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散尽爱如初》 第1章 让你求着我 “杜舜煌，我会让你求我做专访！” 莫槿仰起俏脸，直视杜舜煌冷傲的双眸。 “什么？” 惜字如金的杜舜煌，斜睨着眼前的美女记者，冷冷开口。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以及他浑身散发的傲人气质，都让莫槿感到了阵阵压迫。 今天，面对众多记者的追访，他始终没有说过一个字。 作为全球投资界的一个神话，他向来是媒体追逐的焦点。可是，他拒绝了国内所有媒体的采访。 “我说，我会让你恳求我，给你做专访！” 莫槿保持着笑意，暗暗提醒自己，绝不可以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 “全球顶级天使投资者高端论坛”logo下方，众多记者、工作人员，还有知名天使投资人，全都屏息静气，震惊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此前，工作人员都顾着阻挡那群记者。没有人想到，要过来把安静地待在一角的莫槿请走。 现在看来，这身材高挑、面容妍丽的女记者突然冲出来，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她到底在说什么？” 被工作人员挡在十步之外的记者们，暗叹之余，小声议论。 对“抄捷径”挡到杜舜煌身前的同行，他们不禁有些嫉妒。 “这是我的名片，《观天下》杂志社记者，莫槿！” 莫槿优雅地递上自己的名片。 她知道，要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必须出其不意，大胆出招。甚至，她必须抛弃掉天性中的害羞与腼腆，拿起豁出去的勇气。 两年前入职的第一天，贺总编就对她说，像她这样斯文的女孩子，要当一名成功的记者，第一关就是将自己的脸皮练厚。 杜舜煌傲慢的眸色，连扫都没扫一下那张名片。他一手斜插在西裤口袋中，抬步就向电梯走去。 他甚至不自觉地眯了眯冷眸。 自己今天居然被一个小记者拦住去路，实在是莫名其妙！ 莫槿暗吸一口气，两步紧追上去。纤巧的身子，挡在了他高大的身前。 她再次递上名片，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杜先生毕业于美国著名的hv大学。请问，拒绝别人递上的名片，就是hv人的作风吗？” “哗……”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显然，所有人再次被莫槿出位的言行，吓住了。 杜舜煌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他冷着双眸，看着眼前的小记者。 她这是太天真？是有意抹黑hv？抑或是，故意在挑衅他？ 莫槿勇敢地迎上他的审视。她就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反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再次拒绝她的名片，那就是给hv人丢脸了。除非，他根本就不承认，他是美国hv的毕业生。 人们都好奇地看着杜舜煌。 今天，他对所有媒体都不理不睬。他又有什么理由，接受面前女记者的名片？ 然而，让众人震惊不已的事情，发生了。 杜舜煌抬起没有插在口袋中的左手，接过了名片。 “观天下？苏航，听说过么？”他扫了一眼那张名片，带着些许轻哂问着，顺手递给了身后的首席助理。 苏航接过名片，看也不看地握在手里：“没听说过。” “我们《观天下》，是《江河日报》旗下……”莫槿仿佛看到了希望，语速极快地解释。 但杜舜煌已转过身，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 “我不接受采访。”他冷然说道。 莫槿追到了电梯门口：“杜先生，您不是接受过美国tme杂志的专访吗？” 杜舜煌不得不又一次停下脚步。 因为，23层的两台电梯，都显示还没到达。 在这样一个隆重的场合，他惟有稍微收起不耐烦，低首看着不屈不挠追上来的小记者。 “据不完全统计，杜先生在美国读书创业的9年间，接受英文媒体采访，共计32篇，128435字。”莫槿脸带微笑，语速稍快，咬字清晰。 杜舜煌冷冷地瞧着她，并不说话。 “为什么杜先生在国外可以接受专访，就国内就不可以？”莫槿不怕死地追问。 “这个，看我心情。”杜舜煌冷眸微眯，“还需要更多解释吗？” 看着他不可一世的神情，莫槿略一思考，语气变得诚恳：“杜先生，专访您是我的梦想，您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电梯门适时打开。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礼貌地请杜舜煌入内。 杜舜煌抬步，走了进去。 回转身，他脸上浮起一丝轻笑：“你可以有梦想，我也可以拒绝。” “您现在拒绝我，日后，一定会恳求我。”莫槿笑得淡定。 “是么？”杜舜煌笑得极有涵养，双眼却流露出轻蔑与不屑，“我该怎么让自己相信？” 在投资领域，遇到过于自信的对手时，他喜欢以惊人的投资回报，还对方以重重一击，彻底打破对方的自负。 可眼前，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记者。 莫槿明白自己的处境。 在杜舜煌眼中，自己这小小记者的表现，或许挺可笑的。 可是，为了她的目标，即使可笑，她也能坚持到底。 “我的梦想，总会实现！要不咱们走着瞧？” 莫槿一面说着，一面提醒自己，保持微笑，稳住阵脚。 杜舜煌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莫槿来不及再说些什么。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那张冷傲而绝美的脸，遮在了门后。 暗暗地，莫槿握紧了拳头。 杜舜煌，等待十年，我终于来了。 …… 周五的黄昏，莫槿再次出现在世豪酒店。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杜舜煌确实将创豪资本的总部，从美国转移回江城了。总部的选址，就在世豪金融大厦的65、66两层。 世豪酒店是人人都能进的，但世豪金融大厦，则不是。 今晚，连接酒店与金融大厦的18层空中酒廊，将举办一场商业品酒会。莫槿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了一张酒会的入场券。 她决定从空中酒廊穿行到金融大厦，再摸进创豪资本的总部。 要采访杜舜煌，她必须主动出击！ 今天的莫槿，与四日前那个身穿干练套装短裙，胸前挂着采访证的记者形象完全不同。 作为一个身高1米7的女孩子，她平日都是脚踩一双平底鞋。可今晚，她特意穿上了那双紫色高跟鞋。 这是今年4月，干妈送给她的23岁生日礼物。 干妈送给她的，还有身上这套紫色晚礼服。 平日高高束起的干练马尾，已被她放了下来。张扬的大波浪，在背后长长地披开，将她纤巧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妖娆。 略施粉黛的面容，让她透出平日极少显露的妩媚。 到达空中酒廊时，酒会还没有开始。 趁着没人注意，莫槿推开酒廊的后门，悄悄地一闪身，就到了世豪金融大厦的电梯间。绕到公众电梯间背后，莫槿看到一座标有“v”字的贵宾专用梯，不禁心中一喜。 “叮咚！”一声，电梯门在眼前开启了。 莫槿抬步走进去，轻轻地按下了“66”层。她早已打听到，整个66层都是杜舜煌一个人办公的地方。 很快，66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莫槿突然有些心虚，还有少许的紧张。 她抬起纤巧的高跟鞋，轻轻地踏出了电梯间。 眼前是一条大理石走廊，灯火通明。走廊两边，是几道或大或小的奢华木门。 莫槿有些蒙圈。 她弯腰探头，向里看了看，不知道是该走过去轮番敲门，还是一直站在电梯门前等着。 “吧嗒！”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离电梯最近的一道大木门，竟突然打开了。 两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人，相继走了出来。 莫槿定睛一看，不禁露出笑容。 杜舜煌？！ 真巧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第2章 偶然的相遇 两个男人看到莫槿，神情明显地滞了一滞。 “得，得，得……” 镫亮的世界顶级品牌定制皮鞋，踏在高档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着而从容的脚步声。 两人向着莫槿走过来。 莫槿保持着笑意，挺直了腰肢，娉娉婷婷地站着。 待到他们快要走近，她笑着打招呼：“杜先生您好！怎么又遇到您啦，真的好巧啊！” 杜舜煌的面容仍是那样俊美。他神色冷漠地打量着她，似乎没有认出她是谁。 “杜先生忘了么？我们在周一的论坛上见过面，我是《观天下》杂志社的记者，莫槿。”莫槿提醒道。 四天前的她，是个身穿职业套装、外型干练的女记者。 今天的她，却是个精心打扮，身穿昂贵晚礼服，一头波浪长发的女子。 难怪他一时认不出她来。 杜舜煌继续盯着她看，紧抿的薄唇，似乎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 “莫小姐？你怎么找上来了？”苏航问道。 “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到杜先生！杜先生，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您再慎重考虑一下，接受我们的专访吧！” “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接受采访。”杜舜煌冷漠出声，“再说，你们杂志，我没听说过。” “或许，杜先生还不太了解我们杂志。我们在高端人士当中，是相当有影响力的。”莫槿脸上保持着盈盈的笑意。 杜舜煌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双眸闪过一丝如星的光芒：“什么是高端人士？” 莫槿被他突如其他的笑意，恍得差点儿眩晕过去。她定了定心神，努力组织了几次语言，还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是别人问她，她闭着眼睛，都能重复说过无数次的杂志定位。高端人士，自然是拥有一定知识、财富和地位的高级白领了。 这乍听上去，让人觉得《观天下》这本杂志，还蛮高大上的。就连莫槿也一直这样认为。 可是这时，这样的话，却让她在杜舜煌面前，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所说的“高端人士”，在杜舜煌眼里，不过就是一群办公室打工仔而已。又怎么与他这样的世界级资本大鳄相提并论？ 难怪，他一心想上的，是刊登世界财经政领袖的美国tme杂志封面，又怎么看得上他们江城小小的《观天下》？ 崇洋媚外，真是可恶！ 咒骂的念头在脑中转了几百回，莫槿一双极美的大眼睛眨呀眨，终于又再笑道：“我们《观天下》，关注任何行业的翘楚人物，也关注新兴行业的领头人……” “叮咚！”电梯门适时开了。 杜舜煌和苏航抬步走进了电梯。 “等等，我也下去。”莫槿跟着他们，也闪进了电梯。 看着杜舜煌嘴角未消的魅惑笑意，她下意识地，想抬起两手，遮在眼前。 幸好她的意识尚算清醒，没有真的抬起手来。她顺势转过了身，免得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承受着直面他强大气场的尴尬。 “莫小姐自然是要下去的。难道莫小姐不知道，这里是创豪资本在国内的总部，一切闲人，非请免进吗？”苏航说道。 “啊，原来是这样！创豪资本真的迁回国内了啊？怪不得会在这里，碰到杜先生呢！”莫槿故作震惊。 “呵呵，莫小姐为了采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苏航笑着暗讽。 “哼，记者！” 身后头顶上方，传来杜舜煌轻轻的一声冷哼，竟是毫不掩饰地，带着跟苏航一样的傲慢与讥讽。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从胸中莫名蹿起。 莫槿猛然转过了身，仰起头，直视杜舜煌的双眼：“杜先生，我想您对记者这个职业有些误解，也或许您对我本人有些意见。可是，请您在提到‘记者’的时候，保持基本的尊重！” 她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两人显然被她突然的变化，惊到了，脸上都闪过一刹诧异。 莫槿并没有后悔自己的言行。 她相信，这两个同样毕业于美国hv大学的人，不可能在她面前发作。 果然，苏航极礼貌地笑了笑：“莫小姐一定误会了，人人都说，记者是‘无冕之王’，我们怎么会有不尊重的意思？” 莫槿知道，自己不能把局面弄僵了。 她迅速恢复了笑意：“啊，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了。你们不知道，我这人有时爱犯迷糊。” “莫小姐怎么会犯迷糊？莫小姐冰雪聪明。”杜舜煌淡漠而疏离地笑了，笑意中保持着天生的冷傲。 他的话里，显然还有别的意味。 莫槿决定继续装傻，不再深究。 苏航抬手，按下停车场的g键：“莫小姐要到几楼？” “唉，所以说我这人时常爱犯迷糊。我今天要去空中酒廊，可进了电梯，却忘记空中酒廊在几楼了。” “空中酒廊在18层，莫小姐可别再走错了。”苏航得体地说着，按亮了18层。 “叮咚！”电梯速度很快，18层转眼就到了。 “啊，我到了。杜先生，苏先生，再见！” 莫槿转身朝两人挥了挥手，走出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她又回过头来，对着里面盈盈巧笑道：“杜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我们的邀请，好吗？” 电梯门紧闭，将莫槿盈盈的笑意、娇美的面容，彻底阻隔在外。 电梯中，苏航的神情恢复了严肃：“上官云逸说，今晚威尔斯酒店这场宴会，会是个意外惊喜。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去到，自然知道了。”杜舜煌淡然一笑。 优美的钢琴乐铃声响起，杜舜煌接通了手机：“一帆，什么事？” 许久，却只是那边的人在说话，杜舜煌一言不发。 直到苏航觉得有异，转头看杜舜煌时，才发现他脸色早已变得铁青。 “什么，我不相信！”杜舜煌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对方在说些什么，苏航听不到。 “我不相信！”杜舜煌的脸色由黑变青，又由青变黑，似乎在极力忍受着内心翻滚的怒火，“为什么会这样？” 终于，杜舜煌狠狠地摁断了电话，紧紧握住手机的手，却仍在微微颤抖。 “舜煌，怎么了？”苏航小声问道。 杜舜煌咬牙不语，脸色黑沉。 “跟上官云逸有关？” “是。”杜舜煌咬着牙，冷冷吐出一个字。 “他今晚到底想干什么？这么故弄玄虚的。”苏航像是生怕点着了一枚炸弹，问得更加小心翼翼。 杜舜煌猛然转头，声音冷酷的吓人：“走！” 电梯已抵达停车场。两人走出电梯，坐上了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杜舜煌坐在后座。就在汽车即将启动时，他突然出声：“等一下。” “怎么？”驾驶座上的苏航一惊。 “你到空中酒廊去，把那个莫槿请下来。” “莫小姐？请她下来做什么？难道，你要带她一起去？” “没错！”杜舜煌俊眸微微一眯，迸射出两道凌厉的光。 莫槿跟着苏航下到停车场。直到来到那辆劳斯莱斯幻影面前，她也未弄清，杜舜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苏航将右后侧车门拉开，对她礼貌地作了个“请”的动作。 莫槿疑惑不已。 虽然她一直想方设法接近杜舜煌，可是在接近他的过程中，她希望每一步都是她能掌控自如的。 她弯下了身子，笑着向车内望去：“杜先生，听说您有话要对我说？” 昏暗的车厢内，杜舜煌缓缓睁开了深幽的双眸。 看了莫槿一眼，他懒懒地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坐椅：“坐上来，我告诉你。” “为什么要坐在车上说？” “你可以坐上来，也可以不上来。”杜舜煌声音冷淡，并不作任何解释。 莫槿只犹豫了两秒，就一侧身一抬脚，坐上了幻影。 苏航关了车门，坐上驾驶室，开始发动汽车。 莫槿忽然有一瞬间的心慌。这么近距离地与杜舜煌坐在一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她扭头看向杜舜煌：“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杜舜煌在阴影中说道，“威尔斯酒店。” 那声音，隐隐地透出丝丝冷意，狠厉，而冰寒。 “威尔斯酒店？去做什么？”莫槿追问，心中闪过了一百个念头。 他要带她去那里接受她的专访？ 不可能！ 他要带她去那里谈谈心，说明他对记者没偏见？ 更加不可能了！那么他…… 杜舜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冷淡而傲慢地说道：“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下车？ 这么长久以来，她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就为了接近他。在这个时候，她难道应该选择下车吗？ “开车。” 也就在莫槿思索的一刹那，杜舜煌已经开口。 劳斯莱斯幻影驶出停车场，在夜幕中，向着威尔斯酒店疾速而去。 莫槿有些忐忑。 对于这个夜晚，即将接下来的事情，她根本无法预知，更感到无力把控。 第3章 我的未婚妻 杜舜煌一直坐在黑暗中，仿佛入定般，不动，也不说话。 他在生谁的气？ 莫槿有些心虚。他是在生她的气吗？就因为她今晚偷偷潜入创豪总部，甚至还在电梯中对他出言不逊？ 劳斯莱斯幻影很快抵达威尔斯酒店。他们坐上电梯，直达20楼宴会厅。 莫槿惊讶地发现，就在他们在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杜舜煌瞬间从入定状态复活了。他昂首挺胸，神情冷峻，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霸气。 果然，他一进门，就成了整个宴会厅的焦点。 所有人，都扭头向他看来。 他们脸上神色各异，震惊、尴尬、好奇……却惟独没有喜悦。 只有站在大厅正中的一个英气男子，脸上浮起笑意：“舜煌，你终于来了！” 莫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全身像触电般，无来由地一震。她整个人已被杜舜煌宽厚的臂膀，柔情万种而又不由分说地，搂入了怀中。 他低下头，凑近她，低魅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拂到她耳朵上方：“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那声音低得只有莫槿才能听到。看在旁人眼中，他就像是在对情人宠溺低语。 莫槿惊讶而又无辜地仰起头，睁大一双美眸看着他。 女朋友？ 他这样也未免太突然，也太霸道了吧？ 他在来的路上，根本就什么都没向她解释过。 他怎么能这么自信，她今晚一定会配合他，在这样一个场合充当他的女朋友？ 然而，他的自信是对的。 因为，她就这样被他搂着往大厅里走。她只是仰起头看着他，没有抗拒，也没有质疑。看在旁人眼里，她双眸甚至溢满了倾慕的深情。 英气男子已大步迎上来，伸手握住了杜舜煌的一只手：“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你不会来呢！” “今天，是你和蓁蓁订婚的大喜日子，我怎么能不来？”杜舜煌笑道。 那傲然的笑意，透出一股嗖嗖的冷意。 莫槿听明白了。今晚是一场订婚宴，这个英气男子就是男主角。 “舜煌，这位是……”男主角已看向莫槿。 杜舜煌松开与男子相握的右手，左手搂紧莫槿的纤腰，更加亲昵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他眸带浅笑，薄唇轻吐：“对了，你们还不认识，她叫莫槿。” “莫小姐，欢迎！”男主角很绅士地伸出了一手。 “小槿，”杜舜煌轻唤一声，侧首低眸看着莫槿，“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好兄弟，也是我的亲表哥，上官云逸。今天，可是云逸订婚的大喜日子！” 小槿？ 这突如其来的宠溺称呼，让莫槿差点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常常跟她提起？呵呵…… 幸而，在采访中见惯了各种大场面，莫槿待人接物向来淡定。她盈盈浅笑，落落大方，握住了对方递过来的手：“云逸，恭喜你！” “谢谢！”上官云逸的大手，沉稳有力地握紧她。 然后，他转向了身后：“蓁蓁，你看谁来了？”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大厅正中，看向那个一袭绛红色长摆晚礼服的女子。 莫槿刚踏进宴会厅时，就看见了她。 因为在人群中，她实在太出众、太漂亮了。发髻精致，香肩微露，身姿修长，气质高华……她赫然就是今夜光芒四射的女主角。 莫槿被杜舜煌亲密地搂住，走到了女主角跟前。 “舜煌，你……来了？”女主角注视着杜舜煌，俏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和云逸订婚的大好日子，我自然要来的。”杜舜煌傲然淡笑，“倒是你，上月就从英国回来了，我却今晚才听说。” 此情此景，莫槿突然就看明白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这故作无所谓的高傲神情……今晚的杜舜煌，明显就是个失恋的男人嘛！ 他爱着的女人，今夜要跟别的男人订婚。 而他，临时拉了她来充当女朋友，以挽回可怜的面子与尊严。 “舜煌，我……我和云逸一直想约你出来，只是，知道你也很忙。”女主角迟疑地说着，眸光从杜舜煌的脸，游移到他搂着莫槿的大手，“啊，这位是……” “她叫莫槿。小槿，这位是叶蓁蓁小姐，今晚的女主角。”杜舜煌笑着低头，看向莫槿。 “莫小姐这么美，有身材有气质，我都要嫉妒了。你一来，我哪里还是什么女主角啊？” “叶叔叔到了！”一名年轻男子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一帆，你陪陪舜煌。”上官云逸说完，牵着叶蓁蓁的手，走出了宴会厅。 杜舜煌冷冷地收回眸光。他扶着莫槿的腰肢，跟着一帆，来到一处酒桌坐下。 “莫小姐，我叫江一帆，是舜煌和云逸的朋友。”江一帆微笑着自我介绍，“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莫槿转首看向杜舜煌。只见他正品着一杯红酒，面无表情。 “杜先生，要不，我先回去了。”莫槿轻声开口。 “戏演了一半，自然要继续演下去，为什么要走？”杜舜煌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紧盯着酒杯，神色却是冷然。 宴会厅入口处一阵喧闹，莫槿转首望去。 只见一年过五旬，身着灰色笔挺西服的高瘦男子，在上官云逸和叶蓁蓁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莫槿在新闻里见过这个人，正是江城人人皆知的银叶集团董事长叶知濂。银叶集团在江城的财富和影响力，仅仅次于世豪集团。 不少人起身迎接。叶知濂一边微笑着对众人点头，一边却向杜舜煌看过来。 杜舜煌仍在垂眸品着红酒。他顺势张开左手臂，极其自然地，揽住了莫槿的肩头。 莫槿低声道：“杜先生，我并没有答应要这样演戏的。我可是女孩子，我觉得这样，我吃大亏了。” 她轻轻耸了耸肩头，想将他那只手，从身上甩下去。 可杜舜煌却将她搂得更紧。他抬眸注视着她：“你今晚帮我这个忙，我可以答应，接受你的独家专访。” 莫槿的脑中“轰”的一声响，仿佛有热血往上冲。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答应了她的专访。而是因为，他那双墨如深潭的俊眸，这么近距离的直视，让她几乎要承受不住。 两人挨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每一道气息，甚至还散发着醇浓的红酒香。 “不！” 莫槿回答得斩钉截铁，“作为一名记者，我不会出卖色相去换取采访机会，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杜舜煌沉默了一瞬：“那么，你可不可以作为一个朋友，帮我这个忙？日后，我会还你一个人情，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 杜舜煌承诺帮一个大忙，这在江城，可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了。 莫槿略一思索：“我今晚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必须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 “女朋友？”杜舜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真的想做我的女朋友？” “当然！在江城的女孩子，有哪个不想？” “呵，我还以为，你只是想采访我。”杜舜煌失笑。 “随你怎么以为吧！”莫槿反抬起左手，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想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掰开，“你要是不答应，我可要先回去了。” 今晚的一切，都是他随心所欲的霸道安排。这一刻，她希望自己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杜舜煌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来，再次搂住了她的腰身：“好，我答应了。” “真的？”这回轮到莫槿讶异了。 “真的。” 杜舜煌声音响起，低沉好听。随即，他俯过身，极亲昵又极自然地，在她光洁如玉的额角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 莫槿的呼吸有些停滞。他突然的靠近，让她不自觉地微闭了双眸。脸上的滚烫，更让她意识自己必定颊红如飞霞。 然而这一切，在大厅入口处的三个主角看来，不过是带了些娇羞的甜蜜模样而已。 更多的人站起来迎接叶知濂。有人鼓起了掌：“叶董，您说两句吧！” “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天，云逸和蓁蓁才是主角。”叶知濂走到大厅正中，“舜煌啊，叶叔叔可是一进门，就看到你了。” 全场的目光，顺着叶知濂的话语，齐刷刷地向杜舜煌和莫槿扫过来。 杜舜煌扶着莫槿的腰肢，站起来。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叶知濂面前：“叶叔叔，许久不见！” “今天蓁蓁与云逸订婚，叶叔叔还担心你不会来……看来，是叶叔叔想多了。”叶知濂感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叶家的大喜事，我自然要来的。”杜舜煌道。 “舜煌，你真的能放下，叶叔叔也就放心了。是我们蓁蓁没那福气啊……不过日后，咱们两家，还是要多来往的。” 叶知濂神情语气中，全是对后辈的关切。但莫槿听着，却觉得他存心想让众人以为，是他叶家的女儿看不上杜舜煌。 杜舜煌牵着莫槿的手，轻笑不语。 叶知濂的目光转向莫槿：“舜煌，这位是……你的女朋友？看来叶叔叔真是多虑了。”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杜舜煌轻抿薄唇笑了笑，眸光温柔地看向莫槿，“她是我的未婚妻。” 第4章 演戏给谁看 “啊……”在场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杜舜煌有未婚妻了？”有人忍不住与身旁的人交头接耳。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互相间的事情，知道得还是不少的。 谁不知道，世豪集团的惟一继承人杜舜煌，与银叶集团的长女继承人叶蓁蓁，自小青梅竹马，向来都是天设地造的一双。 他们外表出色，门当户对。一个是美国名校hv大学的高材生，一个是英国名校cb大学的高材生，即将牵手，创造世豪集团与银叶集团的一段卓绝良缘？ 可谁都没想到，叶家突然举办订婚宴，宣布叶蓁蓁与上官云逸订婚。 上官云逸，是资产遍布全球的上官家族的长子，与杜舜煌是表兄弟关系。 这是个重磅消息！ 不光是表兄抢了表弟女朋友的八卦事，更是几大家族，谁与谁又结上姻亲，谁与谁即将牵手——这是企业界与经济圈的大事。 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到底是男方嫌弃女方，还是女方甩了男方，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至于“江城首富”杜家，与以海外投资为主的上官家族，到底哪一个更富有，哪一家更有影响力，那就人人都说不清楚了。 大家都很明白，即使是福布斯富豪榜与胡润富豪榜，统计的也只能是富豪们明面上的那部分财富而已。 “哦，你们已经定婚了？叶叔叔竟然不知道。”叶知濂道。 “不怪叶叔叔不知道，其实小槿也是不久前，才接受我的求婚。等到我们结婚那天，叶叔叔一定要大驾光临。”杜舜煌脸上仍含着笑意。 莫槿微微侧了头，注视着他，心中万分佩服。 这个人，在人前撒谎不眨眼的道行，真是相当深厚！ “好，叶叔叔一定到！”叶知濂哈哈笑道，忽又转移了话题，“舜煌啊，听说你回江城已经半年了。你的创豪资本，也从美国移回了国内？” “是的。” “创豪资本创造了全球投资界的神话，真是令人佩服。杜远怀有你这么个儿子，真的让我嫉妒。谁让我，连个继承家业的儿子都没有呢！”叶知濂说着，摇头感叹。 “爸爸，你怎么总是重男轻女？今天是姐姐的订婚宴，你竟然还说这种话！”一直站在叶知濂身边的一个清秀女孩，撒着娇嗔怨道。 “哈哈哈！爸爸知错了。” 叶知濂大笑着在小女儿面前认错。那话语与气势，却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强势与威严。 “俗话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叶董今晚多了云逸这半个儿子，等到采采也订了婚，叶董就有一个儿子了。”有宾客大声附和道。 “谁说云逸只顶半个儿子？堂堂上官家族的首位继承人，几百亿美元资产可是遍布全球，我看别人家几个儿子都比不上……”有人跟着恭维。 一时，众人欢笑着，相继入座，静待订婚仪式开始。 杜舜煌拉着莫槿的手，回到了座位上。 莫槿想问问他，为何未与她商量，就将她的身份从女朋友，迅速升级成了他的未婚妻。 可她还未开口，江一帆就如一阵风般刮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舜煌，你有必要么？玩得这么尽！”江一帆看了一眼莫槿，又看了一眼杜舜煌。 “什么叫玩得这么尽？”杜舜煌面无表情，端起了红酒杯，双眸只在观察红酒的色泽。 “你今晚带个‘女朋友’过来，也就算了。总好过一个人出现。可是，你竟然搞出个‘未婚妻’来。”江一帆满脸无奈。 “你早就知道云逸和蓁蓁订婚的事，却在半小时前，才在电话里告诉我真相？”杜舜煌问道。 “这是云逸的意思。”江一帆有些尴尬。 “哼。”杜舜煌冷冷一笑，“是云逸的意思，还是蓁蓁的意思？” “好吧好吧，这事算是我的错！可是，你明明知道，今晚的事情都会传出去。圈子里的人，都会知道你有了未婚妻，包括你父亲。” “那又怎样？”杜舜煌一脸淡然，“他们也该认识一下小槿了。” “呃……小槿？”江一帆被杜舜煌一本正经的话，惊得一愣，“难道我还不清楚？这么多年来，除了蓁蓁，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现在怎么，竟然跑出个未婚妻来？” 江一帆再顾不得莫槿在场，盯着杜舜煌，紧紧追问：“你到底是要演戏给谁看啊？真的没这个必要！我知道，蓁蓁与云逸订婚，你心里难受，可是……你这样不理智的做法，更加让人担心。” 江一帆说着，无奈地摊开了双手，两道眉毛也随之揪了起来，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导杜舜煌的样子。 “什么叫演戏给谁看？”杜舜煌抬起了双眼，“我承认，我跟小槿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我觉得，她非常的与众不同。并且，她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江一帆一脸难以置信。 他开始搞不清楚，杜舜煌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今晚。”杜舜煌说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向了莫槿。 “真的？”江一帆不由自主地看向莫槿，想寻求一个答案。 莫槿注视着杜舜煌俊逸非凡的脸，思索了好一阵，才转向江一帆：“是的。” “呵呵！哈哈！”江一帆难以置信地发出几声假笑，再次夸张地摊开了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莫小姐，你真的很称职，我对你……不得不另眼相看！” 他又将目光转向杜舜煌：“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让你这么急不可耐地向她求婚？” 杜舜煌品了一口红酒，用低沉的声音回道：“第一次见面，她的名字就吸引了我。当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时，我还以为她叫‘木槿’。” “木槿？”江一帆一愣，完全听不出门道在哪里。 “是啊，我喜欢木槿花，没想到舜煌也喜欢木槿花。”莫槿接过话题，微笑着解释，“我的名字中有‘木槿’，舜煌的名字中也有‘木槿’，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要安排给我们的缘分吧！” “舜煌的名字？”江一帆一脸茫然。 “《诗经》里说，‘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行，颜如舜英。’舜华，舜英，指的就是木槿。”莫槿在灯光酒影映衬下的笑颜，美得如同数千年前诗句中的木槿花。 江一帆不禁看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好吧，我被你们的默契打败了。可是舜煌，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木槿花，我怎么不知道？” “你以为，我喜欢的所有东西，你都知道？”杜舜煌淡淡回道。 江一帆苦笑一声，自我解嘲：“好吧，我们一起长大，可是我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莫槿拿起一杯红酒，举到眼前，也欣赏着那透彻醉人的砖红液体：“木槿花的花语，是温柔的坚持。木槿花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加绚烂地开放。所以，它象征着永恒而难忘的爱情。” 杜舜煌静静地听着，没有言语。 江一帆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好吧，我再一次，被你们的浪漫打败了。我去问问苏航，看他有没有听说过，那迷死人的木槿花。” 江一帆转身离去。 莫槿将酒杯放下，侧身靠近了杜舜煌，低声笑问：“我今晚的配合怎么样？杜先生还满意么？” “算是合格。只是，话说得太多，就是过了。”杜舜煌神色平静。 他嫌她，话太多了？ 莫槿无趣地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离开他，坐正了身子。 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主持人站到了台上，开始介绍今晚的男女主角。 莫槿与杜舜煌静静地看着，听着。两人隔得远远的，再也没有交流。 男女主角在热烈的掌声中，携手走到了台上。他们在主持人的发问下，透露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郑重其事地发表订婚感言。 好几次，莫槿忍不住瞟一眼杜舜煌。他始终静默。 莫槿不禁在内心暗暗叹服。这个男人，到底得有多大的定力？ 他一动不动，心平气和地坐在前女友的订婚宴席上。甚至，在听着另一个男人，对着他曾经的爱人许着终身诺言时，他仍能保持极度的冷静与沉着。 难道，是他根本就没爱过叶蓁蓁？ 还是他曾经爱过，现在却不爱了？ 可是，他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却似笼罩在一股冷肃之气中。 从他的身体、面容，甚至短短发丝上，都散发出一股凌厉戾气。透过他沉静无比的外表，莫槿仍然感受到了那丝丝冷意。 第5章 有心机的女人 终于，轮到叶蓁蓁发表订婚感言了。 在众人耳闻中，她是一位精明强干得如同女王般的知名风险投资人。但此时，她已被准新郎上官云逸的承诺，感动得两眼闪着泪花。 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叶蓁蓁才平静下来：“我非常感激，在我的生命中，在此时此刻，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这个人，我曾经用生命去爱。今后，我也将用尽我的一生去爱……” 莫槿双眸余光瞥见，杜舜煌的一手，紧捏着酒杯放回了桌上。然后，他就始终捏着那只酒杯不放。 他的那只手，暴露了他冷静外表下的不寻常。 莫槿猜不出他到底是愤怒、伤感、羞愧还是绝望。只是，望着他有些微微发颤的修长手指，她倒有些担心，他真要把那只高脚酒杯捏碎了。 一个人影匆匆闪过。只见苏航轻步走到杜舜煌身旁，弯着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杜舜煌冷着脸，挥了挥手，示意苏航不必再说下去。 苏航迟疑了一阵，终于无奈转身离去。 莫槿看了一眼杜舜煌愈显阴沉的脸，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何种滋味。 或许有一些同情吧？但更多的，不过是冷眼旁观，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幸灾乐祸。 叶蓁蓁的感言还没说完，苏航又再脚步匆匆地走过来。他附在杜舜煌耳边，又低语了好一阵。 “苏航，帮我和小槿拍张照片吧！既然来了，总得留个纪念。”杜舜煌突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拍照？”莫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杜舜煌已经将身子凑了近来，一手搂紧了她的肩膀，带着魅人的笑意看着她，低语道：“笑一笑，开心点。” 莫槿对眼前这张俊脸的突然转变，感到万分震惊。 一秒钟之前，这张脸上，不是还阴云密布吗？ “怎么，不开心？” “啊……我怎么会不开心？”莫槿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并非不开心，只是他画风转变太快，让她十分疑惑而已。 “那就笑一个。来，苏航，用你的手机，快点！”杜舜煌一边催促，一边已经亲昵而自然地将脸挨近莫槿，对着苏航的手机镜头，展现出了谜一般的微笑。 莫槿也将脸转向苏航的手机镜头，配合地展颜一笑。 “咔嚓”一声，苏航已按下了拍摄键。 “你去跟叶知濂解释一下，就说我们有急事，先走了。” 杜舜煌边说着，边站起来。他牵着莫槿的手，大步向着宴会厅大门走去，似乎再也听不到台上叶蓁蓁激动得有些抽泣的感言。 在这个准新娘深情表白的特殊时刻，所有嘉宾都在安安静静地聆听着。 因此，当高大俊逸的杜舜煌，牵着一身紫色修身晚礼服的莫槿，如同一对璧人般缓缓穿过宴会厅之时，所有人，包括台上的两名准新人，都不由自主地，把充满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们。 仿佛有一道聚光灯，紧紧追随着他们。他们毫不理会众人怪异的目光，只是缓步牵手前行，俨然成了这场聚会的真正男女主角。 当他们快要走到宴会厅大门时，准新娘叶蓁蓁原本激动哽咽的发言，竟毫无预兆地中断，彻底停了下来。 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原本准新娘在发言，背景音乐均处在关闭状态。 一时，人们竟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 “蓁蓁……”人们听到，上官云逸低低的催促声。 可是，叶蓁蓁只是怔怔地盯着杜舜煌的方向，没有再往下说一个字。 现场的突然变化，让莫槿不同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扭头向台上看去。 她一眼就撞见叶蓁蓁那高贵美丽却有些惨白的脸。再看看同在台上的上官云逸，尽管神色平静，一言不发，但那微蹙的眉头，却让莫槿洞悉了他内心的焦虑与不满。 诡异而令人尴尬的静默中，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台下。 如此“万众瞩目”的场面，让莫槿有些不知所措。 杜舜煌已随着她停下了脚步。他轻轻放开握着她的手，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目下，将身上那件价值无法估计的世界顶级品牌定制西服轻轻褪下，体贴入微地披到了莫槿肩上。 “晚上外面会起风，可别冻坏了。” 磁性的男声，虽只是低沉地叮嘱着身旁的女子，但在这个安静的时刻，也足以被很多人听见了。 杜舜煌宠溺说着的同时，极其自然地低下头，似有若无般，在莫槿的额角拂过轻轻一吻。然后，他又再牵起她的手，大步向宴会厅门外走去。 已跟叶知濂打完招呼的苏航，快步追了上来，紧跟着他们踏出了宴会大厅。 “啊……各位来宾，我们的准新娘，今晚看来实在是太激动了！在如此喜庆、如此意义非凡的一个夜晚……” 宴会厅内，传来主持人急急打圆场的声音。杜舜煌紧紧拉着莫槿的手，踏入早已有人按停等待的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 直到坐上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再也无人对着他们行注目礼，杜舜煌才松开了莫槿的手。 瞬间，坐在车内的他，又再恢复了冷漠与沉郁。他像一座冰山般，沉默不语，甚至是一动不动。 莫槿非常理解一个失恋男人的痛苦。她原本想说一些调节气氛的话语，却还是识趣地忍住了。 “莫小姐，杜先生等会儿还有急事，很抱歉我们不能送你回去了。”坐在驾驶位的苏航，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回转头对莫槿说道。 “没关系，你们随便把我丢在哪里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莫槿一边褪下杜舜煌披在她身上的西服，一边深表理解地说道。 劳斯莱斯启动，如同夜色中一道低调而卓尔不凡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划出停车场，融入了现代化大都市车水马龙的夜景之中。 “苏先生，就在前边放下我吧！这里好打车。”见到一个熟悉的路口，莫槿连忙说道。 劳斯莱斯幻影嘎然一声，停靠在了马路边上。 莫槿对着车内两人说了声“再见”，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待她反手关上车门，双脚踩在地面上，她才突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要杜舜煌的联系方式。她心中不觉一阵懊恼，接着又是哑然失笑。 算了吧！杜舜煌不是说过，要还她一个大人情吗？今后还怕找不到他？ 劳斯莱斯幻影已经再次启动，向着郊外半山的锦绣山庄别墅区，飞奔而去。 “这位莫小姐，不仅漂亮，有气质，人还挺聪明，挺有心机的。”苏航一面握着方向盘，一面打破车内的沉默，点评起今晚遇见的这位神奇女记者。 车后的杜舜煌一言不发。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这么巧合？她今晚不仅遇到了我们，居然还打扮得这么漂亮，好像就是为了出席今晚的宴席才出的门？哈哈，她该不会早就知道，叶蓁蓁和上官云逸今晚要举行订婚仪式，然后也知道我们必定会去参加，所以一直在世豪等着我们吧？” 苏航敞开脑洞，大胆地作着推测，“他们毕竟是专业媒体‘狗仔队’，比我们更早收到叶蓁蓁订婚的消息，一点儿都不奇怪！” 见杜舜煌仍是沉默，苏航又有意无意地提醒道：“真是个谜一般的女记者！就连江一帆，都觉得看不懂她。漂亮，聪明，有心机……这样的女人，估计难缠得很。” 虽然，杜舜煌今夜利用莫槿，在叶家和众宾客面前挽回了面子，甚至可说是成功地扳回了一局。可是，看到杜舜煌与莫槿在众人面前的亲密表现，以及有关“未婚妻”的说辞，苏航与江一帆的担心是一样的。 就怕舜煌深受叶蓁蓁刺激，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居然还打听到，我喜欢木槿花！呵，我就喜欢这么有目的、有心机的女人。”坐在后座的杜舜煌终于冷冷出声，“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高效，省心。” “我说……舜煌，木槿花是个什么东西？” 目视前方的苏航一脸迷茫，却再也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回答。 第6章 她不合适你 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中驶入了锦绣庄园别墅区，来到了一座偌大的别墅门前。 守门的保卫看到幻影，连忙按动开关，将大门缓缓开启。 苏航将幻影开到别墅前停下，待杜舜煌下了车，才又将车驶到停车位上停好。等他返身折回别墅，在佣人的引领下进入灯火通明、装饰奢华的别墅一楼大厅的时候，杜舜煌已经上楼去了。 一楼大厅处，杜太太正在等着他。她在几位家佣的陪伴下，优雅地坐在雕刻繁复的红木沙发上。 “苏航，先坐下喝杯茶吧！舜煌上楼见他爸爸去了。”杜太太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有佣人将新沏好的茶端上来，放到豪华的红木几案上。 “谢谢杜太太。”苏航礼貌地点头微笑，坐到沙发上，端起了茶杯。 “你跟舜煌一起在美国读书、创业，到现在已经9年了。这么多年来，难为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既是他的同学、好友，又是他的首席助理。真是辛苦你了！” 杜太太难得的推心置腹，让苏航有点诚惶诚恐：“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杜家不会亏待你，舜煌也不会亏待你的。”杜太太笑道。 “苏航明白，舜煌对我，已经很好了！”苏航点头微笑。 “唉！”杜太太忽地叹了口气，妆容精致华贵的脸上，显出一丝忧色，“舜煌已经26岁了，本以为叶蓁蓁回国后，他们会很快结婚。哪里知道，远怀他……” “董事长身体怎么样了？可以下地行走了么？” “这段日子有人扶着，还可以慢慢走一段。医生说了，幸好他只是轻度脑中风，治疗得也很及时。只要坚持康复治疗，手脚的功能，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那就好！”苏航舒了口气。 “唉！”杜太太又深深叹了口气，“但愿舜煌，今晚别再惹他生气了。” 苏航一时也皱了眉头，担忧地向楼上望去。不知杜舜煌与杜远怀的单独谈话，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境。 杜舜煌独自走上二楼，缓缓推开门的时候，杜远怀正坐在轮椅上，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色山影沉思。 卧室内，灯光并不明亮。杜舜煌望着父亲一动不动的孤寂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累积在心间的愤恨之意，差点儿就要烟消云消了。 只是，杜远怀忽然转动轮椅，转过身来。虽坐着却仍显高大的身影，以及他脸上永恒不变的刚毅，让杜舜煌立即意识到他的强悍固执与无从违逆。 杜舜煌心头仿似堵了一块巨石。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开始的疏离冷漠，仿佛一道无形的鸿沟，让人根本无法逾越。 静默片刻，杜舜煌终于淡淡唤了声：“爸爸！” “你今晚去了威尔斯大酒店？”杜远杯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已有些花白。只是，他坐在哪里，虽然失去了自由行走的能力，却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威严与强大。 “是。” “明知道是叶蓁蓁与上官云逸的订婚宴，你也偏偏要去？”苛责与质问的意味，已从他听似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来。 杜舜煌压抑着心头蹿起的愤恨：“爸爸，那么您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吗？为什么反对我娶蓁蓁？” “我早就说过，你们俩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难道谁可以做我的妻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吗？”杜舜煌强作平静。 如果不是担心父亲再次发生脑梗塞，他恨不得大声地呼喊出内心的愤怒、不满与疑惑。 “我说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你都可以娶，除了叶蓁蓁！”杜远怀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反抗的坚持与强硬。 “爸爸，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固执？” 杜舜煌强抑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伤感，“一直以来，我都以您为傲。我从小就认为，自己有一位开明、睿智、慈爱的父亲。可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您让我这么不解，这么难以接受？难道，就因为您跟叶知濂，向来只是表面上交好，实际上你却对他满怀戒心？” 杜远怀沉默了一瞬，终道：“没错。我向来信不过他。我担心，世豪终有一天会落入他的手中。你要明白，这几十年来，始终有人对世豪集团虎视耽耽！” “这就是真正的原因，不是吗？”杜舜煌紧紧闭了一下双目，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 “你毕业后，一直留在美国创立创豪资本，因此我没有太早告诉你。可是，你现在回了国，以后还要接手世豪集团。这些都是你必须面对的。二十多年来，世豪与银叶的业务联系千丝万缕。可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爸爸和叶知濂各自心知肚明。”杜远怀决定就在今夜，对自己的继承人挑明事实真相。 杜舜煌站在门边，沉默不语。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真相。只是，他从来不愿从父亲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如果说，我宁愿不接手世豪集团，只是想娶蓁蓁呢？”站在门顶射灯的阴影里，杜舜煌平静问道。 “我只有你杜舜煌一个儿子，你是世豪集团注定的惟一继承人。你认为，你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吗？”杜远怀始终低沉的声音，终是有些颤抖，显露了他内心极大的怒意。 杜舜煌明白，自己又再激怒了父亲。 可是，他无法阻止下一句话，从自己的嘴中吐出：“爸爸您就是这样，决意因为世豪，而不顾儿子一生的幸福吗？” “一生的幸福？你以为娶了叶蓁蓁，你就真的会得到幸福？” 杜远怀并没有笑。可是，杜舜煌却从那句话中，听出了明显嘲讽的笑意。 他低垂下头，在灯光下紧紧握住颤抖的双拳，以免胸中那股愤恨之意，再次冲口而出。 他知道，自己此刻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父亲的钢铁般意志。除了再次将父亲气得脑梗塞发作，他不可能改变任何事实。 第7章 我要结婚了 “舜煌，相信爸爸吧！叶蓁蓁并不合适你。”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极力隐忍，杜远怀终于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温和。 那慈爱而关怀的语气，让杜舜煌甚至产生错觉，以为俩人又回到了父慈子孝的从前。 杜舜煌抬起了头。 柔和的射光照在他俊美出尘的脸上，甚至为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拉下了两道长长的阴影：“爸爸，您不是说，除了叶蓁蓁，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我都可以娶吗？我今夜回来就是想告诉您，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相信这一次，您再也不会反对。” 听着杜舜煌平静至极的声音，望着他俊美得有些陌生的脸，杜远怀缓缓叹道：“舜煌，您这是在跟爸爸赌气，还是在跟叶蓁蓁斗气？听说，你今晚已在叶家和上官家的订婚宴上，郑重其事地介绍了你的‘未婚妻’。你这是在做给谁看？” “我没有做给谁看，我只是在今晚，突然作出了这个决定。因为这个决定，可以让我平静地克制自己，没有在蓁蓁的订婚宴上发疯、崩溃，也没有在您的面前，失去应有的分寸……” “舜煌，作为一个26岁的成年人，作为世豪集团的继承人，你不应该一时冲动，更不应该放任自己，作出如同小孩般幼稚的决定。” 杜远怀压着怒意，尽量让自己保持着一位父亲应有的宽容与镇定，“这几年，你在创豪资本创下的奇迹，让爸爸相信，你应该有足够的理智！” “所以，爸爸更应该相信，我作出的决定，绝不是一时冲动。”杜舜煌的语气与神情更加坚定。这一刻，他终于很好地控制住了内心的情绪。 杜远怀久久地注视着自己的继承人，在内心权衡着利弊。 杜舜煌总算是对他作出了让步，放弃了娶叶蓁蓁的执念。只是，作为对父亲权威的反击，他却要莫名其妙地，娶另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 “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良久，杜远怀出声。 没有对杜舜煌的决定提出反对，他算是后退了一步。 “好的，爸爸。等安排好一切婚礼事宜，我再向您和妈妈汇报。”杜舜煌说着，就在门边转过身。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踏入父亲的卧室半步。 而在以往，有多少夜晚，他都在这个卧室里，与他最为崇拜、最为敬佩的父亲，促膝谈心直到夜深人静呢？ “等等。”就在杜舜煌即将踏前房门之时，杜远怀终是不受控地喊出了声，“那个女孩，她是做什么的？她……长得漂亮吗？” 杜舜煌背对着房内，不由得低首一笑：“她做什么并不重要，她今后，只会是我杜舜煌的妻子。至于她长得漂不漂亮，等会儿我让苏航，将她的照片发给您和妈妈。你们也应该提前认识一下，你们未来的儿媳妇。” 说完，杜舜煌抬步离去。 快步走下豪华的旋转大理石楼梯，他看到母亲上官淑仪与苏航热切等待着的眼神。 很显然，看到他与父亲的相见并没有闹出多大动静，他们都感到意外，也感到欣喜。 “苏航，你将今晚我和小槿的照片，发到爸爸和妈妈的手机上。”杜舜煌脚步不停地说着，又转向上官淑仪，“妈，奶奶今天怎么不在家里？” “基金会邀请她出席一个慈善晚会。你知道，你爸爸现在腿脚不方便。本来我也要陪她去的，可是你爸爸却要我留在家里等着你。” 看来父亲被自己气到脑梗塞发作，就连奶奶都跟着受牵连，要帮着父亲分担一些重要活动了。 杜舜煌略作沉吟：“我今晚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和苏航先走了。” “舜煌，多坐一会儿吧？”上官淑仪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依恋，“你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可以搬回来住？” “创豪资本刚从美国迁回江城，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还是暂时住在世豪酒店，会方便一点。” “那么，今晚陪妈妈聊一会儿再走？”上官淑仪有些恳求的意思。 “我明日一早有个重要会议，得早些回去准备。”杜舜煌道。 他知道，作为儿子，他确实应该留下来陪陪母亲。可是，今晚的心情这么复杂，他实在无法再在锦绣山庄这个家，多待一秒钟了。 上官淑仪点了点头：“好吧！舜煌，不要怪你的爸爸。” “我不怪他。”杜舜煌迅速别过脸去，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眼中流露的情绪，“您上去看看他吧！我今晚将一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什么好消息？”上官淑仪有些意外。 “苏航，走吧！”杜舜煌不想再在母亲面前解释，抬步就向着别墅门外走去。 当上官淑仪来到二楼卧室门口时，杜远怀身旁的手机“嘀铃”地响了一下。杜远怀拿起手机，随手划开了苏航发送过来的图片。 酒店喜庆柔和灯光下，两张极美的脸庞，一下子展现在宽屏幕手机之上。 杜舜煌与一名年轻女子，亲昵地相依在一起。两人皆弯起嘴角，开心地微笑着。 望着那陌生女孩青春无敌的笑颜，杜远怀竟不自觉地，陷入了久远的沉思。 直到上官淑仪走到他身旁，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在看什么？”上官淑仪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杜远杯将宽屏手机丢到她手里：“看看吧！你的儿子，还有他的未婚妻。” …… 重新坐上了劳斯莱斯幻影，杜舜煌开口问苏航：“莫槿的名片，还在你那里吧？” “名片？”苏航迅速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周一在世豪酒店的论坛现场，他接过杜舜煌随手丢过来的那张名片之后，到底又将它扔到了哪里，“应该还在吧？” “什么叫应该？”杜舜煌冷哼一声，“你给她打个电话，约她明天下午，到创豪资本来见我。” “约她？约她做什么？”苏航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哪张名片，自然得先弄明白，这个任务的重要程度去到哪里。 “约她说个事，我要跟她结婚。”杜舜煌言简意赅。 第8章 他没爱上你? “什么？”苏航显然因杜舜煌的话，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差点在汽车疾驰的马路上将那辆幻影一脚踩停，“杜少，虽然我知道你今晚很受打击，可是，这件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不必想清楚，我必须这么做。”杜舜煌冷冷说道。 “必须，为什么？” “不这么做，我会立即疯掉。”杜舜煌幽幽回道。 “你这是在发泄？随便找个陌生女人结婚，来发泄你的不满，愤怒，还有醋意？”苏航鞭辟入里地分析道。 “随你怎么说。”杜舜煌语气冷淡。 “可是你以为，莫小姐会答应吗？你要她嫁给你，她就真的嫁给你？” “你竟然这么高估她？她千方百计地接近我，不就是有目的的吗？所以说，我喜欢聪明又有心机的女人。”杜舜煌冷酷地说道，“我可以给她钱，给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答应我的要求！” “好吧！我知道你做出的决定，别人反对，向来都是无效的。”苏航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明天下午约她过来不行。你明天从一大早到晚上的日程，都安排满了。你上午要听几场天使投资项目答辩会，下午要跟几位国际基金会董事长打高尔夫球，晚上还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那就后天吧！”杜舜煌打断了苏航的细致提醒。 “好的。后天下午四点半到晚上，您都还没有特别的安排。”苏航精准地回答。 …… 莫槿回到依园小区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半。 门铃响起，郑巧翠满脸喜色地打开了门：“小槿，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小槿，今晚可真美啊！” 拉着房门，她瞪着喜悦的双眼，上下仔细打量着莫槿，对自己当初为莫槿订制晚礼服和挑选高跟鞋的眼光甚是满意。 “干妈，你还让不让我进门了？”看着郑巧翠满眼只顾着欣赏的样子，莫槿好笑又好气地说道。 “哎呀，快进来，可别把我的小槿冻坏了。”郑巧翠说着，连忙把莫槿拉进门内，“你今晚去参加品酒会，有没有碰到什么超级大帅哥？我们小槿这么漂亮，应该有才对呀！赶紧给干妈带个男朋友回来。” “大帅哥倒是碰到一个，可是，要把他变成男朋友，还真有一定难度。”望着郑巧翠殷切期待的眼神，莫槿笑了笑。 “啊？！”郑巧翠一脸惊喜，“我们小槿是碰到喜欢的男孩子了吗？我们小槿这么好，难道那个男孩子就没有对你一见钟情？” 莫槿但笑不语。她的心思，干妈又怎么可能懂呢？即使能懂，她也不会让干妈为她担忧的。 郑巧翠意味深长地地看着莫槿：“那个男孩子，居然没有爱上我们小槿吗？我不相信……” “要是人人都像我干妈一样，觉得小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那就好了！”莫槿俏皮道，“好了，我先去洗澡了，明早还要回杂志社赶一篇稿子呢！” “快去吧，快去吧！你们杂志社呀，就是辛苦。难得有个周末，还得加班写稿子。”郑巧翠心疼地边催促边抱怨。 莫槿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准备先回房，换下那身晚礼服。可她才走进卧室，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莫槿已经猜到是谁的来电，迅速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乔儿”的来电显示。 暗暗嘟嘴，做了个做错事般的鬼脸，莫槿满脸笑意地接通了来电，可亲昵的“亲爱的……”三个字还没说完，对方已连珠炮似地，发出大呼小叫的数落来，完全不是那人平日努力塑造的知性美女形象。 “好你个莫小槿！说好的星级酒店二人自助餐呢？说好的一周一小聚，两周一长聚呢？为了个临时的什么品酒会，你居然放我的鸽子，害我一个人，今夜顾影自怜，无人问津？” 听着那夸张的语气，莫槿忍住笑，温言安慰电话那头的挚友：“可怜的，那你今晚就一个呆在家里？” “谁说的？我一个人去把那两份自助餐全吃了，狠狠地报复社会！”姚小乔声音清脆，语气却是霸道。 “乔儿你疯了？自助餐，你一个人怎么吃两份？”莫槿几乎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能一个人用掉一张双人自助餐券么？”姚小乔语气平静，声音却故作沧桑，“谁让我今夜被人抛弃！” “要不要这么浪费？看来，我今晚碰到的意气用事的疯子，还真多……”莫槿低声嘀咕。 “你今晚还碰到什么人了？” “嗯，”莫槿沉默了一瞬，“以后再告诉你吧！今天太累，不想说了。” “好吧，槿儿。”姚小乔恢复了平日的善解人意，“不过，作为今晚失约的补偿，你明天得陪我去南村做个采访。南村那个地方，我一个人还真不太敢去。” “去南村？什么采访？”莫槿问道。 姚小乔是河江日报社会新闻部的一名记者，经常要去采访各种各样的社会新闻，和各阶层各式人等接触。然而，大学时期就口口声声说要当一名“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记者的她，却克服不了天生的那么一点点娇气与胆怯。毕业当记者已经两年了，每当夜深人静接到诸如车祸、火灾的报料采访任务时，她总要想办法拉上个把男摄影记者作陪。 平日要到南村那样的城乡结合部采访时，天生胆大的死党莫槿，则成了她的最佳拍档。 当然，莫槿陪同姚小乔去采访社会新闻，完全是友情客串。 作为河江日报旗下高端时尚杂志《观天下》的主笔之一，她业务范围聚焦的是红酒、名表这样的高端消费品，或是热爱这些高端消费品的读者关注的话题，诸如财经人物访谈、社会名流活动、高端行业动态等等。 莫槿同姚小乔一样，也有个“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新闻记者梦。但两年前，她踏入河江日报集团的第一天，贺总编从数十名新人中，一眼相中了她。他点名带着她一起，来开创《观天下》的“高端时尚”事业了。 因此，平日走“高端路线”的莫槿，其实十分愿意陪着姚小乔去采访一些社会新闻事件，借此接触一下社会各个层面，形形色色不同命运的人。 “槿儿，还记得我们去年帮助过的那个小女孩楚楚吗？”手机那头，姚小乔的声音已变得低沉而理性。 “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癌症女孩楚楚？当然记得！” “嗯，就是她！去年，你的公众号‘木槿繁花’，还帮她募集到了4万多块钱呢！没有你那笔钱，她的治疗费用还真成问题。” “她不是已经康复了吗？我记得，当时你的报道帮她募捐到了18万，加上我这边4万多，刚够她的手术费用。”莫槿欣喜地想起了那个有一双美丽大眼睛的小女孩，内心却忽然有了一丝不祥之感，“去年她才9岁，现在都该满10岁了吧！” “是的……可是她的腹部的那个肌纤维母细胞瘤，又复发了。”姚小乔有些无奈地说道。 “她的癌症复发了？梁医生当时不是说，不会那么轻易复发的吗？”莫槿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那不过是梁医生特意鼓励楚楚和她爸妈的话而已。癌症这种事儿，谁能说得准呀？况且像她这种儿童母细胞瘤癌症，在全世界都特别罕见，治疗方法在医学界也还没有定论。今后，还不知道她会怎样……” “什么意思，她的癌症不能治愈吗？” “这个很难说……不过，我们明天先去南村她家里看看她吧！然后，我们陪她一起入院。有我们陪着，医护人员会对她更加尽心尽力一点儿。”电话那头的姚小乔轻轻笑了起来，“别难过，明天对于楚楚来说，会是全新的一天！” “嗯，说得对。明天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上午11点，不见不散！” 第9章 我要嫁给他 第二日一早，莫槿与姚小乔见面前，顺道回了杂志社一趟。 尽管是周六，办公室却有好几位同事在加班。 “杜舜煌可真是太帅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男人！” 时尚记者涂莉微拿着最新一期《观天下》杂志的封面校样，有如花痴般大呼小叫。 尽管杂志社内还没人能专访到杜舜煌，但贺总编还是坚持，用顾泽拍摄回来的杜舜煌照片，做最新一期杂志的封面。 因为他坚信，即使只是一张杜舜煌的封面照片，也足以让这期杂志的销量增加好几倍。 “顾泽，杜舜煌本人真有这么好看么？”涂莉微追着顾泽，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然了！看个照片你就激动成这样，要是见到真人，你该不会直接晕倒吧？”见她如此夸张，顾泽不禁取笑。 “那他个子高么？他有多高？” “起码1米85的样子吧！你看，咱们莫槿身高1米7，站在他身旁，都要显得矮一头。” “啊，莫槿姐，你真厉害！你快给我们说说，那天采访杜舜煌的细节吧！你当时心里紧张吗？激动吗？”涂莉微起身走到莫槿身旁，半倚半坐在办公桌的一角，连珠炮似地发出了好几问。 “我哪里有采访到杜舜煌？我约他做专访，他都没有答应。”莫槿有些无奈。 “这杜舜煌可真不简单，不过才26岁，作为天使投资人出道才几年，不仅从来没有失败的案例，更创造了好几个投资回报率超过200倍的投资神话，这背后，难道没有世豪集团撑腰？”资深时尚记者唐兰摇着一支笔，提出了质疑。 “我倒不这么认为。”莫槿平静分析道，“天使投资向来看重的是投资人的眼光，国内及至全球天使投资项目的成功率，向来不足10％。即使再有关系再有资源，如果没有精准超常的判断力，也不可能找到投资回报率超高的项目。” “莫槿姐说得对，天使投资考验的是眼光与判断。”涂莉微附和道。 “我的意思是，这200倍的投资回报，到底是真是假，这中间有多少水份？”唐兰向来具有一名资深记者的怀疑精神。 “可是，杜舜煌这么低调的人，他有粉饰自己投资回报的必要吗？这些投资神话，不过都是媒体千辛万苦挖出来的料而已。”涂莉微道。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神秘的地方，我希望有机会直接面对他。贺总编今天还给杜舜煌的专访，设了一万元的重奖……我决定，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就是一定要专访到杜舜煌！”唐兰自信满满地看着莫槿与涂莉微两人。 专访杜舜煌这样的重量级人物，看来还得她老马出手，才能搞定。 “唐兰姐，我可没有那么大野心，我的人生小目标，就是——只要见一见杜舜煌本人，就足够了。”涂莉微有些讨好地笑道。 她扭头看了眼莫槿的电脑，不禁惊叫起来：“哗！这是什么网站？这不是杜舜煌的毕业照吗？原来他戴硕士帽也这么酷帅……” “这是美国hv大学的网站。这篇是杜舜煌当年，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时的演讲稿。”莫槿淡淡解释道。 “莫槿姐，原来你已经偷偷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涂莉微惊讶地盯着电脑里的英文页面，无比佩服地说道，“看来，莫槿姐的人生小目标，也是要专访到杜舜煌喽？” “不！我的人生小目标，是要嫁给他。”莫槿抬头望一眼涂莉微，脸上平静无澜。 她知道，涂莉微看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也是个很拼命的记者。她表面上故作花痴地打听着杜舜煌的各种花边消息，不过是跟她和唐兰一样，都在为了接近他做一篇独家专访，而努力做着准备而已。 “他？他是谁？”涂莉微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相自然的判断。 “当然是杜舜煌了。”莫槿语气平淡。 “什么？”涂莉微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没从办公桌上跌到地面去。 原本只有两人在对话的办公室，一时哄笑起来。 “莫槿，虽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可要想嫁给杜舜煌，这个实在有点难度。”有人中肯地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的。” 莫槿淡淡说了句，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拿起自己的茶水杯，到茶水间冲茶去了。 涂莉微盯着电脑屏幕上杜舜煌帅气逼人的毕业照，发了好一阵呆。 无意间，她瞥见电脑下方的一个文件夹小图标：“零号人物档案……” 零号人物？ 难道就是杜舜煌？ 涂莉微控制不住好奇心，手指轻轻摸过去，似无意般轻触了一下那电脑鼠标。 文件夹瞬间被打开。涂莉微瞪圆了双眼，完全被惊呆了。 满满当当的文件夹，各类文档布满了整个电脑页面。 “零号人物大事记”、“零号人物特长爱好”、“零号人物演讲集”、“零号人物投资项目汇总”、“零号人物相册”…… 这个神秘的“零号人物”是谁？ 涂莉微迅速地点开了那个“零号人物相册”文件。 赫然入目的，全是杜舜煌的照片！ 原来莫槿为了研究杜舜煌，竟用心收集了这么多他的个人资料？ 可是，杜舜煌在国内甚至江城，向来都是个神秘的人物，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任何确切信息。 她又是怎么弄到这么多资料的？ 抬头望了眼办公室门口，涂莉微终是没有勇气打开那些诱人的文档。她装作不经意地又点了一下鼠标，迅速将电脑桌面恢复原样。 像没事人般来到唐兰身旁，涂莉微故作神秘地小声问道：“唐兰姐，你说，莫槿姐真的是想嫁给杜舜煌吗？” 唐兰此时正在扒着外文网站，想努力搜索些与杜舜煌相关的信息。闻言，她从时尚的金丝镜框中抬起双眼，作了个不可理喻的表情：“杜舜煌？我也想嫁给他！” 莫槿从茶水间拿着茶杯回到了办公室，坐在自己视线私密的座位上，打开了那个“零号人物档案”文件夹。 无声地滑动鼠标，那个男人从英俊少年到成功人士的照片，一帧帧地展现眼前。 十年了。 杜舜煌，我耐心地等了你足足十年，终于等到了与你的相遇…… 昨晚，我不仅成了你的“女朋友”，还成了你的“未婚妻”。 可是我知道，你不过是在那个特别的场合，利用了我一把。 我又该怎样，抓住这个机会，让你我的人生真正产生交集，让彼此的命运，再也逃无可逃？ 看看时间将近11点，莫槿关上了电脑。收拾好东西，她跟唐兰等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杂志社。 跟姚小乔约好的老地方，是街心公园门口，离杂志社并不远。 莫槿也不叫车，迎着五月天的明媚朝阳，迈开步子走路过去。 今日的她，只简简单单地穿了一条蓝灰色的紧身弹力牛仔裤，配一件合身的白色小t恤，脚上蹬着一双蓝白色运动鞋，再将长而浓密的卷发高高地扎成一根马尾，身后再配一个黑色双肩小背包。城市女孩中最普通最常见的一身装扮，却仍是让她成为街上行人注目的焦点。 腿长腰细，素颜水嫩，青春飞扬，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 莫槿走到街心公园门口的马路边上，停下来东张西望，等待姚小乔开车到来。 拿出手机看了看，11点04分了。 “还记者呢？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莫槿皱了皱秀眉，嘴巴嘀咕着，数落还未现身的姚小乔。 一辆吉普车急急地越过前面慢行的一辆黑色奔驰，在路边停了下来。 “哎，槿儿，这里！”姚小乔坐在驾驶位上高喊了一声。见那面容俏丽、身材惹眼的笨丫头还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她急得打开车门跳下来，挥手大叫，“嗨，美女，这儿呢！” 莫槿长长马尾一甩，转过头来：“你这丫头，今天怎么开了辆大吉普？害我半天没认出来。” “报社的车，别废话，上车！”姚小乔尽管身着淑女套裙，却是帅气地一招手，动作麻利地重新上了车。 莫槿迈开长腿走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今天迟到四分钟，先记着账吧！老规矩，一分钟一次饭钱。” “轮到我迟到，你能别这么斤斤计较吗？都怪前面那辆大奔，慢悠悠的，我都怀疑那司机，会不会开车。要不是它，我早就到了。”姚小乔不服气地辩解。 “那人家顶多，也就堵你一分钟，好吧？算了，今天当你迟到3分钟吧！”莫槿大气地让她一步。 吉普重新启动，载着两人疾速而去。 她们身后，那辆低调奢华至极的黑色奔驰，也悄无声息地提高了速度。 车内的杜舜煌，神情冷漠。 他将刚才有意无意间，用手指按下了少许的黑色车窗，轻轻地重新关上。 第10章 生病了 自己为什么要按开车窗呢？难道是为了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杜舜煌正想理清自己莫名的思路，前面开车的苏航已经开口了：“莫小姐今天这身打扮，跟昨晚完全是两个人。居然像个还未迈出校门的女大学生，哈哈！” “你到底想说什么？”杜舜煌在他身后冷冷开口。 “清纯。我想送她两个字，清纯。”苏航完全不顾杜舜煌是什么情绪，“专业，妩媚，清纯。三次碰到这位莫小姐，给人的印象，居然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她是一位表现专业而执着的女记者。 第二次，她像一位妩媚而高贵的社会名媛。 今天第三次见她，她居然像个未出校门的女大学生…… “有意思。”苏航摇头笑道。 “派人摸清她的背景了吗？”杜舜煌又再冷问。 “杜少要娶的人，自然是要摸清底细的。这事不用交待，我也知道怎么做。” 苏航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她毕业于江城最好的综合性大学，新闻与传播专业。她自小父母双亡，早年被江城一对有钱的夫妇认作干女儿资助抚养。干爸死后，她一直跟干妈郑巧翠住在一起。她还有一个大她四岁的哥哥，也由郑巧翠夫妇认养资助。那位哥哥特别有出息，自己考取了美国glby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出去苦读几年，取得了硕士学位。去年回国后，他就在全球著名的gb投资公司中国总部任职。” “gb投资，中国总部？”杜舜煌默念着这几个字，对莫槿的那位哥哥生出一丝好奇。 作为业内人士，他很清楚，gb在全球选人招人向来极为挑剔。没有过硬的文凭和真本事，想要入职gb，无异于异想天开。而gb惊人的薪酬奖励与晋升机制，也让踏入gb的人，一脚迈入金领的行列。 “那么，我让你约她的事，办好了吗？”杜舜煌又问。 “这个，”苏航又再笑笑，“杜少放心，明天，莫小姐一定会出现在创豪资本。过于着急，未免显得我们底气不足。” 着急？谁着急？ 杜舜煌身子向后座一靠，干脆在车上闭目养神，不再出声。 …… 南村的凌乱，是典型的城中村景象。 姚小乔与莫槿下了吉普车，在摩托车和自行车横行的道路上斗智斗勇。在破旧凌乱的楼道中穿梭了好一阵，她们才找到了楚楚小小的家。 楚楚一出生，就住在这个地方了。但这个“家”，怎么都像个临时简陋的落脚点。 除了一张既当饭桌又当书桌的小木案，三张小凳子，一些锈旧的锅碗瓢盆，就只剩下一张床。 简单的床上，却整齐地叠着几张被子。莫槿一眼认出，那两张最新最厚的，是去年她和姚小乔买了，送给他们的。 床上放着楚楚的小书包，床头整齐地码着她的课本和课外书，床上方的墙面贴了十来张“三好学生”和“学习积极分子”奖状。 除此之外，这个家就再无他物了。 当楚楚的爸爸打开房门，楚楚欢快地从床上跳起来。 她跑上来，轮番抱着莫槿和姚小乔：“小槿姐姐，小乔姐姐，爸爸说你们今天一定会来。你们果然就来了！” 看着楚楚脸上开心的笑，莫槿几乎不能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和任何癌症联系起来。 望着她漆黑水灵而又热切盼望的大眼睛，她也几乎无法想像，这个窘迫贫穷的家，是怎么养育出这么一个乐观而又好学的女儿的。 “快坐，快坐。姚记者，莫记者，坐！” 楚楚的爸爸是个木讷而羞涩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有些显大的工作服，年纪虽然还不算太大，头发却已开始花白。除了一个劲儿地请姚小乔与莫槿坐，他并不会说太多的客套话。 莫槿拉着楚楚的手，坐到了凳子上：“楚楚，一年没见，你还记得小槿姐姐呀？” “当然记得，小槿姐姐和小乔姐姐是楚楚的救命恩人！没有你们，楚楚现在已经死了！所以，楚楚永远都记得两位姐姐……”小姑娘说着，眼眶一红，泪水就要流下来。 莫槿看着心里一痛，将楚楚搂到怀里，安慰道：“楚楚真是个乖孩子，小槿姐姐是逗你的呢！小槿姐姐也一直记着你。你上次寄给我的纸鹤，我都摆在房间的书架上，天天看着呢！” “真的吗？”楚楚含着泪花的大眼睛，露出惊喜，“我还担心小槿姐姐不喜欢我寄的纸鹤呢？小槿姐姐喜欢，我以后就给你寄更多的纸鹤，好不好？” “好！”莫槿搂着楚楚，摸着她的黑发，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是来陪我去医院的吗？”楚楚又问。 “对，等你爸爸帮你收好东西，我们就出发。”姚小乔说道。 “嗯，我爸爸已经帮我借到入院的押金了。不过……我手术和治疗的费用太贵，爸爸借不到更多的钱了。”楚楚的脸上，有着即将入院的期待，更有着小大人般的忧色。 “姐姐们会帮你想办法的，这不是小孩子应该担心的事。楚楚的首要任务，是要认真配合治疗，好好听医生的话！知道吗？”姚小乔道。 “嗯，我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勇敢。化疗再痛，我都不会哭！”10岁的楚楚，坚强地给自己打气。 四人拿上楚楚的物品和书包，穿过杂乱的城中村街道，上了吉普车，向市中心医院进发。 由于姚小乔已经联系好床位，加上楚楚去年也在这里治疗，因此入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莫槿和姚小乔站在病房外。 楚楚爸爸忙里忙外地安顿着，每次进出遇见她们，都只懂得木讷而感恩地对着她们一笑。 莫槿百感交集：“幸好楚楚还有爱她的父母！对了，今天怎么不见楚楚妈妈？” 姚小乔拉过莫槿，小声道：“我这会儿才有机会告诉你。今早楚楚爸悄悄告诉我，楚楚病情复发的报告出来后，楚楚妈第二天就拿着家里仅有的一点儿积蓄，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谁知道呢？或许，是她再也承受不起人生的这些苦楚，要找个地方喘口气吧！” “喘口气？那楚楚怎么办？她连楚楚救命的钱都拿走了！”莫槿一时气愤不已。 想起去年见到的那个身子瘦弱，一脸谦卑无助的女子，莫槿怎么也无法相信，那样柔弱的一个女人，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第11章 惊人的治疗费用 “是啊，所以楚楚爸后来又去找工厂老板，跪在地上求了好久，老板才答应给他预支一年的工钱，这才有了楚楚住院的押金。唉，说实话，也不能怪那老板，毕竟现在工厂效益也越来越差了。” “当然不能怪人家老板，人家可是帮了大忙的。可是这当妈妈的，怎么忍心这样？”想起卷款跑掉的楚楚妈，莫槿到底心意难平。 “好在，楚楚爸说，就算再穷再苦，就算去卖血卖肾，即使还有一分钱，他都会给楚楚治病的！” “幸好，她爸爸还是爱她的……”莫槿感慨不已。 楚楚爸端着洗脸水走出来，对着两人又是谦卑而感激地一笑，然后侧着身子走了过去。 莫槿望着他未老却已有些佝偻的背影，不觉有一瞬的失神。 “梁医生！”看见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走过来，姚小乔连忙打招呼，“谢谢梁医生，帮楚楚安排了病床。只是不知道，她这次病情到底怎样？” “你们跟我来一下。” 梁医生将他们带到了主任值班室，“这次，有些棘手啊！我们和方院长开会时，讨论过方案。如果再按去年的常规治疗办法，估计效果和预好都不佳。病人也很难多次承受那样的治疗和复发。” “就是说，你们有新的治疗方案吗？”姚小乔喜出望外。 “没错，我们想尝试一下美国最先进的治疗方法。目前这种办法，在美国的五年治愈率超过90％。” “真的？”莫槿和姚小乔不禁异口同声惊呼。 “但是，这首先要征得家属的同意。”梁医生神情严肃，“其实最关键的，费用是个很大的问题。” “费用？如果采用美国那种疗法，大概需要多少费用？”姚小乔问道。 “首期治疗，需要30万。”梁医生道。 “30万虽然不少，但我们想想办法，只要社会各界伸出援手，还是可以慢慢解决的。”姚小乔道。 “可这只是首期费用，那整个疗程，需要多少钱？”莫槿看着梁医生严肃的表情，觉得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 “这也正是我们头痛的问题。”梁医生叹了口气，“首期治疗结束后，紧接着就要进行第二期的治疗，至少需要60万。如果严格按照美国医院惯常的治疗方案，整个疗程一年下来，至少需要准备200万元。” “200万？”莫槿与姚小乔不禁大惊失色。 “是，主要是涉及到进口药物的问题。虽然方院长答应，尽量想办法联系美国那边的专家，请那边的医院提供药物和手术器材。但是，我们能为楚楚做的也只有这一点。至于200万的治疗费用，只能是由私人来出。我们公立医院，除了尽量为她减免一些必要的基本费用，不可能再为她承担这样昂贵的药物费用。” “梁医生，我理解，你们医院每天都要面对许多像楚楚这样的病人，也不可能要求你们为每个人都减费用。”姚小乔无奈地叹道。 “谢谢你们的理解。”梁医生道，“我先把情况跟楚楚的爸爸讲清楚，看看他的选择是什么。你们稍后也可以跟他沟通一下，看看通过媒体的帮助，有什么办法为他们筹到治疗费用。” “200万元费用，实在是太惊人了。”姚小乔为难地皱起了眉，“去年楚楚这个案例，我写了好几篇特别报道，好不容易打动了读.者，才筹到18万多元。现在像这类的求助报道，实在太多太多，不要说200万，就是筹到首期的30万都不容易了。” “乔儿，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比如通过网络募捐、网络众筹等等。”莫槿建议道，“只要能打动网友，筹到首期款应该不是问题。” “对，槿儿你的公.众号现在粉丝越来越多了，你也可以再发动一下的。”姚小乔一时也看到了新的希望。 “好，你们先商量一下吧！楚楚的病情不宜再拖，首期手术必须马上做了。我要先跟她爸爸谈一谈。”梁医生道。 “梁医生，我们去把他喊来。费用的问题，可别被楚楚听到了。那小丫头，实在太聪明了！”姚小乔说完，牵着莫槿的手走出了主任值班室。 楚楚爸听说梁医生找他，连忙把暖水瓶放下，急步走了出去。 莫槿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才发觉他小跑起来的时候，右脚竟然有些瘸。 想来他那条腿，以前或因伤留下了残疾，只是平日不太易被人觉察而已。也难怪，他除了在工厂当个仓库保管员，再没法找到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来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如此想着，莫槿对楚楚父女，更生同情。 “楚楚，这个病房好不好，住在这里还喜欢吗？”姚小乔走到楚楚病床前，关切地问道。 “喜欢。”楚楚情绪有些低落。 “哎哟，我们的楚楚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楚楚不是最坚强的孩子吗？怎么今天才输个液，就开始难过了？”姚小乔逗她。 楚楚坐在床上，低下了头，久久没有说话。 莫槿心疼地走到楚楚病床前，抓起她的手，轻轻推按着她手背上因插针输液而开始肿起的皮肤：“楚楚，怎么了？” 楚楚抬起漆黑的大眼睛，委屈地望着两人。 然而，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道：“小槿姐姐，小乔姐姐，我妈妈……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因为我治病，要用很多很多的钱，妈妈就生我的气了，所以她走了，是吗？” 姚小乔与莫槿一时惊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呢！ “你们可不可以帮我告诉她，我不花钱治病了……请她回来跟我们一起，可以吗？”小姑娘说着，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伤心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楚楚，别难过……”姚小乔帮她擦着泪，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楚楚，你的妈妈怎么会不要你？我猜，她一定是去帮你筹集治病的钱了！当她筹到足够的钱，她一定会回到楚楚身边的！”莫槿盯着楚楚的眼睛，认真而笃定地说道。 “小槿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楚楚也盯着莫槿的眼睛看了很久，眼神中既有热切盼望，又有些不敢确信。 “当然是真的，楚楚的妈妈，一直很爱楚楚，难道不是吗？” 莫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如果这些话能给楚楚带来一丝安慰和希望，她宁愿用这些善意的谎言来欺骗她。 更何况，她宁愿相信，天下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选择离开自己的孩子呢？ “嗯，妈妈一直都对我很好。只要我生病，妈妈就会整夜不睡地照顾我。平时只要家里有好吃的东西，妈妈都舍不得吃，全都留给我……” 楚楚轻轻述说着妈妈的好，开始确信妈妈真的沒有抛弃她，而是为了她的医药费，不得不暂时离开，四处奔忙。 莫槿听着，心中酸楚，却不得不在她面前，保持着信任而笃定的笑意。 楚楚爸从梁医生那里回来了。莫槿与姚小乔也到了该告辞离开的时候。 “你们还会来看我吗？”楚楚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舍和担忧。 “当然，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等到你病好了，再接你出院。”姚小乔道。 楚楚没有说话，只抿起嘴唇，弯着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 楚楚爸将莫槿与姚小乔送到了病房区门外。 “梁医生说，可以给楚楚执行美国常规的治疗方案，但是费用特别昂贵，你是怎么想的？”姚小乔在门囗一角问楚楚爸。 “再贵，只要能救楚楚的命……” 楚楚爸说着，突然双膝一弯，在莫槿与姚小乔面前跪了下来，“求你们再救救楚楚吧！” 第12章 旧事 莫槿与姚小乔连忙将楚楚爸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治疗费用我们会想办法，我们会尽力发动社会爱心人士，为楚楚捐款的。” “梁医生说，不用新方案的话，楚楚活不长。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向不善言辞的楚楚爸激动不已，“她妈妈已经走了，说再也受不了这个苦。可是，楚楚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我们明白，你放心吧！”两人将楚楚爸劝回去之后，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车上。 她们心中都不太好受。楚楚还只是个10岁的孩子，却要承受这样的命运。治疗永远是个昂贵的无底洞，可是，她的父亲不愿放弃她，她们两人也同样无法放弃她。 悠扬的音乐铃声响起，莫槿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我是创豪资本的苏航。”电话那头，传来年轻的男子声音。 “苏先生？”刚刚还沉浸在楚楚的事情里，莫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杜先生有件事，想约莫小姐见面。不知莫小姐明天下午方不方便？”电话那头的苏航开门见山。 “明天下午？杜先生是要接受我的专访吗？” “莫小姐来了，自然就知道了。”苏航处事是一贯的言简意赅。 莫槿爽快答应：“好。” “那好，明天周日下午4点，世豪大厦66层创豪资本。” 见莫槿挂掉电话后，还在想着什么，姚小乔不禁开口：“谁约你明天见面？” “杜舜煌。”莫槿平静答道。 “啊？！”姚小乔惊叫一声，“你真的跟他搭上关系了？” “当然。” “槿儿，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大学要读中文系，只为了毕业能顺利进入媒体，可以有机会采访他，接触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要嫁给他。”莫槿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语气沉静。 姚小乔脸上一阵风云变幻，将惊讶、无奈、同情、心庝……好几种表情都迅速上演了一遍：“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当然。为了我爸爸，怎样做都值得！”莫槿平静得有些吓人的脸上，竟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姚小乔再也无言以对。她踩着油门，启动了吉普车。 晚上，莫槿回到依园小区。她将楚楚半年前寄给她的一瓶纸鹤，从书架上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趴在桌面上看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从第一眼看到楚楚开始，她就对楚楚莫名地心生亲切与好感。 她总有种感觉，那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跟小时候的自己，竟有些相似。 尤为相似的是，当她们无从抗拒地遭遇命运的猛烈重击时，她们都是那样的恐惧、无助。 可是，她们同样怀着一丝希望，倔强地不肯向命运的无情妥协。她们都隐忍地选择了奋起反抗，想用最耐心的等待与坚持，期盼着命运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结局。 还有一点相似的是，她们都有一个深深爱着女儿的爸爸。他给予女儿最深沉、最无私的关爱，成为女儿生命中，最可依靠最可信赖的温暖背膀。 直到如今，莫槿依然能清晰地记得，爸爸后背的坚实与温暖。 外出玩耍，每当她累得再也走不动，无论妈妈怎么劝说，她都哭着不肯再走动半步时，爸爸总是二话不说地把她高高举起，让她骑在他结实的肩背上，然后一路小跑着向前冲…… 她总是记得，自己坐在爸爸肩头上的骄傲、开心与安逸。 她甚至还记得，阳光下，自己幸福的笑脸、开心的笑声。 有时，她也会意识到，这些幸福的回忆里，或许夹杂了自己的想象。因为，一个人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的笑容呢？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曾是她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在十三岁之前，她的生活是那样的无忧无虑。爸爸努力地为她和妈妈、哥哥，撑起了一个坚固幸福的家。她以爸爸的无所不能为傲，也以爸爸的极端宠爱为乐。 她从来不必在意，哥哥明里暗里的嫉妒。她只是尽情地享受着爸爸的宠溺。她知道，只要有爸爸在，哥哥外表再是冷傲，也根本不敢把她怎么样。 因为，只要她在爸爸面前哭诉哥哥欺负她，哥哥将毫无意外地收获一顿责骂。 幸福时光，曾在没心没肺和肆意开心中静静流淌，直到那一日的突然到来！ 那个可怕的日子，是她此后十年的回忆中，从来不敢轻易触碰的伤口。似乎只要特意忽略掉那一个时刻，心头的痛，就不会那样摧心裂肝。 可是，在这一个夜晚，莫槿抱着那瓶纸鹤躺在床上，却回到了那个尘封十年的惊悚时刻。 刺耳尖叫的救护车和警车长鸣，蓝色警戒线外神色惊恐的人群，警戒线内十几米处，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的妈妈，以及妈妈身前一摊殷红的血迹，还有那躺在地上，被好心人临时拿来的棉被遮盖着的人…… 她知道，躺在棉被下的，是她最亲最爱最引以为傲的爸爸。 在爸爸被遮盖起来之前，她分明看到了爸爸惨无人色的脸，以及嘴角和头顶的股股鲜红。 爸爸稍稍弯曲的双腿，是那样怪异，与平日看上去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爸爸的腿骨已经完全被摔碎了。 周围的人说，爸爸因为破产，从公司所在的32层跳了下来…… 周边的熟人和警察都死死地拦着她，不让她走上前去，把爸爸看个清楚，也不让她走上前去，安慰妈妈一句。 梦中的她，心痛窒息得说不出一个字。她喊不出爸爸妈妈，也哭不出一滴眼泪，一如十年前真实的情境。 17岁的哥哥，个子已经很高。他冷着脸，将她拉出了人群。 她不知道，她是怎样被哥哥带回家的。 她只知道，连续两天两夜，自己不哭不笑也不说话。甚至，连忍着悲痛办完丧事的妈妈想尽办法劝她，她也不肯吃一口饭。 她第一次哭出声来，是在爸爸去世两天之后。哥哥依旧冷着脸，却红着眼睛对她说：“我们一定要替爸爸报仇！我们一定要帮爸爸夺回他被抢走的一切！” “爸爸！爸爸……”对着爸爸笑容和蔼的遗像，她终于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是杜远怀，他骗走了爸爸的一切。他害爸爸身败名裂，害我们家破人亡！”哥哥咬牙切齿地说道，“只要我们兄妹俩活着，我们就不能放过杜远怀！” “我恨杜远怀！我恨杜远怀……” 撕心裂肺、恨意弥漫的哭喊声，在她的梦中回荡，久久不息。 第13章 哥哥是她的骄傲 莫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痕。而枕头，也被泪水和恶梦中惊出的汗水，沾湿透了。 好久好久，没有哭得这样痛快了。 莫槿猛然意识到，她已经有十年，没有这样哭过了。 惊人的梦魇，惊醒了做梦者，也吵醒了熟睡者。郑巧翠轻轻推开房门，拧开床头柔和的射灯，将满脸泪水的莫槿搂在怀里，边帮她擦着汗，边柔声说道：“可怜的小槿，又做恶梦了吗？” “干妈，我经常做恶梦吗？”莫槿问道，为何她自己，却从来不知道？ “前几年要多一些，这两年好多了。可是今晚，又是怎么回事呢？”郑巧翠心疼地说道。 “干妈，为什么你对小槿这么好，对哥哥也这么好？”莫槿温顺地靠在郑巧翠怀里，感受着此刻的温暖。 她明白，干妈对她的恩情，她此生都无以为报。如果没有干妈的资助，她和哥哥绝对不会有今天。 爸爸去世后，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拿去抵债了。如果不是合同规定，爸爸死后所有债务一笔勾销，她和哥哥一辈子，也还不清爸爸欠下的巨债。 这辈子，她同样还不起干妈的情与债。 她只希望，自己和楚楚一样，虽知根本还不起，却要始终谨记恩人的情。 “唉，采薇是我自小最好的朋友，你们是她的孩子，我不对你们好，还能对谁好？我和你干爸，早就把你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现在你干爸也走了，干妈这辈子，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干妈……”莫槿伏在干妈怀里，双眼微润。 此刻，她不需要多说什么。最浓烈最真挚的感情，有时根本就是说不出口，也是不需说出口的。 …… 周日的上午，是莫槿和哥哥莫炽轩约好见面的日子。 哥哥是她最大的骄傲。自小就是学霸的他，只在干妈的资助下读了两年国内名牌大学，就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取了美国glby大学的全额奖学金。 短短六年，他顺利拿到了glby大家的学士和硕士学位。然后，他又惊人地成功入职gb公司中国总部，成了一位含金量十足的“海龟”，人人艳羡的国际企业金领。 她相信，终有一天，哥哥会成为爸爸真正的骄傲。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哥哥会赢回爸爸曾经失去的一切，重振莫氏企业。 莫槿走进世纪广场那间消费不菲的法国餐厅时，立即感觉到，现代商城的喧嚣，被抛在了门外。 安静的餐厅内，只有轻轻的钢琴背景乐曲在回荡。三三两两坐着用餐的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老外，说话都尽量地小声，完美彰显着他们的用餐礼仪和素质修养。 莫槿踏着优美的音乐声，才走了几步，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对着她抬手示意的哥哥。 整洁而质地讲究的浅杏色衬衫，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墨色短发，俊秀五官上明媚如朝阳的笑容……这样的哥哥，该迷倒世上多少女孩子呢？ 莫槿脸上噙着盈盈的笑意，向哥哥走过去：“哥！” “才两周不见，小槿又变漂亮了！”莫炽轩坐在座上，宠溺地笑看着她。 “哈哈！”莫槿开心地笑着，在莫炽轩对面坐了下来，“哥，你这些好听的话，还是留到追女孩的时候，再用吧！” 莫炽轩眼睛带笑，望着她：“先喝些什么？” “随便。” 莫炽轩又是展颜一笑，转头向侍应招了招手：“点菜！” 手拿菜单的法国侍应走了过来，嘴里说着法语，将大本的菜单，在莫槿面前展了开来。 莫炽轩一边用夹杂着英语的法语，跟侍应交流着，一边又用中文征询莫槿的意见，很快就为两人点好了菜。 “我哥真厉害，还会法语！”侍应走后，莫槿崇拜地说道。 “学过一些，不精通，所以还得要英语搭救。”莫炽轩道。 “反正在我眼里，我哥没有什么是不会的。”莫槿真诚地赞叹道。 “呵呵，小时候，样样都不服我。现在倒样样都觉得我好了？”莫炽轩笑着，眼神中全是宠爱。 莫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是啊，小时候，她样样都不服哥哥。哥哥也总是嫉妒她有爸爸的宠爱，两人的关系就如冰火不相容。 可自从她13岁失去爸爸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们成了命运相依的两个人，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成了他们最可珍贵的东西。哥哥将所有的宠爱给了她，而她，也把哥哥当成了最坚实的依靠。 他们不仅相依为命，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着共同的人生目标。他们都是爸爸的儿女，他们要共同找出爸爸被逼跳楼的真相，更要帮爸爸取回被人无情夺走的一切。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爸爸在走上绝路的前夜，曾在她面前温言忏悔，依依不舍：“爸爸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哥哥！爸爸不能害了你们！” 那一夜，懵懵懂懂的她，完全不明白爸爸的忧伤。 直到后来，她才能越来越深切地品味到。爸爸当时的痛苦、绝望、恐惧与不舍。而越是品味得深刻，她的心，就越是悲痛得不能有片刻安宁！ 她也同样无法忘记，哥哥后来给她看的爸爸的绝笔书。爸爸那熟悉的刚劲笔迹，字字是愤怒的控诉：“杜远怀，你是害我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今生无望讨回，只有去阴间继续追讨！” 这一辈子，如果她和哥哥不能查明莫家破产的真相，不能帮爸爸拿回莫家曾经拥有的一切，他们又怎配做爸爸的儿女呢？ 看着莫槿脸上的失神和悲伤，莫炽轩猜她又想起了从前。 他不觉轻轻一笑，有意转移话题：“小槿，等下吃完饭，你陪我去趟商场。我要给干妈买件衣服，她的生日快到了。” “嗯，好。”莫槿也意识到，自己不应在这个时候陷入忧伤，“不过，干妈更希望你多去看看她。你不知道干妈多操心你，她总是问我：你说你哥怎么总是那么忙，忙得连谈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眼看着都27岁了，还是个钻石王老五！” “哈哈！”莫炽轩被逗得朗声一笑。 “哥，你说，咱们干妈咋这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简直是比咱们亲妈，还要上心！” 莫炽轩收了收笑意，道：“其实咱妈，一直以来也很关心我。她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这些，我都铭记于心！” “哥，你这说法，咋显得这么官方？外人听着，还以为咱亲妈，不是你亲妈呢！”莫槿一边展开刀叉，享用着侍应送上来的牛仔扒，一边好笑地说道。 第14章 哥哥没有看错你 “呵，”莫炽轩略显尴尬地一笑，用流行的网络语逗笑道，“你的脑洞可真大！” “哥，那你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像我哥这种条件，想做你女朋友的女孩子，随时排上几条街呀！” “我现在，心思不在这里。你知道，完成我们的计划，替爸爸报仇雪恨，重建莫氏集团，才是我日思夜想，要完成的大事。” “是。可报仇雪恨，重建莫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能会耗上我们一辈子的光阴。哥你已经27岁了，不应该这样辜负青春！”莫槿说完，故意笑着对哥哥眨了眨眼睛，力图让今日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一些。 每日每夜被仇恨和复仇计划压着，她和哥哥都需要偶尔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态。 “辜负青春？”莫炽轩轻笑一声，“你放心！哥没心思找女朋友，不过女人，倒是不愁的。” “什么意思？女人？一.夜情？啧啧啧，你们美国人的作派，真是让人受不了！妹妹听着，脸都要红了。”莫槿一副大受刺激，很是又接受不了的样子。 “我不是美国人。”莫炽轩敛起笑容，认真说道。 “谁让你，偏要放弃美国绿卡回来的？”莫槿吸了一口饮料，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gb的老板，确实是极力想让我留在美国总部。可是那样，我离杜远怀就太远了，根本没法推进我们的计划。对了，你那边，情况怎样了？” 莫槿心中暗笑。她和哥哥，确实是三句话不到，就总有要回到他们的复仇大计上来。 “我今天来，就是要向哥哥大人，汇报我的战况的。那么，我们就正式切入主题吧？”莫槿得意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两周，有很大的进展。”莫炽轩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嗯，主要是这几天，我找到了突破口。上周一，我在全球天使投资论坛采访时，终于见到了杜舜煌，还给他递上了名片。”莫槿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自己的战绩，“上周五，就是前晚，我特意混进世豪大厦他的公司，去偶遇他，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莫炽神情严肃。 “他那晚，居然带着我，去参加他前女友的订婚宴……” “很好！”莫炽轩紧握在桌上两手，暴露了他的紧张与激动。 “还不止这样呢！他居然让我假扮他的女朋友，甚至还在宴会上，当众宣布我是他的未婚妻。” “好样的，小槿！” 莫炽轩忍着内心激烈起伏的情绪，低声赞赏道，“我们准备了10年，终于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哥哥没有看错你！万事开头难，找到了突破口，后面一切都好办了。” “可我觉得，困难才刚刚起步呢！”莫槿却不无担忧，“杜舜煌那人，挺难捉摸的。每次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初见你，就对你与众不同，这已是你最大的成功了。”莫炽轩适时鼓励。 “他对我，倒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只不过那晚，他刚好需要一个女人，去假扮他的女朋友，而我又刚好出现在他面前而已。”莫槿冷静地分析道。 “那你凭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有没有喜欢上你，或是爱上了你？” 莫槿回忆着杜舜煌的眼神，认真思索了一阵：“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他的眼神应该是怎样的？” 莫炽轩盯着莫槿的眼睛，看了好一阵。突然，他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好像还没喜欢过哪个女孩子。” “哈哈，哥你不是吧？你27岁了耶！”莫槿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呵呵。”莫炽轩也不禁发出一声干笑。 “而且，他今天下午，还约了我见面。” “真的？”莫炽轩再次难掩喜色。 “哥，你说我们一会儿逛商场，我要不要买些高档些的化妆品，好好打扮一番，再去见他？” “不用。”莫炽轩干脆地回道，“小槿这个样子，就很好了。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绝对不会因为她的浓妆艳抹！” “哥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过女孩子，根本不懂这些吗？”莫槿笑了。 “我在美国，专门修了四个学期的爱情心理学。” “什么？哥你今天乐死我了！眼前这个，是不是我认识的亲哥呀？”看着神情严肃的莫炽轩，莫槿几乎笑出声来。 自称从不知爱情为何物，却认真修过四个学期爱情心理学的傻哥哥呀！ 莫炽轩向前探了探身，极自然地伸出一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宠溺说道：“傻丫头！哥哥修的学分，可都不是白修的。” 望着哥哥认真的表情，莫槿突然明白了。哥哥在美国高等学府，花时间花精力修读着爱情心理学，肯定也是为了他们的那个计划啊！ 想到此处，她再也笑不出来。 法国餐厅门口处，三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正往里面走着。 她们个个衣着时尚，边走还边轻声说笑着。餐厅内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了过去。莫槿无意中转过头，也恰好看见了她们。 为首那个妆容精致，身穿白色连衣短裙的女子，最为亮丽惹眼。莫槿才意识到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她已紧紧盯着莫槿，神情讶异地喊了一声：“莫小姐？” 说着，她已带着身后两名女子，快步走到了莫槿与莫炽轩的桌旁：“莫槿小姐，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 莫槿在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个圈，终于将眼前这个白裙女子，跟六天前叶蓁蓁的订婚宴上，那个娇滴滴而又满脸傲气，站在叶知濂身旁的叶家二小姐联系起来：“叶采采？” “没错，正是我！”叶采采说起话来，总带着点娇蛮小姐咄咄逼人的气势，“你不是杜舜煌的未婚妻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不知跟什么人在做着什么呢？” 显然，她走进餐厅时，看见了莫炽轩兄妹间揉头发的亲昵动作。同时，她又不失时机地认出了，莫槿正是杜舜煌的未婚妻。 这一重大发现，足以让这位总嫌生活太过于平淡的叶家二小姐，兴奋好长一段时间了。 莫槿礼貌地站了起来，对叶采采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哥哥，莫炽轩。” 叶采采的目光，顺着莫槿的声音，转向坐在身旁的莫炽轩。 莫炽轩冷着脸，始终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看叶采采三人。他的眸光越过她们，扫视了一下餐厅，对着侍应招了招手：“waiter，pay the bill！（服务员，埋单！）” 第15章 高冷男神太诱惑 侍应走了过来，递上早已计算好的账单。 莫炽轩慢条斯理地付了款，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小槿，走吧！” 莫槿对着叶采采，客气地一笑：“我们先去三楼逛逛。叶小姐你们慢慢吃。” 说着，她拿起挎包，快步追了出去。 叶采采和两位女伴，定定地看着两人高挑修长的背影，直到他们彻底走出了餐厅，才回过神来。 “那位美女，到底是谁？”一名女伴问道。 “她是杜舜煌的未婚妻，世豪集团未来的少奶奶。”叶采采面无表情地说道。 “哇，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身材、气质都没说的。”那女伴惊叹道。 “我可不在乎她漂不漂亮。我只想知道，她那位哥哥，是干什么的？”另一位女伴，却带着花痴般的夸张神情，看向了叶采采。 “是啊，她那哥哥，好高，好帅！”第一位女伴附和道。 “高、帅都不是重点。”另一位女伴的声音，仍然带着阴阳怪气的夸张，“关键是，够酷！他居然自始至终，连瞅都没瞅过我们叶大美女一眼。” “嗯，高冷男神，好有诱惑力！” 听着两位女伴兴奋不已的交谈，叶采采目光怔怔地望着餐厅门口，好久都没有收回。 餐厅外，莫槿跟莫炽轩走上手扶电梯，忍不住揶揄道：“哥，你对人家三位美女，可真没礼貌，正眼都不瞅一下。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美女？”莫炽轩嗤笑一声，“那样的庸脂俗粉，我看多一眼，都觉得心烦。” 莫槿不禁咂舌：“哥，你对女孩子的评价，可真够刻薄的。听得我，都要替叶小姐打抱不平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银叶集团的二小姐哪！” “她是什么人？”莫炽轩似是没听清。 “她是银叶集团叶知濂的二女儿，叶采采。” “叶家二女儿？”莫炽轩皱眉沉思，“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又怎么样？早说了，你就不觉得人家是庸脂俗粉了？” “你呀，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莫炽轩无奈地笑了笑，和莫槿一起跨下了电梯。 “你知道吗？她的姐姐叶蓁蓁，就是杜舜煌的前女友。而跟叶蓁蓁订婚的人，是上官家族的上官云逸。”莫槿解释着这复杂的人物关系。 “上官家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莫炽轩双眸眯起一丝笑意，轻声感叹。 两人边说着，已走进三楼的女装商场。他们准备挑选一套漂亮的衣服，送给郑巧翠，作为生日礼物。 “哥，你看这条真丝裙怎么样？我看干妈一定会喜欢。”莫槿拿起一套黑底大花的真丝裙，一边满意地摸着面料，一边翻出了价格牌。 “好，就这条吧！” 果然，男人决定买东西，向来都很爽快。 莫槿瞧了莫炽轩一眼，将那价格牌轻轻地塞回裙内，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品牌专柜：“我们再看看别的。” “怎么了？我看你挑那件，挺不错的。”莫炽轩不解。 “哥，那衣服太贵了，一万多块呢！简直是抢钱呀！”莫槿压低声音道。 “一万多就一万多，既然觉得好，就买了。”莫炽轩说着就要回头。 莫槿紧紧地扯住他：“别，太贵了，我舍不得。” “又不是给你穿。”莫炽轩不禁失笑，“再说干妈衣柜里，比这更贵的衣服也有！” “可我还是舍不得！”莫槿压着声音，不想被正对她行注目礼的旁人听了去。 毕竟，在这商场里，她扯着莫炽轩这么个大帅哥，早已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了。 “小气的丫头，你不想想，干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莫炽轩也压低了声音，“再说，今天也不用你掏钱。” “不是这些问题！我只是觉得，一条裙子一万多块，性价比太低了。一万多块钱，是多少老百姓一年的生活费呀？即使是咱妈，也够生活半年了的。” 莫炽轩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终道：“好吧！那我们再挑件性价比高一点儿的。” “莫槿！” 莫槿才松开哥哥的手，就听到有人在喊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叶采采，正踩着高跟鞋，朝他们走过来。 “叶小姐，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怎么会在这里？”待叶采采走近，莫槿好奇问道。 “我今天，不过是顺道介绍两个朋友，去那家法国餐厅而已。我原本，就是到世纪广场来逛街的。”叶采采笑容可人，“你们要买什么？要不，我们一起逛？” 莫槿不禁讶然。她跟叶采采，好像很不熟吧？此前仅仅是一面之缘，甚至在今天之前，互相之间连话都没搭上一句。 “嗯，这个世纪广场，我常常来。几乎每个品牌专柜的会员卡，我都带着。你们想买什么，使用会员卡的话，可以打很高的折扣呢！”叶采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莫槿扫了莫炽轩一眼，心中已经了然。 这叶采采，显然就是冲着她家哥哥来的。 “叶小姐，真的太谢谢你了！不过我们今天，也只是随便逛逛，估计也用不上什么会员卡……” “叶小姐有会员卡的话，不妨借来一用。我今天，确实想给干妈买一件生日礼物。”身旁的莫炽轩冷不防开口，把莫槿吓了一跳。 叶采采却是惊喜不已：“啊，莫先生的干妈，多大年纪了？我想，我可以给些参考意见！” “谢谢。”莫炽轩淡淡说着，顺道瞧了叶采采一眼。 莫槿看到，叶采采娇俏的脸，竟瞬间红了，甚至红到了娇嫩的耳朵后根。 她突然有些看不下去。 她觉得，三个人这样待下去的场面，有些难以想像：“哥，我下午还约了人，我想先回去准备一下。” “也好。”莫炽轩认真地看着她，“好好准备一下，记住哥说过的话。” 莫槿神色凝重，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哥你放心！” 第16章 价值千万的雇佣合同 跟莫炽轩和叶采采分别后，莫槿回到了依园小区。 说是要准备下午见杜舜煌的事，她不过是睡了个午觉。待起来洗漱一番之后，她才开始考虑，见杜舜煌应该穿什么衣服的问题。 杜舜煌主动约见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考虑了好久，除了想到他约她做专访，以报答她前晚的拔刀相助之外，她再想不出他还能有什么别样目的。于是她拿出笔记本电脑，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份采访提纲。 看看时间差不多，她换上一套浅蓝色的及膝短裙套装，就出发了。 下午4点25分，莫槿提前5分钟，走进了装潢霸气的世豪大厦。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苏航已经站在大堂入口，等着她了。 看见身穿世界顶级品牌西服，却和门僮站在一处的苏航，莫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苏先生，你该不是在等我吧？” “当然是在等莫小姐。”苏航满脸得体的笑意。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苏航客套地说。 两人穿过大堂，坐上专门的贵宾电梯，直接到达66层杜舜煌的办公楼层。 苏航推开厚重豪华的木门，抬手请莫槿先行。 杜舜煌办公室的宽敞豪华程度，与莫槿想像中差不多。惟一让她感到意外，甚至叹为观止的，是整个办公室180度视角的落地玻璃无障碍城市景观。 最近处是宽阔的江面，江面之外是栉比鳞次、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远处是城外连绵起伏的群山，再往上则是点缀着朵朵白云的蓝色天空。莫槿不自觉地穿过偌大的办公室会客区，走到落地玻璃窗前。 望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江景，她不禁有些怔愣。 “来了？”一道极具磁性的低沉男声响起。 莫槿扭头看去，只见办公室尽头，在几乎占满整面墻的深色实木书架前，杜舜煌正握笔，坐在同样低调奢华的实木办公桌后，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看着她。 莫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 只因这办公室实在太大，主人办公区与会客区隔了那样远，以致她一进门，就被那令人震撼的无敌景观吸引住，根本没有留意到那奢华的办公桌，以及它后面尊贵的主人。 “是啊！”莫槿有些尴尬地笑道，“杜先生这里，景观真心不错！” 杜舜煌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绕过办公桌来到会客区，率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请坐吧！” 莫槿也走回会客区，在杜舜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她从提包中，掏出自己的轻便手提电脑，放在双腿上打了开来。 “你这是？”见莫槿一副准备采访的专业范儿，杜舜煌不禁皱眉，。 “杜先生今天约我过来，难道不是决定接受我的专访吗？”莫槿微笑。 “我并没有答应你的专访。前晚我曾经给过你一次机会，可是你拒绝了。”杜舜煌神情严肃而平静。 “那么，杜先生现在是否可以再考虑一下，接受我们杂志的专访？”莫槿再次努力争取。 不用色相去换取采访机会，这话确实是她说的，也是她必须谨守的职业操守。可是，他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永远不接受她的采访了吧！ “我说过，我不接受媒体采访。”杜舜煌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是一贯的冷傲与严肃。 “除了美国的tme杂志？” “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杜舜煌的语气，不容置疑。 莫槿彻底没辙了。 她当然明白，发行量并不大的小小《观天下》，自然没法儿与美国的tme相提并论。 那可是世界政经界领袖人物，都以登上其封面为荣的一本杂志。 “既然不是专访，那么，杜先生今天约我过来，有何贵干呢？” “想跟你谈一个合作，不如你先看看合同，我们再具体敲定一下条件，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杜舜煌说着，把拿在手中的文件轻轻地，极其潇洒地抛落到两人中间的大理石案几上，脸上是即将签定又一个项目的满意与自信。 “合同？”莫槿有些疑惑。她扫了一眼案几上的文件，又抬眸紧盯着杜舜煌。 杜舜煌指了指案几，微微一笑：“先看看，有问题尽管提。” 莫槿向前探了下.身子，伸手拿起了那份合同。 “婚姻雇佣合同？” 当莫槿看清白纸黑字的合同名称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杜舜煌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左手一指指节，轻轻扣击着真皮厚沙发的扶手，似乎在耐心地等待莫槿把合同看完。 莫槿迅速浏览完几页纸的合同，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身为一名记者，她完全具备从繁杂文字中，快速获取有用信息的能力。 “五百万酬劳，半年合约？”她抬头望向杜舜煌。 杜舜煌边轻扣厚皮沙发扶手，边点了点头，等待她继续发问。 “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需要一个为期半年的婚姻。而你，可以对薪酬提出不同意见。”杜舜煌表现得相当有耐心。 按他的作风，每笔合作达成之前，双方都有必要做好充分的沟通。 “薪酬？”莫槿展颜一笑，“杜先生凭什么确定，我会接受这么一个……雇佣合同？” “我们不过各取所需而已。莫小姐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喜欢目的明确、坦诚直接的人，这样有利于双方良好合作。” 莫槿低头沉思。 杜舜煌极有耐心地看着她，等待着。这样一份婚姻雇佣合同，对于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子来说，或许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的。 莫槿终于从那几页合同中，抬起了双眼：“我对合同期限，有不同意见。” “嗯？”杜舜煌剑眉一挑，俊目微眯。 “我要求把合同期限，由半年改为一年。” “就是说，酬劳由五百万，变成一千万？”杜舜煌好看的嘴角，弯起谜般的微笑。 她这是要求报酬加倍的一种方式吗？ “杜先生是屡创200多倍投资回报率的投资大伽，数学肯定比我好！”莫槿含着笑意的一双美眸，眼神坚定，内里光华缓缓流动。 她本以为，自己今天将意外收获一个难得的专访机会，却哪里知道，原来上天对她的眷顾，不仅如此。 她和哥哥十年来，谋划了无数次，要想办法接近杜家的计划，竟通过杜舜煌主动送上来的一份婚姻雇佣合同，马上就要实现了。 看来，上天总会眷顾有所准备的人。她努力付出的一点一滴，也终会收获丰厚战绩。 只是，这半年合同期限，对于她和哥哥的宏大计划来说，时间未免不足。 将合同期限延长到一年，她将会有更加充裕的时间，来展开他们的计划。至于一年之后怎么办，那时再看事情的进展吧！ 莫槿还在思忖着，杜舜煌已向站在一旁的苏航示意：“马上去电脑上改一下，合同有效期：一年；酬劳：一千万。” 第17章 条款 “好。”苏航应着，走到宾客区一侧的电脑桌前，开始修改合同。 修改好后，他又扭头向两人请示：“之前酬劳五百万，首付款是两百万。现在酬劳一千万，首付款要不要增加到四百万？” 杜舜煌闻言，转眸看向莫槿，等着她先表态。 “不必了，首付两百万，够了。苏先生，我回去之后，就把账号发给你。”莫槿笑道。 刚才看合同，第一眼看到“首付报酬两百万”这几个字眼，她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楚楚的脸，以及那双渴望生命的眼睛。 原本，她和姚小乔正为筹集楚楚巨额的治疗费而头疼。没想到，杜舜煌主动奉上的这份合同，还顺手解决了她们的燃眉之急。 一条楚楚可怜的生命，终于有了延续下去的希望。 如果杜舜煌不是杜远怀的儿子，如果他不是占有着那些以见不得人手段掠夺的财富，她真的不吝于在他胸前系上一朵大红花，以感激他的慷慨慈善之举…… “怎么？莫小姐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从来没有见过一千万？”见莫槿弯起嘴角，满眼含笑地盯着自己发怔，杜舜煌不禁戏谑出言。 “何止没见过一千万？我连两百万，都从来没见过。”莫槿收起莫名游走的神思，实话实说。 她觉得，自己在杜舜煌面前，总有些反应迟钝，时不时就要走下神，甚至任由心思游走。 估计在他眼中，她定是显得傻傻愣愣的，完全不是别人常说的聪敏干练形象吧？ “呵！”杜舜煌展颜，笑出了声：“我就喜欢莫小姐这样，坦白不造作的性格。” “日后，你会发现，我有更多值得你喜欢的地方。”莫槿顺着他的话回道。 杜舜煌有意稍稍收敛了笑容：“你这算是，在诱惑我？” 莫槿一怔：“如果杜先生读出了这样的意味，我只能说，你想多了！” “好吧！你看看合同，还有什么地方有疑问？”杜舜煌不愿再深究下去，“特别是后面那份附加合同，你可要看清楚了，否则不仅拿不到酬劳，还有可能面临巨额赔偿。” 莫槿把目光重新放回那份补充协议上。 补充协议的内容，主要有三条。 一是两人必须签署婚前财产协议，以确保莫槿除了能拿到合同规定的酬劳外，杜舜煌的家产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二是莫槿必须对这份婚姻雇用合同严格保密，并且在合同期间，不得向外泄露他们是夫妻关系。否则，她不仅拿不到余款，还可能面临经济赔偿。 对于这两条，莫槿没有什么意见。她觉得从合同条款设置来说，这要求挺合理的。 只是，补充协议的第三条，看起来让人觉得相当奇葩。 “两人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甲乙双方需同居一屋，共同生活，但睡房应该独立分开。双方共同生活期间，乙方不得擅自超越合同规定，未经甲方许可，而对甲方做出超过雇佣关系界限的亲昵行为，否则将视情节轻重，对乙方进行扣罚酬金或要求经济赔偿。” 莫槿再次瞪大眼睛确定了一次，合同的甲方是杜舜煌，乙方是她莫槿。 这条补充协议的意思是，如果她以后未经杜舜煌允许，而擅自对杜舜煌作出了超过界限的亲昵行为，就要扣罚她的酬劳，甚至还要她赔钱。 仔细斟酌了一下，莫槿从补充协议上抬起双眼：“杜先生，我对补充协议可以这样理解么？第一条，杜先生要保护自己的财产；第二条，杜先生要保守结婚的秘密；第三条，杜先生要……防止我的骚扰。” 杜舜煌的手指，仍在轻扣着沙发扶手，同时轻轻点了点头：“莫小姐挺聪明的。确实，很多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我们都要在签定合同时，提前进行充分的明确。” “杜先生说的没错，我知道，这叫保护合同人权益。可是我只看到，这个协议充分保障的，是男方的权益。那么女方的权益，又应该怎么保障呢！” “莫小姐觉得，协议应该怎么修改？”杜舜煌淡定说道。 “我也要补充一个协议，保障我的合同权益。”莫槿笑道。 杜舜煌略一思索，转头对苏航道：“你就按照莫小姐的意思，增加一份乙方补充协议，参照甲方这三条，要体现甲乙双方权益一致。” “好的。”苏航答应了一声，埋头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粘贴、复制、修改起来。很快，他就将一份新的补充协议打印出来，递到了杜舜煌和莫槿面前。 莫槿拿过补充协议，仔细看了一下：“这第三条，麻烦还得再改一下！” “怎么修改？”杜舜煌和苏航几乎异口同声。 “这里，”莫槿手指着协议上的白纸黑字，“‘甲方（男方）未经乙方（女方）许可，不得擅自超越合同规定，未经女方许可，而对女方做出超过雇佣关系界限的亲昵行为，否则将视情节轻重，对女方作出经济赔偿。’这个条款的表述，太空泛了。什么样的情节才是轻？什么样的情节才是重？还有‘做出经济赔偿’，到底是怎样的赔偿？是赔1块钱？还是赔100万元？苏先生是杜先生的首席助理，每天都在拟各种重要的经济合同，怎么会写出这么含义模糊的条款？请问，这样模糊的条款，能起到多大的法律制约作用？” 苏航一时语结，有些无辜地看向杜舜煌。 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居然这样较真。 作为一个普通人，有如天上掉馅饼似的，一下子接了个一千万元的合同，难道不应该庆幸不已吗？为什么她还有这么多的意见？ 杜舜煌闻言，也不由得轻舒一口气：“我认为，补充协议更多是起一种警示的作用。所以，也没必要写得那么具体。何况，很多具体的违规行为，也实在没有办法，定出一个统一赔偿标准。” “我并不这样认为。”莫槿认真说道，“如果只是起警示作用，那就是形同虚设，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制定什么补充协议呢？” “那么，莫小姐认为，情节轻重，应该怎么界定？经济赔偿，又应该制定什么标准？” “这就要我们双方，好好商量了。” “好，那就听莫小姐的。你觉得应该怎样写？苏航，你记一下莫小姐的意思！” “嗯，可以这样写……”莫槿盯着手中的条款，一边认真思索，一边说了出来，“甲方（男方）未经乙方（女方）同意，擅自作出亲吻、拥抱、抚摸等亲昵动作，均属于违反合同规定。甲方每违反一次，须按合同约定总金额的10％，对乙方做出经济赔偿。” “10％？就是说，假如我亲了莫小姐一次，就要赔偿100万元给莫小姐？” 杜舜煌俊眉一挑，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脸上难掩讶异之色，“那么前天晚上，在叶蓁蓁的订婚仪式上，我是不是要给莫小姐赔偿200万元？” “这合同和补充协议，本身就是杜先生你们起草的。我想，杜先生肯定很清楚，什么是真正的违规。难道杜先生觉得，在前晚那种场合上的举动，也属于违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杜舜煌摊了摊双手，嘴角带着一丝戏谑般的笑意，“我只是觉得，莫小姐的价格……有点贵！” “价格？杜先生认为，你这个用词合适吗？”莫槿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雇佣合同，杜先生是hv大学的硕士高材生，我原本以为，杜先生不会说出这样侮辱女性的字眼。” “哦，对不起，我为刚才的用词不当，道歉。”自诩修养不凡的杜舜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神态中，显露了太多的轻蔑意味。 他也看出来了，莫槿虽然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女人，却总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底线与尊严。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想，假如我们一开始就达成了一致的默契，我们后面的合作，会非常地愉快。”莫槿脸上，再次展现出从容的笑意。 “当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杜舜煌道。 “如果杜先生觉得有必要，也可以修改一下你的协议第三条，写清楚如果我违规，将要对杜先生作出的具体赔偿数额，以保障杜先生的合法权益，防止承受不必要的骚扰。”莫槿一脸正色地建议道。 见莫槿说完后，竟目光殷切地盯着自己，苏航有些犹豫地看向杜舜煌：“那，我再改改？” “不必了。” 杜舜煌淡漠的声音中透着冷嗤，“我说过，我的第三条补充条款，只是为了起警示作用。我一个男人，难道还需要通过合同条款，来保护我自己？” 第18章 你是纯洁的女孩 杜舜煌和莫槿一起，在《婚姻雇佣合同》和两份补充协议上签了字。 莫槿离开世豪大厦，回到了依园小区。 她迫不及待地拨通电话，向莫炽轩汇报了今天与杜舜煌见面的“战绩”。 电话那头的莫炽轩，果然既意外又惊喜。 欣喜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反复叮嘱莫槿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在与杜舜煌的婚姻关系中，一定要谨言慎行，以便一步步实现他们的计划。 “好了，哥，你难道对我这么不放心吗？我会见机行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同样欣喜不已的莫槿，打断了莫炽轩絮絮叨叨的叮嘱与提醒，信心满满地保证道。 电话那头，终于沉默下来。莫炽轩久久不再说话。 “哥，你怎么了？” 面对突然的冷场，莫槿轻声问道。她像以往般小心翼翼，生怕彼此一句话不慎，又让两人都陷入那些刻骨悲痛的回忆。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庆幸……”电话那头的莫炽轩语声深幽，“原本我还一直在担心，让你为了我们的计划，嫁给杜舜煌，事成之后你还怎么嫁人？现在看来，杜舜煌对你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你们的雇佣婚姻，尤其是那份补充协议，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一个保护。” “哥，你真的不用替我担心。”莫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即使杜舜煌不跟我签订这个补充协议，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可是那样的话，确实让你牺牲太多。我原本还想着，要是你再也嫁不出去，倒也可以一直留在哥哥身边……”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显得低沉、感性，甚至透着一丝忧伤。 “呵呵呵……”莫槿竟被哥哥认真而略带感伤的话语逗乐了，“哥，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以为女人还要谨守从一而终吗？亏你还是个留美回国的硕士海归，也亏你……还自称是个玩转一.夜情的现代都市精英呐！” “小槿，你跟哥哥不一样。哥哥知道，你是个很纯洁的女孩子……”莫炽轩的声音仍是低沉而感性。 莫槿不禁有一瞬的沉默。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是最了解她的亲人。可是，为了爸爸，为了莫家，她早已决心，将她曾经视为珍宝的东西置之度外了。 弯起嘴角，她无声而又无奈地一笑，换上一副无所谓的口吻，戏谑道：“哥，你到底是个真海归，还是个假海归啊！你这是性别歧视，你知道吗？为什么你自己可以天天换女性朋友。而我，就因为是个女孩子，你就要对我采取另一套标准？” 电话那头，莫炽轩也沉默了好一阵，才又传来极度宠溺的声音：“傻妞儿，别跟哥哥耍贫嘴！哥哥只是想告诉你，在可能的范围内，你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你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莫槿终于乖巧地答应。 此刻，享受着哥哥的关心与宠爱，她心里感觉暖暖的。 “嗯，这就对了。那就早点睡吧！” “嗯，哥，晚安！” 第二天一早，莫槿如约将自己的银行卡账号发给了苏航。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就收到一条银行短信，200万元现金已经到账。 她马上赶到银行，将这200万元，转到了楚楚的治疗备用金账户上。 在分别给姚小乔和楚楚爸打电话时，面对他们震惊不已的追问，她只解释是她曾经在采访过的一位顶级富豪，在听到楚楚的故事后，愿意低调地资助楚楚的所有手术费用。 她还对他们说，那富豪因不想引人注目，提出的惟一资助要求，就是必须替他隐藏其身份，否则资助款全数收回。 面对她合情合理的解释，姚小乔与楚楚爸在呆愣与震惊之后，都选择了相信，并感到万分庆幸。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上，有钱有势而又想通过低调做善事来积德积福的人，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到了这个周五的下午，莫槿又依约，来到了城北一个景色怡人的公园。 时间与地点，都是苏航通知她的。约她前来的人，自然是杜舜煌。 当然，杜舜煌并非约她一起逛公园，更不是约她谈恋爱吃饭。江城最大的一个婚姻登记中心，就位于这个美丽的公园内。 他约她来，是要一步到位，直接跟她办理结婚登记。 莫槿没有料到，杜舜煌竟然实打实地，要跟她办理结婚登记。可在接到苏航的电话后，她还是欣然答应，按时赴约。 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分钟。 在婚姻登记中心门前石阶上站了一分钟，她就看见那辆劳斯莱斯幻影，低调而霸气十足地驶了进来，在中心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杜舜煌与苏航下了车。 杜舜煌西装革履，乌黑的短发，显得高贵傲然，而又一丝不苟。 他一下车，就吸引了周边所有人的目光。 不管是前来登记结婚的准夫妻，还是门前的保安和清洁阿姨……不知是被他那辆低调奢华的幻影震住了，还是被他风度翩翩又不可一世的样子吸引住了，人们全都转过头来，目光追随着他踏上石阶的身影。 莫槿嘴角泛起一丝友好的甜笑。 杜舜煌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低眸看她：“莫小姐很准时。” “不！我来早了，杜先生才是真的准时。” 莫槿实话实说。看看时间，他出现的时间，果然一分钟不早，也一秒钟不迟。 杜舜煌转身，走进了婚姻登记处。莫槿跟上了他的步伐。 婚姻登记处简洁宽敞，一旁有两间摄影房，两三对新人正在拍摄结婚证照片。 一位新娘子正靠着新郎的肩膀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甜笑。莫槿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不用排队。”苏航说道。 莫槿转头看去，只见一字排开的六个办事窗口，里面都坐着工作人员。 左边两个，竖着“离婚登记”的牌子。而右边四个，则是“结婚登记”的地方。 杜舜煌冷不防地伸出一手，牵起莫槿的纤手，向一个结婚登记窗口走去。 第19章 我们是闪婚 这是登记结婚的公众场合，他虽未经她同意，就牵起了她的手，可也不能算“擅自作出亲吻、拥抱、抚摸等亲昵动作”的合同违规举动吧？ 莫槿想起那份补充协议条款，在心中细细盘算着。 两人并肩走到窗口，在工作人员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来结婚的？”工作人员是个和善的大姐。 “是。”杜舜煌语言简洁。 “带身份证和户口薄了吗？” “带了。”莫槿说着，忙从挎包中取出证件。那户口薄，可是她接到苏航电话后，专门向干妈要来了。 办事大姐接过证件，又让两人分别填写了一份结婚登记申请表。然后，她一边审核资料，一边问道：“你们恋爱多久了？” “嗯……”莫槿脑中盘算着，他们好像没有恋爱过吧？ “我们是闪婚。”杜舜煌冷静说道。 “闪婚？”办事大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们认识多久了？” “12天。”杜舜煌又淡淡说道。 “哦，那还好。”办事大姐看着他们，和蔼地笑了起来。 “是不是太快了？”莫槿问道。 “不快不快。”办事大姐一脸的见惯不怪，“还有不少，认识半天就结婚的呢！现在的年轻人啊……” 莫槿扫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杜舜煌。 “你们认真考虑过，双方以后真的可以一起生活吗？”敬业的办事大姐，又按照流程询问道。 “不需要考虑了，我们是一见钟情。”杜舜煌笃定地说着，极其自然地抬起一手，亲热地搂过莫槿的肩膀。 “好，那先交9块钱登记费，然后去那边拍个结婚照，再回来找我。”大姐笑道。 “才9块钱？老公，原来结婚这么便宜呢？”莫槿扭头看了一眼搂着她肩膀的杜舜煌，娇嗔笑道。 “结婚是便宜，手续也简单。只是，今后一起相处的日子，可不简单哟！”办事大姐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嗯，大姐说得对！”莫槿一边欢快地说着，一边低下头，打开手提包找钱，“9块钱，我钱包里有零的。” “结婚这么重大的事，当然由我来出钱。” 头顶传来杜舜煌低沉的声音。莫槿抬起头，只见苏航已将钞票递到了办事大姐手中。 两人又按规定去照相。刚摆好造型，莫槿还来不及多想什么，摄影师“咔嚓”一声，结婚照就拍完了。 不到十分钟，冲洗好的照片，就到了两人手中。 红底的双人标准照片，两人虽然只是程式化地弯起嘴角，甚至看不出他们是在笑，但胜在两人颜值都极高，照片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拿着结婚照，他们又回到了登记窗口。 “真是般配的一对！”办事大姐将结婚照片贴到两个红色本本上，拿起印章，“啪啪”地盖了两个章，“恭喜你们！你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听到“合法夫妻”两字，莫槿不禁扫了杜舜煌一眼。她有些迟疑地拿起了那本红色结婚证：“这么快……就办好了吗？我们，还有什么要做的？” 从进门到现在，还不到半个小时，她和杜舜煌就成了合法夫妻。 “你们要做的，可多了。首先，要去婚检，这样才能生个健康的大胖小子。然后，迁户口。”大姐利索地说着，把户口本也还给他们。 杜舜煌接过杜家的户口本，盯着自己户口页上，那刚刚盖上去的“已婚”两个红字，嘴角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似乎在欣赏着自己的伟大战绩。 “迁户口？” 莫槿也怔愣地盯着自己的户口本，茫然问道。 这下可怎么办？此前她只跟干妈说，要拿户口本出来办个事。没想到，婚登处还要在上面盖章。这下，可怎么向干妈解释，她已经跟人登记结婚的事？ “既然是夫妻，户口当然要迁到一起了。”大姐好心地建议道，“杜先生住的锦绣庄园，可是半山豪宅区。户口迁到那里，多让人羡慕呀？” 莫槿终于回过神来，对着办事大姐璨然一笑：“大姐，这您就不懂了。锦绣庄园可是在郊区。我现在住的可是市中心，学位房吃香着呢，怎么能轻易放弃？” “还是姑娘想得长远！”办事大姐心服口服地对莫槿竖起了大拇指，“我听说，依园小区的学位房可紧俏了。那二手房价，可是一年一年‘噌噌噌’往上涨啊！孩子生出来，上幼儿园，也就三五年的事，你们是得考虑考虑学位房的问题了……” 对办事大姐说了声“谢谢”，莫槿跟着杜舜煌与苏航，步出了婚姻登记处。 “哈哈，学位房？亏莫小姐想得出来！” 在婚姻登记处全程保持“沉默是金”的苏航，终于笑出声来，“住在锦绣庄园的人，还需要考虑学位房的问题？” 他的言行，向来和杜舜煌一样，看似极具涵养，却总是无法掩藏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他说得没错，像杜氏这种顶级富豪之家，下一代自然是要送去读国际学校的，将来再送出去攻读国外顶级学府的，自然不用考虑什么学位房问题。 也只有国内的中产阶级和平民百姓，才会为供养所谓学位房，耗尽自己的毕生积蓄和毕生精力吧？ 莫槿内心冷笑着，不禁脆声回道：“看来苏先生也相当入戏。我不过随口说说的台词，你也这么较真，还真替我和舜煌的孩子，操起心来了？” “莫小姐别介意。我只不过善意地提醒一下，以免莫小姐，日后说错什么话而已。”苏航谦逊有礼地解释道。 莫槿决定不再与他一般见识。她扭头看向杜舜煌：“杜先生，既然今天的事情已经办妥，我就先告辞了。下一步怎么安排，我等你们的电话。” 说完，她转身抬步便走，准备走到公园门口，叫一辆出租车坐回家。 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向干妈解释，户口本上多了“已婚”两个字的问题。 “等等，事情还没办完呢！” 杜舜煌略显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丝毫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第20章 丑妇见公婆 莫槿回过头来：“杜先生，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我们不是连结婚证，都扯好了吗？难道，我们今晚就要住到一起？” 杜舜煌全程高冷的俊脸，扯起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莫小姐不用这么着急。” “我……”莫槿有些语塞。 和他住到一起，是雇佣合同的规定。当然，那也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否则，她如何实施她和哥哥的计划？ 只是，杜舜煌的表情与话语，未免显得暧昧。 “上车吧！”杜舜煌傲然的脸上，早已收了那丝笑意。 他和苏航一起，走向了那辆低调奢华，和它的主人一样，浑身上下透着隐隐霸气的劳斯莱斯幻影。 莫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不到下午四点。 她知道，今天不可能再去办别的事了。于是，她从车身的另一边，坐到了汽车后座上。 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启动。银色的车身，悄然划过风景秀丽的公园道路，吸引了数名路人惊羡的目光。 “杜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坐在车内，莫槿扭过脸，带着甜美的笑意问道。 “你猜？” 杜舜煌转过头来，注视着她，眸中流光溢彩。 “猜不着。” 莫槿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神有些飘忽躲闪，不敢与他直接对视，“杜先生深藏不露，又是高智商、高学历人士，您的想法，一般人自然是猜不着的。” “莫小姐的智商，我看也不低！” 闻言，莫槿心中，无来由地一惊。 她扑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抬起双眸，鼓起勇气，对上了杜舜煌漆黑深邃的眼神。 “杜先生这么夸我，我感觉好荣幸！您不知道，我向来对美国hv大学十分向往，对hv学子也十分崇拜！” “是么？听说你的哥哥，是美国glbr大学的硕士高材生，你是不是也崇拜他？”杜舜煌目光灼灼。 莫槿又是一惊：“这个，你也知道？” “我大舅子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莫槿的心头，有一丝慌乱掠过。 以杜家的能耐，杜舜煌会不会已经派人，摸清了她和哥哥的底细。甚至，他已经洞悉了她靠近他的目的？ “我还知道，你们有一个干妈。其他的，就只有等你来告诉我了。”杜舜煌眸光恢复了深幽沉静，神情也变得冷然。 “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呀！”莫槿收起心头的慌乱，甜甜地笑了起来，“但你得先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去锦绣庄园。”杜舜煌语气平淡，“丑妇终需见家翁，我们今天扯了证，你总得去见见我父母。” “啊……今天就去见他们？”莫槿震惊得坐直了身子。 不自觉地，她的一手已紧紧扯住身下的真皮座椅。身体，甚至不受控地轻轻颤抖起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毫无思想准备。 她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安排。 她将第一次，见到那个她恨了十年的仇人——杜远杯！ “今天不去，什么时候去？”杜舜煌直视前方道路。完美的侧颜，神情平静而冷淡。 “可是……你们总得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先准备准备啊！” 她有些恼恨地瞟了一眼前方的苏航。电话里，他可没跟她说，今天除了跟杜舜煌办证，还得去见什么人。 “你要准备什么？给他们送见面礼？不必。”杜舜煌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笑。 “不送见面礼，总得让我打扮打扮吧？我就这个样子去见他们？”莫槿一副惶然无措的样子，“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吧！” “你这个样子，挺好的。没必要改时间。” “可是，我没有化妆……你就不怕我这样，丢了你的脸？”莫槿语气中，甚至有了一丝祈求的意味。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杜舜煌突然扭过头来，冷冷地瞧着她。 莫槿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好吧！今天就今天吧！” 她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渐渐放松了抓在座椅上的手，心中暗暗责骂自己。 莫槿，该来的，总要来。面对仇人，你怎能有一丝的犹豫与退缩？ 劳斯莱斯幻影在马路上飞驰，不出半小时，就驶出高楼林立的闹市区，驶入了城北半山别墅区。 在半山道路上七绕八拐，经过数个豪华别墅小区之后，幻影终于开进了位置最高、景观最好的锦绣庄园别墅区。 在道路宽阔的别墅区内，又行驶了好一阵，他们还没到达传闻中的江城首富——杜家的豪华府邸。 在这人烟稀少的别墅区，自己日后若跟杜舜煌住过来，出门想叫辆出租车都不容易呢！莫槿心中暗想。 两扇高大豪奢的铁门，缓缓打开。劳斯莱斯幻影悄然驶入，停在一座欧式别墅前。 苏航停好车，为莫槿打开了车门。 莫槿抬脚下车，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她还没在地上站稳，忽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她，轻轻搂住了她的纤腰。 因为腰部突然的陌生触碰，莫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待她站直，抬起头，就对上了杜舜煌那双墨黑深幽的俊眸。 “到家了，小槿。” 过于温柔的话语，过于亲昵的态度，让莫槿再次打了个冷颤。 转头看看一脸诚恳笑意的苏航，莫槿瞬间了然。 他俩，已经心有灵犀地开始演戏了。 看来，杜舜煌极其重视他们的这场“婚姻”，尤其是在他的家人面前。 莫槿温柔而甜美地笑了笑，顺着他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的力度，与他一起朝别墅门口走去。 她很清楚，作为他的雇佣“妻子”，她要做的，就是认真配合他。演好这出“见家翁”的戏，不能在杜家人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她在心底提醒自己，带着她与哥哥的神圣使命，出现在杜远杯面前，她更加不能出一丝差错。 “怎么，怯场了？你可是个记者，不是见惯大世面的么？” 杜舜煌显然觉察到了莫槿两次身体颤抖。他一边轻搂着她的纤腰，带着她缓步走向大门，一边微微低下头，在她耳朵上方轻语。 远远看去，他俊美出尘的脸上，带着浅淡而宠溺的笑意，像是正在和他新婚妻子低声地说着爱语。 “‘丑妇终须见家翁’，这句老话真是说得好。不管怎么说，要见公公婆婆了，我这当儿媳妇的，心里还真的很紧张，生怕他们不喜欢我呢！” 莫槿顺着他的话意回道。 她美眸带笑，仰头直视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远远看去，她面对自己新婚夫君的神情，既是仰慕，又是亲昵。 “你不需要他们喜欢！” 杜舜煌说着，低头朝莫槿俯近了些，使两人的关系显得更加亲密暧昧，“只需要我喜欢你，就行了。” 莫槿两颊微微一红，仿佛被他温热的气息，突然烧灼到了。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707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7078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