《谁说皇叔不能生?她都二胎了!》 第1章 被人掏了 堂堂宸国摄政王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去一个偏僻小村落询医问个诊,差点清白不保,还把心给丢了。 大雨滂沱。 一辆硕大的马车陷在泥泞不堪的泥坑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温梨同村里几位叔伯从县城赶集回家,正巧路过。 叔伯们看到后,好心上前询问: “小哥,你们这车是不是陷进泥坑里去了?要不要帮你们推一把。” 两个身着黑衣、戴着蓑帽的随从赶紧拱手道谢。 “那再好不过,有劳几位乡亲帮忙。” 大家卸掉背上的背篓放到路边,让温梨到边上帮忙看着。 几个大老爷们撸起袖子走过去帮忙。 温梨撑着雨伞,乖巧地守在背篓边上,和林婶娘一起等在道路边上。 马儿前头,一位身穿白色锦衣,披着雪白素锦披风,身姿挺拔俊隽,面上戴着一块银色面具的清贵男子也打着伞。 他静静站在马车前头的道路边上,时不时抵拳咳嗽两声。 看那样子身子很孱弱,不知是短命还是病痨。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与这冰冷的雨水融为一体。 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是一幅别样的风景,那模样长得太过好看。 温梨忍不住打量了他好几眼。 身体虽然病弱,但光看身姿应是一位俊尔不凡的男子。 不知道面具下面是不是也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温梨被牢牢吸引,满心好奇,但还是礼貌地收回视线,看向推车的众人。 男人动了一下眼眸,朝她们这边斜一眼,很快也收回余光,目视前方。 大雨如注,天空像是被打翻的水盆,雨水毫无节制地倾倒而下。 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小道的右边是一大片竹林,雨水拍打在竹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清脆声。 “一二三,推!一二三,推!” 众人奋力向前推,马车却纹丝未动。 经验老到的黄伯提醒小哥,“你去前头牵着马儿,让马也动一动。” “靠我们这点力气推不出来。” 高个子黑衣小哥急忙跑到前头,牵着马儿往前拉。 “来,大家一起使劲。” 有人牵引,马儿走动蹄子,车子果然跟着向前动了。 可终究还是差点,怎么都出不了大坑。 温梨看得干着急,这雨势越下越大,叔叔伯伯们的脸上衣服上已经彻底淋透。 环顾四周,她看到角落里散落着几块石块,走过去捡了两块扁平一些的。 等车轮即将拉起,她赶紧将石块扔进坑里。 “梨丫头把石块递给我,我来。” 黄大叔看懂了她的用意,看她丢不准,两次都没成功,他让她把石块给他。 “走远点。” 他提醒温梨尽快避开,免得马儿发疯伤到人。 温梨退到一边,大眼扫一圈,发现前头有一块木板。 她从马车一旁绕过去,打算去捡起那块木板来垫到车轮下,看能不能用木板将车轮翘起来。 瞬风为了让骏马动起来,用力一拍马臀。 马儿受到刺激,高昂头颅,猛地抬起前蹄,疯狂扭动身躯嘶鸣,两匹骏马相互横冲直撞,彻底失控。 温梨恰巧就在这时候经过。 瞬风奋力扯住缰绳,努力控制失控的马匹,马蹄疯狂挣扎,猝不及防就朝她头顶落下。 瞬风看到一旁的她时,惊得瞳孔一缩,大声提醒:“姑娘当心!” 温梨啊一声惊叫,下意识丢掉手中雨伞,抱头向前窜,本能护住自己的头,吓得惊慌失措。 危急时刻,白衣男子神色一凛,飞奔过来将她一把扯开。 温梨猛地一冲,又被人用力一拽,整个人摔进他怀中。 冲力之大,两人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下盘一扎,萧行严迅速稳住身体。 碍于男女有别,他双手高高举起,没有用手去触碰摔进自己怀中之人的身体。 温梨却被惯性一带,还没站稳,一只脚就踩在一坨烂泥巴上。 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整张脸直接贴着他胸口摔了下去。 膝盖一软,她以一种极其暧昧、又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跪在男人身前。 慌乱中她想伸手去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胡乱一抓,刚好掏住一样东西。 抬头定眼一瞧,眼珠差点从眼眶中蹦出来。 大雨哗啦啦不绝于耳,雨滴密集敲打在两人身上,砸落地面,溅起无数水花。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静谧,仿佛一切都停止了一般。 温梨被雨水淋得模糊了双眼。 不巧,她抓住的东西,刚好是人家的重要宝贝。 她惊愕地张大嘴巴,扑闪睫毛抖落眼睛里的雨珠。 口中被雨水灌得发凉,冲得眼睛生疼,大脑更是空白一片。 萧行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拳头一握,额头青筋暴起。 幽深的双眸急剧收缩,嘴巴张大,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 他惊恐地挪动视线往身下一瞧。 一双水露露的大眼正抬头仰望着自己,巴掌大的脸满是错愕。 面具下那对锋利的双眸同样写满了震惊,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 暴吼之声到底没有破口,生生卡在喉咙之间。 堂堂宸国摄政王传宗接代的宝贝,此时正被一名路过又素不相识的农家女给突然掏了。 额头青筋突突狂跳,嘴巴张合数次,口中泄出急促而愤怒得不可思议的呼吸声。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怒吼。 “你在做什么?想找死吗?” 震怒地一把挥开她的手,捂着下边惊恐后退两步。 顷刻间,暴怒顿起,震惊夹杂着恼怒一股脑冲向头顶:他的清白,竟被个乡野粗女——给毁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温梨反应过来刚要松手道歉。 结果男人没给她任何机会,扬手就是一挥。 一股冲击力将她冲翻,她翻滚两下,惊叫一声滚向溪沟下。 “啊!!!” “好,出来了!” 就在她滚落之际,陷入坑里的马车终于推了出来。 听到惊呼声,众人急忙跑到前头查看。 “梨丫头?” “黄叔,黄爷爷,林婶,救命。” “快救我!” 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到路坡下一瞧,温梨正挂在坡面下方。 双手紧紧抓着一棵小树苗稳住身体,脚下是湍急的溪流呼啸而过。 第2章 结下梁子 “呀?梨丫头,你怎么摔下去了?” 几个叔伯惊讶不已,刚才不是逃开了吗?怎么还会摔下去? “愣着做什么,快点救人呐!” 林婶也从后面跑上来,提醒众人,现在可不是奇怪的时候,救人要紧。 “当心点,下边滑,小心摔进溪沟里。” 几人拉着黄大山的手,试图放他下去将人拉上来。 这大雨一下,溪沟的水异常湍急。 这要是落入沟中,那湍急的溪水能把人卷走。 瞬风看向黑了脸愤怒又窘迫的主子,咽咽口水,又看向挂在坡下的女子一眼。 微一思索,还是使了轻功飞身而下。 双脚轻点坡面,闪身一把揪住温梨的衣领将她拉上来。 “太好了,小哥会武功!” “梨丫头,怎么样,要不要紧?” 众人围上来,关心地询问温梨的情况。 林婶拿了雨伞赶紧给她撑住。 温梨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泥巴。 她此刻浑身又湿又脏,冷得发抖,脸上也被吓得面色苍白。 “呀,你手臂流血了?” 细心的林婶发现她袖口红了一大片,滴下的水都是红的。 众人纷纷朝她手臂看过去。 果然,手臂上的衣服被划破,鲜红的血混着雨水染红了衣袖。 温梨只顾着害怕,被林婶这么一提醒,这才发觉手臂传来一阵刺疼。 举起手小心拉开袖子一看,长长一条口子。 众人大惊。 “这么长一条?” 黄老头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握住她手腕急喊。 “去找找有没有干净的布条,伤口还挺深,需要包扎。” 黄小虎反应极快,立刻奔去后边的背篓里翻找布条。 可惜翻了半天没找到。 瞬遂后知后觉,看到自己主子的雨伞跌落一旁,身上也被雨水打湿,他急忙跑去捡起来给他撑住。 看主子盛怒的样子,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他吓得缩缩脖子,他担忧地问: “主子,您没事吧?” 萧行严气得胸口起伏,牙齿咯吱作响。 本来还没有从恼怒中缓过神来,听到她手臂受伤后,眉头拧得更紧了,火气被这冰冷的雨水浇了个彻底,周身寒气逼人。 许久,黑墨似的眼瞳深深闭眼,深吸一口气调整起伏的怒气。 再睁开,他掀起眼皮斜向众人所在方向。 心里萦回着说不清的异样感,披风下的手还紧紧护着重要地方。 这该死的女人,手劲这么大,差点被她一把握断,咬着牙高傲地瞪视罪魁祸首一眼。 已经沉睡了多年的好家伙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犹如一根针扎进心坎里,火辣辣的疼。 他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还没让哪个女人动过它,她.....她竟然上手.... 恼羞成怒得耳根悄悄爬上红晕。 林婶掏出自己的丝帕,将雨伞递给黄大山,小心给温梨包扎手臂。 瞬风掏出怀里的金疮药递给林婶,先让她上一下金疮药,不然血流不止可不行。 林婶接过,将盖子打开,将药粉倒在伤口上。 疼得温梨丝丝抽气,眼角滴下泪珠。 “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让你避开了吗,要是跌下去被大水冲走,多危险呀。” 林婶一边包扎一边心疼地念叨她两句。 温梨委屈极了,纤纤玉指对着不远处的某人大声指责: “是他推我下去的。” “他没安好心,意图谋杀。”温梨愤怒地指控。 刚压下去的怒火被她这好不要脸的言行又气得再次蹿上来。 萧行严咬着牙生生气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冰冷的危险气息,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我为什么推你?你心里没点数?” “你个轻浮不要脸的女人。” 温梨不甘示弱,怒吼回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去拿那块木板来垫到车轮下,谁知道马会惊啊。” “帮你们还帮出错来了,好心没好报。” 所有人好奇地看着两人相互指责,一脸疑惑。 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了整个过程的瞬风脖子一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默默闭嘴。 这样的事儿,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不然主子的清白,那姑娘..... 小心瞄一眼自己主上,瞬风眼珠一转,立刻语带歉意地向温梨道歉: “姑娘,实在对不住,害你受伤。” “今日多谢几位帮忙,这里有点碎银还请收下,权当一点辛苦钱。” “姑娘赶紧找个大夫看一下,伤口有点深,拿着这里的银子也去配点好的药膏,免得日后落疤。” 萧行严敛去胸中怒火,别过脸不想跟她争吵。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这种厚脸皮的女人懒得争论,要不是念在她的确是无心之举、好心相帮的份上,她现在还能开口说话? 不识好歹的东西,就她刚才那冒犯之举,他当场削了她都是轻的,竟敢玷污他的清白,整个宸国她还是第一人..... 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胸口那团邪火强压下去。 算了,现在还不便暴露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饶她一命。 温黎气鼓鼓瞪他好几眼,等包扎好手臂,她一把夺过瞬风手里的钱袋揣在自己腰间。 “怎么还真拿了呀?”林婶好笑地拉拉她衣袖,无奈提醒她。 温梨理所当然道:“不拿白不拿,叔伯们为了推车,全身淋透,回去会不会得风寒还不知道?就当抵药钱了。” 她可是相当好意思,帮了忙还没一句谢,差点还将她推下水沟,必须拿。 跟他这么客气干什么。 “叔、婶,咱们赶紧回家,还要走不少路,一会儿我把钱分给大家。” 走前还不忘撅着鼻子狠狠瞪他一眼。 “那就告辞了。” 黄有松客气与主仆三人告辞。 “多谢各位相助,辛苦大家。”瞬风客气与他们辞谢。 萧行严气得伸手指着叽叽喳喳离开的曼妙背影语无伦次。 “她....她....那粗鲁女人....” “她刚才还瞪我了是不是?” “简直岂有此理,胆大包天!” “她就是个贪财、无耻、粗俗、下流、好色之徒,你给她那么多干嘛?给三两都嫌多。” 瞬风小心瞟一眼有史以来第一次失态的主子,忍不住又瞄一眼他下方,将头埋得更低。 我的主子哎,您往日的威风呢?高冷呢?这恼怒得都失态了。 而且这给都给了,难不成还能追上去再讨要回来不成? 再说您要真计较,腰间的软剑早出鞘,她还走得了? 瞬风低着头不敢吱声,任由主子迁怒。 萧行严却气急败坏。 “没用的东西,走!一会儿让薛林善来见我。” “他这县令怎么当的?路建成这样。” 瞬风啧一声,抬头瞄一眼那道消失的倩影,赶紧跟上。 第3章 愁着嫁人 雨实在太大,大家走到村子前的土地庙,在庙门前暂避一会儿。 这走到家还有一段路,雨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实在走不动了。 林婶帮她把背篓取下来,温梨抹掉脸上的雨水,腰间的钱袋子也滴答着水滴。 一把扯下湿答答的袋子开始数钱。 还以为那钱袋子最多也就三四两银子,结果打开一看,吓她一跳,仔细一算,足足三十两。 她愣在当场。 几位叔婶也吓一大跳,惊呼,“这么多?” 温梨微红了脸颊,确实多了点。 早知道刚才打开看一眼,不然那男人估计还以为她就是故意贪他这点小便宜。 她就是气不过,赌气拿点药钱罢了,这下可好,有口说不清。 可拿都拿了,难不成还回去?人都走远了,去哪里还? “算了,他自愿给的。” 温梨一把将那精美的钱袋子,一股脑全部倒在凹凸不平的台面上,细心地开始瓜分。 因着这银锭子有大有小,为了方便均分,温梨无奈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将它们都兑换开来。 幸好爷爷让她去药铺配药,给了她十两,加上她身上余留的,东拼西凑才将三十两换开。 “咱们一共六个人,我就按人头来分吧,一人五两。” 刚好一人一份。 黄有松拿出烟袋,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笑道: “你自己拿着吧,我们做长辈的哪里好分这钱。” “你要愿意,给小虎分点就行。” 他们孤儿寡母,日子艰难。 梨丫头现在也是孤身一人,这些钱足够她生活好几年,都不容易。 “那怎么行,都是叔婶们在出力,我充其量因为受伤才理直气壮拿了这银子。” “我分好了,叔婶们自己拿,每人一份啊,这钱袋子就给我了。” 她将银子分成六份,说完自己抓了一份装回钱袋。 拎起自己的背篓冒着大雨就冲向西面的小路,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哎!温梨?” “这丫头,还下着大雨呢,急什么?” “她是怕我们不肯拿。” 黄有松摇摇头,看着她娇小的身子消失在雨幕中,视线转向台面上。 的确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他可以做主让她自己都拿着,毕竟他是村长。 他开口,大伙儿也不敢说什么。 但是要是一点都不分,明面上不说,估计心里确实会不太舒服。 这丫头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点也不藏私,干脆均分,谁都没话可说。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黄有松叹口气,摆手道: “罢了,既然梨丫头愿意,就每人拿一份吧。” “但是拿了这银子就要管好嘴巴,别到处瞎嚷嚷,我们这是沾了她的福气才得的这意外之财。” “这钱严格来说,是她手臂因那位贵人而伤才补偿给她。” “她愿意分给大家,就拿着,记着咱们又欠她一个大人情,平日多帮衬她一些。” 黄大山等人相互看几眼,沉默几许,到底还是伸手拿了那剩余的。 梨丫头是个明事理的,他们了解她的性子。 得了好处,以后都先紧着她来,多留心她的事情。 温梨冒着大雨冲回家中,彻底淋成落汤鸡。 背篓里的东西也湿答答地淌着水,她赶紧将东西都拿出来晾到一边。 又去屋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把头发搅干。 拆掉湿掉的布条,重新包了一下又渗血的伤口,急忙去厨房起火做饭。 天色已暗,胥爷爷还等着她的晚饭呢。 片刻后,简朴的屋顶上空飘出缕缕炊烟,在雨中似有若无地飘荡着,如轻纱般与雨丝交织缠绕。 温梨手脚麻利地做好饭菜,她盛了一份装进食盒,打着伞朝后屋山崖的药庐走去。 胥老正坐在屋檐下切着药材,等温梨进屋摆好饭菜,他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去净手。 “怎么伤的?” 刚吃两口,他老人家就注意到她手臂上的伤,关心地询问道。 温梨抬起手,将布条拆下,露出伤口给他看。 “回来的路上窜出一只野猫,被他咬的。” 胥老怀疑地‘嗯?’一声,放下筷子给她检查起来。 “看着不像咬伤,是划伤。” “你自己摔的吧?” 温梨皱着眉委屈巴巴。 “差点摔溪沟里被大水冲走,您险些就没小厨娘做饭吃了。” “你不是和黄老头他们一道去的县城吗?怎么会摔下去?这么不小心。” 胥庄赶紧起身去给她找药,一边找一边念叨。 “毛手毛脚,你是个姑娘家,这么长一条口子,肯定要留疤了。” 温梨噘着嘴告状: “是那只可恶的病猫,他把我吓得摔下去了呗。” 到底不好意思将自己摸了人家大鸟的事情说出来,温梨烫着耳珠简单叙述几句。 胥老无奈摇头,给她上了药,细心包扎好,又递给她一瓶小药膏,耐心叮嘱: “伤口有点深,给!” “等伤口愈合以后,每日抹三次,一个月后每日抹一次,直到伤疤消失。” “估计要抹个大半年左右,药用完了自己来爷爷这里取。” “可别再毛毛躁躁的,这么水灵灵的大姑娘,留了疤可就更找不到俊俏小郎君嫁出去了。” “这几日当心着点,伤口别沾水。” 这说到嫁人之事,温梨瞬间蔫下脑袋。 她趴在桌上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胥老,有气无力道: “胥爷爷,能不能求您帮个忙。” 胥庄端起饭碗继续吃饭,好笑地瞥她两眼。 “说罢,又有什么鬼点子?想让爷爷帮你什么?直说。” “爷爷最好了!” 温梨立刻坐直身体,咧开嘴角笑道: “下个月就到我十八岁生辰了,我这不是还没寻到好人家嫁出去么。” “我前几日被叫去县衙相看了,不想被强行婚配。” “官府给配的那些男人,不是膀大腰圆,就是肥头大耳,要么年纪都快赶上您了。” “您不是认识薛大人吗?能不能帮我去说说情,给我宽限半年?” 胥老一顿,捻着花白胡须眯眼。 是哦,这一晃三年过去,他停留在这里已经三载春秋。 小丫头竟然马上十八了,都到了不得不婚嫁的年纪。 随即又蹙起眉头,有些担忧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不是长久之法呀。” “胥爷爷最多给你求得一两个月的宽限时日,可日子一到,不还是要解决?” “那怎么办?” 温梨愁死了,为了嫁人这事,她日日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第4章 借用身份 胥老也头疼,这满了十八还未寻到如意郎君,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沉思半晌,他突然想到什么。 “过几日咱们溪头县征去壮丁还活着的男子,都会被遣返归乡。” “黄婆生前不是想定下你做她孙媳吗?连房子田契和黄户都交给你了。” “我听说黄啸那孩子识字,样貌也生得周正,若是他此次能活着回来,你去将他接回。” “你们二人拜堂成亲,两年后生个胖娃儿,不管男女,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 “那孩子重情义,知道你是他祖母定下之人,想来应是愿意的。” “可是.....我没见过他呀。”温梨犹豫。 胥老却笑道: “没见过有什么关系,你们两个如今都是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之人。” “郎才女貌,刚好般配得很,只要你们两人都同意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孩子我虽没见过,但听黄老头说,他是村里唯一一个童生,读书很厉害,头脑特别灵光。” “还生得眉清目秀,谦逊有礼,虽然念书识字,但一点也不迂腐。” “若五年前没被征去壮丁,估计都能考出一个秀才出来,可惜了!” “不过也没法子,国家存亡之际,匹夫有责。” 温梨虽然听黄婆婆讲过黄啸的一些事情,但是她和胥老一样,都没见过本尊长什么样子。 胥老看她有些担忧,继续笑着劝说: “过几日告示一出,我同你一道上县衙走一趟,先去确认一下黄啸是否能回来。” “若他真回来了,你顺便接人,又可以当面问问他意思。” “若他不幸未回,我再替你去求薛大人就是。” 温梨急忙点头应下:“行,也只能这样了,麻烦胥爷爷替我操心。” 胥老摸摸胡须笑着摇头: “跟爷爷无须客气。” “不过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这求来的宽限之日,肯定不会太长,毕竟薛大人也不敢忤逆摄政王颁发的诏令。” 温梨叹口气,点头理解:“我知道的,能宽限一日是一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五年前,强敌来犯,北面边境的蛮族意图北下,妄想吞并整个大宸。 为抗强敌,摄政王征集全国壮丁前往边境抗敌。 紧急下令年满十六以上的男子入伍,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 除非老弱病残,身体将死,哪怕是独子,只要身体健全,都不允许逃丁。 若逃丁不服从者,被发现将会株连九族。 所以黄家即便只有孤儿寡婆两人,还是难逃一劫。 强敌来袭,若人人逃避,国破之时,绝户的岂止这一家。 于是黄啸义无反顾辞别祖母,加入了北上的抗敌大军。 这一仗,持续了整整五年。 幸好最后大获全胜,宸国得了不少割地和赔款。 摄政王又是一位深明大义的君主。 大胜获赔的钱全部拨下来进行犒赏和抚恤,以告慰战死的将士们。 这宸国说来也奇怪,传闻先皇原本传位给摄政王让他继位。 结果他带兵击退强敌后,推了自己年仅七岁的小侄子上位,由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听说要不是太皇太后坚持,加上他身受重伤,他早逃回自己封地,连摄政王都不想当。 县衙后屋。 薛林善战战兢兢匍匐在地,满头大汗。 紧张吞咽几下口水,小心翼翼请罪道: “下官不知主上驾临小县,有失远迎,还请主上降罪。” 萧行严静静翻看手里的册子,漫不经心问道: “水光村的壮丁是哪几个?” 可怜薛县令过于紧张,一时跟不上他的想法,只顾着抹汗,没及时答复。 身后的文县丞赶紧替他回答: “回主上,在最后几页。” 萧行严翻到后面,看了几眼,合上册子淡淡说出自己此行目的: “从里面寻一个合适的身份给我,要零丁之人,家中再无亲眷那种。” “本王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 那几个老家伙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他虚晃一枪,最后落脚在自己的封地。 为避免那几个老头很快找来,用新身份不仅能掩人耳目,还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方便行事。 毕竟要是让百姓知道他们主上回了封地。 走到哪里又会变成前呼后拥,恭敬避嫌,还会被塞女人的盛况。 烦人的很,头疼! 雍城虽然离这里只有七八天的车程,但他不想回崇辉宫。 终于回神的薛县令急忙小心回话: “主上可是要寻胥神医治病?” 萧行严微微颔首:“我落脚这里之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特别是宫里和崇辉宫那边。” “要是你敢给太皇太后递消息透露本王的行踪,本王唯你是问。” 薛县令连忙战战兢兢磕头,大声应道:“下官不敢,下官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敢透露半分。” 摄政王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他岂敢造次。 “那下官给您安排一处清幽的宅院,到时候去请胥神医过来,您看?” “不用,水光村景色宜人,我就住到那里去。” “是是是,那下官立刻遣人去给您布置一间院子。” 萧行严淡淡挥手: “给我安排好新的身份即可,其他无须你插手。” “啊?” 不让他做安排,要是怠慢了可如何是好? 可是他又不敢不听从命令。 “是!那下官知道了,立刻给您安排。” 说完小心翼翼跪着向前挪,将册子取回,当场翻阅起来。 不一会儿,他眼睛一亮,恭敬回话: “主上,这有个叫黄啸的很合适,请您过目。” 萧行严接过册子扫了一眼。 薛林善立刻向他解释:“这黄啸二十有一,父母双亡。” “原本还剩一个老祖母与他相依为命,但两年前也已经故去,现在家中已无人。” “如今他也在红册上,没能回来,有些....令人惋惜。” 岂止是惋惜,命运多舛,他都忍不住动容。 这一战,他为国战死,家中却再无人等他归家。 “刚下官查看了一下他的小像,发现他眉眼竟与您有几分相似,您看?” 萧行严放下册子,面具下的眉目凌厉起来,沉默良久,他转头对身旁的瞬风下令道: “传信给秦将军,让他寻一下这个黄啸。” “可以的话,命人将他的尸骨带回来,将他与家人好生安葬在一起。” “寻块风水宝地,安排人照料。” “是!属下记下。”瞬风抱拳领命。 萧行严轻敲桌面,思索片刻后,又开口说道: “那就暂用一下他的身份,你去安排吧。” 薛林善赶紧恭敬应下:“是,下官领命。” “那您稍等几日,下官需要重新修订一下册子,将黄啸挪出来。” “五日后会将布告贴出去,到时候将黄啸的一应物品和文牒交给您。” 萧行严颔首,表示应允。 事情办完,他歪着身体靠在太师椅扶手上。 支着侧脸,敛下眼眸,冷不丁开口意味深长地对着跪在地上之人质问道: “水光村不仅安静怡人,那路还很让人记忆犹新。” “薛大人,多花点心思在百姓身上,少进献那些乱七八糟的宝物和美人,比什么都管用。” 说完起身大步离开。 薛林善傻了,差点哭出来,急忙跟上去拉住瞬风,小心询问: “瞬护卫,主上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兢兢业业,没犯什么大错吧?” 瞬风摸摸鼻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摇头忍笑。 遥望一眼主子离开的背影,到底还是好心提点他一句: “主子要去水光村落脚,但水光村道路崎岖不平不说,下雨天坑洼难行。”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车子陷入坑里差点拔不出来,幸得几位乡亲相助。” 嗯,他省略了主子因此被一个粗野丫头占便宜的事情。 “你带人去修缮一番,也是造福百姓,攒功绩的大好事一桩。” 薛怀善眸色发亮,急忙拱手道: “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 第5章 冤家路窄 昨日那场大雨下了一整夜,不少田地被淹。 温梨今日一早去地里溜达一圈,发现庄稼倒了不少。 幸好只下一日,不然要是全淹,可就损失惨重。 等太阳一开,成熟的庄稼必须抓紧时间抢收。 她先去田里放水,视察一下稻谷的情况,还好没泡到稻穗上。 已至深秋,稻穗抽黄,再过几日就能收割。 希望老天赏饭,别再来这种大雨。 随后她又去地里看了玉米和大豆。 等回到家中,已经接近晌午。 卸下背篓,将挖来的土豆,摘来的青菜取出来,她开始起火做午食。 中午就简单做个青菜炖粉条、烤土豆,再做个韭菜炒鸡蛋。 等做完,她按照老规矩盛了一大半,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端着大碗烤土豆朝山崖上走去。 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毕业后考进自己家乡一所农科所,成为一名普通作物研究员。 不想下乡调研时出了车祸,车子翻下悬崖,她当场失去意识。 等她睁眼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地沟边。 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中,成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也是命苦之人,从北方逃难而来。 路上护送她的忠仆病死,只剩她孤零零一人踽踽独行,艰难谋求生路。 原本老仆还在的时候,带着她从山路一路南下。 循着大山走了好几个月,避开了重重关卡,她才得以逃出生天。 若不是老仆舍命相护,她早被拦在了宸国北境的边关外。 老仆死后,她亲手安葬了他。 随后又继续按照老仆的嘱咐,一路沿着山林小道朝南走。 结果刚走没两天,看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她想下来讨口饭吃,浑浑噩噩中,一个踉跄滚下地埂,晕死过去。 幸好黄婆婆发现了她,将她带回。 还请了刚落脚在她家上方一处崖洞里的老先生下来给她治病,方才捡回一条命。 温梨醒来后没有太多小女孩的记忆。 脑海中只依稀闪过一些零碎片段。 隐约只能记起一点她与老仆一路逃亡南下的短暂画面,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最后黄婆看她无依无靠,询问了情况,又看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收留下来。 温梨凭着模糊的记忆谎称自己家乡遭难,逃难而来。 好巧不巧,这个国家正在打战,边境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纷纷朝京都方向逃难。 为了防止蛮夷探子混入大宸境内,所有难民被紧急拦在边关外,不允许他们再往大宸境内流动。 但到底还是有漏网之鱼,关闭城门前,已经有不少难民逃了出来。 温梨就是其中一员。 等她能下床,黄婆便领着她去村长那里说明情况。 称她是她娘家亲戚那边逃难而来的侄外孙女,不慎弄丢路引,连出处都帮她圆好了。 又带她去县衙办新路引,出不少钱让她的黄籍落靠在她家中。 温梨这才有了一个新身份和落脚之处。 一晃三年过去,两年前她送走黄婆婆,如今又只剩她一个人。 幸好还有胥爷爷与她相依为命。 她便没再离开,一直替黄婆婆守着这个小家,就为了等她孙子黄啸回来。 这是黄婆婆唯一的心愿。 温梨站在半山腰回头望一眼下方的农家小院子,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她从小生活在农村,由爷爷奶奶亲手拉扯长大。 大学不顾那对重男轻女父母的阻拦,她毅然决然报考了农业大学。 一边念书一边勤工俭学,加上爷爷奶奶每个月挤出来寄给她的那点微薄生活费艰难读完大学。 凭着从小种庄稼干农活的经验,毕业后,她又毅然决然返回农村。 考上爷爷奶奶所在一个小县城里的农科所,也算专业对口,发挥特长。 她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摆脱伏弟魔的束缚。 主要目的,还是希望回来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 不想苦难专挑苦命人,她还是没能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 没等到她回来,他们相继离世。 虽有遗憾,但是爷爷奶奶将全部的爱倾注在她身上,所以虽然从小缺失父母关爱。 但是她还是长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积极面对生活和困难的开朗之人。 她也曾试图寻找回自己时代的办法,但尝试很多方式都无济于事。 索性就彻底放下,好好活下来,想来爷爷奶奶在天有灵,也是希望她这么做。 时光荏苒,眨眼她来到这里已经三年。 经过这两年的努力,她也靠种地养活了自己。 而胥老,跟她现世里死去的爷爷竟然神奇地长得很像,不说百分百,但是那股神韵八九不离十。 于是在她死缠烂打和美食的诱惑下,成功留下他老人家,认他做了干爷爷。 “胥爷爷,吃饭了。” 温梨端着碗撅起翘臀将虚掩的门撞开,笑着朝里面打招呼。 结果刚入院中,就瞥到院子正中间破旧石桌旁坐了客人。 转身用脚将门轻轻踢上。 挂着大大的笑脸朝里面大喊: “爷爷,我把饭菜送来了,快点出来吃…饭…” 脚步一顿,待看清坐着的人,灿烂的笑容瞬间冻住,温梨瞪大双眸,惊呼一声。 “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瞬风和瞬遂也是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向那抹娇俏的身影。 这不是昨日那位姑娘吗?她怎么也在这里? 一身水墨绿常服,戴着面具虚弱躺在竹椅上的男人也是明显一怔,剑眉拢成一条线。 目光瞬间暗沉下来,脸上晦暗不明。 胥老听到她声音,端着刚熬好的药出来,笑问: “怎么?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简直冤家路窄! 温梨不甘示弱怒视过去。 拎着食盒顶着大碗烤土豆上前放好,气呼呼说道: “不认识。” 说着不高兴地问道:“爷爷,他们是你病人?” 这还用问,不是很明显? “对,来找我治病的。” 胥老视线来回扫了两人一眼,轻笑一声: “他不会就是害你滚落溪沟,差点被大水冲走,还害你手臂受伤的那只病猫吧?” “这只病猫委实大了点。” 话音刚落,温梨差点炸毛,脸色刷得爆红。 她跺脚朝胥老急喊: “爷爷!” 这私底下吐槽抱怨的话,您老怎么直接拆台呀?还当着当事人的面。 她可是拿了人家三十两,结果还在背后非议,简直社死。 萧行严眯了双眸抬起下巴直勾勾盯向她,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笑意,幽幽开口道: “我是病猫?” “还害你跌落溪沟?” 温梨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本来可以理直气壮怼过去的。 但是拿人手短,人家也算补偿过,她瞬间有点心虚。 不过为了不落下风,她叉着腰强装镇定强辩道: “胥爷爷年纪大了,耳背估计听错了。” “我和他开玩笑呢。” “哦?是吗?玩笑也能乱开?” “姑娘可真会掐头去尾。” “要不要我跟胥老先生解释一下,说一说我为什么将你扫落溪沟的原因?” “要不是你.....呜?” 温梨瞳孔一缩,用比兔子还快的灵活手脚奔过去一把捂住男人的嘴,龇着牙悄声威胁道: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看公子如此光明磊落之人,何必翻旧账。” 堂堂摄政王,不仅被人占便宜,现在还被人捂嘴。 还是被同一个女人再次非礼。 萧行严瞳孔一震,惊骇地扑闪锐利的双眸。 这女人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蹿上来不由分说就按住他。 活腻了她! 刚要挣扎,嘴唇再次被她死死按住,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瞬风瞬遂惊得头皮发麻。 苍天,这女人在干什么?主子这是又被她给轻薄了? 不要命了? 第6章 霸王硬上 要不是刚施完针,身体还虚弱,萧行严能一巴掌将这个狗胆包天的女人扫出院外。 可惜他现在封了所有内力,药效未散,浑身瘫软无力。 只能抓住她柔软的双手试图扯开,口中呜咽道: “放哼,放嗯!”(放肆,放开!) 虚弱的摄政王没能扯开,急得差点吐血。 黝黑的瞳孔死死盯着上方不知廉耻的女人,他很想侧头示意桌边那两个没用的东西。 奈何这女人趁人之危,他连头都转不过去,更别说眼神了。 该死的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吃什么长大的?要不是他刚取完针..... 一旁的两个难兄难弟已经被惊讶得彻底忘了反应。 直接傻在原地张大嘴巴看着自家被压的主子。 两双清澈的双眸不停闪烁。 苍天哟,貌似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敢对他们主子这么无礼放肆过。 这姑娘胆子真肥,迄今为止,她可是第一个,史无前例、绝无仅有啊。 “嗯!呜!” 见身下之人要侧头寻求支援。 温梨松开一只手,抓住他乱动的手直接一把高举头顶。 头一歪横在他面前,将他整张俊脸挡住,不让他看一旁的两个跟班。 确定将人压制得动弹不得后,温梨这才倾身而下,靠近他半是诱哄半是商量道: “公子这样风光霁月之人,应该不想被人知道那种糗事吧?” “要是你答应就此翻篇,我就立刻放开你,如何?答应就眨眨眼。” 被压的人瞳孔都气得冒烟了,那眼神就差将她抽筋剥皮吞入腹中。 温梨对上他阴沉的双眸,有那么一瞬间后背发凉。 不过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她,倔强地瞪回去。 快答应,答应了就放开你! 两对双眸就这样你瞪我、我怒视你僵持着。 瞬风瞬遂也是被温梨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惊得呆愣半晌,忘了上前制止。 两人眨巴双眼,又转头看向老神医。 瞬风犹豫着是上前一刀剐了她,还是将人劈晕,亦或者,扯开? 他头疼不已,上次这姑娘都上手摸了主子的宝贝,主子也没出手杀她。 还放人家走。 他要是现在动手,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而且这姑娘与神医相识,要是他动手,神医肯定会迁怒,要是不给主子医治,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这姑娘又是不会武功的,仗着主子现在使不上力气,用了点蛮力才奸计得逞。 似乎没多大恶意,也不知道主子身份,直接杀了,貌似不太好,肯定是不对的。 可是不杀吧,等主子恢复过来,要是暴怒,他和瞬遂会不会死得更惨? 双眼一闭,心下一横,瞬护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啥都不干。 主子啊,为了大宸安危,为了皇室血脉,为了您的子嗣繁荣,要不,您将就委屈一下? 理清利害关系的瞬风一把拉回已经迈开腿打算上前的弟弟,朝他摇摇头: 别冲动! 久等不来替他拉开这个放肆之女的摄政王,彻底被激怒。 何时这么屈辱过,还是被一介粗女如此对待,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样站在一旁愣住的小老头要是再不管,别怪他不给面子。 温梨预判了他的预判,歪着头又将望向胥老的视线挡住,眨着大眼继续诱哄。 “快答应,答应了我立刻松手,我说话算话,真的。” 额头青筋已经凸起,萧行严气得试图冲开内力。 回过神的胥庄将药碗搁下,失笑摇头上前制止。 “公子三思!现在强行冲开内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个不慎还有可能暴毙而亡。” “行了梨丫头,你个女孩子家家,怎能强行按着人家公子?” “简直离经叛道,快放开!” “男女授受不亲,你难不成想把人家抢了做上门夫君?” “那正好,都不用为嫁人的事情发愁。” 温梨紧绷神色转过头朝他假笑两声。 “胥爷爷,我们在解释误会呢,只是误会,呵呵。” 胥老翻个白眼,一脸你觉得我会信的眼神看她。 还解释误会?你这是霸王硬上弓,强压美男。 哪里有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你都快把人摁死了,快放手,不然一会儿脑袋怎么落地都不知道。” 到底是怕她真惹怒了这位身份不明的高贵的公子爷,胥老好心提醒。 瞧他眼中暴怒得泛起血丝,温梨还是怂了,靠近他耳边自顾自低语: “那我放开你咯,咱们说好了你不许翻旧账。” 说完真松了手快速逃开,一个闪身已经躲到胥老身后将自己隐藏。 逃得比兔子还快,简直岂有此理! 萧行严气得怒爆粗口,伸出的手抖得犹如快入土为安的老人在做最后的挣扎,脸色发黑,胸口剧烈起伏。 “蠢女人,你想找死吗?!!” “两个蠢货,愣着做什么?为什么不上来制止她?” 不仅怒瞪不要命的温梨,刀人的眼神直接射向两个侍从。 瞬风欲哭无泪,瞬遂胆小地缩缩脑袋,不解地看向哥哥。 刚才你拉我做什么?你看主子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心虚的瞬护卫摸摸鼻子,朝弟弟无奈投去一个眼神。 瞧嘛,他就说,主子盛怒之下也没说要让他们杀了她,只让制止啊,你还想上去? 这真要杀了,后面他们就得跟着入土陪葬了。 一把扯过反应慢半拍的弟弟,悄悄挪到温梨身后,三人选择一同隐身。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蠢货才是这个蠢女人的随从。 萧行严气了个仰倒,不停咳嗽,一口老血差点飙出十丈远。 胥老无语地斜一眼身后的三人,好气又好笑。 他带着无奈的宠溺语气提醒拉着自己衣角的少女: “快跟黄公子道歉,你冒犯人家了。” ‘仔细惹到不该惹的人。’ 这一句低声提醒让温梨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 她立刻探出脑袋开口: “那个,对不住嘛,我受伤的事,你也补偿过我了。” “至于那天的事情,纯属意外,我现在与你诚恳道歉,我真不是有心的。” “加上刚才冲动捂你嘴的事情,对不起!” “请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个小女子计较。” 说完慢慢挪出身体,朝萧行严深深鞠一躬。 这冒失性格,竟忘了这是古代。 这男人衣着不凡,要是事后报复她,她根本无力自保,想想就后怕。 萧行严咳嗽完,红着眼咬牙切齿,将她从头到脚剜一遍。 不想她却突然认错,整得他都不知道是该发火还是盛怒。 颤抖的手指半天,目标一转,朝她身后的两人怒吼: “两个蠢材,过来给我倒水,咳咳。” “啊?…哦,来了。” 瞬遂挣脱哥哥的控制,呆头呆脑奔地奔过去给他主子倒水,小心翼翼看着自家主子。 瞬风歪着头瞄一眼,对上主子杀人的目光,吓得他又缩回脑袋。 温梨没得来他的回应,弯腰侧头偷瞄一眼,对上那锋利的冷眸,吓得也急忙低下头。 胥老无奈厚着脸皮讨饶: “这丫头是我干孙女,名唤温梨,冒犯公子,还望公子宽宥。” “她就是个不懂礼数的乡野丫头,行事冲动莽撞,还请公子别跟她计较。” “药已凉,公子把它喝了吧。” “一会儿我写个方子抓好药,公子先回去服用五日,五日后过来我再帮你取第二根。” 胥老摸着胡须将药碗递过去给他,转头朝小丫头使眼色。 “梨丫头别闹了,帮爷爷把饭菜拿出来,再去添几副碗筷,饭菜估计不够。” “你锅里还有没有?有的话再去盛一点来,等药效散去还要大半个时辰,几位就在寒舍将就着吃一口吧。” 说着尽力替自己这毛躁丫头解围。 没法子,谁叫他答应留下来。 为报救命之恩,小丫头磕头说要给他养老送终。 还能怎么着,好歹也是当爷爷的人,他活一日,就罩着她一日,宠着呗。 “这丫头虽然莽撞,不过厨艺了得,公子赏脸吃一口?” 说完朝温梨使眼色。 到底反应机灵,温梨转身就跑,边跑边回,“有,我下去端来,再做盆面上来,稍等。” 萧行严看着遁逃的婀娜身影,无语地再次闭眼,努力平复胸口的火气。 等他痊愈,他非挖个大坑把这女人埋了不可。 第7章 小人画的收入 在药庐简单吃了一餐饭,等恢复一些力气,主仆三人便匆匆离开。 温梨一边收拾残局,一边看向捏着千两银票揣进腰包里的胥老,不禁唏嘘。 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主,这一出手,便是一千两,还只是定金。 若是治好了,那不得上万两? 啧,幸好服软快,不然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五日后,县衙张贴出公告:溪头县征去边境抗敌的将士已全部返乡,明日开始安置遣散。 村长一得消息,马上将水光村村民全部召集起来,通知大家明日前去县衙领人。 活着归乡的丁卒,由朝廷下拨安置费,每人得三十两银,免赋税一年。 不幸战死的,家眷能凭黄户去认领遗物,每户得五十两,免税三年。 消息一出,那些被征壮丁的家属又喜又忧,纷纷抹泪。 喜的是大战结束,终于能返乡归家。 忧的是,怕战死他乡连个尸首都回不来。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温梨背上背篓迎着晨光下地。 她先去地里割了一筐猪草,喂了鸡鸭和两头猪,这才进厨房起灶火做早食。 昨天做的包子还剩几个,她简单热一热。 转身去屋子里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裳,翻出黄户小心包好。 又将准备好的白色麻衣和一块红盖头小心放进背篓里。 从蒸笼里取了包子,又拿了一些碎银子揣荷包里,拎起小背篓朝药庐走去。 今日她也要进城去县衙接人。 对着缓缓而起的骄阳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保佑,让黄啸平安归来。 这样她嫁人的事情就多少有点希望。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嫁人,主要原因是大战结束后。 为快速恢复国家战后损失,稳固朝堂,提高宸国损失的壮劳力。 幼帝还未继位登基前,摄政王暂代天职,一连颁下数道诏令,其中一道便是: 命宸国内年满十六的女子,及早成亲繁衍子嗣。 若满十八还未婚嫁者,将由官府强行婚配,违令者,满门抄斩! 温梨不想被强行嫁人,但是下个月,她就满十八了。 所以她不得不赶紧找个如意郎君嫁人。 这成了温梨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最难办的棘手难题。 现世里别说谈恋爱,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这好不容易借尸还魂活了下来,现在却要为嫁人发愁。 烦人,头疼得很。 “爷爷,我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山崖左边一条小道上,一辆小驴车已经套好。 温梨笑盈盈走过去将自己的背篓放上去,熟练地爬上小驴车。 “好,爷爷锁一下门。” 胥老将院门落锁,驾着小驴车带着她出发。 路上看到村长带着村里的男丁们正在卖力修路,温梨客气与他们打招呼。 村里的人看到他们,也纷纷热情问候。 “今日胥老一同进城吗?早去早回,我们等你们接人平安归家。” “哎,黄爷爷,黄叔,你们慢慢忙。” 这次一同出示公告的,其实还有县令大人下达的一项惠民之策。 由县令牵头募集善款,凡是溪头县各大小商户,自愿出资为偏远村落施财修缮道路的。 根据捐赠银钱数额,适当减免商税、人头税等税收,并出善人榜,来年能得县令亲手题牌匾。 才几日功夫,便募集了不少银两。 水光村离县城较远,路又偏,薛县令直接拍板,就从这个村子修起。 水光村有幸成了第一个修缮道路的村落。 村长黄有松高兴得一早带村里的男人和半大小子们,到村口土地庙前放了两长串鞭炮。 村里的路从官道一直要修到村子中间。 温梨家的小院子刚好也在修缮范围内。 说修就修,县衙第二日就派了差爷下来监工。 村里的男丁,如肯来上工参与修路的,每人每日两文钱,不包饭食。 修的自己村里的路,还有钱赚,村中男女老少大老爷们,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纷纷出动。 就连邻边的几个村庄得此消息,也纷纷赶过来加入修路队伍。 所以今日去县衙接人的,几乎都是家中老妪和妇人。 这坑坑洼洼的泥子路,早就该修缮一番。 不然一到下雨天,那真是无处落脚,满路泥巴,鞋子和裤脚都不能幸免。 温梨坐在驴车上一路摇晃,上了官道,她从背篓里掏出热乎乎的包子递给胥老,自己啃了一个。 驴车慢悠悠行驶,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县城。 她等在城门口,胥老去拴马车。 出示路引后,他们入了城门直奔县衙。 可县衙门口却排起长队,一眼望不到头,全是来领人的。 胥老口吐一口老烟,蹙着眉提议: “我们午后再来吧,人太多,先去忙别的。” 温梨也赞同:“好,那先陪您去药铺,我再去粮铺买白面。” “可能午后都不一定会少,再迟些也可以,咱们赶在天黑前过来领人回家就好。” 和林婶她们告别,温梨跟着胥老离开,林婶她们则继续排着长队。 经过县衙后边时,隐约能从里面传来庆幸的欢呼声和悲痛哀泣之声。 温梨心中一紧,莫名有些伤感。 胥老去冯家药铺换了一些药材,趁着他老人家与冯先生交谈之际。 温梨去隔壁的猪肉铺割了两刀肉,买了不少板油和排骨。 又去粮铺称了十斤白面,到盐商那里买了一些盐,去集市逛了逛,还买了不少其他东西。 等买完回来找胥老,他老人家还在和冯先生谈笑闲聊。 也不知道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人时不时哈哈大笑恭维两声。 温梨摇头退出来,与柜面上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老板娘招呼一声: “婶婶,我先把这些东西放您这里,爷爷和冯先生还在聊,我再去书肆转一圈。” “去吧去吧,一会儿给你抬进去放着。” 老板娘笑着朝她挥手,手里的算盘却一刻都不停。 “谢谢婶婶。” 温梨掏出背篓里的一个大布包,放好东西就朝东边的书肆跑去。 看到她来,书肆老板娘陶娘子笑着将她迎进去。 这书肆是一位秀才家的小娘子所开,她夫君是县城白桐书院的教书先生。 她凭着夫君的人脉和关系,开了这一间小小书肆。 书肆不大,但各种书目应有尽有,大多都是誊抄的书籍。 有不少学子在她这里接抄书的活儿。 温梨也得了药铺老板娘的推荐才找到她的。 陶娘子是个泼辣会武,还识些字的俏娘子,性格豪爽,只比她大两岁。 温梨将布包里的东西交给她,静静等她看稿。 陶栖咧着嘴角又偷瞄她好几眼,每次看她画,她都忍不住犯嘀咕和羞涩些许。 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竟然懂这些东西?画得还如此清晰大胆,真是活见鬼了。 好歹也是现代女性,没尝过肉,还能没看过猪跑? 温梨淡定自若,丝毫没有羞耻之感。 陶栖数了一下画册的张数,哈哈笑两声,转身去给她取银子。 “下次大概什么时候能再来交下一次画稿?” 温梨朝她甜甜一笑,回道: “可能要到年关才能来了,下个月收庄稼,作画的时间不多。” 陶栖笑嗔她一眼:“你要么专门画这个得了,可不比你种庄稼累死累活赚得少。” “那位客官每隔半个月就来问一次,巴不得你一次性都画完,出价也高,你真不考虑一下?” 说完递给她两吊钱。 温梨摇头:“庄稼肯定不能弃的,再过两年,我多赚点钱雇人帮我种。” “等忙完我会找时间抓紧画,到年底这一册应该是能画完的。” “那就好,等全部画完姐姐给你结剩下的银子。” “画纸这次要不要了?” 温梨将钱放进荷包里,点头答道: “要的,还有丹青也没了,姐姐也给我拿些。” “行,那你等着,我上楼去给你取。” “你想看什么书自己找。” “哎,谢谢陶姐姐。” 温梨等她去拿画纸和丹青的功夫,挑了两本游记。 等拿到东西,她与陶娘子告别后,又急匆匆跑回药铺。 瞬遂从县衙出来,正准备去钱庄给主子取银票,恍惚间好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身边掠过。 第8章 县衙领人 温梨对原身识字这件事还挺惊讶的,她有怀疑过这具身体的身份。 但是脑中记忆模糊,记不起太多东西,她索性也就懒得再想。 顺其自然吧,想法子养活自己才是正事。 光靠种庄稼只能勉强饱肚,饿不死,但是要想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凭借现世里从小学得的一手绘画功底,无意间寻得了这份养活自己的灰色收入。 不知是否天意,她从小就很有画画天赋,读书闲暇时,她就喜欢拿着笔临摹。 上大学后,她更是机缘巧合进了一家美术培训机构打工赚取生活费,得到了那里专业老师的指导。 要不是她考上农科院要回老家发展,美术室的张老师还想将她转成正式老师,留她在画室工作。 没想到这无心插柳的技能,如今成了她在这里赚钱安身立命的本事。 温梨不由得感慨,真是人生无常。 也幸好她素来胆大,第一次将一幅春宫图递给陶栖时,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她脸上那精彩绝伦的神色。 陶栖诧异她小小年纪,还未成亲就能画出这种东西? 差点将她扭送见官。 好在温梨有一张能言善辩的不烂之舌,只说小时候家中家世优越,从小习画。 如今落魄,流落至此,想了很多法子都吃不饱饭,无奈出此下策,想借此看看能不能谋口饭吃。 陶栖听完她的遭遇,这才答应帮她,将画稿装订成册放书肆帮她试卖。 这一试,就试出了路子,有富户家的小厮来找书,无意中翻到,给了不少银子将它买走。 至此那个小厮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问一次,还有没有下稿? 温梨这一画,就画了两年,卖出了差不多三册。 当然,这灰色收入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东西,是不能被人所知晓的。 所以每次来交易,她都是偷偷摸摸,假装来买书。 而她和陶娘子的这份合作,也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温梨用的是笔名:悦风先生。 陶栖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用了化名,说自己叫方悦。 陶栖其实心知肚明,有钱赚,她也懒得戳穿。 除去画纸、丹青的银钱,卖掉的银子,她们两人五五分,所以陶栖对她格外用心。 她现在画的每一张原稿,已经被那位小厮花大价包下,临摹的稿子,也卖得相当火爆。 这让她和温梨赚了不少,现在她这书肆大部分收入,全靠温梨这上不得台面的画赚进来。 因着两人这份秘密合作,她格外看重温梨,能多给她一些好处,就尽量多给,防止她被人挖走。 等回到药铺,冯先生热情留了午食。 温梨厚着脸皮,跟在胥爷爷的身后在人家药铺蹭了一顿午食。 差不多到了末时,他们这才和冯先生告辞,匆匆赶往县衙。 人还是不少,但是没有上午那么多。 温梨和胥老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步入县衙内。 县衙的差爷看到胥老到来,急忙跑去后衙禀告县令夫人。 还没等到她开始核实黄户册籍,后衙跑来下人,将胥老给请去了后院。 “没事的,爷爷去好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这边如果好了,我便在县衙门口等爷爷出来。” 温梨见爷爷不放心,微笑着宽解他。 胥老点头,背上自己的药袋跟人走了。 温梨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她。 她将黄户交给差爷,娇声回禀: “差爷,我是水光村西坡边黄婆家的,来接黄啸,请您过目。” 那差吏接过黄户,先在红册本上翻到水光村,再一个个名字对过去。 发现红册上没有此人的名,笑着与她道了一句吉祥话。 “恭喜姑娘,家人平安归来。” “你稍等我一会儿,等我寻到名字,给你开了条子,就去右边领人吧。” “领到人再去正堂领赏银。” “哎,多谢官爷,都是借的官爷的福气,官爷来日必能官运亨通,诸事顺遂。” “哟,小姑娘这嘴也是能说会道。” “寻到了,黄啸,水光村西坡黄萍家孙子,年方二十一,是此人吧?” “对,正是!” “那你等等,我给你开条子。” “哎,辛苦官差大哥。” 温梨捂着怦怦狂跳的心欣喜万分地等着。 她旁边的一位妇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给她查阅的官差在红册上寻到了她儿子的名字。 差爷遗憾地叹息一声,默默扯了红纸给她写起红条子。 她身旁的小姑娘小心翼翼问道:“差爷,红条是不是说明我哥哥没回。” 那差爷微微点头,安慰一句:“他为国捐躯,是大英雄,还请节哀。” “拿了条子,去东面看看他有没有遗物捎回来,若没有,就去正堂领银子吧。” 那老妇人捂着心口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 温梨看得心酸。 这一幕,她刚刚看了大半个时辰,喜忧参半。 而能领到黄条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拿到的红条子。 所以进到县衙,这哭声就震耳欲聋,几乎盖过了喜悦的欢呼之声。 她面前的差爷写完条子,将黄条递给她。 “去吧,日后好好过日子。” “多谢差爷。” 温梨拿了黄条,向右边的院落走去,前头空荡荡,不见什么人影排队。 想来幸存者都被家人领走。 她回头望一眼对面的方向。 那些领了红条子的老弱妇孺还在排着长队,有些不停用衣袖擦眼泪。 有些早已瘫坐在地伤心欲绝地捂着胸口悲痛大哭,晕厥过去。 温梨深吸一口气,捏紧手里的黄条走到桌前,将黄户和黄条交给门道边的差爷查验。 “黄啸?” 那差爷明显一愣,奇怪地抬眼打量她,不解问道: “黄啸还有家人在?” “你是黄啸的什么人?” 温梨恭敬回道:“回差爷,我是他的未婚妻,来接他归家的。” “谁?未婚妻?” “是!” 温梨努力弯起一抹乖巧的笑容,柔柔回答。 那差爷捏着黄户看了又看,有点傻眼。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将东西还给她,与她嘱咐一声: “那个,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核实一下。” 说完急忙起身,奔向正堂。 第9章 谁的未婚妻? 温梨奇怪地看着那人火速跑开。 她站在桌前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人回来。 她往里探几眼,见里面空无一人,踌躇片刻,自己往里走去。 还没走几步,同样一身差服的赵林听到声音,走过来拦住她查问: “姑娘,你来找谁?这里已经无人了。” 温梨止步,弯腰与他行一礼,恭敬回道: “差爷,我是来接人的,我拿到的是黄条。” 赵林诧异,笑着反问: “你会不会弄错了,这边已经接完,幸存将士全都遣散光了。” 温梨却坚决摇头,目光扫一圈,视线停在院墙最里面一株银杏树下。 她连忙解释: “不会错的,我的确拿到的是黄条,那不是还有一位吗?” 她用手朝里面一指,不解地问道。 只见银杏树下一袭藏蓝锦衣男子身材纤颀,容止端雅。 此刻的他正侧着身子站立,侧对着他们,低头认真翻看手里的竹简。 头顶上,纷纷扬扬洒下落叶,脚下一地金黄。 那银杏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翩然飘落在他手边,又滑落到鞋上。 赵林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瞧,眸光突闪,有些讶异: “你接的人叫什么名字?” 说着伸出手朝她要黄户和黄条,打算核验一下。 怎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这边明明已经清场,大人这才带贵人过来。 温梨急忙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 “民女接水光村西坡黄婆家孙子黄啸。” 赵琳仔细核实手上的黄条和黄户,惊讶地问她:“你是黄啸的什么人?” 温梨浅浅一笑,回道:“回差爷,我是黄啸的未婚妻,来接他归家。” “谁?” 赵林瞳孔猛地瞪大,音调都不自觉扬高:“谁的未婚妻?” 手上的黄户吓得差点拿不稳。 他这大声一叫嚷,引来一直低头的目光。 男子缓缓抬眸,锐利的目光朝他们瞥过来。 略带疑惑的眼眸微微一动,清醇如酒的声音低沉问道: “什么事?” 赵林有些哭笑不得,恭敬揖礼向他解释: “回公子,这位姑娘说,她是您的未婚妻....说来接您回家。” “嗯?” 男子明显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挡住了人,赵林赶紧往旁边挪一下,再次恭敬揖一礼。 待看清赵林身后之人,萧行严深邃如潭的黑瞳跳动两下,着实吃一惊。 温梨也怔了一下。 只见男人薄唇红润,眉眼深邃,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坚毅和睿智,剑眉修长,眼尾微扬。 英气逼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举止间透出一股不容任何人亵渎的高贵和威严。 冷峻的眉峰轻轻一挑,萧行严审视地质问: “你说你是谁的未婚妻?” 温梨被对面之人的样貌气质给深深惊艳了一把,晃神片刻,一时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姑娘,黄公子问你话呢?” 赵林躬着身轻轻踢她一脚。 温梨这才有了反应。 “差大哥,他……是黄啸?” 温梨有些不敢相信。 赵林被她绕晕了,古怪地问她,“不是你自己说是黄啸的未婚妻吗?” “怎么你自己未婚夫你不认识?哎你到底是何人?” 一把抽出腰间佩刀,他警惕起来。 三两步走到温梨面前,挡住萧行严的俊颜。 温梨也急了,连忙解释: “我真是来接黄啸的,我是他未婚妻没错。” “他五年前被征去壮丁时,我还没过来,所以我们不曾见过面,自然不认识他。” “我是三年前被黄婆婆所救,并定给他做媳妇的。” “婆婆已经去世,所以只能我自己来接他了。” “不然我也不可能拿着他家的黄户来领人呀,这黄户又做不得假。” 话是这么说,赵林还是有些狐疑。 不仅奇怪身后黄公子的身份,更疑惑眼前娇美灵动的姑娘的来历。 正要开口,薛县令匆匆跑过来,刚才离开的官差也紧跟在身后。 “来啦来啦,下官取来了。” “让您久等,这个给您。” 说着将手上的文蝶、放归书、征丁集册等一应物品恭敬递给萧行严。 温梨探头一瞄,赫然看到最上面一张纸册上写着黄啸两个大字。 他真是黄啸? 温梨眯着大眼仔细又窥探这张俊美的脸好几眼。 萧行严接过薛林善呈过来的东西,随手打开看一眼,没什么问题,又将它递过去。 堂堂县令大人立刻接过来点头哈腰道: “没什么问题那下官给您包好。” 正要继续询问主上您何时出发?一身黑衣少年也如风一般快步跑进来。 “主子,马车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看到熟悉妙曼的人也在,瞬风吃惊,好笑地问道: “哎?温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将马车停在后衙门口,跑着过来请自家主子上车,结果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温梨也是满脸震惊,奇怪地问他: “你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一身官袍的薛县令,温梨收回疑惑,先弯腰给他行礼。 “水光村民女温梨,见过县令大人。” “免礼吧。” 薛林善终于注意到眼前这个漂亮动人、模样娇美得如桃花初放的少女。 他疑惑不解,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姑娘和护卫大人也认识? 转身又质问起赵林: “赵林,怎么做事的?不是让你伺候好公子,怎么能让人进来叨扰。” 说着不满地瞪他一眼。 “这姑娘到这里来做什么?惊扰了公子可如何是好?” “不是大人,这姑娘她...” 赵林想辩解,但是他现在也有点蒙圈。 他们大人只说这是从边境回来的贵人,要返乡养伤的。 并告诉他这贵人姓黄,家中亲眷全死了,让他好生伺候着。 这才一个转身,就来了一位据称是贵人未婚妻的女子。 他脑子现在不太够用,乱成一团。 挠挠头,一脸疑惑。 温梨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满脸笑容,大方回答: “大人,民女是来接未婚夫黄啸归家的。” “啊?” “你说接谁?未....未婚夫?” 薛林善彻底呆住,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惶恐地转头看向一旁的萧行严,下巴差点掉地。 吓得冒着冷汗严厉问道: “不是,姑娘你搞错了吧。” “这黄啸不是家中无人了吗?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来?” 第10章 妥,就他了! “真的!” 温梨无比诚恳地回答。 薛林善上前,仔细查看她脸色。 拿着比耕牛还小两圈的眯缝眼从头到脚将她审视一遍。 确认她眼中没有闪躲,更没有退缩。 胖脸上的汗流得更多了,手忍不住颤抖。 温梨眨着炯炯有神的大眼,任由他查探。 “你说你是黄啸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薛县令满脸抗拒和不相信,就差下令将人撵出去。 他后退两步,喃喃自语,一时无法接受。 温梨凑到他跟前,一副大人您看我认真的目光,哪有作假。 眉眼弯弯认真又补刀: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千真万确,胥爷爷可以作证的。” “胥神医?” 薛林善抹着冷汗再次惊问。 “你和胥神医又是什么关系?” 温梨信誓旦旦回答: “我是胥爷爷认的干孙女儿,他老人家方才被请去给您夫人请脉了。” “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将他请出来一问。” 赵林走到自家大人身旁,弯腰与他低语: “大人,她手里的黄户和黄条属下核查过,的确是真的。” 他也吃惊不小,这姑娘说得有板有眼,好似不像作假。 温梨连连点头,露出一排白玉般整齐的牙齿,脸上笑容愈加明媚: “真是如此!” 薛林善心口突突直跳,脑袋嗡嗡作响。 真是如此也不能真如此,这能认的,坚决不能! 宽袖一挥,他矢口否决: “不可能,本官没听说过,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来人,请这位姑娘去正堂领抚恤金,她定是伤心过度一时无法接受脑子犯糊涂了。” 温梨心急如焚,这县令大人怎么回事?都不听人辩解的,急忙将手中东西递过去: “大人,白纸黑字在我手里呢,您仔细看看?” 她不能就这么被忽悠过去,那长得绝美的公子不就是黄啸吗?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相认? 这是闹哪样? 薛县令一头两个大,他可是信誓旦旦向摄政王保证过,千挑万选选出黄啸这么一个零丁之人。 谁曾想,竟然冒出一个未婚妻来,这让他如何交代? 这不等于把自己脑袋别裤腰上,拎下来给主子爷踢着玩儿吗? 小心翼翼瞄一眼一言不发,冷下脸盯着他的主上。 薛县令瑟缩两下,回身默默流泪。 温梨调整了思绪,继续和颜悦色耐心解释: “大人,三年前黄婆婆带我来县衙上过黄籍,您还有印象吗?” “民女就是那个逃难而来的小姑娘,您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薛大人死命摇头。 温梨深呼吸,提醒自己不着急,继续耐心套近乎: “三年前还是您亲自审问的民女,审查结束后,还是您派周主簿给民女上的黄籍,您忘了?” “两年前黄婆婆过世,将我定下做孙媳,就等黄大哥回来成亲。” “这不,她老人家把黄户、房契、地契都交给我了。” “如今黄大哥归乡,我自然是要来接他归家的。” “不瞒大人,民女下个月就满十八了,按照摄政王颁布的诏令,民女理应到了嫁人生子的最后年限。” “民女就是为了等未婚夫归家,这才拖到现在。” “还请您念在民女一片痴心的份儿上,宽限几日,容我们回家慢慢操办喜宴,请大人成全!” “薛大人!这就是你办的好差事?” 修长的手指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 萧行严揉着眉心,咬着牙槽质问已经满头虚汗的薛县令。 事情已经很明了,这女人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不似假的。 他可以谁都不信,但是搬出胥神医,多少还是有点可信度。 薛林善双腿直打颤,差点没跪下去,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回答: “主...不是,黄...呜呜。” “黄公子啊...下官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下官有派人查过籍册,确定是真没人了的。” “更不知道黄....额您还有一位未婚妻来着。” 他也无奈得很,相当无辜。 都想哭爹喊娘好不好,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张义是怎么办的差事?这下把他害惨了。 薛林善不死心地又转脸吓唬温梨: “这位姑娘,这种事可万万开不得玩笑的,你要想清楚了。” 没看懂眼色,也没读懂县令大人话中之意的温姑娘,眨巴大眼一脸坚定点头: “回大人,民女绝无半句虚言。” “您看,这是黄户,如今籍上只有黄大哥一人了。” “这是民女的。” 说着拿过赵林手上的黄户加上自己的,恭敬呈给薛县令。 薛林善差点一老血呛死自己,被边上自己主上那凌厉的目光射来,他无奈抖着双手接过,瞪大双眸仔细查看。 完了,还真是! 他哀嚎一声:“怎么你的黄籍不是跟他同一本?” 要是在同一本上,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了。 温梨恭敬答道:“民女只是借靠,并未正式嫁进黄家,自然不在同一本上。” 是了,这丫头确实是借靠,得水光村族人力保,落了黄籍。 但是严格来说,她是独自立了一个户头。 当年还是他亲口着人操办的。 苍天,再过两年他就任期满了,还能升迁不?还有希望不? 马失前蹄,失策啊! 这下连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想躺死。 “公子,这....” 萧行严眉头紧锁,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怎么都藏不住。 视线瞥过丰姿绝丽的人身上,又不好当场发作。 憋得他脸色黑了又青。 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瞬风有点迷糊。 不过凭他的聪明才智,大概猜到了一点苗头。 察觉到主子冷下来的脸色,他小声疑问: “主子,温姑娘这是误会,把您当成她的未婚夫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主子同样一记刀眼甩给他。 瞬风立刻闭嘴。 温梨听得瞬风恭维地唤萧行严主子,眼眸瞬间发亮,立刻小心拉拉他袖子问道: “瞬风,他是你主子啊?” 瞬风小心瞄一眼主子的脸色肯定地点头回答:“对!” 那也就是说,那天她无意中掏了人家传宗接代那玩意儿的,正是这位? 而他不仅是那个戴着神秘面具的病娇美公子,还是黄婆婆的孙子——黄啸? 所以他来找胥爷爷治病的时候,说自己是从北边过来,在战场上受过重伤。 黄啸不就是去的北边的战场吗?刚好对上了。 哈哈,无巧不成书,老天爷这是知道她遇到困难,特意送一个如意郎君来给她吗? 妥了,就是他。 虽然这身板看着太弱,有种林黛玉随时都要晕倒的错觉。 估计不太好生养。 啊不对,不太好播种,啊呸。 是不太行。 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有了这契机,不管能不能成功,应该能暂时解决掉眼前这个困境。 嘴角一扬,温梨开足马力奔过去一把搂住对方的手臂开始卖力表演。 “夫君,我来接你回家成亲生娃去。” 第11章 择日不如撞日 这惊世骇俗的言辞,惊得威风凛凛的摄政王汗毛倒竖,一脸不可置信。 这女人疯了? 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当疯子的温梨继续卖力推销自己。 “咱们夫妻双双把家还,恩恩爱爱过日子。” “放心,咱家有鸡有鸭还有猪,有山有水还有屋。” “虽然你身体不好,但是没事,我能干活,还能种地,我养得活你!” 她这一串噼里啪啦的疯言疯语,砸得一旁所有人瞪大眼珠子。 薛县令更是捂着胸口心塞不已。 这丫头到底哪来的自信说要养他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哟? 也不怕闪了舌头。 可惜现在他又不能将主上的身份公之于众。 要是她知道,估计也没那个胆量说出这样的蠢话。 她是笑得春花灿烂,春风得意,如愿以偿一般,有人却生无可恋,简直无法直视。 薛大人缩着脑袋捶胸顿足,想哭又欲哭无泪,想笑又不敢笑,后悔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瞬风和赵林则面面相觑,被温梨这大胆言论惊得目瞪口呆。 温梨再次刷新瞬风对她的印象,他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像她如此胆大妄为还异想天开。 她竟然妄想吃了他们主上这只难啃的虎豹,也不怕反过来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被误认成未婚夫的堂堂摄政王简直头皮发麻,差点两眼一黑。 多清甜好听的声音,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嫣然含笑,眼梢微微翘起,带着浅浅红晕,眸子闪闪发光,水光潋滟。 她今日这一身红衣更是称得人光彩动人,煞是好看。 可这一开口,怎么就这么让人毛骨悚然、恨不得一头撞死呢? 萧行严僵着脸拨开她这热情似火的双手,压着声音提醒她。 “放手!成何体统!” 这一抱,手臂无意中蹭到她柔暖的部位。 那熟悉的气息和触感再次直窜脑门,先前羞耻的一幕再次浮现脑海,快速偏过头,面色忽红忽白,耳尖滚烫。 一向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竟然闪烁着几丝无措的羞恼。 “不放!” 被他甩开,温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再次缠上去紧紧圈住他手臂,高兴地掏出一块红盖头往自己头上一盖。 撩开一角兴奋地对县令大人灿烂一笑: “大人,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在您这里拜了堂再回去吧。” “您看我今日还特意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红盖头我都带来了。” “黄大哥家中已无长辈,我也是孤身一人,要不借您尊贵的身份,给我们做个证婚人,您替我们坐高堂。” “胥爷爷去给夫人请脉去了,我这边的长辈就请他老人家过来。” “把这事儿办了,民女也不算违抗诏令,您也好有个交代。,等我们回家再给婆婆的牌位磕头敬茶即可。” “您看这个主意怎么样,我觉得甚妥。” 还甚妥?哪里妥? 当场逼婚当朝摄政王,姑奶奶,你别仗着自己孑然一身就为非作歹好不好?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薛县令差点没将自己脑袋摇断,恨不得将头摘下来双手奉上,吓得连连后退。 就连一旁的瞬风和赵林也彻底石化。 萧行严被她这听风就是雨的想法惊得两眼一黑,一时间竟然没跟上她的想法。 清冷的俊脸上露出别样精彩的表情。 深邃的双眸再次紧紧盯着圈住自己手臂上的手,从高处俯瞰下去的高峰有意无意蹭过,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两下,他急忙又别过头去。 好似生怕他再次甩开,她这次抱得更紧,就差将他手臂嵌进沟股之中。 堂堂摄政王脸色黑得比墨条还要浓,头一次眉头突突狂跳,握紧双拳很想震开。 可惜他现在内力全封着,加上软寒针的缘故,手上使不上太多力气,没办法强硬扯开她。 这女人力大如牛,上次被她那一握,差点升天,他头疼得要死。 该说她恬不知耻呢还是愚蠢至极不自知?哪有上赶着当场拉个男人就要拜堂成亲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过脸压着抽搐的眉心,努力压下复杂又翻涌的心情,到底是忍住了没下令大开杀戒。 “大人,您别退呀,您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 薛大人踉跄两步,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泪如雨下。 就差高喊一声:姑奶奶,您饶命吧。 这位爷可不是你能随便拉郎配拐回家去生娃的呀,我家的祖宗十八代都不够您这么造的。 温梨困惑不已:“不行吗?” “当然不行!”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拒绝。 萧行严一把扯掉她头上的红盖头,嫌弃地瞥一眼,直接扔到瞬风脸上。 薛县令则一把跳起,诚惶诚恐地好心提醒她。 “温姑娘是吧,这婚嫁之事不是儿戏,哪有这么随便的,得要慢慢准备。” “你可以先回去好好想清楚,慢慢筹备,要不...咱们先把手放了。” 再如此胆大妄为,事后主上找他算账,又得多算一项罪责在他身上。 温梨坚决摇头,抱着就是不肯松手。 她义正言辞道:“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黄大哥都没有父母了。” “您是我们溪头县的父母官,再合适不过。” 薛县令心惊肉跳地好心劝阻:“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婚姻大事要慎之又慎,不能这么随便。” “你看你这么随便,这不委屈了黄公子嘛。” “他这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回来,还立了大功。” “这上面兴许还会有其他嘉奖下来,黄公子说不定还能封个什么官职也说不定。” “你这,没有喜堂,没有新服,更没有宴席,没有宾客,多委屈呀。” “对吧?” “啊?这样吗?” 瞄一眼身旁高挑俊隽的男人,温梨有些犹豫起来。 “好像是有点委屈了。” “可是我这马上要满十八了,下个月生辰一过,您会不会派人来抓我?” 原来重点是这个。 他就说,这女人再怎么恨嫁,也不可能疯得脑子拧不清楚吧? 萧行严凝视她一眼,使劲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 薛林善抹一把额头的虚汗,赔笑道: “不会不会,我会传令下去,给你宽限几日。” 虽然得了县令大人亲口承诺,但是没得一个具体时间,温梨还是不敢放心。 万一一个转身,他死不承认,后头官差还是上门来抓她,那岂不是百口莫辩。 “可是空口无凭,这诏令可是摄政王盖印下命,您也做不了主吧?” “下边的差爷们万一忘记,还是会上门来抓人,这到时候小女子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要不这样,您给我一个具体期限,我回去好好准备、隆重准备、认真准备。” “绝对不会委屈了黄大哥,您看可成?” 成什么成?打死都不能成,就没可商量的余地。 可他的确不敢随便应承,急得他满头大汗。 实在看不下去的黄公子扶着额头开了金口。 “我不可能娶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第12章 成了负心汉 “为什么?” 温梨微微一怔,睁着大眼看向他: “难道你外头有人了?还是说你被哪家权贵看重,要你上门做他们家上门女婿?” “或者是你爱上哪家小姐,已经心有所属?”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什么?” 萧行严拿着手上的竹册敲她一记头顶盖,严肃道: “你脑袋瓜里成日就只有嫁人这件事吗?” “你是女子,好歹收敛着点。” 温梨不服气,反驳道:“那是我的错吗?” “要不是咱们摄政王颁布的这道变态诏令,我至于这么着急恨嫁?” 说着还拦着自己嘴唇靠近与他咬耳朵。 “听闻他自己都没娶王妃,还不孕不育,就上赶着催促我们小老百姓成亲生娃。” “自己不能生,就想让我们多生几个,你说变不变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这是强行按头让我们嫁人生子。” “也不想想,现在整个大宸还有多少适龄婚配的青年才俊,这不是让人为难是什么?” “张口就来,也不考虑一下如今的情况。” 萧行严下意识后退一步,捏着册子的手抖了两下,咬牙怒问: “那还是他的错咯?” 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温姑娘不怕死地继续辩驳: “不是说他错,是欠妥,我们平民女子何其无辜。” “不像大户人家的闺秀小姐,能嫁的都是达官显贵,吃穿不愁。” “我们小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一口吃的费尽全力,如今还要为嫁人生孩子发愁。” “那生下的孩子呢?不用吃不用穿?太阳一照就能长大?” “还不是要靠粮食养活。” “再说了,小老百姓里身体健壮的青年才俊,大多都被征壮丁,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 “剩下那些.....反正就是不合适,有幸没被征去的,早被人抢光了。” “这要是能找到良人还好,找不到,到了年岁就要被官府强行婚配。” “万一遇人不淑,不是跳进火坑吗?” “他为什么不让达官显贵多生点,每户人家生个百八十个孩子,他们养得起。” “我们老百姓首要解决的,应该是粮食和赋税问题,吃饱穿暖,才能有余力成亲生娃呀。” “富人不知穷人苦,饱汉不知饿汉饥,我看他就是不识人间疾苦。” 到底胆子还没大得上天,后面嘀咕挖苦的话,轻如蚊蝇。 不想耳聪目明的摄政王一字不落全听了个正着 。 萧行严脸上肌肉抽搐几下,气得哼笑好几声。 “他为国之大计考虑,他还考虑错了?” “没说他错啊。”温梨挺着身板极力争辩。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质疑他的决策。” 温梨跑上前,又想一把捂住他的嘴。 嚷嚷这么大声做什么,怕别人听不到吗?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萧行严侧身一躲,这次没让她扑上来得逞。 嫌弃地连扫她好几眼,冷着脸警告道: “别又想用这招。” 温梨没扑到人,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轻声的动作,示意他别大声。 “我不要命啦,我哪敢质疑摄政王的决策。”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还不是这个意思,大庭广众之下随口妄言国策,质疑摄政王,你是真活腻了。” “还有谁告诉你他不能生的?哪里听来的谗言?” 温梨吹鼓一下腮帮,压低声音小声为自己辩白。 “整个宸国都传遍了,没人不知道这件事好吧。” 说着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无辜又认真地小声嘟囔: “只是大家都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而已,听说太皇太后为此都愁白了头发。” “整个文武百官都在帮他找神医治病。” 优雅俊冷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一丝皲裂。 萧行严深吸一口气,捻着鼻子哼气: “他不是不能生,只是....” “只是什么?” 温梨疑惑。 “你怎么好像挺了解摄政王的?你见过他?” 萧行严别过目光,舔舔薄唇含糊其词: “我刚从边境抗敌回来,有幸在摄政王麾下做过事。” “哦,也对哦,那你挺厉害的。” 都能到摄政王麾下做事了,怪不得薛县令对他客气恭敬,还说有可能会有其他嘉奖。 这么好的优质男,不牢牢抓住岂不可惜。 瞧她一脸崇拜又欣赏的目光,方才还被质疑的恼怒立刻消去大半。 萧行严软下一点态度,好心提醒她: “不想死就别再议论这种话题,收敛着点。” 温梨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薛大人和瞬风他们不知何时离他们这边远远的。 缩在角落里一副怕死又看好戏的表情盯着他们。 她缩了下脑袋,听话地连连点头。 大意了,薛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万一他将她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传上去,那她项上人头真要搬家。 看她终于反应过来,又怂又大胆妄为。 萧行严嫌弃地白她一眼,无语摇头:话是有点道理,可惜她是个姑娘家。 温梨注意起分寸,悄悄靠近他身侧,赶紧将话题转移。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因为我长得太丑?” 说着还低头打量起自己来。 也没那么丑吧,身材也算凹凸有致。 这副身体她可是用心养了三年。 该有的都有,小的地方也还会再长。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 得,他收回刚才的话。 萧行严真是恨不得就地挖个坑将她活埋,他彻底不想开口接话。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绕了半天又绕回来。 怎么跟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极其不一样,别具一格得让人猝不及防。 要不是念在她好歹算他的第一个女人,她早死八百回、千刀万剐。 “我真不能娶你。” 萧行严努力维持着他该死的气度与她解释。 温梨却穷追不舍。 “为什么呀?你看我们也不算素不相识,好歹见了....” “三次!” 看她还掰着手指回忆他们相遇的次数,他替她接上。 “啊对,算上这次已经见过三面。” “而且我们还有了肌肤之亲。” 她这话刚落下,薛县令的下巴是彻底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难怪,他说主上怎么对这姑娘如此特别。 原来已经发生过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是主上不是不行吗?怎么与这姑娘这个那个的?难道又行了? 瞬风侧着头憋笑憋得辛苦,将头埋在县令大人的肩膀上忍不住颤抖。 哎哟这温姑娘简直是个活宝,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女子。 也是第一次见到主子拿一个女人这么无可奈何,又舍不得下手的模样。 “不是你等等,什么叫有了肌肤之亲,你别信口胡诌。” 萧行严脸色骤变,深邃的眼眸危险地瞪向她。 狡黠一挑眉,温梨眯他一眼,加足马力,试图挟恩图报。 既然都是‘老熟人’,那就小小利用一下。 看这黄啸在薛县令面前有几分薄面,他又不肯与她成亲,那她就只能释放绿茶属性,来个一哭二闹三纠缠。 “怎么,你这人,还是不是男人?我都这样....你那样了,你还不娶我?” “你要我以后还能嫁给谁啊?” “我这为了等你整整三年,马上就要到官府限定的年岁。” “你又没有喜欢之人,也没有其他理由,为什么不肯娶我,这是什么原因?” “呜呜呜,枉我替你给黄婆婆送终,替你守孝,替你上坟,替你守着小院、替你伺候田地庄稼,苦等你三年……” “没想到你一回来,竟是这样忘恩负义。” “罢了,不娶便不娶吧,我认了。” “大不了下个月生辰一过,被强行官配就强了吧,这辈子也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 “要是真忍受不了,我自己拿根麻绳挂树枝,抹了脖子就行。” “黄土一堆,我再重新投胎来过。” 她这捏着衣角抽抽噎噎、凄凄惨惨的模样,弄得萧行严直接成了负心汉。 堂堂摄政王抖着手干瞪眼,气得七窍生烟。 吃瓜四人缩到一边注视着两人。 薛县令更是心惊肉跳,他听到了啥?怀疑地掏掏耳朵。 他们高贵的摄政王成了负心汉? 她捏着袖子嘤嘤抽泣,萧行严焦躁地揉着眉心不停拿眼刮她。 “别哭了,又没说不管你。” “在这里等着。” “薛林善!给本...给我进来!” 第13章 口是心非 这都气得忘记自己假扮的身份,直呼起县令大人的名讳来。 连装都懒得装,大步流星快步逃离。 萧行严黑着脸将薛林善叫去后衙偏堂。 温梨看着他们离开,她没跟上去,毕竟人家没叫她。 她将黄户这些重要物品一一并装进自己布包里,走到县衙门口大狮子旁坐下来等。 后衙偏堂内。 上首座位上的气压极低,薛林善拱着手冷汗涔涔。 萧行严倚靠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下巴,修长的指节哒哒敲击着桌面,剑眉紧锁。 瞬风对薛县令摇头示意:主子这动作一出来,就是烦躁加不悦的表现,薛大人您自求多福。 薛林善抹着老胖脸上不停淌下的虚汗,后背湿了大片。 “你说,现在要怎么处理?” 薛大人浑身一颤,小心翼翼拱手回道: “要不下官再给您换一个身份?” “换?你觉得现在还能换吗?” “她是胥神医身边的人,我用新身份就是方便在胥神医这里治病。” “你让我再换一个身份,然后再碰到她时,假装失忆,说我不认识她?” “她现在已经看到我的真面目,你让我还怎么换?” 这一通责问下来,薛林善吓得扑通跪倒在地鬼哭狼嚎: “主上,是下官办事不力,求主上责罚。” “求您念在下官没有大错,饶了下官的家眷吧。” “下官来世做牛做马.....” “给本王闭嘴!” 抄起手边的茶盏差点砸下去,刚沏的茶水有些烫手,烫得他缩回手。 看,连沏个茶都不会,就不该信他,蠢死! 重重一搁,语气不善道: “赶紧想办法,现在就想!” “想不出来,别说你家眷,你九族本王都要掘出来。” 薛县令泪水汗水并流,就差屁滚尿流。 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能怎么办哟。 他要是能想得出来,就不会被责问了。 瞬风叹口气,思考片刻,拱手提议道: “主子,想来温姑娘也不是一定非要嫁您不可,她也是被您颁布的诏令给套住了。” “担心自己过了十八生辰会被强行婚配。” “她虽口口声声说是黄啸的未婚妻,却没能拿出任何信物或者定亲文书。” “有可能只是那位黄婆婆口头提了一嘴,她为了解决这个困境,这才纠缠不放。” “若是给她一个特令,准她不用遵照此令嫁人,事情应该就能迎刃而解。” “到时候您还是继续用这个身份,两者也不冲突了。” “对对对,下官也觉得应是如此,这样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这诏令是您下达的,只有您能赦免,所以下官方才也不敢随口应下。” “少拍马屁!” “单独给她下特令,绝无可能!” 萧行严干净利落拒绝。 “若是给她开了特令,以后人人都来效仿,那颁布这项国策还有何意义?” “不能给她开特例。” 薛县令又发愁了,您自己颁布的命令,您自己不允许额外打破,这让我们怎么办哟? “那,那怎么办?” 他也无能为力了呀。 “不给特例,但是可以给她宽限两年。” 敲击的长指一停,深邃的眸色深不见底。 “薛林善,待会儿你就出去跟她说,黄啸因在战场上立了战功。” “他特意用战功给她换了两年的宽限时日。” “两年内她可以慢慢物色一个如意郎君,到二十成亲生子即可。” “若是到了二十,她还是没能嫁出去,那就依然按照诏令来执行。” “瞬风,你去查一下黄啸在军中的功绩,若是真有过人之处,我给他拟个战功。” “主子英明。” 薛林善终于大喘一口气,吓死他了。 “果然还是主上厉害,您一出手就把难题给破了。” “下官愚钝,就没有您这么.....” “闭嘴,办正事去。” “是,下官立刻去办。” 对上主子嫌弃又冰冷的目光,薛大人老老实实低下头,默默退身去做事。 萧行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吩咐瞬风: “去看看瞬遂好了没有,从后门离开。” “啊?” 瞬风愣住,“您不去见温姑娘了?” 萧行严刀他一眼。 “我怕没到水光村,先被她给气死。” “她就是个另类。” ‘噗’,瞬风没忍住,难得,竟然还有主子扛不住的人,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看来水光村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看主子这口是心非的模样,他憋着笑意抱拳领命退下。 这边温梨没等太久,就等来了薛县令亲口答复,喜得她差点从石板上掉下去。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真能给我宽限两年?” 薛县令一边擦汗一边将手上盖了印章的纸契交给她,笑着回道: “千真万确,拿好这个,若有官差上门查询,你出示这个即可。” “等过几日黄公子的封赏下来,我就立刻上奏折。” “不过温姑娘,虽然给你宽限两年,但是这是黄公子自己军功替你换来的。” “还有,切不可外传,以免以后人人效仿。” “懂,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民女谢过大人。” 谢就不必了,姑奶奶您别再整什么幺蛾子就行。 他语重心长嘱托道: “你要好好照顾黄公子,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这是自然,我把他当祖宗拱起来都成。” 温梨拍着胸脯保证。 “两年后你要还是寻不到郎君出嫁,那到时候县衙也只能继续按照诏令来行事。” “所以这两年内,你要赶紧找到一户好人家,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一下。” 温梨点头如捣蒜,连连保证: “民女记住了,多谢大人教诲。” “您真是我们溪头县的好父母官,简直是活菩萨。” “得得得,别恭维了,回去吧。” 温梨笑眯眯福一礼,“哎,我在这里等胥爷爷出来,您去忙您的,民女不叨扰您。” 解决了眼前的大难题,温梨开心得直跺脚。 乐得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马车上的萧行严放下帘子,无语地摇头。 才这点小恩惠就开心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这边温梨刚开心完,胥老就出来了,她开心地迎上去。 “爷爷!” 胥老笑眯眯走出来,看到她扬着嘴角,笑着打趣: “爷爷已经听赵林说了,缓两年也是好事,总比一两个月强。” “黄啸呢?不是说他平安归来了?” 温梨摇摇头:“不知道,跟县令大人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爷爷咱们先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也不知道他今日会不会回去,如果他还有事情要办,我们也等不到他。” “您稍等,我去给差爷带句话,让他给黄大哥留个口信。” 既然已经知道他就是黄啸,那迟早有一天他肯定会回去。 她先回去做准备。 等温梨找到赵林,让他替她带了话,她就出来跟着胥老去药铺取背篓,准备回家。 刚到城门外等着胥老去牵驴车出来,一个不留神就被人给撞倒。 她人倒是没事,背篓里的东西全打翻。 “姑娘对不住,把你东西绊倒.....” “哎?温姑娘?” 瞬遂帮她捡东西,一抬头,惊喜地发现竟然是老熟人。 第14章 正好顺路 “瞬遂?” 本来还想出口责备两句,结果一抬头,发现是认识的人,温梨一喜。 “怎么是你?干什么呢跑这么快?” 瞬遂不好意思挠挠头,与她解释: “我去城外东面那家铸剑坊给主子取剑呢。” “温姑娘您怎么也在这里?” “哥!” 正说着,瞬遂抬眼就看到自己主子的马车驶出城门,急忙招手。 瞬风将车停下,坐在车上高高凝视他们。 “蹲在这里做什么呢?” “温姑娘,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温梨也朝他笑笑,“是挺巧,你们也出来了?” 赶紧将东西都捡进筐里,温梨转头对瞬遂笑道: “你放着吧我自己捡,没事的。” 瞬遂没停,继续快速帮她将滚远的东西拾回来。 还好白面袋口她扎紧了没散,不然要是倒出来,不得漫天飞雪。 “梨丫头,怎么了?” 胥老牵了驴车过来,发现温梨蹲在地上捡东西,放了缰绳上前查看情况。 “见过胥老!” 瞬风恭敬与他问候。 “赶巧了,怎么是你们?”胥老也微微吃惊。 瞬风将车门推开,朝车里通报一声:“主子,是胥老和温姑娘。” 温梨的声音他隔老远就听见了,只是不想理会,现在胥老过来,他不得不开窗。 “胥老!” “哟,黄公子这是也要出城去?” 胥庄笑眯眯看着他们的大马车横在路中间,奇怪地问他。 萧行严淡淡含笑,正要作答,收拾好的温梨插过话进来。 “爷爷,他就是黄啸。” “黄大哥,你这是要回水光村的家里去?还是去别处办事情?” “要是回家,刚好我们也要回去了,正好顺路。” 胥庄摸着胡须的手一顿,讶异不已: “他是黄啸?梨丫头你没搞错吧?” 看着这举手投足和衣着都不凡,清冷俊美得比这丫头还好看不少的清贵公子有点不敢相信。 之前他都戴着面具,第一次来也没透露姓氏。 直到第二次过来取了第一根针时,他才开口说姓黄,可惜一直没见到真容。 没想到他竟然是黄啸? 这不对啊?胥老满脸狐疑和审视: “你不是说你叫黄枢吗?怎么又成了黄啸?” “黄枢?”温梨奇怪,“他是黄啸呀,爷爷你年纪大耳背了吧?” “县令大人亲自核实的,他还有黄啸的路引身份文牒这些证物呢。” 胥老眉头一沉,目光锋利起来。 “不该啊?一来名字不对,二来这黄啸再如何能耐,到底是出自乡野,不可能有这份雍容华贵的气度。” 温梨悄悄拉过胥老衣角,小声与他耳语: “爷爷慧眼识珠,黄啸的确有点能耐。” “您不知道,听说他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还是在摄政王麾下做事。” “仅凭这一点,不能小看了人家,五年也足够脱胎换骨了。” 到底是帮了自己大忙,温梨挺身而出维护起大恩人来。 本尊都没解释,她倒先替自己解释上。 萧行严眉头微动,浅浅笑道: “在此向胥老致歉,晚辈不是有意隐瞒。” 说着朝他老人家拱手致歉。 “可以叫我黄啸,也可以称呼我黄枢,我表字寒枢,在外用的也是黄枢这个化名。” “原来如此。” 胥老眯着眼摸摸胡须:“倒是老夫多虑了。” “不怪胥老,五年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天色不早了,先赶路吧。” “对呀爷爷,有事情回去再说,天黑了,咱们先回家吧。” “不然回晚了伸手不见五指,不好走。” “行,那就先回吧。” “哎瞬遂?你把我背篓抬上车做什么?” 温梨侧身去够背篓,却发现背篓早已不见踪影。 扫一圈发现已经被人抬上马车,她急忙奔过去制止。 可热心肠的瞬遂为了防止背篓跌下去,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结实的麻绳,麻利地一圈又一圈将它绑在了马车扶手边上。 温梨想解开,奈何他打结的手法特殊,她怎么都解不了。 瞬遂还呲着个大牙朝她嘿嘿傻乐:“温姑娘,我打的绳结可牢固了,不会掉的,放心吧。” 温梨急得想抽他一记,“谁叫你抬上去的?我是要上我爷爷的车,不是坐你们的车,快给我解开。” 瞬遂歪着头,疑惑不解地摸着头问道: “驴车哪有我们两匹马的马车快,我们主子这可是战马。” “您不是也要回家吗?我们就是去您家中,都是同一路,肯定坐马车快。” “既然是一路,您坐马车也是一样的。” 温梨被他这直接得无法反驳的想法堵得不知如何解释,急得她语无伦次。 “是回家没错,我跟我爷爷出来,自然是要跟他一同回去,比谁的马车快慢做什么?” “把我背篓解开!” 瞬风摇头失笑,替自己这个憨直的傻弟弟解释道: “温姑娘别解了,坐我们的车回去吧,这小子的打结手法连主子都解不开的。” “驴车走得慢,我们的马车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如果我们早到,你肯定锁着门,那我们岂不要在外面等你半天。” 憨直的瞬遂赞同得直点头,“对呀对呀,温姑娘快上车吧,天色都暗了。” “再耽搁下去,那村道的马路可不好走,万一又陷进泥坑,我们就要在路边过夜了。” 说着连脚蹬都不拿,直接跳下去带着人飞上马车。 温梨呆住,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他塞进车里,急得大喊: “那我给你们钥匙不就好了,你把我弄上车来做什么?胥爷爷!” 胥老也是被这快如闪电的动作弄得愣住,回过神时马车已经跑了起来,无奈只得挥挥手: “不碍事,你先同黄公子回去也行,爷爷这就来。” 说完跑向自己的小驴车,挥舞手中鞭子朝家的方向赶去。 斜阳西下,余晖将山川、田野、村庄都镀上一层金边,沿路的村子升起炊烟袅袅。 男人深邃的目光透着车窗欣赏着沿路的风景。 难得的静谧祥和,也不枉费他们这些男儿拼死护住自己的家园。 温梨局促不安地坐在对面,时不时瞄他两眼。 她被塞进来,他没拒绝,但也没多少话。 马车都走出不少路,他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实在憋不住,温梨刚要开口,低沉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堵住她呼之欲出的话。 “你这张嘴还是别开口说话得好,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刚打开的嘴巴,结果却被人强制噤声,温梨兴致冲冲,结果被泼盆冷水。 张嘴开开合合,到底尴尬地没出声。 又相对无言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人,实在忍无可忍,温梨直接转移目标。 她打算拉开车门去找驾车的两兄弟唠嗑两句。 刚拉开一点门缝,一只修长的手臂就从她身后撑了出来,一把将车门给按住。 温梨转过身,一张俊魅孤傲、白皙清冷的俊脸差点与她相贴。 吓得她往后一缩,整个人抵在门框上。 按住车门的大手反手一接,大掌护住她后脑门,温梨这才没有磕到车壁上。 若是不护住,这脑袋非磕上把守上的凸起不可。 温梨摸着磕到他下巴的鼻子不满地问。 “你做什么呀?” 四目相对,一股清幽雅淡的香气将她全身包围。 胸口突然扑通一跳,心跳漏了半拍,两人微红了脸,纷纷别开目光。 第15章 接风洗尘 暧昧的气氛静默片刻,两道视线悄悄挪动,冷不丁又对上,两人又急忙避开。 萧行严闪躲两下,垂着眸子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提醒道:“这条路有多少坑,你走了这么多年自己不知道?” “行车路上开车门,你是想让自己摔下去跌成泥饼?”抽回手,略带嫌弃地睨她一眼,抱着双臂靠回车壁上。 温梨气鼓鼓回怼: “你唬谁呢?天还亮着,路面看得清清楚楚,瞬风驾车相当稳,怎么可能.....” “啊!!” 话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两下。 她一阵摇晃,直接冲进宽广结实的怀抱里。 强劲有力的手臂牢牢撑住车壁,身体却已经被人当成把手死死抱住。 身体一紧,萧行严蹙紧眉头,神色紧绷,抓住车壁的手不自觉收紧。 “主子,抱歉,刚刚没避开。” “温姑娘没事吧?坐稳了,开始上小道,坑洼特别多。” 瞬风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好心提醒里面的两人。 刚刚一声惊叫,他猜测可能温姑娘没坐稳摔了。 不知有没有摔伤? 静谧的空间内,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的轱辘摩擦声。 怀中女子柔软的身躯,身上淡淡的皂夹清香若有似无飘向鼻尖。 萧行严喉结上下滚动,耳根不自觉又染红。 不自然轻咳一声,他冷着声音斥责:“还不放手,你想抱到什么时候?” “啊?....哦!” 温梨迅速退开,面上泛起淡淡绯红。 她不好意思转过身垂着眼帘,有些尴尬地轻咬唇瓣,小声道歉: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轻轻哼一声,萧行严已经恢复清冷神色,略带嫌弃告诫: “自己坐稳,别又摔了!” 说完挪到软榻上躺下,侧身朝里不再看她。 温梨抓紧窗沿的扶手缓解了好一会儿,鼓着腮帮偏过头看窗外的景色。 秋风习习,将她脸颊上的余韵吹散些许。 车内那股莫名的暧昧气息久久缭绕不散。 到底是老实了不少,她没敢再作妖。 一路相对无言,总算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中。 马车在小院门前停下,瞬风开了车门,笑着提醒里面的两人。 “主子,温姑娘,咱们到了。” 温梨快速从车里冲出来,都不等顺遂摆好车凳,她自己扶着车身直接跳下去。 看得瞬风惊呼连连:“温姑娘当心!” 温梨拍拍双手,潇洒地朝他笑笑:“没事,我有分寸,摔不死。” “我去开门。” 转身就跑向院子去开锁。 车内的萧行严看她干净利落跳车,眼角一抽:果然这女人不是女人,一点女子该有的娇柔和矜持都没有。 “主子,您慢点。”瞬风伸手扶着萧行严下来。 环顾一圈四周,发现是一间普通简陋的泥瓦农家小院。 小院的院门是一扇双开竹门,原先的院墙倒了一边,现在已用竹篱笆接着围了一圈。 门前是一条不宽的浅河,河水清澈见底,院子左边有一条溪沟从山上延绵而下。 溪边一间小小茅草屋,旁边立着一架水车。 潺潺溪水经过水车汇入小河,哗啦啦的流水之声叮咚悦耳。 河边虫鸣蛙叫交织成一片。 天色已暗,放眼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片昏暗的庄稼。 院子挨着一座小山而建。 上方山崖处就是胥老的药庐,药庐被一片竹林环绕,隐约能看到茅草屋顶。 之前萧行严从上头俯瞰过小院,虽然陈旧,倒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小院落。 温梨开了院门,将竹门全部敞开,招呼他们进家门。 “赶紧进来吧。” “瞬风,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搬完了停到后面的牛棚里去。” “知道了温姑娘。” 萧行严入了院子。 因着天色昏暗,她点了两盏油灯,一盏挂到院门上,方便给瞬风他们照明,好卸车上的东西。 一盏挂在右边的厨房廊下。 小院不算大,但井然有序,比胥老的药庐强太多。 正对过去是堂屋,左侧横着三间屋子,堂屋右侧有两间,右手边就是厨房。 正堂后方还有一间小阁楼,整个小院呈环形状,厨房靠院子的地方耸立着一棵参天大树。 院子虽简陋,却难得雅致。 兴许是院子里那一缸已经败落的荷花,大树下那一方石桌,以及院角的野花野草.... 这一切看着都让人无比惬意安心。 原来一方小院,灶上餐具,陈旧椅凳,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温梨点了灯后,急匆匆跑出小院的河边折了几根柳条。 又去厨房间取了火盆,将麦草和艾杆放进去烧起来。 她将还在打量院子的萧行严和正在卸物的瞬风瞬遂叫过来,让他们跨火盆。 “这是做什么?” 萧行严奇怪地低头去瞧,温梨笑意盈盈答道: “接风洗尘,辟邪化灾的,你快跨呀,跨过去就能烧掉身上所有不顺和晦气,快点。” 萧行严其实不太信鬼神之说,但对上她亮晶晶又满是希望的大眼,还是依照她的意思跨了过去。 长腿一迈,温梨立刻用柳条往他身上掸几下,掸完就撵他到一边坐着休息。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点。” “我们也要跨吗?”瞬风略微诧异地问。 温梨认真点头,“当然要跨,快点,不然火要灭了。” 看一眼站在一旁的主子,瞬风无奈,只得听话照做,接着就是瞬遂。 唇角弯弯,温梨绽放出一抹甜甜笑容,她一边将水往院子里泼,一边说着吉利话。 “邪气消散福满门,平安喜乐常伴随,欢迎你们平安归家!” “以前婆婆教我的,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总之你们就当是对的就行。” “走路当心着点,火盆还烫着,等冷下我再挪开。” 说着又给每人手里塞一碗糖水,嘱咐他们喝下。 “喝完以后,将来的日子就都是顺风顺遂,甜甜蜜蜜,刚好呼应你们两人名字。” 做完这些,温梨这才钻进厨房开始做晚饭,一边还唠唠叨叨嘱咐两人干活。 “我这就开始做晚食了,瞬风你卸完车跟我说,我领你去后边停马车。” “瞬遂,你帮我把马车上的背篓解下来,我要用里面的肉。” “哦,好嘞!” “知道了温姑娘。” 瞬风瞬遂盯着手里的碗看半天,正犹豫,温梨已经开始嘱咐两人干活。 一口将碗里的糖水仰头干完,把碗拿到厨房搁着,干劲十足开始忙活起来。 反观某位公子爷最是清闲惬意。 他心安理得地寻了一把竹椅坐到石桌旁,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她在厨房忙碌。 瞬遂给她把背篓抬进来,温梨点了火,翻出肉条打算做红烧肉。 蒸一份粉丝辣白菜,清炒土豆片,今日刚好打了一块豆腐,再做个脆皮豆腐,下碗青菜粉丝汤就好了。 她一边备菜,一边大声与瞬遂喊道: “瞬遂,你帮我去药庐看看爷爷回来了没有?” “如果回来了,你叫他下来吃饭,我今晚就不给他送上去了。” “就说今晚小聚,有小酒喝。” “晓得了!” 瞬风已经将车上所有东西拿进来,按照温梨指的房间,全部搬进去。 搬完又去拴马车。 萧行严看她将他的两个随从使唤得团团转,手里的活却一点都不耽搁。 厨房冒着热气,传出嘟嘟嘟地切菜声。 长腿一跷,端起手边瞬遂刚刚给他沏好的茶水抿一口。 眼底笑意浮沉,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吗?似乎不错。 第16章 心眼偏没了 等温梨做好晚饭,天色已经黑得彻底。 村里大多数人家,估计都已经上床,偶尔还有几家闪着稀稀拉拉的暗光。 温梨将饭菜都端上桌,摆好碗筷,招呼大家进来落座。 挨着厨房边搭有一个草亭子,亭子下摆了桌椅,温梨平日就在这里吃饭。 因着厨房堆积太多的木材,这么多人,坐不下,温梨这才将饭菜摆在草亭里来吃。 春夏还是不错的,但是到了冬天,这四周空荡荡,会冻死个人。 她将草亭的遮光片放下,稍微能阻挡一些夜里的寒风。 幸好现在还没冷到瑟瑟发抖的地步,只要不下雨,天气好,晚风虽凉,还挺舒适。 胥老揣着烟袋跟瞬遂下来,刚好赶上上桌。 “爷爷,快来落座,就等你们了。” 萧行严很自觉地踱步挪进来坐下,瞬风和瞬遂站在一旁,一人伺候净手,一人斟酒布菜。 温梨端来蒸熟的番薯,奇怪地看向两人。 “你们两个干嘛呢?黄大哥没病到连手都动不了的地步吧?” “你们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伺候得这般精细?” “快坐下来吃吧,不饿吗?” “他要吃什么,自己上手夹不就好了,还需要你们这么伺候的?” 瞬风立刻笑着回道:“伺候主子是我们的本分,岂能与主子同席。” “温姑娘你们赶紧吃吧,我和瞬遂一会儿到厨房随便扒拉一口就行。” 温梨放下番薯,更加不解: “又不是皇宫,也不是勋贵大家族,我们这只是普通的农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 “你们俩以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吗?我怎么记得黄大哥说你们俩是一起从战场上拼杀回来的下属?” “坐下来一起吃吧,这么站着怪别扭。” “今日天色已晚,我只能随便做点,等明日再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要喝点小酒吗?我自己酿的米酒,尝尝看。” “这不妥!” 瞬风和瞬遂岂敢放肆,站在身后一脸为难。 见他们不肯落座,温梨更加疑惑。 萧行严转头对两人示意: “温姑娘既然让你们同席,便坐下吧,以后在这里,就按她的规矩来。”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属下面面相觑,有些惊讶。 到底君命不可违,意识到主子现在借用的身份,顿时领悟,赶紧拱手遵从道: “是,属下遵命,多谢主子恩典。” “多谢温姑娘。” 温梨笑嗔一句:“这有什么好谢的,乡野之地,别那么拘谨,坐。” “给你们满上。” “温姑娘我们自己来。” 温梨也给自己满了一碗,端起酒碗笑道: “来,祝你们凯旋得胜,平安归家,干了这一杯。” 萧行严微微诧异,嘴边浮起一抹浅笑。 “那就借温姑娘美意。” 随即他执起酒碗起身离开座位,朝天地高举,激昂道: “第一杯敬为国战死将士,有他们血洒疆场,以命护国,才有如今的安居乐业。” “以此酒,再敬诸将士!” 说完洒下碗中酒水。 温梨被生生动容,看一眼手中酒碗,起身也学着他的样子将碗中酒洒入天地,高声道: “敬各位将士!” 气氛渲染到此,瞬风瞬遂和胥老爷也纷纷起身,第一杯敬了英勇捐躯的将士们。 大家落座后,再次满上碗中酒,温梨笑意盈盈举杯: “那这杯,就敬三位英雄,有你们在边境奋勇杀敌,我们才能在这里过上安稳日子。” “现在祝你们凯旋归家,来,干了!” 众人端起杯中酒,与她一起豪饮。 萧行严喝完一口,眸中笑意深沉,酒米之香溢满口中,不由得赞一句: “好酒。” “温姑娘这手艺不错。” 倒是心灵手巧,就是这性子… 不像个姑娘家,反倒像个直爽的男儿郎。 这敬酒哪是这么敬的?执杯的手势也不对。 女子饮酒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毫不遮掩。 萧行严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一边称赞一边暗自摇头。 看来是没人教过她礼仪规矩。 有人赞赏自己酿的酒,温梨自然心里乐开了花儿,美滋滋地笑道: “是吗?随便酿的,喜欢就多喝点,米酒还好,不怎么醉人。” “不醉人也还是少喝点吧。” 胥老瞧这丫头心眼都偏完了,不满地翘起嘴角。 以前都是他的碗里堆成小山,现在他的碗里空荡荡。 油滋滋的红烧肉,好吃的豆腐块,脆脆爽口的土豆片全堆在那小子的碗里。 幸好做得分量十足,不然就按照她这偏心法子,他们都吃不到几筷。 他眯着眼不太高兴,“明日要给你取第二针,多饮酒不好,喝两口就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萧行严无奈放下,甚是遗憾。 温梨却笑着安慰道:“没事,我酿得多,等治好了病再喝也不迟。” “给你盛饭吧。” 随后起身去厨房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我挺好奇的,黄大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看着身体不太好。” “为了治病还要分这么多次,不能一次性治好吗?看着挺复杂。” 温梨将盛好的饭递给他,有些疑惑地问起来。 “哦,他就是被人....” 不等胥老说完,萧行严眉头一皱,强行截断他的话。 “我是在战场上中了毒针。” 这种事如何跟她一个女子明说,他也不好意思让她知道。 两年前那场大战,他差点就回不来。 当时他连战数月,还被敌军偷袭负了伤,军医下命让他务必卧床至少半个月,不然伤口崩裂,恐性命不保。 可第二日大军要挺进金峡关,这是他们取得胜利与否的关键,只有他亲自坐镇,将士们士气大振,攻破金峡关的可能性才大。 于是秦将军他们便出了个馊主意,找了一个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幕僚穿上他的盔甲,替他出战。 金峡关是破开了,但是他们却中了埋伏,等他醒来,大军已经岌岌可危,他不顾阻拦,翻身上马,带援军急奔支援。 混战中,为救下那个文弱幕僚,他将他扔上他的战马,替他挡下迎面而来的暗器。 他中了毒针,伤口崩裂,重伤得差点半身不遂。 最后侥幸没死,毒是解了,也取了针,但身体一直不见痊愈。 不想几天前她那一握,竟将一直隐在家伙里没被发现的软寒针给逼了出来。 这能怎么说......机缘巧合? 这种事情,如何宣之于口? 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小姑娘家跟一群男人聊这种话题,怎么看都不妥。 胥老已经取出第一根,还有一根,比较深。 他封住所有内力,就等着明日再取出第二根。 到底老天还算待他不薄,没让他真成一个废人。 胥老也唏嘘,还好他找了过来,不然再拖个一年半载,他也无力回天。 现在取针,用心治疗,只能有七成把握能治愈。 “这个是什么?” 他夹起晶莹剔透的番薯粉转移话题。 “这叫红薯粉,呐,用这个做出来的。” 说着指指簸筐里的红薯。 萧行严微羞的脸转成惊讶,没想到这番薯还能做出这等东西。 他又夹了一筷仔细端详起来,吃进去的口感也顺滑可口。 当年他在边境一个小国看到当地百姓吃这个东西,他试着尝了一口。 发现这东西软糯清甜,还特别饱腹,于是特意购买了一批随军。 只因为它不仅方便储藏,存放时间长,不易腐烂,烹煮的方式也极其简单方便。 后来他又派人去收购了一大批,命人带回宸国,下放到百姓手中。 让百姓们按照那个小国的方法去种植,为此解决了一时的粮食短缺之困。 但到底不是本朝自己的作物,宸国的土壤又与那小国有所不同,所以产量一直提不上来。 百姓们很是珍惜这种粮食,都将它当作饭食来吃,没想到她竟做出这种吃法。 “你倒舍得。” 萧行严摇头:“这番薯产量不高,做这东西,要废不少番薯吧?” 在小国他见过类似的粉条,却是大片的那种,不像她这么细滑味美。 出一捆粉条,要费不少番薯,在那里只有富户人家才敢这么做。 温梨笑道:“放心,这番薯我改良过了,今年收成翻了三倍,地窖都塞满了。” “做点番薯粉不算浪费。” “翻了三倍?” 萧行严不可置信看她:“你是怎么种的?产量竟然可以提高那么多?” “其实不难,土壤不一样,稍作改良就好。” “你不是回来了吗,明年种的时候你跟着下地去看。” “凭空与你讲,估计你也听不太明白。” “先吃饭吧,明年教你种。” 第17章 管家婆子 见她如此坦荡,丝毫不藏私,萧行严忍不住问道: “你就这样将种植的法子教人,不怕我学会传出去吗?” 温梨豪爽地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好藏私的,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就是要让大家都学去了才好呢。” “这东西饱腹,易储存,如果大家的产量都能提高,那就不怕饿肚子了呀。” “我还寻到了另外一种相似的东西,呐,就是这个,我管它叫土豆,它与这番薯很像。” “口感略有不同,但都是饱腹之物,好种又好烹煮。” “我连着试种了两年,就怕不成功,今年产量比去年提高了三倍。” “明年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教给大家种植的法子了。” “村里叔伯婶婶们都跟我打过招呼,说明年也要跟着一起种嘞 。” “你答应了?” “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 “都是靠种地吃饭的老百姓,能让大家多种出一些庄稼来,日子也能过得滋润些。” “再说了,除了婆婆,村里的叔叔婶婶都非常照顾我。” “婆婆留下的这些田地,全是叔叔婶婶们在帮我,不然我一个人,哪里种得过来。” “我也想让他们过得更好。” 温梨见他只顾着说话,饭菜都没动,赶紧催促道: “快吃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冷了。” “爷爷,您别顾着喝酒呀,您吃点菜。” 温梨见小老头趁她不备偷偷倒第二碗,赶紧将酒壶拿掉,佯装生气地斥责。 给他夹了许多菜,让他多吃点饭菜。 胥老酸溜溜:“终于想起爷爷来了?还以为你有了英俊俏郎君就不要爷爷了呢。” “哎你别拿走呀。” 温梨不为所动,将酒壶里的酒分完,拿起酒壶就去灶台给他老人家盛饭。 “您先吃饭,吃完饭我看情况再给您添个小半碗。” “两碗。” “免谈。” “一碗就一碗咯。” 温梨静静盯着,似笑非笑,不接他话,老小孩又想耍赖。 “行行行,半碗就半碗。” 小老头吹吹花白胡须,噘着嘴可怜兮兮。 “小管家婆,赶紧来个郎婿管管你,连爷爷都敢管,无法无天。” 胥老哼唧哼唧,不满地瞪她,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 温梨不痛不痒,自动忽略,招呼大家多吃菜,她自己也起筷吃起来。 她吃饭迅速,肚子又小,很快就吃完。 等她放下碗筷,男人们还在吃。 瞬风吃了那辣白菜蒸粉丝,连连称赞。 “温姑娘的手艺可真是厉害,这饭菜虽然看着简单,但是味道极美。” 温梨笑眯眯:“喜欢就多吃点,要是爱吃,以后我多做几次。” “温姑娘,我喜欢这个,明日还能做吗?” 腮帮鼓鼓的瞬遂指着油光发亮的红烧肉说道,那眼睛恨不得钻进整盘肉中。 温梨微笑点头: “可以,肉还有一刀,明日再给你做啊。” “多谢温姑娘。” 说完三两口干完碗中米饭,立刻又起身去灶台盛第二碗。 等他换了一只大海碗,堆了高高的一碗米饭出来,温梨吓得掉了手边筷子。 上次她做的那盆面,做的时候没估算好分量,做得太多。 本来看着还剩一大半的面条,她极其可惜。 谁承想这小子问过大家是不是都吃饱后,直接端着面盆就给干得一滴不剩。 现在看他这小山高的大海碗,温梨的眼珠子都快眨冒火,忍不住问他: “瞬遂啊,你这吃得完吗?会不会撑坏肚子?” 又塞一颗红烧肉进嘴里的瞬遂傻愣愣摇头,含糊道: “不会,我吃得下。” “温姑娘放心,您做的饭菜太好吃了,那锅里的饭我都能吃得完嘞,不会浪费的。” 温梨一听,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两下。 娘哎,她今天刻意多煮不少饭,是打算明日一早给大家做蛋炒饭来着。 这小子竟然说他能全吃完? 这可咋整,养个病弱美公子她还能勉强养一养。 这领回一个大胃王,会不会把她给吃垮? 她种了两年的地好不容易屯点粮,够不够这小子吃啊? 不知道自己已经把人家吓得花容失色的瞬遂,还向他拍拍胸脯保证。 “温姑娘放心,我虽然能吃,但是我能干活,有的是力气。” “以后有什么活儿您尽管吩咐,我帮您干。” “有我在,您以后家里肯定不会倒剩饭,我都能帮您扫光光。” 这瘦弱的身子,是怎么装下去那么多饭菜的? 除了脸还算圆嘟嘟,这吃下去的饭长哪里去了? 温梨张大嘴巴扑闪大眼,满脸错愕。 她有些哭笑不得。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西边外院的猪仔们应景地哼叫两声,不满地抗议。 这剩菜剩饭可是它们的伙食,好家伙,这来一个抢他们饭碗的。 看她被吓得不轻,萧行严抵拳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推到她面前。 “日后就辛苦温姑娘,这是我们主仆三人一年的饭钱,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加。” 温梨浑身一激灵,看着那一叠金光闪闪的银票朝自己走来。 生怕被吃穷的小心思早抛之云外。 嘴上笑着客气推脱,手上却很不客气地收入囊中: “你这是回自己家,还要给我饭钱做什么,这多不好意思,哈哈哈。” 努力压着激动颤抖的嘴角,温梨一把将银票揣入袖子中。 都不带数的,先塞再说,生怕某人反悔。 塞完还撩撩发丝,假模假样呵呵客气道: “回了自己家就别见外了嘛,以后想吃什么,跟姐....啊不对,跟我说。” “我给你们做,不会做的,我学着做啊。” “你们吃,我去收拾灶台。” “瞬遂呀,你慢慢吃啊,锅里的都留给你啊。” 这下不怕吃穷了,养得起! 萧行严失笑,掀起眼皮无奈看她又开始做戏。 那爱财又窃喜的表情全刻在脸上,他歪着头打趣: “你不数数有多少?” “呵呵,怎么好当着你的面数呢,那也忒不客气了点。” 当然是躲到一边去数咯。 温梨抿着嘴不好意思朝他嘿嘿笑两声。 萧行严实在看不下去她这装模作样的行径,没忍住,噙着笑意怼她。 “得了,别装了,坐下来数吧,少了缺了我立刻补给你。” “离开了这饭桌,概不认账。” 哎哟,财神爷发话,那不得赶紧数。 温梨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也不装矜持了,急忙将袖子里的银票扒拉出来,长腿豪迈地往凳子上一搁。 往自己手指上吐两口,像个女土匪一样开始数钱。 瞬遂鼓着腮帮瞪大双眼,直愣愣看向她。 瞬风也看得傻住,这温姑娘,作起来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这不拘小节起来又简直不像女人。 这行径,妥妥的女土匪模样。 转头却看到主子一脸嫌弃又挂着笑意纵容地看着。 灵光一闪,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胥老却习以为常,吃完饭继续眯着小酒哼起小调。 温梨就在他那五音不全的小调里数完了一沓银票,五十两一张,足足一千两。 “这么多?” 她咽咽口水,看向对面的萧行严不确定地又问一遍: “真的都给我了?当饭钱?不反悔?” 萧行严慵懒地靠在椅子背上,翘着嘴角看她双眸抑制不住兴奋。 他也受到感染,心里莫名跟着高兴。 “够不够?”他问。 大眼扑闪,愈加清澈明亮。 温梨狂点头:“够,绝对够了。” “别说一年,十年的饭钱都够了。” “当然,您以后要是还愿意施舍,多多益善,我不嫌多。”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咯。” 贪财鬼!萧行无奈掩唇失笑。 胥老说他要想彻底恢复,就得在这里治疗至少一年。 给她这些,除了日常生活所需,还有另一层更重要的含义。 他利用了黄啸的身份,黄家已经无人,全是她在打理。 也算是对黄家和对她做的一点小小的补偿。 以后离开,再给她补一份嫁妆。 温梨解下自己的小钱袋,将一整沓银票全塞进自己的荷包里。 系在腰间她怕掉了,干脆直接拉开衣襟,一把塞进自己胸前。 拍拍手,起身去厨房收拾锅碗瓢盆。 萧行严原本扬着的嘴角瞬间垮下来,看她胸前三个鼓包,头疼得扶额。 第18章 有些吃味 等吃完晚食,瞬风帮着温梨收拾碗筷。 瞬遂则扛着醉醺醺的胥老回药庐。 这米酒虽然不醉人,但到底是酒,喝得太多照样迷糊。 温梨顶着三个包把厨房收拾干净,打着油灯又去西侧关了猪棚和鸡鸭棚。 这才回来一起帮瞬风整理房间。 她抱来四床新被,给他们主仆三人铺床。 加上他们车上放着的两床雪貂被,刚好够铺三张床。 这新棉被是她打算做给自己和胥爷爷用的,等下雪天,一床垫一床盖,暖和。 这偏远山村,一旦到了下雪天,那雪厚得都能没过小腿肚,迈个步子都艰难。 先给他们用,等收完庄稼再去买几床新的回来备着。 家里多了三个人,许多东西也都需要添置。 萧行严就住在左侧正中间的大屋子,旁边有一个小隔间与之相连,刚好可以布置出一个小书房。 瞬风瞬遂则住在左侧一间,方便伺候萧行严。 温梨其实挺好奇的,她刚刚问过黄啸,他从哪里得来这么多银子?还找了瞬风瞬遂这么厉害的随从。 萧行严凝思片刻,告诉她这钱是他凭战功得来,都是干净钱,让她放心用。 至于瞬风瞬遂.... “主子救过我们的命,我们就自愿侍奉左右了。” “原来如此。” 过命恩情,她了然。 想想也是,不然按照这两人的身手,单独自己出去闯,也绝非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她笑道:“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希望你们别介意。” 萧行严看着她认真正色道: “你若还有其他疑问,但问无妨,除了涉及机密,其他我必定尽力相告。” 温梨歉意笑笑:“不用不用,我就是一时好奇。” “以前婆婆虽然跟我说过不少你的事情,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些你目前的事情。” “好了,这边铺好了,瞬风,帮我抱那两床过来,我给你们去铺床。” “温姑娘,我们自己铺就好了,不用麻烦您。” “没事,我来吧,就你刚才那个铺法,能睡得舒服才怪。” 萧行严看她絮絮叨叨去了隔壁,心情极为复杂。 她说要了解他,本来还挺高兴。 但听出她要了解的是他名义上的那个人,他心里又挺不是滋味。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乎起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小丫头时,心猛地一颤。 剑眉紧蹙,萧行严凝眉陷入沉思。 等瞬遂送了胥老回来,温梨也把他们的房间铺好。 “灶上有热水,打了热水泡个脚早点歇息吧,奔波了一日,想必都困乏了。” “这一堆东西,明日我再来整理。” “我拿新的脸盆和脚盆给你们。” “洗澡的地方在这个后面,不过还没有澡盆,过几日再去县城给你们买。” 嘱咐完一应琐事,温梨这才提了油灯去给他们拿新盆和毛巾。 等全部安置妥当,她笑着与三人道晚安。 “那我也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辛苦温姑娘。” 瞬风送她离开。 温梨提了油灯也去灶间打水洗漱睡觉。 忙忙碌碌一整日,她也疲惫得要死。 来到这里后,竟然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明日还有不少活等着她干,洗漱完出来,她熄灯上床。 “明日一早你去县城跑一趟,把单子上的东西全部买回来。” 瞬风接过,替主子收拾好破旧的桌面,点头应下: “是,属下知道了。” “您也歇了吧,明日胥老还要给您引针。” 萧行严抬头凝望窗外漆黑的院子,对面的房间灯光已灭。 他盯着那紧闭的窗户出神一会儿,挥手让瞬风关窗。 夜色如墨,一轮弦月高悬天际,洒下淡淡银辉。 小院陷入沉寂,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渐渐隐没在田地之中。 只有溪边的草丛,时不时传来一声声悠悠扬扬的蛐蛐声。 第二日一早。 温梨早早起床生火炖高汤,取了面粉开始揉面,放置一边醒面的功夫,她先洗好配菜。 等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扯面条。 等面条扯完,汤底却还没煮好,她将面条散开放在筲箕上。 趁着煮大骨汤的功夫,她蹑手蹑脚背了背篓下地扯猪草,顺便摘一些菜回家。 “温姑娘,您起这么早?” 瞬风起来的时候,温梨正巧回来。 见她背了满满一筐青草,手上还拎着一筐东西,赶紧上前帮她卸下。 “怎么背这么多东西?” “还有点重!” 瞬风吃一惊,帮她取下背篓时,有点沉手。 竹篮的重量也不小,这加起来的重量可不轻。 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哪来那么大力气?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得很。 果然这温姑娘,与他们在京都见到的那些世家小姐完全不同。 温梨接过他手里的篮子,请他帮忙将背篓抬去后头猪圈旁。 用竹竿引了溪水进洗手台,温梨用自制的艾草皂洗了两遍手,这才去厨房看大骨汤。 顺风抬过去又折回来,到厨房打了热水伺候萧行严洗漱。 等他们都出来,温梨已经下好面。 将面端到桌上,她叫大家过来吃早食。 走到院子中间,她朝上方吼了两声:“爷爷,早食做好了,您下来吃还是端上去?” “温姑娘,我端上去好了,我腿脚快。” 瞬遂端着小盆一样大的面碗出来,一边吃一边问她。 温梨正要说好,胥老就有了回音:“爷爷下来吃,不用上来。” “知道了!” “爷爷说下来吃,不用上去了,去坐着吃吧。” “够不够,不够锅里还有,再去添。” “嗯嗯,谢谢温姑娘。” “不用谢,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看你年岁也不大,你是不是比我还小?几岁了?” “我十四。” “嘿,温姐姐十八,比你大四岁嘞,快,叫声姐姐来听,以后姐姐疼你。” 温梨拍拍他壮实的手臂,大姐姐一样摸摸他脑袋,爱心泛滥。 除了能吃点,傻憨憨又圆嘟嘟,怪招人喜欢。 “瞬遂,过来坐着吃,走来走去成何体统。” 某位爷盯着小憨子不太爽,转头又换了温柔语气朝温梨说道: “你也过来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温梨解掉身前系着的围裙,微笑着过去坐下,萧行严帮她舀好骨汤,将面碗推到她面前。 温梨顺口说了声‘多谢’,很自然就吃起来。 她这不客气的回应让人很受用,某人嘴角微扬。 “以后让瞬遂帮你去背,他吃得多,要多干点活。” “瞬遂,以后每日晨起你跟温姑娘一起去。” “嗯嗯,知道了主子。” 温梨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这种小活我自己能做的。” “不用心疼他,也别看他年纪小,他一个人能撂倒一头牛。” 瞬遂立刻接上话: “温姑娘,我愿意干活的,我可能干了,明日定能早早起来帮你。” 温梨笑着看他,越看越觉得他憨厚实诚,喜爱地又舀一大勺肉盖到他面碗里,拍拍他头。 “好,那你多吃点,一会儿跟我去地里掰玉米好不好?” “嗯嗯,好嘞!” 某位爷不爽了,这说话就说话,上手做什么?男女有别,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立刻指使小憨子去给他加汤。 “这不是有汤吗?”温梨奇怪地看他。 某位爷嘴硬:“这个冷了,去,要锅里热的。” 一旁的瞬风捧起面碗,看着小弟被使唤来使唤去,不是要热汤,就是嫌弃太淡,要盐,要完盐又要腌(yan古代的醋)。 这傻小子被使唤完还没点眼力见儿离温姑娘远点,又凑过去跟温姑娘有说有笑,不被嫌弃才怪。 为避免这傻小子事后被主子清算,他找了借口把人支走。 瞧,没了这个憨憨挡在中间,主子脸色又变好了,和温姑娘有说有笑不要太显眼。 这变脸速度,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瞬风翘着嘴角又从小弟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面。 瞬遂急得跺脚:“哥哥你夹我面做什么?自己去锅里夹,不许吃我的。” 第19章 天赋异禀 吃完早食,瞬风驾着马车去了县城。 温梨则带着瞬遂去地里掰玉米。 胥老吃完面,又折回药庐去配药,开始为取针做准备,他要给萧行严取出第二枚软寒针。 “真不需要瞬遂留下来帮忙?” 走之前,温梨担忧地回头问两人,胥老挥挥手。 “不用,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去吧。” “一会儿早点回来就行。” “那行,那我们真走了?” “去吧去吧!” 早点走,不然待会儿这位爷会尴尬得无地自容。 这第二枚埋得极深,也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性取出来。 要是不能,估计还得吃第二次苦头。 既然胥老都这么说了,温梨也没再坚持,取了背篓、麻袋和肩担带着瞬遂关了院门真走了。 胥老去药庐将一应药物都准备好,取了磁石,下来就将人叫进房间,转头对萧行严笑道: “将裤子全除了,躺上去吧。” 还是来了。 萧行严深吸一口气,眉头深深拧紧,放下手里的书籍,微红着面颊起身除衣。 为了重拾男人尊严,握紧拳头,眼一闭,咬紧牙关乖乖照做。 胥老瞄一眼光着下身躺在床上之人,那软趴趴的东西第二次看还是忍不住赞叹。 它的主人却如被架在烈火炙烤的烙铁,滚烫发红。 那双凌厉狭长的双目紧闭,别过头不敢看人。 要不怎么说天赋异禀,男人和男人之间,差别还是挺大的,至少他治过不少类似的病患,他算目前最大的一个。 没想到竟然会伤到这种地方,这要是治好了,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小娘子。 为了缓解他的尴尬,胥老笑着问道: “看样子摄政王还是童子之身,没碰过女人吧。” 萧行严倏地睁开锋利的剑眸看向他,眼神锐利。 “您是不是想问:老夫是如何得知?”胥老哈哈笑两声,继续笑道: “从边境重伤回来,又是中得软寒针,整个宸国,只有一人符合。” “加上您这通身气派,再如何利用他人身份隐瞒,也是藏不住的。” “不知小老儿说得对不对?若是不对,摄政王就当听不懂。” “来,服下它,能减轻一点痛感。” 萧行严与他对视片刻,沉默几许,没再开口为自己辩解,算是默认。 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吞下。 胥老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那一千两,是您算给黄啸的抚恤金吧?” “他....” “对不住,他已为国捐躯,是宸国英雄,我暂时借用一下他的身份。” 胥老遗憾点头,没再多言。 萧行严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本王落脚此处,不想惊动太多人,更不想惊扰百姓,还希望胥老替我保密。” 胥庄眯着眼点头:“明白。” “小老头之所以揭穿您,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求您一件事。” “您老请说。” 斟酌一二,胥庄还是大方坦诚道: “想来您应该知道梨丫头和黄家的因缘,算起来如今黄家却只剩她一个外姓小孤女。” “因着黄婆生前托付,村长和族里的长老们做主,才让温丫头守着黄家这个小院。” “本意是想让她等黄啸回来,若回不来,有个人替黄家收尸上坟,也不至于清冷得无人惦记。” “温梨又是个正直善良,性子却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傻丫头。” “按照她那马虎劲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怀疑您的身份,您稍微忽悠一下,都能瞒得过去。” “不过她说话不过脑子,行事更是鲁莽无礼。” “若是她哪里冒犯摄政王,还请您饶她一命,别跟她计较。” “您的身份,小老头也不会透露半句。” 他还以为他会求什么,原来是怕那丫头气死他,先给她讨个恩典。 萧行严失笑: “本王不会跟个小女子计较,只要她不气死我就行。” “您老放心吧,除非她犯弑君之罪,其他小事情,本王都不会怪罪于她。” 得到满意答复,胥老开心地向他道句谢: “那就多谢摄政王,小老头这就开始了。” 不多时,房内传出一声又一声低低压抑的痛苦呻吟声。 这边温梨带着瞬遂来到玉米地,林婶和其他婶子已经帮她掰完小半块。 看到她来,林婶子朝她招手: “梨丫头,这边。” “婶,你们这么快呀?” “快啥呀,都等着你呢,快来。” “这俊俏的小哥是谁家的?” 几个婶子发现了温梨身后的瞬遂,纷纷看向他。 温梨笑着向大家介绍: “他叫瞬遂,是黄大哥从边境带回来的小兄弟,婶子们以后多多关照他。” “哎哟,小兄弟几岁了,看着虎头虎脑怪俊的,娶亲了没?” 面对婶子们热络的招呼,瞬遂害羞地挠头傻笑。 温梨看他局促,替他解释: “他才十四呢,还小点,婶子们别打趣他。” 见小虎子和他娘也在,温梨笑着朝他招手: “虎子,你帮温姐姐照顾这个小哥哥,你教教他,他不会。” “好嘞,瞬遂哥,来,你与我一组,我教你。” 虎子今年十三,和瞬遂年岁相仿,有他带,瞬遂能避免许多尴尬。 见他很快与虎子熟络起来,温梨这才放心。 放下背篓和麻袋,她入了玉米地。 婶子们一边掰一边跟她开玩笑。 “要我说梨丫头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咱们整个水光村,只有黄啸活着回来了。” “这孩子,以前就是顶厉害的,到底是读书识字好,你看,在战场上也能保命。” 水光村没能回来的男子,族老和村长们已经一大早带人立牌入了祠堂。 等折了黄道吉日,打算一起给他们做场法事,领回来的遗物,就立衣冠冢,以供家人祭拜惦念。 “梨丫头,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我们可还等着喝喜酒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七八个女人。 温梨被她们叽叽喳喳炮轰个没完,一时难以招架。 不得不讨饶: “婶婶们别拿我开玩笑了,黄大哥虽然侥幸活着回来,但是受了重伤。” “胥爷爷还在给他想法子医治呢,身体要紧,亲事以后再说。” 林婶却豪爽笑道: “怕什么,身体不好,让胥老治个十天半个月,保准还你一个身体强壮的夫婿,到时候成亲洞房两不误。” “对了,你是不是马上满十八了?” 温梨本想错开话题,不想翠婶也插进来: “我那日在路上看到梨丫头他们回来的大马车,这五年不见,我都不认识了。” “要不是梨丫头与我打招呼,后来看到马车停在她们家门口,我都不敢相信那是黄啸嘞。” “这黄啸,长得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温梨掰着玉米的手一顿,看向翠婶: “婶儿,这黄大哥和以前有这么大变化吗?” 翠花婶也不太确定地笑道: “是不像了的,现在的黄啸看着太贵气,你要说是哪家的富家公子,我都信。” 刘婶却笑嗲她一句:“瞧你酸得,黄啸那孩子以前就是一身书卷气。” “他那一身学识,指不定被什么贵人相中,有了机遇呢。”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黄啸今年是不是也已经二十有一了?” “蜕变成如此优秀的模样也无可厚非呀。”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呀对呀,都说女大十八变,男人也会变的嘛。” “这黄啸,还变得愈发俊朗了呢,保证你们下次见着他,定会看呆。” “哎哟,瞧她这老不羞的,都什么年岁了,还眼馋俊俏小郎君呢。” “啧,这长得好看多看几眼又怎么了,下次你们可别看傻眼。” “哈哈哈,老不正经....” 温梨浅笑摇头,被婶子们这不正经的笑闹打消了心中一点疑惑。 她记得他那日他与她说过一嘴,说他有幸在摄政王麾下做过事。 看来的确是得遇机缘,随即笑着解释道: “黄大哥的确在战场上得贵人相助,才能侥幸活着回来。” “我就说嘛,肯定是这样。” “对了,婶子们说明年也要种我这种玉米,那掰完了,大家自己挑好的带回去啊。” “到时候我再告诉大家这个种子的保存法子。” 几个婶子一听,高兴地连连点头: “等的就是丫头这句话,那我们掰完就自己选了啊。” 到底是把话题扯开,温梨继续手里的活儿。 有大家的帮忙,争取两日把所有玉米都掰完。 第20章 玉米丰收 人多力量大,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收了两块地。 这个地方的气候和她现世里南边的气候很像。 去年她只种了一季,今年她掐着时间种了两季,两季的玉米基本都丰收了。 婶婶们看得羡慕不已,一边帮她收,一边嚷嚷着明年一定要跟着她一起种。 温梨笑着答应,不过也留了话。 虽然今年两季都大丰收,但是她不能百分百保证明年也像今年一样。 毕竟这种靠天吃饭的事情,谁能百分百打包票? 叔婶们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别说两季,能丰收一季对他们来说,都是感恩戴德的大好事。 温梨这才笑着应下,答应来年开春,等适合播种,她一定叫上大家。 种子她来提供,多得没有,村里一家一块地应该还是够的。 男人们已经下工,知道温梨开始收玉米,相熟要好的,都扛了麻袋背篓和肩担过来帮忙。 黄有松坐在地埂边抽了一竿子烟,笑着给她兜底: “梨丫头心善,愿意给大家提供种子是好事,但是咱们水光村百来户人家。” “每家每户都给的话,她好不容易种的这点,都不够分的。” “这样,丫头愿意给的种子,放到宗祠里,由族里来分。” “帮丫头种地的,先给,没空帮忙的,看着还有多少再均分。” “或者等以后拿了其他粮食各家相互换种。” “不许私下去找她讨要,被我知道,我罚他家守一年的土地庙。” “还得是村长,这样妥当,也不会让梨丫头为难。” 温梨也微笑着应下:“都听黄爷爷的安排。” 这样最好不过,避免好心办坏事,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 掰下玉米堆在边上,几位叔伯已经开始帮忙挑玉米。 看着硕大而滚圆的玉米棒,男人们一边装一边眼热。 “明年我们可劲儿干,若能收到这么好的玉米,睡着都能笑醒嘞。” “梨丫头,明年开春先给你犁地,我们都过来,你教教我们怎么才能种出这么胖的玉米呗。” “跟个胖娃娃似的,看得人羡慕死了。” “我们自己种的,干瘪得跟吃不饱的小老头一样。” “说谁小老头呢,都是庄稼,能这么比的?” 村长抡起一根玉米杆朝自己儿子身上捶,闹得大家哈哈大笑。 温梨弯着漂亮的双眸笑得格外耀眼。 “行,没问题的,只要大家愿意相信我,明年大家都过来学。” “叔、婶儿,那我先回去做饭了,你们一会儿都过来吃饭啊。” 早点回去做饭,叔们吃完还得去修路。 “行,去吧,剩下的我们帮你掰完。” “放心去,黄爷爷替你看着他们,保证谁都不敢偷拿一棒。” 黄老朝她挥手,抖抖烟杆指挥自己儿子多挑点。 温梨装了一背篓,打算背一筐回去。 本来装得满满的,被瞬遂抢过去背了,只塞给她一个菜篮子。 温梨笑着拒绝,他年纪比她还小四岁呢,哪里好让他一个人背。 再说她都干了两年了,背得动。 小时候在爷奶家也没少干农活,别看她瘦,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 后来读书回了大城市,又读的农业专业,更没那么娇气。 但瞬遂却不这么想,他力气大,干这点活儿不成问题。 “温姑娘不能背,主子看到会生气的。” “虎子,你也少背点。” 说着把虎子背篓上的一袋取下来抱在怀里,他背起一大筐玉米就冲在了最前面,生怕温梨上来抢。 温姑娘娇滴滴的一个,又长得这么漂亮,做饭还好吃,怎么能做这种重活? 他是男人嘞,主子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多承担一点。 所以这种重活儿,该男人来干。 她拎个菜篮就够了。 温梨和虎子跟在身后追着他,吓得直喊: “瞬遂,你慢点,小心摔下地埂去。” 院门被推开,胥老已经起了小炉子坐在廊下喝着茶煎药。 看到瞬遂背着一大筐玉米跑回来,手里还提了一袋,眉毛不由得竖起。 “哎哟,像头小壮牛,果然没白吃,你温姐姐找到一个好帮手。” 被夸的憨憨还刻意走过去给他老人家转两圈,也夸温姐姐种的玉米像胖娃娃。 胥老摸着胡须哈哈大笑,“你温姐姐不光玉米种得好,那稻谷种得更好。” “等收稻谷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梨将院门全打开,方便后面进来的大山叔他们挑着玉米进院子。 “瞬遂,还背着做什么,快过来将它们放下呀,肩膀不沉吗?” 瞬遂听话地背过去,在温梨的指挥下将玉米倒出来。 “梨丫头,就倒这里了?” “对,叔,您扔这里就成,过两日让黄爷爷带人过来,我教你们怎么储存种子。” “哎,那叔们再去挑。” 瞬遂本来还要跟着去,她把人叫住了。 “瞬遂,你和虎子过来洗把脸,你们俩就别去了,来帮我烧火做饭。” “虎子,你负责帮姐姐烧火。” “瞬遂,你先去房里看一下黄大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没有你再出来帮我削土豆。” “得嘞!” “好!” 一会儿估计得有两桌的人要来吃饭呢,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瞬遂一看就是没有干过农活的,再背几趟,明日肩膀铁定要破皮。 虎子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少背些,两人留下来替她打下手正好。 这边温梨洗了几个梨,让瞬遂拿去给胥老和萧行严。 她和虎子一人一个,一边啃一边着手准备午餐。 那玉米秆她挑了一捆,洗了几根也让瞬遂拿过去。 胥老笑着挥手:“我牙口都快掉没了,咬不动这玉米杆,给你主子去尝,我吃个梨就好。” 萧行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取了那极深的针,他差点以为要废了。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们已经回家。 他躺在床上听到外边嬉嬉笑闹的动静,疼痛都少了几分。 “主子。” 瞬遂端了水果推门探头进来,看到主子脸色苍白地躺着,有些担心。 “您要不要紧?” 萧行严虚弱回道:“没事,过来给我倒杯水。” 瞬遂连忙放下东西给他倒水,扶着他坐起来喝了几口。 萧行严看一眼手边的水果,笑问:“刚摘的?” “嗯嗯,温姐姐说要摘了给您,我就飞上去摘了。” “下边早被人摘完了,就剩最顶上几个,太高,他们上不去。” “温姐姐就让我全摘下来了,嘿嘿。” “我们还被村里一条大黑狗给追了呢。” “啧,你们这是偷摘人家梨树?”萧行严笑着瞥他。 瞬遂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摘之前温姐姐给了那老爷爷铜板的,是买,不是偷。” “是那条大黑狗不识抬举,虎子跑得慢,差点就被扑倒咬屁股嘞。” 看他眼睛里闪烁着金光,眉眼间挂满喜悦,萧行严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跟她在一起,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惊喜。 连小憨子都被她带得快活起来。 闹腾不失活力,全是一片生机盎然,天气虽然转冷,心却很暖和,非常安逸惬意。 挺好! 第21章 养他的保证 温梨已经备好所有菜品,就等着下锅炒。 黄大山挑第三担回来的时候,顺带捎了一条大草鱼过来。 “梨丫头,来,我娘让我拿过来给你添菜。” “这么大一条?” 温梨大吃一惊:“让奶奶留着自己吃好了,拿过来做什么呀?” 黄大山给她放水桶里,取了肩担又往外走: “我家两小子自己网的,说奶奶不会做,还是你做得好吃。” “就劳你受累,我们大伙蹭个鱼吃。” “受什么累,这么大一条鱼呢,可是便宜了我。” “一会儿叫狗子他们也过来一起吃吧。” “行,那叔就不客气了,再去挑两担啊。” “指不定吃完饭再去几趟,你的玉米就能收完嘞。” “这么快?” 温梨诧异,她预算过,再怎么也得收两日才能弄完,这才一个上午呢。 “听说你愿意送种子给大家,明年带大家一起种,都来帮忙了。” “啊?那现在地里有多少人?我这饭看来不够,得再蒸一锅。” “饭就不用再蒸了,俺爹已经让俺娘蒸着了,一会儿一起挑过来。” “菜稍微再添点量就行,大家吃个饱肚,下午有力气干活就成。” “你桂花婶一会儿会再搬一套桌椅过来,你嫂子也马上上来帮你。” “大概可能有个三桌嘞。” “后面还有人要过来,俺爹全打发走了,要再来,你这小院子可坐不下。” 整个村子现在可都得了消息的。 小丫头已经连着两年丰收,这庄稼看得人眼馋眼热得很。 大伙从一开始的质疑旁观,到现在不得不佩服,纷纷后悔没早点跟着一起种。 要是愿意跟着她尝试,今年他们也有这样的收成,多好。 瞧小虎家,娘俩地虽然少,但是就是豁出去跟着种了,收的庄稼据说比去年也多了近三成。 他们现在可后悔死了,明年,明年一定也要跟着一起种。 温梨有点发愁,她原本想着两桌大家坐得也算宽敞,肯定够了。 这菜量也是按照两桌来备,三桌的话,可是不太够。 她这边正要叫虎子去地里再挖点土豆摘点菜回来。 香兰嫂子和桂花婶已经带着几个孩子抬着桌子板凳过来。 连黄阿公也帮着拎了不少菜来。 “别去挖了,将就着吃点,又不是办喜酒,可不能紧着这么好来做。” 温梨都不好意思了,“大家过来帮忙干活的,怎么能不吃饱吃好?” “你这白送大家这么多种子,还要教大家种,这哪是在帮你干活,是在干我们自己的活儿。” “行了啊,你省着点,以后等喝你喜酒的时候,我们再可劲儿地吃。” “哈哈哈,就是,喜酒大伙儿可等着呢,梨丫头,黄啸回来了,啥时候办喜事呀?” “嫂子,阿公,你们就别打趣人了。” “哎哟,还害羞上了,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黄啸呢?怎么没见他人?” “我刚给他治疗完,人现在还昏迷着,起不来身。” 胥老笑着帮忙打圆场。 黄啸虽然活着回来,但是受了重伤的消息也已经传开。 大家忙着修路,忙着给家中战死男丁做祭拜起衣冠冢。 又正值农忙,都来不及哭一场,也没空来探望他一二。 听说人现在正昏睡着,所有人立刻放轻声音。 温梨走到窗户边,扯了一串晒在廊下的大蒜头和辣椒,替他将窗户关上。 两人视线交汇,温梨朝他眨眨眼,示意他不用在意,好好休息。 萧行严朝他感激一笑,窗户应声合上。 有了帮手,这饭菜很快就做好上桌。 桂花婶也把大鱼给她处理好,温梨片了鱼片,做了三盆酸菜鱼。 鱼头分成三份,做成剁椒鱼头。 全是下饭的做法。 “瞬遂,你帮我把圆桌翻出来,大的放下面,小的放上面。” 瞬遂和虎子合力,一起将温梨定制的圆桌翻上桌。 这上面的小圆桌还是可以旋转的。 瞬遂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趴在桌前研究了好一会儿。 “温姐姐,这个是你做的?” 温梨笑着回道:“大强叔会木工,我请他帮忙打的。” “那这顶小圆桌怎么还会转?” “下面装了小机关,你要感兴趣,有空我去翻一翻以前画的图稿,不知道还在不在。” 瞬遂看向温梨的眼神又变得不一样起来。 这圆桌可真是神奇之物,大的圆桌放在下面,桌子变大,最多能坐下十一二人。 小的圆桌能转动,饭菜放在小的圆桌上,又可以旋转。 这样大家想吃什么,转动一下桌子就能夹到自己想吃的菜。 温姐姐简直太聪明了!她是怎么想到的?比主子还要厉害。 不仅贤惠聪明能干,还会设计各种神奇东西,简直奇女子也。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顶顶厉害之人的温梨,最后将榨菜骨头高汤端上桌,饭菜就全部做好。 温梨让虎子去叫大家回来吃饭。 黄爷爷让他回来知会一声,说只剩一小半了,干脆都掰完挑回来再吃。 温梨本意是想先收被大风大雨吹倒的那些玉米,过两日收完稻谷,再来收剩下的。 结果大家就用了一上午,全掰完给她挑回来。 省去她后面还要去掰玉米的活儿。 等大家都回来,洗手上桌,温梨这才把鱼端上去,招呼大家吃饭。 “哇,太好了,又有这个酸酸辣辣的鱼吃了。” “可不是,等的就是这一口酸鱼。” 温梨笑着再次给大家介绍:“这叫酸菜鱼,喜欢就多吃点,吃的时候小心鱼刺啊。” “梨丫头,快别忙了,你也赶紧来吃吧。” “哎,马上就来,你们先吃。” 将单独给萧行严做的饭菜取出来,温梨端去屋里给他。 她给他蒸了一个椒盐排骨、蒸蛋、土豆片和白菜粉丝。 见她进来,萧行严还愣了一下。 “怎么让你端进来,瞬遂呢?” “我让他坐下来吃饭了,黄大哥,你也来吃一点吧。” “胥爷爷说你还吃不得腥,我就做得清淡一些,你尝尝看。” “多谢!” “不客气。” 温梨扶他起身,又将小桌给他放床上,再将饭菜端上来。 “你吃了没有?”他关心地问她。 温梨摇头。 “赶紧去吃,一会儿让瞬遂进来收就好了。” 温梨微笑点头:“知道了,那你慢慢吃。” “温梨。” 见她端着盘子准备离开,萧行严叫住她。 “怎么了?” “过来!” 温梨奇怪地又走过去。 “把头伸过来。” 看他两眼,温梨睁着大眼扑闪两下,疑惑他想做什么?犹豫着还是将头伸了过去。 萧行严将她头上沾着的干草取下,满眼温柔与她说道: “种庄稼这么辛苦,给你的银钱省着点花,足够养活你自己,不够我还会再给你,把田地都佃出去吧,别这么辛苦。” 温梨先是一愣,随即摇头失笑:“我种庄稼并不全是为了我自己。” “我现在自己种,大家看到我种的成果,才会愿意相信我,然后跟着一起种。” “你这提议极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等过几年,我带大家种起来后,我就不种了。” “买它个百亩良田,全部佃出去,让他们按照我的法子来种,我就当个地主婆,跷着腿儿喝茶看夕阳。” “这日子,想想就美得冒泡。” 萧行严低低轻笑:“倒是我多虑,原来你已经规划好。” “这冒泡是什么意思?” 挥挥手,让他别深究,“表示心情很好的意思,别在意。” “你放心,以后哪怕你什么活儿都干不了,我也养得起你。”温梨拍拍胸脯向他保证。 养他?萧行严怔愣好一会儿。 看着离开的倩影,嘴角忽然扬得老高。 这是她第二次说要养他了,他可是牢牢记到心里了的。 第22章 商量留种 午食吃完没多久,男人们又上工修路去。 婶子们拿了镰刀,下地帮她将地里的玉米秆全部砍倒。 砍下的秸秆,捆成一捆一捆,堆在地头,既可以当冬日饲料,还可以当柴火烧。 如果用不完,来年开春一把火烧了,焚烧过的秸秆就是很好的肥料,还能减少虫害。 温梨这边和两位嫂子收拾完厨房,便开始带着老人孩子处理起收回来的玉米棒。 去除玉米苞叶是件简单但比较耗时的工作,最适合老人孩子。 温梨叫了村长黄爷爷留下,一起商量给大家留种的事情,顺便教大家选种。 挑出个大、饱满、圆润,没有任何缺损的玉米棒,留几片苞叶,一会儿编成串,架到屋檐的廊柱上。 吃多少取多少,预留好来年的种子就行。 那些品相一般的,剥了皮,晒干剥下玉米粒,装袋储存起来。 按照温梨的意思,这挑出来品相饱满的,就让黄爷爷全部带走,给大家留作明年的种子。 品相一般的,她自己留下。 “你真打算都给出来?那这一季你岂不是白忙活?” 黄有松摸着那硕大饱满的玉米棒爱不释手。 温梨愿意将这么好的玉米全部送给大家做种,他哽咽得有点应不下。 温梨却笑道:“就这么一茬粮食,种的时候大家帮了不少忙,现在收也是大家在帮着收回来。” “黄爷爷,我愿意的,这三年来叔叔婶婶们对我关照颇多,我都记在心里。” “来年如果大家也能有这样的收成,我心里也高兴。” “还有呀,我也是有私心的。” “我那五亩稻谷不是也可以收割了吗,等过两天大家忙完,我还想请叔叔婶婶们来帮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这一季的稻谷我一样只留一半,还有一半,也给村里。” “明年大家如果都愿意跟着我一起种,那我从育苗、翻田、抛秧、移栽,再到施肥和管理,一步步细致地教大家。” “作为交换,我想让大家帮我收种五年,五年后要是还愿意帮我一把,我感激不尽。” “不愿意或者自家田地也忙不过来的,我也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您看成不?” 黄有松和黄其三深深看着这个年岁不大,脑瓜却极其灵光的小姑娘。 不仅佩服她的能耐,更是佩服她的远见和胸襟。 两位老人看着她感触颇深。 当初答应黄婆留下她,几位族老顶住压力,联名替她担保,签字画押让黄婆带她去落了黄籍。 黄婆过世后,也尽力帮她料理黄家身后事,事后也没有将黄婆家的田地房屋收入族中。 而是依照黄婆遗愿,将它们都交给了这丫头,由她替黄婆守着,等黄啸归家。 两年前她不顾大家劝说,自己瞎折腾。 大家只当她小孩子不懂,反正在村子里,真要颗粒无收,每家每户接济她一点,也是饿不死的。 劝过她不听,嘴上虽唠叨劝告,还是心软地帮她犁地下了种,没想到竟然真被她给折腾出点东西来。 不过产量没见得多出多少。 今年第一茬庄稼她早早就在那里翻腾,黄大山和几个要好的也还是去帮她播种。 没想到那一茬产量翻了一倍多,大家既吃惊又羡慕,但是都不敢轻易尝试。 只有虎子娘俩狠下心来跟着她种,结果这一茬直接翻三倍。 虎子娘俩靠这一季,明年粮食都不用借着过日子。 他也是听说今日丫头在收玉米,跟过来瞧上一瞧,打算明年也豁出去试一试。 不想这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好好好,黄婆子救了一个福星,福报给我们水光村了。” “黄啸这小子有福气,好样的。” “太公代表村里记下你的恩情了。” 黄其三激动得连连跺脚。 “太公做主,帮你种收的年份不是五年,改成二十年。” “这二十年期间,村里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劳壮力来帮你耕地和下种。” “太公亲自请族里太阿公出来做主,想领种子的,每家每户必须签字画押。” “这要是真解决了咱们的粮食问题,丫头呀,你可真正就是我们水光村的活菩萨了,必须得给你立块碑才对得起你这样大的功德。” 温梨啼笑皆非,连忙推辞。 “太公使不得,立碑什么的就不用了,我这还想多活几年呢,立碑这种听着怪吓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收的稻谷和玉米,您几位和黄爷爷一起商量,看要怎么去储存和分配。” 黄其三激动得掏烟的手都是发抖的,连连点头。 所有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干活的动力十足。 若丫头的这个种子和法子真能让村里丰收,那他们村子说不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行嘞,这个就交给族里,其他不用你费心,爷爷和太公们会处理好。” “有松啊,你一会儿去跟大伙儿说一声,下工了就过来把这些玉米都挑去祠堂。” “既然丫头愿意给,我们也就不跟她见外了,给她腾点地方。” “以后丫头这里有什么事,就是族里的大事,举族护着。” “哎,一定。” “那我再去叫几个人来帮忙剥玉米。” 门窗虽然紧闭,但是他们收拾玉米的地方刚好在萧行严的门口廊下。 这些对话,一句不落全传进了他耳中。 他躺在床上,心中无比震撼。 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行事莽撞,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心胸。 萧行严眯了双眼看向紧闭的房门。 很好,他刚好要在这里住上一年。 他倒是要亲眼验证一下,她是如何改变这个村子百姓的粮食增产问题。 要是真能成功,那她可不只是这个小村子的福星,而是整个大宸国的福宝。 村长离开后,没过多久,村子里干活老练的婆子婶子们都来了。 一炷香都不到,玉米全处理好,那些留下来给她的,干脆都帮她剥成颗粒。 帮她晒在院子里,剥下的苞叶也捧到后面牛棚去,院子帮她打扫得干干净净。 大人孩子,每人拎着两大串玉米朝村子祠堂而去,个个面带喜悦,巴不得一眨眼就到明年播种季节。 地里头的玉米秸秆也已经全部砍完码放在地头。 婶娘们忙完,没再过来叨扰她,直接拿着镰刀回家。 黄其三拄着拐杖朝她挥手: “哪天要割稻了,你找黄爷爷,他会帮你吆喝。” “割下的稻谷,就放到村子里让大家帮你一起晒。” “晒好了给你挑回来直接入谷仓,省得你每天还要自己折腾。” “还有啊,下次大家帮忙,就不来你这里吃饭了,省得你忙得团团转。” “黄啸身子不好,你好好照顾他,争取早日康复,大家伙可等着喝你们俩的喜酒呢,回吧,别送了啊。” 本来还挺感动,听到后面温梨都不知道怎么去接话,只能维持礼貌性微笑,抿着嘴唇点头。 算了,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黄啸用军功替她换了两年宽限的事情,她和黄啸不会成亲,恐怕会让大家失望。 等明年大家都试种成功再公布,有了丰收的喜悦,大家也不会太在意。 热闹的小院随着大家的离开,恢复往日宁静。 温梨和瞬遂将椅凳全部归位,收好圆桌后,沏了一壶茶,难得坐下来喝口茶水。 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天边染红一片,远处田野里的稻谷和庄稼被映照得金灿灿一片。 马蹄声渐渐靠近,瞬风推门而入,朝她呼唤: “温姑娘,我回来了。” 第23章 把她娶回去 门外停了整整五辆大马车,温梨出来一看,惊得下巴差点掉地。 “瞬风,这是干嘛?” “搬家吗?这.......这一车车的东西,怎么回事?” 温梨绕着马车看了一圈,嘴巴张大,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瞬风神采飞扬与她说道:“温姑娘把院门都打开,开最大那种,我让他们卸车抬进来。” “您看看这些该摆在哪个屋子?您只要指一下地方,他们会抬进去放好。” 说着招呼马夫和伙计开始干活。 一件件檀木家具被搬进小院,将院子里那一批破旧的小桌、椅凳、柜子、架子挨个换了个遍。 连正堂的旧桌椅等也全部更换成新。 还有两张新床、书架、屏风、衣柜、绫罗绸缎,床帐帷纱等。 一车跟着三四个伙计,一眨眼功夫,小院直接焕然一新。 就连院墙枯萎的花盆,都多了好几盆新伙伴。 “温姑娘,这些换下来的旧物,有些胥老让搬去药庐给他放东西。” “那些实在没办法再用的,等过几日,我和顺遂将它们全劈了当给您当柴火烧。” “明日还有两车过来,都是一些生活用品。” 还有一车给您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和首饰。 温梨张嘴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马夫和伙计帮忙搬好后,已经驾车离开。 想来瞬风应该是付过银子了,这一车车的,得要花多少钱才够哦? 温梨站在院子许久回不过神来,表情呆呆地点头。 等瞬风经过她身前,她一把拉住他衣角问道:“这要花不少银子吧?” 就这些家具,比建这个小院都要贵不知道多少倍。 瞬风轻笑,不假思索回道:“您别心疼,花都是主子的钱。” “主子身量高,家里的床太小,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换新的,住着也舒服些。” “等过段时间,属下再找人来将院子地面铺一下石砖,这样哪怕下雨天,也不怕脏脚。” “啊?”大眼瞪得越发圆润。 这是打算大改造啊? 温梨磕磕巴巴嘟囔:“那你还不如全部推翻了重建呢。” 她这随口一嘀咕,瞬风却听进耳中当了真,随即笑道: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重建的时候我们暂时就没地方可住了。” “要不在旁边再起个新院子吧?我去找主子。” “哎?不是,瞬风你回来,怎么还真去了?” 温梨傻眼,她只是吐槽一句,怎么当真? 她赶紧追上去大喊,“瞬风,我开玩笑的。” 当真的瞬风已经兴致冲冲跑到房内,跟萧行严说起另建新院子的事情。 萧行严略一思考,竟然也点头同意,看着一同追进来的人认真说道: “可以!你着手去办。” “可以什么可以,不可以!” 温梨扶住门框这才稳住自己没被吓晕过去,着急打断两人。 “你们别说风就是雨呀,建什么新房子,小院子这不是够住吗?还有好几间空房子呢。” “我开春刚让叔叔伯伯们帮忙翻新的屋顶,也不漏雨,只是看着简陋一点而已。” “你这刚置换了所有家具,回来也没几天,消停点吧。” “省着点花,将来你们三人还要成家娶媳妇,结婚生子的,哪哪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要盖房子等你病治好了,身体痊愈,富有余力了再慢慢商量。” “现在有点钱,别乱霍霍呀。” “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温梨像个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絮絮叨叨严肃批评主仆二人。 “不许乱来啊,安安分分先过好当下的日子,敢胡闹,看我不把你们扫地出门!” 气汹汹朝两人瞪好几眼,温梨不放心地三步一回头,再三叮嘱。 “不许胡来!” 萧行严瞧她凶巴巴毫无威慑力的模样,抵唇轻笑。 瞬风瞥一眼,问道:“主子,那还建吗?” 萧行严唇边带笑,看那抹娇柔走到廊下还不忘回头朝他威胁两句,笑着摇头: “算了,明年再说吧,等我身体好点,我亲自画图。” 眉头一挑,瞬风仰头看向已经黯淡下去的霞光,叹道果然如此。 要他说其实也别建了,以后温姑娘也未必会在这里长住。 雍城的宫殿和京城的皇宫,哪个不比这个小院大百倍。 您把她娶回去,将来整个皇宫她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 一天换一个宫殿都成。 拦下主仆两人荒谬的想法,温梨去将后院的衣服收下,再琢磨着晚间吃什么。 日头渐渐隐去,厨房上方烟火缭绕。 瞬遂和瞬风帮忙将下午晒着的玉米粒收起来装筐,温梨也将饭菜做好。 等收完,大家坐下来吃饭,萧行严的饭菜仍然端进房内给他吃,他们则坐在厨房小隔间里。 温梨已经将隔间内的所有东西挪到杂物间,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小饭厅。 收拾出来既可以坐着吃饭,天冷还可以在这里烧火炕取暖。 之前她一个人,不需要多少地方,干脆就端着碗坐在灶台边上。 又暖和又不用再额外烧火炕,所以小饭厅渐渐被她放了许多杂物。 进完餐,胥老就让瞬风去将新买来的浴桶放好。 趁着灶头还有火,他要煮一锅药草给萧行严进行药浴针灸。 白天小院人来人往,不方便,下午他去药庐配好所有药材,现在忙完,刚好可以煮。 温梨收拾碗筷,瞬遂则帮着烧火。 等煮好药汤,将药水舀到木桶抬去萧行严的房内倒进浴桶中。 胥老这才让萧行严除去身上所有衣物,坐进去。 “泡半个时辰,每隔一炷香喝一碗炉子上的药。” “半个时辰后我再下针,明日你就可以下床了。” “连着二十日都要这样给你药浴施针,以后每隔七日一次,半年后应就能恢复。” “这过程如果有什么反应或不妥,你都要及时告知我。” “泡着吧,我去煮第二道药。” 胥老笑着吩咐兄弟二人看着,他端了另一筐药材去厨房。 温梨已经将厨房整理干净。 看到他老人家过来,还要煮第二道药水,抬头望一眼天色,忍不住说道: “胥爷爷,你们这弄好估计要到后半夜,您要不就歇在小院里吧。” “上去的路虽然没有多远,到底天黑路陡,不好走。” 胥老看看天色,算一下时辰,这弄完的确要到深夜去了,随即点头应下: “也行,那就给爷爷随便弄张床,我凑合睡一晚上。” “也别凑合,我看您以后就住在小院里得了。” “您之后每隔几日可就要给黄大哥诊治,总归还是下来方便。” “需要用药材再上去拿,不然我每次都要给您单独盛一份饭菜提上去,以后天冷,拿到饭菜全冷了。” 胥老略一思考,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反正小院房间也多,干脆应下: “那也成,下雪天那崖底的确冷得要死,那就麻烦梨儿。” “爷爷不用客气,那我去帮您铺床。” 提了灯笼,温梨去给他老人家整理房间。 虽然村子里叔叔婶婶们都很好,但是免不了打趣说些闲话和乐子。 要是胥爷爷住下来,有长辈在,也不会说他们未婚同住,说得太过离谱。 温梨笑眯眯取了灯笼去西边的院子。 这灯笼就是好,多亮堂。 比油灯照得亮,点一盏,屋子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温梨手脚麻利地快速铺好床。 出来跟胥爷爷说一声,她打算舀些热水去自己后屋洗漱一番就睡觉。 舀了几勺,她突然心血来潮好奇一问: “胥爷爷,黄大哥到底被伤到哪里?怎么治起来这么复杂?” 第24章 他好龙阳? 灶膛里的柴火将胥老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摸摸胡须,他老人家欲言又止。 “他这情况有点复杂。” “如今这嫁人之事也没那么急了,爷爷觉得你可以慢慢另寻佳婿。” “至于这黄公子,还是算了吧,他不太适合你。” 温梨舀水的手一停,惊讶地抬头看向他,问道: “为什么?” “爷爷,黄大哥是治不好了吗?他到底中了什么毒?这么严重?” “可您不是说一年半载就能将他治好的吗?” “现在他活着回来了,还用军功替我换了两年的时间。” “这品性绝对是没问题的,这样貌么......嗯,也很合我心意。” “除去第一次见面有些误会外,我觉得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现在寻一个合适的男子挺难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拖到现在。” “再说了,婆婆于我有恩,我....也是挺愿意与他喜结连理的。” 说着别过脸娇羞一笑,露出女儿家难得的羞怯姿态。 胥老没眼看,斜她两眼。 这丫头,鬼迷了心窍,这是看上那位了? 堂堂宸国摄政王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搁哪个小姑娘不迷糊。 “你这是看上他了?” 胥老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想确认一下。 温梨嘿嘿一笑,两眼放光,兴奋地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他听: “对呀,他人品样貌都不错,看上他很正常呀,我想把他拿下来,爷爷您看怎么样?” “我问过他了,他在战场上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子。” “也没有与哪个女子两情相悦,更没有心上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两年后我还是得嫁人。” “那索性我就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好好与他培养一下感情。” “同住一个屋檐下,日久自然容易生情。” “到时候互生好感,顺其自然,不就能成亲生娃完成人生大事啦。” “一举三得,这个主意是不是很不错?” 温梨说得兴致勃勃,一脸期待地看向他老人家,仿佛一切尽在她的计划当中。 胥老却蹙紧眉目,越听越觉得不靠谱。 看一眼西屋的方向,压低声音凑过去与她说起悄悄话: “不是爷爷泼你冷水。” “他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到的还是重要地方,那个....以后生养子嗣恐怕艰难。” 为了劝退这小丫头,不让她痴心妄想,小老头耍起花花肠子,意图抹黑某位摄政王。 胥老摸摸脖子,暗道也不算抹黑,一半实话一半假话而已。 清清嗓子,他继续说道: “爷爷现在就是在给他治疗这方面的隐疾,他身上的余毒好解,一年半载爷爷有把握解掉。” “但是这子嗣方面,难!” “所以.....”胥老朝她疯狂眨眼示意。 丫头你看要不要转移一下目标,咱再重新找一个如意郎君如何? “啊?” 温梨愣住,惊问:“那他.....现在是不男不女咯?” 胥老敲她一记:“什么叫不男不女?你个傻丫头什么话都敢乱说。” “那不是您说的吗?”温梨委屈极了。 胥老瞪她一眼:“我的意思是他将来子嗣艰难,没说他不是男人。” “再说了,这么久都没个让他心仪的女子,保不齐他要是不喜欢女人呢?” “这样的...你也敢嫁?” “这....不喜欢女人?难不成喜欢的是男人?” 温梨犯难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一层。 也是,黄啸长得如此精致俊美,哪怕大战那会儿没机会与女子接触。 就他这样浑身散发着高贵和坚毅自信的俊美模样,走到哪里都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那些个将军和大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肯定起过要招他为婿之类的主意,甚至大战结束后估计也安排过相看的艳遇。 最后他自己拒绝了,所以才单身到现在? 难道真如胥爷爷所言?他喜欢的.....是男的?好龙阳?断袖? 温梨张着小嘴哑口无言,计划彻底粉碎,她再次苦下一张漂亮的脸。 “那我岂不是又要回到起点?呜呜,找个好男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胥老打趣她一句:“你降低一下条件不就得了,别照着他那个样子找。” “找个品性纯良,样貌一般的肯定是能找得到的。” 温梨顿时攒眉苦脸,欲哭无泪: “那估计更难了,看过好的,一般的就很难看得上眼。” 灵光一闪,温梨挪过去捂着嘴悄声提议: “爷爷您帮忙看看能不能这样,我还是尝试着去探探他的意思。” “若他真的只是因为受伤而迟迟未寻到心爱之人,我或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实在不行,干脆我跟他谈个条件,请他帮个忙。” “我们假装拜堂,做对假夫妻,等到两年后官差上门查问,您就说,是我身体有病,生不了孩子。” “这样我们再和离,既解决了我的困扰,也没人怀疑他不行这件事,那所有问题也能轻松化解了。” 还轻松化解,这脑子是真敢想,什么馊主意都敢出。 胥老无语地又弹她一记脑瓜嘣。 “你当衙门的差爷都是吃素的?若是人家坚持再找来其他大夫给你诊治,你又该如何?” “这样的事,县衙肯定会上报到府衙甚至庸城宫里,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哪怕庸城宫那边侥幸瞒天过海,万一呈报到京城皇宫里呢?你圆得了?” “弥天大谎,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填补。” “别走这种邪门歪道,好好另寻一个夫婿成家,和和美美过日子才是正道。” “虽然现在宸国青年才俊的确稀少,但是爷爷相信,怎么也能找出一两个来。” “两年的时间,足够咱们慢慢物色。” 温梨有些泄气,耷拉下脑袋哀怨道:“我都找了快三年了,您也看到了。” “若是没见过黄大哥这样的,我兴许还能凑合一下。” “可他这样的不仅见过了,还....。”还上手摸到了。 “除非再找一个跟黄大哥差不多的,不然估计五年都够呛。” 按照这个时代人的想法,她掏过人家大鸟,那就是已失清白,不嫁他,也没人敢再要。 好在她的内芯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但是现在被环境所迫,两年后她不仅非要嫁人,还要生个孩子上报官府。 该死的摄政王,颁布什么不好,颁布这么一条诏令,真是活该他不孕不育。 温梨气愤地捶一记手中的水瓢,暗暗在心里将那位高高在上、从未谋面的摄政王臭骂一顿。 她这绕来绕去,又回到嫁人这个难题上来。 无奈她现在身处此地,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为此发愁。 胥老有点无奈,他答应替那位保密来着,可这丫头想法太多,冷不丁就容易闹出点事情。 别人就算了,若是那位的话,他还是很担心的。 毕竟要是一个弄不好,那位一句话的事,这丫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不明着跟这丫头全说开得了?想来她是个明事理的,定能把握好分寸,远离了那位。 “丫头,其实....” “胥老,我家主子有情况,麻烦您过来看一下!” 不等胥老坦白,瞬风急匆匆跑过来。 第25章 彻底想歪 胥老最后还是没能将真相告诉她,就急匆匆奔回西屋去。 药浴治疗中突发情况,看瞬风和瞬遂一脸凝重,进进出出好几趟。 温梨也不好拦下他们问东问西,焦急地站在廊下等了许久。 这病尴尬,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也不好进去观瞻,所以替这位治病的事,胥老没让她插手。 况且就她现在学到的一点皮毛,也上不了手,帮忙煎个药打下手还成。 眼看夜已深,里面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瞬风被胥老派去药庐取新的药材。 看到温梨还满脸愁容地站在门外,他停下脚步与她说道: “温姑娘先回去休息吧,主子的病情暂时稳住。” “是体内隐含的余毒发作,胥老已经将其压制下去。” “就是需要再熬煮新的药水再下一次药,结束可能会很晚。” “人已经无大碍,您不用担心,回去歇着吧,我要上去取一下药。” 听到里面的人暂时平安无事,温梨松一口气。 “好,你快去,我帮你添了柴火再回房。” 瞬风摸着黑三两步使上轻功朝山崖飞去,温梨诧异地目送他消失。 她转身快步朝厨房走去,把灶膛里的余火添旺,往煮药的大锅里又加了一些水。 洗漱一番后,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温梨早早起床。 正要探一眼西屋的情况,瞬风和瞬遂刚好拉开房门走出来。 温梨微愣,忙问他们:“今日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黄大哥怎么样了?” 瞬风顶着乌黑的眼圈回她:“主子没事,温姑娘放心。” “今日我们要和胥老进深山一趟,起得早些。” “要进山?”温梨惊讶,“今日就要去吗?” 瞬风点头:“一会儿就出发。” “梨丫头!一会儿你帮着烫几张烙饼,我们要带点口粮进山里。” 胥老打着哈欠也走了出来,见她站在廊下,嘱咐她一声。 温梨乖巧应下:“好,我马上就去做。” “对了爷爷,你们要去几日?我要不再给你们做点其他的一起带上吧?” 胥老摇头:“不用,随便做点就行,要入山的最里头,必须轻装简行。” “大概去个五六天吧,带太多也不方便。” “这是药方,我们离开的这几日,辛苦梨儿给他煎药,每日两次,早晚各服一碗。” “三日后给他煮一次药汤泡一次浴,不用施针。” 温梨接过,仔细看了看,认真点头:“好,我记下了。” 将药方小心折好,她担忧地问:“怎么这么突然?您要进深山采药吗?” “对,需要进山里寻一味稀有药材,顺便取一副新鲜虎胆。” “打老虎?那可是很危险的!” 听得他老人家要去深山里打老虎取虎胆,温梨眼珠都瞪圆了,越发担心起来: “您这身子骨进深山吃得消吗?不能去药店买?为何非得进山里去打?” 胥老笑着安慰她:“只能进山里去找。” “我上次去药铺问过冯先生,他那儿没有新鲜虎胆。” “而且我要的那味药材,整个临州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十多年前我在半阳山见过一株,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必须我亲自去一趟才能知晓。” “若是没有,还得想法子去寻。” 温梨明白了,这药引寻常难得,只能入深山去挖。 麻溜地进厨房,一边取出面粉和鸡蛋,一边絮絮叨叨做着安排: “那早食做个腊肉炒饭吧,你们吃饱点出发。” “昨日吃的包子还剩几个,也给你们蒸着带上。” “肉干应该也能吃了,我包两包给你们也带着。” 温梨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们做了早食,准备了不少干粮。 等三人都吃好,带上简单的行装准备出发时。 萧行严难得下床出来送他们,他递给瞬风一把匕首,用心吩咐: “护胥老安全,早去早回。” “主子放心,我和瞬遂定不辱使命。” 走之前,胥老将温梨叫过去,检查了她手臂上的伤,还给她换了药。 “已经结痂,恢复得不错。” “切记别沾水,等爷爷回来再换一次药,就可以开始抹祛疤药。” “爷爷顺便会在山里给你寻些药材回来,配个玉凝膏。” “抹个小半年,保证恢复如初。” “谢谢爷爷,不过安全要紧,寻不到也不要紧的。” “您和瞬风瞬遂,早点平安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行行行,知道了,小唠叨。” 胥老拍拍她脑袋,笑着答应她一定注意安全。 等给她包扎好,瞬风瞬遂取了佩剑和弓箭,将骏马牵出来。 “劳烦温姑娘照顾我们主子几日。” 瞬风看着温梨身旁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主子,与温梨嘱托一句。 温梨微笑回道: “放心去,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三人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温梨朝他们挥手告别,侧目疑惑地问身旁的人一嘴: “奇怪了,家里不是只有你们带回来拉大马车的两匹黑马吗?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匹枣红色的?” 萧行严目光一凝,目不斜视,略带虚弱地抬手遮鼻咳嗽两声。 “应该是昨日瞬风一起带回来的吧?” 温梨狐疑地看他:“是吗?” “可是咱们这个小县城也能买得到战马吗?” “我看胥爷爷骑的那匹枣红色的马,可比瞬风瞬遂骑的还要高大健硕。” 那马儿一看就很出挑,毛色枣红如火,仿佛燃烧的烈焰,线条流畅充满力量。 长长的鬃毛随风飞扬,奔腾起来,速度如风,瞬风他们都差点追不上。 “而且这马似乎很听你的话呢?刚刚它还不肯让胥爷爷骑上去。” “你抚摸它两下,说了两句好话它就乖乖低下头让胥爷爷骑上去了。” “这匹马是你的吧?” 看似大大咧咧,没想到是个心思细腻,观察如此细微之人。 萧行严偏过脸,假意思考一番,然后装作想起什么来。 “哦,记起来了,好像是我在战场上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马,瞬风昨日应该顺便给带了回来。” 温梨更加好奇,歪着头认真追问:“官府连战马也发放给你们?” “有这样的好事?” 萧行严眉头不自觉猛跳,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一本正经开始胡扯: “一般情况是不给的,我曾经与秦将军提过一嘴。” “没想到他真将马送过来给我了。” 她就说嘛,一般的壮丁放归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肯定是黄大哥立了军功,或者得了某个大人物的赏识,这才赏赐给他。 温梨解了疑惑,彻底打消心底升起的一点猜疑。 脸上又重新挂上大大咧咧的笑容,没再细细追问: 萧行严却不敢再继续与她聊下去,生怕说太多露馅。 “回吧。” 转身就朝院子走去,温梨看一眼三人消失的方向,急忙跟上。 等她跟上他的步伐,萧行严掏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她。 “给!” 温梨看着他手里精致的小瓷瓶,惊奇不已。 “这是什么?给我的?” 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抹淡然笑意,萧行严柔声回她: “金玉露,比胥老想给你配的玉凝膏还要好用。” “除了能祛疤,这东西滋润光滑,能让肌肤白皙细腻,再生能力很强。” “每日涂抹三次,一个月就能完全去掉你手臂上的疤痕。” 这么神奇?温梨接过,打开一瓶仔细查看,竟然是浓稠的金水。 还有一股淡淡花香伴随药香混合的味道,清香沁入鼻息,特别好闻。 用手一蘸,冰冰凉凉的,水润光滑? 灵光突现,胥爷爷的话犹在耳边回荡:万一他不喜欢女子呢。 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还不喜欢女人,看来他真是断袖无疑。 娇躯一震,温梨瞪大双眸,仿佛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目光扫了眼前这位长得过分俊美的男人好几眼,思想彻底走歪。 第26章 下面那个 不怪温梨会想歪,这东西滑腻腻的,触过的指尖都带有一股湿润油腻感。 “这是....药油?” 温梨弹弹指尖上那冰凉的滑腻之物,脸色略微尴尬。 “这黄金一样的药水价格不菲吧?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说着将小瓷瓶盖紧,烫手地塞回他手中。 萧行严捏着被塞回来的小瓷瓶蹙紧眉色,凝视手中之物片刻。 一把拽住打算越过自己奔向厨房的手臂,再次将小瓷瓶塞进她手中。 “拿着吧,我这还有好几瓶。” “你的伤疤有点深,用这个见效快。” 生怕她再次拒绝,萧行严塞完抬脚就往院子里走。 温梨急忙追赶上去:“我真不用,这东西如此贵重,你还是留着自己用比较好,万一以后不够用怎么办?” “这药看着就不简单,配起来肯定很贵很复杂吧?” 大长腿走路就是快,温梨小跑着追到院门才追上他的步伐。 萧行严脚步一顿,转身深深看她两眼,眉色拧得死紧。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打量她片刻,他拧着眉头回道: “你只管放心用就是,没了我会想办法再去弄来。” 温梨连忙拒绝:“我的意思是怕你不够用,我用胥爷爷配的药膏就好了,好的慢点没事,慢慢来。” 什么叫怕他不够用?他用这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是小姑娘。 之所以会带着这几瓶,是母后强塞给他,让他涂抹后背和胸前的刀剑伤疤所用。 瞬风得了命令,打包行李的时候,顺手给放了进来。 他是男人,战场上哪个男人没点伤 ,去不去这些痕迹都无所谓。 可她是女子,女子天性爱美,留了疤肯定会伤心难过。 她手臂上的疤痕他瞄过一眼,不算太深,但是肯定会留一条细长痕迹。 好歹是因他而起,他匀给她用,她安心用就是,推脱做什么? 这东西需要上等昂贵药材精心研磨熬制而成,有些药引还是秘药,难寻得很。 制作费时又费力,堪比黄金还贵重。 她这脑袋瓜也不知在臆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行严眯着锋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她。 “我用那么多干什么?给你就拿着,拿钱的时候可不见你这般客气过。” 一句话戳中要害,温梨抿着嘴角尴尬一笑,嘿嘿解释: “我就是看这药挺珍贵的,你这身体....这不是怕你不够用吗?” 凌厉的双眸一射,他紧紧盯上她的眼睛。 他真的好像从她话中品出了很不一样的意思来。 可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对,就是感觉怪怪的。 高大精瘦的身躯逼近,俯下身冷眼直视她,语调微扬。 “我身体是中毒,不是有病。” “送出去的东西,我不喜欢再拿回来,你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 一阵清风拂过,墨色的发丝微微飘动,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落在他精致的面颊上。 淡淡的药香若有似无朝她飘来,微微蹙起的剑眉下,长睫轻颤,如蝴蝶展翅。 俊美苍白的容颜冷不防冲入眼帘,温梨被这张俊美的帅脸迷得忘了眨眼。 说话都有些张口结舌起来:“我.....我皮糙肉厚的,用点普通的也是....” “啰嗦,拿着!” “......” “不要?那我扔了!” “啊别扔,要....我要,扔了多可惜。” 那可是名贵药材,还是新的,都没拆封过呢。 温梨连忙抢过他扬手就要扔掉的瓶子,宝贝地塞进自己口袋中。 萧行严睨她一眼,嫌弃地嗤一声。 “早拿着不就好了,婆婆妈妈,这可不像你。” “哼,谁婆妈了!” 温梨被他怼得一凝,气恼地哼他两声,气汹汹越过他。 萧行严瞧她气鼓鼓的模样,抬步跟上去,眼中漾起浅浅笑意。 这样才正常,刚才那眼神看得他浑身不适,扭扭捏捏推脱,别扭。 温梨走到一半,渐渐放慢脚步,余光向后瞟两眼。 随身携带这种药油,看来真如胥爷爷所说,他真不喜欢女子。 坐实了他喜欢男子这件事,温梨一边气恼一边惋惜。 彻底打消要把人扑倒做夫君生娃的计划后。 她突然又想到自己那个灰色收入。 小嘴随即一翘,嘿嘿贼笑两声,转脸又换上一副不值钱的表情回身问他: “那个,问你个比较私密的问题呗?” 前一刻还是凶巴巴的样子,现在又变一副诡异面孔。 看她又露出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歪主意模样。 萧行严头皮一紧,不自觉后退一步,环胸谨慎地看她。 “问!” 温梨嘿嘿贼笑两声,挤眉弄眼问道: “你这身体情况,你们在房里睡觉的时候是躺着还是站着?” 萧行严一脸莫名其妙,俊脸拧巴得比老头还难看。 这问题问得。 “我自然是躺着,难不成睡觉还站着?” “嗯嗯,确实,哈哈哈。” 确认过眼神,是下面那个。 温梨转过身捂着嘴贼笑,兴奋地在原地暗跺两脚。 新素材有了,绝色病弱美人,她得好好构思一下。 她托着腮帮开始天马行空遐想。 萧行严没忍住,伸手直戳她脑门: “你这笑怎么这么不怀好意?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他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再次弯腰去探她眼中神色。 他能看出她的意图,但是猜不透她脑子中所想,甚至预料不到她下一步的动作。 总是意外得让人猝不及防,导致他不得不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温梨再次被他突然靠近的举动惊得呼吸一滞,往后微仰,嘿嘿笑道: “没笑什么呀。”狡猾的小狐狸开始转移话题。 “现在家中只剩我们两个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 萧行严盯着手上巴掌大的脸仔细探寻,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哦,那就给你烙鸡蛋饼吃吧,刚才揉的面还有一些。” “你看着办。” 萧行严随口应着,手却一直没放开,脸凑得更近了。 这暧昧的举动,温梨拍开他修长的大手,慌忙转头就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被这么一双危险又迷人的眼睛盯着,她怕她克制不住自己。 仓皇逃进厨房,开始乒乒乓乓折腾早食。 第27章 称兄道弟 等烙好鸡蛋饼,煮的米粥也好了。 温梨端到桌上放好,招呼某位公子爷自己过来吃。 她自己则抓起一张饼就朝后院走去,家里的牲口也在等她投喂。 “不用等我,你自己先吃,我去后院喂猪。” 萧行严蹙眉:“吃完再去也不晚。” 温梨将手里的饼子举起来给他看,表示自己已经在吃了。 “今日事多,随便对付两口,一会儿要去田里,还要挖土豆,好多事儿呢,你也快些去吃。” “小炉子里的药煎好了,吃完自己去倒出来喝。” 塞完手里的饼子,扔掉油纸,她拎起剁好的猪食桶转身离开。 萧行严无奈摇头,叹息一声:看来得赶紧想办法添几个伺候的下人,她一个人实在太辛苦。 擦干手上的水,正要进厨房,院门却传来敲门声。 “请问这是黄公子的住所吗?” 萧行严放下手中帕子,闻声走过去开院门。 云衫阁李老板被自己夫人一大早踹起来护送一车的锦衣华服。 本来挺不屑的,他作为云衫阁的东家,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竟然还要他亲自来送。 “哪位?”萧行严拉开院门,门口来了两辆马车。 “您是黄公子?” “是。” “我是云衫阁东家,鄙人姓李。” 看到开门之人,被他强大的上位者气质震慑瞬息,李老板一时晃了眼。 这是京都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爷来此隐居吗?浑身贵气。 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定得全是他们县城顶好的衣裳首饰,回过神后立刻恭敬禀道: “这是昨日公子派属下来店里订购的成衣,我们昨日连夜赶满十套秋衣和二十套冬衣送来。” “还有各色时兴胭脂水粉和首饰,请公子接收。” “搬进来,送到那间屋子里去。” “是。” 李老板拱手应下,挥手让伙计们开始将车上的绫罗绸缎搬下车。 温梨伺候完牲口,拍拍身上的鸡毛,将捡来的鸡蛋小心翼翼放到篮子中。 数了数,捡了五枚。 拎着鸡蛋篮子回到前院,看到院门大开,她不禁奇怪地问: “院门怎么开了?谁来过了?” “县城的陈掌柜来送东西。” “什么东西?” “昨日让顺风买的一些衣服首饰,刚送来。” “嗯?衣服首饰?这么早?” “还有不少胭脂水粉,你忙完自己去规整一下。” “啥?给我买的?” 萧行严轻轻点头,吹吹手中还烫嘴的汤药,神态淡然自若,一点都没觉得如此有何不妥。 仿佛夫君随手给自己夫人买点东西乃人之常情、理所当然一样。 温梨却惊讶地站着看他。 “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我有衣服的,你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萧行严嫌弃地睨一眼她身上的装扮。 “这叫衣服?” 啥意思?她身上的衣服不是衣服是什么? “这怎么就不叫衣服?麻布衣也是衣服啊。” “这些衣服衬得你老气横秋,不合适,好好一个美人,穿点好衣服打扮一下。” 温梨心塞,“我这是干活穿的,耕田种地干农活,穿什么好衣服?” “那不是浪费嘛,再说了,我出门也有好衣服穿的。” “好衣服就是指你那件素得俗气的红衣?” “难看!” 温梨跳脚:“什么叫难看,那可是我花了半吊钱买的。” 是她衣柜里最贵最好的一件,他还嫌弃上了。 她当然知道这不算多好的衣裳,可是从小养成的节俭习惯刻在骨子里。 她虽然不是很缺钱,但是也舍不得买那种刺绣精美的华服锦衣。 不是买不起,是舍不得买,她要攒钱,将来要买百亩良田,还要建房。 只有真正实现财富自由,成为地主婆才能好好享受和打扮呀,现在是什么时候? 创业打拼阶段,攒本钱、赚钱才是顶顶要紧事,哪来闲情逸致像那些大家闺秀小姐般装扮,有一两件穿得出去的衣服就行了。 “长得不难看,好好拾掇一下仪容,不然你要何时才能找到如意郎君?” 某人继续毒舌道:“温姑娘,别忘了你的两年之期。” 正中要害,气势瞬间蔫了,温梨翘着嘴角哼唧。 “哼,想不到你是这样以貌取人的,耽于美色,迂腐。” 萧行严啧一声,歪着俊脸冷飕飕瞥来危险目光。 “我怎么就以貌取人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长得好看,才想让你穿得更好一些。” “我这是怜惜你才给你买,小没良心。” 竟然还倒打一耙,温梨气得郁结。 萧行严继续戳人肺管子: “是我花钱,又不用你费银子,拿出你女土匪的气势来,照单全收啊。” “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爽快,这样可就不那么惹人欢喜了。” 温梨直接叉腰怒怼: “大哥,你的钱和我的钱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钱吗?” “我们现在也算一家人了,你吃穿用度、治病,哪一样不要银子?” “你都不为将来想想吗?不能有多少就花多少吧?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有花完的时候。” “万一哪天用完了呢,不过日子了?总不能将来,让顺风去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赚钱养你吧?“ “你舍得?还有瞬遂小弟,大胃口长身体的时候,你拿什么养....” 扑嗤一声,萧行严被她这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此刻要是顺风在,听到温姑娘要让他去街头卖艺,他会作何感想? 怎么会这么可爱,胸腔闷闷发出笑声,他幽幽看着她调侃: “还真是个管家婆子,又操心又啰嗦,放心,我带了十万两,还有三十万存在钱庄里,养你,绰绰有余,别担心。” 疾行赶路的瞬风骑在马上打了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奇怪是谁在念叨他,一甩马鞭扬起一路尘土。 话到一半的温姑娘闭了嘴,扑闪两只圆溜溜的大眼,默默起身打算去收拾碗筷。 得嘞,原来小丑竟是自己。 她奶奶滴,腰缠万贯啊,三十万两,怪不得这么豪横。 她错了,是她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格局太小,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用为生计发愁。 呜呜呜,谁能理解,她好像傍上大款了。 “哎不对。”温梨回过味,“你哪来那么多银子?你犒赏的银子我记得只有五十两来着。” “三十万两,不是三十两,你该不会是....” 打家劫舍、作奸犯科得来的吧? “又乱想。” 萧行严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将她往房间推。 “我当时以身犯险入敌国边境,意外发现了他们的金矿,摄政王获胜后,按照我提供的图纸缴了那座金矿。” “这是不能为人所道明的,所以.....” 意思你要帮我保密。 温梨哦一声,瞬间悟了,瞪着大眼连连点头,小声保证。 “知道了,上面赏给你的额外奖励,独你一份,别人都没有,所以不可张扬。” 萧行严嘴角带笑,伸手轻点一记她鼻尖,夸赞一句:“聪明!” 他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她却侧身一躲,伸出纤细的手臂一搭,踮起脚尖搭上他肩膀与他称兄道弟。 “那我以后就抱你大腿了,大哥,以后多多关照,你这么有钱,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别忘了妹妹我。” 本来挺好的气氛,一瓢冷水从头灌到脚,淋了个彻底,摄政王直接石化当场。 他还以为她会感动得满脸娇羞,道一声‘多谢’,亦或者深情多看他两眼。 这女人脑子是怎么想的啊?他真想拿把匕首切开来好好瞧瞧,按下去打一顿行不行? 迟早有一天得被她气个半死! 第28章 试探心意 温梨被强制推进房间试穿那一屋子绫罗绸缎。 折腾许久,萧行严总算没真让她试完整整三十套新衣。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楚楚动人之人,摄政王一边喝茶一边欣赏。 “都挺好看,那些旧衣都扔了吧,新年再给你置办几身。” 就该这么穿,这样多好看。 “别换掉,直接穿着吧。”知道她肯定会换,他提议道。 温梨却摇头:“干活哪能这样穿,出去做客再穿吧,马上下地干活了,我可舍不得弄脏。” 最后还是进屋将身上华贵的衣裳换下来,将东西简单规整放好,她立刻就钻进厨房去将碗筷洗刷干净。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背了背篓,扛起锄头,她开了院门准备下地。 萧行严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出来。 温梨奇怪:“你跟出来做什么?” 萧行严接过她肩膀上的锄头,学着她的样子扛到自己肩上,淡淡回道: “我同你一道去。” 温梨担心他身体,不赞同: “你昨晚刚施过针,还是别去了,在家中好好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行严没听她的话,径直朝前走,还不忘提醒她。 “记得锁门。” “真要去?” “嗯,没事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我想出去走走,整天待在院子里无所事事,闷得慌。” 温梨追上去,还是不放心地规劝他:“别逞能。” “走吧,再不走你今日什么都做不成。” 行吧,他既然这么坚持,温梨也不再阻拦。 看他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步伐稳当。 去走走也好,多看看怡人的景色,心情舒畅,说不定对病情也有好处。 这个小村落虽然偏僻,但是有一点很好。 群山环绕,溪流蜿蜒,青山绿水间,犹如一幅幅画卷徐徐展开。 田野肥沃,人们在晨曦中劳作,在夕阳落山中归家。 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滋味。 黄婆婆离开后,温梨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其中最大的原因也是被这里的景色所折服。 她很喜欢这里的山山水水,静谧朴实而简单。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的美好回忆。 如今她仿佛又置身在那时候的生活,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农村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日子简单。 不用朝九晚五,更不需要左右逢源,整日因为工作,被压榨得身心疲惫。 在这里,身心是难得的放松和惬意,这样的日子是让人容易满足的。 所以她发现自己回不去后,欣然接受,努力生活,认真养活自己。 温梨带着萧行严上了北面的小道,走上地坎,朝村子北面的地头走去。 黄婆婆家的地头基本都在这个方向。 离小院子不算很远,走上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到。 他们走在路上,地里忙着农活的叔叔婶婶们看到,纷纷直起弯下的腰身和他们打招呼。 “梨丫头,这是下地去做什么?” “去挖点番薯和土豆,婶儿,您家也开始收玉米了吗?” “是呢,早点收,早点下种。” “你身后的是黄婆家的黄啸吧?” 温梨回头看一眼身后高挑挺拔的男人,嫣然一笑,点头回道:“是呢。” “哎哟,这五年不见,黄啸出落得越发俊朗了。” “简直像个富贵人家的贵公子,我都认不出来了呢,变化太大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冒充哪家贵公子呢,这眉眼看着熟悉,但是人感觉着特别不一样。” “是吗?” 温梨将脸颊边被风吹散的发丝别到耳后,笑着打趣: “他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在边境拼死守卫我们大宸的疆土整整五年,肯定变得越来越厉害。” “如今他可是顶顶厉害的大英雄了,婶儿们说是不是?” 她这巧妙的反问,几个婶婶立刻收了调笑的玩笑话,笑着附和: “对对对,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听说黄啸受伤不轻,现在能跟你一起出门下地,是不是胥老将他治好了呀?” “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喝上你们俩的喜酒了?” 这越说越离谱,温梨无奈岔开话题。 “哪有那么快,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只是暂时能下地走动,没那么快的。” “对了婶儿,劳您跟黄爷爷知会一声,我那田里的稻谷可以收割了,后天劳烦大家一起过来帮个忙。” “可以收了吗?那行呀,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 “那婶儿你们忙,我们先过去了。” 几个婶子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消失在高耸的玉米地尽头,满心惊叹: “黄婆子真是好福气,瞧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多般配的一对。” 翠花婶立刻接话:“可惜她走得早,没能亲眼看见孙子平安归来,娶妻生子,福气少了。” “可惜什么?至少人家保佑黄啸活着回来了,有命回才是福气。” 巧婶呛她一句,“黄婆子将家产全留给温梨,就是想留住她,让她等黄啸回来。” “这是看出温梨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 “她虽然只是一介孤女,但是聪明伶俐,踏实肯干,脑瓜子还灵光。” “这要是谁家能得了她这样的媳妇,定能旺三代。” 曾婶也揶揄她一句:“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惦记温梨,要不是黄婆先下手为强。” “你早就请人上门说媒去了吧?别可惜了,你家没这个机会了。” “话说回来,你家大林都定亲一年多了,怎么还一直在城里拖着不肯回来成亲呐?” “你娘家嫂子的女儿也马上要满十八了吧?难不成还惦记着梨丫头?” “可别乱说,仔细让黄啸听到误会。” 打诨声虽然离他们渐行渐远,但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 温梨抖抖身后的背篓,笑着对身后之人说道: “婶子们就是爱说些闲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们没有恶意。” 走在她后头的萧行严淡淡‘嗯’一声,看不出喜怒。 郎才女貌这种话还能听一听,后面那些话太过多余,他不喜。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某人眸色微沉,还挺招人惦记。 萧行严眉头一蹙,开口问她: “你说你与黄…与我定下亲事,可有下过庚帖?是否有信物?” 温梨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看向他好看的眼睛。 在心里斟酌一二,还是如实相告。 “实不相瞒,黄大哥,我这不是被逼无奈么。” “婆婆过世时,是有意让我做她孙媳没错,但是没下过庚帖,也没交换什么信物。” “婆婆心善,害怕你回不来,要是下了定帖,你万一回不来,她不想我守活寡。” “所以没给什么信物,只嘱托我替她守着院子和田产等你归家。” “若是你回不来,有个人能替她将你带回来葬在一起,她也算了无遗憾。” “若是你有幸能回,你也是乐意的话,我们俩就可以一起守着这个小家过日子。” “所以婆婆只是口头问过我的意思,胥爷爷和村长黄爷爷,以及太阿公他们都在场。” “这事儿就这么传开了。” “你答应了?” 萧行严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温梨点头:“嗯,应下了,不然我也不会说愿意和你成亲过日子这样的话。” “不过婆婆都为我们留了余地,没有将这亲事彻底定死。” “所以什么信物都没留,只是口头说下,最后也要看我们两个人的意愿。” 怪不得去县衙领人的时候,她问他为何不想娶她,是不是早已心有所属? 看来真是被逼无奈,她这是在心急试探他口风。 温梨看他面色有些凝重,想到他的情况,立刻宽慰道: “你别有压力,你不愿意我是能理解的。” “成亲过日子这种事,肯定是要两情相悦才能和美。” “你先把身体治好,至于将来你想寻个什么样的人过日子,我都支持你。” “你只管把我当妹妹看待,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 “放心,到时候我会出去再另起一间院子,将这个房子和田地都交还给你。” “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全,就让我先赖上一段时日缓一缓。” “那些房契和田契我锁在阁楼里,看你忙着治疗身体,所以才没急着去拿下来。” “等过两天我去拿出来交还给你。” 萧行严疑惑:“我的心意?我有什么心意?”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29章 心有悸动 “就是你说不可能娶我呀,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放心,我不强迫你,以后我就把你当兄长来相待。” 眸色一沉,萧行严欲言又止,有口难言,他想告诉她:其实他也不是不愿意。 但转念一想,他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应承? 是黄啸?还是他萧行严?顿时心中涌起一股躁意。 “不用给我,你拿着吧。” “这不妥,婆婆留给你的家产,我不能私吞的。” 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耐着语气与她解释,“我有钱了,还在乎你那点家产?傻瓜一个。” “将来再建个比这个还大的新院子,买几百亩良田,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温梨会心一笑,心想还真是。 不过她也不会昧下,将来寻个机会再还他好了。 “行吧,那我就先让它放着,你需要了跟我说一声,现在先治病要紧,。” 萧行严突然转过话题,与她说道: “能否替我准备些祭拜之物,得空带我去坟头看一看。” “可以,东西家里都有的,回去准备一下就行。” 说完话,两人下了一片玉米地,温梨停在一块空旷的地头。 这块地的玉米已经收割完,连玉米杆都砍掉了,只留短短的秸秆埋在地里头。 地头边上,四垄长长的土坡高高耸起,地面上的植株和叶片已经枯黄。 紧挨着的,还有一块种满番薯的土地。 温梨招呼萧行严将锄头放下,她卸了背篓。 接过他手里的锄头,寻了之前挖过的一头开始挖。 一锄头下去,泥土翻滚而出,一颗颗滚圆的土豆立刻从土里掉了出来。 玉米丰收,今年的土豆品相也相当不错,比去年的好上不少。 这一条已经被她挖过小半垄,连着大半个月,几乎每餐都有土豆这道菜上桌。 她变着法子用土豆做了许多菜肴。 什么炸土豆、土豆饼、土豆丝、土豆泥、香辣干锅土豆片、土豆烧鸡块、土豆炖排骨、薯条等等。 瞬风他们还没过来前,她和胥老已经吃了大半个月土豆。 餐餐不重样。 现在增加了三个人,每次都要做上两道,不然不够瞬遂这个大吃货塞牙缝。 这不,前天刚挖的土豆,已经被吃了个精光,所以今日她过来挖点回去。 温梨张望一眼旁边叶片也枯黄了的番薯地,寻思着等稻谷收完,这土豆和番薯也该挖回去储藏了。 今年她种得多,原本预算交完赋税,剩下小部分自己留着吃。 没想到因着黄啸的归来,她得免赋税一年,不用交粮,看来今年能多做点番薯粉备冬。 虽然那位摄政王颁布强制婚配的诏令对女子不是很友好,但还算体恤民情。 被征壮丁的人家,全免除赋税,老百姓肩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不少,恢复点生机。 “黄大哥,你能帮我把挖出来的土豆捡起来扔筐里吗?” “我负责挖,你帮我捡。” 温梨看他站在一旁不错眼地盯着自己看,瞄一眼,给他找点事情做。 萧行严原本是想帮她挖来着,但温梨死活不让,她劝道: “挖土豆也是讲究技巧的,下锄的位置不对,容易将土豆锄破。” “而且你身子不好,还是别动手了,你帮我捡吧,这个不累人。” 看她挖出的土豆个个完好无损,挖过番薯的萧行严知道她所言不假。 也没硬着要上手,配合地蹲下来帮她捡。 要不怎么说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 温梨见他哪怕捡个土豆,举止都优雅得仿佛没做过什么农活一样。 也不知道她没来之前,黄婆婆是不是不让他下地干农活? 不然那双葱白修长的手,怎么看不到一点粗糙的痕迹? 反倒是指腹这种地方,多了厚厚的茧子,像是常年练剑形成的。 等他捡完脚边翻出来的土豆,温梨又继续往前挖。 若是此时瞬风瞬遂在,估计得大跌眼镜。 他们威风凛凛的摄政王,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竟然蹲在地上像只大狗子一样捡土豆,这画面不忍直视。 修长的双手将一颗一颗小胖娃一样的土豆捡起,轻轻抹掉上面裹住的泥土。 萧行严一边捡,一边观察手里沉甸甸的东西。 它们个头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有的圆滚滚,有的扁而长。 但不论形状如何,个头都很大。 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许多菜肴。 甚至比番薯还美味。 余光一扫,瞥一眼那白皙姣好的面容。 想到她一声声唤着他黄大哥,萧行严有些不是滋味。 低头凝眉片刻,他突然开口对她提议:“温梨,以后你还是别叫我黄大哥了。” “为什么?叫黄大哥不好吗?”温梨好笑地反问。 他比她大三岁,按照这里的叫法,不叫黄大哥,那能叫什么? 直接叫名字?也可以啊。 她叫他黄大哥是想拉近一点距离,他要是觉得别扭,那她直接叫他名字好了。 萧行严歪着俊颜回望她闪闪发亮的双眸,摸摸鼻子回道: “没有不好,就是....不太喜欢。” “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温梨停下锄头,一头雾水地瞅向他。 萧行严微拢眉宇,思索片刻: “可以叫我寒枢,或者行严,也可唤我九郎。” 她十八,而他也才刚过二十三的生辰。 他也就比她大五岁,并不算太大吧? “行严?你不是叫黄啸,字寒枢吗?怎么又多了个九郎的名字?” 温梨奇怪地蹙眉。 寒枢这名字她听他上次说过,说他字寒枢,化名黄枢。 这突然又冒出一个行严的名字,这人到底有多少个名字啊? “嗯,因为黄啸的啸字冲了秦将军的名讳,所以改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幽幽一闪,萧行严急寻了个借口堵住自己的漏洞。 “哦。”温梨点头。 “原来是这样,寒枢,行严。” 九郎就算了,感觉像夫妻间亲昵的称呼。 她将这两个名字放在口中念叨一遍,觉得行严叫起来也不错,不过叫黄大哥更顺口。 大眼一眯,她咧着嘴角笑道: “行,那我以后就叫你寒枢吧。” 不过这么叫,好像也不太对劲,会不会过于亲昵了点?怎么叫都觉得黄大哥最合适。 算了,他自己让这么叫,一个称呼而已,就由着他吧。 见他捡得差不多,温梨抬起锄头又继续挖。 一边挖一边跟他开玩笑。 “你用这么多名字,在边境时,你那些同僚们是怎么称呼你的?” “也是叫你寒枢吗?还是叫你黄行严?” 萧行严无奈叹息。 这丫头说她心大吧,偏偏心思敏捷,脑子转得飞快,稍有漏洞她立刻就能察觉。 说她聪明细致吧,偏偏又还挺好骗,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没心没肺得很。 萧行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继续捡土豆,底气稍有不足: “嗯,叫我寒枢或九郎比较多,偶尔叫黄枢。” “是哦,你一开始用的就是黄枢的名字,要不我也叫你黄枢得了。” 猝不及防被一口凉风呛进喉咙,萧行严侧过身剧烈咳嗽,异常坚定道: “你....咳咳咳,你还是叫我寒枢或九郎吧,我希望你叫这两个其中之一。” 看他表情严肃,神色坚决,温梨也没再纠结,俏皮一笑,不就一个名字,她顺口应下: “行,知道了知道了,就叫你寒枢。” 这明媚一笑,耀眼得蹲在地上的人一时恍了神,连咳嗽都忘了。 暖阳当空,清风时不时掠过,吹得四周的玉米地发出簌簌的声响。 伴随着远处妇人们有说有笑的交谈声,萧行严内心异常平静。 前头那挥舞着锄头的娇柔身影在日光的笼罩下,宛如秋日里成熟的硕果。 红彤彤的,看着让人心生欢喜,正如他初见她时,忍不住侧目几眼。 黄啸已不在,他们也并未真的定亲,他这并不算夺人所爱吧? 第30章 本事不小 温梨挖了小半筐才停下手中锄头,蹲下来与他一起捡。 手上利索地干着活,小嘴也没闲着。 悦耳清脆的声音犹如玉盘上滚落的珠子,噼里啪啦往外冒。 朱唇轻启,如娇艳花瓣。 萧行严紧紧盯着那抹粉唇,微不可闻的滚动一下喉结。 “一会儿挖完土豆,我去溪沟那边摘些刺梨。” “那可是好东西,用来泡酒,做干果,制蜜饯都很好吃。” “胥爷爷说你的药方里也需要少量这个果子,我多摘些,到时候他也可以用进去。” “等你身体痊愈,来年你也可以尝尝这刺梨酒。” “地垄边还有不少野根蒜,我待会儿挖些回去,我们中午炒腊肉吃。” 温梨麻利地将远处的土豆捡完,嘴里不停与他说着话。 眼睛瞟到右侧脚边不远处遗漏的一颗,手却已经先伸出去抓左侧刚才看到的另外一颗。 不想她的手刚落下,抓住的不是土豆,却是一只略带硬茧的手。 冰凉又紧实的触感,手指关节细长,充满了力量。 手一僵,她转过头看向被自己抓住的大手,有些惊讶。 一声不吭,静静听着的男人此刻也抬头看向被她握住的手。 “那个,我没看清楚,抱歉。” 温梨赶紧松手,朝他不好意思致歉。 “没事。” 见她快速撒手,剑眉微微一抖,萧行严有些遗憾地将手收回去。 娇小柔软,手还有些粗糙,想来是常年干粗活的原因。 但是手指和掌心温温热热的,这就是她的手? 挺小! 气氛略显微妙,温梨快速将原本要捡的那颗土豆抓起扔进背篓里。 她站起身与他说道: “我去溪沟那边,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一起吧。” 萧行严摩挲完袖下的手指,起身也要跟着去,结果蹲得太久动作太急,突然一阵摇晃。 他趔趄两步,温梨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他一把,看他脸色略微发白,关心地问: “你没事吧?” 缓了片刻,头晕的感觉这才散去,萧行严微微点头,朝她浅浅一笑。 “没事,起太急了。” 这病弱姿态,加上这张好看的脸,温梨急忙躲开目光。 太考验人了,我见犹怜的模样,这要是不喜欢男的喜欢女人多好,她分分钟将人扑倒,看得人心痒痒。 萧行严站定,皱着俊眉拍掉自己袍子上的泥巴,顺手将那半筐背篓拎起来。 温梨急忙阻拦: “你快放下,我会背的,你身体不堪重物.....。” 萧行严将背篓一甩,直接背到背上。 大脚朝着地里的锄头柄伸脚一勾,连带锄头也捞到手中。 扛起锄头轻松跃下半截高的地垄。 转身伸手看向她,“要不要我扶你?” 温梨惊愕,怀疑地眨巴大眼。 她朝下探一眼,又抬头反复查看他那张俊脸。 “不用,我自己能下来。” 她从另一边道坎上绕下来,没敢跳。 这地垄可比马车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加上下面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块,她不敢跳。 她还是惜命的。 迈着小碎步下来,她拿眼瞟他。 啥情况,刚才不是还一副病弱美人模样吗?这一眨眼人已经下去了? 她都有点怀疑他这身体是真病还是假病? 难道胥爷爷昨晚给治好了?那他刚才头晕站不稳是什么原因?起得太急引起的? 不过看他现在脸色,果真比早上刚起来那会儿又好看不少。 担忧慢慢消了一些,温梨确认过他真无任何异样后,这才放心下来。 “要不我来拿吧。” 萧行严侧身让她走在前头,扛着锄头的手握得更紧,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 “我没事,刚才起得太急而已,我身体很好,莫担心。” 温梨看他一副不容拒绝的神色,无奈摇头——行吧。 “你要真吃不消,可别勉强,这点东西我背得动的。” “以前你们没回家,我一个人背得比这还要重,一天背好几趟,没那么娇气。” “那是以前,现在有男人在家,无须你这么拼命。” 抬抬下巴,萧行严示意她继续朝前走。 “还是要当心点,毕竟你刚压下余毒,昨晚又下过针,本来今日最好是卧床休息的。” “别仗着自己年轻就逞能,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跟着爷爷学了三年皮毛医术,爷爷进山,把他交给她,温梨不免多操心唠叨两句。 跟在她身后听她像个小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萧行严无可奈何,再次与她强调。 “我身体真没大碍,你别那么小心翼翼。” 又不是刀伤,只是软寒针和针上的余毒遗留在体内,所以才一直无法彻底痊愈。 太医院那帮老御医也是老眼昏花坐井观天,困在宫里太久,太保守,一直没发现这隐蔽的软寒针。 现在针已全部取出,只等胥老再帮他清毒就行。 后续调养个一年半载,延绵子嗣应该不成问题。 昨晚取出第二根软寒针后,他的内力也已全部解封。 就是还不能使出全力,需要压制一下余毒,不然今日他也不可能下得来床。 手里这点东西,对他而言,称不上什么分量。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溪沟,温梨让他先把背篓和锄头放边上。 她从背篓里拿了一个布袋套进肩膀,开始摘刺梨。 萧行严看她摘了一会儿,伸手也去摘。 还不等她提醒,他剑眉一沉,迅速收回手,瞪着那黄澄澄的刺梨有些惊异。 这果子上的小刺竟然这么硬? 枝干上有刺他注意到了,所以摘的时候刻意避开那些尖刺。 没想到果子上那毛毛的小刺也这么扎手。 温梨好笑地把他手拉开,轻笑出声: “这东西扎手,摘的时候要捏住果顶和果柄部位,轻轻一弯,就摘下来了,别直接捏着果身。” “果子身上的刺也扎手的。” 她一边笑着解说,一边给他示范。 那双锋利的眸子死死瞪着一丛果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削掉它们。 温梨微笑着摘下一颗滚圆金黄的刺梨果,往自己衣服上搓了几下,直接咬进嘴里。 “嗯,熟透了,还不错,尝尝?” 说着又挑了一颗更加饱满成熟的递给他。 萧行严双眉蹙拢,身体微微往旁一闪,没接。 他嫌弃地瞥一眼她手里的果子,又盯着她粘着干草和泥巴的衣角,满脸抗拒。 也不洗一下就往嘴里塞,多脏。 广袖下的手忍了又忍,生生忍住没掏出帕子撬开她的嘴,压下想将果子抠出来擦一擦的冲动。 偏过视线看向别处。 深吸一口气,他揉揉眉心,暗道一句:眼不见为净。 随即摇头,回道: “你自己吃吧,我不喜食酸。” 温梨看他有点抗拒,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金灿灿的刺梨果,收回手。 其实不算酸,他这颗已经熟透了,只是带点果子的果酸味道。 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敢品尝,可惜,错过了好东西。 别看它其貌不扬,还有许多小刺,维生素的含量可高了。 温梨捏着果子再次往自己身上蹭两下,又塞进嘴里咔嚓吃起来。 汁水爆开,一股独特的酸甜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笑弯了眉眼:这颗更甜! 萧行严眉峰快速抽动两下,看她腮帮鼓鼓,捏紧手中锦帕深深闭眼。 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蠕动的粉唇。 “赶紧摘吧,你不是还要去田里查看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梨赶紧咬完剩下的一半,麻利地继续摘果子。 日头升到正当空,气温也渐渐温和起来。 摘了鼓鼓一大袋,见摘得差不多,她背起果子带着萧行严下了溪边,朝东边的稻田走去。 等他们来到自家稻田,温梨放下袋子,蹲下去查看稻穗的情况。 萧行严扫一圈四周的情况,发现连着的五块稻田长势喜人。 那一株株挺拔的稻秆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金黄饱满颗粒,散发着阵阵清香。 而它一旁的其他稻田,虽然也种着稻子,但是颗粒干瘪,有的甚至还蔫巴发黄。 这强烈的对比,简直一目了然。 怪不得那些村民羡慕她,这种得的确很好,本事不小。 视线不由得移向蹲在地上的娇小身体上。 眼中神色微变,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得微妙起来。 这小小的身体,真能种出来这么喜人的稻子?她是怎么种的? 第31章 牢在手中 “这就是你与村长说的,明年要带他们一起种的稻谷?” “对!”温梨微笑点头。 “你这稻子似乎与其他村民的略有不同,植株都比他们粗大坚韧。” 萧行严垂眸注视着她,好奇地问出心中疑惑。 “这品种不像我们宸国自有的,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样的种子?” 温梨面上一慌,快速低下头轻咬红唇,大脑飞速运转,随后笑着回道: “我来这里的时候包袱里带了一些种子,不过我不记得是怎么来的了。” “逃荒的时候晕倒,不小心伤了头,至今没想起来。” 说着小心探一眼上方之人的脸色,她轻描淡写地找了个说辞。 然后又低下头扶过一株稻穗握在手中认真观察: “试种了两年,这一茬最成功,想来是种成了。” “答应给叔叔婶婶们的种子,到底没让他们失望。” 萧行严静静看着,眼中带有一丝探究和怜惜。 沉默片刻,他又问她: “你家中只剩你一人了吗?” “不知道。”温梨摇头,“我都不记得了。” 确切地说她没有原身任何记忆,所以原身的身世她也无从得知。 她朝他释然一笑,反过来安慰他: “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这样挺好的。” “婆婆和村里的叔叔婶婶们都很照顾我,大家淳朴善良,土地肥沃,生活安逸,我很幸运不是吗?” 她起身,拎起脚边的袋子又套到肩膀上,笑着对他说。 “走吧,可以收了,我们绕去村头走一趟,去祠堂与黄四伯吱会一声,后日让他帮忙准备一些东西。” “到时你身体要是真吃得消,也一起下田来看看,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种的吗?” “收割也是一门学问,趁这个机会先教你如何收稻。” “我自己也挺期待这一茬稻子能打出多少粮食?要不要来一起见证一下?” “好。” 萧行严舒展眉目,含着浅浅笑意点头。 确定稻田可以随时收割后,温梨没有过多逗留。 眼看时辰差不多,她叫上萧行严回家。 路过田坎边时,在一块长满小野蒜的荒地挖了不少回去。 绕到村里的祠堂,她进去与黄四伯说一声,让他后日一早开仓门,将谷斗挪出来。 后天打稻谷需要用到。 “四伯知道了,后天一早就来开门。” “你不用特意过来了,直接去田里,我会让人给你们扛过去。” “四伯将广场扫干净等你们,打好谷子直接挑过来晾晒就成。” “等晒干,四伯也会帮你过鼓风机,去掉干瘪的谷壳,让你叔伯们给你挑回家直接入仓,省得你一个小姑娘忙前忙后。” 温梨笑眯了眼,这可再好不过,她直接得现成的,省时又省力。 “那辛苦四伯和叔叔婶婶们了。” “谢啥子,都是一村子的,不用客气哈。” “这是黄啸?” “嗯,是的。” “嘿,听那些婆娘嚼舌根,我还以为她们开玩笑呢,没想着真变了模样,确实更加俊了。” 温梨无奈笑笑。 “四伯!” 萧行严等两人聊完,有些生疏又别扭地唤了他一声四伯。 “哎,能回家就好, 你奶奶也能安息了。” 萧行严轻轻点头,没有过多解释。 “好好听胥老的话,把身体养好。” “等农忙结束,你带梨丫头来祠堂上炷香吧。” “告诉列祖列宗们,你已经平安归家。” 萧行严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应下:“记下了。” “那四伯,我们先归家了,您忙您的。” 黄老四朝他们挥挥手:“有空跟黄啸来家里吃饭。” 温梨一边走一边朝他点头告别:“哎,知了,下次有空来。” 离开祠堂,绕过两条小弄堂,经过一间简陋小院。 出门倒水的五太奶奶看到他们路过家门口。 瞧那登对的身影,老人家露着掉光牙齿的慈爱笑容叫住两人。 “梨丫头,这是下田里去了?” “是黄啸吗?” “哎哟,长得这般好看了,果然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能回来就好,是顶顶好的大好事嘞。” “太奶奶,您在备午食了呀?” 温梨停下来,弯着腰透过低矮的篱笆与老太太交谈。 头发花白的五太奶奶佝偻着身子,努力侧着目光看向他们,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水瓢。 “哎,是的呢,晌午了。” “你做午食了没呀?来太奶奶家吃一口再回去吧。” “不了太奶奶,家里的灶台烧着火呢,得回家去。” “太阿公!” “见过太阿公!” 萧行严看一眼身旁之人,听她恭敬称呼,想来这就是村族里最德高望重的老者。 他便与温梨一同给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看他们的垂暮老人行礼。 老人抖着双手和蔼地挪过来,看向他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阿啸能出门了?进家里来坐一坐呀,太阿公与你们泡茶。” 温梨笑着婉拒:“不了太阿公,我们还得回家去呢,您和太奶奶忙吧。” “太阿公家里有柿子,老婆子,去装一篮子给他们。” “哎。” “太奶奶,您别忙,我们先走了,以后有机会来吃,您二老留步。” “哎,回来,带上柿子!” 温梨赶紧拉着萧行严开溜,这柿子是太奶奶摘去县城换银子的,不能拿。 等他们疾步出了村口,正要上西边的小路,一条大黑犬从田沟里奔上来。 温梨吓得尖叫:“大黑狗!快跑!” 眼看大黑犬追着他们奔来,温梨吓得花容失色。 上次他们就是被这条大黑犬追着在村子里逃了一路。 虎子还差点被它扑倒。 这大黑犬是黄痞子三年前不知从哪里弄来当看门狗的。 自从三年前再次征第二批壮丁,黄痞子被征去后也再未归,这狗就成了流连村里的无主野狗。 时常追着老弱妇孺跑,好在它不咬人,但是喜欢扑人,抢女人小孩手里的吃食。 说来也奇怪,有了这狗子在,山里的黑狼和野猪没再下过山。 要不然按照水光村这山坳坳里的村落,时不时就会出现几只野猪,听到不少狼嚎声。 所以村里人才没有赶尽杀绝。 这狗也聪明,白日很少出来,只有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才会出来转悠几圈。 温梨被它追过几次,落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她拽着萧行严的手拔腿就要跑,结果萧行严不慌不忙,反手握紧她柔软的手,将她拉住。 “别怕!” “你疯了,快跑,不然被它追上可要不得。” “黄行严!” 温梨见他纹丝不动,还转身淡定地等它扑上来。 她吓得汗流浃背。 萧行严神色冷冽,一只手拉着她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软剑。 这畜生若是发疯敢伤她,他直接一剑砍了它。 似是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黑犬突然停下脚步,瞪着黑突突的眼珠与他对视起来。 许久后,神奇的一幕出现。 那大黑犬与他相视片刻后,啊呜一声,破天荒耷拉下脑袋,乖乖趴坐在地上。 温顺乖巧得不可思议,全然没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没再放肆地向前扑。 温梨张大嘴巴,满眼不可置信。 敛去眸中杀气,萧行严换上温和的目光转头安抚她: “这是一条牧犬,别怕,它不敢再上前。” 温梨害怕地躲到他身后,扒拉住他宽广的后背奇怪地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竟然听你的话?” “在边境时我驯养过一只,这犬怎么会在这里?” 视线瞥到拽紧自己衣角的手,嘴角不自觉扬起。 温梨紧张地揪紧他的衣服,警惕地盯着前方温驯下来的大黑狗,生怕它突然蹿起来。 “这是以前黄痞子带回村里的, 他去边境后就没人管成了野狗。” “可咬过人?” 萧行严轻拍她手示意她别太紧张。 “未曾,村里赶了几次,都没能赶走,送远了又自己找回来。” 萧行严点头,“看来以前被人驯化过,被遗弃倒是可惜。” “要是能咬死人,我倒是可以收了它。” “嗯?咬死人?” 温梨怀疑地抬头看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察觉到失言,萧行严连忙改口: “我以前养的那只是专门用来杀敌审问犯人的,比这还凶猛,习惯了。” “啊?这般凶猛,我最怕狗了。” “走吧,回家!” 说着将锄头一扛,拉过揪住自己衣角的手就往小路走。 温梨惊呼:“它……它怎么跟着来了?” 全然忘了自己的手此刻正被人牢牢牵在手中。 第32章 真是黄啸? “嗯,没事,它不敢放肆,我不会让它伤到你。” 温梨不放心地频频回头盯紧身后的黑狗,汗毛竖起,全身心思都在身后。 大手紧紧将那双娇小的手握在手掌心中,拉着她朝家的方向走去。 速度不快,萧行严还刻意放慢了一点脚步,难得第一次希望这路能走得长一些。 暖阳洒在两人身上,照得人心里滚烫,某人嘴角的弧度也跟着翘了一路。 那条大黑犬就这么一路跟着他们回到家中。 因着温梨怕狗,萧行严没让它进院子,将它拦在了院门外。 等温梨进去,他横在门口抱着双臂冷眼盯着,大黑犬立刻乖乖趴在院门边一动不动 “它这是看上你了?” 进去放好东西,温梨不知何时又折回来看热闹。 两只爪子扒拉着他后背的衣服,小心翼翼探出头,又满脸害怕。 真是又怕又怂又好奇,还敢往前凑。 萧行严无奈侧头,眼中满是宠溺目光,垂眸低声说道。 “要不让它进来,我帮你驯化它,让它以后认你做主,给你看家护院,如何?” 温梨缩回脑袋,吓得连连摇头。 “不要,我怕狗,要养你自己养吧。” “我就一个要求,别让它进院子,也别让它到我跟前来转悠。” 小时候在农村,她被一只土黄狗扑倒撕咬过。 幸好当时穿着厚厚的冬衣,没咬到肉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现在,只要看到狗,她还是会下意识躲避和害怕。 “怎么?你以前被狗咬过?” 看出她脸上的恐惧神色,萧行严问出猜想。 只有被咬过的人,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温梨轻轻点头:“嗯,小时候被咬过,但不太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 “总之,我害怕狗,你能把它打发走吗?” 萧行严深深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神色。 当年他在北境养过一条。 那猎犬是皇兄送他的,陪他出生入死多年,最后却为救他而死。 同月,皇兄也离他而去。 此后他就再也没有养过。 兴许是在这只狗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他才允许它跟上来。 现在听到她有被狗咬过的经历,瞥一眼地上的大狗。 他知道要如何处理了。 温梨没再管这一人一狗,转身钻进厨房,开始做午食。 家中一下子少了三个人,特别是饭量最大的小弟。 她无需做太多,所以做起来也快。 中午就简单做个两菜一汤,炒个野蒜腊肉,一盘土豆丝,一碗青菜汤。 足够他们两人吃。 等摆好碗筷,温梨将斜靠在院门篱笆墙边的男人叫进来吃饭。 “吃饭了!” 那纤长的身体站在那里跟大黑狗大眼瞪小眼瞪半天。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那狗总不能真看得懂他的脸色吧? 一人一狗眼神不约而同朝她声音的方向望去。 萧行严一个眼神,示意它不许跟进来,转身,将院门合上。 自然地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碗,她在他对面的凳子落座。 刚起筷,碗里就多了一片腊肉。 “多谢,你也多吃些。” 温梨弯起浅浅酒窝笑着致谢,斜一眼院门,问他: “那狗走了?” 萧行严轻轻摇头,“还在。” 她咬着筷子有些担忧,“你真要收养它吗?” 若是他真要留下这只狗,她也不好拒绝,毕竟这是他的房子。 看她担心得都停下筷子,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人,还是打破惯例,回答了她顾虑: “我会让它去药庐守着,等瞬风回来,再让他弄走。” 温梨听他这么安排,总算放心下来。 “对呀,让它待在胥爷爷的药庐也可以, 只要它不出现在我周围,我就不怕。” “现在胥爷爷住到小院来,也的确需要有人守着药庐,让它上去,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就是能不能给它拴住?这样它就不会到处乱跑,我也不会那么害怕。” 萧行严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好,一会儿我将它带上去拴住。” “吃吧。” 因着萧行严话少,一顿饭在温梨的东拉西扯中结束,她叽叽呱呱一边吃一边说,他则安静听。 温梨没有急着收拾碗筷,后院猪圈的两头猪仔已经饿得嗷嗷乱叫。 放下碗筷后,她先去将煮好的猪食抬到猪圈,喂了猪和鸡鸭这才返回来收拾。 正巧看到萧行严寻了一只破碗,将他们吃剩的饭菜倒进破碗中,端出去给那条大黑狗。 温梨站在身后静静看了一会儿,感觉他似乎很喜欢这只狗。 如此,她觉得留下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一直拴着应该没问题。 等忙完家里的活儿,她装了一篮供品和香烛纸钱,带着萧行严去了后山的墓地。 黄婆婆的墓地在西南角的方向。 温梨熟门熟路找到地方,将坟墓周围的杂草落叶清理一番后。 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摆放整齐。 叫上还在探寻四周的人,好笑地打趣道: “你似乎对这里很陌生?怎么,你不认识自己族里的墓地了吗?” “这四周的墓,你不会不知道是哪位长辈的吧?” 说着明亮的双眸望向看什么都一脸陌生的男人。 她半是开玩笑半是疑惑,“我怎么觉得,婶婶她们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你似乎真的有点不太一样了。” “你真是黄啸吗?” 别不是也跟她一样,被什么人给附体或借尸还魂了吧? 按道理来说,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应该很熟悉才对呀? 可是他对大家似乎冷漠疏远得很,对周围的一切和环境也很陌生,比她还不如。 虽然回来的时日不多,和乡亲们照面也有限。 但是再怎么生疏,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村里的老人叔伯也都说他和从前大不相同,虽然样貌与以前还有点像,但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她记得香兰嫂无意中与她说过一句: 这黄啸以前多温润如玉的一个,连说话都温文尔雅、客气有礼。 不知道是不是在战场上拼杀沾了血。 现在的他浑身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给人感觉挺难靠近的。 难不成真不是同一人了? 那股怀疑的心思再起,温梨歪着目光投向站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 幽深的双眸一沉,萧行严蹲下身来接过她手里的香,轻点一记她鼻尖,不紧不慢回道: “以后少看那些志怪札籍,又开始胡思乱想。” 说完恭敬地拜了三拜,目光略带愧疚地看向墓碑: ‘借您孙儿之名暂用,还请宽宥,本王保证,定会将他尸首寻回来安葬在您身边。’ 插了香,目光又恢复如常,转头突然异常坚定地对她说道: “温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黄啸,你莫再用从前的言谈举止来看待现在的我。” 温梨张张嘴,突然生出一丝愧疚,急忙与他致歉: “对不住,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我这人吧,就是爱瞎想,你别往心里去。” “以后我不会怀疑你了,能回来就是最大的幸事。” “今日你来看婆婆,想来婆婆地下有知,一定万分欣慰。” 说着起身,朝他不好意思笑笑。 虽然大家都说他与从前很不一样了,但是也没说他不是黄啸,毕竟他手里有黄啸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连薛县令都承认他就是黄啸,难不成薛县令也跟着作假不成? 所以她这疑心实属有些多余。 她赶紧也给黄婆婆拜了三拜,将香插上,掏出纸钱,开始烧纸。 “你们现在回家了,先好好调养一两年。” “等明年开春,播了种以后,我就用你给我的银子再起一个小院子。” “待时机成熟,我就带着胥爷爷搬去新院子,把这个院子留给你们。” “你们要是愿意,等新院子建好,也一起搬进新院子住,把老院子推了再重建.....” 白色锦袖下悄悄紧握的双手慢慢收紧,双唇抿紧。 看着叽叽喳喳的红唇不停张合,萧行严根本没听进去几句,神色有些复杂。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他并不是她要等之人。 她等的人,已经回不来。 可若此刻向她坦白,那他势必无法再留在此处。 若他坦白身份,只能离开,到时候是一定要将胥老一起请走的,那她又变回孤苦无依一人。 他倒是不介意将她也一并带走,可她会愿意吗? 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起来,这借用他人身份行方便。 事情却变得有些难以掌控了。 第33章 差点成太监 从后山下来。 温梨先把摘来的刺梨都处理晾晒好。 又去杂物间把镰刀找出来,寻了块磨刀石坐到院中石臼台旁磨起镰刀。 为了方便取水,她对小院进行了改造。 从紧挨着小院顺流而下的小溪沟中将溪水引进来。 砍来大楠竹,将它中心掏空,充当水管。 竹管穿过院子篱笆,伸进院墙内,搭个支架,溪水顺着空心的竹管流到石臼上,再从石臼接一根流入小缸中。 小缸的缸底砸了一道口子,洞口刚好对准地上挖出来的雨水沟渠。 沟渠穿过院墙,再流向外面的小河,一个天然自来水管就形成了。 这三年里,她改造了不少东西,比如河边那间茅草棚和水车,打稻谷的谷斗、脱谷壳的砻(long第二声)谷机等。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设计和创造出来的,而是她凭借现世里,在爷爷奶奶家中对那些老旧物品的记忆与经验复刻而来。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沙沙的磨刀声。 萧行严回到自己小书房,端坐在案桌前写着什么。 等写完手里的纸条,装入一个小竹筒,他起身走向房内后窗。 窗户刚拉开,屋后的竹林立刻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响动。 不一会儿,窗户再次紧闭,萧行严从房内走了出来。 见她竟然在磨刀,他先是一怔,又是略微诧异地惊讶。 她一个小女娘磨刀,这真是把自己当男人来使,似乎就没有她不会的。 走过去静静伫立在她身后,抱着双臂看她刮着锋利的刀锋,又弯下腰继续在石台上快速来回磨刷。 手上动作干净利落,娴熟得好像做了十多年,萧行严忍不住问出口: “你从小就做这些农活吗?看你喂猪养鸡养鸭还种地,无所不会。” 温梨吓一大跳,手上一滑,差点切到自己: “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吓我一大跳。” 被她嗔怒一眼,萧行严摸摸鼻梁,习惯就要开口反怼,余光瞄到她手里的镰刀,立刻改口。 “对不住。” “算了,没事,下次发出点活人声,别这么悄无声息。” 萧行严轻轻应一句:“知道了。” “看你做这些活儿很顺手,你是从几岁开始做这些的?” 温梨刮着刀锋不假思索回答:“七八岁吧,具体忘了,你是不是没做过农活?” 萧行严沉默,有些把不准黄啸是否会做这些,所以他被问得一时语塞。 略一思考,这才回答: “很少做,不过我学得很快,你下次可以教我。” 没说自己不会,也没说自己从没做过,但也表态自己愿意做,肯学。 模棱两可。 温梨也没察觉出不妥,笑着回他: “等以后有机会教你吧,你现在紧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萧行严微微颔首: “嗯,可以,你以后教我种田,我教你读书识字。” “你识得多少字了?” 他看她在做饭时偶尔会拿出一本医书或者字帖在看,一边做一边瞄两眼。 猜测她应该是识字的。 “简单的已经都学会了,复杂的还没认全,在学。”温梨回答。 萧行严再次讶然,看向她的眼神又变得幽深许多。 “胥老教你的?” 温梨点头:“我自己买的字帖,不认识的就问胥爷爷。” “那写字呢?” “也会一些,不过写得不是很好。” “可能以前识得字的,但也记不起来了。” 灵光一闪,她侧头看他笑道: “要不我拜你为师呗,你字写得那么好。” “要是能临摹出你字里神韵的一两分,我能在村子里横着走。” 岂止是横着走,飞着走都没多少人能比。 他可是天下大儒林老的关门弟子,从小得他老人家亲自教导。 她要是真能写出他字里的两份神韵,那宸国所有世家千金都不敢在她面前卖弄一分。 萧行严直接拒绝:“教你可以,拜师就算了。” “我可不想收你这么大的弟子。” “年纪太大,不好教,这练字,三四岁便要开蒙。” “你么.....” 说罢,斜她一眼,“晚了点。” “等你农忙结束,有空我指点你一二,不说两分,写个半分也是可以的。” “真的?” 温梨大喜,小脸红扑扑,一脸期待。 若是练得一手好字,配上她的画,绝对能将画的价格再提三层。 “自然当真,本....我从不失言。” “太好了,多谢!” 嘴角一弯,萧行严朝她伸手:“给我吧,我帮你磨。” “不用,我自己来!” 兴许太过高兴,忘了手中还握着镰刀。 她挥舞着手中刀子,差点削到人,萧行严往旁一躲,才没让她削到。 低头看一眼自己下方,瞳孔一震。 这女人,第一次就上手握了,这次更绝,直接上刀,咋滴,她难不成想让他当太监? 这一刀要真砍到,他可就真彻底断子绝孙了。 温梨也吓一跳,赶紧将手放下来。 “嘿嘿,没事,我自己磨就好了,躲开点儿,差点伤着你。” “你去那边坐着歇会儿吧,这种粗活不适合先生。” 她本意是开个玩笑话,出于礼貌,教自己本领的人尊称一声老师也正常。 虽然他不愿意收徒,但是他愿意教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可是尊师重教的好学生。 某人却不乐意了,都说了不收弟子,她还叫他老师,故意气他是不是? 萧行严死死凝眉,弯下身体快如闪电夺了她手里的镰刀,一把拎着她衣领将人拉起来。 语气不悦道: “叫什么先生,你要愿意,叫我一声九郎。” “九郎?上次不是说叫你寒枢吗?” “还有我上次就挺疑惑的,你不是独子吗?为何叫九郎,不是该叫大郎吗?” 萧行严眼神略有躲闪,嘴硬道:“独子就不能叫九郎,谁规定的?” “我在军营里排老九。” 随便胡诌一个理由,别过脸高高仰着头,一脸本王很不高兴的样子: “说了有男人在,不用你那么辛苦逞能,你就不能当一回娇滴滴的小女娘?” “学一学那些弱柳扶风的温柔女子,多娇弱矜持一点,才会招人疼惜怜爱。” 温梨被拎到边上,本来还要客气两句,结果听到他嫌弃自己不够温柔,瞬间垮下脸。 “你这是在嫌弃我是个乡野粗女太粗俗?”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是乡野粗女了?” “你这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萧行严急眼:“我的意思是让你别那么辛苦,适当做一个娇弱的女娘。” “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你不累吗?家中已经有男人在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这是在心疼你,你还冤枉起人来了。” 温梨也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是关心人的话,那就说点好听的呀。” “长得这么俊朗,这嘴怎么这么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埋汰人呢。” “胥爷爷还说你不是迂腐的书呆子,我看你就是个蠢呆子,连哄女孩子说的话都不会。” 温梨捻着鼻子瞪他一眼,叉腰气汹汹说道: “筐里的六把镰刀全磨了,磨不完晚上不给你饭吃。” 说完转身去西屋归置昨日瞬风带回来的东西。 萧行严瞪着狭长的双眸看她潇洒离去,气得咬牙切齿。 差点就朝她吼一声:本王又没哄过女人,怎么知道什么话能让女人开心。 不识好歹! 哼,不就六把镰刀,还难得倒他不成。 一屁股坐到她坐过的小竹椅上,镰刀重重一搭,多少带点怨气。 不想忘记收内力,镰刀咔嗒一声,断了。 某人愣住,看着断成两截的镰刀,看一眼离开的背影,慌忙将它一脚踢到竹筐下,将手里断掉的半截扔回筐中,重新换一把。 温梨回身瞪他一眼,凶巴巴警告:“不许偷懒!” 某人乖乖点头,冲她讨好一笑,弯下身好似无事发生,淡定自若继续磨刀。 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洪亮声音传来。 “温梨,上次你托我带的种子我帮你带来了。” 第34章 死灰复燃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肤色晒得黝黑的男子推门而入。 萧行严抬眸望去,冷眉一凝,冷着声音发问。 “你是哪位?” 黄林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也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黄啸?” 萧行严停下手上动作,坐直身体,没答,反问他: “你有何事?” 黄林原本染着笑意的脸慢慢消失,眼中蒙上些许微不可察的失落。 勉强客气回道: “我给温梨带了她要的种子,今日归家,顺路给她送过来。” 萧行严瞥一眼他背上硕大的包裹和手里粗糙的麻布袋,俊眉一挑。 这是连家都没回,就先跑到她这里来了?什么种子这么重要? 眼眸划过一抹危险精光,大长腿一伸,微微倾身过去盯他手上的东西。 “大林哥?你回家了?” 温梨端着木盆出来,正巧看到站在院门口的人,惊讶出声。 黄林看着她款款朝他快步走来,原本黯淡下去的目光瞬间又明亮起来。 那一脸死灰复燃的神情。 萧行严手上的镰刀在空中旋转一圈,抄起镰刀起身也踱步跟在她身后。 “我过来给你送种子。” 黄林看一眼身后跟上来的人,握着袋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等温梨走近,他笑着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她。 温梨先将木盆搁到石臼上,高兴地接过。 “麻烦你了,我上次也就随口一问,你还真去找了?” 黄林咧着嘴巴冲她嘿嘿傻笑:“没事,我刚好看到就顺便带回来了。” 温梨扯开袋口,捻出一捧仔细瞧了瞧,大喜: “对,就是这种,大林哥你真是帮了大忙,真是多谢。”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银子。” 黄林赶紧拒绝:“不用,我向别人讨来的,也不多,所以人家没收我钱。” 不好意思地摸头一笑,他那一排洁白的牙齿衬得黝黑的肤色越加明显。 温梨看着手里的小袋种子,还是坚持道: “那多不好意思,你大老远给我带回来,我给一点茶水钱吧,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等着。” 黄林一把拉住她衣袖,脸上不太高兴: “你要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多生分,别整这些。” “等以后你种出来,分点种子给我家就成。” “这还用说,等我种出来,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行,那咱们都不整这些虚的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梨只能微笑收下。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后打趣他一句:“话说你这去一趟雍城,怎么晒成这样子了?跟个黑炭似的。” 黄林挠头羞涩笑道:“嗯,那座行宫工期赶得很,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风吹雨打都要干,就晒成这样了。” 说罢压低声音靠近与她小声透露一句: “据说是摄政王要回封地来,所以雍城严阵以待,整个宫殿都在修缮。” “不过我们不够资格进雍城宫里,只分配到南县一座小行宫里做工。” 温梨悄悄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不想身后堵了个人。 她差点踩上他的脚,回头瞪他一眼,转头笑着安慰: “没事,黑点也还是能看得出模样,更加帅气了。” “你这是还没回家吧?赶快回吧,你阿娘估计站村口等着了。” “多谢你刻意给我送过来,我家九郎也归家了,得空请你来家中喝酒。” 咧着的嘴角一抽,差点就要挂不住,笑容僵在脸上。 九郎?指的是他?黄啸为何叫九郎? 身后原本阴沉着脸色死死盯着刚才拉过她衣角的手。 当听得那句‘我家九郎’,目光顷刻间发亮,抬眼看向身前之人。 眼里那吃人的阴森目光早就烟消云散,漾起一抹得意笑容。 手中镰刀一颠,萧行严把玩起手里刚磨好的锋利镰刀,抱胸好整以暇附上一句: “多谢你照顾我家温梨,听说你年底要成亲,届时我定送上丰厚贺礼,讨一杯喜酒喝。” 黄林彻底待不下去,脸上的笑容蓦地沉下来。 拳头紧握,目光瞥向温梨身后高出他大半个头的俊逸男人。 片刻,他沮丧地低下头。 “那我就先走了,明年开春我还要去雍城。” “到时你需要带什么,尽管告知我,我会帮你带。” “多谢大林哥,暂时没有其他要带的了。” “那你慢走,路上小心。” “好!告辞。” 这都要走了,某人还不忘再补一句。 “慢走不送,有空来家里坐呀,我家阿梨做饭一绝,有空带你夫人一起来吃顿家常饭,以表谢意。” 言下之意:你一个人最好别来了,容易惹人非议。 看着男人俨然一副王者姿态,宣示着权威,护着自己的领地。 黄林攥紧双拳,没有接话,转身快步离开。 温梨目送他出了院门,转身幽幽看着身后故意而为之的男人。 她斜他一眼。 “你故意的!” 萧行严嗤一声,敛下目光将她娇小的身影纳入视野中,唇角不禁上扬。 “我这是在帮你,他一个即将成亲的男人,走那么近,也不怕他夫人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我对他没意思,我就把他当村里相熟的兄长看待。”温梨努力解释。 “你没那个意思,可他不是这么想。”萧行严歪着头不以为然。 他也是男人,就那灼热的目光,说没意思鬼都不信? “你胡说什么呢?” 温梨踢他一脚,“我早前就与他清楚地说过:我无意于他,只当他是朋友。” “他也知道我与你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想法,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萧行严哼一声,嗤之以鼻,拿眼瞥一眼院门的方向。 手上的镰刀往后一藏,他弯腰与她平视,那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半个月的脚程还不忘帮你带东西,不先回家落脚让他娘送来,拐个弯先到你这里,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 目光如炬,坚毅的神色紧紧锁住她的视线,萧行严加重语气质问: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且不说他只是一个同村的外男,就算沾亲带故,也要避嫌。” “何况他明知你的情况,他自己也即将要成亲,更加要注意分寸。” 温梨皱眉:“你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大林哥只是上门来送个种子,又不是孤男寡女,你也在场,怎么就被你说得这么不堪啊?” “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拜托他寻这种子,我是无意中看到他娘种的菜,多嘴问了一句。” “翠花婶便放在心上与他说了,他在雍城做工,见多识广,见过许多东西,他离开的时候突然说会帮我寻来。” “我压根没向他开口,你别乱猜测乱扣帽子。”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你也这般女人做派小肚鸡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别忘了你可是个不举还喜欢男人的。 说着剐他一眼,揣着种子转身进屋去继续归整还没放好的东西。 莫名其妙! 萧行严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举着镰刀刀背按住眉心,那无力感漫上心头。 刚刚还在酸人家,现在他还真有点感同身受。 她到底是真不上心还是没开窍? 一个男人围着你转,还能图什么? 这到底是懂还是装不懂? 第35章 不解风情 转眼三日过去。 晨光穿过稀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倾泻而下,将整个山村从晨雾中唤醒。 深秋的早晨,田野里黄澄澄一片,稻穗上已经挂起一层薄薄的露珠。 温梨起了个大早,今日要下田割稻,她早早起床。 等萧行严推门而出,她已经割完猪草归家。 看到她沾着一身晨露,又背着一筐高过头顶的猪草归来,满身水气,面颊冻得发红,他眉头一皱。 “你怎么又这么早?” 说着快步过去帮她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 温梨笑道:“你今日也起得挺早。” “都说了以后别背那么重的东西,你可以叫醒我。” 也不知胥老药方里加了什么?这药让人嗜睡得很。 往常他天不亮就自觉醒来练剑,哪里会睡得这般沉。 看来得想个法子弄几个伺候的人过来,不然她每日这般辛劳,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温梨在他协助下卸掉背上的大篓,换掉脚上满是泥巴的草鞋,笑着回道: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晨间露重,叫上你如何能行,别又引得余毒发作。” 换好鞋子又起身将篮子里的荠菜拎过来,引了水进石臼里,麻利地开始洗起菜来。 一边洗一边跟他絮叨今日的安排: “我一会儿包完饺子上锅蒸,你帮我看着灶火,我要先下田去和婶子们先割稻子。” “等差不多,我会让虎子过来,到时候你与他一起带着饺子过来。” 说着不放心地问一句: “烧火你会的吧?看锅里水干没干,蒸熟了将蒸笼抬下来,再将饺子装进篮子里……” “算了,我一会儿手把手教你做一遍。” 实在不行,她早点叫虎子过来帮忙看着。 烧火他会,毕竟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烧个火烤个肉早就学会了。 就是这庖厨之事,他还真不敢回应,他是真不会。 看他那迟钝反应,温梨心中有了答案。 这饺子皮是昨晚就擀好的,深秋哪怕不放进井里也不会坏。 她将洗干净的荠菜拎进厨房,开始做饺子馅儿。 秋日的荠菜虽然不像春天那么多,但是地头细缝角落里还是能寻到不少。 尤其是被霜冻过的荠菜,味道极佳。 但是一起霜,特别是下大雪,这菜就会被冻住,彻底蔫巴下去,得等第二年开春才能再吃到新鲜的。 趁现在还能挖到,温梨时不时就会去挖一些来包饺子。 荠菜焯水切成碎末,加入腊肉丁,配上盐巴和青酱等调料,搅拌均匀。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包了两屉饺子。 洗了手也凑过来帮忙的萧行严,全神贯注低着头小心翼翼捏着手里的饺子皮。 小小的圆片在他手里,就跟个小物件一样,委实难为他这种手大掌宽之人。 手势生疏得仿佛什么都不会的小孩童。 捏半天,发现自己包的饺子要么开裂,要么丑得要死。 剑眉深深蹙紧,他看她小巧白皙又略显粗糙的手飞快地包完一个又一个,倾身过去虚心请教: “面皮上我也蘸水了,为什么我包的口子还是捏不紧,又丑。” 温梨轻笑:“熟能生巧,你别像对待小媳妇一样太过小心翼翼,用点力气,捏紧。” 乖乖照做,某人立刻心领神会,果真用了力气,只不过最后使完力气一开手。 “哈哈哈。” 温梨差点笑岔气,“不是,我叫你用点力气,你怎么直接把皮给捏得身首分离了?” 看他一脸无辜又无助的表情,温梨立刻止了笑,笑着摇头。 包完手里这个,她倾身挪过去握住他手,手把手教。 “要这样,别真用蛮力,恰到好处才能捏紧又不捏碎。” 淡淡的艾草清香袭来,柔软的触感包裹住他的手。 铃音般的声音飘荡在耳边,眼神一乱,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会了没?你自己再试试看。” “黄啸?” 温梨看他走神,伸手在他跟前晃动两下:“你听见了没?” 宽大的手一把抓住她乱动的小手,萧行严轻轻嗯一声: “说了别叫我黄啸,叫九郎。” 还九郎,她叫不出口,温梨翻个白眼。 “你自己试试。” 看着已经退回自己位置的人,萧行严闪动两下眸子,低下头按照她教的力度开始尝试。 “不错,孺子可教,这不就好了。” 果然,这次的饺子没有再松开。 “那你再教我如何才能捏出你那种纹路。” 温梨看一眼自己手里漂亮褶皱的饺子纹路,笑道,“这个简单,来,看仔细。” 可惜了,萧行严遗憾叹息。 她没再上手握着他手把手教,不过挨得近也是挺好。 包了足足六屉饺子,温梨这才停手,将多余的面团再次揉搓,搁置一旁发酵,一会儿做成馒头,再蒸一锅。 像教小孩子一样,亲自教他添柴、看水、分辨熟度。 告诉他厨房一应用具,给他拿好装饺子的篮子…… 做完这些,温梨这才又换上那双满是泥巴的草鞋,背了一筐昨日磨过的镰刀,拎着水囊准备下田。 走前她一步三回头,再次叮嘱: “你别饺子馒头没蒸熟,把我大锅给捅穿了,当心着点。” 堂堂摄政王戴着围兜,脸上还沾着一些白色面粉,乖乖聆听,送她出院门。 “还有,水没了记得加水,别锅没捅穿,你给我烧出一个大洞来。” “知道了,真是小啰嗦一个,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趁她伸手帮他擦去脸上的面粉。 他也轻刮她一记鼻尖,笑着调笑:“我们这身份是不是反了一下?” 温梨奇怪地问他:“哪里反了?” 萧行严轻笑:“人家都是男耕女织,我们倒好,你下地干活,我留家中做饭,是不是反了?” “嘿。” 本来挺温馨的一幕,温梨却踮起脚尖拍他一记肩膀,又当他哥俩好地放下豪言壮语: “放心,本姑娘有力气,养得了你这位娇滴滴的美公子。” “谁娇滴滴了?” 某人带着浅笑朝她急眼。 还不乐意了,温梨看他又要跳脚,急忙轻抚他手臂安抚: “不娇滴滴,是俊美,俊得天下无敌,人家是金屋藏娇,我是茅草屋里藏美男,我乐意。” “还一藏藏三儿,是不是人生一大快活事?干活都能多出不少力气。” 哈,调笑反被调戏,萧行严咬牙:“怎么?你连瞬风瞬遂都想收入囊中?” 变成家庭煮夫的摄政王醋味熏天。 萧行严一把拽住她手腕霸气宣言: “一个就够了,别的男人就别想了。” “啊?” 温梨一脸奇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让人误会又暧昧。 还争宠上了,眼看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她敷衍道: “行行行,知道了,独宠你一人,成了吧,就养你一个。” “瞬风瞬遂专门负责帮我干活儿。” 这还差不多。 “行了,看好灶火,我走了。” 转身要走,发现自己还被人抓着手不放。 温梨盯他。 “把爪子松开,这会儿倒是不讲究男女有别了。” 嫌弃地嘀咕一声,她挣开他的手,背着背篓迎着暖洋洋的日光朝稻田而去。 看那精气神十足又鲜活的娇俏身影,得了承诺的摄政王本来还一脸欣喜。 走前又被噎一句,冰火两重天,不上不下。 萧行严捂眼,透着指缝盯着远去的人很是头疼。 不开窍,还不解风情。 他到底是看上了个什么人呐,心累。 第36章 强求不得 来到田里,婶婶和大娘们早已弯着腰割了半天。 温梨笑着与大家招呼。 “各位婶婶、大娘,辛苦大家了,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梨丫头来得正好,我们刚开始不久。” 刚开始不久?五块稻田都去了不少。 因着去年有几位婶子和嫂嫂来帮忙,都不用她教,大家早已互相传授,没等她来,直接开工。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村子里得空能干农活儿的妇人们全来了。 还有不少孩子,虎子也在其中。 这么多人同时进行,每块田里七八个人,估计用不了一日,这五亩稻田就能全部收完。 她这边刚下田埂,黄林扛着谷斗也走了过来,身后黄四伯一瘸一拐跟着。 众人赶紧帮他把谷斗抬下来。 “林子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打算派人去抬谷斗呢,你这帮着扛过来,省了不少力气。” “林子怎么没跟着去修路吗?”张婆子笑问。 男人们都出去修路挣钱,只有中午吃饭的工夫过来帮忙挑稻谷,所以现在来帮忙的只有各家媳妇和婆子。 翠花婶笑道:“在外面干了大半年,且让他歇两天,他爹在挣就够了。” “也是,大钱挣得够多了,歇一歇,这点小钱就让他们赚去。” 巧婶也笑着夸赞:“除去黄啸,林子也是咱们村顶顶好的青年才俊,比他哥哥不差分毫。” “去雍城那样的大都城,还怕挣不到钱?不差那点修路的钱。” “话说回来,林子的好日子定了没呀?打算哪一天去下定礼?” 另一位婶子也笑着插话凑热闹。 村子里可是快三年没办大喜事,现在黄林和黄啸一起回来,有得热闹了。 翠花婶见自己儿子视线一直落在那道熟悉的人身上,痴痴看着。 嫌弃地走过去狠狠拧一把他壮实的手臂。 “再去扛一个来。”她凶巴巴赶人。 傻子,别看了,看了也没用,从始至终你们都是无缘更无分。 早点死心比较好。 早两年她还由着他装傻充愣,她岂会不知他是在等,就为了看黄啸能不能活着回来。 若是不幸没回,他兴许还能有点机会。 可惜了,两年前梨丫头就明明白白拒绝过他。 所以她才会不顾小儿反对,让他与她娘家大哥家的英英定了亲。 翠花婶看着儿子走两步就回头望一眼,头疼地揉揉额头。 巧婶凑过来好心提醒她:“你硬给林子定下你娘家侄女,别好心办坏事哟。” “我看他现在都还没完全歇了那心思。” 翠花婶怎会不知,昨天这混账回来没先回家,特意饶了路巴巴跑到西坡小院。 下工的叔伯们看了个全程,村子里现在都传开了。 回来的时候,神色恹恹,想来是碰了灰。 活该! 为啥就不能潇洒放手,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不得。 现在黄啸回来了,更不用肖想。 其实她是真喜欢温梨,也帮儿子争取过,若真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她是真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惜人家不可能嫁到他们家来,自己儿子也配不上她这样好的姑娘。 先不说她这模样和身段,凭她识字还聪慧,做个官夫人都不成问题。 而黄啸自小读书识字,将来定能科举做官的,两人这才叫天生一对。 温梨将自己的镰刀分给其他婶子,自己留了两把,走到虎子他们那一块田里。 说起镰刀,温梨前日明明磨的是六把,今日一看,只剩五把了。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另外一把,问了被她使唤着磨刀的某人,他竟然说不记得了。 她就纳闷了,他磨了几把他能不记得? 好好一把镰刀,又怎么会不见?也没人来借过啊。 这还是去年她花不少钱买的呢,得空还是要再去仔细翻找翻找。 “虎子。” 她拍拍虎子肩膀,笑着拜托他:“温姐姐麻烦你件事儿。” 虎子站直身体,脑袋点得飞快:“温姐姐你尽管吩咐。” “你回去帮我看着你黄啸哥哥,我灶头上蒸着饺子和馒头呢。” “我怕他把我锅给烧穿了,你回去帮他一下,蒸好了就装篮拿过来给大家当早食。” “哎,知道了。” 赵淑芳接过儿子手里的镰刀,耐心叮嘱他一声: “别让你啸哥哥拎,他身体病着还未痊愈,要是拿不下,就用背篓背。” “知道了娘。” 她话还没完,虎子已经跑上田埂,奔着村子的路跑远了。 几个婶子也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对话,纷纷打趣: “梨丫头,我们大家可都等着你和黄啸的喜酒呢,要不你们和大林他们一起办得了。” “这样多热闹。” “胡说八道,怎么能一起办,一起办岂不是只能吃一场酒席,肯定是要一场一场办。” “对对对,那就一家一家来,梨丫头,你们啥时候办呀?” 七婆笑骂一帮嚼舌根的:“要你们操心,梨丫头是个有主见的,岂会少了大家一顿酒席?” “别乱打趣她,小姑娘面薄,瞧你们一个两个,把人都说得低下头羞红了脸,再说,扣你们种子不发。” “哈哈哈,大家闹着玩儿呢,不说了不说了。” 现在黄啸的身体不太好,何时才能治愈还不一定。 听说温梨还得了县令大人的手令,允许她晚两年成亲生子来着。 小丫头门儿清着呢,人家都不急,要她们来操心! 说着认真端详手里沉甸甸的稻穗,发自内心赞叹。 “梨丫头,你这稻子颗粒饱满结实,七奶奶看着满心欢喜,明年若是我们家家户户都能种得这样的稻谷。” “丰收的时候,咱们办一场长桌宴,热闹热闹。” “这个主意好。” “要是咱们明年也能得这样的粮食,温梨,嫂子来给你洗一年衣服。” “哈哈哈,人家温梨还看不上你嘞。” “这五亩稻田,这样好的收成,估摸着得有五十来担粮食吧?” “我估计不止。” “猜测有什么用,现在不是已经在收割了,动作快些,等收完,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笑闹声一片,空旷的田野上,传来甜甜的稻香,还有勤劳朴实的身影弯腰劳作的身影,淹没在一片金黄之中。 等收割到一半,黄林扛着第二个大谷斗再次走来。 不远处,一身水蓝色锦衣、身材修长的身影也缓缓朝着这边赶来。 单手扛着背篓,一手拎着篮子,身披一身昂贵大氅下稻田。 温梨眯了大眼。 虎子提着水囊蹦蹦跳跳走在前头给他带路。 才走到水渠上,他就朝她们招手,扯着嗓子大喊: “温姐姐,我们将饺子和馒头带过来了。” 赵淑芳看到这一幕,急得朝儿子怒吼: “黄小虎,不是告诉你别让你啸哥哥拎吗?他身体受着伤呢,你耳朵白长了。” 还不等他娘奔上去捞树枝抽人,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开口笑道: “不碍事,我身体没事了,拎得动。” 第37章 花里胡哨 黄小虎耸耸肩。 是啸哥哥执意要背的,他拗不过。 他人高,他根本抢不下来。 看他穿着厚重的大氅站在田埂上,温梨无语望天。 打扮成这样过来,这不是来干活,是来当监工的吧? 这哪里是干农活之人该穿的样子。 所有人直起腰板,视线全部聚焦到他身上。 “哟,黄啸也来了,看着气色好了不少呢。” “长得真是俊俏,这也太好看了点,我的眼睛都看直了。” “可不是,和梨丫头多般配,男俊女俏,天生一对儿呀。” 叽叽喳喳一片赞扬声。 某人抿着嘴角朝各位婶子礼貌微笑,这一笑,差点迷晕一众老少妇孺。 果然美色误人。 温梨叉着腰看着高处闪闪发光的男人,无语地叹口气。 “快下来吧,别杵在上面了。” 像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花枝招展。 因着他这花里胡哨的打扮,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扛着大谷斗下来的黄林。 虎子带着他从边上绕下来,寻了一块宽地放下背篓。 温梨招呼大家:“我自己包的荠菜腊肉饺子,想来婶子们肯定没吃过早食,请大家尝一尝。” “东西不多,大家莫嫌弃。” “瞧你说的,我们可都知道你的手艺,你这谦虚了不是,怎么可能嫌弃。” “还未吃过早食的小辈们,可以上去尝一口,但每人最多吃三只,不许哄抢多拿。” 七奶奶发话,孩子们一窝蜂朝田埂奔去。 虎子将背篓里的饺子取出来分给大家,萧行严则拎着手上的篮子朝她走来。 等走到她这块稻田边,他朝她招手: “过来吃一口,你也不曾用过早食。” 温梨本不想理会,打算再割一会儿,不想赵淑芳见她不搭理人,将她手上的镰刀夺走,推推她。 “快去,你家黄啸等着你呢。” 几个嫂子也笑容满面看向她,朝她使眼色: “快去呀,莫让人家等急。” 温梨无奈,只能转身上田埂。 “温姐姐,这个饺子真好吃。” 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不停欢呼,还朝她挥手道谢。 “好吃就多吃点,吃饱多捡点稻穗。”温梨笑着回应他们。 “嗯嗯,好嘞。” 孩子们塞的满嘴都是,连连点头。 萧行严过来时,顺手抄了一块大石,将石头放在边上,拍拍石面,示意她坐下来。 温梨去沟渠边洗了个手,因着早上没吃,她的肚子确实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她顺势坐下来。 萧行严从篮子里取出一盘饺子搁在她面前,又掏出两双筷子,分出一双递给她。 温梨接过,奇怪问道:“你也没吃过?怎么不在家里吃好再过来?” “一蒸好就装篮子送过来了,怕你饿着,我自己饿几顿倒无伤大雅,饿着你我可是要心疼死的。” 温梨一噎,怪异打量他。 这男人,咋回事?她没会错意吧? 定是她想多了。 摇摇头,将一闪而过的可笑想法甩掉。 抚抚胸口顺气,温梨时刻提醒自己:这位是断袖,喜欢男子,对人好,估计是从小涵养好。 不可会错意。 一口饺子下去,满嘴清香,温梨眯了双眼,微微往旁边挪一点,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察觉到她的动作,某人朝他展颜一笑,伸手摸向她的头顶。 “干什么?” “稻草。” 将取下来的一根杂草拿下来给她,萧行严温柔看她: “多吃点。” 将整盘饺子又往她跟前挪了过来。 腮帮鼓鼓的温姑娘差点又沦陷在他这一笑就能迷死人的俊颜中。 晃了一会儿神,她快速又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打算逃离美色陷阱。 萧行严一把拽住她手腕,扬着嘴角慢悠悠说道: “你说要教我干农活儿的,不能言而无信。” “现在?你确定?” 萧行严认真点头,“确定。” “穿成这样下地?” 大眼目不转睛盯着他这一身装扮,很是怀疑。 明明早上出门前,他穿的不是这一身,这是特意换了衣服过来的? 真确定是来干活的? 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萧行严挑挑眉,优雅地伸手解开身上的大氅。 招招手,让虎子把小背篓拿过来。 温梨注视着他一连串动作。 只见他脱下鞋袜,将它们整齐摆放好,掏出一双草鞋穿上。 再把裤脚和衣袖一扎,歪头看向她。 “如何?这样可行?” 温梨与她对视良久,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 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行!” 说着干净利落下田。 转头看他也跟在身后,毫不犹豫真下了满是烂泥巴的稻田里,未露一点嫌弃之色。 穿着一身锦衣华服下田割稻子,这位爷也是绝无仅有的一位。 温梨从筐里挑了一把锋利的镰刀递给他,带着他朝稻田中央走去。 众人抬头望过来,略微惊讶。 难得,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黄啸下地干活。 以前别说下田了,就算洗个鞋袜,黄婆子都舍不得让他动手,只让他好好念书。 温梨弯下腰,伸手握住一捧稻秆,开始示范: “割稻很简单,我只讲一次,你自己慢慢领悟。” “看好了,一手抓住稻秆,一手握紧镰刀,刀锋朝稻秆底下大概这样的位置,微微斜点一割。” “喏,下来了。” 干净利落地割下一捧稻穗,温梨将割下来的稻穗搁置一旁,动作快速又麻利地继续割下一茬。 等稻谷割够一捆,她又继续移动脚步,开始割另外一捆。 萧行严看了一会儿,弯下腰,学着她的样子也开始割起来。 第一次不是那么顺利,刀口没放对,没割下来。 温梨提醒他用点力气,他真用上了力气,不想太过用力,直接将稻秆连根拔起。 文武双全的摄政王彻底愣住,没想到他竟然也有不会的。 温梨扑哧一笑,蹲下身托着腮帮看他。 “再试试。” 看他真在认真学,温梨还是鼓励了一句: “扶住稻秆的手不要太用力去拽,稍微用点力握住就行,拿镰刀的手略微斜一点。” “注意自己的脚,别稻秆没割下来,你自己的脚却削下来一块。” 萧行严侧目,静静按照她的指示再试一次。 嘶啦一声,这次很轻松就割下一茬。 面露喜色,他转头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人,一副你快表扬我的期待神色。 “不错!”温梨很适时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赞扬道,“一教就会,聪明!” 某人得了夸赞,又似乎领悟到了诀窍,干劲十足地一茬接一茬开始认真干活。 越割越顺手。 众位嫂嫂捂嘴偷笑,看温梨用哄骗小孩子的把式哄着人卖力干活。 不由得摇头失笑。 又是个惧内好忽悠的。 等割完这块稻田,大家开始捧着稻穗去打稻粒。 萧行严跟在温梨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抓了一捆。 女人的手娇小,一捆稻子她需要抱着过去。 身后的男人却一只手就抓起来毫不费力上前。 要不是干过农活的人心知肚明,还以为收庄稼有多轻松呢。 温梨将捧过去的稻穗搭在谷斗上,双手抓紧后,用力砸向谷斗内部两侧。 ‘砰砰’两下,抖一抖,如此反复五六次,直到稻秆上的谷粒都掉在谷斗内,这才将稻秆扔到一旁。 这个简单,萧行严一看就会,只消两下,他手上的谷粒已经掉得一干二净。 手里的稻秆还差点被他摔得断成两截。 这力气真是不小,和黄林有得一拼。 婶婶们纷纷笑着夸赞: “没想着黄啸第一次干农活,就做得这么好,真是不错。” “这人长得好,读书也厉害,农活还干得如此出色。” “哎,可惜了,怎么就不是我们家出来的儿郎呢。” “你就别白日做梦了,这是梨丫头家的。” “哈哈哈……” 这也值得夸?温梨无奈摇头,没接婶子们话里的打趣。 她这要是搭上一嘴,估计会越说越离谱。 还是默不作声,赶紧干活比较好。 隔壁稻田里,同样捧着大捆稻穗的黄林,沉着目光看向他们。 第38章 直接挑衅 割个稻子也值得夸赞?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全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长舌妇。 除了读书识字,长得好看些,能有什么用处? 就他那弱不禁风的身体,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身体强壮,浑身都是力气,更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不会让将来的婆娘下地干粗活,还会手艺,赚得了钱,养得了家。 她到底图他什么?就因为长得好看?好看能当饭吃? 目光阴翳地盯着隔壁的高挑身影,黄林攥紧手中稻穗,满脸不甘。 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一片欢声笑语。 打趣的话说到后来,又转到温梨种的这金黄饱满的稻谷上。 日头高挂当空,七奶奶抬头望一眼头顶,眼看已经接近晌午,她招呼大家停了手中镰刀。 “咱们上午就到这里,一会儿男人们吃完午食,叫他们先过来挑几担回去。” “这太阳这么好,晒个几天就能入仓了。” 温梨也停下手里的活儿,与所有帮忙的婶子们道了声谢。 “辛苦大家!” “梨丫头又见外了,以后不兴这般客气。” “午食后我们再继续,这么多人,加把劲说不定今日都能收完。” “是呀,温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客气,村里村外的,都是一家人,大家互帮互助嘛。” “回吧,大家伙一会儿早点过来。” “哎!回家做饭去了。” 所有人提着镰刀纷纷上田埂。 温梨也叫上萧行严,往沟渠走去。 清澈流水潺潺流淌,弯弯绕绕穿梭在一望无际的稻田之间。 就像一条条狭长的银色丝带,将小村落的稻田串连在一起。 温梨一屁股坐到沟边,弯起裤脚,穿着草鞋直接将脚放进水沟中,三两下洗完脚上的泥巴。 又弯腰捧起湍急的清水将脸上黏腻的汗水洗了一番,顺手抄起身旁的镰刀也放进水里冲干净。 她起身跑去对面的田垄取背篓。 萧行严站在边上看她快速洗漱,动作快得他都还没看清,她已经起身跑开。 无奈一笑,他这才慢悠悠脱掉满是污泥的草鞋,弯腰也坐了下来。 大长腿搭在水沟上,稍稍弯腰就能够到水面。 萧行严从腰间掏出锦帕,将帕子打湿,把黏腻的脸和脖子擦洗一番后,这才将脚放进水里搓洗。 幸好这水是流动的,他又坐在上游,不然就他那好洁成癖的习惯,非得抓狂不可。 如今他也总算体验了一把当农户的感觉,体会了劳作的艰辛和不易。 果真是粒粒皆辛苦,粮食来之不易。 等国库得以缓解,赋税可以再减下来一点,让百姓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富裕一些。 心情甚好地低着头慢条斯理清洗,一道影子突然挡住他头上的阳光。 萧行严垂着眼眸不为所动,淡淡开口问: “有事?” 黄林黑着脸盯他片刻,鼓足勇气说出口: “我喜欢温梨。” “哦。” 这个他知道,早看出来了。 “我不会放弃的,我要再次追求她。” 萧行严原本不屑一顾,没将他放在眼里。 毕竟君子好逑,她长得也的确很出挑,有爱慕者人之常情。 只是没想到这人都失败过一次,还定了亲,现在还要上赶着来挑衅。 稍不留神,手中锦帕顺着流水冲走。 萧行严淡淡瞟一眼,嘴角抿起一抹不屑,抬眸,侧着目光打量他。 “就你?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怎么?你想娶她当小妾?” 那目光中满是轻蔑,语气中更是带着点不齿。 黄林咬着牙握紧拳头上前,气势凶狠朝他大喊: “我会让我母亲去退掉亲事,也绝不会让她做小。” “那又如何?” “我要与你公平竞争!” 萧行严扑哧一笑,歪着头撑着脸好整以暇问他: “是吗?我为何要与你争?我不需要争啊,温梨与我本就有婚约。” “你……有婚约又如何,我定亲了一样可以退,只要温梨愿意,也能退掉亲事。” “可是温梨为什么要与我退亲?她又不喜欢你。” “我要是记得不错,听说两年前她已经拒绝过你了,还没死心?” “还是说,你眼巴巴盼着我死,你好乘虚而入?” “黄啸!” 一句话戳中要害,仿佛被人洞穿意图,黄林气恼地直呼其名。 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温梨确实都不曾给过他任何一点希望。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就不能是他,他到底比他差在哪里了? 她宁愿冒着被官配的危险,也要等他三年。 可他也等了她两年。 本来还想着今年是最后年限,若到了时间,她还没找到合适人选,她兴许就能看他两眼。 如今这人却安然无恙回来了,指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嫁作他人妻。 连看一眼、靠近说句话都不能。 所以他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哪怕失败,至少无憾。 萧行严敛下神色,看他满脸不甘又斗志昂扬,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轻敲起来。 若换作从前,这人早就人头落地,敢明目张胆到他跟前来挑衅,勇气可嘉。 不过现在他难得平静,因着中毒的原因,他收起一身杀气,已经许久没有出过手。 看来藏得久了,都以为他是一只只会挠痒痒的病猫。 何况他已经是她的人,占了他便宜,她总得对他负责。 他的人,岂能容人窥视。 掀起眼皮斜他一眼,萧行严冷冷警告道: “既然温梨对你无意,我劝你好自为之,别不识好歹死缠烂打,不然……” “不然如何?” 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黄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份疯长的嫉妒,讥嘲道: “就你这病恹恹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如何能给她安稳日子?” “听说你还伤了身体,将来也不一定能给她一个孩子。” “若是她嫁我,将来必定儿孙满堂,都不用像今日这般……啊!” 猛地,高大的身体被人一把揪住衣领,重重扔进溪沟。 动作之快,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何时出手,眼前只有一道残影闪过。 黄林突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跌进水中。 某人一改病弱姿态,高高站立起身。 他慢悠悠掏出腰间另一块锦帕,擦着手冷冷俯瞰沟水中的人,清冷的眸光中泛起冰冷怒意。 “脑子不干净,那就好好洗洗。” “再出言不逊,我让你永远闭嘴。” “哎哟,黄林!” “黄啸!” 众人被一声大叫惊得纷纷回头,发现黄林已经整个摔进溪沟中,卡在沟渠里。 清澈的水染成了红色,顺着沟渠快速流走。 黄林的手被划破,额头磕出一道血口子。 第39章 扔进沟里 取了背篓正朝这边走来的温梨,恰巧看到这一幕。 她急忙扔掉手中东西,飞奔过来,一把将人拉到一旁,大声喝止: “黄九郎,你干什么呀?” 不是好好说着话吗?怎么突然就动手? 翠花婶和其他没走多远的几个婶子,被一声尖叫惊得回头,看到人被扔进沟渠中,也急忙跑过来。 几人合力将黄林从水里捞出来。 看着小儿子捂着额头渗出一片血水,翠花婶满眼心疼。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为何要动手?” 被人质问,萧行严面不改色。 倒是被她不问青红皂白地吼上一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满脸委屈。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你就吼我?” “说了什么也不能动手呀,又不是仇人分外眼红,就不能好好说吗?” 侧头朝捂着头的黄林看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对翠花婶说道: “婶子,不好意思,我们家九郎不是故意的。” “年轻人火气冲了点,让大林哥受伤了,我替他赔个不是。” “大林哥,对不住!” 说着尽量软下语气转头询问:“你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为何要大打出手?” 黄林气势汹汹怒视比他高半个头的病弱之人,若不是他娘拉着,估计要冲上前找萧行严干一架。 被一个看着病恹之人撂倒,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面子丢大了。 他气得眼眶都红了。 奈何翠花婶是个顶厉害的,死死掐住自己儿子手臂,瞪着不善的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黄林这才不情不愿捂着额头忍下怒气,不服气地垂下眼帘,咬着牙怒视对方。 萧行严嗤笑,侧着身子环住双臂,丝毫不留情面: “他都要成亲了,还敢肖想你。”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温梨皱眉问道。 “他说我一个病秧子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劝我别耽误你。” “他还要退亲,扬言要与我争你,说我生不出孩子,只有他才能让你百子千孙。” “你说他该不该打?” “我看他脑子拎不清,将他扔下去清醒清醒。” “不长脑子还自不量力,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没让他闭嘴都是念在你的面子上,自以为是。” 说完嫌弃地用余光睨他一眼,将黄林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全抖了出来。 这嘴真当是一点不吃亏,温梨嘴角一抽,有些无奈。 这就尴尬了,绕一圈根源在她身上。 这黄林也真是,两年前她都拒绝过他了,怎么还来纠缠? 她都尽量避开不与他有过多交集,也不做任何让他会错意的事情。 而且他马上就要成亲了,这种时候闹出这出,三岁小孩吗? 真当是…… 走到萧行严身旁,停顿一下,温梨还是踮起脚尖轻拍他肩膀,柔声安慰道: “我不是有意吼你,就是看你伤了人,到底不好。” “以后别这么冲动,大家都是乡邻,有话好好说。” 直勾勾对上他好看的眼睛,温梨小声说了句‘乖’。 这安抚倒是管用,某人的怒火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得意地翘起嘴角,眼尾一扬,挑衅地看向对方。 温梨轻轻摇头,瞥他一眼。 看他病恹恹的,竟然能将黄林这个大高个摔进沟渠里。 她要是没看错,他好像还是单手拎的。 力气可真不小,这哪里像个病患,莫不是装的? 还是说他身体早好了? 哎算了,虽然不是他之过,但到底让人见了血。 碍于翠花婶的面子,她只好和稀泥。 转头又朝翠花婶歉意一笑: “婶子,想来黄林应该是误会什么了,我一直当他像哥哥看待,绝对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的意思。” “我这身上也没带什么银子,胥爷爷也进山里采药去了。” “要不这样,一会儿吃过午食,我送些银子过来,劳您带他去县城包扎一下吧。” “这马上就要成亲,破相了总归不好。” 言下之意,别再让他再来胡搅蛮缠,更别来招惹她。 翠花婶双颊红了一片,扬手就给自己儿子手臂一巴掌,怒道: “混账东西,好的不学,谁让你动这种歪脑筋的?” “这亲事岂是你说退就能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退一个试试?” “别说温梨看不上你,就是黄啸回不来,也轮不到你。” “你要再敢胡说八道,黄啸不打你,老娘先打死你。” 说着看向萧行严,不好意思道: “阿啸,对不住,他脑子犯糊涂呢,你打得好,婶子不怪你。” “可否念在他比你小两岁的份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婶子回去好好收拾他,放心,以后绝不让他动歪脑筋,他配不上梨丫头的。” “你和温梨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都等着喝你们俩的喜酒。” 看她关心地护着他,黄林心都冷了半截,嫉妒得牙齿都快嚼成碎末。 不等他娘啰唆,他强硬插话,倔强怒吼: “我就是喜欢温梨,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又没有横刀夺爱,她不是还没和黄啸成亲吗?” “他们也没拜堂,我为什么就不能争一争?” “娘,我不喜欢表妹,我不想娶她。” “浑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快闭嘴!” 翠花婶急红了眼,就差捂住他嘴阻止他开口。 黄林却强硬道: “就不,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说着满脸期待看向朝思暮想之人。 “温梨,如果黄啸没有回来,你会不会考虑我,哪怕……” “不会!” 温梨眼神坚定,异常决绝否定了他的幻想。 两年前她如此回答,现在亦如是。 她真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当个朋友、哥哥没问题。 若是成为相伴一生的伴侣,他们真不合适。 不全是因为她是颜控,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想法南辕北辙,说不到一块儿去。 黄林看似可靠,但是内里却是个极强的大男子主义者。 在他的想法中,女人就应该三从四德、孝顺公婆,安心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她清楚地记得他对她说过:将来若我们成亲,生一个儿子,我定送他上最好的书院,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让他给你挣一个诰命。 他甚至还劝过她:你何必天天抛头露面,往外跑,有村里的长辈替你照看田地,你安心在家伺候牲畜,绣花做鞋就好。 别整日下地去风吹日晒。 他想得很好,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可唯独忽略了一点,他没问她的意思和想法,自以为是地在那里说了一大堆。 温梨当场就直接拒绝他。 她虽然恨嫁,甚至着急寻一个郎婿,但也绝不是一个随便之人。 别说是他,于黄啸,若不是因为黄婆婆的缘故,她也绝对不会轻易应下。 黄婆婆也正因为看出她的顾虑和为难,又考虑到要是自己孙儿回不来,年纪轻轻就困住人家守一辈子活寡,不好。 所以才没将这桩亲事定死,只说看两人缘分。 本来她是打算见过黄啸,看过他的为人再做打算,询问他的意思。 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相识相遇,真是缘分天定。 他样貌长得很合她心意,有担当,保家卫国也从不退缩。 还用自己的军功替她换得两年的宽限时日,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本想问问他意思,要是他也愿意,两人你情我愿的话,直接拜堂成亲也挺好。 不想老天爷挺会开玩笑,黄啸伤了身体,伤了也没事,她能养活自己,也能连他一块养。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不喜欢女人,这就没辙了,她无力改变。 所以么,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原点,还得要继续另寻如意郎君。 但这个夫婿人选,绝对不会是他——黄林。 第40章 她得负责 “黄林,两年前我就明确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你别再做无谓的纠缠了,也别再自作多情,不然日后路上碰面,剩下的只有尴尬,何必。” “婶儿,我一会儿让人送来,九郎,走吧,咱们回家。” 又是这般狠心拒绝,黄林埋下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翠花婶无奈叹口气,重重踢一脚黯然伤神的儿子。 眼高手低的傻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有多少能耐。 “梨丫头,是你大林哥做得不对,钱不钱的你可别送来,这不是埋汰婶子、打我的脸吗?” “你也别往心里去,回家我就收拾他。” “别看了别看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净会看热闹,一会儿下午还干不干活了?赶紧回家烧饭去。” 到底还是顾全两家的脸面,翠花婶尴尬圆场,挥退围观众人,拽着自己儿子快速逃离现场。 温梨带着萧行严也上了小道。 俩人一前一后,一俊一美,很是养眼。 看他们疾步离去,走得慢又牵着孩子的几个婶子背着背篓走在后头窃窃私语。 “人家黄啸都回来了,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惦记。” “当着人家的面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找打是什么?人家黄啸又没死。” “可不是,要我说,把他扔沟里还算轻的,就该好好打一顿才能让他长记性。” “翠花自己惯的,大的没能回来,全指望这个小的,惯得不知分寸。” “这么拎不清,还不如当初让这个去,他哥留下。” “黄海虽比不上黄啸,但也是顶顶好的儿郎,知分寸又踏实肯干。” “可比黄林懂事多了……” 温梨没有理会身后的闲言碎语,转头朝身后紧跟着的人说道: “下午要不你就别去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省得又遇到刚才的事情,她自己倒是没关系,反正她脸皮厚。 她怕他尴尬,用心宽解他: “今日来帮忙的人这么多,估计到傍晚就能收完。” “你不去也没事的,能忙得过来。” 萧行严单手拎着背篓,神色未动,淡淡问她: “你是担心我还是怕我再伤他?” 温梨哭笑不得:“这话说得,他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担心他做什么?” “我是怕你累着,你身体刚好,万一累倒,胥爷爷又不在,我可治不了。” 萧行严弯着嘴角看她,冷不丁俯身靠近,笑问: “这么关心我?” “你是真对那个黄林没意思?” 温梨差点忍不住呸他一脸,怒瞪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对他有意思,还愁着嫁人?用得着等你回来?” 深沉如渊的黑眸翻涌流转,某人努力憋住快冲出胸腔的喜悦,笑道: “嗯,辛苦你等了这么久。” “放心,除了余毒未清,我现在撂倒一头牛都不成问题。” 温梨嗔他一眼:还撂倒一头牛,把你能的。 “好好好,你厉害,不过善意提醒一句:杀人偿命,宸国律法严明,劝你冷静别乱来。” “收拾过了就行了。” 说着拿眼不停瞅他。 看他刚才放倒黄林的架势,她怀疑他身手不简单,可是他是什么时候练的这身本领? 听说黄啸只会念书,妥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那他这一身武力跟谁学的? 难道是边境军营里得高人指点?五年的时间就能习得这样了不得的武功吗? 她对他的好奇心又起,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察觉到她眼中升起怀疑的神色,萧行严低下头,用指头弹她一记,宠溺道: “他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放心吧,我是良民,不会滥杀无辜。” 温梨拍掉他乱动的手,眼神扫向四周,见不少目光朝他们打量偷笑。 她赶紧好意提醒: “男女有别,注意分寸。” 她虽然已经打消娶他当夫婿的想法,只将他当兄长一样相待。 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亲昵动作,怎么看都容易让人误解。 萧行严眉眼里盛满笑意,趁她不注意,又弹她一记,打趣道: “现在在乎起男女有别了?晚了。” 该误会的人家早误会了,该摸的也早摸了,想不认账?门都没有。 俊颜直勾勾横在眼前,温梨仓皇逃离,暗骂一句:妖孽!又施展美男计勾引人。 再这么不自觉地开撩,小心她把他掰正过来。 拎着篮子脚底抹油开溜,萧行严看她逃开,抵拳轻笑,轻快地抬脚跟上去,心情甚是愉悦。 经过村子时,她去祠堂看了一眼,被五太公塞了一篮子熟透的柿子。 回到家中做了午食,吃过饭后,稍作休整,她喂了两头猪仔,装上水囊又准备下田。 在她喂猪的空档,萧行严不知何时进屋换了一身粗布衫。 原本半束的长发,全都高高束在头顶,简单插一根玉簪。 这装扮才像个下地干农活的正常人,就是头上那发簪看着太贵,有点突兀。 头发全束,人也精神不少,看上去都显得健壮不少,不再那么虚弱无力,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温梨笑道: “这样才对,你上午那一身昂贵衣裳,穿去干活简直暴殄天物。” “话说你这衣衫哪里来的?好像不太合身啊,短了点。” 她的印象中好像没见他穿过这种粗糙的麻布裳。 “哦,以前的,许久未穿了。” 萧行严接过她手上的水囊和背篓,很自然地跨到肩上,催促她赶紧走。 等锁了院门,屋后的两个蒙面黑影躲在墙角面面相觑,小声嘀咕。 “别说,咱们主上这一打扮,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影墨转头问影从:“你从哪里弄来的那一身麻布衣?” 影从眼神一闪,嘿嘿笑道: “主子要得急,我就顺了村里一位婶子给她丈夫新做的布衫。” 影墨抬手就是一记脑瓜嘣,低低斥责:“尾巴扫干净没?别让人发现了。” “我留了银子的,发现不了。” 见主上的身影渐行渐远,树影一动,墙角的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穿过广阔金黄的田地,温梨和萧行严再次来到自家稻田。 村里的婶子们又比他们来得早,弯着腰已经开始劳作。 上午打好的谷子,男人们方才也全部来挑去祠堂前的晒谷场进行晾晒。 四伯负责晒谷,许是因为上午的事情,没再看到黄林的身影,翠花婶也没来。 这对温梨来说再好不过,他们没来,也避免彼此难堪。 有了上午的经验,萧行严熟练地上手,不再需要温梨时不时在旁指导。 因为干得太起劲,他身上冒起热汗。 深秋的气温已经变冷,虽然还没有到裹着棉袄瑟瑟发抖的时节。 因着气温较低,口中喷出的热气已经清晰可见。 温梨割了许久,揉着酸涩的腰肢休息片刻,不经意低头瞟一眼。 发现身旁弯着腰还在割稻的男人,不知何时将长袖挽高,露出一双紧实有力的臂膀。 手臂上的线条硬朗,肌肉微微隆起,仿佛蕴藏着无尽力量。 后背上更是冒起一缕缕热气,紧致蓄满力量的脖颈间挂着细密汗珠。 那汗滴顺着喉结,滑入胸前衣襟。 温梨一时看得愣住。 第41章 被人惦记 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萧行严抬头,朝她柔和一笑。 “太累的话,你去边上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温梨急忙挪开视线,鼓着腮帮心虚回应。 “没事,站着歇一会就行,只剩一点点了,加把劲,太阳落山前应该能割完。” 仰头看一眼移至西边的太阳,她弯下腰又继续割。 花婆婆将手上割下来的稻穗搁一旁,看着小两口笑道: “估计用不到太阳落山,打谷子快的,等打完,男人们刚好下工。” “梨丫头带着黄啸去边上坐着歇一会儿吧,他第一次干农活,身体也还没痊愈,可别累着。” 温梨偏头看一眼袖子卷得老高,露出精壮的手臂,本来想说一句:就他这身段,一点都不像病弱。 若是不看臂膀,根本看不出来他身材这么结实有力量。 原来真有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是她喜欢的身材,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偷偷瞄一眼微微敞开的衣领,温梨停下手中镰刀,目不转睛问道: “水囊你刚才放哪儿了?” 见她要喝水,原本没打算停下来的人转身去拿水。 温梨停下手里的活儿,跟在他身后。 “不用拿过来,我走过来喝。” 等他将水递给她,温梨坐在田边,打开盖子,隔着口子仰头喝了两口。 毫不避讳递给也坐下来的人。 生平第一次干农活,这不停下来还好,一停下来,胳膊和腰隐隐有些发酸。 萧行严接过,就着她打开的水囊仰头也隔着壶口灌了两口。 看着一地金黄,谷斗里打下来的金灿灿谷粒,他偷偷用余光瞄向娇美的容颜。 这饱满的谷粒, 超高的产量,光是一亩就打了这么多。 若是宸国百姓若家家户户都能得到这样的收成,何愁粮食不满仓,国家不强大。 等他调养好身子,得想法子把人拐回京都。 再不济,拐到雍城也是可以的。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温姑娘,正全神贯注看着小虎他们追逐打闹。 眼睛虽忙着,手上却没空闲,伸手就去摸身旁之人手里的水壶。 水壶没摸到,摸到了萧行严紧实硬朗的手臂。 线条紧致而流畅,微微隆起的弧度彰显无尽力量。 温梨努力压制翘起的嘴角,不让自己狂喜出声。 萧行严盯着那双不安分的手在自己手臂上游走,摸了又摸,摸完不够还用捏。 要摸就光明正大地摸,这偷偷摸摸做什么,是以为他不知道? 一把抓住捣乱的手,语带挑逗道:“要不要我把上衣除了方便你摸?” 偷摸被抓个现行,温姑娘一本正经转头惊讶捂嘴,抽回手,哎呀一声,假装发现自己抓错了,呵呵笑道。 “哈哈,不好意思,我要拿的是水壶,一不小心抓错了。” “我说怎么手感不一样呢,嘿嘿。” 萧行严将手臂撑在自己大腿上,支着侧脸静静看她作妖。 温梨笑到后面,尴尬得脸颊泛红。 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她先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宠溺一笑,萧行严摇头,他都打算脱下衣服给她看了,结果还逃了。 色胆包天,贼心还小,怂样。 轻风吹过广阔无垠的稻田,引来稻穗摇曳身姿,发出刷刷的悦耳声响。 日头西斜,天边红了一大片。 男人们正好下工,每人挑着一担箩筐朝稻田走来。 萧行严正帮七婆婆装着谷子,温梨和婶子们在码着秸秆。 黄大山带队下来,直奔谷斗。 “咱们中午挑了三十来担,不知道这次能有多少?” “爹,你可记清楚点。” 黄有松一把扯下腰间红纸,眯着满是皱纹的眼皮笑道: “还用你说,我就坐在边上记,你们只管挑。” “哎,得嘞!大伙儿抓紧点,多出点力气啊。” “明年咱也能收得这样好的庄稼,想想就美。” “就你啰唆,大家都挑走了。” 黄有松扯了一坨泥里的秸秆扔过去,催他赶紧动身。 就他话多。 大伙儿哈哈大笑,开始一担一担排着队往村子挑。 “啸哥儿你快放下,用不着你,你叔伯他们会挑的。” “你身体才刚好,能帮忙收割已经很不错了,仔细累着,身体要紧。” 黄有松示意三儿子,赶紧拦下尝试挑起担子的萧行严。 萧行严没挑过扁担,加上个子又高,起了两次,那扁担不是偏了就是摇晃不稳。 “阿啸,三叔来。” 黄大河笑着将他肩膀上的担子抢过去。 虽然个子不如萧行严高挑,挑起担子却健步如飞。 不等萧行严说什么,一眨眼已经挑着箩筐上了田埂,紧跟着大部队的脚步而去。 温梨笑着叫他:“你过来帮我们捆秸秆吧,你没挑过扁担,容易栽跟头。” “让黄啸歇一会儿吧,他身上都冒烟了,哪有你这么使唤人的。” 巧婶看他浑身冒着热气,羡慕不已:“年轻就是好,火气足,看这一身腱子肉。” “梨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这一语双关的话,逗得众位婶子咧嘴一阵挤眉嬉笑。 三天两头被揶揄,温梨已经脸不红心不跳,练就一身铜墙铁壁,稳如泰山。 叉起腰也跟着大家哈哈装傻充愣大笑。 “哎哟这傻丫头。” 大家还以为她没听懂,笑得更欢了。 黄有松无奈摇头,斥责几个老不正经的臭婆娘。 “我这老头子还坐在这里呢?没羞没臊,嘴上没个边。” “闹得小两口脸都红了,没个长辈样儿。” “啸哥过来,帮我算算下午有多少担来着。” 被人调侃,萧行严神色如常,没见多大反应,反倒是强装镇定的温梨红了耳垂。 摸摸鼻梁,萧行严走过去,接过黄有松递过来的红纸,只瞄两眼,他温声笑道: “下午有三十二担,加上上午的,总共六十二担。” “这么多?简直大丰收呀,好好好,梨丫头好样的!” 黄有松激动得拍腿叫好,众人也纷纷惊叹。 “前头玉米丰收,现在稻谷也丰收,这可咋整,羡慕死个人嘞。” “黄啸你可要看紧点,我都有点想把人抢回家中去了。” “抢了也没用,你家没儿郎来配这么好的丫头,少做青天白日梦。” “哈哈哈……” 丰收的喜悦渲染在每一个人脸上,孩童们嘻嘻哈哈蹲在田里捡着遗落的稻穗。 温梨一年的辛苦收成在欢声笑语中收尾。 夕阳害羞地隐去半张脸,黄大山和其他几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又折回来,将谷斗扛回去。 萧行严洗完脚上的泥巴,收好镰刀,过来叫她。 “你在挖什么?回家了。” 第42章 孤男寡女 原本平坦的水田被翻出一大片。 温梨蹲在泥巴堆里掏东西,黄小虎和几个小孩围在边上,帮她扶着竹笼子。 萧行严则站在田埂边高高凝望,万般无奈地看着她掏泥巴。 泥巴有什么好玩的?带着几个孩子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只见她将手伸进泥洞里,搅动两下,从满是泥浆的土里揪出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 这其实就是现世里的黄鳝,这里的人们叫它鱓(shan)鱼。 “看,我们在抓这个好东西!” 一条大拇指般粗细的鱓鱼缠绕在她手上,萧行严眼皮猛地一跳,差点一掌挥掉。 “你抓这东西做什么?快扔了。” “怎么能扔,这可是宝贝,你等我一会儿,我再抓几条。” 萧行严死死皱着眉又退两步,他最不喜这种软滑无骨的东西。 以前征战被困,除了观音土,什么树皮野菜都吃过。 这个鱓鱼将士们无意中发现并抓来烤着吃,他有幸尝了两口,差点吐了,难吃得要死,比树皮还不如。 如今看到她竟然在抓这东西,那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滑不溜秋腥得要死,你快上来,洗洗回家,大家都走光了。” “妮子、狗子、虎子,回家咯。” 远处挖着野蒜的婶子朝几个孩子叫唤。 夕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淡淡余晖洒落在山脚。 孩子们挥手与两人告别,奔向自己父母的方向。 萧行严催促她:“快点上来吧,天要黑了。” 温梨扒拉着竹笼看一眼,已经有八九条,顿时兴奋不已: “知道了,马上就好,我抓完这条就来。” 一边说一边撸起满是泥浆的手臂继续掏。 瞧她衣服裤子都是泥,连脸上都沾了不少。 萧行严拿她没办法,只能抱着双臂静静站在边上等着。 长满杂草的小路边上有棵桐子树,树下站着一个人影,正远远眺望向他们的方向,目光中满是失落与哀伤。 她到底还是不曾看过他一眼。 温梨抓完最后一条,终于舍得上岸,拎着竹篓走向水沟,将满是泥浆的手脚洗干净。 溪沟草丛里传来蛐蛐吱吱作响的声音,伴随溪沟哗啦啦的流水,昭示着一天忙碌的结束。 她心情甚好,开开心心哼着小调踏着灰暗下来的天色回家。 萧行严背着背篓,拎着装有鱓鱼的竹篓跟在她身后。 看她叼着一根稻草,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蹦一跳,像只欢快的小鹿。 脸上也抑制不住满心欢快。 等回到家中,温梨进厨房提了一只木桶出来,将竹篓里的鱓鱼倒进木桶里。 今晚就不做了,养一两日吐吐泥腥味,吃起来口感更好。 之后她又钻进厨房开始准备两人饭食。 猪圈里的猪仔们听到主子归家的声音,瞬间对着前院一阵嗷叫,忙碌一整日,它们也饿了大半日。 做完饭,温梨让萧行严先吃,她去后院先喂一下两头二师兄。 萧行严没动筷,端坐桌前等她忙好。 “你怎么没吃?我不是让你先吃吗?饭菜都冷了。” “等你一起。” 放下她方才搁在灶台上的百草谱,萧行严趁她洗手的功夫,将两人的饭盛好。 温梨坐下,端起饭碗毫不客气就开吃。 萧行严起筷前,忍不住问她,“这百草谱是胥老让你看的?” “让我熟记。”温梨鼓着腮帮含糊回答,“胥爷爷想教我医术,奈何我天资不够,学了三年我还在背这药谱。” “这些药草在我看来,只分能吃和不能吃两种,什么四气五味、升降沉浮,我根本就记不住。” “它们可能认识我,可惜我记不住它们,经常搞错。” “学了三年,胥爷爷连针都没敢让我下几次,时常笑话我,不怕死的,就怕半死不活被我给治得死透。” 萧行严忍俊不禁,“看来你不善药理,胥老却坚持让你学了三年,真是难为他了。” 温梨嘿嘿一笑,表示赞同,“可不是,白白浪费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我也想好好学来着,可惜每次一看到这个医书,我的两只眼皮就忍不住打架。” 明知她没有天赋,爷爷还要坚持。 每次月末抽查,他老人家都能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是为难他自己是什么,何苦来哉。 不过她知道,他老人家也是好意,想让她学点医术,将来有能力自保。 萧行严噙着浅浅笑意认真看她,破天荒说了句好听的话。 “莫灰心,慢慢学,不是人人都是神童,过目不忘,能学会皮毛已经很难得。” 温梨瞟他一眼,打趣道:“你这语气怎么跟爷爷如出一辙,他也是这么忽悠我的,忽悠了三年我还是没多少长进,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萧行严抵拳低低轻笑,他还以为她无所不能,没想到也有学不会的。 “行了,赶紧吃吧,一会儿还要给你药浴,汤药已经在熬煮了,吃完就能开始。” “好。” 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开始安静用餐。 吃完后,萧行严负责将熬煮好的汤药提去隔间倒入浴桶,温梨负责洗刷锅碗。 等忙完灶台上的活,她将小炉子架着熬煮的药倒了一碗,端着药走向西侧隔间的浴房。 “我进来咯。” 敲敲门推门而入,萧行严已经泡在浴桶中背对着她。 不像上次那样赤裸全身,他身上穿着亵衣。 温梨走近,将药碗递给他:“给,就着这个药丸喝下去。” 萧行严接过,湿漉漉的药水顺着手臂淌了下来,那充满力量的轮廓被顺滑的丝绸亵衣包裹,越发偾张。 浴桶内雾气缭绕,萧行严全身大半个身体浸泡在药水里,亵衣打湿后贴在身上,胸前的轮廓也若隐若现。 不小心瞄到那鼓起的胸肌,温梨急忙错开视线。 娘哎,湿身诱惑,这谁能把持得住,心中连连默念:罪过罪过! 等他喝完,温梨偏着脸接过药碗,明明余光瞄准了,结果一不小心,还是摸到了硬如钢铁的手臂上。 这样狭小的空间,雾气升腾,气氛本就容易旖旎,不想这种时候还肢体接触。 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快速缩回手,温梨拿过碗准备夺门而出,不想某人嫌事不够大,靠在浴桶边上嗤笑一声。 “还有事情没做呢。” “怎么?害羞了?我以为你不会害羞,难得。” 这激将法一出,温梨果然顿住脚步,不服输地回身叉腰瞪他。 “谁说我害羞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的。” 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她双颊瞬间一片绯红。 正面一看,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紧实的腹肌隐约可见。 线条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硬朗又深邃,从锁骨处开始,向下延伸至腹部,形成一道迷人沟壑。 身上交错的疤痕隐约可见,加上他随性慵懒地张开双臂搭在浴桶边,更添一份性感和魅惑。 这画面太引人热血沸腾,温梨还是没能顶住,眼神四处慌乱地乱飘,差点流鼻血。 萧行严嘴角的弧度渐渐扬高,看她两腮染上云霞之色,还死鸭子嘴硬,促狭地捉弄: “没害羞?那你脸红做什么?” 某人倔强,打死不承认,“谁说我脸红了,这是热的。”说罢还用手给自己扇风,试图缓解一点脸上的燥热。 帅气的脸一歪,邪魅地用目光凝视她,反问,“热吗?我觉得不热啊,反倒挺冷的。” 温梨侧着目光奔过去气冲冲怒吼:“废话,衣服全浸湿,还露出大半个身体能不冷吗?” “你不会把上衣脱了,整个身体泡进去吗?全泡进去效果才好。” 说着上手去帮他脱外衣,打算将人按进药水里。 萧行檐也是没料到她真敢上手,直接一把扯下他的衣领,露出大半个肩膀。 两人均是一怔,视线交错,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眸光流转间,似有什么轻轻敲击一下心房,温热的气息微不可闻的乱了。 两人同时尴尬地转开脸,一个耳根发烫,一个双颊愈加坨红。 悄悄将衣服拉好,暗暗拉紧衣襟,萧行严轻咳一声提醒她: “我的意思是,你不帮我放血了?” “啊?哦对,要戳指尖。” 看她羞得自乱阵脚,萧行严眼神忽闪几下后,立刻恢复镇定自若的模样,除了发红的耳垂。 “银针你也没拿来。” “额……我立刻去取。” 两人挨得太近,温梨被他扰乱思绪,一个转身哐当一声撞在门上。 “哎哟!” “温梨!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她捂着额头落荒而逃,狡猾的摄政王忍不住又扑哧一声。 温梨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暗暗怒骂:妖孽,他绝对是故意的。 第43章 无地自容 温梨取了银针回来,专门挑最粗最长的,一把攥紧比自己大出许多的手,一针狠狠扎下去。 哼,让你捉弄人。 带着报复心思,指尖一下子冒出豆大血珠。 “你是故意的吧?” 萧行严蹙紧眉头,两道剑眉挤出一道深深沟壑,他歪着俊脸凝视她。 虽是质问的语气,眼中却带着不少宠溺和无奈的味道。 “嘶!” 温梨目不转睛,继续下狠手。 扎完这只,她抓起另外一只快准狠又扎下第二针。 虽然这点痛对他来说没什么威慑力,但十指连心,她还故意下了不少力气,多少还是有点痛感。 “疼。” “知道疼了?”温梨斜着目光白他一眼,凶巴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捉弄人?” “不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摄政王不知悔改地立刻认错。 要是他敢回答其他,那白皙小巧的手已经在最粗的两根银针前驻留。 哼,算你识相,温梨收了银针,将新的药端给他。 “第二碗,喝下去。” 瞧她还记仇上了,清冷的俊脸上浮起浅浅笑意,乖乖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干掉。 念他还算听话的份上,温梨没再跟他计较,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浴桶内。 放下小瓷瓶后,她将手伸进去将药粉搅散。 温梨努力避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一个不注意,手指抚到一处柔软地方。 浴桶内的人身体一紧,瞳孔猛地一震侧眼看她,眼眸幽深无比。 毫无察觉的温姑娘搅拌完,微红着脸颊抽回手,扯过一旁的毛巾将手上的水擦干。 拎起他的手放进药水内,双手一压,将他整个人按进浴桶中。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第二碗药的作用,一喝完,整个人就会动弹不得,除了眼珠能动,连话都说不出。 萧行严被她一把按进桶里,整个人沉了下去。 “啊对……对不住。” 温梨一惊,吓得急忙伸手去抓他肩膀,想把人拉起来,结果浸过药水的身体异常滑腻,她没拉住。 她心一慌,生怕他淹死,胡乱抓住他头发打算将人捞起来。 可惜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的重量,人是被拉起来了,但是她被他连带着向前拉着倾倒,差点摔进浴桶内。 整个人摔进他身上,好巧不巧,嘴巴一口啃在他肩膀上,颈窝处立刻印出一道牙印。 俊眉一抽,身下的人呼吸都重了几分,身体也跟着一颤。 温梨急忙从他身上起开,连连致歉:“不好意思,没控制好。” “你不要紧吧?.....哦,忘了你不能说话。” 稳住自己身体后,她赶忙将他扶稳靠在桶壁边坐好。 确定他不会再滑下去,她才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轻拍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灵。 “好险好险,差点淹死。” 只能动眼珠子的男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受惊的是他,差点淹死的也是他,她吓个什么劲? 像被点穴一样,他现在浑身不能动,五感却变得异常敏锐。 刚才被她磕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疼感从肩膀处开始蔓延至头顶,又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下方。 他沉着幽深的黑眸深深注视着她,视线也不自觉在她丰满的胸前和白皙纤长的脖颈之间流连。 “泡两炷香,汤药有些冷了,我去给你加点热的。” 说完转身出屋子。 给他提了一桶滚烫的汤药加进去,确定桶内再次热起来后,温梨又去灶头的药炉上架上第三道药材。 做完这些,她抬了一张小桌进屋,还从他的案桌上拿了字帖和笔墨纸砚,坐在浴桶对面一边留意他的情况,一边开始练字。 最近萧行严每日都会抽半个时辰教她习字,先从她的名字开始写起,今日是她学习的第三日。 对面的少女垂着眸正安静写字,坐在桶内的人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许久,额头和脸颊上开始慢慢冒出汗珠。 身体从方才的刺疼,渐渐转成浑身难耐和燥热。 越到后面,燥热越浓烈,最后化成一团邪火在体内横冲直撞。 温梨写完一页,时不时用余光瞄他一眼。 正要铺开新的纸张,发现他紧闭双目满脸痛苦之色,脖子上的经脉都鼓了起来。 见势不妙,她放下手中毛笔,急忙起身去查探他情况。 “黄啸?你没事吧?” 她蹲下身去细看他脸色,焦急呼唤。 如此凶险,怪不得胥爷爷顾不得男女之防,嘱咐她务必在他药浴时亲眼看着。 这要是不盯着,估计会暴毙而亡。 温梨虽然在学医上毫无天赋,但怎么说也是被鞭挞训练了三年,这种情况还是能应付一二。 她急忙掏出桌上的一个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丸塞进他口中。 倒了温水喂他灌下去,她再次唤他。 “黄啸,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黄行严?九郎?” 听到她唤他,萧行严缓缓睁开赤红的双眸。 见他能动了,也有了点反应,温梨松一口气。 “你坚持一下,别睡过去,我去拿第三碗药。” 不等桶内之人回应,温梨二话不说跑出去取药。 都等不及让药凉透,胡乱吹几口,她将药给他喂了下去。 片刻后,涨红的脸色缓缓散去,一直提着的气一松,萧行严软在桶边,薄唇泛红。 等他缓过劲头,温梨轻声问道,“得出来了,能自己出来吗?” 萧行严慢慢抬头看向她,虚弱说道:“劳烦你扶我一把。” 温梨依言俯过身去扶他。 为避免刚才差点失手让他淹水的事故再次发生,温梨绕到后面,双手插进他腋下,将他拉起来。 等他站起身,她才绕回他身旁,扶着他从桶内跨出来。 兴许亵裤也和他主人一样变得虚弱不堪。 主人起来了,它却趁人不备,招呼也不打一个,在他主人笔直修长的双腿刚跨出一只脚的同时,嘶啦一声,掉了下去,挂在两腿之间。 下方瞬间一览无遗、一阵凉爽。 未完全恢复知觉的摄政王还没反应过来,身旁那双铮亮的大眼已经低下头。 “温梨!” 萧行严声音微弱地急吼:“别……” 来不及了,已经低头俯瞰到了。 幸好亵衣够长,遮住了重要部位的一小部分。 温梨刷得脸色爆红,猛地一拧脖子,差点将脖子甩断。 慌得她掉头鼠窜,差点夺门而出。 要不是某人半个身体挂在她身上,她早逃之夭夭。 卡在浴桶边的摄政王脸色由红到白,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使不上力气的手急忙去勾裤子,可惜所有力气全集中在脚上,支撑着他站起身,手上就变得软绵无力,勾不上来。 温梨无法,只能闭着眼帮他捞上来,默默替他系好散掉的裤带,一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他拉了出来。 拖着人到椅凳上坐好,温梨爆红一张圆圆脸蛋,奔去房间内捧来大氅给他裹住。 将干净的衣裳搁在他身旁,轻轻丢下一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等你恢复力气,你要么,自己换一下。” 说完逃出屋内,奔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将房门反锁,惊魂未定。 苍天大地,她会不会长针眼? 某人捂住自己双眼,羞得差点失声尖叫。 忒大了点,好像画小了。 第44章 作死小弟 自药浴事件结束后,温梨不敢再正视某人的脸。 一连两三日都低着头,有时还刻意避开,尽量不与他单独相处太长时间。 如此尴尬了两三日,她的厚脸皮再上一层楼,羞意被抛之脑后之后,很快又恢复如常。 万里无云,连着数日都是晴朗天。 家中五亩稻田仅用一天的时间就收割完毕,收回来的稻谷放在祠堂前的大广场晾晒了三日。 这三日温梨没操过什么心,每日她去晒谷场帮忙,四伯已经将稻谷晒出来。 傍晚再去,叔伯和婶子们又早早收进祠堂谷仓。 她几乎只是到现场点个卯,瞄一眼就完事。 村里家家户户也已经开始在收割庄稼。 温梨本想去帮忙,奈何帮她的人家太多,她一时不知要去帮哪一家? 想着干脆就去帮五太公或者村长黄爷爷家吧,结果被赶了回来。 “回家去休息吧,好好照顾黄啸,让他早日痊愈,我们可是等着喝你们俩的喜酒。” 黄有松笑着赶她。 她坚持了几次,都被婶子们抢了手里的镰刀,推上田埂。 现在晒稻谷也用不上自己,温梨只能放弃。 这三日除了折腾自己家中的家禽牲畜,剩余的时间就是关在房内练字。 再利用空余时间,偷偷画册子,准备新稿。 这日,温梨从晒谷场绕到菜地去,挖了两颗手臂粗的白萝卜,又砍了两颗大白菜和两颗莴笋,还扯了不少大葱。 割稻那日她挖了不少鱓鱼养在桶里。 养了三日,污泥应该吐得差不多了,今晚做个麻辣炒鳝段。 心情甚好的拎着篮子慢悠悠踱步回家,刚推开木门,一道声音传来。 “温姑娘,您回来了!” “咦?你们到家了呀?真是太好了。” 看到熟悉的身影,温梨欣喜万分,高兴地与瞬风瞬遂问好。 “胥爷爷!” 胥老正坐在院子的竹椅上摘着带回来的药材,看到她推门而入,他老人家笑眯了眼与她笑道: “丫头回来了?” 温梨露出两颗大门牙,眉眼弯弯,关心地问他们: “你们路上顺不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都挺顺利的。” 瞬风云淡风清回答,绝口不提打虎和入深山时的凶险。 “那药材找到了吗?”她又关心问起药材的事情。 “都找到了,还有一张虎皮,给你搁堂屋,一会儿你自己去放好。” “爷爷帮你简单处理了一下,明日你拿去村头找黄老头帮你重新鞣制。” “真打了老虎?”温梨惊呼。 瞬遂兴奋抢话,“温姐姐,我打的。” 随即双手叉腰,胸脯挺起,下巴高傲地仰高,一副你快看我厉不厉害?求表扬的骄傲神色。 温梨连连拍手赞扬:“这也太厉害了,我们瞬遂真了不起,能打老虎,厉害,相当厉害!有没有受伤?” “没有哦,就是虎肉没办法带回来。” 看他一脸可惜,温梨笑着安慰: “没关系,那肉要是带回来肯定也坏了,虎皮可是金贵之物,带虎皮回来已经相当了不得。” “小功臣辛苦啦,今晚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谢谢温姐姐。” 见她拎着篮子朝他们走来,像个盼来长辈归家的小姑娘,满脸喜气洋洋。 几日不见,她气色越发红润,胥老鼓鼓胡须,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爷爷,您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也给您做。” “爷爷不挑嘴,都好,你看着安排。” “温姐姐,我帮你拿。” 瞬遂跑过来,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帮她提到大石臼旁。 篮子里装了两颗大白菜和白萝卜,还有不少大葱。 他好奇地扒拉一眼,满含期待地朝她发问:“温姐姐,今晚做红烧肉吗?” 六天没吃到那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可馋死他了。 温梨爽快地应答:“你要是想吃,姐姐给你做。” “太好了,我可太想念您做的红烧肉了,你不知道,这几日我们在山里吃不饱不说,哥哥烤的肉柴得我牙齿都嚼不动……” 吃货果然是吃货,一回来就讨吃的,喋喋不休数落起这几日的遭遇。 随后又得了他温姐姐一顿火锅的承诺,高兴得拎着篮子满院子欢呼转圈。 足尖一点,竟然在院子里表演起空中投菜的杂技。 使了轻功越过他主子跟前,一个跟斗翻过石桌,将菜篮子里的菜一股脑倒进石臼内,撸起袖子就给他温姐姐洗菜。 看他这么积极,就为一口红烧肉,温梨满眼宠爱,笑道: “这么馋肉呀?好说,一会儿温姐姐给你做一大盆,让你吃个够。” “哇,太好了,谢谢温姐姐!” 吃货洗得更起劲了。 瞬风翻了个大白眼,鄙夷地斜他两眼,好心帮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弟填坑。 “温姑娘,您可别太由着他,瞧给他惯的。” 不知分寸,看不到主子的脸色吗? “不就吃个红烧肉,没什么大不了。”温梨无所谓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温姑娘面前刷足了存在感的吃货,嘴巴仍然不停,还在喋喋不休拍马屁。 “温姐姐你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吃过您做的饭菜呀,再吃别的都变得索然无味,好像在吃猪食一样。” “您看我的肚子都扁了呢。” 说着拍拍自己扁平的肚子给她看。 瞧那可怜兮兮的滑稽模样,温梨歪头一瞧,哄他道: “是瘦了,真是可怜,一会儿温姐姐再给你做道美食好好补一补。” 院子里立刻传来久违的笑闹声,温梨也咯咯咯笑得花枝招展。 完了,瞬风直接闭眼,这坑他是填不平了,小呆瓜自己死命自掘坟墓,救不了一点。 仗着自己年岁小,又得过主子的命令,就肆无忌惮靠近温姑娘,傻小子你可长点心吧。 瞥见主子阴沉下来的脸色,瞬风叹息一声,决定还是自己先动手,这小子太嚣张了点,他也看得碍眼。 随即扬起拳头吓唬道: “你这意思是在说你哥哥我做的饭难吃是吧?” 瞬遂朝他吐吐舌,大声吐槽:“我实话实说。” “再说一遍。” “你还别不服气,温姐姐就是做得好吃,你做得不好吃。” “找打!温姐姐也是你叫的,叫温姑娘。” “不要,就叫温姐姐,温姑娘让这么叫的。” 瞬风跳起来就追着人满院子找打,院子里立刻传来一阵乒乒乓乓。 温梨叉腰大喊:“瞬风,你别欺负弟弟。” “哎,当心,仔细我的簸箕,打翻了我让你们俩去后山砍竹子。” 萧行严原本躺在胥老身旁的藤椅上,优雅地拿着一本棋谱翻阅。 看到她回来,他笑意晏晏看向她,就等她像往常一样第一眼就对上他的眼,对他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不想今日进来先注意到的,是自己那两个不成气候的护卫,开口问候的第一句也不是自己。 笑容立马垮下来。 再看她满心满眼都是那臭小子,目光温柔似水,某人彻底坐不住。 第45章 完全救不了 一把坐直身体,某人偷偷从旁边的棋笼里捻起一颗黑子,对准正要飞跨过石桌逃跑的矫捷身影飞速一弹。 只听得哎哟一声,瞬遂像只王八一样重重跌落在桌面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看吧,他就说这傻小子肯定要遭殃。 还不等他开口责备呢,他们主子先开了金口。 萧行严面色不愉地瞪向自己小护卫,沉声命令: “瞬遂听令,命你去把土豆削干净,去后院把马儿喂了,马厩刷干净。” “再去把鸡鸭赶回笼,去药庐喂狗,今晚的碗筷和灶台,全由你负责洗干净。” “这么多?” “那哥哥呢?他做什么?”小呆瓜呆愣当场,一脸懵逼。 “他放哨护卫。” “啊?就我一个人做?为什么呀?主子,要不让哥哥跟我一起呗,事情有点多,我一个人……” 萧行严躺回藤椅上,阴冷的眸光不爽地盯着他斩钉截铁回答: “这是命令,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瞬遂耷拉下脑袋,哭丧着一张脸,不复方才的兴奋和兴高采烈,恹恹领命: “是,属下领命。” 瞬风抱着双臂叹息一声,侧身让他:该! 瞧他伤心地朝后院走去,温梨盯着像个二大爷一样躺在藤椅上发号施令的某人,维护起小弟。 “这么多活儿干嘛非得使唤他一个人干呀,我们这么多人呢。” “瞬遂,先去帮温姐姐把土豆削了吧,一会儿再给你做个干锅土豆片,鸡鸭我自己去赶。” “瞬风,要不你去喂一下马儿?” “至于喂狗,一会儿要是爷爷上去烘药材,让爷爷顺带不就好了?” 某位二大爷啧一眼,丹凤眼眯得更深了。 瞬风无奈摇头:温姑娘您这不维护还好,这一维护,待会儿小呆瓜铁定会被折腾得更惨。 主子让小呆瓜去做这些事,无非就是想支开他,不让他围在您身边转悠。 您倒好,还心疼起人来。 瞬风看着同样不开窍的温姑娘,更加无奈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喂过了,等天黑我再去把它们牵进马棚里。” 瞪一眼罪魁祸首,看出来他这是故意的,温梨朝小弟招手: “瞬遂,走,跟姐姐去削土豆。” “好嘞,来了!” 看着蹦蹦跳跳又跟上去的傻小子,瞬风白眼都懒得翻,无力吐槽。 他尽力了,完全救不了! 小呆瓜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等他削好土豆,温梨转身进厨房去提那一桶养着的鱓鱼,她要拿出来处理一下。 萧行严趁机将瞬遂叫到跟前。 不是使唤他沏茶倒水,就是捶腿揉肩,要不就是去书房帮他找那根本就没有带来的书。 温梨提着木桶走到石臼池旁,引了水进来,再让瞬风给她抬一把长条凳。 她去杂物间翻出一块木板,木板上一头嵌着一块尖尖的竹钉。 打一些水将木板冲洗干净,温梨一屁股跨坐在长凳的另一端。 弯腰从桶里抓起一条鱓鱼,将它按在木板上,抄起菜刀啪啪就是两下,直接将它敲晕。 再掐着头,将鱓鱼的头钉在竹尖上。 拉直后,拿起一旁的剪刀一划一拉,鱓鱼的肚子立刻被划开。 温梨熟练地掏出内脏,舀一瓢清水将血水冲洗干净,改换菜刀,一刀剁头。 最后将鱓鱼背部切花刀,然后切成段,切好的鱓段被扔进石臼池里冲洗。 手起刀落,鱓鱼一条接一条被抓起来开膛破肚。 胥老对她这杀鱓鱼的手法早已司空见惯,三年前他已经惊讶过一次,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平静如水。 反观一旁的主仆两人,被她这干净利落又快准狠的手法彻底镇住。 特别是某位摄政王,惊得差点从藤椅上一把站起,瞪大不可思议的双眸。 死死盯着木板上那被一刀断头的鱓段看了好几眼,再抬头看看那张不谙世事的娇嫩脸庞。 萧行严试图从她身上寻找一点女人该有的柔弱与惧怕之色,可惜,她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在战场上同样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忍不住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再一次将那抹娇俏身姿深深映入眼帘。 同时迸发出更加强烈的好奇心:有趣,实在有趣,这女人到底有多少面?哪一个模样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同样震惊的还有瞬风,他张大嘴巴凑到长凳前,蹲下身来认真欣赏她处理鱓鱼的过程。 惊讶过后,他由衷称赞: “温姑娘,你这手法简直太好看了,能否教教我?” 温梨用余光瞄他一眼,一边熟练地又捞起一条,扬手就是一砸,笑着说道: “这用不着教,你多看两遍就会了。” “把鱓鱼敲晕后,钉在竹尖上,用剪刀剪开一个口子,再从口子上往下一划,划的时候当心点,别拉到自己的手。” 温梨不解地问他:“你学这个做什么?你要学做菜?” 瞬风摇头,不假思索回答:“我觉得你这手法干净利落,相当顺滑漂亮,若是用在逼供犯人身上,再硬的骨头都能给他撬开来。” 温梨听完一怔,秀眉轻皱,有些惊悚又无语地瞥他一眼: “我这是做菜的手法,你要用到犯人身上去?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残忍吗?不会啊,我觉得很合适,非常合适。” 瞬风一动不动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将细节一一看进眼里。 看到露出来的一根凸起,他又奇怪地问:“这是不是鱓骨,能剃掉吗?” 温梨点头:“能,从头这里开始,划拉两下,骨头就剔出来了。” 温梨拿起剪刀直接剔给他看,瞬风再凑近,方便自己看得更清楚。 连着剔了三条,温梨这才继续用切花刀的方法处理。 麻利又快速地处理剩下的几条,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鱓鱼全部处理干净。 将木板洗刷干净,温梨让瞬风帮她放回杂物间去,又舀了水将地面上的血水冲掉。 从石臼中将切好的鳝段捞起,抓一把面粉,再倒一点白酒进去揉搓,随后再用清水洗净,沥干水分。 前期处理就大功告成。 等处理完鱓段,她又洗了莴笋、土豆和大白菜,取了一刀肉,端着满满一盆菜准备进厨房。 扫一圈,发现瞬遂不见踪影,看向某人问道: “瞬遂呢?怎么不见他人,叫他进来帮我烧火。” 因为没能找到某人要的书,小呆瓜已经被他主子忽悠去给胥老干苦力。 萧行严站起身,朝她走来,脸不红心不跳回道: “瞬遂去给胥老捣药去了,我帮你烧。” “你烧?”温梨怀疑,有些不放心地指指瞬风,“还是让瞬风来帮我吧。” “不用,我来。” 某摄政王一本正经,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筲箕,端着满筐的食材就朝厨房走去。 第46章 就是点不着 温梨大惊失色,小跑在他身后好言相劝: “真不需要你帮忙,劳烦你坐着喝茶,坐等吃饭就行。” 某人却执意进去帮着烧火。 “不就添柴烧个火,多大点事,难不倒我。” 摄政王自信满满,帮她将一簸箕的食材端进来搁在桌子上。 一撩衣袍 ,一屁股坐在灶膛前,拿起柴火就开始生火。 温梨抽抽嘴角,拗不过他,赶又赶不走,只能由他去。 罢了,点不着他应该会知难而退。 果不其然,灶膛里的火点了一盏茶的工夫也没能燃起来,还弄得厨房烟雾弥漫。 温梨放下手中没切完的菜,捂着嘴弯腰咳了好几声。 看他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坚持不懈地还在不停往膛口内塞柴火,似有点不着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若是换成其他事情,她高低得赞他一句勇气可嘉,但是现在她被熏得狂咳不止还泪眼迷蒙。 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这厨房也甭想要了。 幸好割稻那日她叫了虎子过来帮忙,不然整个厨房都得被他烧没了。 后来虎子偷偷告诉她,说啸哥哥往整个灶膛内塞满了木柴,塞得太多,火都灭了。 厨房烟熏缭绕的,就是不起火。 等他赶到时,他自己都被熏得睁不开眼,一脸黑炭逃出来。 温梨好气又好笑,怪不得他要换一身衣衫下田,果然她的担心没有多余。 上次都失败过了,怎么还不吸取教训,虎子不是教过他了吗?这是没认真听啊? 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温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点不着了。 “你别塞那么多,塞得太多它燃不起来的。” “先放小树枝,用稻草点燃,等它烧起来你再放大木块。” “不是你稻草多放一点呀,就这么几根哪里能够。” “你别急,得等小枝丫烧起来再放大木块。” “老兄,你放木块轻柔一点,你这随意一扔,直接将那点火苗砸灭了。” “木块和木块之间留点空隙……” “哎累死我了。” 温梨蹲在他脚边教得口干舌燥,某人还是没能领会。 她扶额,忍不住吐槽:“我来吧,我看你就是一个富贵少爷的命,吃不了这种人间烟火的苦。” “瞬风在门口都看会了,你还没学会。” 萧行严紧抿薄唇,瞟一眼门口的身影,不服输道: “那你手把手教我,我肯定就能点得着了。” 温梨深深看他两眼,瞧他满脸认真求学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还是耐着性子又教了他一遍。 不过没如他的意。 这次是有进步,但是不知为何,这火刚起来一点,他一放大木块,火苗就无缘无故熄灭。 如此反复三四次,还是没能成功。 温梨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直接一把将人拉起来,自己上手。 “去去去,外面坐着去,等你点燃,天都亮了,看得人急死。” “瞬风,管好他,不会烧火捣什么乱。” 手上的火钳被人夺走,微歪了头乖乖站一边,袖下的手悄悄抚摸着她刚才拉过的地方。 她避了他三天,总算又恢复如初,心下暗松一口气。 某人不敢造次,不过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狡辩: “行军在外打战时,我都是自己烧的,是这灶台不识抬举,它跟我作对。” 温梨翻个白眼,凶巴巴怼他:“这灶台烧火和外面随便生的火堆能一样吗?瞎搞。” “管好他,别让他再进来捣乱,不然我们今晚都得饿肚子。” 猫在门口探头的瞬风乖乖点头,挪步到自己主子身侧,小心翼翼劝道: “爷,要不咱们出去坐着等吧,属下去给您把兵书找出来?” 萧行严紧锁眉头,不满下令: “去,帮我去把那本《村归轶事》取来,不就生个火,我就不信我还学不会了。” 瞬风哭笑不得,看一眼只一次就点燃了灶火的温姑娘,压着嘴角忍着笑朝小书房走去。 点燃灶火,看他还杵在厨房跃跃欲试,温梨直接将他推出去,瞪着大眼警告: “不许犯犟,自己出去找事做,别来这里瞎捣乱。” “乖,快走,不然我一脚送你。” 那句好听的‘乖’自动在耳中余音回荡,剑眉颤动两下,嘴边的笑意不自觉挂在脸上。 见他靠在门边歪着身子抱胸看着,赖着不肯走,也不知在傻笑什么? 只要不进来妨碍她做饭,温梨懒得管了,开始麻利做起晚食。 因着三人归家,原本只做三菜一汤的简单饭食,改成炒四个小菜下酒。 其他下火锅,一边吃一边煮,暖和。 温梨切好所有食材,将饭蒸熟,烫火锅的食材也装盘备好。 很快,饭香从厨房飘散开来。 饥肠辘辘的瞬遂闻着味道迫不及待飞奔下来。 等他把胥老的药材晾到竹扁上,温梨看到他,立刻笑着招呼: “瞬遂,吃饭了,叫一下爷爷。” “好嘞!” 不用叫,胥老也循着味慢悠悠踱步下来。 等大家都落座,温梨这才将温好的米酒端上桌,掀开小炉子上那翻滚的红白锅底,大伙开始动筷。 胥老拿眼刮她,揶揄道:“哼,往年不到节庆日,你是舍不得将酒端上桌的,他才回来几日,你就端出来两次了。” 温梨听那话里酸溜溜的醋意,无奈戳穿: “我哪里是舍不得了,是您不能多饮酒,所以我才藏着不拿出来的。” “要是随您拿取,您又会忍不住偷偷喝。” “我这是为了谁的身体着想,您别想耍赖,只能喝一碗。” 老头委屈极了,愤愤道:“我是大夫,不怕,你把酒壶放我这里。” 温梨一把抢过来挪到萧行严跟前,严厉批评: “您可拉倒吧,我可不信。” “医者不自医,就我这三脚猫医术,您要是出点好歹,您让我怎么办?” “您忘了三年前那次大雪夜了?要是我再晚发现一刻钟....” 瞧她大眼眶里那不要钱的泪珠子又在闪闪发光蓄意待发,胥神医悻悻收手。 他最拿她的眼泪没办法,每次都用这招。 算了,一碗就一碗吧,总比被她逼着戒三年酒滴酒不沾的好。 自己孤独漂泊了一辈子,半截身体都埋入黄土的人,本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去,不想老天爷送了这丫头到他身边。 也因着那一次,他才决定认下她,想着有个知冷暖的小孙女也不错,于是这才决定安顿下来与她相依为命。 他本来打算将一身本领都传授于她的。 奈何这丫头愣是没半点天赋,教了三年,她连个药草的名称都还记不全,到现在还在背《百草谱》。 反倒是做菜颇有心得,还很会种庄稼。 傻人有傻福,也许学医并不是她的专长。 遗憾了两年,他没再步步紧逼,只要她能懂一些简单药理,够自保就行。 大不了他多陪她几年,护着她,送她出嫁生子,累点就累点,至少活着不孤单,心里有盼头。 若得上天眷顾,让他活得久点,亲手抱上她生的小孙儿,也算了了他想当曾外祖父的妄念,不枉到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萧行严默默注视着两人,看这一老一少斗嘴。 屋外冷风习习,锅内却热气升腾。 有人记挂,有人念叨,有心关心,这是不是就是家的温暖? 他的人生中似乎不曾有过这样的光景。 第47章 不孕不育的缘由 思绪纷飞,萧行严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的过往,好像从没体会过如此温馨的一幕。 唯一给过自己一丝暖意的太子哥哥,也在这次大战中离自己而去。 他虽出身皇室贵胄,在无数宫女太监的‘悉心’照料下长大,却沦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曾经的皇后不喜太子妃,这是整个宸国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因太子妃不是她娘家家族里出来的女子,而太子妃却是先皇钦点的未来皇后人选。 太子妃与她不贴烫,不肯为她所用,她自然不喜。 后来先皇驾崩,太子登基,生了嫡子的太子妃也顺理成章被册封为皇后。 原皇后晋升为太后的当天,便赐给皇帝一个贵妃和一众美人。 不久后皇后再次怀上龙种,其他妃嫔也纷纷有孕,她的人却一直无所出。 皇帝又以国家根基为重,早早册立嫡子为太子,所以皇后就显得愈加碍眼。 于是趁皇后生产之际,太后借口凤仪宫宫人照顾不周,强硬将刚落地的嫡次子,也就是他这个刚出生都还没睁眼的九皇子抱走。 还趁机夺了皇后的掌宫之权。 他就这样被太后抱走困养在永宁宫五年。 说得好听,得皇祖母亲自教养,实则太后对他采取的是捧养策略。 他虽衣食无忧,但照顾他的宫女太监,无不是虚情假意,只一味引诱他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目的就是为了养废他来膈应皇后。 幸好他三岁之后,太子哥哥每日都会偷偷钻狗洞进来看望他,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分辨是非,悄悄给他带书,还教他藏拙。 三年之中,皇后为了将他抢回来,无数次与太后正面冲突,遭暗算不计其数。 可惜自古帝王多无情,失了皇帝的宠爱,还有两个贵妃一个太后虎视眈眈,皇后自保都已经心力交瘁 之后更是被人以巫蛊之术陷害,废了后位打入冷宫。 太子哥哥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废黜太子之位后,发配去边境苦寒之地镇守边疆。 自此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虽不至于饿死,但是常常受人冷待,吃的饭食都是别人吃剩的。 如此熬到第八年,老太婆薨逝,他也借机在一次宴席上得天下大儒林老的青睐,被他收入门下,带去竹山。 老皇帝本意是想请他老人家出山,让他再为皇室培养出一个优秀储君,他想将自己中意的宠妃之子推入他门下。 因为老皇帝当年也是从竹山出来,他深知竹山的能耐,更是无比敬重这位学识渊博的师祖。 不想林老看不上,偏偏看上他这个被遗忘了八年的弃子。 林老指名道姓要他,不然一个都不教,其他人……满头白发的老者摸着胡须不语,更不作过多评论。 不评论,就是最大的看不上,没一个能堪大任的,老皇帝气得脸都黑了。 林老不动声色,直接选择闭眼无视。 他那大弟子不仅糊涂还眼拙,收了皇帝这么个烂心肝的,结果呢?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老皇帝也没辙,毕竟这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儒,名震各国,他动不了他,只能任由他带走。 这一去便是七年,他成了林老的关门弟子,得他亲授一身学识,还有幸得天下第一剑客楚澜传授剑术。 直到老皇帝那些儿子斗得死去活来,几乎死绝之后。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两个遗落在外的儿子。 遂派人来宣他和太子哥哥回宫,不仅恢复了母后的皇后之位,重立太子为储君。 他也被委以重任,封了枢王,派去东南镇守,掌五十万大军。 彼时嫂嫂已经为哥哥生下一个小侄儿。 老皇帝听说嫂嫂只是个孤苦无依的衙役之女,出身普通后,便打算去母留子。 气得哥哥抗旨不回,老皇帝便以母后做要挟,逼迫哥哥回京。 看哥哥没把孩子带回,他又打算给哥哥物色一个出身显贵的太子妃,让他生一个皇孙给他。 后来在母后一番运作下,哥哥再次逃回边境。 可惜好景不长,这个国家早被老皇帝折腾得千疮百孔。 北夷更是趁老皇帝缠绵病榻之际,率三十万大军北下,破了北境的关卡,妄图北下吞并大宸。 等他得到消息带兵赶到时,哥哥派亲卫冒死送孩子出城,他则与嫂嫂誓死守城,壮烈殉国。 老皇帝得到消息,一口老血呕出来,挣扎着起身,僵着身体更改传位诏书。 还不等交代身后事,直接一个挺身僵直四肢,断了气。 群臣一边忙着大丧,一边紧张地盯着北境的消息。 母后更是一人扛住所有压力,接回小侄儿,耗费半条命稳住朝堂,这才没让整个大宸动乱。 众人眼巴巴等着他大胜归来登位。 然而天不遂人愿,虽然他们最后大获全胜,可他也因此重伤昏迷整整一个多月。 军医和宫里赶来的御医耗费整整两个月时间,才将他从阎王手中给抢了回来。 人虽然救回来了,但他也因此丧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他的好家伙,再也没有起来过。 对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 一个无法生育子嗣的君王,如何能让国家稳固强大? 所以他改了旨意,自封摄政王,让小侄子登位,让母后垂帘听政,他则隐在身后养伤,替小侄子扫清障碍。 一这个皇位本来就是太子哥哥的,让小侄子继位也算物归其主。 其次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也从没想过要当皇帝。 他看过老皇帝后宫的血雨腥风,也遭受过迫害,他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小侄子长大前,他替他做点事,帮他铺平道路,等他能接下大任,他打算做个闲散王爷,或是回东南继续镇守边疆。 回首这二十三年,他与母后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伸出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更别说像家人一样相互嘘寒问暖,共进晚膳。 他能理解母后的艰难,但是错过的时光,终究是错过,遗憾已成。 自己唯一快乐的时光,除了太子哥哥,还有就是在竹山的那七年。 然而林老更多的是祖父般的严厉,楚先生更不必说了,比他还冷。 所以他直勾勾盯着相互拌嘴皮子的祖孙俩,眸光闪烁,眼中盛满羡慕与渴望。 他也想拥有这样温暖的人,不知她是否会愿意? 得找个机会问一问她的想法。 第48章 险些被发现 威逼利诱下,温梨连哄带骗才将老小孩哄好。 锅里汤水翻滚,她赶紧将土豆片和白菜下锅去煮。 这锅子是两年前她找县里一位打铁匠定制的,就为了冬日里吃火锅方便。 她喜食辣口,但胥老不能吃辣。 自从上次昏迷大病后,冯先生要求他吃得清淡些,所以她费了不少心思找人做出这个鸳鸯锅 这样两人的口味都能同时满足。 这山里可不比别处,冬天做菜那是相当考验人的。 每年她的手都会生出冻疮,幸好爷爷给她配了药,连着抹了两年,去年没再复发过。 不知今年下雪天,会不会再起来。 所以到了冬天,她喜欢煮锅子吃,边煮边吃,暖和,还省事。 “已经可以吃了,大家动筷吧。”温梨提醒大家开吃。 瞬遂很喜欢那盘爆炒鳝段,一个人吃掉大半盘,剩下的胥老和顺风也吃了不少。 还有那锅子,一边红一边白,特别好看。 瞬遂埋着头,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塞得嘴巴鼓囊囊,还烫得连连吹气。 碗里多了不少她舀过来的菜,萧行严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涵养,也开始安静用餐。 其他菜他都吃了个精光,唯独那鳝段,他没碰,最后趁温梨不注意,全推给小呆瓜。 瞬遂可开心了,还以为他主子奖赏给他的,鼓着腮帮朝他主子咧嘴傻乐呵。 “主子太好了,自己不吃还全留给我,谢谢。” 瞬风翻个白眼,不想说话:你个蠢呆子,主子不喜才给你的,你还乐上了。 果然也是个缺心眼的。 等大家吃饱喝足,放了碗筷,瞬遂还在津津有味埋头苦干。 温梨看他似乎还不够,起身又去洗了一些菜,取了中午剩下的面条过来给他。 吃得打了好几个饱嗝,瞬遂方才停筷。 温梨好笑地劝他:“以后别吃那么撑,不然晚上睡不安稳,你要爱吃,以后我天天煮。” 瞬遂嘿嘿摸头傻笑:“温姐姐做得太好吃了,一时没克制住。” 他主子嫌弃地斜他两眼,满脸无语,“你家公子我没饿过你一顿吧?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洗碗去,刚好可以消食。” 这才刚吃饱,摸着肚皮瘫在藤椅上不停打嗝的小弟,被自己主子一瞪眼,吓得他跳起来赶紧开始收拾碗筷。 温梨气得笑骂他一句:“他才刚吃饱,你就使唤他干活,瞬遂弟弟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周扒皮?” “瞬遂,你把碗放到灶台上,姐姐来洗,你和瞬风帮我把桌子擦干净,把椅凳翻好就行。” “姐姐,我会洗的,以前在东南都是我洗的碗,以后洗碗都我来洗好了。” 瞧瞧多乖巧听话的孩子,为啥就喜欢折腾人家,温梨不满地又回头瞪两眼这个不像话的主子,抬着锅过去帮忙。 被瞪眼的摄政王无言以对,眉头一挑,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等收拾完灶台和碗筷,瞬遂又勤快地帮她去把鸡鸭笼子和猪圈上锁。 奔波一日,在外没能好好休息的三人早已困倦,胥老更是在酒意的熏染下,靠在椅子上呼呼睡去。 温梨正愁着要不要把他老人家叫醒回房间去睡,瞬风得了主子授意,走过来帮忙。 “温姑娘,我来。” 说着将胥老扶进屋。 为了让爷爷睡得舒服一些,温梨打了热水给他洗脸洗脚。 老小孩闭着眼从腰间掏出自己沉甸甸的钱袋子递她面前,嘴里呢喃道: “这是爷爷给你攒的嫁妆,刚才黄公子又给了我五千两,你藏好了。” 温梨哭笑不得,接过钱袋子帮他细心压到枕头底下,替他盖好被子,温言抚慰。 “好,知道了,梨儿帮您藏好了,床侧有水,您乖乖睡觉,我熄灯了啊。” 老小孩轻轻嗯一声,翻个身沉沉睡去。 温梨熄了油灯,蹑手蹑脚关门。 到厨房打了热水洗漱一番,她回到自己房间,点着油灯将画册铺开。 这才刚画出一个脸部轮廓,窗户边响起一道深沉清朗的声音: “还不睡?” 温梨吓得手一哆嗦,墨汁差点抖在画纸上,抬眼一瞧,萧行严正站在窗户边望进来。 她脸色一红,手忙脚乱找东西遮挡,但眼尖的某人还是瞄到了。 萧行严看着画上那帅气的轮廓,先是一怔,错愣片刻后,偏过视线抵拳轻咳一声,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 “你怎么也还没去睡?” 温梨紧紧压住自己桌上的画纸,脸上飞过一抹不自然,神色紧张地反问窗外之人。 萧行严笑道:“正要回房,你怎么这么晚还在作画?” 他去恭房,见她屋子还亮着灯光,特意绕过来看一眼,结果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要是没看错,她在画他? 温梨勉强扯出笑容回他:“我随便画画,马上就睡了,你也早点去歇息吧。” 看出她着急想赶人,萧行严眸中带笑,轻轻嗯一声,目光落在她挡住的画纸上。 “早点安歇吧,别太晚。” 温梨连连点头,心不在焉应付着:“嗯嗯,知道了,我马上就睡。” “你回去吧。” 话是应下了,人却纹丝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梨干着急,直接起身走到窗户边,迅速关上窗户。 瞧她这心虚模样,萧行严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放不下来。 看来真是在画他,没想到她还会作画,画得还挺像,倒是又让他意外了一次。 不知道这画什么时候能画好?这要是画好了,该怎么从她那里要过来呢? 某摄政王一边美滋滋暗喜,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得到她亲手画的那画像。 温梨关上窗户,转身看向自己桌前,心慌得要死。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也应该看不出来这画的是谁吧?她就画了一个轮廓,五官都还没勾画出来。 桌上的画早被她遮盖得严严实实,她心存侥幸,不停给自己暗示: 应该是没看到,哪怕看到了,就一个轮廓,也看不出什么来。 再说了,她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样子来画,不然要是哪一天被人发现,那不得被打死。 第49章 近在眼前 自我安慰良久,温梨这才继续坐回桌子前,将遮盖的东西拿开,继续创作。 旧稿原本还有八张才能全部完成,本来打算慢慢画,年前再去交稿的。 结果收割庄稼速度太快,都不用她费多少心思,所以这几日她一得空,就开始赶画。 任务提早完成,过两日就能去县城送一趟,交了画稿,顺便还能买些东西回来。 家里人多,油盐消耗得太快,她打算把厨房的盐罐和油罐都换成大罐子,多装点,这样耐用。 到时候去一趟县城,肯定又要花不少银子。 这赚钱的进度,赶不上花钱的速度,得赶紧画新稿跟上才行。 既然旧稿已完成,趁着素材新鲜,她心血来潮,趁着今晚尝试着画一下新稿的人物。 不想被人撞了个正着,幸好只是一个大致轮廓,要是那赤裸交缠的画面,有嘴都不用开口了。 以后得需要更加谨慎一些。 温梨起笔,继续埋头作画。 窗外灯光摇曳,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萧行严心情愉悦地回到房中,瞬风伺候他净了脸面,瞬遂也抬了脚盆进来。 两人伺候完主子上床,躬身准备出去。 “属下告退。” 瞬风将被子拉好,给他盖到身上,却见主子捏着兵书侧身躺着出神,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瞬风微微凑近瞄一眼他手里的书,得,连书都拿反了。 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嘴角挂着的笑意都快咧到耳后根,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这么开心?好几年没看到主子这么开心过。 见他还在暗自欢喜,瞬风又轻轻唤一声:“主子,若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某人还是没回应,顺风望一眼紧闭的窗户,猛然醒悟过来。 刚刚主子去恭房,许久未回,他方才关窗时,看到他站在温姑娘的窗前与她说了许久的话。 难不成是与温姑娘有关? 刹那间回过味,瞬风捂嘴偷笑,拉着小呆瓜轻轻将房门合上。 瞬遂一脸疑惑,拉着他哥问:“哥哥,咱们主上这是怎么了?” 瞬风拍他一记脑瓜子,笑道:“要是哥哥猜得不错,咱们很快就要有王妃了。” “啊?”瞬遂惊呼:“真的?” “王妃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傻瓜,“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走了,睡觉去。” “近在眼前?在哪儿呢?是章小姐要来了吗?” 到底是单纯了些,瞬遂四处张望,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未来的王妃此刻还在挑灯奋笔作画。 他很奇怪,没听说章小姐要来呀?主子出宫,连皇太后娘娘都不知道,章小姐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吧? “呆瓜,跟章小姐有个屁关系,主子又不喜欢她。” 瞬风一把按住小弟的头,粗暴地将他拽进屋子。 小呆瓜还在叽叽呱呱问个不停: “那咱们的未来王妃到底是谁呀?哥哥你倒是给我透点底啊,你偷偷告诉我呗。” 西侧屋子渐渐灭灯,东屋却还灯火通明。 第二日一早,温梨难得起晚了。 等她迷瞪着双眼拉开房门,太阳已经日晒三竿。 打了两个哈欠,她伸了个懒腰。 胥老摇头揶揄:“太阳都晒屁股上了,终于起来了?昨晚是不是又偷偷熬夜琢磨啥东西嘞?” 抬眼看清她伸着懒腰的模样,胥老急呼: “我的活祖宗哟,你好歹套件外衫呀,可真是不把我们当外人,穿着亵衣就出来,成何体统。” “快进去穿上!” 打着哈欠的嘴还张着,定眼一瞧,瞬风瞬遂已经别过身去,躺椅上的某人也用书盖住自己的脸。 温梨面上一臊,急忙转身关门。 以前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懒散惯了,昨晚熬夜画完两张,直到天蒙蒙亮才入睡,脑子迷糊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要是搁在现代,也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裸奔,穿着睡衣在自己家中,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可现在身处环境不同,家中又没有其他女性长辈,这么毫不避讳,的确不妥。 啪地将房门再次紧闭,温梨快步奔进屋内去换衣裳,原本还迷糊的脑袋彻底清醒。 她换了衣服再出来时,白皙的脸颊上染着淡淡红晕,清清嗓子,她故作镇定问道: “早食你们吃了没?我去做,想吃什么?” “早吃过了,灶上给你温着呢,瞬风做的米粥,你随便吃点,已经快晌午,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食了。” 这都到中午了?那的确是晚了点。 秉承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实的温姑娘,脸红也不耽误她装作若无其事朝厨房走去,边走边昂首挺胸回答: “嗯,知道了,那吃完我马上准备午食。” 简单吃过早食,温梨就开始准备午餐,等做完,她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就她这小鸡肚子的量,没吃几口就饱了。 加上早食和午食凑在一起吃,吃不了多少。 此时小虎急匆匆跑进来叫她:“温姐姐,太阿公让我过来请你去祠堂。” 温梨一猜就是稻谷留种的事情,连着四五日都是大晴天,应该是晒好可以入仓了。 “好的,这就来。” “虎子你吃过饭没?没吃过的话过来吃一口。” 瞬遂看到虎子,端着大海碗朝他招手。 黄小虎咧着虎牙微笑婉拒: “我吃过了的,瞬遂哥哥你慢慢吃,胥爷爷您多吃点,阿啸哥哥也多吃点。” 虎子乖巧地站在院子中间等着温梨出来。 温梨转身将自己的碗筷放到厨房灶台上,解下围兜这才跟着虎子离开。 萧行严看她急匆匆离去,优雅吃完自己碗中最后一点饭菜,搁下筷子朝瞬风嘱咐: “吃完你跟过去看看温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别让她挑重担子。” “是,属下知道了。” 说是让瞬风过去,最后萧行严自己也跟着来了,洗碗的任务就光荣塞给了瞬遂。 温梨正和几位族老、村长将晒好并过了鼓风机的稻谷上秤,划分成两拨。 一拨是留给族里做稻种的,留了整整十二担,剩下的全部挑回去给她入谷仓。 看到他来,五太公笑得越发慈祥:“阿啸过来了,来,太阿公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你来帮忙写一下。” 说着朝他招手。 萧行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笔,提笔帮忙记在册子上。 这边温梨跟着叔叔伯伯把多余的稻谷挑回家中,直接帮她挑上阁楼,给她倒进大谷斗里。 等挑完,谷斗里的粮食堆得跟个小山一样高。 几位叔伯连连惊叹:“这么多粮食,吃个一年都不成问题。” “可不止,今年不用交赋税,吃个两年都绰绰有余。” “得了,别羡慕人家了,明年咱们肯定也能种得这样好的收成。” 温梨明媚笑道:“只要老天爷赏脸,明年叔伯们说不定种得比我还好。” “哈哈,那就借丫头的吉言,我们可都期盼着呢。” “叔叔伯伯辛苦了,谢谢大家。” “莫说这种客套话嘞,快把隔板架好了,免得老鼠溜进来糟蹋粮食。” “梨丫头,我们回了啊。” “哎,叔叔伯伯,你们慢走。” 温梨将谷仓的隔板拦好,又仔细检查了谷仓的细缝,确认没有异常,这才上锁下楼。 想到黄啸还在祠堂那边,她拎了两个竹编的鱼篓子挂到腰间,叫上瞬遂又朝祠堂走去。 有道美食正等着她。 第50章 她疯了还是我聋了? 等温梨带着瞬遂来到祠堂,五太公和黄爷爷已经让人将谷种抬进阁楼去上锁。 所有人也纷纷散去,各家忙各事。 温梨地里的庄稼是收完了,但是其他人家才刚开始收割。 这边一忙完,男人们又结伴去修路,老人孩子和妇人则继续忙着地里的活计。 萧行严将写好的册子交给五太公,起身朝她走来,柔和笑问道: “你怎么还折回来了,特意过来接我的?” 温梨嗔他一眼:“我接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我这是要带瞬遂去抓天下第一美味的下酒菜去。” “下酒菜?什么下酒菜?还天下第一?” 什么山珍海味他没尝过,天下第一的下酒菜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温梨故作神秘朝他笑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转头朝虎子大喊一声:“虎子,叫上狗子大妮和荷花他们,老规矩,每人五文钱。” “哎,好嘞温姐姐,马上就来。” 听到温梨要抓蝗虫,虎子一个掉头就向村东头冲去,他要赶紧去召集抓虫小兵队。 温姐姐每年都会抓这个蝗虫,抓来的蝗虫放进油锅里一炸,香脆香脆的,好吃得不得了。 他们已经连着两年帮她抓这个祸害庄稼的虫子了。 以前大人们都憎恨这个虫子,恨不得一把火烧光它,结果温姐姐说它们是好东西,还弄来吃。 于是趁着稻子还没收割完之前,叫上大家一起帮她抓,不管抓多少,每人都会给五文钱。 等炸完蝗虫,还会每人分一碗带回家。 他们可喜欢干这个活儿了,望眼欲穿的就等温姐姐发号施令。 虎子是个行动派,很快就召集来八九个孩子,有几个背着弟弟妹妹也跟来的。 温梨来者不拒,大手一挥,像个孩子王一样带着所有孩子就朝稻田里走。 瞬遂直接忽略自己主子,蹦跶着也混进孩子群当中,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也走了。 瞬风无奈失笑:“主子,咱们是回去?还是跟上去看看?” 他挺好奇的,不知道温姑娘又有什么新鲜神奇的幺蛾子? 萧行严托着下巴,他对她所说的那‘天下第一的下酒菜’也很是好奇。 不知道什么样的美食竟然能被她堪称天下第一? 难道比宫里的玉酥豆和寸金鲊(zhan第三声)还要好吃? “走,去瞅瞅。” 瞬风忍俊不禁,看着主子疾步追上去,他也赶紧跟上。 好兴奋,总觉得温姑娘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温梨要抓的这个蝗虫叫稻黄,通体黄绿色,是专门吃稻叶的一种蝗虫,也是农民最头疼的蝗灾罪魁祸首之一。 小的时候,家中缺肉,爷爷奶奶就会趁着割稻的时候抓几串回去炸给她吃,爷爷奶奶管它叫蚂蚱。 粗略一算,现在已经接近十月底,蚂蚱行动迟缓,正是好抓的时候。 但抓蚂蚱最好的时间是晚间或者早上晨露最重之时,早晚温差大,稻蝗飞不快。 现在已至晌午,温度回升,这稻蝗估计已经恢复敏捷,会飞得比较快。 才经过田坎,已经有不少稻蝗被惊得扑棱翅膀四处飞蹿。 下了稻坎,孩子们便一窝蜂涌进稻田里,扯了几根稻秆就开始抓。 婶子们见那架势,开玩笑地逗趣道:“温梨,你又带着一帮孩子来除害了?” 温梨哈哈大笑,“每年就等这一口,难得的下酒菜,婶儿,一会儿分你们一点呀。” 婶子们连忙摆手,“算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可不兴吃这玩意儿。” “也就你舍得,炸这东西得费多少油哟,不值当。” 值不值当另说,费点油做道美食还是舍得的,一年也就这么一两回。 反正她有油,日子也还算过得宽裕,先吃了再说。 这可是爷爷奶奶的味道。 要不说她和胥爷爷有缘,他老人家可喜欢这道下酒菜了,每年做这道菜来给他佐酒,他能小口小口啄一整日。 “没事,一年就吃这么两回,大丰收,高兴。” 婶子们也不好扫她的兴致,反正梨丫头有本事,她不缺油,若换作自家,打死都不敢这么做。 萧行严跟到稻田埂之上高高俯瞰,站在田埂边望着穿梭在金黄稻穗之间的娇俏身影,眉头猛烈抽动。 他看着他们抓了一会儿,等她走到他下方,他难以置信地发问: “你说的那天下第一的下酒菜,就是这个?蝗虫?” 温梨转头朝他兴奋点头,“对呀对呀,等我抓回去下油锅一炸,撒点盐巴,香得你连路都走不动嘞。” 萧行严揉揉眉角,难以想象地问身旁的瞬风:“她疯了还是我耳聋了?这蝗虫能吃?” 瞬风同样目瞪口呆,同样一脸不可思议。 他就说,温姑娘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只是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吧? 祖宗哎,您不会真要拿这东西来喂主子吧,想想就恐怖啊,主子真会杀人的。 “看样子,好像是真的。”瞬风有些艰难回答。 萧行严深深闭眼,头疼得只想晕过去。 古来这蝗虫祸害百姓庄稼多少年了?人们对它都毫无办法,她倒好,竟然抓来油炸吃。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边主仆俩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温梨却带着孩子们抓得起劲儿。 其实他们割稻谷那日,稻田里就蹦跳着不少稻蝗,只是那日忙着干活,她也就没心思去折腾。 现在忙完了,可以肆无忌惮来抓,抓得越多越好,如今家里人口多,得多炸一些才够吃。 等过几日稻谷一割完,加上天气转冷,这稻蝗也就渐渐没了,收稻一结束,就得等来年。 为了装这个虫子,温梨还刻意拿了两个小麻袋,等鱼篓里抓满,再将它们倒进麻袋中捆紧袋口。 不然鱼篓那么小一只,装不了多少。 嗯,这样的袋子,她可是带了两个。 带来的两个鱼篓,一个温梨自己拿着,另一个则给了瞬遂。 其他有经验的孩子也各显神通,有拿布袋的,有用草秆编织而成的小篓子。 今年才刚加入抓虫大队的孩子们,则扯下一根狗尾巴草,或者拿一根稻秆,将抓到手的蝗虫直接穿进杆子上。 串成一串一串,等抓满,再拿到温梨那里剥进麻袋中。 瞬遂满眼新奇,头一次听说蝗虫也能吃,先不说他会不会吃这个东西,但是抓这个东西似乎特别好玩。 孩子群中,他扑得最欢乐,田里都是他欢呼雀跃的声音。 惊得虫子扑腾乱跳,仗着自己身手了得,不一会儿功夫,他的鱼篓竟然抓满了。 等清空鱼篓,他又转身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面前的一片抓完,都不用走,直接一个飞身就从这一头窜到另一头,惹得一帮孩子惊呼声顿起。 “哇,瞬遂哥哥好厉害,竟然会飞耶。” “瞬遂哥哥,来这边,这边多,但是都飞到中间去了,你去赶出来。” “来了。” 足尖一点,还用上了轻功,再次惹来孩子们一阵欢呼追捧。 看他在稻田里飞上飞下,稻穗上的蝗虫被惊得噼噼啪啪四下逃窜。 萧行严无语得按着太阳穴怀疑地问瞬风: “你家爷我没穷到揭不开锅的程度吧?别说一个,就算百个,我也养得起。” “你说,要怎么才能阻止她?” 瞬风哭笑不得,同样压着怦怦狂跳的额头,一头两个大。 他无奈回道,“爷,恐怕劝不了。” “还没劝呢,你怎么就知道劝不了?” 说完剑眉一扬,意思不言而喻,瞬风无奈,硬着头皮下去。 瞬遂一个跳跃,激起中间一群稻蝗扑棱着翅膀直冲向他们。 温梨看到瞬风下来,笑着向他招手。 “瞬风,快来一起抓呀!” 堂堂一品带刀侍卫,被扑面而来的蝗虫糊了一脸,闭着眼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第51章 悄悄暗示 瞬风没能劝阻成功,最后还被成功拉下水去帮忙抓蝗虫。 抱着双臂站在田埂上彻底无语的当朝摄政王。 深邃的双眸迸发出冷冽目光射向三个罪魁祸首,却无人理会他一眼。 有了瞬风的加入,抓蚂蚱的行动不仅提高了速度,效率都跟着上升一个档次。 才小半天的功夫,一个麻袋已经装满。 果然人多力量大。 得了两个能上蹿下跳、用轻功帮忙抓下酒菜的得力干将。 温梨掂量两下装满虫子的麻布袋笑得花枝乱颤,大笑着怂恿所有人再卖力点,铆足了劲儿接着抓。 抓虫大部队高声欢呼,飞奔向旁边几块稻田,惹来几个婶子笑骂声连连。 “小兔崽子们,当心点,别压弯了稻子。” “知道了,知道了。” 温梨将自己鱼篓里的蚂蚱也去倒空,取了稻谷秸秆将袋口扎紧,又换一个新麻袋继续抓。 萧行严看得眉头直跳,终于无法再继续淡定下去,他蹲下身带着商量语气朝某人劝道: “你都抓了一大袋,够多了,别再抓了吧?” “快上来,我给你银票让你去买好吃的,乖点,上来!” “不够的!”温梨斩钉截铁回他,“一会炸完,八九个孩子一人分一碗,这一麻袋就没了,还有一麻袋是留给我们自己吃的。” “才这么点,绝对不够,我有经验。” “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不用你抓,等着吃就行。” 看她放下麻袋撸起袖子转身又钻进稻田。 萧行严伸着拉空的手停在半空,垂下头一脸生无可恋。 悻悻收回手,余光瞟一眼脚边的麻袋,嫌弃地直皱眉头。 他可不想吃,打死也不吃。 抓了整整一个下午,抓虫大部队终于收尾。 所有孩子很有默契地跟着温梨回到小院,坐等香香脆脆的蝗虫出锅。 温梨吩咐虎子和妮子去生炉子,她则取了两个麻袋去溪沟将蚂蚱冲洗干净。 直接将整个麻袋放进溪水揉搓,这样虫子既能洗干净,又不会飞走。 等洗完,她连袋子一起放在簸箕上沥干水分。 其他孩子很听话地坐在院子里安静等着。 “温姐姐,炉子燃起来了。” “好,拎出来。” 温梨快步去厨房将大铁锅端来架在炉子上。 等铁锅烧热,她让瞬风帮她将菜油罐抬出来,倒进大铁锅中。 整整大半坛子的油,还是金贵的菜油,用来炸蝗虫,简直闻所未闻。 素来不缺吃穿的摄政王都忍不住拧眉。 萧行严蹙着幽深的双眉凑近探一眼,发现锅里的味道很浓重,他看向她问: “这是什么油?” 他以前巡视军营的火房时见过一种花生米炼成的油。 伙夫向他介绍,说是用花生米榨出来的,工序特别复杂,产量又小,所以很金贵。 据说胡麻(芝麻)和瓜子也能炼出同样的油,只是味道略有不同。 但温梨倒的这个油,明显和那些有所不同,好奇心驱使他顺口一问。 温梨拿着一双大长筷站在一旁等着油热,听到他疑问,她笑道: “我这个油是用菜籽炼制而成,我管它叫菜籽油。” “菜籽油?” “就是青菜的种子炸出来的油。” “青菜的种子也能炼油?”萧行严更加新奇。 “当然能,炼油的方法与大豆、花生等相似。” “只是菜籽的品种不一样,炼出的油量也会有所出入。” “我今年刚试种,产量不是很高,只得了两小罐子。” “所以就打算找些不一样的种子,待明年开春种新品,试试新品种看能不能榨出更多油。” 萧行严看着冒出热气,飘出浓郁焦黄味道的菜油,越加坚定心中所想,同时对她的身世更加好奇。 识字、懂农耕,还会设计各种新奇物件、知道菜籽也能炼油,她到底出自怎么样一个家世当中? 他很想一探究竟,她那小小的脑袋瓜里,究竟装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全是他不曾见过的。 “这些你都是跟谁学的?也不记得了吗?”他还是好奇地试探性问出口。 温梨一凛,眼神瞬间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含糊道:“我不记得了,反正脑子里自己蹦出来的。” “也许是在哪本册籍中看到的吧,忘了。” 看她眼神里带着回避,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萧行严深深注视她两眼,到底没再深究下去。 “嗯,那你以后需要什么样的种子,可以跟我说,我派人帮你寻。” “那好呀,反正只要是青菜的种子,都可以,你都让人帮我寻来呗,我挨个慢慢试。” 萧行严柔声笑着应下:“好,我记下了。” 刚说完话,油锅也热得差不多,温梨将筷子放进锅里测温,筷子四周很快冒出许多小气泡。 她顺手地将筷子递给萧行严让他帮她拿着,她则小跑着去架子上取来簸箕,将麻袋打开。 转头对站在油锅前的众人提醒:“我要下锅了,都退开一些,小心油溅到你们身上。” 话音刚落,所有孩子纷纷后退好几步。 虎子也拉着顺遂往后站,只有两个不明情况的主仆一脸疑惑,依旧岿然不动。 “快退开!” 温梨大声提醒两人。 萧行严后知后觉后退两步,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们退得那么远? 温梨拉开麻袋袋口,将蚂蚱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油锅内立刻噼噼啪啪飞溅出许多油末和还活着没死透的蝗虫。 倒完,她快速抓过手边的锅盖一把盖住,防止虫子再飞走。 瞬间一股焦香味弥漫开来。 虽然反应迅速,飞速逃开,到底经验不足,两人被溅了不少油渍。 主仆俩看着被溅一身黄污的衣袍怔愣片刻,有洁癖之症的某位爷眉头更是夹得死紧。 “都提醒了,你们两个还傻站着不动,这下长记性了吧。” 温梨哈哈嗤笑两人。 萧行严无奈,看她笑得开怀,默默转身进屋子去换衣服。 瞬风看低头瞟一眼,无所谓地拍拍身前的衣片,转身站到虎子他们身旁。 温梨笑看他进屋,揭开锅盖翻动几下锅里的蚂蚱,原本黄绿的虫子瞬间变成金黄。 将手上的锅盖搁置一旁,她一边慢慢搅动,眸中笑意未散,她问站着的大高个: “瞬风,他有洁疾?” 瞬风懒洋洋搭靠在瞬遂肩膀上,笑着点头:“是。” “怪不得。” “严重吗?洁成什么程度?” 瞬风歪着帅脸略一思考,掰着手指给她数落起他主子的怪癖。 “不喜他人触碰、不喜桌案蒙尘、不喜与他人共用食具、不喜别人擅用他的东西,一天换两次衣,出汗的话就一定要沐浴……” 温梨听得连翻好几个白眼,“这病得不轻,相当严重了呀。” 瞬风轻笑,生怕温姑娘嫌弃自家主子,赶紧补充一句:“但是对喜欢之人,主子是能容忍的。” “原来如此。” 温梨若有所思点头,眼珠一转,目光流连在他身上。 怪不得你能随意触碰他的东西,也不捉弄你,果然对喜欢的人来说,是额外也是纵容的偏宠。 就是瞬遂小了点,他如今有了瞬风,不会打算等他长大,也将小弟收入囊中吧? 这.....玩得有点花啊。 第52章 温柔诱哄 瞬风的话没能传入温梨耳中,锅里的蚂蚱就炸好了。 不能炸得太久,太久容易糊。 温梨全凭多年的经验和感觉,抄起笊篱就将蚂蚱捞起来放到筲箕上,让它在上面沥油和散热。 等捞完锅里的,她又拿起另外一袋继续倒,用同样的方法继续炸。 盖上锅盖,她奔去厨房取来自己调配的椒盐和辣椒盐,分批撒上去。 抬起筲箕翻滚两下,待它均匀入味,她招呼所有人上前,一人舀了一勺。 孩子们一接到手中,毫不犹豫就往嘴里塞,顷刻间嘎吱脆香的声音响彻院子。 吃到久违的味道,所有孩子开心地眉开眼笑。 “温姐姐,太好吃了,好吃得不得了。” “我也喜欢” “我也是!” “喜欢就多吃点,管够。” 一人装一碗,又从腰包里掏出铜板,每人给了五个。 他们这才兴高采烈地端着炸好的蝗虫走了。 “多谢温姐姐。” “温姐姐明年还能帮你抓吗。” “能,明年再叫你们。” “慢点啊,端稳点。” 温梨目送他们离去,等几个孩子过了小石桥,她才疾步回到院中继续翻动锅里的蚂蚱。 这么一分,第一锅已经不剩多少,她将剩下的装到大海碗里,递给眼巴巴等着的小吃货。 瞬遂接过,毫不犹豫抓起焦黄的蝗虫就丢进口中,一边嚼一边嗯嗯嗯出声赞扬。 他刚才也跟着尝过两只,焦香酥脆,满口稻香味。 “好吃,太好吃了,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做得这么美味,温姐姐你太厉害了。” “等我回去,定要去御膳房吹嘘一番。” 三两口就去了一小半。 温梨一边翻动,一边奇怪地看他疑问: “你说你要跟谁吹嘘?御膳房?那不是宫里的御厨吗?” “你去过宫里啊?” 眼看小呆瓜就要露馅,瞬风一把捂住他嘴,急忙让他噤声。 “还御膳房,看把你能的,说个话都说不清楚。” 说着转头对温梨解释: “他说的是京都的御香坊,京城最大最好的一家酒楼。” 温梨茅塞顿开,哈哈笑道: “我说呢,怎么还扯上御膳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宫里溜出来的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第二锅也好了,让开点,我要沥油了,仔细油末。” 温梨也无暇再计较瞬遂的口误,手脚麻利地开始起锅里的美食。 瞬风捏一把冷汗,将小弟拽到边上,沉着脸色悄声警告他。 “别忘了主子的身份是保密的,说话过过脑子,小心你舌头。” 瞬遂被捂住嘴巴后也立刻觉醒过来,眨着眼连连点头。 “嗯嗯,知道了。” 是他大意了,脑子一热失了警觉,差点坏主子的大事。 不过要他说来,温姐姐人这么好,她知道了又怎么样?肯定不会怪他们的。 “我弄好了,瞬风瞬遂,过来尝尝这个辣口味的。” 温梨将炸好的虫子分成两份,又从中分了一小部分出来,洒上调配好的辣椒面。 她喜欢麻辣,胥爷爷喜欢椒盐,今年家里多了几口人,把不准大家的口味,温梨先让他们都尝一下再下料。 瞬遂屁颠屁颠跑过来,接过她递过来的虫子就往嘴里塞。 “温姐姐,这个更好吃,我喜欢,我也要这个。” 就没有你不喜欢的,温梨宠溺一笑: “你都吃了一碗了,还要呀?” “要的要的,就这么一碗,不够吃。” “好,这些都给你。” 终于找到一个也喜欢麻辣口味,懂得品尝的,温梨自然无条件满足。 又盛了满满一碗麻辣口味递给他,瞬遂端过,转身就蹲到角落里嘎吱嘎吱吃得香。 温梨看向缩到边上的瞬风,弯着好看的秀眉朝他招手: “瞬风,过来尝尝呀,挺好吃的。” 说着也捏起一只放进嘴里,面不改色吃得津津有味。 瞬风眉眼突突直抽,呵呵干笑,“温姑娘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不饿也可以尝一尝的,真的很好吃,相信我。” “只要你吃过一只,保证你爱不释手停不下来。” 瞬风却连连摇头,抗拒地继续往后挪。 他的个青天大老爷,他们这位未来王妃可真是太猛了点。 虫子都敢吃,还吃得饶有兴味。 啧,主子果然慧眼识珠,看上这么特别的一位,举世无双,绝无仅有。 温梨看他跟黄啸一个样,也是怕虫子的主,遗憾地摇头。 “你抓的时候不是不怕吗?怎么现在反而不敢尝了?多可惜呀。” 顺风赶紧赔笑:“抓是一回事,吃又是另外一回事,温姑娘您慢慢吃,我先去后院喂马。” 说完准备跑路,可惜没跑成功。 萧行严换完衣服踱步出来,将他喊住对他吩咐道: “去帮胥老接一下药,顺便把天驹的饭端上去,给它洗个澡。” “瞬遂,太阳下山了,你去把马牵回家。” 瞬风如释重负,抱拳以最快速度消失。 “是,属下立刻就去!” “哦,知道了。”端着一大碗香脆麻辣虫子的小弟也被支走了。 试吃地溜走一个,能吃的也飞快消失,家里只剩他们两人。 温梨将目光转向刚走出来的这位,露出一对甜甜小酒窝。 “九郎,要不要来尝一个呀,可好吃了。” 萧行严浑身一抖,激灵鸡皮疙瘩掉一地,拿眼斜她。 英明神武的摄政王没迷失在她这一声甜甜的称呼上,危险的眸光满是嫌弃。 “你自己吃,我不好这口。” 温梨啧一声,看着还没下料的一堆虫子,蹙紧眉头。 她还在等着他们尝过后的反应呢,这样才好决定撒什么口味的调料,分配比例。 他们倒好,一个个避如蛇蝎,就这么可怕吗? 这些蚂蚱多可爱,圆溜溜的大眼,吃起来喷香清脆,多好的零嘴下酒菜,她可是下了血本的。 翘起兰花指捻了两只,一边微笑朝他走过去,一边诱哄。 “你看,闭着眼张嘴,看不见就能吃下去了,我第一次尝试也是这样吃的,试试?” “无需!” 萧行严毫不客气拒绝,紧盯着她手里的蝗虫,又看向她口中嘎吱脆响的声音,差点没倒抽一口凉气晕厥过去。 温梨将他逼近角落,某摄政王退无可退,整个人被她圈在廊柱当中。 她夹着嗓子朝他挑眉,娇滴滴道:“来嘛,九郎,试试。” 说着伸出空着的手一把盖住他双眼,凑近耳边低哄: “快,趁热尝一个,很好吃的,信我。” 在战场上能让敌军闻风丧胆的英勇摄政王,第一次被人如此强迫,死死抿着双唇浑身汗毛竖起,进退两难。 萧行严很喜欢她的主动,由着她蒙眼,一边又抗拒不肯张嘴。 这感觉,比他被敌军包围还骑虎难下。 舍不得推开她,又不想吃那玩意儿。 真真是折磨人。 温梨凑近他耳边,继续柔声诱哄: “来嘛,乖乖张嘴,就试一只,一下下就好,我保证很快的。” 最终还是抵挡不了这样的温柔引诱,紧闭的双唇被一点点挤开。 温梨一喜,将虫子整个塞了进去。 从药庐下来的胥老刚要伸手推开院门,结果听到让他大跌眼镜的话。 什么东西?试一下?试什么?怎么试?和谁试? 这丫头又在作什么幺蛾子了? 吓得他直接伸脚,一脚将木门踹开。 瞪大老花眼仔细一瞧,只见他那傻孙女正压着人抵在廊柱上,还蒙着人家双眼暧昧压上去。 从后头一瞧,还以为她要强了人家。 吓得他胡子抖三抖,大声吼道。 “温梨!你在干什么?” 第53章 干坏事被抓 为了方便她,某人悄悄弯了膝盖,整个身体往后仰着贴在柱子上。 怕她站不稳摔倒,结实的大手轻轻护着她腰肢。 这画面怎么看都易引人误会,不怪胥老咋呼。 听到他老人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均是一颤,转头看过去。 说是蒙眼,从她的指缝里却看得一清二楚,跟不蒙没什么区别。 “爷爷?” “要死了,你……你个傻丫头,快放开。” 胥老奔过来,想伸手把贴在人家身上的人拉开。 奈何手上还端着一个大簸箕,他伸不过去,转身先去放簸箕。 温梨被他一提醒,转过视线扫一眼被自己圈住的人,再看一眼他们现在的姿势,终于反应过来。 完犊子,误会大了! 温梨急忙退开。 视线再次恢复明亮,两人对视一眼,慌乱错开,脸上不约而同染上红晕。 仿佛干坏事被长辈抓了个正着一样,温梨心虚地低下头,耳根悄悄泛红。 胥老奔过来一把将人扯到身后,紧张地盯着面前隐藏身份的人,一脸戒备。 “黄公子,男女有别,你这样不妥吧?” 温梨小心翼翼扯扯胥老衣角,轻声为他辩解,“爷爷,是我强迫他的。” “住嘴,一会儿我再找你算账。”胥庄转过头怒瞪她一眼。 转脸又严肃地对他郑重说道:“您情况特殊,是不是注意点分寸比较好?” “这丫头做事不过脑子,您怎么也由着她胡来?”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将来可是要嫁人的,你们这样,让人瞧见可就说不清了。” “爷爷,这话你对我说可能比较合适。” “闭嘴,你还护着他。” 胥庄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她衣领将人拽到边上,压低声音斥责: “上次爷爷与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动不动就对男人上下其手,你是女子,该矜持自重一些。” “再怎么恨嫁也不能生扑啊,要扑也成,你好歹换个人扑行不行?” 这位不是你能扑得起的,你们之间身份悬殊,咱高攀不起。 温梨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局促不安地垂下头小心翼翼拉拉他衣角。 “爷爷,您别生气,我错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胥老深深叹气,抬手又舍不得落下,最后只能敲一记她脑门,耐心训诫。 “你啊,做事别这么莽撞,你是女子,更要学会避嫌,注意分寸,保护好自己。” “嗯嗯,知道了,记住了。” 还记住了,他看她根本就没记住,他还不了解她?转头就能忘,大大咧咧得让人头疼。 也怪他,总觉得她以后就在这乡野之地自由自在,不受束缚挺好,所以也没怎么上心。 早知道上次就留下那个嬷嬷教她一些礼仪规矩。 这性子要是再这么鲁莽、不知轻重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吃大亏。 他希望她这一生就这样无忧无虑,没有太多烦恼地度过余生,别卷进纷扰当中。 开开心心就好。 嫁权贵,并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容易,何况以他的身份,他绝不可能娶她做正妻。 这丫头看似单纯,却一股子傲气,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委身给人做妾。 看来得抓紧时间治疗,将这位快点送走,时间久了,恐生变故。 温梨垂眸反思片刻,她没别的意思,平时大大咧咧惯了。 知道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可能性后,她就拿他当姐妹来处,一时忘了性别。 是她的错,她深刻反思。 现在造成误会,让疼她的爷爷操心,她晃晃他衣角撒娇道: “爷爷别气了,下次梨儿一定注意。” “刚才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就想让他尝一尝这下酒菜。” 胥老恼她一眼,“劝人哪有这样劝的,他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何必强买强卖。” “你个傻丫头,自己送上去,你就不怕自己被人占便宜。” 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没必要上赶着倒贴。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等着挨训的萧行严眉头一凝。 虫子含在嘴里,他吐也不是,咽也不行,只能被迫咀嚼。 这一嚼,瞳孔一张,竟然还出奇地好吃。 挪到石桌上又悄悄捏一只,他静静等着祖孙俩咬完耳朵。 结果竟然遭到嫌弃,他眯着眼看向小老头。 这说的是什么话?是她占他便宜好不好,吃亏的是他。 虽然他没推开,是他私心作祟,但是吧,也不能冤枉好人呐。 胥庄看他还不服气,回瞪过去。 既然您选择隐瞒身份,那就别怪他以长辈身份说教。 可别忘了您自己答应的,绝不会让这丫头为奴为妾,更不当外室。 至于王妃这样的身份,他们也不敢肖想,不是他自贬身价,而是丫头没有一个可靠的娘家支撑,那种地方不适合她。 看她现在这反应,应该是还没开窍,还是直接掐断苗头比较好。 两人视线在无形中来回交锋几次,胥庄想着先把人支开,他好跟这位认真谈一谈。 拍拍她手,语重心长道: “以后注意着点,去忙吧,爷爷明日要进城一趟,有什么要带的,你跟爷爷说。” 温梨立刻一喜,笑道:“我明日跟您一道去。” “你去做什么?大老远的来回奔波,爷爷帮你带。” 温梨摇头:“我去吧,天气冷下来了,需要去扯几床冬被,还要给您买几身冬衣,厨房里的油盐面粉也都吃得差不多。” “要买得太杂,还是我跟着去比较好,家里现在不是有大马车了吗,明日让瞬风帮我们驾车,不然小驴车装不下。” 最主要的是她要去交稿,新稿她画了两张,打算去试试水。 “你要买多少东西?爷爷的驴车都不够你装啊。” “很多很多。”温梨用手在他眼前比划两下,夸张说道。 胥老头疼,傻丫头,你还真是不客气,那是摄政王的座驾,你倒是使唤得利索。 “那是人家的马车,哪里能随便让你……” “没事,自己家里的马车,温姑娘你随便用。” 瞬间两道视线又碰撞在一起。 没看懂其中关窍的温姑娘,开心地咧嘴笑道: “对呀,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我先去把下酒菜装坛,一会儿晚上您就有下酒菜可吃了。” “虎皮呢?您是不是搁在杂物间了?” “在堂屋的小隔间。” “哦哦,好嘞,那我一会儿去找黄爷爷帮忙,等空下来用这个虎皮给你们做冬靴,每人一双,做个四五双肯定够。” 何止四五双,猎的可是一头最大最凶猛的雄虎,她再做一身衣裳都使得。 看她手脚麻利转身就去忙活,胥庄无奈叹气。 就说她不会记到心里。 他是长辈,她给做鞋没多大问题,小的那个年纪小点也能说得过去,但是这两个外男…… 等温梨装好两坛子蚂蚱,密封好端进厨房。 目光一转,胥老朝某位尊贵的爷走过去。 在他几步之遥站定,他认真与他说道: “小老头会加快进度,保证明年开春之前想办法将您治好,届时您早些回去吧。” “这穷乡僻壤,也不是您久留之地。” 萧行严微眯了双眸,那狭长的眼缝中闪过一抹幽深的寒光。 “您是何意?要赶我走?” “岂敢,是想请您早点离开。” “若回去后有任何不适,您大可以派人来寻我,小老头尽力医治。” 萧行严沉眸,深吸一口气,也一脸严肃道:“我想娶她作我的……” “胥老,不好了,太阿公摔晕过去了,劳烦您过去看一眼。” 黄大山急匆匆跑来,打断了某人刚出口的话。 听得动静的温梨从厨房探头,惊问:“大山叔,怎么回事?” 黄大山焦急道:“好好坐着吃茶呢,突然就栽倒下去,吓得太奶奶六神无主,也差点背过气去。” “幸好几个孩子路过看到了。” 胥老深深皱眉,招呼温梨一声:“丫头,拿爷爷药箱。” “知道了,马上!” 温梨小跑着去房里将药箱拎出来,胥老接过,丢下一句,“在家等着。” 跟着黄大山快步离开。 第54章 拥入怀中 萧行严的话未能出口,谈话被中途打断,胥老急匆匆离开。 看来情况有点严重,温梨也担心起来。 等她做好晚食,天色已彻底暗下来,她提着灯笼去接人。 萧行严派了瞬风跟着,不一会儿,他们又折了回来。 没看到身后有第三人,他问道:“胥老没回?” 温梨轻轻点头:“情况有点严重,爷爷今晚要在那里守着。” 太阿公今年都八十多高龄,上了年纪,什么都有可能。 爷爷说熬过今晚若能醒,兴许还能再活一两年,熬不过,就要准备后事。 胥老让她先回家,太阿公家中人满为患,守着的人很多,无需她留在那里。 明日估计他也去不了县城,他写了方子,让她替他去冯先生那里把单子上缺少的药材补齐。 温梨拿了单子,担忧地望几眼,还是听话地叫了瞬风回来。 村里的长辈们都来了,她留着反而碍手碍脚,只能回来等着。 “吃饭吧,爷爷不回来吃了。” “瞬风,一会儿麻烦你帮我给爷爷送件外袍,我怕他夜间会冷。” “知道了温姑娘,您一会儿把衣服拿出来交给我。” 心情有些沉重地坐下来吃饭,温梨一改往日叽叽喳喳的性子,扒着米粒都在走神。 萧行严给她夹了两次菜,她都毫无反应。 叹口气,他细心又温柔地安抚: “相信五太公定能逢凶化吉,别伤心,他只是年纪大了。” “哪怕真故去,他老人家也是享尽天年,寿终正寝,没有什么遗憾。” 温梨喉咙略有哽咽。 “我知道,但是看到叔叔伯伯们都在准备孝服,我看着心里难受。” “当年是他老人家第一个挺身而出为我担保,才换来我如今有个容身之所,不然我还不知道流落在何处。” 也是他力排众议,让她一个外姓孤女坐进了村族内的长桌宴上。 让她融入了村子里,将她当成自己人,给了她一个依靠。 更是因为怜惜她孤苦无依,吩咐黄爷爷和村里叔伯婶娘们多多对她关照一二。 吸吸鼻子,她抹一把溢出眼眶的泪花。 “答应给他老人家做的糕点我今年还没做,马上快过年了,软糯糯的焖肉他也还没吃到。” “老人家可喜欢我做的焖肉了,一入口就会咧着掉光的门牙朝我笑,然后塞给我压岁包。” “我希望太阿公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不然过年就没人给我塞糖果……” 许是没能为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太过遗憾,加上无法报答黄婆婆的救命之恩太过深刻。 如今又是关照自己颇多的长辈面临着生老病死。 她胸腔堵得厉害。 见她掉下一粒粒金豆豆,平日也一样嘻嘻哈哈的瞬遂难得安静下来,端着大碗惴惴不安地看着。 萧行严深深注视着她,默默掏出帕子挪到她身侧,替她擦去脸上挂下来的泪珠。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安慰人,安慰的还是女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斟酌一二,他俯下身温柔宽慰: “肯定会没事的,我那里有两株千年人参,一会儿让瞬风一起送过去,放心吧。” 有人安慰,温梨心中却酸涩得越发厉害。 放下手中紧握的碗筷,忍不住趴在桌上默默伤怀起来。 萧行严心中一痛,将她拉起来按进自己怀中。 一只大手温柔扣住她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抚拍她后背,任由她靠在他怀中抽泣。 落入结实宽广的怀抱,难过的思绪喷涌而出,仿佛寻找到一处卸下心防的安全发泄口。 什么男女之防早已抛之脑后,压抑的哭声不受控制抽噎起来。 三年来的无助、坚强、伪装、难过、遗憾全部汇集在一起,泪水彻底决堤。 剑眉拧紧,手臂轻轻收紧,萧行严深吸一口气,静静抱紧她。 瞬风端了碗筷,将傻了眼的弟弟快速拉走,留了空间给两人。 被拉到院子外的石桌旁,瞬遂连嘴里的饭菜都忘了咀嚼,他指着厨房相拥的两道身影傻问: “哥哥,主子他……难道温姐姐就是咱们未来的王妃?” 瞬风不答,投给他一个:你才发现的眼神。 瞬遂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愣神好一会儿。 瞬风一脚踢过去,提醒道:“主子倒是有意,不过看温姑娘那样,恐怕长路漫漫。” “你以后别老往温姑娘跟前凑,仔细主子生气。” “还有,主子还没对温姑娘坦明心意,你可别乱说,省得打乱他计划。” 瞬遂连连点头,许久才回过神,随即满脸兴奋,“嗯嗯,知道知道。” “要是温姑娘真成了咱们王妃,那将来王府和宫里肯定会热闹死。” “以后若是生下小世子小郡主,我就给世子和郡主刻小木剑,做小木马,带他们去御马场挑小马驹……” 何止是热闹,估计得要闹翻天。 八字还没一撇,这就想到以后的小主子们了,瞬风白他一眼: 要是真能成,还生下世子小郡主,哪轮得到你来带? 寒风轻轻吹拂,这风虽冷,两护卫却满腔热血。 暗处的树丛里,顿时也传来几声骚动。 伤心的情绪一上来,温梨控制不住,在他怀里发泄了好一会儿。 等哭完,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着,她急忙退开,不好意思与他致歉。 “对不起,弄脏你衣裳了。” 萧行严低头看她眼眶红红,只是淡淡瞥一眼胸前湿掉的一小块,没太在意。 “还要不要靠,肩膀也可以借你。” 温梨捏着手帕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略带羞意,轻轻摇头。 “不用了,多谢,心里好受多了,让你见笑。” 萧行严微微摇头,满眼柔情望着她。 平日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原来竟是个脆弱爱哭的小哭包。 就是哭起来太让人心碎,这一哭,他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一样不好受。 他还是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四周都是明亮的。 “耽搁你们吃饭。”温梨擦干眼泪,看看手帕,不好意思道:“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没事,一块帕子而已,你留着用。” “瞬风瞬遂呢?” “在外头。” “外头多冷,叫他们进来吃饭吧,饭菜都冷了,我热一热。” 说着起身将冷掉的菜端去灶台,她朝外头大喊: “瞬风瞬遂,你们快进来吃饭吧,外头冷,快进屋来。” 喊了两声,外头却鸦雀无声,没有一点回应。 温梨奇怪地走到廊檐下张望,发现院内空无一人。 只有石桌上搁着两副碗筷。 “可能去给胥老送披风和衣裳了,一会儿就会回来,进去吧,你也没吃多少,再去吃一点。” 萧行严将她叫回来,拉着她又坐下来吃了一点。 不过因着心情沉重,温梨胃口不佳,她吃得不是很多。 将剩下的饭菜温在灶上,温梨将其他碗筷收拾干净,正要回房,瞬风和瞬遂推开院门刚好回来。 “温姑娘,太阿公睁眼了,若是顺利,胥老后半夜可能就能回来。” “真的?”,温梨一喜,跑出来确认。 “是真的,我亲眼看着他老人家睁眼。” 瞬风对站在廊下的萧行严拱手禀告道:“主子,那两支红参属下都留下了。” 萧行严微微颔首,表示已知晓。 温梨松一口气,转头朝他欢喜一笑,萧行严勾起唇角。 以前听闻那些世家子弟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现在他倒是有点深有体会了。 两支红参博美人展颜开怀,倒也不亏。 第55章 都得听她的 温梨熬到半夜还是没等到胥老归来。 萧行严披着披风走到窗前,看她握着一本医书坐在桌前发呆,他轻声劝道: “我让瞬风等着了,你安心睡下吧,明日我陪你去县城。” 看她没反应,萧行严轻唤一声:“温梨?” “啊?哦。” “早点睡!” “这就睡了,你也早点歇息。” “我看着你熄灯再回去,乖,上床去。” 温梨的视线终于聚焦到他身上,看他一脸坚定,她知道她若不躺下,他真不会走。 长吸一口气,她起身关窗,乖乖吹灭烛灯上床。 萧行严站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儿,侧耳细听她屋内的动静,确定她真的躺下,他这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直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胥老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回家。 “爷爷,您回来了?” 温梨听到动静,穿了衣服走出房间。 晨曦中,老人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归家。 熬了一夜,背部都佝偻下不少,脸色憔悴得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 温梨鼻子一酸,愣愣看着他。 胥老见她出来,满面愁容,好笑地打趣道。 “今日怎么不睡懒觉了,一直等着爷爷呐?” 见她眼中闪着泪花,胥老无奈摇头,换上温和的语气安慰她: “傻丫头,担心什么,有爷爷在,五太阿公不会有事。” “已经平安度过危险,救回来了,放心吧,回去再多睡一会儿。” 温梨敛去眼中心疼,长吁一口气,笑着走过去帮他卸下药箱,扶着他朝厨房走去。 “我给您下碗饺子,您吃一口再去休息吧。” 胥老微笑点头:“好,听我孙女的。” 接过她端给他的热水,他先去洗了把脸,等洗好回来,又被她塞了一杯热水。 温梨抬一把椅凳,拉着他坐下来等。 “您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胥老和蔼地看着她,轻声回答:“不急,你慢慢做。” 温梨麻利地生了灶火,取出面团开始擀面皮,调了馅料,快速包起饺子。 调好汤底,等水一烧开直接下锅。 片刻工夫,灶台上烟火缭绕。 煮好饺子,将它捞起来放进碗里,取了一把勺子,转身端给胥老。 椅凳上的老人却早已疲倦地闭着眼沉沉睡去。 温梨喉头一紧,蹲下来轻声呼唤:“爷爷?” “爷爷?” “要不咱们去床上睡吧?您 这样睡不舒服。” 努力睁眼的老者眯开眼缝,看到眼前之人,随之露齿一笑。 “好了?” “煮好了,您吃一点,吃完了去床上睡啊。” 温梨将饺子递给他,看一眼端着碗还有点恍惚的老人,她起身去挪桌子。 刚站起来,一双大手已经帮她把桌子抬了过来。 温梨抬眼,萧行严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身后瞬风安静跟着,帮主子搭了把手。 她将胥老手里的碗放到桌上,让他老人家搁在桌子上吃。 胥老轻笑:“怎么一个个都起来了?天还没全亮呢。” 萧行严朝他淡淡一笑,未答。 温梨柔声催促他:“您快吃,吃完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今日留瞬遂在家中陪着您,我们三人去县城。” “一会儿我给您炖只鸡,睡醒了您和瞬遂记得吃啊。” “不用陪,瞬遂想去的话也去好了,早去早回。” “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让瞬遂陪着您看家吧,您快吃吧。” “我去给他们也下一碗,仔细烫。” 胥老笑眯了眼,朝身旁站着的某人炫耀道: “你看看,我家这啰唆孙女,管得可宽了,我都得听她的。” 萧行严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 “有人管,多好,我也想有个人管。” 胥老斜他一眼,吹吹碗里的热气,当作没听懂。 萧行严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直勾勾看着他,不信他没听见。 温梨很快又煮好四碗,刚端上桌,瞬遂也冲了进来。 “好香,温姑娘您是不是煮饺子了?” 温梨递给他一碗,笑道:“鼻子挺灵光,你怎么也起来了?” “我憋得急醒来上茅房,看到你们都起来了,我就来了。” “呼呼,好吃。” 温梨看他一口一个,很快就下去三只,烫得直抽气也不会停下来凉一下,不由得莞尔一笑。 “你慢点,仔细烫嘴。” “嗯嗯,没事,我不怕烫,温姑娘还有吗?” “有的,你慢慢,吃完再给你添。” 跟个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饿死鬼投胎吗? 萧行严蹙着眉拿起手边筷子狠狠敲过去,怒斥: “如厕后净手了没有?跟个饭囊恶鬼一样,脸面都不净。” 小呆瓜痛得龇牙咧嘴,捂着自己手背跳起来就躲:“洗了的,温姑娘您看。” 放下筷子就举起双手给温梨检查,要是伸给主子查看,铁定又要挨一记打,他可不傻。 瞬风暗笑,难得拿正眼瞄了他一回:变得聪明一回。 一直沉重的心情随着瞬遂的到来,立刻云开雾散。 气氛顷刻间活络起来,整个厨房都是他咋呼跳脚的声音。 “瞬遂,今日我们要去县城,你留在家中帮我照顾爷爷,陪着他可好?” “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中。” 瞬遂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可以,温姑娘放心,我会在家中照顾好爷爷的,您尽管放心。” “多谢瞬遂。” “我会给你们做好饭食温在锅里,到了晌午你记得叫爷爷起来一起吃。” “还有,等我们走后,你把鸡鸭喂一下,顺便去看看有没有鸡蛋。” “若是有,就捡起来放进厨房的瓦罐里。” “你们吃过饭后,记得把猪喂一下,猪食我会煮好。” “嗯嗯,好,我都记着了。” “如果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温姑娘您尽管吩咐,我都会做好的。” 小小男子汉昂首挺胸,颇有一副帅气担当的模样。 温梨会心一笑,称赞道:“暂时就这些,能做好这些已经很了不得了,有你在,我都安心了不少呢。” “真是多亏有你,等温姐姐回来给你带糖果吃。” 瞬遂却摇头:“糖果就不要了,温姑娘您给我带只翠云楼的烤鸡回来呗。” “吃货,想得倒挺美,还烤鸡,你再说一句试试?” 瞬风剐他一眼,心中暗骂他一句: 胆儿肥得你,做点事还敢跟温姑娘提要求,白提醒你了,仔细主子又找你算账。 “这有何难 。”温梨笑道,“给你带两只。” “看吧,还是温姑娘对我好,臭哥哥,哼。” 小呆瓜朝自己兄长横眉冷对两眼,知道温姑娘可能会成为他们主子的未来王妃,他要好好表现。 温梨也护短地维护道:“瞬风,可不许欺负我的小帮手。” 温姑娘都发话了,瞬风还能如何,只能乖乖闭嘴。 臭小子,就会卖乖。 温梨端着自己的碗也坐下来,眉眼弯弯,好笑地问道: “话说回来,瞬遂,你怎么不叫我温姐姐了?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改口?” 瞬遂抬头冲她嘿嘿一笑,答非所问。 他可不敢这么叫了,他要是继续叫温姐姐,那主子岂不成了姐夫? 乱了尊卑不说,他可不敢有主子这样的姐夫,吓人得很。 “我一会儿可不可以把天驹牵下来玩一会儿,等你们回来后我再把它牵回药庐去拴住。” “可以,看着点,别让它把院子折腾得乱七八糟。” “嗯嗯,放心,一定不会让它乱跑。” “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吃完早食,我煮完猪食,再给你们把午饭准备好再走。” “那我去备马车。” 臭小子那点小九九,瞬风门儿清,快速吃完自己的那碗,他起身去做准备。 还没等温梨再次追问他为什么不叫姐姐,小呆瓜难得聪明第二回,学会了避而不谈。 “爷爷,我扶您。” 不给温梨追问的机会,瞬遂三两口吃完一大碗饺子。 胡乱一抹嘴,避开温梨的目光,起身就扶着有些摇晃的胥老回房间。 温梨看出了他的逃避,怀疑地看向爱捉弄人的某人。 又瞥一眼消失在院角的瞬风,满腹狐疑。 第56章 再去县城 温梨没能找到机会向瞬遂问个明白,天色已经彻底亮堂。 她先忙着把家里的一应事务安排好,等做好饭,煮好猪食,瞬风早已将马车套好等候多时。 萧行严也换了一身水墨绿常服等着她。 她快速回房间去换了一身衣裳,取上荷包,带上背篓跟瞬遂嘱咐道: “瞬遂,我们走了,你看好家。” 牵着大黑狗正好下来的瞬遂朝他们挥手告别。 “知道了,温姑娘你放心去,家里交给我。” 这么一忙活,已到辰时,再不走就要晚了。 不是怕去晚,而是去得太晚的话,早集散掉,她要买的一些食用香料就买不到。 所以她有些小心急。 小跑着冲向大马车,萧行严伸手,自然地扶了她一把。 等她上了车,他也紧跟其后。 温梨转身朝瞬风催促: “瞬风,速度可以快一点没关系,赶时间。” “好嘞,您和主子坐好,出发咯。” 瞬风扬鞭一甩,两匹高大骏马一声嘶鸣,快速奔跑出去。 等坐稳,温梨放好背篓,立刻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将车上的一顶小桌挪过来。 伏在桌上开始写今日要买的物品,避免买的时候遗漏。 有事情做,加上今日这身打扮极其亮眼,她仿佛换了一个人,全神贯注,安静得就像一个大家闺秀般得体。 萧行严也不打扰她,从披风里掏出一小袋零嘴一边吃一边看她写。 偶尔还趁机往她嘴里送一只。 出发前他让瞬风帮他去厨房装了一小袋,车上打发时间挺不错。 车轮轱辘扬起一阵尘土,伴随着温暖的阳光快速朝县城方向奔去。 日光透过竹林细缝洒下斑驳光点,落在车顶宛如星光点点。 经过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他们到达县城。 温梨和萧行严先下马车,瞬风驾车去西侧车坊停好。 等他过来,三人先去市集上买了香料,然后直奔冯家药铺。 等了一小会儿,冯先生诊治完病人过来见他们。 “冯叔。” “今日怎么就你一人过来?胥老没来吗?” “哟,今日这装扮眼前一亮啊,这才对么,这样多好看。” 双颊微红,温梨恭敬与他见礼: “爷爷昨日熬了大夜为村里的太阿公诊治,今日就让他在家中休息,没过来。” 说着掏出胥老写的药方,笑着递过去: “这是爷爷让我带过来的,说麻烦您帮忙配齐上面缺少的药材。” 冯沉接过,认真看了上面的单子,大多数他这里都有,少数可能需要去药坊配。 招来弟子将单子交给他,悉心嘱咐道: “去把单子上圈红的药材准备一下,没有的你去东街药坊走一趟,一会儿一起交给温姑娘带走。” “是!” “多谢冯叔。” “无须客气,这位是?” “冯先生!”萧行严拱手与他见礼。 “这是黄婆婆的孙子黄啸。”温梨向他介绍。 “你就是黄啸?” 冯沉略为吃惊,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惊叹一声: “曾听胥说起过,如今一见,果真俊而不凡。” “先生谬赞。” 举手投足谦逊有礼,谈吐不凡,一身水墨绿常服外袍称得他雍容华贵,剑眉星目,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不错不错,和梨丫头很是般配,办喜酒的时候,可记得给我递张喜帖,让我也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这突如其来的打趣,弄得温梨面上一红,尴尬地转头四处寻找: “婶婶呢,今日怎么不见她在?” “她回娘家吃满月酒去了,后日才回。” “哦,好。” 气氛瞬间冷清下来,冯先生还笑眯眯等着她答话呢,萧行严嘴角含笑低头瞥她一眼,替她接话。 “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先生的,到时候请您一家人都来。” “哈哈哈,好,来,一定得来,到时让你婶婶备一份厚厚的贺礼。” 果然在喜欢的人面前,再咋呼的性子,也会有女儿家娇羞的一面。 配上今日这打扮,果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叔,我不急,我还可以缓两年。”温梨极力辩解,生怕这个误会加深。 冯先生打趣道:“你不急人家黄啸急呀,你也马上十八了吧?老大不小了,今年成亲明年生个胖娃儿,和和美美,多好。” “不不不!黄啸也不急,他……” “好了,药材准备起来应该没那么快,先去买其他的吧,一会儿再过来取。” 再这么争论下去,半天都扯不完,瞧她脸上涨红一片,羞得都要语无伦次了。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萧行严替她解围。 “您留步,我们先去忙。” 冯沉也笑眯眯止住话题,打发他们:“去吧去吧,一会儿过来吃午食。” “不麻烦先生,我们还要去一趟翠云楼,顺便在那里吃一口就好。” 说着拉了面红耳赤的人离开。 温梨被她握着手急匆匆走出药铺。 走到街上,她生怕他也误会和尴尬,转身挡在他身前,想挣开被他拉着的手与他说清楚,希望他不要误解。 突然对面冲过来一辆大马车,萧行严瞳孔一缩。 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着她往旁边一闪,这才避免她被撞上。 差点撞到人竟然也不停车,车速还丝毫不减,一路冲过去又撞翻两个摊位。 惹得摊位老板骂骂咧咧,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温梨怒瞪那绝尘而去的豪华马车,大声斥责道: “什么人呐当街疾行,撞到人可怎么办。” 萧行严拉着她的手紧张地上下检查。 “哎,造孽呀,估计又有哪个姑娘要遭殃了。”旁边传来一道嗟叹声。 温梨被她这奇怪的言论吸引,转头看过去,疑惑问道: “这位嫂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何事?” 一旁针线摊的老板娘对上她的目光,看她衣着不凡,叹息答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马车上的人可大有来头,听说是从庸城那边过来的。” “据说是周家二公子在四处广罗美人,说是要进献给摄政王。” 温梨秀眉一皱,大跌眼镜,凑过来八卦地问: “可是摄政王不是不行吗?他进献美人给摄政王不怕触了霉头?” 再次被非议的摄政王脸色顿时发黑,叉腰幽幽盯着凑过去跟人八卦的女人。 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回去该不该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能行。 老板娘嗤笑一声,嘲讽道:“说得好听,最后那些姑娘不都全进了他的房中。” “听说他打着摄政王的幌子,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子了。” “各县城楼子里的姑娘们玩腻了,就把主意打到平民女子身上。” “这不,最近这几日来到咱们溪头县,频频在街上晃悠,就为了寻找目标。” 老板娘打量她一眼,瞧她一身少女装扮,明艳动人,漂亮得很,她好心提醒: “姑娘长得如此标致,还没嫁人吧?你可要当心点,小心被他抓住。” 说着朝温梨身后贵气又长得谪仙般的男人看一眼,问道: “公子是姑娘的兄长还是未来郎婿?劝你赶紧带着她回家,等他走了你们再出来比较好。” 温梨朝身后之人看一眼,神色凝重。 萧行严宽慰她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老板娘却好心劝阻: “那可是章丞相的姻亲周家,除了摄政王和太后,没人管得了,你们再怎么有身份,也是惹不起的,快走吧。” 说完退回自己摊位上,热络接待前来购买针线的客人。 温梨听完后,攥紧拳头愤愤不平: “真是狗仗人势,就会借着权势欺压迫害老百姓,真是无法无天。” 狭长的丹凤眸一沉,转头朝身旁的瞬风看去。 瞬风拱手,握紧手中佩剑转身离开。 第57章 她有秘密? 瞬风招呼也不打就悄悄离开,温梨瞄到,奇怪地问: “瞬风做什么去?” “我有事让他去办,一会儿他会过来找我们。” “哦,你真要跟着我去啊?” “嗯,我也想买几本书。” “我去的是一家小小的书肆,都是书院里一些穷苦书生誊抄来卖的书册。” “你要不去墨香斋,那里书多,都是原册或孤本。” 萧行严不为所动,继续跟着。 “我不挑,都可以看,随便挑两本就好。” 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了,温梨无计可施,只能任由他跟来。 她带着他快步朝陶娘子的小书肆走去。 萧行严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她本来还想支开他,让他先去翠云楼等着。 但是听闻刚才的事情,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有个男人跟着总归安心一些。 穿过最热闹的街铺,拐个弯就到静谧的小巷。 书肆人不多,陶娘子正跷着二郎腿躺在竹椅上嗑瓜子看画册。 看到她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画本,欢喜地站起来迎接。 “可把你盼来了,比预期的要早。” “哎哟,今日怎么这么好看,乍一看还以为哪家千金小姐来了嘞,终于肯打扮自己了,好看好看。” “咦?身后怎么还跟着一个,长得也怪俊的,你夫君啊?” 温梨头疼扶额:“陶姐姐您可别乱说,这是我家征丁刚归来的兄长。” “哦,就是救你的那位黄婆婆家的孙子?” 温梨正要点头,不想她直接来了一句: “你们也没血缘关系啊,那救命之恩不该以身相许吗?” “他长得这般好看,气度不凡,你不是刚好缺夫婿吗,当什么兄长,直接嫁了,当夫君!” 某位爷惊得一挑眉,瞪大双眸不可思议斜睨她一眼。 陶栖快速扫两眼,悄咪咪将人拉到角落里咬耳朵: “我说呢,你对那事儿这么了如指掌,熟记于心,原来是有迹可循。 “看着挺清冷一个,没想到这么黏人,妹妹好福气啊。” 温梨脸蛋刷得爆红,白皙的脸上燃起两团火,她恼羞成怒道: “陶姐姐,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刻掉头就走,他回来之前我都没见过他,您别……” “行行行,我开玩笑的,你别急嘛,来来来,快进屋。” “公子也请进。” 安抚羞赧得快无地自容的人,陶栖忍不住又朝身后瞄他一眼,赞道: “长得比我家那位还俊,你真不考虑将他收为己用?有这么多花样,随便用一个,手到擒来。” “陶姐姐!” “好好好,言归正传,走,进去说。” 温梨拉拉她衣袖,小声说道:“别让他知道。” 嘿,竟然还保密,这可就有趣了。 朝她眨眨眼,陶栖表示了解。 等进了书肆,陶栖叫书童去沏茶,她招呼两人落座。 温梨解下肩上的布袋,光明正大递给她。 “这些还给姐姐,再帮我准备一套新的吧,我再挑三本杂记。” “行,知道了,你跟黄公子稍等,要什么书你自己去找。” 朝她挑眉一笑,陶栖接过包裹严实的布袋,转身上二楼。 温梨起身朝书架走去,开始寻找各类杂记。 书童上了茶,给客人沏好茶水,恭敬退到柜台上做自己的事情。 萧行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犀利地开始打量起四周。 店铺不大,一间二层小楼,下面摆满了一排排架子,架上凌乱地叠满各类书册。 他起身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随意翻看两页,字迹工整,有些墨迹都还没干透,一看就是刚誊抄好的。 书很多,也很杂,但都不分类,就随意堆放在架子上,杂乱无章得无从下手。 睨了一圈,看着乱得毫无章法的架子,他看的兴趣都提不起一点,随便拿了一本坐回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陶栖将新的画纸和丹青包好拿下楼。 见椅子上的男人优雅地坐在桌前喝茶,她停下脚步,忍不住趴在栏杆上歪着头欣赏了一眼。 她看过了,新画稿特别有意思,男欢女爱看多了,突然来个不一样的口味。 搞不好会大受追捧,特别是那些达官显贵,最好这口。 而且画稿上那张帅脸有些面熟。 突然目光一亮,紧紧盯着下方之人那张相似的脸仔细看了又看,顿时大悟。 哈?这丫头画的不会是这位吧? 眉眼虽然相似,但是画上的人过于阴柔,而眼前这位眉目冷峻锋利。 五官深邃尖锐,一看就自带贵气又不敢让人轻易接触那种。 她哒哒奔下楼,跑到温梨身边凑近她耳边低语: “我看过了,很好,明日我就放出去,你可以着手开始画。” “争取在年前给我送一次稿子,姐姐保证过年给你赚一大笔。” 温梨小心瞄一眼远处桌上的人,压着声量悄声问道:“这类确定会有人看吗?” “有,比你先前那种还紧俏,你只管画,其他交给姐姐。” 温梨点头:“行,那我知道了,年前我会再来送一次。” 陶栖回头偷瞄一眼,遮着嘴角笑着揶揄: “那画上之人长得如此俊美,和那位有点像啊,你不会就是按照他来画的吧?” 温梨一把捂住她嘴,生怕她说漏嘴,急问:“很像?” 陶栖一把拉下她手,肯定点头:“不说全像,但轮廓神似。” 这要是本尊不在场,肯定认不出来,但是现在看着真人一对比,这不就察觉出不对劲了么。 温梨松口气,那就行,她抓得就是神韵。 相似又不是真似,反正是臆想出来的冒牌货。 要是真按照那张脸来画,她也不敢拿出来。 “借鉴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完全照着画。” “怪不得,我说怎么那么脸熟,挺厉害啊,借鉴已经把神韵画出了六七分,不错不错。” 看两人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半天,萧行严眉头蹙紧,总有种背后发凉的错觉。 “还没挑好吗?”萧行严盯着蹲在地上的两人狐疑开口。 温梨急忙拉了陶娘子站起来,拉拉衣摆整理仪容。 “好了,我只找到了两本,两本就两本吧,年前来买年货的时候再来找。” “陶姐姐,麻烦你帮我留意,有没有农耕一类的书,我下次过来一起买。” 陶栖一本正经接上她的话,“好,知道了,我帮你留着。” “给我吧,我给你一起放进布袋里。” “桌上那本公子要带吗?” 萧行严放下手中茶盏,看都不看一眼,摇头,“不用。” “那行,那就这几本。” 将东西都塞进布袋中交给温梨,陶栖朝她示意,悄悄指了指袋子里。 温梨眨眼,微微颔首。 “慢走,下次再来啊。” 与陶娘子告别,两人出了书肆朝成衣铺走去。 先去把爷爷的冬衣和被子定好,让他们送到城门外的车坊,然后再去买其他的东西。 看她手上拎的有些重,他伸手想帮她拿。 “我帮你吧。” 温梨大惊,急忙侧身躲过:“不用,我自己可以拿。” 萧行严略感意外,余光瞥向她手上的袋子,微眯了眼眸。 刚才也不知道在悄悄说什么,现在又刻意躲开他。 怎么?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58章 留个心眼 温梨先去成衣铺给胥老买冬衣,顺便在隔壁定了四床棉花被。 然后又去市集和街铺买了不少油盐酱料、面粉和肉。 等买完,晌午都过去了。 与店家约定好送货时间地点,萧行严带着她去翠云楼吃饭。 忙碌一上午,肚子早已咕咕直叫。 来到翠云楼,萧行严本想要一间雅间,却被温梨制止: “我们就吃口饭又不住店,坐客堂吧。” “小二,给我们安排一处清幽雅静的位置。” “好嘞,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笑意盈盈请了两人入内。 因着她身旁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先前就住在他们店里最好的雅间。 他认出了他,引了他们坐到一处僻静靠窗的位置,店小二笑眯了眼热情招待: “公子小姐想吃点什么?” “上两道你们店里最好最拿手的菜,家常的再上一道炒菜、槽黄芽、辣萝卜、藕鲜,再来三碗鸡丝面和一份乌鸡煲。” “一会儿再打包两只烤鸡带走。” “你还有没有其他想要吃的?” 温梨摇头:“够了,你点了这么多,我们可能都吃不完嘞。” “那就这些。” “好嘞,那客官请稍候。” “你对这家店很熟悉呀?点的都是他们店里最拿手的菜。” 温梨疑惑不解地问他。 萧行严浅浅一笑,“我们回来时在这里住了几天。” “难怪。” “哎,门口有卖糖葫芦的,我去买两串,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温梨。” “放心,我不走远,就在门口,马上回来。” 看着她跑去门口,萧行严浅浅一笑,由她去,视线却一直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瞬风正巧找了过来,在门口与她打了个照面。 “温姑娘。” “瞬风,你回来了?” “您要买糖葫芦?” “对呀,要不要来一串?” 瞬风微笑摇头:“您自己吃吧,我不爱这个。” 温梨遗憾摆手,抽了一串自己吃起来。 “嗯,好吃,给我再包六串。” 瞬风朝她抱拳一笑,“我先进去找主子,您慢慢买。” 说完径直朝里走。 走到他们的座位上,他将手里的剑搁在桌上,弯腰与他主子低语: “查清楚了,庸城周家二房嫡次子,打着您的名号在外作恶。” “前段时间还在石合县,这几日刚到溪头县来。” “薛县令没敢明示,但有提醒他让他赶紧离开,结果他把薛县令给打了,还威胁他不许多管闲事。” “现在更是在城内横行霸道,明目张胆搜罗姿色绝佳的少女。” “连已婚但姿色长得姣好的也都不放过。” 萧行严脸色一沉,压着声音厉声责问: “庸城为何无人来报?章士连呢?耳聋眼瞎了?” “临州知府、崇辉宫也无人知晓此事?” 瞬风小声禀报: “被人压下了,不少受害百姓想要上京鸣冤,但都没能走出临州。” “哦?谁压的?” “周老太君。” “呵,好大的本事!”一声冷哼,周围空气瞬间凝固,寒气顿起。 薄唇紧抿,眼神一片肃杀之气,冰冷的语气满是怒意: “手段不小,本王的地界,竟然出现这种作威作福、目无王法之徒。” “现在还打着本王的旗号到处为非作歹,看来是活腻了。” 瞬风垂首,不敢再接话。 修长的指节轻敲桌面,漆黑的眼眸中,迸发出阵阵寒光。 店小二恰巧带着人过来上菜,被他那一身气压吓得不敢上前。 瞬风招手,示意他们赶紧上完离开。 菜上完,萧行严阴沉着脸色低声下令: “去通知临州知府卫佑铭和蒋飞速来见我,密见。” “是!” 温梨买好糖葫芦,怀里抱着一包,手上拿着一串边走边啃着过来。 走到桌前,她掏出一串递到他面前 ,笑眯眯推荐道: “糖葫芦脆甜脆甜的,要不要来一根。” “不吃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收起来先吃饭,饭菜都上齐了,吃完我们打道回府。” “哇,这么快。” 糖葫芦自然没有饭菜香,何况是一桌美食。 温梨直接弃了手上的糖葫芦,将它们全放回袋中,搓搓手,对一桌饭菜垂涎三尺。 虽过了饭点,客堂内不再那么拥挤,但还是零零散散有几桌来迟的客人正在用餐。 他们也不算最迟。 萧行严递给她一方打湿的锦帕让她擦手。 温梨接过随意一抹,拿起筷子就开吃。 将带有辣子的面推到她跟前,萧行严示意瞬风也落座,起筷安静用餐。 许是饿得有点狠,温梨埋着头一顿猛吃,连话都不说了,也没留意到主仆两冰冷的脸色。 吃饱喝足,小嘴开始喋喋不休挑起刺来。 “这青菜炒得太熟,藕的火候不够,扇排没处理好,这翡翠煲倒还不错。” 这吃都吃完了才来数落人家,吃的时候可不见半点犹豫。 不过论做菜,口味的确不如她。 萧行严无奈摇头,问道:“还有没有要买的,若没有,我们早些回去。” “应该都买好了吧?我看看。” 她开始翻找起物品清单来,结果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 身上没有,荷包里也没有。 想想会不会放布袋里了?索性将布袋内的画册、丹青和书本一样一样拿出来。 先前还对她小心护着的布袋满心好奇,现在看她像掏百宝箱一样将东西全拿出来摆在桌上,萧行严挑眉。 他还以为她与那书肆老板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勾当。 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所以才故意避开他,对他设防。 他暗自留了个心眼,本想打算事后让瞬风去查探一番来着,避免她被人利用。 不过现在看来,就这些东西?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光明正大交易不就好了,搞得神神秘秘。 等等,不会是套皮书吧? 萧行严盯她一眼,看她将脑袋钻进袋子里翻腾,偷偷伸手撩了一下两本书和画册纸。 书是正常的书,画纸空白,没什么不妥。 温梨翻了一圈,终于在袋子底下找到了清单。 她之所以没将袋子整个翻出来找,那是因为袋子里有银子。 这次陶姐姐给了她整整八十两,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三十两的银锭子。 这要是全部倒出来,那这些银子可都要暴露了。 要是被问起来,她要怎么解释? 所以干脆开诚布公,但又要留一手。 “找到了。” 她高兴地将纸张掏出来,再次将书本和画纸快速塞进布袋里。 小心翼翼整理好布袋包,将它们放在自己身旁。 看她这么宝贝这个布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 萧行严失笑,打消了派人查探的想法。 还没等她核对清单,店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一道猥琐的淫笑传入店内。 “美人儿,别急,爷马上就带你入洞房。” “跟了爷,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哈哈哈。” 一群孔武有力的家仆护着一个肥壮的男人,扛着一个少女朝店里走来,疾步匆匆正要朝二楼奔去。 第59章 恶霸强抢 那肥硕的油腻男正扛着一名样貌标致,不断挣扎哭喊的小姑娘直奔二楼雅间。 目露淫光,一边大笑一边粗鲁说着难听的话,涎水直喷。 门外一对浑身是伤的老人相互搀扶着苦苦追赶,还没爬到门槛边,就被后边的随从一脚踹了出去。 两位老人翻滚在地痛苦悲鸣,额头渗血,爬起来继续磕头苦苦哀求。 “贵爷,求您放了我孙女吧,他才十四,求您饶过她。” “我们绝对不去告官,求您大慈大悲,放过我们。” “老不死的,我家少爷能看上你孙女,那是你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别不识好歹。” 一脚踩在老人头上,一个面相凶恶的仆从嚣张地朝他头上吐一口唾沫,嘲讽道: “滚远点,耽误了我们少爷办正事,弄不死你。” “滚!” 说完又是一脚,将老人再次踹远。 “老头子。” 老头翻滚一圈,倒在地上颤抖两下瘦弱的身体,再也爬不起来,老妇人踉跄着扑过去,哭得撕心裂肺。 “苍天啊,没有王法了呀,谁来帮帮我们。” “阿爷、阿奶!” “放开我,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 少女死命挣扎,绝望地哭喊捶打,却无济于事。 周宝贵扬手重重一掌拍在少女臀上,哈哈淫笑。 “小爷就是天,在这临州城内,我周家说了算。” “骚货,敢咒爷,一会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追随的一众仆从也跟着哈哈狂笑。 客堂内一众宾客吓得纷纷起身,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有几个正义之士和大汉想要上前,结果被几个仆从拔刀相逼,眼神恶狠狠地警告: “去你娘的,别多管闲事啊。” “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知州家的二公子。” “谁敢动一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一喝,几个大汉都不敢再上前,畏惧地往后退。 若是一般的贼寇恶徒还好,大家联合起来或许还能救一救这可怜的祖孙三人。 但临州知州府周家的话,没人敢冒险。 毕竟若是动手,最后的结局无非就一种:被抓下大狱,或者暴尸荒野。 那群随从见状,哈哈笑得愈发猖獗。 瞬风看一眼面色阴沉的主子,伸手悄悄摸向桌上的佩剑。 温梨怒瞪双眸愤怒地看着前面的一幕。 特别是看到老人被那群恶仆一脚踹远,不知生死时,更是气得她直接从凳子上一跃而起。 萧行严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到身后,抄起筷筒内的一根筷子使力一掷。 筷子像箭矢一样穿过人群,射透围栏狠狠扎进那满是肥肉的膝盖。 只听得‘啊’一声,肥壮的男人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顷刻间膝盖鲜血飞喷而出。 围观的食客大惊,吓得往旁边闪躲。 瞬风目光一凛,一把抽出佩剑,一跃踩上前面的桌子飞了出去,单手接住滚落的少女。 一个飞转,直接将一众恶仆踢飞。 抱着人稳稳落地,手持利剑阴冷地盯着倒了一地的刁奴满脸杀气。 “啊!他娘的是谁?谁敢伤小爷?” 肥男缩在地上一阵痛苦哀嚎,捂着血流不止的膝盖口吐芬芳。 下方的仆从看到自家少爷被伤,急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少爷,您没事吧?” 带头的随从伸脚一踢,将其中一人按着趴下去,扶着自己尊贵的主子坐到他身上,当众坐起人形凳。 “废话,没看到老子的膝盖都被人扎穿了吗?哎哟,疼死爷了。” 另外一个随从本想上前帮他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却被他一把甩开,破口大骂: “找大夫去!” “是是是。” 还不等人抬脚跨出门槛,萧行严抄起第二根又是狠厉一甩。 那随从哎哟一声,直挺挺挂在门槛上砸了下来,倒地不起。 周宝贵抖着双手看着被筷子刺穿的膝盖,疼得张牙舞爪,怒不可遏。 “是谁?哪个龟孙子伤的小爷?吃了熊心豹子胆!” “给爷滚出来,爷不把他碎尸万段今天在场的一个都别想活。” “哎哟,大夫呢?” 他气得咆哮,差点将整个酒楼掀翻。 瞬风冷哼一声,持剑怒喝道: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强抢良家民女,逞凶作恶,谁给你的胆子?” “他奶奶的,就是你伤得小爷?” “你是谁?胆敢管小爷我的事” 瞬风冷笑道:“杀你的人。” “来人,上!给爷杀了他,让他走不出临州。” 瞬风轻轻一推,将怀里的小姑娘推到角落,他再次伸腿一踢,将冲上来的三人直接撂倒。 桌椅瞬间震碎一地,课堂内惊叫声一片,食客们纷纷逃窜。 酒楼掌柜见状,战战兢兢上前讨饶,“二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啊。” “去你娘的,滚边去。”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兔崽子,知道小爷是谁不?” “把你同伙叫出来,不是你甩的筷子,是谁?有种滚出来。” 周宝贵还不傻,第一次没看清,第二次他看得明明白白,筷子不是从他手上射出来的。 瞪着眯缝眼凶狠地扫向中间的人群。 围观的食客也终于看清筷子从哪个方向射出,纷纷让开一条道,看向角落里的座位。 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和一张姣丽貌美的容颜展现在众人眼前。 周宝贵看得一愣,眼睛都直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一把抓住身旁的仆从撑着胖身子站起来,一瘸一拐让人抬着他朝温梨的方向走来。 “哎哟,混账东西,轻点,痛死小爷了。” “嘿,找到了,就要这样的,没想到这种小破地方还真藏有这么标致的美人儿。” “妙,果然是妙,比那小雏好看百倍。” “去,走近点让爷看清楚。” 看他眼中流露猥琐目光,温梨浑身不适,恶心得想吐。 手暗暗摸向腰间的荷包,秀眉拧在一起。 啧,早知道多带几包,毒不死这帮畜生也要拉死他们。 温梨警惕地瞪向渐渐靠近的死肥男,已经准备好手里的药粉。 盘算着能迷倒几个。 剩下的有瞬风在,以他的身手,应该是能解决掉的。 萧行严阴沉着锋利的目光,没给温梨出手的机会。 一把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侧,解掉身上的披风扬手一甩,把她整个人盖了个严实。 “黄大哥?” “叫九郎。” “.........” “乖乖坐着,别脏了你的手。” 帮她系好披风带,又将大大的帽兜拉起来盖住整张俏丽的脸,遮住貌美的容颜。 想看的美人被人挡了,周包贵气愤不已,指着那精瘦高挑的背影叫嚣道: “把她给我,小爷就饶你不死。” “不然的话……” 第60章 嚣张叫嚣 “不然你要如何?” 低沉的嗓音没有丝毫温度,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冻死。 把人包裹好,仅露一双清澈大眼,将人按在椅凳上。 萧行严慢悠悠站起来,转过身目光锐利地锁住猎物。 “你说你要谁?再说一遍?” 周宝贵被他锋利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凉,莫名生出一丝惧怕。 虽然对方衣着华贵,但身体看上去一副羸弱不堪的病弱模样,也就眼神犀利一点,随从还只带了一个。 他猜测充其量是哪个富户家的公子哥,又不是摄政王,这样的身份,不足为惧。 他可是堂堂周家二公子,章丞相的嫡亲外甥,他需要怕他个病秧子? 挺挺肥壮的身体,他高傲道: “你把这个美人让给小爷,小爷就放你们离开。” “不然,今日你们休想走出这家店。” “哦?” “呵。” 萧行严抵拳嗤笑一声,眸光冰凉一片,“口气倒是不小?” “若是我的未婚妻不愿意呢,你打算如何?也像刚才那样强取豪夺?杀了我把她夺走?” 大眼一眯,温梨拧眉紧紧盯着那挡住自己的高大背影。 他竟然声称她是他的未婚妻? 要是换作之前,她肯定满心欢喜。 但是现在知道他不喜欢女子,也不可能与她成亲后,他却还这样对外宣称,似乎不太妥。 刚才和冯叔说话的时候也如此,态度有点模棱两可,这样其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以后一嫁人,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但是他不一样啊,他们没办法澄清。 她并不是不愿意让他利用,先前她也起过要跟他做假夫妻的馊主意。 但被爷爷痛批一顿后,她也想明白了。 爷爷说得也有道理,还是趁着时间充裕,好好物色一个男人比较妥当。 要是到最后也找不到,再另说。 可若他需要她配合对外做戏,她也愿意帮忙。 但是他是不是得要提前跟她打声招呼呀? 不然这么突然,让瞬风误会可怎么是好?还以为她插足他们之间嘞。 刚想开口解释,却听到那死肥男嚣张又恶心人的话,她目光一冷,索性闭上嘴,改了主意。 管那么多做什么,大敌当前,先教训了这个变态男再说。 过了这件事再跟瞬风解释。 周宝贵闻言哈哈大笑: “算你识相,不想死的话,留下她,带上你的人赶紧滚。” “趁小爷我现在看到美人心情高兴,你伤我之事,不跟你计较。” “若是再晚一会儿,小爷我可就保不准了,说不定我会后悔。” 萧行严冷笑: “呵,那周二公子可真是大方,我是不是得要跪下来向你磕个响头,多谢你的不杀之恩?” “哈哈哈,算你小子上道。” “不错,小爷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没说过要放过你家人。” “你要是自愿从小爷的裤裆下钻过去,看在美人的面子上,小爷我就饶你全家一命。” 说完,与一众仆从嚣张耻笑起来。 漆黑的眼瞳中寒气更盛,面上却转了一副神态,原本锐利冷峻的脸突然换成惊恐惧怕的模样。 某人瑟瑟发抖地看向自家‘未婚妻’怯懦问道: “阿梨,他说要我从他的裤裆下钻过去,还要让我把你送给他,他就能放我全家一码,你看……” 温梨眉头一皱,白他一眼,歪头无语地望着他,满脸疑问:大哥你到底想干啥嘞? 但还是配合他演戏,幽幽冷哼:“你敢吗?” “不敢!” “哈哈哈,瞧那怂样儿,让个婆娘骑在头上,窝囊废。” “不过美人够辣,够带劲儿,小爷我喜欢。” “越是泼辣,到了床上,越能让小爷兴奋。” “小爷有的是手段让她乖乖听话。” 说着弯腰就要伸过手去摸一把。 温梨恶心得差点把刚吃下的饭菜全吐出来,还没等她抬脚踹上一脚。 一眨眼肥男就已经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一张木桌上。 嘭一声,桌子四分五裂,发出惊天惨叫声。 “啊!!” “少爷!” 随从大惊,急忙围上去护住自己主人,将人扶起来。 周宝贵怒得破口大骂: “他娘的王八蛋,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给爷弄死他们,把美人给爷抢过来,抬上楼去。” “小爷要当着他的面睡了他的未婚妻。” “是!” 另外一批站在门口对着那对老妇人虎视眈眈的属下也立刻涌进来。 拔刀就朝瞬风和他们的方向砍来。 瞬风一把将小姑娘推开,手上的战鬼剑一闪,店内立刻噼噼啪啪打斗在一起。 他以一击十,挡住意图想要冲到主子面前去的恶徒。 萧行严挨着温梨的位置坐下来,丝毫不见慌乱。 慢条斯理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也沏了一杯。 瞬风虽然是一等一的甲等护卫,但是刚才倒地的几个恶仆起身也加入到混战中来,人一多,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眼见有人持刀朝他们这边奔过来,抬刀就要砍下,萧行严面色不改,只是歪着头勾起嘴角。 “黄行严!” 温梨心下一惊,他刚才使了内力射出筷子后,捂着胸口喘息,她以为他身体未愈,下意识就扑上去抱住他挡在身前。 萧行严瞳孔一震,满脸诧异。 “主子!” 瞬风转过身,利剑一挥,将周围一群围着他的人震飞。 温梨紧闭双眸,死死抱住身前之人,意料的刺痛没有落到身上。 那持刀砍过来的两人却重重一摔,额头插进两根筷子睁着眼笔直飞出去摔落在地。 弯起的嘴角微微蠕动,萧行严任由她抱住。 眼神除了冰冷的杀意之外,眼眸闪闪发亮,深不见底的视线中,竟然还含着别样柔情注视着扑上来护住自己的人。 客堂内所有食客早已吓得纷纷抱头逃窜。 眼看自己的随从全部倒地不起,痛苦呻吟,还死了几个。 周宝贵暴怒:“好啊,敢在临州地界出手杀我知州府的人,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都给我滚起来,给小爷上,除了那两个小妞,杀了,全杀了,在场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瞬风早就忍不下去了,但是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不敢轻易动手。 现在主子直接出手解决掉两个,他仿佛得了首肯,没再手下留情。 不等那些人再站起来围攻,他直接上去三两下挑了那帮人的手脚筋。 杀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温姑娘在场,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血溅当场的话,他们的身份必定隐瞒不住。 他难得心慈手软了一回,这帮畜生该交到刑部去审。 很快,店内一片狼藉。 翠云楼的掌柜也吓得躲在柜台内直打哆嗦。 解决掉一众小罗罗,瞬风三两步踩着凳子和桌面拦住意图逃跑的周宝贵面前,一剑抵在他脖子上,大声问道: “主子,这头肥猪要如何处理?杀了还是宰了?” 第61章 狗熊怂样 眼看自己那帮废物属下不敌对方,周宝贵见势不妙,想趁机溜走。 瞬风发现后,持剑飞过去一把拦住他,剑抵脖颈。 周宝贵吓得双腿一软,捂着染红的膝盖连忙讨饶: “好汉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好汉放我一马,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奉上一千两纹银孝敬您。” 瞬风冷哼一声,剑锋逼近,周宝贵的脖子立刻现出一道血痕。 周宝贵吓得瑟瑟发抖,唉声求饶: “好汉有话好好说,一千两不够,我再加五百两,您看……啊,给您三千两,三千五。” 对上瞬风不屑的表情,他心头滴血,心一横,痛心疾首地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两,只要您肯饶了我,我立刻派人给您送来五千两。” 瞬风嗤笑:“你的这条狗命竟然值五千两?我看谈钱都是对银子的侮辱。” “十万两,好汉,英雄,我愿意给你十万两,只要你肯放了我。” 瞬风嗤之以鼻: “小爷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小爷我不要钱,只要你的狗命。” 愤怒地一脚将人踹翻,周宝贵肥硕的身子咕噜翻滚一圈跌到门槛边。 痛得他满地打滚,鬼哭狼嚎。 被打得遍体鳞伤躺在床上养伤的薛县令,还没喘口气,赵林就急匆匆跑进来禀告。 “大人,不得了了,翠云楼出人命了,与周府二公子有关,请您亲自前去查看一下。” 屁股还没躺热乎,薛县令两眼一黑。 他就知道这祸害一来准没好事,不想竟然还发生了命案,闹出这么大阵仗。 他哪里还躺得下去,肥嘟嘟的肉一弹,急忙奔下床带人就赶过来。 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周二公子就滚落在他脚边。 抬眼一瞧,吓得他也差点驾鹤西去。 他滴个奶奶个熊哟,出人命就算了,这怎么还惹上天底下最不该惹的人。 知道这位二世祖来到溪头县,他就担心他会冲撞了这位,现在可好,他的担心还真成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薛县令瞧都懒得瞧一眼,抬脚就要上前去请罪。 不想脚还没迈开,他的大腿就被人一把抱住。 “薛林善,你来得正好,小爷命令你,快叫人把这两个逆贼拿下。” “他们不仅伤了小爷,还杀了我知州府的家奴,罪该万死。” “快将他们绑了,打入天牢入大狱,斩首示众。” 看到帮手过来,周宝贵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态度大转,一改刚才的狗熊怂样。 薛林善被他一抓,差点摔个大跟斗。 低头厌恶地瞥他一眼,用力一踹,甩掉脚上的脏手。 脸上晃荡的肥肉一抖,鄙夷怒斥道: “死远点,别脏了本官的脚。” 若换作别人,他肯定要头疼得想办法去与周家周旋一二。 但是现在,他才懒得搭理。 他现在可不怕他,更不怕周长宗了,有摄政王在,他的腰杆挺得直直的。 周家算是走到头了,仗着章丞相为非作歹,欺上瞒下,他们这些下边的官员更是敢怒不敢言,不敢轻易冒头。 前县令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好了,自作孽撞到刀口上,周家这次终于要遭报应了。 他小跑到萧行严跟前,拱手告罪: “主...黄公子,下官来迟,请您恕罪。” 萧行严冷眼斜他一眼,冷声质问: “薛大人,你治下可真是相当好啊。” “出现这种强抢民女,欺压百姓之事,竟也不见你上折禀奏。” “你就是这样做的地方父母官?” 薛林善扑通一跪,匍匐在地哀嚎: “不是下官不禀奏,而是上的折子无法上达,请您明察。” “薛林善,你个王八羔子,你竟敢无视小爷。” “你好歹堂堂一介县令,竟然跪一个大逆不道的狂徒,反了天了。” “等我回去禀告我爹和我祖母,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瞬风上去又是一脚,怒喝:“还想回去?告诉你,你回不去了。” “呸,大胆刁民,知道我是谁吗?敢动小爷,周家绝不会放过……” 啪一声,瞬风狠厉甩了他一巴掌,瞬间将他打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一众官差不自觉捂着自己的脸眼神一闪,一阵肉疼。 瞬风冷哼: “别说周家,就是章士连现在在这里,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你算什么东西。” “你竟敢辱骂当朝……啊!” 啪又是一巴掌,这次直接将他扇得倒地不起,说都说不出来。 “瞬风,将他们全部押下去,暂时关进县衙大牢,让周家亲自过来。” “是!” “赵林,帮忙,听瞬大人命令。” 摄政王亲自处理,薛县令抬起肿得跟个猪头一样的脸扬眉吐气,努力睁开小眼,吩咐赵林他们动手。 这下好了,这祸害终于能彻底清除。 “小人遵命!” 赵林一扬手,示意衙役们动手。 温梨趁混乱之时,已经悄悄挪到小姑娘躲避的桌子角落,抱着惊恐万状被吓坏的人柔声安抚。 “别怕,没事了。” 一边安慰一边探着脑袋好奇地注意着局面情况。 看到薛大人过来,她忍不住松口气。 但薛县令一到,看到他们,径直就朝黄啸走过去,还恭敬向他请罪? 啥情况?黄啸的赏赐下来了?赐了官职吗?比薛大人的官位还要大? 啧,这不对劲啊? 眼看瞬风带着人将地上蜷缩在地的一帮刁奴捆绑押解。 小姑娘哆哆嗦嗦颤抖着身体,看到出手相助的贵人能压下这个十恶不赦的恶少,县令大人也到来后。 她起身托着血淋淋的脚迫不及待奔向门外。 温梨大惊,跑过去想要拉住她。 “小姑娘,你的脚。”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她的脚刮到被肥男撞断的楼梯边,那几块断裂的木片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要不是瞬风及时捞她一把,她那娇小的身体可就要插进断木尖上了。 温梨看她不要命的样子,怕她还没跑出去,那脚直接就废了。 不想经过死肥猪身旁时,周宝贵瞅准时机,小眼一眯,趁他不备,用力一推,挣开赵林的手,一把拽过温梨掐住她脖子,厉声威胁。 “啊!” “温姑娘!” “温梨!!” “不许动,再动小爷掐断她脖子。” 第62章 人头落地 “周宝贵,你赶紧放开她,不然你周家全族都万死难赎。” 一口吐掉口中血沫,周宝贵冷笑: “呸,薛林善你个王八犊子,不帮小爷竟帮这帮刁民残害本少爷。” “你等着,小爷记住你了。” “不想她死的话,给小爷准备一匹快马,送小爷出城,不然我让她陪葬。” “有这么好看的美人相伴,小爷做鬼也风流,死也值得,哈哈哈。” 说着竟然伸出另一只手摸了身前之人白皙的脸蛋一把。 温梨顿时恶心得想吐,十指狠狠掐进他满是肥肉的手中。 涨红的脸颊越发愤怒。 靠,这个死肥猪,竟敢伸咸猪手,她要杀了他。 愤怒得差点失去理智。 温梨挣扎着一脚踩上他的脚,意图反手给他一个过肩摔。 但是这头死猪体型太重,她竟然撼动不了他。 “骚娘们,长成这样怪得了谁,竟敢掐小爷,找死。” 脖子上的手狠厉一收紧,勒得温梨透不过气,差点窒息,直翻白眼。 不停拍打他死掐的手,另一只手胡乱摸向腰间袋子,试图掏她的巴豆粉。 与此同时,萧行严看到他不仅劫持了人,还对她动手脚。 原本想活捉让他受审的念头顷刻间瓦解,脸上的平静霎时撕裂,露出锋利的杀机。 眼底寒光一闪而过,他直接冲破最后一层内力,快速一闪,一掌劈了掐住她脖子的手。 温梨只觉得胸口一窒,耳边传来凄厉的嚎叫声。 她白眼一翻,眼中出现片刻昏暗,身体差点站不稳。 一个旋转,她已经落进宽阔结实的怀抱中。 眼前一阵发黑,一只大手蒙上她的双眼,挡住她所有亮光,耳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乖,别看!” 一阵疾风掠过,身后的手一动。 刹那间,撕心裂肺的痛苦呐喊声再次响起,转瞬又只剩一记闷哼。 砰的一声,地面抖了三抖,一股血腥味弥漫向四周。 软剑出鞘,一剑削掉那人的下体,反手又是一个回旋,那人直接尸首分家。 周围一片寂静,针落可闻,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连喘息都不敢多出一声。 温梨摸上他的手,惊魂未定地急问: “发生了何事?行严,你把手放开。” 她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还不等她拉开他手的,肩膀却突然一紧。 她被急速转过身,披风的帽兜再次盖住头顶,拦住了她想往后看的视线。 “黄行严?” 萧行严放开了她,将她强硬掰过身不让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温梨刚要转头,就被他扣住脑袋一把按进怀中。 声音虽彻骨寒冷,垂眸看向怀中之人的眼神却满是温柔。 “别看,瞬风会处理好,我带你回家。” “可是……” “没有可是!”没一点商量余地,弯腰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就朝门外走。 温梨惊呼:“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黄行严!” 温梨焦急惊呼,挣扎着要下来。 大长腿一迈,三两步已经跨出门槛,疾步下了台阶。 怀里的身体不停挣扎,萧行严面无表情,将她轻轻一颠,再次抱得更紧。 “黄行严,你快放我下来。” 见他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温梨干着急,转头朝店里望去。 隐约只看到那头肥猪高隆的肚子,似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被抢的小姑娘吓得面色苍白,捂着嘴奔出门外。 当看到满身是血的祖母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祖父瘫在地上,她摇晃两下。 软着双腿踉跄着奔向台阶下。 “阿爷、阿奶。” “阿爷您醒醒,您别吓我。” “有人帮我们了,燕儿没事了,您睁开眼看看我,阿爷!” “您别死,求求您了,睁开眼睛来看看燕儿。” 小姑娘扑在老人身上声泪俱下,伤心不已,用手给他擦脸上的血。 老人额头不断有血淌落下来,染红了整张褶皱的脸。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更有踮起脚尖往店里张望的。 温梨看到这一幕,急忙喊住抱住自己的人。 “黄啸,你停一下,等等,那个小姑娘和老人家需要帮忙。” “你放我下来,我不看里面的情况,你让我去看看那个老人的情况。” 脚步一停,萧行严低头看她一眼,见她眼神坚定,犹豫一瞬,还是放了她下地。 脚一落地,温梨撒腿就朝翠云楼的方向跑过去。 奔到老人跟前,温梨对小姑娘说道: “我懂点医术,我替你爷爷看看,你让我可好。” 燕儿见这位漂亮善良的小姐折回来帮她,顿时热泪盈眶,急忙让位给她。 温梨蹲下来,握起老人的手腕就开始切脉。 手一搭上,秀眉瞬间蹙起,慢慢地,月牙似的眉毛全皱巴在一起。 急忙掏出怀中药丸塞进他口中,视线往旁边一扫,发现一个小乞丐,她赶紧朝他招手。 “小孩,你过来,就是你。” “你帮我去冯家药铺请一下冯大夫,就说有个叫温梨的姑娘求救。” “若能将人叫来我就给你十文钱。” 小孩一听,撒腿就朝东街方向跑去。 温梨也顾不得身上这身崭新的衣裙是否会弄脏,倾身上前开始查看老人的反应。 萧行严走回来,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眼皮偶尔一掀,看向店内。 冯沉很快就提着药箱跟着小乞丐跑过来,看到蹲在地上的温梨,急问: “梨丫头,你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冯叔,是这位老人家被一群恶霸踢伤了,您快帮忙看看。” 听到不是她受伤,冯沉松一口气。 看一眼环着双臂冷着一张脸的人,眉头一皱,奇怪发生了什么大事? 来不及细究,他急忙俯下手开始给老人诊治。 温梨起身让他,心稍稍落下。 但是老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也不知道冯叔能不能救得了? 她站在他身侧静静等着,看一眼四周,又望向翠云楼客堂内。 台阶上散落不少支离破碎的桌凳,地上那个肥硕的身体也被一张大布给盖住。 温梨仔细确认两眼,不由得看向身旁的人,满眼担忧。 难不成他真杀了他? 那可如何是好?听那个死肥猪话里的意思,他背后的家世相当了不得,连薛县令都不敢轻易得罪。 现在他直接把他给杀了,他会不会有事? “黄大哥,要不你赶紧带瞬风离开这里,到外面去避一避吧?” “等风头过了,你们再……” 萧行严抬手盖在她头上,冷着声调柔声安慰: “别担心,不会有事,我会处理好。” “你的脖子……” 从上俯瞰到她脖子上鲜红的印子,他眸色暗了暗。 “我没事。”温梨不在意地摸了摸,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他。 他直接出手就杀了,没经过衙门问罪,好像也是要跟着被审问的。 那个周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可能她也都不能幸免。 担忧更甚,温梨拉住他手臂,双眉锁得死紧。 “听劝,你们要不还是……” “梨丫头,情况不太好,我暂时用金针封住脑中出血。” “但是接下来我就无能为力了,得你爷爷出手,兴许还能得一线希望。” 第63章 帮还是不帮? “这么严重?”温梨大惊,“那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赶快带着他们回去找胥老,越快越好。” “这……”温梨死死皱眉,两件事同时撞在一起,帮还是不帮? 人命关天,她好歹学了一点皮毛医术,总不能见死不救。 但黄啸和瞬风他们的安危也同样重要,所以到底先顾及哪一边? 她看向他。 他懂她的意思,萧行严没有丝毫犹豫,朝店内一喊:“瞬风。” 瞬风闻声跑出来。 “主子,有何吩咐?” “事情交给薛大人,你去找辆马车,带他们一起回村,现在马上去办。” 瞬风看一眼地上的祖孙三人,拱手应道: “是,属下立刻去。” 他速度极快,跑进去与薛县令简单耳语两句,用最快的速度去雇了一辆马车。 赵林亲自跟去,持了令牌命令守城的官兵放行。 瞬风也驾着大马车来到翠云楼门前。 温梨帮忙将两位伤痕累累的老人搀扶上马车,这才跟着萧行严上了自家的大马车。 两驾马车快速奔向水光村的方向。 车内堆满了方才买的东西,特别是那几床棉花被,把宽敞的车厢占了大半。 温梨只能紧挨着他坐。 车的速度比较快,有些颠簸。 他们是两匹马的大车,相对来说稳定很多,但是小马车可就不一样了。 她有点担心,推开窗户往后看一眼。 希望那位老人家能挺得住。 本来按照那位老人的情况,是不适合挪动的,若是等派人回去,再接人过来,这一来一去,耽搁的时间更久。 冯先生说只能赌一把,问了小姑娘和那个老婆婆的意思,他们同意上车跟着走。 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认了,总比等死好。 萧行严看她一路愁容满面,伸手轻戳她眉毛,柔声宽慰: “吉人自有天相,你做了该做的,其他交给天意。” 温梨点头,无奈道:“嗯,尽力而为,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我刚才说的,你意下如何?回去收拾一下行装,你就带着瞬风瞬遂出去躲一阵子吧。” 萧行严靠在车壁上抚着胸口不以为意。 “躲什么?杀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有什么好躲的?” “再说了,要是真到了非躲不可的地步,你和胥老也必须得跟我走。” “不然你以为你们能安然无恙?那群人会放过你们?” “可你带这么多人怎么逃?我和胥爷爷都不会武功,跟着走只会是累赘。” “你们三个人现在马上离开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萧行严浅笑一声,摇头:“逃什么,不用逃,你忘了我这毒,还要靠胥老呢。” “胥老不在,逃出去最后不也是在等死?” “那你就带上爷爷!” “那你呢?” “我留下来拖住他们,给你们拖延时间,再如何,没抓到你们之前,他们肯定不会立刻就杀了我。” “你要牺牲自己让我们四个大男人逃出生天?” “你觉得我会这么做?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温梨闭了嘴不说话了。 某人掀着眼皮瞥她一眼,幽幽道:“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让你死,现在更舍不得让自己死了,就盼着早点解了这一身余毒,恢复男人能耐。 “可是…” 看他眼神笃定,面色却隐隐透出不对劲来,温梨止了话,让他先休息一会。 走一步算一步吧,回去再说,哪怕真要逃跑,也得回去带上瞬遂和爷爷。 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似乎也跑不了了,后面马车上那祖孙三人… 眉头不由得拧成麻花。 萧行严闭目靠着,心下满是冷意。 周家烂成这样,他不信章士连会不知情。 在他的封地上都敢如此,这章丞相的权力真是遮天蔽日,滔天得很,比他这个摄政王还要能耐。 周家留不得,他更留不得了。 瞅见她愁绪满怀的模样,他本想开口安慰她,只要有他在,周家动不了她。 不想胸口一闷,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温梨大惊,急忙扶住他。 “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你受伤了?” “别慌,我没事,就是余毒发作。” 伸手擦去嘴角血迹,他无奈朝她虚弱一笑。 刚才冲开最后一道压制余毒的内力,没了钳制,这毒开始作祟。 按照瞬风的身手,其实无须他出手。 但是看到那个畜生摸了她,他忍不了一点,差点失去理智,只想将他碎尸万段。 温梨揪紧一颗心,急忙塞给他一颗护心丸,握了他的手腕切脉。 脉象混乱,情况也不太妙。 所以刚才他为了救她,不惜以身犯险? 看他面色开始泛白,神色痛苦,温梨心急,朝驾车的瞬风大喊一声: “瞬风,速度再快点,你主子余毒发作了。” “跟赵大哥说一声,让他们稳住,我们先走。” 瞬风闻言一凛,眉头皱起,立刻照做。 车速一快,高大的身躯摇晃两下,整个人顺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梨一僵,不敢动弹。 一颗脑袋挂在她脖颈间,肩膀有些沉。 马车晃晃悠悠,温梨生怕他倒下去,她伸手想扶住他。 不知是不是会错意,一只大手放进她手掌中,让她握住。 温梨睁大眼睛,愣了片刻。 余光瞄他一眼,修长的睫毛紧闭,俊脸皱起。 温梨轻轻唤一声:“黄行严?” 肩膀上的人虚虚应道:“嗯,我心口喘不上气,让我靠一会儿。” “没事,你靠吧,我医术不精,不敢随意给你下针,你忍着点,马上就到了。” “好。” 似乎为了安抚她,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我有办法处理好。” “你只管安心过好日子,谁都不敢动你半分。” 温梨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但是心里涌起一股心安。 仿佛他真能做到,她也莫名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轻轻摇头,温梨将思绪拉回来,掏出帕子给他擦嘴角的血迹。 马车飞快,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经到了家门口。 和瞬风一起搀扶人下来,温梨迫不及待朝院内高呼: “瞬遂,开门,爷爷在不在?黄大哥余毒发作了。” 院子里正配着解毒药材的胥老听得眉头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好端端去县城买个东西,怎么还弄得余毒发作了? 什么情况? 瞬遂吓得扔掉手里的药材,奔去开院门。 “主子?” “温姑娘,怎么回事?” “先扶他进去再说,爷爷呢?” “胥老在里面。” 听到惊呼的胥老已经放下手里药材,转身去屋中取药箱。 “怎么会突然发作?我不是压下去了?” 执手一搭脉,胥老蹙眉:“你怎么冲破最后一层内力了?” 已经被扶着躺到床上的萧行严苍白着脸色,剑眉蹙得很深,没回答。 胥老一把拉开他衣襟,捻起银针就下手。 温梨急忙转过身,回道: “说来话长,爷爷您先帮他治一治。” “梨儿不孝,后面马上就又会跟来一辆马车,车上有一对老翁妪。” “其中有名老丈额头受伤严重,冯先生已施针,但是他治不了。” “他说只有您出手,兴许还能博得一线希望,所以我将他们带了回来。” “得劳您受累。” “他们在县城遭到一群恶霸欺凌,他家孙女差点被恶徒抢走玷污,刚好我们撞见救了下来。” “黄大哥就是在那时为救我变成这样的。” 胥老一边下针,一边听她叙说,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这一去怎么还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不省心。 没工夫责备,他转头就对瞬遂吩咐: “瞬遂,去生炉子和灶火,把我刚才配好的药拿过去熬煮。” “药方就搁在簸箕上,丫头你去帮他看着下药,顺便去准备一下刀具,备好药粉和麻布。” “瞬风,你去准备药桶,我先帮他稳住毒性,既然药都配齐了,索性今日就替他解了这余毒。” 至于他那子孙宝贝,只要解了余毒,后续慢慢调养,很快就能重振雄风。 第64章 天真无邪 这边刚替萧行严压下余毒,后脚另一辆马车也到来。 赵林帮忙将老人抱下马车,送进温梨刚收拾出来的房间。 趁瞬风准备汤药的工夫,胥老先去瞧了那位老人的情况。 温梨将胥老需要用的东西送进来,结果走到门口看到赵林身后缩着一个小身影,她惊呼: “你怎么也跟来了?” 小乞丐探出脑袋,怯怯地说了一句:“你说好要给我十文钱的,但是你没给。” 转身就钻进一辆大马车跑了,正巧他看到地上掉着一个大布袋,捡起来想还给她,顺便问她要钱。 结果大马车扬尘而去,他追不上,只能追着小马车。 赵林看他拿着一个布袋艰难追在马车后,气喘吁吁又听不清楚说什么。 索性一把将他捞上马车,将他也一并带了过来。 温梨急忙致歉,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我一时慌乱给忘了。” 小乞丐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看她两眼,继续说道: “那个布袋,好像是你掉落的吧?” “我放在那里了,你自己看看有没有缺失的?” “但是先说好,我什么东西都没拿,我只是帮你捡到了而已。” 温梨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石桌上赫然放着一个花布袋,正是她那一只。 她急忙笑道: “真是太多谢你了,帮我捡到它,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既然跟来了,那就稍等一会儿,我忙完给你银子。” 看他衣着单薄,她又对他说道: “你如果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吃顿饭,就当我感谢你帮了我两次大忙的谢礼。” “梨丫头,拿进来。” “哎,来了。” “稍等一下。” 说完转身进了房内。 赵林带着小乞丐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等候。 县令大人让他确认黄公子安然无恙才能回,他必须得听到一句平安无事才能回去交差。 温梨将东西拿进来给胥老搁置床头,一应用具全铺开,方便他拿去。 胥老拿了麻沸散,转头对温梨说道: “丫头,这位老丈的情况有点棘手,我得要下刀放血,不然他过不了今晚。” “他那边我已经施完针,你待会儿过去帮爷爷看着。” “先泡半个时辰,服完三道药再叫我。” “虎胆已经熏烤好,加上你带回来的药材,一起煮第四碗汤药。” “这副药每日三次,连喝一个月。” 剩下的就是慢慢测试他那个好伙伴的反应,根据情况再辅以金针下穴位刺激。 若是能很快有动静,那就大功告成 “好,我知道了。” 吩咐完,胥老开始全神贯注给老人医治。 温梨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看着安静躺着的老人,额头一个大洞,沧桑的脸上满是鲜血,不忍地别过视线。 眼见小姑娘扶着同样伤痕累累的老奶奶还忧心忡忡立在门边,她走过去安慰。 “我先带你们出去简单包扎一下,这里需要安静治疗,你们出去等。” 小姑娘连连点头,颤颤巍巍地搀扶着老阿婆出了房间。 温梨给他们拿了包扎的药膏和麻布,还没帮老婆婆处理完,瞬风就跑去门外喊人。 “胥老,我这里准备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温梨将麻布交给小姑娘,对瞬风说道: “瞬风,爷爷走不开,我会过来,麻烦你把黄大哥扶进桶内泡着,我立刻就来。” 瞬风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转身又跑回主子房内。 替自己主子除去衣服,他与瞬遂一起将人弄进浴桶。 温梨替老阿婆包好额角,细心对小姑娘嘱咐: “我帮你阿婆包扎好了,你先自己涂一下手臂上的伤。” “脚上的伤等爷爷忙完再来给你看一下,赵大哥帮你包扎的吧?” 燕儿点点头,胆怯地瞄她一眼,小声说道: “小姐,我叫燕儿,您唤我燕儿即可。” 温梨对她浅浅一笑,摸摸她额头,温柔安抚: “好燕儿,别害怕,这里没人再敢伤害你们。” “不用叫我小姐,我不是什么小姐,你叫我温梨或者温姑娘都可以。” “你的脚还能走动,应该问题不大,估计只是刮破了皮肉。” “你们自己照顾一下自己,我先去忙。 不等老阿婆起身就要跪谢这救命之恩,温梨已经跑向萧行严房中。 等她过来时,萧行严已经喝下第一碗汤药靠坐在桶内纹丝不动,睁着眼,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瞬遂拿着一个水瓢舀着冒热气的药汁从胸前给他淋下去。 温梨一脚刹住脚步,眼睛瞬间瞪圆。 艾玛,这冲击力。 这次为什么没穿亵衣?上身全赤裸着,大片纹理流畅的结实肌肉直冲脑门。 刚毅的轮廓,性感的颈骨,那精致分明的沟壑,配上那张脸,无可挑剔。 啧,这样的身材,这样一张脸,真是下面那个?是不是搞错了? 还是说他躺着让瞬风跪着动? 热气笼罩在他周身,更添一层朦胧性感。 新素材扑面而来。 某人思绪差点飞偏,甩甩头,强迫自己回神。 不是温梨你个不正经的,适可而止,现在是什么时候?容得你臆想,简直丧尽天良。 深深闭眼将自己痛批一顿,她赶紧调整心态,摒除一切杂念。 心乖乖听话,鼻子却突然一热,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瞬风端着汤碗,看她鼻子淌出一串血丝,忙问: “温姑娘,您……不要紧吧?” 温梨连忙一把捂住自己鼻子,轻咳一声,摆摆手,尴尬掩饰自己的窘境。 “没……没事,上火了。” 默默掏出锦帕堵住鼻子。 瞬风头一歪,瞧见她手里的帕子,那不是主子的吗? 偷笑一声,他点头肯定道:“这火气可不小。” 某人脸颊顿时变成猪肝色,低头溜到边上,拿起药方红着脸开始对药材。 瞬遂火上浇油,天真无邪不解地发问:“温姑娘这是看到主子的身体才流了鼻血吗?” 这不问还好,一问,一旁的温姑娘仿佛一只煮沸了的大虾,直接原地社死。 瞬风举起手里的药碗吓唬他,用眼神警告他闭嘴。 傻小子,瞎说什么大实话,你再多说一句,温姑娘可就待不下去了。 瞬遂乖乖闭嘴,不太服气。 这有什么,反正主子的身体以后都是温姑娘的,别说看了,摸了也没事。 主子肯定也是很乐意的,对吧主子? 某位主子的耳廓悄悄变红,要是能动,这蠢蛋肯定会被他按进药桶里。 两边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外边的人巴巴焦急等待。 直到夜幕降临,萧行严的房门先被打开。 .......................... 福利小剧场: 成亲后某日。 “爷爷说了要节制,你不可以放纵。” 某人轻轻一笑,柔声笑道,“才一次,不多。” “不多你个头,都这么久了,还来,这是要我老命啊。” 萧行严轻笑:“夫人还有力气说话,看来为夫还不够努力。” 第65章 靠山摄政王? 温梨端着药碗走出来,如释重负地深呼一口气。 总算有惊无险地清掉了余毒。 老人家那边,听说也暂时平安无恙,爷爷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了。 不幸中的万幸,这一天过得可真够惊心动魄的。 甩甩酸涩的肩膀,她走过来给大家报平安。 得到两人都均安的消息,屋外的几人终于松开紧拢的眉宇。 赵林起身告辞。 “既然这边平安无事,那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多谢赵大哥,今日辛苦你了。” 温梨客气与他道谢,看一眼天色,好意挽留: “天色都黑了,若不嫌弃,要不就在这里吃饭过一夜吧,明日一早再回。” “不了,明早卯时还要去当差,不方便。县令大人也还在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趁现在还能看到一点路,我骑马回去快的,明日放衙我再将马骑回来归还与你们。” “不着急,明后天瞬风去县城的时候一起骑回来就行了。” “对了赵大哥,能问你个事吗?” 话锋一转,温梨突然神秘兮兮问起心中疑惑。 “请说。” “黄大哥的赏赐是不是下来了?赐了官职吗?是不是比薛县令还要大?” 赵林摇头,“未曾听说,不过回去我可以帮姑娘问问。” “今天那个恶霸的事情,黄大哥会不会被抓进大牢里去?” “他刚治疗完,身体很虚弱,受不了牢狱之苦。” 赵林笑道:“不会!” “真的?” “千真万确。”他斩钉截铁回答,笑着宽抚道: “我家大人说,过两天可能还要亲自过来,请教公子如何处理那恶少的事情呢,温姑娘不必担心。” 说着悄悄靠近与她低声说了一句: “这周家二少可是临州出了名的纨绔,祸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少女。” “大人说幸得公子在,这次能将他和周家一并铲除,简直就是在为民除害。” 温梨微愣,眼珠一转,又问道:“可是县令大人都处理不了,黄大哥又有什么能耐能解决得了这件事情呢?” 赵林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听大人的意思,公子可能身份不简单,或许背后有贵人相助也说不定。” 这么一提,温梨似乎抓到了什么,她一拍脑袋,回想起来。 上次他说秦将军将战马送过来给他,还是在摄政王麾下做的事。 难道他背后的靠山就是摄政王?所以他才这么笃定和从容不迫? 应该是这样没错,不然也说不通。 转过弯的温姑娘立刻眉开眼笑。 一直担忧的问题也没那么害怕了,顿时心中松快不少。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再次多谢。” 因着高兴,她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你稍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点东西。” 说着去杂物间给他装了一篮子番薯和土豆,放了一袋已经熟透的柿子,又提了两小坛刺梨酒和腌小蒜一起递给他,笑眯眯说道: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们在县城需要买着吃,我们这里自己种的,装一些给你拿回去尝尝鲜。” “这个黄色圆滚滚的跟番薯一样,叫土豆,可以蒸着吃,烤着吃,蘸点清酱,或者切成丝清炒都可以。” “这个是我自己酿的果子酒,劳您带一坛给县令大人也尝个新鲜。” “还有这个柿子和腌蒜也给他一份,另外一份给赵大哥你的。” 赵林不好意思,连忙推拒。 “温姑娘使不得,我这跟过来是奉命行事,没帮什么大忙,哪里能拿这些。” 温梨将东西塞进他手中,笑道: “我这是想跟赵大哥林您混个脸熟呢,这您都看不出来呀。” “已经过了放衙时间了,而且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农户家里自己种的庄稼而已,不打紧。” “奇珍异宝我也送不起。” 说罢不好意思娇羞一笑。 “赵大哥你就拿着吧,一点小意思,大老远护送我们回来,辛苦你跑一趟。” 赵林被她这一笑,差点看痴。 挠挠头不好意思再拒绝。 “那……那就多谢妹子,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对对,就应该这样,快拿着。” “成,那我就先回了,再不走就真黑了,给大人的酒一定帮姑娘带到。” “小子,跟我走吧,别待在这里脏了妹子的地方。” 温梨看向蹲在石桌下的小小身影,这天一黑,山里的风吹起来能冻得人发抖。 看他蜷缩着抱紧自己缩在那里簌簌发抖,温梨叹息一声。 “要不就让他留在我这里吧,既然跟来了也是缘分一场。” “看他也才十一二岁,孤苦伶仃一人,无家可归怪可怜的。” “我自己也曾孤身一人流浪过,知道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交寒饥迫的艰苦日子。” 她蹲下来,看着小乞丐认真问道。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如果你愿意,山珍海味我没有,但是可以让你吃饱穿暖,有个避风挡雨的地方。” “但也是有前提的,你要帮我干活,如何?” 小乞丐瞪着脏兮兮的大眼愣愣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竟然有人愿意收留他,给他饭吃,让他有个家可以住。 赵林见他傻呆住了,伸过脚去踢他一脚,怒喝道: “嘿,小叫花子,温姑娘在跟你说话呢,你应是不应?” “不想留下的话,我带你回去,你回城里去继续乞讨。” 终于反应过来,小乞丐激动得一边抹泪一边点头,热泪盈眶。 “我留,我愿意留的。” 到底是有点眼力见,抹掉眼泪立刻跪下来就给温梨磕头: “多谢小姐收留,我一定不白吃您的,一定卖力干活。” “多谢小姐菩萨心肠,多谢小姐。” 温梨急忙扶他。 “别磕了,磕出血我还得帮你医治,一屋子病患,可别再来一个。” “那就这样吧,以后你就留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眼眶红红,垂下脸摇头:“我不记得了,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叫花子。” 温梨眉头一皱,看得心疼,喟叹一声,轻抚他脸颊让他抬头: “不记得就算了,我给你取一个吧,以后你就叫胥昭。” “胥昭?” 将名字默念一遍,小乞丐笑眯了眼,高兴地狂点头。 “好,以后我就叫胥昭,我有名字了,还有了家,多谢小姐。” “别叫小姐了,我是胥爷爷的干孙女,你叫胥昭,唤我一声姐姐正好。” “你小子走狗屎运了呀。” 赵林笑着又轻踢他一脚,“温姑娘不仅收留你,还给你找了一个靠山,大名鼎鼎的胥神医啊。” “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小子福气不小,好好孝顺胥老,照顾好你温姐姐,听到没有。” 胥昭连连点头,郑重保证,“我一定会,绝不会辜负小....姐姐。” “那就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妹子留步。” “赵大哥慢走。” “得空劳烦您帮我去查一下他的来历,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家人。” “等过了爷爷的眼,得空我带她去县衙落个黄籍。” 赵林点头,“你过来只管找我,我带你去办。” “好,那赵大哥注意安全。” 马蹄阵阵,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送了赵林离开,温梨转头对胥昭说道: “进屋吧,一会儿我叫瞬遂过来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去见爷爷。” “燕儿姑娘,阿婆,你们也进屋吧,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养好伤你们再回去。” 孙阿婆却突然拉着小姑娘扑通朝她跪下。 第66章 他心疼您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得温梨往后一跳。 “阿婆,您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快快起来。” 她连忙上前去搀扶两人,不想孙阿婆却给她磕一响头。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小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若小姐不嫌弃,您能不能也留下燕儿?让她给您当牛作马,任您使唤。” “阿奶?” “快给小姐磕头,若不是今日遇到小姐和姑爷,咱们家可都要去黄泉相聚了。” 说罢老泪纵横,拉着小姑娘哐哐又给温梨磕了两个。 温梨头疼扶额。 这一个个怎么就这么喜欢给她磕头呢,她又不是财神爷,她生不了银子啊。 “快起来吧,我不需要丫鬟,我和黄大哥也不是夫妻,您会错意了。” “燕儿能不能留下,我是没问题的,多几张嘴吃饭而已,粮食倒是够吃。” “但是我不好做主。” “我之所以会收留胥昭,主要是想给我爷爷找个能给他摔盆送终的孩子。” “我毕竟是女儿身,将来若是嫁人,按照他老人家的脾性,肯定不愿意随我一同去夫家住,我放心不下。” “而且救你们的并不是我,是黄大哥,这院子也是他的。” “等过两日他身体好起来,您要么问问他?” “他若是愿意留下燕儿,那她留下来也是可以的,我没问题。” “您就别跪了,这么跪反而让我为难。” “是老婆子唐突。” 孙阿婆听她这样说,知道了她的难处。 随即拉起袖子抹掉脸上的泪,终于肯站起来,不好意思道: “虽说是公子救了燕儿,可您也救了我家老头子,您与公子,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老婆子我不敢欺瞒您,我是藏了私心的。” “刚才听差爷说公子有贵人相助,定能将那恶霸和他背后之人绳之以法,老婆子惭愧,起了贪念。” “之所以想求您留下我孙女,是想给她寻一条活路。” “公子若是能耐,能保下您这一家子的命,能否也帮我们保一下这根独苗。” “我儿被征壮丁死了,没能回来,我媳妇她……为护燕儿,也被那个恶霸,给杀了。” “现在还躺在家中院子里,无人料理,老头子如今又……” 说到伤心处,祖孙俩抱在一处痛哭起来。 温梨也红了眼。 孙阿婆继续哽咽道: “若是真压不下,我和我家老头愿意去顶罪,换得公子和小姐周全。” “一切由我们而起,就由我们去了结,只求公子小姐,能带着我家燕儿一起走,保全她一命。” 温梨忍不住动容,轻拭去眼角沁出的泪水。 本想告诉她,若真到了那一步,哪怕他们去顶罪,周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还没开口,瞬风就匆匆走过来。 看一眼被弄哭的温姑娘,脸色严肃地对祖孙二人说道: “我家主子说了,可以留下燕儿姑娘,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一并留下。” “若是不想留,那就等事情解决完,养好伤,你们就回自己家中去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主子保你们一世安宁,再不会有人来欺辱。” “要是肯留,那就签下卖身契,你们老两口以后就负责帮我家姑娘分担家里的活。” “燕儿就负责贴身伺候我们家姑娘。” “瞬风,我不需要……” 瞬风笑着拦下她: “姑娘,主子说他心疼您,如果没有他们几个,主子也是要去物色几个奴仆回来,帮您分担掉这些杂活。” “既然误打误撞,那就先这样安排,等来年开春,咱们起了新院子,再买几个新奴仆过来伺候。” 孙阿婆听到不仅自己孙女可以留下,那位贵人还愿意收下他们,立刻喜极而泣。 若是能得贵人庇护,对他们一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燕儿虽然比不上这位小姐漂亮,在小姐面前更是黯然失色,但是放在普通姑娘面前,也算出挑。 她爹娘如今都没了,他们又上了年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要是他们也走了,她如何能自保。 所以给她寻一户良善的主家,就是他们做得最大的努力。 孙阿婆激动的回道: “愿意,我们愿意的,多谢小姐和公子,我们定当用心伺候,效犬马之劳。” 说着拉下燕儿又要给她和瞬风磕头,温梨一把拖住,不让她再跪。 “可别再跪了,既然黄大哥让你们留下,那就留下吧。” “只是别叫小姐,叫我温梨或温姑娘就行。” “等吃完晚食,我再去给你们打扫房间。” 孙婆婆急忙殷勤接话:“老婆子我手脚没受伤,能干活,小姐您尽管吩咐,我来打扫。” “不急,棉被这些还在车上呢,一会儿让瞬风去给你们拿来再打扫好了。” “幸好今日买了新被子,不然家里都没有被子给你们用。” 一边絮絮叨叨,一边问瞬风: “黄大哥醒了吗?” 瞬风一改严肃神色,转头对她笑着点头:“刚醒。” “那我去看看他。” “你去帮我把灶火生起来,我马上过来做饭。” “大家累了一整天,估计都饿坏了。” “对了,你叫瞬遂带胥昭去好好洗一下,换身衣服。” “好,知道了。” “阿婆,您去帮我把厨房桌上的菜都洗了,等我来下锅。” “燕儿脚上有伤,就少走动吧,等胥昭出来,你帮他扎一下头发就行。” “哎,晓得了。” “是,姑娘。” 各人都得了任务,小院立刻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 温梨先进房间去看人,等她进屋,看到瞬遂正扶他坐起身。 她走近,弯腰仔细端详他脸色。 “看着好了不少,没那么吓人了。” “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顺手拿起他的手腕搭上去:气息虽虚,但是脉象已经平稳。 萧行严靠在床栏边,笑意盈盈看她,乖乖让她切脉。 “挺好的,身体松快不少,养个几日应该就能生龙活虎。” “到时候就能帮你干活了。” 温梨笑嗔他一眼,揭穿道: “要是真恢复了,您还是老老实实歇着吧,我现在帮手可多了,不缺你一个。” “省得你又把我镰刀磨断。” 萧行严一顿,不好意思摸摸鼻梁,小心偷瞄她一眼。 “你知道了?” “我刚才去杂物间翻篮子,在一堆柴火底下看到的。” “哦,嗯?” 某人了然,突然又觉得不对。 “可我明明记得塞在一个墙缝底下的,怎么会压在柴火下?” “那个应该不是我弄断的,肯定是瞬遂,一定是他。” 第67章 第一的喜欢 温梨从床边弹起,叉腰举起拳头吓唬,气势汹汹道: “好啊,果然被我炸出来了,还真是你。” “竟然还想耍赖,诬陷给瞬遂。” “黄行严,你不老实,等你好了,罚你洗三天碗。” 某人扶额,嘴角抑制不住带笑。 “小狐狸,你诈我呢?” 温梨不客气指责: “你耍赖还想诬陷,你还好意思指责我耍诈。” “你个老狐狸,以后要是再这么不诚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撸起袖子扬拳在他跟前比划一记。 “揍你!” 她那拳头跟个猫爪一样,只会挠得人心痒。 萧行严嘴角差点咧到天边,还很配合地点头。 “嗯嗯,以后再也不敢了。” 某人气哼哼瞪他一眼,坐下来又与他说道: “粮食我管够,但是我没那么多银子来养他们祖孙三人。” “既然是你要留下他们的,那得你负责出钱哦,我那点银子是要干大事的。” “干什么大事?”他好笑地看着她。 “造新院子、买百亩良田啊,你忘了?” 没忘,怎么可能忘得了,他已经牢牢将它记到心坎里。 萧行严眼眸中全是笑意,轻点一记她鼻尖,宠溺道: “好,我给钱,你说的要连我也一块儿养的,可不许反悔。” 温梨嫌弃地斜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敢作不敢当,还敢耍赖。” 萧行严无奈,他只是不想让她觉得他干什么都不行。 谁知道那把镰刀这么脆弱,他都没使多少力气。 后来他仔细一瞧,是那把镰刀本来就有裂缝了,所以才容易断,别的不就没断么。 “要不我让瞬风再给你买几把新的?” “买那么多干嘛,买来给你耍花刀逞帅啊,以后不会的就别硬来。” “就破了一把,家里还有其他的,够用,别买。” “好,都听你的。” “行啦,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做饭。” 看她扭着细腰正要跨出房门,萧行严弯起的眉眼久久放不下去。 嘴角的笑未散,他突然将她叫住,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问: “温梨,若我有些事不得不对你隐瞒,你知道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原谅我吗?” 温梨转头,眯着眼睛盯他,仔细一思考,答道: “那得看什么事情了,伤天害理的事,是绝不能原谅的。” “若是一些无伤大雅、情有可原的,可以原谅,但是,事不过三。” 说完掉头就朝厨房而去。 萧行严望着她婀娜身姿消失在房门外,摸着手腕默默出神: 他这种,应该算情有可原的吧? 温梨在孙婆婆的协助下,小半个时辰就将饭菜做了出来。 胥昭也被瞬遂拉到后边搓洗了三遍,彻底洗干净后,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才被送到温梨跟前。 温梨惊喜地绕着他看了三圈,啧啧称赞。 “还别说,这洗干净怪好看的,帅胚子一个呀。” “这要是将来长大,不得跟黄大哥一样,风姿卓绝,能迷倒一众少女。” 瞬风无奈摇头,勾唇一笑。 主子迷倒的何止一众少女。 他那样俊朗的模样,可是闻名整个宸国的,也就太子殿下能压其一点锋芒。 若不是主子从小在竹山苦学,后又镇守在边境,京都各大世家夫人小姐甚少见到他真容。 就那几位皇子、才子、状元探花郎算个屁,靠边站都不够。 估计朝臣们想破了脑袋,最后怎么也想不到。 他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竟然被她这朵乡野村花给截胡了。 他们可是巴巴等着主子治好隐疾,想把女儿嫁他的。 不想主子却被人摘了。 瞧瞧,一醒来听到屋外的对话和哭声,生怕心爱之人也跟着伤心难过掉眼泪,立刻就让他出来。 啧,不知胥老能不能加快一点治疗的进度,赶紧把主子治好。 这样就能快点带着人回去拜堂成亲入洞房,他们也好早点抱到小世子和小郡主。 温梨没留意到一旁的高大个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她盯着新收弟弟看了又看,满意点头: “不错,没亏,又赚了一个英俊小郎君,就是衣服太大了点。” 瞬遂挠挠头嘿嘿笑道: “家里没有合适的衣裳,就我是最小的,只能让他将就一下。” 得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弟弟,瞬遂别提多开心了。 就是洗的时候他嫌弃得要死,他头上竟然还有虱子,脏得他差点作呕。 幸好燕儿给他抓干净,可是抓了小半个时辰嘞。 现在洗干净,顺眼了许多,感觉有个弟弟倒也挺好,他也是可以当哥哥的人了。 温梨眉眼弯弯:“没事,过两天去城里买两身新的。” 生怕自己失宠的瞬遂立马将脑袋凑过来,指着自己问: “温姑娘,那给我买吗?” “您以后有了昭弟弟,还会不会喜欢我?我还是不是您最最最喜欢、第一个喜欢的弟弟?” 温梨扑哧一声,乐了。 得,这才刚开始,就有人吃醋,以后不得天天争宠啊。 她宠溺地摸摸他头,笑道: “喜欢,都喜欢,你是第一的喜欢,最最最喜欢的那个。” 得了保证的小呆瓜这才又重新眉开眼笑。 瞬风无语地盯着被温姑娘一手一个拉走的两道身影,默默在心里吐槽。 这第一喜欢的不是主子,你们两个当心着点,等他好起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温姑娘,我呢,我算第几个喜欢?” 嘻嘻哈哈一阵笑闹,温梨推着他们进厨厅去吃饭。 躺在床上的人咬牙切齿,气得胸口起伏。 他得要赶紧好起来,小蠢蛋松散太久,皮痒了。 得要送回竹山重新再训几年,不然难堪大用。 至于那胥昭,也算个不错的苗子,可以一起带上,就让瞬风亲自去送。 将碗筷都摆放好,孙婆婆回房间去换胥老,她去守着。 温梨招呼三个小的上桌,瞬遂拉了胥昭落座。 瞬风也很自然地寻了下首位坐下,只有燕儿局促地站在一旁。 温梨盛了满满一碗饭,夹了小山一样高的菜打算拿去给孙婆婆,结果看到她还站着,笑着让她坐下吃。 燕儿摆手:“不行的姑娘,燕儿是来伺候您的,怎么能跟您同桌。” 温梨笑着拉过她:“别怕,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大小姐,不讲那些。” “你只管做好自己本分事,其他的,都跟大家一样。” “赶紧坐吧,我给你奶奶送饭去,顺便叫我爷爷过来吃饭。” “姑娘,我去送,您坐下吃。” 温梨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将她按下去: “你少走,都渗血了,一会儿吃完让爷爷给你看看,重新包扎一下。” 说完直接朝西房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家里多了四口人,虽然房间足够,但是有两间都堆了杂物,需要清理出来。 西面后边还有一间破旧小屋子修缮加固一下,再换一下瓦片,有两间房可以腾出来用。 “姑娘您怎么还端过来了,您自己先吃着,老婆子一会儿去扒口剩饭就行。” 孙婆婆赶紧起身接过,受宠若惊。 温梨笑着递给她,“我家可没有让人吃剩饭的习惯。” “您趁热吃一口,不够去添,尽管吃饱。” “够了够了,这么大一碗,我还吃不完呢。” “锅里温着米粥,一会儿燕儿爷爷醒来,您自己去拿。” “爷爷,饭菜做好了,您跟我过去吃一口。” 胥老放下手里的蒲扇,嘱咐孙婆看一下火,跟着温梨一起走了。 温梨一边走一边趁机跟他老人家说明情况: “爷爷,梨儿捡了个小乞丐,我把他洗干净留了下来,取名叫胥昭,将来让他孝敬您,可好?” 胥庄斜她一眼,半开玩笑道:“怎么,你这是不打算给爷爷养老送终了?” “谁说的,我只是多找个人来一起孝敬您而已,您有了新孙子,可不能忘了我这个旧孙女哟。” “您还是得第一个疼我,最最最疼我。” 胥老宠溺摸摸她头,扯着皱巴的脸笑得露出大牙,心中畅快又柔暖。 “好,自然是最疼你的。” “你决定就好,爷爷无所谓。” “你要是啥时候能让爷爷抱上小曾外孙,那爷爷就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第68章 愿不愿意嫁? 吃完晚食后,胥昭给胥老磕头敬茶,算是正式认下义亲。 瞬风突然得了他主子命令,要连夜赶去县衙处理恶霸的事情。 孙婆婆请求带她一程,她想回去给她惨死的儿媳善后,然后再回来。 萧行严准了,让她以后有事情直接找温梨禀告,无须问过他。 孙婆婆感恩戴德,又去跟温梨请明。 温梨自然是准的,怕她没钱,还给了她十两,让她回去妥善安葬好再回。 燕儿因为脚伤,加上柳老头还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她被孙婆婆留下,没让她跟去。 她怕带她同去,万一出现变故,她护不住。 刚好让她留下来照顾自己爷爷,不能麻烦了姑娘和几位小哥。 燕儿掉着眼泪点头,目送祖母离开。 晨曦初露,起伏的群山飘荡着稀薄的晨雾,宛若流动的云纱。 随着一轮旭日破雾而出,鸡圈传来两声鸡鸣。 温梨拉开房门,揉揉双眼,望一眼朦胧的晨光,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姑娘,您起来了?” “热水已经烧好,燕儿去给您打热水。” “起这么早?” 温梨吃惊,竟然有比她起得更早的,急忙过去将她拉住。 “你少走动,瘸着脚走来走去,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温梨心疼地指责她两句。 “你现在先好好养伤,等养好了再来干活也不迟,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温梨卷起袖子往灶头走去,麻利地自己打水。 一个转身,发现小姑娘不安地低着头,紧张地搅着自己的双手,像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温梨张张嘴,无奈叹息,走过去摸摸她头,柔声劝解。 “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是心疼你。” “咱们来日方长,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帮我干这些活儿。” “你小腿上那么长一条口子,要好好养,知道了吗?” 燕儿抬头,小心翼翼探察她脸上的神色,见姑娘没有不悦,轻轻点头,小声应道: “多谢姑娘。” 温梨掐掐她柔嫩的小脸颊,怜惜道: “去你爷爷床前守着吧,这里用不着你,你帮我们去看着,如果他醒来,你就来叫胥爷爷。” “是,燕儿知道了。” 温梨快速漱口洗完脸,取了面粉开始和面。 早食她打算给大家做炸酱面来吃,今日事情可不少,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等瞬遂跟胥昭出来,温梨已经熬好炸酱。 只要将扯好的面条下锅煮熟,浇上炸酱就可以开吃。 “温姑娘早!” “姐姐早!” 胥昭还略显生疏和羞涩,唤的声音也不似瞬遂那么洪亮。 温梨笑眯眯看向他们。 “你们起来了?刚好,那我下面条了,去洗漱一下,马上就能吃。” 温梨朝西屋探一眼,爷爷的房门还紧闭着,把他的那份留了,等他起来再下锅。 这几日他老人家肯定累坏了,加上黄行严刚解完余毒,今日她想杀只鸡宰只鹅。 煲个药膳鸡汤给他和爷爷补补身体,再做个红烧鹅肉给大家压压惊。 吃完她还要带着两个小的把两间房腾出来。 然后去村里问问叔伯们,要是有空的话,请他们过来帮忙修缮一下西后屋的屋子。 昨晚她已经跟瞬风说过,让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一车瓦片。 “给,炸酱在桌上,自己去舀。” 瞬遂接过两碗,又来端了一碗,手把手教胥昭怎么吃。 然后又舀了一碗给燕儿端过去。 温梨自己也吃了一碗,等大家吃完,瞬遂和胥昭就开始抢着洗碗。 她乐得放手,开始准备宰杀的水碗。 一会儿杀鸡鹅,鸡血没啥用,但是鹅血可是好东西,接点晚上做鹅血粉丝汤,烫火锅也不错。 她刚将菜刀和剪刀磨得锃亮,萧行严就下床走了出来。 温梨举着剪刀和菜刀看他朝自己走来,满脸惊讶,“你怎么起来了?” 脸色还略显苍白的人朝她柔柔一笑。 “已经好了,躺得骨头发酸,起来走动走动。” 瞬遂赶紧抬了一把可以躺着的藤椅,扶着他走过去坐下,然后伺候他净脸。 同一时间,胥老也背着手起床出房门,他先去隔壁看了病患的情况,这才慢悠悠走向厨房。 温梨赶紧放下手里的菜刀,去给他们两人下面。 胥老还是吃的炸酱面,煮好面直接舀上几勺肉酱盖上去就行。 但是萧行严刚接受完治疗,不好吃得太油腻,所以温梨给他下了一碗清汤面。 上面盖了一个荷包蛋。 翻了翻自己的面碗,胥老眼酸,“爷爷的面里没有荷包蛋呀?” 温梨哭笑不得。 “您的面里都是肉末,怎么,您也要呀?那我去给您做。” 摆摆手,老小孩瞥一眼能得到特殊待遇的某人,酸溜溜道: “不用不用,你黄大哥确实需要补补,好好补,这样好得快。” 萧行严起筷的手一顿,挑挑眉。 这小老头,整天眼巴巴就等着赶他走。 看来得先过了老头子这关,不然想把人拐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吃面的两人各怀心思,时不时瞥对方两眼。 趁两人吃面的功夫,温梨叫瞬遂去后院鸡圈帮她抓一只鸡一只鹅。 不一会儿功夫,两个小子就一人拎着一只,满身鸡毛回到前院。 “温姑娘,放哪里?” 头顶插着一根鸡毛的瞬遂睁着大眼问她。 温梨笑着指指廊下大背篓。 “把背篓倒扣在地上,将他们关进去,上面压块石头,你们两个过来,我有事情让你们去做。” “好嘞,来了。” 快速将手上的鸡鹅关好,瞬遂拉着胥昭跑向她跟前。 温梨细心吩咐: “拿上锄头和背篓,去地里帮我挖些姜根和土豆回来,如果有小蒜,也挖点。” “好嘞,知道了,胥昭,走!” 快速抄上背篓和锄头,瞬遂拉上小跟班迅速消失在院子里。 果然有了伙伴,做什么都干劲十足。 胥老吃完,拿着簸箕上药庐去忙他的药材去了。 温梨洗完灶台,端了碗出来。 萧行严则躺坐在院子一角,惬意地盖着雪貂被,手边还放着一盏小炉子煮着热茶。 温梨打趣他:“你这日子过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闲散富贵王爷隐居山林嘞。” 萧行严看她忙碌的身影来回好几趟,折回厨房又拿了把磨得锋利发亮的菜刀,目光追随着她的倩影挪到院子石桌旁,他歪过头笑着小心试探问她: “王爷家里缺个管家王妃,温姑娘有没有兴趣?” 温梨蹲下去准备抓大鹅,嘴上不假思索,笑嗲他一句:“你又不是王爷。” “那我若是呢?你可愿意?” 温梨没心没肺哼他一句:“若你真是啊,我早跑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端着杯盏的手一抖,他沉着眉深深看她问:“为什么?” “王爷哎,想想就好了呀,怎么可能会娶我这种乡野丫头,身份上就不匹配。” “再说那样尊贵的人,别说王妃侧妃,三妻四妾肯定少不了。” “我小肚鸡肠得很,不允许我的男人纳妾养外室娶侧妃,只能独我一个。” “所以我要么不嫁,要嫁就得从一而终,若是做不到,宁可不要。” “况且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过个平静安宁日子。” “不喜欢跟一群女人在后宅里争得死去活来,为个男人头破血流,困在那一方天地,不值得。” 杯下的手悄悄握紧,他严肃认真地再次问她: “那如果你提的要求他都能做到,此生只你一个王妃,你还愿意嫁吗?” 温梨正要笑话他天真,结果伸进背篓里的手不知道被鸡还是鹅啄了一口,痛得她原地跳起发出一声尖叫。 “啊,它咬我!” 第69章 想要什么汤? 萧行严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扯掉身上雪貂被,直奔到她跟前。 一把握住她的手查看,幸好没有出血,只是啄出一点红印子。 温梨看着窜出背篓的鸡鹅,焦急跳脚。 “黄行严,它逃了,全逃了。” “你快放手,我要去抓回来。” 说着甩开他的手,追着鸡鹅满院子跑。 刚才抓的时候是在鸡圈,瞬遂会武功,身手又敏捷,抓起来还算顺利。 现在就不一样了,院子宽敞,那鸡扑棱两下还能飞上篱笆墙上。 院子里立刻一阵鸡飞鹅跳。 温梨追得气喘吁吁,累得吐血。 什么趁鸡不注意擒拿手,生扑、硬追都用上了,连鸡的半根毛都没碰着。 最后还被那只大肥鹅反过来追,伸长脖子展开双翅威风凛凛追在她屁股后嘎嘎乱叫。 美人儿在院子里逃得花容失色,摄政王托着双臂看得乐不可支。 温梨气得要死,“黄啸,你倒是帮我赶赶它啊。” 萧行严面色一凛,轻咳一声:“我也怕这东西。” 手中却早已悄悄捻着两颗石子。 看她灵敏地带着大鹅绕圈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还叫错名字,他故意延迟出手,耸耸肩,捉弄道: “估计是知道马上要被你吃掉,所以趁机报复。”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一直这样跑,把它累死,这样就省得抓了。” “或者,你要是愿意当王妃,动动嘴,自然有人帮你抓,都不用你动手的,坐着等吃就行。” “你看如何?” 靠,什么鬼主意,抓大鹅和当王妃八竿子打不着边,这都能扯上关系,他又不是真王爷。 何况你还喜欢男人。 看他一脸悠然自得,语带调侃,丝毫没有一点惧怕的神色,故意整她的是吧? 亏她还怕死肥鹅换目标去追他,他倒是狭促。 目光一沉,灵活的身子急拐了个弯,直接冲过去飞扑进他怀中。 一把抱住纤长的脖子,整个人挂到他身上,高高翘起双腿。 那大鹅嘎嘎狂叫,张着嘴就朝他腿上啄。 萧行严被这突如其来的送抱整得愣在原地,下意识伸手托住她。 还没惊讶看向圈住自己脖子的人儿,腿上一痛,他蹙眉低头一瞧,急忙闪躲。 “哈哈哈,让你说风凉话出馊主意,让你也尝尝被大鹅啄的滋味。” “鹅子哥,加把劲儿呀,使劲啄他。” 温梨挂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萧行严无奈抱着她不停躲避。 不想这大鹅战斗力还极强,追着他小腿猛啄。 萧行严无奈,低头睨她一眼,伸脚直接将大鹅踢出一尺远,手里暗中先后掷出石子,唰唰两下。 被踢出去又重新站起来,打算继续奋斗的大鹅嘎一声,再次倒地,抖动两只翅膀扑棱两下不动了。 篱笆墙上的母鸡也哐当扑着翅膀掉落下来。 温梨瞪圆双目,急喊:“哎你别弄死啊,我还要放血呢。” 说着挣扎从他怀里跳下来,跑过去捡大鹅和母鸡。 萧行严皱着眉抖抖衣袍,盯着被啄过的地方看了看,幸好靴子高,没被啄伤。 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无奈,摇摇头,他抱胸朝她走去,站在她身后,高高凝视蹲在地上翻大鹅的人。 “别翻了,我就断了它们的脚,没死。” 温梨拎起来一看,果然还会动。 身后突然笼罩下来一道阴影,温梨拎着大鹅快速一个起身。 咯一声,身后的男人一声闷哼,捂着下巴吃痛。 “你站我身后做什么?” 某人恶人先告状,责怪道,“你没事吧?可不怪我啊,是你自己站身后的。” 萧行严眯着眼直接气笑,不服输地继续重整旗鼓。 “你害我被大鹅咬伤,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高大的身躯逼近,深邃的眸光中带着邪魅与侵略,弯腰与她平视。 嬉闹的眼神全然变味,眼中盛满的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灼热目光。 “还能怎么补偿,给你炖鹅汤?” “我本来打算给你炖母鸡汤来着,你要是想喝鹅汤也可以。” “这种汤多没新意,不如你给我……” “我给你炖个十全大补汤?” “不是,我想要的是……” “你想要——牛鞭汤?” “什么汤?” “牛鞭汤啊。” “我不要牛鞭汤,我要的是……” “哦,我懂了!” 说罢拎着肥重的大鹅一甩,圈住他肩膀贼嘻嘻笑道: “那,给你顿鹿茸汤?” “就是不知道爷爷那里没有鹿茸,要是没有,我改天去黄爷爷家里问问。” “若都没有,那只能去县城药铺问问,冯叔那里可能有。” “就是这鹿茸似乎价格不菲,不知道我那点钱能买多少。” 这喋喋不休的小嘴,真恨不得堵了它。 摄政王深深闭眼,压着颤抖的声音,黑着脸咬紧牙关怒吼: “温——梨!” “我不要牛鞭汤也不要鹿茸汤。” “那你要什么汤?” “我什么汤都不要,我只要你……” “你们俩吵什么呢?” 胥老拎了一篮子药材下来,狐疑地看着两人。 萧行严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看一眼老头,又看一眼这个总是对不上他想法的女人。 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原地升天。 抖着手又舍不得说她两句重话。 重重哼一声,死大鹅还很应景地嘎嘎两声。 萧行严气得一把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气呼呼躺回藤椅上蒙头生闷气。 温梨一脸不解。 胥老却似乎看出一点关窍,将手中篮子交给她。 “这是你要的药膳材料,我加了一味补神养气的白术,这样你也可以喝一碗。” “我这是给您和黄大哥炖的,我们有大鹅。” 说着伸了手让胥老给她套手上,乐颠颠拎着篮子和鸡鹅开始干活。 胥老瞥两眼躺椅上的人,决定还是先不去药庐了,等胥昭回来,让他看着他再上去。 这边温梨开始处理鸡鹅。 她先把手里的东西搁在石桌上。 捞起大鹅,走过去让胥老帮她抓住。 胥老熟练地帮她捏住大鹅的翅膀,拉住鹅脚。 温梨一把掐住大鹅的脖子,扣住鹅头,找到位置,将脖子上的细毛拔掉一些。 抄起菜刀一割,将大鹅的脖筋割断,瞬间血注如流水般喷射而出。 温梨立刻将鹅脖子对准下方的大碗,让血流进大碗中。 等放完血,将大鹅的脖子扭进翅膀内夹住,防止它挣扎扑得到处是血迹。 快速捞起母鸡,用同样的法子继续处理。 瞬间院子里又响起一阵咯咯哒的鸡叫声。 鸡血她没要,让血流进溪沟顺流而去。 从被子内偷偷拉开一点细缝窥探到这一幕的摄政王,看得眉毛竖起,艰难咽下几口口水。 不远处院子外的茂密树丛上,扑通两声,不知掉下什么东西,惊起一阵飞鸟。 第70章 半斤八两 等温梨拔完鸡毛,瞬遂和胥昭也背着背篓回来了。 将东西提到厨房让她过目,得来温梨夸张地赞扬一句。 “真是太能干了!” “我何德何能得这样两个能干的弟弟,简直三生有幸。” “待会儿一人赏你们一只大鹅腿啊。” “好耶,多谢温姑娘!” “多谢姐姐。” “要不趁热打铁,再帮姐姐一个忙呗?” “温姑娘尽管吩咐,什么忙我们都能完成。” 被忽悠得都找不到北的两小子拍拍胸脯,斗志昂扬。 “看到石桌上那个木盆没?”温梨指指院子。 两呆子顺着她的手望过去。 “嗯,看到了。” “帮我把盆里那只大鹅的细毛全拔光,一根都不剩,中午姐姐给你们做个香掉舌头的铁锅炖大鹅。” “小事一桩,包在我们身上。” “相信你们,一定能出色完成任务,加油!” “等拔完,姐姐一人再赏你们一根糖葫芦。” 一听有吃的,瞬遂掉头就走。 “胥昭,走,拔完有糖葫芦吃。” “嗯,来了!” 萧行严看她一顿溜须拍马哄骗两个单纯的小傻子,咧着嘴角看破不说破。 不想端着药杵坐在廊下捣药的胥老嗤笑一声,无语地白他一眼。 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两,你自己不也被她忽悠着在剥葫蒜,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温梨将拔鹅毛的任务忽悠出去,事情又少一件,她可以着手准备煲鸡汤的材料了。 洗完药材,她拎着木桶将老母鸡扔进桶内,提着桶去院外的溪沟处理内脏。 帮忙干活的人一多,做起来就是快。 趁瞬遂他们拔鹅毛的功夫,温梨已经将母鸡放进陶罐中开始炖煮。 “温姑娘,我们拔好了,给你端进去吗?” “不用,就放在石桌上,我到院子里来剁。” 厨房的木桌有些摇晃,她要是在里面剁,指不定这桌子就散架了。 温梨单手提着菜板和菜刀,另一只手拿着两根糖葫芦。 她可是说到做到,真奖励了两人每人一根。 “辛苦两位小能将,拿着,去洗把手再吃。” 瞬遂和胥昭高兴地接过,蹦蹦跳跳跑去净手。 萧行严也将两大颗葫蒜剥好,给她放筐里。 温梨看一眼,夸道: “多谢,没想到黄大哥这手不仅好看还灵巧。” “这沾了墨汁手的葫蒜头,做起菜来肯定很香。” “一会儿奖励你多喝两碗鸡汤。” 某人翘着嘴角不以为意,“不就剥两颗蒜头么,有何难,你还有什么要帮的,只管说来。” “得嘞,有个活你熟。” “帮我把背篓里那把野蒜摘一下呗,一会儿给你们炒个野蒜腊肉炒饭。” 某人嗯一声,正要转身去廊下拿野蒜,不想温梨凑过头,悄咪咪与他说了一句。 “鹿茸汤今日没法做,今日就先将就一下,简单喝点补身的,等瞬风回来再给你们煲。” 萧行严嘴角一垮,瞪她:“温梨,这汤你是过不去了是吧?关瞬风什么事?” 温梨闭嘴,立刻举手投降,表示明白了,不多嘴。 “行啦我知道了,你快去干活。” 挥手赶人。 萧行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被她点起来,气得拿野蒜撒气。 见他脸色不对,温梨立刻找台阶。 她提着菜板打算到石臼那里冲洗一下,只是这菜板有点沉手,刚才她差点砸地上。 眼珠一转,她故意娇滴滴嚷起来。 “哎哟,这菜板怎么这么沉?我提不动了,手要断了,谁来帮帮我。” 看她娇气得装模作样,气哄哄的摄政王还是黑着脸过去一把抢下,帮她提过去。 瞬间又得来一顿吹捧,“九郎你怎么这么威猛,我拎得重死,你却跟没拎一样轻松。” “果然是能上战场杀敌的,佩服佩服。” 黑墨似的俊脸虽然还臭着,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往上扬。 胥老重重哼一声,实在看不下去了,端着药杵上药庐去躲躲,让耳根清净清净,简直没眼看。 某老头可能自己也忘了,他也是被这么忽悠了三年走过来的。 温梨将菜板洗干净后,将剖干净的大鹅甩在案板上,抄起锋利的菜刀,哐哐哐直接落下。 那巨大的响声吓得三人一个激灵,纷纷看向她。 菜刀哒哒移动,鹅脖快速被切成数段,铛铛铛又是两下,鹅头落地,当当两声,鹅爪分家。 其他的三下五除二就被剁成块,一刀不多余,刀刀成块。 一整只大鹅,眨眼间成了一堆鹅块,萧行严看得眉头直跳。 他知道她做菜了得,手上刀工更是不含糊。 但是大多时候都只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看到的多数也是她忙碌的背影。 今日明晃晃就在眼皮底下上演,这画面,直冲脑门,够震撼。 就这狠劲,上战场绝对也是一名猛将。 他不由得为那几位捏把汗,若是以后拐到宫里,那群吵人头疼的太妃绝对会被她吓破胆。 等鸡汤煲好,温梨盛了一碗,找来瞬遂,让她帮忙送去五太阿公那里。 剩下的就都留给萧行严和胥老喝。 昨夜,瞬风将孙婆子送回家。 小巷一片寂静,各家各户不见灯火,死寂得可怕。 还没走到家门口,孙婆已经软了双腿,步伐沉重。 抹着泪沉痛地推开家门,堂屋正中间赫然摆着一副棺材。 凌乱简陋的院子已经收拾干净,血迹也被冲洗掉,不再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 邻里几位婶伯手拿黄纸,腰系白布条,正偷偷准备烧倒头纸。 看到院门被人打开,他们神色紧张地转过身。 待看清来人,立刻惊喜地奔过来。 “孙婆,你可算回来了?那恶霸没有跟来吧?” “燕儿呢,柳老头呢?可平安?那恶霸有没有把你们怎么样?” 孙婆子原本就泪流满面,看到相熟的邻里已经帮她收殓了可怜的儿媳,顿时泣不成声,跪下去就要给大家磕头。 “多谢你们,无以为报,请受老婆子一拜。” “哎哟,使不得,快些起来。” “大家都是左邻右舍,遭此横祸,照拂一二也是应该的,你节哀。” “你快去寻一身你媳妇生前最好的衣裳过来,咱们给她换上吧,让她体面地走。” 众人纷纷规劝,也跟着低头抹泪,红了眼眶。 因着孙婆归来,众人有了方向,开始忙前忙后,没留意到后面的瞬风。 瞬风扫一圈四周,院子漆黑一团,沉重地叹口气,上前朝棺椁拜三拜。 院子里几位帮忙的老伯奇怪地打量他,看他衣着华贵,有些谨慎。 拜完,他准备离开,跨出院门之前,转身对他们说道: “点灯吧,那恶霸被我们主子杀了,不会有人再来寻事,你们可以安心送她一程。” 说完大步离开。 几人面面相觑,等孙婆出来,忍不住问她: “方才与你同回的那锦衣公子是谁?他刚离开了。” 孙婆急忙追到院门眺望,早不见他身影。 孙婆愧疚地叹口气,与众人解释: “他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是他和他家公子救了我们,燕儿才没被那畜生糟蹋。” “那柳老头呢?”婶子们关心地问。 没看到燕儿和柳老头一起回来,他们担忧地猜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以前柳乾在家的时候,帮过他们许多,如今这一家老弱妇孺,遭此大祸,他们只能帮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白日不敢挺身相助,他们本就愧疚得厉害。 孙婆擦着眼泪说道: “与贵人一起的还有一位小姐,小姐菩萨心肠,是她将我们带了回去。” “若是没有她,我家老头子估计也.....现在还昏迷不醒。” “小姐心善,愿意收下我家燕儿,让她在身边伺候。” 说着再次哽咽得泪如雨下。 众人纷纷哀叹,安慰她如今她家得遇贵人相助,也算因祸得福,往后必定能好起来。 这边瞬风从孙家出来,驾着马车直奔县衙。 县衙内灯火通明,薛县令抹着虚汗正小心翼翼亲手奉茶。 两位衣着官袍,神色肃然的大人盯着中间那具盖着白布的尸首,头疼得直抽气。 第71章 好心提醒 卫佑铭早几日刚得了摄政王在溪头县的消息。 所以他寻了个借口来南山营地找蒋飞探口风,看要怎么才能得主上召见。 听说摄政王不允许任何人透露行踪,所以他们哪怕知道了,也不敢贸然前往。 生怕摄政王生恼,摘了他们头顶上的乌纱帽。 这营地距离溪头县一天脚程,不算远,若能商量出个主意,直接过去拜见也快。 两人召集幕僚商讨了一夜,都没能商量出个对策。 薛林善却突然派人来递口信,说周家二公子拐了个弯,竟然往溪头县去了。 两人一得消息,都来不及换下身上的官服,套了马车就急匆匆赶来。 结果还是来迟一步,这混账已经撞上枪口,直接被他们主上一剑削了脑袋。 两人盯着被白布盖住的尸首,头疼得揉眉。 周家那边已经派人前去通传,日夜兼程的话,三四日就能抵达。 主上亲口发话,要让周家老太婆亲自过来请罪。 就老太婆那身子,估计经不起折腾,哪怕真赶来,也能废掉半条命,车程根本快不了。 所以若是老太婆亲自过来,那这尸体得想办法停放五六日。 那不得把整个县衙熏翻天,尸体估计也会肿胀成猪头,连爹妈都认不出。 加上刚才薛林善跟他们透露,主上落脚溪头县是隐姓埋名,用的假身份。 他不想被人得知他已回到临州,而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来治疗隐疾和身上不见好的余毒。 若是耽搁了摄政王治疗传宗接代的要事,别说小陛下,太皇太后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他出面来解决。 只是这周老太婆仗着周知州和章丞相的权势,纵容自己子孙鱼肉百姓多年,横行霸道,罪行累累。 摄政王的封地虽在临州,但是除了赐封那几日来过,这么多年都不曾踏足。 这周家简直把临州当成了自家后花园,若是这次摄政王没有机缘巧合归来,这临州可就真要彻底完了。 所以如果仅凭他一人之力,是压不下周家的,毕竟周家身后还有一个章丞相。 这几年他不是没递过折子,但是都没能送到太后和摄政王面前。 他也曾为了百姓跟周家正面对抗过,得来的结果是他爹惨死,妻儿被人绑架威胁。 他也差点没命,所以他不得不蛰伏下来,就等这一日。 若是这件事过了摄政王的眼,得他亲自下令,让蒋将军出兵配合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周家全部拿下。 这样哪怕章丞相赶来,事情也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他的知府衙门,没几个能用之人,大多都是周家的眼线。 所以他不得不借助外力。 他这几年暗中搜罗周家的罪行,就等有朝一日将罪证呈上去。 但是苦苦寻不到这样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却是这样的局面,主上对他估计也失望透顶。 所以他头疼得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主上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蒋老将军同样也头疼,他早年得章丞相提拔,欠过他一个大恩情,所以对周家在临州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周家这位祖宗闹出滔天大祸,东窗事发,他肯定也会被连坐。 如今唯一能补救的,就是及时将功赎罪。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摄政王会让他将功折罪吗? 两人各怀心事,心绪烦乱。 等瞬风一进来,两位大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奔过去就扑通跪倒在地,朝着瞬风连连磕头。 “瞬大人,还请救命。” 瞬风面无表情,直接越过两人坐到上手侧位上。 薛县令向他行一礼,立刻挥手示意文县丞上新茶。 瞬风睨一眼地上两位大人,冷着声音不轻不重: “两位大人可别跪我,我受不起。” “不不不,瞬大人,您是主上身边最信任的近臣护卫,还请瞬大人给我们指条生路。” “不知主上可有明示?” 瞬风冷着脸斜两人一眼,把玩着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未答。 卫佑铭和蒋老将军冷汗涔涔,相视一眼,一时把不准这位的心思。 这位从年幼时就跟着主上在竹山求学,追随主上出生入死,脾气秉性也极像他。 很多时候他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替主上行使杀生大权,是主上最重要的一把利刃。 多少还是有点怕他的。 等文县丞上完茶,低声询问一句: “瞬大人可用过晚食?要不要小人吩咐人给您做一份?” 瞬风摆手:“已在家中用过,无须。” “是,那下官告退。” 等文县丞躬身退到门边守着,瞬风这才开口道: “主上刚解了身上余毒,身体还未彻底痊愈。” “胥神医让他七天内不得离开药庐半步,七日后要开始调理身体,所以传两位到水光村觐见。” “密见,卸掉身上这一身官服。” “是是,下官遵命。” “主子的事情薛大人应该与两位说过了吧?” 卫佑铭和蒋飞连连点头。 “到时候你们会见到一位姓温的姑娘,长得极美,但是性子跳脱,机灵古怪得很。” “两位到时候小心着点,别被她晃迷了眼套出话,更别说漏嘴。” “她还不知道主子的真实身份。” “好心给两位个提醒,对温姑娘恭敬着点,指不定她将来可能会入住崇辉宫正殿的。” 卫佑铭和蒋飞吃惊地张大嘴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人的意思是,那位温姑娘,很有可能会成为摄政王妃?” “我可没说,自己领会。” “嘴巴严实着点,别没过两天,就已经传到京都宫里,坏了主上的大事儿,当心主上找你们算账。” “是是是,下官不敢,我们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位温姑娘存在。” “嗯?” “哦,不是,我们根本就没见过摄政王。” 卫佑铭和蒋老将军捏把冷汗,赶紧改口。 瞬护卫没有直接问罪,听这口气,至少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之所以跟他们透露这些,其实也是暗示,有位温姑娘可以保命,两位放聪明点。 瞬风见提点得差不多,开始办正事。 “薛大人,你也一起吧,不过别带护卫,微服出行。” “哎,下官知道了。” “主子连夜让我过来,是让我来收集这头猪的罪证,至于周家的……” “大人,下官早已收集成册,只等呈给主上过目。” “那明日午时前我们出发,今晚就辛苦两位跟我一起受累一下?” “不敢,不敢,下官们应该做的。” 可怜两位大人商讨了一夜,又奔波一整日,赶到溪头县县衙,饭都来不及吃一口,就被拉去干活。 这一忙,就忙到了昧旦时分。 两人疲倦地累瘫在太师椅上,刚闭眼睡一会儿,又被瞬风叫起来干活。 等忙完,他们好不容易抽空换一身常服,就被踢进马车,赶往水光村。 温梨这边炖完鸡汤,又做好一大锅铁锅炖大鹅,正准备招呼大家坐下来吃午食。 院门传来一阵马儿嘶吼声。 “主子,我回来了,有客。” “姑娘,您要的瓦片我也带回来了,卸到哪里?” “把马车驾进院子,卸到后头的小屋旁去。” 温梨放下手中碗筷,跑出来安排。 车上下来三位衣着华贵的男人,身后还跟了一辆马车和车夫。 卫佑铭和蒋飞看到拉开院门的俏丽姑娘时,眼前一亮。 第72章 大人腿软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明眸皓齿,前庭饱满,肤色白皙,浑身自有一股钟灵毓秀的灵气。 微微抿着唇笑时,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酒涡。 身上一身水绿色衣裙,身姿袅袅。 两位大人暗暗点头,原来主上喜欢的是这款。 的确漂亮,又漂亮得鲜活灵动,不似京都城那些大家闺秀,漂亮得中规中矩。 温梨笑眯眯将院门打开,让大马车后边的瓦车进来。 瞬风将车上的东西全拿下来后,急忙将车赶去后院的马棚。 车夫牵着马儿将马车拉进院子,温梨给他指了地方,他开始卸瓦片。 瞬遂和胥昭见温梨也在帮着卸,立刻奔过来帮忙。 两位大人见这阵仗,除了他们主上,几乎都在帮着卸车上的瓦片,连薛县令都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他们也不好站着不动,急忙上前讨好地劝阻: “姑娘怎能干这种粗活,这种粗活该我们大老爷们来干才对,您要不过去陪……” “黄公子!” “啊,对,黄公子用膳,我们来搬。” 温梨冲两人展颜一笑,“两位老伯是客人,怎能劳烦你们。” “薛大人,您快放下,我们会自己卸的。” 薛林善才搬几块,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晃荡着脸上的肥肉笑眯眯回道: “大家一起搬,速度快。” “姑娘都送我酒和腌蒜了,不干点活,我也不好意思过来。” “今日上门叨扰,姑娘能多添一副碗筷不?” “那肯定能呀,多大点事情。” 说着看向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卫知府笑问: “两位是不是也还没用过饭食?” 被磋磨了一整夜的两人肚子适时咕咕一响,替主人回答。 温梨莞尔,立刻懂了。 “那几位贵客受累,我立刻去加两道菜。” “瞬遂,你们搬的时候当心着点。” “知道了。” 等温梨去石臼净了手,转身钻去厨房再炒几个菜,卫大人和蒋老将军也开始帮忙搬瓦片。 卫知府小声问蒋将军:“本官看上去很老了吗?” 姑娘都叫他老伯了。 蒋飞摸摸胡腮,白他一眼,两鬓都冒了白丝,别怪人家把你叫老。 到底人多力量大,才一盏茶的工夫,一车瓦片很快就卸完了。 瞬风付了银子,车夫驾着马车离开。 几人围在石臼边等着净手。 看两小子熟练地用一块黑绿色胰子抹手,轮到他们时,他们也有样学样。 洗完,发现手上有股淡淡艾草清香,不由得拿起来细细一闻。 瞬风失笑:“这是温姑娘自己做的,寻常买不到。” “温姑娘手这么巧?” “温姑娘手巧的事情多着呢,两位老伯,入内吧。” 瞬风笑着调侃两人。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会儿看到那会转动的圆桌,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将人引向厨房小隔间,看到他们主上老神在在躺在小棚子下捏着一本书看着他们,三人下意识就要下跪。 得来萧行严一记刀眼,瞬风急忙拉一把,用眼神示意。 三人这才改成拱手见礼。 “见过黄公子。” “主子,都按照您的要求办妥了。” 轻轻嗯一声,萧行严抬眸冷冷刮一眼三人。 三位大人揖礼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僵硬地保持着拱手姿势,浑身冒冷汗。 温梨将做好的炒面端出来,奇怪地看着他们。 “这是在做什么?桃园三结义吗,你扮演那株桃花啊?” 瞬风连忙接过,扑哧一笑,与她解惑,“许久未见,几位大人见到我们主子比较亲切而已。” “大人?”温梨挑眉,八卦心顿起,“薛大人我知道,那这两位又是什么大人?官职很大吗?” 瞬风点头,悄声与她说道:“这位是知府大人,这位是蒋将军,两位微服出来的。” 哦,明白了,下民间体恤民情来了。 知府和将军,这可是大官啊! 瞬风看她有点会错意,低声与她纠正:“不是来体察民情,是来解决那个恶棍之事的,燕儿姑娘不是在这里吗,我就带两位过来了。” 温梨凑过头去与他嘀咕:“那是来抓我们的还是来帮我们的?” 瞬风轻笑:“自然是帮,要是抓的话,我老早被套枷锁带走了,怎么可能还能安然无恙回来。” 明白了,自己人。 果然有靠山就是好,靠山是摄政王简直不要太好,瞧瞧,知府和将军亲自出面帮忙解决,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稳了。 一颗心终于落定。 “姑娘帮着保密哦,切不可让人知道几位大人来了这里。” 瞬风不放心地还是加了一句,温梨眨眼,表示有分寸。 随即喜笑颜开,热情招呼起来: “哎哟,两位大人,不用这般客气啦,快快入座,我去端菜,再下碗汤。” 萧行严一把拽住她手腕,不爽道:“这么多饭菜还不够?也不怕把你吃穷。” 温梨笑嗔他一眼。 “不就一顿饭么,别小气,人家是来帮我们的,快点去净手,吃饭了,我给你把鸡汤盛出来。” “瞬风,麻烦你和瞬遂把圆桌翻一下,人多了,小长桌坐不下。” “阿昭,去叫一下爷爷和燕儿。” “好嘞。” “知道了温姑娘。” 一得指令,大家开始有序做事,三位大人看那圆桌咕噜转动,目不转睛。 某位主上冷哼,很不顺眼。 管辖之地出现这样的蛀虫,一个知府,一个驻营将军,竟然没一个敢冲破章士连的淫威,贪生怕死。 不摘了项上乌纱帽都算好的,还好意思吃饭。 要是那肥猪冲撞的不是自己,是别的身份普通的侠义之士,两人估计都不会这么积极。 来得倒是快。 摄政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不是碍于温梨在场,这两位估计早一人一脚被他踢飞出去。 被那双危险又锐利的双眸盯着,两位大人冷汗直流。 温梨将炒好的土豆丝和鸭血粉丝汤端上桌,招呼大家落座。 胥老没出来,只有燕儿和胥昭先走了过来。 “姐姐,柳老伯醒了,爷爷还在施针,让我们先吃。” “真的呀,那真是太好了,醒了就安全了,今日好事成双。” “燕儿,你去洗个手也过来吃饭。” “摆碗筷吧,我给爷爷留点菜,顺便煮点米粥给柳伯,你们先吃。” “两位大人,别站着啊,快上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客气地引着两位过去,一把拉起坐在主位上的某人,笑眯眯邀请: “两位必须坐上首,快快请。” 这可是过来救命的,必须好生招待。 某位摄政王瞪大眼眸,歪着头难以置信看她,眉毛差点气得烧起来。 卫知府和蒋将军双腿一软,差点给她跪下。 第73章 都给你安排 “这是做什么?” 温梨惊恐地看着滑下膝盖的两人,奇怪发生了何事? 身后高挑的身影笼罩在身后,黑着脸盯她一眼,歪着俊脸危险地睨下来。 您还好意思问,瞬风哭笑不得。 急忙一手夹住一个,卡住两位大人的手臂没让他们跪下去哭爹喊娘。 薛县令终于机灵了一回,急忙帮两位保命。 “温姑娘,两位大人坐不得那个位置。” “为什么?”温梨越发奇怪。 “虽然知府大人是从四品,蒋老将军正四品,都是很大的官。” “但是吧,公子的任职文书虽还没下来,可据下官得到的小道消息。” “公子的品级,肯定要比这两位要高出一些,所以……” “啊?哈哈哈哈,哎哟瞧我真是,哈哈哈。” “消息准确吗?” 薛县令只能违心地点头。 某人一拍大腿:搞错了,重来。 转脸狗腿地换了一副讨好神色,转过身就开始献媚。 “黄大哥,九郎,不知者无罪,我这不是不知道你的情况么。”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呗。” “瞧我一时糊涂,我该想到的。” “能请得动知府大人和将军这样的大人物来帮忙,你必定也是顶顶顶顶厉害的呢,哈哈哈。” “我家九郎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嘛,是吧,哈哈哈,在我眼里啊,你就跟摄政王一样,是绝无仅有厉害的存在。” 被她拉着手晃荡撒娇,萧行严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头顶的乌云散开,脸色终于恢复一些正常。 瞧她还巴结地替他擦擦凳子,小心翼翼扶他坐下,心里那点不快也散得一干二净。 “快坐快坐,我给你去端汤啊。” 本来说到这里一打住,也差不多哄好了,结果冷不丁一个转身,她又凑到他耳根边悄声说了一句: “放心,牛鞭汤和鹿茸汤都给你安排,别气。” 接过薛县令递过来的热茶,刚喝一口下去清火气,噗一声,茶水全喷了出来。 萧行严怒火中烧,朝她怒吼,“你给我过来。” 温梨见他喷了口里的茶,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一下跳远。 这又是哪里点着火了嘛?不是都尽拍马屁了么,怎么又气上了? 看他这样,她怎么可能自动送上门。 摇摇头,直接跑开。 “温梨!” “你们先吃,我给爷爷端饭去。” 手脚麻利地刷了大锅,加了热水。 又拿出一个干净的小陶罐,放了一把粳米入罐中,加上水,架到小灶口上慢煮细熬。 温梨端着两个大碗朝西边房间溜走。 她本来想着过会儿再回去,人多,她等他们吃完,随便吃两口对付一下就行,她就不去挤了,让大家坐得宽敞些。 不想才放下碗筷,与爷爷探讨了几句柳老伯的情况,瞬风就过来请人。 “温姑娘,您一起过去吃吧,您若不过去,主子不动筷,谁都不敢吃。” 就主子现在那张冻死人的脸,她要是不去,他们谁都别想吃口安生饭。 “你们直接动筷不就得了,怕他做什么?” 瞬风揉揉眉心,心中暗暗吐槽:那您躲什么? “您莫不是怕主子?” “开玩笑,我会怕他,我……” “我还不饿。” “不饿您也过来一起坐着。” 他饿,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忙得早食都没来得及吃,又忙到现在才赶回来,他饿得头晕眼花。 “您就过来一起吃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说罢快速用袖子裹住自己的手一把将人拽着往厨房拖。 温梨无奈被‘请’了回去,还被按在了萧行严的身旁。 某摄政王重重哼一声,终于肯起筷。 所有人松一口气,这才敢大口喘气,小心翼翼拿起筷子。 胆大包天的温姑娘僵坐着不动,生怕他算账。 不想久等的怒火没发作,碗里却多了一块鹅肉。 余光瞄他一眼,见他正冷飕飕侧眼盯着自己,温梨快速转过头。 小手爬呀爬,悄悄拿起筷子。 看她小心翼翼,满脸谨慎,随时都做好要跑走的准备。 萧行严重重叹口气,满心的怒火想发又发不出来,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消散得无影无踪。 “吃饭,今晚加抄二十张字帖。” “啊?” 温梨瞬间苦下脸,转头委屈地看他,“别啊九郎,咱们有话好好商量,五张成不成。” “你说呢?” “十张,十张最多了。” “二十五张。” “那就十五张呗,少点,手酸。” 她这抄完还怎么回去画她的画,手不得废了。 “三十张。” “二十张,成交。” 得了,再讨价讨下去,她写到明天都写不完。 这位先生严厉得很,一张字帖但凡只要有两个字以上写得他不满意,就得重写。 就她目前这质量,一晚上能写完十张已经是极限了。 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到时候撒泼打滚耍赖,但是坚决不能再加下去了。 卫知府和蒋老将军一边疯狂扒饭,一边拿眼睛偷瞄上方的一幕。 连连啧啧称奇,主子果然对这位温姑娘宠爱有加,瞧瞧,这都忤逆顶撞了,也舍不得骂舍不得罚。 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她好好熟悉一下,混个脸熟。 温梨终于安生吃饭,她这一安静,饭桌上就再无人发出声响,只剩下筷子轻轻拨动饭碗的声音。 为了待会儿耍赖的时候能成功百倍,温梨谄媚地给某人夹了不少菜。 就连炒饭和炒面都给他拨了满满一碗。 她自己则吃了一点炒面,喝了半碗鸡汤,吃几筷青菜就不动了。 搁了筷子看大家继续吃。 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太狠,三位大人外加一个瞬遂和瞬风,四人埋头苦干。 反观燕儿和胥昭,竟然吃得还算斯文。 燕儿是不好意思外加不敢放肆,小心翼翼端着。 胥昭却不同,眼中闪着对一桌美食的赞叹,举手投足却不急不躁,这气质,别说与身侧之人还真有点相似。 不是外貌和动作像,是底子里那优雅的淡定从容很像。 这种好像是从小环境培养起来的一种自内而外的习惯。 温梨看得微微晃了眼。 片刻工夫,桌上一大碗炒面见底。 瞬遂瞄一眼还有不少炒饭的大碗,打算去盛点米饭过来盖上去,拌着吃,不然那点不够填肚子。 不想他才一个转身,炒饭顷刻间见底。 等他盛了饭过来,炒饭的碗都被哥哥端着在刮饭粒。 小炉子上那大锅里的鹅肉也只剩姜片和几片饼子。 他眨巴大眼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把头凑进去再认真仔细看。 确认真没了,突然哇一声大哭出声。 端着堆成小山的碗哭得那叫一个痛彻心扉、伤心欲绝。 “哇!” “没了,全没了,你们竟然全吃光了。” “我还没吃饱呢。” “温姐姐!他们抢我炒饭,抢我大鹅,啊!!” 第74章 你家夫夫不像样 三位大人外加某位无良哥哥,很不厚道地在这个时候打了好几个饱嗝。 瞬遂哭声一顿,眨眨眼看他们,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温梨啼笑皆非,头疼得瞪几眼瞬风。 好好地抢他炒饭做什么?不知道他除了吃,其他都可以无所谓吗? 他就等着所有人盛过,剩下的都归他,你倒好,一点都不给他留,他不哭才怪。 瞬风扯过一根细细竹签子一边剔牙一边不以为然: “长幼有序,他要孝敬兄长,不就少吃一顿吗?又没饿着他,他手里端的饭够吃了,少吃点,不然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小呆瓜扒拉一口饭,抱住自己的大海饭碗蹲到地上彻底不干,委屈更甚。 他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干嚎。 那哭声惊天地泣鬼神,差点将房顶掀翻。 温梨起身,好笑地踢一脚不像哥哥的某人,斥责道: “你怎么不说尊老爱幼,爱护幼弟呢,还好意思,就会欺负人,哪像个哥哥。” “你要是再欺负他,我把他养在我这边,不还你了的。” 瞬风巴不得,双手奉上:“给您给您,送您了,都十四了还动不动就哭,如此娇气,要来也没多大用处。” “嘿!”温梨气笑了,扬起拳头真想揍他。 “一把年纪了,你怎么也只会欺负弟弟,黄大哥,快管管你家…他。” 你家夫夫不像样。 萧行严无奈轻笑一声,抬脚就将站在自己身侧的人踹翻下去。 瞬风滚两下,一脸错愕,“主子?” 众人捂嘴偷笑。 教训了人,温梨走过去将哭成泪人的傻小子拉起来,看他哭得委屈巴巴,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柔声哄道: “瞬遂别哭,他被打过了,下次做好吃的,我不给他吃,他的那份都留给你。” 小吃货拿眼又瞟一眼大锅,继续伤心地哽咽: “鹅肉也被他们全吃光了,连土豆都不给我剩一片,我才吃了五块。” 三位吃肉吃得最多的大人心虚地挪挪屁股,不好意思抹嘴。 温姑娘做的饭菜太香,加上又饿狠了,一时没忍住,只顾着埋头吃,都没顾上礼数。 温梨看着桌上一扫而光的空盘,暗暗叹息:这吃得也忒干净了点,不怪小呆瓜要伤心欲绝,真是一点没留。 摸摸他头安抚道: “没事没事,不就一只大鹅么,晚上姐姐再给你做一只。” “吃完你再去抓,我杀好后你慢慢拔毛,晚上姐姐给你再做一大锅,一整锅都给你。” 到底是伤心伤到了心坎里,眼泪虽然止住了,但是眼睛还是没能从大锅里挪开。 温梨瞟见某人面前还剩大半碗的炒饭、炒面和三四块鹅肉,立刻将主意打到它身上。 一把夺过来就推到他跟前,笑着哄道: “来,都给你,你主子吃饱了。” “先将就一口,晚上再吃过,别伤心了啊。” 小吃货瞥一眼主位上的主子,见他没有不悦,赶紧将碗抢过来,气鼓鼓坐下来继续干饭。 温梨看他没什么菜下饭,记起灶上还有一些鹅血,起身又去给他下了一碗鹅血粉丝汤。 如此小吃货才算哄好。 胥昭和燕儿帮她一起收拾桌面,温梨开始洗刷锅碗,萧行严则带着人去了书房商谈要事。 等胥老端着碗出来,换燕儿去守着,他让胥昭去房间给他取来药箱,挎着大药箱又往村子去。 刚虎子过来请他,让他过去再给太阿公瞧瞧。 温梨忙完灶头上的活,盛了米粥端去给燕儿,取上菜刀和碗出来处理鸭子。 小呆瓜这次听话的抓了一只大鸭子站在院子石臼旁等着她。 温梨失笑,她养的这几只本来是打算过年吃的,现在已经宰杀了三只。 “晚上温姐姐给你换个口味吧,半只鸭子炖大锅,半只给你们做蒜香鸭。” “等天气再冷点,我再去买一批回来,养到年末给你们做酱鸭和烤鸭。” 小吃货连连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却还是生气道: “那到时候只给哥哥留一个鸭屁股,温姑娘别给他吃其他的。” 他这说得很响,撒着气,故意说给无良哥哥听。 窗户前的瞬风啧一声,捻起窗角的一颗小石粒丢过来。 瞬遂立刻哎哟一声,捂着头指着书房窗户控诉:“温姑娘你看,他又打我。” 温梨朝窗户方向看过去,却不见人影,只有萧行严的半个身体端坐案前,不由得失笑摇头。 “好,鸡屁股和鸭屁股也不给他了,就把鸡心鸭心和肠子给他,让他补补心,缺心眼的,好吃的都给你们。” 有人撑腰做主,小呆瓜终于展露笑容。 进到小书房,卫知府和蒋将军正要给萧行严行礼请罪。 他头也不抬,语气不善道:“放聪明点。” 瞬风朝两位使使眼色,示意他们看向院子。 两位大人立刻反应过来。 瞬风快速关了窗户。 萧行严提了纸笔,蘸墨开始书写。 他一边垂眸动笔,一边轻声下令: “瞬风拿着我的诏令和玉牌跟他们去走一趟,要是办得我不满意,没能给临州百姓一个交代,你们两个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是是是,下官知道了。” “拦着章士连,别让他进临州,事情办妥了也别让他到我跟前来碍眼。” “瞬风,把消息送到母后手中,让她断了章士连的所有爪牙。” “都可以入土为安的人了,没必要日日在朝堂上晃悠。” “占着茅坑不拉屎,不为百姓做事也就算了,竟然还纵容自己家族子孙姻亲鱼肉百姓,简直罪不可恕。” “念在他曾经护过太子哥哥的份上,只要他自愿请辞告老还乡,我留他一命。” “至于章家其他人,除了章长安,若查出有罪者,按罪处斩,罪不至死者,贬去官职,查抄所有家产。” “是!” “把影墨和影从调出来。” 瞬风拱手领命,立刻走向后窗去安排。 “蒋将军,知道该怎么做吗?” 冰冷的语气相当不满,要是再不明白,蒋老将军也可以立刻告老还乡歇着去得了。 立蒋飞刻战战兢兢抱拳回道: “下官明白,一定加强各城县的管控和盘查,没您的诏令,绝不放一只苍蝇飞进临州地界。” “也定当全力协助卫知府肃清周家这个祸害。” 他可不敢再怠慢,要是再做不好,别说乌纱帽,项上人头都不保。 卫佑铭舒口气,立刻小心请示:“主上,周老太君那里,还需要再将她召来吗?” “不用,按罪一起处理,若她敢闹,取了我的龙吟剑,斩立决。” 老太婆要是过来,还得等上好几日,这几日,足够周家去知会章士连,他懒得跟他周旋。 若是老太婆一撒泼,势必闹得整个溪头县人尽皆知。 既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那就快刀立斩,直接处理。 “下官领命!” 坐到案桌前快速低头写着诏令的萧行严眉眼冷酷狠厉,与外头嘻嘻哈哈地笑闹声形成鲜明对比。 影墨和影从得到命令,立刻飞身翻窗入内,一身黑衣蒙面跪在案桌前等命。 萧行严将写好的诏令盖了印章,交给瞬风,看一眼地上的两人,淡淡说道: “去换身衣裳,从院子光明正大走进来,按照瞬风的话说。” “是,属下遵命。” 温梨处理好鸭子,让瞬遂和胥昭慢慢拔毛,她取了背篓和锄头,打算去挖番薯。 院门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第75章 得了便宜不认账 打开院门,门口站着两位身材精壮的男子。 温梨惊问:“两位是?” “见过姑娘,我们奉命过来保护公子。” “啊?公子?谁?黄大哥吗?” “正是” “奉谁之命?” “摄政王。” 温梨惊掉下巴,愣了一下,赶紧将人请进来。 哎哟娘哎,黄大哥到底是个什么官职?这惊动知府和将军还不够,摄政王都亲自出面了。 还专门派人来保护他,妥妥的重臣啊,这官位肯定不小。 这条大腿够粗,必须牢牢抓住,好好巴结。 引了两人进来,温梨带他们去书房。 瞬遂看着熟悉的身影堂而皇之入内,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就要躲到石桌下去。 影从微笑着看他,笑得小呆瓜汗毛竖起,脊梁发寒,差点哀嚎出声。 就像猫见了老鼠,不好的感觉袭来。 瞬遂差点哭天抹泪,主子为什么要把这两位哥哥调出来,他这是要干嘛? 温梨走在前头,小心瞄一眼身后的两人,忍不住问道:“两位大人从何处而来?” “雍城。” “摄政王在雍城?” “不在。” “那他在哪里?怎么会知道黄大哥的事情?” 影墨瞄她一眼,目不斜视淡定回答:“抱歉,主上的行踪不方便透露。” 温梨立刻闭嘴,连连点头:“对不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冒犯了。” “无事,姑娘不用放心上。” 将人带到书房,温梨抬手扣门,朝里招呼一声:“黄大哥,又有两位客人到访。” “让他们进来。” 瞬风开了门,与温梨微微一笑,侧身让她进去。 温梨笑着摇头:“我就不进去了,我正准备去地里挖番薯呢。” 这种机密大事,她进去似乎不太好。 “你一起进来,我有事情与你说。” “哦,好吧。” 温梨依言,只能抬脚进去。 拍拍身旁的位置,萧行严示意她坐下。 温梨扫一圈,三位大人都只是坐在下首旁边的位置,他怎么让她坐那里去了? 跟进来的两人很自然地走到案桌前,单膝跪地,拱手回道: “公子,我们奉摄政王之命前来伺候,见过主子。” “起来吧,辛苦两位。” 拜见完,两人站起身又默默退到两侧侯着,跟瞬风一样。 温梨歪了头,很是疑惑。 没了?这就完了,这么简单?不问别的了? 不谈论一下摄政王的事情吗?不寒暄几句?她还挺好奇那位摄政王的事情的,不聊一聊吗? “过来,这是胥昭的资料。” 萧行严朝她招手,将一个信封交给她,温梨接过,拆开一看,秀眉紧蹙。 “怎么他也是从边境那边过来的?路引身份一片空白?” 温梨诧异地看他。 萧行严微微颔首:“我会让瞬风想办法去彻查清楚,如今他身份不明,是否留下,你来做主。” 温梨皱眉,立刻沉下脸,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萧行严见她有所为难,还是给她兜住底气。 “你若想留,留下也无妨,待查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再决定去留也不迟。” “不过这期间我会让影墨时刻留意着他,你别插手也别介意。” “如果查出来他身世清白,就让他留下。” 也只能如此,不然现在就把人送走的话,那孩子估计也无家可归,爷爷才刚认的孙子,他老人家也会失望难过。 “好,那就先这样,劳烦黄大哥。”温梨点头,就按照他的意思来,这样最妥当。 “不叫九郎了?”萧行严睨她一眼。 “........” 温梨转动眼珠子权当没听见。 得了便宜不认账,小狐狸。 萧行严勾起一抹浅笑,继续说道: “瞬风要出趟远门,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以后影墨跟随在我左右,影从听候你差遣。” “啊?” 温梨呆住,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能有什么大事情,无非就是田地里的一些农活,你让他听我吩咐,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我可以忙得过来,不需要的。” 萧行严搁下笔,坚决道:“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会过来吗?” 温梨点头:“那个恶霸的事情?” “周家要清算了,瞬风就是去忙的这个事情。” “你觉得周家会乖乖等着伏法?万一心存歹念雇凶刺杀……” “所以你是让影……” “属下影从。” “哦,影从随身保护我?” 萧行严抬眼看向他,认真点头。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当心点好。” “明白了,那辛苦影从护卫。” 涉及安危,温梨还是惜命的,立刻答应下来。 “姑娘客气,能随侍姑娘,是属下三生有幸。” “这样的话,家里的房间就不够了,得要赶紧把西边小屋子修缮出来。” “算了,今日我就先不去挖番薯了,那两间空房也还没腾出来,趁天色尚早,我去二爷爷家走一趟......” “对了,瞬风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做点干粮路上吃?” 看她风风火火,嘴上念叨着,起身已经要奔出房门。 萧行严一把拉住她,将她又按下去。 “等县衙的马车一到,他们就走。” “瞬风和影默他们都会换屋瓦,几位吃了饭,也不能白吃,趁现在让他们帮你换一下就行。” 说罢冷冷瞥一眼下首,所有人立刻起身回道:“对对对,我们都会,我们来干。” “这……不好意思吧。” “你要学会很好意思,你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不得付出点代价,哪能这么便宜他们。” 说着凑到她耳边悄悄耳语: “也算给你的小弟出出气,还害得你再次受累给他做鸭子,这个主意不错吧。” 温梨秀眉直抽,拿眼不停瞅他。 这腹黑的性子,让她说什么好呢。 哎,她还是挺喜欢的,哈哈,官大一级压死人,有帮手不用白不用,反正不是她的主意。 小狐狸笑眯了眼。 “那就辛苦几位。” 可怜三位大人只是吃了一顿饭,却被狮子大开口要了天价报酬,这报酬,还得干苦力来偿还。 堂堂知府和大将军,只得卑躬屈膝给摄政王的心尖修屋顶换瓦片。 直到日光爬到山腰,赵林驾了马车前来接人。 看到灰尘仆仆的自家大人和知府、老将军,他差点认不出来。 “大人们这是,做什么了?” “不会问就别问。”薛县令抖抖满是灰尘的衣袍,欲哭无泪。 赵林立刻闭嘴,乖乖侯到一旁。 “三位大人辛苦啦,多亏了你们,小屋和空房都腾干净,真是帮了大忙,多谢你们呀。” “下次你们再过来,我给你们做更好吃的。” “哈哈哈哈,姑娘不必客气,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三位大人强颜欢笑。 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衣裳的瞬风拎了包袱走出来,笑着与萧行严和温梨辞别。 “属下这就去了,主子保重。” “辛苦温姑娘帮我多照顾一下主子。” 温梨掩嘴偷笑。 “放心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他养得白白胖胖,保证你回来的时候,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公子,怎么折腾都行。” “?????” “对了,瞬风。” 温梨将他拉到一边与他说起悄悄话,“你到雍城那边帮忙留意一下极品鹿茸呗。” “姑娘要这个做什么?”瞬风一脸不解。 傻的,温梨拧他一把,嘿嘿道:“给你主子用的。” “啊?”瞬风震惊,“主子已经可以用这个东西了?” “为什么不能用?” “主子的身体不是还没治好吗?” “余毒不是清了吗?我再给他药膳调养调养,肯定就能用了。” 瞬风恍然大悟,瞄一眼一旁眯着眼危险盯着他们的主子,立刻点头。 “明白了,小事一桩,一定帮姑娘带来。” 说着小心扫一眼她这小身板,有些担忧。 啧,这还没成亲呢,姑娘您真打算跟主子用这东西了?受得住吗? 猛!看来抱小世子指日可待。 第76章 大尾巴狼 瞬风一离开,以为会冷清下来的小院,反而愈加热闹。 瞬遂心不在焉坐在石桌旁拔毛,时不时瞅几眼跟在温梨身后抬东西的两人。 温梨还在规整腾出来的物品,刚好把空房间也布置一下,挪一下柜子,铺一铺床位。 人多就是好,后面那间小屋子也修缮好了,整得还挺不错。 四周都是菜地,用竹篱笆隔成一小块一小块,好像单独隔出来的小花园。 走几步就能到前院,位置相当静谧又空旷。 往后眺望,左边是从山下顺流而下的溪沟,右边是胥老的山崖药庐。 既与前院隔开,又被竹篱笆圈在一起。 温梨打算将这间小屋给祖孙三人来住,刚好他们一家人能有个单独的地方。 一眨眼,日头西落,夜幕挂上星空。 忙忙碌碌一日过去。 温梨简单铺好床位,钻进厨房准备晚食。 晚上她除了给瞬遂炸蒜香鸡,半只鸭子在征得他同意后,直接炖了鸭汤,晚上打鸭肉火锅吃。 瞬遂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影墨和影从进来,平日咋咋呼呼的人,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就连饭桌上,他的蒜香鸭被抢,他都没敢扯开嗓子嚷嚷,只是掉几滴眼泪可怜巴巴看向她。 温梨好笑地问他缘由,怯生生的大眼看向影墨和影从,就是不敢吭声。 温梨猜想,估计他是怕影墨和影从。 “瞬遂认识影墨和影从吗?你很怕他们?”温梨不解地问。 影墨掀着眼皮冷飘飘投来警告的眼神,小呆瓜点头,又连忙违心摇头。 温梨一个转身看向身后,狐疑地盯向两人。 “两位对我家瞬遂做了什么?他平日可是很活泼开朗的一个,可不许欺负他,不然我找你们算账。” “怎么会欺负呢,我们是看小弟帅气英俊又可爱,喜欢得不得了,怎么可能欺负。” 影从呲着大牙皮笑肉不笑圈住他肩膀,笑眯眯盯着怀里的小子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温姑娘肯定是误会了,是吧,瞬遂弟弟?” 小呆瓜瑟瑟发抖,弱小无助地点头,一双大眼可怜兮兮乱飘。 这还不算欺负?都敢在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威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她护起犊子,用眼神警告道: “还说没欺负,一个个笑面虎,不许乱来。” 影墨和影从无奈,您要是再这么护下去,小呆瓜下次可就不是被压制,而是直接落个被送走的下场。 这小子最近有点肆无忌惮,忘了自己的身份,没点眼力见儿还整日抢走您的目光。 有这么一个碍眼的在,您和主子何时才能修成正果?他们可还等着抱小世子和小郡主嘞。 “黄行严,你不管管?” 这两人她还不熟,不太好责备。 罪魁祸首的某位主子动动眼皮,幽幽回一句:“管不了,人家摄政王的人。” 温梨一噎,更加没辙,就因为这样,她才不好厉声呵斥。 萧行严淡淡瞥一眼她身后的小子,面上没太多表情,眼中却隐隐透着幸灾乐祸。 这小子之所以会这么怕影墨和影从,是因为从六岁起,他就被扔给他们带大,习武和读书识字都是手把手亲自教养。 瞬风因为跟着他到处奔波,无法照顾,不得已托付给两个好兄弟。 若是正常的管教还没什么,两个没成过家,自己都是半大小子的暗卫杀手,怎么可能会养孩子。 于是一边给主子训练新人,一边带孩子。 等这小子满九岁,直接被扔进暗卫营里一起受训。 小呆瓜自此过上了被各位哥哥特殊训练之路。 为了不辜负瞬风的嘱托,又得主子命令,影墨和影从对他极其严格。 导致瞬遂对两人是又敬又怕,每次看到他们,就想起那暗无天日的五年地狱般魔鬼日子。 温梨拍拍他扒在身后的手,狠狠瞪三人几眼。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故意欺负他,我给你们下痒身粉。” “瞬遂,去,跟胥昭去接爷爷回家吃饭。” 两大顶级暗卫面带微笑点头,连连保证绝对不会欺负人。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一点都不可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小院依旧温馨,偶尔每天上演一两次鸡飞狗跳的戏码。 如此过了差不多大半个月,柳老头也已经能坐下地走动,孙婆也忙完儿媳的丧事回来。 萧行严的身体彻底恢复,胥老已经在着手给他治疗隐疾。 瞬遂和胥昭也不再那么清闲,无法整日围在她身旁转悠。 两人现在不是被拉去帮胥老捣药,就是被影墨影从抓住练武习字。 几乎每天天不亮,影墨就会把人从床上挖起来,让两个小子背着背篓去割草。 既能训练,又能省去她每日早起打猪草的辛苦。 她这几日每天刚起床,两孩子已经割完草归家,温梨只需给他们做个早食。 等喂完马,影从又逮着人扎马步练拳,最后拉去跑一圈,吃完早食冲个澡,两小子累得倒头睡到晌午。 没了两个小的围在左右,鸡鸭和喂猪的活儿也已被孙婆婆分担走。 若柳老头彻底痊愈,燕儿脚伤也恢复,家里需要她亲力亲为的事情就所剩无几。 前几日婶子们在收番薯,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收了?要是也打算收,大家一起帮她收掉。 如此好事,温梨自然是十万个乐意,于是全家出动,忙了整整一日,又有村里各家婶子帮忙,一块番薯地很快就收完了。 收回的番薯堆在院子廊下晾了一天,温梨带着两小地将所有番薯入窖储存。 那洞口小,只有瞬遂、胥昭和身材纤瘦的她能下去,影墨几人负责在上面搬运,再一筐筐吊下去,温梨和瞬遂、胥昭在下面负责卸筐码放。 这么一块地,竟然收回来满满一地窖,相比上次收回来堆成小山一样的土豆,番薯种得多,自然也多出好几倍。 等空闲下来,温梨打算做一批番薯粉,方便猫冬和过年的时候吃。 如此忙了两日,才将地里的活忙完。 只剩最后没摘完的辣椒和花生,可以再过一段时间,落雪前收回来即可。 终于空闲下来,温梨也不再那么忙碌。 难得落个清静,她想静下来好好画他的新画稿,不想一条大尾巴狼却尾随其后。 温梨一脸郁闷。 “黄九郎,你是不是没事可做?” 背着手捏着一本字帖走在她身后的某人,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番薯收完了,今日是不是没有其他事情要忙?” 温梨实诚地点头,突然又想起今日自己有重要任务,急忙猛烈摇头。 “不是,我今日有事要忙的。” “什么事说来听听,我帮你。” “不用!”打死都不能说的事儿,能让你知道?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练练字。” “那正好,我指导你。” “无需。” “为何?” “额,我自己先慢慢写呗,上次欠你的二十张还没写完呢。” “那我陪你,许久未作画,你写字,我在旁边监督你,顺便画一画打发时间。” “我看你画工不错,你指导指导我。” 第77章 彻底说不清 “........” 不等温梨拒绝,萧行严凭借自己腿长的优势,先一步跨进书房。 半个月前,她被他拉去罚抄二十张字帖,写了十张,她实在写不下去了,于是各种狡辩耍赖。 最后借口她的书桌太旧太矮太简陋,写得累死,这才逃过一劫。 于是隔天,影墨就去县城给她买了两张新的案桌,顺便把隔壁的空房间布置成了大书房。 萧行严也从小书房搬到了大书房,他让影墨将新买的一张小书桌摆在他大书桌旁,方便他监督她练字。 温梨就这样每天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的练字时间,不得不在他的监视下完成。 另外一张案桌,影墨将她房内那张老旧的书桌换成新的。 温梨被他整得猝不及防,挥拳在他身后比划两下。 她可没说要去大书房练字,暗暗哼一声,拐个弯,朝自己房间拐去。 萧行严似乎预测了她的举动,一个侧身挡住她去路,笑眯着眼说道: “不是要练字吗?这里。” 温梨抿唇,呵呵假笑,内心已咆哮。 上次画了两张,就一直没找到机会提笔,您老行行好,让我独处半天行不行? 萧行严微微倾身,面带微笑与她商量: “你要是写累了,画上一幅解解乏,我把最好的画纸给你用,亲手给你开丹青。” “你让我见识一下你精湛的画工呗,如何?” 不如何!不要! 温梨张开嘴,脑子快速运转,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开脱。 生生咽下嘴里差点抓狂的话,僵着声音笑道: “那个,今天我想自己练,我就去自己房中写吧。” “来来回回,左右不过那几个字,我已经会写了的。” “放心,欠的那十张我保证今明两天补完,不再耍赖。” “而且这作画需要清静,心无旁骛。” “你就自己在书房好好画,我在自己房中认真写,等你画好,我再过来欣赏也不迟。” 某人却坚决摇头: “那我恰好相反,作画时,我喜欢有人在旁作陪。” “放心,你不会打搅到我,我又能给你指导一二,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多好。” 谁要你的一举两得,我要的是独自美丽。 温梨一口气憋在胸口辗转难出,咬着牙强颜欢笑: “可我就不同了,说实话,这不管写字还是画画,我都喜欢独自一人。” “哪怕只要有个活人在旁边呼口气,我都会分心,所以……” “那我就屏住呼吸,不让你察觉出我是个活人。” “放心,我余毒已清,可以用龟息功,保证像个死人一样,连口气都不喘。” 温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 听听这像人话吗? 大哥啊,好赖话你都听不懂是吗,这么明显的拒绝,您这是为得哪般啊? 温梨凶巴巴瞪他一眼,斥责道: “胡闹,武功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身体刚好,别乱来。” “行了,我进去了,一会儿我再过来看你作画,行了吧。” 萧行严却一把抓住她手腕,继续逼近: “我挺喜欢你作画的风格,是真心想虚心求教,你不想与我一起也行。” “你把你上次画的那幅画借我参详一二呗,这样你不在我身旁也没事,如何?” 温梨瞪大双眼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终于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可是那画能给他的?打死都不能好吧。 可若是不给,看这位爷的架势,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失算啊。 “那画我还没画好呢,上次就画了个轮廓就搁下。” “为什么?” 萧行严叉腰斜靠在她房门边,不依不饶道:“不是画得挺好的,为什么不画完?” 温梨头疼得要死,眉毛差点拧成麻花团,侧脸低下头去想对策。 “这不是没灵感吗?不知道画谁比较好,所以就不画了。” “你画的不是我吗?” “啊!”温梨惊得抬眼看他。 “那轮廓的模样与我极其相似,难道画得不是我?” 是像你,但是打死不能承认是你啊老兄。 “啊哈哈哈,你看错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谁,怎么可能是你嘛。” “你肯定看岔了。” 萧行严原本欢喜的眼眸顷刻间黯淡下去,极其失望。 他皱眉喃喃自语:“不应该,以我的眼力,绝不会看错才对。” 忽而又想到什么,黯淡的眼神突然猛地一亮。 她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画谁,下意识中却画出了自己的模样,那是不是说明…… 她对他已经情根深种?自己却不自知? 她也心悦他? 想到这种可能,萧行严嘴角压不住上扬。 抵拳掩一掩自己快抑制不住的笑意,故作遗憾道: “可惜了,画得如此好,都能让我误会。” 话一转,自顾自道: “那既然误会已成,你画我吧,反正那轮廓与我很像,也算缘分。” 温梨彻底傻眼,这绕一圈,这位大哥自己给自己拍板下定论是要闹哪样? 她不想接啊亲,拒绝服务喂大哥,她找不到理由拒绝了咋整? “那个,我……” 彻底无语中。 温梨转动水灵灵的大眼,想不到还有什么借口继续回绝他。 要不说手痛? “我手……” “你手痛?我有万灵膏,一贴即好。” “.......” “我突然头……” “头晕的话,要不进去坐坐,我帮你揉揉?” “........” “我脚……” “你脚没事,齐全得很,刚才还能动。” “........” 没招了,只能放狠招。 “我不能给你画。” 拿出气势,一个坚决不容他拒绝的气势。 温梨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 萧行严不解。 “这次又是为何?” “瞬风要是知道,他不得伤心死啊。” “?????” 俊脸一歪,有点不明白。 “这与瞬风有什么关系?” 莫非? “你喜欢瞬风?” 剑眉一沉,语调不自觉高了一个调,整个人都站直了,神色肃穆起来。 温梨脑子一时短路,有点混乱,大眼扑闪两下,清澈地望着他。 “我什么时候喜欢瞬风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喜欢他啊。” 呼,不喜欢就好。 萧行严暗松一口气,又慵懒地斜靠回去。 “那就行,不用管他。” “你给我作画轮不到他插嘴。” 温梨嘴角一垮,耷拉下脸色差点哭一个给他看。 大哥,这不好吧,怎么着那也是你同床共枕的夫夫,我可不想破坏你们之间深厚的友谊。 求放过! 第78章 谁要做你兄长 “行行行,进去,快进去。” 温梨推着人往书房走。 萧行严满脸得意,还以为她答应给他作画了。 不想小狐狸将人推进门内,一个转身,趁人不备一溜烟逃了。 砰一声,房门反锁。 某人一脸错愕,反应过来三两步追到她门边,气恼道: “你又耍赖?” 温梨透过门缝闷闷回他一句: “黄公子,女子的画是不能随意送人的,更不能随便给不是夫君以外的男子画画像。” “哪怕你我情同姐妹.....啊不对。” “是兄妹,情同兄妹,也是不妥,毕竟我们毫无血缘关系,画像之事就此作罢。” “我今日不练字也不作画了,有些困乏,小憩片刻,别来打扰我啊。” “谁要做你兄长,你出来,我有话与你说。” 扬起的手死死握紧,气得脸色涨红,又急又恼。 他在外头心焦如焚,某人却在里面轻飘飘回一句: “已宽衣解带,莫扰。” “我就与你说一句话,你先起来开门。” “不起,你就这样说好了,我听得到。” 萧行严张张嘴,正要开口,瞥见端着簸箕站在院子中间的老头,那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胥老端着药箕谨慎盯向他,一脸审视。 “胥老,我帮您端,您要放到哪里?” 影墨跳出来,急忙挡住他视线。 胥庄瞪他一眼,语气不悦道: “廊下。” “他俩干嘛呢?吵架?” 影墨哈哈干笑着掩饰:“没有,哪能,主子和姑娘相亲相爱着呢,怎么可能吵架。” “相亲相爱?哪门子相亲相爱?” 影墨迅速反应,立刻改口。 “口误,是和平相处,相互照顾。” 对上老头子不相信的目光,他讪讪偏过头。 “实话就是姑娘把我家主子气得不轻,差点跳脚。” “然后姑娘自己躲屋子里不肯出来,主子拿她没办法。” 听到自己丫头把人气得生恼遁逃了,胥老嘴角一翘,背着手就走。 不吃亏就行,只要别被人叼走,什么都好说。 一天天的,他跟防贼一样。 若他不是摄政王,只是个家世普通的公子哥,丫头喜欢,嫁了就嫁了。 他还巴不得呢,能早点抱曾孙孙。 但是这位真嫁不得,他的手没那么长,护不住她。 瞄一眼气黑了脸钻进书房的主子,又看看小老头那贼精的背影,影墨无奈摇头。 啥时候是个头,主子干脆直接坦白得了。 他要是真与温姑娘两情相悦,老头子也阻止不了。 只要主子喜欢,太皇太后肯定也是同意的。 若是不同意,按照主子的脾性,带了人回边境,娘娘也拿他没办法。 瞬风他不敢说,但是主子的话,他还是很了解的。 温姑娘若嫁给主子,主子定会疼她入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主子真是难得一遇的好男人,这么多年守身如玉,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伤中毒导致。 但是没中针前,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连章柔那样的他都不曾动心。 偏偏对温姑娘上了心。 加上他曾说过,他知道他母后的艰辛和不易,将来必定不会让自己未来王妃吃跟她同样的苦。 什么侧妃良娣他都不要,只想与王妃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他将来也只会娶王妃一人,这样的想法,早前就同太皇太后明确言明过。 他说他要娶,就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不接受娘娘赐婚。 之前娘娘是有意想将章小姐指婚与他,结果主子拒了。 加上后来重伤失去男人能力…… 总之,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胥老有能力将主子治好,如今又遇到姑娘。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主子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他们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也甚为欣慰。 话说回来,这影从咋回事?才拖了胥老这么一会工夫,真没用。 他赶紧屁颠屁颠往老爷子那里去,帮主子多争取一点好印象。 “胥老,您需要做什么?我帮您……” 温梨仔细一听,发现外面没了动静。 于是她慢悠悠挪到自己新书桌前,将纸笔铺开。 等调好丹青,提笔准备下笔,突然发现光线太暗。 扫一圈屋内,发现门窗紧闭。 加上今日下过雨,天气阴沉,屋内一片昏暗,视线不是很好。 自从萧行严搬到隔壁,她的房间窗户就甚少开过。 其实房内后边还有一扇窗户,但是她的床刚好搁在窗下,打开也无济于事,桌子放进去。 看来得找个时间把床挪一挪,将书桌和床都变换位置。 这床是上次萧行严让瞬风去县城买的,一张搁在他的房内,一张放到了她房里。 全是檀木雕花的好家具,书桌她勉强还能抬一下,那床太重,她根本动不了。 温梨走到门边贴着门板瞄了一眼外头,确定他真走了。 又走到窗户边悄悄拉开一条细缝,左右张望两眼,院子静悄悄,无人。 她这才轻手轻脚将窗户推开。 若是不开窗,想要在屋里写字作画,只能点灯。 这大白天点灯太奢侈,反正人都走了,还是开窗比较好。 就是开窗得留个心眼,不然又像上次那样,再次被他看到,可就真糊弄不过去了。 坐回桌前凝思片刻,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布局,温梨提笔,正式开始勾画。 窗外淅淅沥沥又飘起小雨,山雨朦胧,整个小村庄都沉寂在一片雨雾当中。 没人打搅,温梨下笔神速,完全沉浸在画中。 埋头画了许久,才勉强勾出一个人的轮廓。 面部五官已经勾勒出来,但是另一个只是画了两条线定了一下姿势。 这次她学聪明了,先画的瞬风的原型,他的只是画了几笔。 等有空再来细化。 她刚搁下笔,伸个懒腰。 抬头望向窗外,灰蒙蒙一片,已经将近傍晚。 站到窗前闭眼侧耳倾听,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在树梢上,沙沙作响。 享受了片刻安宁,再睁眼,温梨关上窗户。 时间差不多,得要出去准备晚饭。 理一理衣摆,她拉开房门走出去。 刚走两步,突然又折回来小心猫到书房边。 小心探头朝里瞄一眼,发现某人正端坐桌前,微微垂眸,认真执笔书写。 应该已经消气了吧?她歪头看了一会儿,悄悄缩回脑袋。 等她身子消失,锐利的眸光这才缓缓掀开。 瞥一眼她消失的方向,萧行严放下手中毛笔。 单手撑住侧脸,修长的指节轻敲桌面,剑眉微拧。 第79章 不讲武德 温梨来到厨房,发现孙婆婆端着淘米盆站在米缸前发愁,她走过去问。 “婆婆,怎么了?” “姑娘。” 孙婆子看到她来,为难道: “米缸见底了,中午淘米的时候本来还记得要跟您说一声来着,结果转身去菜地拔草就给忙忘了。” 温梨弯下腰将手伸进去扒拉两下,都摸到缸底了,估计一顿饭都不够。 “那就别淘米了,婆婆,去柜子里取面粉吧,做一锅面疙瘩将就一晚。” “今年新收的谷子还没舂过呢,既然旧米已吃完,那明日咱们舂新米来吃。” “不用担心,你家姑娘别的不多,谷子管够,养得起你们。” “哎。” 孙婆褪去脸上愁容,高兴地朝柜子那儿去取面粉。 温梨负责揉面,孙婆负责生火洗菜。 看她熟练干着这些活,孙婆暗暗惊叹的同时,也庆幸当时自己做了正确决定。 小姐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姑娘,但做事利索,善恶分明,模样长得美,心地又善良。 脑子中装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据说还有很厉害的本事。 最重要的,是公子能耐不凡,又对姑娘上心,疼她入骨。 听说两人还有婚约,将来必定会娶了姑娘做夫人。 燕儿跟着她,不仅能谋条活路,还能得一个厉害的靠山庇护。 只要她用心本分地伺候好小姐,将来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一定会比他们过去要好。 姑娘还把后院那间小屋给了他们住,给老头子和燕儿用的药也全是顶好的,从不提一句药钱。 这样的主家,打着灯笼都难找。 故而她一安排好儿媳的身后事,毅然决然卖掉那间简陋的小屋,带着银子回了这里。 她先是把姑娘给的十两银子还她,又将屋子卖得的二十两交给她。 姑娘不肯要,她好说歹说这才让她收下。 至此孙婆很是用心做事,许多活儿不用姑娘开口,她看到就顺手给做了。 尽量不让姑娘开口下令再去做。 协助温梨将晚食做好,孙婆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灶台。 温梨将面疙瘩一碗一碗端到桌上,又将菜也端上桌。 瞬遂和胥昭闻着味已经偷偷溜进来,小吃货先看好最大最满的一碗,虎视眈眈。 温梨笑着摸摸两人的头,悄悄给两人的碗里埋了一颗煎蛋,随后朝书房的方向和廊下喊两声。 “爷爷、黄大哥,吃饭了。” 不多时,胥老叼着烟杆踱步而来,某位公子爷也带着两大护卫紧随其后。 等所有人落座,温梨笑着与大家说起明日的安排。 “家里米缸见底了,明日我要舂新米,如果大家没什么事情,都来帮忙。” “需要做什么,姑娘尽管吩咐,我们随叫随到。” 影从端着大海碗,一边大口干饭,一边笑着答话。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 既然都答应,温梨也不客气,立刻就开始布置任务。 “影墨,明早你同影从帮我把杂物间那架风车和谷砻抬到院子里来。” “再帮我去阁楼把谷子挑下来,先挑个四担。” “不够咱们年前再舂一次,肯定够吃到过年了的。” “好嘞,知道了姑娘,保证帮您办妥。” “瞬遂力气大,明日帮姐姐转谷砻,胥昭转风车。” “多吃点,明天才有力气干活。” 两小子塞得满嘴都是,含糊地保证,“明日我们一定起得比哥哥们早。” 温梨甜甜一笑,告诉他们: “不用起得太早,跟平时一样就行。” “姑娘,那我呢?” 燕儿看大家都有活安排着,姑娘却独独把她落下了,她小声询问。 温梨温柔与她解释:“你脚伤还没好透,好好养着,不用你操心。” “可是燕儿也想帮忙,您给我安排点活儿吧,我脚可以走了的,您看。” 说着走两步给她瞧。 伤口已经愈合,除了偶尔扯到伤口有点疼以外,其实已经无大碍。 “那行,那你明天坐着帮瞬遂将筐里的谷子舀到砻盘上。” “哎,好嘞。” 也得了任务的燕儿高兴得合不拢嘴。 许是开心得忘乎其然,小丫头走回座位的步伐都成了同手同脚。 看得大家哈哈大笑,纷纷打趣。 “燕儿,你这是高兴得过了头吗?连路都不会走了。” “哈哈哈,走路样子好滑稽,太可爱了。” 小姑娘闹了个大脸红,差点将小脸埋进碗里。 温梨笑着维护,“不许取笑燕儿。” “姑娘这疙瘩还有吗?好吃。” “有,锅里还有很多,吃不够自己去盛。” “那我再盛一碗。” 小吃货大惊,赶紧端着大海碗也追过去。 “给我留点,我还不够的。” “我也还要。” “我也要!” 灶头一时乱作一团,温梨笑看他们争抢。 争不过两个哥哥的瞬遂,急忙挂上两串泪水泡泡,跑过来找温梨给他撑腰。 温梨无奈,起身去伸张正义,按照饭量均分,剩下的都留给瞬遂。 如此闹哄哄的一顿晚食吃完,孙婆婆和燕儿主动揽去洗碗的活。 瞬遂和胥昭将椅凳归位。 温梨难得空闲下来,起身去背篓里捡了四颗番薯丢进灶膛内,打算烤个红薯尝尝。 等她忙完,萧行严这才放下手中杯盏,慢悠悠与她算起账来。 “温姑娘,今日下午休息得可好?” 温梨弯着的嘴角慢慢回落,笑容逐渐消失。 视线看向那道低沉声音的主人。 嗯,声音很动听,就是莫名有点刺耳。 萧公子侧眼,微微抬起邪魅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凝视她。 “睡了一下午,想来是睡饱了,容光焕发。” 温梨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得汗毛竖起,谨慎盯着他。 “黄公子精神也不错,咋地,您没吃饱啊?” 某人幽幽道:“饱了,吃饱喝足,休息好,有些账咱们该清一清,有些未尽之言,也该要好好说说完。” “什么账?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温梨眯了眯眼,很是疑惑。 “十张字帖,温姑娘不会忘了吧?” 温梨一凛,这才回过味,这位爷是要跟她秋后算账? “没忘啊,我说了今日不想写,明日再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你明日的事情安排得满满当当,哪来时间写?” “为师我不怕受累,今晚就好好陪着你、盯着你、看着你,让你认真将它写完。” “为师可是用心良苦呢,温姑娘可不能辜负为师的一片良苦用心。” 他可是憋闷了一下午,小狐狸倒好,没事人一样。 温梨呵呵尬笑,打死也不想被留堂。 “晚上还是好好休息吧,先生不用这么辛苦。” “不辛苦,为师很乐意。” “若是今晚写不完,再加二十张,错一个字加十张。” “若是加罚了还是继续赖着,为师天天晚上来抓人。” “靠,周扒皮你不讲武德!” 某人一把跳起,怒目而视,坚决抵制这种不合理压制。 第80章 我同意了 对手太厉害,温梨还是被抓住磋磨了一顿。 两个小弟陆陆续续写完自己的字帖,又抽背完今日的课业,打着哈欠离开。 已经戌时末,屋外漆黑一片,所有人早已进入梦乡。 书房只剩他们两人。 端坐在案桌前一笔一画写着的温姑娘也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眼睛早已不听使唤,脑子陷入混沌当中,很快就要关机,只有手还在机械地动着。 苍天可见,下午她可没偷懒,很努力地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能让手休息一会儿。 现在又被抓着干活,这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它在抗议。 纸上的字丑得连爹妈都不认识,某人却还不放过她。 呜呜呜,好困,眼睛说它要罢工,它想睡觉。 挂在脖子上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皮上下打架,只有身体还在做最后坚持。 某人捏着字帖,无奈叹息。 下午关在房中睡了一下午,怎么还这么困? 这小狐狸到底在做什么?难不成没休息,而是在偷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手一把接住倒下来的脸,他放下手中书册,将人放进怀中。 低头轻轻唤一声,“温梨?” “你才写了五张,还剩一半。” 肩膀上许久才回他一句迷迷糊糊的‘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怀里娇软的身体还挪了挪位置,方便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 某人失笑,无奈问道: “你睡着了?” “嗯……” “那还写不写了?” “嗯……写。” “那你坐直了身体来写。” 听到坐直,怀里的人听话地坐起来,一颗脑袋歪着,双目紧闭。 萧行严深深叹一口气,伸手在她眼前晃动两下,毫无反应。 “那我送你回去睡?” “嗯。” 罢了,想要独处的机会彻底泡汤。 无奈抽掉她手中的笔,起身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隔壁房间走去。 守在书房门口的影墨见主子抱着人出来,嘴角一咧,立刻帮他推开房门。 “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打发了影墨,萧行严将人抱进屋内,轻轻将人放下。 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床沿边看着她入睡的模样。 看着看着,一下看得入神,忍不住伸手想去轻抚她安静的容颜。 手还没触碰到,床上的人突然一个打挺坐起身,闭着双眼就开始扯起身上的衣服。 萧行严惊得收回手,愣了片刻,看她竟然开始脱衣服,连忙站起身转过头。 “温梨,我还在呢。” 某人根本听不见,只顾着脱外衫,咚一声倒头继续睡。 过了好一会儿,萧行严这才缓慢回身。 余光一瞥,只见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竟然连被子都不盖。 避着目光挪过去拉住被角给她盖上,哼笑一声,宠溺地吐槽一句: “真是不把自己当女人,不把我当男人了是吧?” “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没心没肺。” 不满耳边嗡嗡乱叫的声音,床上的人笑哼回他一句,“当你姐妹,别吵,睡觉。” “你当我是什么?” 某人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梨,你当我是什么?再说一遍。” “嗯,好姐妹。” 睡着的人不厌其烦,挥手只想将它赶走。 哪来的大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乱叫,还要问她想和它当什么。 当你是好姐妹总成了吧,别打扰她睡觉,烦死。 啪一声,好像电蚊拍电死蚊子的声音,床上的人乐呵一声,拍死了,总算可以安心睡觉。 被误扇了一巴掌的摄政王瞪大幽深的双眸,一脸震惊。 结果她一个翻身笑着就要睡过去。 “温梨!”萧行严一把将她掰过来,目光危险地锁住她的脸。 床上的人眨巴两下嘴,嘀咕一声,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吵死。”,被烦得蹙紧秀眉,温梨迷糊中改用安抚招式。 伸手胡乱一抓,抚慰地摸摸。 “嘘,乖点,别吵。” 萧行严气得压住她乱动的手,恨不得弄醒她,把白天没说完的话好好说开。 他憋了一下午,她倒好,倒头就睡,还作乱,小没良心。 人还没弄醒,冷不丁又被她一把圈住脖子抚摸。 摸哪里不好,她摸他喉结,一边摸一边呓语。 萧行严浑身僵住,差点原地跳起,两眼一黑。 这女人,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在老虎身上拔毛吗? “温梨,睁眼,看清楚我是谁。” 眼睛被强硬撑开,温梨迷迷糊糊,气恼得又要伸手拍打。 她实在是困得要死,这都快入冬了,这蚊子怎么还有? 才挥两下,双手却被人牢牢抓住。 她哼唧两声,翻身又要继续睡,身体却再次被人强掰回来。 好好的美梦被人中途打断,温梨恼怒得大叫一声。 “谁?哪只死鬼敢打扰本姑奶奶睡觉!” 闭着眼愤怒地一把蹬起来,叉腰就要怒骂。 这中气十足的叫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强了呢。 萧行严一把捂住她嘴,生怕她把大家吵醒。 温梨一惊,张嘴就一口将捂住自己的手给叼了。 萧行严嘶一声,另一只大手赶紧掐住她嘴巴,让她松口。 “你是狗吗?什么都敢咬,天驹都没你野蛮。” 温梨艰难眯开一条细缝,缓缓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她一个激灵,惊问: “黄行严,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萧行严握着被她咬出牙印的手,啧一声,不爽道: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你房里,我抱你回来的。” “啊?哦,呵呵,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岂止睡着了,睡着了还不老实。 温梨瞄一眼他握着的手,小声问:“我咬的?” “你说呢。” “那我睡着了你放下我就可以走了呀,干嘛赖在我房里不走?” “一个男人赖在一个女人的房里,你说他想干什么?” 温梨往后一缩,双手抱住自己胸前谨慎盯他。 “你想干嘛?” 现在才知道提防,晚了,某人冷哼,咬牙切齿道: “想睡了你!” 温梨倒吸一口凉气,拿眼斜他,转瞬又想起什么,不以为意道: “切,就你,吓唬谁呢,赶紧回去睡觉。” 自己还是躺着的那个,爷爷确诊过的不行,还想睡她。 拿什么睡?你家大鸟能起得来干活吗?别开玩笑。 别人她还会怕一怕,就他?完全不用担心。 说完倒下去拉起被子一把蒙住头,继续梦周公。 萧行严气绝,盯着被子下蠕动的身子恨得牙痒痒。 “你坐起来,我与你说句话就走。” “那你直接说啊,说完赶紧走,啰里吧嗦,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叽叽。” 萧行严被他怼得心口疼,结果被子下的人缩成一团直接闭眼。 某人轻咳一声,郑重说道: “你之前说想嫁我之事,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可以,我同意了。” “你别找其他男人,等我身体彻底痊愈,我们就成亲。” 第81章 越描越黑 房门吱呀一声,没了声响。 被子下的某人调整了一下睡姿,迷迷糊糊中正准备睡沉过去。 不想那话钻进耳朵,惊得她猛地瞪圆大眼,一把钻出脑袋,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脑子空白片刻,温梨直愣愣怔住好一会儿,以为自己梦游了。 等缓过神,她暗暗尖叫一声: 靠!刚才他说了什么?她没听错吧? 迅速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房间,唯独不见任何人影。 视线移到衣架上,她的衣服整齐挂在上头,旁边还有一件锦绸披风。 这披风她认识,就是那天大雨她们相遇时他披过的。 话说她是什么时候脱的衣服?又是什么时候把衣服挂上去的?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帮她脱的? 低头瞧一眼自己身上,除了脱掉外衣,其他都完整。 松一口气,温梨拍拍胸口压压惊,脑袋彻底清醒,睡意全无。 看来是真的,不是梦,真是他。 只是这位仁兄啥情况?突然变心了?还是说被掰正过来了? 不应该啊?她的魅力没那么大吧? 他和瞬风不是好好的吗?没有出现任何矛盾呀。 还是说,他打算男女通吃? 可也不对,他不行,怎么通吃? 哦,想明白了,估计他也跟她想一块儿去。 他也想跟她假成亲,做对假夫妻? 既可以隐瞒他不行的事情,又可以继续和瞬风相守。 可为什么他说等他彻底痊愈再跟她成亲呢?他的余毒不是已经清了吗? 至于那方面的治疗,爷爷说至少也得两三年,两三年还不一定有把握能治好。 这隐疾治不治好与她也没啥关系,又不是她用。 再说她也等不了他三年,两年之内她必须完成成亲生孩子的任务。 若他早点跟她说,她肯定立刻答应,马上拜堂。 可她现在有了想好好找一个男人过日子的想法。 哎,伤脑筋,这可咋整? 这边温梨被他突然说的话整得辗转反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那边某人终于将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睡在床上睁着眼睡卧不宁,忐忑难安。 窗外小雨轻扣窗台,不知扰了谁的思绪,入了谁的心房。 细密的雨丝悄然侵入,种下一抹缱绻惆怅。 第二日清晨,细雨朦胧,小雨依旧。 这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微风吹拂,冰冷的寒意袭来。 温梨揉揉惺忪蒙眬的双眼,张嘴打了个大哈欠。 拉开房门,冷风呼呼一吹,冻得她打个寒战,赶紧又折回房中换上厚衣。 变天了,看来冬天即将来临。 穿好薄夹袄,温梨看到大家围在廊下摆弄风车,她好奇地走过去。 “你们起得好早,东西都抬出来了?” “早呀,姑娘。” “姐姐早。” 看她过来,大家笑着与她问早。 “我们把您说的谷砻和鼓风机搬出来了。” 影墨笑着与她说道:“姑娘您过来看看,这谷砻是不是这样摆放?” “刚刚抬出来的时候,看它能分开,我们就分开来搬了,不知道装得对不对?” 温梨走过去瞧一眼,点头笑道:“不错,是这样装的。” “那就好,灰尘也掸过了,就等着开工。” 温梨微笑点头,“就先这样放着吧,等吃过早食咱们再开工。” 话还没说完,她又忍不住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看到她一脸疲倦,眼底一片乌黑,燕儿担心地问道: “姑娘您昨夜没睡好吗?怎么也跟公子一样,眼底这么青?” 众人闻声望过去,看看她,又看看躺在藤椅上的某人,会心一笑。 胥老斜一眼两人,没好气道: “怎么着,你们俩昨夜作贼去了?不是说在书房练字吗?” “大晚上不睡觉,在干嘛呢?困成这样?” 胥昭瞄一眼温梨,笑着替她解释: “爷爷,昨夜我们都在书房写字的,只是姐姐的字多,又难,所以稍微迟了点。” 瞬遂连连点头,生怕胥老不了解情况,连忙补充完整。 “对,昨晚我们很早就写完离开了,但是温姑娘写得不合格,老是被主子抓着纠正,所以留到很晚。” 说罢看向他主子疑问: “主子,你们昨晚什么时候回房的呀?您后来没和温姑娘再吵起来吧?” “昨晚我睡得晚,睡前好像还听到你们……呜。” 瞬遂被影从一把从身后捂住嘴巴,手动禁声。 再让这小子说下去,没有的事情也要被他说出点事儿来。 他嘿嘿干笑两声:“别听他瞎说,昨晚这小子睡得跟死猪一样,做梦呢,哪来的叫喊声。” 瞬遂也没说有叫喊声啊,众人了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昨晚他们也听到一声叫嚷。 所有视线不停在两人身上流连,笑容不言而喻,他们懂了,小两口打情骂俏闹得动静有点大。 温梨双颊通红,急忙辩解: “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我们昨晚其实睡得很早的,啊呸,不是,是我睡着了,他把我抱回去的。” 抱回去?众人瞪大八卦的眼神,这么劲爆?纷纷竖起耳朵凑近来听。 “不是,.......是他把我放到床上,替我脱了衣服,呸呸,不对……” 还帮忙脱了——衣服?!众人歪了头。 “不是,我……我也不记得衣服是怎么脱的了,反正,反正我们清清白白,你们不要瞎想。” 我们没瞎想,姑娘您自己先别乱啊。 看她急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简直越描越黑,众人抿嘴憋得辛苦。 藤椅上的人听到脱衣服,瞳孔猛地一颤,剑眉直抽,侧头看向她,诧异得很。 衣服不是她自己脱的吗?怎么成他帮她脱了? 因着刚起床那会儿胥老过来帮他试针测反应,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一时竟发不出声音来。 胥老刚给他吃了药,说要两个时辰后才能开口。 所以他没办法开口阻止她胡说八道。 急得他也干瞪眼。 “行了,别伸脖子了。” “姑娘和公子啥事都没有,我昨晚可是看了整个过程的,你们别胡思乱想啊。” 已经想乱了,除了瞬遂,大家眼中抑制不住憋笑。 影墨咧着嘴角赶紧帮忙扯开话题。 “姑娘,一会儿麻烦您去开一下阁楼的锁,我和影从好把谷子挑下来。” 温梨烫红整张脸,气恼地瞪一眼躺在藤椅上二大爷似的人,没接他话。 竟然都不开口帮她补充一下,昨晚有些情况她也记得不真切,她一着急,就容易说不清楚。 这人,他又没睡着,肯定记得一清二楚,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朝他使劲使眼色,某人张张嘴,却蹦不出一个屁来。 气得温梨朝他重重跺一脚,恼怒遁离现场,转身朝厨房走去。 第82章 谷砻脱壳 温梨气鼓鼓朝厨房走去,进去前,她先用冰凉的手背将微红的脸颊抚平。 调整了一下混乱的思绪,这才从灶陶里打了热水出去洗漱。 孙婆婆笑眯眯看着她,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她什么也没说,但是微笑的眼眸中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将自己收拾好,温梨进来跟她一起准备早食。 昨晚孙婆婆已经问过她今早做什么?所以一大早,她已经将食材都备好了。 温梨只需要下锅煮就好。 米缸里那点米虽然不够一顿饭,但是煮一锅米粥绰绰有余。 温梨索性让孙婆婆把缸底那点米全舀出来,煮一锅浓稠的米粥,煮上几个鸡蛋。 再包几个肉包子,切点腌菜和辣萝卜一起就着吃,一顿早食也算相当丰盛。 淘米下锅,温梨将孙婆婆剁好的肉倒进大盆里,加了葱花和调料开始拌馅。 面团是孙婆婆提早醒发好的,等温梨调好肉馅,揉几下就能立刻包。 两人一起动手,一个个碗口大的肉包很快被搁到蒸笼上开蒸。 等包子蒸好,米粥也煮熟,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早食。 吃完孙婆婆收拾灶台,温梨则带着影墨影从上阁楼,开了仓门,让他们将谷子挑下楼。 瞬遂和胥昭摩拳擦掌,就等着温梨下来教他们如何操作。 等谷子全部挑下来,温梨让影墨将一筐谷子挪到谷砻边上。 取来一个空箩筐放在砻盘缺口下,再用撮箕撮了谷子倒进砻中。 拿起磨杆扣进砻勾,推拉磨杆让砻上甑转动。 谷子经过砻齿碾压,就会从上下砻甑接口溢出来。 米刮拨向砻盘缺口后,流入箩筐中,整个脱谷壳的过程就完成了。 分离成谷壳和糙米后,要及时查看脱壳情况。 若稻谷还是有很多没能脱去外壳的话,就需要调整砻心高度。 等脱壳完成,再将糙米和谷壳全部倒进鼓风机内,转动鼓风机分离掉空壳,流下来的就只有糙米了。 这时候的糙米虽然也能食用,但是口感比较粗糙。 想要得到香糯的精米,还得再进行一道工序。 现在先把脱壳的这个过程完成,再转移到水车房去。 温梨停下鼓风机,与围在旁边的众人说道: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你们看明白了没。” “等磨完稻谷,脱壳变成糙米,我再带你们去那里进行第二次加工。” “学会了,学会了,好神奇,原来我们吃的饭是这样加工出来的。” “温姑娘,您好厉害啊,简直太聪明了。” 三个孩子欢呼雀跃,新奇地连连赞扬,已经等不及跃跃欲试。 燕儿更是瞪大杏眼,看向温梨的眸光中充满了崇拜。 “姑娘真聪明,我们家以前也舂米,但不是这样磨的,您这个法子真好用,既轻松又能一下子磨出好多谷子。” 柳老头也忍不住颤颤巍巍挪过来探头研究。 孙婆婆收拾完灶头,被他们这边吸引过来围观,看完整个过程,惊叹连连。 “我们以前是放在一个大石臼中,用一根大棒槌舂打,一上午舂一簸箕已经算了不起。” “没想到姑娘这个东西更轻快更简单,还不伤米粒,每个颗粒都很完整。” “这个法子怎么想出来的,姑娘简直聪明绝顶呀。” 温梨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 “不是我想出来的,我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就试着复刻出来,没想到做成了。” “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可别再夸了。” “开工吧,咱们人多,你们要是不怕累,再去加两担,多舂点,咱们过年就不用忙活了。” “好嘞,大家开干!” 温梨一声令下,所有人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大家各自领了任务,站到属于自己的岗位中,正式开始舂米。 孙婆婆帮着燕儿一起舀谷子,温梨则负责四处走动巡逻,有不对的,她立刻纠正。 胥老喝一口热茶,点上烟杆,起身去药炉研究他的药。 今年帮手多,用不着他帮忙了,他乐得自在。 他需要去好好研究研究那位爷的治疗之法。 因为操之过急,今日早上竟然失败了,瞟一眼躺在藤椅上还无法起身说话的摄政王。 胥老摸摸胡须,有些惋惜,这事儿它果然急不得。 看来得要费一番功夫,这要是再失误,某位爷真要彻底废了。 他老人家吸着烟草背着手出院门而去。 萧行严此刻还全身瘫软,无法动弹,只能艰难移动眼珠,目不转睛看着廊下新奇的一幕。 所有人都卖力干着活,一颗颗米粒从她造的东西脱离出来,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吃一口饭的不易。 面上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内心却再次惊涛骇浪,注视向那道倩影的目光愈加深沉。 才半个时辰不到,六担谷子全部脱壳完成。 小雨也停了,天空放晴。 温梨让大家先歇一会儿,叫了瞬遂和胥昭去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干,换身衣裳。 两人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干得相当卖力。 就像两头不受控制的野马,一个拉得飞起,一个转得飞快。 要是她不拦着,非得把她的谷砻和鼓风机折腾坏不可。 也幸亏两个得力干将,这些谷子才能这么快磨完。 温梨失笑:也就现在新鲜一点,多做几回,就不会那么起劲了。 “大家喝口茶,喝完我们再将这些糙米挑去水车坊。” 她亲手煮了点果茶,让大家都来喝一口。 这柚子茶是前几日影墨带两个小的去后山倒腾,无意中摘回来。 他们嫌弃它皮厚苦涩又难吃,拿来玩,被她看到,特意加工了一下。 效果意外不错,虽然没有现世里那种红柚颜色好看,但是也不错。 人人都在品尝她亲手煮的果茶,有说有笑,唯独藤椅上的某人没有。 孙婆婆喝完一杯,有些意犹未尽,问道: “姑娘,这茶真好喝,您是怎么做的?我也学一学,下次我给大家做。” 温梨笑着又给她倒一杯,笑道: “很简单的,取一些柚子皮,刮去多余的瓤,切成细丝用盐腌制一下,洗干净。” “再剥出果肉,将细丝和果肉放入锅中,加上糖和水熬煮。” “最后煮到只剩浓稠的果肉,关火晾凉,加上蜂蜜搅拌均匀,装罐密封。” “这样煮好存放着,要喝之时,舀几勺放入茶壶中,用开水冲泡一下就能饮用。” 孙婆婆听完点头:“老婆子记住了,等您这个喝完,我试着做做看。” 温梨又给两个小的添了一杯,让他们多喝点,刚才出了那么多汗,多补补。 某人眼巴巴盯着,炙热的目光直勾勾看向她。 温梨瞄到,斟了一杯端过去倾身笑问: “九郎要喝吗?” 萧行严眨眼。 秀眉一挑,温梨咧开嘴角当着他的面一口闷干。 “不好意思,没了。” 第83章 水碓舂米 萧行严气了个仰倒,差点没吐血。 这是报复他是吧,好得很。 等着,等他能动,他定把她那一罐子果茶都喝个精光,一滴不剩。 等大家都歇得差不多,温梨让影墨和影从一人挑了一担跟她走。 瞬遂和胥昭则一人扛着一个箩筐跟在身后。 燕儿也慢悠悠拎着撮箕和米筛瘸着腿跟上去。 孙婆婆扶了柳老头进屋,让他去屋里躺着,她出来收拾了廊下小桌上的茶盏。 朝萧行严揖一礼,转身也朝水车坊走去。 她好奇姑娘怎么将这么多糙米都脱成精米? 以前她也试过,但不是太费谷子,就是太费时间,还很容易将糙米捣碎。 一天也舂不出多少精米来。 温梨带了几人来到水车坊,只见简陋的棚子里,架着一架大大的水车。 水车下是一条溪流从溪沟穿流而下,水车坊刚好就建在溪沟和小河汇聚之处。 水车由一根长长粗粗的木头连接,木头每隔一段就均匀镶嵌着几根短杵。 地上挖着六个大洞,每个洞里都放着一个大石臼。 石臼对过去分别立着一块石槽,石槽上卡上一根长长的捣杵。 水车一转动,木条也跟着转,木头山的短杵转起来刚好敲到捣杵末端,将捣杵前头翘起。 等短杵转走,捣杵尾部又会翘起来,转过来的另一根短杵又会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捣杵的头部砸下来刚好捶进大石臼内,将糙米倒进石臼内,捶下来的捣杵就刚好反复舂打糙米。 这就是舂米的水碓。 平时不用的时候,就会将捣捶这头挂起来,需要用的时候再放下。 原先这里只是一个灌水的小台子,以前她每次吃完米,都要背着谷子走半盏茶时间去村子祠堂前舂。 舂大半天才舂出一两顿饭的米,费时费力又麻烦。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为了方便自己,少走一些路,同时提高工作效率。 她花费大半年时间改造了这一间水车坊。 又凭借记忆,亲手画的图纸,完全还原了现世村子里的水碓构造。 但是现世中那水碓只有一个石臼,这里的她改了一下,改成六个,所以她试了很久,做了许多尝试和调整。 这一折腾就是半年。 当然,一开始村里的叔伯们都觉得她是胡闹,不同意她这么做,不然田里的水灌溉起来就不方便了。 后来她拿着图纸去五太阿公那里好说歹说,说了三天这才得来太公一句:让她试试。 五太公都发话了,叔伯们虽然还是不太乐意,但也没法子,由她去折腾。 若建好没啥用,大不了费点力气,再把它拆了就是。 于是温梨软磨硬泡,又花钱请人打石臼、砍木头。 看她瘦弱的身子一个人每天风吹雨打在那里琢磨,黄有松看不下去,叫了几个人过去帮她。 帮她一把,建好让她自己看,要是失败,她也能死心,少瞎折腾了,歇一歇心思,好好过日子。 前前后后弄了大半年,这才彻底建好。 等建完一试用,所有人震惊了。 没想到还真能行,不仅省时省力,还能一次性舂好多米,比祠堂廊下那个大石舂好用百倍。 至此再没人说一句她又在胡闹的话,之后她又陆续请人打了谷砻和鼓风机。 大家看到,顺手还会帮她一把,砍木头、劈竹片,会做这些活的,都会顺带帮她带进去。 大家都很羡慕她造出来的这些新奇又好用的东西,但都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五太公出面,请她也给村里打一套放祠堂隔间,供村里大家一起使用。 温梨自然是愿意的,再之后打谷斗等器具,她但凡折腾出来,也会顺手给村子里打一套。 渐渐地,大家都意识到了她的能耐,只要她开始动手做什么东西,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过来帮她。 生怕这些好东西外传,五太公还专门派人看管,平时不用时,都要上锁。 哪家需要用,必须来祠堂知会一声,用完及时归还。 这个水碓建好后,温梨也没有锁门,就这么开放着。 平时村里家家户户都能过来用。 他们刚挑到水车坊,春花婶正好背着背篓出来。 “梨丫头,你也来舂米呀?” “对呀,婶儿,您舂好了?” “好了,我就舂半担。” “你今天帮手不少呀?舂这么多?” 看她身后两个年轻力壮的帅小伙一人挑一担,她笑着问。 温梨明媚一笑,回道:“是,家里没米了,多舂点,省得下次再忙。” “挺好,舂的新米吗?” “是呢,难得丰收,总要尝一尝。” “不错不错,你能干,是个厉害姑娘。” “这几个小伙新来的吗?长得可真俊。” 温梨指挥两人将箩筐挑进去,让他们放到石舂旁,这才笑着回道: “是呢,啸哥战场上认识的兄弟,刚过来投奔。” “婶儿您背这么重,快走吧,不然肩膀要沉死嘞。” “哈哈,好嘞好嘞,那你慢慢忙啊。” “哎,路滑,您慢点。” “哎对了丫头,听说你在问赵婶买豆子?” “别买了,我家有得多,我一会儿让大妮给你背一袋过来。” “一袋够不够?不够两袋也有的。” “要呀,婶儿,您家要是有得多,那我也问您家买,您能余出多少我买多少。” “买什么,才一点豆子,又不值钱,你等着啊,我回去给你余出来。” “那不行,我还是要给钱的啊。” “去去去,说钱婶子就不高兴了,走了,你忙吧。” 温梨无奈一笑,不肯收钱,那就想法子给妮子好了。 她转身回棚子里,开始教他们舂米。 这次舂米不需要费力气,只要将糙米倒进舂臼里,水车会转动捣杵进行加工。 他们只要坐在一旁看着,偶尔将溢出来的米刮进去就行。 “姑娘,这个这么轻松啊,都没我们什么事儿。” “对呀,轻松不好呀。”温梨笑话他一句。 “等舂完,你们还要负责将这些米挑回去,倒进鼓风机里过一遍,将米糠筛出来,这样就能取得好吃的精米了。” “好嘞,简单,那我们等它捣好。” “胥昭,走,我们去看看水车。” 这一道工序不需要太多人守,孙婆婆和燕儿就能完成。 影墨和影从也顺着水车的方向去走了一圈,见那小河有不少黑影游动,抄了竹竿也跑过去了。 温梨陪着一起守了好一会儿工夫,直到院门外传来虎子的呼唤音,她这才将活交给孙婆婆,往院子去。 原来是虎子和大妮一人背着一筐豆子过来给她。 “怎么 这么快就送来了?我不急的,慢慢来就好了。” 虎子笑着回她:“阿娘怕姐姐急用,让我早点送来。” “温姐姐,我娘让我先背一袋过来,她让我跟你说一声,还有四袋,一会儿再让俺爹给您挑过来。” “好嘞,快放下,很重吧,我来拿。” “姐姐去开门吧,我们背得动,给你背进去,省得还要搬上搬下。” 两人坚持,温梨只好快速走到前头去开门。 刚踏进院子,就看到某人已经坐起身。 桌上茶香四溢,骨节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捏着糕点,一手端果茶,抿一口,凤眸微眯。 看到她进来,眸光一斜,朝她挑衅一笑。 第84章 笑不出来 温梨瞧他一脸得意,无语地翻个白眼,直接无视。 叫虎子和大妮将背篓卸下来放石桌上。 她掂量掂量两袋豆子的重量,让虎子和妮子等她一下。 径直朝她自己的房间走去。 虎子看向藤椅上的萧行严,礼貌地朝他拱手唤一声:“啸哥哥。” 大妮也怯生生小声跟一句:“黄啸哥哥。” 萧行严微微颔首,淡淡朝他们一笑,眼神示意他们: “这里有秋梨酥,自己过来拿。” 虎子微笑摇头,摆摆手婉拒: “谢谢啸哥哥,您自己吃吧,我午食吃饱了,不饿。” 大妮也摇头,表示自己不用了。 温梨进屋取了铜板,按照市场价包了两包铜钱。 走过去直接端起他手边那盘秋梨酥,每人拿了四块。 用油纸包起来,与铜板一起放进两人背篓里。 笑眯眯与他们说道: “别跟他客气,温姐姐给你们每人包了四块,拿回去尝尝味道。” “多谢你们帮我背过来,下次有空来找瞬遂和胥昭玩呀。” “今日姐姐就不留你们了,我们在下面舂新米呢,有点忙。” 虎子和大妮连忙点头,笑着与她告别。 “嗯嗯,温姐姐您去忙吧,阿娘还在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谢温姐姐。” “当心点啊。” 送了俩孩子离开,温梨这才折回院中。 她走过去将石桌上的豆子拎起来,打算扛进厨房。 豆子还是很沉手的,她甩起来打算背进去。 结果甩的幅度有点大,她被带着转一圈,重心没稳住,整个人跟着袋子摔了下去。 翘着二郎腿咪着果子酒的萧行严,正满脸得意等她过来找他算账。 结果她把自己给甩飞出去了。 他先是一怔,一个闪身飞出去,急奔到她身旁。 看她仰躺在麻布袋上,像只被翻了身的王八四脚朝天。 睁着大眼,一脸茫然,一时还没回过味来发生了何事? 仔细查看她情况,发现没受什么伤,只是摔懵了。 萧行严暗暗放下心,抵着唇角好笑不已,忍不住调侃起来。 “你这练的什么招式?我还是第一次见。” 温梨脑子一阵懵圈,她自己也没料到会被区区一袋豆子给带飞。 侧头瞪一眼这个幸灾乐祸的男人,她气恼。 “笑什么笑,这说明我苗条,风太大,豆子太重,小仙女我没控制好,一时失手而已。” “快点扶我一把。” 腰间被一袋豆子硌着,她试图蹬两下腿,没能起身。 萧行严闷闷发笑,越看越觉得她这个样子滑稽又可爱。 你倒是放手啊,蹬腿有什么用,你手上还拽着袋子当然起不来。 他低着头笑得肩膀发颤,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放肆,生怕惹恼了她。 温梨试了几次,都无法起身。 他不扶她,还在一旁笑得肆无忌惮,一发不可收拾,她顿时暴怒: “黄行严!” “你再笑一声试试?” 眼见小乌龟就要发飙,萧行严咬着薄唇压着笑意,伸手去扶她。 将她扶起来坐好,单手替她托住身后的袋子。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不痛不痒地狠狠瞪过来,将气撒他身上。 萧行严一个没忍住,偏过头去捂嘴闷笑。 不想他一放手,那袋豆子再次将她一把拖下去。 咚一声,小王八又翻下去了。 “噗哈哈哈,你就不能放掉手里的袋子吗?你怎么这么可爱。” 某人终于克制不住,单膝跪在她身侧,一只手掌托着下巴,歪着俊脸朗声大笑出声。 温梨那火爆脾气一瞬间冲上头顶,恼羞成怒。 靠,这男人,反了天了,他在取笑她,真的在取笑她是吧? 士可忍孰不可忍,长腿一伸。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勾住他腰肢,翻身就将人按倒在地,栖身坐了上去。 快速捂住他嘴,眼神冒着怒火凶狠警告: “黄九郎!让你取笑我!” “我堵你嘴看你还怎么笑。” 身下的人笑容瞬间凝固,笑声猛地一停,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萧行严瞳孔一闪,睁大双眸,满脸错愕,扬起的眼角笑意犹在,眼中慢慢转成震惊。 他深邃的黑瞳中,此刻正清晰地倒映出她坐在他腰间的模样。 脸颊刷得爆红,浑身燥热,某处更是因为她这一坐,微不可察地颤动一下。 他不敢笑了,也笑不出来了,脖子和耳廓爬满红晕,眼神慌乱地左右飘动。 扣住她双手的大掌竟然有些发烫,原本能一把扯开她的手也莫名使不上一点力气,虚虚搭着。 气头上的温梨用了狠劲死死捂住他嘴,丝毫未察觉身下之人的变化。 “让你狡诈,让你捉弄人,让你再使坏,让你再笑话人……” “哎哟喂,娘哎,这这这……也太野了点,快出去。” “小孩子别进来。” 舂好米叫了影墨帮忙挑一担回来的孙婆婆,推开门却见到这样措不及防的一幕。 羞得她转过身急忙去拦住身后几个小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婆婆,别拦呀,让我们看看。” “要死了,看什么看,看不得。” 瞬遂和胥昭好奇地探头就要往院门去扒拉,孙婆婆死死拉住门把手。 温梨被院门外传来的动静一惊,转身看到他们已经回来。 低下头一瞧,身下之人羞红了一张帅脸,侧着头神色晦暗不明,温梨瞬间清醒过来。 急忙放开手,挣扎着从他身上起身。 身下的人一个闷哼,剑眉蹙紧,倒抽一口气,偏过去的脸色愈加意味不明。 “那个,要不,我扶你起来?” 温梨小心翼翼,想扶又不有点不知所措。 这情景,好像山贼强占小媳妇。 她成了那个山匪头子,他则是那个被强了清白的小媳妇。 地上的人偏着头,看不出喜怒,温梨小心翼翼探两眼,又焦急看向院门。 怎么每次都这么凑巧,老被逮住这种丢脸又发糗的事情,真是丢脸丢大了。 许久,地上的人一个打挺站起身,都不用温梨扶,萧行严背着身,低低丢下一句: “你……简直成何体统!” 看着房门砰一声紧闭,温梨呆住。 院门外的影墨和影从挑着担子,刚好透过院墙篱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两人一对眼,嘴巴夸张地张大,又马上闭紧。 这速度神速啊?还是在院子里。 第85章 意想不到 孙婆婆也是咋舌,简直活久见。 这跑进去躲羞的,不该是姑娘吗?怎么成公子了? 这小两口,真是意外得让人意想不到。 果然贵人们的情趣,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懂的。 扒拉着门口的瞬遂急得上蹿下跳。 等院子不合时宜的画面消失,孙婆婆放开门把手,放了所有人进来。 她含着笑意走过去将地上还在发懵的人拉起来,关心地小声提醒一句: “地上还湿着呢,姑娘快起来吧。” “下次这种事,还是去房间比较好。” “这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有碍观瞻,被人看到也不好。” 温梨一张娇美的脸蛋彻底熟透,逃也似的冲向自己房间,一把将房门反锁。 孙婆婆失笑不已,得,怪她多嘴,这下是真害羞了。 三个小的一脸疑惑,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好奇地发问: “刚刚到底啥事儿呀?他们趴在地上做什么?” “我好像看到姑娘把公子按在地上了。” 瞬遂却有不一样的意见,争辩道:“不是按,是骑在主子身上。” “那他们这样是在做什么?” “要死了,三个小兔崽子,这话也是你们能讨论的?” “快别说了,闭上嘴巴。” “你们刚才什么也没看到,统统忘记,听到没有。” “可是我们好像是看到了的。” “嗯,看得一清二楚。” “我告诉你们,刚刚主子和姑娘这样,我好像在小本子上看到过,据说这是在造小娃娃。” 瞬遂拉过两人,小声与自己的两个好伙伴嘀咕耳语。 只是这嘀咕声着实有点大,大到几个在场的大人想忽略都难。 孙婆婆扶额,抄起鸡毛掸子就用暴力镇压,挥着手中棒子满院子找人吓唬。 “三个小崽子,好的不学学这种东西,你们才多大,就关心起造娃娃的事情来。” “小小年纪看小画本,跟谁学的?” “瞬遂你过来,你的画本哪儿来的?” “我从我哥哥的包袱里无意中翻到的,不是我偷藏的。” 影墨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一个飞身过去一手抓一个,拎着两个崽子朝后山小瀑布飞去。 瞬风也真是,藏东西也不藏好点,现在好了,这小子已经开眼。 这要是不教育一顿,别主子还没弄出一个小世子,这小子就先当爹了。 必须得好好训一训。 院子一阵嘈杂,随着两个崽子被拎走,燕儿被拉走,眨眼间又安静如初。 影从失笑两声,将扁担上挂着的两条大鱼解下来,扔进木桶里。 接了点水先养着,等会儿让温姑娘看着处理。 瞟一眼两担舂好的米,摇摇头,转身又下去继续挑。 看来过谷风机的活儿只能他来干了。 躲在房里平复了好久,温梨换掉腿上蹭脏的衣服。 拿了换下的脏衣服出来,打算去小河边洗掉。 不想某位爷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两人手里都拿着各自换下来的脏衣,尴尬地对上彼此的视线。 正帮影从筛米的孙婆婆看到,忍不住偷笑。 让燕儿接手,她走过去伸手要接过温梨手里的衣服,笑道: “公子和姑娘的衣服都给老婆子吧,我来洗。” 坐在院子里的众人闻声望过去,纷纷盯上两人的手上。 这还真出事了?都到了要换衣服的程度? 两个人同时都换,这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啊。 影墨和影从瞪大双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主子? 怀疑地扫一眼他们主子传宗接代的地方:难道主子真能行了? 众人神色异样,温梨原本平复下来的脸色却再次烫红。 侧身躲过,埋着头冲向河边。 孙婆婆只接到了男主子的衣服,抿着嘴角轻咳一声。 示意所有人注意分寸,弄得小两口都不自在了。 终于恢复往日清心寡欲清冷模样的某人,仿佛跟没发生过啥事一样,又躺回藤椅上。 伸手端起小桌上的茶盏,倒一杯果茶,淡定自若喝起来。 狭长的凤眸一压,他朝小呆瓜射去一道冰冷目光。 “瞬遂,去,给爷再去冲一壶热的。” 还在拉着胥昭嘀嘀咕咕的小呆瓜,冷不丁被他主子盯上。 嘀咕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身指指自己。 “主子您叫我。” “你说呢?” “好嘞,来了。” “您要我做什么?” “耳朵没长,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出主子不悦的神色,小呆瓜抱着水壶悻悻逃走。 这小子笑得最大声,蹦跶地最欢,不收拾收拾,他都要忘乎所以了。 “沏好茶再次去书房给我把《棋经》取来。” 小呆瓜被他使唤得团团转,跑进跑出好几趟。 两护卫外加小聪明立刻闭紧了嘴巴,不敢再露出半分打趣之意。 等忙完他要的东西,萧行严勾勾手,将人叫到跟前,掐着他脖子笑眯眯问道: “来,告诉爷,你是怎么翻到你哥哥的小人书的?” 瞬遂缩缩脖子,对上主子幽冷的目光,他咽咽口水,小声回道: “就是刚到这里的时候,哥哥包袱整理到一半,过去给您压毒,我回来取您的衣裳,无意中看到。” “所以你就偷偷藏着看了?” “怪不得瞬风说找不到,还以为弄丢了。” “原来是被你小子拿了,胆子不小啊,敢偷藏小人画。” 瞬遂立刻认怂,“没有没有,我就瞄了两眼就给哥哥塞回去了。” 说着声音又小了一点:“后来忍不住又去偷翻过一次,被哥哥抓住。” “但是我保证,就那两次,而且哥哥已经狠狠教训过我了。” “主子您就饶了我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刚刚影墨也训过我了,不信您问他。” 说罢求救的看向影墨。 影墨无奈,走过来一手盖住他脑袋,与自己主子汇报。 “主子恕罪,属下一定看紧他,再不让他干出这种蠢事。” “小子,不是不让你看,等你年满十八,哥哥给你买十七八本,光明正大地看。” “就你现在毛都没长全的小雏鸟,好好养,不然以后它长不大,没姑娘喜欢小米粒。” “看这东西开眼太早,以后身子亏不死你,想当年,主子二十三才……” 死亡目光射过来,影护卫舌头差点扭断,转个弯,急忙解释: “你哥哥这书,是给主子治隐疾用的,不过效果似乎没啥用。” “主子,赤水最近淘到一本上等精品,比瞬风带过来的香艳百倍,您要不要……” “滚!” 第86章 直冲脑门 晚间,大家吃到新鲜的新米,顿时眯起双眼。 一口入嘴,饭香四溢,软糯弹牙,丝丝清甜溢满口腔。 这就是丰收与劳动成果的香甜滋味,自己亲手种、亲手打的米就是不一样。 瞬遂大海碗里的米饭还没吃完,起身又去盛了满满一层盖在上面。 小山一样高的碗堆得比之前更高。 他一边大口扒饭,一边护着自己的大碗回到座位上。 “温姑娘,这个饭怎么那么香呀,绵绵糯糯,比以前的还要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今日出了大力气,放开吃,不够再去添。” 温梨瞟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的某人,暗暗哼一声。 他啥感觉都没有,那她害羞矫情个屁。 昂首挺胸,挺直腰板,大口干饭。 对面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幽潭般的眸光亮得发光。 舂米的时候,影墨带着两个小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跑去下游的深河里摸了两条大鱼回来。 温梨杀了一条,鱼头做了剁椒,鱼肉刮成鱼丸下粉丝白菜汤。 再做一锅干锅土豆片,炖了半片豆腐鱼汤,清炒一盘青菜,加上一锅炖猪蹄。 一桌简单的家常小菜,众人吃得津津有味,油光满面。 吃完,温梨去杂物间扒拉半天,将锄头和提篮从一堆东西里翻出来。 孙婆婆奇怪地问她:“姑娘翻锄头做什么?” 温梨将锄头和提篮递给她,笑道: “明日抽空咱们去把地里的落花生和番椒全收回来。” “天气抽冷了,估计再过几日就要开始下雪。” 孙婆婆点头,笑着赞叹:“姑娘真是相当能干,一个人种那么多庄稼,怎么忙得过来哟。” “忙不过来,都是叔叔婶婶们帮忙,不过现在你们来了,我就不用担心了。” “是,以后有我们帮姑娘,姑娘就能少辛苦些。” 孙婆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正要帮她去放好。 “婆婆。”温梨将她叫住,与她提议道: “等忙完家里的农活,落雪猫冬没啥事情的时候,让燕儿过来跟我学认字吧,我教她。” “虽然我自己也是半斤八两,但是再不济,也比两眼一抹黑来得好,将来也不容易被人骗去。” 孙婆婆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哎,那再好不过呀,老婆子替燕儿多谢姑娘。” “给您磕头了。” 温梨赶忙将她扶起来。 “您别动不动就下跪,快起来吧,只是一些小事情,值不得行这样的大礼。” “胥昭和瞬遂有影墨他们教,燕儿是女子,不好整日跟着他们,也是我疏忽,没想到这一层。” “您也别客气,既然你们愿意留在这个家过日子,自然是要照顾一二的。” 若是燕儿能耐,教个几年,将来她能独当一面,那她将来开铺子管账这些就有人帮忙了。 自己培养起来的心腹,用起来也能放心一些。 “您帮我将这些拿到棚子那边,顺便寻两个背篓和麻袋,明日装花生用。” “哎,知道了,您去洗洗回房歇下吧,今日忙了一整日,您也累了,我来准备。” 影墨打了水进来伺候。 萧行严正坐在案桌前看着赤水呈上来的折子和急报。 见主子神色冷峻如霜,影墨小声问一句: “主子,瞬风那里需要我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吗?” “无须,若这点事都办不好,他就不是瞬风了。” 将手中信纸点着,扔进脚边火盆,萧行严提笔继续批阅奏折。 “你把周围的人都调整一下,老东西已经知道我在溪头县了,别让他进临州。” “其他一个都不许放进来,看着心烦,除非太皇太后或钱太妃亲自过来。” “把不好这关,你也可以回竹山重新锤炼再出关。” “是,属下领命。” “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定夺不了,内阁那帮老匹夫干什么吃的?” “本王养着他们吃闲饭吗?退回去,让他们重新审理。” 心烦气躁地将折子一丢,萧行严眉心再次蹙紧。 一旁磨墨的影从默默捡起来,叠放在右边一叠不批的折子上。 这些折子半月送来一次,一次就是一大袋,主子每次处理这些公务,脾气就很不好。 “郅儿呢,他最近可还闹着出宫?” “太皇太后抽了他一顿,又关了两天,老实了一段时间,只是……” “只是什么?” “小陛下骂您……” 萧行严冷冷一瞥。 不用说,他已经知道了,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几句: 你自己不要当皇帝,凭什么让我当。 我不要当皇帝,我也要当一个闲散王爷,我要仗剑走天涯,闯荡江湖…… 影墨却摇头笑道:“这次骂得不一样。” “哦?” “小陛下听说您已经寻得神医清了身上的余毒,并且隐疾也是能治好的,所以……” “他给赤水带了话,原话是这样说的: 你过去告诉我皇叔,让他治好了隐疾,赶紧找个王妃生儿子,我好把皇位还给他儿子。” “我给他两年时间,两年内他要么回来成亲登基,放我回边境。” “要么送他儿子回来,我禅位回边境,不然我逃出来找他。” “..........” “胡闹!” 影从偷笑,估计还真不是胡闹,也不知道小陛下像了谁。 当年的太子殿下其实也是无心皇位的,一心想要闯荡江湖。 结果被局势困在局中,好不容易贬去边境过了几年逍遥日子,结果又因为自己母妃不得不折回皇宫。 老皇帝还妄想控制他,打算去母留子....... 小陛下渐渐懂得这些过往后,对皇宫就更没什么好感。 “派人盯紧他,他要是他逃出来,我拿你们影阁所有人是问。” “是,属下这就传令回去。” 还有不少奏折没批完,估计还得好一会儿。 影墨先伺候了他净脚,这才端着脚盆出去。 影从将已经批好的奏折放一个包袱,不批的放另外一个,等主子都阅完,交给赤水带走。 一直批到亥时,萧行严才搁了笔。 影从将打包好的包袱送出去,影墨铺好床铺,端着脸盆也退了下去。 萧行严闭着眼调整片刻,起身上床。 撩开被子,一幅清晰裸露,让人喷鼻血的鲜艳避火图直冲脑门。 第87章 多受点刺激 精壮威猛的人按着娇弱的腰肢,扣在假山一处隐蔽树丛中。 凌乱的衣裳胡乱挂在身。 就连尺寸都一目了然,子绯红的神色更是一清二楚,看得人血脉偾张。 图画还是直接放大着画,生怕别人看不懂,就差直接甩人脸上。 萧行严瞪大双目,眼珠差点掉崩到地上。 快速避开视线,爆红的俊颜羞恼地怒吼一声: “影墨!!!” 漆黑的暗夜中,房顶抖了三抖。 温梨被惊得推窗大喊:“发生了何事?” 第二日一早,温梨早早起床准备早食。 昨日煮的米饭比较多,今日他让孙婆婆将剩下的米加了水与青菜一起熬煮。 切一些肉丝进去,做一锅青菜肉丝粥。 配些酱菜和鸡蛋,又是简单一餐。 等做好,大家陆续起床过来吃早食。 “今日我要跟婆婆去收花生和番椒,你们快到晌午的时候过来帮我们背一下花生。” 影从点头,“我们一起过去帮姑娘收吧,反正我们在家中也无事。” “那好的呀,吃完饭大家一起下地。” 温梨巴不得,有免费劳动力,自然是要用的。 “他们三人呢?怎么没出来吃早食?” 温梨扫一圈,没发现胥老和另外两个。 影从回道:“影墨有事情出门去了,傍晚会回来。” “胥老在主子房里,应该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好。” 不知道是不是那幅避火图起了效果,胥老今早过来诊治的时候,发现主子竟然有了一点反应。 于是他趁热下针,看看能不能提高效果。 要是能起来,那就离治好不远了。 等他们吃完,取了锄头背篓准备下地时,胥老连饭都不吃,兴高采烈地奔向药炉。 “爷爷,您先把早食吃了再去忙呗。” “马上就来,你们先吃。” 胥老背着手健步如飞,三两步消失在小院。 萧行严揉着眉心满脸疲惫出来,见他们背了农具,他微微一愣。 “你们要去做什么?” “主子,我们去帮温姑娘收番椒和花生。” 温梨取了水囊出来,经过他身侧时,侧头看他,笑问: “你出来了?治疗得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清澈的大眼亮晶晶,盯着他满脸期待。 萧行严遮着眼,别过脸耳珠泛红,不答。 影从扶额:姑娘哎,您这话问的,让主子如何作答。 “温姑娘,背篓带一只够吗?”他赶紧转移话题。 温梨摇头,“当然不够,我们人多,带三个。” “好的,那我再去拿两个。” 温梨见他不答,以为失败了,担忧问道: “没事,治疗这种病肯定不会一蹴而就,慢慢来,相信爷爷,一定能治好的。” “你脸色不太好,看着好像很疲惫,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别太紧张啦,放心。” “对了昨夜你突然大吼一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行严神色不自然道:“没事,突然窜出一只大耗子,吓我一跳而已。” “啊?”温梨哈哈一笑,“你怕耗子?真是看不出来。” “就为了一只耗子就睡不着了?不至于吧?” “家里有捕鼠夹,一会儿回来我给你找找。” 萧行严淡淡瞥她一眼,无声哀叹,都怪那幅春宫图,害得他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一晚上春梦。 梦里他成了画中的男人,身下的女人就是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他们从假山到廊下,再到院子,她那迷离的神色,喘息的红唇… 他此刻根本不敢正视她的脸,毕竟梦中他把她折腾得抽泣不止。 刚刚治疗起反应的时候,脑中浮现的也是她的模样。 深深闭眼,萧行严侧过身,尽量离她稍微远一点。 温梨见他红着耳根避开她,以为他还在伤心难过,大眼一弯,拍拍他肩膀。 “好啦好啦,多大点事情,你今日就留在家中好好休息,吃完早食回房再睡一觉,我们晌午之前回来。” “早食温在灶上,你自己去端。” 嘱咐完,她拎了水囊带瞬遂他们离开。 萧行严紧紧盯着她摸过的地方,莫名觉得她触碰过的地方异常滚烫 梦里她那柔软的手就是这样攀在他手臂上,嘤嘤讨饶。 喉结滚动两下,视线急忙瞥向别处。 深深闭眼,默念清心咒。 许久,灼热的眸光渐渐平复下来,缓缓睁开眼,看着院子空荡荡的,内心升起些许失落。 虽然有了起色,但效果还是不尽人意。 胥老让他再多看几本这个画本子,多受点刺激,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这不,影墨一大早就出去安排事情,顺便再去搜罗这避火图去了。 这真是… 算了,看就看吧,若是能早点好,他也能早些娶她。 温梨带着大家来到花生地,放下背篓,先组织大伙把辣椒全摘了。 “先把这个摘下扔背篓里,记得连柄一起摘,留着柄我要编辣椒串用的。” “好嘞,这个活儿简单,一会儿就能摘完了。” “摘完顺便把番椒的杆枝连根一起拔了,扔到边上让它晒干。” “你们先摘,我去那个小坡割点扁竹兰的叶子。” “姑娘我帮您去割吧。” 影从看那小坡有点陡,不太放心。 温梨微笑着拒绝了他,“没事,我能上去的,你看着瞬遂一点,让他摘干净再拔。” 说着提了篮子拿着镰刀朝小坡走去。 影从看着她敏捷爬上去,这才放心地弯下腰继续摘。 温梨寻了一片长相茂盛的扁竹兰开始割,挑的都是长得漂亮完整的,割了满满一篮,这才收了镰刀,提下篮子下坡。 昨日下过雨,这小坡未干透,还有点湿,爬上去还好,她踩着小洞就能顺利上去。 但是下来的时候由于冲力太快,地面又比较滑,她控制不住速度,啊啊啊两声冲下来。 “温姑娘?” “姑娘!” “姐姐!” 影从和瞬遂瞧见,急忙扔掉手里的辣椒,朝她飞奔而来。 温梨还以为要栽进地埂里,眼睛一眯,瞅准泥土松软的地方,做出防护缓冲姿势。 一双有力大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捞,将她扯住,环住她纤细腰肢脚尖轻点两下,抓着她握住镰刀的手高举,稳稳落地。 第88章 早生贵子 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灵。 看一眼下方两尺多高的地头,温梨暗暗庆幸。 身后是温热坚硬的胸膛,熟悉淡雅的气息将她包裹。 温梨抬头往后一仰,对上他清冷的目光,扬唇一笑。 “你怎么来了?” “多谢,又救我一次。” 萧行严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稍稍一垂眸,就能从上往下将她尽收眼底。 目光扫到她丰腴之处,神色一闪,急忙跳开视线。 他淡淡嗯一声,放开她,往后微微退一步。 清清嗓子,这才回道: “在家无聊,你爬上去做什么?” “我割扁竹兰呢,给你们做豆豉下火锅吃。” “让影从上去帮你割不就好了,这么陡,翻下来受伤怎么办?” “这样冲下来,手里还握着镰刀,多危险,万一割到自己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镰刀,跳下去帮她捡篮子。 温梨挠挠头,不好意思回道: “当时哪里还记得手上拿着一把镰刀,只顾着怎么避险了。” “我以前经常爬的,没想到昨日下了雨这么滑,所以才没控制好。” “以后不许爬这么陡的地方,让瞬遂或者影从帮你。” “知道了,知道了!” “哎那些掉落的草都要的,你帮我一起捡进筐里呀。” 影从和瞬遂奔过来,看到人被主子接住,大松一口气。 又看到她蹲在高高的地埂上,伸着纤纤玉指指挥他们主子做事。 主子虽然嫌弃,但还是乖乖帮她全捡起来塞进篮子里。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往前,转身又回地里去。 捡完散落一地的草,将镰刀塞进提篮,他朝她伸手。 温梨嘿嘿一笑,走过去拉住他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往上拽。 萧行严纹丝不动,挑眉不解地问她:“你拉我做什么?” “我拉你上来呀。” “你不下来?” “啊,下来的呀。” “那你拉我上去做什么,拉上去我再走下来?” “额……好像是哦。” 挑唇一笑,无奈瞥她一眼,眼角眉梢全染上宠溺笑意。 又开始犯迷糊。 反手将她准备抽走的手一握,直接将她拉下来。 温梨啊一声,猝不及防摔下去扑进他怀中。 柔软之处与他结实的胸膛撞个满怀,温梨吃痛。 “黄行严,你干什么呀?”吓她一跳,痛死她了。 她急忙从他怀里退开,转过身去揉揉。 萧行严略微羞赧,侧过身不好意思与她致歉。 “本来想拉你下来,我接着你,如此快一些。” “你没事吧?” “你说呢,撞你胸试试,痛死了。” “对不住。” 低头瞄一眼自己的胸部,温梨抚着胸口,恼怒地瞪他一眼。 “你转过来。” 萧行严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过身正对着她。 原以为她会对他劈头盖脸痛斥一顿,不想伸手就朝他胸口一拧。 肉太紧,衣服太厚,拧不住。 抬头看他一眼,直接双手一起盖上去一抓、一捏、一扭。 转身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哼哼。 “我也不能吃亏,两清了。” 萧行严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视线随着他娇俏的身姿挪动。 张张嘴,最终只化作唇边一抹无奈轻笑。 温梨奔回地头,孙婆婆几人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抿着嘴角继续低头干活。 等她过来,番椒都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将杆子拔掉就能完事。 温梨叫了燕儿跟她走,扛着锄头走到隔壁地头。 “我挖,你负责将藏在泥块里的落花生都抖出来,那些掉落下来的,就捡到背篓里。” “还挂在植株上的,就让它挂着,连根一起带回去晾晒。” 燕儿点点头,乖乖听从安排。 萧行严拎着提篮慢悠悠走过来。 还剩一小块没拔完,瞬遂和胥昭早就奔去隔壁帮温梨捡花生去了。 孙婆婆和影从拔完,这才拿着空背篓和麻袋过去。 她开了一个头,影从过来看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开始掘。 瞬遂负责跟在他屁股后面捡。 温梨则带着燕儿和胥昭去了另一头,两头一起,速度也能快些。 为了防止影从挖坏,孙婆婆特意留在他们这边帮忙。 瞬遂一边捡一边捏开花生粒塞嘴里,嘎吱嘎吱吃得美味。 挖的都没他吃得快。 这小子一边吃还一边好奇地发问: “为什么成亲的时候,要将这个花生撒床上去,躺下去不是会硌得慌吗?” 孙婆婆蹲在他身侧与他一起捡,笑着给他解释: “喜床上撒红枣花生,寓意早生贵子。” “你看这落花生,一房里面有两三颗,滚圆滚圆的,就像胖娃娃一样。” “撒这个到新人床上,也是祝福新婚夫妻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他懂了。 说到胖娃娃,主子和温姑娘肯定很需要。 抬头去寻温梨的身影,却看见萧行严提着篮子踱步而来。 瞬遂挑了一株硕果累累的花生跑过去,将它递给自己主子。 “主子,这个给你,你多吃点。” 萧行严眯了眼,一脸不解。 “你自己吃,我不吃。” 从泥土里刚拽出来就给他吃,臭小子又欠收拾了是吧。 瞬遂却异常坚定,见他不接,直接塞进他手中,郑重说道: “这个您一定要吃,多吃点,多多益善。” 说罢又拎起另一串更加饱满的跑到温梨跟前,笑眯眯递给她。 “温姑娘,这个落花生送你。” 温梨摆手,“不用,你自己吃吧。” “不行,您一定要吃。” 温梨正扬着锄头挖呢,被他强塞一把花生,还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温梨哭笑不得,“这个花生刚挖出来,有股泥腥味的,我不爱吃。” “等收回去晾晒干,剥肉炒一炒或带壳煮,那才好吃。” “可是现在就挺好吃的呀,您尝尝看,真的,我不骗人的。” 温梨好笑道:“我吃过的,等回去我煮一锅,让你吃个够。” “我亲手拔的,姑娘您赏脸尝一颗。” 温梨奇怪地盯上他,有些不解,这小子为什么非得这么坚持让她尝? 献殷勤?还是说他想有人陪着吃才香? 从小到大她吃得可不少,对她来说没什么新鲜感了。 见她不肯尝,瞬遂亲自剥开一颗递给她。 看他满目期许,温梨还是拿了两粒吃了下去。 “嗯,挺不错,多谢瞬遂。” 今年收成也比去年好上一点。 果然换了沙壤土比种在一般的土壤里收成要高出一些。 明年可以把旁边都开荒,全种上,吃不完炸花生油也是挺好的。 等温梨吃下,小呆瓜兴高采烈地朝他主子蹦跳而去。 一边跳一边还高呼: “主子主子,您快吃两颗,这可是好东西,能让您和温姑娘早生贵子的。” 第89章 混合三打 他这一叫嚷,把温梨吓得一抖,花生粒差点卡进喉咙里。 “咳咳咳,瞬遂,你胡说八道乱说什么呢?谁教你的?” 瞬遂一边跑一边作答,“婆婆告诉我的。” “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 温梨抄起旁边地头立着的一根玉米秆子追上去,打算将人收拾一顿。 若他祝她和未来夫婿早生贵子她倒没什么。 祝她和黄行严早生贵子?这是咒她守活寡,还是想气死他哥? 要是瞬风回来,知道自己亲弟弟帮着别人挖墙角,不得打断他腿。 还是她现在先打一顿吧,嘴巴没个边,净会胡说八道。 瞬遂被她追地满地乱跑,哇哇乱叫。 “温姑娘您为什么要打我呀?” “打你还是轻的,你站住,不许用轻功。” “谁让你什么话都敢乱说的,站着不许跑!” 瞬遂飞跳两下,闪躲到孙婆婆身后。 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孙婆无奈解释。 “姑娘,可不是我教他的。” “是他问我为什么成亲的时候要往新人床上撒花生?” “我就告诉他,撒花生和枣子寓意早生贵子。” “他应该是觉得这寓意好,所以想祝福姑娘和公子。” “你这傻小子也真是,咱们姑娘还是未成亲的黄花大闺女,面子薄,容易害羞。” “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送这样的祝福呢?” 瞬遂摸摸头,认真请教:“那什么时候送合适?” “自然是成亲的时候。” “哦,原来如此。”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呗,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再送。” 温梨追得气喘吁吁,气恼剐他两眼,还在胡言乱语信口胡诌。 送祝福她倒是挺乐意的,就是你得分一分送的对象啊,送她和他,这是打算拆散你哥的姻缘不成? 某位爷挎着提篮,用锦帕将花生壳上的泥土擦干净,捏开一颗,破天荒吃了起来。 嗯,刚挖出来的花生挺清甜的,味道还行。 早生贵子吗?这寓意挺好。 看他站在一旁吃着花生看好戏,温梨转移目标,朝他怒斥一句: “黄九郎!你的小随从你管不管?” “你想我怎么管?” “我气不过,帮我抓住他,我揍他一顿。” 萧行严看向孙婆身后的人,剑眉微动。 瞬遂一凛,立刻跳脚。 “主子,我这可是为您好,您可不能……啊。” 手上的花生粒一弹,身后的小呆瓜定在原地。 摄政王翘着嘴角抬抬下巴: “他动不了了,要怎么揍你随意。” 白牙一咧,温姑娘桀桀桀笑得一脸奸计得逞,撸起袖子抄起玉米秸秆朝他逼近。 小呆瓜瞳孔猛缩,哇哇大叫。 “太阴险了,你们这对臭不要脸的,就会欺负小孩。” “臭主子,我这是在帮您呢,您竟然出卖我。”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锅配什么盖,您二位果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的嘴可是很灵验的,打我一下,我保你们生一窝……啊,我的屁股,两窝,三窝,四窝……” 这都被定住了,小嘴还在滔滔不绝越说越离谱,温梨气得越抽越重。 越重这臭小子越嚷嚷。 “温姑娘,温姐姐,饶命,别打屁股成不成,打手板呗。” “哎哟,再打下去您可要生十窝了。”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我说家里怎么没人了。” “主子,属下回来复命。” 瞬风提着剑朝他们匆匆而来。 离开大半个月,日夜兼程只为早日回家,看到眼前这热闹的一幕,再疲累也值得了。 瞬遂听到自己哥哥的声音,眼珠不停转动,大嘴巴朝他叫嚷。 “哥哥,哥哥,你快来救救我,我被主子和温姑娘一起合起来欺负。” 瞬风微笑着走近,先给自己主子行一礼,又朝温梨抱拳揖一礼,影从对他笑笑。 “主子,姑娘,属下回来了。” 萧行严轻轻颔首,温梨则转头朝他灿烂一笑,“欢迎回家,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都很顺利,姑娘不用担心,事情全都解决完了,您放心。” “那就好,辛苦啦,好好休息一下,晚间我给你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 “多谢姑娘。” “哥,哥,你倒是看看我呀,你快帮我解开穴道。” 他亲哥走过去,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点了他哑穴,环着双臂冷哼一声。 “小嘴叽叽歪歪,吵死了。” “姑娘您继续吧,我禁了他声,您揍到满意为止,揍成猪头也没关系,留口气就行。” 温梨扑嗤一声乐了,众人更是忍俊不禁。 可怜的娃,直接被自己亲哥再补一刀,只有大眼还在疯狂乱动,无声抗议。 温梨也不抽了,起身继续干活,既然瞬风回家,少不得今日的饭菜要做得丰盛一些。 “你们接着挖,我去溪边挖点荠菜,顺便弄点小野蒜。” “我让影从陪你。” “不用不用,我又不爬高,就去那块平坦的地方,你让影从好好帮我挖吧,咱们争取今日把这一小块花生地收完。” 说完拎了小背篓,拿上他手里的镰刀往下走去,孙婆婆也走到燕儿那头去帮她。 瞬风等她们走远,这才挪到萧行严身侧,躬身与他轻声禀告。 “周家已经全部捉拿归案,不出您所料,老太婆果真以死相逼,试图阻挠卫大人和蒋将军抓人。” “属下直接一剑削了她满头珠翠和发髻,老太婆当场吓晕过去。” “死了?” “没死,扔进大牢里,现在老实了,不敢再撒泼。” “呵,命倒是硬。” “祸害遗千年,谅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属下回来前,章士连也正好赶到。” “他拦你了?” “没有,老狐狸狡猾得很,不但没求情,还大义灭亲亲自将出逃的周源垗抓回来下狱。” “现在才来清理门户,他倒是会做人。” “他跪求见您,属下拒了,传达了您的意思,蒋将军也没松口,将他拦在了雍城。” “属下已派人盯着他了,他要是敢闯过来扰了您,属下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周家涉罪之人,全判了死刑,下月初行刑,女眷全部充官妓,其他男丁流放荒北。” “剩下的就交给卫知府和蒋将军去处理,应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宫里来了信,属下就回来了,请您过目。” 萧行严点点头,接过信件塞进怀中,没急着看。 处理完就行,处理完临州百姓也能安稳度日。 至于章士连,他肯定得见他一次,但是不是现在,也不能在这里见他。 得先晾着,不然老不死的总是仗着那点情份跟他诉旧情,碍眼得很。 说完要事,突然又记起来一件事,瞬风有些头疼道: “刘公公知道您在溪头县,闹着要带人过来伺候,被属下也按下了。” “但是属下怕他老人家会自己摸过来。” 萧行严揉揉眉心,就怕这样。 “派人拦着,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拦,别让他过来。” 要是被他知道他身体正在大好,带一群女人过来,那他可就别想把人拐回去当王妃了,不适得其反才怪。 第90章 顺藤摸瓜 忙碌一整日,终于在天擦黑前将所有花生收回家。 影墨也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来,所有人在西侧杂物间廊下码放收回来的花生。 温梨和孙婆婆、燕儿在厨房准备晚食。 影墨带回来一整只处理好的羊肉。 温梨大喜,干脆晚上给大家做一锅热乎乎的羊肉火锅。 就是这煮起来需要不少时间,所以她将羊劈成两半。 一半炖煮,一半让瞬遂和胥昭在院子里生了火堆,将羊肉腌一腌,直接架到炭火上烤。 厨房的大锅饭香四溢,飘得满院子都能闻到,锅里的羊肉沸腾翻滚,厨房屋顶热气飘荡盘旋。 直到天色全黑,羊肉火锅和烤羊腿终于做好。 所有人看着满桌珍馐佳肴,纷纷咽口水。 温梨笑着让他们去净手,洗完就可以开饭。 众人欢呼,拥挤着去抢第一个净手。 闹哄哄一片,小院时不时传来笑骂声和打闹声。 一顿丰盛佳肴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 桌上的饭菜被吃得七七八八,烤羊腿更是只剩一堆骨头。 众人吃得油光满面,很是满足。 吃完,大伙儿洗漱一番,各回房间休息。 温梨帮孙婆婆将灶台清理干净后才回房间。 本来想打开画卷画一点,但是近日忙了一整日,腰酸手抖的,想想还是算了。 明日没什么安排,明天再找时间画吧,今晚好好睡一觉,补一点精气神。 她这边熄灯爬上床很快就进入梦乡。 萧行严却还端坐案桌前,处理手上的公务。 批好周家的判决书,交给瞬风,他掏出怀中书信,靠近油灯看了几眼。 看完,眉头深深皱起,神色不太高兴。 瞬风小心问道:“是不是娘娘说了什么?” 萧行严拧眉,“这章芷柔是不是还一直住在宫里?” 瞬风一顿,点头:“娘娘一直留她在身旁作陪。” 冷漠一哼,他冰冷道:“留得时间久了,留出了野心。” “章小姐年岁也不小了,母后也是糊涂,耽搁人家。” “听说他与郴州贺家定过娃娃亲,如今她已年过二十芳龄,早超了本王定下的诏令。” “传本王口令,命她三个月内必须出嫁,不得有误,不然本王就按照诏令,强行让她婚配。” “是!” 顺风暗暗摇头,这章小姐也真是,王爷都明确拒绝过她了,她还赖在娘娘身边不走。 她若是放聪明点,安安分分伺候也就算了。 娘娘看在她这么用心陪伴左右解闷的份上,封她个县主,让她风光出嫁。 如今她太把自己当回事,还以为伺候娘娘三年,她就能成为未来摄政王妃。 也不睁眼看看如今的局势,他们之所以会到临州,其实还有另一层用意。 周家就是主子拉下章士连的突破口。 接下来就该轮到章家了,主子埋的线已经开始动作。 若章士连拎得清楚一点,乖乖腾出位置。 章家兴许还能活几代,要是他继续再妄图染指朝堂,把控幼帝,那株连九族,就是章家的下场。 别说主子现在不能延绵子嗣,就是主子没事,她章芷柔也不可能成为摄政王妃。 如今她还敢在娘娘面前胡乱进言,妄图干预周家结局。 简直找死。 瞬风接了盖章的诏册,转身去后窗送出。 影墨等着主子处理完手里的要事,他才小心翼翼挪过来禀告。 “主子,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影子重新调整布防。” 萧行严淡淡点头,将手上的信纸点着。 影墨瞄一眼他的神色,继续回道: “属下寻了一整日,找到了三册那种画册,已经花重金将原册买了回来。” “画册已搁在您的床头箱中。” “嗯。” 见他汇报完,还没退下的意思,萧行严挑眉,斜睨他一眼。 “还有问题?” “是。” “属下多方辗转打探,发现了一点蹊跷,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姑娘常去的那家小书肆您还记得吗?” 萧行严抬起眼皮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这画册竟然出自那家小书肆。” “陶记书肆?” “正是。” “那位陶娘子画的?” “不是。” 影墨俯身,小声与他回道,“据说是一位叫悦风的先生所作。” “悦风?” “是,这位悦风先生神秘莫测,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估计只有陶娘子知道。” “咱们姑娘不是常去那家书肆吗?” 萧行严眯了双眸,冷冷盯向他。 “她买过那个画册?” 影墨嘴角一抿,轻轻摇头,“那倒没有,属下查过,姑娘每次去都是买一些游记、野记和怪谈。” “那你怀疑什么?” “属下觉得那位悦风先生有些怪异。” “说完。” “他从不自己出稿,不知道是不是派人替他送画了,没人见过他送画上门。” “说来也巧,这位悦风先生每次出新画稿,刚好都是咱们姑娘去书肆买书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温梨是那位悦风先生?” 影墨托起下巴也疑惑得很,“应该不会吧,听说那位悦风先生是男子。” “再说咱们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她怎么可能画得出那种东西。” “属下的意思是,会不会姑娘认识那位悦风先生?” “胥老画的?让她去送?” 影墨眨眼,好像,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每次出新画册,姑娘刚好都在场。 不然说不通,这也太巧了点。 可是按照胥老的性子,会让姑娘帮他去送吗,想想都不可能。 再说了,就他老人家这老身板,画得出这样大胆沸腾的画吗? 这正是他最为困惑的地方。 “要不属下找个机会探一探姑娘的口风?” “若是姑娘不认识,那陶娘子肯定也是知晓的。” “看姑娘与陶娘子这么熟悉,能不能让姑娘去向那位陶娘子打探一二?说不定能问出来。” “若是能知道这位悦风先生在何处,以后的画稿,属下直接去找他买就行了。” “您用的东西,总不能经了他人之手,您看?” 萧行严轻敲桌面,片刻才回道: “自己去想办法,不许让她知道。” “更不许将她牵扯进来,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好意思让她去开这个口?” 影墨垂首,立刻拱手领罪,“是属下思虑不周,主子恕罪。” “你自己看着办,总之,不许让她知道我看画册这件事。” “是,属下记下了。” 顿了顿,萧行严还是应允道: “下次她若再去买书,你可以多留个心眼,但是不许惊扰到她。” “是,属下明白。” 不问姑娘,但是若姑娘真认识那位先生。 可以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摸出来。 第91章 不缺属下缺夫人 昨日的烤羊腿虽然吃了个精光,但是炖煮的那半只羊肉还剩不少。 今日早食,温梨让孙婆婆扯了面条,给大家做了暖洋洋的羊肉面。 瞬遂和胥昭燕儿端了面碗跑到院子石桌上去吃。 胥老一早去了药炉,影从已经将他的面端上去。 孙婆婆帮她擀好面,转身去后院准备猪食,还没过来。 现在厨房小隔间只有他们四人。 一想到昨晚那浓郁酥脆的烤羊肉,影墨一边吃着烫呼呼的面条,一边与她提议: “姑娘,要不我再去弄两只羊回来,您能否再做一次那个烤羊腿?” “昨夜您烤的那烤羊腿实在太好吃了,比我们以往吃的任何一次都要美味百倍,啧,还没吃过瘾。” 温梨扶额,“要弄两只回来也可以,弄活的吧。” “你要是杀好了带回来,咱们锅里还没吃完,又来两只,非吃吐不可。”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这么吃,也会有吃腻的时候。” “不如弄两只回来养着,过几日我再给你们烤,另外一只养着。” “等过年再杀,刚好可以留着过年吃。” “得嘞,那我现在就去,买个七八只回来。” 说着快速吸溜完自己的面,放下碗筷直接朝后院马棚跑去,温梨哑然。 这就走了?说干就真干啊?这速度要不要这么神速。 吓得她急忙朝他身后大喊: “你可别弄太多,家里养不下的,影墨,你听见没有?” 回答她的,只有转角挥动的手。 温梨无奈摇头,忍不住与身旁男人调侃道: “买一只羊少说也要三四两,七八只不得二十多两去了。” “你家护卫说买就真去买了,你都不拦一下?” 萧行严无所谓道:“拦他做什么,想吃就去买,几只羊而已,才二十多两,吃得起。” “啧,果然有钱就是豪横,能遇到你这样有钱又大方的主子,着实让人羡慕!” 要是她也能有一个这样的老板就好了。 有钱又大方的老板,简直梦寐以求啊。 萧行严瞄她两眼,唇角一勾,凑近她耳边暧昧低语: “不用羡慕他们,你也可以拥有。” “真的?那你愿意收我做你下属?” 温梨开心极了,大眼亮晶晶,小手扒拉在他手臂上,满脸兴奋。 明面上这一层浅浅的恩情虽然能得到他一时的照顾。 但到底不是亲缘关系,也不是上下级,总有淡去的一天。 可要是真能入他手下做事情,不就等于混到了一个长期稳定的饭票?还不用担心失业的那种。 想想就美,赶紧抱大腿。 眼眸扫一眼扒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水灵灵的大眼兴致勃勃,坐等他答复。 萧行严狡黠一笑,手掌一托下巴,淡淡回道:“不收!” 期待的目光瞬间拉垮下来,水润红唇噘起。 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不收那你说什么,白白让人高兴一场。” 哼一声,转过身不想理人。 萧行严低低轻笑,歪着头问她: “你就这么希望我收下你呀?” 这不废话嘛,长期饭票谁不喜欢。 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白高兴一场,温梨瞥一眼刚才给他加得满满的羊肉。 刮他一眼,直接伸筷将它全夹回来。 萧行严宠溺一笑,由她夹。 还是别再逗弄了,省得一会儿急眼。 等她夹完,他才似笑非笑与她说道: “我不缺属下,但是缺一位夫人。” “温姑娘有没有兴趣?” “我那晚与你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了?” “你要是考虑好了,我洗耳恭听。” “你若愿意嫁给我,别说银子房子和仆从,我的人也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温梨手上的筷子吧嗒掉地,狐疑地盯着他注视许久,伸手摸上他额头,认真问道: “黄九郎,你认真的?不是玩笑吧?” 萧行严立刻坐直身体,神色肃然看着她,严肃答道: “这种事情岂能开玩笑,我自然是很诚恳认真的。” “瞬风也同意?” 温梨狐疑地看向对面低着头扒面的人。 这么一看过去,瞬风埋着头看不清神色,想必是伤心难过了。 黄啸你个大猪蹄子,竟然当着自己男人的面求娶别的女人。 虽然只是合作,但是多少有点渣啊,就不能先将人支开再细谈? 萧行严蹙紧眉色,扫一眼低着头但是极其碍事的人,嫌弃地瞟一眼。 关瞬风什么事? 瞬风正低着头,偶尔瞄几眼对面,悄悄挪动位置,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开溜。 不想竟突然被点名,他一头雾水指指自己,艰难咽下面条莫名其妙: “姑娘问我做什么,我自然是没意见,举双手双脚赞同啊。” 可以的话,现在就成亲拜堂入洞房,他可巴不得嘞。 “你真同意?”温梨大惊。 瞬风肯定点头,“当然啦,肯定是同意的呀,非常同意。”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生气,如果是姑娘做我们夫人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梨震惊地看向两人,彻底开了眼界。 难道男人与女人的想法不同,包容度也会大一点吗? 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成亲拜堂也没关系? 这心胸可真够宽广的。 萧行严一把将她掰过来正对着自己,神色严厉。 “瞬风没意见,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 “你问他们意见做什么?是我在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同意与否?” 温梨正陷入深思呢,被他掰过来轻敲一记脑瓜,摸着头嗔道。 “本来我之前是同意的,可后来我一想,还是得找个能过日子的,所以……” “所以,你后悔了?” “也不是说后悔,我自然是可以同意的。” “就是你能不能等我两年,如果两年后,我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 “那我就同意你的主意。” “什么叫同意我的主意?我娶你,你还要我等你两年,让你去找其他如意郎君?” “你不都同意嫁我了,还要找别的男人做什么?” “那话不能这么说,我总得为我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吧。” 她开始滔滔不绝,“我要是与你成亲,一直生不出孩子来,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万一上面查…” “打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行严头疼,揉揉额角努力解释: “嫁给我难道还要你愁将来,我不是说了等我身体彻底治愈再娶你吗。” 到时候想生几个都行,他都满足她,这还没成亲呢就愁上生孩子,这脑瓜子是怎么想的? “那你身体治好不也得要两三年以后了,不冲突呀,你别急嘛。” “我急什么,我是.......” “梨丫头,你们在家吗?我来送喜帖。” 第92章 她答应了 “好像是翠花婶,我出去看看。” 温梨正要起身出去接待,却被萧行严一把拽住手腕,面色焦急道: “那你到底怎么想?给我一个肯定答复。” 温梨轻轻皱眉,“你有这么着急吗?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这事它急不得。” “我急!”萧行严口气异常坚决。 怎能不急,按照胥老的进度,加上他最近的恢复情况,不出半年,肯定能治好。 而且最后一步是需要验证他持久情况的,难不成到时候让他跟别的女人去试? 他想娶她,自然只能跟她。 “梨丫头?胥老?黄啸?你们没人在家吗?” “奇怪了,这么早就下地干活去了?” 瞬风看两人拉扯不清,打算借机开溜出去开门。 结果被他主子一个刀眼盯回去。 不许他走过来让她找到机会避开话题。 他抓着她的手不放,温梨又挣脱不开。 眼见翠花婶要走了,她也着急起来,立刻朝院门回应一声: “婶儿,我们在家呢,马上来。” “你快放手,我答应你的提议了,等你治好再细说,成了吧。” “真的?” “你真答应嫁我了?” “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真,瞬风可以做证。” 反正你治好也差不多两年后,都是一个结果。 缩在一旁的瞬风惊喜地站起来,连连点头。 “属下听见了,姑娘说答应了。”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萧行严这才放开她的手,紧绷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 看着快速跑开的婀娜身姿,嘴角抑制不住疯狂往上扬。 她答应嫁他,那就只剩老头子这一关了。 “瞬风!” “是,恭贺主子。” 某人压着快冲出来的笑意,尽量收敛道: “派人去雍城,准备大婚要用的一应物品,全都要用最好的。” “至于大婚的凤冠,派人去京都走一趟。” 瞬风瞧他高兴得喜不自禁,抿着嘴角也跟着高兴不已。 “您不带姑娘回京都大办,要在这里办吗?” 萧行严瞄一眼院门口的人,唇角翘得老高。 “你先去准备,我问问她的意思。” 她的亲人和熟悉的人都在这里,以他对她的了解,估计会更喜欢在这里办。 反正他做两手准备就是,她若喜欢在这里,那就在这里拜堂。 等带她回京入宗庙上玉蝶的时候再隆重大办一次就好了,他都依她。 “是,属下明白了,做两手准备。” 院门未锁,但是翠花婶见院子里没人,也就没进来。 看她出来,她高兴地将喜帖递给她,与她笑道: “我家林子下个月成亲,你们记得来喝喜酒。” “这么快?”温梨有些惊讶,前几日才刚听说下定,这么快就办了? 翠花婶笑得合不拢嘴,“难得这臭小子能想开,松口应下,未免夜长梦多,干脆趁热给办了。” “那挺好,喜事宜早不宜迟,大好事,恭喜婶子,我们一定来。” “你不来婶子也要来拉你,你手艺这么好,婶子脸皮厚,想请你帮我看着做几道硬菜,撑撑场面。” “那没问题呀,别的我也帮不上忙,做菜我拿手。”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廿八,辛苦你来帮忙一天。” “让胥老和黄啸以及你们家所有人都来啊,给你们家留了一桌的。” “哎,好,一定都来。” “那你忙,我上县城去了。” “婶子慢走。” 看一眼大红喜帖,温梨从容一笑,拿着它又折回小隔间。 等她进来,只有他一人坐在桌前。 “瞬风吃完了?” “嗯,吃好去忙了。” “你快来吃吧,面都凉了,我给你舀点热汤。” “不用,还温着呢,就几口了,我立马吃完,哎,够了够了,不要了。” 他还是坚持给她加了热汤,将一整盘羊肉拨了大半到她碗中。 温梨吓得连连推拒。 这要是不阻止,这一大盘羊肉都得入她碗里不可。 “我吃不完的,大早上吃那么多羊肉腻得慌。” 说着将喜帖递给他,拿起筷子将上面干净的夹到他碗里。 “黄林要成亲了,翠花婶送来喜帖,邀我们去喝喜酒。” 萧行严用手指轻轻撩开看一眼,淡淡应一声:“嗯,知道了。” 随即又抬眸深深看向她问: “阿梨,若是成亲,你想在哪里办喜酒?” 温梨瞥他一眼,奇怪道:“自然是在这里办呀,还能去哪里办?亲朋好友都在这里。”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是黄林成亲又不是我,净问些奇奇怪怪的话。” “谁让你倒这么多的,我吃不完,你负责吃光。” “好,我吃。” 温梨眯着眼盯他两眼,是她看错了?今日怎么这么听话,还百依百顺? “今天有什么安排?” 萧行严心情大好,眼角的笑意特别耀眼,目光一刻不离锁在她身上。 温梨低着头扒拉几口,快速吃完自己的面,抬头给他掰扯起今日的安排来。 “后院有块菜地的菜拔完了,一会儿要把它收拾出来,再种一茬下去。” “一会儿我去看看大山叔今日在不在,不知道大路修得怎么样了?他们空了没有?” “我想请他帮我把番薯地和辣椒地犁一下,我要下油菜种了。” “然后中午吃完饭,小憩一会儿,练个字,画个画什么的,下午煮一锅花生给你们吃。” “就这些吧,暂时也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要紧事。” “那午间小憩醒来,我来叫你。” “你叫我做什么?” “你不是要练字吗?我指导你。” “先前的那几个字写得差不多了,我要教你新的。” “额……今天就要教新的吗?要不我再练一练旧的那几个,有两个我还写得不是很好。” “你难道不想学新的?” “当然要学。”可是学新字的话,画画又得泡汤了。 “那就不要推辞。” “........” “我去开好丹青和画纸等你。” “哦,嗯?” “你准备画纸又要做甚?” 萧行严转身,眉梢微扬,冲她粲然一笑。 “画画啊,你这次总没有理由再拒绝给我画像了吧?” “啊?” “不是,我没答应要给你画画啊。” “可我想要你帮我画一幅。” “又不是画什么见不得人的,就一幅很普通的画像。” “阿梨连这点小小要求,都不肯应下我吗?” “那我可要伤心死的。” “我去书房等你。” 看他潇洒离去,温梨急得跳脚。 “不是,黄行严,你回来。” “你换个要求行不行,除了画像,其他什么都答应你。” 某人挥挥手,头也不回,斩钉截铁道:“我只要画像!” 第93章 到底懂不懂 温梨揣着心事忙碌一上午。 与孙婆婆和燕儿把后院那块菜地翻出来,播下菜种。 等吃过午食,她也没心思小憩。 挎上小提篮打算去黄爷爷家问一声,顺便给五太阿公捎一篮子土豆过去。 柳老头坐在院子廊下,笑着问她: “听说姑娘要去找人帮忙犁地?” “是的,柳伯,您今日感觉如何?有没有好点?” 柳老头朝她慈和笑道:“多谢姑娘和公子,老头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姑娘家中有没有老牛,若有,我会犁地,我可以帮姑娘犁。” “您会犁地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今年就算了,您把身体彻底养好。” “明年再帮我,这样明年我就不用再去麻烦大山叔了。” “我现在就可以帮您犁的。” 温梨笑着拒绝,“现在可不行,爷爷费了不少心思才把您救过来。” “您听话,好好养。” “再说我们家中也没有耕牛,想犁也犁不了,还要去借,多麻烦。” “等开春我去买一头耕牛回来,再配一套犁地的耕具,明年有得您忙的。” “今年您不许折腾,安安心心养着。” 燕儿也笑着帮温梨规劝。 “阿爷,您就听姑娘的吧,等养好身体,才能好好帮姑娘干活,您听话。” “好好,知道了,听姑娘的。” 燕儿笑着将装好的篮子递给温梨,看一眼身后的人,笑道: “既然公子跟着姑娘去,那燕儿就去帮阿奶打扫马棚了。” 温梨接过篮子,皱起眉头看向身后之人,无语地问他。 “你不是在书房读书吗?你跟出来做什么?” “不用你跟去,我自己会去的。” 萧行严顺势接过她手里的篮子,理所当然道: “在书房坐了一上午,我去松动松动筋骨。” “走吧,我也去看望看望太阿公。” 顺便请教一下他老人家,这边成亲有什么讲究。 温梨无语地翻个白眼,跟上去拆穿他。 “我看你就是太清闲了。” “你的赏封还没下来吗?你身体已无大碍,不用去任职吗?” “不用。” “为什么?什么官职这么清闲,坐着就能领俸禄?有这好事?” “我已经上折子给摄政王,请休一年病假,所以不用去。” “所以你的官职这才迟迟未下来?” “嗯,你看路。” “哦,那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摄政王给你封了个什么官?” 萧行严斜她一眼,看她倒着走,生怕她摔下桥去,拉过她的手,淡淡笑道: “不知道。” “你能写信偷偷问一问吗?按照你与摄政王的关系,他应该肯告诉你的吧。” 她委实好奇得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官职?才能惊动得了知府和将军都为他奔走。 萧行严点一记她头顶,微笑着耐心教导: “关系再如何好,下臣怎好窥越上级安排,这是大不敬,会惹来猜忌的。” “啊?” “不好意思,我以为问问没关系,怪我没见识,以后不问这种话题了。” 温梨赶紧捂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拉着。 “你拉我手做什么?” “我若是不拉着,你已经摔下桥去了,好好走。” “哦,那你放开,我好好走。” “嗯。” “嗯什么,你放手啊,被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放手。” “黄行严,黄九郎,黄啸!你倒是放手啊。” 看着两人手拉手朝村子走去,地头上的刘婶咧着一口大黄牙笑得乐不可支。 “你看到没,小两口感情热乎起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又能喝上一场喜酒。” 巧婶跟着探头,捂嘴偷笑:“可不是,我倒是更期待他俩的喜酒。” “黄婆子地下有知,肯定乐开了花儿。” “哎,发愁啊,要是连着两场喜酒,这贺礼可不能差了,家里也没什么鲜艳的东西能送人家。” “你可拉倒吧,现在黄啸出息了,会在乎咱们这点东西,尽力送去最好的祝福就行。” 不知道这一番拉扯已经被人彻底误会的两人,一路闹着朝村头走去。 温梨先带他去了五太公家里,萧行严说要留下来问太阿公一点事情。 温梨便留下他,去隔壁黄爷爷家看一看。 “村里的路都修得差不多了,就差你们西面通桥的地方,再修个几天应该就能完成。” “明日家中长辈都要去坟地起衣冠冢,你大山叔他们明天停工一天,全都要去那里帮忙。” “就两块地,后日黄爷爷亲自帮你犁。” “好嘞,那多谢黄爷爷。” “傻丫头,跟我们客气作甚。” “对了梨丫头,林子的喜帖你可收到?” 吴婆子塞一个玉米窝头给她,小心问一句。 温梨点头,“收到了,今日一早翠花婶亲自过来送的。” “那你不要紧吧?” 温梨奇怪,“我很好啊,没什么事。” “那就行,奶奶怕你伤怀。” “咱们阿啸可比他好上百倍,咱不可惜。” “让阿啸好好养好身子,明年你们也争取早点成亲,我们帮你们操办,办得热热闹闹,隆重百倍。” “呵呵呵。” 温梨尴尬赔笑。 这时候她就别过多解释了,说得越多,越走不了,不然还得换来一通安慰。 “好端端地说这种话,瞧给丫头燥得。” 黄有松敲敲桌子,示意老婆子别瞎操心。 “行了,黄爷爷知道了,后日一早爷爷直接牵了牛去地里帮你犁。” “哎,好嘞,辛苦黄爷爷。” “那我就先回了,婶儿,叔,吴奶奶你们继续吃,我去接黄啸。” “瞧你这孩子,让你吃一口你说吃过了。” “你等一下,奶奶给你拿几个金窝窝。” “不用,吴奶奶,你们自己吃,我家里有。” “拿着,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香兰帮着婆婆拉住人,强塞了七八个窝窝给她。 温梨推拒不掉,只能揣着一小篮窝窝头撤离。 走前吴奶奶还朝她大喊: “喜酒那天把黄啸和胥老都叫上,到时候咱们两家坐一起。” “哎,好嘞,知道了。” 拐去五太公家叫上黄啸,又被太奶奶塞了一包烟熏香干。 温梨朝某人瞪眼。 “你跟太阿公他们说什么了?好端端塞给你一大块香干。” “这香干是做婚嫁祭拜时,上供祖先用的。” “越是年长的长辈亲赐,代表祝福越深、越赞同这门亲事,你到底问什么了?” 萧行严摸摸鼻尖,“没说什么,就问了点事。” “问什么事了会塞香干给你?” “这不是那个什么黄林成亲么,问着问着就聊到婚嫁之事上了,然后太奶奶就给了我一大块。” 温梨扶额,无言以对。 她猜到了,这货肯定被问起婚事了。 太奶奶他们在用这样的方式暗示他呢,他到底懂不懂? “既然给你了,你也不好推辞,你要是以后用不到,就干脆给黄林去用好了。” 萧行严一把藏到身后,防备道:“这是我的,要用他不会自己去求。” “不许动我香干主意,我们成亲要用的。” “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等真到了成亲那一步,这香干早霉掉了。” “黄行严…” 两人一路争论着回到家中,才刚上小径,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人。 “你是哪位?来找谁?” 第94章 似曾相识 清脆的少女声在身后响起,谢淮序缓缓转过身。 一张俏皮姣好的容颜撞入眼眸,芳姿绰约、眸若秋水,婀娜多姿。 那双如明月般明亮的大眼与印象中的那人恍惚中重叠在一起,他一时看得愣住。 温梨缓缓上前,睁着大眼又问一遍:“你是哪位?来找谁?” 没得到对方的回答,她转过身问身后的男人: “黄行严,来找你的吗?” 萧行严见他看傻了眼,话都不会回了,危险地眯起双眸。 一把将温梨拉到身后,将人挡住,神色不悦起来。 锋利的眸子扫了主仆二人两眼,环胸质问: “耳聋了,我家阿梨问你话呢?你找谁?” 谢淮序回过神,急忙拱手见礼。 “我见姑娘有些眼熟,所以一下子晃了神,抱歉,方才失礼,还请姑娘见谅。” “在下兴州谢淮序,请问这是胥神医的住所吗?” “是的。” 温梨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有些好奇地问他: “你刚才说我很眼熟,你见过我吗?” 谢淮序认真看了看她,却又犹豫地摇了摇头,不太确定道: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时间太久远,又不太敢确定。” “兴许是在下看错了,有所冒犯,还请姑娘海涵。” “那你来找我爷爷有何事?” 谢淮序收了打量目光,彬彬有礼回道:“我来此处是来寻胥神医治病的。” “治什么病?看你并不像重病之人呀?” “我是为家母而来,不知神医是否在家中?” “在,爷爷在药庐。” 说着从萧行严身后走出来,上前去开院门。 回头又看向主仆二人一眼,对他说道: “让你随从将马车停到后头去吧,别停在门口。” “谢公子是吧?” “在下谢淮序。” “进来稍作等待,我去叫爷爷。” “有劳姑娘。” 还不等他抬脚,萧行严长腿一迈,抢他一步入内。 经过他身侧时,目光很不善地斜他两眼。 覃竹气恼道:“少爷,这人怎可如此无礼,他竟敢对您…” 谢淮序拦下他,看一眼身材高挑,寒气逼人的男人,斥责道:“不得无礼!” “快些将马车停到后头去。” “是。” 覃竹愤愤牵着马车去后院。 谢淮序拉拉衣袍,这才抬脚进入小院。 温梨本想引了他去正堂,结果萧行严拦在她面前,神色肃然道: “你是女子,招待男客不合适,去叫爷爷下来吧,我来招待。” 说着将手上的小篮子交给她。 温梨看一眼身后儒雅俊秀的人一眼,乖乖点头,拎着篮子进厨房。 “坐。” 萧行严直接朝石凳上一坐,不等他落座,冷眸一瞥,开口就问: “兴州谢家?” 谢淮序蹙眉,对上他冷冽的眸光,顿时也防备起来。 打量他两眼,目光一沉,不紧不慢点头。 “正是。” “谢家几房?” “公子是何人?认识我谢家?” “你只要回答我是几房。” “二房。” “谢文宾是你爹?” 谢淮序慢慢攥紧拳头,眯着眼眸看他。 “是!” “谢公子今年贵庚?” 谢淮序一怔,没料到他问完家世又问他年岁,脸色也不愉起来。 “在下只是来询医问个诊,公子问的这些,与问诊无关吧?” “不打听清楚,怎知你是良民还是贼寇,能不能救?” “不想回答就算了,转身出门,慢走不送。” “在下今年二十有一。” “家中可有妻儿?” “????” “公子是何意?” “不方便透露?” “那倒不是,在下还未成亲。” 萧行严轻敲的手一顿,轻轻扬起下巴,目光越加冷厉。 “可有定亲?” 谢淮序总觉得这个男人太过慑人,对他更是步步紧逼。 他不解,他才刚与他照面,为何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 不过想到母亲的病情,他还是忍了。 “不曾。” 听完他的答复,萧行严的目光彻底冰冷。 温梨沏了果茶出来,就看到他坐着,客人却站着。 她盯向他责备道: “怎么不请客人入座?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谢公子,请坐吧,你稍等片刻。” 将果茶放下,她退到院门旁,叉腰朝着药庐上方大喊一声: “爷爷!有病人上门求医问诊,您方不方便下来?” 她这中气十足的一嚷,将负手而立的谢淮序吓一大跳。 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看向她,目光再次流连在她身上好一会儿,不由得又打量起她来。 真不是她吗?他再次狐疑起来,虽然模样大变,但是模糊的印象却很相似。 片刻,上方传来回音,“知道了,这就来。” 在后院和孙婆婆一起侍弄菜地的燕儿听到有客来访,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 朝她姑娘和公子福一礼,问道: “姑娘,燕儿过来了,是否需要燕儿做什么?” “你既然过来了,来帮我上些茶点吧。” “公子怎么还站着,请坐,爷爷马上下来。” 她落落大方伸手邀请他落座,谢淮序拱手揖一礼,客气道: “多谢姑娘。”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哦,我叫……” “上门就问人家姑娘芳名,谢公子,我还坐着呢,此举是否欠妥了点。” 强硬横插进来,仰着下巴粗暴将两人对话打断。 萧行严脸色明眼可见地露出了不待见。 “????” “阿梨,进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变脸之快,温梨也惊呆了。 瞥一眼两副面孔、区别对待的男人,谢淮序理理衣摆,端正落座。 与一旁桀骜清冷的男人有所不同。 他腰身挺直,膝部自然分开,如一棵挺拔青松,神色淡然。 一看便知是一个文雅俊俏的读书人该有的礼节。 温梨瞪一眼又开始狭促起来的人,示意他别过分。 “别胡闹,人家是来问诊的,好好招待。” 萧行严歪着身子不太高兴,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他的未婚妻,岂是他能看痴眼的?他没赶人就算不错了,还想让他好生招待,笑话。 温梨带了燕儿又去了厨房。 萧行严注视着厨房那抹倩影片刻,转眼又语气冷漠地朝身旁之人问道: “谢公子说看我家阿梨很眼熟,似曾相识,不知你说的那位姑娘姓甚名谁?家在何方?芳龄几何?” “幼时有过一面之缘,算起来的话,她如今应该已有十八了。” “至于名字,我只知道她的小名,叫蔓儿,其他的,不知。” “公子该盘问的都盘问完了,剩下的无可奉告,请别再咄咄逼人。” 轻哼一声,骨节分明的指节把玩起桌上的茶盏,锐利逼人的眼眸宛如一柄利剑,眼底掠过危险暗光。 幽深的狭眸紧盯过去,萧行严沉声警告道: “我家阿梨可不是你儿时见过的那位模糊之人,请别乱认人。” “等问诊完,谢三公子就早些离开吧,寒舍小,恐怕招待不周。” 第95章 不比他差多少 如果刚才只是不待见,那现在直接明着开口赶人。 谢淮序目不斜视,无视他的话。 没见到神医,他不可能走,反正他求的又不是他。 燕儿端了秋梨酥出来,左右瞟两眼,吓得放下东西快速逃走。 那两位,一个举手投足优雅从容,言辞温和有礼。 但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忧愁,让人不敢触碰。 他们公子就不必说了,眼皮半阖,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暗流涌动,笼罩四周。 那狭长的双眸目光如炬,脸色阴沉得可怕。 “姑娘姑娘,那边好吓人。” 燕儿逃回厨房,扯扯温梨的袖子,用手指向院子石桌的方向,示意她看一眼。 怪吓人的,她来到这里有一段时日了,可没见过公子如此可怖过。 温梨朝院子探一眼,摇头轻笑: “还说他来招待客人,根本就不会待客还逞能。” “你去看看爷爷他们下来了没有,没有的话让影从他们也回来。” “人多热闹,气氛就不会尴尬了。” “哦,是,燕儿这就去。” 燕儿依言跑去崖边叫人,才走到一半,瞬遂和胥昭就帮他抬着药材下来。 燕儿帮胥昭一起抬,同他们一道下来。 覃竹停好马车,进了院子默默侯在自家公子身后。 对身旁冰冷不好相处的人更是全身戒备。 胥老揣着烟杆下来,指挥两个小的将药材端去廊下架子上放好,这才慢悠悠走过来。 “是你来问诊?” “您就是胥神医?” “我是。” 谢淮序赶忙起身弯腰行大礼。 “晚生见过神医。” “神医不敢当,略懂医术而已,坐吧。” “得的什么病?伸手我瞧瞧。” 谢淮序连忙拱手回道:“是家母身体不适,并非晚生。” “哦?” 胥老将烟杆搁到桌上,看他一眼,随意坐下。 “说说症状。” 接过某位爷亲自斟过来的热茶,吹一口,慢悠悠喝起来。 谢淮序落座,慢慢与他回道: “家母自幼患有心悸,如今得知家父战死边境,心悸越发严重。” “请了无数名医诊治,都说无能为力,晚生无法,多方打听到神医住处,这才前来叨扰。” “还请神医出手救一救家母。” 胥老捋捋胡须,听完他简单叙说,摇头: “她不仅是心悸,已经演变成心病了吧?” “神医医术高超,的确如此。” “郁结多久了?” “五年前家父被征去北境时,她的心悸就已时常发作。” “如今突闻噩耗,晕厥后就再没缓过来。” 胥老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道: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情况,我也救不了。” “你请我出手,大不了也就帮她延续个两三年的命而已。” “要想治好她,得让她找到一个活下去的念头,方还有一线希望。” “心悸可以慢慢调养,心病难治。” 谢淮序起身,一撩衣袍就朝他下跪,恳求道: “还请神医帮一帮家母,求您救救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愿意一试。” “你起来吧,你跪我也无用。” “我不会离开临州的,你如果真想让我给你母亲看一看,那你自己带她过来。” 谢淮序立刻起身,朝他拱手行一礼,高兴道: “好,那我即刻回去把家母带过来。” “先说清楚,我的诊金可不便宜,我给他诊治,诊费三万两。” “你想好。” 谢淮序轻拢眉目,按照他们目前的情况,三万两,是个不小的数目。 但母亲的身体要紧,他不能放弃,咬咬牙,点头道: “只要您能救我母亲,诊金依您。” 倒是个孝子,这么高的诊费也要坚持救母。 胥庄正眼打量起他来,样貌看着没比身旁这个差多少,也算个不错的青年才俊。 他兴趣一起,问道: “哪儿人?” “晚辈兴州翼城谢府二房嫡子。” “年方几何了?” 谢淮序一愣,看一眼刚才问过同样问题的人,拱手回道: “晚辈今年二十有一。” “可有家室?” “未曾娶妻,也不曾有家室,更不曾定亲。” “哦?”胥老眯了双眼,从头到脚又将他看一遍,满意点头。 “那你在这里住两日,我给你调制一味药。” “来的路上给你母亲服下,不然她受不住这一路颠簸。” 谢淮序大喜,赶紧道谢。 “多谢胥神医!” “您要让他住下?” 一直没开口的萧行严剑眉一拧,拔高声音问小老头。 胥庄奇怪看他,“怎么?您不允许?” “那药要现制,最快也要两日,不让他住下,你让他去哪里?” “让他回县城去,小院这么小,没房间了。” “不是还有一间?” “没打扫过。” “让燕儿或孙婆婆随便打扫一下不就好了?” “来来回回多麻烦,配药的时候我还要仔细询问他一些情况的,住到县城去不方便。” “那是我的人,不服侍外人。” 胥庄白他一眼,“哎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您好歹……” “行行,不敢劳烦您,那我让丫头去收拾。” “梨儿。” “哎!什么事爷爷?” 温梨刚准备好一些瓜果,带着燕儿朝他们走过来。 “没事!” 萧行严气得将手上茶盏一丢,起身朝影从下令: “叫孙婆婆去随便收拾一间房间给那两人。” “啊?哦,是主子。” 看着主子怒气冲冲朝姑娘走去,影从有点看不懂。 但是看主子这反应,恐怕是这新来的公子让他不喜了。 嘿,难得,这是主子第二次失态。 温梨被他一把拽住,转过身,端着果盘惊呼。 “哎黄行严?你干什么呀?” “练字。” 某人冷着脸钳住她双臂。 温梨挣扎,“不是,客人这边还没招待呢。” “这么多人,不用你招待。” 直接将人半路截走,萧行严黑着脸将她手里的瓜果丢给燕儿,拉着人朝书房走去。 温梨被他半拖半拉强制带走,一脸莫名其妙。 “黄行严,你发什么疯呢?” 书房门啪一声关上,胥老浓眉一抖,急得跳起来,抖着手质问一旁的影从: “你家主子啥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他趁我不在干了什么?” 影从揉揉鼻梁,朝他嘿嘿咧嘴一笑。 “没做啥,刚上午的时候姑娘答应了要好好练字,主子很严厉您是知道的。” “瞬遂、胥昭,走,你们也到练字时间了。” 将看好戏又不明所以的两小子叫走,影从直接开溜。 主子还没博得胥神医好感,他不好乱说,万一坏了主子的计划就不好了。 还是让主子自己跟胥老坦白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一关迟早要过。 门一关,某人装都不装了,直接一把将人抱起,放到案桌上。 第96章 他不清白了 紧实的长臂一撑,人被他困在了案桌的方寸之地,倾身往前压上来。 强势清冽的气息扑面而至,仅在鼻息之间。 温梨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摔下去。 长臂一捞,再次将人接住,扶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往前一带,将她牢牢钳住,没让她逃走。 温梨大惊失色,急忙推开,紧张地往后缩。 “黄行严,你……你想干嘛?” 这气氛,这姿势,相当不妙。 焦急地往门口望去,寻思着要怎么逃。 清贵的俊颜横在眼前,某人霸道地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声音冷硬道: “你别搭理他。” “什么?” 温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不搭理谁?” “第一次见面,就拿眼熟这种话来搭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梨无语地拍开他的手,心想,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壁桌困住我,让你家瞬风看到不得醋翻天。 “所以……” “所以你别搭理他。” “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寻找自己的亲人,我会帮你去查。” “你别去向他打探什么消息。” “........”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问一问他?” “所以你别去。” 温梨彻底不想说话了,警惕地睨他两眼。 这男人是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你让开。” 温梨推他,这样的坐姿很危险,侵略性太强,得赶紧下去,保持点距离。 萧行严不为所动,凤眸紧紧盯着那张开开合合的水润红唇。 梦中那旖旎的画面一闪而过,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某处微微一紧,起了点反应,目光跟着蒙上一丝克制的迷离。 “你听到没有,让我下去。”温梨推不开,急得又掐又捶,某人依然不为所动。 阖下眼帘,萧行严收紧双拳,磁性低沉的嗓音诱哄道: “那你答应我,不许去找他,更不许搭理他,只要你答应下来,我就放你下去,可好?” “你这人有完没完,哪有你这样,爷爷都不限制我,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起开,让我下去。” 双臂太紧实有力,推搡好几下,面前的男人就是纹丝不动。 一双猎鹰般的双眸深深凝望身前之人,眼中蒙上灼热爱意。 她挣扎着去掰他手臂,试图从他腋下空隙较大的地方钻下去。 某人预料了她的动作,修长的长腿一拦,手臂往下收压,堵住她去路。 温梨气恼,怒吼一声:“黄行严,你别太过分了。” “那你先答应我,别跟他有什么交集,我就抱你下来。” 怒瞪他一眼,撑住桌面打算爬上桌,转过身直接从对面下去。 手一挪,压着什么东西。 温梨转过头一看,压到一本册子边角。 书面比较硬,硌得她手疼。 册子开着,上面压了不少其他书,仅露出小小一角。 “这是什么东西?” 萧行严顺着她视线望过去,瞳孔一缩,急忙上前阻拦。 “没什么,公文,别乱翻!” “不对啊,我怎么看到两条腿?” 还是白花花的大腿,她对这个可敏感了。 这线条和画质,也有点眼熟。 “怎么看着像画本?”她伸手想要去翻开。 萧行严一惊,急忙一把按住她的手。 温梨吃痛,转头就要斥责,不想男人倾身压在上方。 她一偏头,他紧张地俯下身去阻拦,两片唇瓣恰巧磨蹭着贴到一起。 呼吸一滞,两人同时僵住。 四目相对中,两对瞳孔慢慢放大,眼中清晰倒映出彼此吃惊的目光。 吐息交错,贴在唇上的唇瓣温热又软得不可思议,大脑一片空白。 待反应过来,温梨猛地往后一退,赶紧分开。 不想动作太快,空隙又小,身体直接仰摔到案桌上。 同样陷在惊愕中的萧行严,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莹润的甘甜。 见她摔下去,下意识伸手就去托住她后脑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俩人都毫无防备,就这样亲密相贴着又叠摔在了桌面上。 温梨闷哼一声,眯了半只眼,胸口被他压得钝痛,身下一堆东西磕到后腰,疼得她呲牙。 身上的人呼吸微微一喘,气息微乱。 没料到他也会一起倒下来,压到了她更加柔软的地方。 手臂急忙撑住桌面,他低头查看她情况。 确认没伤到,他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再低头,发现身下之人早已双颊绯红,一双大眼慌乱又惊诧,错愕中怒瞪向他。 似在责备,带着恼怒,眼中却蓄满水雾,娇艳欲滴。 红唇微张着,胸口微微上下起伏,眸中含着春色与恼色,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看得人窜起一股邪火。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刚才相贴时,那柔软的触感。 喉头滚动一下,眸色炽热,视线紧紧锁在她水润的唇瓣上无法挪开。 情不自禁俯下身,偏过头想再贴上去尝一次刚才那美妙滋味。 温梨瞳孔猛地一颤,迅速偏过头。 伸出手一把拦住覆盖下来的俊脸,猛力一推,将身上的人一把推开。 像条泥鳅一样溜下去,快速夺门而出。 眼神渐深的摄政王,陡然间被一双绵软的手盖住脸颊奋力推翻,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书房门砰一声被人拉开,灵巧的身影消失在门边。 错愣地呆坐地上片刻,萧行严终于清醒过来。 满目桃色渐渐恢复清明,看着敞开的房门,他伸手盖住自己双眼。 第一次动情,却被无情拒绝了,堂堂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捂着脸心情复杂。 三个身影鬼鬼祟祟躲在门后,悄悄探头。 看着妙曼的身姿逃出书房,又见某人跌坐在地捂着脸看不出喜怒。 桌上的书洒落一地,三人面面相觑,这么激烈? 对于这样的场面,胥昭有些懵懂,满心好奇问头顶上的人。 “影从哥哥,姐姐和公子刚才在里面打架吗?” “看样子是姐姐打赢了,公子是不是被打哭了?” “傻的,这不是打架,是在造小娃娃。” 瞬遂仗着自己年长几岁,老神在在与他小声解释。 “怎么造小娃娃?” 胥昭似懂非懂。 “造小娃娃就是两人压在一起亲嘴睡觉,话本子里……哎哟,三哥你揪我耳朵做什么?” “什么荤话都敢说,活腻了你” “看来教训吃得还不够,得送回竹山去重新试练。” “别啊三哥,我错了,再也不乱说了。” “走,道德经抄五十遍,抄不完今晚不用吃饭。” “别啊,三哥,咱们打个商量……” 影从一手拎着耳朵,一手扯着衣领,将两个小子拎回堂屋隔间小书房去好好教导。 温梨捂着嘴奔出书房,迎面与瞬风差点撞上。 抬头一看是他,小脸一皱,苦着脸悄悄捏住他衣角,愧疚道: “瞬风啊,我对不住你,你家主子,他不清白了。” 第97章 敢作敢当 瞬风被她弄得一脸疑惑,悄悄将自己衣袖扯回。 皱着眉看一眼书房的方向,茫然不解。 “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家主子怎么不清白了?” “那个,额,对不住...我,他……” 越说底气越不足,低着头搅着自己衣片满心愧疚。 “你能不能别怪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个意外。” “我发誓,绝对没有要跟你抢他的意思,真的。” “啊?我为什么要怪您?您跟我抢主子是什么意思?” “您不用抢啊,主子本来就是您的。” “不是不是,我不抢他,他还是你的,只是出了一点小状况,你别介意行不行。” “我不介意啊,我为什么要介意。”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怎么可能介意。” 他忍不住低低嘀咕一声: 主子怎么成了他的? 哦,也对,主子的确是他主上来着。 哎不对,他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姑娘,您和主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您把主子怎么了?” 瞬风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绕得差点将自己套进去。 不过他敏锐地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看她这反应,一定是和主子发生了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温梨抿着小嘴,埋着脑袋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她诚心与他道歉,只希望他能原谅她的无心之过。 瞬风偷笑一声,弯下腰小声问她: “您和主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亲密之举?” 大眼猛地睁圆,心虚地偷瞄他一眼,急忙别开,假意看别处。 得了,这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瞬风死死咬住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哎哟苍天,不容易,主子终于得手了,他很好奇,主子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但是他又不好直接问出口,毕竟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他谈论这种话题。 主子肯定也不会说,哎真是让人发愁。 成年人,遇事要敢作敢当。 温梨纠结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认真看向他。 她向他诚恳鞠一躬,道歉道: “对不起瞬风,请你原谅我,不要和你主子生了隔阂。” “我保证一定远离他,躲得远远的,不让你再误会,也不会再让今日之事再发生。” 瞬风一惊,被她这架势吓得后退一步,不由问道: “姑娘啥意思?您为何要远离主子?” 这刻意避开主子,小世子还怎么生?这不本末倒置吗? 他又被绕晕了。 “您要与主子多多亲密,怎么能……” “哎姑娘?” 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跑了? 瞬风看着飞一样逃回自己房间的人,再次发懵。 胥老写了方子刚好带着谢淮序出来,准备上药庐去配药,结果看到自家傻丫头一闪而过。 他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奇怪地问瞬风。 “她又怎么了?” 瞬风耸耸肩,无奈表示:“我也不知道,我刚回来。” “瞬风,你给我过来!” 书房传来他主子语气不善的声音,瞬风朝胥老抱一拳。 “您老要么一会儿问问姑娘,我先过去。” 胥庄皱着眉盯一眼书房的方向,转脸对身旁的谢淮序问道: “谢公子觉得我家丫头怎么样?” 谢淮序困惑,“神医说的丫头,是指哪一位?” 这院子里有两位姑娘,不知他指的是谁? “就是刚才跑过去,穿着一身浅绿衣裳的丫头片子。” “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叫温梨,你觉得她如何?” 原来她叫温梨,人好看,名字也很好听。 谢淮序温和一笑,嘴角浅浅弯起一抹弧度。 “温梨姑娘娇俏动人,活泼可爱,一看就是特别好的女子,极好。” “不知温梨姑娘现今年岁几何?” “再过五日就是她十八岁生辰。” 谢淮序眸光一沉,有些讶异。 “温梨姑娘刚好十八?” 竟然与蔓儿年岁相仿。 “正是。” 胥老笑着说道: “你今年二十有一,未曾婚配,也无家室,又不曾定亲。” “谢公子,若你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你看我这个孙女配不配得上你?” “啊?” 谢淮序睁大双眼,有点不可置信。 “您老……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得不够明白?我有意撮合你和我家孙女,你意下如何?” “这……” 饱读诗书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谢淮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瞟一眼房间的方向,耳根悄悄染上粉色。 胥老见他羞涩起来,略微失望。 “你考虑考虑看看?” 谢淮序郑重朝他揖一礼,不好意思道: “晚辈不敢如此随意,我……” “算了,当我没说,你就当老头子我放了个屁,没说过这话。” “走吧,跟我上药庐,我给你配药。” 不够坦率直接,太过优柔寡断,这么一看,到底还是比不上那位一半。 可惜了,他要不是摄政王的身份,他倒挺乐见其成的。 谢淮序张张嘴,有些无奈。 这才第一次见面,相处不到一个时辰,这位神医就要给他做媒。 他其实对温姑娘挺有好感,但是这也太快了点。 若是他出口应下,岂不显得轻浮又随意? 这怎么着也要相互认识一下再说吧。 而且他怀疑温梨姑娘,有没有可能与蔓儿是同一个人?若真是,他自然是十万个愿意的。 谢淮序追上去,想着该找什么样的说辞,才能与他老人家说明自己的意思比较好一点。 这边瞬风进到书房,只见地上落满一地书籍,案桌上一片凌乱。 眉头一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么猛的?直接在案桌上?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上次据说两人可是在院子的地上。 啧,这情趣,照搬画册上的来吗? 案桌、院子、假山、后院……看不出来,花样挺多啊。 果然憋了二十多年,这一开窍,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治好了,还能等得到大婚吗? 萧行严转过身,脸色阴沉地盯着他质问: “那画册是你拿出来的?” 瞬风顺着他目光看向桌面,只见那册火辣的避火图静静躺在一堆书籍当中。 幸好被好几本书简遮盖住重要画面,不然…… “额,早晨属下本来打算给您整理案桌,结果整理到一半,就出去忙了。” 萧行严努力压住火气,咬牙道: “画册一直锁在柜子里,谁让你拿出来的?” 瞬风一顿,赶紧辩解,“影墨说有一册不小心浸了水,让属下想拿出来晾一晾。”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萧行严抄起手边一本书就砸过去,气得坐回座上闭眼调整怒气。 幸好没被她看见,要是看见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锁起来,再如此大意,我立刻让你滚回去大婚。” “别啊,主子!” 瞬风苦下一张脸,差点给他跪下,他可不想回去娶宁安公主,打死都不回。 被他主子狠狠一瞪,他只能赶紧低头认错。 “是,属下谨记,绝不会再犯如此低级错误。” 影从偷偷探头进来,小声与他主子禀告道: “主子,属下听到两件事。” 第98章 一人一件 座位上的人闭着眼揉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萧行严脸色不悦,淡淡冷声道:“说!” 影从小心翼翼禀告: “第一件:刚才胥老开了口,想撮合谢三公子与姑娘,让他做孙女婿。” 幽冷的双眸倏然睁开,目光凌厉。 “再说一遍?” 影从大跨一步进来,单膝跪地,拱手垂首道:“不过似乎没成。” “第二件,听说五日后就到姑娘十八岁生辰了。” 意思不言而喻:您看,您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可不能落了下风,被人抢先一步啊。 那英气上扬的剑眉动了动,目光如剑般锋利。 瞥一眼书房外,鼻腔轻哼一声。 “就他也配,本王定下的王妃,岂容他觊觎。” “姑娘呢?” “回房间去了。” “主子,您和姑娘都到这一步了,胥老怎么还……” 冷冽的目光射过来,影从急忙闭嘴,不敢再造次。 “她最爱钱财,你去县城帮我办件事。” “找个金铺,打十八颗足金土豆,每颗跟她拳头那般大小。” “必须赶在第五日前办妥。” “上次买的那批衣裳里,厚冬衣不多。” “县城还是小了点,派人去崇辉宫赶制一批,年前务必送过来。” “让燕儿去给她量一量。” 下首的两人相视一笑,立刻拱手道: “属下领命。” “还有,派赤水亲自去一趟北境,拿着这个,查一查。” 瞬风上前接过,小心看一眼手中画像。 “您要查姑娘的身世?” “我要知道谢三口中所言的那个蔓儿,到底与我的王妃有没有关联。” “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必去麻烦别人。” 噗,这醋意不是一般浓,两人偷笑。 “是,属下明白了。” “胥昭不是也查不出什么来吗?顺便往北境几个邻国去查。” “尤其是晟北。” “您是怀疑?” “五年前晟北王突然暴毙,晟北毁弃盟约,举兵进犯,意图吞并我大宸。” “这晟北王我见过一次,不是野心勃勃之人,突然暴毙必有原因。” 瞬风立刻补充道:“听闻他暴毙后,他后宫所有嫔妃皇子不知去向。” “他那二弟一登位,立刻派了大批杀手出动,也不知暗中要处理谁?” “听秦将军说,咱们边境现在都还有一群人在暗中搜寻着什么?” “如今晟北虽然兵败,但仍不安分,估计不会这么轻易歇下野心。” “让赤水收罗齐全一些。” “是!” 瞬风想了想,还是与自己主子如实汇报: “属下刚才回来碰到姑娘,她与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些奇怪。” “说什么了?” “姑娘莫名其妙对我说了句:对不住,毁了你主子的清白。” “姑娘到底对主子您做了什么?” 萧行严冷冷瞥他一眼,吓得顺风立刻低下头。 轻哼一声,他轻声呢喃:“本王的清白早被她毁了,何止这一次。” 没听错吧?还不止一次。 瞬风和影从张大双眸相互看一眼,会心一笑,心道果然如此。 看来确实是大有进展,明年指不定就能抱小世子小郡主了。 瞬风抿着笑意,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可是姑娘又对我说,她不会跟我抢您,您还是属于我的。” “这话听着特别别扭。” 一直垂眸把玩着手中印章的人一顿,幽幽看向他。 “她这么跟你说的?” “是,所以我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奇怪。” “爷,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萧行严眯了双眸,凌厉的目光闪着不易察觉的精光。 沉思片刻,他轻轻抬手,“先处理完我刚才交待的事情,王妃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能不操心吗,影从暗暗吐槽一句,要是不操心,就您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娶了人回去。 两人抱拳揖一礼,躬身退下。 萧行严托着腮出神片刻,决定还是主动去找她说个清楚。 什么叫他属于瞬风?他都是她的人了,不该属于她的吗? 这脑袋瓜里,一天到晚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 还有小老头那里,本来打算等自己彻底治好,再去与他好好坦白。 可是现在看来,不能再拖。 锦袍一撩,大跨步出了书房。 道歉也道完了,经过刚才的事情,下午的练字肯定也无须再继续。 温梨回到房中,铺开自己的画纸,打算把上次剩下没画完的细节补充完整,然后准备画第二个人物。 不想这才提笔,房门被人叩响。 “谁啊?” “姑娘,是我,孙婆婆。” “您有什么事吗?” “上次您放着的那张虎皮不是说要做几双鞋面吗?” “老婆子已经都裁出来了,还剩一大面,胥老说让我给您做几只手焐和披风。” “姑娘现在方便吗?我给您量一量,很快的。” 温梨无奈,只能将手里的笔搁下,收了画纸,去给她开门。 本来可以让婆婆晚些时候再过来,但是这一忙起来,就又容易忘记。 这天气也越来越冷,早点赶制出来,也能早点穿上暖和的新鞋。 这虎皮上次她拿去请黄爷爷帮忙鞣制过后,一直搁置在一边。 她自己尝试缝过一只,样子太丑,所以就没再舍得裁剪。 这虎皮可是难得的好东西,白白被她这么糟蹋,太可惜,所以她就没再折腾。 直到孙婆婆无意中看到,问她这虎皮怎么缺了一块? 她才与她说起,孙婆婆听说她要用这么好的虎皮制作冬靴,立刻笑着接下这个任务。 “老婆子会做呀,您想做什么样的,我帮您做。” 温梨喜出望外,赶紧将虎皮拿出来交给她,并告诉她家中每人制一双。 包括他们祖孙三人,都做。 孙婆婆笑着应下,就一张虎皮,做不了多少。 她先量了姑娘、公子和胥老的脚,然后再给两个小子量。 姑娘的裁一双,公子一双,胥老一双,剩下若够,再给两个小子一人一双。 若是不够,那就不做他们的,改成其他皮子再给他们做。 多余的,胥老说再过几日就是姑娘生辰,她便想到了给姑娘制一个手焐。 她这制鞋的手艺,还是曾在一家富户家中伺候的时候学来的,可惜后来富户家落魄,他们被迫遣散出来自己谋生。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手艺有没有退步? 刚好瞬风说主子要给姑娘置办几套冬衣,让燕儿去给她量一下尺寸,她便寻过来了。 第99章 那种关系 萧行严过来的时候,孙婆婆正在给她测量。 看她在忙,他没进来,倚靠在门边等着。 孙婆婆给她量完脖围又量腰围。 温梨很奇怪。 “婆婆,制作披风的话,不是只要量一量肩宽就行了吗?” “您怎么把我全身都量了。” 孙婆婆笑着回她:“量得细致一些,做得也就更合身,以后给姑娘做衣服也省得再量了。” “您还会做衣服呀?” “会一些。” “真厉害,我不会,我只能买着穿。” “以后不需要姑娘买,会有人负责。”孙婆婆瞄一眼门边的人,抿着笑继续手边的工作。 眼光独到嘛,挖到宝了。 她朝门边的人抛去一个眼神,得到赞扬的摄政王朝她眨眼一眼,孙婆婆看得笑意更浓了。 “公子您过来得刚好,您稍等一会儿,老婆子也给您量一下。” “您要给他量做什么?” 温梨不解。 “老婆子打算给您和公子一人做一件虎纹披风。” 孙婆婆微笑解释。 就他和她的吗?温梨蹙眉,这样岂不成情侣装了? 那不行。 “那您一会儿去给瞬风也量一下吧。” 孙婆惊讶,“您要给瞬风小哥也做一件吗?” “对呀,瞬风不能少。” “可是,若是要做三件的话,就这一面虎皮,肯定不够的。” 孙婆婆有些为难了。 温梨却大方表示,“那就做两件男子的就行,我的不做也没事。” 孙婆婆摇头,“那也不行呀,做一件您的,再做一件公子的,也才刚刚多出一张焐子的边角。” “若是做两件成年男子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孙婆,别听她的,就做一大一小两件。” 本来斜靠在门边等她量好的萧行严,听见她大方地舍弃自己也要给瞬风做一件,顿时脸色沉下来,有些不爽。 “你对瞬风这么好,怎么?你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吗?” “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温梨看他迈开大长腿,三两步就走进来,光明正大坐下,她皱眉。 “我关心他做什么?我是在帮你关心他。” “不需要你替我关心他,你关心我就好了。” “.........” 这人这么自大的吗?都不管自己的另一半。 算了,婆婆说虎皮不够,也没法做,随她去发挥吧。 “那婆婆看着做吧。” 大不了他穿的时候,她不穿就行。 “你找我有事?” 刚刚意外亲密过,她不太好意思立刻就直视他的眼睛。 萧行严撑着半张脸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温梨被他看得脸颊微红。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女子闺房你这么赤条条坐着,印象不好。” 萧行严扑哧一笑,打趣道:“怎么,学会矜持了?还是害羞在躲我?” “我哪里躲了,才没有。” “是吗,那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谁说我不敢看,你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一个鼻子两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每个人都有,有啥好稀奇的。” 孙婆婆低笑一声,轻轻摇头,这小两口,总是喜欢拌嘴调情。 还两张嘴四条腿,这哪里是人?不成怪物了。 话都说错了还不自知。 相处这段时日以来,她算是看出来了,姑娘惯是个嘴硬心软又直率冲动的。 公子也促狭,经常捉弄她,但是这样的打趣,无非就是想引起姑娘的目光。 要说公子不想娶姑娘,她压根不信,这满心满眼的爱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么一看,好像是姑娘没看明白过来。 从头到脚将温梨的尺寸记录下来,她转头朝一旁的男人笑道: “公子起身,老婆子也给您量一下吧。” 萧行严依言,乖乖站起身,为照顾孙婆婆,他蹲下身去让她量。 孙婆婆很快就量好了,收了工具躬身退下去。 “哎?不对啊,你怎么就量了一下脖围和肩围,其他不用量的吗?” 温梨看见孙婆婆退出去,不解地问他。 萧行严理理衣摆,再次坐回去。 “我的尺寸瞬风那里都有,不用量。” “哦。”这么一说,温梨立刻明白了,微笑着没再多问。 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瞄一眼桌面,幸好提前收了画纸。 萧行严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手指摩挲着自己唇瓣,冷不丁突然来一句。 “这是我的第一次。” “?????” 温梨眨眨眼,奇怪地看他,啥意思? “你是第一个亲吻我的女子。” 瞧她一脸茫然的模样,萧行严换了一种说法。 这么说,总该明白了吧。 “哦?” “啊!!!” 温梨震惊了。 “所以?”您这是想说明什么? 某人托着腮帮敲击桌面,面不改色道: “所以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温梨呆住,“你想我说点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啊,你也不算吃亏。” 你这都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只是没亲过女人,本姑娘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我比较吃亏好吧。 何况这只是个意外,她都没在意,这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某人压着嘴角,含着浅浅笑意道: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我的身体早被你给摸光了,还被你亲了,我已经不清白。” “我以后只能属于你一个人的了,你要对我好一点。” 温梨挠挠头,大眼瞪得轱辘转。 咽咽口水,脑子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要她负责的意思? 不至于吧?她能怎么负责? 还没等她捋清楚状况,萧行严朝她邪魅一笑。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该你说了。” 温梨迷茫,“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呀?你想让我说什么?” 求解。 某人起身,慢慢朝她靠近。 “说说你为什么说我是属于瞬风的、你不会跟他抢我、以后都会离我远远的,这些话是何意?” “是我曲解了什么?还是你想歪了什么?” “额......那个,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非常诚恳的。” “你放心,对于今日这件事,我已经跟瞬风解释清楚了,也对他表示了歉意。” “我都处理好了?绝对不会让瞬风跟你离了心。” “你在处理什么?” “我.....我这不是在帮你缓解你和你家瞬风的关系啊。” “不然按照你这水性杨花,额,风流倜傥的行为,你家瞬风不得伤心欲绝死。” 凤眸一眯,萧行严抱胸侧头高高凝视她。 “我做了什么让我家瞬风伤心欲绝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温梨斜他一眼。 “你跟我走得这么近,还....你家瞬风肯定会误会吃醋,所以,我这不是在帮你解释清楚吗?” “以后除非有必要,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说着,还自顾自点头给自己提个醒。 英明睿智的摄政王咬着牙生生气笑了。 他说她怎么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做些奇怪的举动。 搞了半天,她竟然以为他和瞬风在搞断袖! 她哪怕只是歪想成他不举,他也认了,她竟然...... 简直离了个大谱。 某人扭曲了神色咬牙切齿质问: “所以你以为我和瞬风是那种关系?” 第100章 这才是真男人 他这么一反问,温梨一时哑口,心中升起一股不确定来。 “难道……不是吗?” “你说呢?” 要她说的话,肯定是的啊,爷爷亲口确认,加上那药油。 这种情况本人也不会亲口说出来,所以…… 难道……是她想错了?那爷爷亲口诊断又是怎么回事?爷爷总不会错的吧? 萧行严牙齿磨得咯吱作响,那深邃的黑眸里爱恨交加,恨不得立刻将她扯过来当场证明给她看。 他现在除了硬不起,哪里不是男人?她竟然怀疑他好龙阳? 真是气得脑壳嗡嗡作响。 为免吓到她,他生生压下心中火气,黑着脸色朝她步步紧逼。 “来,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误会我喜欢男人的?”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吗?” 她被他逼到门板边,英气逼人的脸凑到跟前,深邃的眼眸紧紧盯住她。 温梨缩了缩脖子,有些发怵,但输人不输阵,她挺起身板,强装镇定道: “是爷爷说你不能人道的,说你可能不喜欢女人,还有那个金黄色的……” 越说声音越低,偏着视线不敢看他。 萧行严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循循善诱: “胥老我还能理解,他本就在为我治疗,那药油怎么就让你误会了?” 这能怎么解释,温梨瞥他一眼,这种助兴的东西,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她扯着衣袖缩起脖子绞尽脑汁,想不出该怎么跟他解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借口开溜得了。 “爷爷,你怎么来?” 她朝门口大喊一声,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 但是精明的男人怎么可能上当,何况是一头千年老狐狸。 长臂一伸,直接拦住想遁逃的去路。 “想去哪里?话还没说完呢?” 温梨被他一把拉回,又按在门板上。 她嘿嘿尴尬一笑,只能尽量编个能让他信服的话。 “我这不是在一些游记手札里看到,说有些药油是能助兴,所以……就还以为……” 萧行严苦笑一声,“所以当时我给你药油的时候,你就已经.......” “你这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胥老都不管管你吗?” 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误会了,难怪一开始她主动缠着他, 还口口声声说要嫁他。 一转脸却突然说不嫁了,会把他当兄长相待,原来根源都在这里。 等等,她不会是....... “除了那些游记手札,你是不是也在看...那东西?”他狐疑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什么东西?”温梨疑惑,有点没明白。 看她一双大眼清澈又纯净,也没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 萧行严脖子慢慢爬上红晕,轻咳一声,与她郑重说道: “以后少看那些不好的册子。” “还有,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捏住她白皙小巧的下巴,将她视线转向自己,认真严肃道: “我郑重与你说一遍,我喜欢的是女人,是个纯纯正正的真男人。” “别再用你这小脑袋瓜胡乱臆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明白了吗?” 大眼眨巴两下,乖乖点头,视线却缓缓往他下方瞥一眼。 表面点着头应下,小嘴却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 “你那家伙不是不行吗?这样怎么算是真男人?” 说明本意后,本来打算收场离开,结果听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 只这一句,直接捅了马蜂窝。 萧行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眯起双眸危险质问: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梨一凛,立刻又怂了,这狗男人什么狗耳朵这么灵,这样都能听得见。 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皱着秀眉挣扎道: “我说知道了,你是真爷们,只喜欢女人,你放开我,我要去忙了。” “你说的不是这句?” 没完没了了,胸脯一挺,温姑娘壮着胆子死性不改道: “我说的是哪句?你是不是真男人,是的话就别这么小气,快放开我的手。” “不然以后我还是不把你当真男人看待。” 呵一声,真男人的摄政王怒了,侧头逼近,靠近她耳畔邪魅低语: “温梨,质疑男人什么都可以,但是别质疑他不行。” 说着捏过她圆润的小下巴,直接堵了上去。 温热柔软的触感再次覆盖住自己的唇瓣,漆黑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 温梨震惊地瞪着大眼,彻底愣住。 男人微微阖着眼眸,小心翼翼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并未反抗,他情难自禁,忍不住张开嘴唇,轻轻含住她的唇瓣轻碾。 鼻息相缠,双眸轻合,婉转相就。 一道奇异的电流从脚底一下窜到头顶,脑子像被定格,思绪一片空白。 温梨惊愕地想要开口制止,伸手推搡他。 不想男人如淋甘露,趁机扣住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温梨被他吻得猝不及防,呼吸急促起来,恼羞中又带着奇妙的感觉。 他的呼吸滚烫,与她交缠在一起,她不停捶打挣扎,想逃开。 他却仗着自己强势的力量,直接拦腰掐住她腰肢,将他扣进自己身前。 到底都是第一次,两人都很生涩,他也只会贴得紧紧的 ,轻咬着她唇瓣轻碾吸吮。 身体某个欲念叫嚣着,只想深深汲取她的味道。 温梨喘息几声,气恼地不停捶他胸膛,气息逐渐紊乱,脑袋渐渐发昏,差点站不稳。 片刻,他终于放开了她,大手抓着她不听话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前,搂住她再次柔声强调: “我不是不行,只是暂时不行而已,这就是真男人的反应,记住了吗?” 清风一吹,温梨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气得抬腿就是一脚,怒吼一声,“流氓!” 转身红着双眼跑开了。 萧行严闷哼一声,面色痛苦地捂着下方后退两步。 身体弓起,捂着自己重要部位低低呻吟,冷汗迅速从额头渗出。 双腿微微颤抖,喉咙艰难发出断断续续痛苦喘息,他握紧拳头怒吼: “温梨,你谋杀亲夫啊,以后你还要不要用了你。” 第101章 宝刀赠美人 因着那一脚,不知是气恼还是害羞的缘故,温梨一直躲着他。 胥老更是郁闷无比,这好不容易刚给他治得有了点反应,这一脚,直接把人给踹到床上躺了一天。 好了,不知道有没有报废,这要是踹坏了,可是伤脑筋。 他还欠着他三万两的诊金呢,如今只给了一千两定金,可别泡汤了。 这傻丫头也真是,踹哪里不好,踹这要命的地方。 她这一脚,可别把三万两的嫁妆给踹没了。 冷眼斜睨他一眼,胥老气哼哼捏着一根长长的银针,站在床边冷冷责问道: “该,你对我家那傻丫头做了什么?惹得她恼怒直接踢你要害?” 萧行严侧过脸生无可恋,不想答。 胥老哼哼两声,冷眼示意瞬风动手。 “把他亵裤除了,自讨苦吃,自己忍着。” 房内很快传来一声声低低压抑的痛苦之声。 直到晚间吃饭,萧行严都没能下床,影墨将饭菜给他端回房中。 温梨埋着头一声不吭扒拉自己碗中的饭菜,众人神色怪异地看着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胥老配好药方,谢淮序便带着自己随从一直留在药庐帮忙煎熬,对于小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察觉出饭桌上异样的氛围,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所以好奇一问。 众人快速低头,没给他答疑解惑。 谢淮序又看向胥老,胥神医清清嗓音,搪塞道: “没事,这丫头犯蠢,踢了一只发情的公牛。” “啊?”谢淮序怔住,张大嘴巴看向娇小柔弱的身子,担忧地问她: “温姑娘,你没受伤吧?” 温梨噎了一下,窘迫地朝他扯扯嘴唇,摇头: “没事。” “没事便好,以后可别这么冲动,那疯牛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是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真到万不得已,别用踢,直接用匕首。” “咳咳咳。” 饭桌上的众人不约而同低着头猛烈咳嗽。 温梨红了脸颊,端起饭碗逃到灶台上去吃。 谢淮序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所有人。 “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没有没有,谢公子明日几时离开?” 赶紧离开吧,别妨碍我家主子和姑娘。 谢淮序随即笑道:“明日一早我先去周围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在村子里赁一间屋子。” “再请人给我们修缮一下,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一点的时候,我会带着母亲过来,请胥老帮忙医治。” “所以应该要晌午过后才能启程。” “哦。”瞬风淡淡回他一声:“安排得挺好。” “不过这个村子比较偏僻,令慈这样的情况,住在这里恐怕难以适应。” “其实你可以去县城租赁一间小院,到这里就诊或者胥老去县城的时候,也方便去给令慈诊治。” “无事,这里虽然偏远了点,但是景色极美,想来母亲肯定会喜欢的。” “我明日去问问再说。” 如此瞬风便不再多言,同影墨使了眼色,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直到第二日,快接近晌午的时候,谢淮序还是没能租到一间满意的屋子。 他其实是想在这间小院的周围赁一间,但问了一圈,人家都是自己居住,不愿租借。 若是租到村中,人多眼杂不说,走到这边的小院也要不少时间。 且景色也没有这边宜人和宁静,村中太密集,居住的村民太多。 不像这边,只有几户人家。 想了想,还不如去县城租赁一套院子。 至于他,他另作安排。 谢淮序付了定金,与胥老约定好明年阳春三月带着母亲过来。 来不及用午食,让覃竹套了马车,先回县城。 温梨和胥老在门口送他。 “听闻四日后就是温姑娘的生辰,既来此一趟,与大家相识也是缘分。” “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没有表示,这把匕首就当生辰礼送姑娘,以备姑娘防身。” 温梨摇手拒绝,“不用不用,谢公子不用如此客气。” “你是客,又是来问诊的,哪里能让你破费,你收回去吧,我不能收。” “姑娘还只是当我是客吗?可我却早将姑娘和众位视作朋友。” “既然是朋友,送点薄礼,不算破费。” “这是晟北战神牧老将军曾经用过的,是一对阴阳短剑,他赠给了我祖父这柄阳剑,我祖父又赠予了我。” “可惜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用,一直放着都蒙了灰尘。” “我一看到姑娘便觉得它与你很相配,所以借宝刀赠美人,望温姑娘莫要嫌弃。” 温梨本来不想收,但是他递过来时,她被它身上别样的花纹图案所吸引。 她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端详,恍惚中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个图案很特别,它有什么特殊蕴意吗?” 谢淮序探一眼,与她解释道: “这是晟北王室的专用图案,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以用。” 温梨吃惊,忍不住问他:“那这匕首是从晟北皇宫中出来的?” “应该是。” 看她似乎很喜欢,谢淮序便与她多说了一些关于它的来历。 “牧老将军的夫人,是晟北长公主,公主膝下育有一女,后封清漓郡主。” “因着公主舍不得郡主远嫁,整个牧家又只得这么一个女娃,便为郡主招了赘婿,后郡主又诞下一小女。” “牧老将军和长公主宠爱非常,视作掌上明珠娇宠着长大。” “这阴阳短剑便是晟北王赏赐给牧老将军的。” “牧老将军将阴剑交给了长公主,据说长公主赠给了那个小孙女。 后来晟北发生宫变,牧老将军临终前将此阳剑赠了我祖父。” “这便是它的来历,温姑娘觉得它怎么样?”谢淮序试探性地问。 温梨点头,忍不住赞叹,“很漂亮的一柄好剑。” 说着一把拔开剑鞘,噌一声,利剑出鞘。 剑身锋利锃亮,将她的容颜照映得一清二楚。 她拿到眼前,轻轻刮一下剑刃,很锋利,果然是一把好剑。 谢淮序见她拔出了剑,眉色一深,广袖下的手悄悄握紧。 “这阴阳剑特殊之处还有一个,就是寻常人根本拔不开剑鞘,只有它认主之人才可以。” “如今温姑娘既然拔出来了,它便与姑娘有缘,赠予姑娘。” “这样吗,如此神奇。” “是。” 温梨不太相信,又将剑放进剑鞘中,转身让身旁的瞬风试一试。 瞬风笑着接过,一试,竟然毫无反应。 影墨接过也试,还是一样的结果。 几人都轮试过后,全都拔不出来,温梨不信邪,拿回来又试一次,她却轻易便拔了出来。 还挺神奇。 “那我便收下了,多谢谢公子。” 谢淮序见肯收下,心中欢喜,微笑着与她道别。 “温姑娘无须客气,如此我们也算知己了。” “明年三月再来叨扰,在下便告辞了。” “各位,后会有期。” 直到马车消失在尽头,温梨都还在低头研究手上的匕首。 大家都转身回屋了,她却伫立在那里琢磨是不是有什么开关。 身后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不就一把匕首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给我,我看看。” 第102章 一对夫妻剑 他微微弯腰,吐息落在她耳畔。 低沉磁性的声音压在耳边,温梨缩了缩脖子,不用看也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她立马将匕首护在胸前,不给他看。 萧行严抱胸站在她身后,高高俯视,睨她一眼。 看她还宝贝地护在怀中,不屑地轻哼一声: “不就一把匕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也有一把,与你这把倒是挺像,却比你这把华丽多了。” “你这把除了图案特别点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手里那把可是浑身镶满宝石,夜里还会闪闪发光的,比你这把值钱太多。” “你要是让我看一眼,我把那把也送你。” 温梨侧过身看他,目光往他某处扫一眼,促狭道: “哟,没废啊,能下床了,你觉得我会信……啊!” “黄行严!” 萧行严轻轻敲一记她头顶盖,侧头紧紧盯着她。 温梨瞪他一眼,摸着被他敲过的地方气鼓鼓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胥老白一眼肆无忌惮的两人,暗暗叹着气背起手朝药庐走去。 他管不了位高权重的这位爷,看来得找个机会提点一下自家傻丫头。 可别沦陷在他的皮囊之下,不然以后有得她哭的。 瞬风和影墨饶有默契地一人拎了一个小崽子进院子去,好给他们主子清场。 萧行严无奈,只能俯下身去耐心轻哄。 “让我瞧瞧呗,我就看看它是不是与我那把是一对儿。” 温梨扭过头,本不想搭理他。 低头看一眼自己怀里的匕首,她又有点好奇另外一把是个什么样子。 悄悄偷瞄他两眼,她不太相信地问道: “你真有?你拿着的是阴剑?” 萧行严嗤笑一声,“什么阴剑,这剑的名字叫日月双辰剑。” “我手里那把是月辰剑。” “姓谢的其实说得不完整,你要是想听,我告诉你这对匕首的由来。” 温梨朝他伸手,“那你拿出来我瞧瞧。” 没上当,反而伸手向他要剑,萧行严摸摸鼻梁,眼睛看向别处。 “那剑现在不在我身边……哎,你又来!” 一记飞旋腿踢来,萧行严吓得急忙护住自己裤裆后跳一步,惊愕瞪她。 “再踹真废了,你这女人,真想守活寡呢你?” 温梨掏掏耳朵,头也不回转身就朝院子走去。 没有剑还跟她啰唆半天,耍她玩呢,昨日的账还没找他算,今天又来招惹她。 看她气呼呼对自己爱搭不理,萧行严快走两步追上去,与她解释道: “我真有,我让瞬风派人去取,一定在你生辰那天送过来,到时候一并送给你。” “温梨!” 这是真不理他了,萧行严头疼,只能使出杀手锏。 “我本来还让瞬风去金铺打了十八颗纯金土豆,打算生辰那日送给某人当生辰礼来着。” “既然她都对我爱搭不理,那算了,我让瞬风去退了吧。” 双手一抱,高傲地仰着下巴快步越过身侧。 某人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眼冒金光。 温梨托住他手臂,直接将手上的剑塞他怀里,弯着嘴角朝他微笑。 “你真打了金疙瘩打算送我?十八颗?” 一把匕首而已,哪有金子香。 “我要送的是美丽大方、热情似火的大美人儿温梨姑娘,你哪位呀?” 嫌弃地抖抖臂弯里的匕首,很是看不上眼。 某人扒拉着他手臂,假笑道: “我就是那个热情似火又美丽大方的温梨,你看我闪亮亮的大眼,不会有假。” 萧行严噙着笑意,拿眼斜睨她:“不是看不上我的匕首吗?连看都不让我看,还是谢公子的礼物香一点。” “看!看!必须看!来来来,咱们进去,我给你泡果茶,上秋梨酥。” “你慢慢给我讲讲那个日月双辰剑的来历呗,我想听的。” “要不再给您揉揉肩捶捶腿。” 某人翘着嘴角高冷道: “那倒不用,你给我画幅……” “你不要了?” “不要了,你退掉吧。” 看她潇洒挥手二话不说就走,萧行严握着手上的匕首死死扭眉。 激将法竟然不管用,小狐狸,倒是长进了。 疾步追上去,与她并肩而入。 “那行呗,我就勉为其难咯。” “这把的确是日辰剑,与我那把是一对。” “这日月双辰剑,其实是百年前江湖中一个有名的剑阁阁主,为讨爱妻欢心,表明自己的心意铸造的一对短剑。” “其妻携月辰剑,他持日辰剑。” “这月辰剑极尽奢华,上面嵌满宝石,在暗处或夜晚时,便会发出耀眼光芒,犹如天上明月,故得此名。” “而日辰剑,原本平平无奇,后来流落到晟北皇室,晟北王赐给了牧老将军。” “牧老将军又送给了长公主,长公主持月辰剑,将日辰剑加以改铸后,给牧老将军携带在身上。” “这日月双辰剑其实不是认主,而是每次开刃,必须以持剑者之血润进剑鞘机关中。” “所以只有开刃时,滴过血的人才能拔开剑鞘。” “那月辰剑其实就是一把暗器,等拿到,我教你怎么用。” “这日辰剑么。” 萧行严噌一声拔出剑鞘,眯着狭长的凤眸盯着闪着寒光的剑刃。 “你拿着也没什么用,你不会武功,又没有内力,用不上它。” “你要是愿意,拿来剖个鱼剁个肉倒是可以的。” 温梨嘴角一抽,无语地白他一眼。 “暴殄天物,这么有意义的剑你让我拿来剁肉,你可真想得出来。”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能拔得出来?” 萧行严将剑收好,递过去给她,漫不经心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阴辰剑在我手里,只是我没带在身边。” “它是我的,我当然拔得出来。” “那不对啊,你拿着的是阴辰剑,这个是日辰剑,你为什么能拔出日辰剑。” 萧行严抵拳一笑,弯腰直视她双眸,暧昧说道: “日月双辰剑,美其名曰夫妻剑,你说它们为什么是一对儿。” “既然是夫妻剑,那自然是夫妻一体。” “这剑十年才能换一次主。” “倒是你,为什么能拔出此剑?你真一点都记不起来自己的身世了?” 温梨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剑,努力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摇摇头,失望道:“不记得,只觉得这剑很熟悉,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萧行严垂眸盯着手中匕首又看一眼,抬眼又仔细观察她。 这么一看,眉眼的确有点像。 三年前他机缘巧合救了晟北长公主,她将此剑赠他,等忽悠他开了刃,她才与他说明这剑的用意。 并在临终前托付予他,求他帮她找到能拔开另一把剑的小姑娘。 若是他愿意,便以此剑为信物,将小姑娘嫁他为妻,求他护她一世安宁。 他当时虽然答应帮她寻人,但是没应下婚约。 如今看来,她与这剑,有点巧合,难不成真这么巧? 第103章 交换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 温梨挥挥手,示意他回神。 “既然这剑在我手里没什么用,那要不这样呗。” “我把这把给你,你把那把月辰剑给我,我们交换一下。” 镶满宝石呢,那可值不少钱。 萧行严抿着嘴角盯她,痛快应下: “当真?不反悔?” “当然,谁反悔谁是小狗。” “不过,那十八颗金土豆,也得要一并送上。” 低低一笑,伸手轻刮一下她小巧的鼻梁。 “行,一样不少,两样都给你。” 说罢拿过她手中匕首大跨步入了院内。 某人心情极好,走路都带了风。 既已应下婚约,还交换了这夫妻剑,这辈子,可就别想抵赖了。 不知道因为贪财把自己卖了个彻底的温姑娘,本来很高兴又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还是巨款。 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嘴角很快耷拉下来。 傍晚之时,影墨赶了一群羊浩浩荡荡归家。 看着后院马棚里咩咩乱叫,以及喷着恼火之气的几匹骏马,温梨头疼地怒吼。 “影墨,不是叫你别买太多吗?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影墨挠挠头,嘿嘿笑道: “本来我是只打算买个五只的,结果那老伯说都买下,他就给我便宜一点。” “这全买下能省将近五两银子呢,所以我全弄回来了。” “姑娘您看,我够节俭吧。” 温梨真想拿根柳条抽他,还节省,花二十五两弄回十只羊,把你能的。 这么多只,一整个冬天天天吃羊肉火锅吗?不怕燥得慌啊? 关键现在后院都养不下了,要是被这几匹烈马踩死几只,得亏损多少? 瞧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萧行严好笑道: “再过几日就到你生辰了,干脆宰杀两只,送一只给族里供到祠堂去。” “另外一只烤一整只,让大家好好吃个饱。” “那也还有八只呢,马棚也挤不下啊。” “没事,今晚将就着挤一挤,明日让影墨再给你搭一个新棚,这样就够了。” “养着好了,过年天天吃肉,吃不完继续养。” “来年开春说不定要办大事,就这几只还不一定够,不用发愁。” “只能这么办了,退也退不掉。” 大老远从县城赶回来,为了吃口肉,也是蛮拼的,去了一整日呢。 “哎?来年开春要办什么大事啊?家里有什么喜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萧行严没回她,踱步朝书房走去。 他需要安排人去核实一下晟北牧家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就是此刻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财迷。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温梨十八岁生辰。 这日一早,燕儿得自己祖母授意,早早过来伺候温梨换上新衣。 并给她梳了一个特别温柔又婉约的发式。 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全给她换了一遍。 等人一出来,众人直接看呆眼。 孙婆婆围着她转两圈,连连称赞: “哎哟,姑娘认真打扮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嘞。” “可比我以前伺候的那位小姐还要贵气好看十分。” “漂亮,实在太漂亮了,姑娘以后应该多多这样装扮才对嘛。” 温梨有些别扭,捏着裙摆不自然道: “穿成这样怎么干活?也太不方便了点。” 孙婆婆笑着劝道:“那以后您就少干点活,公子不是还买了许多胭脂水粉和养肤膏吗。” “您以后好好养着,养个一年半载,绝对比现在更胜几倍,美若天仙。” “就这样貌身段,别说千金小姐,当个王妃都当得。” 温梨笑嗔她一眼,低头看自己这一身华贵的锦缎,暗叹一声。 果然钱最能养人,这一身少说也得上千两了吧? 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女娃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胥老高兴得也眯起双眸。 掏出提前打好的一把长命锁送给她。 “爷爷不懂该送你们小女儿家什么礼物才合适,便让金铺的老板打了一只实金长命锁。” “只愿你日后年华似锦、长命百岁、幸福绵长。” 温梨接过,高兴地咧开嘴角笑道:“多谢爷爷,您送什么梨儿都喜欢。” “喜欢就好。” 瞬风和其他人也纷纷送上各样生辰礼,温梨都一一道了谢。 等大家送完,萧行严勾起轻浅笑意,朝她招招手。 霸气地从桌上拎了两个华美锦袋递给她。 “来,答应送你的。” 温梨两眼放光,小跑上去接过,不想她小看了这两袋金土豆,手上一沉,袋子差点砸脚上。 幸好萧行严没完全放手,帮她稳着。 “嘿嘿,这礼物实在。” 将袋子放桌上后,迫不及待打开来看,嘿哟,金光闪闪,差点亮瞎眼,啧啧,真是实足的黄金啊。 每个都有她拳头般大小,足足十八颗,这要是换算成银两,得有多少? 算不过来,算不过来,哈哈哈哈,发财了! 瞧她财迷样,萧行严宠溺一笑,又将一个铁匣子递给她。 “说好的阴辰剑,你自己打开来看,我说到做到的。” 温梨一听是剑,立刻放下锦袋,接过匣子慢慢打开。 入目,是一柄缀满各色宝石的精致短剑。 她拿在手里,竟有点沉手,剑身狭窄而修长,仿若暗夜流星划过的痕迹。 剑刃闪烁着凛冽寒光,剑柄呈黑色,更添几分神秘深邃之感。 整把短剑在光线下璀璨耀眼,不仅是一件夺命利器,更是价值连城、巧夺天工的艺术瑰宝。 温梨爱不释手,不停抚摸,果然比那把日辰剑值钱,越看越满意。 瞧她一看到值钱的东西就走不动道,胥老眼酸。 得了,防不胜防,这位爷要是拿钱砸她,这丫头指不定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跟着他走。 没眼看,实在没眼看,看来得多赚点诊费才行,不然这丫头掉钱眼里去,被人叼走都不自知。 等收完生辰礼,孙婆婆又端来长寿面给她。 众人陪着她开开心心吃了生辰面,一顿热热闹闹的生辰宴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晚间众人熄了灯,一袭夜行衣的人跪在案桌前,恭敬将收集到的情报奉上。 “这是目前属下得到的消息,请主上过目。” “属下已经派人联系晟北的暗子,明日便启程前往晟北。” 瞬风将消息呈到桌上,恭敬退到边上。 萧行严打开看一眼,不由得蹙眉。 第104章 农家喜宴 冬月廿八。 村子里一早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一家有喜百家忙,各家各户男人妇人孩童纷纷聚到祠堂大广场帮忙。 温梨也一早就去了,她到时,炉灶已经支好。 因着要在灶头忙活,她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的麻布衣衫。 赵婶、林婶、春凤婶等七八个婶子加上温梨一起在后厨准备喜宴。 洗菜切菜等这种杂活不用她做,她主要负责掌勺。 掌勺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既要掌握分量,又要做出口味。 还要让菜看上去有食欲又好看,这相当考验掌勺人的水平。 温梨几天前就已经将菜单拟好交给翠花婶,方便她按照菜单上的菜式去准备食材。 大家有条不紊地按照她的要求洗菜配菜。 温梨忙着卤肘子,腌排骨,鸭子切块裹上调制的面粉入锅炸。 鸡肉就做手撕鸡、加上田里挖来的黄鳝泥鳅。 一大碗扣肉,滚烫的粉丝白菜大杂烩、一桌一条清蒸鱼…… 加上各式花样的时蔬,凉菜、糕点,一桌将近十六道。 接亲队伍要午食吃过才出发,所以大家现在都聚在祠堂前一边做准备,一边有说有笑。 婶子们一边忙碌,一边笑闹: “这次翠花倒是舍得下大手笔,瞧这菜式,光是荤菜就整了八道。” 林婶嗤鼻道:“你也不看看是谁掌勺,还不是靠了梨丫头。” “本来荤菜就只有肉和鸡鸭,她硬是凑了鱓鱼和鳅鱼来凑碗数。” “光是这猪肉就做了四个花样出来,你说看着能不好吗?” “也是。”巧婶哈哈笑道,“得亏有个巧手在,不然也做不出这样有面子的席面。” “这席面一出,她虽涨了面子,估计也惋惜得要死咯,娶不到梨丫头这样能干的媳妇。” “闭上你这张臭嘴吧,梨丫头正辛苦地做着菜呢,还要听你揶揄。” “人家黄啸哪里差了,以后想请她做席面你还请不动嘞。” “听说黄啸能耐得很,得了大官的赏识,封了官职的。” “只是他如今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即刻去赴任,人家现在可是当官的人了。” “等他们一成亲,温梨以后可就是官夫人,你想见她还不一定能见得着嘞。” “哎哟,那我们现在不得可劲儿地多看几眼,不然以后都看不着了?” “美得你,你瞧……”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吗。 瞬风和影墨撸起袖子疾奔过来帮她把蒸屉抬下来,温梨见到他们,笑道: “你们怎么过来了?” “公子让我们过来帮姑娘搭把手。” “用不着你们,大山叔他们帮着呢,你们出去吧,看新郎官去,仔细脏了你们的衣服。” 影墨不以为然,“新郎官有什么好看的,又没公子好看。” 几个婶子闻言哈哈大笑,“这能比的?就阿啸这样貌,放在咱们整个大宸,都没几个男子能与之媲美的。” “你要是这么比,黄林不得哭死。” 这边笑闹打趣成一片,萧行严本来想过来后厨这边找她,结果被太阿公给叫住了。 “阿啸你来,太阿公老了,写不动了。” “你是咱们村读书识字最好的,这婚书由你代劳,就当为你和梨丫头下次成婚练笔了。” 本想推辞,但一听提前练笔,萧行严浅笑着接了笔杆,一撩衣袍,按照五太公的说辞提笔写起来。 大气磅礴的字迹跃然纸上,围观叔伯们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好坏还是分得清的,纷纷伸指赞扬。 “阿啸这字绝了呀,瞧瞧这笔力,无人能敌啊。” “果然读书识字就是好,你们看看,写出来的字就是不一样。” “要我说啊,现在大战结束,咱们这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 “来年开春每家每户出点米粮银子啥的,凑一凑,请个教书先生,把家里的小子们都聚在一起,学一学。” “不管学得好赖,学一些总是好的,万一再出一个阿啸这样的,考个状元出来,那咱们村可就要翻身了。” “你可拉倒吧,你看看现在这群娃,哪个有状元之资,净瞎说。” 黄草根不服气道:“谁说没有,这不阿啸和温梨明年一成亲,来年生个大胖娃。” “就他们俩这资质,别说状元,指不定以后当个宰相都不在话下。” 黄草根他爹一脚踹过去,笑骂一句,“出息,你自己怎么不跟你婆娘多努力努力,生个状元出来。” “哈哈哈,就他这样,别说状元,先生个儿子出来再说吧。” “不过你们还别说,要是梨丫头和黄啸的孩儿,那可还真不一定。” 一群大老爷们笑闹不断,话题说来说去全围着萧行严和温梨他们转悠。 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黄林站在几位族老的身侧,死死攥紧拳头,一脸不甘。 今日明明是他大喜的日子,众人的目光却全都落在他身上,出尽风头。 他本来都放下了,他还要来刺他的眼,他安得什么心。 转头看向灶火方向,那抹婀娜身姿正认真忙碌着。 多可笑,他放不下她,她却亲自为他操持婚宴。 如果得不到,为什么要让他遇到她呢,若他的新娘是她,该多好。 这边婚书落下最后一笔,只等傍晚接了新娘过来拜堂,盖上新郎新娘的手印,一对小夫妻便成了。 因着新娘家路途遥远,已提前两日抵达县城客栈,待会儿接亲队伍直接去客栈接人即可。 为了赶上吉时,中午的宴席开得比较早。 翠花婶今日穿得喜气洋洋,招呼大家落座,等吃完午食,得要准备晚间的大宴席。 等做完最后一道鸳鸯共白头,翠花婶赶紧过来请帮厨的人出来入座。 “姑娘,这边。” 燕儿看到她过来,特意起身迎接她。 瞬风和影墨则去了他们主子那边。 燕儿和孙婆婆,加上吴奶奶一家几个女眷坐了一桌,其他桌都起筷了,只有她们为了等她,一直未动筷。 “吴奶奶,香兰嫂,大家怎么都没动筷呀?” “等着你来呀,快来落座,咱们也开始吃了。” “等我做什么呀,天这么冷,饭菜都凉了,你们先吃好了。” “哪能这样,必须等你。” “既然到齐了,咱们也开席。” 大家纷纷动筷吃了起来。 吴奶奶给她夹一块肉,凑过来嘀咕一声。 “傻丫头,你也实诚,累死累活应下这累活做什么?又不是没厨子。” 温梨笑笑,“翠花婶亲自开了口,我也不好推脱。” “忙了一上午,该腌制的已经腌好,该炸的也炸好了,做法也教了厨子。” “晚上的大宴席我就不插手了的,由他们厨子接手。” “这还差不多,又不是你成亲,这么累做什么,还能给你多少喜钱。” “快多吃点,忙了一上午。” “梨丫头,来,婶子给你斟酒来了,多谢您帮忙,忙了一上午,你多吃点啊,辛苦你了。” “不客气,婶儿够了,我喝不了烈酒。” “没大碍,喝醉了叫你家黄啸背你回去,来年婶子等着喝你们喜酒啊。” “来,婶子,香兰,你们别客气,都是自家人,吃好喝好。” 翠花婶这边刚转身离开,黄林直勾勾盯着她们的方向,犹豫一瞬,他端酒碗就朝这边走来。 第105章 宣誓主权 “新郎官怎么朝女客这边来了?” 婶子们好奇地看着他。 黄林今日穿了一身大红新郎服,头发高高束起,看着也是丰神俊朗得很。 若是没有萧行严在,就他这高挑精壮的身材,也是极其出色的。 不过这样特殊的日子,他明目张胆朝这边走来,不免有些扎眼。 萧行严看他朝她走去,顷刻间拉下脸色,重重搁下酒碗,起身也走了过来。 三个护卫眯了眼,也打算起身去帮自己主子,却被胥老拦住。 “他会处理,你们要是也过去,今日这喜酒非搞砸了不可。” 三人相视一眼,只能压着不愉暂时按兵不动。 瞬遂却凭着灵巧的身板一个转身,哧溜下桌,猫着身子朝他主子的方向走去。 看到黄林朝她走来,香兰嫂拉拉温梨衣袖,示意她抬头。 正努力干饭呢,温梨突然被打扰,一抬头,新郎官站在自己身旁。 “黄林?” “怎么了?有事?” 新郎官不坐在主桌,跑来她这边做什么? 可别整什么幺蛾子,温梨蹙眉。 黄林深深看着她这张娇美的脸,神色复杂无比。 视线流连在她脸上,久久舍不得挪开。 直到周围都起了窃窃私语声,他这才敛了思绪,深吸一口气,朝她举杯道: “今日多谢你,辛苦你来帮忙,我敬你一杯。” 期冀的目光久久凝视向她,温梨鼓着腮帮有点错愣。 啥意思,他一个新郎官在这种时候过来敬酒,是要闹哪样,根本不符合礼数好嘛。 见她连最后一次机会都不给,黄林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最后与你做个道别,就一杯酒,你都不肯吗?” 温梨张张嘴,看看他,又瞥一眼四周,所有目光都朝他们看过来。 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场面估计会有点难收场。 麻烦的是,事后要是被新娘子听到不好的言论,岂不是又多一桩麻烦事。 哪有新郎官成亲当天,不敬长辈不敬父母亲朋好友。 酒席上却端着酒杯走到女客这边敬一个未婚女子,这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 斟酌片刻,她伸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起身打算先干为敬,与他说两句祝福的话,赶紧打发人走。 黄林看她拿了酒碗,高兴得眉眼发亮,伸手就要与她举杯共饮。 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进来,一把夺过她手中酒碗,仰头替她一饮而尽。 酒尽,清冷的声音冰冷无比道: “黄林,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和阿梨祝你新婚大喜,良缘天赐,琴瑟和鸣。” “阿梨不会饮酒,我是他未婚夫婿,我替她喝。” 说罢将空掉的酒碗举到面前给他看,眼神极其不善。 “你是新郎官,今日本不该我出言斥责。” “但是这里是女客,你这么贸然过来,很是不合礼数。” “你这酒,不该这时候过来敬,得留着与你新妇喝合卺酒。” “我家阿梨也不能接你这杯酒,因为她的酒,得要留着与我同饮。” “你若想敬酒,到那边去,有的是人陪你喝。” 说着直接将他拉开,挡在了温梨身前,目光凌厉地睨着他。 黄林咬着牙,与他对视,但一触到他冰冷的视线,他后背一凉,眼神闪躲起来。 到底还是抱一丝侥幸之心,做着最后努力。 “我……我只是想感谢她而已,她毕竟为我忙碌了一上午。” 萧行严冷哼,嘲讽一笑。“你恐怕搞错了,阿梨之所以会过来帮忙,全是看在你爹娘的面子上。” “不是因你而来,请别自作多情。” “马上就要为人夫,劝你还是收点心思,不该念的人,别惦记。” 黄林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脸色青红交错。 视线不由得朝他身后望去,希望她能与他再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客气话也好。 奈何身前之人将她担得严严实实,他连个影子都看不着。 黄林爹被自己儿子这突如其来不顾大局的举止气得跌下长凳。 爬起来就要找棍子,几个叔伯急忙规劝,“今日是他大喜日子,你别动手。” “这逆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翠花婶也是错愕了好半晌,反应过来,急忙奔过来一把揪住他耳朵就朝男席那边拖。 脸色气得发红。 “你这混账东西,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啊?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我打死你得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哎哟,翠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他一会儿还要去接亲呢。” 新郎官被自己爹娘拖走,众人神色各异,小声议论,指指点点起来。 本来吃得好好的,结果被无辜牵连,温梨瞬间觉得口中饭菜都不香了。 萧行严冷眼盯着人被拖进新房,他转身,掏出帕子给她擦去嘴角的饭粒。 本来还冷峻的眼神,一转眼立刻柔和下来。 “还吃吗?不想吃了的话,我带你回去。” 温梨艰难咽下口中未来得及的饭菜,立刻坐下,伸手推他。 “当然要吃,我可是忙了一上午的,你快回去吃,多吃点。” 轻轻一笑,他朝后头瞥一眼,知道刚才那亲昵举动,她必定脸红了。 嘴角笑意一深,朗声应道:“好,知道了,我家阿梨亲自做的酒席,我自然也要吃完再走。” “那你慢慢吃,吃完我来接你。” 说着抬脚朝男席走去。 周围立刻传来低低的轻呼声,女人们捂嘴偷笑,看她的眼神立刻都不一样起来。 “瞧瞧,小两口感情多好,明年我们一定能喝上他俩的喜酒了。” “可不是,瞧小两口浓情蜜意的,简直羡煞旁人。”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轻不重,一句不落传入耳中,温梨羞红了脸蛋。 吴奶奶和香兰嫂不但不替她解围,还打趣起她来。 “我就说嘛,黄啸以后一定是个会疼媳妇的,你看看,根本看不得自己小娘子受委屈。” “梨丫头快吃,吃完你家啸哥哥来接你回家。” 得,百口莫辩,这下误会更大了。 第106章 再起想法 猫着身子顺手给新郎官他爹递了一根竹竿,瞬遂看了一会儿,发现主子完胜。 叉着手若无其事又折回桌上继续啃猪蹄。 他撇撇嘴。 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凭他也想跟自家主子抢他们家王妃。 要不是碍着姑娘的面子,他刚才顺的可不是竹竿,而是板砖了。 因着刚才那一场小小闹剧,温梨下午没再留下来帮忙。 反正下午她也不用再帮厨,吃完饭她想回家换身衣裳小憩一会儿。 早上天才蒙蒙亮她就过来帮忙,吃饱喝足,加上这大冷天的,困倦得打了个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手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 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萧行严强制牵走了。 一众叔伯长辈但笑不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离开。 “黄行严,你别拉我手,快放开,我自己走。” 他腿长,迈开一步,她得要快走两步才能跟上。 温梨被他拉着手走得有点急促,她不满地让他放手。 萧行严回头看她一眼,放慢了脚步。 “晚上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 看她刚才在和一群婶子争得面红耳赤,她说不过,还被他们拉到孩子群里坐着,塞了许多糖果。 他看得好笑,这才过来将她带走。 “干嘛不来。”温梨挣开他温热的大手,揉着手腕瞄他一眼。 “能少做一餐饭呢,再说了,这样的喜宴若不来,会被说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瞬风说你吃得不多。” “不合你胃口?” “你亲自掌的勺,怎会不合胃口,被灌了两杯烈酒,腹中烧得有些难受,就没吃多少。” 温梨嗔他一眼,“你傻的,喝酒之前怎么不吃点菜,空着肚子喝酒肯定会难受。” “一会儿晚上可别这么老实了。” 萧行严温柔一笑,柔声应道:“好,听阿梨的。” 啧,可惜了。 温梨忍不住侧目睨他一眼。 只能尽量克制,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自从上次知道他取向正常后,她稍稍有所收敛。 和他相处起来也没那么肆无忌惮,随随便便就勾肩搭背,没法再当他是好哥们。 毕竟男女有别,虽然他那方面还不行,但是身心真是纯爷们。 其实知道他性向正常后,温梨有那么一丝小小窃喜。 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男人,这个算是她第一眼就看上的,不如干脆将兄弟变夫婿。 她以前掐断的想法又再次冒起来。 于是生辰那日,她兴致勃勃跑去跟爷爷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本想问问爷爷他什么时候能彻底治好,她好付诸行动。 结果得来他老人家一句: “本来快好了,结果又被你踹上一脚,别说两年,五年爷爷都不一定有把握治好。” “保守起见,可能需要十年吧,只能慢慢治了。” “啊?”温梨傻眼。 敢情她一脚又将到手的夫婿给踹没了? 胥老瞧她那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立刻打压道: “怎么,难道你想等他十年?你能等得了十年,官府也不允许啊。” “那诏令你仔细研读了没有?” “年满二十要登记一个娃儿在册,二十五还无法孕育子嗣的话,官府就会来人传召你们去看诊。” “若是女方无法生育,要么交高额罚款,要么男方再娶一房,直到延绵出子嗣。” “若是因为男方的原因,女子与男子一样,要么交罚款,要么上告官府诊断,休夫再嫁。” “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你必须要生得出至少一个孩子才行。” “可他这情况,生不了。” “丫头你就别被他美色所误了,好好另寻佳婿吧。” “乖,听爷爷的,上次那个谢公子不是也还不错吗,样貌也周正,你考虑一下他看看。” “明年开春他就会过来,你有的是选择的机会,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 如此,她又被成功说服。 那就只能再找找看,找不到再另做打算咯。 话说这位当朝摄政王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这是想孩子想疯了。 国家人口锐减,刺激生育没错,但他也得考虑一下底层老百姓的实际情况呀。 寻常百姓别说休夫,吃饱肚子都难。 而且这世道休夫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哪怕有官府出面,对女子限制的条件也相当苛刻。 一般女子根本做不到,不是家世显赫,或者有钱有权,根本就休不了。 像他们这种,休了夫再嫁,嫁得不是歪瓜裂枣就是百年老光棍,谁愿意? 也怪她,那诏令她没认真看,只是听黄爷爷传达了几句。 她忙着种田画稿子,根本没留心。 得了,继续回到原点,就连假成亲的策略都不管用了。 还是认认真真努力找一个能生的未来夫婿再说吧。 她快跑两步朝小院奔去,惹得萧行严疾呼: “你当心掉进小河里。” 瞬遂和胥昭看着好玩,也跟在她身后跑起来,惹来一阵笑闹声不断。 等回到家中,温梨脱掉一身油烟味极重的衣裳,洗了个香喷喷冻死人的热水澡,钻进被窝呼呼大睡。 直到傍晚接亲的鞭炮声噼里啪啦传来,她这才悠悠转醒。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满足喟叹一声。 温梨弯腰贴在暖烘烘的被窝上赖了一会儿。 燕儿推门进来,捧着一套崭新衣裙朝她走来。 “姑娘,公子让燕儿过来伺候您起床。” “你过来做什么呀,我自己起来就好了。” 燕儿笑眯眯回道:“公子让燕儿过来给您好好装扮一下。” 温梨看她捧着一套华美罗裙,微微蹙眉。 “这会不会太奢华了点,穿这一身出去,这不是抢人家新娘子的风头吗?” “换一身吧,把我以前的旧袄拿出来。” 燕儿摇头,“这一套已经是最低调素雅的了,其他的更加鲜亮。” “您那些旧衣服公子都让燕儿清理出来,说赏奴婢了,有些阿奶已经将它改小……” 燕儿小心看她一眼,声音低了下去。 温梨一愣,惊讶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日上午,您出去帮忙不在,县城云杉阁的陈掌柜送来几套冬衣。” “公子让奴婢给您放到衣柜里,但是您的衣柜放不下,奴婢问了公子,公子就让奴婢把您那些旧衣全理了出来。” “公子本来是要让阿奶去扔掉的,但是阿奶舍不得,说还能穿,公子就赏给奴婢了。” 温梨无奈,不知道是该斥责他一句自作主张,还是感叹有钱就是任性。 到底受惠者是她,她叹口气,让燕儿拿过来。 等她装扮好,披上素锦镶银披风出来,大家已经在院子等着她。 虎子跑过来通知他们快些过去观礼,看到她出来,眼睛都瞪圆了。 等他们到达祠堂,新郎官刚好踢花轿,迎新娘下轿。 第107章 一起滚泥田 “新人到堂前,宾主两边站,才子配佳人,鼓乐响连天,大吉!” 村长话音刚落,两边立刻响起喜庆的喧天锣鼓声。 “有请新郎踢轿门,喜气盈门迎新人,下轿!” 喜娘小心翼翼将新娘子搀扶下轿,将一块大红绸塞进她手中,另一头牵在新郎官手中。 萧行严侧头与她低声耳语,有些奇怪。 “这下轿之前,不是应该还要射三箭吗?” 当年太子哥哥成亲,他持了弓箭站在他身后,他记得可清楚了。 “每个地方习俗不一样,你说的那个可能是达官显贵的礼数。” “我们这样偏僻的小村子,不讲究那么复杂,怎么简单怎么来,主要也是银子不够,所以简化了许多流程。” “原来如此。” 萧行严托腮沉思,低头看她又问,“我们不缺钱,到时候我将它全部加进去,你觉得好不好?” 温梨疑惑转过头,好笑地瞥他一眼。 “问我做什么,你有钱,不怕破费,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咯,寓意好就行。” “这新娘子长得挺秀气的。” 萧行严根本没在看前头,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 眼眸含着溺死人的笑意,醇厚的嗓音低低笑道:“没你好看。” 温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肉麻话说得一激灵,瞪他一眼。 身旁的婶子连连偷瞄她好几眼,听她开口,这才惊问: “这是梨丫头?” “婶儿。” “哎哟苍天啊,我都认不出来了,我以为是新娘子家那边跟过来的哪家小姐呢?” “没想成竟然是梨丫头。” “哎哟哟,了不得,这也太好看了点。” 林婶看着瞪大眼,忍不住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她这一咋呼,旁边的叔伯婶子也纷纷转过头。 “哎哟,这是梨丫头?” “福生叔、桂花嫂、嫂子。” “哎,还真是,我们方才还犹豫着不敢靠近,生怕惊扰了哪里来的贵人。” “可看到阿啸又觉得眼熟,没想到竟然是你。” “这身打扮好啊,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瞬遂立刻凑进来,骄傲道:“是不是比那个新娘子好看。” 温梨伸脚踢他一下,怒嗔他一句。 “不许捣乱。” 她周围的叔婶们却连连点头,又看一眼拿着一把普通却扇的新娘子,肯定道: “根本没法比。” “若是梨丫头穿上一身喜服,肯定惊艳四座。”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呀?明年我们能喝上喜酒不?” 萧行严但笑不语,垂眸看她。 温梨被说得有点脸热,抿着嘴角赶紧转移话题。 “呵呵呵,早着呢,快看,跨火盆。” 她这一提醒,大家赶紧转过身去。 温梨急忙往后撤。 还是别上去凑热闹了,安安静静站一边等开席,吃完赶紧溜的好。 她一退,萧行严也紧跟在后,只有瞬遂、胥昭和燕儿跟着人群往前挪动。 “玉凤抬足迈火盆,红红火火过余生。” “手握红果跨马鞍,福到吉祥金满堂。” 随着新人移步进祠堂,老人妇孺和孩童们欢声笑语地簇拥着新人上台阶。 温梨他们站在台阶门口下一侧的桌子旁,进去观礼的都是新人的亲朋好友。 他们这样的乡邻大多都站在外面等着开席的。 瞬遂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大把瓜子和花生,钻出来跑回他们这边,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嗑瓜子。 温梨伸手朝他手里抓了一颗,无聊地也嗑起瓜子。 瞬遂笑着从自己口袋里抓了一大把塞进她手中,咧着门牙笑道: “姑娘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够了够了,多谢瞬遂,剩下的你自己吃。” 影从瞧他口袋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伸手也想去撩一把。 瞬遂侧身躲过,怒道。 “不许抢我的。” “嘿,臭小子,对姑娘这么大方,给你三哥尝两颗怎么了。” “就不,要吃自己去正堂拿。” 影从立刻扑上去抢,瞬遂惊呼顿起,急忙跑到温梨身后躲起来。 他现在学聪明了,只要几个哥哥敢欺负他,他就跑到姑娘那儿去,他们就不敢放肆。 影从追着他老鹰捉小鸡,正堂那边已经开始传来新人拜堂的声音。 “新人拜高堂。” “一拜天地!” 围在门口的人群急忙退到两旁,让出地方。 一对新人面朝大门天地拜了三拜,再抬头,黄林愣住。 视线久久停驻在门外那抹蓝白华服的身影上。 那是她吗?他不可置信。 灿若繁星,仙姿绝貌,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惊艳模样,他看得愣了神。 二拜高堂的声音都念了两遍,他愣是没有回神。 萧行严注意到正堂上的骚动,余光一瞥,立刻移动脚步,将眼前明艳动人的身影挡住。 低头与她柔声提议,“我们去那边落座吧,等礼一成,吃完我就来接你回家。” 温梨点头,笑着护住瞬遂往女客那边的位置走去。 那明艳的身影消失,新郎官这才回神,木然地转过身,继续拜堂。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选他的原因了,光是那一身华美衣裙,他一辈子都买不起。 原来是他养不起她这一朵娇花,也罢,确实是他痴心妄想。 随着一声礼成,一场婚事就此成定局。 鞭炮声一起,送了新人入洞房,喜宴也正式开始。 晚上温梨学乖了,婶子们不管是打趣还是夸赞,她都笑眯眯呵呵赔笑。 不再跟他们过多解释,反正也说不过,索性就抿着嘴角笑,埋头吃就行。 等吃到一半,男宾那边新郎官出来敬酒,起哄玩笑声不断,划拳声此起彼伏。 女客这边翠花婶正招呼着送嫁而来的女客,他们边上的席位只管敞开吃就成。 她胃口向来小,埋着头吃了一会儿就吃饱搁下筷子,等新郎官敬酒结束,宴席也吃得差不多。 萧行严踱步走到槐树下,笑着看向她。 温梨会意,笑着与桌上的婶子告辞。 “婶子、嫂子,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了。” “不留下来闹洞房吗?” 香兰嫂笑着挽留,温梨摇头。 “不了,家里还有事。” “那去吧,我们过会儿再走。” 燕儿给她披上披风,扶着自己阿奶也起身告辞。 等瞬风和影墨背着醉醺醺的胥老过来,瞬遂提了灯笼走在最前头照明。 一家人朝小院的家中走去。 村口的路被马车和来来往往的宾客堵住,温梨让瞬遂走田埂,抄直路过去。 田里虫鸣阵阵,时不时传来几声蛐蛐声。 冬日的天黑得特别快,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照顾孙婆婆,温梨让燕儿搀扶着她走在前头。 萧行严慢两步,护在她身后。 “姑娘你们后面看得见吗?” 瞬遂转过身担忧地问一句,瞬风推他一把。 “赶紧走,主子护在最后头,姑娘不会有事。” 摸摸头,他嘿嘿一笑,转身上了田埂朝前走。 说实话这夜晚的田埂其实并不好走,还是这么黑的夜晚。 前面有灯笼照路,勉强还能看得见,他们后面只有模糊的残光,根本照不到,全凭感觉。 温梨全神贯注,瞪圆了大眼去看路。 突然一只田鼠窜出来,落在她脚边,她一声尖叫,跳起脚一拐,朝田里摔去。 萧行严伸手一抓,两人一起滚进了泥田里。 第108章 最强说客 摄政王这一出走,他倒是在景色怡人的小村落过上神仙般滋润的日子。 京都皇宫却乱成一锅粥。 太皇太后一边要管教那成天不想当皇帝,嚷嚷着要禅位还给他皇叔的孙子,一边要处理朝政。 她每天忙得两眼一抹黑,如今侍奉讨好在身边之人,为了自己祖父和家族,三番两次耍心机。 她还以为她自己有多能耐,要不是看在章士连曾经舍命救过太子的份上。 她岂能进宫侍奉这么多年? 若是安分守己一点,她念在她陪伴多年的份上,封个公主,再赐一门好婚事,风光大嫁。 多少世家之女挣破头都得不到的荣光。 她现在如此,生生把那点情分耗得一滴不剩。 她知道这个章芷柔对自己儿子存着别样心思,但是他不喜,还明确与她说过,对这个章芷柔无意。 加上他身上的伤和毒,她也就没逼迫他,先想办法治好身体再说。 “还跪着?”凤眸微阖,红唇轻轻一动,威严的声音不急不缓问道。 徐女官立刻垂首应答:“是,还在。” “看不出来,往日的温柔恭顺都是装的,现在倒是不装了。” 徐女官浅笑不语。 “既然摄政王下了令,传哀家懿旨,封她知恩县主,赐下月初八完婚。” “若她不从,按照诏令,强制婚配出去。” “章丞相为国操劳一生,如今年纪大了,该好好享享清福。” “准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擢升章长安任礼部侍郎,命他清理好章家的一堆破事再来任职。” “是,奴婢立刻派人去传旨。” “娘娘,您忙了一整日,歇一歇吧。” 太皇太后掐着眉心闭眼轻哼,“怎么歇,一堆烂摊子。” “孙子气人,这儿子更是不让哀家省心。” 徐女官上前,接了她手上的折子,上前给她揉额头,笑着宽解: “听瞬风传回的消息,王爷已经寻得神医,余毒已清。” “如今只等神医帮他治好隐疾,待王爷一治好啊,您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小皇孙了。” “瞬风在信中说,大概一年左右,王爷应该就能治好,咱们大宸子嗣还是有望的。” “等王爷一回来,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凤座上的高贵美妇缓缓睁开凤眸,无奈叹息一声。 “希望如此吧,还能如何,哀家欠他们的。” “你再去挑一批世家小姐画像,给瞬风送过去,让他找机会给王爷过目,务必让他选出至少一个。” “娶做王妃也好,还是纳成侧妃都行,只要他开口,哀家都依他。” 徐女官低低轻笑,接过话试探道: “若王爷有了心仪女子,但她不是什么世家千金小姐,只是一介乡野之女,您还会同意吗?” 太皇太后睨她一眼,沉了眸色。 “怎么?他在外面有人了?” 徐女官低头轻声回道:“赤水派了人回来,说要来取大婚的凤冠。” 太皇太后一把坐直身体,瞪大凤眸。 “什么?大婚的凤冠?取了凤冠去哪里?给谁用?” “是王爷派人回来,想来应该是王爷自己要用。” “胡闹!” “他要娶谁哀家管不着,但是这大婚不回宫里办,他打算在哪里办?” “他想干什么呀啊他?反了天了。” “他不把人带回来见哀家,还要擅自做主在外成婚。” “他这是娶侧妃啊还是正妃?” 徐女官小心翼翼回答:“这大婚的凤冠,除了正妃,侧妃也没资格戴呀。” “那正妃不得更要回来办,他的婚事是儿戏吗?” “整个大宸都等着呢,这不胡闹吗啊?他想气死哀家是不是。” “哎哟喂,哀家的头。” “娘娘您消消气,听王爷的意思,是那姑娘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太皇太后气得手抖。 “他……他还玩起拐骗人家小姑娘的把戏来了?” 徐女官赶紧解释,“听说隐疾最后一步,要同房验王爷的治愈情况。” “所以咱们王爷,想在那儿把亲给结了,生米煮成熟饭,再把人带回来拜庙上玉蝶。” “孽障,这样的主意亏他也想得出来。” “若是那姑娘知道了呢?到嘴的鸭子岂不是飞了?” “那姑娘哪儿人?年岁几何?” “听说是王爷封地上一个小县城的小孤女,年方十八,生得花容月貌。” 太皇太后头更疼了。 “娘娘,若是真能拐回来,您也省心了不是,至少王爷动了娶妃的念头。” “看王爷这么重视,想来是真心喜欢那姑娘。” 震惊过后,凤眸缓缓垂下。 “虽然哀家也是乡野出身,但来自乡野,满路荆棘,不一定适合这皇宫。” 徐女官感叹道:“可咱们王爷许了人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不管她适不适合,只要她多生几个子嗣,后院只有她一个王妃,就不会有那些争宠献媚的手段。” “清清静静的,后宫也安宁,到时候您含饴弄孙,儿孙满堂,不正是您一直期盼的吗?” 看一眼座上之人的脸色,她继续加把火候。 “规矩是您和王爷定的,到时候教一教,让她接了后宫的事,王爷反而能安心处理朝政,您不就能歇着了?” 凤榻上的人深深盯着她,冷哼一声: “怎么,这畜生还真打算来真的,是他让你来探哀家口风的吧?” 徐女官揉完额头,又跪下去捶腿,一边捶一边趁机解释。 “听瞬风的意思,看来是动了真格的。” “听说那姑娘挺有一些能耐,这能耐啊,绝无仅有,您肯定猜不着。” “哦?能让你称赞一句能耐,看来还真不简单。” “那是,不然咱们王爷也看不上。” “说罢,别吊着哀家的胃口。” 徐女官立刻轻笑一声,缓缓道来。 “听说她呀,种得一手好庄稼,她种的庄稼,连着三年都丰收了,今年更甚,足足翻了三倍之多。” “她还给王爷出了一本农耕籍,王爷已经命人誉抄回来,打算寻人选几个小县准备试种。” “若是来年她带着那个小村子的农户们种植成功,估计咱们王爷会将这个法子传遍整个大宸。” “要是真能成功,亏空的国库也能充盈起来。” “百姓的粮食满仓,兵强马壮,还怕强大不起来?也就无需担忧北蛮那几个国家侵扰了。” “这是大宸之福。” “您今日上午吃的那晶莹玉润的白米,便是她今年刚收割的,瞬风捎了一袋回来。” “哦?”眸光一亮,太皇太后沉思起来。 徐女官趁机鼓吹道: “咱们王爷那眼光毒辣得很,看上的人肯定不会差。” “他这是打算给您娶个福宝回来呢。” 太皇太后扑哧一笑,肃然的神色终于露出喜色。 “这么一说,哀家倒是很想见见她。” “传钱太妃来见哀家。” “是!” 徐女官退出殿内,抬脚跨出门槛,余光淡淡扫一眼跪在地上弱柳扶风之人。 嘴角一冷,示意赵公公传旨,她抬脚朝就朝常严殿走去。 第109章 蛤蟆啃天鹅 意料之中湿答答黏腻的泥巴没有沾到身上,反而落入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身下之人闷哼一声,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温梨眨巴两眼,倒下去时膝盖刚好卡进某人双腿间。 膝盖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温梨以最快速度撑住他胸膛尝试起身。 结果脚下泥巴打滑,她刚撑起的身体又啪一声滑倒下去。 身下再次传来一声闷哼,某处再受一次重击,呼吸直接断了一下。 脸上顷刻间烧红,温梨不敢再碰他身体,双手撑向两边的泥土上。 结果手一下陷进泥巴中,朱唇贴在他脸颊上。 身下的身体一僵,紧蹙的双眉同时一抽,有些不可置信。 也顾不上会不会弄脏新衣服了,温梨慌忙弯起膝盖想跪在泥上,试图撑起身体,调整双手的平衡。 可越是手足无措之时,越容易出错。 她这一挣扎,膝盖接连滑了两次又摔下去两次,身体还是无法坐起来。 走在前头的几人听到惊呼声,急忙回头。 一瞧,田埂上已经看不到人,泥田里叠着一道模糊的小山。 黑漆漆的,看不太真切。 瞬遂急忙转过灯笼往泥田里一照,这不照还好,一照。 他们从上方看去,就看到他们姑娘张开双臂趴在主子身上,饿狼似的一阵乱拱。 像只癞蛤蟆啃着一只香喷喷的公天鹅。 田埂上所有人愣住,有些傻眼。 “别看了,拉我一把啊。” 恼羞的声音传来,提醒着埂道上的一群人。 这亮光都照过来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已经看到。 这看到了还不帮一把,看什么热闹呢。 温梨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脖子都红透了。 身下之人双手已经狠狠掐进泥土里,紧闭双眸,呼吸急促,脸上神色捉摸不透。 快速回过神的燕儿急忙跳下去,艰难踩着泥巴将他们姑娘拉起来。 不想这泥田水较多,她自己一个站不稳,踉跄一下,差点摔下去。 瞬风也急忙跳下来,抓住温梨的手腕,先将她拉起来。 等她站稳,他赶紧蹲下身去扶起自己主子。 看一眼成落汤鸡的主上,瞬风低下头去忍笑。 温梨有人肉垫替她垫在身面,身上的衣裙尚且还好,没有湿透。 萧行严的后背和头发彻底遭殃,湿答答的泥水几乎浸透了全身。 等将两人扶上田埂,孙婆婆一边帮她擦手,一边帮她整理沾了许多泥水的披风,无奈笑问: “好端端的怎么摔下去了?” “公子怎么样?没事吧?” 瞄一眼身后原本仪表堂堂的公子,暗笑,看来不太好。 燕儿将温梨的鞋子捡上来,拎着滴着水的鞋子皱眉问。 “都湿透了,这鞋还能穿吗?” “穿上吧,不穿一会儿上了小道,硌脚。” 冷风一吹,温梨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用力攥紧双拳的摄政王,被身上黏答答的衣裳贴得蹙紧眉毛。 见她冷得打了哆嗦,目光一沉,长臂直接伸过去。 将人一把揽进怀里,双脚一蹬,抱着人直接飞起来。 温梨惊呼一声,吓得圈紧他脖子。 敏捷的身手抱着人越过长长一片稻田,飞向西坡方向。 看着消失的黑影,瞬遂奇怪地嘀咕一声。 “主子明明可以用轻功,刚刚摔下去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轻功接住姑娘?” “兴许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反应吧。”胥昭弱弱替他解释了一句。 瞬遂却摇头,“不该啊,按照主子的反应,不会来不及。” 瞬风翻个白眼,这样都看不出来?主子故意不用轻功而已。 只是他高估了这泥田,看着浅浅的水,没想到还有点多。 结果湿了一身。 “快点走,主子已经先走一步,我们得赶紧回去。” “两人弄成这样,需要洗个热水澡换掉身上的衣衫了。” “对对对,快走,今日没做饭,根本没热水。” 得要赶紧回去帮两人生火烧水。 几人也急忙快走起来。 影墨身上醉醺醺的胥老蠕动两下,口中嘟囔一声。 “丫头好样的。” 说完还咂巴两下嘴。 耳边冷风呼呼作响,一团一团黑影从眼前闪过,急速向后退去。 温梨被他紧实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腰肢,她瞪大双眸,紧紧抱住他一脸惊奇。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嘿哟,这飞起来的感觉还真不赖。 脚尖点过树干、踩过石桥、跨过溪沟,身后光点渐渐变小。 速度好快,她盯一眼紧抿着双唇不说话的人,伸手将他粘在脸上的湿发拿掉。 她小声说道:“对不住,你不要紧吧?” 萧行严斜她一眼,声音喑哑:“你说呢?” 温梨闭了嘴,听说撞到那个地方,比捅刀子还疼。 这真是让人无地自容,她好像伤了他的大鸟不止一次了。 这会不会真好不起来?彻底成太监吧? 都这时候了,她脑袋瓜里还在胡思乱想。 萧行严深吸一口气,恨恨道: “你伤了它不止一次,温姑娘,这辈子你若是不对它负责,它可不肯善罢甘休。” 温梨张大嘴巴,啊一声,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在跟她开黄腔。 “黄行严。”这下别说脖子,身体都要熟透了。 “抱紧,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说着手一松,吓得温梨立刻圈紧。 某人嘴角一勾,黑夜中的笑如野狼一般深邃。 脚尖往院子篱笆上一踩,连门都不开,直接越过篱笆,抱着人稳稳落在院子中间。 扫一眼漆黑的院子,抱着人直奔厨房,将人放下,撩过太师椅上的大氅直接将人裹住。 还不等温梨怕弄脏他衣服,萧行严已经取出腰间火折子,拔开盖子一吹,蹲下去就抓起一把稻草点燃塞进灶膛。 温梨看得惊讶。 “你会生火?” 某人不答。 “不是你上次……黄行严,你是不是又在忽悠我?” “看多了就会了。” 温梨瞪他,鬼才相信,上次镰刀他也这么说。 萧行严熟练地打开锅盖,提了木桶两步跨出厨房,去石臼那里提来水,将水倒进大锅中后。 他将她拥着按到火口边去烤火。 温梨急忙大喊,“衣服要弄脏的。” “脏就脏了。”他不以为意,蹲下去就挨着她坐,拉开大氅一边,将自己也裹了进去。 温梨伸手拧他手臂,咬牙道:“让你骗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骗着我?” 第110章 歪打正着 昨夜酒席上喝得有点多。 胥老看着已经能抬起头的大家伙,一时间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你什么时候打通的宗筋血脉?” 轻轻一刺激,竟然能硬起来了,他瞪大满是松垮皱纹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萧行严垂着双眸,红着耳根淡淡问他: “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 胥老净了手,收了原本要来给他施针的长针。 瞥一眼那傲人的家伙事,面无表情道: “竟然比预期的要快。” “我之前一直不敢轻易给你打通经脉,慎之又慎,就怕一个不妥你彻底废了。” “你这是怎么打通的?” 想到上次他被踹了一脚,瞬间眯了双眼,盯着床上之人疑问: “你不会又被那丫头给踢了吧?” 榻上的人眸光忽闪,脸颊爬上淡淡红晕,别过目光,没接他的问话。 这不答话,等于默认。 老小孩啧一声,忍不住皱眉。 这丫头三番两次往人家命根子踹,她想干嘛呢她? 这要是踹坏了,她赔得起吗?没分寸。 不过被她这么一踢,竟然歪打正着? 轻咳一声,他摸着胡须对床上躺着的男人说道: “摄政王自己去耳房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出精,若是能,那就大功告成了。 ” “您老的意思是,我……这是好了?” “所以叫你去试一试啊。” 高挑的身躯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胥老奇怪盯他。 “怎么,不想治?” “您要在这里?”当着您老的面来? 萧行严耳廓彻底红透。 在战场上杀敌无数,英勇无比的摄政王竟然如此纯情,说出去谁信。 胥老摸着胡须哈哈一笑,“我出去,一会儿自己用帕子接一下,我看看颜色。” 在他眼里,那就是个物件罢了,他是无所谓的。 不过看样子病患不自在,能理解。 掏出烟杆抖抖,他转身出房门,走到门边,对守在门口的瞬风说道: “给你们主子找两本画本子,好了再来叫我。” 这边温梨正让影从将做好的豆豉给她抬出来。 她要看一看发酵情况,若是发好了,那就可以继续加工了。 趁今日太阳也不错,晒一些干豆豉,做几罐水豆豉。 家里人多,她做了两大袋。 影从帮她抬出来,放下后被直接捂住鼻子,惊问她。 “姑娘,您这做得什么东西?臭死了。” “好东西,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伸手将盖在竹筐上的簸箕打开,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 臭得几人连连退开。 “跑什么?帮我抬两把长凳过来。” 已经起了一层白菌,温梨用筷子轻轻一划,豆子起了一层粘丝。 “好了,可以拌料了。” 瞬遂和胥昭帮她抬来两把长凳,按照她的要求帮她放好簸箕。 “影从,别躲了,快过来帮我抬起来,我要把它全部倒出来。” 影从无奈,只能掏出帕子蒙住嘴鼻,挪过去帮忙。 等倒出,温梨用筷子将豆豉推开一些,倒了一些白酒淋上去搅拌均匀。 一只簸箕的豆豉撒上盐和辣椒面,拌匀后,温梨又让影从抬去院子外晾晒。 还有一只,她抬了罐子出来,将豆豉舀进罐子里,再将自制的剁椒舀几勺进去,做成水豆豉。 因着自制的剁椒已经很咸了,所以不需要再额外加盐,辣椒内已经有姜根,所以也不需要再放姜末。 剩下的一小部分,她直接加了盐巴,辣椒面和姜末,搅拌均匀装进小罐子里。 一会儿中午炒个豆豉腊肉,晚上给他们打个豆豉火锅。 几个站在旁边看她做,嫌弃地捂着嘴,皱紧眉头。 燕儿忍不住问。 “这东西都馊了吧,还能吃吗?” “好好的豆子,您怎么非得给它捂臭了再吃啊?” 温梨夹起一筷递给他们,笑道:“来尝尝,保证有意外惊喜。” “呕。” 四人连退五步,瞪着眼谨慎避开。 “姑娘,这么臭怎么吃?咽得下去的?” “可以啊。” 温梨捏一颗放进嘴里,吃给他们看,笑着引诱道: “臭豆腐吃过吗?” “这东西就跟臭豆腐一个道理,闻着奇臭无比,吃起来可香了。” “特别是炒腊肉和打火锅,那味道,保证你们能多吃好几碗饭。” 所有人坚决摇头,连连拒绝。 “这东西都发霉长白丝了,怎么可能跟臭豆腐一样,姑娘,您没做错吧?” “呜,啊呸呸呸……” 抱着双手踱步过来看好戏的影墨,拧着鼻子凑过来瞄一眼。 一个不留神,被伸过来的筷子送了一颗进嘴里。 呕得他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狂奔向主子的房间。 “爷,姑娘穷疯了,发臭的东西也弄来吃,您快管管她。” 孙婆婆闻到味道,从后院过来。 她倒是不怕臭,看了两眼,朝她姑娘摊开手掌。 “我尝尝。” “看看,还是婆婆懂行,你们一个个的。” 她大方地夹了一筷给她。 孙婆婆捻起一颗尝了一下,入口虽臭,但是咀嚼片刻,那香味也就出来了。 “嗯,味道不错,挺好吃的。” “是吧,还是婆婆识货。” “一会儿炒了腊肉还要好吃。” “是吗?那姑娘教教老婆子,下次我来做。” “行呀。” “这个放哪里,婆婆给您端过去。” “放灶头柜子上。” 那几个被臭得逃远的几人,看到有人能来帮他们无法无天的姑娘,谁都没再往前凑。 温梨处理好所有豆豉,包裹豆豉的白麻布放进木盆里,叫胥昭把筐里的扁竹兰扔掉。 她端起木棚取了胰子去小溪边洗干净。 燕儿赶紧跑过来,将木盆抢走。 “是不是要洗干净,燕儿来洗,您别沾手。” “不怕臭了?”温梨笑着打趣她。 燕儿腼腆一笑,端着木盆就走。 只要不入口,洗一洗她还是敢的。 刚拉开院门,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 薛县令笑眯眯下来,朝她拱手笑道。 “温姑娘,许久不见呀。” “县令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下官来见公子,顺便带点东西过来。” “什么味道这么臭?” 薛怀善嗅两下,蹙起眉头。 温梨急忙脱掉身上的围兜,笑着上前给他福一礼。 “见过大人。” “我在做臭豆豉呢,这味道比较大,但是吃着可香了。” “您快里面请。” “又在琢磨好吃的?” 薛林善笑眯眯冲她笑的牙不见眼。 “上次你给的那罐酱菜,我家夫人爱不释手,还让我有空向姑娘请教一下做法呢,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很简单的,我一会儿给大人写个单子,您带回去给县令夫人吗,让她照做就行。” “您要不怕臭,我一会儿给您装一小罐水豆豉回去尝尝。” 薛林善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 “那多谢温姑娘了,我每次来都有好处拿,也不好空手而来。” “给,上次瞬护卫在雍城寻的顶级鹿茸,他走得急,赵林办完差回来复命,一起帮着带回来了。” “您拿好。” 第111章 顶级鹿茸 笑眯眯将手里的精美盒子放进她手中,薛大人忍不住好奇一问。 “这鹿茸是给谁用?公子吗?” 温梨嘴角抽抽,上次她随口一说,瞬风还真给她找来了。 关键是那时候她以为他和瞬风需要,所以打算满足他们来着。 现在乌龙一场,这东西就变得异常烫手了。 她呵呵尴尬一笑,随口搪塞一句,“爷爷治病要用。” “哦,原来如此,我以为公子要用。” “大人到堂屋去坐吧,黄大哥好像还没起。” 将手里的盒子一把塞进影墨手中,温梨假笑着邀请他进来。 薛林善笑着点头,让随从将东西搬下马车。 温梨嘱咐影墨,让他好生招呼,她自己则去了厨房准备中午的饭食。 既然县令造访,中午要多加几道菜,做得丰盛一些。 招来瞬遂,让他去村里磨豆腐的凤婶家打几块老豆腐回来。 顺便去陈叔家问问,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新鲜野味,买点回来,家里肉不多了。 她端了一盆土豆出来,打算到石臼那里去削皮。 却见好几个随从来来回回,手里端着一套套精美头面,名贵织锦缎冬衣和披风。 她眼花缭乱,小声问影墨一句: “县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给你家主子送礼怎么送的全是女子物品?” 影墨嘴角轻扬,逸出一丝浅笑,与她解释道: “薛大人聪明啊,主子什么都不缺,但是姑娘缺。” “他知道送金银珠宝,主子必定不会收,干脆送一些女子能用的衣服首饰。” “您刚好能用得上,主子就不会拒绝了。” “啊?”温梨指指自己,“那我岂不是间接让他受贿?” 影墨摇摇手,随口胡诌道,“姑娘不必担心,不算受贿,这些都是一些富户借他之手送来的。” “姑娘安心收下便是,可以拿的,我们才会让他送进来。” “不能收的,也到不了咱们家门口。”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就好,不然我用着也不安心。” “您安心用。” “那行,我去削土豆去。” 影墨点点头,打开盒子,看一眼里面的东西,有些好笑。 为了让姑娘心安理得用这些东西,主子也是煞费苦心。 就是这鹿茸?主子有让瞬风准备吗? 他怎么不记得有鹿茸这回事? 他拿着盒子朝他主子的房间走去。 不知道主子好了没有,他要不去问问? 萧行严拿着一块白色锦帕从耳间出来,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 将其放在托盘上,胥老拿着竹片撩开,仔细瞧一眼帕上的东西,捋捋胡须笑道。 “恭喜摄政王,隐疾已好。” “不过看这颜色,子孙群还弱了些。” “接下来无需再施针了,我会开一些药,一日三次,先吃一个月再看。” “虽然恢复过来,但是您还是得悠着点,每日晨勃的时候,七日一次,你可以适当舒缓。” “其他时间尽量养精蓄锐,好好养,至少半年内不得行房事。” “等颜色正常,就可以留意它的持久时间,到时候传宗接代也就不成问题了,您又可以一展雄风。” 坐在一侧的人端着茶水,低垂着眼眸安静听着,吹吹热气,以掩盖自己脸上的不自在。 喝两口茶水润润干涩的喉咙,萧行严轻轻点头:“多谢胥老,劳您费心。” 胥庄摆手,“不用客气,我拿诊金,分内之事。” 将烟杆卷起来,他对候在一旁的瞬风吩咐道: “跟梨丫头说一声,这段时日给你主子做的饭食尽量清淡一些。” “可以的话,做些温补的药膳。” “一会儿我写张药膳单,让她多加一些补肾助阳的药材。” 瞬风拱手应下。 待胥老踱步出去,影墨进来,朝他行一礼,禀告道: “主子,雍城给姑娘做的衣衫送了一批过来。” “借薛大人之手,姑娘收下了。” 萧行严放下茶盏,微微颔首。 “薛林善还在?” “在,可能有点事要见您。” 他点头,转头对瞬风说道:“帮我取身干净衣衫过来,我换一身再去。” “是。” 等瞬风去帮他取衣服的档口,影墨将手上的盒子递过去,笑着问道: “主子有让瞬风一起定了鹿茸吗?薛大人一起带过来了。” 萧行严疑惑看他,“我并未让瞬风带这东西。” 瞬风正好取了衣裳出来,笑着解释: “是姑娘让属下带的,说是给主子您用。” 萧行严双眉不自觉收紧,“我没让她给我准备这个东西。” 就他这身体情况,用这个鹿茸干什么?浪费嘛? 瞬风点点太阳穴,看一眼自己主子脸色,不解道: “可是姑娘亲口对我说,让我帮她寻一根顶级鹿茸回来,说是给您用的,属下没听错。” 等等,牛鞭和鹿茸那一次的对话浮现眼前,他记起来了。 “哈。” 萧行严握紧双拳生生气笑了,“我以为她只是开玩笑,结果来真的?” 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气得刚刚恢复男人本事的摄政王狠狠丢下一句。 “给爷放着,等爷彻底好,让她尝尝顶级鹿茸的厉害!” 瞬风和影墨奇怪相视一眼,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 萧行严回身盯一眼两个没眼色的东西,危险地沉了眸色。 “属下引了薛大人在堂屋等您。” 胆大包天的两下属赶紧狗腿地上前伺候,生怕触怒他们正气头上的主子,以免无辜被牵连。 等萧行严换好衣裳,让瞬风去将薛林善传到书房。 薛林善给他见礼后,为难地开口询问道: “刘公公过来了,他想过来伺候您。” “但是因着您上次嘱咐过,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下官便将他老人家暂时安抚下。” “您看,要放他过来吗?” 萧行严掐着眉心,语气坚决。 “不见,就说我说的,让他回去。” “等大婚时,我会让瞬风传信让他过来。” 他也不是很懂成亲这种繁杂的礼节,真要办婚事,确实需要他老人家过来操持。 至于现在嘛,来干嘛?一来没地方住,二来乌泱泱带着一群人过来伺候,他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他现在还不能表明身份,他还需要在此处调养好身体。 “可是……”薛林善有些为难,“按照他老人家的脾气,恐怕不会那么乖乖回去。” 第112章 她负责灭吗? 萧行严端坐案桌前,倚靠在太师椅上,眉目难得放松下来。 眼皮一抬,威严的声音不容拒绝: “那你告诉他,他要敢擅自做主找过来,我会让影墨将他送回津州老家去养老。” “将来小世子也不用他来伺候了,你让他想清楚。” 薛林善微笑着拱手应下,“是,下官会如实将公子的话传达给他老人家。” 说完刘公公的事情,他小心抬眸看一眼主位上的人,恭谨问道: “水光村的路已经修缮结束,下官过来见您,是想来问一问您,可还有何处不满意?” “若还有不妥之处,下官立刻命人整改修葺。” 萧行严摆手,“其他无须你费心,管好你的县务就行。” “是,下官必定谨记您的教诲,一定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地做好一方父母官,为百姓……” “闭嘴,没别的话就不用说了。” “啊是,是下官絮叨了。” “京都送过来的凤冠霞帔到时候都先放你那里。” “等时机成熟,你再帮本王送过来。” 薛大人浑身一颤,立刻跪下来领命。 “是,下官一定妥善看顾好,定不负您所托。” 这凤冠据说可是当年太皇太后封后时用过的。 如今摄政王将它拿过来给温姑娘,这说明什么? 他好奇地瞄一眼,想问又不敢问出口。 “还有事?” “没了。” 薛大人慌忙摇头,躬身垂首静候。 今日过来只为两件事,一件是奉命送东西过来,另一件便是来询问一下刘公公之事。 这修路是他自己想问,生怕做得不够好,又惹主上不高兴。 摄政王不太好说话,他不敢多嘴。 他也不敢揣摩他的心思,他让做什么,他乖乖听话照做就是。 还是温姑娘和善,上次瞬风过来找他说明来意后,他震惊得下巴差点掉地。 他连忙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怠慢过这位温姑娘。 仔细一想,好像都做得中规中矩,并未出错,但待她也不算特别关照。 值得庆幸的是,以前没有多为难就给她落了黄籍。 现在想想,真是让人捏一把冷汗。 要是这位温姑娘真成了他们大宸的摄政王妃。 那今年他可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得好好趁机在温姑娘面前混个脸熟,指不定将来能通过她保命。 “既然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啊?” 神游天外的薛大人回过神来,被他们主上毫不客气地发话撵人,他傻住。 这就赶他走了? 刚才温姑娘还留他吃饭呢,那他这是吃呀还不是不吃? 还有他特别好奇的是,主上这是动了真格,真要娶她当王妃,而不是侧妃吗? 他确定没听错,也没看错吧? 到现在他都还有点难以置信。 才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这温姑娘这么快就把他们主上给攻克下来了? 是县衙逼婚那次给逼成功的吗? “啊是,那下官这就告退。” 他躬身正要退出去离开,影从刚好进来。 他朝自己主子拱手揖一礼,笑着问薛大人。 “姑娘让我进来问一问,薛大人你是吃过午食就回?还是会在这里小坐一会儿?” “若是吃过就回的话,姑娘让孙婆婆给大人把豆豉装好,直接放到车上,马车也就不牵去后院了。” “若是用过午膳稍作小坐,那就吃过饭后再给你装。” 薛林善大惊,急忙拱手回答:“下官这就回了,劳影护卫转告姑娘,不敢让姑娘破费。” “可是姑娘已经将饭菜都备下,连椅凳都让我摆好了。” “这就要走?” 影从看一眼上首位的主子,朝他回道,“姑娘好像有事情要请薛大人帮忙。” “灶上的饭也都蒸上了。” 爷您看? 薛林善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地看两眼案桌上的人,迈出的脚收也不是,走也不行。 既然她有事要让他留,他自然不会驳她意思。 抬眸一瞥,他淡淡说道: “既然阿梨发话,你就留吧。” “哎,下官多谢主……公子。” “影墨,那盒鹿茸呢?你放哪里去了?” 温梨得了爷爷的药膳单子,看上面写着鹿茸鸡鸭汤、鹿茸鸽子汤、鹿茸羊肾汤等。 她立刻想到刚才薛大人送来的那盒鹿茸,刚好能用上。 孙婆婆洗好衣裳回来,她立刻让她去宰只母鸡。 顺便进来取鹿茸。 “在,属下放主子这里,您要用?” “拿给我。” 温梨见他们都聚在门口,没有在忙要事,她探一眼,大大方方走进来。 伸手就朝影墨要鹿茸。 影墨窥探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挪过去将鹿茸交给她。 温梨接过,打开看一眼,赞叹道:“果然是顶级鹿茸,这颜色真是漂亮。” “哦对了,你们谁能帮我个忙。” 瞬风轻快应道:“姑娘需要帮什么忙?” 手指朝屋顶一指,温梨笑道:“咱们家最近不是经常有几只鸽子落在屋檐上吗?帮我抓两只来。” “啊?” 瞬风影墨和影从同时瞪大双眼,吃惊地看她。 “姑娘要鸽子做什么?” “炖汤喝呀。” “你们会武功,帮我抓一下。” “我刚在院子里设了陷阱,结果它要命的聪明,就是不上当,我抓不住。” 那是主子的信鸽啊姑奶奶,三位顶级护卫嘴角差点扭歪了。 这可是顶级红血蓝眼鸽,他们训练了好几年才得几只。 您这会儿要吃了它? “这,您非得吃了它不可吗?能不能换一种肉来吃?” “你们也抓不到吗?” 温梨苦恼地眯了眼眸,“今天抓不到没关系,你们明天或后天帮我抓来也可以的。” “要是真没空抓,我叫瞬遂去。” “能抓。” 瞬风急忙拦住她。 让那臭小子去抓,估计一只都不剩。 萧行严头疼地揉揉额角,朝她招手。 “非得要鸽子汤?鸡鸭汤不行吗?” “行啊。”温梨点头。 “但是总要给你换换花样吧,难不成你天天喝鹿茸鸡汤呀?” “给我喝的?” “对呀。”温姑娘诚恳点头。 “今日比较匆忙,来不及准备食材,鸡鸭现宰方便,所以我打算今日给你炖鹿茸鸡汤。” “明日炖鹿茸鸽子汤,后天让影从赶只羊去请陈叔帮忙杀了,取来羊肾,我再给你炖鹿茸羊肾汤。” “停,你还真要给我煮鹿茸汤?” “对啊。”大眼亮闪闪,坚定无比地回答。 摄政王呲着牙齿深深盯着她,再次确认地问一句: “你确定要这么给我补?” 这汤一个比一个猛烈。 这么补,确定不是来拱火的? 起火了谁负责,她负责灭吗? 第113章 不想讨老婆? “对啊。” “爷爷下了药膳单子给我,诺,食谱都标好了。” 萧行严接过一看,头疼地闭眼深吸一口气,不太相信地睨她: “你确定胥老让你天天这么给我补?” 刚小老头还让他养精蓄锐,修身养性来着。 虽然刚才他是提了一嘴,要炖药膳来给他吃一些。 但是,这补的是不是过了点? “是不是频繁了点?”她轻轻一歪头,大眼咕噜转,发现好像是有点问题。 “你问我?” “我去问爷爷。” 从他手中抽走单子,夹着鹿茸盒子扭着细腰一溜烟消失在书房。 萧行严无奈叹口气。 “看什么,无事可做?” 四人立刻别开视线,忍住笑意。 影墨小心翼翼问一句:“主子,那鸽子?” 还要不要帮姑娘抓了?确定真要把那红血蓝眼鸽给吃了? “不会去县城给她买一笼回来吗?” “哦哦哦,是,属下一会儿跟薛大人一起进城。” 三人慌忙退出书房找事情去忙,只有薛县令战战兢兢,进退两难。 这顿饭似乎也不是非得要留下来吃不可,他现在走成不成? 萧行严打开抽屉,将那本她未写完的农耕籍取出来,叫了薛林善过来。 “既然你无事可做,把这个誊抄十份,等明年开春,你带几个善于侍弄庄稼的好手过来。” “啊?哎,好嘞,下官知道了,这就抄。” 这药膳单子是燕儿拿下来给温梨的,所以她也没细想。 现在突然意识到这东西虽然大补,但是也不能天天这么补法。 她赶紧跑上药庐去问问爷爷。 胥老敲她一记。 “你个傻丫头,你背了那么久的医书,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怎么可能天天这么给他补?这么补不得爆体了。” “半个月给他炖一次就够了。” “哦哦哦,嘿嘿,我这把它当普通药膳了,知道了。” 她没敢进院子,趴在院门外问完,转身又跑回小院。 胥老无奈摇头,暗叹一口气。 这丫头真是一点学医的天赋都没有,胥昭倒是有天赋,但是他没敢放手教。 摄政王善意提醒过他,得等查清他的来历后,再决定是否要好好教。 他其实更愿意将一身本领传授给这丫头,奈何这丫头不开窍。 算了,他多活几年吧,争取等她娃儿长大一些,要是有天赋,他用心教一教,弥补一下他的遗憾。 温梨回到小院,正巧看到瞬风一手抓着一只鸽子,她立刻与他说道: “瞬风,鸽子不着急了,爷爷说半个月顿一次。” “你居然抓住了?那你先养着吧,过段时间我来找你要。” 瞬风看一眼自己手里的鸽子,暗暗松口气。 得了,你们逃过一劫,半个月,足够他和影墨去弄一些别的鸽子来替代。 温梨折回厨房,孙婆婆已经将处理好的母鸡给她放在木盆里。 看她回来,她笑着与她说道: “姑娘,食材都准备好了,您看要怎么做?” 温梨将药膳单子收好,让孙婆婆去洗陶罐,她先将某位爷的鹿茸汤先炖上。 等日头接近晌午,她这才开始准备午食。 中午炒了满满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辣椒烧茄子,又煮了一大锅五香花生,还有红烧兔肉。 再煮上热乎乎的豆豉火锅,白菜、粉丝、豆腐、胡荽(香菜)、菠菜,自己发的豆芽、面条等。 今天这香菜和菠菜,还是第一次摘来食用。 一大桌丰盛又方便的午食就准备好了。 招呼大家过来落座,准备开饭。 因着薛大人带了一些随从过来,所以每样菜她都做了两份。 他们这边的主桌,除了胥老、薛县令、她、萧行严和瞬风影墨几人。 影从带着两个小的,到棚子那边与那些随从坐一桌。 “大人,来,快尝尝,多吃点。” “多谢姑娘,下官惶恐,我自己来。” “那你自己夹哦,别客气。” “哎,是是是,姑娘您也吃。” 因着上次在这里吃过一次饭,薛大人对这不分尊卑,也不管男女的共进餐食方式已经适应了过来。 他抬着碗接过姑娘给他夹的满满一碗菜,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摄政王盯着他那满出来的菜碗,又看眼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碗,有点不高兴。 薛大人这才刚坐下,清脆宛如百灵鸟般好听的声音立刻朝他问道: “大人,我能否请教您一下。” “姑娘请说。” “我这不是挂靠在黄大哥家的黄籍吗?现在黄大哥回家了,我也算有了当家做主的顶梁柱。” “请问我这样还没成过亲的,能不能购买良田?” 薛大人一呆,立刻问她:“姑娘想买良田?” 温梨连连点头。 “买几亩?” “先买个一百亩吧。” 薛林善皱眉。 “按照姑娘现在的情况,买个三亩良田是可以的。” “一百亩,除非是您已嫁人,让您夫君出面。” “或者让公子或胥老买下来,您出嫁之时,写进您的嫁妆单子里,这样是可以的。” “以您现在的情况,买不了那么多。” 温梨蹙眉,忍不住抱怨,“有钱了还不能自由购买良田,也不知道你们摄政王是怎么想的?” “就不能对老百姓放宽一点条件吗?设置了这么多条条框框。” “女子生存本就艰难,又是被逼成婚生子,又是不能独立立户。” “他何苦为难我们女人,以后还要不要讨老婆了?” 怪不得生不了。 “真想向菩萨祈祷祈祷,让他派个女人下来好好收拾收拾他,让他吃点女人的苦。” 饭桌上众人纷纷看着她,所有人憋笑欲言又止。 您甭祈祷了,这仙女早就降临在摄政王的身边了。 才短短两个多月,摄政王吃得苦头也已经不少。 瞬风捂着眼暗笑。 这第一次见面,您直接误掏了主子的宝贝,这辈子估计栽您手里了。 您慢慢内训。 第114章 作妖摄政王 “你想买良田,麻烦薛县令做什么?我坐在这里,你难道看不到?” 某人撑着腮帮不满地盯着那堆成小山的碗,语气相当不悦。 没眼力见儿,要巴结也该巴结他,巴结个县令有什么用,他又改变不了什么。 温梨转过视线看向他,瞧他托着下巴沉着脸,手里夹着根筷子搭在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引得她也注意到他空着的碗中。 她皱眉。 啥意思,自己想吃不会夹吗?又不是没手。 她盯他,怀疑地问,“你又不是地方父母官,能管得了这种地方政务?” 某人高高扬着目光瞥她一眼,轻嗤道。 “谁说只有地方父母官才能管,官职越大,能办成的机会越大。” “你可拉倒吧,这是国策,除非是摄政王或者太皇太后,不然你怎么可能改变得了这些政令。”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 “你真能?” “你说呢?” 温梨深深看他好几眼,目带质疑。 冷眉一挑,某人幽幽开口,一点都不觉得是什么难事。 “周家的事情,我要写一份请明书呈上去,顺带帮你说一嘴,也不是什么难事。” 瞳孔一下子睁大,目光发亮。 狡黠的笑容慢慢爬上脸颊,温姑娘搓搓手。 “来,大哥,多吃点肉,这个豆腐相当入味了,这个茄子也不错,趁热尝尝。” “你慢慢吃,我去给你盛汤来。” 长腿一跨,转过身就朝灶头跑去。 要早有他这么一句话,她还费个什么劲儿? 亏得她还使劲讨好薛县令,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讨点恩典? 虽然可以通过爷爷或者黄啸之手,将百亩良田买下来转赠给她。 但是转到她名下又要走不少程序,需要去官府办理转让手续,还要费不少银钱。 最好是她能直接买下来,记在自己名下。 她总想着他还没走马上任,这种小事也不好麻烦他。 早知道他没什么为难,她直接与他开口得了。 再次将她的关怀夺到自己身上的摄政王一脸得意,满意勾起嘴角。 薛大人目瞪口呆。 看着这平日清冷威严的摄政王,为博美人关注,对他露出挑衅得逞的目光,一时哭笑不得。 温梨将鹿茸鸡汤端过来放到他跟前,夹着声调柔声朝他笑道: “我炖了许久,你喝喝看。” 萧行严放下筷子,慢悠悠端起汤碗,突然哎哟一声。 “这么烫?” “我看看?”温梨端过碗身,用手碰了碰。 刚才她用托盘端过来的,刚倒出来,不用想肯定是烫的啊。 无奈,有求于人,她尽职尽责开始给他凉汤。 “那你先吃菜,我帮你吹吹。” 她用勺子一遍一遍给他搅拌,时不时再给他夹几筷新菜。 等凉得差不多,温梨正要放他面前。 那拿着筷子伸到锅子里去夹菜的手突然啪嗒一掉,某人捂着手深深拧眉。 “烫到手了。” “.........” 这戏演得,假得要死。 温梨嫌弃地眯眼盯他。 “真的,不信你看。” 说着将手伸过来给她看。 温梨面无表情,无语地直翻白眼。 “所以呢?” 好端端地,又想作什么幺蛾子呢? 嘴唇一扁,摄政王有些委屈巴巴。 “算了,今日看来我无福消受。” “你放着吧,等瞬风吃完,让他喂我。” 众人大跌眼镜,不可置信瞪大双眸。 瞬风更是张大嘴巴,伸到嘴边的一大块肉直接掉落在地。 娘哎,这招数,不是姑娘经常对付他们主子的吗? 简直没眼看,他们还在饭桌上呢,爷您是不是收敛着点? 温梨也微愣片刻,认真看着眼前这妖里妖气的男人。 她有点捉摸不透他为何突然娇作起来,这是又想干嘛? “想让我喂你?” “那再好不过,有劳。” 正中目的,眉眼开心地扬起来,目光亮晶晶看她。 温梨眨巴双眼,嘴角抽动两下。 哈?不是吧?这人脑子抽了? 看她光说还不动,萧行严将身体微微凑过去。 瞟一眼她手里的汤碗,满脸期待地等着她。 温梨差点两眼一黑,秀眉拧成麻花。 “啧,鸡皮疙瘩掉一地,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娇滴滴装柔弱,扭捏作态,咦。” 要是没澄清他断袖这件事,就这模样,敢说一句他性向正常? 她温梨两个字正着过来念。 众人跟着颤抖两下,不忍直视。 “行,来来来,我喂你。” “张嘴!” 不就喂几口汤吗?只要能帮她办成,还不花钱,本姑娘能屈能伸。 侧身转过去正对着他,舀起汤水送到他嘴边。 “啊!” 高大身躯俯身过去,乖乖张嘴,旁若无人开始上演肉麻戏码。 胥老实在吃不下去了,平日最爱的米酒也瞬间寡淡无味。 重重将筷子一拍,将手就拦在某人嘴边,他黑着脸不善道: “我也还在这呢?没死。” “来,伸手过来,神医我看看。” “不就一点烫伤吗?小意思,死人我都能救活了,何况这么点小伤。”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萧行严侧身一避,没人他抓到。 “这不是好好的吗?又没断,喝个汤都拿不住?” 一把夺过温梨手里的汤碗,直接塞进他手中,冷声警告: “男女授受不亲,喂什么喂?自己喝。” “公子要是连个汤都喝不了,你等着,吃完我亲手喂你。” “那还是我自己喝吧。” 某人讪讪端着碗坐直,收了惺惺作态的模样。 众人扑哧一笑,差点没将嘴里的饭菜喷出来。 温梨压着嘴角斜他两眼。 “那我那事儿?” “会帮你弄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目的达到,她毫不犹豫转回身坐到自己桌前,起筷若无其事招呼大家。 “热闹看够了,赶紧动筷,不然这汤底的水煮干了再加水,味道就淡了。” “快吃!” 一桌的人无语摇头,看着上位的某位爷吃瘪地端着汤一勺一勺自己乖乖喝着,忍俊不禁。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胥老这一插手,这顿饭才能好好吃下去。 等吃完,温梨和孙婆婆、燕儿还在忙着收拾残局,薛县令起身告辞。 走前又得了一小罐豆豉和一点新鲜菜。 他笑眯眯探一眼连他这个老下属的醋都吃的摄政王,与温梨说道: “姑娘放心,我没办法帮您办成,但是公子绝对可以。” 只要他一句话,天底下,除了太皇太后,没人敢说一句不行。 “届时您让公子写张单子,让人拿到下官这里。” “下官亲自给您办。” “那就多谢大人。” “不敢不敢,下官分内之事,您留步。” 赶紧溜,再不溜眼睛都要洗不干净了。 他们英明神武、杀伐果断、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主上,竟然是这副模样? 第115章 还是来了 上次想托薛县令帮忙买田的事,某位爷没过几天就让瞬风帮她去办好了。 除了这百亩田地,他们所住后面那片山头和周围的空地,全被他买了下来。 温梨惊掉下巴。 “你主子买这片山头和这些荒地做什么?” 她很费解。 瞬风摸摸鼻尖,嘿嘿笑道:“主子自有用处,主子让姑娘帮忙保管一下。” “他自己不能保管吗?” “主子嫌麻烦,除了钱,其他的东西他容易误烧。” 啊?还有这癖好? “行吧,那我一起锁到阁楼里去。” 瞬风抿着俊朗的笑容连连点头。 除了这几张契约,整个水光村已经被主子划到姑娘名下,空余的所有田地和荒地,都是她的。 为免姑娘起疑心,暂时只给了她这几张。 他也好奇地问过自家主子,要送姑娘一个庄子,为何不选雍城或县城近一点的小村落。 这个村子虽然风景秀丽,但是偏远。 萧行严但笑不语。 他已经得到姓谢的在请牙行帮忙物色附近地块的消息,打算花个几百两银子也到这里建一间小院子。 他岂能让他如愿。 温梨愣愣拿着契书,确认地看了好几眼。 确定是真的,她摸着热乎乎的一百亩良田地契,高兴得合不拢嘴。 猫冬的时候她可以好好规划起来,需要种哪些庄稼。 特别是那成片成片的荒地,她得要好好利用起来。 就是这些荒地和良田,很多都是许久未种的,需要养一养。 自然这是后话,开心地亲一口手上地契,她小心翼翼叠好装进荷包。 一眨眼,她真成地主婆了? 有点像做梦一样,她高兴地原地欢快蹦跳两下。 瞬风看她开心得不得了,也跟着笑道: “主子说这百亩良田和山头荒地都送姑娘,但是姑娘要将那种植水稻、番薯等方法悉数教给主子。” “等明年开春,主子会请人过来跟着姑娘一起学,不知姑娘是否同意?” “同意啊,怎么会不同意。” 一万个同意。 她从来就没有要私藏这些种植方法的念头,本来就是要传播出去的。 如今还白得他这么多好处,她岂有不换的道理。 “不过这些方法我不是只教他一个,其他村民我也是会不吝传授的。” “这是自然。” 主子的目的本就是如此。 “你家主子为何要学这种种庄稼的方法?” 温梨好奇地问。 瞬风真假参半答道:“姑娘的这些厉害本领,若是呈上去,摄政王将其传播至整个宸国。” “若全国百姓粮食都能像姑娘一样增产好几倍,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不过姑娘放心,这功劳主子都帮姑娘记着呢,以后定会犒赏您。” 温梨豪气摆手笑道:“功劳就让你主子去受领吧,把赏钱给我,以后多罩着我一点就成。” 在这里女子做不了官,除了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仗着家世背景,能因此得些相应权势外。 他们这样的平民女子,除非嫁入高门大户,不然哪怕有点钱,也只是过得富裕一些。 要想在这样的皇权社会生存下去,不被欺压,要么考科举入仕,要么找靠山。 而她是女子,只能抱大腿,而萧行严就是她找的最合适的靠山。 将地契小心翼翼收好,温梨挪过去悄悄侧头问瞬风,“你主子是怎么办到的?” 她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效率不要太高。 不想却只得来瞬风敷衍一句,“主子自有办法,姑娘安心拿着便是。” “不够的话,主子说还可以再……” “够了够了。” 开玩笑,一百亩外加一座山头和许多荒地,比财主老爷还财大气粗好吧。 “等姑娘的法子奏效,摄政王论功行赏,大的赏赐还在后头。” “姑娘先用这些,主子说不够会再去给您弄个几百亩过来。” “哈哈哈,暂时够了的,先种好这百亩良田再说,不能太贪。” 瞬风含笑点头。 温梨更是笑眯了眼,闭嘴不再多问。 既然不便透露太多,那她只管拿好处就是。 哦吼,小目标实现得也太快了点,好开心。 瞬风目送她欢欣雀跃地奔向阁楼,弯着嘴角去跟主子回禀情况。 日子就这样平静又热闹的快速翻页过去。 已入正冬月末,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前几日已经淅淅沥沥下过两场小雪。 虽然还没到积雪的程度,但是昭示着冬日正式来临。 今日难得开太阳,温梨带着瞬遂、胥昭和影从去了后山,打算砍些柴火备冬。 家里所有人陪着她去了后山,独留萧行严留守在家中。 他本来也想跟去走走,但临时得了消息,他刚好需要避开她处理一些事情。 章士连来了溪头县,他一早就派了瞬风出去。 影墨伺候在他身侧,揉着浓黑的眉毛禀告道: “刚刚银钩来报,说咱们刘公公还是来了水光村。” 萧行严手上的笔一停,抬眼看他。 “到哪里了?” “晌午后出发的,想必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萧行严苦恼地撑着头,闭眼片刻,立刻嘱咐影墨。 “叫人将他截住送回去,他再胡闹,你亲自将他送去津州。” “是。” 人多力量大,两个半大小子外加燕儿和孙婆婆、柳伯,柴火很快就砍了不少。 柳伯让影从将一棵已经枯死的大树砍倒,打算将它拖回去。 奈何这树太粗壮,需要麻绳打结,两人抬着才能弄下山。 其实按照影从的身手,他一个人也是能扛下去的。 只是这树太长,很多枝丫全卡在树丛交叉之间,如果硬扯出来,会伤了下面一丛林芝窝。 温梨不让,这林芝窝她每年都会来看一眼,连着采摘了两年了。 明年泡林芝酒还得靠它呢。 这片山头有不少林芝,尤其是进深一点的山里。 但是这山头有野狼和野猪出没,村里的村民都不敢往里走。 要护着那些林芝,只能将大树锯断,可是他们没有带铜据,她需要返回家中去拿。 刚下到路坎,地头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救声: “救命,哪位好心人能帮帮我?” 第116章 笑面虎老头 循着声音望下去,只见一个身着素雅锦衣的老者跌坐在下方地沟中。 见到有人探头,他眼眸一亮,朝她招手: “姑娘,我不小心摔下沟里了,能否帮我一把?” 温梨弯下腰身,奇怪看向他。 “这条道路刚修缮完,这么宽敞,你怎么会摔下去呀?” “有没有受伤?” 老头微笑摇头,“伤是没伤着,就是脚扭了一下。” “我是看见下面有只小牛卡在石头缝里了,想下来帮它,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下来。” “那牛呢?” 温梨四处张望,没看到什么牛的影子。 刘广福哀叹一声: “哎,说来惭愧,那小牛根本不是卡住,是我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那只小牛只是蹲在石头后面休息呢。” “母牛叫两声,它就起身朝它母亲奔去,可惜呀,为时已晚,我已经摔下来了。” 温梨仔细观察,发现他不似普通富贵人家的小老头,声音尖锐又带点阴柔的味道。 这不是电视剧里公公说话的音调吗? 她立刻警惕地问: “看你不像附近村民,你是什么人呀?来这里做什么?就你一个人吗?” 刘广福瞧她警觉性很高,笑得越发慈和。 “不瞒姑娘,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过来寻一位贵人的。” 温梨疑惑,“看你也一把岁数了,你来寻人,怎么孤身一人前来?” “你的家人或者仆从没有跟来吗?” 刘广福点头回答,“有的,有一个小子跟随。” “这么,我一摔下来,他就跑去找人帮忙去了。” “哎,也不知道找去了哪里?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这么不靠谱?温梨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的确没看到什么小伙子的身影。 她转身,朝坡上的位置大吼一声: “影从,你叫个人下来,我这里遇到了点情况。” 很快,从上面传来一个回声。 “来了姑娘,您在那里等着别动,我下来。” 与自己人招呼过,温梨再次折回道埂边上。 见小老头已经摇摇晃晃尝试着要站起来,她赶紧放下肩上的背篓,朝他说道: “你不是扭伤脚了吗?你别乱动啊,我叫了我家中人来帮你。” 说着跑向远处能往下走的小台阶,打算从那里下去。 绕了一段路,很快跑到刘广福身旁。 “来,我扶您起身。” 在她的搀扶下,刘广福颤颤巍巍站起来。 温梨扶他站稳,替他检查一圈。 除了身后衣服有点脏,其他并无大碍。 “多谢姑娘好心相帮,那儿有包东西,能否帮我捡一下?” “那您站稳。” 温梨放开搀扶的手,身姿灵巧地走进地头,帮他捡起一个华贵的长布袋。 “是这个吗?” “对,正是,多谢姑娘。” 接过她递过来的包裹,刘广福朝她揖一礼表示感谢。 “真是太谢谢了,要不是遇到姑娘,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嘞。” 温梨笑着摇头。 “无须客气,我扶您去那块石头上坐一会儿吧,等我家影从过来,我让他背您上去。” 一边说一边小心搀扶着人朝几步远的大石块走去。 温梨看他一瘸一拐,忍不住说道:“您家那个小随从怎么可以将您丢下就走呢?” “哪怕无法将您背上来,先扶您坐起身也行啊。” “就这么一走了之,也太莽撞了些,比我还不靠谱。” “嗨,到底年纪小,不像姑娘这般沉稳,遇到事情容易慌神。” “我要是猜得不错,估计他已经朝县城方向去寻人了。” “啊?”温梨震惊,“那得要很长时间嘞,他就不会跑去村里找人吗?” 刘广福轻笑,无奈吐槽道:“可不是,所以幸得遇见姑娘。” “姑娘人美心善,真真是个仙子一般的好人呐。” “不知要如何称呼姑娘芳名?” “我叫温梨。” “哦,温梨姑娘幸会,鄙人姓刘。” 温梨也客气与他招呼:“刘老伯。” “你来这里寻什么贵人?离这里远吗?” “若是不远,你的仆从迟迟不归的话,我让我家影从给你送过去吧。” 刘广福正要开口应下,熟悉的声音立刻从上方传来。 “姑娘!” 影从快速飞身而下,直接使了轻功一路狂奔过来,就怕他家未来王妃出什么岔子。 结果往下一探头,眉头一抽。 要死了,这位怎么来了? 刘广福看到他时,眸子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勾起嘴角。 “影从,你下来帮一下这位刘老伯,他不小心摔下来了。” 不用温梨多说,影从连台阶都不走,直接从高高的道埂上跃下来,稳稳落在他们跟前。 死死盯着那张看似温和慈祥,实际是个笑面虎的小老头,影从心中暗骂一声。 主子都说了别来,您老过来凑什么热闹? 刘广福挑眉,别过视线不搭理他。 哼,一个个都瞒着他,要不是手里还掌管着一些情报,他都不知道主子已经有了意中人。 听说主子打算娶一名小农女当王妃,他岂能不过来看一眼,不然如何放心? 影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把掐住老家伙的手臂,直接圈着人住上一跃,将人扔到地上。 温梨还没反应过来呢,两人已经上去了。 影从转过身打算跳下去再去接人,温梨反应过来后立刻摇手。 “我自己上来,你不用再下来了。” 说着小跑向刚才走下来的台阶,腾腾快速上去。 等她小跑到跟前,发现影从将人扔在地上,她皱眉。 “影从,不可以这样。” “老伯,地上又冷又脏,快些起来。” 影从无语地翻个白眼,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装,小老头身手比他还利索,要真打起来,他和影墨都不一定压得住。 大尾巴狼一眼,也就骗骗姑娘这样单纯单纯善良的。 “还是温姑娘讨喜。” 刘广福瞪他一眼,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将身上的泥土拍干净,嘴上不客气诽谤道: “这张臭脸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跟主子一个样,棺材脸,臭的要死。” “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可别把人给吓跑咯。” “要是把好不容易讨来的未来王.......” “哼!” 影从重重咳一声,眉宇紧结,使劲朝他使眼色。 刘广福拐个弯,声音像蜿蜒曲折的溪流一样变了三个调子。 “王……温姑娘吓跑,看我不找你们哭。” 温梨看他健步如飞,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刚才虚弱站不稳的模样。 不是说扭到脚了吗?这样子叫扭到? 眉心一蹙,她高声诧异惊问。 “刘伯,你的脚……没事?” “还有,你们认识?” 第117章 熟得不能再熟 岂止认识,熟得不能再熟。 摄政王府的大管家,摄政王出征后,被派来封地帮摄政王打理王府的曾经暗卫统领。 摄政王身边的暗卫营和整个大宸情报网,都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 如今他上了年纪,不好再过着风雨飘摇的日子。 萧行严便让他走到明面上来,替他管理整个王府,派人用心伺候着。 这可是跟了摄政王大半辈子的老人,连太皇太后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人物。 影从哼哼两声,没正面作答。 温梨看向老头。 这人看着也就比爷爷小个十来岁,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竟然会骗人? 她有些生气,叉腰指责道:“老伯,您为什么要骗人?你的脚根本没有扭伤,为何要骗我?” “还有你说要来找贵人,怎么,你找的贵人,不会刚好就是黄大哥吧?” 已经在薛县令那儿提前通过气的刘广福朝她嘿嘿笑道: “不是有意瞒着姑娘,刚刚是真扭了一下。” “喏,被他拉上来一扔,我脚再次一拐,竟然好了。” “阴差阳错,你也别怪他,我原谅他了。” 原谅个鸟,根本就没有的事情,他那脚根本没扭伤。 影从愤怒地瞪向这个胡说八道的小老头,还没开口反驳呢,却被他凌厉的目光瞪回来。 想起竹山那不是人过的日子,他悻悻闭嘴。 温梨更是诧愕得说不出话来。 还能这样牵强解释,谁会信? 知道她不信,刘广福眯着笑脸朝她行一礼赔罪道: “给姑娘赔不是,为了表示歉意,来,这个送姑娘了。” “什么东西?” “好东西。” 温梨本来还在生气他方才故意骗她之事,结果手上一沉。 被他塞上刚才帮他捡起来的那个长布包。 有点重,还有点硌手,这触感怎么有点熟悉? 她一时发懵,捧着东西愣在原地。 “行了,小老儿告辞了。” “啊?”温梨惊讶问他,“你不是来找黄大哥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慢走不送。”影从巴不得,赶紧送人。 刘广福转身朝她笑笑:“他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姑娘好看。” “哈?” 摆摆手,老头毫不犹豫转身潇洒离去。 他是专程来见这位未来王妃的,如今见到了,比画像上漂亮许多。 他们摄政王的眼光还是挺独到的,还算比较满意。 就是家世差了点,不过差点就差点吧,主子不看重门第。 只要将来多生几个孩儿,为大宸延绵子嗣,家世什么的,无关紧要。 刘广福心满意足背着手朝来路离去。 步伐轻快得就差飞起来。 一匹马儿从道路尽头朝他奔来。 影墨看着他敏捷翻身上马,一扯缰绳,扬鞭而去,心下冷嗤。 跑得倒是快,既然怕主子逮着送回津州,干嘛还跑过来。 倔老头一个,坏了主子的好事儿,看你怎么收场。 温梨看着消失的背影,脑子一团乱麻。 “他是来干什么的?” 她忍不住问身侧的影从。 影从揉眉,无奈解释道:“来给主子送东西的吧?” “送什么东西,这个?” 影从点头,“应该是吧。” 温梨掂量掂量手里的东西,有点好奇,不知送的是什么? “那他怎么不去见黄大哥?” “东西送到自然就走了,赶路吧?” “既然都到家门口了,应该要去家里坐坐,喝口茶吃顿饭再走。” 倔老头他敢的?他要敢,主子保证让他见不着将来的小世子。 “对了,我能问问他是什么人吗?” 影从叹口气,如实回答:“摄政王派来的。” “你们主子和摄政王很熟吗?” 温梨愈加困惑,连连追问: “怎么摄政王如此关心你们主子?不仅派你和影墨来保护他,帮他解决周家那个祸害。” “如今还派人来给他送东西,这关系不是一般的熟呀?” 影从心虚侧过身,不敢看她眼睛,半真半假含糊道: “确实很熟。” “熟到什么程度?” “额……这个……那个……” 温梨绕过来追着他眼睛,满含期待等他答疑解惑。 影从眉头狂跳,硬着头皮胡扯: “同睡过一张床,这算不算熟?” “嘶。”温梨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 “摄政王喜欢你家主子?” “嗯?” 影从被她问得一头雾水,稍微一想,立刻顺着她的话回答,“对啊。” 没人不喜欢自己,没毛病吧? “所以……”温柔脑子更乱了。 搞半天,不是黄大哥断袖,是摄政王断袖? 也就是说,是摄政王睡了黄啸?而黄啸取向正常? 所以摄政王才这么百般维护和偏袒他?有求必应? 咦,好像也不对啊? 摄政王不是不行吗?黄大哥也不行,两个不行的人,怎么搞事情? “我悄悄问你个事儿。” 温梨咽咽口水,还是打算好好打探清楚。 “姑娘还要问什么?”影从有点怕了,往后缩了缩。 “你见过摄政王的对吧?” 影从抿着嘴角点头。 “那传闻摄政王不孕不育,他是没法让人怀上孩子呢?还是不举?” “额……姑娘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真的好吗?” 温梨也知道不好,但是她现在总感觉哪里似乎隐隐有点不对劲儿。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下子没理出来,所以需要向他证实一下。 “你就告诉我一下呗,摄政王是哪种情况?我就想知道一下,绝不乱说。” 影从挠挠头,头疼地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下去了。 只能信口胡诌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又不是御医,大概是不行吧。” 不行?没说不举。 那就是能干事,但是不能让女人怀上孩子,所以才会传出他不孕不育的传闻? 朝他再次挪近,温梨继续问: “那你主子以前和摄政王睡过几次?” “啊?” 影从死锁眉头,就差将自己头发薅下来。 “如影随形算不算?” 模棱两可,话也没啥毛病,免得日后坦白,姑娘指责他骗她。 姑奶奶,您别问了,影从哭丧着一张俊脸。 “咱们那柴火还要不要了?您再这么聊下去,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赶紧回家去拿铜据,据得据半天呢,您又不肯让我用轻功劈断。” “快去快去!” 影从撩起背篓也塞给她,将她推向家的方向。 “您别看我了,快回去。” 再细问下去,他可编不出来了。 温梨三步一回头,带着满腹疑惑理着混乱的关系往家走。 迷迷糊糊走到院门时,正要抬手推门,突然院内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喊声。 “求您见见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真要活不下去了。” 第118章 她是谁?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放她进来?” 院子内传来萧行严低低压抑的怒斥责问声。 影墨一脚将扑上来的人踢翻,急忙转身单膝跪下回禀。 “是倔老头带进来的。” “那人呢?” “走了。” “走了?” “你们竟然让他走了?连个人都拦不住?” “赤条条让他进来,毫无阻碍离开?没一个人过来禀一声?” 面对主上盛怒的神色,影墨垂下头羞愧万分。 “全被他点了穴。” 要么就是被他引开,敲晕,迷晕,五花大绑。 他刚刚发现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进来了。 “属下们都不敢对他下死手,让他钻了空子。” 他们全是倔老头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有多少个屁,他动动鼻子就能闻出来。 真要动真格,他们一群人一起上,估计都不一定能擒住他,除非主子亲自动手。 加上他那独门点穴和打结手法,他闯进来迟早的问题。 可是你说来就来了呗,大不了被主上罚一罚,责骂几句。 结果竟然带了这么个大麻烦过来,纯心来添堵的是吧? 这下他们所有人都要遭殃了。 跌坐在地上的小桃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朝屹立在上方岿然不动的清冷男人爬去。 一边爬一边带着哭腔恳求: “求您了,您能不能见见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都割腕两次了。” “王……呜……” “谁?” 影墨一把控制住小桃,粗暴地捂住她的嘴,紧张地朝院门望去。 萧行严已经闪到门边,一把拉开院门。 熟悉的娇软身子一个踉跄,扑进他怀中。 手上的布袋应声掉落,那劲爆的画册散落一地。 巴掌大的脸扬着清澄的目光对上他冒着寒气的视线,吓得她一哆嗦。 待看清怀中之人,萧行严急忙收起一身冷冽气压。 “你怎么回来了?” 眨眨眼,温梨瞄一眼院子里影墨的方向。 看到影墨控制着一个小姑娘,她不解地问: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谁?” 视线收回来时,无意中扫到地上掉落的东西,眼睛差点蹦出眼眶。 萧行严顺着她的目光瞧去,瞳孔猛地一缩,一把将人转过去捂住她双眼。 “别看。” “这东西谁给你的?” 他语气焦急怒问,带着点羞赧的恼怒。 温梨吞吞口水,声如蚊蝇,片刻才小声回答。 “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老头,他塞给我的,说是要送过来给你。” “我就顺便带回来了。” 整一袋全是那方面的东西,散落开来的,其中有好几本正是她画的册子。 耳根烫得心窝都在烧火,温梨慌了神。 萧行严紧紧捂住她双眼,伸脚将打开的几本册子踢开。 耳廓也布满红晕,用自己身躯挡着不让她再看到地上那些东西。 转头急忙朝影墨瞟一眼,示意他带人离开。 小桃震惊地看着摄政王悉心护着闯进来的女子,满脸不可置信。 不等她惊讶过来,影墨伸手朝她脖子一敲,直接将人弄晕,带着她翻墙逃离。 萧行严深深闭眼,瞥一眼只顾带人消失,却没帮他把地上东西捡起来的人,气得嘴角差点歪了。 深吸一口气,他附在她耳边低哄: “别回头,就这样站着不许动。” 猜到他要做什么,温梨乖乖点头。 她自然不会因为看到那些画面而害羞,但她想哭。 简直欲哭无泪啊苍天,谁懂那种羞耻感。 自己画的东西,辗转落入身边之人手中。 她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社死。 萧行严见她点头答应,放开她弯腰快速去捡地上的东西。 一边捡一边红了脸颊,偶尔瞟两眼捂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婀娜身姿。 心下百转千回,快速想着该如何跟她解释眼前的一切。 两人各怀心事。 等将这些烫人的东西塞到书房箱子内,萧行严折回院子,强装镇定帮她把院门口的背篓拿进来。 “好了。” 温梨尴尬地垂着眸子,动了动,但是不敢看他。 她害怕被他瞧出端倪,他还以为她看到了那些东西羞得不知所措。 两人沉默片刻,温梨悄悄抬起眸子再次往影墨的方向瞄去。 结果院子空空如也,没了人影。 “咦?影墨呢?他去哪儿了?”指指院门,又看一眼院子。 她刚才正对着院门方向,没看到有人出去呀。 “我让他去帮我办点事情。” “他没走门?” 萧行严摸摸鼻尖,轻轻应一声,“嗯,翻墙走的。” “干嘛翻墙,有门啊?为什么不走门?” “方便。” “.........” “避免尴尬。” 这倒是,刚才那情况,估计不仅他看到,连那个小姑娘也看到了吧。 “刚刚那小姑娘是谁呀?” 看她方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楚楚可怜的模样。 嘴上还嚷嚷着‘我家小姐’,‘活不下去’。 温梨忍不住问道。 萧行严揉揉眉心,将她拉到石桌旁坐下。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试图引开话题,反问她: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拿锯子。” “拿锯子做什么?” “有棵大树枯死了,柳伯说弄回来砍成柴火,耐烧,但是树太大,所以我回来拿锯子。” “让瞬遂过来取不就好了?他速度快,你来来回回要不少时间,多麻烦。” “不麻烦。” 温梨与他解释:“瞬遂打了一只野鸡,我先拿回来处理一下,不然待会儿要是死了可就不新鲜了。” 说着将石桌边背篓里的野鸡拿出来,小跑进厨房拿出菜刀,将鸡脖子割喉放血。 刚才也不知道瞬遂用什么打的野鸡,这鸡惊叫一声倒地不起。 幸好放血的时候,它还扑棱两下翅膀,没死透。 要是死了,放不出血的话,口感就会差上许多。 看她忙起手里的活儿,萧行严松口气,本以为避过去了。 不想她一边忙一边又转过头来问: “你还没告诉我呢,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呀?” “她为什么会跪着哀求你?她说的小姐,是什么人?” “是你喜欢的人?还是喜欢你的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都追到家里来了,闹着要死,看来这喜欢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不管谁喜欢谁,摄政王他知道吗?他允许? 那小姐也真够大胆的,敢跟摄政王抢男人,看来身份不简单呀? 瞧她目光飘忽不定,已经摸透她性子的摄政王笃定她肯定又在胡乱臆想。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帮她接过菜刀,看着她坚定道: “我不喜欢她。” “哦。”温梨点头,看来还真有瓜。 她咧着嘴角朝他揶揄一笑,问道: “那就是那位小姐喜欢你,对你穷追不舍,以死相逼?” “那小姐是什么身份?公主还是郡……” “啊!” 额头一痛,温梨抓着鸡瞪他。 “黄行严,你又敲我头,不许敲,敲傻你赔啊?” “好啊,把我赔给你。” “少给我油腔滑调,我才不上你的当。” “如实招来,那个小丫鬟到底什么来历?” “那小姐又是什么人?” 第119章 意外之喜 高大身躯弯下去,将她整个人笼罩。 低沉浑厚的声音低低轻笑: “怎么?阿梨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 她为什么要吃醋?莫名其妙。 “不说算了,反正我又管不了你的事情。” “起开。” 温梨白他一眼,将放完血的鸡扔进木桶里,猛一起身,拿头顶他。 萧行严吓得站直身体,后退一步。 看她凶巴巴走到石臼旁去净手,嘴角忍不住勾起。 挪过去,偏头瞄一眼她脸色,他斟酌着与她说道: “欺负燕儿的那恶霸你应该知道,他是周家的。” “而周家之所以这么猖狂,背后的靠山就是当朝丞相。” “刚才那个小丫鬟正是丞相府章小姐的贴身丫鬟。” “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哇哦,原来是被丞相府的千金追求,不简单呐。 温梨转过视线看他,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丞相府的小姐和摄政王?看不出来,这人还挺抢手。 不得不说,的确长了一副招蜂引蝶的好样貌,连她都差点沦陷。 不过那位小姐估计不知道他和摄政王的关系吧,不然也不敢明目张胆跟摄政王抢人。 萧行严伸手点上她脑门,没看到他想看到的神色,反而一脸好奇与兴奋。 他眯了双眸,偏头凑近仔细审视她脸色。 “你那是什么表情?幸灾乐祸?” “怎么可能,是觉得你厉害。” 哪有厉害的眼神?全是一副嫌事不够大的表情。 “说出来,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这都能看出来? 温梨瞥他一眼,八卦地问: “你不喜欢丞相府家的小姐,但是她喜欢你,对吧?” “毋庸置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这还用问?” “那摄政王呢?他知不知道她喜欢你?” “嗯?什么意思?这和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摄政王本王被她说得有点懵圈,萧行严满脸困惑。 温梨却弯着嘴角撞一下他肩膀,再次以好姐妹身份好言相劝: “当然有关系了,摄政王不是喜欢你吗?” “他要是知道那个什么章小姐喜欢你,不得雷霆大怒?” 萧行严眼眸一震,无语地张大嘴巴。 “你从哪儿听来的摄政王喜欢我?” “影从告诉我的呀。” 萧行严气得呲牙压着怒火问: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温梨如实回答,“我问他,你是不是跟摄政王很熟,他说是。” “那我就问,熟到什么程度?他说睡一张床的那种程度。” “哎呀,你别不好意思啦。” 萧行严压住狂跳的眉宇,再次被气笑。 “睡在一张床上,难道就一定是那种关系吗?” “温梨!你这脑子里……” 不是误会他好龙阳,就是误解他被断袖,她这脑袋瓜,成天就只知道装这些东西吗? 亏他还怕污了她眼睛,不想过早惊扰到她,她倒好。 “我再强调一遍,本.....本人我喜欢的是女人。” “我要娶妻生子,我很正常,老子纯爷们。” “我跟摄政王没什么,不是那种关系,压根没有的事情。” “你别急啊,我又没说你不正常。” 温梨瞧他都急上火了,连忙踮起脚尖轻拍他肩膀。 “应该是摄政王不正常,你被他喜欢上,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嘛,我理解。” “大不了等摄政王腻了,你跟他好好......呜?” 脸色一沉,大跨一步上前,扣住她后脑勺,低下头直接封住这张能气死人的嘴。 这小嘴太能吵,吵得他脑瓜嗡嗡作响,还是堵住得好。 果然,瞧她像只受惊小鹿一样瞪大双眸,小嘴也停了,他很满意。 垂着目光,略带惩罚的轻碾着她柔软的唇瓣,不似第一次那般生涩。 这次他带着强势的攻略,不容她反悔退缩。 腰肢被一只大掌紧紧箍住,深深贴向他,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温梨愣了神。 待他由浅入深,她这才记起来要挣扎,只是力量悬殊,她的挣扎无用。 被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气恼地想要逃离。 只是她越逃,他越像藤蔓一样缠上来,紧紧加深两个人的羁绊。 许久,在她快断气前,他依依不舍地分开。 温梨愤愤怒瞪着双眸剜他,眼中含着被人采撷过后的淡淡春色。 她方才想咬他,迫使他停下。 不想这男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巧妙避开不说,还直接逼得她浑身一颤,差点软下去。 靠,这男人无师自通的吗?他看了多少画册? “黄行严,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 一把将人推开,温梨恼羞成怒。 低沉沙哑的声音蒙上一层说不出的性感。 “没疯,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吻你。” “你......” “所以以后可别再误会,我喜欢女人,摄政王喜欢的也是女人,记住了?” “那你好好说不就好了,动什么口。” “不动口你三番两次瞎想,还是这样直接一点,不然你听不进去。” “我.....” 靠,凭什么他这么强势霸道,不行,她岂能吃这种亏。 脚一跺,飞扑上前直接一把揪住他衣领,想将人拉下来。 萧行严一时没猜到她的目的,以为她气恼得要挠他,轻轻护着她腰肢,头高高仰起,任由她扑腾。 够不着,她气得真挠他。 “低头,弯腰,不许反抗。” “梨儿?” “我要讨回来。” “嗯?讨什么?” 看她够得辛苦,他无奈顺从了她的意思,让她发泄一下也行。 结果他这一配合,直接被她拉着衣领拽到石凳上,才一坐下,那张娇美的脸就覆了上来。 凤眸瞪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蛮横地将他压到石桌上,毫无章法地乱啃。 没想到竟还有此等意外之喜,被压着的某人差点乐疯。 轻轻闭上眼,放松身体,任由她作为。 胡闹片刻,他搭上她腰肢,打算引着她用正确的方法来。 不想身上一轻,她快速跳开,伸手一抹红唇,叉腰豪气道: “讨回来了,本姑娘岂能吃亏。” 说完,双手霸气一插兜,朝杂物间去找锯子。 躺在石桌上的萧行严呆愣片刻,捂着双眼苦笑。 折回来看了个全貌的影墨趴在门缝上差点笑晕过去。 第120章 前来请罪 取了铜锯,温梨再次朝西边后山山坡走去。 等她离开,萧行严叫影墨去备马。 他回房中换了一件玄色外袍,将半披着的头发束起,取了佩剑,准备出门。 走到院中,看到石臼边上的木桶,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他走过去,将木桶提到厨房,拿了莦箕罩住,防止老鼠虫蝇之类的东西过来沾染。 想了想,又折回书房,给她写了一张纸条。 告知他有事外出,将它压在木桶边上显眼的地方,方便她看到。 做完这些,他快步出了院门,长腿一跨,翻身而上。 骑上招云,轻吼着将马鞭一甩,长发随着干净利落的动作高高扬起优美的弧度,瞬间消失在风中。 温梨听得马蹄阵阵,回头看一眼。 瞥见一抹玄色身姿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消失在道路尽头。 后面还跟着一袭黑衣的男子和一匹黑色马匹。 那背影挺熟悉的,是他和影墨吗?两人出去做什么? 看不到人影后,温梨没再管,继续朝着瞬遂他们的方向走去。 萧行严带着影墨快马加鞭赶往县衙。 早去早回,他想赶在入夜前归家,免得她担忧。 到底是战马,原本需要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三刻钟就抵达。 因着薛县令派了赵林守在城门边,一看到他的战马,立刻让守卫放行。 赵林飞速跑着跟在后头。 等到了县衙门口,他赶忙上前拉住马儿缰绳,接过他随手一扔的马鞭,稳住骏马。 看着英挺的身姿利落跨下马背,修长紧致的长腿在空中划出一道潇洒弧度。 衣袂翩翩,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的雄鹰。 与之前几次截然不同,换了一身装束的人,浑身自带一股威压。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他几次,赵林还是被他这别样的气度和样貌镇住。 愣愣看着入了衙内的高挑身影,他不由得暗叹。 也不知这黄公子到底是何身份?上次周家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阻挠地就解决了。 顺利得不可思议,就连后来章丞相过来,都不敢阻拦,还配合地帮着肃清了周家。 大人和文县丞对他们宣称,黄公子是北境立了赫赫战功归来的。 但他总觉得他身份必定不简单,再如何立功,能让当朝丞相卑躬屈膝,似乎只有那位。 难不成? 不等赵林猜出真相,萧行严大跨步入了县衙的大门。 文县丞迎上来,恭敬地引着他入后堂议事厅。 薛县令早等在门边翘首以盼,看到他进来,他立刻笑着上前行礼。 “下官见过主上。” 随手一抬,萧行严并未停下脚步,径直入内。 已经听到动静的章士连急忙站起身,恭敬候在一旁。 萧行严将手上佩剑一扔,影墨立刻接住,持剑站到主位一旁。 一撩衣袍,爽利落座。 “老臣见过摄政王。” 章士连等他坐下,急忙弯下腰拱手朝他见礼。 萧行严未接,慢悠悠整理起自己手上的护腕。 文县丞瞄一眼里面僵硬的气氛,接过小吏送来的茶水,挥手让他退下,他亲自端进去伺候。 上完茶,他悄悄瞄一眼弯着腰不敢起身的旧丞相。 揖一礼,默默躬身退下。 许久,萧行严这才抬眸,淡淡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冷淡调侃道: “几个月不见,章大人憔悴不少。” 章士连带着浅浅笑意,将身段弯得更低,恭敬回道: “可不是,老臣老了,不似摄政王这般英姿焕发,越发俊朗。” “听闻您身上的毒已清,隐疾痊愈,老臣在此恭贺摄政王康复,此乃大宸之福。” “你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对本王说一句恭贺的话吧?” “是,老臣前来向您请罪。” 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声泪俱下。 “是老臣大过,没能约束好族人姻亲,还请摄政王责罚。” 萧行严冷冷看着他,眼中冷漠疏远。 手肘随意支在太师椅的把手边上,手掌微微弯曲,托住线条流畅的侧脸。 心中冷哼,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挺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他要是一直霸着这位置不肯下来就好了,他可以将章家一起清算掉。 如今他这么痛快请辞,念在他还算劳苦功高,又救过太子哥哥的份上,他都不好做得太绝。 “老丞相大义灭亲,本王着实佩服。” “想来对周家之事,您老也是不会有任何异议的吧?” “老臣不敢,是臣疏于约束和管教,竟让周家仗着老臣的身份在您的封地上为非作歹。” “是臣罪该万死。” 萧行严勾着一抹冷意。 光是架空这个老家伙,他和母后就费了不少力气。 关键是他手里还有一道免死金牌,着实让他恼火。 “既然周家已经伏法,也算给临州百姓一个交代。” “您老回去以后,可别只顾着颐养天年,好好清理一下您章家那庞大的士族。” “清理完了,让章长安呈一份折子给我。” “相信您老做了这么多年丞相,对大宸的律法最是清楚。” “您一定不会徇私枉法的,对吧?” “本王等着你给我一个答复。” “不然,章长安为着你章家那些污浊风气,也没办法安心为本王做事。” “是,老臣一定给摄政王一个满意交代。” 摩挲着茶盏的手紧紧端详,萧行严不忘做最后警告: “您章家的恩情,在本王这里,至此已经彻底抵消完。” 浅浅抿一口热茶,他斜一眼匍匐在地之人,淡淡开口道: “起来吧。” “多谢摄政王。” 处理完这个难啃的老骨头,萧行严放下茶盏,转变脸色,开始进入正题。 “续完旧,本王有个问题要跟老丞相好好核实一下,想请老丞相帮本王好好回想回想。” “当年太子哥哥誓守孤城时,迟迟等不来援军。” “本王想知道,除了罗韦故意拖延行军进度,误了战事。” “是谁泄露了北境的边防图?” “罗韦就算有十个胆量,也不敢一个人做下这么大的局。” “当年是丞相与吴阁老一起坚守在朝堂之上,可有什么耳闻?” 章士连眼皮微微一动,起身恭敬回道: “您不是已经查出吴阁老的罪证了吗?您如今又将此事翻出来,可是有何不妥?” “老臣自诩问心无愧,绝不会糊涂到犯下株连九族这种滔天大罪,还请摄政王明察。” “最好真如你所言。” “若是被本王查出,谁与晟北勾结,本王可不管他手上是不是有免死金牌。” “照杀不误!” 第121章 有意为之 堂内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等萧行严剥下章家最后一层皮。 从他手中缴了一座盐矿,没收五十家商铺,收回赏赐的百顷良田和两座庄子后,这才罢手。 看看天色,他掸掸衣袍,起身准备离开。 薛县令小心挪过来问候。 “天色西沉,您要不就留在衙内用了晚食,歇一晚再回吧?” “下官已命人备了酒菜。” 萧行严不为所动,径直朝门口走去。 “不用,本王回家去吃。” 胖身子踩着小碎步急切追随,努力刷好感。 “下官拿人手短,得了姑娘好几次东西,着实过意不去。” “能否劳您帮下官给姑娘带点东西?” “什么东西?” 萧行严停下脚步侧目看他。 薛大人笑眯眯道: “下官的夫人特意做了一些糕点,本来想亲自送过去聊表谢意,又怕惊扰了您,下官没让她登门拜访。” “您今日刚好过来,想必一定会给姑娘带点好吃的回去,要不劳您帮忙带一下?不知您可否……” “交给影墨。” “哎,多谢主上。” 被薛林善这么一纠缠,萧行严没留意到迎面撞上来的丫鬟。 她端着的茶水一不小心,哐当一下打翻,淋上了他的衣角。 萧行严紧急刹住脚步,往后一退,可惜为时已晚,衣袍还是脏了一角。 “大胆,谁让你过来的?毛手毛脚。” 小丫鬟吓得跪趴在地,连连讨饶: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 “奴婢奉夫人之命过来问候一声,是否需要给贵人准备客房,还请大人恕罪。” 薛林善汗流浃背,恼怒地瞪一眼地上有些面生的小丫鬟,转脸小心翼翼问道: “主上,您....您没事吧?” 萧行严蹙紧眉头,死死盯着湿掉的衣袍,眉眼不悦。 “来人,将这......” “算了。” 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萧行严瞥一眼,抬手阻止。 “一点小意外,罪不至死,别大动干戈。” “是是是,那要不臣立刻命人去给您准备一套新衣,您换一下?” 轻轻点头,萧行严也不想湿着衣裳回去。 薛林善立刻朝文县丞使眼色,让他亲自去云衫阁买一套崭新衣袍回来。 他引着萧行严去西厢房换衣。 “您在这里稍作休憩,下官亲自去催一下,顺便嘱咐一声,免得不相干之人再过来冲撞了您。” 萧行严轻轻颔首,允了他的安排。 “那下官暂且告退。” 矮胖身体一退出来,他急忙命人去找赵林,让他将方才冲撞摄政王的丫鬟提到后院。 他要亲自敲打一番。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他明明千叮万嘱,不许人到议事堂来。 偏偏这种节骨眼上出差错,他辛辛苦苦攒的好印象,差点功亏一篑。 妇人之仁,没见识,简直欠收拾。 薛县令气冲冲朝后院走去。 等他走远,萧行严朝影墨示意,让他去安排人盯着那老家伙。 看看他出去后,朝哪个方向去?有何动作? “瞬风,去福缘斋买点秋梨膏和瓜果,一会儿一起带回去。” 瞬风皱眉:“属下离开的话,您身边不是没人伺候了?” “我自己会换,快去快回,趁天黑前赶回去。” “是。” 犹豫片刻,瞬风还是受命离开。 揉着眉心冥思刚才章士连的反应,萧行严闭眼假寐。 莲步轻移,一道纤盈身子,容貌动人,衣着绫罗绸缎华美锦衣的女子捧着一件衣袍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萧行严缓缓掀开眼帘,入目是一双精致小巧的翘头鞋。 眉头一拢,他缓缓抬头。 “柔儿见过王爷。” 狭长的眼眸一沉,萧行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坐直身体,脸色不善地盯着她发问: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章芷柔款款与他行一礼,柔柔弱弱回道: “柔儿实在逼不得已,求了祖父带柔儿前来见您一面。” “王爷身子可安好?听说您身体已经痊愈,柔儿.....” “你敢抗旨?” “王爷何出此言?” “你装什么傻?” “本王下了赐婚旨意,算算日子,你差不多该到出嫁之日,竟然还有心情跑到临州来。” “章芷柔,你打算抗旨不遵吗?” 章芷柔摇晃着踉跄一步,豆大泪珠溢满眼眶,纤纤玉指一拭,嘤嘤哭泣着就要往他身上倒。 萧行严目光一凛,迅速闪到一旁,没让她扑进来。 他冷着眉眼沉声警告: “章芷柔,收起你这惺惺作态的模样,本王不吃这一套。” “滚出去,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气。” 扑了个空,跌坐在太师椅边的柔弱身子微微颤抖,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王爷,柔儿千里迢迢来见您,您怎可如此对我。” “您是知道柔儿的心意的,柔儿心悦您,我不想嫁给贺柄。” “求您收回旨意好不好,只要别让我嫁给贺柄,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泪湿锦帕,端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章芷柔娇泣连连,掩面嘤嘤抽泣: “柔儿不敢奢望做您的王妃,但柔儿愿意侍奉在您左右,哪怕只是端个茶倒个水,柔儿便心满意足了。” “当年您于马蹄之下救下柔儿,柔儿便芳心暗许,倾慕了您五年。” “您难道就如此铁石心肠,一点都看不到吗?” 萧行严目光冰冷,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神色。 嫌弃地瞟她一眼,冷声决绝道: “章芷柔,当年本王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 “本王对你无意,别对本王抱有任何幻想。” “你如今这番纠缠,只会令人厌恶,敢公然违抗旨意,你在拿你章家一族挑衅皇权?” “不,不是的,王爷,求求您念在我祖父救过太子殿下的份上,求您网开一面。” “别让我嫁去郴州,求您了。” 泪如雨下,柔弱无助地挪着膝盖就朝他爬去。 萧行严大退一步,见她无视他的警告,伸手就要缠上来。 眉目一冷,抬脚直接一踹,将试图爬上来抱住他双腿的手连人踹远。 砰一声,章芷柔被一脚踹飞,直接砸向小桌边,桌上的茶水噼啪掉落,砸了个稀碎。 抖抖脚,他厉声下最后通牒: “章芷柔,你最好现在立刻离开,不然,本王可不是什么君子,我的剑,无眼。” “且不说我根本对你没任何感觉,就算你是天仙,我们也不可能。” 第122章 铁石心肠 “为什么?” 章芷柔泣不成声,艰难坐起身体。 眼中盛满悲戚。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滚落,洇湿了精致妆容。 本就小巧的琼鼻微微翕动,令人心生怜惜。 趔趄两下,她满脸不可置信。 痴痴凝望向眼前这个她苦苦等待和期盼了五年的男人,她不甘地发问。 “凭我的家世、样貌、才学,哪一样配不上您?您为何要如此不待见我?” 萧行严冷漠睨她一眼,无动于衷。 “本王不相信你会不知道原因。” “且不说你是章家的女儿,就凭你祖父与本王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刀光剑影这么多年。” “你想装傻,装得了吗?” 章芷柔连连摇头,急切辩解,“可是,我是我,我祖父是我祖父。” “您不能因为与我祖父政见不一,就迁怒于我,这对我不公平。” “公平?” 萧行严讽刺冷笑出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谈公平?” “章芷柔,收起你那副柔弱清纯的模样,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本王不知道?” “本王可不是你那些藏在别院里肆意玩弄的男宠。” “你那肮脏龌龊的心思,别用在本王身上,本王看着恶心。” “我不杀女人,但是,没说过不杀贱人。” 冷酷无情地彻底将事实揭露出来,他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 冷眉紧拧,手已不耐烦地摸向腰间缠着的软剑上。 原本还娇弱着抽抽噎噎的绝美容颜,顷刻间皲裂。 章芷柔满目震惊。 “您.....您怎会......” “你真当本王和母后是吃素的?” 章芷柔意图辩解。 “不是的,王爷,不是那样的。” “那些男宠,那些都只是您的替代品。” “柔儿只是太思念您,柔儿爱您之.....” “啊!” 剑风刹那间一闪而过,身后没被砸破的椅凳应声倒地,裂成两半。 章芷柔长睫微颤,如受惊的蝴蝶。 刚爬起来想上前与他解释,却被生生喝住,吓得顿住脚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睁大双眸看他。 萧行严持剑高高凝视,恶心得多看一眼都嫌脏。 “滚!” 要不是曾经勾结晟北叛国一事有了点新眉目。 这剑刃,劈开的可不是椅凳,而是这恬不知耻的女人,他还会费口舌跟她啰唆那么多? 今日之所以会放了章士连进来,除了敲山震虎,他也想看看他之后的动作和反应。 这老狐狸,太能忍,他刚好利用今日之事激他一把,想探探他会不会露出一点破绽来。 懒得搭理和纠缠,威慑警告后,萧行严转身毫不留情抬脚离开。 章芷柔震愣片刻,柔弱的面容慢慢转了模样。 盯着那决绝的背影,她目露狠厉,双拳一点点握紧,袖下的暗器瞬间滑入掌中。 一个闪身冲上去,试图从身后将他射晕。 疾风掠过,抬起的脚一顿。 剑眉微沉,萧行严抬起手上软剑一挡。 脖子往旁微微一侧,脚尖飞速轻点旋转,使了三层内力回身挥出剑气。 直接将刺上来的箭矢打掉,身后两人立刻被震飞,重重砸到墙面上。 章芷柔摔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侧头一瞥。 抢上来一步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剑的暗卫一动不动,彻底没了气息。 悄悄收起手中暗藏的软寒针,她红着眼眶愤恨盯向他。 “萧行严,你真当如此冷酷无情?” 利剑抬起,直指她心口,语气冷冽。 “既然这么想找死,本王成全你。” 软剑一扬,正要落下之时,身后一道声音疾呼。 “王爷手下留情。” 章士连奔过来一把拦在章芷柔身前,高声求饶。 “王爷,求您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饶了这孽女一命吧。” “老臣将她带回去,一定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眼。” “以后必定严加看管,回去也会立刻谨遵诏令,安排她出嫁。” “给您的盐矿还需要她交接,求王爷网开一面。” 匆匆赶回来的瞬风和听到动静的薛县令爷也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一幕,震惊得说不出来。 微一凝思,萧行严缓缓放下手中软剑。 利落将剑一收,撩起赵林手中外袍,轻轻一瞟,冷声下令。 “传本王之令,即日起,章芷柔永不得踏出郴州半步。” “若地方官员监管不到位,本王拿他全族问罪。” “章丞相既已致仕,也不必再回京都,安心待在故乡安享晚年,别操心朝中之事了。” “临州再不许章家以及与其有任何姻亲之人踏入半步,违令者,就地斩杀。” “是!”瞬风抱拳领命。 章士连按着满脸绝望的章芷柔慢慢磕下头,沉着受命。 “臣领旨谢恩。” 处理完,萧行严不再多看一眼,示意瞬风亲眼看着他们离开。 薛林善急忙引了他再去另外一间房间。 为防止再出变故,他亲自守在一旁伺候主上更衣。 他刚才跑去后院责骂夫人,结果震惊地发现她夫人根本没让人过来询问过。 而那个小丫鬟,也莫名消失不见。 赵林带人将整个县衙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没看到踪影。 他为了查明此事,稍稍耽搁了一下,没想到主上这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吓得他双腿到现在都在颤抖。 在赵林和瞬风的监视下,章家马车缓缓驶出城外。 小桃小心翼翼帮自家小姐上了药,替她穿戴好。 看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她愤怒道: “摄政王真当好狠的心,小姐再怎么说,也痴守了他五年,他竟然下得去手?” 章芷柔一改柔弱姿态,阴沉地看一眼被剑气所伤的肩膀,冷嗤一声。 “若不是雾四,我恐怕难逃一死。” 轻轻将衣领拉好,她问小桃: “处理干净了?” 小桃弯腰作答,“雾一亲自处理的,化得一点骨头都不剩。” “小姐,您今日这样行事,老太爷那儿.....” 章芷柔闭了眼,满身悲凉。 “我为了他,不惜惹恼爷爷,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他呢?竟然这么狠心对待我。” 小桃微微一犹豫,还是将中午的事情小声与她禀道: “奴婢晌午用您教的法子接近刘公公,骗得他带着奴婢去了那个小村落。” “您可知,奴婢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 “摄政王之所以对您如此弃之如敝履,原来是已经在那个小村子里金屋藏娇。” “奴婢看他对那个小贱人小心谨慎,用心得很。” 章芷柔蓦地睁眼,狠狠盯向她。 “你说他有了别的女人?”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所见。” “那女人长得一副勾引男人的好样貌,不论身段还是面容,只比您稍逊一筹。” 章芷柔彻底崩塌,面色扭曲。 “呵,好啊,萧行严,原来你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只是对我没有兴趣。”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第123章 由他来担 亲眼看着章家马车离开,又派了人暗中监视,瞬风折回来复命。 影墨调整好暗处人手,亲自去见了倔老头,告知他被章芷柔利用之事,这才姗姗而回。 萧行严让瞬风将东西捎上,薛县令再三挽留不成,只能亲自送他出了城门。 看着他的战马消失在路的尽头,他偷偷抹一把额头冷汗。 赵林瞄一眼谨小慎微的大人,试探问道: “大人,这黄公子是何身份?您和文县丞为何如此小心谨慎?” 薛林善回头瞪他一眼,怒斥: “刚才那个冲撞公子的小丫鬟找到了?” “未曾,但是在县衙一个小巷里发现一滩异常水渍。” “属下猜测,那个小姑娘恐怕已经遭遇不测,那地上的水,好像化骨水。” 薛林善死扭眉头。 “这般残忍?简直丧尽天良,这章家果然比周家更加可恶百倍。” 赵林无奈拱手答道:“属下无能,没能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更别说证据。” 薛林善暗自摇头,哎,希望摄政王赶紧揪出叛国贼,早日将章家绳之以法。 三匹骏马在官道上奔驰而过,晚归的行人纷纷走到边上避让。 忙碌一下午,终于砍回不少柴火。 影从和柳伯带着瞬遂在柴房整理砍回来的柴火。 温梨净了手,和孙婆婆进厨房准备晚食。 低头在石臼边找了一圈,没找到装着野鸡的木桶。 温梨疑惑。 “姑娘,木桶在厨房桌上,公子好像给您留了纸条。” 孙婆婆从厨房窗户探头朝她喊了一声,温梨跑进去,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条。 看来当时看到的那个身影真是他,温梨看完,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灶膛里。 “婆婆,先烧一锅热水,把野鸡处理一下。” “哎,好嘞,知道了。” 孙婆婆弯腰去生火,温梨拎着篮子,打算去西面菜地拔些青菜。 胥昭看她关了院门出去,扫一眼厨房,又回头谨慎探一眼后边在认真劈柴的几人。 一个闪身,钻进温梨房间。 后院的小青菜已经吃得差不多,还剩两拢大白菜,温梨没有去动它,打算留到下雪天去吃。 她下了石桥,去西面那块小菜地拔一篮子小菜,顺便挖点野葱。 马儿一路狂奔,已入村口,萧行严放下速度,让马儿慢慢踱步往村子的道路上走。 他嘱咐影墨。 “跟影从知会一声,让他再调两个人暗中护着。” “除非我在身侧,不然以后她去任何地方,必须有人跟着。” “是。” “赤水传回来的消息,你今晚就去处理一下,越快越好。” 影墨领命,小声问他:“如今姑娘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您要告诉她吗?” “看姑娘这模样,似乎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世。” “这灭门之仇,家国之恨,如今却落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身上,她如何担得起?” 牧国公府被谋权篡位的晟北新王灭了个彻底,就剩姑娘这么一丝血脉。 如今晟北皇室更是大换血,曾经的晟北王子嗣死残殆尽,只有一个十七皇子据说下落不明。 萧行严眉头紧锁,稍一思索,霸气说道: “她即将嫁本王为妻,自然本王来负担。” “我会找个合适时机跟她说,你们不用插手。” “再说,本王与那晟北新王的血海深仇还没清算干净呢。” “要不是百姓已经负担不起长久大战,大宸势必一鼓作气直抵晟北皇宫。” 望一眼暗沉下来的天色,他遗憾道: “慢慢来吧,让百姓休养生息几年,待国库充盈,粮草丰沛,宸国兵强马壮之时。” “晟北要是再敢来犯,本王直接灭了它,刚好可以给阿梨报仇。” “是。” 两人相视一笑,明白该如何做了。 想到赤水提到的十七皇子已潜入大宸境内,瞬风担忧地问。 “主子,那个胥昭接近姑娘,不知有什么目的,您看要不要除掉?” 已入村子分岔口,萧行严一抬眼,便发现半山坡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会心一笑。 “若他真是十七皇子,便不会伤害她。” “且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驾。” 轻轻一挥马鞭,他策马上了西面小道上。 轻勒缰绳,他坐于马上,面带微笑看向她。 “你怎么到这里来摘菜?” 温梨正蹲在地头拔一颗滚圆的大萝卜,突然那道醇厚低沉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她抬头一瞧,被眼前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惊艳了一下,她抓着大萝卜站起身,笑着问道: “你们回来了?” “不是说今晚不回吗?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县城过夜呢?” 萧行严眼梢微扬,含着浅浅笑意看她。 “后来想了想,还是家中饭菜可口,睡得舒适,把事情办完就赶回来了。” “那肯定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你们既然回来了,我也得赶紧回去跟孙婆婆说一声,不知道她将饭蒸上了没有?” 她急忙收了篮子,将刚拔出来的大萝卜抖一抖,把泥巴剥掉。 “见过姑娘!” 温梨朝后边两匹马上的瞬风和影墨轻笑点头。 视线又忍不住挪到他身上,夸赞道: “你今日这番打扮挺不一样呀。” “那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好看,非常好看,俊得很。” 萧行严低低轻笑,朝她伸手。 “上来,我带你回去。” “骑马回去?” “不想骑?那我下来陪你走。” “要要要,我从没骑过马。” 说着将大萝卜往那个篮子里一扔,拍掉手上的泥巴,抄起篮子就朝他走去。 因着这块地刚好在小半坡处,马的身高刚好与她持平。 都不用马镫,她一跨就能上马。 接过她递过来的篮子,萧行严拎起篮子盯一眼那沾满泥巴的篮子手柄,略微嫌弃了一下。 温梨就扶住他肩膀,长腿一跨,直接坐到他身后。 “????” 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人,招云不安地走动起来。 萧行严急忙安抚身下骏马,不可思议地转头看身后。 等招云适应后,温梨双手插进他腰间,小手拽上缰绳,往他身上微微贴了贴。 要是不往前,她好像抓不到绳子。 萧行严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篮子,不可思议问她: “你为什么坐到后面?” 脑袋微微往旁一探,她笑着答道: “我骑马啊,你拿着篮子不方便,我来握缰绳。” “你不是没骑过马吗?你御得了?” “放心放心,这不是还有你吗?” “你坐稳咯,驾。” “驾!” “驾驾驾。” “.........” “它为什么不动?” 温梨不解,睁着大眼看他。 萧行严无奈扶额,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这脑袋真是别出心裁的很。 身后的影墨和瞬风直接笑趴在马背上,浑身颤抖。 温梨试了好几次,这马就是不动,她不由得有些生恼。 “黄行严,你这马怎么这么笨,听不懂人话的吗?” “我看回去直接宰了,咱们明日吃马......” “啊,妈呀,救命!” 第124章 留她不得 没想到马儿突然发疯,不由分说就朝前狂奔起来。 温梨紧紧抱住身前之人的腰身,吓得花容失色。 萧行严一手拽紧缰绳,瞥一眼沾着泥巴揪住他衣袍的手,无奈叹一口气。 “影墨。” 大喝一声,他将手中篮子往后抛去。 修长紧实的手臂穿过她腰肢,将人一捞,直接单手把人转到了身前。 影墨脚踩马背,跃起来将篮子接住。 温梨惊呼两声后,发现自己已经调换了位置。 她被他宽广的手臂牢牢护住,提起的一颗心终于又跳回胸口前。 萧行严一边稳住招云,一边护着她让她坐稳。 待马儿慢慢放慢脚步,萧行严轻拍招云马肚,安抚道: “招云,不许伤了她,不然把你烤了。” 招云晃动两下额上鬃毛,不服气地从鼻腔中喷哼两声。 行驶的速度到底稳妥不少,速度也变得慢悠悠起来。 等上了家门前的小路,萧行严将手中缰绳交到她手中,细心教她控制方向。 等她听明白,他翻下马背,走到马前牵着招云,带着她慢慢在院子前面的空地上兜起圈子来。 影墨下了马,笑着将他和瞬风的马匹牵去后院。 瞬风则将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拎进家门。 孙婆婆见到他,奇怪地咦了一声。 “你们回来了?哎哟,那方才放下去的米完全不够,我赶紧去添一点。” 坐在廊下择药的胥老朝他瞄一眼,问道: “梨丫头呢?你们回来没有看到她吗?” 瞬风笑着指指外头:“在院外的空地上学骑马呢。” “骑马?”胥老略微吃惊,“你主子亲自教她?” “是。” 那不然呢,他们也不敢随便教。 这骑马免不了会有些肢体接触,他们可不敢冒犯。 胥老往院门瞟一眼,不用想也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那心思一开始还会克制收敛几分,如今干脆都不装了。 也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见色起意。 总之不管哪一种,看来都有必要好好找这位尊贵的摄政王认真谈一谈。 如今他身体痊愈,隐疾也基本治完。 是时候可以离开了,调养身子这种,回京都皇宫去养,其实效果比在这里更好。 萧行严牵着招云带她绕了七八圈,等她掌握了一点控制方向的技巧。 又引着她去抚摸招云,与它亲昵片刻,方便招云熟悉她的气息。 “今日就学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了,改日我抽空再带你去跑上几圈。” 骑在马上一脸兴奋的温梨脸蛋红扑扑,看得出来她满心欢喜。 “那改日我能试着自己骑一骑吗?” 萧行严摇头。 “还不能,只会控制方向远远不够。” “我会慢慢教你,等你都学会了,再尝试自己骑也不迟。” “来,我抱你下来。” 虽然略微失望,但是今天骑了这么久,温梨还是挺开心的。 招云高大威猛,比普通马儿要高许多。 温梨瞄一眼高度,还是向他展开双手。 影墨跑上去稳住招云,等主子将人抱下来,他立刻牵了马儿去后边。 被他抱着转了一圈,温梨嚷嚷着要从他怀里跳下来。 “快放我下来,得要赶紧进去帮孙婆婆做晚食了,不然咱们天黑都吃不上饭。” “这么没良心,学完就想溜?都不表示一点谢意的吗?” “我们之间还需要谈什么谢意,都这么熟了。” “多谢九郎,九郎最好了。” “有多好?” “天底下最好,最帅,最爷们,行了吧,快松手,我要下去。” 哈哈朗笑两声,他被她这话取悦。 的确,马上要做夫妻了,没必要客气。 他轻轻将她放下。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着急,她的脚一沾地,立刻像条泥鳅一样奔进院子里。 萧行严宠溺摇头,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踏着余晖进入家门。 远处山峦在暮色中渐渐隐去,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章家马车已缓缓驶出临州地界。 眼看天色渐暗,他们却没能走到驿馆。 “也不知哪里来的落石?明明昨日到今日都没有下雨,怎么会造成山崩?” “小姐,咱们今晚估计得夜宿途中了。” 章芷柔脸色略显苍白,面色不愉地撩开窗帘看一眼。 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她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疼,虽然上了金疮药,但是这剑气太厉害,她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可惜按照他们的进度,恐怕走到深夜都不一定能赶到驿馆。 “派人去前头问问爷爷,看看是否能找一户农家暂时落脚。” “奴婢知道......” “吁。” “有情况!” 马车猛然刹住,队伍被生生逼停。 章芷柔摇晃一下,差点撞到车壁上。 还不等她怒斥,前面立刻传来几句嚣张又粗鲁的喊话。 “他娘的,守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一票大的。” “大哥,看样子是个有钱人家,咱们发大财了。” “女的掳走,男的一个不留。” “是。” 一群盗匪持刀剑冲了上来。 章芷柔冷哼一声,口气倒是不小,敢拦截丞相府的马车,看来是活腻了。 片刻,马蹄声和刀剑相搏之声顿起,后头陆陆续续还有人冲上来。 丞相府的随从护卫奋力护着马车试图往临州退。 可惜盗贼至少百来人,章家这次被勒令轻装进入临州地界,只带了零散几个侍卫,寡不敌众 那些侍卫很快被倒下,小桃吓得变了脸色。 “小姐?” “闭嘴!” 眼看贼寇就要闯进来,一声哨响,暗处快速跳下五个黑衣蒙面人。 手起刀落,冲上来的匪徒纷纷从马上惨叫着摔落。 远处一棵百年参天的大树上,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老头托着下巴,蹲在树干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好戏。 直到那些侍卫全死光,他正要跳下去之时,暗处飞出来五个黑衣蒙面人。 那些人的身手...... “福老,那些人。” “嗯,看到了,不像咱们宸国内的武艺招式,倒像晟北流棘暗杀组织。” “这章家大小姐可真不简单,不仅敢假传太后懿旨,说奉太皇太后口谕,前来探望摄政王,请他帮忙。” “还骗我说太皇太后已经有意让咱们摄政王娶她做王妃。” “如今这么一看,假传懿旨还是小事,看看,这才是意外之喜。” “怪不得咱们家摄政王不喜欢她。” 一旁的赤剑、赤枫等人白他一眼。 确定不是因为您整日酗酒,两耳不闻窗外事,放松警惕被骗的? 如今闯祸捅到主子跟前,看他怎么跟您老秋后算账。 刘广福将面罩往上一拉,冷笑一声。 “本来只是想教训一顿,让她长个记性。” “如今她竟敢将晟北奸细带进宸国,留她不得了。” “全灭!” 第125章 叫他什么? 刚吃完晚食,胥老就抓了人到跟前抽背《百草谱》。 胥昭和瞬遂只是听她背过几遍,都能熟记于心,她还背得磕磕巴巴。 胥老打了她五记戒尺,罚她将整本《百草谱》抄写两遍。 今晚必须写满二十种药草的功效方能入睡。 温梨哭哭唧唧,委屈巴巴挪回房间去抄书。 萧行严看得心疼,温声劝慰道: “她学不进去,您何必如此逼迫于她,大不了将来我派两个大夫给她就是。” 说着他朝温梨悲伤的背影喊道: “你一会儿到我书房来,我教你怎么抄得又快又能牢牢记住。” 胥老斜他一眼,打断他。 “小老头想跟您聊聊,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萧行严认真看他一眼,发现小老头脸色异常沉重。 拳头微微收紧,他吸口气。 本来想将那些事情彻底解决,再腾出时间来好好打动说服他老人家。 看来小老头等不了了,也好,早点撂明,他也好光明正大与她在一起。 他也不想再隐忍了。 “好,我让瞬风去沏茶,您老来书房,我们到书房去谈。” 瞥一眼锁着眉头正在走神的小子,萧行严对他说道: “胥昭,你也到书房来。” “啊?我吗?” “哦,好,知道了。” “你发什么呆呢?今日你似乎不太对劲啊,身体不舒服吗?” 瞬遂关心地伸手探他额头。 胥昭将他手拿开,朝他勉强一笑。 “我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 瞬风朝影墨使个眼色,转身先去做准备。 因着书房要谈正事,这屋子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 瞬风让瞬遂去将温梨叫出来,引她去堂屋的小隔间写。 温梨本是不愿意去的,结果瞬遂递了一张纸给她,她睁大双眼,屁颠屁颠跟去了。 没想到瞬遂小弟竟然会模仿字迹,这写得还不是一般的像,几乎能以假乱真。 为了节省时间,她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跟他走了。 瞬风拉上书房门,守在门外。 萧行严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胥老跟前,胥昭攥紧拳头,不安地站在一旁。 “您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洗耳恭听。” 萧行严缓缓开口,打开话题。 “看来摄政王已经知道小老儿要说什么了。” “略有猜测。” 萧行严轻吹一口冒着热气的上等蒙顶银针,胸有成竹。 胥昭听到摄政王这个称呼时,瞳孔一沉。 胥老睨他一眼,面色严肃质问: “摄政王曾经答应过我的,您打算食言?” “怎会,本王从不食言。” “那就请摄政王离我家丫头远一点吧,她真不适合您。” “以您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一时的美貌只是昙花一现,总有凋零的时候。” “我家这个丫头心思单纯,真不适合皇宫那种地方。” 萧行严深深叹息一声,放下手中茶盏,坚定回答。 “您老可能有所误会,我对温梨,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见色起意。” “我是真心想娶她。” 胥老皱眉,脸色严肃问道:“娶她做侧妃?还是侍妾?” 萧行严铿锵有力答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她做我的正妃。” 胥老惋惜,反对道:“可是您有没有考虑过,以她一介乡野之女的身份,根本配不上王爷。” “胥老何出此言,我都不在乎家世门第,您怎么比我还在意?” “您莫不是忘了,我母后,当朝太皇太后,同样出身乡野。” “那怎可相提并论,太后娘娘那是因为家族落没,本质上她还是出身名门。” “但梨丫头不同,她.....” “她一样出身名门。” 萧行严抢过话,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您难道就没怀疑过温梨的身世?” 胥老眯了眼眸。 “难道摄政王知道梨丫头的身份?你查到了?” “对,我查到了。” “那.......” 萧行严并未马上将温梨的身世公布出来,转而看向一旁的胥昭,不紧不慢审问道: “十七皇子,听了这么久,你可有什么话想说的?” “想来当初在翠云楼时,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胥老吃一惊,目光锐利地射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人。 他刚才还在疑惑,摄政王怎么将这小子叫了进来?还让他站在一旁听他们谈话,就不怕他泄密? 没想到......原来竟有这样一层关系。 他略显失望地看向他质问,“你不是小乞丐吗?” “既然是尊贵的皇室子,还是晟北皇子,为何要来我大宸假扮乞丐?” “如此费尽心机接近我们,你到底有何目的?” 萧行严讥嘲一笑,替他回答。 “他不是接近我们,确切的说,是接近温梨。” “你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奔着阿梨来的,对吧,尧壤。” 胥昭握紧拳头,缓缓抬起俊隽的脸蛋。 清秀稚嫩的眉目一改平日温顺乖巧的模样,他竖起眉头苦笑一声: “果不愧为大宸摄政王,这么快就暴露了。” “是,我就是晟北十七皇子尧壤。” 见他爽快承认,锐利的眸锋沉了沉,愈加深邃,萧行严继续盘诘: “听说你今日又潜进阿梨闺房中,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你接近她身边,到底想找什么东西?” 胥昭深深闭眼,想到小阿姐如今的情况,加上他现在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赌一把。二话不说,直接朝他跪下。 “姐夫,能否求您助我一臂之力?” 胥老瞪大双眸,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诧异地看向他。 “你唤他什么?姐夫?” 萧行严嘴角一翘,好整以暇偏过视线看向讶异的小老头。 “摄政王既然要娶温梨小阿姐,那就是我姐夫。” 胥老咽咽口水,瞪大松弛的眼睛,难以想象地问他: “你的意思是,梨丫头她是晟北公主?” “不是。” 尧壤摇头解释:“她是晟北镇国公府,牧老将军和大长公主的嫡孙女牧曦,小名蔓儿。” “从小长在皇宫,被当成小公主抚养长大。” “然而天不遂人愿,尧庭昶狼子野心,下毒谋杀我父皇,还挟持太子兄长,谋权篡位。” “为了登上皇位,除掉异己,他不择手段,残杀所有皇嗣,血洗整个朝堂,就连牧家也被他一夜屠杀殆尽。” “他一路派了好几拨杀手追杀我们整整三年。” “我为了引开那些人,一直变换着各种身份,尽量不让他们找到小阿姐。” “我死里逃生,几经周折才打听到她的下落,但却发现她竟然忘了所有往事,连我都不认得了。” “还自己化名成一名逃难的小孤女,给自己取名叫温梨。” “这几年看她在这里过得安逸平静,我本不想打扰。” “如今晟北早已被尧庭昶把控,她这么无忧无虑地活着,也挺好。” “我是男儿,我们的家仇国恨,理该我去报。” “然而尧庭昶估计也已经得了小阿姐和我未死,并逃进大宸的消息。” “他势必会想方设法来寻小阿姐的。” “爷爷,我如今能力薄弱,没办法护小阿姐周全。” “若是她嫁给摄政王,也许是一条出路。” 胥老瞥一眼身旁威严端坐之人,蠕蠕嘴唇,终究沉默下来。 若真是这样,就他这点本事,恐怕也护不住她。 那他还真不能阻拦了。 思虑片刻,他还是说道: “那也得问问梨丫头的意思,不能摄政王说娶,就不顾丫头意愿强娶吧?” 第126章 只有丧夫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他这里,她只是他认的小孙女。 本来这种婚姻大事,自该她父母亲眷为她操持。 可如今听完她的身世和遭遇,她只剩他,他怜惜和心疼不已。 既然她唤他一声爷爷,他便多为她操心一些吧,他们如今也算相依为命。 萧行严知道小老头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挠,所以提早就做了准备。 “她自然是愿意的。” 他认真回答。 “都没问过她,你怎知她会愿意?” “我已经问过她,是她亲口答应嫁我,不然您觉得我为何会对她如此特别?” 胥老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萧行严不急不缓答道: “不久前刚问的。” “问过她之后,本想找个机会向您坦白,不过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 “既然现在已经说开,希望您老成全。” 说罢抱拳朝他诚恳保证: “本王保证,一定用心爱护她,绝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她当时说害怕我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本王已经答应她,成亲后,会拟一份休夫诏书和圣旨盖上印玺给她。” “若本王有违此誓,她可以无条件带着孩子和钱财抛弃本王,远在他乡,再嫁良人,本王绝不能阻挠,不然她可以公布那道圣旨。” “........” 为娶这丫头,都甘愿做到这一步了,胥老无话可说。 “若真是如此,老头子自然不会反对。” “多谢胥老。” “别高兴太早,老头子丑话先说在前头。” “不瞒摄政王,老头子被世人尊称神医之前,有个名头在江湖中可比这个神医响亮多了。” “随便找人问一句阴阳子是何人,您应该就会有所耳闻了,十步毒百人,老夫当年也是桀骜不驯洒脱过。” “这毒死的人太多,遭了报应,老婆孩子被仇家追杀跌落悬崖不知所踪,老夫这才弃毒从医。” “那丫头虽然医术不精,但是对用毒倒颇有点本事。” “等她将这些医书都过一遍,我就会教她用毒。” “老头子我之所以一直逼她学医,并不是强人所难。” “实乃毒医不分家,她得掌握一些用药和配药的能耐,才能将毒炼得精准无误。” “所以,若摄政王敢负我家丫头,在她这里,只有丧夫,没有休夫,您还是慎重考虑比较好。” 萧行严却微微一笑,目光坚定无比。 “既已认定她,本王绝不会退缩,若有朝一日我真负了她,被她毒死,倒也不冤。” “好吧,话已至此,老头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多谢您老成全。” 解决完终身大事,那接下来该解决眼前这个小子的事了。 萧行严找他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一步。 “来,说说吧,你到底到阿梨这里来找什么东西?” 胥昭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让尧庭昶吃了败仗,还死了最得意之子的英勇能将。 他上前拱手揖礼,毫无隐瞒道: “不瞒姐夫,尧庭昶窃取了我父皇的帝位,根本不是顺应天命继承大统。” “幸好当年我父皇留了一手,将传国玉玺和北庭三十万精锐黑骑兵的兵符交给牧老带出了皇宫。” “他之所以灭掉整个镇国公府,为的就是找这两样东西。” “牧老将军和大长公主死后,他都没找到,如今只剩我们两人,所以他才会一直派人搜寻和追杀我们。” “哦?那东西不在你手里?” 胥昭摇头,“都不在,我也找过了,但是也没有寻到。” “这么多年都搜寻无果,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在小阿姐手里。” “可惜小阿姐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为了她的安全,不让她再次卷进这场纷争当中,我才乔装靠近,想偷偷地找。” “若是能找到,我便带着东西离开,来日等我将皇位夺回,我再过来接她。” “倘若不幸殒命,让她以温梨的身份在宸国安稳度过余生,好歹牧家能留一丝血脉延续下去。” “这也是我们皇家欠牧家的。” “那你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找到?” “没有,里里外外都找过了,未曾找到,小阿姐应该没带在身边” 萧行严略微一沉思,朝门外瞬风吩咐道: “瞬风,去将姑娘请过来。” 瞬风拱手领命,转身朝正堂走去。 萧行严担忧地看向胥老:“您老当年救下阿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能忆起自己的身世吗?” 胥庄摇头。 “给她施针用药都试过了,但是都没什么效果。” “看她身体也健朗,无任何不良反应,我便也没再仔细研究。” “除了半年给她诊脉复查一次,今年她索性都不让我开药方。” 这丫头怕喝苦药怕得要死,硬生生压着让她喝了半年,差点没要她半条命。 温梨真跟瞬遂作弊做得起劲儿,瞬风突然进来,吓得两人惊惶失措,做贼心虚。 “瞬风,你可别告诉爷爷,不然我让你帮我抄。” 瞬风无奈失笑,权当没看见。 “主子叫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事?”温梨惊讶。 瞬风摇头,没回答。 “您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是要事,那肯定是大事。 她放了手中笔,走前还不忘蛊惑小弟。 “瞬遂,继续帮我抄,明日姐姐带你去买鱼,给你做剁椒鱼头吃。” 许久未吃到酸辣可口的鱼头了,瞬遂馋得直咽口水。 “姑娘放心,我全帮你写完。” 温梨满意地蹦着小碎步朝书房走去。 瞬风走前踢自己小弟一脚,小声警告。 “让姑娘自己写,小心主子狠狠罚你。” 原来胥老让姑娘学医的用意是为用毒,那姑娘必须只能自己过这一关,可不能偷懒了。 人未到,那明亮欢快的笑脸先探了进来。 瞬风无奈轻笑,“您进去吧,主子在里面等您。” 清清嗓子,温梨哼一声,这才抬脚迈进去。 “爷爷,黄行严,你们找我商谈什么要紧事?” 等她走近,萧行严伸手轻轻拉过她,让她坐到他身旁的位置。 看她嘴角沾着墨汁,轻笑一声,眼中满是柔情和宠溺。 掏出手帕,替她轻轻擦去嘴角墨迹。 温梨往后轻轻一缩,抢过他手里的锦帕自己擦起来。 看她擦得那么用力,好似那嘴角不是她自己的,萧行严暗自摇头。 倒了一杯热茶塞进她手中,诱哄她喝一口。 温梨奇怪盯他,嫌弃他故作神秘。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不喝茶,该就寝了,喝绿茶我会睡不着的。” 萧行严自然地接过她擦完的脏帕,裹成一团塞进腰间,缓缓开口与她说道: “阿梨,有个不太好的事情要与你说一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第127章 带的东西 温梨自信一笑:“什么事说吧,我胆子大得很。” 三人相互看看,面色凝重。 萧行严微叹一声,试探性地问她: “是有关你身世的事情,但是情况不太好,你……可想听?” 温梨一下坐直身体,睁着大眼毫不犹豫点头。 她好奇了许久原主的来历,现在有机会能了解清楚,她当然要听。 萧行严斟酌片刻,这才将她的身世缓缓道来。 那原本一脸灿烂明媚的笑脸,笑意渐渐从唇边消失,到最后只剩沉下来的眉眼,和一脸凝重的悲伤。 看她听着听着,眼眶不自觉溢满泪水。 萧行严看得心头一紧,用指尖轻轻替她拭去滴下来的泪珠,他叹口气。 因着老爷子和胥昭在场,他忍住没将她拥入怀中安抚。 轻轻握住她双手,他柔声宽慰: “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悲痛过往,想着让你一直开开心心过好往后的日子就好。” “但是那个晟北新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和胥昭的下落。” “我得到的情报和目前的局势来看,大宸境内恐怕已经潜入一些晟北奸细。” “关乎性命安危,加上你也有权知道这一切,所以我们考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告诉你。” “但是你莫伤心,我与那个晟北新王也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连带你的这份,我定会帮你报仇雪恨,以告慰你祖父祖母和父母双亲、牧家上下百口英灵在天之灵。” 温梨震惊之余,在听完原身的所有经历和遭遇后,胸口莫名闷得生疼,眼睛酸涩不已。 大颗大颗泪珠不受控制潸然泪下。 她摇摇头,伸手抹掉眼角的泪。 “我没事,就是心中莫名难过,可是我……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万分惋惜,却莫名跟着伤怀。 若是她能早点获取原主的记忆,那她就能早点为原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擦干眼泪,褪掉脸上一脸纯情和不谙世事。 她认真看向胥昭问道: “你叫尧壤?” 尧壤拱手与她揖一礼,回她:“是我,小阿姐,你仔细瞧瞧,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温梨遗憾摇头,“真的记不起来。” “所有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只是模糊中有那么一点逃亡路上的零散印象,就是记不全面。” 尧壤叹气,安慰她,“没关系,小阿姐不难过。” “总有一日,我一定会手刃尧庭昶,为父皇母后和牧家满门报仇。” “就是壤儿现在有个紧要事得需要小阿姐帮忙。” “什么事?”温梨肃然神色,坚毅说道:“我一定竭尽所能。” 以她现在的能力,能做的事情有限,但是来日方长。 胥昭,哦不对,尧壤小小年纪就要扛下这么重的担子。 她好歹成了她,用她的身体续了命活下来,她应该做些什么。 “小阿姐能不能努力回想一下,你一路和钡叔从北境逃亡过来。” “除了身上带的一些干粮,可还带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你想从我这里找的是什么东西?” “一枚虎符和一方玉玺。” “啊?”温梨大惊,“玉玺和虎符。” “对。”尧壤肯定回答。 温梨惊得张开嘴。 娘哎,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这种皇权朝代,得这两样东西,这不妥妥的皇帝吗? 怪不得那个新王要追杀他们两个。 尧壤焦急地问她道:“小阿姐可有印象?” 温梨蹙紧眉头努力回想。 追溯她来到这个小村落的三年时光,她好像根本没有见过这两样东西啊。 “没有,若是有的话,我肯定好好保管着,但是我真没拿过这两样东西。” 尧壤失望地垂下头,不甘中又满是挣扎。 萧行严沉眉推敲,开口插话进来。 “那你再回想一下,一路从北境逃亡而来之时,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印象深刻之事?” 温梨闭眼努力去搜索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片段。 片刻,她突然睁开眼,不太确定地回道: “除了在边境时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入了宸国后,一路还算有惊无险。” “其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钡叔受伤病故,饿得头晕眼花。” “路遇野狼之时,我吓得差点晕过去。” “哦对了,我记得当时差点被野狼围攻时,我不记得自己哪来的力气爬上一棵百年银杏大树上。” “那时天特别黑,我背着两个包袱,在树上待了一整夜,天亮后那群野狼才离开。” “当时又饿又怕,手脚已经使不上多少力气,所以我当时弃了其中一个包袱。” “我将它放在树上一只废弃的鸟巢里,还用树叶挡着。” “为防止它掉落,我用绳子将它与鸟巢拴在一起,想着若有机会,再来取回。” “然后就背着吃穿的那个大包袱艰难下树,但是下来的时候不顺利,我是摔下来的。” “把头都磕出血了。” 尧壤一把上前握住他双手,激动道: “阿姐,那辛苦你再想想,那棵大树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 温梨有些羞愧:“这都三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当时摔下来后,一路浑浑噩噩看到这个小村庄,朝着这边来,然后摔进地埂里,彻底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就被黄婆婆和爷爷救了。” “休养了大半年,加上我也记不太真切那棵大树的具体位置,所以就没再折回去找过。” “那树大概是什么样子?” 胥老也紧张地问道。 “丫头你能不能再认真想一想,然后将它画下来,让胥昭带着图纸去找。” “一个一个挨着找,说不定能找到。” 胥老听她说到一棵百年银杏树,立刻想到三年前,他去后山一处废弃祭坛边上采药。 那里好像就有一棵百年银杏树。 萧行严起身走到案桌前,铺开笔墨,让温梨坐到桌前。 温梨接了笔,一边回想,一边尽量将脑中那模糊的大树画下来。 胥老一看树身系着的那根诡异红绳,激动道: “胥昭,后山第二座山头,朝东走,深入里面一些,在一处祭坛旁,那里就有一棵百年银杏。” “跟丫头画上这棵一模一样,你赶紧去。” 尧壤二话不说,拿了图纸就狂奔出门。 “那山里有野狼和野猪出没,你小心一点。” “瞬风,你跟过去看看。” 第128章 何惧生死 瞬风和尧壤踏着夜色奔向山林。 温梨望着他们消失的身影,面露担忧,要是找不到,她会相当自责。 毕竟这不是小东西,是关乎一个国家和一个家族大仇是否得报的关键。 希望它还在那里,老天一定要保佑,她暗暗祈祷。 胥老看她满目愁绪,和蔼宽解。 “别担心,听说那个祭坛已经荒废百来年,甚少有人过去。” “我当年也是偶然采药发现,只要没人发现,肯定就还在。” 温梨点头,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没人会去不错,万一被松鼠,或者鸟一类的动物叼走呢?不是没这个可能。 希望老天保佑,能顺利找到。 萧行严起身,将她拉过来坐下去,柔声安慰。 “找不到也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 胥老瞥他一眼,认真看向温梨,严肃说道。 “来,丫头,爷爷问你一句话,你要认真回答爷爷。” 温梨本还沉浸在得知原身悲惨身世的复杂情绪中,突然胥老端肃,一脸郑重地对她说。 她立刻坐直身子,认真回答: “爷爷您请说。” “你当真愿意嫁给他?” “啊?” 温梨瞪大眼眸,不解地看看胥老,又看向身旁俊隽的男人,矢口否认道: “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对上萧行严吃人的惊愕目光,温梨突然想起什么,话到嘴边又迅速给咽了回去。 不对,之前她好像有跟他说起过契约成亲的事情。 什么意思?爷爷问的是这个问题吗?他跟爷爷提了这件事儿了? 可是当时她只是随口敷衍应承下来而已,没想到他会当真,还这么快旧事重提。 关键是当时她随口答应的是契约成婚,和真正成为真夫妻的性质是完全两码子的事情。 那时候是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这随口答应下来的事情,还能作数? 她张张嘴,小心问身旁脸色已然全变的人。 “那个,我当时好像有点曲解了你的意思,所以,这还算数吗?” 萧行严眉头猛地一蹙,眉峰高耸,语调加重了两分。 “什么意思?温梨!你不打算认账?” “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揉揉额头,温梨头疼得一时不知道要如何答复。 “那你是何意?不想负责?” 整张俊彻底黑了下来,萧行严的脸色异常冷峻。 温梨丝丝抽气,磕磕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当时这不是误会你……是断袖吗?然后爷爷又说你可能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能治好。” “所以我才以为,你也是要寻个人契约成亲,这才答应下来。” “十年八载治不好?” 萧行严沉了危险的冷眸射向对面的老头,胥老立刻心虚地望向别处。 “啊,我那药草还没择完呢,我没意见,你们自己商量,爷爷都同意。” 说完直接抄起烟杆快速溜走。 “哎,爷爷……” 温梨看着遁逃的小老头,就这么无情地丢下自己,她无语地翻两个白眼,呵呵转头朝某人苦笑两声。 萧行严气得扭过头,不想看她。 “那个,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所以就随口应下来了,真是抱歉。” “我其实……” “所以你根本没想过要嫁我?” “啊?那性质不一样,我当然不会答应……” “我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了?她话还没说完呢。 萧行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转头就朝门口走。 “黄行严?黄九郎?这就走了?” 望着怒气冲冲阴沉着脸色的人疾步出了书房,温梨追到门边,有些茫然。 “不是,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 好歹把话说完呀。 “黄行严!黄行严你回来!” “什么臭脾气,都不听人说完话的吗?” 温梨恼得跺一脚。 她没说不愿意啊。 既然他是正常男人,这契约成亲肯定不行了,她又不傻,自然不会答应。 但是拜堂入洞房,作对真夫妻肯定是可以的,她没说不愿意。 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只愿意娶她做协议夫妻,不愿意真的娶她咯? 温梨闷闷坐在书房里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思考了好一会儿,越想越不得劲,一把起身,她决定去找他问清楚。 结果等她跑出去找人时,就被影从告知。 “主子和影墨骑马出去了。” “啊?”温梨愣住,“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 影从小心瞄一眼她脸色,不解疑问: “姑娘,您是不是和主子吵架了?” 主子刚才那脸色,黑得能杀人。 温梨两条眉黛深深拧到一处。 没回答影从的问题,一个转身,她气鼓鼓地也回了自己房间。 重重一摔房门,她抱胸坐到自己案桌前,越想越气。 什么嘛,亏得她还想好好与他聊一聊,结果他竟然走了。 算了,看来可能也是她自作多情。 不成便不成吧,她再慢慢找。 夜已深,屋外突然寒风簌簌,悄无声息飘起雪花。 直到夜深人静,瞬风和胥昭终于冒着寒风归来。 胥昭拍开她房门,将她从床上叫起。 温梨本就没有睡着,一直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听到他的声音,她立刻跳下床开门。 “胥,尧壤,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 说着将手中已经破败的布袋递给她看。 “还好阿姐用绳子拴住,不然估计真要找不回来。” 温梨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欣喜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尧壤从布袋里取出玉玺塞到她手上,自己拿了兵符。 “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温梨不解地看向他。 尧壤小心翼翼将兵符收好,对她郑重说道: “阿姐,如今东西找到,我要连夜离开了。” “玉玺你拿着,待来日事成,我会派人过来取。” “不过这东西对你不利,你交给姐夫,让他替你保管。” “胡说什么?什么姐夫。” 温梨正要开口纠正他的措辞,尧壤却打断他。 “阿姐认真听我说。” “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没办法带着你也护不住你。” “你留在这里是最安全也是最稳妥的。”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待成功之日,我便以公主之礼接你回家。” “若是不成,你便代替我们所有人,好好活下去。” “要是你能牢牢抓住他的心,将来他若愿助我一臂之力,那最好不过,这样我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 温梨一把拉住他的手,眉间不自觉收紧。 “尧壤,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不应该躲在后面,我也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我应该一起承担一些事情的。” “哪些事情适合我来做,你交给我,我.....” 尧壤微笑着摇头,“阿姐,你不会武功,现在做不了什么。” “你若插手,反而成了我的累赘和软肋。” “你安心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 “你要是真想帮我做点事情,那就帮我屯够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吧。” “有朝一日开战,我最需要这个。” “可是......” “没有可是,阿姐,大丈夫何惧生死,这便是我的宿命。” 温梨深深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矮大半个头的小孩,满眼心酸,又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 既然帮不了他,那她就努力帮他屯粮,这点她绝对可以做到。 “好,阿姐明白了。” 望一眼黑夜中悄无声息飘落的雪花,她提议道: “开始下雪了,要不明日再走吧。” 尧壤却坚定摇头,“现在就得走,我去得越晚,死的人可能就越多。” “阿姐,要好好的,我走了。” “尧壤!” 看他转身毫不犹豫翻身上马,连件衣服都不带,温梨追出来。 尧壤坐在马上,高高俯视她。 “阿姐,我其实挺喜欢胥昭这个名字,以后你和爷爷就唤我胥昭吧。” 尧壤留给他的国家,而胥昭,是姐姐和爷爷的,是家的归宿。 “劳你代我向爷爷磕个头,若能回来,我定来给他老人家摔盆。” 语毕,小小的身躯毅然决然消失在雪夜之中。 第129章 墙角要被撬 温梨久久驻足,直到那道背影再也看不见。 眼角泛起一阵酸涩,她抬手擦干。 西厢房漆黑的窗户边,一道佝偻的身影也望着寒冷的夜色,无声叹息。 进来被告知主子骑马不知去向,瞬风微一凝思,立刻翻身上马,扬鞭跟着追了上去。 小院瞬间陷入一片冷寂。 “姑娘,夜色寒冷,您进屋早些歇息吧。” 影从轻声劝解。 温梨抬眼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摸着突然放松下来的心口,微愣片刻。 她侧目问影从。 “黄行严还没回来?” 影从摇头,“影墨传回消息,说可能今晚不回了。” “是吗?” “学会夜不归宿了,不回来就算了,你也早点去睡,随他们。” 说完赌气地回了自己房间。 夜幕深沉,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一点一点将屋顶铺白。 今夜,注定无眠。 温梨无眠的夜晚持续了七日,因为某人自那一晚离家出走,整整七日未归家。 前几日她还会气得咬牙切齿,想找人出气都找不到,因为人家干脆就不回来了。 “有本事以后就别回来。” 孙婆婆看她拔毛,差点将鸡皮都给扒拉下来,不由得摇头失笑。 “姑娘,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拔吧。” “您前几日不是说要晒酱鸭和酱鱼吗?” “鸭子咱们晒起来了,这鱼还没有呢,要不您带瞬遂和燕儿去村里问问?” 经她这么一提醒,温梨终于转了脸色。 走到石臼边洗掉手上的鸡毛,她叫上瞬遂和燕儿,正要提桶出门。 还没转身,一个意外声音叩响院门。 “温姑娘,有人在家吗?我是谢淮序。” 那清润的熟悉嗓音传来,温梨转头,快步走到院门,朝门缝望去。 “谢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是熟人,温梨连忙将院门打开。 “你不是回家中去接你母亲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谢淮序温和一笑,拱手与她见礼。 “温姑娘,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你没回去吗?” 谢淮序浅笑点头,与她解释道:“嗯,我让我家覃竹回去安排。” “我今日带了一位客人前来拜访,想求见胥老,正好也来见见你。” “见我?”温梨疑惑。 谢淮序转身与她介绍身后一同前往之人。 身穿一身黑色斗篷的老妪抬手,慢慢将自己头顶上的帽子除掉。 露出一双苍老幽深的眼眸,她认真打量她片刻,这才缓缓拆掉自己脸上的面纱。 “小小姐,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老婆婆激激动得直接跪倒在她脚边。 温梨大吃一惊,连忙惊问,“这位婆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啊。” 蓝婆激动得热泪盈眶,肯定答道:“老婆子不会认错人的,您就是我家小小姐。” 被人认主,温梨有些不自在,赶忙上前搀扶。 “婆婆,要不先起来吧,地上的雪还没化完,湿冷得很。” 谢淮序也上前帮忙劝说蓝婆起身,随后与温梨解释道: “这位是蓝婆婆。” “温姑娘,不对,我该唤你一声牧小姐,你的小名叫蔓儿,她是你家......” 顿了顿,他谨慎地扫一眼四周。 “隔墙有耳,能不能进去再说?” 温梨急忙请他们进去。 “到厨间火堆边去坐,那里生了火。” 温梨吩咐提着木桶等着她的瞬遂和燕儿,与他们说道: “瞬遂,你和燕儿去黄爷爷家问问有没有鱼,如果有的话,买个七八条回来。” “我这里有客人需要招待,你们两人能替我走一趟吗?” “能!” 瞬遂拍着胸脯点头,“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燕儿,走。” 目送两个孩子离开,温梨将客人带进厨房隔间的火坑边。 随即吩咐影从,“帮我去药庐叫一下爷爷,就说谢公子来访。” “是姑娘。” 影从领命,走前还不忘回头瞄一眼那一袭白衣的儒雅身影,眉头蹙得死紧。 温梨招呼客人落下,她先去泡了茶,又端出一些花生米和糕点出来招待。 篮婆子看她忙上忙下,急忙出手阻拦,接过她手里的茶点,万分心疼道: “我的小小姐呀,您受苦了,瞧瞧您这手。” 曾经葱白玉嫩,现在却有茧子了。 蓝婆心疼地直掉眼泪。 温梨引她坐下,试探地问: “您是牧家的老人?” 蓝婆擦去泪意,点头回道:“是,奴婢是大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您不记得奴婢了?” 温梨轻轻摇头,“我逃亡路上伤过头,不记得很多从前的事情了。” “连人也认不得了。” 温梨抿着嘴唇,微微点头。 蓝婆婆再次伤心不已。 “怪不得我当时说起蔓儿这个名字,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你伤了头忘了往事。” 谢淮序心疼惋惜地深深看她,他小心试问: “蔓儿,听你的口气,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温梨微微颔首,“是,我都知道了。” “十七殿下是不是来找您了?” “嗯。” “那?” 温梨朝她点点头,没明说。 蓝婆终于露出一点喜色,惆怅地边笑边抹泪。 “太好了。” “蔓儿,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你可还记得我?” 谢淮序满怀期待地看她。 温梨否定地摇头,“抱歉,不记得了,我并未恢复记忆。” 谢淮序颇为遗憾,但是并未气馁。 他深吸一口气,又恢复柔和之色安慰道: “没事,既然真的找到你了,咱们慢慢治,总能帮你治好。” “治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治好,爷爷说只要身体康健,记不起也没事。” 蓝婆握着她的手宽解,“对,没事,人平安无事就好。” “婆婆,您今日主要来找的是爷爷吧?可是有什么事情?” 正待蓝婆开口,胥老跟着影从走了进来。 蓝婆起身,缓缓望向他。 “你.....” 胥老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脚步。 待看清那张刻入骨髓的容颜,他颤抖着双唇,手上握着烟杆的手也跟着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没死,但是你孙子快死了。” “我来找你,想让你跟我去一趟北境,你的孙子需要你救治。” “胥庄,你听到没有?我需要你。” 见他没反应,蓝婆朝他吼道。 胥老愣愣点头,想开口回应,却发现自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奔上前,一把将离别了大半辈子的老伴抱住。 声音战栗,“你,你没死,太好了。” 为了给两个老夫老妻说话的空间,温梨示意谢淮序跟她去正堂,让胥老和蓝婆好好叙叙旧。 “蔓儿,刚好是你,真的是你,我很高兴。” 才走到廊下,双手突然被人握住。 温梨盯着被他拉住的手满脸疑惑。 “这话从何说起?” 身后的影从同样吃惊得张大嘴巴,愣在原地,直接五雷轰顶。 一个急转身,连门都不走,他直接飞出篱笆墙外。 骏马一声嘶鸣,冲向道路上。 主子哎,您到底去干嘛去了? 您再不回来,温姑娘要被人抢了。 第130章 招他做赘婿 温梨被谢淮序拉住手腕,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她眨动大眼,不解地问他: “谢公子,你以前就见过我?” 谢淮序扬着嘴角浅浅点头,深深注视着她。 何止是见过,她曾经还说要招他做赘婿来着。 虽然只是儿时的玩笑话,但是他却牢牢记到了心里。 这一记,便记到了今时今日。 他每年都会写一封信,按照她说给她的地址寄往晟北,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了许多年。 可惜从未收到过她的回信,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收到。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是牧家娇贵的掌上明珠,只知道她是牧家之女,名唤蔓儿。 结盟结束,他就跟着父亲归家,匆匆一面,此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国家安稳成长。 许多年后,晟北突然大乱,鎏王造反,牧家被灭。 母亲听闻此讯,直接晕死过去。 他求恩师替他向陛下请恩,让他紧急前往晟北去接父亲回来。 他便想着也顺便去找一找她,但天不遂人愿。 等他赶到时,父亲已被人刺杀身亡,牧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他没能接到父亲,也没能再找到那个说过要招他做赘婿的小姑娘。 过往悲痛历历在目,谢淮序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悲伤压下去。 他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周围的雪都暖了。 他缓缓与她说明: “那年我刚好九岁,父亲受命前往晟北谈结盟,将我也带了过去。” “是牧老将军亲自接待的我们,将我们安排在牧家别庄暂住。” “当时我被关在别庄闷得要死,父亲派人对我严加看管,不许我乱跑。” “我便偷偷寻到后院一处狗洞,想从狗洞爬出去玩。” “结果你卡在洞口了?是我把你拉出来的?” “对,蔓儿你记起来了?” 谢淮序欣喜万分,拉着她的手双眸发亮,满脸柔情看向她。 他以为经他这么一点拨,她想起一些往事来。 温梨抽抽嘴角,扫他一眼,这狗血的桥段,不用想也能猜得到好吧。 她急忙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没有,我猜的。” 温梨揉揉手腕,神色并无一点变化。 被泼了一盆冷水,谢淮序嘴角的笑意顷刻间黯淡下去。 他再次惋惜。 “蔓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慧机灵。” “没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慢慢来,你也别着急。” 他又安慰起她来。 温梨呵呵朝他一笑,有些尴尬。 她其实不急,一点都不急。 因为她已经不是原装,根本不可能想得起什么来。 不过看谢公子这反应,好像真的认识原主,还对原主有点特别? “那应该就只是小时候的相识一场。” “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冷得要死,这边请。” 温梨引了他继续朝正堂走去,不打算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要是他真认识她,那说得越多,越容易让人起疑。 这边影从一路快马狂奔,他先到县衙去,但没找到人。 迅速又跑出来,打算寻个隐秘地方招暗影出来问一下主子去向。 不想才至城门,就见那匹耀眼的枣红战马威风凛凛朝他迎面奔来。 他急忙朝他们疾呼。 “主子!” “何事如此急促?” 来到他身前,勒停招云,萧行严轻皱眉看向他。 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影从看到主子风尘仆仆赶回来,终于大大松一口气,拱手回禀: “主子,您赶紧回去吧,您要是再不回去,姑娘都快把您忘了。” 还以为出什么事,萧行严冷哼。 “她又没有将我放在过心里,忘不忘有什么区别?” 影从差点直接从马背上摔下去。 哎哟他个祖宗老天爷哎,这闹的是哪出? 之前不是好端端的,还蜜里调油吗?怎么无缘无故两人都在闹别扭? 姑娘这几天脾气也不太好,动不动就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一说到主子的事情,她不是挖苦就是气哼哼扭头就走。 真是搞不懂。 叹气,影从只能充当起和事佬来。 “谁说姑娘没有您的?属下看得可真切了。” “您不在的这几日,她天天望着您的房间发呆。” “还时不时问我您何时回来?” “还有,那位谢公子又来了。” 萧行严微微挑眉,“谢淮序?” “正是!” “他不是回兴州了吗?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影从连忙与他解释。 “他压根就没回去,今日近晌午的时候他带了一个老婆子登门造访。” 萧行严淡淡回一声,“来就来呗,你急什么?” 能不急吗?他都快急得冒汗了,这王妃您还要不要了? 他们可还等着抱小世子呢,就差上手甩一鞭给招云,催促招云快点跑起来。 影从焦急道: “这小子已经和姑娘相认了,知道了姑娘就是他要找的那个蔓儿。” “这小子不安分,他拉了姑娘的手,要不然属下怎么可能跑出来找您。” “他带过来的那个老婆子,不仅是牧家的老姑姑,她认得姑娘,她还是胥老的夫……” “主子?!” 他话还没说完呢,招云一声嘶吼,直接冲出城门外。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影从反应过来,扬起鞭子狠狠抽打两下身下骏马,骑着马追上去。 这速度快的,影墨和影从直接被甩在了身后。 眼看是追不上招云了,影从问影墨: “你和主子怎么突然离开了?是有什么紧急要事?” 影墨瞥他一眼,一夹马肚,继续加快速度追赶。 直到上了村子的小道,他们的速度这才放慢下来。 影墨悄声与他解释,“章丞相回去的路上路遇盗匪,不幸身亡。” “章小姐也下落不明。” 简单两句话,将他们紧急离开的原因道明。 影从吃惊,“什么?死了?” “主子派人动的手?” 影墨摇头,“倔老头出的手。” “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心怀叵测的章小姐。” “结果将她身边的晟北细作炸了出来,所以直接全灭了。” “不想缉拿的过程中,她跳下悬崖瀑布不知生死。” “老头亲自下去找了一圈,没找到。” 影从双眉紧锁,轻嗤一声: “看不出来,这个章小姐平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然敢勾结晟北奸细。” “别说了,主子进去了。” 见萧行严连招云都不管,直接跳下马背一脚踹开院门。 第131章 他也喜欢她 温梨正坐在廊下处理瞬遂买回来的大鱼。 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轰的一声,吓得她心肝跟着颤了颤。 院门应声倒下,不用想,这一脚直接将院门踹废了。 正帮忙挂鱼的燕儿吓得手里的鱼都掉到地上。 瞬遂更甚,直接将鱼一扔,迅速掏出自己的短刃差点就朝门口甩去。 待看清来人,他险险收回匕首。 温梨背对着院门而坐,听到院门轰然倒塌。 气得她将手里的鱼一甩,举着满是花椒盐巴的手跳起来怒吼。 “哪个杂碎踢门,不要命了,敢踹姑奶我的......” 门字未落地,某人那张臭得要命的俊颜赫然出现在门口。 秀眉一拧,她怒火一下从脚底窜起来,一叉腰,重重气哼道: “哟,还知道回来呀,继续去温柔乡里待着多舒服,还回来做什么?” “有本事别回来,一声不吭就走,回来就暴力踹门,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啊?” “会武功了不起,你看看,把院门踢坏了,你赔!” 萧行严阴沉着脸色,狭长深邃的双眸死死盯着她旁边坐着的精瘦身影上。 目光缓缓移到她娇美的脸上,思念得尝,冰冷的目光这才慢慢敛去一些寒意。 直勾勾凝视她片刻,他淡淡嗯一声,朝后面两人下令。 “晚饭前把院门换个新的。” 影从和影墨相视一眼,立刻拱手。 “是,属下知道了。” 两人小心翼翼上前将倒塌的院门扶起来。 温梨无语地瞪他两眼。 “干嘛?一回家就莫名其妙发火,谁惹你了?” 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回来又这模样,欠收拾。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气个什么鬼,她还气着呢,现在怒气更甚。 萧行严冰冷的眼眸瞥一眼拿着火钳,正细心帮她烧火取暖的男人。 冷哼一声,他一言不发,径直走过去,不由分说直接伸手,一把将谢淮序拉起来。 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下去。 谢淮序被他粗暴地一拽一扔,身体趔趄着往廊柱撞去。 温梨大惊,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拉人。 萧行严脸色瞬间黑沉到底。 一个闪身,他冲上去扣住他肩膀将人按在原地,让他站稳。 身体一转,刚劲有力的长臂就像一条蛇一样,顺着她的细臂旋绕。 直接将她伸出的手握到手中,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黄行严,你发什么疯呢?你这样会伤到人的。” 温梨一把推开他,气得甩开他紧握的手,恼怒得很。 萧行严被她推开着往后退一步,下颚线紧绷,目光锐利地看向她,眼尾隐隐泛红。 “你吼我?你竟然为了他吼我?” “你就这么喜欢他?我哪里不如他了?” “这男人弱得跟个小鸡仔一样,我只是轻轻一拽,他就要撞上廊柱。” “他看清楚,他就是一只软绵绵的文弱绵羊而已,中看不中用。” 温梨看他这好不要脸的行径,气得直翻白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呢,一走就是六七天,一回来就乱发脾气。” “怎么着,你这大少爷脾气可真了不得,就你尊贵啊?人人都得让着你?” “人家谢公子是读书人,虽然柔弱,但是好歹是名副其实的贵公子。” “他温润有礼,不卑不吭,待人和煦,从不乱发脾气,你看看你现在。” “亏你也曾是一介书生,怎可以如此说人家?” “君子不恶语伤人,出口当如兰芷香,你的童生白考了不成?” “婶婶们以前还说你谦逊有礼,待人和善。” “你差点把他撞柱子上去了,万一伤到头怎么办。” “怎么这么无理取闹?一点都不沉稳。” 被斥责不沉稳的摄政王双拳一拽,气得差点暴走。 “谢公子,你没事吧?” 训斥完人,温梨关心地看向谢淮序。 谢淮序同样沉着目光盯着面前这个霸道又蛮横不讲理的男人。 他微微蹙眉,转头与她柔和回答: “我没事,梨儿不用担心。” 刚刚他在堂屋又与她聊了一会儿,他尊重她,按照她的意愿,唤她温梨。 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谢淮序再如何迟钝,也早已回过味来了。 他可以笃定,这个男人,也喜欢梨儿。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对他充满敌意,对他刨根究底,原来如此。 不过...... 他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应下胥神医的撮合。 一来他答应了蔓儿,虽然只是儿时的玩笑。 但是他心中早已装下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期待着能与她再次重逢。 二来他不想如此随意和轻慢了温梨,但是看她第一眼,又惊艳得挪不开视线。 如今知道梨儿就是蔓儿,他简直欣喜若狂。 既然如此,他绝不退缩,更不可能拱手相让。 那就各凭本事。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点燃了看不见的火花。 其他人偷偷趴在一旁张望,纷纷吃瓜看戏。 续完旧的老两口正要从厨房走出来。 蓝婆就看到这火药味十足、争锋相对的一幕,好奇地问身旁的老男人。 “他们俩什么情况?” 胥庄瞥一眼,见怪不怪道: “显而易见,为了梨丫头在争风吃醋呗。” “这是杠上了?” 蓝婆双眉一挑,不可置信查问。 “谢家公子我知道,可那位又是谁?” 胥庄盯一眼醋得脸色都黑了的摄政王,笑着往自己老婆子耳边靠了靠,轻声与她解释: “这位啊,我们大宸国的战神,赫赫有名的摄政王。” “什么?是他?” 难怪她看着有点眼熟。 胥老点头。 蓝婆极为震惊,“他怎么会与我家小小姐......” “他来寻我治毒,结果阴差阳错与丫头结下不解之缘。” “这不,他想娶了丫头,奈何梨丫头没开窍。” “他要娶我家小小姐?”蓝婆差点惊呼出声,胥老慌忙捂住她嘴唇。 “怎么?不能娶吗?难不成你们有世仇?” 那倒不是,蓝婆瞪他,示意他松手。 “虽然我家小小姐如今落难,但我牧家小姐再如何落魄,也不能做妾。” 说着抬脚就要去找人,胥庄急忙拉住他。 “你急什么,我们摄政王是要娶她当正妃的。” “如今你们牧家与晟北新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而我们摄政王也是。” “这丫头要是嫁他,其实还是好事嘞。” “如今只有他能与尧庭昶势均力敌,也唯有他能护得住丫头。” “就看丫头自己的意思了。” 如此一解释,蓝婆终于理清现状。 嫌弃地一把拉开他粗糙的手,她没再冲动。 温梨左右瞧两眼,直接上前就将自己不干净的手往他胸前抹两把。 一把拽过他的手就往他房间扯。 第132章 捷足先登 “一身脂粉味,这是哪个红粉知己留下来的口脂印子吧?” 萧行严看她故意将沾满鱼腥味的手往自己胸前抹两把。 眉头狠狠抽动两下,但他并未出手阻拦,由她擦。 他低头瞄一眼自己胸前那一点红,这哪里是什么口脂印,那是血迹。 审讯福老头活捉的一个晟北暗探时不小心沾上的。 都来不及换衣,疾行两天两夜一刻不停赶回来,就为见她。 他没接话,只是深深凝望她。 温梨见他都不开口反驳一句,默认了她的说辞。 重重哼一声,一把揪住他衣领,扯着人就往西厢房走。 已经见过大风大浪的三护卫斜靠在廊下磕着花生米看戏。 倒是孙婆婆吓得不轻。 哎哟,他们姑娘怎么能这么粗鲁,哪个男人能让女子这么对待。 她这正要开口劝阻,却被自家老头子拦住了。 柳伯朝她摇头,示意她别乱管。 人家小两口打打闹闹才能和好如初,她上去凑什么热闹。 再说她一个下人,姑娘和公子爱怎么闹都行,哪儿轮得到她上去说教。 萧行严被她拽得踉跄一步,差点绊一跤,温梨立刻松开他衣襟。 停下来审视他两眼,瞧他还笑上了,气得直接抓手,扯着人就往西厢房拽。 某人没有反抗,乖乖跟着。 一边走一边不忘朝后边之人炫耀地瞥一眼。 原本那能将人凌迟处死的眼神,渐渐眯瞪起来,嘴角悄悄上扬。 温梨拉着他穿过院子,看到石臼,放开他去洗手。 萧行严静静站在身旁等她。 温梨没好气道: “你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回去换衣服。” “燕儿,把木盆里的鱼全挂上去晾晒。” “哎,知道了姑娘。” 趴在廊柱后的燕儿大声应一声,偷偷看两人。 见他原地不动,温梨再次出声催促,语气一点都不温柔,隐隐还带点抱怨的怒气。 “赶紧去啊,愣着做什么?还想找骂?” “一身脂粉味,臭死了。” 萧行严微微侧目认真看她,眼眸含笑,柔声与她解释: “我们没去那种地方。” “我带着影墨去雍城办了点急事。” “这个红点是血,不是口脂。” 搓洗的手微微一顿,萧行严继续与她说明身上脂粉味的原因: “回来的路上偶遇蒋少将军,他要送我两个伺候人的婢子,我拒了。” 那两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脂粉味浓得能呛死人。 他被呛得咳了好几声,眼泪差点熏出来。 影墨将人收拾了一顿,耽搁了一点时间,要不然他们昨日半夜就该到了。 温梨斜他一眼,气鼓鼓将他一把拽过来,气汹汹道: “那干嘛不说一声,连夜策马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惹你了呢。” “吃了没?” 萧行严摇头,当时他气疯了,回到房中气都没来得及散,就接到消息。 事态紧急,他带着影墨连夜离开,加上一时气恼,也就没给她留个口信。 现在冷静下来,瞧她凶巴巴的模样,张牙舞爪,他低低一笑,疲惫一扫而光,咧着嘴角无奈摇头。 拒绝了一次又何妨,她身边又没有别的男人,也没有喜欢之人。 他是她第一个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反正她得对他负责。 软的不行,大不了他智娶。 “未曾,一路除了喝点水啃两口干粮,不曾停下来过。” 说完,肚子适时地咕噜两声,替它主子做证。 温梨余光瞟他一眼,冷声道: “把手洗了,回房间换衣服出来吃饭。” “影从,去村头陈叔那里把宰杀的羊扛回来。” “记得给钱。” “哎,知道了姑娘。” 看着嘴硬心软的姑娘,影从乐得转身冲出院门,嘴角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他就说嘛,姑娘怎么可能不在乎主子,这还不够明显? 影墨摸摸鼻梁,笑着松一口气。 主子这七日,脸色臭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瞧瞧,这一回来,立刻被姑娘治得服服帖帖。 果然还得是姑娘出手。 他歪头一寻思。 是不是那晚主子突然告白,说要娶了她,姑娘一害羞就慌了神,又一时没看清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拒绝? 不然这生气又在意的行径,说不通啊? 算了,毕竟姑娘年岁小,感情之事开窍得晚,也是人之常情。 只要主子再加把劲儿,相信定能娶得美人归。 “婆婆,厨房面粉还够不够做两个人的面?” 温梨一边冲掉手上的泡沫,一边问孙婆婆。 “够的姑娘。” “那麻烦您去后院帮我摘点小青菜回来,我给他们两个下两碗面。” 孙婆婆立刻笑意盈盈回她,“老婆子知道了,这就去。” 温梨洗完手,故意将手上的水珠朝他甩,径直朝厨房走去。 萧行严望着她爱答不理的背影,无奈失笑摇头。 慢悠悠挪过来,他挽起宽袖,将她握过的地方用胰子打湿。 高高举起双手,一边洗一边不停欣赏。 谢淮序瞅一眼,无视他的刻意炫耀和挑衅。 他去帮燕儿小姑娘将腌鱼的工具抬回杂物间。 萧行严洗完手,回房间去换衣裳。 影墨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将影从刚才交待的事情上报。 “十七皇子带着虎符离开了,玉玺留在了姑娘这里,瞬风不放心,跟了过去。” 萧行严淡淡颔首,“他跟着去也好,省得她担心。” 等换好衣裳出来,温梨已经将面下锅。 影从很快也将宰杀好的羊给扛了回来。 将做好的清汤面给俩人端上桌,温梨招呼影墨过来吃饭。 “先将就吃一口,晚上给你们做大餐。” “哎,辛苦姑娘。” 只叫他,没搭理主子,这是还没气消呢?果然不能轻易惹恼女子,难哄。 影墨小心瞄一眼自己主子,笑着帮他一把: “姑娘,我们这次去雍城,除了忙公事外,主子一直念着您,给您带了许多糕点、零嘴和瓜果呢。” “还有您上次说过要找的一些种子,十多套过年的新裳首饰。” “哦,主子还给您寻了两张上等雪狐皮,让人给您做围脖和披帛,过几日就会陆陆续续送达。” 温梨一愣,视线挪向他,张张嘴,心中的恼意早已消得一干二净。 “我的衣服首饰够多了,浪费那个银子干嘛。” 萧行严眼眸一弯,眼底波光微转,他盯着她笑道: “没关系,我想给你买。” “........” “那……多谢。” “无须与我客气。” “你们慢慢吃,我去教他们腌羊腿。” “好。” 影墨瞥一眼主子那溺死人的目光,又望向害羞逃走的姑娘。 长吁一口气,乐得埋头吃面都干劲十足。 谢淮序看着微红着脸颊走远的人,沉下眼帘。 看来,他来晚了一步,有人捷足先登。 袖中的手一紧,他起身也朝外走去。 第133章 莫揪过往 温梨让瞬遂和燕儿去生火炉,又吩咐影从将整只羊分割一下。 晚上人多,烤个羊腿,打些豌豆尖回来涮羊肉火锅吃,再炒两个菜,让大家吃得尽兴一些。 煮羊肉费时间,晚上吃的话,现在就要开始煮起来。 等炉子生起,温梨又派燕儿去地里掐豌豆尖。 “掐个两篮子回来。” 晚上人多,掐少了怕不够吃。 “顺便拔两颗白萝卜、两把胡荽和一篮菠薐菜回来。” “哎,燕儿知道了。” “瞬遂,等羊腿腌好,你负责烤。” “得令。” 这个他最擅长,一把夺过谢淮序手中的扇子。 铆足了劲儿把烤炉里的火扇得狂冒火苗。 孙婆婆笑批他一句,“这羊腿还没腌上呢,你让它慢慢着,烧得这么猛也烤不了呀。” “哦哦,是嘞是嘞。” 谢淮序蹙眉,看着抢走的扇子和空空如也的手,他抬眼期待地看向她。 “梨儿,那我呢,我能帮你做什么?” 温梨笑看他一眼,客气道: “你是客人,坐着喝茶吃点点心就行,我们家可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谢淮序眉头一皱,温声失落地叹息道: “原来梨儿还一直把我当客人来相待。” “我以为你多少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呢,如此我心里挺难受的。” 他也希望她能随意冲他发脾气,耍小性子。 这才是亲近之人的相处方式。 温梨笑容一顿,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你才来我们家两次,哪怕再有渊源,我也不好这么怠慢你。” “你别客气,好好坐着等晚上吃大餐就好。” “可我希望梨儿也像待他们一样对待我,你这么客气疏远,我挺不自在的,心里很伤心。” “啊?这.......” 这话说得,温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谢淮序看她眉眼有所松动,继续循序渐进。 “我本来想在这附近买块地,请人建个小院,来年开春将母亲接来,方便寻胥神医医治。” “结果发现这个村子被人整个盘了下来,还不允许新建房舍和买卖。” “我只能在县城买了一间小宅,已经请人在修缮,但是暂时还无法住人。” “而且我已经接下这个村子里教书先生的工作。” “答应你们村族长和村长,在这里教村里的孩子念两个月的书。” “所以我能否暂时借住在你这里两个月?” “等明年开春,我母亲过来之时,我再回县城。” 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每一个理由都是她不好拒绝的。 不然显得太不近人情,温梨只能无奈点头。 “可以是可以,反正你上次住过的房间还在。” “但是这个小院不是我的,我得问过黄大哥,他若是……” “黄公子实乃谦谦君子,这点小忙不会不答应。” “我不白住,不会让梨儿为难的。” “这是我的房钱和饭钱,这段时日就叨扰梨儿了。” 说着他起身给她揖一礼,微笑着递给她两张五十两银票。 “这……” 温梨瞪大双眸,“就住两个月而已,不用这么多。” 谢淮序却笑着将银票塞进她手中。 “你若是不收,我反倒住得不安心。” “拜托梨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熟人,温梨也不好赶人。 “不麻烦,就是地方简陋,委屈你。” “怎会,在你这里可比客栈舒服多了。” “多谢梨儿。” “如此,你便别把我当客人,现在我也是你家中一员了。”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了吗?” 温梨睁着大眼瞅他好几眼,捏着一百两银票哭笑不得。 怎么感觉她被强制推销了一样,这给了钱还主动讨事情做? 怪好的嘞? “梨儿,我能帮你做什么?” “那……那等燕儿摘完菜回来,你与她一起帮我把菜择一择,然后洗干净。” “好。” 不仅住了下来,还讨到了事情,同时把距离拉近一步的谢三公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就等他的事情一到,他好好表现给她看。 温梨拿着银票,转身去帮孙婆婆配腌料。 她有些想不通,时不时回头瞅两眼。 吃完面正听着胥老絮絮叨叨给他介绍蓝婆的摄政王,透过厨房窗户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切。 “摄政王?” 胥老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立刻明白了一切。 “影墨,麻烦你出去把梨儿叫进来,有事与她商量。” 一直候在主子身旁的影墨也注意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他点头,转身去叫人。 前几日下了几场雪,今日天气放晴。 积雪不算厚,若今晚不再下,那明日估计就会全化开。 再过得半月有余,这晴朗日子就会变少。 大雪一来,说不定雪会厚得出不了门,大雪封山。 温梨一边与孙婆婆腌制羊腿,一边与她啰唆腌酸菜的事情。 谢淮序紧紧坐在一旁看她忙活,越看越疑惑。 “梨儿,你一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什么时候学会做这种粗活的?” “你以前就会吗?” 按照牧曦金枝玉叶的身份,再怎么学,这种粗活怎么会做得如此顺手? 动作一僵,说说笑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梨略一思索,僵着笑容回道: “以前的事情我早不记得了。” “我不明白谢公子这话的意思,但是谢公子可能不知道。” “我落难之时,孤苦伶仃一人,别说伺候之人,就连口饭都吃不饱。” “不自己做,不自己学,不自己动手,谁来帮我?” “神仙吗?还是哪个好心人?” “形势所迫,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在原地等你。” “谢公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能揪着过往一直回忆。” “人总要向前看,努力活着,才能做自己想余下未完之事。” “谢公子问话之前,还是斟酌三思一二比较好。” 谢淮序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好奇。 但是温梨却不希望他再追问过往,所以语气有些强硬。 再追根究底,很容易露出马脚。 谢淮序心下一紧,略有羞愧又心疼。 他竟然忽略了她这几年的颠沛流离,是他不好。 他急忙与她道歉。 “对不起梨儿,我……” “姑娘,胥老和主子叫您进去,说有要事相商。” 第134章 呼之欲出 “姑娘去吧,剩下的老婆子会弄好。” 温梨洗干净手,跟着影墨进了厨房隔间,没给谢淮序再继续回忆过往的机会。 见到她进来,蓝婆婆赶紧起身迎她到火坑边烤火暖身子。 “大冷天的,您就待在屋子里,让孙婆子他们去忙活不就好了。” “瞧这手冻得,都红了,可别生冻疮。” 蓝婆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往火边靠,嘴里开始念叨道:“家里伺候的下人还是太少了。” “什么都是您亲力亲为,婆婆看着心疼。” “别如此辛苦,买个会做饭的丫鬟婆子回来吧,您好好养养。” “都怪我,过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银钱。” “没想到您竟然在这种地方过这样的苦日子。” “来,婆婆身上这些都给你,你拿去当铺典掉,应该能换点银子。” 温梨哭笑不得,急忙拒绝。 “婆婆,您别摘,我有钱的,用不到您这些。” “您快戴回去。” “乖乖拿着,婆婆看不得您吃苦。” 胥老瞧自家老婆子恨不得把全身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给小丫头。 他无奈失笑,帮着一起解释: “我这里给她攒着三万多两银子呢,不缺钱,哪里用得着你的这些首饰。” “不是买不起下人,是家里太小,没地方住。” “来年来春,他们两个说要盖新院子。” “等起了新屋,肯定会添几个伺候的下人的,你就别操心了。” “来,梨儿,爷爷有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温梨好奇地问。 胥老将所有积蓄全部取了出来,他数出三千两,其余全部交到温梨手中。 “爷爷,您这是?” 胥老拍拍她手,笑着与她说明。 “明天一早,我要和蓝婆去一趟北面,可能要明年开春后才能回来。” “这些你保管好,是爷爷给你攒的嫁妆。” “爷爷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留在家中照顾好自己。” “我已将你托付于他,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找你黄大哥帮忙,可知了?” 温梨乖巧点头,有些担忧。 “您去那边,是不是和胥昭有关?” 胥老点头,却又解释道:“算是,也不全是。” “我与你蓝婆婆分离大半生,现在才得知他们当年没死,被晟北大长公主、也就是你祖母所救。” “我们祖孙俩呀,也算有缘,兜兜转转,都救了自己人。” “如今我孙儿为护十七皇子重伤卧床,一直久治不愈,需要我过去走一趟。”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温梨认真点头。 “那是要过去,您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那边如果不安全,您就将他们带回家来,这边人多,肯定能照顾得好。” 胥老感慨一笑,摸摸胡须点头。 “好,爷爷知道了。” “还有这个,本来是想等你学得再扎实一些,再将它传授与你。” “不过现在......” “时机也算成熟,你慢慢自己琢磨,有不懂的地方,做好批注,等爷爷回来与你详细解说。” 温梨接过一看,册子上写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毒典秘箓》。 翻开一页随便瞄一眼,好家伙,这是天下奇毒的典籍啊? “收好了,爷爷先给你上册,等你研习通透,再给你下册。” “嗯嗯,谢谢爷爷。” 学医她没什么天赋,但是这制毒她有兴趣啊。 她就喜欢钻研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笑眯眯将书册收好,温梨关心地继续询问他们去北面的事情: “去那边需要多久才能抵达?” 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萧行严突然插进来给她解释。 “脚程快的话,半个月,马车至少一个月。” “这么久?”温梨惊呼,“那我去给您和婆婆做点干粮带着路上吃。” 蓝婆婆一把拉住她,对她摇头。 “哪里能让小小姐您来操这个心,我们路上买一些就行,别忙。” “您坐着烤烤火,我去帮他收拾一下包裹。” “我带你去。” 胥老朝一旁的人抱拳揖一礼,起身跟着蓝婆走了。 等老两口出去,隔间就只剩两人。 火坑里的火烧得旺盛,烤得人身上暖烘烘。 柴火时不时噼啪跳动两下,温梨拿着火钳不停戳动木柴。 没人说话,四周便安静得有些诡异。 沉默半晌,余光不停打量她的某人微微叹气。 萧行严率先开口,他倒了一杯热茶,放下身段递过来示好。 温梨瞥他一眼,没接。 萧行严无奈一笑,柔声与她致歉。 “那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冲动,抱歉,让你担心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她伸手。 他俯身凑近,认真查看她脸色。 “还在生气?” 温姑娘脑袋一转,偏头不理。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见目的达成,傲娇的温姑娘抿着嘴角高高翘起。 “不生气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件事儿。” “好,你说。” 清清嗓子,温梨侧头看他,认真提出建议。 “以后能不能收一收你这牛脾气,别动不动就甩脸子。” “好歹听人把话说完,没听完你怎么知道结果一定就是那样。” 剑眉一挑,萧行严微微睁大狭长的眼眸,目光闪烁起莫名亮光。 他认真诚恳与她道歉,炯炯有神看着她问: “好,是我的错,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你那晚的话是不是还没说完?是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你现在说,我洗耳恭听,一定认真听完。” 这还差不多,温梨垂眸瞄一眼他手里的茶水,拿过来抿一口,温度刚刚好。 仰头一口喝光,又放回他手中。 随即掏出胸口藏着的一只小荷包塞进他另一只手中。 “这个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保管?” “阿昭和爷爷都说我不会武功,根本护不住,但是你能。” “这么信任我?” “我不能信你吗?” 某人嘴角偷偷悄然上扬。 “能。” “那不就好了,有劳啦。”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话吗?没别的了?” “你想听什么?” “说说你那晚未说完的话,我想听。” 圆溜溜的眼珠一转,温梨眯着眼盯他。 好家伙,这是在等她主动开口说嫁他? 说就说呗,女追男隔成纱,要是成了,她的难题外加人生大事也算完美解决。 若是不成,大不了再物色一个,没什么大不了。 “哦,那晚我虽然说了不愿意,但其实我是想说......” “梨儿,羊肉焯好,菜也都洗干净了,孙婆婆让我进来叫你一声。” “请你出去看一看,是全部都炖完还是炖一半卤一半?” 眼看即将出口的话呼之欲出,又突然被迫截然而止。 满怀期待的答案被人强行中断,萧行严不爽地闭了双眼,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温梨瞄一眼,起身朝门口站着的谢淮序回道: “知道了,马上来。” “我去看看。” 第135章 你能我也能 “谢公子,既然进来了,就别出去了。” “进来喝个茶吧。” 说是请人喝茶,口气却敷衍随意得没有任何诚意。 谢淮序看一眼离开的婀娜身姿,懒得搭理他,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门口的影墨挡住。 “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一眼端坐火堆边,清冷地捻着茶盏冷眼审视他的某人。 前一刻面对她时还是一副柔情随和的模样,转脸就浑身冒起冷冽寒气,可真会装。 他冷笑一声,满眼不屑。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能把他怎么样? 稍一思量,谢淮序毫不畏惧走过去,径直就朝她刚才坐过的凳子坐。 结果才刚屈膝而下,凳子冷不防被人一脚踢开,屁股都没挨到凳面上。 他扑了个空,整个人重重坐到了地上。 谢淮序狼狈摔下来,满脸大怒,“你!” 某人悠悠扬扬斜他一眼,凉飕飕回道: “这么不小心,看来这把椅子不适合你。” “眼睛还是要看准点,不是什么椅子都能随便坐,换一把吧。” 下巴一抬,示意门口的影墨进来。 影墨笑嘻嘻朝他走来,将他扶起身,又给他抬撩了另外一把椅子,顺手就将温梨刚才坐过的凳子搬到他主子边上。 谢淮序看着这两个故意为难他的主仆俩,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也彻底没了好脸色。 “想不到黄公子竟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使这种下三滥手段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光明正大地竞争啊。” 萧行严轻嗤一声,嘴角冷漠翘起。 “我不需要争,阿梨本就是我的未婚妻。” “倒是谢公子,你这么蓄意接近我家阿梨,是何目的?” “明知她已有婚约,却要横插一脚。” “谢公子,饱读这么多年圣贤书,难道你就只学会了夺人之爱?” 谢淮序呵呵一笑,冷声反驳,“黄公子可知梨儿的身世?” “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她不叫温梨。” “她原名牧曦,可不是你口中那所谓的未婚妻。” “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为何要接近她。” “因为我们幼时就相识,她与我有过约定。” “她说过,待她及笄,便会来娶我进牧家入赘。” “那又如何?”萧行严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冷声回驳。 “幼时约定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算不得数。” “那你这个就算得了数?只不过是以救命之恩挟恩图报,你比我更不光彩。” “呵,黄三公子,光不光彩可不是你说了算。” “是吗,那也不是你能说了算吧?” 英俊的脸上瞬间冰冷如霜,眼眸微微一眯,绽出锋利寒芒,萧行严冷冷质问。 “你这是要强硬插足我们之间咯?” 要不是看在他是谢文宾独子的份上,萧行严早懒得跟他废话。 谢淮序却毫无退意,侧眸斜他一眼,寻了侧面的位置坐下。 理理衣袍,他坚决道: “是,正有此意。” “你说你与梨儿有婚约,我也与她有约定,你能,我为何不能?” “那就各凭本事,看谁能博得到美人芳心。” 萧行严眯起黑眸,眼底掠过狠厉暗光,隐隐有暗火在燃动。 宽袖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椅把,低沉的尾音道出最后警告。 “谢淮序,我懒得再跟你废话。” “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她已经是我的人。” “别打她的主意,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爹面子。” 谢淮序扑哧一声,嘲讽一笑,拿眼打量起主仆二人来。 “黄公子真是出自乡野之地吗?” “你可知道兴州谢家是什么人家,竟然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如此大的口气,可真是相当威风。” “你这说话口吻和身份,与你这出身相当不符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达官显贵的纨绔子弟假冒他人身份。” “哦,也不对,那些个纨绔子弟可没有你这么专横独行。” “黄公子,你真是黄啸吗?” 影墨猛地抬眸盯向他,冷锐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手中剑鞘已经悄悄打开一条细缝,视线挪向自己主子,就等主子示下。 这谢淮序看着翩翩温润如玉,没想到竟是个倔骨头。 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敢跟他们主子抢人,嫌自己命太长吗? 萧行严眼神很冷,深邃的眼眸已经悄悄酝酿起暴风雨。 谢淮序见他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心中无比畅快,继续乘胜追击。 “道一千说一万,即便大长公主和牧老将军尚在,也绝不会让自己孙女为报恩就以身相许。” “黄公子,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你最好也别乱打她的主意,不然......” “不然你要如何?” 轻摩的动作蓦然停止,萧行严冷冷勾起嘴角。 “我不介意挖一挖你是否真是黄啸,让梨儿看清你的真面目。” “本事倒是不小,可以,请便,随便你挖?” “你要是真能挖出点什么来,我倒是还会高看你一眼。” “不过在你挖我身份之前,我提前告诉你。” “我是房主,这里容不得你放肆,你可以滚了。” “影墨,一会儿送这位谢公子离开。” “是,主子。” 早就可以这么干了,跟他费什么口舌。 影墨听他在主子面前乱吠半天,还敢对主子不敬,憋得他想动手打人。 余光一瞥,看到她笑眯眯又朝这边走来。 萧行严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志在必得宣告。 “我娶她可不是什么挟恩图报,更不是强加逼迫,我尊重她的意愿。” “若有朝一日她真的亲口说看不上我,心里没有我,不想嫁我,我自会如她所愿。” “你不是要公平竞争吗?不用争。” “我让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竞争的机会。” “好好看清楚,她到底会向着谁?” “黄行严,那鸽子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笼鸽子的?” “上次那几只呢?你弄哪儿去了?” “当心!” 温梨握着一把炒菜锅铲,脚步带风地朝隔间走来。 才刚跨过台阶,就看到两人朝火堆里倒了下去。 第136章 明争暗抢 第136章(1)明争暗抢 “主子?” “黄行严!” 才刚跨进门槛,就看到两个大男人相互扯着倒向火堆。 谢淮序被他刚硬如铁般的手拽着往火里摔。 震惊地瞪大瞳孔,怒吼一句:“你疯了?” 不等他挣开,萧行严却瞄准她抬脚入门的时机,抢先一步将他一掌送出。 谢淮序趔趄着滚到一边,他却因为这一掌,身体重重砸向火堆。 眼见身体就要落入烧得旺盛的炭火上,一个侧身,他迅速伸出右手一撑,手掌盖在了滚烫的火中。 闪身上去的影墨跑上来迅速一扯,急忙将自己主子拉起来。 “主子?您没事吧?” 温梨大惊,手上的锅铲都顾不上了,直接一扔,急忙冲上去。 影墨已经轻轻打开自己主子的手检查起来。 温梨奔过来,一把握住他手腕,定眼一瞧,黑乎乎一片,没出血。 “跟我走。” 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一个眼神都没看跌坐地上的人。 谢淮序微张着嘴唇,眼睁睁看她毫不犹豫奔向他。 她却连个多余的目光都不曾投向自己。 双眸一暗,撑在地上的手悄悄握紧。 温梨紧绷了神色,拉着他快走两步。 环顾一圈,找到棚子廊下一堆未化光的积雪。 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烫到的手按进雪中。 “我没事。” 这点小烫伤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萧行严笑着让她无须担忧。 温梨却斜眼瞪他一记,“闭嘴,不许动。” 她压着他的手,不让他拿开。 听她口气有些不悦,萧行严乖乖闭嘴,任由她摆弄。 目光幽幽朝隔间窗户投进去,得意地抬起眼眸。 “谢公子,我扶你起来?”影墨上前,好心询问一声。 谢淮序一把挥开伸来的手,垂着眼眸,默默起身。 影墨压着嘴角,双手往胸前一叉,心里偷乐得要死。 小样,想跟我家主子斗,你还嫩点。 掌下积雪很快化开,温梨抬起他的手又仔细查看一番。 黑炭灰被雪抹掉不少,能清晰地看到整个手掌的情况。 只有掌心还稍微红一些,看来没烫伤。 为防止之后起泡,她拉着他朝石臼走去,接通溪水,将他的手放到水流下冲水。 调了调水流的速度,温梨忍不住开始责问。 “好端端的你们在争吵什么?怎么会往火堆里摔的?” 萧行严嘀咕一声。 “也没什么事,就是相互拉扯了几下,我没料到他会往火堆里倒。” “我好歹习武,自然要出手相救。” 寥寥几句话语,看似轻描淡写将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实则每一个字都别有深意。 温梨听得眉头一皱,不解发问: “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得上手拉扯?”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逼得他一介文弱书生动手?” 萧行严啧一声,立刻委屈起来。 “原来阿梨竟是如此看待我?你怎么就那么笃定一定是我招惹的他?不是他招惹我?” 温梨瞄他两眼,一副就你这模样?他招惹得了你的表情。 萧行严呲牙。 “是咯,我活该自己找事情。” “早知道你这么看低我,刚才摔火里的时候,我就不起来了,直接躺火里烤成肉干.....嘶,疼。” “好好说话,不许阴阳怪气。” 委屈地别过俊颜,摄政王继续茶里茶气。 “他说要住下,已经与你交了银钱,说你答应了的。” “我说那不行,再过几日我有两位重要贵客来访,没多余房间租赁出去。” “若他只是住个两三日倒不打紧,可是要住到明年开春,那就不行了。” “等客人一到,房间根本就不够住。” “届时我还得想办法将瞬风他们几个人挪出来,胥老的药庐估计都得用进去。” “怎么可能让他租赁两个月,咱们家现在又不缺钱,缺房间。” “所以我拿了二百两出来,想退还与他,剩下的一百两作为补偿,让他再另寻住处。” “结果他死活不肯,非说你答应下的,他一定要住下,所以我们就推搡起来了。” “然后就如你所见。” 温梨听完他诉说,这才惊觉没经过他的同意,也没找他商量的情况下,她擅自应下谢公子的请求,着实欠妥。 她不好意思呐呐道:“我没想到你后面会有安排,抱歉。” 萧行行笑笑,以退为进: “没事,既然是你应下的,自然不好再出尔反尔。” “我让影墨他们到院外空地上去扎个营帐,我带他们住到外面去。” “那怎么行。”温梨强烈反对,差点跳脚。 “这马上就要大雪了,扎的营帐根本就无法抵御寒冷,你想冻成冰激凌啊?” “冰激凌是什么?”萧行严疑惑。 温梨一时最快,反应过来急忙刹住。 她忽闪两下大眼,目光瞄向别处含糊解释:“就是冰凌,雪,像雪一样的沙子。” “总之,不能住那种营帐,会死人的。” “又不是行军打仗,在自己家中吃这个苦做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这馊主意不用商量。”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会去与他说明。” “给他安排到黄爷爷家里去住,其实更方便。” “我这不是怕你为难吗?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其实想让他住下来?” 某人立刻闭嘴,乖乖让她去做主。 温梨睨他一眼,念叨一句。 “挺简单的一件事情,好好解释清楚不就好了,非得弄点伤出来。” “你继续冲,不许停,等我出来叫你你再进来。” 说着温梨小跑进厨房隔间。 她一进去,影墨就被推了出来,萧行严刚要迈开脚,里面立刻传来娇滴滴的威胁声。 “你敢挪开脚步试试?把手放进去。” 无奈,摄政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又将手掌伸到水流下。 廊下的孙婆婆几人捂嘴偷笑,瞬遂幸灾乐祸得放掉翻动的羊架,伸长脑袋看好戏。 影墨也嗤笑两声,靠在门板上偷瞄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道温梨是怎么跟谢淮序解释的,等他再出来时,脸色极其不甘。 穿过院子的石板路,谢淮序瞥他一眼,攥紧拳头冷声道: “别以为你赢了,我只是不想她为难。” 说完径直朝正堂走去。 第136章(2)美男计 萧行严本以为奸计得逞,正得意之际。 温梨后脚就跟了出来,朝他一展狮吼,大声说道: “可以不用冲了,你不是有那个什么金玉露吗?去抹一点。” 说着朝孙婆婆吩咐。 “婆婆,麻烦您去阁楼上取两床被子下来,给谢公子铺一下床。” 说完,她转身就要朝正堂走去,打算帮谢淮序拿一下东西。 众人吃惊,纷纷瞪大眼睛看向一旁的公子。 这不是要将人劝走吗?怎么变成留下了?公子这苦肉计难道白演了? 萧行严同样震惊地瞪圆凤眸,僵硬移动脖子看向站在门口偷听的影墨。 影墨一凛,立刻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深吸一口气,萧行严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一个飞身直接落到她面前,拦住她去路,黑沉着脸色逼近: “温梨,你不是要安排他去别处吗?怎么还让孙婆给他铺床褥?” “怎么,这谢淮序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不听你的安排?” 温梨轻笑一声,与他解释: “是会给他安排到黄爷爷家去住,但是也不能现在就带着人过去吧?” “我得先去跟黄爷爷通个气,让他们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而且你的客人不是还要再过几日才来吗?我答应让他先住几日。” “等你的客人一到,他就搬去黄爷爷家,放心吧,我与他说好了的。” 萧行严舌头差点扭成麻花团,无语地低低在心中暗骂一声。 “为何还要留几日?早点过去不是更好吗?” “你自己不也说了,再过几日万一大雪,路都不好走了,到时候他岂不是走不了?” 温梨拍拍他肩膀,笑着安慰: “积雪没那么快,至少得连下十天半个月,才能到达封山的程度。” “再说了,谢公子说得也有道理。” “他如今孤身一人,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也不容易。” “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对我们熟悉一点。” “就先让他先在这里先住几日吧,等过两天他去祠堂给孩子们授课。” “慢慢和大家熟络起来,再过去也不迟,这样也能少些拘谨和尴尬。” “可是......” “哎呀好啦,别这么小气,气度大一点,也就几天的事情。” “行啦,你赶紧回去抹一抹那个药油去,我去帮他整理一下。” 萧行严憋屈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事与愿违,竟然赶不走,气得他捂着胸口胸闷郁结。 这姓谢的还真有点手段。三言两语就把他精心设计的局给破了。 好,很好,好得很。 一把握住她手腕,萧行严不容拒绝地拉着她朝反方向走。 “我找不到那个药油了,你帮我去找一下你的那瓶。” “我还要帮谢公子......” “让影墨去帮。” “影墨!” “哎,知道了,属下马上就去,一定好好服侍谢公子。” 温梨被他强硬带到房间,在自己装匣中翻腾半天,找出那瓶珍贵的药油递给他。 某人还是不满足,直接抓住她手腕就将人带到书房。 “我这单手不方便涂抹,劳烦阿梨帮我涂一下。” “你只是伤了一只手,又不是废了,怎么就不好涂抹了?” “嗯,手使不上力气,瓶口打不开。” 怎么可能,温梨白他一眼,就他这身板,一捏都能捏碎了,怎么可能打不开。 她眯着眼睛试探问道:“你又想作什么幺蛾子呢?” “怎会,真打不开,帮帮忙咯。” 半是诱哄半是强迫地将人按进座位上。 萧行严自己半坐半倚在案桌边,弯着腰肢将手伸到她面前。 那双迷人又深邃的凤眸毫不掩饰胡乱散发该死的魅力。 某人苦肉计失败,立刻改用美男计。 若这一计再不成,他直接爬床色诱,就不信抢不过姓谢的。 温梨被他看得一时没招架不住。 瞥一眼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吞吞口水。 行吧,一点小事而已,勉为其难顺手帮一下咯。 轻轻打开瓶盖,用指尖按住瓶口,瓶子一扣,指尖上立刻传来冰凉的触感。 脑海中立刻冒出一个疑问,那些男男女女行房的时候,如果用到这种东西。 这么冰凉,这一抹上去,确定还能坚挺得住?不会萎靡下去吗? 最近她画到雪趣图,前戏用到了葡萄酒和这东西,倒是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现在这药油一沾,倒是让她留意到了这一点。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她得研究一下。 可是要怎么才能获得答案?书中有写吗?哪里有这样的书? 不知道陶姐姐那里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书,许久未去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去一趟。 “阿梨?” 低沉喑哑的声音打破飘飞的思绪,温梨急忙回神。 “啊?哦,我开始抹了,忍着点。” 拉过他修长的手掌,五根青葱指节缓缓打开。 温梨将沾了药油的手指轻轻涂抹到他红肿的手掌上。 某人假惺惺嘶一声,引来她紧张地抬眸。 “痛?” “没事,你继续。” 温梨看一眼他神色,认真专注起来。 低垂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眼前小巧圆润的美丽容颜,眼眸里全是她的样子。 屋外积雪未消,屋内却温暖得犹如春风般暖和。 孙婆婆在帮忙铺床褥,谢淮序将自己的包袱放进房间后。 影墨拉着他坐到大锅前,替孙婆舀羊肉煮出来的浮沫。 他好心劝告,“既然谢公子要在这里住几日,那小院的规矩您还是要了解一下比较好。” “这个小院由我们姑娘主内,我家公子主外。” “家中大多数事情都由姑娘说了算,但是大事上姑娘都会问过我家公子的意见。” “我们姑娘说了,小院不养闲人,人人都要干活。” “谢公子受累,这个活儿现在交给你。” 说着将锅勺塞进他手中。 谢淮序就这样被安排上了工作。 说来也巧,这大铁炉正对书房门口,而书房门大开着。 他一坐下来,书房内的情况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温情缱绻的一幕避无可避全落入他眼中。 神色晦暗,握着锅勺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勺子微微颤抖起来。 冷哼一声,再抬眸,一直温和的眸色变得犀利冰冷起来。 第137章 收冬菜 胥老和蓝婆一大早便启程离开。 他们离开之时,天刚微亮,温梨起了个大早,给他们做了两碗馄饨。 老两口吃了热乎乎的早食,不舍地踏上北去的路途。 等他们走后,温梨伤感了一小会儿。 直到他们消失在村子道路尽头,她这才折回小院。 “姑娘起得这般早,要不回房再睡一觉吧?” 看她连打两个哈欠,孙婆笑着劝她。 温梨摆摆手,“都已经起来了,还睡什么呀,不睡了。” “今日天气还不错,就是冷得很。” “化雪比下雪更冷,看来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我去把腌酸菜的大缸洗一洗,等割回大白菜,咱们直接腌上。” 温梨搓搓双手,呼着冷气大喝道: “成,咱们今日就把地里的白菜和萝卜全收回来。” “收完了把酸菜腌上。” 这下过两次小雪,萝卜和白菜被雪这么一压,吃起来脆嫩清甜,口感一绝。 霜杀过,雪压过,要是再来两场,这白菜萝卜就得冻坏了,所以需要及时收割回来储存。 “婆婆,辛苦您洗大缸,我回去再多包点馄饨,喂饱了,才好使唤他们干活。” 孙婆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哎,得了,婆婆会洗的。” “您一会儿要是包好了,把用过的锅碗放着,一会儿让燕儿来洗,您别自己动手。” “好,知道了。” 胥老今日要离开,小院中的所有人几乎都起了个大早。 萧行严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 如今他身体恢复如初,余毒已清,隐疾也在一日日的调养中有了起色。 他便每日卯时正起来练剑,他一起,两个影卫只会比他更早。 柳伯也一早就起来伺候牲口,燕儿打了热水,把姑娘和公子的衣服先洗出来去晾晒。 孙婆婆一般早上起来后,会先生了灶火给大家烧热水。 特别是这段时日公子每日晨起练剑之后,必要沐浴,这热水便更加少不了。 其实萧行严一开始是直接用冷水洗的,冒了一身热气后,一桶冷水浇下去,那热气瞬间全灭。 这不,有一次被胥老撞见,急忙制止。 “你现在正是养精恢复气血的时候,每日洗冷水澡,咋地,你是嫌你子孙太多,要灭一灭?” “不想早点传宗接代是吧?那您继续洗。” 为了能早日把人娶进门,不影响洞房花烛夜,自那日起,他便改成了泡热水澡。 谢三公子谢淮序也有早起的习惯,他一般辰时起。 洗漱一番后,吃个早食,再回房中念书两个时辰。 如今为了留在这里,他的作息时间进行了调整。 从今日起,他巳时便要去村中祠堂给村里的孩子们授课。 一大早,大家已经忙了不少事情。 只有瞬遂呼呼大睡到谢淮序离开小院,他才迷迷糊糊起床。 自从那个十七皇子胥昭离开后,瞬遂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 要不是姑娘说,让他好好舒坦几日,适应一下没有伙伴在的日子。 影从老早将人从被子里拎出来去训练去了,还容得他舒坦了这么多日? 等瞬遂吃完早食,他发现两个哥哥和柳伯在套驴车,他端着大海碗好奇地挪过来。 “哥哥们,姑娘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大事情去?” “赶紧吃,吃完要帮姑娘割白菜,拉萝卜去。” “你一个人吃五个人的份量,不多干点活儿,对得起姑娘给你的特殊关照?” 吃货连忙点头,“嗯嗯,又有活儿干了是吧,我还有两口,马上吃完。” 一说到有活儿干,小呆瓜立刻来了兴趣的,哗啦啦大口狂炫饭。 温梨看他狼吞虎咽,担忧提醒,“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不够锅里还有,我们先走,你一会儿再自己过来就行,你认得咱们家菜地的呀。” “呜呜呜,姑娘等等我,我要一起去。” 说着跑回厨房将碗放下,抹着嘴巴正要跑出来。 眼睛瞄到蒸笼上冒着热气的馒头,又折回去抓了两个。 三两步飞奔上驴车,挂在车尾晃荡着两条腿啃着馒头叽叽喳喳。 “姑娘姑娘,那一笼鸽子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抓一些回来给您。” “您上次做的那个红烧卤鸽太香了,把我们舌头都香迷糊了呢。 “笼子里是不是没有了?您别怕吃完,等吃没了,我再去买一笼回来。” 走在边上的影从听得眉头一跳,一掌挥上他脑袋。 你个浑小子,主子对姑娘说的是抓来的,你个嘴上没门把的,说漏嘴了。 姑娘盯上的是屋顶上那几只红血蓝眼鸽,为了不影响消息来往。 他们只能去县城买了一笼普通青猫鸽来凑数,以免她真吃了那几只珍贵的信鸽。 昨日孙婆婆误以为这是他们挪到药庐的那几只,把买来的这一笼也拿了上去。 结果姑娘要给主子炖鸽子鹿茸汤时,找不到了,跑来问主子要。 后来孙婆又去药庐给她拿下来,差点把那几只藏起来的正统蓝眼鸽一起给抓来宰了炖汤。 这臭小子还怂恿姑娘给他再卤一次鸽子,气得主子差点当场削了他。 温梨疑惑转头问他,“买?不是说抓来的吗?” 为了补漏洞,影从急忙硬着头皮笑着解释: “大冬天的,怎么可能抓到那么多,自然有一部分是买回来的。” “原来如此。” 温梨点头,“我说怎么味道吃起来不太一样。” “第一次炖的时候,是我抓来的,后来吃的,是买来的吧?” 影从含泪点头。 第一次炖鸽子汤的时候,也不知姑娘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还真抓到了一只。 等影墨发现的时候,可怜的鸟儿毛都不剩了,姑娘着拿着大剪刀给它开膛破肚。 他们只能苦笑着目送那只珍贵无比的信鸽入了姑娘的炖锅中。 后来他们终于学乖了,立刻将所有信鸽抓起来转移地点。 温梨想了想,这野生的和家养的就是不一样,买来吃有点奢侈。 给他炖汤是必要的,但是他们健康的人吃,不一定要吃鸽子肉啊。 麻雀虽小,也能塞牙。 恰巧一群麻雀落在稻田里叽叽喳喳,她立刻眉开眼笑。 “买鸽子太费钱,你要是有能耐,抓那些麻雀,我给你们酱麻雀下酒。” “那味道绝对不输鸽子肉。” “真的?这麻雀也能吃?” 一口塞完半个馒头,吃货一个激灵,两眼放光,顺遂对着那群密密麻麻的小麻雀吞吞口水。 姑娘说好吃,那绝对好吃。 脚尖一点,直接从驴车上扑向那群麻雀,惊得车上的温梨笑骂连连。 “回来,没说让你现在就抓啊,你抓来放哪里?” 家中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去地里收菜去了。 等所有人一走,一身黑衣蒙面的赤枫闪身而入,将奏折呈给自己主上。 跪地恭敬回禀道: “禀主子,娘娘传来口谕,命您带姑娘回京都去见一见她。” “若有不从,娘娘便会亲自派人过来请。” 第138章 去父留子 望着两袋沉甸甸的奏折,萧行严紧闭双目深吸一口气。 这臭小子是真一点都不处理政务的吗? 这皇位可是他爹的,他爹的不就是他的?他可是顺位第一人。 他不过临时替补,他倒好,甩锅甩得干脆利落。 他这皇帝轻松得要死,他一个摄政王却累死累活,比牛都不如。 母后看似严厉,实则将对太子哥哥的所有爱意全转移到他身上。 这小子说不想当皇帝,她就真依了他。 但是碍于他的身体状况,加上朝局需要一个正统血脉来稳住局势。 这才不得不将他扶上皇位。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母后哄着他登基的话。 “皇祖母答应你,只要你先登基,坐上皇位稳住那帮大臣,稳住咱们大宸的天下。” “等你皇叔身体治愈,娶了王妃生下子嗣,你就把皇位扔还给他。” “届时你带哀家去北境,去看看你说的那个辽阔的草原,成群的牛马。” “还有广阔无垠的蓝天,壮丽的山脉。” 他好歹就坐旁边,这祖孙俩密谋的声音毫不掩饰地传到他耳中。 好歹他这个当事人还在场,能不能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很快两人便达成共识,小皇孙顺利登基,他封摄政王。 身体还没痊愈,天天被一群御医围着,日日扎针喝药。 这就算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好歹等他治好身体吧? 不,这浑小子登基第一天在大殿上议事,直接下令让满朝文武百官给他送画像,选王妃。 为了活命,不被烦死加气绝身亡,待朝堂稳固,他二话不说,直接遁逃出来。 笑话,这江山怎么就成了他的?他也不想当皇帝好嘛,怎么没人问问他意见? 如今听到母后这番话,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催摄政王头疼得不想动笔。 “凤冠呢?可取来了?” “未曾,被太皇太后按下了。” “娘娘说,您想娶谁她不拦着,但是必须回宫里行大礼,不然……” “不然如何?” 赤枫垂下头,不敢再答话。 萧行严无奈叹气,不用赤枫开口,他也知道自己母后的原话。 无外乎就是不认他这个不孝子。 赤枫悄悄抬一眼,无奈暗道:娘娘的原话其实是,他要是敢在那乡野之地拜堂入洞房。 等王妃有孕生下皇孙,她直接去父留子,把他们母子接回来,这逆子,扔着不用回了。 萧行严挥挥手,让赤枫退下。 影墨一边磨墨,一边小声询问。 “您真不回两句给娘娘吗?万一娘娘恼起来,会不会……” “不用理会,本王自会处理。” “是。” 菜地里,大家伙干得热火朝天。 本来往年是赵婶子和林婶几人过来帮忙,今年家里人手足够,温梨就没去请他们。 饶是如此,婶子们看到他们拉着驴车朝地里去,问了一声。 得知他们要去收地里的萝卜和白菜,纷纷自发地提了镰刀,扛起锄头过来帮忙。 林婶子掂量掂量手里沉甸甸的大萝卜笑问: “梨丫头,你这些菜看着真让人眼馋,瞧瞧一颗颗一个个的,白白胖胖又憨实。” “婶子吃一颗,使得不?” 温梨弯眉一笑,甜甜回道:“您尽管吃,吃十颗都成。” “哈哈,一颗都吃不完,还十颗,你这萝卜可沉手得很。” “嗯,脆甜脆甜的,汁水特别足,比我们种的还好吃嘞。” “婶子可是好奇死了,你是怎么种地,这庄稼一种一个成,就好似没有你种不成的东西。” “怎么同样的种子,在你手里,长势竟这般喜人呢。” “你有什么秘诀没有,教教婶子们,我们来年也照着你这样种。” 温梨灿烂一笑,大方回她: “哪有什么秘诀,就是种的时候加了一些鸡鸭鹅和猪圈里的粪便。” “待成果期,再追一到两次这些粪肥,精心侍弄就行了。” “您要是喜欢,明年种的时候,我叫上你们。” “那可说好了,明年叫上我们。” “一定。” “对了,三叔伯说趁着大雪前,大家有空,把年猪赶出来,好杀年猪了。”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腊肉早些熏上,婶子跟你说一声。” “你要杀的话,后日赶早,把猪牵过来。” “哎,晓得了,多谢婶儿。” 暖阳高挂,大家说说笑笑中很快就将白菜全部砍下来装车。 影从和柳伯运了三趟才将所有白菜运完。 温梨还在地里和婶子们一起挖萝卜。 人多速度快,萝卜很快也拔完了,就等驴车过来运。 眼看着已经接近晌午,白菜才过去第三趟,黄有松套了自家马车,过来帮她一起运。 萝卜种得不算多,浅浅两车基本就能运完。 学堂里孩子们也到了散学的时间,谢淮序叫了两个小子带他朝地头走来。 “谢先生。” “哟,谢先生怎么过来了?” 婶子们看到他儒雅俊朗的模样,顷刻间笑眯了眼。 “这谢先生也是好样貌,虽然比阿啸略逊一筹,但是也丝毫不逊色呢。” “可不是,瞧瞧这模样,一看就是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读书人。” 谢淮序捏着一本三字经,身穿一袭华贵长衫,披着一件雪貂披风,温柔和煦朝大家笑笑。 “我没见过农耕收菜,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哈哈哈,这收菜有啥子好看的,等春种的时候,那才好看嘞。” 谢淮谢抿着唇瓣文雅一笑,声音如山泉轻缓动听。 “是嘛,那我挺期待的。” “我要住到明年开春秋闱前,希望有机会能见识一番。” “那肯定是能的,到时候先生要是不嫌弃,可以来试种一番呀。” “体验体验粒粒皆辛苦的农桑劳作。” “好,乐意之至。” “谢先生斯斯文文,长得如此秀气,可成亲了?” 余光一瞄,他笑着摇头,“未曾。” “哟,这么好的儿郎竟然未曾婚配,这不浪费吗?” “谢先生,我大姑家有个跟梨丫头一般年岁相仿的姑娘,不知……” “抱歉,我已经有意中人。” 正说着,见她将半筐萝卜抬上车,他伸出手,帮她托了一下底。 远处,一袭毛领黑色大氅,身姿挺拔霸气的男人踏着轻风,踩着暖阳匆匆走来。 第139章 英雄救美 萧行严披着一件泛着乌金光泽的黑色大氅,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朝他们走来。 下巴微扬,眼神深邃而锐利,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那笑容从容自信。 是与某人那一身书卷气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俊朗。 若谢淮序是温润如玉的柔和,那他就是沉稳大气的霸道。 看到他过来,婶子们笑着打趣,“阿啸这是等不及,过来接梨丫头回家了?” “几位婶子好。” “快晌午了,我来接我家阿梨归家。” 哎哟哟,听听,我家阿梨,叫得多亲热,看来这喜事近了。 “好好好,已经收完了,等马车折回来再运一趟就成。” 萧行严微微浅笑着点头。 与几位婶子打过招呼后,他径直走向她。 看她小脸冻得通红,不停搓着双手,萧行严直接走过去,一把将某人隔到一边。 挥手一扬,直接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罩住她娇小的身体,将她整个包住。 温梨扬眉,“你给我披做什么?我有自己的披风。” “披着吧,我披过的,还暖着。” “那你不是没得穿了,你不冷的?” “不冷,只要你暖和,我就热乎。” “.........” 温梨无语地踩他一脚。 这还在外面呢,这人怎么回事,当众调情? 被重重踩一脚的摄政王摸摸鼻尖 ,不以为意。 他要是直接当众表白,她会不会恼羞成怒? 微一思酌,还是忍了下来,柔声说道: “先回吧,我饿了,剩下的交给影墨他们。” 影墨立刻探头附和,“姑娘尽管放心,您先带燕儿和孙婆婆他们回去准备午食,剩下的我们会弄好的。” 温梨瞄一眼地上的一堆萝卜,再看看日头,随即点头。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 “婶儿,多谢你们帮忙,改日做了酱萝卜请你们尝。” “谢什么,不用谢,举手之劳。” “快回去吧。” 温梨叫上燕儿和孙婆婆,让她们拿上锄头和镰刀。 她蹲下身去挑了两颗滚胖的白萝卜,打算回去做个萝卜宴。 等她将萝卜放到篮子里,萧行严自觉地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没让她拎。 “谢公子,回家了。” 叫了一旁默不作声的人一声。 温梨抱起自己的披风,被萧行严借口替她整理大氅为由,强硬揽着人往家走。 “不是我说你,你推着我做什么,我自己会走。” “大氅太长了,我护着你走,当心踩到摔倒。” “怎么可能啊,我虽然没你高,也不算矮......” 叽叽喳喳的清脆声渐行渐远,站在一旁的谢淮序悄悄握紧广袖下的手。 林婶看他脸色有些对,小声询问: “谢先生,我家就在村口,您要不去我家将就一口吧。” “我家婆母已经做好饭食了,回去梨丫头做起来估计没那么快” “多谢,不用了。” 说着抬脚跟了上去。 林婶看着他急匆匆追上去的背影,忍不住与一旁的李婶嘀咕一句。 “我怎么觉得谢先生看梨丫头的眼神有些不对?” “怎么个不对?”李婶好笑瞪她一眼。 林婶回答:“看他那神色,酸溜溜的,他不会也喜欢上梨丫头了吧?” “不可能吧?这梨丫头与黄啸可是有婚约的。” “兴许是你看错了。” “别乱瞎猜了,走吧,回家吃午食再来忙活。” 等回到家中,燕儿麻利地去洗菜削土豆,孙婆婆点燃着火,三人很快就在厨房忙碌起来。 等做完午食,影墨影从带着顺遂和柳伯,也将所有人萝卜和白菜全部运了回来。 一吃完饭,温梨就带着柳伯和影墨几人,将后院一块特别留出来的地挖出大坑。 收回来的白菜和萝卜放进坑中,用玉米秸秆覆盖住,再用破棉被盖在上面,覆一层薄土。 等大雪降落,这些菜就不怕冻死,还能随吃随取。 留下一车,温梨叫上孙婆婆和燕儿,取了一罐盐巴,开始腌酸菜。 撇去白菜外部的叶片,留下白嫩翠黄的部分,将白菜一层一层码放进缸中。 一层白菜一层盐,直到全部放满。 不多不少,刚好一缸。 码完白菜,需要人站上去踩几脚,让白菜压实。 孙婆婆年纪大,上去不方便,燕儿年岁又太小,人太瘦轻飘飘一个,根本压不下去。 影从吃完饭就带着瞬遂去黄爷爷家还车,顺便帮她去买几板老豆腐,还未回。 影墨则端了饭菜上药庐去给天驹喂食。 那两位,一个在书房忙要事,一个在堂屋小隔间习字。 柳伯则去割马草和羊草去了。 家里没有可用的男人,温梨将袖子一挽,决定自己上。 “姑娘您当心点,别摔下来了。” 孙婆婆小心护着,生怕她摔下来。 因着她自己也不够重,踩上去大白菜根本下不去。 温梨扶着燕儿蹦两脚,还是毫无用处。 瞄到院墙角落一块大石头,温梨朝那一指,对燕儿说道。 “好燕儿,去把那块大石头给我抬过来。” “那块?您要它做什么?” “去给我抬来便是,我自有妙用,快些。” “好,知道了,那你站稳。” 燕儿放开扶着她的手,小跑过去搬大石头。 可惜她人小,力气也小,搬了两下没能搬起来。 孙婆婆提醒温梨站好,她走过去帮忙。 见婆婆和燕儿也挪不动那大石块,温梨扶着缸边下去,打算帮着一起去抬。 结果这大缸太高,缸上的白菜凹凸不平。 她的一只脚下去了,另一只却一个不留神被凸起的白菜绊了一下。 一个重心不稳,她整个人歪了歪,惊呼着朝后仰倒下去。 “梨儿小心。” “姑娘?” 写完字出来稍作休息的谢淮序,悄无声息挪过来,站在一旁看他们腌酸菜。 正当他被她利索又潇洒的麻利手脚惊艳不已时,她突然摔了下来。 他眼明手快扑上去一把接住。 听到惊叫声的萧行严跑出来,刚好撞见某人英雄救美,拦腰将她抱在怀中。 “你没事吧?” 还不等温梨回答。 剑眉一沉,萧行严直接使上轻功飞过来,一把将人从他怀中抢过来。 第140章 互明心意 “黄公子!” “黄行严?” 温梨被他一把抢过去,抱住他脖子转了一圈,一脸迷茫。 咋回事,接人还带抢的? “你做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萧行严不放,反而抱得更紧,斜一眼,冷冷丢下一句: “不劳谢公子费心。” 抱紧怀中之人转身就要进屋,他要查看一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谢淮序伸出手一把拉住他手臂,不许他离开。 他冷声斥责: “黄公子,你这样未免太盛气凌人了一点。” “别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就目中无人。” 萧行严轻睨他一眼,冷笑出声,“怎么?谢公子不服?你想如何?”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与她有婚约。” “但我也与她有过约定,她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哦?你争得过我?” “争不争得过,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没有试的机会。” 谢淮序冷嗤,“黄公子何必如此专横武断,有没有,我无须过问你的意思。” 萧行严眯起深邃的冷眸,冷笑一声。 “她的心意你不是早已看得很清楚,明知她心中皆是我,你还要往上凑?” 谢淮序握拳,“只要她不亲口说出喜欢你三个字,我绝不放手。” 萧行严眯了眼眸,“好歹也是百年大家氏族,想不到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 “一来就要抢夺别人的未婚妻,你谢家祖宗要是知道,估计都得羞得掀开棺材板醒来。” 萧行严怒压着怒气直接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要是再不放手,他敢保证,他会直接剁了他的双手。 谢淮序却执拗道:“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是我先认识的梨儿。” “也是她先承诺于我,你只不过一个后来者挟恩,哪里来的脸面将梨儿占为己有?” “我可不像你,枉为君子。” “我才来这几日,看到你对梨儿做的每一件事,全是专断霸道,从未尊重过她。” “你说我未尊重她?” “你这就叫尊重吗?” “你可问过她的意思,是否真的亲口承认喜欢你。” “她答应过你非你不嫁吗?真的愿意与你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谢淮序讽刺地挖苦他两句,继续嘲弄道: “我与你不同,我尊重她的选择。” “我不想在她忘记所有往事的时候,趁虚而入,诓骗她的感情。” “我会默默守护,默默让她感受到我的心意。” “更不曾对她提及以前她承诺要招我入赘之事。” “你是如何做的呢,黄公子?紧抓着救命之恩一事,以你这副色相引诱她嫁你?” “这就是你为她所做之事?” 萧行严被说得一时愣住,抿紧唇瓣沉思。 他没问过吗?不!他问过的。 她自己亲口说要养他,说要嫁他,说喜欢他,难道这些还不够? 谢淮序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继续不急不缓以礼反攻。 “只要她一日没亲口承认说喜欢之人是你,要嫁的人也是你,那我就还有机会。” “我没跟你动手,已经算忍让至极,你一个小小的农家子出身,也好意思问候我谢家大族。” 萧行严讥笑一声,“原来谢三公子竟是看不起我这农家出身,怎么,你当自己现在有多尊贵?” “你是想凭一个落魄世家大族的身份来跟我争抢吗?” 谢淮序怒怼: “我谢家一定会恢复往日荣光,只要梨儿愿意,我一定风光迎她入门。” “呵。”萧行严嗤笑,“你不是说要入赘?怎么这会儿就要风光大娶?” “谢三公子,你这说法也是前言不搭后语,莫不是你想骗婚。” “怎么可能,我对梨儿的心意天地可鉴,从幼时便已定下。” “如今她遭逢变故,我娶还是她嫁,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 不管是娶还是嫁,本质还是他娶,这也叫尊重她选择? 萧行严心下讽刺。 眼见两人怒目相视,你来我往争得不相上下。 夹在中间的温梨一脸错愕,小声插一嘴。 “两位,能否先放我下来。” “还有,我想问问,不是我自恋,你们争来争去的,莫不是在争我?” 两个大男人冷着目光同时盯向她。 萧行严弯腰将她轻轻放下,扶她站好后,抓着她肩膀沉声质问。 “梨儿,我现在认真问你一个问题,你务必要发自内心回答我。” 温梨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得怔住,她愣愣点头。 就这阴沉面色,她若是不答应,他仿佛能一口吞了她。 “哦,好,你问。” “你喜不喜欢他?” “啊?”温梨被他问得皱眉,微微侧过视线看向他身后问道: “你想问的是哪种喜欢?喜欢他人品还是那副皮囊......” 萧行严轻敲她一记闷头,严肃道:“当然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不许装傻,他知道她听懂了。 他紧紧追问:“你可曾喜欢过他?” 温梨摇头,“我们只是刚认识,何谈喜欢。” “那我呢?你对我喜不喜欢?” “额.......” 见她犹豫,谢淮序原本暗沉下去的脸立刻又亮了起来,他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得意道: “你看到了,她没回答,还犹豫了,说明她也是不喜欢你的。” “那既然如此,就看谁先能俘获她的真心。” 没得来她毫不犹豫的答复,萧行严彻底黑下脸色。 垂着眸子有些哀伤,沉默片刻后,他抬眸,不死心地又再问第二遍。 “你真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之前你说过要养我的承诺呢?也是骗我的吗?” 温梨连忙摆手,焦急辩解,“不是的,我没骗你啊,我没说不喜欢你。” “梨儿。” “你滚一边去,让她把话说完。” “黄啸!” 萧行严一把将面前挡着的弱鸡推开,强势将人拉到自己跟前,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温梨略微羞涩,眼神飘忽了一下,坚定回道道: “是有那么一点喜欢。” “那么一点是多少?” 他逼近,几乎将自己整张脸凑到她跟前,目光锐利紧紧凝视她的眼眸。 红唇一抿,温姑娘也懒得扭捏,本来就缺一个入得了法眼的夫君。 是他的话,那倒是可以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大气道: “就是可以成亲生小娃娃那种喜欢,怎么样,够不够多?” “够,太够了。” 某人脸上转瞬间烟消云散,阳光普照。 萧行严开心地犹如孩童般欢心雀跃,满心欢喜地回应她。 “温梨,你听好了,本....九郎,我,我也喜欢你,心悦你,想与你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 “你答应嫁我可好?我萧,我黄……我,我发誓,一定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娶你为正妻,嫡妻,唯一的妻。” “先前与你说过的所有承诺,我每一样都一定做到。” 第141章 输得彻底 温梨望着他深邃发亮的双眸,难得羞涩地抿了红唇。 萧行严见她迟迟不开口回应,小心翼翼又问一遍: “梨儿,嫁我,可好?” 温梨瞄他一眼,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 萧行严立刻暗暗握拳,欢呼一声,“太好了。” 高兴得他原地踱了两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站在一旁的谢淮序不可置信地打断两人,神情凄然,声音发紧。 “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选择了他?那我怎么办?” 他不甘发问: “蔓儿,你曾许诺于我的话不作数了吗?” “你不要我了?”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浓情蜜意,互诉爱意。 那明亮的眼眸从始至终都不曾看向自己一眼,哪怕只是余光一撇,她都没有。 谢淮序的心彻底碎裂,沉入谷底。 发白的指尖嵌入掌心,脊背绷成一条直线,双唇紧抿,他红了眼眶。 谢淮序颤抖着声音深沉发问,犹如一只困兽低低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我?” “明明是我们先相识相遇,也是我们先定下的约定?” “你忘了一切我不怪你,我可以等,我慢慢守护你,我能等你想起来。” “可是蔓儿,你怎能抛弃我?怎能背弃我们的承诺?”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轻易就抛弃了他。 这么多年的坚守,他将她放在心口日期夜盼着长大。 只是一个转身,她竟然不要他了,投入了他人怀抱? 不,他不能接受,他不敢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上前,伸手想要拉住她问个明白。 萧行严侧身挥掉他的手,危险地睨他一眼,将她护在自己臂弯中。 温梨望着他受伤的眼神,张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曾经的蔓儿已经不在,如今她是温梨,不是牧曦。 她并不喜欢他,所以她没办法顺应自己内心的同时,却还要吊着另外一个。 叹口气,她歉意与他说道: “谢公子,实在对不住。” “我已经不记得幼年时与你说过什么话了。” “但是那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你记了这么多年,并还信以为真,的确是我之过。” “我在这里再次诚恳向你道一声对不起。” “我不想违心或者欺骗你,我喜欢的人,的确是他。” 目光相交,温梨急忙错开,难得露出女儿家一抹娇态。 某人嘴角瞬间翘起,望向她的眼神无比温柔。 “所以,对不住。” 谢淮序后退两步,满目凄凉。 “呵......好一句对不住,可是我不想要这一句对不住。” “蔓儿,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初识便喜欢上了你。” “可你为什么不选我?我哪里不如他?” “就因为他练过武,看着比我强壮?” 温梨挠挠头,急得抓耳挠腮。 “谢公子,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感情这种事情,其实没有先来后到这种说法,只有喜不喜欢。” “当然你也是一个很优秀很俊俏的好儿郎。” “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女子。” “但是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办法回应你,我不想敷衍和欺骗你。” 一颗晶莹泪珠从脸颊缓缓滑落,谢淮序垂下眼眸,侧着头掩去一身狼狈。 那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倔强地咬着自己唇瓣。 他输了,还没开始就输得彻底。 可他还是不甘啊,凭什么? 萧行严余光瞟他一眼,冷声警告: “谢三公子,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希望你好自为之,莫再做无谓的纠缠。” 说完,用自己高大健壮的身躯将她挡住,低下眼眸关心询问: “梨儿,刚才有没有伤到哪里?” “进去让我看看,你刚才是不是扭到脚了?” 温梨轻轻推搡他靠得太近的身体,摇头道: “没有,就踉跄了两步,没伤着。” “哪一只?” 他还是不放心,瞄一眼她脚腕,蹲下身去确认抚摸。 既然已经互通心意,他也没了顾忌,伸手直接覆上她的脚裸。 温梨略一吃惊,下意识就要后退。 “别动,仔细再摔了。” 那双宽大有力的手一握,刚好一手包住她细长的脚踝。 为了防止她后退往后摔,另一只修长的手臂护在她腰肢,浑厚的嗓音柔声轻哄: “我摸摸看有没有扭到骨头。” 温梨老脸一红,急忙提醒。 “你快起来,我真没事。” “婆婆和燕儿他们都看着呢,快点起来。” 拿着空碗已经下来的影墨也正好躲在院门外探头看好戏。 某人却毫不在意,脸不红心不跳掉继续帮她摸骨。 “怕什么,都是自己人。” 如今她光明正大回应,他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准王妃。 还怕别人知道的?就怕别人不知道。 省得有些人总打她歪主意。 “确实没伤到,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你爬上那个大缸要做什么?” 温梨嘿嘿一笑,拍拍他手臂。 “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一个身强体壮的人帮我把那些白菜踩下去。” “我和燕儿都太轻了,根本踩不下去。” 轻笑一声,萧行严朝门口看够好戏的影墨吼一声: “没听到少夫人的话吗?” “来嘞主子。” 影墨猫着身子飞快奔过来,满脸兴奋。 哎哟佛祖保佑,他待会儿得赶紧去信给福老,他们未来王妃这次真稳了。 温梨拧他一把,恼羞道:“你.....你胡叫什么?” “哪有胡叫,迟早的事情。” “反正你亲口答应了的,不许耍赖。” “谁耍赖了,本姑娘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敢爱敢恨。” “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我可是很自私的,你要是敢背着我有别的女人。” 目光往下一移,温姑娘抱胸一翘下巴。 “老娘阉了你……呜。” “我的小姑奶奶,你是女子,这种话以后悄悄在房中与我说就得了。” 这种闺房之乐,怎能大声宣扬给外人听。 他捂着她小嘴附耳柔声诱哄: “都听你的,你要阉要割还是要烤,都随你意。” “走,与我去书房,我有件重要事情与你说。” 一脸笑意跃上大缸的影墨正要开始发力将拱起的白菜踩下去。 听到两人那赤裸的对话,一个趔趄差点滚下来。 哎哟娘哎,姑娘果然没让他失望。 孙婆婆急忙捂住燕儿的耳朵,连忙教诲,“可不能学姑娘这样,晓得了没。” 谢淮序黯然地转过身,颤抖着手将淌落的泪痕抹去。 松了紧咬的双唇,正要抬脚进屋去收拾包袱,覃竹推门而入。 “少爷,表小姐派人传来急信,说她已经带着夫人启程赶往这边。” “凌老爷再七天也能抵达。” 第142章 绝不简单 谢淮序没有说话,平静地看一眼自己跑进来的小厮。 轻轻颔首,他背对着与她说道: “这两日辛苦温姑娘,既然我在这里如此碍眼,便不叨扰了。” “我会住到县城客栈去,至于村中孩子的授课,我会荐一位先生过来。” “你父亲其实还幸存于世,他已得消息,七日后便能赶过来与你相见。” 说完,头也不回进了自己房中。 温梨愕然地望着他,相当吃惊。 原主的父亲还活着,已经在赶过来相认的路上? 糟了,她这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原主的亲人至少还有人存活下来,她不是一个人。 忧的是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原装。 “梨儿?” 萧行严看她满脸愁绪,担忧地问她。 “可是有什么不妥?” 温梨微微摇头,犹豫了一下。 “我.......” “你想问你父亲的事情?” 轻轻点头,她想知道一些关于原主父亲的事情。 一来做个准备,二来她想为原主做点事情。 萧行严瞥一眼已经进入房间的谢三,柔声与她说道: “那等着我。” 轻拍她双手安抚,萧行严径直朝谢淮序房中走去。 之前他派人去查过她的身世,得到的消息是牧家全灭。 他着实没想到未来岳父竟还活着,这倒是让他很是意外。 她想知道,那他帮她去问。 当然他可以让影墨派人再去打探,无须去恳求谢三。 但是打探需要时间,没那么快,所以直接去问是最有效的。 姓谢的既然已经确认了梨儿的身份,为何一开始没有告诉她? 他是何用意?他刚好可以探探口风。 温梨其实也想跟进去亲口问一问,但是想到自己刚狠心拒绝过人家。 她不知道这时候进去,他还肯不肯开口跟她说。 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所以犹豫了。 既然黄九郎帮她去问,她就等等看。 覃竹看自家少爷脸色很不好,默不吭声收拾着包袱。 他急忙上去帮忙,小心探一眼他的脸色,低声问道: “少爷?您没事吧?是不是那个黄公子欺负您了?” 见少爷不说话,覃竹猜想少爷必定是受了委屈,他愤怒道: “他是什么东西,竟敢欺负您,要不要小的.....” “多嘴,赶快收拾。” 覃竹悻悻闭了嘴。 谢淮序坐在椅上闭眼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躁乱的思绪,这才开口问道: “母亲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覃竹立刻回答,“表小姐说夫人身体不好,所以会走得慢一些。” “若遇上落雪,会在客栈或驿站停留,待化雪或路好走一点才启程。” “要是夫人身体还是撑不住,那她会调整行程,直接在宁州别庄暂住下来,待来年开春再出发。” 谢淮序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想到凌丰寻,他又开口问道,“姑父是只身一人前来,还是?” “额.....带着二姑夫人一道而来。” 再次深深闭上双眼,谢淮序深叹一口气,揉揉额角。 “明明都特意嘱咐过,请他一人前往,怎么还是带了姑姑前来。” “这不是胡闹吗?万一梨儿无法接受......” “谢公子,既然你知道阿梨父亲的消息,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你在隐瞒什么?” 萧行严倚靠在他房门边上,双手抱在胸前,高高看向屋内主仆二人。 谢淮序蓦地睁开眼眸瞪向他。 “我告不告诉关你何事?我想说便说,不想说,你能奈我何?” 萧行严轻哼一声,“不想说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让你开口。” 语调一转,他抬起下巴炫耀道: “不过我家阿梨肯定不准我这么干,所以我为她放下身段,过来问一嘴。” “呵。”谢淮序冷哼,目光阴冷地剐向他。 “好一副为爱卑躬屈膝,高高在上的模样,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啧啧,你错了,我可不是来求你的。” “你说不说我都无所谓,反正我迟早都能知道。” “当初我只是让人查了牧家,却独独漏了你兴州谢家。” “我未来岳丈是被你姑姑救起的吧?” 谢淮序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锐利的眸光立刻捕捉到这细微变化。 萧行严勾唇嗤笑一声:“被我说中了,看来有点东西。” “不出五天,我就能全部查出来。” “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我之后也会如实告知她。” “不过,你这刻意隐瞒的行为,呵......” 萧行严转身就要走。 倒不是他有意偷听,只是他刚好赶上主仆二人的谈话。 不用问,从他们的对话中稍稍一猜,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谢淮序愤恨起身追到门边,破口怒骂。 “果然是小人,抢别人所爱不说,竟然还如此恬不知耻偷听。” “梨儿知不知道你这种恶劣低端的小人行径,看来她眼光也不怎么样。” 顺手接过飘落下来的一片枯叶,倏地一下。 一道利器从谢淮序脸颊飞过,牢牢钉在屋内墙上。 萧行严看都不看,冷着声音警告道: “嘴巴放干净点,我可没兴趣偷听你那点事情。” “隔墙有耳,在这样的地方自己不警觉,大声谈论,怪我刚好过来?” “对我出言不逊,我权当你斗败可怜你,容你蹦跶两下。” “但要是再出言侮辱她,便是死路一条。” “少爷!”覃竹见自家少爷被他用一片树叶划伤脸颊,怒得就要冲上去。 谢淮序一把扯下他,冷声怒喝,“滚下去。” 他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抬手一抹脸颊,凝眸一沉。 这个男人,实力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了不得。 这人,绝对不是农家子出身这么简单。 “少爷?” “把东西都带上,去准备马车。” 覃竹张张嘴,拱手领命。 谢淮序唇角一压,抬脚朝她走去。 “梨儿,关于你父亲幸存之事,抱歉,不是有意隐瞒你。” “走之前,我想了想,还是如实与你坦白。” “省得到时候伯父过来,你们父女产生隔阂。” “当年牧家被灭时,你父亲恰巧在外未归,侥幸躲过一劫。” “等他得到消息赶回去时,一批杀手已经找到了他。” “他中箭跌落一处悬崖瀑布下,顺着河水进了大宸地界,幸得我二姑姑所救。” “在我姑姑精心照料下,他养了整整一年才活过来。” “一来二去,他们二人便结成连理。” “剩下的事情,我便不与你一一道来,到时姑父自会与你说明。” “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一时无法接受。” “但是姑父马上就要到了,这事儿你迟早都会知道,所以.....” “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抱歉。” 第143章 胆子挺大 谢淮序说完这番话后,就带着自己小厮匆匆离开。 温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一股惆怅涌上心头。 她原本还想着替原主做点事情,但是听完原主父亲的遭遇和他这么快就另娶的消息。 她震惊之余,又夹杂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不知是该替那惨死的原主母亲悲哀,还是理解他的不易,她没办法评说。 萧行严见她情绪低落,收了要与她坦白身份的想法。 现在老丈人的事情,估计已经够她忧思烦心,先等等吧,以后再说。 下次寻个合适的机会再与她好好解释。 “梨儿?” 萧行严轻唤她一声,担忧地望着她。 温梨朝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走吧,后天杀年猪,我们去挑一挑,看杀哪一头比较好?” “顺便把买回来的豆腐熏上,多出来的,我做成霉豆腐,早食拌到米粥里,可好吃了。” 她刚转身,萧行严便伸出一双有力双臂,从身后将她轻轻环住,低下头,柔声宽慰道: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你也不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 温梨微微哑然,看着眼前简陋的小院,隐在竹林里的小屋。 以及身后宽大的炙热怀抱。 她浅浅一笑,瞬间释然。 是呀,她不是牧曦,没办法评判那位的对错。 所以他要如何,她没有什么好介怀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她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协助胥昭他们手刃仇人。 萧行严将她转过身来面向自己,深情凝视。 他深深看着她的双眼,认真对她保证: “国仇家恨,我会冲在前方,身后的小家和大家,我就交给你。” “你可别只顾念着你那位弟弟,忘了我这位未婚夫婿,我也是需要关心照顾的。” 温梨扑哧一笑,被他逗乐了,没好气瞪他一眼。 “好,知道了,你个大醋缸。” “啧,什么醋缸,我这是满腔爱意。” “咦,腻死了,劳烦保持住你那帅气高冷的人设,别塌房。” “塌房是什么意思?” “哎,你等等,我问你个问题。” “问呗。” “你说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比较好?” 温梨刹住脚步,拿目光扫他某处一眼,惊疑问道: “那么着急做什么?你那儿.......好了?” “总得养好身子再说。” 萧行严顺着她目光往下一瞧,眉头深拧,耳根瞬间泛红。 “你.....你这什么表情?” “我早好了的,有本事你试试!” “试什么试,你精气还没补全呢。” 温姑娘挠着头别过目光,轻声嘀咕一句: “别到时候洞房洞到一半软下去,半途而废。” 嘶,这女人,胆子挺肥啊,这是在置疑他男人的能耐? 萧行严脸色一黑,弯腰一把将人抗到肩上径直朝书房走去。 温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扛顶住肚子,天旋地转,难受得她大叫: “黄行严,黄九郎,放我下来,我头晕,要吐了。” 三日后,村子里开始张罗杀年猪。 因着今年家家户户基本都免了赋税,收来的粮食足够一家子一年的口粮。 所以今年杀年猪的人家特别多,有的两三户拼着杀一头,富余一点的,自己一家宰一头。 温梨家中人口多,所以她今年没与其他人家拼,她要自己杀一头。 宰得人家多了,光忙一日是来不及杀的,大家都得排队,先紧着距离近的人家来。 其他远一点的,早点将猪赶过去,做好记号,大家排队。 温梨排到的是今日中午,所以早食一过,他们就需要将年猪赶到村子大广场上去。 赶猪这种光荣任务,怎么能少得了瞬随小呆瓜。 等温梨挑好今年要宰杀的幸运大猪仔,他二话不说,拿着一根竹竿就开始进猪圈搅动风云。 那猪估计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绕着猪圈嗷嗷乱窜,就是不肯出来。 瞬随赶了一盏茶,还是没能成功,他气得将竹竿一扔,跳进猪圈,以武力镇压。 将猪一撂一捆,直接让柳伯套了驴车,叫来几个哥哥,众人合力将大猪抬上车,用车运过去。 要是赶着走到村里,得废小半天的功夫,还不如这样直截了当。 看着板车上被捆得无法挣扎的大肥猪,温梨捏着鼻子好笑道: “瞬随呀,你这打结手法挺不错,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教教我呗,我捆东西老是散开,你这方法看着挺好用,我想学一学。” “简单,有空我教姑娘。” 小呆瓜相当豪爽,只要姑娘想学,他很乐意教。 至于其他人嘛,哼,才不教嘞。 教会了他们,到时候用它来绑他,他才不傻。 温梨笑着催促他,“你快进去换一身衣裳,身上都是猪粪,你都快跟那头猪一样了。” 瞬随嗅嗅自己身上,眉头一皱,急忙奔去洗澡换衣。 影从、影墨则赶着驴车和柳伯先将年猪送过去。 温梨和孙婆婆燕儿几人提着木桶木盆等工具走在后头。 昨日半夜瞬风突然赶了回来,一早就在书房与他主子处理事情。 温梨瞧他们还在忙碌,便没进去打搅,直接拿了东西,叫上孙婆婆一起朝村子走去。 等她们赶到,他们家的年猪已经被众人合力抬上案板。 那猪不停挣扎,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一起合力才能压制。 旁边的大锅热气袅袅,围观的妇人和孩童,叽叽喳喳说着家常。 有几个小娃还拿着猪尿泡缠着大人给吹大。 广场上一派热闹景象,就跟过年一样。 叔伯们使劲儿将她的大猪制服,纷纷笑着说笑。 “梨丫头这猪养得肥壮肥壮的,得有了三四百斤吧?” “可不止,我估摸着得有四五百斤,八个人都按不住,这猪可肥了。” “待会儿杀完上称看看,指不定比黄叔家的还要重嘞。” “等杀完,看看谁家今年得最肥头猪。” “按实,我开始了。” 陈叔磨刀霍霍,等大山叔捆好猪嘴,大家按住大猪后,他提刀逼近。 那锋利的刀一捅进去,温梨的眼睛一黑,突然被一只大手蒙住。 “哎呀,别蒙!” 温梨一把拉开蒙住自己双眼的大手。 定眼一瞧,大猪已经在抽搐,只听到哗啦啦血流淌而下的声音。 下完刀子后,那猪开始挣扎,又上来好几个大老爷们一起按压。 大猪全被挡住,她没看到捅刀子的一幕。 温梨回头瞪他一眼,“你蒙住我做什么?可惜了,我又没看到。” 去年她与黄爷爷家拼一只,没看到宰杀的全过程,今年好不容易自家宰一头,结果被他挡了。 萧行严无奈失笑,“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吗,这么血腥。” “小看我了不是,一会儿我肢解给你看。” “嗯?你还会肢解?” “不太会,但是学一学肯定就会了。” “啧。” 萧行严无语凝噎,嘴角一扬,摇头笑笑。 果然他看上的王妃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别的小姑娘看到这样的画面,老早害怕得捂眼尖叫。 她倒好,兴高采烈地往前冲。 等猪毛推干净,她朝瞬风招招手。 “瞬风,来!你上次不是要学肢解吗,走,这个更好玩。” 萧行严瞪大眼眸,怀疑地再问一遍。 “你还真去啊?” “哎呀你别碍事,瞬风,快!。” “啊?我就不用了吧?” “来呀,能学到更多。” 瞬风被她强硬拉上去,塞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被迫当起屠夫。 温梨自己也拿了一把,虚心向陈叔求教。 众叔伯哈哈大笑,直呼她就是女中豪杰。 某摄政王按着额头,看她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剔骨,悟性还挺好,一划一个准。 眉心一抽,萧行严此刻心情很复杂。 就这彪悍劲,大长公主就是这么娇养着长大的? 第144章 杀年猪 等自家的猪全分割好,上称一称,叔伯们惊呼: “将近四石呢,差一点就赶上黄叔家的了。” 林婶看着那肥瘦相间的猪肉笑问,“梨丫头,这是最小的那头吧?” “怎么不杀那头最大的黑猪嘞?这是打算养着明年再宰吗?” “不是,是我家公子说,要留着最大的两头来办喜酒。” 把自己洗得一身香的瞬随小呆瓜不想再弄脏衣裳。 没上前去帮忙,他站在他主子身旁,骄傲地向大家解释。 此话一出,众叔伯集体沸腾,纷纷笑问: “哎哟,这是真定下来了?真是太好了,打算啥时候办呀?” “叔伯们一直盼着,可算是盼着了。” “对呀对呀,真是比杀年猪还让人高兴。” “要不赶一赶在年前给办了吧?抓紧点,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人家林子成亲没多久,他媳妇据说都呕了两回了,你们可得抓紧点。” “哈哈哈,要你催,阿啸和梨丫头都不急,你怎么比人家还急。” “我这不是高兴嘛,这两孩子长辈都不在,咱们就多帮忙看顾看顾。” “要你看顾,胥老听说有事外出还没回呢,阿啸这么有主意,轮得到你?” “瞎操心,还是先操心操心你家小子吧,听说昨日先生罚他时,戒尺都断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温梨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萧行严瞥一眼捣乱的小子,从容一笑,朗声回道: “多谢叔伯婶子们关心,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 “明年开春,选出一个良辰吉日后再告知大家,到时候请大家都来喝喜酒。” “好好好,来,肯定都要来,不叫也自己来了的。” 五太公摸着胡须朝他慈祥一笑: “也别等开春了,干脆趁年前祭祖的时候,太阿公帮你们一起看日子。” “那就有劳太阿公。” 他这落落大方,光明正大地承认,叔伯们笑着打趣起哄。 五太阿公坐在竹椅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婶子们也抓着温梨开始关心起她的婚服喜帕等东西来。 李英瞥一眼抿着双唇紧盯着前方人群的丈夫。 扫一眼那如花似玉的俏丽身姿,又瞄一眼俊逸高挑的男子。 她冷嗤一声,将手中瓜子一扔,不高兴道。 “娘,我困乏了,先回去了。” 翠花婶急忙扶起她,踹一脚自己儿子,让他小心翼翼护着人回去。 黄林扶着人,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再转头,眼中彻底归于平静。 好不容易从婶子们絮絮叨叨的‘关爱中’逃离出来。 温梨揉着嗡嗡作响的太阳穴瘫坐在廊下藤椅上哀嚎: “成个亲这么麻烦的吗?不摆宴席行不行?听得我头大。” 萧行严轻笑着走过去帮她揉,温声说道: “你只管开开心心做自己的事情,其他都无需你操心。” 温梨眯开一只眼盯他,“可是婶子们都说还要亲手绣喜被、喜帕、喜服等这些,我不会怎么办?” 萧行严轻刮她鼻尖,宠溺道: “我会让人备好,成亲那日你负责做个漂亮的新嫁娘就好。” “你不嫌弃?” “嫌弃什么?” “嫌弃我不会针线活儿啊,你让我缝个破洞,我勉强还能将它缝在一起。” “但是绣那些花花草草,鸳鸯祥云什么的,实属赶鸭子上架,不如把我烤了吃得了。” 萧行严轻哧一笑,捻起她后边一缕长发放到唇边一碰,暧昧说道: “该嫌弃的早嫌弃完了,其他我都满意,就这么点小缺点,可以忽略不计。” “好啊,你还真嫌弃啊?” “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看着廊下追逐打闹的两人,众人翘着嘴角识趣地低头做事。 瞬随进来看到自己主子被姑娘追着打,他本想过去帮忙。 影从急忙拎住他脖子,将人带走。 开玩笑,主子在和姑娘打情骂俏增进感情呢,他凑进去做什么。 等把人引到书房,门一关,某人立刻露出狐狸尾巴。 温梨被他困在墙角,双手压在身侧,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双眼。 嬉闹的笑意渐渐被暧昧气息所取代。 “不闹了,让开,我要去处理那些猪肉。” 某人轻轻嗯一声,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深邃的眼眸深深注视着,目光痴缠,狭长的凤眸中似有一团火焰燃烧起来,染上了浅浅情欲。 他微微低头,小心翼翼靠近试探。 深情的眼眸认真看着她脸色,见她带着羞意,大眼犹如受惊的蝴蝶,扑闪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没有避开他,坦然地迎上他火热的目光。 他一喜,薄唇轻轻触碰上她的唇瓣,抓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大眼还是紧张地闭了起来。 他认真看她两眼,正要低头覆盖上去,那闭上的双眸突然猛地睁开。 一个反手抓住他宽大的肩膀将他一下按到墙上,对调了一下位置。 脚尖一踮,温梨伸手勾住他脖子将人拉下来,她自己凑上去。 不就亲个嘴么,这么慢腾腾,黄花菜都凉了。 还是她自己动手吧,丰衣足食。 两盏茶后,温梨舔舔嘴角,一脸满足地拉开书房门走了出来。 略整仪容,将凌乱的发丝捋平后。 回头看一眼屋内的某人,哄了一句:“乖,我去传瞬风进来伺候你。” 说罢潇洒离开,朝着厨房走去。 蜷缩在小塌上的摄政王一脸生无可恋,将脸埋在软被中生不如死。 谁来告诉他,这丫头哪儿学来的这些招式? 将他撩拨得起了反应,自己亲完,拍拍屁股走人? 瞬风进来时,被他主子这春光乍泄的模样吓一跳。 他急忙转过身,怀疑地叫一声,“主子?” 萧行严倏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上身,俊脸彻底红透。 “去给本王取一套衣服来。” “是。” “那您.....需要水吗?” 瞬风死命压着嘴角,尽量让自己音调正常一些。 “要,冷水。”被子下的声音郁闷无比回道。 “啊?冷水?” 瞬风疑惑,啥意思?难道是姑娘点了火后放任不管,溜之大吉? 难怪叫他进来伺候。 瞬风抿嘴偷笑。 嘿,又涨见识了,他们家这未来王妃真是够猛够辣,主子艳福不浅啊。 啧,上衣都给扒下来挂在腰间,亵衣都撕了。 可姑娘衣裳和发饰没有丝毫凌乱呀。 这是不是哪儿不对?两人怎么反了一下? “去!愣着做什么?” “哦哦,是,马上。” 第145章 吃干抹净 等某人用五指姑娘服务完自己,压下被撩拨起来的欲火。 换了一身衣裳,神清气爽地出来见人时。 天色已经微沉,天空中再次纷纷扬扬,飘起雪花。 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望一眼簌簌飘落的雪片。 嘴角一勾,忍不住摸上唇瓣,回味起刚才那疯狂滋味来。 果然自己试和心爱之人试起来的效果大不相同,简直天差地别。 方才被她勾着,他温柔回应,由她采撷,任她主导。 等她累了,他才夺回主导权,扣住后脑勺,打算攻略城池时。 她猛地再次睁开双眸,轻启朱唇,微微撕咬一口他唇瓣。 瞄一眼侧边的小塌,她揪住他衣领将他拉到小塌边。 一把将他推倒,邪魅一笑,立刻扑了上去。 很快便一发不可收拾。 萧行严吃了一惊,他只想与她亲热一下,结果现在情况有点不受控制。 他努力克制自己,耳边一直回荡着胥老的提醒:半年内不得行房事。 加上两人还没到真能深入交流的地步,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她的名声,克制一下,他喘息着想拉开她, 结果身上之人变本加厉,一边叼啄着他唇瓣,一边开始拉扯他上衣,灵巧的手钻了进去。 萧行严暗道一声不妙,抓住她作乱的手。 奈何手抓住了,那诱人的红唇和身子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这有意无意的撩拨和磨蹭,简直就是在玩火。 直到脖颈被她轻啄一口,他一个激灵,某处发生变化,很快支棱起来。 脸色一沉,翻身将人压下。 萧行严气息粗重地在她耳畔嘶哑诱哄: “温梨,你惹火了知不知道?” 身下之人被他咯到,那迷离雾霭的眼神立刻清醒过来。 温梨对上他满是灼热浓烈的视线,身体一僵,将他一把拉下来。 深叹一口气,萧行严闭眼,知道今日不用一下她的手,与她坦诚相见,估计是没法全身而退。 罢了,反正他们是要做夫妻的,不突破最后一步,就当提前熟悉彼此。 本想继续哄着她,引着她慢慢探索,结果一个调转,他又被她翻下去。 身上一轻,小狐狸从他身上起身,快速冲下小塌,溜之大吉。 溜得那叫一个快,毫不犹豫,不带一点商量余地。 最后独留他卡在榻上不上不下,难耐得要死。 嗯,真是好样的。 某摄政王深吸一口冷冽的寒风,睁开眼,打算进去找人好好算账。 瞬风伺候完萧行严沐浴更衣,等他走后,他招来暗处的影卫,将撕破的亵衣包好让他们拿去处理掉。 整理好耳室,这才不紧不慢也往厨房隔间走去。 温梨已经在孙婆婆的协助下,将需要熏烤的腊肉腌制好,明天拿出来挂上去就行。 既然杀了年猪,那杀猪饭肯定少不了。 这么有意义的日子,她撸起袖子,打算亲自操刀。 今晚做顿丰盛的杀猪饭,让大家吃个饱。 她取出两条排骨,让影从帮他砍成小段,又让孙婆婆帮她切了许多肉片。 她则带着燕儿去溪边清洗猪肝,处理猪肠。 一会儿吃完晚饭,她要灌个腊肠。 待所有配菜准备整齐,连晚上要灌香肠的馅都调好了。 某人慢悠悠踱步进来,径直走到她面前。 温梨可没工夫搭理他,余光瞄一眼,挥挥手。 “坐着烤火去,别杵在我面前,碍手碍脚的。” 这才刚刚亲密过,想凑过来与她温存说几句话的摄政王,被嫌弃地往旁边赶。 “梨儿。” “干嘛,有事?有事快说,没事去里面坐着,马上开饭了。” “影墨,换桌子。” “好嘞姑娘,这是要吃火锅吗?” “不是,水煮肉片,架在火堆上吃着热乎。” “晓得了。” 某人委屈巴巴,满眼幽怨地盯着她。 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无情无义的女人。 好歹正眼瞧他一眼呀,他还特意换了她喜欢的衣裳过来的。 “哎呀你让开,横在这里做什么,挡着我了,你快过去。” 萧行严被她推一边,那嫌弃的眼神,比抹布还不如。 某人瞪她两眼,气哼哼坐到火堆边,翘起下巴生闷气。 影墨换好桌子,瞧一眼主子不满的神色,他看向瞬风,朝他挤挤眼: 主子这又是为得哪样?无缘无故生恼? 瞬风朝灶台那边投去目光,意思你自己领悟。 影墨立刻会意,懂了,姑娘惹得。 瞬风朝他又眨一眼:还有更劲爆的,一会儿跟你说。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热气升腾。 温梨今晚做了一大盘卤排骨、水煮肉片、炸酥肉、爆猪肝、生姜小炒肉等。 一桌的肉菜,色香味俱全。 等菜上桌,招呼大家进来吃饭,她又去打了一些酒出来。 “今晚有好菜,自然要有好酒来作陪,来,我温过了的,要喝的自己倒。” 瞬随嘴里塞着一大块排骨,伸手就要去够酒,被温梨一把拍掉。 “今日这酒你可喝不得了,这是烧刀子,烈得很,小孩子家家不能碰的。” “没事,我能喝一碗,不信我喝给您看。” “还一碗,半碗都不行,你还要长个子的。” “去盛饭去。” 今日也出了大力气的小呆瓜不满,转脸就朝自己主子讨恩典。 “主子,您赏我半碗呗,两口也成。” 某位主子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人。 瞬风一巴掌拍过去,怒喝道:“姑娘的话你敢不听,想挨揍是不是?” 亲哥挥着拳头威胁,瞬随只能耷拉着小帅脸乖乖去盛饭。 温梨瞥一眼闹脾气的某爷,眯了双眸问旁边的瞬风: “你主子怎么了?无缘无故生谁的气呢?” 瞬风翻个白眼,幽幽盯着她:您说呢? “我?我没惹他啊?” 一旁的影墨和着瞬风相互看一眼,直接趴下。 影从扶额,孙婆婆也低下了头,柳伯轻咳两声看向别处。 还没惹?差点惹得原地升天了,您没点自知之明吗? 家中谁不知道你们下午关在书房大半天。 往常在书房读书写字,门都是开着的,都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您还说没惹。 瞧众人的反应,温梨立刻了悟过来。 吞吞口水,她倒了一杯酒推过去,拉拉他衣角。 “下午辛苦你了,喏,第一杯给你,一会儿我再炖个排骨鹿茸给你补补。” 桌上众人差点将口中饭菜喷出来,纷纷趴到饭桌上努力憋住。 完了,这婚事看来得赶紧办了,不然公子哪天要是大起肚子来..... 阿呸呸呸,反了,桌下的一双双眼睛风中凌乱。 屋外却传来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吗?” 第146找上门来 众人抬起头,纷纷往外看去。 “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屋外已经彻底暗下来,加上院门锁着,看不太得真切。 瞬遂端起大海碗,自告奋勇道:“我去看看。” 一杯酒,两句话,拉衣角,某位爷很快就被哄好了。 才一个转头,温梨的碗中就堆满了许多菜。 她看他一眼,他朝她宠溺一笑。 “吃吧,你最辛苦,多吃点。” 现在回过味,发现刚才那句话有多暧昧和让人误会后,温姑娘的脸上再次悄悄泛红。 温梨埋下头,戳着碗里的饭粒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萧行严温柔一笑,起筷也吃了起来。 瞬遂端着饭碗摸黑走到院门边,打开院门一探,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家门口。 他咽下口中米饭,大声问道:“尊驾有何贵干?找谁?” 敲门的小厮立刻笑着回答: “我家夫人和老爷来寻一位名叫牧曦的姑娘。” “请问牧曦姑娘是住在这里吗?” 瞬遂眉头一皱,扫一眼马车,又看一眼面前不像普通小厮的人,警觉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兴州过来了,我家老爷是牧曦姑娘的亲生父亲,特意过来寻小姐。” “哦,那你找错了,我家没有牧曦这个人。” “不可能啊?”那小厮一把抓住门框边,阻止瞬随将院门闭上。 “我家公子给的地址明明就是这里,我们方才还问了村民,就是这里没错。” 瞬遂瞥一眼抓着门框的手,以及卡在门下的一只脚,目光瞬间眯楞起来。 他使了三层内力,这人竟然能接住,而且丝毫不费力。 要是普通小厮,早被他夹出血。 这人会武,而且身手可能还不差。 既如此,他更不能放进来。 “真没有,你们找错了,到别处去寻吧。” 将筷子插进米饭中,他上手直接使了五层力去关门。 “瞬遂,是谁呀?赶快回来吃饭吧,饭菜要被哥哥们吃光了。” 温梨起身来盛饭,看到瞬遂一直站在门口不回来,她叫了他两声。 “来了。” 那小厮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年轻姑娘的声音,眼神一紧,立刻倾身往里喊。 “牧曦小姐,您是住在这里吗?老爷来接您回家了。” “找死!” 瞬遂大怒,直接使了全力一掌就要将人推出去。 不想那小厮也丝毫不惧,直接迎上他掌风。 两股内力瞬间相撞,猛地一震,瞬遂被震飞进去。 院门砰一声,直接震碎。 瞬遂手上的碗筷也砸碎在地上。 温梨惊得吓了一跳,萧行严奔到她身侧,将人拉到身后。 瞬风和影墨瞳孔一缩,直接从窗户一前一后越了出去。 一人将瞬遂接住,一人飞到院门拔剑就刺上去。 萧行严盯着门外模糊的身影查探一眼,朝隔间探头的柳伯几人说道: “别出来。” 一挥手,将挂在门廊下的灯笼,一掌送到厨房上方的大树枝上挂住。 院门口立刻有了一丝亮光。 瞬风招招杀意,那小厮很快被压得连连后退,一脚踢飞滚到溪中。 他阴沉着目光,浑身怒意。 “什么狗东西,敢到我家门口来叫嚣伤人,活腻了。” 扬起的剑正要挥出去,一道温沉的声音急忙制止。 “公子手下留情。” 帘子一撩,马车上立刻走下来一个锦衣华服,面相儒雅的中年男子。 看一眼摔在溪沟中受伤不轻的仆从,凌丰寻抱拳致歉道: “是仆从鲁莽,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我们找了整整一天,他也是着急了,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瞬风沉着眼眸打量他两眼,冷声开口: “你是凌老爷!” 凌丰寻微怔,面露喜色道: “正是,曦儿是不是住在这里?” 瞬风扫一眼马车,又回头看一眼倒塌的院门,没回答他。 他径直走向溪边,抬剑冷冷质问:“凌老爷,这人是你家随从?” 凌丰寻有些不明所以,微笑着解释道: “这是我夫人雇来护卫我们路上安全的打手,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瞬风斜他一眼,眼眸一转,朝院内走去。 “等着。”冷冷丢下一句,他快步入院内禀告。 影墨已经将小呆瓜扶进屋内,温梨放下碗筷,急忙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她担忧地蹲下来询问,“瞬遂,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里?” 瞬遂捂着胸口朝她笑笑: “姑娘,我没事,就是受了一掌而且,您不用担心。” 温梨捏住他手腕一掐,发现他脉象不太对,秀眉一沉,打算跑去爷爷房中取药。 “梨儿。” 萧行严一把拉住她,面色深沉,“先别出去。” “我不出去,我去爷爷房中拿药,瞬遂脉象不太好。” 萧行严闻言,这才放开她。 影从立刻跟在她身后,一同往西厢房走去。 瞬遂揉揉心口,朝影墨说道: “哥哥,那人不对劲。” 影墨点头,将他扶正,手掌覆盖到他后背,与他说道:“主子会处理,闭眼,调息。” 瞬风进来,瞄一眼自己弟弟,这才拱手向萧行严回禀: “主子,凌丰寻,来找姑娘的,是否让他进来?” “还有,那小厮和上次那批人不是一路人,属下博览国内各大门派内功心法,这内力,不是咱们宸国境内的。” 萧行严立在原地,沉着脸色眯起锐利的双眸。 余光扫到她跑出来的身影,他低声下令: “杀了,让他一个人进来。” “是!” 温梨取了护心丸回来,看到影墨在为他疗伤,她握着药瓶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萧行严走过来,将她手中瓶子放到边上,拉着她往正堂走去。 “九郎?” “影从,点灯。” “你爹来了,我让他进来见你。” 脚步一停,他握紧她双手提醒道:“他带来的人有问题,你留个心眼。” 温梨惊讶,“我...我爹?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温梨闭了嘴,拉着自己男人往里走,小嘴再次叽叽呱呱道: “那你呆在我身边,不然我怕。” 嘴角一弯,某人柔声回应,“好。” 瞬风持剑走出来,对焦急等在院门的凌丰寻回道: “主子请凌老爷一个人进去,其他人,不欢迎。” 凌丰寻皱眉,“这是何意?车上是我夫人和两个伺候的丫鬟而已。” 瞬风冷眼扫他一眼,讥讽道:“你是我家姑娘的爹,但是那位可不是我家姑娘的母亲。” “凌老爷,您是不是忘了,我家姑娘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你.......”凌风寻脸色顷刻间黑了下来。 瞬风睨他一眼,一个闪身,冲到溪边一剑抹了那试图再爬上来的人。 凌丰寻吓得跌坐在地,颤着声音斥责:“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草菅人命!” 第147章 气得撅倒 “草菅人命?” 瞬风掏出帕子擦去剑上的血渍,嗤笑着睨他一眼。 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反问道: “凌老爷,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随从是什么身份?” “或者说,你和他一样,都是晟北的走狗,通敌卖国的奸细?” 凌丰寻瞳孔一震,颤抖着手怒驳道: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只是我夫人在路上请来的护卫,你别血口喷人。” “是吗?”瞬风冷笑,“那可真巧,好找不找,随便找一个,正好是晟北的细作。” “你觉得,可信吗?”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的夫人——谢家二姑奶奶通敌了。” “这位小哥好大的口气。” 清婉的声音从马车上响起,陡然拔高厉声反驳道: “无凭无据就胡乱攀咬,污蔑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是奸细。” “你有何证据?” 马车上款款走下来一位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美妇。 她由两个丫鬟搀扶着朝他走来,扫一眼溪沟中一动不动的尸体,谢姚浅浅弯起嘴角,冷声质问。 瞬风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回她: “证据?我出自竹山,这证据够不够?” “虽然武功招式都在刻意模仿金麟宗,但是他的内力,是晟北武内卫独有的内功心法。” “谢夫人,你作何解释?” 谢姚唇瓣轻轻一动,眼眉微挑。 她浅笑着弯腰去搀扶起地上的男人,不急不缓回答: “原来是清竹山的侠士呀,是妾身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在路上被盗匪拦截了两次,所以才在一个武馆里花重金请了一个护卫。” “妾身根本不知道她的来历,就看中他身手厉害,没想到他竟然是奸细?” “也怪我们,什么武功都不会的,没能分辨出来,差点酿成大错。” “如今小哥一眼便识破他的身份,杀了他,也算是救我们一命。” “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多谢小哥救命之恩。 说完朝瞬风款款福一礼,表示谢意。 瞬风立刻侧身一避,继续冷眼相待。 瞧他没有要请他们入内的意思,谢姚朝自己身边的男人笑道: “夫君啊,你看你着急忙慌日夜兼程,就为早点过来见到曦儿,生怕她过得不好。” “如今看到她身边有这样厉害的侠士保护,你也可以放下心了吧?” “这位小哥,我们可以进去见曦儿了吗?” 瞬风斜她一眼,侧身一横挡在门口,将剑撑到地上,双手搭在剑柄上傲慢回道: “我家主子说了,只请凌老爷一人进去,其他人,不欢迎!” “夫君?你看这?” “你不是说曦儿温柔贤惠,乖巧懂事,礼数周全得很吗,怎么......” “这位小哥,劳烦再进去通报一声,告诉曦儿,就说我带着他母亲过来接她回家。” “再怎么,也不能将我们拦在门外,好歹进家门坐下来说两句话吧?” 瞬风呸一声,朝他们脚边吐一口唾沫,嘲讽道: “凌丰寻,给我下令的,是我家主子,不是姑娘。” “第二,我家姑娘的母亲已身故,不认什么狐媚子当继母。” “第三,原配夫人尸骨未寒,连三年都未过,你就急不可耐另娶新欢。” “果真薄情寡义,令人作呕得很。” 凌丰寻被人直掀伤疤,脸色铁青,意图辩解。 “我那是因为.......” “行了,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想听你那烂根子的理由。” 瞬风粗暴地打断他。 “想说什么,自己进去跟我家姑娘解释吧。” “进去前,好好想好了怎么开口。” “你,你放肆,竟敢出言不逊,是她让你这么说的?” 凌丰寻气得抖着手指怒声斥骂。 “我家曦儿向来温顺乖巧,绝不会说出此等忤逆之言。” “你家主子是谁?是不是他怂恿我女儿的,叫他把我女儿交出来。” 瞬风不耐烦,手上的剑重重一跺,扬起一片灰尘。 “见不见?不见就滚。” “我家姑娘说了,要见,就见你一人,闲杂人等,她懒得见。” “你......” “老爷,看来您那位好女儿是找到了了不得的靠山。” “妾身没关系,我在车上等您,您先进去见见她吧。” “到底是我们有愧于她母亲,与她好好说,莫置气,骨肉至亲,哪有隔夜仇。” “说开了,她应该会理解您的不易。” “我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接纳我。” “姚儿,委屈你。” “能与夫君相遇相守,便是姚儿的福气,去吧,好好谈一谈。” 凌丰寻拍拍她手,理理衣摆,不悦哼一声:“带路。” 瞬风强忍着恶心,连翻两个白眼,这才堪堪忍着没挥起手上的坤灵剑一剑斩了这对狗男女。 怒气冲冲将剑一收,走到院门将支零破碎的院门扶起靠到一边, 他带着人朝正堂走去。 走到门边,随意一伸手,敷衍道:“请吧。” 凌丰寻瞪他一眼,一甩宽袖,抬脚迈了进去。 一入内,便看到一位霸气凛然的男子端坐在上首正位上。 凌丰寻眉头一沉,恍惚觉得有些眼熟。 又瞥向一旁乖巧坐着的少女。 “曦儿!” 凌丰寻疾步上前,激动得想抱一下失散多年的女儿。 温梨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起身往萧行严怀里躲。 “九郎!” 萧行严张开双臂接住,圈住她腰肢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坐在他腿上。 “别怕,我在。” “你......你们?” 凌丰寻看到如此伤风败俗的一幕,气得差点撅倒。 “曦儿,你......你们。” “你怎么能......你是不是被他强迫了?” 温梨疑惑地看一眼抱住自己的俊朗男人,又看向走进来就冲向她的老男人。 眉头一皱,她抬起下巴朝他一问: “你就是我那个生性凉薄,不到一年就娶了新夫人的黑心肝的便宜爹?” ‘噗’萧行严没忍住,将俊脸埋进她身前,失态地颤起肩膀。 凌丰寻惊讶地张大嘴巴。 他看着前面这个面容熟悉,又陌生得不像自己女儿的少女,瞪大了眼眸。 “牧曦!放肆!你怎么与父亲说话的?” 第148章 阴阳怪气 温梨眨着大眼极其无辜。 “我有说错吗?您恼怒什么?” 凌丰寻脸色黑得可怕,大声怒斥。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瞧瞧你,好端端一个千金之躯,高门贵女,竟然坐男人腿上。” “学得一副勾栏做派行径,像什么样子。” “给我下来!” 温梨看白痴一样看他,眯了清澈的眼眸上下再次打量。 这老男人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呀,她有点后悔见他了。 原主娘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货色的? 她有点想不通。 低着头埋在美人身前闷闷发笑的摄政王笑容戛然而止,彻底僵住。 这聒噪得,连他一起骂进去了? 萧行严抬起俊脸,阴沉沉盯向这气急败、指桑骂槐的老男人身上。 他沉了脸色,冷声开口道: “岳父大人,难得千里迢迢赶过来,先坐下来喝杯热茶吧。” “瞧您气势汹汹的,梨儿向来胆小,您别吓她。” 说着将怀中之人扶好,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另一个主位上,丝毫没有要请人入座的意思。 往太师椅上一靠,一副纨绔不恭的邪魅模样。 他不紧不慢,直接打开话匣,一股脑炮轰。 “哦,忘了跟您说,她逃难到宸国,一路艰难险阻,历经数次生死,脑子还受到重创。” “现在虽然已无大碍,但完全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不管是人,还是家,包括她自己的名字和身世。” “好不容易活下来,她便给自己取名温梨,在我大宸国界内,她持的文牒也是温梨这名字。” “现在的她,可不是什么牧曦,在宸国,只有温梨,没有牧曦。” “您千万别叫错了。” “对了,整整三年,您去哪儿了?您既然活着,怎么不见您来寻她?” “哦,瞧我这记性,您另娶新夫人,忙着与您的新夫人如漆似胶,缠绵恩爱了吧?” “可您这一来,也不问问她这几年过得如何?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被人欺负?” “上来就一通训斥,不仅带新夫人过来碍她的眼,还带来一个细作。” “啧,这用心,真是日月可鉴,天地良心,感天动地得很呐。” “您真是她亲爹?” 论起阴阳怪气,某摄政王当仁不让,而且只会比她更毒舌,句句直戳人的心窝。 凌丰寻被堵得捂着胸口直喘气,脸色黑了又白。 想到自己此行目的,他扶着椅子深吸一口气。 终于发现自己被这小子先发制人,下了套。 他立刻重新调整思绪,换上和颜悦色的神色看向她: “曦儿,是父亲一时冲动气恼,不该吼你。”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你的伤势要不要紧?让父亲看看。” 他想上前关爱一下她,萧行严却快速一抽,拔出自己的剑硬生生将他逼退。 “你......” 凌丰寻怒目,差点又要厉声怒斥。 瞥见温梨下意识闪躲的动作,明显很抵触与他接触。 叹口气,凌丰寻低头擦拭眼角的热泪,悲伤道: “父亲不是没找过你,我当年跌落悬崖瀑布,幸得姚娘所救。” “当时我五脏六腑俱损,脚骨断裂,在床上养了整整一年才能下地。” “是姚娘不辞辛苦,每日伺候在床榻边,找来无数大夫和药材,这才将我治好。” “我本来是无心存活于世,是姚娘派人打听到你的消息,说你逃进了宸国境内。” “她劝我振作起来,只有养好病才能来寻你。” “所以我这才有了要好起来的念头。” “曦儿,父亲不是冷血之人,我欠姚娘一命,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她默默陪伴。” “所以......不管说什么,总归是父亲对不住你和你母亲。” “父亲也不是没寻你,这两年来,我们到处找人打听你的下落。” “可你进入宸国境内后,就杳无音讯,再也没有新的消息。” “原来你是隐姓埋名,落脚在了此处。” “皇天不负有心人,父亲现在终于找到了你。” “这里偏僻又穷苦,我的曦儿怎么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父亲不求你立刻原谅,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父亲心中深感欣慰。” “你跟父亲回家吧,回去后父亲再与你说一门更好的亲事。” “有仆人伺候,能穿金戴银,不用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温梨撑着脸听他鬼扯,陶陶耳朵,听得有些不耐烦。 “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她伸手指指身旁之人。 凌丰寻不屑地瞥他一眼,沉声说道:“婚姻大事,自当由父母做主。” “他算你哪门子未婚夫,父亲不认,他就不是。” 斜靠在椅背上的人一下睁大锋利的双眸,危险盯向他。 啧,什么叫不认?她都是他的人了,该亲的亲了,该摸的也摸了。 就差最后一步,你说不认? 白叫一声岳父,真是浪费口舌。 凌厉的眉峰拢了起来,手指敲在桌面上,萧行严蹙着眉头沉思。 他之所以答应让他进来见人,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女婿身份。 他倒好,直接来拆散他的姻缘? 这怎么能行! 身体朝她倾身靠去,萧行严低声问她: “我要是弄死他,你会不会与我反目成仇?反正他现在还不是我的老丈人。” 温梨抿紧红唇,靠近他耳边与他小声嘀咕: “他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你看着办呗。” “我的亲人都死光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帮他们报仇雪恨。” “至于他,早就两清了,他与我无关,我没这样的爹。” 她不是牧曦,本来就与他无关。 而且看这个便宜爹的言行,对原主这个女儿也似乎没有多少关心和疼爱。 她都有点怀疑原主是不是他亲生的? 若是他活着努力帮妻儿老小报仇,哪怕做不到,她也敬他三分。 即便不报仇,至少也得找一找亲生骨肉,等过个三年五载,你再另娶,那她无话可说。 可就一年的时间,他不但娶新人,也没想过要为自己的妻女做点什么。 如今还妄图操控她的婚事,简直可笑至极。 凌丰寻皱着眉看两人悄声议论,眯沉了神色说道: “这位公子,你很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之所以不承认你和我女儿的婚事,其实是她早已许了人家。” 第149章 吓不死你 “什么?” 温梨惊得坐直了身体,失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凌丰寻随意寻了一处位置,一撩衣袍坐下来。 他先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吹两下,慢悠悠喝上两口。 瞥一眼开始方寸大乱的两人,这才不紧不慢说道: “你不是伤了头吗,不记得很正常。” “所以你和这个小子的婚事,根本不算数。” 说着朝主位上的人不屑冷瞥一眼。 萧行严目光一深,挺直了腰板,面孔骤冷,冰着一张英挺的俊脸,下颚线紧绷。 摩挲两下指节,他凝眸微怒,冷声开口: “所以,你并不是来认亲,而是来逼迫她嫁给一个未曾蒙过面的男人?” “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和荣华富贵,你竟不念一丝血脉之情?” “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凌丰寻默然,冷笑一声直接威胁道: “小子,你要是识相一点,就离我女儿远一点。” “你根本配不上她,你要是再敢怂恿她忤逆长辈,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梨看他那副嘴脸,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替原主和原主母亲不值。 她不想再跟他啰唆,也没了那个耐心。 一挥茶盏,她咬着牙直接破口大骂: “呸,你个好不要脸的老东西,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我虽然不记得往事,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忽悠的。” “九郎去查过我的身世,并没说起我有许配给哪户人家这件事,你休得诓我。” “即便你是我亲父又如何,只要我不回晟北,在大宸,我就不是牧曦,只是温梨。” “你别想操控我的婚事,我不认你,你也奈何不了我。” 凌丰寻厉声喝斥: “牧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父亲甩茶具。” “给我跪下!” 温梨讥笑一声,冷眼白他一眼,理都不理他。 凌丰寻见她竟变得如此冥顽不灵,粗俗无礼,重重一拍桌面,站起来训斥道: “好,真是好得很,这小子竟然将你怂恿成这副模样,这笔账我记下了。”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绝不会让你嫁给他。” 温梨气得嘴角差点气歪,冷声嘲讽: “笑话,我要嫁谁,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想利用我,门都没有。” “那可由不得你。” “我过来,可不是来与你商量的,只是来通知你。” “要是你乖巧识大体一些,我带你回去,让你母亲好好教养你。” “待我寻了那人,请了婚事,你不嫁也得嫁。” “若是那人不肯应下这门婚事,不愿娶你,也还有淮序。” “哪一个不比这乡野小子强上百倍?” “你堂堂牧家大小姐,竟然甘愿嫁一介凡夫俗子?愚蠢。” 温梨忍到了极限,怒得直接跳起来,上去就要跟他干架。 这人渣给他脸了,这么多年不说出来寻一寻原主,一来就打得这种歪主意。 靠,她被恶心得吐血,简直忍不了一点。 她想撕烂他的脸,弄死算了,刚好可以给原主母女泄愤。 温梨气得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九郎,你帮我拿下他,我要弄死他。” “他娘的,老娘连夜去配化骨粉,直接让他尸骨无存。” “好个黑心肝的陈世美,简直不配为人。” 萧行严一把搂住她,圈着她腰肢将人按在自己腿上,示意她冷静。 凌丰寻大怒,颤抖着手指着她大骂: “反了天,牧曦,你想干什么?” “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你自己瞧瞧,市井泼妇,粗鄙不堪,出口就要弑父。” “这哪里还有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好歹是在宫里长大,简直丢尽牧家的脸面。” “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就算闹得上吊寻死,也改变不了。” “这小子哪怕有通天的本领,他也护不住你。” “你若现在乖乖跟回去,我留他一命,不然……” “不然如何,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这可不是晟北,就你这种只会靠女人活着的窝囊废,竟然还威胁别人,我呸。” “牧曦!” “温梨,冷静点,别被他轻易激怒,你中了他的圈套。” 萧行严按住她,大手轻抚她后背,凑到她耳边轻声与她提醒,先让她冷静下来。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人看似在恼怒,眼中却丝毫不乱。 似乎有意在一步步引诱着她跟着他的计划走。 眸色一沉,萧行严毫不迟疑开口: “凌老爷,你既然这么信誓旦旦,我倒是很好奇,你给梨儿许了个什么样了不起的大人物做夫婿?” “这既然已经许了人家,自然不可能是信口胡诌,可有什么信物为证?” “若是没有,那你还真奈何不了她,更管不了我。” “从你那个护卫与我的小下属大打出手开始,你就已经开始布局。” “想来你来前,应该打探过我的情况,可惜你没探到太多。” “既探不到深浅,便以最快速度破门。” “说吧,你此行目的究竟何为?”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有两下子,这么快就看破了他的目的。 凌丰寻微微讶异,动动眉梢,收起所有伪装。 他又慢慢坐了回去,与方才恼羞成怒的严父全然不同。 褪去所有掩饰,他彻底换了一副脸色。 慢悠悠抿一口茶,他嗤笑一声,这才正式进入主题。 “看来阁下并不只是一个普通乡野小子吧?” “不错,牧曦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更由不得我做主。” “方才我所言,句句属实,这点我并没有危言耸听,也没有必要骗你们。” “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你应该知道,她是晟北大长公主带在身边娇养着长大。” “大长公主当年为她寻了一门亲事,已经将定亲信物交给了对方。”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一点,让我带她离开。” “不然,我哪怕奈何不了你,自然有人能杀你。” “哦?”萧行严勾起嘴角,瞬间来了兴趣。 “放眼整个大宸,能杀得了我的,还真没几个。” “你倒是说说看,与我未婚妻订亲之人,到底是何人?好让我衡量衡量是否真打不过,只能拱手相让?” 凌丰寻轻笑一声,将手中茶盏搁下,掸掸衣袖,似笑非笑道: “说出来怕吓不死你。” 第150章 做个交易 “哦?洗耳恭听。” 萧行严一边轻抚她被气得起伏的后背,一边好整以暇,皮笑肉不笑等着听。 温梨恶狠狠盯着他,她也想知道。 在大宸除了当朝摄政王,就她男人现在这手段,有多少人能为难得了他的? 凌丰寻顿了顿,翘着嘴角掷地有声说道: “你们大宸的摄政王,就是她即将要嫁之人。” “如何?够不够资格杀你?” “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摄政王的女人,可不是你能染指得了的。” “早点滚吧,趁现在还有挽回余地。” “牧曦,你是跟我回去?还是要留在这里亲眼看他因你而死?” 温梨瞪圆双目,移动目光看向身前之人,纤眉立刻皱成一团。 “他……他说的是你那位?” 萧行严眉头一挑,忍着没笑出声来。 他捏捏她手,朝她微微颔首示意:莫急。 抵拳轻咳一声,萧行严拧着眉面露惧意道: “那果然是相当了不起的大人物,的确是惹不起。” “算你识相,赶紧离开我女儿,不然……” “可是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凌老爷能否为我解惑。” 凌丰寻沉下脸色,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据我所知,摄政王并未传出与任何女子定亲的消息。” “也不曾应下任何婚事。” “就凭一把匕首,你就这么笃定摄政王一定会娶她?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什么匕首?” “你怎么知道信物是匕首?” 父女俩异口同声惊问。 摄政王本王一顿,急忙低头挠挠发额,眉宇狂跳。 萧行严连忙接下话顺口说道: “哦,很巧,摄政王那把匕首在我手上,然后,我送梨儿了。” “什么?” 凌丰寻不可思议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就差冲到他面前大喝一声。 “摄政王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送人?” “你是什么人?难道你就是摄政王?” 温梨惊讶过后,联想到之前他们相互交换的那把匕首,立刻窃喜着帮腔。 “你都说是摄政王的东西了,谁能从摄政王手中偷东西,他不想活了?” “那肯定是摄政王赏赐给我家九郎的,怎么可能偷?” “我家九郎可是摄政王最得力的近臣、宠臣,凭战功获得的赏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只会靠女人。” “是吧九郎?” “额,嗯,对。” 这绕一圈,原来她与他竟然还有这等天赐良缘的缘分? 温梨扬起下巴,一脸骄傲: “我也不妨告诉你,现在这两把剑就在我们手里,我拿着月辰剑,九郎持日辰剑。” “所以,我与九郎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注定了是要成亲的,你想拆都拆不散。” 凌丰寻轻呵一声,慢悠悠起身。 斜一眼自以为已经胜利的小丫头,讥嘲一笑。 “别高兴得太早,我怎么可能仅凭一把匕首,就笃定你非嫁不可。” “若是摄政王不想失去威信,被晟北抓住把柄的话,别说你是近臣还是宠臣,就是当今陛下,也一定会让摄政王娶了你。” 看他如此坚定,温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警惕地审视道: “怎么,难道你还有其他信物不成?” “不可能是婚书吧?当初九郎查的时候可没说有这东西。” 凌丰寻神情平静,从容一笑。 “你倒是答对了一半,有一样绝对比婚书更具威慑力。” 萧行严笑容蓦地消失,面色很快阴沉下来。 他垂眸沉思,努力回想,他只记得他接过大长公主送的匕首,不记得与她订过什么婚书? 这结亲一事倒是提过,但是当时被他婉拒。 那他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自信。 眸色一转,他勾起嘴角说道: “摄政王岂会被你这种小手段所威胁?别异想天开了。” “既然你已知道我就是摄政王的人,看在你对她有生养之恩的份上,我饶你一命。” “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走吧,不然别怪我翻脸。” “小儿,口气倒是不小,你要是不怕株连九族,再次引起两国大战,你就娶她,我拭目以待。” “等我上京都求见摄政王,到时候看看摄政王是保你,还是为了家国大义赐你一死。” 萧行严冷哼,冷瞥他一眼:“呵,什么东西如此厉害,还能影响到两国交战?你觉得我会信?” 凌丰寻轻蔑回道: “当初宸国与晟北还是盟友国时,你们明高帝驾崩之前,为巩固两国盟约,送了一份结亲盟约过来,意图结两性之好。” “结果你们昭炎帝登基后出尔反尔,迟迟不将结亲皇子的庚帖送来。” “直到晟北易主,打着大宸毁弃盟约的旗号举兵北下,你们皇帝这才随便找了其中一位皇子的庚帖送来。” “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尧庭昶还是破了盟约,意图吞并大宸,举兵攻打北境。” “殊不知在前晟北王驾崩之前,其实已经收下那道盟约圣旨,并赐镇国公府嫡长孙女牧曦和当时送来结亲庚帖的枢王,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成婚。” “我手里不仅拿着合婚书,还有圣旨,所以……” “如今晟宸两国虽然休战,但若是有人拿着这道圣旨和婚书大做文章。” “你们说,晟北新王会怎么做?” “怎么可能,祖母和母亲从没说过这件事。” 温梨一下从他膝盖站起来,脑中瞬时警铃大作,大声反驳。 “你不是说忘记了所有事情吗?怎么?现在又能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记得起来,她只是用这话来诈一诈他而已。 凌丰寻起身淡淡扫两人一眼,终于将此行目的抛了出来: “你要是真喜欢这小子,非他不嫁也可以,跟我做个交易,我可以将婚书和圣旨给你。” “这样你们想怎么处理这道圣旨都可以,不会有人知道,也不用受人胁迫,如何?”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温梨握紧双手,紧紧盯着他发问,隐隐猜到了他为什么而来。 “把传国玉玺给我,我就把婚书和圣旨给你。” “我没有什么玉玺。”温梨矢口否认,“你是从谁那里道听途说的?” 凌丰寻却啧啧摇头,“别急着拒绝,小十七找到你这里,离开后黑骑兵就有了动静。” 他语气肯定道:“找了这么多年都无果,没想到老爷子还真敢赌。” “这东西留在你这里不安全,你将它交给我,父亲保你在这里安安稳稳过日子,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凌老爷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没有皇室血脉,找这个传国玉玺做什么?” 萧行严敲着桌面沉声质询。 “哦,我明白了,你成了晟北新王的走狗。” “或者确切地说,你其实一直都是尧庭昶的人。” 凌丰寻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我可是摄政王的人,凌老爷就不怕我告密?” 萧行严将他叫住,黑眸深沉,既然找到了她,那他就不能再让他走出这个村庄。 凌丰寻却丝毫不惧,勾起嘴角胸有成竹。 “既然敢来,我自然做了万全准备,好好考虑。” “站住!” “九郎,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第151章 写谁的婚书? 温梨看着那渣爹就这么明晃晃走了出去,她心急如焚。 在自己小荷包掏半天,发现炼制的毒粉就只随身携带了一个痒身粉。 没什么用,她想直接上去拦住他。 萧行严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回来。 “别急,瞬风会处理好,不会让他得逞,相信我。” “可是,他手里拿着圣旨和婚帖,要是这东西被他宣扬出去,公之于众,那我岂不是非嫁不可了?” “我不想嫁给那个摄政王,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门口的瞬风已经得到萧行严的授意,提着佩剑跟了出去。 温梨虽然相信他的能耐,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那毕竟是圣旨啊,先祖帝下的圣旨。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近臣,就是摄政王本人,要是被公布出来,他都不得不尊从。 她能不急吗? 萧行严拉着她双手柔声劝慰,让她不要着急。 “阿梨,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我立刻就去想办法把那圣旨弄回来。” “这东西威胁不了我们,真的。” “你在家中等我,我马上就去处理,回来我告诉你我.......” “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也不听他把话说完,温梨一把拨开他的手,转身朝隔间跑去,很快就从里面找了一些纸笔过来。 “你拿着这个出来做什么?” 萧行严挑眉,奇怪地问她。 “来,写完了你再走。” 温梨一把将他拽到桌边,往他手中塞了一支笔。 余光瞟一眼也跟了上去的影墨,萧行严握了笔,敛了心神看着她温声问道: “你要我帮你写什么?” “婚书。” “嗯?写什么?” 萧行严瞳孔猛地一缩,手上的笔抖了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写婚书啊,快点。” “婚书?写谁的婚书?” “当然是你和我的婚书了,还能是谁的?” “怎么?你说过要娶我的,你想反悔啊?” 温梨瞧他一点都不干脆,叉腰怒问。 “当然不是,我......” “那就别废话,快点写。” 萧行严有些哭笑不得,放下笔打算与她彻底坦白自己的身份。 理了理思绪,他柔声与她说道: “梨儿,你别自乱阵脚,这婚书咱们可以成亲之时再写,他拿着的那道圣旨不会影响到你,其实我就是......” “哎呀你还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做什么。” 温梨粗暴打断他。 “你说过要娶我的?难不成是骗人的?还是说你因为那道圣旨退缩了?” “不是,我当然要娶你,山崩地裂也不可能有假。” “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我就是当朝.....” “那赶紧写啊,你啰嗦个什么劲儿。” “不是,梨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说完我再给你写好不好?” “先写,写完了再说!别墨迹,是男人的话,立刻马上就写。” “......” “你写不写?哎呀不写拉到,我找别人去写。” “回来!” 这说风就是雨,小嘴还噼噼啪啪快得跟下冰炮一样,就是不许人说一点。 这毛毛躁躁的性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得很。 一把将人拦腰捞回来,萧行严长叹一口气。 提笔毫不犹豫就写了起来。 一口气写完两张婚书,落笔,他递给她。 “来,你看看。” 温梨接过认真看了一遍,落款处他的名字已经写好。 将婚书放到桌上,她拿起笔干净利落在他旁边落下自己的名字。 温梨一边写一边惊奇地嘀咕一句:“你这名字写得还真够狂野潦草。” 黄字写得跟萧字一样,她不疑有他,也没多深究和细看,坚决果断就签下自己的名字。 萧行严紧张地望着,不敢错开一眼。 等她签完两张,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在他的名字上盖了上去。 温梨看他还盖印章,想想自己没有这种东西,伸出手指沾了红泥,按了上去。 自己的按完后,看了看,感觉有点不对称。 干脆抓起他的手,也沾了红泥,在他名字上也按了一个手指印。 萧行严望着两张婚书有些愣神,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温梨可没给他走神的机会,快速将两张婚书收起来就要塞自己荷包。 萧行严无奈提醒她:“你要给我一张,婚书一般都是男女各持一张的。” “你还是两张都给我吧,我一会儿出去的时候,顺便带去县衙让薛县令造册。” “只有官府登记造册盖了印章,我们这亲事才算板上钉钉,谁也拆不了。” “等盖了县衙大印,我再拿回来给你。” 温梨一听,立刻将两张婚书统统塞给他。 快速抓过一张空白纸,又将笔塞进他手里。 “再给我写一张休夫书。” “啊?”正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摄政王当头一棒,顿时懵了。 温梨催促他,“你之前向我求亲时答应我的,快点,不许反悔。” 萧行严哑然一笑,宠溺地应道,“好好好,知道了,立刻给你写。” 温梨一边看他写,一边提议道:“知道你的字写得很好,能不能写得端正工整一点。” “你写的狂草我有些字根本看得不懂。” “好,知道了。” 萧行严无奈失笑,乖乖按照她的要求来做。 人生真是世事难料,同一时间他写下了自己的婚书,还亲手写下休弃自己的休夫书。 这真是前所未有,古往今来的独一份,估计往后余生,他只要一想起这一刻,都会..... “你怎么不签下自己的名字?” 温梨拿起休夫书吹了吹,好让墨迹干得快点,却突然发现他没有落名。 萧行严扶额,耐心解释道: “我的好夫人,你这才刚给我吃颗蜜枣,转头就要给我来一刀是吗?” “这休弃书一旦落了名,怎么,你打算现在就要弃了我啊?” “哦!对,差点忘了,得等到休你的时候再签。”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盖个章。” 说着拿过他的印章在下方落款的空白处盖了一下。 等盖完,她小心翼翼收好,也将它塞给他。 “你一起带上,让县令大人也在上面给我盖一下印章。” 萧行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啼笑皆非道: “我的好夫人,不是所有东西都需要盖那枚印章。” “你若真想休弃了我,拿着这契书和婚书去县衙登记消册即可,无需盖印章。” “都是契书,不是一样吗?帮我盖一下吧,保险一点,省得将来你要是变心,我好走得潇洒点。” 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捂着胸口心塞不已。 “这还没拜堂呢你就想到以后的变故,就不能对我有点信任?” “哎呀,我这叫防范未然,将来的事谁说得准,我就给自己一个安心罢了。” “你要是这么为难?那算了,不盖就不盖,就是我心里有点不安,空落落.....” “盖!都给你盖。” 还能怎么着,哪怕要盖的是玉玺,他也只能给她盖咯。 这还差不多,说过的话就得做到。 温梨满意点头,拉着他朝她的房间走去。 萧行严被她拉着往前走,不明所以。 “梨儿,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温姑娘勇猛果敢,回头与她直爽笑道: “给我一盏茶的功夫,咱们生米煮个熟饭。” 第152章 她要生米煮熟饭 “你说你要做什么?” 萧行严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惊恐地问她。 生米煮熟饭?不是他想得那样吧? 温梨肯定点头,拽着他疾步朝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耐心与他解释: “未免夜长梦多,生出变故来,咱们现在就去入洞房,直接把正事办了。” “这落了婚书成了人妻,我就不信他堂堂一国摄政王,还会看上一个破了身的女人。” “就他那位高权重的身份,一抓一大把,肯定喜欢身子清白干净的漂亮美人。” “我们反正是要成亲的,先洞房,把正事一办,我就不符合他的要求了。” 萧行严两眼一黑,差点撅倒。 若他真不是那个与她赐婚之人,换作他人。 就凭那道圣旨,哪怕她嫁作人妇,也必须迎她进府。 只是娶进门后,要如何处理就不得而知了。 庆幸的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姻缘,在互不相识时相遇,又对彼此动了心。 如今有了这道圣旨,于他们而言,更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所以她不必惊慌。 萧行严拉着她的手,想与她好生解释: “梨儿,你慢点,别急,你听我解释。” “虽然我是很乐意的,但是咱们还没拜堂呢。” “入洞房早了点,你耐心等上一等好不好?我这就加快速度去办,争取年前咱们就成亲。” “还有,我之前早就想与你坦白了,我其实就是那个枢.....” 温梨不想再拐弯抹角,此刻的她满脑子只有快刀斩乱麻,一步到位。 她拉着他急匆匆朝房间走去,一把将他扯到身前,粗暴阻断他的话,懒得再听他啰唆。 “枢什么枢,先办了再说,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那不就行了,入了洞房再拜堂也是一样的。” “顺序调了一下而已,事急从权嘛,反正咱们婚书都写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能一样吗,见过大风大浪的摄政王头都大了。 看她不似开玩笑,是要来真的,他哭笑不得,急忙跟上她步调轻哄。 “梨儿,你先冷静一下,别冲动,这婚书虽然是写下了,但是没拜堂就还不算礼成。” “你且忍一忍,等过了三书六礼拜了高堂,我们再同房。”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我现在就要。” 有这么猴急吗?某位摄政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胆行径惊得乱了心神。 “那你给我几日时间准备一下,我想办法去猎两只大雁回来,咱们年前成亲,行吗?” “不等,下聘拜堂办酒一样都不能少,洞房也可以提早,来吧,现在先把正事给办了。” 说完一把推开房门将人拉进房中,反手一关。 温梨揪着他衣领,直接将人压在门上就动手动脚起来。 萧行严惊得脸色骤变。 “梨儿,温梨,等等。” “等什么等?不等。” 温梨嫌他聒噪,直接拉下他那张俊美无双的清冷俊颜,用嘴堵了上去。 一边勾住他脖子,一边不安分地开始拉扯他衣领。 剑眉拧成川字,又被她柔软的红唇缠得迷了神智。 按在门板上的手一紧,青筋微微凸起。 纠缠片刻,微阖的眼眸在反复确认了她的意思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溺。 反手拥住她妙曼腰肢,扣住她圆润的后脑勺,灼热的气息热烈地回应了她。 两道呼吸急促交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一阵天雷勾地火,不知不觉两人便倒到了床上。 萧行严的衣衫很快就被她扯得敞开,凌乱挂在身上。 两只不安分的手更是直接探了进去。 某人呼吸一滞,攥紧身下床面。 努力找回一丝理智后,萧行严寻到一丝空隙,喘着沙哑的粗气哄道: “梨儿,胥老嘱咐过,让我半年内不得行房事。” “我们先到这里,等大婚再进行下一步好不好?” 趴在他身上的人顿时一僵,停了所有动作。 面色绯红,已经染上情欲之色的娇媚容颜缓缓抬起迷蒙的大眼望向他。 温梨愣了好一会儿,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羞得她面色涨红。 慌忙从他精壮的身躯上滑下来,捂着滚烫的脸颊支支吾吾道: “对不住,我……我忘了你的身体情况。” 真是完犊子了,豁出去霸王硬上弓,结果弓不能用,燥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她又摸又抓又啃的某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瞥向她敞开的衣领,那若隐若现的红色肚兜下,白皙的部位直冲脑门。 还搭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喉结迅速滚动,眸色变得深不见底。 深深叹口气,萧行严急忙侧过身去不敢再看她。 高大的身躯蜷缩着侧躺在床沿边,温梨捂着自己敞开的衣襟缩在窗内侧。 旖旎暧昧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她瞄一眼一动不动的人,小心问一句。 “那既然什么都不做了,你要不?回去吧。” 闭着眼还在努力平息拱起的某处,某人闷闷嗯一声,却没有动静。 温梨悄悄拉过被子拖向自己,目光瞄一眼他后背,又等了一小会儿,见他还不走。 她伸出脚轻轻踢踢他。 “冷不冷?要不给你盖一下?” 把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温梨看他躺在那里,不继续,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抚着降下热度的脸颊,她低声询问。 这次他没答,也仍然不动。 温梨想了想,拉起被子一角,轻轻往他身上盖。 还没盖好呢,背对着她侧躺的人突然起身,只一瞬间便钻了进来,将她压下。 被子高高扬起,缓缓落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罩了个满头。 “九郎?” “帮帮我。” “什么?” “它起来了,我压不下去,帮帮我,可好?” 被子下的大眼惊愕地盯着上方压住自己的俊脸,有个僵硬的地方顶住了她。 温梨呆住。 这车都刹住了,怎么还连带熄火重开啊? 这让她怎么接? “可是,我,我能怎么帮你?” 又不能真刀实枪地上。 “来,用你的手。” “啊?呜……” 被子下动了动,立刻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和急喘。 她闯的祸,得她亲手帮他灭了,不然今晚他浇不灭这火。 侧躺着一把搂住她柔软的身躯,握住她的手摸住。 目光一沉,偏头重新吻了上去。 被子下很快又传出两道低低的喘息声。 一只有力手臂伸出来,一把挥灭床头烛火,床幔缓缓散开,掩住一室春色。 第153章 手累得很 许久后,房门这才被人轻轻拉开。 坐在东厢房廊下不远处守夜的影从,看到自己主子披了一件外袍出来。 他急忙捧着衣裳迎上去,低眸垂首,嘴角噙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主子终于得偿所愿,看来他们很快就能抱上小世子或小郡主了。 “主子。” 黑夜中丰神俊逸的面容依旧冷峻矜贵,只是眉宇中多了一丝淡淡柔情。 接过影从递过来的衣裳,萧行严侧过目光看向屋内,眼中一片深情缱绻。 注目片刻,确定屋内之人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转头压低声音问道: “可有热水?” “有,属下让孙婆备着了。” “去打两桶过来。” “是。” 影从弓着朝厨房走去,很快就打了两桶热水抬过来。 萧行严接过,挥手让他退下。 他亲手抬着水入了房内,再次将房门紧闭。 床幔因着他再次靠近微微晃动。 床上累极睡沉过去的人,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人将她的手拉出被中,将一方温热帕子贴了上来。 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某人呜咽两声,动了动脑袋,秀眉紧蹙,口中呢喃一句: “不要了,手累。” 萧行严动作一停,敛了呼吸垂下眼帘去看她。 见她没有睁眼,也没有醒来。 轻笑一声,他怜爱地弯下身在她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眼中满是化不开的炙热爱意。 这下是真给她摸着了,他也终于真真正正成了她的人。 轻轻撩开她额前贴住的发丝,萧行严不自觉一笑。 看样子,把她累得不轻。 看来他恢复得也不错,洞房花烛之夜时,应该是能完完全全交给她,正常传播子嗣。 深情凝视着她姣好的容颜片刻,萧行严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轻哄一句: “好,不弄了,我给你擦擦。”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得仿佛在擦拭一块稀世珍宝。 替她擦干净手,他摸出枕头下方才用过的金玉露,倒一些在掌心上搓热,将药油涂抹在她整只手上。 认真涂涂完,又轻轻将手放回被中。 掖好被角,顺手将床幔遮好。 萧行严提起另一桶热水去了后边的耳室。 待他穿戴整齐,提了两个空木桶再次走出房门时,已经夜阑人静。 小院所有人早已回去休息,进入梦乡。 影从伺候他穿好大氅,小声询问: “已经将人拿下,您要过去看一看吗?” 望一眼黑暗中漫天飘飞的雪花,萧行严轻轻点头。 “派人去给福老通传一声,让他着手准备大婚的事宜,越快越好。” “顺便再带几个稳妥的嬷嬷过来伺候着,以后尽量少让她下厨。” “母后那里是不是还有几瓶金玉露?” “是,还有个五六瓶吧。” 萧行严低头看一眼手中空掉的瓷瓶,若有所思。 她的手太粗糙了,刚才弄得他有些疼。 她便摸出枕头下的金玉露给他抹了一下,随后很顺利地压下邪火。 只是搂着她,很快就又起来…… 嗯,这动东西原来还有这妙用,他惊讶地与她探讨了几次。 说来惭愧,是他疏忽,他应该注意到的,往后他要给她好好养养。 不光养手,身子也要好好养一养才行,可不能再这般操劳。 这还没来真的,她就累得不行,以后要是真做起夫妻之事,她估计一回都受不住。 “你抽空回一趟京都,亲自去将大婚的凤冠霞帔取来,顺便将太皇太后手里那几瓶也捎来。” “顺便去太医院带一些女子养肤的胭脂和手膏过来。” “再传信给蒋将军,让他提高临州边防的巡查,一切可疑人员均不得进入临州城内。” “小院周围再加派一批人手,姑娘身边也暗中派十二甲卫轮流护着,绝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是。” “去信问问赤剑,胥老那里情况如何?” “如果可以,问问他老人家能不能赶在除夕前回来,大婚需要他老人家坐高堂。” “属下记下了。” 一口气吩咐完所有事情,萧行严摸出暗袋里的东西。 打开锦盒细细查看两眼,眸色一沉,将盒子咔一下盖紧,利落塞进胸前,大跨步就朝院外走去。 风瑟瑟,稀稀落落的雪花被那身威严的大氅扬得一阵飘舞乱飞。 很快,后院两道马蹄声渐渐远行。 京都皇宫中,政德殿寝殿内。 宫人们正小心翼翼伺候着他们的小陛下净面泡脚就寝。 萧麟郅放下手中册子,连打两个大哈欠。 今日除了课业,他还被皇祖母逼着去听内阁那几个老家伙打嘴仗。 你说一句我怼两句,句句没在点子上,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他们还是没吵出一个结果来。 气得他摔了茶盏就走。 有这闲工夫,他还不如去御马场或校场练骑射。 多大点难事,把实权放给真正干活的人。 撤了那只会耍嘴皮子的督查办,直接向皇祖母面禀,看还有谁敢作妖。 皇叔不都批得明明白白了,他们还搁那里吵得面红耳赤,闲的。 怪不得皇叔烦死这帮老不死的,全是一群偷奸耍滑不干实事的。 “听说我皇叔派人回来取大婚用的凤冠?皇祖母没给?” 赤枫单膝跪在龙床下,恭敬回道:“娘娘压下了,未允。” “为何不允?难得皇叔想娶皇婶,这不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吗?怎么还拦了?” “娘娘让主子回来大婚,不许在外胡来。” 小皇帝托着下巴啧一声,嘴角翘起。 皇祖母那心思他岂会不知道。 不阻拦他娶心爱女子,但是会让他同时多娶几个高门贵女做侧妃,多生几个子嗣。 皇室子嗣凋零,对朝堂来说就是最大的不稳定。 幸好他年岁还小,不然这传宗接代的任务他也逃脱不了。 得赶紧开溜,他可没皇叔那么大能耐。 他知道皇叔的打算,无非就是不想让皇祖母干涉太多。 等成了亲,把人带回来,皇祖母也不好再拿婚事做文章。 至于娶侧妃?皇叔不喜欢自己后院有太多女人。 他说过娶一个知冷暖能贴他心的就行,何必要那么多女人,容易搅得后宫不宁,没意思。 赤枫将头埋得更低,心道您二位果不愧是叔侄俩,心眼子一眼多。 萧麟郅托腮思考片刻,立刻兴奋地坐直身体,与他吩咐道: “你去点一批内卫,准备一下,我帮你把凤冠取出来一起送过去。” “这大婚怎么能没有亲眷在,我去帮忙。” “啊?陛下,万万使不得!” 活祖宗哎,您可别再作幺蛾子了,要是被太皇太后知道,皇都可要翻天的。 萧麟郅抓起手边的书扔过去,斥骂一句: “我这是在你主子,还想不想让小太子出生了?” 赶紧的,娶了婶婶进门,明年生个大胖小子,他老爹不肯登基,他就禅位给他儿子。 等小家伙一出生,他就立刻封他做太子,谁都别想阻拦。 这皇位一天天的,坐得他浑身难受。 赤枫蒙着面欲哭无泪,直接趴下去给他磕头。 “陛下,您可别乱来,要是被太皇太后知晓,您和主子都得遭殃。” 小皇帝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大不了罚跪一晚上。” 早点帮他皇叔成家,他好早点推掉这堆烂摊子。 第154章 因爱生恨 寒一处昏暗的牢房中,凌丰寻被人断了双腿,卸掉肩胛骨扔在草堆中。 脸上青紫交错,显然是被人狠狠收拾过一顿。 一只眼肿得跟核桃一样,口鼻冒血,完全没了晚间来小院时那儒雅俊朗的模样。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双上乘乌缎皂靴踏入,厚重的黑色毛领大氅停在他不远处。 艰难挪动身体,他眯起肿胀的眼睛抬头望去。 待看清来人,他瞳孔努力睁大,挣扎着坐起身。 “小子,你竟敢对我用私刑?” “我是曦儿的父亲,你竟敢如此对我?” 凌丰寻艰难喘两口气,缓一缓疼痛的身体。 他朝他怒目而视,震惊的同时愈加怒火交加。 “你要娶我女儿,结果竟然在这里对我这位未来岳丈动私刑。” “真是有种,你就不怕曦儿知道后与你翻脸?” 萧行严轻嗤一声,一撩衣袍,两个黑衣卫立刻将凳子抬上来。 他顺势一坐,慵懒地往后靠,抬眸淡淡开口道。 “梨儿说了,她没你这样薄情寡义的爹,你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在乎。” 顿了顿,接过影墨手上的信件缓缓展开。 扫几眼上面的内容,萧行严冷下神色,坐直身体质问。 “牧家之所以被灭门,你的功劳也不小吧?” “下得好大一盘棋,我要是将你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都告诉阿梨。” “你猜她会不会顾念一点你们那微薄的父女之情?” 凌丰寻闻言微愣,又看一眼手中被截获的信件,终于明白过来。 能这么快截获这些情报,在大宸境内,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样大的本领。 随即仰头哈哈大笑,满脸自嘲道: “我说呢,谁人有这么大能耐,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的人一夕之间全灭?” “原来是大宸赫赫有名、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啊,怪不得那么眼熟。” “果然我当时的狐疑是对的。” 说着扫了面前威严端坐的男人一眼,冷笑道: “萧行严,你这隐姓埋名接近我那好女儿身边,恐怕目的也不单纯吧?” “你也是为玉玺而来?” 萧行严讥笑一声,掏出怀中盒子,将那枚玉玺拿出来捏在手中把玩。 故意伸到他眼前端详。 “你说的是这个?” “把它给我。” 凌丰寻扑上来就想抢夺,一旁的瞬风直接一脚将他踹到一边。 “那个蠢货竟然将它给了你?”凌丰寻急红了双眼,发疯怒吼。 “果然愚昧至极,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放她离开。” 萧行严朝一旁手下抬眼示意,两名黑衣卫立刻走过去将人拎起来按到他脚边。 他俯下身体,冰冷的视线牢牢盯着他诘问: “牧家也算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你良心被狗吃了?就不怕梨儿亲手杀了你?” 凌丰寻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般不怒反笑,狠狠吐一口口水,不屑道: “我那单纯天真的好女儿从小娇弱金贵,却怯懦得连蹍死一只蚂蚁都不敢。”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报得了仇吗?” “无非就是掉几滴眼泪,哭两声说恨我这个爹,不认我罢了,那有什么用?” “牧家早被我弄垮了,要不是一直找不到我要的东西,她还能苟活这么多年?” “她和她娘一个样,都是下贱.......啊!” 抬脚直接将他肮脏的嘴脸一脚踩到脚下蹂躏。 萧行严咬牙面露怒色,厉声斥责道: “她是你女儿,你竟这般羞辱她?” “女儿?哈哈哈哈。” 凌丰寻惨笑两声。 “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她要是我女儿,我也就不会这么恨了。” 往事历历在目,尘封了十多年的秘密如今被人彻底捅破,凌丰寻愤恨不已: “我没良心,你怎么不问问她娘牧依然有没有良心。” “明明已经跟别人珠胎暗结,却还要拉我垫背,就为给她孩子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爹。” “她要是有种,当年怎么不敢豁出去,抛弃她一身荣华富贵跟着那个男人走。” “我这么用心待她,真心爱她,她呢?她是怎么待我的?” “我低服做小,谨小慎微,用心伺候他们一家老小,得来的却是她十年如一日的冷漠相待。” “我都将她生的孽种视如己出了,只要她肯正眼看我一眼,好好与我过日子,我也认了。” “可是她竟然偷偷将我的孩儿打掉,她就这么厌恶我?连我的孩儿她都容不得,不肯为我生一个?” “我用了十年,整整十年的时间都捂不热她的心,她既然这么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招我入府。” “这些也就算了,谁让我爱她入骨,我爱她,所以我忍,我可以都忍下。”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北境时,偷偷去见他。” “他背着我去见他,他们相拥在一起的画面是多么刺眼,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恨,我恨我像蝼蚁一样,握不住,得不到,一颗真心被践踏。” “如果我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个比牧家还要大的权力,那她是不是就会高看我一眼?” “所以你因爱生恨?设计陷害牧老将军?” “那你大可以报复郡主一人即可,何必牵连整个牧家?” 身后的影墨忍不住怼他一句,“就因为得不到,所以你要灭了牧家百余口人?” 凌丰寻哈哈狂笑。 “要灭牧家的可不是我,是谁想必摄政王早已心知肚明。” “要怪就牧震天那个老匹夫不识时务,非得誓死效忠尧庭苍那个窝囊废,所以才落得家族覆灭的下场。” “阿梨的生父是谁?” 萧行严不想再听他倒苦水,冷声追问。 凌丰寻却讥笑一声,艰难瞥他一眼,饶有兴味笑道: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不是本事通天吗?自己去查啊。” “我辛苦养了这么多年,他凭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得一个便宜女儿?” “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让他们父女相认,就像阿然一样,得不到,那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相见。” “生生世世生离死别,哈哈哈。” “疯子!” 瞬风愤怒咒骂一句,他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得不到就要毁掉,简直丧心病狂。 姑娘要是知道这些真相,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瞬风担忧地看一眼阴沉着脸色的主子。 “圣旨和婚书呢?在哪里?” 萧行严加重脚上力度,用力碾压下去,逼问道。 凌丰寻痛苦呻吟,“那东西现在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那丫头已经阴差阳错跟了你,你拿不拿有什么意义?” “梨儿想要,我自然要弄来给她。” “哈哈哈哈,听听,真是痴情种一个。” “你比那冷酷无情的师傅能耐得多了,可惜痴情没什么好下场。”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呵,也是。” “圣旨在尧庭昶手上,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拿。” “还有,替我给那丫头带句话:她母亲可不是我杀的,我很期待他们父女反目成仇的时候。” 察觉到异常,瞬风立刻蹲下身去一探。 “主子,他服毒了。” 第155章 不忍直视 第二日一早,众人如往常一样早起干活。 只有东厢房和西屋瞬随的房间没有动静。 因着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院子积了不少白雪。 柳伯拿着一把铲子在院子里清理,孙婆婆则在厨房忙碌。 燕儿在后院喂养牲口。 直到日上三竿,厨房传来一阵饭香,温梨这才幽幽睁开双眼。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一夜好眠。 等脑子彻底清醒,翻个身,她想撩开帘帐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不想刚一动,发现手酸得抬不起来。 脑袋空白片刻,昨夜荒唐的一幕如潮水般涌进大脑。 脸颊一红,她拉过被子将头一蒙,躲进被子内闷闷哼唧两下。 啊,太失败了,昨晚没将人扑倒,反而被忽悠着手动给他服务了半宿。 初见时隔着衣物不小心掏了一下,当时软绵绵一坨,感觉不到有多少壮观。 浴桶那次的匆匆一瞥,只是让她感慨了一下。 直到昨晚那惊人的东西就这么赤条条放在她手中,一只手都握不过来,还烫得她心尖发颤。 经过昨晚亲手丈量,她眼界再次打开。 果然画得还是保守了点,下次可以再大胆一些。 啊呸呸呸,温梨你个色胚,一大早发春,思想太龌龊了你。 某人在被子中蠕动两下,赶紧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屏蔽掉。 温梨钻出被子,将脑袋探出帘帐外扫一圈。 屋内静悄悄,窗外却异常明亮。 难道又下雪了?好冷。 忍不住打一哆嗦,她急忙抓住被子又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缩回床上又窝了好一会儿,温梨不禁喟叹,果然有人暖床就是不一样。 她难得睡得这么沉。 不然一到冬日,她手脚就很难暖和起来。 这古代又没有热水袋,好一点的汤婆子和手炉又太贵。 以前她银钱不多,舍不得买。 现在有了一点小钱,不能委屈了自己,等有空她要去县城买一个。 话说他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竟然毫无察觉。 等缓过一阵,温梨裹着被子艰难起身。 哆嗦着手往衣架上去撩衣服,不想扯下来的衣裳让她老脸又一红。 好好的亵衣竟然变成了一片一片,让人不忍直视。 好吧,她承认,昨晚他们不只是做个简单交流。 这都躺进一个被窝里动手了,怎么还可能规规矩矩,清清白白。 昨晚她手累得要死,他的手和嘴也没空着。 难耐时,他征得她默认,挑开衣带,宽大的手也伸了进去。 她被撩拨得起了一身燥火,又无从宣泄。 气得她翻身而上直接撕扯他衣服,张嘴就又啃又挠,没让自己吃亏。 两人身上的衣服就这么遭受了狂风暴雨般非人的遭遇。 好吧,果然小人画画得多了,她也并非什么善类。 无意中瞥见床头柜上整齐叠放着一套新衣,她不假思索,撩过来就往身上套。 换肚兜时,瞧见自己胸前那斑斑点点,向来色胆包天的温姑娘难得捂眼。 认真反思片刻,她决定还是好好收敛一下。 快速穿好衣服,温梨勾了鞋袜套上,迅速下地。 等穿戴整齐,她坐到梳妆台前简单梳了一个发式,轻轻拉开房门,入眼一片雪白。 还真下雪了,院子和屋顶白茫茫一片。 这雪也没停,还在稀稀疏疏飘着雪花。 冷风一刮,温梨打了个寒颤。 探一眼小院,四周寂静无声,没见到影从和瞬遂他们的身影。 书房的门也关着,难道在隔间烤火? 深吸一口气,温梨将脖子上的围领拉高,捂着脖子小跑向厨房。 灶上炊烟袅袅,饭笼冒着热气。 孙婆婆不在厨房里,隔间的火堆燃着,却没有一个人在。 难道在瞬遂房里?他是不是伤势加重了? 想到他昨晚的情况,眉头一紧,温梨立刻担忧起来。 赶紧取了脸盆打水洗漱,洗完她得去看看。 燕儿从后院过来,看到她起床,笑眯眯地走过来与她问早。 “姑娘,您起来了?” 温梨咕噜快速吐掉口中涑口水,忙问燕儿。 “瞬遂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燕儿笑着点头,“好多了,我早上给他送早食进去时,他已经醒了,就是脸色还有点苍白。” “那我洗完过去看看。”他受得那一掌估计伤不轻。 快速洗完脸,温梨抓了一瓶香膏,随意往自己脸上抹一把。 将脸盆放好,转身就朝瞬遂房间奔去。 燕儿连忙好心提醒她: “姑娘您慢点,雪天路滑,小心摔了。” “灶上给您煨着燕窝粥呢,您先吃一点再去。” “我先去看看瞬遂再过来吃。” “啊!” 燕儿才刚提醒完,温梨一声惊叫,整个人摔趴到了地上。 “姑娘!” 燕儿吓得慌忙放下手中鸡蛋篮子,小跑上去扶她。 结果才刚跑到她身旁,脚下一滑,她也直挺挺一屁股摔了下去。 “哎哟!” “燕儿?” 温梨挣扎着起身,颤颤巍巍想伸手去拉她。 还没站稳,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落入一道宽广的怀抱中。 藏在氅衣下的铁臂紧实硬朗,毫不费力就将人拦腰抱起。 一声惊呼,温梨连忙抓紧他胸前衣袍,生怕自己再摔。 “九郎?” 待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温梨一喜,“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萧行严锁着眉心认真看她,眸光温柔: “有没有摔伤?” 温梨圈住他脖子灿烂一笑,摇摇头,“没有。” 影从将摔在地上的燕儿也搀扶起来,笑着打趣: “你和姑娘这是在玩什么呢?好好地怎么都摔在这里了?” 燕儿拍拍身上脏掉的衣角,龇着嘴解释。 “爷爷早上帮阿奶打水,不小心洒了些在这里,估计结冰了。” “去弄些草木灰洒上面,免得你们大大咧咧的姑娘又不长记性,再摔一跤。” “知道了主子。” “说谁不长记性呢?再说一遍。” “说我自己不长记性,没说你。” “胡说,你明明就在说我。” “嗯,我说的是我家那个迷糊虫。” “那不还是我吗?” “好,就是你。” “嘶,轻点拧,昨晚被你拧的地方还没消呢,仔细自己手疼。” “闭嘴!” 影从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咧着嘴角去杂物间找锄头。 萧行严宠溺地由她掐,步履如风地抱着人就朝厨房隔间走去。 温梨在他怀中挣扎两下,焦急开口道: “我要去看看瞬遂,给他把个脉,你放我下来。” 萧行严嗯一声,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朝隔间走去: “请了冯先生过来,瞬风会领他过去的,不用担心。” 温梨朝院门望去,果真看到瞬风带着冯先生进了院子,影墨正指挥小厮卸车。 这么一早他们就去了县城?还买了一车东西? 冯先生看到她被他抱着朝里走,先是惊讶一顿,随即朝她点头笑笑。 温梨赧红了双颊,慌忙将头埋进他脖颈间羞于见人。 萧行严朗声闷笑,打趣她,“哟,现在知道躲羞了,昨晚是谁扑上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说着凑近她耳畔小声暧昧调情。 “今晚要不要我再过来帮你暖床。” 温梨刷地爆红脸颊,一把捂住他这开了荤就不顾人死活的嘴。 娇羞怒喝:“闭嘴,不许再说了!” 某人点头,乖乖听话。 温柔注视着怀中恼羞得伸出利爪就要挠人的小野猫,萧行严含糊笑道: “一会儿给我腾个地方,我让影墨把我房中东西都搬过来。” 第156章 抵赖不了了 “你说啥?为什么要搬到我房中来?” 萧行严单手托住她,空出一只手拉开她的手,很理所当然地回道: “你都急不可耐把我变成你的人了,那我早点搬过来也可以的吧?” “过几天咱们家中要来客人,还会跟来几个伺候的仆人。” “房间不够,这下着雪也不好起屋子,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我不同意。” 昨晚是她先动的手没错,但是他哪里吃亏了?还好意思说。 “为什么?” 萧行严抱着她停在隔间门口,顶着一张清冷矜贵的俊颜不解地看向她。 昨晚尝到甜头,他觉得她的提议甚好。 反正不该做的全做了,就差最后一步。 早点住到一起,他还能帮她暖被,省得长夜漫漫,一个人孤枕难眠。 “还能为什么?我们还没拜堂呢,你就住到我屋子里来。” “这要是传扬出去,我不得被拉去浸猪笼?” “谁敢!” 萧行严霸气宣言,“谁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让他全族陪葬。” “还全族陪葬。”温梨掐他一把。 作为一个思想开放的现世灵魂,她不排斥婚前住在一起。 但是现在这环境,要是未婚就睡到一张床上,怎么看都有点惊世骇俗。 要说昨晚的事情的确是她一时冲动。 不过昨夜她也是豁出去了。 反正婚书已写,在现世等于他们先领了证后办酒。 睡一觉也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办了正事,事后立刻马上拜堂成亲。 就是时间仓促的点,可能会委屈了他。 她摸摸他俊脸,耐心解释道: “哪有没成亲就住到一起的,唾沫星子能把我们淹死。” “乖,等成亲以后你再光明正大搬过来。” 温梨忍不住伸手摸摸他下巴,欣赏起自己男人来。 今日不知为何,他看着特别不一样,眉宇间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过依旧俊逸,变得更好看了。 一不小心看迷了眼,伸出指尖轻点上那张性感诱人的薄唇。 温姑娘一边调戏人家一边狠心拒绝。 “啧。” 摄政王眉头一蹙,略微失望。 现在才想起世俗礼法来,是不是晚了点? 昨夜都把他剥得一干二净,又抓又咬又掐的,可不见半点犹豫。 “好,知道了,听夫人的。” 一把握住她不老实的手,垂眸深深凝视,眼眸跟着暗了暗。 他现在可不经撩得很,昨晚弄了三次,要是再这么下去,他可守不住。 算了,他也不希望她嫁他时,被人说三道四。 大不了他想得不行的时候,夜里悄悄爬床就是。 他能屈能伸。 将人抱到隔间火堆边,吩咐燕儿取来一个软垫。 萧行严这才放她到藤椅上坐好。 待脱去自己身上的大氅递给燕儿,萧行严挥手让她出去。 他倾身到火边烤了烤手,这才坐到她身侧,伸手就要去撩开她裙摆查看她膝盖。 温梨一把按住,紧张道:“你干什么?青天白日的别乱来。” 萧行严一怔,被他逗得低头轻笑,等笑完,抬起眼眸直勾勾看她。 “梨儿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刚才有没有摔破皮。” “还是说,你在期待我做点什么?” “.........” 意识到自己会错意,温梨连忙别过头,耳根悄悄烧红。 看出她羞得不好意思了,萧行严宠溺一笑,没再逗她。 万一真惹恼了,吃苦的还是自己。 轻轻拉开裤脚,小心翼翼查看一番。 “还好,只是有点红,没破皮。” 温梨没好气斜他一眼,赶紧将裤脚拉好。 “穿这么厚,就轻轻摔了一下而已,是你太紧张了。” 还轻轻摔一下,砰一声整个人贴地面了,这还叫没摔着。 幸好皮实,穿得厚,才没磕伤。 他都还没来得及下马,吓得直接飞奔而入。 顺着她的话捋毛,萧行严无奈笑道: “好,是我多心了,夫人才没那么娇贵。” “谁是你夫人,还没成亲呢,不许这么叫。” 瞧这小脾气,一害羞就容易扭捏。 萧行严无奈摇头,从怀中掏出造了册盖了官府大印的婚书递给她。 “怎么就不是夫人了?这白纸黑字,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已经过了文书上了官府大印的。” “这次你可抵赖不了了,为夫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咱们以后可是生死同穴,白首不相离了的。” “这么快?” 温梨震惊,急忙接过展开一看。 婚书下赫然又盖了一枚红色大印。 印下落了薛县令的笔迹和名字:临州溪头县县令薛林善恭拜为证。 有了这枚官印,就算还没拜堂,捅破天他们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就差一个仪式。 温梨怔愣片刻,莫名觉得有点微妙,她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萧行严起身去灶上给她端出燕窝粥,有点烫手,他拿着勺子给她吹凉一些。 见她捏着婚书出神,他凑过来与她说道: “你的名字已在强制婚配名单中勾掉了,以后你不用再为嫁人发愁。” “聘礼的单子已经在拟,写完可能要几日,等写好我再交给你。” “大雁这里猎不到,我已派人花重金去南面暖和点的地方猎捕,下聘前会送来。” “还有大婚需要用的凤冠霞帔、喜被帕面,婚房布置,过几日都会有人过来张罗。” “无须你操心,你安安心心待嫁,等着我来娶你即可。” “就是这婚期定在年前太赶,下聘和婚嫁之日挨得太紧,我怕委屈了你。” “要不咱们婚期往后延一延,待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一些再办,你意下如何?” “不行。”温梨坚决摇头,“尽量赶在年前办了,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她转过身,面色严肃地直视他: “要不是怕委屈你,按照我的想法,明后天就能办掉。” “那么麻烦做什么?嫁衣一穿,花轿一上,在祠堂内磕三个响头,完事。” “就是爷爷还没回来,不然也不用等那么久。” 现在她是不用为嫁人发愁,却出现了一个联姻的赐婚圣旨。 只有赶紧嫁作他人妇,哪怕以后那个什么晟北新王以此为由。 他们也有话可说:是他自己藏着圣旨一直不公开,他们又不知道。 如今她都成婚生子了才来公布,简直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还能倒打一耙,想必那位摄政王也不会为难他们。 萧行严轻弹一记她额头,眉梢微挑,脸上笑意染上几分无奈: “简直胡闹,什么委屈我,是委屈你。” “若是真严格按照规制来,这婚事起码要准备至少一年。” “一年?黄花菜都要蔫了,绝对不行。” 瞧她这么迫不及待?萧行严无声一笑,点头应下。 “好,知道了,都依你。” 正事说完,他舀一勺凉好的燕窝粥递到她嘴边,直接喂她喝。 温梨连忙收好手中婚书,接过粥碗自己喝。 等她吃完,他接过空碗搁一边。 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 “凌丰寻服毒了。” 第157章 不是亲爹 (1)不是亲爹 温梨一惊,坐直身体看他: “服毒了?为什么?死了没?那圣旨和婚书呢?” 萧行严摇头: “救下了,暂时没让他死,我还需要从他口中问点东西,圣旨也不在他手中。” 听到圣旨不在他手里,温梨眉头蹙得更紧。 “那他为什么服毒?他被你抓起来了?” 萧行严微微颔首: “昨夜瞬风将他扣下的,我连夜过去审问。” “他是晟北王的人,于我们宸国来说,是奸细。” 怪不得,原来他昨夜半夜就冒着大雪离开,今早才回,竟然是去办得这件事。 温梨微微讶然,不管是她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他都放在了心上,从不失约。 看来她没嫁错人。 萧行严拉过她双手,认真问她: “我把他抓了,你会不会怪我?”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从小看着她长大。 多少应该还是有些情分在。 温梨却轻轻摇头,朝他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你不是说他是晟北王的人吗?牧家灭门,估计也有他的手笔吧?” “而且说实话,虽然他是我父亲,以前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但就他一见面便对我咄咄逼人、威逼利诱的行为,我对他根本没什么好感。” “更别谈什么父女情分,想来以前我们也不见得有多少亲厚,所以我不会怪。” 本来就是,看那个男人找上门来时的言行做派,说他是她生父,她根本不信。 何况她如今还真不是他女儿。 所以,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的爹,去责怪自己的夫婿。 她脑子又没病,孰轻孰重她分得清,不过这些话她肯定不能跟他坦白。 萧行严轻吁一声,决定如实告知她真相。 “回来的路上我思考了一路,觉得还是要告诉你真相比较好。” “什么事?” 温梨立刻警觉起来,看他神色,似乎是不太好的消息。 难道,是他们的婚事有变故?那个摄政王得了消息要来抢她? 萧行严缓缓开口,小心试探问道: “姓凌的并非你的亲生父亲,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温梨呆住,直接震惊,脑袋连忙摇成拨浪鼓。 “我不知道啊,啥情况?他不是我父亲?” 哈?这事情来了个大反转?这老男人竟然不是她亲爹? “那我爹是谁?” 温梨听得目怔口呆,瞪大双眼。 这信息量有点大,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萧行严叹口气,尽量简单明了与她解释: “具体情况我也还没彻底查清楚,但是我会让人去留意。” “现在我所知的,就是姓凌的亲口承认你并非他所生。” “你父亲另有其人。” “应该是你母亲招他入赘前,与别的男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然后.....” “然后怀了我,没舍得打掉,挺着肚子嫁人?” “切确的说,是怀了身孕后招他入府,让你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这么狗血?温梨张着嘴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所以到头来,是她母亲绿了人家,还让他做了背锅侠? 难怪他要蓄意报复。 换做她,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啧,她那位郡主母亲也是玩得挺大,她都不好评判什么了。 萧行严见她眉头紧锁,揉揉她手,宽解道: “现在也只是听他一面之词,等我调查清楚后,再与你细说。” 温梨点头,想了想,好奇地问道: “那我生父是谁?姓凌的有说吗?” 虽然她生父是谁对她影响不大,到底是借用了这个身体和身份。 温梨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免得日后突然跳出一个生父来,她也好及时应对。 萧行严轻轻摇头,“不肯说,不过你别忧心,我会帮你查出来。” “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现在手里得到的消息太少。” “牧家的事情牵连到皇家,可能比较复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替你查清楚。” 温梨点头,朝他笑笑,“好,多谢。”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我手上有玉玺的?” 这点温梨很是不解。 “应该是晟北王察觉到了黑骑大军的异动,猜测出有人找到了兵符。” “兵符一出现,那玉玺自然也会跟着问世。” “他们找了这么多年,几乎翻遍整个北境和晟北都没能找到。” “连十七皇子都在找,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你身上。” “凌丰寻想必和胥昭一样,一直在找你。” “只是没想到被他捷足先登。” “那小子还是太嫩了点,离开的时候要不是瞬风亲自跟上去,他就要折在半路了。” “啊?那他现在呢?” “瞬风已经派人亲自护送他到安全地方,别担心。” “那就好。” “你不难过吗?” 萧行严起初还有些担心,生怕她受到打击。 现在看来,她除了惊讶,反应似乎很平静。 温梨摇头: “我不难过,但惊讶是真的。”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那道圣旨和婚书。” 萧行严轻轻拉过她双手,帮她揉着暖和,轻声宽解: “圣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牧家的灭门与晟北有着密切关联。” “梨儿,等大婚后,我要回一趟北境。” “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过去处理,等时间成熟,我答应你,一定替你报仇。” 温梨点头,朝他笑笑。 “慢慢来,量力而行,你也别太心急。” 她反过来安慰他。 毕竟现在对方有一国支撑,他们想报仇不是那么容易的。 “咱们慢慢谋划,从长计议,确保胜算最大的时候再动手,报仇不急于一时。” “我努力多种点粮食,给你们多备点粮草。” “说到种地,我们那百亩良田明年可是关键。” “我已经写好了开荒和每一块田地种什么粮的规划,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我缺人手。” “这么大的面积,总不能一直麻烦村里的叔伯们帮忙。” “所以我打算佃人来种,等第一茬种出来,产量也可以的话,我再买人。” “买个几户人家,以后就让他们长期帮我打理。” 萧行严认真听她侃侃而谈,点头温柔一笑,却没有挑破。 光靠她一个怎么可能筹备得了那么多粮草,需要举国之力方能与对方放手一搏。 所以他殚精竭虑,急需想办法提高整个宸国百姓的产收。 他需要的不是她面朝黄土的辛苦劳作,而是她小脑瓜里那些种植的良方。 起初他本来只是看上她这一手能耐,想把人收为己用。 结果一不小心栽她手里,把心都给丢了。 温梨看他走神,推推他。 “九郎,你有在听吗?” 一把抓住她晃动的手,萧行严含笑点头。 “明年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你不用担心。” “好,我不担心。” “有了九郎后,我好像都没有操过心。” “我这算不算阴差阳错,嫁对郎?” 萧行严咧嘴笑出了声,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是,我又何尝不是得偿所愿。” “我原先还担心你听到这些话会难过,没想到我夫人是个乐观的。” “如此甚好,往后每一天,我一定都会让你如此开怀安乐。” 温梨羞涩一笑,爽朗道:“你这夫婿,还怪好嘞。”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放心吧,父辈们的恩怨情仇总有他们的羁绊。” “我再难过也改变得了什么?” “往后呀,我就为自己而活,尽力去报答对我有恩之人,无愧无心便好。” 萧行严没想到她如此豁达,欣慰地捏捏她的手,笑问: “那我呢?” “你?你是我夫君。” “你要是永远能这么爱我,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将你放心上,与你白头偕老。” “但将来你要是背叛了我,有负于我,我便将你弃之如敝屐,再不相见。” “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 “那就拭目以待。” “那就请夫人往后余生,多多担待。” (2)故意支开 这边刚谈完正事,两人正浓情蜜意注视着对方。 某人偏过头,情不自禁就想贴上来时,影从跑了进来。 “主子,冯先生施完针.....啊对不住,属下冒犯。” “您二位继续。” 一进来就撞破主子好事,影从急忙捂眼转身,跌跌撞撞退出去。 温梨一把推开他,慌乱跑去添柴火。 某王被打断,非常不爽地朝门外怒吼。 “滚进来说完。” 门框外探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答道: “冯先生给瞬遂施完针开了药,已经诊治完了。” “瞬遂目前已无大碍,好生休养几日便能好。” “就这些?” 影从对上他主子吃人的目光,咽咽口水,继续补充: “冯先生说要见姑娘,书肆陶娘子好像有话请他转达。” 温梨急忙答话,“那就请先生进来吧。” 影从左右瞄一眼两人,小声问:“那.......现在进来可方便?” “方便,为什么不方便?很方便。” 萧行严抄起地上的木条一把丢了过去,影从吓得缩回脑袋,连忙答道。 “属下立刻去请先生。” “我去泡个茶,给先生拿糕点。” 萧行严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到椅子上坐好。 他起身走到门外,吩咐燕儿上茶点。 冯沉跟着影从来到隔间,笑着与两人打招呼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昨日陶栖来我家中问你住址,想上门来寻你,说你要的书她找着了。” “我今日刚好过来,便告知了她一声,她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得空自己去看一看,是不是你要的书。” 她们定下的秘密暗号:找到要找的书,意思就是:有情况,你得来一趟。 温梨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明日我便去一趟,麻烦冯叔。” “顺手的事情。” “你这小院如今大变样了,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家具焕然一新,是不是快办酒席了呀?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喜帖。” 温梨赧然一笑,含羞道: “暂时定在年底,要看爷爷能不能赶得回来。” 冯沉点头微笑,“是,成亲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胥老在。” “那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冯叔发喜帖,我可等着你们的喜酒。” “好,一定给您送到。” “哈哈哈,好,那我们便等着。” “也没别的事情,这就回去了。” “你明日过来的时候,到我铺子来一趟,胥老上次让配的药明日一早就能到。” “我让伙计给你切好,你自己来拿。” “哎,多谢冯叔。” “冯叔多嘴一问,这药是给谁用?” 温梨指指身旁之人。 冯沉轻笑一声,好心提醒:“那你可要控制好剂量,每次最多不超过半克,七日一服。” “用得太多,可就成催情药了,会控制不住的。” “啊?” “这什么药?竟然还有这作用?” 冯沉轻咳一声,没正面回答她。 只是拿眼瞟了她身旁高挑之人一眼,温梨立刻懂。 “影从,送先生回去。” “冯叔您慢走,雪天注意安全。” “不用送了。” “哦对了。” 冯沉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头又与她提醒道: “前几日有位长相儒雅的公子带她家人过来求诊。” “他听到我们谈论起你,便向我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 “顺便,还问了不少关于黄公子的事情。” “我没多作答,只说照过一面而已,他是不是与你们相识?” “那位公子可是姓谢?” “对,叫谢什么序?” “谢淮序。”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丫头认识他?” “他来找爷爷问过病情。” “他都问了您些什么?” “就问了黄公子是否本籍村民,年岁几何?家境情况,婚配之类的。” “他为何要来打听这些情况?” 温梨也奇怪,转头问身旁之人,“你怎么看?” 萧行严嗤鼻,“许是你选了我,他不甘心,想打探我的身世是不是有问题。” “若有问题,他就能以此来做文章。” “没必要这么做吧,何必。”温梨叹气。 萧行严淡淡一笑,从容道:“对他而言,也许这么做心里能舒坦一些。” 他不惧他查,他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多谢先生告知,我们知晓了。” “告辞。” 送了冯大夫离开,萧行严拥着她回到隔间。 温梨边走边与他碎碎念: “明日我想去一趟县城,然后买个汤婆子,晚上我的脚总暖不过来。” “不知道一个汤婆子贵不贵?哦还有啊,上次腌酸菜把盐巴用完了,得去买点。” “还有面粉和新棉被,你不是说有客要来吗?若来得多,家里被子不够用。” “还要去订一些鸡鸭,咱们办酒席的时候要用到,不然年底不好买。” 萧行严静静听她说,等送她到火堆边,他与她说道: “明日我陪你去,以后如果需要采买这些物品,可以让孙婆同影墨说,他会帮你们带回来。” “我有点事回书房处理一下,有事你嘱咐影墨。” “好,你去忙吧。” 回到书房,萧行严招来影从和瞬风,吩咐影从明日出发前往京都。 一边执笔书写,一边吩咐瞬风: “去处理一下,姓谢的以后就别让他靠近水光村了。” “若他需要问诊,冯先生医术不错,太医院陈老不是也回兴州了吗?医者这么多,没必要非胥老不可。” “顺便查一下那个谢姚,她要是还不肯罢休,找个罪名将她遣回兴州,勒令其终身禁足谢府。” “属下遵命。” “传话给福老,多带一些女子用的物品过来,特别是手炉这些。” “属下立刻去办。” 影从领了任务,揖一礼退出去做准备,瞬风却站在一旁踌躇。 “还有事?” “太皇太后命人送了一批五品以上官员适龄贵女的画像过来给您,已经快到了,您看?” 第158章 故意支开 (1)故意支开 大雪纷纷扬扬,连着下了两日。 今日一早,温梨坐上某人的专属宝座进城。 道路两旁积了不少雪,马路上虽也积了一层。 但时不时有车马和行人在走过,那些积雪没能积厚,纷纷化成雪水,淌得路面湿答答一片。 瞬风和影墨坐在车头赶车。 车内除了软垫和厚实的雪貂被,角落里还放了一盆炭火。 为安全起见,温梨将车窗打开一条细缝。 豪华的大马车在路上哒哒行驶。 温梨瞄一眼干净整洁的道路,忍不住感慨道: “幸亏咱们村子刚修缮过路面,还铺的石板路。” “不然这种天气出门,别说马车,人都无从落脚。” “薛大人真是个为民办事的好官,这件事办得深得民心,大家都在赞扬他呢。” “其实只要多做点利民的好事,真正看到百姓的困难,尽力帮忙去解决。” “在百姓眼里,就是青天大老爷一样的好官。” 温梨放下车帘,转头对捏着一本兵书发呆的人问道。 “我在与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九郎?” “黄行严!” “嗯,哦,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说薛县令是个不错的父母官,我听见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上了马车就开始魂不守舍,干嘛呢?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不成。” 某人眉头一挑,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垂眸调侃。 “可不是,我的魂早被你这只小妖精给勾没了。” “昨晚为什么锁窗?” 萧行严捏着她白皙圆润的下巴调戏。 温梨伸手拍他手,反被他一把握住。 瞪他一眼,温梨没好气道: “晚上睡觉本来就要关窗锁门的,干嘛,你想偷偷摸摸爬床不成?” “我还用偷偷摸摸吗?我这叫光明正大地爬。” “爬床给自己夫人暖脚,你有意见?” “没意见!” “没意见你还锁门?” “防采花贼!” “啧,夫人怕不是对采花贼有什么误解。” “这才叫采花贼。” “呜。” 身后车厢晃动两下,瞬风和影墨相互看一眼,默默握紧缰绳,尽量将马车驾得再稳些。 扣着后脑勺将人按在怀里吻了片刻,直到怀中人气喘吁吁,娇艳欲滴的红唇被他蹂躏得微微红肿。 净白修长的指节轻抚她红润的唇瓣,某人垂着眸深情凝望。 “早点成亲也好,天天这么看着却吃不着,简直是种煎熬。” 温梨抓起他手指狠狠咬上一口,翻个身,直接仰头躺在他腿上。 咬完拿过他的手盖住自己眼睛,老神在在道: “早点成亲你也吃不着,爷爷让你调养半年的,好好养。” “啧,果真是个没良心,是谁当初硬扑上来的?差点勾得我破戒。” “嘿,自己定力不够,咋地,你还要怪妖精太迷人?” “是,你这只妖精不是迷人,是要勾了人的老命。” 撩过雪貂被给她盖上,萧行严宠溺地看着她。 “想睡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薛县令那里?” “那要不这样,你去县衙,我自己去书肆,咱们分头行动。” “早点把事情办完,我们早点回家。” “你县衙去过后,顺便去药铺取一下药。” “你不跟我一起?” “不跟不跟,一起太慢了。” “我一个人可以。” “不行,我不放心。” 温梨拉开他手,扑闪亮晶晶的大眼望着他。 “那就让影墨陪着我,你去忙你的,我也有要忙的事情。” “等忙完,我们到城门外的马厩汇合。” 萧行严微眯神色,审视道:“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支开我?” “嘿,这话说得,我能有什么事情。” “我就是想抓紧速度而已,不然等你去忙完,再去采买我要的东西,天都黑了。” “干嘛这么多心,这么不相信我。” “信,我是担心你。” “哎呀,有影墨陪着,没事的。” “好啦,到了叫我,我睡一觉。” 说完侧个身,背对着他闭目养神。 这男人一双火眼金睛,感觉不把他支开,她根本不好拿出画册去交易。 万一她们刚交易,他一个转头派人截胡,那她岂不是暴露了? 这可是她悄咪咪的赚钱渠道,是她留给自己的一点退路。 所以坚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枕边人也不行,万一将来他变心呢? 留个后手,有备无患。 马车晃悠悠大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县城。 下了大马车,萧行严替她披好披风,给她戴了一顶为主帷帽。 温梨嫌碍事,不肯戴。 萧行严耐心劝道:“听话,戴着,你忘了燕儿的事情?” “生得貌美本不是你的错,但容易招来一些不怀好意之徒的目光。” “我不希望我的夫人被人窥视和惊扰。” “姓凌的虽然被我拿下,但是没拿到他们要的东西,保不齐会暗中有人盯着。” “小心谨慎一点为好,务必让影墨跟着,不许支开他,可知?” “好,知道了,我乖乖听话。” 影墨江马车停泊好,急忙跑过来,萧行严与他下了死令。 “好好护着姑娘,不容一丝差池。” “是,属下遵命。” “快走吧,我会小心的。” 如此,两人兵分两路。 温梨直奔东面陶娘子的书肆跑去。 萧行严带着瞬风去了县衙。 今日书肆有几个学子在店内买书,温梨戴着帷帽走了进来。 陶栖忙着招呼那些学子,虽然留意到了她,但是没认出来。 瞧她这一身装扮华美贵气,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 陶栖探着脑袋瞄了她好几眼,小心翼翼走过来询问。 “这位小姐,您想买什么书?要不要我给您找。” 温梨撩开帷帽,冲她灿烂一笑。 “陶姐姐。” “啊?怎么是你。” 陶栖吃了一惊,不可置信。 “我还以为哪家小姐突然来了兴趣,到我们这样的小店来找书呢,竟然是你。” “哎哟,真是越来越美了,美得跟个天仙一样,我差点都认不出来。” “这位是?” 陶栖看到温梨身后跟着一为黑色锦服,手持一把利剑的随从。 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温梨转头与她介绍道:“这是影墨,我家护卫。” “哟,都有护卫了?是你家那位派来护着你的?” “这您都看得出来?” “能看不出来吗?要我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小娘子。” “别说派护卫跟着,自己跟着都不放心。” “你美成这样,还是别待在楼下了,走,我带你上二楼隔间。” 说着引了她往楼上走去。 过来给公子找书的覃竹望着款步上楼的身影看愣了神。 (2)悄悄商讨 温梨跟着陶栖来到二楼隔间。 影墨谨慎地扫了一眼楼上的布局,没发现什么异常。 陶栖笑道:“二楼是我自己休息的地方,一般不让客人上楼的,只有贵客和美人才能上。” “这位俊俏的护卫大哥,别这么小心翼翼,请坐,我让人给你们沏茶。” 温梨摘下帷帽搁在桌上,熟练地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站在窗前眺望,竟然能看到县衙,她惊喜地朝陶栖说道: “你这里还能看到县衙大门呀?景色真不错。” 陶栖见怪不怪,笑着给她端来糕点。 “这有什么,西面这扇还能看到书院呢。” “我当初就是觉得位置僻静,视野又不错才买的。” “侍卫大哥,你进来坐一坐,吃点茶点吧?这么站着不累吗?” “多谢,不用。” 抱着剑守在门外的影墨客气婉拒。 屋子里两人都是女子,就他一个大男人,他可不敢进去。 陶栖见他执意守在门口,也没有再劝。 在格子里取了一本孤本,顺便端上一盘桂花糕走过去。 将书递给温梨,与她并肩而立,她小声问道: “能不能将他支开?” “支不开,守在门边已经是最远的距离了。” 陶栖皱眉,咬一口桂花糕打趣道: “你家那位看得也太紧了点,每次都有人跟的话,你怎么过来交易。” “目前我这边有点情况,所以身边离不了护卫,以后不会跟这么紧。” “东西我带来了,这次积累了十二张,你看看。” 陶栖一把按住她递过来的袋子,上下左右瞅瞅,又回头瞄一眼,挨过来与她悄声提醒: “今天不收,你带回去。” “我这边被人盯上了,似乎有人在暗中调查什么。” “咱们先暂停。” 说着故意大声说道: “你这书可难找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本,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温梨顺着她的话,假意翻看两页,笑着一唱一和打花腔。 “是这本,多谢陶姐姐。”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做生意的,顺便帮你带一带而已。” “不过这孤本价格略高,你看是要带走孤本还是等我找人给你誊抄一本。” “剩下的两本暂时还没有消息,等下次寻到了,我再给你带口信。” “好呀,那麻烦陶姐姐。” “如果是孤本的话,多少钱一册。” “五十两。” “这么贵?”温梨吃一惊,连忙放下。 “那还是算了,你找人帮我誊抄一本吧,我又不收藏,只是看一看而已。” “瞧你,光身上这身衣裳就价值几百两了,你还买不起一本孤本?我可不信。” 温梨不好意思笑笑,与她解释道: “这不是我买的,我才舍不得买这么昂贵的衣裳首饰。” “我多买几个鸡蛋都得数,你还不知道我?” “这衣服好看归好看,穿去干活太奢侈了,也就出门的时候穿上显摆一下。” 陶栖哈哈大笑两声,“你家黄公子买的吧?” “比我家那个死鬼阔绰多了,这是把你当成小娘子在养呢。” “看看,我就说你们一定能成吧!” “怎么样?什么时候请陶姐姐喝喜酒。” 温梨故意娇羞往她怀里躲,“等确定了好日子,再派人来给陶姐姐送喜帖。” 转脸声如蚊蝇与她低语商讨: “那我手上这册就先暂停,等风头过了,我再继续,免得砸手上。” “哈哈哈,那好呀,我可等着,你可不许忘记。” 陶栖压低声音,龇着牙缝悄声回答: “你自己看着办,上次那些原稿全部被人买走了。” “一部分从我手里买走,还有另一部分,据说是找到买主花高价弄走的。” “结果被买走的那些客人又回我这里来买,我的原稿也全没了,去哪里给他们买原稿去。” “也不知道是有人想把你挖出来高价聘走,还是找碴,你自己当心点。” 温梨立刻提高声音回答: “放心吧,自然不会忘了姐姐,我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开始下雪了,大雪一封山,我就出不来了,我待会儿再找几本游记回去。” “对了,姐姐这里有没有兵书和棋谱?我给我家九郎带几本。” “有,西南角最角落那里有一堆,你自己去淘。” 温梨弯起一对小酒窝嘲笑道: “得嘞,那我就不客气了。” “影墨,我不懂什么样的兵书和棋谱比较好,你去帮我各种五本,给你主子买的。” “我自己的游记我自己去找。” 影墨立刻抱拳领命:“是,属下知道了。” 听从命令,人却不动。 温梨捏着一块桂花糕眨巴眼睛看他。 “那你去啊?还站在这儿干嘛?” 影墨瞥一眼正给她沏茶的陶栖,恭敬应道: “属下等您一起下去。” “你先下去帮我找,我吃点糕点再下来。” “放心吧,我就在楼上,不会有事的。” “这……”影墨犹豫起来。 温梨继续说服道:“快去,找完我们好早点去采买,免得九郎久等。” 影墨朝窗外瞟一眼,这才拱手下楼。 将人支开,温梨松口气,走到陶栖身边继续商讨。 “既然如此,我就年后再来找姐姐。” “可惜了,本来还想赚点辛苦费过年,赚不成了。” 陶栖笑着嗲她一眼,“有什么好可惜的,那些全部被人买走,也得了不少。” “你等着,我拿给你。” 说着过去开柜子,取出五百两银票给她。 “最后一笔,被买断,往后就没了。” “也算能过个好年。” 温梨接过,认真数了数,不多不少。 数完小心翼翼放到自己的荷包袋里。 “虽说现在不收,但是你也不能偷懒。” “年后若是没什么问题,你除了原先的,新的也搞两本出来。” “行,我知道了。” 两人谈妥,温梨拿了帷帽下楼,打算去找几本游记。 陶栖送她下楼,继续招呼生意。 等她们都下去,窗外屋顶上两个声音小声嘀咕: “她们这是在谈什么?你可听懂?” 离泽摇头,“好像在谈什么买卖,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那主子那边怎么回?” “还能怎么回,如实回。” 温梨这边正低垂着眼帘看手中寻到的游记,突然一道熟悉的清润声音响起。 “梨儿?” 第159章 大杀四方 温梨转过身,发现谢淮序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她客气礼貌地与他招呼一声。 “谢公子。” 谢淮序高兴笑道: “没想到真是你,你今日过来县城采买?” 温梨微笑着轻轻点头。 “覃竹说看着像你,他不敢确定,没想到真是。” 谢淮序望着她今日这鲜亮华美的装扮。 一袭藕白色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白色雪狐貂披风。 白色帷帽下,那张姣好的面容淡淡浅笑,仿佛幼年时他们初见那日的装扮。 他看得入了神。 温梨见他失神,连忙放下帷纱。 谢淮序敛回神色,柔声邀请: “我买的院子就在这家书肆后面过去几步路的河边。” “难得过来,要不去我那儿坐一会儿,歇个脚喝个茶吧,我一直备着你爱吃的桔红糕。” “不用了,下着雪,我们采买完就要立刻赶回家,不然路上不安全。” “没事,我那儿房间多,要是真回不去,在我那里住一晚也可以。” “谢公子慎言,非亲非故,孤男寡女,此举不妥。” “影墨,你寻好了没?寻好我们走了。” “来了姑娘,马上。” 听得她要走,谢淮序急忙上前挽留。 “我们怎会非亲非故,我姑母也在的,并不是……” “真的不必了,多谢。” “你还在介怀那日的事情吗?那日是我冲动,我与你道歉。” “我只是放不下我们曾经……” “谢公子,我都说了,幼时玩笑当不得真,且我早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我如今是温梨,不是你认识的蔓儿,请别再揪着从前不放,可以吗?” “梨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以为你即便记不得往事,我们多少也算亲厚一些的朋友。” “算不上,我们只见过两次而已。” 温梨无情打断他。 谢淮序满脸伤情,痛心地看着她。 “你又要如此绝情吗,连个朋友都做不成?” 温梨焦躁地揉揉眉心,她性子急,跟他这种说一句话都要绕十八个弯的人没耐心耗。 当即口气有些疏远又不客气起来。 “朋友可以做,但是也要看人看情况。” “谢公子,若我明知你心意,却还要让你接近,以朋友名义留在我身边转悠。” “不是你蓄意为之,就是我愚昧至极,我还不至于蠢到连这点都看不破。” “况且我与九郎已经正式定亲,马上就要成亲了。” “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以后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恪守己礼比较好。” 谢淮序瞳孔猛地一震,激动得上前两步,大声质问: “你们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真要嫁他?” 温梨皱着眉头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谢公子,你逾越了。” “我要嫁谁,是我的自由,与你没什么关系。” “抱歉,我不想再与你多言。” 温梨侧着身避开他,打算去柜台结账离开。 谢淮序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手腕,原本温和的面容,彻底变了个模样。 “你父亲失踪了,你却还有心思与他人成亲?” “牧曦,你何时变成这般薄情寡义之人?” “谢淮序,放手!我现在是温梨,不是牧曦。” 温梨被他拽得生疼,顿时也生恼起来。 使劲挣脱,她试图甩开他的手。 谢淮序却不依不饶,拉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突然唰一声,一道凌厉剑气射来,险险贴过他脖子飞过。 谢淮序一凛,急忙松开手倒退三步。 顷刻间脖子上传来一丝刺痛,伸手一抹,带了血迹。 影墨愤怒地冲上前来,提剑直指,眯着双眼对他满是敌意。 “没听到我家姑娘说不想与你废话吗?你纠缠什么?” “公子?” 覃竹奔过来扶住他,关心地查看他伤势。 店内几个买书的学子看到有人拔剑,吓得纷纷逃出门口。 陶栖也大吃一惊,急忙从柜台上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动起刀剑来了?” 覃竹认真查看了一下,还好只是浅浅的一条血丝,没伤到要害。 自家公子被人伤害,覃竹生气地上前理论。 “我家公子才没有纠缠,你是什么狗东西,竟敢对我家公子……” “滚!” 影墨眼神一冷,直接用骇人的目光将他生生喝退回去。 谢淮序紧闭一下双眼,再睁开已经快速恢复理智。 他急忙朝影墨身后的温梨说道: “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我只是想与她好好说上几句话,问她点事情而已。” 影墨冷着脸不屑轻哼。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用嘴问,敢对我家姑娘动手,简直找死。” “再敢无礼,我断了你双手。” “真是好大的能耐,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断谁的双手?” 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 温梨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华美锦衣的美妇跨过门槛朝他们走来。 谢姚瞥一眼戴着帷帽的少女,扫一眼护在她身前的影墨,厉声诘问。 “牧大小姐,你父亲去接你那日,回来路上我们遭到一群黑衣人围杀。” “你这位护卫身手如此了得,敢说不是你下的手?” “你把你父亲弄到哪里去了?把他交出来。” “呵。” 温梨冷笑一声,彻底懒得再端着,叉起腰直接大杀四方。 “这位夫人,你恐怕认错人了吧?我叫温梨,不叫牧曦。” “我只是一介孤女,父母早亡,哪儿来什么父亲?” “我可是大宸正儿八经的良民,有路引黄册的。” “我又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夫君,你跑到我跟前来问我要男人?” “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糊涂不记事啊?” “我一个年轻貌美,又有俊美未婚夫的小娘子,我掳你夫君图什么?” “图他又臭又老?还是图他力不从心,没证据不要瞎说好吗?” “你夫君被人掳走,关我什么事?你要有证据,去官府报案啊,请官差过来抓人。” “张嘴就说你男人是我爹,要你这么说,你还是我娘咯?” “我又不认识你,你从哪个粪坑里爬出来乱咬人的?有证据吗?有族谱吗?” “空口无凭,冲到我面前来犬吠什么?”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满口粗言秽语,粗俗不堪。” “要不是阿序和夫君说你是牧家大小姐,寻了这么多年要接你回家。” “就你这样,怎么可能是……” “我本来就不是啊,我不都告诉你了,我叫温梨,不叫牧曦,你还在这里乱嚷什么?” “谢公子,看来你这位姑母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劝你还是赶紧将她带回去准备后事吧。” “免得将这疯癫病传给别人。” 谢姚气得两眼一黑,胸口郁结。 这臭丫头嘴巴竟然快得不给她一丝插嘴下套的机会。 谢淮序更是张大嘴巴,眸光一暗,满眼狐疑。 第160章 收拾谢家姑侄 萧行严来到县衙后堂,薛林善亲自来迎他,引着他入内。 才至门厅,堂内一袭常服便衣的妇人转过身来。 等他走近,她立刻带着身后两大婢女朝他行了大礼。 “奴婢见过主上,主上万福。” “免礼。” “徐女官怎么来了?” 萧行严脸色不悦,冷着表情淡淡看她两眼。 徐韵弯唇浅笑,恭敬回道:“娘娘派奴婢过来给您送选秀的贵女画像。” “顺便让奴婢来见一见您选的未来王妃。” 萧行严拉下脸,神色又冷又臭。 “选什么秀?本王又不是皇帝,要选也是陛下去选。” “母后糊涂了,请徐女官回去转告一声,本王不喜欢身边有太多女人。” “女人多,是非就多,母后以前的日子,本王不想让自己的王妃重蹈覆辙。” “只王妃一人就够了。” “子嗣方面也别全指望本王,陛下再过几年,也可以娶皇后传宗接代。” 徐女官福一礼,微微笑道:“奴婢明白,来的路上那些画像不小心全掉水里去了。” “画像的事好处理,侧妃不娶也没事,不过,这未来王妃,能否让奴婢见上一见。” “不然回去娘娘要是问起,奴婢说不出个一二,也不好交代。” “娘娘也是为了您的婚事煞费苦心。” “这不,她知道按照您的脾气,定会执意在这乡野之地拜堂成亲。” “可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没个长辈在如何能成?如此不是委屈了王妃?” “所以娘娘命奴婢先一步过来帮您张罗。” “娘娘来不了,那些朝臣都眼巴巴盯着呢,需要她坐镇。” “钱太妃受命代娘娘过来给您坐高堂。” “这会儿应该已经带着宁安公主启程往这边而来。” “您看?” 敲着桌面的指尖一停,冰冷的面色渐渐柔和,萧行严终于缓和语气,和颜悦色道: “徐姑姑请起,瞬风,给姑姑抬把椅子。” 徐韵抿嘴一笑,无奈地摇摇头,大方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多谢主上。” “那见王妃这事?” “她在书肆买书,等我这边忙完带您去。” “哎,那奴婢便等着。” “瞬风,你留下来给姑姑说一下我目前的情况。” “东西给我,我去去就来。” “是。” 瞬风掏出赤水传来的消息呈给自己主子,恭送他离开。 萧行严一走,坐着的徐女官突然幽幽开口,朝他笑道: “瞬护卫,宁安公主出发前,向太皇太后请了赐婚圣旨。” 瞬风瞬间僵住脖子,不敢动弹。 徐韵憋着笑继续慢悠悠说道: “太皇太后啊……允了,特命你和你家主子在同一日大婚。” “你可别光顾着忙主上的事儿,把自己的大事给忘了。” 瞬风两眼一闭,埋着头直接冲出堂屋。 陶氏书肆内。 逃到门外围观的一群学子看得云里雾里,没太听懂里面两位的对话。 再看那位贵妇人被那位小姐怼得一句话都插不上,他们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想上前来相帮的陶栖,也忍不住笑了。 看来都不用她出面来劝阻和调解,她家这护卫身手可比她厉害多了。 这丫头也不是个软弱任人欺辱的,怼人的嘴巴一点不逊色于她。 看着这姑侄俩吃瘪的样子,她靠在柜台边转过头去忍笑。 谢姚气得胸口起伏,抖着手咬牙切齿。 “幸好你没娶她,不然这种祸害要是抬进家门,谢家不得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还温梨,自己的祖宗姓氏都不认了,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贱蹄子。” “自己亲爹都敢下毒手,还靠着这副狐媚身子在外面勾搭野男人帮她做杀人掳掠的勾当。” “你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别说你母亲,我第一个不同意你娶……啊。” “她早已名花有主,还用稀罕你来娶?” 话音未落,从县衙那边忙完要事匆匆赶来接人的萧行严才上台阶,就听到有人不要命地在辱骂他的心尖。 他抬起脚就将那满嘴肮脏的女人踹倒在地,迈着长腿霸气从她身边跨过去。 “姑母!” 谢淮序大惊失色,蹲下身想去扶人。 结果被身后闪进来的人,单手用剑鞘扣住脖子按到书柜上。 瞬风不爽地威胁警告道: “不想死就闭嘴,我的剑可比你的嘴快多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 谢淮序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满脸恼怒。 覃竹和伺候的丫鬟想上前护住,结果被影墨拦住,目带杀意逼到门外。 瞬风嗤笑一声,扭扭脖子嚣张道:“不仅能嚣张,还能让人永远消失。” 他现在心里可不高兴得很,正想找点什么东西砍一砍。 谢淮序怒视他,余光又瞄到那个自带一身威压和凌厉之气的男人。 眼神一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你们不是一般的乡野之徒,你们到底是.......” 还不等他将话喊出, 瞬风直接出手点了他穴道和哑穴。 摔在地上的谢姚震愕不已,抬起头看向高挑修长身姿的人挺胸阔步跨过自己身侧,径直朝那个丫头走去。 再看一眼轻易就被制服的侄子,她恍然大悟,大声惊叫。 “原来是你杀了我夫君,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去衙门……” 影墨抄起柜台上的竹签迅速蹲下去点两下,也让这个女人闭了嘴。 萧行严目无他人,走到她面前,垂眸看一眼帷帽下的人,柔声问道: “买这么久?还没买好吗?” 温梨抬眸看向他,脸上立刻泛起笑意。 “买好了的,正要过去找你们。” “都忙完了?” “忙完了。” “既然买好了,走吧,你不是还要采买其他东西吗?” “买完去翠云楼吃个饭再回。” 乖巧点点头,温梨瞥一眼地上的人,懒得搭理。 她主动牵上他的手,转头与陶栖告辞。 “陶姐姐,那我先走了,书费记账上吧,若是过年再进县城,我再来换几本一起付银子。” 陶栖朝她笑笑,“嗯,没事,你拿走就是。” 打完招呼,她拉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与身边之人撒娇道: “我一会儿想吃西街小巷那家小面馆里的臊子面。” “好,一会儿让影墨去给你买来。” 等他们离开,陶栖看着被点穴的两人头疼地扶额。 招招手,让门外的小厮和丫鬟进来将人领走。 好好的生意被搅黄,晦气。 望着远去的背影,陶栖双手插在胸前若有所思。 “这黄公子这般气度和手段,随侍在身边的护卫身手也了得。” “身份恐怕不简单吧?” 第161章 派来证婚 受书肆那段不愉快小事件的影响,加上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下起来。 温梨加快采买速度。 等所需物品都买完,已至晌午,他们去了翠云楼。 翠云楼掌柜已经对这位公子熟得不能再熟,又得过薛县令亲口下令。 要好生伺候着,不得有任何怠慢。 他弓着腰身在前面带路,引他们去二楼常去的那间雅室。 除了瞬风和影墨随身跟从,身后突然多了三名女子。 温梨起初以为他们只是凑巧跟他们去同一个方向。 直到他们进了棉帛庄,她们依旧跟在身后。 温梨这才确定,她们是跟着他来的。 因着路上人多眼杂,身后同样戴着帷帽的妇人衣着也不简单。 温梨没有立刻询问她们的身份。 一到屋中,她摘掉头上帷帽,马上急地拉着他的衣袖问。 “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夫人吗?” 他们上楼前,已经有小厮很有眼色地端了两盆炭火进来。 萧行严将手上佩剑交给瞬风,先伸手替她解去披风,再将自己身上的大氅除去。 拉着她的手坐到炭火盆旁,等徐女官也除掉身上的披风和帷帽走过来。 他才慢慢同她开口道: “这位是徐女官,她是……” “奴婢是摄政王派过来为姑娘和公子证婚的礼教姑姑。” “见过姑娘。” “奴婢见过姑娘。” 徐女官边说边向温梨欠身福一礼,很是善解人意地替他们主上补完之后的话。 身后两个婢女也跟着一同与她见礼。 弯下腰身时,徐女官笑意盈盈朝某位隐瞒身份骗王妃的摄政王看一眼。 嘴角翘起。 这有趣了,马上就要娶了人家当王妃,结果还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瞬风与她说明这事儿的时候,她笑得前俯后仰。 还刻意交代先不要戳穿,先替主上隐瞒着。 主上的意思是打算洞房花烛之夜再诚恳与王妃坦白。 因为先前几次他想坦白的时候都没能成功,今日一大早他试探性地问。 如果他骗了她的话,她会怎么样,结果得来一句: “我最痛恨欺骗,你要敢骗我,我立刻将休夫书甩你脸上,重新找个人嫁了。” 于是他们主上慌了,开口刚要说出的话硬生生卡住,悄悄将实话咽了下去。 他现在心慌意乱得很,不敢轻易开口。 他盘算着,要么等洞完房再死缠烂打求原谅。 或者多努力努力,等他们有了孩子,他应该能父凭子贵,看在孩子的分上,王妃应该也不会抛夫弃子。 实在不行,就夜夜跪床榻,磨到她心软为止。 但现在是不能坦白了,虽然落了婚书,可她手里捏着休夫书。 哎,当时为什么要给她写这东西呢,真是悔之晚矣。 “您是摄……摄政王家的女官?” 温梨听到她的身份,惊得直接站起来。 “正是。” 徐韵嫣然一笑,朝这个好看的小姑娘满意点头。 倒是比京都那些世家小姐还要美上几分,美得有灵气,恰到好处又不张扬。 性子也直爽大气,不矫作。 做事条理清晰,聪慧,待人和善,正直善良。 眼光倒是挺毒辣。 徐女官朝他们揉着眉心的摄政王似笑非笑看一眼。 看得摄政王的心也跟着抖了三抖。 温梨拉拉他衣角,低下头小声问她: “你与摄政王说了我们要成亲的事儿?” “他答应了?” “嗯,必须答应。”某人头疼地闭眼。 既然摄政王都知道了,还允许他们成亲,那赐婚的那道圣旨是不是就无须担忧了? 温梨松一口气,急忙面带微笑学着她欠身福礼的姿势回一礼。 看电视上很多见礼和回礼都差不多,她这么回礼应该没错吧? 不管了,先回再说。 “辛苦徐姑姑过来为我们证婚。” 徐韵见她落落大方回礼,虽有些别扭,但还算标准。 她赶紧扶了她起身,她的身份可不能行全礼。 “姑娘客气。” “确切地说,我是过来替您二位主持婚仪的。” “摄政王听闻公子家中已无长辈,特地派奴婢过来帮忙。” “那有劳姑姑,辛苦您了。” “不辛苦,能为姑娘和公子亲手操办婚事,是我的福分。” “这两个是雅琴和清雾,以后就由她们随身伺候姑娘。” “啊?不用,我已经有一个小丫鬟了,她叫燕儿。” “一个伺候哪里够,您将来要用的人可不止两个。” “她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手脚麻利。” “将来公子免不了要与一些达官显贵接触,您这边肯定也是需要懂规矩的人在身边伺候才行。” “这.......” “您放心,她们已经许配了人家,若伺候得您满意,到时候会将她们夫婿一起调过来。” “届时奴婢再慢慢教您一些管家、驭奴、用人、京都各大官员世家的家族关系等。” “啊?”温梨惊得双眼睁圆,脑袋嗡一声,直接炸开。 “要学那么多啊?” “这都赶上那些高门大户人家的主母了。” “哎,您与公子一成亲,不就是一家主母了吗?” “这身份越高啊,要学的也就越多。” “您别慌,姑姑看您机灵聪慧得很,必定很快就能学会的。” 温梨苦下眉眼,一把跌坐回凳子上,不开心道: “黄行严,嫁你这么麻烦的?要不,这婚事咱们要不就算了?你再找个高门大户家的千金……” 萧行严危险地盯着她,狭长的双眸一扬,冷飕飕问道: “你觉得呢?” 温梨摸摸脖子,悻悻把话咽回去。 “想都别想,婚书已造册送往京都,该摸的你也摸了,你还想抵赖?” “你敢不负责任?” “没……没说不负责任,就是……” 温梨有些苦恼。 “就是什么?” 看出她的不安,萧行严柔声宽抚。 “我怕我做不到你要的那种贤良淑德当家主母的模样,我不喜欢困在后宅。” “我不会将你困于后宅,不喜欢就不管,多找些会管家地替你管着就是。” “就是这学看账册和用人只能辛苦你学,我也会替你看着,有什么好担心的。” “真的?” “真。” “那是不是就像地主婆一样,好好用人帮自己打理好田地,管好家中一日用度就成。” “差不多。” “要是我不喜欢与你的那些同僚家的夫人小姐打交道.......” “那就不去。” “可是若不去,你的仕途会不会.......” “我不需要你去跟任何人虚与委蛇,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谁?” “当今太皇太后。” 温梨呲一声,转头就想走。 “那还是别嫁了。” 第162章 太后变义母? 萧行严一把将人捞回来,按在腿上抱着,无奈继续哄骗: “不想嫁也得嫁,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乖,太皇太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不打家劫舍,她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相反,如果你要是能多生几个孩儿,她说不定一高兴,就会奖励你许多金银珠宝,田产庄子。” 微微张嘴,温梨再次怔住。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现代豪门奖励生子太太的奖励? 温梨眯起眼眸,谨慎地察探起他的神色,她疑惑地反驳道: “我们生孩子与太皇太后有什么关系?孩子又不是他们家的,她凭什么奖励我们。” 摄政王快速思考,急忙寻找一个能解释得通又有说服力的说法。 “嗯……你忘了摄政王颁布强制婚嫁诏令的目的了?” “因为宸国缺孩子,如果你能生两三个,太皇太后一高兴,肯定会奖励。” 温梨不太相信。 而且这一生还要生三个?会不会太多了点? “到时候生孩子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太皇太后凭什么只奖励我?非亲非故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你除了认识摄政王,还见过太皇太后?” 萧行严两眼一闭,拿出上阵杀敌的勇气。 心一横,撒了一个更大的弥天大谎。 他思考片刻,这才犹豫着说道: “梨儿,实不相瞒,我除了与摄政王拜把子,还认了太皇太后做干娘。” “噗!” 一旁的徐女官当场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边顺气一边望着他们家这越说越离谱的主上。 活祖宗,您要闹哪样?这话要是被娘娘知道,非打断您的双腿不可。 好端端的亲母改成义母,真是有您的。 小心这谎言越滚越大,最后您自己都圆不回来。 瞬风和影墨一人差点将手里的热茶打翻,一人绊到门槛差点摔死。 雅琴和清雾更是惊恐地望着他们这位战场上威风凛凛,朝堂上一个眼神都能吓退一群臣子的主上。 两人低下头闷笑,简直不忍直视。 这为了把王妃骗进家门,也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使唤得动卫知府和蒋将军。” “摄政王不仅无条件帮你,还大方地让我们成亲。” 温梨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我夫君来头这么大,让我缓缓。” 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娇妻,摄政王深深叹一口气。 徐女官缓过咳嗽的劲头,拿眼不停瞄他。 萧行严无奈,那眉心都被他掐红了一片。 等用了午食,影墨去雇了一辆马车,将采买的东西全部装车运回去。 走出翠云楼的时候,鹅毛大雪已经彻底将整个县城染白。 那凋零的枯树上被大雪描了一层白边。 街铺屋檐上积了白白一层积雪。 街上行人神色匆匆,纷纷往家赶。 沿街摆着的小摊也已经用布遮盖起来,老板们聚到铺子廊下,围在一起烤火。 从街头走到城外马车停泊的广场,要走不少路,影墨已经先一步跑去装车。 徐女官的车停在县衙门前,她带着两个侍女往县衙方向走去。 瞬风将披风的帽子一拉,手中紧握两把利剑,冒着风雪跟在主子身后。 萧行严则打着一把伞替她撑着,伞的一大半全部往她这边侧着。 另一只手紧紧牵住她的手,防止她踩雪的时候滑倒。 之前下的几场雪虽然也有积雪,但那些雪就像大颗的水珠,捏在手上瞬间就化了。 这两天的雪很轻,雪片又大,轻飘飘洒落下来,犹如翩翩起舞的白蝶。 温梨伸手接过几片,拿到眼前一边走一边低头观察。 萧行严垂眸看她,不禁好奇一问: “这雪花片有这么好看吗?” “好看。” 她鼓起腮帮一吹,将落在披风上的雪花垂落。 双手一背,她侧过目光偷瞄他,突然开口逗趣道: “黄行严,你怎么长得这般好看?” 萧行严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抿唇暗喜。 “是吗?那你可喜欢” “你低下头,我悄悄告诉你。” 她朝他招招手。 某人宠溺地摇着头乖乖弯下腰听她说。 温梨一把圈住他脖子,挨到他耳边轻柔低语: “我呀,可太喜欢……给你一个雪球。” 说罢将一颗滚圆的小雪球塞进他脖子间,塞完就哈哈笑着往前跑。 被冷得一激灵的摄政王抽一口冷气,将手上雨伞一扔,呲着嘴角追上去。 三两步就追了上来,温梨抓起路边的雪揉成雪球往他身上丢,一边打一边跑。 某位爷竟然还宠着,明明一把就能抓到人,非要追追停停。 笑闹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 等姑娘玩累,这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快步朝城外走。 瞬风捡起地上掉落的伞自己撑住,看着前面嬉笑打闹的两位主子。 扬着嘴角无语地看着。 鹅毛大雪越下越大,马车却只能慢慢行驶,等回到家中,天色已暗。 因着徐女官带了婢女到来,小院的房间紧缺。 等卸完车上的东西,温梨带着燕儿和雅琴清雾将上次谢淮序住的房间打扫了一下,重新换了新的被褥。 徐女官住在这一间,两丫鬟则住到胥昭的那间去。 住的安排妥当,温梨转身又去帮孙婆婆准备晚食。 因着小院来了客人,温梨取了腊肉和豆豉做汤底,大雪天围着火炉烫呼呼的火锅。 徐女官一开始还很不习惯,本要开口提醒,主仆同桌同食,简直乱了尊卑。 可不能这么乱了规矩,但主上什么也没说,自然地与所有人一起围着锅子吃饭。 与宫里森严的用膳规矩不同,这里大家有说有笑,一起分享,将规矩二字一点都沾不上边。 她张张嘴欲言又止,却被主上摇头示意不可。 她忐忑地顺着他们用了一餐晚膳,等吃完,大家各自领了任务去忙碌。 主子不再威严地端着,姑娘丝毫没有架子,忍到后来她想开口提醒的时候。 看到主子放松地靠在藤椅上望着他们说笑。 无奈又宠溺地听姑娘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说着今日书肆的小插曲。 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163章 自惭形秽 大雪将整个小山村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当中。 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银白。 往日熟悉的轮廓都被雪所覆盖。 只留下起伏的山峦和错落有致的房屋,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宁静。 直到今日晨起,大片雪花依旧纷纷扬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等温梨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大伙儿已经忙了一上午。 她搓着手跑进隔间,燕儿正给雅琴和清雾介绍小院里的情况。 见到她来,她急忙起身。 “姑娘您起来了?我去给您打水。” “见过姑娘。” 雅琴和清雾立刻欠身向她行礼。 温梨顿了顿,想起她们来。 她朝两人笑笑,径直走到火堆边先将手烤得暖和一点。 转头对两人笑着说道:“乡野之地没有那么多规矩,两位姐姐不用那么多礼。” 雅琴和清雾惶恐地又朝她行一礼。 “奴婢们不敢。” 温梨张张嘴,再规劝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毕竟这是他们的工作,一直生活的环境也不同。 不能强制要求人家改变,等在小院待的时间久了,她们自然也会知道。 燕儿给她打来水,又去给她端出早食。 温梨洗漱完,拧干毛巾正要去倒水。 雅琴已经站在她身旁,还没等她抬手,她已经取了脸盆去倒水。 清雾端着一盘面脂,笑意盈盈递过来。 “这些都是姑姑从宫里带过来,专门给姑娘用。” 温梨微微愣了愣,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都不用会意,她们就知道她需要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温梨朝她笑笑,取了一瓶打开来,想用手指沾一点来涂抹。 清雾笑着与她解释:“姑娘先用这瓶,然后再抹这个面脂。” 温梨照做,取了她说的那瓶,发现竟然是水乳状的,顿时欣喜不已。 “这面脂倒是与众不同。”和现世里的水乳很像,有股淡淡的中药味。 清雾笑着与她介绍,“这是用细辛、玉竹、黄芪、白附子、人参等十余味中药材炼制而成。” “若是仲夏,单用这一瓶就够了,可若像如今这样的隆冬天,抹完这翡翠玉凝露,还需要再抹一层这琉璃玉颜膏才行。” “您试试看。” 这一听名字就挺高大上的,温梨好取了一些抹到脸上,然后又用旁边的小勺子挖了一点玉颜膏再抹一层。 还别说,这东西听着复杂,价格估计也不便宜。 但是比起她用的那瓶叫不出名字的面脂,这感觉简直没法比。 果然有钱就是好东西。 她一边摸一边问清雾: “你们徐姑姑呢?” “在书房与公子商讨大婚的事情呢,您要找姑姑吗?奴婢去通传。” “哦,不用,我就随口问问。” “我没有什么事情。” 燕儿端着早食呆呆看着两人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姑娘。 举止优雅,伺候得细心又周全。 低头看看自己,她瞬间有些自惭形秽。 “燕儿,发什么呆呢?把早食给我吧,今天吃什么?” “哦,除了公子吩咐一定要给您炖的燕窝粥外,阿奶还烙了饼子,还有包子。” “这么多呀,多谢。” 燕儿将早食放到桌上,按照往常,姑娘自己起了筷子自己吃就行。 结果等姑娘落座,雅琴已经将筷子拿起来放到她手中。 还细心地将燕窝粥盛出来放到她手边,细心提醒她,“姑娘当心烫嘴。” 清雾已经去厨房备了涑口水和帕子,端着这些东西候在姑娘身后。 燕儿捏紧手中盘子,将头埋得更低了。 没察觉出异样的温梨吃完早食,见孙婆婆进来,她起身朝她走去。 “婆婆,将昨日我们买回来的猪脂(猪板油)和五花肉拿出来,我们处理一下吧。” “哎,好嘞。” 上次杀年猪的时候,他们家的猪脂被没有杀年猪的叔伯们买走了。 剩下的又送了五太公一小篮子外加两条五花肉,自己家中猪脂基本没留。 昨日去县城前,孙婆说炒菜的油没了,所以她顺便带了一盆回来。 杀了一整头猪,除了送五太公和虎子他们,还被婶子们讨着买走不少。 自家剩下的温梨全放到厨房旁边,茅草棚隔出来的一个小屋子去熏腊肉。 留了两条新鲜五花肉,吃到前日也吃完了,所以她昨日也特地割了两条五花肉回来。 孙婆帮她将猪板油洗好,取了砧板放好,转身去灶台洗大锅。 温梨拿过罩衣穿上,卷起袖子开始将猪脂切小块。 雅琴和清雾收拾完碗盘,走过去跟在她身后。 看到姑娘亲自动手,两人急忙要去帮忙。 “姑娘,奴婢们来吧。”说着想要去接手温梨手里的刀。 但他们是房中伺候的大丫鬟,这种厨房里的活儿没沾手过,其实她们是不会弄的。 炒个菜煲个汤羹她们拿手,但是这种熬油的粗活。 说实话她们没做过,也很少刻意去看厨子们怎么做,基本都是用得现成的。 “你们会做吗?” 温梨一边切一边笑问两人。 两丫鬟做事细心周到,伺候得无可挑剔。 但是看她们双手白皙柔嫩,一看就是没做过太多粗活的。 她不禁笑着拒绝了两人。 “你们要是真想帮忙,帮我去把姜根和菜给洗了。” “可是……”雅琴和清雾面面相觑。 “这个你们弄不了,快去,免得一会儿我还要洗。” “姑娘,我来洗。” 燕儿正难过自己不如两位新来的姐姐,总觉得自己好像哪儿都不如人家,没伺候好姑娘。 现在看到两人也有不会的,她立刻来了精神。 她们会的,她好像不太会,但是她们不会的,她会,她可以帮姑娘。 那她还是有用处的。 温梨却笑着给她布置另外的工作。 “你叫影墨帮你一把,去地窖取一篮番薯和一篮土豆上来。” “一会儿给你们炸酥肉和土豆条吃。” “燕儿妹妹去吧,洗菜我们还是会洗的。” “那行,那我去取土豆和番薯。” “顺便帮我看看霉豆腐发酵得怎么样了,长毛了没有?” “哎,知道了。” 燕儿像只小燕子一样飞奔出去,人还在门边呢,叫嚷的声音远远就传了出来。 “影墨影墨,你在哪里,麻烦你帮我吊一下,我要下地窖去帮姑娘拿土豆和番薯。” 听到呼喊声的影墨朝他主子抱一拳,转身走出去。 徐女官听得那咋呼的叫唤声忍不住皱眉。 “毛躁了点,要是以后跟着姑娘,这规矩,也要一起教才行。” 第164章 要见摄政王 孙婆婆洗好大锅,抬了另一块小的砧板走过来帮她一起切。 温梨这边切得差不多,剩下的让孙婆婆切。 她把自己这块砧板去洗干净,取了一条五花肉,切了半条洗干净。 先切成厚一点的肉片,再改刀切成肉条。 等切完,她将肉条全部装到木盆中,拿过清雾洗好的姜根切成碎末,将碎末倒进肉条中。 加了几颗花椒,加点盐和青酱,再加一碗番薯淀粉,打入鸡蛋,搅拌成糊状。 让每一根肉条都裹住面糊,放置一边备用。 等她处理好酥肉的同时,孙婆婆已经在熬煮切好的猪板油。 燕儿取来土豆和番薯,削好皮端过来。 温梨给她示范了一下切土豆条的厚度,然后将手中菜刀交给,让她把一整盆的土豆和番薯都切好。 “婆婆,您帮我把小锅也架上去,我来炸酥肉了。” “哎,晓得了。” 洗完菜的雅琴和清雾怔怔看着姑娘熟练地做着灶上的活儿。 两人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徐韵从书房窗台望过来,刚好将厨房的景象尽收眼底。 看姑娘手脚麻利,她忍不住问案桌前认真写着聘礼单子的摄政王。 “主上,姑娘如今身份尊贵,灶上的活儿,要不要再请两个婆子过来帮忙?” 萧行严头也不抬,淡淡回道:“福老再过两日应该就能到了,已让他带了伺候的婆子过来。” “姑姑既然来了,该教的麻烦您用心教。” “不过她喜欢自由,不喜被束缚。” “像做菜种庄稼,刚好是她擅长的,劳烦姑姑不要过多干涉。” “可以让婆子多替她准备好,但是不要强制不让她出入厨房。” “也不要让她事事都循规蹈矩,我喜欢她率真爽朗,无拘无束。” “而不是因为嫁我,就让她变成了笼中鸟。” 徐女官诧异地望着他们这位说一不二的爷,张嘴欲语。 话到嘴边,想到主上看着姑娘的模样,以及在这里生活时的闲适,她了然地点点头。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有了雅琴和清雾,这灶上的活快了许多,五人很快就将中午的饭菜做好。 等饭菜摆上桌,在床上躺了两天的瞬遂得知姑娘今日亲自下厨做了新菜。 生怕哥哥们将好吃的吃得一点不剩,他悄悄爬起来。 温梨端出最后的脆哨青菜汤,发现小吃货已经乖乖坐在桌前,巴巴等着。 看到雅琴和清雾,得知徐姑姑过来时,吃货惊讶了那么一下。 但很快就被一桌的美食夺去了视线。 温梨看他脸色红润了不少,关心地问道: “瞬遂起来了,你的伤怎么样?还痛不痛?要不要紧?” “我没事了,姑娘不用担心。” “这个就是您做的新菜炸酥肉和炸薯条吗?” 瞧他眼珠子就差粘到菜里,温梨好笑地回道: “对,今日第一次做这个菜,你尝尝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以后有空再给你做。” “多谢姑娘。” 等燕儿分好碗筷,吃货已经等不及,拿过筷子迫不及待夹起一条酥肉塞嘴里。 瞬风转过身伸出脚踹他一脚,怒斥。 “没规矩,主子还没动筷,你竟敢先吃,讨打是不是?” 被他这一踹,小呆瓜瞬间老实,急忙放下筷子,塞在嘴里的肉也不敢嚼了。 温梨好气地拍掉还想踹第二脚的瞬风,笑骂道: “他伤还没痊愈呢,你再踢伤我小弟,我让九郎收拾你哦。” 瞬风相当无奈,“姑娘您别这么纵容他,惯得他都无法无天,没规矩了。” 温梨不以为意,“又不是在皇宫或大宅院里,要什么规矩。” “整天端着规矩不累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活着才舒心。” “你不许再伸脚了,不然我让影墨绑了你。” 瞬风求救地看向主位上的主子,萧行严浅笑一声,没有理会。 得,姑娘宠着,主子惯着,他是没办法管教了。 主要是徐女官在这里,不能这么没规矩。 余光小心瞟一眼帮姑娘端了菜上桌的徐女官。 见她笑吟吟放下菜后,给姑娘摆好碗筷,这才走回自己座位端正坐好。 脸上没见什么不悦,他这才吁一口气。 等孙婆婆将蒸好的番薯端来,萧行严起筷,大家这才动起来。 现在家中人口越来越多,一桌已经坐不下。 摆圆桌的话,桌子太大,离火源太远,吃着也不暖和。 索性就摆两桌,这样大家都能靠近火源一些,二来坐得也宽敞,不用每天都翻圆桌。 以往饭桌上定会热热闹闹边吃唠嗑,今日因着徐女官的缘故,所有人都不太敢造次。 温梨鼓着腮帮奇怪不已。 “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了?都不说话啊?” “这酥肉口味怎么样?还有薯条,你们吃得惯吗?” 话是对着雅琴他们问的,雅琴端着碗筷拘谨地连连点头,却不敢开口。 不惧徐女官的瞬遂朗声回道: “姑娘,好吃,比您上次炸的那个蝗虫还好吃,您下次还做吗?” “做呀,只要你喜欢,过几日想吃了再给你做。” “嗯嗯嗯,好嘞好嘞,天天做都成。” “那不成,天天吃不得吃腻了。” “徐姑姑,您吃得惯?这些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可能没有你们王府那么精致美味,但是能吃饱。” 徐韵遮着口将嘴里的饭食咽下,这才笑着回她: “没想到姑娘做得一手好菜,这些菜可比王府的好吃多了,很对我胃口。” “这肉炸得酥脆美味,得空奴婢向您取取经,我也学一学。” “等回去有机会,奴婢做给太皇太后尝一尝。” “那没问题,下次做的时候,我叫您。” “多谢姑娘。” “姑姑喜欢就多夹一点,还有这个也尝尝。” “哎,姑娘您也吃吧。” 她明白了这位王妃对主上的重要性。 而且主上开了口,她自然不会再用京都贵女的那套规矩来约束她。 只是若现在不学,将来回京都去拜庙,觐见太皇太后时,恐怕会被那些世家贵妇们嘲讽。 教还是教吧,这样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什么都不懂。 等吃完饭问问她意思,若是她自己愿意学,那她就好好教她。 至于在自己家中生活,那就随性些。 其实她倒也挺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日子。 所以她打破了规矩,柔和地笑着回应了她。 徐女官这一开口,雅琴和瞬风几人都诧异不已。 再看主子,眼角眉梢带着笑,看来是主子授意了。 得到肯定反馈,温梨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地夹起一筷酥肉放到萧行严碗中。 仰着期待的神色看他。 萧行严轻轻一笑,夹起一条,慢条斯理地放进口中吃了起来。 “嗯,好吃。” 他也赞赏地给了她一个回应。 温姑娘笑容更浓了,殷勤地又给他夹一块。 “好吃就多吃点。” “看在我这么用心给你做这么多美食的份上,我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嗯?你想商量什么?” “你能不能带我见见摄政王?” “咳咳咳咳咳咳……” 差点噎死的摄政王本人惊得手中筷子差点掉地上。 “你要见摄政王?” “嗯嗯嗯。” 温梨一脸期待又肯定地点头, “你见他做什么?” 第165章 只能顺着哄 温梨笑着回道: “摄政王帮了我们诸多,还愿意成全我们。” “咱们成亲,总得要当面感谢一下他吧?” “若是他愿意来观礼,喝杯喜酒,那简直再好不过。” “我们必定奉他为上宾,请他坐主桌上位。” “顺便,我想当面与他把赐婚的事情说清楚。” “免得到时候有人拿这个圣旨来说事,我们反而被动。” 萧行严艰难吞下口中酥肉,压着胸口连忙找茶水喝。 徐女官和瞬风影墨几人强忍住笑意,紧紧抿住双唇,一脸看好戏地看着自己主子。 温梨看他噎得不轻,忙给他倒了茶水,让他顺口气。 等他缓过气,她认真看着他,等他答复。 萧行严掩着嘴轻咳两声,眼珠快速转动,尽量稳住语气说道: “我与他说明过了,上次也问过他愿不愿意来喝杯喜酒。” “他说公务繁忙,就不来了,到时候会派人送份贺礼过来。” 温梨听完有些遗憾,惋惜道: “这样啊?那是没办法了,毕竟公务要紧。” 刚要松口气,温梨就捕捉到了他如释重负的表情,顿时有所怀疑。 低下头去探查他的眼神,狐疑地追问: “该不会是你诚意不够,所以他才以公务繁忙为理由不来吧?” “你有没有好好邀请呀?是不是该要写份请帖才行?” “只是口头说一声的话,好像显得太过随意敷衍了点。” 某王眼神闪躲,试图搅乱她的思路。 “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摄政王过来?莫非,你看上他了不成?” “呸呸呸。”温梨剐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要是看上他,还有你什么事儿,用得着在这里跟你瞎折腾。” 恼怒地狠掐他一把,温梨气哼哼坐回自己位置上。 萧行严揉揉眉心,无奈挪过去低声与她轻哄。 “别生气,是我说错话,我与你赔不是。” “哼。” 好端端商量,他竟敢怀疑她的用心。 温梨冷哼一声侧过身背对着他,不高兴了。 瞧她把脸扭到一边不愿意看他,摄政王头疼得只能顺着哄: “好,那……我再给他写封请帖,让瞬风送过去再问一问,行不行?” “但是上次他说了真没空,所以……” “我来写。” “嗯?” “请帖我亲自来写。” 完了,她要是亲自写,他是不是还得想办法给她回个信? 他的笔迹她熟得不能再熟了,瞬风和影墨的她也见过。 随便找一个的话,她万一看出来,岂不是又得想办法补救。 烦! 眼角连抽两下,萧行严闭着眼深吸一口,捂着眼垂下眸子没立刻应下。 温梨瞧他今日做事特别不干脆,撅着鼻子闷闷回道: “不答应啊?那就算了吧,我也就这么说说而已。” “好,你来写,一会儿吃完饭,到书房来。” 失望地戳着碗中饭粒的筷子一顿,大眼瞬间一亮。 温姑娘拉着的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弧度,小酒窝一陷,再次展颜。 这还差不多,“好,一言为定。” 瞬间就被哄好了。 温梨眉眼弯弯又继续开心地吃起美味佳肴来。 徐女官静静看着,轻笑着摇头,得,这是真放到心尖上去了。 既如此,那便多教一教吧,这拜庙入玉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时间还挺紧迫。 “那写完请帖,我们便也开始了。” “啊?开始什么?学规矩吗?这么快?” “对。” “姑娘要学的东西太多,不抓紧一点时间的话,怕姑娘学不完。” 即便是现在开始学,时间也不够,估计也只能学一些皮毛,不至于出错。 刚高兴起来的脸,瞬间又苦了下去。 “姑姑,就不能缓两天吗?” 她试图讨价还价。 徐女官微笑着摇摇头,“奴婢要先看一下姑娘能做到哪一步,探一探姑娘的底子。” “这样我才能心里有数,该重点教姑娘什么?” “管家、看账、用人这些是肯定要学的,不说将来要不要帮公子管理后院。” “就是姑娘以后自己经营田庄铺子这些,都用得到。” “至于规矩……姑娘想不想学?” 温梨抿紧双唇,小声反问,“能不学吗?” 徐女官微微一笑,温和回道: “能,就是姑娘刚还说想见摄政王,将来还要见陛下和太皇太后。” “若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是不是也不太好。” “不过您要是不想学也可以,就是以后进宫得时刻吊着点心眼。” “按照您这样聪慧机灵的性子,想必还是能应付得过去。” 都这么说了,那必须得学啊。 整日吊着心眼哪能成,万一出个差错呢?岂不是让人笑话他家夫君娶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粗女? 而且她也想见识一下摄政王和太皇太后这样的大人物。 如今原主的家世覆灭,她没了倚仗,若能得个嘉奖或者抱个大腿之类的,那她就有了大靠山。 以后也就不用小心翼翼苟活着,说不定还能横着走。 “好,我学,劳烦您教我,我一定认真用心的学。” 为了地主婆,为了大靠山,为了银子,拼了。 “奴婢遵命,一定竭尽全力,用心教导姑娘。” “那就快吃吧,吃完咱们赶紧开始。” 萧行严担忧地看她一眼,很想开口提醒她一句:有可能你会哭。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让她学一些吧,他的身份注定了她将来也要身在高位。 至于要不要时刻遵守礼仪规矩,可以由他说了算。 至少她会,就没人敢轻视她。 敲定完要事,大家认真吃起饭来。 吃完后,孙婆婆和燕儿、清雾负责收拾餐桌。 雅琴则跟着进了书房伺候。 她先给主子们沏了一壶热茶,然后走到桌前为姑娘磨墨。 萧行严取出一张红笺纸递给她,让她亲手写喜帖。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托腮寻思要如何回她这封喜帖。 温梨趴在自己的小案桌前,叼着笔杆苦思片刻。 她发现一个问题,她好像不会写古人的喜帖。 不知道他书房里有没有这样的书籍可供参考和学习。 瞟一眼高高在上的某人,温梨抛掉现找现学的想法,省得被他取笑。 余光一瞥,瞄到身侧也在认真书写的徐女官。 将红笺纸悄悄挪过去,她拉拉她衣袖,笑眯眯低声说道: “姑姑,这喜帖要怎么写?” “姑娘不会?”徐女官无奈看她。 温梨不好意思朝她笑笑。 得,要教的还不少。 叹气,徐女官接过她手中毛笔,另取一张纸给她写起范本。 雍城赶往溪头县的官道上,一支队伍冒着大雪正押送着数十车绫罗绸缎和大婚用品,正浩浩荡荡赶往水光村。 与此同时,皇宫内一阵骚乱,钱太妃前脚奉命出宫,后脚陛下便不见了踪影。 宫内侍卫正到处寻找。 第166章 人无完人 照着徐女官的范本抄好。 温梨拿起来仔细检查一遍,又递过去请她过目。 得到点头确认后,她拿着帖子拍到他桌上,小小自豪道: “我写好了,麻烦你帮忙送出去。” 抄的也能算自己写?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写呢,不嫌手累? 萧行严拿起喜帖看一眼,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无奈点头。 “好,我这就吩咐瞬风去送。” 只能让瞬风去竹山跑一趟,顺便去信与师曾祖、师傅说一声,他即将成婚的消息。 温梨看他拿着喜帖走出去找瞬风,她回到桌前收拾笔墨。 徐女官招招手,示意她让雅琴收拾。 叫了她到她身旁,她要开始测一测她会多少东西。 等萧行严安排瞬风去竹山送信,从县衙赶回来的离舟和方午回来复命。 “爷,那个女人已经带着人离开。” “我要的东西问出来了吗?” “在这里,请您过目。” 离舟将审问出来的东西呈给他,待他接过,他大着胆子小心问一句: “东西咱们都拿到手了?您为何还要放他离开,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萧行严仔细看两眼手上的东西,淡淡开口: “我放他离开,可没说让他活着回晟北。” “果然是软骨头的老狐狸,吊着一口气还敢跟我耍花样。” 离舟惊慌,“可是有不妥?难道图是假的?” 萧行严轻笑一声,“不算假,他知道用假的瞒不过我,只是暗藏祸心罢了。” “这布防图看似没问题,实则心机叵测,故意改了几个点的标注。” “看似无关紧要,实则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能请君入瓮的好计策。” “可惜了,他太小看我。” “他敢骗您?要不要属下下令.......”离舟比了个抹脖的动作。 萧行严微微摇头,“我还要从他身上摸出另外一条线索,暂时还不能让他死,让人盯紧点。” “是!” 离舟回禀完,方午上前,与他汇报昨日书肆情况。 “昨日姑娘在书肆与那位陶娘子商讨了半天,属下听着,好像在谈什么买卖。” “至于交易的是什么,没听出来,陶娘子和姑娘都说先暂停一下。” “属下只听到这些,姑娘和陶娘子特别谨慎,没有透露太多。” “属下寻思着,会不会是上次影墨在暗中打探买画的时候惊动了陶娘子?” “这陶娘子是练家子的,会武功,比较灵敏。” “可那也不对啊,影墨是去买那方面的画,跟姑娘有什么关系?她们何必如此小心防备?” “难不成姑娘是悦风先生?” 离舟一把按下他的头,打断他的话。 这没证据就敢乱猜,小心姑娘知道拔了你的舌头。 不过这猜测似乎也合情合理,不然什么生意不能光明正大地交易,只能悄悄暗中进行,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萧行严琢磨片刻,对方午下令: “你去将那个陶娘子的底细彻底扒干净,以后姑娘去跟她交易的话,盯紧点。” “是。” “那姑娘那里属下用不用近身去……呜。” 离舟一把捂住他嘴,断了他的话。 姑娘哪里轮得到你去蹲守的?不要命了。 姑娘的闺房没有主子命令,他们都只能远远暗中留意,生怕看到不该看的。 你还想近身去查探,嫌命太长了是吧? “属下告退。” 离舟将人拖下去,很快消失在他们主子跟前。 萧行严沉着双眸斟酌了一小会儿,转身朝书房走去。 徐女官已经大概摸出了温梨的底子。 除了感慨她确实聪慧外,还暗自吃惊。 除去一些礼仪规矩令人头疼,管家用人方面倒是一点就通。 就是没太多心计,喜怒哀乐全表露在脸上,容易被人看透。 关于管账,一开始她还以为她不懂,给了她一本账册,她看半天看不出多少门道。 但一问,她又对生意侃侃而谈。 徐女官便让她把其中一家铺子的账面核算一下。 一个老练的账房先生,少说也得花至少半个时辰才能核算完。 她让她慢慢算,她回房中去取几只步摇。 刚一回来,温梨就将算好的账册递给她,并报出最后得数: “这间铺子今年的盈利额是两千一百五十二两。” “除去伙计的工钱,材料的采买、制作和打点等,共支出三千四百八十五两。” “支出反而超了盈利一千多两,但是账册上却还有五百二十两的余额。” “那就只能说明,这间铺子去年是盈利的,但余额没有结算,今年亏损,去年赚得的填补进去还余出五百多两。” “由此可算出,去年的盈利是一千八百五十三两。” “那这间铺子今年亏损有点大呀,这是材料的制作上出了问题?还是货供不上导致的断链?” 徐女官闪过一抹惊讶,狠狠吃了一惊。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抽出一本未曾入账的册子,让她以最快速度将这些都核算出来。 温梨接过,二话不说,抽出第二张空白纸,提笔就又算了起来。 这次徐女官站在她身侧看了个全过程。 若按照她的速度和能耐,最快也要花三盏茶的时间才能算好。 但两盏茶都不到,温梨就算完了。 还清楚地给她列出了支出和收入列表,所有条例规列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这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喜出望外。 主上这是捡到了一块瑰宝呀,不错,不错,确实是有可取之处。 等萧行严再回到书房时,温梨被徐女官插了满头珠翠和步摇。 正一步一扭地跟在雅琴身后,端着步子,扭着身姿学贵女走路的姿势。 “姑娘头上的步摇不可晃动得太厉害,步子要轻盈,身体不能晃动。” “您跨的脚步太大,脊背挺直,目视前方,裙摆不能摆动得这么厉害.......” “双臂自然摆动,手轻轻提起裙摆,上台阶,转身要……慢。” 叮当一声,头上的步摇因为转身的幅度过大,直接甩了出去。 一根落在跨进来的云锦靴边,一根被两根长指夹住。 萧行严瞥一眼手中步摇,好笑地看着她满头珠翠不是歪掉就是散开的狼狈模样。 有些心疼又有点想笑。 “姑姑歇一歇吧,已经学了一下午了,明日再学。” “这规矩礼仪也不是一两日就能练成的,心急不得,慢慢来。” 他捏着步摇朝她走去,心疼地替她将头上歪掉的珠翠取下,轻抚一下她脸颊,宽慰道。 “学不会也没关系,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不用逼迫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 估计以前长公主也没对她严格要求,不然哪怕失忆,从小受的教导应该是有些印象。 瞧她肢体僵硬得,好像从没学过一样。 姑姑让她手臂自然摆动,她同手同脚,让她提裙上步,她一个踉跄差点踩到自己裙摆摔倒,让她慢慢转身,她一个急甩,满头珠钗跟暗器一样。 这么束缚着看得人难受,还是无拘无束的样子更楚楚动人一些。 徐女官让雅琴收拾一下,无奈轻笑摇头。 什么都好,就是这规矩一言难尽。 罢了,人无完人,尽力就行。 第167章 贵客到访 大雪淅淅沥沥,一连下了整整十多日。 整个小村落全被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当中。 雪深得没到脚踝之处,大家全窝在家中猫冬,鲜少外出。 温梨连着数日被徐女官拘在书房学礼仪规矩。 徐姑姑今日难得给她放了个假,让她休息一日。 温姑娘欢喜得就像一只百灵鸟,差点就要奔上房顶。 拘束了这么多日,拘得她骨头都快僵掉了。 刚吃完午饭,她就撺掇燕儿和雅琴几人奔到院子里去玩雪。 几个小姑娘提着裙摆在雪里追追打打,嬉笑打闹。 披着一身雪貂毛领斗篷的温梨蹦跳得最欢乐。 打完雪仗,又怂恿他们去拿了铲子来堆雪人。 院子里的雪不够,她就跑到坐在廊下煮茶品茗,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她们玩雪的男人跟前撒娇。 “你让影墨帮我把屋顶上的雪都扫下来呗,院子里的雪都脏了。” “玩了这么久,别玩了,仔细风寒。” 萧行严拍掉洒落在她身上的雪,害怕她这么玩冻着。 温梨却摇头,破天荒地朝他撒起娇来。 “还没玩尽兴呢,我还要再堆两个。” “快嘛,要屋顶上的雪。” 萧行严握着她通红的手无奈一笑,满眼宠溺,抬眼朝身后的影墨看去。 抱着双臂斜靠在廊柱下看热闹的影墨眉头一挑,认命地飞身上屋顶。 用手将屋顶上厚厚的雪扫落下来,惊得几个姑娘在下面尖叫连连。 瞬遂看得心痒痒,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他不顾阻拦,扛起一把小铲子也跳进雪堆中,与她们一疯玩起来。 往年也会下大雪,甚至有的比这还厚,但是以前都是温梨一个人玩,孤单寂寞得很。 今年就不一样了,小院热闹非凡,人多玩起来也得劲。 端起手边冒着热气的云雾毛尖抿一口,扬起唇边一抹笑看着院中嬉闹的背影,心底一片祥和。 在雪里纵情玩闹了大半个时辰,几人脸颊都冻得通红。 最后还是徐姑姑出面,将她们赶了上来。 她一边斥责,一边将人塞进他们主上的怀中,不满瞪他一眼。 “您就这么纵容姑娘玩?小心冻坏身子,到时候心疼的还是您。” “还有你们,不说规劝姑娘回屋,反而跟着胡闹,成何体统。” “快点回屋去,要是得了风寒,屋子里的活儿谁来做,不像话。” 被裹进他宽大的鹤氅之中,某人冻得瑟瑟发抖。 温梨从他怀中抬起脑袋朝他俏皮一笑,将手窝进他热乎乎的胸膛。 萧行严伸手捏她一记鼻尖,提醒道: “不许再出来玩了,不然真冻出来有你受的,走吧,进屋去。” 望一眼院子里排成两排的各色雪人,温梨连连点头。 “今年的雪玩够了,不玩了。” 正要拥着人进屋,院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皇叔!皇叔,我过来给您操持婚事来了。” 伴随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的身影急不可耐闯入院中。 正要跨进门槛的脚一僵,萧行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温梨闻声转过去,与身后高大健壮身躯撞个满怀。 她揉揉额头,眯着眼侧头去探。 萧行严一把将她转过身去,推着她朝屋里走。 “你让我看看是谁?” “你先进去烤火,我把他迎进来。” “可是。” “乖,我会带他进来。” “姑娘,您快过来泡一下脚吧,把湿掉的鞋袜换掉。” 雅琴打了热水,招呼她过去泡脚。 温梨瞄一眼门外,低头看向自己湿掉的鞋袜,那冻僵的脚已经没了知觉。 想了想,还是脚重要,她斜他一眼,径直朝雅琴走去。 萧行严一撩披风,转身带上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萧麟郅兴致匆匆朝他奔来,满脸兴奋。 脚尖一点,跳起来打算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这一跳,扬起身上的披风都跟着在风中飘起一个弧度。 不想预料的拥抱没抱成,他被他皇叔拎住衣领,嫌弃地举高。 “谁让你过来的?” 当今小陛下脖子被披风卡得满脸通红,身后影从急忙跑上来营救。 “主子,我走到半路遇到了陛……小公子,他执意冒着风雪过来,属下无法,只能护送他来。” 萧行严冷下一张俊脸,怒问身旁的影墨。 “都是死人吗?没拦住?” 影墨低声回道,“您忘了,因着福老要带人过来,您下令放行的。” 萧行严压下怒火,深吸一口气低低责问: “他刘广福没来,你们倒先放了他进来?” “谁允许他来的?” 影墨和影从立刻低下头不敢看人。 这位祖宗要过来,他们也拦不住啊,何况这次带他过来的,主子也拦不住。 萧麟郅使劲踢他皇叔,再不放他下来,他就要被勒死了。 萧行严气得一把将人扔向院子雪堆中,赤枫和影从影墨三人吓得飞身去接。 “他就这么跑过来,就不怕朝中大乱,影从,送他回去。” 萧麟郅一听他皇叔冷酷无情地要将他送回那冷冰冰的皇都。 他顿时不干了,跳起来就叉腰大声指责。 “皇叔你不仗义,我替你坐那位置那么久,我才来你就要送我走。” “不干,小爷我就不回,不喝完你的喜酒我死也不回。” “你要敢把我送回去,我立刻找婶婶哭。” “我哭给你看,你信不信我让婶婶收拾你。” 按住狂跳的眉心,萧行严走过去打算将人捆起来直接打包送走。 不想一颗漂亮的脑袋从隔间传呼探出来,朝他们大声喊道: “影从,你回家了?” “九郎,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贵客?” 萧麟郅一把甩开他皇叔的手,哒哒爬到窗下仰着头望向她。 “婶婶,你就是我皇叔要娶的女子吗?” “你长得真漂亮,怪不得皇叔喜欢你,我看着也喜欢。” 温梨俯瞰着窗下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小小少年。 被她这天真无邪又毫不掩饰的称赞说得心花怒放,她咧着嘴角笑问: “你好呀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贵人?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你叫他什么?黄枢吗?” 第168章 又见面了 “他是我九叔,我是他的侄儿,所以叫他皇叔呀。” “他要成亲了,我过来喝喜酒的。” “漂亮婶婶,你欢不欢迎我呀?” 趴在窗台上眉开眼笑的温姑娘笑弯了嘴。 “欢迎的呀,这么俊俏好看的小郎君,必须欢迎。” “快进屋子里来吧,外面可冷了。” 小皇帝朝身后之人扮个鬼脸,回头又委屈巴巴望向窗台告状道: “可是他说要把我送走,不让我留下来。” “为什么?” 温梨朝不远处一脸不情愿的男人嗔怪一句: “黄行严,你干嘛不让他留下?是有什么不妥吗?” “先进来再说吧,外面冰天雪地的,瞧他小脸都冻得发红了。” 进来她要问问,这谁家小孩看着这么贵气? 他叫他黄叔还是黄枢?还有这小孩是谁家的? 温梨升起一股疑惑,急忙缩回身子,迫不及待坐下去将泡暖的脚擦干。 客人来了,她总不能还坐在这里光着双脚。 萧麟郅收回一脸纯真无邪,叉着小腰回头怒瞪他皇叔,威胁道: “婶婶说了,让我进去。” “你要敢把我送走,我就把你冒充别人身份的事情告诉她,看她怎么收拾你。” 萧行严咬着牙上前两步将他拎起来教训: “既然知道了,还敢乱叫。” “我哪里叫错了嘛,皇叔,黄叔,不都一样嘛。” “放心啦,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就替你保守秘密,绝对不让婶婶知道。” 温梨都穿好鞋袜了,却迟迟不见人进屋,她开门出来叫人。 “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萧麟郅看到她,高兴地晃荡两下短腿,试图从他手中逃脱。 萧行严单手搂住他,背着身朝她回道: “他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估计家里已经炸开了锅。” “我让影从送他回去,就不让他进去了,待大婚之日再让他与家中长辈过来。” “啊?还能这样,这来都来了,不让他进屋喝杯热茶再走吗?” 虽然偷跑过来的确不对,再怎么也不能瞒着家里人。 但人都到了,才进家门就要撵走,是不是有点过分? 何况这小家伙看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五官轮廓竟与他有几分相似。 温梨好奇心作祟,不停拿眼张望。 听他瞎扯,没想着他这位铁血手腕的皇叔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萧麟郅朝他翻个白眼,张口就朝身后的人叫喊。 “婶婶你别听他胡扯,他是骗你的,他其实就是摄政王……呜呜。” “你再敢嚷一个字试试!我立刻点了你穴道将你扔上马车。” “保证只消八日就能将你送回京都,关进宗祠殿禁闭三个月。” 被捂了嘴的小皇帝瞥见他皇叔慑人的眼神,吓得缩了脖子,连忙点头。 他偷跑出来可是日夜兼程,将钱太妃他们慢悠悠的车驾甩在身后。 累死三匹骏马才到达禹州,碰见了也得消息一同赶来的师公和太师公他们。 他可不要回去,打死都不回,至少得等皇叔大婚,他透透气再走。 余光瞥见她抬脚走过来,萧行严急忙低头压着声音警告道: “管住你的嘴,你要敢说错一句话,我立刻将你捆了,禁闭过后扔到竹山去。” 受制于人的小皇帝只能乖乖点头。 师公和太师公虽然可以当靠山,但是到竹山去就算了,还不如待在皇宫。 “九郎?” 温梨疑惑地朝他们走过来,两人背着身嘀嘀咕咕什么呢? 萧行严擒着不让人省心的小屁孩转身,勉强微笑回她: “没事,我在训斥他偷跑出来。” “客人快到了,咱们小院房间........” “主子,林老和先生到了。” “主上,杂家将大婚要用的所有物品全带来了,您啥时候拜堂,杂家立刻让人布置起来。” “..........” 温梨闻声望去,就见瞬风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跨入院门。 身后跟着一位身姿修长,面庞冷峻,手持一把利剑,双眸犹如寒星般锐利的玄衣中年男子。 至于先他们一步进门的老头,她更是诧异地睁大眼眸。 看到救兵过来,被钳住的小皇帝一口咬住捂住自己嘴巴的人。 一脚蹬在他腿上,哧溜翻身飞了出去,双脚一落地,立刻奔到老人身旁告状。 “师公,太师公,您二位管管他,他无法无天,敢欺上瞒下。” 回过神的萧行严立刻牵上她的手上前去迎接,抬手朝来人见礼。 “见过太师祖、先生。” “梨儿,这是我师父和太师祖,你与我一样,唤一声先生和太师祖便可。” 温梨一头雾水地听话照做,急忙行礼。 “见过太师祖,见过先生。” 林老摸着花白胡须认真瞧了她一眼,慈祥地伸手示意她无须多礼。 楚澜则朝她浅浅点头,待她起身,她看清她的样貌后,他微微一怔。 须臾间,他立刻又收回视线,只是清冷的眸光闪动了几下。 萧麟郅小声抱怨一句,“你们怎么上来这么慢?” 害得他被皇叔阻拦。 刘广福先笑眯眯给这位小祖宗行礼,笑着回道: “没想到这小村落雪这么大,马车陷在雪里,我们弃车走着上来的。” 您骑着马儿奔上来,我们自然跟不上。 解释完他又上前,拱手朝萧行严行一礼。 “见过主上,老奴得令过来替您操持婚事来了。” 说着,转个方向朝温梨鞠躬: “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你不就是上次那个掉地沟里的小老头吗?” 温梨惊讶地问。 刘广福笑得愈发慈祥了,弯着一双狡黠敏锐的双眼点头。 “是呢,真巧是不是,老奴给您请安了。” 温梨怔怔看向身旁的男人,一脸疑惑。 这些就是他说的贵客? 一下来这么多,小院根本不够住啊。 萧行严深吸一口冷气,对她点点头。 他轻轻攥过她的手让她侧身,伸手朝林老恭请道: “舟车劳顿,辛苦太师祖和先生为弟子的婚事奔走一趟。” “快请入内,枢儿让人安排房间。” 林老和蔼地点头,看一眼身旁的小陛下。 萧麟郅小手一背,抬起下巴昂首阔步走在最前头。 林老这才由着瞬风扶他朝隔间走去。 徐女官早留意到了院内情况。 示意雅琴和清雾去搬两把太师椅过来,再垫上软垫,沏好热茶候在一旁。 林老和楚先生走在前头,萧行严放了她的手亲自去扶着林老上台阶。 温梨故意慢两步,往回走到最后头。 等福公公吩咐影墨和影从去处理陷在雪地里的马车和下人。 她这才悄悄挪到他身旁,低声询一问: “我要怎么称呼公公?” 刘广福扬唇笑得一脸欢乐。 “您唤老奴一声福公公即可。” “那福公公您这又是受摄政王之命过来的吗?那摄政王呢?没来?” “还有那位尊贵的小公子是谁?” 第169章 他到底是谁? 拂尘一遮,福公公低低笑着小声回她。 “是呀,老奴受摄政王之命过来操持婚事的。” “至于摄政王,他不用过来。” 他早到了,刚还牵着您的手见了长辈呢。 “啊?那我写的请帖他可看过?” “请帖?”刘广福脚步稍停,眼珠一转,立刻领悟过来。 “哦,看了,看了。” “那摄政王可有回话?”温梨忙问。 刘广福无奈摇头,饶有兴味地看她一眼,失声笑道: “成亲当日,我王必到。” 温梨被他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当即留了个心眼。 她又问起那个小孩的事情来。 刘公公模棱两可回她,“小主上是从宫里过来的,喝了喜酒老奴自会护送他回去。” “宫里?”温梨惊住,“他是皇子?” “不对啊,摄政王不是不能生育吗?” “难道是三皇子的儿子?” 这几日她听徐姑姑给她授课,大概了解了些皇宫的情况。 大宸宫里的那些皇子王爷们,为了争储早已互相残杀死伤殆尽。 如今只剩镇守东南的川王、摄政王和登上帝位的皇太孙。 而当今陛下,正是一个这般大的孩子。 “他不会是——当今陛下吧?!” 捋清关系的温梨身形一顿,惊得停下脚步。 刘广福笑意更深了。 他们王妃果然是个聪慧的,都不用他点破,她就猜出来了。 他没正面回答他,算是默认,老脸上堆满笑意搀扶她迈上台阶。 “您当心台阶。” 温梨愣住神色茫然地由他牵着走。 等到了屋内,她悄悄探头去瞧大摇大摆落座到上位的小小少年。 那位太师祖都只能坐在他下首处。 等扶了人入座,她家男人一撩衣袍,大摇大摆地直接就坐到小公子并排的首位上。 “........” 瞳孔一震,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待众人落座,雅琴和清雾立刻上前端茶伺候。 温梨张大嘴巴,敛下眼眉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福公公,那位小公子是陛下,不是三皇子的世子或者儿子之类的吧?” 她还是心存侥幸地再次确认一遍。 若是世子,按照辈分,他唤那位太师祖为太师公。 那么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里,应该是那位太师祖辈分最大,坐到正首位的应该是他才对。 可那个小家伙却坐到了正位上,不带一丝犹豫。 徐姑姑和瞬风他们的神色也不见任何异样和劝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真是当今小皇帝。 而他男人,竟敢与当今陛下平起平坐? 摄政王的拜把兄弟也不至于牛成这样吧? 这古代尊卑可是相当严苛的。 就算封他个异姓王,他也不能与当朝天子同坐一起,还是并排而坐。 难道他不是黄啸? 可是他明明有黄啸的路引黄籍这些证明身份的东西。 而且村里的叔伯们也没说他不是。 不对,刚回来的时候,叔伯婶婶们说过他与从前的性子大不相同。 可也不对啊,这毕竟去了边关五年,性格会变也正常。 如果他真不是黄啸,那光是这张脸,叔伯们一眼就应该能认出他不是才对。 可是为何没人说他不是黄啸的模样? 所以他还真是黄啸? 亦或者说,黄啸其实也是皇室血脉? 可是皇室血脉也不对,别说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 就算是川王,也不可能与皇帝并排而坐。 难不成已故太子没死?黄啸就是已故太子?是皇帝的亲爹,所以才敢平起平坐? 不对,按照徐姑姑教她的,那位太子是真死了。 那如今,能与小皇帝平起平坐的,只有当今掌着大权,本该登上帝位的那个人。 黄啸是——摄政王? 刘公公低头垂首,躬身应道: “哎呀,外头那些东西可要当心点,老奴过去看看,亲自安排一下。” 寻了个借口,老家伙急忙开溜。 他不敢正面回答,这要是真回一句:是当今陛下。 那估计按照这位的聪明劲儿,有可能就立刻猜出来主上的身份。 可若是他也跟着撒个谎,那估计更麻烦。 全骗着她的话,那小王妃会不会气得跑掉? 那可不行,婚书都下了,入了官府的大印,如今都送到太皇太后手中,就差拜堂入洞房,然后拜庙入碟。 小世子也在来的路上,怎能让王妃跑了? 再者要是主上知道他捅破他身份,而不是他自己与王妃坦白,那他这把老骨头就别想舒坦。 他还想留在他身边,亲手抱一抱小世子,牵着小郡主学走路嘞,必须不能从他这里出差错。 这不回答不行,答了也不对,更不能扯谎,那就只能立刻溜之大吉。 被这一猜测彻底震惊的温梨吓得浑身冰凉。 再望着小老头快步跳下台阶,踏入院子雪路快速消失不见的背影。 她可以肯定,这猜测,似乎是最能解释得通的。 可他若真是当朝摄政王,为什么要冒充黄啸?大可以以真实身份过来寻医问诊不就好了? 冒用他人身份有何意义?好玩? 还有,爷爷是不是也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一开始才想方设法阻拦她靠近他,让她误会,不让她肖想他? 萧行严苦恼地揉揉眉心,想吩咐影墨或瞬风去准备一下房间。 结果一抬头,三大护卫都不在,他瞬间头更大了。 皇宫估计已经乱了阵脚,皇帝出走不知所踪,也不知母后能不能稳住那帮老家伙。 转头不善地盯一眼身旁的小子,气得他想拎起来再暴揍一顿。 关键是这小院子太小,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 原本他打算让瞬风搬去和瞬遂住,影墨和影从住到一间。 这样就能腾出两间房,师傅和太师祖刚好能住下。 至于小老头,给床被子,在隔间临时搭张床将就一下。 不想这臭小子竟然跑来了,计划全打乱。 这大雪天的,又不能修缮和起新屋。 这是想气死他是吧? 深吸一口气,他无奈地朝她招手。 “梨儿,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你过来,给先生和太师祖倒杯茶。” 刚才只是匆匆打照面,现在正式敬杯茶认个亲。 “顺便要麻烦你带姑姑和孙婆婆去重新安排一下房间。” “看看能不能匀出两间房来。” 至于这混小子,只能让他睡到他房中去。 “梨儿?” 萧行严又叫她一声,却见她失神地站在那里垂着眸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梨?” “啊?”温梨脑子空白一片,木然地抬头看向他。 “你脸色不对。” 萧行严看她脸色煞白,神情不太对。 难不成刚才玩雪玩得太过,真着风寒了? 萧行严急忙从座位上起身,疾步朝她走来。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过来我瞧瞧。” “不许过来。” 温梨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慌乱后退两步。 “梨儿?” “怎么了?” 第170章 彻底坦白 “你到底是谁?” 温梨惶恐地望着他,苍白着脸踉跄两步,没让他触碰自己。 萧行严呼吸一滞,伸手想要拉她,却被她躲开。 “梨儿,你……知道了?” “所以,你不是黄啸,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福老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到现在才发现。” “不是的,我……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 “所以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一沉,萧行严握紧双拳,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她,没有丝毫闪躲和要逃避的意思。 既然已经知道,也好,省得他整日提心吊胆。 用自己真实的身份娶她,这婚事才算圆满。 众人吃惊地看过来,满是诧异:主子暴露了?这么快? 趴在门边的瞬风影墨和福老等人,紧张地望着两人。 就连徐女官和两个大丫鬟都屏住了呼吸。 反倒是孙婆和燕儿一脸奇怪,一时还没领悟过来。 瞬风戳戳老头,用眼神诘问:你泄露的? 福老头将头摇得叮当响:怎么可能,我可是急忙找借口开溜的。 影墨抱胸瞥一眼:难道姑娘自己猜的? 徐女官盯一眼门边叠成一团的几人白一眼:是主上自己小看了姑娘。 从这小半个月授课的情况来看,姑娘可不好糊弄,不仅聪慧,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若是被她起疑心,她能抓到不起眼的小细节抽丝剥茧。 时间一长,积攒的破绽多了,再怎么天衣无缝,总会有疏忽和暴露的时候。 只是这发现得也太快了一些,她还以为至少要等大婚之日或成亲之后才会发现。 垂落身旁的手悄悄收紧,深吸一口气,萧行严坚定地朝她迈进一步。 他尽量缓和了语气与她解释: “正如你所猜,我的确不是黄啸,而是当朝摄政王——萧行严。” “萧行严?所以你不让叫你黄啸,编了个理由让我叫你黄行严,九郎,寒枢?”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被人欺骗的恼怒瞬间从胸口喷涌而出,温梨愤怒地怒视他。 萧行严心疼地想上去拥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不许靠近我!” “梨儿。” “你个骗子!” 倔强的脸颊淌下滚烫的泪珠,萧行严看得心都要碎了。 他无措地解释道: “除了我不是黄啸,其他的,我都没骗你。” “萧行严是我本名,寒枢是我表字,九郎是因为我排行第九,亲人才唤的亲昵称呼。” “那你为什么要冒充他?真的黄啸呢?他人在哪里?” 萧行严闭上眼,愧疚道:“对不起,他为国战死沙场,没能回来。” “原本黄啸的名字是在红册上的。” “我来到此处寻医,几经周折寻到胥老,他说能医治,但需要我留在此处一年半载。” “你也知道,我身份特殊,一来不想地方官员知道,惊动百姓。” “二来又要避过朝中那些老狐狸的耳目。” “才从征丁之人中寻了一个面容与我有六七分相似,家中零丁之人,暂时借用了他的身份。” “所以黄啸的名字才从红册上挪到黄册中。” “那他的尸骨呢?”豆大的泪珠湿了整张面颊,温梨一把抹掉,大声质问: “一般战死沙场的将士,都是就地安葬,或者……” 尸骨无存。 但他不敢这么残忍地告诉她。 “我已经命人在寻,等寻到,会让人带他回来安葬在亲人身边。” “梨儿,欺瞒你是我不对,我本来是要向你坦白的。” “但是你说绝不原谅欺骗,我要是敢骗你,你就弃我而去,所以我才迟迟不敢向你挑明。” “我是太害怕你真不要我,所以,才变得怯懦起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我说?” “成亲之后?还是等我有了孩子,离不开你才说。” “你这是骗婚,更可恶!更恶劣!更卑鄙!” 虽然冒名顶替是情有可原,但是温梨还是无法接受。 她喜欢上他了,他不应该欺瞒她这么久。 他应该在她们彼此确认关系,签下婚书的时候就告诉她真相。 “我若说了,你当时会愿意嫁我吗?” 温梨一顿,低下头,咬紧红唇。 “你不会!” 萧行严替她回答,慢慢向她靠近,神色哀伤中带着怜惜。 “我试探过你的,你说你绝不会嫁给我当王妃。” “你不相信我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不敢赌,选择了最蠢的方法。” “对不起,梨儿。” “我明白了,但是与我有婚约的是黄啸。” “对不起,婚事取消吧。” “谁说与你有婚约的是黄啸?分明是我。” 萧行严一把将人紧紧抱住,伤心怒吼。 听到她要取消婚事,他心都要裂成两瓣。 “黄行……萧行严,你放开我!” “不放,我要是放开,你是不是要从我身边逃走!” “你忘了,两国的赐婚圣旨上,你我本就有了婚约。” “大长公主当初送我夫妻剑的目的,其实是要把你许配与我。” “我们无论如何,姻缘早就绑在了一起,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太明白了,怪不得当初知道赐婚圣旨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慌。 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为了与他相守,把自己卖了个彻底。 想到这里,温梨哇一声哭得越发伤心。 “你个混蛋,你骗我,我还为你,为了你急着写下婚书。” “我那么信任你,我……呜呜呜,我怎么那么蠢,被你耍得团团转。” “放开我!” 温梨气恼地捶打着他的胸口,挣扎着要推开他。 萧行严却越抱越紧,急忙道歉: “不是的梨儿,你如此玲珑剔透,怎会蠢,是我蠢,我不该骗你。” “别哭了,是我不好,对不起,是我的错。” “为夫知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别哭,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温梨甩不开他强劲有力的大手,气得一把用头撞向他额头。 哐一声,萧行严捂着额头后退两步,惊呼一声 “梨儿?!”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温梨自己也疼得弯下腰控诉: “不许再过来。” “我与黄啸已经签下婚书,即便你是摄政王,也不能夺人之妻。” 第171章 不翼而飞 “与你签下婚书的,是我,可不是黄啸。” 温梨激动地反驳他: “怎么可能,白纸黑字写着呢,落款人的名字.......” 表情凝固一瞬,刹那间如梦初醒般明白了过来。 温梨瞪大眼眸再次看他: “所以,婚书你也做了手脚?” 萧行严不停轻拍她后背,试图抚平她的怒气。 他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心像被什么重重压住。 看着她强忍泪水,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次又一次溢出眼眶,他心如刀绞。 他哽涩地解释,紧张而不安的情绪令他无比自责与愧疚。 “婚书没有作假,我心悦你之心也丝毫不假。” “签字的时候,落款就是写的我的名字。” “梨儿,与你立下婚契的是我,做夫妻的也是我。” “我们朝夕相处,浓情蜜意,说好的要白头偕老。” “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我,不是黄啸。” 温梨生生气笑了,不知道是该笑自己的愚蠢,还是笑自己被人愚弄。 她恨恨地捶打抱住自己的男人,声嘶力竭。 “我当时,我当时明明已经……我为什么没有……我发现了。” “我还以为你只是字写得太潦草……哈哈哈。” “梨儿,别这样。” 萧行严心里堵得要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才能好受些。 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着她,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温梨愤怒地一把拍开他的手,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后,转身就跑出了隔间。 “梨儿!” 萧行严惊得立马追出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完了,姑娘这道坎似乎没那么轻易过去。 福老小声嘀咕:“咱们主子也真是,既然是真心喜欢,早点坦白不就行了。” “这下可好了,小王妃真气恼了,可别不肯跟他成亲。” 所有人朝他怒瞪过去:你个乌鸦嘴。 林老和楚先生看得云里雾里,等两人跑出去后,这才稍稍回过神。 慈祥的声音不由得问身旁的徐女官,“所以这逆子想骗人家姑娘给他当王妃?” 徐女官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回一句,“欢喜冤家。” 楚先生气得将手上的剑重重一把拍在小桌上,斥责一句,“简直胡闹。”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欺骗。” 被师公拍剑的气势吓得一哆嗦的小皇帝吞吞口水。 将自己缩到太师椅上。 他好像闯祸了,皇叔会不会将他屁股揍开花? 温梨跑回自己房中,反手就将房门紧锁,窗户也落了枷。 萧行严不敢强行破门,只能站在她门前拧紧剑眉伫足。 抬起的手放下又举起,最终只能深深懊悔。 “梨儿,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我的气,你想怎样,只要能让你原谅我,我都听你的。” “你能不能开门,我们好好谈一谈。” 温梨抵在门边,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恼恨道: “拿了休夫书,带着你的人离开。” “我不接,除了这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还说什么都答应,骗子。 “那就不用谈。” 接不接由不得他,主动权在她手上。 “梨儿,我们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是胡闹的。” “你要是真气恼不过,我便跪下与你赔罪,直到你消气为止,好不好。” 说完扑通一声,真跪了下去。 躲在廊柱下看热闹的众人吓得心肝一抖,急忙要上前。 萧行严一抬手,阻止他们。 温梨握紧双手,一咬牙,奔到床前打开锁住的柜子。 想拿出休夫书,写完给他,让他早点走。 结果打开一看,柜子内空空如也。 别说休夫书,就连婚书都没了踪影。 双目陡然撑大,温梨难以置信地又翻了两遍。 没了?为什么会没了? 她明明锁在床头暗格的柜子里的,去哪儿了。 想到什么,她立刻奔到门口,拉开房门一把将地上的男人拽起来,揪着他衣领怒问: “东西呢,你把它拿走了是不是?还给我。” 萧行严一脸错愕,有点没明白她的意思。 “梨儿,你要拿什么东西?” “休夫书,还有婚书,是不是你偷走的?” 萧行严一脸茫然。 “我没拿,连我的那张不是都给你一起藏着了吗?” “直到你刚才发现了我的身份,我都不曾离开过你的视线,我正没拿?” 温梨死死盯着他眼睛,发现他确实没有任何异样。 不是他拿的,那是谁? “是不是你派人偷偷拿的?” “我根本就没想过我们之间会这样,我……” 砰一声,房门再次紧闭。 堂堂摄政王再次吃了一次闭门羹。 温梨气得折回房内,坐在床沿边生闷气。 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我锁到阁楼里去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 算了,怀疑还不如亲自去找一找。 拉开另一格柜子,取出一串钥匙。 温梨又一次拉开房门,看都不看一眼站在门口守着的男人,提起裙摆就朝阁楼跑去。 萧行严回头瞪一眼廊柱后的几人,抬脚就跟上去。 “梨儿,你别急,我把他们都叫出来问问,若真有人擅自动了婚书,我扒了他的皮。” 温梨没理会他,径直走到阁楼上将门锁打开,走进去拐个弯,伸手摸了一下平凡无奇的墙面。 嗒一声,一个暗格缓缓伸了出来,温梨换了一把钥匙,将暗格的锁打开。 里面藏了不少银票和房契、地契、黄籍等贵重物品。 翻找一遍,什么都在,唯独没有婚书和那封休夫书。 她一个回身怒视,狠狠盯住他。 萧行严头皮一紧,背脊下意识挺直。 “真不是我。”他连忙解释。 “除了你,谁还会拿这东西?”温梨根本不相信。 “我……”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冤枉,他真没拿,他根本就没预料到今日会变成这样。 要是知道,他还需要藏起来的? 他只会直接负荆请罪,不然她只会更恼恨他。 后院竹林中,不少积雪压弯了竹子,承受不住厚雪的竹竿,时不时啪嗒掉落一声的积雪。 那皑皑白雪中隐着的一个小黑影忍不住打一哆嗦,将怀里的东西塞了塞,认真藏好。 旁边两哥哥斜着目光盯他,心想等王妃气消了,这小子会怎么死? 第172章 直接逃婚 因着这一场变故,原本该喜气洋洋的小院变得压抑无比。 温梨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 萧行严守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林老让瞬风过来请他,他这才担忧地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去了书房。 女主子生气了,很难哄的那种。 徐女官只能带着雅琴和清雾、孙婆婆燕儿以及福公公带过来的几个婆子丫鬟去腾房间。 争取在天黑前,给林老和楚先生安排好住处。 至于小主子,主上发话了,让他睡到他房中。 估计今晚会听到揍娃的声音。 至于福公公和带来的这些婆子婢女,福老做事果断。 霸气地买下距离小院不远处,东边过去白来步的两个小瓦屋。 要说温梨他们这边的屋子之所以离村子那么远。 主要是他们这边的几户人家,除了黄婆子和桥边两户是本村人外。 另外几家,都是外村落脚到这里安家落户的。 而黄家虽然是本村人,但之前他们是不住在这个村子里的。 黄家本来是这个村最出息的一户人家。 黄啸他爹黄世戊得了京中大官赏识,早早带了一家老小去京都安家。 所以黄家在村子里的祖屋也赠给了族里,不想后来不知何故。 黄婆子只身一人带着孙子回到水光村,因着他们家老房子分给了他二叔家。 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索性就在这个地方起了一个新的小院子。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家,这边才有了一点人气。 小院过去的那两户人家也是五年前刚落脚此处的。 虽然比不上县城那些白墙黑瓦的宅子,但跟村子里的房子比,这三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刘公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那两户人家的院子给买了下来。 当日就让人帮着这一大家子套了马车,将他们全送到了城里。 所以没房间的所有人,全部挪到了隔壁过去一点的小院去住。 这样住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刘公公本来还想着将这三间小院围上院墙,全部圈在一起,形成一个宅院。 这样也方便守卫,又不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来打扰。 奈何现在小两口闹了别扭,加上大雪覆盖,计划只能搁浅。 萧行严被叫到林老和先生跟前说话,还被训斥了一顿。 瞬风影墨影从三大护卫只能在门口瑟瑟发抖听着。 没法子,他们也怕里面两位,那可是比福老还让他们不敢造次的。 本来满心欢喜过来喝喜酒,这下可好,把新娘子惹恼,闹着不嫁了。 不被训斥才怪。 直到夜幕降临,小院挂满了灯笼,晚膳摆上了桌。 因着小皇帝和林老的到来,以前不分尊卑同席而坐的习惯没法进行了。 就连瞬风他们也都不敢再上桌。 隔间取暖的屋子,现在只摆了一桌,徐姑姑和刘公公亲自带着人伺候。 所有下人,护卫,伺候的婆子等,全部退到了厨房边上的草木棚里。 因着大雪天,这小木棚四周敞亮。 影从带着人踏着积雪去田里扯来稻子的秸秆,编成遮风的围布。 再去坎来竹子做支撑的廊柱,将整个木棚四周全围了起来。 这样就成了一间屋子,还在这里又起了一个烤火的火炉。 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便在这里取暖随伺。 这都要吃晚饭了,却还不见温梨出来。 燕儿过来敲门请了两次,都没能请她出门。 不得已,她只能去跟公子说。 这边被叫去书房训了一顿后,又被两位拉着商议了一下午的要事。 直到福公公躬身进来回道: “主子,晚膳摆好了,请林老和楚先生移步过去用晚膳。” “姑娘还一直闭门不出,燕儿和姑姑都没能请出来,您看?” “我去叫。” 萧行严朝自己先生和太师祖揖一礼,转身朝她的房间走去。 林老看着那英挺的身姿跨出书房,无奈叹息。 “什么都好,唯独这件事做得糊涂。” 刘公公走过去搀扶他起身,笑着回道。 “二十多年来只对温姑娘一人动了心思,难免犯了浑。” “以后别糊涂犯错就行。” 走在身后的楚先生冷哼一声,“他要敢,我废了他一身武功。” “对了,不知公公可知那个小姑娘的身世?” “她怎么没有父母长辈在身旁陪伴?” 刘公公回头看他一眼,带着笑意回道: “听说这位温姑娘原本姓牧,是晟北牧老将军馨乐郡主的独女。” “因着晟北宫变,她辗转流落到此处落脚,化名温梨,与一位神医一同住在这里。” “据说她认了胥神医做祖父,两人相依为命,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楚澜倏然站住脚步,顿时定在原地。 萧行严来到房门前,轻轻叩响她的房门,低声朝里面轻唤道: “梨儿,用晚膳了,你出来吃一点好不好?” “不吃。” 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冷漠之声,语气像炸了毛一样。 看来还没消气,萧行严无奈,声音顿时轻了许多,带着轻哄的语调继续说道: “那我给你端进来,你在房里吃两口。” “梨儿?” 躺在床上生了一下午闷气的温梨决定逃婚。 反正现在她看着他就来气,她决定了,去县城陶姐姐或者冯先生家里躲两天。 等爷爷回来,她再从长计议。 手脚麻利地将包袱打好结背到肩上,她不再搭理门外的声音。 绕过案桌朝耳食走去,打开耳食后窗,她抬了一把凳子垫脚。 打算从后院窗户遁逃,然后骑上那匹枣红色的骏马逃走。 他不肯走,那她走就是。 因着耳食是洗漱的小隔间,为了防止被人窥探到,窗户做得比较高。 温梨踩上凳子,爬上窗户往下一瞧。 这边有凳子,可是外边没有。 窗外下边倒是有一块不大的石块,不知道能不能够得着。 按照她这条腿的长度,似乎可以。 探头瞄一眼,温梨瞄估算了一下,整个身体挂下去,再去够那块石头,应该可以安全落地。 长腿一跨,她果真毫不犹豫扒住窗边,趴着将身子慢慢滑下去。 人还趴在窗户上,眼睛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长腿使劲儿晃动去够地上那块石头。 够了半天,突然踩到了什么,她心中一喜,放心地将整个身体滑了下去。 大掌一托,替她撑住。 第173章 被抓现行 温梨沉下另一只脚也尝试去够垫脚的东西,另外一只大手同样伸出来托住她鞋底。 两只脚都踩到后,她准备安全着地。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直接将她托举着抱起来。 瞬间一阵天旋地转,温梨惊叫一声,顷刻间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中。 萧行严毫不犹豫将人打横抱着直接朝前院走去,温梨恼得手脚不停挣扎。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做什么?” “我要逃婚!” 笔直修长的腿一停,萧行严垂下目光看向怀中人。 “逃婚?” “梨儿要逃到哪里去?” 某人无奈又纵容地凝视她,饶有兴味地问道。 温姑娘倔强地重重哼他一声: “你管不着。” 萧行严宠溺一笑,稳稳抱着人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不忘提醒她: “只要在大宸界内,就算你变成一条地龙钻进地缝里去,我也照样能把你挖出来。” “你无耻。” 温梨恼怒地死命推搡他,萧行严不为所动,轻飘飘回一句。 “没办法,不无耻夫人就要没了。” “本王好不容易娶到的,怎么能弄丢了。” “谁要嫁你?” “不嫁我你想嫁谁?嗯?”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子早被你吃干抹净,你得负责。” “谁稀罕你的身子,一身腱子肉,硌得慌。” “啧。”摄政王不满,嘴里没羞没臊调侃道,“夫人还没用呢,等用过了再来评价也不迟。” “不用!不稀罕!放我下来。” 温梨使劲挣扎,不停痛捶他胸膛,想直接翻身跳下去。 奈何男人的臂力太强壮,她挺直了四肢都没能逃脱他的魔掌。 气恼归气恼,他任由她发泄。 要打要罚要他下跪认错都没问题,就是逃婚,绝对不行。 抱着人一个转弯,径直朝隔间走去。 进屋前,他停下脚步朝身后的瞬风吩咐: “将姑娘房间后边的窗户封了,派人守着。” “是。” “萧行严,你卑鄙无耻下流无赖,有种你让我逃。” “好,要逃也得先把饭吃了,吃饱才有力气逃。” 看着姑娘被公子强行抱回来,燕儿悄悄低下头,感觉有点对不起她。 因为敲门的时候,她发现里面没了动静,随口向公子咕噜一句: 姑娘没了动静,不会是从后窗逃了吧? 经她这一提醒,萧行严二话不说直奔后院,果然看到她挂在窗户上。 逃跑失败,还被抓个现行,温梨相当不服气。 被他抱到隔间饭桌旁放下来,她气鼓鼓别过脸不看他。 余光瞄到座位上的两位长辈,她还是收了性子给林老和楚先生福一礼。 林老慈和地朝她呵呵笑道:“你叫梨儿是吧?” “那师祖便也叫你小梨儿了。” “是这小子混账,你别气着自己,要是还不解气,师祖帮你出气。” “我叫人将他按在板凳上打他三十军棍,你亲手来打,打完出了气,咱们再吃饭,你看如何?” 温梨鼓着腮帮气恼地瞪一眼罪魁祸首,气哄哄将他挤开,自己坐到林老身旁。 “我才不傻呢,就我这肉都没几两的胳膊,打下去还以为在给他挠痒痒。” 随伺一旁的下人们扑哧一声埋下头,就连徐姑姑和刘公公都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 看来姑娘还是舍不得的,心里仍然有主子,就是咽不下被人欺骗这口气。 只要主上再好好哄上一哄,应该是没问题了。 林老好笑地睨一眼站在一旁无奈挑眉的逆徒,柔声继续哄道: “那我让他师傅替你打,你站一旁蹲着数,一个一个慢慢数,数到三十下再停。” “你放心,他师傅打人一绝,一棍下去,表面看不出什么伤痕,但内里的肉早已碎裂。” “到时候这伤会慢慢从内里开始腐烂,烂到皮肤上后,那皮会一块一块掉落,令人永生难忘。” “三十军棍说多不多,按照他这体格,去半条命没问题,躺床上养个两年也就能活过来。” 温梨一惊,盯向这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悄悄挪了屁股,小声嘀咕: “这也忒狠了点,又不是罪无可赦。” 林老拿眼瞄她神色,继续提议: “小梨儿要是有那么点心疼,那就打个二十板,给他点教训,大不了躺个半年。” “不行,他要躺半年,不还得是我伺候,我才不要。” “哦,那就十下吧,十下刚刚好,也就躺个大半个月,刚好不用成亲了。” “就是等胥神医回来,得麻烦他老人家再帮忙治一治。” “这十棍下去,他师傅再加重点内力,让他回到以前无法传宗接代的模样,省得他兴风作浪。” “招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让她伤心欲绝,活该!” “来人,抬长凳,取棍子。” “瞬风影墨,去把瞬遂叫过来,把你们主子绑了,按住!” “啊?” 躲在门口的三大护卫差点撅倒,还以为老爷子开玩笑哄姑娘呢。 这是打算来真的? “啊什么啊?老头子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动手。” “这.....”三大护卫彻底傻眼。 旁边就有长凳,萧行严自己伸脚一勾,将长凳横在她面前。 衣袍一撩,打个圈塞在裤腰上,帅气一趴,不带一丝犹豫。 楚先生一眼瞄到水桶旁边立着的扁担。 一声不吭走过去抄了扁担就过来,高高扬起直接打了下去。 啪啪啪三声,趴在凳子上立刻挨了重重三棍的男人低低闷哼一声。 温梨吓得一哆嗦,惊得她急忙一把扑上去护住。 “不许打了,要打要罚也是我的事儿,不用您二老动手。” 林老摸摸胡须,笑歪了嘴角,继续添一把火。 “如此好良机,小梨儿别心疼呀,我们正巧也窝着一股气。” “这小子竟敢坑蒙拐骗,把你拐进他狼窝。” “幸好你还没与他成亲,为时不晚,不然我们竹山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光了。” “平日碍着他身份,我们不好随便动手,今日难得,托你的福。” “你让让,让师祖再打他几个大板子。” 温梨整个人趴他身上,打死不让。 “不行,他是我夫君,打坏了您又赔不了我一个。” “我就气不过。” “那你要怎样才能消气呀?” 温梨撅着鼻子凶他,“让他把那封休夫书还给我,我就原谅他。” 那可是她最后的底牌,坚决必须要拿回来。 挨了三记重棍的摄政王心底乐开了花儿。 果然她心里是有他的,就这么三棍,让她当众表露心意,值! 不想刚开心没一会儿,媳妇就还是坚决问他要那封休夫书。 他头疼。 “梨儿,真不是我拿的,我发誓。” “那你重新再写一封。” “啊?再写不就是两封了,没必要吧?” “怎么就没必要,看来就是你拿的,你还不承认。” “姑娘,不用找了,是这小子偷拿的。” 第174章 想抽一顿 离泽拎着一身黑衣的臭小子站在门边,小心翼翼朝他们未来王妃坦白道。 “姑娘,是这臭小子偷偷拿的,属下将他带过来交给您处罚。” 温梨顺着门口望过去,只见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手上拎着同样一身黑的瞬遂。 已经摘下面巾的瞬遂摸着头朝她嘿嘿一笑。 理直气壮解释道: “我这不是怕姑娘真跑了吗?那我以后就没得美味的饭菜可吃了。” “咱主子有点没用,不会哄媳妇,只好我亲自出马。” 瞧他还振振有辞,温梨气了个仰倒,咬牙切齿怒吼: “将他拎过来,我今天非抽他一顿屁股不可。” 说着都懒得管趴在凳子上的自某人,卷起袖子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冲上去。 离泽为了方便她出气,直接点了这小子的穴道将他拎进来按在板凳上。 穴道是点了,但是没点哑穴,隔间顿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干嚎声: “啊,痛死啦,我的屁股蛋。” “啊,我真是用心良苦!” “啊,我为主子献身了!” “呜呜呜,桌上的菜猪蹄必须留给我,我要补补屁股。” “啊,姑娘能换一边揍不?疼死啦。” “能商量商量不?要不别抽屁股了,抽手底板成不成?” 眼珠咕噜一转,余光瞄到姑娘正黑着脸气得牙痒痒。 他立刻扯开嗓子继续鬼哭狼嚎。 “啊,姑娘啊,瞬遂的命好苦啊,您要是丢下弟弟,以后我可怎么活呀。” “跟着主子吃不饱,穿不暖,媳妇管不好。” “让她跑,被她抛,活该长夜漫漫无人要。” “简直丢死人嘞。” “还是姑娘人美又心善,您要不带我走呗。” “带上主子的钱,咱们吃香的,喝辣的,走遍大江南北找小倌。” “我给您保!驾!护!航!嘞!” 举着鸡毛掸子都还没打一下的温姑娘两眼一黑,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噗一声捂着嘴蹲到一边被他整得笑抽过去。 屋子内的众人神色各异,几位伺候的丫鬟婆子和燕儿直接笑得差点趴下。 徐女官等人直接捂眼,林老和楚先生直接没眼看,坚决不想承认这浑小子是从竹山出来的。 已经坐起来的摄政王本来还打算给这小子记一功,打算事后好好赏赐一番。 后面越听越不得劲,交握着的拳头咯吱作响。 剑眉一挑,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旁弯下身就要去拿她手里的掸子。 笑得眼泪都出来的温梨被他一扯,带着笑意的脸转过脸问他: “干嘛?” “夫人手上的东西借我用一用。” “你想干嘛?” “我想抽他一顿。” “那可不行,他可是我的小弟。” “再说了,他说得甚合我意。” “姑娘姑娘,我手中有不少京都城俊美公子的画像,您别让主子揍我,我献给您。” 摄政王深深闭眼,坚定了今日一定要抽他一顿的决心。 温姑娘笑眯眯将手上的掸子藏到身后,起身朝小呆瓜走去。 她蹲下来与他平视,笑问道: “东西在哪儿,拿出来给我,我保你一命。” “不然你主子今天估计饶不了你。” 小呆瓜眨着大眼急忙应答,“姑娘你让六哥把我穴道解开,我拿给您。” “不在你身上?” “我怎么可能放身上嘛,肯定要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然不是铁定被揍呀。” 你还知道会被揍啊?温梨好气地挖他一眼,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 离泽立刻拱手,伸手解了小滑头的穴道。 一得自由,这小子三两从凳子上跳起来,直接使了轻功朝屋檐上飞上去。 踩得屋檐的瓦片咯吱作响,一个飞身旋转,翻下篱笆围墙消失在后院。 温梨气得叉腰朝他怒喊,“不许再翻到屋檐上了,瓦片踩坏了我把你当瓦片铺上去。” 不多时,小呆瓜便又拿着一个精致小锦盒飞了回来。 兴致勃勃地递给温梨,满脸期待等着姑娘赞扬她两句。 温梨接过,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拿着盒子转身将手里的掸子交给身后的男人。 淡淡丢下一句:“别打坏了,免得我心疼。” 有了这句话,摄政王觉得,他还是要好好收拾一顿才行。 自己媳妇都不心疼他了,反而心疼这个臭小子,那怎么能行。 握着的鸡毛掸子在他手中比划两下,甩出两条透明的鞭痕。 小呆瓜一看不对劲,转身就要朝外面跑。 这刚一个起飞,就被他亲哥伸手一把拽住脚裸扯了下来。 很快,书房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喊声。 等收拾完小皮猴,萧行严折回隔间用晚膳。 目睹了小侍卫被收拾的场景,萧麟郅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用餐,不敢动一点歪心思。 为了讨好媳妇,摄政王这次没坐到小陛下旁边,而是紧挨着温梨坐在了下首位置上。 因着两个长辈在,温梨吃饭也不敢太随意。 看出她的拘谨,萧行严不停往她碗中夹菜。 一来讨好,二来也是告诉她,师祖和先生是家人,不用太紧张。 林老也看出她的局促,笑着与她说道: “师祖不是那么迂腐之人,小梨儿不用那么拘束,你们原来是怎么相处的,现在也一样就行。” “咱们现在是在家中,不是宫里,想来陛下入乡随俗,也是不会讲究那么多。” 说着看向上位之人。 萧麟郅见太师祖看向自己,他咽下口中饭菜,小心翼翼往前凑,问他皇叔: “皇叔,我在这里,可不可以不守规矩,不端着皇帝的那一套?” 萧行严白他一眼,“在这里你做什么皇帝?又没有大臣让你装。” “别说你的身份,就是我的身份,都别乱说出去。” “我还想在这里平静地过个一段时日,不想被打搅,都听明白了?” 这话不仅是回答小皇帝,更是提醒小院里所有伺候的人,不得暴露他的身份。 徐姑姑等人立刻恭敬受命:“奴婢\/属下们谨记。” 这得了批复,萧麟郅立刻暴露本性,挺直的小身板立刻放了下去。 拿起筷子就自己站起来去够桌上的菜,“我要吃那盘,我盯上它许久了。” 清雾会意,笑着上前去给他夹菜。 小皇帝不再端着,林老也随意地自己起身去舀那滑嫩的豆腐。 楚先生嫌弃用碗喝酒太麻烦,直接拿着小酒壶直接饮。 饭桌上渐渐松快起来,温梨咧嘴一笑,这才放松下来。 正当她在与他斗智斗勇推掉他夹得菜时,楚澜突然开口问道: “听寒枢说,姑娘原本姓牧,是牧家的小姐?” “牧依然是你的母亲,对吗?” 第175章 原主生父 温梨没想到楚先生会开口问她原主母亲的事情。 她愣了愣,点头回道:“是,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才知道?”楚澜疑惑,“你.....发生了何事?” 已经吃饱,温梨索性放下碗筷,浅浅叹一口气,回道: “牧家被灭满门后,我辗转逃难,来到这个小村落时,不小心伤了头,忘记了所有以前的事情了。” 楚先生微讶,闪过一抹心疼,立刻与她抱歉:“对不住,让你想起那些痛苦过往。” 温梨淡然一笑,摇摇头,“没事了,都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早已习惯。” “听先生这么问,您是不是认识我母亲?” 楚澜深吸一口气,凄苦一笑,许久才微微点头。 “我与你母亲,算旧识。” 温梨瞪大眼眸,惊讶地看向他,惊问出声:“莫非你就是我母亲的那个旧情郎?” 楚澜张张嘴,竟然破天荒地选择了沉默。 他这一默认,让温梨愈加诧异地紧盯着他看。 好家伙,他不会是原主的亲生父亲吧? 这身世,可真够曲折的,她一时都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萧行严目光一沉,急忙挥退隔间内所有伺候的人。 目光凌厉地朝门口的瞬风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看守好门口。 沉默片刻,楚澜沉重地与她道歉道: “牧家出事的时候,我赶到时.......对不住,我还是去迟了一步。” 遥想往事,他深深闭眼。 牧震天当年奉命攻打月峡关,楚父作为驻守将领,誓死守城。 楚家除了上墨剑山庄学艺的他,一家老小百余口人,全部战死。 他为报仇,隐姓埋名入晟北,遇见了女扮男装,到处劫富济贫的她。 她救他,将他藏在别庄养伤,当他戳破她女儿家身份后,她声称自己是一个闲散王爷家的小庶女。 于是他教她剑术,帮她收拾那帮欺男霸女的世家子弟。 为方便行事,他蛰伏在她身边暗中行动。 等他发现她的身份时,为时已晚。 晟北太后设计意图让她嫁昶王世子,给她下药,他们阴差阳错有了肌肤之亲。 原本他想着,他对她上了心,等他做完该做之事,他便娶她。 她还笑着说要让他入赘,他说他想一想,待他了却一桩大事,便给她答复。 后来牧震天处理完晟北太后,找过来时,他才赫然发现,她竟是仇人之女。 多么荒唐可笑。 既然不可能,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相爱。 最后却在满心欢喜想要携手共度余生时,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话。 那天的雨很大,冷透了所有人的心,包括他自己。 她问他为什么?难道就不能为了她放一放仇恨吗? 他能怎么回答她。 楚家一百多口,虽然不是死在牧震天之手,却是他攻破的城门。 这让他如何放得下?每每午夜梦回,楚家老小的惨状就出现在他梦中。 他的剑最终还是因为她偏了一寸,她的匕首也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 牧震天没死在他手中,他也被师傅赶来救走。 他没能手刃仇人,既无颜面对楚家英烈,也没了理由再去思念她半分。 他吃下断情丹,闭到断情崖思过,至此醉心剑道,斩断一切恩怨。 第176章 为何要离开 而她,招了赘婿,嫁了人,他们从此再无瓜葛。 他没杀了牧震天,牧家最后却沦为晟北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当他听闻牧家全族被灭时,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和评判。 他以为他终究是放下,但是那断了情的心,在听到她出事后,却还是起了波澜。 所以他不顾师门阻拦,决然闯破剑阵,只身入晟北,却还是晚了一步。 温梨见他陷入沉思中,犹豫几许,还是开口问道: “那当年先生离开时,可知我母亲已怀有身孕?” 楚澜惊愕地抬头看向她。 “你说什么?” 一旁的萧行严面色肃穆,他放下碗筷。 他知道先生心中一直藏有一位爱而不得的爱人,他见过他小心翼翼珍藏着一幅画像。 他在思过崖学敛那几年,问过他,但是他都未曾多言,闭口不谈。 只是时常望着画像出神,终日以酒为伴。 除了剑,就是酒,总是借酒消愁。 不想师父心中之人,竟然是晟北牧家的馨乐郡主,阿梨的母亲? 萧行严的震惊一点都不亚于温梨。 他担忧地看向她,见她面色还算平静。 他蹙眉思量一番,还是开口与自己恩师说出了实情: “我前段时间抓了凌丰寻,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件陈年往事的真相。” “阿梨的母亲馨乐郡主,当年在招他入赘时,已怀有身孕。” “凌丰寻并非梨儿的亲生父亲。” “若他所言属实,那阿梨,可能就是先生的亲生之女” 这话一说完,饭桌上的林老惊诧不已,愕异地看向楚澜,又看看温梨。 怪不得他入小院时,看到小梨儿的一瞬间就觉得有点熟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年墨剑山庄动荡不安,原来根源在这里。 楚澜原本不是他竹山之人,只因他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毅然闯了墨剑山庄的剑阵离开。 闯过剑阵的弟子,等同于逐出师门。 因竹山特殊,既在江湖上有一定威望,又因为朝廷的缘故,江湖中人不敢轻易找上门来惊扰。 到底是最器重和看好的弟子,墨老于心不忍,当年将重伤的他带到竹山。 一来免去江湖追杀,二来也是让他有个落脚之地。 为报答竹山庇护和救命之恩,林老让他守护竹山十年。 如此他才留了下来。 楚澜神色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 “你是说......梨儿是我的......亲生骨肉?” “依然她.......” 楚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过了半晌,他才想到什么一般跌坐下去。 那一日晨起,她突然干呕了一下,所以...... 萧行严继续说道: “若凌丰寻真是梨儿的生父,那这么多年,他既然活着,不会置之不理。” “而他这次找到梨儿,目的却不是父女相认,而是来梨儿这里寻找晟北传国玉玺和兵符的。” “至于梨儿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再如何铁石心肠,若真是至亲骨肉,根本不会绝情至此。” “当然,这些话是否可信,还无从考证,我已经派人去晟北打探。” “等赤水回来,就能知分晓。” “至于现在......” 萧行严本来想开口征求一下温梨的意见,看是否要滴血认个清。 温梨却开口问向攥紧拳头,闭着双目哽咽悔恨的新晋亲爹。 看这亲爹的神色,并不像对原主的母亲毫无感情,那是什么原因让原本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他: “您既然心中有我母亲,当年您为何要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