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成新罗善德王班主任她又美又飒》 第1章 这百合,我接不住啊 这是一段令人迷迷糊糊的时光,身为越剧女生的木子希在思考着自己和温闲琴的忐忑情路。 所谓越剧女生,其实就是在越剧里扮演男生的女生,不同于扮演女生的女生,要培养很长时间,所以很多女生都不愿意去学,更何况在这个传统戏剧艺术已经慢慢没落的时代…… 木子希就是这么一个例外,因为她有个她爱的人,叫温闲琴,她是这个越剧剧团里的台柱子,有一回一起参与饰演电影《斯多含与阿玉》中的斯多含与阿玉,她们以惊人的演技火遍了大江南北。 可是后来的演艺生涯却慢慢坠入了低谷,演了几部电视剧,虽然演技蛮不错的,但就是因为电视剧冷门,两个人始终保持在一个不温不火的状态下。 而温闲琴,总是由木子希做她的搭档,而她们俩的搭档,号称是谁也拆散不了,可谓“ 流水的戏台,铁打的cp!” 而她们的暧昧之情,好多人都是知晓的,可他们对这件事是反感的,都道是好端端的两个女孩子,怎么非要在一起,当一对闺蜜不就足够了吗? 也许是木子希担心这样的感情在这个社会里得不到承认,也许是温闲琴一直希望能找一个像木子希一样值得依靠,但确实是男人的男人,总之,两个人都不愿意出柜,一拖再拖,转眼,两个人都34岁了,天秤座的木子希,摩羯座的温闲琴,是彼此接受对方的爱情,还是就此求着对对方的爱慕,了此一生,是该决断了…… 温闲琴和木子希,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据说那也是古时候张生幽会崔莺莺的地方。 温闲琴扯起几朵野花,说道:“假如这世界上只有你和我,该多好啊!” 木子希欲言又止,可还是说道:“但是那是戏啊!我总是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谁把戏当真的!” 温闲琴再也止不住颤抖,把木子希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手里,“你这样说,你不是想要气死我吗?” “我骗你的—”木子希手中一张一合,一个戒指就出现在了手中,“当当当—我的魔术!” 温闲琴终于笑了,把一份爱坚持了二十年,终于得到了回复,一颗眼泪滴到戒指上,说道:“你的戒指,我要了,你的人,我更要了—” “嗡!嗡!嗡!……”木子希心里有些发慌,莫不是泥石流吧?她急忙推开沈闲琴,惊叫道,“别傻站着了,快逃吧!” “啊!”温闲琴有些发懵,“莫非我们的爱,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了?” “没空解释了,快逃……”木子希攥住了沈闲琴的手,攥得紧紧的,仿佛从来也没有放开过…… “啊!”大地陡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而裂缝里混沌一片,而那混沌之气正极力要从裂缝中溢出,仿佛乌云被强行塞入了地狱…… 裂缝如一棵地上生长的树,但生长比树还要疯狂,正在木子希和沈闲琴想要逃开裂缝时,竟然一脚踏空,跌进了裂缝里…… 幸而裂缝下有一块巨大的磬石,如同一个石船,正漂浮在深不见底的地下河里。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地下河,河水都是发亮的,相较于天空,它是黯淡的,相较于大海,它是明亮的。 木子希和温闲琴刚好跌在了上边,虽然屁股跌得生疼,但两人挺高兴的,毕竟,多少还是有一线生机了。 岂料,一块发着幽幽的蓝绿色光芒的巨石,径直向她们撞来…… 情况紧急,木子希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温闲琴,一头扎下水去。 可岂料木子希的背后遭遇到了痛击,殷红的鲜血迅速在晶莹澄澈的水里弥散开来, 温闲琴勉勉强强地睁开了双目,前方隐隐约约有四个大字“穿越之门”正在扭扭曲曲地舞蹈,她要尽全力把木子希推向“穿越之门”,可是木子希发觉了,反而把她推向了那里。 看着渐渐远去,一双手像飘带一样想要扯住她的手的温闲琴,尚有几口余息的木子希笑了。 第2章 穿越,但是我没文化不知道这个历史 “你醒来了!”一双温柔得恰似温闲琴的手抚摸着木子希的额头,到底还是潜意识里的不忍,木子希连忙急声问道,“闲琴,你可还好?” “好!好什么好!我的小祖宗嘞,你今天可气死我了!”那声音好像那在用锯子锯着一个人最敏感的神经,“德曼,我只是逼着你扮成男装,可没有叫你跟那些个男孩子们打架啊!” 木子希想要翻身起来,一阵宿醉未醉的感觉涌上脑袋,顺势又趴伏在了那张床上,说是床,不过是用兽皮缝成垫单铺在木板上罢了…… 木子希哪受过这样的苦,一个无意间的深呼吸,兽皮的腥臭味便满满地一灌了一嘴,胃里直接闹起来了情绪,一口酸水吐在了兽皮垫子上。 那个老妇一把把木子希身下的兽皮垫子扯了出来,木子希一咕噜滚到了地板上,“咯噔咯噔”的声音,把她自己给震醒了半分。 木子希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抬起手,却见眼前那个老妇,又放了下来…… 这个老妇神似丐帮版的包租婆,头绑白巾,就只差口中叼根烟了…… 木子希到底还是不相信穿越的,她还是觉得自己只是获救了罢了,问道:“阿姨,能不能别这么杀马特了?吓人!还有,那个叫温闲琴的女人怎么了?救上来没?” “阿姨是谁?谁杀了马特?温闲琴是男的女的?”老妇双手扯住木子希,只顾一个劲儿追问下去。 木子希一脸大囧,趁势就要冲出去,她实在不愿听到老妇接下来又得问她什么……可是后边老妇一双手扯住了她,就像一团乱麻。木子希说道:“我不认识你,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而且我不会去自杀的!” 老妇仍然没有放开,她一脸严肃,“咣当!”她的身影连带着所有的光明消失了。 关门了?……木子希心里头真有些发慌了,但木子希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要不那么强势的温闲琴能对她卸下心防?她摸了摸口袋,居然还有一盒火柴,只是棍儿都湿了,大抵是点不燃了吧。 这样的房子里,电灯总该是少不了吧?木子希开始在墙壁上摸索,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滚了几圈,声音特别闷。 “你说上边人是怎么了?都后半夜还在摔东西?”楼下好像传来一阵诡异的说话声。 “你说那女扮男装的小娃娃?她是智障,还有心脏病,那老婆娘一个人带着她,怪可怜的……真搞不懂她为什么不扔了这拖油瓶?”好像还有一个人,一嘴嫌弃的调调。 “很简单了,她不是说要到鸡林去吗?谁知道,没准她丈夫在鸡林当大官了!” “噢一恐怕又要上演一个朱买臣把水泼在地上,让弃他而走的妻子把水收回来才能复婚的悲剧了!”这个人恍然大悟,一边说一边还咯咯笑着。 这……木子希真的懵了,她好像无意识地扒拉开了什么东西,一股冷风便灌进了她的身体里,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居然只是几块连缀的破毛皮子,什么人能穿成这样啊?恐怕也只有乞丐了。 那老女人当真不容易啊,木子希不由得感叹。她也觉得自己是跟老妇一样的女强人,女强人的苦,她能明白。 木子希稍一挪动,背上貌似撞到了什么挂件,挂件也只是轻轻地摆动了几下,自己的背居然开始剧痛起来,恰似蚁噬,恰似火燎……木子希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第3章 哈哈,原主人公恢复智力了 “哧~~~”木子希向背后一摸,后背上有的地方有硬硬的痂皮,有的地方有一碰就疼痛不止的瘀肿,貌似手肘处也是一碰什么就疼吧…… 为温闲琴挡石即便受伤,也断不至于手肘处也受伤吧,而且木子希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束缚在一具小小的身体里…… 噢,这是小说里常见的魂穿啊,可哪有小说里所说的会有什么人来告诉她,这具身体里曾经居住过的灵魂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大概也不会有特殊身份,特殊经历吧,楼底下的人不是说她只是个患有心脏病的傻妞吗?至于她在鸡林的父亲,恐怕是早年弃了这糟糠妻女,再也不愿意认她们了吧! 木子希毕竟是做过越剧女生的,因此业余也读了很多古籍,尤其是历史类的。古代男子,即便上进如吴起一类,不也做过杀妻一事么,故而抛妻弃女有什么了不得的的,还不在于这个老妇丈夫的一念么? 木子希有点悔恨自己把温闲琴推入穿越之门了,毕竟温闲琴那么强势的女孩子,总不会轻易屈服于现实吧,也有可能过得比她好,也有可能过得比她差,这其中的苦甘,只有温闲琴自己知道了。 这穿越的一夜,木子希没有睡,也睡不着。 一扇门被吭哧吭哧地打开了,一道白光刺得木子希的眼缝比一道蛛丝还要细小。 老妇招呼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个头不高,但表情特别丰富,一会儿愁到皱纹比沟壑还深,一会儿可以乐到手舞足蹈的程度……木子希一开始还不自主地往后退,听他说话挺爱打趣,便时不时很小心地回过去一两句。 “我的天哪!”那老妇居然一下子一蹦三尺高,狠狠地拍了一下手,那乐相,几乎快要晕过头从楼梯口摔到楼下去…… “您老可悠着点,像范进中举里边那个范进那样了可不好啊!”木子希还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说来也是,她对眼前这个老妇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没有,呔,还是少说为妙。 “范进?德曼可不是智障治好了,又得了疯病吧?!”老妇看了看此时的木子希,木子希连忙把眼神缩了回去,看来老妇是真不知道昨天有个现代女子的灵魂,穿越到了德曼的身体里。 “哪能呀?我是什么啊?天下闻名的神医竹方嘛,只看一下病人面相,就能开出药来!”那个中年男子向老妇晃了晃那双油腻腻的手,嘴角露出了一抹猥琐的微笑,“你看,德曼不是又有心脏病,又有智障,前几天又跟着大家打架打成了重伤吗?啪!全让我的药治好了。大姐,你是不是该……” “不急,不急,不急,我会结清药费的!”老妇对竹方赔着笑,竹方看她也不是那种能榨出多少油水的人,悻悻然笑了笑,出去了。 此刻的老妇喜极而泣,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木子希,好像有好多的话要讲,可就是噎在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双膝颤抖得厉害,差一点就要跪下来…… 第4章 这个世界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木子希被这个老妇看得浑身不自在,毕竟当过多年扮演男生的越剧女生,面对众人的目光,她是不会害怕的,可单独面对一位女观众时,就难受得要死,尽管她很清楚老妇没有花痴的那个意思。她转过身子,说道:“那个,我找杯水给您喝,好吗?” “不用……”老妇的额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说,“德曼,告诉你,我的故事,好吗?” 这是木子希心底十分渴望的事情。而老妇,脸上洋溢出一种柔软的微笑,其实,她本该不是太凶太狠的。 在隋国东边的朝鲜半岛,有三个国家,新罗,百济,高句丽。 而在新罗宫廷里,有个傻傻的丫鬟,她叫昭火,本来她是可以与政治绝缘的。 新罗宫廷里有个掌权的女人,她叫美室,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她在摩耶王后怀孕的时候,放出预言说什么“御出双女,圣骨男尽!” 结果,到了摩耶王后生产那日,摩耶真的生下了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就被王硬塞给了这个本与政治无缘的昭火…… 说到这里,老妇更哽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像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卡顿了。 老妇回头望向木子希,木子希毕竟一夜没睡,这时候一倒头便倒在了那张破破烂烂的木板上,似睡非睡的模样…… 老妇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派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很生气地喊道:“德曼,老娘就是那个昭火啊!” “你是昭火,可以招火是吧!”木子希姑且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但还是不相信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事件能发生在她身上,偏偏自个儿嘴还蛮损,又笑道,“那我还是火柴女王呢!” “我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泼辣货啊?”看着木子希不领会她的意思,昭火只好把桌子上的干兽皮砸在她身上,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揽活去了…… 木子希不禁暗暗苦笑,自己真是年纪不小了,装不出那种真正的中二少女的情态。 想着,木子希不小心碰翻了水缸盖子,大水缸里,居然卧着她随身揣在衣兜里的手机…… 这叫木子希很是残念啊,好在她很有招儿,不开机,翻盖儿晒晒……但是,得看运气啊! 说干就干,木子希披上漏风的兽皮衣,就往屋顶上爬,岂料,手居然被冻得痉挛,手机掉了,偏巧不巧,发出一声怪异的闷响…… 手机完了……木子希打自己的心都有了。 “喂,你这人怎么可以乱扔垃圾?”一个怪模怪样的洋老头捂着自己的头,喊道,“我可告诉你娘去!” 木子希爬下楼来,回敬道:“那我可告诉你老婆去!” 洋老头望着木子希,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说说看,你怎么得知我老婆也来了!” “其实……其实你应了,我就知道了!”木子希为自己的胡说八道找个台阶下,只好低下头来,如此说道。 洋老头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一丝丝疑惑来,和蔼的微笑仿佛是从心底里流泻出来的,愈接近暮年就愈是纯净,就像荷叶上的露珠……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木子希真有点觉得他是穿越来的,就是不太敢问他,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木子希就有这样一种心理,谨慎,谨慎,再谨慎…… 第5章 无聊看看剧,但剧透呢?上哪去了 这时候的木子希,才开始真正审视她穿越来的这片地方,只有几棵树,而这几棵树还是傻愣愣地站着,独自守着脚下这片影子,风一吹来,便卷起了一层沙…… 木子希这才想到,自己原来是身处于沙漠边缘,她感到唇边有些潮润,一摸,原来是嘴唇上裂了一道口子,那唇边的潮湿,正是因为口子里渗出的血…… 难怪那个叫卡坦的洋老头看她的神色那么怪异,原来竟是唇边渗血了,不过看他并不对砸到他的那个黑色的玩意儿感兴趣,木子希想,他也不过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古人罢了。 木子希笑了笑,身为一个资深手机控,还是把手指狠狠地按在了手机开关上,讲真,沙漠边缘地方的阳光真是毒啊,手机闪出一道白光,几秒后,页面展示了出来。 穿越之前,她的女友温闲琴听说过她喜欢历史剧,还给她安利了《善德女王》这部剧,那个时候,剧团里还忙活着排练的事情,木子希尚无心思去看,而现在,穿越了,无聊得紧,正是品味这部剧的好时候…… 剧情实在太精彩了,木子希坐在阁楼里,不经意之间,竟然在手机前奋战了好几个小时,脑袋竟如装满了沉甸甸的石块,不知不觉倒在了桌上,一抬头,只见屏幕上写了两个大字,“德曼”,还有那个洋老头,居然也出现在屏幕前面,一个跟自己魂穿的这具身体一模一样的孩子,还称呼他为“卡坦叔叔”…… 这一切,多么令人不可思议啊!木子希在进度条胡乱拉着,可她愈是想得知前因后果,就愈是拉不到位置,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不希望木子希获知到结果似的…… “啦……”手机还是没电了,它的一道白光,最终还是带走了木子希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 木子希紧紧地把耳机线攥在了手中,背后紧紧地贴在了不牢靠的阁楼墙壁上,思索着来到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善德女王》开头几集她出现得好少,而出现得少,正说明她,也许只是被拽来当女配的,甚或,只是个领盒饭的。 别人不是都叫她德曼吗?所谓德满,不就是得到太慢吗?那好,作为木子希穿越而成为了德曼的德曼,怎么可以是这样呢? 作为德曼,木子希只能日日身穿男装,以她演越剧女生时练就的时而凌厉,时而儒雅的男生气质,倒也混得过去,一出门或是有老先生称赞她,小孩模样,却是仙人心灵,或者有些轻佻的浮浪子弟,常常贬她不过是睁眼瞎的伪儒生罢了……那可是隋代,科举制度刚刚开启,所谓的儒生也只有富时才读上一两本书。至于什么穷读书,苦读书的范进,还是出现于后来的清朝。 木子希可就苦了,本来 ,她男装早就穿腻歪了。也许是一种条件反射吧,她一穿上男装,就会想唱戏里边的句子,就会不自觉地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就特意用越剧里头最夸张的表情…… 哎,别人还当她就是当初那个德曼,骗她,逗她也是常有的事…… 这段时间的木子希,真是心好累啊! 第6章 我是不是穿越错地方了 大概是木子希的这种儒生的气质吧,竹方和电视剧里的那个卡坦大叔经常来找木子希来探讨些问题。 竹方,常常是带上她,跑到人多的地方,锣鼓那么一敲,向人群大声吆喝道:“来!来!来!全镇最闻名的真心病傻子,如今变成了一个智多星!” 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木子希还真是有点紧张,她当年也只是个小众明星,哪曾见这么多的人? 其实木子希也清楚,竹方是拿她当活体小白鼠,来炫耀医技的。 竹方此时唾沫星子横飞:“那个时候,德曼出门,被那些调皮的娃儿给打了,打得皮开肉绽的,打完之后还被那些娃儿扔到了厕坑里,很是瘆人啊!德曼不久后身体僵直了,口吐白沫,德曼娘就找到了我,我竹方是什么人呀!只用一副药,不仅让她妙手回春,而且还治好了她的智障……” 木子希本来对他的侃大山没多大兴趣的,但听到“身体僵直”这个词时,她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的那个德曼是得了破伤风,在缺医少药的古代,这个病真是没治了。竹方行走江湖多年,对此也是十分清楚,他只不过想收了钱赶快跑路,可没想到,德曼突然就好了。 作为游医的竹方,不用德曼来打这个免费的广告,那他还是游医吗? 而卡坦大叔往往就是解围的那个人,他有一双似乎永远都不会骗人的眼睛,相较于那骗子游医竹方,木子希更愿意相信他。 可这,仅仅是卡坦大叔的明面,渐渐的,他开始将木子希视为使唤的徒弟,那笑容也不及之前的纯净了,而是心事重重,让人捉摸不透。 有一回,卡坦大叔使唤木子希去高档驿馆,木子希心里好一阵疑惑,难道卡坦大叔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亦或是卡坦大叔是什么重要人物,要知道,那时候的高档驿馆,还只接待一些重要的人物…… 驿馆周围,都是一些身着华丽衣裳的人,偶尔有一两个出没其中的衣衫褴褛的人,依木子希的估计,不过是一些贫苦出身的仆人罢了。 想到这儿,木子希禁不住有些尴尬了,来到这个穿越的世界上,得到的便宜娘亲昭火,偏偏白天要帮人家放牧骆驼,到了傍晚,还要外出拉活,到驿站边上,招呼那么些不愿意在住宿上花太多钱的,又不愿意风餐露宿的旅行者到她的旅馆—说是旅馆,其实只有两层楼,楼上是木子希的房间和昭火的房间,而楼下,就是密密匝匝的木板地铺…… 穿越到这样的家庭,木子希有什么办法,带来的现代钱币一分也花不出去,当着大家伙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大家伙还得说她的智障还没好……自然,衣衫还是兽皮缝成的,只求保暖就好。 木子希还是走进了这个高档驿馆,脑袋几乎快埋到了衣领里,蹑手蹑脚在里边潜行着,而那些身穿华丽衣裳的人们,就像透明人一般,根本不对她做出什么评论。 木子希的胆子这才有些大了,扯去脑袋上的帽子,手中拿着一块那张卡坦大叔写好的纸片,寻觅着卡坦大叔说的那个地方。 “我在这,还找什么啊?德曼!”木子希冷不丁听到了这样一句,一惊,手中的纸片便跌落在地上。 第7章 走,跑生意去 木子希回头一看,那人正是卡坦大叔,腮边的胡须不及前几天的乱了,只是还微微发卷发黄,以证明他是一名胡商。 她走进了这个房间,房间里都是些戴着帽子的男人们,坐在小凳子上,每个人都尽量保持沉默,偶尔说话的,也都是悄声细语。 这就奇怪了,莫非自己这么荣幸,刚穿越不久就参与了一个谋反团体—木子希的心狂跳不止,然而转念一想,这种概率太小,古人不傻,就算德曼母亲昭火强到了有能力参与谋反的程度,她身边的参与者也断不至于让德曼来参与其中 。 卡坦大叔一屁股坐在一个角落的凳子上,登时,一群人的目光转向了卡坦大叔,好像卡坦大叔真是那么不凡。 木子希走到了一个胖胖的,脸长得极蠢的男人身边坐下,仿佛他能带给自己安全感似的。 卡坦大叔则操着他一口滚熟的陕西腔,没办法,陕西腔听着就像嘴里含着一口水,听着的人总担当说着的人会累,于是大家都瞪圆了眼睛,活似广告牌里嵌着的一盏盏小灯…… 卡坦大叔目光如炬,郑重其事地给大家分派起了任务,而那些人,也都一个个或不是滋味,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那我们呢?”那个胖子顿时皱了眉头,肉嘟嘟的,还蛮可爱。 “高岛,你呀—和德曼一起去长安跑私茶生意!”卡坦大叔似乎对他们有些不屑,“看你们这模样,不被查获还真是上天对你们最大的恩赐了!” 德曼嘟嘟嘴,卡坦大叔明明是把他们拉下水,然后什么也不管了—谁不知道到长安贩私茶利润大,但危险更大呢? 没办法,为了能跟卡坦大叔那样的人混一堆去,为了尽快摆脱这样的困苦生活,德曼咬咬牙,回敬道:“卡坦叔,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毕竟,刚出来的喽啰,哪有不挨欺负的?德曼和高岛走出了这间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房子。 一阵寒风吹过来,高岛对德曼说:“德曼,不要告诉你母亲好吗?” “为什么?” “这边,只有你母亲,竹方还有我是祖籍新罗的商人,你母亲已经多次栽倒在了私茶之上,她知道了,你恐怕难成其事!” “这……”木子希有些迟疑,问道,“你不怕?” “我太穷,还指着这发家致富,荣归故里呢!”高岛端详了木子希一把,带着些羡慕的眼神说道,“据说你是新罗国仙文弩家的弃子,只要他愿意认,你还是大有机会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现在连去新罗的钱都没有,回新罗,痴人说梦话啊!” “噢!”高岛若有所思。 木子希想起了她魂穿之前的日子,小时候,母亲经常遭遇父亲的暴打,而她总要据理力争,然后又被残暴的父亲落下几个巴掌,或青或紫的印痕,她也忍着,然后被学校里那些不明就里的学生嘲笑…… 她恨自己的父亲,而她想象中的文弩,自然也就成了她父亲那个模样,何必去认这个便宜父亲呢?想尽一切让这个便宜父亲认她,才是她最巴望的。 第8章 oh,my god,我被抓住了 一户小院里,木子希和高岛正卖给一些私茶商贩一些茶叶,不少都还是茶砖,有些私茶商贩装成不太明白挑砖茶的道道儿,向卖茶的高岛求教。 可这高岛左手拿着茶砖,右手拿着散茶,嘴里却嘟嘟哝哝:“这个茶砖怎么这么硬?这个散茶怎么这么软?” 一帮人听了他的话,恨不得个个要把手挡在自己面前,以遮挡自己那尴尬的笑容。诶,谁不是说自己卖的茶叶各种各样的好,哪有说这里不对劲,那里不对劲的啊—这还算推销吗? 见此,木子希撇了撇嘴,这高岛,昨天觉得还好,今天怎么这么不着调?难道一个人可以一天一个智商吗? 木子希索性拿起一块砖茶,这一坨玩意儿绿不拉叽的,蹭一蹭,还有些不甘心的茶末子掉下来。然后,她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茶嘛—难道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连这批茶也会有毒? “啊呸!”木子希一口吐了。她一向觉得自己挺能吃苦的,而这茶,简直要把她苦得趴下。 木子希又扒拉了几下茶叶,装茶叶的布袋子里居然还有好多繁体字,似乎被洗濯了好几次,模糊不清得很,细细辨认,才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来。 “近日我大隋与高句丽开战,必有不轨之徒里通外国,望知情者举报之……各地官员若接到此类案件,必须迅速处置,事关国家安全,刻不容缓!” 木子希小声念着。高岛搓了搓手,一脸尴尬相,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只是粗人……德曼,你可不要念,小心亵渎圣人了,害得你被我给连累!” 看着高岛这样,木子希感到搞笑,既然你高岛连政府布告都敢撕下来,还用得着害怕亵渎圣人? “好茶!”不知道什么时候,竹方也来了,而且还手拿一只毛乱的—简直可以说是寒碜的鹅毛扇,满面春风的模样,估计比当年草船借箭之前的诸葛亮还要自信。 木子希心里真有点烦了,这酷爱自吹自擂的家伙,咋哪儿都能遇上他? “德曼,这是我刚刚拜的师父!”高岛摇着他肥硕的身躯,把这家伙拉到了木子希身边。 “哈哈哈!”这竹方还得意地在自己下巴下捋来捋去,直到意识到自己的胡子还蛮短时,陡然停住了。 “嗯,德曼,高岛,师傅教你们一个门道,”竹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苦茶,才喝着爽哩!” 旁边的人围拢过来,艳羡的目光望向高岛,其中一个人还调侃着说道:“好呀你,能让恶名远扬的竹方变成你的师傅!” 一听这话,竹方非常不高兴,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恶名远扬,于是把木子希推到了那人跟前,差点扑了个满怀…… “不好啦!官府突击检查!”门外一个人飞快地小跑进门,因为着急的缘故,他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啃泥。 一群人着慌了,被官府查出卖私茶可不是好事,要吃打,要坐牢,还有的要流放边境充军,一辈子可就没指望了…… 关键时刻,木子希看到桌边有一口井,顿时灵机一动,开始把麻布袋的散茶往井里投,然后,她就被一个人打了巴掌。 木子希特别意外,转头一看竟是竹方,他夺过木子希手里的散茶,往角落里的柴火堆里塞。 一听得身后“啪”了一声,原来这次不同以往,官府派了好几十人,胖高岛抵住大门,可是大门质量不好,倒了! 这几十人看见了桌上的茶,不容分说便要扭送几个人上衙门。 竹方一下子扯住了一个看起来穿得比较华丽的一个人,一个劲儿解释自己只是买茶,可是那个人并不理会他,反而重重一脚踢去…… 这时候,木子希分明看见这个人嘴角挂了彩,捂着肚子,连嚎的劲儿也没有了…… 木子希可以想象,落到牢里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命运。 第9章 牢饭不好吃啊 对木子希来说,监狱真是不容置疑的阿修罗地狱,又冷,又湿,关键还臭,仿佛是沤了几十年屎尿的粪坑,日久不散其味。 木子希只得捂紧鼻子,笃定了宁愿闷死也别被熏死的念头。竹方这才拿出衣兜里的鹅毛扇,在鼻子边狂扇起来,大概是被踢的肚子不痛了吧,他给大家讲起了段子…… 可是大家只是用崇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便立马变蔫了吧唧的白菜似的,闭目养神起来。 只有木子希愿意凑近,好歹借个风吹吹呗,可岂料竹方马上退避三舍,连那点风都吝于给她。 竹方这时候似乎有点为难,他说道:“你……你可别怪我打你,这茶,这茶是我用了我的大半积蓄从外边买的。还没有卖出钱来,你就把它投了井,我……我怎么活?” “为那点钱,你命都不要?”木子希为他的抠门有点吃惊,“柴火太少了,而且那帮人见柴火就捅,你确定行?” 竹方仿佛变成了老小孩,委屈的泪水洇湿了眼角。木子希感觉这个人一定是个苦水里泡大的,要不怎么这么抠门? “叮叮!”一个黑衣狱卒麻利地打开了牢门,几个狱卒鱼贯而入,把他们这些买卖私茶的贩子,各个紧紧地反缚了手臂,扔进了一个围拢了好多人的地方…… 地上是斑驳的,有点发乌的痕迹,木子希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腥臭的气息灌入了她的嘴里,若不是憋到没劲了,她肯定要吐上好一阵子。 还有那些观众,有些手中拿着菜叶子,有些手中拿着簸箕,有些挑着柴火担的樵夫,也停下活计,手中耍着一根烧火棍……他们满怀着好奇的心思,头望向台上的那个牌子。 木子希努力把身体挪向背后—“斩首台”三个字让她不寒而栗,而竹方那帮人更是从木子希的眼神里感到了不对劲。本来,那时的法律明文规定,像他们这种贩私茶的顶多示一天众,往边疆扔去戍边就差不多了,总犯不着当众斩首吧…… 这时候,有个领头的坐在了高台的座位上,可他站起来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嘴巴竟然颤抖起来,很快,嘴角涌出了白沫子…… 上边的衙役顿时着了慌,但好歹他还有个镇定的手下,连忙对下边这帮人喊道:“请问有哪一位愿意救治咱们柒大人,且站出来!” 下边人面面相觑,貌似这个领头的不好惹,真治歹了自己就得下狱似的…… 这人看着那边人实在软硬不吃,便把那热切的目光投向了贩私茶被抓来的那帮人身上。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作为游医的竹方,竹方,简直像被架在烈火上烘烤的活物似的,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但逃离显然是没招的…… 于是,木子希背后遭遇了重重一击,向前一扑,一张脸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这个人把脚上的皮毡鞋脱下来,使劲地掸了掸,然后让一个小衙役解开了木子希身上的绳结,嘴中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这小子,就算是再急着脱罪,也别往我新买的鞋上撞—脏!” 眼看自己被逼到此种境地,木子希硬着头皮就只有上了…… 第10章 看我能不能出来吧 木子希穿越之前,爷爷可是一位中医医生,中医能解决的问题,自然难不倒她。 她询问了一下这位柒大人的病史,原本十分淡定的那位下属竟嘀嘀咕咕起来,说什么柒大人是新罗来的,来到隋朝当官也是有好多年了…… 又是新罗的,木子希真心觉得古怪……竹方是新罗的,高岛是新罗的,便宜妈妈昭火也是新罗的,新罗大概很穷吧—要不为什么他们都跑到唐朝来? 但正事不能耽误,木子希用帕子擦干了这位柒大人嘴边的沫子,又把一块令牌插在了柒大人嘴里,毕竞看情形,这柒大人脸皮脸皮绷得很紧,额边还有汗珠,八九不离十是突发的癫痫病…… 无意间,木子希杵到了这个人的右胳膊肘上,顿时感觉如摸到了一根枯槁的树枝,而下边,正是一截空荡荡的袖管…… 看着木子希怪异的眼神,这个下属说开了,讲什么柒大人曾经说过,他的手是因为一个女人断的。 木子希怔了怔,这可是一种可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题啊,不过,那人却对她说:“哼……他说是他没有为她完成杀死一个婴儿的任务,才被削了臂膀!” 等等—这个故事怎么昭火也像讲过,木子希摸了摸自已的头—莫非那个婴儿正是自己— 但木子希很快地笑了笑,她想到了整日说自己是宇宙无敌第一帅的男人的小烨子,没准那个便宜妈妈昭火不过是对自己吹个牛罢了。 “诶,你笑什么啊?”这个下属瞥见她那么一笑,如枯叶一般的皱眉顿时舒展开来,语气如无波古井。 “噢!”木子希回过神来,在这位柒大人的手肘上探索着摸了摸,问道,“柒大人他,他呀,以前有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没呀?”下属挠了挠脑袋,样子,样子就像在卖萌。 这就奇怪了,木子希估计着,这柒大人平时忍得太多了,没有告诉下属,不管了,这种慢性病,她是想得出缓解办法的。 说罢,木子希用袖子撩了撩额上的头发,说这一大段话让她有些紧张,毕竟她只是看过爷爷为别人治疗,而这回,可是她第一次亲手尝试。 “如何治?!”那个下属语气突然急促起来,看他那仿佛即将喷射出怒火的眼睛,木子希不禁后退了几步。 这人应该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啊?不管了,木子希打了一个激灵,幸好下边人还未全部散去,她很快从为数不多的人中挑出一位郎中。 郎中手大幅度地哆嗦,连带药箱也晃动起来,仿佛生了帕金森症似的。木子希知道依自己的笨口拙舌,解释是无用的,干脆利落地夺过了他的药箱,从中抽出几根银针,扎在了这位柒大人的面颊上…… 柒大人的脸开始如扭在一块儿的绳一般,紧接着,脸就像压扁的,苍白的纸团开始更进一步的揉搓……手也开始莫名抽搐,仿佛一只正在做梦的动物,充满了狮爪无处宣发的的冲击性…… 木子希有些急眼了,莫非她下的针太狠,弄疼了他,亦或者这位柒大人还是什么别的心事…… 这样的境地,只有撤针,木子希不敢回头看看那个让她救治这个柒大人的下属,半挽起袖子,轻轻吹了吹施针的地方…… 岂料,她的一双手被一双冰冷的爪子抓住了,这一刻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第11章 救人一命,落入七级浮屠 “柒……柒大人,放过草民好吗?”木子希下意识地扑通地跪在地上,而那个柒大人,差点从桌子上跌落下来…… 看着这个情形,下边很多都是茶贩子在叫嚣竹方不讲道义,关键时刻只会坑自己的徒弟。竹方本来秉承着“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心思,也不怎么回应。然而,高岛木讷的眼神刺向了他,却像一把割肉的钝刀子割着竹方,竹方终于受不了了,大喊道:“大人,有什么事让我来,我比她懂医!” 这个柒大人从桌子上爬起来,在台上站得比笔还要当,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子,这小子可犯下了重罪!” “德曼,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小时候比我还傻,怎么有可能犯下重罪?”高岛看着木子希有些狼狈,不禁站得笔直,义愤填膺而又声嘶力竭地质问这个柒大人。 这个柒大人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颐指气使地对他说道:“你快把她绑起来,一定要绑紧紧的!” “啊!”木子希除了想到刚才可能扎重了,实在想不起来,会有什么别的缘故—诶,原来古代医患纠纷也是蛮可怕的,更何况她得罪的还不是一个普通百姓。 那个下属虽是不明就里,但却手脚麻利,很快,木子希便被绑得比粽子还像粽子,又被这个下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柒大人吞了口唾沫,弯腰对她说道:“德曼,你涉嫌私通高句丽,给他们获取情报!” 木子希一下子就火了,所谓敌国细作,在任何朝代都是死罪,这个柒大人什么意思,就这么看她不顺眼,要把她置之死地。 这个柒大人走近前来,一下子狠狠地揪住木子希的下巴,又突然一下子弹开,那力道,仿佛被训练有素的鹞鹰狠狠啄了一口。他嘴里好像含着一丝冷气,要把她生生吹成一块冰似的。 紧接着,这个人撕掉了木子希的袖子,木子希不禁心里暗暗地怪那个便宜母亲,怎么就不缝严实点?要不这个怪蜀黍再撕下去…… “啊!”木子希不禁喊出声来…… 这个柒大人却翻转了她的手肘,揉搓了一下她手肘上那朵花,那朵花淡绿色的,在手肘处有些晕散,就像浸在朦胧的雾里。 这个图案搓也搓不掉,大概是那个心脏病智障金德曼身上的胎记吧,亏得她前几天初看时,还以为只是小女孩子爱美,有意涂上去的罢了…… 这位柒大人把木子希的手肘从紧扣的绳子里抽出来,把它举成了自由女神的样子,对下边人高喊道:“这就是高句丽核心间谍独有的纹身!” 一帮人凑得近近的,登时对木子希的眼神变得轻蔑起来。他们连声喊道:“让金德曼死!让金德曼死!让金德曼死!” 没想到古代也这么多不问是非的愤青,木子希几乎快要愤怒地吐出一口血来,自己背后被巨石撞中差点魂飞魂散不说,还偏偏遇上什么间谍的事情……毕竟,木子希可不是什么猫,哪会有九条命呢? 第12章 是我傻得很 “我知道,你不可能!”高岛使了大力,终于踮起脚尖来,绳子上有些地方,里边的丝线都暴突了出来,看起来,应该是高岛过于激动,绷出来的。 刚刚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词的木子希,猛然觉得这世道还尚存一丝温暖,尽管是借了她那个便宜妈妈昭火的光。 这位柒大人荡开了他右手的空袖管,脸上虽然古井无波,却显得莫名的森严可怕,他喊道:“小文,小武,把这个叫金德曼的人犯押入死牢!” 于是,两个刚才还在为这位柒大人的急病手忙脚乱的衙役来到了木子希的身边,一把抓住了绑得紧紧的木子希。 死牢— 木子希听见这句话,前几天喝的水都化成汗出了,小心脏更是快要跳出了嗓子眼似的,身子彻底软了,耳朵里不时传来脚下布鞋拖地的沙沙声,然后,她被一把塞进了一个黑洞洞的牢洞里…… 那个牢洞刚好能容下她孩子大小的身体,她只能半靠在里边的土墩,然后,那个衙役一脸生涩的铁青,一双手哆哆嗦嗦地关上了栅栏似的牢门。 “叮叮…嗒嗒…”牢锁被关上了,木子希心底里涌过来一阵绝望,她毕竟穿越成了居留在大隋的新罗人,那个时代又没有外国人保护条例什么的,一旦新罗支持了高句丽,像她们这些小人物,必会首先受害。 这种情况下,木子希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脱身的手段,大概,全得看运气了。 —一片草地上,一群高高壮壮的骆驼有的在无所事事地在群体中逛来逛去,有的低下高傲的头颅,用长舌头一把把草卷进了嘴巴里,有的在反复咀嚼,仿佛在感知幸福的味道……阳光照在它们柔软的黄毛上,照得那黄毛也闪着暖和的光…… 一个人拿着类似官府布告的玩意儿,飞快地冲进了这骆驼群中,骆驼群中的昭火冲了出来,鞋子上是湿漉漉的白浆,还冒着白汽…… 昭火终究还是知道了,她心急火燎地奔向县衙,县衙里边的人却告诉她,金德曼那帮人被运往了菜市口,可能还涉嫌了间谍罪,于是她又很快地奔往了菜市口…… 高岛、竹方两个人的嘴几乎都变成了o字型,他们其实都知道昭火是个厉害的女人,可完全想不到她这么厉害,从她帮别人放骆驼的地方到菜市口,怎么着也得用一个时辰呀,可是现在,她却只用了一刻钟,估计着即便是世间跑得最快的人也不过如此吧…… 但紧接着,这个女人狠狠地揪住了竹方的脖子,声色俱厉地问道:“德曼那个臭小子呢?” “轻……轻……轻点……你拧疼我了……”昭火这才放开了竹方的脖子,竹方正要向她解释这一切,旁边的高岛便立即倒头撞了上去,肥硕的身子顿时压在了竹方身上。 “是你!你还嫌你自个儿不够傻!”昭火一个大嘴巴子呼地就扇了过去,又说,“说,德曼怎么了?” 竹方看这个女人如此气势汹汹,自己被绑着示众,实在没有还手之力,终于还是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说道:“德曼……德曼他被关进了死牢!” 第13章 这个罪可咋整啊 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此刻却仿佛从天上射下的一束激光,正欲将阻碍它的一切烧个干干净净…… 昭火听到这话,恍如五雷轰顶,泪水顿时滋润了她干枯的眼角,但她还是尽力憋着,不让更多的泪水流下来……她咬咬唇,问竹方:“你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说你是全新罗,甚至全隋国,也是最聪明的人吗?” “您知道的,我那只是推销自己的药罢了!” 竹方立马挺起身来,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像一袋水泥似的高岛弹开,说,“如蒙不弃,捞人可否?” 昭火心底一阵狐疑,这家伙莫是想要再次诓她们孤儿寡母的钱,上次是病急乱投医,现在……只能……还是。她抬了抬仿佛灌了铅的眼皮,又说:“我……我可以把我多年经营的家当卖咯!” 这番话无疑说的是极有力度的,到底还是一个母亲,可以为儿女放弃在大隋国生活下去的基础,可以为儿女放弃多年辛苦换来的一切。 高岛这才品尝到被感动的滋味,鼻子里头一阵悲怆,顾不上蹭蹭鼻涕,他油润发光的嘴唇颤动了一下,这才说道,“昭火大姐,既然是我把你儿子带到了贩卖私茶的路上,那么……那么我就该帮你捞出你儿子!” 昭火刚刚流过泪,眼圈是发红的,但她究竟是个坚强的女人啊,她默默地走了,脚下仿佛生了风,走过的地方都是尘土飞扬…… 其实她比木子希更清楚,这事指着卡坦是无用的,他们在西方阿拉伯世界本就过得好好的,跑到大隋国来,就算犯了罪,向西跑入茫茫西方世界,逃不掉的,亦可减轻罪行—就是可怜的新罗人,往往被骗去当了替罪羊,流放边境,成为日日累得要死要活的徭役。 昭火还是翻开了那页布告,下边赫然写道:“间谍罪!” 什么?原来自己先翻的时候还没翻全,间谍罪?这么小的孩子会犯间谍罪吗? “衙门、衙门、衙门……”昭火两眼发直地盯着不远处那高高挂起的两个字,一边口中碎碎念着,一边奔向那衙门窗户边上摆设似的那口鼓,没有鼓槌,她便用那双枯石般的手狠狠地砸在那口鼓上。 很快,一大群人围拢了上来,他们看昭火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 “吵什么?”一个衙役再也忍受不住,一边用手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手拿一只刑杖,指着面色有些微白的昭火大骂。 这个时候,那位柒大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却在门槛那儿停住了,然后偏倚在门边,一边发出几声别扭的喘声,一边说道:“来者何人?” “民女昭火!”昭火扑通跪在了地上,可那位柒大人怪异的喘声,却让她忍不住抬起头来,嘴唇抽动着,几秒后又问道,“你是柒宿大人?!” 那衙役一听,又用粗大的刑杖指了昭火的额头,口里嘟囔着:“何人给你这样的胆子,竟然当众称呼我们大人的名讳?” 这位柒大人顿时转过身来,狠狠地踢了这不懂事的衙役一脚,衙役这下懵了,迅速退开,很狼狈地逃走了。 柒宿这才不急不徐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金德曼来的!” 第14章 在这个世界被别人教你演戏 “这么多年了,柒宿你还是不放过我们啊!”昭火一见他这个样子,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像狼一样咬噬他,但她还是理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故作淡然地说道。 “看来那个胎记我认对了—就是你们,就是你们!”柒宿一股子怨愤之气一瞬间爆发出来,向着昭火步步紧逼,一双布鞋悬空在昭火撑地的双手上,差不多就要像碾蚂蚁一样踩下去,“因为你的狡猾,我没有完成玺主交待的杀死双生公主,为王室消除诅咒的任务……因为你的狡猾,我被美室玺主砍了右臂,还赶出了新罗……” 柒宿的怒火烧得正旺,在他的面前,这时候的昭火就像绵羊遇上了老虎,就算是对的,也得被他生生折腾成错的。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让我见到金德曼!”此刻的昭火如锅上之蚁,己经顾不上柒宿如老虎一般可怕的神情,奔向后院,可一个衙役却扯住了她,她却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那个衙役手上,顿时衙役的手上流出了鲜红的血。 其它衙役正欲上前,可是柒宿却用手势挡住了他们。 “疯了,真是疯了!”柒宿望着这个头发在争斗中已变得散乱的昭火,说道,“你去见金德曼吧—反正她是逃不脱我的手掌心的!” 那些人立马停止了纠缠,昭火一阵欣喜,飞速闯进了死牢— 还是那个死牢—连空气都是死寂的,还掺杂着莫名其妙的湿气,掺了湿气的冷,比外边的冷还要可怕。 木子希身上盖着陈旧的毯子,可毯子里边,是红得发黑的几块破麻絮,想来必是砍了头的死刑犯身上剥下来的衣服,打碎了便往毯子里头塞的。 衙役为昭火打开牢门的过程中,嘴里还不住地冷嘲热讽:“这金德曼,人都快死了—硬是跟我们要条毯子盖盖—只怕死刑那天都还要披一条毯子去吧—浪费!真浪费!” “滚!”昭火一下子怒了,喊的时候,口中的唾沫几乎飞溅出来。 打开牢房的衙役深知自己讨了个没趣,“吧嗒”关上牢门,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臭小子,你还好吗?”昭火一把搀起木子希,一如往日地拍了她几下,头几下,还真是蛮重的。 木子希无暇去像以往那样撒娇似的喊疼,即便她感觉今天不会遭遇这位便宜娘亲的冷脸。她很想出去,要不昭火不知道会怎样怎样难受,便宜娘亲也是娘啊—尤其是对她这个从小跟着娘亲长大的女孩子来说。 “这是骆驼奶!”昭火拿出了一个小皮包包,递给了木子希,木子希一把便把塞子打开了,一张嘴便像蚂蝗叮螺蛳一样吸在了上面—昭火笑了,到底还是金德曼,饿急了什么都能吃。 “德曼,你可以装病吗?”昭火用手在木子希额前扇了扇,这才煞有介事地说道,“德曼,你不是有过心脏病吗?虽然是治好了,但是你可以演出你得心脏病那时的样子,没准取保候审,我们就趁这个机会逃掉!” 什么?古时候就有取保候审这个玩意儿了?木子希脑子里一阵懵逼,她的嘴巴一下子好似因激怒而涨大的河豚,差点没把嘴巴挤爆。但她还是把骆驼奶一下子吞了下去,对着昭火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别傻笑,我教你方法来着!”昭火一下子扯过木子希的双手,说道,“你可以把两只手狠狠地捂住你的胸口,这时候,眉也要皱紧一些,莫要像捧心的西施似的……” 木子希应了应,说实在的,她是个越剧女生演员,那些年成了些许名气,从来只有教别人演戏的份儿,让别人教自己演戏,别人又总觉得演不过自己。这次,有人终于也教了她一回,更何况是为了救自己。 第15章 哈哈,要去新罗了 送走了昭火,木子希心里头反而有些不自在了,那个柒宿不弄死她不罢休的架势,还有所谓的律令,它的执行的力度,说不准天高皇帝远,终究是比不过之前在茶袋上被反复强调的先斩后奏。 冰冷的骆驼奶让木子希恢复了气力,于是她在狭小的死牢里踱起步来,死牢里边真是窄得异常可怕,只消走一步,脑袋上就会莫名地撞出大包。如此局促的环境,让木子希感觉,自己其实早就死了。 “哧!”木子希感觉到有一根针刺透了胸口,抵达心脏,又在心脏那儿放出好几束可怕的电流,好像鬼魅在地狱黄泉竞速一般急行。 这种感觉,让木子希实在坐立不安,仿佛那针,不是只存在于幻想之中,而是如弄死了蜂王,一窝的蜂子红着眼向自己复仇似的。 木子希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胡思乱想,像忽然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毕竟被自己用来寄放灵魂的身体,过去还曾是昭火的拖油瓶,如今自己被关进了牢狱,死了,昭火不就解脱了吗? 这……这不太可能吧,木子希捂了捂自己的胸口,昭火毕竟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有可能是她担心自己不会伪装,从而在骆驼奶里下了药吧— 木子希笑了笑,疼痛让她的笑变得异常扭曲,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真是太阴暗了,居然把昭火的付出认为是驴肝肺…… —衙门大堂— 突然一个衙役心急如焚地从后边赶了过来,嘴中还呼呼地冒出白汽,张口结舌地说道:“那个叫金德曼的犯人,他……他突然……” 柒宿行动很迅速,一把推过了衙役,径直冲进了后堂的死牢。 守候在暗处的昭火再也熬不住了,跟着冲进去之后,她所看见的木子希……早已不是前几天那么精神焕发,什么都要抢着干的木子希了,而是又像以前那般,蜷缩在角落里,什么都害怕,捂着心口一直忍耐的那个傻孩子…… 啊—她看着这木子希,莫名觉得怪异,演就演吧—怎么演得比心脏病人还要像心脏病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木子希的眼神已经变得闪闪烁烁了,木子希的心里其实在默默呼喊—我还是先忍着吧—免得露馅。 柒宿上前,斥问道:“你这该不会是装病吧?” 木子希瞪了他一眼,那目光真是刺人啊,仿佛就是患了疯病的病人,对这世间所有的怨愤。 此时的昭火,她扑通跪在了这冰凉的地面上,向柒宿坚定地呼喊着她的意思:“取保候审!柒宿大人,给她一个取保候审的机会,好吗?” 这时候,柒宿却吃了一惊,自己只想着要挽回当年第一杀手的名誉,回到新罗,却完全忘了有取保候审这档子事— 一丝丝阴风从细密的窗隙钻了进来,可昭火却岿然不动,她在等着柒宿的意思。 毕竟昭火也是害怕失败的,过度的恐惧反而带来了她过度的平静,然而这份平静坑害了木子希。柒宿斜过头来,对着昭火大声喊道:“骗子!” 昭火被吓愣了,到底还是伪装的强大,一旦对方气势汹汹,自己便会一溃千里,辞也不告,一下子冲了出去。 对了—还有卡坦,貌似高岛竹方跟他过从甚密,昭火走出来,迅速从柒宿的责备中缓过劲来,对了,找卡坦,没准取保候审的事就能给了了。 而这样果然是有用的,卡坦是外国大商旅,地方官府不敢得罪,强令柒宿准了对木子希的取保候审。 看着木子希被昭火搀走的样子,柒宿到底曾经是个杀手,还是个有着仇富心理的虐杀狂,如今看着这个将被他除掉的人在眼皮底走了,如果现在杀她,他就会丢官,他心底能不落寞吗?落寞带来了狂躁,他的脚往地上使劲一踢,一时卷起了不少尘埃…… —用来看押特殊犯人的驿馆— 门外,两个人闲来无事地乱晃着,就像是无处不在的探头,监控着门里头人的一切情况。而门里头,昭火坐在木子希床前,木子希张口欲言,昭火却暗示她一句也别说,而且还时时瞄着门外头,怕有什么不对,被人给防备了。 可这样的时光是短暂的,为了以防万一,就在中午趁着那两个人打盹的时候,昭火竟然一下子背起了木子希,在大马路上冒死命拦住了一辆马车,而马车扬起滚滚的尘埃时,木子希还能听见那两个人在后边大喊停车,从帘缝里瞥见他们时,昭火终于开心地笑了。 “德曼,我们回新罗好吗?”昭火终于以质询的口气询问了木子希。 被昭火以平等的身份问到这些,木子希有些诚惶诚恐,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说道:“昭火妈妈,我们可以去!” “不!我们是必须去!”昭火的话掷地有声,毕竟,新罗,可是她的祖国啊! 第16章 一颗怪怪的石头 马车哪有火车快啊,可是颠颠晃晃起来,却比客车更甚,木子希早就快晃了个七荤八素,可自打出了城,却看不见有什么人烟了。 木子希很想下去清清爽地吐一把,可昭火却挡住了她,到底也是,这一块越走越僻静,没准就有什么野兽,专程趴伏在路边,寻找人这种“野味”。 守得云开见月明,当阳光渐渐失去它的温度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还算有点繁华的地方,街上人不多了,只是偶尔有些零零散散的吆喝声…… 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孩子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飞奔而来,他鼓鼓囊囊的身体,衬托着那张枯瘦的小脸,显得异常不协调,他有些嗫嚅地说道:“你……你……你能不能买下我的地图,还有姻缘石?” 马车车夫忍不住下去了,他似乎已经累得不行了,踉踉跄跄地走着路,活似于酒池里淹死的酒鬼。 “姻缘石?什么鬼?” 这个孩子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摞地图,又从地图中拿出一张贝叶,绳子一扯,竟是一颗颗透明得不真实的石子,就像是放大版的石榴籽,而且随着天色渐暗,竟能够发出幽幽的蓝光来。木子希接过孩子递来的地图和石子,开玩笑似的逗弄这个小孩子:“你说怎么用?” “嗯—就是你把地图展开,把石子向天空那么一抛,掉在地图上的哪里,这就意味着你爱着的那个人就在哪里!”小孩子说得好认真,木子希想起了她心中所爱的温闲琴,手竟然不自觉地按他的指示做了。 小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在她眼前乱晃,木子希一抬眼,却发觉这小孩子手拿着她放在膝上的钱袋,窜进了小巷子里,不见了。 “这个无赖小偷!”木子希气得大骂一句。不对,刚才放在膝上的分明是香囊,她马上觉悟过来,想象着这个小孩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家肯定有挨不完的骂了。 手上的地图立马掉在了地上,而在捡到的那一刻,她陡然看到石子落在了新罗鸡林一处,就像创可贴粘在了伤口上边…… 姑且就相信这冥冥之中的缘分吧—对于去新罗的事,木子希终于释怀了—好久没有见到她的女神了,不知道她成了什么样子? 不料,昭火却一下子拍醒了她,又是一派包租婆口气:“德曼,这么危险的时候你还敢胡思乱想?” “什么危险?”木子希完全搞不懂昭火葫芦里卖什么药。 “柒宿……柒宿……柒宿他把明杀你变成了暗杀你!”一股子热气灌进了木子希的耳朵,昭火的声音也瞬时变得低沉…… 木子希只是笑了笑,昭火大概这几天累狠了,神经过敏总是难免的吧—但她无意间向后一瞥,不对呀!那跳跃的火苗是怎么回事? 貌似,被害妄想症也是可以传染的吧。 昭火不容得木子希多说,把一碗撇去了汤的馄饨塞进了她的怀里,然后纵身跃到车头,马一惊,便开始飞速向前奔跑。 “喂—我的马车啊!”那个马车夫站到了路中间,一边捶手顿足,一边向马车呼喊道。 三个执着火炬的男人立马把他撞开了,飞毛腿似的向着木子希所有的马车奔跑而去,有的跑时还向她们的马车举起一只竹管,木子希瞬间趴伏在马车地板上。 看来,这三个人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事先是有准备的,要不为什么连吹箭都用上了? “嘶!”可偏偏这时,前头的马不知绊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竟然一下子栽倒在地,惨叫一声,只是不瞑目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翻倒在地的昭火,好像怨昭火刚才那噼里啪啦的鞭打似的。 而这时,似乎还能听到那三个人的脚步声。 第17章 走,吾爱在新罗 还是昭火手疾眼快,只是一瞬间,她粗大有力的便扯住了木子希的手,将木子希拽进了旁边的窄小的石缝里,石缝十分窄小,也就容得木子希的小半截身子卡在里边。 此刻,后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三只扑食的饿虎迫不及待地逼近它们的猎物,木子希捡起了两枚小小的鹅卵石,一枚往另一边的石缝砸去,一枚捏在手里,随时准备击发。 好在,这儿石头山多,毕竟在沙漠边缘,草稀稀拉拉,跟秃了头的老头似的,山跟迷宫似的,哪哪都一样的。 岂料,昭火往木子希的脖子上狠狠一拧,轻声说:“你干嘛呢?不能再扔了!” 三个人飞快窜出,好几次用剑扒拉挡在石缝前已经枯黄的草,几根草摩挲着木子希的鼻子,好几次激发出木子希的喷嚏来,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木子希还是忍不住摩娑了自己的眼睛,惊觉这三个搜寻她的人,有一个长得……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叫柒宿的大人吗? 一向神经大条的木子希这下怕了,这原主金德曼究竟犯下了什么罪,值得这柒宿打扮成便衣刺客去捉拿她?原主金德曼不是那个么? “我们走!”三个人这儿刺刺,那儿探探,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便两脚一跺,垂头丧气地沿原路走了,走时还不忘嘴损一句,“不见了也好,没准是被什么沙漠狼围追堵截给吞吃了!” 木子希搀着昭火的手,扯下粘在头上的草籽什么的,话说,来自沙漠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难缠的。 …… 终于,她们还是走出了沙漠边缘的小镇,走过了中原,才到了传说中的富庶之地—扬州。 想到到了新罗,能与自己所爱的女神相见,木子希还是蛮高兴的,可昭火却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木子希很是担心…… 同时,扬州满大街贴起了在全国之内缉捕金德曼的告示,木子希很想为原主洗清罪名,可怎奈隋法素来严厉,加之隋与高句丽的战事悬之又悬……想到这儿,木子希真是后脖颈发凉,毕竟她好不容易穿越到隋代,可不是过来枉死的。 唯今之计,看来是只有偷渡了,其实讲真的,那时候哪有偷渡一词? 身边的昭火发觉了她的心思,可昭火却告诉她:“我已经安排好了!” 木子希禁不住在心底里对昭火竖起了大拇指,到了地方,她才明白偷渡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满眼望去,码头边上都是载满了货的商船,两个满眼褶子的男人招呼着他们这些欲要偷渡的人,简直就跟使唤别人当贼似的。其中一个男人大手一挥,一群人就像训练有素的武士,一个人揭开盖子,便马上有几个人钻了进去。 木子希真是欲哭无泪,蛇头也太可恶了,居然是趁着商船船员们岸边休息时,遣使他们藏进了狭小的柜子里面,与杂七杂八的货物混在一起,这钱,省得也太精打细算了吧! 到底还是昭火,一头就钻进了货柜,拿起钻子往货柜里切削,试图把原有的洞磨得更大。 昭火一边磨,一边还忘不了告诉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传了几百年的心灵鸡汤,到底还是叫木子希很不好意思,她揉了揉一把脸,只当自己已经变成了土偶木梗,狠下心来钻进了货柜子里。 而不久后,商船终于开动了。 海水无情地拍打着岸,就像龙王无聊地捣鼓着什么,木子希透过孔眼,只能勉强看见岸正在渐渐远离。 “新罗,我来了!”木子希在心底里呼喊着,而涛声也越来越响亮。 第18章 船上遇险 趁着月朗风清,船员难得喝个小酒解闷的时候,木子希和昭火便会悄悄钻出货柜子,找个机会坐在船舷上吹个凉风,毕竟那帮船员喝糊涂了,即便打个灯笼看见她们,也只当她们当成吃人的水鬼,屁滚尿流吓着跑了。 吃了这么多苦,大概还是值得的—木子希此时只有两个心愿,一是希望昭火能跟自己的丈夫重逢,但愿她不是等了薛平贵十八年的王宝钏,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二是找到那个自己爱的那个女人…… 可是大海的气候,却是变幻莫测的,刚刚还月朗风清,只是转瞬的功夫,便狂风大作,吹得桅杆吱呀作响,木子希脑袋上的帽子也被掀了下来,在地上乱滚,她有些害怕自己女人的身份被揭穿,便胡乱地抓了一条菜叶子,束住乱发。 “不好啊!龙王发怒了!”一个尚还清醒的船员跑到了船厢里边大叫。? “什么?快拉桅杆,把帆放下去!”几个烂醉如泥的船员不知道用怎样的劲头,爬了起来,竞相去拉那帆,绝对比那江边的纤夫还卖力。 岂料,风吹得越来越大,不大的货船里,就连被货物压得很沉的货柜子都开始乱晃,而且还是往昭火和木子希的身边晃,好几次,昭火都推开了木子希。 货柜子在这强大的风力的推动下,一旦碾到一个人的脚,那么下一步一定会碾过这个人的腿,把这个人生生夹在货柜子与船舷之间……而偏偏每一个货柜都有五六百斤之重。 紧接着,好几个浪头掀了过来,这可难躲啊!借着月光石的一点点光亮,也看不出那个浪头的方向。浪头大,船的晃动也愈可怕,简直就要把整个船翻个面来。 “啪!”桅杆向着昭火那边擦去,昭火侧身一躲,一个更巨大的浪头冲了过来,那个坚强的女人在一瞬间被冲进了海里,看来她是识水性的,可怎么游动,还是被无情的漩涡卷住了身子,游不到船边来。 木子希急中生智,顶起一块灌了铅似的箱板,就往海里一抛,希冀昭火能抓住它,可是风浪哪容得她抓住呀! “嘭!”昭火和箱板撞到了一起,旋涡把她压进了水里。 这箱板的落水声让船员们瞬间惊醒过来,他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几双有力而湿冷的手一把扯住了木子希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木子希一下子急眼了,喊道:“我,我要救我的昭火妈妈!” “不!大力士……先帮我们调整一下桅杆好吗?”波涛怒吼着,夹杂着一个船员发抖的声音。 卧槽……自己怎么成了大力士?但木子希没功夫想这些,更多的波浪翻涌上来,此刻的她只一站起来,便跌倒在船舷上,额头上陡然濡湿,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水? 这已不是龙王爷发怒那么简单,而是发狂了。 船员们刚刚燃起的希望灭了,死亡的气息在整个船上疯狂地蔓延着,木子希向着桅杆冲去。 而这时候,风浪像着了麻醉针的野兽,有气力也使不上了。 第19章 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孩 船上一干人等顿时对木子希起了敬佩之意,但木子希更是惊惶了,这纯粹只是运气罢了。 此时,木子希却趴窝在了这船厢里了,心脏里冒出一股无名的绞痛,好像千万根的箭在心脏里穿刺,没有任何的诊断方法,再加上想起之前竹方的说法,木子希已经确定,这是原主的先天性心脏病发作了,新罗这么缺医少药,自己还能活吗? 只是,现在已经上了船,没有任何退路了。 好在,木子希的心脏病不算大发作,她强忍着休息片刻,心脏处的痛处才有所缓解。 可这个时候,船老大出现了,貌似对木子希出的这个风头很是不满,看着从货柜子里钻出的灰头土脸的人,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你们没有交钱,怎么可以上船?” 木子希眼眶里充盈着悲愤的泪水,傻愣愣地望向了昭火沉水的地方,船老大见她实在没有反应,便揪起了她的领子,她一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仿佛积聚了怒气的豆荚,只一会儿,便要爆裂…… “小兔崽子,还特么的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扔海里去!”船老大发狠了。 “你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十几岁的青皮后生?”一个长相黝黑的男人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了船老大,又带着些疑惑的神色问道,“咦?你娘咧?” “我……”木子希问道,“大叔,你可以救我娘吗?” 这个男人愣了愣,这才说道,“对此,我是爱莫能助啊!” 木子希把眼睛一下子闭得紧紧的,死活不让那酸苦的泪水流下来,没有了昭火,但是昭火的遗志还在,不就是让她平平安安地去新罗吗? 她把防身的小刀给了这个凶恶的船老大,船老大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了舒展了好多,那眯眯的眼缝,好像进了只夹死的苍蝇。 小刀的刀把是金子做的,那样的金光差点让他们瞎了眼睛,一个个瞬间目不转睛,快活的很。 “这小刀应该值不少的钱!”船老大果然是个财迷,变换脸色只怕比点钞机点钞还快,他春风满面地对木子希等偷渡的人喊道,“去吧!去吧!” 货船很快就到了新罗,码头边上都是些高低错落的草庐,但是人们对他们这些从隋朝过来的新罗人特别感兴趣,一边搬货,一边还不忘问他们隋朝的情况。 隋朝,对他们来说,分明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堂。 但是人们的好奇心,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很快,码头上便只剩几个从隋朝归来的新罗人了。木子希看了看那个为她说了话的人,问道:“你叫什么?” “我……我叫—还是别问我了吧?” 这个人的手竟然发抖了,木子希望了一下天空,太阳正还高高挂着,这种天气,断不至于冷得发抖啊! 这人不说,木子希也没兴趣知道。 新罗城里没什么好逛的地方,木子希只有在新罗几个比较热闹的街上瞎逛逛。 有一个地方的人聚得格外得多,好像是在围观着什么,虽然整不明白新罗那些叽里呱啦的话,木子希还是一下子凑了上去。 一个黝黑得简直像包青天的男人跪着,背上还插着标牌,上书“小偷”二字,而这“小偷”不是别人,而是上次为她说好话的大叔。 而台上坐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看着跟木子希原主金德曼差不多大,脸上虽挂着微笑,穿着白瓷一样白净的绫罗裙,那矜持和成熟感,仿佛不是她那个年纪所能拥有的。她硬硬地念出了审判条例:“偷王室物品,过500金者,杀!” “你是谁?为什么随便就可以剥夺他人生命?这世界上谁不是父母生?父母养的?”木子希勉勉强强地听懂了这女孩的新罗话,一个鲤鱼打挺似的站了出来—她看不惯这野蛮得令人发指的行径。 “你是?”这女孩瞬间用起了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汉语,但认真一听也能听得懂,而手上那张卷帛,竟从手里滑到了脚面,一时有些发愣。 第20章 做侍卫去了 “喂,你怎么了?”这女孩葫芦里卖的啥子药,木子希感到自己老阿姨的心,即将要被这故作玄虚的女孩子摆一道了。 “没什么,你觉得我做得太狠,其实有人比我做得更狠!”台上的女孩子好像机器人刚刚被开启似的,走下后台来,一双眼睛瞪大了像看某个不知名的动物似的看木子希。 一被别人围观,木子希就感到浑身发痒,像无数蚂蚁放肆了在浑身爬动,说道:“你……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这女孩子偏偏还用挑逗的声音回答。 “你这么说,你爹娘知道吗?”木子希浅浅地一笑,又指向了那个小偷,说道,“请放了他吧!” 可这女孩子偏偏在她脖颈上吹了一口凉气,口中都喃喃自语道:“你真的很像那个美室画中的女人!” “请问男人长得像女人有错吗?”这句话戳中了木子希的痛点,原先轻快的口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没错啊!”那个女孩子把弄着那杆惊堂木又说,“你长得像美室画中的人就有错了!” 接着,女孩子用有力的手掌揪住了木子希的衣领,木子希下意识地扯住了她的手,向道:“你到底想干嘛?” “呃—带回我的公主府啊!”女孩子很淡定地说。 “天明公主—你是怎么了?”一个头上绑着紫色发带的女人脸涨得枣红,想说下去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差扑通一声给跪到地上了。 木子希有点着慌,这女孩子哪里是个女孩子,分明是天山童姥的架势嘛! “本公主我今天是捡着宝了,放了那个小偷吧!”天明公主说着,活似土匪窝里土匪头子的亲闺女。接着,她指了指木子希,说:“但这个人留下,大有用武之地呢!” 于是一帮人架着木子希回到了公主府。 新罗的公主府不算华丽,但好在窗明几净,阳光照进来,怪是暖人的。 天明公主让她坐在了一副绣架前,招呼着下人把一根针丢在了她面前,说道:“嗯—绣一下!” “我一个大男人绣什么?” “嗯—就那个女人!” “这?!”木子希望向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的画像出现在了那扇屏风上,她粉面朱唇,一双浅浅的梨涡嵌在她圆月般的脸上,眼神更是顾盼神飞的迷离…… 咦—这不是温闲琴嘛—木子希鼻子一酸,恨不得扑上那幅画,把她给唤出来。 “果然是美室那个狠毒的狐狸精,连张画就让你垂涎三尺!”天明公主愤愤地说道。 “不许你这么说她!”木子希不知道怎么地就把手举到了天明公主面前,但很快又放了下来。 “怎么地?见了她的画,说了她几句坏话便要掌掴我,也不看看我是谁?”天明公主狠狠地瞪着她。 “对不起,我……” “好了—你做我侍卫如何?我天明公主什么人啊—你毕竟年纪小了,见了她这红颜祸水不能自持也不算什么!”天明公主缓和了口气,但下意识地又退得很远。也许是忽然意识到大天朝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吧— 第21章 女孩的老公没了,呜呜呜 听到了这个消息 ,天明公主先是一愣,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个向她报告消息的女人,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看着天明公主有些木讷,美室一下子变了脸色,对于处于绝望境地的女人,她可不敢像之前那么旁若无人地招惹她,只得一把像抱住自家女儿似的抱住了她,轻声地说道:“天意啊!天明公主,您可要接受现实啊!” 可岂料,天明公主却一把推开了她,用食指气势汹汹地指着她,狠狠地说:“玺主大人,用不着您假惺惺地关心我!” 傀儡似的,就好像被死死钉在王座上,不能动弹的新罗王—也就是天明公主的父亲,不经意间冒出这么一句:“天明,玺主是神,你怎么可以推她?” 可天明公主早已不管不顾,像疯了的狮子一样冲了下去,扑在了那具尚是温热的尸体上,又是揉,又是按,又是叫的,可是他,仍然一动不动。 这就是龙春公,看他的模样,大概跟新罗王差不多大,据说,天明公主十四岁就嫁给了他,而天明公主一直脾气不小,龙春公常常受不得她的气,连理她都不敢…… 而现在,哪里是这样,分明是一个女人失去了她心爱的男人的状态,周围的人也不敢劝,貌似天明公主就是一个性子很烈的女人似的…… 一场祭天礼就被这样搅黄了,美室和新罗王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一干穿绯紫袍的大臣也恭恭敬敬地围拢过来,面对着 “陛下,玺主大人,这就是杀害龙春公大人的凶手!”两个壮汉拎着一个人,这个人比他们这些达官贵人矮上许多,眼窝深深地凹了进去,脸上没沾血的地方,比纸还白…… 岂料 ,这个人一见到他们,喷了一大口鲜血,整个身子一下子耷拉下去,两个壮汉也愣了,把手指往这个人鼻子下探了探,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犯人……犯人死了!” “什么?废物!”天明公主迅速站起来,抬腿便要向那两个壮汉踢过来,可一条腿悬在半空中,她看到了美室,那双清澈的眼睛,让美室分明就像是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她不敢看她无意中看到的那双眼睛,于是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轿子里,半天才悲怆地喊一句:“起驾,公主府!” 一路上,天虽晴,心已冷。 而在公主府里,她召唤来了木子希,一下子倒在地上,身子勉勉强强地靠在茶几上,慵懒地说道:“金德曼是吧—龙春公的丧礼操办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操办得风风光光的!” 木子希问道:“天明公主,您……” 天明公主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慢慢吞吞地说道:“我……我去当游方的尼姑去!” 看来,天明公主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将错就错,木子希只能应着,可是当尼姑,还是游方的尼姑,她能行吗?她看了看天明公主单薄的身子板,不禁有些揪心。 “看你挺有意思的,我就告诉你吧!”天明公主恢复了她这个年纪的天真,说道,“从小,我就被这个叫美室的女人害得失去了弟弟,她经常在我耳边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一个人长大的……我要……” 说完,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脸颊上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抬头瞥见了木子希,眉头微微一蹙,说道:“你有这么好的脸,为什么要浪费它啊?” “这?” “我……我……我……”天明公主一直嗫嚅着,羞得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这才咬紧牙根,这才说出一段话,“我……我……我急需你去诱惑美室那个贱人!” “什么?” “没错,就是你,我已经找你这样容貌的人已经找了很久!”天明公主嘴角抽动着,仿佛是在强忍心里的痛楚。 只是天明公主肚子里怀了小宝宝,天天如天旋地转,更是心懒意倦,偶然到花园里走走,不久都要折返,躺在她的竹席上,才有缓解。 实在无心也无力对初到新罗的木子希教授新罗的风土人情,这件事只好交给郎中毗昙来办,这俩毕竟是少年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很。 可毗昙这人帅确实是帅,但是不爱收拾,一看就是邋里邋遢流里流气,好像街边的小混混出身。 应该是想学酷酷的侠客之气,但是应该给学歪了。木子希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因为天明公主吩咐楚仙告诉过她,其实毗昙之所以到了公主府,是因为他偷窃公主府的财物被抓,又听说他是闻名遐迩的尼师的徒弟,有同门作保,这才放过了他,让他在公主府当一名普普通通的侍卫。 木子希一看就嗤之以鼻,这人能教她什么呀,哪像自己一身书生意气,儒雅大方。 而且他不光是教授木子希的师傅,等到教授结束之后,他也将成为木子希的副手。 也是没办法,木子希虽是天明公主从美室画里看到的那个样子,仿佛天人一般,要是动态情况下就更像了,但奈何心疾缠身,没个贴身郎中予以医治还真不行。 毗昙?这个人真的是郎中?真的不是小混混吗? 木子希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怀疑中。 奈何刚刚穿越过来,只好任凭天明公主摆布。 当然,毗昙若真的跟他面相一样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带怕的。 毗昙用这邪僻却又凌厉的目光望着木子希,对天明公主抱拳行礼道:“为什么这桩任务不让我去?我保证可以完成!” 天明公主抿抿嘴,一口清茶喝着,这才能保持时刻的清醒,以不符合年龄的口气说道:“确实可以,但是,你不是那个妖女眼里的菜呀!” “可我就是不服他,比那些有钱的人身子骨还弱,我怕没几天他就折了!”毗昙看看木子希,越看越不顺眼。 “折不折你看我?身体这么柔弱,还不因为有了尼师和你的帮助,活到了现在?”天明公主又轻轻呷一口茶。 木子希有天明公主打包票,当然底气十足,虽然她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是若是来文的,按新罗这个教育水平,她能一打十。 “我怎么会折呢?在这个地方我就要好好活!”木子希有幸来到了公主府,当然感受到的全是快活自由的气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天明公主老公为什么会死?她为什么如此闷闷不乐?难道年纪太小了,没做好准备,但看起来又好像不是这样。 “那就好!” 随后的一些天,毗昙又认真去教木子希面对美室时那些礼仪,以免美室认为木子希是个乡下佬,对之失去兴趣。 但是,动不动就开始用眼神较劲了。对天明公主的安排他也不满,凭什么一个新人就可以得到天明公主的青睐? 而且尼师也去了隋国,整个新罗他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大家永远只看他的表面。 明明看着年纪也不大呀,怎么这么阴郁不可爱?木子希也嘟嘟嘴。 “你照着我的动作学,一,二,三……这不对,你有没有认真注意看?”毗昙起码还是敬业的。 剑在他的手里翻飞,真有点武侠片子里的味道。 这种进度木子希是完全跟不上的,但是她不敢说她不学了,就怕被这个街溜子少年看轻了。 因为这副柔弱的身躯并不给她任何好处,木子希的心口泛起一阵疼,她不想暴露自己是个女儿身,强忍着掩饰过去,但额头上的大颗大颗的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藏也藏不住。 毗昙想要帮她,却被她强撑着躲开。木子希弯下身子跑进了屋子里,在角落下蹲下,说着等一下好了就回来再来一遍。 反正就是绝不认输。 原来这个人,文弱的外表下还藏着颗坚韧的心,毗昙对这样忍痛的人,就像华佗刮骨疗伤一样,心里多少还是佩服的。 小小的年纪,他有太过大的自信,甚至不诊脉,他从他的包袱里找出了一颗救心丸,顺势就往木子希嘴里塞。 “你给人乱吃药,你就不怕出人命?”木子希呛毗昙。 毗昙说道:“瞧瞧你这不就好了?你是真不识好人心啊!” 确实,咽下去那一刻,心脏要跳出嗓子眼的感觉瞬间没了。管他草医游医中医,反正比只会吹胡子瞪眼的游医竹方强多了。 “你这么厉害,会医术,会剑术,你认为职务在我之下,你受得了吗?” 毗昙随意的抓起一根草叶子,在嘴巴里胡乱咀嚼:“是啊,我受不了!你信不信,按照我的嫉妒之心,哪天我就把你麻翻了,扔到河里去?” “不怕呀,你救了我,为什么要杀我呢?”木子希继续呛毗昙,按她三十多岁的心灵看来,这毗昙啊,不坏,只是看着像一盆花,被抛弃在室外,面对这么多年残酷的风霜雨雪,只能学会社会中坏的一面,如果她能把他挪到温室里来,肯定有大成就的。 想着,木子希竟然笑了,让他这个小后生当自己老师也挺好的。 第22章 弄权者美室 传说,美室出身于色供家族,所谓色供,不过是王室男子用来泄欲,代孕的玩偶工具罢了,但是她的命运还是不错的,十四岁时就成了世宗侧室,世宗虽然大她许多,但他还是挺宠爱这小娇妻的,天天处得如胶似漆。 可好景不长,美室十八岁那年,世宗就落下了肺痨。 毕竟是古代啊,人们对于疾病的了解还尚没有那么深入,肺痨—对人们来说就是色鬼的专利—人们都说世宗的死是被美室这个狐狸精吸干了身子,才染上了肺痨。 于是,世宗的母亲,世宗的正室夫人就吩咐人架好了柴火,淋上了火油,绑来了美室,任凭美室自己反驳了好久,可是哪见一点用处,被架上了柴火堆,只待一点火,美室就会如多少苦命女子一样,随着火和烟,灰飞烟灭而去。 岂料,这一刻,天空中飞来了一只白色巨鸟,眼见得飞得世宗的正室夫人自然怒了,连忙喊道:“来人啊!把这巨鸟赶走!” 可是奴仆们小心翼翼,在传说中,白色巨鸟是新罗的祖先,是不可侵犯的神灵,可这位正宗夫人才不信邪,抄起杆子就向着白色巨鸟打了过去。 白色巨鸟竟不知躲避,一闷棍被打死在了世宗正室夫人之手,颤抖的鲜红鸟喙上夹着一张带血的纸。 一向沉稳的世宗母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就一下子跪倒在了白色巨鸟跟前,一下子扯出了那张纸。 纸上写道: “我以我魂,护美室终生! —世宗!” 呔!既然是世宗借白鸟传递的意思,自然也由不得世宗母亲不遵从,于是世宗母亲这才放了美室。 那时候真兴大王—也就是这位天明公主的太爷爷,听说了这件事情,不顾她是个痨病鬼留下的寡妇,执意让这个女人进了王宫,成了伴驾的女官。 久而久之,美室成了真兴大王没有名分的后宫,而且还成为了源花,可不是只因她有狐狸精妲己般的美貌那么简单,而是她深通高贵的汉学,足以教导新罗的花郎郎徒,摆脱新罗弱兵的称号。 那个时候,真兴大王的嫡子铜轮太子去世,年迈的真兴大王本想传位于聪颖仁爱的嫡孙金白净,也就是天明公主的父亲,可岂料,美室用美色勾搭了铜轮太子之弟金轮,下毒杀死了真兴大王,助他成为了真智王,自己也顺杆子往上爬,就势成了他的淑妃。 可美室哪里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女人啊?因为儿子的出生,她开始向真智王索要王后的位置。 于是真智王不明智的地方就暴露了出来,他让自己真爱的桃花夫人,还是个有夫之妇,自己登基王位,就让她离婚登上了王后之位,把桃花夫人怀在肚子里的孩子立为太子— 一山不容二虎,掌握了花郎的美室直接兴兵动众,赶跑了真智王,天明公主的父亲金白净—这个人畜无害的白净小生成为了新罗真平王。 据说,真智王与桃花夫人被赶走后,竟然流落荒野,连口吃食都没有,最后被美室的人逮住了,在美室的人以桃花夫人祸国的罪行,要将桃花夫人就地处死的时候,真智王硬是不顾一切地扑在了桃花夫人身上,岂料被削了脑袋,血像喷泉似的,溅在了桃花夫人的脸上。 经此一惊,桃花夫人疯了。 这事在新罗国内,疯传成了一代爱情佳话—所有的新罗女人在丈夫回家之后,必问上这么一句:“你可以像真智王爱桃花夫人一样爱我吗?” 因为这个,因为色供的家世,美室硬是与王后一词绝缘了,但是她好歹还掌握着新罗的花郎,而花郎,是新罗贵族的黄埔军校,金白净虽然懊恼于她的控制,但是却一点招也没有。 金白净成为了汉献帝那样的角色,可他的儿子愿意吗?于是美室鸩杀了他的儿子,最后只剩得天明公主一个女儿,像天明公主这样的女儿能有什么用呢?整日里只知道绣花,书法,哭泣。 最后让以王室衰弱为乐的美室都看不下去了,她劝天明公主要有个人样,可是天明竟回了一句:“自古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介女流,又能做到什么?” 可偏偏就是看起来如土埂木偶般的家伙,背后却在做让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的事— 在美室身边安插间谍,慢性毒药般侵蚀美室的权力,只要美室被控制了,源花大权不就回到了天明公主的手里了吗? 第23章 全世界都在学中国话 范彝训练越女西施三年,越女西施才达到了可以去夫差处充当卧底的程度,而天明公主对于木子希,就只有求速成了,天明公主还不显怀,大概也就四个来月,等生完孩子,去当尼姑,也得要七八个月功夫吧。 也就是说,在这七八个月的功夫里,木子希要学会充当间谍的一切技能…… 木子希这么一琢磨,几乎快要晕过去— 如果说美貌的女人是男人的祸水的话,那么帅气的男人,也许就是女人的祸水,天明公主自奉看了许多美室祖母玉珍留下的那些讲情情爱爱的书,就可以懂得美室内心的风月。 但书上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十六年的时光里,美室油盐不进,世界上有什么男人能够得到美室的欢心,让她于醉生梦死中就幻灭了? 传说美室日日都在画一个像女人的男人,画了又总不忍心烧掉,可即便挑出最瘦小的,五官长得最精致的,放在美室挑剔的眼光下,也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为了满足这个奇怪的条件,天明公主看了许多像女人的男人,可看来看去,眼睛都快要累瞎了。 可是赶好不如赶巧,这人正是木子希— 木子希的一双小手攥得红红的,如果这女人不是穿越过来的温闲琴,那么对木子希来说,她肯定就得告知天明公主,她是女人,但如果这女人是的话— 人家是有三个孩子的少妇,她不过是十六岁女扮男装的少女,少妇和少女,人家能想起她吗? 一种小小的期待,变成了躁热的血液,在木子希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着,她不禁跺跺脚,恨着不争气的自己,为什么过去都是温闲琴更主动些?为什么自己一直不敢? 至于天明公主的要求,索性晾到一边去—只当她是再度撮合她们的媒人罢了…… 小小的新罗城里,一个叫金庾信的八岁孩子出名了—传说就是一个泼辣货儿,整天里胡作非为,搅得整个新罗一刻也不得安生。 而天明公主指派木子希一个任务,当万明夫人儿子金庾信的汉文先生。 这桩子事于天明公主是有用意的,毕竟天明公主是有王室身份的女子,她若突然给美室献个“花美男”,美室不会怀疑才怪呢! 不过,当木子希换上一身淡青色儒士祆袍,真来到金庾信身边时,才大开了回眼界。 金庾信有着新罗哪吒之称,除了闹海之外,啥子恶事没干过呀—关键人简直鲇鱼似的,具有粘人和油滑两种属性,好多老师都受不了他,过不了一刻,老师们基本就被赶跑了…… 而他的房间里,什么竹蜻蜓,什么九连环,什么鲁班锁之类的玩意儿全往卧榻上塞,简直一个古代玩具博物馆。 “啊—你干嘛?你拧疼我了—小心我向我娘告你去!”一阵声儿尖利得像在用水果刀刀尖在耳窝里戳似的,木子希忙捂了耳朵。 老仆人拉着一个小孩子的手,这个小孩子推搡着老仆人,脑袋上顶着一只大大的麻雀窝,身上挎着一只大大的呼啦圈,就差脚底踩两只滑轮了。 金庾信看见了木子希,一个大大的白眼便抛了过来,木子希浅浅一笑,冲着他施了个揖礼。 “你是何人?还有人敢来应这份差事?”金庾信一下冲上前,一双胜兮兮的小手便拍了上来,木子希一个闪身,便避了过去。 “喂!将来叫你小子懂得做人规矩的人!”木子希使出了黑帮老大的气概,岂料金庾信并不害怕,一双黑不溜秋的鲇鱼眼死死地盯住了她— “咦—你这小子?!”木子希顺势把手伸过去,假装要揪住金庾信好好治治,岂料他眼角陡然划出一条泪痕,向着门外大叫道:“娘,新来的先生要打我!我是做得不对,但先生打人更不对!” 金马奖影帝看来是非他莫属了,刚才还飞扬跋扈要打先生,岂料就这么一秒,就变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受害者了…… 看来,这家伙的难对付,绝非是浪得虚名。 “谁敢欺负咱的小鱼鱼,我就让谁有来无回!”一个穿白衫的中年女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仿佛《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烧透了书页,这才钻出来的。 “您是万明夫人吗?”木子希很小心地问道,“天明公主让我来的……” 没等木子希说完,这个女人便把宽大的袖子狠狠甩了一下,估计面前有桌子的话,必然是把桌子也给掀翻,喃喃自语道,“这个天明公主还嫌没够!她要折腾美室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把我牵累进去?” 万明夫人就是天明公主的二姑,当年尚可指点新罗江山一二,可怎奈一物降一物啊,她被美室整惨了,还差点被美室诬蔑成谋反,于是便学乖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当主妇,连个脑袋尖也不冒出来,长此以往,美室跟她的关系变好了许多,她事事都向着美室,若是王室有什么动静,她往往第一个报告给美室。 王室不喜欢她这墙头草作风,可似乎只有这天明公主是理解她的,私下里有些来往。 她才是那个真正不关心政治的人,只要自己丈夫和儿子好,她犯得着惹谁呢? 第24章 搞错了,再来 万明夫人果然是慈母,就算这只“小鱼鱼”今天惹到了天明公主的手下,她也只是搂住了他,紧蹙眉头,外边飘起了雨,她微微耸耸鼻子,仿佛空气里,尽是下雨时独有的忧伤。 随后,她放开了庾信,说:“鱼鱼,为了我,为了你爹,为了你,你不要对金先生这样!” 此刻的金庾信,脸上扭成一团,像嘴里含着一团蚂蚁似的,又仿佛脸上刺了八个大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随后,万明夫人还是走了,顺便交待奴仆,金庾信做什么,都不要搭理。 木子希抖着手上的典籍卷帛,喊道:“金庾信,知道屈原吗?” “路漫漫其修远兮,不舍昼夜!”金庾信没好气地答道,“先……先生,别给我扯这些,我都知道!” “哈哈哈!我这才知道''路漫漫其修远兮''下一句是''不舍昼夜''啊!”木子希知道教这样古灵精怪的孩子,光灌输是无益的,索性话锋一转,“那么我给你讲讲关于屈原的美食吧—” “什么?”金庾信原本是想捣乱的,如今却被吊住了胃口。 “屈原死后,人们为了纪念他,发明了粽子,是用苇叶包糯米,在水里头煮熟,熟了就裹上一层糖霜—扒到嘴里,烫出个泡来也顾不上了!”一谈到吃的,木子希这才会放开了嘴说说。 “那么我也要变成屈原,吃吃不完的粽子!”金庾信这下似乎才回回到孩子的个性,脸上一抹艳羡之色。 “你是想跟屈原一样在江边嗟叹于君王的昏庸,投江而死咯?—”木子希感觉有点奇怪 。 “我才不想像他这么窝窝囊囊地死,我要建立一番丰功伟绩!”金庾信挺起了胸膛,很大气地说道。 “什么?屈原还是窝窝囊囊地死的?”木子希看着他这么说,禁不住吼了一声—可不能叫这个小棒子侮辱咱中华传统文化。 “万福叔,新来的金先生要打人了!”金庾信立马抄起卷帛,可偏巧这个时候,那个万福进来了,卷帛立马就盖在了这万福的脸上。 花郎也是分年级的,金庾信就分在低年级组,也就是蒙学班里,这让木子希有点感叹—新罗的军事教育真是从娃娃抓起的。 但当她真正来到金庾信当花郎受训练的地方时 ,方才惊觉,都是一水儿的贵族小孩,这些贵族小孩被老师们一律按父母的地位排座次,偶尔有几个不服气的,全被当成异类,剔除出花郎籍,长大后就为那些贵族当牛做马,为自己当初的一句话忏悔一辈子。 木子希的汉文水平让她在这个花郎营里很吃香,很多个班都要以高薪聘请她来做汉文教师,可都拗不过木子希是金庾信家包下的私人汉文教师,徒有艳羡的份儿了。 都说穿越者都有一个改变当前古代世界的欲望,木子希也不例外,于是趁着当金庾信自个儿玩去了的机会,偷偷摸摸地招呼了一群小花郎们,拿起卷帛,正正经经地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底下参差不齐地响起了小花郎们念诗的声音,这时候,一个小花郎忽然把手举得老高,还连连喊道:“先生,您是不是拿错了—咱们念的是《左传》啊!” 木子希这才打开卷帛,可不是吗?在中国还是隋朝时期,哪来的唐诗啊? 第25章 美室,你变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木子希一边当金庾信的老师 ,一边把天明公主的要求当幌子唱越剧,一时间,这种在新罗从未有过的艺术形式,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前去捧个场。 尤其一曲《游山恋》,红遍新罗的大江南北, 我醉提酒游寒山。霜华满天, 明性修身证混元。星移斗转, 仰望蓝水云烟。翩翩准落人间, 远观天仙舞欢。我今醉酒悠哉。 一别寒山我何时归来。仰望蓝水云烟,翩翩准落人间。远观天仙彝欢,我今醉酒悠悠。我欲迎风再留住几步,怎舍寒风吹动我痛处。我说寒山别哭,我随你出。我骑鹤游随你出。天地同寿世间红蓝路,太极生化前尘皆荣枯。我说寒山别哭,我随你出。我骑鹤游随你出。天地同寿世间红蓝路,太极生化前尘皆荣枯。犹怜草木青,我说寒山别哭我随你出。长空送鸟印,我骑鹤游随你出。留幻与人灵。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脑子里全是我醉提酒游寒山的调子了,满满的戏腔,人人都夸她那天朗气清的好气质,仿佛浊世翩翩佳公子。 歌红人也红了。 “姐姐,听说万明夫人的府上,有一个从大隋朝归来的新罗人,不知道唱的什么—好听得不要不要的!”美室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弟弟,他叫美生。 “美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玩物丧志啊!”美室没好气地笑道。有一个吃喝嫖赌的弟弟真是可怕一也许有一天,自己辛苦赚下的老本就得被他啃光咯。 “怎么会啊?”美生看了看他的姐姐美室,美室上扬了一下嘴角,叼了一支粉绿色的玉簮,仿似覆盖着睡不醒的慵懒,“这是越剧—” “什么?”听到这话,美室打了个激灵,身上盖着的绿色薄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越剧!”美生颇是玩味地笑了笑,老鼠须一样的胡子微微翘起来,说道,“据说那位戏子只有十六岁—姐姐你这么通汉学,像越剧这样的,是不是要从小练起?” “十六岁?”美室微微有些发愣,她脑子里急速地闪动着过去的影像— 这个时代会唱越剧的一定只有木子希。 木子希把她推进了穿越之门,自己撞上了石头,照理说必死无疑,可木子希怎么活下来的?而且自己三十九岁了,木子希却只有十六岁? 美室心里头敞亮着,这木子希的灵魂是被开阳星陨石给封印了,三十九减十六等于二十三,啊—这一封印竟给封印了二十三年? 早知道的话,自己就应该和她一样,别进了穿越之门—免得现在闹得这么尴尬。 那是一个清冷的晚上,月光如水,木子希戴着面具在室外的舞台上排练—仿佛是来自地狱可怕的阿修罗。 既然是鬼面面具,自然跳的也不是什么曼妙的舞,而是仿佛只有地狱才会有的舞蹈,台下早就聚齐了干完了活的万明夫人的府上的奴仆,他们纷纷惊叹这世间还有这样的越剧。 一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女人倚在门边,奴仆认识她是美室,刚说要招呼她进去,却被她生生阻止了。 台上,一个阿修罗,一把长剑,一个看起来像乞丐似的男人,妩媚的女阿修罗的长发,撩着这个男人的脸,这个男人顺势向女阿修罗压了过来。 而这一瞬间,女阿修罗洒出一道白灰,化成了男阿修罗,目露凶光,要逼死这个男人以得到他的魂魄,去炼化长生丹药。 男人掏出一根火柴,刺进了男阿修罗的喉咙。 然后,阿修罗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台上 ,抖了三下,就一动也不动了,但一双大眼仍然盯着男人,仿佛死不瞑目。 恍惚间,来自心底的一丝疾风,像火在烈酒上点燃,燃烧在美室的心怀…… 美室红了眼圈,转身就要离开这伤心的地方。她向来都是看不惯,木子希有其他越剧搭档,尤其是男的—过去可以认为自己是不想让木子希被其他男的勾走,现在呢?她心里比灌了一罐子醋还酸,灼烧得哪哪都疼。 可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老妇赶了来,貌似认出了她,说什么也要叫来万明夫人,生怕怠怠了她,还向一个屋子里喊道:“娜儿,玺主驾到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在美室的脸上浮现,她踢倒了这个老妇,老妇的嘴角刚好磕在了门槛上,嘴角还磕破了,血和着些唾沫从嘴角流了出来。 木子希没来得及卸下面具,便冲下台来,扶起这个被踢倒的女人,一边拿出布巾擦拭女人嘴角的血,一边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她只是小小的草民!”美室抹了把眼睛,像看着一件极其招厌的物什一般看着这个女人。 “好—你是神!”这句话让木子希很是愤怒,但木子希还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可哪有一个喜欢对别人拳打脚踢的神呢?” “如今的世界,看来是颠倒了,阿修罗反而要匡扶这世间的正义,所谓的神女反而成了为祸人间的恶魔!”美室咬牙切齿地甩了一句,便绝尘而去。 美室的背影陡然变得这么仓皇,木子希不禁有些疑问,这……这……这是当年见到乐于助人的温闲琴吗? 爱心没有,同情心总该有吧,没有同情心,总不该一脚踢过去吧— 可是,木子希从那些女人口中了解的美室,远比她想象中的更让人寒心,简直是来自于sm文的反派—不仅像《西游记》里乌鸡国的妖怪一样吞吃小孩,还像妲己当年发明了炮烙一般发明了盐烙— 一个凌迟了一半的反对者打晕了被扔进盐池,新炒的盐因浸了人血,冒出一股大概只有恶魔才会散发的气味。 然后盐池里倒进去滚开得咕噜咕噜的开水…… 这哪里是女人,分明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嘛!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就像是疯狂的弹幕一样,在木子希的脑子里乱转…… 第26章 公主献美男,遭到怀疑 刚才扮演有谋有勇的男人的大风顺手抄起了木子希放在桌子上的地图,从地图里滚出了一个石子,问道:“咦!这怎么回事啊?” 石子居然是发着光的,幽微的光线,使得地图上细小的楷体隐约可见,咦—这不是常用来仿冒夜明珠的月光石吗?木子希把石子抓到手里,原来里边是掏空的,填满了磁粉和朱砂…… “小江湖骗子罢了!”木子希扬起头来,有些愤懑,“但我现在不信了!” “金德曼,振作啊!”大风上前,拍了拍木子希的肩膀,忽然好像受到了某种启示,“看样子,他骗了你不少钱—把他骗你的方法教给我呗!我的好兄弟。” 大风的调笑,却像一股清风,让木子希清醒了许多,温闲琴比她在这新罗多待了三十来年,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她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木子希很快被万明夫人献入了美室的宫中— 宫院里头,什么都像是镀了一层金粉或者是一层银粉似的,月亮不吝洒下它的银辉,浮华得很。木子希叹了口气,她爱的温闲琴,怎么可以那么俗浅? 木子希成了美室的贴身侍卫,换在以前,美室的贴身侍卫都是女人,于是一路上好多人都在讨论美室为什么突然愿意让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会很像女人的男人成为她的贴身侍卫。 她听着直想发笑,很像女人的男人?什么鬼?她就是女人嘛!只是她如今是没法说了—她毕竟是秉持着天明公主的任务进来的。 因为是做美室贴身侍卫的缘故,所以她一身侍卫的行头,紫色的带子覆盖着额头,身着黑色的薄甲衣,把纤弱的眉描得如毛笔划过一般粗重,前几日浓重的书生气一扫而空,代之以眉眼间果敢的英气。 宫人们都打量着这新来的木子希,是怎么样令禁欲系的美室玺主动了凡心? 不得不感叹新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会想象的生物,在新罗人强大的脑洞下,总结出三条:美室玺主是弟控,还是是正太控,而且还是对姿容极其挑剔的伪娘控。 毕竟,新罗民风远比同时期的隋朝开放多了,透着原始的野性,贵族男女的风流韵事自然也流传不少,可偏偏就是这美室,虽然身为新罗第一美女,自从与真智王撇清一切关系之后,除了还有两位丈夫之外,再无艳闻。 天气尚冷,木子希把脸塞进了围巾里,这才勉勉强强地躲开这些宫人们奇异的目光。 昏黄的灯光,却像水似的在美室半透明的寝殿流动,其中有几个人的影子在踱着步,远看起来,他们都没有腿,仿佛是纸片做成的人在美室的寝殿里头乱飘,十足地可怖。 木子希做美室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守在美室寝殿的门外,于是还是走近了美室的寝殿,冷风肆意地吹起来,她筛糠似的发抖着,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只因为冷? “姐姐—”一群提着宫灯的侍女在前边开道,而后边正是一个很有贵族派头的女子,她与这儿的女子都不同,排云髻上簪着琉璃步摇,走动起来,恰似银铃随风而摆,还有三个从衣着上看着身份很尊贵的男人,其中一个扯出长长的腔调,对那个贵妇说道。 “金舒玄确实是与伽倻人一块反了—可是关金德曼什么事?你们为什么非要杀了金德曼不可?”这贵妇开了腔,明显就是温闲琴的声音。 “美室玺主,就是不杀了金德曼,也别把他当您的贴身侍卫—得支使他干别的去!”一个长相同木子希一般青涩的男子劝道。 “宝宗,不,我倒想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美室反而气定神闲,嘴角流泄出如蒙娜丽莎一般既似喜又似忧的笑意,就像一个可怕的魔鬼,仿佛这一切不会出她的掌控。 第27章 面对美室 木子希听见了他们几个人一小段会话,心底里禁不得波涛翻滚一阵,怎么就这么快?万明夫人不是脚踏两只船踏得稳稳当当的,怎么就脚滑落水了呢?虽然没见过金舒玄,但也不应该趁着把她刚刚送进宫中就反了,不等于自己就成弃子了吗? 木子希想着,就像站在喜马拉雅山的山巅,脸憋得一有些发红。 “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美室玺主凑近了木子希,两个人不过两尺之距。这果然还是一直想当功的温闲琴啊—曾经以温柔来诱惑她,但是自己一旦跌入了她温柔的陷阱,她就会有一种气场,死死地制住自己,自己虽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怎奈,自己怎么也抗拒不了这开头的诱惑,就像中了罂粟的瘾。 “没—”几丝冷风吹动了木子希的覆额的发带,陡然把木子希的思绪拽入了正轨。 “德曼,你须得记住—”美室玺主眼里满含着对木子希的期待,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我的人,不是天明的,不是万明的,不是金舒玄的!” 木子希这才顿悟美室的可怕之处,那就是用猝不及防的温柔,不容置疑地勾出她想要的答案。 这温柔的攻势,倒让木子希不敢接话了—前世的温闲琴有多温柔,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有多疯狂…… “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美生对美室说着,余光却瞥了一眼德曼,那轻蔑的眼神,仿佛是在说—这万明,怎么可以那么脑残?一个瘦弱得连骨头架子都撑不起来的人,可以把新罗搅个天翻地覆么? “好吧!”美室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慵软得就像《唐明皇》里边的杨贵妃—这让木子希想到了当初自己曾没头没脑这样说她一句— 结果好了,她总是在追着问一句:“你是在嫌我长得胖吗?” 好温馨的一段回忆,可却因为穿越,因为传说,成了咫尺天涯,木子希觉得心里头很躁,仿佛身上着了火的狮子,想玩了命的狂奔…… 对于美生的白眼,木子希真想一把搓碎了它,听说这家伙小气得很,在以前当大花郎的监军时就常常偷偷从中撮点油,搞得花郎们中始终传唱一句歌谣:“美室贪权,美生贪钱……” 可又不敢! 真不明白美室为什么喜欢用他治政,难道就只因这人是她弟弟不成? 可美室……不,过去的温闲琴,可不是什么杨贵妃,对于这种亲戚,闭门羹可有得给他吃。 新罗的天,感觉比哪儿都黑得早,才想到起兴,就被美室的女官指使回到自己的单人间休息去了,离美室的寝居真心挺近的,美室寝居的灯光如霓虹般乱闪,仿佛美室呼吸的颤动……不过,怎么看自己的职业都像是个摆设啊…… 喔—难道温闲琴还记得她?木子希忍不住在被子里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仿佛一场暴风雨,正在被子里酝酿得热乎……被窝里直灌进去一阵凉风,可就是不冷啊! 既然是在干柴烈火里穿越的,那么就在干柴烈火里重聚吧! 至于什么恶毒的传闻,什么天明用她来当间谍,什么金舒玄谋反的事,早就滚去九霄云外了…… 第28章 斯多含 朦朦胧胧的晨雾如约而至,这雾里,像藏着一朵美得摄人心魂的昙花,可就是摘不到它……雾气凉得令人窒息,可木子希还是走了出去,她渴望这藏身于白夜的感觉。 “诶—守得云开见月明,绝对有事情!”木子希敏感得恰如一个音乐家的手指拨在琴弦上,咦—这不是天明公主给她们设的暗号嘛? 到底天明公主那边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是间谍,还是天明放不下心的间谍。 她禁不住勾住一根竹枝,这像竹叶,它是柔软得可以粘附在人的手上,可叶的边角,却滞涩地很,以至于可以伤了人。 又来到了一棵杏树下,掀开草皮,用小铲子挖出了一个紫漆的妆奁,这妆奁明显是用轻木做成的,在手上还可以左颠右颠地跳个舞。 她扳开妆奁,一个小纸团里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汉字: “且救万明!” 木子希眨了下眼睛,这么点事儿,她能领悟到,还用写在字条上? 万明夫人是墙头草,她的丈夫金舒玄也真是强不了多少,是个整天沉醉于软玉温香的浮浪子弟—本来这种人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怎奈后来带上伽倻人追随着美室,自然,跟着美室有肉吃—一对墙头草,日子过得赛浸了油似的滋润。 王室曾经把宝押在他们身上,拿他们当挡箭牌,可是到最后总是发觉—这是俩活宝—恨不得把“我不记得”干脆刻在明晃晃的脑门上。 不过,墙头草壮了,只有人怕他拄坏了墙,非锄了他不可。 这人就是美室,估计这个反叛,只是美室为了铲除他和他手下的伽倻人,逼的吧! 金舒玄的势力全倚重于伽倻人,可在新罗都有个古老的传说,伽倻人是历史上某位暴君以法力造出的分身,有着天然的魔性,有一日魔性激发出来,则会像丧尸片里的人一样,遇到谁,就会给谁来上一口,让他们也变成伽倻人那样,给更多的人来上一口……说来,新罗人对伽倻人,那是人人得而诛之。 这当然是美室宣传的效力。 现在,金舒玄和伽倻人被逼着揭竿而起,对美室倒是好事—铲除王室眼中那么一点点星星之火,干脆让王室陷入永远不得翻身的黑暗…… 这样,美室离当王后—甚至是当女王的梦想不就只差一步了吗? 只是金舒玄妻儿惨了—一听闻这件事,美室便把万明夫人和小金庾信抓了起来,投进了监狱…… 关键是小金庾信,当人质倒也罢了,关键是美室根本没有把他当人质的心思—而是想要杀鸡给猴看— 纸团似乎是分层的,木子希搓开了纸团,又见其中写着几个字: “偷取斯多含之卷!” 木子希心下一惊,纸条像一片鹅毛般翻转了几圈,这才落在了地上。 犹记当年时光,有一部名为《斯多含与阿玉》的电影,这是她和温闲琴当年的代表作,讲述了一段畲族郎与畲族妹相爱相杀的故事— 斯多含爱上了妹妹阿玉,阿玉死了—岂料阿玉还魂归来,可整个人已经疯了,表哥伦要夺取斯多含的王位,竟然指使妹妹杀死了亲哥哥斯多含…… 传说这是国产版的《哈姆雷特》, 木子希最欣赏的是温闲琴饰演的阿玉拿起剑向自己刺去,在刺去的那一刻唱着青鸟之歌,自己女扮男装饰演的斯多含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阿玉抚摸着斯多含的尸体,好一阵癫狂的笑,泪水却疯狂地在眼眶里打转,一滴也不落下来…… 电影中的阿玉,好像《金粉世家》里的刘亦菲饰演的白秀玲—但她一开始就不是一个纯真少女的存在,而是歇斯底里,眼睛里总散发着一种“你不服,就杀了你”的女王霸气,电影中的她,仿佛枝条附着了朝露的玫瑰,反而疯了之后才有些柔情的一面。 落花莫要捡。凌霄花春天不开,过季之后才突然盛开,因为有毒,所以更加美丽。 这个情节让温闲琴中毒颇深,此后的温闲琴,总是像小迷妹一样揪住木子希问上一句:“你是斯多含吗?” 只是没想到,她真就变成了斯多含那样的人物。 不经意间,那张纸团上就滴上了几滴不知道哪儿来的水渍,还慢慢地晕散开来,像慢镜头下花儿绽放的瞬间…… 泪水从木子希的眼角涌出来,爬进了她的嘴里……像盐水,它释放了一种呛人的气息……在口腔里,喉咙里,鼻子里,眼睛里横冲直撞。 第29章 小庾信被折腾的很惨 雾变得像鸡蛋清一样稀稠,周围的树木也变得清晰起来,正是春季,杏花半开微开,像是含着羞,亦是含着忧,总感觉稀拉拉的,没那么灿烂…… 木子希行走于杏花树下,而离美室的寝居,倒也近得很,她最害怕给女官们撞见—女官那个毒舌,她虽然没见识过,但看宫女们个个端肃严整,恨不得把托盘举到同眉目一般平,也是晓得她们的厉害的…… 可是就那么不赶巧,她正走着,迎头便与一个女官撞了个满怀。女官也就三十来岁—脸上却是道道干枯的沟壑,不知道那沟壑里藏了些什么,也许是戾气…… “在这新罗宫里—别乱逛,要不你将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一见是新来的侍卫,顿时收敛了许多,“还不快值班去?” 木子希回归了她的本职—毕竟摆设也不是她这么当的啊,落个旷工的说头可不好— —新罗宫内— 初春,却还是寒得很,宫内都点着壁炉,壁炉的炉膛内,柴烧得正旺一可是在这儿,未免烧太旺了,烧得简直火神进了宫似的…… 一路走来,木子希觉得仿佛来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毒气室中,差点憋死过去…… 然而美室不认为她有什么不好的—在这个窄窄的小道里,三个人如同在羊肠子里蠕动的长虫,每一步,都生怕磕着了脑袋,美生负责举着火把—若非这美室穿越之后化了蛇精,专爱往这洞子里钻? 渐渐地,前方绽出一线光明,像妖精被照妖镜照着似的,木子希抬手一挡,那光实在太强了一只怕是远光狗也不过如此。 而光下,是一个人形的东西,他头发披散下来,把他的脸挡住,白森森的光打下来,看样子,他不是什么人,而是东南亚人养的小鬼,或者是早已榨干了水分的木乃伊…… 脑袋顶上,钟乳石的滴水,嘀嗒嘀嗒的,连带着从洞孔外进来的风,呜呜呜—……像鬼片里边的歌声在进行单曲循环,又像是对某个孩子的悼念…… 看来,美室他们不出现,恐怕他会放上个几干年变成钟乳石的…… “你们……”这个人形物体一个抬头,而光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白的,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而是那种溺水而死的人,失去了灵魂,失去了知觉的那种白…… “瞧—我让谁来看你了?”美室笑了笑,白光照样也照样打在她的脸上,白白的脸就像是没有血肉的骨殖,简直能让人额上出一层细汗,又凝成一道冰痂子似的。 “金先生!”这个小孩一仰,把脑壳上的乱发抖到了脸颊—美生拿起了一条带刺的鞭子,向他瘦弱的白衣上打去,立马又是点点梅花斑似的血痕,血又很快洇湿了白衣,和着滴水乱爬,白衣上还有些许会移动的黑点,那是蚂蚁,闻到淋了糖水的甜味赶来的…… “你个小兔崽子,你和你爹你娘才是新罗的祸根,就该打死!” 咦—这不就是金庾信吗?想不到前些天的新罗哪吒,今天竟然能落到这步田地? 美室,怎么可以这样呢? “金庾信是我学生—”木子希顺势扑在了金庾信身上,手腕子上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子— “放肆!”美生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仿佛能射出“是谁让你来的”那种光来。 第30章 她不一样了 “你果然还是一个间谍啊—”美室向木子希一点一点逼近,一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此刻却像毒气一般,往鼻子里钻,往气管里钻,甚至往肺里钻,“且告诉天明公主,她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上!” 说完,美室把扇子一收,冰凉的扇子尖从木子希的鼻尖划到她的下巴。 “啪!”木子希一把把了美室的扇子打到了地上,“这个侍卫,我不干了—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保护您呢?” 终究还是不忍啊—木子希努力地压制住压制住心里冲天的怒气,就像窨井下投了一挂鞭炮,又迅速用几千上万吨的大山压住了,炸不出窟窿眼儿,只有毫无意义地闷响一阵…… 爱情这东西,能战胜性别的大山,可它战胜不了年龄,战胜不了观念啊…… “你滚—你有什么权力对你的上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美室瞬时收敛了笑容,微抿的嘴唇发着颤,圆圆的脸就像绷紧了的氢气球,一点火就炸了…… “庾信公子—我们走!”木子希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狠狠地拖起了椅子上的金庾信,刀一划 ,绳子利利索索地滑脱下来。 一个侍卫和一个学生走了出去。 滴滴答答的流水,像钟表一样,循环了一秒又一秒,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美室的脸色更加沉重了,像天上堆垒成城的云气,简直是裹上了铅块 “姐姐啥时候心软过了—不过是长得像你的画中人的男子罢了—看在我这么识人无数的份上,我可以去帮你找找!” “闭嘴—” 美生闻言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斯多含成了现实里的斯多含,而阿玉也快成了现实里的阿玉…… 但是当电影变成了现实,恐怕只剩悲伤逆流成河的泪水,就像孟姜女,白蛇传。 多少次以为她不在世上,没想到突然出现,却是这样…… 而木子希,已认准了她是这样的人,既然美室残暴,那么每一个新罗人都有责任把她杀死。 伽倻人的遭遇,激发了木子希愤青的那颗心 不想啦—不想啦—不想啦,从此而后,就不要想温闲琴—只当现在那个美室,只是披着温闲琴的皮的美室罢了,就像伯邑考第二次见到的是披了妲己皮的狐狸一样。 她只是对自己撒了个弥天大谎—一个为情感所执迷,一个早就被识破的间谍,只怕只能成为天明公主手中无用之棋罢了。 好—纸上那个任务还是完成了才算好吧— 于是,木子希安顿好了这金庾信,又开始了跟踪美室 为了那张斯多含之卷……当一回无情无感的斯多含……自己可不能再如电影里演的傻小子了。 她喜欢把东西一直缝在自己的衣兜里,然后外套一直不会换,多少次,自己因此轻嘲她太持家,是个娶回家当老婆的料…… 她爱泡温泉,可是偏偏喜欢在自己那故作娇羞,共浴非得蒙上木子希的那双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道什么“非礼勿视”,可蒙上之后,却换来温闲琴的一通乱挠…… 她爱吃雪梨,于是自己嘴损说她一句:“闲琴啊—你长得像雪梨!” 于是她借这个机会黏上了木子希,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因为脸型,越剧老师总会说一句:“笑面虎!木子希咋没来上课?” 她倒好—老师说是笑面虎,就当全班人说:“木子希今天妻管严发作,奔医院去了!” 惹得全班人哄堂大笑。 她是摩羯座,而木子希是天秤座,总是嗔怪为什么木子希比自己早生了两个月,然后非让木子希称她为姐姐。 回顾得越多,木子希越是躁得慌…… 一片微霞掩了木子希那青白脸,那些美妙的时光早已过去了,美室早就变了。 第31章 浴池争夺斯多含之卷 这是爱情的滋味啊—因为这个滋味木子希再也不能接受男人,因为她在别的男人那儿根本品尝不到…… 花圃里,是种的百合吧—初春的寒风中,它们像打米机筛糠一样发着抖,不少叶儿都萎靡地垂下头去…… 它们以自己的状态证明—它们根本不是这寒湿之地可以生存下来的物种。 为了那瑟缩在洞子里的金庾信,木子希就得寻找到斯多含之卷,看来,这斯多含之卷可能藏匿了太多的秘密。 宫里的一条河道,上边田字草在伸着懒,以及一些尽量卷缩着边角,打量这陌生的世界的新荷,露珠已来打扰,粘在新荷叶的怀抱里不肯往险恶的水里去…… 荷叶,田字草咋生这么早? 木子希想起了沈括一直有疑问的那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此时正是初春,春风正料峭寒,荷叶,田字草对水温是最敏感的,那么…… 木子希挠头,这道河的上游一定是温泉— 笃定心思,木子希沿着上游行去,有一间木房子,竹管里汩汩冒出的水,都冒着白汽,河中是条石板桥,上边挂着青苔。 木房子里边滴答滴答的流水声冲击着木房子,颇似大山里的回声 。 美室一定是在这里边舒服地沐浴吧 。 穿越嘛—真不至于改变一个人的本性习惯。 自己是以男人的身份成为美室的侍卫的,从正门进入不是找死是什么? 手头也没有一件合适的女装…… 不过,木房子还是有疏漏的,因为它毕竟太大了,简直就是一个宫殿嘛。 比如一块松动的木板,木子希扒开了它,很狼狈地钻了进去。 而她面对的—正是一面屏风,上边是一个正在窗边悠闲地拿着茶杯晃晃的女子—而这女子,不就是她自己吗? 还有惊慌的,坚定的,夕阳下的,呐喊的……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越来越会画了,若不是画的都不一样,还以为她是想以摆上镜子的方式,来把那偷窥者吓得魂飞魄散。 这一刻,木子希的喉头哽住了,被一个人记住三十八年,这是怎么的荣幸? 眼泪也不听话地坠下来,像决了堤的洪水。 不—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而且自己是天明公主手下的间谍,既然是间谍,如何可以不忠诚? 而且美室已不是当初的温闲琴,她眼睛里只看重权力,金钱,人的用途。 “喵—”一只猫站在了木子希的面前,一撇白胡子竖得像新毛刷子似的,还把肚子鼓胀得比怀孕的猫还胖,呼出类似火车的“呜呜呜”的声音…… 不好,要被发现了— 美室竟然是用猫当贴身侍卫,不过猫这玩意儿怕人—怎么这家伙却很傲娇? “噗!”木子希忽然感觉头重脚轻,一头扎在了水里,她奋力地游到了水面上,岂料一双柔软的手像蟒蛇一样环紧了她的脖子。 “咳—咳—咳—”水好像遇到了漏洞,争先恐后地流进了她的口中 。 “金—德—曼—是你?”这声音明显是来自温闲琴—不—美室,这个声音低沉得让人窒息,“你为什么要扮成男装?” 水灌进了木子希里三层外三层的毛衣,吸饱了水,让毛衣有了把她拖下水底的力量。 她眼睛的余光里,瞥见了闪烁的冷光,该是反射了多少无辜的人临死前绝望的眼神— 是匕首,木子希的喉间已经感觉到刃口的摩挲。 “我的匕首有毒!” “玺主大人—请把斯多含之卷交给我,我要救金庾信!” “凭什么?” “金庾信是我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是女人啊—” “女人何尝不能成事?玺主您不是例子吗?更何况是为了救人!”木子希一下子变果敢了许多,趁这个机会,脖子一仰,她把脑袋埋入了水中。 美室手中的锋刃,木子希愣是用胳膊一端,在水里扑腾出一道水花。 “你走有什么用?斯多含之卷在我手中!”一张涂画着木子希饰演的斯多含的卷帛在空中铺展开,美室挥起匕首,只是瞬间—卷帛成了齑粉,偶有几枚碎片,还有纺织物的质感—它们混进了满池的月季花瓣中…… 原来,美室用的匕首,传说是用的鱼肠剑的边角废料,鱼肠剑削铁如泥,至于边角废料,削布如灰也自是不在话下…… 绝望,像洪流一样 ,一阵又是火燎又是蚁窜的剧痛在木子希体内走窜,而血,从木子希的胳膊浸染出来,把雪白的月季花染成了点点腥红,她再也支持不住,仰身栽倒在了水上,荡开了一层月季…… “你醒醒?”美室忽然缩紧了眉头,立马托在了晕晕沉沉的木子希的身下,“快……快来人啊!” 第32章 美室的奇妙念头 “玺主大人没事吧?”一个纤瘦的女人闯了进来,脚步恐怕比神行太保还要快上几分,但好在停脚的本事也是厉害的。 “若淑—有刺客闯了进来!”美室把食指贴近嘴唇,轻轻唤了声,“嘘—幸好这位女侠为了救我,身受重伤!” “噢!”这个名叫若淑的女官点了点头,本来细弱的眉,竟扭得比踩破肚皮的毛毛虫还难看。她不甘不愿搭了把手,便把晕倒的木子希从浴池里扯了出来,“玺主大人—挺重的!” “你为她找找三日断魂散的解药—用得少了,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美室低下了头,任凭肩头朦胧着一层水汽,怎么也驱不散。 “三日断魂散?这不是您的防身毒药?”若淑十分疑惑— “好了—你哪来这多话?!”浴池里的空气如不断喷涌的温泉水,快活了许多,美室的脸上泛起一层苹果色。 若淑唤来一群宫女,扛着木子希走了。 用农民出身的若淑的话说—就是圆萝卜红皮似的火烧云,她是经常见美室笑,美室也确乎是个豁达如天空,似大海的人—但就是太像天空,太似大海了—可就是没见到过她那少女般悸动的笑。 若淑是新罗最细心的女人,能一边捕捉到她所见到的最细微的东西,一边还能为木子希包扎伤口,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美室为何在乎这个女扮男装的侍卫? 外边流传的伪娘控,百合说法,听来就搞笑—她哪会把高贵的美室玺主想成这种俗流? 木子希胳膊上的布被一层一层揭开,若淑这才注意到美室以盗铃不及掩耳之速换上了白色常服,正在后边翻动着书籍,寻找她那藏得严严实实的解药。 “玺主大人,让奴婢做就行了—”如此可爱的美室,太反常了吧。 “我一般藏得太严实,怕找错了!”美室嘟嘟嘴。 若淑更不镇定了,顺势把木子希的手肘翻个儿面来。 “—胎记!”若淑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她是个在黑木板上评了优就能大呼小叫的人,如今看到了木子希手上的胎记,更觉得自己像美室的解语花,说“我从那些老嬷嬷那儿听说,这是王室所有的桔梗花胎记!” “什么?”美室眼前好一阵儿发黑发白, “我来猜猜您的想法—看我猜得对不对?”若淑展开拳脚,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可爱模样,前段时间,她就是因此讨得了美室的欢心,以这么年轻的年纪成为了美室的贴身女官, “当年项羽立牧羊娃熊心为楚怀王,西汉霍光立巫蛊遗祸之后的少年四徒刘询为帝,而当今王室现在子嗣单薄,若淑我猜呢—玺主您必然是己经确定金德曼是王室失落多年的公主,想要用她作为棋子,与王室抗衡—这种人,在新罗是没根底的浮萍,任她再聪明,一时间服不了众,也只能做玺主您的傀儡了 玺主这棋下得好有水准,奴婢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的若淑,很招美室烦,可美室硬是没法用一个大耳光扇过去,但这所谓诸葛亮的厉害之处,就是脑子快+嘴快,慢了—那是事后诸葛亮。 第33章 如果能回到当年 “啊?”美室有些意外,自己在若淑眼中,竟然是这么一个只知道如何获得权力,只知道握紧权杖的女人,她明明是付出了真心的—而这份真心只能付出给床上的这个女人。 美室终于找着了三日断魂散的解药,健忘症真是害人,她额上漉湿漉湿的,还淌着热气—不是因为沐浴,而是因为急的。 一瓶药是外用的,美室抹得比柿饼上天然形成的杮霜还匀净—一瓶药是内服的,总担心太苦,齁到了木子希,便特地吩咐若淑,从御膳房拿来了蜜汁,研成未融在了水中,然后,美室沿着药碗边,生生地吹了一圈,荡起来一层涟漪…… 美室回忆起了那无比矫情的少年,居然仿着琼瑶的笔调,为木子希写了一句诗—我愿成为杯子,承接你的初吻…… 如今看来,自己当年真是傻不吧唧,如果“饮”算吻,那木子希的初吻不早就被奶瓶夺去了? “玺主大人,不会吧—就算再担心这个人死掉,咱们也不必这样超规格对待她—要不接下来是她使唤你?还是你使唤她?”若淑一双大眼睛睁了个溜圆,对她来说,日理万机的美室突然这样做,实在有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般不可思议。 “曹操当年不是给汉献帝各种好吃好喝的吗?就是想要抓住他的心—把他控制起来!”美室的眉毛就像飞起的鸟儿玩特技那般眨了眨,不小心把一个“你懂的”的眼睛抛给了她。 幸好若淑刚过转过脸去,要不逮着美室问个究竟,也是可能的,她嘟嘟嘴说道,“玺主大人,原来您还会东拉西扯呢?《三国志》这种上档次的史书,里头才不会记汉献帝昨天吃了什么,今天吃了什么,这样的无聊事哩!” 说着,若淑扶起木子希,美室把药汁一点点地放入了木子希撬开的口腔中,小小的解毒药丸,竟使氤氲的药香充盈了整个室内,非得开了窗户才有可能散个干干净净。 “咳—头好晕!”木子希大概是被药香呛醒的吧,然而呛醒之后,她脸上的铁青色,竟如执迷的雾,怎么也散不尽,“美室玺主,你把斯多含之卷斩碎了?” “是的—是我!”美室扬起头,摊开一双羊脂玉一般的手,嘴角露出一丝不忍不舍,却又十足发冷的笑,“反正—你的命都是我救的,那么你的人便是我的,我不容许你不听我的—至于天明公主,万明夫人之流,我劝你不要受她们的摆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没有又如何?我自己想办法去!”木子希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被打了节奏,从先头的快,到后头慢得细得近乎蚊蚋飞翔。 之前还暖意融融的空气,此刻因为木子希的醒来,突然变得寒气凛凛起来。 美室有些难受了,穿越来了三十八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外加八年,按理说,足够改变太多,包括对木子希的爱慕—可她就是忘不了,忘不了是可怕的,尤其是如今,她得知了木子希的间谍身份…… 她爱读《诗经》,喜欢那句“我心匪卷,不可卷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更喜欢那句“良人,美室也,”而且还为自己起名美室,不为别的—就是希望在梦里,自己能做一回木子希的良人(妻子)。 可是—怎么把木子希掰回到她的轨道去?毕竟,木子希也是有信仰的— “你是刚伤的—不能走!”美室低了低头,再一坚定地仰头,脸颊边的一溜龙须发就被她给吸进了嘴里,她是含着头发说出来的。 然而,木子希穿上了鞋子,扶着胳膊向着门外走去,脸上扎扎实实地烙下了几条汗痕,“既然你的心这么狠—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彼此走的太远, 忘了那些誓言。 看不到终点, 又回不到从前。 我们做的改变, 敌不过时间。 木子希轻哼着歌曲,到底还是愿意在天明公主手下讨生活,哪怕只是当一个小小的花郎学校的老师而已。 但是很快,她发现老师也不好当。 这年头,书可不便宜,尤其是大部头的,卷帙浩繁的兵书,好不容易有从西方大隋马匹物流来的兵书,天明公主几乎预支了公主府所有的钱粮,用来购买。天明公主彻底变成穷光蛋了。 至于下个月的月饷,可以找姨姨月明夫人借一下,人家是好人,不会不同意的,大不了,再迟发几个月呗,好言相劝这些善解人意的仆人,无所谓的。 什么钱不钱的,木子希似乎不太在乎,大不了去美室那里混顿饭吃,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兵书,是天明公主投资用来给花郎学校讲课用的,但凡碰上下雨天,就要讲上一天,口干舌燥还不止,只怕嘴皮子都得破皮溃烂。 而且这些天,雨一直下个没完,怎么可能停止。 而且还是蒙学班,讲了人家也听不懂啊,叽叽喳喳的吵闹课堂更是麻烦,这样心脏病要犯,偏头痛要犯,两痛合成一痛,更甚于猛虎啃咬。 她也去找了天明公主,小小身架的姑娘,看起来极其纤细单薄,风吹一下就能刮倒似的,所谓小说里的蒲柳之姿,在此却是成真了。 不忍心去为这件事吵闹扯皮,心口的刺痛却让她踉踉跄跄,在门外徘徊着。 天明公主一脸笑意的整理着书籍,泛黄破损皆无所谓,这些东西显然使她如获至宝,她就指望着这些东西背后的附加值呢。 想想现代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们 ,应该也是天明公主这般想法,所以才会越来越卷,越来越痛苦。 “你进来吧!”站了半晌的木子希还是被她温柔的声线唤了进去了,终于才讲话:“我觉得,就六七岁的小孩子,不应该有如此大的课业量!” 其实木子希藏了私心,最好把剩下的课,换成是毗昙的草药,绘画,她就可以从漫天课海里解放出来了,站一天,嘴里还要不断的叽叽咕咕冒出话来, 还要为这深奥难懂的兵书备课业,相信流水线也没有这么绝的,反正自家的是没有这么绝的。 又有些苦笑,天道好轮回呀,自己终于当了老师,发现这个职位并不那么美好,就是一个被压榨的员工罢了,亏了她以前还是老板的孙女。 天明公主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你看啊,我给你这么多钱来养你,你不做什么,那些人可不得说我是养小白脸,养汉子?” 说完又喝了一口清茶,“你看你,是这里唯一通晓汉文的先生,我不找你我找谁去?你晓得的,我们源花连字都不认识,他来教简直是做梦! ” 这口气还挺大婶的, 真是苦口婆心。 没想到这豆腐般白嫩的小公主,现在竟也像包租婆那样泼辣,真怀疑是吃了某种催熟药一样,十几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比30岁的老道太多。 不过,天明可是按照公主的规格培养的,遇到什么样的场面,说什么样的话,这是她的强项。 这样子,更不忍心责备了。 木子希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完全被噎住了一样。好吧,免不了当牛做马被榨干的命运。 天天下雨,日日下雨,连绵不绝的天上之水,真像是陆依萍要钱的那天下的雨,雨不停课不停,她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她正独自怅怅然,毗昙背着药篓跑来了,诚然他也不坏,只是看起来长得坏,笑起来就更坏了,其实吧,心直口快,古道热肠,正因为单纯,他才会去学医。 “我真的好羡慕你呀!你看你,一来到新罗就找到事做,还被玺主大人看上了,我呢?就是没有哪个大人物看上我!”毗昙这个小少年,一看脸上就是没有褪去的青涩,单纯稚嫩有理想抱负。 只是这个理想抱负嘛,就是想吃软饭,至少好吃,又香又甜。 木子希撇撇嘴,还带几分苦涩的笑,怎么说她在穿越之前也算是个小富婆,只是不喜欢男人罢了,穿越了,结果穿穷了,敢问小说里有富婆穿越成穷秀才的吗?没有的吧! “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木子希解释,脸上的愁容更浓了,悻悻然的样子,让毗昙看了也跟着难受。 “莫非?莫非小弟与天明公主大战三百回合,累着腰了!”这原主本就是雌雄莫辨的观音脸,加上木子希常年揣摩越剧来的书生意气,不施粉黛,却有小白脸弱受的味道,原来,祝英台这种文弱气质是存在的。 毗昙不关心还好,一关心直接臊得她想往地层下钻三五里。想搭上富婆也不带这样直白请教的。 “哎呀!不是!”木子希尝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额头上快要憋出冷汗来,不过这种苦,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你可否教我入门的诀窍?”毗昙明明大她一两岁左右,却好像一个迷弟追星一样,当即缠着不放了,靓仔也怕缠郎啊。 木子希苦笑看着他,这个脸,分析一下,不得不承认,若直女看到之后,肯定要心动的,就是不爱拾掇自己,任凭毛茸茸的胡茬在脸上野蛮生长,关键他还蛮自信,自认为还蛮有山野淳朴气息…… 有点邪气,有点流气,帅则帅矣,绝对不是那种女强人女汉子的菜,人家女强人女汉子欣赏的是斯多含这种陌上公子人如玉的感觉。 哄哄那种被父母管束的厉害的小姑娘绝对还行,妥妥的小黄毛风格,虽然她想笑,毗昙的内在反差太大了。 可是要他转型也太麻烦了,黑黢黢的,固然有他独有的帅,帅得像个海盗或者飞贼。 当即想劝他找个良家少女算了,可是一想到天明公主不怀好意让她天天讲兵书,她就计上心来,笑眯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声音压的特别低,相信天明公主耳朵也没那么好,肯定听不见的。 毗昙看着精明的样子,现在却笑成了一个傻瓜,心想不愧是隋朝来的,撩妹都这么有水准,都这么复杂。 其实也不过一个恶作剧罢了,在天明公主的书房里放蛇,当然是无毒的火赤链蛇,这种蛇长相妖艳,还是个三角烙铁头,一看就是有毒的。 果然,天明公主昏昏沉沉的进了书房,找书的时候摸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吓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好像丹田之气都被叫出来一样。 这个时候,毗昙现身英雄救美,一下子把火赤焰蛇甩得远远的,天明公主眼神里仍是满满的惊惧,好像陷入了无尽虚空,脸色惨白惨白的,瞬间没了一丝红润的血色。 毗昙不知道是后悔了,还是被吓懵了,他想起天明公主有轻微的心脏病,若是把病吓出来了,肯定要被查的,被查查到他身上,那他还怎么在公主府上混? 混不了还怎么做他的富婆梦?越想越乱,脑海里准备好的词儿全忘光了,想想一说那些话就脸红耳热,去tmd英雄救美,怎么就这么难? 还是木子希稍稍皱下眉,缓解一下尴尬:“蛇都甩出去了,公主,你不怕,还有毗昙在呢!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天明公主一下子推开了毗昙,奔向了此刻仍然处变不惊,其实内心正在看热闹的木子希,本来木子希想请示今天要不要讲课的,看到自己的老板如此楚楚可怜,果然天道好轮回呀。 天明公主却叫木子希留下来陪她:“你不用去上课了,给你放假一天,把书房打扫一下,今天的课业,全部交给毗昙,内容仍然是讲兵书!以后你们各自分揽一天,好好休息!” “啊!我!”木子希心里想着,又指了下自己,自己也没做啥呀,唉,这不是纯粹要她难堪吗? 讲一天的兵书,这可不是要了毗昙的命吗?尤其毗昙,又是活泼不羁的性子,叫他站着讲一天的口水话,肯定站不住。 看着木子希不得已留在这里,他反而没那么多妒火,只感觉自己学的真的是远远不够。 对,还要缠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34章 被发现是女人 “玺主大人,到手的鸭子,你就这么让她飞了!”若淑还是担当起了女配身边的女配角色,说的话随着木子希行走得越来越远的脚步,愈来愈尖酸刻薄了,那配上的蹩脚的表情,真不像是跟木子希同龄的女孩子。 “心急—吃得了热豆腐吗?”美室撩起从缠头的白浴巾里漏下的乌发,若淑则拿起了插梳,在美室一头油亮的乌云上犁了又犁。 氤氲的发香,让美室的思绪乱作了一团麻,她想起了自己对万明夫人一家做的事情。 木子希若真是个孩子,这事儿哄哄她也就过去了,可她是孩子的身体包裹了一个大人的灵魂,而她的品性又过于正直,又加上是不久前穿越来的,那点小聪明,根本抵制不过这新罗宫廷的尔虞我诈。 若淑所说不错—她既然穿越成了一位公主,那么就把她变成那笼中的金丝雀吧,总胜过变成别人眼中的棋子吧—美室可不愿意她被别人随随便便地抛弃。 想到这儿,美室对着镜子笑了,从鼻子里呼出的一长串一长串的热气在镜面结了一层霜,让她自己竟看不清自己的面目来。 政治上面的浮尘,可不像这梳妆台上的镜子,用抹布一抹便净了。 —万明夫人府— 门前,麻雀开起了狂欢会,聚满了万明夫人府旁的树上和空地上,仿佛在庆祝万明夫人家没人了,它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饱餐终日了。 木子希上前一步,这群可爱的家伙便飞起了一片,门上还没有贴封条,登时就开出一条缝来,里边露出一个笑脸,说道:“金先生啊—失敬失敬!” 木子希还认得她,说起来,木子希叫她先生才对,她是木子希的礼仪老师艺慧,还是天明公主安插在万明夫人府的眼线,专门督导一些初出茅庐又有重要作用的特殊细作做情报方面的事情。 看平日严肃得跟棵老榆树似的艺慧,突然这么一笑,木子希倒觉得瘆得慌。 “金先生,头发怎么散了?莫非—你是女的?”毕竟木子希是受伤后马不停蹄地偷偷赶来的,头发只得裹在男人戴的儒士帽里,一路颠簸,加上救人的急情绪,掖在额上的一半儿刘海,把她那弯月眉藏了个严严实实,长发落在了她如玉的脖颈上,如乌云化了瀑布。 霎时间,英气被削弱了,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从她那刘海里边冒出来,似雾中的牵牛花般,有种莫名的妩媚。 “其实你应该着回女装—”艺慧犯了她作为礼仪老师的职业病,忍不住指点指点,“丹凤眼,远山眉,高挑,肩宽—你应该穿王后的华服才对,只有你这身量架子才撑得起—” “艺慧老师,别扯这么多咸的淡的,你有什么好主意救你家主人呢?”木子希撩起漉湿的刘海,有些不屑地笑着,这么不负责任,确定是天明公主的眼线,那天明公主用她不就是识人不明了。 “呃!”艺慧闪电似的收起了笑容,“看你这副德性—斯多含之卷没弄着吧?我看—趁美室还没有抓捕你,赶快逃了吧!” 第35章 哼,男人嘛 “没弄到又何妨?你可以想其它方法!”木子希久违出现了那派咄咄逼人的气势,嘴角漫不经心地扬起,微眯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着不屑的目光,这是她以前当越剧演员耍帅的法宝,她是靠这,在越剧生那世界里闯出来的,“看来你连初出茅庐的我都追赶不上,枉你还是侍候天明公主长大的!” “你—算是服了你了!”艺慧本想批驳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的,偏是住了嘴,似乎她那也是练家子,“可以从美生那儿下手—” 说罢,艺慧似乎想起了什么,招呼木子希来到了火炉前,炉前才叫暖和,只是有些烟气,熏得她有些想要流泪。 艺慧倒手忙脚乱起来,炉子上边的吊起的小茶炉早不听话地冒了,她拿出一对茶杯,把小茶炉里边的茶往外倒,茶里,有泛黄的泡沫,有豆大的颗粒。 瞬时间,一种复合化学用品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木子希连忙捂住了鼻子,尽管她知道隋朝时人们不饮清茶,茶里是有什么就加什么的,但生活了这么时日,还没闻到像这种,加到变态的茶啊。 确定不是一些人恶搞记者的做法吗? “不好意思—这是我研发的口味茶!”这时候,艺慧眉头舒展开了,“里边有肉桂,腐乳,羊油,茶叶,荔枝,对了,荔枝很贵的,在夏季的岭南采下它,得晒干了到冬天才能运到咱们新罗来。你是隋国的留学生,听说过隋国皇帝为取悦皇后,会马不加鞭地用驿差快马迅速取来荔枝吗?” 木子希倒为她的博学有些吃惊—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里,身边都是一些知道她是在隋国待过的,逮着她就问隋国是怎么样的—可她到底是个严谨的现代人,既然没待多长时间,那总不能误人子弟不是? 好多天不敢见人了。 这回,艺慧扯功见长了,但扯功对于木子希来说一还是抵挡得住的。 “艺慧老师,您之前提到了美生是吗?”木子希眨巴眨巴眼儿,可眉毛硬是没带着挑起来。 “嗯—我们可以把美生女儿当来做人质!”艺慧抿了一口口味茶,口中像含着氤氲的热气,木子希倒有些怕了—如果她喝茶都要像吸了烟那样吞云吐雾,岂不等于一口活火山在她面前喷发,逃也逃不掉啊。 “这事儿扯!”木子希抛给她一双大大的白眼,茶杯“咚”地砸在桌上,岂料臭臭的茶汁溅透了她的袖子,然而这可住不了她的嘴,“何谓美生?这人超能生呗!坊间传言他有一百个孩子—一个女儿而已,他应该不会在乎吧?” 说到这儿,木子希的音调变低了好多, 男人都是浪子啊,谁不想拥几个美人儿在怀啊—要不,起点怎么充斥着那么多后宫种马文。可女人呢?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对这样的日子,木子希其实不反感,只是觉得自己是个要做彼得潘的人。 “嗯!”这时候,木子希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脑筋更会扯啊,呵呵呵—谈正事吧—“怎么抓?抓住了怎么办?” 第36章 抓到宝良 下面的故事,按照木子希和艺慧的思路展开了。 她们盯准了美生女儿宝良,别看她是女儿,但她可是美生的正妻所生。 传说中,美生正妻是同河东狮吼中的柳氏一般的人物,换现在说法,有点像韩剧《我的野蛮女友》当中的女主角,每当美生有何不顺,必是冲锋在前,当然,美生犯了错,必是有无数搓衣板等着他跪,无数根戒尺等着他捱,还有无数条戒律等着他用于三省吾身…… 她只为美生诞下了一个女儿,可她却难产而死,她死后,美生变得放纵无度,可放纵无度却没有把他的身体搞垮,反而更加放纵无度,以风流闻了名。 其间,什么有关系的,没关系的,纷纷人手一个婴儿,到美生府上大闹一通,要这美生为她们负责,就算不能,也要为她们襁褓中的婴儿负责。 甚至乎,一日之内有一百个女人要求美生去认,美生只是以认不得女人的说法搪塞—自然得不到这些女人的信服。 最后还是美生姐姐美室出面为美生揩了屁股,只对大家讲了一个莉莉丝吃小孩的故事—这事儿,很快就摆平了。 听罢,木子希突然闪过一念,美室讲吃小孩的故事,是否就是美室吃小孩的恐怖传说的来源? 就算是真的,美室也不会澄清给民众看,因为美室在还是温闲琴的时候—就爱说—恐惧比死更可怕。 只是孰不知,这对制造恐惧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木子希不禁感叹自己在穿越之前十多年的懦弱起来,在温闲琴表达对自己强烈的爱时,甚至是温闲琴还装作有个男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逼她去抢时,她居然还曾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不要回忆了—木子希越回忆,越爱摇晃脑袋,越摇晃脑袋,头发越乱—直到她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疯子。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真珠一当然露指自己,月指代了她,自古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如今之计,还真是随艺慧的说法,把美生女儿拐来当个筹码啊。 新罗,虽不似大隋那般先进,但是贵族家的儿女,却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因此,她俩不约而同地找到了毗昙,偷到天明公主那儿的江洋大盗啊—抓个小孩子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吧。 毗昙这个小偷,当得还是不赖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就这么傻乎乎地钻了他的圈套,然而只能骗一时,她恍然大悟,又是哭,又是闹,又是不吃喝,拿毗昙的话说,那就是驯不熟的小醒狮啊— 作为棋子,当然要下在有用的地方,从一个在美生身边做事多年的仆人那,她们得知,美生和美室在明天会在桃花园里踏青…… 据说—他们这次会挟上金庾信,把他当成筹码,逼迫站队天明公主的金舒玄把重新组织的复倻会交给美室一党,这样的话,美室的权力就真是扶摇直上九万里,再也扳不下来了。 第37章 父爱如山 桃花园里,桃花就像落发,只落几瓣,却能触发一个人心底里的回忆,仿佛一个洁癖的人去啃别人咬缺的西瓜,再甜,也有遗憾。 不像樱花,一味用凋零渲染悲伤,不像蔷薇,一味用草的丑陋来让自己变得惹眼。 而毗昙,木子希,皆改扮了女装,借着出外休假的宫女的名头,把宝良藏进了推车的箱子里,这才进了来。 他们可没兴致赏花观景,早踩点好了,桃树里不好藏人,没准他们看这开得密,往这儿走…… 千看万看,就选定了这个水菖蒲池子,水草那叫一个茂密,好像海滩边长的红树似的。 千防万防,木子希使出了在网上看到的钻公园方法。 只感叹自己是个好孩子啊—有脑子想,没模样干啊— 像苍蝇遇上捕蝇板,芦苇叶子充当了无数向脖子那抹来的利剑,拉得脖子从痒到疼。 而冰冷的深水,能把人骨架子泡软泡酥了,活似在醋坛子泡了许久的鱼骨。 “呵呵!”小女孩笑了出来。 “笑……笑把你舌头给拔出来,煮卤口条子吃!”毗昙生气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声—要么无知无觉,要么是心里头多少有点毛病。 更何况,这笑可能使他们提前被发现了,泡了这沼泥汤子。 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扒开芦苇一瞥,不错,正是美室,即便是新罗最尊贵的真平王,也不得不让上她几分。 她和万明夫人,还有金庾信,正双膝跪坐在席子上,面前的糕点,这应该是美室的手笔吧—那是洛可可风格啊,勉勉强强地搭上了她身上藕合色汉服,但穿越的痕迹还是挺重。 一派欢声笑语之下,是汹涌澎湃的暗流,庾信正端坐在美室身边,初见时新罗哪吒的模样,如今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是怕了,美室的笑,像空中的云朵,化了歇斯底里的雨,化了洪流,好像能把他杀死。 “你喝了这酒!”美室把一杯酒递给了这小庾信,小庾信的手突然抖了起来,他实在是害怕,就好像美室能把他生吃一样。 五十六度大曲的味道,隔着很远即可闻见,木子希知道,这玩意儿比滚烫的铁汁灌进嗓子眼还烈,能让人想到孙悟空,那可是被铜汁,铁汁灌了五百年的泼猴儿— 恶女的本质啊—渴望拥有,但最终却渴望拥有这样的温闲琴,这是木子希曾经的写照…… 但现在,更多的是对抗…… 毗昙一把拎起宝良,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像挣扎的鱼儿,只说一句:“姑母,救我!” 这个温温柔柔地通过关口的毗昙,此刻如怒狮,怪吓人的。 美生显然被镇住了,本来这宝良,野鸭子似的野惯了,至于昨儿个一天没见影子,还以为这小妞比平民家孩子叛逆得早,连自己的位置都不告诉亲爹。 “有话好好说—别在我女儿脖子上动刀!”美生缓过劲儿,两只手捞月似的伸去,拂面的春风,燎得他额上柚子皮一般的皱缩…… 可毗昙偏不,一手捏着宝良脖子,一手拿着小刀,煞有介事地吹了再吹,似乎要把刀上的纹理吹尽似的,“废话少说—把金庾信交出来!” 说着,毗昙的刀在宝良脸上,比画来,比画去。 “呵—美生,咱们走,你不是说你有一百个孩子吗?宝良算嘛?”美室满不在乎地拿起一盏茶,沿着杯沿惬意地舔了一口。 “姐姐,你也忒狠了,狠得都没有人样了!”美生抱怨着美室,平日里阿谀奉承的口气,突然变得钢铁一样坚硬,“不行,我得救宝良,我不能眼睁睁看我宝贝女儿这么死了!” 说罢,美生上了前去,可美室偏是向拿着刀的毗昙投去了一笑。 那是一种迷幻药一样的笑容,大概是美室穿越的这些年里练出来的吧,这种笑,只需看上几秒,这个人的手劲便会松掉。 “不好!”正当木子希即将喊出这两个字,要把毗昙喊醒时,毗昙的刀,竟然落到了地上。 第38章 什么?我竟是公主 美生逮住机会,一把抓住了宝良,一个并不怎么华丽的转身,宝良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不管怎么样,宝良都被救了下来。 接下来,是一干龙套的出场,他们很热切地把两个人绑成了粽子,扔到了美室面前。 “德曼啊—变成女儿身了还不安分?”美室奚落道,“还有德曼旁边那个谁?分明是个男人,扮成女人,没开动,刀子坠地上去了,就怕被一干闲嘴说成胆小了。” “你……我不胆小!”毗昙的口气充塞着自责与疑问,自责在于他是真没见到这么多人的大场面,发虚了,为毛美室的一笑,怎么让自己感到畏惧了? 然而,却换来了美生的口水:“呸—把我女儿变成这副丑八怪模样,有什么资格说话?” 说完,美生把一只大白馒头塞进了毗昙的嘴里…… “咳……咳……咳……我又不是鸭子,至于吗?”馒头屑混着唾液,喷发的天然气井一般从毗昙嘴里涌出。 “金德曼,我决定放了你……”又是同上次一样坚定的声音。 什么呀?她美室又不是诸葛亮,以诚服人,七擒七纵的把戏她玩得起? “美室玺主,你放了我会后悔的—”木子希强压住心中的忐忑,嘴角露出一丝露珠似的冷笑。 宫女的木钗实在扭结不住木子希的头发,春风一起,木子希的头发便散了,头发下,即便扑头沾了几抹泥,也仍然掩盖不住那种潇洒。 “你是公主殿下?怎么能把咱们敬爱的公主殿下五花大绑起来呢?美室真是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美室放下茶杯的一瞬间,手脚却变得如颤微的琴弦。 “我是不是听岔了?”没等木子希反应起来,五花大绑的绳子瞬时像抽龙筋似的被抽去了,比做梦更像是做梦。 “怎么可以让新罗尊贵的二公主这么傻站着?”美室的声音陡然变成了木子希记忆里的那个味道,如温柔的绸,畅快的瀑布,但是这一回,声音再像,也无法摆脱那种奉承的味道 。 底下的宫女自然伶俐,又是瞬时之间,木子希被一干宫女摁到了一个尊贵的红木小凳上,简直跟穿越前挤地铁一个模样,只是面前人不再真实,唯有发条木偶似的恭敬敬。 “哼……美室玺主你真是越来越离谱了,”真平王这回是真生气了,无辜的茶杯被一把撞翻,茶水把美室的藕荷色盛装染成了一条深紫色,“你怎么找个野孩子到大家跟前,冒充是天明公主,你以为你是赵高,跟我玩一出指鹿为马?” “不是天明公主,是大王您遗失了十六年的二公主!”美室又笑,那是一种反射性很强的笑容,谁中了招,谁就得随着她的思维到处乱逛了。 “可是,美室玺主不是说这个二公主才是妖孽?要扔了她才能让新罗变强!”真平王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服服帖帖了,他挤着椅背,缓缓靠了下来,声音沉下来。 “真正的妖孽是天明公主,不是二公主!”美室低下头来,头上的流苏穗儿撞在一起叮叮作响,恰似遇风的风铃,“是啊—这个问题,我昨儿个才算个分清!” 第39章 父女相认 这女人想的不是什么赵高的指鹿为马,而是和当年楚汉争霸中的宋什么想的一样,让没啥背景的放羊娃,来当自已操纵的傀儡。 美室做事从来都是有逻辑可遁的,但这粒棋,实在落得没什么道理可言。 没有用处的死棋,让真平王不得不恢复了信心。 木子希为了天明抱不平,火爆的脾气一上来,斥问美室:“玺主,您怎么不说您自己是新罗的灾星?” 但是没人理她。 真平王乜斜着双眼,笑道,“但是美室玺主当初明明说是神旨,推翻神旨,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我弄错了天意,”美室在这个结上扭上了,让真平王都为她捏了一把汗,“神啊……您要觉着这罪很大的话,就请从空中劈下一道雷来,劈死我吧!” 美室的眼神很真诚,恰似叮咚的泉水…… 两个宫女趁着木子希走神,顺势撩起了木子希的袖子。 “大王,你看!” 是一枚惹祸的胎记 ,那是金氏家族标记桔梗花。 传说,当年桔梗花仙赐谷物于金氏家族,事后,桔梗花仙消失不见了,金氏家族百般打听才终归得知,谷物是桔梗花仙放干了自己的血才造出来的。 因为感念,金氏家族才把它的形象烙在了自己的臂上。 真平王一见,心底里彻底乱了,美室居然没有骗他,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要认还是不认?若是认了,真平王便要与天明公主和她刚出生的孩子画下一道鸿沟,若是不认,谁知道美室又搞出什么玩法…… 反正,在真平王眼中,美室有些错乱了 。 “她不是那个遗失的公主,因为她的手臂上还缺着什么,不过,她也蛮幸运的,因为上天赐给了她和王室的一样的胎记!”真平王低眉浅笑,胸中已是波涛万丈,在他心中,若是自己某句说得不对,美室是绝对不会放了这个女孩一马。 真平王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极为隐秘的颤音,这是他在美室的控制之下,从未有过的举动。 现在,只当是汉献帝与伏后之事,有一分希望就求一分希望吧。 “大王,她确实很幸运,倒是您,如此对待您的女儿,实在是……” 本来自己也不介意又多出什么便宜爹来,但这样来,本来有趣的认亲礼,却像打了十足十的狗血。 木子希感觉脸上的汗,如触怒的蚂蚁,一下子爬开了。 “公主,您可以称呼他为父王!”偏偏有个不识趣的宫女自作聪明地催促着,显然,这宫女有美室当她的后台。 “滚!冒称皇亲国戚,你们知道是啥罪?”真平王有些生气了,用这事吊着胃口,美室做得也忒狠了吧。 “我知道,会杀头!”毗昙偏偏在此时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一边说道,但他立马捂住了嘴巴,神情也是莫名囧,恨不得要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的节奏。 “公主的高贵身份,岂能容你一卑贱小民亵渎?”宫女拿起了温水润洗的丝巾,顿时趾高气扬。 宫女都是欺软怕硬的料子,这倒让木子希计上心来,久久才挑了一下眉,仿佛挑的不是眉,而是一座沉重的大山,说道:“你们都说我有可能是公主?” 美室微微点头,以前飞扬跋扈的状态飞了个没踪影,那温柔可人的温闲琴似乎又出现了,说道:“公主,是的!” “既然是的话—那么就放了这个犯人吧!还有放了那个金春秋吧!放……统统放!”木子希故意摆出一副刁蛮公主的姿态,四仰八叉地坐在了见风使舵的宫女端的凳子上。 她还想好了,如果有人指责,她就说是天竺传往中国的礼仪—瑜伽! “这……这……”美室看着木子希,表面上很顺服,但木子希完全读得出,她如水的瞳子里,映着一个正抖s的傻子,“公主,您还不知道?金庾信啊,他正坐着好好的。” 美室又开始磨嘴皮子了,“至于毗昙嘛,据说他还有偷金摸银的过错,需要接受调查!” 木子希苦笑,笑得整张脸桃酥似的,最怕感知到什么风吹草动。 这已经不是老婆错了就是我错的时候,这是不露声色的威胁啊。 “公主,再说—律法,那也不是人人可以践踏的!”一个位份高的女官趁机添油加醋,然而这醋是误加进了油里,一下子炸开锅了。 “你……身为二十年的女官,当初公主失踪,你就没有责任吗?请问,一个自身妄顾律法的人,如何让他人信服?” “哧—玺主恕罪—”女官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美室抖了二十年的威风,现在可见一斑,可她偏是云淡风轻…… 或许,这世间最可怕的,正是她这云淡风轻吧…… 第40章 公主的快乐 这一时间,便有无数的人称她为公主了,她……终于不再是一个憋屈的小角色了。 原来是个假玛丽苏,现在真的变成了玛丽苏,果然穿越过去还是不错哦。 当他们山呼德曼公主殿下万岁的时候,木子希不禁感叹,命运真的对她不薄吗? 真正厉害的穿越者是温闲琴,看来她是想抛弃天明公主这个棋子了。 天明公主来了,得知自己在美室身边安插的侍卫亲兵竟然是自己双胞胎妹妹,脸上止不住的高兴,之前的愁霭一切都烟消云散。 木子希从这个小女孩脸上看到了活力,也看到了一个独生子女突然知道自己有妹妹才有的那种表情。 但是吧,作为母亲的摩耶夫人,却拉住了天明公主的手,似乎不希望这姐俩亲近,天明公主使了个眼色,有所疑虑的摩耶夫人这才放开…… “太好了,我终于有小妹妹了,关键小妹妹还这么有男子气概,肯定能帮我一番事业。” 木子希点点头,傻孩子,其实你心理年龄比我还小呢。 其实此刻摩耶夫人的心思,木子希也明白,毕竟她没有养过德曼这个孩子,德曼被养成什么品行,她完全不了解,她只知道身边的这个养了这么多年的天明公主。 而她金德曼呢,好像硬塞过来的一个棋子,不知道是对自己好呢还是对自己不好呢,而且当时又没有亲子鉴定啥的,真的很难保证这个美室没有别的意图。 木子希也想明白了,所谓《等着我》节目里面煽情的内容全是做的虚假的,相认后很多东西都得考虑个一二。 血缘关系呀,有的时候还真的比不上养育之恩。木子希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很虚幻,这几天又是备酒席庆祝父女相认,为她接风洗尘,但是确定不打算把她接回去,就让她在花郎营里给那些小孩子搞汉文教师,只是美室的侍卫她就不当了,当天就结了工资,跟她这个老板辞职了,毕竟哪有公主当侍卫的道理。 只是木子希闲不住啊,什么事情哪有搞钱爽,便又借着公主这个身份搞了个汉语翻译当当,虽说这个世界因为美室是中国来的穿越者的关系,天天都在学汉文,可是当时的中国还是隋唐混战,朝局不稳定啊,也就没有什么大臣过来,只是民间交往多一些,当然也不用她去。 公主啊,也就借着这个差事混口饭吃,领下翻译和教师的双重工资,也是蛮爽的,朝堂有活动的时候就请请假,总不能说公主我不去吧。 每天通勤打卡,木子希是忙的不亦乐乎啊,关键那个金庾信知道她是公主之后,彻底改变了他作为一个愣头青的喜欢挑战老师的嚣张气焰,可是天天给她捶背捶腿,殷勤的很呢,木子希也乐的高兴的很,公主福利真的不少。 每天打饭的时候,老大妈的帕金森,还有爱翻白眼的毛病彻底被治好了,一大块肥肉愣是留到最后,毫不犹豫的往木子希的碗里放。 可惜,木子希这个人不爱吃肥肉,又给推了回去,老大妈又笑嘻嘻的说:“公主人真好,真的善良,有佛性,知道我们吃不起肉,又把肉留给我们!” “公主请吃饭……不对,公主请用膳!” 每天进课堂的时候,就是集体起立鞠躬,“公主请讲课……” 每次汉文测验成绩最好的就是木子希的这个班啊,因为是公主讲课,每个人都不敢给公主丢脸,都是认认真真写的,木子希看他们一个个奋笔疾书,或者摇头晃脑的读古文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好笑,不久前他们还窃窃私语个不停呢,现在全都变了,权力的力量就是不一样。 木子希不知道怎么讲汉文课,好歹在蓝莲花艺术团学越剧那会儿台词也记得不少,都是古文向的,虽然说在隋国不一定吃香,但是在蕞尔小国,而且还是非常原始的新罗来说,这点文化已是绰绰有余,本来每个人都信服她,现在更是把她当神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你们跟我读!” 学生没有一个调皮的,因此读出来的画风很对味。 木子希接着满意的念诵到: 我们是祖国的花朵,而我是辛勤的园丁,为了建设一个美好的新罗,我们应当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团结互助,诚信友爱,为实现新罗梦打好坚实基础。 庾信问:“老师,你说的我好像都不懂了,什么是新罗梦?” 这倒把木子希给问住了,新罗梦是什么她都不明白,索性套用一下《三国演义》里面的台词。 匡扶正义,一统三国。 哇,老师的计划好宏大呀。 这些天是她真正快乐的日子,好想能持续下去,不卷入所谓权谋的陷阱,去与美室对阵,因为太费脑子了呀,她感觉这段时间脑细胞都快要死光光了。 第41章 记住,是子希让他们成了棒子国的 这些年的年景实在是太不好了,动不动就爆发旱情,搞得民不聊生,逃荒的逃荒,甚至还有为了大米做贼的,实在饥饿的,甚至吃人。 听到这些消息,真平王的泪水,阵雨一般洒落着。 而木子希却不这么想,她说:“我发下毒愿,一愿人民安康幸福,二愿这个国家能够发展,不受外国欺侮,否则,我金德曼死无葬身之地。” 她要让这个萎靡不振的男人重新振作起来,去反抗美室的暴政。 这时候,真平王伸出了两根手指,摆出的赌咒的手势:“我发誓,我一定要让我女儿的愿望全部达成!” 美室的暴政是逆水行舟,招得民怨沸腾,她说人就是愚蠢的,只要用恐惧就能把他们折服,但是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真要是逼到这个地步,可就谁也救不了她了。 如果不是自己去反抗她,而是别人去反抗她的话,商鞅的结果她是知道的,秦桧的结果她也是知道的,除了粉身碎骨,能有什么呢? 倒不如让她败在自己的手下,那样的话,她不会死的很惨的。 她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吗? 我要让你成为金丝笼中的小鸟—那么换过来,木子希也可以让她成为金丝笼中的小鸟儿。 嘴边酝酿着一丝浅淡的微笑,像羞红的粉莲,又有十足的英气,充满了希望。 说着,木子希颤抖的手捧出了一小麻袋的玉米,真平王伸出手掌去接的过程中,一下子散落在地上。 “这就是隋朝那里的神仙谷物,棒子米!” 幸亏口袋里还有这些,并用它在不经意的时候偷种了一些在宫廷里面。 现在虽然是大灾之年,也算是长势喜人,因为这个玩意儿,不像稻子,没水的时候也能种,而且是直接种在旱地里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土地都非常适合种植玉米,尤其是山很多的情况下。 是的,美室正趴在门边,仔仔细细看着,那眼神,顾盼神飞中又带着幽幽的忧伤。 她能读懂美室眼神里的语言—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还如何有回头的必要呢? 中间一个是最迫切于实现的,很快,真平王在全国之内推行了种植玉米的计划。 可是没人吃他这一套,没人相信这样的种子居然能够发芽,种出来的东西可以吃,但是木子希点子多呀,将来若是种好了,可以用一袋玉米来换包谷面,可仍然没人种这个。 咦—鸡汤文应该可以做葵花宝典用吧,记得听说过一个故事,究竟是什么来着? 那么现在好了,可以干脆把它当成新罗版,像用古诗词一般化用过来。 看着若淑那个实诚孩子,用游丝般的声音喊道,幸好她曾经演过林黛玉的,娇弱而有力的声音,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若淑还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二公主,什么事?” “这个东西,你要请人保护好,最好找到庾信的父亲他们…” 到头来,还是不得不信这个若淑,至于美室,她也是需要这个的,这东西生长速度虽然快,好歹也得三四个月之后才有收获。 她需要先让有些官员们去种,然后再派几个小偷偷偷去偷,把戏做足了,这玩意儿才能金贵起来,很多人去抢,很多人去种,这样一来,棒子国不就真成为了棒子国了吗? 这样未来天朝叫韩国棒子国真的是有由头了……棒子国嘛,第一个在亚洲范围内种植棒子嘛! 第42章 我解锁了玛雅文明,回答错误,你解锁的是棒子文明 韩国现在是属于新罗,百济,高句丽三国的,渐渐的,它会属于新罗的,但它真正的归宿却是棒子们的,也就是高句丽人…… 作为后世穿越来的人,她自然知晓这一切,幸亏她穿来的不是新罗大厦将倾的时候,而是新罗日新月异,如炽火般热烈的时候。 可这就一定好吗?她想参政,美室的胡萝卜加大棒必然纷纷向她打来。 满头的金链子晃得她直眼晕,新罗的贵族就这么打扮吗?想强装那种高雅的拽气来,但是却莫名多了一些小家气的匪气。 为了精神振作点,她扯了几根黑色绸带,脑袋上一扎,虽然还是那么攻气满满,但还是少点仙气。 果然花木兰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还是当自己吧,不过扎着也挺可爱—至少自己看来。 几个官员向真平王报告经常有小偷光顾他们的庄园里,把真平王赐给他们那叫黄金米的东西,在他们那根本就待不过几秒钟。 而且赶完一批又有一批小偷,而且还以为这东西就是金子变的,能换钱。 简直跟偷菜游戏一般热闹哩,当然到最后一罐玉米粒,总有一半被弄碎了,混着蛛丝网一般的口水。 这个倒是无关大雅,如果他们得知了玉米的精妙,当然是要种在自家的田里了。 却说,美室也知道了这个情况。 微风让帘子铮铮作响,美室独自演奏着玻璃杯,因为她是穿越者,既然制造出了玻璃,当然就要好好奢华啦。 她是有功底的,流淌出来的音乐非常悦耳动听,犹如梦幻一样。 “我也曾想过的,她也在想!看来穿越人士也不过这些本领!”美室有些生气,仿佛木子希从来没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怨您太心慈手软了呗!我是不明白呀,我说您对谁都没心思手软过 ,怎么对她就?”美生淡淡地笑着,昔日来的拽气变成了埋怨。 “那一切都是过去式了,从这些棒子开始,我将是一个崭新的美室,我要让她为我所用!为我所用!成为我手下一辈子的傀儡!” “想法很丰满,事实很骨感,按照德曼公主的聪明才智,你那是早晚得服啊!” “哼哼哼!她想过她有几斤几两呢?资历才是本钱,像她这种,即便是再聪明—她以后的结果,不就是被万众当成傻子,去哄骗呢?” “但是,这所谓的黄金米,咱们可千万不能,让她再继续嚣张下去!”美室把一颗小小的玉米放在眼前桌子上面,又生生的弹了出去,玉米落在地上,被窗户前的阳光照得金灿灿的,活似一颗滚圆滚圆的小金珠子。 田地里的玉米苗子,长得那可叫一个壮,木子希每日看去,仿佛又给穿越回去了一样,还是当年母亲娘家的盛景,玉米虽然不高,但是硕大的露珠在叶子上滚动,照出太阳的光彩,显得非常的美妙绝伦,非常有丰收之象。 木子希哼唱起了歌曲, 我从现代来, 带着玉米草。 种在小园中, 希望啃苞谷。 一日看三回, 希望丰收来。 转眼夏天旱, 洒水在其间。 朝朝频顾惜, 夜夜不相忘。 期待烤棒子, 能将宿愿偿。 满庭金灿灿, 添得许多香。 她自己都笑,这首洒水歌是真有意思,把心声都唱出来了。 时光真的如梭子一样,飞快转动,转眼间玉米都长成了青纱帐,开花结穗了,木子希流淌出幸福的笑容,哦耶,终于开始种田文中的生活了。 偏偏在此时,木子希收到好多公文如雪片般砸来,黄金米感染异象,不是倒伏就是结出的黑色的穗子,果实也是霉变的,有的歪歪扭扭长得更是奇怪,如同一个鬼脸,有不少封建迷信的农民,还把这些鬼脸当成神灵来崇拜。 木子希气的好笑,但是第二天她笑不起来了,她处理公文,身上难免沾染带毒的玉米孢子,一摸她所珍视的玉米,哎呀妈呀,整个园子都被传染上了。 木子希当然要做好售后工作了,她放下公主走到田地里,玉米感染的情况非常的惨烈,田地里好像充满了瘴气一样,一碰到玉米杆子,灰噗噗的粉就撒来,扑在脸上,刚换好的新衣服,瞬间就脏扑扑了,一阵风吹过,从玉米地流泻出满满的灰色粉末,盖着整个天都灰蒙蒙的,空气里都是发霉的枯草味道,甚至还有点呛鼻。 俨然一片末世之象。 木子希从未见过此番盛景,只能把它想象成火山灰。 虽然她看别人种过田,但是这么严重的灾害,她还没见过呢,她只在她的母亲那里听说过倒飞师还有蝗虫还有棉铃虫,也是那么的恐怖如斯,但是她没有正在亲眼见过呀 毗昙可是如假包换的古代人,此刻也在为木子希愁眉不展,说:“要不我们就不要种植黄金米了吧,如此神奇的谷物不是我们凡人能够驾驭的啊!砍掉改种其他的吧。” “怎么,你开始怀疑我的能力啊?”木子希疑惑的顿了顿。 “不是,你教的课我也旁听过,和我们这里老师教的完全不同,完全有华夏气象,比如说鲧盗取息壤治水不成功就被关起来三年,死掉了,还有那个谁,盗取火种,为人世间带来光明,结果天天挂在山上,被老鹰啄食肝脏,天天都很痛苦呢!我真佩服你,十几岁就懂得这么多,能当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人的老师,肯定是某位女神降世,我是担心你呀!我不希望你痛苦甚至消失。” 毗昙像个课代表一样,开始了他一篇长篇大论。 木子希笑了笑怎么可能有事?她是穿越者嘛,穿越者不该都是这样子的嘛? 曾经记得《知否知否》里的琉璃夫人不也是改变这个世界吗? 虽然说有死的风险,但是她是公主,也算叠加了一个buff,木子希不由想了想,这个世界啊,还是偏爱她的。 现在的她,就跟天明一样,如此的爽朗乐观。 第43章 惊,美室改造棒子国成金三角 美室虽然是个穿越者吧,但是她不去当一个好的穿越者,造出来的玻璃杯一只只虽然精美绝伦,却只供他们一些贵族把玩,所谓奇技银巧是也,提供给薛原将军铁器技术,一直保持垄断状态,不为外人所知,上层穿的绫罗绸缎,华贵非凡,点缀的各种装饰更是流光溢彩,仿佛完全是个天界。 而下层住的茅草屋,穿的衣衫褴褛,像个野人,完全是未开化鸿蒙混沌之初的状态。 这样的景象,木子希只能想起原始人的电视剧,甚至原始人比他们过的都要好,都要发达。 平民出身的毗昙啊,着一身破衣烂衫,还是缝缝补补的结果,打了各式的补丁,方的,圆的,三角的,在没有女人的情况下,倒是个细致人儿,不像同时期的棒子一样粗犷大男子主义。 可不是他节俭,而是根本就买不起。 木子希作为公主,有公主的待遇,虽然得了几匹还算华贵的布料,但是她愣是对裁剪缝补一窍不通,请个师傅费了不少的钱,可是肉疼死她了。 所以,美室她真正的目的,而是完全一心搞钱,这点,木子希理解她,可就是不该走岔了道。 吁! 木子希策马狂奔,根本不懂农业的她,只好去下乡了解灾情,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穿越带来的玉米种子根本不长。 毗昙早把她当女神崇拜了,心甘情愿的当她的跟班。 但是路途上她没有看到芃芃其野的景象,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满田满田的虞美人,开的好生的灿烂热烈,铺天盖地,犹如种植凡间的霞彩,木子希要是有能拍照的手机,早想给发朋友圈了,但是她没有,早就坏掉丢掉了,穿越的这些年,手机瘾也早就戒没了,也好,虽然开始很无聊,但是后来神清气爽,再也不闹头疼了。 世间竟有如此奇景,木子希甚至很想在里面打个滚甚至打个盹,像史湘云一样醉卧花丛间,她驻足观赏起来,但是她心下又甚是疑惑,转瞬间为棒子的人民愁眉不展啊:“种这么多花,不怕没粮食吃?为什么不种我们的黄金米?” “公主,哦,不,老师,”毗昙早就恨得牙痒痒了,“这个是祸国殃民的英粟啊!” “英粟???”木子希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路过。 美室居然有这玩意儿?而且这个不是种植在南方吗?英粟只有在炎热潮湿的情况下才能种的好。 “其实这玩意儿开始也不能长,偏美室这个妖孽,没事就在她的园子里研究这个,说什么要学袁隆平搞水稻一样转基因杂交,反正我们不懂哈!然后这玩意儿就长的好了,美室就在新罗全国范围内推广,说吃了这个不用吃不用喝,所有的疼痛和烦恼就会消失,就能上天堂,好多人都种了,结果每个人都在床上磕烟锅,害得好多人卖儿卖女,妻离子散,众叛亲离,也要抽抽这个!每个人都是有了今天没明天的过,华夏人嘲笑我们是东亚病夫,百济高句丽也欺负我们,隔三差五跑过来抓女人……当然,美室还高价走私这些玩意儿给华夏的人,让他们那些贵族也抽抽,虽然抽死了好多,但也挣了不少的钱呢,足够这个贪婪无耻的女人度过好几辈子了!” 说着,木子希听到有个女人在大声的哭喊,好像后面还拖着个娃娃在拉架,一个好像喝醉了的,披头散发的而且怒目圆睁的男人把女人本就单薄的衣衫都快要扒光了,女人的背上全部都是红色的伤,还有淤青…… 女人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怕,又瑟缩着躲着他的拳脚。 “死女人,你赶快给我熬烟,还有妞儿你个死赔钱货,不给熬烟,就卖给那个地主!你就等着和胡子拉碴的地主睡觉啊!” 说着非常孽畜地笑了笑,也不顾妞儿哭唧唧更伤心了。 她最见不得这些了,尤其是欺负女人,拔出的剑寒光粼粼,直直冲过去指着他的脑袋,男人顿时吓尿了裤子,拱手求饶,也瑟瑟发抖起来。 “放过我吧!我还上有80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他们都要我照顾!” “啊呸,我看是他们照顾你吧!”男人恬不知耻的样子,木子希感觉恶心。 “求求你放过他吧!我们家真的需要他,他是我们的顶梁柱!这样村里人才不会欺负我们!”没想到是这个伤痕累累的女人,上前拖住木子希,又冲上前顶着剑,也不怕剑尖锋利,给刺到自己。 tmd,戏文落实在现实生活中了。 木子希实在是不敢置信,这个国家都封建成这样了吗?女人们都不敢离婚吗?美室如此的女权主义者,不救她们吗? 毗昙摇摇头,说算了,杀死这样的流氓无赖就不怕脏了你的手吗?也没意义呀。 这个时候,木子希的目光落到了妞儿脸上,妞儿就这么坐在地上喘息着,有些透不过气来,小脸也是通红的,甚至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猩红,神态也像落了汤的小猫,看样子不正常啊,木子希冲上去摸了摸妞儿的额头,妈呀,直接是滚烫…… 木子希瞪瞪这个不想干活的毗昙,似乎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他,去救这个女孩儿,毕竟他是花郎军队中的郎中,还去给天明公主治过重病,从死神手里头抢过来,论医理只怕没人比他更懂了。 毗昙领会了她的意旨,开始了中医的望闻问切,仔细揣摩之下,妞儿似乎是重伤风,可以休养几天就好,可是当到问这个步骤时,女人却回复道:“这样的状态已经有十天了,每天都在发烧,脸一直红,她应该是中邪,他们说,是新认的那个公主种植黄金米吹过来的黑风导致的!兜里空荡荡的没有钱,拖到今天看妞儿快死了,俺舍不得呀,要把她带出来看病,俺男的烟瘾又发作了,他就一直打我!” 女人的话说的非常急促,就只用了一口气全部说完的。 看样子又抖又慌张。 美室啊,不愧是你,造个谣言可真刑啊!又是玉米错误,就不想棒子人民还有华夏人民好过。 木子希心下想着,又将妞儿抱起。 毗昙怕女人说话影响判断,好言安慰道,我可是当世华佗,不怕不怕,我自有主张,煨一些草药会慢慢的好,你不说了哈…… 然后沉下心来,把妞儿的手枕在自己的手上,脉真的是太急了,毗昙感觉到回天乏术。 第44章 我的歌声里 毗昙止不住的摆手。 晚了,真的太晚了!这妞儿只怕要去了。 为什么不早点找郎中啊? 紧接着又安慰她,不过也能救,需要六月的雪,在杜鹃的窝里养大的善良的杜鹃鸟的肉,这些才是特效药,然后还要心诚。 当然,根本不可能。 木子希想着还是现代医学发达呀,古代啥啥也不行,但是她也没学过医,只对一些古时候的偏方有所了解,不好判断这是什么病,万一下错了药怎么办…… 毕竟,自己是个唱戏的。 哎,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她招呼毗昙过来问问,毕竟是行家里手,隔行如隔山嘛,毗昙说:“我可以用之前向天明公主要来的安宫牛黄丸,还有人参,前者清热解毒,后者等到妞儿昏迷休克的时候也可以用用,这是完全没办法的时候才能用,好不好就看她的大造化吧!” 木子希想想也是,吩咐毗昙为可怜的女孩子留了药,毗昙还想收十来文钱,只能算是优惠点,挽回点本金呢,但是木子希摆摆手:“算了,我给你结吧,大不了我天天喝糊涂,吃咸菜稀饭!” “真是大善人啊!”女人看见精美的葫芦瓶向她递来,真是喜不自胜啊。 为美室造的孽挽回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她怕世间真有个地狱,美室在地狱里过的凄惨。木子希没说她真正的意思,笑笑,又是策马飞奔。 “善人,你是菩萨心肠,你会好运的!” 女人追过来,送了好几步,风吹乱她的头发,有一种凌乱的美。 但是毗昙一直在抱怨,被美室害的人太多了,妞儿一家还算好的,你是不知道伽倻人给美室坑杀的惨状了,我都看到过,骗到山洞里举行集会说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结果把山洞洞口堵住了,所有人都活活憋死了,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真的全部交代在那里了,连脸都是憋得乌青的,没有一个人敢为他们收尸,直接臭了一座山…… 有的时候,往那边经过,还能听到死去的魂灵在呼喊爸爸妈妈…… 而这也是因为反对英粟。 救救救,你救屁救,天底下这么多人,你救的过来吗? 木子希想起来,难怪小小的庾信看到她这么害怕,被她救回来之后只往身后躲。 没有一点点防备 也没有一丝顾虑 你就这样出现 在我的世界里 带给我惊喜 情不自已 可是你偏又这样 在我不知不觉中 悄悄地消失 从我的世界里没有音讯 剩下的只是回忆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还记得我们曾经 肩并肩一起走过 那段繁华巷口 尽管你我是陌生人是过路人 但彼此还是感觉到了 对方的 一个眼神 一个心跳 一种意想不到的快乐 好像是一场梦境命中注定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世界之大 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 难道是天意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此后的几天,这首歌好像一个梦魇,徘徊在她的脑海,她不再佩服美室这个人,曾经刚来的时候,美室于她就是偶像啊,她那么敢,敢在男人的世界里闯出一片天,关键她还是自己共事的搭档,还是自己的表妹,作为不佩服强者的。 但……现在…… 美室是幸福了,可是她的幸福毁了好多人,就像这首歌一样。 木子希可不是什么道德警察,而是经过了她缜密的分析的。 新罗怎么可能发展呢?因为有她这个毒瘤,只顾眼前利益,疯狂的种植英粟,就算是在她这个时代赢了,等她死了,或者说离开了这个穿越的世界,全是东亚病夫,而且没有一个人能打仗的新罗很危险,甚至华夏也会很危险,善于武力的外族会纷纷入侵,什么鲜卑,什么吐蕃,什么蒙古都会来,把这个历史改变的越改越坏,越改越糟,传承几千年的华夏文明因为英粟毁于一旦,局面就不是她这个穿越者能够控制的了。 嗯,这就很危险。 木子希继续策马狂奔,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片玉米地,却是绿油油的,长势非常的喜人。 老高的青纱帐,听得见有知了在叫,翠绿又密密匝匝,高的像堵墙,玉米缨子高高昂起像个红缨枪,有的玉米缨更密更厚的,就好像吐出一面旗子一样。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青纱帐里好像有人影子,防晒的草帽时不时就闪现,好像年纪很大了,佝偻个身躯在忙活。 毗昙点头一笑,喊道:“老伯,我们是猎户,来这里讨点水喝可否?” 青纱帐里出来人了,非常热情,拿出葫芦就要请他们喝水,毗昙一闷葫芦咕咚咕咚灌进肚里,喝了个爽,看得出来他是真渴了,关键喝着喝着,直接噎着了,好一阵不舒服 木子希连忙开门见山:“老伯,您们黄金米长得怎么这么好?我们那里的全部都变黑了,出来的粉连天空都变黑,都说是邪门了。” “其实我们种的不好不好,中间虫子有点多了,隔壁村说我们种法也不对,”老伯拍拍草,直接坐在田埂上,趁着这功夫也喝喝水,又说,“那时候,发黄金米还给我们发了一张种植的告示,我们都是庄稼汉,不认识那点麻雀字,等我们种下去,苗子长了大半截的时候,隔壁村就跟我们说,种这个玩意儿要大量的浇水,有条件的要种到水里去,这样的话可以防止长虫。” 木子希都笑了,什么玉米要种到水里去?闻所未闻啊。 老伯说也疑惑,水稻种在水里虫未见少的呀,这么教人庄稼事的人,肯定没有种田的经验,就拿孔子的话来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但是木子希心里明白,他们那些政府官员,因为受美室是中国穿越者的熏陶,汉文程度都不低,不可能搞错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美室一直在作妖。 第45章 某种思念的情绪 其实木子希也是被所谓的感情冲昏了头脑的,想想温闲琴,妈妈就常常告诫她,不要和她往来,但是她不听。 小的时候,温闲琴妈妈可是木子希妈妈的嫂子,对木子希妈妈嫁入豪门这事儿一直心怀妒火,虽然说这个豪门也不怎么样,木子希爸爸不仅瘫痪,还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动手打妈妈。 后来,温闲琴爸爸妈妈一家出车祸身亡了,木子希妈妈还是听了外婆的话,把温闲琴给收养了,还让她跟着木子希一起学越剧,陶冶艺术情操。 木子希本来还挺高兴来着,终于不为爸妈打架的事心累了,也有个妹妹可以陪自己了。 可是这温闲琴一身的市侩气,只想着自己好过,有一天非常重要的汇报演出要开始了,年纪不大的温闲琴因为自己不是女主而是丫鬟的角色,竟然把石榴汁泼洒在了木子希的演出服上,而带队老师以为是木子希来了例假,沾染到了上面,撤销节目的同时,还劈头盖脸的训了木子希一顿。 可就是这一骂,木子希也是个脾气火爆的,再也不去演旦角了,强烈要求老师让自己去学习生角。 也就这么着,木子希开始演公子,温闲琴便开始演小姐。 时隔多年后,木子希才晓得真相,但是她已经离不开这个搭档了,因为只有跟她演才能找到感觉,才能让她觉得舞台是值得的。她们是双头鸟,一个精明,一个天真。 这已经无关于一个人的善恶了,温闲琴一直想找一个富二代,可是根本不现实,人家只知道玩弄她于股掌之间,加上有这个表姐一直对她好,条件也富裕,她舍不得离开了。 这也就是,木子希妈妈深恶痛绝的一点,一个真心,一个假意,可是她们俩偏偏沉浸于此,两个人都拖到三十多了不结婚生子。 怪什么呢?就怪妈妈太传统了。 就让这一切变成过去式吧。 整个新罗,还有好几处顽强的玉米没有受到影响,这个好办,到了丰收的时候,就多留点种,等待下一年再种。 就是这黑色的玉米比较麻烦,照美室的造谣,这玩意儿就是妖孽的产物,搞得下一步推行其他计划也很麻烦,干脆一步到位解决,所谓打的一拳开,省的百拳来。 木子希想了一个招,弄了个集会,号召凡是家里受到灾害的大爷大妈们到城门口领鸡蛋,算是国家赔偿了。 而自己就坐在高台上,啃着发黑的好像发霉一样的人人一看就不敢吃的玉米,而面前摆放着爆炒的很香的但是样子很恶心的玉米,当成早餐…… 大爷大妈们都注意到了,纷纷感叹这个公主是真不怕死啊!一个个是纷纷奉承。 只有木子希心里在想啊。 怕死你大爷,这个东西叫乌米,也亏我知道的有点多哈,这玩意儿能吃啊,没毒。 于是全徐罗伐的人,晚餐都在吃炒乌米,虽然说样子怪怪的,下口还有些不敢,但是胜在吃过之后其味道软糯香甜,吃完竟然有些期盼了,如果下次再发生一场这样的灾害就好了,就有乌米吃了。 一个个全部都对德曼公主感激万分。 木子希从毗昙口中也得知了这些消息,感觉又可气又可笑,新罗人民还是难啊,这些东西都当成是宝贝,那跟后来把泡菜当成宝贝的棒子又有何异? 也是,局限在半岛之内,生存都很是问题,物资实在是太短缺了,什么东西都卖的贵,就连木子希都喝了几个月的大碴子粥配小鱼干儿,嗓子都噎干冒烟了。 这可跟穿越前的生活怎么比?好歹天天奶茶不停杯,炸鸡热狗吃到腻…… 在这里,想开荤还得屠狗,因为棒子人民认为吃狗身体暖和,可以驱散所有的邪气。 但一想想这个场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当然这没有问题,主要是狗,真的没有猪肉好吃。这个国家作为边缘国家还是太野蛮落后了。 木子希觉得自己总得做点啥,比如说,开辟商贸,只要隋国的商贸一进来,东西便宜了,日子已经好过了。 怎么说呢,有的东西是逼着一个穿越者去改变,去进步。 “好思念我在隋国的一切呀!”此刻的木子希眉目深重,目光望向西南。 那里有她的祖国,有她的家乡。 毗昙心领神会,这不没多久,卡坦叔叔来到了新罗的土地上,当然还和几年前一样,面容沧桑,胡子花白,但是身体硬朗的很,一口气走几十里地没问题。 “你是?”他好像有点健忘,但是马上又想起来了,“曼娃子,你出息了哈!” “岂敢忌敢,我来这里几年后,才知道是流落他乡的公主,不多说了,说也说不完,真的好像一场梦一样!” “好,公主,且随我来看看!” 那是一条长长的马队,每一匹马都驮满了货物。 他带了不少来自隋国的商品,有绸缎,有珍珠,有玉石,还有不少隋国的土特产,隋国果然物产资源丰富,什么荔枝干,红枣,核桃,甚至海参,鲍鱼,燕窝都有,这些东西虽然说现在人不太看得上,但是好歹有了也有了面子。 还有铁器,比新罗那几个穿越者捣鼓出来拼多多版本的看模样精致多了。 马,毛色油亮的很,一看就很精神饱满,身架更是高大威猛,马力足足的,比新罗近亲繁殖的矮种马可是强多了,看样子就价格不菲。 这些对新罗来说绝对是里子,她不由感叹一下,那真平王老爹,还是真舍得在国防上下本钱的。 木子希感觉他就像一个圣诞老人一样,也正好,木子希看过今天的日历,大概今天是圣诞节吧。 此时的隋朝仍然战乱频仍,想必是隋朝开凿大运河,隋炀帝下江南建造行宫,导致民不聊生,民众纷纷揭竿而起,到处都是农民起义,而对外,还要征战高句丽。 内忧外患之结果,隋亡之时不远矣。 而所谓这些东西,全是由民间自发贩卖来的,隋朝管控是很严格的,很容易就落得一个通敌的罪名,木子希感觉,这老爷子还是挺有点本事的。只是昭火妈妈呢?不是说跟卡坦的商队来了吗?怎么半天不见人? 好奇心驱使木子希问他。 卡坦叔叔默默指向商队后面的小轿子,似乎有些不情愿。 第46章 你信佛,我亦佛系(身为穿越者一定要卷起来) 这小轿子很小很小,就像个小箱子似的,总感觉坐在里面的人应该感到很憋屈,为什么昭火就不出来透透气呢? ??? 木子希有点疑惑,打开轿子帘,看到一张惊恐的面孔,然后飞快的冲出轿子,是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中年女子,因为太快帽子跑掉了,竟然是个光头,面孔倒有几分清丽,总感觉比在沙漠时的状态好了不少,不那么沧桑了…… “你为什么要跑啊?昭火妈妈!”木子希抓住她的手。 昭火这才望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惊惧,然后她迅速的跪下,磕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曾经我不该天天暴打你的!” 木子希也望向她,深深的面纹衬得昭火很凶恶,但是已经不复当初强势的傲气了。她知道,是昭火恨铁不成钢,以为得到一个宝贝,结果确是得到一个废柴,她回到新罗的希望没有了,于是天天暴打原身的金德曼,金德曼本身身体孱弱,暴打几年之后变得更孱弱了。 如今看到变得聪明,而且变得发达的金德曼,当然是害怕了,但谁能想到这个结果呢? 其实昭火也没错,单身女人带着一个残疾的孩子,就是一个拖油瓶,不抛弃,不放弃,不容易呀,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时候就听说,她为了抚养孩子,还曾经开过小店卖,过身,没有活干的时候,还在商队里挑担子,商队人人都是尊敬她这个独立勇敢又坚强的女人的,就是觉得她脑子有点傻,自己成这样了都不丢弃金德曼。 也就是因为这,昭火才老得快,才有了很大的火。 如今自己来到鸡林,来到徐罗伐,慢慢得过的好了,是她最大的希望,才让她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年轻。 木子希扶起昭火,若不是自己魂穿,可能昭火连这点希望都没有。 “不,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只是我觉悟的太晚了!” 昭火听到这话,手脚变得有些急促,止不住的搓来搓去,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木子希赶紧来了一个拥抱,虽然有些不亲近的生涩,但是好歹能缓解一下紧张气氛。 紧张兮兮的昭火终于笑啦,木子希的心也落地了。 木子希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招待这位昭火妈妈,烧起的炭火搞得整个房间暖乎乎的,炭炉里煮着红枣枸杞桂圆莲子茶,正在咕嘟咕嘟冒泡泡呢。 所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意境之美好也不过如此。 毗昙在生人面前有些不善言辞,生涩地笑了笑,便到厨房里,揣出砂锅做的火锅,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 就是烟熏火燎的有点呛人。 锅里煮着玉米还有大块的肉,实在诱人的很,这清汤火锅做得很像那回事,又干净又清新。 木子希请昭火尝尝,昭火却说:“你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是个信佛的居士,吃斋茹素,不吃狗肉的吗?” 卧槽,狗肉,木子希狠狠瞪了毗昙一眼,“你上哪弄的呀?” “治好了天明公主,她送我的呗,她想让我养养,但是我嘴巴很馋,我就炖了,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呀,三个月大的小黄狗还是雏儿,又嫩又多汁!尤其德曼公主,多吃点补一补身体。”毗昙这劲头可得意了。 毗昙啊毗昙,这是天明公主在向你示好,知道吗?你倒好,转头就把人家小狗狗炖了,太直男了吧,女孩子就喜欢爱护小动物的男孩子嘛。 白瞎了长这么帅了,说他聪明吧,这点脑子愣是不开窍。 “狗肉不上席,毗昙你炒俩素菜吧!”木子希又赔笑,“昭火妈妈信佛,我是很佛系的。” “这就对了,这些年,我为了来到新罗,漂泊在外,像个流浪的一样,幸好念慈庵慧明师太收留了我,为我剃度,这些年高句丽隋朝一直打仗,念慈庵也没有了,就把这些经书托付给我,让我到新罗传教,我才得以来到这里,是佛祖的力量啊!佛海无边,善哉善哉!”说完一合手,她又言,“其实我还有个大轿子,但是我不坐,都用来装经书了。” 木子希这才想起来,确实有座大轿子,跟在商队的后面,她当时一直寻思有什么重要人物呢,敢情全部用来装了经书。 这么多,她在心里抱怨看不完,看不完。 况且佛教的内容,比古文更加的深奥无趣,真没意思,也就只有一些无聊的老年人会信这些东西,作为精神寄托。 木子希撇撇嘴,但是对人家的信仰还是要尊重的,毕竟也是文化瑰宝啊,随即吩咐毗昙专门找了一个小库房,有的不好保存的,还包上了油毡纸。 毕竟她穿越的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看,看看几章佛经消磨消磨苦寒的时光,没那么多的想法,也许一生就那么平顺的度过了呢。 她不再要求自己能像其他穿越者一样能做出些什么来。 也许把庾信几个贵族学生教好,让他们这样的有点蛮夷化的棒子,学会尊重华夏的传统文化也是好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把抄的都说成是自己的,全宇宙都是棒子的,自信得盲目又搞笑。 昭火满脸的谢意。 送走了昭火,木子希无聊的时候就会去仓库看看,才知道,上面也不全是佛经的内容,还有来自华夏的历法,占星术,先秦的法家学问,还有墨家怎么造船造工事防御的内容,甚至还有些所谓的反隋内容,从舆论上造势辱骂中伤自己的对手,用词又狠又毒辣,也就难怪当初的秦始皇为啥焚书坑儒了。 虽然说看的有点脑壳疼,有些词语理解起来也怪深奥的,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汉语老师,纯粹滥竽充数混日子的,但是毕竟是穿越了,再无聊也要看下去。 她竟然有点懂了,如果有些关于科技的东西能传到现在多好啊,说不定还会点燃另一座科技树,华夏也就强大了,也就脱离美丽国的阴影了,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要是能变成现实,华夏打工人还用天天加班吗?每天干脆工作四小时,剩下的时候玩,多爽啊。 有些书上讲的东西,竟然比她这个现代人的思想还要先进,再回头看看,现代人一些思想,真的是没深度,又野蛮。 第47章 新罗国的故事 一些问题得到了解决,木子希这些天还有点小高兴,毕竟刚刚成为公主,又借机要了个翻译的虚职,但是吧,穿越到今天为止,她连这个国家是架空的还是半架空的都不了解,那要是在使者面前吃了没文化的憋怎么办? 她告了一个假,蹲了一天的图书馆,这地儿倒是阴凉,就是八卦阵摆的有点多,抓了好多飞来将…… 书里虽然是古文,但是她好歹也唱戏的,古文功底,背诵,对她来说也算小菜一碟。 早期的故事全是神神叨叨的,就跟盘古开天地一样,谁谁谁是蛋里面生出来的,又娶了谁谁谁,成为了哪哪哪的族长。 偏偏这还有好多本,好不容易找到有点内容的吧。 两个女的为了争夺国王的宠爱打架,就把对方灌醉丢进水里搞死了,国王一看这还得了,后来全给换成男人了,把男人装扮比女人还哇塞,也就是为什么后来会把武士叫做花里胡哨的花郎的原因。 哦,原来也不全因为是美室啊。 她想想又翻开一页,还有个葫芦娃爷爷,被小鬼子赶出来了,倒是对棒子国很忠心,后来建了国,又被关起来了,他就天天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挖出大大的金子,说什么类似陈胜王大楚兴的话,又复了国,再后来嘛,什么姓昔的,姓朴的,对,就是朴锦慧的那个朴,姓金的,搞了个排排坐,吃果果,反正就是轮流坐王位来的…… 到后来金氏家族的屁股才终于坐稳了,不过贵族势力还是要晃荡晃荡,稍微没有能力的,坐上去就是一个傀儡,更没有一个能超过十年的,当然除了原主金德曼爷爷之外。 就像现在的青佤台一样,国王就是一个经验包,狗都能揍国王一拳。 更何况,这个国家封建原始的很,她一个现代人是真不理解呀,父亲和女儿成亲,叔叔和侄女成亲,堂哥和堂妹成亲,表姐和表弟成亲,比宠物狗的血缘都还要纯净…… 当然造成畸形儿也是不少的,包括她现在的身体也是拜上辈近亲结婚所致。 一个月还能感冒三回,干干活就气喘吁吁的,浑身也是冒虚汗个不停,主要是每天心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似的,有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地,心好像刀子绞了一样,乱针在刺一样,捧着心走路,就像古代的西施一样…… 无疑,遗传性心脏病无疑…… 每天都是靠口服毗昙做出来的丹参救心丸才能活,不吃就不行。 木子希恍然大悟,照她这爽朗的性格,要是没病肯定不会困在这里当老师。 尽管,蒙学班的学生们也太闹腾了,没少把她气出心脏病来,但是好在小庾信有点懂事了,被她救过几次,也开始尊重她了。 女扮男装去外面闯世界更新鲜,更热闹,木子希内心特别向往。 还有隋朝,美室时期所着的史书,对其评价非常的高,说其高度发达,有如美国,现在新罗学汉语就好像以后的华夏学习英语一样,自然对外教也很尊重。 书看到此,木子希才真正了解现在的情况,敢情她这是穿越到了类似商朝的时候,还有源源不断的先进的外来文化进入这个国家,再加上一些来自现代来自华夏的穿越者动手能力太强了,在这个国家弄出了饺子,包子,筷子,皮蛋…… 就好像一个现代的穿越者背了几句诗,到古代棒子国去炫耀几句亮瞎他们这些没文化的野人的钛合金狗眼,后来通讯信息发达便利了,棒子们听到华夏在学习这首诗,就说自己祖先也有啊。 得,全宇宙都是棒子的,但是华夏发明了棒子啊…… 木子希都给气笑了。 越往后翻信息也就越来越多,例如说古代棒子这三个国家,其实都是有后台的,高句丽的后台是蒙古,百济的后台也就是小鬼子,而新罗的后台,也就是隋朝,所谓箕子朝鲜,就是指的咱穿越来的新罗的这一支,也叫辰韩,转瞬之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国家的语言,在没有给予穿越系统的情况下,自己一半能够听懂,只是像绕口难懂的方言罢了。 再想想她所谓翻译的职位,那不等于河南话翻译成陕西话,陕西话又翻译成河南话吗?想想都有点好笑。 她不禁拍案叫绝,好,我华夏5000年文明果然厉害,箕子的部落来到朝鲜,凭借如此坚强的意念,在如此严苛苦寒,而且群狼环伺的情况下,还能生存延续至今。 说回箕子,也就是商纣王他二大叔,商纣王沉迷妲己女色动不动来个炮烙挖心啥的,箕子怎么劝他也没有用,后来周朝灭了商朝,箕子这家伙带着几千人跑到朝鲜,把这里当成世外桃源,过上了所谓不知有汉,何论魏晋的生活。 本来木子希对这个世界是无感的,但是在史书中看到这么多和华夏有关的内容,瞬间心思就变了,她感觉对这个国家更亲近了。 这个国家好像新加坡一样,虽然木子希没去过,但是她有认识的一些朋友去过新加坡,这里绝对是古代0.1版本的新加坡。 但是,木子希也隐约能感觉到这世界的残酷,虽然她作为华夏人的时候不屑于棒子的历史,对棒子的历史也并不了解,但是她知道,几百年后,受益于华夏的灿烂繁华的新罗大抵是被灭了,因为现代的棒子和新罗人真的是完全不同,完全是两个世界。 也许后世的徐罗伐,仿佛沉入水底的城,从此不留影踪了吧。 这是一个国的兴亡,有它的规律性,有它的必然性,是作为一个人无法把控的,哪怕是个穿越者,想改变历史也难,但是,唯独木子希这个穿越者,连自己在这个历史中担任什么角色都不知道,不知道是怪罪自己历史没学好,还是该怪罪世界上知识太多了掌握不全。 她自惭地心底暗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好像在打游戏,一部完全不知道怎么去运作的游戏。 第48章 女俘与婴儿 木子希作为刚刚相认的德曼公主,本也是深得天明公主青睐的先生,如今为了姐妹相认的亲近,自然是寸步不离天明公主身边…… 当然,真平王没有儿子,为了对付美室,已经在培养自己独生女儿天明公主了,自然,她们也有了上朝堂的机会。 美室虽然掌权,但既然不是重要场合的朝堂会议,尤其今天还是众将军来献俘的庆功会,她是懒得来的,宁愿在府中多做几场美梦,反正新罗已经在她的股掌之中了,翻手成云,覆手成雨,一切皆是易如反掌,也不怕就凭真平王和天明公主这一对父女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美室的铁血手腕,也算有效护卫了新罗的安宁。可太平的日子只在徐罗伐,以及周边辐射的几个城市,边境局势还是堪忧的。 却说东境方圆百里之境,百济扶余氏屡次入侵,听说这个氏族完全是个野人部落,沙人抢掠,茹毛饮血,无所不干,路径之处,皆是寸草不生,不见人烟。 庾信的父亲虽然是个妻管严,但是,战场上勇猛非凡,所向披靡,这不,他终于凯旋而归,满朝文武都在惊呼他的胜利。 “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众人纷纷向台下望去,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样子,好像一个疯子,背负着枷锁,脚上系着沉重的锁链,一寸一寸向前挪动,一寸步一寸血,直接擦出一条血路,像红毯一样浓艳,似乎空气都是腥的。 虽然脚下好像踩了棉花,那眼神却是风刀霜剑严相逼,怼向每一个人,怼得他们都胆寒,一群男人却回避过去,不敢看这绝对的惨烈。 这个时候的风,更凉,更冷,更像是刀子。 木子希嘴巴感到一阵干涩,抿起嘴巴刚想说些什么,就想起自己扮演将军时,老师经常教导自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尤其刚刚相认的当口,更不能授美室以柄,只能非常谨慎的控制着自己的言行。 毗昙也是,木子希紧紧捏住他的手,几乎爆出青筋,不希望他轻举妄动。 他是一个医生也是一个小偷,虽然表面看着挺凶的,实际上内心单纯,木子希很害怕他的性格会坏事。 天明公主似乎习以为常,更是按捺住木子希的手,暗自耳语着那女俘的不凡。 原来,金舒玄把扶余名将莫世的妻子绑来了。 她是很有名的武将的女儿,战场上,她比她丈夫,比她的武将父亲还狠,没少使用过各种阴毒的计策,使新罗将士陷于危难之中,好多人都是死于她手。 怎么可能没人恨她呢? 看现在的她,是眼中发红,是囚服染血,如妖如魔,有着一股森森的杀气。 只是她非常不屈不挠,凛凛的风度由衷多少还是令人敬佩的。 他给这个女人两个选择,一种去死,一种去劝降她的夫君。 不愧为女将风度,面对无数指向她的刀剑,仍然从容不迫。 “呸,你们许的功名利禄无法诱惑我,我自有我的信仰,那是我们的神,扶余族啊,保佑我吧!”女人在胸口画了一个心,这是他们的传统礼仪,表示对神的敬意。 随后,她在灿烂的阳光下微笑,内心深处洒满了坚毅的情绪。 木子希只感觉,无论她是不是敌人,都已经深深的触动了她。 “嘤嘤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婴儿的哭声,洪亮又刺耳,女人向前冲起几步,又被锁链绊倒。 一个士卒把婴儿连同襁褓一起丢给了她,却被稳稳的接住,女人打量着婴儿,又反复检查娇嫩的肌肤上是否有着伤痕,当发现没有时,这才又露出真正开心的笑容。 只是天气依然有些冷,冷让婴儿止不住的哭泣,女人把她裹得更紧了,似乎不愿放手。 枷锁挡住她的视线,她看不见啥,婴儿似乎在寻找什么,女人只好用结了血痂的手指伸到她的嘴里,血痂很新鲜,还是刚刚凝固的,婴儿的嘴一吮吸,冒出腥咸的血汁,又涌出甜甜的笑容…… 也许是认为沉浸在母爱中的女人没有了攻击力,士卒这才为她卸下枷锁。 大将看着这个女人,却是步步紧逼,问:“人生一世,草木一草木一秋,你当真愿意让这个孩子陪你一起死!” “一起死吧,我们对神的虔诚,会打动神的,届时升入天堂,不比你们所谓的锦衣玉食好上一万倍吗?” 可是料不到更加激怒了她,女人把孩子有力地托举的很高,似乎马上要把她摔下去一样,孩子也嚎啕大哭起来。 “不会很痛的,神马上就会接我们走!” 女人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狂热,木子希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还是在某恐怖电影里,不过已经十多年了,这种景象实在太模糊了。 哎呀,木子希看的脑门上热涔涔的一层冷汗,作为穿越者,再不做点什么,只看个热闹,还是个穿越者吗? 一阵猛烈的风吹过,木子希镇了镇心神。 “哎呦呦,你们的神啊,会让刚刚产子的女人冲锋陷阵么?这不是对信仰的践踏吗?请问这样的社会还有人道主义在吗?”木子希笑了笑,“依我看,直接给我好了!” 木子希投来温暖的怀抱,婴儿晶莹的眼神望向她,她的世界是透明可爱的。 女人想要护住婴儿,可是颤抖的双手更加的虚弱无力,像筛糠一样,寒风更是毫不留情,女人白色的染着血污的衣袂飘飘飞舞,宛如鬼魅。 她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不谈国家,不谈信仰,不谈该不该的,只谈生命。” “你能给她什么,你命都给不了她!”木子希试图把她的信仰摧垮,似乎有摧枯拉朽之势,女人摇摇晃晃向后退上几步,倏忽停下,士兵应势而动,纷纷举起刀枪,闪着朔朔的凛冽寒光,更是怕人。女人只有向前进,似乎在犹犹豫豫中。 忽然之间,她好像转变了心思,绽放出一种柔媚明艳的笑容。 “我知晓我们犯的错误了,我们不该以卵结石,去针对一个渐渐强盛的国家,我们弱小的文明应该被更广大的文明去战胜,消灭所有的愚昧和痛苦!” 女人似乎归顺了,她双腿跪伏在地上,痛苦似乎让她有些撑不住,顺势前倾下来,“我想见,伟大的真平王,领略他的风采!” 木子希竟然笑了,这个女人啊,最终还是放不下孩子,她满眼里的都是真诚。 女人就这么抱着婴儿向前跪走,一步一个叩首,很快到达了真平王的面前。 可是,披头散发的她拨开头发拢在耳后,露出的却是凶恶的目光,她大叫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尖刀,直直的冲向真平王,做着最后的计划。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垂帘听政的美室此时偏偏来到了真平王的身边。 美室自恃有几分武功在手,她飞身一踢,尖刀从女人面前掠过,嗖的飞向了远处,刀锋有着浅浅的暗绿色光泽,说明早已淬了剧毒。 “抱歉,我来迟了!”美室向真平王深深掬了一礼,不管怎么样,真平王作为一个圣骨大王,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王恩浩荡,到死你居然还是想着刺杀,看来我是该佩服你呢还是杀了你呢?” 女人的最后一步计划失败,美室一个眼神,侍卫的刀剑纷纷向她刺去,女人又拿出一把好像是淬了毒的尖刀,向孩子狠狠扎去,接着把孩子狠狠抛出,含恨喷血而终,那吐的血,真的好像天边的一片残霞…… 木子希震撼在那里,看着抛在她面前的孩子,一时有些愣神。 第49章 照顾宝宝 嘤嘤的哭声越来越低沉,看样子过不了多久这孩子真的就要凉了,更何况被抛得这么狠,而且,连婴儿身上薄薄的衣料也扎穿了。 木子希强装镇定,她跪下向真平王请示,自己还有通译的公文未处理完毕。 顺势又将摔落在她面前的这个婴儿捡起,拍了拍尘土。 “此敌国之子当交由我处理,我定将她碎尸万段,以解父王心头之恨!”木子希定了定神,这么多士兵看见这个女俘都是仇恨的眼神,如果孩子一直在这里,下场肯定很惨。 她有多么想救这个婴儿,言语就有多么狠毒。 天明公主和真平王也不怀疑,允许他们自行处理,木子希暗自窃喜,幸好自己是学表演的。 毗昙也骑着快马追了出去,直到追进小树林里,没有其他人看见了,而且四野安静无声,两人才勒马停下。 “你真的不担心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是个人,我也是个女人,以前看电视剧,打仗的时候,孩子断手断脚的,在废墟上叫喊着父母,得不到回应,我就很心痛。医者仁心,看你能不能救她,实在救不了我也不为难你,找个地方埋了,真跟她说的一样,和母亲再见面。” 木子希说着啜泣起来,婴儿的脸被冻得通红甚至青紫,甚至身体都有些冻僵了,仔细检查身体,好在刀子刺的并不深,也不累及要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毗昙认真的看看,就是这个刀子还是有毒的,这种毒比较难解,不过对他来说,解起来不算太难,毕竟,他从小就非常擅长用毒。 只是婴儿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熬不熬得住还得两说。 他从山上采来了宝莲花,加上蜜汁文火煨煮,阵阵药香扑鼻而来,他都忍不住想尝一口,试了试温度,贴近婴儿的嘴巴,可是婴儿纹丝未动,又从她的嘴巴缝流到外面去了,直接洇湿了她的耳朵,木子希这才发现,因为长久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竟然有些溃烂发脓了,黄水结的痂凝固在耳朵旁,实打实的臭。 真没戏了吧,她当真这么狠? 果然信仰的威力没办法小觑呀。 木子希竟有些焦躁,她小心翼翼的耸动这个孩子,希望她还有救,耸动着又站起来,走来走去,她第一次感觉到母性伟大。 她解开外衣,把身体尽量的与她靠紧,皮捱皮,肉贴肉把热量尽量传输给她,可是婴儿仍然不为所动,双眼紧闭着,温度似乎还在凉下去。 “那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毗昙就这么看着木子希脱衣,整个人直接就傻掉了,然后连忙捂上眼睛,虽然他早已知道木子希是个女人。 “不,我怕我那些同事进来,但是他们说不定也有急事要找我,你就守门吧!”木子希安排好了这些,就携着婴儿往床里头躺去,此时正是冬季,太阳退在了云里头,风吹的沙沙作响,又是古老的木头房子,冷空气直往里头钻,又往骨头里钻,盖的被子完全是丝制的,不太保暖,而床垫完全是用禾草做的,闻着似乎有丰收的味道,但完全赶不上昂贵的兽皮的温度,只有守着婴儿,婴儿在这寒冬腊月里才有一线生机。 木子希害怕这还不够暖和,又令毗昙把陶罐烧热了装上茶水,搁在被窝里,就是一个简易的热水袋,温度灼灼的,久久的…… 不知睡了多久,木子希被隐隐的哭声吵醒,婴儿因为饥饿和疼痛在她的怀里拱的焦躁非常。 “你来掌灯!”毗昙似乎在呼呼大睡,鼾声很沉重,木子希又急又气把能抓到的砚台向他丢去,倒把毗昙吓了一大跳…… “你看,她活了!” “你真好看!”毗昙提着灯走过来,目光却落在了木子希的身体上,他的意识有些朦胧,好像刚刚做了一场梦。 木子希连忙敲打这个色眯眯的男人,才使他从梦中回来。 小小的勺子舀满甜甜的蜜浆,还带着药味的,小家伙竟然不嫌弃冷,贪婪的吸食起来,等到嘴边吃得发散出满意的微笑,竟然这才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对陌生的父母,大哭起来。 两个人全然没有带婴儿的经验,但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敌人的,又不敢告诉别人,只有自己慢慢摸索。 还好,正当他们似乎摸索出什么头绪的时候,婴儿竟然不哭了,非常轻蔑的撇撇嘴,似乎在嘲笑他们俩。 手边的蜜浆很快吸得干干净净的,木子希开始考虑下一步应该给她吃啥,不然下次哭起来,这个班还怎么上啊。 她皱起眉头,她作为通译,一个月是有几斤精米精面来着,但是在这地方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牛奶啊,她现在才觉得现在的小孩儿是过得多幸福啊,有添加了钙和铁的米糊,有各个月龄的奶粉,而她穿越到古代,连宠物奶粉都没有。 “我现在才知道,你连奶也没有!”毗昙看木子希为了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么焦躁,忍不住调笑。 木子希还是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胸。 真.旺仔小馒头。 “滚你犊子!乱讲别闪了舌头!” 论迹不论心,毗昙虽然嘴贱,但是看在他愿意为她做这么多的份上,木子希反而是有些感动的。 木子希又若有所思,博览群书的她不会不知道过去贫苦人家养孩子会用到米油这种东西,养出来的就是白白胖胖的样子,但是,米油怎么熬出来,她想破脑壳都想不出来,不就是那点熬稠的粥吗,况且大米也就这点碳水化合物,怎么可能做出来所谓有营养的米油? 她脑壳里努力的闪回,努力地百度,让毗昙研墨,白纸黑字写下做米油的办法,交给了毗昙,因为毗昙和厨子还处的不错,他会委托厨子把米油做出来。 确实,毗昙也是个得力的生活助手,第二天,一碗热腾腾的米油端在他的手里,木子希仔细看了看,虽然和她想象中的有一定差距,略微稀薄了一些,但感觉还算不错,喝起来有微微的甜,闻起来还有清清淡淡的米香。 “哼,他们抠门死了,叫他们多放点米,就是多放了那么一勺,在我眼皮子底还手抖两下,真服了,说你是流落民间的德曼王子,他们还不信呢?他们说他们也是王子,也该享受享受!”毗昙掬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食堂的做法,又苦笑道。 “唉!委屈你了,只是这孩子太过虚弱,还需要多多养着才好!”木子希毕竟是个善良的女子,看到婴儿无所依托,自然是痛心的。 第50章 杜鹃皮蛋 就为了这个敌国的孩子,木子希请病假足足请了一个多月,像个孵鸡蛋的老母鸡似的,根本不挪窝,窗户也关的紧紧的,在这个阴暗的房子里,她有点害怕有人会伤害孩子。 而毗昙就负责收信。 德曼公主,庾信听说您病了,他觉得您喜欢吃糖,送来了五斤饴糖,还有啊,他有进步了,会写诗了,他最近做了一首,树动悬冰落,枝高出手寒,病好了,就让老师来提点提点他的诗有没有问题。 木子希一皱眉,这伢子,梦想就是当一个诗人,但是他已经有抄袭穿越者手写的诗的前科了,该不一直在抄吧,但是诗是从哪里来的,她一点也不记得,而且就算是他做的,自己也不懂诗啊,祸害了这么个灵动的诗才,那就不好了。 还有苏阏川,高岛,竹方,他们都盼着你重返讲台呢!他们说那些外教不行,讲的太深奥了,动不动之乎者也的,道法自然的,小孩子家家都听不懂,哪有德曼公主天天侃大山摆龙门有趣。 这不,天天摆一副冷脸怼她,现在想起她了吧。 木子希抱着娃娃又笑笑,小娃娃好不容易睁眼,结果又白了回去又闭上,超能睡,不怎么哭喊。 只是美室这段时间还算安分,木子希不施展抱负了,美室也不管她,只希望她做个太平公主。 但是木子希好像不想带小孩下去,还没有孩子呢,都已经坐上月子了,更何况她在这个世界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这样的身体年龄,在现代还是个应考的学生呢。 她感觉腿麻麻的,腿上都快长出血栓了,脑壳也是昏昏沉沉,手头能读来消磨时光的东西也被她琢磨的没有意思了,她想下床走走。 “毗昙,我去买点东西,这个小女婴就拜托你了吧!” 毗昙此刻一脸贼笑,那当然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毗昙。 木子希只想说你皮蛋还是蛮精怪的嘛。 …… “我回来了,东边街上有个屠户家,他家的羊好像产崽了,小羊全部死了,看样子饿不着娃可是我没带钱,现在我拿点钱,买下那头羊。” “小女婴呢?” 床上空无一物,木子希摸摸小被子,还有小女婴甜甜甜的余温。 嗡! 她心头一震,恍惚间天地世界都旋转起来,刚刚回来的毗昙连忙扶住她。 “没有就没有了呗!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毗昙一脸云淡风轻。 “总之你得告诉我究竟把小女婴弄去哪里了?” “放心吧,我又不会对她坏!” 又拉住木子希的手,说:“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别人就会说你未婚生子,这样对你不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木子希还是要找这个小婴儿,二十来天的感情,就和老母鸡带小鸡差不多。 没想到,毗昙忽然恸哭起来,倒把木子希给吓着了。 原来,毗昙也是养子啊。 曾几何时,毗昙还是一个小婴儿,被遗弃在了冰天雪地,荒郊野岭里,有幸被一对猎人夫妇捡到,这对猎人夫妇,没有什么文化,就给他起名为白饭,如珠似宝养到了六七岁,还送去私塾发蒙。 结果养母怀孕了,为了养弟弟,没钱就停学了,还让他开始拾柴拾粪卖钱,有的时候,养父母出去打猎,就让九岁的毗昙带弟弟。 虽然毗昙是个尽职尽责的哥哥,但是弟弟两三岁的年纪,活泼得就像猴子似的,看都看不住,有一天还是出事了,弟弟掉到井里去了,捞上来小小的身体早就硬透了。 养父母抚摸着冰凉的弟弟恸哭,而那个曾经快乐的孩子搓着手不知所措,被打跪在地上,逼着跟弟弟反复说对不起。 养父母就是觉得毗昙不喜欢弟弟,才会把弟弟推下去的。 毗昙双眼挂着大大的泪珠,鼻子哭的就像猴子屁股,又肿又红。 但是养父母似乎还不满意,他们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说毗昙不是他们亲生的,是他们捡来的。 如今弟弟掉了下去,他们指责毗昙就是一只杜鹃鸟,本身就有着无情无义的基因,靠着别人的同情心成为别人家的养子,又把别人家的亲生孩子推下去。 不是一个人类孩子能够干出来的事。 他们的痛苦化为愤怒,化为拳脚向这个无助的孩子打去,一拳,两拳,三拳……一脚,两脚,三脚…… 而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孩子被打晕了,还是隔壁租房的巫师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这才救了他一命。 巫师斥责这对养父母真不是人,但是听养父母讲述后,竟然有了同样的想法。 这个巫师可是个用毒高手啊。 巫师想,这个小孩儿不是天生很坏吗?他就教授小孩儿用毒,以后,会以杀手的声名名震天下,未来的荆轲无疑。 他就当自己是一个伯乐,不会放过任何天赋型选手。 但是他想错了,毗昙学会了用毒,也帮巫师干了好几单,都是圆满完成,可每次看到巫师连瑟缩在床底下的三岁小孩儿,都要斩草除根的时候,他又不免疑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干的第一单不就是杀死一个三岁小孩儿吗?” 巫师冷笑让毗昙发寒。 也是后来,一个破败的庵堂门前台阶上,毗昙枯坐着,屁股边都是湿漉漉的青苔。 一个好似神明的老尼出现了,她背后带着圣光,她见毗昙迷茫,给他留下了箴言: “人之初,性本善,即使去学习罪恶,也成不了大恶人,人之初,性本恶,即使是去学习善良,也成不了大好人。” 自此,毗昙再也不是那个蹩脚的刺客白饭了,老尼为他取名毗昙,所谓向佛而生,难得的纯真性情,乃是悟道之根本。 毗昙开始随老尼学解药,学习医术,遍访名医实习,巫师再也唤不回这个聪明机智的学生,只得疑惑,为什么这个3000年一遇的天才学生就向善了?他不是这么会杀人么? 作为郎中的毗昙,就是今天的毗昙。 …… 这个故事听得很上头啊。 对了,毗昙本来这个名字就很特别的,空耳容易听成皮蛋,他居然还有一个叫白饭的搞笑名字,有趣是有趣啊,但是如此悲惨的场景,她真的笑不出来。 木子希感觉疑惑,为什么他会告诉自己这样一个故事呢?有关吗? 但是,毗昙说,他一直怀疑自己是未婚少女生下的孩子,不然也不会被丢弃在荒郊野外,冰天雪地,还被咬断了一根小指,这说明,他母亲根本没想让他活着,而且你想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你是想她被抛弃几次呢? 木子希想想也是,包括到了现代,隔三差五就会出来初中女生把孩子扔垃圾桶,扔粪坑,扔大街的重特大新闻,古代就更不开放了,想想都可怕。 但是新罗民风不一样啊!美室他们不是太开放了吗? 再看看面前这个少年,多有几分像她熟悉的美室啊,现在是越看越像,不怪自己会对这少年莫名有些亲近感。 木子希最后还是没问什么。 但好像不甘心啊。 嗯,还是偷偷问别人比较好。 第51章 大伯之死 毗昙和木子希往公主府跑的有点多,虽然摩耶夫人对这个十八年后才认的公主亲近不起来,再加上这件事又是美室促成,格外心怀忐忑。 但是天明公主不忌惮,这个妹妹身患心脏病还要给娃娃们教书,心疼她难免劳累。教妹妹读什么书,还教妹妹吃什么药。 木子希感觉天明公主发型太过单一,又教给她怎么束发才束得潇洒英气,毕竟是双胞胎,她们拥有同样的脸,打扮成一样,公主府的人都认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她在这里终于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情,这是她母亲都没给过的,眼睛竟然有些漉湿,彻底沉浸在感动当中。 就是小春秋实在有点怪异,一岁走路扶着还打晃晃直到三岁,才会走路,小瘦猴营养不良一般模样,蒙学班的郎徒装完全撑不起来,而且还一直不曾开口。 天明公主一直出重金,养着毗昙,让毗昙为春秋治疗,毗昙就一直在山洞里研究聪明药,研究了七年,终于出了成果,小春秋一吃就开始讲话了。 “饭,我要饭!”声音不太清楚,但是甚为动听。 天明公主这一回笑的是真正开心啊,指着木子希,“这是谁呀?” “姨姨!” 又指着金庾信,又是几年过去,这个孩子个头猛窜,嘴角边也有了一圈稀薄的绒毛,只是变得安静审慎了。 “哥哥,庾信哥哥!”小春秋好激动,直接扑上去要抱抱,庾信费了大劲,把他举的老高了。 再指向毗昙,毗昙也是灿烂的笑啊。 “你是渣男,渣男,渣男!” 毗昙听他出如此惊人之语,瞬间黑下脸来,怒斥道:“是不是想让你姨姨老师打你手板?” 呵呵,敢情这么多年白干了,治好了他还换不来他的尊重。 白眼狼一枚。 小春秋一下子跑到了天明公主身后,呜呜大哭起来,天明公主不待见熊孩子这样,直接摁他脑袋。 “快给毗昙医师道歉,”天明公主又说,“你们看庾信不也有这段时期吗?现在不也学好了,莫介意啊。” 毗昙好像讨了个没趣,怀着憋屈就回家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没一个人认为他是好人啊,他想不明白。 呃,也不一定,两位公主不认为他是好人吗? 还有大伯呀,就是花郎学校的门卫,别人都管他叫老白,就是这老白,他遭他养父母误会而被丢掉的那天,他阻止不了毗昙第二次被抛弃,于是第一次离开家乡,跟着巫师一起到了徐罗阀的都城,因为年纪大了,好多工作都不要他,这个门卫的工作还是他求的。 巫师性格不是很好,经常外出不做饭,就把毗昙关在屋里自习武功还有用毒技巧,毗昙几次都快被饿死了,还是大伯,从窗口递饭给他,虽然他以老病已矣,接近天年。 他正想着,今天下早班,该打个野兔还是该打个野鸡?或者是打个斑鸠?另外去街上酒坊斟满三碗酒,好好孝敬大伯,谢他一饭之恩。 可后面的胖子高岛气喘吁吁的跑来,毗昙就想,你们烦不烦啊,上班时候没人找我,闲的很,下班时候到有人来找了,搞得打个猎都没心情,也没时间了。 算了,毗昙挠挠头,可是高岛把他带到他大伯的房间里去了,他为大伯担心起来。 大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已经哽咽说不出话来,喉头紧锁,憋得脸上青紫,毗昙想着怎么才能让他好受点。 “白饭,饭,饭,饭……” 原来,大伯的儿子正事不干,本来是个懒汉的,不冻不饿绝不干活,在村子里也没惹出什么大事儿,倒是来到城里学坏了,专门抽鸭片,天天可爽嗨了。 这不,大伯的儿子的零花钱花光了,那时候又没花呗透支什么的,直接跟大伯抢钱,抢走了大伯的下半生的傍身钱,大伯是又气又恼,追儿子的过程中摔了个趔趄,就这么倒在床上了。 “饭……饭……饭……”大伯憋得越来越长气,最后一口气喘不上来。 挂了。 毗昙探探鼻息又探探脉搏,毛线用也没有。 他简直不敢置信,一直对他这么好的大伯就这么没有了,随之又猛然一耸,大伯还是没有动静,表情就僵在那里,似乎永不瞑目。 他把大伯抱在怀里,他想起大伯对他的好,蹭饭的日子里,饭菜总是做的又香又好吃,他也是在他那里学会的厨艺,学会怎么待人接物。 大伯一点一点失去温度,身体慢慢的僵下去。 他感叹自己没有扁鹊所谓起死回生的本领,还是学的不够好,学不到精妙之处。 于是在大伯跟前守了一夜。 而他身后的肥胖高岛,明明在他如此悲伤的时刻,居然忍不住磕起了烟袋锅子,竟有些悠然自得,一时间烟气四起。 毗昙被这突如其来的烟气猛然一呛,愤怒的火焰达到了极点,把这缺心眼子的高岛手里头的烟袋锅子扔得老远,直接跌在窗外的野草丛里,又把高岛踹得死去活来,一拳,两拳,三拳,一脚,两脚,三脚…… 高岛连哭带求饶,鼻涕眼泪一把流,两个青紫的大眼圈好像只怂猫,渗红的瘀血还伴着白白的半透明鼻涕,嘴角更是点点血珠,挂的彩甚是精彩。 这惨样,绝了…… “我的大爷啊,对不起……我不该当着你的面吸鸭片的,我应该躲出去……”高岛似乎还是不懂毗昙的恼怒之处,嘴更开瓢了…… 毗昙对这个傻子感到彻底无语,愤怒的脑子竟然理智起来,激起的怒火急速停息。 脸上浮起了笑意,高岛又不是罪魁祸首,也就是个智商不足70的没有情商的傻子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不去打不去杀,打一个傻子算什么好汉? 真正的罪魁祸首在哪里?也许享用着最美味的食物,听着最美妙的音乐,也许枕边还有最魅惑的美男服侍……他就这么想着,手里拔剑出鞘,闪出一道凛冽的寒光。 此剑祭出,妖孽美室,命不久矣。 …… 高岛连忙躲开,目光里全是恐惧,身子慢慢向外退出。 “不,不要杀我!” 毗昙只是白了他一眼,冲了出去。 第52章 毗昙为大伯报仇 高岛退出去了直接就往木子希的住所跑去,时不时还往后面瞄一眼,看看毗昙还有没有追上来,眼见还没追上来,才有一点点放心。 他知道今天抽鸭片这个行为,可把毗昙给得罪惨了,他有点不敢想象,再见到毗昙会有什么后果,也就只有这个大姐姐,也许还能帮他说情一回,让毗昙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以放过他一回。 木子希门前,葡萄架上挂满了白色葡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流光溢彩,饱满得非常诱人,葡萄叶好像爬山虎的叶子,从院子里一直蔓延到院子外,一缕缕明媚的阳光透过葡萄架撒下来,好像洒金一样,也是一番仙境。 换成平时他肯定要忍不住摘两颗来尝尝酸甜,今天他连这番心情都没有,扑通就在葡萄架下跪下,大喊:“曼姐,快来救我吧!” 今天正是花郎学校放假的时候,木子希肯定在休息。 木子希伸了一下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高岛一五一十说出了原因。 她撇撇嘴,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也就只有这样一个脑子缺根弦的人才会坟前蹦迪,还叫人给抽了,该!实在是太该啦! 但是高岛还好歹是她带过来的介绍干活的,有的时候也听听她的课,也也算是她的学生啊,学生得罪了校医,这事儿不得解决解决? 木子希打算去劝劝毗昙,却又闻到后面一股浓烈的烟味,准确的来说不像是烟味,而是一股非常呛人的味道,突然一闻到忍不住打出了一个长长的喷嚏…… 高岛从他肥大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根烟袋锅子,火石好不容易点燃黑色的膏体,竟然又灭了,让他有些无助的懊恼。 “你给我滚!” 就这个时候都还忍不住,这让木子希感觉很失败呀,在花校学校里天天宣传戒鸭片,不允许靠近鸭片,还贴了好多告示,学生中有没有沾染鸭片的木子希不知道,但是帮工竟然沾染了,学生沾染的那天也就不远了。 宣传这玩意儿,从来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啊,真正有用的,向来只有法治。 这些年,美室没少骂她只配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种棒子种葡萄,可怎知她在韬光养晦,暗地里和她卷呢?只有这样,也许有一天才有跟美室较劲的资本,美室其人她太懂了,在美室眼里,子希正直的很天真。 高岛感觉这个大姐姐凶神恶煞的,又悄咪咪的跑走了,木子希也不管他,只身一人去了毗昙家,还有花郎学校,到处都是人去楼空,去毗昙的大伯家,大伯家里的情况最为搞笑。 大伯的儿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一边抚摸着大伯的尸体恸哭,一边嗑着烟袋锅子吞云吐雾,木子希倒不忍心去打扰啦,正在她要走的时候,忽然见门前晾晒的草鞋下面压着一封信: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徐罗伐将有大事发生,勿念! 木子希看到这封信,整个人都傻了,直接瘫倒在地上,为什么这毗昙将她视作神明,还不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她?一起商量也好啊,但是现在他就这么消失了,上哪去找人呢? 却说毗昙头脑发懵了一会儿之后,却感觉杀美室的事无从下手啊,这个女人狡猾的跟狐狸一样,身边是安插了不少花郎亲兵,皆是训练有素,为她效力且不惧生死,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闻之…… 暗杀这样的人,纵使是天下第一的刺客,也难逃失败的下场。 他很头疼啊,正当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办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咦,他是不是应该上演一场美男计呀,当初德曼妹纸不也当了她十来天的侍卫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是自信得洗濯了一把,浑身的污垢一洗而空,他曾是德曼所说的那个不讲卫生,邋里邋遢的典范,现在再也不用是了。 又是去了繁华的东街出大本钱买了一套标准的公子成衣,又是香花沐浴,又扑上了细细的米粉,一整套流程下来,真不再是那个粗鄙的男子啊,倒是蛮有几分儒学士的风采,比之那些妖艳贱货倒把自己涂抹成一个庸脂俗粉一类,面貌更为清新。 披着邪气的斜刘海,就怕美室一下把他认出来。 这样的男子,如何叫女子心肝儿不颤颤的呢? 他想着,幸亏遗弃他的那爹娘,给他生的这副好容颜,现在倒有用武之地了。 当然,要是亲爹娘养他,不狠心抛弃他的话,就是窜他们跟前去,也保管都认不出来。 他这几天专门往男子去时都不太安全的地方跑,对,就是美室坑杀伽倻人的桃丘,虽然心里总会冒出无数冤魂,但这个时候他就会合起手来念叨着:“我是来帮你们杀仇人的!” 这时候,无数的冤魂随之会心一笑,又会消失。 等啊盼啊,盼啊等啊,拿出他等美女时都没有的劲头,终于等来了一个黑麻袋,把他套了进去,当然他也不能装作有武功的样子,实在太憋死人了。 就这么混了进去,周围战鼓林立,花郎们皆甲胄披身,每一个花郎皆是半男半女,阴阳莫辨的装束,在夜晚微弱的灯光下,照得格外的红艳,甚至有些熠熠闪着鬼怪的光芒,颇有些奇诡。 可毗昙又不是未曾见过美室的花郎亲兵,白天看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那么英俊潇洒,阳光灿烂啊,怎么晚上就变了。 只好仍然跟着夹带他的黑衣人,亦步亦趋,终于,毗昙听到了前方在说什么。 “姐姐,我看你这段时间愁眉不展食欲不振的,是不是需要什么药引子,这不,我不就给你带来了,还很嫩的小处楠!” “哎,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费心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好事了!” 说完,美生退下了,似乎带着一些欣快的笑意。 毗昙毕竟从容地向前走去,这个权倾朝野的女人长得竟有几分丰盈艳丽,白色的纱绡微微透明,有暗香盈袖的气质,微微打着卷的头发,在手里抚弄着娇羞的意味,脸上带着妩媚的微笑,足足的勾引人…… 半夜凉初透,若见嫦娥这般玉质冰心的美人,莫道不销魂。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美室呢。 以往看到的,只有一本正经的面带威严的叫人恨的美室。 美室撩人的声线问道:“似斯多含那般的少年,你来了?” 毗昙不敢应言,只怕她听声音就把他认出来,只好微笑着慢慢走近,假意去帮美室撩衣。 美室拿着她葡萄美酒夜光杯,只轻轻一抿,足见其妩媚诱惑为天下至美,少年的心反而为之一颤,似有为之倾倒之势。 但是间接杀死了大伯的恨,怎能让他为这样的风度气质折腰呢? 毗昙趁着她一个转身从胸怀的剑鞘里抽出长剑,直指这个狠毒的女人,向她背后刺去…… 第53章 复仇失败 哐当当,哐当当,哐当当……毗昙之剑落了一个空,把架子上的玻璃杯劈了个粉碎,稀里哗啦的玻璃碎片好像雪花般溅起,葡萄酒好像浪花奔涌扑来…… 可美室手中的酒杯纹丝未动,就连酒滴也分毫未洒,回以他莞尔一笑。 那神情,仿佛老师看小孩子耍把戏似的。 但这仅仅第一个回合。毗昙越发的不甘心,又冲出去一剑,可是料不到美室早有准备,躲向另一边去,反而抄出一把长剑,直直的落在他的脖梗上,让他的心一个激灵。 但是他还不慌乱,只用一瞬调整好了心态,便迅速逼近,手中的长剑直指美室,闪出了淬毒的寒光,绿莹莹的甚是好看…… 美室把剑扔在地上咣当一响,却用她的纤纤玉指一把捏住了剑尖,抵在眼前,使毗昙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得内心深处感叹,这是个高手,该用了多少年学艺的全力,才能达到如此境界,而他自己却是学艺不精,再用点力道,大概这把毒剑就能反伤到自己…… 他不期望美室高抬贵手,大不了就像木子希曾说的某句诗,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但是美室却迟迟不动手,反而让他不由得心乱。 时间如同烛台上凝固的蜡液,更深露重更是寒气逼人,风鼓鼓的直往袖口灌去,竟不由寒战。 “想杀我的人多了,就你这样,手软心软之辈,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去当郎中,只是可惜了。”美室戏谑道,炯炯目光却把这样的少年全身上下扫了一个遍。 “新罗之所以受到各国欺负,就是你这枚毒瘤,在新罗的土地上到处种烟,人皆吸之,民不聊生……我诅咒你众叛亲离,不得好死!”毗昙知道在这样的毒妇面前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狂傲,“我就算死了,新罗人也不会忘记我!” 说着还不忘轻蔑一呸,使得美室俏白的脸上竟挂了一丝血迹,她随之抹去,又闪现出淡淡的笑容。 “你永远不理解我的驭民之道,人民需要保持愚蠢,让他们沉浸在梦幻中的歌舞升平的世界里,他们才不会反对我,把我视为神圣!”美室又望向这个少年,对他慢慢的熟悉起来,似乎己晓得这妆下的正是毗昙,语气渐渐和蔼,“而,你不过是生长在温室之中的花朵,你即便是男频文里,你又能潇洒几天?对了,天明公主,德曼公主,你几时搞定过她们?” 美室讪讪嘲笑着,神色更加的威严,捏着剑尖,利用着剑的弹性使之惯性反弹,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正欲直冲毗昙头颅,这反攻的剑术属实一流,毗昙感到技不如人,又被这么一激,似乎被戳中了痛楚,原本高傲的面色才终于有了一些卑怯。 “当初,真兴大王曾经在森林中遇到老虎,生死存亡之际用一把小刀刺死老虎,而我就是作为色供时师从于他的武艺,并作为他的保护,如果我学的不好,我就有万千种死法,但我只有一种活法,就是把武艺精进下去,杀死更多的人,尤其是你这样健壮的男人!” 美室娓娓道来,这一切已成为她的主场,毗昙已然成了阶下囚,竟连她这样的中年女人都制服不了,而这一切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毗昙只恼恨以前学艺的时候没有专注自救能力,导致现在根本没法脱身,唯有闭眼接受这样的结局。 死,也许死才能和大伯相见吧,依然享受大伯馈赠的饭食吧。 偏偏这时,她着眼于毗昙的一根没有指甲的指头,心里猛然一热,鼻头也猛然一酸,这剑就直直的向外面冲去,直接插在草皮上…… “这断指是怎么回事?” 美室多向这个人告知是训练中受了伤才导致断指的,这样才好成全了这个刺客的心愿,但是,却出乎她的意料。 “我恨死他们了,冰天雪地咬断手指放在外面,怎么可能活?不过二十年,也算是赚了!……”感觉将死的毗昙打开了话匣子,如何如何受养父养母欺负,大伯如何如何对他好,被用毒的那位师傅严苛教导,种种事例一并道出,在美室脑海竟有了画面。 美室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粗糙的手,冻得微微有些肿,有些红,还结满了砍柴的老茧,和他漫画似的俊美的脸真的不相称。 她竟有些嗫嚅,还是按耐不住喊出了一句:“炯宗吾儿,原来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继而轻轻的抱住他,就像抱住一个易碎的灵魂。 原来,她其实暗中一直在找这个遗弃的儿子,虽然因为他没有用武之地而被遗弃,但是真正的血脉之情是不能割舍的,这是她心中的憾事。 毗昙浑身像一道电流闪过,忍不住推开她,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生而不养的母亲的恨意,眼睛也红了,竟湿漉漉的,相对无言。 他似乎很是不敢置信。 美室依然热切地望着他,希望他有所回答。 可时间再一次凝固不动了。 然而,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急吼吼的,应该是美室的一大队训练有素的花郎亲兵。 美室点头示意毗昙后面还有个暗窗,他用力扒开了花纹的暗格,直接跳进这茫茫夜色中,摔得很是吃痛,又拍了拍灰尘。 “姐姐,听到刚才这么大的响动,我好为你担心啊!没想到,给你找药引子竟然把刺客找进来了!”美生的口气很抱歉,美室抬手示意让他们停下。“已经走了!” 美生看着姐姐美室未曾惧怕的神情,一时间竟然撼为天人,脸上竟有了更多的崇拜之情,试探着问道: “请问,他是被你的气质折服了吗?” 美室此刻不好回复他什么,说:“是的,我的气质!” 随之,又望向茫茫的窗外,外面闻讯而来的侍卫一直没有找到线索,而那个孩子,应该已经安全脱身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心思更为镇定下来。 第54章 酒醉迷人梦云,雨 说回木子希,到处寻找毗昙没有着落,她知道温闲琴原本就是一个非常执着努力的女孩子,学的一些东西也并非些花架子,就算在战场上也能派上用场,毗昙一去啊,就凭他的身手,真怕是凶多吉少。 今天没有放假,木子希也没有请假,脑袋空空乱乱,这一天全部安排的自习,匆匆给花郎学生交代好课业,就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家。 只是庾信在那里思索,又不敢问,老师究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他想到毗昙今天没来了,琢磨出个什么,正想去问的时候,老师已经跑掉了。 路上都走快点,不敢听任何风言风语,怕是关于毗昙身死的。 她从来不喝酒的,如今随便逮着一个酒瓶,里面泡着一些花儿果儿什么的,好像是蛇莓或者蔷薇科的一些果子,她也知道当时的酒精度数不高,只有加上一些镇静致幻的东西,这酒才喝的醉。 当时,新罗百姓当中流传这么一种说法,喝了这种酒,睡梦中就可以实现愿望了。 一口酒一口酒咕嘟咕嘟猛灌着,晕晕乎乎的就要往床上歇,她要迫切的离开今天,看看明天是什么结果。 毗昙毕竟心系着她,脱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个心中的女神报平安,他小心翼翼的敲着门,轻轻呼喊着德曼这个名字。 木子希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不真切的梦,惊喜得她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把门打开,把毗昙迎进来,落日的余晖也撒进来,照得今天最后的亮堂。 她已经醉的要晃倒了,毗昙见天色有些凉意,赶忙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扶她到那张小床上。 可她似乎不胜酒力,猛地伏下身来,吐出来全是酸臭的酒液,毗昙又连忙端来一盆水,拧干水的毛巾就往木子希脸上一蒙,也许是被冷水激了吧,她的意识这才有些清醒。 毗昙见她如此这般担心自己,讲起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孩,孩子是一个纪女为了成为王后跟一个王子生的,并且纪女扶他登上了王位,结果王嫌她脏,嫌她出身很差,要把她赶走,另立一个有夫之妇为王后,纪女联合她手下的花郎们推翻了这个王…… 这个故事王子纪女都不无辜,只有那个孩子被遗忘了,这个孩子甚至都不是爱情的结晶,就好像是一棵树苗,发现长不大了,开不出花了,结不出甜美的果实了,就会被无情的铲除。 孩子何辜? 但是这个孩子是谁呢? 是他自己啊。 毗昙说完,竟有些捶手顿足,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又畅快淋漓的一饮而尽。 又摊开手问道:“就这样的母亲我该认吗?” 亏他过去,还以为他的母亲是天真无知的少女被男子诱骗呢,一直对她抱有幻想。 木子希听完这一切,呆得木木的,酒醉之后的她竟然有些缕不清楚,有些吞吞吐吐:“不……不该……这种爱……是相互的……她对你好……你就对她好……” 一句话竟然拖成几段几段的。 说完,木子希伏在毗昙肩头,彻底的睡去了,呼呼的鼾声响起,听着竟有些豪迈,乌黑如云的头发弄得很乱,只好帮她散开在枕头上。 毗昙不敢走,就这么枯坐着守候在她身边,为她盖好被子,怕她有什么危险。 木子希在睡梦中离开了原来的世界,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站在一个云头上想着这些年,往日情景放电视一样浮现,自己34岁穿越的,如今七八年过去,自己的心理年龄也有42岁了,可是自己却困在一个23岁患有遗传性心脏病的身体里,除了容貌之外,感觉这个身体渐渐的衰弱,美室多好啊,她穿越的身体无病无灾,还到处乱搞小鲜肉。她甚至有些羡慕美室,能和那么多的男人虚与委蛇,但她的身体,她的取向都不允许她这么干。 其实也不光是羡慕吧,还有恨,恨美室被别的男人占有,不知道那时候美室在想什么,是在想和谁比较痛快吧! 难道自己给不了她什么吗?钱都有,情也有,什么都有。 对了,为什么毗昙是美室的儿子? 毗昙一直是她的忠犬,但是她不知道的时候,确实对他没有心思,但是现在知道了,使她有些怪异的念头。 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学某些古代的男人,美女成为了初恋,嫁给了别人,但是没关系啊,十八年后,初恋的孩子就是他的伴侣。 当然,性转一下,二十年后的好汉也别有一番韵味。 此刻的她,脑子更加混乱了。 朦胧的云团里,一再再闪现和美室很像的男人的脸,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个就是毗昙啊,他像个幼弱的学生,脸已经涨得通红,在羞怯的躲避老阿姨的玩弄。 “我很老吗?” 木子希抚摸着幻想中自己银霜一样的头发,镜中的她还是34岁的容颜,清丽颇有韵味。 她抓住这个男人翻身上马,再没了现实里病殃殃的状态,想要直接冲上云霄,奈何受到阻拦,前方正是一座大山蜿蜒直达天上,山间有一道小路,却是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山路九连环…… 但见其满眼的绿色,一直蔓延到山南山北,永远也望不到头,木子希改变了策略,驾驶一台掘路机,一路疯狂砍断山石,掘开泥土,一路之上,正是尘土飞扬,把这座山硬生生的劈开。 她感觉她的身体是撕裂一样的痛苦,身体就坐在了山尖尖之上,却在此时刮起了呼啸的狂风,虽身处仙境,却不胜凉风寒意。 狂风怒卷残云,使得云气竞相卷来缠去,交织似布再也看不清,她的身体却虚弱起来,风裹挟着她,把她推落崖底,她惊叫着毗昙的名字却找不到绳索。 她感觉自己是没了。 这时的她陡然清醒过来,终于挣脱了虚幻的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也是天明时分,毗昙躺在她的床上,瑟缩在一边睡得很死,头发和衣衫和她的一样乱,只是那种花朵果子的酒香还让她今天都感觉醉醉的,脑壳晕晕的,好像完全都不记得啥了。 昨天晚上,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呢? 木子希虽然实在也想不清楚。 第55章 将自己的滤镜打碎 木子希摇醒了毗昙,略微有些畏缩的神态,竟然有些像小白兔,叫人又怜又爱,他似乎渴望有人对他负责。 他指指白色床单上一团梅花印的血迹,又指指木子希,她这才晃过神来。 木子希将梦中的场景一一对应现实,这些年来,从进得美室宫殿做侍卫那天起,毗昙一直是她的生活助理,另外做兼职的郎中,把她的现代思想皆奉若神明,面目上虽然有对女子的渴慕,但是绝不可能有如此不轨之举。 又想起梦中的各种奇葩意象,大概是自己对他强制爱了吧。 他长得不算花郎里面最帅的,虽然剃的胡茬不是那么干净,反而让他多了几分野性难驯的味道,就是一个翻版的美室,翻版的至美存在,他怎么可能是山寨的美室呢?他是美室生的,如假包退呀,如果要是还能让她找到点瑕疵,她竟然多么想美室再把他生一次,生得更加完美。 想到自己的手曾在这样一个美室的造物身上游走,双手越发的难以规矩,又拉扯掉他身上的絮袍,野蛮暴力的如一头老虎扑上去,吸取毗昙身上的香气,把他嗅闻成一朵昙花的样子…… 继而毗昙伏倒在自己的床上,令木子希感到了一丝丝窃喜。 世间的男人都是讨嫌的,他们只有大男子主义的内心,只有粗陋的外貌,只有美室生的这个男孩子,身上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才不让人厌弃。 天啊,这不知道是谁让谁破了瓜,木子希竟感到不是少女那种难为情的羞耻逃避,也不与毗昙有多么的亲近。 这些天,木子希心乱的很,想来也只有不解释了,希望毗昙能懂又害怕他懂。 这一切,也算是为斯多含与阿玉的感情做了一个了结,从今以后,她就是子希的德曼公主了,她要演好这个角色,就像在越剧团一样。 但是,毗昙内心却很难受,这些天好似犯了相思病一样。 他一直把木子希看成是女神,而自己只是女神的一个小小跟班,女神从男装到女装,他陪了她整整七年,七年的时间啊,他根本没想过碰她,目光若是触及女神玉体稍有猥琐的时候,他就会痛抽自己。 但是她现在主动了,是不是打碎了什么呢?对,女神的滤镜…… 女神,是不是应该不要有欲望?不要有渴求呢? 木子希经过这七八年的努力,在这里也算是混到了类似教导主任的位置,说吃香吧,说到底只是一群小花郎的孩子王,说不吃香吧,还好这些花郎都是贵族家的子弟,美室虽然集结了一帮贵族们,在学校里飞扬跋扈的很,但是总得卖给王室几分薄面吧,在她面前不敢放肆。 这也给了她一些自由,不用天天排课了,能在招生的时候说上两句话。 唯一不开心的是蒙学班的学生,换成了当时留学隋朝的海归,老先生谢若壑,捋着他那斑斑花白的山羊胡子,一板一眼得教习,摇头又是背又是朗读的,到中午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沉沉睡去,又被戒尺敲醒。 然而教的东西又不一样,木子希教现代,她能记得住的一些东西,自然朗朗上口,而老先生直接是上古文,深奥之处绕口难懂,字虽然是繁体的,但是学生写惯了简体,每次填题,老先生全是无情的给个大大的叉。 品阶不太高的稗官子弟,甚至是平民子弟,木子希也有教无类收进去,只用交给花郎学校几根狗肉肠,就可以入学了。 她不由感叹,虽然说美室这个女人很坏吧,但是全民汉字汉语于新罗而言没有弊端,古朝鲜还是太弱小了,抱紧隋唐这根大腿,比什么都重要,就像如今某些小国抱紧美丽国一样。 只是。 花郎学校的学生们受美室的毒害越来越深,尤其是金庾信家的管家,竟然开始挪用金家的钱财甚至是园子炼制芙蓉膏,满院子都是芙蓉膏糜烂的香气,金庾信的妈妈是敢怒不敢言啊,天天吸着这味道,支气管炎都犯了。 整天突突咳,让金庾信很是心疼呢。 木子希这边也是,一个成绩不太好的混混,竟然忍不住在她的政治思想课上就开始当堂吸鸭片,翘着个烟杆子,加上个二郎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澳门赌场。 搞得整个课堂乌烟瘴气,几个三好学生受不了咳嗽出声。 起初只是戒尺警示一下,混混竟然当场辱骂道: “你谁呀你?小爷我三代还上过战场,你一个娇贵的小公主,我们碾死你就像连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说罢,带领一帮学生们在课堂上大声哄笑,课堂内外都充满了快乐的空气,木子希只好把她的玉石兔子镇纸砸过去,摔断了兔子脑袋:“那你就等着和这个兔子一样吧!” 混混当然笑的更开心了。 “行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小爷只要今天快乐就行!”说着,这色眯眯的小眼神频频放电,看得木子希直发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教再多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木子希这几天上课都很失落,若不及时解决美室这个挣钱良方,啧啧啧,棒子国是真不想混,乌烟瘴气的国家,早点穿越回去得了。 只是,行使的权柄没有落到她手里,她做什么都是师出无名。 金庾信很担忧,这样老师不老师,学生不学生的样子持续下去,等到他们这些人为官了,新罗将以流星的速度陨落下去…… 他迫切的恳求这次公主能够出山,就跟上回种黄金米一样,虽然成果不算大,但是好歹,黄金米与英粟并列了,成为了新罗的两大支柱产业。 木子希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笔力老道地写着: 虎门销烟! 金庾信抓耳挠腮,哟喝,这金老师竟然开始考他的语文水平了,虎门,不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销,第一种是贩卖,第二种是销毁,作为一个拥有雷锋精神的三好学生,肯定选第二种咯。 木子希点点头,这学生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抄现成的答案了。 第56章 销烟 小春秋生长在这花郎学校里,天明公主不管他的时候就到处逛逛,他又来了,扑上去就是跟庾信哥哥要亲亲要抱抱,对他母亲都没有那么亲密无间。 庾信也是来者不拒,幸亏长得不高,体重也不重,六七岁的小娃娃跟三两岁的小娃娃差不多,抱起来真的很轻松。 小小的年纪邪气的很,刚刚学会说话,行事却滑的很。 “你呀,应该叫小蚯蚓才对!” “不对,不对,你应该管他叫小瘦猴!”木子希笑道。 在春秋眼里,庾信诗又写得好,武艺又练得好,这哪里只是哥哥啊,还是他的偶像嘛,还不止呢,还是他的大英雄。 庾信说啊,他要去摧毁美室的毒窝,还新罗一个清明太平的世界,春秋的眼睛里就好像冒出了星星,赶忙叫好。 但是木子希不同意啊,就好像行文也需要铺垫,需要伏笔一样,最主要的是,没有石灰,而且徐罗伐要去海边引海水的话,那就要穿过百济的领地,人家能同意那才叫见了鬼啦,烧和埋也不现实,到时候找到了,那些烟鬼可不就疯了…… 木子希想她的锦囊妙计,这金庾信可不开心啦,从来都把老师视为神灵,现在老师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呢,干脆自己去想。 金庾信和苏阏川可以说是对上了眼,一个是贵族出身,一个只不过是德曼公主刚刚招收进来的平民子弟,胜在一个头脑机灵,很快抱了金庾信这条大腿。 两人决计要在新罗搅个天翻地覆。 但是,美室这老狐狸呀,把自己的毒窟藏的很深,连他们最大的集散地点都完全摸不清楚,市面上又全是一些散货。 有了,就在自己那老管家那里下手,趁着手里有点小钱,把主家当成私人工厂也就只有老管家能干的出来了。 虽然吧自己窝囊爹妈根本不让自己掺和这些事儿,但是你叫我听我就听啊,当然爹爹金舒玄把自己的伽倻人全部出卖,结果怎么样,在美室手底下忍气吞声呗!庾信自然有一身傲气,他不要当这个忍气吞声的主儿。 几壶酒下肚,加上几锭金银,再把他的糟糠老妻换成十八岁娇嫩美妾,这管家也跟他爹一样德行,竟感动的热泪盈眶,话一五一十的套了出来。 原来最大的英粟集散地就在那座桃丘之下,于是不由感叹美室真的很勇啊,在那里大规模炼制贩卖,也不怕地下死去的魂灵会找到她…… 不过也胜在寂静而不是非常偏远,正好向徐罗伐城区运输,又向四面八方游走,也不会被愤恨此物的人找到并且销毁,加上当地又是穷山恶水,当地村子的人参与度很高,不靠英粟难道靠吃石头? 美室这商业棋可以说下的稳稳的。 放学之后,金庾信和苏阏川就往跟着管家大山里摸,找到了那座毒窟,看着就跟粮仓的样子没两样,只是空气中带着烟气的苦涩,再往前走,几个老汉在炼芙蓉膏,面容已经极度的枯槁,不知道是老成这样的,还是被芙蓉膏吸干了灵魂? 他不敢想象,这就是集结了新罗所有人民民脂民膏的宝库。 直到把地形摸的熟熟的,几个人入夜才回去。 说干就干,这俩在爹妈面前假意说自己去游学,在老师面前说回家,其实暗地里纠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同学,就去了桃丘,后背行囊塞的满满当当的,没有吃食,全是木子希教他们用硝石制作成的简易炸药,还有大量的桐油,这玩意儿着了火,烧的可迅猛了。 肩挑手扛的,实在是吃力,很快就叫这几个锦衣玉食的贵族子弟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上了,还是木匠子弟出身的苏阏川,跟个铁人似的,一个人扛好几个人的行李都没有问题。 金庾信本来对穷人是瞧不起的,但是此刻却竖起了大拇指,没他,这么多装备,走多久才能到达桃丘啊? 一路上,虽然几个人喊苦喊累的,但是每个人都互相打气,到达了桃丘,才晓得白天的防备之森严,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巡逻的,外加有些商贾,或无聊游弋,或与经纪砍价,看怎么能给出优惠,争得那可谓是一个唇枪舌剑,喋喋不休啊…… 更有拉着一车车英粟干果的,为了让厂长收货磨破了嘴皮子。 那为什么晚上这么人少呢? 看来是要等了。 几个学生没吃过啥苦,现在的日子正是草长莺飞,可是草丛里又是蚊虫,又是蜱虫,不一会儿,叮咬出来满身的大红包,一抠就是一大片红,甚至抠的力道重了,血丝都给抠出来…… 蚊虫们是一个个在耳边嗡嗡的,好像发现了宝库,拍都拍不完。 而头顶是太阳光,不光灼热,还照得睁不开眼睛。 后边的郑绵休按捺不住,耸动着金庾信:“老大,咱们快走吧!” “走什么呀?”金庾信无奈,“老师说过,战场上有一千种死法,一种活法,难道你就选择窝囊死?” 郑绵休撅撅嘴,早知道就不来了。 苏阏川帮金庾信拍死了额头正中吸血的蚊子,赫赫一个大红包,当即夸赞道:“庾信公子,真是有如佛祖降世,清俊悲悯非一般公子可比!” 金庾信真觉得,这才叫真的拍对了,不像别人都夸他们一家三代勇猛无敌,那就叫拍到马蹄子上了。 自己就算了,可老爹为了讨好美室,背叛压榨伽倻人,该下多少次地狱了? 从烈日灼烧,等到凉风习习,又等到夜色沉沉,继而又等到哈欠声阵阵的时候,肚子里咕咕大叫,金庾信索然无味的嚼着草叶子。 很想鸣金收兵。 守库房的几个喽啰守得耷拉着脑袋,忽然他们有个伙计招呼他们饮酒,看得出来,伙计是老管家的独眼侄子,特地给他们安排这个空档的。 金庾信眼前一亮,这老管家还真有一手,美室的毒窟也安插了眼线。 顺势一招手,几十号同学冲出来,放火药的放火药,浇桐油的浇桐油,好一个热火朝天的景象,最后一把火一点,远远的丢进去…… 噗!冲天的火光迅速形成一堵巨墙,亮堂的刺眼,还不时有烟花放出,新罗全城都是如此绚烂多彩。 第57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1 却说木子希那边,上回毗昙失踪已经够让她闹心了,现在闹出个金庾信带着十几个同学玩个人间蒸发,关键这可怎么向金舒玄一帮贵族们交代呢? 越是入夜的时候越是辗转难眠,木子希派出去找的人还是没有回消息,一股气闷在胸口,书也看不下去,课也备不了。 却听得门外响声大作,透过木门的缝隙,一道道强光射进来,打开门窗,是火光的天幕,夹杂着一波接一波的烟火,转瞬即逝,最是动人的很…… 竟然连续了三小时没有断绝。 她没心思观赏这些,心下想,坏了,这帮年轻气盛的学生们,不知怎么摸到了美室的毒窟,放火放炸药去了。 不知道该怎么保他们呢?该用《未成年人保护法》吗?关键现在有吗?美室会听吗?尤其对美室来说,断人财路好像杀人放火一样。 木子希想得果然不错,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大姨就找上她,拉着她出了门。 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被绳索绑成了麻花,后面是凶神恶煞的喽啰,凶狠一踢,少年们纷纷扑咚跪地,有的脸上还有泪花,有的脏兮兮的沾上了桐油像个黑人,有的更惨,浑身被鞭子抽了好几道血痕,金庾信死也不跪,挺立在风中,一派我没错的神情,让人心疼啊…… 天上是一轮广寒月,凌晨的霜风吹的又冷又毒,少年们全都哆嗦着,木子希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跪,就在这跪,跪足七七四十九天!”胡子大叔格外凶狠。 “你们想怎么做?” “我们那里本来是穷乡僻壤的,好不容易靠种粮获得了点收成,全屯在那里呢,结果小屁孩一来,全给糟蹋了!”胡子大叔说的唾沫横飞,一只脚在青石阶上一踏,“你们这教育不行啊,就只会教学生杀人放火吗?” 木子希没空理他的指鹿为马,他给出来的数,就是赔上整个新罗国的家当也赔不起,谁知道他是不是急眼乱说天文数字? 如今之计,先喊到配有火炉的屋子里,莫让少年们冻伤风了,再喊出源花(花郎学校校长的官职称呼)掰扯掰扯…… 毕竟论口才呀,源花可是强项啊。 不得不说,源花是真的厉害,论及赔偿都是模棱两可的,论及坐牢又强调十几个少年全是贵族家庭子弟,难免跋扈了些,紧接着一个巴掌给个甜枣,承诺自己不畏强权,该有的惩罚一样也不会少,照着最不愿意屈服的金庾信狠命抽去…… 胡子大叔本来脸苦兮兮的,看到这一番操作,到最后竟然笑了,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剩下一个好像是个二把手,倒是很有礼貌的拱手说了句:“我会禀告美室玺主的!” 手下的喽啰也对这个几十个学生抽起了鞭子,丢上了囚车…… 果然艺术啊。 只是门外的天空,变得比第一年种玉米的受灾的那几天还要灰蒙蒙,好像是火山灰的加强版,空气是苦涩的,还是呛人的,路上好多人都用鼻子还有口腔疯狂的吸取空气中的鸭片味道,像长颈鹿似的…… 有的干脆吸嗨了,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又沉沉的睡去,今天的一天是彻底荒废了。 每个人都是斜靠在墙边的病态,真不知道,百济高句丽打来了,这些棒子还有没有战斗力? 不等美室来请,木子希自己就盛装打扮,环佩叮当,锡金的黄花幼稚而俗气,一张满月大饼脸,典型的棒子女人的咪咪眼总带些似笑非笑的揶揄,本来不好看的,但在她盛大的气质之下,加上披散的长发,发髻别上灵动的金钗步摇,加上绣满杜鹃花华丽的有些夸张的襦裙,竟然变得美丽犹如天神,这是多么化腐朽为神奇啊。 又一方面她的个子还挺高,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高,但是身形单薄,皮肤没经历多少风吹日晒的,一高+一白起码能遮百丑。 镜中,她第一次注意这样的自己。 她满意的抿了一口湿润的胭脂,红艳艳得好像山丹丹。 毗昙已经轻轻的来到她的身后,他也听说了这件事,显然,美室与他斗武已经让他见识到了这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是一个不愧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男人的女将军,也是一个不愧能迷惑这么多男人的妖女,攻身更攻心,怎会舍得她奔赴这样的鸿门宴? “我陪你!” “不用!” “为什么不用?我也曾是公主的仆人啊!” 木子希急急躁躁的起身,毗昙却抓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男人这么麻烦?”木子希着急于她的学生,有些不耐烦,跑到马厩,立刻就翻身上马,马鞭一抽冲了出去。 此刻的天才蒙蒙亮,木子希感觉耳朵里灌满了冷风。 到美室的居所确实是近,但咚咚锵敲了许久的门,还无人应答,木子希正打算用身体一撞的时候,若淑满面含笑的开了门。 “公主大人?这么早,还没吃早餐吧!” “我问你们玺主呢?”木子希是真急了,你美室让谁下狱都可以,让几十个学生下狱算什么,她是真牵挂她学生。 尽管是烧了她点东西,但是美室做的也不是什么正义的事啊。 “哎呀,玺主平常不上朝会的时候,太阳普照大地的辰时才会醒!” 木子希白了一眼,在现代的时候就没少晚起了,现在赚钱的地儿被火烧了还能睡得着? 连忙冲进一个放满了玻璃杯的房间,美室就这么被吵醒了,还挂着两只大黑眼圈,强大的神采变得憔悴。 “玺主自从天降烟火异象之后,已经三天没睡了!” 美室连忙招呼若淑为她梳洗,似乎很不愿意把现在的状态示人,一边梳洗,木子希一边请求美室能卖给她一个面子,把金庾信他们放了。 美室似乎有些头疼,嘴角不经意溢出一丝讥笑,甚至是她觉得有些搞笑。 “我早就说过,你不要跟他们往来!你跟他们都不是一个利益体系的,毗昙支持天明公主,庾信也是支持天明公主,天明公主本来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她再大胆一点,知道后世的女人也能当领袖,届时你算什么呢?倒不如,我们俩金兰同心,共掌天下!” 不愧为美室啊,洞察了人心,让木子希竟然有些无奈苦笑。 第58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2 不,她现在还不能动摇,再说了,所有小人物还没有成名的时候,都是靠在别人手底下干活才一点点成长的,就算被别人当工具使如何?谁人不曾被当成过工具?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呀,你忘记了,你不听我话的时候,为了你自己的理想主义,碰过多少壁?吃过多少亏?” 装扮好的美室步步逼近,是那么的丰艳又妖冶,嗅闻到她的香,反而感到更加紧张…… “不,我只知道管我的学生,尽我做老师的本分!至于新罗的王,我的理想,我还没有想那么多!”此时的木子希连忙表白心迹,也确实没有想这么多,“再说,天明公主与我,仅是知遇之恩,为恩人办事而已。” 木子希不敢抬头,害怕在她眼里看到不信,但是她还是抬起头,果然看到的就是不信的眼神。 美室连忙吩咐若淑:“为公主上红酒来!” 若淑大概还想说大早上的喝什么红酒,话到嘴边憋住了,连忙摆上北欧风格的桌布,两只高脚杯斟满了红莹莹的红酒,而旁边是两只橡木塞的红酒瓶,里面还是半满的,闪着红莹莹的耀眼的光…… 木子希满怀豪情地说:“一杯敬玺主,一杯敬过往!” 说罢,木子希正欲一饮而尽,可是美室却令若淑再换一杯红酒来,若淑照作,然后美室又令若淑再换一杯红酒来,惹得若淑的眼神都有些嫌弃了。 最后,还是美室把自己的红酒推到了木子希面前。 这样的举动,让木子希有了很多想象空间,也许美室这三天以来,想好在红酒里下毒杀死自己了吧,但最后怎么也动不了手,看不得她喝下一杯有毒的红酒。 她有些泪目了,但是又如何,难道因为感动去做美室的傀儡吗?甚至是希望就这么死了,好让她穿越回去,就不用与美室为敌了。 木子希夺过已经撤下的酒杯,正要仰头一咽,偏是美室打破了酒杯,红色的酒液泼了她一脸。 “算了,金庾信是金舒玄的儿子,十几岁的小孩子嘛,难免听信贱民的谣言,认为我美室就是祸害,谁都有青春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让他们爹管教去吧!” 美室终于让了一步。 她也怕木子希以这样自杀的方式相威胁。 对峙竟然如此简单的结束,木子希激动得快流下眼泪,毗昙最终是按耐不住去美室的住所寻她,见到她一面之后,激动地拥抱上去,轻轻地吻上木子希的额头。 从哪一夜,他已经自动把自己当成木子希的男朋友了。 毕竟,这里还是新罗,一个野蛮的时代,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这已经是最大的礼节了,更何况当时的隋唐也是开放的,女子还未开始裹脚,甚至是半露酥胸的时代。 美室手里的酒杯,终于还是摔在了地上,碎了。 她感到震惊,为什么是和看起来就和他老爹一样没什么用的毗昙呢?是对她的一种报复吗? 木子希赶忙推开毗昙,似是羞怯的一笑,毗昙望向美室,对这个不生不养他的娘也是一笑,一起出门去骑马再回到花郎学校。 几十个学生都回来了,源花为他们解开了绳索,木子希坐在太师椅上感到非常的生气,这些学生们是真的年轻气盛啊,看老师不去烧烟就说老师怂,看老师不给他们教繁体文,就背后议论老师不行,行动力强到一点事情都不给老师知会就跑去烧烟了。 她指着浓浓的,由鸭片烟气形成的,不见天日的天幕大声斥责,似乎把所有的气发泄出来:“鸭片烟用火烧了是很爽吧,现在全新罗人民都吸的嗨皮了,在幻梦里全宇宙无敌了,到时候几个国家一打来,揍得鼻青脸肿还算好的,有的,他会给你来个屠村,屠县,屠国,宰得你们连猪狗都不如!你们想,你们错了吗?” 十几个学生这三天来被美生揍的一点人样都没有了,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个个低沉的喊:“我们错了!” “听不见!” “我们错了!” “还是听不见!” “我们错了!” “听不见,耳朵被你们那天制造事故的炸药声震聋了!” “我们错了!” …… 学生们一次次放大喊声的分贝,当然,谁没动嘴巴,谁吃的鞭子最多,本来就被抽红的脸,现在抽的更红了。 尤其是抽金庾信,她抽的是最多的,当然,作为主犯难免不受罪。 直到木子希听得倦怠了,她才放他们回宿舍洗澡睡觉了。 金庾信满脸泪水,伤痕更加赫赫,走到她身边,说道:“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骂累了吧,打累了吧,明儿个我叫管家拿来点胖大海,西瓜霜,您会好一点的!” “滚!”木子希似乎还未消气,学生们的莽撞,让她的心火还在燃。 金庾信小心翼翼的离开了,不时还回头望着老师几眼。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木子希一人,空荡荡的衬的她很孤独。 她坐得板正的身体,这才松弛下去,她想着她刚才河东狮吼的样子,不多见的威严表情,也把这些学生们吓着了,可谓打在学生的身体上,痛在老师的心里啊。 她定了定神,打算批改学生们的课业,没想到从课业里掉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条,写得微微有些生草,大概是行书吧,写道:“德曼公主是我们的大姐头!加油,努力,莫让她生气!” 看来以前的学生都这么中二了。 纸条的背面又是满满的娟秀的蝇头小楷,看得出来,字体的风格是揣摩了王羲之的《兰亭序》,已经很用功了:“做好诗,当好将,不负良师!金老师是我们的日月之光,我们不能把日月光辉只留给自己,而应该让其普照天下!让新罗的人民都体会到。” 正是金庾信的课业本,昔日的文抄公真的变了好多,还知道该有自己的理想和愿景了,虽然说这些话有点神话了她,让她有点不敢置信。 但有这样热血的学生,她木子希自然也不能辜负他们。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木子希感觉到了朝阳的曙光,她的理想是能够实现的。 至于美室,作为一个穿越者,只想着往自己腰包里搂更多的钱,过纸醉金迷的生活,不问百姓的疾苦,搞得国衰国弱,自己辛辛苦苦穿越过来只为当一个王后,养一个傀儡政权,和贵族们同流合污,真等哪一天国破家亡,这个国家将血流漂杵,为强国所奴役,可以说是穿越者之耻了。 她是坚决不学美室的。 美室啊美室,是斯多含恋慕新罗,不是你用对斯多含的恋慕爱着新罗。 第59章 为什么和电视剧演的不一样 木子希库房里的书真的是太多了,还好天明公主也是个爱书之人,有的时候还叫人帮忙整理一下,或者拿出去晒一下。 阳光和煦的桃园里,天明公主就斜倚着看书打发打发时间呢,木子希看过去,还有些五花八门的网络小说实体书版,婚姻与家庭,职场情商,女权啥的,不知道是哪个穿越者带了新华书店空间的。 木子希暗笑,她这个穿越真的是瞎穿越,没有空间,没有系统,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又不是架空的,搞毛线啊? 天明公主女扮男装上过木子希的课,对简体字也略知一二,但是读起来还是感觉绕口,就像现代人读古文一样,木子希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天明公主读书只是休闲而已,却不知未来,无论贫穷贵贱,无论男人女人都是要读书的,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接着还有大学读,一天抄抄写写,还要做题,甚至早早熬白了头发,辅导课业又把老妈气个半死,到最后呢?读过书都找不到赚钱的事儿做。” “就不能种田吗?或者不读吗?”天明公主又好奇地问。 “不行的,种田都是老人的事,不挣钱还要倒贴钱,不读啊,你怎么去工作呀?你怎么去操作机器啊?” 天明公主又似懂非懂,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德曼公主知道这么多,木子希只好随口糊弄,白天我们与你们是一个世界,晚上做梦的时候又到了别的世界去,而这个世界就是被我们称为现代的世界。 有好多好多瑶台高耸入云,有好多好多钢铁做的马在路上跑,这些马不用吃草,喝地下的油就行,那里的人衣服穿的没有汉服好看,但是方便多了,那里的人也是格外的忙,除了手机就是上班和睡觉,没有别的爱好,不用种谷种菜,因为在市场上就可以买到,什么烧烤,奶茶,麻辣烫,你可以吃个遍。 关键是,女人也可以工作,当大官,称王称帝,没有像现在的新罗,这么重男轻女,女人也可以选择不结婚,甚至是不生孩子也可以。 天明公主又是似懂非懂,但是她又装作懂的样子,让木子希更觉好笑了。 “你给我说道说道,这个不重男轻女怎么实现的?” “女人和男人一样的工作,可以比男人更有权,更有钱,没有谁局限于家庭,因为能挣钱才会有地位。”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让天明公主感觉非常惊艳,她说:“从古到今,男人们都是这德行,他工作,他把自己看成顶梁柱,他老婆工作,他就轻松,他把老婆看成顶梁柱,你太弱了,他在家里逞英雄,你太强了,他会滋生出戒心来坑你……况且女人能工作说明不了什么,织锦不是工作吗?洗衣服不是工作吗?女史不是工作吗?老爹哪么多宫女是男的吗?只能说明,你哪个时代,没有农民的活了,男人都是靠那把子力气抢出来的政权,我们女人力气不如男人,若是很多事不用力气了,男人真不见得能赢,如果女人不能赢,说明这个世界的知识文化被男人垄断了!而且女人可以干赚钱的事吗?都是廉价劳动力,男的多,他们又瞧不起这点钱,最后就得女的干,女的干完,发现挣钱的事早就被男的抢走了,上层全是一帮男的在卷,女的卷不上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个时代女的好!” “好个屁,女人为了不生孩子还往自己孕育孩子的胞宫里放东西,要女人吃药,我们这只有流产的女人放东西吃药,试问不疼吗?不毒吗?这样的社会,我宁可出家。而且男人嘛,不是为生孩子谁找他们啊?多纳几个妾,我乐得逍遥。对了,你那书里不是有赵姬,还有多什么衮吗?情人还是找不孕不育的好,全心全意对你好还不闹心,别像傻了吧唧的赵姬,极限二换一,不值当这个。” 哦呵,这和电视上演的还真不一样呢,她脑壳蒙蒙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啥了。 天明公主说着,摸向了木子希的胸。 “还有穿胸衣,有必要吗这么平,一想就束缚要死,纯粹就是男人眼光,什么玩意儿!” 唯独不婚不育真的戳中了公主的泪点,想想公主十五岁因为联姻抬去了堂哥的家门,堂哥再有爱终究是个男人啊。 十六岁生的金春秋三岁走路七岁才会说话,身体羸弱,看着就像一只丑陋的猴子,有的时候蛮暴躁,老是摔东西,有的时候,蹲在角落里玩,旁人来了也不理,真像一个自闭症似的,旁人虽然夸这个孩子晚熟,将来大器必成,只有她知道都是些违心话,唯只有笑笑,偷偷抹眼泪罢了。 天明公主对旁人充满了疑心,不放心旁人服侍,自己天天端茶端药,端屎端尿。 加上美室嫌弃她不听话,一直想抛弃她这个棋子,让她又敬又怕,更担心是美室毒害她的孩子,多少次她想抱着娃投井,却又因她的坚强放弃这个念头,又狠狠的抽打自己,不该有这个念头。 还有金庾信,毗昙,金德曼,都对春秋很好,时不时的带他到花郎学校玩,春秋的性情才变得温和起来,爱笑起来。 如今终于换得他能说一句话,就是死也满足了吧。 唯一开心的竟然是成为了寡妇,但是更开心的应该是不结这个婚吧,不生这个春秋,但只能把这个梦珍藏在睡眠里了。 木子希觉得也是,人生不过一场戏剧,不过一场幻梦,有谁在戏剧生孩子的,不怕他是一个悲剧npc吗?也许生了小孩留下的名声会好些吧,起码有后人为自己做的事背书,说他\/她是伟大的,厉害的,但是她需要吗?大多数的历史是男人记录的,男人的史书不喜欢强势的女人但喜欢强势的母亲。 她既然愿意做何必在意自己的历史是否被抹去。 忽然间想起了泰戈尔留下的诗,天空没有鸟儿的踪迹,可是鸟儿已经飞过。 木子希笑笑,今天真的是美好的一天呢。 第60章 拯救菜中文 木子希只觉得这些天神思恍惚,天天睡大觉错过了点卯的时候,而且滋味也变了,喜欢用酸梅泡茶水饭吃,稍微荤腥的东西就吐。 甚至性格也变了,时不时晕倒,还偏要做个不珍惜身体的犟种,即使是熬夜,还要点上灯油,批一天的测验卷,烛火惺忪,极难点燃又极易灭,害得木子希摩擦了好几次火石。 是的,金庾信这一批花郎们的毕业季来了,等到明年春天,他们就要奔赴战场了。 想到这一点,木子希总是在想,当他们踏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们的故乡就开始给他们准备葬礼了,真不知道,到征战结束的时候,还能集齐多少位学生来开同学会。 也许不多了吧。 可怜河边无定骨,皆是春闺梦里人,生儿埋没随荒草,生女犹得嫁比邻。 冷兵器时代,战争说白了就是人肉粉碎机。 也罢,其实都算好的吧,他们大多数是贵族家庭,有的是商贾家庭,家里有钱,都是去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去的。 她想起,她母亲跟他说过的,有一条大路,天天路上都有小狗被车撞死,有一个小女孩儿开始的时候还很心疼,都想花钱给小狗救治,但是后来,撞的小狗多了,女孩儿反而希望,能够再来一辆车子碾过去,解脱它的痛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有人比他们更苦。 他们被编排成郎徒,不用接受这样的军事教育,文化教育,就直接进了军营,天天枯燥的训练,到了打仗的时候,炮灰也都是他们,也有可能,上了战场也许是他们一条上升渠道。 木子希轻叹了一声。 第二天,源花,副源花召集全校老师开会。 看来从古到今都是这样,一个个表情严肃,认真在倾听,其实暗中都搓着手指。 木子希建议花郎的终末考试不以武力第一,而主要考试汉语文。 各人却纷纷侧目,源花抚弄着他的长髯虬须,他是一介将官退休的赳赳武夫,言到急处难免激愤,左手向木子希的方向高高抬起。 “若不是看在您是公主的份上,我早就……我大新罗不是华夏的附庸,为什么要学习汉文?而且,强身健体乃花郎武士之根本?学习汉文,学个屁?” 毗昙白了他一眼。 就连谢若壑老先生也说:“就算是拿出隋朝科举的那一套最简单的汉文考题,我们花郎子弟也未必能胜任呢。敢问公主,您的汉文师从何处?为何去隋朝留过学,却与之学问迥异?如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何考?而且学这些,学给谁看呢?我在隋朝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何时见过如此低劣的文字?” 老先生仙风道骨,一派学问家气象,前几天见他,一直逐卷逐卷给学生们改错字,改语病,严肃的样子,怎么也笑不起来,他太过严肃了一些,也太过认真了一些。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正是毒辣刺目,热得正有些心焦。 老先生不见愠色,言辞却灼灼。 毗昙正欲教训这食古不化的老夫子,木子希眼神示意他退下,他只好低头搓着手指,按捺下心头急躁的火气。 木子希自知李鬼遇李逵,对待这样的老学究,自然不能轻慢,到底没了掀桌的勇气,毕竟她不是00后,只得陪笑道:“老先生问我的也对,这些乃是梦中仙人教我所得,而且您去问我这么多年教过的学生,简体字是不是繁体字写的更快一些呢?普通话是不是比我们这里的语言更动听一些呢?而且学会这些,也不妨碍我的学生们看懂繁体字呀?我们的学生是要去征战沙场的,我们就必须把简单的教给他们,他们才会学,那些百济,高句丽的才会被我们的文化所征服,而不是学些之乎者也,日常生活又用不上!” 这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论,众老师皆说言之有理,老先生却不屑,但是他还是表示了支持。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小学生学不会1+1=2,老师也懒得强迫他学会,只说他蠢一样,然后丢给他一张试卷,啥也不会,当然众望所归的全是红叉叉了。 她这套理论成不成熟,还得看践行效果如何。 源花见公主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拍了拍桌子,这些年来,他也见有些人对公主阿谀奉承多了,竟不想还能说动本性如松柏一般高洁的老先生倒了风向,源花,副源花又是啥了? “德曼公主,我新罗以武力立国,怎能先文后武呢?我看汉文考试应该压缩到很小一部分。还有,我们是爱国的,爱的不是隋国,不是华夏!是新罗!”源花缓和了口气。 木子希一笑,毕竟花郎学校是武官职业学院啊,简单来说,不过一职校尔,甚至职校都不如,花郎校长都可以是文盲,其实也不对,校长还是蛮会说场面话的,但是他不说,他也不屑这套理论,他恨不得出题更简单点,干脆一个汉字也不考好了,就好比他不会英语,把英语卷子撕了。 再说后面的,新罗作为一个刚刚走出原始时代部落制的国家,语言还是箕子朝鲜时的陕西语言,仓颉造的那几个结绳字,象形字都忘光了,不学,哪来的文化?更何况,之前吞并各大部落,没有书同文车同轨这些东西,叫他们如何服你,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各管各的,就是一个个联邦政府?即使真有打下来,也是合久必分,分了却未必合了。 华夏人不喜欢这一套。 但是,她总不能这么说,对吧。 “我可跟您说呀,这隋使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来,到时候你们只会说什么额滴神啊,瓜批啊,写的鸡爪子字啊,搞不好让隋使笑死了,我们还怎么抱大腿,在半岛夹缝里生存?小国寡民啊,借点力先发展发展,说不定我们发展到能打小日本鬼子!”木子希捂嘴笑道,其实还不也是跟棒子们学的,他们宇宙无敌,老娘让你们认清现实随了华夏,没准真能宇宙无敌,回去还能吹吹。 她学会了源花的莽撞口气,众人皆为之捧腹大笑,源花也耷拉个脑袋。 说到底,那时的棒子是真心认可华夏的,学好中文不就好像现代学好托福,雅思,四六级?就现在的棒子,哪个不是以一口陕西话加上泡菜味的汉语为荣?就好像红头阿三们喜欢咖喱味的英语一样。 偏偏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阏川,站起来,他是作为武艺方面成绩最好的平民花郎学生代表进来的,木子希的坚强拥虿金庾信都未必有这个资格。 想当初,他还是木子希最为看重的学生呢。 红着个眼圈,突然发话了:“只有我知道,你们都是怕公主!公主有什么?公主无非身份好一点,说的话有分量一点,她还不是公主的时候,你们谁听过?” 自己抬举的人处处针对她,木子希心想难道是那次把他打狠了,心里有怨气了? 唉,所谓的平等把自己先平等了。 第61章 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鸟已经飞过 青春期的娃子嘛,都这样的,就拿现代来说,体罚引发跳楼的都有,自己虽然杀鸡儆猴了点,但是真的没把他打那么狠啊。 只是自己的课堂太过公正一些,换成其他的老师,一个个皆是贵族或者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花郎,早就教他明白了。 但是木子希不想与他计较,轻轻微笑,摇一摇头只一句你不明白的,随便搪塞回去。 阏川就一句哼,气鼓鼓像个河豚一样,冲了出去。 大会已经议定,把汉文作为主要科目。 木子希的心也落定了,剩下的事就是给他们准备考试题目,毕竟是她带来的文化思想,可不敢假手于他人,尤其谢若壑,这位老先生,确实有才,也佩服,出些题满是之乎者也,辞藻华丽却又虚浮得很。 足够让学生们吹胡子瞪眼个半天,吃不消还学个啥劲。 学了白话文再学文言文,怎么也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吧,更何况,俺也不是文言文方面的教授啊。 听说这些天,隋使就要来了,听说人家挑剔的很,高冷的很,实在是不好招待呀,人家是什么人物?就喜欢听丫头们唱小曲,说白了就跟抖音擦边差不多,但是更高级呀,对新罗乡野小调,还有一个小朋友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在台上为国王高声唱颂歌,跳颂舞这种,一点兴趣都没有,令真平王和美室脑壳痛得很。 小国得罪大国,罪过可不轻呢。 木子希也在想,虽然新罗是小国,但是也别把尊严和面子丢了,小曲,能上大雅之堂吗?说出去丢死人了,再不济也得整出个阳春白雪啥的。 一拍脑壳,有了,咱难道没有越剧功底吗?这不就派出用场来了吗? 况且人家认为她是留学生,肯定懂隋朝的一些文化。 对对对,木子希从天明公主借调来了楚仙,这妹子满月脸,肤如凝脂般的胖,一副国泰民安之相,盘好乌黑发亮的头发,把簪子满满插上,富贵鲜花点缀,略微有点像想象中的杨贵妃,正应合隋朝人当时的审美观…… 可惜楚仙虽然长相像个神人,名字也像仙,木木的眼神却空空如也,就像死鱼看着咸鱼,一点不起波澜,动作也像木头傀儡,一滩死水没有生机,木子希跟她搭档,教她简单的越剧舞蹈,只要走路有感情就行了,可楚仙终究不是这块的料子。 天明公主说她其实不喜欢跳舞,她喜欢玩手工,绣花,缝纫啥的。 木子希干脆给她设想了这么一个舞蹈场景,她是登月的仙女,自己是陪伴她许多美好时光的书生,然而即使这样,仙女也还是得到羽衣上天了,不留给他一点眷恋…… 这个问题才真正迎刃而解,不暴露楚仙任何一点短板。 楚仙每一次表演彩排,皆烨烨若神人,木子希是书生,书生却最终得不到仙女的芳心,无论他做再多也不可以,书生是仙女的舔狗,最后只有憾然目送仙女飞天。 后来每一天的夜里,书生躺在草地里醉酒看着星星,把每一颗星星都看成仙女…… 这一天终于到了,天空很蓝很明媚,木子希与楚仙在舞台幕后等待,美室不在台下,正是真平王陪着隋使,高谈阔论,无不神采飞扬。 花郎们也在等待老师的惊鸿一现,面带期盼,无不把酒言欢,畅谈未来。 木子希正想着背词,酝酿内心深处的情绪,毕竟好些年一直忙着当老师没上台了,好多舞台情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准。 感觉真的好难沉静下来呀,努力的加油打气也没效果,脸上的汗都冒出来。 紧张的气氛似乎有点凝固,但是更意想不到的是,楚仙竟然晕倒了,木子希喊来毗昙为她诊治,看样子是中暑了,要去休息休息。 上一个节目结束了,演出时间将到了,真平王还在跟隋使介绍下一个节目呢,就是这个书生与仙女。 怎么办呢?难道让她一个人唱公子的独角戏,对着虚无缥缈的仙女目光带电……都太难了…… 却偏是此刻,一个美好的女子从舞台后方走来,她面覆淡紫色流云一般的轻纱,头戴鲜花灼灼灿烂,欧根纱的发带扎成蝴蝶结,映照着太阳的和煦光芒,半披着紫色的透明罩袍,好似瀑布一般的黑发披肩,腰系一根红色的绸带,蕴含着刚采摘的花朵香气,恍惚间,仙女下凡…… 她真是仙女天降啊! 仙女微微含笑点头,为木子希宽了宽心。 此女,正是美室来救场。 心终于落地。 木子希好像丢下了所有的心理负担,牵起了美室的手,在穿越之前,她们有着二十多年的临场经验,一上台就找回了情绪,仿佛瞬间把世界拔高到了仙界,书生干净俊秀,蓝色的男士汉服更显清新俊逸,白玉发冠长发如墨,身姿竟有几分壮丽,眉目清明舒朗如剑,眼神里似乎带几番星彩,侧脸温和中见潇洒不凡,赫赫一温润如玉的公子,正气出尘,冰清玉润。 想是卫玠潘安生而为男也无可比拟。 纵有女士掷果盈车也无法表达对其的爱恋。 书生推开那道象征夜色的蓝色双面猫绣花屏风,追随着下凡仙女的脚步,仿佛带着微醺的醉意,高喝出一声我今醉酒悠哉。 两个人由一条丝带越来越相近,书生拉下仙女的薄纱,那仙女生涩转化为欲拒还迎的羞涩,投入书生的怀抱,却对这位玉人莫敢对视,只唯独自美丽。 可偏偏造化弄人,吾心于天地,侬却在天地之外,物欲以内,但是这一切无所谓,就算换回舞台上片刻的美好也是好的。 书生的扇子时而折时而合,折时有力如剑,合时清风比仙,戏腔铿锵干脆,仙女的扇子时而遮面,时而不遮面,竟是熟女精雕细刻的干练之美,镇魂摄魄的尤物味道,混杂其中,但是还有少女的娇羞,让她好像回到了少女时期,对这样的少年的追慕…… 仿佛回到当初的斯多含与阿玉,最后转圈一人诗一人歌终到合掌归于画中的一刻,仙女眼中好像带着绵绵无尽的憾事,终回到现实,梦总要做完的。 所谓,乃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长空送鸟印,空幻留人灵罢了。 第62章 唯愿当那冲师逆徒 美室早早的跑到台后去了。 摸到自己的脸,己是满目的泪水竟花掉了半天做下来的妆,粉与泪俱下,她在下台的雕花化妆镜中看到四十五岁的自己…… 时间在她脸上刻下了一点点浅浅的沟壑,为她带来了点点的斑,当初的新罗第一美女,终究还是未能为木子希所见啊,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画…… 终究还是年老色衰了,曾经这么好的搭档,木子希还是做不了她的人…… 好戏终究散场。 木子希演绎书生就是这么魅力无限,男人要小心和她做了兄弟,女人要小心把她当成郎君。 台下虽然是一帮男人,看痴了,看迷了,都在心里默默怨怼自己不是公主啊,没有这种迷倒万千少女的眼神,但又细下一想又一笑,一个个都交头接耳,脸上充满了肿胀的油腻,公主毕竟是女人嘛,公主毕竟是女人嘛,公主毕竟是女人嘛,能怎么样啊? 隋使正正经经地观赏了,但是始终坐着不动,仿佛也入痴了,真平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起来,他似乎还嘴硬,说道:“我觉得,新罗歌舞都不怎么样,就唯独这个让我耳清目明,可是最后一句,乃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长空送鸟印,空幻留人灵,我感觉这首诗真不怎么样!” 真平王一时语塞,点头示意木子希赶快道明。木子希一拱手抱拳,连隋使眼前一亮,都感觉到此人礼仪老道恭谨,儒雅端方,脱离了野蛮人的低级趣味。 “大人,你知道世界很大,世界很复杂,世界很残酷,但是你还是会怜惜花草的美好,不去踩踏它,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鸟已经飞过,成为万物之灵人类的美好幻想!” 然而隋使还是摇摇头,带着几分讥笑说道:“我觉得这么好的歌舞,唯独这个就是败笔!等你哪一天真的登高位,你对草木的怜惜,将是那么的虚假。” 隋使劈头盖脸一说,真平王对木子希说:“没事,好好演!” 转身就半扶着半推着隋使远离舞台。 木子希也然,这可是她奉作座右铭的一首诗啊,也最能代表她。 却说金庾信,痴痴的一直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就被这帮低级趣味的同伴们调笑,他气鼓鼓地要暴揍过去,同伴又说:“怎么了?小诗仙想女人了?老师很凶专门打你,你也喜欢?” “滚,跟你们没得话讲!”金庾信小河豚瞬间变身迅猛龙,怒气值达到极点,气吞如虎的武力值加上又有阏川仗剑于侧,这些同伴吓得要死,撤退了。 还算是些识时务的家伙,不然的话,这里真的酿命案了。 回到宿舍更是辗转反侧,夜不成眠,思念如同爬山虎藤上的吸盘,抓得刺挠刺挠的…… 他揣出来一方端砚,取水在端砚上来回旋磨,心中诗已千行,奈何却不敢付诸纸端。 他思忖着,万籁俱寂,整间房子只剩下他的踱步声。 却是脑袋中灵光一闪,细细的毛笔把墨汁吃的饱饱的,少年青春萌发的万千思绪,终于落在了纸上。 长身玉立君子态, 天朗气清明月空。 遂令天下女子意, 不着女装着男装。 怎奈不是女儿身, 不忍仙君归画皮。 愿以来世为女子, 吾师变为男儿身。 新妆清茶常侍侧, 不负吾心不负师。 他脸上发着潮热,羞愧地本想烧掉了,烛火摇曳间,将这张寄托缱绻情思的纸儿,折了又折,靠近去又收回来,奈何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藏在了课业的扉页里,希望她看见,就算被打骂说他不尊师重教也值得了。 嗯! 就这样吧! 这场歌舞,演得木子希意乱情迷,她不敢相信,昨天的那一场是真实的,仙女回去了,留下了一个利欲熏心的躯壳,书生也离开了,她好像被抽走了书生的灵魂。 突然她批改金庾信的课业,这是她现在最赞赏的一个学生,每次都是安排放在最上面,一张折了又折的纸条,却掉了出来。 木子希一皱眉,捡起来又打开,这么一首诗赫赫映入眼帘,这确实大胆了些,想法于他来说也是清奇的,那个板板正正,根正苗红的少年,竟有这般的心思。 她惊了,但是更让她惶恐的是怎么回事。 糟糕了,有这么一个诗仙学生,她却不是一个诗仙老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该用什么意象呢?该用什么典故呢?自己不能太丢人呐。 当她绞尽脑汁踱步了半天之后,才出来这么几句。 吾是女娇娥, 并非男儿身。 上天法自然, 何必念男女。 …… 奈何走笔至此,就再也走不动了,她感到自己没有江淹的五色笔,索性停在了这里,毛笔一划过,字再也没有了,然后揉成一团,甩向窗外的天空。 想着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她没有这么多闲思去管这些事了。想着措辞不能太严厉,又不可以太温柔,让他有所牵念。 只有仿班主任拒绝学生的措辞,在纸上回复一句: 勿! 她以为这样就画上了句号,许多年后白头的金庾信,多年的征战,多年的朝堂争斗,在他身上烙下伤痕,在他心里缠绕如麻,早已不再写诗,想到这件事,他还是为自己赋诗一句: 庾信平生最萧瑟, 追光逐影不得人。 庾信平生最萧瑟, 不问是非只问神。 几时信仰终错付, 纵然常胜有何乐? 终于,他还是后悔了自己的信仰,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现在的他,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就为了这个“勿”字,竟请假了许多天。 第63章 阏川妒火 不知道这个阏川到底得了什么红眼病,有什么事总来绊一脚,在饭堂的时候,木子希多打了一块肉,他就奚落一句,果然是公主呀,搞特殊化啊,不与花郎同甘共苦。 木子希教的字和老先生的不一样,他又站起来说,果然是留学生啊,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学过,公主品性高洁,我信她只是痴傻而已,不像一些男留学生,一去纯粹是混日子去的。 她真是感到无语,也不过是打几下戒尺教训一下。毕竟虚怀若谷,大人不记小人过嘛,阏川的脾气她知道,没准跑去自杀了,还未去征战就已折损一员,不好笑吗? 这个白眼狼算是白教了。 竟让他越发得寸进尺起来,演武场上,这么多人,阏川就好像一个记者一样,对她为什么不参与跑操刨根问底。 木子希不想解释,他干脆来了一句:“我就知道的,女人当家不行!” 毕竟结业考试的日期将近,跑操也从10圈升级到了30圈,已经是魔鬼训练了,前段时间演武场还是绿意盎然,而现在的演武场,光秃秃的像一片沙漠,没有一点生气。 木子希感到,哪怕是马拉松也不能比拟啦,没办法,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偏偏木子希生出一份犟种之心,在全校花郎面前,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她竟然进入花郎队伍的后面,预热跑步前的动作。 源花忧心忡忡,正色道:“德曼公主,请你回去吧!” 说罢,冲上去揪住阏川的领子。 “畜牲,尊师重道,知道吗?” 花郎们也斥责阏川,趁着金庾信不在,人就变狂傲了,净给队伍整事儿。 可阏川仍不以为意,撇嘴笑了笑又挣开源花的手,好像自己好潇洒似的,仍就进入队伍里。 日晷已经指向辰时第一个刻度,香也已经燃尽,只剩灰正被风吹散。 “三、二、一!”花郎们一个个朝气蓬勃,喊着慷慨激昂的口号,队伍由慢变快,竟然踏起滚滚的尘埃,浩浩荡荡,可以想象一下,就像龙卷风一样,在演武场上不断循环,未曾终止…… 木子希感觉浑身的经脉快要断裂一样,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胸口好像塞着一顶巨石,甚至脑门也渗出层层细密的汗珠,心脏好像定时炸弹,砰砰砰地的乱跳不知道还剩几分钟。 恐惧迅速刺入她的脑海,偏偏这个时候看到前方隔老远的阏川,自己逞的强,总归是要吃些苦头的,愈加加快了步伐…… 可是眼前一黑,啥也没有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正在熬药的毗昙看见她起来,午后静谧的阳光挥洒在他的脸上,藏不住的温暖笑意,加上袅绕四间的药香,她的心镇定了,毗昙和他妈一样的温柔小意,都知道照顾人,满满的家的感觉。 她惊觉自己的梦中所做实在对他抱歉,又害怕说这是个错误。 “恭喜你啊?你肚子里有我的小崽子了!”毗昙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正满满的自信呢,“不要说我是摸错了,我摸脉这么厉害,医学方面涉猎广泛,怎么可能摸错呢?” “就那么一次啊!”木子希还是不敢置信。 “所以说,还是我毗昙厉害!” 为什么,她会感觉到惶恐呢?这其中的一切谁能解释的清楚呢? 毗昙的药罐里煨的是安胎药,细心的他已经注意到木子希的衣裙上有着星星点点的来红,是怀孕,又是刚才跑了十几圈的情况下,大差不差是胎动不安了。 一炷香点完,已经是安胎药煨好的时分,氤氲着热气,毗昙怕烫着木子希,沿着碗边使劲吹吹,香气吹散的很远,碗里药汤卷起了层层的涟漪。 “用的都是黄芩,白术,党参,都是我挑的好药啊!有的药店太坏了,感觉别人尝不出来,就喜欢掺泥沙,掺一些变质的陈药!女干商无异沙人!”毗昙说着愤怒地红了眼。 可是想不到,一勺药快到木子希嘴边,她竟然推开了…… “或许,你是担心药太苦吧!我先替你喝了!”毗昙一口气干了一碗,又跑去盛。 “不,我不喝!”木子希的怒火竟然喷薄而出,药就打翻在了地上。 可是不喝,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保不住? 毗昙一鼓气就这么闷闷的憋着,他实在不理解,有女人强迫和他睡觉竟然不要孩子的。 这使德曼公主的神格在他心目中又降了一格。 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木子希想到自己是一个遗传性心脏病患者,只有毗昙研制的丹参救心丸才能让她扛一段时间,她不知道用这样糟糕的身体去生孩子,能不能生个好的。 新罗王室好几代都是近亲繁殖的后果,导致王子公主们颜值智商忽高忽低,而且好多都是短命鬼,甚至心脏外挂活不了两天的怪物,看样子可恨又可怜,听说天明的弟弟死的最惨,好像吃了什么东西,在床上躺了好几年,渐渐化为只剩下骨头,全身都石化了,小小年纪就痛苦而亡。 现在,王室好像中了诅咒一样。 木子希毕竟是魂穿,不是身穿啊,她自己流淌的血还是新罗王室的。 想宣传现代医学的理念,但是新罗人都不同意,其中牵涉的利益关系甚密,他们拉拢关系都靠联姻,关系越铁的,下一代的血缘就尤其亲近,不是她一个现代人可以解决的。 不能生正常的孩子,再强悍的易孕体质,她也不会要。 曾经记得,她还没穿越的时候,另外一个闺中密友,到医院打了b超,结果畸形哪怕是七个月都给引了,也是好奇害死猫,她居然趁着看她的时候偷摸进去放胎儿遗体的地方。 那个小孩是条盐水烧焦的肉色的鱼,就安静的睡在箱子里,她好像安徒生童话里的美人鱼一样,终归是要化为泡沫的, 这种孩子没有肾脏,如果出生了去做手术,她将饱受折磨,熬过头的希望真是虚无缥缈啊,如果就这么引下去,还尚可以少受几天罪,再去轮回一个好的家庭,是一种救赎。 第64章 我相信光,奈何光不照我 木子希靠着枕头,今天也许又要一夜无眠了,可偏偏毗昙就像一个赖皮狗一样,粘着她生怕她有什么好歹,夜色渐沉,便劝她早早安歇,木子希轻轻地嘘了一声。 月儿明, 风儿静, 树叶儿遮窗棂…… 木子希哼唱着小调,毗昙像个小孩一样,呼呼大睡在她的膝上,这是她爷爷哄她的时候唱的歌,记忆里,爷爷才是最好的人。 虽是月华如水,静谧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木子希心中已激荡起万千波涛,一叶孤舟已跌宕不休。 她蹑手蹑脚挪开毗昙的身体,费了老劲了拎出他的百宝药箱,幸运的是,还有一大把胭脂颜色中夹杂一点金黄的红花…… 别看她是一个老师,可是因为心脏病的原因,毗昙教给她的太多了,这让她什么药都认识,知道了什么药有什么样的功效。 木子希的心脏怦怦乱跳,快喘不过气来,但是挡不住她行动的步伐,倒掉安胎药,换上了红花,还特意多加了五钱,把它煮得沸沸的。 她不光不想要这个孩子,甚至想永远的绝育。 那滚烫的红花汤,一口就干,她似乎不去尝是什么味道一样,很快又倒了一碗,又一口咕咚灌下去,拿出了男子饮酒的豪情,直到饮尽。 很快,她感到下面一阵的温热,还有肚子上痉挛跳动的疼痛,这种疼痛感愈演愈烈,让这个身材高大却单薄的女孩子嘴角直抽抽,直哼哼,此刻,这个性格强大并且理想主义的女孩子的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窟……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想起他们几乎无限度的催婚催育,心里感到一阵痉挛,他们大概有点想不通,一个女孩子穿越到了古代还不结婚生子,那不是白穿越一场吗? 你们不要怪我,好吗? 木子希不知是梦中,还是真实中,竟然不断的磕头给父母赔罪…… 去他妈的传宗接代,去他妈的多子多福,大女子理应有鸿鹄之志,不应该囿困于家庭。 毗昙醒了,他觉得是公主没有好好听他的话,这个孩子肯定是要掉了,他着急忙慌地安慰公主:“没有事的,养好身体,以后我们生好多孩子,挣好多钱!然后泛舟五湖,治病救人,乐得优哉游哉!” 木子希不想说话,薄被蒙在脸上,蒙得紧紧的。毗昙为她洗了脱下来的亵衣还有骑马布,整个木盆的水染上了葡萄酒红的颜色,渲染得红艳…… 偏毗昙生了只狗鼻子,很快就闻到这不一样的味道,又寻着味道找到了红花的药渣,作为一个全科的郎中,偶尔也有几个街边暗门子,高门大户的小姐,深宫寂寞不免尝了禁果的宫女,偷偷找他打胎,他开药都不敢开这么多,而且一头猪都喝不了这么多。 这死女人,真是不要命。 很快,木子希才晓得,之前的痛苦只是一点浪花罢了,现在才真正迎来了惊涛骇浪…… 她额头上细细一层汗珠,脸色鬼一样的惨白,嘴里咬着牙呻吟着冷,血像沼泽一样,要把她整个人掩埋进去,而她下面的床单一片红湖,死神正随时等候着。 不管她吧,她就要死了。 毗昙对着夜色目露凶光,拳头狠狠的向门板砸去,门板替他承受了一切直接倒在地上,都沁出血来。他却又转身,爬上了床,紧紧地抱住这个可怜的女人,为她采取止血措施,一颗颗止血丸硬塞到她的嘴中,天蒙蒙亮,这才止了血…… 毗昙这才放心,他不相信有女人是不要孩子的,难道?难道是因为他只是个游医郎中,而德曼是个公主吗?游医郎中哪能配公主呢? 他晓得新罗的社会太讲究这个了,就好像德曼公主讲过的印度的种姓制度一样,农民下一代是农民,官员下一代是官员,奴隶下一代是奴隶,互相之间都是不允许通婚的…… 对对对,搞个身份公主就能对他另眼相待了,毗昙想起那个抛弃他的娘美室,无论再不想,也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搞了张字条,赫然写着: 我乃玺主之子! 扑通跪在了美室门前,美室家里张灯结彩,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都是给她那两个宝贝儿子送生日礼物去的,一个三十,一个二十,又是同一个月,索性一起办了…… 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好像压根不认识纸上的字一样,门口的几个仆人还赶他往旁边去,劝他一句好狗莫挡了道,毗昙竟唯唯诺诺地退去了,可能习惯了吧。 脑壳一整天都是闷闷响,看着面前突然摆出了排场,一个个站得整整齐齐,毗昙喜不自胜,难道美室出来了吗? 对,他幻想着美室也能够给他一个如此豪华盛大的生日典礼。 可…… 偏偏是夏宗,这人素来都瞧不起他,此时竟捂着嘴哈哈大笑,对几个官样的同伴说:“你们看看,他说是我娘的儿子,我娘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流浪汉儿子呀?” 凝固的空气分子都瞬间快活了,笑完了,夏宗丢给他一块咬了一口的奶油蛋糕,这玩意儿他没见过,能嗅闻到其中的甜美气味,应该很好吃吧。 周围的市侩指指点点,一个疯子看着奶油蛋糕虎视眈眈,垂涎欲滴,一口塞进嘴里几乎噎住…… 此时,应该是美室和小儿子宝宗游园归来,母子俩相依相携,聊得分外热火朝天。 这宝宗少年天性,性格还算单纯,面色似有惊喜,问:“毗昙郎中,为什么你在这里?写的什么意思呀?” 美室却拉住他:“莫管他!他不是我们家里什么人!” 宝宗好像说错了话一样,低下了头,随着他娘进了屋。 毗昙真的想静静,美室不是亲口承认过自己是她的孩子吗?现在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一个娃被母亲抛弃,养父母又抛弃,师父又抛弃,这都是第四次被人抛弃了,比蹴鞠还能踢,他就这么讨嫌?这么没有用吗? 毗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汉江边,甚至他自己都不懂是为何而来? 第65章 为什么穿越到古代还催婚?脑阔疼 木子希内心却不得安歇,好像跟毗昙有心灵感应似的,心一阵一阵揪着疼,窗外凄风微雨,乍是冻人非常。 看着毗昙翻出的红花药渣,她也明白了。 高岛这个傻子来了,源花听说她生病了,没几天就要结业考试,教的一些内容不经过她手,自己连题都不会出,就送来了好多纸张,供她编排考题。 “毗昙郎中呢?” “他在江边,他说他娘不认他,他散心去了!” 毗昙的药丸很灵,血流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但是血好像抽干净了一样,躺着的时候人是清醒的,起身的时候,那种虚脱的感觉好像山崩地裂从头顶扩散开来。 她好担心这个人,真的会去寻短见。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一路跌跌撞撞,穿过草地,穿过树林,穿过小丘,趔趔趄趄地,降临在这个一不小心爱上她的人面前。 汉江不算大,也就跟黄河一样吧,还没黄河雄壮豪迈的气场…… 芦苇随风披靡,倒是卷起层层芦浪,添几许肃穆。 毗昙独自一人坐在汉江边的石头上,好像侠客一样,眼睛都是空洞的,冷风吹得他头发凌乱,像个癫子。 他看着蒲公英的飞絮被风吹得远远的,有的落在了水里,有的落在了草地里,有的不知去了哪…… 似乎自言自语道:“同样都是一根藤上的瓜,唯独我是个草籽命,落到哪里是哪里!玺主不要我,公主也不要我!终是飘零半生……” “你以为我病痛缠身都很好过吗?万一我们未来的孩子也跟我一样,岂不是要受这种罪?” 毗昙拿起葫芦,酒直接往嘴里灌,“你太娇了,为啥不可以赌一把呢?” 木子希感到无语,毕竟古人的思想啊,跟她这个现代人格格不入。 毗昙望着江水,无心回家,他就坐成了一座雕像,木子希知道他的心意,抿了抿嘴说:“你若是自杀了,在上帝面前是得不到救赎的!” “谁说我要自杀的?我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人,会沦落到去自杀?”毗昙更是哈哈大笑,咕咚咕咚的烈酒就往喉咙里灌。 “好,你不准说假话!” “一言为定!”毗昙一个眨眼,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是一个孩子的调皮捣蛋状态。 只是此后的毗昙变了,他成了半个精神病,他不再潜心于郎中的医术,别人找他出诊,他也爱去不去了,狂妄的他经常对病人家属冒出一句:“怎么了?一时死不了!” 要是小孩的家长来求他出诊的话,他就来一句:“怎么了?没了再要一个不就成了?” 他已经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大家都不敢来找他诊病了。 从此他不再是郎中,而是一个天天练剑的花郎武士,穿上厚厚的甲胄,当成人肉实验品,动不动暴躁的来上一句:“我是毗昙啊!是兄弟来砍我一刀!” 花郎学校的学生或者是工作人员一见他就远远闪开,江湖上常常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打不死的小强,砍不死的毗昙! 木子希可没空理他,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不,她芳龄23了,在那个年代都算是老姑娘了,她的大王老爹急眼了,天天召她进王宫吃饭,其实哪里是吃饭啊,就是催婚…… 还能怎么办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傻笑一顿,然后埋头干饭呗…… 但是今天的气氛好怪,天明公主苦着个苦瓜脸,王后摩耶夫人更是叨叨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就是仇。 这饭就吃的没滋味了,坦白说,这便宜老娘留过她吗?来到新罗这么久了,还是一个人在宫外住,一个人在花郎学校里教学生…… 她所有的母爱都只给了她女儿天明公主,还有外孙春秋。 王室内部有什么活动,都不带她玩,更别提一些机密了,从来都是他们三个人的事情。 当然这也很正常,她才不会记挂着这件事伤春悲秋呢。 但是催婚这件事,穿越之前连她亲妈都被气坏了,怎么还能听得进去呢? “镇守德康城的钦饭公,德曼应该喊堂伯的,年逾五十了,但是年纪大了可会疼人了,正是新鳏,以他的身份啊,只有同为圣骨的德曼公主才可以为他续弦!”摩耶夫人喜气洋洋的介绍着,却没看到木子希的脸上已经变了,筷子也被惊掉了。 这个人她听说过,新罗除了真平王之外唯一的男性圣骨,将来是可以继承王位的,她嫁过去以后可以当王后,生出来儿子就能荣登大宝了。 就是奇怪的是,天明公主为什么宁愿嫁真骨的龙春公生下真骨也不嫁他? 当然现在的结果也没好多少。 莫非真有什么传说中的隐疾? “父王,母后,德曼留过华,肚子里尽是些汉墨水,她不相信联姻,她相信自由恋爱的!而且,她是要搞大事的人!” 木子希好感激她的真心换真心啊,就只有天明公主,给她种玉米的大量试验田,让她在新罗的贵族学校当老师,为她将来实现想法打基础,还为她找毗昙这样良善又帅气的小哥哥当侍卫,没有哪个人会不心动?若非对美室的怀念,这么几年过去,娃都可以打酱油了! 再看美室,她就只会笑笑,说你们的想法就是有毛病。 所谓伯乐千里马,也不过如此罢了。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脑子里就直接浮现这首诗。 “够了,该找个婆家管着了!我觉得吧,明年三月就可以去了,花郎们也要毕业了,女孩子总不能上战场吧,咱也是怕她寂寞呀!” 木子希的眼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好像别说魂魄了,就是血缘也不是他们的女儿一样,明明姐妹都是一样的脸。 就算是原主又能好到哪去?从出生起就没在身边,又能有多少爱? 木子希的饭都有些咽不下去,她语气有些哽咽地说:“母后,我的身体虚寒,郎中说我怀不了孕了!” “谁说一定要你怀孕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名叫胜曼,天资聪颖,你就把他女儿当成你自己女儿好了!”听着摩耶爆出惊天大瓜,木子希耳朵嗡嗡响,炸起了闷雷。 第66章 你究竟是哪边的 再讲下去就更有细节了,原来钦饭公的前妻正是摩耶夫人亲妹子,新罗联姻的历史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想着姨侄共侍一夫,只得暗笑,你们新罗人还是太会玩了,太爱吃窝边草了…… 不嫁,不嫁,正好身体不适来得及时,直接病遁了…… 她想起她的便宜养母昭火,人家才真的大气,只是吃斋念佛,不问凡尘俗世,多好的一个妙人,在她身边心都能静。 昭火正是闭目焚香,一只手敲着木鱼,一只手转动念珠…… 这一切已经成了她的必备功课,是她活着的信仰。 如此沉静虔诚的礼佛,是她在穿越前未曾见识的。 听是木子希的声音,轻轻睁开了双眼。 多年的吃斋念佛,早已让她暴烈如火的脾气转变得绵里藏针…… 来到新罗之后,她也从来不为这个遗失的公主争取些什么,连见任何的王室成员,包括天明公主,她都是怕怕的,瑟缩在木子希的背后。 是什么让她转变如此之快? 木子希脑海里全是这样的故事闪回运镜,这么强大内心的人,除非认为自己对王室是有所亏欠的。 莫非可怜的痴呆原主,已经被昭火给打死了?亦或是,她魂穿到了昭火处境最艰难的时候,昭火想带着那个痴呆的原主一起自杀吗?正好自己魂穿了,才得以让昭火燃起希望…… 昭火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她晓得金德曼的壳子里已经不是没有灵魂的傻子了,而是摁进去了一个木子希,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站在她们立场上的。 听听,昭火喊德曼的语气,都是如此的恭恭敬敬。 就像喊一个神。 但是这些天,昭火连对她都是惶恐的,木子希不忍见她浑浑噩噩,怕她害出什么痴呆病来,时常出言开导这位还算不错的原主的养母…… “难道神都站在美室那边吗?神啊,你们睁眼看看啊,美室手上沾了多少位王子的血,可惜了摩耶王后,偏生个叛逆的孩子,为了保她的命,让她留学这么远,长大了却来认贼做母!”昭火向她的神明大倒苦水,多年的心酸让她几欲痛哭失声。 木子希默默搓搓衣角,心中委屈巴巴的,眼角快沁出泪光来,一时语塞。 她理解她们王室的心情,有女儿有外孙,多一个游荡在外这么多年的德曼,看起来美室妖女一经拉拢就靠近的德曼,就是多余的存在。 如同神雕侠侣中郭襄的尴尬。 淡淡的檀香初始闻起来别具风格,时间长了,竟也待得头晕目眩,仿佛从鼻窍中抽走她的灵魂…… 昭火起身,似乎腿脚已经跪坐得麻木了,木子希忙讲的扶住她,可偏偏昭火一甩手,让她贴了个冷脸…… “钦饭公你嫌他太老了,你不嫁,我知道,也没什么不对的,他都比我大几岁,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和美室的儿子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你可见三国曹操女儿曹节,她弟弟篡位之后,紧跟着汉献帝一起殉情了。女儿家啊,以大局为重!” 木子希更委屈巴巴了,噙着泪的眼如同一双星,可论及爱情,她又淡然一笑,只是睡梦里头干的糊涂事罢了,她可不想和任何一个男人产生情感羁绊…… 这昭火也是个死嗑书本的,啥典故她都举得出,每一句话话更是语重心长…… “毗昙一介屠狗的郎中罢了,做梦都想拐两公主放牛想出失心疯,就这样的人,你也相信他吹的牛?”木子希用不屑来保护自己。 “嘴硬,说说看,你是不是怀他孩子又流了?我们都是女人,我不会害你的!” 昭火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连这件事都知道了,木子希的心理防线都有点崩塌了,她心脏突突跳的,竟然有点担心,她要是告诉摩耶夫人,凭她们母女疏离的关系,可不得赶紧叫她嫁给便宜老叔啊? 摩耶夫人她可太懂了,恨透了美室,怎奈美室的能量太大,平时不敢发泄,在王宫里就对天明公主撒气的软蛋…… 自己都好想为纯真可爱的天明公主抱不平呢,奈何王室一直把她当外人。 但是她好像有法宝,自己是穿越的,在昭火心中当然是个已经死去多年,神灵附体肉身的存在,这样的事实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木子希反而更加淡然了。 “如果他是美室的儿子,我祝你幸福,如果他不是的话,那你还是遵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大王说了,不是你嫁就是天明公主嫁!”昭火铺垫了这么大半天,原来是给她下最后通牒的。 哼,封建时代的女性朋友真是苦啊! 木子希竟有些欲哭无泪的点点头,知道她们俩闺蜜情很戳人,就连天明公主都给搬出来了,我嫁还不成吗? 她连忙告辞,心里头闷闷的,木木的,结业考试的的题目全权交给出题向来高深莫测的老先生谢若壑了,只希望不要太为难她的学生。 这样一场政治联姻,又恰逢钦饭公手握重兵,在德康城与高句丽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天天都有死伤惨重的战报传来。 肯定是为了安抚钦饭公的情绪,毕竟身为继承人的圣骨的公主都给送去当老婆了,人家还有什么理由不打胜仗呢! 她这么多年没归家,就当是捡来的,嫁出去不心疼呗。 天天都在想,到时候该怎样去逃婚呢? 但是想想,妈的太幼稚了,这么多年了,自己仍然活得愚蠢且清澈,这就不是一个干净的圣贤之国,都是些原始部落的活法,王室成员这么不喜欢她,她还犟种,追求怎么速死吗? 不,自己的理想还没有实现,自己也不想跟美室一党同流合污呢,感情算什么,一起变王八变乌龟吗? 算了罢了,孔老二的老妈都嫁给了六十多岁的老伯伯,咱也不知道她当初是什么想法,咱也不敢下去问啊。 得,一如既往怂包软蛋得了,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67章 女子的命运 木子希自嘲着,也算是想明白了,这可气死了她一大帮花郎学生,为她写诗的庾信再也没那个精神头吟诗作赋了,变成木头人了,但是他也晓得月亮难得几回圆,难道他自己就不用经历吗? 毗昙呢,天天耍刀弄剑,医术也荒废了,眼神里满是不屑一顾,脑子里应该想着你瞧不起我,我要是有一天扬名立万了,你可别来求我。 龙傲天简直了。 木子希emoemo这就很无语,看到这个屠狗辈真是单纯到无脑啊……老娘是想嫁吗?是大局为重啊!与毗昙是爱情吗?是一场梦啊!况且老娘也付出了代价…… 当然,愿意咋想就咋想,她可不管别人的脑子…… 结业考试马上到了,花郎学生们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考试的结果不是一般的烂,自然,连仿隋朝科举的新罗公务员考试的入场券都没有,照这个架势,他们就得直接当兵,从小喽啰混起! 谢若壑都说这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还是金德曼公主的锅,那些留学生老师都说,女人教书,房倒屋塌! 木子希感觉更无语了,那是评价体系不一样好吧,她上学几时考过鸭蛋啊?都是全班第一名,全校第五名以内,几时还给老师了? 再说,不是还出了谢道韫,班昭吗?她们难道不是有才的……女人吗? 花郎学生们也垂头丧气,都说自己是想念公主过度,才考的不好的,怕老师嫁给老头了,过的不好…… emo,深得学渣秘籍啊,木子希反正是被气笑了,竟然也不愁了。时间如流水匆匆过,天明公主和摩耶夫人抹着泪来送木子希,尤其,天明公主流的泪最多,木子希不停用绣着小猫咪的锦缎丝帕为她抹泪,脸上两个大大的酒窝,笑的可爱…… 今天她和所有的新娘子一样娇美,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真平王为她的出嫁颇费家资,这已经是对她的补偿了吧。 “姐姐,不要担心我,好吗?钦饭公年纪大了,到时候多给他塞俩妾侍就行了,我也不用陪他,正好我不喜欢男人,正遂了我的愿!” 毗昙和庾信执行送嫁的任务,在马车两侧骑着高头大马,马儿还挺犟的,有点不受控制,似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也是,新罗弱国穷国,俗话说饥寒起盗心,又是这么丰厚的嫁妆,不把武力值还不错的花郎学生们安排上,山岗子都过不了。 木子希上了马车,里面红绸子红地毯红罩布,红红的一片好像融化的红蜡烛,感觉快要糊了眼睛。 “我这妹子看着潇洒,内心是孤独的!”天明公主挽着木子希的手,仍然舍不得放开,马车开始向前走动,丝帕如一张信纸轰然落地…… 马车走在绵延的山岭上,大队伍扬起了滚滚的尘埃,天明公主追出去好远,木子希看着她不停的挥手,眼睛里满含泪花,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 木子希闭上了眼睛,马蹄声哒哒的,一睁眼已经走到了德康城…… 可……德康城下的小树林里全是被杀死的新罗花郎,到处都是新鲜的血液,乌鸦聒噪声阵阵呼朋引伴来觅食,新罗的旗子倒得横七竖八的,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再看看城楼上的旗帜,早就变成了高句丽家的…… 唯独有个士兵好像还有微弱呼吸,木子希扯下发带,为他包扎住汩汩流血的伤口…… 黑黢黢的脸,不知是汗混着泥,还是泥混着汗,眼睛里本来非常微弱的星光又暗淡了几分。 士兵就是她的学生,几个月前还坐在她的课堂听讲呢,成绩不太好,有点爱交头接耳搞点小动作,木子希担心他跟不上进度,劝他早早的就保家卫国去了。他真的听了,她心里是一万个后悔,也对不起他的父母。 他看到是德曼老师,竟然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说:“老师,钦饭公殉国了,胜曼公主还留在里面,你要去救救他们呀,高句丽喜欢杀小孩,我好担心他们……还有,老师真漂亮!” 说着露出的天真的,甜甜的微笑。 可是不一会儿,脑袋就歪向了一边,木子希摸摸他的脉搏,已经没希望了…… 她帮他轻轻地合上眼睛,丝帕擦去了他脸上的血污,让他安息,这是她在战场上见到的第一个死人,是她的学生啊。 十六岁啊,多好的年纪,他却死了。 毗昙枯涩的嘴唇嗫嚅着,抱着他快要痛哭起来,金庾信却目光冰冷,战场凶险,老师多少次教导过我们,不要过多停留,引来豺狼就麻烦了。 木子希对着这一学霸总结感到理性又冰冷,她都怕了,反而学生的勇气超过了老师,她有什么理由不振作呢…… “反正天色不早也回不去了,咱们把嫁妆里的衣服拿出来,挑平民款式的穿上,装行脚商,也许没准能混进去。庾信,你说你去姨家的时候来过这里,还记得怎么去钦饭公的家么?”木子希嘘了一口气,许久才终于镇定下来,“救胜曼吧!” “我觉得,这也很危险,高句丽又狠又毒,盛行屠城,我们倒不如装成猎人,陪嫁的箭也不用藏,直接从深山老林穿进去,我晓得有哪些缺口不设防的。”金庾信又补充道。 木子希点头,她叫上全部的人,换上平民衣服,尽量轻装简从,从金庾信说的那个缺口,偷偷溜了进去。 一路摸进了钦饭公的居所,简直鬼子进村一样,所有财物包括桌子,椅子,全部洗劫一空,空荡荡的,徒有四壁。一不小心还会踩到死人的尸体,沾到死人的血,死人脸上的痉挛表情扯动得每个人都生疼。 几个人全力压制自己的恐惧,才不至于喊出来。 随行的石品曾经在这里当过侍卫,让他当向导跟随着他,才勉强不会在这迷宫里绝望,他想着胜曼公主大概是凶多吉少了吧,脸上满满的懊丧…… “我在这里!石品哥哥!”墙上竟然有一道缝,从缝里传出小女孩的声音,只是她害怕,不敢出来。 “你是胜曼公主吗?” “嗯!是的!” 第68章 石品的忠诚 “公主啊,你就不想吃甜甜的甜甜圈吗?”听说,这个胜曼公主就非常喜欢吃木子希带来这个世界的新奇好玩的甜食,尤其是糖加面粉做成的甜甜圈,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做出来。 之前的时候,为了处好双方的关系,木子希可没少打听这个小女孩的生活癖好啥的。 小胜曼这才确定外面的不是坏人,把一小面墙翻转过来,这点小位置,也就只能坐一个小孩儿,很是逼仄,小胜曼却是一身华丽的公主装扮,只要是小女孩儿认为美的东西,头花呀,簪子呀,蝴蝶结呀,jk格子,马面裙呀,都一股脑的用上了,就是不显杂乱。 小胜曼这才发现面前的小姐姐还是挺亲切的,满脸天真,竟然对她咧开了嘴笑…… “你知道我是谁吗?”木子希好想逗逗这个肉嘟嘟的小孩子。 “我是你准后妈啊!也是你堂姐呀!” “不可能,后妈都是大坏蛋,绝对没有你这么好!”小胜曼还颇有些快乐的,看样子绝对不是第一天相见。 毗昙终于有了笑容,他想,如果公主要是知道胜曼公主就是她曾经抚养了一个月的小女婴之后,该有多开心啊。 原来,他怕公主带个孩子,会传出未婚先孕的名声,搞得不好出嫁,就把这孩子交给了天明公主,天明公主是个善良之人,她不计较什么有没有圣骨的血统,转身就送给了她无法生育的亲姨月明夫人,对外说是老来子,他们对小胜曼赤诚相待,华服美食,无所不有,完全超过了天明公主的待遇。 哪像毗昙被抛弃了一次又一次,想到这里又心酸了,巴巴的想哭。 但是现在,小胜曼前几个月,养母月明夫人没有啦,而今天,养父也没有啦,石品看她一脸纯真可爱,和仆人们一直瞒着,其实小胜曼是啥也不知道的…… 她只晓得娘一生气回了娘家,要等几个月才能回来,爹在跟敌人打架,揍的他们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之后,就会回来的…… 甚至是仆人把她藏好,叫她不要出来,她也只当是捉迷藏,满满的小孩子的天真。 只是,外面的杀喊声越来越惨烈,她却天真的以为,爹这么厉害,一定是打赢的…… 她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那个天天跟她打闹的玩伴石品:“大哥哥,我娘呢?跟你们回来没有?我爹呢?为什么我找不到他?” 石品看她如此憧憬,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气氛一时肃静,反而是毗昙一五一十的给她回复。 小胜曼没有哭,脸上轰然空白,继而又低头忏悔:“再也没有人给我带甜甜圈了!我昨天不应该晚上还来找他,缠着他要抱着睡觉的,爹太困了,才被敌人打死的!” 木子希看着小胜曼,可能一个小孩极致悲伤的时候,真的是哭不出来的吧,对她做起了心理建设:“这不是你的错,要怨就怨高句丽,把种族灭绝当成风尚,杀人太多,必遭天谴!” 这个时候,放风的高岛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壮壮如猪的他气都喘不匀了,期期艾艾地报告大队的高句丽兵开始第二次扫荡。 那还等什么,毕竟本来就是出嫁来的都赤手空拳,不赶快逃等着送命吗? 石品继续带路,木子希拉住了金胜曼好言安慰她不要出声,跑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偏偏高句丽兵识相了,不再往这边过来,他们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石品突然被绊倒,原来是一具已经被斩断头颅的尸体,一团鲜血喷溅五尺,直往墙头浇去,印出点点血花,四肢已然被斩断,正软软耷拉着…… 他却抓起青色的玉佩,目光带着敬意,继而郑重跪下:“钦饭公,我可算找到您了!” 然后执意背起这高瘦的尸躯,因为已经死去,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重,石品走得趔趄难,几步就一摔。 众人大惊失色,他们没有想到,钦饭公会以这样的方式跟他们见面。 木子希眼睛里噙出泪花,为国牺牲的男人,无论他多老的年纪,无论他是不是像徐罗伐城里传的那样,身体不健全,但是只要在敌人面前不屈服于死亡,他就是好样的。 多少男人做不到他这样啊……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却做出命令:“还是放下吧,我们要的是他的精神,不是他的肉身,肉身磨灭,精神永存!” 石品非常坚决,尸体压弯了他肉身的脊梁,压不弯他精神的脊梁,说什么也要背着他的尸身,找到他的头颅,让钦饭公完整下葬,这是尽忠。 石品只在花郎学校里培训过几个月,木子希对他本身是印象是不深的,如今脸上的几道扭扭曲曲的刀疤,与其他花郎学生脸上的青涩气息完全不同,看着就经历过战事,更多几分坚毅…… 越来越消沉的夜色,老早在徐罗伐的时候,就知道这边山贼颇多,专门挑路过的商旅下手,木子希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而这边的山势崎岖,这边的密林重重,溪流交叠更替,更有白蔼蔼的低沉雾气,萦绕着如层层纱,看不清山那头的形式。 晚上实在不敢带花郎学生们走这样的山路,只好让石品为他们找一个山洞,勉强过夜。毕竟城内也不敢过多停留,一轮一轮的扫荡,皆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街上往日热闹的地段,早已尸山血海,满目疮痍,黄发垂髫的幼儿,稚嫩的婴儿,白发苍苍的老人,凄惨得长眠于此…… 山洞黑黑的,点了火把,才稍稍能有点安心,石品火急火燎地说:“我还是去城楼看看,能否把钦饭公的头颅拿回来!” 木子希却决心跟着他一起去,目光坚毅地好像能刺穿一切,说:“那是我未过门的夫君,收尸的事应该我做!” 本来嘛,换成平常的女儿家,石品会拒绝,但是谁叫人家是军校老师呢,虽然是文化课方面的,但是带了去一定不是拖累…… 于是石品带着她偷偷用藤梯爬上城墙,石品在一边发出狗吠,吸引敌方士兵寻找,一边让木子希把城楼上示众的那颗头颅取下来,全程一气呵成,几个蠢货竟然没有发现。 第69章 那未见的人 逃出去几步路,木子希感觉哒哒的血滴声很像钟声,一滴滴淌到自己的脚下,想到之前,自己连死鸡仔都没拿过,怕着学生石品看出自己的恐惧,硬是咬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 她的内心煎熬着,好像竹子在火上烤,烤出竹油来,不住加快了脚步,但一想到这个人是烈士,真是又敬又怕。 在山洞里,花郎学生们互相挨挤着,木子希和楚仙在一起抱了一夜,山洞里是真冷啊,人都要结成冰。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就好些了,整个山洞为了钦饭公的丧事热闹起来,整个新罗除了徐罗伐,全是些野人部落,甚至还有吃人,木子希让学生们不要瞎跑。 谁杀死了钦饭公? 是我,高丽棒子说。 他应该束手就擒的, 可他选择了反抗。 谁看见他死去? 是我,死去的花郎士兵曾说。 他看见刀剑没有害怕, 冲去拼杀寡不敌众斩去了头颅, 敌人泄愤砍断了四肢。 谁为近乎粉身碎骨的他整理仪容? 是我,毗昙说。 用仆人的针和线, 我冷静地为他缝合头颅身体,残肢与残躯。 谁来为他掘墓? 是我,高岛说。 用我当厨子用的大菜刀, 一点一点慢慢吞吞的刨土。 谁来为他记史? 是我,以后新罗的史官说。 他是女王曾经的丈夫, 他死得很早, 是女王之所以为什么不结婚心中有痛啊! 谁来作牧师? 是我,竹方说。 用我记录各种行骗方法的小本子, 却来记录正义勇敢的事。 谁来唱赞美诗? 是我,真平王。 致敬一个比我还铁骨铮铮的汉子。 是谁为他盖上白布? 是我,以后金胜曼说。 此刻的我还想不到, 我会以忠烈的形式, 和亲生的娘,养我的爹相见。 谁来为他的墓插上标记? 是我,石品。 希望有一天他能运回徐罗伐好好被安葬。 谁来为他的墓前献花? 是我,楚仙。 如果世界和平了真好, 婴儿老人女人男人都不会被恶人屠。 谁来为他合上棺材? 是我,苏阏川。 山上砍来最坚韧的橡木, 就像钦饭公的灵魂, 愿他安息,天上保佑这个小国寡民的新罗。 谁来为他流泪? 是我,木子希。 谨以你的未婚妻子的身份, 内心却是仰望英雄偶像的心, 以爱一个人之心爱一个国, 为国生,为国死, 分量更加伟大, 谁也无法比拟。 那么,这一世见不了,下一世再见吧,英雄一定要走好。 想着,木子希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念诵道: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有生斯有死,烈士何所憾?” 这是她背来的,不是她写的,当然,为这望门寡的烈士老公题词,最合适不过了。 山间瘴气萦绕,木子希的鼻子好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应该是烟火的气息,但是山重重,水重重,连一处红砖青瓦的民房都没有,茅庐也没有,又怎么可能是正常的村民在做饭? 唯一一点可能就是,肯定是那些打家劫舍为生的绿林好汉。 “此地不宜久留,快点撤!” 大家纷纷醒悟,却听得一声野人一样的大喊:“芜湖!” 声音拉的很长,在山林里还跌宕回声,透过密林降下的缕缕阳光,刺穿层层叶子,犹如倒悬利剑般令人心生畏惧。 从密林深处进冲出黑压压的一片野人,破布条子往头上一系,披头散发的吼叫好比兴奋的猿猴,手里杵着棍子,正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盯向马车后面陪嫁的箱子,好像要看穿一切似的…… 原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木子希张开手臂,甩去一个冷静的眼神,示意自己的花郎学生们不要慌张,一切自在她在…… 毕竟以人为本,对面人多势众,是凶狠毒辣的豺狼虎豹,我方这边大多是娇嫩的贵族子弟,还未真刀真枪的打过仗,认个怂吧,保命最重要…… 土匪的头人身着华丽的虎皮大氅,长了一张油腻而且狰狞的脸,对木子希颔首微笑,静静的观赏不由让她发麻。 凌乱的发,眉宇间散发英气,正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之气象美,更不同凡响,较之新罗的瘦骨嶙峋的鲁豫女孩们,更有一种伟岸高大之美,想着该是由西土大唐留学而来,听说那里的富家女子,就讲究这个。 现在大唐留学的女孩,其实就跟民国时候,华夏留洋归来的女留学生差不多,都是公卿贵族所仰慕的对象,土匪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如此奇遇。 也庆幸原主比较傻,虽然身体弱,心脏病严重的过分,却知道多吃几碗饭,还换得这般高大有力气。其实她不算美,跟四十多还祸国殃民的美室相比逊色太多,她靠的是帅,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若是女孩子,更乐意追她。 好一个颦眉啼妆的美人,恰似带露梨花,这乱糟糟的妆,是真把她改变了。土匪头子心下大喜,摸一摸粗糙的大胡子,对着野人一样的喽啰说:“小的们,今晚迎娶压寨夫人!” 喽啰们狂喊乱叫,手舞足蹈,一个个欢脱的猴子…… 有一个喽啰好像感知到了这群人的不同反响,对土匪头子叽里咕噜一大通话说道:“欧巴……阿西吧……思密达……” 土匪头子点点头,似有醒悟。 这就是后世的泡菜国的通用语言,但是咱们是箕子东渡的朝鲜吞并各大野人部落,除了伽倻人语言带点泡菜味,主体新罗人都是听不大懂的陕西味,也就是商朝人在没有被统一文字语言时说的话…… 可是木子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一听就知道是后世泡菜国的老祖宗,古代的时候视我们大明为宗主国,向往大明,后来清达子闭关锁国了,被小日子鬼子欺负来欺负去,现在是宇宙上最狂妄的,死抱美丽国大腿,对华夏极尽冷嘲热讽,还把华夏的东西抄来抄去,说是自己的,好不要脸哦。 作为老师的花郎学生们都愤怒了,一个个举起刀剑,想要对峙,木子希却命令他们放下,语气郑重的对他们说:“没事儿,就是当压寨夫人吗?跟着大王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哪像新罗,被美室妖孽祸害得没几年就要从地球上消失了,所有的清官忠良都下狱了,你们是他们的后代,会好过吗?” 花郎学生们一个个不敢置信,自己的眉清目秀,浓眉大眼的美女老师竟然这么快就叛变了。 尤其是金庾信,感叹又带怀疑的问:“老师啊?!!!” 罢了,这也许只是老师的巧思呢?他撅撅嘴,把长剑放下。 木子希语带娇羞,小碎步慢慢走近,生生的一个自来熟,她知道自己美室那么强大的魅力值,只好按下去反抗的心思,眼里带着光,调笑着揶揄:“大王啊,您看您这不缺点什么吗?女孩子嫁人,最需要的是浪漫的氛围啊!” 第70章 英雄毗昙郎 木子希的话像一阵风,撩拨起土匪头子心头的一阵阵浪花,还真以为自己的魅力把她征服了。 毕竟是小蓝花艺术团越剧出身,还有几分功底在身上的,当然,如果是新罗第一美女美室就更妙了。 “美人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真跟小说里说的那样,土匪头子更加靠近,一半儿的脸邪魅一半儿脸恶心,果然被她勾起了火焰,正燃烧的旺旺的。 木子希躲得远远的。 “嗯,我要那个白菊花,把我们的洞府铺的满满的!这是纯洁的象征啊,还要做成圆圈的样子,中间要有一对白纸条,上面用一朵白花扎在一起,像蝴蝶结一样,还有就是,最中间,一定要有一个字!”木子希思索了一下,在地上划一个大大的“奠”! “这个是喜字呀!我们结婚,这个字一定不可以漏,漏掉就不吉利了呀!”木子希非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叫人根本无法怀疑,“还有你一定要让画师画下你的画像,摆在这些东西中间,堂屋中间,一定要放上一张大床,白色的被套,白色的床单,我们彼此相拥,躺在里面!” 土匪头子非常高兴,忙招呼他家那俩有几分像奔波尔霸霸波尔奔怪物的喽啰办事儿去了,喽啰也很高兴,毕竟大东山后面一大片白皑皑的野生白菊花,采回来一点也不难。 这也是木子希早就看到了,嫁过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沿途的白菊花,正好派上用场。 看老师这样,花郎学生们也懂得什么意思,心里暗戳戳的在笑,没文化呀,真可怕呀…… 这下好,土匪头子虽然不认识字,但不是傻,却也从花郎学生们憋着的笑意中看出些许端倪…… “你们,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是不是在坑我?”土匪头子的目光犹如刀剑一样,把这一帮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花郎学生们吓个半死。 尤其是看着胖胖的高岛不顺眼,拿着个棍子就往他圆溜溜的肚子上一戳,高岛狠狠的跌坐在地,不知道是屁股摔的比较痛,还是肚子戳的比脚痛,哭喊起来。 “没有的,没有的,他们只是看到大王的威严,比较害怕而已。”搞得木子希的情绪都慌张起来,连忙摆头。 她经不住埋怨这些学生,虽说养尊处优的,但是宅斗,宫斗,权斗起码见过啊,怎么还压不下想笑的心思?差点把我们自己都整没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老子吓你们的!”土匪头子突然高兴的不得了。 木子希感觉虚晃一枪,心这才落到肚子里。土匪头子让一帮壮汉收缴他们的武器,把他们绑了起来,往马车上面一丢,直奔土匪山寨而去。 却有几个长相水灵的娘们来阻扰,都是来争风吃醋的,土匪头子烦的要死,用他的无敌大力气推攘开,“人生短短几个秋,不搞几个美人怎么对得起自己呢?这位还是个大家闺秀,你们土了吧唧的枯瘪干瘦的很,一点意思都没有!” “哼,到底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女人一脸惆怅,小拳拳捶起了土匪头子的胸口。 得嘞,这点小把戏不就是为了能在土匪头子身边生活的更好些吗?棒子的底层男人真没几个好的,女人嘛,在土匪身边能吃饱饭,在毒鬼身边,连带着子女还挨打遭殃,真不怪她们。 木子希抱拳又说:“各位姐妹,麻烦多多关照!” “哼哼哼!大家闺秀就不是狐媚子了?”木子希又笑笑,不说什么,因为说了她们也听不懂,也不可以说,甩开这群女人的目光,径直朝土匪头子的寨子走去。 确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像个小桃源,也算洞天福地了,新罗美室治下的民众却过得水深火热的日子,当然这些成果都是靠他们抢的,想想一点也不善良了。 几个小喽啰也是能耐,数十座草房子中间唯一的一座木房子,也是土匪头子的安乐窝,布置的真好啊…… 新摘下的白菊花,喽啰们正把它编成花圈,写上“奠”字,因为实在要赶工的缘故,有的搞的简易点,做成花篮,贴上俩白纸条就行了…… 晚上,土匪头子的安乐窝真的被他们布置成了一个灵堂,木子希觉得缺点什么,又找来一根竹子,让匠人出身的阏川做成一根简单的唢呐,也多亏了他心灵手巧,竟然三下五除二给做出来了…… 吹出来的哀怨高亢的音乐,木子希土匪头子说就是这个样子,这表达了女儿家嫁人对母亲的思念,其实吧,这它凉的就是一种哀悼有人去世的哀乐。床就是一块木板铺在地上了,花团锦簇,看起来真是美好呀…… 不过木子希可不想陪这个老老的土匪头子躺进去,她想出个鬼点子。 关键是土匪们并不疏于防范,派精壮男的把她看的死死的,她的花郎学生们更是押在牢房里,根本不允许进出。 可恰好之前来山寨的路上的时候,目光有所交接。 偷偷眼神示意毗昙用了跟他师傅学的看家本领,毗昙毕竟多年默契的主仆,一看啥都给懂了,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莫过如此。 毗昙还是蛮有些小聪明的,他假装发烧发热,看守的以为是重大疫病,根本不敢靠近,就这么把他装进袋子里。 其实毗昙听到他们的对话,本来按照土匪们的流程应该丢得远远的,用火焚烧,然后以土掩埋,偏偏他们心生懒意,直接扔在了门前的荒郊野岭。 假死的他偷偷爬起来,趁着一般人不注意的时候,往他们的水源里投了蒙汗药。 这可是师傅言传身教的混江湖的看家本事啊,毗昙感叹师傅教这些真的是毫无保留啊,如果自己学的更好就好了。 于是晚上的时候,一群人高高兴兴的喝酒,吃菜,麻翻在这灵堂里,睡得醉生梦死,沉重的鼾声好像打雷一样。 整个流程一套下来,好像开了挂一样,从今日开始,她对毗昙竖起了大拇指,刮目相看…… 第71章 心成为失去剑鞘的利刃 毗昙和木子希忙冲到木牢里,砸烂了木门,给一大伙人解开捆扎的绳索,忙得手忙脚乱……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他们点燃了火把,迅速向着夜幕冲去,想要回归温暖的徐罗伐的怀抱。 可木子希总觉得怪怪的,她觉得眼前的毗昙有点看不懂了,可能受到打击报复太大了吧,可自己不是心理学老师哎,有点难说服他。 “你们!干嘛下毒?”站起来的正是白天跟木子希争风吃醋的女人,她冲上前就揪住木子希的衣领,让她窒息起来。 而她的嘴角,眼角,耳朵角,却沁出鲜红的血珠,脸色白白像个女鬼,虽然虚弱还蛮有劲的,想置木子希于死地。 毗昙像个歪嘴龙王那样歪嘴一笑,嘴角扯得老高,女人被他重重一推,磕到极为尖锐的桌角,太阳穴流出殷殷的血,带着温热的气息…… 木子希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鼻意,死了,死透了,再看看周围睡着的人,嘴角冒白沫的,流出鲜血像拉丝一样淌到额后的,嘴角涌出还未消化的恶心的呕吐物,更有许多老人妇女孩子……她也摸摸他们的鼻息,呵,尽全都没气了。 木子希上前扯住先行一步走在最前面的毗昙,用老师严厉的语气质问道:“这么多老人妇女孩子,他们何错之有?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毗昙给这个他心目中愚蠢又圣母的女人打去了沉沉的巴掌,斜刘海夜风一吹,把邪气添几分,把疯癫气又添几厘,又把狂气添几毫,又是大葫芦里装的甜烧酒咕噜的一灌:“你就没杀过人?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没有杀过人?从那天起,你就把以前的我杀死了!” 木子希感觉这个男人她不认识了,心好像成为了失去剑鞘的利刃,谁都能刺伤! 她嗫嚅着,嘴巴里不再讲那些大道理,反正毗昙不会听的。金庾信他们一大号人全部懵逼了,不再前行,疑心毗昙和老师是闹了什么大矛盾。 毗昙医术高明独到,又师从神师名尼,远非竹方这种三脚猫功夫的游医可比,老师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又身为圣骨公主,可以说开了大挂,将来必是桃李满天下,追随者甚多,两个都是值得他们尊敬的人,一个有天才的医技,一个有狂放不羁的平等理想,又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谁还不懂谁?为什么要有矛盾呢? 木子希这才说:“那又不一样!” 毗昙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灌酒,好像一个酒鬼,其实之前他根本不爱喝酒的,只是心里的痛苦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消磨。 时间真快呀,第二天,金庾信决定要带着一众花郎,去堂舅舅那里,让他安排当兵,大家都认识字,都有一点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不会混不好的。 反而在徐罗伐憋屈要死,像白色恐怖一样,不准说美室一句坏话,不准忤逆美室的任何意思,要不然第二天就传到美室耳朵了,搞得老爹金舒玄胆战心惊的。甚至,自己老爹天天对美室卑躬屈膝的,美室对他鸟都不鸟。老爹就是个叛徒惹人嫌,他可不想他以后成了这样。 少年的叛逆之心,像火一样熊熊燃起,一旦燃起就无法熄灭。 但是老师托付给谁护送回去呢?毗昙打老师一巴掌,不行不行,阏川嘴巴倒挺甜的,面相也老实,一看就是个忠犬,就让他们两个护送老师回徐罗伐吧,路上也好互相监督。 他把这个想法对木子希一说,她瞬间愕然,说什么也摆头不回去。这次再回去,便宜老爹老妈就得撺掇她去为了家族利益联姻,这对心向自由的她,不是什么好事情。 还有美室,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这次她不反对,说明她早就知道钦饭公会败掉,这次放纵她嫁过去,就是为了让她陪钦饭公一起送死,想想就发毛啊。 这女人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你的理想若是对她好,她会用尽一生的力量去推行,你的理想若是对她不好,她让你活不过电视剧第二集。 去当兵,怎么了,倦鸟入林鱼归大海,找个文职躺平不好吗? 金庾信和木子希心思一拍即合,老师比他妈万明夫人还要好,能在身边指导教育,何其幸也? 他们来到了不远外的速含城,这里的繁华程度新罗的王都徐罗伐还高,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老大爷,老大妈们为一把菜拼命讲价,颇有市井气象,玻璃杯玻璃碗也不是什么奢侈品,就在地摊上摆着,琳琅满目,颇见光彩。 街上到处都是卖煮玉米的,这也是一片这边独有的风景。 招兵营求职,简历一送上,这热腾腾的工作就将到手了。也是,现在的新罗人口凋敝,民生艰难,从民间抓了不少壮丁,能有人在兵营求职很不错了…… 嘿嘿,木子希和楚仙换上久违的男装,照照镜子,英气勃发的,自己都要爱上自己了。 招人的倒是非常热情,脸上一脸的青涩拘谨,胡子茬浅浅的刚生长,还有几分英武,没有太为难风尘仆仆的他们。木子希有点小开心,她之前是贵族子弟军校的文化课老师,在这里也不至于混得太差吧。 但是她想美了。 招人的那位看了看她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细细的缝透出鄙夷不屑的目光,嘴角微微带嘲讽的笑意: “我看你旁边那几位都还行,就你吧,身体太单薄了些!像没吃饱似的。这样吧,你说你认识字,你来咱的座位上招兵吧,一个月,五文……老子这饷银太低了,再也不干这窝囊废的鸟事了!” 这招人的说着说着就发起了牢骚。 “但是我之前是花郎军校的文化课老师,这些人都是我一路带出来的!” 木子希丧气得捂捂脸,要知道在花郎学校,一个月就有一百文,就这还不够她生活的,因为她什么手工都不会做,无法实现自给自足,只能采买。 当然这也是现代人的通病。 “我的哥哥啊!咱们这都是些大老粗,认识几个字有屁用?要不,你叫我们的狗头军师卷铺盖滚蛋,不晓得人家听不听哟!”这招人的马上两手摊平,口气越发为难。 第72章 庾信的痛楚谁能懂 这个世界只有种田和争抢,文化算什么呀?木子希想到了穿越前的大学同学,大学的时候穿上长衫,大学读完了就要求他们脱下长衫。 他们是真不舍得脱啊,于是奉养老人,给自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当保姆去了。 “行吧!”木子希咬咬牙,毕竟穿越来的身份不算差,搞个龙王归来气气这些瞧不起她的人,也是可以的嘛。 但是座位上那个招人的,好像又有点后悔了,面前空铺着一张纸,笔墨在上面洇了一大团压城城欲摧的黑云,原来,他不知道怎么写字。 金庾信摩拳擦掌,他想把字写的帅一点,叫他们刮目相看。毗昙嘛,毕竟学过医的,他写的字比天书还天书,毕竟是吃饭的家伙什,总要保持某种神秘感,久而久之,字在草书的宽敞大路上一去不归。 高岛这老实孩子见他们都岿然不动,抢来笔道:“由我来写!” 挥挥洒洒,字倒不算差,近看每个字的一笔一划老死不相往来,隔山隔水,远看和高岛的人一样又肥又慵懒……就是稚嫩的娃娃字,木子希感叹他学了七八年,写字还不如五岁娃…… 关键,全部都不对…… 鱼穿,金鱼腥,皮蛋,金馒头,处鲜,竹芳……只有他自己的名字一板一眼真好看。 展示出来的时候还一副讨赏的贱兮兮表情,让竹方摸摸他的头,想让这个师傅夸夸他,等着被奖赏的时候,他心快痒痒死了。 竹方一脸和煦的阳光摸完了头就揍了高岛的大肥脸。 “好乖啊……乖你个头!” 高岛吃痛求救木子希。木子希却说:“恕我无能为力!” 敢情他认为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全是菜? 高岛一屁股像一座山一样坐在地上,呜呜呜哭得像个两百斤重的小孩子,像个高功率轰鸣器。 嘴里叫着你们搞霸凌,专门欺负胖子,还让不让胖子活了?在大隋姑娘们都夸自己帅,自己家生活好才胖的,改天断粮了先死瘦猴这样的话来。 脑子不聪明,嘴巴道理一套一套的,这样是能够穿越到现代,绝对是互联网嘴替无疑。 毗昙倒是笑笑,安慰高岛一边为他用袖子擦去眼泪:“皮蛋也挺好的,配豆腐豆腐太优秀了追不上,配馒头也可以呀!就是金鱼啊,味道太腥了,难怪没有人吃,没人吃也好啊,这样活的久!” 说完,目光深情拉丝,定格在木子希身上。 众人捧腹大笑,一时间充满了青春的快乐朝气。 木子希想解释一下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什么,可是完全说不出口,因为他们已经不是一般的情况了。可毗昙却在想,亏公主还是一本正经的女神,竟然也会害羞? 金庾信毗昙反而成了木子希的顶头上司,金庾信投奔自家的堂舅舅,有文书档案在手,和军官是小时候的玩伴,老相识了,多少认可他点,毗昙两位师傅,一个是天下第一毒师,一个是天下第一名医,多少人想入这两位师傅门下啊,关键师傅说没有毗昙那样的天赋灵气,不敢收。 这样的话,哪怕他是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装扮,都能混的好好的。 可是木子希犯愁了,她说不出一个合理的来历,只能编造自己是商贾家的儿子。 确实,她穿越之前,是香致和臭豆腐工厂的老板的孙女,也是商贾,这点当然没毛病。但是人家不认啊,那时候的商贾就是冒险生意,走南闯北的,不知道哪一天就完犊子了。 木子希感觉自己回到了起点,甚至还不如起点呢,至少起点还有天明公主这样的伯乐。 军队伙食还不错,军营拿出最好的咸鱼干,烧得沸沸扬扬的水煮一大锅苞米棒子,有甜糯糯的那种,也有晶莹饱满的水果玉米,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大伙儿的馋虫咕咕叫,摸着肚皮…… 一伙老兵也闻到香味,完全没有绅士礼貌,伸手就把水里的玉米逮了个精光,嘴巴里嗷嗷的喊烫,哧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于是乎,老兵们吃了独食,还说他们来晚了。花郎子弟大多是文质彬彬的小少年,认为争抢丢了份,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高岛上前跟他们扭打在一起,香喷喷的玉米没有了,是他最大的怨念,奈何武力值不够,好像一只落汤鸡。毗昙打得为首的俩嗷嗷叫,那俩货屁滚尿流的跑去跟将军告状去了。 打架打得艺术的像个侠客,打完还撩一撩流里流气的小刘海儿,摆足了pose,俊俏的侧脸长得不腻人,耐看。 木子希想,要是俺再直几分,鼻血都能迎风喷三丈,不愧美室的儿子天生撩人的种。 将军终于大摇大摆的来了,他才不管这一胖一瘦的打架呢,矛头直接对准了金庾信:“自己带来的兵管不好,怪谁呢?” 金庾信一看,这不他堂舅舅吗?开始还学着老一辈儿那一套套近乎认错。 一派温和的儒生气象,在家中的时候,那些叔叔阿姨但凡有小孩在场,就会说,小子咧,你一定要学学你庾信哥哥,你庾信哥哥又会作诗,又会兵法,肯定是新罗未来的东升旭日。 但是现在,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可他堂舅舅根本就不care他,高傲的满满带着胡茬的脸侧向一边去:“我可不喜欢美室走狗的儿子来这里讨差事!人家钦饭公还知道国家大义,你家的爹,只知道卑躬屈膝才能活命,请问境界在哪里?还有你家的娘,是我小堂妹不假,但是为什么不找别人私奔,偏偏找个软蛋私奔?” 金庾信十五六岁的,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听到这句话,脑子瞬间供氧不足,一抬手就要揍过去。 树叶子都被风震荡得难受,闷风吹过来更有窒息的感觉,仿佛空气都快要被拳头撕裂一样。 “月夜,雪地,把这个美室走狗的儿子拖下去打他个三十杀威棒!”将军气愤起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要把金庾信生生吞吃了,两个威风凛凛的壮汉就要拖走他施刑。 第72章 仰望天明 金庾信第一次意识到人间的险恶,月夜和雪地目光里流露出小人得意的味道,嘴中却说着:“庾信啊,职责所在,那就对不起啦!” “慢!”木子希不忍心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被这么暴打,几欲喊出声来,“瘫子的女儿不一定是瘫子,坏人的儿子也不一定会学坏!你怎么就确定金庾信不好呢?” “那你又算什么?你有资格发言吗?”将军睥睨一眼,心头大概想着,这人谁呀?好像没见过,他似乎最讨厌为金庾信说话的人,好像这种人就是为了什么目的似的,“金庾信,照打不误,那个谁?你去修城墙吧!多嘴!” “我……”木子希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她现在是谁呀,小兵啊,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到底还是认了怂,跟着时烈修城墙去了。 秋高气爽,但是木子希心情不爽,这砖也忒多了吧,这泥巴,一看就不好搅和的架势,她开始搬砖,对,真的搬砖。 砖死沉死沉的,木子希把砖装进车斗里,然后推上高高的坡,打滑的比滑冰场还滑。可惜砖不是人民币啊,给不了她毛爷爷的力量,不光气喘吁吁的,而且慢的跟蜗牛似的。再看对面满头白发的师傅,人家已经搬三车了…… 她教的一些花郎学生啊,跟过来凑热闹,只知道干瞪着眼,真是好气又好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不算吧,起码花郎学生趴在课桌上面朝九晚五做课业还是很勤快的。 木子希掩不住的笑,汗水也挡不住她的调皮:“跟老师说说,是不是嫌课业布置多了,公报私仇?还是因为我多打了一下戒尺?” “不会呀!”场面突然变得欢快起来,装车的,搅泥巴的,挑水的,推车的都有了,只是大家都手忙脚乱,泥点子甩身上嫌脏的,挑水挑翻的,推个车像新手司机,打个滑,就从高高的坡上冲下来像火箭一样,吓得后面干活的人到处乱窜…… 愣是没有一个干活像样的。 倒是,阏川抢过木子希手里的活计,带着抱歉的笑意, 手脚麻利像一台好用的机器,和那老师傅并驾齐驱。老师傅都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就只有一个能干活的…… 阏川的红眼病好像治好了,对他而言,公主不仅仅是公主,她也不是做什么事都要运用她公主的特权,所以为什么花郎学校的人们都感念公主?因为她常常忘记自己公主的身份,去尽一个老师身体力行的职责…… 木子希看着成长起来的阏川,身体因为心脏病狂跳得厉害实在吃不消了,索性放下活计全部给他,他本来心怀无限愧疚的,自然乐得接受。 她稍微歇歇,就向老师傅提出她心中的一个疑问:“为什么新罗的城市啊,只有速含城富?” 老师傅望向远方徐罗伐的方向,目光逐渐深沉,说道:“其实这一切仰赖天明公主的恩德,她是民众的星啊,她跟速含城的人都说过,她是一个仙女转世,偷偷把天上的黄金米偷来,但是她害怕被玉帝王母发现处以极刑,只敢把黄金米分发给她喜欢的速含城的民众,叫他们偷偷种植,他们能吃饱饭了,当然能脱贫奔小康!她还说过,仙女的国家,应该平等,互助,有爱……” 木子希笑笑,她这姐姐是剽窃穿越者的知识产权专利啊,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没办法推广玉米的,毕竟自己是一个丢失多年的留学生公主,新罗民众只知道金天明,而不了解金德曼。 想当初,某学者坚持日心说被说成异端被烧死了,如果,他聪明,找到一个靠山,把日心说说成是正端,他是不是又坚持了真理?又不会死呢? 速含城又不穷了,这玉米是谁带来的,还有这么重要吗? “她真有那么好吗?”毕竟天明公主是木子希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理想践行者。 “是呀!我们速含城的人都觉得,我们新罗肯定要出女王的,这女王就是她!”老师傅的眼睛里面有光,把天明公主视做了拯救苍生的仙女。 木子希才知道,为什么美室会讨厌看起来这么柔弱如同豆腐一样的天明公主?表面上是个扶不起的女阿斗,内心却是一个太平啊! 而这些天的日子真有意思,睡着玉米秸秆铺的怪扎人的床,早上来一杯玉米浆,中午再啃两根玉米棒子,晚餐再来一碗玉米碴子粥,若是想改善伙食,就来一根烤玉米,或者是一块玉米馒头,速含城的空气中,无一处不散发着玉米的甜香。 请客啃玉米,产妇生产之后补充营养啃玉米,生病啃玉米,玉米包治百病。 自从有了玉米,新罗人都不吃饭了。 完全就是传说中玛雅人的作风,把玉米当神了。 但是吧,时间长了,这未免不是一种作茧自缚,玉蜀黍在嘴巴里完全就是个怪蜀黍,霸占每一处味蕾,吃久了,真的恶心。 而且玉米还有金针菇的特征,吃下去今天见,明天见,天天见。 对呀,穿越到棒子国,怎么不能有韩式泡菜呢?对她来说,这里的泡菜也难吃的很,对死海的水还要齁咸,没有一点点酸甜味,完全是除了玉米之外的第二大恶魔。 她开始在脑子里百度菜谱,泡菜要怎么做呢?少不了红彤彤的辣椒粉像按摩一样的按进去,还有梨,苹果,还有洋葱,糖,当然最重要的就是白菜啦,只不过现在还叫菘菜。 想法倒是出来的容易,可是半岛这么少的资源,除了白菜之外,其他的完全就是想屁吃,可是不放吧,没有正宗的棒子泡菜味。 哈哈,这可难不倒她,老师傅刚好送了她两皮白菜,秋天兵营门前的老花椒树,花椒籽结的满满的,有青青的,也有红红的,居然没有人采摘,新罗人真的是不聪明,木子希感觉真是浪费呀。对,一定还要用上天明姐姐送她的胭脂,女扮男装用不上了,而且她从来不爱化妆,想想再不用就要过期了,实在有点浪费,索性加在白菜里面,为其调个色。 古代就是好啊,就算是添加剂也是纯天然的材料,吃起来挺放心的。 第73章 在棒子国怎么不能来一次发明泡菜呢 木子希热火朝天的忙了这么久,半天的腌渍,这泡菜终于出了结果,满满一陶罐子,看起来红艳明亮,竟似玛瑙玉一般,可惜,新罗只有小碟子,摆了一盘一盘,愣是摆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金庾信撑着受伤的屁股,从床上爬起来,看老师出了什么杰作,毗昙仔细端详泡菜,如同研究一块珍宝,突然他说道:“不好,你又是想坑我对吧!你看看这青青的,红红的,这个有毒!” “why?”木子希毕竟不是个植物学博士,真正的花椒树还没有见过,只是听过妈妈小时候对它的形容,这样,要是到了云南,天天要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你看看啦,这是没有成熟的马桑果,吃起来口感酸甜,但是种子有毒,我上次捣毁那个土匪窝,下的就是这个药,当然啦,光是马桑还不行,仅仅只是麻翻他们而已,唯有吃多了,人会在梦幻中死去,还得加点砒霜,你们是不知道我师傅有多厉害呀,他会提纯,食之无色无味。”毗昙对大伙儿做起了科普。 “那……我去扔了!”第一次的成果就这么over了,木子希还有点乏开心。 “别呀!我们知道半岛穷的很,没有隋朝那么厉害,你实在想改善伙食,马桑果交给我去麻鱼,当然,麻过的鱼,我要用酒炖一下,又好吃又去了毒性。”毗昙好像顿悟了一样,又说,“可惜啊,金馒头不喜欢吃鱼!庾信小子,鱼给你养养伤!” 说着,就贱兮兮的去戳金庾信的屁股,金庾信嗷嗷喊痛跳着跑路,一时间,气息非常的欢乐。 生命不息,探索不止,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是木子希心里的种子已然萌芽,一次逛街,她陡然发现,花店里居然还有红彤彤的辣椒在贩卖…… 与其说是辣椒,不如说是一棵辣椒树,高高的细弱的枝,却撑起满满的喜庆红,一片灿霞高挂,又如一片赤瀑,小小的辣椒近看如佛指朝天,透出几许红光来,高大近乎一棵圣诞树来。 老板笑面迎人,连连夸赞客官真是好眼光,居然一眼就看中了镇店之宝,但是此树是火神降世遗留之物,有剧毒,又经美室亲手培养,属于名贵花卉,张口要价一千文。 木子希一听,这明显是拿信息差炒作啊,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老板的商业头脑可真行。 毗昙的鬼主意又来了,他问问老板:“我不需要辣椒树,我就只要辣椒!不知是否可好?” 对老板来说,这辣椒育种真是麻烦啊,需要去皮,而且辣椒烂掉了在屋里的花坛里,也很麻烦,便宜处理掉也不是不好。 再一看德曼瓜兮兮的,还穿得这么干净整洁,肯定遇到富的主儿了,连忙挑选些有瑕疵的,半青半红的,甚至一些枯萎发黄的,说罢,还把一堆早已摘下的瑕疵品辣椒一股脑扔了进去,毗昙也不问好赖照单全收…… 老板接了一大串铜钱,腰缠三贯的感觉足够他蹦三尺高了。 毗昙扛起两布袋子辣椒就走了。木子希却问道:“你怎么不讲价啊?这个月你的月饷还够花吗?” 毗昙却一脸委屈,明显人家就是把辣椒树当成摇钱树了,他要是意识到辣椒种子可以无限繁殖,他那辣椒树还怎么卖?就好比名犬,繁育多了就卖不出高价,只能街上扔了。 木子希嗯了一声,金庾信奉献的饴糖派上用场了,那时的苹果还叫林檎,真真的小苹果,还没个枣子大,口感软绵绵的,好似嚼棉花,口感还酸,一把防卫用的小短刀,把它们斩了个稀碎。 主角菘菜更是松松垮垮的绿色,长了不少的浅毛毛,一点也不包,热水一烫一切,丢进陶罐里,腌渍半天…… 待到重新出罐时,还真有韩式泡菜那个味儿了,红彤彤的,火辣辣的,林檎的酸,融入饴糖的甜蜜,金庾信阏川不由的竖起大拇指,有了这玩意儿,他们一顿能吃一桶饭呢。 吃完了,泡菜汁还舍不得扔呢,毗昙打猎来的野鸡开水一煮,撕成鸡丝往里面塞了满满一罐,每一根鸡丝都吸饱了汤汁,味道更是绝绝子了。 香味把隔壁军营里的老兵招引过来,看着这些花郎学生们开小灶,个个摩拳擦掌。花郎学生们再也不怂了,护食跟护崽似的,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抢。 木子希也放狠话道:“你们再欺负我们,我们可不会教你们制作泡菜的方法哦!” “哼,不教就不教!”月夜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大的妒火。老兵们看他们天天吃的这么香,自己却天天啃玉米,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 木子希的泡菜很成功,她又再接再厉,用棒子面混合小麦粉做成拉面,不过她有点懒得定型,直接用动物油一炸,有点像馓子…… 她迫不及待的开始干嚼,浇上大蒜盐有一点香香脆脆的,又端出另一锅准备好的热水,可这盆热水把她的梦浇得稀碎稀碎的,玉米方便面实在是没有筋骨,碎的跟粥一样,顶多一点油香味,也就比大碴子粥稍微不拉嘴一点。 木子希心里头泛起一阵难过啊,本来想做康师傅油泼辣子方便面的,怎么给做出了小叮当干脆面?她有点想哭,明明电视剧里都是一次就成的呀,怎么自己的就那么麻烦? 这个时候,毗昙拿着烤兔腿进来了,正啃得野性不羁,木子希看见他如此瘦削,竟有些心疼,毕竟,泡菜,兔子肉吃多了有点刮油。军营伙食不比贵族学校的伙食,压根不是一个次元的画风。 想着又拿给他一块刚刚油炸出来的干脆面。 毗昙却说道:“小馒头,你不想回去我也理解,看你为一口吃的这么费心,多累呀,要不你就跟我混,去将军那里说你有工作经验,他会收你的!” “什么工作经验啊?”木子希呆头鹅脑袋真有点搞不懂了。 “你就说,你杀过人!” 第74章 泡菜征兵法则 木子希撇撇嘴,难道他是想让她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吗? 毗昙却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树叶包着的烤兔腿,递给了木子希,还正散发着热气呢,芫荽,辣子撒得很满,木子希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和温闲琴逛街吃烧烤的美妙日子…… “难道你想在速含城当一个教书匠吗?我告诉你,月饷还没有你招兵高!这里没有那么多王室贵族为你的文化知识买单的!” 这点倒提醒了木子希,一直招兵注定被瞧不起,而且,金庾信,阏川梦寐以求进去把毗昙招进去的那个团队,对他们来说那是勇气地位的象征,对木子希来说,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更可能是理想主义的一个开始。 木子希倒是眼前一亮,但是招兵一个保底15个人的任务实在没法完成,许多人一看远远地躲开了,更有隔壁城觉得自己爷们儿的,一刀剁了手,搞得往后招兵的就是个得罪人的苦差事…… 将军也是有意思,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资本主义制度,月底完不成任务要么扣全额月饷,要么拿自己的花郎学生们充人头,陪着一起修城墙,运城,砍树,挖河…… 锦衣玉食的贵族子弟们一个个抱怨得凶,但是,他们爹娘也讨厌他们在家里只晓得纨绔败家,毕竟贵族们三妻四妾不愁孩子少,只知道把孩子丢学校,丢兵营历练历练…… 压力又完全反弹给了木子希,形成了闭环,她是上面将军骂,下面学生又骂,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真没想到,不光现在棒子招兵很难,以前棒子招兵也很难诶,哪像华夏的解放军,都是自愿的,要是没参加成,对人生来说是个很大的遗憾。 反倒金庾信阏川捡他们撂挑子的活全干了,虽然做事不算精细,但木子希凭空多出几分感动来,毕竟金庾信曾经锦衣玉食,带到这苦寒之地做苦寒的差事,竟然没有丝毫的落差感,阏川是个技术流,当陪衬有点屈才了。 这样的成就,去入团真有点寒碜。 木子希竟然想了个奇招,招兵的时候,桌台前摆上红彤彤的泡菜,用碟子试吃,锅里热气腾腾的煮上玉米和茶叶蛋,还有关东煮的萝卜,香料加的足足的,足够香飘十里。 还有玉米做的黄澄澄的糕点,一看就很粗糙,不是很好看,但是解饿呀。 木子希葛优躺在石板上,嘎嘎的嚼着玉米干脆面,悠闲巴适的很。 这样,招兵站被木子希祸害成了小食摊子。 那时候的棒子国很是贫瘠,速含城虽然已是优等生了,但是还是很难达到夜不拾遗,家里饭够吃的地步。天气渐渐凉了,街上的行人仍然衣着单薄,有几个年轻人,被香味招引来,驻足享用,连连夸赞。 木子希趁热打铁,满怀信心的说:“吃了我家做的菜,记得上兵营报到哦!” “哼……送死的活我不会干!”年轻人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木子希又为他打上一碗暖汤,为他暖暖身子。 “那……你想不想跟着我学做这个手艺?”木子希拿个玉米馒头晃来晃去,香味飘得更悠远。 “嘻!饭都吃不饱了,还学手艺?老子就是不去!”年轻人蹭吃蹭喝的,倒是傲气的很。 “嗯哼,你不去啊,功成名就的机会给别人,我不相信这里的男人胆子比针尖还细。还有,新罗的大王,将军都要拜我为师呢!”木子希对着徐罗伐的方向深深鞠了一个揖礼。 “你以为你牛郎啊,吹牛吹得牛皮能上天,那我还是祖先箕子转世呢!” 木子希很无语,果然蛮夷没读过书的,多经历几次爱国教育,还会这么想吗?隔壁德康城都被屠城了,不奋起反抗,拿起武器,还能潇洒几天? 但是好在,虽然此人这么想,他身边一群朋友,早就转了舵,愿意听木子希的话去军营报到了。 毗昙负责带他们去军营,这时候,朋友们还不忘调笑此人莫要当狗熊啊。 这人快气死了,连忙跑上几步,口里头喊: “我去!我去!你们不要丢下我不管!” 更有这群人的爹娘爷奶们,拿泡菜拿到手软,吃玉米馒头吃到嘴软,对木子希言听计从,有的当时就把自己的十一二岁的儿子孙子拉来了,有的说回家把那兔崽子找来,叫他到兵营里历练历练…… 有的竟然叫自己的九岁大宝三岁小宝来当兵,又把木子希乐到无语,战场生死有命,可不是花郎学校也不是幼儿园啊。 ok,这个月的任务还超过了15个。 加上花郎学校结业护送还有钦饭公的活着的兵那些人,快100人了。 金庾信想入团的那个心烧的那个炽热,但是将军三十杀威棒羞辱的够惨了,全军营都晓得他是美室走狗的儿子了。再看看毗昙,早早入了团了,还当了头头,还记得这货,他还曾经吹牛自己是美室的儿子呢,不过他疯疯癫癫的,又喜欢到处讨官职做,信他这套说辞,那才叫脑子有包呢。 他有点吃醋,为什么一个不会写诗的人,字又写的烂的人,还疯疯癫癫的人,竟然混的还不赖? 没了父母的遮阳伞,他还想混出个人样子来,不是爹娘那种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 打饭的时候,他竟然听到月夜和雪地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月夜贱兮兮的说:“我听说呀,金庾信还会写诗呢?” “写诗有屁用,一身的酸腐气,敌人来了先砍掉他的脑袋!”雪地马上又接茬。 “你再说说,花郎是干什么用的?我们乡下人怎么没听说过?”这俩货越凑越近,声音也越来越低,但是呢,金庾信耳朵比小鹿还要灵敏。 “你还不懂吗?花郎,花,花街柳巷,郎,郎君,给美室妖孽暖床的俊俏小郎君咯!花郎学跳舞,学化妆不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天吗?” “老阿姨年纪这么大了,听说保养的是真好,对小鲜肉来说也不亏呀!我都好想成为他……” “得了吧,你上战场久了,刀剑戳这一块疤那一块疤!敲打训练,风刀霜剑的,脸上的肉一点也不嫩!”就好像摸一把爽肤水使劲拍打一样。 “你们说,那金馒头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洗澡呢?他人倒是还不差,看着文文弱弱的,说的话倒是豪气干云,对带来的小弟们讲义气,官职不大,他的小弟们怎么这么乐意给他干活呀?难道这里面有秘密?” 第75章 爱意也能遗传 金庾信听着这俩哼哈二将这么揶揄他,早就想冲出去决一死战了,奈何他是一个挺听老师劝的人,好汉莫吃眼前亏。 曾经小时候这么奉承他的,如今长大了,却是这样,人心真是凉薄。 月夜雪地看到金庾信在他们背后,还是被吓了一跳,只好恭恭敬敬的向后退了,脸上还带着歉意的笑。 “今天我没说什么话,请您忘记,请您忘记哈!” 金庾信也笑,笑过之后却眼中带泪。 自己没机会了,多给自己的老师描绘点人物弧光,抬高人物形象,等到她入了团,自己不就有机会了吗?爹娘啊,你们是不知道你们儿子有多精明啊…… 没几天,金馒头不愿意洗澡是她身上有可怖的图案的故事悄悄的在老兵那里传开了,只是没有公开流传而已。 传说,有一个小男孩儿落入了深潭之中,恶龙把他当成猎物要把他吃掉,小男孩儿脱下衣服,露出了背后的可怖图案,发射出万丈红色的帝王光芒,恶龙吓出了心脏病,直接嗝屁上西天了。小男孩儿靠潭底的藤蔓逃出了生天…… 第二天,村民们看到了下游被水冲来的,被吓死的巨龙,摆起了长龙宴,小男孩儿成了全村人的英雄。 这个小男孩儿就是金馒头。 这种图案能吓死龙肯定能吓死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好奇害死猫,是怎样的光芒可以吓死一头恶龙呢?又是怎样的恐怖图案有如此功效呢?军营一帮男人八卦起来命也不要了。 可怜的木子希,还蒙在鼓里,她不晓得军营竟然流传着这样的迷信。 女孩子嘛,还是要讲究点干净整洁的,不然在这地方病了,缺医少医也麻烦,她不想在这种事上麻烦毗昙诊治。 军营的后山的潭底,竟然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温泉,这里野花开的芬芳靡靡,春色袭人而来,真是世外桃源啊,泉上氤氲着蒸腾的热气,仙境也不过如此了吧。 木子希欢喜地脱下衣服,水暖暖的,触及脚尖皆是流光灿烂,听鸟语,闻花香,这比在浴室更有几分自然的野趣,水柔柔的很是畅意。 她小时候经常做梦,梦见一个在森林里光着身体乘着风奔跑的小女孩,暖意浓浓的阳光泼洒下来,无所畏惧,无所忧虑,那才是完全解放了天性。 偏偏她听到了跑步的声音,将这梦幻打碎,她像一条鱼一样游入水底,藏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 原来就是他们一帮老兵,本来一个人胆子小的,听说他后面的恐怖图案可以吓死一条龙之后,直接拉上了一群人,怕被听见声音,只好在看到她走路的方向之后,才过来的。 为首的看见男式的花郎兵服里面竟然是猫扑蝴蝶图案的束胸布,隐隐还能闻到薄荷的清新芳香,说着还露出些笑意:“女人衣服啊?新来这位真的是有意思,你们想想这不比柳花(随军的军妓)有意思多了?” 下属也附和:“对!” 心脏怦怦的,都快要蹦出心口,木子希很担心他们会来到这巨石背面,到头又怎么解释呢?说自己是金馒头他妹,真实的金馒头出差去了?还是该承认算了,这鬼地方也不待了? 毗昙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骑着一匹马乘风而来,脱下衣服抢先跃下了温泉,一看就是身手不凡。 月夜内心充满了疑惑,寻思这小子天天邋里邋遢的,也没怎么爱干净啊:“你不是昨天才洗过澡吗?” 毗昙神情竟有些小小的可爱,说道:“男孩子嘛就要多洗澡,皮肤才会好。你们知道天明德曼她们是高贵的公主,为什么喜欢我吗?因为我喜欢洗澡!” “好,你就在这里洗,直到脱皮为止!”月夜雪地看着这位简直一个小白脸普信男,随即笑笑,毗昙也陪着他们傻傻的笑。 这群人调笑几句,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走的远远的,连影子都不留。 毗昙痴痴的看着赤身露体的公主,目光流淌着矿泉水一样的纯洁的欣赏意味,短刘海滴答的水模糊了她的眼,公主有些微羞,来不及道谢,又忙躲回石头后面。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遂连忙取来衣服,为木子希穿上。 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摘下温泉旁边的一朵蔷薇花,氤氲着迷人的香气,与温泉的暖馨融为了一体。 “公主,你可以嫁给我吗?” “我,我嫁给你?我把你匣子里的红花喝光了,已经不能为你孕育儿女了!”毗昙靠的更近了,木子希不好接受他的好意。 “没关系的,胜曼公主还这么小,你也养育过她一个月,是她的母亲,而我,就是她的父亲!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毗昙已经完全不计较他们将来有没有孩子的事了,满眼满心都是公主这个人,一只手轻轻降落在她的肩上,就像一只小鸟落在黄牛的肩头为它啄虱子一样温柔。 他额前的乱发戳着公主鸡蛋一样的嫩肤,戳得直痒痒,几丝意乱情迷,可是敌不过公主清醒的心,已经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你想过吗?你的母亲会同意吗?我觉得,你哪怕是去选择天明公主,也比选择我好一些!”公主再三询问,语气似乎严厉了些。 “我母亲?我哪个母亲?我母亲跟了那么多的男人,这无所谓,哪个但凡做到高位的女人,看待男人不是玩物么?关键,她为什么要丢掉我?我至今都想不明白!”这天就这么被聊死了,毗昙还强撑着说了那么多,“求你不要提她,好吗?” 如果她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他早想把她的嘴缝上了。 毗昙不把水擦干,就穿上了衣服,骑上马一路绝尘向军营飞驰而去。 木子希一拍脑袋,自己真是糊涂了,她最不应该提起的人是美室,因为她间接导致毗昙他大伯死了,因为她不认儿子,搞得毗昙差点疯了。甚至自己,不就是因为她,才不想回京都徐罗伐吗? 提她干什么? 第76章 毗昙与庾信的互啄 木子希继续穿回男装,金庾信,阏川在她面前瑟瑟发抖,像面对一个女王大人,这是怎么清奇的脑子,才会想出说她背后有激光的? 要不是毗昙来救场,她木子希就羞死在老兵面前了。 关键,这俩临了还不忘说自己想进团的事情,脸皮质量真的比城墙还好。 进团,进团就自己去说呀,算计老师的事都干得出来,木子希怒怼他们,她也是佩服自己忍气吞声的本事,没有气到拿脚踹他们的地步。 却说这毗昙,不知道是训练过度的原因,还是生气于公主拒绝了他,这几天他又生病赖床了。 孰谓医者不能自医,反正他就是好不了,甚至脑子都更加乱了,好像一只蚕宝宝,给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蚕丝,更加乱了。天上的乌云都是密密匝的,透不出一点光亮来。 他做梦,梦见的很奇怪,先是小春秋跑出来,怒斥他是个软饭男,渣男,然后他又推倒了如豆腐般软嫩的天明公主,呵斥这个瘦猴子一样干瘪的小春秋:“你长得不好看,要不我和你娘重新给你生个弟弟!” 然后又是德曼公主,她还会嫌毗昙过分的拘谨老实,然后自己竟然胆子大起来,叫她重新认识认识自己…… 再然后,自己的娘美室说自己就是圣骨,把自己推上了王位,把天明德曼都封了王后,叫天明守内宅,叫德曼镇守边疆,当然半岛能有多大的边疆,一人一匹马跑起来,一天的时间都不用花,于是白天抱着德曼咂摸着旺仔小馒头表皮的淡淡甜蜜,或是纵马天边放浪,晚上抱着天明玩到天明。 小孩子才做选择俺全都要。 毗昙yy笑出了声,事实上,他甚至不敢对公主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他害怕亵渎了心中的女神。 理想很骨感,现实很丰满啊,他没想到抱住的竟然是胖胖的高岛。高岛还在用力拽被自己压住的袖子。 我艹!搞基?好恶心! 毗昙一把甩开高岛,高岛却问:“怎么了?我们小皮蛋还会想女人啊!天明?德曼?一把捞?我给你说,她们怎么可能?你再厉害也不是真骨圣骨,找个漂亮村姑得了。” 毗昙说:“你个胖子懂什么呀!” 高岛挺起他胖胖的胸脯,撅着嘴愣是不服气:“我懂,女人没有不喜欢英雄的,女人没有不喜欢成功者的!” 毗昙仰天大笑出门去,扛着那把破剑,在那里开始练习砍杀技巧,还别说,还挺翩然潇洒的…… 秋天的红色落叶,在飞舞中即被他砍碎成红雪,可见力道之足啊,毗昙这些年可不敢偷懒,不像当时在师傅那里,实在太过心存善意,学的不怎么好,现在,他等着惊艳众人的那一天。 高岛都很疑惑,就这,这就好啦?脑袋没发烧了? 楚仙听到练剑的声音,带着已经改换装扮,头上扬两根羊角辫,穿着平民布裙的小胜曼,跑过来连连鼓掌,小胜曼更是叫好,说他有父亲钦饭公当年的风姿。不像她后妈,成天带一帮学生研究什么火药枪械,不带她玩儿的。 木子希也过来,显然炸成了一个黑人,毕竟她穿越 之前不是手工耿,一沾枪的东西,脑袋就像一团浆糊似的,怎么理也理不清楚。可是上战场终究是要杀人的,不会坐枪,那也太丢穿越者的脸了吧。 阏川头发都快要燎没了,脸黑黢黢的,像个小钟馗,一脸委屈地埋怨木子希。 他家是祖传的手工木匠,当然弓箭弓弩也造过,木子希给他画火铳的大致样子,说这是天工开物里的,他也能模拟个一二。然而效果是,要么炸出去一两步,要么直接炸膛…… 幸亏木子希搞的都是些威力小的作为实验,不然早上西天了。 金庾信只欣赏冷兵器带来的浪漫,所以他就没有变黑,对他来说,他都没见过这玩意儿,烟花不是用来观赏的吗,还用来做火铳?火铳又是什么呀 毗昙只顾练他的剑,但是木子希带着一帮学生刻意在他面前哇哇唧唧地造火铳,一次次炸膛成个鬼样子。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把火铳拆卸下来,成一把把小零件,把他认为的不合理之处进行了改进,他说要怎么弄,阏川就跟着怎么弄…… 弄好了,先空弹试试,一点异响都没有。 阏川睁着大大的好奇的星星眼问他:“我还以为你只会医术还有用毒,没想到你啥都会!佩服佩服!” “你皮蛋叔谁呀?那是天底下最牛逼的人!” 毗昙一脸冲天的自信。 接着阏川把火药填上了,点火,阏川的脸变得更黑了一些,毗昙真的变成了黑皮蛋,前面吹的牛跟西北风一起被吹走了。 看来真的弄上战场,用这玩意儿得把小命给送了,单纯玩玩,这也浪费时间啊。 毗昙愤怒的收缴了木子希的火铳,又问道:“你是老师,六艺中的射你会不会?” 在花郎学校里,射从来不是主科,更何况木子希不是教这一门的,只是像上电脑课一样,偶尔得见,她只好摇摇头。 “女人,还是心疾,直接上场砍杀肯定是不行的,那你还是得学!”毗昙含首微笑,拿出了比以往更多的耐心和温柔。 木子希也拿出弓箭,照着比划起来,搭弓,瞄准,发射…… 金庾信不知为什么,心头总是蒙上一点醋意,又拿来一套弓箭喊道:“射,我也会!” “你准头比我好吗?我看你只会写诗讨老师欢心!”毗昙白了他一眼。 “哼,不比你这乡野村夫强?” 两个人齐齐拉开弓箭,对准远远树上的一群个个都把脑袋扎到翅膀里的斑鸠,慢慢把弓弦拉到微圆,两个人凝神聚力,蓄势待发,鼓着一股气力,一派不射到誓不罢休的架势…… 胜曼看他们脸色铁青,竟有些担心起来,问胖子高岛:“胖叔,他们是不是要打架了!” 木子希拉住她的手,小小的暖暖的,感觉还真不一样,蹲下身子说道:“他们俩菜鸡互啄呢!等他们教,还不如我们俩自己看书自学!不然黄花菜都凉透了!” 说着两个人来到湖边,湖水如同碧玉打磨的一片镜子,湖面是点点残荷,显出枯败萧瑟之象。 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搭弓射箭,远处的几头呆头鹅似乎也在嘲笑她们,高昂着脖子在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而毗昙与金庾信对峙也出了结果,嗖嗖两声,啥也没中。 金庾信笑问:“你不是神箭手吗。怎么还失手?” 毗昙还是一脸自信:“我好歹射到了一只鸟毛,你呢?” 高岛却冲过来:“你们别吵了,金馒头射中了!会水的跟我去捡!” 毗昙看见湖里面有一只鹅在水面挣扎,看样子受了重创,已经活不了了,立马扎了个猛子,把受伤的鹅抱上岸来,当时就把鹅宰了,喷血之惨烈,把金庾信惊了个目瞪口呆。 “你出生将门,难道还没杀过生?” “我!” 月夜这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他杀过,在他姥姥家里踩死了还是幼雏的贵妃鸡!被他姥姥追着满院子打!” “我天……就这样还想入团?” 第77章 被报复 当夜,木子希的学生把湖里的鹅做成了一锅全鹅宴,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吃过了。 木子希尝着鹅肉,感动的流出泪了,她好像想家了,想念她妈妈给她做的炖鹅肉,也是没有加多少调料,清清淡淡的,当时还抱怨来着,如今吃惯了玉米,泡菜,倒也觉得肉食相当的难得了。 要是有西瓜,就更好了。 将军闻着香味来了,金庾信夹起一块鹅肉:“舅舅,你就尝一尝吧!” 将军快气成一条气鼓鼓的河豚了,桌子猛地一拍:“你们以为这是什么?这是隋朝上国我们赏赐的天鹅,价值千金啊!你们赔不起的!” 金庾信一下子懵逼了,却是木子希据理力争:“那里没有民房人家,没有围墙篱笆,我们还以为是野生的!要不,折现成一部分赔给您吧!” 可是将军仍然不满意,提出裸衣受杖,打一百棍。 将军眼神正经吗?看着也蛮正经的,她猜想他一定没看出什么来,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索性歪歪歪倒装作有酒疯的样子。 “我金馒头别的不大,就是胆子比较大!人命没有鹅命重,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木子希摇摇晃晃,一切对她都无所谓了,“毗昙,扒了他裤子,高岛竹方,你们摁住他,阏川,你来执杖打他一百棍,庾信,我建议你剃头吧……” 尤其是阏川,十来年的气,一股脑全发泄在了他的棍棒上,打得将军嗷嗷喊痛。 月夜和雪地傻站着,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也不敢上前惹事。 最后,小气的将军为了这十几只天鹅付出了被扔出去,还被差点喂狗的代价。 金庾信第一次见他的老师,如此的张狂, 不禁忧心起来,说道:“老师,您道明您是公主不就好了吗?” 木子希说:“你要是真想得到稳定安逸的生活,我觉得你不该来,直接学你爹,跟着美室就好了!美室她又不是不好。” 金庾信更觉得无语。 将军狠辣的报复说来就来,让他们入了团,却把他们编入了敢死队,上战场去当鱼饵,引高句丽人进入包围圈,这必是有来无回的。 说白了就是炮灰。 “你们解散队伍吧!我承认我那天讲的都是疯话。”木子希有点后怕了,为了她一个人拉进去这么多学生去送死,不值得。 “不不不,阏川誓死追随你!” 他好像看到了公主的勇气和魄力。 “我高岛也追随你!” “我毗昙也追随你!” “我楚仙也追随你!” …… “好吧,胜曼就留在军营,石品大哥,就麻烦你来照顾她了!”木子希义正词严,陈词慷慨激昂,形同诀别,“还有,敢死队人数不能太多,其他人,你们留下吧!” 金胜曼一把抱住这位后妈,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个不停,她怕永远也见不着这个亲切的勇士了,就和她的爹爹一样。 可是木子希却一把推开,石品心领神会把小女孩抱住,不让她挣脱出来,一双小肉爪子扑腾着,叫人看着心酸。 木子希带着这么几个人,走了。当然,不能忘记她那宝贝火铳,连忙挎进背包,死沉死沉的,毗昙劝她轻装简从,她也不爱听。 金庾信还在试图说服趴在床上养伤的堂舅舅,阏川下手还真挺毒的,完全不顾及情面,皮开肉绽,打成了地上滚瓜烂熟的烂柿子,风一吹好似火燎…… 他看着葫芦罐里满满的药,有些心疼,看来他压根没让郎中给他治疗,遂用布条蘸饱了药水,往堂舅舅屁股上盖章,他真是个痛苦的癞蛤蟆,一戳一蹦跶,哎呦哎呦的叫痛。 “你看你,治下太严了,导致他们都不欢喜你,尤其是他们还是花郎贵族学校的,和他们结交,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金庾信笑脸兮兮的。 “凭啥呢?他们箕人从来不把我们伽倻人放在眼里,尤其出了个美室,把我们伽倻人快杀光了!”堂舅舅心里苦啊,诉苦诉着几乎快要哭出声来,像个五十多岁的大孩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其实天明公主不支持美室,金馒头是教书匠,他以为他教的真的是什么人人平等互助友爱吗?教我们的知识,就是为了说给人民听,取得人民的支持,推翻美室的统治!”金庾信用指头敲打着茶几,药瓶都快要被他触碰到打翻。 打了半辈子仗的堂舅舅这次才推心置腹跟自己的外甥好好谈谈,他发现金庾信这些话并非是完全出于对老师的崇敬。 自己实属太莽夫了,而自己已经把他们置之于绝地,他们岂能生还? 却说木子希拿着速含城地图,来到了指定地点。 以前的荒野,不是现在的荒野,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幻觉了,似乎处处有猿啼,又处处闪现虎啸,走在这里的每一步,心儿都一颤一颤的,犹如走钢丝一般。 而前方,似乎有发兵的阵阵哒哒的马蹄声,有点如暴雨一样的密,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前面吸引敌方主力兵力进入大部队的包围圈,所谓送死,也是死中求生。 木子希和战友们扛着家伙就下山了,在丛林里东窜西跳的,扎几个猛子又不露头,有点动静又像没有动静,却又装出声势浩大的样子,阏川口哨声模仿的真好,真像哒哒地在丛林里行军。 一杆杆箭嗖嗖嗖的射过来,幸好都穿上了防御甲,要不全都给射成刺猬,最麻烦的就是真的被捉上,才几个人,真的没招。 敌方的头领似乎有些好奇,直接往包围圈杀去。 木子希笑意灿然,妥了,看来诱敌也没那么麻烦,该换正规军主场了。 可是想不到,这伙敌军竟然是经过精心训练的精锐,很轻易的撕开了缺口,甚至爬上高高的坡,反而钳制住了新罗军的大部队,砍杀手法之熟练,使得新罗军看起来完全就像草台班子,拆了个七零八落…… 四周的人都杀嗨了,尤其是毗昙,满脸噗啦着敌人血,忽然风云乍变,大雨滂沱,新罗军更显颓势,眼见着自己的学生阏川背后站起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敌人,拿起一把刀狠狠地砍来…… 第78章 直播战争 关键时刻,木子希好像有恶魔要把她的心脏抓出来似的,心口揪揪的疼,似乎,阎罗王要把她的灵魂慢慢抽离她的身体。 对这样的学生,她岂能见死不救,狠命咬唇,软绵绵的手拼命驾起了火铳,一道火光恰如天雷击中了血人,血人向长空喷出一口灿霞,直直倒下。 她也直直倒下了,她恨这心脏病,使她无法做在战场上风姿飒爽的女将军,甚至是保护不了她的学生。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毗昙的笑容很欠揍,他贱兮兮地挑逗木子希:“那些老兵,偷偷笑你是个胆小鬼,战场上吓得血晕,昏死过去了!” “你个没正经的,他们就没注意到我的新式武器吗?”毗昙没少损过她,其实他是最称职的助手,起码比金庾信没分寸的老道多了。 “我不知道,我很忙的!”毗昙看看窗外的日头,时候大概不早了,拿起自己的长剑就像兔子一样跃出去。 空气中渗透着一种腥甜味,远远看去门外,竟是一颗颗敌人的头颅,在高高的长凳上摆成一排,凌乱的头发,发黑的污血伴随着吐出舌头的脸,如果不是见识过战场,看起来一定是恐怖的。 “我得攒齐多少颗敌人头颅,我才可以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迎娶公主啊!”毗昙沉浸于温暖的有些明媚的阳光下,轻声诉说着自己的祈愿,可木子希的耳朵天生灵敏,她无法拒绝听见。 自己怎么鼻翼抽抽,鼻尖发酸呢?她木子希的公主不过是这个历史的过客,对感情过于通透的冷酷的商人孙女罢了…… 金庾信和阏川却是满面喜色,木子希却撅着嘴巴,大怒道:“为了你们俩,我cpu都快烧干了,还遭人骂呢!” 两个哼哈二将面面相觑,说:“好事咧!老师,你设计的火铳,可以投入批量生产了!” 木子希看着他们还憋着不一样的笑,眉一江春水般一皱问道:“那么坏事呢?” “他们不相信,要看你于千军万马之中直接讨取敌将头颅!” 木子希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没错,自己又得为学生吹的牛皮买单了,真是坑老师没商量的俩货。得了,他越说能,木子希就越得多劳,这个老师当得真的是蛮忙。 木子希想一想,她的大火铳还缺了点啥,对了,就是瞄准镜,大概和放大镜差不多吧,这时候放大镜有一个很神奇的别名,叫叆叇…… 她别的不行有一样非常的好,小时候记忆力不错,公众号的小短文她是一目十行啊,瞄准镜制作方法她现在还记得,于是鼓捣出来一个牛掰东西,安装在火铳上…… 木子希先叫毗昙试试,他微微笑,宅里宅气神似默默无闻时的手持安倍切的山上君,瞄准镜设计的跟相机似的,又有几分酷肖带你去爬山的那位主角,发着阴狠的样子,叫人望而生怯…… 一切妥了,她看着敌方的名单,什么泉男产,难道他家是海马成了精?女尊有戏了!什么盖卤王,她木子希还是臭豆腐大王的孙女,出身不比棒子国的差,只要给她一面旗,她肯定添上“臭豆腐王”的标志。 将军一瘸一拐地来了,木子希笑问道:“你屁股可还好啊?” 可是将军连连后退,诉苦说:“我是不敢惹了!花郎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也不尽然是弱兵病卒,你看鞭挞之刚劲,到现在还没好呢!” 而城下的敌人,正威风凛凛的开拔来,毗昙对准华丽战车上的男人,可是好像有蚊子爱上他似的,嗡嗡嗡在他耳边乱叫,他怕给女神在将军面前丢脸,拍蚊子都是小心翼翼的。 一个不留意,火铳恰似火箭一般,又是一道冲天的火光,敌军人仰马翻…… 趁此功夫,新罗兵箭如雨,火如雷,把高句丽兵射成了刺猬火球,只好感叹对方天神降世,有如神助,一个个抱着脑袋逃跑。 完全是热兵器对冷兵器的降维打击嘛。而更好的消息是,其他城域嗅觉灵敏,也向速含城要去了火铳的制作技术,虽然技术有好有劣,也限于有的火药并不适合制作火铳,但勉强不在被高句丽,百济吊打…… 新罗连连把失去的土地夺回,终于有了有起色的明天。 此时的华夏,已经改换门庭,变成了唐朝,木子希想,这个国家的历史她还不知道呢,但是既然新罗是箕子朝鲜,那就应该学华夏人的策略,远交近攻呗。 当然作为穿越者,她对这个世界仍然保有敬畏,大唐太强大了,哪里是她这个穿越来的三脚猫可以比的,也是新罗实在是太落后,太偏远,才会买账她的东西,就隋朝留学生谢若壑,都会嫌她没文化呢…… 第79章 番外,迟来的系统,走进科学之木子希 她终究不是什么玛丽苏女主,而是搞笑玛丽苏女主,所以她叫木子希,不叫慕子期。 新罗军队在已有火铳的情况下,为何节节败退? 后世的棒子为什么认为坐月子时喝海带汤是最好的最补身子的? 隔壁剩饭系统被我们木子希捡去之后她会如何运用? 为什么这里这么多的穿越者?弱水三千的穿越者,她会选择舀哪几瓢? 自己不像那些穿越者是博士是硕士,也不是专门的学者,怎么办呢?捡一个呗!可是现阶段上不了天为什么是个天文学博士呢?木子希怎么也搞不懂! 欢迎收看系列节目之遍地都是穿越者…… 话说高山峡谷,最是阴风阵阵,吹得人心底里发寒,尤其木子希的心,更是挛缩起来,抽得紧紧的,仿佛被吸干了空气…… 木子希是怎么了,她好像被异世界的一个吸盘吸进去一样,再也无法出来,她的庾信,她的毗昙,她的胜曼都消失了,这让她很抓狂啊! 怎么可能?被抓来这种鬼地方啊! “你已经开启穿越者同学联谊会!” “加载中........1%........99%..100%!” 难道此处还有其他的穿越者?不是只有美室吗?而且这系统是怎么回事?在新罗过了这么多年,怎么才碰到系统啊? 木子希感觉脑子已经成了浆糊,实在运转不动了,不可否认,她穿越之前也看过一些系统文,但是既然已经按照既定方针走了那么久,为什么还会有系统啊? 她想着想着,脚步踌躇不前,却听耳前响起系统提示音:“滴滴滴,你的任务已到达,请接收!” 木子希点击接收,啊,原来是找到此处的全部穿越者,把他们上交给穿越者总局,让他们重新穿越,然后就可以回去了呀…… 这样的话,倒也不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谁还没玩过游戏呢? 木子希面带笑意,她向着系统提示的前方走去,天色微凉,心却变静了。 好像,前方有人叽里呱啦的操着一口思密达欧巴桑,木子希大感不妙,人家自己可一直是在箕子朝鲜的领地,语言都不通,这接下来该怎么对话呢? 幸好人家系统也不错,发送一个韩语通的弹幕,可以自动实现汉语韩语的对话转换,在蓝色框框上点击进入,脑海中就会有字幕了,对方亦如此。 “欧巴,思密达,听说你们穿越的时候迷路了,系统请求你们回去!”木子希打了个招呼。 那俩看见是个女的就打算要走,人家的社会就是这样的,见到一个陌生的漂亮的女子,首先想到的不是女子好不好,而是想到会遇到一个难惹的女权主义者,或者,被一个好看的女的看上,会让他们变得更加的穷困潦倒…… 木子希好像能探究到的他们的心思,把笑意深藏。 “请留步!”对方发觉木子希没有恶意之后,表情却意味深长,“我就是穿越古代高句丽做一番大事业的!”说话的口气果然男频啊。 木子希看着对方的眯眯眼,满脸小胡茬,怎么看都没有新罗脸好看。 “我的天哪,现在是新罗借助隋唐的力量。想要一统三国,就算你们到了华夏的明朝时期,寒国也还是俯首称臣,是华夏的附属国呀!到了现代,美丽国还在你们寒国的境内驻兵呢,你说有必要在这样的穿越的历史里跑来跑去吗?” 这俩寒国男人却不甘心,连忙问:“那你谁呀你?” “金德曼啊!” “真没想到啊,历史上的善德女王竟然是来自华夏的穿越者,难怪,灵魂都是华夏的,所以视华夏为宗主国?” “你们朴正西不是曾经叫高木,正雄吗?日子灵魂日子人啊!”木子希反口揶揄道。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留下我们俩的名字!看看我们有没有机会在青史上留名!” “我叫朴初炳!” “我叫朴楠仁!” 任务失败,这两个寒国人遭遇系统强制回收,一瞬间他们就烟消云散,应该是回到现实世界了,那里有财阀,有梨花女大,就是没有陈胜王大楚兴。 “真是的,要想穿越变强,别找祖宗来穿嘛,就找天竺当个阿三头头也还ok啊!”木子希埋怨道。 咦,前方怎么会有一股猫毛的味道啊?莫非是养猫的人家?木子希可喜欢猫了,她是很有信心把猫的主人带回去攒个金手指啥的,对,索性猫也带回去,别让它受苦。 这么想着,前方冲出来一只老猫,还是只胖胖的加菲,就是眼神不太可爱,有一种看上爱豆之后痴迷的表情,木子希被看得心糟糟的,这还不如遇上那俩寒国直男癌呢,直里直去说什么也不过分,可这位呢,接下来该说什么才算得体? “哇塞,寒国女孩子就是这样美好,居然还被骂,网友们网暴我太过分了!其实我心目中的英雄就是吴三桂,他心里起码有他的陈圆圆!”老猫有些泪眼涟涟,是一只内心细腻的文艺猫儿,木子希看的都想哭,从来只听说女孩追爱豆如杨丽娟缠上刘德华的,没有听说过男猫追爱豆断更的。 咳咳,老猫大概眼神不好,眼泪又糊花了眼,连她什么装扮都看不清了。 “我知道我男主写的不够好,他身上总有自私的一面,我写一个女主,以我朴拙的文笔描绘或者弥补一下我此时的情感好吧?”老猫语气诚恳,说话顺毛捋,就像他身上的被毛一样,油光水滑。 “请问此女芳名?” “从前有个叶轻眉!” “别找我当原型吧,我知道她最后结果有点惨,表面潇洒,内心孤独,谁又喜欢一个悲剧呢?” “没有人不喜欢的!”老猫很是自信,这才认真的看看面前的这个女子,好像想起了什么,说,“你也是来自中国的?不是寒国的!” “对,请以用对爱豆的爱,去爱一个国家吧!”木子希语气婉转的说,她都不知道说过几次,但是她不知道老猫听到没有,因为老猫知道他梦见的那位不是他的爱豆之后,急不可耐的找到穿越系统,要系统放他回去了…… 连根猫毛都没给留…… 老猫的性格果然很寒国人,就像某娜拉一样,大概是道歉去了。 不过这也没啥,愿意穿越到这里来的,有几个原身其实是不喜欢寒国的,木子希是个例外,到现在仍然是香蕉皮香蕉心,不过这也没区别吧。 这个梦还没砸吧出滋味来,她感觉浑身心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背后似乎有一大块巨石向她扑来,这回来不及躲闪,连带着石头一起滚落水中,噗!一大片水花…… 慌张的手脚是她无法制服的原罪。 难道……难道……她将在梦中被吓死吗?偏偏在水中,她找着了救命稻草,顺着这草她爬上了天堂,真是另一方世外桃源,洞天福地…… 而这根救命稻草就是海带,从此,在木子希引领下,泡菜国把海带视作营养滋补的圣物,女人坐月子都要喝呢! 也莫觉得这和十二个南瓜,天天吃泡面的故事差不多,因为这里是半岛,古来贫瘠,在没有远洋航行之年代,此处甚至赶不上马行千里之内陆长安。 而,木子希梦醒之后,原来是毗昙一勺一勺喂汤,她顿觉暖流涌动到想跳一曲草裙舞,摇摆摇摆,随风飘摇…… “这什么汤?如此有海鲜滋味?” “昆布汤,医载利水散瘕之物,最适合你了!” 木子希看着汤里几片海带明白了…… 真想回去啊!!! 第80章 内心煎熬的石品 天降最终难敌竹马,外来的和尚再好念经,也不比强龙难压地头蛇。 将军把他们看做徐罗伐都城方面来的人,要研究新武器,使劲给材料,金庾信要个风月主的职位,嗯哼,咱也不能因为你是官二代说给就给吧。 这当然也没错,可金庾信天生想法就不一样。 这点,金庾信就挺郁闷的,回去准给老爹一顿批,不也混这一副熊样回来?嘚瑟个什么劲儿? 木子希的团队里还是有令将军满意的人选嘛,石品就算一个,面目长相讨喜不说,而且也有其忠义刚强的品性,而且出身兵户,体力素质不用多说。 木子希不用石品带着胜曼整天到山野里打猎了,而是自己接过了担子,天天陪着胜曼,小孩子好奇心特别强,天天灵动的像个燕子似的…… 精力不济的时候,毗昙就陪着胜曼,还别说,毗昙天生比木子希适合带孩子,胜曼拿着根草,就能记住这是什么药,有什么功效。 而木子希,哈哈,胜曼只祈祷着别给她发什么功课才好,她还是不改老师的性格,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暗地里,胜曼叫着木子希后娘,叫着毗昙后爹,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而在这里完全就是在调侃,说着好玩儿。 几场收复失地的战争回来,石品带着全是架着火铳的队伍,志得意满,倍是满面春风。将军拍了拍他的肩,无限对他的夸赞。 说着,还让石品洋洋洒洒写出一份推荐书,说盖上他的章,就能凭借军功稳坐高台了。 愣是对金庾信,对木子希,对毗昙,没有提嘴一句,木子希当然无所谓,她愿意回去就回去,她不愿意回去就不愿意回去,毗昙当然是随她的,可金庾信不然,愣是按耐不住情绪,把人家的推荐书夺过来扔到了地上,。 “火铳是咱们搞出来的!凭什么说功劳都是他的呀?我就是为老师抱不平啊!” 石品一番好言好语正受着,一通瓢泼大水浇过来,这谁能受?似乎嘴皮子不太利索,愣是没说出怼他的话。 将军说:“你不愿意,你回去就行了!” 可这番话说出来,对金庾信来说好像侮辱似的,叛逆心一燃起,跑出了营外。 木子希本意还想安慰石品,可是吧,石品的脸色难看的很,竟有些铁青…… 不出意外,石品的推荐书上交到了徐罗伐,可是金舒玄听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因为石品受了委屈之后,虽然给他升了职,但是却是一个虚职,就是给领导端端茶水,磨磨砚台,他的上升空间由此堵死。 石品又一次与热血沸腾的战场无缘了,在收到任命书的那一刻,好像收到了成绩单,想哭却没在木子希面前哭出来。 木子希非常为难,金庾信与石品同是她的学生,金庾信不错,花郎学校的都夸他是诗神,恃才傲物也恃宠而骄,说他这么优秀也不是因为他投胎投得有多好,毕竟素质在这里,如果硬说失败,失败就在他小时候听惯了别人的捧杀。 石品也不错呀,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她见识这是位勤奋的小镇做题家了,如果不成,别人会告诉他怀才不遇,而木子希呢,希望告诉他的是,只要不死,永远都有机会。 毕竟,他是胜曼公主的石品哥哥。 石品又陪胜曼公主做起了游戏,胜曼公主还是那么天真可爱,这个石品还是可以的,不喜欢讲话,像个木头人,或者说像个坚硬的石头,想闹的时候就找毗昙,想安静的时候就找石品……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啥也不懂呀。 可是后来的一些天,胜曼公主再也找不着这个木头人了。她搞不明白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似乎不是个很好的预兆啊。 木子希和毗昙一起找金庾信,东寻不着,西寻不着,结果还是老兵指路,她看到了搂着两个柳花,正一前一后搀着他,晃晃悠悠已经不知东西,喝得醉醺醺的金庾信。 难道把他带出来带坏了,诗神小青年竟然变成社会小黄毛啦? 但是初识,他就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小鱼儿,如今谦逊了这么多年,到底把本性又找回来了。 她自以为把他改变了,然而并没有。 毗昙扇了他一巴掌:“你真是变了!” “哎呀呀,我都是大人了,你们怎么还像管小孩一样,还有,出了花郎学校,你们都不是我老师了!”金庾信翻翻白眼,差点吐了毗昙一身,也是毗昙武力好躲得快,才终于幸免。 木子希心里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端了一盆冷水,一头浇了下去,金庾信这才终于清醒。 柳花看着毗昙武力值不低,知趣的跑掉了。 她们从来晓得毗昙,看着柳花挂着满满的粉,就如同对待发霉的橙子一样,就会恶心的那种,是一个眼里心里口里只有公主的人。 刚才的感觉好像梦一场,金庾信晃晃脑袋,抖干脸上的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柳花这里,没想到第一次就被自己的老师撞了个正着,心情早已尴尬的受不了,真想像一个蚂蚁钻进地缝里土遁。 奈何木子希步步逼近:“你看着我,你还是当初的那个纯真少年吗?” 金庾信苦笑。 “那你起码应该尊重一下在你地位之下的那些人,他们手里从来没有金汤匙!”木子希为石品感到可惜。 “我对阏川不就挺好吗?”金庾信又摆手苦笑。 “确实,但是阏川是你的手下,石品不是!他是钦饭公的手下,虽然是寒门子弟,但好歹也是考出来的,你惹到他,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后果是我当上了风月主!说明我比他会投胎。”金庾信竟然放声大笑起来,酒气迎面熏来,好似魔王带着龙卷风来的,“地位身家谁有比德曼公主尊贵的,请您明天就告知您公主的身份,提携这个可怜的石品吧!有谁不同意呢?” 木子希气得发抖,她公主的身份又有什么用呢?不是美室的掌控,就是天明的掌控,只能说天明为了对抗美室,给了她思想的自由,为她培育良木罢了。 她和那些出生富家的子弟还真的不同,她穿越之前有一个残疾且桀骜不驯的瘫痪的公子爹,还有一个曾在温饱线上挣扎,听说有人嫁了豪门,全村上门来打秋风的娘…… 然而毗昙的角度却是,为了一个穷学生去跟富学生争,公主是女神也是真的勇啊,甭说值得不值得的,起码境界比他高远啊。 但是他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只心疼公主的身体。于是说:“怒伤肝,忧伤心,管他的,他自己会想明白了!” 第81章 美人心计1 木子希永远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她的桌子上竟然是万字的检讨书。 这该是熬了多久的夜,木子希有点心疼他的熊猫眼。 哈哈,毕竟才十几岁,吓一吓就胆子小的不行。寻思着昨天自己是不是说话语气太冲了。 毗昙却提醒她道:“你是本末倒置了吧,他很可能是提前写好了,才去柳花那里的!” 木子希不以为意,要的就是他的态度诚恳。 毕竟金舒玄大官家的,诱惑少不了,他十多岁了才去碰柳花,算好的了,人家美室还有三五个丈夫,最爱玩美少年呢……木子希自奉也不是一个教条的人。 对石品来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女子太强了,例如美室,那是魅惑万物的存在,又如德曼公主,女扮男装,脾气这么不好的阏川都能敬仰的女人,虽然吧,金庾信那件事,也并非那么公正,倒也没事,谁叫人家是权贵家子弟,就连当今的国王,都要听从美室的差遣。就连胜曼小公主,也是整天上蹿下跳,虎的很。 他有点迷茫,究竟有什么样的女子会去崇拜他,理解他呢。 总之,也不可能是柳花这种吧,随军纪女,跟谁都可以,睡过转眼又忘记了。 上天不可能掉下个林妹妹的,可偏偏他面前就出来个林妹妹。 因为这个闲职,小小年纪却有了一颗老人心,在速含城的大街上闲逛,看见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借20文钱!急着看病!” 石品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是他忽然瞥见,一头炸毛得好像狮子头下面,竟然有一张清丽的脸,如莲之出淤泥而不染,还未濯洗就已不妖,她脸上有泥,心却活在一个真空世界,眼神干净得连微生物都没有…… 这个妹妹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铁公鸡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甩进去二十文,是他一个月的薪俸啊! 没想到,这个女孩奋力跃起,把他的布包一把夺走,石品毕竟是个花郎,武力值当然不低,反手一抱摔,女孩终究不敌,布包也甩出去几米远…… 这么好心对她,竟然还敢开抢?而且还是对他,就这么爱财不爱命的人吗? 绳套上,扔衙门,劳改,了结…… 女孩笨拙得很,石品怜香惜玉系得不十分紧,她的手居然还解不开,嘴里嗯嗯嗯,肯定是个为生计为难的小哑巴…… 想想自个儿,真同是天涯沦落人…… 人心最脆弱的时候,走近对方的心也就更容易。 她想逃,石品不让逃,她想哭,石品不让哭,她咬了一口石品的手臂,给他一个深深的疼痛的烙印,仍然跑不了。 他竟然舍不得放了她,心里反复做戏她的原生家庭还有多差,有一个让哑巴女儿去街头行骗,去抢去盗的父母。 确实,女孩一身破烂的济公装束,隐藏不了暗处浑身的淤青,在他的心里埋植上了阴影。 戏文也不假哈,他就想拉小哑巴从了良。 “小哑巴,和我回去吧!”小哑巴本来眼神是拒绝的,这才认认真真的看了看石品的脸,显然不是个坏人,她眉目沉重地低垂,暗淡的眼神突然发现光明,就接过了石品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好在石品也是有单独的居所,单单一个小草庐,布置的还颇见几分温馨别致。 小哑巴终于笑了,似乎久违了,又接过来石品煮的热水,一脸惬意地笑着,叫石品心里暖暖的,也随着热水氤氲之息慢慢升腾,石品就这么跟着他笑笑,眼神纯真且暧昧。 他并不愿这样的平静破碎。 “我们可以进来吗?”毗昙礼貌地敲敲门,木子希也微微笑,“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石品对一个女孩子有意思!” 胜曼公主好像轻盈的燕子,整天叽叽喳喳。 这不她就问:“石品,你个木头终于知道拐个姐姐来了!” 说着她又是晃手,又故意大声嚷嚷,心好像有大大的问号:“咦,这个姐姐怎么不跟我说话?” “她……她好像是个哑巴诶!” 胜曼撅撅嘴,一个哑巴才不好玩,哑巴加木头更木了…… 石品端来一盆温水供她梳洗,屋里屋外几个人,叫她脸上起了羞赧的飞霞,越发避过人去。 按道理,现在除了徐罗伐和速含城还是野人部落的时代,女孩子不应该如此保守的, 木子希只是一笑,保护这女孩子的脆弱心灵,把石品毗昙都赶了出去,胜曼还想一边玩呢,木子希刻意调戏她:“你太闲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多安排点课业,给你安排的汉字没写吗?” “哼!果然是后妈一点都不好!”胜曼气鼓鼓,像个野兔子跑了。 木子希披散下头发,明示她也是个女子,小哑巴才终于放心,任热乎乎的毛巾擦拭掉污渍的遮挡,一个清丽的半面美人乍入镜中,篦子轻轻梳过,发梢渐渐有了皂角的芳香…… 无需多时,一个美人儿已在镜中,铜镜昏黄的影,恰似一道古拙的相机滤镜,使得镜外的她获得一种相得益彰的美。 所谓巧人巧面。 她不是乞丐,而是诱惑人间的至美尤物,她在小哑巴身上看到了美室的影子,美室深沉如浩瀚之海,小哑巴纯净如山中莺雀。 这样的女娃儿,找石品也不是不好,只是,她竟然不担心女孩儿会受伤,而是石品会受伤。 小哑巴除了衣服之外焕然一新,木子希的公主装一时也不穿,打算翻出了,等明天送给她。一出来,石品和毗昙一齐露出了有点欣赏,又有点痴痴的笑。 “你们也是该收敛一点,等一下女孩子都被你吓跑了!” 石品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茅庐。 毗昙却嘟囔个嘴,说:“这么一个好看的姑娘,我男的我都喜欢,你反而看不上?” 木子希顿感无语凝噎,毗昙是不是看她喜欢看美女就以为她什么美女都喜欢啊?况且,自己不是那么直可也不是那么弯! “去!一边去!” 第82章 美人心计2 毗昙就是这么可爱,不当男朋友处也可以当成闺蜜处,真的是万能皮蛋啊!他又说:“我可是认真的,你看人家金庾信,左拥右抱俩柳花,也就写了个检讨书,再看石品,他可就大的多了,难道你也要他写个检讨书?” 木子希连连摆头否认,石品都二十有一了,在古代已经达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把现代那一套搬过来,倒显得她有点像灭绝师太,难道说,是现代思想,认为这是早恋,造成她看待这种恋爱不太对味? “不,不,不,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敢把她带过来的!或者说,婚姻大事还是应该听父母的比较好!” 毗昙越听越烦,自己的婚姻大事从来不操心,喜欢管别人的,那是太平洋上的警察管的宽。 当然,不排除木子希觉得小哑巴配不上石品的可能。 只要是石品愿意和这个小哑巴在一起,他就没心思管金庾信抢了他职位的事,也就不会为难木子希了。 木子希却在想,这刚认识就一起住,不愧是新罗野人,不是那么开化,这难道不是野合吗?他们也不过问,呸呸呸……自己怎么比新罗人还封建呢? 几天的时光,小哑巴不再害怕石品的靠近,脸上两个小梨涡打着旋儿把石品也卷进了名为爱的漩涡,眉目越发舒展如晴云,也爱笑了,不像初见时急吼吼只知嗯嗯嘤嘤…… 更有意思的是,她行动儒雅端方,还会写字呢,也甚是隽秀灵气,洋洋洒洒数千言,还胜过庾信几分呢。 一切的一切表明,她应该是个大家闺秀的出身,只是家道中落而已。 石品已经没心思上班了,天天陪着这小哑巴到处闲逛,或者他问一句,她就写几句回答,俗话说十聋九哑,但是小哑巴不聋啊。 勉勉强强把小哑巴悲惨的身世拼凑起来。 原来,小哑巴真是个可怜人,她的父母响应了美室号召的给大家教习汉语,是一对光荣的教师,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好像被人拐走了,就交给了叔叔婶婶抚养。可是叔叔婶婶并非什么好人,每天青菜烂饭的吃着,钱不多时,就把她赶到街上卖艺。 现在他们家境稍好些了,可是小哑巴仍然不得闲,钱挣不够的,到家里还要挨打,本来这样的生活她习惯了,就是没想到此生还能遇到石品这么好的人,她虽然害怕但是她也愿意…… 石品,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能做这个小哑巴的救世主,什么官职?什么仇怨?管他呢?有这个小哑巴,明天他卸甲归田都可以。 他甚至上班都在想她。 黄昏时分,她伏在案头,好像在默写什么,她认真的模样,已经让她忘记石品就在她的背后。 当她发现的时候,她立马惊慌失措,把纸张收到自己的怀里,石品却说:“没事儿,你继续写!” 小哑巴惴惴不安的心这才落地,笔上的字越落越快。石品竟然仔仔细细的读起来,这可不是一般的话本小说啊,也不是《兰亭序》模仿学字的,逻辑有条有理,语言华丽洒脱,不知不觉竟然读得入了迷…… 石品又问:“这是你写的小说么?” 小哑巴拿出另一张纸,笔下好像流动:“我哪会写这样的小说?这是唐朝最新出的话本《三国演义》,作者是老罗先生,我看过,上面的所有字我都记得……” 小哑巴默写一张,石品也就读一张,几度废寝忘食啊,为陈宫之死啜泣难当,为诸葛亮的计成感到春风得意,为吕布感到形同此身,半生忠义,终是未逢明主…… 更惊叹于小哑巴居然背得了这么多内容,要是还能说话的话,那岂不是还能当说书先生,他记得,某位说书先生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万人空巷,掌声雷动,说战如亲临,说阴谋诡计则使人紧张兮兮。 但是,女人也能当说书先生? 有的时候小哑巴被催的烦了,耍起小脾气一张也不给他默出来,石品又煮来饴糖水,或者买来煮熟的玉米棒子哄哄她开心…… 总之一切,都好似恋爱中的男女。 胜曼吃醋了,抓抓头上那两角辫,石品有了小哑巴当嫂子,就不知道讨好这个小妹妹了,怎么着,也该给木头石品一点教训。 “嗯?”她很好奇,难道小哑巴也有课业要做?不管了,不管了,给她教训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抓起小哑巴手里正在写的纸,飞快的跑…… 于是胜曼前面跑,小哑巴后面追,沉闷的军营难得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石品很无奈,他最介意恋爱的时候熊孩子来叨扰呢,而且胜曼的性格他也知道的很,典型的像男孩子,上山掏鸟窝,下水捕鱼落一身泥,跟着她老腿都得跑断掉,深水炸弹炸厕坑,更是她伟大的创举之一,炸的某位士兵满身飞翔,流芳四季春。 被德曼公主捉住问罪,她也不带慌的,直接说那个士兵趴在红杏墙头偷看美女洗澡。 士兵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胜曼就免了罪。 这样的小女孩不好招惹啊,没准把小哑巴得罪跑了,他上哪去找这么一位知心知意的俏佳人当婆娘养? 石品悄咪咪塞给她一块糖:“你能跟你皮蛋叔一起去玩儿,行吗?” “皮蛋叔他有好多大事要做的!” “金馒头也行啊!” “馒头?!她喜欢搞发明制作,说是要造福新罗人民,才没空呢!” 这可糟了糕了,石品带孩子,还怎么带小哑巴一起游山玩水,共享旖旎风光呢?他心里有点怨怼毗昙德曼公主他们,早点送回去就好了,省得他整天当个男保姆。 反倒是小哑巴浅浅一笑,如同和煦的阳光照在胜曼公主的心上,胜曼公主胖嘟嘟的脸似乎能反射光芒,笑得一脸灿然…… 小哑巴虽然不说话呀,但是她很会整出古时候消遣的玩意事,一会儿推枣磨,一会儿投壶,一会儿捉蝴蝶……胜曼公主的公主心被融化了,玩的一些东西,终于有了女孩子样。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刁蛮难缠啊,这可多亏了小哑巴。 第83章 美女领毛 石品高高兴兴地来到土匪窝,举着刚刚买来的闪着寒光的大刀,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他个片甲不留。 但是他永远没有想到,土匪窝竟然有两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坐在高高的尊位上,神采都那么像小哑巴,是那么惹人怜爱……不,年纪大一点的看着有些老道精明,气质不可捉摸,年纪小一点的,妥妥的就是小哑巴。 他揉揉眼睛,就被土匪们给发现了,被提到这两个女人面前重重的跪下。 小哑巴根本就不哑,她说话的声音如莺啼婉转动听,带着稚气未脱的清澈儿童感,她有些委屈地埋怨:“祖母,你害我害得好苦,领毛还不想嫁人,领毛只想陪你!” 土匪头子竟然一身正装,毫无之前凶狠的气质,扑通跪下:“玺主大人,没有让石品把胜曼公主接来,计划失败了!” “没事,这就是我的目的!”原来这个人就是美室啊,她摆手示意此人退下。 石品对她没有什么印象,每次他们来视察花郎学校,他都是站得极远。 美室来到石品面前,抛出了橄榄枝:“你愿意做我的人吗?你愿意的话,领毛有一天就是你的女人!” 领毛怯生生的,脸上飞起一片灿霞。她单纯的样子,石品想着,就算是他知道是个套他也要钻…… “谨遵玺主之命!”石品终于还是反水了,领毛微微一笑,就像是胜曼公主对着他笑一样,一样又不一样,至少,领毛从来没有对他有任何的瞧不起。 过了几天,美室拿来了他的功勋簿,在她的军队里,给他安排了比金庾信风月主高得多的职位。 石品忠义十年无人问,一朝离叛天下昭,跟着公主吃糠,跟着美室吃肉,道理谁都懂,毕竟美室是个美色为业的纪女,都可以翻身做新罗的主人,他再低下,也是正规的兵户出身。 而花郎学校,源花也换成了更有才学的薛原兼任,再也不是元青华了,话说这元青华,是一个文盲,花郎学校公认的才学还没有木子希高,偏偏靠着看起来中立实则油嘴滑舌的态度,才被天明公主扶上了源花之位。 她美室就是靠武色双绝征服了真兴大王,哄得了源花的位置,再用pua的本事,竟洗脑了那些贵族青少年为她出生入死。 美室为世宗诞下夏宗,为金轮王子诞下炯宗,也就是毗昙,为薛原诞下宝宗,三个儿子三个父亲,你以为她单纯靠的美色吗?非也,她裹挟了三个男人的利益,三个男人只有靠紧她才可以在新罗的朝堂上叱咤风云,不然他们啥也不是。 美色会衰老,可是利益长青。 当然,除了毗昙的父亲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连带着儿子也不抱什么好感。 可这些年,这蛋糕竟然落到了天明公主手里,不过也没事,天明公主手下只有不堪大用的元青华,只会搞舞蹈化妆舞文弄墨音乐,整得像个现代的艺术培训班,培养不出什么名堂的,坏就坏在半路杀出个木子希,在落后的文明下,推广现代文明,全新罗数得出来的新晋人才竟出自她手。 偏偏天明公主与木子希惺惺相惜,互信互利,完全无懈可击。 美室有她自己的筹算,美女就是其中的一环,又是她美室的血脉,届时联姻生子,还怕外孙反了她这外婆不成? 这段时间,天明公主好久没有见到木子希了,自送嫁一别之后,她再也杳无踪迹,于是很担心她是死于战乱之中了,可是连尸体都找不着。 幸而速含城新出的一个青年小将石品,威武无匹,其用烟花改造出来的杀伤力更强的火铳,更是在这个时代独树一帜,天明公主陡然想起,木子希曾经跟她讲过,在后来的现代社会,人们是靠枪支弹药说话的。 而火铳,就是枪支弹药的雏形。 这很难让她不联想起,她的妹妹呀,还活在这个人世间。 她找了最信任的丫头小嘉,去询问石品德曼公主以及胜曼公主的下落,石品诚实交代了她们就在速含城,也劝天明公主不用担心,那里有金庾信,阏川几个伙伴。 得知消息的她更是喜极而泣,又知晓了妹妹他们不愿意回来徐罗伐,只好写下一封信,落墨的同时她也不自觉地落泪,好像断了线的晶莹剔透的珠子…… 整个身子不住的抽抽搭搭的,连带着笔杆子也抽抽搭的,于是字也变得间断,几乎难以成句,黑团团的墨点像团团的乌云,蒙蒙的雾,盖住好多字句。 她说。 公主府的小狗再也没有失踪的情况,每天都蹲在太阳底下津津有味啃着肉骨头,嚼取其中的油分,长得那叫一个油光水滑,毛色比琉璃还要亮……那是一只微笑柴,不开心的时候,就可以踢它的屁股,它就会一脸委屈的回头看看…… 她又说。 妹子出嫁之前,知道姐姐是喜欢看书的,选择了好多农业的书给她看,用书中介绍的办法杂交的黄金米,籽粒更加的饱满,颜色更加金灿灿黄澄澄的更像是金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产量提高了五倍,虫害也很少,要是能推广出去,那收获肯定不敢想象……妹子不是讲,袁爷爷他让全华夏14亿的人都能吃饱饭,天明公主没有这么伟大,也没有这么大能耐,但是,能让全三韩五万人民都吃饱,总是可以的吧。 说完宏愿她又说起自己的孩子。 笔下流泄出愁苦的文字,行行字,行行泪浸染地墨色由浓转淡。 小春秋会说话了,也变得聪明伶俐了,因为她一边要与美室对抗,一边要偷偷兑现使人民富足,天下大同的理想,已经无暇顾及到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小春秋的外婆。 可是,性格却越来越邪性了,整天游山玩水,斗鸡赌博,还想把自己升一个辈,愣说名字起的不好听,他要改名字,以后叫金龙玗,天明公主寻思着这名字也很怪,好端端的管自己叫什么金龙鱼呢,没让他换名字,他就很生气,经常闹离家出走。 如果妹子能回来的话,毕竟作为一个花郎学校的老师,管理孩子方面是相当有经验的,或许能管教个一二。 第84章 信笺 写完这一切,天明公主长舒了一口气,她吩咐小嘉找来了飞往速含城方向的信鸽,写上了金庾信的名字,就这个最听话的学生可以转赠给他的老师…… 信鸽洁白的像一团纸做的云,飞向空中,天明公主目视良久,哪怕消失在茫茫蓝天,她也不愿意离开。 还是小嘉说了一句:“公主呀,外面的太阳太毒了,进屋吧。” 天明公主这才进屋,心里的思绪已经随着鸽子飞走啦,她人也很想去速含城,看看按照她妹子想法发展的速含城是个什么样子,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妹子了。 路途不长,金庾信看到信第一时间,就把信交到了老师木子希手里。他见她难得的一笑,比今天的春光还暖几分。 毕竟这么久了,连摩耶夫人他们都没有来信,昭火信佛,早就不问世事了,也就只有天明公主会关心她的下落了。 她拆开信,可是字迹不再像以往写的那样娟秀灵动,倒有些潦草,而且是越到后面越是墨团团的,她知道天明公主的心里必定很糟糕,但是要她回去她还真不想回去。 她才不稀罕当她们新罗国的公主呢,受这些王室贵族的鸟气,和美室作对也不是她乐意的事,宁愿在速含城安生到老。 所以,她回信。 不回去,才不回去呢。 想想几个字又有些潦草,对不起天明公主这么多字里带的许多情感,苦熬出她一大堆文字。 这里的天很蓝啊,桃花开的很艳,紫云英也开的很香,灿烂了一条条的田埂,而且这里有她梦里的透明的葡萄,搭成长长的架廊,甚至要连接到天边,人民较之首都徐罗伐也是富裕快乐的,这样一个如天堂如世外桃源的城市,她怎能不留在这里呢? 这是一个已经被她的理想所浸淫的乌托邦世界,也是托了天明公主的福,速含城才得以这么好。 木子希的字写的欢快,想想后面是不是该多加个理由呢,这些天,把胜曼公主救回来,她因为在水里泡过,背着胜曼的时候穿着湿衣服,感染了严重的伤风,在床上躺了好多天。 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好了,她还是有理由可以说,自己太喜欢伤风感冒了,速含城有大山挡住北方吹来的西伯利亚寒风,这里的环境温暖的多,适合她好好养身体。 终于,又是长长的一封回信完成了,在阳光下稍晒一会儿,就卷起来系在了信鸽的翅膀上。 轻快的一甩,木子希决定带带着痴心难改的毗昙,还有活泼可爱的胜曼,在这小桥流水的速含城郊区的军营生活,也算是一家三口了吧,足够她活得温馨愉悦。 鸽子飞远,翅膀上闪着太阳的光芒,温暖却并不刺眼。 天明公主看到这样的回复却心焦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子就这么苟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精明的脑子瞬间想出一个主意,不是每年都会有通晓歌舞技艺的舞者,低级的叫柳花,高级的叫榴花,去到速含城的军营里慰问演出吗? 别人去得,她也去得,她担心被美室的遍布眼线发现,索性换成了小嘉的一身宫女的素色浅天蓝罗敷裙,头上的簪子简单一簪,突出一朵玉雕的象牙质感的小花,素气的很…… 叫小嘉跟着,小嘉无奈的答应了,天明公主天生性格拘谨,她就负责热切的打招呼,打点打点门面,一切都通关了,只是混在榴花里面,榴花们看来了一个生面孔,都有点欺生。 小嘉想为天明公主出气,公主拦手制止了她。公主混在榴花里面,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听。但只有这样,像被幽禁的天明公主才可以安安全全出去,安安全全回来。 美室威力太大了,她的情报网覆盖了整个新罗的地界,当然除了速含城伽倻人比较多,而伽倻人们,对美室的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只有到了速含城地盘,才有天明公主自由呼吸的空间。 天明公主跟着小嘉从逼仄的马车里下来,远离了一群榴花香得甚至于有些浊臭的脂粉气,远离了还有耳边一些质问她一个大家闺秀,为什么来做榴花之类的话,好好的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还是春天的日子,零零星星的桃花开得非常灿烂,每隔三五米就有一棵来点缀,青草地开着好多小小的娇嫩黄花,被太阳照得闪光温暖。 木子希显然没有做好迎接她的准备,这个时候她才刚刚洗完头发,来不及捂干,随意挽起于头顶插上一根簪子,像个小道士,在金庾信的带领下,在速含城军营附近的小溪旁,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天明姐姐。 金庾信先告辞了,身在风月主的高位,要处理的公文有很多,而且还没做几个月,有很多事情要请教将军。 当然,天明公主一开始就问她:“你再也不坚持你一统三韩,而且让三韩人民通通都吃饱饭的理想了吗?” 木子希不看她,低头独自捻着齐腰高的草叶子,摘下一朵小花来玩耍。 “这一切不是还有你吗?我不相信,三韩离开了我,它就不转了!” 天明公主于她是老板,更是姐姐,目光虽然清明,但是也脆弱。 “你也不怕把你天明姐姐累死吗?就我呀,就这么被美室妖孽豢养在小小的公主府中,将来她推我上位,或者推我儿子上位,我们都是傀儡啊!所以,别看速含城的人夸我这么好,其实我又有多大能耐?而且,我用的是你的教花郎学生的思想实践于人民。” 天明公主心底似乎有无数的委屈,在妹妹那里吐露个一干二净。 木子希自认为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妹妹了。 这世间的事她太多在当老师的时候就已经无能为力解决了,包括富学生对穷学生的欺凌,如今多出一个石品的背叛,肯定以后,就是学生和学生们之间的政治冲突,或者各为其主。 她不接受学生们打来打去。 她闷着脑壳,才吐出最不是一句话的一句话来:“容我想想吧!” 天明公主也缓和了口气,说着:“我等你想通吧!” 说着,木子希去拔田埂小溪边的水芹,这野菜满满的春天的味道,香气比芹菜更浓,采来是为了回避天明的殷切期盼,也是为了给天明姐姐炒一盘味道独特的菜, 毕竟人家天天玉米,鱼,泡菜,早就吃得嘴巴没味了。 天明也学着去采,木子希打量着姐姐的手,纤纤玉手骨节分明,比自己的手好看很多,虽然娇嫩,但是有不惧劳累的精神,采得倒也畅快。 水芹的菜汁颇多,不一会儿,染的天明公主白白嫩嫩的手有些黢黑。 小嘉也在采,但是手脚反而没有天明公主那么娴熟。 “姐姐,你不累吗?”木子希为天明公主用袍子拭去额头沁出的汗珠。 “不累呀,有妹妹在,我怎么会累呢?”天明公主笑得灿然,汗水微微把头发黏湿,不像个村姑,反而更像一个超凡脱俗的仙女。 但是,似乎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劲啊。 但是哪里不对劲呢?木子希有点想不明白,忽然她注意到山头红果树旁边竟然有窸窸窣窣的鬼影。 最大的可能是采野果的山民吧,但是红果树还未到采摘的时候,怎么可能呢? 木子希连忙和天明公主耳语几句,天明公主明显震惊了一下,赶忙提着篮子里的水芹和木子希一起寻找安全的角落。 第85章 我姐姐为了我们的理想死了 “嗖!” 果然从山头冲过来一根离弦之箭,本来是朝着木子希射过去的,偏偏天明公主却把木子希猛力一推,自己全力拦下,却犹如螳臂当车,把她的身体直直贯穿,一端在胸前,一端在背后,而她的胸前背后,正渗出一片殷红的血,将这素色衣裙层层浸染…… 木子希死盯着山头,大声的呼喊:“到底是谁干出的事?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可大山呼应她的,却只有一重重的回声,连人影子都不见。 可是,她看见箭上有一行小字,写着专属石品,她不禁瘫倒在地,自己的学生怎么会?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心里头一直为他脱罪,石品这孩子的品行她是知道的,单纯固执,没有多少头脑,绝对是别人陷害的,尤其是美室一方,美室啊,木子希是越来越不认识她了。 公主的身体如烂泥一样瘫软着,木子希吃力地抵住她的身体,不让箭头有丝毫的挪动,以防血液丢失的更快。 小嘉吓得瞬间面如菜色,是她带公主来这里的,回去对她来说就是死,摩耶夫人这么喜欢天明公主,绝对饶不了她的。 捂着脑袋,一边往大路上退却,一边叫喊着不是我,不是我。 鼓着大大的金鱼眼像个疯子一样,看样子,小嘉绝对是要跑路了。 指望她已经完全不行了,木子希把背挺支愣了,轻轻的蹲下来,尽量不触碰到天明公主的伤口,这才把她背起来。 毕竟是个大人呀,比中了迷药稀里糊涂昏睡的胜曼公主可是沉得多,她吃力的走着,压得她无法呼吸,仿佛每一步都能嵌下去极深的脚印…… 踉踉跄跄,几欲跌倒,她又害怕跌倒了,箭杆会对天明公主造成更大的伤害,越发小心起来,每一步如履薄冰。 天明公主微弱的呼喊着,要木子希停下,血液流失的速度,说明自己已经活不了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被木子希紧紧束缚了,连自己采水芹的劲都没有了,更别提掰开木子希的手从她背上滑脱下来的力气了。 可是木子希一如既往的执拗,天明公主偏要她做的她不做,天明公主偏要她不做的她偏做。 她感到背后一阵阵湿漉漉的发热,浸透她的黑色花郎装,袖子一摸也看不出是什么颜,又闻到一股急躁的腥甜气息。 滴滴答答的落到脚面,把黑色布鞋也给浸透了,黏黏糊糊的,好像要把如整个人粘在草地上一样。 血好像不要钱的使劲流着,越多一分钟,她的生命就少一分钟…… 天明公主忍不住犯困,要去睡梦里见阎王爷了,木子希想到一种方法,就是唱歌给她打气。 我说姐姐别困 我带你出 我敬滴酒带你出 我欲成冰再也无退路 怎舍寒冰冰冻我心哭 …… 唱着唱着,眼泪竟然也不听话地落下来,天明更加感到今天是自己的末日。木子希感到脖子上也是一阵微凉,想必是姐姐的泪水,这让她哽咽到更加不好受,虽然是一滴泪,但是她却感觉结了冰…… “姐姐,你不要哭啊,我们的竹方号称自己的药物可以起死回生的,毗昙会用毒,但是他会解各种毒,你死不了的!” 木子希一字一句的安慰天明公主,脚步好像上了发条,越来越快了。 终于,到了军营,在军营里一通乱窜,终于找着了毗昙,毕竟毗昙不像以前那么乖巧了,总是神神叨叨的,像个游侠一样,自然不好找。 还有竹方也在,两个新罗顶级的郎中,虽然说实话,竹方只是口头说自己厉害,但是毗昙学医是真牛,这下天明公主总该有救了吧。 竹方搁这夸夸其谈呢,反正有毗昙兜底,但是毗昙不复往昔的自信,只消看一下天明公主苍白的表情,他就静静的坐在门口,相信当时如果有烟草的话,他肯定是要叼根烟的…… 这叫竹方不敢再夸自己了,悻悻跑掉了。 天明公主嘴巴里不断的呓语,关于母亲摩耶夫人的,关于儿子春秋的,甚至是关于暗恋毗昙的,一会儿又呻吟着身上冰冷,像洒满了雪霜,坠入深深的冰井。 木子希轻步爬上床,用自己的温暖胸怀一把揽住她,顺着她的意思很平常的唠唠嗑,天明公主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酒窝深深的,笑得格外甜。 热泪沾湿双颊,淌到了天明公主的嘴巴里,滋润了她失去血色的嘴唇,这时候,她轻声的说:“谢谢妹妹,你给我喝的水真甜!” “是的,真的很甜!” 天明公主因为这一滴泪,眼睛变得亮堂堂的,好像带着星光。 “你还会为我们的梦想坚持下去吗?为了新罗的人民,为了一统三韩!” “会!”木子希哽咽着说道,泪光在眼眶里不住打转。 “大点声!我已经听不见了!” “会!” 木子希几乎耗尽洪荒之力,从丹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让坐在门口的毗昙吓了一大跳。 天明公主的头已经悄然侧向一边,木子希跳起一把揪住毗昙的头发,用命令式的口吻狂喊乱叫,这一刻,她再也不是一个儒雅的老师,而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泼妇了…… “你不是一直暗恋公主吗?你不是尼师的徒弟,医术不是新罗第一吗?”一连发的质问不给任何毗昙还嘴的机会。 说着,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把他拉拽到天明公主的床前,扒开伤口遮掩的衣物,手上沁满了红得发黑的污血,还一滴一滴往下滴落:“你看啊?你为什么不看?” 毗昙却愣是避过身去,竟被柔弱的木子希打得弱小又无助。 “她死了!你没发现她是中了五步蛇的蛇毒吗?那支箭上沾了五步蛇的毒液干燥粉末。 你已经让她坚持得够久了!五步蛇你不知道吗?五步蛇五步必死无疑呀!” 毗昙再也承受不住,他温柔地挣脱她。 此时,外面冲进来两个人,军靴和大地拍出巨响的嗒嗒声,原来是将军与金庾信。 将军愤怒的斥责木子希:“金馒头,你为什么不告知我天明公主来此处巡查了,还害得天明公主丧生此地!” 木子希说不出任何话来,金庾信冲出来连忙挡在将军面前,拱手说道:“她也是公主啊,德曼公主!” 这让将军有些惊慌,又有些不可思议,面前这个看起来身姿俊朗,表情苦楚的男人,竟然是公主女扮男装,连他也被骗了,亏他这几个月一直亏待于他。 将军表情怯怯的,又是拱手敬礼:“臣有眼不识泰山,您竟然是?” 木子希没空管他,一双眼空落落的,也不顾天凉夜色深,盯着满身染血的天明公主发呆。 白天还是采水芹的,不摆一点公主架子的,没有一身公主病的,多么完美又温柔的公主,现在就躺在了床上沉沉地睡去见了阎王爷,永远不会醒来了。 第86章 母亲,母亲 徐罗伐,木子希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她还是回去了。 速含城到徐罗伐一路上,满眼的桃花杏花梨花,春天温暖和煦的阳光照着,招引来无数的蜜蜂蝴蝶,辛勤的采蜜,为着勃发的生机,快乐忙碌。 没想到这里秋天好看,春天也好看。 但是在木子希的眼里,一切都失去了色彩,犹如黑白相片一样,蒙上一层重重的死灰。 她见证过钦饭公的死亡,还有她一个学生的死亡,也见证毗昙把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发泄在敌人身上,砍下无数的头颅,但……天明公主,不只是她宿主的姐姐,也是唯一支持她思想的伯乐,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木子希。 那熟悉的地方到了,真平王眼角淌出了泪水,硬是压抑那泪水就硬要出来,摩耶夫人的眼睛红了,就这么怨毒地看着她…… 最令人吃惊的是小春秋,当初的丑猴子,现在竟然也长开了,清澈的眼神倒有几分可爱,只是他竟然还抱着一只死猫,身上淌着血,滴答滴答的落到地面。 “姐姐,姐姐死了!”木子希指引他们来到了马车后面,紫檀的棺盖掀开,天明公主的面色如新,而脖子上仍是失去血色的苍白,摩耶夫人想触碰她,可是手上只有冰凉,又直直垂落。 昨夜,木子希已经为她濯洗过身体,穿上压箱底的最好看的公主裙,为她最后一次描眉画眼,手也不敢颤抖,让她以最美好的状态回归天堂。 小春秋手上的死猫摔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也和外婆摩耶夫人一样,对木子希横加指责。 木子希姑且受着,悲伤的情绪使她无心应对,摩耶夫人口中更是言辞激烈:“我问你,天明公主的遗物呢?” 木子希只好老老实实拿出匣子中的血衣,摩耶夫人再也不顾斯文,竟然踹了她一脚,使她重重地跌倒在地,毗昙和金庾信连忙扶起了她。 “行了得了,她也是你的女儿,你的骨肉,流着你的血!”真平王连忙拉住气得疯狂的摩耶夫人,劝慰道,“就剩这一个了,你能怎么办?” 摩耶夫人恶狠狠的看着她,木子希真感觉母女真是心有灵犀,早已经看穿了她是个魂穿货,到现在还不认可她。 再想起她自己的妈妈,嫁给残疾的爸爸,就是因为爸爸是个富二代,可以供给将来生下的子女更多的资源,她自己过得好不好是不在乎的,哪怕是被天天暴打。 而且控制欲极强,不让她学越剧,也不让她温闲琴走的近,不让她根据自己的意愿生活,这样的母亲让她感到人生极度逼仄。 怎么说呢,搞得她只能啃老过活。 再看宿主的妈妈,真的是生下了托付给昭火就不管了,昭火因为宿主是个傻子,害怕被摩耶夫人责罚,还想弄死宿主来着,这点真的是够emm。 她的所有自由,是天明公主带来的,现在没有天明公主来挡骂了,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木子希无助的抹着泪:“我发誓,我将完成天明公主所有的誓愿!” 随着棺盖轰然盖上,木子希重重咬紧了牙关。 天气渐渐炎热,天明公主很快就下葬了,在一个开满了鲜花的山巅,还有薄纱似的云带在清晨萦绕,有无比新鲜的空气,想必她会很喜欢吧。 这段时间,木子希才知道,天明公主在信上的痛哭泪渍不是没有缘由的,春秋真实情况比她说的斗鸡赌博,游山玩水,改名字就生气,要严重多了。 他一上谢若壑的课就容易生病,脑壳疼,肚子疼,一下课就好了,如龙入水,鸟入林,真搞不清楚,他是真病还是装病。 那死猫原来也是他虐待死的,外婆摩耶夫人很宠他,把隋唐赏赐的小猫咪,也就是狸奴,都送给了他,但是他一生气,猫猫们可就惨了。 被剥皮的,被拔去肝肠的,被挖去眼睛的,每一只都是遍体鳞伤,血淋淋的,竟然比鬼片还诡异。 小春秋的房子里,宫人们总是不感靠近,因为猫咪凄惨的叫声,把人的心抓的抓抓的,吹来的春风总是一阵阵恶寒,可叫人肝儿颤。 而且,小春秋还常年心慌,心悸,绝对是遗传的心脏病,要不是毗昙有一剂药方留在这里,每个月都会去配药,小春秋早就挂了。 但是,小春秋看到毗昙总是有一丝丝不可掩藏的敌意,这点木子希也不怪他缺失感恩之心,大概毗昙继承了美室的皮相,落到小春秋的眼中,看着不是那么可爱了。 完成天明公主的遗愿,教这样的小春秋,木子希感觉有点难为呀,只感觉脑壳闷闷的,痛痛的,胀胀的。 这样的纨绔子弟,可比盲目自大的金庾信要难办的多,他见识过宫廷太多的波谲云诡,不是感化就能行的。 毗昙却苦笑着劝她:“谁叫你不赶快走呢,这下被绑上贼船了,还怎么逃脱呀?” 木子希冷冷的一笑:“你还以为我是从前的我吗?我已经不是戏子也不是卖臭豆腐的了,我是德曼公主,带着天明公主遗愿的木子希罢了!” 她望着天空皎皎明月,点点繁星,吹来阵阵露风,披着毛领的披肩勉强能保住些暖意,频频颦眉仰望。实在不想浪费宿主公主的设定,从此替天明公主活下去。 “你该睡觉去了,明天我给你炖灵芝猪心,一个延年益寿,一个以形补形,最适合你了!还有,丹参救心丸你记得每天吃了没?”毗昙把木子希送回房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这些。 “行呐,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今天天冷,赶快回你的窝去吧!”虽然毗昙很暖男,但是天天这么暖男,倒有点让木子希听不进去了。 又惋惜他真心应该付给天明公主的,如今偏偏是付给选择了不婚不育的她,她心里纠结后悔,要是给毗昙找一个能生孩子的妻子就好了,可是人家不要,非要说有小胜曼就行了,他不喜欢小孩儿长到两三岁,可烦了。 自古以来,无论男女都有这样一个特点,父母情史丰富的,往往子女过于洁身自好,永远专心一人,或许,美室的贪权贪色,虚与委蛇于各种男人之间,给他带来了阴影吧。 而且,自己爸爸怎么不对自己妈妈这样温柔呢。 第87章 蓝颜知己 春天的早晨,寒气还是有点沉的,可是毗昙,却早早的起床,为木子希煨了一锅灵芝猪心,紫砂的罐子保温还不错,拿到她手里的时候,还是暖暖的,好像抱着暖水瓶…… 蒸腾的热气氤氲如云,淡淡的灵芝香气悠悠不绝,毗昙见木子希没有心情喝,抢过来闷了一口:“你尝尝看,甜的!” 胜曼公主坐在大门口,小花猫卷着尾巴陪着她,那几声喵喵叫在此时显得有点不识时务了,她捧着脸撅起小嘴巴,似乎若有所思:“哼哼哼,皮蛋叔对后妈这么好,那些男孩子怎么都这么讨厌我?说我这么虎?” 木子希敲敲她的小脑瓜:“别想那么多了,不然我又罚你抄《孙子兵法》!” 胜曼公主白她一眼,吐舌头略略略,甩起两头羊角辫,生气的跑掉了。 毗昙撵都撵不上,这男孩子性格的豪爽女孩子,直接窜进园子里疯玩去了。 “这死丫头,就是一点也不好学!德曼公主生的,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他感叹,木子希又为他觉得可笑,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但是吧,她又真不想说其中有什么原因,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感情如此玄妙吧。 这些天的天色依然很妙,蓝蓝的天万里无云,好似水一样纯净。美室的房间,有上了发条的钟表一刻不停滴答,提醒着美室时间永远在向前,有透明如冰的玻璃杯,怕它落了灰,美室都是亲自擦拭,从不假手于仆人。 心烦意乱时,美室常常敲起玻璃杯,流淌出美妙的音乐,使自己恢复斗志。 但是现在,她已无心情。 美室一身绛紫的寝衣,瀑布一般的黑色直发犹如无尽的乌云,在末梢翻了个浪花小卷儿,身材已不是年轻时飞燕一般纤柔,换之以丰盈,柔媚的样子几番可爱,纵是蹙眉也撩人…… 纵是如此,面色依然风平浪静,好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若淑把美生石品引见来。原来,美生向石品要了一份投名状,这投名状就是杀死他的老师德曼公主,可是,却误杀了天明公主。 显然,是石品手软了,他狠不下心对曾经在课堂上给予他谆谆教诲的老师下手,他时刻记得老师夸赞他勤奋的笑脸,评点他的卷子时被他才华惊艳住的表情…… 于是他眼看见天明公主冲过来挡箭,明明可以中止,他偏偏不中止。 把送命的箭送给了自己没有见过几回面,只知道是老师的伯乐的天明公主。 如果不是天明公主让木子希当老师,又怎么会发现他这个天天吃草干活的千里马呢?千里马知道了可以吃粟,可以证明自己日行千里的价值的时候,又怎能甘心骈死于槽枥之间? 但是如此,石品仍然神情坚定,等待美室的责罚。 美生却不住颤栗,射死了德曼公主,可以断掉美室的念想,但是射死了天明,那就是和整个王室,整个贵族作对,她美室怕是会得个谋逆之名! 她却有些不忍心责备美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她心里感到慰藉,但是于她的利益来说,这就是个错误。 天明公主的扮猪吃老虎,最终还是胜利了,她用死把木子希彻底拉向了王室这边,也用死证明了对木子希理想的守护…… 美室始终是温柔优雅的,她从来没有歇斯底里过。就算是这回,她并没有责骂弟弟美生,石品也是叫他领了赏赐回家去了,就连职也没有撤。 而是自己又叫来了薛原,这是个温和儒雅的大叔,始终愿意替她想主意,与其说他是美室第三个丈夫,宝宗的父亲,不如说是她的蓝颜知己…… 所以,他只是贴近美室耳边耳语几句,美室的心就彻底放宽了,现出一丝丝回味悠长的笑意…… 果然,没过几天,木子希灵魂不是德曼公主,是魂穿夺舍的说法甚嚣尘上,在徐罗伐的百姓中肆意传扬。 甚至有人还宣扬着某种看似很有科学理论的迷信,就是说呀,双胞胎在母体的时候,其中一个强者,就会吸取弱者的血液,弱者被吸干了血液,就会化成一张纸,以后出生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孩子,其实明明有两个的。 真平王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自己女儿的眉眼这么像自己,自己女儿宣扬的平等友爱的思想也和曾经的自己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他只觉得都是自己没有用,不能好好保护女儿,才让女儿跟着昭火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流浪这么多年,别的公主都是从小养尊处优,而德曼公主手上长满了老茧,哪怕是心脏病也要出来当老师养活自己,他女儿实在是太坚强了,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 于是每个造谣的人都会被关进监狱暴打一顿,然后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在徐罗伐整个城市里游街一圈。 可是摩耶夫人不相信,不管木子希是不是她亲生女儿,总之,断了联系这么多年才找来,就是亲近不起来。 小春秋天天附和他外婆的话,这叫金庾信都无能为力,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朋友关系,还是因此出现了裂隙。 而且这段时间,天天把昭火从佛堂里拽出来,召进王宫里质问,把昭火整成了神经衰弱。 没办法,昭火只有把自己打扮的邋里邋遢的,以急需用钱的乞丐的身份,勉强收获新晋侍卫的同情心,落了个清洁工的职位。 一边是为了打听消息,一边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木子希。 看着昭火因为手脚笨拙,常常被侍卫长骂,木子希总是忍不住心疼,让阏川给她偷偷送去热饭热菜,肉和蛋都是满满填在碗底,用米饭盖上。 只有昭火吃完面上的饭,吃到肉和蛋时,脸上才会洋溢和煦如阳光的笑容,足够扫走一天的乌云。 阏川也是给力的,他暗示侍卫长不要太为难昭火了,否则就把他多年来贪污王室钱财的事情抖露出去。 侍卫长也是个识趣的,此后对待昭火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不再让她跪在地上擦拭着石板,连一点灰都不留了。 而是换了恭恭敬敬的一副面孔,倒叫昭火有些不适应。 晚上闲暇的时候,昭火就蹲在门口看漆黑的夜空,好多星星都不亮了,月亮也不露脸,唯有一颗星星坚强得闪光,不受任何一缕乌云的遮挡,想想那就是木子希。 没有这颗星星的带领,王室,伽倻人,甚至整个星罗的人民,都走不出美室的阴影。 她只祈愿这颗星星,永远也不要黯淡。 第88章 解脱的剑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小嘉流浪在徐罗伐,还是被王室的人发现了。 摩耶夫人发现对木子希没法动手,只好把气发泄在她身上,找来几个心理变态的酷吏,对小嘉轮番折磨…… 小嘉越是怕死,这样的折磨就越狠,这个女孩子哪里还有人样,直接成了一具瘦骨骷髅,被捆绑在冰冷的铁柱,沉重的锁链加身…… 脑袋重重耷拉着,昏死过去,酷吏又泼去一盆冷水,把她佝偻的身体浇的透透的,更加佝偻下去。 素色的罗裙更是层层染血,像极了晚秋红枫的颜色。 温暖的阳光却把她照的灰白,脸上没有一丝丝血色,眼窝深深凹陷如一口干涸的井,只剩拉的长长的形销骨立的影子。 眼神失去了光,甚至是面对天明公主死去时眼里恐惧的光。 她被一帮侍卫拖到王宫的殿堂。 摩耶夫人无法接受她女儿去世的事实,小春秋也无法接受他母亲去世的事实,但是斯人已去,几个人又终将奈何? 美室有她自己的线人,她摩耶夫人又未尝没有呢?早就探知小嘉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时时刻刻把天明公主的下落透露给美室那边。 摩耶夫人死死摁住小嘉的头,把她拖到天明公主的画像面前,又死死向前冲撞,磕出好几道血印。 天明公主的微笑,明媚得好比蓝天白云,轻轻的来了轻轻的去,让人无法触碰,但是逝去的她,又如何为小嘉辩白? 小嘉已经被折磨的哭不出声音了,只有两行热泪和着血,两种咸咸的味道混合着,往肚子里吞。 小春秋却鼓着掌,口中说着为母亲报仇,摩耶夫人的手就更狠了。 木子希听说了这件事情,火急火燎冲进殿堂,推开失去理智的摩耶夫人,护在了可怜的小嘉面前…… 紧随而来的还有真平王,摩耶夫人护崽只护天明公主,真平王护崽是两个都护。 木子希思绪飘到很久远的时间里,如果真平王再强势一点就好了,如果她在现代的时候,身残的父亲不因为自卑家暴母亲就好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这世界上有谁生来能被所有人喜欢?” 小嘉被折磨的气息奄奄,但仍有一丝气力,寻求着木子希的庇护。 然而木子希打听来的事实很扎她的心。 她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母,后来落到了美室的手里,美室就告诉她呀,是王室的人杀死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是谁呀?是伽倻人的酋长和酋长夫人,当时的时候,美室利用美色在他们两头传坏话,叫他们鹬蚌相争,美室则渔人得利,窃取了新罗王室的权柄。 而且金舒玄也参与其中,折服于美室的石榴裙下,所以伽倻人被灭,他不仅没有被贬黜,而且还官居高位。 只是年纪大了,身材管理没有那么好了,挺着肥肥的啤酒肚,晃荡着半罐子水的才华,越看越生厌,加之美室最大的心腹之患伽倻人也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她就再也不召见他了。 这也就是为何,金舒玄后来又与王室混到一起的原因。 美室喜爱这些伽倻人的孩子,看着他们的时候,脸上挂着半永久的微笑,尤其是小嘉。 小嘉对王室充满了仇恨,发奋学习怎么去当一个间谍,还是十岁的时候,就被安插到了同样十岁的天明公主的身边。 天明公主有一种阳光对待向日葵般的温暖,小嘉还一直很担心,美室有一天会去伤害天明公主,但是相处快二十年来,美室一次也没有动手。 这次她被美生告知的目标,就是借助天明公主去速含城探望的时机,挖出金德曼公主的行踪,好让石品有机可乘。 德曼公主死了又怎么样?她对天明公主是有一种依赖情绪的,毕竟从十岁陪到接近三十岁,她倒是嫌得慢公主和天明公主这姐俩走得太近,无视她的情绪…… 所以,当石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射错了人,那一刻,小嘉真的是无法面对了。 难受的故事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更难受的故事。 这个最不喜欢的德曼公主,却带给她最不喜欢的一条信息,杀死伽倻人包括她的父母的事,都是由常对她笑容满面,赐予她母爱的美室干的…… 她开始质疑美室的动机,在她的视觉影像里,是美室策划了这一切,美室想杀死天明公主,而天明公主最信任于她才会让她陪着一起出来,不然,天明公主怎么会死呢? 信仰死了,因为被她的另一个信仰害死了。 她的内心如火山爆发式崩溃,她的一生都在美室的设计之中,真正失去了生存的意志,用头猛力撞墙,拉下来一大块灰扑扑的墙皮…… 不知是话本讲得假,还是她这几天断食断水的折磨,已无撞墙的力气…… 她甚至麻木到感觉不了撞墙的疼痛,抓住了木子希的金丝滚边裙摆,柔软的手指触及了她腰间的佩剑,央求她用剑将自己杀死。 当然,最好还能痛快点,不要让她去见天明公主的时候看起来挣扎的很狼狈,这样就不快乐了。 帮别人解脱,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木子希终于还是抽出了防身的佩剑,凛冽的寒光一现,小嘉的脖子喷出汹涌的血,她看出小嘉眼睛里的期盼,又于小嘉肚子上深深扎下去一剑。 小嘉,终于还是瞑目了,两个酒窝深深的,甜甜的,仿佛长眠在天堂的梦中,去与天明公主相会去了。 正如她所愿,没有任何的挣扎,也没有任何的惧色。 摩耶夫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想她真是个上过战场的女人,不像自己受尽美室的委屈只会扎小人。 小春秋看着满脸染血的她,本来还有些嫌恶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有些谄媚,有些畏惧,他拉着外婆摩耶夫人的袖子,害怕这个姨母,他怕滴血的剑尖对着自己。 可是他们两个永远也注意不到,木子希的脸上不只是喷过来的血,还有点点晶莹剔透的泪珠。 第89章 古代的网暴有多可怕 当这个消息被告知给美室的时候,她先是一怔,紧接着定了定心神,不由得嘴边露出淡淡苦笑,这才是木子希这个人呢。 她是个有理想的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全三韩的人民平等,友爱,互信,互利,更难得的是,她学会了君王杀伐决断的特质。 毗昙,庾信,看待木子希将不再是公主,也不再是老师。 摩耶夫人,金春秋,就算觉得不对劲,也会把这种想法压下去。 昭火,真平王,会把除掉美室的信念,全部寄于木子希一身。 关键是,木子希因为伯乐天明公主的死,愿意这么做。 该怎么对付这个心思老练的丫头片子?传些王室八卦是没有用的,新罗的人民生活的这么辛苦,最多仅仅是视为谈资罢了,没几天就会给遗忘。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木子希搞到新罗人民的对立面。 美室有些急躁了,玻璃杯敲的越来越响,最后节奏也乱了,噼里啪啦乒乒乓乓,竟然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连忙捡起,指尖却划出鲜血,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弟弟美生见状,连忙为她包扎丝帕止血。美室不觉得疼痛,反而唇边洋溢着微笑,又有一个邪恶的计划正在诞生…… 倒把美生看的怕人,不知道美室在计划些什么。 “姐姐,你!” 美室却笑得更大声了,美生一下子明白过来,也陪着微笑,他的姐姐有她自己的想法。 天明死后的这几个月,徐罗伐注定不再宁静如初,街头冒出不少所谓江湖术士,他们说天明公主是人民之星,而德曼公主是战争之星。 人民之星已死,被战争之星取代,意味着此后的新罗高句丽百济将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青壮年们被拉壮丁,惨死沙场,妻子在梦中看到血淋淋的丈夫,儿子在梦中看到浑身是伤的父亲,老人在梦中看到儿子的血流光,痛苦折磨而死…… 百姓岂不恐惧? 这也就罢了,有一个穿着特别华丽的术士,更是说,没准哪一天的日子,就是末日,让大家一定要听天神皇女玺主美室的话,美室一定是他们的救世主,把他们救到另一个世界去,只有听了她的话,大家才会平安无事。 而现在,或许蚂蚁搬家,或许燕子低飞,或许天上星星位置的一个变动,或明或暗,都将是末世降临的一个征兆。 他还在徐罗伐最繁华的大街上表演空中飞人,漂浮在天空演讲的把戏,数百数千人看的是如痴如醉,竟然忘了上街本来的目的就是买菜买米…… 连木子希身边的侍女楚仙都旷工去观看了,情绪感染脸上都挂满了泪水,回到公主身边时,还会想着白天的场景出了神,干活都干不好了。 毗昙却是嗤之以鼻,都是些走江湖的,信他们的,才叫见了鬼。木子希也觉得,不就一些封建迷信吗?看的还这么痴,如果能在徐罗伐搞一节科学理论的公开课的话,他们还信个毛啊? 都颇为不以为然的。 甚至那天晚上,他们几个人都睡得很香,毕竟,这几个月为公主办丧,小小的新罗什么都缺,只好搞些手工,把公主的葬礼搞得隆重些。 现在葬礼结束了,他们也累了。 可是想不到第二天,木子希却被楚仙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楚仙高声叫嚷着:“不好啦,不好啦!” 木子希还觉得,这好端端的,难道天塌下来了,起床气刚想发呢,可毗昙也跑过来了。 原来满街告示都在造木子希的谣,说她窃取星位的,更是说昨天晚上跟昨天中午表演的术士说的一模一样,天空出现了血月,然后血月被一块黑暗逐渐的吞噬,乃是神仙降罚,末世来临的不吉之兆…… 这血月,就是上天在警告木子希,不然,木子希必死,就是不死也不行,新罗的人民也会杀死她。 木子希有点后悔睡得太熟,没有看血月长什么样子,但是根据楚仙的描述,她拊掌大笑,这不是古代的月食吗? 她拿出三个球,两个球自己拿着,一个球给毗昙,开始比划起来。 “如果把我们比作蚂蚁,我们在其中一个球上,代表地球一个球是光源,代表太阳,另一个球是镜子,代表月亮,如果蚂蚁的那一面转动了,蚂蚁看到的就是半只月亮!直到月亮表现出被吞噬的样子。还有日食,我也跟你们解释一下,我们的地球是圆的,月球是圆的,太阳也是圆的,月球跑到了太阳与地球的中间,就挡住了太阳。” 毗昙和楚仙顿悟,难怪花郎学生们这么尊敬她,手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是他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地球是圆咕隆咚的?人不会掉下来? 这些,说来话长,就难以解释了。 木子希用木桶舀的冷水洗了一把脸,柳枝蘸了一把盐,草草刷了牙,准备迎接一天的好时光。 但是门一打开,外面堆满的包谷叶包谷须苞米棒子直接往门里一涌,还有好些居民,手中的包谷叶是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要是中招苞米棒子就更惨了,梆梆硬硬梆梆,咱在脑壳上梆梆疼,当年牛顿坐在苹果树下也不过如此。 当然,还有泡菜的边角料白菜帮子,但是很少,没有批量种植,人家还不舍得出来砸呢…… 假如她手里有手机的话,她肯定会发条帖子寻急救: 如果在古代遇到了网暴怎么办? 连忙跑到厨房,招呼上锅盖,三个人这才放心得出了门,因为,王宫来信说了,摩耶夫人和小春秋被血月吓得发了一晚上的烧,要公主去探望。 这还算去的晚的,因为楚仙有点怕木子希,生怕一个起床气被她梦中拍飞了…… 本来王宫的戒备不算森严,侍卫也就和小区保安都差不多,带侍女进去也可以,但是今天侍卫们脸色好奇怪,愣是不准。 楚仙气急了:“我是德曼公主的侍女,但是之前是天明公主的侍女,你们不长眼睛吗?” 毗昙也拔出剑,闪现出凛凛寒光。 木子希拦手示意两人停下,毕竟一桩小事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泡菜国的王宫不怎么样,胜在简单平淡就好,和镇政府的办公室差不多,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风有景罢了…… 摩耶夫人和小春秋身边甲兵林立,使木子希感觉浑身冒着寒气,也确实,为小嘉解脱的举动,让他俩后怕,血月的出现,导致他俩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吸血鬼。 第90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 “母后!” 听到她温柔的呼唤,声音有几分像天明公主,摩耶夫人还是有些动心的,把手伸过去了,却又中途收回。 说是母后,还不如说是后母,虽然木子希是金胜曼后母,两位公主之间可是亲近多了,互相打闹少不了,但,摩耶夫人和她,大概是相敬如宾吧…… 场面一度尴尬。 木子希明白,天明公主死了,不光摩耶夫人走不出来,她也一直在想她。 她醒悟自己还是太过于自私了,只有天明公主,美好的,又脆弱的如同一块白豆腐,这样的女孩子,才可以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爱。 “母后,您好些了吗?花郎学校的校医郎中毗昙煲的药膳可好喝了,而且见效甚快,您要不试试看?”木子希笑道,言语又恭敬又甜美。 “不用!你来了,我就好了!” 摩耶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莫名伸过手去,木子希一顿,把自己的手接了过去,却发觉她的手有些冰凉,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和大殿的肃穆是一样的。 她感受到摩耶夫人那天受到的惊悸还没有好,不由为这位天明公主的母亲感到担心…… 可是摩耶夫人握她的手却越来越紧,打开挂满蛛丝网的侧门,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脚步变得沉重不堪。 后面的甲兵竟然亦步亦趋,看台阶的做工,木子希真担心把台阶踩烂底了,大家一起掉下去。 空气中弥散着久未打扫的灰尘的气味,台阶竟然也是蒙灰的,他们的脚步在台阶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台阶逼仄而灰暗,只能容纳两个人经过,说是行走更像是蚯蚓在土洞里蠕动。 有点像穿越之前木子母亲带她去过的女工宿舍,听她们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上班下班,如何踏过长长的台阶去打水,真是听得脑壳都要炸。 没有任何一盏灯笼,只有侧窗勉强透出光明,脚步破坏的这里的寂静,布鞋踏踏的,声音沉重如雷。 终于,这个大殿的露台到了,摩耶夫人捏着她的手,两个人凭栏俯望。 木子希第一次见到了徐罗伐的全景,当然最好还能再高些,那就能把整个新罗的的景色揽入眼中。 可是,虽然是农历五月,整个徐罗伐全是衰败的景象,人民盖着部落那样的草庐木屋。 王宫也没好到哪里去,当然除了这里是一枝独秀。 摩耶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幽暗,她淡淡的笑问:“妖孽,你为何附于我儿之身?今日必令你伏诛,以全新罗人民之心愿!来人,将此女推下去!” 这么高,不死也是个半残啊! 一下子明白,敢情之前摩耶夫人为什么不放毗昙楚仙入宫,就是为了把她逼入死地。 后面的甲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摩耶夫人是抽的什么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首的说:“夫人,这件事太过重大还要请大王定夺!” “你们不敢是吧,那我就要为民除害!”摩耶夫人扯着木子希的臂膀,却把她往前猛推。 木子希不甘吃亏,马上甩了摩耶夫人一巴掌,嘴角淡然苦笑,好像咽了一大口黄连汤:“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是妖女美室的反间计,别人都不会听的,你就听了,难道你要把你受苦多年回来也没有享几天福,亲生的女儿推下去吗?” 摩耶夫人揉了揉红肿的脸,这一巴掌,使她在发烧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清醒。 她坐在冰冷的座位上,目光空空,眼眶里好像有压不下去的泪水。 为首的那位重重跪在地上,语气沉重地说:“公主啊,这个事儿还真不怨摩耶夫人,她和春秋公子昨夜发烧,还盯着天上的血月,直到血月被天狗给吞噬,而且,王宫内外都在传,是您谋夺了天明公主的星位,新罗将有大灾啊!” 台阶那边方向,传来急跄的脚步声,是真平王忧心他的女儿。 “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摩耶夫人强颜欢笑,笑眼如丝看看真平王又看看木子希。 可是,木子希今天大概忘了吃丹参救心丸了,一番情绪激动之后,竟然直直的晕倒。真平王连忙扶住她,自己也差点跌倒。 “传御医!”但是想想,王宫里御医实在不靠谱,还把摩耶夫人治出幻觉了,自己的女儿好像是有自己私人医生的,“不,传校医毗昙郎中!” 为首的甲兵是个大嗓门,往楼下大喊,声音如雷贯耳。 毗昙正把心揪到嗓子眼呢,这下子跑的比飞人还快,一阵哒哒声之后,毗昙独自一人来到露台,给木子希把把脉,又在她的舌下放置一颗丹参救心丸,等它慢慢润化。 他在一边等着,而真平王和摩耶夫人两口子吵起了架,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真平王说这是你应该得的,美室的孩子炯宗本来被美室扔在神堂的,你倒好,寒冬腊月叫你家侍女昭火往雪地里扔,这下好了吧,踢到老虎屁股了吧! 人家就一个微笑,就能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你呢,倒霉婆子! 摩耶夫人也不甘示弱,那你被美室那个妖女哄上床睡觉的时候,你说什么了吗?别跟我说,你那时候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你15岁就和我洞房花烛夜,你都不是处男了! 真平王实在说不过她,气鼓鼓的,像只长了胡子的河豚,顺便警告在场的各位,今天谁也不准说出去。 甲兵们偷偷坏笑,脸颊有些涨红,还是为首的那位比较有经验,他警告大家捂上耳朵,今天谁要是说出去,把谁的舌头割了。 大家服从得很。 但毗昙的内心炸裂了,感觉像吞了个大苦瓜。 什么?他和德曼公主是异父同母的兄妹?什么?他母亲美室竟然这么地……开放?虽然他早有耳闻,但是在真平王的摩耶夫人的吵架中坐实,还是第一回。 此刻,他手中的医药箱掉在了地上,中药粉末,药丸和银针散落一地。 摩耶夫人这才想起此时还有外人毗昙,看看他脸上涔涔汗珠,有些惊奇的问:“怎么?毗昙大夫也生病了?” “是的,现在农历五月,是恶月,五毒猖獗出没之月,时疫泛滥,草民虽然行医,却也难以避免!不过草民有办法,喝上一些雄黄酒就好了!” 真平王看着他,印象中,他老是揣个葫芦酒壶,放肆豪饮,也许来上几杯,他会开心吧。 想到这里,他对毗昙说:“你为德曼公主治疗真心病,效果不错,相信今天也能恢复如初,这样吧,我送你几坛好酒,配上雄黄,必能使你精神振奋!” 毗昙难得笑一回,还是这准岳父,比德曼公主更懂他呢。 索性不去想这些腌臜事儿了,人生难得是快活。 第91章 尝试撬走美室的力量源泉 木子希睡了几天,身体才恢复过来,丹参救心丸灵验得很,一点也不逊于现在的速效救心丸。 看待这美室,也跟以往不一样了,就跟她老妈说的一样,这女人啊,男方有钱她就跟男方过,女方有钱她就跟女方过,因为权和钱,把自己搞成了双性恋,不顺她的意就翻脸无情…… 不过这也不奇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坏就坏在,美室太执念了,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念木子希一点情面。 自己的挚爱也丢,自己的儿子也丢,还有什么东西她不能断舍离的呢? 美室这么喜欢挖墙脚,最忠诚单纯的石品就被挖走了,还把老师的姐姐鲨掉了,还运用自家大师测算到的星象月相,把她和摩耶夫人本来脆弱的母女情,搞得跟塑料花一样糟糕。 她这样做,木子希难道就不可以吗? 真平王找木子希拿主意,她灵机一动,心中顿时涌现出一个主意来。 美室麾下人才济济,论领导才华,有蓝颜薛原,论口才还有搞好关系,有弟弟美生,这两个对美室都太亲近了,墙脚砌太好了,根本就挖不动。 但是,美室不是最喜欢拿现代的科学知识冒充什么怪力乱神,哄骗无知的新罗人么? 木子希是母亲只准闲暇的时候学,不允许她当主业,但是美室的原魂温闲琴,虽然也学,但是木子希的母亲是抱着让她长大了养活自己的念头,才让她也去学的,顶天了小学学历,平常的文化课成绩都没有木子希好。 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除非,美室也有外挂。 当然,这对她来说也是个隐患。 于是召来毗昙,金庾信,四个人一起讨论开个小会,就想着怎么找出美室的力量源泉。 可是几个人滔滔不绝,讨论到最后仍然没有结果。但是木子希还是抓取到了几个关键词,扫把星,日食,月食,历法,嫦娥奔月…… 一切都指向美室的外挂,是一名天文学家,但是,落后的近乎部落社会的新罗,哪来的天文学家?而且好端端的天文学家,去当时亚洲最强大的华夏混不更有前途吗? 而且也能等后世挖出来遗迹的时候,说自己是混的最牛逼的天文学家,没准发动了地动仪的祖冲之也是穿越去的呢?当然,祖冲之很可能是2050年之后的人穿越的,因为2020年没有人发明真正准确的地动仪。 窝在小小的新罗,当真有点不理解呀。 说到这点,金庾信倒是想起了什么,在他爹金舒玄很小的时候,好像遇到过这么一个人才。 伽倻人是最原始的奴隶社会,有一个奴隶的儿子,原本也是个乖巧的孩子,不知道哪一天吹了风就中了邪,天天在山顶上数星星,嘴巴里还神神叨叨的,从来不帮父母干活,人人都说他懒出了疯疾,劝他父母丢了他。 他的父母不舍得,养他养到了二十岁,结果伽倻族人被美室屠戮殆尽,他也失踪了,应该早就埋在地底下了…… “那么后面呢?就没了?”木子希的探索欲有些急切。 金庾信抿了抿干涩的唇,木子希为这位学生递来一杯热茶,他模仿着文人雅士用茶盖蜻蜓点水,却是囫囵喝下肚…… 月夜雪地跟金庾信讲过,他们以前见到有一列商队非常绵长,本着劫富济贫的心思,把商队劫下了。 没想到,商队的主人,额头上竟纹着伽倻文字中奴隶意思的文字,后来居然是美室出重金赎人,月夜雪地贪眼前钱,就给放了。 后来一仔细打听,竟然是月川大师,月夜雪地兄弟俩悔不当初啊。 就是这个月川大师策划美室运用70年天降扫把星的天文学现象,说什么金家己死,伽倻当立,怂恿金家王室与伽倻互相搏杀。 而月川大师,就是伽倻奴隶。 后来伽倻有识之士都知道了这个阴谋,可惜,在美室的白色恐怖之下,没有人敢与美室以及月川大师硬刚…… 说着说着,金庾信竟然愉快地偷偷笑起来,没想到他的老师竟这么好,包教会知识,还包报仇呢。 木子希看他藏不住的暗笑,反倒还没给好气了,死板正脸,再漂亮也不可爱了:“年轻人,不要想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你报仇爽了,万一对方有一气尚存,又要问你报仇……这一切无穷匮也,反复循环!如同屠龙少年成恶龙。” 毗昙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沙人也就当兵的上班当业绩罢了,除了气血上头的时候,一切都别太认真。 金庾信等着把劫月川的事揽到手里,只等木子希一发话。 可是木子希撇撇嘴,想想金庾信心性不稳,难免被仇恨所蒙蔽,还是将此事托付给了毗昙。 毗昙拍拍胸脯,一瞥见真平王用像看女婿一样的眼神瞅着他呢,竟然秒懂,表现得更卖力了。 木子希嘟嘟嘴,这些男人真是有意思,男的看中另一个男的,就会想着把自己的妹妹\/女儿嫁给他…… 但是吧,如果让真平王晓得自己眼巴巴的准女婿毗昙是美室儿子,场面应该挺好看吧,木子希也窃笑,但是一想到,这样真平王就对毗昙有了敌意,心里又是难受。 木子希当着金庾信的面和毗昙故做耳鬓厮磨,实则耳语几句,其实内容就是,让万明夫人好好管教金庾信,半大小子,气死老子,不要让他再闯祸了。 顺便挑起他的醋意,让他无暇把月川大师怎么样。 果然,金庾信想靠近听又听不到,躁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他知道木子希把他当小孩子看待,索性不打招呼,气呼呼得就走了。 专业的事看来还是要找专业的人干,毗昙嘛,曾经被培养成一个杀手,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前提是要像个万金油一样,什么都会。 毗昙一路扮成乞丐,学习春秋时代的豫让好榜样,说是月川大师的一个远房亲戚,终于打听到了月川大师的居所,于附近到处徘徊,口中必提及从金庾信口中得知的月川大师小时候的囧事。 使人一看就是上门打秋风的架势。 当然,光这样是没有效果的,他还借来了游医竹方的一整套行骗道具,只是行当不一样了,他说自己是捕鼠达人,支上一个摊儿,葛优躺瘫在石板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此刻围上去不少的人,有问价的,有买药的,但是毗昙故意把价格说的很高,使他们望而却步,久而久之,这些人就全都散了。 第92章 听说,你小时候很想当宇航员吧 这当然自有他的用意,毗昙跟金庾信他们不对付,但是游医竹方,傻蛋高岛,还有老实巴交的苏阏川,还是很能打成一片的,因此他了解到好多小八卦。 这月川大师,平生无所畏惧,唯独害怕的就是老鼠,梦里是老鼠,甚至一觉醒来,感觉屋里都被老鼠占满了,处处都是鼠子的气味…… 而且找了多少个捕鼠人,无论抓到多少老鼠也不能满足他的心意。毗昙心里好像明白了,这醉翁之意完全不在酒啊,但是他究竟在乎什么,他也琢磨不懂。 果然,月川大师的仆人把这个假冒的捕鼠达人请进了府中,毗昙只感觉府中空空荡荡的,别家府中都是有花有草,不说多么豪华大气,起码没有这么阴郁吧…… 这倒让他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回能否成功。 不过,这地方又无吃食,又是空荡荡的样子,老鼠怎么可能光顾呢?毗昙心说之前的那些捕鼠人也是傻,月川大师是等着有人能抓他心里的老鼠呢! 仆人招呼他到了月川大师的面前,一个明晃晃的光头正扶着脑袋呢,时不时还敲敲头貌似在止头痛。 “你挺特别的,是不是生意不好,说是捕鼠达人连一件好衣服都买不起!”月川看他一副流浪汉的装扮,禁不住戏谑,仆人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这样一个腌臜烂人,也敢往府里带? “小人虽然治老鼠,但是奈何本是奴隶出身,家中贫穷,主人不允许干私活呀!” 随即小心翼翼地抬眼望月川大师,一介老朽,面目毫无精神,就两只熊猫样的黑眼圈却是大大的,已经折腾好久不睡觉了…… 月川大师似乎有所感悟,这番话好像说到了他的心里去,吩咐仆人善待这位能捕鼠的流浪汉,好好安排一顿便饭,吃饱喝足了就去捕老鼠…… 和其他捕鼠人一样,放老鼠夹,给老鼠设置陷阱,必不可少,不过这些只是花样子,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这一番风风火火的操作,倒是唬住了仆人们,让他们啧啧称奇。 毗昙越干越带劲,额头上热汗涔涔,仆人倒是乖巧,不时递来毛巾还递来暖炉里的热水,倒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仆人们也是被这老鼠折腾坏了,月川大师本来看着还挺温和善良的,现在这阵子天天说有老鼠,不解决掉,不光月川大师要疯,他们也要疯啊。 毗昙用红红的老鼠药拌着玉米,直到完全裹满了红衣,香甜的气息,让仆人们都被诱惑了,纷纷表示想尝尝。 但是毗昙阻止了他们,尝一尝,不就露馅这老鼠药是迷药的事实吗?虽然说尝一尝效果比闻一闻效果强多了。 为了增强效果,毗昙愣是把整个府中的玉米口粮全部做成了老鼠诱饵。 说到底心里怪疼的,他以前那管他叫白饭的大伯,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见到有人浪费粮食,毗昙一不小心掉下去一颗饭,裹满了灰都要他吃下去。 其实大伯人不坏,就是穷惯了,经历过一口饭都没得吃的灾荒年景。 香吧香吧,等晚上就全部睡着了,毗昙扯起嘴角自信地一笑。 也确实挺顺利的,月川大师毕竟被美室藏得太深了,年纪这么老了,对险恶人心的了解依然单纯,晚上叫那些仆人都回去不用上夜班了,就留他一个人在府里休息。 毗昙偷偷喊上伙伴竹方,还有阏川,他们本来就是提前藏好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还会提前放放风。 两个人把熟睡中的月川大师装进了大麻袋,话说在美室那里天天锦衣玉食的,也真是够沉的,都快赶上肥猪高岛了。 但毗昙好歹也是个捉狗的,马车上一塞,然后一溜简直轻而易举,毗昙阏川相视一笑,一吁一鞭子,马儿收到了指令,一路向木子希的公主府飞奔。 月川大师在麻袋里被马车的颠簸晃醒了,倒不怎么挣扎,只是言辞激烈的吓唬仨后生:“我手里有红外遥控,信不信我按下去,你们三个当场灰飞烟灭!” 这时换到竹方笑了:“你这点伎俩,不就跟我一样?离开了你布置的场地,你就是废物一个!” 这时,月川大师说不出话来了。 几个人如居奇货,游医竹方向公主府里大声喊道:“公主妹子,你要的人,我们给你带来了!” 木子希一整夜没睡着,就在等待月川大师的到来,听到这个消息固然欣喜若狂,关键游医竹方这么套近乎的喊,叫她这大姐大的面儿哪里搁? 她铁着个脸对竹方说:“你的奖励我可取消了!” 对毗昙阏川脸色倒是好了不少,直接竖起了大拇指,夸他俩是大英雄呢,把这俩夸红了脸。 他俩把月川大师从麻袋里请出来,但是月川大师却是如此的铁面无情,只是手里把念珠拨动飞快,闭目塞听,场面一度僵持。 木子希只好笃定他是一个穿越者,将一句话娓娓道来:“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是卖臭豆腐的,如今却成了泡菜国的公主,你想成为宇航员,但是古代也没有火箭飞船,退而求其次,你不也成了天文学家?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月川大师语气也很温和:“你是尊贵的公主嘛,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职位,当然有光明的前途!” 可是木子希听出了他语言里的鄙夷不屑,说道:“她美室能给你的,我公主府加倍给你!” 月川大师却不予置信。 毕竟。 想起穿越之前,他可是一心想当宇航员的王月川啊,可是他是个大山娃,家里人只希望他走出大山,安安稳稳打工去,月月挣3000就行,从来不理会他有个宇航梦。 他还偷偷报了航空航天大学,平时学习训练中非常刻苦,但是他父母没什么见识,认为读书无用,他上大学的那段日子,父母常常假装生了重病,诓他回去。 大学导师认为他旷课太多,对航天没什么热爱,愣是劝他别在这行浪费钱了,科科挂科,使他再也读不下去。 此后的他,一边恨父母,一边开始啃深奥难懂的天文着作,成了人人喊打,了解了宇宙奥秘也赚不了三千的民科。 后来,他打工到了60岁,由于在思考天文学的奥秘,又逢不靠谱工友的操作失误,把挖斗铲到了他头上,一下把他铲死了。 死后的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小奴隶的身上,这使他感觉还更加不如原来了,他说什么主人都不信,长大了纯粹就是跟宿主的父母一样当奴隶。 宿主的父母天天劝他不要痴心妄想,他不听,天天数星星,主人认为他懒惰,就天天暴打他,他的身上满是淤青的伤痕。 甚至有一天,美室亲手把他的主人杀死,他不是想着救,而是心里爆发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毕竟,欺压奴隶的主人凭什么为他效力? 甚至,美室设计杀死了所有的伽倻奴隶,包括他宿主的父母,他也无动于衷,因为他觉得,他宿主的父母身为奴隶本就活的没有尊严,不在政治斗争中裹挟而死,也会被主人从眼眶里灌油烫死,两种死有什么区别? 后来,美室意外看到,这个人,竟然把生死置之度外,铡刀临于前,还能微笑着看星星,便意识到他是一个不凡之人。 给了他高官厚禄,给了他香车美人,给了他宝马良驹,不用他站到台前,只需要他把天文学的科学理论转化成一种封建迷信,让人人都信服。 了解他前半生故事的人都说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残害自己的同胞,关键他还有才学,比不学无术的金舒玄危害更大。 其实呢,美室于他知遇之恩甚大,虽然投胎穷人仍获重用,学了两世的天文学思想终于卖与官家,名扬海内外,这不比伽倻奴隶主强? 第93章 天文学家是个犟种 这漫漫长夜,也是漫漫长路,这两位穿越者却是老乡见老乡,两眼不汪汪。 一双深邃又深凹的眼又望向木子希,又看看木子希的公主府府内陈设,更加低沉。 木子希顺着月川大师的目光看去,是自己宝蓝色金线滚边绣花抹裙上几个淡淡的补丁,是胜曼采来的几个野果子,是桌上的一坛玻璃罐装的泡菜,上面飘着几根瘦筋巴骨的萝卜…… 她明白了,月川大师是嫌自己寒酸啊,公主啥啥都没有,哪里还能招揽来人才呢。 再看他,苍老的眼神里透露出嘲笑的意味。 可是月川大师家里也是空荡荡的极简风,听说,美室给他塞美女,他享受不来了,美室给他山珍海味,他因为牙口不好,只得送给仆人们去享用了,美室送他马,他也卖掉了…… 木子希只道一句:“终究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月川大师更是轻哼一声,又埋头拨动他的念珠,似乎什么也不想的样子。 他究竟求的是什么?又怕的是什么呢? 慈眉善目的样子,而且和昭火一样,对佛教充满了虔诚,而且是一个现代穿越者,多重buff的加持下,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木子希愣了半晌,把茶杯拍在桌面一震,茶汁撒的到处都是:“难道说蔡京没有才华?难道说秦桧没有才华?你为美室做的坑杀伽倻人的那些事,不会流芳千古,而是遗臭万年的!等你死了,你说的类似地球是圆的这些话就会被视为坏人的异端,坑害后面的穿越者,也坑害了你自己!” 月川大师缓缓咽下一口茶,他已然超脱,只管他的天文科学知识有没有现成的用处,从不管生前身后事。 对这么一个犟种,木子希是没辙了。 不从就不从呗,难道还能逼人家不成。 她从来也没指望月川大师可以为自己效力,只是现在他落到了自己手里,只要他不与美室会面,没有了月川大师的测算,美室还能派遣那些江湖术士在外面胡说八道吗? 小小的公主府就给他养老吧,反正多一双筷子又不是养不起。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金庾信和阏川就像猫咪闻到了鱼腥味一样,要找月川大师寻仇。 当然,毗昙让高手们日夜不停的守护月川大师,他们也不敢造次。 只是百密终有一疏,金庾信虽然大局观不行,但是他晓得,发小月夜雪地他们,其实是有团队的。 这个团队就是复倻会,和华夏清朝时反清复明差不多。 就是美室没杀干净的伽倻遗老遗少们,其实新罗全国都有,速含城尤其的多,天明公主母亲娘家就是速含城,德曼公主的思想也是先在速含城实施的,也是速含城的将军,敢于违抗美室命令,美室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速含城到徐罗伐的路程也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不过一刻多钟,金庾信只动用了几两银票,就收买了守护月川大师的高手。 几个人乐呵呵地,把那弱不禁风的月川大师塞进面口袋又丢进了马车之中,月川大师知道自己杀伽倻人之多,断无生还的可能,也就没有挣扎。 可是木子希心乱如麻,心如刀绞,却见金庾信回来负荆请罪了,可是却是满面春风得意,倍感忘形。 “你知道,接下来月川大师会发生什么吗?”青春果然热血沸腾啊,别看他平常安安静静的,是个好学生,但是现在…… 说他是诗神,还不如说他是添乱神。 “知道啊!按照伽倻人的习俗,罪孽只有在烈火中才能得到洗涤!他们会帮月川大师得到解脱的!”金庾信双手合十,做阿弥陀佛慈悲状。 木子希嗤之以鼻,本来穿越者在这个世界就是个稀罕人,而穿越过来的科学家就更稀罕了。 她毕竟是唱戏的,卖香致和臭豆腐的,带过来的仅仅是现代思想,要想让她的现代思想有立足之地,还要有科学家,不然,还真靠着她几罐子泡菜,几杆子火铳,几根棒子就可以勇闯古代泡菜国了? 木子希索性把金庾信放在一边,叫上毗昙,幸亏毗昙在速含城的时候已经摸清了复倻会的底细,迅速换成轻便男装奔赴速含城。 月夜雪地冒充是伽倻首领的后裔,才组成了这帮人,说实在的,他们兄弟俩不过是伽倻地主的佃户出身,伽倻首领的后裔投敌的投敌,自杀的自杀,剩下的都被美室血洗了。 找到月夜雪地的老巢,也是来得及时,他们一堆人围着篝火,喊着口号: “烧死月川,血洗血债!” 较之花郎学校那些有气无力,花里胡哨的口号,更加振奋人心,慷慨激昂。 同时打算准备今天的盛宴,烧烤月川,有的负责添薪,有的负责淋油,月夜举着火把跳着伽倻舞,大开大合像个粗野的狂人,好像毛利战舞与科目三的合体…… 月川大师像个人来疯,更加兴奋了。 “来呀,火把丢这里来!我这一生因为美室玺主,吃也吃够了,玩也玩够了,祸害新罗也祸害够了,我就等着成佛呢!” “看来你是真不怕呀!”月夜带着佩服的口气,对这老者也多了几分尊重,不过,手中的火把向着月川大师的方向正要丢出去。 “慢着,你们想战胜美室,就不能杀死月川大师!只要有他存在,科学理论终有一天被我们所用!”木子希翻身下马,道理讲得和她当老师时候一样响亮。 毗昙武艺越发优秀了,身姿敏捷,竟然飞跑过来接过了火把,稳稳的连一滴火油也没洒。 他们连忙为月川大师解绑绳索,把他掀上马车,毗昙看看他,也看看后面有没有复倻会的追兵,后方始终寂静无人,他也就放心了。 可月川大师仍是那么骄傲,他轻哼一声又说道:“你们以为你们救了我,我就会听你们的吗?绝无可能!我告诉你,我已经预测出几个月之后的日食,给美室玺主报告了,日食之日,就是你们身败名裂之日!” 毗昙却吐舌瞪眼,嗞给他一个鬼脸。 “你说的这么可怕,我好怕怕哦!” 两个人瞬间割裂了画风,聊不到一块,月川大师索性拨弄起念珠,口中不断循环经文。 第94章 月川大师遭掳,美室心急如焚 新罗不大,到处都是美室的密探,所以月川大师被复倻会的人掳走的事情,当然也逃不脱美室的耳朵。 仅仅一个眼色,那些下属们就知道了美室的意思,直接向着速含城奔去。 可他们已经晚了一步,月川大师辗转又落入了木子希手中。 俗话说贼不走空,擒贼先擒王,不算大老远,可也不能空手而归是不是?下属想着,竟然把月夜雪地和复倻会的人分开,让他们落单之后,抓进了猪笼里…… 看样子是个大人物,怎么着也得邀个功! 美室打开了猪笼,轻轻捂住口鼻,那又飘又柔的长发衬得她有些含羞的娇怯。 看着那个知识渊博的老头没有找回来,反而是一个看起来就很青涩的生瓜蛋子,不过月光明朗,看看有如漫画中瘦削又健美的味道,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美室似乎有点不太满意,眼神仿佛带刺,刺得下属低下头去,下属给自己辩解:“我们刺探到他们是月夜雪地兄弟,都是伽倻土匪的头头!” 这俩本来被抓来不情不愿的,一看这神秘女子好像成熟的林檎,虽然带刺,虽然尖酸,却仍然饱含不可征服的野性,叫人欲罢不能。竟也不觉得她表情邪邪像吃人的妖怪,似乎有一点点期待,期待她能够走得更近一点…… 也是,他们之前见过的优质女人,最多周嫂,王姐,招娣,傻妞一类,新罗的女子就喜欢往华夏跑生活,没一个女人喜欢贫穷的新罗。 这美室确实也符合了他们的期待,像一个女神走近了他们,冰寒的手勾起了他的下巴,不敢动,完全不敢动,又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竟然好像看手相一样。 莫非,自己被富婆看上了?原来,他们俩也可以不比毗昙和金庾信差,不应该妄自菲薄的,暗戳戳还有一点小激动呢。 他俩的眼睛在暗处放着光,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有下一步呢?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手柔软如猫咪的女人?似乎抚摸到了他俩手上的茧子,竟然很嫌弃地甩开。 瞬间表情好像晴雨切换。 下属瞬间跪在地上。 美室很怀疑的质问道:“你们是不是随便在路上找两个男的,就说是伽倻人的头头?这玩意儿一点价值都没有!” 隐藏不住的勃然大怒,下属好像在害怕下一步美室手中的剑就会抹向他脖子似的,不住的磕头,不住的颤抖。 但是这回美室饶了他们,命令他们把月夜和雪地扔进了沟里。 这俩可怜人,本来心里还在指望着一场奇葩的艳遇呢,这个时候完全梦碎了,难道自己真的不行? 而美室呢,斟起一杯葡萄酒细细品尝,享受这其中的绵绵滋味, 心里却在想着,一群学生娃和一个老师组成的团队,草头班子罢了,其实何足挂齿呢?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她开始感叹于自己的英明神武,杀死这么多的加倻人,或者把他们赶到小日子岛上成为加椰子,是一件很对的事情。 或者说,这些伽倻人占有了很大比例的铁矿资源,如果让他们继续猥琐发育,就会像汉朝时候的对过来的卫满朝鲜好一样养虎遗患,这样,箕人就会被完全排除出局。 自那次桃丘的坑杀之后,很多伽倻人已经逃到了小日子岛上休养生息,已经把小日子岛视为根据地,就算再跑回来,也是日子岛伽倻遥控指挥的殖民地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美室当然不喜欢这些伽倻人,但是美好的东西除外。 看来,这些搞复倻会的幕后之人,绝对是金舒玄的金家,这是绝对没有疑问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金舒玄的儿子金庾信捡起了早已被父亲丢弃的远远的志向,而且还是幕后主使,难道他也是想成为开那王(伽倻人建立的国家)? 只是可惜了月川大师了,科学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科学化迷信,把迷信化科学,而且这么理想主义的人,说不定木子希哄几句就心动了。 但是无所谓,人才是底牌,尤其是掌握了领导权力的金庾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人总会有突破口。 美室年轻的时候,是用的美色征服的金舒玄,当然人家也挺受用,当然,现在的金舒玄老了,也不听她的使唤了,他儿子金庾信应该可以吧,先不论他小时候,看到屠杀最后一个伽倻人首领,那表情有多么畏惧,那仇恨有多么刻骨铭心,那都没事,美室自信到无论哪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她的诱惑…… 关键是。 金庾信那张长满了青春痘粉刺的脸,好像发作了某种病虫害一样,抠破了之后坑坑洼洼的,再加上他的性格,表面上老实巴交,是个人人看好的好学生,但实际上傲的很,根本看不上所有的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 到了美室这个地位,她自己已经不需要用美色招揽人才了,这是她最厌烦的一件事情。 但是,她也不知道,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性价比更高的办法呢? 她郑重的找到了自己的两位丈夫,世宗和薛原,询问他们有什么办法。 世宗比较隐忍,薛原比较忠厚,按道理这两位美室的后宫是从来不吵架的,可是提到这个,世宗好像爆发了一样。 一想就知道,美室肯定要把自己的孙女领毛送出去了,虽然那也是美室的血脉,但是美室喜欢厚此薄彼,喜欢那种脑子聪明,对自己有用的人,薛原很会出主意,他儿子宝宗嘴巴甜,脑子转得快。 而他世宗还有儿子夏宗免不得逊色好多,就连孙女领毛也一样。 想到领毛又要被送来送去,世宗有些接受不了,和薛原吵,可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抽身而去。 一个老男人瞬间就委屈巴拉的美室一看还有些心疼这老丈夫了,她悄没声把他拉过来耳语几句:“假如有一天,我也可以当皇帝,我就封你做皇后,薛原就当贵妃!” “男人也可以当皇后,贵妃吗?”世宗有一些怀疑。 “是的!”美室坚定的说。 但是说完之后,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滴,一个色供之女,连自己的丈夫儿子都无法推上王位,只能当一个掌权者,与王室分庭抗礼,再去想着当皇帝,这不是一种奢望吗? 第95章 难道这就能难倒我吗? 这几年的天文异象事件非常之多,件件桩桩都与德曼公主是灾星的说法绑定在一起。 某地出现白虹贯日,是德曼公主兴风作浪。 某地出现三个太阳,也是德曼公主被老天警示莫与天神皇女美室对抗。 某地云彩分离,形成天裂,更是德曼公主使得新罗国全境旱灾连连。 总之,一切一切的锅,朝着木子希飞来,害得木子希连门都不敢出,生怕一片烂菜叶子又砸她脸上,当然还有啃剩下的玉米棒子。 木子希倒也不生气了,来啊,让这些黑粉尽情的丢吧,她想起了养鸡养猪,也许可以帮她消耗这些东西。 而且更神奇的是,美室府邸门前贴着的邸报,报告了以后15天的天气,哪天晴,哪天雨,甚至什么时候下雨,都异常准确。 附近的好些居民,把美室府邸挤的水泄不通,只为抄录天气预报。 都口里在说,美室玺主,我的神啊! 这些显然都出自月川大师之手,这老家伙只要看到毗昙把消息告诉给木子希时,暗地里就憋着猥琐的坏笑呢。 木子希也回以他一句话:“你给我时间,我就会让你看到,穿越者利用现代的科学知识成为恶人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可月川大师只是笑笑:“如果我是利用现代的科学知识成为好人,我早就烂地里了!” 木子希冷哼。 “甭管信不信,月川大师,请您等着呗。” 这老头在木子希的公主府,把公主府当成养老院了,木子希怕他无聊,华夏唐朝赏赐的珍珠鸡,贵妃鸡就送给他饲养。 当然不会养也没事,木子希又挑了几个养鸡能手,作为仆人,那么难养的珍珠鸡,贵妃鸡,竟然一只也没死。 还是小小的雏儿,小小的院子里,顿时有了勃勃生机,月川大师从原来的清瘦,竟慢慢发福起来,看起来,他跟乡下养鸡的老头别无二致。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天文学家。 最重要的是,这些鸡可不是白养的,木子希还指着下蛋了,好拉到街头宣讲送鸡蛋拉拢老头老太们的人心呢! 只是,又过了几个月,到了珍珠鸡,贵妃鸡下蛋的日子,母鸡下完蛋咯咯叫等赏饭,原本愁眉不展的月川大师终于展开了笑颜。 原来,是他所说的日食之期将至,一旦如他所说的那天,日食降临了,美室就会救下他。 同时新罗人民也会冲进公主府,把木子希当成灾星像烧烤贞德一样烧掉,整个新罗都将充满奥尔良腌料的欢乐气息…… 到时候,美室再把这些冲动的人交给真平王杀死,自己再次获得救世主的名声。 就算是没抓到木子希也没关系,反正木子希的名声也臭了,在新罗她就是个所有人除之而后快的妖孽。 月川大师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计划,木子希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毗昙怒目圆睁,似乎下一秒就要掀了桌子。 小样,诋毁我的女神,我不弄死你? 金庾信也不理解,这个月川大师天天在诅咒他的老师,说不定现在还在跟美室暗通款曲,为什么还把他留在身边呢? 热血的他就算是不能杀了月川大师,也得扇他几个巴掌,让他的嘴巴消停消停。 可是木子希却阻止了他:“这么清高的科学家,你们能不能放尊重点?” 可是,向月川大师询问日食在哪一天,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口风相当的紧,连篇累牍天人感应之学说,能哄住金庾信和毗昙,可是未必能哄住她呀! 都是千年后穿越来的,还不晓得日食是什么东西? 可是对新罗人民有用,刚刚由部落社会转型为封建社会,还是借了华夏文化和美室的传授大家的现代文化的光,他们呢,都相信天上有神,凡人做的不好,或者有所怪异,神就会降罚。 这就是天命难违。 所谓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美室是天神皇女,我木子希就不是仙君吗? 忽然间,她灵机一动,也学美室一样到处宣传,顺便找回她的舞台饭碗,饰演神仙,这可是她最擅长的工作。 可是饰演一个神仙,也要有说服力啊,不会飞天,不会制造灯光背景,不会做特效,这是哪门子神仙啊? 不过想来,杂技也有共通之处的,找来结实的绳索,再用昭火送来的穿越空间里的书籍,手工制造出一个起重机,把她升到在凡人眼中是云端的高度…… 想说她不是神仙,都难啊! 是的,就像妖猫传张榕容饰演的杨贵妃,只凭秋千就飞那么高。 可是说来容易,可是半岛缺少材料,起重机倒是让阏川这个手工灵巧的工匠搞出来了,毕竟书上写什么,他都能看得懂。 当然吊个人根本不成问题,成本完全在于工匠的技术好不好。 反而没有坚固的绳索,一看就非常的粗笨,木子希想着,要是让他们看到绳索怎么办?饰演神仙就没有说服力了。 在绳索上缠上鲜花,只是保证了好看,也使他们认为神仙并不牛逼,那和美室一派拙劣的手段又有什么不同,徐罗伐的百姓都给看厌了。 不过,木子希听说速含城的特产黄麻搓成麻绳,质量比钢丝还坚固,速派金庾信采买了一大堆。 经过反复试验,木子希鼓起了勇气开始第一次彩排,她是一个戏痴,平常的时候,她挺恐高的,但是饰演起神仙来,她就不恐高了。 她飞天撒起了花瓣,倾泻于青草之中,漫布原野,瞬间一切都红了…… 她把青草想象成百姓在欢呼,金德曼公主已经被神仙附体了。 而口中是嘹亮的口号:为了保护世人,惩治美室这妖孽,建立造福人民的功业,我不断下凡! 青草似乎也在呼应…… 神仙飘飞的动作,随着木子希手臂的摆动不断升高,达到人神两忘的境地。 可是,绳索的丝丝缕缕在咔嚓作响,她想到自己还不是神,可是绳索已经不听她的话了…… 木子希刚刚想示意阏川缓缓降下,可是阏川这小子刚好错过她的指示。 眼前一黑,她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难道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第96章 乩身 是的,这怎么可能结束呢?结束了就不是咱们主人公木子希的故事了,应该是美室主场,《我的傻逼对手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木子希说运气好吧,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一条腿,整个人摔在了软趴趴的青草地上,说运气不好吧,她的左腿撞到了一条木头上…… 这阏川真是不用心,做完了起重机,竟然忘了把木头取走,害得她一条腿疼的像虎噬狮咬,痛得她大脑瞬间宕机…… 难道,就真的信了天命,天命让美室一定要亡了她木子希吗? 木子希不敢往后想。 木子希一直让毗昙看管月川大师,一听说这件事,马不停蹄地赶来。 毗昙看到这景象,一个女孩子躺在青草地,神情苦楚,坚持着狠狠咬牙,不发出一点哼唧,是又可怜又好笑。 可怜的是木子希坚持对付美室的决心,好笑的是,木子希为什么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看来天明公主的死让她魔怔了,脑壳里也和那些伽倻人一样,只有复仇了。想想自己,做什么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啊。 毗昙捧着木子希的左腿,这里按按,那里按按,通过寻找痛点来确定脱臼的具体位置,不算多么严重,但是十指连心,更何况是腿,必然是极痛的。 “准备好了吗?我开始了!”毗昙轻轻闭上双眼,凝神聚气于心中,在掌心汇聚一股力量,这才死死按下去…… 然后用尼师教授的方法复位,咔嚓一声脆响,毗昙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地笑了。 木子希吸了一大口凉气,浑身刷的冒出冷汗来,在配以接骨草和三七剁碎敷之,没几天的时间,她就可以跛着一条腿走路了…… 木子希不由感叹:“别人都是虚名,而毗昙大夫你,却是真正的华佗转世!” 笑眼嫣然,犹如一江秋水映海棠,毗昙已经好久没有见她笑这么开心了,但是他还是要破坏这美好的一切…… “你以后,可不许和美室作对了,人家几十年的积淀,你怎么干得过她?一切让我来!”毗昙霸道地把木子希揽入自己怀中。 可是木子希却瞬间黑脸,挣开了毗昙,自顾自拄着杖摇摇晃晃地向远处冲去,可是不小心动到了患处,又龇牙咧嘴闭上眼,这才缓冲掉一点疼劲…… 毗昙有些心疼,又有些无能为力。 “一切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能!”木子希的话是多么斩钉截铁啊! 毗昙原本是想不通的,但是一想开了,感觉这样也挺好。 他一直怨恨一个母亲的抛弃,怨恨母亲推广英粟,间接造成了大伯的死亡。 而德曼公主的母亲,一直把她推得很远,好像不是母女一样。 这一点确实殊途同归了,感觉对方都有了一样的仇恨。 木子希去了图书馆,试图在卷帙浩繁的书海里,寻找使美室失败的方法,但是每次看完都是深深皱着眉头。 毗昙也想着为她分忧,拿起一本书像只小蜜蜂疯狂汲取其中的知识,但奈何不是个爱看书的人,竟然扑在书海里睡着,木子希为他轻轻盖上羊毛盖毯,午后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羊毛上也闪烁着柔润的光泽…… 阳光也洒在他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温柔贤淑的味道,虽然,木子希知道这个词并不适合男人,但是看着他,这张脸越发的像美室,他的脸好像织成了一场幻境。 她不由注视他良久,手中的书也看的无味了。 美室坏得让她执迷过,而毗昙好得也让她执迷。可是没想到,他突然甩开毛毯,一把抱住了木子希,深深地埋头痴吻下去,吻得她脸颊热热的,带着一些沉重的湿润…… “这样不好,图书馆有花郎学生!”原来毗昙是在装睡,偷偷在等她这个猎物呢。 想到这点,木子希不由推开又嗔怪他,用毗昙的耳朵听来,应该是小丫头片子被心爱的情人吻了一口在羞赧吧。 骄阳不做强光照,眉目似画含深情。 木子希的内心真的是哎呀妈呀,再也解释不清了。不管了,随他这么看着自己吧,以后的事交由以后再说。 “公主,是我冒失了!”毗昙悻悻然退下,好像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的心里已经在想,怎么才能让他心中的女神敬佩他,怀念他,爱着他?而不是依然这么高高在上望而不可即。 杂技,小品,小戏,魔术……美室运用这些小把戏,把神化自己的思想一点点浸润徐罗伐百姓的心中,人人都觉得她是个拯救新罗的救世主,是有法力的。 要让百姓认识到公主不是个妖孽,是个好人,甚至是个女神,学美室肯定不行,必须另辟蹊径,或者说必须张狂,例如书上好像记载着,一个残忍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乩身,用自己的肉体剧烈的疼痛作为对神灵的献祭,口中还要念诵着自己有所求的那个神的名字,让神灵满足自己的愿望。 当然作用也可以是洗清这个神灵的罪孽,比如说美室那方不是说,德曼公主是战争之神吗,那好呀,他毗昙就要把她洗成人民之神,和天明公主同一个等级。 既然是用疼痛的感觉献祭,方式自然很疼痛。 比如说,用最大头的针扎遍自己的身体,甚至刺出血来,比如说,劈砍不是要害的部位,砍出丝丝的血液,比如说,用钢钎穿过自己的腮帮子,却不露出痛苦狰狞的表情…… 新罗人民,尤其是美室对头的伽倻人,对疼痛的崇拜尤其深入骨髓。那是一种原始社会的民风,但是已经是一种进步了,要知道,更久以前,这里还盛行过用童男童女给酋长殉葬,但是最后,被疼痛崇拜的那位引领者推翻了。 但是美室对舆论的掌控甚是严厉,贸然这么做,只会被人抓住以蛊惑人心的罪名坐牢,要是这样就毫无意义。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趁着真平王和一帮大臣还有美室玺主出门踏青的时候,给他们表演乩身。 到时候人也多,对德曼公主其实不是战争之星这种舆论的推波助澜也很有帮助。 说干就干,毗昙拿出了一排刀具,其实大部分都是给病人挑脓用的,还有自己手里的剑,打磨好了,又在锅里煮沸个十几分钟,他这才放心,带着这些家伙什出发了。 第97章 欲洁冰情1 但是仅仅这样,毗昙感觉仍然不够。 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百草霜,名字好听,其实就是烧锅底下用来止血的黑色柴灰,但是他还担心,被他们认出来,到时候被德曼公主揪着耳朵领回来就麻烦了,他可不能像金庾信那么莽撞。 又用冷水吞服了使自己变得暂时喑哑的马鳖子,咽下去喉咙都是麻得发紧,说话都得喘一口气。 但是他又怕自己不够自信,这个美室太能洞察人心了,叫她给看穿了,自己还怎么演下去?又找了个pos玛雅酋长的面具,其实是木子希曾经的教具,给孩子们讲学有趣的知识的。 上面还插着鸡毛呢,都是木子希一根一根粘上去的。 怎么看怎么怪异,但是为了他心中的女神,他豁出去了。 出门遇到高岛,高岛知道他这个人桀骜不驯,没想到他还喜欢奇装异服呢,直接心里默默念叨。 不好,毗昙又疯了,医者不能自医啊,医者医不好自己的相思病啊! 但是高岛没注意到游医竹方偷偷窜到他后面,冷不丁拍他的背。 “别管他了,再说少他一个,我不就是新罗第一名医了吗?” 高岛撇撇嘴:“眼红是吧?!可惜呀,他的艳福你没有,他的力气你没有,他的医术你也没有,就是他没有你会吹牛!” “肥猪崽子,怎么跟你师傅说话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懂不懂?”竹方看高岛已经忘了分寸,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高岛龇牙咧嘴地大叫。 “哼,不要你当师傅,我要毗昙当我师傅!”毗昙虽然走的很远了,但是高岛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毗昙刚走的庭院。 竹方只好叹气摇头,连他这么聪明的人,毗昙都执意不肯收,更何况这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肥猪高岛了。 话说,这是美室搞的一个活动,模仿华夏帝后,妃子内眷搞的一个亲蚕礼,王公贵族也在其中,算是一个公司领导联谊会了,意在表示大王对农业的重视。 而且模仿周文王走八百步,他们也步行,走大概三千步左右,表示祝福新罗金氏王室至少三千年不朽。 一干人浩浩荡荡的,美室和万明夫人走在一起,两位贵妇虽步伐一致,心思却大为迥异。 “都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看你也是,没有把金庾信教好,天天跟着一帮伽倻异端混,迟早要被这帮人带岔路口,届时你呀,悔之晚矣!”美室一路赏花赏景甚为开心,这时候还不忘跟万明夫人说上两句话,好像这是两亲闺蜜似的。 万明夫人只好连连点头哈腰,顺便赔下笑脸,心里嗔怪那软蛋老公金舒玄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但是望向路边桃树上结的累累硕果,心里又暗爽一把,她还有儿子金庾信,是诗神,而且小小年纪就成了这一代的风月主,开始学着拢络伽倻人为美室所忌惮,将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但同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美室看穿她的心思,说道:“听闻夫人小女文姬已有十六,不如许与薛原公与吾美室之子宝宗!” “啊……这!她还小呢!”万明夫人心想,美室这一招真的是往她心窝子里戳,且不说宝宗大文姬这么多,关键是伽倻人如果战胜了美室会怎么看文姬?文姬可是她的掌上明珠,她不想文姬承受不能婚姻自由的痛苦。 “也是,让他们俩单独处处看,成就成,不成就一别两宽!” 万明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先嗯嗯应着。 心里想着要是德曼公主就好了,毕竟自己一个没经历过战场的女流之辈,懂得些什么呀。美室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话永远是温柔和煦,稀松平常地说着,可就是显得美室是主君,她就是奴仆。 队伍不疾不徐地向前行进,平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族们走得气喘吁吁的。 “报!大王,闹市上有一个奇怪的男人,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刻字,流了好多血,好多人在围观,要不要把他们赶走?”一个负责清障的士兵跑到真平王面前跪下报告。 但是真平王充满了好奇,让卫兵们不要拦着他,来到了广场上。本来徐罗伐都城不大,现在乌泱泱的一群人,应该是所有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就连他这个国王都只能挤到边边,还是卫兵使出红缨枪,这才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道路。 有的相信神的,说这个男的被神仙给附体了,有的不相信神的,说这个男的就是个疯子。 似乎有些伽倻人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围着这个疯狂的乩身者,跳起了伽倻战舞,以豪迈的声音高喊着: 星主德曼, 妖孽美室。 美室不亡, 新罗难兴! 一时间喊得整个广场的空气为之震荡。 美室一瞬间收起笑意,她命令卫兵们抓住罪魁祸首,夺去他手中刻字的刀刃。 这个怪人一下子呈现在王室一大干成员面前,王室的人都是识字的,有他身上写的血字,还在不断渗血或者流血,还有他写在地上的血字…… 金德曼公主不是战争之星,而是真正的人民之星,开阳者立,鸡林天明,天明之后,不是末日。 这些字不像平常写的难看,全部都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娟秀大气,虽然有血液淌过,字字相连,但绝不影响辩认。 怪人好像真的被神仙附体了,似乎无法感知到任何的疼痛,他索性一把摘下玛雅人面具,哈哈大笑。 百姓们更加确认他是个能解决人间疾苦的神,流露出顶礼膜拜的目光。 一帮女眷被吓得连连尖叫,真平王也深受震撼,这些刻字非常之深刻凌厉,刀刀见血,刀刀入肉,哪怕是在战场上,他都没见过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之人。 怪人似乎流干了血液,几乎快要晕倒,卫兵们却松开了手,不敢去触碰这个神人,而他正好挣脱不牢靠的绳索,颤颤巍巍走向美室。 他指着美室的鼻子大骂道:“你当然可以推测出日食在哪天来临,来骗取新罗人民的信任,但是,你说日食之后就是末日,那请你推测一下,末日在哪一天?” 这番话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虽然虚弱,但仍然响彻天空,惹得在场所有民众们向美室投来了质疑的眼神。 但是美室是神又怎么可以容忍质疑呢? 第98章 欲洁冰情2 此刻的美室,已然坐不住了,之前像这样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都是等不到对方开口就当场诛杀,血溅一地,自然有明天的暴风雨来清洗…… 为什么今天她就没这么果断了呢? 原来,是宝宗发现这个怪人就是他的二哥毗昙,此刻的他心焦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为他这个可怜二哥想主意。他低声细语询问大哥夏宗有什么主意,可以挽救二哥的生命。 但是大哥夏宗却劝他,多一事,少一事,不要惹母亲生气。 宝宗看哥哥如此冷漠,索性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了母亲美室的裙角,期待唤回她心底的善意,让她无暇顾及这个这个开口闭口和她唱反调的毗昙。 毕竟,宝宗可是新罗举世闻名的妈宝啊,美室对毗昙的亏欠,都弥补在了他身上,给他最好的,也最听他的话。 但是显然没有用,美室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像例行公事直接抽下一把剑,寒光朔气朝着这怪人而来,怪人却视死如归,依旧对美室笑着,她也从未见过如此面对生死,笑得却依然纯真清澈的男孩子。 手中的剑怦然坠地…… 也许,就像当初襁褓里的婴儿被逗得咯吱笑,融化了所有的仇恨,让母亲美室终究没能下手一样。 这倒给宝宗争取了时间。他怦然跪下对真平王急切的说:“大王,他是毗昙,会做丹参救心丸,如果他死了,德曼公主将活不过三天!” 美室这才认真端详这个怪人,她眼里流露出惊愕,这孩子,他是想用自己的死,证明美室狠毒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会杀!让归顺自己的人,都觉得美室是个心狠手辣,不值得真心归顺的人…… 真平王和美室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美室只好任凭毗昙被真平王带走。 美室没有想到,木子希可以用她蛊惑花郎为她卖命的方式蛊惑她儿子毗昙,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最终还是报应到了自己儿子毗昙身上。 为什么新罗这么狭小,小到可以让他们重逢?是不是她太过偏安一隅,为了搞钱过美好的生活,不肯统一古朝鲜的结果? 不禁又恨上木子希几分,诱惑男人的事,甚至是嫁这么多老公,睡这么多男人以谋求权力金钱的事,她美室是可以,而她木子希是万万不可以的呦! 木子希有什么?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还没他这个当老妈的好看,也不知道哪点迷住了毗昙。 木子希又又又知道了这样的事,遇上这样的男人,还是她女朋友的儿子,对她如此真心痴情,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对她说过,当一个男人爱你的时候,如果你不能接受当他的老婆,你就不能接收他的钱,也不能接收他一顿饭,不然以后后患无穷。 当然,她三十多岁还是剩女,她也不喜欢男人,然后就被老妈一直骂,骂到穿越才终止。 现在好,以为是梁祝,表面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其实是长恨歌。 她心里没有任何的快意,急忙骑上马,向着王宫飞驰,昭火这时候想起什么,连忙追出来阻止:“你千万不要说你要嫁给毗昙,你这样造孽!” 可是昭火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时候,夜晚的寒气已经侵入骨髓,向前跑了几步,就再也撵不上了,只好看着公主就这么绝尘而去。 然而她又不甘心,用极为喑哑的声音大喊道:“天底下这么多男人,你为什么偏偏爱上他?” 然而,却没有回音。 昭火眼角流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抬眼望天空,云层渐厚,把太阳遮盖得黯淡无光,马上云将成雨,她为公主的前途感到担忧,但她已经不是以前一切都顺从于她的公主了。 她连忙劝慰自己,公主这么聪明,不用她担心的,只是她习惯了。 她是多么的幸运,来到王宫时,摩耶夫人,真平王,毗昙都在宫殿里静侯她,而此时恰好一道闪电劈开了厚厚的云层,落雨在原本死水无波的湖面敲出一朵朵大大的花,又绽开,又落下,在瓦上刷刷出动听的音乐,这是久旱之后的甘露啊,她也算摆脱了旱魃之名…… 摩耶夫人意识到这个女儿并不是个灾星,语气这才变得温柔很多,她开始注视德曼公主和天明公主那般别无二致的脸,她这才看出来,摩耶夫人的法令纹也不是那么深,看人也不是那么凶。 再看看毗昙,他把自己折腾比她还要虚弱许多,现在躺在床上,流走那么多血,神志恍惚的他已经睡得很沉。 木子希不容分说,扑通跪下在摩耶夫人的面前,她说出了一个不是事实的事实,胜曼是她十七岁那年,与毗昙偷尝禁果才怀上的,当时还很有顾忌,但是她不舍得打掉,生下来就送给始终不能生育的钦饭公夫妇养育了。 后来也得感谢母亲摩耶夫人,让她嫁给了钦饭公,缘分,使得这对亲母女竟以继母女的身份重逢。 木子希笑笑,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这把真平王听得一愣一愣,想不到如此玉洁冰清的女儿,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不过也不是坏事,女儿就可以跟毗昙在一起了,这傻小子,看得出来是很爱很爱德曼公主的,更何况眼神单纯清澈,成长于微末之时,更能看到其真心实意,不比那些王公贵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 爆出这个惊天大雷,摩耶夫人的脸上却突然风云变色,当然,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天明公主身上,她早就暴跳如雷了。 一个公主未婚先孕,还是天明公主送给她的随从,而且出身低贱,不知是从哪里捡到的。 会医术会用毒有什么用呢?他不是出身高贵那就没用。 传出去,对德曼公主的名声都不好,大家都会觉得胜曼是个私生子,德曼公主追求快乐的产物,就会宣传,德曼公主只会被低层男人的甜言蜜语哄骗。 这样的话,胜曼还不及养在钦饭公与月明夫人名下,以德曼公主为继母,这样她还算是圣骨。 而圣骨是什么,大家都知道的,将来是有机会继承王位的,可以说算是准太子了。 而如果是毗昙与德曼公主的亲生女儿,那就呵呵了,按照泡菜锅子女从父又从母的规矩,只有父母双双身份尊重,她的地位才会高,才有继承权。 毗昙是什么骨品?木子希还真不敢说,要是说了,摩耶夫人可是不敢明面怼美室的,那么气只等着她受了。 摩耶夫人说的很明白,和毗昙结婚这事没得商量,德曼公主和他好没问题,但是要么把他当男宠,要么就做露水夫妻。 这样的思想,真是又封建又开放。 她的内心好像是吃了一口蟑螂,就噎在咽喉那里,上不去又下不来,真恨不得下一口滚烫的开水,将这恶心的蟑螂烫死。 真平王看看摩耶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她可是真双标啊,找回来的女儿,受了这么多苦,不爱就不爱吧,但是凭什么要拿外孙女的地位继承权威胁呢? 摩耶夫人却云淡风轻的笑笑,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外孙春秋。 真平王说得了吧,十几岁的年纪,春秋是真骨不说,而且手里没有兵,可是德曼公主手里的三千桃李可是融入了军中,个个都身负职位啊,而且把最恨美室的复倻会也纳入了麾下。 甚至是玉米,泡菜,火铳都是德曼公主搞出来的。 而且仅此一天,毗昙为德曼公主招揽了这么多的民间拥虿…… 小春秋拿什么比?而且就是小春秋这种暴脾气,哪天跟美室闹翻了,晚上来个投毒什么的,他都活不到成年。 你这是在坑他,不是在帮他。 摩耶夫人最终说了一句,我还是说不过你呀。 第99章 欲洁冰情3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天空仍然砌着厚厚的云层,在酝酿下一场暴雨,也格外的又静又闷,没有荡深掉云层的乌暗。 仍是黑压压的,压的人只能在这样的乌云底下行走。 摩耶夫人所言,完全不顾毗昙还有没有醒,就当他是一只动物,完全听不懂他们讲的话…… 此刻的木子希不再求真平王赐婚成全她与毗昙的事。 她有点怨对自己脑子不清楚,糊里糊涂的就跑来了表明心意。 毗昙顶顶好,顶顶纯洁,竟然被她说成了见色起意的登徒浪子。 这样的事一说出来,毗昙在摩耶夫人心中就成了啥样的人?一介草民身份,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以一介草民身份,勾引了她尊贵的公主女儿。 真平王此时也很奇怪,为什么之前她对德曼公主天天催婚,现在德曼公主找到了喜欢的人又不让嫁?这叫什么事儿呀? 难道非得让德曼公主为钦饭公守望门寡? 摩耶夫人想着这也很简单,于是顺势推出了现在的上大等(新罗丞相的称谓)乙祭公,也就是钦犯公的好友。 这样,要地位有地位,别看现在不年轻了,过去可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而且真心实意的很,还不用嫁到老远去。 乙祭公?木子希翻开记忆的史册,这不就是她认识的一个学生家长吗?确实,比她一个穿越者更有学问,也更有地位,人家是一生才一个老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后来,他老婆去世了,也没在纳妾,可是孙子去世了,这位家长他还是经常不请自来。 每回讲课到精彩处,他总是默默喝彩鼓掌。 这说明什么,看上她了呗! 木子希心里也想,难道自己长得那么像抖音里的一笑倾城?特别招老头子? 你呀,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真平王连忙批评摩耶夫人,知道德曼公主有些事不讨她喜爱,也不要这么埋汰吧。 摩耶夫人直接坦诚,王室的家底都被美室啃噬了个干干净净,原来豪华的王宫只剩家徒四壁,就差出门当乞丐讨饭咯,想给德曼公主嫁个好人家,得要多出些嫁妆,才保证不受气。 然而这都不现实了。 而且,钦饭公可是为新罗国家死去的烈士啊,烈士的遗孀如果出嫁,就算是公主又如何,最后,是要被千千万万战死的新罗烈士唾弃的。 搞半天,摩耶夫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木子希不嫁,就跟清朝的自梳女一样,女人只要不嫁人,不生孩子,财产就是娘家的,为娘家的外甥或者侄子贡献操劳一生。 也就是伏地魔…… 木子希不由得暗暗冷笑,这便宜娘亲用廉价的成本让她干大事,真是想得绝美。 等等,俺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反派不是美室吗? 真平王抱怨起摩耶夫人的怨毒,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遇到真正的对手美室就怂了,还不如他这个当父亲的呢,虽然现在……也很怂。 看着床上的毗昙为了证明德曼公主不是灾星,已经变得这么可怜,他只好给毗昙金钱美酒作为赏赐,多的他就拿不出来了。 另外,叫上马车把毗昙送回在花郎学校他自己的房间里。 木子希看这屋外的天色,有些慌了,毗昙为她自残,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皮肉,这种天气出去,细菌病毒最容易侵入体内,导致感染…… 她急忙求情,可是真平王仅仅叹口气,对她的求情不置可否。因为美室有规矩,平民就算能来到王宫,也不允许在这里待一个时辰。 不然的话,将会被诛杀,侍卫们都是受过美室的花郎精神教育的,非常的教条主义。 当然,这全是为了方便美室的统治。 几个侍卫把半睡半醒的毗昙扔上了马车,力道不因为这是个人而变轻几分。 随后又丢过来一条纹饰繁复的龙凤祥云锦被,抱过来几坛子美酒,把本就狭小的马车塞得更加狭小了,袋子里的铜钱碰撞发响,往毗昙的脑门上一扔。 算是打发了。 木子希心疼起这个美室的儿子来,直接把上面的车夫揪下来了,车夫用一种埋怨的眼神望着她,一边还揉揉自己的胳膊,心想今天真的是遇到几个疯子了。 吁……驾…… 木子希也不管他,直接策马飞奔,乌云却压得越来越低,几乎要贴着马车车轿的顶,给人极大的压力。 行进到城郊时,豆大的雨珠砸在她头顶,已是满身湿漉漉的潮气,处处都能挤出雨水来。 雨水蒙住眼睛,她操着马鞭疯狂鞭打马匹,而天空划过的道道雷电,也是鞭打她的马鞭,使她一刻也不能停。 命运不乖巧,可是马儿乖巧得多。 终于,毗昙的小茅庐终于到了。木子希连忙掀开湿哒哒的锦被,他的身体被血和雨水浸泡着,触碰起来竟然有些冰凉刺骨。 木子希连自己的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把毗昙拖到了床上,用干干的薄被子把他卷成了寿司,又害怕他的身体失温,一件件湿湿的衣服脱下来,钻进这硕大的寿司里,为他温暖着身体。 慢慢的,他的身体才有些暖意,木子希害怕这个男人的感情会越来越深,趁他还不知道,连忙出来穿上金线滚边的天蓝色抹胸襦裙,以银莲花发梳梳平了长发。 而这个时候,毗昙却醒了,他说梦里,他与德曼公主相会,就好像抱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人,不知道这是幻象还是真实。 可是,木子希却抚弄着枕头上披散的头发,头发从温柔散开变得一丝不苟,她劝他忘了这场梦境,因为这只是梦境,根本不是真实。 可是,毗昙却认准心中的女神已经欺骗他了,因为摩耶夫人说的那些话,他都在半梦半醒之中听到了,那些话刺痛了他的心。 他要么是王室仇人的儿子,要么是农民抛弃的弃儿,甚至,他只想好好的工作,就想用战功,用敌人的头领,换个将军的位置当当,就这点都赶不上金庾信,人家有根正苗红的家庭…… 他还能有什么身份呢? 第100章 兄弟之情 如木子希所预想的那样,几天之后,毗昙发起了高烧,滚烫得好像烧红的石头一样,听他口中谵妄呓语,木子希不由得为他担起了心。 这要是烧糊涂了,她在这世间的羁绊也没有了,之前是天明,而现在是毗昙…… 她不停叫高岛汲来深处冰凉的井水,用干毛巾饱饱得吸上,敷在毗昙的额头上,也不能降下去滚烫的温度。 这种情况,木子希猜想要么是细菌感染导致的急性炎症,要么就是败血症,都是极为凶险。 游医竹方此时最为束手无策,被高岛连连责骂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他也瘫软下了经常责打高岛的手,口中只说,希望毗昙靠自己就挺过去吧。 其实他还摇一摇毗昙,希望他清醒一点,告诉竹方药方都行,可是毗昙纹丝不动。 “行了,治不好就治不好,我不怪你!”木子希有些无奈,手边翻阅着毗昙药箱里的古籍。 其实就是一些赤脚医生手册一类的,没有抗生素,只有使用现成的中草药,可是,毗昙的情况太严重了,等到药物见效那一天,可能都凉了。 而美室,却一身简素,头发也不用那华贵的桃木簪挽起来,面容清淡却又如蛋白一样圆润,有几分慈爱年怜悯之色,其实内心冷血。 儿子宝宗自那天之后,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母亲美室是在神话中骗取阿修罗信任获得甘露的至美毗湿奴阴性化身摩西妮,而他的二哥毗昙是毗湿奴阳性化身,他是奎师那时,德曼公主是艳光,他是罗摩时,德曼公主是至死不渝,坚忍忠贞的悉多,他身骑白马时,德曼公主等了他十八年…… 他现在开始担忧未来,父亲薛原老美室好多,夏宗穷奢极欲,自己又是个妈宝,如果有一天,美室不在了怎么办? 还是这个被美室扔掉的二哥比较有戏,也许他才是宝宗以后可以依靠的羽翼,有他在,美室就再也不会大骂,她的儿子中没有出一个可以比肩金庾信可文可武的人才。 他早就习惯美室的两面了,人前说金庾信是新罗大魔王,要他母亲好好管教,人后说生子当如金庾信…… 可是,他把这个梦告诉给美室之后,一句表扬话都没有,直接痛斥梦就是个反的,这竟然吓得他开始绝食,几天下来水米未进,这倒令美室开始心疼她的宝贝儿子。 已经身为玺主,她的纤纤玉手只用来给公文盖印下发,如今,她却来到厨房,为儿子洗手作羹汤,一把红彤彤的辣子,一把绿油油的葱花,一勺润泽发亮的猪油,一把切得高低不齐的切面……猛火煮熟融汇在碗中,成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川味阳春面…… 好像梦里的味道,宝宗猛吸鼻子,捧着美室手中的阳春面大快朵颐起来,吃到一半,他突然泪流满面,放下海碗,拉住美室的手就开始问: “我二哥呢?” “他早就死了!” “呜呜,他明明在德曼公主那里,等着你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可是,美室的心中已经把宝宗和毗昙合并成了一个人,她又把儿子的手紧紧握住:“你知道吗?我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亏欠的,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已经丢弃的,就让它过去吧……” 美室翩然微笑,一如往常。 宝宗感受到这个母亲的狠心,连空气也变得发冷起来。他感觉连母亲对他的溺爱都不是真的,他是溺在那一片片厚厚的云块里,不知道哪一天踏错了云块,就会从高处坠落。 却说木子希那边,正是焦头烂额呢,正是无心饭食,在如此贫瘠的半岛还能长到两百斤的高岛果然有办法,玉米馒头蘸饱了乌梅子酱,在食堂阿姨的火上燎至微焦。 吃起来酸甜开胃,口中生津…… 美食家的智慧总是能处理任何棘手的食材。 木子希细细咀嚼着,淡淡的甜香让她很满足,但是她好奇这玉米馒头,怎么没皮没骨的? 高岛便说了,那是胜曼公主山珍海味吃惯了,吃不惯这种乡野馒头,就扔在角落里了,时间一长就发霉了。 这种被剩下的馒头,只有剥掉了发霉的皮,才勉强能吃。 木子希一愣,又有了主意,咦,不是月川大师坐镇吗?凭月川大师所学的科学技术,能甩游医竹方一条街。 本来,她都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但是没想到,月川大师听说毗昙这样了,忙不迭为他把脉,借着竹筒递听他微弱的心跳,果然,开出了青霉素的药方。 木子希看看月川大师,竟然有几分像她的爷爷,卖臭豆腐当大老板的,但是月川大师显得自卑的多。 高岛把发霉的馒头皮都剥去喂鸡了,幸好,这些鸡也很挑食,才保留了下来,用来做青霉素刚好合适。 而且,月川大师在穿越之前,还去酒厂干过几十年,对酒进行蒸馏提纯这个工艺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现在用在造药上了。 再去毗昙常去的那家小酒坊,卖酒的那个女子,撩着两溜刘海儿,随风像海草一样摇摆,把附近的男子撩的心儿痒痒的…… 虽然几分勾栏样式,却比勾栏足足风流,这女子原是柳花出身呢,现在她男人战死了,倒也自食其力,只是风度难改呢。 月川大师看她就没好气,反倒木子希对此女有几分敬重,乱世的单身女子,有这般肆意潇洒,也犹如柳如是一般。 “客官,可是来斟酒的?” “不是,我们是来借酿酒的器材一用的!” 这女子倒是直爽的很,借的利利索索,绝无拖泥带水,月川大师看着她酒坊的设施还挺简陋,就给阏川画出图纸,造出相应的器材…… 阏川是匠人世家,心灵手巧的很,这些方面一点就通,瞬间就整出了蒸馏管,密封瓶等东西,只不过是竹子做的。 蒸馏水有了,又吩咐楚仙从街上买来了果壳炭。 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月川大师宣布青霉素做出来了,木子希半信半疑,难道就不用皮试,输液瓶,注射针管吗? 难道仅仅是沉淀,提纯,过滤吗? 用法难道是直接涂抹或口服吗?有效吗?没有副作用吗? 月川大师此刻却傲娇起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这点做的还不如美室呢!” “用!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可以!”木子希生怕把月川大师气跑了。 第101章 权力改变人性 搞了半天,就跟木子希想的一样,靠的口服,还有把用剩馒头皮做出来的透明液体,像擦酒精似的,在毗昙受伤的皮肤四处涂抹…… 木子希看着他身上刻出来这么多字,都是她的名字,还有向全新罗的人民辩白她不是战争之星。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男人能为女人做出的事了,不只是爱,也是为了免除女人身上迷信的枷锁。 这可是刀刻的,即使没有颜料,也可以保持终身。 她泪目了,看着他的脸,竟有些昏黄,他不再是美室的儿子,不再是莞莞类卿,而是她真正的爱人了。 毗昙年轻力壮,吸收的挺快,很快他的高烧退了下去,人也苏醒了,而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木子希那张疲惫的脸,正在对他送来女神的笑容…… 也许是出于对毗昙为人处世有所感触。 月川大师也提及他穿越之前的往事。 一个山清水秀的偏僻小山村,村长家的姑娘叫皮弦儿,而他只是矿工的孩子,皮弦儿的父亲见他清秀,把他聘成上门女婿,结果,皮弦儿到处乱搞男女关系,还联合村长还有她哥,对他处处挑刺,拳打脚踢。 那时候的王月川实在忍受不了,偷偷跑掉去外乡打工,人人都说他是渣男,岂不知是皮弦儿瞧不起他,故意要赶跑他的结果。 于是以后的他,对美丽的女人充满了恨意,到处洗脚,没有一次想过结婚生子安定下来。 于是,他听说毗昙在大街上为心爱的公主刻字证明,看公主这么焦急,内心是羡慕嫉妒恨的,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女人喜欢他呢? 木子希又问问他,难道美室就不一样吗?曾经利用了多少男人的真心。 月川大师却说道,她如果只是利用男人的真心,她早就挫骨扬灰了。权力的游戏里,谁会是真心?都只会趁对方最微弱的时候把对方付之一炬。 打工的时候,只需操心别人抢了自己的物料,为自己的家人卖命,和对方拼命,而一旦成为有一丁点权力的人物,不要说是爱人,就是亲儿子,也是可以舍弃的。 木子希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见月川大师的脸色缓和,希望能问出如何面对日食之事,可是他只送给她一个字: 悟。 哼,到底还是一切只能靠自己。木子希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搞了一出扮演神仙附体的节目,在日食当天演出。 反正,他们不是说要冲进公主府烧死公主吗?那木子希就站在千千万万的人面前,让他们去烧死呀! 木子希惊觉这些年,她已经不是一个躲在母亲身后,又啃老又胆小的女孩子了。不认识的人,不认识的历史,给了她好多新鲜感,也给了她好多勇气,随心意而走吧,走到哪里是哪里。 惊心动魄的时间转眼就到了。 木子希站在高台之上,那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一个女子一身素衣如鸽子般翩然而至,满含仙气,而陈旧的木簪上,俏丽的珠花早已掉落,只是挺拔的插在她柔润的发上…… 毫无美的气质,却被演出了帅的味道…… 她一会儿是新罗的祖先箕子,不愿食周粟带万人逃难朝鲜,一会儿是九天玄女,让开阳星主金德曼受命于天,一会儿是战后的孤女,还在门口痴痴傻傻等父母回来…… 还好这些年没有荒废吃饭的家伙,现在,可以用来救命了。 金庾信找来了复倻会的一些人,只要大家认真倾听一会儿,就在广场下为大家分发鸡蛋,最后鸡蛋没有了,幸好准备了核桃,一人一个。 台下好不热闹,每个人都在抢鸡蛋核桃,一时间差点乱成一锅粥,还好,金庾信算于引导,一下子控制住了局面。 徐罗伐的居民不在意台上在演什么,手中攥紧了鸡蛋,当然木子希也很贴心,都是煮熟的,这样不怕磕破了。 有几个抢到了彩头,鸡蛋用红绳编织的网兜包着,显得格外华丽。 这几年的班主任教课经历,还有一直以来剧团对戏腔的训练,木子希的声音可以达到空谷回声的境地,吐字不是一般的清楚。 她说:“我知道你们中有人会说,这些都是什么呀,哄到了鸡蛋,我们就不相信你了。但是,我想说,你们不相信的麻烦站出来,用鸡蛋核桃来砸我,我是神仙,你们又如何砸得死我?” 说完,又抛去一个媚眼,这下大家都接不住了。 “啊……这……”又是面面相觑的一幕。 天迅速黑了,比黄昏那时黑得还快,太阳好像被天狗咬了一口,正在失去它的灼光,就像咬了一块的月饼,变成了镰刀,越来越弯了,好像个钩子…… 直到月亮完全把太阳挡住,形成一个光环…… 如此奇怪的天象,人们尖叫,狗更是狂吠。 木子希借这个时候,向着高台下抛洒一张张宣传告示,犹如天女散花,也甭管有没有用。 就是回去擦屁股,新罗人民的屁股上还能印着木子希的无量功德呢…… 木子希笑了,月川大师说的那些要烧死灾星的人去哪了呢?! 大概把她当成神仙,不敢造次了吧? 但是她把毗昙和月川大师偷偷下了迷药关一起了,省得美室这人看毗昙维护于她,真的虎毒食子,把他杀了。 迷药劲实在是太大了,月川大师强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看滴答滴答的怀表。 咦,怎么中午十二点了天还没亮? 毗昙说月川大师真是老糊涂了,今天是你所说的日食之期。 他又挠挠脑壳,迷药还让他发晕,发现门早被反锁的好好的。 于是,全新罗的人民,除了他俩之外,其他人都看到日食了。 当天空重回明朗之时,木子希回来了,她来不及洗濯她仙女的妆容,以致毗昙把她认为是鬼魂,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又锤击自己的脸…… 几乎痛到跳起,这才确定她是一个大活人。 “那……我好看吗?” 毗昙连连点头。 好看,就凭这样的气质,就算是乞丐都好看。 木子希苦笑。 果然是山里养大的放牛娃,就喜欢像织女这样的清素妆。 浓妆艳抹和淡淡的旖旎的香水味,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她又梦回了小时候,包括她的母亲,她的越剧老师,都说她长得丑,不断打压她,只有担任越剧男小生的时候,人人都夸她长得帅。 因为这个原因,她曾经无比期盼有一天能够穿越。 而现在,终于有人夸她长得美了。 第102章 来到新罗也要做臭豆腐呢 日食的危机解除了,人们因为有了木子希这个神的带领,不再恐惧未来的末日,家家户户安居乐业,也不再市场上哄抢囤货了。 木子希的心也稳稳落了地。 月川大师也放出来晒太阳了,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好像融化了他冻僵已久的心,皱皱巴巴的木瓜脸上,终于展现出笑容。 木子希想到美室如此的富裕,天天葡萄酒豪饮着,一张笑里藏刀的脸保养得五十岁就像二十岁一样。 而王室还有新罗人民,天天吃大碴子粥搭配泡菜,腻得再也无法下咽了,她决心干起老本行。 做臭豆腐,说不定卖出去,下饭的东西人人都爱…… 木子希从市集上买来豆腐,脆生生的很,饱满的豆汁流出来流了一地,高岛惊叫真是可惜了。 毗昙也说,白豆腐做成臭豆腐,还怎么跟他配呢?真是糟蹋食材。 说着,撩一撩自己好多天没舍得洗的飘柔的秀发,满满的自信,是雪花纷纷扬扬在飞舞。 咳!咳! 木子希反唇相讥,她是馒头,才不跟他配呢! 但是,他们忘了周围还有其他人。 楚仙捂嘴笑笑:“德曼公主啊,你是不是想找毗昙当驸马爷?” 木子希手边忙开了,又是烧水,野苋菜的杆子比她的人都要高,她也毫不客气直接斩碎扔进大锅里,告诉楚仙要煮一天,假装没听到,又去院子后面洗坛子去了。 可楚仙还不过来干活,知道的人说木子希是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楚仙是公主呢。 木子希当然不怪她,第一次制作苋菜卤决定了臭豆腐的成败,可不敢轻易假手于人。 要是不进行严格操作,混进去杂菌什么的,这豆腐就真的糟蹋了,新罗地方这么贫瘠,这些豆腐可花了她好些银子呢。 当前她做的臭豆腐有两种,一种是苋菜卤水的,就像长沙臭豆腐那种,一种是农村常见的毛豆腐,也就是腐乳…… 坛子洗好了,接下来找来毗昙不睡的竹席子,洁白的豆腐块一块一块摆好,再铺上茅草,这么多豆腐,可要花一番功夫了。 可是她乐在其中,自有一番田园意趣,这不比和美室斗智斗勇轻松? 木子希做起了臭豆腐,大家伙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楚仙主动请缨做饭,但是大家伙的胃口早就被毗昙的厨艺养刁了。 “哼!”楚仙又冲着木子希做臭豆腐的小房间故意发出大咧咧的声音,嗲声嗲气的,“毗昙郎中,教教人家怎么做饭吗?” 但是,分明就是想挑起木子希的醋意,永远免下这做饭的差事。 眼神中还带些狡黠,不愧在公主府服侍天明公主这么久,耳濡目染了些尔虞我诈。 再加上只喜欢吃饭不喜欢做饭的高岛,整个公主府就他俩长得最胖最圆润。 木子希只当没听见,倒是胜曼公主抱不平:“楚仙姑姑,不许你跟我后妈抢男人!” 毗昙刚好从厨房里端来了清汤火锅,把这大小一对活宝赶了出去,不然,整个公主府又要鸡飞狗跳了。 月川大师看看清汤火锅里还有不知名的肉,一下子吓得愣住了,一下子扯破了他拘谨稳重的面具,就是一个普通老人而已。 “老鼠!”月川大师看到就往外面跑,毗昙又把他拽回来按在座位上坐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狗肉!当然啦,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不会的事情!”毗昙一脸自信地说道,说完还撩撩他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刘海…… “狗肉好啊!这玩意儿吃了壮阳!如果我不是坠马伤了身体,我肯定还吃肉的。现在不行了,就留给你们年轻人吧!”月川大师的眼里越来越露出兴奋的光。 这可把青皮后生毗昙给吓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的,被大堂上这么多人听到,高岛,竹方,庾信…… 臊得都要躲进墙根底下藏起来。 此后的他,从此戒掉了爱吃狗肉的毛病。 臭豆腐的制作需要时间,七天后,木子希捧出好几版毛豆腐来,一团团的好像洁白的云朵或者可爱的绒球…… 毛毛上还闪着莹润的太阳光泽,她好像摘果子似的飞快的摘下,放进准备好的两个坛子,一个装的是玫瑰花酱,一个装的是辣椒酱,都是红莹莹的,有一种夺目的妖冶,招引无穷大的食欲…… 于是一坛玫瑰腐乳,一坛火辣辣的辣酱腐乳由此诞生,木子希又取来了菜油,说实话,这个时代的榨油水平真烂,闻不到一股油香味,反而臭臭的,上面还满含着杂质,不过没事,可以多灌点,尽量使它密封。 月川大师被毛豆腐的霉味招引来了,不由分说就从坛子里用筷子夹出好多,就往嘴巴里塞。 木子希就问道:“你觉得我家的香致和腐乳怎么样?” 毕竟,穿越之前,木子希爷爷可是香致和腐乳的董事长,而香致和,可是华夏驰名商标,这么大的名号,月川大师穿越之前,总不可能没吃过吧。 月川大师却说:“在工厂这么多年,这玩意儿根本就不下饭,又卖的贵,只会玩营销,是属于网红产品!早就过气了,谁喜欢吃这个?还不如小作坊自制的腐乳!” 木子希有点生气了,眼圈一下子红红的,自己家的品牌自己看怎么都好,怎么在顾客眼里会是这个样子? 高岛却有点不知所以,以为是她自己不满意臭豆腐做的不好吃,为了证明好吃,直接把坛子里的几块臭豆腐一口闷。 臭豆腐酱汁都快流出来,形成红红的两道,直接流到他胸前,嘴里用强硬的口气说好吃,还一边竖出大拇指。 然而,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味道,一口噗出去,臭豆腐全吐了,还抑制不住恶心。 木子希感到好笑又感动,这臭豆腐不是这么吃的,而是下饭吃的啊。 也真是亏了这些人,要不是他们的鼎力支持,自己的一些想法肯定就要扼杀在摇篮里了,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在穿越者中真算是好运了。 第103章 石品 石品的日子有点不好过呀,跳槽给美室打工,结果杀错了人,回去吧,犯下这么大的错,老师也万万不可能原谅他。 去了小伽倻城,他感叹这个美室是真会想啊,一个小山头,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处都是石头,没有任何作物。 还遇上了难兄难弟柒宿,刚从华夏的唐朝回来,他混的不好,四十岁的年纪,头顶生出不少白头发,脸上好像刀刻的沧桑…… 也怪他侠客的清高,丝毫不通官场,自从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他成了李建成党的余孽,李建成与外国暗通款曲之事栽赃到了他身上。 迫不得已,他逃回了祖国新罗。 可是吧,因为没有把德曼公主成功杀死,让她回来新罗和美室作对,美室心里不爽,让他姑且当着此地的将军。 话说此地,有操阿西吧思密达口音的棒棒匪们肆意滋扰居民,也有一些融入箕人血脉的伽倻人,一听到金庾信堂舅舅在速含城的成就,好像获得了血脉觉醒,也开始反抗美室起来。 话说这伽倻人,就是新罗的土着民族,箕人是箕子带汉人来到朝鲜,为什么徐罗伐也被称为鸡林呢,因为箕、鸡本是同音字,古人没几个读多少年书的,就会把这两个字搞错了。 本来这两个民族也算和睦相处,血脉相互融合,就像马来西亚的巴巴娘惹一样。 就是伽倻的赫居世氏搞出了什么檀君神话,说黑熊精会变成女人来诱灭箕人。真兴王本有意灭亡伽倻,一直苦于没有勇气。 后来,还是美室借美丽国灭印弟安人一说,劝诫真兴王,如果斩草不除根,留下语言文字等脉络,伽倻人必然春风吹又生。 而箕人相对根基薄弱,根本无法通过文化消亡的方式解决伽倻人。 真兴王听之有理,遂采纳美室之言。 为那一刻,美室准备了好多年,传说桃丘有金矿,吸引来伽倻人尽数前去挖矿,他们挖了好久,终于有一天,挖矿的时候,瓦斯爆炸,所有伽倻人在矿洞下缺氧死去。 一夜之间,犹如《琅琊榜》中赤焰之军尽数覆灭…… 全新罗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而石品的家族石氏,就是灭伽倻人的活跃分子,但是石品只是姓石而已,但伽倻人不敢找石氏贵族算账,专门找他这个姓石的箕人。 这也就罢了,他们投入美室怀抱,才知道这个怀抱并不温暖,美室太贪婪了,竟然连新罗士兵的血汗饷银也贪,久而久之,士兵也成匪徒啊,新罗各地,苦这些人久矣。 天天都有闹事发生。 遭不住,根本就遭不住。 两个人成天喝着闷酒,寻求着解决之道。 最后想出来的主意竟然是上山落草为寇,两个人一拍即合,天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受规矩束缚,可不比在编制内潇洒? 对了,公主老师搞出来的火铳很管用,问谁见了它发出来的威力,不吓得怕怕的? 石品想着法要柒宿弄来了一些火药的原材料,还有铁器啥的,竟然给造出来了。 他们犹如宋江方腊一类,靠着火铳的降维打击,在这小小的新罗竟然混出了响当当的名头。 这是美室以及新罗军队没有办法比拟的,所以他们成了盘踞一方的刺猬,新罗军队也无法招惹他们。 因为美室始终忌惮木子希,用王室的压力垄断了木子希对于火铳的生产技术,收缴的收缴,禁止的禁止,以至于新罗军队再也没有了之前短暂的辉煌。 她怕公主获得军队中的呼声,然而公主又不能为她所用,无法使用就毁掉了。 所谓清朝的闭关锁国,也不过美室如此。 只是,石品想到了领毛,他脑海里想起一首歌,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而他心里也有一根毛毛,她叫领毛…… 她的眉毛淡淡,她的睫毛弯弯,她的头发长长,好像一汪山泉,清凉了他燥热的心。 他只担心他去当土匪头子,这个女孩儿该如何自处呢?总不可能叫她来当压寨夫人吧,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而且,木子希作为他老师的时候,曾时时刻刻提醒他要尊重女人,然而,领毛这样的女人他尊重不起来。 她随石品而来,站在高高的山巅,清凉的山风吹来,撩乱她乌黑如云的发,烈焰红唇不带妖冶之色,眉目清澈而壮美,盈满而不丰腴,正是唐风之美。 她在石品心中如同一轮圆月,石品却不想给她留下遗憾。 “你走!”石品非常决绝,操起写文书的毛笔在她脸上一通乱画,使她变得落魄,又用绳子把她的头发缠成男人发型。 这是希望,领毛在路上逃跑的时候,不会遇到坏人。 又把她撵到了一匹良马上,狠狠拍拍马屁股,马儿向前奔几步,痛的狂叫。 “什么?”领毛感到又意外又唐突,她有点想不通,石品突然之间为什么疯狂起来。 有些事只不过是美室的计策,因为美室觉得美女的美丽最为廉价,用来执行任务最有性价比。但是她对石品的爱是真的,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发现石品不是个坏人。 “跟你的美室奶奶去吧,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都怪你,让我做错这么多事!”石品脸上写满了懊悔,和他那刀疤一样扭曲。 仿佛有一道愤怒的火焰,始终压不下去。 领毛知道已经劝不动他了,石品做出这么多事,已经说明是一个善良又体贴的男人。 不想再多说几句让他发狂,这就难办了。 遂抓住马绳,稳稳骑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但是她的影子,仍叫这个坚毅的男人时时刻刻怀念。 他还记得领毛的笑,她不说话装哑巴的时候,是最好的,她说话不装哑巴的时候,是最美的。 石品捡起她遗落的白色象牙质地的玉簪,往手腕上深深扎下去,冒出来一个血眼,滴下去好几滴血。 他发誓道。 如果有一天他发达起来,一定要娶领毛当媳妇儿。 第104章 子希日收0,转换赛道 这些消息,传到了木子希的耳中。 被自己的武器反过来针对是难受的,一切全怪她最得意的学生金庾信,是自己多余的夸奖让他飘了。 岂不知,那些底层,包括石品,包括阏川,动手能力是最强的。 若不是金庾信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凭借老爹施压强捧上了风月主的位置,哪来这么多事? 金庾信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如同晦暗的带着云翳的星,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孩儿…… 活脱脱一个犯了错就会哭鼻子的高中生,不,他本来就是高中生的年纪,能指望他多深的见地呢? 木子希居然还有些心疼他了。 他猛得吸了吸鼻子,见木子希不再责骂他,有些讨好的口气提到了伽倻人还有复倻会。 原来复倻会实际掌权人表面上是月夜雪地,实际上是他的堂舅舅,而堂舅舅没有儿女,未来的掌权人肯定是他。 虽然,别看堂舅舅就对他这么坏,其实舅像外甥,好的不得了。 可是木子希仅仅只是哦了一声,又忙活她的臭豆腐去了,剁辣椒,摘豆腐,烧水煮陶罐,忙的不亦乐乎。 “但是,我们可以用复倻会来对付美室,就像这次一样!老师你跟我们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看这回,就是复倻会的这些人在幕后支持你!” 听到这句话,木子希连连点头,果然是学到了老师的精髓,运用到实际政治斗争中,果然优秀好学生无疑。 “那老师我可要给你出题了,那要怎么才能拉拢复倻会,伽倻人太惨了,都让美室给杀成少数民族了!”木子希也不干活了,正好毗昙抱进来一铁盆的泥鳅,已经提前清水吐好泥巴了,她把铁盆架上高高的柴火灶,闷好盖子,这些可怜的泥鳅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老师你提供技术支持,让伽倻人批量制造火铳!”木子希却撇撇嘴,这也想的太美妙了吧,伽倻人本就恨极了箕人,若是给他们装上毒牙,下一刻自己就是东郭先生,自己的身份还是箕人呢。 这妥妥的叫自己当汉奸去啊! 不干不干坚决不能干。 她又问毗昙:“毗昙,你有什么好主意?” 她想着毗昙毕竟是美室的儿子,应该有更多的真知灼见,能做到对谁也没有伤害。 毗昙却是故作潇洒,双手一摊。 “要么,你就静看天下时事,美室这么残忍无道,又是贪污军饷,又是把伽倻人屠杀殆尽,又是在新罗遍地种植英粟,要我看,她活不过十年!” 毗昙又一顿,往锅里已经安静了的泥鳅撒上了调味用的芫荽粉,还有胡椒粉,叫好久没吃过肉的他们猛吸一口气。 “要么,让她死在我们的手里,但是,难!所以我劝你,尽量选择第一种吧。” 金庾信却生气了,他认为毗昙在私下里真没有必要这么说,他又在想,毗昙是否真的跟他发疯的时候说的一样,是美室亲儿子? “哼!不吃了!”毗昙把香喷喷的焖泥鳅从锅里铲出来,正等着金庾信接呢,好家伙,金庾信直接就跑了,害得一碗泥鳅差点落了地。 毗昙感觉这学生真的是幼稚,哪有动摇国本来搞内乱的?新罗可是多面夹击,几个国家当中最弱小的国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金庾信你读不读史书的? 木子希觉得毗昙与金庾信关于对付美室的争论还挺有意思的。 果然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想法啊。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有对付美室的实力才行。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把臭豆腐卖出去,公主府余粮都没有了,不吃饱怎么对付美室啊? 可是,木子希在太阳下支个摊子,站街上直到太阳落山,仍然没有一个顾客光临。 他们都说臭豆腐太臭了,也太贵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出来的,不敢吃呀。 难道就真的跟月川大师说的一样吗?日收0,木子希决定收摊回公主府。 这个时候,万明夫人带着几个仆人逛街,却见儿子的老师一个人在这里卖臭豆腐呢,不禁心疼起公主的寒酸来,连忙招呼仆人买下她的所有臭豆腐。 又拉着木子希的手仔细端详,是一双在水里泡得有些发白的手,较之一般金枝玉叶的公主显得粗糙好多。 木子希很感谢万明夫人这个贵人,万明夫人却把这位公主请进了府中。 “这样吧,我跟大王还有摩耶夫人好好说说,让他们给你食邑俸禄,一国之公主,总不至于沦落到街头卖臭豆腐吧!” 木子希也笑笑。金庾信就要回来了,这些年万明夫人还没好好过问过金庾信的学习情况呢,她很好奇一个女老师,是怎么把她的儿子教得这么厉害的? 不过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无聊,木子希只好瞄一眼书架好好给自己解解闷。 “没事,你看看!” 金庾信还真不是个好学生,木子希瞟了一眼书名,全是学生和老师的那种话本,还带有颜色的那种…… 但是吧,这也是金庾信的私事,他母亲都不管他,自己很有必要管吗? 更有意思的是,万明夫人似乎不以为耻,反而介绍起了书架里的书写的是什么。 什么马东锡爱上了大他二十五岁的女老师,后来当上了国家首领。 什么杨过,爱上了大他六岁的女老师小龙女,被天下人不容,最后杨过在绝情谷下找到了小龙女,费尽千辛万苦才在一起。 万明夫人居然还觉得那些反对的人好笑,喜欢就应该在一起嘛,尤其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大,这更是抱金砖无疑,女孩子成熟一些,更好发家,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木子希想想也是,这个国家从部落酋长制的原始社会成长到封建社会才几天?再开放的思想也是正常的。 正因为开放的太狠了,才需要教育开化,让他们懂得廉耻懂得道德。 而她转头,却看见金庾信脸红心热地望着她。 难道,他会看不出来自己已经和毗昙拍拖了吗? 第105章 找男人活好才行 “金庾信,你是我的学生,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木子希感到有些好笑,金庾信个子高高的像个大人了,但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呢,从一些言论里都看得出来。 万明夫人好像看出了什么,看来,金庾信没少跟她说老师的一些私事。 “没事啊,德曼公主可以让小庾信当你的正夫,毗昙那个郎中,小伙子长得好看,就当你的副夫呗,就像美室玺主那样!”万明夫人笑着,好像这件事在新罗很平常一样。 如果是女儿国的那个女王的话,应该还可以吧。 木子希内心都炸裂了,她是木子希啊,只存在师生的感情而不是情侣之间的爱慕,珍馐佳肴也没有用啊。 心里头实在过不去这个坎。 木子希让金庾信进来,但是他怯怯缩缩,好像被老师罚站一样。 “找个爱你的人吧!以后你就会知道,喜欢自己的老师是错误的!”木子希说的话有些温柔和蔼,“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几个人的会面略微有些不欢而散。回到公主府,却看见高岛已经不畏惧臭豆腐苋菜卤的臭味了,剥去外边的皮,吃着果冻一样软软滑滑的芯,而木子希捂着鼻子。 “不好意思,那个可以油炸的臭豆腐干,我卖完了……这个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再做!” 高岛却说道:“味道还不错,居然没有粗盐的苦涩味,我打算带给我娘。” 呃……这真的太栓q了,谁不知道臭苋菜的臭啊?比榴莲还臭!而且臭味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鲱鱼罐头。 “你确定你娘真的会吃吗?而不是怪你把茅坑带进屋里了吗?” “你是公主,身在福中不知福,军队学校供应的都是细盐,民间都是粗盐,而我上次给你做卤水的盐是比细盐便宜1\/2的粗盐!细盐口味优良,粗盐极为苦涩,而我发现,在水中浸泡已久的苋菜梗已经过滤掉了粗盐的苦涩味,虽然很臭,但吃起来带有咸香!” 这样,木子希恍然大悟,为什么古代的时候,腌制的咸菜,还有带有臭味的东西,会被流传下来,因为生产条件不允许,其实就是为了改善味道,使不能吃的东西,变得能吃下去,当然也为了更好的保存食物,尤其是新罗这么贫瘠的地方。 她想着把方法告诉给普罗大众,在纸上抄着方法,打算第二天作为告示。 但是第二天她要把告示贴出去的时候,却发现竹方已经支好了摊子。 手里舀着一坛子浊浊奇臭的卤水,吆喝道: “神奇卤水,包治百病!胃口不好,喝它,感冒了咳嗽难受,也喝它,保证见效!” 来来往往的人还以为是卖农家肥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有的有兴趣尝了一口,却被朋友们质疑在吃米田共,迫不得已只能争论。 搞得乱糟糟的。 木子希感到好笑,她可不是像美室那种,拿这些新罗老百姓不知道的东西哄人的,她要干就干正经事。 所以她连忙叫竹方撤了摊子,看样子竹方还有些不高兴呢,可不是吗?断了人家的财路,人家会开心吗? 可是人家的专利都是自己的,也就容不得他任性妄为。 只是,后来徐罗伐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臭苋菜的味道,人们很喜欢制作这种臭卤水,来泡制臭野菜呢。 野菜和粗盐都很容易得,当然,徐罗伐人民不爱吃盐,导致累的像个病夫的事,就被这臭苋菜解决了。 这倒让木子希想起了榴莲的味道,没穿越之前,老妈每隔一周买给自己尝尝,只是这么长时间,没吃到了,有些想念,但是她也不想做祸害泡菜国的杨贵妃,也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却说领毛回到了奶奶美室那里,初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父亲夏宗依然还是那么疼爱她,还关切的问问,石品有没有伤害过她? 问罢,有些埋怨地望向美室。 领毛摇摇头,夏宗这才放心起来。 美室永远是微笑的,她对后辈的爱就是如此,嫌他们烦,对他们永远冷漠疏离,但是,后辈们却离不开她这座大伞可以遮挡风雪。 时日一长,领毛开始了对未来的担忧,她怕美室真的跟外面传的那样,奸臣无道,迟早家败人亡。 看着镜子,是玻璃用水银镀的,这比泛黄的铜镜清晰太多,她看见自己和奶奶美室一个样子,只是多了些青春稚嫩。 难怪,别人都喊她小美室。 但是,奶奶美室那些权谋宫斗武力,在她脑子里就是一团麻花玩不转,单纯善良如她,搞不懂美室让她色诱石品的筹划,是不是没有用的后辈都会被美室抛弃呢? 因此,她觉得配不上小美室这个名号。 无心食欲,脸颊身形渐渐消瘦下去…… 美室怎么可能看不懂她的想法,尤其还是一个芳龄十五岁的小女孩儿。 她说:“高处不胜寒,你以为低处就胜寒吗?我穿越之前,上学要靠走路,冰冷的风吹到脸上,能生出冻疮来,夏天教室没有空调,热得整个后背都是湿的……你喜欢过这种平民生活吗?你没有权力,你长得再好看,也得为老板洗碗!” 领毛摇摇头,但是她依然不懂,美室为什么跟她说这些。 “我们女孩子,连自由恋爱的权利都没有吗?好,就算没有,为什么是石品?让我觉得得到了又失去?”这个小女孩的眼里怅然若失。 “为了给你彩排,演练将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美室语重心长的说,“你和德曼公主,天明公主还有我不同,我们为了理想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可是你呢,你要生活得好一点,和那些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你嫁的丈夫可以不是那么爱你,但是一定要记得保护你!” 一个笑容如同春风拂面,一个如堕落云里雾里,但奶奶美室就像个封建大家长一样,对她与石品生的情根本不置可否。 多年的诗经的浸润,让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爱情?她既不是黄蜂针尾也不是榆木疙瘩呀。 美室见她又愣半晌,又说道:“我看德曼公主的学生,金庾信就很不错,你可有意?” “滚!”领毛一下子爆粗口,“谁不知道你是为了拉拢伽倻人势力?他们个个都想杀了你,你是忍心让自己的亲孙女羊入虎口吗?就跟二叔一样?” “我告诉你,都有,若我美室家赢,你可以回来和石品重聚,若公主党赢,你有庾信?肉,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金庾信的人品还是可靠的!” 但是领毛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把美室推了出去,又把门紧紧的反锁上。 美室也毫不客气:“来人,把门钉死,那天她同意了就把她放出来!” 领毛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为美室对她感情领域的独裁统治,感到无能为力。 第106章 闺蜜的孙女嫁给自己的学生 万明夫人不愧是个墙头草,哪里风强就往哪里躺倒,如果是薛原和文姬她觉得血亏,但是庾信和领毛不一样,小女孩单纯好拿捏,又长得出众好似鲜花,换了谁谁不觉得赚? 脸又圆圆的,一脸的旺夫相,看着谁不喜欢?这样的神采,让万明夫人回忆起了往昔十几岁时,美室也是这种能够男女通吃的美。 而且,美室也拿风月主这位置相要挟,说要是不娶领毛,就以年纪尚小,德不配位的说法不让当下去了。 至于德曼公主嘛,还大自己儿子八岁呢,女人老得快,若不是她有个圣骨的身份还想巴结巴结,早就请儿子吃一顿竹笋炒肉了…… 木子希听说这个事,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才15岁呀,美室就让领毛勾引石品,嫁给金庾信,这也忒早了吧,三观都没有定型呢,谁知道她未来会怎么想…… 不过自己夸奖最多的学生成亲了,自己不但要去,还要当证婚人呢! 不过她自己不可能结婚了,就想设计别人的婚礼,就图个热闹喜庆。 什么中式,西式元素一起招呼上,搞得好不热闹,红的喜庆,白的纯洁,金庾信和领毛,看着就像被羁押上来的犯人,马上要面对劳改一样。 金庾信还和平常一样,少年气十足,头发还带着一点雏黄,只是领毛脸涂上了厚厚的粉,木子希倒觉得,小小年纪就死气沉沉的,还没有往日里好看,怎么说呢,失去了美室的色彩。 木子希别出心裁,一个通白的瓷碗里,装上肉桂粉泡饴糖水,她说:“祝福你们晚生贵子甜如蜜!” 本来意思是,领毛年纪还小着呢,晚个几年再生孩子,对身体好。 可是却被楚仙抢了话。 “那个……老师是要你们晚上再研究生孩子的事!”说着还用手比划下,生怕金庾信不知道。 其实木子希好想说不是呀,但是话到嘴边堵住了说不出口,只好推推楚仙,反而楚仙连连撇嘴又一笑,心里好像知道了木子希的意思,大概也在想,公主年纪不小了,为什么还这么纯洁? 而金庾信完全看向木子希,眼里心里完全没有眼前这个新娘,领毛一脸冷漠茫然,大家还觉得,这是初婚,小两口害羞呢。 拜堂拜反了,盖头掀掉了,戒指也掉了,交杯酒也洒了,平均三五分钟一个笑料,在场的宾客们酒也不喝了,茶也不饮了,都咯吱笑出声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十里红妆,百步红毯,满堂的宾客喧哗,金舒玄和万明夫人,美室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很难想象,贫瘠如原始部落的新罗,会有如此豪华的场面。 可是木子希才不管他呢,她可不希望这对墙头草做自己的公公婆婆,当然,金庾信结婚了,面对万明夫人反而没那么尴尬了。 跟万明夫人一起吃瓜乡野的小八卦,谁谁谁和女人宫斗斗不赢,只好跑出去当土匪,结果色诱反而被诱杀,谁谁谁嫁了兄弟两个,结果女人对弟弟太好,哥哥吃醋把弟弟杀了…… 木子希附和笑笑,当然,不把这些作为谈资,也没有别的谈资。 金庾信看到母亲和老师聊天聊的这么开心,完全不顾他单恋老师的心意,心里感到一阵酸楚,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希望赶快结束这场婚礼。 他小声喊来母亲万明夫人:“娘,我头疼,能不能简化一下婚礼步骤!” 万明夫人心疼儿子,赶快把这俩送进了洞房。 楚仙还不忘煽把火:“哟哟哟,这么着急呢?要我说,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闹洞房!” 金庾信一点没好气,哼哼哼,翻着白眼儿就进去了房间,把领毛远远甩在身后。 领毛一个新娘子,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被夫君如此冷淡,显得有点慌张无措,虽然心如死灰,但现在己是比死灰更死灰了,还是木子希把她交到金庾信面前。 “金老师,我舍不得你,这个世界只有你对我最好!”一个大男孩儿,一脸愁苦的快要飙泪花了。 “什么呀?你长大了呀!”木子希撇撇嘴又翻翻白眼,她是当真不喜欢小孩子,被这么缠上了,她也很烦,“和领毛好好过日子呗,她长得这么美!我若是男孩儿,我都喜欢!” 但是数十年的相处,师生之间的羁绊感情还是有的,大概是金庾信误会了吧。 木子希要走了,金庾信却拽住她的袖子,按照她的性格,要是别人早扇一巴掌呼死过去。但是这回没有,而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毕竟她是老师也是花郎,随身佩戴短刀也是很正常的事,遂一刀斩成两段。 这是作为一个老师,给他的实践教育。 她飞身上马,徒留一个又美丽又帅气的黄衣女子的身影,看着这影子渐渐虚化。 可,金庾信却不懂老师的心意。 金庾信飞溜出了门外,管家的,还有仆人们都去寻找他了,奈何一天一夜没找着,而外面,下了一夜凄凉又绵绵的雨…… 想着三天之后,还有回门礼,万明夫人感觉领毛被冷落了没法给美室交代,美室那是谁呀,为了夺取权力,杀死这么多伽倻人不带眨眼的,那是她不敢招惹的老虎。 怎么能这样对待她的孙女呢?还不得把她给撕巴撕巴了? 于是,当婆婆的竟然给领毛下跪了,眼含热泪,口气非常讨好。 “母亲,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就说庾信哥哥很好呀,他很照顾我的!”领毛温柔扶起万明夫人,好像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职责。 万明夫人的心也落了地,这个小女孩看样子不会说谎。 金庾信也被找回来了,他在一个山洞里睡熟了,管家感叹他真是大命,出来都没有碰到野兽土匪。 只是,他仍然对领毛爱搭不理,领毛自然也不惯着他,横眉冷眼相对,两个人相敬如冰。 但是,第三天就是回门了,金庾信开始寻找领毛的瑕疵,想通过这种办法,把领毛休了。 于是,她在金庾信渴的时候没有端来水,是错,她没有双手把饭菜举案齐眉,也是错,她在金庾信熟睡的时候,发出一点声音,更是错。 第107章 宝良的悲剧终究开始萌芽 短短的三天,领毛快被他折磨出神经衰弱来,这正是金庾信所盼望的。 万明夫人看出金庾信的喜气来,想着小两口终于是懂事了,果然洞房花烛夜让他俩成长很多,发自肺腑的开心…… 她可不像仆人随从里的伽倻混血,对美室的血脉抱有很大的敌意。 对于回门自然是放心很多,当然,美室的孙女回门,规格非常的盛大,老师,伙伴,还有领毛的闺蜜团,几个关系要好的,都到场了。 不同于新罗王宫的贫寒逼仄,美室的府中倒是辉煌大气,玻璃杯,玻璃瓶,大大的窗子,却渗进来竟然有些微寒的阳光,给人一种威压之感。 金庾信倒是不怂,因这次是以美室孙女婿的身份进来的,欣赏的还算认真,万明夫人还想让他眼神收回点,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领毛毕竟还是个中二过去没多久的小女孩,笑语嫣然,连忙招呼她奶奶美室出来。 美室出现仿若神妃仙子,环佩叮当,处处显示着中式的高贵优雅,谈吐有度,笑意灿然如花,不同于这小小新罗的狭隘野蛮风气,连忙招呼几人落座。 但金庾信,回门却也是试图退婚的。 美室的威严让他有点不敢说话,还是领毛为他解围。 “夫君之前在花郎学校读兵书,后来结业征战沙场一年半,不懂怎么跟女子相处!” 美室这云淡风轻的笑,是她最常见的表情,配上眉毛那么一上挑,就挑起无数的波谲云诡。 “我在花郎学校曾经担任过源花校长一职,德曼公主也曾为老师,你可以去这个学校,还是天明公主保荐的,怎么可能不懂相处之道呢?” 金庾信也附和笑笑,只是看着像只傻狍子。 “我听说……领毛……领毛跟石品相处过,心中挚爱应该是石品,我也不好意思拆散他们!我……我就把领毛送回来了!”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希望领毛可以知难而退。 可是领毛把眼神抛向了奶奶美室,可她回之以更深刻的冷漠无情,天空都蒙上一层阴云。 领毛懂,连连摇头,连连表示既然追随了金庾信,那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毫无异心可言,石品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金庾信感觉心里更糟乱了,他自以为说到了她的心里,却是这样的结果,这女孩,听美室的话真是听到执拗。 没办法了,他动用他的杀手锏。 “听说,领毛已非处子之身!”金庾信前面说话声都像蚊子嗡嗡,这次说话声像打鼓。 众皆愕然。 领毛此时一脸委屈,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的落在金庾信脸上,她还嫌不痛快,又一个巴掌落在他的左脸上。 “好,我不是处是吧,但是,你去玩弄柳花是怎么回事?” 好一个气魄恢宏的女子,果然极有美室的风范,一口还击颇见毒舌功力。 金庾信真是个耿直男孩,而且这些年被捧得高飘惯了,猛然被批评,还真有点遭不住。 他望向万明夫人还有木子希,木子希心里头在想,你都结婚了,难道还要老师给你擦屁股么?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去体会去。 呵,这诗神还有风月主的位置,给他还是给早了。 十七八岁的小少年,心性还不成熟,紧接着,万明夫人,还有金舒玄,分分甩给他一巴掌,再随后,美室那有毒的目光也望向他,这小脸瞬间就红了,金庾信在战场上没吓到,现在被他们的威势吓到了。 怎么可能退婚?喜欢领毛都还来不及呢! 没想到,从这天开始,金庾信甘拜下风,口嫌体正直,明面上看领毛怎么怎么不顺眼,天天招呼她端茶倒水,实际上,他开始垂涎于领毛的美色,谁叫她的奶奶是美室呢?美室魅力无穷,当然,这样的美色也被隔代遗传了。 眼神纯真干净的样子,是个人都会遭不住。 金舒玄和万明夫人是真的很开心啊,这俩等着抱孙子承欢膝下呢。 美室更是开心非常,不管怎么说,也算把复倻会这个心头大患落下地了吧,本来伽倻人都被她杀成才几千多人的少数民族了,剩下的人都往百济逃走了,能有什么对抗她的力量呢? 当然,有对抗力量的还是金舒玄以及他大舅子,到现在,最富饶的天明公主的试验地,速含城都不在她的势力范围内。 凭借的只是复兴伽倻的口号罢了,就跟金庸武侠剧反清复明一样。 美室这点看得清楚,收服了金庾信这个所谓天才少年,速含城还不是掌中之物吗? 弟弟美生也是有样学样,美室一直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的情景,真平王的外孙小春秋不就是德曼公主的敌人吗? 他在最高档的赌场,找到了这个少年,他常年身子骨虚弱,见不得风。 但出落得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竟然比他外公金白净更为白净,平日里深居简出,但是一旦出来,就往赌场里跑,对那些人的筹算,了熟于心。 没有一次不赢的,除非他突然心脏病发作。 美生看好他,把自己的女儿宝良带了过来,就是眼疾始终不愈,看东西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 美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好像是从被毗昙绑架用来交换金庾信之后的事吧。 起初宝良只是说眼前有小飞蛾在飞,后来这小飞蛾越长越大,直到现在这样,好像一张荷叶在水下的阴影。 毗昙早就说宝良贻误不治的结果就是失明。 而且他本来也算少年名医了,至少也是名师手下的高徒了,但奈何他是天明公主的属下,又与德曼公主过从甚密,也就信任不起来。 谁知道真的就跟他说的一样,现在的美生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小春秋对宝良不错,早上,吩咐下人奉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甑糕,中午还有一碗鱼面,用海鱼剁成细泥,做成鱼浆,和上面粉擀制而成,实在费工费时,晚上还有甜甜蜜蜜的红豆方糕…… 平常更有决明子茶,这是医书上的方子,听说有点缓解眼疾,清心明目之用。 下人们都说,小春秋为了这失明的女子一笑,可以说是非常奢侈。 美生怎不看在眼里呢? 但是美室说,她见这小春秋脸上藏有忧郁的阴云,恐不是可托之人,但美生哪里会听,关键也听不了。 两颗孤独的心灵越走越近,宝良一天没见小春秋,已是盲人的她就会烦躁到摔东西,小春秋来了,她的脸上才会绽放桃花一样的笑容。 她没有领毛那种吸人骨髓的美貌,除了眼睛是盲的,完全没有特点,是属于丢在千万人中,连影子都捞不起来的那种。 有人这么细心照顾,不错了。 第108章 月川大师的心愿1 金庾信沉浸于温柔乡中,木子希是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他们已从师生之恋中解脱,只剩纯洁高尚,不高兴的是,金庾信还会不会忘记那个一统三国的梦? 但是,毗昙一直告诉她,都还好,他每天把三韩地势图,还有从月川大师那里偷过来的大明历,翻来覆去地看。 果然娶媳妇没有忘记娘,口误,娶了媳妇没有忘记老师。 说起这个三韩地势,木子希看过,新罗的土地很小,怎么说呢,如果把泡菜国看成和湖北一样大,这小小的新罗就像湖北的一个县城,还不一定有县城那么大。 美室啊,贩卖英粟,把现代科学转变为封建迷信,搞愚民,杀伽倻人,都是为了搞钱搞权,好过她天堂般的生活,她能力越强,新罗的人民也就越惨。 梦想可以很小很小,小到如员工们争抢一堆物料,只为了计件的工资比别人高一点点。 梦想也可以很大很大,比如从村长当到省长,再到一国之君,汉武帝,曹操她是没有这样的奢望的,她就很佩服汉文帝,想成为这样一个温和又威严的人。 自古以来,女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屈能伸,几百块钱月工资的工作会去干,一万块钱月工资的工作也会去干,不像某些男人,几百块到三千块,那就嫌丢人了,宁可当宅男打一辈子游戏,温饱都不够。 就像养孩子一样,看着国家一点点变大。 偏偏金字塔尖就这么几个人,太多了,边上的人就会被挤得坠落阶层…… 农耕社会,男人拿力气说话,可以耕也可以抢,女人比不上男人,保护好财产都很难。 而木子希所处的现代社会,靠的是学历金钱,富女人比穷男人高贵,所以就是月川大师这么厉害,一生的力气还是奉献给了装卸工的事业。 说到月川大师,现在对木子希没什么抵触的意思了。这不,他上午被老鼠们吓得要死,掉了魂失魂落魄的,下午,就收获了一堆猫崽儿,黄的,白的,黑的都有,小小的像老鼠,还没睁眼呢,一个在摸索着乃头想要吮吸出乃水…… 月川大师用粗糙的手抚摸这些小猫,小猫爬起来寻食,像个不倒翁,一下就摔倒了。 他怕它们会被饿死,连忙吩咐毗昙要牛奶。 毗昙和那回木子希收养襁褓中的胜曼时一样,实在糊里糊涂不明白牛奶是什么,月川大师说狗奶也是可以的。 毗昙又找来了只排排乃涨得足够大的狗子,为小猫哺乳。 月川大师又心疼起,那只狗子生的小狗娃们会不会没得吃。 毗昙说你哪来这么多事,若不是为了你的小猫,这个狗子刚好卖给狗肉店挣点小零花。 阏川也反唇相讥,当年帮助美室杀了这么多伽倻人,为什么对猫猫狗狗却如此心疼? 月川大师却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都怪系统,非得帮一代明君建立一番丰功伟业,可惜他一介文弱书生,只会天文和建筑,丰功伟绩仅仅只能想到建塔,或者宣传未来的天子异象,像出生时红光满地一类的,他才能回到现代。 可惜一直被美室束缚,为这样一个绝世妖姬干活,其实他内心也是不想的。 毗昙阏川又开始追问系统到底是什么? 月川大师茫然了,说了这群粗鲁的人他们也不懂。只好一边看着小猫哺乳,一边拨弄念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阏川想了一想,笑了一笑又说,难道他们的老师,德曼公主不是个明君吗? 阏川的微笑引出了月川大师的哈哈大笑。他不敢相信,一个柔弱的还有心脏病的女人,一个性格天真固执的女人,还能称王? 能称王称霸的女人,美室就是一个,她心机深沉有城府,最会玩弄人心,而且,战场杀敌很有巧劲,连男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当然了,就算是床上,男人们也不是她的对手。 连她都不敢想,谁还去想呢? 而且华夏的风尚,哪有公主称王的,太平公主想,安乐公主也想,她们都搞不赢心肠更加毒辣的李隆基,以失败落幕。 因为女儿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身份不可能有儿媳妇贵重,而且公主当王,根基薄弱,靠驸马吗?驸马会倒更会跑,甚至不甘于公主之下。靠外孙吗?培养外孙也需要假以时日。 就算是自己打江山,更有陈硕真唐赛儿,结果,野史上都是知道的。 倒是作为代理人的君主,武则天以妻子,以母亲的身份上位,刘娥的儿子还是养子呢,只差一步就上位了。 名正更要言顺。 毗昙却调笑道,公主已经预判了月川大师的话,叫自己答复他,就当顺手做一件事吧,反正都六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等不到明君了。 做了总比不做强的多。 月川大师想想也是,时间不等人啊,但关键是,他帮助过美室,也设计过高楼,也就是摩耶夫人畏惧德曼公主是灾星的时候,想要把她推下去的那个高楼。 但系统就不奖励他,反而惩罚掉他的全部积分,让他感觉此生没有戏了。 这次不会更惨吧? 这个时候,木子希推开门,踏着太阳在地板上倒映的光芒走进来了,她明得好像天上星,她明得好像宫中灯。 木子希对这个有些抑郁的老人莞尔一笑,阳光都变得明朗起来,扫荡出屋内全部的闷潮气。 管系统不系统,也当是顺手做一件事罢了,况且,系统能惩罚他什么呢?他这么老的年纪了,无非让他再次投胎,或是猫,或是狗,想想还挺有趣的。 “我愿意任公主吩咐,为公主效力!” 明媚的光辉挥洒在老人皱皱缩缩如打霜茄子一般的脸上,真有几分虔诚。 木子希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什么?真的!那太好了,我们有了月川大师的助力,何愁大业不成?”毗昙,阏川,此时喜形于色,木子希更是觉得自己的感化措施真的很有用,欣喜若狂。 月川大师点点头,手里拿出来了一套鲁班经,听说呀,这是建筑行业的圣经。 阏川有点惊惶:“这不是官府的禁书吗?” 月川大师淡淡一笑,长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官府为什么要禁吗?因为对民众来说太有用了,只有把有用的东西禁掉,才能实现美室的愚民政策!” 第109章 月川大师的心愿2 阏川看了看这本书,心里头有些惊异,画图的这些房子怎么这么高呀?拿一句诗来说就是: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作为一个传统的匠人世家子弟,鲁班经他怎么可能没看过呢?绝对不是这个样子呀。 之前,月川大师也设计过高楼,有五六层那么高,是给美室用来把自己神化用的,也是后来,摩耶夫人因为受了美室的反间计的蛊惑,生拉硬拽木子希要将她自己置之死地的地方。 依赖古代的材料,就能造出这么牛逼的高楼,木子希想想,这不就是西安的大雁塔吗? 当然啦,按照月川大师的意思,现在的隋唐时期,华夏佛教正炽,如果能借着唐风一起吹进来,对于神化木子希有着很大的好处。 穿越者嘛,仅仅是天文学民科有什么用,又不是数理化民科,还可以妄想造什么永动机啥的。 古代天文学有什么用,对民无非指导一下农耕节气罢了,对官,无非就是说什么星象,什么云形,昭示祥瑞或者天下易主罢了。 完全就是统治者的工具。 而且,哪个穿越者不是这样,喜欢对自己好的东西,红楼梦,三国演义,西厢记,都快被他们抄滥了。 “莫非,德曼公主您也想和美室玺主一样,用神权征服这小小的泡菜国?”月川大师似乎对木子希有着严重的不信任之感,目光如游云徘徊不前,语气始终热络不起来。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木子希淡淡一笑,她可是一个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哪怕她是穿越来的,她也不相信能控制月川大师的系统是个神灵。 既然自己都不相信,也不可能让泡菜国人民信。她相信华夏的九年义务教育才是真正可以教化泡菜国人民的,虽然她自己是山寨版的,在华夏的时候,一点授课经验都没有,她只是越剧剧团的当家小生,但也不妨碍她一本正经的教花郎学生啊。 虽然她扮演神灵,演的像那么回事,但也只是为了自救而已。 木子希引导月川大师徐步进入她的书房…… 泛黄的纸上,全是简单的化学公式,数学方程,现代的天文宇宙知识,但凡能够背住的,木子希全默写在纸上…… 当然了,有些简单的错误,月川大师都会会心一笑,提出改正意见。 “我打算写出这些东西,教化下箕人,破除封建迷信思想,势在必得!”木子希拍胸脯说道,反正是旺仔小馒头,又是男孩子性格习惯了,无所谓,“建塔,还不如多建几座学校,越是多几座学校,就越是少几座监狱!” “就凭你?十几年的时间,你早就学的还给老师了,别误人子弟啊!”月川大师又是冷眼…… “所以呀,才要请大师指点!希望大师不吝赐教!” 建学校对于月川大师来说更是天方夜谭,美室曾经担任过源花(花郎学校校长),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却是,让这些贵族子弟像红卫兵一样,为她卖命。 他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只是出于好心。 一番客套话之后,重头戏来了,月川大师说他要给明君建造一座瞻星台,看来木子希就是未来的一代明君,他是在赌。 木子希在想,难道你们真以为公主府这么多钱,随便为月川大师的梦想造作吗?笑容逐渐收敛,虽然她不吝啬,但是不代表没脑子。 现代建房都不是小事,古代建个塔楼事情还小吗?更何况科技不发达,更费功夫,是不是想她背上比房贷更狠的……塔贷? 阏川却是技痒难耐。 他劝说木子希:“德曼公主啊,你不要只看眼前,也要看以后,新罗除了月川大师为美室妖孽造出来的五层塔,至今还没有两层以上的建筑,说明了此地建筑业的落后,德曼公主若能造出来,您那些口中说的现代平等思想,才有机会推广下去。就好比老虎有尖牙利齿,人类才会害怕它。” 木子希心领神会,一拍脑门,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层。 记忆中的历史,美室也是通过建造高塔来确立神权的! 画图,招工,找材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马马虎虎。 木子希流水一样的花银子,少不了去金庾信那里拉赞助,金舒玄和万明夫人两口子比铁公鸡还抠,刚好在他们儿子还不错,出资爽朗大方,不因为娶了媳妇儿而变卦。 建好了,大家在新罗日子都好过了,跟着公主吃香的喝辣的。建不好,整个公主府的资金都得搭进去,还包括找金庾信借的。 当然,整个过程必须严格保密,果然,这次没有遭到美室的阻挠。仅仅告知了昭火,这么高的佛塔,形状笔直美观,正好摆放她那好几车的佛经。 木子希就是在赌。 可是月川大师的突然转变,她的内心还是有疑虑的。 脑瓜子转呀转,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月川大师是想回去现代了,也许,月川大师和她一样,想念湖北的排骨萝卜汤,或者想念湖北的荆沙鱼糕,那黄澄澄的一层啊,多么的诱人,口感软糯细腻,亦或者想念那一首民歌,洪湖水呀浪打浪…… 她带上毗昙,想要阻止月川大师,难道不和她一同开化落后的新罗? 建好的瞻星台里,窗户不算大,但是有明媚的太阳光照进来,带着墙上泥土的芬芳,那是十分崭新的泥土,还有些微潮…… 月川大师坐在软乎乎的蒲团上,手上念珠好像星球,似乎永恒转动着,神情十分坚定,忘情又忘我。 木子希问月川大师为什么要离开?是惦念那边家中的亲人吗? 月川大师一怔,继而又是摇头,许久才说出一番话。 原来,月川大师的亲人全都过世了,他没有父母,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女,不管是穿越前的王月川还是现在的月川大师。 两世孤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所以他来得潇洒也想去得潇洒,他也不管是否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毗昙仗着剑,想要拿下这个固执的老头。木子希却说道:“算了吧,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争取不到,是我们的我们一定会得到!这次也不算完全失败呀,至少还有瞻星台!” 第110章 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月川大师在蒲团上坐了两天两夜,他等待着系统接他飞升,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然而,却让他又冻又饿…… 想站起来,腿都已经坐成木头了,这让他像个初代的机器人,跌倒了又跌倒,想爬起来,只觉得浑身僵硬酸痛,又像一块砖似的。 “狗系统!看我不杀你全家!” 月川大师愤怒了,对于孑然一身的他来说,这里的世界没什么好惦念的,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是他这般人。 然而系统的声音变得冷淡。 “当初要你去扶持李世民,你不干,你说姓李都不是好东西,好,姑且你跟姓李的有仇吧,但是,你在这里却支持美室,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助纣为虐?你想错了,我可不学姜子牙八十遇文王,万一我79岁就死了呢?系统,你是太会骗我了!” 系统被他气到无语,只留下一串光影瑟瑟发抖,在空中形成一个气红了眼的表情。 “但是没关系啊,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明君,就是木子希,只希望她不要辜负我的宏愿,为新罗创造出一个科技的未来,恢复我国箕子入朝鲜的荣光!天佑大商,天佑大商!” 月川大师张开双臂,仿佛神像一般巍峨耸立,沧桑的声音震聋发聩,系统在他面前都渺小不可言。 原来,他是箕子的魂魄1\/10的产物,今天终于被激发,他认识到自己是属于商朝的。 当初他遇到美室也是这样,美室除了如桃花一样妍丽的美貌之外,更是力大无穷,能一女斩十男,他就以为此人是新罗的妇好,谁也料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是新罗的妲己…… 也许,上天把振兴新罗的任务给了这个柔弱的女子吧…… 虽然,心里说她是明君,但是看着一点信服力也没有,倒是有几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算了吧,既然回去不了,倒不如断了回去的念想,专心辅佐这个木子希吧,再怎么说,人家是臭豆腐家族的女儿,做臭豆腐和做泡菜应该都有共同之处吧…… 月川大师是归顺了,然而木子希的心,拔凉拔凉的…… 难道金庾信赞助的恩情不用还? 倒是有一些络绎不绝的民众来参观,连连叹服新罗怎么有这么高的塔,说自己不敢上去,害怕从云端掉下来,就像掉入悬崖一样。 有的胆大的,上去了,就像走玻璃栈道一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木子希倒是很想改造成学校教学楼,但是也忒小了吧,一个房间只够容纳不到十个人。 但是她又不想搞美室那种神学宣传,但是除此之外,并不觉得有其他用处。 她感觉自己被月川大师忽悠了,搞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塔,真的是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也就只能换民众的一时新鲜罢了。 偶然间,目光瞥向屋里的一处角落,竟然有一箱子的杜鹃花,如同陪衬冉冉升起的太阳的朝霞,灿烂得要命,一点也不逊于牡丹花的雍容富贵,开得毫无拘束…… 她有点疑心是高岛追求楚仙的杰作,内心苦笑,胖子找胖子,生孩子也是个小胖子吧,还不如找个瘦子,生孩子胖瘦还能平衡一下…… 管他呢,开心就好,爱情没有什么理由可言。 她从高岛看楚仙那种羞怯腼腆的表情就看出来了,胖男怀春呢,楚仙还调笑他你这头肥猪想什么呢? 不要就是要,掩饰就是事实,她当上司的,也不能阻止他们恩爱,说不定还有喜酒喝,喜糖吃…… 脑子里风暴这些小八卦呢,嘴边小酒窝像浸了蜜一样甜,修塔的造价欠费的事倒有些不那么烦了。她想把箱子挪开一点,不要挡着路了。 咦!怎么那么沉呢? 一个头戴鲜花的男人在纸箱里蹦了出来,定睛一看,还是毗昙,换别的姑娘都得被吓着,但是她是木子希呀,什么风浪没见过? 他还捧着一大束杜鹃花呢,与其说是递,还不如说塞在了木子希怀里。 她笑的甜甜的酒窝又蒙上了一层云,这么大的人了,想法怎么还这么幼稚? 看着木子希撅撅嘴,毗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难道说女孩子也有不喜欢鲜花的? “挺好的呀,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木子希收敛住有些苦涩的表情,她不敢辜负毗昙的爱,是那么单纯而固执,她只想小心翼翼的捧住他的内心世界,怕他的心灵破碎,但她又感到疲惫,虚弱的身体驱使她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阳光洒在她脸上,有些柔和而妩媚,“只是,月川大师的这个塔,花了我们公主府不少的钱呢,要是没钱了,我连你们的月俸都发不了!搞不好我只能遣散你们各自回家!” “你看山上什么样的花都有,什么桔梗花,什么杜鹃花,什么曼陀罗,迟早也会有有钱花的。” 毗昙一边说着,一边趁着木子希不注意,捏着她的肩,她感到身体里像一道电流闯过,这感觉直接要登天了。他的手法真好,不愧是新罗的妙手神医,使她好像风浪中摇摆的小舟,快要沉沦下去。 毗昙为她解乏呢,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沉浸其中,可是木子希感觉他们的关系中隐隐有一层隔膜,除非能完全抛却她知道毗昙是美室的儿子。 她有点不敢想象,如果她嫁给他,要是以后,婆婆和她同时掉进水里,他会救谁呢?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她怕他会溺死。 但是人一旦放轻松,脑子里所有的线团就迎刃而解,有钱花,对着呢,这里本来就是徐罗伐的郊区,登上毗昙采摘杜鹃花的那座山,就可以看到新罗王宫…… 那不就可以在瞻星台周围种满杜鹃花,把它搞成一个旅游胜地,那些王公贵族们没地方消遣,肯定要来的,届时,在推出自己的油炸臭豆腐,泡菜,干脆面什么的,肯定要大卖,到时候,欠的钱不就可以还回去了吗? 甚至再想开一点,肯定还有不少赚的。 木子希越想越美,公主府的学生团们也很给力,几天的时间,把山上灿烂的杜鹃花全部移栽到了瞻星台周围…… 木子希在塔楼的高处,向下俯瞰着一丛丛灼灼其华的景色,层层浸染着一股美的气息,偏偏花香招引来无数的凤尾蛱蝶,在花丛间采蜜,只见蝶影依稀,好像一个个飞翔跳动的省略号。 不由得感叹,这帮花郎学生真是行动力太强了,但是又觉得真是煮鹤焚琴,要是这些杜鹃花活不好,岂不全糟蹋了? 因为可以在高处俯望,比近观较之有种仙灵之美,毗昙谓之望丛,大声吟诵出那首诗,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难为他还记得这首诗,木子希说出了这首诗原来的赏析,这首诗似乎有点悲味,但是毗昙却说,不会呀,他感觉此时挺快乐的。 好吧,不管是杜鹃花毗昙,还是杜鹃鸟毗昙,都不曾曾经失落过。 第111章 德曼公主的野望 果然,瞻星台迎来了无数游人,都是达官贵人,或者无所事事的贵族女眷,锦衣华服,把想要瞻仰瞻星台的民众远远挡在外面,任意吃喝玩乐,就像帝王围园一样…… 不过没关系,那些民众好多都看过了,只是实在新奇这么高的塔楼,有什么精巧的构造,于是想要看第二次。 木子希那些新奇的东西终于在这些学生家长面前卖上价了,因为她是公主,因为她得到了金庾信的赞助,一个个都称赞塔楼好高,花好美,臭豆腐好吃…… 当然好啊,她想的是劫富济贫呢,这些贵族女眷们丈夫没少站台美室,有的是墙头草两边摆,她对他们没好感,她们难得夸赞几句,这倒是真心的。 她也不吝啬回赞几句,夸得她们心花怒放,看木子希的眼神都带了几缕星光…… 果然啊,还是无论在哪里,还是搂钱最爽。木子希开始躺在被窝里数铜钱,几乎快要笑出声了,但是她很快把被角抓紧,要是那些眼线知道了,她有了对抗美室的自由,可不得把她往死里整? 低调,做人在哪里都要低调! 晚上她做了一个不知何解的梦,她到了一个满是花香蝴蝶的世界,她想要蝴蝶落在她的左手上,就像偶像剧女主角一样,但是,她走近,蝴蝶就飞远。 这对她来说是个美丽的诱惑,她开始飞步在花丛里窜,累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这才扑到一只蝴蝶,结果,蝴蝶却在她手中化为烟尘,消失在空气之中…… 毗昙理解她的苦处,蝴蝶全部装进了网眼细腻的渔网中,供她全心全意的去抓,结果蝴蝶像一阵风,她的手一触及就往一边飞。 仿佛只要沾上她的手,就会迎来厄运…… 确实,她小时候不懂事,性格跟男孩子一样活泼开朗,母亲常带她到农庄里玩耍,农庄里好多青菜,上面趴着的就是菜青虫。 母亲说菜青虫是有害的,能把菜叶子吃光,这样菜宝宝们就长不好了,她也听话,对这些小虫充满了恨意,把那些菜青虫全部扔到火里烧烤,烧出青汁来吱吱作响…… 直到长大了,她才晓得,其实丑陋的菜青虫,可以化茧成美丽的蝴蝶,她小时候其实是一个蝴蝶杀手,手上沾了多少蝴蝶的血,口误,划掉,蝴蝶的青汁…… 看来,美丽需要用丑陋来铸就,这就是美丽的可恶之处了,美室就是这样,她似乎一辈子长生不老,但是,她可是搜刮了一辈子的民脂民膏。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想把毗昙教育成最强刺客的文弩师傅突然来临。 这人可以称作是新罗的盖聂,聂政,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五六十岁的他,已然华发满头,脸上写满了憔悴沧桑,如同日薄西山的桑榆,他最恨,这世界上竟然没有一个能传承他剑术之人。 马上就要把这些东西带到棺材里去了,他有些不甘心。 哪怕是最有天赋的毗昙,小崽子不愿意见血,不愿意杀人,他跑了拜了别的名师,对他这个师傅从不问津。 现在听说他斩敌首在花郎当中最多,几乎不搞医术治病了,想想再教几年,又有底子在,一定会成长为比他还牛逼的刺客战神。 而且,新罗盛传着他是美室的儿子的传言,又传言毗昙是有疯疾,他的胡言乱语不足采信。 文弩想起来,因为他是个来自高句丽国的异族,而不是箕人,导致被美室当局的新罗冷落。 他虽为国仙,可是美室用上了自己的老相好夏宗,把他赶下台,搞得他只能流落乡野,靠着给有天赋的娃娃们传授武学经验,这才混口饭吃。 美室其人,太喜欢搞种族歧视种族灭绝了,她把新罗人分为三六九等,第一等是箕人,第二等是高句丽人,第三等是伽倻人,甚至箕人内部也搞出什么三六九等,圣骨最高,真骨次之…… 怎么说呢,这个女人简直是新罗版希特勒。 如果是自己培养的美室的儿子能够当政,以他潇洒不羁的性格,还有他万事都能做到最好的能力,只要再不心软一点,三六九等甚至骨品制将有望废除。 这些东西,可是害惨了新罗,使得这些年,还能任用贤能的高句丽百济年年进犯,新罗的领土越变越小。 说起来,毗昙这样的身份可是距王位一步之遥呢。 想着想着,唇角流露出一丝丝笑容。 他听说毗昙就在德曼公主府,遂假冒成一个乞丐,天天门外徘徊乞食,漂泊无依的老人很可怜,破破烂烂衣衫褴褛有许多补丁像毛毛虫,苍蝇把他的钵当成舞台,旋转飞翔,有人投来一两枚铜币,他也欣然收下。 那个撩刘海的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撩刘海的小伙,身着破烂衣服好像一个不羁侠客,手往口袋里竟摸不出一个铜子,带着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哈,等下我给你盛一碗剩粥!” 可当他望向这个老人时,记忆的脑海瞬间地震,这不是教他武艺的老师……大师文弩吗? 这么多年不见,已经老了许多。 而且他这么有本事,怎么可能落魄至此? 文弩站起身来,邀他到后面详谈。文弩有些不太满意他现在混出来的样子,问道:“你难道不去找美室认个亲吗?” “师傅,您不是恨极了美室吗?甚至我也恨极了她,这些年您也知道,美室妖孽啊,残害了多少伽倻人?引种英粟,制造毒物,使得无数的家庭破裂,包括我的伯伯一家……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为我毗昙之母?” 毗昙听闻此话有些愕然,咬牙切齿,眼睛里冒着仇恨的红光,愤怒让他脸色比铁还要凝重,他可干不出来这种认贼作母的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既然你是美室的儿子,那就应该去认她,用她现有财富权力去为新罗人民谋福祉!我听说她留在身边的两个儿子都不成器,只要你敢,机会就是你的!”师傅果然不改他作为刺客的暴脾气,严厉地施压,让他只想动武,去与师傅那该死的幻想对抗过招。 但是他没有,他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转身离开,可这时,木子希却过来寻他,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有了一个有趣的主意,等着他去实施。 文弩恍然大悟,这就是他所追随的德曼公主殿下吗? 美室爱紫,而木子希独好天蓝,蓝色的旋裙仿佛有宁静的书香气息,看着斯斯文文,外表似冰内心如火,到底是爱莎公主那样的女孩,只需一根簪子挽起古风古韵的丸子头,垂下一缕细发恰如乌云出九天,正是一位不拘一格的潇洒女侠…… 只是单薄柔弱到风都能把她吹倒,竟然也有美室这样如此大的魅力? 他是不相信的,但是这些天他已知道,毗昙对公主一直有意倾心。 “您真是德曼公主殿下?” 木子希听毗昙说这位是他师傅,连忙抱拳行礼,越剧的传统还没丢,身姿敏捷而有潇洒的风度…… “是的,久闻国师大名,如今终于得见,若有不妥贴之处,望您见谅!” 第112章 直男癌的师傅 文弩感到这女人真的是礼贤下士,不因见到他是个流浪汉而轻视,本也有敬佩之意的,可是,她只是一个女人啊…… 他平生见过的掌握最高权力的女人只有美室,可美室却如此短视,若不能被她的美色诱惑,进入她的麾下,都是被冷落,甚至被杀害的命运。 女人啊,还是不能让她掌握力量了才好,否则全天下的男人都等着去挨拳脚了。 文弩虽然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仍然没好气,只是冲毗昙说:“你是我门下天赋最高的徒弟,我不希望你不如一个女人,甘愿任她驱使,我是会瞧不上你的!” 毗昙抹了抹额头,说:“可是她就是一个女神啊,女神永远比男人优秀,已经不能跟凡间的女子相比了,要我说,我好比望帝,德曼公主好比丛帝,既然丛帝比望帝更善于给民众创造一个大同世界,那么我甘愿退居幕后!” 文弩好像被气到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木子希叉腰笑笑,纵然你是大男子主义,那你也得看看,我的一方世界和美室创立的一方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有不同的脾气禀性,不是一概而论的。 而且有本事的人总是有些脾气的,尤其是文弩这样的人,他就是一通直肠子,不谙官场道理,要他当海瑞树立榜样绝对还行,但是要他当张居正,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木子希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受美室重用了,尊敬归尊敬,但是她是不可能把他当成月川大师那样的人对待的。 她只淡然说道:“毗昙,国仙风尘仆仆的过来,已经累了,你要照顾好他,我先走了!” 可是,这个时候,胜曼公主来了,她看着文弩的眼神有些陌生,眨巴像小鹿像星星一样的眼睛,也有些好奇。 文弩看看毗昙,又看看木子希,又仔细看看这个小女孩,面孔没有一丝和他们像的。 疑惑的问:“请问这位女公子是谁呀?” “为国牺牲的钦饭公的女儿,我是她后面的母亲,同时她也是我的堂妹!”木子希认真介绍这个女孩。 阏川和大风,谷使欣,时烈,好几个人过来寻两位公主。这些人都是花郎出身,颜值不会差到哪里去,说话柔声细语,出于对公主的尊敬,不免显得唯唯诺诺。 在文弩的眼里,怎么说呢?一群美男团,新罗的公主还真是伤风败俗…… 气得他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声:“毗昙啊,不要甘于女人之下,要做主人!” 毗昙连连摆头,就像他当初忤逆师傅的意思,不愿意当杀手,去找尼师拜师学医一样。好比花了好多年,伯乐找到了一匹千里马,结果千里马脱缰逃跑了。 看着文弩佝偻的身影,毗昙有些泪目,他已经老了,说不定他过几年就会死,他想给世界留下点什么。 为什么他走了,自己还不高兴呢? 木子希感觉嘴角抽抽,她想起了昭火,这些天忙,已经好久没回去看她了。 她带上了楚仙和胜曼,一同去神堂改造的佛堂拜访她,她的手不能触碰凉水,只能把清洁工的职掉了。 还是一如既往吃斋念佛,因为常年受苦受罪,四十岁的人竟然像六七十岁的老年人。 手边一堆古籍,木子希还以为是佛经,浅浅翻看一下,才发现是深奥的天文学着作,还有一本是三韩地势缩略本,好多名词似乎要求教月川大师才可以看懂…… 原来,她不光是喜欢啃佛经,还是一位才女,要是出身显贵,她何必一辈子只能当一个卑微的婢女? 只是昭火的身体疲惫摇晃如风中枝丫,眼睛眨巴眨巴着,长期处于昏暗的烛光之下,楚仙汇报过木子希,说她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了。 搞不好,她就要失明了。 看她这样啃书,木子希连忙夺过来,警告她:“你要是再看下去不睡觉,我就罚你打扫茅房去……” 昭火哈哈大笑,她感觉木子希真幼稚,当了这么多年的婢女,比这更难堪的事都干过,还会怕干活吗? 木子希没办法,只好委屈自己的眼睛,把上面的字一行一行读给她听。 刚读完一页,她咂咂嘴,又好像想吃瓜的样子:“太晦涩难懂了,难道,月川大师是你的偶像?” “哼,你别提他,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你也把他视为人才,招纳进你的器皿之中?” 昭火把茶几上的书扔的很远,对月川大师充满了唾弃。 木子希撅撅嘴,哦了一声。 仿佛她妈妈也穿越来了,她妈妈最喜欢鸡娃了,哪怕她考试得了99分,也要把书扔得扬起满地灰尘,因为她没有得100分…… 这样严厉的压迫感,反而在昭火身上显得轻许多,如果她有妈妈,也希望是昭火这个样子。 她愿意在昭火面前像个听话的乖孩子。 这个时候毗昙进来了,昭火本来就困得要命,看他更没有好脸色了。 怎么说呢?好像一盆养了二十多年的花,一夕之间成长为大树,结果被人挖走了,关键她还不能确定,这棵大树被挖走,会不会伤到它的根系。 而且一看如此精明狡黠,总是在暗处憋不住坏笑,和美室一般无二的表情,柔弱的木子希如何是他的对手呢?她不相信美室能生出内心纯良天真的孩子,就像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一样…… 木子希抱歉笑笑,眼神示意毗昙,他也很懂事,说:“哦,我想起来公主府有一只鸡失踪了,我得去找找!” 说着挠挠头跑了…… 男女搭档,干活不累。 昭火这才说:“其实我是想考上天官的职位!” 她脸上沉沉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以志得意满的表情,朝金的佛像感叹一句:“为这个职位我等了二十多年了,我的女儿那么厉害,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但是木子希知道,上天官不是什么好职位,就像古书里的史官,不听话就被美室杀死了。 反正死了多少位不知道,大概有十几位了吧,后来,上天官的职位竟无人敢竞聘,成了人人厌恶的烫手山芋。 倒是美室用着天皇神女的身份,不在上天官的位,做着上天官的事,为自个儿谋得了多少神权福利。 而昭火,她的身世多少听说过一点,她是伽倻酋长小老婆的女儿,当年父母皆被美室屠戮,她对美室的恨意是难以言表的。 她要是考上了,木子希倒有点担心她的安危。 第113章 昭火的心愿 “不,你不准去!我要把你关起来!”木子希抱住她,像个小女儿家撒娇。 可是昭火却挣开了她,分析起局势来。 在她看来,木子希实在是朝中无人,支持她的只有学生党,他们羽翼未丰,趁着资历还浅,说不定美室连根把他们薅了…… 学生家长党就更没指望了,他们只看自己的儿孙跟谁更有前途,美室给出的诱惑太多了,没钱没权的公主府又算什么呢?只怕连正眼都不给。 伽倻人最后的栖息地速含城还是势单力薄,阏川代表的寒门子弟离新罗王朝很远,被骨品制制约当不了大官,能指望他们这些窝囊废吗? 毗昙,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跑到母亲的怀抱里去了呢? 她太懂人性了,有许多人家,抛弃多年的儿子哪天发达了,父母就会跳出来认亲,好像抛弃只是不得已的苦衷。 也有好多人,平生最痛苦的就是没有投胎到富贵之家,但是他们不知道,要是投胎成毗昙这样,得是多大的笑话! 只有她成为上天官,公主府才能无所顾忌的利用神权,而且,一个婢女能成为上天官,这是新罗几百年都不敢想象的,也就说明寒门也能拥有奋斗的渠道。 木子希连连点头,只是一说到毗昙,她就反驳,他们的相识都快十年了,如果十年还看不清一个人,那就是一个傻子。 可是昭火已经认定毗昙是个坏人,她总不可能去控制昭火的思想吧。 很快,上天官考试的时间到了,笔试通过,最后一关是群臣百官的面试,接受考试的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一点也不露怯。 朝臣们窃窃私语,一个婢女竟然敢考上天官的职位,而且不畏生死,这……这难道不是疯女人吗? 木子希也在,可是她却不断的在讲民间笑话,干扰着昭火的注意力,不让昭火好好接受真平王的面试。 可是,这个老阿姨硬是不笑,好像假装听不懂似的,冷面像铁板一块。 倒是朝臣们都笑得乐不可支,他们喜欢看木子希的表演,可以阳春白雪也可以下里巴人,雅俗共赏。 美室拍案,还真有不怕死的女壮士,女疯子,来考这个职务,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早吗? “真是没规矩的,以后,是不是走街串巷的铃医也能当丞相?是不是卖臭豆腐的也可以当皇帝?依我看,以后的新罗王朝,直接摆地摊算了……” 美室咆哮了,没有的往日优雅的风度,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贵族们打心眼里默默为美室点赞。 美室的容颜依旧如娇花妍丽,只是身姿发福很多,旁边的金春秋阴恻恻的,还是没能憋住笑,还好宽袍大袖,暂且掩住口鼻…… 万明夫人很想说两句好话,但是,当年,美室在床上栽培她老公金舒玄她都不敢多说几句,现在,她更是怯懦,但又不得不说。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好像蚊子嗡嗡得默诵着文言文,但是,美室耳朵何其灵敏,炯炯而凛烈的目光好像一把火,烧着万明夫人。 万明夫人自知口笨,说不过这个恶毒的女人,推了木子希一把,提醒木子希来为美室上上一课…… 得,被学生坑完,又被学生家长坑。木子希收起吊儿郎当相,说道:“这世界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而不是依家世而论,我相信玺主大人一定很认可这句话,不然您为什么要当玺主?而不是只当一名色供?” 木子希说这番话好像就是在演讲,陈词激昂,颇有君王的风度。 再加上毗昙为她塑造的开阳星主的形象,在一帮朝臣们面前算是立住了。 “你?……” 美室指着木子希似乎要发出质问,可望向她坚毅的眼神,那只手指竟然无力的垂下去,就好像一匹恶狼遇到了一个手持木棍的人类,开始害怕起来。 “说的好!”真平王走下王座,为自己的女儿鼓掌,“昭火呀,你通过了,新罗王室将授予你上天官之职,望你监测天象,为新罗不可能之梦做出努力!” 美生还想说几句,这个位置宁可空着,也不能有人入职,尤其还是德曼公主方的人,这个可是舆论的高地…… 但是,真平王这个窝囊废的眼神此刻变得凛冽果决,搞得美生也不敢近前。 有了女儿撑腰就是不一样,再想想天明春秋这俩只敢来暗的,连怼美室一句不是都不敢。 昭火喜极而泣,抱着木子希欢呼,几乎快跳起来,但是木子希眼角含泪,她想说几句开心话,但是说不出来。 昭火担任了上天官,待遇很丰厚,月俸可不比公主差,木子希只是祈愿她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要小心行事,毕竟朝堂的水太深了,不适合她这种为梦想所坚持的人…… 虽然说,这个职位固然是好,就怕跌了一脚是万丈深渊。 黄昏的时候,天空洒满了红霞,如织女织的彩带,夕阳洒下最后一缕金光。 她与毗昙信步在徐罗伐的街上行走,朦胧的像天上的街市,偏偏这个时候,前方一大批人像沙丁鱼一样聚拢,人潮汹涌。 毗昙出于好奇,想要询问一些什么,可是那些人已经疯狂了,根本顾不上他。 有一个人把信纸撕碎,取出里面的铜子,然后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毗昙只好把碎纸片捡起,木子希耐心的拼凑起来,半文半白很是玄学,但是对她也不难,一翻译就是,德曼公主是未来的神国之王。 路人们也议论纷纷,原来他们刚才看见天空有一只大彩球飞过,有胆大的神箭手朝天一射,就掉出来好多里面装了不同数额铜子的信,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全跑去碰碰运气了。 丝毫不以为这是怪事。 她感觉到荒诞离奇,但想到这个方法的还能有谁?而且穿越的时候,她首先就是落在了昭火的家中,她记得那时候天空有一只热气球飞过,可能,跟着她一起穿越去了。 而昭火看一些现代书,想来应该是某人遗失的系统空间,应该也知道了热气球是什么使用的,是想帮她成为女王啊。 有什么比助自己的儿女取得一番成就更开心呢? 木子希有点担心,吩咐毗昙要在暗中保护好上天官,当然最好不要让她看见,要不上天官又要怪她。 毗昙嘟嘟嘴,明知道昭火不喜欢他,还要去保护她,这有点难吧? 可是木子希瞟了他一眼,毕竟花郎学校没什么武艺特别精通的学生,只有靠他了。 毗昙嗯嗯,最终还是应下了这份差事。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木子希暗嗔道:“瞧瞧,甭跟我说不愿意,这还不是去了吗?” 第114章 楚仙不是合格的厨师,但她是合格的…… 天明,庾信,昭火妈妈,谢谢你们,有你们支持,我木子希才能强大起来。 她把信用水粘在另一张纸上,服服帖帖的,把它贴在胸口,望着窗外的落日。 忽然她想到什么,又看到信的下段,字完全是反的,遂倒起来读: 妖孽美室,克星开阳。 三年大旱,不信则殃。 …… 其实她本来月川大师那里也听说过未来可能会有大旱,但月川大师手里没有现代的科学仪器,单纯靠人脑测算,这准确率应该不高吧。 虽然这些天不下雨,但是杜鹃花开得灿烂好像织女织的云霞,玉米饱满的穗子欣欣向上,不见旱情。 唯一受灾的,应该是美室种植的最喜雨的英粟,这个把新罗祸害成病夫之国的植物,凋亡了也好…… 也难怪美室坐不住了,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木子希哂笑,美室对新罗的祸害,就让她来结束。 如她所想,美室回到府上屏退了众人,拿起筷子,筷子下没有流淌出音乐,而是向着其中一只玻璃杯砸去。 原来这是多米诺骨牌的设计,一只玻璃杯碎了,成千上万只玻璃杯,好像轰隆隆的火车向前倒去,哗啦啦的落地,碎了一地玻璃渣…… 看着很像处理玻璃废料的垃圾场吧…… 怎么办?处心积虑种植了这么多的英粟,可能要三年绝收,从来不哭的她,现在泪流如瀑布。 但是她毕竟还是美室玺主,很快振作了精神,找来薛原美生夏宗他们三个,设法自救。 美生再也笑不出来了,一想到昭火这女人,眼睛里喷出了火焰,说:“姐姐,要不我们把昭火咔嚓了,就跟上十几任上天官一样!” 薛原还是理性,他不慌不忙的提议:“玺主,可以多打井,实在不行,把英粟出手了,转型做别的!” 美室摊手苦笑:“你觉得我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还会回头吗?就像我杀死无数的伽倻人一样!” 薛原点点头,一贯和善的他心中有大主意,看不上这些小诡计,奈何对美室来说不合适。 美生提及不久唐国的使臣就要来到新罗,如果让他们买点回去,肯定能挣点外快。 想着自家的芙蓉膏只在三韩的领域内销售,因为战乱频仍,地处偏僻,隋唐使鲜少看得上。美室早就有了更大的胃口,她要把这暴利的东西种遍全亚洲。 美室捧着脑袋,看向窗外,使劲的呼吸新鲜空气,从沉闷的氛围中脱离,她心思宁静好多,终于想出了一个鬼点子。 对,芙蓉膏没东西生产了,但是她可以卖种子还有提供种子技术全套服务…… 木子希有了上天官昭火还有万明夫人的助力,好像答题填空一样,知道的前半部分就能猜出后半部分。 当然她也有招,当然这不是鬼点子,她要是成功了,后世人肯定夸她,女人的智慧咋滴咋滴,想想就美。 她《善德女王》没有看过,但是《大长今》她看过呀…… 李氏朝鲜给明朝的使臣上满汉全席,公主不吃饭原来是米坏了,这些梗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唐朝使臣,应该也不喜欢新罗的食物吧,美室这人她可太清楚了,宁可粗茶淡饭三年也要攒钱买新衣服买香奶奶,满足她的虚荣心…… 木子希唤来高岛和楚仙这俩吃货,用她的越剧舞台功底,把他们俩化妆成了老厨师老厨娘,一看就有几十年工作经验的那种…… 虽然,这俩做饭狗都不吃…… 但是没关系呀,木子希发了个锦囊,要求他们做到哪步看哪步。 这俩这才有了信心,去了招待国宴的驿站应聘。他们那里的厨师本就唉声叹气,正好面对挑食的唐使犯了憷,早想撂挑子不干了,看到这俩敢应下这么大的差事,心里是有几分感动的…… 但他又强压下去欣喜若狂的表情:“两位气宇不凡,在哪里高就羹膳之职?” “公……”高岛正想着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旁边楚仙尴尬到抠脚趾,顺势踩了他一脚。 “公家!几十年了,人人吃了都夸好!”楚仙立马解释。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让他俩去给唐使做饭去了。 但是面对厨房这么多锅碗瓢盆,这俩才知道,毗昙是多么重要,赶紧的偷偷把锦囊打开…… 上面写着。 滑来世喷射套餐制作教程: 只要鸡翅鸡腿鸡胸肉剁块块,面粉搞里头,绘画用的黄色墨水搞里头,油最好用十年的,蟑螂碾成末末,记得油炸晾凉之后放进去。 千万不要为了图方便用巴豆,会拉到虚脱。 还要配上蜂蜜水,不能用煮开的,直接用河里舀上来的新鲜河水…… 就这…… 高岛楚仙觉得有点不得行,唐使可是连生鱼脍都吃过的,最喜欢喝深井水的,还会害怕这些? 又翻下一页: 这都不错了,身在古代,谁给你找海克斯科技去? 外面的厨师又在催:“中午之前一定要把这饭菜上桌,把唐使得罪了,我们连工资都没得结!” 硬着头皮上吧,终于,高岛楚仙做出来的黄金鸡排套餐终于上桌了。 唐使吃的可美了,这时美生与他洽谈完政治又洽谈商务,毕竟新罗那小小地方,还不够唐太宗看的呢。 又是卖种子又是卖配方,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正要签署销售的协议,突然,唐使肚子咕咕叫起来。 臭屁一个一个好像放大炮,熏得美生连忙用鹅毛扇挡住了鼻子,看起来就囧,但是实在忍不住。 美生急忙给他喊了郎中,搀扶唐使进茅房一泻千里…… 面对突发状况,只有想着人家是千里迢迢来此地,难免水土不服,也没法在意。 经此一役,唐使发誓此生再不踏入新罗一步了。 但是木子希就算是不知道这些历史,也晓得唐朝鼎盛时期万国来朝,小小新罗岂能居于蕃邦人后,得罪唐使,倒让别国占据先机,这可使不得。 于是她亲自出马,约见床榻上休息的唐使。唐使见到是公主驾临,虽然他们唐朝把新罗视为蛮夷蕃邦,但是是公主嘛,难免还是眼前一亮。 第115章 祈愿爱只如昙花一现就好 “使臣大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同意英粟引进唐国?”木子希的舞台功底又派上用场了,言语和煦如春风,行止颇有古风古韵,不卑不亢。 使臣看她与其他蕃邦接待使臣完全不同,心中顿生几分亲切感,早就听说她是留学生了,内心却是感叹,在撒哈拉沙漠边陲西域之地还能把汉学学得这么好,这公主,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没有!” “那就好,这东西从来不比粮食,就好像五石散一样,若是人人都沉迷,你们可就要小心再来一次五胡乱华,人人都成为两脚羊,可是挣小钱丢大国!”木子希说话颇有些语重心长。 “哦……我会将新罗公主的心意禀告皇帝陛下……” 一听就是套话,当然唐使无所谓,来新罗只当是公款旅游了,只是拉肚子落得有碍大国国体,回去还不得被其他唐使笑死? 不过想想这件事实在对不起唐使,若让他在唐太宗那里说几句新罗的坏话,那可就麻烦了。 打算给他找个台阶下,只好指向床榻旁边的一盆平平无奇的绿植,问道:“这盆植物很漂亮,能送给我吗?” “不能,这植物本来是天竺来的,赏赐给新罗王,奈何那美生看不上眼,非说我大唐拿一盆草来糊弄他们,其实这是优昙花,三千年一开,夜开昼谢!若是轻易给人,你要我怎么复命?”使臣尽量详尽的答复道…… “昙花呀!毗昙会喜欢吧!你出个价,多少都行!”木子希看到绿植,在他的讲述中,沉浸在了昙花的梦境里,眼里仿佛有星星,哪怕这所谓的昙花上,根本没有一朵花。 “五百金!”木子希一听,唐使可是狮子大开口啊,不行,这一定得还价,“砍个半价吧?做生意让点利!下次就不难。” 唐使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点了点头。阏川也很给力,当时就从不远处的公主府拿出了钱。为了心爱的东西多少钱都值。 一手交钱一手交花,她抱着心爱的大盆昙花进了公主府,枝枝蔓蔓的还挺多,心里头在抱怨,阏川不懂事,也不知道帮她抱昙花。 小心翼翼的生怕花盆磕到,还拿出了小喷壶,喷的水使昙花每一片叶子都绿莹莹的。 毗昙问清楚原委,用手指戳戳木子希的小脑袋,他有点无法想象这么笨蛋的女人,是怎么让她的学生,她的信徒信服的,说道:“你可真是一个二百五大傻子,这么贵的昙花连花都没有,难看的要命,你不知道,你面前有一棵活着的昙花吗?那唐使肯定背后笑话你人傻钱多!” 木子希这才觉得怪怪的,早知道砍到一百两,五十两不好吗?就算是计谋,也不能这么为难自己的口袋啊? 不过,毗昙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比作昙花也是好笑,不过他若是昙花,这昙花如此粗枝大叶,吝啬开花的芳华,不愿万人赞扬,只在月夜绽放,专情她一人,这不就是昙花的浪漫吗? 木子希望着他会心一笑,倒把毗昙看傻了。 “看什么看?我脸上难道有饭粒不成?” “是的,你全家脸上都有饭粒!”但是放出来这句话,她瞬间就后悔了,都活了两世的人,怎么骂起人来还这么幼稚?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时候楚仙刚好进来复命,看着这俩像情侣一样打情骂俏,挠挠头,刚想退出去,可是却被木子希叫住了。 “楚仙,你把昙花抱走!” “ok, ok!”楚仙把英语说的真是蹩脚。 “昙……”楚仙根本不认识昙花是什么,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看看木子希,又看看毗昙,不住摆手退的好远“我不敢夺公主所爱,你不要为难我,我以前是说着好玩的!毗昙郎中,他嫌我胖,我们根本不可能的……” 木子希看她吓成这样哈哈大笑,心里头正想若毗昙楚仙成为一对,肯定是佳偶天成,但是自己肯定给不了这个昙花般纯洁的男生美好的未来,“你爱抱哪个昙,就抱哪个昙!” 楚仙想想还是谁也不得罪的好,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本意想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 可是木子希看看灼热的日头,大概正午了,说道:“毗昙,你看公主府没钱请厨师,还是麻烦你吧!” 毗昙心头涌起一阵狂浪,在德曼公主麾下这么多年,一直干着治病下厨的活,如果说,是他命该如此,他也就认了,可是,他是美室抛弃的儿子,他的师傅文弩也不希望他这样…… 以至于他求爱德曼公主也是那么卑微,不敢言说…… 但是,德曼公主的吩咐对他是一种惯性,他也不说什么,直接去了厨房,阵阵炊烟升起,在空中竟然汇聚成一颗爱心的形状…… 木子希看着这颗炊烟汇聚的心,眼角默默流出泪水,她多么想告诉毗昙她和他妈都是穿越来的,然后把所有的故事拉拉杂杂的说给他听。 但是,可能,毗昙只会说她有疯病吧。 她轻抚着昙花的叶子,昙花可不比月季和杜鹃,可以常开不误。 木子希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笑意,毗昙对她的爱意若只是昙花一现,后来如若可以忘记自己,像视她为偶像的金庾信一样找了新的女人,那也是挺好的。 虽然血缘角度上说他们是叔侄,但是一想起美室,内心看毗昙又好像是看一个晚辈,一个青涩小伙对一个大姐姐的爱慕。 能不开心吗? 一边用心侍弄昙花,一边唱着兰花草的歌词,只是主角已经从玉米变成了昙花…… 我从驿站来,带着昙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 昙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眼见秋天到,移昙入暖房。 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 但愿花开早,能将宿愿偿。 满枝花簇簇,开得许多香。 …… 儿子是她的人,与唐使的交易失败也是她搅和的,件件桩桩都像刀子捅她的心窝子,甚至是给她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美室想着,要是木子希不那么阴差阳错,不是王室的公主,大概就是她的人吧…… 当然,已经不可能了,木子希已经选择了成王,她又算什么?绊脚石罢了。 第116章 寻访冶铁技艺 美室咬牙切齿,殷红的嘴唇被咬出了血,她把咸腥的味道咽进喉咙,一地的玻璃碴子,无人敢收拾,侍女们都知道她心情不好…… 宝宗像小时候那样,怯懦地躲在门后,对这个孩子,美室很是上心,她温柔的说:“宝宗,乖,到为娘这里来!” 于是顺势把他搂在了怀里,一对母子的感情竟如此黏腻。 薛原觉得这样是废了自己的孩子,说道:“玺主,你怎么能这样?教育孩子,你应该拿出果断来!” 可是,美室白了他一眼:“能给孩子多点爱就多给一点,我那个炯宗啊,现在窘迫成了那样,我有什么办法呢?” 薛原明白了她的心意,对孩子太溺爱了不好,对孩子丢弃了也不好,不溺爱不丢弃,可是夏宗也长歪了品性,没混出什么名堂来,真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才好。 桃李满天下,还是得看德曼公主,石品叛逃归叛逃,但是不得不承认,人家教出来的学生,拉人头捡装备广积粮,还是很在行的,这不,已经成新罗区域最大的土匪。 再看看金庾信,这个人确实有资本骄傲诶,有才嘴巴又甜。 咱们麾下有谁呢? 公文像雪片般飞来,都说英粟受灾,就这么旱死在龟裂的土地上,干枯的枝干上,再也流不出洁白的乳汁,那妖娆明艳的花朵,得不到滋养,变得皱缩,坠落,连一粒种子也没有…… 反观木子希的包谷地,刚好按照美室的要求,种植在低洼的谷地里,旱灾对它毫无影响,长得饱满极了,看来是丰收有望啊…… 美室捏住纸角,难道真的有一天要向木子希投降,木子希这人她也太懂了,可以说是一个啃老的废物点心,若非还有点家业底子,穿越之前又怎么会巴结她? 懦弱胆小倒是有几分像万明夫人,这么大高个,小时候受欺负却是找她这个当小妹妹的出主意。 新罗的一番成长让她有点雕虫小技,她可不愿意在这样的人手里投降,想想甚至有点好笑。 美生摇着扇子说:“要不,让我们设神坛祈雨吧!就像以前,你为了祈雨发烧了好几天,雨终于如约而至一样。” 美室似乎云淡风轻的说:“你还真把神当真了?还是要穿越到后世,用大炮把龙王轰下来,这就好!” 美生好像吓住了,他不敢相信美室还有吓唬神的能力,也确实,美室把神拔高的太高了,这也是她的统治基础…… 美室思忖了一下,想想甭管她卖玉米也好,把瞻星台当景点也好,毁了她的英粟也好,这些东西都无伤大雅,关键是,土地还有军队…… 木子希恰恰喜欢跟这些人打成一片,拿官话说就是深入群众基础,农村包围城市,与一些匠人混在一起,探讨怎么研发新型武器,对她的统治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只是,木子希有点发愁,之前制作的火铳全让美室以危害国家安全的名义没收了,而且使用这种工具,会被定为死罪,贸然去找相应的材料,动静不免太大。 既然是冷兵器时代,改良刀剑应该可以吧。 木子希想起谷使欣是铁匠世身出身,以烈士子身份才得以入学花郎学校,其爷爷名唤谷一大师,最擅长铸造全新罗最为锋利的刀剑…… 可惜,美室垄断了全新罗所有的铁矿资源,专注于制作雕花的铁质餐具栅栏,让美生出口于各小国王室炫炫门面。谷一大师不满美室为了挣钱,牺牲新罗武利之举,加之赋税繁重,遂隐退乡里,以打铁为生。 木子希心里想,这美室真是有意思,现代好的制度不用,坏的东西倒是学会了,不是近几天,趁着情人薛原执掌花郎学校,搞了什么学户制度吗?说白了跟现在的学区房差不多,只不过只能利用乡绅地主望子成龙的心,薅他们的羊毛…… 那些饭都吃不饱的学生,美室从来不给正眼。 谷使欣听说老师要去拜访爷爷,心疼山路崎岖,体弱的老师走不动路,毗昙拿上一套自己的补丁服,说这样√的话像男人,木子希笑了,这要是去了,人家不得认为她是逃荒来的? 她相信毗昙的武力值。 只需簪子把头发随意往后一挽,穿上黑色的长服,潇潇洒洒的出发了,山路长的要命,没办法骑马,木子希走了很长的时间,峰峦叠嶂,层山叠翠,高声说话更有回声…… 只是,山间似有似无的迷雾,不知是风吹的声音还是动物叫的声音,有几分像虎啸,像极了盲山的场景。 好不容易见到一座村庄,没想到,谷一宁愿不出仕,也要躲进去。 村庄里倒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很有桃源的气象,谷使欣指引他们来到谷家,没想到,他们家还是茅庐,不过意境不错,所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头发花白的奶奶听到木子希的声音,还以为小孙子带来了可爱的孙媳妇,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笑容满面。 木子希一下子猜出她看错了,解释道:“我是谷使欣的班主任,来家访的!” 总不能说自己是请谷一出山的学生领导吧,这样,老太太不得被吓死? 老太太的脸瞬间像打蔫的茄子:“造孽啊!一直上学不娶媳妇!断了老谷家的根!” 这把木子希听得很懵,这谷使欣才十七呢,但是细一想也能想明白,连美室都把十五岁的孙女嫁出去了,可见真是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反正又不抓早恋。 老头子敞着膀子,一身古铜色肌肉映着火光,汗津津有些闪亮,与花郎学校那些嫩鸡仔炯然不同,可见老太太是多么有福气。 转身看看木子希和一帮学生,语气似乎有些轻蔑:“你们这些贵族娃,干这些干不来的!” 说着,那块通红的闪着金光的铁块,呲溜落水,沸腾的泡泡升腾的烟气,在老头子的千锤百炼之下,似乎干将莫邪正在诞生…… 一看旁边的铁汁,好像闪烁的黄金,融化的太阳,让木子希这个现代社会过来的人,都呆住了。 第117章 大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谷一大师,新罗以刀兵立国,可,现在所有国家都在欺负弱小的新罗!”木子希请求的话,有些伤感。 老头非常专注,只是听着后面的女声,他猜想是美室。他对美室毫无好感,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愤怒得好像狮子一样。 一看有点懵逼了,毗昙顺势解释道:“大师,她是德曼公主!” 可是老头并不惊奇,活了大半生,什么没见过?包括美室,女领导似乎也不怎么好,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小小一个新罗,不想着扩张领土,倒先想着窝里斗成窝囊废。 这点她还真不敢苟同,她读过新罗的史书,不就是一套领导班子的人斗来斗去吗?泡菜的地理位置就有很大的缺陷,华夏想打霓虹,泡菜馅受气包,霓虹想打华夏,泡菜馅受气包,后世朴阿姨两头好处都想占,把自己捞进了监狱…… 这个地界儿,就算是一班二十个男生,也得拉出三十个群来。真不怪女人,不玩内斗玩什么?比你强的又打不赢,比你弱的又不是没长腿子…… 没前途啊,只有挨打的份。 不过还蛮适合木子希的,好想见见她的爱豆唐太宗,俺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是用功劳站到他面前的。 史同粉的小心脏啊,使劲按耐住,不让它怦怦乱跳,要是早点嘎了,啥也见不到了。 顺便跑去武则天那里装装逼,提点一下人家小姑娘一定要当一个女皇帝,给后世的女人做做榜样。 想想好激动啊。 她只希望自己像老干妈一样,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包括世界500强,包括亚洲第二,第一还不敢想,看历史小说,就算男的穿唐也不敢造反啊! 这把老头看得有些怪怪的,难道还有喜欢看山人打铁的公主?他好像分了心,但是还不想停下手里的活。 但是他对美室没信心了,也就对同是女人的德曼公主也没信心了,木子希也知道多说两句只会显得她逼着老人家了,这是礼贤下士的大忌。 作坊待久了,通红的炭火映得人好像浑身高烧似的,大概整个人都快变成大红人了。 毗昙让她出来透透空气,村里的慢节奏要比徐罗伐的快节奏总是要舒服好多。 楚仙好像出笼的鸟,折了人家门前的桃枝,三两枝灼灼华彩与绵绵绿意相映,多少带些意趣,所谓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 本以为胖姑娘自恋呢,冷不丁嘻笑着就顺势簪在了木子希耳旁,她急忙去薅下来,可别让她的学生们一眼万年了才好,这不是害他们吗? 可是毗昙一转身,却是眼神拉丝的望向他那位簪了桃花的女神,时间刹那凝固。 “我……我心悦你!”毗昙似乎血脉贲张,鼻血都快喷出三里地来。 木子希怀疑自己的容貌,没有镜子,她怎么可能相信毗昙这个表情是真的呢? 咳咳! 这倒把毗昙一震,看着他瞬间从坏孩子切换到好孩子模式,变色龙的自我保护欲,也不过如此吧。 木子希一直告诫自己和毗昙,什么情深不寿,什么儿女情长,心里早就画好了桃符,赶快退退退。 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只有爷爷,大伯,大叔,大哥,小男孩,老妪,女孩出没,不见一个青年女子出没,当然除了她一个。 这当然和她代替她老板爷爷,慰问厂职工家属的情形一致。可是,古代嘛,生产力不发达,又少有工厂啥的,总不可能是打工去了。 “大婶,这村里怎么不见姑娘妹子啥的?” 大婶停下手中挥动的锄头,隔着木槿花织成的绿篱与她遥遥对望:“全走了,被敌国掳走的掳走,有能力的,就去唐国当奴婢!” 这不就是新罗婢吗?木子希在新罗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新罗婢呢?就和菲佣一样,她们容貌姣好、多才多艺,是服务业的扛把子,虽然新罗人不太看得上她们,但是,往家乡寄钱养活一家老小的人就是她们。 她们为了生活,其实艰辛又坚强。 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婶年纪不大,但看着有种久经辛劳的沧桑。 “整个村子全是光棍汉!我那儿媳妇还是买来的傻子呢!” 木子希疑惑了,没有女人的村子肯定不是什么好村子,不是溺女婴就是那些男人打老婆,穷山恶水出刁民。 早灭了早好,就像网络里写的那样。 “美室玺主也是女人啊,女人当政就不可以解决女人的心酸吗?”但是对于这个顶着赤日炎炎似火烧,心内绝对如汤煮的大婶,木子希还是蛮同情的。 穿越之前,她的母亲就是出身农民,给她讲了很多农村双抢时候的忙碌,插秧时雨靴把小腿磨的血呲呼啦,厂里打工为了过更美好的生活,把自己钉在工作岗位上十四五小时,绘声绘色的很。 禁不住心内泛酸。 她和那些富二代富三代不一样,这些苦她都懂。 大婶却是轻蔑的笑笑:“哼,就是她让那些女人认为只要是性别是女的就能被王室看上,为了成功勾搭男人变得有钱,全跑到城市里当丫鬟,全都看不上眼前人,奈何富人又不中意她们,出了一个很坏的风头。” 木子希不喜欢她这样诋毁女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里就是穷乡僻壤,怎么可能留得住女孩子?依我看,男孩子都应该努力攒军功或者考功名,自身优秀了,不怕没人喜欢!” “哼!”大婶又加重了一个音调,“若是可以就好了,可惜美室与贵族交好,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压根就没有人给这个机会!官员,你不给他点好处,他都不理你,奈何美室制赋税极高,导致家无寸金寸缕!” 木子希看看毗昙,也是委屈他了,想攒军功就把为杀敌视为工作,可惜就像拼多多砍500元一样,砍了多少人头还是砍不到一个排长的军职,更不用提他们这些普通人了。 看来人家谷一待在这里也是有原因了。 再看看新罗这个社会,女人们就像缅甸女人往华夏外流,华夏女人又往外国外流,其实久而久之不是什么好事,不助于人口增长,当然也不助于美室的统治。 美室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其实,这大婶还挺祥林嫂的,抱怨完了新罗制度, 又开始抱怨起了自己跑掉的大儿媳二丫,大儿子当兵战死了,二丫就跑去给残疾的地主当填房。 本来大婶的道理还认可几分,现在只觉得聒噪,再说下去就得影射自己穿越前的亲妈了。 “那个,大婶,您先忙着,我要回去吃饭了!”木子希想出个饿遁,直接闪了。 第118章 卧槽,这是另一种方式的掰直么 告别了大婶,木子希颇多感慨。 “美室不是一贯说爱民如子的吗?难道是这么爱的?” 在她的心目中,美室也不是个治国能力很差的人,起码徐罗伐还是很稳定的,人民虽受于专制,也还算安居乐业。 就跟网络宣传的平壤差不多。 毗昙却是歪嘴一笑,目光又邪气又不屑,木子希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让你想起了你的生身母亲。” “没事呀,我都无所谓了,她认不认我都会恨她!”毗昙眼里只有万里无云的晴空,放空一切。 所以呢?爱是什么,爱是两个人同时恨一个人,这样的话,两个人的心才会不自主的,就如同磁铁的±2极互相吸引贴近。 木子希也望向天空,今晚也必然是疏星朗月,月色就跟白天的桃花一样美。 两个人逃离一切,坐在没有任何波澜的小河旁,不觉得青草上会有露水,也不觉得会有放牛的牧童经过。 低下头,他们正是卡点卡的相当完美,目光相对,忽然木子希抱住了这个有些邪性的野孩子,两对湿润潮热的唇,像荷花晕染了带有胭脂的露水,一点一点化开在花瓣上上色,像桃花没有气味,偏偏脉络里有灼灼的,浓烈的春光。 就像她曾经对温闲琴所做的一样,或者说,一样又不一样…… 长发轻扫他的脖梗,发冷的脸瞬间炽热难耐,她从来不捯饬什么沐浴露什么香皂什么花瓣浴,也没有时间拥有这番闲情雅致,她给不了毗昙那种难忘的幽香,叫他怀念。 若毗昙吻木子希,那就是吻一个玉人一样蜻蜓点水,所有的野性都会消于虚无,她不喜欢,若木子希吻毗昙,那就是把冰吻出火在燃烧,直到烈火吞噬,两片火燎的焦渴的唇,互相汲取着冰融化的水痛饮…… 也许,后世的人要是知道他们这般充满了报复欲的感情,一定会觉得,德曼公主都如此,同性恋也不是没办法医治,采用这样的厌恶疗法,其中有一人结婚也就死心了,其实心又怎么可能真正死呢? 是的,她对美室(温闲琴)的喜欢反而还升了一个级,有敬,有怕,有征服欲。 这远远超脱了这区区一个吻的价码,当然,这一个吻是糖而不是正餐,也足够她忘却时间。 她本应该如此潇洒不羁,却偏偏只有这一刻,才有属于他们俩的刹那芳华。 她问毗昙:“你会不会做我永远的侍卫?” 毗昙却蛮傲气的,就像当初相见的那样,说:“根本不会,但是我既然是美室和真智王的孩子,按辈分你得喊我叔,一辈子喊我叔!侄,乖!” 当然这句话也照顾了木子希男孩子一样的性格。 “瞧你说的,就不能是叔,乖?”木子希转过头闹起了别扭。 “侄,不,小馒头!” 毗昙想起木子希胸前都没有二两肉,用这个绰号调侃下木子希,又从后面抱住了她,她和别的人不一样,总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 “皮蛋叔!”木子希转过头来,似乎她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她是假装的。 但,身后有人的声音,破坏了这种美好的氛围,木子希警觉地放开毗昙。 一瞅正是她那乖学生谷使欣,后面还跟着大风呢。 正懊悔为什么不叫谷使欣就一直盯着老爷爷打铁学技术算了,满村子里晃,鸡叫狗撵的还没够吗?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金老师,你们还……”谷使欣满脸的纯真。 木子希望向毗昙,脑子里轰然断电重启,似乎已然不是刚才的她了,镇静自若中却略带几分怅然若失:“什么事?” “金老师,我爷爷与你有话要讲!”好像天光乍破一般豁然开朗,谷使欣忧郁的脸上陡然见到笑容。 看来,这劝谷一大师出山的事情是有眉目了。 其实,木子希是做了诸多心理准备的,与那月川大师做了对比,月川大师与她同为穿越者,又有着同样的心念,可这谷一大师却是原住民,这谷使欣,作为他的孙子,是如何劝动他的? 谷使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没高谈阔论啥的,就是谈了谈在金老师身边的见闻,月川大师和阏川联合建造瞻星台,金老师向他们讲天文课,日食与月食的形成等等,还有毗昙的佛说一碗水,108,000虫(其实就是指的微生物),天明公主在仙人那里学会了黄金米种植技术,使全新罗人不至饿死…… 这谷一大师思维一下子跳脱了许多,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这么多年没出山,外面的变化如此之大,他这样久居桃园世外之人,是真的不解…… 对这德曼公主好感度瞬间+1,果然后生可畏,自己再固守传统,那就实属闭门造车了。 于是乎,这个老顽童当即下定决心,要重返新罗徐罗伐,嘱咐老婆子收拾起行囊,带好干粮。可老婆子不愿意了,这么大年纪了,打铁还行,这要是路上沾上什么毒虫,摔个跤,老爷子这筋骨皮肉还受得了吗? 纵使谷一大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婆子整个肥肥壮壮的身子挡在门外,拿出河东狮吼的气概,坚决不许去。 呵,这谷一大师几乎讨饶起来,就算是不为当权者做什么东西,去阔别几十年的徐罗伐首都,游玩一番,也不是不可…… 谷使欣想想也是,这高山深壑,这道路崎岖,又没个好用的交通工具,自己爷爷怎么去?难道真得腾云驾雾飞着去? 还是这阏川有办法,早年上课时就听闻金老师说过华夏的明朝,有个叫张居正的丞相,虽然是能吏,但行事却颇为奢侈,甚至僭越天子轿子的规格,作出一座巨型轿子,坐在上面那是如履平地,就跟住在自己房子里没啥区别…… 明朝是啥他不知道,也许是小说里架空的时代吧,但是,他晓得要是有一座这样的轿子,自己的老爷爷就不用忍受如此颠簸,就是好事…… 这可就苦了阏川了,要制作这样的轿子,这不是把他往死里整吗?但是,阏川眼珠子滴溜一转,脑子里灵光一震,这谷一大师家,那床可真是一点也不小,当个房子用都不赖了…… 好了,把这个床拆成轿子,一定不会差…… 老顽童谷一大师的心在滴血呀,这个床可是和他年纪一样大的老古董了,拆了它,他去徐罗伐有何用? 但是奈何亲孙子一直在劝,这徐罗伐的繁华,还有那些物是人非,就成了老年人的诱捕器,越来越叫他欲罢不能…… “算了,你们拆吧!”谷一大师闭目养神。 阏川哐哐唧唧的开动,忙活了两三天的工夫,一座需要多人搬抬的轿子终于横空出世,除了足够巨大之外,外观却朴素得像个木头房子,不加任何修饰。 来往的村民们皆是赞叹:“这有学问的人就是厉害!搞出这么个玩意儿!” 谷一大师也笑了,能坐上这顶轿子,这可是新罗王都没有的殊荣啊,老了死了这也值! 第119章 木子希的设想 托老爷子的福,木子希和一帮学生随从们一起坐上了这巨大的轿子,还真有点莲花楼的观感,吱吱嘎嘎的,并不十分晃荡,也就乘坐绿皮火车的那种感觉…… 在古代太不容易了。 毗昙像个小孩子一样充满了新奇,学生们就更不用说了,连连啧啧称奇,纷纷要告知家里父母乡亲,好好得瑟一番,可木子希只觉得聒噪。 谷一大师老爷子也开心啊,还是大老爷们坐这么大的轿子头一回,多好的待遇。 但是要他说出冶铁的秘技时,人家就像扭捏的小姑娘一样,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 木子希想着也不急,还有学生谷使欣劝他呢,总不至于为难她这个当老师的吧。就像现在的老师,要家长给孩子做各种小工艺品一样。 这场旱灾,对美室英粟种植产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听说她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精神颓废到几天都不出门,在意形象的她都懒得梳妆打扮了…… 亲近的弟弟丈夫儿子,一个也不见。 而整个徐罗伐但凡是种植了英粟的,怎一个惨字了得,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米下锅了。 田野里,再也不复往昔诱惑人心的妖艳,满地种的不是英粟,而是废纸,新罗的人们本来就靠吃野菜为生,或者靠着英粟换来的华夏走私的高价的大米,连木子希都觉得自己很惨,人家王宝钏吃了18年的野菜,她强一点,可是也吃了快10年的泡菜,还是自己弄出来的。 这对一个国家来说,绝对是阵痛。木子希本意还想嘲笑这是应该的,还可以隔岸观火几天。 可是新罗太小了,一座小城的阵痛,就会导致国家的动荡。 旱灾产生了连锁反应,公主府这么多花郎学生,每天都要来打卡上班的,偏偏木子希都管饭,比上大等等府邸都要大方,好几个米缸很容易见底。 负责采买的楚仙天一亮就去了,却被米店老板告知,大米卖没了,要第二天天没亮就来,结果第二天天没亮,老板又告知卖完了。 楚仙欲哭无泪,木子希无奈取消了每天的管饭,结果花郎学生们,家里有财力的回家混口饭吃,可是穷学生在外面也抢不到大米,每天饥肠辘辘来打卡…… 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忍心? 她又想起了石品,偏袒了庾信导致他投敌美室又上了梁山,她也很后悔。 话说,谷米就是一个农业国家的根,木子希怎么也想不明白,农民为什么要放弃谷米去种植英粟,这玩意儿又不能吃。 但是后来她想明白了。 美室的团体依附于新罗的贵族,而那些贵族肯定不会让美室白吃白喝的,通过和白会议(相当于xx大,xx届),把贵族承担的赋税转嫁给了自耕农,而且新罗常年战乱的缘故,凡是男丁都得抓出来当兵,剩下的农民都是老人和妇女,赋税重了,本来种田就是维持温饱的活计,现在搞得越是种田越是吃不起饭,只好荒废田地,男的当兵,女的就全部去唐朝当新罗婢了,哪怕是失去人身自由也无所谓,因为根本就没得选择…… 田一旦荒废就被贵族的地主收走了,他们自然也需要佃户,但肯定是地主要佃户种什么,佃户就种什么呗,其实这个国家,很少有真正的农民。 确定不是土地兼并吗? 有种英粟的,也有熬膏的,还有做烟锅子的…… 一旦产业链垮塌,整个新罗都得呵呵玩完了。 而这些源源不断的钱,就可以给贵族屯私兵之用。 形式就跟现在的缅甸泰国金三角差不多。 至此木子希算是明白了,难怪自己便宜老爹长得英武,脑子也不笨,怎么一到了朝堂上,就开始犯怵了,这样的国家就算是神也难救。 就是公主啊,也得苦哈哈的吃泡菜,就算是王啊,也得挤不像样的小平房。 种玉米的事,说到底还得感谢新罗坚持下来的自耕农们。 美室他们是挣不到英粟的钱了,但是他们可以搞一波大米的钱。 现在的贵族们,是自发的从唐朝进粮买粮,学吕不韦囤积居奇,市场上越混乱,他们就越是笑的猖狂。当然,他们囤私兵都这么有钱,更何况囤粮了。 木子希想到了穿越之前她阳了,市场上布洛芬一药难求的事情,也是引发了一波抢购狂潮,卖药的人都挣钱了…… 可是后面囤蒙脱石散的,那些跟风党们,就亏了个底朝天,因为根本就卖不动了。 新罗的人根本就不种粮,她就算是孙悟空也变不出来谷米,但是粮食又不得不吃。 可是木子希推广的玉米丰收了,古代的人只管温饱,不管口感,饿极了观音土都能吃,管他什么玉米大米,都不重要。 但是木子希想的是,不着急把这些玉米放到市场上,而是怎么把美室的这些贵族势力拉垮? 毕竟是卖臭豆腐的商人孙女,在商言商,就算是在政也要言商。 她急忙入王宫,向真平王老爹提出:“父王,您是不是可以把王室的赈灾粮放出来在市场上销售?” 摩耶夫人不高兴了:“德曼啊,你是不是想犯罪?本来就是美室一党哄抬粮价的结果,王室的粮放出去,王室能有多少余粮?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我们王室穷,也比不上人家的胃口大!难道用完了,等你老爹老娘饿死了?” 木子希说道:“咱们可以搞高定粮,中定粮,低定粮的概念,高定粮,精米90%,中定粮,掺入70%的玉米,低定粮,掺入90%的玉米麸皮!而玉米可以磨面,我们和上面粉做成面条!到时候,美室高价卖她的高定粮,而我们则卖中定粮,低定粮,做杂粮粥和碴子粥绰绰有余了!到时候挣的钱一股脑的全部用于从唐朝进粮,大量投放市场,如果再没有办法,我们就启动投入国防粮,放出风声,美室就完全卖不动了!” 木子希说的一套一套的,真平王和摩耶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想着早出现这样当机立断的闺女,王室也不至于成今天这样。 摩耶夫人不说不讨厌木子希了吧,起码也有几分钦佩了。 第120章 设想实施,好像也不是太难 这个想法一旦提出来,就吩咐给毗昙,金庾信,阏川,一干人等去实践了,效果真是立竿见影,这样的低定粮实在过于畅销,一投放市场,就被饥肠辘辘的民众抢光了。 而那些大贵族囤积的大把的粮食瞬间无人问津,他们都好奇呢,以往排成长队的,打架闹事的,今天咋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原来是有了平替了,他们还怎么可能买贵的? 大贵族们气愤到不能自已,小贵族们坚持不下去纷纷清仓大甩卖。 没办法,他们这些人财力精力有限,没法造血,要的就是尽快回血,以防导致更大的损失,这样一来,有的居然比木子希抛售的麸皮大米还便宜一文钱。 这正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这场旱灾让木子希心有余悸,别的国家还在种稻,新罗这个国家就开始种其他的东西,思想可以说是超前的,但一旦有什么问题,就会影响一个国家的生存。 不发达的蕞尔小国,种稻子都还没琢磨明白呢,就搞这?一旦有所危机,只会被大国吃得死死的。 木子希不太想这样,虽然大国是唐太宗李世民,但卑微的跪着和恭恭敬敬的平身之后坐着总是有区别的吧。 妈蛋!这新罗的创始之初,就是一匹马生了一个蛋创立的,木子希又将这件事和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联系到一起,应该是时间长了,新罗人看到了一只鸵鸟,生了一只巨蛋,就把这话传变味了。 不过确实挺妈蛋的! 这新罗贵族的一些糟老头子们,不搓麻将也不跳广场舞,只晓得搞出什么和白会议。 他们也是自己学生的爷爷爸爸之类的,之前开家长会,都是请的保姆奶妈糊弄事儿,一个个说自己工作忙,自己根本就不来的那种。 偶然来的几个,还要对自己的教育学生的方式指指点点,木子希还得看在他们为新罗鞠躬尽瘁的份上,荣让又荣让,说几句甜言蜜语。 若是想参与到和白会议上,这些触及到人家利益蛋糕的东西,想都不要想…… 一想到,为了这件事还要跑到和白会议上跟这一群老大爷们对峙,木子希就脑壳疼,穿越之前老大妈在上班高峰期跟年轻人抢座位的事不胜枚举,这些老大爷们,毕竟是男的,这战斗力杠杠滴! 但是人家既然要来战,好,那就奉陪到底吧! 木子希双手叉腰,出现在和白会议上。 乙祭上大等不用多说了,是身份尊贵,在钦饭公死后,想要迎娶木子希的人。 木子希看他一大把年纪,虽然有他年轻时的画像,看起来还算风度翩翩,但是老了就是老了,胡子拉碴一大把,性取向为男子的和性取向不是男子的看到他都会沉默…… 肯定要拒绝的哈。 现在气鼓鼓的跟河豚似的,绝对是因爱生恨了。 木子希卖王室粮食,本来按照他的性格,行事是中立的,如今转了性子,正好和这一伙人商量着如何打击报复呢。 美室还是那么的器宇不凡,上来就咄咄逼人:“把粮食分成几个等级,还是用的王室的粮食,德曼公主,你还说以后要动用军粮!从军人的口里夺食,你不怕军队哗变吗?” 木子希眼神像兔子一样无辜,又有几分疲惫的红色:“天可怜见,我只是放出风声来,我怎么可能真这么做?” 十来号人的目光齐齐的好像远光灯,朝木子希照射,又七嘴八舌的,像极了菜市场砍价。 木子希咽了咽口水,假装端起茶杯,拿着杯盖搅拌着茶水,这架势只有做些小动作自己才能心静下来。 “就是这样也不行,士兵的心灵是比较脆弱的,德曼公主就没听说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成语吗?”薛原在新罗算是个文化人了,替美室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 “不要生气嘛!石品那些叛党们,不是说自己几个月月饷都没有发吗?要不请您帮忙去查查?”木子希说的越云淡风轻,这些人越是慌张,“谁替他们想过?我们自然也是无所谓了!” “就是……总有一些人在吸这些底层兵卒的血!粮食算什么,新罗又很少生产粮食,但是欠发月饷是大事!韩维一,文宝川,不能不说,他们这些人贪污军饷,就跟你美室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金庾信跟着帮腔,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快要爆突出来。 夏宗瞪他一眼,美室看样子也要为这个孙女婿的举动大动肝火了。 “这孩子真没礼貌!”还是万明夫人把他拉走,说道,“领毛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们闹什么闹,天塌下来也没有这件事重要!” “你愣神什么?你老婆生孩子你还不得赶快回家?”木子希此刻逮到了时机,想要远离这令人压抑的和白会议,趁着万明夫人拉走他,自己也跟上了。 她与金庾信的相处既是师徒也是亲人,亲人的老婆要生孩子,她跑出去祝贺一下,送几个喜蛋啥的,这些老大爷们也没法怪罪。 不得不说,金庾信真的很优秀啊,既是全科都优秀的秀,也是蒂花之秀的秀! 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还像个学生娃一样撅撅嘴。 木子希解释给他听:“但凡你说出了这些人的名字,就算没有揪住美室贪污军饷的证据,美室等人也会害怕的!” 金庾信哦了一声,表情瞬间变得贱兮兮的,说还要去干活去,不太想面对那张有些像美室的脸。 万明夫人怎么劝说也劝说不住。但是,木子希最了解男孩子的心思,既然领毛奶奶跟他不对付,那就不要让金庾信对领毛有太多的想法和怀疑,才是最好的办法。 “领毛啊,嫁到你家也快两年了,我看她是个一心一意只爱一人的痴情女子,她要生了,我也不好意思要你一直干活,干脆给你放个一个月的假,好好陪她吧!” 这个时候,万明夫人连连点头,人家金庾信再不满意,也不好忤逆老师的意思,只好按下他那暴脾气,舍命陪领毛去了。 第121章 像我这般渣女 这些天,毗昙本来冷峻的脸庞,现在更有阴云覆盖,更加脸黑了,毕竟她是女子,心思细腻一些,无论他怎么掩藏,也还是被看出来了。 木子希只觉得他是因为天天售卖米粮,刚好又给金庾信批了假期,他一个人干活累着了。 还是阏川告诉她:“毗昙郎中……他……他老家的爹妈生病了,正巧因为粮荒缺少食物,饿得过世了!他一直说,是自己对不起他们,没有在城里搞到粮食送给他们,他们才会饿死的!” 木子希完全不能理解,这么坏的爹妈,又不是亲生的,在他六岁时误会他遗弃他,这种关系就应该不存在了,为什么还给他们送粮食呢? 这不就是二十四孝毒害了毗昙的心吗?要当一个道德楷模吗? 爹妈对孩子不好,孩子还要对爹妈好,就算是人家孔仲尼也不会提倡自己的学生这么做。 木子希真的好想救赎他,可是每一次的救赎,都会让他把自己看作这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可她自己也不暖,又能分享给毗昙多少暖意呢? 而且,让毗昙爱自己,而自己却是公主的身份,他的美室的儿子的身份也会迟早暴露,这就意味着让这个单纯的人卷入权力斗争,他会善良地跑去学医,他只把杀人当成工作而不是本心,他不合适。 所以,她情愿获得毗昙的尊敬,承受太高傲的罪名,朝朝暮暮让他猜想如何彻底驯服自己,却又在某一天中途离场,成为他最牵挂的一个女子。让他懂得,天涯何处无芳草,自己就是个渣。 只有这样,既可以充分报复了美室,又能让毗昙不受伤。所以一切就当没看见吧。 谷一大师这几天见识了这么多,到都城里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在山野里,缺粮早就饿死了。 不禁佩服木子希的聪明果断。 他让孙子谷使欣跑去跟她说,他同意为了恢复徐罗伐铁城的名号,冶炼锻造玄铁名器。木子希那叫一个欢呼雀跃,畅想着这些东西要是做成功了,新罗的军备就有保障了。 而且不光军备有保障,这些天,木子希也在去谷一大师的家的沿途,也发现很多人因为种植了英粟,而且这玩意不需要太多的管理,很多人的农具都变卖了,或者做成了别的东西。 这对一个农业国家是很致命的。 对,要让谷一大师一半做成兵器,一半做成农具,军事离不开农业,农业也离不开军事。 但是农民已经习惯了英粟的种植,要他们改种玉米稻谷太难了,这样的话,就要把荒废多年的水利搞起来,当然,新罗有这么多的新罗婢在唐朝,素以勤劳温顺闻名,自然也不是什么懒人。 更重要的是,优良的农具,亩产量高的种子,还要免费发放出来,这可是经费在燃烧啊。但是木子希不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当然,首选就在安康城,这个地方刚刚因为粮荒的问题,出现过暴动。 为什么选在这里而不选择其他地方,也是因为这里知名度太高了,曾经是新罗粮食主产区,也是新罗最富裕的地区,后来美室及其贵族改稻谷为英粟,曾经狠狠遭受过一波反抗,愣是被镇压住了。 但是安康城从此衰落,成了专出刁民的穷山恶水,这样的地方,对美室的恨意应是极深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说什么也应该首先笼络他们。 况且,这里的管理比较松,有很多自耕农纯粹是找地主挂个名而已,没人会管的。 但是没想到,想过他们脸皮厚,也没有想过他们脸皮竟然这么厚,领完了农具和种子,这些年并没有真正投入农业生产,干脆就跑了,一问,农具给卖了,种子给吃了…… 怎么说呢?就像清朝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明朝,民国的时候,你又说你喜欢清朝,真的是到什么山头给唱反调啊。 这也是可以改的吗?难道发这么多农具种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拜托,这里是新罗,非常贫瘠的半岛,就算是公主,都还不一定有现代一个中产家庭有钱。 再让阏川毗昙细查,就跟那些佛教徒长江放生一样,上游放,下游又捞起来,再卖给那些放生者,处处都是生意经。 也难怪这些徐罗伐城街面上怎么出现这么多农具,或者说,难怪这么多铁匠铺,把一些农具重新铸造成武器。 人呀都是有惰性的,明明是在广场,按照登记的人数一个一个排队领取的。 但是等木子希以及安排的人手走了,他们那些地主,就开始用极低的价格回收。 当然皆大欢喜咯,村民们得了钱,可以美美的吃顿肉了,地主们就可以高价把这些铁器倒卖出去,那样就可以给自己多置一些产业了。所以说政策是好的,下放的执行又出了问题。 她决定从这些人中揪出几个地主,杀鸡儆猴,可是农具的倒卖,不同于兵器的倒卖,按照新罗的法律,这个罪不致死。 几天前卖王室粮,还有放风卖军粮的事,也落给他们这些人口实,这地主当死,她木子希是不是更该死?想想自己这死对头美室,她可是巴不得自己死啊!真平王毕竟看重女儿的聪明头脑,还有精干势力一些,可是摩耶夫人,老是希望自己外孙上位,这样的话,女儿就成了弃子……丢。 她把这件事交给毗昙来办,毕竟这么多年了,年纪渐长,比金庾信这种未来之才沉稳干练的多,十几岁的人的脑子永远赶不上二十几岁的人的脑子。 毗昙嘻嘻哈哈的,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除了金春秋和他不太对付之外,他在江湖中很能吃得开,黑白两道都走得,也都亲近他。 多少还是继承了点美室的智慧,又没她这么奸诈。 毗昙带着这些花郎,按照着花名册,是一逮一个准,活像到山上打野兔一样,木子希拍着他宽厚的肩,夸奖他两句,毗昙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如之前的毛头小子。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变。这样可爱的毗昙,木子希感觉自己要离开他的想法,再也坚持不住了。 第122章 昙花在心中的地位 虽然有太多的顾虑,但是还是要走出这一步,木子希从一大群地主中挑出两个凶悍货色,念着死刑判决的文书。 对这种恶人,她当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因为之前有很多人告状上访,说证两人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早就应该绳之以法了,送他们见阎王爷,那就是行好事。 可是这两个地主,不甘死亡的降临,又是问候木子希全家,又是骂木子希祸国如妲己之流,骂她和男人作风不检点…… 木子希正脑内风暴着,why?哪个全家?木家还是金家? 妲己?她可不敢当,她摸一摸自己的脸,这句话还是骂美室比较好! 什么?和男人?她还是比较喜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者说,男人有美室的那张能够迷倒众生的脸,根本就不成立的事有什么好骂的?拜托,骂之前先当一当她肚子里的蛔虫。 木子希微笑不语,吩咐花郎们直接动刀,可惜他们虽然上过战场,却不像刽子手那么专业,愣是撂下刀子,手上颤颤巍巍。 这下,这俩地主更疯狂了,就像在法庭上大骂法官你不要给我哇哇叫那样。 而那些观看的村民们下跪乞求放过那两个地主一马,他们都是受过免费的挂名的恩惠的,在他们眼里地主就是个好人。木子希气愤不已,真是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银子。 甚至有人开始闹事,试图在木子希眼皮底下劫法场,那两个人挣脱了花郎的手,趁着混乱,向着场外跑去,玩起了逃生游戏。 木子希笑了,如果让她直接提刀来砍,她真害怕自己会血晕,会下不了手,但如果是让她趁他们逃跑,在背后放箭,则完全不在话下。 “ 嗖……嗖……”木子射出去两支箭,正中他们两个的心脏,那俩人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突然之间被穿了心。 血瞬间洇湿衣衫,他俩倒下了。 毕竟她那双好像患了近视的眼,在他们看来一点威胁也没有,他们实在是看低了自己,敢情都把自己当成生病的小猫了。 木子希收起目光的寒意,也是,既然自己在战场上提刀砍人没有美室金刚芭比一样的力气,那就专门练习射箭,所以她射箭的技术,要比毗昙和庾信好很多,不说百步穿杨,至少也是每发必中。 村民们如树倒猢狲散,领头作死的灵魂人物没有了,纷纷向着高台上的木子希下跪,请求能饶恕他们一命。 “哎呀呀,真是的,谁说要杀你们了?我们这是惩戒首犯,你们呢?该种田的种田,实在不想种田的,农具和种子就还给毗昙,由他来重新分配!”木子希说着,再怎么说她也是为这些村民考虑,农业社会啊,最重要的就是耕战,一旦荒废了耕战,那就只能过着原始社会的生活。 落后,那可是要挨打的,就像……花郎学校要求学生们能文善武一样,不能文的,就在课堂上挨打,不善武的,就等着毕业之后上战场送死。 这样是万万不行的。 也想起了她亲妈,虽然说在残疾的亲爸面前,她是整天挨打没错,但是,她同时也是厂里的管理,千把个曾经的同事都要服她的管,不乏她的闺中密友,犯错了就要被扣钱,被开除…… 她这么高压的对待别人,甚至是高压的对待自己,木子希曾经也怨恨过,但是自己一旦上了这个位置,高压总比像别的部落遇到这种情况就滥杀,要好的多。 话说回来,这新罗底层人中始终弥漫着一股野蛮原始的味道,上层人又是各种南北朝风,隋唐风,画风如此之割裂,也说明了等级之森严,与美室和众贵族的对抗,任重而道远啊。 这群人听了她的话,不好意思地全部走光了,不过木子希也放心,这般杀鸡儆猴,他们不可能不怕。 可就是,她这虚弱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在外面流连太久,她实在无法控制胸腔那颗好像定时炸弹一样的心,靠在这年久失修又朽坏的台柱子上,台柱子也晃悠。 若风中的浮萍,即将吹远…… 似乎天旋地转,天昏地暗,犹如龙卷风在沙漠里卷起遮天蔽日的尘土放肆飞扬。 刚才的女强人,瞬间切换,如同一个无助的娇娇女,是的,再发威的老虎在心脏病面前也是一只块头大的病猫。 毗昙刚好把手边的琐事做完,来到了她身边,神色有些动容,几乎是强硬的态度劝她乘上轿子,回到公主府,她才能好好休息。 她就是个病女神,这些年来,一直用他温暖又苦涩的药汤灌溉,用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用药汤上氤氲的似薄又稠的缥缈气息供奉着她。 如果没有他,也许木子希十六岁就不在人间了,当然,木子希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以身相报的恩人。 没有风吹日晒的,木子希躺在床上抿了几口药汤,就缓解过来了。 胜曼公主搀扶这个后妈起来,虽然要她背这个背那个,学各种治国道理,嘴巴永远撅着,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臭脸。 而且这么个半大孩子,就跟现在的高中生一样,面前一对鲶鱼须,看着不符合仪轨,还有种别样的油腻的感觉,木子希没少说她了,她也不改。 于是这么久了,天天叫她左一个后妈,右一个后妈,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唯一庆幸的是,在公主府吃的饱饱的个头猛蹿,竟然比一帮男的还高,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颇有伟岸昳丽风姿。 但是,看着后妈痛苦,她也痛苦。 她就是整个公主府的一针定海神针,或者说是一把伞,没有她,叫胜曼这个孤女公主怎么活呀? 木子希觉得这小孩总算有长进了,也算不负她苦心了。 突然,她发现角落里的昙花已经被撤走,说道:“我的250金优昙花呢?” 胜曼此时一脸冷漠,顺手指了指门外,昙花的枝干已经被切割粉碎,活像割猪草剩下的草渣子,昙花的根系暴晒在阳光下,失去水分。 “你个败家女!”木子希拿出覆盖了很厚一层灰的戒尺,不顾形象满院子追打胜曼,她之前都是很温和的,最大的惩罚不过是抄书。 当然胜曼不是吃素的,夺回戒尺,噼啪一声甩在地上。 “我没想到,后妈也是公主,竟如此失仪,这不就是一盆花吗?你照拂它这么久了还不开,不扔了干嘛,难道等着招蚊子?”胜曼还真是伶牙俐齿,木子希竟一时语塞,成年人之间的复杂感情,向一个小孩子能解释清楚吗? 木子希很怀疑。 第123章 德曼公主可是你姨啊 她把一地狼藉的昙花叶,昙花枝,昙花根收集起来,小心翼翼的,好像捡拾着散落一地的骨殖…… 又扛起锄头,心口处仍然隐隐绞痛,她不由自主的频频颦眉,遍地的桃花,应是昨日被一夜的东风吹落,在这样的园子里锄地,就好像在画框里一样浪漫唯美,有了些不真实的味道。 给毗昙的眼中又增添了一影倩丽,在他的心中悄然荡开一圈圈涟漪。 “德曼公主,你可是要葬花?”毗昙说话的口气温柔,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个放荡不羁的毗昙还是他吗?木子希睥睨着白眼,好端端个大男人,你究竟哀伤个啥? “葬花?葬你妹!”其实木子希最不喜欢《红楼梦》了,黛玉那种郁郁哀伤的气氛,她不喜欢。 她明明记得,自己根本没给他们这些花郎教过,月川大师等一众学数理化的,也不可能给他们教…… 咋知道的? “喂喂喂……我是把它们扦插在松软的土地上,看看能不能救活我的昙花!”木子希叉着腰。 毗昙这才哦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木子希也笑了,大概天底下就她这个公主是最接地气又最苦逼的,别人家,公主请吃饭,自己家,公主请种地…… 咳咳咳!公主好可怜啊。 也许吧,等到昙花如凤凰涅盘,于漫漫黑夜中开放的时候,她与毗昙之间的爱慕才会解开答案。 但是看着一排扦插的昙花枝,叶子斩得乱七八糟的,还真的没法确定能不能挺过来。 想着自己家的继女还是如此的顽劣不羁,木子希不禁关心起来她那个便宜侄子金春秋,既然圣骨男尽,自己便宜爹肯定会首推外孙上位。 要是和他相处不融洽,公主府的境遇危矣,可偏偏他七八岁才学会说话,后面更是因为体弱多病,落下了花郎学校的课程,都是摩耶夫人和天明公主请的私人教师,在家里教学的。 相较于金庾信,他们俩只是姨侄关系,没有师生关系,相互之间是陌生的,全靠摩耶夫人一面之词,但想起毗昙,作为校医的时候,没少操心过他,一切事务还是托付于他比较好。 “我侄儿,他还好吗?你能去看看他吗?” “我……我也不知道!”毗昙说话有些含糊。 他心知,自己是对他母亲天明公主有一丢丢好感,但是他是一个洗澡都没有条件洗的,邋里邋遢的平民游医,出身高贵纯洁的公主,又如何会喜欢上他呢? 只是金春秋心思有点多余,才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但是,既然木子希要他去做,他还是去做了。 作为一个做过校医的郎中,他最拿手的就是儿科,之前的时候,可没少因为金春秋生病,天明公主央求他把小春秋身上扎的像刺猬一样,在立一个大大的竹罐子,鼓出一个红红的包,当然,也不在乎多来几次。 金春秋府上,他正在桌上研习自画像呢,只差最后的点睛之笔,画上那人城府深沉,和他单纯可爱的长相实在不一致。 专心致志至此,竟然觉察不到身后已经出现一个人。 “春秋,你在画画呢!” 小春秋闻言恰如听到惊雷,毛笔落在纸张上,落下一大团墨渍。 小春秋那叫一个气,不是早就告知老管家在他画画的时候不要放人进来吗?结果人家进来他还不知道,把画给毁了,抓起画纸捏成一团,对跪在堂下战战兢兢的老管家说:“哎呀,又废了,纸篓也满了,这些画我不要了,你们拿去当厕纸用吧!” 老管家瞪大了双眼说:“啊?这些纸太贵重了,我们怎么敢用呢?” “费什么话,叫你们去用就去用!”小春秋见众人听不懂他的话,瞬间炸毛了。 “我感觉画的还蛮好的,为什么不装裱起来,大家都可以观赏观赏!” 毗昙也是深感浪费呀,寻思着老金家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会勤俭持家呀。 甚至是隐隐觉察出不对的味道,自己的劳动成果都能毁掉,这娃子对别人能有多好呢?能有多少真心呢? 春秋面对着毗昙,他发现他嘴巴上满是墨迹,看起来像僵尸一样邪性。 毗昙目不忍睹:“你不知道墨水有毒的吗?还不赶紧先擦擦!” “哦哦……”现在的春秋好像乖了许多,也许是他外婆摩耶夫人不在身边的缘故吧。他慌乱的拿起袖子揩揩,于是华贵的袖子又被他折腾的乌漆抹黑了。 原来这腹黑的臭小子,竟然也有犯傻的时候。毗昙笑了。 小春秋定了定心神问道:“毗昙,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啊,就是德曼公主替我告诉你,她还是真心在乎你的,让你不要多听你外婆的,应该多听你外公的!” “哼……我真不喜欢她,这么假惺惺的,怎么不去当个演员!不就是想学美室当王当出头鸟吗?倒是去呀!” 毗昙一闻言,就像点了火的炸药桶,马上就要爆发了,小孩子倒是灵敏,像个小猴子一样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老管家也没招,他扑上去阻止毗昙去打小春秋,奈何人家毗昙力气大,根本就拦不住。 这时候,金庾信和他的一家三口也过来了,春秋也是溜得快,一下子躲到他们仨身后了。 领毛小心提醒,希望春秋不要撞到怀里才出生几天的小孩子才好,此时的孩子,在襁褓中睡得熟熟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金庾信好言劝慰一番:“小孩子家家的,跟他置什么气啊!他就是嘴巴贱,喜欢瞎说乱说,不关他的好吧!” “你还维护他呢!你不知道他把你老师说成什么样子了,若不是看在他是德曼公主的侄子,早就饶不了他了!”毗昙看着瑟瑟缩缩的小春秋,那家伙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不由怒火中烧。 “是啊!别说你烦了,我也很烦,小春秋啊,你怎么可以把你姨说成这个样子!他可是你姨啊!”金庾信这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本来开开心心来找春秋玩耍的,现在这样的表情是荡然无存。 说着,小春秋扑到了天明公主的画像面前,抱住画像埋怨:“母亲,你在天上可要为我做主啊,你看这些人他们都欺负我。” 涕泗横流,说的事儿绘声绘色好像跟真的一样…… 金庾信和毗昙相视无语,这娃儿,算是废了。 亏德曼公主还想辅佐于他,就算是以后辅佐他,那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第124章 你羡慕我孤独的纯粹,我羡慕你总会有人陪 其实这也不是真实的他,等他们一走,小春秋就把门紧紧的关上了。 口中却是嘟囔着好险啊,若不是这般谨慎,在我这里假装放浪轻狂,早就在美室面前保不住小命了。 原来他也跟他母亲天明公主一样的,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一类人,他和美生混在一起,怎么可能说德曼公主的好话呢? 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和老管家一起去找宝良大姐姐。 他知道这姐们没人要,地位在美室之下的,他们嫌她是瞎子,地位在美室之下下的,又多是蝇营狗苟之徒,只贪钱财官职,从来不会有任何真心。 美生要给这孩子找的,是一个真心的能够以一生相托的夫婿。 很显然,春秋的坚持感动了他们,很多事情,做一天非常简单,做365天,那就非常的难,尤其是对一个15岁的孩子来说。 宝良大春秋八岁,但是春秋很会照顾宝良,哄着宝良,搞得宝良倒很像他手心里的宝一样…… 有的时候,美生就默默退出,给他们俩提供了你侬我侬的空间,不出意外的是,宝良怀孕了,于是撮合他俩结婚的事提上了美生的日程。 美生还想在家庭会议上告诉大家,这是生米煮成熟饭,他这当老父亲的,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没想到全场除了美室沉默无语,几乎哄堂大笑。 夏宗首先发言,还是和以往一样,又贱贱的又不屑:“没想到娘没做到的事,你想让表妹做到,不容易呀!” 这时候宝宗也接过话茬:“若是宝良表妹有领毛的一半聪慧就好了!” 夏宗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被夸,缩下头去,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美生一见小辈们都开始嘲讽他,当舅舅的面子首先挂不住了,逮着宝宗就开始输出:“你看你,二十多岁,还不娶个妻,纳个妾,和你舅舅一样,生活美滋滋的!” 宝宗一见舅舅这么不放过他,嘴巴里恨的咬牙切齿。 薛原同样不看好春秋:“若是我的女儿,我就带上我的士卒,把春秋打断腿!” 实在没有想到一堆大男人为这个打起了嘴炮,美室打了一个哈欠,那双骄傲的眼,更是炯炯如灿星,眉如春山带水,拍板一句:“弟弟,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宝良也会改变呢?” 看着美室表示松口,美生难以隐藏心中的喜悦之情,这么多年为女儿备的嫁妆,终于在女儿23岁生日那天,派上了用场。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凤冠的珍珠,挽进宝良的头发,檀香拂过,她用玉镯抚弄轻纱,霞帔轻盈,却似乎牵萦无数烦恼,出发的时候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深感局促。 母亲早早过世,她在这世间唯有父亲美生可依,临行前,父亲抓住她的手,泪眼涟涟,这眼泪像怎么也蓄不满的井似的,但是使劲憋住,不让泪掉下来。 嬷嬷不断的催促,她终于向着喜轿走去,眼泪好像断线的珠子,不要钱的掉…… 美生有钱,比夏宗嫁女儿更加富裕,路上真是十里红妆,甚至破败的道路,都重新整修了一番,铺的都是刚刚翻挖的崭新的雨花石,这是高价从唐朝运来的,五颜六色的好像女娲的五色石凝结成霞云,虽然他女儿看不见,但是但凡没瞎的人都能看得见…… 可是天空并不作美,算好的日子,却瞬间妖风大作,飞沙走石,天空乌云密布,瞬间雨大颗大颗的落下,每个人都没有伞,轿子过分繁复华丽,却忽略了轿顶的防雨性能。 宝良整个人都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身上冰冰凉凉的,打着寒战,她感觉自己好像在黑夜里,进了一个陌生的洞里,被大水吞噬淹没,多么渴望有人来救她。 可是去春秋的府邸,已经没有多远了,随从众人都是想着往那边奔去,这样才有这群落汤鸡们的栖身之地…… 可是宝良感知着她的鞋靴已经灌满了水,倒空之后还是湿湿的,沉沉的,这样走上春秋府邸的台阶,必然会跌倒。她像挤海绵一样挤一挤,可是根本就挤不干。 越是离得近,她的心越是怕怕的,不敢再思索下去什么。 这何尝不是个预言? 她自己知道不像领毛那样,没有她长得好看,没有她聪明伶俐,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甚至没有她父亲张扬个性。 来到春秋府邸的那一刻,宝良想过无数种结局,但是她发现还是她自己过分敏感。 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了她,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瘦瘦的好像高粱杆子,还没长大似的,宝良知道那个人就是春秋,心里的石头终于沉沉落了地。 美室当然是高兴的,只用两场联姻,就笼络了两名重要人物,成本够低,效率够快。 但是不知道为何,眼角竟然也噙出泪水来,被她不动声色的用手拂去。 这样对她们来说好吗?曾几何时,她也是利用自身最廉价的东西——美色,与不同的身居高位的男子斡旋,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终于攻守易势。原来的那些男子在上面欺压她,她也为了利益,任其如此,从无反抗。 而现在,那些男子已经青春不在,或者已是冢中枯骨,但是没关系啊,现在的她翻身做了主人,改成俊俏男子对她曲意承欢,任其玩弄了! 因为她一直保持着一个信念,她要做第一。 可是,这些女孩们有她这样的信念吗? 或者说,要是没有这样的念想,没有这样的能力,美室为她们布的这些局,真的是白白布置了。 她和木子希的命运真的是迥然不同,她内心开始羡慕木子希,人家就是厉害,一投胎成了富三代,一穿越又成了新罗的圣骨公主,就算是不婚不育,搞柏拉图,那帮男人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她,包括她的儿子…… 但是,自己就算是在新罗掌权这么多年,却是十几岁二十几岁时候在别的男人身下这样那样做不同的姿势换来的,不然的话,就算是战斗力如木兰,也要做妲己才有回报。 还不知道谁比较幸福呢。 第125章 盲女义无反顾的爱 新罗的春天,以桃花开落为分界线,桃花开放之前是冬天,桃花开放之后是夏天,却很少有春天。 这时,桃枝上的绿芽初绽,几点花苞点缀其间,点点映红如染。 小春秋人小鬼大,又是使盲女宝良怀孕,又是结婚,就好像民间遍地奉子成婚的小男女一样,反正父母早死了,但是他居然连外祖父外祖母都没有告诉。 伴着半寒半暖的风,小春秋牵着宝良的手,也是一两年的相处,小春秋稍一放松,宝良就没有了安全感,枯枝一般的细手如在风中摇曳,小春秋稍一握紧,宝良才终于笑逐颜开,她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轻声呢喃着:“瞧瞧你爹,多好的一个人啊!他真有心!” 小春秋也笑着,却略有苦涩,那是驶向外婆摩耶夫人的宫殿里去的。 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春秋害怕,自己的外婆会用竹片子鞭挞他的屁股,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让宝良知道就行了。 可是没想到,外婆见到外孙和孙媳妇,却是喜笑颜开,招呼几个侍女送来了口感酸甜的蜜饯,担心她吃的腻,还有从唐朝进口的清口的云雾茶,宝良感知着云雾缭绕的香气,似乎陶醉其中。 这倒让春秋有些怯怯了。 摩耶夫人握着宝良有些发凉的手,又看着她有些微微凸起的肚子,犹如看着一只脆弱的花瓶。 口中称道着:“宝良啊,你不嫌弃春秋病弱,不嫌弃春秋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愿意嫁给春秋,真是我们春秋之幸啊!” 宝良其实也是怯怯的,心中想着,难道婆媳之间的拘谨是不需要的吗?或者说隔代的就不一样呢?连忙点头称是,嘴巴里吃起了蜜饯,却嗔怪自己永远也学不会小侄女领毛吃东西的活泼。 摩耶夫人虽然语气高兴,可却暗暗拉住了小春秋的手,拉到屏风后窃窃私语:“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此时的春秋已变得非常叛逆,说:“庾信哥哥都可以娶美室亲孙女,我娶到了美室的侄女,怎么了?我也要学他!” 摩耶夫人抬起了手,本意要打他,却害怕宝良听见,这要是被宝良得到了口实,去向美室告状,那可就大难临头了。 只好一只手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一只手做出嘘的手势。 小春秋却挣脱出来,越发的不服气地质问:“其实这也是我的目的,你为什么不同意?她流落外地这么多年,如今回来肯定是假的吧?谁不眼馋这个位置?” 他斜斜的笑着,笑的嘴巴都歪了。 “春秋啊,真的假的咱不管,先哄她把这个美室铲除了,你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王位不迟早是你的吗?你何苦去娶这个盲女,去获得美室的支持?” 摩耶夫人还是不能理解春秋的自作主张。春秋却像连珠炮似的嘟囔个不停,眼睛里渐渐有了泪花:“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去不了花郎学校,就连我外公都说,我连一个支持我的人都没有!” “你不懂,你都不懂,你外婆,我……当初生下那俩双胞胎之后,还有过很多儿子,于是美室送给他们很多珍奇精巧的玩具,结果不久,他们个个凄惨死去,然后亲眼看着他们火化掉,然后入土……你不知道,我多少次想过要自杀!”摩耶夫人小心翼翼的抑制着自己的疯狂。 经常虐待小动物的春秋怎么可能体会到母爱的感情呢?只是安慰着外婆。 “不是还有我的母亲,还有我吗?” “那几个孩子谁都替代不了!”摩耶夫人几乎快要喊出来,很多气哽咽在喉头,不能发出声来,“不过你既然娶了宝良,想方设法休了也是可以的!不然,这个位置你别想!” 春秋不禁感叹起外婆的痴心妄想来,那可是美室的家人,岂是他想娶就娶,想休就休? 一不小心就娶个烫手山芋在手里,这生意算是砸了。 他感到喉头也哽咽起来,鼻子都郁闷的不通气了。 谁料这个时候,宝良感知到春秋不在她的身边,循着微弱的说话声,像僵硬的鬼的手,向这边摸索着。 “春秋,你在哪里呀?你快来牵我的手!” 春秋挠挠头,女人的第六感,还真是麻烦,不,她还有一点光感,也许也看到了他的表情。 春秋害怕得心头一紧,怕她磕着碰着,扑上来拉着她的手。 宝良一贯是用薄纱蒙面,可偏偏穿堂的飒飒的风一下吹去了脸上的薄纱。 春秋这才发现,那双眼灰白无神,透着无尽的凉意,那张苦瓜脸也是,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不美好。 有点后悔,有点不耐烦。 可宝良似乎会读心术:“哼!你外婆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 “不……那些都是你的幻觉,我外婆没有不喜欢你,我也没有不喜欢你!” 但是宝良似乎已经不相信了,她挣脱开春秋的怀抱,向着门外的轿辇上跑去,可是她摔倒了。 春秋想到她还怀着孕呢,很怕要是摔的重了,伤到了肚子里的胎儿怎么办,于是赶忙搀扶起她。 但是宝良却没有粗暴得撇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冷静自然。 “你要想当王也可以,我会让我的大姨无条件支持你,但是,你要一直听我大姨的话!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有,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有些人,他们也想讨我的欢心,要我的关系,但是他们一点耐心都没有!你已经不错了!所以我帮你!” 小春秋似乎有点震惊,这还是那个因为盲目而变得单纯无知的宝良小姐姐吗? 看来她已经知道,不管嫁谁,都是这个结果了。 似乎不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脸上的愁云逐渐驱散。 有王位可坐,小春秋根本不在乎是谁能帮他,不管是瞎子也好,妖孽也罢,迟早有一天自己能甩开他们。 春秋在此时已经悄咪咪的扯起了嘴角。 第12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自己的学生幸福了,金庾信娶了个聪慧漂亮又懂事的领毛,自己的姨外甥也幸福了,金春秋娶了个看起来就温顺贤良的宝良…… 再也不用给他们操老妈子的心了。 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又是美室的儿子。她感觉好像自己被命运耍了似的。 都是这些人或者他们的亲眷要他对抗美室的,结果全跑美室阵营了,她自己倒成孤家寡人了…… 这叫啥事儿? 胜曼公主看着后妈这么落寞,嘴边的韭菜炒鸡蛋吃的一点味道也没有,现在倒有几分贴心懂事,为后妈递了一杯温暖的茶水。 “给!你要好起来,千万别伤心啊!”胜曼公主说的话甜甜的,真能暖到人心里去。 金春秋一看文文弱弱的,毗昙都曾经暗地里说他身体虚弱,很难活得过二十岁,只是天明公主一直在意这个独子,毗昙一直不敢说。 现在更是屡屡对木子希出言不逊,看来还是摩耶夫人把他教坏了,木子希真后悔因他不会说话,没有把他早早收进花郎学校。 不然凭她的魔鬼式教育,金春秋还至于站队美室吗?为什么要扶持他呢?就因为他是男孩子吗? 但是胜曼公主这样的养女,算是没白疼。虽然她学习上不是一块料子,但是身体壮实的像只小牛犊,跟一帮男孩子比武,她能一打十,在全新罗阀愣是打出了打手公主的威名。 给她讲讲木兰辞的故事,她还说自己要当一名将军,上阵杀敌,瞧瞧,这气魄这胆量气吞万里如虎,有女如此,远胜自己这具柔弱的病躯。 犹如在心灵上开一扇窗,强烈的太阳光直射进来。 可就是学习上不是料子,让木子希的心又凉下去。 木子希很希望她有一天能够人品大爆发,意识到学好武的同时也必须学好文,凭她的力气是打的赢那些小男孩子,可是治国,哪怕是治一个小国,也不是全靠这些。 于是木子希就让她这些天改扮了男装,这样再也不会因为看她是女孩,有人会让着了。 磨磨她的硬气,让她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到把一个女孩化妆成男孩,在越剧里无数次扮演帝王或者书生的木子希可太懂了,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鼻梁画高一点,脸的轮廓画的凌厉一点,下巴画的黯淡又深沉,头发整理好像小孩顽皮,不经意带来的凌乱…… 收工…… 木子希仔仔细细的端详一番,这小女孩真跟舞台上表演的自己一模一样,自有一番潇洒不羁,她好像是木子希另一个世界的女儿。 “这个小男孩好帅呀!”胜曼公主不禁摸一摸镜子,似乎想要把里面的男孩子召唤出来似的。“我都认不出来这是我了!我能出去玩玩吗?” 木子希点点头,好像一个目送着孩子大考的家长,竟然有几分期待。 但是有意思的是,胜曼公主也很想知道她的对手金春秋是什么样的,找几个摆摊的阿姨,问问哪家的赌场经常有瞎眼的,但是又穿金戴玉,如珠似宝的小姑娘出没的,有这个小姑娘,就一定会有金春秋,他们就像一对搭档神出鬼没。 这个特征非常明显,以至于她们听到,瞬间眼前一亮。 “我们还真羡慕他们,说到底,投胎投的好,天天能去最繁华的思美楼游玩!” 思美楼,这地段儿真不错,徐罗伐没什么好去的地方,除了茅屋,很难看到有什么华丽的建筑,这栋楼就很有古风古韵,而且高度叹为观止。 据说出自美室与月川大师的神来之作,意为思美人兮,思忠臣良将兮,多少有点来自诗经的文雅在里面。 不过现在意义却改变了,成了多少浮浪子弟炫耀自己丰厚家资的靡靡之地,这里面,可是暗藏着多少条北极鲶鱼啊! 她在思美楼里找到了春秋常去的那家赌场……一见面就要跟里面的最强者切磋切磋猜几点的游戏。 当即就说道:“这样幼稚的游戏都赢不了我的话,说明这位最强者也就是个菜鸡!” 说着,一锭银子亮光闪闪的晃瞎了见钱眼开鸨母的眼,她接过来,她抱歉的目光好像在说,不好意思,她给的太多了。 两位少年的目光针锋相对…… 两只钵丢进去玉石骰子,在手中疯狂震动,仿佛人都能震晕一样。 胜曼公主笃定的说:“4点!” 小春秋气定神闲的说:“2点!” 当激动人心的钵子被打开,胜曼公主非常惊异,两只红点朝天,正是指向2点。 几次试下来,都是春秋彻彻底底的赢了,根本不落下风。 “给钱吧!”小春秋得意洋洋的笑。可是胜曼公主却拿起骰子,仔细端详一番,似乎发现骰子不同往常之处,明显某处略沉,很明显是灌注了水银的结果。 显然,都是用计的结果。胜曼公主岂会甘心?这不公平啊,一个小小的游戏都要用计,更何况是别的呢? “愿赌服输,这位公子请吧!”鸨母正是不停催促,胜曼公主被气的着急,照她的急脾气,一下掀了茶几。 “你们……你们……我要去报官!”鸨母瞬间给气的咬牙切齿。 “不!我就是官,一切都是要听我的!”春秋此刻如暴君一样的凌厉,这,一点都不是她那个表哥文弱的样子。 这还是,连她都可以揍的满地找牙的春秋吗? 忽然春秋手一招,背后出来好几个威风凛凛的打手,胜曼公主再牛,和丫鬟莲花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惨然落败,被春秋的手下扔了下去…… 只烙下胡汉三我还会再回来的目光,把怨毒的春秋狠狠钉死,两个女孩子相互搀扶,才回到了公主府,看的木子希眼睛都酸酸的,她想过会失败,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失败。 她们也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胆量,虽然傻,但是也值得佩服。 涂抹着毗昙配置的殷红如血的伤药水,听说用这个才不会留疤破相,但是吧,现在看起来,就已经很像画皮鬼了。 很快摩耶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她能容忍春秋的乖戾,但是她不能容忍春秋打月明夫人的孤女,月明夫人可是她的亲姐姐,作为一个人, 想到这些年没有照拂到她,没人想到过她,摩耶夫人的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掉。 春秋这个时候还说着风凉话:“她不过是你侄女,至于哭吗?” “你谁都可以打,但是这个孩子是你的亲表妹,你打她干嘛?是打算多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吗?”摩耶夫人情绪激动的那张脸都扯着抽搐起来,恨不得抽春秋一巴掌。 第127章 执掌新罗,从成为第一位女太子开始 毗昙这么一说,本来也就是轻描淡写的那么一说,却让木子希心中有无数快意。 只有这样,就可以参与甚至废除和白会议,往大点谈,还可以在新罗这个狭小的国土上,实现好多憋在心中的理想。 就好像成龙代言洗发水广告,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他给的很多耶。 管这个国家小不小呢?这一点也不重要,以前母亲说起村里的故事时,有两户人家,为了还没有卫生间地大的一块地大打出手呢。 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呀。 想想华夏历史上,太平公主,安乐公主不是梦寐以求这个位置吗?虽然没有赢,但是木子希也很佩服她们的勇气。 既然有机会,谁不要谁就是傻子。 但是吧,首先要成为女太子,也就是副君! “什么?副君?副君不就是储君吗?未来的大王啊!” 这让这帮和白会议迂腐分子很是震惊。 于是一帮老爷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说什么摩耶夫人很宠外孙春秋,而且春秋跟美室联合好了,肯定会废除骨品制,但是既然要倚仗贵族,肯定对贵族没有影响,甚至还会有好处。 这位公主虽然民间呼声很高,但是,都是那些小孩们异想天开,你们老师啊,给小孩子们上课,哄哄小孩子还行,治国理政,难道以为这个国家是自己家开的学校吗? 支持者还有那些奴隶们,不是应该永生永世当个奴隶吗?木子希既然要用骨品制对付这帮老家伙们,当然这帮老家伙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告诉他们,这些奴隶是没品没骨的,还想出息,等下辈子投胎吧。 没有一个人认为木子希能够成功以一女子之身称王的。 尤其是老先生谢若壑,更是道明,西域有一位女王以美色为傍身资本,靠近另一位强大帝王作为庇护,奈何那位强大的帝王被下属刺杀而死,自己随之国破身灭,淹没于历史长河中。 众人齐声喝彩,老先生果然博闻强记,学富五车,什么都精通啊。 木子希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埃及艳后吗? 于是对之以答道:“在北边,有一位叶皇,她就是一位女子,一生征战沙场,把大半个北方囊括进自己的领土,而且在国内推广了防治疫病的神器,使人人不生病而活之。” 老先生表示不可置信,眼神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没听说过,莫非,你是来忽悠我们的吗?” “这说明孔子说的很对,吾生而有涯,知而无涯,您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木子希回怼道,这种文绉绉的酸词,简直是给老先生量身定做的。 其实还暗戳戳的笑着,这样的事还要在未来等个几百年,还没有发生呢。 然而说这句话,她却略有心虚,这个金德曼,她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啊,谁知道她当了国王没有?谁知道她统一三韩没有?完全就是盲人摸象,摸到哪里算哪里。 所谓她利用的骨品制,实际上是除了立嫡以长或者兄死弟继之外的另一种东西,也是后来,所谓嫡庶文学的基础,虽然说有点像印度种姓制,但是只有王室内部才有这个骨品制,这个制度是不下放的。 其实,圣骨骨品是把继承人圈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减少斗争的一种方式,不要让这些人觉得,自己有点脑筋有点想法就能干,这个君主贤不贤,那个君主愚不愚,东西是主观的,是非常事后诸葛亮的,也是非常成王败寇的,也许哪一天,你被打败了,就跟商纣王一样臭名千古。 前车之鉴太多太多了。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就好像你写个小说,文笔很好,但是人家不爱看啊,有的吧,文笔很烂,但是很多人都夸它好,当然主要是鉴赏喜好的原因吧,你给一个男的看耽美,人家也不爱看啊。 什么样的人都能争,而怀才不遇的人多了去了,天下岂不乱套? 蛋糕就这么一点点,分来分去分贫了。 说什么全靠裙带关系,全靠血缘关系,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能力,无数人等着把原来的那个人薅下王座,换成自己呢。 强大如美室,她也不敢称王啊,她自己也知道,师出无名则名不正言不顺,那是必然会失败的,还不如扶持春秋,那可是自己新晋的侄女婿。 果然,只听得一阵笑声,笑声虽不大,听得入耳却有很强的威慑力。 她有一张圆脸,娇俏动人,完全不似中年妇人那般沧桑,如果说她是狐狸精,她肯定是只可爱又算计的狐狸精。 正所谓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也足以用于形容美室。 木子希皱了皱眉,她这真是把自己当成凤辣子了,瞅瞅,这大青衣的架势,要是出现在戏台上,绝对是经典久流传的剧目了。 那自己演什么,黛玉还是探春,黛玉?虽然自己身患心脏病,但是总不能叫那啥木黛玉吧!探春?剧情里,凤辣子与探春不是对立关系吧! 这气质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这让她有点忐忑不安。 只见这位美室举起了春秋的手,对大家说道:“我觉得,除了德曼公主之外,我另有一位人选,就是春秋!” 小小少年在这么大的场合是一点也不慌,他稚嫩的脸庞稚嫩的嗓音娓娓道出:“骨品是陈旧落后的制度,如果让我成为未来的新罗王,我一定会选贤用能!不当平庸之主!不当失败之主!” 而木子希却提出以民为本的制度,为了践行这个目标,自己建造瞻星台,让民众了解气象知识,推广种植玉米,甚至用苋菜卤解决民众容易生病,还有向安康城农民发放农具种子,煎熬了多少心血,难道,和白会议上的大臣们都老迈昏聩,目光模糊,看不到这些东西吗? 木子希讲的这些,大家似乎都没怎么听进去,百姓,百姓关这些贵族什么事?美室折腾这些百姓敛财也绝非一天两天了,难道除了美室之后,没有后来人? 这个时候,上天官昭火再也按捺不住,她穿上神衣道袍,披散着头发,仿佛疯子一样跳到桌子上跳舞,声音有些滞涩暗哑:“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箕子大神,玄鸟大神,你们心中下一任王就是金德曼公主吧!” 第127章 我怎么不值得成王 他们窃窃私语一番,纷纷认为是神仙附体,只有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上天官才能达到此种境界。 所以他们皆为吃惊,但是却并不震惊,纷纷跪伏,诚恳的甚至有些涕泗横流,求桌子上的这位神仙来为神国指明道路。 彼时的新罗,还是一个相信鬼神之道的国家,所以他们还称自己为神国,自己的所有梦想还是要靠封建迷信推行,不过也不错了,至少还能推行嘛,至少没有被当成异端被烧死。 木子希有些不敢不相信,自己的粉丝昭火,竟然有这么的疯狂,神神叨叨的,只怕是看了自己讲的课堂才能说出来。 越粗暴简单的方式越有用,昭火甚至在桌子上狂笑,又像是神又像是魔,战歌唱着,战舞跳着,如此的慷慨激昂。 果然这枚自我贡献的棋子发挥了作用,在和白会议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可怖的手,苍白而且皱缩的手以及其锐利的手势指向了美室:“祸国者妲己,如果商亡之时,有一位公主出现的话,必然能挽救大厦于将倾之际!可惜可叹啊,当时并没有,因为只有公主的阴性力量才能对妖女!” 这让大臣们瞬间明白,谁为正义一方?孰为邪恶一方? 美室和春秋好像被镇住了一样,洒进来的阳光都失去了温度,照射的瞬间满脸煞白。 真平王越来越坚定拥立自己女儿成为副君,就连摩耶夫人也倒戈了,根据真平王的授意,她抱歉的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只说一句:“新罗圣骨传承,绝对不允许改变这个制度!” 但是那神情,又好像是在劝导一个陷入传销的人浪子回头金不换一样。 春秋忘记了仇恨,一点小利被收买了,果然是一个小孩子,不知当未来新罗王的水有多深。 这样,万明夫人这根墙头草倒向了王室,光顾着附和着:“对!对!对!” 真平王也挺起胸膛,不再怯懦:“难道,美室玺主一辈就为当一个王后吗?” 大臣们更是窃窃私语,既然是神的意旨,他们也无法违抗,但是,让德曼公主上台肯定是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的。 这使他们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让德曼公主成为大王,这可不甘心啊,好像分裂成两拨人,彼此拉扯。 这让美室一瞬间好像爆发的火山,脸上有了凄冷的苦笑,有了木子希你们翅膀都硬了吗? 有没有想过她背后的花郎军队?只有她,才有铁腕翦灭伽倻人的能力,才有大势引进隋朝文化的魄力,商朝人落后的文化怎么比得上隋朝的先进呢? 可惜了,王室要利用木子希对他们卸磨杀驴了,木子希也在利用他们。 当然木子希也没有错,鸟不拉屎的未知世界,其实有无限的可能,怪只怪,时间乱流让她们成为了对手吧。 这让她觉得,努力的方向错了,再努力也是白费,她想当王后的本意,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当新罗的王,自己好做幕后推手,结果没想到,不仅没当成,还把儿子弄丢了,而且现在的两个在身边的儿子,完全就是废柴成不了气候…… 这样的话,王室绝对要摘了自己的劳动果实。 也许,真智王不听她话的那一天,自己就应该把他薅下来,自己去坐那个位置去。 去他妈的圣骨女子可以,真骨男子可以,难道她一个色供女,为王室卖艺又卖色的女人却不可以?这世界不公平! 只是包装还需要冠冕堂皇一点,她说了一句:“我看德曼公主和春秋公子都身患重病,一来难以延续国祚,二来,各国看我们主病主弱,前来攻击,你们两位,连马都上不了!接下来,你们又自当如何呢?还有你们这些人,玩弄权术这么厉害,岂不是很会蒙蔽未来的主君?” “啊……这……”诸位大臣面露难色,各种面面相觑。 美室淡然一笑:“依我看,这位置上不如有我!” 这个狠毒的女人,眉眼含笑含威,一双柔荑细手,抚摸过雕花华丽的檀木王座,丝绒的靠垫微微发亮,弹尽上面的灰尘,看看众位大臣,眼底里皆是磅礴野心。 春秋惊愕,他不是叫美室来当一个代理人的吗?很怀疑美室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心脏跳的突突的,胸口发紧 难道他为了当一个王,想当一个傀儡都不可以吗? 这样的形势,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又看看群臣们,没有一个人会站在他这一边,这让他感到极度凄寒,犹如站在北极巅峰。 明明他自己认为说的很对,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这张脸,显得过于的青涩无知吗? 金庾信跟他讲过的一个故事,不断浮现在他的脑中,有两条鱼,被捉到了鱼缸里,一条装病永远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一条非常的活泼好动,突然有一天,客人来了,他选中了那条活泼的,可是厨师把鱼缸拿到后厨,想着反正快死了不好卖了,倒不如趁着还没死了没臭了,把那条装病的鱼给炖了。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春秋就是那条装病的鱼。 看来耍小聪明是真不可以呀。 我靠,这一切也太简单了吧,木子希还想为女人能不能当王这件事,高谈阔论一番呢?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剧情不对呀! 木子希反复咀嚼着自己的台词,她嘴唇微张,要说什么。 美室的那双细手竟划过她的脸庞,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背后,她的心跳得比蜂鸟还快,心境更像指甲划过黑板,戳心的难受。 “德曼公主,既然你如此多病多灾,感知你气息微弱,恐怕你是活不了多久的,不如这样吧,等你去世,我就为你的小郎君续弦一位妻室,在你墓前种下一颗枇杷树,届时也省去了供果!”美室这番话是用越剧的吴音说的,不是当地人根本听不懂,让那些朝臣有些发怔。 木子希一把拍下她的手,脸上一脸正色:“你怎可触碰一个圣骨的身体?妄论圣骨的生死?” 随波逐流的大臣们好像有了方向,纷纷站队力挺木子希,眼神不时瞥向美室,心里好像是在说,玺主还是着急了一些,反正一个多病多灾的圣骨,还值得她这般劳心? 于是,真平王委任木子希为副君的诏令下达了,女官利落的书写后,昭火几乎以命相搏盖下了玺印,那印痕殷红的好像湿润的口红,又更像如血的残阳。 第128章 和白家长会 月川大师和毗昙出发这十几天,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也不全是失望。 比如说,抓到了拒绝种粮的主导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村长。 给他们部分地区废除了赋税,还免费送农具和种子,哪个封建时代的领主有这么好,好像也有,人家叫李自成来着…… 这不去种,还吃光卖光,这脑子是不是有点不灵光?也是,这种犄角旮旯从原始部落直接变成封建社会的国家,人家的心思还是商朝的什么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想把他进化成唐朝的天下大同,真是天方夜谭! 更厉害的是,人家老村长不光吃光卖光,还说自己已经帮村民策划好了逃跑去往唐朝的路线,有海运线,也有陆运线。 这些人,看来是破釜沉舟,宁愿当一辈子奴隶,也不愿意种地,连木子希都不得不怀疑,究竟是做奴隶比较辛苦还是种地比较辛苦? 反正是古代,又不是现代,一个扶贫者遇到一群软饭硬吃的懒汉,还治不了你们吗? 木子希看过好多小说,甚至是月川大师亲身经历的故事,奴隶不听主人的话,可以被打被罚被发卖,甚至眼眶里被灌热油,是毫无人身尊严的。 这些人不是想当奴隶吗?想想也是ok的,送给他们一张奴隶体验卡。 现在她有管理安康城的权力对不对?既然人家已经把自己当奴隶了,不听的话,处罚也不是不对呀? 于是吩咐阏川:“既然我们去的那个高台年久失修,还有安康城的城墙墙垛也烂的不成样了,一触即溃的样子,倒不如请这位老村长带上他的村民们去修修?” 阏川对老师的话瞬间会意,故意装出一通坏笑:“老先生,请!” “万万不可,这样的话我们真的会累死!”老村长连连摆手,激愤到恨不得要把阏川赶快推开逃跑似的。 木子希笑笑,原来这些人还知道累?那些农具和种子给他们又不种 ,总不可能一点惩罚也没有吧,就连孔子都曾经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当她穿越到古朝鲜这个鸟不拉屎的贫穷半岛是来做慈善的吗? 老村长最终还是被带下去了,不管他有多么多么的不愿意。 胜曼公主本来写字帖写的好好的,这下咬起了毛笔杆,似乎若有所思。 木子希心里也烦着呢,但奈何毗昙和她说,想多了,心脏病容易发作,她只好尽量把一股喷薄欲发的火压住。 她看着这个胜曼公主,越发想起十几年前抱起这小小的一只,感觉就好像没抱一样,或者说像抱着宝物一样,总是小心翼翼的怕丢。 那时的眼神她都记得,反正刚出生都是这个样子,混沌又呆滞,现在看来确是如此清澈灵秀。 但是这么大只,抱也抱不住了。 “后妈,你发什么呆!”反正胜曼公主刁蛮惯了,叫她改称呼,肯定不改的,倒不如让她一直这么叫。胜曼公主的小手手就这么在她眼前晃着。 “没什么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木子希一贯不喜欢小孩子,也没要小孩子,如今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她调皮捣蛋的时候没啥耐心,她优秀安静还是没什么耐心。 也并不是血缘的问题,明明心里也是爱到不胜欢喜的,怎么相处时间一长会这样? 当然,也可能是带花郎学生,一直当班主任当烦了。 嗯,一定是这样。 “我觉得这就好像一张劳斯莱斯的5元优惠券!”胜曼公主一边咬着笔杆一边说。 木子希突然恍然大悟,搞这种东西不要指望着有捷径,当初天明公主就是这样,总是把自己囿于一地,没办法突破美室的弱点。 速含城的无数玉米试验田,也只能在速含城那里有,推广不到全新罗。 而这里也是一样,动不了划定贵族利益蛋糕的和白会议,也就让这些老百姓无法相信自己,免赋税算什么,等不了多久,自己一方若是被美室干垮,这里的老百姓的利益就无法得到保证。 他们干嘛要信任自己呢?与其接受农具种子,还不如接受之后换成钱逃跑,就像烫手的山芋(烤红薯)在老爷爷的煤桶上好歹还可以卖15元一样,但是拿在手里一直不出手就是烫手的。 对于自由,就问一句,饭都吃不饱还毛线的自由?这人那都是这样的,安全需求,温饱需求,再到更高层的精神需求。 东莞那些打工者不也是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虽然说现在是少很多了,但是不代表他们不累,不代表活得轻松。 可以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胜曼公主的无意之语,让她真的很受教。 要想真正的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要想办法废除和白会议,让这帮老大爷们别干了,这么老迈昏聩,干脆回家卖红薯算了。 或者去大树荫底下乘凉去。或者退一步或许可以海阔天空,木子希想好了,赋税的事情,就搞阶梯电价的方法,家里钱越多交的就越多,家里钱越少的交的就越少,当然也不能便宜那些不种地的懒汉们,他们还可以来个懒汉税! 但,大贵族人家不愿意出点血,你也不可能把人家按着,让他出点血吧? 那就好,小贵族还是很多呀,这些,咸菜腊肉都能挂梁上望三月只吃稀粥,而且常说自己家也没有余粮的,抠门抠的比葛朗台还抠的地主们,肯定盼得要死。 说到劫富济贫,这些人瞬间就来精神了。 现在的毗昙,月川大师专门负责做思想工作,现在,做得他们一个个直接堵大贵族家的门,那些贵族的私兵出来砍人,没事,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只要把毛爷爷的十六字诀学好了,就可以实现农村包围城市的目标了。 终于,那些大贵族们连家主都给折腾出了大眼圈,有的干脆因为小地主的骚扰,嘎嘣一下心脏病没了。 . 第129章 被污蔑女太子谋反怎么办?用实力碾压呗 就像舌尖上的中国说的那样,最高端的烹饪方法,只需要最简单的食材,当然,最高端的权谋,只需要最简单的方法。 等到商量的那一天,派遣毗昙把那些反对者全都在家里迷晕了,让他们起个晚床,多睡一会儿。 支持者通通带上,王宫外面一大群复倻会的人,还有游行的花郎学生,以期望对美室造成强势的威压效果,一看,哇,黑压压的一群人,就像千军万马一样,比新罗的军队还多…… 这样大贵族就算来了,也不敢贸然闯进来,而且等他们闯进来,会议已经决定好了。就像某某某抢公章一样。 木子希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冒出浅浅的笑容。 当然,只要不怕被美室说是乱臣贼子,反正成功的就是臣,失败了就是贼寇。 毗昙这时候也回来了,才几天的时间,这家伙邋里邋遢的,就像犀利哥一样。 一边捋一捋他有一点点粘连在一起的头发,竟然还有一点点像发油的效果,一边还抱怨乡下条件太不好了,又是泥巴又是汗,下雨了还要在泥巴路上走,摔都摔好几回了,回到茅舍,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咦!为什么这么脏,还能帅的她流一地口水吗? 诶,为什么感觉鼻子下方甜甜的,腥腥的,又热热的,抹到手上还是红红的,不好,自己又上火流鼻血了…… 楚仙就这么痴痴的望着他,想想这样公主肯定会误会的,流出的鼻血和口水匆匆同袖子一擦。 于是催他赶快去洗洗,不然就不是公主和她的侍卫,要是再脏下去,那就是心脏病公主和树先生了! 毗昙也听话,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只有木子希喜欢他了。 要是被她发现自己还和以前一样不拘小节,她会不会不再喜欢他的? 这回木子希看到他,反而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了好久,让毗昙寻思一愣,他脸上是不是有白饭粒?一只手在脸上局促的摸来摸去。 这让木子希又笑了,硬憋也憋不住,好像看一场滑稽的马戏一样。 毗昙,还是和以前一样,纯真可爱。 但是,木子希似乎不想这对母子正面斗争,这样的话,似乎对毗昙的名声不会好,会影响他以后为官或者为医。 世人就算了解了这一段过往,也只会说,母亲虽然抛弃了儿子,但是好歹也给了儿子一条命,儿子不应该不孝顺。 深思细想之后,就说美室可能会去到公主府,自己的学生好歹娶了美室的孙女,也算是半个亲家了,打算讨论如何解决公主党和美室党的问题。 把一些问题掰开再掰开,分析再分析。 毗昙似乎不太信。木子希原本温柔的口气,现在却狠戾如女王:“我叫你去你就去!” 毗昙不太高兴,好像预感到有某种大事将要发生,可他又怕木子希不高兴,只好向着街上奔去。 木子希,感觉自己此行一举,难免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还想找到更多的有利于己方的资料,更好的向美室以及那些大贵族发难。 她看向大风,时烈,谷使欣,几个人纷纷低下了头,这些东西他们哪里能知道?又哪里能想到? 反而阏川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原来这美室啊,反对唐朝,支持隋朝,因为隋炀帝的时候,美室为了使新罗讨到好处,就投靠了隋炀帝,带雨梨花地诉说新罗在两个大国的挤压下有多么辛苦,多么心酸,终于得到隋炀帝的垂爱,三征高句丽,打的高句丽落花流水,导致自己国内空虚了,才会让唐家的唐朝得了天下。 美室就负责在后面捡地盘,于是,本来弱小的新罗,才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强大。 可是,立于天地之间,不讲信义怎可得行?成王败寇的规律之下,多少隋朝的前朝余孽,纷纷往新罗逃跑,以求得生。 也是美室收留了他们,让他们教导新罗的子民们学会了中原的文明,着中华之衣冠,学中华之文字,不然就凭这些野蛮部落,只有挨欺负的命了。 当然这种行为得罪了当时的唐朝,唐朝派遣鲜卑,吐蕃,甚至是倭国,都是衣冠楚楚的使者豪华的仪仗,展示其大国威仪,甚至还有嫁宗室女文成公主的事迹,可见其用心程度。 对他们新罗小国,充耳不闻,睁眼不看,也就让个七品芝麻官来凑个数,按现代的说法就是公职旅游还带报销那种。 就是上次吃了滑来世套餐窜稀的跑回去的那位。话说那位使臣,回到唐朝,人家都在笑话他,只有混的不好的才会派到新罗这种鬼地方,他倒好,说他们都是三米高的大野人,身上长的全是黑毛,连生火都不会,只会从别的部落捉人吃,而且国内有很高的山,跟夜郎国似的非常闭塞,资源匮乏。 换言之就是又穷又偏僻的山沟沟小部落,大概,比大凉山还不如吧。 听到这人传播的一些言论,新罗的人都很震惊,好歹他们还想抱唐朝这条大腿呢,看来是抱不成,就是当舔狗也得被唐朝这棵高岭之花蔑视一番,没办法,谁叫当时唐朝是世界第一大强国? 啧啧,这美室心思却挺硬的,自从滑来世事件之后,彻底断绝了与唐朝的友好往来,也不献上这些隋朝残党们示好,导致大臣们颇有非议,说到此,其实木子希能成为副君,也是仰仗了她是华夏留学生的原因。当然啦,小日子们搞什么大化改新,争取唐朝好感度方面比新罗更严重。 美室,这一点也不像后世的一些穿越者,看谁未来强大就抱谁大腿的那种,难道,她想独自芬芳?木子希真有些佩服她了,但是强国环伺,新罗发展的并不好,还培植英粟啥的,如此这般高傲,只怕是做梦吧。 这样下去,新罗的生存环境很难啊,现在有美室,以后没有她了,新罗立马完蛋。 木子希笑笑,有了。 于是,仅仅有学生和复耶会是不够的,带上一帮伽倻人,那一双双红的发光的眼睛,蓄满了对美室的仇恨的眼泪,里三层外三层如铁桶般把王宫围困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想象中更加的刺目,更加的明朗。 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中的,虽然美室的眼线不可能不知道。 只等着美室奔赴这个鸿门宴,她来也好不来也罢,不来,强行通过赋税制度,来的话,就实施兵谏,劝说她这条道路可能走错了,要她折返回来。 第130章 那个谋反的人可是你呀!对不对? 还是春天的季节,这慵懒的春光啊,让美室格外的好眠,偶有带着杏花气味的春风,拂面而过,如同观音的手…… 美室不喜欢天天上班的日子,一辈子退不了休,就像秦始皇天天批阅二十斤奏折活活累死的事,她可不想干,没事儿偷闲去山顶间游览,偶有眼线来报,伽倻人在徐罗伐活动频繁,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木子希还真是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大的人了,这心计是一点也没成长,真是白长年岁呀。 想想也是,除了在父母身边啃老,虽然她不是那么懒散,但是她做什么事情都慢,不急不徐,永远是人生短短急个球的态度…… 她就笑笑,这样的鸿门宴,她多的是办法破解,只是,木子希如此的倔强,既然无法战胜她的心,那么叫她直接物理消失了才好。 她笑得更加邪毒,要知道,既然木子希在安排这个鸿门宴,也要给木子希安排一个,不然的话来而不往非礼也。 新罗几乎所有的人可都是美室扶持了这么多年的人,不支持美室支持谁呀? 这么几个虾兵蟹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她也更加的不屑,笑声清脆如银铃,无限的畅意,好像吹着清风。 看着薛原夏宗安排的一帮精锐士卒在关键的位置上,心里正满意的很,就像面对一场普通的叛乱一样,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她害怕过吗?没有!小小的内斗算啥?直接上就完了!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突然好端端的春天里,天就突然黑黢黢,云团一片一片的卷来,那风呀在玉米地里吹起一波一波碧浪。 无限的寒意,却使自信的木子希不由打出寒战,为什么吃了药,这心脏病感觉还是要发?估计,要比老人家的风湿,还要敏感。 都绝非什么好兆头,但是她还是进了王宫,脚步决绝,眼神决绝…… 会议上,大臣们始终不太满意木子希废除此前的税赋制度,还有废除私兵,更是嘲笑公主做梦做傻了,女人当辅助可以,主政就是不行。 但是木子希也不退步,这么多年的积累,有花郎学校的,公主府的势力有钦饭公的,有天明公主的,有平民阶层的,有少数民族伽倻人的,有庾信小小年纪就凝聚起的复倻会的力量,当然,木子希还有办法让他们得到唐朝的帮助,本来唐朝非常的高冷,要是真的劝动了,届时唐朝打高丽,打百济,新罗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这一场,直接就成了双方力量的评判,大臣们窃窃私语,有的说不要钱,不要私兵了,保命要紧,有的说,没事,德曼公主虚张声势罢了,笼络区区刁民,而不是他们这样的门阀氏族,还怕治不了? 只是一个个脑袋瓜子里都在想自己做哪边的墙头草最合适,一定要站好队,买准哪家一定赢,不然,掉脑袋瓜子的就是自己了。 “各位,德曼公主手下笼络这么多人,不就是有反心有反骨吗?新罗的法规写明了不允许聚众,可是德曼公主的人却把王室都给围了!大王陛下,副君谋反了!” 真平王一脸虔诚的笃定,这样性格平顺,颇受民众爱戴的女儿,怎么可能谋反呢?就算退一万步,女儿真的谋反了,但是把美室推翻了,反正也是他的血脉,说来说去都是他家人,有什么不好的。 只有她一个独生女,谋反不谋反关他什么事,自古以来,太子谋反都是兄弟姐妹太多,或者当父母的一碗水端不平,喜欢那个不是太子的孩子,导致以后的变数太多,太子们心里有顾忌,没有安全感,很难没有想法。 所谓一母可以养十儿,十儿却养不了一母,好事争着抢,不好的事谁也不干。 大臣们都在看着真平王的态度,真平王目光却是越来越坚定,慈爱的目光炯炯有神望着木子希,她感觉到一阵暖意,似乎品尝到父爱之意,再想想自家远在2020年的父母,他们只会控制,只会争吵,只会打架。 从此天光不再晦暗,云也被天上的风卷得远远的,阳光照得每个人身上都有暖意。 美室接着抛出一句话:“你们看看,这德曼公主平常给大王敬献的是什么?黑色的臭豆腐?还是烂的发霉的腐乳?我告诉你们,都是有毒的玩意儿!不知道加了多少料的东西!能吃吗?那是慢性毒药!” 那样子真像个巫婆,或者说,在微信一家人群里发布的某种文章。 木子希心里哂笑,难道美室是想学骊姬,演一出用有毒胙肉毒狗离间申生和他父亲关系的一场好戏吗?来呀,反正这个爹又不信美室。 想让她当扶苏,这可没门! 真平王站得非常坚定,那张文弱的脸,瞬间让人充满了信任感:“就算是德曼公主要这个王位,也随她要去吧,她比我更加贤明,新罗一定会走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当然,大臣们此刻无法否认。 美室气急败坏了,还真的就小看了这个丫头片子,地主老财家的傻姑娘,人家和天明公主混,学会的也是扮猪吃老虎这一招。 指望这帮墙头草随风滚可不行,她可不是娇滴滴的那种,多的是狠劲,不劳吩咐,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首席侍卫心领神会,跳动的厉害的支持木子希的,一刀一个,没了俩,只剩满眼的血红之光,从脖颈处倾泻而出,不要说那些大臣们了,就是让木子希也感到脖子一阵发寒…… 当真发狠了,美室真的要学赵高指鹿为马了。木子希知道那些主要的人不在身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沉住气,不要慌,死也要死漂亮一点。 天又阴暗了下去,那些云又给吹回来了,层层滚滚的,还伴有几声雷的啸鸣,在天空撕裂云层,仿佛裂帛之声。 而美室却微笑着扣紧弓弦,搭箭,射! 就一瞬间,她有无数的想法。 美美(美室在还是温闲琴时候的小名),你不记得老木了吗?你不是说我是木头人的吗? 你不是嫌我笨?嫌我慢吗?以前和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我是老木。现在有了王权这个小甜甜,现在新权胜旧人,叫我德曼公主! 第131章 心中无你,拔箭自然神 这个女人,还真无情,木子希知道她,要她下场砍人力大无穷,让她射箭,这样的箭术百无一中,毕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精进的方向不一样的。 可是距离这么近,到底还是射中了,木子希感到好像有温热的液体在腹部蔓延,紧接着,痛到无法呼吸,直接摔倒在座位上,所有大臣都心惊了。 美室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个德曼公主不听话,是要死的,大不了还有个圣骨胜曼公主,也可以抢过来立副君,年纪比春秋小,应该还没什么城府。 要是他们都不听话,他们的命就不值钱。 她不是没有剧痛过,但是痛到让她感觉生命都被掏空,却还是第一次。 她强撑着站起来露出笑颜,这是早春,外面的衣服并未浸出血液,好像她真的有神灵附体保护一样,大臣们再也不敢妄言,但是心里已经笃定了一个心思,德曼公主太厉害了。 美室挑眉,又清冽又轻蔑,木子希的表情她怎能不知道?就让她流干血活活痛死吧,她镇场子,是无人敢问木子希生死的。 看样子,美室还要数着秒,看看木子希究竟能不能坚持。可是,外面一阵骚动,毗昙金庾信带着一帮人最终还是突破层层关卡,杀到了美室面前,自然,也救下了几乎快奄奄一息的木子希,如行走沙漠,恰逢甘霖。 所谓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花郎学生凭借一身热血义气,一如当初美室的花郎兵画上浓妆,在铜轮面前用自杀的方式逼宫。 气势上就已经赢了。 尤其是毗昙,连看美室的表情都越来越毒了,哪里是母子?那是抛弃了他又剥夺了他的爱的宿敌。 美室这些人,想想还不能跟这帮人硬拼,还是保存实力最为重要,决心退守大倻城,这可是美室在真智王身边成为女将发家的地方。 反正,有粮有地有钱,在那里也是一方无人敢打扰的小国,等着木子希一死,迟早要像胡汉三那样回来。 毗昙那恶狠狠的箭向她袭来,美室一个转身,那支箭正好被她含住,嘴边淡淡一抹梅花状的血花,又是潇洒的一声呸,那轻蔑的眼神,还是犹如当初在轿子上不认他那般。 她退场仍不拖泥带水,真是飞快的很。 话说回木子希这里,这根箭,和射死天明公主的那只箭一样凶狠霸道,她笃定了自己要死的命运,血液本就流走了好多,命也快流走了,而且处于要害,深入脏腑。 迎回公主府中的时候,风簌簌的吹,使得她的身体慢慢的失温,竟然有些冰冷…… 胜曼公主的笔杆从手中掉落,想要呼天抢地,却发现哭不出声音,只剩闷在喉咙里酸涩嘶哑。 “后妈,你不能死!不,我管你叫娘亲!只要你好好活着!” 可是,泪眼滂沱的,大颗大颗的,像关不住的阀门。 木子希的眼睛,一会儿睁着,一会儿又疲惫得睁不开,血还在不断流着,毗昙只好大把的撒上止血药粉,把她的上半身包扎的像个木乃伊,却又让她感到窒息好像溺水。 毗昙作为郎中,深知这一刻极为的危险,危险完全不逊于天明公主那一次。 美室跑了,为了防止这地头蛇回过头来咬他们,金庾信去部署城防,就连楚仙和高岛也被调去做后勤了,也算是设法拿捏七寸。 却闹得公主府四下无人,仅仅只有他和胜曼公主。胜曼公主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免不了手足无措。 “我娘亲都这个样子了,要不我把我娘亲的爹娘找来!”胜曼公主嘟囔着,她害怕木子希,就这么孤独的走了,会没人送她最后一程。 “不要!”毗昙声色俱厉,虽然真平王不错,但摩耶夫人这副欺软怕硬的嘴脸,和美室有什么区别? 血液的流失,叫木子希无意识中一直喊着冷,毗昙只想把胜曼公主轰走,好好的抱住她,暖暖她,可是想想就作罢了,胜曼公主也离不开她了。 此刻的木子希,竟然有些谵妄,嘴里一直嘟囔个不停。 “美室呀,你这可是走错了路,我可以把你拉回来吗?” 此中的真意,毗昙却觉得只是公主临终前的胡说八道,一双对手,既生瑜何生亮,争夺新罗王位,有什么好让美室浪女回头的? 他想想,该不是因为自己是美室的儿子,让德曼公主觉得,婆媳搞起国家的内战有点痛心吧? 对,她最讨厌国家的内战形成了一种无序的内耗,到时候百济高句丽甚至是倭国打来,一个贫寒的小国,岂能存焉? 呓语的时候,那一只轻软的手,缓缓举起,却又无情的垂下,打捞着什么,却似乎根本打捞不着。 “你呀,别去想了,到时候把自己想疯癫了,去了阎王爷那里都不得安心!”毗昙撇撇嘴吐槽道,当然她是听不见的。 但是,要救德曼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有招。 竹方搞不定的事,可以找毗昙,毗昙搞不定的事,有月川大师啊。 月川大师仍然居住在公主府喂鸡,到后院找就是,但是这老家伙永远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还在悠哉悠哉地逗鸡娃子,一个个毛茸茸的,跑来跑去好像在地上滚来滚去。 “德曼公主受伤了,我治不了!”毗昙语气有些哽咽。 “ oh,我知道啊!”月川大师这个老顽固,此刻冷得好像看淡一切,“很自然的事情,争斗哪有不受伤的?不受伤倒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了!” 他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米,只管一个劲的逗,小鸡们好像排兵布阵一样,这边降米这边去,那边降米那边去,小鸡们在米的面前,甚为听话乖顺。 可是毗昙是真的着急了,抓起米袋直接拍向空中,纷纷扬扬的米犹如落雪,撒的到处都是。 月川大师这才生气地跺脚,可惜了这些大米,今天被鸡一吃完,明天还得赶早去买,关键腿脚遭遇马伤,早就落下后遗症,不那么灵便了。 “你这年轻人,迟早被你自己给害了!” “你没有心爱的人,你懂不了我这种痛苦的!”毗昙望向长空,眼神却越发的空洞落寞。 “不要这样自作多情了好吗?她只是救赎了你,但是她不愿意你来救赎她!你懂吗?” 第132章 女装守护者 这时候毗昙却不容分说,一把大力把月川大师拽进了房内。 “死老头子,别啰里八嗦了,你就说能不能救?”月川大师望了望没有血色的木子希,此时的面色变得难看了。 “哎呀,这个……那个……”月川大师始终欲言又止。 张口结舌样,有着不可言说的紧急,真是勾人想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真像毗昙所见的那些庸医,沽名钓誉夸夸其谈,临场施治畏畏缩缩。 本想推搡着叫他立马就滚,但是想想自己究竟技不如人,只能委屈自己装作虔敬的样子,消下去一股气,瞬间换成一副笑脸。温水添好,点心摆好,铺陈在月川大师面前。 “您说说看,有什么办法没有?”毗昙还是忍不住着急了,几乎快要扯住月川大师的衣领。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果然,月川大师还是有主意的,只是这主意,他就喜欢七弯八绕拐一大圈才说。 怎么可以让她死呢?这个女子,还说要统一新罗完成任务送他回家的,若是她死了,自己还怎么落叶归根?还怎么埋骨父母双亲身边奉孝? 时人只知道比干有七窍玲珑心,却不知道箕子有十个灵魂,而月川大师就占了一个,剩下的九个,不知道向何而去。 月川大师选择在瞻星台上用秘术召唤箕子破碎的九个灵魂,简称九魂,九九归一,最终成为一魂,融化在一个器皿中,再将此物化为雨雾,化成一缕飘云,在月川大师的手中回荡,一团云久久凝聚而不散。 也许,这九魂能够解决箭伤的问题,也可以解决先天禀赋过于脆弱的问题。 月川大师又是一顿,望向木子希单薄的身躯,颀长却如细柳不堪一击,有点不放心把这一掌拍下去,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那沉重的眼神望向了毗昙:“你想好了吗?” 当然这个决定又如何不存在风险呢?尤其毗昙也知道,诸事缠身,劳心劳力,她柔弱的捧心之态越来越多,不管怎样的忍耐,也说明发作越发频繁了。 本来极有效的丹参救心丸,换成如今也只是维持一阵而已。 明明啥啥不厉害,却啥啥都要逞强,德曼公主这一点真是讨厌啊。 这头点的,好像捣蒜一样。 “那就好!估计五天以后就会醒,如果超过了十天,干脆为德曼公主处理后事吧!”虽然说月川大师不太靠谱吧,但有的时候还蛮老成持重的。 本身美室就说德曼公主身体孱弱命不久长,不宜王位,她这一受伤,不刚好中她的口实吗? 为了不动摇公主府的军心,毗昙不允许公主府再次有人出入,只道是德曼公主在做着某种祭祀仪式,希望新罗太平安康,就算有人无意中闯入,也会被毗昙铲除,毫不留情。 战场上血水,刀剑,烽火的洗礼,已经使他不复当初的赤子之心,眼神里满满的狠戾,一如当初的美室。 就算是美室的眼线,他们远远看去,也探知不到德曼公主是否安好,因为他们眼里的世界,是德曼公主和胜曼公主在公主府里闭门不出,成天以弹琴对弈取乐…… 而实际上,是毗昙穿上了木子希天蓝色的公主裙,她多年的越剧生涯,就是演的侠客也潇洒英气,更甚男子,加上身姿本就一般无二,远处看来,与木子希毫无差别。 毗昙早已把受伤的木子希藏进了暗格里,静静的守候在她的身边,倚靠着红木雕花的太师椅的椅背,想安睡却不能睡着,只是密切观察这周围的动静,还有她此时的状态,像兔子竖起耳朵,不能放松懈怠。 屋子里,从窗口洒进来凉凉的月光,和烛光融为一体,不觉夜寒,而墙角里,却传来淡淡的幽香,缘是那昙花竟然开了,花色看着素淡,但是在深夜开来,竟有一种鬼魅的气质。 想起往年,是天天不开,月月不开,年年不开,亏得毗昙还以为这就是一盆草呢,敢情还真的是一盆昙花呢!是专门为他这个情郎而买,总还是有几分泪目的,这公主可是抠搜的要死,连好吃好穿的都不舍得置办些,倒为他买花来了。 这是什么?这是在她眼里自己就像昙花一样高洁守本心,莫辜负了她的好意。 而且还是三千年一开的优昙花,巨朵,雪瓣,铁枝,坚蕊,和那些书上看来的娇媚脆弱的昙花还真是不一样,满满的铿锵有力的将军气质,可不是那么普通的。 不愧为佛前供奉的植物,三千年一开,倒也值得。 可他淡然惆怅,昙花虽然很好,但是他也看过好多佛教典籍,转眼间第二天就会落下,届时,他的公主就看不到这昙花的美好一现了,既如此,也就买得不值得了。 倏地他又一笑,自然有办法留住这昙花的美好,尽管方法实在过于土鳖。 竟然把眼线都迷惑了,在他们眼里,女装的毗昙就是德曼公主,都是禀报的她有神仙力量护体,就算是美室如此神力之箭,也未能伤及她分毫,心中不由涌出惧意,若是真有神仙护体,那岂不证明眼线们站队的都是错的? 但是吧,违抗美室又是死路一条。 美室天天都在想,她的箭足够有准头,也足够有劲头,怎么还没能把老木这家伙射死?莫非……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头疼,她毕竟不复以前了,有些东西,能给她好处,也能给她坏处,终究是得到的东西还是要还的。 甚至大晚上的还做一个梦,一个白发老妪带上野花去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儿子扫墓,而这个儿子,就是因为为了一个女人,被别人残忍杀害的…… 至于为什么做这个梦,她实在想不清楚,难道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能与毗昙联系到一起? 虽然轻视他,虽然不喜欢他,但为什么,心还是会痛痛的? 所以这些天出奇平静,大街小巷谈论的最多的,竟然就只是,木子希派去修城墙的那个老村长,以前养尊处优,吃的都是精米饭,去修城墙跟着军营,吃了才一顿的野菜糙米饭,竟然把自己噎死了…… 平民们这下可乐开了花,野菜糙米饭,谁不是天天吃?也没见谁噎死呀? 贵族们这下冤死了,尤其这老村长背后还跟贵族们有点关系,天天伤春悲秋,说自己跟那些没有头品的人不一样,平民们可以跟动物吃的一样,但是这些人不能,否则怎么能说自己是有头品的呢? 所谓豌豆公主,不过如此。 于是乎,到处诉状,强烈要求公主府赔偿,或者德曼公主下台,不要再占着副君这个坑了,他们都在想,是拥立春秋好呢?还是拥立胜曼好呢? 一切看似古井无波,实际上却有暗流汹涌。 毗昙只盼着木子希早点醒来,解开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反正吧,别睡断片就好。 第133章 可能你走错了路 一缕淡淡的幽香涌入了木子希的鼻子,这倒让她打了一个喷嚏,是的,她就被自己的喷嚏给震醒来了。 只是这感觉怎么像重生呢?似乎周围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胳膊还是酸痛的,脑袋还是昏沉的,稍微一起身,胸口迸发出一阵箭伤的疼痛,像爆炸似的…… “呀!”木子希痛的龇牙咧嘴。 “你不要起来,多注意休息,起来的话伤口会裂的,后面也就是你跟花郎们说的,会有小虫子钻进伤口,吃掉你的生命!” 毗昙这个时候刚好在吃早餐,说着,又为她捧来一碗汤面,漂浮在汤面上好像白菜一样,但是吃起来黏黏滑滑的,还带有某种韧劲,一点儿也不像白菜。 虽然香,虽然美味,但是木子希受到伤口的牵制,还是痛如排山倒海,使她没了胃口,默默的又推到一旁。 “怎么?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昙花面不够对你的胃口?”毗昙此刻却像个讨赏的孩子。 “昙花面?”木子希心里想着,这样的话不有点煮鹤焚琴,暴殄天物吗?还是毗昙抱着落白不是无情物,化作佳肴更护花的念头呢? 再看看他,穿着自己的衣服,即便是再昏昏沉沉,此刻也看清了。 终于还是忍着痛,吃下了这热气腾腾的昙花面。 反而毗昙被她的灼灼光注视的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不好看吧?一个大男人扮成女子的样子,是不是有点猥琐难堪呀……” 自卑的调调越发浓浓的,直接把天蓝色的公主裙脱下,又换上了自己的补丁衣服,说实话,他穿自己的衣服还没有穿公主的衣服颜值高,倒有些像大叔了。 “不,你这样很好!”木子希不希望他把公主裙脱下来,这样可以让她好好观赏,但是任务已经完成了,总不可能一直穿着吧,更何况他这么直男的性子。 没多看一会儿,总该是有点遗憾,不过她却记住了昙花面的味道,好想把那地上的昙花捡拾干净,等不再痛苦的时候,再做几碗去吃。 徐罗伐没有了美室这根定海神针,木子希也仅仅获得了民众的认可,贵族们为木子希的下马威感到愤愤不平,和白会议上的同意仅仅只是虚晃一枪而已。 这样的情形就不妙起来。 西北的高句丽,东北的百济,当然,还有木子希已经叛逃的学生石品,当了山大王,用老师教给他们弄出来的火铳到处烧杀抢掠,必须说是劫富济贫,也自然招揽了不少的人。 而他们这些人,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试图伺机而动,好捡一些便宜。 当然,石品距离徐罗伐最近,也最为按捺不住,竟然和敌方的百济联合起来,去攻打起了徐罗伐,正好这个时候,美室带走了徐罗伐的大部分兵力,守城极度的空虚,如此的空城,石品又不是不了解新罗全国的形势,就算学诸葛亮搞一出空城计也不行。 虽然据山岭之险而守,但是守又能守多久呢?真平王,摩耶夫人,甚至春秋,都抱好了逃跑的打算,珠宝,粮草,是一筐一筐的往车上搬,换上快马向南方的速含城跑去,以求可以偏安一隅。 就连她身体里的那个箕子的九魂,都会时不时冒出来,以云气之态显身,告诉木子希保存实力最重要。 只是木子希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刚一上手就要被自己的一个学生逼得逃跑? 说到底还是逼走了美室的锅,现在的新罗可不是一篇爽文,带走了这些精锐兵力,新罗拿什么跟石品,跟百济对抗? 木子希被毗昙推上了马车,远方的兵戈声四起,还零星伴有火铳砰砰砰的响声,陪着他们一路逃跑。 却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尤其是春秋甚是如此,那白眼瞟她如刀子似的,丝毫不把她这个姨姨放在眼里。 似乎在责怪,凭什么圣骨女子当副君,却不是让他这个真骨男子当,自古以来女子能成什么事?木子希默不作声,既然此刻没有凝聚起全部的力量,那就别说。 好在真平王却宽慰她,哪个人没有失败低迷的时候?就算是如此强大无敌的美室,不也被你搞下台了? 既然她都能下台,那么你肯定能赢,不要放弃,只有到最后,才可以证明是否成功还是失败。 木子希想着,倒也对呀,可是这些天的失血过多,竟然使她越发的昏沉,还需要良久才能恢复,才醒转第二天,就要经历马车的颠簸,重伤之人实在吃不消啊。 只好暗自抵住伤口,让这种疼痛轻一点,可额头仍是不断冒出汗珠,还要去想想第二天该怎么办,这使她的伤情越发严重,竟然有些裂开的迹象,渗出殷殷鲜血,不时还要抓出一把止血的药粉,狠狠扑上去。 而徐罗伐的状况似乎不太好,金庾信风风火火的跑来,脸上无数道渗着鲜血的刀痕,好多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杀敌的鲜血溅到了脸上。 他的神色乍然变得凄苦难言,嘴中喃喃说着:“领毛,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他们都在徐罗伐城里,不知道怎么,石品的土匪们就突袭了那里,把我的老婆孩子全掳掠走了!” 眼中的泪花闪闪,好像含着星星。 “老师,你可以救下他们吗?” 毕竟领毛这么美,又有两个孩子,金庾信对美室纵然这么多的恨意,对家人总是个例外,而且这家伙,对美室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时间多矣。 木子希却按捺住胸口,想着方法让这个部位不再疼痛。 “我想没事吧,毕竟我们花郎学校的宗旨是不要伤害老弱妇孺,石品若真的听进去了,自应如此行事,你不用担心!” 当然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纯粹是安慰金庾信而已,谁也保不齐他手下人有起歹意的。主要是现在如果去叫阵,纯粹是拿鸡蛋碰石头。 “老师你救不了,那我就拿我这几个兵去救!”阏川知道金庾信的暴脾气,一下子拉住了他。 第134章 时光终究煮苦酒,来熬领毛有情心 木子希没打算真正放大招,她还是想给美室一个机会,退驻速含城的同时,也在不断向大倻城派遣使者,为的是招降美室。 毕竟美室就是新罗的妲己加花木兰,凭她的名气撑腰,双方兵力合在一处,就算是各国再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实现不了。 可是美室偏偏就跟她耗着了,就是猫儿玩老鼠的状态,不吃就是玩死你。 “哈哈,我太喜欢看她来求我了,就好像你美貌的前妻求着前夫来复合一样!”好久没见过美室笑得前仰后合了,而之前的所有笑容,都是轻笑,淡笑,狞笑…… 她就是属于那种无事就常笑的人,而且每时每刻的笑态,都有所不同。 日色稀薄,天边的晚霞渐渐炽盛,像织女的巧手织就,却消失在瞬息之间,而这一切,织女或许会后悔去织,因为在天空留不下任何痕迹…… 难道就非要造这个反?退守大倻城吗?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在有生之年不再只是个为新罗王室打工的高级打工仔,她工作能力强,活着一天,新罗敬她一天,但是她若是死了,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连春秋都斗不过,还不是想踹就踹,鸟尽弓藏? 她想当的是新罗国下一个家族的君!就像金家一样,在新罗的王权之位上板上钉钉。 想要让她回转,这梦只怕还没做醒啊。 话说石品进驻了徐罗伐,除了必要的军事部署之外,他第一个想到他的女人领毛。 这些年来,领毛虽然是新罗的小美室,但现在的情况实在不为世人所知,只知道美室有好几个孙女,其中有一个孙女嫁给了金庾信。 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即刻奔赴金庾信的府中,大家伙都在收拾包裹行李逃跑,还有两个和你毛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似乎也感知到了时局动荡不稳,还是不会说话的年纪,只有震天的哭,哭到失声,哭到岔了气…… 领毛慌乱的安慰这两个孩子,显然像个新手,两个孩子越哭越响。 石品想要逗这两个小孩,为领毛解决难关,可领毛一看见竟然是他,神色变得更加惊惶…… 特别是石品的大手触摸到小孩的头发,她的眼神瞬间变得能吃人。 而小孩子,更把领毛抱得很紧,缩在她的怀里不愿意露头。 “说吧!军爷找我何事?”领毛把孩子放到万明夫人怀中,一个行礼,突然就那么俯首低眉顺从。 石品看清她的眉目,这是一个浓颜女子,小小年纪驾驭起了和美室一般雍容华贵的调调,竟然倒也适合,那是又柔情又斩男…… “我……我就是想找你叙叙旧,看你过得好不好!”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他不知道此刻该干嘛,想着把她请去自己那边,把多年来对这个美女的思慕叙说一遍。 “好!”领毛担心自己的孩子们会被苛待,姑且随他走了这一趟。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领毛笑的好似桃花,与这男子似乎已是旧日相识,更重要的是,金庾信的颜值已是山崩地裂似崩塌,这个披甲的男子,不说多俊,也已是颇为相配了,倒也是将军美人的画卷…… 就算他们走了,也纷纷想得痴痴的,瞬间被万明夫人敲了个脑瓜崩:“这死妮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只要我两个宝贝孙好就行了!” 说着,她也是真不放心,美室是多少人曾一亲芳泽啊!难保孙女不是这样的,只是谁叫人家有手段呢?只能顺从。 但是没想到,狠人的孙女遇到一个悍匪,还是只有顺从嘛! 话说领毛与石品进了一个空屋子,领毛瞬间秒懂,那淡青色的外裙从她的柔嫩细腻的肩膀跌落,像蝴蝶。扇动翅膀,在石品的心里掀起一阵飓风。 原来小哑巴的声音也可以如此悦耳动听,恰如枝头的黄莺。 这娇娇的女子啊,那柔和的似乎未经雕琢训练的美人抬眉以视,落入石品的眼眸。 那是极可爱的,应该可以瞥见绝代芳华美人美室豆蔻年华的样子,也难怪,美室是无论男女,无论老少皆会思慕的人,所谓良人,美室也。 就连金先生都说过,后世的男子们,纷纷为高大的房子,美丽的女人所折腰。 她的后代自然不差。 一切的一切,使他瞬间有些面红耳赤。 “我的身体还是最美好的,自有无限的春光,自然再次给你!” 可,为什么有一种美好的幻影破碎的感觉,他又想起,金先生似乎又教过他,发乎情,止乎礼,受过教育的新罗人不应该是如此野蛮,逼迫女人为了孩子屈从,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想想还是罢手了,把那外裙捡起,为领毛胡乱地扎好了裙带,全程不敢看她那白皙的颈,红艳的唇,就连那幽香也窒息住鼻腔,也害怕吸一口成了亵渎。 “我还有要事在身,我还是出去算了!”石品恭敬行礼,快步退却。 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再见,竟然搞成了这个样子,老实人石品还蛮后悔的,吃穿于金府众人不亏,也不像其他来不及逃跑的大臣那样,直接捞到牢子里关起来。 美室不在,德曼公主也不在,于是这万明夫人胆子肥了些,敢对着领毛横挑鼻子竖挑眼了,更是动不动拿美室叛逃的事情说事,也拿美室用领毛诱惑过石品之事来说事,原来这就是婆媳关系,原来这就是人情凉薄。 宅子里的内讧,可不比朝堂上的斗争好多少。 领毛总是淡淡一笑,那是不屑,男的,金舒玄,金庾信一个是听闻风声跑了一个不得已离开了,女的,万明夫人,那可是欺软怕硬的主,没多大眼界的,只配在宅子里斗的。 所谓时间终究煮苦酒,来熬领毛有情心。 乱世的女子皆都不易,有几个能活得像德曼公主,美室一样出彩?她只想她和一家人都活着。 第135章 奈何美女总是背黑锅(1) 一来救不了领毛,金庾信难受,木子希也不好受,二来又无法把美室招揽回来,没有人帮她治国治世,他觉得自己是真没用,当不了穿越小说里的英雄。 这帮人来到了新罗的海边,海上一片苍茫景色,海风出奇的凉,好像可以侵透骨髓,偶有能卷千堆雪的海浪,打着拍子向岸边拍来…… 木子希频频蹙眉,胸间伤口疼痛总是不能好,胜曼公主在海滩上拾来不少贝壳,观赏着不一样的花色,不一样的纹理,比观赏唐朝赏赐的精美绝伦的绣品都要认真。 也是,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木子希不忍心打搅,这样在她的心里,自己可真就成灭绝师太了。 徐罗伐本就没有唐朝那么富裕,也就一个唐朝刺史的水平,就是说的好听,叫大王陛下,反而美室玺主,过得比唐朝的皇帝还要好。 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真不知道从哪里扣出来的钱,金庾信还没少偷偷抱怨,这领毛太能花钱了,真是养不起,木子希一个馒头就能过活,不由得感叹自己真的是个穷鬼公主。 他们没有来到速含城的都城,而是抱好了向小日子国逃跑的打算,直接来到了海边,还从周围民众那里征召来了大量的木船,倒是颇见气势。 一帮锦衣玉食的大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茅庐里议事,海边的气候无常,一阵风一阵雨的,还要小心自己的衣冠被风雨淋湿,个个人都狼狈不堪。 只有毗昙很自在,一套破衣烂衫穿了新三年又旧三年,师父都夸他很会过日子呢,没人给他买新衣服,就算是酬劳也是钱。 在一帮衣冠楚楚的大臣中,真是一个扎眼的存在,像个叫花子一样,让人侧目,不过当时的生产力并不发达,底层的人就是这么穿的。 “哟哟哟,泥腿子又来了!”这些大臣不太搞得清楚毗昙的身份,有些暗中嚼舌根的,说德曼公主口味重,就喜欢劳力士。 原来一帮老头,说话也不一定比一帮村妇好听到哪去。 “在下就是个粗人,不讲究这些!”毗昙行礼,恭敬儒雅,如此衣装,却有公主夫婿的气度,他站正了,自有一番威严。 真平王那眼神好像毗昙木子希的cp铁粉,正望的出神。 “我想说,难道我们真要逃到倭国去?受倭人的掌控吗?当倭奴么?”木子希一句震醒这些抱怨的梦中人。 当然,木子希是真讨厌这些倭国人,她祖上有几个死于抗日战争的烈士,让她当倭奴,真的比死了都难受。 “不!”大臣们当中还是有那种有骨气的,只是,木子希要拿下这些叛军匪徒,还需要钱粮军士,她就是正发愁手上没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她这个女儿郎…… 实在不行,要来几个兵也是好的。 “那就麻烦大家支援一二,德曼公主在此拜谢!” 原来是要钱呀,大臣们又不是不明白木子希的意思,敷衍道:“新罗乃是一个穷国,你德曼公主何尝不知?我们家里人连饭都吃不饱呢!” 一个个大腹便便的样子,跟她说吃不饱?也罢,怕是胃口大了,一碗不够了。 木子希没感到惊异,前面缴私兵,改赋税的事情,让这些大臣贵族们对她有了警惕之心,如此行事可谓副君上任三把火,这些人一看她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恶人。 看来大臣们是改变不了的,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最好抽的红红的,告诉自己不要那么幼稚。 心灰意冷的木子希灰溜溜的策马扬鞭回到速含城都城,石品这个学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三千人之众,加上火铳的全力压制,士兵们,大臣们见证了这种土制热兵器的厉害之处,无一敢往前,只有后退。 紧接着,石品野心肯定不小,一定会打到速含城,纵使城墙常年加固已是固若金汤,但是和大一统的华夏还是不能比,肯定一击即溃。 想突破,在如此立即防守之下,呵呵,只是昙花一梦,必然满地残局收场,不管是士兵还是花郎学生,都是爹生娘养的,可不能他们当成实验品,投放战场送死。 这就让她有了很大的束缚,要守住,很难,要打回老家,更是难上加难。 城头的寒风吹起来,虽然是春天的天,但萧瑟的很,搞得心寒凉彻底。 关键是她对新罗史是不知道的,后世若是提及那个金德曼,是一个投海悲愤而亡的公主?还是一个投倭气节沦丧的公主?还是一个跳崖落得五脏六腑碎裂的公主? 楚仙捧着肚子,气喘吁吁跑着,却也跑不快,手指间夹着信纸,扬起老高。 本来就胖得像一只小河豚,现在更像是吹鼓的气球,难道是怀孕了?也实在是对不起她,这些年来一直在忙,没能给她和高岛举办一个热闹的婚礼,真是负了人家了。 不过好在,既然是民间,没有王室这么多事情,就算是先上车后买票,也是无大碍的。 “你叫我可真是好找啊!”楚仙爬上来,气都喘不匀了,嘴巴严厉的满是怨气。 “呃,我在想怎么把石品赶出徐罗伐!”木子希有些呆愣愣的,马上又挠头陪笑,是是是,把楚仙给忽略了,有她在身边,自己总是能交上好运,也是得感谢她。 楚仙展开信纸,原来是徐罗伐的城防部署图,还标记着一些外围的军事形势。 百济军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操作,石品军队兵员的流动完全跃然在目。 寥寥几个手写字,半文半白却极易懂,言简意赅而深刻,绝非常人所作,必是一位军事大能。只是,好奇是哪位奇人?要不要将他招揽来呢? “此消息可靠否?”但是,木子希还是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某种迷惑的操作呢? “领毛姑娘!”楚仙的称呼,听来有某种亲切之感。 丫头称呼已婚的贵妇不是应该叫领毛夫人的吗?就和万明夫人,月明夫人的称呼一样,为什么会叫姑娘呢? 木子希感觉怪怪的,但是似乎也正常,也有可能在楚仙的心中至少三十岁了才能被叫做夫人。 关键,领毛从哪里搞来的?她心中有一个巨大的问号,但是没事,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第136章 奈何美女总是背黑锅(2) 好了,敌方的把柄已经被木子希一下咬在口中了,剩下的事就是,直接咬断…… 她还如何做得了当初的人? 只是她可以调控的兵力区区百人之众,该如何以胜上千? 她最想杀的还是那些伽倻人,素来跟正统的商朝来的鸡林金氏对抗,跟抗日时期的伪军有的一拼,反正就是想建立某种伪伽倻政权,这样的人,真是不得不翦灭,尤其,石品军队里这么多的伽倻部众…… 华夏汉朝时候,刘邦平定那么多诸侯王,天天有一个叫卫满的,成了漏网之鱼,箕子部落予以收留却并不感恩,以至于新罗只能在狭小之地苟延残喘…… 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顺便,那些自己知道的守旧的贵族,他们手底下是有私兵的,那也是自己选贤用能的绊脚石,一块铲除最好,就像除草一样…… 没有他们,统一的阻碍又在哪里? 新罗之所以积重难返,是因为新罗怕痛,不敢挖厨里面的腐肉烂肉,自然会一直恶化下去,病入膏肓,而她所做的事就是,在病入膏肓之前,把腐肉烂肉挖出来。 于是,深夜的木子希登高望远,百来号人只有十来号人坚持到了这个时候,不过这些人也够了,众人皆屏气凝神,一种神的压迫感犹如天空的暗,向他们压来。 他们看到的不是因心脏病柔柔弱弱的德曼公主,而是温柔心肠,霹雳手段的菩萨。 “ yeai!”这些人立马奔赴徐罗伐,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天空上的星星是晦暗的,而地上却也有了无数颗星星,把徐罗伐的天空都照亮了! 竟犹如刀耕火种的原野,燎原的星火遵守着必然的点,没有外发扩散的,当然这个天气也不适合扩散,新罗还是春天,没有那么多枯叶枯草。 木子希只能在高台上,看着这些火越来越旺,越来越大,照的天空如虹霞满天,好久不见的热烈精彩,心里仿佛听到了那些伽倻人,贵族私兵着急忙慌的喊:“粮草着火了!” 又仿佛听到了,有的士兵被发现,拼命厮杀,逃出重围,但是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来,对方手起剑落,血好像喷泉一样放肆飞溅,人是自然也无了…… 而且,前哨将军乃是她的学生阏川,切断敌方百济对徐罗伐石品势力的粮草供应,也不算件难事。 本来嘛,新罗是个贫瘠的国家,本来个人存粮就不多,粮草一烧,石品挺得了几天?到时候一投降,也不用记大叛逆,又是她的学生,大错化小,小错化了,她木子希身为一个副君,难道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不过她还是很自豪,虽然是战争,但是伤亡已经是最小程度了,比上一回上阵,还要小的多。 她知道此作法,一定会被那些贵族们骂的死去活来,但是她并不视为阴招。 果然,第二天,天空好像覆盖着无尽的乌黑的烟尘,那种驱之不散的烟气,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茅庐下的会议,不少大臣直接破防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嘴里哭叫着:“我的粮啊!我的粮啊!” 也是,他们大半的家当都在徐罗伐,这些粮食,就算被石品抢去了,没个一年半载也吃不完。 真平王也很恼怒,这么做,简直是泄愤,把自己家的家当也给烧绝了,就算打回去了,吃什么?总不能活活饿死吧! 其实,这是木子希坚壁清野的计划,徐罗伐没有粮草了,没关系,等到通过速含城战胜了石品之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速含城的粮草补充进来…… 话说回来,若是金天明再大胆一点,不看新罗没有女王的历史,她去继承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不是贤君明君呢? 可惜斯人已逝。 她想帮姐姐实现这个梦想,实现新罗的不可能之梦。 等她阐述完这一切,突然的口干舌燥起来,拿过毗昙的酒壶,那酒火辣辣的滋味实在不讨喜,喝得她差点噗出去。 也差点在大臣们面前闹个大洋相,只好把这辣辣的酒水强压进脖子梗,于是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好像贯穿了全身,真是不舒坦,她真不明白,为何毗昙如此好酒? 真平王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是感觉这女儿算是成长了,知道为君为王之道了。 长长的舒坦的一笑,这位老父亲算是欣慰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石品望向那浓烟弥漫的天空,却感受到彻骨的冰寒,钦饭公未过门的夫人,培训了自己三个月的汉文老师,当时还夸自己是她教过的花郎中最出色的天才来着,可结果,这么狠毒? 不过这人骨头是真硬,一天,两天,三天……七天……二十天……三十天…… 向他报告没粮食的士兵,从一开始肚子咕咕叫,到后来的瘦骨嶙峋,再到后来,饿的站都站不稳了,直接爬进来报告的…… 就连石品本人,也落得去田野里生啃玉米草的地步,可是农民老伯伯一下子就发现了他,那棒子抽的,他连滚带爬的,慌不择路跌进了沟渠,滚得一身的泥水,他是花郎的时候穷而不达,但是破烂衣衫也掩盖不住他的气宇轩昂,而现在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是一个逆贼而已…… “老伯,这一切是为什么呀?”石品尚还有几分礼貌。 老伯再也没有落下棍子,看他还是个秀气的读书人,知道他本性不坏,可能擅自揣度他是明珠暗投,只是无奈的说道:“哎……都怪那个石品,没什么事,为什么要造反呢?都说粮草烧没了,就抢我们百姓的粮不付钱,这也就算了,还把一些弱小的女人孩子骗出来杀了吃肉!是不是,吃陌生人的肉心里会没有负担呢?” 老伯说的极为平静,好像说着他人的故事,却让石品的内心大为震撼。 这……这怎么可能?也是,美室带给这方世界的太平过得太久了,尤其是年轻人,哪怕是从军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战乱中哀鸿遍野,人肉相食是什么样的体验? 第137章 狠戾的石品 他久久揣摩着这句话,脚步踉跄的他连滚带爬,才回到了自己的营地,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不相信这个,这怎么可能? 其实又怎么不可能? 军营中,居然有几个孩子不见了,都是孤儿,石品之前在山寨的时候,看他们可怜才收留在身边的,虽然不算非常好,但是比之前的生活倒也算不错,山寨里生活起码有吃有喝,不像流浪那么朝不保夕。 石品很想去查一下,柒宿似乎懂得他这个年轻人的心思,干脆利落的说道:“不用查了,军营中有人食狗肉,你应该知道是什么肉吧?” 老伯算是面色平静无波的,没想到柒宿比他更平静。 这还用明白?傻子都能懂了。 还不如在外面流浪了,饥一顿饱一顿,说不定也不会这样。 “那么,你有什么主意?”石品也学会了平静。 “这个地步就只有投降了,不过他们对自己家的粮食都这样毁掉,对我们说不定更残忍,要小心啊,美室坑杀伽倻人就是前车之鉴!”柒宿望着天,这些天天色一直不好,就像郁闷的人的脸色一样。 石品把这句话咀嚼个不停,他太饿了,用水囊给自己咕咚咕咚的灌井水,空瘪的胃肠受到了冰冷的刺激,一痛起来,倒不觉得饿了。 他点点头,却始终很难赞同他的建议。 他想着,伟大的金德曼公主,不是曾经还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有佛教人人平等的思想?不是也曾经在他们一众花郎学生面前抱怨过?新罗的骨品制就是现实里的嫡庶文学,发卖文学,比天竺种姓制度更像是一棵大毒草,不废除则流毒千古吗? 现在好,最讨厌骨品制的人反而因为这成了副君,而且自己和金庾信相比,自己究竟差在哪里了? 哦,一定是自己没钱上花郎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一定是庾信六岁开始发蒙,而石品十岁才开始发蒙,长大之后,靠军功也远不及出身那么有用,当今的副君只能看见耀眼的第一金庾信,却发现不了这个被埋没的第二。 到头来就算是他这个卷王,最终也只是把自己卷死罢了。 一头胡乱的腹诽,终是再饿的昏沉也睡不着了。 等到这种疼痛缓解,他披起甲衣御寒,向着领毛那里走去。 沉沉的夜色洒下一片皎皎的月光,仿佛罩上了一层梦幻,他闯入了领毛的房间,领毛以为是哪个手下手脚不干净的,马上携着两个孩子钻到了床下。 可纵使再饿的男子也比女子有力气,石品一把抓住那只冰凉的手,直接把她拉了出来。 石品还感到诧异呢,按理说美室也是木兰般的女子,武学也是不差的,怎么她的孙女就如此弱不禁风? 那两个小崽子也钻了出来,一如初入都城的相见,直接往领毛的怀里钻,可石品却从怀里掏出了兵刃,朔朔寒光向着那孩子的脖子刺去。 这个泼辣的女子瞬间一个转身,把俩孩子紧紧护在身下,直接哽咽失声:“不要啊!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只求放过这两个孩子!” “那么,需要你去做人质,你愿意吗?”石品寒冰一样的手紧紧捏住她的后颈,使她无法挣脱。 领毛机械地磕头,声音有一些喑哑:“愿意愿意,就算是让我当着千军万马脱衣,我也愿意!” 还能怎么样呢?这当婆婆的万明夫人早就比她藏的还严实了。 冰凉的泪水吧嗒吧嗒乱流着,鼻头酸涩着,没想到吧,避免不了的男友和老公对垒的那一天,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后悔了,也许唯一的法宝是时光倒流吧。 她只有声音尽量魅惑些,柔和些,才能不激怒已经跟以前不一样的石品,现在的他,腹中空空,脑中空空,想到的唯一办法,竟然是让领毛在阵前当人质换取粮食。 于是这一夜,几个人都没有合眼,完全是拖时间似的拖到了第二天。 三军对阵,顶着大大熊猫眼圈的,口边一圈淡青色胡茬的石品,不算丑的他此时饿成了糙汉,用锋利的短刃顶住了领毛的喉咙,再进一点点,就要深深的拉进去了。 绑着的小孩面对着流着鲜血的兵刃却在连连打哈欠,脑袋各自倾倒一边,再也支撑不住,好像两只软软的糯米团子。 真是奇观啊。 石品凝聚丹田之气,卖命高喊着:“没想到吧,你们的风月主还真是好风月呀,小小年纪竟然都是老瓢虫了,这也就算了,老婆孩子也不要了,好啊,你不要我们要,我们这么多人当你老婆的夫君,也比守着一家三代软蛋的软蛋强!有本事出来单挑!” 金庾信那叫一个气,手里捏着的城墙的砖块都捏碎了,在城垛上抓出一个深深的爪印。 可是木子希却提醒他:“你没看到他这么多人,你一个文将,出去打得赢吗?到时候把你扣起,他手里的筹码胜算就更大了!” 但是金庾信还是气,这也瞻前,那也顾后,还成什么事? 不光金庾信很气,士兵们也很气,这么一个美丽的夫人,远远的还能看见她如此楚楚动人,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命丧乱臣贼子之手,纷纷捂眼不敢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该忍就得忍!”紧接着她用老师的腔调高声向城下喊道,“我们风月主说了,他要做未来大王的王夫,生很多很多的王子王女,至于领毛,叛党美室的孙女,她哪来这个身份值得我们拼尽全力去救?” “为什么?”金庾信还想问木子希,木子希却挡手捂嘴状,轻道了一声嘘。 毕竟,兵者诡道也,木子希希望想一个办法,以德服人,已经够对不住石品了,最好他能及时止步,来个浪子回头金不换。 他好像明白又完全不明白,如坠云里梦里,愣是叫石品在阵前无效叫阵了半天,石品也累了,打算歇工了再来,但是柒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张竹床。 这哪里叫什么竹床,只见床上全是斜砍掉上端的竹茬,尖尖的竹茬,还有那种略微发着褐色的红霉,看来砍下来有一段时间了,一个个都有高脚杯那么高。 “领毛夫人,请吧!”柒宿邀请的手势极为恭敬。 “太尖了!”领毛一看,那双俏眉拧成了一坨,虚弱得摆手想要拒绝。 第138章 执意向地狱而往的人 柒宿微微一笑,他已经懂得怎么拿捏这个领毛夫人的心了,手里的短刃对准这两个孩子,这孩子不知道是吓醒的,还是被短刃的凉意触动的,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各位,对不住了,若是不想你们夫人皮肉无伤,赶快放粮吧!”柒宿像个讨食的乞丐,不过此时他们与乞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是,对面依旧平静,金庾信不忍见到这一切,蹲到角落里,反复捶打着自己,质问连自己妻儿都保护不了,算得了什么男人。 毗昙身上还是有点武艺的,他打抱不平,虽然领毛在一定意义上也算他的侄女,此刻却是当一个陌生的可怜女孩看的,木子希却制止道:“他们心中就是有不平不忿之事才会造反的,打进都城的,消灭固然简单,但是既然有骨品制这个东西存在,越来越多的人,会去造反。放心吧,领毛既然是人质就不会死。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的管辖权,等一会儿,你去说服将军放粮,趁机去营救,这才是标准的办法。” 毗昙也挠头,就是劝不动那个老顽固,才这么被动的。 而且,柒宿这个人的功夫绝不在文努之下,毗昙自认在他面前连小弟弟都算不上,还是别救美不成蚀把米。 “相信你也不想他们死吧!”领毛点点头,毅然决然的滚上了竹床。 没有人能想象到她肉身的疼痛,也没有人能忍着去看她身上的血迹斑斑,这么一个精致的美人,在这竹床上折腾的面目全非,脸上扭曲的好像一个凄然的鬼…… 可是一遍还不够,柒宿守在竹床边,面目狰狞地怒吼:“还有第二遍!” 领毛娇滴滴地,像一只卑微的狐,向熬了一天有些倦意的石品乞怜,匍匐在地上磕头,看起来是那般柔弱。 她那血污的脸上似乎还有纯净的美好,石品心头漾起一阵怜意。 这女人,看来惩罚也够了,再这么折磨下去,自己当真不是个人了,他蹲下身来,欲要扶起这个可怜的女子。 可是领毛突然从他怀中抢到了短刃,短刃狠狠怼住他的脖子,纵你力拔山兮气盖世,但是几天没吃饭,遇上这么个惯会使巧劲的,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 那眼睛瞬间凶光毕露,反客为主,声色俱厉命令道,眉眼颇见几分淡然笑意:“放了两个孩子吧,真有本事的,找孩子爹单挑!” 仿佛魔音贯耳,柒宿只感觉这声音完全是出自他的女上司美室,他愣住了,几乎出于职业习惯,把孩子身上的绳子切断,他们似乎也知道是逃命,很难想象,走路才稳当没几天竟然开始跑了,但是太急了,两小只绊倒了。 本来,领毛可以直接要了石品的命的,但是她也只是奋力推开,拉扯着两个孩子愣是拽到了己方的阵营。 日头下晾了大半天,他们的精神和体力是一天中最虚弱的,木子希找到了机会:“花郎们,冲锋吧!” 花郎与石品的手下奋力拼杀,这帮流寇之徒再也招架不住,喊杀声,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花郎们很多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练手,当然啦,好多一见血就害怕的,血哧呼啦的,挑动着长枪却抽肠而出的,想甩出去,却缠结在上面,大大的震撼了他们的眼界,使得他们的心神不宁。 还好,有老练的速含城的正规军负责收尾,那些被打残的,打晕的,就等着正规军扎个透透的,再也活不过来。 领毛只是紧紧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不让他们被战场的惨烈吓傻。 本来,石品的士卒就陷于饥饿之中,如今花郎与正规军相互夹击,不多一会儿就溃不成军,进入了清理战场的环节。 正规军不用多说,这种业务熟练的很,但是却要求花郎们观摩,为下一步的征战打好基础。 这也没错,这是军事行业必须要有的学习过程。 木子希感觉这恍如隔世的梦,想起之前没少扮演女将军的角色,如今上了好几次战场,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让她痛心,战场上石品带出去太多的不算生也不算熟的面孔了,好多都是她的学生,大概只培训了两三个月左右的那种,当然也有,更多只有几天的。 而并不是伽倻人,所谓的为伽倻人复仇,只是某种同病相怜,某种由头罢了。 也许是她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在作祟吧。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没有骨品的低级郎徒。 早就听说过,没骨没品的人当官没有办法出头,杀敌没有办法挣军功,经商没有办法挣钱,比如说身边的毗昙就是这个例子,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已经如此的严重。 改变已经迫在眉睫,而不是只针对美室,只针对那些贵族了,没有非骨品的平民给新罗来个大换血,光是一些贵族尸位素餐,新罗之亡必然不会远矣! 而且,为什么外面这么多人欺负咱们,而咱们却自己人欺负自己人,不懂得统一起来,一起打他们个昏天黑地呢? 木子希深深的叹一口气,箕子的九魂在她身上明显没作用,她还是晕倒了。 “副君殿下……”此后她啥也听不见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浩浩荡荡的人,跪伏在她的脚下,山呼她为大王,这个梦正做得豪气张扬,正想着天下归一,世界清平…… 下一秒却镜头突变,这些人以天下的名义,威逼着木子希杀死她最得意的学生,而且是那种凌迟的极刑。 自己却变成了被人操纵的傀儡,竟然真的听了他们的话。 一刀,二刀,三刀……千刀,眼前这个被固定住四肢的人,血水好像暴雨一样在她脸上放肆的溅,就好像一个表演av的素人,把自己的一切都脱光,她们脱光的仅仅是身,而自己脱光的……是德,是自己的希望,难道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里,就是来做刽子手的吗? 她在这个梦里,没有办法跳出来。 第139章 执迷之人必有失意之终 话说金庾信领导着这帮花郎士卒出阵,前面的一帮卒子脆弱的很,饥饿使他们不堪一击,偏偏有一中流砥柱柒宿,此人完全就是神,几百人上前仍然强攻不下,被他一把掀翻,摔的吃痛。 都怪领毛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因为一种奴性,还是她真的遗传了美室那种诱惑众生的美丽,自己才放过他们?失去了谈判的筹码,也就啥也没有了。 柒宿自知大势已去,希望为这帮花郎学生断后,以一人挡百人之力,连连喊着:“石品,你快走!” “我已经走不动了,逃不了几步了,倒不如和您一起死!”说着,奋力拔出长剑,向着金庾信最后一搏。 按道理,此时是搏杀敌将的最好时机,可是金庾信仍然很想向他讲道理,不为别的,他知道石品的刻苦精神,在老师的心目中,简直是榜样的存在。若是就这么杀掉他,自己在老师的面前,就真的跟自己的长相一样丑了,落得一个嫉贤妒能的名声,就永远无法追随她的脚步了了。 “老师她没有错,她也没有因为你不是骨品而将你雪藏!那是你自己走了死心眼!”金庾信恳切劝道,就像劝一个迷途浪子一样。 这回,石品没再举起剑,反正饥肠辘辘,头脑昏昏,也举不起来剑了。在速含城的相处,老师确实没有错处,是个极仗义极关心花郎学生的人,而且,能出来抛头露面只做一个花郎学校老师,想必虽为王室公主,家人对其却是极冷淡的,这样的人,有什么权利阻挠他? 他心里承认,是有那么点眼红的心思的。 他索性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先生没错,终究是我的不足!别人穿着光鲜,我却嫉妒,是些富家弟子比我更为好学,我却嫉妒他们有更好的老师,我自始至终就不足!” 又望向庾信,说话更加深沉:“我不就是个没骨没品的人吗?下一回投胎,我就做个有骨有品的人,和你平等战斗。” 突然,他手里拿起剑,向这个金庾信冲去,但是他毕竟力竭体虚,被轻易躲过去,颠扑在地上,又百折不挠的爬起,一剑一剑又一剑最终都落空。 “你……老师看不得你这样的!”可是石品已经像一只嗜血的,饥饿的狮子,只顾着向他砍杀而来,金庾信一次又一次的使用防卫的格挡,可石品不断把刀剑刺向他的要害。 “当!当!当!” 刀剑碰撞个不停,城上的将军也劝外甥千万不要恋战,否则,把他的好大外甥搞没了怎么向堂妹妹交代? 他以为是外甥学艺不精,也想下来帮一把,但是金庾信阻止了他。 他意识到他们中间,终将有一个人死去,不断的格挡,也会让执着于此的石品力竭而亡,倒不如索性拼刺过去…… 成全他。 石品向天喷吐出一道血光,下意识的捂住自己流血的腹部,似有不甘的垂倒下去,那双眼还是死命的瞪着庾信,恨不得将他拽到地狱里去,也仿佛他还是活着的,会等下一秒又把他杀死。 金庾信不敢看他,只感觉这个仗打的憋屈的很,也糟心的很。 毗昙一直忙前忙后的,为木子希喂下一颗药丸,梦里再也进行不下去这个令人憋屈的任务剧情,她醒了。 虽然,她是以圣骨纯洁的身份当上副君不假,但是她真不想站到人民的反面来,小小的朝堂,各种各样的大臣贵族都对她人心向背,也是招揽人才之际,而今,美室和石品都反对自己,除了金庾信和阏川毗昙,真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可用之人。 石品这一死,不是一般的可惜。 她的眼神越来越浑浊,一点活力色彩也没有了,毗昙粗大的蒲扇手在她的面前扇来扇去,她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毗昙为她奉上的汤药,氤氲着些许热气,像流动的云…… “皮蛋叔,你真是有心了!”木子希不好回绝他的好意,所以把药端过来一口一口喝下,苦是真的苦,喝下去就好像吞刀子吞玻璃渣,浸入骨髓的苦…… “快喝药吧,小馒头!”毗昙看她喝的有点慢,脸上做生气状,不像个毗昙,倒有些像金莲了。木子希笑笑,悄悄抬眸看见他,永远是一本正经的温情。 她对男人的身体无法感兴趣,除了那一次之外想到了他是美室的儿子,有一种怪异的想法,想要毁掉他才…… 后来仅仅只有用吻敷衍过去,再后来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突破不了那种界限…… 但是身为女人,除了拿身体作为报答,还能拿什么作为报答呢? “石品的事,你说该怎么避免呢?”木子希看着他,隐隐开始期待他的答案,“父王说,其实这本是正常之事,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有怀才不遇的人,金庾信说,他家族世代都在努力上进,怎会让他就一代努力的人上进?你呢?你怎么看?” 问完,那双眼难得温柔的盯住毗昙,把他看得犹如神像般高大上起来,哪怕他穿的跟乞丐一样。 可是,毗昙却忙着把空药碗端走,好像是逃走似的,却脚步略一踟蹰,选择了拒绝回答。 “我嘛!呵……我可是一乡野村夫,不懂这样治国治世的大道理!” 木子希想想,一拍脑门,却有几分后悔起来,自己真是不过脑子,这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皮蛋,就跟那昙花一样,阴郁之此,恶毒,又如此有攻击性,是一个只能在阴暗深夜里绽放的人,自己既然已经唤醒了他的纯洁温柔的一面,又何必去招惹他另一面呢? 对了,自己不是一开始想要报答他吗?也是借这个话题,想要让他提出什么要求啥的,结果怎么会这样? 真是,和他的母亲美室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就这么想要,非要为了自己卑微的自尊心,绕一个大弯子。 这种人,还不像庾信阏川,起码还有几分单纯的愚直。 跟他们交流真是费脑筋。 第140章 满地石榴花堆积的日子 战后的徐罗伐都城,极为的荒芜,三个月的缺粮,搞得像经历了几年一样,而且雨还是常年不至。 人民不够开化,不爱学华夏种粮食,喜欢种那疏于管理就可以成长的英粟,就指着用这些东西换,旱灾一来,都枯死了。 这也是旱灾中土地没有龟裂,旱灾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城内却饿死一片的原因。 当金庾信阏川把粮食从速含城迅速运送到徐罗伐,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上前去哄抢,寥寥几个人,连秩序都维护不了,有的竟然踩伤了脚脖子,还是木子希吼了一嗓子,大家才可以停息。 老百姓看见是德曼公主,纷纷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恨不得立即屈膝跪伏于地,毕竟,三个月来,受够了被石品手下从家里抢走粮食的日子…… “救世主啊!”一个看起来十分沧桑,头发花白的妇人冲上前挽住了木子希的手,这让她有些吃惊,“女大人,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是你们自己不愿意种粮食,不知你们可否听说过华夏的神话,原来的面粉,就像下雪一样到处撒的,可是后来人们不珍惜粮食,也不种植粮食,才收回了这样的恩赐!” 她本不想讲这样的迷信的,但是奈何不讲迷信,她们根本就不听。 妇人的神色中有些羞愧,低下了头。 她吩咐月川大师和毗昙,要把安康城的事例,作为宣传案例,到处传扬,顺便也要把《齐民要术》翻出来,把上面的农事资料吃得透透的,这样的话,再发点包谷种子,水稻种子,就可以摸索着种植了…… 毕竟新罗芝麻大小的地方,还是一个穷国,也就只有安康城会种稻子了,除了华夏经过水路运来的粮食,也就只有安康城出产了,拥有着最丰富的水利资源,最有把子力气又最廉价的青年农民…… 难怪管出产粮食的地方叫安康城,果然新罗一乱,只有安康和速含最为稳定。 而她要做的就是,把水稻的种植遍布于新罗全国,这样的话就不用在外国买粮了,自然有效平抑粮价,也防止了国乱造成粮食危机。 毕竟这个时代还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的时候。 安排完这一切,她回到了阔别三月的公主府,还是和刚来的时候一样,居然没有被石品的手下弄乱,檀木的茶几,宽大的太师椅,休息时歇的软软的蒲团,却一点灰尘也不沾…… 这一定是有人帮她收拾了,想到这里,还有些小高兴的,难道是摩耶夫人?知道心疼这个便宜女儿了?亦或者?毗昙?安排了一大堆任务,他现在比上班族还忙,怎么可能? 忽然有一阵窸窸窣窣的擦洗声,木子希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尽量不让这个人发现。 “楚?楚仙?”任凭她有无数的想象,也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楚仙,她本来就肥肥壮壮的,完全不显身子,只是,现在快卸货了,这肚子很碍事,蹲也蹲不得,坐也坐不得…… 木子希倏地鼻头猛地一酸,扯过板凳拉着楚仙要让她坐下,可是居然发现自己没这个身板力气,只好抢过抹布,乒乒乓乓得擦拭起来,一把丢在水里一拧。 “不可,哪有让公主干活的道理?”楚仙想要抢过抹布,可是大幅度的动作实在不利索,只好放弃。 “可是,你是孕妇,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腹中宝宝着想,我可不想做一个随意剥削别人的老板!”木子希有些愤愤然,“对了,高岛呢?为什么不来帮你?还有,这公主府四下无人的,若是……生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楚仙垂下眼眸,她自己都似乎有些酸楚,哽咽着喉头,不想说话。 木子希也知道,这个高岛呆呆的,看着也不像是个正常人,只是偶尔嘴皮利索一些,会贫嘴,也会调戏下楚仙,胖胖的样子,大概只适合当成好兄弟或者好闺蜜吧。 实在不是普通姑娘会喜欢的类型,楚仙是丰满式的那种美丽,不会比高岛胖,出门还是有很多男孩子喜欢的,毕竟这个国度,和唐朝学的一样以肥为美。 也是,不像几千年后的世道,高油高热量岔斗吃,还想着瘦成水蛇腰呢。 她们俩相视着,那眼中含着的泪珠忽然一落,好像找到了某种情结。 楚仙有些水肿的胖爪抓住了木子希的手,说道:“曾经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是舞台上的斯多含!那时候,我就想来到你的身边,可是距离却如此的遥远……” 说罢,带着些许惋惜,望向了窗外那坠地的石榴花瓣,而她一抬眼,那繁盛的石榴花,那绿莹莹的石榴叶,真像是梵高的画作,暗沉沉的黄昏的余光,照的它多了几分嗜血的妖娆…… 到底,木子希心里的空间占据了一个美室,也许还有毗昙,此间的情绪她也说不清楚,实在不能再多站一个人了…… “那不过是演的戏剧罢了,不要对号入座……” “可是,我根本看不上高岛,其实我本来也是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嫁出去的,可是我不愿意嫁出去,我要陪着你一辈子!结果呢,高岛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偷懒!没有了你们,我又怀孕,我快苦死了!” “你就是累着了!”木子希听着,突然间有些面红,楚仙也许不懂这种情感吧,但是她是懂的,这让她没来由地难受,而那柜子也擦完了,木子希搀着她来到了榻上,轻轻盖上了毯子…… “休息吧,好好休息吧!这些天恐怕是累着了!” 然后独自来到窗外打扫那满地的石榴花瓣,此刻的她,有些触景生情,拿扫帚也有些不认真了,心思飞得就像石榴花瓣一样,到处都是…… 她拿起一根细树枝,在树下的地上极其胡乱写着,写着写着,那杨柳枝一样的手竟有些颤抖起来。 “罗裙似榴花, 榴花似罗裙, 落去却似印泥碎, 风卷残红, 几尽思量, 终是落在树边好。” “啪啪啪!”不知道几时,大腹便便的楚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写的真的是太好了,德曼公主,你是写的是我吗?” “是的!”木子希点点头。 这个胖姑娘侍女听到这句话,脸红红的,竟然也有几分像地上的石榴花瓣,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竟然你如此的有才,若是有来生,你做男孩,我做女孩,我们共度一生如何?”楚仙调戏道,神色中似乎有些认真。 “这……我不想当男孩!”木子希对这个完全没有兴趣。 “那么,我做男孩,你做女孩如何?”楚仙仍然没有放弃,甚至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 “再说,再说,你就活该一直忙活下去吧!”木子希本来就想抬手打下去的,但是看她这样的肚子,最终还是不忍心,又放下了手。 罢了罢了,等到真的到了下一世,狠狠的教训这楚仙吧。 第141章 战后的凋败景象 好些人都回去了,他们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只有胜曼公主,虽然是十来岁的年纪,但是仍然凭靠在城楼上,毗昙早就来劝过,奈何这位公主脾气倔强,是个十头牛也拉不回去的。 战场清扫的还是像过去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只是草皮有些秃了,偶尔风吹来,还扬起尘土,像风沙一般……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边的落寞,几岁的时候,父母先后离她而去,而现在,又是石品哥哥…… 他的头颅,和一帮叛乱者们一起挂在城楼檐子上,散乱着头发,看不清面目,滴着血和涎液,还粘附着泥土,就像死去的动物一样,空气中传来阵阵一切大风都吹不散的腥臭。 这是很有必要的工作,作为后来叛乱者的警示,给所有人十足十的震撼。 胜曼公主一个读过那么多兵书的公主,她的母亲作为女将军,骨子里是有嗜血基因的,既然臣下叛乱,就一定清楚会有这个后果,当然不觉得难受。 她难受的是,是谁把石品哥哥变成了这样? 还不是金庾信。 而这个时候,金庾信,领毛,这两人最不合时机的走来了,显然也是被王室逼急了,嘴唇微张,神色也变得紧张兮兮的,想劝说胜曼公主不能留在速含城。 他们都知道,胜曼公主一直把石品看成大哥哥,处理不好就把她得罪了。 胜曼公主本不想搭理他们,就看到一条鞭子挂在柱子上,这不是瞌睡遇枕头了吗? 金庾信像对德曼公主行礼一样,跪下来低头思索着怎么劝胜曼公主,冷不丁一条鞭子抽到了他的背上,领毛冲过来护住他,吃了一条鞭子,在脸上留下深深的鞭痕…… 本来她的身体就虚弱,一条鞭痕,再加上眼角的余泪,又脆弱又破碎,金庾信反身抱住她,斥问胜曼公主道:“你疯了,这些人都是叛乱分子,你眼中还有敌我之分吗?” “杀死叛乱分子,嗯嗯,确实很对,可是造成这一切的是谁呢?不是你吗?”小小年纪的胜曼公主眼神里却充满了那种大人的怨意,“可是,你的风月主之位就是你占了他的功绩得的,你没错?” “这个嘛,都怪我老爹,非要把我推到这个位置来!我也不喜欢他,墙头草罢了,若不是他还有点价值,我早就跟他断了父子之情……” 金庾信说着,脸不红心不跳,就像当初的新罗哪吒一样。 胜曼公主的脸一会儿赤一会儿青,怒气值一下子就拉满了,好似张弓待发。 领毛有点听不下去了,只陪笑道:“哪有人怪自己父亲的?” “哎呀,事实就是这样!胜曼公主会理解的。”金庾信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领毛,嘴巴一嘟,似乎还有些怨气。 领毛有些无奈,生气于丈夫的情商实在不太高,只好对这个颇见稚气的丫头说道:“胜曼公主, 这次平叛柒宿石品之乱,好多将军们都蛮高兴的,有个宴请,郎君既然是风月主,也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是不是?” 说话间,眼神恰如水中凌波,不给胜曼公主任何不同意的机会。 这两个都借着酒遁了,胜曼公主嘟嘟嘴,生气的样子好像一只立着刺的河豚,在她的眼中,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贪图别人的位置,一个欺骗别人的感情。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石品要反叛那到底还是他自己的事,无人可以为他做主的。 气急败坏……无能狂怒……上前继续纠缠追问…… 不,这都不是她,胜曼公主可是按照自德曼公主之后的继承人培养的,为什么要做如此有失气度的事? 她有些后悔,又抬眼看了看石品的头颅,似是某种庄严的承诺。 “若是我为政,天下当没有任何不平之事!” 说罢,只剩她那落寞的身影,从城楼上走下。 驾……驾……驾……胜曼公主飞身跃上马车,挥起马鞭,抽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跑向徐罗伐的方向…… “她可是圣骨公主耶!路上若是出意外了,你可怎么跟德曼公主交代?”领毛回头来看,有点担心起来。 “放心吧,她武艺这么好!”金庾信虽然这么说着,但其实,他是害怕胜曼公主又来责备他。 于是,毫不迟疑地拉着领毛离开了。 却说胜曼公主回到了木子希身边,木子希只是悻悻然抱住了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真好!” 胜曼公主感觉整个公主府空空荡荡的,除了她们两个之外,一派人去楼空之感。 木子希紧接着开始批改各地送过来的文书,批注见解,这可一点都不比批改花郎学生的作业轻松,然后还是木子希自己送过去一大竹篓的文书,去到王宫盖印处理,现在胜曼公主回来了,也算是个免费劳力,不用她自己奔忙了…… 于是,把刚处理完的文书交付胜曼公主,飞马递传到王宫。 要说之前,木子希没有当副君,自然没有这些事,但是,一旦担任了,这就是副君无法推脱的责任。 再说了,木子希可是抠门的要死,手里的一点积蓄,全用来招兵买马,培植公主党的势力了,根本不可能还有多余的钱买丫鬟仆人。 要是用原天明公主的那些势力,都是一些保守党,可不得在耳边逼逼赖赖个天明长天明短,伽倻也不行,和小鬼子国交际太多了,木子希有一颗向往唐朝的唐心,又是以华夏留学生的身份回国任职副君的,当然培养势力方面,尽量学习唐朝,使他们更深入汉化,就像现在人一样学英语穿西装一样。 可就是运气不巧的事,楚仙的预产期都快到了,可不敢让她干活,但是还是养在公主府里,因为高岛根本不懂怎么照顾产妇,有的时候,木子希还得去照顾楚仙…… 有的时候,木子希还真是又想念又羡慕臭豆腐厂工人们的生活,但是琢磨了一下又算了,毕竟自己未来可以当新罗的老板,真正的ceo,而他们却永远是工人,再累也就值得了。 可是,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 第142章 美室的信念 美室为了所谓的义气,不愿意交出这些叛党,已经把唐朝得罪了,也就无法使唐朝兴兵钳制最为强大的高句丽,而唐朝与高句丽的战事告歇,首先受害的就是弱小的新罗,按照现在国家的实力,高句丽就是强大的狮子,把新罗像兔子一样按在地上摩擦…… 而民间,更是流传者不少婆媳斗争的地方小戏,男女老少都爱听,什么《孔雀西北飞》,就是讲刘兰芝怎么用义理弄死她婆婆焦母的,不得不说除了某些狗血的剧情,文采还是满满的,甚至还有些用婆媳大战含沙射影新罗局势的味道,看起来不像是某个怨妇的手笔,而是出自于一个文学家,戏曲家…… 当然,高句丽都这么明晃晃欺负新罗了,百济也不能落后,尤其是美室和德曼内战,美室带走了徐罗伐的大部分兵力,新罗正是空虚之际,若是内战结束了,可就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于是乎,但凡与百济接壤的领土,镇守的将军都宣告前方战事吃紧,那文书是一张一张往这里飞。 木子希思索着有没有维稳新罗局势的方法,不过她连美室都赶走了,又岂能没有呢? 只是,这些方法都太过邪毒,不是美室死,就是她木子希亡,两种方式都不是她想要的,难道美室就不能为她所用吗?或者,美室这一辈子不是想当王后吗?那当一个女人的王后又有何不可呢? 当然,只要她愿意。 难道,他们华夏人在外国,就只会一个人一条龙,两三个人一条虫窝里斗吗? 而这时,毗昙却出现在她的身后,就像不知道昙花是什么时候开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这么目光空空的盯着木子希手上的文书,一动也不动。 这倒使木子希有些吃惊,似乎就像是被戳穿了心思的小女孩一样,有些想要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 毗昙看着这些天没有自己的日子,公主府还是被打理的好好的,心里就有几分愉悦,箕子的九魂还是有效果的,只是,这公主脸上一脸怨妇的愁容是怎么回事,只是说道:“小馒头,你这么一直不开心就不好看了!” 木子希不知道他为什么老喊自己这个绰号,本来想拒绝的,奈何她也知道毗昙这个性格,是越禁止就越这么喊。 大概他还以为这样喊是专属直男的浪漫呢。 “没……没什么,你自己去忙去吧!”木子希眨眨眼睛,这搞得自己眼睛好像进了灰尘一样,有些不自然。 这个时候正是做午饭的点,毗昙戏谑了一下木子希,就连忙去厨房生火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火硬是不好,出来一团又一团的浓烟,熏得他一双熊猫眼停不住流泪。 “我来吧!”木子希有些想帮忙。 “不,你还有文书来批!”毗昙抬眸,目光正对着木子希这双熊猫眼,眼神里蓄积着满满的愁云,而她手里也还是拿着一张文书,也不怕被烧着…… 好不容易生好了火,毗昙才回过神来,他眼睛里已经不再是灼灼的火光,而是一个抛弃了他的毒妇_美室…… 现在,石品的叛乱已平,谁都清楚新罗未来的局势,不是美室赢,就是公主胜,可是,公主却迟迟没有下达平叛美室的指令。 朝堂上的人都在指责,公主的懦弱不作为,说什么公主胆小,没有治国之能力,还不如直接迎美室为王,还省得事后清算呢! 这点,毗昙心里非常清楚,他知道公主的心里肯定是有其他想法,美室的叛乱,一下子就带走了好多徐罗伐的军队,就算成功了,这些军队为美室的内战陪葬,那是相当可惜的…… 其实,新罗这么多年没有发展,被其他国家所制,最大的原因就是内战。 至于有什么方法解决内战,毗昙也不知道,那张虽然长得娇俏可人,却对他充满了鄙夷的神色的脸时时刻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驱之不去…… 索性不再闭上眼睛,或者看看墙角的昙花,竟然把昙花浓密的绿色看成一朵阴翳的云,继而又看成那妖娆的美室…… 或者看向渐渐旺盛的火焰,火焰中又冒出美室的微笑来…… 他手足无措,这顿饭做得格外慢腾腾的,不过木子希没有发现,自顾自的看着她的文书,只是吩咐他道:“饭菜放在那里吧,嗯,我待会儿吃……” 他确定公主一定会派个使者去劝降,这个人不能是金庾信,他虽然是美室的孙女婿,但是,他和他老爹的做派也差不多,让人感受不到多大的诚意,更何况,与最恨美室的伽倻人走得太近,也不能是阏川,目前身份太低,而且寂寂无名,最适合的也就是他了,就凭使者的身份,美室也不敢怎么样吧。 美室想要称王,这是有她自己的缘由的,孩子们没什么用,而自己所剩的时间无多,趁早从新罗的国土里分裂独立,让薛原辅佐夏宗上位,薛原至少是个温和的父亲,也许还能谱写出诸葛相父与刘阿斗的传奇,这不比在朝堂上混吃等死强? 之前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了,所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深感这个石品还真不愧是一个学生,不懂得合纵连横,也不懂得发育久一点,等更加壮大了,再打进徐罗伐会更好,光晓得借内乱之事,也是该死。 她最喜欢登上高高的了望塔,那边什么人也没有,在小亭里,慵懒的半躺着,读着这些消息文书,她好像读着某种搞笑小说,笑得差点岔气,可是突然,她剧烈的呛咳起来,随手用文书的纸一挡,而纸上,全是咯出的血,好像红梅点点。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怕他们失掉信心,本来打仗就挺着一鼓作气的气势,若是气势也没了,那就真的连金庾信也比不过。 “金庾信,阏川,毗昙……是你……子希,非要培养他们成为我的对手……我多少次妇人之仁竟然放过你,你却……”她点燃火柴,把带血的文书烧成了灰烬,撒向那栏杆边的花丛。 说着,又有些微微带着哭腔,一个创造了时代的人,她的一切由谁来稳妥地继承? 第143章 难道你不抱歉吗? 毗昙仿制了使者的印信,没错他就是这么大胆,没有经过与木子希商量,她毕竟是个教书的,思虑再三,肯定要叫他放弃的。 他不想听这些絮絮叨叨,来到了大倻城脚下,此城依山势而建,高山仰止,颇为险峻。 好不容易唤来了招待的,居然还是当初侮辱他人格的夏宗。 这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上来就是一句:“瞧瞧,这不是毗昙吗?穿的这么寒酸,哪有个使者样子?而且这印信,自己刻出来的吧?怎么这么粗糙?” 说着,把印信扬起来,作势就要丢掉。还是宝宗替他说话:“哥,两方交战,不斩来使,也不能这么折辱来使啊!” “哼!就属你最彬彬有礼了吧!”夏宗反唇相讥。 听着哥俩这么热闹,毗昙倒是有点羡慕他们,要是母亲当初没丢弃自己,也能在其中笑闹了。 他苦苦的笑着,宝宗略带歉意,把他领到了母亲美室身边。 心中排演了这么多遍的戏剧,或者泪眼如花,或者相对无言,或者倾诉各种恨意,没想到竟然这么潦草的开始。 美室只是吩咐道:“宝宗,你和侍卫们都可以退下了,我跟使者单独聊聊!” 宝宗是那么的单纯又乖巧,说了一声是,就拜别了,这和见多识广的毗昙看到的别人相会使者的情境完全不同,反而有点愣住了。 “咱们游山吧?我们大倻城的景色很不错!”说着,一只手向毗昙伸出,“就是,山路长长,美则美矣,走完总是累的!” 但是气氛莫名怪怪的。 毗昙不禁脑补起来,难道这是真正的相认吗?难道儿子也不放过吗? “难道?你还担心我把你吃了不成?”美室似乎是开玩笑的语气,脸上一抹温和的微笑,主动搭住了毗昙的手,“你扶着我吧!” 毕竟是学医的,他隐隐感受到美室那脆弱的脉息,似乎,已是日薄西山之态。但是,他也晓得,浓浓情绪之下诊断的脉息,容易失误,他也不敢判断。 一路走来,山上的杜鹃花开了,没有瞻星台下专门种植的那种繁盛,却也是别具一格,真的好像望帝化杜鹃鸟日夜啼血,把野花染的点点红色成就的杜鹃花…… 一丛一丛的,因为缺乏那种耀眼的感觉,待到花落也总是无人欣赏,当然,幸而有这对不愿相认的母子。 毗昙不知道该看向美室还是应该看向那满山的杜鹃花,也许是走累了吧,额头像被在水中浸似的,一层层的汗珠,美室取出绣着杜鹃花的手帕,为他轻轻拭去,这让他感觉有些意外,这还是他认识的美室吗? 沉默间,那眼神似乎饱含着期待,似乎是长者给稚子出提问国事,“毗昙,不知你对石品之事当如何作解?” “石品嘛,石品,个人的选择,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毗昙似乎很忌讳这件事,他怕这根针挑动他心里的那根线。 “你会错我的意思了,换句话说,就是你对周幽王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之事如何说?” 毗昙一听就明白,这女的打小没养过他,就妄自想包办他的感情,做梦! “你在说,德曼公主吗?”毗昙接着笑笑,虽然着装一般,和美室一比,真的是美丽的母亲,却有一个收破烂的儿子,“就算是杜鹃蛋,孵出的小杜鹃,却是跟鸭子一个样,认真的依附于面前第一眼见到的那只鸟!” “我看你此后是难以成功了,包括金庾信,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爱的是德曼公主背后的势力,只有你一个人,傻傻的付出真心,你图的是她的人而非她的国!不如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可以为你另择一位佳人!”美室更加语重心长,似乎轻轻叹气,在她的眼中,这个最有能耐的儿子,可能最终被木子希所毁,“我告诉你一个道理,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好儿郎!” “也不尽然,她比我能耐多了,如若她成王,我为辅佐丞相,必然成就一代美名,就如同辅佐商汤的伊尹,辅佐周文王的姬旦,我也读书的,我们若为君臣,之间的互信宽容,必然比历史上那些人要强!”毗昙满满的自信。 “哦,为什么华夏的韩信最终会遭遇刘邦的鸟尽弓藏?难道是因为韩信不是刘邦的夫人吗?” “玺主,您可是说笑了!”毗昙诙谐着笑着,看起来紧绷的脸,有些轻松自在。 美室嘴唇嗫嚅着,毗昙知道她还想说什么,心里还是越发没好气了,德曼公主可是给过他知遇之恩,给了他平等站在母亲面前的权利的。 若是没有她,被美室还有夏宗扔出去了喂鱼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山路越发曲折蜿蜒,行进越来越高,登高望远,吹来徐徐的凉风,极目天舒,远处的几处茅舍越发显得渺小起来,如同山间的点缀…… “那也是只有你才会这么认为,我早就知道她的为人,理想主义,迟早被现实磋磨的一点不剩,届时,我看你们还能不能走同一条路?”听着美室的揶揄,毗昙也笑笑,他与公主是主仆,是君臣,是伴侣,怎么可能会有那一步? 虽然,这孩子显得有点邋遢,但足以看见内心的纯洁。 美室恍惚之中也想起,当年最爱捉弄木子希了,看着她为自己心疼而着急的样子,心中总是涌起一阵喜悦,似是青梅竹马,又似是舞台上绵绵暧昧纠缠导致的情窦初开…… 心头一阵寒酸,美室紧紧扯起嘴角的笑容,这毗昙终究不是可托付国家的王者,却是木子希唯一的良人,论那种单纯的爱,自己终究是相形见绌。 她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就这么仔细的端详,母子之爱,却是如此的脉脉不得语。 毗昙心里在想,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在干嘛呀?难道是良心大爆发,终究还是单纯的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他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脸上带着些未经历沧桑纯净水一样的笑,亮出了他内心的底牌:“当初遗弃我,作为母亲的心,是否有一丝歉疚?” “道歉?我美室此生有什么让我后悔的事呢?”这句话,好像一记耳光,明晃晃打在毗昙的脸上,紧接着,美室独自一人向着山下走去,只留他一人,在风中似是有些凌乱…… 他琢磨不清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看着如此温良敦厚的母亲,一下子翻了脸? 第144章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这么单纯的儿子,他的问题却让她窒息……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美室想起来,她与木子希的魂穿不同,她是属于胎穿的,一出生,就背负了骂名,她的父亲常年身处行伍,总是二三年不得回家,母亲难耐房中的寂寞,竟与卑贱的马奴行事,却被父亲撞破。 因为是奉旨的缘故,父母之间皆不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父亲对她保持着表面的友好,母亲更是把她宠成了掌上明珠,可偏有一日,母亲离开了人世,也不知道是父亲下了药,还是她自己郁郁而终。 父亲总是暴力殴打这个与自己并不相像的漂亮女儿,最后还是作为源花的外祖母心疼这个外孙女,才从父亲的家中,把她偷出来的,为此也没背负什么好名声。 可是外祖母从来不听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把这个外孙女看的比亲孙子亲孙女还要贵重一些,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美室小小年纪就入驻了新罗权力第二巅峰_大元神统的神堂,这样的身份,既可以保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可以培植自己大批的拥趸,也就是此时,美室开始初尝权力的美好滋味……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外祖母过世,大元神统也不允许存在了,美室那时还是约莫十三四的年龄,王室不曾为难过她,她本意一直画着斯多含的画像,借他的信念,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不知是哪位画者的宣传,说美室的画是画的极好的,也是这时,世宗对她有了兴趣,但是好在不是个强取豪夺的公子哥,求娶也是出于欣赏而已。 可偏偏被不学无术的铜轮王子得知了去,他才不管画画的有多好看,就说画中斯多含一看就是个女子,美室天天画她,乃是触犯了神明的忌讳,于是到处宣扬,新罗的百姓们再也不能容忍美室,纷纷向她问罪。 美室出于求救的目的嫁给了世宗,可是,铜轮王子可不放弃,横刀夺了世宗之爱,成为了献给父亲真兴大王的色供。 而这,就是王宫妃子中最低级的一层,谁都可以碰,就算是生的孩子也不能算在大王名下,自然,铜轮王子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馋涏于美室之身。只是她偏偏见招拆招,你不是喜欢美色吗?好啊,晚上披着衣服就去。 可是每一次铜轮王子总是被耍,承诺的明明是美室,可是来的总是一个龇牙咧嘴,脸上还有一大坨胎记的小丫头,这小丫头怎么形容呢?本来生的就像猴子,上帝还在她脸上泼了一大瓶墨水…… 每次总是把他恶心得要死,对美室也更加恨上几分。 真兴王本来把她当成花瓶,军队开拔也要带上她,没事的时候看上两眼,心情也会舒畅不少。 可是没想到,有一回在深山老林遭遇刺杀,却是这个小女孩给他挡了灾,再联想之前未能践行她的妙计,导致惨败的事情,真兴王也并非那种忘恩负义之人,琢磨为她升了位份,还给予了她玺主之职。 客观上说,真兴王也不是那种涩涩的坏老头,而是她人生中的导师。 也就是这个时候,美室反过来开始被铜轮王子讨好,本意是要拒绝的,奈何美室是个不甘心放弃权力于寺庙守着青灯残卷之人,她深知有了权力,才可以拥有那个在新罗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画中人。 她脱了,是含着微笑的,后来,她真正的丈夫世宗拥有了她,她的蓝颜薛原,也拥有了她…… 只因为铜轮一句生了儿子,自然给她一个王后之位。 说实在的,其实美室从未信任他,不过一道桥而已,等成了王后,美室还想杀了他,抱着怀中幼子当太后,垂帘听政,因为新罗的传统就是这样,只有王和王后的孩子才可以继承大统。 可是铜轮王子也不是个傻子,背后策划好了把儿子给无法生育的桃花夫人养,再为桃花夫人谋王后位,美室纵然再美艳,也不过是一个傀儡工具而已。 这点小心思,美室又岂能不知?要了她的色,夺了她的崽,又不给权,当机立断带着花郎们逼宫夺了王位给金白净…… 只是这个怀中的婴儿,看着就和铜轮一样,想起铜轮在她还是小萝莉的时候那种色眯眯的表情,想起跟世宗一次就中,可跟他,因为他难以使女人受孕,被他玩弄了好几年。最后,也因为他承诺的那个王后之位,去杀死了自己的老师真兴王,虽是无悔,但代价未免太大。 她不知从何生出恨意来,恨铜轮,所以她逼铜轮当众承认强迫于她之事,她的拥趸们自然会倍感气愤,为了给神女复仇,自然生发出无限的勇气,恨不得把铜轮大卸八块。 也恨这个她自愿生下的孩子,本来是为了得到王后之位,才在恶心的铜轮面前一丝不挂,本来怀孕的时候就有无限的机会流掉他,可就是这个家伙,用甜言蜜语稳住了她,而当他出生之后,才知道所谓的王后之位是一场空。 甚至是恨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不曾出现的斯多含,也许是死了吧,从此她的命运就如浮萍,只有她一个人在新罗的王宫里野蛮生存。 但是,之所以还能坚持着活下去,是因为她已经把斯多含看成了心中的神灵,一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存在着。 此后的她,把男人看成了通向权力赛道的工具,也把自己的美色,看成了他们帮助自己上位之后的最大奖励,所以,她有了两个丈夫,所以,她孜孜不倦的在新罗寻找与斯多含面目相似的人,培养为男宠,所以,她不断寻找英俊的男子,名为采?阳气,实际上用完就弃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想学武则天当初捂死安乐公主嫁祸王皇后的决绝,可是襁褓的一角蒙下去,婴儿以为不过是玩耍,发出银铃般咯咯的笑声,她才发现,她捂被子的那双手,一下子软趴趴的…… 但是她又不甘心,婴儿出生的那年正是冬季,而这天外面下了一场大雪,美室从外面挖来一大盆雪,忍着寒冷搓成了一个个冰球,塞进了包被里,只与婴儿隔着两层的衣服,很快婴儿的热量就能把冰球捂化。 本来神堂是除了神女任何人禁入之地 ,如今业已荒废,更是没有人进去。 而婴儿一旦变冷,在那里待上一晚,晚上本就更加天寒地冻,而作为铜轮的儿子,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世界上消失…… 第145章 我不过是承载人才的器皿罢了(1) 所以,她知道被自己抛弃多年的儿子上门刺杀时,内心是极度震惊的,本来,她也想把儿子就这么杀掉算了…… 可突然内心里有了过不去的坎,她劝慰着自己,第一刀杀不死的人,就不要去补刀了。 她想起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时候,是真兴王看她不过是一个女子,让她给战场上重伤的敌人?刀,就是这回,一个个濒死的生命由她收割,那些人的眼神里,有些忍受不了疼痛那种盼死的期待,也有些对生命的热情期盼,但她还是下刀,喷溅的她一脸的鲜血,那种腥气,洗了几个月都洗不掉…… 以后的她常常做噩梦,让她发下毒誓,做一个一击毙命的女将军,不需要任何的事后补刀。 而毗昙的出现,却要破碎她的誓言,她是万万不愿的。 送走了他,美室似乎更加郁闷了,身体的每况愈下,使她感觉,自己可能坐不到新罗王的位置,就已经死了。 她有的时候喃喃自语着,就这么破碎吗?那就不妨破碎的更灿烂一些,才不负于美室的时代。 这些天,木子希在公主府里干着活,总感觉心脉突然像紧张的琴弦一样崩断,不自主向后仰去。楚仙还要挺着个大肚子,赶上来扶住她,还差点摔倒,一个踉跄,这才没有压住楚仙的肚子。 两个人迟缓像蜗牛一样坐到了床上,楚仙问道:“你是在担心一个伟大的人吗?” 木子希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楚仙一本正经地说道:“看你的心!” 木子希这才想起来,她的属下之中,好像就只有楚仙,从来没说过美室一句坏话,平常的时候提及美室,也总是淡淡的笑一闪而过,却并不回答。换做金庾信,阏川,没一个不想她死了的,而且总以为,只有她的死,才能换回新罗的太平安康。 而且,楚仙在跳舞的时候突然退走,把机会留给了美室,后来,更是神助攻毗昙暗恋上了自己…… 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刚刚想到毗昙,毗昙已经出现在她们身后,这个单纯的男孩,怎么就不知道这么做会吓到孕妇呢? 木子希怒目一瞠,毗昙这回却没有赔笑脸,脸上的愁容仿佛散不开的笔墨,更为深重了。 “我……我去大倻城去当劝降的使者了!可是,叛贼美室她就是在负隅顽抗!根本就不可能投降的!”毗昙喃喃的说着,似乎带着些情绪。 木子希有些愤怒,本来想着,也就金庾信性格冲动激进,担心他的怨念一朝激发出来,会伤害到美室,毗昙可是要稳重多了,而且照他的性子,比她更希望美室活着,怎么还会和美室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呢? 她有点不太理解。 这造成的后果,完全不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她有些狐疑的问毗昙:“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毗昙来到了书架旁边,扔下来一张新罗国域的地图卷轴,在地上迅速滚开,手里的剑指向大耶城上游河流:“副君,要我看,既然她不肯投降,咱们就在这里投放毒药(疫病死人的衣服),那些士兵们喝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到这样的时候,肯定不战而降!” 说着,嘴唇边流露出一丝邪恶的笑,似乎已经不关心民众的生死,只为泄愤一般。毫不关心这毒药一旦投放下去,轻重程度,影响范围,会不会波及到己方。 “这样做甚为不妥!”这样做无疑又是徐罗伐柒宿石品之乱的翻版,完全的换汤不换药,而且因为是易于传播的细菌病毒一类,可能,死的人要比饥饿更多。 君为轻,民为贵,怎可把这个错误再犯一遍? 木子希捏紧了拳头,心脏怦怦乱跳…… 这是不得不逼着她自己亲自出马,去给毗昙擦屁股打补丁。 求见美室,自然是要把功课做得极好的,穿上深蓝色的公主礼服,任侍女为她插上蓝色缨络流苏簪钗,别以银丝勾勒的星星点点昙花,气象自是雍容华贵,妙不可言…… “吾乃新罗副君人明公主金德曼!求见玺主殿下!”只带着几个心腹属下,以证明其心,在大倻城下,深深行了个恭谨周到的拜揖之礼,这已经是劝降叛臣使用的超规格礼遇了,前面一些人没有一个是这么做的。 守在大倻城大门的还依然是夏宗,看她竟然做到如此,揉了揉眼睛,怀疑是强烈的太阳光晃了眼,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礼仪,实在是折煞他们了。 不知道下一步如果不同意,德曼公主会不会恼羞成怒,因而会召集一国之兵力,专门攻打他们呢?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连忙请教母亲美室。 “不好!”夏宗跑得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冷汗都快要激出来。 “怕什么?就是他们攻上来我们也不怕!”美室依旧微笑着,一杯清茶一口干尽,尽显果决刚毅之气。 “不是,是德曼公主亲自来劝降!” 这倒把她惊了一下,杯子摔到了地上,木子希心里这是在想什么呀?难道不怕她使阴招?把她扣下来,来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哪个副君或者大王敢这么干的?至少新罗的历史上完全没有! “让她进来吧,还有你们,也别走,和我一起看看这得曼公主究竟是哪般的人物?”宝宗和他的妻儿都在这里,美室犀利的眼,好像闪着似暖不暖的光,照着他们…… 德曼循着台阶上来,确实有些风风火火,急不可耐了,美室从座位上站起迎接于她,两个人同步在山上的亭屋里相对拜揖,就在座位上坐下。 亭屋很大,能容纳下许多人,在里面可以高谈阔论,也可以望及琉璃窗外,极目远眺。 不过,美室似乎把她冷落一边,只是招呼手下给她倒杯热茶而已,转身就问一个约莫三岁的幼童:“奶奶我考你个问题,花郎的战歌应该怎么唱?” “战则即战……不……不……”美室笑容虽然和煦如春风,但是隐隐有一些威严,吓得幼童立马钻进了他母亲的怀抱。宝宗都有些颤栗起来,责问于母亲:“他这么小,怎么可能唱下来这么严肃的战歌?又不是神童!” 第146章 我不过是承载人才的器皿罢了(2) “我来唱!”木子希说的话铿锵有力,瞬间打破了沉默,美室的手触及桌面,为她敲起了拍子,“战则即战,不战则守,不守则退,不退则降,不降则即日即……即……即……” 看起来高贵的木子希瞬间变成了结巴,把一个即字拖成了长调。 “那么,副君连这都唱不到吗?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美室冷哼一声,木子希瞬间想起以前在课堂上开小差,老师突然走到自己面前,一根戒尺在课桌上重重拍下,要求自己回答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的场景,美室是用自己的实力硬要把自己拖下水。 “那么我来唱……不降则即日即死!”美室依旧保持着她自信的风度,她似乎永远没有不笑的时候,那笑面,依旧如桃花,不过是即将被东风吹落的桃花罢了。 “我自己知道,我不够聪明,不够勇武,木讷又古板,但是,我有着自己的理想,可以博采众人所长,弥补自己的短处,我不过是承载人才的器皿罢了!如若玺主把才华融入于我的器皿之中,我自不计前嫌,唯才是举,感激不尽!”木子希竟然有一些卑微,美室知她求贤若渴,可是却一直保持着她的高傲,再也不望向她一眼。 木子希作为一个副君,就这么被晾在大长桌的对面,看着这一出家庭戏剧,完全搞不清楚,美室接下来会有什么策划。 美室那笑容带着长者的慈爱,女子怀中的那个小孩也不再哭闹,似乎是被哄好了,镇定下来,学着奶奶美室的唱腔,重新开始吟唱战歌,童稚的声音在小小的亭屋里激荡。 只是美室似乎不太喜欢她的儿媳妇,宝宗的妻子,小孙子的母亲,每次眼神望及她,皆是收回笑容,有些轻视的意味。 尤其是小孙子唱歌忘词的时候,那眼神就更毒了几分。 儿媳妇感受到婆婆这样,心思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似是想抱着儿子告退,可是美室的眼神叫她颤栗。 可美室却说道起来:“漪蓝啊,你教导不好你儿子我不怪罪你,但是,你是我的梳头侍女,为什么要勾搭我的儿子?他整整小了你17岁,都可以当你儿子了!为了你,他连高门贵女都不要!我看,不过就是因为你三四十了,还有二八年华的好容颜!” 漪蓝抱着自己的儿子,竟然有些颤抖起来,“他对我是真爱!” 声音小小的,似乎这句话她自己也不相信。 宝宗看了看晾在桌对面的木子希,贴着母亲美室的耳朵,脸上似有为难的羞赧之色,有些怯生生地说道:“这种微不足道的家事……不好在副君的面前谈论吧!” “那行,你们告退吧!”美室连连摆手,宝宗一家子急急忙忙的退走了。 整个茶局,便只有木子希和美室二人的角逐。 木子希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讽刺自己如何如何赢得了她儿子毗昙的心,让他甘愿为木子希做事,而不是自己生发出统一天下之心,自毗昙自比伊尹姬旦开始,这让她就很不高兴了…… 但是这能怪她吗?毗昙早就想过回归到美室身边的,但是美室根本不要,叫他早早的死了心,她也就是路过捡了个便宜而已。 就如杜鹃鸟,生个蛋却不抱窝,只能看着自己的幼崽在别人的巢里撒欢,为母亲的对手的世界呕心沥血。 “你想掌控整个新罗吗?”美室更加云淡风轻地发出底牌,那笑容不再叫人舒服,唇边倒是流露出几分妩媚诱惑的意味,“你得学我这样,用身体去征服别的男人,大臣或者大臣的儿子,毗昙还太野性,不太适合于你!” 似是发出最后的通牒。 什么?美室是女海王也就算了,毕竟木子希穿越到新罗的时候也晚了,陷入了时光乱流,美室穿的早,木子希穿的晚,所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但还要把自己拉下水? 木子希实在搞不懂了,乖乖,圣骨公主有拥有多个男人的权利,当然也有拒绝的权利。 她默默无言,怎么可能呀?只是饮下一口清茶,在口中揣摩着茉莉花的清新,完全不回答这个问题,半晌又问道:“那你可否记得?你画出来的斯多含!为什么一直是我越剧舞台上装扮的王子斯多含?” 美室似乎进入了某种催眠状态,陷入无限的回忆之中,那是她为斯多含画像的时候,最难的是描绘他那张既有男子豪气,亦有女子清秀的脸,每一笔,都注入了她无限的爱意…… 只有这样的画像,斯多含才是活着的,她看见他无数次单枪匹马,冲锋陷阵,为国征战,伤痕累累,虽然痛苦着,但是有阿玉为他抹药,痛苦中带着甜…… 她看见他得知阿玉被太后欺骗,不得已嫁人时的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立马奔赴边疆,把一身的勇武付诸战场…… 她也看见,斯多含最后还是壮烈的死了,身上落下了千万根的箭,流出的血染红了白袍,依然不会倒下,作为一个神,护佑国家的安宁,而他身下的血,几年后成了盛放的梅花,不惧寒冬,凌霜傲雪…… “不,你不是斯多含,你只是靠着扮演斯多含,抓住了无数少女的心的演员而已……不过披了他的皮,没有他的肉,没有他的骨!”美室情绪的大堤已然崩塌,疯狂哭笑着,泪水簌簌的落下…… 可是,却突然平静下来,那手指直直的怼向木子希:“亏我盼了你这么多年,你终究不是画中的那个人,他勇敢,他坚强,他为了国家做到了极致,你呢?” 这个时候,木子希的头低低垂下来,跟斯多含高尚的品行相比,差了很多很多意思,她的缺点太多了,例如说啃老,例如说懦弱不够强大,例如说不敢把真爱兑现…… 反而既似花木兰又似苏妲己一般的美室,才更像真正的斯多含呢。 她也融入了戏中,虽然常说人生如戏,但是真正开始的时候,人生却不如戏。 第147章 为了那不可能之梦 “那你说,新罗的最南端最北端最东端最西端是哪里?”美室出了一道题,似乎让场面变得轻松些了,木子希想着,这题她会呀!她在学校可是学霸呀,谁也比不过! 再说了,之前在花郎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可是天天要强调这个,这样才好备课。 “井泉郡、道萨城、韩多沙郡、速含城。”木子希一口气说完了,迅速而流畅。 “不是的,”美室笑着摇头,眼中饱含着无限的热泪,连那微笑都变得无比沉重起来,“那里是我美室之血溅洒的地方,是众战友,众兵士,众花郎埋骨之地,这就是新罗,老师和他的将军学生开创的神国的疆域!” 如果,美室在穿越之前还是温闲琴的时候,木子希还会笑着反讽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 但是这回木子希不敢了,失语了,美室在新罗已经经历了快一个甲子的时间,无数个春秋冬夏,日日夜夜,无数次的跌宕起伏。而她,大概才十五年吧,不说毫无波折吧,这十五年也算顺风顺水,当然,除了姐姐天明公主的去世…… 终究是经历的少,所以她自知懂得不多,沉浸进去的愁绪也不多,这样,使她们无法成为真正的平辈,而是长者和她的学生。 之前准备的劝说的理由,斥骂美室差点把新罗搞成流亡政权,以至于国王都逃跑到海边了,接下来要么投海,要么像箕子一样继续逃跑,到琉球,到小日子国…… 或者,劝她别再想着做那寒酸的王后之梦,回来吧,做我木子希的王后吧,一起去建设美好的新罗…… 再或者,是在现在大骂一句,你以为你的决定成就了你的伟大?然后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洗白了么? 但是,现在才发现,根本就骂不出口啊,不管怎样小,怎样贫瘠的家当,那都是她和她的战友和她的王一点一点打仗挣下的,就像她当年怎么讨厌母亲,都无法辩白这一点一样。 亦或者,劝她归隐山林,退下新罗历史的舞台,远离伽倻人恨不得把美室千刀万剐的行径,好好保护她,也做不到了…… “所以,你和毗昙一起去打拼吧,把新罗的最南端最北端最东端最西端的距离再拉长一点……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美室微笑着站起,似乎身子有些沉重或者是疲惫,但是仍然做了一个骇人的手势…… 木子希有些心惊,这难道是嘲讽她吗?假如这是一部网络小说的话,不管是男频的女频的,但凡有着想建功立业的野心的,统一天下都不会跑到这里的一亩三分地。这小小的地斗的太凶了,两个国家争斗,三个国家争斗,国内还搞争斗,好比班级塑料闺蜜群,这也就算了,还有隋唐,蒙古,小日子,三方掺和其中,各自给各自的心头好借力拔河,局势就更加复杂了…… 包括发展到现代社会也一样,还有美丽国,华夏,小日子……可以说强人环伺,无怪乎棒子总是想吹嘘自己全世界第一,全宇宙第一,还哪一国的比自己强的都抄抄抄,捧捧捧,不强的就扔扔扔,踩踩踩…… 换任何一个频都是天崩开局吧。 这下她真正懂了,不可能之梦的意味,以为吃方便面,想吃统一就统一呀! 一瞬间,臣妾做不到这样的表情一下子覆盖住了木子希的脸,看来美室玺主是真的不想放过她了,看来,她一直在怨恨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出现,现在她强大了,自己再出现有啥用? 可是却换来了美室更尖利的目光,以及更艳更毒的花儿般的笑,那质问越发的凿凿:“所以,你还劝降我吗?” 她打开琉璃窗,涌动的凉爽山风冲进来,好一阵清新气息,手指触向天空,仿佛天空是斯多含的画像,似乎与她木子希没有任何的关系,喃喃自语着:“以爱慕爱人的情愫,爱慕神国,因为爱慕,才渴望占有!占有之后,自然不希望它破碎,分裂,分割……” 紧接着,又看向木子希,倏忽之间含着淡淡的笑:“所以,如果你足够的爱慕国家像爱一个人,你能把你的爱慕割舍给他人吗?” 这句话,表面上是问木子希,实际上却是问着自己。 木子希在课堂上滔滔不绝的本事,记忆着曾经与穿越之前的她天天打情骂俏,如今的感觉却是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与她肩并肩,之前的过往,都算是折煞她了…… 没有哪个时候能像今天这么沉默无语! 听惯了无数次的奉承话,穿越之前是臭豆腐厂的员工们给她说,穿越之后是一些想攀附公主的人跟她说,那些话早就听腻了,现在直接由美室说那些不动听的,使得她脸烧的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这一回的深入交流,最终的结果却是不欢而散。美室走向了东方,去往她下榻的行宫,木子希走向了西方,却是离开大耶城,背对背,根本不看对方一眼。 木子希是快步的,而美室却越来越慢,她不允许侍女搀扶她,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弱态。 而这时,毗昙来了,看样子应该刚刚与夏宗吵完架,听了很多骂人话,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来时差点和木子希迎头撞上,看见她脸色苍白,显然误会了,急切的问道:“难道?美室还是老样子?真是老顽固!” 说着就要冲向前质问美室,多么像婆媳打仗,老公却护着媳妇的那方,换别人肯定是要感动流泪的,但是她与美室情况实在不同,不是一两句话能够掰扯清的。 木子希怒气冲冲的揪住他,但是却只有拿儒家的义理:“你疯了?儒家讲究一个子不揭母过!还有,她其实答应了!” “儒家?你说的哪门子儒家?儒家还讲究一个大杖则走小杖受,她欠我那么多,为何不还?”毗昙似乎放肆疯笑,冷风肆意吹来吹去,发风都吹乱了,显出些流浪者的痞气来,一把甩开木子希的手,直接向着还未下山的美室冲去。 “我记得,德曼公主跟我说过,为人父母是不需要经历考试的!我只相信她的道理!”毗昙面对着美室,美室的心里却充满了疑问,一切的路都给你们铺好了,你们还要寻求啥? 第148章 毗昙三问母爱 “考试?”美室似乎已经不记得网络上这些老梗了,但是不代表她猜想不出来,反而更加的胸怀坦荡,“是的,我就是要抛弃你!因为你没有了用处!没有了价值!” “那么,当初为什么要生我?”毗昙越发的愤怒了,本来那俊美的眉,瞬间拧成一团,几乎形同咆哮帝。 “因为那时的你还有用处啊!”美室回答的干脆利落,试图不给他一点幻想。 “难道?你十月怀胎不会觉得难受?生孩子的痛苦也不存在?”毗昙毕竟是学医的,加之又想起了天明公主对小春秋无限的温柔爱意,自以为是杀手锏,故当做大招使了出去。 “是的呀!有些人体质不太一样,哪里会有多大的痛楚?”但凡毗昙抛出一个问题,美室就快刀斩乱麻,最后,毗昙也麻了。 怎么说呢? 比一拳打到棉花上更狠的是踢到了天上的云彩,所有的愤怒都好像对美室根本没用似的,真是无处发泄。 他甚至设想,自己如果小时候真有别人说的那么坏,是他弄死了弟弟那倒还好了,为什么心里这么善良纯净?却连在母亲面前享受公正待遇的资格都不可得? 他取出来一张泛黄的纸,这是用很好的材料制作而成的纸,密封得极好,因此很多年过去,纸也没有腐烂…… 抖开展示,字迹清晰,上面的一字一句美室都看的很清楚,这不过就是她与真兴王师生间争斗,那个老人留了后手,想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幸好她用甜言蜜语把不太帅的薛原招揽成了自己的蓝颜,里应外合,把这诏书骗到了手里,只是后来突然失踪了,现在在他手上,不得不佩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毗昙就是想逼她承认当初抛弃他的错误。 可是,美室好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意思,无谓的说道:“就算是现在照诏令去做,也不是来不及呀!” “看来,你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就算是大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毗昙越发的决绝。 美室苦笑,这个孩子真的是按社会上所有的道德规范成长的,奈何现实根本不允许这样的照本宣科,她知晓毗昙是用药用毒的天才,只是有些守旧迂腐,还有些偏执,按照他的聪明,当初要是留下在身边教导就好了。 可惜啊,后悔都来不及了,夏宗和宝宗的资质不够,压不下来那些仇恨的伽倻人,也不太善于拉拢朝臣,王室总有一天总要蹦哒出来。 不能把鸡蛋放一个筐子里,让儿子抱木子希大腿,当她的相也好,当她的将也好,就算美室没有时间当新罗国王,势力也不会遭到清算,未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样的价,却得到了两样的东西,只有这种做法是最合适划算的。 所以,她故意设法把毗昙推向木子希那边,从来不辩解,只是心想着,毗昙若是心思真的长大了,见到了朝堂上那么多尔虞我诈,才会知道父母之爱子,当计之深远…… 他会懂的。 所有的算计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堵心墙,毗昙就是个出生31年以来,没有机会用顽皮打滚的方式要到母亲一颗糖的孩子,而现在,他当然也得不到那一颗糖,而且不光得不到,毗昙眼前都出现了幻象,一个5岁的孩子,向母亲索求糖果,结果母亲气急败坏之下,说了一句,要糖没有,要命一条。 毗昙只感觉,所有的孺慕之思,就好像石子投入海中,除了激起浪花之外,什么也没有,还不如钓鱼喝酒,起码还有炸鱼来下酒。 那比一般男子更多的多的敏感多疑,促成了他作为木子希副手的时候,做事的细腻认真,使木子希大大咧咧的性子更加发扬光大,纵使病弱,依然保持活泼阳光,唯一的不好,就是母亲。 这个时候,薛原给美室报告,井泉郡的将军因为受她恩惠极深,愿意派大军二万驰援,夏宗和宝宗都很高兴,与德曼公主的交手,本来优势都在他们,可是预料不到,德曼公主竟然可以利用毗昙搞突袭。本来城内人不多,都在前方打仗,美室本意是想不要让内战牵一发动全身导致外战,来个速战速决,尔后又突然没准备,完全是大意失荆州啊。 其实完全可以胜利的,薛原对此就感到深深的可惜,因此每天都在叹气中度过,精神越发显得倦怠,状态居然比美室更加不好。 “让他们别来了!”美室轻轻的笑道,却又淡淡的蹙眉,“不能毁了国境前线,为了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这已经不值得了。” “那么,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呢?”薛原一阵诧异,在他眼里,这个强大的女人好像一直不会生病,永远也不会料到,一生病就是个绝症。 “那时,我还以为有时间!可是现在……痛就要痛很久……”美室淡然的望向天空,似乎已经看淡生死,毫无所谓了。 “就不能让毗昙郎中给玺主治治吗?他关切德曼公主的事,都来好几次了!他虽然年轻,但好歹师从名师尼师,天赋极高,也算个名医了!”薛原疑问道,似乎有些崩溃…… 而且,既然到如此的境地,也不要讳疾忌医了,哪怕他是仇人,可这个仇人本性他也不坏呀。 “不需要他,我在神堂当神女的时候,尼师还是我的共事,她高超的医术还是自我们神堂学出去的,我又岂会不知我自己的情况?”美室无论说什么话,都洋溢着一种淡淡的自信,那手轻轻的一扬,却又似乎扬不完心间的沙…… 夏宗这些年本来就为爱女领毛被送来送去形同礼物的事不太开心,看见母亲这样,倒有些无动于衷。 “你走了就走了,这样没人管我们还好些!”夏宗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他似乎讨厌母亲的偏心,好像这儿子就像个打手似的,虽是长子,却只能靠着说话大声来刷存在感,当得真是没劲。 美室自知抱歉,也不多说什么。 倒是宝宗扑通跪下,一把揪住母亲的宽大袖子,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痛哭流涕起来。 “母亲,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要离开我们!”美室对他这样的妈宝作风,本来是极度容忍的,但是这情景让她几乎发疯,但是她还是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只说了一句:“宝宗啊,虽然我一直不喜欢漪蓝,但其实……像她这样三四十岁的大龄女,能叫你一直喜欢,多少也是有智慧的,你要记得,让她的智慧为你所用!” 宝宗点点头,身边的漪蓝带着儿子却有些无语凝噎,耷拉着脑袋,这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当妈吗? 可是美室已经懒得看他们了,直接吩咐他们下去,只与薛原交代剩下的遗愿。 第149章 我要,最好的离开 阳光似乎不知死活的照进来,照在美室永远不老的面庞上,绽放出最后的妩媚,看着越发柔情似水…… 薛原就这么看着她,每看一秒钟,他的世界也就消失一秒钟,他回味着第一次见到美室,华夏传来的那首《木兰辞》就成了无比真实的存在,他才知道,原来上战场奋勇杀敌一刀一个的女将可以那么的美,可以那么的飒……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她也无数次受到真兴王的嘉奖,因为身为女人,奖无可奖的时候,受封为妃,受封为玺主,但是她似乎不喜欢妃子的职位,而是更喜欢拿着玉玺盖下鲜红的印,她说,比涂胭脂有趣多了。 她也创造了美室的时代,向着全新罗宣告:“我是谁呀?我可是美室啊!” 而现在,这一切即将宣告结束。 “传我吩咐,管理好手下将士,让他们毫发无伤,好好的活下去,解除武装,挂上白旗,投降于副君殿下!勿使新罗因为无穷无尽的内战陷入困局!”明明是投降,却被她说得如此慷慨激昂,如同演讲。 薛原以为自己太困了,听错了,强打起精神问道:“怎么可能?那都是你的心血啊!就这么……你明明受重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脆弱的……怎么……怎么就……” 薛原问的急促,就有些结巴起来。说着,她拿出了信件,薛原接信时,美室强忍住泪水,她这般身份的人,从小就被训练出来的不允许不坚强,化作一道歉意的目光:“只是,实在是对不起薛原公你!” “好!”薛原也猜想到,因为时间的不足,准备的不够充分,贸然内战也使国家空虚,美室的成王的希望不再寄予自己身上了,而是直接明哲保族,只要美室的血脉不断,后人登位也会记住美室的。 就像曹丕代汉称帝,大家也还记得曹丞相一样。 只是这种希望寄予谁呢?薛原似乎还想问问。 美室与他多年的相处,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夏宗宝宗都不太成器,薛原也不是那种会盲目推崇自己儿子的人,领毛嘛,表面上是泼辣,内心总还是有点柔软,活着才是第一任务,自然是另一个版本的美室,不过,也要看成不能成长起来…… “毗昙郎中!”美室坚定的说道。 “他是你一直寻找的炯宗?”薛原似乎不太记得了,“那个被你抛弃的孩子?” “是的!”美室又是坚定地说道。 “可是,他当过郎中,郎中救人,又当过士兵,士兵杀人,成王杀人又救人,隔行如隔山啊!他怎么可能做得好?”薛原似乎有无限的疑问。 “问的好!”美室说道,“所以,我希望他走我的老路,成为将,成为王的人,成为相,最后成为王,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那你是无异于养蛊啊!”成为王的人?薛原想起了金德曼公主,这也绝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这种快三十岁还不愿意嫁去别人家,守着钦饭的遗孀位置不放的女人,只想当副君的女人,不知道是华夏何处教出来的留学生,只会更加狠毒,毗昙虽然也狠,但是心思纯真,又是乡野之地长大,怎么斗得过? 对薛原这些古代人看待现代女子的想法,美室只想笑,她太懂木子希了,一个身怀理想不太懂得防备他人的人,配置的对手是差不多的毗昙,这已经实在是太对得起她了…… 说实话,这两个人的智计水平真的没法恭维,主要是拉不开距离,在她这样的政治老手面前,完全是两个二傻子。主要是,木子希虽然很菜,但是架不住人家想法很高远,也非常能吹呀。 所以美室确信她的遗计一定能管很多年。 “多学学,多尝试一下权力的滋味,再纯真的人也会有野心!”美室笑笑,一派成竹在胸的气势。 薛原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遵照她的吩咐,做的极为认真。 白衣,白旗,白色的发带……木子希以一身华丽的公主装扮,似乎有些喜悦的接受着投降,想着美室终于是豁达了一回,但奈何看到这满目的白色,谦逊却又不自然的薛原,她再也高兴不起来。 一瞬间,头上的流苏步摇狂乱飞舞,泪水打湿眼睛模糊的有些花了,毗昙也追随了上来,急急忙忙奔向美室的宫殿。 地上满是瓷瓶,红的,白的,绿的,蓝的都有,还流着液体,说不清是什么形状,液体的,粉的,半粘稠就像粥一样的都有,而且散发着各种各样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闷得发苦,那个时代毒药提炼技术不好,不可能毫无味道…… 应该是每一瓶都尝了一口,毗昙苦笑他这母亲实在是太狡猾了,害怕他从药箱里寻出解药,就都只喝一点点,这样完全配制不出解药,只能害他作为一个解毒高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而美室嘴角正流着一丝鲜血,她勉强支撑起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又拒绝了毗昙上来扶她。 毗昙感觉到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是那回三问太狠了吗?目光中满满的委屈,愤恨,抱歉…… 可是美室此刻仍然还在笑,就好像真是耍弄他们一般,笑着说道:“挺好的,神农尝百草,我尝百毒,每一种毒药的味道我都知道了!” “为什么?”毗昙忽然无语凝噎,木子希的泪水不争气的掉下来:“我还想着和你一起治理新罗国家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抛下我一个人!” “没事,少了我一个地球也不是不转,还有毗昙嘛!不是说自己要当贤相伊尹,要好好辅佐德曼公主的吗?实现她的理想大义吗?我不反对你了,我选择支持你!”美室这样的举动让他感觉很意外,但是他又不由得有点小得瑟,心里默默想着,母亲啊,你终于还是知道了我的重要性吧?早知道你扔啥呀? 但是,为什么硬是高兴不起来呢?他只想哭,泪水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第150章 离别与新生 木子希,毗昙两个人哭成了一团,美室的声音渐渐的虚弱,紧紧的靠在红木椅背,笑也不再那么张扬。 “我还没有走,你们哭什么哭?”美室好像受不了这样的场景,说话带着些揶揄的口气,就像小时候同木子希打闹一样。 “我告诉你们,得到国家,不能以一个人为因!”美室深邃的目光望向了木子希,这句话似乎是送给她的,随后又看向了毗昙,送给他另一句话,“也不能以一个人为果!这些都是相当不应该的事!” 但是,现在两个人却都在尝试着离别之痛,这句话完全咂摸不出什么滋味。 只是这具身体,似乎已经抽掉了所有的力气,美室勉勉强强坐直身体,靠着椅背靠得更紧了,目视前方的眼眸满含泪水,更是憋着不让掉下去,刚好正对着木子希:“你还……依旧如初吗?” 木子希狠狠点点头,本来越剧演员重视仪态已经成为了身体记忆,但是,这回晃得有点乱,流苏拍打到了脸。 美室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眼睛安详的闭合上,那双手直直的垂下去,滑过那光滑的紫色衣裙…… 美室最终还是离开了,这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木子希有些呆滞,又有些震惊…… 最喜欢她的人,又最恨她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以后,唱越剧下一句的台词谁来接?唱的歌谁来伴舞?在棋盘上落子,又愿意让谁与她对弈?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抽掉了灵魂,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美室……没有了你,或许我什么都不是!我实在是不如你!”木子希感觉身体一软,几乎要完全滑跪下来,但最终还是默默行了一个恭谨严正的礼,“美室的时代,再……再……见……再见……” 美室为新罗所做的功绩,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的,无数句话在脑子中环绕,结果说出来打了结巴,木子希也没有想到。 是时,木子希离开了美室的殿堂,她似乎无颜面对那张脸。 出来的那一刻,似乎天幕沉沉,被乌云压的,天空也低垂下来,这厚厚的云,似乎要把这座城摧毁似的,而阵阵妖风,吹散无数的辛夷花瓣,没吹落的,像尖尖的手指指向天空,吹落的,遍地狂放的红…… 树顶也光秃秃的,看的人极端不自在……这样子,是要下雨了,木子希独自一人驾着马车驰骋飞跑。 天空长出树枝一样的惊雷,迅速裂开生长,爆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冰冷的雨瞬间如天空滂沱的泪落了下来,真仿佛老天爷也为美室动容…… 她扬起马鞭,好一阵鞭挞,像在发泄心中的痛苦,马儿不情愿的飞跑,几乎要把马车上的她颠翻。 可是回到公主府,寂寂到没有一人来迎接,木子希感觉有些奇怪,却见楚仙倚在桌角,试图缓解着痛处,这样的架势,看来,是要生了。 木子希也怪自己,这些天因为美室的事情,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的,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就连最危险的楚仙也没有好好安排。 咦,这楚仙怎么不知道自己请接生婆?或者让高岛陪在她身边?虽然脑子是笨点,但是,好歹也能搬动这个胖丫头啊,只要跟他说清楚,帮忙还是能帮得上的。 看看这里,连热水都没有。 木子希想着反正也来不及了,去找接生婆还有好一段路程,看着厨房里还有煨在火上保温的饭菜,于是端下来迅速打水烧水,剪刀毛巾害得她好一阵子找,找来的也是落了灰的,干脆洗了一起煮。 看来还是毗昙好,当侍卫什么东西都收纳的好好的,不可能落灰,堪称煮夫一枚,再看看这胖丫头楚仙,真的懒成一头猪了。 不过埋怨归埋怨,听着楚仙痛得哼哼唧唧快发不出声音,一股子憋气的感觉,木子希感到自己的肚子也一阵痉挛,千万根针在冲锋似的,嘴里呲溜着一阵寒气,想起喝红花的那天,那天被子都快流成红海了,到这该有多疼啊?于是不断添炭,翻炭,想烧的更热一些好消毒…… “哇……哇……哇……”似乎有一阵婴儿微弱的哭声传来。 木子希端起一盆热水直接跑去。 却见楚仙已经抱着一个有丝丝血迹,包满了白色又像粉又像黏液的,皱皱缩缩的小猴子一样的小人儿,非常的柔弱,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不是一个活的小孩。 说实话,她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胜曼公主出生时看起来都要红润结实些,也好看一些…… 该不会是早产没了吧?这么小的婴儿,木子希有些无从下手,天气虽然温暖,但是仍然脱下了她的华服外套,把那只小小的一坨紧紧裹在里面…… 可是,她的小脸儿憋得青紫青紫的,很不正常,木子希想到了专擅儿科的毗昙教给她的方法,瞬间,紧紧亲吻住这个脏兮兮的婴儿。 楚仙不理解她这个举动,想要把婴儿捞回来:“你干什么呀?嘴对嘴亲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不变态吗?” 可是她身体实在虚弱,没能捞着。 木子希放下了婴儿,在背后轻轻一拍,旋即,她发出了洪亮的哭声,木子希把一口痰液一样的物质一下吐掉。 原来这是一种方法,把堵塞肺管的粘液吮吸了出来,婴儿才得以获得一丝生机。 楚仙有些感动,瞬间泪眼模糊,脸红的有些滚烫,天哪,怎么敢劳烦副君为她做这些事呢?这不是完全没有尽到做侍女的义务吗? 接过婴儿,楚仙慌乱的抓到水盆,急急忙忙的就开始用毛巾为婴儿擦洗,尽力表现起自己来,一边洗一边说道,“我真想给自己掌嘴,我不应该让副君干活!不该副君救孩子误会是一个变态!不应该不请接生婆,我真是不该……” 木子希的眼中却出现了一丝曙光,仿佛这世界上真的有投胎转世一说,美室刚刚离开,她就出生了,难道不是一种美妙的巧合吗? 第151章 最讨厌管得宽的那种人 想来也不再那么难受了,木子希又抱过来婴儿,迫不及待的摇着转圈圈,虽然不是那么漂亮,但是,没几天就好看了,就像表嫂子的孩子木云轩刚刚出生那样…… 不过,这比喻实在太不合适了。 想起木云轩,心里头总是涌起一阵唏嘘,明明小的时候那么的乖巧,名字也是起的那么武侠范,长大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性格乖张暴戾不说,还总是想去捞一笔横财,愣是像玩鹰似的,没少坑木子希他们…… 可是有一天还是被鹰啄了眼,去骗了一生抠门节俭的爷爷的几十万元钱,说是去投资,结果全在赌场上打了水漂,气得表嫂子好一顿毒打,说着去报警吧,可是那笔钱早就流向海外了,从此,成了爷爷劝导子孙莫进赌场的活教材告示牌…… 虽然不是少爷,但是让少爷身上的毛病他都有,吃喝嫖赌毒,样样都没有落下的,对比他强的纳身便拜,对过的辛苦的立马鼻孔朝天。 后来的时候,就算是他再打爷爷家产的机会,爷爷只是明里暗里夹枪带棒的防御,没想到,他还是那么脸皮厚,在外,天天宣传所谓的黑料,玷污香致和臭豆腐厂的名声…… 没人喜欢他,有一天,他被一辆大货车撞飞了,很多人都说,这是他应该的。 甚至是现在,木子希感觉金春秋真是收敛的性格的木云轩,还真怀疑,金春秋就是木云轩穿越来的…… 管他呢! 木子希这一生没有生孩子,不过却有了两个孩子,一个胜曼公主,至于这个吗?还得好好想着起个名。 想到胜曼公主,叛逆期的孩子,敏感多疑,特立独行,总是让人头疼。 木子希了解她的心事。 胜曼公主的亲人朋友所剩不多,而她总与她这个后妈感到淡淡的疏离,恨她对自己管教太严,恨她逼迫自己总是写字,还恨她教这些没用的东西,去请教谢若壑老先生,人家都嗤之以鼻…… 可是木子希自己也知道,如果金春秋不是可以托付新罗的明君仁君,纵是成绩优异非凡,又有什么用?主君暴虐无道而且冷漠多疑,百姓只会极为辛苦,臣子亦会如履薄冰。 那么只有胜曼公主以女子圣骨之身登位。当然,要有这样的水平,除了天赋之外,还需勤奋地卷起来,鸡那些治国理政的知识。 可是,年纪小了还不懂,心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然不会理解,她若是有时候把胜曼公主带出去看看,才会知道很多女人都不是她这样子生活的…… 这个时代,更多的女人,无论贫穷的,富裕的,都需要生很多的孩子,饱受重男轻女,不可以识文断字的苦恼,在成堆的劳动家务中过活。 而胜曼公主,既是圣骨身份,也享受着相对的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么就应该承担其中的责任…… 而这个婴儿,她若是学霸,想做第一的厉害角色,无条件支持她,她若是学渣,生很多孩子也好,就算是学绣艺,也无条件支持她,反正随她就是,至少不必那么鸡她…… 她望着窗外暴雨打梨花,梨花躲在郁郁葱葱的梨叶里,几分娇俏可爱,恰如枝下之雪,微香弥散在雨时的潮气当中,倍加清透…… 取绿叶之郁,取梨花之芳,不如叫郁梨,木子希越想越觉得这名字可爱,芋泥,那是回忆里软软糯糯带着香气的味道,郁梨,也希望她有如樊梨花,铿锵美丽最为好…… 想着想着,木子希迷醉似的亲她的小脸蛋,银质的流苏尚未取下,时不时朝着郁梨的脸戳下来,当然她可顾不上了,别人家没剃胡碴的爹都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楚仙这才发现,她对孩子原来也可以这么爱护,也不一定全是安排作业,安排课程,都是错怪她了…… 也许她这天真慈爱的样子,不能不拥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楚仙试探着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就不生一个吗?和毗昙,他挺好的啊!” 猝不及防的催生问题,是真的把木子希给激怒了,瞬间暴起,放下了郁梨,有些狠厉地说道:“滚!” 说完就拂袖而去。 楚仙的心连着肉一下颤起来,却怎么也想不清楚,木子希怎么突然变了脸色,明明自己只是出于关心,想到了木子希烦恼于胜曼公主的叛逆,想着不是亲生的总不是那么亲密,怎么就热脸贴了冷屁股? 木子希刚对楚仙升起的那种好感,一下子就完全消失,光是懒惰,没有尽到侍女的义务也就算了,还管的比太平洋的警察还要宽,还胖得不能看,她一个喜欢女的的人,看到了都会被掰直好吗! 这些天,领毛也过得似乎不太如意,只是今天她难得偷一个闲,把木工天才阏川做出来的能在地上走几步的机械马,发力车,全摆在地上操作着使其走动几步…… 逗得俩娃儿咯咯直笑,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肉嘟嘟的,看着特别圆乎。 可是这个时候,万明夫人来了,正在运转中的机械马,被她踢翻在地上,小孩子拿起机械马,很无辜的看着她,生怕她再生气…… 领毛完全搞不明白,她这些天已经够低调了,从来不抛头露面了,为什么万明夫人越看她越不喜欢? 说起这万明夫人,可不只是个墙头草那么简单,这下好了,美室喝下去那么多毒药,想来也绝对不会诈尸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说道:“你祖母没了,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勾搭石品,她又何必担心回防的问题?现在好了,她自裁了……” 领毛的眼睛里瞬间噙满了泪水,像一湾湖水似的,清澈又可怜……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领毛有些泼辣地斥骂道,可是心思已经不坚定了,一句句都是你害的,这些画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像被字符镇压的妖怪一样…… “怎么不可能?你的祖母风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万明夫人别看在那些女人面前表现的如此唯唯诺诺,但是现在完全变了,专门拿捏领毛这个小媳妇,毕竟没有了倚仗,领毛还好意思反抗吗? 第152章 毗昙与领毛 在她面前,领毛的泼辣全是富家小姐的色厉内荏罢了,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本来嘛,因为美室的叛逆,她作为逆贼的孙女,身边亲信的侍女,自然全给调走了。 害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用冰冷的井水洗衣服,想吃一点,也被万明夫人吩咐着厨房不要给她做,领毛也不会做,只有到厨房里找管事的求了点凉粥,勉强含几口,含暖和了才敢下咽…… 这还只是休息一下子,万明夫人就已经开始责骂她为什么不干活了,完全在当丫鬟老妈子使。 出于对长辈的孝敬,领毛一开始都听了,可是她永远也估计不到万明夫人有多么得寸进尺。 万明夫人也想着,这美室有什么好的,生了两个儿子全是废物点心,一个无法决定女儿的婚姻, 一个娶一个大这么多的,就知道,那个女人都可以当他的母亲了,还不如她万明夫人,一儿一女,儿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风月主,还是当代的诗神,女儿善于音律诗词,反正名字也叫文姬,多少也可以比肩蔡文姬了…… 自己虽然在她们面前唯唯诺诺的,被欺压的要死,但好歹下了两个蛋,这两个蛋比自己都强太多了,也算是给她争口气了…… 金德曼公主嘛,还好没让儿子娶她,这要是她当了副君,以后那可是要做大王的,若是再招几个男宠,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岂不是要天天跪她?婆婆的位置哪里摆呀? 甚至这回,领毛真以为祖母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羞愧的不敢去参加葬礼。 这个时候,金庾信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友毗昙,他也没想到他母亲万明夫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心想老妈以前的时候是那般的稳重,现在这是被谁附体了,也不怕美室到处都是眼线,万一美室的党羽迎风复燃,自己这母亲岂不要吃了大亏? 他有点很无语,想来就把领毛和两个孩子,委托毗昙送去参加美室的葬礼…… 毕竟人家毗昙确实口才厉害,说话滔滔不绝,健谈又自信,也不怕会捅什么篓子,这些事不是一言两语能够掰扯清楚的,自然,毗昙帮忙会更合适一些。 “对不起,伽倻人对美室有刻入骨髓的仇恨,我也是伽倻人的儿子,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意见,”金庾信说着咽了下口水,“反正,你愿意回来就回来,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祝福你过得好,女人,不应该陷进这样的斗争里去!” 看着金庾信目送她,虽然他的面目并不是十分好看,但对领毛来说,却有几分魅力,犹如浮萍遇到静水,心向安定,才会喜欢这样的人…… 彼时,她微微有些感动。 可是,驾车的毗昙却停下来了,手中的鞭子不再鞭挞着马匹。 “毗昙郎中,你是怎么了?”领毛此时倒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说话都柔声细语的,听来还有一丢丢嗲。 “依我看……金庾信就是一个懦夫,那个逆贼石品的确说的对……”毗昙翻了下白眼望了下天,语气中颇有些无奈的味道,看着领毛,好像看着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看,他报复美室的计划,绝对会牵连到你,毕竟,他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个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 脑子里好像浮现出领毛因为奶奶美室的决定,过得很苦很凄惨的画面,就像他当初臆想着美室丢掉是什么场面一样。 领毛似乎不想听,把手边两个孩子搂得更紧了,嘴里嗫嚅着说道:“你为什么要管我?我们很熟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毗昙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却把这个小姑娘镇住了。 领毛想着,虽然对毗昙不太了解,但是,看得出来,他只是面相看着邪了点,内心还是纯真的,有那种未经多少世事的气场在…… 于是心里就放松很多。 美室的府中,被布置得一片孝白,那颜色好像下了一场雪,来的吊唁的宾客很多,但是场面并不杂乱,每个人的眼眶里都蓄满了泪花,泪光盈盈的样子,似乎是受到了美室不少恩惠…… 也是,美室对与她们家族交好的,无论是兵卒,还是贵族,出手皆是慷慨大方的,因此培植的势力尾大不掉,如今少了真正的主心骨,未尝不是如丧考妣? 领毛带着两个孩子,一下子跪倒在美室的画像面前,眼泪倏地就流出来,却是静默着的,未哭出声来,眼睛盯着两个孩子,他们还不懂事,看到很多白色的花花,都很新奇想摸摸,领毛只好一人给一下,两个孩子很快大哭起来…… 漪蓝在忙着安慰一大一小一个宝宗一个儿子,才没有时候抽空管他们,还是毗昙一手一颗饴糖,再加上甜蜜的一笑,瞬间两个见糖眼开的孩子就哄好了…… 夏宗一看竟然是副君最亲近的毗昙前来,本来下意识想要狠狠怼过去,但是目光一触及女儿领毛,面相一下子软下去,语气似乎还带些卑微:“请问,毗昙郎中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可是关于副君如何处置玺主一族之事?” 毗昙见他如此,想想副君德曼公主处于某种纠结的心态之中,这些天并没有考虑好美室势力投降之后的事情,也就不好妄自揣测什么。 摸了一下鼻子,故作高深的样子试图让他们无法揣摩,看得夏宗那是一个急。 但是想想,美室那些势力确实很馋人,就凭副君德曼公主这点人手兵马实在是空虚,她可没少说过,美室势力不能杀掉,最好能叫他们心悦诚服地无血归降,这才是仇者痛亲者快的快意之事。 也的确,如果能招揽他们,踏在前人的肩膀上,肯定能少努力十几年…… 也是应该的,谁叫美室抛弃了他?现在就是还回来的时候。 他不由暗戳戳的搓搓手,目光死死的盯着美室的画像,那画像真是栩栩如生,不愧是新罗顶级的画师创作的,仿佛美室站着对他微笑似的…… 第153章 我毗昙还是回来了 “没想到吧,你不认我,我还是回来了,我就是要赖上你,要不就早点决定好,找个郎中喝点药把我打下来就是,你不会差那点钱的……” 毗昙对着画像埋怨道,她死了,再也不会说那些叫他伤心到骨子里的话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埋怨了。 只是,明明是叫母亲还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为什么不争气的眼泪还是簌簌的掉下来,一下子把鼻子眼睛浸得比青梅还酸涩…… 宝宗不知道是在看傻子还是看疯子,想到前几天,母亲就是与毗昙会见之后,才会下决心吞药的,还搞得这么多瓶子,一看就没打算让神医毗昙救她。 “你一个杀母仇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儿子?”对此,宝宗很是意外,似乎无法把他们两个联系起来。 毗昙话里头这么大的信息量,一下子灌入他的脑袋,让他有点懵。 想想就来气,一个捏得紧紧的拳头径直就要向毗昙砸过去,但是不好意思,人家毗昙也是学过武的,可是宝宗只爱好学文,一下子就像弱鸡一样,被反摔在地上…… 还是漪蓝冲上去把他扶起来,劝他不好惹就不要惹。 反而是以前最看不起毗昙的夏宗,似乎看透了人世的苍凉,尽显大哥的风范,劝着有些鲁莽的宝宗,语气颇见严厉:“算了吧,毕竟毗昙郎中说是你的二哥,你自然是要尊敬二哥的……再说,就算是派过来说服的使者,你这样做也不对!” “可……”宝宗对大哥的举动,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感觉有些气愤,像憋在心里似的,又看看自己的薛原老爹。 这亲老爹似乎知道详情,暗暗点点头,目光柔和的看向毗昙…… 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宝宗只好退下。 两个人从本来的陌生瞬间变得亲切起来,夏宗拍着他的背,似乎在套着近乎,轻轻唤了声:“二弟!这是母亲一直想念的二弟吗?” 就连领毛,这个看起来温柔的呆呆的女孩,也过来拭去泪珠,模仿着父亲夏宗的语气,轻轻唤了一声:“二叔叔!” 毗昙觉得听着有些怪怪的,但是也不好回绝什么,只好应了一声。 他心里都觉得好意外,怎么可能亲生母亲去世了,认亲反而变得顺顺当当的,但是想一下也就明白了,美室的势力是把家族存亡的希望押宝在他身上了。 他需要美室的势力成为自己脱离圣骨制度成为贤相的助力资源,两方的想法刚好一拍即合…… 虽然,面前的场景满眼的悲凉,但是毗昙却满心的欢呼雀跃…… 心情好了,一事通则百事通,木子希交给他的任务,本来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比如说铲除新罗国内所有的英粟,种上玉米,所有的民众们竟然都支持了,田里的玉米苗子,能让风吹起万顷的碧浪,一望无垠,真是壮丽的很…… 就算是安康城,之前那些老顽固还说种粮是不可能种粮的,现在也是真香了,忙着从唐朝进口耕牛幼崽,现在幼崽一时长不大,动用上人力,无论男女老少皆下田劳作,会种稻子的带着不会种稻子的,真像木子希说的大跃进的场景…… 看来,不知道是徐罗伐饿殍遍野的场景,吓到了他们这些不种植粮食的人,担心又要过上末世一般的生活,还是因为,种英粟的事情一向是出于美室的独裁,现在美室死了,大家都笃定了种植英粟一定会亏…… 老百姓都说,女副君不愧是个喝过汉墨水的留学生,喜欢用西方的儒家一套来治国理政,现在,这不就很合适吗? 听得竹林打叶声,似有夏雨即将来…… 听着毗昙的报告,手里批阅着那些副君的文书,一切进展更为顺利,木子希显然也很开心,眉头也舒展了很多。 天天吃泡菜还有咸菜,好久没吃肉的她连忙招呼上月川大师,叫他奉献出几只鸡来,没辙呀,就算是菜场也都是贩卖狗肉一类的,至于猪肉嘛,就算是华夏到了宋朝年间,东坡先生不也说了句“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狗肉那味道大家都明白的,腥臭的很,再说了,木子希母亲可曾经是大黄小黄大毛小毛养了一条又一条,还没等成年,就被打狗贼毒杀了,勒走了…… 光是说说那死相都很可怜,吃来总是不太忍心的。 那么就只有委屈几只鸡了,趁着木子希高兴,放血烫毛拔毛,那可是很利索的,确保不给这几只鸡一丝痛苦…… 只是,新罗的条件实在是简陋,直接清炖水煮吧,这些鸡肯定死不瞑目,该怎么烹调,才算不委屈这几只鸡呢? 木子希的脑袋一下子就开窍了,对呀,小日子国不是有烧鸟吗?无非就是烤鸡肉串,烤鸡杂串,没什么复杂的呀…… 难怪小日子国会有这些呀!都是小地方贫穷的眼泪,这些东西,要是卖到大城市高档的和风的馆子里,价值翻几番还不止…… 想着想着,嘴巴里的口水禁不住活跃起来,就像冒火的活火山似的……真不争气,在泡菜国久了,连自己最看不上的东西都馋…… 说到要做烧烤,毗昙那双充满了野性的眼睛瞬间就眼馋了,他知道德曼公主可是折腾出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这烧烤怎么可能逊? 他答应着立马去准备炭火,清洗收拾鸡肉鸡杂,那手脚利索得很,不愧是劳动人民养大的娃,搞得木子希这边反而没活了…… 木子希眼珠子一转,可得整整花活,叫你长点见识。 前一晚泡好的玉米,拿起竹签,一粒粒串成了串,只是这一串串,怎么这么像算盘珠呢? 但是这个花活可没有把毗昙唬住,只是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道:“小馒头,等到你穿完,我皮蛋叔,鸡肉串早就扫荡光了!” 木子希不为所惧,只是看着他,有些奇怪,这肉制品就不该烤久久的吗?这么快,就不怕细菌病毒寄生虫吗? 本来她也想煮了再烤,但奈何这么做,没有直接烤味道那么好,索性放弃了想法。 难道说?毗昙还是个未经开化,茹毛饮血的野人汉子不成? 只说出一句从书里看到的佛教偈语:“佛观一碗水,四万八千虫,更何况是生肉乎?” 第154章 乔迁之喜 “什么四万八千虫?”没有想到,毗昙名字都是从佛教中来的,却连这句偈语都听不懂,她木子希已经是用的他们古人类能听懂的话来解释了吧! 不过听不懂也没办法,谁叫她木子希连个显微镜都搞不出来呀,证明不了啊…… 算了,木子希拿着鸡心串,在炭火上慢慢燎到微焦,散发出独有的鲜香气息,甚至还有点滋滋冒油的程度…… 不过,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用调料腌渍,腥气可能会重些,像原始人那样直接烤了吃,终究味道不太好吧。 木子希来到厨房,却见楚仙准备好了调味的蘸水,这还是木子希教她的。 公主府后面的园子,除了养鸡之外,更像是一个百草园,园子里的罗勒,薄荷,紫苏,本身就带有青草的新鲜芬芳,菜刀斩碎之后,再加上少许的椒盐,红辣椒粉,红红绿绿的,色泽精彩好看,可以说非常天然,毫无一丁点科技成分,更难得的是,摆盘还挺精致的,难怪在如此贫瘠之地新罗,还能长这么胖,没少研究小灶啊…… 毗昙倒不是个讲究人,囫囵吞枣的把两串鸡胗吞进了肚里,但是没想到竟然招惹木子希笑他了,真是个蛮子,没尝过肉味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毗昙知道她笑得不怀好意,小白眼瞬间一翻,反唇相讥道:“小馒头,不要以为你曾经当过留学生,你就瞧不起我们!” 楚仙总担心他俩打起来,这烧烤就吃的没味了,于是双手奉上各自的蘸水,摆在他们面前。 木子希把肉串放在蘸水里面滚一滚,沾上去一些香草叶子,这才放心的塞到了嘴里,一脸的满足,比让她做任何事的开心。 毗昙看看面前,只有蒜泥和陈醋搅和出来的蒜醋汁,再看看楚仙的脸色,总是疑心楚仙不太喜欢他这姑爷,想想还是要保持一下风度为好,拿来一串鸡胗,在蒜醋汁滚一滚,恶狠狠的咽下…… 再想到,自己忙活了半天,没让德曼公主动动手,都还没有得到她的笑容,楚仙就靠着一盘简单的蘸水,就让她如此开心,真是巴巴的委屈,但因为自己是男子,导致只能憋在心里。 木子希似乎不在乎他们俩,只是把楚仙的宝宝郁梨从床上抱了来,正好胜曼公主花郎学校放学归来,闻见香味索性书也一丢,雨伞也一扔,反正本来也不是淑女,脾气性格,甚至比木子希还火爆些,只是对这个后妈而言,还是极尊敬的…… 此刻,全都其乐融融的围在炭火边,吃着美味的烤串,什么心事,什么叛逆都不复存在。 只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向粗线头的她,感受到头顶一阵凉意,原来,这年久失修的公主府,竟然开始漏雨了,之前的时候一直闹旱灾,就算是下雨,也是下毛毛小雨罢了,竟然没有注意过…… 还差点把炭火浇灭,木子希和楚仙只好把炭火挪开些。 胜曼公主吃着吃着一边抱怨,一边对着陈旧的摆设到处瞟瞟:“后妈呀,造反的美室都住的比你好多了,华丽的就像唐朝的皇宫一样,我们这公主府还漏雨?要我看,直接搬家,住新房子!” 木子希想想也是,穿越之前的时候,她下班最喜欢的就是做视频剪辑的副业,就没少剪辑过吐槽《大长今》,一大队浩浩荡荡的宫女端着盘子,献上来的却是一碟碟的咸菜,然后泡菜国的王还吃咸菜吃的眼眶乌青…… 真的到了这里,这么多年,不知不觉过上了这样的生活,木子希心里苦啊…… 不是不想改造,不是不想搬新居,一来,摩耶夫人得知她是公主的时候,并没有给她分配一个好的府邸,花钱方面还完全是靠当花郎学校的老师,二来,为了回报天明公主恩德,长久跟美室杠,钱就花在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上,还有月川大师的画饼大忽悠,瞻星台直接让她欠下了塔贷,关键这塔还不能住,要供奉起来…… 更何况,除此之外,这贫瘠之地还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她看得上,除非……向美室学习,把一些汉文化的东西全部引进来,就像此后的泡菜国把西方的东西引进来一样…… “放心吧!我肯定要叫你们住上新房子的!”木子希拍板道。 “好!”胜曼公主鼓掌道,楚仙似乎也特别开心。 只是,毕竟是房子,说不定是要住上一生的,对木子希来说可是件大事情,可不能随意选择了。 木子希在脑子里想象起了未来公主府的模样,想把自己母亲老家那种一望无垠的平原田园风光带来,最好还要有千湖之省那种湖泊星罗棋布的氛围,能诵唱得出,洪湖水浪呀么浪打浪,纵舟驰骋于乡间的小湖上,吹着湖风,闻着荷香,而在岸边,她的外公还在默默无言的钓鱼呢…… 这边就全是山,山,山,所谓天无三日雨,地无三里平,眼界都看得狭窄了。 最好还能有稻花香气,一片片晒场蒸腾着谷子的热气,可这边没什么适合种稻子的地方,甚至是因为山太陡太斜,做馍馍的麦子都过分稀罕,也难怪乎都在种植英粟了,也就是为什么《大长今》面粉会太过珍贵…… 就算是走正道的,好多都是种的木子希推广来的玉米。 既然,自己喜欢这样的世界,就在这里把它创造出来吧,木子希想着,但是这样的计划仍然十分长远,难以企及。 现在最现实的事情就是,让金庾信帮忙找一个宜居的位置,最好能有一个可以钓鱼的湖泊,湖泊边建造一个府邸,而且要离王宫近一点,可以望山,可以看水,再把小菜园,小花园安排上,发挥觉醒的种菜基因,当然啦,还要养上鸡,喂上鸭,加上几只鹅,就算是偷鸡的来了,也可以提醒院内人注意防范,也算是一个小别墅了,只不过土味一点。 可是,怎么这么不对劲呢?真的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皇帝挥舞金锄头,不过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未来她可是要做新罗国国王的呀,这要是被华夏唐朝知道了去,这脸面往哪里放? 怎么?作为大唐的藩属国,连鸡鸭鱼肉都吃不起了,连菜也穷的吃不起了,要自己亲自种植养殖吗? 哎,都怪自己在农村的外公外婆那里待久了,除了当王之外,也就只知道种田了。 第155章 副君府落成 不得不说,金庾信虽然很多事情做得不好,害她常常要给他擦屁股,但是作为一个新罗的土着,找位置建房子是真不赖…… 那位置,哟呵,一看就跟电视剧里那种龙兴之地一样一样的,竟然还有新罗少有的壮丽景色,有山有水,极目远眺,似乎要把新罗的景色看尽似的。 唯独,没有看风水的人啊,不过可以叫月川大师现学现卖嘛,他连天文学都会,就算是个民科,应该也是个多面人才。 不过把他喊来也没什么用,月川大师学会了风水书里神神叨叨的那一套,说的话像火星语,木子希怎么也琢磨不明白,索性赶他回去,继续养他的鸡。 建筑方面,少不得她麾下的木工天才阏川了,就是可惜新罗的战乱实在太多,虽然零零星星的,但是架不住新罗没什么人丁,也没什么将才,拉去当了将军,不过也不算埋没人才,至少比其他将领更会安营扎寨。 要是在现在的话,妥妥的是个建筑设计师啊…… 听说是德曼公主要建府邸,受惠于德曼公主的民众们主动提出来做活,他们都不要钱,只要求德曼公主给他们免除全家的兵役即可,这个虽然难,但是也是可以商量的。 只是自己作为老板,不发工资也不是一件厚道事,那是要上老赖名单的,所以照着外面的工价一样给。 这叫他们分外感激涕零,干活也更卖力了,打地基,砍伐树木,一个个累到出汗打赤膊,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被太阳光照射的发亮,额头上的汗模糊了双眼,就用衣服随意的一擦,渴了,木子希绝不允许他们喝生水,这时候,还得劳烦毗昙煮上一大锅的糖盐水,海碗一灌,补充一下电解质。 木子希好像找回了远古时的记忆,自己爷爷的厂里,那些四五十岁的工人阿姨们,一干就是一整天,从来不休息,那时候,她都不理解,现在理解了,家里都有牵萦的人。 看来,哪国人都是有勤劳的,哪怕是非洲,都还有拉香蕉的奥德彪呢。 看着公主府一天天拔地而起,木子希打心眼里高兴,只是这府邸该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还叫公主府吧,当然太子府也不合适……干脆就叫副君府吧。 牌匾由木子希亲自书写,挂上去的时候激动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真想呼叫现代的爸妈他们,告诉他们一声: 爸,妈,女儿现在也建了房子了!自己请人建的,不是那种才几平米的,只能蜗居的商品房。 一次结清,不用背房贷了,而且还可以住很多人,见山观水,不用围着小区的臭水塘子转了,也不用看物业的脸色行事了。 当然,主要是没有那么高,恐高症的福音啊! 现代人背负无数债务都要拥有的车子房子,她都挣着了,她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只是,送往副君府的文书越来越多,甚至不用经过王室了,这让木子希大为苦恼,有的时候还要忙活到约莫凌晨时分,直接倒在桌案上睡着,然后第二天发现还有,就像赶黄冈卷子一样赶…… 大大小小的事,甚至一些似是而非的琐碎事也要记载其中,木子希看着这些文书,好像西游记里鸡鸭吃不完的米山面山,绝望了,这是要让她直接伏案猝死的节奏吗? 门外好像是梦幻一样的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变成了一个人影,问道:“小馒头,我有两个消息,你要听前面一个消息还是后面一个消息?” 木子希此时趴在桌上,愤怒的发着起床气:“我当然要先听好消息啊!”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木子希也才看清毗昙那野性不羁的面目。 “那我可都说了!一个是,月川大师果然是你所说的民科,今年的气候他没有预测准,满怀希望种下去的水稻,绝收了!另一个是,大王,大王他重病不起了!”毗昙说着,似乎语带凝噎。 “滥竽充数的,若不是看在他是个有几分知识的老跛子的份上,迟早把他赶走了,这样吧,毗昙,你多给他买几十只鸡,增加他的业务量,还有,薪水也停了,包吃包住就不错了!” 木子希实在困得本不想作答的,对月川大师这种光吃饭不做事的行为也实在难以容忍。 但是一想那便宜老爹远比自己动不动打老妈的亲爹强太多,心里也是不敢相信,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那浑浊的带些血丝的眼睛,圈在一双淤青的熊猫眼圈中间,狠狠盯着门外,毗昙低着头说道:“其实本不想告诉你的,奈何要是不告诉你,摩耶夫人必然有所行动,对你不利啊!” 至于摩耶夫人,实在不懂她是什么心理,疼爱外孙就疼爱外孙吧,可是既然二女儿已经争取来了副君的位置,再这么干是取乱之道,多少古代分裂中的国家就是这么亡的…… 按王室的规矩,真平王死了,天明公主可以继任,天明就算是在任上死了,但是她没有嫁给圣骨,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不是圣骨,就算是儿子也没有资格继任,还有其他圣骨公主呢。 没想到吧,打败重男轻女的居然是血统,所谓一步卡步步卡一卡到底,除非圣骨彻底断绝,男女皆不存焉。 不过,圣骨血统的,她所了解的没有一个身体好的,包括她自己,可以说,真真的是用身体换权力…… 木子希想着,好像当头浇下来一瓢冷水,瞬间激得清醒了,火急火燎的骑上马,但奈何眼前的一切摇摇晃晃地像地震,马儿似乎也看出主人的不高兴,甩动着脑袋在犟劲…… 毗昙想牵拉住缰绳控马,担心路上颠簸出事,但奈何木子希打马前行,立马甩开了他。 披散着头发,飒飒的带些英气,回头望着毗昙,潇洒地喊道:“放心吧,我既然有所理想,又哪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 说罢,对着毗昙有些调皮的眨眼笑笑。 毗昙也连忙骑上马追了上来直奔王宫。 第156章 我想吃一口新米饭 床榻上的真平王,比木子希想象的情况更加严重,已是秋天的时节,也已是秋凉,外面的气温下降了十几度,他好像裹着厚厚的蚕丝被的僵尸,那悚然矗立的手,瘦骨嶙峋,青筋暴露,只剩包着一张枯树皮,似乎血管里流动的血液也快干涸一般…… 连呼吸都好像拉着风箱一样,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的,只是始终吊着一口气,不知道在期盼些啥。 那样子,看的侍女们都像见了鬼一样。 而且,他已经七八天水米未进了,只有摩耶夫人用沾满水的丝绢敷在他的嘴唇上,这才使苍白的嘴唇勉强有所滋润…… 也难怪,就是神医毗昙也不给他治疗了,这样子,简直大罗神仙也难救嘛。 那只手举着,木子希感觉到身体的凉意,自然感觉那手也是凉的,于是稍微揉搓暖暖之后,轻轻地塞进了蚕丝被里…… 摩耶夫人似乎没有真的把这个认回来的公主当成是亲生女儿,眼神难免疏离落寞几分,真平王似乎很细心观察着一切,虽然身体虚弱,但是那双眼睛不知疲倦的看着。 木子希尽量保持着恭恭敬敬,不在摩耶夫人眼里落一丝差错。 “我好想念天明为我做的那一碗新米饭!”真平王说话气息好似游丝,不靠近就听不清。 木子希恍惚中终于明白,为什么毗昙会把这两件事一起打包了说?美室要是不控制他,他也将是像汉文帝那样,关心农事,宽仁和善的好国王。 可是,美室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曾经是农民的女儿,来到了新罗,只知道搞钱搞军事,不知重农,野蛮的社会,当然抢别人被别人抢是无所谓的,只是这个国家要文明,只会蛮干,那是模仿秦朝要二世而亡的。 但是问题来了,年年的干旱,就算是离海并不遥远的新罗也土地龟裂,寸草不生,比往年的情况更为严重,种下去的稻谷全部不灌浆,捏着全是瘪壳,上哪去找新米?怕是找龙肝凤髓都比这好找些! 摩耶夫人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拿去年的新米加一点香水糊弄过,但是,真平王一下子闻出了不是那种新米的香味,就赐给了下属。 “我……我能找到吗?”木子希干枯的嘴唇有些嗫嚅起来…… 这一刻,真平王似乎有回光返照,凶神一般的眼神望着她,好像有一股神秘力量似的,看得她越发地怯怯了。 “过来!”真平王坐起来直起身架子大喊,几乎振聋发聩,“手心朝上!” 木子希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恭恭敬敬的伸到他面前,瞬间就吃了个爆栗。 “我知道我教不了你,那我就用我的一生来教你!”真平王炯炯的目光似乎慢慢变得慈爱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语重心长,“我不自信,所以我成为了美室手下的傀儡!我不自信,所以新罗才会年年征战,死那么多人!我不自信,所以别的国家的人都在想着怎么种田,我们这个国家的人,什么都要拿钱去买,受制于他国!而你不自信,我就不可能把王位托付你手!” 这点,木子希绝对是要佩服美室,这女人若不是限制在这里天天搞内战搞外战,到一个合适她的世界,早就当女帝去了。 这点,她还真就学不来,只有点头称是。 摩耶夫人好像找到了希望一样,毕竟美室已死,这些人的胆子也变大了,问道:“那春秋呢?” 真平王很生气,怒斥道:“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早跟你说了,他年纪还小,还需要时间的锤炼锻打!” 摩耶夫人默默低头,看着木子希,眼神更加怨愤,呵,真不知她有什么魔力,以至于自己的丈夫女儿都向着她这一边。 也是,真平王虽然是一个老婆奴,什么都听她的,但是大事既然已经定好了,万没有更改的道理,摩耶夫人又不是不懂政治,试图更改这一切的,很多都没有好下场。 除非在这个基础上找纰漏,加条件。 此时的她有点后悔,若不是七个儿子被美室害死了,春秋想迎娶宝良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引狼入室,一时气急攻了心,万不能让这小妮子得了机会! 女人啊,还是不能太感情用事,妇人之仁啊,仿佛咬碎了银牙和血吞的吃瘪表情,木子希实在懒得看她这张脸。 木子希回头看看毗昙,这家伙不吱声早就跑了,肯定是跑去农户的家里找新米去了。 不由得感叹,这毗昙也是真快呀,行动力真不比金庾信慢。但是她却不希望毗昙把新米找回来,这样的话,真平王得到了挂念,真的就这么安心瞑目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解锁下一步王权之争吗?曾经盼过无数次,如今即将到来,她却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 然而时间不急不徐,真平王的回光返照没有持续多久,眼神渐渐变得浑浊,不再有光,犹如一汪清潭被污水污染,嘴里只剩下有些似乎是癔症的昵喃。 木子希尽量安慰着他。 “饭……我的新米饭……”忽然,门打开,射进来一大片光,毗昙带着新米回来了,他迅速通过侍女找到御膳房,交给御厨,嫌火势太小了,还给灶里拉着风箱,呼呼的,越吹越烈…… 真平王的寝殿与御膳房的距离并不算远,很快,弥留中的真平王仿佛在天上的凌霄宝殿中闻到了新米的香气。 他伸出手,似乎要接住那只碗,问道:“是玉皇大帝赐予我新罗国一碗新米饭吗?” 木子希捏着他的手说道:“不是的,马上就好,马上就有那一碗新米饭!”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哽咽了,泪眼瞬间模糊。 向御膳房的方向呼唤道:“皮蛋,你快一点!” 但是时间不等人,真平王的那只手彻底落了下去,软趴趴的,木子希摇晃着,那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那双浑浊的双眼始终未闭,似乎在望着前方的什么。 毗昙这时刚好跑进来,看到这一幕,手里有些颤抖,脚上也差点趔趄不稳,一碗新米饭差点摔下去。 他想起了他大伯过世的时候,是惦记着送饭给一个叫白饭的孩子,而现在,真平王也是惦记着一碗新米饭,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没有让肚子饿的人,吃上那碗米饭…… 第157章 山中无老虎,班主任称大王1 木子希回想这些年,送走了没有见过一面的老未婚夫,送走了天明公主,送走了美室,送走了老父亲…… 送走了这么多人,她感觉自己年纪虽不大,却过着老乌龟一样的人生,一股悲怆气息自心中喷薄而出,强烈的情绪让她的脑子乱作一团,愣在那里,哭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这些人谋划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一抔黄土,泯然于历史长河,不为她所知呢?也是,她穿越之前也不是新罗人,一个人脑子里也装不进去那么多的历史人物,历史知识,就算是本国的李存勖,一个爱唱戏的皇帝,她也记不清楚,人家打了多少次仗,对手都有谁? 怎么可能了解一个外国的历史呢?尤其还不像凯撒,织田信长,起码人家宣传的多呀…… 摩耶夫人轻轻地闭上了真平王的那双不瞑之目,自己这个女儿的举动,似乎让她找到了由头,有些委屈的说道:“大王啊!你费尽心思找回来的这个女儿,实在是有点冷漠些了吧!” 毗昙只好把新米饭放在床头桌上,插上一根筷子做上香状,那饭的香气飘的老远了,不禁让人分泌出口水来。 当然,以他的身份,自然无法为木子希做出什么,而且就算是做什么,木子希也会阻止。 木子希无法理会她,只是淡淡的冷哼一声,和毗昙一起离开了这个伤心处。 真平王死后,某些人还真是蠢蠢欲动啊,领毛心系残疾的姑姑宝良,政治投注免不了偏向春秋一些,有一点让她很欣慰,春秋和金庾信的关系本来就好,现在成为连桥,枕边风那么一吹,这两个人直接都快成连体人了。 当然,这样做也有点讨好婆婆万明夫人的意思,万明夫人最大的特征就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强势点的德曼公主恐怕给不了万明夫人多大的台面,自然,心照不宣的向着春秋那边,好歹也是天明公主的儿子,这身份本来就有着天然的笼络人才的光环。 金庾信成为了春秋的剑术老师,但是与其说是老师,还不如说是谋士,一来二去的,金庾信真不知道是该把德曼公主当成主公,还是直接投到春秋的怀抱,把春秋当成主公。 可是,春秋小小年纪却这么不择手段,眼底里看着总有那种凶狠的光,必然不是平凡之辈,都说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春秋这样的,肯定更容易成事些,虽然名不了事后鸟尽弓藏,但是自己就不可以学张良功成身退吗?只要抓住眼前的利益就已经可以了。 只是,难道真的比不过与德曼公主数十载的师生情谊吗?也比不过德曼公主对理想那种傻傻的追求吗? 这倒让他作了难。 难道,是非要让他跟软骨头爹学,脚踏两只船吗? 他才不呢,他还要跟着他的老大德曼公主呢,于是这些天,他总是口称自己身患疫病,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隔离在小书房里,连领毛也不准近前,可怜领毛如此绝代之姿,竟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毕竟,两个娃娃的缘故,领毛也是担心娃娃爹的,好像一个入了戏的优伶,一整天想着金庾信是如何如何痛苦,竟也是站不得,坐不得了。 金庾信听到侍女隔着大老远的回话,也可怜领毛一整天为他忧思来忧思去,却又不敢说。 想来还是自己的少年心态作怪了,那些毒计腌臜计,是真不想在德曼公主身上使。 更着急的还是春秋啊,没有人为他出主意了,而且还搞不清楚金庾信究竟朝哪一边。 所以当外婆摩耶夫人亲自找到春秋,请春秋向德曼公主发难以继承大统的时候,春秋却把门紧紧关上了,把外婆关在外面…… 心里头却在想,找金庾信筹算未来又有什么用呢,自己没什么筹码呀,且不说金庾信是德曼公主的学生,就算是在军中,德曼公主还有三千桃李,真的凝聚起来,那新罗得翻了天…… 人家掌握了大权的美室都斗不赢,就凭他才十五岁的年纪,斗得赢吗? 他开始不自信起来,虽然……别看他对小猫小狗挺毒的…… 可怜的摩耶夫人在门外骂道:“你这个胆小鬼,难怪别人都说,外孙是狗,吃完了就走!你都不敢来!” 得了,既然外孙不敢去,那么,只有摩耶夫人自己出手了。 肃穆的灵堂里,木子希没有哭泣,目光却已是空空如也,她就静静的看着逝去的真平王,那样的担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砸她肩上了吗? 毗昙作为侍卫陪着她,站在角落里低垂着脑袋毫不起眼。 这里的风俗也是学华夏的,所有的人皆是皓衣如雪,头上簪以白色的绢花,表情皆是沉闷痛苦,还有不少人哭天抹泪的,完全不似美室去世那会儿,有人哭也有人暗笑。 真的,真平王除了比不过美室不择手段的威压之外,其他地方真没什么可指责的了…… 这已经是对一个善良的君王最大的礼遇了,这是他成功之处,也是他最失败之处。 只是有一点不同,真平王躺在床上,桌案上放着净面的水,带着青草的芳香,飘着些许野花的花瓣,新罗的箕人认为,只有未来的继承人为死者洁面,死者的来生才会过得健康顺遂。 摩耶夫人似乎昨天伤心过头了,今天想要找老闺蜜诉说似的,红着眼圈下了台,却与万明夫人商议着,怎么才能把德曼公主搞下台? 这样的窃窃私语,木子希根本听不见,只是毗昙看着她们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公主女儿,看着木子希,自然多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目光,有所异动,木子希自然看得清楚,只好仍然强用眼神,使他不发一言。 她们见这边似乎没有动静,越发变本加厉,尤其摩耶夫人滔滔不绝,万明夫人就假装不经意的附和着,直到说道:“我觉得公主就是大王没有儿子情况下的替代品,女人当王有什么行的?我们要迎回春秋,扶立他成为我们的大王!” 木子希都有点想不明白,难道她们这么埋汰女儿?自然也不是,这世间的重男轻女,无非一句利字可言,春秋年纪太小了,而且手上没有势力,看起来是一个正好可以控制的年龄段,摩耶夫人啊,那是想当太后的猪瘾犯了! 她眼角蓄满泪水,好像秋天的池塘一般,继而爆发出所有的力量,把一盆水狠狠摔在地上,砰砰!盆是陶土做的,自然碎了,水泼的到处都是…… 周围站立的侍女们齐齐发出尖叫,退的远远的,她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她们的印象当中,这位德曼公主是那么的温和敦厚,倒不像是泼辣又八卦的箕人女子,而是留学的汉女公主,这样做,倒让她们出其不意了。 第158章 山中无老虎,班主任称大王2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让你的父王在去后也不得安宁吗?”摩耶夫人看她如此,恨不得直接上去掌嘴,但奈何身份在此,想想还是忍了。 万明夫人的胆子似乎被吓破了,只是一味给木子希赔不是,好像真的完全不沾边似的,试图把自己择个干净。 木子希看她如此,再想想她家的两个瑰宝,竟然觉得几分可笑,真是歹竹出好笋,虽然这笋,其中一个长得还有点磕碜…… 稍许,木子希强压下去愤怒的好像火山一样的气,目光渐渐趋于平和,无波无澜的说道:“我自知,没有美室的强悍毒辣,亦无少年胜曼公主的勇武,如果我执政之中有所错误,自然当另择明主,我,金德曼,当然愿意退位让贤!” 没有怒气,却隐含着几分锋芒,刺着这两位遍体生寒。 这哪里是个小丫头,这分明和美室一样,甚至更带了几分锐气,真是赶跑了老虎又来了狼,她俩暗自揣摩着,这德曼公主,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软弱可欺。 不知道什么时候,春秋也来到了他外公的床前,抬眼却见木子希的目光,如同电光石火,让他称王的心萎了下去。 他好像明白金庾信是怎么回事了,怕老师,怕班主任呗,尤其这老师,这班主任过不了多久就要称王登基的。 “大王,臣,臣不敢对王位有觊觎之心,大王之威仪睥睨天下,我们怎敢妄自揣度呢!”春秋恭敬之至无以复加,似乎这也不够,直接扑通跪在了地上。 那眼神,好像宠物看着喜怒无常的女主人一样。 摩耶夫人暗自翻了个白眼,诶,这……不仅白忙活了,这未来大王跟他们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了。 木子希自然不会为难于他,只是心里想着,这傻小子没有去当过以演奸角闻名于世的明星,只在新罗这一狭小土地上争王位,实在是太屈才了。 只是这演技,是不是还要多多锻炼一点?下跪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我还不是大王呢,受不起,等过几天仪式完成之后,那就随你喊了,你就喊姨母吧!”木子希收起心思,几分热络的样子,和之前与木云轩的相处没啥区别,只当他是一个好孩子,毕竟也确实是个好孩子。 毗昙看着这一幕,也很欣慰,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难得舒了口气。 木子希也长舒了一口气,真有如面试过关一般,那颗忐忑的心七上八下的。 话说,自把真平王送葬之后,木子希的登基大典也到了。 新罗嘛,爱戴那啥什么花树冠,一堆金叶子金花,怎么富丽堂皇怎么来,佩戴上去,好像佩戴了五六斤的废铜烂铁一样。 技术不够成熟,在后世的人看来可能会有些廉价。这审美似乎也难以恭维,怎么说呢?暗红的色调,有些暮气沉沉,缺乏些朝气一样…… 甚至没有她唱越剧时扮演皇帝的妆造英姿飒爽。 不过这也不错了,她不是一个在乎穿戴的人,曾几何时为了越剧梦想,天天都要涂抹舞台妆的,穿越剧服装的,虽然改良的不错,但也着实拘束的很。她更喜欢素面朝天的公主妆造,或者自己男装的模样。 徐步走上高台,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如此的高光时刻,周边鼓声隆隆,而高台之下,民众皆山呼万岁…… 近处有锦衣华服的高官,视线稍微放远一点,还有披发左衽,几根带子扎在头上,有点像抹额的部落长村长们,再放远点,还有几个乞丐,穿戴像个犀利哥,这是谁派来搞笑的? 如果不说还有隋唐的使臣来过这里,自己恐怕都要时间错乱了,完全是夏商周,隋唐,南北朝的混搭风吗? 什么朝代的人都有,完全是一派赛博朋克风啊。 她感觉自己眼前乱码了,难道不是春秋,美室的遗族他们做对吗?好像也不是,按他们这风度,也不至于这样恶心她。 只能安慰自己,这新罗也太民主了吧,社会就是这样,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自己母亲也是农民,没必要瞧不起。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村长说,哪里来的俊俏女娃子?女娃子也能当王?活了这么久,真是活久见啊!能管理好吗? 乞丐说,女王就很好吗?一辈子又不结婚,和我们一样。 女孩子们说,就她柔柔弱弱的一副身板也能当王?活不活的久啊?我姐姐憨二丫脾气那么火爆,岂不是能当太上王?然后紧接着又有姐妹调笑,太上王还没当王厉害,又是一阵噗噗笑声。 反正,没几个人看好,这样的场景,她也没有想到啊。 但木子希无所谓,只是绽放着微笑,把自己的声音开满了音量:“我会比美室做得更好!我的梦想就是让你们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三国迟早统一!” 所有的人皆哑然失笑,这些年,气候实在是异常,明明是海边的新罗,搞得都快荒漠化了,至于木子希画的饼,那就只是画出来的饼,很美好,但是不能吃啊。 几年的大旱望云霓,美室到死的时候都认为是天不利我,所有的英粟枯死了,都不知道兴修水利。 而且,她美室也不是土着人,莫非上课的时候历史没学好?就算看人家隔壁,战国的时候秦国修郑国渠,近现代的时候,还修红旗渠,怎么这里就不好好利用水源? 是脑子不开窍吗?是生产力不够吗?是这里的人没有想要天天吃大米,却不受制于强国控制的梦想吗? 木子希想着,她可是老板家的孙女,这些问题,可以动用上996甚至007的办法解决啊,世间的规律本就是,做什么事都要有代价的,虽然大家都说,你要老板的钱老板就要你的命,但是,华夏国还是有很多人这么卷,好像卷的不要命似的,真的没命了,老板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身为有打工族和老板两种血统的人,木子希自然想的更多些。 第159章 身为老板的本能就是把新罗人卷起来 于是,她把憋在肚子里的那些坏水……不对……那些想法全部吐露出来。 这些人也挺好奇的,尤其是老村长他们,也不是没见过王的登基大典,也就是过来走走过场凑凑人数罢了,让大家闭口噤声。 哪有像今天,有些心声居然得到了上位者的回答,也就不为难这个女娃子了。 可是,乞丐却得寸进尺,又问道:“那个谁?大王是吧,修水沟干嘛呀?我看就整那么几条,可不可以再让我们种英粟?” 木子希感到无语,她已经解释了无数遍了,乞丐还能不懂,只能说乞丐实在是太懒了,只修几条水沟,刚好满足一下英粟种植的需求,可是种好了干嘛?制毒?几个人有自制力啊,败家的人比发家的多,发家的天天吃大米,败家的慢慢就耗尽家财磨死了,只挣点眼前钱,等着更加落后的倭国叩关吗? 至于唐朝吗?反而没事,人家李世民都看不上这点犄角旮旯一亩三分地。 乞丐啊,肯定是太懒了,好手好脚的,哪不能挣点钱换点饭吃? 不过人家乞丐却说无所谓,倭国打过来就打过来呗,到时候有唐朝这个好大哥,一把保护伞罩起来,就没事了。 实在不行,和伽倻人混在一起,反正,伽倻人和倭国亲热的好像一家人似的。 木子希只能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太高,又竖起中指,看样子,算是废了,特么改变历史进程啊!就像倭国把所有的文化知识都学会,如果接触到蒙古,突厥,他们都有狼子野心,肯定会融合,让小日子早早的开启解锁壬辰倭乱侵略战争…… 但是,老村长还挺认可的,谁强谁就是老大。 唉,番薯锅也就这点出息了……木子希感觉思维很稀碎,很无语。 但是,木子希自认为也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要她去解锁番薯国国王剧本还可以,要她去解锁女帝剧本似乎有点难…… 但是还有个但是,就算是投谁,也不准投倭!那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只是,无论混成什么样,都要比倭国强,最好……坚持打非打小,打黑打小,把倭国消灭在萌芽状态的摇篮之中…… 咳咳咳!她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天空还是那么晴朗,仿佛没有忧愁,她却有了忧愁,该画什么样的饼呢? 有了,画一张封建迷信的大饼。 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只说这条沟渠要是修完了,天上就会下一场大暴雨,世间再无旱灾。 也不知道大家是受用还是不受用,反正全都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真的要他们去干,呵呵,还真是一个也没有,跪下去的他们,偶尔抬头看看台上的热闹,每个人都各揣心思,想要交头接耳却没那个胆量。 木子希扶扶额,毕竟头冠的重量也不轻,感觉颈椎都酸了,只想借借力。 想来也有道理,新罗这个国家的地势,多山,多丘陵,本来这地形非常适合种植柑橘,这样月川大师种植柑橘的才华就可以充分发挥了,但是奈何,毕竟不是温暖潮湿的南方,偶尔有唐朝引入的几棵橘树,种出来全他妈是苦的,真的推广了,那就叫坑人。 可是,挖沟渠引水种稻子,没有去过唐朝的新罗人,可能连规范的沟渠都没有见过,更别谈经验了。 但是,这也没事呀,美室养了这么多唐朝叛乱者的门客,难道是吃白饭的?人家可是连自己没用的儿子都能丢掉的,怎么可能为了这个道义怼人家唐朝?害得人家使者都不愿意来了。 她看了看台下的毗昙,还有阏川,必须要让他们不仅有追随自己的从龙之功,还要有基础建设之功,这样,也就圆满了。 她微笑着看着毗昙,这朵邪魅无敌的昙花花果然很懂她的心思,看了看这个老村长,只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要我去挖沟渠?!” 木子希颔首点头:“没错呀!” 可是毗昙很犯愁啊,自安康城老村长服劳役过劳死之后,谁不知道德曼公主是个老村长克星?只是这种事,贵族们总觉得老村长可笑才不当一回事,可是真要他,拿个鞭子在白发苍苍的老村长后面监工,这不闹笑话吗? 不得扣个欺负老年人的帽子吗?新罗人才不学倭鬼呢!那里老头子老婆子掉牙了可是要上山饿死的! 他默默的摊开手,做无奈状。 木子希虽不会读心术,却也知道他心里想偏了,没人是吧,总也不能把金庾信的手下调配于他,可是阏川手下人也不多,想来,还是继承美室的手下比较好。 于是有些慷慨激昂的说道:“这样吧,美室的叛党就交于你,全部去建设沟渠,如果死了,那就是天收,如果没死,他们那些人,作为人才,也是将功折罪!没有成功,你就来领罚吧!” 说的时候还故意叉个腰装个大领导的样子,毗昙忍不住默笑,想想还是不笑吧,毕竟小馒头第一次当大王,哪有不紧张的,换他估计都晕了。 阏川想想,美室能纵横新罗这么多年,积蓄的势力还是太大了,可毕竟也是为了箕人,然而自家大王若是也学美室对付伽倻人的招数,搞不好无异于自杀…… 而不处置,大王如此投鼠忌器,没有表示出强硬的手段,王室和贵族必然会选择春秋,总之怎么做都是双输。 还亏得大王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怎么做都不亏呀,反正,美室的幕僚里头,很多都是自华夏而来,一个个见多识广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沟渠怎么建造? 木子希的心思,毗昙又怎么可能不懂呢?仅仅靠着混军功,按新罗的圣骨制度,手下仅仅有一个队的人,又无钱又无粮,贵族们都瞧他不起。 还怎么达成他与大王并肩作战之梦呢?还怎么做到一种平等的相处呢? 他想好了,既然他做了大王的唯一,大王也要做他的唯一,一生一世一双人,大王不豢养一个男宠,他也从不另娶别人或者纳人为妾,那该多好啊。 给他一个挣功劳的机会,他自然是要听的。 因此,他瞧着木子希的脸,在夕阳的照射下,越发的俏丽温柔,他为她着想,她也为他着想,去tmd不能以人为目的啊,这不就挺好的吗。 第160章 毗昙与美室势力的合作 只可惜……木子希是真的没有读心术,毗昙对未来的期望,她是完全看不到的。 毗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兴奋的神采,他很乐意去收服美室的势力,看看那把自己视为贱命畜生的夏宗是如何被石头压弯了腰!看看享受了母亲那么多宠爱的宝宗吃着和他一样的苦!看看在女人身上亏空的舅舅美生如何如何求饶…… 于是这邪魅的坏笑更加炽盛了,这可比战场杀敌还要兴奋…… 可是当他来到美室府,美生看他的表情难以言喻,就感觉毗昙是从哪里跑过来的野孩子,来抢夺美室用鲜血和生命挣下来的家产。 当他知道了实际情形之后,却感觉对这个外甥无法喜欢,美室身为他生身之人是对他不起,就算其父有错他也是无辜的,可关键在于……外甥似乎追求的太多了,已经超过了补偿的意义。 而且,这般做是向他辅佐的大王称臣吗?想当初,美室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得以走上政治前台,让他这么一个懵懂无知的弃子掌握,不甘啊! 反而是夏宗宝宗更为友好,指着求毗昙作为首领,保护住美室的族人,无论什么将功折罪也好,还是反出新罗也好,他们都没有二话,于是就被美生指斥为废物。 薛原重病缠身,已经坐上了轮椅,他对美室如此爱之深,已经超越了一切,看样子,不久也是要追随美室而去的,就算毗昙想做什么,他也阻止不了。 只是眼神里深深的痛惜,看得毗昙针刺似的疼。 他冷哼一声,既然所有的人都不支持他的想法,他又何必待在这里自讨苦吃呢? 扑向外面飒飒的寒风,吹得他那张冷脸更冷,为什么会成了这样呢? “二哥,别走!留在这里跟我们商量对策!”宝宗呼唤他,这些天他依然想明白,二哥是母亲的遗憾,就让他来补足这个遗憾吧,神色里似乎有些后悔…… 如果母亲活着,就算不会接纳毗昙,也不一定不会接纳对新罗的建设任务吧,这样做的话,新罗也不会分裂,那是母亲最不愿意之事。 毗昙走,宝宗追,毗昙当然不理会宝宗了,只是冷冷的抛出一句狠话:“不愿意去,你们就等着和石品一样吧!美室既然如此宠爱你们,肯定不希望如此的!” 茫茫的大山之中,毗昙选择了一块地,这山间总有些云气,即使大太阳天,水气也不易蒸腾,土质肥沃,如果开垦出一处地方,绝对能满足种稻子的条件。 上回也是在此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寻到了新稻子,既然不必等两三月去等那遥遥无期的唐朝新稻米,那可是真平王的最后一口没能吃上的饭…… 对于阏川这个搭档吧,毗昙也就觉得他适合当个木匠而已,挖沟渠是真不在行啊,就算是照本宣科,还把锄头砍缺呢!那些手下人也学他,进度慢的比磨洋工还慢,看样子得等个猴年马月了。 好不容易找了几个种植玉米的老农,人家毕竟侍弄旱地的,就挖出几道浅浅的沟,就以为自己过关了,但是看着图又不对,让他们继续挖吧,还犟上嘴了…… 自己上手去示范吧,完全是来搞笑的,一下子锄头把子就断了,惹得一阵哄笑,各人都摸着头上的一把汗。自己毕竟是郎中,纪律这方面,还真的没有曾经当过老师的木子希管的这么好。 毗昙心里那叫一个急,这个功劳也没那么好得呀! 这个时候,月川大师这个跛子也赶了过来,他是请人用滑竿把他抬上来的,一见他如此悠闲,毗昙这气一下子涌上来。 更气的是,这月川大师还叽叽咕咕说道,蚂蚁搬家了,早上还起了一阵雾,怕是几天后要下雨了。 一句一句解释的,毗昙手里干着活,还得听他逼逼叨叨,想铲人的念头都有了。 按理说,公主府经常由毗昙做饭,吃了食堂师傅的饭菜,总应该嘴软一些吧,切!这月川大师就偏不! “老大!我听他讲的很对,不会几天后真的要下雨了吧?届时,你给大王立下的军令状呢?”有一个士兵干累了问道。 “是啊……是啊……你看天上的云……”士兵们纷纷叫嚷起来,哪怕是天上云层的一点变化都被引为是大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毗昙很担心自己的计划,他不想因此就被大王在面前问罪。 他感觉心乱如麻,心痛如绞,此时,最不抱希望的夏宗和宝宗带着一干手下来了,一看这大块头,还有这黝黑的脸孔,一看没少吃军营训练的苦,这么苦都吃得?这种挖沟的苦,又何尝吃不得?更何况现在已是秋凉…… 这俩带头的兄弟,只是紧张的搓搓手,低声细语的问着:“您看这还合适不?” 这些人迅速抄起锄头铣子,不得不说,完全就是降维打击呀,连老农们都啧啧赞叹,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精干的年轻人了,果然是干活的好把式。 只是他们仍不明就里,难道走这么远的路,就叫他们来干农活吗?宝宗向他们解释,既然已经投降了现在的大王,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干活,自然就是为了免遭天谴,将功折罪…… 有人冷哼,有人软哒哒耷拉着脑袋,似乎对他们来说,为新罗打仗了这么多年,不该到头来奔得这个局面,只是手底下的锄头,没那么听使唤了。 快乐的时间也是熬的快,痛苦的时间也是熬得快,杂役挑着扁担,哼着小调蹦蹦跳跳的过来了,两边的大竹筐里面全是粗糙的玉米饼子,就这么干巴巴的下咽,吃的好不难受…… 这些人本来就对美室临终时的投降颇为不满,本来还只是窃窃私语的,说什么现在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掀了筐子,还不忘踩上两脚,满身戾气嚷嚷着要走人。 阏川及其一帮手下这下也爆发了,哪有这样干活的? 两方都是当兵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吃素的,吵着吵着,火气越吵越大,因为双方手里都有农具,干脆就着农具火拼起来…… 第161章 穿二代的超能力 阏川本来就是个犟种,这样的人就必须得找一个让他服气的,他才可以乖乖听话,要不就是给比他有权的。 可现在不是这样子,毗昙明显就是个郎中,扎扎针可叫他们疼个呲牙咧嘴的,但论起管事来,多的是狠人…… 阏川手下的战斗力肯定比不得美室的专业兵,击溃得没有一点人形,一个个捂着脑袋血哧呼啦,呲牙咧嘴的喊着疼…… 这彪悍劲,就算是带他们过来的夏宗和宝宗也比不过,就算是劝架,这俩锦衣玉食的也是赶鸭子上架,还要担心被削呢! 毗昙看到这画面,立马宝剑出鞘,一刀一个,把带头挑事的那俩,直接削了个血光满天,只有一具失去头颅的身体,轰然倒在了松软的泥土之上,而那头,已一咕噜滚到了沟的另一头,怒目圆睁地盯着削他的人。 顿时,他们带过来的人感受到那把宝剑的杀气,眼睛全部吓成o型,没想到,这个被美室抛弃的儿子,那狠厉劲儿,一点也不逊于她,好像是来自血脉的东西,不可改变…… 他们被吓到,夏宗更是瘫软在地上,那可是他最亲信的人,就这么……没了?惊魂甫定,他站起身拍拍衣摆后面的泥土,只说:“早就叫你们听话了,你们还不听,这下好了吧!” 只是说完,就背过身去,捂住自己痛苦的表情,算了,大哥不说二哥,母亲既然要补偿于他,那就补偿去吧…… 站定稍顷,他想起了母亲曾经说的,惩罚要像暴风骤雨般严厉,恩惠要像滴水一点一点流出来,只是对惊魂甫定的他们说道:“你们中听从命令的,放假三天,回家看望自己的老母亲!” 阏川也惊了,毗昙这个人,不仅冷酷,还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仁善,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 接下来好些天,这个队伍没有出现任何乱子,毗昙的治军果然是有效的。 可是没有想到,临近完工快几天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挖沟的方案被改了,要求通过一座大山,这大山,毗昙来的时候曾经走过,几乎高可通天,而且山上全是石壁,这……确定不是为难他们吗? 原来,王室和贵族们做过一番商议,认为如此收服美室的部下,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况且,木子希看过地势图,也认为只有沟渠通过这座高山,才可以纵横到更多的田野上,种植更多的粮食,可以说,只有挖了这道渠,新罗方可实现自给自足的局面…… 这个功劳是比天还大的,就算是赎回两个美室的罪恶,都是可以的。 毗昙想着,这不怪她,怪只怪自己为了以白身擢升上位,以辅佐于她,这事情做的实在是太操之过急了。 再看看天上的云层,是真的越来越厚了,看来月川大师的确所言不虚,现在,队伍里每个人都愁容不展。也就月川大师,不管多寡淡的汤水,吃嘛嘛香…… 这个精神劲头让毗昙心态简直要爆炸,真想一剑宰了他,但奈何人家也不是龙王啊,怎可能说风就唤雨?想来还是压下去了脾气。 美室的手下也知道如此是要掉脑袋的,纷纷打蔫下去,看着毗昙凶恶的目光,仍然不置一词…… 这个时候,宝宗晦暗的眼神仿佛发出了烁烁闪光,虽然几天的辛苦,让他的脸漆黑肮脏,但举止仍显出几分儒雅来,轻声说道:“二哥,母亲曾经教过我,可以用烟花的火药来炸动山石!” 母亲,毗昙是真的极为厌恶这个词,越发地没好脸了,若不是为了这份功,谁愿意和这个传闻中七八岁才断奶的妈宝男相处啊? 再想想自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现在到临了了,还得用这个所谓母亲的方法。 毗昙尽量稳定住心绪,狠狠吸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这才叫兄弟们把火药都招呼上。 现在这个时代的火药,都是用于烟花表演的,除了木子希这个倔驴,谁会把它用于武器,听说威力不是太够啊! 毗昙等着看这个好弟弟的笑话,没想到宝宗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又吩咐军卒们到山上砍柴,这让毗昙更加看不懂,这好弟弟,究竟是要闹哪一出呢? 宝宗更加神秘兮兮了,点上火,在一处石壁烧了很久,然后再浇上冰冷的井水,在石壁下放好了火药…… 热胀冷缩的效应之下,这石头的质地好像疏松很多,用火药一炸就开,这让毗昙很是喜悦,不得不说,宝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深藏于美室背后,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紧接着,火药炸开好多山石,山石轰然倒塌,落得满地尘土。 这还是毗昙迂回了一大圈子,绕过了山石最坚硬的地方,刻意选择的一个缺口,但仍是很高的山。 从此一个沟渠的样子,似乎初见雏形……山面上的一层结束,紧接着到了第二层的山石,此举若是成功,引水必成! 只是有如此水平,不应该自己做新罗的大王吗? 于是又浇上一桶一桶带着浓烈气味的桐油,浓黑如漆,点燃了火焰,这火焰瞬即燎原之势,把这座山头都席卷了,一片火海汪洋,比第一次放火更加猛烈些。 因为第二层的石头更坚硬,就算发生山火也不必担心,月川大师不是预报将有百年一遇的暴雨吗?正好浇个透…… 可是此时,天空陡然变色,一片遮天蔽日之象,可听得远处滚滚震动的轰鸣之声,隆隆的,一阵强似一阵,势如猛虎,步步逼近…… 关键,这火才刚刚点燃,若是就此熄灭,只怕雨后就再难放火烧石了,这样子,美室一帮族人势力,还能活命吗? 毗昙想来,额头上冷汗直冒,完了,他的梦想也要泡汤了。 气象学家月川大师上前神秘兮兮的一笑,说道:“别急呀,毗昙郎中!” 毗昙白了他一眼,想起前几个月就是他说夏天的时候会下雨,害他白干活,种了几个月的稻谷收获一场空的,现在想来,真是糟老头子坏的很。 第162章 私心与大义一致,何其幸运 “你没听说过雷声大雨点小吗?”月川大师此时的笑意更盛了。 而看看天空,这雨似乎也没有下下来的意思,团团黑云只是造成一股威慑力,好像压住大山似的,却岿然不动…… 毗昙想想自己师从文弩尼师等一流名师,学毒或者学医,心态自然是傲气非常,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却在气象学家面前闹了笑话,这么多年树立的学霸人设……崩了…… 在月川大师面前崩也就算了,宝宗一看就是个毛头小子,在他面前还崩,这就有点绷不住了。 难道因为自己不是高贵的身份,师傅们藏了一手?但是,师父们也不是那样的人啊!他尽力安慰着自己。 火势继续越烧越旺,看样子,是怎么也灭不了了,他问宝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宝宗只是笑笑:“等烧完了就好了呀!” 火在烧着,毗昙心中也有一团火,将要化作一团暴脾气,这帮人搞啥呀,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似的,他可受不了他们这副欺骗他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 但是,秋天的山,却没有风,不至于酿成山火,等到燃料烧尽,己是晚上的时间,毗昙和一干人等就在这里看了一天的火…… 石品和他的手下,这才不慌不忙的朝着烧热的山扔进去一个个鼓鼓的火药包,这些人臂力很好,没有一个火药包离自己很近的。 然后,石品招呼他的手下立即躺倒,也拽着毗昙,让他赶快护住自己的脑袋。 瞬时间,天空绽开满天的烟火,上一次见到如此绚烂的场景,还是许多年前…… 而这美好烟火的下方,却是尘烟滚滚,被一天的火烧烫得极度脆弱的山石被炸的到处翻滚,这沟已经是完全成型了,想象中只需放水,就可见滔滔之水向前奔去…… 很快,天空好像被火药炸出了一方天地似的,骤然巨雷放亮,把天空撕开延伸无数条缝隙,放出雨来,只是倏忽之间,那场百年不遇的雨,竟然真的来了…… 好久没见过雨了,这帮人没有躲回屋去,刹那间就成了暴雨中的狂欢,每个人都成了水人,在雨里大喊着,甚至是摊开手,跪在地上拜伏,又磕的满头泥浆:“龙王啊,终于显灵了!” 他们有多高兴,就能想见新罗的民众有多高兴,这几年里,多用几瓢水都是要被骂的,现在可好,城里的小孩子们直接在雨后的洼地里打起了水仗,有很多人甚至挖起了蓄水池…… 连续几天的雨,使这徐罗伐终于成了雨城。 支持美室的,都说美室这是死后成神了,用生命护佑新罗的安宁,伽倻人或者他们的混血们,此时竟也无话可说,只是想着,这恶迹昭昭的美室,竟然也可以成神? 不但无法把美室的家族论罪,甚至还可以官复原职,不用蜗居在小小的美室府里了,一个个皆扬眉吐气,不像前几个月要么选择夹着尾巴走,要么选择违背美室的旨意,分裂出又一新国,放弃大本营,没有美室这般人主持,这头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木子希听闻这个消息,自是非常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啊,她宣布此次的美室仲夏月之乱不再入罪,而是彻底把罪责推给柒宿石品等人…… 所以,新罗的告示上写着,美室一片忠心日月可见,柒宿石品狼子野心,欲要倾覆大好新罗。 只是,想推选毗昙成为她麾下的人才还是麻烦,按照新罗的历史,没有一个以非骨品之身能够做到高位的,更何况还是火箭速度提拔…… 就让他一辈子当个默默无闻的小侍卫吗?再搞点郎中,小队长的兼职吗?木子希不愿意,毗昙有大理想,有大抱负的更不会同意。 但是,规矩就是用来突破的,木子希搞出了一场盛大的任命典礼,自然有不少的民众前来旁听。 这新罗国的旁听,本意并非民主,主要是毕竟是一个小国,无论上来谁?都要展示一下大王的威仪,好给百姓看看。 对于白身的毗昙适合什么职位,木子希想了很久,上大等吧,这老不死的乙祭,怎么可能挪窝?将军吧,毗昙不够热血,凡事必揣着思量个二三分!还是司量部令比较好,毗昙是在底层待过的人,自然是对贪污深入骨髓的痛恨,更重要的是,实在得罪了人,亮出最后一张底牌_美室,谁能拿他有办法? 想着,木子希含笑了说出了任命方案,对于美室的处置,民众们听得昏昏欲睡的,她执政,百姓苦,她不执政,百姓还是苦,一点盼望都没有。 反倒是任命毗昙为司量部令的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一下子调动了他们的胃口,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大为振奋。 “真的假的,平民没骨没品,也能当司量部令?” “下一步,是不是平民也可以当大王?”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咿咿呀呀地喊道,年轻妇女急忙堵住了她的嘴,“嘘,在这个场合可不兴这么讲!要砍脑壳的!” “平民真的能当好这个职位?不是说,平民脑子最不好使的吗?” “我那个表弟得军功上百有余,却不得晋升,上司给点钱就打发了,说我们无骨无品上什么战场?说多了都是泪……” “唐朝都搞科举考试了,可是我们这里,没有骨品认字了也是白认!横竖都当不了官!认它干嘛!” 台下的人吵吵嚷嚷的,木子希示意那些军士们千万不要阻止他们。 木子希笑而不语,笑过之后又满腹心酸,如果继续这般,新罗哪来的新鲜血液?哪来的中兴鼎盛? 揣摩着下一步的计划,美室的一切如果颠倒着来,什么唐朝文化还是现代文化,都揉搓进来,是不是能造出一个美好的新罗架空世界呢? 私心与大义一致,何其幸运,今天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解决了一个大患了。 第163章 学生来给班主任选妃了 王宫里,木子希感觉似乎也没快乐上多少,那华丽的新房子,还没住上几天,楚仙也没过来,周围的侍女看她竟是如此的陌生,就好像她是刚流放回来的…… 这时候,金庾信来了,他是来告罪的,道明染上时疫,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木子希顿感一身轻松,卸下心防。 “幸好你没来,不作为是最好的作为,不然就美室和春秋他们,可不得逼迫你二选一?”木子希捧着下臣交上来的文书,一边翻着一边寒暄道。 却见他脸庞越发的成熟圆滑,不再有往日的骄纵叛逆,不愧是已经娶妻生子了,这样的学生她都不认识了。 看样子微微有些紧张,胸前还有点鼓鼓囊囊的,这让她心下有点奇怪,这小子,大概藏着事儿呢! “你别磨磨蹭蹭了,拿出来!”木子希又摆起了老师的架子,厉声笑道。 “这……不会把老师吓到吧……”金庾信暗笑道,从胸襟里拿出了一本书册,上面全是人物画像,以及旁边的注释…… 木子希忍不住翻了起来,全都是清秀俊俏的少年郎,还有一些似女娃一般可人的小正太……但是想想,咱可不是萝莉岛的翻版正太岛,关键是,人家不爱吃肉啊,送这么多肉干什么…… 但是美的东西总是共通的,总乐意多看两眼,更何况这画工勾勒得确实不错,于是每张都看,却又不过多留意…… 这个表情,倒让金庾信有点看不懂了,他自知自己没有那么出众的帅脸,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老师对自己关注更多一点。 “臣,为您选妃,您可还中意否?”金庾信怯怯问道,这倒有了点学生样子,不那么严肃了。 木子希显出有点得寸进尺的表情,怒声责问道:“你是怎么把谷使欣加进去的?他是我的学生,在我的规矩里,学生是不可以和老师成婚的!” 旋即,又提高音量来了一句,“说多了你也听不懂!” 一听此话,金庾信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木子希想了想,难道自己大王架子摆得这么大,把他吓着了? 不过金庾信的脸皮有够厚的,瞬间又掏出另一本书册,这本书册更有意思,全是各国最俊俏出挑的男子图画,而且还是彩图,做工好像照片一样,只是略有些粗糙写意…… 有的高鼻深目却温和佛相,带着阳光的笑意,似乎一切都会闪光,有的高大儒雅,典型的华夏人对男子的审美,宽厚的肩膀是安全感的象征,有的满满的肌肉线条,匀称健美,正是现在很多男子吃蛋白粉也要练出的身材,咦?这样的审美,他是怎么知道的? 木子希心里大大的黑人问号。 “男君王要有的待遇,您也要有的!”金庾信有些谄媚起来,不过这话说的犹如春风拂面,叫人讨厌不起来,说得她都感动了,能把谄媚讨好说得如此正义凛然,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木子希本想点点头,抚摸了一下下巴,似乎又想到什么。 “不对呀,已故大王不也只有母后一位吗?那么,我不国婚总可以吧!”木子希突然想起自己那拎不清的便宜老妈,让自己登大王之位,她不就顺位变成了太后吗?为什么非要支持外孙子春秋,到时候就算他成功了,这老外婆算什么? 她揶揄一笑,再看向这个长得又猥琐又精明的金庾信,念在曾是师生的情谊,不踹飞已经够礼貌了。 金庾信死死纠缠,面色越发的真诚起来,说道:“可是,大王你若是不进行国婚,新罗国之根基将不稳!” 木子希拿着书册的手突然低垂下去,脸色越来越暗,似乎下一秒就要往金庾信脸上砸去。 可是她没有。 刹那间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了,无非是有些大臣想借助婚姻攀附甚至控制自己罢了,若是她不纳金庾信献上的后宫,这些人肯定以为自己有机会登上女王的床榻。 说来,金庾信心思不坏,也是为了保护她这个老师呢。 想起美室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或者亲眷或者子女送给贵族大臣联姻,仅仅送个人过去,这可比送钱送物物美价廉多了,而现在那些大臣们,就是美室的想法。 这世间,不光女子如此做,男子也是,甚至还要包上爱情的糖衣,把女子变成攀附于男子的恋爱脑。 木子希嘴角轻轻扬起微笑,想吃她家的绝户饭吗?怎么可能呀?自己既然是圣骨,就这么独自美丽不行吗? 说话的语气变得清清淡淡,只是目光望向远方:“儒家有云,女子不事二夫,忠臣不降二主,而我自己,曾许烈士钦饭公一人,如今新罗人民的安居乐业全倚赖他的魂魄保佑,他乃我国保护之神,既是如此,就要践诺!不然,天降灾祸,我该如何一力担之!” 木子希说谎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她真是贞节烈女一般,只是绝非传统意义上那种逆来顺受的女人罢了。只是木子希皱起了眉头,隐隐约约有些揪心,这样胡说八道的话,钦饭公的棺材板该不会盖不上吧? 傻子都看得出来,金庾信劝谏的这条路堵死了,他感觉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尴尬欲死的心情都有了。 他悄然退出王宫,按照大王的批下来的文书指示,强令这些他召唤来的面容姣好的花郎们卸下红妆,该去种田的种田,该去参军的参军,强令他们忘记,就当没有参加选妃这件事一样…… 就像仿效华夏有些男性帝王为了节省开支纷纷放下级嫔妃和宫女们出宫,不使国内内多怨妇外多旷夫一样。 花郎们纷纷长叹了一口气,在新罗的花郎文工团里这么多年,妆成了一脸的好容颜,习得了一生的好仪态,结果竟然只是种田?参军? 那他们还学什么化妆?学什么脂粉气很浓的舞蹈? 直接学种田和参军好了嘛。 同时鼓励资助因为参加了高句丽战争,百济战争战死了夫君的寡妇不再寻求再嫁,好好抚养战争中的遗孤,毕竟,连本国的女王都守着牺牲的钦饭公一人,作为平凡的女子,又岂能不守? 女人们感不感动不知道,反正,木子希所教育的花郎士兵们是真的被感动了,他们为新罗出生入死,流血牺牲,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吗? 要是就这么死掉,老婆成了别人家的,别的男人打他们的孩子,他们还甘心卖力卖命吗? 月上枯柳梢头,天空中繁星点点,撒下盈盈的月光,还有稀碎的星光,撒入窗棂,相爱的萤火虫们在嬉闹,互相追逐着彼此的光芒,带来绵绵的凉腻之感。 而门外的丹桂盛放,凉风吹过,进来无尽的幽香……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痴心的花郎拉住了他心爱的佳人,一番浓情蜜意的缠绵悱恻之后,花郎却有些难受,不愿就此入眠。 “我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万一我就这么没了,你能否像大王对她的钦饭公那样……”花郎欲表一片赤诚丹心,说着就望向了床角那两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娃…… “哦……大王啊!我感觉她是真不幸福,连个人都没有见到就要为他守所谓的望门寡,我感觉她是华夏的留学生,喝那啥汉墨水喝傻了!成了腐儒书生了!男人死了怎么了,我不信她就没有那点需求!此生没有活着的所爱的人,她这一生就是白过了!”佳人极为坦率真诚,倒叫这个花郎作难了。 “莫非,我死了你真的会带着孩子改嫁?”军营这么多年的纪律还有训练造成的压抑未能叫他破防,而佳人的这番话,让他几乎快要疯掉。 “良辰苦短及时行乐,想那么多干嘛!莫非你还诅咒自己哪天死了,你叫我去当寡妇?那好,你死了,我马上回娘家叫我娘介绍好多标致俊朗的小帅哥,比你高, 比你好看,比你有钱……”佳人一轱辘说了一长串好像叫骂一样,一开始还哈哈大笑着,可是后面竟然流出了滚滚的热泪,再也压抑不住哭声,“所以……为了我不找好多好多小帅哥,你可要好好活着呀!” 这句话让花郎更为无言以对,怎么办呢?当然只有好好珍惜眼前人了。 第164章 学医救不了新罗人 毗昙终于穿上了冠冕堂皇的华服,忍不住触摸着丝绒的帽子,丝滑的前襟,那纹理细致华丽的做工,那得他当多少年的公主的保镖,才能挣下买下一套衣服的钱…… 况且,还有几个仆人伺候,更让他把眼睛瞪得滴溜圆,他本来就营养不良精瘦的身板,如今不由得被咯吱发痒…… 仆人见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压下一阵谑笑,没办法,谁叫他是大王面前的红人,得罪不起。 毗昙遂感到脚步也轻飘飘的,如同触及到云端,心里却在想着,一定要往自己炖的狗肉汤里加点山珍海味,新鲜菌菇,让公主府一大帮人吃好喝好。 又不禁暗笑,自己也就那么点出息了。第一天上班,他蹑手蹑脚像个小偷,好像完全没有司量部令的气质,这还是他尽量收敛的结果…… 可更糟糕的是,他治下仍是美室的原班人马,皆是作虎视眈眈状望着自己,那些都是征战多年的将军们,不少还是在军队担任郎中时,会过去巡查的将军,如今,就在这里。 他们因为美室反叛的牵涉,自知保命都已经不容易了,皆是一派肃穆正色,气质贵不堪言说。 毗昙居于上座,恐慌,紧张,得意,不存在的,尽量效仿着花郎学生的演讲,这才能不闹出一点乡巴佬的笑话。 可是万万没想到,正当这场会议索然无味的结束之时,门外传出了鸣冤的喊声,悲悲戚戚,还有无穷大的力气把侍卫们一把掀开,直接硬闯进来。 蓬头垢面,已经被折磨的附骨生蛆,害得空气都不好闻了,叫人骨子里难受。 毗昙本不想一天的好心情全被这家伙捣毁,正要抽身离去,忽然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白饭,白饭……你要给我做主啊!我的爹娘都是被贪官害死的!” 这可是他的儿时玩伴啊,曾经好到一块撒尿和泥玩,如今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毗昙可是自奉没金庾信那么绝情,连同窗之情都不顾之人,这喊声就喊醒了他心底的柔软,也不顾此人肮脏,一下子把他扶起来。 “你可是有什么冤情在身?”毗昙问道。 美生则斥责这些侍卫,真是一个个怯如鸡烂如泥,这么一个乞丐也敢放进来。 这人被美生镇住了,哭得吭哧吭哧,上气不接下气。毗昙却呼令侍卫倒了一杯水,给这人润润干涩的嘴唇。 “就是文宝川,把我家的田产全部归公没收,我是良民,何罪之有?不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卖身为奴吗?他们就想把我的嘴缝了!” 他强压下去痛苦的表情,又说道:“我的爹娘不愿意,被他们一锄头薅死了!” 说着从衣襟翻出一块带血的帕子,红的那般不堪,有些陈旧发乌的迹象。 而眼角,一片涟涟的泪光,看着叫人更加揪心不忍。 “我想知道,普天之下,王恩浩荡,居然还会发生如此之事?”毗昙的正义感一下爆棚,可是一众官员在他脸上投出不善的眼神。尤其是宝宗,这些天里真好像藏着事那样,本来对郎中的尊崇之情,没了,取而代之以淡漠,现在直接攥起了拳头,脸色一片铁青。 “本来我母亲入土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你不愿意跪她也就罢了,还要她的官,算哪般英雄人物?”说着,宝宗竟然有些委屈,眼角渗出泪水,拿起袖子强行抹下去,“你在自掘坟墓,你知不知道?” 整个议事堂都在劝毗昙新官上任,不要如此意气用事。 这直接把他们两个人都搞懵了,只是毗昙还安慰着这人,他的眼睛里似乎倒映着自己的高大形象。 倏忽之间,他想起自己的大伯一直被文宝川搞的赋税折腾的焦头烂额,一年甚至三年的工钱都是白挣的,直到来到徐罗伐才有所缓解,他想起文宝川在村子里一向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多少豆蔻年华的女子遭了他的毒手,可这样的人,偏偏就是被美室重用的酷吏。 学医是救不了新罗的,非得为官,最好是比司量部令还高一级的官职,做一只专门为新罗这座大森林铲除肥肥的蛀虫的杜鹃,哪怕终有一日,泣血身死也无所谓。 自从毗昙开山为渠之后,新罗的风雨就多了些,可这年年的旱情令人不喜,绵绵不绝的雨,更是叫人不喜,只是开会的功夫,外面的天已然变色,忽然间,风雨都为之狂啸,飞沙走石,不见天日…… 果然,这环境也随心而动。 毗昙暗笑,当然,他也没那么幼稚得要把心声吐露出来,只是打发小乞丐赶快回去,无非官样腔一类话,才让美室一党有所宽心。 小乞丐看他这副样子,好像失去了信心,口中大呼冤枉,可还是无情的被推出去了。 而这时,己是重病缠身的薛原怎么就听闻了此事,立马打伞趔趄赶来,宝宗连忙搀扶住他,惊异道:“爹,你怎么来了?二哥就是二哥,你不用担心他!” 这夏雨也寒啊,宝宗有点担心他的重病越发的严重,只好吩咐下人多煮点姜汤。 毗昙心情却如雨荡涤过的天空,微微光亮起来,一脸纯净的望向天空:“我知道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大王可没想过真的除掉你们这些叛党,新罗缺人才,大王怎么可能把政事交给那些文盲去处理呢?” 毗昙还暗暗得意一下,不过虚晃一枪的掩饰罢了。 可是薛原何等人物,一下子看穿了毗昙的心思。 “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还是烧我们是吧!”薛原真心是急了,说到底毗昙还是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 “没有的事,美室是我的母亲,再怎么说也是同气连枝,你们若是下场不好,我又怎能独善其身?”毗昙说话比此前更加温和,显得恭敬又卑微。 可是,薛原死死的盯住了他涣散的眼神,毗昙却有些东张西望,不敢与对方平视。 薛原自知有些道理说给他,他也不会听,毕竟,美室塑造了他的肉身,可是金德曼却是塑造了他的心。 疾病让他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温吞,声音低沉又沧桑:“毗昙,玺主对你的抛弃未尝不是一种爱,就好像几枚珍贵的鸡蛋,如果放在一个篮子里,有一天突遭意外不就全碎了吗?可是你呢,就是拯救我们的那只鸡蛋,说明她的决策是对的!” 说完,毗昙忍不住轻轻摇头又笑笑。 薛原这下使出了十足的中气,说道:“毗昙,你终究还是年轻,奉送你一句话,不能以人为目的,太危险了,作为男人,就要胸怀大志!” 第165章 我是个演员 如此一言,毗昙在美室那里听过,现在又是薛原,越发的叛逆心重起来。 把他毗昙看成什么人了,像石品那样只为了得到权利得到美女的身体去造反吗?这样的男人又浅薄又轻浮。 毗昙始终不发一言,这些人走了,只剩一个空空荡荡的司量部。 接连几天,毗昙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按部就班,大概这样起码不出错。 木子希和楚仙皆是身着白裙,虽是人淡如菊,却是一眉锋凌锐之女佯装娇弱之态,隐隐约约有一丝君王气度,远非淑女清新淡雅之仪态。 毗昙不解地问道:“大王理应日理万机,为何今日着便衣来此?” 木子希知道他一贯潇洒不羁无尊无卑惯了,怎么今天变了一副脸色?反而让她有些不习惯了,当时就想问一句。 “小馒头,你看你的皮蛋叔是不是很有派头?看以后,谁还说我是泥腿子!”毗昙一瞬间切换到正常状态,木子希嘻嘻笑出了声。 也是,这些天,源源不断的文书都往她面前递,新罗人可是商朝箕子之后人,没有经历过秦始皇统一文字的时代,文字混乱的很,什么简体字,什么繁体字,什么象形字,什么商国字,甚至图画都用上了,就算她是花郎学校除了谢先生之外语文最厉害的老师,也只能半蒙半猜。 实在搞不懂的情况下,为了保证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还得请教一向嫉妒她的谢先生,才能勉强搞懂意思,还被谢先生私下冷嘲热讽。 就算是这样,要完成任务,木子希也要熬夜到两三点,七八点的例行早会都赶不上,就算是赶上了,也要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这样,又不免会被朝臣们认为,国王身体不行不能执政。 新罗人于当时的华夏人来说肯定是属于没有文化的蛮夷,他们自然求贤若渴,但凡是汉人,找汉人当外教比现在华夏人找欧洲人当外教还要上心,但是,以前对于没有读过师范的她,当然是优势,光是靠着从越剧里学来的范,就可以教学,可是现在却是桎梏。 一气之下,她真的很想在新罗建造很多的汉语学校,索性就学简化字,把那些难以捉摸的商国字废弃算了。 可是,建学校哪有不花钱的,一查新罗的国库,这个穿越之前被称为小富婆的木子希,才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搬空的只剩四面的墙壁,还是溜光水滑的那种。 而且,邻居的高句丽是越来越不安分了,甚至联合起了百济,还有对岸的倭国,每天想着吃饭睡觉打新罗,这也就算了,美室可不是吃素的,多少次都给教训回去了。 虽然自从真兴王去世之后不多一地,但是也绝不少一地,可是美室一死,谁都知道美室势力手里掌握了全新罗的钱粮。 不搞垮美室,国库就没有钱发军饷,搞垮了美室,军队受过她恩惠的将军们就会人人自危,这在高句丽看来多好的动手机会。 更何况,现在的高句丽又出了个战争狂人,叫渊盖苏文,据说此人面相形同野人,行事残暴非常,他不光想当官,还想当王,结果就把当时高句丽的王高建成,以及一帮臣子诛杀殆尽,全境皆血流成河,自己做起了那独裁的大王。 妥妥的超雄综合症患者。 倒也是个人才啊,可惜不打倭国,就怼着新罗出气,于是她每日要处理的文书,十之八九是关于高句丽的。 面对这样的烂摊子,没钱,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木子希有点不敢动,也不敢接招,而且,美室为了这容留汉人叛臣的义举,已经断了与唐朝的往来。 钱,究竟哪里去了? 木子希百思不得其解,知道毗昙有意除掉一些贪官,心里顿时有了另外一种念头,如果要是把这些人的钱弄到手,不就有机会好好治这些高丽棒子了吗? 当然,时间越快越好。 只是苦于偏偏没有证据,这些人不至于润去国外,但是在本地,早已是横行不法,导致民不聊生,激发起了不少的民变,多少原本规规矩矩的村民占山为匪,对王朝失去了信心。 只有让人民知道自己的心是跟他们一起的,这新罗还有救。毕竟这新罗的上升期是从真兴王美室那代开始的,就算是有贪官污吏,也是吃叶子的害虫,而不是吃树干的,届时,猛药一喷,可能有效,也可能没效。 木子希突然有了一个点子,一个眼色招呼毗昙离自己更近些,楚仙也好奇,于是三个人一起围拢上来。 听见木子希说着接下来的打算,毗昙自然乐得拍手。 “是要装扮为舞女的样子吗?”毗昙不禁搓手有些期待。 “不!也许有的人比较喜欢女侠的风格!我就扮演女保镖吧,咱俩互换一下位置!”木子希窃笑。 楚仙双手恭敬的捧来斗笠和米白色面纱,稍微一捯饬,一个风度翩翩只见倩影,不见其面的美人闪现于二人面前,如同高岭之花的姿态,潇洒凛然于风雪之中,一身傲骨,卓尔不凡,仿佛她依然是主,毗昙楚仙仍然是仆…… 毗昙翻了个白眼,自己确实想多了,楚仙也白他一眼,自作多情也不过如此。 朝中许多人都不了解毗昙,所以毗昙是拿了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剧本。 毗昙带着自己的“女保镖”“女仆”就来到了军营查账,那帮军曹自然满脸堆笑,手里恭恭敬敬揣着账本,实则一堆内心戏。 毗昙自然猜得出来,这帮军人在军营很少见到女人,新罗目前也是男多女少的状态,就算是在路边看到狗子,狗子都是眉清目秀的,他既然携带女眷自由出入军营,军曹自然把他想象成酒囊饭袋之徒,这样才好不设防嘛。 尤其,他还是第一次以上位者的姿态视察军营。 只是,木子希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一举一动专注着如何演好一个保镖,处处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毗昙也感到好笑,他这酒囊饭袋还怎么演得真啊? 而且,她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为何现在如此冷淡疏离? 索性,佯装要掀开木子希的面纱,她几乎完全是出于某种肌肉反应,反手打了回去。 然而这一掌之力还不轻,打得毗昙脸部有些吃痛,他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木子希,闪烁着疑惑的大眼睛:“小馒头?你怎么了?” 第166章 可惜,木子希不懂爱 木子希更是一脸无辜,自己都是当大王的人了,万一传出去,天下人该怎么看她? 毗昙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身份已经变了,天天喊她的绰号,还这样撩她的面纱,是不是太过僭越了? 只感觉自己嘴贱手贱,脸一下子红下去,比想钻入地缝的蚂蚁还要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就要负荆请罪,但是事到如此,只好把这个酒囊饭袋的人设接着演下去。 索性伪装一副霸道总裁深情的样子,小心而娓娓地说道:“小馒头,我不勉强你,我希望用我的真心换你的真心!” 这让这俩八卦的军曹感觉更有戏了,他们一边一本正经地念着账本,一边偷眼瞟他们两个。 莫非是上司和他的情人闹别扭?亦或者是强抢民女的好戏?好感度反而上来几分,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放松,不再设防。 “我……我长得不好看!怕吓到您!”木子希定了定心神,怯怯的说道。 毗昙感觉有些意外,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算了,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吧,所以接过话头说:“无所谓,我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之人!” 目光甜甜的好像散发着星光,深情更胜以前。 两个军曹面面相觑,莫非这就是……爱情?见惯了见一个爱一个或者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某些上司,自然满脸不相信。 只是拱手揖礼,提出一句建议。 “女子近则逊远则怨,还是需要多多调教才好!” 只是此话说得让毗昙无奈发出苦笑,这叫他怎么敢呢? 他更加小心翼翼的望向木子希,面纱隐隐约约显露出木子希含笑的容颜,似乎己是消气了,好像就在说,她没有受到影响。于是那颗沉甸甸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去了。 军曹本来做好了准备,以为这是对他们的大考,结果,就这么轻易的糊弄了过去,心更是放下了,索性告辞,不去过问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几人相视一笑,第一关总算过去了。 话说这文宝川,过的日子可舒坦了,长相清新的少女为他捏捏肩,捶捶背,五官灵动嘴巴更灵动的大丫鬟,更是不断献上甜言蜜语为他歌功颂德,这彩虹屁把他的脚和心都哄得好像升上了云端,更有红衣侍女为他手剥着葡萄,一颗颗送入他的嘴中…… 不仅是新罗王,也许就是华夏的李二凤,也不一定有他这样的待遇呢,他想着,渐渐出了神,这样的好日子能有多久呢?不管了,能多过一天是一天。 新任的王不就是一个花郎军校的先生吗?还是那种汉文先生,俗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更何况还是这种女书生。 侍卫也向他报告毗昙视察的情况,之前查到毗昙的资料,不就一个长得有点小帅,还天天妄想着靠吃软饭当官的混子郎中吗?现在搭上了女王的快船,可惜也不是个能收心的,放他出门,他就敢勾搭身边的女保镖,女王知道了能放过他吗? 要知道,天底下的人都是希望自己后宫佳丽三千,对方一心一意,想必女人也是这样。 这让他感觉好像上了双保险。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例如说,为毗昙接风洗尘,要不就显得他这个下属不够尊敬新任的上司了。 于是,文宝川在自己的府上准备好如何招待毗昙,估计这个从下层上升的新任司量部令几十辈子都没有吃过看过。 一切果然如他所想,毗昙来到他的府上,就是东瞅瞅西看看,像个小孩子一样,对所有的物件都感到新奇。 楚仙还感到奇怪呢,几十辈子都没见过比泥腿子还泥腿子的这种人,但是既然在演戏,她也不敢戳破,只是拘谨的配合着。 很快,厨房里精致的餐食准备好了,桂花糕就这么囫囵吞枣往嘴里塞,就像是焚琴煮鹤一般,毗昙吃的嘴巴一圈的粉,还有那海参,他还嫌好像吃了一嘴?似的,侍女端来了一碗燕窝羹,他更是感叹,这不就是粉丝汤吗?要是切碎了,加上鸡蛋一炒,那就是蚂蚁上树!鲥鱼他也不认识,就好奇的问这鲫鱼怎么这么做得这么鲜? 犹如蝗虫过境,鬼子进村,毗昙一下子扫荡个精光,把肚子撑得圆圆的,还深长得打了个饱嗝,半躺在红木椅上。 木子希和楚仙明白场合的重要性,所以怯手怯脚,在如此紧张的氛围里,只敢胡乱咽下几口,不过还是心头暗暗感叹,这文宝川,真不愧是贪官污吏暴发户。 文宝川使劲憋住笑意,这种乡下人就是好对付,吃的喝的就能打发了,于是连监督的人也不给他们派发一个,就放任他们到处乱跑。 查吧,查吧,这个司量部令只怕是大王交代的任务都给忘记了。对于饭桶,文宝川只当他是一个开心果,逗自己开心罢了。 文宝川的府上真是华丽,处处海棠花如同云霞,极是静谧无声,偶有云雀的叫唤,只是沉溺在美丽的梦幻中,是无法被唤醒的。 这人不该真是当成旅游了吧?真想打破他的梦境,让他知道来这里是来干嘛的。 正好,军曹和文宝川对他都没有防范,四周无人,正是抒发心境之时。 木子希感叹道:“可惜啊,鲥鱼多刺,海棠无香!” “难道……”毗昙捧起一壶酒,似懂非懂,他不觉得那多刺的鲥鱼就是自己,也不觉得那无香的海棠就是木子希,“你的学生,金庾信,给你寻来那么多美貌的男子,你却说一生只喜一人,那一人,难道不是我?” 知道毗昙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大概是那天的对话,让毗昙对于追她这件事,感觉有了机会吧。 可是,自从美室死后,她对毗昙的爱慕心思就完全消失了, 恨自己用这种办法报复美室是一种太过幼稚的做法,显得这件事好像完全是占美室的便宜似的,就好像长生殿唐玄宗娶了儿媳杨玉环一样,脑海里每每想到斯多含,想到阿玉,他们的身影挥之不散。 木子希不忍看他如此沉溺于茫茫无期的爱恋,只是带着某种可笑的戏谑问道:“难道?你真的想做毗后吗?我只能说,你脸皮真的厚!” 第167章 上岸第一剑会给谁? 毗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厚吗?明明很薄,薄的一下子就会脸红那种…… 对此,他就很无语,可偏偏噎到此处,脑子超负荷运转,一下子死机了。 这种,又会当厨师,又会当医师,武艺也学得相当厉害,未来还有可能成为新罗之相的天才,怎能被自己毁掉呢? 当然,除非他投入别人的麾下,木子希感觉若是逼走这个人才,又难免太过可惜。 “此后,我们只是君臣,无有爱慕,你亦有志,我有所梦!如果我脱下这白裙,穿上君王的华服,我就是孤,我就是大王,此后,你若是喊我小馒头,若是触碰到我,那你就是叛逆的乱臣贼子……皮蛋!你要记得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木子希眼神决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所谓的斩钉截铁,一刀两断也不过如此。 “可你喊我皮蛋?就这样,我的名字这么念,皮肤的皮,昙花的昙,不是皮肤的皮,鸭蛋的蛋!既然曾经是花郎学校的老师,你如此乱念,岂不是误人子弟?”毗昙很是不高兴的教导着木子希。 木子希却摆出了一副高姿态,完全是一个凛人的王,没有任何性别:“我是王,你是臣,所以,我说过的话语,最终解释权在我!” 毗昙一下子攥紧了拳头,就连骨节都开始咯吱作响,唇角抽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所以木子希的这些话,是把他送进了冷宫吗?可是也不像啊,给自己以白身身份擢升司量部令是怎么回事? 飒飒的凉风吹得海棠花瓣如天空飘洒的粉红的雪,四处翻飞坠落,也吹乱了毗昙的心思,他走入了那花雪之中,回到屋亭,渐渐离她远去。 说完这些话,木子希感觉费尽了自己的苦心,本来就心脏病的她,突然有些难受起来,只想抱住一棵树缓解缓解。 楚仙似乎感应到什么,手中的事也不做了,立马过来搀扶住她。 “敢触碰于我,你也是叛逆!”木子希沉浸于刚才的思绪中,这让楚仙忙不迭缩手,什么情况啊?她可是女的,虽然胖了点,但不至于为了石榴树下的那几句话这么小心眼吧?至于扣这么大帽子吗? 木子希眼睛里闪着寒光,越来越不像以前的她了。 楚仙想到毗昙的不妥当之处,不禁暗暗骂起毗昙来,真是多言不慎,害得连她也躺枪。 有些人啊,就是不知足,觉得鸡蛋饭很美味,还想吃到下那只蛋的母鸡。 只是木子希的这番苦心,毗昙也是个心思敏感细腻之人,给他时间,他自然可以懂的。 如此也就不做多想了。 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女王,木子希深知这样的爱是有毒的,他是美室的儿子,他要用美室的权钱弥补对他的亏欠,自然,美室的那些身后势力只想扶持他为男王后,然后再把他扶持为王…… 让他成为男王后,自己的心里已经藏了一个死去的美室,使木子希无法接受再多一个她的儿子,让他成为王,自己的理想无法接受,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深知毗昙不是那种非常有格局的男人,却是一个深信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隐藏大男子主义者,加之缺乏春秋那样不怕拎不清的不择手段之心,让他放下身段联合唐朝,攻打高句丽和倭国,可能吗? 确实是一个惊才绝世的好男人,但是他绝对不适合自己,他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去辅佐女王,当类似伊尹的贤相,殿堂上吹牛吹嘘说治大国如烹小鲜,私下里两人之交淡淡如水就已经挺好了…… 所以,这好人卡是必须给他的。 毕竟新任司量部令,很多人都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吃软饭的,毗昙手边的杂事繁多,只求证明自己,不被大王的严厉考核制度踢出局,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处理。 一忙起来,毗昙才恍然醒悟,这哪里是大王把他踢入了冷宫,这是踢进了忙宫啊! 这一忙起来,人也就不那么敏感抑郁了。 只是这司量部总是散发着一股抑郁的官味,叫人憋闷,遂打开了全部的窗户,使得外面的凉风全部吹进来,涤荡出这腌臜气息。 这凉风一下子清醒了他的脑袋,突然间豁然开朗,有道理,大王这是心疼他,不想他被外人真的说成是吃软饭的,才这么故意疏远他的…… 之前这么小肚鸡肠,也太不是个男子应有的气度,真是在大王面前出了大糗。 毗昙抽了自己一顿巴掌,抽的红红的,火辣辣的刺痛,才能证明他真的醒悟了,这样去见了大王,才不至于尴尬。 这两个军曹此时登门,看见他两颊己经通红,忍不住阵阵讪笑,不愧是吃软饭的,就好这么一口,也许他就喜欢被女王这样喜欢河东狮吼的女人抽打呢。 在门口就摇摇头,哎,这种忍耐劲还真学不来!学不来! 毗昙也看到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进来了。两军曹皆赤红了脸,连进来时都是蹑手蹑脚的,见坐于上首那一身草民气却故作尊贵的毗昙,试探着问道:“那日……大人,您可把账本看好了?” “什么一石?什么一斗?什么一斗?到底怎么换算的?我只知道什么一钱,一两,一服,一匙……”说着,毗昙扶额拿起了关于粮食计量单位的工具书,读着读着扔到了这俩军曹身上,厚厚的书差点把他们砸晕…… “那大人您可以慢慢学嘛!”军曹继续试探着,心里却想着这司量部令大抵和他们一样,心里尽想着钱财和女人了! “我才不学呢?好无聊!我现在都是司量部令,没多久就要当丞相了,我还用学这个?”毗昙的口气异常傲气,仿佛一切只在咫尺之间。 换别人,军曹只会觉得这人不过是吹牛罢了,但是他不同啊,肯定是依靠甜言蜜语才获得大王的宠爱,他讨好别人绝对是青铜级别,而自己呢,纯粹是生铁罢了。 第168章 惩治贪官 所以,为了自己未来的仕途着想,文宝川算什么呢?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底层刀笔吏,还不带正眼瞧的。 只有这个连粮草怎么换算都不知道的毗昙,从龙之功在身,必然前程似锦,说什么也不要为了文宝川这么一个依附旧贵族的货色,阻碍了自己的利益。 看这文宝川也不太行嘛,不是靠与薛原的发小关系上位的吗?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不过现在换成别人了。 那些账本,既然自己有功在身,毗昙肯定会让自己去管就是,既然当了大官,也没必要那么累不是…… 宝川大人,对不起啦! 毗昙本来还想着整治贪官该有多么多么多的艰难险阻,没想到,他身边竟然有两个军曹从良了。 这两军曹有意思极了,一个人负责捧哏,一个人负责逗哏,好像说笑话似的,只在谈笑之间,就把这文宝川直接扒了个精光。 说罢,毗昙更是目露凶光,敢情这货靠山就是薛原,不就是他的继父么?而且最近听到些王室的传闻,就是这薛原,看着一副敦厚的儒将气质,却勾搭上他的母亲美室,又让美室迷惑他父亲,夺金氏一族的权位,害他父亲身死于桃花园中。 毕竟传说里的铜轮王子重情重义,守信重诺,谦和友爱,为了心爱之女子桃花夫人是可以付出生命之人,这样的人,还会是坏人吗? 这些往事,毗昙耻于向他们追问,好多事情自然是模糊的心影,完全凭着自己的揣测想象。 脑子里总是想他们曾经白天成双成对出入宫闱,晚上之时薛原美室二人搂搂抱抱,上牙床抵着个下牙床,竟然落到了床上,好一阵红浪翻滚…… 当然,在他脑内的这个场景中,铜轮没有错,美室也没有错,错的就是那伪君子薛原,若不是他俩是军队里的同侪,美室又怎么会品尝到权力的滋味,行这些窃国之事呢? 导致现在的他,看见男女出双入对勾肩搭背传达绵绵的爱意,都有了嫌恶之心,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木子希对他这样的若即若离,高傲触不可及,像个圣人像个清教徒,反而还获得了他的心的原因。 又想起,这对男女对于宝宗的溺爱,心头总是又冒起几分无名妒火,偏偏这宝宗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最近几天就没把他这个需要找回母爱的二哥放在眼里。 他可恨不得就此杀疯了,但是他偏偏含威不露,把报复的心思强压了下去,实力不够,现在要报复,新罗只会攻讦他于母不孝,子不应该揭母之丑,更何况对于如此上位之人,又算得什么丑事?倒把他这个做儿子的坑成一个跳梁小丑了。 只是,如果美室死后泉下有知,估计会和这疯儿大吵一番,他老娘这么牛掰,从来只有利用男人的份,哪里会有男人利用她的份? 看他如此,两个军曹反而感到无形的威压正要扑面而来。 “那么,我该怎样才能搞下台这个喝军血的文宝川!”毗昙一副义愤填膺之态,用力肘击着精美的桌案,两军曹也是苦文宝川久矣,对其人不无愤慨。 “大人,小的觉得您应该奔赴南城,听闻文宝川四处置有产业,弄了好几十处疑冢,看似只是发好人心埋了无主认领的流浪者尸体,实际上这些墓都在山洞附近,埋下许多金银珠宝,就为掩人耳目,分批次藏有很多,防止有人窃取!”军曹此时却颇见诚心诚意,毗昙觉得此言应当不虚。 毗昙一时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却忽然想到,此地习俗,坟茔皆是依山势而建,以免占用平地,或者有一些不讲究的,山洞里一进去就是一堆骨灰,你一堆我一堆…… 这不说了就等于白说吗?但是想到自己的发小沦落为乞丐,想到自己的大伯因为贪官没过过好日子,就瞬间有了干劲。 真的,如果身着锦衣却不能整倒他们,这个司量部令任下了有啥用? 于是,他就到处摇人,金庾信,阏川,木子希,楚仙,谷使欣,能摇来的都给摇了个遍,甚至是摇来了花郎学生中最擅长野战隐藏之术的特种小部队…… 楚仙看着这山清水秀的景色,却没多少观赏的心情,只是追问道:“毗大人,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呀?只是旅游吗?” 大家一贯知道,毗昙行事疯疯癫癫惯了,不过有时也清醒,绝对是个癫才,不管怎么说,比金庾信还是靠谱多了。 倒是木子希,大龄少女的风范一览无余,因为成了大王的缘故,笑起来,竟然有一丝丝霸道总裁那该死的甜美,微眯的凤眼揽得这山脉无余,一切皆在眼底。 “你们等着吧!谁叫他叫皮蛋!皮蛋什么颜色你们不知道?黑色啊!”木子希忍不住揶揄道。 说着就望向这毗昙,毗昙对她这评价,是不得不满意啊。 反正管他呢,一大伙人天天在军营里,或是在王宫里,早就憋坏了,当是放假罢了……只是,木子希打算捂好自己的钱袋子,今晚可别由她木大王买单才好!不过还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伙子人能买啥,只好提前备好了干粮,分头行动。 所以接下来的情景就好玩了,木子希和一帮人分别按照毗昙派发的地图指令,开始攻略这城南的大山,玩起了寻宝的游戏。 尤其木子希毕竟是大王,花郎们都要跟着她,她虽然知道大山里蛇虫鼠蚁众多,搞不好就要遇到豺狼虎豹,还有野猪什么的,不多带几个人确实危险,但……这么多人,无疑是减慢了寻宝的进度。 想到此处就是不住挠头。 好像身体里的箕子九魂也由此觉醒过来,对了,箕子可真是贝爷的前身,带着仅仅三千人就敢勇闯古代朝鲜半岛,在其中生存下来自是不易。 虽然木子希不喜欢他,总觉得他是个逃跑主义者,但是逃跑之后还能带领这个族群强大,这也绝非是一般人。 由此,她感觉心里真的出现了一根指南针,帮她往图中有用的地方走。 第169章 木子希的盘算 果然,无数次感受踩到骨灰的晦气之后,也无数次感受大花蚊子送红包的突然之后……木子希和楚仙一起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举起火把,好像周围的岩壁把光都给吸收进去了,脚上不再有骨灰沾染。 这山洞果然不凡,不像之前的山洞越走越狭,而是越走越宽,滴答滴答的声音恍如机械时钟,头上时不时感受到水的凉意,而火光照处,那种叫石钟乳的东西熠熠闪光,像章鱼的爪子,像枝上悬挂的闪光的冰凌。 大自然的手笔真是鬼斧神工。 目之所及,比王宫还要壮丽非凡,楚仙也惊呆了,真想把这独一份的美好景色也装进王宫。 唯一没有受到触动的唯有木子希,再怎么说,穿越之前也随着母亲游玩过几次,哪里溶洞的石钟乳不比这寥寥几根壮观好看,这边的完全就是小意思。 大家沉浸在美好的景色之中之中,可木子希,没有忘掉正事,都说藏宝要藏得出其不意,那么肯定是在这里了…… 她独自一人执火炬向深处而行,被这番景色已经迷住的众人方才惊醒,他们的大王呢?哪去了? 楚仙不禁恸哭起来,悲声响彻山洞,木子希眼神一暗,真是吵死了,叫她找宝贝都不得安宁。 也确实如她所想,她感觉自己踢到了一根烂木头,本以为不过是放置的棺材罢了,可是踢开却隐隐闪现出金光…… 疑惑地揉了揉眼睛,以为不会是做梦罢了,没想到在这烂木头之下,果然有几枚金条,又扒开了木板,都被泥土渗透进去,成了泥巴包衣的坨坨,其实在水坑里洗干净,照在火光下还是亮堂堂的,一咬,果然真金无疑。 想起曾经,处处用黄金装潢的奢华的别墅,她见识过,不过那些都是暴发户,恨不得天天露财炫耀的那种,乡间蜗居着孤苦伶仃的老人的泥瓦小屋,她也是见过的,但都不及在新罗,见到如此壮观,感到震撼。 周围还有无数的土疙瘩,若是洗净,全新罗的军粮大差不差的有了。 “我们的新罗有未来了!”木子希禁不住振臂一呼。 喊声把花郎们都招引了来,这些参加特种兵部队的,因为受苦受累多,所以都是平民子弟,一看到此等情景,眼睛烁烁放光,这可是金子呀,这得挣多少年的军功,砍多少颗人头,才能到手啊。 金子的用途多了,可以娶媳妇,可以给自己置办家产田地,甚至是当官都行,这叫他们如何不为之疯狂呢? 木子希忘不了她那食品厂老板爷爷的心性,忍不住模仿他的口气说道:“金子是好东西啊,可以打高句丽,也可以打百济,可以联合唐朝作战,把那倭寇鬼子的土地也一口吞下,届时大家都是将军,孩子未来读书当官,就是一个人人如龙的我的时代!” “切!”花郎虽然知道她是大王,可是对这样的豪言壮语并不感冒,这样的承诺并不物美价廉,就好像领导想画一个香甜的饼,结果画出来一个粗粮馒头,不仅一点卖相都没有,还是那种干涩噎口的。 谁不知道?美室有这么多的小金库,也不乏治国治军之本领,却沦落到只要离开了她,就脆弱的如同烈日之下的薄冰,高句丽百济只要愿意,随时就可以把这波澜不惊的一切击打粉碎。 还有伽倻的伪军作为前阵窥探一二,只要新罗军队略显出疲态,鬼子可就要进村,抢这些老乡们的泡菜坛子了。 所以,他们都感觉木子希毗昙,这个团队全是疯子,脑袋里塞满了光怪陆离又没有用的想法。 木子希看他们隐含的暗笑,只好说道:“你们放心,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仅仅一点是稳定了一下花郎们的心神而已,随着金子一个个被放在清澈的水坑里洗涤,火光照映出金灿灿的光芒,使他们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至于接下来三韩大势,与他们何干? 只是,把这些金子弄出来容易,要想财不露白,实在是难如上青天。首先这些花郎们全是半大小子,一张张青涩幼稚的脸上藏不住事,再则,这也是要用出去的,美室势力肯定关心,王室不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吗?哪来这么多金子?好在这些花郎也是学生党,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若是私藏的话,随便惩罚几个,就可以做到杀鸡儆猴。 不管了,总不能叫这些金子埋没在这里,不去市场流通吧!而且搞不下来这部分的势力,这点钱,那可是要坐吃山空的。 怎么还得跌倒几个人下来,她木子希才可以吃得饱饱的。 所以,木子希盘算着,这些花郎通通装扮成采药人的模样,只要逃过了周围山匪的眼睛,到达徐罗伐中心区域,在公布文宝川所犯昭昭的罪行吧。 她这么想着,路上却得知金庾信怀揣金子,被文宝川沆瀣一气的村长逮了个正着,当成偷金子的盗贼即将押赴文宝川身边。 身边有仆人因为小解逃脱的,趁着回去就报告了金舒玄,准备直接干架抢人。虽然这样解决起来顺手利落,但是木子希也知道金舒玄的伽倻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垮美室一族的机会的。 有这好事,自然闻到味就来了。这件事可不能牵连太多人,一个本就贫穷而且四分强敌环伺的小国最忌讳内乱了,不团结,自己就内耗掉了。 趁着这伽倻人还没集结,木子希决心寻个当机立断之法,说什么也要抢在他们前面,把这个金庾信救出来。 于是她火速挖出金庾信现在的下落,来到了这村长家门口,而金庾信就被五花大绑,正被扔到了村里唯一的板车上,立马就要出发了。 显然,这村长行动力有点弱啊! 木子希冲着村长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绑他有什么用呢?干脆绑我吧!要不就放了他!” “你说啥?我听不见!”木子希这才认真一看,这村长,年纪也忒大了吧,满头银发,满脸的老年斑,走起路来恨不得驼背成一团,耳朵还是背的,就像夏洛特烦恼里面的大爷一样。 难道这个职业也老龄化了吗? 第170章 自己造自己的反,可还行 “我说……换成我!”木子希嗓音洪亮,几乎快要响彻云霄,这可是她当越剧演员或者汉文教师吃饭的家伙什…… 这老村长却被震住了,他是老,但是他不傻呀,这女子背后这么多十三四的半大小子,一看就是来挑事儿的。 不关老村长懵,背后的花郎们也懵,有一位少年,当众高声问了一句:“大王!你这是做甚?” 这老村长也就更懵了,区区一个女娃做新罗的大王,怎么可能啊?听到此话,反而放松笑了,只当这是女娃说的疯话,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嘛,用自己的家世条件震慑土匪的也有,可就是没见过这样式的…… 看来也是山中闭塞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换了新天,不大个新罗,怎么就这么多不知有汉,何论魏晋的桃花源,只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木子希长相嘛,不说多好看,但是三十岁仍有那种单纯澄澈,如同未出深闺的少女感,一看不是特别唬人那种,再加上没少在越剧中扮演书生的角色,气宇轩昂之中,还带几分书生意气。 老村长目光浑浊之下,是真看不懂她的具体年龄。 再看看背后那些少年采药人,一个个肩挑手扛的,还有小推车的,这么沉甸甸的行头,怎么可能是采的药材呢。 对,就照这女娃说的办!把她绑起来,能获得的金子就更多。 木子希恨不得一个白眼没翻过去,这群花郎们真是守财奴啊,什么时候都要把金子揣在兜里才好,不过这结局也是她想要的…… 只要自己不成为一具尸体,能够做到金蝉脱壳顺利脱身,结局难道还不在可控范围之内吗? 这群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再是特种兵,也敌不过精壮勇武的成年男子,尤其一个个对他们的包袱放起了光,瞬间就变成了你追我赶的游戏,追上了就扒包袱,不知道的该以为这群人开放到开玩弄娈童的轰趴的地步了。 金庾信看到这样的情况,觉得好生奇怪的很,训练最严苛的精锐力量,怎么一见到金子,什么尊师重道,什么大王,全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事已至此,只好向几个胡子邋遢的村夫讨饶道:“大哥,您就轻点绑吧!” 于是依样画葫芦,被村夫一轱辘扔到了板车上,丝毫不怜香惜玉,滚了几圈,还吃了一嘴的灰,心里都在想,该怎么好好整治这偷金的盗贼。 这些人行动力果决,忽然间整装出发,木子希在板车上对着金庾信比了一个ok的手势,虽然他好一阵懵逼,但是,他知这班主任一向鬼点子很多,总能化险为夷,看着这一切,目带不忍,召唤这帮花郎回去了。 木子希也悄悄点点头,虽然金庾信这盆花长相方面是养残了,但是脑子没给种残啊…… 这帮人走着走着,看这木子希,是越来越奇怪,根本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小姐的样子,几分气势,几分果敢,这女娃是怎么养出来的呀? 思来想去,像是山寨土匪家的姑娘,但是身上又有几分儒雅气质,这点推断又不成立了。 某个长相有几分像军师吴用的汉子扶额,接着一拍脑门,对,像土匪窝的女头头,天上来的仙姑。 确实这新罗有点意思,除了主体的箕人之外,箕人是属于只认可女子在幕后主事,想要走上前台就比较麻烦了,高句丽那帮大老爷们,崇尚武力,完全没有女子发挥才能的机会。 反而很多部落或者山寨,搞什么走婚,男子登女子的墙头,当几日的露水夫妻就离开了,还有一女嫁多夫,认为一个男人是养活不起一个家庭的。 箕人和高句丽也瞧不上她们,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又岂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部落山寨也瞧不起箕人高句丽,认为他们的女子过于柔弱好看了些,实则是绣花枕头,随时可以被抛弃。 卧槽,这种思潮领先他们几千年啊,但为啥后面又消失了呢。 就这样……她堂堂一个新罗的大王竟然被当成了女土匪头子?明明自己只是穿了素了点,没有佩戴簪饰,就被当成了野人? 本来这些部落就是不喜新罗的赋税政策这才落草为寇的,新罗官府也没少胖揍这些部落……那么就是,我反我自己? 木子希一下子豁然开朗,虽然穿越之前主要是饰演书生,但是也不介意饰演一下刀马旦之类的角色,例如说女土匪头子。 这帮村民果然是把他们送到了文宝川的府邸,收到了酬劳,任其处置,出门皆是笑逐颜开之色。 难怪这么多金子可以安安稳稳放在山上,敢情这些村民是保镖啊。 而这文宝川慵慵懒懒的坐于上首,左拥右抱的美女们知趣的退了出去,只剩文宝川,还有看守的侍卫。 幸好这文宝川身体不太好,脚下有疾,很少去到王宫朝觐,新任的这位大王,虽然和美室性别一样,但是,一直没听说她有什么作为,也就自然而然看不上了…… 倒也幸好,文宝川不认识自己,不然的话,岂不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然后禀之天下……大王出巡此地,因为别国奸细得知行踪,遭遇刺杀薨逝? 看文宝川现在的状态,萎靡之气一扫而空,眼睛开始放光起来。 至于花郎们喊她大王,小喽啰们叫主子不都是喊大王吗?正常的很。 木子希没打算完全照着剧本演土匪头子。 彪悍,一刀一个的那种力量感,完全是自己的短板嘛,而是自由发挥,把一个土匪头子当成王者来演。 于是文宝川所见所听,就是一个富商家的小姐嫁给了高官,可是这位高官不仁,竟然说小姐是妖怪,因为婆媳矛盾毒死了他的母亲……后来小姐毅然落草,朝廷派人过来清剿,小姐动用仙法据险而守,打的朝廷溃败,可是打得红红火火即将拥有天下之时,却中了美男子的毒计,身首异处,染得一处枫林层林尽染血红之色……可悲!可叹! 而此女就是乔叶,而据说这乔叶,生得就如木子希这般威而不失其俏,有才却温和不骄…… 话说这个故事己过去几百年的时光了,只是现在的新罗还是商朝时的状态,非常信仰神权,但凡是有女土匪头子当家的山寨,都会说自己是乔叶的人间体,因见凡尘多受苦受饥而不忍,故而才下凡来,拯救世间苍生。 第171章 扮演仙姑 看来,无论哪个部族都有自己的救火队长。 木子希面对文宝川,那亦刚亦柔的状态把握恰到好处,低头颔首间,却默默暗笑。 看样子,文宝川也是个惜才的,没打算把她拖出去杀了,只是眼睛暗示身边的侍卫,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把她奉为座上宾,当她是个仙姑,满眼艳羡之情。 不过既然被他认错了,成了自己造自己的反,也就不介意多问几句了:“那么,大人认为我与当今大王何如?” 文宝川笑笑说道:“这也太糟践自己了吧,人家是靠得血统传承,而仙姑您是一寸地一寸血打出来的,十八个大王,也比不上一个你!” 这彩虹屁夸得,总是能到她的心坎里去,若不是她现在就是大王,还真的能飘飘然以为全是自己的。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大王有什么行的,也就趁着现在抓紧时间得瑟得瑟,要是等下世,不定是什么干十五六小时干到累死也不敢请假那种……过期作废了!”木子希表面是在评论大王,实际上更像是自嘲。 “我见仙姑眉宇不凡,而那位大王不可与你比肩,再怎么也该是新罗义慈王,高句丽渊葛苏文一路人!”此人如此恭敬之态,真如同仰望仙姑一般。 木子希接受了文宝川这一言语,这样说来,也真太瞧得起她了,只好轻抿一杯茶,谦逊表示,不敢当,不敢当。 真想知道,文宝川得知她的真面目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浮动。 不过,竟然把她当做土匪头子绑过来,只是为了听他几句奉承话吗?文宝川那不纯纯的大傻子吗? 而且,听说乔叶转世的这个女土匪头子,也不会这么傻到自投罗网啊,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文宝川捋着胡须,果然一派儒者风度,说道:“不知仙姑您可否与我合纵,为百姓除害,杀进王宫,推翻这个懦弱无能的女王!” 说着,更是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中饱含着期待。 这下木子希彻底蒙圈了,难道还要自己杀自己不成?她佯装镇定地抿了口茶,眼角一丝清淡的笑意:“如果她真的如此懦弱无能,仙姑我倒是愿意帮你一把!” 于是文宝川拱手一拜,看得她自己好像被一层光环罩住,却浑身发毛。 既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女王荣登大宝,美室手底下的人自然人人自危,跟着美室干了这么多坏事,也没办法摘干净。 文宝川一直偷偷劝薛原美生反了他鸭的,可是他们都迟迟不做决断,害得他每天都为自己的前程忧虑,毕竟,当初薛原说自己要做王翦一样的人物,不因为战功被大王避忌失去信任,从而大把大把捞钱之时,他可是赶在最前面,无论黑道还是白道,都是他最拿手的。 虽说大王可以允许手下人有一定的贪墨,可是文宝川却把平民的毛薅的太干净了,完全没有为后来着想的打算,现在临了了只好在外宣传,那些薅来的钱全部进了女王的腰包里,全来买荔枝买桂圆,就为贪那一口时鲜。 女王在平民的心中,就是一个贪婪的肥胖妇人,恨不得把全新罗的财富都吃到嘴里,完全不为新罗考虑。 好吧,人在王宫坐,锅从天上来,果然,文宝川是怀揣着某种目的的,也是,天下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做梦都想见到这个女土匪头子,可惜她行踪神秘,一直找不着踪迹,没想到她自己就过来了,看来天意还是站在他这边。 文宝川有些得意,甚至与眼前的这个仙姑商量起了里应外合攻入王宫的具体细节,女土匪有人,文宝川有钱,一拍即合,怎么可能会有不成功的? 听得木子希心头好一阵黯然发怵,连她喜欢躺在床上看话本小说,昨天看的那话本小说叫什么名字,他都知道。 “仙姑,您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文宝川对着失神的她挥挥手。 木子希马上反应过来,继续配合着演戏:“大人的计划完美无缺,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事若成,新罗必将成为大人囊中之物!百姓也都可受益!” 真是好险好险,木子希脸上尽量展现出和煦的笑意,眼神干净澄澈,提及那女大王眼神燃出烁烁仇恨的怒火,好像真恨不得把那女大王碎尸万段似的。 “那大人,计划已经决定好了,在下也可以告辞了吗?”木子希试探着问道,她可不想每一分每一秒忐忑踏在刀尖上。 “仙姑难得来一回都城,不如在我府中暂住,有消息传达,可以找我亲信仆人跑腿,他很忠诚的,保证不会泄露!”文宝川虽然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但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 木子希翻了个白眼,这可不就是留个人质吗? 话说这金庾信,知道毗昙郎中一向倾慕女大王,再加上毗昙一直在调查文宝川贪腐之事,心中有了成算,于是带上自己的花郎队伍,告知毗昙,一队人好似离弦之箭,奔赴这文宝川的府上。 “不好了!他们……他们都来了……”一个下人。跑过来禀报,紧张得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起来。 文宝川越过屏风后面,看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正朝这边快步赶来,再也不复与这仙姑搭话时的神采飞扬,不住捶胸顿足,想着这仙姑真要是有仙法就好了,但是看着仙姑没有任何动作,边走向那暗道,边催促道:“他们都来了,你不跟着我一起走?” 可木子希眼底闪过寒光,摘下女子束发的簪子,头发霎时散开,紧接着,这文宝川猝不及防的挨了她的拳脚,又有暗道楼梯的助攻,两个人一轱辘滚下去。 “仙姑,你!”文宝川才知道这女子不是跟他站在一条线上的,眼神刹那的对接,泪光里巴巴的委屈。 但是木子希却如弹簧一般,环住了他的脖梗,立马用簪子抵住了他的喉咙,刺得他皮肉有些割痛,文宝川眼下的余光扫过,那不仅是簪子,还是一把女子防身的小刀,虽然早就听说过,但是见到这样一个物什,却是头一回。 而这时,一大堆人马破门而入,毗昙看见木子希与文宝川扭打在一起,在暗道里毫无光亮,一时看不清谁是谁的人质,惊觉有些棘手,连忙招手示意停下。 “仙姑饶命!” 第172章 即使杜鹃也是食虫的益鸟 文宝川假意拱手求饶,实际上找到木子希的破绽,从力量上感知到她是个体弱多病之人,这力量还赶不及一般的深闺女子,于是翻将过去,用自己的头死死抵住木子希的肚子,依他一个男子的力量,甚至可以把这簪子都顶飞出去…… 木子希感觉力量顿失,但不管你是用犟劲还是用巧劲,还是用力抓住了簪子,文宝川这点力量的优势,竟然化为她的绕指柔,无法挣脱。 只是脸上浸满了汗,呼吸都感到急促困难。毗昙气鼓鼓的如同一只河豚,旋即提起一把长剑,所戳刺之处皆不伤及利害,却叫此人几个月内都无法动弹,尤其是那手脚,只是瞬息之间就变成血肉模糊,血流的不急不慢,令人眼看着就颤…… 果然还是一位郎中啊,专门往痛处戳的,文宝川狼狈不堪,嘴巴里却强忍痛楚,委屈叫道:“我没敢对这位姑娘不敬!阁下为何这般对我?” 毗昙本就不习惯着官服,如今穿着他自己打满了补丁的衣服,倒是显得颇有些疏狂的傲气。 取出手帕,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畅快的舒了口气,撇嘴痞痞地一笑:“想要挟持王上,还只是落得无足轻重的小伤,对你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此话,文宝川惊奇得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想着刚才还在与她密谋大王的一千种死法,谈笑着大王是那种不敢杀人的普通柔弱女子,这下只怕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了…… 毗昙想留着他,其实是有目的的,就是希望通过他的口,把美室薛原势力吃下来的金银粮草,全都完完整整的吐出来…… 当然木子希也有所寄望,像美室这样的穿越者,不是运用科学技术利国利民,也不去治治周围的高句丽倭国,任凭其养虎遗患,尾大不掉,而是把科学变成封建迷信投机倒把,她简直无法理解,这种路能走几天? 而今,她就想获取之后用于正道之上,好做个完人的穿越者,去补偿美室之过失。 无限的光明从破门外照进来,驱散所有的阴翳,文宝川也越发显得苍老起来,多年的美酒美食美女,也消耗着他的血肉,虽然无边的享受,但现在却完全落于虚空。 毗昙招手,那两军曹就知趣得谄笑着把账本放到了他的手中,他轻轻翻着手中陈旧泛黄的账本,有一种诡异的静,静得落针可闻。 “你看,这军粮少了这么多,远远超过了折耗率……你再看,这个军因为几个月的军饷没有下发,干脆被你们赶去当土匪了……你再看看,白发苍苍的老妪为了领取抚恤养活幼小的孙辈,居然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把这老妪活活打死了……” 两军曹这才惊觉,这毗昙也不是个不学无术之登徒浪子。 说到动容之处,毗昙也同情地为这些军人掬把热泪,一时之间,所有的花郎们都轻轻抬起袖子抹泪,等到念完,眼眶已然红肿,看着文宝川正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啃其骨,食其肉,还他们的血汗一样。 这些情景一幕幕,在他们的脑海中交织回忆,就如阴云,再也驱散不掉。 文宝川的目光闪躲,他嘴唇哆嗦着,几欲哭出声来,惊叫道:“不关我的事……” 于是,毗昙气势如猛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狠狠摔在地上,文宝川彻底颓废,像个软趴趴的死虾,任凭这些曾经欺压过的人回报以拳脚…… 狮子已经失去爪牙,再毒的烈日,也终将归没西山,文宝川是有求生本能的,双手全力护住脑袋,仍打得口鼻流血。 毗昙感觉这些人真的没有意思,只是图发泄怒气的快活罢了,要干就要干票大的。 这文宝川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真正的罪魁祸首还等着他的嘴公之于众呢! “大人……您……您真好心!”文宝川恨不得卑微到泥土里,也许才能得活吧。 “文宝川,你说,谋逆的罪名和贪污的罪名,你选哪个!”不愧还是毗昙,虽然在大家看来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但一看就有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还有能震慑人的气质,这气质,使文宝川如同见到了棺材,猛男落泪…… “我……我都不选……都是死!”文宝川抹去嘴角的血,他岂能不明白,这是挖着坑给他跳,还不如将所有责任推给美室的势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现任的大王和美室可是死对头,大王就是要钱打仗,给她就是,文宝川他还要命呢,于是从他嘴里清晰的吐出三个字,“薛……原……公……” 仿佛是一场惊天霹雳,在花郎们中间炸开,要说这薛原,是个毫无道德瑕疵的璧人,对这些花郎们可厚道了,未曾听说他有什么迫害士兵导致其家破人亡之事,怎么就?…… 可听闻这个消息,毗昙却笑了,这一刻他笑得疯魔,振奋的说道:“几日后,将举行对薛原的公审!” 木子希都不得不拉住他,使他从这种沉溺的心境中摆脱出来,就算他是个癫才,总也要适可而止才好吧。 “够了!”木子希眼睛里有种温情的微光,如同抚慰命运路途上坎坷磨难的游子。 毗昙这才算镇静下来,这才发现,其实他是不缺爱的,至少还有那温柔的眼光,只是这木子希的做法,还是叫他难以恭维。 这公审,与把美室的势力拖出来羞辱有什么区别,民众目光灼灼之下,肯定是要反叛的,难道非要搞出个鹿死谁手才好吗? 这可不是什么一展拳脚就可大争之地,毕竟外族林立,等着做三个华夏人就是一条虫吗? 万幸的是,还是木子希的想法得到了支持,薛原德高望重,追随者众多,而现在整下去一个非常能捞钱的文宝川,也算是断其右臂,只要木子希能够有力稳住朝局,也就无以复苏。 也许是天意吧,自美室倒台之后,新罗的雨水越来越多,听来的木子希原来是神仙的说法也越来越多。 可这也让木子希有些不自信起来,是否,自己也成了那个利用天意的人,然后也像美室一样,因天意而去? 第173章 儿子教育失败,做了大孽 天降雨水,却已经不再是甘露,薛原见这般情形,猛力撑起虚弱的身子,抄起披风披上,勉强使身上的热量不被这彻骨寒冷吸噬…… 他为这新罗感到忧心忡忡,如此这般,搞不好新罗就会有一场大涝,再搞不好,也许泥石流会淹没整个繁华的徐罗伐都城,邻国都还在看着,正不怀好意的憋笑。 这样如同处于达摩利斯之剑下的国家,谁能治理得好呢。 薛原暗笑,这些妄想登上王位的娃娃们,还是太幼稚了,统一三韩乃至统一倭国,可不就是做梦吗?连那个惊才绝艳的女人心心念念都不能做到的,倒不如在梦里把地图画大一点。 或者写个话本,起码有宇宙征途,叫你笔下的主角们,去完成那未竟的梦想。 算了,自己还是缩进那壳里吧。可美室留下的那些耳目是灵敏的,把文宝川府里发生的事尽皆告诉给了他。 当然文宝川是没什么好结局的,作为美室手下的领头羊出头鸟,偏偏木子希的本意,就是把仇恨引于文宝川一身,这样谁也不得罪,花郎们也觉得她行事公道。首恶一除,大家也就高高兴兴的饮宴游乐去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绵长无尽,薛原真是缩进壳里,还要拿出来鞭挞一番,于是身体里的痛意更加彻骨锥心。 几次三番,竟想着把衣服撕成白布条子悬梁,或者用那几乎碎头的力量,直接向着柱子撞去……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吧,不要这快结束的时候,就落了个晚节不保的名声,与她相见时,做不成那个纯良的忠臣良将。 一个使人听之闻之她的故事就满怀敬意,在男子天下闯出一片天的木兰花似的女子,竟然有这么一个被她亏欠着的儿子,所以是要他回报偿还吗? 那自己也未免太圣人了些,夏宗和毗昙管他们做甚,又不是他亲儿子,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宝宗,还有智囊团级别的儿媳漪蓝。 只是这儿子养得,除了长相之外性格当真不随他更不随美室,妈宝,善良,愚直,一切都展露在脸上,怎么说呢,缺乏那种深沉内敛的智慧,这点还比不上爱好吃喝玩乐的大哥夏宗。 尤其他从来沉浸在母亲美室的溺爱之中,无论对错,都会坚决的执行,而现在美室已死,他又何时才会长大呢? 唯一的一次忤逆美室,还是得知那个女子是德曼公主之后,跟她发着嗲要求娶时,被狠狠的甩过去一巴掌,那巴掌印几天都没有消,赫赫昭昭的宣告世人,她美室养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件事传出去,所有人都觉得荒唐,毕竟人家可是圣骨,随便缔结姻缘那是要降级的。现在也亏得是这事没成,不然的话,宝宗成了大王的大夫,可不是要把自家势力完全上交,大王才可以放心? 尔今,他晓得自己就是不自杀,也终将是大限将至,哪管窗外的雨是否潇潇落下,还是喊来了忠诚的仆人。 宝宗似乎是从温暖的被窝里头直接被拽出来的,披着滴着水的蓑笠,那睡眼惺忪,半睁半闭,还在嗔怪这老仆人不懂事,说什么自己白天处理公务太多,晚上还要淋雨。 薛原似乎回光返照,眼睛睁得明亮,对着他打气道:“儿子你最厉害!我们玺主最后的力量将全系于你一身!” 漪蓝把公爹的话听得细致,反而这宝宗不复在所有人面前呈现的儒雅,一副吊儿郎当相,不知道眼前的状况。 “爹!你骗我的吧!”宝宗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躲在父母背后,他哪里能企及两位哥哥。 薛原心里那叫一个气,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好男儿却不知道独当一面,这叫他走了如何能闭眼呢?也罢,死去元知万事空,他感到自己的气息慢慢弱下去,直到,再没有新鲜空气的注入…… 宝宗如同感觉到大山的垮塌,轰然跪下:“我听你的,我会好好的,父亲大人!” 眼前空蒙蒙的一片,最终的执拗却只能换来轻描淡写的这句话,这倒也不怕,就算是毗昙过分沉迷仇恨,带大王利用来引狼入室,美生这个当舅舅的坐阵太过于糊涂,也最多是美室家族的衰败而已。 只是现在,他与美室都曾几度作为源花,为整个新罗培养出好多军事人才,可是,这些人大王怕是不会用的,大王大半是会启用自家的三千桃李,可这些人未免一二十岁太过年轻,或者血气方刚,或者只会纸上谈兵,根本斗争不过用武力强势压制的高句丽,也斗争不过老将当先,出兵经验丰富的百济。 年轻的女王,年轻的将士,这本身就非常危险,更何况,除了石品,以及冲锋陷阵的短期培训的郎徒兵之外,还真没几个年轻后生直面残酷的战争。 作为美室和薛原,还有他们的后生桃李,才是这个新罗的中流砥柱,可是大王偏偏要逼死他们,暴虐啊,也无道啊! 他渐渐闭上了已经浑浊的双眼……索性不再想今后的事情,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感觉到美室玺主正向他招着手。 斯多含算什么,不就只是在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虚拟人物吗?世宗又算什么,家世好一点,善于甜言蜜语说几句好话,最多借着美室的能量耀武扬威罢了。 只有他与美室才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互相成就,如果这美室真的在天堂也能称王称帝,那就一定请她封自己一个男皇后,宝宗作为太子,但凡灵魂不灭,尔等世宗终将为妃。 想到如此,薛原哈哈大笑,在新罗的这方世界,他有如此想法,并不算荒谬,只是单纯慑服于女子惊世绝艳之才,而并非武力权力的,却只有他一个,就算是那些少数民族女首领也没法比。 薛原黯然闭上了双眼,终究还是陪他的玺主去了,在宝宗看来如此温和慈祥,就好像活着一样。 宝宗触及他的鼻下,这才知道这威严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他,犹如巨伞忽然被台风吹倒,完全不知接下来的路该向何处。 漪蓝一把搀住他:“放心,你还有我呢!” 第174章 庾信,那是我让着你的 美室家族两大巨头之死,虽然让伽倻族人倍感振奋,但是木子希却感到深深的遗憾,她未曾想过,这还真是一条称孤道寡之路,虽然成功,眉头却始终不展。 金庾信还是来了,让他的侍从带来了一副棋子,一副棋盘,木子希自觉自己看书看傻了,而且穿越之前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这围棋算什么,一看就无甚趣味,所以棋艺还赶不上自己的学生。 可如今,既然他担心自己,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也让木子希心头放了光。 金庾信眼睛里贱兮兮的,有点讨赏的小目光,曾经作为他的班主任,木子希又怎能不懂呢? 只是这新罗的家当,既属于地主家也没余粮的那种,木子希心理建设破碎个稀烂,当今之计,总不能鸡蛋碰石头,让他带兵硬取军功吧…… 心思至此,木子希无奈,摊开手一笑,她这个大王是啥也没有,谁叫她是古朝鲜箕子新罗王朝的王呢?她感觉自己的一生都快被泡菜抬跑了,甚至包括她自己,此时也未做贵妇打扮,只像一个侠女一样,简单素朴。 可是,金庾信清澈的目光,循着木子希的头头发的索引,犹如蜻蜓一般落在了她的玉簪之上…… 木子希算是明白了,好小子,便宜不少占啊! 行吧,木子希本就不爱那身外之物,管它寄托了怎样的情思,现在只要能打发金庾信就好了。 若木子希败,这白玉簪将为金庾信得手,若金庾信败,就得为唐朝写诗赞颂李二凤的美德,这不正好使金庾信之诗才远播国内外吗? 横竖都是他受益,最好让他败个落花流水,然后作为甲方,对他的方案一次次的打回去。彻底丧了这小腊肉的心,开开心心当对师徒不好吗?…… 金庾信落子当先,心里却在想着,大王拿毗昙当珍贵的花朵,他金庾信再不济,也是那清热解毒的鱼腥草花是不是,虽然,长得不咋滴,但是学来的那些知识成就有用呀…… 木子希感到应对棋局的无力,到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这学生几乎吊打至崩溃,看来这白玉簪将会被他得手。 木子希觉得背后隐隐有冷汗渗出,遂扶着额低头思索着,举着棋怎么也下不进去,这些子,真的好难落。 自信了啊!大意了啊! 这反而让金庾信有些难做,故意露出破绽,让他的大王可以顺势突围。虽然木子希咋咋呼呼杀将开来,却发现猛然间突围成功,看着金庾信却有些隐隐怀疑,这小子,这不是为了讨好她故意的吧? 这样的棋局玩着就没有意思了,况且她心目中的金庾信才不是这样一个人,难不成世俗的磨练,把他变得更加圆滑了吗?木子希忍不住翻个白眼。 既然如此,那作诗的任务可就给了他了,可是这金庾信犯难,事情太多太繁杂,已经好久没作诗了,再也不复往昔的天才。 木子希却很看好他,做好这首诗,可以说是大功一件,根本不逊于杀敌一千, 说到底这么贫瘠的地方,搞什么基建呢?本来她没有什么理科文化知识基础,学的都是文科戏曲学科,没有学过多少的数理化,在这方面只能靠月川大师。 还不如找上这位李二凤。 再怎么说,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略领风骚,又是连草原地区都倾慕的天可汗,这般的人物,怎不可拉他们新罗一把,好歹也是箕子的后人。 不然的话,等几个国家围上来,小小的新罗早就凉凉了。 只是为自己尽力挽尊:“前面下的几子,那是我故意让着你,只有后面,我才用了心,结果你真的败北!” 金庾信也笑笑,既然自己索要白玉簪有点不要脸了,那么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就无所谓了。 这时候,楚仙飞跑过来报告,喘气都喘不匀,看着急躁得很。 “不好了!金将军要把他的女儿文姬烧死,万明夫人哭晕过去了!” 这可叫木子希非常之震惊,文姬在新罗可是国之珍宝,哪里听闻过她有什么值得烧死的罪行,怎么她自己的父亲还要杀死她? 金庾信一下子急赤白脸的追过去,木子希则亲自策马扬鞭,赶赴金府。 一大堆的仆人亲眷默默抹泪,为这位多才的女子悲戚万分,甚至全徐罗伐的群众们都招过来了,不明所以的指指点点金舒玄的懦弱无能与黑心肠。 金文姬被绑缚的结结实实,一干精壮男士举着火把,将要把火投向这娇小的金文姬。 木子希挺身向前,所有的人见是大王驾到,纷纷跪伏一片,脸上全是卑微之色,颇为壮观。 花郎学校有个规定,如果几年之后不能参军入伍的话,是不允许就读的,再加上,女子为体力的缘故,很多是无法入伍的。 于是这金文姬通晓论语学富五车,再有才也没有进花郎学校,自然也不是木子希的学生,既然不了解她,多了几分才女惜才女之感。 这件事说来话长,某天金文姬随着哥哥金庾信四处游玩,她哥哥知道她少女怀春之心,所谓开的花无人采,琵琶弦断无人弹,就把一少年壮志的公子哥介绍与她,两人弹琴吹笛,好不悠哉游哉。 本来这样的事发生于新罗也正常,未成年人恋爱最容易沉入爱河,毕竟是一个男女十三四岁就成婚的国家,可坏就坏在,对方是个有家室的…… 那个人就是妻子还在怀着胎的春秋,这个娇娇弱弱,看起来干干净净如山泉水的小伙子,其实心理老练程度,早已超出了三十岁。 好好的白菜居然被猪拱了,木子希纳罕,就算是宝宗也千万别是这诡计多端的春秋啊,金文姬竟然愿意跟他私奔,这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狠狠瞪了金庾信,这家伙打得一手好算盘,想要合纵春秋也就算了,毕竟他父亲在墙头草方面做到了巅峰,虽然才华极高,可是论忠心方面,还是匮乏的。 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坑,可是金庾信看起来也很无辜,站在母亲万明夫人一起,向着威严的墙头草,为妹妹努力的磕头,当即就磕出了血印子,真叫人感慨父子情深。 第175章 那让我做在水中遮天蔽日的浮萍吧 领毛搀着表姑宝良的手,这宝良却已经瘦削得不成样子,脸色暗沉蜡黄,好像许久没吃过东西了。 这还是她遍寻表姑不见,在一处枯井里,发现了她和她的双胞胎女儿,先出生的叫智炤,后出生的叫古陀炤。 也是,月川大师和昭火靠着宣扬佛教把木子希推上了神位,自己也获得了官职,自然也要沾沾这时尚的气味,所以现在的新罗人,给小孩取名总带点佛教的味道,就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女孩都叫安娜,安妮,珍妮…… 至于那瞻星台,不少人也传说成了那是大王对佛教太过虔诚,才不惜重金建造的,说的连木子希自己也不相信。 闲话少叙,美生一见到他原本还算生龙活虎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亏他还觉得自己这小女婿有多靠谱,结果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假的……猛然跌坐在地上,隐隐啜泣起来。 倒让宝良有些担心起来,在黑暗的地窖里待久了,眼前仅剩的最后一点光感也消失了,只有向着美生的方向摸索着。 “爹啊!咱们不哭!”作为美生唯一的女儿,宝良几次欲挣脱领毛的手,可总是险些跌倒,使得领毛的心,几欲肝肠寸断。 而小春秋早就没见过踪影,那就只有找金文姬算账了。美室虽然没了,但是美生可还在继续当他的礼部令,除了古板呆滞,谁也不亲近的谢若壑之外,没有谁比他更懂华夏的两个朝代,他本身有本钱,谁又敢把他拉下马呢? 就算是这都不作数,美室为了自己子孙后代,自杀之前也是做了很多铺排,无疑,如果金舒玄不做出个样子,美室遗留的势力,那可是要带着兵杀过来的,墙头草有几个脖子够砍? 木子希本来想借少数民族走婚之事,来阐明金文姬此举其实无不妥之处,这样烧死金文姬,是开历史的倒车。 可现在美生领毛这帮人的到来,一下子搅成了一团乱麻,使得她焦头烂额起来。 金舒玄感觉脖子里灌进去一股风,闭眼舒缓了一下,那恶狠狠的眼神如刀刃一般,向金文姬痛心疾首的叫骂道: “我这无廉耻的这个丫头哎,败坏了我的门庭呐,今日里一定要将你烧,这火把举得高高的,定烧不容情 !哪怕是大王来跟你求情,我也绝对不放过你!” 几乎唱和着从仆人手中拿过那火把,颤颤巍巍得要向他的女儿金文姬投去,女儿算什么,名声算什么,为了在那帮人面前保持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金文姬也闭了眼,似乎在等待这一结局,期待等下一世,不会找到一个连有没有老婆都不知道的渣男,稀里糊涂就做了小三。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木子希对于劝说这帮人已经不抱希望了,而是飞身夺过那火把,戳进香炉里,彻底熄灭,然后,在睽睽众目之下,解下了文姬的绳索,说道:“你不怕!有孤来救你!” 你不想要你这个女儿,我还想要新罗的人才,新罗的宝玉!一个才女,难道就因为一个未婚先孕就要被众人打杀吗? 本来蓄积了一大堆的演讲词,岂料这时候,万明夫人突然爆发了,立马向毫无准备的儿媳领毛拍去了一个个巴掌。 木子希也被整懵了,这万明夫人不是一贯懦弱如绵羊,怎么还有如此泼辣的一面?这巴掌打的跟跆拳道似的…… 领毛那小脸瞬间刷得通红发肿,好像也爆发了一样,嘴像连珠炮似的,说出了几年都没有说的话:“ 好啊你!之前天天叫我背诵默写《女诫》,临到头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你到底有什么用?在那里哭吗?哭到你女儿化成灰吗?你不如我!” 现在的万明夫人真像狮子一样,眼睛冒出来炯炯的怒火,还是用的那种小人伎俩,扯头发抓脸。这中年女人好像真的到了更年期,把这柔弱的领毛直接抓翻在地,后面的场景就不好看了。 这万明夫人,对于美室和大王这样的人,有几分敬佩,但更多的是嫉妒,嫉妒自己除了性别之外,做不成她们那样。 “真tmd野蛮,金庾信,你还不去管管自己的老娘!”木子希厉声道,也幸亏胜曼公主没过来凑热闹,若是如此的话,看见如此的婆媳关系,恐怕要恐婚到骨子里。 果然还是没受过教育,没有文化的锅。 “好的!”金庾信似的有些犹豫,看来并没有准备把她们两个拉起来的打算,反而是绑缚良久还有些虚弱的文姬,上前扶起了自己的母亲,又扶起了自己的嫂子,可嫂子并不领情,一把把文姬的手甩开,一轱辘爬起来。 一帮人看着这生死纠纷真的大事化小,化成了一场家庭纷纷,真的没眼看了,纷纷落荒而逃。就连美生也搀扶起了女儿,毕竟受了这么多天受困于枯井的苦楚,还是赶快回家静养一番才好…… 广场上只剩空荡荡的他们几个,金舒玄和万明夫人,还有儿子庾信,女儿文姬四个人抱头痛哭,庾信想起他的老师,拱手拜揖,说道:“我妹妹受惊严重,还得要先回去静养,大王,您请见谅!” 木子希默默点头,敢情金庾信就是拿妹妹当幌子与金春秋暗通款曲,让她去当妇联主任调解纠纷来的。 然后纷纷拥上了马车,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原来金舒玄,也不是个像历史上的海瑞逼死五岁女儿那般铁石心肠之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演戏罢了,可能早就编排好了,目的在于,搭上大王这条船的同时,还要搭上春秋的船。 木子希这才惊觉置身事外的始终只有她一人,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而领毛,对他们的表演习以为常,早已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了,只是冷冷的,淡淡的,本来甜美的笑容,再也不复往昔的纯真。 木子希对领毛说道:“你还过得好吗?如果不好的话,孤会为你做主的!” 领毛却不太领情的说道:“谢谢!我只衷情庾信一人!就算我的命运一直如同浮萍一般,我也要向他们宣告,浮萍生长起来,亦是可以遮天蔽日的,让这些臭鱼烂虾不得好活!” 领毛最终孤孤单单的离开此地,到底还是美室的孙女,这倔脾气都随了她的。 第176章 社会主义兄弟情 浮萍的命运,也犹如新罗的命运,远方的文书又有发来,伽倻得到了倭国的助力,想要重新再造一个被美室灭掉的伪军之国,任那国! 而且已经占据了新罗最大的铁矿,也占据了新罗最富裕的城市速含城,这可是天明公主的所在,这也是木子希的始发之地 。 没有源源不断的铁矿,如何造刀造箭造火铳,包括兵器库里的兵器都要省着点用了,没有速含城的粮食,士兵还如何去打百济,又如何去打高句丽? 再者,新罗能不能在夹缝中存活那都两说。 这使得新罗与唐朝的交好成了一种必须,一方面是奉行的远交近攻的策略,另一方面是当时的唐朝真的强,现在的木子希真tm后悔,怎么就不穿越到唐朝去?那可是在所有的国面前都充满了自信的大国,既有武力又有精神,国家又强盛到海内外都诚心跪伏的程度,偏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古朝鲜,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得!肯定是自己没有给那个系统小费,被系统给踹过来的! 这新罗小弟没有唐大哥罩着,可不得被一脚踹进海里? “报!我军对战高句丽,前方的将军已经战死了,现在谁也不敢去,大王能否派遣一个人,前去补充官职,以调动那些人的情绪,不使生乱溃逃!” 木子希只觉得心里好烦,但思来想去,这可是送死的活呀,金庾信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虽然是腹黑了点,但是兵不厌诈,谁不需要腹黑?送他去送死可惜了! 毗昙,这货威望还没起来,再加上大家都知道,美室之死与他脱不了关系,而木子希为了建立一个平民当官的人设,好拉拢人心,于是一直没有把他是美室儿子之事公开于众。 还是算了吧! 唯一符合条件的,只有这春秋,但是一想到天明公主对自己的恩惠,胸中莫名有些愧疚……但这春秋比猴子还灵活,也许陷于危险之中也不会死,把他送到战争的绞肉机里,也许才能不出来作妖。 “春秋!”木子希答复道,毕竟宝良的问题解决了,已经回到了娘家,美生他们也不敢得寸进尺,再追究下去,这个时候,春秋也回来了,趁这个时候,保举他当将军,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春秋?!” “对,就是春秋!而今新罗多灾多难,正好让他出来历练历练,将来必然成就一番功业!”这句话,不可否认,木子希还是有些违心。 春秋几乎是被抓去当将军的,当所有人跪伏在他面前请求他的时候,他的样子格外的落魄,无所依从。 他才知道他这姑姑还是棋高一着,把他捧上高高的神坛,只是为了等他真的掉下去。 索性也不再挣扎,只是唤来了金庾信与金文姬兄妹,在长亭外,古道边,悠悠芳草随着山脉蔓延成一道绿色,风吹之下,好像隐隐的脉搏起伏,三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也许……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吧?”金春秋在冷风中有些瑟瑟发抖,对未来无所预知。 “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你永远是我的小弟弟!”金庾信特意展开宽厚的臂膀,在小春秋眼前晃悠,就像他第一次抱着还是婴儿的小春秋,当年八九岁的他,手上还不是那么有力气,抱着他好像抱着水晶球,生怕摔在地上摔坏了。 那小小的轻盈的身体,和他妹妹没有什么不同。 金春秋那不稳定的思绪,似乎被抚慰平和了许多。 毕竟还是姑侄,木子希若是不来,倒显得她对侄子过分冷酷无情,这样的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木子希并非盛装,只是穿着她蓝色的汉式常服,省了不少麻烦。 飘然大气,似乎如女侠一般,只差执剑出游了。 “姨姨,你来了!”春秋含下一口混沌的苦酒,久久才咽下去。 “春秋,我来给你送行的!”木子希木然说道。 “我很清楚,这是一场对我的历练,我有什么理由逃避呢?”金春秋笑着,这些年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倒是让他学会谦和有礼,只是木子希看着,这怎么有些假?那是什么,那是不甘引颈就戮。 此人虽然阴沉,但也并不拖泥带水,想当国王也不失国王应有的风度。 “大王,我可否陪着春秋一起攻打高句丽?收复失地?”金庾信语气非常之诚恳。 “我就想问你一句,为唐朝做的诗,你做了没?”木子希有些忍不住愤怒,从美室算起,与唐朝的交好接近六年了,可是这唐朝对新罗的看法却尚未改变,一直认为其是闭关锁国夜郎自大的贫瘠小国,如果……带点新意,有人能展示这方面的文采,也许李二凤会改变这一看法。 “没……还没……我马上去做,做完了你可以放我去吗?”金庾信像犯了错的孩子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抬头瞟两眼。 木子希点头,这下真服了,不光怀春少女难治,这怀才的小公子,也一样难治,也确实哈,这金春秋并不丑,看着舒朗大气一人,怎么就沾染了那么多权力的欲望,到处害人? 于是,几个人依依惜别,所谓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也不过如此境地。 木子希几丝感动又几丝犹疑,这意思是,这春秋以后很难杀,这金庾信是非要跟他混成基友战友吗? 与领毛的夫妻情不顾了,与她的师生情也不顾,木子希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凄苦怨妇,望着他俩终究各自登上马车,一个东一个西,从此自应天各一方,不复相见才是。 楚仙却笑笑:“莫非你是担心庾信在战场上保护不好自己吗?没关系,不是还有皮蛋吗?他剑术那么好!” “他都司量部令了,你还喊他皮蛋!”木子希揶揄道。 楚仙也笑笑,陪着木子希一道离开这长亭,似乎所有的阴云终将飘散。 第177章 绝寰?决还? 一箱箱的金子从文宝川存放的山洞中取出,又一箱箱的运到神堂之中,反正那里是无人敢踏足的神圣之地,藏东西最为合宜。 毗昙的眼中闪出炽火,也是,这么金光闪闪的光芒,照得整个山洞都是金碧辉煌的,又有谁不迷糊呢…… 但是他更发现了两样比金子还宝贵的东西,这是所有人,就算是死,也要孜孜以求的东西。 一个是传说中的长生莲,锤开本身不起眼的匣子,几颗黑色的莲花种子,好像黑色的珍珠子,横卧在丝滑的银白丝绢当中,虽然只是一打开,就能闻到隐隐的荷叶欣欣向荣的清新气息,那是略带苦涩的,又略带甜美梦幻的…… 只一瞬间,这好像神物使他倏忽之间进入了梦境。 拿起莲子,他又发现绢布上面隐隐写着一些兰亭序样式的小楷。 在短短的文字中,对此神物有所描述,原来这玩意儿叫不老莲。 容颜永驻,在一百年的时间,虽然也会生病虚弱,也会死,但是容颜,是永远也不会改的,只要愿意服下,时间长到,甚至可以把此时的容颜带到棺木里…… 也难怪乎,美室到死的时候,都还是一副三十岁有着成熟风韵如红透的蜜桃一般女子的容颜 。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那么这美室自然肯定不光是为了与美少年共度良宵,这太简单幼稚,也不光是为了以色侍人,她的权利无以复加,已经不用再讨好谁了。 那她一定是为了那他不知相貌的斯多含吧,毗昙吩咐手下将此物研磨成粉,做成了两副丹丸,一副给了自己,而另一副给了大王,冒充大王一直在吃的丹参救心丸,想想吃下去,大王就能永远不老,与自己做一对双飞的璧人。 他才不学那自私的月神嫦娥,为了长生不老,私自吞下那几颗丹,不给那后羿留! 东西很多,好在他母亲,并不爱好什么珠宝,随便一找找又是些对他来说实用有价值的东西,找到了,也算是继承,不必把价值浪费在山洞里了。 然后,他挪开视线,不再看这些金光闪闪快要闪瞎了眼的东西。 只望下一把毫不起眼带着泥土的短剑,清水洗过之后还是雕饰精美的,短剑出锋,自是不同凡响,闪烁着凌厉的刀光,似乎近身就可见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能叫伽倻一族惨绝人寰的绝寰剑?据说当时,美室是明的暗的一起用,暗的就是制造矿难,明的就是披上黑纱,冒充魔女,就用这柄绝寰如砍瓜切菜一般,使得那些人尽数死命…… 好些伽倻人死了都不知道是因为谁,只有少数活着的在盲猜是美室,但就是抓不住这黑纱魔女,坐实不了猜测。 但凡是剑侠,刺客,都想得到这柄绝寰,就连他的师傅文弩,也天天念叨着绝寰若是配上他的武艺,当是天造地设,再无人可超越。 可惜它已经三十多年未出江湖了。 这美室到底还是沉迷于那玺印的鲜艳,权力的腥甜,对拿剑杀敌这事失去了兴趣,早就换了条赛道,执掌玺印来,一言致使新罗翻云覆雨。 他细致的找着这剑柄上有什么文字说明,也确实叫他找着了,这就是绝寰不假。 不用了就受尽了冷遇,犹是如此,这样的宝剑在潮湿黑暗的山洞中三十几年犹未生锈。 偶得一绝寰之剑,毗昙实在是无法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好像钓鱼鱼儿上钩了一样,迫不及待的耍起了剑花…… 毕竟是绝寰,这剑花就格外杀气凛凛,绝非那种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轻易就卷刃的普通宝剑,手下的仆人们也观看过来,忍不住真诚的叫好。 他隐隐有着无限的得意,于是这剑就甩脱了手,直接戳在了美室的画像中心窝之处,毗昙望向那画中美室,却是恨意难消。 …… 他也没想到,这美室死了,她的影子却是时时刻刻都存在。 神堂的神女说道:“这样不好!以后必然诸事不吉!” 毗昙目光中终于发散一些威严,冷眼瞟向这神女:“有什么不吉的?她都死了!” 神女畏惧其冷酷,亦有几分美室的神态,再也不敢多言什么。 楚仙也来到神堂,却又欲言又止。毗昙问道:“楚仙,可是你大王又病了?” 楚仙摇摇头:“不是身体的病,是心里的病!” “别卖关子了,我就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吗?你想嫁给我,可我不想娶你,你就盯上了大王!关键是你长得胖,无论是男是女,大王都看不上你……” “怎么可能呢?大人说笑了!”楚仙感觉有些脸红耳热,只好轻轻咳嗽两声,掩盖尴尬,“庾信将军在伽倻势力里有着尊贵的身份,大王是恐惧,庾信与春秋结党营私,对新罗不利!所以特请大人监军,防止他们冲动之下,做出不利举动!” 毗昙听闻此言,再加上也了解到金庾信虽然了解唐朝文化,却仍要随军,不想与大王一起争取唐朝攻打高句丽之事,心中本也是纳闷的,现在楚仙这么一说,倒也解释了这个问题。 而今的大王宅心仁厚,自然不屑于美室用身体驯服金舒玄,也不屑于手上染血,把剩下的伽倻人屠戮殆尽,万一这些势力去了春秋那边,真不是好事。 倘若要是给这春秋陪了葬,岂不这桃李心血,将会一盘散沙?要知道,木子希的学生党们,可都是把他当成二把手,有所听令于他,忠心于他。 他似乎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策马奔赴大倻城,把这楚仙远远的甩在身后,现在的新罗,除了大王之外,有本事的都随春秋尽皆去往大倻城。 木子希也没想到,这春秋仅仅因为是天明的儿子就有如此大的能量,之前也是过分低估他们对天明的追随了! 那自己算什么,若是自己还没来,大概成为女王的就是天明,天明若是见到自己和她儿子掐起架来,会不会感到万分的痛心? 第178章 春秋被困高句丽,子希哭赴大唐请援 高句丽与百济联合,果然是强强联合,新罗一下子不是对手了,而毗昙来此的时间点,战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四处滚落的头颅,不知道是涎液还是汗液,还有那黑红陈旧的血液,刀枪剑戟噼里啪啦的击砍声,还有连续不断的喊杀声,一波波人倒下,又一波波人对战,直杀个人仰马翻,踩踏得尸骨无存。 总之惨不忍睹就对了。 好像铁板一块,新罗在其中完全就是被绞的肉馅,迟早要包了饺子。毗昙祭出绝寰剑,把最近距离的敌人一扫而空。那群敌兵恰似一群蝗虫,看着他们战友的方向,一下子全力包围上来,皆是分工有序,就为了直接刺下去这无数枪。 毗昙不得不感叹,还是这北方的人最为勇武好战,哪像他们新罗人,早就抽鸭片抽的没劲头了,有的连枪都不知道怎么举。 他只得拼死一战,如此才有活路,不至腹背受敌,如果稍一露破绽,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所谓的战场,不过是大鱼吞小鱼,小鱼吞虾米,虾米吞泥巴罢了…… 想来这绝寰剑真是管用,可以说削铁如泥,见血封喉,难怪美室少时得此绝寰,竟然成名,真兴大王也纳她为妃的程度…… 说来按照新罗的制度做法,成为将军还不如成为真兴王的后宫。 毗昙举起这把短剑,短剑妙就妙在极为轻巧,只瞬间的发力,就抹了一圈敌兵的脖子,那从动脉喷出来的血,就好像喷泉,喷溅了这毗昙落魄的乞丐装一身。 他身心感觉比以前更加妙哉,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剑拖后腿,而是直接人剑合一,一剑怎一个惨绝人寰了得! 但……太多的高句丽人已经围上来,毗昙被越来越热的鲜血浇个清醒,周围的战友们全部没有了,他也还是被找出了破绽,手臂上刺出鲜血,还听到了骨头脱臼,嘎吱嘎吱的声音,实在不宜恋战。 只好突围出去,也是绕进了旁边的小山沟里,这才远远的逃脱他们。 他惊魂甫定,想起了大王派遣楚仙说的那些话。 这春秋,大王大概已经摆烂,反正于他都是死局,大王甚至说过,春秋若是落入敌营,可摊手不管,但若是庾信,就算是化成灰了,也得捧一堆灰回来。 可他就是找不到关键人物庾信。 这些天,他在草丛里寻些草药养伤,那剑伤上似乎污物太多,之后用锐利的短剑狠狠心刮去一点,这才勉强像样,只好又捆上止血,这才能勉强好受一点,一边找地方寻找金庾信的下落…… 这小兔崽子究竟上哪去了呢?该不会已经凶多吉少吧?毗昙这么想着,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来,大倻城已经失守了,高句丽头头把城主夫妇两个人的头颅悬挂于城墙之上,许多人不甘心,想着大倻城实在重要,想要杀回去,就把春秋和庾信裹挟了上去。 庾信本来还相劝没有必要白白送死,可这春秋已然红了眼,非要杀回去,庾信这才无奈追随,本来想着使用木马计里应外合的主意,让春秋的下臣也是大王的学生温良解,穿上春秋的衣冠,冒充春秋假意受降。 可岂料敌人太过狡猾,火眼金睛就把这人立时看穿,立马就奔着城下射来千万只箭羽,春秋最大的拥趸就这么被牺牲掉,想来本不该如此,几天后他就应该封妻荫子的,可是料不到他永远也等不到了。 说罢,毗昙狠狠怼上了春秋,好不容易有个真正忠实的,不是拍马屁那种,竟白白牺牲在你们的纸上谈兵上? 春秋不说话,只是缩着脑袋打怵,一双眼睛看向地面,偶尔瞥向还有些坚毅的金庾信…… 杀猫,虐待人让他们痛苦,对于春秋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战场才是真正的绞肉机,什么绳子,什么王室的威严,这些算个屁…… 春秋脑中一帧一帧血腥的场景反复回放,回放得他简直快要恶心吐了。 毗昙对温良解的死感到痛心疾首,金庾信,春秋又何尝不是? 春秋只是捻着草叶,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叫他别去的!我自己去都可以的!可偏偏……哎!” 说罢,捶胸顿足发泄着不甘心。 而这个时候,金庾信偏偏目无尊长,只顾着为春秋解围,揪住毗昙的衣领就喊道:“谁像你几岁就杀弟弟?那时的你手软过吗?” 春秋捂住耳朵:“别说了!泥腿子毗昙,我是不会叫你瞧不起我的!” 毗昙知道每个人都在这么想,也知道越辩解越无力,关键现在战乱时期,没时间因为吵架影响心情,索性放开他的手。 大倻城的山本身就极度的险峻,城主若是能据险而守,也是可以坚持到援军来到的时候,但可惜就可惜在,高句丽和百济不知道什么时候联合起来了,要换作以前,这两个国家是老死也不相往来的,一见面就往死里掐架的那种。 大概是馋涎于渐渐富裕起来的新罗,加上连绵不断的下雨,新罗最引以为傲的铁器已经锈蚀的不能用了,这两国家才穿起了一条裤子。 双拳难敌四手,根本就打不赢,打到最后只剩下些残兵败将,前去找援兵,当然援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甚至直接被打散,不得已战略性转移到森林里,好在这森林非常的广大,敌军一时找不上来。 本来,几个人有意请求大王发兵,再打回大倻城,但是这大倻城在高句丽百济手里可是稀罕物,据险而守,打回来那是难于上青天。 再加上,此地似乎磁场很复杂,司南几番矫正,都没有任何用处,一个正确的方向都找不出来,而这心灵就是迷宫一样,难以走出。 现在这情势,不被高句丽百济找到,或者直接困死在山林里就已经非常厉害了,又怎能保证一定会打回去呢? 唉……这群金庾信带过去的花郎团,都是木子希所认定的彬彬有礼,德才兼备的三好学生,要是就这么全军覆没了,该怎么向木子希交代呢? 她不锤自己一个大耳巴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毗昙很头疼…… 第179章 小春秋的倔强 越怕什么什么就越来,毗昙趴下来贴地俯听,忽然察觉到远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动,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这肯定不是好事。 本来春秋还以为有援军来到,把他们解救出这困厄森林,但是毗昙了他一盆冷水:“你想多了,那是高句丽的军队,他们擅长马战,我们这全是步兵,很少有良马,所以你要认真倾听!”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故做马掌踏地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春秋庾信恍然大悟,这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在此处,他们前进也许会走入森林的更深处,若与高句丽做一番搏杀,倒是有可能逮到几个俘虏,从他们口中得知是怎么进来而不失踪的! 但是对方人数过多,而且个个兵强马壮,青春年少的小花郎们,若是近战,就没有不吃亏的。 就算偷偷藏起来,循着他们的脚步走出,也难保不会发现…… 再说了,这森林之中,却是空旷的很,树阴之下透不进阳光,自然寸草不生。 这个时候,春秋似乎做好了心理建设,毅然决然的摆脱掉恐惧的阴影,说道:“毗昙,还有大王,叫我来这里不就是送死吗?我要告诉你们,就算是送死也要死的好看!” 毗昙冷哼着,这样不计后果的狠人,谁敢留?若不是伤害到了胜曼公主的身上,谁会管他?无非只是教训罢了。 不过春秋有如此觉悟,倒也算是不错了。 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没有,大王只是希望他的姨侄不因为自己是真骨而骄傲,越是最恶劣的地方建功立业,也就越能服众!” 春秋也笑,笑的有些执拗,渐渐的语气也有些古井无波:“好啊!等一下高句丽攻过来,我给你们断后!” 在此时的金庾信看来,果然不愧是天明的儿子,有的时候也会犯傻,就算是个圈套也要钻,反而对这个小孩子有些敬佩起来。他对毗昙这一说法感到怀疑,愤然跪下表示不妥。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毗昙也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和他们继续打嘴仗,只好拉起庾信和春秋,小声命令这些人隐藏起来。 生死关头,这些人反而听话,乖乖随着毗昙寻找那逃生之所。 只是这落叶被脚踩出沙沙声,高句丽的人也不是聋子,尤其他们常年从事打猎,更是训练出双耳的好听觉,好像猫似的灵敏。 而这时,他们又狂笑着发出唿哨之声,于这森林中万分的诡异,有的强忍住不让自己失控,有些花郎顿时站不住了,有几个甚至裤子都给尿的湿哒哒了…… 毗昙心下一想,真的坏了,这是利用人的心理制造恐慌,本来这里就没有躲避之处,这下军心更乱,难道他们这些人,作为花郎的精锐,就窝窝囊囊的坑死在这里吗? 很快,还是与敌人短兵相接了,空荡荡的山林里瞬间就喧闹起来,刺刀声,喊杀声,响彻森林…… 不得不说,花郎们多少有点底子在身上,虽然那帮人人数众多,仍然打得难解难分,难分上下,毗昙也祭出绝寰剑,可惜这手伤未愈,竟然使不出十分的力道,犹如软耷耷的面条,狂甩动之下,却只能砍翻几个敌人…… 内心无助的懊恼,只好强作威严,这绝寰剑现在于他唯一的作用只是防身罢了,四周的高句丽乱砍乱杀,毗昙此时却只能无能狂怒。 眼看着有几个敌兵已经绕到了金庾信的身后,满脸贼笑欲取其头颅,还是这小春秋以自己作为肉盾为他挡下了这几剑,连戳下去几个深可见骨的眼,血汩汩地冒出来…… 而且,全然是肌肉反应…… “不要管我!杀敌!”小春秋往肚子上一摸,血,全是血,登时几乎吓晕过去,他认定自己已经活不过明天了,把这金庾信推向一边,毅然决然闭上了眼睛。 毗昙看着,绝寰剑也差点落手,但还是镇定下来,把这小春秋抱起来,想要突围出去,可这么多敌军,又怎可让他轻易突破? 越来越多的花郎围拢于毗昙身边自动形成一个保护圈,举刀举剑想要突围出去。 “不然,你还是把春秋放下吧!就对大王说,是为了胜曼公主!”金庾信请求着毗昙,“他自己也愿意了!” “可是!”毗昙犹豫了一下,想来也是,这些可是花郎中的精锐,把他们培养出来,也绝非轻而易举之事,若为真骨一人,失去这么多花郎的性命,说到底也不值得。 况且,毗昙触摸了他的气息,已经没有了,想来,这也就没什么值得懊悔了,这时候,他放下了春秋,呈现一个靠树坐着的姿势。 可这绝寰剑于他的伤手上表现力再弱,最终也还是不凡的绝寰。毗昙迅速调整好凌乱的气息,这把剑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没有能够杀退高句丽,但是也让他们感受到了凶狠的杀气,都不敢靠近上来,靠着这绝寰,凭借自己的体力优势,在林中到处兜圈子,才把这群高句丽远远甩开,他们这些花郎才终于逃出生天。 毗昙毕竟是在山上的村子里呆过几年的人,虽然这里的地势不熟,但是根据脑海里的残影,总是能判断出下一处是什么地方。 循着毗昙的索引,终于,除了春秋之外,花郎们一个不少的回到了徐罗伐,面见大王。 只是这些人都有些狼狈,战甲是带血的,而靴子里全是灌满了泥巴和草叶,倒出来一堆一堆的。 大臣们观着心痛,都为之泪目,毕竟都是他们的儿孙,哪怕有些是庶子庶孙,说到底还是有三分情意的。 金庾信一下子跪在朝堂上,耷拉着脑袋,面带着浓重的歉疚之意,几滴泪吧嗒吧嗒的落下,一下子湿了地板。 “我对不起春秋,没能把他带回来!” “不要紧,你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欣慰了!”木子希拥抱住这个学生,安慰着他。 只是这新罗,从此陷入了更加坎坷的局面,木子希眼角涟涟目光,这一切也来的太快了吧! 第180章 南方小土豆对阵伪东北老铁,朝觐大唐榜一大哥666 也难怪,美室那时会退守大耶城,因为根本就打不进去,就算是木子希也是通过屡次的说和,加上天意的襄助,才勉勉强强劝降。 也难怪,美室拒绝了援军的相助,不大地方难得有几个险关,若是就这么丢了,高句丽百济虎狼之兵就可长驱直入,直捣王都徐罗伐…… 而今,确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新罗一口气丢了三十座城! 战败的消息如雪片般飞来,在木子希的公文桌上是堆了一摞又一摞,她这下真的恼了,难道自己是真的比不过美室吗? 其实也不尽然,只是在原本的美室班底之上,又新添了诸多花郎门生,尤其是庾信,阏川,有些资历尚浅 ,多数人未能服众。 那些花郎本也是从龙有功之人,不谈职位薪酬未免不义,而真正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老将基本都为美室薛原担任源花所培养而出,两者都不可弃。 而中间一波,王室抢回源花之位,不学无术的元青华作为源花,乙祭作为监督,天天教习歌舞玩乐,战备状态早已颓废。 后来虽然有天明公主坐阵,可这年纪实在尚幼,无法以自身的知识服众,幸好有后来的木子希教习兵法,昭火源源不断的送来书来,金舒玄被美室所弃,心中本就愤慨难当,不惜得罪美室,强留下木子希毗昙这帮人,又有出身行伍的教练,这才能培养出一些花郎人才。 所谓青黄不接,正是如此境地,可问题是他们都是两派阵营的,老不服老,小不服小,光是内争就得争个一盘散沙。 木子希鏖战于沙盘地图良久,绞尽脑瓜想出一些办法,作为应敌之策,希望所有人都能执行。 可惜,传下的军令被这些老将们肆意曲解,但凡出现一个退字,皆谈论起大王的不是来。花郎们也不理解,融入军中是要他们杀敌的,一直杀不到敌人,岂不叫他们手痒痒? 可是木子希明白,新罗不过小国一隅,美室除了拿下一些必争之地之后,也只是收枪入库,就转入了朝堂,一心搞钱。 就算是打仗,也只是打一些小仗,或者到处去剿匪,高句丽才是最强大的,美室请隋炀帝兵三万,战线拖得过长,导致补给不足,也是大败收场…… 说起来,新罗这些年在真兴大王之后一点进步都没有,连那菜鸡百济赶不上,百济身后还有倭国的助力呢! 这地方,最需要的就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霸…… 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花郎又怎会懂呢!一个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来不及给出惩戒,这帮人一下子就叫高句丽百济打穿了,精锐们一个个被耗尽,这时候也算是见了棺材才落泪,一个个可怜巴巴得求大王援助,哭的像个百十斤重的小孩子! 可惜的就是,木子希家也没余粮。怎么办?难道说这点她还真的不如美室,连保持原状都不会。 这些年轻花郎惹的事,木子希作为大王当然得管! 可还有问题是,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新罗原本就不多的底子就要被耗光了,这些可要省着点。 主要是李二凤专注于吐蕃突厥,这些一眼看起来就很强的异族,高句丽,算了吧,虽然很碍眼,在辽东也卷不起什么浪花来,李二凤根本就懒得看,他不屑搞那些降维打击,可问题是,木子希就是在这个降维的维度上。 而高句丽百济没有了唐军的任何牵扯,表面上也是嘻嘻哈哈的,对李唐表示恭敬,实际上就偷着打新罗,打得死去活来的。 这让木子希非常难为,天天看着当时绘制的古地图,才晓得几百年的华夏犹如现在的美军一样强大无匹,到处打仗,无往而不利。 马伏波打越南,王玄策打印度…… 木子希想起历史课上那些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想起来在南京博物馆观看日军犯罪的遗物时…… 真的很难想象,这会是同一个华夏? 华夏儿女一贯宣扬儒学,但是真正的儒学是什么,是受了气之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认为有报酬才会激励更多的人做善事,认为父母打孩子,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后来怎么歪曲成了那样! 难怪华夏会有如此大的自信,可是,她现在是箕子部落跑到三韩以南落地长达千年之后的代表,箕子虽然朝拜周朝,但是并不心向周朝,也不心眼里真正服周朝。 说金德曼算华人吧,也不太算,虽然都是炎黄子孙,但是这里新罗人是属于商朝人,后来春秋战国说周朝礼崩乐坏的时候,新罗为了生存,就和后来的异族打仗…… 偏偏就是这汉朝的卫满,打不赢本土的,就叛逃去打外面的,结果汉朝先进的兵器,又造成了一番降维打击,箕子部落逃到南方,实力本就衰减,从此像吉普赛人一样流浪,被伽倻,被时不时就跨过海洋登陆的倭国胖揍一番…… 所以,箕子部落其实不太亲近隋唐,除了认为妲己很坏,妇好勇敢是一样的之外,其他认知都不一样。 若非美室强力推行隋朝官服装束,恐怕天天上朝就要面对一帮披发左衽的原始部落末期的臣子,那自己混来混去就混成酋长了 而木子希自己算什么呢,这个圣骨大王身份只能为了新罗,所以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所以,那些话花郎们既然不听,木子希只能开始她的第二套策略,仿效秦皇,远交近攻。 可是美室加上自己,写了六年的信,好像泥牛入海,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政治原因之外,美室留前朝旧人的举动,唐朝人也不会多喜欢。 可惜形势不等人,本来只是一时的想法,如今却不得不提上日程。 那就是,上洛阳朝觐李世民,向新罗的老大哥请求援助。 毕竟,人家是有收复辽东失地的熊熊燃烧的决心,又有那强大无匹的军事力量,不去收复,未免太可惜了。 要是能借以牵制高句丽,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第181章 决心 这件事过于重大,木子希只好告知楚仙,胜曼公主,阏川,金庾信,毗昙…… 并且把消息严格封锁起来,就连朝中重臣也不知道,只说是当今大王忧思过度,一急把自己急病了,还需静养多日。 如此,他们的脑中就风暴起来,有的说,大王这是去生孩子了,有的说,大王这是准备要丢下新罗一干子民,跑了。 这也恰合木子希的心思,高句丽既然发展的如此强大,对方的探子也必然不少,当然只能告知这些亲信之人,不然,木子希前往唐朝搬救兵消息宣扬出去,可是重磅炸弹,能炸起三尺浪……别没把唐朝的救兵搬来,倒让高句丽知道有机可乘,回来时反而被偷了家了! 尤其是阏川,本是花郎出身,不加打扮也是一番好容颜,木子希就把大王和阏川的小道消息传得到处飞扬,仅仅这几日,阏川就已经不敢出门。 每次见到大王的脸总是涨得通红,这还叫他以后怎么娶妻呢? 而木子希只是清淡的一笑,说道:“多有得罪。 不过对她来说,这种消息传的越烈越好,可以拖延高句丽百济对新罗的攻击,本来这两个国家就相互不对付,拖的时间越长,也好让他们自己生变。 楚仙和胜曼,阏川那是坚决要去的,楚仙是因为大王去那里,她就想去哪里,而这胜曼,是因为木子希天天在她跟前安利唐朝的盛世,她真的很期待盛世是个什么样子?或者说,能不能把这一套复制到新罗来。 因为生病的缘故,副君典礼还没有举办下来,如今想来也不是坏事,因为一旦成为副君,她就只能被迫留在这里,行使大王之责。 阏川更不用说了,让那句,班主任带着俊学生跑了的那句话传的更远些吧,反正,就是一脸委屈无助,但也不得不去呀。 而金庾信毗昙,则吩咐他们守住新罗的基本盘速含城,就算是徐罗伐丢了,只要有这个速含城,等到明天后天,太阳依旧照样升起。 但是坐船显然耗时太长,别一到地方,这新罗早就没了,咦!不是有月川大师吗? 既然穿越时间可以,穿越空间又未尝不可以呢? 来到新修的公主府,好家伙,月川大师直接把这块地改造成了养鸡场,本来木子希最希望看见的那湖,直接成了月川大师的养鸭场了…… 叽叽喳喳的吵的人不得安宁,时不时还无意中踩到一泡泡的鸡屎,这臭味的攻击力,真是杠杠的,木子希真怕一进去,自己一出来,真成个臭大王了。 望着地面不美丽,真正美丽的在院墙的上方,无数的葡萄晶莹欲滴,虽未成熟,却有那番甜美在人的心尖上……透过密匝匝的枝叶间隙,仿佛可以望见白云苍狗,天空幽蓝…… 而小屋旁边,向日葵低垂着它盘子大的脑袋,犹如含羞的情态。 而那小湖之上,小鸭子们争番嬉戏,在水里抢夺着鱼虾,倒使木子希一时忘记了战乱的不安,竟然还有鹅,修长的脖子曲线,不时引吭高歌几声,真是悠哉极了。 这田园牧歌如诗如画的生活,真是退休老干部的最爱了。也难怪月川大师愿意在这里也算是颐养天年了,只是如此多的鸡鸭,这就不累吗? “月川大师,在吗?” “我来了!”月川大师蹬起一拐一瘸的腿,这才从屋里跑出来。看着倒不像以前,精神矍铄了不少,身子也胖了,眼睛里好像有知识渊博的星火之光…… 现在的月川大师,在大家眼中,烨烨若神人,如今战争即将降临到徐罗伐,这也是如此不急不躁。 看来还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只是,若不是上门巴巴地求,人家还真得耍弄他这傲娇脾气。 木子希本就身着一身便衣,自然不再有一身大王的架子,微笑着又是酌茶以敬。 月川大师觉得跟此人,也还算平等了些,脸上绽开微笑来, 如此一番寒暄之后,木子希直入正题:“月川大师,结果,你能召唤穿越空间之术,把我们这帮人渡到唐国怎么样?” 显然这月川大师也是个历史学渣,这样的宏伟蓝图,在木子希的话语中娓娓展开,可月川大师却觉得这样的方法有些惊心:“新罗在你这里借助唐朝统一古朝鲜三国,我以前学过的史书,都未曾记载过!再说了,老子只爱天文,朝堂内外,与我无关!” 木子希虽然吹牛吹得天花乱坠,试图用自己的主意让上月川大师有所动摇。 “放心,如果没有发生过那我就记上一笔,反正,吾之新罗不能于我手中而亡!不然的话……” 木子希轻抚垂下的发丝,颇有些玩味又自傲的说道。 楚仙和胜曼公主也劝着月川大师:“月川大师,你就帮大王一次吧!” 月川大师内心mmp,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还当真辩论不过了。 “好吧!不过我也是刚刚研究出来这个本事,如我不小心把你们穿越到海面上,你们也别怪我!”月川大师刻意提出这免责声明。 “同意,如果真的穿越到海面,我怎么着也要把最后一丝生机留给大王!”楚仙对着木子希谄媚的一笑,她的眼神望着大王,竟然有些如火热情…… 木子希内心更是mmp,这样的大恩义,好像有点担当不起吧。 月川大师点点头,遂以手势结印做法,显然如此做也并不容易,耗费了他十成十的功力。 只消一会儿,脸上就冒出阵阵冷汗,此时的天色也有异动,登时狂风大作,湖中突然做起了怪浪,惊得鹅儿们,鸭儿们惊慌失措地游上岸来,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月川大师,你这是怎么了?要不,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木子希迎上去,关切的问道。 月川大师努力地直起腰杆,强撑着说道。 “大王!我说过要办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仅此而已!” 第182章 欢迎来到盛世大唐 天空霎时滚滚乌云压顶,迎面的寒风倒是降低了那几分压抑感,而这一瞬间,好像突然拉闸停电一般,眼前一片黑蒙。 这一切太迅急了,几个人好像没有感知到什么,又被带到了唐国的世界,胸前的包袱里怀揣着沉甸甸的印信,心思充满忐忑…… 原来是一条狭窄的街巷,走出街巷,这世界瞬间变得宽敞无比,有茶楼酒肆,也有贩卖清凉冷饮的小摊小贩,高声吆喝自己的产品有多棒,也有行人驻足,不停的杀价,总之,一片市井烟火气 。 这哪是小小的徐罗伐能够比拟的,想想徐罗伐,街上也就零星几个顾客,售卖的商品花样也不多,能满足当地人需要就已经很不错了。 前方,有一座石拱桥,好像赵州桥活过来了一般,那桥上也是好多的行人流连,呆坐看景的,为生活奔忙的,啥样的人都有。 潺潺的河水流出清音,河岸巨树上的夏花开得热烈绚烂,水中又有花影,这一切竟比梦境还梦境。 而河岸的青草,犹如一条绿色的毯子,蔓延得直到河的尽头。 果然唐朝的盛景啊。 这一切,连木子希都没曾见过,毕竟她这个年代网购发达,实体店都没多少人逛了,对了,初穿越时也许看过吧,但是明明记得,和徐罗伐没有什么不同吧…… 胜曼公主毕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也就这个时候,她才有了一丢丢女孩样,也会因为看到漂亮的东西而好奇,也会有少女忧郁的情怀…… 等等,她想的东西好像又有点不同。 她想把这箕子新罗也改造成这样子,但又不太一样,一定要有商族人的特色,不是原样照抄。 “先生,请问这里是长安吗?”木子希随机找到一个头戴纶巾,身穿儒袍的清秀男子问问路。 “这哪是长安?你不看那边有路牌吗?字不识得吗?”这位清秀男子看着木子希一身儒式男子装扮,遂指向那边。 木子希抱歉笑笑。 看着路牌的字,竟然写着扬州。 扬州?扬州都这么繁华了!那长安城又该怎么想象? 一帮人齐齐盯向月川大师。 “我已经是尽力而止了”月川大师羞惭地低下了头,他也是才学的法术,难免的嘛。 木子希却为月川大师解围,“你们想想,我们来到唐国,什么都没有准备齐整,只是托付使臣递交了国书,可是没有说明具体时间,什么文书,什么礼物都要好好准备一番!” 月川大师笑笑,大王说的什么都对。 说着,木子希看见有一处花花绿绿的布匹店,微笑颔首走了进去。 “公子,可是为女眷定制衣服?”老板娘极为热情,又看见后面一大一小两位女眷,眼中放光,清闲许久,现在生意来了。 “不了,我只是挑选几匹丝绢,细腻光滑,捏在手上还有些发凉闪光的那种……” “这个吗?价格可不便宜?不知道你可否接受!”木子希本来还想着,布嘛!贵还能贵到哪里去? 老板娘拿出一匹丝绢,那观感真是哇塞,犹如传说中的薄冰绡一般,虽然拿出来仓皇中没有展平,那褶皱面如同冰裂,似可透底有光,比锦更艳,比绡更轻,比蝉翼更薄…… 木子希真有点怀疑那是小蚕蚕没有吃饱织出来的素纱单衣的材料了。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心中本来就有点心疼钱包了,如今想来,不禁又捏了捏自己的腿肉。 老板娘叫来女店员为她展开,真有丝带似江,江似丝带的宏伟壮阔之感,如果绣一幅清明上河图,简直不可想象。 “500金,这个是镇店之宝,少一文少一厘,都不卖!”老板娘斩钉截铁的不允许杀价。 木子希此刻心痛如绞,原来这世界上也有布匹刺客吗?遂含笑咬紧牙关……为了新罗!成交! 老板娘笑眼如春风里的桃花,明媚又动人,木子希心里头真快要哭出来了好吗? 楚仙抱着一匹布匹,她还真不是一个干活的人,这布匹这么轻,还抱得这般吃力,早就想换掉她了,可惜就是没钱。 她想起了自己制作《大长今》吐槽朝鲜国王的那首诗: 吃完咸菜吃野菜,一把面粉金玉贵。 眼眶乌青肠梗阻,来世莫做朝鲜王。 得……路上的时候,楚仙胜曼公主就揪着问木子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木子希故作神秘:“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不过记得,你们一定要帮忙哦!” 木子希早就有了心思,金庾信的那篇《太平颂》如果写在纸上白纸黑字递交出去,肯定显得不够诚意。 那可是人家金庾信连夜干出来的诗文,人家李二凤不知道多少国家要找他求救的,求揍的呀,届时肯定逃不脱废纸篓! 那么,干脆用这丝绢绣上。 月川大师好像写书法一般,在丝绢上做出了模版,楚仙,胜曼公主拿着针牵引着线,此时却在面面相觑。 “还等着干啥呢,你们绣啊!”木子希拿着针第一个做出示范,“就跟十字绣一样简单呢!” 楚仙胜曼摇摇头,表示啥也不懂。 “你们就学我!” 木子希思绪飘得很远,是啊,她穿越之前连针线都不知道长啥样子,还是穿越之后,看见毗昙独自一人用针线勾着衣服,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毗昙看着木子希一直盯着他缝衣服,就望着天感叹道:“男人好难,没有母亲,没有娘子,就要自己缝衣服!还记得我第一次学会这个,还是在五岁,被针戳破了手,那个娘打我!” 当时的木子希好像一片白纸,啥也懵懂无知,随口说了一句:“我也没有娘子呢!” 毗昙就在那里笑:“但你有你的昭火妈妈呀!” 木子希不明所以,也爽朗的笑…… 时光匆匆如流水,也是运气好,都混出名堂了,只是,这种因为无知而调笑毗昙的快乐,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现在的毗昙,一本正经,做任何事都收敛好多,也是,没有一个人敢跟君王谈兄弟情的! 第183章 线不够了,头发来凑 几个人白天在马车上奔波,而晚上的时候,就在驿站,借着昏暗的烛火月光,在窗下绣着字,每个人都不犯懒,但是进度却仍是加快不起来。 时间不等人啊。 木子希感觉自己被妈妈的魂魄附了身,自己动手绣,还不忘监工,尤其是楚仙。 可是没想到最崩不住的是胜曼公主,把绣架一下推倒在地上,几乎把这绣架摔的快散架,激愤的说道:“绣什么绣!还没有我每天练武练的痛快!” 木子希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落下后遗症,不再适合练武了,心中难免觉得惺惺相惜。 遂一把抱住她,噙着泪光说道:“国有穷国富国,人有富人穷人,我们新罗是穷国弱国,如果,这次成功了,我们大可以派遣大量的留学生,去学习唐国的知识,就像未来的人学英语一样,既是如此,就只能尽量放低姿态,不卑不亢,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学习,才可以使我们这个国家变强!” 胜曼公主原本信仰只要有蛮力,就可以在这个混沌世界劈开一道光芒,但是,身体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力量,纵使蛮力也枉然。 她想着,眼中竟有了涟涟泪光,想起了以前,武术老师夸她是如此的认真,可现在,连那个力道都没有了。 “没事啊,我觉得你的绣字,就和张飞绣花一样!”木子希和颜悦色地夸道,好像只有这时候,她才有了一些耐心。 “那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胜曼公主有些局促,毕竟她十三四岁的年纪,别的女孩子都在赏花扑蝴蝶,也有仿华夏诗歌交友会自己开闺阁诗会的,唯独她就喜欢把玩刀枪剑戟,屋里头明晃晃地摆满了兵器,没人说她像个女孩子…… 至于为什么知道张飞,正得益于美室太过沉溺于那部《三国演义》,自己默写,还找人来誉抄记录,新罗人有不少知道其中情节的,她这么喜欢看历史故事,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唯独在乎这个大王后妈的看法,既视她为榜样,自然不忍她有一分瑕疵…… 病后的胜曼有些憔悴,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木子希微笑着解释:“张飞穿针,粗中有细,而且张飞还会写一手娟秀柔婉的书法,你说,这是夸你还是骂你?” 胜曼公主恍然大悟,只是撅着嘴巴去绣这些字,只可惜,一晚上的成品并没有叫人多满意。 明明写出来好好的,绣出来却少了一些质感,看来专业的事还得要找专业的人,木子希无语问苍天,这可万万不行,如果真要是这么做,她的经费在燃烧…… 她前天就问过,旁边绣花店,就算是绣字,也有无数种字体,有的是空心体,有的是祥云体,有的是绣上植物,远看全是字,近看全是花朵…… 费工时也就算了,关键是要花那白花花的银子。 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兰亭体,但是要做成巨幅的,那银子花起来哗啦啦的,就像流水一样。 哎!还是自己绣吧,四个人虽然不多,但是一个人绣一角,就可以渐渐蔓延到中间…… 可惜绣字过多,这线竟然没了,木子希不禁嗔怪这楚仙,办事总是不划算,丢三落四的。 这驿馆开在荒郊野外,上哪买些线来,木子希有了一个新的念头,剪下自己的头发,中间的就用自己的头发替代,反正都是黑色的。 话说这主意确实不错,楚仙也剪下自己的头发,可是胜曼公主却想到了唐国的信仰,“这头发,在唐国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要是被人知道去了,岂不是凭空曲解一番?” 木子希却噗嗤一笑。 赠头发,本是代表爱慕之意,她又如何不懂呢?只是时间不够了,这难道很难理解吗? 也是,这胜曼公主没有经过现代的007,996,怎么可能懂得时间的重要性,越是快点绣好,就越是可以早一天送上去,以表明心意。 耳边好像响起了走街串巷的广告词,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会有几分在梦幻中飘荡的感觉。 “收头发辫子,专收长头发!” “收头发,收长头发,旧手机换刀换剪子!” 洪亮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出来,传遍大街小巷,当然也有卖头发的,比如说她的外婆,就告诉过木子希,家里没钱上学了,就逼女儿用头发换学费,这也和砸锅卖铁去上学差不多了,就是图谋着想要走出大山,过上更加安逸的生活。 对于木子希来说,她们的愿景好像实现了,又好像没有实现。 当然了,若是告诉他们,自己的灵感是从那些骑着摩托车的货郎的广告词里听出来,他们是不是会感到更加荒谬? 为了降低这种荒诞的程度,她只能说道。 其实在一个遥远的古国,有一个公主用自己的头发,做成了梯子,逃出了这逼仄已久充满了蜘蛛网的城堡。 至于为什么能逃出来呢,因为她的头发,有几层楼那么高。 本来她说这句话,只是想说她是学那个长发公主,既然头发只是工具而已,这头发当然是可以剪的,无论是用来当梯子,还是用来刺绣,与传统习俗没有关系。然而胜曼公主却在眼中放光。 “你的意思是,只有摒弃新罗的旧传统,新罗才可以获得自由吗?”胜曼公主的眼睛越睁越大,闪现出无尽对未来的期待。 木子希呆住了,这样的阅读理解也是没谁了吧! 紧接着回过味来,美丽的甜笑在她的脸上洋溢,平视望向和她个子一般高的胜曼公主,不由得为她鼓掌叫好道: “对,我的宝贝女儿说的可真棒!” 得……又一次被自己女儿的思想深深折服了,木子希明明有着现代思想,结果是一再再的被古人,被其他的穿越者弯道超车,其实那些年是有些沮丧的,但是唯独女儿让她不会沮丧。 她这时才知道,其实胜曼公主也不错,只是自己这些年太忙了,关注过金庾信,却没有好好的关注过她。 第184章 木子希妙语怼车夫 不光新罗天公不作美,这唐国似乎也一样,动不动就下雨,而这一块路,山多石头也多,不光马车夫害怕,木子希几个也害怕,不管怎么说,命只有一条啊。 看来…… 回去的时候,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是隐退起来生宝宝去了,想想这场景,木子希就不由的笑…… 小孩子尤其的烦,尤其是她这种当过教师的,本来,这花郎学校的分级制度就做得不好,大的小的全都有,在一个教室上课…… 一群群叽叽喳喳起来,天天都有雷公电母在唠嗑似的。 这也就算了,关键新罗王室可是近亲结婚,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全家都没个正常的,她木子希可仁慈了,就算是锦衣玉食的受罪也看不得。 看来现在是值得的,这个胜曼公主至少没叫她失望。 可凑巧的是,他们已经远离繁华都市,行榻在穷乡僻壤的小驿馆里。 尤其这里还是高山,细雨夹杂着强烈的寒意从窗口刮进来,而乌云黯黯生天际,如高顶的穹庐,把这世界遮盖,好像要来预备下一场雨…… 现在是隆冬,可是,上天似乎吝啬一场大雪似的,最多只肯下些霰子,害的山路结冰打滑,更加难行起来。 都市有多繁华,这驿站就有多简陋,本来也就两间房子,白天的时候,只能围坐在炭炉前,虽然煮茶畅谈,是蛮清雅的一件事,但是看见黑黢黢的陶茶壶,瞬间就失去了雅兴,更何况,这柴火上还有些湿气,烧起来感觉烟熏火燎的,呛人许多,木子希感觉,自己的鼻塞都被熏得发作起来…… 看来,围炉煮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马车夫本来就是干的官家营生,在现代就相当于跑长途车的,虽然接送过不少官爷,但带有女子出行的,还是少见。 “公子,你可是新罗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公子你写信,写的都是用的平民字,衣着如此华贵,却仍然写平民字,不是新罗还有哪个国家?” 马车夫又仔细端详了木子希的容颜,有些帅的不真切,看的久了,竟然察觉出了什么来。 他好奇个没够,又问道:“不知贵人您可是女公子?” 木子希斟了一杯热茶,差点没烫到嘴:“是的,那又如何?” 只是这位马车夫却像一位关心国际大事的中年人一样,说道:“我听说新罗出了一位女王,还是以圣骨血统的身份上位,而且,新罗还有不少女的占山为王,当土匪头子的,说自己是母系氏族!” “正常,男女平等,男的能干,女的也能干,你若是往后面的时代穿越,你就会发现有很多的女富商,女君王!”木子希没感觉到有任何奇怪。 “可是我觉得,母系氏族是一种陈旧落后的制度,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男人富于力量,但是女人体弱,我认为,新罗如今的节节败退,就是女主当政的结果!” 木子希只想笑,也别咿咿呀呀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之类的道理,只是问道:“如果主政新罗若是你的话,你当怎么办?如果你坐在当今圣上的位置上,你又会如何?是不是会有着一样的成就?” 临了,眼神里满带傲气,自有一番难以言喻的威严,唇角一抹笑,自然骇人。 马车夫的眼睛里首先放光,突然惊骇道:“女公子,可不兴这么说,那可是杀头重罪!” 木子希收住笑,虽是阴暗天气,脸上仿佛有温暖的阳光倾泻,说道:“那就对了!成功与性别没关系,圣上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为什么你不和人家一样成功?引得万国朝贺?而且……我听你们的长官说你一直想当个小吏,为什么不去博个大的?而且家中儿子也不认你,你年老体弱,还回来当马车夫,看起来挺辛苦的……” 木子希的一番揶揄,一下子把马车夫气噎了,眼角竟然噎出了眼泪,说到底,作为一个普通人,除了父母之外,他并没有从男人身份中得到什么好处,别人就算打他骂他,又在乎他是个什么性别? 月川大师也说道:“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木子希却有些委屈:“是车夫大伯偏偏要怼我的!” 第185章 木子希的哑口无言 月川大师本来也愁眉苦脸的,如今大雨还在下着,他却高兴起来。 “公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雨明天就要停了!” “真的?” 她们都知道月川大师是个天文学,说不下雨了,这句话还能有假吗? 只是,这个车马夫却突然生病了,楚仙口中还抱怨着,真是该生病的时候不生病,不该生病的时候天天生病。 而且十里八村穷乡僻壤,会驯牛都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驾马车呢? 木子希却执起马鞭,扯起嘴角淡淡一笑说道:“放我来!” “女公子,你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在花郎学校可是学过御马的!” 木子希自信非常,马车夫却心疼自己的马和车,要是这么毁了,官家可不得追究他的责任? 但是木子希一路上毫无颠簸,竟然比他的技术还好,原野上一路奔驰,两旁的景色就迅速的向后流动倒退。 马车夫只得致以歉意的说道:“老朽终究是无用,还比不得一个年轻女娃子!” 木子希却不给他一个妄自菲薄的机会,一边驾驶着马车,一边说道:“我比一般的女人体力还更加弱势,但是这又怎么样,卷不了打架,我还不能卷弓箭?卷驾驶了吗?” 马车夫有点愣了,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望着远方,他似乎已经错过了以前学习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夫今天抑郁了一整天,木子希无所在意的人,才关心起他来:“老伯,你这是怎么了?这不年不节的,忧愁个什么呀?” “今天是过年的日子!可是,平常往日过年,也没有人陪我过!” 木子希这下愣住了,多少年没过过年了,美室在引进隋朝文化之时并没有把过年这个概念传过来。 也是,一个狭小的地方,放个一天假,两天假就能走到家里,再说了,这个国土贫瘠的很,最标准的餐食也就鱼加几块玉米做的春饼,何必要过年呢? “这样的话,我们还能朝觐吗?” “放心吧,现在的车马慢的很!”马车夫揶揄说道。 楚仙这个时候又望向月川大师,月川大师连忙背对着她试图躲起来,“这个吗?我还没修炼好!” “啊!月川大师,你这是要坑死我们吗?” 就这样,他们白天赶路,晚上绣字,总算在去长安之前完成了全部绣作,一张巨幅的太平颂展开,真是气势震撼,宏伟不凡,木子希自然十分满意。 只是,马车夫告诉他们时间,他们一下子呆住了,今天竟然是正月十五花灯节。 木子希感觉脑中一片混乱,在新罗这么久,搞得自己连时令也不知道。 觉得有必要向胜曼公主普及一下唐王朝的民俗知识,现在花灯节,不正好是现学现卖的最佳时机吗? “不想去!”胜曼公主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木子希感觉热脸贴了冷屁股,但还是把她拽到了花灯节上。 小孩子们拿着各种各样的花灯,兔子的,老虎的,金鱼的,在人群里结伴跑来跑去,集市上贩卖的东西,都是新罗所看不到的…… 可这胜曼公主却好像吃了细糠的山猪,说:“你不是说,有高楼手可摘星辰,有钢铁巨龙能装着人跑吗?” “这……”现在这个时代没有的事,木子希只好信口胡诌道,“胜曼啊,那是我做梦做到的,可别当真啊!我们就看看……” 说着,手指向前面猜谜语的摊位。 虽然是晚上,但灯笼的光亮把人面照的如同桃花般红艳,几对年轻情侣你侬我侬,这也是华夏独有的情人节了,只有这个时候,少男少女们才会被父母允许出来相会。 就算是保守封建算什么,正是少年春心萌动之时,正好父母也可以探查,自己的儿女们喜欢啥样的,也好为未来做一番主张。 好些人说着山盟海誓,好些人说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好些人说着文君司马,尾生之信……胜曼公主这时候才有些女孩的样子,认真的听这些情人们在讲什么。 木子希想着,原是自己大意了,凑近这些人,是想着被喂一嘴甜腻腻的狗粮吗?更何况,这边还有一位将来要成为王者,成就一番大事的胜曼公主,她可不希望她培养出来的公主,迷离在情爱之中,所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可是听着听着,胜曼公主的眼角却闪现出泪光。 只是喃喃道:“看来,女人最不需要的是爱情!” 说着又举起手指,大拇指是石品,胜曼公主从小就被带在军中,都是石品照顾于她,所以她当大哥看待的,结果呢?为了粮食,把领毛当成了人质。 食指是金庾信,小小的年纪就爱美女,他爹娘也不管他,任凭他天天流连于柳花之间,若不是还有老师监督,恐怕一身才学早就废了! 中指就是金春秋,宝良本来就是个盲人,这也就算了,人家家里不得势了,就把她们娘仨扔进枯井里度日。 无名指就是毗昙,是个偏执的癫才,这样的人,若是成为了他的妻子,他的掌控欲就会非常之强,可大王是不允许被掌控的,这也就是她后妈与毗昙无法成婚的原因…… 最后那根小指就是自己父亲大人,虽然没有多少关于他的记忆,但是始终记得他给自己带来甜甜圈的那一幕幕,那是她此生最甜蜜的。 木子希细细听她讲完,只是说道:“你还小呢!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胜曼公主睁着大大的眼睛说:“所以,我要学你一样,不结婚,不生孩子!” 木子希又笑笑:“不结婚,这倒是没错,可就是不生孩子,你的继承人又怎么办?” “没关系,学你就是,血缘关系哪有那么重要?真正的倚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然的话,新罗怎会有发展的明天!” 木子希听完,更为愕然,难道这孩子是被自己带坏了吗? 第186章 嘀嘀嘀,你的嫁了么订单到了! 胜曼沉浸于学习唐朝的礼制官制,楚仙还在回味着花灯节上,有几个竟比木子希男子扮相更为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也有几个比毗昙还要邪魅狂狷的帅哥,嗔怒自己咋就这么孤陋寡闻! 几个人就这么熬着夜…… 马上就要去到长安的皇宫,想到那场景将是如何浩浩荡荡,脑海里就一遍遍彩排…… 自己过去,那是为了求救,那么自然要不卑不亢才好,可怎么个不卑不亢法,着实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想着想着,就这么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第二天,那温暖的阳光轻轻照拂在她的脸上,这才使她清爽起来,那些后来者们,不是用披国旗唱国歌的方式来表达对国家的爱慕吗? 但是,此时的新罗穷得一批,啥也没有……木子希脑瓜子又一转,对哦,自己也可以穿新罗的传统正装上场,楚仙听完她的想法,虽然事先没有准备,但是架不住长安的新罗婢多,三下五除二买来了一件新罗正装,服侍木子希穿上。 李二凤一向主张万国来朝,对递交过来的求助国书自然是来者不拒,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介女子。 他处理国事繁杂,自然来不及看国书,心下就好奇起来,女子,还是一趁乱独立的国家的一国之君。 难道此女子比他的妹妹,驻守娘子关的,平和昭公主李秀宁还强? 这样的事情绝无仅有,竟不知是该在朝堂上召见,还是应该在预备的后殿召见,这是针对各个番属国王后,公主的礼仪。 此时是盛唐,就算是后殿,也是殿堂浩大,古典雅致,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极为端方的,不存在任何唐突。 同时,也会有几位擅长新罗语的后宫女流陪同觐见,她们的才华本身就不逊于朝堂大臣,若是有什么独特见解的,既然是一众女子,自然比朝堂上更好交流一些。 对了,在穿越过来之前,她可是李二凤历史同人粉,而如今耗费了这么多年,走到了新罗的王座之上,以一类似云南土司,草原可汗的身份,站到朝堂之上。 既不是以妃子才人的身份,也不是以闺阁女子的身份,也不是诰命内官的身份…… 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吗?这不是无上的荣耀么? 也不是,后来者不是还出了一个武则天吗? 尤其随着内监走到李世民专门迎接外宾的宫殿,目之所及,皆浩浩荡荡,好像永远没有际涯,胜曼公主和楚仙,月川大师这才感到震撼,原来这天底下真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要是换以前,他们都不信的,感受到他们的忐忑不安,她的背后嘎嘎的冒汗。 这是在做梦吗?趁着听宣的功夫,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真的好疼,所以根本不是做梦。 其实,李二凤也是很关心他的这些粉丝们的,立刻开辟了粉丝专属通道,让他们提前进来。 当那道门倏然开启,仿佛有辉煌的金光直射眼睛,再定睛一看,窗外的阳光流泻进来,那红木粲然闪着灼灼的漆光,明镜自带几分昏黄的滤镜,照得众女真是古风中的俏丽佳人儿,面目如月皎皎,肤如凝脂葇荑,此时的唐不以苗条为美,人人皆是玉环般的风姿,虽丰腴也不多几分…… 而李二凤,千古一帝的龙凤之姿,全然浓缩在他身上了,虬髯深须,文武之质兼备,是中年成功人士中最完美的存在,不!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呢?他们是地里的泥,这李二凤,是天上的云。 恍然间,木子希脑海中出现了一串诗词。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可此刻的他,文采不输,那非凡的气度更是不输。怪不得是开启大唐盛世,开疆拓土的第一重量级人物,若非礼仪所限,木子希早想击掌叫好了。 木子希是从来不会称赞男人的,但这么一个世界最伟大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是称赞都嫌不太配了,随从也无有不屏息凝神的,仿佛那是强大世界的一片天,似乎有无数的圣光环绕。 除非……那个人也是个强者。 这一切,远胜于看过无数的历史剧,更远胜于驻足无数的博物馆,直接十d体验了。 那胜曼公主却是个大胆的女孩子,不为天子的威严所慑,从呆愣的月川大师手中执来一端,他这才如梦方醒,赶快展开了这一图卷…… 大唐开洪业,巍巍皇猷昌。止戈戎威定,修文契百王。 统天崇雨施,理物体含章。深仁谐日月,抚运迈虞唐。 幡旗何赫赫,铮鼓何鍠鍠。外夷违命者,剪覆被天殃。 淳风凝幽现,遐迩竞呈祥。四时和玉烛,七曜巡万方。 维岳降辅宰,维帝任忠良。五三成一德, 昭我唐家皇。 木子希也是暗暗庆幸,也幸亏是交付给金庾信执笔,新诗人拍马屁的文风是深得唐朝的精髓,什么词都赶最强的来,年轻人的朝气蓬勃而生,写出来的诗那是自带的灵气,把唐朝当成是带头老大哥,箕子新罗当小弟,不显得见外。 要是老先生谢若壑,岂不是老气横秋,字字皆是泣声呼救,如此那般小气自卑,他要是写诗送来唐朝,还指不定把新罗暗暗损成啥样了。 但是李二凤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没有喜色也无怒色,只是招手唤才人把这宏大的图卷收了下去。只是礼尚往来,又唤另一位才人,把一幅更宏大精妙的图卷抬了上来。 看起来好像是一幅题材为三色牡丹的国画,栩栩如生,隐隐之中却有写意的风情。 红,白,黄,三色,似乎是拼接,也似乎是浸染,而且双面皆是不同图案,明暗分明,展开每一朵都极为硕大,比现实园子中的牡丹更加震撼…… 出自诸多高级绣娘的手笔,显然这是苏绣的经典之作,这要是流传至今,放在博物馆中,好多现代人都无法想象,仅仅是绣花而已,居然可以绣得这么美? 木子希作为一个现代人,见过的花卉如此之多,还是第一次被震撼到的。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连她如此迟钝的人,此刻都感觉到了溢出画面的美。 第187章 初识小武好英姿 这些天绣出来的字,在它面前都显得粗鄙起来。这么简单的字换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木子希没有多少感觉自己赚到了的心思。 毕竟新罗小国嘛,哪来这么多的殷勤会被上主赋予?无非想到李二凤不愧明主,又是那么细心,又是那么尊重女性。 此时,另一位才人把一只布满了精致刺绣的香囊,放在了胜曼公主手中,她有些惊奇用新罗语说道:“大王,好像是牡丹花籽!” 木子希似乎恍然大悟到了什么,这李二凤是在揶揄自己年届三十还未婚配。 不愧是文化人,催婚都如此有文艺的调调,不像摩耶夫人或者是她的母亲,上来就直接催逼,耳朵早就听出了茧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想着上司也是怀揣着关心女同志的心情,木子希自然不会驳兴,不然那就是蛮夷失礼了,谁叫她是处在向老大哥求救的关头呢! “这花开放的时候一定没有香味!”木子希满怀自信的说道。 “朕问你,这作何解释呢?”李二凤似乎并不是个为难人的君王,眉眼带着威严笑意,既是温暖也是冷酷。 楚仙作为翻译,之前也是做过诸般功课的,此刻翻译的声音都小了些,只是贴近木子希的耳边说道:“大王,其实牡丹也有香味的,没有香味的牡丹花,那是臭牡丹!” 木子希暗自一笑,紧接着却有些不怒自威,凑近楚仙说道:“我有鼻炎,闻不到香味的!倒是你,翻译能不能认真一点!” 楚仙这才想到,自家的大王曾经是华夏的留学生,就是糊弄谁也别糊弄她呀,脸颊一片灿霞飞过,顿时又羞又囧。木子希有点想不明白,楚仙竟然如此惊慌,无非古代的新罗语是中原地区的方言古语,虽然有区别,但是语言天赋极好的人,又怎能听不出有相似之处? 方言翻译方言,有什么好惊慌的。 木子希先行点题:“画中的牡丹虽然美丽,但是周围没有蜜蜂蝴蝶,所以花开之后肯定是没有香味的!” 这句话完全是古语,根本用不着楚仙翻译。 李二凤自然知晓了她不俗的心思,既然她是来求救的,那么肯定是因为新罗以女子为主,才会被别的大国欺负。 谁不知道高句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人形象?再看看这木子希,别看扮演越剧时以文弱书生见长,就算是恢复女儿身,也是一股病弱之气,就算不是弱柳扶风,也是虚竹飘摇,真是女人见了激发起御姐之心,男人见了激发起保护欲。 如果联姻的话,援军不是更有理由进驻新罗嘛! 本来是想为她指婚宗室之人,到时候就可以说,是某某王要救他的老婆才驻军的! 毕竟是男权社会的最高领导,智慧自然也是在千百万普通男子之上…… 这算盘打得好响,李二凤只是暗示而已,木子希何等冰雪聪明,怎能不懂?但若是这个社会男女足够平等,估计她会清清嗓子,然后这么说: “其实嘛,咱想当你唯一的妻子一生一世,可惜你已经有了长孙无忧,就算没有长孙无忧,你也得把三千后宫遣散出去……打住,别说你不愿意,这可是女频所有大女主的梦想哦!嫁皇家,当皇后,然后当太后,再然后当皇帝,这样的话,可不比我一个人在新罗一统三国相对容易?其实一生一世也不一定出于爱,也可能是害怕卷得太厉害,容易卷死!” 怎么?容许他李二凤打算盘,就不允许她木子希打算盘吗? 李二凤此时看向木子希,那灼灼燃烧的目光,这才如梦初醒,知道她是个不简单的人,虽然她是来求救的,她是让新罗来做依附唐朝的菟丝花的,但……又不仅仅于此。 作为聪明人,作为大国的首领,他虽然自命不凡,但是还不至于骄傲到宇宙里,也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 此时,一个稚气未脱,面目如同胜曼公主一般英气,好像初中生一样的女孩子为她沏上了一杯茶,动作极为恭谨老道,似乎不是第一次做着伺候人的差事了,那茶淡淡暖暖的兰香,氤氲的热气如雾一般,有放松醒神之效…… 他的众多才人之中,不是有个叫武媚娘的女子吗?而这李二凤年纪也不轻了,应该是她入宫的时段了,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和千古女帝的形象也不搭嘛! 李二凤看着木子希完全把目光放在这个女孩子身上,于是说道:“这是小武啊!她刚来,因为她天资聪颖,才得以到朕身边当一名才人!” 果然如此,木子希拿过茶水,怎料茶水向前倾覆,竟然泼洒在她紫色的衣裙上,茶水是刚烧的,少说也有90度,也是木子希能忍,才没有呼出声来。 “小武!你这样是有惩罚的,招待新罗女王,岂不是要用心?”这可是严重的外交失礼,若是有人做做文章,唐朝肯定不会去救新罗惹上一身骚,借着小武打发走木子希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新罗的地缘政治实在是太不重要了。 但是小武并不服气,虽然委屈却还是有几分果敢,对着这凶凶的虬髯大叔,眼中仍然不惧。 “皇上,不是我之过,我岂能揽责?” 木子希想想,确实是自己只顾看小武了,内心想着面对唐朝的两个强人,该如何自处,没有顾及到手中的茶。 其实作为一个留学生,自己才是失了儒家的礼仪,还真怪不了小武。 只是说道:“没事!小武自信,而且勇于拒绝承认不属于她的错误,实乃女中豪杰也!” 李二凤与木子希相视莞尔一笑,小武心中却抓抓挠挠的。 哼!不就是一个村子大的国家出来的夜郎自大的女王吗?看着虽然高大,却是一派书生柔弱气,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就算是捧心的西施都比她身体好得多! 真的是矬子里面拔将军,这样的人都能成为女王,跑来唐朝求救,那么自家身体素质都不差,那么更加不用说了。 第188章 我从娘家请援军对抗棒子倭国,这很合理吧 小武默默退了出去,没实力的时候,她不缺这种等待机遇的耐性…… 月川大师看出了李二凤眼底的愠色,还有木子希并没有让小武感到什么可以崇敬之处,局势稍稍不妙起来。 于是顺势跪出来,拿出了他偶尔才吹奏的笛子,言辞恳切的说:“下臣还有新罗的民谣调子,奉敬给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此诚意满满,李二凤自然表示赞许。 月川大师偏好那慷慨激昂的调子,竹笛一起,竟然好像唢呐一吹,连耳膜都被鼓动震撼,明明就是一首战曲,更加坚定了对木子希不凡的联想,没想错,这个女人就是有野心。 李二凤顿时感觉,唐朝的兰陵王入阵曲可以排第一,那这个今天听来的新鲜曲子就可以排第二了。 木子希听出来了,这就是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啊,月川大师这是坑她,打算让她成为海贼王吗?然后就被质疑太过高调吗? 面对的可是李二凤啊,她已经想好怎么收场了,对了,曲子的寓意就假定驰骋在大海,听着风声浪声,追随着偶像的脚步,无惧艰难险阻…… 李二凤似乎沉浸其中,一边听着,一边开始询问木子希新罗的国事:“看你的国书上说,是为了给死去的你外甥春秋复仇,我看不简单!你有权欲之心!” 这叫木子希怎么说,说没有吧,假正经一眼窥穿,说有吧,既然是来向唐朝请援军的,李二凤可能说你鹰视狼顾,把你掐灭在萌芽里…… 只是看向窗外的风景,顺便抿一口烫嘴的清茶,不得不说,唐朝的茶还是比新罗的茶好多了,不会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喝着舒坦清爽…… “皇帝陛下,其实,臣个人的仇不算什么,臣在乎的是天下大势!”说着,木子希展开了一面现代地图,这是她凭记忆手绘,除了华夏各个区域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上色。 李二凤开始好奇起来,这新罗女王今天所有的表现,果然还是有自己的文化底蕴支持的。 “陛下请看!这是吐蕃!这是突厥!这是渤海!可是后来被华夏炎黄子孙统一了!”谈到这一点,木子希自然是张扬自信,李二凤都有点想象不到,虚悬于海外的新罗国,被箕子一干人等带到海外的新罗国,几千年了,还是如此向往华夏,就像追寻回家的路一样…… 此间,不由感叹箕族生命力之强,也算不愧华夏儿郎了。 说着,李二凤指向了没有上色的几个国家,手指突然停住。 “这是高句丽,相信在皇帝陛下的英明指挥之下,一定将势如破竹,纷纷跪服于天子脚下!”木子希恍然间感到有戏,顿时眼神放光,滔滔不绝,而她的手,指向了被渤海趁机控制的辽东地区,若是渤海打下来,就可以长驱直入,痛扁一直欺负新罗的高句丽,再然后……历史的走向,肯定大大改变。 木子希颔首低眉浅笑,李二凤不由哈哈大笑,打下来这些如鲠在喉的蛮夷小国,至少东北这边就没有后患! 但他也知道,这么做对新罗女王很重要,对他不过是战争历程中的一环罢了! “这样一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捧高踩低,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国家,若它在这世界上多存在一日,那就是朕瞎了眼!”李二凤已经下决心攻打高句丽,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锤击着地图上高句丽的位置,似乎要把这地图锤穿似的! 后来,李二凤这句自嘲流传出去了,高句丽渊盖苏文的眼睛里顿时冒了光,说自己在这世界上存在了这么多天,是不是李二凤也瞎眼了那么多天? 当然,这也不怪渊盖苏文,谁叫他没有文化,只会断章取义呢? 木子希此时又添了一把火:“还有那个倭国,别看他们个子矮,人畜无害,但是都是以抢劫为荣,未来的世界里,他们在华夏杀了不少人!那些人,可都是皇帝陛下你的子民啊!现在大唐国运正盛,他们不敢,可是华夏国运处于低谷之时,他们就会侵犯整个天下导致其生灵涂炭!” 木子希想到自己的祖辈,说得越发愤慨激昂,只感觉鼻头泛酸,泪流即将涌动,也顾不得隐藏自己未来者的身份了! 这凭谁说了,耳朵不得巨震? “好,攻打倭国!” 顺着木子希在地图上挥斥方遒的手,李二凤的目光渐渐蔓延到她的脸,一女子竟然有如此的书生意气,面相疏朗豁达,文可论道,武可论战,不像新来的小武那样喜欢出头,也不像过世的长孙无忧那样惶恐谈论朝政,看起来,有着男子儒家气息的文雅,还有女子学佛的悲悯……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一切似乎顺利到不敢相信。 而这时,一阵桂子芬芳从门外飘散进来,一女子裙裾素净淡雅,环佩叮当却不显庸俗,反而更加富于仙气,美目清盈,绝非那种内里烂棉絮的空空美人。 一派女学问家的气度,犹如谢道韫在这个时代苏醒复活了一般,似乎不是人而是花神,这是木子希学习百辈子越剧都学不到的那种气质…… 这女子正是充容徐慧,那可是武则天的偶像,想到这点,木子希又多几分仰慕。 恍惚间,她想到了温闲琴,就是后来的美室,也尝试演些才子佳人的角色,可温闲琴的眼神里总是含着尖锐的野心,但这个女人不是的,是个真正的佳人。 可是,淑女却对女书生的来意并不感冒,纤纤素手放下茶盏,说:“陛下,你得要听我一句劝,实在不宜征战过多,杀戮过重,现在的大唐,需要休养生息,屯兵屯粮,才能保证这个国家的稳定,而不是听这种对单方面有利的话!” 听到这句话,木子希的心凉了半截,佳人虽然很好,但为什么是圣母啊!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李二凤这时候说道:“这么多天舟车劳顿,你们也甚是辛苦,倒不如去驿馆休息一番,届时再来议事!” 看来,李二凤是打算轰人了,木子希是个大气的,自然也不好再痴缠求些什么,遂与月川大师,胜曼公主一起退走。 等虽然不是好事,但若是不等的话,那就更加不合适了,于是这一夜,几个人为了新罗的安危,都是辗转难眠,虽然对金庾信守住新罗抱有极大的自信,但也绝非无脑自信。 第189章 咦!李二凤救援专线?淡定!淡定! 话说李二凤在后宫的礼堂接见木子希之后,对收复辽东之事越发神往起来,魂牵梦萦,辗转难安。 美人,沃土,国阔……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尤其是他这样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打高句丽,打渤海,本来是他无所挂念的小事一桩,如今却提上了他的日程。 这时还是古代,自出幽燕,辽东地区皆是边陲荒茫之地,就算是清朝,黑龙江南部的宁古塔,也是流放犯人的绝佳去处,犯人能在那里被折腾的九死一生,对于君主来说,绝对是出了一口恶气。 还是近现代开始,辽东有了工业,北大荒才被开辟出来…… 当然,木子希为了让李二凤同意拯救新罗,把后面几百年几千年东北地区的政治局势,但凡她所了解的,都滔滔不绝,一口言明。 只是这倭国,实在是太过柔弱无骨,不值一提,就算当时能兴盛强大,最大的害处也是抢新罗的女人,杀新罗的男人,跟华夏跟唐朝有什么关系? 与其说倭国能打到唐朝来,倒不如说唐朝大军若是孤军深入,只能白白牺牲些人马,为新罗女王做了嫁衣,关键,李二凤喜欢多看两眼是可以,真要是娶来,可不是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而且,新罗军是爹生娘养的?他唐朝大军就不是? 也是,李二凤也绝不是扶贫的,看起来就鸟不拉屎的地方谁去打谁脑壳有包! 李二凤可是一代明君,自然不能用影视剧里那些更为封建的思想来猜想他,木子希索性表明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已经看到了未来数百数千年的局势,这点倒让李二凤倍感新奇。 之所以徐慧过来之后,木子希就不敢辩白什么,那也是她见好就收,万一这李二凤问起以后唐朝的国运怎么办?问起后世子嗣是否昌荣怎么办? 这是她万万回答不了的…… 可是,朝堂上那些人可就没有那么远见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地方是荒僻的海岛,向来只有他们送女和亲于唐朝,哪像吐蕃还有突厥,是真刀真枪,打得赢就打,打不赢或者需要平衡局势,唐朝还得送宗室女与他们和亲。 尤其是倭国,对唐朝的跪舔尤甚,不光仿造了与唐朝一样模样的平安京,而且还送了不少留学生过来,以后倭国的字都是用的唐朝的,把唐朝的语言奉为雅言…… 这样一个明事理的国家,有哪个大国不喜欢呢?至于新罗百济高句丽,只要定时上贡就可以了,就算是打来打去,就当是家养的小猫小狗互相掐架,主人调停就是了。 只是高句丽,翅膀硬了不认祖宗,教训教训就是,秋天的蚂蚱能蹦达几天,唐朝只要征服了更多的地方,高句丽还不得乖乖顺顺的,戳这个刺头是没有必要的,反而就算高句丽一点小胜,那也得叫高句丽高兴的蹦上天去,再打过去那就是人咬狗了。 怎么说呢,狗咬人不稀奇,人咬狗稀奇。 虽然是几个小国,这也叫他莫名的魂不守舍,茶不思,饭不想。 “陛下,不要为小国的妇人所蛊惑!”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劝道。 “你们懂什么?妇人也是不可小觑的!”魏征感觉他们连舌头都捋不直,说个道理都掰扯不明白,拿起玉笏拱手致礼对李二凤答曰,“陛下,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李二凤听懂了,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收复辽东以失败而终,这还是前车之鉴。 可是如果以后世史为镜,华夏到底还是收复了辽东,打垮了高句丽,打的这些棒子们叫爷爷喊奶奶的,就算不打,棒子们自然到处找比自己强大的祖先供着,对唐朝那是不小的危害。 至于倭国,他们也确实太会学习了,他们的学习力叫人害怕,如果学去了唐朝的文化,可又有小国的缺点,只会贪婪,只会抢夺,某天乍富起来,那就是一把刀子,要捅穿华夏的…… 虽然李二凤不太相信,但是不代表不对倭国没有任何攻打的意思。 “打!我们大唐要打高句丽,要打百济,还要打倭国!” 这下轮到魏征陷入了懵逼状态中,这和他的本意完全相反嘛,不过他现在也没底气做死谏的诤臣了,现在的李二凤,分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算是回到后宫之中,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依旧大同小异,小武一边整理着上传的奏折,一边说:“陛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德曼女王对攻打高句丽倭国之事如此上心,如此图谋,要么是趁着大唐还是初升的朝阳,不够强大,想要背刺,要么就是想趁着大唐攻打高句丽倭国之机,想要白捡地盘……” (此后金庾信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纵容自家的大王无限亲近唐朝,但是,随着新罗汉化越来越深,金庾信再也无法理解大王的这一想法了,可是不汉化又能怎么样呢?半岛毕竟偏僻,没有创造多少灿烂的文化,不汉化那就是文盲啊!)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李二凤放下手中批阅的奏折,“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朕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李二凤不由嘴角邪邪的坏笑,怎么办呢?多给新罗女王私下普及一下,假途灭虢,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想背刺我,那我还想灭了你呢! 高句丽是猛犬,那么新罗,只是萌而已。 这些天,各国朝贡的使团也陆续到达,李二凤也不好继续在后宫中接见木子希了,而是在招待外国使团的宴席上与一邦异族使臣同坐一席,木子希觉得既然这个朝代出现了武则天,穿男装穿女装都无所谓,于是改换了更为华丽的女装。 使臣们皆是男子,偶然出一女子,大家倒也是颇为新奇,因为语言不通,大家无法交头接耳,但是从他们迥异的神色中,木子希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显眼包了。 第190章 谈笑论梅,什么才是有用? 木子希除了懂方言,懂各种古语,懂得新罗语,对于外族语言,还真就是一脸懵逼。还好这楚仙,却也不是废柴一枚,零零星星翻译了几段,有的时候用不太贴切的外族语怼回去一些。 “他们在讨论你是不是公主代父出使,我说不是的,你就是我们的大王嘛!他们都快笑话死了!我就说啊,他们确实是男人,可是有几个像咱们大王如此博古通今,一番高谈阔论还能劝服皇帝陛下的?他们就哑巴了!唉!我今天总算知道了没文化的蛮夷是什么样子!”楚仙笑着说道。 木子希清淡一笑:“楚仙,还是你懂我啊!感觉我都依赖上你了!看来你也不是不中用,至少当翻译还蛮在行的!” 楚仙捂嘴一笑:“大王,遵命!” 木子希依然在打造着自己彬彬有礼的人设,小桌子上,摆放着一大盆的水盆羊肉,配上一块蒸饼,那可是古代的羊肉泡馍,可不像现代的羊肉泡馍,加了很多调味料,一看就很清水,没有太多油花,蒸饼沾饱了羊肉汤,吱溜就下肚了,对于吃惯了泡菜的她,真是回味无穷尽也。 在半岛,哪怕是当了大王,也是过的王宝钏无滋无味吃野菜的生活。 还有生鱼片,显然和式料理啊,一片片鱼片晶莹剔透,如飞天的飘雪,如天空的银色片云,又如一看想吃的欲望成倍的来,但是想起古代寄生虫病多,木子希可就不太敢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吃了可不得拉稀跑肚? 还有盐渍好的藠头,当时还不叫藠头,而是叫薤白,这种东西常常入古诗之中,湖北人叫这玩意儿葱果子,可以说是雅俗共赏。 就连空心菜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蕹菜,凉拌起来清脆又爽口,而且是烫熟的,这点不比沙拉强吗? 餐后点心还有胡桃酥,桂花醅(一种米酒),在现代比这还好的海了去了,但是毕竟是古代,这已经是最高规格的礼仪了,木子希纵然不像他们那些人,把礼仪抛到九霄云外,但是心里的馋虫早就蠢蠢欲动了。 当然了,木子希也不是没有东西回敬,腌制好的花香腐乳,特意还配了高度酒以做防腐之用,少许的花瓣在腐乳液中悬浮,吃起来有种靡靡的醉意,更加下饭,这可是现代自家臭豆腐厂的招牌腐乳啊! 皮蛋,这是木子希知道了毗昙的谐音,和皮蛋很像嘛,才想起来制作的一道吃食,说起来,这个东西甚花费了她一些功夫,她本来在现代就没有做过这道吃食,全是脑子里百度出来,勉勉强强深挖细节,无数次失败之后,才成功的。 皮蛋剥开,如同黑曜石一般,有些闪闪发光,隐隐可见松花灿烂,木子希也知道,那是石灰遇上鸭蛋,发生的化学反应,相当于在鸭蛋上放烟花! 当侍者把礼物奉献给李二凤,他似乎并不太惊奇,只是说道:“这个似乎不太好看,听说洛阳民间有一道吃食,叫做变蛋,色泽金黄灿烂,形似圆形的凝酪,入口微苦,清香怡人,口感软滑,比你这皮蛋也不相上下!至于腐乳,本是做豆腐做多了,磨坊主不忍丢弃,这才做成的小吃!” 总之,李二凤以他广博的知识怼得木子希哑口无言,毕竟都是民间上不得台面的小吃,现在视为珍贵的礼物送上去,李二凤吐槽一番已是极为含蓄了。 木子希顿时眼睛惊得浑圆,穿越小说害人,谁说古代没有这些东西的?可以凭这些发家致富的? 不对,她不是来发家致富的,她是来求援的。 所有人酒足饭饱之后,就到了游览景色的环节。楚仙当然开心,难得出来公费观赏,不用出车马费的,这下可要好好饱饱眼福。 虽然是长安的军事操练场,所有人都兴奋非常,果然与他们的世界迥异,大唐的太平盛世,是他们见所未见的,他们几个小国打大唐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大唐只要愿意,吹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散…… 只是对大唐来说,一个小鬼好杀,百十个小鬼实在难缠。 李二凤嘛,难得年后心情不错,只是向前走着,毫不在意他们的窘迫。 侍者似乎注意到使臣们害怕的眼神,只是说道:“陛下只是听说操练场旁的梅花开的灿烂,特邀大家前来观赏的!” “是!陛下,臣,看梅花去!”使臣们纷纷叫好。 冬天刚刚过去的初春,确实没什么好观赏的花卉,唯有这边梅林里的晚梅确实开的独好,花枝俏丽浪漫,只把春天来报。 木子希忍不住采撷下树角垂下的梅枝,看着楚仙,这花枝的纤瘦想想还是不适合胖胖的她,那梅花就被顺手丢在了草丛里。 其实李二凤一直注视着她,有些惊异,这么直接的吗?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为何这赏梅的梅花撷下就给扔了,难道,她看不出天家的威严吗? “朕问你,女子不都是喜欢梅花的吗?难道梅花不足以衬此等圣女的傲雪凌霜的高洁之心吗?”李二凤调侃道。 木子希自然放松很多,反正她是蛮夷人士,别说学过多年的越剧,教导了很多古代的礼节,就算是大大咧咧失礼了,也无所谓。 “皇帝陛下,我所见,近些年代,大多是男子咏雪咏梅,抒发自己的志向,多了不免庸俗,女子更偏爱桃花,天雪则寒,冻馁人甚多矣,梅花不及桃花有用,虽有傲雪之志,却无硕果行行,结的果实也是酸的,需要蜜糖腌制!” 李二凤何等天才人物,自然知道这新罗女王的意图,意思是做事不光过程要漂亮,还要有结果,而这结果,自然是新罗统一半岛甚至倭国,然后拥有了整个半岛和倭国的新罗把唐朝视为宗主国,这就是大圆满的局面。 如此这般恳切真心,李二凤实在不忍辜负了。 这最令人动心的,无非以美人为皮,以沃国为馅,以真心佐味…… 所以,后来的毗昙表示,也就只有伟大的皇帝陛下可以,他信了她的邪,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只是造了一个小小的反,最终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第191章 历史上最成功的梦女 话说,李二凤继续带着这帮使臣兜圈子,给他们补补功课,长长见识,没多久,这帮人都累了,李二凤仍是兴致勃勃,忽然一个太监过来传令:“皇上,前几天西域送来的一匹狮子骢,本性就暴虐,现在突然发狂,跑出了马厩,就在附近徘徊,您可要小心为好!” 这时,李二凤却不慌不忙,面对着随侍的人,问道:“你们其中有谁能为朕驯服这狮子骢?” “陛下,武翊请命!铁鞭铁锤上手,有哪个敢不听我命的!”小武果然是个泼辣的妹子,当即就请命去驯服狮子骢,那英姿飒爽实非凡人的风姿,真是那文弱的新罗女王所不能比的…… 说着,李二凤以及随行,还有一帮使臣团也跟了上去,争相目睹这才豆蔻年华的小武该是如何驯马。 侍卫们已经把狮子骢围逼在一处角落,那狮子骢比一般马匹还要高大威猛许多,此马毛色漆黑如墨,那眼神炯炯有神却又凶神恶煞,眼睛血红血红的,正是虎视眈眈,要从包围圈中撕出一个缺口逃脱…… 木子希乍一看到,高大威风的简直不像一头马,而像侏罗纪里面的恐龙,就算她自己也是御马高手,但若是被它折腾,也肯定是小命不在了…… 小武此时慢慢逼近狮子骢,哼着声气有些讨好的马哨,手中暗暗把紧了铁鞭和铁锤,胡萝卜加大棒,就打马个措手不及…… 狮子骢见这么一个萝莉过来,那眼神满满不屑,似乎在说,人类算什么东西? 而这时,小武以她惊人的爆发力飞身跃上马背,铁锤敲得它眼冒金星,铁鞭抽得它骨头架子都要断了,狮子骢如梦方醒,这个小武不可小觑,绝非柔弱女子,只是悔之晚矣,无力做着最后的挣扎,开始疯狂甩动身体。 小武怎能让自己吃亏呢?她伏紧马背,像一颗牛皮糖一样死死的粘附在马背上,哪怕马疯狂甩动,头上的钗发皆乱…… 狮子骢知道,自己大概只有和背上的这个女孩同归于尽的份了,甩动得好像失去了刹车片的大货车,大家也看出,小武是有危险了…… 这时,小武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要向狮子骢刺去。 木子希想起来,这分明就是小武的高光时刻,只是这狮子骢就这么被小武的匕首刺死,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呢? “住手,刺这边!”这倒让她想起了毗昙,是郎中,可是也给军中的马儿们治过病,马的经脉要害他是知道的,所以避开了重要部位,马会失去战斗力,但是不死。 小武本不慌乱,自然是听劝的,所以她刺马,只是让这匹马极为虚弱,然后顺势从马上溜了下来,毫发未伤,无力又失血的马,被侍卫们团团围住,只得哼哼唧唧后又仰天长啸,服!不得不服! 这马,当然也没有什么大碍,用药治治就会好了,它的眼角都流出泪来,表现出一种屈服的神色,好像在说,大哥大姐们,放过我吧! 木子希联想到想要培养骑兵冲锋陷阵,却苦于新罗没有什么宝马良驹,之前找西域人士买马被嫌出价太低,说把马直接进贡唐朝了。 唉,谁叫这个国家穷山恶水,贩马的没有良心上来就叫嚣天价。 若是让李二凤赏赐这些马,该有多好啊! “看见了吧!我大唐女子皆有如此豪情壮志,更何况男子乎!”李二凤看着这送狮子骢的西域使臣,好像看着跳梁小丑,不就是想看着,大唐没有合适的驯马人选,被马儿的颠簸搞得丑态百出吗?可李二凤偏偏不给他们看!这才有了小武的场上发挥。 李二凤充满赞赏地看着小武,又看看木子希,这一武一文,一个是才人,一个是属国女王,都是大唐的女子,如此不凡,那是外族可以比的。 这个有着回族老阿訇气质,带着回回小帽的西域使臣瞬间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之后的一些年里,小武依旧当着她的才人,木子希想着,其实李二凤不太喜欢这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泼辣女子,把她雪藏了,他喜欢的是那种长孙无忧那种谦逊柔和,可以稳定大后方的,还愿意站在他身后的,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雌一雄也不行。 如果她不是将来遇上了李治,把握住了机会,与之并肩前行,恐怕是难有出头之日。 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是需要有一个投资者扶持一把才行。 但是木子希就不用,她是圣骨,是祖辈留下的基业,可以向来只有别人依附自己,自己却不依附他人的经历,可以说,宁做鸡头不为凤尾…… 但是她想不到,她的心思马上就打脸了。 新罗需要女王还有唐朝的援军,自然是不能长住的,楚仙依依不舍长安的繁华,什么好吃的好喝一点都不稀罕,如果说新罗徐罗伐速含是几个小镇,长安完全就是一个大都市,可恨自己是小镇上做事的,来这里只是出差而已…… 胜曼公主则把新罗看作了大山,但是故土难离,她不希望走出大山,而是更希望建设大山。 月川大师更不用说了,现代的大都会哪个不比古代的繁华?至少没有宵禁这些规矩,白天劳作一天,晚上出来吃个烧烤,喝个啤酒,若是再有闲情逸致,大可以搞个火锅,人生岂不美哉? 可惜,新罗和大唐都没有…… 长亭外,李二凤吩咐手下侍卫准备好了马车,还有各种精美的通关文牍,木子希自然不能辜负好意,就在那长亭短歇片刻。 初春的长安,所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唐诗的画面感呼之欲出,不再是那几行行文字,而是眼里的真实…… 路上寥寥几个行人,身着的汉服短衫虽然料子素朴,但是淡雅清新,也算时尚潮流了,总之,很儒系了。 真是古风古韵,哪有新罗半岛的蛮荒气息啊! 几个人这么观赏着,看着长安最后几眼。 忽然,小武头顶稚嫩乖巧的双丫髻,一袭石榴色淡红裙,乘马飞驰而来…… “诸位新罗使君,留步!皇帝陛下过来送行了!” 第192章 粉丝争爱豆 “送行?皇帝陛下?莫不是听错了吧?”木子希摸摸耳朵,那可是李世民,就算是外族都得喊天可汗的存在,怎么可能为一区区小国女王送行? 月川大师和楚仙面面相觑,送行?搞什么鬼?不怕别国使臣们嫉妒吗?凭什么送行?因为咱们大王是女的吗? 李二凤骑马便装,戎马倥偬,掩不住的难以言喻的贵气,这样的老大哥,别说异性恋了,就是木子希也得 有几分心动。 似乎长孙皇后死去陷入抑郁的他又迈入了第二春,他笑得舒朗豁达,不愧是指点江山的人物,挥斥方遒间从容自信,难怪说坊间女子常说宁为英雄妾,不做平民妻,这些话,木子希本是不屑的,她更喜欢不做谁的妻这句话。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有着莫名的磁场…… 一时惊惶之中,木子希忘了行大礼,真有些天真的懵懂。 “咱们今天不是君臣!就当是兄妹吧!”这老大哥李二凤倒是亲切,没有唐太宗的任何架子,仿佛真是亲兄妹一样,这倒令木子希有些局促难安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朕的大唐本与高句丽就不共戴天,若是百济在阳奉阴违与之媾和,朕杀他们这些小人片甲不留!” 想不到,李二凤的保护欲还是很强的,只看到他豪情万丈,宽阔的胸膛在剧烈起伏…… 微雨后的长安,晴天丽日,万里无云,木子希自然也发自真心肺腑:“臣与大唐同仇敌忾,定然不负皇帝陛下的宏愿!” 小武看着如此深厚的君臣之谊,不觉泪目起来,心中却略带叛逆少女的酸楚…… “曼姨,我觉得我应该向你学习!”小武的语气诚恳,却又带些不甘不愿,有一丢丢像倔强的胜曼,又多几分狡黠…… “你叫我什么?”木子希总觉得自己还未真正心思老练,这样喊听着总是怪怪的,敢情这女孩是把自己当成阿姨了? “曼姨!难不成喊您的名讳,德曼公?”此时,小武更是故作狡黠,眨了眨眼。 小武果然还是古灵精怪,既然被她喊成曼姨,德曼公,也不好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于是深深揖礼告别。 李二凤眼眉轻轻一挑,对小武使了个眼色,小武眉飞色舞起来,把一个装饰精美的礼盒揣到了同样年纪的胜曼公主手里,打了一个嘘的手势,故作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位是胜曼公主大人吧?请告知你们的大王,勿必到了新罗国都才能打开!” “这是什么呀?”礼盒不大,掂量在手中异常轻巧,既然不能当众打开,也许是定情信物什么的,胜曼公主想着,看来她后妈魅力还真不小,眼角流露出窃笑…… “总之,一定要听我的话!”眼前少女似乎眼睛里闪着光,非常斩钉截铁。 一行人出发,以受伤的狮子骢作为副马,其他高大壮硕的马作为马车用马,远远拜别。 大家也知道,月川大师的穿越系统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废柴,一半的路途可以穿越,一半的路途就要自己走,也就只有让驿使送行了…… 真怕看着景,看着这盛世的广大,走着走着,就被马匪劫道了!毕竟,他们可没有多大的战斗力,就怕这月川大师甩下他们自己溜了。 不过这小礼盒,好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把大家勾得抓心挠肝的,就他们几个人,就开始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猜想那一定是李二凤送给他们大王的情书,这种事,天底下独一份啊!尤其月川大师更是在想,这样的情书,连小武都没捞着,如果是大王的话…… 嘿嘿…… 一个个实在八卦得要命,尤其是月川大师,像个磕cp上头的cp粉粉头子,木子希只想澄清自己,做了一个违背命令的决定,把这小礼盒打开了,众人的脸色从万分期待直接跌入谷底…… 切! 原来是李世民给大王上的一大堆头衔…… 鸡林都督,光禄大夫,上柱国,乐浪郡公…… 其实,木子希压根没想过情书什么,她想的是,这李二凤老大哥会给她封什么一国之长,没想到竟然是鸡林都督,那不和周瑜嘟嘟是一样的官职吗?还有光禄大夫,若是不成王,这光禄大夫就算是男子,也是梦寐以求之职,可问题是,她已经成王了…… 还有这乐浪郡公,敢情在唐朝人看来,她天天抛头露面出门有这么浪?月川大师知她心思,解释道:“汉朝的时候,古朝鲜被封了汉四郡,我们新罗地辖就是乐浪郡!” 成为乐浪的最高地方官,按唐朝皇帝做派,一般是封郡守,很少有封郡公的,这官职,只怕多少人要羡慕死。 木子希双眼微闭,不去唐朝还好,一去唐朝,肯定是要授封的,看来自己这官是越当越小了,问道:“难道就不给孤封个朝鲜王当当吗?” “朝鲜王?”那时候朝鲜一词还没有出来,胜曼和楚仙皆感到困惑。 月川大师却是淡然一笑,说真的,有野心的女人,他见过,至少美室就是,天真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可是他却没见过这种…… 看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还没见过像您这样天真的大王呢?”月川大师说着,有一丢丢揶揄的口气。 所谓的天真不就是傻吗?木子希想着,别在月川大师面前暴露了自己不知道历史的短处,李二凤援军配合自家的反击战还没开打,自己就一定确认能赢?未免太上帝视角了吧? 要是好死不死的,自己穿越的这个人是个亡国之君,怎么办? 月川大师似乎又看出了她的困惑,郑重其事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好嘛,敢情这月川大师也不知道啊。 第193章 楚仙的思慕种种 出来的时候不熟悉道路,自然慢的多,但回去的时候却是快马加鞭的,再加上讨来了几匹宝马良驹,木子希一班人的行程不说一日千里,也加快了大概两倍左右…… 后来,木子希用自己的小心机摆脱了接送回国的驿使,合着月川大师用穿越的法术,一起回到了新罗的徐罗伐都城。 留下几个接送的驿使,在脑子里仔细回想,咦,新罗大王呢?被人劫走了? 不过想想也不太碍事,一个贫瘠小国的女王,不就和村长差不多吗?谁把她们当回事? 但是打脸的是,新罗以后的发展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的新罗,除了国内有些乱之外,还算整体井然有序,看来自己教育出来的花郎团队,还是有点用的。 毗昙拿着账簿,忽然看到自家大王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来。 无论心中积攒了多少句话,嘴里说的竟然是:“大王,你好像瘦了!” 木子希看看自己的身架,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消瘦了几分,反而精力倍增了。 “孤还好啊!倒是皮蛋你,怎么又黑又瘦的?”此时的毗昙,怎么说呢?整个人淡漠的如同没有开花的昙花一样,似乎表情黑暗又凄苦,木子希有点不太懂了,他作为一盆被抛弃之花还是回到了政治的温室,要知道,他以前的日子过得比这苦的多,有什么好苦的呢? 虽然用花来形容男子并不合适,尤其还是一个不喜欢簪花傅粉,还有些直男的男子。 不过说到底,大王还是关心毗昙的,他本来渐渐冷却的心,如今暖了好多,心也放宽了几分。 楚仙倒是吃起了醋,嘟着胖胖的小嘴说道:“大王,大人,你们哪有我这么辛苦?在皇帝陛下那里,我还要时刻注意,我翻译错话没有!” 说着,瞟向木子希,谁见过这么一个请求援助还时刻野心上脸的女人啊?搞得她翻译的时候都是如坐针毡,生怕把唐朝的皇帝开罪了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辛苦了!以后,我金德曼将带领大家进入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新世界里去!”木子希小小的画饼一下,若是再慷慨激昂下去,下一句应该说,同志们,先休息吧。 不过吃醋吃多了,楚仙都不知道自己是吃的谁的醋了。 从第一天由天明公主派遣成为她的侍女,她就知道,原来翩翩浊世佳公子,根本就不限于性别,再后来,知道德曼公主的侍卫是毗昙,无数次星星眼看向他,可是毗昙理都不理,枉费德曼公主还有身边的朋友们花费那么多心思撮合自己和毗昙…… 毕竟自己身份是高阶的侍女,他那时的身份,还是一个不入编的草医郎中,说白了和江湖上混的一样的地位身份,这样说,毗昙若是选择自己,那还是他高攀了呢…… 最后还被毗昙吼了,那一天起,她痴缠毗昙的心思就碎了。 但是她仍希望,盼他春不寒,盼他三冬暖,正好德曼公主一直有意扶持毗昙成长,觉得德曼公主是爱着毗昙的,嗑的是他们俩的cp。 可是到后来,所有的人都看出,馒头不喜欢皮蛋,那是皮蛋自己被父母遗弃,生命中缺乏任何情感,所以遇到一点情就自作多情,可是皮蛋身处其中,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再后来,楚仙看出来,德曼公主与美室玺主似乎有着前世的莫逆之交。 她爱所有的帅哥,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可,自己这么胖,跟他们任何一个都是有缘无份…… 金庾信负责牵制住作为尾巴的百济,因为唐朝东北的将领收到了烽火的指示,迅速凝聚成团,作为援军介入了收复辽东,与高句丽的战争,高句丽不得不回防北部,新罗原本吃紧的战事就得到了缓解。 大家都惊奇,那些唐朝军队真是神兵天降,本来高句丽联合百济可以把新罗就像猫玩老鼠慢慢玩死的,现在…… 新罗可以收复自己的地盘了…… 这样的结局,应该没有谁会不满意了?可是这金庾信就是不高兴,还是辜负了天明公主偷偷塞给他的一封信,那信件里的嘱托…… 就是希望春秋能好好的,可是,他把春秋丢弃了,生死未卜…… 悔?怎么可能不悔呢? 第193章 春秋落入敌手 话说回金春秋这边。 金春秋醒来了,耳边轰隆隆的,全是喧嚣吵闹声,眼皮好像灌了铅一样,挣扎着睁开,却是灰蒙蒙的一切…… 是的,他已经不在战场了,清扫战场的高句丽敌兵,见他年纪虽小,却气度不凡,身着也算华丽,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少年花郎大官,怎么说,按照新罗的尿性,应该还是个富二代。 杀了吧,未免太过可惜。 几个敌兵就起了心思,扒光可见的财物之后,就交给了他们的将军。 “将军,这可是新罗的大头头,估计也是个酒囊饭袋,绣花枕头,不过可以用上一用,叫他爹把人赎走!” 某个敌兵看着凶神恶煞如阎罗的将军,满脸谄媚的笑着。 将军满脸兴奋的笑意,好久没抓着身份如此之高的活人了,按照新罗的信仰,要么早撤退了,没撤退的一想到将来怎么都要死,早就自尽了。 活人好啊!可能有高官爹娘心疼,为他割地赔款也不在乎的。 说着,就扑向了小春秋的担架,小春秋的目光渐渐清晰起来,他看见将军的血盆大口,还有镶嵌在牙缝里的绿色的韭菜…… 小春秋既然从小就察言观色,深得外婆的欢心,甚至为了当王,与被王室深深忌恨的美室合纵,自然也不可能看不出,他们怀揣的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而这个时候,又来了几位士兵将军,甲胄明显不如高句丽,谁都看得出来,那是百济兵,他们的眼神里似乎有某种不甘。 “这个头头,明明是我们抓来的,你们却要抢走!好,我们百济再也不跟你们贵国合作了!满意了吧!” 两方皆是凶神恶煞,剑拔弩张。 是时候该拿出点勇气来了,幸好,这点他从不缺乏,尤其现在,两方势力如同猛兽互撕。 春秋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看你们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我跟你们大王谈谈,百济,你们归还西海岸!高句丽,你们归还大倻城,中竹岭,大竹岭,小竹岭!” “哟呵,好大的口气!天天没用盐水漱口吧!” 几个将军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哪有俘虏敢这么说的,他也不怕被就地斩碎了?被俘了还能夸这么大的海口,他有筹码吗? 这个时候,一个伤兵突然醒了,一脸天真懵懂得看向春秋,嘴里惊呼出声。 “春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在敌人面前暴露主人的身份,春秋想杀死这个伤兵的心都有了。 几个将军更高兴了,能把新罗最有可能当王储的人抓到手里,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况新罗金氏王室人丁稀薄,到现在都演化出女人继承王位之事,肯定不得长久…… 本来以为不过是某位大官孩子的,没想到身份更加贵重,真是赚大发了呀。 只有春秋才是新罗最重要的人物,可以说,就算他不聪明,就是后来的权臣,也可以把他当个招牌了。 想着想着,不容分说把这春秋架送到了他们的大王渊盖苏文面前,一个八尺壮汉,一捋长髯,腰边执以龙剑,威严最是慑人 顿时对着春秋来了兴致。 别看名字文绉绉的,其实这大叔坏的很 可惜呀,他爹很会给他起名字,他自己一介莽夫没什么文化,儿子叫泉男生,泉男产,不过既然是莽夫,打仗和夺权真是厉害,给自己家的主公高句丽大王荣留王及其一干臣子们搞了一场鸿门宴,此后扶持荣留王的侄子高藏为王,自己做起了摄政王,可以说是挟天子以令高句丽。 春秋没见过啥世面,更觉得此人是男版的美室,高句丽版的曹操。 这种人,春秋又怎能不敬佩呢? 只恨自己不是,还被自己姨姨欺负死死的! “小子!你还挺好看的!告诉我,你姨姨是不是和你一样很好看!” 春秋对他的好感硕果无存,滚你丫的,这怪蜀黍的口味还真是邪典啊! 但是他要装作不置可否,只是彬彬有礼的说道:“贵国的将军,你是说笑了!” 少年气质拿捏的死死的,没有任何破绽。 “小子,我们来说正事吧,你们是不是特别崇拜唐朝?是不是还把李世民喊老大哥?”此时的渊葛苏文看着有些亲切,一双眯眯眼眯成了缝,只是这壮模样,还可爱不起来,看着一点也不像套话来的。 “葛将军,没有啊,我们一直把您看成老大哥了,只是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攻打我们?”春秋继续回复道。 “你那姨姨,是不是害怕我,跑了?”渊葛苏文又捋捋虬髯长须,继续套话道。 春秋虽然作为对手,但是木子希与唐朝交好的事情,他又怎么不知道,更何况,木子希是唐朝留学生的事,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是渊盖苏文再告知他新罗国已经无主,他也是不相信的…… 100%的可能就是去唐朝搬救兵,但是对老谋深算的渊盖苏文,这绝对暴露不得。 新罗离长安的路途险阻非常,近乎天堑,凭渊葛苏文的猜想,就算是木子希的信件寄到了李世民的手中,新罗早就国破家亡了。 根本不像百济还能退守倭国,新罗能做的,只有金庾信的坚守待援! 这个时候,只有麻痹渊盖苏文,给新罗一个喘息之机,这时候,时间才是决定了一切。 亡国就是亡自己,无论内部再怎么不团结,那也不能坑这姨姨一把。 “将军,你好凶啊!”说到底还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还能扮作稚嫩的样子,“没有!” “真的没有?!”渊盖苏文继续问道,他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国寡民的国家是没有靠山的。 而这个时候,百济的几个将领也来到了这里。 小春秋想起百济做过的那些,山高皇帝远,所以对隋唐阳奉阴违的事情,表面上臣服唐朝,实际上,天天在欺负新罗,暗中联合倭国,可以说是坏事干尽。 随即怒斥道:“倒是你们!” 本来,这些事一向被高句丽新罗所看不起,毕竟,部落时代过渡封建时代,好歹也有了点自尊心,渊盖苏文也津津有味的听着,想看看这个傻小子怎么舌战群将。 “你!”百济的一位少年将军似乎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瞬间几个大嘴巴子上去。 那几滴殷红的血,就挂在春秋的嘴角,脸也被抽得青紫,像蚯蚓状的瑕疵,赫然在这个真骨王子的脸上,本来依据新罗传统习俗,男子也应佩戴耳坠,比女子还要华丽几分,这下全秃噜扯了下来,地上全是滴的淡淡的血浆…… 毕竟失血太严重,脸色都是苍白的,这血当然没有颜色。 好一个楚楚可怜的春秋,看的渊盖苏文开始猫哭耗子,滴下来几滴鳄鱼眼泪。 “行啦!不要做这么过分了!”渊盖苏文劝架道。 “谁不知道你们一向崇奉骨品制!”春秋似乎看出,是某个强悍将领的神采,但是他不敢确定此人是谁,但又似乎有某种熟悉。 第194章 春秋终于迎来高光时刻 “不灭百济,此生誓不为人,宁做猪狗!” 少年将军似乎不够解气,酝酿着更大的怒火,要把这春秋吞噬似的,好像春秋杀死的那无数只猫,在此刻已经附身在这少年将军身上。 春秋陷入某种绝望,却又激发出花郎无比强悍的意志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太弱,将会迎来更加毒辣残忍的折辱 要搞死春秋是吧,来呀!尽情的来呀!什么刑具!什么折磨方法!他春秋还想见识见识, 少年将军反而有些吓怂了,真的是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精神病的。 这春秋,不该真的是有病吧。少年将军非常无语,真是当兵时间长了,什么情况都能遇到。 渊盖苏文和少年将军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嘴,得知那新罗的布局,索性愤怒的拂袖而去。 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帅哥一枚,其实是茅坑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 女王确实初出茅庐,没人会有多么认可她,但如果是招引来李世民牵制,麻烦大矣! 什么也不说,还这么凶,春秋就当个高级俘虏吧,此时躺在担架上被甩在一边的春秋,倒有些庆幸的笑了,只是真想脱离了这一团软泥一样的身体…… 他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有人曾经告诉过他一个寓言故事,说,有个锅里,放进去好多的花甲,开口的就一定要把它挑选出来,因为是死的,不开口的就丢进锅里,怎么样都是个死…… 那么既然都是死,还不如探开壳把你给夹得痛死。是的,既然都要死了,还要管你高不高兴? 某种名为被害妄想症的毛病如藤蔓般在他的脑袋中滋生起来,在高句丽的营地里赎不来对方想要的结果,死,更何况,渊盖苏文想利用他劝降那铁石心肠的姑姑,真是天真。 被金庾信救回去,也是死…… 反正……就是活不成……也是,像他这样的人,首先敬畏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该如何逃出生天呢?春秋看看屋梁,又看看地,没错,他是关在一个牢房里,只是这牢房还真是宽敞,和豪华的住宅没毛两样……除非真像肖申克的救赎一样,想着各种奇葩的越狱的方法,直到消耗掉所有的脑细胞? 可他又不是肖申克,是够残忍,也足够腹黑,但是……就在知识这里卡壳了…… 学他妈个毛学?怎么说呢?他从小就善于利用自己的雕虫小技投机取巧,至于坚韧不拔,等待的大智慧,还有各种知识技能,他反而不屑…… 所有的人看到他这副精明长相,就会多长几个心眼,搅和他啥啥小伎俩都使不成! 他脑子里正琢磨着各种阴暗的计策,最好还能整死那些虐待他的高句丽,好好报复他们一场,最好就像曾经的猫儿一样,一个一个的身体爆裂而亡,炸出一地的血腥…… 但是没有想到,正当他有滋有味的这般想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异动,他好一段高声斥问,才有个小兵看他可怜,在窗外大声喊道:“你姑姑把唐朝的皇帝求来了,来救你了!” 春秋听完就翻起了白眼,救啥救?不是来杀他的吗? 一轱辘滚下床去,因为受伤的缘故,他只好学狗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只有一处大水缸,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水深刚好没过腰,让他彻骨的寒冷……让他真正体会到了被他用冰水淹死的猫子是什么心情…… 这时,一个新罗将军打头阵进来搜查,春秋认识他,那不是自己姑姑的拥趸谷使欣吗? 毕竟心里有鬼,哪里不怕鬼敲门的?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在这冷水里泡了好久,直到没有一个人的说话声,才敢确定新罗兵已经离开,这才慢慢把麻木的身躯挪出来…… 以蜗牛一般的速度,爬到了一个牧羊的村子里,因为下过一场雨,爬行过泥泞的路,使他浑然像泥鳅成精一样。 这里的大叔大婶,似乎还挺热心,看着这受伤严重的年轻人,一边连忙为他打水,给他脱下湿衣物,直接把一桶水染成了泥浆 一边怒斥道:“这该死的战争!我儿啊!也是被高句丽掳走,当了壮丁!现在还杳无音讯呢!” 这春秋依旧冷漠无言,只是一双眼睛茫茫的望着这位大叔…… 人死了就死了呗,有必要这么伤心吗?这就是春秋,没有任何的共情力,面上永远古井无波,除了触动他的伤口嘴巴还会抽搐两下。 大叔又感叹道:“这家伙!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这时,一个看起来就非常不好惹的女孩走了过来:“你看他一脸精明相,会是个傻子吗?依我看是个哑巴!” 说着,用自己的食指轻蔑地支起他的脸,还真是一个俊俏少年呢,脸上全是伤痕,看起来好像带雨的脆弱梨花,万般的娇…… 春秋心里暗笑,你才傻子!你才哑巴!喂!手伸到哪里去了? 但是,他哪里敢说呀?他连徐罗伐都不敢回去! “秋鹃,这个男孩他受伤了,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大叔劝道。 “有这么脆皮吗?”秋鹃不由撇了撇嘴,原来只能看不能碰啊,心里却在想着,如果不是个哑巴,如果没有受伤,该是个多漂亮的男人啊!她微微一笑,瞬间满脸灿红……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族长,女王大人,可不能救他呀,小心引狼入室!”这雄浑有力的女声从秋鹃身后传来,这个女人虎背熊腰,一看一副大妈像,腰膀子有力得很,扛起一头恨不得比两个面口袋还要大的黑山羊,直接冲了进来,只怕整个屋子都要震上一震。 “依我看,我们该把他叉出去!”这人早就觉得这春秋身世不凡,自然怕族里惹上麻烦。 “寒红,这是客人,怎么可以对客人不敬呢!”这秋鹃早就见色忘友,嘴角的口水都恨不得直下银河三千尺,怎么会看这人是好是坏。说着,就把这寒红轰了出去…… 说来也怪,看着春秋,她的眼神犀利毒辣,看着这秋鹃,其实秋鹃还没有发火,她的眼神就软下来,摆摆手,连说道,“女王大人,是,我出去!” 春秋不太理解她们这情形,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秋鹃很小的时候,作为族长他老爹对她十分溺宠,比掌上明珠还要呵护的用心……后来,秋鹃羡慕美室,佩服美室,把她视为偶像,老爹自然就把她喊做女王,当然了,除了族长之外,族里上上下下都是这么喊的。 至于这寒红,那就更不简单了……她是唐宫中最胖的,也是唐宫中最擅长唱歌的,李二凤一贯欣赏于她,自然予她的待遇非同常人。 宫中有羡慕她的,只知道她长得有多么粗黑,有多么胖,却不了解她有着那金贵的嗓子,平时不发声,唱出歌儿却是婉转莺啼。 只是,自长孙皇后过世之后,李二凤再也没点过寒红唱歌,也有传闻,李二凤这是命不久矣。他也是有安排的,叫后宫所有的嫔妃宫女全部到感业寺中出家…… 说唐朝是仁厚的,才不学前朝搞什么殉葬制度呢!可是叫她不吃肉,这还不如叫她殉葬算了呢…… 好家伙,寒红一听到这种风声,偷偷在心里哭过一阵之后,就给管理的女官送出了这么些年攒下的全部家当的金子,这才偷偷跑回家乡的…… 而新罗高句丽百济,各个国家都是向往唐朝,一回来,那可是比海归还海归的,尤其,还是顶替族长女儿秋鹃的身份才入的宫,自然颇受重视…… 也是,唐朝强大,又是在宫中,族长女儿的出身自然不差,族长怎舍得她搅和进后宫波谲云诡的斗争里,这样做,就跟以宗室女和亲差不多。 成,是本族之幸,不成,还是本族之幸,谁在乎一个小小的新罗? 不仅拉着手问长问短寒红在唐宫里的经历,还让她做的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保护着秋鹃,自然,秋鹃与寒红的感情非同一般…… 第195章 送衣服……就这? 新罗得到了唐军的援助,那些高句丽兵一下子还醒不了神,这么快?哪有这么快?不是所有人都事先和唐朝通了气,说自己只是小小的属国,从来没有使绊子的想法吗? 说到底,那是不是李二凤迟早就想对付这些东胡了,收复辽东,先拿东胡中最强大的高句丽开开刀,杀鸡儆猴? 渊盖苏文一碗米饭吧唧摔在了地上,嘴里大骂这李二凤你若真瞎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倒好了…… 不对,李二凤能看上美室也千万别看上新罗女王,什么样的后宫三千没见过,比她有才有貌的海了去了,为什么会是老妪出闺房的新罗女王? 这下,彻底撕破脸皮,那新罗有唐军的撑腰,现在赶着来捡好处了。 谋士王世觉小心翼翼的拱手上前:“将军,唯今之计,是投降!” 渊盖苏文真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6万对阵新罗的3万还有唐军的4万,其实优势仍然在他,因为这新罗的3万,军事训练方面可不是一般的菜呀。 渊盖苏文摔在桌上的饭,又被他重新抹了回去,恨不得盖王世觉一脸,可这王世觉扑通跪在地上 ,好像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渊盖苏文顺了顺气,算了,浪费粮食可不好。 也就没法治治新罗,这小娘们内战居然找外援,把这外援搪塞搪塞,实在搪塞不了的,趁早把新罗灭了,省得在背后使绊子。 而木子希这边,好家伙 ,这李二凤是葛朗台化身吧,只发兵4万?还随军送来了不少唐军的戎装,旗帜,搞得跟个运输大队长似的…… 武器却没见多少?还附赠一封信:“德曼,国库没钱了,就送给你这些衣服吧,你们都穿上,对面的高句丽和百济看到是唐军,立马吓得滚犊子……” 木子希见到这封信,差点没晕过去。 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不对,四五十岁的大叔皇帝,你这哄人也太糊弄事儿了吧! 李二凤老大哥,这经济账也太会算了吧!要钱要兵都没有,要衣服倒是多的是,请问哥们在开服装厂吗? 不过那粉丝滤镜确实没碎碎的,也没见几面,人家凭啥付出这么多,像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那样,总归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新罗国的人员构成略显复杂,除了主体的箕族,还有其他民族的,他们的势力也不小,又对美室痛杀伽倻人之事怀着愤慨的感情,真要是穿上唐军的衣服去应敌,那木子希不得被唾沫星子压死…… 箕族也不太喜欢唐朝人,毕竟原身就是商族人,甚至周朝的时候两个守气节的宁愿饿死也不愿意下山向周人讨食,唐朝人却是向往周朝的,后来的武则天之所以立国号为武周,就是基于这点…… 不过有了唐军牵制,新罗国内还是相对安定,不像十几日前,坚守的如此紧张兮兮,每日都枕戈待旦,就怕一招不慎,脑袋就搬了家…… 胜曼公主与木子希商议一番,这胜曼入公主果然不愧是带着女将军血脉的孩子,而非真正新罗王室所出,脑子果然转的飞快,正是她提议,是不是可以在朝中试穿呢。 木子希一拍手掌,眉眼间清澈一笑,对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群策群力,她也并非不听劝之人,就像小武听她的劝一样。 木子希举行朝会,所有的文臣武将皆齐聚一堂。 “毗昙,卿也别穿那乞丐装了!搞得咱新罗好像买不起衣服似的!”毗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他对衣食没什么讲究,反而乞丐装他还喜欢些,看着就比那呆笨的正装帅多了,都说女子有女为悦己者容的,但是,就连男子也有。 “金庾信,如果卿若是穿上唐朝送来的戎装,孤一定会觉得,卿英姿潇洒,肯定不凡如同神人!”班主任的话,就算再无法苟同又能怎样,肯定是听喽!好像回到过去,女王在还不是女王的时候就已经志向凌云…… “阏川,你不是最向往华夏的鲁班大师吗?我觉得有一件匠人的衣服最适合你!”阏川接过楚仙手中赠衣,满怀恭敬之情,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甚至还有一些雍容华贵的女官服饰,木子希知道,这是李二凤专门赐予她的,只是纹饰繁复,样式略微复杂,木子希向来不喜奢靡之物,用桃木簪挽髻披发,如墨似云又英姿飒爽,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 与其王者气概,她更钟情又仙又侠,那才是飘逸非凡。 朝中女官还有上天官昭火,对着女官服饰多看了两眼,她也借花献佛,顺势让楚仙赠衣给她。 昭火竟感动的一下子痛哭流涕起来,搞得木子希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大王,臣都想不到大王有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大气!” 木子希挑眉,难道她平时就不够大气吗? “大王,那我可有吗?”作为送衣的侍女,楚仙嘟了嘟嘴。 “你也有的!找一位缝纫匠人,把一件你中意的,改大一点就是了!”楚仙本来还蛮期待,听闻此话一下子沉默了,朝堂上都如此揶揄她,她还要不要脸面啊! 看着毗昙金庾信一本正经,但是脸上抽搐的样子,一下子就猜想到他们一定在暗笑自己…… 此刻,她真想钻进地缝里,可想想自己的身材,算了吧…… 为了分发完这些衣物,木子希干脆决定以后的朝会,所有人都要身着唐式的官服上朝,作为专门的工作制服,不着则不可进…… 朝会结束,这戎装,还有朝服,终于分发了下去,朝中本来不置可否,收到手中皆是人人自赏,怎么说呢?有可能就像清朝人第一次看到西装,对这样的服饰表示由衷的赞叹一样…… 终于 ,大家没几个穿的像野蛮部落了,至少朝中是这样,而且作为一种时尚潮流,将会在整个新罗蔓延。 木子希看着这自己画的饼还真的把他们喂饱了。 第196章 主意不算太妙也不算不妙 新罗有学习唐朝文化的,木子希为了这,令新罗所有官员都穿上了唐装,再看看,隔壁高句丽百济,哪个不比新罗商族人更像是内地迁来的? 没想到隔壁倭国更卷,还没见识到唐朝是怎样的厉害,只是道听途说,就已经开始把大量的留学生送进唐朝…… 小野妹子送过去一批还没完,吉备真备听从女友阿倍内亲王的旨意,也去了唐朝。 也许是蝴蝶翅膀扇动了一阵风引发的连锁反应吧,木子希隐隐觉察到历史的时间线已经被搅乱了。 不过这并不打紧,人家小野妹子可以送,她木子希又何尝不可以? 学习西方唐朝的文化,要比直接捡起工业文明,在这鸟不拉屎的蛮夷发挥,已经算是相对走了条捷径。 而且,照当时的唐朝看来,人家倭国学习唐朝文化多诚恳啊,多谦逊呀,不像新罗国,总是拉下个脸子,以为箕子带来的商朝文化才是正统,到最后因为落后太多还抄,商朝的申遗周朝的,这世界还怎么玩…… 木子希还是拉拉队长加油助威的角色, 问题是,该用什么背景的留学生最好呢?阶级如此森严,没有血统的,学了也成不了气候,有血统的又宁愿在家中快活不屑去学…… 就像花郎贵族学校需要排座次一样。 月川大师已经成为了那个最有智慧的谋士,当即就浇她一盆冷水。 月川大师带她们穿越到唐朝,走陆路却不走海路,这不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吗?海路漫漫长长,随着春夏的临近,台风也越发频繁…… 海上仅有运粮商船,可那些人也是穷途末路,因为新罗人酷爱吃大米,国内总有不够的,于是赚点卖命钱罢了! 海上永远风浪莫测,每次的航行都需要多日的祈祷,谁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学习? 由此,木子希又问:“狱中的死囚可不可以?” 月川大师憋着笑,隐隐惊叹于这个领导者的天真:“你觉得他们,在海上随便抢一下就能挣到钱,是愿意先学习后做事,还是愿意先做事后学习,或者干脆两者都不要,直接抢呢?” “那,平民小孩可以吗?”木子希仍不放弃。 “大王,您只怕又想多了,就好像资产阶级宁愿倒掉牛奶,也不愿意贱卖一样,这样,如果发生了像岁月号沉没那样的事件,肯定会被高句丽百济,甚至是您的政敌,攻讦您的策略……失去民心,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您这么一个根基未稳,以慈善为卖点的王,只怕最后千夫所指!” 尤其一提起岁月号,木子希自然听说过那是一桩什么事件。 这去不得,那也去不得?木子希来回踱步,现在的状态,真像烧红的锅上的蚂蚁。 “那么应该可以用各个小部族里的人吧!还有,等级地位相对低下的次子次女,他们在等级森严的新罗混不到什么地位,倒不如借着留学生的机会闯一闯!” 木子希脑中灵光乍现,作为新罗的老板,也许不需要那么智慧无敌,最需要的是知人善任,为一块不知道何处安放的砖,四处寻找需要它的缺口…… “如果路途上真出了什么问题,就当是佛祖不太保佑他们吧,如果成功,那就是新罗有福……”木子希咬牙切齿说了这个答案,尽管,她是个无神论主义者…… 月川大师无言,这木子希,最终还是成长了…… 已经和当初的木子希已经不一样了。 第196章 忐忑 话虽如此,当这个计划推行的时候,并不是势如破竹般的顺利。 作为花郎学生中的将军,是所有新出花郎的领导者,金庾信就被赋予了这样的职责。 只是每次上朝会面对班主任,都是愁容满面。 “部落百姓皆拒绝,就连那些次子次女,照样不愿意……” 也是,彼时的新罗,可以说是闭关锁国多年,对唐朝始终没有正确的认知,当这样的王诏下达,百姓们纷纷变了脸色,就以为真的和部落一样,唐朝要留学生,那就是抓童男童女啊! 一瞬间,新罗的世界再无孩童的欢声笑语。 懂事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出门,不懂事的,直接锁在家里,丢给爷爷奶奶,不准发出一点声音…… 木子希也觉得奇怪,难道自己把大王当成了乌鸡国国王了? 钱是国家出,船也是国家出,为什么就如此反对呢? 甚至是不断的加条件,孤儿优先,贫穷者优先。 但是,有毛线用? 一个好的政策,竟然得不到实行…… 木子希突然感觉心口绞痛一阵一阵 ,吹着风就好像根根银针,又像利剑刺来,于是,她真心觉得自己挺搞笑的,一个捧心西子版的大王,没见过吧? 她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去唐朝在新罗婢多如牛毛,新罗不像中原文化那般讲究落叶归根,很多新罗婢去了就不再思念故土,回来的,那比大熊猫还稀罕…… 毕竟去唐朝的都是去了长安,长安可是全蓝星的大都会,见识了那儿的繁华,小小的新罗又怎可挽留住她们。 怎么说呢?按照木子希生活的那个年代,她们叫润,因为唐朝的强大,全润去唐朝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不爱国的,例如说谢若壑,再例如说最近新出的网红……寒红! 这寒红,熟悉的人都喊她肥姐,不熟悉的嘛,都知道她歌唱家的名声,婉转似莺啼,绕梁能三日,所以人人送她外号,名曰肥莺…… 当然,这可不是讽刺她的外貌。 也难怪李二凤一个外貌协会,会把她封为才人,天天伴唱……因她的歌真的是绝了。 咦?该不是韩红的前世吧?那可是大歌唱家! 难怪她有傲娇的资本,不回来都对不起她的人设了…… 当然,现在是客居伽倻族长的家中,表面上是个丫鬟,实际上已经笼络了诸多粉丝…… 木子希看看楚仙,再想想这寒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胖子比胖子还是气死人。 楚仙嘟嘟嘴,她都能帮大王做翻译了还能怎么样?明明她也不差! 如此人物,是不是应当找她宣传一下去往唐朝的好处,再给伽倻族长做做工作,从他家的傻儿子仁问开始,去往唐朝留学? 寒红想想,留学啊,好事一桩,所谓闭门造车,还不如学得知识一身在手,到哪里都吃得开! 事实证明,偶像宣传的效应可厉害多了,虽然说没有触动那些骨品子弟的心,但是好歹有平民子弟愿意去了,倒也是一个好的开头…… 这些人多是父母因为贫穷无力抚养的弃子,也有诸多是父母偏心,想送得远远的,自然心志坚韧,更向往着远离新罗…… 一群幼童整装待发,海风吹着他们的脸,皲裂的好像柚子皮一样,刮的生疼。 这情形,谁不动容呢?木子希不由得冒出几分悲悯神色,随即令楚仙为他们一人送上一盒獾油,那温润的瓷,到幼童们手中,还差点因为有香气而被当作点心吃掉。 木子希是有用意的,不教导他们使用獾油,这些幼童一个比一个皲裂,说是贵族子弟,人家也不信啊,不管怎么说,首先贵族气度从气味面容开始。 这可是高级护肤品,木子希去往唐朝时李二凤赏赐的。 淡淡的薄荷芳香,带着动物油那种温润细腻,仿佛嗅到了天堂的气息,仅仅如此也是不够的,毕竟是一帮小孩子,木子希又亲自为他们分起饴糖…… 幼童们嚼着嚼着,眼角淌着晶莹的泪花,直接晕糊了眼前的一片天,对于他们来说,木子希不慰问前一拨出发的仁问一帮人,而是单单慰问他们,这一切……真不敢相信。 他们走向远处的船,三步一回头,十步一徘徊,却不再是落单的孤雁,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了向往,就是大王。 尽管他们以前没钱上花郎的学校,如今也是可以当现今大王的门生的…… 船最终还是要开动的,许多幼童不经意靠近船舷,领头又担心有侧翻的危险,命令他们进入船舱,木子希这才不再摆手。 那一叶孤舟,正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西方的天际,恍然间,一团红日正在西落,把白云染成晚霞…… 只一瞬间,天地却呈现一种怪象,本来只是倒映天霞的水面,如今惊起卷卷波浪,如同泡沫雪花一般,在岸边的木子希,猛然被浇了一身的浪…… 她恍然想到,这样的船,防风浪的等级并不高。 要是万幸还好,万一葬身大海的该如何?难怪那些母亲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远游。 月川大师走过来,劝慰着她:“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难道都怪月川大师吗?木子希知道新罗海境线皆是如此,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波浪,没有哪一天会是幸运日。 月川大师一席话,仅仅是安慰她罢了……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单单一个花郎组织,本身就是贵族少年的军校,是没有办法解决新罗骨品制的沉疴痼疾,怎可能靠多招揽几个郎徒就可以解决? 那是讳疾忌医的表现。 这些少年,需要放到国外发育一阵,在国外镀一层金,以佛教子弟的面目来到新罗传教,木子希借此时机为留学生中有才者授官,就像唐僧去西天取经一样…… 可……这好像就是幻想一样。 别全军覆没了…… 她来到了神堂,上天官昭火已然入佛,闭目养神,口中喃喃地念经,手中的琉璃念珠拨动飞快……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木子希倏地跪下,口中狠命祈祷:“阿弥陀佛!佛祖请保佑我新罗去往唐国的留学生一帆风顺,一路平安!” 这时,昭火望向了她,明明佛性,却放出冷漠的光来,坦言说道,“有时候没有作为也是最大的作为!” 第197章 危险旅途 “是吗?”木子希咬咬嘴唇,似有不甘啊。 只盼着这风,能够再轻一些,给船上的幼童好运…… 再说回春秋这边,小春秋为了不被发现,一直在装聋作哑,尤其这寒红最为讨嫌,她虽是女子,却肩膀粗犷,一双眯眯眼更是瞧来瞧去,总觉得他并非普通人…… 春秋心里暗暗叫苦,他的确不普通,但是他还不想死呢! 想过了很多逃离新罗的办法,而木子希选拔留学生送往唐国,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真是打着瞌睡就有枕头送来,春秋暗暗叫绝。 尤其,寒红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新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不惯寒酸的日子想回去,只不过是想以另一种身份。 仁问和秋鹃听了这大姐姐的愿望,更是动心不已,他们家又是防风浪等级n+的大船,此时更有用武之地…… 春秋咿咿呀呀,在地上拄小棍儿画着字,又拉住仁问,仁问这才明白,他这是想跟着一起去唐朝…… 反正路上多个人也多个照应,秋鹃看着春秋更是笑得灿烂,眼波带光,妹妹喜欢的,当然也是哥哥喜欢的,仁问让寒红和秋鹃皆改换男装,自然可以一起上学,一起谋事,而春秋,自然是当书童的…… 自然,在这码头上是有通传的,通传告诉他们,大王可能来这边巡视,包括平民子弟,也包括部落子弟。春秋想着怎么躲过去,还好这寒红也是和他所想一致,对仁问道:“公子,我们需要提前走,他们是贱民,不适合与公子为伍!” 仁问尚怀悲悯之心,想问问这是为什么,最终还是嗫嚅着嘴唇没有发问。这种事情太正常了,特别是有骨品的人,总是抬着眼睛看那些没有骨品的人,不理都已经是好事了。 当然,部落子弟也好不了多少,尤其他们还是小部落,经常被伽倻这样的大部落欺负来欺负去,去唐朝,自然也是奔着改运。 “哦!”仁问秋鹃望向大海,那荡漾的海波,卷着无限的愁,直接粉碎在海岸…… 那富丽堂皇的船,一排流苏璎珞在随风摇曳,扯起天青色布幔,就见窗外烟波浩渺,无限辽阔,离着新罗的岸也越来越远…… 所有人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船在海上大概行进了几个时辰,几个人因为晕船的缘故,只能提前躺在船板上沉沉睡去…… “不好了,公子,浪,好大的浪!”寒红见着他们跟死猪一样,只好一手抓一个,这才把他们晃醒。 本来他们并不在意,浪花荡起的冰寒的水一下子泼到几个人身上,一下子神志清醒。 船的摇晃好像八九级的地震,几个人险些掀下船去。 他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状况,哪怕是船工,也好些年没有行船过深海,脚步实在软的发怵,只是使劲划桨,想要离开这一段风浪高急之地。 而更糟糕的是,凄厉的喊叫声随着浪花四起,好像,还是小孩子落水…… 原来,后面也有船只,运送的是幼童留学生,仁问的船船手考虑到是新人,划桨当然慢一些,可幼童船的船手,恨不得像交差似的,划桨比龙舟还快,正好,在海上相逢了。 只是运气不好,幼童的船已经接近侧翻状态,浪头打下来好多孩子,如此绝境之际,就算是稻草也要紧紧抓在手里。 那是夜里,船上点好了蜡烛,微弱的光让他们一下子发现了船只,这些不足十来岁的孩童,纷纷向着船只游来。 仁问焦急令船手停下,船手不听,春秋也是权衡这船要是装上这些孩童,恐怕是要超载侧翻,更是抓住仁问的手,疯狂摆头。 死,难道跟着他们一起死吗? 正义感算什么?会死的呀! 寒红就更无法体会了,更是抓住这俩青春期的孩子不放手,可仁问有着不怕死的犟劲,瞬间就往寒红肥肥的大掌上咬了一口,寒红吃痛甩开,却发现把仁问也甩了下去…… 仁问可是主家的孩子,没了仁问,主家可不会放过她,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质问为什么没救仁问。 寒红最不缺的就是忠心和力气,向着风浪中心狠狠把船划去,另外吩咐春秋把落水急救的竹子甩了下去,那些孩子本就不重,抓住竹子,自然就不会害怕沉下去了。 又甩出绳索,把这一群孩子都拉上了岸,好些人都喝了好多水,呛咳起来…… 风浪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风浪已经平息。 有人注意到船吃水越来越深,即将没过船舷……寒红连忙把有些货物都抛弃下船,还是没有解决超载的问题,于是众人纷纷望向她,尤其是春秋,看着这灼灼目光,似乎不怀好意…… “你们,你们是要我跳下去?”你说我跳我就跳?找死吧!寒红并不是多么会水,又怎敢保证,落水一定会游回岸边? “那算了吧!我去!” “我也和哥哥一起去!” 仁问秋鹃齐齐望向海面,海面上还有许多竹子,应该还有希望游向岸边,笃定的说道。 “我的公子小姐耶,都什么时候了?”寒红仍然不愿。 只好死死拉住他俩,凭寒红的块头,不使非常手段,还真是挣脱不过。 这时候,春秋好像想到了什么,对,水缸,海水是不能直接饮用的,而且现在的新罗好像又恢复了旱季的状态,干起风,不下雨,所以船上必然要储备淡水。 他自己都对自己竖大拇指,不愧还是春秋,脑子就是转弯快。 趁着这个机会,春秋直接窜到了船舱中间,把水缸全部掀了出去,咕嘟咕嘟全落了水,吃水越来越浅…… “你们看!天意相助,这船不超载了!”寒红惊喜的说道,再也不用有任何牺牲了,这个结果令人很满意。 春秋也默默笑着,只是他的人设还是个哑巴,可不敢随意说话,只是默默点头,比着些莫名的手势。 仁问和秋鹃被寒红放开,看着春秋莫名喜悦,猜测着可能是春秋干下的好事,脸上仿佛春风拂过,对春秋点点头。 当然,留学生的认可春秋的功绩,愿意追随他,也是后话了。 第198章 花生学堂 这些人本来以为是神迹,直到后面几天没有水喝,他们才知道是春秋把水扔了,才换来生机,对这哑巴顿时充满了敬重。 尔后,也是这春秋,采用了蒸馏的办法,用海水提纯出淡水,仁问秋鹃结网捕鱼,在船上近乎荒野求生,度过了这漂泊的十几天…… 木子希最牵挂的幼童留学生最终安然无恙的来到了唐国,有信使传去新罗国消息,只说有一哑巴,救了一船的人,让木子希很是振奋,这样的人设,这该好好宣传才是。 可是这人是谁呢?木子希却没打探出个所以然…… 她摇摇头,那人也真是,怎么不给自己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呢? 不过,朝中事情繁多,她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 此时的新罗,借唐朝力牵制高句丽,高句丽顾首不顾尾,自然危害不了新罗的国土,而百济,有金庾信阏川带领着他的花郎兵死磕,国内一时安定无虞…… 而这安定无虞,也正好广积粮高筑墙,至于缓称王,可以用兴教育来代替…… 要与唐朝交流,学习唐朝文化自然是多多益善的,虽然,新罗多有女子执政的历史,可这回去当留学生的的,全都是男生。 当然,花郎只允许未来将在军营服役十年二十年,能升任将军的人进入栽培。 而女子多不服役,也罕有女将,自然,就算花郎教师中可以有女的,花郎校长中可以有女的,也是仅此而已,这些人多是宗教神女出身,像她以留学生出身的,只能是以女扮男装做起。 可见,父系氏族是像挤牙膏一样,用一种发觉不了的速度慢慢的蚕食母系氏族的地位。 木子希既然是女子,自己的学生,为她效命的人当中却罕有女子,这样不免也太可惜了吧…… 况且,花郎本身以文科优先,正是女子发挥的优势所在,为啥不录取女子呢?女子嘛,应当比男子学的还多一些,男子长大,搬砖也是有力气的,而女子,搬砖又有多大的力气呢?不如学也! 木子希想着想着,还是召来了领毛和文姬来讨论一二,虽然领毛一直反感文姬一时不查,竟然要与春秋在一起,有哥哥保护怂恿,怀了孕还不以为耻之事,但是文姬的才华是领毛之上,领毛也知道,大王不用她用谁呀…… 于是三人见面,领毛就像个生气的河豚,虽然内心一点就炸,但外表还是要装作温柔谦和的女子…… “文姬,孤觉得,应该在新罗搞出一个女校,独立于花郎学校之外,在卿看来,女学生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花娘!”领毛不加思考,脱口而出,这也正常,古代男子为郎,女子为娘,其实这所谓的娘,就是指的少女,其实无不妥之处。 木子希含笑无语,主要还是受了穿越者的局限先入为主了,这娘,不就是当了妈妈的女人才会这么叫吗? “花生!”文姬一步步点明,“你看,郎,男子也,生,其实男女皆可,是个中性词汇,要想摆脱花郎附属的桎梏,就必须用这个词!” 花生?!木子希只觉得有趣,想到以后花生学校,有那么多位花生,向自己起立问好,花生老师一本正经的教课,那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 想想还挺……可爱的…… 至于花生们该学什么功课,木子希都想好了,有诗经,教习女子,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有论语,需要过一遍筛,筛去对女子偏见的部分,教之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论,有孙子兵法,女子练军,只要足够严格,和男子是一样的效果,有木兰诗,女子亦可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 当然啦,最重要的是宣传妇好,阏英的功绩,号召更多的女子向这两位学习。 设定好这一目标,然后委托给楚仙办理,倒是招来了不少的花生学生。 此中亦是贫苦女居多,毕竟有钱有势的,不缺乏私人教师,而且新罗有谢若壑老先生的存在,也不是那么认可木子希的简体字有多么高大的教育意义,不就是唐朝的民字吗,扫扫盲就行了。 作为大王的门生,木子希在批改文书之余,顺便为她们授课,目的在于开阔眼界,让她们看看,有美室,有大王,并不缺女子为政之实例,而真正教习儒家典籍中深刻含义的老师,全系于文姬…… 说实话,在文姬面前,别说领毛了,这谢若壑的文才,也是全程被吊打,可是人家老爷子是不会承认如此女流之辈竟然会有如此大才,只会吃着李子酸…… 于是木子希在文姬还怀着孕之时,就为她册封了文明女师,此后的文姬,更是没有忘记这一封号,一步步成为了文明夫人,文明王后,文明太后,这文明的称号,一直跟随到她死……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至于领毛,能记得三国,而且默写的字好看非凡,多少也算博闻强记,可人家真正的想法是,自从那回被奶奶美室逼迫之后,就只幻想此生当一条躺平的咸鱼,能活着那就是最好,木子希当然不好勉强她。 毕竟人生难得是知足,木子希想着,如果金庾信人品能够更好一些 ,那就更好了。 其实,毕竟人家的奶奶是美室,是一代权臣,这注定堵死了诸多上进的路,作为王,自然不希望这一支血脉流淌着野心…… 毗昙断绝与美室的关系,以平民身份上位,也取得了王的信任,又铲除薛原以下的贪官,只剩美生一支独木难支,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而美生,本来为春秋虐待女儿的事,着急上火,如今听说春秋重伤不治,内心反而是高兴的,可是另外一方面,他更着急上火,自己的女儿宝良也没了投身政治的依靠,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更可怕吗? 他急于找一个人,来接盘美室的势力,在重现美室的辉煌,可是没想到,这却害了他女儿。 第199章 宝良之殁与新罗国运之坎坷 事情是这样的,美生接回了女儿宝良,而领毛,则收养了他的两个双胞胎外孙女,这其实也是好事,不想宝良因为女儿的哭泣烦心。 可问题在于,宝良回到了娘家,脸色刚刚有些红润,父亲就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她再嫁,宝良本来无所谓,可是此事经不住细想,宝良竟然越发的恐惧起未来,她觉得美生并不是为了她,而是把他的瞎子女儿当成包袱,想甩出去…… 就好像民间十八岁暴病而亡的盲人,隔壁邻里就会觉得父母就会庆幸他的死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美室家族的基因,都有这个毛病,总是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纵是父母也会抛弃自己…… 某一日,领毛把古陀炤,智炤两个娃娃送到了美生府上,美生当然喜欢这两个可爱又活泼的外孙,抱了又抱,亲了又亲,两个娃娃似乎是骨子里的亲近,抓紧美生的胡子就哈哈笑…… 至此,哪里还敢对东山再起抱有什么心思,只愿女儿一家顺利平安就好。 可没想到,转眼之间,女儿宝良已经笨拙地写好了遗书,直接投了井,所有人沉浸在爷孙相处的甜蜜的氛围之中,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 美生捡起井边的遗书,字已经洇没一团,歪歪扭扭,字不成行,但仍可见其中意思…… 无非就是女儿不能尽孝,要追随死去的春秋公一起……无非就是女儿身有残疾拖累了父亲大人,如今已有古陀炤,智炤,也足够父亲大人含饴弄孙了…… 美生看到此,把遗书撕了个粉碎,捶胸顿足质问道:“值得吗你?” 等到捞上来的时候,女儿宝良的身体已经冰凉,美生脸上两行清泪。 两个娃娃似乎意识到什么,刚刚学会走的年纪,跌跌撞撞的过去,猛扑在宝良的身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领毛赶来,她的眼神中百般千般的迷茫,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还算豁达的姑姑,怎就成了这样? 说到底,还是想着不想成为父亲和领毛的拖累。 她推开两个孩子,用力进行着美室奶奶教给他的心肺复苏法,按压了好久好久,直到脱力晕倒在宝良的身体上,最终也还是没有把宝良救回来。 “如果……如果毗昙要是在这里就好了!”美生打着自己的脸,直到打得通红,他后悔当初的讳疾忌医,才导致女儿瞎成了这样,而现在,毗昙已经去了前线,自然不能随意打扰,还怎么救啊? 下午的花生学校,课堂一派肃然气氛,花生们一个个呆呆的,只有谢若壑外孙女邱婉英帮忙代课,而文姬领毛, 咦?不知道哪里去了? 木子希连忙来到休息的凉亭下,文姬很认真的劝慰嫂子领毛,可是领毛不给她一丝好脸色,眼神好像有毒,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似的…… 总不能让她们掐架是不是? 木子希想着,毕竟两个有才的女子,心意相通,怎么也不可能相处成这样吧,只是叫楚仙把她们俩分开,可是楚仙却告诉木子希:“宝良,投井没了!” “啊?”木子希望着这水墨色的天,好像从来没有晴过似的,可又不下雨,只是阴郁而已。“真是可惜至极呀!” 其实,美室之死已经是退而求其次的决定了,自然最希望的就是能够保存家族,家族成员无谓的折损,不是好事。 她这么想着,霉运事自然是一个接一个。 木子希拿着一只琉璃杯,学着美室在房中踱步,只是杯中盛着的是桂花梨酒,清淡的香气旖旎动人,只是弥漫着丝丝忧愁。 “不好了!皇帝陛下派遣的兵力全部折在了敌方高句丽的安市城!唐军被抓被俘虏被斩首不计其数!” “不好了!百济联合高句丽,对收复的大倻城虎视眈眈,金庾信将军快顶不住了,希望大王尽快派出援军!” “不好了,司量部令押运粮草时,粮草被劫了,并且,运粮路线被切断,道萨城的军队已经饿了整整三天三夜,司量部令受了重伤!” “不好了!上千的伤兵缺医少药,请求大王能够让他们来到新罗救治!” 全部都是战败撤退的消息,文书如雪片般飞来,丢盔的丢盔,弃甲的弃甲,木子希仿佛听见伤兵的呜咽声,也仿佛感受到即将受到的屈辱…… 很显然,李二凤只是稍微的一折戟,就有可能是新罗的灭亡之日…… 虽然不算高句丽的大胜,可高句丽妄自尊大的性格,纵是小胜,也极大振奋了高句丽的军心。 木子希只好向唐国前线大将李积写信,可是却犹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本来,新罗就因为木子希是华夏的留学生,新罗被高句丽和百济揍的老惨了,指望着她能够召来外援,她才得以成为新罗的王。 自然强大的外援也来了,新罗百姓对打垮高句丽之事兴奋之情好像干柴烈火一般旺盛,可是现在,步步撤退的消息,好像当头凉水浇下来,浇个透心凉。 如此盛世强国?怎么可能败?怎么可能败?嗯……那是自己在唐朝的地位实在不太重要罢了,唐朝只派了一点点兵过来…… 现在的民间更是不用说了,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小戏,讲的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为了争夺权位杀死老公弟弟。 打个岔,埃及其实也和新罗差不多,为了防止肥水流入外人田,都是内部婚配,姐姐嫁弟弟,甚至还有父亲娶女儿的。 后来,埃及艳后向往凯撒之强大,效仿天道里的芮小丹,褪去所有衣物,用一块布紧裹住自己,送去了凯撒的宫殿…… 自然,后面的故事就不用多说了。 这时,木子希突然看见昏黄的镜子,不美,有些黑,有些粗糙,不过也不难看,有些普而已…… 或者说,如果这副面相是男儿的话,反而会更好看一点。 她想着,自己究竟有何美色?一个守望门寡的寡妇,实际上是个三十岁的老剩女,哪能跟埃及艳后比? 那些人也是,他们永远也分不清穿一条裤子和有一腿究竟有什么区别…… 第200章 李二凤:清平天下吾之愿 民间绯闻都说,新罗的大王,那是赔了身子又赔了地,找来的皇帝,虽然帮忙,但是不肯帮大忙,也是,唐国领土如此之辽阔,怎会看得上这贫乳小国? 贫乳?小国?什么鬼? 木子希真怀疑是高句丽的棒子渗透到了新罗民众当中,尽是捡人短处做题发挥…… 活该棒子们穿赤古里! 这也就算了,有新罗之人更是流传,这里的领导人就是这样,唐朝卖价高,新罗就卖给唐朝,要是倭国卖价高,新罗就卖给倭国,要是高句丽卖价高,新罗就卖给高句丽。 反正别为了这个国家去死,谁强就跪谁,讲什么礼仪廉耻,商朝之女怎么可能知道亡国之恨?后主隔江还痛快淋漓的听着后庭花呢! 木子希觉得,如果这是新罗的生存哲学,倒也没错,关键你跪天跪地跪父母甚至是跪帝王,那狼子野心的,后世屠了南京三四十万百姓的倭国,还有高句丽,当然后世,是不会给他们历史舞台上唱rap的机会了,后来的李朝就是一直奉种花家为宗主国,种花家也一直为朝鲜驱除霓虹倭寇,这不挺好的吗? 你们跪什么高句丽倭国,这是脑子里有水吗? 这还不如唐朝呢!她虽然不知道这个新罗国的历史,但好歹晓得,如果跟唐朝的话,那就是善于站队,毕竟,如果这个战败的寒冬能够顺利过去,那可就是唐朝盛世的春天了! 可这些人没有历史的眼界,没有开上帝视角,李二凤这么一败,就以为这就一定是结局,纷纷敲起了丧鼓,真是眼界狭小啊! 而邱婉英,一边为大王奉茶,一边请示明天花生学校的课业,她想起邱婉英不就是谢若壑老先生的外孙女吗?而他,可没少编排些恶意的小戏来讽刺木子希,这样背后阴损的人断不可留…… 想着,眼神射出寒光,邱婉英乍然看见,茶盘砰然摔在地上,盛茶的瓷碗吧唧碎了…… “今天,你就不准走了!我马上就派人杀了这卖国造谣之人!”木子希的眼光更加慑人,邱婉英不由手脚乱抖,收拾破碎茶碗一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 “你杀不了!前几天他就走了!”邱婉英忽然想起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外公,说着喉头一下子呜咽酸涩起来! “怎么走的?” “死了!”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你不是说,这几天花生学校开课,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请假吗?”邱婉英抱怨道。 木子希不禁扶额,不小心把某国工厂的制度也带来了,难道,这世道真的让她只能当暴君?这新罗才可以从苟延残喘的境遇中摆脱出来,统一三韩? “走了就走了吧,既往不咎!”死人那就没办法了,人死债消,只能大度了,希望这谢老先生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再也不要传谣言卖新罗了。 不说木子希着急,这李二凤更为着急,没想到这高句丽已经是附骨之疽,尾大不掉了。 最终还是小看了这泡菜锅,李二凤不由得慨叹。 本意,是想联合新罗以最少的兵力,收复辽东。 毕竟,李二凤自视甚高,他不想为了高句丽这一坑蛆毁了唐朝整条龙,这样,可是要和隋炀帝一样,成为名垂史册的昏君暴君…… 就算是国阔,人美,也不愿意,他想要的是唐朝的整个盛世。 可是只拿出去最少兵力去打高句丽,最后还败了,其实败得还不出意料。 他用的是常胜之军,以少胜多之军,自然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考虑到用少数民族将领坐阵会更得人心,所以他派出的是阿史那社尔,张亮…… 可还是败了,又要打辽东,又要打高句丽,又需要笼络唐协军契丹,防止他们暗中背刺,战线拉的太长,再加之好死不死的,那一带根本不种粮食,就是用钱买别国的粮食。 这在高句丽肯定成了笑话,高句丽越发的狂妄,好嘛,他们泡菜国能行,打败了隋炀帝,还打败了李世民,够炫耀好几辈子了。 曾经记得,隋炀帝时期,民间有一个造反的知世郎,写了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这知世郎的意思是说,今天我大家带来一首歌,我穿着背带裤,我性格比较腼腆内向,我喜欢唱跳rap打篮球,可是有一天,我上了梁山泊,头发披散当起了杀马特,向往着追随那山鸡小春哥,若是那官军到来,我就不吃牛肉了…… 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哉,哪里还用去大东北白白送死呀? (作者只想说,反正扑街了,乱翻译又如何?) 这首诗真是无厘头中的无厘头,不过却是笑中带泪,任谁看了都动容? 这辽东,这高句丽值得打吗? 李二凤对于那种民怨沸腾,人民都说不能打的仗,有着异乎所有出战者的悲悯之情,他才不会学隋炀帝,为了所谓的雄才伟略,三征高句丽,把自己的军队的血肉都搭进去了…… 这都是人啊,活生生的人,能给大唐创造盛世的人! 虽然说其实吧,他对李建成是狠了点,但是那又怎么样,玄武门之变,不过是李家政治的养蛊游戏,谁胜出谁统治谁第一而已! 可是现在,这辽东实在是需要他打下,他的雉奴,看着有些文弱,他实在是不相信,这雉奴能帮他把天下打下来。 而自己的身体,因为无忧的过世,心中也倍加思念起来,那种迟暮感,越来越迅速…… 他要在他死之前完成所有的伟业,就算离开,也不要留下辽东那一片瑕疵…… 在新罗被嚣张的百济,一鼓作气侵吞了好几座城之后,在高句丽士兵还在城头欢呼的时候,还是选择了来到这里,部署主力兵力。 李二凤不在这里的时候,有些将领自认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猛于攻而疏于防范,给高句丽暴露了不少纰漏,尤其是一位名叫傅伏爱的将领,这位确实深得李二凤厚爱,给了他很大的胆量,导致他恃功而骄,彻底飘了。 李二凤直接来了一出挥泪斩马稷,所有将领大为触动。 虽然这回顺利是顺利了,可是高句丽难得暴涨的士气还是成为了唐军前行的最大的阻碍。 关键问题在于,高句丽已经完整照搬了中原的文明,就算是打仗,唐朝和高句丽之间也无法形成降维打击…… 第201章 纵然小国,决心也要比天大 当一个人说新罗要完的时候,木子希还不信,有几万几十万的人呐喊着新罗要完的时候……木子希只觉得是四面楚歌,她改换了男装的样式,戎装披挂,一派潇洒昂扬气质,不复熬了一夜的颓丧…… 全无柔媚女儿气,其实,哪怕是穿上女装,她也没有女儿气质…… 十来天的阴,没有换来雨,现在似乎进入了一个冰河期,风在狂啸,可风里却夹着空中撒盐似的霰雪,木子希侧身跃上马,那雪花贴面飞过,往甲胄里瑟缩下身子,真叫人呲牙咧嘴冷…… 是的,她急需面见唐皇李二凤,学那申包胥哭秦庭。 可是身下的马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不宁,惊惶的嘶吼着,木子希虽然是驭马能手,可是也顶不住这马突然间的疯狂,霎时间天昏地暗天旋地转。 木子希直接被飞身摔了出去,颠了个七荤八素,闹得脸上还有或青紫或者流血的伤痕,她抹抹嘴边的血,撑着站了起来…… 再看看那马呲牙咧嘴,真仿佛高句丽的嘲笑暗讽…… 感觉体内真有那一股横冲直撞的气流在涌动,真想化身为英姿飒爽的女将,与唐军共驰骋共战斗,把那失去的土地再次收复。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她最终也还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身患心脏病的女子! 楚仙突然赶过来,想要搀扶住她,可木子希却一把甩开了她:“不用!就这样就够了!” 楚仙略一思索,还是不能理解木子希此时的心情,选择谁投降有什么区别呢?她确实不知道,木子希的内心是华夏的魂…… “等等,大王,你脸上还有泥巴!” 可是木子希没听见,直接向着李二凤看起来普通的军帐而去。 外表普通,内部陈设却很华丽,而且暖意浓浓的让人感动,而象征皇帝尊位的简制龙椅却空荡荡的。 可木子希却是为国之存亡而来,怎可见如此这般情形? 竟然有些呜呜咽咽,这种悲愤之情溢于咽喉,一时之间真有些哭不出声来,除了这李唐之外,难道真要让她去跪高句丽棒子,或者是未来的坏人倭国小鬼子? 而这李二凤似乎听到了她心灵的泣声,披着羊毛大氅从后室走了出来。 似乎略有病容,看着状态些许不好,似乎还有某种潮红,在那张沧桑的脸上,说他脆弱吧,那种眼角的余光,仍然有着无限的威慑力…… 木子希面对着他,这样急迫的心情,从她的脸上,大可以看得出来了吧。 “恕我戎装,不能见礼!” “没事!朕会帮你的,难道你会怀疑身处九五至尊,天下无不归附的朕?!” 木子希好一阵困窘,有口难言,但同时她又有着现代平等的观念,对这样的威慑不怀恐惧之心,只报以敬佩。 双目目光炯炯如火焰,平视着这位高高在上似乎睥睨天地的帝王。 她和所有后世的穿越者一样,只想着改变历史,所以见到了如此雄才大略的君主,只想在他有限的生命里,用尽他最大的力量,补全那些后世的缺憾…… 这是穿越者的职责所在,可现在,却让她有些怀疑。 “没有,臣只愿天下归一,海晏河清,太平盛世,无饥无渴!”木子希十分镇定,眼神里报之以不容怀疑,仿佛之间,似乎是接越剧高级艺术家那尘世无一的眼神,而且还接住了。只是在这里,一切已成真,所以并不是演。 真挚的超过了一切…… 这样的病,似乎又带给他某种模糊的幻象,在李二凤的口中渐渐清晰。 “曾几何时,朕想过你,温柔的好似无忧一样,但是竟然越来越不像了,而今天的你,我才确定,原来你是像我的妹妹,平阳昭公主,李秀宁,镇守娘子关,素有智计谋略,武功不在于朕之下,可惜,走的太早,大概也有三十年了!她走的时候,还是花信年华,若是多活个几十载,大概也可以见她的手笔下如此大唐盛世!就算是军礼下葬,也不足以表明功绩!” 李二凤感叹着,有些黯然神伤。 这反而让木子希更加惶恐难安。 “臣,怎么可以与平阳昭公主相比?”木子希一时之间竟有些苦笑,似乎一个新罗王,终究还是受到了震撼。 哎,稍微一自傲,李二凤这么一说,把木子希这自卑的馅露了出来。 哦呵呵,那些穿越者是怎么看待,比现代人更思想开放的古代人的?女子也不是不可以建功立业的嘛,虽然有点难。 “所以,你作为留学生,又是一国之主,这样吧,你既然是新罗本地部落的主君,朕封你本部啊!”李阿凤虽然难掩倦容,可还是笑着,凛然的帝王之气,令人不由心怵。 天啦噜!木子希脑子一阵热,这李二凤又把她的官封小了。 木子希有些木木然,她想说,这么封官,我真的会谢,但没办法,谁叫坐在上面的是李二凤。 不过果然天子之风,见如此倒是不见愠色。 李二凤望向后面,金庾信阏川,两人皆跪于台下。 “那这样吧,所谓本部,就是指你们本地的部将,既然乐浪郡公已经册封为本部大将,那你们二位,就作为左本部和右本部吧!” “臣,遵旨谢圣上隆恩!”这两位跪拜的极快,又顺其自然,深知皇帝跟前君威如虎。 心中自然欣喜,这两个教出来的娃娃还是真行,这么快就适应过来了。 而后,李二凤扶额点头,大概是实在困倦,叫他们几位都出去了。 终于结束了,木子希暗暗舒了口气。 在自己的军帐里,木子希可没加多少炭火,几个人瞬间冻如筛糠,她的脸本来就被摔得一片青紫一片红,如今更是受冻得更像高原红…… 阏川展开地图,眼前的辽东和古朝鲜瞬间映入眼帘,而且以棋子指代敌我双方,也算是一目了然。 “大……不,本部将军!”阏川本想亲切的喊一声大王,最终还是改词了。自李二凤携带主力从唐朝而来,他们不是没见识过唐朝军力,那威风阵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想想之前民间的嘲笑,阏川他们此前为了大王的名声奋力的压制,但终究耳闻不如一见,想想,唐朝的士兵浩浩荡荡在大街上路过,一国的人都会闭嘴。 “可以!”木子希淡淡的笑着,好像洁白的花朵,自己比那女儿国的国王是不会差了,人家有御弟哥哥,她有二凤哥哥嘛! 此时,金庾信拿着像台球杆的棍子,拨弄起棋子来。 “既然皇帝陛下亲征高句丽,那肯定是实在太看重咱们新罗,咱们肯定不能拖后腿,咱们继续牵制百济,让他们无法与高句丽联合,还有,为皇帝陛下保护粮道,主力进攻时,我们可以从侧翼包抄,打他个措手不及…… 而且高句丽这块硬骨头实在难啃,咱们大可以袭取后方,如果皇帝陛下砸碎了这块硬骨头,我们夺高句丽粮草,上交给唐国,更让高句丽永无喘息之机。就像本部将军曾经说的,敌进我退,敌敌我扰,敌退我进,采用游击战术,给唐国休息时间,复苏元气,高句丽必然大败!” 对金庾信这一番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木子希微笑着点点头,不愧是兵法课堂教出来的学生,十几小时的班没有白上啊! 说这点还要倒退回去,感谢天明公主呢。 但是木子希还要补充一点,这三韩地区古来素不产粮,谷物是比古朝鲜时代的面粉还珍贵的东西。 战线拉的过长,如今又添了许多人,这些人又不是神仙,总是要吃饭的,而今严寒天气,月川大师也给分析过,今年搞不好将有六月飞雪,天寒地冻,山路更将崎岖难行,而这泡菜国也缺少良马。 可以说一切战胜的要素都具备,唯独就是这泡菜国实在过于贫瘠,还有这个天气,虽然说,强者不受任何因素影响,但是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一说,不容轻视。 想想也是,现在的天,阴黑的好像铅墨洒天一般,若不是待在这新罗已久,还真得怀疑这是不是末世征兆了。 木子希和月川大师,今天才终于知道自己不只是历史盲,还是历史盲中的历史盲,面前赫然出现一道选择题,李世民究竟打赢这场战争没有。 a,没有。 b,打赢了。 c,不胜不败。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选了,但是月川大师则不然,想着想着,又有了看多了穿越历史小说那种谜一样的自信,不是说李二凤是最完美的君王吗?月川大师曾一睹龙颜,自然也是确信这个观点的,干脆,直接选b…… 算了,别这仗还没打完,自己先自暴自弃了,那还是那个木子希吗?就算是伤春悲秋的亡国之君也没有这么想的。 几个人做好了统筹部署,自然这仗也就开打了。 说实话,他们俩也算混成老兵油子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像初次上阵那般害怕,无论是打百济还是打高句丽,都是十分的得心应手……而这高句丽,唐朝大军一来,果然彻底消沉颓废了下去,看起来再也没有了战胜唐朝的幻想。 金庾信才知道有了大唐朝的撑腰下,这高句丽百济就是一群病猢狲,叫嚣狂妄,但是根本不经打…… 可是永远也没有想到,他们还憋着一个大坏,埋的很深,现在都还未萌芽呢。 他们想着的措施还是拖,只要唐朝不能速战速决,他们就有赢的机会。 管他阴谋阳谋呢,能胜就是好谋略。 第202章 雪中送炭,暖宝宝发挥奇用 “这战胜的有点不太正常,你看看,他们以前抵挡我们新罗还有大唐,城池也是固若金汤,现在怎么一击即碎?”木子希有些疑虑起来。 “但是,现在是唐朝,唐朝可是后来米国般的存在,军事霸权很厉害的!你想想啊,为什么李二凤万国朝觐!”月川大师说服道。 确实,木子希都不得不承认,这些地方属于儒家文化圈,儒家吗,这不就是华夏吗?若非欧洲搞出什么蒸汽机火车飞机什么的,欧洲到现在都还是一群抱着生菜生肉啃的的蛮夷…… 论智慧才华进化程度,还是黄种人第一,只是一步错步步错,黄种人最大的错就是没有第一步解锁工业时代。 所谓国强,你家的糟粕都是好的,所谓国弱,你家的优良传统都是封建迷信! 所以月川大师劝她奉行本部将军之职的同时,也切莫给自己太多压力。 木子希也点点头,这老头子说的总该是没错的,对唐国需报以最大的希望才好,因为,现在的唐国着实强大。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庆幸呢? 她希望自己的预判是错的。 这本来是一个极好的窗口期,眼睁睁看着快入夏的时节,此前的秋季,还从未出现旱情的时候,秋季才是高句丽的梅雨之期,而且,要是在冬天开打的话,按照月川大师的估计,很可能未来是小冰期,气温将出现大跳水,高句丽连带着辽东的气温将进一步降低,动辄零下十几度,冰天雪地就更不适合了。 可是这天似乎不随人愿,四月的时候下雪还能是倒春寒,可是这倒春寒的,雪下的也太大了吧,而且就好像淋漓不尽的月事,直接就下不完了…… 这要是下到六月份,那可得了? 李二凤还是低估了这雪的威力,又加之本来气候转暖,带去的士兵差不多都是适应了南方的温度,所以都不抗冻,一场雪下来,全军疲惫不堪,几乎快要冻死了。 至于高句丽士兵,他们看到唐军的窘迫就可快活了,这样的寒冷,身为东胡又怎能没见识过,身体里又有耐寒基因,完全就是小意思,连战连胜,让唐军有点喘不过气来。 木子希的营帐,一群花郎学生兵,第一次见到雪花飞舞的样子,还觉得饶有趣味,在雪地里翻滚打雪仗,像一群孩子似的…… 很快就大叫不好,脚趾头手指头都快冻掉了,一个个直往帐篷里钻,可仍然不顶事儿,好不容易搞来了炭火,还抢来抢去。 木子希可也是下班之后看过某些电视剧片段的,宅子里宫里丫鬟嫔妃们为了所需的炭火,争个不亦乐乎,现在是一群老少爷们争,他们血气方刚,为了这炭火,还打出流血事件来…… 这让木子希很是为难,要说棉花,那也是从宋朝开始,整个华夏才遍布种植,而且多年来的温度升高,对于防寒的意识早就麻痹,所有人皆是穿着麻布,有钱的就穿蚕丝织物,以通透凉爽为切身需要,哪会想到种棉花? 要说搞长途后勤,对于李二凤的军队来说,似乎不是易事,在没有火车汽车的情况下,从中原走到辽东,就好比流放到宁古塔,路途中骡马不堪负重,也有损坏的,根本不堪重负,更何况保暖之物,也就很难运来了。 而这木子希,死去的记忆似乎突然复活,没有空调,没有取暖器,那她就可以大规模的弄出来炭火,甚至弄出来暖宝宝…… 木子希别的强项没有,唯一值得说道说道的,就是惊人的记忆力,这不,和胜曼公主捣鼓一把,蛭石,石灰,铁粉…… 而且,还是那种水产动物专门使用的时间持久的暖宝宝…… 一个暖宝宝就鼓捣出来,揭开贴着贴着,居然真的能发热,胜曼公主拍手叫好,这个发明创造简直让人感动,如果能投入到兵营就更好了…… 木子希颔首微笑,不经意中散发出自信的弧光:“孤本意正是如此!” 对于打小就在工厂里看着爷爷当厂长领导工人的她来说,找几个工人不过是小菜一碟,只需要画好该画的饼,让他们幻想出那饼的香气,那就是最好的指引。 以木子希作出的暖宝宝作为蓝本,再从谷一大师小型铁作坊里找寻来废弃的铁粉,至少材料是不愁的,所以进度当然不慢。 而新罗的大山,山林更是广袤无垠,有取之不尽的林木,制出来的炭清澈少烟,纯净不呛人,已经算是相当完美。 对了,做暖宝宝的同时,还不能忘记做炭…… 加班加点源源不断,木子希干脆连在华夏最严厉的方法在这新罗都整出来了,只是,比平常更舍得花国库的钱。 之前可是像割肉似的。 诶,这些可怜的工人一定恨死她了吧?木子希想着,为未来,其实这样值得…… 很快,唐军也用上了木子希为他们在这个世界原创的暖宝宝与炭火,什么叫雪中送炭,就是如此。 第203章 冰城计 唐朝虽然气势恢宏,但也防不住小人之心。 却说渊盖苏文那边,刚开始也就当小打小闹,混过去,把那新罗揍死揍残,先斩后奏于唐朝就好了,可是没想到,那老姑娘,竟然越过了高句丽这一层,直接告状呼救。 渊盖苏文不禁暗暗叫苦,他也是读过三国的,都说中原的掌握大权的人,曹魏好人妻,东吴的喜欢萝莉,蜀汉的全是基,可万万没想到,过了几百年后的这李唐,有人喜欢大龄剩女啊。 当然他是不知道这个故事的,话说李渊结识了武士彠,这武兄弟经常相助李渊,结果武兄弟老婆死了,李渊却把一个43岁的大龄剩女介绍给他,结果别人家孙子都10岁了,她竟然老蚌开苞,生了武则天…… 这李渊,肯定是知道大龄剩女不同凡俗之处,才想着会把她嫁给自己的武兄弟的。 …… 当然,新罗女王要说是大龄剩女,那的确年纪还小。 也是,大唐之主是男的,新罗之主是女的,而且,此新罗女王三十了还未正式嫁出去,虽然已经接手了钦饭公势力,但是因为没进门老公就死了,仪式上不认可,所以她也确实不算寡妇。 自然,哪怕是穿一条裤子也会被意会为,哦……原来他俩有一腿啊! 渊盖苏文确实喜欢八卦,但既然是生死关头,那还八卦个毛,于是召来王世觉,此人虽然有些投降主义,但是,他也屡出毒计,多少有些用武之地。 这王世觉一看他阴鸷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该说什么。 “莫离支(高句丽对于摄政王的称呼),臣觉得对于如此强大的唐朝,必须要有破釜沉舟之决心,哪怕伤敌1000,自损800也要干,那我的计谋才可以实行!”王世觉提前为渊盖苏文打了一针预防针。 渊盖苏文更加阴鸷地笑了:“你觉得我杀了这么多的人,还在乎人命吗?” 本来被这位摄政王威慑得如此不堪,胆小如鼠的王世觉胆子好像气球一般,突然被吹大了,他满怀信心,满面春风,说道:“最近安市的气候,是越来越不好了,乍暖还寒,乍寒还暖,正是疫病肆虐的时间……而且,你看这天,已经三四月份了,是越来越寒,那是下雪的征兆啊!” 前面的是他自己的毒计,后面就有些盲猜的味道了,至于渊盖苏文怎么想,他也只负责提点一二。 渊盖苏文当然也不是傻的,他把思绪捋顺,拊掌大笑:“好啊!我就不信,这唐朝的皇帝可以百毒不侵!他毕竟是人啊!” 于是,这高句丽的士兵,有少数前线的,竟然被他们的主君投放了疫种,渊盖苏文假意被奸臣蛊惑,延缓了援军支援,还有脚夫送粮的速度,进而所处之城域成为一座孤岛,这帮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投降了唐朝。 而这些尽是肥沃之土,要塞之地,唐朝虽然防范,也仅仅是防范有埋伏而已,至于是不是同一地空气共呼吸共患病,他们根本管不了。 等于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而另一方面,简直形同绝户计,高句丽其他将领若是知道,又怎可能为如此狠戾的暴君卖命呢? 其实,这计划短期内失败不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些将士没有想到,除了南方,原来这北方也有如此的瘴疬之气,但是一开始,确实不严重,只是感觉,天干物燥,咽干发痒又开始发作而已。 李二凤酷爱亲自冲锋陷阵,是个文武全才,华夏唯一武力值爆表的皇帝,虽然出征前,魏征一直交代他,此去凶险,应该默默防范那长生天的鬼神。 可如此的天可汗怎会是个迷信之人? 可在这疫种看来,管你有多么厉害,在他面前就是个热血的老二逼! 他中招了,比较身边的青年侍卫,症状确实有些严重些,但也仅仅是干咳,加上头脑有些不灵醒,可就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层。 常年的征战,亚健康的状态是免不了的,与之混淆之下,真不知道是疫病还是慢病。 如果是小疫病倒还好,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如果是大疫病,李二凤可是嗜书之人,纵然也读过不少医书,也没见此般症状的,反而有些从容自信。 只是这李二凤好战之心不比原来,毕竟不再年轻了。 倒还真有些盼着,这样的高句丽见到大唐如此的威风朝气赶快投降吧,不打了,让他熬回唐朝吧…… 可是,渊盖苏文听说了唐朝皇帝的身体微恙,内心无限狂喜,太好了,终于让这碾压之势的唐朝皇帝,掉级落在了与他同一水平线上…… 这样怎不美妙呢? 心底里直接无底线暗爽。 李二凤,你再能耐也死定了。小剩女,本大叔我来了! 于是乎,倒也是欲擒故纵,李二凤在全军抱恙之时连连打下二三十座城池。 可那平壤城却设计的固若金汤,但是渊盖葛文也晓得,李二凤那设计的无比巧妙的投石机,一发射起来真好像天雷滚滚,城中砸死砸伤者甚多,照这样下去,多么坚固的城都顶不住的,可偏偏这渊盖苏文就是一个赌徒心态,把所有的战力都放在了平壤城中! 想到有一天唐军会撕开一条口子,全部冲进来,渊盖苏文的心又凉了下去,恰如外边的风雪,寒意刺骨。 这时,王世觉又想到一番毒计,城头的士兵天黑的六个时辰继续加班,加班干什么呢?往城墙上浇热水,这样的话热量会很快蒸发,第二天城墙外沿就会结成一墙水晶般的冰瀑,好像那银河直上九天…… 而城里,哪怕是空城又何妨? 渊盖苏文连连点头,有这样的智多星,何愁打不败强大的盛唐?激动得他立马跳起了旋舞,那肥大的肚皮,如此多的膘,油腻腻的脸写满了纵情得意,他才不怕冷呢! 这条毒计确实不错,第二天的平壤城墙,果然好看到了极致,好像玲珑剔透的水晶宫,莫非渊盖苏文还想当龙王不成? 第204章 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说实话,木子希这样的南方姑娘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只觉得平壤城华丽的好像宫殿,但更像是一个冰壳子,如果要是有一把天锤将这一切敲打打碎就好了。 这样的城墙,怎么可能突破?就好像垂直过来的溜冰场一样,唐军新罗军都蹙起了眉头…… 木子希问询月川大师:“月川大师,你说这唐军真的可以打下平壤城吗?” 月川大师掰指一算,继而微微一笑:“我看这天气,没几天就会转暖,届时这冰壳一化,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木子希知道月川大师这是故弄玄虚,天气哪有算出来的,不过现在己是五六月,就算天气再反常,也不可能一整年都下雪结冰…… 想到此,紧绷的弦顿时松下来,月川大师把天气测算结果告知给唐军,原本在平壤城受阻的心,都趋于安定。 既是如此,不妨把一切都寄托于天时的力量,等待天意的旨意,再行进攻。 都说这新罗女王为了灭亡高句丽,真的是付出太多,至此一定是贡献出所有的智慧…… 他们这些意欲打下辽东,打下高句丽的,又凭什么没有鼓舞士气的力量呢? 众军士泪眼婆娑,不管是新罗军,还是唐军,唯独这一回彼此团结,铁板一块,高句丽虽然极善守城,可毕竟是东胡,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所有人皆是满怀雄心壮志,连续攻下数十座城池,这小小的平壤城算什么? 怎么说呢,好像热带的狮子,只要解决了寒冷的问题,还会害怕有什么问题吗? 耳边仿佛响起曾经熟悉的歌词,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木子希在穿越回去之后,再去回味这个历史,与典籍上记载的唐军冻馁至死,不得已撤回去,有所不同…… 看来她也不是不曾改变过历史…… 疫种没有用,整出来的看起来华丽的冰墙还是无用…… 渊盖苏文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平壤城一处最厚实的堡垒里,只听得这些唐军新罗军越来越振奋。 此时不禁抚额痛悔,手下的谋士王世觉更是慌作了一团,被将领们虎视眈眈的盯着,稍微有点动作,换来的就是一脚接一脚,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怕不是会被当成唐军带路党斩首于三军阵前? 李二凤于国都近在咫尺,很难说这国都就打不下来。 可是对渊盖苏文来说,似乎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疫种来的效果只是姗姗来迟些。 接连不断的胜利,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唐军们自然不是那种只懂得一味打仗的,有了时间,就举办起了小宴,纾解紧绷的心情,浑浊酒水氤氲的淡淡芳香,还有孜然罗勒配上薄荷的烤肉,却不禁思念起远方的家乡…… 他们独守空闺的妻儿,未能品尝到如此的美味。 而他们在外面卖力又卖命,酒过三巡,己是泪眼纵横。 可此夜之后,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天,唐军们纷纷倒下,上吐下泻,紧接着高温发烧,好多人一下子高烧到四十度,这就是疫种的威力,呓语幻觉充斥了整个营地…… 方圆十里,一片哭声。 门外茫茫皑皑的雪,真是一派世界末日之象,那雪光都足够刺瞎了人眼,流风回雪,毫无意境可言,伴着军士的哀嚎,只感觉彻骨的深深寒意…… 新罗和高句丽多数人经历过这场大疫的肆虐,大多数人是有抗体的,可唐军没有…… 李二凤也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然中了小人的疫种之毒,强忍着干咳恶心,吩咐侍者不要把生病的事传扬出去,否则三军动摇。 所以,要么成功,要么还是成功,不允许一丁点的失败…… 他卧于病榻,身边就连侍者,也身染重疾,脸上烧得酡红一片,时不时拿出丝帕掩面咳嗽。 “陛下……”侍者一边奉药,眼角还沁出泪痕。 “魏征说的还真没错,前朝的隋炀帝折在这里,难道朕也要折在这里?临了临了,连一个将死之国也灭不了吗?”李二凤已经无力捶胸顿足,只是舍尽所有气力大喊道……“看来这是天意亡我,六月将飞雪,不是吉兆啊!” 尔后,疲惫的只想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再无了言语的力气。 “陛下……”侍者无奈。 99%的发病率,这比出战的牺牲,还要惊人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军有好多来不及说最后一句遗言就离开了人世的,更有好多直接躺进了军帐里,想喝口水,就像夕阳红的老人一样两两扶持着,才能取到一点点水…… 整个军队体系趋于瘫痪,连渊盖苏文也挺着肥肥的身躯,敢于在城头嘲笑,而且尽捡不堪入目的词来。 在他们看来,没有美室保护的新罗就是躲在唐军背后的菜鸡,现在更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甚至铺排出计划来,打散这支新罗军,直捣徐罗伐,再把最富的速含城拿下,劫掠新罗的钱财美人,届时进军大唐,打进长安,未来可期也…… 木子希身着普通士兵的装束,看着城头上的渊盖苏文, 真像个土匪头子一样,不讲究啊,可既然是反派,那容你嘎嘎话多的道理,脸上浮现一番讥诮,姐我人狠话不多,嘎嘎一支穿云箭就射过去! 目标,把土匪头子变成独眼龙。 这渊盖苏文心道不好,立刻闪身,那只穿云箭刮破了他的脸颊,使他挂了彩,手上一摸就是一抹热血。 “ 还……还真是个辣妹子!”渊盖苏文才晓得,无论对方再弱小,可是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 再也不哔哔赖赖了,捂着那张痛脸,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去了。 心里却想着,这以后啊,小事情还是该交给手下干。 木子希一把揪住月川大师:“你说!以后该怎么灭高句丽?怎么灭倭国?” 月川大师也感觉不明就里,这可是不败大唐啊!就好像手机充了99%的电量,结果还差1%没有充进去,他唐军未必要紧,要紧的是新罗啊! 第205章 木子希忧心忡忡,遣毗昙制药力挽狂澜 高句丽军疯狂反噬,木子希这才知道,论军事实力,这新罗就是桌上的一盘小炒,不吃干榨净才奇怪…… 而今,新罗军既要保护自己的城池,还要保护唐朝陷入病中的军士,金庾信虽然不太想去做,但也理解,唐军为了保护新罗受损于高句丽,这次不做好了,下次就不会再来了。 这就是美室执政的另一个缺憾,不发展军事实力…… 就算强壮了,也不过是一根藤子,到处寻找高树攀登罢了。 不过现在不是整军兴军的时期,唐军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 不过母债子还,这毗昙可以一试,不是说他是华夏尼师的徒弟吗?请不到尼师,她的徒弟兴许可以一请,毗昙如此天才,肯定也不是个半吊子。 而这月川大师他说他在制作抗生素的药厂干过,倒不妨来个中西医合璧,试试成效如何。 话说这毗昙,胳膊腿都没有好利索,大大小小的伤恨不得八十多道,每次换药疼得他呲牙咧嘴。 当然,不掀被子是看不到的,只觉得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娇。 可还是被木子希叫去强行996…… 毗昙心呼,有这么霸道的老板吗?我这是严重工伤,不是懒惰。 木子希也心呼,能者多劳吧,谁叫全新罗,只有你一个懂得中医的医理,为了后世不用996,委屈你先996一阵吧! 至于那游医竹方,他算个毛还是算个球?啥都不懂,只会忽悠,还不如木子希才学了几天的针灸。 毗昙这才知道,跟在这个老板手下,他算完蛋了! 只是手脚不能动弹,木子希只好吩咐阏川,把家里不能用的小推车改造成了轮椅,药柜上够不到自然有温良美貌的侍女为他拾取配药。 本来这样的美差,是楚仙的心愿,一个痴肥的金刚女郎偷吃美男的豆腐,让她这个丑女也有春天吧。 美人,富婆,公子,性别,数量,千万不要卡的太死了。 奈何这毗昙是怎么看楚仙也不顺眼,木子希也不能贸然让楚仙成为他的侍女,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用惯了楚仙,不适合再换其他侍女了。 想了想,还是指配了邱婉英,话说名字很好听,谐音也可以叫做秋晚樱,性格真如秋天的樱花草一般温柔和顺,言语温吞如泉水叮咚,面貌如春花秋月之无尽妍丽,真好像某位港风女明星站在跟前…… 相信如此这般女子,怎能拂动不了毗昙的心。 她真希望毗昙有了邱婉英之后,就不再挂念于她。 “你是谁?”雪夜,因为置了炭火,药房里暖烘烘的,无尽缱绻的暧昧气息, 这邱婉英素来爱打扮,昏黄的烛火下,唇上的胭脂更加湿润红艳…… “ 婉……婉英……”邱婉英软言细语,在别的男人看来,上一秒嘤嘤嘤,下一秒肯定要抓在怀里才得好。 “真别扭!”一个面若桃李,一个却面若冰霜,这一夜,毗昙始终板着一张比老夫子还严肃的脸,呼呵着这小姑娘把药拿上拿下的给他配药…… 毗昙只觉得她是一个浮夸轻浪的妓子。 邱婉英熬了一天的夜,本指望毗昙配药的过程中,能告诉她什么药理医理,再不济就算学不到什么,为了这新罗名医红袖添香也是好的。 她的脸上,颦蹙眉眼,泪痕湿湿,一腔倾慕却换来满眼轻视,别看她表面是个没脾气的,实际上,没安抚好,可能啥事都干得出来。 木子希见她从药房哭哭啼啼出来,问道:“怎么了?婉英,他若是性格暴戾,孤替你惩罚他!” 邱婉英语带愤怒:“臣女就问大王一句,您派我当司量部令侍女,可是为了试探他的心是否对大王一心一意?您如果是,就请不要避讳!” “不是,这哪跟哪呀?”木子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邱婉英激愤逃跑,一头栽进了毗昙身处的药房,一摊摊药摆在他面前,他自己打水熬药,炭火红彤彤的,小小药罐慢慢沁出淡淡药香,原来,也不是所有的药都苦臭苦臭的。 毗昙执着扇轻轻扇风,扇得那阵药香越来越远…… “这是药膏,最易储存运输制作之物,和做菜差不多,需以文火慢熬,逐渐收汁至浓稠如胶状态,届时装入瓷瓶,冲水就可饮用,药效浓烈,而且不容易损耗,相信一定有用!” 毗昙此刻的语气却极致温柔,他尚未梳洗的散发,野性不羁如同小兽,木子希骂着自己,他这么好,为什么自己对他偏生不出足够的爱意?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偏偏就是反的呢? 算了,他爱她,与她又何干? “那就多谢孤的司量部令,为国鞠躬尽瘁,当真是个好儿郎!”木子希讪笑着,拿起药罐,不带一点留恋就窜去了月川大师制作抗生素近似实验室的房间里。 月川大师还在埋怨着:“大王,你怎么不给我整一个软玉温香的红袖佳人?” 怎么?这么大年纪,还受过伤,怎么还色心不死? 木子希对这种人可没有好脸色,只是揶揄着:“怎么了?给你整点菜根花?” “大王,这可就没意思了!”月川大师依旧斜眼笑着。 “少整这些有的没的,国破家亡之际,竟然只想着调笑,这位子叫你来坐 ,你也是个亡国之君!”木子希一下子正色道。 “好吧!”月川大师拿出来了粉末制剂,还有玻璃做的注射器针头,“搞出来是搞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木子希拿过来,看起来虽然粗糙简单,但是在这个时代做出来,已经很不简单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跟穿越小说里写的一样,靠着这些东西,治好了唐朝皇帝的病,走上人生巅峰…… 这样史书一定要记载一笔,春时,新罗王泣涕告太宗曰:“高句丽,百济,以大欺小,肆意挑战,使得民心难安,望主以伐之!” 太宗豪爽攻伐,可怎料天时不利,六月飞雪,遭天妒所以有疫,幸得献药,收复失地,攻下三大蛮国归国土…… 想着想着,嘴角不禁流露出笑意。 第206章 毗昙醋海翻波,引子希遭疑心重重 月川大师拿手晃晃,咱们这大王,就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乐事就喜形于色,这点,还真不如那美室…… 但倘若她也是个足够心机之人,作为属下,总担心功成名就之时,来个鸟尽弓藏之事,叫忠臣寒心。 这样有功即赏,有罪则惩之君,反而叫他们这些谋士心喜。 木子希醒过神来,“就按你的方法献药吧!不过,孤还是觉得,如果是毗昙的药汤的话,成本就是更低一些,那样唐军人人都喝得得上了!如果病比较重的话,就试试您的药吧,速度更快一些!” 月川大师想着,对呀,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不愧是工厂主的孙女,用最少的钱,换最多数人的健康,完美…… 唐军的军营里,处处都是药香,每个人一只陶碗,陶碗里是舀下来的一勺药膏,水冲开满满的灌进肚子,顿觉人生重开,神清气爽,吃上大概一两天,真是龙精虎猛,走上两米地气也不喘了。 看样子,恢复的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打高句丽了。 而对阵的高句丽军营,渊盖苏文只敢躲在哨楼通过洞眼观看,这一箭可真来的惨烈,没让他变成独眼龙,却让他的耳朵几乎撕裂,出了大糗。 本来疫种的作用,大不了也可以躺赢嘛,但现在……叫他怎么躺赢?多少次的祭天,也算是对上天不薄了,上天怎么才能对他也不薄一回呀? 却说李二凤躺在床榻之上,越躺就越觉得自己是大限将至,奈何,新病又掺旧疾,更是对雉奴接代自己一事有些担心,这么多的陇西贵族,他年纪又轻,真的能把握住吗? 想想腹背受敌,有突厥,有吐蕃,那些人对深入中原极有野心,才是真正值得攻打的敌人。 却因为新罗女王金德曼的求援来到这并不值得的地方,自己会不会被后世传为,哦,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和那隋炀帝一样,为了琼花,为了江南的美女?让民众都不懂他? 侍者拿来药粉,送来的盒子里,既没有说明书,也没有针头,侍者也问过其他人,也和那药膏差不多,需以凉水冲调服用。侍者先试毒,然后把冲调好的药水,给李二凤吞服。 奈何,这几天几夜,李二凤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侍者日夜服侍李二凤,见此忧心忡忡,问道:“陛下,是那新罗女王交出的方子,按道理,她不应该害我们啊!” 李二凤思考了一番,确实不应该,她的思维都太过清奇超前了,简直如同胡闹,要想实现,还真得靠他,新罗那些喽啰兵,人也不多,根本练不起来,为什么要害他呢? 想着想着,大概这高句丽是不择手段了,到处在搞间谍活动。 如果要是把这新罗女王问罪,那她背后还有更狠的角色,于东北面的局势不利,要是没有他的指挥,东北部再次被东胡蚕食,那又当如何? 这仗岂不是白打? 想着想着,李二凤闭眼冥想,稳定国内局势比起稳定东北局势,更重要。 他才不学那隋炀帝前车之鉴,除了换回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还换来了啥?不划算的买卖他是坚决不做的。而且这六月飞雪,乃是不寻常的征兆,是不是说明应该继续把兵练下去,有了更好的装备,有了更好的兵源,再来征战? 自己搞不定的事还是交给儿子吧!但愿他不是阿斗,自己就能扶起自己。 至于征战,他可不希望自己学的是秦皇死在沙丘,朝臣们趁他无知无觉,就开始搞事情了,他不光要掌握自己活着的世界,还要掌握自己死后的世界,掌控全局。 李二凤只有喝起了药汤,他要巩固病情回去,不管多难喝,也喝了个畅快淋漓。 似乎,这也才舒服了一些。 至于那最难打的平壤城,留给新罗去面对吧,反正迟早有一天他的后代会回来。 唐军浩浩荡荡的来,如今又浩浩荡荡的走,木子希都快搞晕了,不是说好要打高句丽倭国吗?咋都走了?她一个人在新罗该怎么活? 花有重开日,这世间却罕有李二凤这般的人物,痛悔他如秦皇那般短命,终不能做他麾下的贤臣,统一全亚洲。 而有些事当然也逃不过木子希的耳朵,很快,李二凤没有注射针剂,也没有召月川大师入帐教学使用办法,而且,她也知道此事与毗昙绝对脱不开关系 。 她决心要给这自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家伙以惩罚。 随着一阵利剑破空之声,毗昙颤颤身子,扭过头来,原来是木子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后面,从他手中的剑鞘中取出了绝寰剑…… “大王,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吧!”毗昙对自己这副血肉之躯似乎充满了漠视,身子仍然木木的,既不去夺刀,也不去抵住刀柄。 “人家可是要载入史册的人物,在你眼里他就这么的猥琐?只喜爱美色吗?只喜欢夺人所爱吗?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八卦?”木子希极端的愤怒,面目几乎扭曲,那吹发可断的绝寰剑直直的在他脖颈割过去。 毗昙直接捂住脖子,一阵疼,丝丝的热血被他抓在手里,一滴一滴又从手中漏出,洒血如泪。 眼神中透着虚脱的恍惚,夜如此深沉,木子希却感到一阵心慌气短。 恍然间,那恍如美室的脸,木子希已经不忍刺下第二刀? 这时,偏偏是最不受毗昙待见的邱婉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头闯了出来,死死拽住绝寰剑柄,好像甩葱一般摇着头。 “不要啊!” 木子希刹那间想到了很多。 砰! 那把绝寰剑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刀光凛冽,摄人心魄。 “我是月亮,你是昙花,你以为月亮是属于昙花的,可月亮的心里存着世界,心中却没有一朵昙花,不是一样的性灵,又怎能相爱呢?” 毗昙嘴巴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那血,还是汩汩的流着,木子希随意的扯下一条发带,敷上止血的药粉,死死的缠在了毗昙的脖子上。 尔后,她悄悄的离开了,只是继续吩咐邱婉英:“好好照顾司量部令吧,无论怎样的结果,都可以!” 第207章 白花的前尘往事 这是想活生生窒息死他吗? 真不愧姓金的女儿家,刺伤了自己,竟然还给自己脖子包扎,似乎两样都不是为了让他活着,毗昙想着,可是却并没有感到生命的流逝,慢慢的,那发带似乎自己松开,本来被自己的绝寰剑割到深可见骨的颈,没有流血,也没有疼痛,只是触及之后,会吓到自己而已…… “大王究竟是什么意思?”毗昙枯瘦的手拍在了桌案上。 邱婉英在打瞌睡,陡然间惊醒,看见毗昙脖子上的伤,一时间竟有些瑟瑟发抖…… “大王,大王没什么意思!不不不!大王查出来。给唐皇进贡的药品,少了必需的材料,导致唐皇的病迁延不愈,耽误了对高句丽的攻打!”邱婉英不减那紧张,但也不敢磕巴,一口气连珠炮说完,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着毗昙,巴望着他接下来不怪罪自己才好。 “走吧!” “啊……好的!”自从那天夜里之后,邱婉英实在被吓到了,听毗昙讲个话都慢个半拍。 毗昙反省着自己,让大王做他的唯一,或者让他做大王的唯一,自己何德何能有如此大的胆子?她可是一言九鼎的大王,除非,这个位置再换过来,皮蛋是大王,小馒头做他的王后,小馒头就会永远听皮蛋的话了,而且,这小馒头性格真是温顺贤良,又怎么可能不听他的呢…… 但是,现在他还没有这个实力,他只能在众大势力面前做小伏低…… 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这不老药还是有效果的,非但没死,还隐隐有止疼的效果,嘴角邪邪一笑,一如他那文弩师傅杀人之后的满足。 没有了唐军的压制,高句丽和新罗就好像坐上了跷跷板,渊盖苏文越发的嚣张起来,不过,他手下的将士们瞥见他的野心勃勃,也蠢蠢欲动起来,想要学他那种杀死国王臣子的荣光…… 在小兵身体里放疫种,承诺救援后又死活不来,若是高句丽这些人中只有他一个强者尚可,可他们也是见过唐皇的宽仁与渊盖苏文的绝情,对这摄政王是越来越不鸟了。 遇弱则强,遇强则弱,面对唐皇不就是学乌龟靠躲吗,丢掉那么多城池,只盘踞着最大的都城,就算是唐皇看起来的确是落荒而逃,渊盖苏文的赢面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 大块的领土让新罗捡了便宜,有朝一日若与未来的唐皇联合,高句丽的天依然不会晴朗。 但这对于渊盖苏文来说,问题似乎不大,未来的唐皇也需要培养,谁知道是雄主还是懦主。 关键在于,这百济突然拖后腿了…… 原来,百济大将巨目出征新罗,在任时,没有死于刀剑,而是死于床榻,他在军中成长起来的三个儿子愤愤不平于父亲巨目曾经亲手虐杀母亲宝朱的举动,心中的仇恨之火顿时熊熊燃烧,把父亲的军队,父亲的棺材,一起送到了南边的新罗…… 就这样,为了报私仇,毅然叛国,本来百济的将领也是青黄不接,如今少了四员猛将,还带走了大批将士,百济本来是仗高句丽之势欺新罗,奈何新罗没有欺负成,搞不好高句丽行小人之举,把百济给吞了。 于是乎,百济义慈王沉沉的坐在王榻之上,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句话也是错的。 曾记否,当初巨目和宝朱就是他少年时的指婚,那时候的大眼,虽然眼睛大到不能算帅气,但是宝朱喜欢他身上的男子气概,就深深为他着迷。 而那时的宝朱,也是勇猛如同木兰诗的女子,满满的朝气蓬勃,当是未来之女将,就像后来被金舒玄掳到新罗王庭献功,却刺杀真平王不成保忠心自杀的女将一样…… 后来,巨目和宝朱出双入对好似一对飞燕,又于绝境之中相互勉励,屡败屡战,继而走出低谷屡战屡胜,本来,这一切足够写一本言情小说,但走笔至此,却再无美好的未来…… 义慈王忽略了一点,为国忠贞不代表会为一个男人忠贞,宝朱开始学习新罗的美室,可她占有欲极强的巨目是不允许她招纳男宠的,而且,贫穷的清俊小生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宝朱不缺乏美室那样的野心,自然结交朝臣众多,而且以她的美貌,所交往之朝臣,官职绝不在巨目之下…… 巨目如此大男子主义,这宝朱让他如此不堪,就更加不能接受了,尤其宝朱怀孕,还不知道怀的是谁的。而且百济之乱,君夺臣妻,权臣夺将妻,这些事并不鲜见。 有些人更是暗中议论,宝朱怀的是未来的王,心气不低,还自以为能把这个笨蛋巨目糊弄过去。 眼见着自己的老婆和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义慈王走向反面,巨目把宝朱抓起来幽禁,把迷惑宝朱而走而且意欲倾覆百济的权臣一网打尽,但是虽然成功了,权臣却逃跑了…… 义慈王授勋于巨目,可是巨目却开心不起来。 宝朱肚子越来越大,就像抱着大西瓜。 而那孩子出生之时,宝朱偏偏遭遇了难产,大眼有心让产婆捣碎胎儿,可这宝朱却死活不肯,他一巴掌打下去,宝朱只说了一句:“不悔,我绝不后悔!” 那一刻宝朱口鼻流血,怎一个惨字了得,大眼又抽下去几十巴掌,直到她彻底断气,仍然恨意难消。 那呱呱坠地的孩子,是个男孩,却是越看眉眼越不像他,巨目把孩子取名白花,让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当了太监,交给了王宫的宫女养着…… 此后,这巨目并不服气,又让这宫女给白花服用了很多长大后会越来越娇媚的药,作为一种报复…… “不会后悔是吧,就算是个男孩子,我也让他长大后成为一个妓子,承欢于男人身下,就像你这个diao子一样!”从此以后,这巨目就疯了, 比死了二哥关羽的张飞还要狠,抽死好几个士兵,本来战场上彪悍的他,深得人心的他,却最终落得一个众叛亲离。 前面出生的三个儿子,怎能忍受得了呢?自己的母亲被打死,自己的弟弟被当成女人养着,偏偏他们生性勇猛,已经掌握了军权,可与巨目分庭抗礼了。 第208章 可爱小棉袄意欲大展身手 随着三兄弟的渐渐成长,被打的士兵们好像磁铁一样,归附于这三兄弟,自然,三兄弟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而高句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打赢了保卫平壤的战争,实际上,那些能打能拼的,皆死于唐军之手,留下些老弱病残的,驻守于平壤,只是不至于灭国而已。 只能休养生息,重来一次,或可打掉这新罗,可这新罗女王找来的唐军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三兄弟呢,谁能给他们报仇,谁就是好的,立马就整出黑人抬棺的架势,直接投奔了新罗,唯一遗憾的是,这弟弟不知道哪去了,只能祈望神灵,别真的让他去当妓子了…… 再说了,在他们心中,娘宝朱其实并没有错,若是当初不看中巨目,找个像美室的薛原那样的,他们也能在朝中当大官呢。 木子希派金庾信接收这些归附的士兵,不管怎么说,少了巨目这一部众,百济方还是少了一张筹码…… 听闻战报,楚仙莫名高兴,于是这些天,带着郁梨,干脆在自家大王那里开了带娃上班的先河,一岁的郁梨就开始拿着文书到处玩耍了。 木子希颇为无奈,明明是侍女,还真把自己当宫妃了?但看在郁梨这么可爱的份上,就饶了这对母女吧。 自家大王虽然打不赢高句丽,也打不赢百济,但唯一一样好,就是性格好,要是遇到她发小的老板,早就滚蛋呵呵了…… 也是,她发小的老板,哪有大王身份职位这么高?还不爱发火? 想着想着,楚仙洋溢着笑意,木子希问道:“你觉得,宝朱这样的女子,评价如何?” “反正,没有大王这么洁身自好,尽招惹些烂桃花,要知道,在巨目这样的雄虎面前,绿帽子也是昂贵的!”楚仙说着,净给木子希拍马屁了,“咱大王多好,男后宫一个都不纳,别说女子了,古来那些男子,都有美色误国的!有的醋坛子不是醋坛子,而是硫酸啊!” 这时,郁梨倏地大哭起来 ,楚仙手忙脚乱的哄起孩子,见木子希脸上似有不悦,瞬即打起了小宝贝:“你这孩子,大人说话你就哭,成何体统?” 木子希心道,怎么?我不愿意结婚,你们都是要给我立贞洁牌坊是吧,顿时一阵苦笑。 她的确是卡bug不假,这也只不过是她的选择罢了,若是有人像楚仙那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也绝非一种错误…… 针对唐军离境之后的新罗该如何自处,木子希召开了朝会。 这一战倒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平衡,高句丽不敢动,百济也不敢动,新罗,倒是想动,奈何实力不强,就好像鸡蛋碰尖子,如今是鸡蛋碰石头了…… 金庾信,阏川屡次三番请求开战,但是木子希头疼,去干嘛?送死吗? 贵族头头乙祭更是白眼翻上了天,贵族们暗戳戳的嘲笑,什么花郎学校,现在无人可用了,他们自然也知道,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更何况这俩百济高句丽,既然没灭国,那么复苏机会极大。 一时间众皆哑然。 可这胜曼公主确实不同凡响,小小的酒杯一捻一掷,旋即摔了个粉碎…… “大王,不敢打的仗,放我来!”虽然胜曼还未及笄,脸上幼童的娇憨还未退却,却已见一股杀气。 领毛瞬时就拿起酒杯对酌:“副君大人,您还年幼,也未经历战场的残酷,倒不如,让我家夫君出战,更为稳妥……我十五己有心喜之人,愿副君也得一心人,共勉之!” 说着,又挽住了金庾信的臂膀,力荐金庾信。 好嘛,这狗粮都撒到朝堂上来了 。 唉,大概也是跟着金庾信,染上了一身鱼腥草的气味, 得,幸亏这不是华夏的朝堂,哪来这么多讲究。 对领毛,始终满意不起来。 “人家甘罗十二拜相,我年届十五,又有什么不可?况且,你们真希望女主当政,却被邻国痛骂不修军事吗?”胜曼公主的语气似乎平和很多。 “别说了,胜曼公主,给你带兵三万,拿回那丢失的城池,给他们一点点小小的惩戒!”木子希满怀自信的说道。 对于养女要攒战功以服众人这件事,木子希终于觉得,这养女还真是个小棉袄,没白养。 对于这一天,她已经期盼好久了,奈何现在才同意…… 看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柔弱,但是能第一个成女王,肯定不是个善茬。 只是话虽如此,第一次送胜曼公主上阵,却好像送女儿出嫁一般,竟然有些担心起来,虽然木子希没上过几回战场,但是她那些上过战场的花郎学生,皆被鲜血洗掉了稚气,把花郎学校里学会的温文尔雅的一面,全部还给了老师,大多数人,比木子希还要沧桑……眼里尽是锐气血性,也是,不做出些改变,他们就无法在战争中生存下来。 更何况,金庾信如此文质彬彬的一人,竟也变得越发贪婪,视领毛如同下人,想必是军营中养成的习性。 胜曼公主反而被木子希折腾的无所适从,只说道:“大王,我才不会心慈手软,百济的那些敌人,当他们就如虫豸一般,热火热油烹之……反观大王教育花郎部众,都是脂粉弱气,还不及我女儿家!” 这是小棉袄吗?这是漏风的小棉袄啊!怎么样样都往木子希心窝里戳? 木子希撇撇嘴,镇定下心神,这漏风的小棉袄,该让她吃点鸭梨了,她就懂得那两国的厉害之处了…… “去吧!如果胜曼公主你的初阵未能成功,可要好好反省哦!”木子希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胜曼公主偏就不信邪,一把抓住了木子希的手,有点撒娇意味地说道:“好吗?我胜曼公主,怎么可能失败呢?” 木子希抽回手去:“行了,有谁像我家胜曼公主这么没皮没脸的?!” 看着胜曼公主远去的背影,木子希一时间竟不知作何想。 第209章 石品重生,命运齿轮开始咔吱咔吱转动 话说,百济那边,一私情毁了两员大将,连义慈王都在猜想,该不是高句丽的阴谋吧,一桃杀二士,高,还真是高…… 但是没了巨目和宝朱这么勇猛彪悍的将军,义慈王手上不得已丢出可能最差的牌,阶伯…… 阶伯刀枪剑戟皆通,家里满橱的兵法书,本本都被他翻烂了,义慈王与之论天下,总有些好建议如同天光乍现,就是有一样不好,这人不过是义慈王亲征时派来干杂役的。 再看看,自己家的武官,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个个沉迷于歌舞美色之中,根本不问军事,很难想象,他们带兵会是什么样子。 就像木子希任用毗昙一样,这义慈王也是顶住了压力给他封官,又怕仅仅如此还不够,设坛拜将,来了刘邦与韩信这一出。 阶伯当然感激涕零,小小新罗,在他脚下岂不是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于是连番夺下二三十城,回报义慈王台上之意。 可巨目这边却连连失败,巨目就是这么活生生被气死的,据说,巨目临死前咬烂了舌头,吐出来斑斑点点的血肉来,含混不清的痛叫着:“我的义慈……” 显然,对宝朱一事,不无悔意。 老将没了,给了新将机会,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更比前浪强,这阶伯,作为青年小将,不光打仗厉害,长得还比巨目养眼…… 于是,这胜曼公主的对手,就成了阶伯。 胜曼公主第一回上阵,比在舞台上还不怯场,只是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对面的将军,小模样还挺帅的,若是打赢了,可要把他当做良家小子抢来了,自己可要好好摆出副霸道总裁的气势,好好凌虐一阵…… 不对,战场无情,刀剑无眼,拿到他的人哪有斩下他的头爽? 倘若能把新罗的城池全部打回来,听着耳边将士的呼号,那就倍儿爽了。 尤其,那血腥之息,抓得胜曼公主内心馋的像猫遇上了鱼,好像血脉觉醒一样。 对面呼号着,女人为王又派一个小女孩出阵,此新罗当真无人了吗? 百济曾有好几位女将了,作为将军阶伯自然不敢轻视,谁知道在卖什么幺蛾子呢。 胜曼公主身边的年轻小将更是时不时提醒着,这阶伯阴柔之气甚重,就不怕他使阴招? 胜曼公主却微微笑道,不怕,难道她就不会使阴招么? 另一位小将更是说,咱们贸然上阵,若是这新罗没了国嗣,怕是大王也不会愿意。 可是胜曼公主才不管他,正是争强斗狠的年纪,尤其她还有女将的血统,只是轻轻一个白眼,一声怒哼! 想着朝中,尤其是以金庾信为代表,和春秋走的太近,并不是非常瞧得上她这胜曼公主,自然要在军队中留下名声,这胜曼公主,文武双全,文能治国,武能上马斩将。 又是盈盈轻笑,横刀立马冲上前去,这阶伯立马应招,双方的刀剑劈出火星,淹没在马下的青草,始终乒乓作响,铁与铁的摩擦声最为刺耳,两边的将士甚至捂住耳朵…… 可两人却攻不了彼此的要害,却是难舍难分,两边的士兵眼睛看累看花,还未见分晓,胜曼公主是什么公主?不是说,新罗王室多出草包儿女吗? 胜曼公主见招拆招,不处于上风,也不处于下风,这阶伯一招一式也越来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对于阶伯来说亦然,于是成了彼此对望,两边的士兵看着,不好,咱这将军是不是迷恋上了美色,顾不得其他? 可下一秒,阶伯出其不意斩向了胜曼公主的马,马儿吃痛,飞奔向己方的阵营…… 两方看好戏的士兵顿时失去了兴味,对着阶伯嘲笑起来,真没用,打成平手也就算了,非要砍马干嘛? 果然,这样出身的人就是小气!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阶伯啊,与这胜曼公主有一番前尘往事。 话说回石品被金庾信乱刀砍死之后,魂魄飘到地界,判官说他心愿未了,阳寿未尽,应该回去凡间,可凡间他也是回不去了,石品的肉身已经被火烧尽,连渣子都没有了,可他也无法投胎,眼见着自己将魂飞魄散,永无超生之日,所以到处寻找阳气衰弱的肉身。 自然而然,这缕魂魄飞到了百济,此时的阶伯还处于病中,气息极弱,这才给了石品机会,石品就夺舍了这阶伯…… 话说这石品,当初夺舍因为魂飞魄散的时间迫在眉睫,当然心急火燎,并没有想好该附身于谁,所以,竟然附身到了阶伯一个老烟枪身上,这又不得不提到美室,美室为了挣钱,无论新罗还是百济,多有染上烟瘾者,阶伯有这样的瘾,当然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石品夺舍之后的阶伯,毅力自然不弱,几个月的时间,冷水浇太阳晒的,竟然真的摆脱了毒瘾,但他在那些人眼中,还是品质腌臜不堪的阶伯…… 而他这样的人,原本就是砖缝里的向日葵种子,在新罗,有金庾信这株向日葵早已长得高高大大,遮蔽周围的一切,哪有他汲取阳光雨露的机会?而重生在百济,他自然也是不顾一切向上爬的,而这义慈王就成了他的伯乐,唯一做到选用他提拔他。 他的眼里哪还有弃他的新罗?向日葵终于见到阳光,当然一心一意只有百济。 虽然义慈王弊病太多,但是,在阶伯的眼中,他再差也比新罗女王好上太多,例如说知人善任,再例如说,不那么强调骨品制。 既然,这个世界只有义慈王大胆启用他,给了他如此大的期望,他当然也不能辜负,于是,也是他连续攻下新罗四十余城,迫切向那高高在上的新罗女王去证明自己,是金庾信更值得?还是他一介草根更值得? 可不巧的是,偏偏新罗女王也择选胜曼公主为女将,叫这曾经打闹的如同兄妹一般的一对人,互相成了对手。 不然的话,两人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怎会有如此对望? 第210章 小棉袄漏风时 这不是石品哥哥长,石品哥哥短的时候,胜曼公主不得不抛却那些小儿女对年长者的仰慕,尽心尽力对阵阶伯。 给金庾信传扬什么被一个小白脸将领拐走的故事,可就不好了。 只是,这人是她的师傅,也曾照顾于她,在师傅面前,铺设再多的计谋也是枉费脑筋,胜曼公主想起小时候无数次给石品搞什么恶作剧,不出三秒就被揪出来的事…… 但是,接着一想,那金庾信也不是什么好的,他自己吃了那么多败仗不说,还要把她也带进坑里去,好嘛,那未来女王的颜面还要不要? 当然,阶伯也是做此想,打下这么多城池,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扩大战果,让这义慈王更加刮目相看。 两方交战,各为其国。 胜曼公主带领弼吞,周真,率部下万余众,想要重新夺回大倻城,可这大倻城以山为城,山势陡峭,易守难攻,阶伯此后退守不出,胜曼公主拿着硬壳子也没有办法,抚摸着高高的石壁,咬牙切齿,牙齿咯咯作响…… 弼吞就说:“这地方男人都打不下,你一个女孩,又怎么打得下呢?” 周真赶忙拉住这弼吞,此时气氛低沉,又怎能说助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话, 毕竟是军营里的武将,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只会直来直去不会卖弯弯绕。 就不怕这副君并非宽宏大量之人吗? 朝臣都知道,胜曼公主,性格顽劣,从来不像金鱼信那样文质彬彬又武艺超群,且是大王的继女,想想民间的后妈,又有几个会对继女好的?倒也正常。 由此胜曼公主并不讨大王喜,但是那春秋,藐视生命,又觉得母亲天明公主的死是大王的过错,现在,更是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而且,即便是活着,大王也一定会把他流放到倭国去。 只是小声道:“再怎么说,胜曼公主也是未来的大王,怎能如此议论她,在我看来,她只是少了大王的柔和之气罢了!” 如果说,天明公主是女博士,博古通今,美室是女商人,一切以财利当先,大王就是女领导,看起来文弱,可是自从李二凤攻打高句丽起,这些人才知道,原来,大王也是可以绕指柔的,胜曼公主就是女将军,想学木兰,可是真正的战场上还没赢过,这又怎么办? 而胜曼公主偏就不信邪,一介女流是吧,就算是这点不算,又事事不如后妈是吧,偏偏打赢要你们看看,那股劲就越发的倔犟起来…… 那岩壁又高又滑,胜曼公主当然不想枉然牺牲士兵性命,这般情形,看来唯有智取,方可建功立业。 想着,脸上竟然浮现出自信的笑意……弼吞,周真这两位却琢磨不透了,他们哪见过这般生龙活虎的女子? 就算是他们的女大王,行事也颇为稳健,起码来说中规中矩,当然,除了当大王这件事他们无法想象。 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雷电,使这方本来有些黯淡的世界,轰然间一亮,胜曼公主正在想,如果这个仗打胜了,自己就不会遭遇这个后妈姐的否定了,尤其开朗疏阔,一派潇洒意气立足于和白会议时,该是何等风光。 恍然间被吓止,脸上乍然变色。 周真似乎又找到茬了,趁此时机浇上瓢泼凉水,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讪笑。 “那是天意!副君若执意轻敌冒进,后果恐非大王所愿!” 胜曼公主越发不信这个邪,咱家这个后妈姐,喜欢的孩子,是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郁梨,一看名字就很好吃,性格糯叽叽,时不时扑过来发嗲的小女孩,而从来不是她这个副君,除了圣骨身份,大王希望她和家族作为坚实后盾扶持她登王之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同时,后妈姐还攀附了唐朝,本身就是个通晓汉学的留学生,现在更是举身赴唐,恨不得自己进李二凤的后宫,新罗虽然得救,却也开了当唐朝番薯国的先河,那受封于唐皇的乐浪郡公的玺印,就是证明。 不像美室忠于隋朝,总还是一片赤诚为国之心。 至少在新罗,人人都是这样说的。 但是吧,这新罗偏就得靠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奈何这半岛狭小贫瘠,高山林立,本身是没有任何资本的,如此情形,几乎无解。 也亏得美室和后妈姐一个靠着隋,一个靠着唐,才得以苟延残喘猥琐发育…… 这也就是为什么贵族明明深深恨死了她欲废除和白会议制度,搞和华夏一样的治国理政,却不敢动她一根毫毛的原因。 这是什么?这就是怂! (对此,木子希的内心无奈,你们行你自己上啊,如果后世华夏比欧美还要强势的话,估计史书上就会这么写,善德女王用美色才华吸引了李二凤,啧啧啧……直接传成千古佳话……可是,自然,世界的天平垮向欧美,也难怪乎后世善德女王评价不高,合着事也做了,小国也保住了甚至强大了,这功劳却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和白会议的首领乙祭,如今已是上大等,生就一副和蔼面容,实则笑里藏刀,若冰山之老狐,更令人两颊生寒。 怎奈,胜曼公主实在不想当一个怂人,这些年里,毗昙是她的老师,看着他一次一次铲除当初美室贪污的余党。 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鱼肉乡里的走了一波,还有后一波,而这些人,连毗昙谈之都有所忌讳。 才知道,其实美室对百姓还算好的。 王朝里真正的蛀虫乃是如旭日渐渐东升的乙祭,如同菜地里的蛴螬,藏于泥土吃着菜根渐渐肥肥白白,就是这些人,他们才巴不得对民众竭泽而渔。 不仅为祸民间,更有一些人穿插于军中,掣肘自己,她曾多次质询她自以为坚强的后妈姐,奈何换来的都是叹息,而这时的她,尚不懂是什么意味。 第211章 若不可前行,不如停下缓一缓 毗昙自知在唐皇襄助弱小新罗重病之时,自己却不以自身医术鼎力救治,于木子希而言,是满怀亏欠的。 恨不能自绝于她面前,可他也心知,木子希也深深依赖着他,就算不是心灵上的,至少也是奉送丹参救心丸的救命之恩。 倒是有了一份坦然,毗昙开朗一笑,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庾信,阏川,或可利用或可拉拢,至少是女王桃李,有恩自成蹊。 正巧,金舒玄不愿干这得罪人不讨好的差事,可若引导庾信与之对峙,正是青春少艾,急于证明自己,且势力炽盛,不失为周全之计。 弼吞,周真,本身就是乙祭监视军中之人选,或可绕过他们,架空他们,于是乎,看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其实,受的就是君命,好似于断指之间,重新生长经络。 但是没想到,弼吞,周真,于毗昙面前默默无语,一派心悦诚服之景象,但是,前脚听命,后脚踏入了乙祭的府邸…… 一女子佩戴清荷颜色的面纱,带来夏天的清新,但天色似乎不好,疾风带起地面的尘埃,却令人有几分致郁。 几人于台下号泣着,拿着手巾抚拭泪痕。 “大等!你可要救我们!不然,新罗朝堂可就要成为泥腿子的天下了!”乙祭甚觉好笑,这世间真是乾坤颠倒,男子惺惺作女子态,女子倒是马上请长缨,欲逞英雄之能!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如何挡不过她们?” 弼吞,周真,更是掩袖哭泣,乙祭想到女王为新罗作出的这些,却也不敢轻视,但是,他又不希望女王真的与和白会议作对,心中乍然紧张。 暗暗背过手去,不再踱步,于是狠狠甩袖,说道:“我乙祭!既为新罗之大等,必将为你们主持公道!” 于是一帮人风尘仆仆,纷纷上书木子希,以新罗国祚不安之名,把胜曼公主召回。 毕竟王室就这么一个圣骨了,想到摩耶夫人对于春秋那份心仍不死,木子希心也是无奈的,当即令楚仙草拟一份文书: 着令胜曼当即回返,不可执迷于攻打百济,不得有误。 恰是此刻印泥干燥,木子希心中暗自酸楚,双目浸泪,拿了印泥擦过,一指印湿透纸背…… 而对面光色暗哑的巨型铜镜,映出木子希的面容来,脸上红透的胭脂色,却带着一片萧条死寂…… 恰恰此时最巧,毗昙以这不死莲的药效,迅速恢复如初,甩掉了轮椅,甩掉了拐杖,拆去重重包裹的纱布,更是容光焕发,连楚仙都未曾见过他如此张扬自信的一面,禁不住驻足欣赏。 “你看什么?还不报告大王去?”毗昙斥道,惊得呆若木鸡的楚仙才反应过来,回头就撞见木子希款款走来…… 一点猩红,灼灼的娇艳,洒脱的妩媚……难得是毗昙心中女王最美的样子,可木子希却是气煞我也。 毗昙本来笑意粲然,这下精神头一下子颓软下来,木子希一团冰雪似的望向他:“此后你我,乃是君臣有别,莫有触碰!” 毗昙此刻已经想不起别的:“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唐朝的事情吧,说到底你还是介怀我是美室的儿子,我是你的敌人!我自知教唆了胜曼,教唆了庾信,我有错!” 木子希看他的眼神却好像看一个傻子:“难道我于你心中就是这么狭隘吗?” 是的,亏她以前还觉得毗昙是个纯臣,可信,如今看来,却是个愚臣,罢了,一切解释都枉然。 而此刻,庾信正对胜曼分享打胜百济的欢乐,胜曼还在犟嘴,若是照她说的那样规划,伤亡率会更低,虽然才十五,哪里像领毛一样,只知道做个小迷妹呢。 木子希自知没有好消息给她,只是低头瞥她一眼:“你自己看吧!” 胜曼看着纸上硕大的红印,撕碎向天一扬,倘若落雪,落在所有人的头上,她啜泣着,带些自言自语。 兵源充足,粮草充足,而且她自己,于朝堂中对众人夸下海口,都是信仰女王的力量才如此作为,以此为盾,抵挡众人对女子偏见的矛……但是仅此,还不足以让她如此愤怒…… 现在的新罗军,大家都知道的,招些兵将来,添置军粮军服都要经过层层盖印,落到他们身上,口里的还有多少? 多少官差尸位素餐,不问世事,这也就罢了,天天抓起壮丁来,倒长精神,因为壮丁本就是炮灰,于高句丽百济战争中伤亡者甚多,父母家人有疼惜者,多会不惜举债,重金来赎人。 而乙祭却还在不断从中塞锦绣子弟,这些锦绣子弟,也多是借官家声名放债之人,于是久而久之,吃饭的比干活的还多。 而胜曼,毗昙此举,正是革除沉疴旧疾,也正是木子希心之所求之事,没想到付出实际,不仅艰难,甚至都谋求不到本人的认可,任谁觉得,她还是介怀,想狠狠报复毗昙的单纯…… 胜曼正是气恼之中,不由分说,一双不符合她年龄气质的大手把毗昙直接拽出。 毗昙本就病中,也就任凭这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摆弄。 而此刻,庾信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波动,仅仅只是拾取纸屑,不去面对木子希,这反而让她注意到他,竟然不顾仪态,蹲身陪着去捡…… “那卿又怎么认为呢?” 庾信笑而不语,不是木子希想做的,自然是有苦衷难言,他是金舒玄之子,若是不懂,还怎么当全新罗人羡慕的榜样? 这时候,迟钝的楚仙突然闯进来:“这种小事,怎能无端劳驾大王呢?” 木子希没给楚仙好脸色,本来自应识趣退下,可偏偏凑巧与庾信相视,只得互相见礼,恰如臣仆本分,根本不复以前的坦然真性情。 看着此情此景,她乍忆往昔,曾几何时,金庾信还是个纨绔公子哥,踏马行于芃芃麦地,是她教这个小孩子珍惜民力,勿乱施为。 也是他对门前的流浪汉慷慨大方,寒冷之夜也就他会赠予芦花被,送上几捆干柴温暖对方,任谁见了不呼唤一声金公子。 如今,已经是大将般沉稳,肚子里都能撑一条船,美室没能打倒他,反而把孙女嫁给他,乙祭撺掇部众如此为难于他,他也没啥怨言,只等乙祭战败的消息纷至沓来,被那些无能败将架上火堆誓灭烈焰。 这份耐力,自己已经赶不上他的脚步了。 木子希问庾信:“你是否还想着以前那些旧事?” 这时的天空,晴云之下,横掠过一群飞鸟,庾信望天,几分空洞落寞:“旧事嘛,都是大王叫我忘记,作为臣子又怎么可记?” 此时换到木子希更加失语,如果让她听到不想要的答案,那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212章 乙祭僧满,新罗双煞 思及以往。 金庾信年轻气盛,行事常有不妥贴之处,没少惹风头,拉上老爹德曼一帮人擦屁股,不过也没事,多栽几回跟头,迟早收敛气焰。 现在如此老成沉默的金庾信,正是经历官场如此锻炼之杰作。 而他父亲则反之,金舒玄是当朝的老油条,别看平时严肃板正,说起奉承话来嘴巴好像抹上了蜂蜜,毗昙虽然出身名师,自有天赋可言,可惜是一代草根。 话说这乙祭,却也是个中规中矩的人物,若非父母犯了一点点小错误,也是一个圣骨子弟。 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个小错误,就沦落至此呢? 当时的真兴王,虽然攻城掠地,无往而不利,但却子嗣不兴。 对那些多出来的圣骨兄弟子侄,自然是没有好感的,但他又不敢学汉武帝的推恩令,又在美室的推荐下,倡导佛教,只好想出这个点子,就连吃肉都算过错…… 于是乙祭的父母啊,就成了这冤大头,担任了最为卑贱的祭牲之职(如果是听读的,肯定会听成计生,哈哈,就是烹饪供奉神灵的动物肉呗),自然子承父业,平日里也是波澜不惊,不敢惹出任何事来。 乙祭好像地下蛰伏十七年的蝉,等待着一鸣惊人的一天,不知从何处找来诸多的汉学书籍,日常更是汉家儿郎装扮,丝毫不见新罗部落的野蛮,倒是颇有汉家公子的仪轨…… 倒又是这个美室,却有意为他平反,于是,虽然他没有回到圣骨的身份,却成了美室诸多幕僚之一。 也是,美室麾下虽然有月川大师,但月川大师本人就是穿越的,未免太过现代,很多想法无法在此蛮荒之地付诸实施。 本身就缺这样的古典封建人才,恰是这样的人,对于蛮荒之地的人来说,是前卫的,对于前卫的穿越者来说,又是封建的…… 尤其在这里,一个谁都能欺负的弱小国家,更能发挥用武之地…… 于是乎,这乙祭,获得了美室的青眼,从深通汉学的教谕,曾与薛原一同执掌花郎,再到华夏隋朝时,屡次在朝贡时,哭诉那高句丽时常痛扁小国的不法行径,与那百济玩起争风吃醋的把戏。 美室本也有心把这乙祭扶植上王位。 可,乙祭,何人也?就是一只不太帅的老狐狸罢了,比那金白净更难对付。金白净虽然天生聪颖,但是身体羸弱,他设法培养的天明公主亦是如此,而美室要的是能够控制的傀儡,肯定不会选他了。 美室的大老公(在此处等同于性转的大老婆)夏宗则是王室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更是没机会,这也就算了,夏宗如果成王,那美室野心也太昭然若揭了,反而会遭遇王室的群起而攻之 。 要不然,若是美室选择于他,如果他来个过河拆桥,肯定相当难办。 乙祭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不懂美室的意思,只不过他有自己的方式罢了,那就是假装一条咸鱼躺平,继续等机会呗。 而今真平王白净男嗣已绝,就算是美室,也未能笑到最后。正巧新罗的人才青黄不接,他也顺利从第二梯队上升到第一梯队,那就是上大等,新罗的丞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啊…… 而且,新罗作为一个部落向封建国家转换的时机,倡导王位应该选贤用能的尧舜禅让之说还很有群众基础…… 虽然,真兴王仿照华夏的制度,已经压制下来许多,但……有缝的鸡蛋就是招苍蝇。 木子希的这套班底,金庾信和毗昙,一个有伽倻血统的存在,一个是美室儿子的身份没有公布,别人知晓的,只是他出身贫寒,屡次遭遇抛弃,从当郎中到当兵,然后得到。贵人的赏识,是在民众当中的励志典范……新罗的门阀之风就是照魏晋南北朝学的,所谓朱门对朱门,柴门对柴门,几乎一个模子画出来的,把他们看成暴发户,怎么可能容忍他们两个成为座上宾呢? 这些人围拢乙祭,也依靠着乙祭,而这乙祭然是不差的,美室虽然深深痛恶那些贵族,多次进言真兴王痛斥他们,但怎奈治理新罗需要他们。 而乙祭,还有美室对伽倻的狠毒,贵族们才知道,美室不止美色,更有手段,多少都是相互依赖的,却也又敬又怕。 木子希本身就是从平民里来的,又试图控制和白会议,贵族们始终觉得,这大王给不了他们任何利好,对新大王自然冷淡。 于是乎,木子希的这个寡人当得还不如美室那时候,美室好歹一步步攀缘上来的。 可她的人,却都是以她为高枝,她只能独立于高山之巅,如柔弱松柏,难以两顾。 她需要暂时的蛰伏,无法提拔这些人,也不能成海昏侯刘贺一类人,若是折戟于统一三韩,联唐打倭之前,那就真真可惜了。 想起数十载之前,唱的那些古典戏剧,不是君王臣子,就是状元驸马,要不就是书生公子,心里自然有一番应对之策…… 对这乙祭,如同她那便宜父亲,尊敬大大的来……想当周公,让他过过瘾,想当霍光,反正他儿孙没了,自己又不是不会熬不过他…… 可万万没想到,这老物,占领权力高地的那颗贼心不死。 而且,表面看起来一夫一妻,对他死去的妻子异乎寻常的坚贞,实际上暗中里他在外面有不少私生子,之所以不认回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无论美室还是真平王,对于这一点站队倒是相当一致,都想利用他的才华,却害怕他太过厉害,以至于威胁到王位。 所以,要说他不馋涎于王位,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要说那些私生子也只是野花野草罢了,真正有用的还是金天明,金德曼的血脉,拥有了她们,再加上平反自己珍贵的圣骨血统,无限的光明大道等着他呢…… 但是奈何,自古美人如名将,不准人间见白头 ,年纪大了,他又没有长生不老药,就只是身居高位的一位大叔罢了,两位公主对他有敬有畏,哪来的有心。 尤其是现在的金德曼,也就是木子希,心里早就把它当成了霍光周公一类, 若是彻底撕破脸,可不得把他看作鳌拜?而且,就算是得到了大王的权力,可是她一定是选择死,这样的一个为了王位而忠贞的女人若在他面前凋零,他可是不敢想。 对此,乙祭又何尝不懂呢? “乙祭大人,您为什么如此愤愤不安?”一个女子袅袅娜娜而来,却是面覆轻纱,如美室般大有几分迷离仙气,奈何乙祭见她如此,却越来越愤怒难当。 此女就是美室的妹妹僧满,只不过不是亲的,当年,美室的母亲对她父亲出轨之事甚为不满,可惜本性柔弱,为了报复才跟马夫行出轨之事,随着美室的出生,美室那名义上的父亲,把僧满母亲扶为正室,而美室母女则饱受虐待之苦,最终美室母亲死的比汉朝的戚夫人还要凄惨,美室虽然身份尊贵,却也被父亲强塞进类似教坊司的地方,成了一位卑贱的色供…… 美室祖母知道这一切,恨不得派遣手下几万的花郎把女婿的府邸踏平,随着美室父亲的死,僧满母女竟也不知所踪…… 美室对于这个便宜妹妹当真没有一点好感,行事残忍倒是深得美室名义上的父亲精髓,那张丑陋如鬼面的脸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少人曾言语她是个毒蛇,如今搭上这老狐狸老油条乙祭,就真是一丘之貉,好比油条遇绿茶,给新罗的八卦更加解腻了。 于这件事,美室是不太满意的。 美室曾有这么一首诗: 南风吹池藕, 碧池起微澜。 而这充满了谐音梗的一首诗,在新罗更是广为传颂,本来与僧满的关系,曾经因为这首诗反而缓和过一阵,把这首诗无限抄写传阅,直到有一天僧满知道了真意,还知道她有一首续诗,奇貌比罗汉,其心是阎罗,对这姐姐就更为不满了,不过也只敢暗藏在心中…… 长相不及姐姐,谋略智慧更不及这位姐姐,就连上位的机会,也不可能是她的,而这僧满,也同美室一样惦念着这王后之位,她身材本来就窈窕多姿,奈何那张脸配不上她的身材,曾几何时,她故作神仙的身影,披上青黛之色的面纱,在夜市中行走,好些登徒浪子总是鬼鬼祟祟跟在身后,她回头放下面纱,嫣然一笑之间,强弩灰飞烟灭…… “鬼呀!鬼呀!”据说所有的新罗男子都被她至丑的容颜吓萎了…… 所以针对她有一个说法,遇人美,见到真人貌丑堪比上古嫫母旱魃…… 对于这个爱吓男人的妹妹,美室自觉她也没什么危害性,对她出入哪里不以为怀…… 但是她,似乎怎么也料不到,这个丑妹妹,把乙祭视为了潜力股,彼时的乙祭丧妻丧子,仕途上恰逢不顺,与美室更为亲切的薛原平步青云。 哪怕是于美室而言冷落失宠的金舒玄,背后还有伽倻的舆论基石,尚可分庭抗礼一二。 怎么说,这样孤独至极人生惨淡的男子,若是有一红颜知己在侧,助其东山再起,人生妙事也…… 想不到吧,丑女还是用起了美人计,只不过这样的美女,一下子就见光死。 只是这僧满是一点也不恼怒,反而来个反其道的三顾茅庐,屡次堵在人家门口建言献策,虽然乙祭觉得,她真是个不要脸的无敌丑女,但奈何回过味来,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道理的,如同苦过回甘…… 例如就听从她的劝告,搭上了王室的破船,虽然美室活着的时候,压的死死的,但是,美室一死,加上金庾信的学生党和摩耶夫人王太后一党,这帮人可以说是混的风生水起,可以说是山中无老虎,猢狲称大王…… 就连木子希也多有忌惮,毕竟是真平王病故前留下的顾命大臣,也是钦饭公最为信任亲近之人,驳他们的好意,总是有所逾矩…… 第213章 想当她的夫君是老了点,可想当新罗的权臣,还是嫩了点 一个是一抹面纱就惊艳了整个时光的美女谋士,一个是人到中年,虽沧桑之相,却如久经时光蕴藏的一坛烈酒,因常锻炼身体,倒也是潇洒凛然如天上仙人,不得不说,就算不摘下面纱,这俩也是足够的相配。 她面纱的颜色取决于今天是什么心情,她总是喜欢绿色的,不是因为绿色很健康,而是因为…… 这乙祭,不止她一个女人,对于古人来说,似乎是无所谓,也确实是无所谓。僧满很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一切都倚赖于乙祭的看重,离开了他,美室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还要狠狠的嘲讽她…… 于是,乙祭对木子希的痴心,也是出于她的手笔,反正乙祭都要找别人,还不如找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带他们一程。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有些怦然破碎之感? 这些年来,木子希对外,引唐军来援,多少也灭掉了高句丽的威风,也着实令百济义慈王不敢动太多觊觎之心,不少人留学唐朝,有为官为将的,皆习得唐朝文化,为新罗的印象改观不少。 记得很久之前,唐朝所谓的乐浪苦寒之地,还是一个放逐罪犯的贫瘠偏僻之所,是出产新罗婢,相当于闭塞大山之地。 对内,兴办花生花郎学堂,一度使新罗识字率超过唐朝…… 重用月川大师,推广天文历法,农事稼穑方面走到了整个半岛的前沿,不说毫无错处,也可以说是迷你版的文景之治…… 可惜在于……这样的人,不是他一个人的…… 要不然 ,怎么会对他们这些王室的大臣,基本上原封不动,有时候却有些明升暗降的味道来? 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王室大臣就把希望寄予他一身,希望他能让大王明白,他们是高贵的,不是跟泥腿子混在一块的…… 老的有乙祭,当然,小的有金庾信阏川,花郎学生们自恃跟着木子希混,三天饿九顿,不,饿完九顿大鱼大肉,也是混出了一些名堂的,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啃老,但是本身也是贵族出身,那些贵族元老们,倒开始出头啃小了…… 他们资历不够,作为监护者的爷爷爹爹,资历可是不浅,一句话,你嘴上毛也没长齐,就把这些十七八的花郎学生怼得哑口无言了…… 花郎学校本身就有文武两班分立的存在,文班主学习治国内务,武班主学习武艺打仗,无业于后世的文理分科……花郎学生们一派和气,可那些背后拥趸家长,最开始各种拉拢资源周旋,久而久之,竟然早早演化成了两班…… 好比那家委会治世,看着是讨好她这个大王老师,实则,班主任成了家委会的傀儡,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是矣! 话说这玩意儿不是后期朝鲜王国才出现的东西吗?木子希知道大长今,死去的记忆再度复活,对的咧,两班不就是古代的将相吗? 搞党争? 对不起!她木子希可就要实施两班倒,两班倒,倒两班! 她暗自含笑,却笑的咬牙切齿,右手狠狠捶下去,捶得手生疼。 而这,从老家伙乙祭开始…… 木子希定下一个酒局。 几杯浊酒,酒醉微酣。其实米酒,本不应至此,但是甜腻的味道,伴着烛火的惺忪,隐隐夜风吹来,却添几分旖旎…… 毗昙坐于次席,舒朗大气,本应是拘谨的样子,但看着越来越端方,木子希目光望及他,却有一种难言的微笑。 月川大师微微闭目养神,说实在的,如此偏远之地,就算是出名的榴花,弹个琴好像敲大碗扯大锯。 很难得,从指尖流淌出袅袅清音,与这空气中悠然飘散的檀香相得益彰,酒不醉人音自醉。 乙祭身畔,正是自称貌陋无以见王的僧满,一面青绡,一曲《风花》直接搏杀了月川大师弹过的所有曲子。 可叹的是,没有寒红来伴唱,若是如此,此当是天籁…… “乙祭公,当真谢谢你!”木子希居于首席,乙祭拱手致礼。 “既怀先王嘱托,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王,那也是应该的!” 毗昙亦是致礼,说道:“可惜有些人总是不怀好意,今年的金粟种子越发的不好,全部故意掺入虫卵,蛀虫不除,恐是坏了大等您的名声!” “这……”乙祭些许汗颜,像他们如此种种,怎么不可能存在鱼肉乡里之事? “这怎么可能与大等有关呢?是我之错,种子品种已经老化!老衲应该研究研究了!” 月川大师忙着揽责,心道毗昙真是憨直,就差把儿时玩伴们的大字报写脸上了,暗叫会吃亏的。 “其实事多繁乱,大王效仿唐朝新政,那些刁民多有非议,理应拔其喉舌,下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言语!” 月川大师为其解围,乙祭镇定稍顷,心却越发躁动不安起来。 “那,孤谢乙祭公一片赤诚为国之心!” 木子希暗自翻个白眼,你泼脏水,我只有背黑锅给挡了,好一个转移矛盾之法,除非哪一天,自己真正抓住了权力才好解决…… “普济呀啦索……” 情之所至,僧满低吟浅唱,温柔缱绻的调子中,却暗流涌动…… 玉米春饼在口中咀嚼的咔吱声,伴随烧烤斑鸠肉的香气,显得随意而野性,木子希却盼着早点结束,不与这老家伙为伍。 可是这老家伙的嘴脸却越发的不可敬起来。 “臣,认为大王应循摩耶太后之意,为本就孤乏的圣骨发枝散叶……”乙祭嗫嚅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说辞,暴露出他的野心…… “心之所属,尚在钦饭,若非如此,怎守本心?”木子希斩钉截铁,“听闻乙祭公与钦饭君乃是昔年好友,不知若是钦饭君泉下有知,将作何感想?此生,有幸为他的孀妻,有幸教女胜曼,孤庆幸的是,胜曼非庸才,有中原北朝木兰之风!” 于木子希来说,钦饭,是她不认识的英雄,也是同样盼着新罗,盼着胜曼都一样好的,拿他做挡箭牌,也不算对不起了。 “大王,何必如此自苦呢?钦饭公往世多年,他的灵魂在天上一定不希望大王如此!”乙祭公复又劝道,“而且,女主为政,定非长久之法,怎可一力肩负?” 木子希不置可否:“孤听闻,华夏皇室多有毁于亲眷之手的君主,若乙祭公有意,着聘您为昭仪,居住的宫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福瑞宫吧,还有庾信,可赐瑞幸宫,互为宫墙之中金兰兄弟。另有古茗宫,书亦宫,毗昙,看你愿意住在哪里?此后,你们再也不用操劳国事,如此休息甚好。只是劳烦阏川,辛苦新罗百姓,又要大兴土木了!” 木子希甚为没脸没皮,眼带笑意,也看着毗昙,毗昙一派看我干什么的正直表情。 月川大师差点憋不住笑,哎呀妈呀,这社交恐惧症大王,现在变成了社交牛逼症大王了。 乙祭自讨没趣,想来还是不应该与这大王硬刚。 正是轻松之际,僧满却绷不住了,手指一紧一掐,陈年老弦忽然断掉,把她的面纱划开一个小小破口。 毗昙有所紧张,还是按捺不住他摸绝寰的习惯,这是谈崩了吗?乙祭还另有所图? 木子希连忙关心道:“这位乐生,是否伤到眼睛?可待诊治?” 僧满慌张摇头,自卑许久的她,话也说不囫囵了,还是乙祭说道:“谢谢大王的关心,这奴婢手重了一些,下次换个手轻的!” 话说,乙祭殷勤的把他们送到门外,这才关上门,反手就甩给僧满一个巴掌,打掉了她的面纱,僧满连忙捂住那丑陋的脸庞,“我养你这个谋士,是干什么吃的?” 僧满无语,大王这样性格的人,与其如此摊牌,倒不如除掉毗昙一类,仿效曹操绞杀伏皇后之事,让她尝到那种无能为力的傀儡滋味,可她偏偏不是长于宫中,而是几番心计就让竞争的外甥不知所踪,只怕如此做,更增强其恨意。 就算逼她去流亡唐朝,那也是个留学生,东方不亮,还有西方亮。 狡兔三窟,退路奇多,哪里是个合适的傀儡人选?其实乙祭都后悔了,要么当初就跟美室一样,选择金春秋就甚好,可奈何现在这春秋呢?现在竟然落得与春秋时代重耳一般的命运,说是在外而安,其实安危不知…… 而他乙祭,却成了金德曼心中最大的不安。 僧满此刻想到一个主意,刺杀毗昙,既然不能明着来,那暗着来总是可以的吧,最好,还要把那天真单纯的金庾信拖下水。 “你好毒啊,就和你的长相一样毒!” 昏黄朦胧的烛火下,僧满连忙用裙摆捂住了自己的脸,乙祭忽然一笑,看不见那张恶魔般的脸,他大可以把她想象成任何人,包括想象成金德曼…… “况且,毗昙嘛,他就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罢了,你真信他有什么能耐?”乙祭恍惚之间跳脱出来,继而笑着把玉米棒子做成的保护符-新罗人视为神物的东西,碾在脚下…… 第214章 且待良种定乾坤 木子希与乙祭达成了一种微妙奇异的平衡,无法因为他的逾矩而问责,不能扳倒他,乙祭也无法动摇木子希…… 毗昙更加愤愤难平,如果说薛原对着新罗的民生,还有些许敬畏之心,虽贪也不会贪的太狠,但是这乙祭,可是雁过拔毛…… 那是金刚巨虫,贪墨无限。 看他说话,真是不给大王留下任何颜面,毗昙想想就来气,强龙难压地头蛇,而这乙祭就是那头地头蛇。 木子希说道:“莫急!莫急!只要他不挡着实施唐政的路,这就算好的了!” 诚然,若要乙祭死,那就是成吨的脏水泼来,效法大化改新,所有人就会把这一切断章取义,金德曼如川岛芳子卖国的名声是逃不掉的。 毗昙这才放心的看着她,既然美室都无法让她成为傀儡,轮到一个在美室时代尚不闻达于天下的乙祭,那也是件难于登天的事情吧。 烁烁的光芒渐渐张扬燃烧,木子希笑意嫣然,目光平和,未来一切似乎有所掌控。 秋收的日子渐近,可是却秋雨连连,虽说天凉好个秋,但凉的也太早了,叫人心凉……农人们收了粮食,无论怎么处理,都因为潮湿而卖不上好价…… 木子希效仿中原的亲蚕礼,每年都会搞一个验丰之礼,其实,就是检验当季粮米的质量。 楚仙作为女官,自然是要捧上一秤佳谷,木子希想到下雨对收割不好,心中本就隐隐担忧,不觉蹙起眉头…… 谷粒咬下去闷闷的,没有太阳晒过之后干脆的响声,木子希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月川大师冷眼相观,木子希眼神颇为鄙夷,一天文学家,以前也不是没种过粮食,怎么看农民受苦就好像看笑话一样? 反被揶揄一番:“大王,都是穿越过来的人了,怎么不制造出个烘干机?再不济,搞个风车也是可行的!” 木子希感到头疼,这人才,真是人才一个! 大不了,再走向唐朝进口粮食的老路,木子希很快蹦出一个点子,湿粮大可以酿成酒,酒来换干粮,可这样做的话,产出率不高,木子希细细算账,划不来,只有动用国库大力补贴,这样简直亏哭了…… 但这种事,实在不能以利论,制的酒若真能运入大唐,倒是一种相对代价最少的回馈…… 也大可以借这个机会,引一波唐商入驻……新罗之富,尚有可待。 这件事,似乎能视为新罗的阵痛忍忍就过去了,这个国家最坏的结果,就是大不了人人酒糟当饭菜,不吃大米饭玉米棒子。 别的国家遇到缺粮,多少都会颁布禁酒令,但是木子希偏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当下就不少百姓质疑,这女王,岂不是来搞笑的? 一时之间,民间的儿童们传唱着一首轻快的小调: 叶壮秀,不生籽! 十棒子,八九空! 空了缸,瘪了肚! 十月黄,彻底黄! 唐朝粮,敌易劫! 无所食,不如反! 楚仙来往王宫内外,听说这些童谣之后,紧张兮兮,询问着木子希此等关头当如何做? 木子希更是一阵愕然,历史上这么说的还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况且自己还去践行了,难道这新罗真的要开始动乱了吗? 本来稻米玉米双重减产,是有所听闻的,但没想到,比想象中严重。 木子希忙不迭召开紧急会议。 “毗昙,月川大师!”木子希坐于两人面前,双手淡漠的摊开,亦是沉重的无奈…… “其实说实话吧……这就是现代的种子,其实是不可以留种的,很多都带有不育性质,这还是十几代优化的结果!今年的,可能是最后一代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敢说,我害怕箕子的天罚!”月川大师把头深深扎下去,不敢直视他俩。 毗昙捶手顿足,“你要我怎么看你?早点告诉大王早点想办法嘛!何必会被乙祭控制舆论!” “要不,我行走新罗各地,既然玉米在这里生长了这么多年,总有沧海遗珠,寻找勉强能解决玉米危机之品种,也算是将功折罪!” 月川大师言辞恳切 。 木子希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既然玉米如此的重要,那么现在能培养出玉米良种之人,可是比国王都还要重要,因为掌握了国家命脉。 那么这乙祭,自然会有什么动作。 看月川大师身着如此华贵,袈裟以上好金缕玉丝织就,窗棂下照来暖光,粼粼闪烁如夕阳西下之河中微波…… 木子希此时目露难色,老专家是真一点也不讲节俭,还好有窥测天文的能耐,能让大家都用一种星星眼看着他,不然的话,光是毗昙,都巴不得劫富济贫了…… 这……爱炫耀的毛病,这多么多么危险啊! 月川大师看向木子希,又伸展双臂端详自己的袈裟,“这有何不妥之处?” 木子希目光乍然尖锐:“你没见阿三那些苦行僧是怎么穿着的吗?” 月川大师嘟嘟嘴,捶捶桌子又扶额道:“一辈子不洗头,头发做鸟窝,我天……大王,你至少能不能允许我穿成甘地那样?” 木子希两颊含笑,没有谁能像他们两位穿越者合作得这么默契,这个时代的人终究太多古板无趣。 偏偏这毗昙,本就喜好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下好像抓住了敏感词,追问月川大师:“敢问大师,这甘地究竟何许人也?” “这……”月川大师实在懒得解释,“一个花心老光头,和自己的两个侄女搞一起,证明其禁欲之心!” “这样可不好,那我道德高尚多了,我就只喜欢一个侄女!”毗昙似乎得到了答案,望着木子希嫣然一笑。 这下,木子希和楚仙在风中凌乱,目光却凛然非凡,这死光头,别总是误人子弟好不好! 月川大师扔下拐杖,这个瘸老头好像微信里的跳一跳,急劲迅速的同时还保留几分机械的生涩呆滞,惹得木子希于转身之时,莞尔一笑…… 而毗昙回味着她这笑容,似乎好久好久未曾见过了,真美,美得单纯澄澈。 第215章 月川叹子希神算 对于木子希好言相劝,月川大师大概是不信的,他在新罗的努力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衣暖食饱,外加一些些炫耀的虚荣…… 他不过是个凡人,以圣人的方式要求他,太难了。 但是今天他上班,他爱惜十两银子做的袈裟,不忍让其沾染污垢,这才放置在匣中,一身破烂素衣,唐朝赏赐的宝马良驹也不用,牵着一头枯瘦老驴,哼着乡野俚曲,信步徐罗伐街中…… 街市上熙熙攘攘,热闹如常,偏有一处偏僻之所,几个八九岁的流浪儿在摆擂台打比赛。 月川大师凑近一听,好家伙,这不就是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日的故事重演吗,心中一阵窃喜,这事他最在行了…… “我来!地球是圆的……”不等他把这个道理继续说下去突然冲出几个年轻小肆把这瘸子连推带拉架下擂台。 月川大师心中大怒,在新罗,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天文学家,祖冲之的后继传人,一帮小毛孩,啥也看不出来。 这世道,真是先敬罗裳后敬人。 月川大师无语,但他也不急,这时,一身着华丽袈裟之人上场,照得满场金光闪耀,看得出来,做工比本人那件更好。 月川大师认识他,这是他的忠实粉丝,就算他在台上说自己是月川大师,他也不恼怒,传播科学,摒除迷信,本就是木子希倡导佛教的缘由所在。 这时粉丝也看见了他,对他抛去满是敬意的一笑。 岂料,几个流浪儿画风突变。 “我宣布!早上时太阳最大!” “你全是歪理邪说,我觉得中午太阳最大!”几个流浪儿抡圆了拳头,只一瞬把对方打的鼻青脸肿,目眦尽裂! 一个个动起真架势,于是人潮更加向前拥挤,想看看好端端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别打了,我们讲的是科学!”可怜这粉丝上台劝架,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个流浪儿飞身从袖中抛出一把刀来,劲道之大,冲破粉丝的心窝,朝天冲出一道血光…… 这时,众人作鸟兽散,不知将往何处逃遁。 都是赶集买菜的老弱妇孺,怎么可能见到过如此阵势? 恍惚中,月川大师知道是冲自己来的,真正的他已经被卷入人潮之中,不怕他们认出自己来,也怕被人群踏死…… 还是一个老大嫂搀扶起他,向着路边小摊留设的暗门冲去…… “谢您救命之恩,贫僧无以为报!”月川大师礼数难改,几乎跪伏下来。 “谢啥呢,我最讨厌和尚了!尤其今天被刺死的那个,就是个表面吃斋念佛,实际上贪图虚名之辈!也是该死的!哪像你,一身素朴,是个真心超度世人的菩萨!” 月川大师与这老大嫂谈佛,不知不觉中,差点把自己的身份抖露出来,只好说自己是月川大师的远房亲戚,老大嫂如获至宝,拜托告知月川大师,这边太多的奸佞小人,看似传道受教,其实啥也不是,还为祸乡里。 月川大师若有所思,不禁肚子里叫起来咕咕,捂着不让他们感到难堪,老大嫂的孙子见状,顿时又叫又跳。 叫的是那新罗的童谚,姑姑肚里叫咕咕,嬷嬷手中拿馍馍。 老大嫂想起锅中没有馍馍,热心得从厨房里捧来一碗玉米粥,正是热气腾腾,满满的玉米香气,细望去,每一颗玉米都黄澄澄的,饱满莹润。 一老一小,一人一碗。 这不正是月川大师心心念念的玉米良种吗?于是顾不得吃了,便推让道: “施主,您若真有心,就把生玉米送我几碗吧!” 老大嫂虽然不懂月川大师的心意,但既然让她这么做,肯定也有他的意义,更何况,此人这是真与月川大师有关系,也许真能为新罗解决燃眉之急呢! 皱起眉头,手却越发的心疼的抖起来,一时间,到月川手里的只有半碗…… 月川大师知道她心疼,来不及感谢,把玉米满满当当塞入锦囊,拖着残腿跑出来。 想到那个死掉的粉丝,难怪常常来听课,问他学到了什么道理,只说就在心中。 本来还以为他懂得了,只是以古人的朴拙说不出来而已,但没想到是这样…… 月川大师没有拐杖,又于拥挤人潮中被踩了几脚,身边又没有随侍,蹒跚独行,等到日上三竿,才终于来到王宫,显然狼狈不堪。 楚仙倒上开水,沏上唐朝赏赐的上好龙井,茶香氤氲,驱散月川大师一时的霉气,复又显出退休老头那种闲适来…… 木子希闲庭信步,谈笑晏晏,“怎么样?你真觉得我是个神算子吗?” “大王聪慧!”月川大师抚掌大笑,“现在才发现,大王竟然有如此异能!” 木子希自惭道:“其实也没什么,自穿越而来,必为自身命运战战兢兢猜想,没想到被孤猜中而已!” 而这时,胜曼到来,直接斜躺在竹椅上,对着葡萄架翻起了白眼,白色的葡萄倒是与她的三白眼相得益彰,暖阳照耀着她稚嫩的脸莹白如玉,却流泻着几分酸楚。 到底是少年愁滋味,尽在无言中。 月川大师盛赞木子希,原是最不喜欢被夸赞的一个人,如今也诚然接受。 胜曼公主本来就是个犟种,听此言,冷冷淡淡出言道:“只是运气好而已,月川大师这样招摇本就容易招惹是非!” 月川大师不好意思笑笑,胜曼公主真是每一言都戳到了他的心坎子上。 虽然木子希己让领毛劝她,可她觉得,领毛仿佛生活在一潭死水中,还不如文姬有活力,对她的劝诫越发不信。 无奈,木子希亲自上阵,作手刀状在脖子边咔嚓擦过,“要不!咱们就领上一群花郎兵,闯进上大等府,杀乙祭个人仰马翻!” 胜曼公主摇头。 “或者,直接宣布与伽倻,平民联合,乙祭是乱臣贼子,无异石品之流!届时,你做前锋!” 木子希玩弄着黑白格子上的棋子,纵横捭阖之间,棋子飞飞落落,更像是指尖的炫技…… 胜曼公主头更是摇成了拨浪鼓,言辞有些惊奇:“那么,仅仅就为了我,大王要去谋反!不可不可!” 一颗棋子落到胜曼公主掌心,掌心一凉,却让她突然悟到,后妈姐这样是无所谓的,对她来说却是送死,万一,事后不成,乙祭反咬过来,十个后妈姐也保不住她。 木子希略有喜色,这胜曼公主当真是孺子可教也。 第216章 逆子庾信 就算她说的有些道理吧,也是,这个乱世,韬光养晦才行,她才十五,急不得…… 十五以圣骨身份成为副君,因有后妈姐打了头阵,于是她的身份显得异常低调,不用她,也一定是为了保护她。 暂生的龃龉可以姑且视而不见,只是思及此,还是怪怪的。 这尘世不公,但奈何,坐上那位置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昏聩的! 她不想做那个昏聩之人,那就听她的,修文习武不顾寒暑又何妨? 于是这些天,胜曼常常于银杏树中舞剑,斩下无数黄蝴蝶,把本属于自然的凋零化作她的杰作,不知不觉中,银杏树也是伤痕累累…… 更是换来脸上两大抹高原红,还有手上粗糙的茧,连领毛和文姬都不喜与之为伍,手下侍女更是不愿伺候,以至这个年纪竟无一个闺中姐妹。 虽然圣骨尊贵,理应热络者甚多,但满满练家子闭关练功的清冷,又使她们敬而远之。 阏川见这傲然浊世的公主,竟有些羡慕,是啊,有她这样的血统,自然是不用讨好任何人,甚至常常可以和大王顶嘴…… 而他,若运气不好,大抵也跟石品一样了,走上小有能力,被上司发现提拔,然后成了造反的冤大头,砍成尸块了。 还好自己站队还行,可也是差强人意而已。 这时,胜曼吹去剑身的落叶尘埃,潇洒利落收剑入鞘,恍似侠女…… 见这阏川看的入痴,眼神却深沉睿智,不掺任何杂质。 狠狠拍肩道:“哥们,我懂你!你我都是一样的!” 阏川猛然紧张起来,难得有一个人,把圣骨无骨品视为平等。 胜曼公主越发沉静下来,此刻的她,自恃思想比后妈姐更成熟许多。 却说,这月川大师把自己穿成了济公,就差拿把芭蕉扇,拿只钵上街求布施了,不仅躲过了血光之灾,而且还拿到了玉米良种,心中更是奉木子希若神算子,感叹她真有两把刷子…… 只是,远水难解近渴,这玉米良种还需培育到成熟,起码两年才可见成效…… 玉米或减产或绝收,一时间,玉米贵如金,引发哄抢囤粮热潮,作为第二大主粮,虽然无法代替稻米的位置,但是,新罗都是高山,甚少水田,若非大规模开荒建设,哪有种水稻的地方? 开梯田,种水稻,以新罗贫乏的人力,箕族本就人少,难以动员其他各族,高句丽,百济的频繁滋扰,青年人本就用于军中,木子希自知种不起,这玉米乃是一种平替。 由此,新罗饥荒竟然再度重演…… 一时之间,新罗各城的农民好像约好了一样,靠11路,纷纷奔赴徐罗伐,一个个手捧破碗,有才艺的,自知也要靠劳动换取饭钱,拿个木匣子澎湃拍打,嘴里咿咿呀呀哼唱着打丧鼓时的调子…… 毕竟不是专业以此谋生,五音不全比哭白事的还瘆人。 寄希望这微薄的才艺能拿到饭食,达官贵人们只觉得他们喧闹,叫嚷着要把这些扰乱市容的家伙轰出去。 确实,也是箕子入朝设立的秋丰节,不知如此节庆热闹之际,怎么这么多的闲杂人等,全无欢乐氛围。 金舒玄与金庾信在亭台远观,虽然金舒玄常言金庾信是逆子,但禁不住母亲万明夫人,常在徐罗伐贵族堆里吹捧儿子的才华,言语之间乙祭之辈全他喵的酒囊饭袋,不及他儿子万分之一…… 就连朝臣,现在也不传生子当如金庾信了,而是说,有爹莫有金舒玄,说金庾信本来就有那样的实力,金舒玄为了扶持自己的亲儿子,反而做了很多败坏儿子名声的事,例如说石品事件,这叫什么事! 这大喇叭,没治了! 如今,反而在儿子面前当孙子,这老子当的是一点没劲…… “大王好像跟我们在课堂上讲过,这是传统艺术盘索里!”金庾信难得天真一笑。 “什么盘索里,那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唐朝传来的花鼓戏!” 金舒玄戳戳儿子脑袋瓜,这才得到点仅剩的优越感。 “不好!好多刁民,粮仓抢劫谷物!请求支援!”某士兵气喘吁吁跑上城头,报告形势。 “给我狠狠打!打得刁民嗷嗷叫!” 突然间,阵势陡转,难民们自觉这种文艺表演得不到官老爷的同情心,与其用无谓的力气被当猴耍,还不如化作一种抢劫的力量,要不真成饿殍,哀鸿遍野无人问。 金庾信却奇怪,在中原唐朝,这种情形不该施粥放粮,在这边,怎么就? 独新罗就特殊吗? 他转身就走,欲要安排阏川行慈善之事。 “你不能放粮,不然,此刁民之风断不可启!良种马上就来了,你若放粮,民众不种靠我们弄来唐朝的运粮,不给就造反,这可得了!” 金庾信不置可否,哪来些歪理邪说?比天上神仙撒面粉凡人就不干活同样可笑,老子只管放粮施粥。 可是,等他下令放粮,阏川傻眼了,什么时候粮食早就给搬空了…… 这时候,其实金庾信还在给争吵不休,但勉强还信任新罗官员的民众演讲呢,言之凿凿必有周处除三害之事举例,民众听得陶醉其中…… 他自然知晓,自己在新罗民众的印象中,就是一个纨绔的存在,踩踏过粮田,纵容过手下欺负石品及其族人,而今他自比周处,正是为了斩断前缘,给新罗民众一个不一样的自己罢了。 恍惚黄粱一梦就在眼前,立马会化为真实一般,饥肠辘辘的人们用最后的力气呐喊着:“给我粮食!” 整个场面沸腾起来,陷入亢奋。 正当他感叹大王教他这套演讲与口才还真管用时,小兵突然上台耳语几句,金庾信大惊失色…… 粮食的噱头唬人,自己带动的情绪,镇不下去了怎么办? 新罗民众的狂热,一浪高过一浪,似乎能踏平整个徐罗伐城域。金庾信不敢表现出慌张,若是处理不当,相信这群人立马能把他们踩成肉泥!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不知是谁飞身窜上高台,振臂一呼,“反!我们就做叛民!” 第217章 粮仓踩踏事件 金庾信于高台,看着浩浩荡荡的人即将涌来,这阵势,犹如传说中的钱塘江大潮,沸腾不止,似乎可以踏平这本来就不高的城池。 他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最终向前一步:“如果你们要反,那么我就紧紧追随你们!” 饥肠辘辘的民众们哗然,他们已经饿疯了,把那慷慨激昂的演说当做是权贵的戏耍罢了,他们要的是,真正能在嘴里咀嚼,能消化到胃里的粮食。 万明夫人本来在幕后,这下看好戏的心情再没有了,真真坐不住了,上前就呼他一个大耳巴子。 “你……你真的疯了,你这可是反大王,闹不好将是要诛九族的!” “来人,把夫人扶走!”此刻,他的心反而平和。 是,金舒玄,万明夫人,领毛…… 这三个他生命中本应该最亲的人,两个全是内宅之见,犹如井底之蛙,只觉得唠叨声声聒噪,对他而言毫无启迪,一个和乙祭混成了铁板一块好哥们,乙祭于官场时时刻刻欺压他们,但奈何父亲金舒玄觉得这样很好,只有这时,金舒玄才觉得自己对比儿子还算不错,然后回家再以孝义之名训诫…… 难道一家人都不能同气连枝?明明有能力,为啥还要忍忍权臣贵族? 金舒玄还算镇定,只觉得他是脑子发昏了,一味怂恿他回去休息,可是金庾信不答应,猛力摔过去,大手一挥: “传我令,告知粮官,我们花郎营新招来这么多人,人人饿肚皮,总不可能让我们饿肚皮吧!” 小兵眼见其中皆是老弱妇女,面对粮官一时间窘迫不敢言,金庾信抢过话头:“看什么?我们新罗不只青壮,就连老弱妇孺皆是兵丁,皆是归乙祭上大等之功,如此,新罗才是固若金汤,没有人敢冒犯!” 粮官只觉得好笑,你金庾信不就是暗嘲乙祭拉壮丁拉到最后无人可拉,拉来些老人小孩吗,反正不关他的事,自然不置可否,只是躬身作揖,轻声回答:“将军大人,实属小人不敢,开闸放粮超过一定斤量,是需要向上汇报的。” 眼见这些人越来越等不及,金庾信索性不再忍。 一把利剑出鞘,瞬间绳索断裂,金黄的谷子如同瀑布一般,流泻下来…… 然而,就像浩浩汤汤的河,奔腾向前。 瞬时间,人如潮涌,和这金黄色的河融为一体……饿极了的人捧起了谷子,一脸幸福的满足,而后边一圈一圈的人,正向这河逼近…… “捉住他!逆子,心中没有臣子忠义之心!该下天牢了!”金舒玄狂叫着,万明夫人拖拽着,怎么也阻止不了。 “将军,少将军……这……”小兵茫然无措望向两人。 这究竟是将军要反,还是少将军要反,一时竟不知该听谁的命令。 只见两人皆是怒目圆睁,成犄角之势对立于城楼…… 少将军做出如此之事,乙祭贵族怎可饶过他,如此,就是一大堆人头落地…… 小兵不敢尝试制止。 城楼下粮仓前,此刻无人守序,所有人好像疯掉一样,抢粮食堪比抢金子,一味向前倾轧,不顾在前的本是老弱妇孺,纷纷冲去。 后排冲倒前排,恰似后浪冲死前浪,一时间惨叫声仿佛若话本里的罗马斗兽场…… 一时间喊得哭得天昏地暗,派去一堆士卒仍然无用,根本分不开拥挤的死死的人们,好像阏川做木工时精巧的结构连接在一起…… 此刻毫无艺术,只有生死。 金庾信更看见,一个一二岁的幼儿,被生生挤出了人群,匍匐在角落里,浑身青肿的他轰然啜泣着,抢红了眼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目光只望着谷子,毫无脚下的他。 直到他的身体被踏成扁平,恰似幼小的木乃伊,就这样铺陈在地上,无声无息,不见血,却比血更惨烈…… 此后,是更多的人,不死于战争,不死于饥饿,结果,死于抢粮…… 更有最底层的,踩得骨肉尽碎,眼球迸裂,似乎一点也不相信,自己仅仅只是参与了一场抢粮,就收到了阎王殿的门票,遂口中猛喷鲜血如雾,头忽然歪去……这已是五脏六腑被压碎,神仙也救不了。 如同烈火烧尽,只余残灰。 他已经毫无能力阻止了,索性摊开双手,该迎接的总该迎接。 受伤的,或者这场踩踏事件中失去父母,失去子女的人守在亲人面前哭泣,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更多得到了粮食的人在欢呼,为这凛然的恩德永记于心…… 这抢粮太不容易了,就是这样,差点付出生命代价的,往往最叫人珍视,于是更对这金庾信感激不尽,纷纷附和欲效犬马之劳。 半是哭泣,半是欢呼,如此割裂的一幕展现在粮仓前,天下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金庾信茫然无措,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何尝没见过,战场上倒也罢了,奈何是这一群皆老弱妇孺,无辜的人。 只有把欢呼当成麻沸散,望向那欢呼的一群人,才少了一些不该有的怜悯的情怀。 他好像现在才想起来,其实做了一件反叛夺粮之事,天大的事啊! 这样,他咋应对乙祭?这也就算了,怎么应对父亲金舒玄与乙祭的联盟? 当头冷风吹醒了他,这时,木子希也听闻这桩大事,其实,果敢,有担当,这才无愧于她的桃李。 可当看到此情此景,佩服的心碎了一地,满地的狼藉,腌臜的污血,僵硬的死尸,难道这就是她的学生的善良?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心脏病都快气发,可是,金庾信一脸漠视。 木子希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这是多大的拥挤踩踏事故,领头人可都是要请去喝茶的,而且承受万人唾骂…… 但这里不一样,乱世,人命不值钱,对于那些乱民来说,能带领他们去抢粮的,这都是极大的恩情了,甭管死了多少人,反正,饥饿早就死了不少人。 金舒玄却为了自己的名誉,决心要舍弃这个逆子。 木子希思忖着这一切,早就无心去为这金庾信辩护,可当事人却不以为然,神情越发张狂起来,“大王,你要是怕事,就让我金庾信一力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欢呼的人也起哄:“对,若少将军背负谋反之名,那这大王便就是昏庸无能之辈,做乙祭的傀儡,倒不如退位让贤!” 木子希被气得不怒反笑,这哪跟哪呀,她不理解古人敬那些一己之力扛事的人,却不敬老弱妇孺的生命。 毗昙听闻此事赶来,这段时日,心心念念系着他的子希,却不能为她做出什么,多少话哽咽在嘴里,这才体会到沉默如吞金般的痛苦…… 现在,哪怕远远看着,趁子希还不算讨厌他的时候,忍不住提出几句也是好的。 “其实,如果我们都是其中一员的话,也会觉得,他这么做很好!” 木子希却以尖锐的目光望向他:“你以为好就是好了!” 几分天真的目光顿时萎靡下去,好像晨曦之后落寞的昙花,邪魅狂狷之中,几分楚楚之态,却恰到好处,少一分则迂直若金刚之木,多一分则如秋后蒲柳段娇柔凄惶…… 木子希那尖锐目光顿时化作一种疼惜,是啊,金庾信好比一块金矿石,表面上憨直粗糙,于父亲与家世的渲染,育化出世故圆滑的心,而这种东西,必然促成他在哪里都能被挖掘出来发光…… 这……是毗昙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毗昙,只是学那些黄毛纹身的孩子,自以为一切拿捏,其实只是一层容易戳破的窗户纸…… 第218章 女谋士的计划 算了,这回,金庾信已经成长了,自然不必有木子希给他讲解题目了,反正,如此不要命的揽责,自然有一帮人对他黑转粉。 剩下的交给乙祭和他,看是她的学生桃李厉害,还是志在千里的依然伏枥的老骥牛掰。 只是苦了金舒玄老小子,终于在吃够啃小红利之后要摔个狗吃屎了。 终于挨过了双减危机,良种于新罗的土地上渐渐茁壮。 极目天舒,芃芃野地,木子希与毗昙一干人小心翼翼驰马于田埂阡陌,及膝的玉米苗子,南风过去,如同绿毯荡漾起层层碧浪…… “真好啊!新罗的幸事有二,一是兴教育,源源不断的人才送往唐朝,学得文武艺,可以建设新罗,二是解决了玉米危机,无饥无渴,新罗可称富庶!比打赢了一场战争都还要好!” 胜曼公主却不解:“我听闻中原如此,就是偏安一隅,现在还有高句丽,百济,如同利剑悬于头顶,甚至还有倭鬼滋扰!” 难得开心事,胜曼公主偏又扫兴,人家都是大人操心,小孩无忧无虑,搁这儿,全都掉了个个…… 木子希无奈苦笑,这偏安的门槛也太高了吧! 王与贵族共执天下,相较于美室时代,已经是强许多了,若是不能见好就收,那对新罗百姓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无非是上面人换了一波一波,使得新罗呈鹬蚌相争之势,反而使得百济高句丽收获渔翁之利。 太伤新罗元气了,玩不起,真心玩不起! 隔壁几个国家都说新罗紧靠唐朝,只顾揽钱,不修军事,殊不知手头没有钱,军饷都发不出,何谈有人卖命? 木子希只是轻轻的抱住胜曼公主,她的目的已经成功了,民尊她,花郎尊她,这些就够了,在已经卡得死死的如同傀儡的范围里,让乙祭不开心,这就是她最大的开心了。 话说,乙祭还真就不开心了,几天的春雨,润泽了新罗的玉米地,片片叶子带着雨珠,好像嵌着钻石,农夫们称赞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装饰…… 这也就算了,因为私自放粮,把金庾信也关起来了。 本来金庾信在军营中对阵百济屡战屡胜人气颇高,如今,更是因为放粮,居然得到了比大王多许多的民心。 这还不够,还要把为金庾信罗织的罪名织得更加精巧。 可……前方的战报传来,频传败绩,反而还是金庾信的手下苏阏川,为了这新罗,抵挡了九成的火力,也算不愧巨子遗学,长于守城。 而这仅有的一点功劳,跟乙祭的门生弼吞周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让他的腿疼越来越严重,让他体内蓄积内热,生长出一颗颗石头…… 于是狠狠的把一片暖宝宝摔在地上,摔出一地铁粉…… 眉头拧成一股麻绳:“真是小瞧了她,小娘们哪里是想做仁君,她想的是用玉米一头勾引新罗农民,一头勾引少年花郎,让泥腿子们对抗咱!尤其是庾信猢狲最讨嫌,我就不信没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整个新罗就他一个能打仗的!” 僧满安抚着乙祭,似乎女谋士胸中沟壑,计谋颇多,才能带给他一种温存的安全感,只可惜,这张脸不能白天来看…… 这似乎是一种麻沸散,乙祭这才不再觉得痛苦,脑子清灵很多,竟然生发出不少计谋来…… 两人对酌共饮薄荷酒,喉咙里灼烧着一股凉意,让人更醉,于是一一列出,把计谋如同灵光乍现的灵感写在一张张纸条上…… 纸条如同纸牌,只沾上口水,啪的一声贴在窗上。 “几道计谋一起上,我看她们草台班子能搭多久!”乙祭得意的笑。 “僧满觉得,这计谋就像酒一样,一步一步来,千万不要贪多!”僧满举止小意温柔,阻止着乙祭的举动。 “你们女人家的举动,总还是缩手缩脚了些!”乙祭坚持不听僧满计策,拖着病肢驰马而去。 僧满追在乙祭后面,到底还是马的速度太快,把她远远甩在后面…… “你不听我言,会后悔的!”僧满含泪闭目。 乙祭的想法很好,金庾信擅长演讲,带动民众情绪,那就化利为害,他演讲时所处的粮仓,本就是一个巷道狭窄之地,于是一帮人涌入讨粮,恰如水入峡谷,压力速发必然疾驰奔流,也是造成伤亡的原因…… 而大王毕竟是一个女人,倡导的是佛教的善,不造成无谓的伤害,借金庾信所作所为,断大王爪牙,又能让她无言以对。 也许造成某种嫌隙也未可知,例如,觉得金庾信只是为自己作秀还不带上她…… 再言与流民图谋,金舒玄万明夫人都救不了他。 他自恃有一颗看懂人心的眼睛,仅此足够而已,但僧满又说过,美室当年与金舒玄图谋,让金舒玄出卖了伽倻,金庾信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利用各族对伽倻人的同情凝聚力量,帮助大王登位。 同样,金舒玄出卖伽倻之举,也被塑造成另有苦衷。 大家都觉得,如此忠诚纯良的儿子,会有这样一个爹? 如此,凝聚伽倻,倒与暗藏的美室的势力冲突了。 于是,民间渐渐传出,其实,新罗城里多的粮食,早被金舒玄挪用去为复兴伽倻囤积粮草了,至于偷偷招兵买马,让他们忠于伽倻,说是更是有鼻子有眼的。 至于伽倻所谓的领?,月夜和雪地,哼哼,算了,就只是一个幌子,两人奴隶出身,穿龙袍也成不了太子,反不及金庾信一笑,透露出一种成将成王的自信贵气。 这样,一个反字不就出来了吗。 第219章 来自智炤的诉苦 民间的言传真是荒谬可笑,伽倻早已没落,金庾信心道,我复伽倻干嘛呀! 想着夫君在牢中吃着粗糙的豆饭,领毛满目含泪,盈盈泪光和着月光,如同一曲相思曲, 金文姬嗔怒道:“嫂子,哭你个头!” 领毛:“不是你丈夫,你怎么可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金文姬简直无语了,那是她哥好吧,只是领毛哭的不好听,本来在绞尽脑汁思索下一步,这下如同一团乱麻,真想下剪刀,剪个稀碎…… 她想到一个自以为得巧的主意,大王不是一直没有孩子吗? 那就用童心,唤来她的怜悯,也未尝不可。金舒玄心思重重,偏偏这金文姬,却是灿然一笑。 他轻抚虬须,这个女儿颇多灵巧,不似哥哥那般愚直。 尤其法敏的出世,加上万明夫人觉得女儿如配春秋甚好,没说些挑拨话,倒是有了儿孙绕膝的欢乐。 “父亲,你看哥哥这么忤逆与你,哪有我这么好,当初,与春秋之事,那也是哥哥搭鹊桥牵线,我也不知他是春秋!” “也别……我受不起!”金舒玄想起这件事,不由皱眉。 而今,金庾信如此,女儿反而有些喜色,到底还是深觉自己偏心了儿子许多,有些歉疚,自不敢言,儿女们的事,还是让儿女们忙活去吧。 于是,金文姬主持全局,为自己的儿子法敏庆祝周岁,盛大之势,较之大王登基都无法比拟…… 更是于众人面前言,法敏乃是大王赐名,反正正主又不会说什么,当然,更是要邀请大王…… 木子希无所谓,去就去吧,正好文姬与领毛逗弄小小法敏抓周。 法敏的手如幼小的嫩藕,无论文姬手中的金铃铛多么耀眼,铃声多么清脆,却向领毛扑去,笑得似花儿一样,浅浅的酒窝甜如浸蜜…… 亲娘见此,不由暗使眼色,小法敏却置罔闻。 木子希看在眼里,料想兄妹二人渐渐成长,却与她渐行渐远了,只是客套寒暄,便急欲回王宫处理政务。 可一个小姑娘,那脏兮兮的,还有些冷冷的的小手拽住了她的衣角,细看之下,小姑娘虽然可爱,鼻子尖还挂俩鼻涕泡…… 这使她猛然一震,她知道这是寄养在金庾信府中的双胞胎姐妹,领毛还说过属智炤最为聪慧,想必就是智炤了吧。 她不予置评,只蹲下身体,目光平和,以视智炤问道:“你知这个婴儿是何人?” “后娘生的小孩!” “胡言乱语,他是你弟弟。”领毛连忙辩解。 “嘘!”木子希作势捂嘴。 “你可知领毛又是谁?” “一个不管事的女人!” 领毛其实很无语,对内为夫君金庾信当管家婆,赢来不那么好脾气的婆婆万明夫人的称道,金庾信也觉得她是拿得出手的婆娘,对外,花生学校越来越兴旺,虽然说,这是大王叫她不要太在乎万明夫人的目光,才来的…… “你妹妹呢?” “你管她干啥?她又没有法敏这么金娇玉贵!” 智炤不是十岁,不是五岁,而是两岁,话都说不囫囵的时候,却已知身处的环境,会不会是啥胎穿的同类? 更何况,她眉眼好似自己,智炤真是个缩小版的她…… 于是,木子希有些无奈的眼神望向领毛,领毛恍恍惚惚中又恍然大悟,让奶娘抱来古陀炤,小家伙不会走更不会说,一双目更是传自宝良,又凄迷又茫然。 于是,抓周的喜乐也就不那么喜乐了,领毛总天真幼稚地觉得大王是以为难自己为乐,包括创花生学校,包括让自己与那些儒士争取女人为师的权利,这是为了啥呢?这世间有男人努力就够了…… 她有点怯怯的,担心大王扯破温柔的面纱,在她面前如老虎一般。 木子希对法敏的周岁生辰,对金庾信生死,皆是木然,反倒是为智炤的聪慧,为自己的妹妹争得生机,还有几分感佩。 她有心教养这个小姑娘了。 毗昙心里懂得,于是只管自己默默去做,借着当初于给小花郎们扎针学会的儿科神技,前往一偏僻山村,遍寻治疗疾病的神药。 约莫十几日后,毗昙已是灰头土面,又似当初不讲究穿戴,如流浪乞儿般憔悴,执扇于烧得黢黑的陶土药罐前,氤氲丝丝苦香的药气…… 领毛出现,却似一贵妇人,毗昙执扇劝她,古陀炤的病看似是出自娘胎,其实不然。 一则,两岁还不如一岁,可见亲人对其冷漠疏远,虽然有仆婢于左右,人家仅仅是业务使然,并不真正关心。 二则,缺失食物润养,看她面黄肌瘦,不如多食以豚血豚肝,久而久之,必然红润。 领毛点头,道是不愧是名医,全然忘了自己该对美室家族的领袖是什么态度。 他初始当司量部令,也是爱执扇,无论冬夏,口必言自己必成运筹帷幄卧龙凤雏一类,实际上,他嫉恶如仇的个性多讨人不喜,得罪的人太多了,有时候,自己真不觉得他像美室的儿子,那精明强干的气质太少了…… 也许,他不适合司量部令,而是适合郎中,自己如此,实则是害了他。 木子希不由有些欣慰,忍不住现身于他的面前,默默一笑。 “这才是我的皮蛋叔!” 这倒让毗昙讶异,执扇的手停在那里,不敢置信。 第220章 皮蛋差点被老虎吃掉 第220章 皮蛋差点被老虎吃掉 僧满献计得不到乙祭采纳,因为乙祭觉得,男人总不应该像女人那样争风吃醋,更何况,金庾信和毗昙也算师生,自然很难生出嫌隙…… 想着那美室得势,金德曼得势,这新罗的天下轮流坐,扶持个乙祭,却是次次错过,更是满心的醋意…… 只是长得丑而已,美室说她是南风,那她何不就去当南风? 于是这邪恶的念,便如那夏天的南风一样,刮得炽烈…… 她呷下一口荷叶茶,荷叶茶本是凉血的,却让她变得更加冷血。 却说毗昙,因木子希的一时原谅,倒有些欣喜,做起事来更带劲了。 去往月川大师培育玉米良种安康城的农场,对他来说,无论是农事,还是寻药都比朝堂里的尔虞我诈强的多。 木子希又给了他选了好马,但是有狮子骢的血统,这马儿特别疯癫,好就好在他也是这般的性子,竟把马儿磨得服从于他。 在半路上还是出岔子,马儿突然疯癫,死活不朝前方前进,毗昙却令大家原地待命。 按理说,这也是用温和血统中和过的马匹,加上一再训练,怎会至于如此? 有个经验丰富的侍从一下子体会到毗昙的意思,不是百济敌军就是有老虎,互相悄悄耳语几句。 “切!当初真兴王用一把小叶刀就能对付老虎,我们十几人,还怕老虎不成?” 这几人也懒得绕道,就想直接穿过去,最好能见见传说中威风凛凛的北方老虎。 “真是天真,如果老虎这么好对付,真兴王此举又怎能震撼百济高句丽?” 毗昙斜眼看向他们,这些人还真是乙祭当家时花郎中出的人才,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其实准确的说,应该叫畜生犊子,不怕虎。 老虎何许动物也,恐怖如斯啊,虎掌拍下去,力量媲美千鼎压身,若它还饥肠辘辘,咬碎几个人头,完全是小意思。 本来暑气正炽,这十几号人都想躲进前方林中躲阴凉,越发狂躁,纷纷指责起毗昙来。 “喂!你凭什么管我们,不就是那个寡妇头的软饭姘头,还叫白饭呢你?” 这一激,倒激起了毗昙的血性,他可不像 石品,虽非君子却报仇十年不晚,但,他也不想让木子希为难。 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遂执起绝寰剑柄,向此人打去,此人一下子满天飞鼻血,摔在地上,啃了一嘴青草…… “那你们还敢吗?”毗昙收起剑柄,潇洒笑道。 许是惊动了什么,或者是延误了离开的时间,竟有类似虎啸的声音,距此处越来越近…… 隐隐约约,大地都即将颤抖。 几个人才知道,不是闹着玩的,纷纷生出退缩之意,隐隐约约可听见尿水滴到草地上沙沙的声音。 毗昙骇人的白眼看向他们,所有人皆脚不自觉的后退,还有一位侍从算是胆子大的,笑着说道:“对不起,司量大人,我家中上有八十,下有三岁,还等着我养呢!” 毗昙点头默许,于是一时间,这些人跑了个精光,一点尘埃都不给他留。 “新罗靠他们,算是完蛋了!”毗昙拿好绝寰,做好了孤身奋战的准备。 他了解虎性,就是要有一个果敢的人去当猎物拖住它,不然,一起跑是不成的,说不定招来更多的老虎,造一场吃人的盛宴…… 但问题是,他曾是一个郎中,并不爱好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武艺虽高却不绝伦。 也难怪,木子希让他去担任文官,监察军队,却让专擅作诗的金庾信当起武官来。 这时,老虎于灌木丛中渐渐现出身形,吊睛白额,正中写一个巨大的王字,正是好大的块头,还未展示獠牙利爪,就已经凶光毕露…… 只一个懒腰,大地连着毗昙的瞳孔,都开始巨震起来。 这老虎的状态不对劲,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舌头像浪花般打卷,带出丝丝口水来,毗昙能闻得到它的腥咸…… 乖乖,这是好久没吃过东西了。毗昙才干不出舍身饲虎的事,那双眼于是死死盯着老虎,犹如两个硕大黑洞,吞噬下他的胆气,汗一出,山风一吹,身体更加发寒…… 而手中紧紧握持着绝寰,那是他唯一的生命线,敢于对付老虎的保障。 老虎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喜欢人肉上沾着铁腥气,眼睛死死盯住绝寰。毗昙心道这老虎还怪聪明,老虎不动我动,本来比的就是心气,时间越久,破绽越多,于是声东击西,趁老虎眼神稍有转移,就直奔心口刺去,若是不中,白搭。 老虎一个灵巧闪身,反将毗昙与绝寰分离,可怜的绝寰,直接插在了老虎那边高树的枝头上…… 此刻的老虎心满意足,此人虽然黑黑瘦瘦的,但是一身健子肉,没少在田间地头锻炼过,吃起来口感应该还不错,比白斩鸡小花郎强多了。 遂一卷舌头,咽咽口水。 毗昙心叫,我毗昙今天一定会葬身于此,子希,来世当你的新郎吧…… 只是,心不甘啊。 于是狠狠扑去,毗昙闪身拼死揪住虎皮,老虎一出神龙摆尾,却发现此人是个纠缠精,气势很盛还狂笑着。 老虎顿时气恼,像母鸡一样抖土,但它这么大块头,一定叫他颠得五脏六腑破碎而死…… 毗昙也不惧,他有着藤壶般的本事,只是运气不好,随身没有携带一击必死的毒药,如果老虎有心走两步,那就是个免费的搬运工了,可老虎哪容他如此骄傲?来一招大的,向前猛奔,撞向那棵巨树,但是是从旁蹭过去,老虎皮糙肉厚不怕,毗昙就惨了,两只胳膊毫无着力点,差点被卸下来,整个人死死摔在地上。 胳膊血飞如瀑,毗昙痛红了眼,却转换成一种杀气,揪住虎尾,猛咬叫它剧痛,又顺势抓来一根被老虎折落的枝条,将其啃得很尖,向着老虎的肚子戳去。 瞬时的恍惚,他看见他的发小好像隐藏在丛林之中,正在招手喊话,说他要帮忙。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尤其那个发小是个猎手,杀老虎比他专业的多。 此刻,形势仿佛黑夜得黎明。 一鼓作气,毗昙似乎获得冲天的力量,一把揪住老虎,奋力冲上前,压住它的大脑袋,狠命锤击,并使它首尾难顾,那样发小就有了机会…… 尤其是毗昙深晓医理,知道弱点穴位在哪里,就一顿胖揍,不说打死,打晕是十拿九稳。 大老虎毫无还爪之力,像一滩烂泥,等待着两人合伙收拾,只需那支毒箭,保证彻底制敌。 可没想到,发小手中的毒箭,不偏不倚,叮在了他的脖子上,毗昙惊觉脖子一麻,栽倒在了这大老虎身上,大老虎得到机会,欲将这纠缠得它摆脱不得的怪人,撕成粉碎。 第221章 十多年前的箭正中眉心 “我!我在哪里?”毗昙眼前一片好像水面闪烁的油花,惊觉自己莫非不在阎罗殿里? 随着那团混沌渐渐化开,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发小,还在为动弹不得的自己熬药。 那个发小鼻涕眼泪一大把,毗昙知道他身手一向比自己敏捷,怎会失误? 况且,自己前段时日帮助这发小铲除了他最深恶痛绝的文宝川一党,为他报仇雪恨,又怎能如此? 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要是一如往常地熬药,肯定只当这发小是失误。毗昙见他如此,不由得生起怀疑。 “我实在是对不住你啊!实在是朝中有人要害你!”发小扑通跪下。 “你倒是告知我,有谁呀!我行端坐正,怕谁?”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毗昙眼神越发有毒起来。 “那是伽倻人。”发小望着空空荡荡的狭小房间,“把我的老婆和丫头都搞去当压寨夫人了,唯我如此,方可赎回她们。而老虎其实是演员,新罗本土十多年没有出产了,早就被打干净了,其实是唐朝那边运来的,在马戏团里疯掉了,咬死了好几个人,制服了,大家都不要,说用来对付你。” 前因后果一一阐明,发小也是他相信之人,于是这般放下嫌隙,毗昙倒也释怀。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偏在此处出现老虎。 说真的,伽倻要对付他,他理解,想想,金庾信背靠伽倻,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老爹投注金德曼,偏偏搞个疑似美室之子的白身人物与之形成平衡,很难不怀疑,现在的大王,是想慢慢舍弃他们…… 与发小情谊之深,发小应该也是相信自己有能力救出他的妻女的…… 看来,这所谓的伽倻,是不愿意安心为木子希做事了,是该拼他个鱼死网破。 话说回来,乙祭本身不太成气候,只是借原本是圣骨生事,万一这伽倻一家独大,势必把现在当家的箕族赶尽杀绝…… 毗昙浑身被虎啃噬伤痛,然则忧心更痛,心始终不能静。 思来想去之下,还是令发小弄来担架,星夜兼程奔往徐罗伐。发小心疼他伤重,无奈挽留,奈何,自己是致他受伤的从犯,不听也是自然。 也许,徐罗伐才是他安心之处。 徐罗伐司量府中,毗昙召集美室家族子弟,而他,歇于病榻上,虽然不死莲有修复的功效,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死莲仅仅只能去掉八十天而已。 毗昙被层层纱布包裹,好像一种甜点,仅仅只有眼睛和嘴巴灵活,连手指都是颤颤悠悠的。 夏宗见他这副样子,无不心疼的说道:“老二,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宗公,全拜伽倻人所赐!”可毗昙依旧冷淡,夏宗本来进前一步,想听他喊一声大哥,奈何还是算了。 宝宗不置可否,漪蓝本来不想他激怒自己二哥,扯住他袖子。 “这说来说去,不就是毗郎中自作自受吗?离现在的女王那么近,炙手可热,谁不嫉妒啊?” 毗昙一气,差点伤口崩裂,但是一想,谁怕谁呀,那倔强的眼神,刺得那美生有些闪躲…… 就算被人骂吃软饭又怎么样,他专一呗,木子希就是他生命里的光,给他金子权力他都不换。 这点,美室美生总赶不上吧…… 美生安慰道:“可怜的老二外甥,这些年还真是过得辛苦,这样,我给你出些主意,只是,这样怕是会伤了大王的心,怕你不想。” “她伤的是心,可我差点伤的是我的命……”毗昙才不是个老实人,因为伤势严重,语气本身哽咽,此刻却变得坚硬如冰。 于是,这徐罗伐的天牢又进了一人,就是漩涡中的金舒玄。 天牢中偶尔有放风的日子,这是木子希对于牢狱待遇人性化的举措,金庾信还哼着自己幼年作诗谱成的小曲儿,还在想着自己明天就要出去了,但与其父一擦肩,连到骨子里的酸楚。 完了,这对父子,还是摆脱不了血缘的影响,到底同气连枝。 他本来在牢中的日子也快活似神仙,好酒好菜供着,领毛和万明夫人还能过来看看,尤其万明,满口皆是,儿啊,你受苦了。 其实他根本没受苦,甚至比金府都好,因为受教于木子希,帮助过一些人,这些人也知恩图报,连家里也最舍不得盖的蚕丝被都拿出来…… 如今全给换了,常年阴暗的废弃冰窖,软塌塌的地上,带些湿漉漉的寒凉。 蚕丝被变成芦花被,冷得他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狱卒也是够心疼他的,搬来一大堆稻草,顺手给他铺上。 金庾信在稻草里滚了一圈又一圈,男生总不能说自己是豌豆公主吧,但好歹也是个公子,再艰苦时又何曾睡过稻草? 那稻草像铺天盖地的刀剑,割得他浑身肉生疼。 金庾信打小也是没脸没皮惯了,见一个狱卒倒是长得面善,遂豁开面子,他喵的,面子值几个钱,他才不学他老妈万明夫人钻床底叫儿媳妇领毛来顶事。 “大哥,行行好,能不能换牢房!” 这位狱卒大哥斜着眼看他,似乎若有所思。 “当初,才六七岁的小兔崽子,就敢使唤人对我们这些郎徒动辄棍棒相加,不是浇尿,就是泼粪,还说就是闹着玩。” “不是,大哥,你这么久都能记得?我都不记得了!”金庾信一脸天真懵懂。 “是……这些事对你们来说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但是石品呢?” 这个狱卒的话把他带到从前,他文武双全,可也是心气超高, 身边全是拥趸,把他捧得老高了,别人都是纨绔子弟,天天斗鸡掷双陆,唯独他混迹书海,学棋艺,学武艺,没有谁见他眼睛不放着光。 他才不认可石品天赋很高,也不喜欢毗昙这个草根老管着自己。 他本身就站得高,于是更加避忌他人站得高,所以,他任由父亲的暗箱操作,逼走甚至逼反石品。 而今,恰是由类似身份的毗昙来针对于他,他自然知道,毗昙与他的大王老师如同一体,挣扎更是徒劳。 角落里,幼小的老鼠老鼠凄凉吱呀,冻得瑟瑟发抖,金庾信望它也如同看着自己。 是啊,新罗的形势已经变了,而他浑然不知,新罗跷跷板其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已经就此被赶下来了。 金庾信好似赌博赌到倾家荡产,欲哭无泪,于是不哭反笑,言辞恳切。 “对!对你们来说,这都是我该得的,但是,我当初也是跟着别人学,没有明辩是非的能力!六七岁的孩子,你能指望他害你什么?” “这样吧,”那人不知真的动容还是假的动容。“我可帮你!” 第222章 可爱娇妻小领毛 “好!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这个看起来有些许沧桑的狱卒大哥给他找了一处好牢房,这里果真暖和,一下子回想起冬天的金府,壁炉熏香,暖得令人晕眩。 金庾信暗自思忖,这个狱卒大哥对他的愤恨,也不至于对他太好。 他小心翼翼的扒开稻草,本是没有生机的稻草,居然隐隐颤动。 果然不对劲,他抓起稻草狠命团成一团,向着稻草地铺掷去,打草惊蛇,一只银环蛇溜了出来,向着洞口奔去,唯独一只尾巴在外面怎么也进不去。 好不容易有几分温暖,这下降到冰点。 但这不是金庾信最绝望的时候,他又拿起坐垫,而坐垫下面,竟然是一窝的蜈蚣,个个黑红油亮。他只觉浑身难受,但是狱卒却坚持事不过二,不能再换了,逼得他在牢狱里站了几天几夜…… “不好意思,暖和的只有这个土窑了,不要介意,以前这里饲养五毒之物,现在不就是荒废了吗?”狱卒敛住笑容,一看倒也是个和蔼的邻家大叔模样。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金庾信于石板上盘腿而坐,凛然自居。 狱卒还是恨他的,似乎仅此还不够,于是不管他有没有落日东升的机会,现在来上几百死不了又活不好的软鞭子鞭挞,就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领毛好不容易得到再见他的机会,打开食盒,都是金庾信爱吃的,一盘一盘端出来,一边说道:“盐渍玛瑙芜菁(酸萝卜),春饼卷豚脍,焖笋子,油泼辣子昆布,擂椒菽乳松花蛋(皮蛋拌豆腐),玉蜀黍汤饼(玉米面条),薤叶蒸木犀羹(藠头叶蒸鸡蛋)……庾信,你为何不吃?” 却见他已形销骨立,黑黑的眼袋挂着无尽哀愁,没有一丢丢神采,面对盘盘美食,举起筷子却毫无食欲,遂又放了回去。 金庾信望向落在狗盆里的一只咬剩了一大半的馍馍:“这玩意儿可撑死我了,再吃不进去其他的。” “你怎么吃这么寒酸?”领毛恍惚间竟然落泪。 今天,她第一次疼惜起自己的男人来,如同他笔下的芦苇,长相平凡无奇,却有韧性如松柏。 “大王这么宠信你,怎么还冷落你至此?这……这简直是冷宫!”领毛望着周遭的一切,恨不得立马带金庾信走。 金庾信无语。 “哦!你是太率真了,不懂女人,其实,女王也是一样,不妨我来教教你如何讨好女王吧!” 金庾信更加无语,自己这小娇妻是生活在童话里吧,不过有她,也是牢狱中的一抹亮色。 这时,领毛神秘兮兮的从食盒里拿出一壶茶,飘飘荡荡着鱼腥草的叶子,幽幽说道:“你没见,鱼腥草叶子,一片一片都是心的形状吗?你让女官楚仙于大王的窗前摆上一盆,她当然会想起你,届时肯定会询问楚仙,她是一个知晓大义的人,自然不会说你什么坏话。就算是你得罪她了,她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怎能不理解?” “鱼腥草的花语是爱情没有结果,你就是让楚仙摆上十盆,也没有用……你这笨蛋死老娘们,讨好女王这件事比我一个男的还热心!”金庾信一下子想到什么,不由激起窘迫的神色,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大王哪回对他不是丑拒?也就看他学霸的优势上,当一对师生罢了。 “我的亲亲庾信大哥,再不这么做就死到临头了,你还贫!”领毛撒起娇来,这谁能顶住?一头埋进他的胸口,但,联想到了此处满地的虱子虮子,遂拂了她的好意。 领毛虽然不解,却也镇定下心思,将这些天金家的巨变和盘托出,尤其还诉起了苦,告知金庾信他这妹妹金文姬绝对不是个妥帖人,若是没有金庾信在,她在府上压根儿当不了个当家主母…… 家长里短的事,金庾信细细筛过,只剩重要的事情沉淀在他的脑子里。 自己从来没有指使过伽倻人干出伤害司量部令的事情,但是毗昙受伤这么严重,很有可能是真害怕他美室之子的身份公之于众,遭遇伽倻族人报复,来一出先下手为强,演出的苦肉计罢了。 看他这么快就康复的差不多了,心想作为草药老师,还真是演都不用演啊。 金庾信镇定下情绪,这几天反复复盘,自古就是佞臣好做,忠臣难做,大不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着,于是温柔的抹去领毛的泪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夫是打百济的将军,妻是带花生的老师,自然也不可能认为半路杀出的毗昙对其家族是可靠的。 相信她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让大王给他一个公道。 “我问你!假如大王要叫你于毗昙,与我之间做出抉择,你会选择谁?”金庾信一脸义正词严。 “怎么可能呢?你们都是跷跷板的两端,大王绝对不允许失去平衡,怎会放弃其中一个?”领毛一脸娇憨。 “那若是非要呢?” “那我谁都不选,一切都留给大王决断!” 领毛说着,二炷香的时间却已经悄然流走,狱卒催促着:“夫人,以后的时间长着呢,届时你们就算侃破大山小的也不会管,但在现在,律法使然,应该离开了!” 想到自己表现出如此依恋不舍之态,准是叫那些艳羡的狱卒私下里叫庾信吃尽苦头,领毛遂点点头,决绝离开。 第223章 抉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木子希处理完文书,来到司量府,毗昙因为不死莲的作用,不像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倒也难得看起了书,而且还是传奇小说,起码有几分惬意…… 但木子希不知道,看这副样子,直接把文书摔到他脸上,徐徐展开,全是新鲜的红字。 “自己看!” 毗昙真是心累,他都这个样子了,金氏父子造反的迹象昭昭,金庾信难免裹挟其中,泥沙俱下,谁也不会干净多少,这不比那所谓的乙祭更为危险吗? 回想白天。 朝堂上,领毛先是击鼓,然后当众破指写血书为金庾信申冤,无数金氏父子的拥趸,更是恸哭呼应,里外跪成一团,木子希都气到好笑,当新罗的朝堂是什么网红店,雇人排队以壮声势吗? 金庾信于牢狱中受苦,更是被比作商纣王听妖女妲己之言炮烙梅伯,挖心比干之事。 虽然犯罪了,遭受虐待也不对。 但这能怪她吗? 还不是怪他遇到了曾被他欺负的故人,金庾信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尤其石品之死,家族被灭,更是叫这些人愤愤不平。 金庾信被虐待不过是美室遗势与伽倻斗争的副产品,领毛洒泪再多又有何用?只叫她心烦难做。 包括,金庾信私自开仓放粮,致人踩踏死伤无数,其实在战乱频仍的新罗,也不过小事尔,全朝堂就她木子希在乎。 真正问题是,金舒玄在饥荒之时,不申请放粮,反而囤粮,囤粮给谁呢?有粮有兵就可以造反,莫不是又与伽倻有私? 金庾信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动粮,那是不是意味着,人人皆可以动粮,人人都可以把控军队的命根子? 如今更是买凶,想要杀害朝中重臣司量部令,今天是司量部令,后天说不定还杀上王座。 乙祭找到机会,看起来以前他恨死毗昙了,现在却是为了毗昙,恨不得把金庾信塑造成一个超雄患者,要求重惩这个长大的纨绔恶童。 紧接着,美生夏宗更是联名上书,要求惩罚首恶金庾信,丝毫不记得金庾信是俩外孙女的养父,也不记得他还是自己的女婿,大不了动用父亲权威逼令领毛改嫁,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这也对,毕竟这是朝堂,如此都算温柔了。 木子希看着他们,美室家族想一人做大的心思,还是矢志不改。 领毛的性格,如同岸头芦花,水上青萍,轻盈飘摇,如今还是遇上自己的分岔路口,只是毅然决然的举起血书,跪地奉上…… “请信庾信,近忠远谗!” 这个大字,饱满晶莹的血力透纸背,字形苍劲坚韧,完全不似领毛本人。 此字更似人,领毛急着为夫君辩解,倒是罔顾了舅公和父亲的意思,金庾信算是忠诚,美室家族算什么,靠着美室家族互相庇佑的 毗昙算什么,奸臣么? 领毛长得清纯,却来了一出清纯的骚操作,父亲夏宗一下子气急跳脚,他本来不注重形象,木子希也不奇怪。 “女生外向!果然是真话,从前听闻有一笑话,有一个女孩因为欠钱嫁到夫家,她夫君说,你家可以先欠着,她却说,我们现在就去父亲家讨我们的钱去!” 然夏宗还来找补,领毛的手指咬破还流着血,一边哭泣,一边却昭示着她这个父亲的冷血。 这父女俩虽然不吵架,但气氛却已经凝固到冰点。 这父女俩的骚操作,木子希索性不置可否,无非看她是女主当政,想拿些凿凿言辞让她情绪化,得到自己的利。 冷处理! 不就是虐待吗?试问天底下有几个学生没被老师罚过站,打过手心的? 学生这么大了,也可以呀。 木子希镇定心绪。 “咳!咳!既然金庾信觉得狱中环境不好,不如选一山清水秀之处流放。” 月川大师劝道:“大王,我国新罗本是中原皇朝犯罪忠臣的流放之地,那是因为他们对我国并不了解,语言不通,没有根基势力,奈何金庾信手下有伽倻残威,您就不怕,他纠结势力,啸聚山林,反而打回徐罗伐王都来吗?” 木子希嫣然一笑,月川大师这是深思熟虑还是泼冷水呢? 金庾信杀毗昙,这一看就不是对他有利的事情,一则毗昙身份,不像金庾信与石品有所竞争,因此不能惹来嫉妒。二则虽除首美室势力,可还是有乙祭僧满一党,时刻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金庾信难道不懂吗?毕竟可不是小孩了。反而,依毗昙的性格,木子希倒是相信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大师勿再多言,孤自有定论!” …… 毗昙听得楚仙一叙说,笑道:“所以,馒头看似流放,实则保护庾信!” 木子希说道:“那你要我怎么着?” 毗昙语气渐弱,望着桌上的精致花型玉米馒头:“馒头是新罗之主,可我是昙,昙又怎能向晨而活!” 木子希无语,美室的遗产,足以统一三韩,而他们的内争,也足够拖垮新罗,也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形成犄角之势的平衡,二者,她皆要利用,一来,美室之死,给了她托孤家族之任,二来,美室家族是正经箕族人,到底还是心向新罗,异族伽倻是靠不住的。 而现在,越来越像走钢丝。 识时务者为金庾信,他既然很清楚这个,他就该与伽倻撇清关系,这才能得到她的信任,而恰恰金庾信本就做到了,只是父亲拖后腿,实在怨不得他。 “也许,说不定跟乙祭有点关系!” 毗昙对着烛台思索着,他已经不在乎是否跟乙祭有无关系了,既然金氏父子深深妒忌他们,事情是他们干下的,那理应他们承担。 “哼,但是,我这些伤不是假的!他们私通伽倻可也不假,我们箕族,留着一个伽倻,不是养虎遗患吗?要是借势灭掉金氏父子,也不是坏事!” 木子希说道: “金庾信虽说不是样样都赢,但也是战绩昭昭,军中威望萌生,你就算美室之子之事泄漏,但是,若论在军中威望,恐怕不及乙祭,要不你顶上?” 到底是木子希维护之心不灭,毗昙自知再说下去,已然无趣,只得停下,空对窗外的腊梅花,眼神写满落寞。 第224章 大王叫我来巡山 正是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之时,金庾信却要前往一座荒僻孤岛,与世隔绝,重要的是,这可是传说中闻名遐迩的蛇岛,毒蛇比牢房里还要多上上百倍,想来,毗昙与他结下的梁子不小…… 绵绵不绝的高山,似他的心情起起落落,冬季,哪怕是漫山遍野的青松翠柏,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衙役倒是没折磨他什么,想必岛上艰难险阻,何苦又多个厉鬼来缠身? 毕竟,黑夜的世界处久了,一丝光亮也会让他心头一甜,只是哼唱着从前的歌谣,调子却不再轻快。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那山涧的水,是谷底的天。” “大人,别唱了,你这是大王叫我来巡山,我们是天天都要走啊,走得脚上磨血泡泡!”衙役埋怨道。 金庾信歉意的笑着,衙役也不说啥。其实,大王的处理方式,对他来说够有恩德了。 停下来歇歇脚,衙役为他取下枷锁,好不容易布置好了一切,金庾信啃着棒子窝窝头,衙役喝着棒子烧酒,忽然间,劫道的来了……衙役本就是草台班子,丢掉剑威风也不要,比兔子跑的还快,直接窜进山林。金庾信寻思着怎么也要抵挡两下。 可刚亮起刀,那人甩下面纱,哈哈笑着:“好久不见,庾信郎!” 说着,衙役扔下的几壶烧酒也成了他们口中之物。 原来,又是曾经的讨厌鬼,月夜雪地,尤其反而是他们救了自己,金庾信有些感慨。 “新罗不要你了,不如随我们回到伽倻山寨,吃香的喝辣的,山寨里的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从此不用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多好!”又是一番招揽人才的广告词,劝别人还行,劝他不行。 “多谢壮士好意!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两位也不是伽倻的老大,怕是做不了主吧!” “那你说谁做主?”二人被戳中心思,在伽倻山寨混,这么多年了,还是两吉祥物,忒没脸了。 “当然是我爹了!”金庾信依旧自信爽朗,“你们还不知道吗?我是以私通伽倻罪名流放的!其实大王都不知道,我爹是伽倻的领袖。” “哦,原来是这样啊!”月夜一脸天真懵懂,“要不这样,反正大王也不要你,干脆真的私通算了!” 气得雪地一把揪住月夜的耳朵:“注意措辞!懂不懂啊?你个大猪头!” 看着月夜雪地兄弟俩玩闹,金庾信一下子被气笑了,这还是当初对他无比鄙夷的兄弟俩吗? 笑归笑,闹归闹,又恰好是复倻会的人劫下他,岂不是该罪加一等?更加坐实了谋反罪名,那可是跳大同江也洗不清了。 只是说道:“这怎么可以呀?” 雪地有些失落,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没见,你小子倒是被箕族同化了!” 金庾信继续端起菜汤,苦苦吞咽着,说到伽倻,到底是回不去的乡愁,也就自己爹妈当得金贵,其实,美室当初的狠毒,已经斩断了伽倻的神魂,靠他们从小就在徐罗伐生活的一系,又怎么可能呢? 也就,箕族贵族小孩不把他们当回事的时候,脑子里偶尔会掀起复国的念头。 “所以,这正是我难受的点,我是该听我爹的,还是听我的大王老师的!” “当然是听你爹的,你想啊,你爹将来肯定都给你,你大王老师的,也就给你一个忠诚的名誉……”月夜更糊涂了。 金庾信想了片刻,这样还是不得行,混成一个土匪,有几个有好结果的,更何况,他好歹是正经花郎出身,让他去土匪窝,真是笑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爹在徐罗伐被打入天牢,可是你接管复倻会的好时机,不如你和我们联手,用你的声望利用仇恨招兵买马,还用受那大块头的气吗?” 金庾信没有想到,多年前对石品射出的命运之剑,现在还是打了回旋镖,这件事必须做,可因此他也就失之于孝义…… “不行,就算大王不会做出伤害我亲眷的举动,但毗昙一定会公报私仇!我只想让她知道,其实我是被冤枉的!” 月夜雪地如今却已是他忠诚的拥趸,看着金庾信被逼上梁山却想着回去负荆请罪,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如今你可是我们的老大了!小弟的生死,全凭老大一言!” 月夜雪地赶走那一帮衙役,毕竟是朝中重犯,肯定有人增援,此地已是不能久留,遂劝金庾信移步到山寨中再行议事,他纵然再想负荆请罪,也不希望兵卒上来就是一通乱刺。 山寨中哨岗不少。 月夜雪地只言说骗了个傻子进山寨,喽啰遂和和气气放行进来。 原来,兄弟俩受制于人,时常暗地里便衣行事,收容有用的人入寨,这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金庾信正是灰头土面,遂露出红口白牙哈哈痴笑,睿智的眼神给了月夜,也算是互相理解理解。 那个喽啰拍拍月夜的肩:“以后升官了,别忘记我们!” 月夜雪地却愁容满面,说道:“别看他现在老老实实的!等一会儿还要好好修理,卸了胳膊卸了腿,这才能听话!” 金庾信可是心头一激灵,全新罗闻名可是他,这也敢? 月夜拍拍他的头:“你怕个毛呀!进我们山寨的,谁不是铜皮铁骨?只要你乖,没事的!” 于是,几人踏上雨后的青石长阶,绵延直上山上茅庐,那茅庐如同跻身天际,几近云端,至高至远,从高望远,一切越来越卑微渺小…… 原来,月夜雪地是想把他藏于山寨啊。 第225章 子希之计 听闻儿子金庾信跑路,金舒玄表面惊讶,实际上暗暗舒了一口气。 于木子希来说,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就看乙祭这老东西怎么说了,果然,乙祭不疾不徐的说道:“大王,我国已经丢下四十城池,不是我军无能,而是百济新任大将出身市井,太过狡猾了!” 木子希本来就想用苏阏川,胜曼,奈何乙祭轻描淡写,损失四十余城,那也是皮肉伤,反而,苏阏川与叛贼金庾信亲近,不可用。 苏阏川一贯能忍,今天一肚子气全面爆发:“今天四十,明天八十,就算是国贼,也没有这么快的拖垮国家的速度吧!” 乙祭的心态纯粹是宁愿毁掉,也不给别人机会,如此过激,这可一点也不符合老狐狸。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微臣认为,圣骨男尽,王脉不兴,酌请大王播迁晴州!” 如此,即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不知道晴州是乙祭的老窝?如今是想挟圣骨号令新罗铲除异己。 “上一回之事,孤是铭记于心,再也不可能经历了,若是真的保不住新罗,孤当是愧对列祖列宗以自戕!”木子希沉默闭目。 其实,让金庾信逃脱,还有他另一层用途,就是劝服大小伽倻部众不与新罗为敌,拖新罗后腿。 不知道,以他三寸不烂之舌,是否能不辱使命,而且他看到伽倻就在手中掌握,甚至可以倾覆新罗,心思会不会变,也是个未知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臣之心竟然不能使大王听谏,唉,新罗还真是危矣!”乙祭无奈垂首顿足,最终还是离开,木子希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却说阶伯这边,正是踌躇满志之时,四十城,百济好久没有这么耀眼的战绩了,如果说,新罗是老二,那么这蹩脚的百济就是老三,此处更穷,土地更加贫瘠,全是高山,只有石头嶙峋,连流入的玉米都难以存活,人们靠海吃鱼,靠山捕猎,甚至没有新罗那么稳定。 脸上,还有多道未愈伤疤,像抽发枝芽一样,生长着新肉,这也是他的勋章。 朝堂上,义慈王笑容可掬,他因为孝义闻名,被称为海东曾子,品行更是不用说了。 为他效力,还用担心什么呢。 “孤问阶伯卿,想要什么封赏?” “阶伯无需封赏,只愿囊括三韩之地,为大王解忧!” “如今的百济国小而贫瘠,如此宏愿,还在往后,倒不如您娶了舍妹丹犀,虽然舍妹貌陋,不足以与您相配,但也是孤之珍宝,敝帚自珍!” 阶伯本想说新罗不灭,何以家为?但奈何义慈王把自己妹妹说的这般不是,嘴拙,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能说他记忆里还有领毛一席之地吗?不能,况且领毛恨他入骨,不然,她绝对会劝服金庾信保他一族之安,但是显然没有…… 而且,没有丹犀公主助力,只怕自己与义慈王的君臣信任不能恒久。 如此,阶伯与丹犀公主成婚,觥筹交错,那些人扫荡完喜宴转眼匆匆不见,大概全因他是草根,想象他的胜利全是碰巧罢了。 阶伯安慰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难得于刀光剑影,人情纷杂中摆脱出来,正想见见之前未曾见过的丹犀公主,是否会有领毛那般的绝世姿容…… 可丹犀公主还未等他摘下盖头,于茫茫夜色中再也寻不见。 于是询问丹犀公主带来的仆妇。 仆妇却很紧张,说道:“我们这个公主,自小就不同凡人!” “怎么个不同法?” 仆妇小心翼翼,说不出什么。倒是有阶伯过来喝喜酒的几位战友,趁着酒气,直率的说道:“其实这位公主,有病嫁不出去,大王一定是看你草根出身,用尊贵又健康的公主嫁给你不值得,倒不如嫁她!” 仆妇扑通跪下,说得言辞愤慨。 “根本不是这样的,请将军不要被人蛊惑!” “要我说,天底下又不是他一个大王,不如另投他处,反正大王也不把我们一视同仁!你看看他们,自己的将军文恬武嬉,我们在前方拼死拼活,换来了这么一出,算什么事?”另一位将军更是草莽之气冲天,对此似乎早有郁结。 然而,阶伯心里的幻影如同画片一样一张一张流动,新罗的今天为主的已是金德曼,如果是,他没有抢过胜曼,没有杀过天明公主,肯定选她。 而如今,她已经登位,也算是求仁得仁,是她心中所想。 他绝无勇气再次回去。 “无大碍,你们不必关心我,并非丹犀公主故意逃婚,我会等她回来!”阶伯望她去的方向,更加坚定几分。 “你这,知文知武,百济又离不开你,何必委屈自己?何不趁这功劳换个更好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那将军还在反复的强调。 阶伯却早已不理他了,直接进了书房,闩门闭户,将军们讨了个无趣,直接走了。 此后的阶伯,白天攻城拔寨,晚上苦守书房研究兵法,不知不觉,已经熬出了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恍惚之中,却见一女鬼,提着两只圆滚滚的还在冒腥气的东西上前好奇地探他鼻息。 纵然他死过一次,刀光剑影中闯过几十回,不由还是打了个寒颤。 “我……我回来了。”女鬼哽咽着,阶伯能感觉到,她是丹犀,对,她一定是丹犀! 定睛一看,不是女鬼,而是一个大活人,脸上都是血染的污,有几分楚楚可怜,可她捧起手里的东西,竟然不是西瓜,而是头颅。 犹如平常的肉类摆放在红案上,血如同一夜大雪之后,檐下冰凌遭太阳曝晒融化成水…… 蜡烛昏暗,看不清颜色,反而更显腥咸冲鼻…… “你究竟去做什么了?”不愧还是将军,这点胆气还是有的。 “他们都是叛徒,都是杀了我的至亲,去往敌方阵营邀功,我用我这把刀,告诉他们,不忠诚的结果就是死!此等无心无常之人,恰如海虾虾仁,全无风骨!” 阶伯更是阵阵恶寒,忙不迭放下她这把举得比他还高的刀,“洗洗睡吧,你看你这血了吧啦的,哪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子?” 第226章 明活山城 好一个疯狂的女人,若是这些事他没过也就算了,可是他偏偏做过了,桩桩件件都踩在她的雷点上,这样的女人,纵使百般示好,他也不敢亲近。 事后才惊觉是一身的冷汗,最好是老子一辈子不见她,但是没办法,天天都要见面,不然,这义慈肯定会起疑心。 她不是领毛,她比领毛讲过的孙小妹还又狠又纯…… 好不容易,安抚好丹犀,仆妇也松了一口气,口说道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义慈王更是安心,他这个妹妹出生在金秋之年,丹桂树下,曾记得,漫天的丹桂花如同红雪,散落在她娇嫩的脸上,朦胧中,仿佛染了丹蔻一般红…… 她母亲本来是卑微的宫妃,给女儿取名应该叫红桂,奈何这女儿就是倔强,不愿接受这样土气的名字,用哭声一直抗议着…… 而这时,散学归来的小义慈听见哭声,听她这么“红桂,你怎么了?”“红桂,你为何还是要哭?”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 “丹犀,丹犀,丹犀……”其实,只需他喊一声,这襁褓中的婴儿已经不再哭了,可他偏要叫无数声,因为这声音叫起来很美…… 丹犀随之咯咯笑起来…… 丹犀,是今天演武场上,老师教给他的第一个军礼,也指满树红色的桂花,桂花名叫木犀,那红色的桂花便叫丹色的木犀…… 哦,对了,因为听说丹桂花是甜的,他作为小孩子还浅尝过,甜……可也是诡异的,血与铁混合的腥甜…… 而这,也构成了丹犀性格的底色…… 没有人适合她,也许只有阶伯吧。 话说毗昙来到王宫求见,木子希一想起唐朝之事就是因他坏事,如今更是与庾信小气争斗,但是,既然乙祭已经釜底抽薪,去了庾信,那就只有阏川,毗昙可以尝试…… 毗昙说虎伤不愈,只有委托还算三寸不烂之舌经商廉宗,劝服大王。 所以,像只小猫,畏畏缩缩,探手探脚地进来。 “臣,廉宗,为司量部令毗昙抱不平,求见大王!” 廉宗执大礼,恭正跪下。 “廉宗,所以,你是来为毗昙要兵员的吧!但是,我可以给阏川,也可以给胜曼,却绝无法给毗昙!” “是的!”廉宗为毗昙求得有点卑微,他知毗昙难成大王良佐,奈何现在用人之时,也不给毗昙机会吗?更何况,义慈王对阶伯尚能摆脱门第之见,她就不能? 但是问题在于,毗昙不是一个人,美室势力也在他手里。 就像她曾经说的那样,好人的孩子不一定好,坏人的孩子不一定坏,有的时候歹竹真能发好笋 木子希索性说道:“你曾经随毗昙去采药,那里有废弃的城池,那处地势险峻,正好居高临下,据险而守!”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想想,毗昙也并非不可接受,但直接就回去,显得他太不用功,说道:“是的,确实有一处荒城,无知名处,只是城中有好些有瑕疵的玉石,虽细小却可制作珠玑,还有好多青蛙,不会呱呱呱,只会阿巴阿巴!故名瑕玑吧城,也有人说,此处玉石生产的珠玑,能发出灿烂的霞光,让人赞叹不止!” 木子希也并非无言以对,直接开启嘴炮模式:“孤也听闻有一座城,城里的人们都喜欢吃恐龙蛋,就以恐龙蛋为主粮,奈何这个恐龙蛋个头细长,吃之前都要拉一下才能断开,此城名为扯淡城!” 廉宗倒被怼住了,这大王,柔弱如绢纸,谁料却纸中暗藏机锋,第一次出言就出败绩,只是平静弃权:“大王,臣懂了,毗昙既然有擒虎之能,迟早也会有战胜百济之绩,因为这世间,能打胜仗的人很多,可能擒虎的,不一定多!” 当他把这个消息带回司量府,他就已经做好了被劈头盖脸一顿痛斥的准备,然而并没有,毗昙只言说:“屈才先生了,大王本就铁了心不给兵员,你再劝也无用!” 说着,前方军事告急,大王派来楚仙,下令与阏川,胜曼合兵一处据守废城……恰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下完王诏,楚仙好像换了一副面孔,不无暧昧地说道:“帅哥,看好你哦!” 虽然不给兵员,但是愿意合并,毗昙看看美生,又看看夏宗,虽然不合美室一族的意,但他自觉问心无愧,他不贪心奢求…… 毗昙平静如水,又瞟楚仙一眼:“别……楚仙大人,你请自重!” 自重?这不说楚仙自己很重吗?毗昙跟他们一帮人混,还是没变,尤其对她,还是这么毒舌 。 一行人驰马,吹着凛冽的山风,每个人脸颊生寒。 毗昙略带微笑,马的震荡让他刘海又散乱下来,更显少年的天真邪气…… “这漫山遍野可都是救人的药!你看这边,开着可爱黄花,叶子圆润有几分如同四叶草的,这是决明子,你看那边,有风不动,无风时却自己摇摆,特立独行,你看它像芹菜,其实那不是菜,那是一种药,是独活!”毗昙挥着马鞭一通指,这是他的当家好活,“既有决明,又有独活,不适合叫废城,只怕废了军心,不如叫做明活山城!”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谈论治病救人,难怪大王不给他兵员,信不过。 “那有什么药材可救新罗么?”胜曼知他,所以发出一问。 “大王觉得,鱼腥草可以救新罗,我毗时之昙华却不可以!” 就凭这句话,阏川胜曼知他自负,而今,阏川不甘自己只是辅助,也想摆脱掉金庾信的影子,而这没多少带兵经历的毗昙,正好给他机会。 可他偏偏谦逊:“天时,地利,人和,相信司量部令一定有马到功成之时!” 美生,夏宗此刻却暗道毗昙的天真,这可是项吃力但不一定讨好的事啊! 毗昙却越来越乐在其中。 第227章 女之丹犀 是的,毗昙很忙,砍伐大量的木头,挖掘大量的石头,届时做鱼饵引诱百济敌军上钩,孤军深入,然后居高临下,一举而歼之,绝对的妙策…… 周遭郁郁葱葱,也可做伏兵之用,或者放置大量干扰磁场的石头,让敌军罗盘不能使用,也是个可用的主意…… 这个乱世,都上战场了,谁还讲什么道德? 有道是别的地方易攻难守,纷纷溃逃,但这里却岿然不动,荒草丛生的明活山却为几大主城赢得了生机…… 话说阶伯与丹犀并未春风一度,只是阶伯暗含苦果,义慈却以为得计。 翌日,义慈阶伯与一帮将军讨论打下四十城之余,能否去攻打这明活山城,以求锦上添花。 恒庆更是嘻嘻哈哈,能者多劳嘛,更何况,阶伯攻下四十余城,当是乘胜追击才对,哪能在这头却犹豫? 而且这种废弃的城池,向来是易防难守之处,是弱城中之弱城。 义慈本身就恃比这新罗女王更重武力,既然每一战都要亲临,以扬他百济威风。 “大王,你应该叫公主不要对他太好了,莫把事情放在儿女情长上!” 阶伯内心苦死了,虽然此城常年废弃,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就有前人折戟于此,不能不防啊。 可以说是难啃的骨头。 这石壁比手上的泥鳅还滑,任凭你是多年的猎户,未必能把它降服,就凭你恒庆阿谀奉承的本事,这废城可就听你话了? 丹犀公主亦是一身戎装,可见她此前应该长期混迹军营,只以鬼王之面为妆,倒似能吓退十万大军的恶鬼。 这不,女版李元霸吗?只是还差演义中说的两把大锤,阶伯倒不是怕老婆,而是想起自己曾经为鬼,有些憷了。 “就是呢,看这阶伯,手无缚鸡之力,我要他打仗给我看看,他是否真有叫我惊艳的才干!” 阶伯暗叫,这绝无可能,一个人怎么能在同样的人手里栽倒几次?那岂不是枉他白重生一回? “大王,您确实可以,但是浪费这么多的百济才俊,您不心痛吗?” 义慈王他们决心硬攻。 “驾!后面的跟上!” 这正好落入毗昙的下怀,钓鱼啊,他可太擅长了,来一对捉一双,来大鱼了,起他一网兜子! 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胜曼阏川群情激愤,现在统统憋在草丛里,只要他们没进入包围圈,只能如冬蝉,卯足劲噤声! 来吧,尽情的来吧! 毗昙于山洞中坐镇,看这义慈王扑网扑得是真莽,果然,木子希的设计是有道理的。 都说这义慈王是海东曾子,他于养母那里听说过曾子杀猪的故事,本来是说,曾子这人多么讲信义,于儿女面前承诺好了绝不反悔,现在想来,原来和他一样,杀猪屠狗之辈…… 管他榛子栗子,还是贞子,来他明活山的地盘,不来个瓮中捉鳖都不是他毗昙了。 义慈王被诱入谷中,瞬间成了一众无头苍蝇,滚滚的落石,废弃的城砖,给房子做大梁的巨木……好似倾盆暴雨,狂泻而出…… 众人还在觉得可惜,都是好木好石,从这么高处摔落下来,肯定断成好几节,碎成好几块,就做不成好房子了。 “该小心的不是房子,是你们啊!” 石头木头已经滚下来,正扼腕叹息的一群人,已经去见了阎罗王。 那些人满身挂彩,义慈王在丹犀的保护下,成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幸运儿,恒庆已经吓作一团…… “看他装束非凡,肯定是个百济大官,捉活的!” 新罗军压制不住欢呼,居高临下,纷纷举起剑支,从高处杀下来,竟犹如天兵天将神降一般…… “后悔不听阶伯之言,我害了你们!”义慈王看着被砸中的将军,尚未瞑目,丝毫不呻吟着痛苦,向自己爬过来,看样子还有救,自己却无能为力,大为痛悔。 看样子,今天的新罗军大有机会将自己一网打尽。 护卫队围成一圈,随新罗军步步紧逼,如同铁桶一般越来越收紧,义慈王唯有一存死志,举起剑支,颤抖的手使这剑也越发彷徨。 丹犀一把夺剑:“自刎太痛了,不如再冲,总能冲出去的!” 义慈王看她夺了自己的剑,眼神中再次有了希冀,也许这希冀是不该有的吧。 话说,阶伯料想到如此结局,义慈王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栽入如同十万大山的明活山,万万没得救了。 遂起心,要发兵救这义慈,是火中取栗,还是泥牛入海? 阶伯不由得踱步。 “你tmd这就是愚忠,你懂吗你?”豹头环眼的将军一把揪住阶伯,既是当初没有一味跟随,又何苦现在去追? 阶伯根本不听,兵不贵多,而贵精,尤其现在还是救义慈的档口。 山雾茫茫,可阶伯还是循着喊杀声,带着几十精兵潜入谷中,用紫藤做成滑索,滑翔到义慈王面前。 义慈王此刻如获救星,虽然人不多,士气却足足壮了几十倍。 胜曼看着这些人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就想抓住丹犀,反使他们回护,奈何这丹犀竟然使出大锤,她的鬼面落在地上,山风下,一个披头散发的红牙女鬼正张开血盆大口,居然是如此疯癫的妆容,而且,发出野猪般的吼声,那哪还是人能发出来的? 她的锤子和她一样疯,毫无武功章法,径直朝她锤来。 胜曼本也可以灵活躲避,但这一刻她杀红了眼,哪怕巨锤都没什么可怕的。 阏川却冲上去一把抱住她,两人一同滚入深沟。 “你是新罗的副君,你是新罗的未来,听我一句劝,不要跟这个疯子较劲!” 好一个疯女子,武力不逊于她,胜曼好恨,自己竟然没有本事战胜她。 “对,既然能与百济大将一同出没,绝对是丹犀,丹犀,迟早我叫她危在旦夕!” 胜曼十分不甘心,奈何让她不舒服的是乙祭想当老大,害怕他们做大,根本不给拨动兵员的机会,本来可胜,兵员却少之又少,真服了!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眼前厮杀出包围圈,徒留一片狼藉。 第228章 不愿再错的阶伯 没熟的鸭子没飞,倒是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毗昙懊恼至极,守护明活山的战争最终还是不完美。 虽然镇守住营盘,但保不齐哪一天就不是新罗的。 毕竟一堆百济精兵,去深谷竟如探囊取物一般,可气又可泣。 不过,这些天来,百济方向并没有什么异动。 这阶伯葫芦里究竟是在卖什么药呢?这不怕有事就怕没事,毗昙深为疑虑,于是这月明星稀的天,冬风吹到脸上却不寒的天,于毗昙都成了漫漫难熬的夜…… “毗昙!这么晚了还没睡!” 毗昙朦朦胧胧之间,仿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没想到,木子希会在他最难堪的时候,驾临于明活山城。 “前方战事激烈,您为何要来?” “我……”木子希竟没在称孤道寡,这让他内心有一些感动。 可当他大着胆子,看着她的脸时,那昏黄朦胧的俏丽面容,根本不是她。 “怎么是你?” 毗昙心境恰如潮起之后的潮落,大王老早就派来她当自己的贴身侍女,只是自己现在早已把她忘了,又加上她时常男装,不惹自己注目。 “我不是女王殿下,我是婉英,叫我婉儿就好!” 原来竟然是邱婉英。 那番燃起的心,顿时就被扑灭。她果然心思不在这里,只念她的学生金庾信,那他自己算什么?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落入虎口,叫她永远记得我!”毗昙自言自语。 邱婉英看得好生疑惑。 “司量部大人,你怎么了?可是受伤还不舒服?” 她本有服侍司量部大人的责任,可她又不敢。果然,毗昙又没好气地说:“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以后不准来了!” “啊?” 邱婉英实在难言,自己长得这么美,怎么还是得不到昙花郎的心? 看她不走,毗昙更没好气。 “我对你可没那么多耐心!不然的话,我只有一把剑杀了你!” 邱婉英好害怕,窜得如兔子一般,命可比帅哥重要太多了。 话说这阶伯并没有怪罪恒庆,他的身份也不足以怪罪恒庆,恒庆越发尊崇这个他以前看不起的草根,问道:“将军,可有什么办法,让这新罗彻底死志,不再负隅顽抗呢?” 阶伯翻翻白眼,看似说新罗,实则瞥着这这恬不知耻的恒庆:“杀掉那些圣骨真骨,不是说新罗都是靠他们吗?” 恒庆却想到胜曼是个泼辣妹子,他平生最好这口了,妹子嘛,越辣才越有劲! “这哪成啊?看你温文尔雅的,却也不是个怜香惜玉之辈,要我说,必须打得他们圣骨来和亲!”说着,恒庆的口水正如大同江之水滔滔不绝天上来…… 阶伯不置可否,上回就是百济联合高句丽攻下新罗四十城,倒叫这新罗女王赢得了好事,去往唐朝用眼泪使得唐太宗迷得神魂颠倒,把高句丽打得落花流水。 那时就算真攻下,也要与贪婪蛮横的高句丽争功。 如今唐朝因为献药之事厌弃她,于百济本应是制霸三韩的好机会,如今仅仅四十城,这已经是瓶颈。 怎么可以? 可也别再卖一次胜曼了,本来就对她不起,钦饭公的女儿啊,父母皆牺牲的忠良之后…… 可话该怎么说?阶伯又口拙了。 “和亲我百济怎么可以?我了解这胜曼,疯丫头一个,怎么也得和亲倭国,赶进荒岛里与野人一起生活!众人以为怎样?”嘴毒还得是丹犀。 众臣皆称极妙,尤其引入外援,唐朝没有遣返新罗的留学生,说明没有什么表态,那么百济就应该学唐朝,与倭国恢复旧交,借花献佛,又不用百济的王室女,实乃万全之策。 独阶伯无语,脸憋得青筋暴起,一双手举到空中。 “你打呀!我倒是想看看一个懦夫,如何欺负到百济王女身上!”丹犀嘴上绝不留情。 阶伯想起木子希教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打女人,除非是战场的敌人,冲动的心倒是压抑下去了。 义慈王只能当和事佬,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想必做公主的哥哥也是这样。 一番会议并没有效果,只得草草结束。 阶伯也知道,现在的百济因注入新鲜血液而有所中兴,没到危难之时,并不急于向倭国做人情。 只是对这丹犀…… 武力不逊啊!谁知道初出茅庐之后的胜曼公主落她手上会怎样? 丹犀不满,愤愤冲出百济王宫,踏马于垂柳河边,本来一切景色温柔缱绻,垂柳初生的新芽,被春天的第一抹阳光照耀得莹润可爱…… 却因丹犀的存在,满地折柳……阶伯觉得,练剑是好,可气中练剑更容易伤到自己,好几回,丹犀的锤子,力道之快之劲,差点击中本人。 尤其现在,阶伯不知丹犀气在何处,大概全是因为自己。 阶伯并非没有武力,找到破绽,瞬而抓住了丹犀的手,果然是练武的女子,关键时刻,反而放手,怕伤到阶伯。 “你!你别拉我!我能明辨是非!”丹犀不由分辩。 可阶伯还是带她上马,来到了一处背阳的荒僻之地…… 风穿过孔隙,低声呜咽,只有老鸹不时附和两声,枯败的芦苇随风乱摆,不见一丝新生…… 目光所及,一处洼谷,居然还有尸骸骨殖,没有人为他们立碑,只任凭他们无声无息的腐烂…… 这就是新罗百济互相攻伐,倭国渔翁得利,几个无业游民架着几条破船,上岸侵夺新罗财物,还去抢新罗的女人。但既然犯了事,新罗肯定是不能待的,按木子希的做派,还不得把这几个倭国鬼,吊在城墙晒成肉干? 于是逃到百济的领土,新罗女子刚烈,不甘心为玩物,倭国鬼竟然杀了她们。 因为手段过度残忍,百济官方在民间都封锁了消息。 是的,死的是新罗人,是百济的敌人,敌人死了最好,他本不应该管这些闲事。 但是,他偏要说。 “关我何事?她们是卑下草民,而我是高贵的公主,相信那新罗圣骨也一样,你操心她们还不如管好自己!”丹犀看似看穿一切,其实浅薄又刻薄,阶伯无语,也说不动她的铁石心肠。 阶伯,丹犀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决绝骑上大马,阶伯笑着渐渐无语,他不过一缕重生的游魂,他抱怨着老天爷,那么多好人不重生,为什么叫他一个忘恩负义的坏蛋重生了? 忠,义,难道是自己今天才知道的吗? 第229章 来自摩耶的压力 金庾信在伽倻的山寨住了些天,月夜和雪地把他视若宝贝,尤其雪地,更是拍胸脯说道:“既然新罗不要你了,那么就做我大伽倻的王!” 他分析分析局势,这诱惑力,可不比当新罗的上大等小啊,美室死,伽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前景一片大好。 但……初到山寨,这些粗人怎么可能奉他为主?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无非一顿饱和顿顿饱。 尤其还被自己老爹的名声搞坏了,现在的伽倻人,又怕被他给卖一回,怎么可能听他的? 当务之急,救新罗要紧,现在新罗有阏川顶着,但这毗昙,他是始终不放心,但是有大王在,为了让他真不反,老爹肯定能保全! 想着,金庾信难得眉开眼笑。 “我给你们想一个好主意!这样,你们不做假王,做真王,怎么样?” “杀了你们那幕后老大!把水搅浑……也不要与百济合伙,百济不会带你们的!” “我看你大嘴巴在放屁!”雪地好像看出他意思。 且不说,山寨一乱,小伽倻会趁火打劫,就单论百济,可不比新罗友善的多?现在,新罗虽然换人,但是,现在乙祭出头,对这伽倻,不论功,只论罪。 那个女大王算了,箕子后裔,伽倻杀箕,她记得,箕杀伽倻,她怎么不能忘掉? 都这时候了,还在想着他家女大王么? 谁都晓得,金庾信可是相当利己主义之人,真是见色忘友,不,应该是见色忘伽倻! 雪地眼里的星星火焰,一下子如冷风扑灭了。 “我虽然是个傀儡,但是这点权力还是有的,你呢?继续当囚犯!饿不死你!” 雪地对杂役吩咐道:“断水断粮!他心究竟不属于这里,对我们伽倻又有何用?” 金庾信很气,新罗别的本事是没有,但就怕他与伽倻来一出同归于尽,让别国看了笑话。 身处新罗私通百济,可别把自己玩过火了。 幽暗的茅房,丝丝缕缕的飘渺光阴,握在手中也抓不住…… 金庾信无语。 月夜啊,你怎么还不过来,教导你这个弟弟,是这么对待伽倻家的少主的吗? 但直到连那点微薄的光阴都消逝,月夜仍未降临。 金庾信失踪,领毛再也不去花生学堂上课了,整日精神恍惚,万明夫人也不指斥她不治家,而是两人难得和睦,双双以泪洗面。 “连自己的学生都不能保护,我看这大王真是徒有虚名!” “对,女人当家,房倒屋塌!不如我叫舒玄带动群臣,废了这大王,找来春秋当王!” 领毛好像触发了关键词指令,本来温良顺从的她,突然间暴起:“婆母,你在这里当家几十载,怎么就没房倒?怎么就没屋塌?你难道不是女人?” 万明夫人呆了,金庾信本就是她最后的底气,奈何这底气,说没就没了。 “老夫人,少夫人,摩耶太后前来,说有些闲话相谈!”一个小厮上前,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谁?摩耶太后,她来干什么?” 说来也是,自从金德曼成为大王之后,摩耶也顺利晋级为太后,可她偏偏不居住在宫中,非要去一处偏庵中带发清修。 道那里安静淡泊,她己心如止水,对朝中之事不感兴趣。 非是她不过问,而是因为二女儿出生就被送走,与这二女儿天生不亲近,她喜欢的是大女儿以及她的大外孙…… 然而二女儿继位,大外孙又不知所踪,做姥姥的,已经心如死灰。 也亏得金庾信告知她,这大外孙春秋,是在外而安,才把这一口气撑到今日。 现今如此,老太后自然出来作难。 “万明,你有庾信,我有春秋,如今却不在身边,感同身受!”摩耶太后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白发如染霜,足足老了二三十,早已拄起拐杖,抖得如同上了发条。 有的人,活的就是一口心气。 万明低泣不语,如今太后瞌睡送枕头来,正是感动之余。 说大孙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心肝,摩耶太后的外孙也不例外。 “所以,我将新罗的未来寄予伽倻金氏一家,希望你们能迎回春秋!如若能够迎回,你们的事情功过相抵,你们那些伽倻的事情,就当不存在了。” 说着,摩耶太后含着热泪,拉着万明夫人的手扑通跪下。 “这咋使得?您是大王之母,而我们是臣,哪有君跪臣之理!”这可把万明夫人吓了一大跳,只是听说春秋在外而安,可这春秋在哪里?她自奉管内宅事务,不涉朝政,她怎么可能知道。 就算摩耶夫人听见了什么,那也是她心里的愿望说着好玩。 她看看领毛,领毛一怔,遂目光疾疾。 搀扶着摩耶太后:“太后,这件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时,万明夫人只有想着法,请这尊大神出府。 却是领毛诉说心声:“闻听庾信失踪,作为妻子的心,本就如刀绞,现在心思越发乱了,不知道如何办?如今,可不能因为我们伽倻金氏,误了春秋!” “你们,你们不忠于新罗社稷江山!”摩耶太后愤怒如火焰熊熊,拐杖敲地,如雷作响,“亏得春秋对庾信如此敬重,你们怎可如此负他?” “非是如此,那是我们无法参与!”领毛直接命令丫鬟把这摩耶太后请了出去。 万明夫人望向领毛,这似乎不妥吧?更何况,摩耶太后之尊贵,她们这些夫人怎能及?是不敬犯上啊! 领毛却摇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这时候,叫这春秋来添乱,金庾信集兵叛乱之名,怕是洗不清了。 领毛思来想去,说来说去,摩耶太后是大王生身之母,还不如叫她…… 第230章 外孙春秋是个宝 话说摩耶太后,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始终心系着外孙春秋,奈何自己不够坚强,竟然维护不了他的安危…… 春秋没有把打仗的事情告诉她,要是告诉她,春秋恐怕只能一辈子在福窝里养着,哪里晓得什么是愁滋味? 她自认对德曼不起,于是每至月夜,对着那写了德曼名字的破烂绢人说道:“我宁下十八层地狱,也要换你不害春秋!我欠你的,天明替我还了,你还觉得不够,我来还!” 以致泪痕浸透蚕丝枕,荞麦颗颗泡胀,一颗颗凸起如石子…… 她很自责,在自责中逐渐苍老,在万明夫人那里听说春秋未死,而是去往唐朝当留学生,心中难得慰藉…… 唐朝!多少新罗人向往的天堂之地,春秋也算因祸得福。 于是托万明夫人每月都资春秋以金银绢帛,保证春秋在唐朝也能过得如在家乡一样,不仅如此,更能保证春秋在唐朝寻到名师,习得一身文武艺,如果德曼的时代过去,春秋也能一力担当。 当时万明夫人连连点头如捣蒜。 可她不知道,万明夫人哪里知道唐朝之广大,曾派人寻找过,皆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为了不使摩耶太后因此崩溃,这才收下的。 而彼时的春秋,不过是留学生金仁问的书童,手里没有一分钱盘缠不说,还时常被仁问的同学调笑书童如此文弱,这仁问非君子啊,是不是私下里玩的太过火了…… 谁还认得他差点是新罗的太孙?他也曾在新罗与他姨姨争新罗之主的位置? 这件事终究纸包不住火。 转眼几年过去了,这种消息竟然传到新罗,摩耶太后本当是奇闻怪事,听来解乏罢了,可那人描绘的画像特征越来越像春秋,知道自己的外孙竟然沦落如此,可她老了,远离朝堂的她又能靠谁来救外孙? 万明夫人昧下金银,她深为不解,纵使再贪财,也不能将手伸到春秋的学费上。任摩耶夫人的脑子,也能猜出万明夫人是想两头讨好,不得罪德曼,也不得罪她…… 所以,她还是想到万明夫人…… 可如今被请出去的她,拄着拐杖,在风中凌乱,眼前视线因泪水模糊一片,如茫茫大雾,不见尽头…… 竟有些不知往何处而去,一时竟有些恍惚。 “王太后,不如我们去见大王吧!母女同心,她能理解你思念春秋之苦!” 这话来自才年芳十二的侍女河月,那是她在市集上寻来的孤女,一想起她的身世,就会想起同样父母双亡的春秋。 河月初到,还不懂母女间也有偏爱。 以为所有的母女都如她幼年经历那般岁月静好。 摩耶太后拄起拐杖一击,幼小的河月不及闪躲,脸上吃痛…… “我是河月啊!”河月以为摩耶太后苍老,记忆不如以前,遂恸哭道。 摩耶太后拿起丝绢,为小女孩拭去泪痕。 “是我误伤,对不起你!” 却说木子希于卷帙浩繁的文书中被这着急的领毛拉出来,心本也茫然…… 春寒料峭,这时徐罗伐的街景有什么新鲜的?为何非要叫她穿一身便衣,出来透透气? 却与摩耶太后四目相对。 “太后?母亲?母后?”木子希不知该如何应答。 “春秋?我的春秋呢!你在王宫享着福,可我的春秋,却在千里之外受着苦!”摩耶太后泪眼婆娑,终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 此时,木子希一头雾水,反而心中畅快,春秋,天明姐姐的儿子,没死! 其实,当初高句丽联合百济来犯,请春秋赴战场自生自灭,不过是春秋做的事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为,她一时之气。 若真如此,她又怎能面对天明。 “你莫要听那些捕风捉影的话,我最喜欢天明姐姐,春秋是天明姐姐亲生儿子,我怎么能对他不好?”说到此,木子希哽咽,是,摩耶是她便宜娘亲,春秋也是她便宜外甥,甚至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子希,而非德曼,但天明公主是她真正的姐姐,是伯乐。 这足够她置身事外吗? 若非摩耶夫人如此偏袒春秋,导致春秋行事暴戾乖张,如若放手让他治理新罗,则新罗有虞。 是,她对庾信也好于对春秋,那是因为庾信是她的学生,庾信自八岁就与她相识,师生之情不是一般深厚,而春秋,那就是责任了…… 人生在世,谁也不能做到让任何人都喜欢,现实,天明公主救她而死,而自己去做新罗第一个女王,也实属自己的愿望…… 于是春秋的视角里,自己实在不是个好小姨……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正常…… 他宁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也要逃出新罗,远离自己,正常…… 风吹乱木子希的发,似哭似笑,一对酒窝似这新罗复杂朝局的漩涡,沉沉地拧着…… 摩耶太后还是问了,眼带光芒,仿佛阳光透过乌云裂隙:“那么你真会迎回春秋?” “母后,春秋是真骨,那么他成为唐朝的留学生,就是好事,理应奏明大唐皇帝陛下,衣食待遇,自然不会差王公贵族多少。新罗在大唐眼里,尚属落魄蛮荒之地,在我们新罗,还不如在唐朝。” 摩耶太后更加哽咽,谁不晓得唐朝如天堂?记得上回小女儿在唐朝打一点秋风,就够朝臣们敬一生,她懂得自己这个在唐朝流浪长大的女儿的意思,无非就是看在春秋身份尊贵,难得做一个有影响力的质子,正好消弭掉唐太宗为了帮助新罗,打翻高句丽不得喘息,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遗恨。 罪虽然不在新罗,可新罗又怎能独善其身?现在,百济和高句丽此消彼长,尤其百济是怎么看新罗不顺眼,还要拉上倭国,联合着吓唬弱小的新罗…… 一言不合真刀真枪就是揍,新罗一个边角小国,哪经得住揍? 为什么偏偏这个质子是外孙春秋?而且,听说他过得不好,自己接回他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摩耶太后一声冷哼,目光如同无物,好像前方有个深深的空洞虹吸着她……河月追上她:“太后,您走这么快,摔伤了可不好!” “是,我老了,我没有任何能力对付她……” 木子希听着心还是怪酸的,对付?为何要对付自己? 第231章 伽倻有佳人,恰似花影叶影 木子希怎么可能管得好她,摩耶太后又不是昭火,她偏爱天明和外甥,自己又差点死在她手里,她又一再撺掇父亲想废自己…… 若说恨到到黄泉才能相认,又不是! 自己是否太过铁石心肠?历史上这样的事更多,他们个个都是穿越的? 木子希思索不出结果…… 算了,还是回到她的浩瀚文书之海当大王批批改改,也不要看摩耶太后的脸色。 却说摩耶太后,还是被河月追上,在河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回到了她的庵中。 这庵不算华贵,摩耶太后令河月布好一盏清茶,一卷佛经,她则飞快拨动佛珠,欲使心静,心却不能静。 只觉得窗外乌鸦聒噪,真是吵煞人了。 河月:“我去赶走乌鸦!” 可河月出门举起竹竿,偏遇见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来求见。 话说此地已是闹中取静,本无人知晓,哪来人来拜访?而这女子,又是从何处来? 摩耶太后印象不深。 倒是这女子大大方方,报上家门。 “美室之妹,亦是一介民女,僧满拜见!”僧满仪态端庄,不失礼仪。 “是乙祭,是他叫你来的?”摩耶太后听闻此名,心中一怔。 “不是!” 摩耶太后知道,推翻德曼,春秋上位,对乙祭也没好处,尤其春秋那个脾气,乙祭应该还有所怀恨吧。对她,怎么可能竭尽地主之谊?于是那怀疑的目光也落入了僧满眼里。 “那太后就饮鸩止渴,总比渴死要强!”僧满倒是不气反笑。 此话倒是不错,王室中人扶持德曼为王,不就是抱有此意吗?现在德曼设法揽政,怎么会上当上两次? 摩耶太后还是铁定主意要送客出门。 “慢!民女错了,身为平民怎敢妄议王朝朝政?”僧满态度诚恳,“记得您这些年来,为新罗操心,可是憔悴万分,而为你开出药方的那位女郎中,可是属名小满啊!” 河月点头赞同。 小满,死去的记忆再次复活……德曼赢了,春秋失踪了,而摩耶太后却自此失去心念,重病卧床不思饮食。 德曼见她如此,请遍全国名医,可是仍然药石无医,尤其毗昙,摩耶太后更是见都不见。 宁愿用游医小满的药方,虽然写得与毗昙开的大差不差,但用她的,摩耶太后总是放心些。 大多是药膳之类,不苦口又有利于病情痊愈,她还想找过来这小满拜谢,并请她晋升女医官,可是这小满在她病情痊愈之后,人间蒸发了。 如今出现,也算惊喜。 “原来是小满啊!请入座吧!” 摩耶太后这才放下内心的芥蒂。 春秋是她心里的病,而既然这个小满,能治她身体的病,又如何不能治她心里的病呢? “民女不敢议朝政,只说民间行事,一户人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留家招婿,而另一个女儿早早被送走,后来,小女儿被认回来了,始终不嫁并且无子,大女儿大女婿双双去世,只留一个外孙,您说这该怎么做?” “我倒是觉得,不妨这样,转成小女儿守家,把外孙认为养子,免得外人得了去!” “话是这么说,但是小女儿不肯,死脑筋把这外孙看成敌人,这户人家到现在还发愁!” “小满,我头痛症又发了!” “好,民女且开一副药方给您!”说完,僧满向河月要来纸笔,寥寥几字,字字如刀锋般迅劲。 摩耶太后知道意有所指,奈何这小女儿她也管不了,只得请河月送客,心中却念念难忘,自己的春秋,该往何处奔前途? 雄鸡一声天下白,还是初春的凉意正盛,金庾信于柴房中瑟瑟发抖,还好,当年锻炼足够,身体强健,一时无恙…… 一丝光亮透进来,金庾信疑心难道这里真有人要放自己出去? “听说,这里还关押着新罗要犯?雪地,你好本事啊!”雪地和一帮人簇拥着一个好似首领的人物,前来柴房。 月夜看着竟然是雪地泄露的秘密,很不自在跟上前。 “雪地,你不要搞错了,你我同为金庾信的同学,明明他不长这样的!” 雪地却瞪他一眼。 “大哥,不要再为虎作伥了!” 首领似乎有所怀疑,这两兄弟在搞啥呀? 捉到金庾信,他也很为难,活着,献给新罗吧,反正也是个烫手山芋,让箕人决定金氏父子生死吧,至于赏赐,那就呵呵了。 死了,献给百济吧,那样百济就没有对手了,而且那边伽倻人更多……各国林立,伽倻族群能生存就已不易。 只是……金庾信的拥趸甚多,他不敢乱来。 于是嘿嘿笑道:“金庾信是吧!给你一个机会,兔崽子,滚出我的地界……” 金庾信站定,气势无以复加:“身为新罗国之臣,怎可能任凭你这个土匪头子摆布?” “好气魄!但是我这里,气魄算得了什么?这样……”首领幽幽一笑。 月夜有些担心,这个首领,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首领招手,原来竟然是一个美人,美在目,美目秋波纵横,令人只余钟情,恰如晨星皎月,美在骨,气质清幽而不可攀,如月入江心,尤其深邃神秘,轻轻一笑便如昙花,美则美矣,却有一种浑身带刺,令人发毛的感觉。 但说不定,首领真爱这一口呢。 好一个金屋藏娇啊…… “这几个月务必好好伺候这位公子哥!重重有赏!” 首领心思果然清奇,把自己最宠爱的女人送给金庾信,何也?讨好也? “我……我竹曲听从主人吩咐……”竹曲似乎还有几分倨傲,她的曲哪里是委曲的曲,明明是曲子的曲,可在首领的荡笑下,一切荡然无存。 她强装笑颜看庾信,庾信也一脸懵懂的看着她,恰如看着领毛,被领毛的美貌惊艳那一刻。 只是时光不在,领毛那张脸看得太熟悉了,已经失去了第一眼时的仙气,而这竹曲,正是如此的清新。 第232章 到底是菀菀类卿 是自己被美人蛊惑了吗?金庾信脑子中一阵不清明…… 哪有人无事献殷勤的?除非? 竹曲还是水灵灵的过来了,令金庾信呼吸之间倍感心旷神怡。 似乎还有不对,竹曲的那张脸,看着竟然越来越像她了,同样的满月无缺, 同样的……笑时瞬息绽现那酒窝,似乎能放下全新罗所有的美好。 山寨头头的侍妾竟然长得神似大王,这对大王来说,这可是个大大的冒犯啊! 灰头土脸的金庾信犹如痴儿,呆呆站在那里,月夜说道:“也许是关傻了吧!” 雪地说:“这足可见竹曲之美,如此见过大世面的人,还是免不了被迷惑!” 山寨头头笑哈哈的走了:“那是,我们伽倻的天官女,出自神庙,自然也是神女气质!” 雪地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此女竟有如此非凡的出身!” 众人更加恍然,神庙出身?若是新罗神庙还好,只是王族色供,可这伽倻神庙,可是专出名妓花魁,这换在新罗,与柳花榴花无异。 竹曲承担起了照顾金庾信衣食住行之任,金庾信免不得有些小心恭敬,终于还是憋不住递去一把小刀:“太像了,太像大王了!不如请竹曲姑娘大义,自毁容貌,不然的话,那帮朝臣必然作祟,说大王与娼妓共一张脸,是不齿,会废了她的!” “你们男人,还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下海的人偏劝从良,从良之后还要毁其容貌才放心!这张脸,出自天地,又陪伴我近二十载,岂可轻易毁伤?” “那我退一尺,不妨请姑娘戴上面纱,切莫轻易示人!”金庾信继续直男,“再不行,大可画上浓妆,掩上你近似大王的面目,新罗朝中一定不会妄言。” “可我就偏不呢?”竹曲听他还算好说话,来一出得寸进尺。 “若是姑娘执意如此!”金庾信咽下一口气,新罗老臣迂腐,他可迂腐不得。 “那就奉陪到底吧!” 竹曲嫣然一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些天来,庾信竹曲两人煮酒听雨,倒也相安无事。 倒是山寨头头经常派遣一个小丫头前来,言辞中颇有威逼,竹曲想躲她,奈何每次都像狗皮膏药一样追上来,既烦她,又惧她。 而且山寨中颇有风声,说这头头一心想搭上百济,对着新罗背后捅刀子。 金庾信趁观山景之机更注意这些喽啰的调动,更加印证了猜测。 色字头上一把刀,那山寨的头头肯定是愿他石榴裙下死,虽然说这种死法不错,但,他没有完成大王的布局,还不愿意就死呢! 竹曲还在若无其事地沏一盏清茶,金庾信一把小刀出鞘,死命抵住她那温柔的喉咙…… “庾信果然当世英杰,不愿怀恋温柔乡啊!”竹曲的声音极尽甜美,满是反讽的韵味。 “咱俩肌肤之亲只有于我执刀之时,你觉得这算温柔乡吗?”金庾信不由分说,两人一起退入后室,“你得救我,不然,我的刀可不识美人!” 竹曲默默点头,金庾信一笑,还以为要费多大的心思才能撬出秘密,原来也不是什么坚韧不屈的美人。 果然,那山寨头头见竹曲这边毫无讯息,派了一波亲信过来寻金庾信,道是有要事相商,这边风声容易走漏,不合适。 金庾信知是陷阱,早有防备,竹曲与他相视一眼,以示已经倒戈,说道:“尔等既是头人属下,而我现在沐浴更衣,尔等岂可闯入?小心我告你们,一帮草莽之徒敢对天官神女耍流氓!” 天官神女,看来身份地位还不错!联想到美室也是天官神女出身,金庾信暗觉自己幸运……但过度的幸运,会不会踩雷呢? 这帮人看起来也不是啥怜香惜玉之辈,如今却也悻悻退去。 危机解除,金庾信决定带着竹曲一起逃亡,就怕这柔弱的竹曲,落在这个头人的手上,怕是没好运。 竹曲也将手交付于他,两人趁着茫茫夜色,于一处马厩中偷了一匹黑马,在一处竹林中藏匿。 今夜的月光,有一种超出以往的光明,仿佛在嫦娥奔月的神话中,近处一切都清晰可见……金庾信看着同样清晰可见的竹曲美人,更加认为她特殊,竹曲就如同一盏灯,自己就能发光。 而超过竹林的范围,渺茫不见,不过掩藏完好,仿佛裹在蚕茧中,不会被人寻见。 天官神女,果然非常人也。 这倒让金庾信有几分安心了。 “竹曲?听名字就很不凡呢!”金庾信调笑道。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深山里有一个村子,有一条小河,有一天,从河流上游飘来了一杆硕大的竹子 ,有一对樵夫夫妇把竹子破开,你猜遇到了什么?”竹曲娓娓道来。 “不出意料的话,里面肯定有字,伽倻兴,某某某为王!”金庾信没少在大王老师那里学来种花家的传统故事,对于这种神秘故事的解答当然是小菜一碟。 “不!”竹曲满怀自信否决这位历史系直男的脑洞,“那是我呀!身长三寸,浑身发出璀璨的类似月亮的光芒,樵夫夫妇见我可爱,就领回去养了!” “所以,后来你因此神迹,成为天官神女!”金庾信对这竹曲的后来倒有些感兴趣,但这竹曲,虽然容貌似大王,却少了一些端庄正重,多了一些清新撩人,“想我把你献给大王,然后当个祸乱天下的妖姬吗?可惜我们大王是个女的,怕是不能完成你的愿望喽!不过,你大可诱惑我!” 竹曲无语,但这金庾信却讲得认真,没有任何调戏的味道。 这些话,他对大王可不敢说,对这样的一个像她的女人,他还是敢说的。 却说领毛那边,今夜却望着月光哭泣,她的庾信既然已经不在徐罗伐,又在何处受苦受难呢?她不敢想,向木子希去询问,又害怕打扰她,唯有数着红豆,寄托相思之情罢了。 第233章 哑奴?春秋? 金鸡报晓,于竹林深处仍然可闻,这己是第二天,顶着大大黑眼圈的庾信叫醒竹曲,竹曲己是沾上满头枯败的竹叶。 他只想着逃跑,想想逃跑也不适合,这样回去,不能以功绩赎下父亲,自己也还是沦落牢中,想想万不可以。 只是拿出三韩地图,大伽倻不行,去往小伽倻,总还有用吧! 可问题在于,山寨头头既然已知他逃跑,肯定也是拉网式封锁,茫茫竹林外,没有他一处栖身之地…… 金庾信望着喽啰们隐隐绰绰的影子,叹了口气,真是非得杀出一条血路来吗? 竹曲冷哼着望他:“你现在不做,不也迟早要做的吗?” 金庾信笑笑:“也就咱们两个人,这不是送死是啥?” 于是,金庾信灵机一动。 “要不咱们还是冒充小伽倻人,而且是猎人,误入山林的!” 竹曲疑问道:“这能行?这真的能行?” “行啊?怎么不能行?小伽倻人受迫于大伽倻人甚多,也相较他们,更与箕人亲近,因此,徐罗伐最多的学生,以及好几届新罗派遣留学生,都是小伽倻人为主,你说我怎么可能没学过相关的语言?糊弄糊弄就过去了!”金庾信信心倍增。 竹曲点点头,事到如此,也不得不听他吩咐,戴起草帽,披散头发,冒充起了哑女配合,但没想到,金庾信临到寨下,面对他们的询问,居然也在冒充哑巴…… “真可怜!兄妹两个都是哑巴,要不咱们就放行吧!” 喽啰盘查之后,随之拉下寨门,可偏巧这雪地前来巡视,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雪地见这两人身姿不如普通猎人矫健,似乎猜出了什么,大喝道:“抬起头来!” “怎么还不动?”说着,就要掰起他们的头。 “你爷爷我就是金庾信,有什么好问的?”说着,金庾信举起短刃,迎头就向雪地刺去,两人直接飞毛腿的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奔跑。 雪地溅血三尺,奋力向前,叫着喽啰们赶快去追金庾信。 月夜也来此,大叫道:“还追什么啊,赶快救雪地,伤口扎好,还有救!你们这些人,头人给了你们多少钱,值得你们这般卖命!” 顺道叹了口气。 喽啰们跑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弟弟啊,你始终还是不明白金庾信的重要性,头人只是想把他献给伽倻,我们该当老小还是老小,影响不了我们什么,而他走了,还是我们救的,说不定还能记得我们呢!”月夜语重心长。 雪地却不理解,管什么老小不老小,他不一直还是老小吗? 月夜叹气,小老弟,你是怎么教也教不会呀! 地图上写的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小伽倻已经改了名姓,叫什么……耽罗?新罗是罗,耽罗也是罗啊! 金庾信笑笑,对着喽啰拿出了证明身份的印信。 “金庾信,可不是那个谋反的金庾信吗?怎么啦?谋反失败了?我们山寨可不藏个诛九族的!连累我们咋办?”喽啰不忘揶揄他,大白眼翻得比天都高。 “哪能呢?大王表面上是说我金氏一族谋反,其实是想说服你们,与我们联合,共同抵御百济势力!” 喽啰们听了一个个哈哈大笑,深深叹服金庾信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高,说不定藏身进来之后,这些话就当放屁了呢? “我觉得不简单!”一个温文尔雅,仿佛世家公子之人从这山寨而来,温润气质与这喽啰们的粗犷格格不入,“倒是可以放他进来!” “多谢!”金庾信与竹曲拱手致意。 “早闻庾信武略超群,不说打得百济落花流水,却也是打得百济进攻新罗总是小心翼翼一些,怕是朝中有好些人嫉妒,又有奸人所害,才致沦落于此!我是仁问,也是幸运与君相识,本在唐朝派遣留学,因身体孱弱多病,暂回耽罗修养,若是我再晚来,恐是要浪费庾信君几日啊!”仁问气质颇为文雅,说着,就把这金庾信迎回山寨内,目光看向角落,吩咐道,“哑奴,沏一壶暖茶,为这位公子接风洗尘!” 金庾信颔首说道:“之前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石品之事如影子般的羁绊,还有……周围人总是看你高就捧你,看你坠落了就欺负你。 独这仁问待人确实不差了。 “庾信公子是否觉得我款待不周?”仁问见庾信神色有些犹疑,想想庾信可能比他更养尊处优些,想是迟迟没有香茶奉上,人家看不上这山寨了。 这哑奴囧囧的眼神,望着台上之人,却害怕出来。 仁问无奈,想是哑奴见庾信脸色过分精明,不可亲近,只得亲自取茶沏茶…… 金庾信本不以为意,见这边风光独好,登高望远,可把耽罗全境一览无余,干脆来到窗边,呼吸那山间来的清新空气。 却不经意走到哑奴面前,目光触及他,更觉得怪异,哪怕是哑巴,哪有卑微到头恨不得埋到衣服里的?肯定是不愿意见他,金庾信既然是刀光剑影中走来,当然有着将军的锐利直觉。 哑奴果敢了些,浑浊的眼神望向他:“是你?庾信!” “是你?!”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倒是把这仁问惊得目瞪口呆,哑奴其实会说话,他怎么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这倒也挺好的,两个人老早就相识,仁问自觉自己是个很好的主人,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待下人的事情,自然不亏心。 第234章 丘英,字端凌 金庾信却觉得自己激动失态,没想到自从战场一别之后,金春秋成了某家的书童,不敢想象,也不该想象…… 金春秋自然也懂,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世,而是恭敬说道:“仁问公子,我真实名字叫丘英,字端凌!” 哑奴竟然不是哑奴,他是有名字的,而且这名字,处处显示高门人家的气度。 英,绝世之英杰也,端凌,有端坐高山之巅,傲世凌立俯瞰众生,威严端肃之感,而多了些又谦逊又清雅的味道…… 偏这人又姓丘,这个姓氏不多见,更是衬得这名字别具一格。 主要是,这地方,有字的还不多,这都是学隔壁大国的做法,大抵父母应该是最早一期的派遣留学生。 此名,真是绝了。 金仁问鼓掌叫绝,开始相遇之时,一船之人也是哑奴所救,漂泊海上之际,更是哑奴解决了用水问题。 这些年反而平淡了些,只是哑奴时常哼哼啊啊的,不知是否在思念家乡的玉米春饼,奈何长安那地方,长路迢迢,不得折返。 只是问道:“不知哑奴身世?籍贯哪里?师从何处?” 因他长期不说话的缘故,目光有些瑟缩。 “也是可怜!”金庾信连忙娓娓诉说起来,“唉,端凌公子,他是个孤儿,孤儿身世飘零,外家又年纪大了,实在庇佑不得他,才落得此等境地!” 说罢,化名为端凌的春秋配合着泪眼更加涟涟。 己是女扮男装的竹曲连忙上前安慰道:“端凌公子不必痛苦,看公子一身贵气,迟早将拨云见日,成为上上之人!” 春秋收住泪,说道:“端凌既然如此,不如做这位庾信公子的向导!” 金庾信不禁沉思起来,这叫他怎么敢呢?但,此时此境,不如点头应允。 这迎合了春秋茕茕孑立的窘境,又给他向往,但金庾信想的是,如果自己能在这偏僻的耽罗摇来万众小伽倻士兵,能解新罗燃眉之急…… 那时,也许可以向大王提出迎回春秋的意见。 “闻百济与倭国时常侵扰耽罗,大伽倻是时常把小伽倻当成炮灰,想来小伽倻真是夹缝受气,不如与我新罗联合,一股力量不是力量,好几股力量合二为一,才是力量!” 说着,金庾信于白玉笔筒中拿出一支毛笔,啪地断成两截,再拿出十支毛笔,任凭金庾信拧时使出吃奶的力气,仍是无奈何…… “你看,是这个道理吧?” 此时族长不在,金庾信深深自信,一个青春稚嫩的留学生,一个是还算得久经沙场的将军,应该是说得动的…… “可有好处可言?可让我们远离大伽倻的掌控吗?”换个地方当炮灰,可不是耽罗想要的,金仁问一听此话,旋即眉头拧得紧紧的。 金庾信表面和颜悦色,内心mmp,大伽倻劝不动,小伽倻也劝不动,真不知道自己大王老师是怎么劝大唐出兵的,果然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 金仁问替父否决之后,又恢复一脸天真活泼:“不谈这些,我就交定你这个好朋友,或者甚至,我可以救你父亲一家,助你投靠百济,再行杀回去!” 又一停顿,又说道:“再说,你这父亲金舒玄我们也知道,助美室残杀同胞,这样一个父亲,你要吗?他死了,就是你的新生!不如暂且,来到耽罗的天地,不如见耽罗的山水,可比徐罗伐风光旖旎!” 不,金庾信真想把桌子也掀翻,他父亲真不好吗?怎么可能? 竹曲,春秋见他如此,怕他真与金仁问打起来,遂竹曲拉了庾信,春秋又拉走仁问。 “他是孩子心性,你扪心自问一下,就凭金舒玄所作所为,你当年是不是就想远离他,如今远离了,你能够替他赎回罪恶便去赎,你不能,那你就做一个跟他不一样的你!”竹曲拉他去向仁问安排的山驿,一路上劝解道。 舒玄之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小女子,说的已经是够好听了。 金庾信欲哭无泪,名字里单一个信字,似乎已经破烂的碎碎的,自信?哪来的自信? 话说毗昙,于明活山城高台极目远眺,此时,大雾起,那方飘渺天地如同一方大幕,把整个天地都遮蔽起来。 这直接能逆转新罗国的形势,毗昙如同身处棺材之中,这茫茫的白即是黑,正等着耗尽新罗国最后一丝元气。 这种地方,几年都难以有雾,甚至没被月川大师预测出来。 月川大师更是心如火燎,这些新罗人一直分不清气象与天文的区别,把他当气象学家也就算了,可那些百济野人要是捉到他,看自己如此老弱病残,说不定要拿自己祭天。 阶伯迟迟不攻,应该就是在等这么绝佳良机。 青泥混合露水的湿漉,青苔任意滋长,明活山城难攀,也许是唯一的安慰剂。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话说阶伯唱的真欢,唯一不算圆满的是,为什么新罗不是派金庾信守城,如果要是他,大可以叫他败得服服贴贴,让他看看,如此做事,是有报应的。 不过也行了,如果攻破新罗徐罗伐城,金氏一族的生死,不就尽掌握于他手了吗?那么,亲人之死,家族之亡,全都可以报了。 想着,眼底血色腥红,嘴角满满骇人的笑意…… 丹犀见他如此,深夜提溜两颗头颅的凶狠公主,脸上表现惊愕之色,“阶伯将军,你是怎么了?” 阶伯有种报复得意的满足:“没事,公主,可向大王请兵,发三千兵,向明活山城进发!” 丹犀温顺地点点头。 “值此良机,不能错过!”义慈王刚好来临,一双手拍的极响,“很好,从上次救孤之后,孤自当无条件信任你!” “定不负君!”阶伯深沉一跪。 “定不负君!”义慈王点点头。 第235章 神女胜曼 眼前茫茫,月川才远离自己两步,却已经都看不清了。 毗昙伏耳贴于城墙,果然所料不错,窸窸窣窣的,那是登山钉敲打在山壁上的声音,渐渐清晰。 士兵偏偏跑来说几声:“要不要上滚木擂石?” 天哪?如果滚木擂石此时好用,他毗昙怎么可能不用? 阶伯派来的打头兵,绝对训练有素,肯定专挑有山石阻挡保护的地方下脚爬山,到时候.木石也是白白浪费。 十、九、八……三、二、一……放矢,打百济狗…… 这是毗昙的神技,听声辨脚步远近。士兵于茫茫白雾中根本看不清山城下有敌兵来到,很多箭矢如浪花入水,毫无成效,后来几箭只听得几次重物坠地之声。 “十有三四坠落!他们肯定加快速度!全军执好手中兵器,落木石!”毗昙一口气说完军令。 果然,百济士兵藤梯架藤梯,又借助树枝和钩子,爬上来,对着新罗的士兵开始嘎嘎乱杀起来。雾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可怜的新罗士兵搏斗中只能看清最后杀死自己的人长得什么样。 雾的清新瞬时间变成了血的腥气,喷溅而来的不是冷的露水,而是热的血。 毗昙使出绝寰,可绝寰之力却受限于茫茫雾气,能救己却不能救人。百济士兵不敢招惹他,转而对付武力单薄的新罗士兵。 他不断劈砍救援,只是换来满身鲜血,仍有好多人未救得。 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多的百济士兵恰如猴子爬上来,趁着雾势正浓,疯狂掠夺其兵刃,砍杀新罗士兵。 阏川好不容易突破百济士兵重重兵刃,与毗昙并肩作战。 “毗大人,不如请大王派来弼吞周真支援!保不住明活山,新罗就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百济长驱直入,新罗不保啊!” 明活山城,本就孤城,废城,也就是现在才重新开发利用而已,也就假设四十城丢掉之后,能显得这边区位优势的重要! 那弼吞周真可都是乙祭的人,乙祭一帮朝臣看不上毗昙,想他来救……还是不如想想,自己应该怎么死?死得悲壮点? 毗昙笑笑,抹去脸上的血,无言对着雾茫茫的天空…… 只是阏川仍抱有希望,冲天一支凌霄箭,在天空中迸发,这算是最古老的信号弹,弼吞周真也许会假装没看见,但是,能叫来花郎也是好的…… 然后,剩下的一切交给天意。 喊杀声震天,真是慷慨激昂,但,却已都不是新罗士兵,而是百济的士兵,如同千层饼一样,慢慢包卷起来…… “投降不杀!”百济士兵疯狂鼓噪着,更是步步紧逼,见锋利的绝寰剑上有着精美的花纹,知晓此人身份也是不一般,“与其效忠于庸碌无为的女王,还不如效忠我们海东曾子义慈王!” “那……可要问我手中绝寰,答应与否?”毗昙含笑,誓要守护明活山城到最后一刻。 悄然一个眼神,毗昙用绝寰去攻,阏川以杀钝卷刃的剑来挡,一攻一守之下,绝寰剑有了极大的杀伤空间,本是最多战五人,如今能挡十人…… 百济士兵也不过尔尔凡人,见此毫无惧色之神人,不禁向后退了三丈,虽然杀尽新罗士兵,但却卡壳在此处。 而恒庆却在他们身后催逼,虽然论军事跟阶伯没的比,但现在他是找到茬了,挽回他这点孱弱过头的自尊心:“饭桶,阶伯手下的全是饭桶,mmp就两个人,你们都搞不定?我,一定要上呈义慈王,惩治你们!” 恒庆说着,就向山下跑去。毗昙这种人见多了,对手持绝寰的他们无能,对喽啰小虾米倒有能耐了,愤而投过去一把凛凛闪光的宝刀,给他削去军帽,剃了个地中海光头…… 恒庆这才知道害怕,拂了下额前的乱发,看了一眼毗昙,就这么圆溜溜的,一身尘土滚下去了,而身后,竟然是一条湿的,尿做成的路…… “这么个无耻的小人,你不杀他是怕脏了你的刀吧!”阏川缓了口气,问道。 “是,也不仅仅是,”毗昙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依然灿烂的笑着,“难道多一个灭亡百济的人不好吗?那也就不用费心于刀剑了!” 说完,两人又开始试图用绝寰剑突围, 百济士兵不敢前进,唤来阶伯。而这时,阶伯感觉幽幽的山谷却歌声阵阵。 一袭红衣,形同圣女,于朦胧的雾中更显高洁神圣,她竟然用百济情歌的调,唱着这样的诗。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百济疆,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新罗仙子问, 皆是有妻有子之人, 是否愿,平白做那刀下鬼? 不如此,放下刀剑, 做我新罗人?” 己然到嘴的肉,三言两语真能说动这貌似对胜曼还有所思念的阶伯吗? 算了! 此刻的阶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仿佛那夜疯狂的丹犀附体。 而这箭雨,却对准了唱歌的女孩……满天的箭雨,向着胜曼冲来。 朦胧的雾使她有了掩藏的机会,于浓雾中东奔西突,那箭矢根本就撵不上她。众人惊为仙女,有好多甚至鬼使神差放下弓箭。 “我凭什么要听你这个小女娃的话?”阶伯的语气格外阴鸷。 “凭什么?就凭我是守护新罗神守峰之山神!”说着,这胜曼小仙女手势一挥,面前的雾气尽被山风吹去,背后的一串人马,看的真切! 神守峰?阶伯一脸懵逼,这不是明活山城么?之前只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城池,难道还另有别名? 胜曼摇头晃脑解释起来。 何也?昔日精卫鸟于蓬莱之处填海造山,这山越造越高,精卫鸟死去,上天又派来一位赤鸟,形似桃红仙鹤,此鸟化形为女神,为守护新罗呕心沥血而死,却魂魄永在,此处故名神守…… “少装神弄鬼,不然,不要怪我把你们射成刺猬!”阶伯一阵好笑,瞬而化为一种狞笑,果然是个小女孩,还是那个天天唱着天雷滚滚我好怕怕,劈得我浑身掉渣渣的小学渣…… 第236章 子希之梦 阶伯终于有机会实现以前的心愿了,这个小女孩,曾几何时气得他恨不得一刀劈了她,而现在,劈了她,自己还能建功立业呢,可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呢? 是啊,胜曼公主虽然很赖皮,可也曾把他看作保护她的大哥哥。 是啊,胜曼公主只是那种把下层人当玩具的讨嫌,才不像金庾信那种夺去别人成龙成凤资格的仇恨,这远远不够他记仇的。 但是,胜曼公主这么喜欢踩雷点,迟早要被雷劈…… 再有什么回忆的地方,那也不过是敌人,阶伯一心只想告别过去,拿起手中的箭,一咬牙…… 那箭直直地射了过去,小姑娘随着中箭,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接跌坐下去,那稚嫩的小脸,此刻扭曲成了一团。 阏川奋起一口气,试图冲破封锁,可是武力不济,一把长刀根本护不住自己,一刀刀砍在他的身上,挣扎着爬向胜曼。 这可是新罗最珍贵的圣骨,当初就不该让她上战场,现在……该怎么向大王交代呢? “副君,阏川无能,未能保护好副君!” 阏川痛哭大嚎起来。 阶伯见此自认为大功已成,却又有些心惊,这讨嫌的小公主……真没了? “小老娘有小叶刀,还怕你这个?”胜曼原来是装死,抖掉身上的草叶泥土,手揣在自己胸前,阶伯下意识侧过头去。 胜曼一笑,于衣兜里拿出了一把装饰精美的小刀:“谢天谢地,有先祖保佑!” 阶伯无语的同时,心中的石头坦然落地…… 山风越来越大,一切仿佛胜曼真有呼风唤雨之能,而后方山下,仿佛千军万马在呼喊,澎湃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阶伯此举,本来就是趁大雾之际,以最少的兵力窃夺明活山城,以高地向外扩散,而且切断粮食栈道的脉络…… 如今大雾已去,机会顿失,阶伯黯然,眼尾默默流下一滴泪,而丹犀对着胜曼一通大骂输出 “你的手,真的好黑!” 说罢,胜曼真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调笑着说道:“不黑呀!你是眼瞎了吧!我的手明明是白的!” 说着,眨巴了一下眼睛,精灵一般的可爱。 自然,百济方军心顿失,毗昙不再使用绝寰,只用拳脚就撕出一个缺口,逃脱出来。 手下士兵还想去追,阶伯却叹口气说道:“撤吧,不要增加无谓的伤亡了!” 下山时,阶伯回头看一眼,攥紧拳头,现在这一回就是一个属于胜曼公主的美梦,下一回,一定要把她的美梦击个粉碎…… 王宫中,木子希有些绷不住了,这个新罗,唐军不来,金庾信一直无能劝服大小伽倻部落,境况处于僵持之中。 这些年来,只能不等不靠,将就着当这个国王。 到底保不保得住呢?该不会,自己就是那亡国之君吧? 已是日沉西山,不知不觉竟睡下去,楚仙见她这样,也只敢为她披上一件白绒大氅,让她稍许暖和些…… 木子希做了一个梦。 医院,充斥着消毒水那种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的味道,满眼的白,倒有些森森的,只有维持生命的仪器在响动,拼命保持着生命机器的运转。 一位老爷子,一位老太太,老爷子仍然精神矍铄,老太太却已经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沟壑,她捧起一捧花,不是平常的玫瑰月季百合什么的,而是野蔷薇和紫云英,两样都开的灿烂,使得病床旁流泻着原始的香气。 这象征着强悍的生命力,野草野花般喷不死锄不尽,可是病床上,躺着那个依旧倔强的木子希,永远插着管子,永远一动不动。 对,她灵魂飘走了,肉体已经是个植物人了。 老太太是她的母亲,此刻的眼睛里满是悔恨的泪水,像陡然降雨的枯井。 她34年能动的日子,在母亲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个好标签,前十几年从来没有早恋,从来没有沉迷游戏,叫她剪个短发,她也听了,她也不爱穿裙子,描眉画唇,烫发纹身的这些坏女孩行径从来与她无缘,是个崇尚节俭的好女孩。 可是她长大了,却再也不听话了,搞拉拉,大龄剩女,不结婚,也不生孩子,非要唱那没几个人愿意听的越剧,叽里呱啦的老调子也就些老古董爱听了,说是为了实现艺术梦想,不愿意经营家族事业,就不是一个好女孩了。 她的名字叫木子希,当初的意思是希望下一胎是个儿子,和招弟来弟的寓意差不多,可是永远也料不到,她自己却失去了生育能力,只有一个女孩子了,木子希啊木子希,这不就是木有子息吗?真是一语成谶啊。 自然,对这个独生女儿的管教甚为严厉,生怕她不在身边,生怕没有自己照顾她,以至于一些人误会成啃老。 这对木子希的事业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公司的元老不相信她,她也很难放手去干,明明公司的规划问题频频,尤其是电商时代的来临,却不注重宣传,搞得酒香也怕巷子深,她也只能瞪眼干着急 时间一长,木子希在这个公司里毫无建树作为。 有这样的母亲,她过得很不自在,稍微有一点不合她心意之处,就会被她的目光电流灼穿。 木子希不止一次的和母亲说过,这种母爱太过窒息,溺到她害怕。木子希沉迷于穿越小说,多少次,她宁愿穿越到古代,哪怕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wifi,也要摆脱母亲的掌控。 好几次,木子希手中的穿越小说都被这个母亲捣毁了,亦或者是被强硬的删除了。 或许,她真的穿越了吧。 母亲有点害怕去想,照她管束的这个程度,木子希肯定感觉在那边很快活,很自在,很没有束缚,肯定一天都没有想着她。 这孩子…… 母亲的眼中一片酸涩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眼中的一切。 她一双手冰凉如深潭,抚摸着木子希的鬓角,于是,一场梦陡然惊醒。 “难道回来了?” 木子希定睛看看,景还是原来的景,一丁点儿没变,而触摸自己的那双手,来自胜曼,而不是母亲。 “后妈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仅用雕虫小计把那百济大将阶伯骗走了,还大将呢?我看他就是我们以前那个后院里酿的大酱!”胜曼笑着,神采奕奕,犹如一只兔子精灵,眼睛差点眯成了一条缝。 楚仙拿来新送到的文书,说道:“今天确实很危险,屋漏偏逢连夜雨,乙祭上大等调走大量士兵,又偏是大雾天气,明活山城差点不保呢!还好有胜曼副君学空城之计,终于得行!” 木子希抱住她,却害怕失去,胜曼去往明活山城本来就很危险,偏偏这回危难旦夕之时,还未申请援兵救援,已是危险中的危险。 一双手摸到胜曼的脸,早就被山风冻得粗糙,还有箭矢划过的轻微伤痕,这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很好,可是孤不希望你以后也如此!” 第237章 胜曼的胜利 说来,这次与阏川,毗昙,一起守明活山城,胜曼并未获得她的首肯,不遵王命偷跑出去的。 木子希真要对她治罪,也治得,对她的侍从,更可以治保护不当之罪,因为在新罗圣骨实在是太重要了,圣骨陨落,国本则动摇。 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莲花躲在胜曼背后,瑟瑟发抖着,已经哭成了泪人。胜曼猜她可能要责罚莲花,扑通跪下企求道:“一人做事我一人当,不要责怪外人!” 很好,很有责任心。可换到自己身边,却一如她母亲,木子希却不希望她如此,同时,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胜曼懂她心思,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竹木质地的藤甲,说道:“你看!我也没用小叶刀,而是穿了月川大师设计的藤甲!” 木子希又望向胜曼,这个小女孩的设计太难说是周全,而是侥幸。 “山风吹散雾气,也是我访问民间,有个大婶跟我说,往往下午的时候可能有,概率低的好像天上打雷劈死人,但我还是采用了,万一成功,显得我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胜曼甜甜一笑,梨涡乍现,张扬自信有些过头,显得飞扬跋扈。 木子希无法回应以她太多的赞许,胜曼眼神里期待的光芒似乎暗了下去。 嗯哼!后妈果然是后妈!连她的胜利都不为喜欢! “哼!后妈姐从小就不喜欢我,我又怎能期待她现在喜欢我?”胜曼流泪,用泪水抹去脸上的脏污,忆起往昔,后妈姐写字好看,她写字却不好看,后妈姐柔弱时是仁善,强硬时是恩威并施,她却什么都不是。 木子希无语,她其实不是这样要让胜曼生气,怎么?她也活成了她老妈的样子? 胜曼的惆怅尚且不表,且说金庾信。 秀峰,穹庐,山皆美好之翠色,花意正浓,如火之欲燃,又有美人红袖添香,更有好友春秋作伴…… 此间乐,应该不思徐罗伐才对,可这样就是大大的不孝不义了。 竹曲多才多艺,她静坐窗前,手上的竹牌如麻雀燕子般翻飞,带动七彩的丝线织就上好的鸳鸯, 逼真得就好像呼吸之间就可以飞出去一样。 “怎么样?你说你家女王长得很像我,她没我这样擅长女工吧!”竹曲可不同于那些柳花,放下手里的竹牌,绕到金庾信身后,俯瞰窗外景色。 “那是彩色的鸭子!”金庾信毫无心情欣赏。 “你这像什么话?”见这金庾信依然故作不解风情,竹曲也就索性不装了,“你若真的想去救新罗,那就去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指责我这个尊贵的伽倻天官女!既为大丈夫,伤春悲秋算什么本事?” 眼见竹曲,傲气还胜大王三分,金庾信可不敢怂…… 主意当然是有的,最好是再次出使唐朝,请求援助。显然,他去不合适,他都已经是到处流亡的逃犯了,拿不到去往唐朝的文书姑且不说,还得到处被通缉,逃到外国,更是要被那些文武老臣说成卖国,这叫什么事? 合适的人选也不是没有,例如说……春秋,可惜年纪尚小,就怕摩耶太后思孙心切,会强烈反对…… 说曹操曹操到,小春秋似乎听到什么,一脸茫然走进穹庐。 “你们在谈论些什么?为何我没听清!”小春秋可不像以往大大咧咧,脚步更加拘谨。 “小老弟,不如你替我,出使一趟唐国如何?”金庾信笑容可掬,也没法把竹曲当做外人,竹曲手上的竹牌,嗒嗒作响,毫不拖泥带水,另一幅图景,正在慢慢展现.…… “这……”小春秋似乎面有难色,似乎很委屈去搅这趟浑水,“我的境遇,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外婆,我可以替你去说服!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你留在这里,你觉得这一方狭小之地,真正适合你吗?” 除了这一副俊俏容颜,金庾信都快不认识眼前的春秋了,谨慎,胆小,本来,这些都是春秋身上没有的词……那些精气神,到底哪里去了呢? 也许吃得不好吧,也许心境已经乱了,这时的春秋,看起来竟然有些瘦削…… 变了,真的变了…… “我再想想……”小春秋没有回绝他,但是这也和回绝没区别了,“算了,此处容不得我,我还不如回到唐国,当留学生多好!” 至此,春秋一通苦笑。 再逼他……一是无用,二是也不合适。 但他几天后终究还是要回去唐朝,想到此处,金庾信黯然一笑,或可下好一局大棋,只要他去,他就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新罗女王无子孀居,内外交困于百济高句丽,亲人仅有一个侄子,还流落外乡,很多权力还被权臣挟制,对于讲究开枝散叶才是福的唐朝来说,怎么样都算可怜吧! 扶植这样一个人物,以扶植那些看起来就诡计多端的强势人物划算太多了,就一点,总不用害怕他成长之后,会成为白眼狼吧! 说白了,小春秋卖惨,也不用放下身段去乞讨,直接在朝堂上来一出动人的哭泣,准保唐国会有所动摇。 怎么看都双赢,不同意,只要到了新罗存亡之际,小春秋绝对懂这个道理,还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关键是,收复辽东,还有不使高句丽死灰复燃,可是李二凤临终前心中的一点点痛,而这痛,就等着李治来治呢…… 所以,符合唐国利益之事,人家会不应允吗? 第238章 仁问的离开 劝不动小春秋,金庾信打起了金仁问的主意,金仁问,看着怪老实的,但凭他今天这态度,想要劝动他也是一波三折。 竹曲吧嗒一声把竹牌甩在一旁,再也懒得编了。 “金庾信,你真是个勤于智惰于情的人,明明对我这么有心,此时却要装作无意!” 对这天官神女,金庾信就是脑壳疼。 本是似曾相识,旧时缘分难圆,以她为补救,落在她的眼里竟是一见钟情的朦胧,不对,是见色起意…… 现在的竹曲,肯定是跟定自己了,该怎么把她带回徐罗伐呢? 容貌莫名像大王,性格还更加张扬一些,要是大王能活得像她如太阳花般灿烂,肯定不会藏事儿留在心里郁闷…… 但归根到底,如果失去这一点,大王也就不会是大王了。 天官神女,如果德曼是美玉般的存在,那么她就是一块缺角的美玉。 女子常常把男子的爱慕看得简单,但是庾信,绝不简单。 看着她娇俏的眉眼,温柔如领毛,爽朗如德曼,天生三分犟气。 上天给了他好恃才傲物的资格,庾信怎能不好好利用? 庾信如春风般微笑,“等我事成之际!” “此话可当真?” 竹曲嘟起小嘴巴,再说,自己原本就是逗逗他而已,身份本就有些卑微,如何让他带回?心里却涌起一阵蜜意。 想什么呢? 庾信不由苦笑。 如今新罗动乱,也不是可久居之地。 翌日清晨,金仁问决定要早早起程,春秋准备起了干粮,还有一些玉米种子,可是金仁问还觉得不够,恨不得把山寨搬家式清空。 小春秋心有疑惑,问道:“公子,这次我们又回去唐国,是否永远也不会回来?” 金仁问说道:“这么动乱,国主无能的国家,为什么要回来?我要此间乐,不思蜀!” 反被春秋白了他一眼,春秋心道,如果是他的话,若得到唐国援手,复兴新罗又有何难? 秋鹃又是一副男儿打扮,比仁问更多些豪言壮志。 “大哥此言差矣,身入大国,心负祖国,我看,也不得比金舒玄庸碌之辈好多少?” “你也是忘祖啊!他们箕人,就算是死光了,也不关我们小伽倻人什么事!”金仁问清醒得有些冷漠自私。 “派遣留学生的计划,却是新罗箕人提出的,他们放弃了名额,给了你们小伽倻人名额,不说珍惜,也不应该逃脱在新罗的责任!”春秋怯怯的,这还是之前一贯仁义的仁问吗?维护好新罗与唐国的关系,本是留学生应尽的义务,如今留学生只想安逸一处,哪有这么好的事? 仁问不再言语,凭啥他们小伽倻人就要给新罗箕人做嫁衣?既然春秋不愿意打包收拾,那么他自己来。 看着金仁问心思已是离弦之箭,再不能挽回,春秋觉得也是多说无益,既然,新罗也不适合他久留,索性去喂马了。 仁问作为亲哥哥,还不忘拍拍秋鹃的肩:“他是他,你是你,莫要因他英俊而沉溺于他!” 秋鹃有些懵,却又有些羞涩的笑,自己真的有吗? 去往唐朝的路,似乎比以往更加漫长,金仁问嘴上说着断绝与新罗的往来,去往唐国寻锦绣前程,但,耽罗不一样,那是他的家…… 族长父亲远远得跟在马车后面,行到泥泞路上,也不愿割舍。 “儿,真要去唐朝一辈子了?”没想到,儿子竟然说走就要走了,没给任何人心理准备。 “是的!父亲大人你看,我还把儿时的葫芦罐子带上了!”仁问手上的葫芦罐已经被盘得光溜圆,映出树阴间漏下的点点光阴。 耽罗不似唐国,没有太多的落叶归根的心思, 他能怎么办呢?不过是耽罗小伽倻的小族长,居于几国仍然弱小的小伽倻罢了,唐国他去过,那边奢华,空气比这边都要甜一些,多少新罗婢,新罗的留学生,去了那边就不愿意回来…… 自己的儿子,肯定不是个例外。 看着族长老父亲佝偻的背影远去,金仁问抹下最后一滴泪,理应最不认可他去唐国的老父亲都允许了,去唐国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小春秋兀自躲在马车角落里苦笑,光阴都照不到他瘦削的脸颊,若不救新罗,他怎么好回去? 到底还是要靠自己,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狠狠拍打在梁柱上,殷殷热血滴在木板上,痛,反而让他的抑郁破茧而出…… 若识时势,当以此为先机,可世间谁人能追随他?自从唯一的拥趸温良解死后,谁还能毫无杂质地忠诚他? 这庾信,他还真不信了! 第239章 仁问春秋 这个时节的海不好看,浊浪,带着海泥的黄,带着海底的腥咸,如残剑日久,血锈横生,秋鹃更是时时刻刻提醒仁问。 倭鬼猖獗,见这满载的货物,怕是会不顾一切生扑过来…… 今日还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说不定明日已经被抓到偏僻倭岛上,永世不得出来。 夜晚,远处点点渔火如同天上灿星,却静谧得令人恐惧,海浪拍到海石空隙,阵阵如鬼哭,又如鬼笑…… 仁问自信:“我才不怕呢!自有小伽倻天神助我!” 小伽倻天神?呵呵!你都远离那片土地了,还能保护住你吗? 秋鹃无语,现在的哥哥,倒是越来越妄自尊大了,族长就他们两个孩子,可这女子继承的风气,已经淡下去了,除了大王敢冒天下大不韪,谁又有信心呢? 所以,仁问哥哥已经成了家族的指望,而秋鹃,本不想担负这么大的重任。 是夜,一帮人早早入眠,预备明天的行程。独秋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人驻足船舷角,咸腥海风吹动她的发丝,曾几何时,族长父亲不喜欢仁问,就觉得他这女儿泼辣有干劲,唤她小名女王,也是仿照三国郭照父亲这般称呼女儿。 如今怎么被懦弱的仁问哥哥反复牵着鼻子走? 眼看哥哥在这条错路上越行越远,那么秋鹃既然不能劝,便来到船角,见这春秋仍然秉烛夜读,翻烂的书页,恰如手中枯叶蝶聚合成堆,烛火被吹得摇曳如跳舞,不熄灭也是够顽强的。 “端凌,你进船去!海上夜风如此清寒,你会伤风的!” “不!与其看你哥这么做,还不如我一个人看书来得清静!” 说实话,她知道哑奴不是哑巴,并不意外,那一派文气足以傲然,可藏得也太好了,把她都骗过去了。 天空月明星稀,浪也不大,风也不寒,倏然间,天空乍变,浪花如巨蟒攀缘上高大的船舷,船只犹如巨大失控的秋千,剧烈晃荡起来……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被惊醒的人陡然慌乱,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冲出来,大风大浪瞬间湿了他们满身…… 两人还算不慌,连忙降帆,可是帆涨得好像吃饱了风,春秋使劲摇橹,可力气也不过是弱风扶柳,帆仍然死活不降。 心下一横,使出啃牛的力气,反而吱嘎一声,帆倒在了船头。 可偏巧秋鹃就在船头,春秋本就心事重重,一时恍惚没有留意她,秋鹃一下子被帆砸倒,跌坐在地上,春秋摸着她的头,因为没有蜡烛,只是感觉温热的液体在流淌,连忙拿出头巾捂紧,希望这血断流。 “我头好痛!”秋鹃呻吟着,“你快走,我哥他饶不了你!” 这时,那股邪风才终于吹停,瞬时间风平浪静,似乎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过。 “对不起!”温良解之事,留给他阴影颇深,难道又有一人为他而死? 春秋摇摇头,除了一声道歉,他竟无言以对。 金仁问这才从中抽身出来,借着烛火,见到秋鹃虚弱得躺在春秋怀里,想到这般不顺,是因春秋引起,不由得对春秋厌恶一分。 “你想害死我,又想害死我妹妹?”啪地,仁问甩给他一巴掌。 又令管家乘着风平浪静之际,放出救生的小舟,送这秋鹃赶快回去。 管家有些为难,附近也许有倭船出没,夜晚怕是有水匪,或许并不安全,还不如就这一大帮人,一路前往唐国。 可是仁问语气坚决,似乎前往唐国的风险,比中途折返的风险更大。 管家无奈听从。 此刻的秋鹃,已然无法闹腾,只是挣扎着起身,又颤颤悠悠倒下去,带血的头巾落在地上,更显得伤势严重…… 虚弱的声音呼唤着:“除了我,没有人能做我的主!” “现在是你做自己主的时候吗?”仁问仍然苦口婆心。 是,之前,哪怕是这妹妹想摘星星,摘月亮父母哥哥都会给她,但是,现在不行,因为她要的月亮,要的星星,是端凌…… 仁问见这端凌不凡,眉宇间暗暗带愁,肯定隐藏了不少事,给不了她好结果,可是,却不想告诉她。 没受伤的秋鹃十头牛不一定拉得下来,但是受伤的秋鹃被仆人抬到了小舟上,烛火惺忪,远远衬着她眼神里含情脉脉,纵有挣扎,可也是无效的。 可春秋,此刻却不知反对。 “是不幸,可也是万幸!”仁问幽幽说,“若是把胜利全部投注给你们新罗,那我们可就是最大的傻瓜!” 此刻的春秋,已然很累了,除了他曾经争取过的东西,对其他,似乎没有了那么多精力追求。 “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我是新罗人!” 春秋靠在船舷上,沉沉闭目,仁问看他如此,只是甩过去一条被子,甩过头以致蒙住春秋的脑袋…… 春秋就着被子,一脚已经踏碎虚空,化入武侠梦境,梦里果然啥都有…… 这是他最爱的话本子,一个固执的男人,至死都在为复兴死去的王朝,倾城佳人的表妹他也熟视无睹,可是最后,他疯了,身边有小孩子叫他皇帝陛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他不介意,而是把这个人物换成了他自己,只是梦中的他可厉害多了,求援军打败高句丽百济倭国,囊括天下佳丽万千,还有花不完的金子,将士个个对他忠诚……更重要的是,不光囊括三韩,连华夏的天下都俯首于他,称臣纳贡。 这个梦比现实美妙的多,他才不愿意醒来呢! 不疯魔不成活,没有如此大的信念,又如何支撑他活下去呢? “这么快就睡着了,我还真不信他有什么本事,再回来新罗!”仁问叹口气,手下人摇晃着春秋的身体,仍然一点用也没有,沉沉的恍若死猪一般。 “这倒是挺好的,最好永远不要回来,省得纠缠我亲妹子,害得一情窦初开的少女始终对他魂不守舍!他有什么值得的?” 仁问想到此,难得有所安慰。 第240章 遣唐使之责 因为新罗濒受高句丽百济之扰,因疫种风波,本来木子希没怎么派遣遣唐使了,这几天前才出发一支…… 话说因这场没来由的风暴,这波遣唐使直接在海上去阎罗殿那里报到了。 压力自然给到了从耽罗出发的这支留学生队伍,临海小吏向他们报知这一消息,请求他们代替遣唐使行求援之事。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金仁问没有拒绝的由头。 但是,这活可不太自由,万一谈崩了,在唐朝在新罗都没有好前程,说不定大好的青春,浪费在唐国做质子了,薪俸嘛,大唐对新罗好就好,大唐若是不喜新罗,吃亏的就是仁问他们。 还不如做个侨居,远离世事纷争。 金仁问接过小吏手中的王旨,如接过烫手山芋,小春秋的眼神里却闪现凛凛火焰,这正是他所求的机会。 “耽罗派遣生金仁问谢大王旨!” 小吏搀扶起他,不知是船在风浪中颠簸,还是簌簌冷风刮过来,竟有些战栗。 “早有甘罗十二拜相,而仁问君年届十六,虽然留学生入学仅一年成为遣唐使乃是孤例,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望君能弥合唐国与新罗,那是一件留名青史的大好事!”小吏虽然是官话,说的却在理。 可金仁问不想听,匆匆送别小吏,小吏虽然不太满意,也只能尽其使命,鼓满的风帆把他一下子送得很远…… “对你来说可算满意咯!”金仁问嘴角微微一扯,望向春秋,“不过,你这个遣唐使做得是好是坏,也别把我拉下水!” 和庾信一样如此热衷遣唐使之职,初次还一副不以为然之相,现在原形毕露了,金仁问撇撇嘴。 春秋小心翼翼地说道:“端凌不敢!” 春秋由着仆人给他披上华贵的使臣衣裳,朱紫色的袍子,滑溜溜的缎子,在海上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熠熠生辉,凛凛贵气自不可言。 这质地,金仁问几时见过?眼神里不由闪过一丝艳羡。 当然,既已穿上这一身,免不了彩排一番,这本是出于消除紧张心理的设计,但春秋玩成了继位典礼的cosy。 他自信的目光对接着茫茫海面,悠然向西方一拜。 “臣,新罗使节金春秋,递交国书, 参见皇帝陛下,乞发兵十万,战胜高句丽,百济之魑魅魍魉!” 目中含有泪光,与海面日光交相辉映,更显得明媚灿烂,不卑不亢,无忧无惧…… “端凌,你可是要冒名金春秋?”金仁问疑心自己听错了,金春秋是谁?民间传说他早已死去,现在的大王是为了报仇,才去向大唐请兵。 赫赫然出现一个金春秋,金仁问可不信。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金春秋,奈何自己的身份是丘端凌,他可不敢早早的抖露身份。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冒名金春秋怎么了?只要为了新罗的社稷安危着想,我什么都愿意!”金春秋一脸不屑。 金仁问不禁竖起大拇指,不管此人是什么心思,能做到如此,也是独一无二了。 漫长的旅途之后,他们再一次来到长安,长长的柳丝形同成熟女人的长发,妩媚地随风摆动,可也是愁丝,令人无心情驻足。 接待的礼官都不信,新罗竟然如此无人,只能让几个少年充作遣唐使,奈何有印信证明,几番推拒之后,让他们只是递交了国书。 “我真服了!”春秋还是耐不住性子,蛰伏这么久,终于有机会扮演自己的角色,可是,竟然如此艰难。 “等吧,既是求援,咱们只能恪守臣子的本分!”金仁问吞吐出一口浊气,见这清爽的风景,倒是心中畅快。 宫墙之内,石榴花开得如火一般热烈灿烂,把这五毒之月的暑气也变得可爱许多……小武厌倦梅子酸涩,独喜石榴籽那一番清甜,独赏如红玛瑙珠子的清艳…… 可赏,可食,可太实在了…… 难怪乎,宫墙内外已是栽满石榴…… 一处蔷薇花架下的凉亭,小武雉奴以一盘棋对弈,正杀得难分难解…… “朕的媚娘姊姊,朕是诗不及你,没想到,连棋也不及你!”雉奴有些懊丧,撅起嘴巴。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一般般吧,万一有后人知道,怕是会误会我思你思到看不清颜色了!”小武灿然一笑。 “媚娘姊姊,你这算是谦逊还是不谦逊呢?”雉奴调笑道,对这位大他六岁的姐姐,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可太监王德于荷花池对面急匆匆赶来,在此时扑通跪下。 这样,有点扫兴哈……但,肯定是紧急要务。 “陛下,新罗遣使金春秋希望发兵援助!说此事十万火急!” 雉奴陷入沉默,父皇因为疫种返乡薨逝,虽然远远谈不上折戟沉沙, 但,还是助长了高句丽,百济之野心。 须知,战争凭借的正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让他们得了口气,自己就少一口气。 而且,他同老爹想法一样,好多人都骂惨的事,凭什么他去干? 可是,金春秋千里迢迢而来,而且新罗男的当留学生,女的当新罗婢,与唐朝来说都是有诚意的拥趸,安能弃之不顾? 到底,他还是个好人,尤其是藩属国的事情上…… “臣妾以为,这件事就不该同意!”一棋落下,小武默默含笑,那一局棋局势已经明了,她胜了。 “为何?”雉奴又一次在小武那里得到了共鸣,虽败反乐。 “我唐国向来重视外族……往北,有突厥,往西,有吐蕃,然则地大物博,又有大大小小的各族,他们盼望着此消彼长,独我族不兴 然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有五胡乱华前车之鉴,若派遣援军搞翻高句丽百济,助长新罗,养虎自遗患无穷!陛下请看,肯定不出几百年,藩镇之患大矣!” 雉奴内心击节叫好,但他故意要吓一吓小武:“朕曾经听闻预言,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此话当如何解释?”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面前之人,虽然不及二凤,但也是颇有威仪,小武一愣,现在还不是道明想法的时候,决定祸水东引:“其实,武王也不一定是臣妾姓氏里的武字……” 小武想起,一年前见过的德曼女王,温柔和善,有文士书生潇洒意气,眉宇间有淡淡英豪之气,但是仅限于统治三韩之心,要她有想法对唐国,还是太难了些…… 她不信,这个新罗国家出来的人,总是缺了些恢宏大气,这是他们怎么学也学不会的…… 但是,既是异族,也是女王, buff倒是叠满了。 “陛下仿效隋炀帝,仿效先皇征战高句丽举动,如因治疥癣之疾而吞服剧毒,此边角狭长之地,得之也无法使国土壮大,若无视,他们也只能夜郎自大而已,反而您所派去兵丁,粮草,反被新罗国自私肥己,倒过来强壮了,才发现是一头白眼狼,背刺咱们,该如何想?” 小武幽幽一笑。 第241章 质子春秋 这些话,雉奴爱听,他默默点头,他本不是个好战之人,更不会为了保护哪个弱国轻启战端。 小武继续引经据典。 “我们当前的敌人是吐蕃,是突厥,而这新罗百济,孤悬半岛,往北则常年冰雪,山势险峻少有粮田,向南方依然贫瘠,航船太远难以驶入,所以向往富庶之地,昔日蚕丛鱼凫开发之蜀地,哪怕险峻,都强过此地,不该引燃其与唐国竞逐之野心,不然,新罗一定败于唐朝,倒是令人贻笑大方。应该凝心聚力,专心对付吐蕃突厥!” “媚娘姊姊这解释倒是清奇,不忧失败,反忧胜利!”雉奴又点点头,支援新罗本就性价比不高,辽东已经收回大半,但无奈高句丽大肆宣传,明明差点灭国,却把小人疫种之事当丰功伟绩,嘲笑唐朝胆小如鼠,借此招兵买马。 高句丽本就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既然没有揍死更是骄狂不可一世,没事,就当狂犬乱吠。 现今新罗要对付的是百济,倭国,这几个国家就不必谈了,可架不住新罗遣唐使天天哭求,少有拒绝之辞。 “臣妾觉得,不如效仿养蛊,胜者为王,百济新罗对大唐都有称臣纳贡,其实两者相斗,都是一方伤敌一千,一方自损八百,等到那时,我们再去救援,必然引得新罗对我们大唐感激涕零!届时,新罗实力削弱,倭国也不强大,正好是我们需要的局面!” 雉奴想着,既然新罗使臣不遗余力的千里迢迢而来,又是带泪痛哭的少年,免不得令人心疼,若是轻易打发,边疆羁縻制度下的番薯国领主们,可不觉得残忍吗? 遂扶额道:“这样吧,酌令礼部挑选个合适的官职,职位不能过低,待遇不能不尊贵,以慰新罗使臣之心!” 门外,春秋的愿望落空,仁问带些好笑又有些心酸的表情:“你还以为你可以当大王呢!不过,皇帝陛下这样做,也不错了!虽然不能为你父母昭雪,但,也比什么都没有强,以后你就有机会了!” 春秋有些失落,但到底,大家都把他当成春秋了,只是去的地方,又与平常的新罗使臣不同,梧桐深院,多了几分幽深宁静。 皇帝陛下看重他与众不同的身份,既是让他为官,也是让他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人质。 春秋又是苦笑,敢情除了他小姨之外,还有一个人能把他视作威胁,当然,他才不希望小姨来救呢。 梧桐树叶茂密,新叶刚好铺满,替代了老叶,倒是欣欣向荣之象,遮下一片光阴……可春秋成为了春秋,还是只能蛰伏一段时日。 这些,仁问都是不懂的。 仁问只是心里苦啊,因为伙伴的冒称,一伙人都变成质子了…… 话说此事传到新罗,木子希也感到一阵惊愕,话说这春秋,已经不是只会欺负老婆孩子的超雄小子了,也懂得国家大义,当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了,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算令人动容了。 到底浪子回头金不换,少年的他终究知错能改。 木子希心中有所慰藉。 只是,可怜天下外婆心,自从这消息不胫而走之后,摩耶太后常常来到王宫,诉说这个新罗游子,有家不敢回的心酸…… 这具身体终究是摩耶太后的女儿,木子希放下书卷,楚仙也沏来一盏茶,壁炉里熬好多时,还带着些残留的余温。 摩耶太后接过温茶,杯盖轻轻扫过,眼尾小心翼翼的瞥去。 “母后,莫要这么拘谨,春秋,一定在唐国过得好好的,这样天明姐姐在天上也能看得放心!”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当橡皮擦,就能回到过去,终究还是想错了。 摩耶太后神色越发焦灼,手像上了发条一样颤抖起来,?筒里不慎漏出两颗黑黢黢的药丸,木子希刚刚拿起,旋即就被她夺入口中吞下。 “你在吃什么?病急可不能乱投医!”木子希强行抢下来另外一颗,拿在手里,轻轻捻转,散发着淡淡的朱砂荷包的幽香。 丹药,绝对是丹药。 可不是吗?别说秦始皇沉溺长生不老药,就是三国两晋的时候,那些士大夫就沉迷于吃丹药只顾自己享乐,引得五胡作乱。 这甚至是在华夏都已经过时的风尚,曾记否,李二凤就道过丹药糟粕无用,更是驳斥种植鸭片的新罗野蛮落后,全面禁止贩售,也难怪乎,本应该是后世之人的美室,会不赞成与唐国交好,这也不单是私藏隋朝旧臣之罪…… 现在,新罗气候剧变,再不适合种植鸭片,反而是某种幸运。 也不是大国所有的东西都是好的,如此糟粕,摩耶太后以及一帮新罗贵族仍然趋之若鹜。 这不是赫赫昭昭违反了木子希借鉴过来的唐律吗? 刑不上大夫,在这个木子希觉得应该人人平等的新罗,不存在的,尤其对她,自己并没有做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想到此,摩耶太后一下子钻入桌角,冷汗淋漓如豆。 “没有,没有的!刚才是你看错了!这些可都是糖丸!”摩耶太后说道,但对木子希来说,显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木子希看着可爱的小河月,如春风拂柳一般微笑,小河月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下来,扑通就跪下来:“大王,饶过我吧,不是我让太后吃丹药的,是前几日来的女郎中小满!” “河月,你不用跪,这里可没有下跪的规矩!”河月这般害怕,木子希只得扶起,语气带些心疼,“真是身子单薄,想必没吃好吧!给你加点薪俸!” “河月,你怎么把这件事说给大王听?”摩耶太后看着那颗丹药,顿时感到羞赧,好像木子希知道了什么秘密,就一定会加害她似的。 “母后,不要怪罪河月,她告诉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木子希语气温柔,内心早已翻江倒海,穿过来也好不了多少,懦弱并且己故的爹,胡乱吃保健品不遵医嘱,刻意跟唐律反着来的娘,哎…… “你不孝,父为子纲,母为女纲,你没资格当这个新罗王!我……我找乙祭,废了你!”摩耶太后本就有些神经质,如今,更是因为吃丹药显出些疯态。 楚仙不解,这什么跟什么呀,若是废了女儿,摩耶还是太后吗?于是吩咐健壮的侍女,抬走摩耶太后。 第242章 当国家被玩成拼兮兮,论谁更会拉人助力 小满≈僧满,明摆着这乙祭,就在背后一直搞事…… 不光是鸭片,这丹药,威力也不容小觑,连一国之太后都磕上这玩意儿,更别提那些贵族,更是因此,更加鱼肉乡里,令百姓叫苦不迭。 本来就是山上的犄角旮旯找点石头粉未在炉子里煅炼,神秘兮兮的一搅和,这价格炒得直冒青烟,富了邪教方士,穷的可是整个新罗。 可是,如今的新罗战乱频仍,不是在此小处大动干戈之际。 楚仙说道:“既然生病,何不找司量部令大人?” 木子希淡淡一笑:“毗昙太忙了,你想把他累死吗?” 楚仙哦了一声,其实她有自己的私心,毗昙这张脸看着,心情都能好不少。 可时光依稀,终究不停流转,楚仙偷偷照照大王昏黄的铜镜,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大海里的鲸鱼,不管时光飞不飞逝,自己依然这个样子……胖,说不上好看。 百济王宫。 王宫不大,茅庐来凑,美女歌姬不多,丹犀和奶娘来凑,少见她面上敷朱,玉簪形同竹节,不用的耳坠粘接起来,如同步摇,步步生风…… 唱起战歌来慷慨激昂,跳起战舞,更是有河东狮之风,阶伯重生前吃惯了新罗的细糠,丹犀虽美,对丹犀的舞姿,可是不敢恭维。 但能怎么办呢?这可是公主跳的,当然是按照习俗打鼓应和叫好。 义慈王不好意思地笑笑,跟大臣们敬起米酒:“百济穷啊,要是能够打进新罗徐罗伐,美女美食,尽可囊括其中!” “是!”阶伯与一班大臣一口饮尽杯中酒,豪气干云之态,胜过每一个往昔。 丹犀一只袖子狠狠打来,也许常年锻炼武艺,内力之深厚,打得阶伯一下鼻青脸肿起来。 恒庆一脸谄媚相,阶伯趁大雾抢夺明活山城,此事没有成功,还害得他屁滚尿流跑下来,搁谁这不恨? “我就说过,不过尔尔草民,不可用!”说着,恒庆一个媚眼抛向丹犀。 丹犀此时却是竭力维护阶伯,瞪得恒庆好像太阳底下晒背的癞蛤蟆。 几个草根将军,本就对恒庆不满,这下更是挥出拳头:“阶伯再不济,好歹四十城,你们呢?” 恒庆哑口无言。 “你不要再说了,孤知道阶伯乃是忠直之臣。”义慈勉为其难拉架道。 席间有人禀报。 道是金春秋失踪好几年,原来是去做遣唐使臣,人家皇帝雉奴还把他扣押了,对阶伯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可标志着,新罗对唐军的援助只能死心了。 兵强高句丽,富庶新罗,再说新罗几千年时光,几度死灰复燃,如有神助,更有其地势险奇,也不得不防…… 要是联合高句丽,倭国对其群殴,请问新罗真能扛得住吗? 几个男人高谈阔论着,恒庆觉得百济兵力不占优,须多多讨好倭国才是,阶伯不断利用沙石草木,在桌上摆起兵棋,言之照他这么做,一人可抵十人。 尘土在桌上飞舞,不消一会儿,阶伯已是灰头土脸,恒庆嘲笑:“你这将军,怕是当砍柴的樵夫也不违和!” 阶伯习惯了老实一笑,恒庆再小人,起码也是明面上的,至于,那所谓的谦谦君子,呵呵…… 直到散会,义慈王已经拍板,这个和谈倭国的会是一定要开的。 独丹犀呆立一旁,再也不置一词,记得此前,她是真热衷于朝堂,怎么如今就蔫了吧唧了? 阶伯看向她,本来刚硬的脸,变得有几分娇柔,迫不及待想借此坦白心迹…… “等等!” 奶娘也跟了上来,阶伯面有不忿,但还是礼貌问道:“您,您想说什么?小辈听着!” “那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公主,这段时间,公主心情难免愤懑,不可以看见田野中的花朵之类!”阶伯尚还不以为意,百济土地大半凋敝荒芜,大可以不去野外散心即可。 “那我吩咐公主的侍女,这段时间少出门!”阶伯说得漫不经心。 “不行!大人,能否让我随身侍奉公主左右!” 反而奶娘的再三强调,让阶伯有了逆反之心,丹犀又不是三岁小孩,更何况屡屡杀敌建功,家教不该如此之严。 “您年纪大了,就不要管这些了,太累!” 身畔的丹犀,对这奶娘也是满眼不屑,反而奶娘劝道:“公主,这段时间莫要操劳才好!” 看着奶娘渐行渐远,丹犀有些莫名开心。这样的丹犀太难懂,他想起以前的领毛,哪里是她这个样子? 第243章 三国震惊!丹犀为了复仇,竟做出这种事! 倭国来访的使节不多,中臣镰足和他的夫人苋姬,阶伯暗暗纳闷,这个时节,女中豪杰是不是有点多了…… 倭国使节还没来,百济民间就开始蛐蛐这对使节夫妇的小八卦了,说这中臣镰足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出身,毕竟倭国人都矮,凭借伟岸丰姿竟然获得了贵女苋姬赏识,从此一朝富贵,地位节节高升。 苋姬,更是妻凭夫贵,跟着中臣镰足随访不少国家,尤其在唐国,凭那千娇百媚的柔情嗓音,直接俘获了礼官芳心,吓得中臣镰足赶紧带着苋姬回国。 都道是一声娇嗲,胜过百万雄兵。按理论,男人都是喜欢金屋藏娇,而这中臣镰足刚好相反,去唐朝,就是抱着学习新罗好榜样,输送大量留学生,以备以后学成归来,能够改变倭国的野蛮。 而苋姬的美好声线,正好让唐国对倭国有一番美好印象。 阶伯也仅仅只是当成一桩趣事,都说小小岛国,男人狠辣如魔,女人诱惑如妖,所言不虚。 可是,丹犀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连着几日来开始躁动不安,眼神红得像稀烂的柿子,犹如狂犬一般,抓着如椽大笔,就开始在墙壁上涂鸦,团团黑墨泼洒如泪,手下的字如同腐烂的麻绳,于纠缠中拧烂成一团…… “这是苋姬,不是贱鸡,更不是旱鸡!”阶伯抓住她手中的笔,也打翻了墨水,瞬间两个人淋了一身的滂沱墨雨,整个人都变得黑团团的…… “我就是要这么写!我就是要像巫蛊之术那样,诅咒她去死!”丹犀狰狞起来,蓬头乱发的她什么也不顾,粗糙的指掌向墙面抓挠去,各个指头上嵌满了砖泥,时不时指尖淌出鲜血,如传说里的女鬼…… 阶伯抚摸着她的手,这苋姬跟她什么关系,至于吗? 而且兹事体大,苋姬也算使者,不可能说临时将她换掉。 “他们说的没错,公主果然有疯疾!”阶伯捶头顿足。 他唯一能做的是,叫上几个粗壮的女侍卫,看管着丹犀。 百济的天连日不晴,层层乌云犹如舍不得更换的烂芦絮,叫人抑郁难忍。偏偏还要去主持义慈王与中臣镰足的洽谈。 宴席上觥筹交错,独阶伯好像参加了一个鸿门宴,就担心这丹犀来搅局。 洽谈并不容易,百济并没有多大好处能给倭国,全是许愿,把新罗当成大饼来分。 高句丽更是因为多了一个国家来分账,别看使臣借着雄心壮志的少年怒掏龙眼,使龙永生永世匍匐于他脚下的传说,胡乱吹嘘自己,实际上,自己已经元气大伤接近灭国,自然,甭想他会出兵。 恒庆虽然想求援,但事到临头,笨口拙舌,还是市井出身的阶伯,更擅长与两国讨价还价。 中臣镰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使用了拖延战术,把阶伯的要求卡的要死。 “诸位大人,我是苋姬!不念建姬,也不念汉姬!”虽非歌声,可这番柔弱的嗓音,就已经能绕梁三日,使臣们仿佛忘记是来洽谈的,盯着这苋姬目不转睛。 苋姬更是煽风点火,此时的情景犹如三英战吕布,于百济的利益,阶伯没有一点赢面。 洽谈渐渐陷入焦灼,尤其义慈王,一如当初差点在明活山城被毗昙包了饺子,一脸颓丧。 偏偏好事不来,坏事来。丹犀像一头巨狮,她本来曾是女武将,万夫不可挡,更何况几个小小侍卫,不费多大力气,几个小侍卫被掀翻在地。 “公主,公主,你可不能这样!”几个侍卫或捂着脸,或瘸着腿,想要阻止丹犀,奈何丹犀已经提着大刀冲进了会客室。 此时的苋姬,抛着媚眼,眼波流转如桃花间的清泉,酥透到了骨子里,惹得众人目光都投注于她…… 见这丹犀如恶魔一般杀来,苋姬顺势躲入了中臣镰足的宽袍大袖里,中臣镰足当然不是吃素的,一把夺下丹犀的刀,狠狠摔在地上,目光死死逼着丹犀,丹犀反而给他一巴掌。 “镰足,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有了如此妖艳的苋姬,就忘记直率纯真的丹犀了吗?”丹犀纯纯的恨意,死活难消。 阶伯脑子一片空白,那我呢? 义慈王当起了和事佬,冲到了两人中间:“曾几何时,孤也曾想过让你和亲倭国,与镰足成婚,可是昔年镰足自称家世卑微,你又是百济的公主,按法度本就不允,本也是无奈之举!” “所以,我的王兄啊,就因为利益牺牲了我的幸福!我的中臣,却不是我的忠臣!”丹犀神色恍恍惚惚,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琉璃酒杯,更加激起了她的愤懑…… 噼里啪啦,琉璃碎如雹雨,空气中浸满了酒的酸苦,本来清雅的会客室,因为闯进这个疯女人,如同台风过境,一派黯然凄惶。 苋姬躲进中臣镰足的怀抱,像丝紧紧裹着蛹。 “我怕!我好怕!” “乖,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丹犀,你我缘分已尽,为何不能放过?”中臣镰足连牙龈都快咬出血来,目眦尽裂,如同鬼面丹犀,令人畏惧。 “好,放过你!” 丹犀止不住那邪邪的笑,拿起角落灯架里的一根蜡烛,似在把玩,腾腾的火焰任她腾转挪移,也不熄灭。 中臣镰足自以为得到机会,就要逃走,岂料这只不过是丹犀欲擒故纵的把戏,这时她将这蜡烛狠狠掷去,火舌一下子狠狠舔上苋姬的裙摆,苋姬吃痛在地上滚来滚去,未能把火焰滚灭。 丹犀如兔子矫捷地推倒主灯架,尔后一排排灯架如同多米诺骨牌,齐齐倒下,火焰浓烟煞时如江河滚滚,把整个木楼席卷…… 所过之处,人人逃窜,奈何梯子已经被丹犀一脚踢开,只能选择要么摔死,要么烧死。 “这就对嘛!都死了,那就很好啊!”丹犀高叫着。 两人瞬间小脸煞白,不顾裙子上的火正盛,一味求饶,连额头也磕出了几滴血珠,然而无用,这可是全百济最高的塔楼,生死就握在丹犀手中。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火烧的烟雾给了她美好的幻境。 第244章 缘是往事不堪回首 丹犀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天堂,也非在地狱,而是在软软的被窝里。 身畔,竟然是自己最不以为然的阶伯,还有慈爱的奶娘。 原来,只是被浓烟呛昏了头,义慈更是连番强调,是阶伯以大力拆下房门作为梯子,把她还有一众使节全部救了下去。 然而,丹犀不想听,尤其是那一对渣男贱女,竟然还活在人世,受的伤也不重,远远达不到毁容的程度。 奶娘苦口婆心的劝道:“公主,那是过去的人,是过去的事,你何必放在心里呢?现在,你可是有阶伯将军啊!” 可丹犀死命地摇头,一双无神的目,死死盯着雕花的窗,不复往昔的神采,头发蓬乱的已不似人,比战场上鬼面装扮的她更加似鬼。 是的,她是有大力气的女将军,仍然摆脱不了普通女子情思纠葛。 故事回到许多年前,丹犀虽然是公主,但奈何身为大王的爹崩逝很早,丹犀亲娘也成为了百济宫斗的输家,成为奴隶,吃不好喝不好,也就早早过世了…… 没有父母的呵护,那时候还不是大王的义慈,就好像一把伞一样罩着她。 她深知义慈的母亲是害死她母亲的大坏蛋,可是,义慈本人没有那么坏。为了让她远离王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怕污浊了她的心,义慈很小就让她当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伴读,这样,自己可以随时保护她。 丹犀一身武艺也是从那时会的,可惜,她不喜欢学古籍里乏味的知识,渐渐捱到了情窦初开之时,那时的大王本意把她许给身边可信之人,因为那时的百济公主,大凡都是王室为利益联姻高门,而高门如吞针,未必适合散漫自由的丹犀…… 义慈为了妹妹,也为了进入王宫,争夺王位,故借托词把她留在了学堂里,可奈何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倭国派遣唐朝的留学生很多,有一部分因为家资不够丰厚留在了百济代为教育,他们在百济往往勤工俭学,就是矮挫子有点多,贵族之女见到他们也是嗤之以鼻。 说起这中臣镰足,却于这一堆人中出类拔萃,文才第一,形貌亦是第一,如同拙石中出美玉,惹得丹犀青眼。 丹犀本就学渣,经史子集本就学得无味,可老师却让他俩成为同桌,不经意间,带来几许丹桂花撩人的芬芳。 人一旦有了心思,时光就不觉漫长。丹犀虽非极美,又是女扮男装有意遮掩,可于丹桂树下望她,生得如朱砂般灼灼热烈,温艳更如丹色的木犀,小小的于枝端开放,更就不似男子。 自然,丹犀注意到他,也被他注意着。 “中臣镰足,先生常夸你好,可我觉得,不是因为你学的好,而是你名字起的好!”丹犀与学霸根本没有话题,只有无话找话。 中臣镰足拱手致礼,歉意地笑笑。 “大概也是吧,中臣,我不过是本本分分的平民,既然上面的人认为我才华出众,让我留学,那就必然要有姓氏,中,中直,臣,臣服,所以才有了中臣一姓,至于镰足,不过是我母亲生产时被镰刀伤了脚,才有此名,不足以谈,公主见笑了!” 听他娓娓讲来,丹犀根本没听讲的是什么,只看他柔柔的有些憨厚,与那些歪瓜裂枣的同伴比,真是逢清风明月,心思更加清爽。 待到珠胎暗结,义慈已是反悔不迭,更在此时查出中臣镰足本是间谍,接近公主只为向倭国传递情报,公主却始终沉溺爱河…… 中臣镰足归国之日,丹犀公主企求和亲倭国,但是义慈借口中臣镰足出身平平,于百济之利不大,借助贵族的意见驳回了丹犀公主的要求。 期间,丹犀荒废了武艺,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以泪洗面,一次次吐着,一次次怪罪哥哥为什么把他赶走,从昼睡到夜,从夜又睡到昼,却始终辗转难眠…… 于那时候就有了疯癫的征兆,却还有奶娘的细心陪伴,多少还被慰藉着,没有彻底陷入泥沼。 丹犀总是幻想自己生下小宝贝,中臣镰足常泣涕哭告在倭国混的不好,如果留学百济并不能改变什么的话,大概他就能把这里视作家了吧。 丹犀等啊等,直到怀胎十月,大腹便便之时,才终于等到他的归期…… 竟然是作为百济的敌对势力,那时的高句丽,把新罗看的不以为然,倒是怕百济会崛起。 而倭国正好贴合了高句丽的心意,中臣镰足泄露的布防图,刚好够高句丽打败百济好几座城,以期百济更受制于倭国。 更有倭国臣子纵容渔民成海盗,上岸打劫百济女人财物。 这也就是所谓的一鱼两吃…… 丹犀的同学,尽皆在这场战争中含恨而死,唯独丹犀却还活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尤其看见某位同学当时不死,过后不久因为对抗高句丽毒发,在稻草中挣扎成一团才死,这深深刺痛了她…… 而且,中臣镰足在倭国,还有了新的相好,这个女子听说背景不一般,而且擅长诡辩,心理战术比山路十八弯还要弯的多,哪是直肠子的丹犀能够比肩? 可丹犀却只知她妖艳,丹犀第一个来她第二个来,她就是小三,殊不知,中臣镰足之爱,于她们两个来说,都是一场交易,谁也不胜谁多少? 但仍然有恨,恨那镰足花心,也恨自己痴心。 挺着大肚,意欲踏上去往倭国的船去与他同归于尽,一家三口在天堂团圆…… 但是,她的心思单纯好猜,义慈知道她是一个心思过激的女孩,遂派遣小舟追上,这才留住了她。 丹犀时疯时癫,状态已经不适合养育,生下的孩子也被无子夫妻抱养,就当从来没有过。 本来这些年相安无事,义慈很好地隐瞒中臣镰足在倭国越来越发达的事实,只言此人已经沦落乞丐,并且假装倭国多次派出的使臣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丹犀虽然再多不甘,也只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遮掩自己已经疯癫的事实。 但是伤口是容不得揭开的,阶伯的身边人无意告知,使她再一次气血上头…… 想到几乎大半同学因他而枉死,想到他在倭国花天酒地而忘情她,国仇家恨,双重痛苦加身,怨愤起老天捉弄人,世上谁人都报应,唯独不报应他! 遂不管洽谈是否成功,也要放火烧楼,果然,楼的确烧成功了,但阶伯出于外交事务考量,全给救下来了。 坏处是,百济要赔款,并且,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丹犀还是百济的公主,给洽谈倭国求援之事更加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处是中臣镰足至此才知道百济也有狠人,再也不能提出那些尖锐的条款。 从此她更恨,这样的人,在哪都过的顺,而她却把一腔愁苦如乱丝一样,压抑在心中,如今更像散架的织机,已经毫无用处。 丹犀彻底疯了,在引起火灾那时还灿烂如星,现在的她,好像地上的石子,没有一点高兴之处。 “我是阶伯!”阶伯知道她心伤,遂敞开怀抱安慰道。 “快点滚,死渣男,你碰我你就得死!”丹犀朦朦胧胧睁开双眼,本来就有一把子力气的她,抓来抱枕,抱得紧紧的…… “我是义慈,你的哥哥!”义慈王不无怜爱地望着他妹妹,如桂树枯枝,不再如红桂花那般生机勃勃。 “不,你不是我哥哥,你是那个倭鬼!你害我哥哥,冒充我哥哥,我铁拳捶死你!”丹犀憔悴虚弱,此时的她忘记了一切,对所有人挥舞着拳头。 “你就没向阶伯将军交代些什么?” 此时的状况已经无能为力补救,义慈只能当事后诸葛,质问起奶娘。 “已经交代了!但是将军他……大王你又不允许我告知于他!”奶娘看看阶伯,又看看义慈,扑通跪下,惊恐异常。 阶伯皱起眉头,只当公主泼辣刁蛮,怎知是这样结果? 义慈也无奈,问道:“阶伯,我国向倭国求援之事,当如何处理?” “照我看,应该就此放下执念,自己打自己的仗。”援助越多,插手也就越多,更何况,倭国哪有唐国强盛? 义慈王瞥了他一眼,说起来很容易,在夹缝中生存小国,与大国虚以委蛇才是正道,阶伯不再反驳,现在,一向自由散漫的他,却只能如向日葵般,在夹缝中,证明自己。 第245章 胜曼之心 昔日活泼的胜曼,如今与毗昙,阏川一同固守明活山,也不复往昔神采。 也算守住了新罗最后的屏障,是大功一件。 木子希思来想去,少女的内心敏感多疑,自己不说功,反说她过,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这几日,就是瞻星台城落成纪念七周年,遂办盛宴,阏川,毗昙姑且以守城之名,留在明活山,只与胜曼交心一番,另有摩耶太后,乙祭,僧满前来,让这个小姑娘不生疑心。 是夜,天空一轮好月盈盈,更有绰约凉意。 摩耶太后说道:“天空月明星稀,叫这瞻星台城,不免有些小气!” 僧满也附和道:“莫如叫月光城,我国新罗第一位女王驾临月光城,必然盛世!” 木子希偏觉得,这个光字赘余,需改成月城。 乙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大王,岂不是要有日城相配?” 果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胜曼的教养容不得她摔筷子,而是愤而站起身来,鲶鱼须一样长发在额前披散,以颜料染的有些淡黄,竹木簪随意的斜插,使她于一帮闺秀中最为打眼。 换在现在,倒有些像武侠少女了,又多些叛逆的味道。 “当初仗还没有开打,就说什么副君不可以征战取得军功,到时候我拿什么来服人,尔后,我逃到明活山城参与征战,虽然巧胜,但还是你怂恿大王对我问责的吧!” 一连串话下来,弄得乙祭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大王,她不敢说的话,我来说!”胜曼一如战场上英姿飒爽,誓要为这位后妈姐挽回一局。 好闺女,yyds,但是,她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那是为了她好,毕竟新罗的圣骨就她一个了,木子希望月,不知道自己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 “但是不管如何,副君,连大王都觉得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大王一贯避忌怪力乱神之说,可是你偏要说是怪力乱神相助,以后只怕难得胜利!” 又是乙祭兵行险招,意欲断章取义,神色中不无老狐狸的奸险之气。 “呵呵!俗话说,有一必有二,新罗有了第一位女王,那么下一位女王,就是我。”胜曼似乎已经褪去青涩,展现不凡自信。“于明活山城中,常常有仙人驾临我梦中,他们说,未来的真德王,是要拯救新罗于水火的!” 真的?贞德? 就是那个奥尔良被烧死的少女,死去的历史记忆突然攻击她,这可不是个好命的人物,堪比女版岳飞,听说还是文盲,一片坚贞之心为了法国,结果却被法国人出卖了,绑在十字架上烧死…… 如今,她是学渣,而且被乙祭嘲弄不得胜利,也是和贞德无二致了。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我看副君,和当初的桃花夫人一样,染上了失心疯!”周真为了迎合乙祭,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僧满想要再插一杠子,却是满满的绿茶味,“听说,胜曼公主常打碎镜子,道是年华易逝,可是她才十六,大王,您可要多关注她是怎么想的?” “瞧你们说的,真是吓着孩子了!”木子希想着,胜曼本就无心与她对话,好不容易寻个借口把她叫来,却要面对乙祭一党。 怕是对这个后妈姐怨念更大。 索性把这个问题豁开来去。 “怪力乱神之说且不谈,只要能胜利,就不忌讳这个,倒是你们暗戳戳说胜曼谋反对吧,好!我是圣骨,她也是圣骨,我就把这个位置让给她得了!”木子希索性不顾形象,把胜曼拉到了她的座位上。 胜曼陡然醒悟过来,这样也可以? 软软的座位,仿佛解酒药,她也就是逞嘴上之快,就好比学渣炸学堂,真要去炸,这可是万万不敢。 胜曼连忙摇头拱手,力劝木子希放弃这个想法。 木子希一笑,胜曼换在现代,这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很难得她想用神启对付这些阻止她出征的老狐狸,那就配合她。 胜曼如此,乙祭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新罗的生存还得仰仗他们这帮人,内可育粮食良种,外可召唤唐朝来援…… 单靠这帮老家伙,管什么用? 内外交困之际,木子希难得嘴角一丝莞尔:“上大等大人只是太木了,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其实说的也没错,我确实讨厌怪力乱神,封建迷信,如果这一法子能够把敌人骗过去,给士兵增加士气,有什么不好?”木子希笑道,“倒是一帮人才,果然是人才,人才,瞧瞧,把未来的贞德都说成这样了,打算怎么办?” 周真看看木子希,又看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正暗暗皱眉的乙祭,小心翼翼地笑笑,又掌起了嘴巴,打起来如雷响。 这些人离场了,僧满更是被乙祭暗暗数落着用心不周。 木子希终于扬眉吐气,胜曼也不再置气。 “我发誓,我会次次打胜仗,绝对不会辜负后妈姐一番用心!”胜曼的表现,比木子希一日催她写五千字时还要坚定,恨不得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可木子希捂上了她的嘴:“也不是,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 胜曼有些木然,这后妈姐,一向不是严厉的吗?现在怎么变得温柔了?这绝对不符合她。 但是能变成这样,也不错。 第246章 前往郁陵岛的庾信 当春秋成为质子的消息传到耽罗,庾信是淡定不了,对,他去战场,是他劝的,去唐朝求援,也是他劝的…… 两回都是春秋命运的重大转折,奈何向好向坏,是一点也琢磨不清。 竹曲倒是一如往常,一边布局经纬,编织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的慵懒美景,一边笑问道:“这庾信,咋还混成个榆木疙瘩了?” “你编你的,我的心思你不懂!” 竹曲误以为庾信为亲爹受难感到不平,也以为他是为前程忧虑,说道:“好!我编织这些活计养你,只要你听话就行!看着怪憨厚的,应该……” 说着,不忘戳戳庾信的脑袋,脸上一抹笑意…… 秋鹃虽然受伤不轻,可对春秋却是一往情深,念念不忘,这不,立马带着一干家丁兴师问罪。 “你赔我哥哥!你赔我端凌!”不愧山寨里都称呼她女王,虽然娇滴滴的,但是一发威,火辣的很,方圆十里,都能听到她在叫骂。 门闩插上,金庾信打包好了行李,立马拽上竹曲就要走。 “干嘛!拽疼我的手了!”竹曲嗔道。 “怎么了?不想陪我吃苦?”庾信调笑道。 “如果是贩夫走卒,我可不愿意,但你是新罗的将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我愿意!” 庾信一愣,不愧是伽倻名妓,还挺算计的,但是,坦诚直率之言,他还怪喜欢的…… 秋鹃叫嚣取来锤子砸门,等到他们把门砸开时,两人己悄悄潜入耽罗的后山。 那群人不知何处去找,只在后山里乱兜圈子,却不知庾信,竹曲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是花儿开的正妖娆多姿,最令人瞩目的灌木丛…… 竹曲差点笑出声,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庾信诚不我欺。 “报告女王大人,没有发现他们两个!” 秋鹃听了,跺了跺脚,船上被桅杆打伤真是不轻,现在太阳穴好像搅屎棍搅和着,痛得要命,还是命重要,哥哥和端凌算什么? 所谓女王,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们走!” …… 这下竹曲真敢放声笑了,傻瓜,真是一群傻瓜。 “走吧!我晓得有个好地方,郁陵岛!”庾信说道。 竹曲精灵般的眼睛闪现出大大的疑问:“我们三韩本就处于狭窄半岛,华夏贬谪之人流放地,何来好地方之说?” “你不知道的!我另有势力!朝中人可不知道。”庾信笑得颇为神秘,贱兮兮摘起地上的野花,插在竹曲鬓角,也就只有与大王相似之人才敢,纵然英雄,也要看时势。 竹曲心甜甜的,之前的人都是虚与委蛇,也仅他是真心了,况且还是当世英雄…… 多少人都盼不到的事儿,咋就被她轮上了…… 非撩胜过已撩,如林里的春风,撩得竹曲心痒难耐。 却说两人来到了郁陵岛,果然岛上全是他的家军,家军们意气昂扬,训练有素,只是,一个个满头华发,有一些腿脚受伤的,只好一瘸一拐跳着来集合。 “参见将军,还有将军夫人!” 竹曲打着招呼,小心翼翼微笑着:“各位好!” 庾信小声说道:“竹曲,你还不是我夫人呢!” “没关系,外室夫人也是夫人!”竹曲娇嗔一句,适应这个角色还挺快。 庾信看着竹曲沉迷一时的虚荣,换做老师德曼,就算必须做攀援的凌霄,也绝不在他的枝头炫耀…… 竹曲真是察言观色,看他如此就敛下眉去,也就默不作声。 只是初来岛上,扼制不住好奇宝宝的心思,问道:“为什么这些家军中多老人?这还怎么救出你老爹?” 金庾信敛起嘴角,说道:“这没办法,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新罗国内的粮草养不起,大王让我和国库共同出资,让他们在这岛上屯田自给,反正这岛挺好的,四季如春,没有季风吹来的潮湿……” “是啊,夫人,我们无依无靠,身上又有伤病,若是没有庾信将军收留,我们恐要活不下去了!”一个老兵一瘸一拐走过来,一甩衣袖,原来是一节已经腐去烂肉的手臂,新生的肉嫩得仿佛能掐出血来。 这让她不无震撼。 竹曲一时落泪:“看来将军仁义,不是虚言!” “我们虽然如此,但是,将军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众人纷纷跪下。 庾信连忙一个个搀起,这些人可大他许多,他可受不住……而且,一个个曾经出生入死,血染过新罗每一处山河。 这也是大王让他做的,本来,大王说这是现代对老弱病残军人的福利举措,在古代的新罗效仿,会令所有人都会觉得新罗仁慈,天下归心! 况且,还有佛教倡导人人平等的思想为其辩经,什么真骨,圣骨,这个被新罗王室视为地基的东西,也被她弃之如敝履。 他也本不以为然,哪个当兵的不是炮灰耗材?受伤了本来就要被剥下军装,放下军粮,赶出军营,甚至是当做饵料诱引敌军,不然会拖慢行军速度。况且,像高丽像倭国,做得更狠,把年纪大的父母亲人抛弃在山上之事都有,没办法,小国贫穷艰苦。 弱肉强食,乡下本来更接近原始社会,病了,残了,死了,很正常的事。 可偏偏还要派来毗昙监督一二,害得他不干也得干,在打仗之外,增加他的工作量。 他本是不愿意的,可现在他被流放,所有人都讨厌他,他无处可去,只有这些老弱军人把他当成神仙将军,还记得他,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残疾的老将,有些枯瘦,稀稀落落,却依然坚挺的胡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拿出他自以为很好的东西,庾信一看,是一罐发霉的咸菜干。 竹曲有些嗤之以鼻:“都霉成这个样子,能吃吗?” 庾信却拿起咸菜干一口咽下,毫无惊异之色:“能吃,只是最好把上面的霉洗一下!” 竹曲见此,高低也要尝尝咸淡,单单舔了一口,忍不住恶心,跑出了门外 。 话说,门外有人来报:“庾信将军,伽倻人来了!” 竹曲听着消息,立马就拉着庾信,惊慌的问道:“我们要不要再逃啊?” 伽倻人来了,那个头人,不会把她又抓回去吧? 第247章 月夜之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都到岛上来了,要是在逃,只能往野蛮的倭国去了!”庾信揶揄道,“放他们进来吧,不然,他们来搜岛,你们可是抵挡不住的!” 此时庾信,一派浩然之气。 一众老兵为庾信有些担心,说道:“将军,真的开门?” “开!若有问题在我!” 老兵们热泪盈眶,纷纷把庾信拥在身后。 他们不敢确定伽倻是何许人也,只知道庾信是从伽倻逃来,还以为,是专门来把庾信捉走的。 庾信看他们如此,有些木然,大王迫使的善意,竟然还有如此大用,无异于华夏春秋时千金买义的故事。 岛上寨门大开,迎接伽倻船只风尘仆仆而来。 两人拱手致意,看清面目,原来是月夜雪地。 月夜可是庾信忠诚的粉丝,见庾信如见日月,可雪地不一样,见庾信就没个正眼,不经意间还抖擞自己的伤臂。 “雪地,别闹!”话说庾信走后,月夜雪地反而借着庾信一脉在伽倻一族的残威,赶走了那个头人,一洗傀儡之名,当了伽倻的主人。 竹曲一听此话,她讨厌那个头人,做樵夫的女儿,总胜于做伽倻庙妓…… 就是这头人,她约莫豆蔻年华,即被强掳到伽倻山寨,纵使她大搞神秘,道自己是月光之女也不能解脱,反使这头人更加吃味…… 既来之则安之,她委身于头人,不是心甘情愿,亦要做出甘之如饴的样子。 尔后,恰逢庾信到来,落魄逃亡的将军,也与不可期许的白马王子无异,是她溺水抓住的稻草,只叹头人蠢之又蠢,令她去刺杀,本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结局,美的很…… 嘴角荡漾浅浅的笑,不易察觉,如风掠水,水痕瞬逝…… 月夜雪地此行,是为了拥回庾信,并且与庾信合兵一处,毕竟,这头人为何不敢明杀庾信,而是暗害庾信,原因在此。 庾信身体里,流淌着伽倻王族的血,虽然是旁支,但是,论势力,论能力,已经是伽倻人于新罗混迹的巅峰了,旁人无可比拟,自然,在伽倻人的心中,他足以称王,把伽倻独立出去。 至于月夜,没有多少背景,就被强推上伽倻主之位,内心已是战战兢兢,这位置,月夜自知不适合。 兴许弟弟雪地还厉害点,可就是过分莽撞,虽然利用了伽倻人对庾信的一呼百应的民心,但对庾信本人却怨言载道。 这能理解 。 只是大好的位置给他,他信吗? 尤其月夜,就算是吉祥物,如今也扶正了,成了伽倻主人,他只是本性懦弱,非要庾信加持于他罢了。 等他真知道权力滋味,那时再谈放不放手还差不多。 “我本是新罗王麾下,为臣自当忠直,而非叛出新罗!”庾信软硬不吃。 新罗没有庾信,尚可,可伽倻没有庾信挑大梁,这就真的随波逐流了,这么少少的人,新罗百济随便哪一个来揍他都是亡族之祸。 可是,按照新罗大王现行面向伽倻人的制度,这就是不分箕人伽倻人,烧掉户籍,统一归于新罗,抛弃近乎原始部落野人的生存方式,实行箕语唐语双语教育,教会他们学会用筷子,拥有婚姻制度。 让伽倻活在新罗的记忆里。 那么,伽倻人不会同意,庾信如果强推,肯定会和父亲金舒玄一起被钉在伽倻族人的耻辱柱上。 一个落后的家,哪怕一丝丝的改变都极其艰难。 “你!”雪地下意识就要揍庾信,可是被月夜拉住。 竹曲假装不经意,笑得犹如桃花灿烂:“你成为伽倻王,那我可不就是伽倻王的女人了吗?” 果然,长相一样,芯子却大为迥异,一个是想成为王的女人,一个是想成为王的女人,这可太考验断句了。 庾信无奈苦笑。 再看看这些老兵老将,对这伽倻人更是嗤之以鼻,恨不能当场送客。 “你们伽倻人就不能和箕人友好相处吗?我们和百济,和高句丽打了一辈子战,困了,也累了,你们真正的敌人美室也死了,再多一个敌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值得吗?” 一个皓首虬髯的老头从吱吱呀呀的破烂胡凳上跳下来,已几乎全瘫的他,匍匐着像一条虫向前爬行,抓住月夜衣角,泪眼潸然。 “你们很高尚是吧!可曾想过桃山下的冤屈骸骨?”老头激动,雪地更激动。 月夜别过头去,不忍看这个老头可怜,又扯住雪地剑柄,不让抽出剑来。 “走吧,咱们走吧!弟弟,我不记得是哪个教书的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不愿意,你能拿他们怎么办?”月夜仍然苦口婆心,对这个倔强的弟弟,他也是一点招也没有。 雪地对庾信说道:“你可别后悔!” 说着,脚步疾疾,扬起城楼上厚厚的尘土,一行人,失望而去。 城楼上,飒飒海风吹来,吹在庾信的脸上。看着他们的帆船远去,庾信怅然若失,为了大王,他利用伽倻与美室对抗,现在,又要让他为了伽倻人,放弃大王,他怎么忍心做? 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呢…… 到如今,仍然一事未成,再次把春秋搭了进去,伽倻,大唐,一个都没劝来,说不定还要把自己搭在这岛上孤独终老,一种不甘在喉头如刀般梗结。 竹曲比竹子还要耿直:“你这呆子,时间来了还不好好把握?我跟着你,可是要来吃香喝辣的!” 顶着大王的脸,跟他说这些,竹曲这厚脸皮,他可受不了,于是拂袖而去,竹曲也不生气,反而嗔怪道:“至于吗?我可不像那些妖艳贱货把心思都只藏在心里,我要做就要说!” 庾信不愿听,却隐隐有些佩服。 第248章 忧虑 自从庾信来后,这岛上的风似乎不一样了,动不动就是狂风暴雨,使得这小小的岛城不堪其扰。 狠风一吹,直接吹走屋上三重茅,或挂林梢,或沉大海,布衾冷如铁,乱雨如麻,岛上家军的幸福日子,破灭了…… 一个年轻的残兵对一个老兵说:“我看庾信将军到这里,根本就是对我们造成了灾难!” “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庾信,我们早被丢弃在荒郊野外了!到时候被狼吃了,还是变成骷髅,都不知道呢!”老兵佝偻着,吹了寒风淋了冷雨,引发了旧疾,喘息声好像拉着破烂的风箱,哪怕就这样,还是念着庾信的好。 残兵唯有叹息:“收留他就是违背了神的旨意,他可是造反的逆贼!” “你!”老兵喘得更厉害,对残兵无能为力。 岛上不大,几间草房都是连片居住,庾信不自在四处走动,却听到这些,莫名觉得心下一沉,既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轻轻的来,不带走一丝云彩。 庾信怕老兵替自己担心,带着竹曲偷偷潜入渡口,幸好无人看守,准备偷一条船,趁风浪小的时候,去到他可以去的那些地方。 两人在渡口的亭子里等风平浪静,可越是如此,风浪越不遂他的愿,海浪滚滚如堆雪,海风烈烈犹带腥。 竹曲小拳头忍不住捶他:“你可真是呆子!几句话就把你气走,你瞧瞧,老兵对你多好,咸肉都舍不得吃,全给你煮了!你要是再勤快点,打几条鱼也能在这孤岛上生活!” 庾信几时受过被人冷落的苦,他在花郎学堂,是亲娘眼中最俊俏,最善学的,是老师最宠的骨干分子,一贯骄傲,就放不下身姿来…… 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说曹操曹操到,迎头更是打来一阵大浪,庾信一把护住竹曲,可还是湿了身上衣。 “你看,我都还没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鱼!” 竹曲却不忧反乐,眉飞色舞,大浪打湿她的裙裾,更像出浴美人,可却是艰难困苦下无心欣赏的美…… 浪花把鱼打来,这倒真是神奇,好比老天爷替懒汉把米下锅了。鱼儿一个个眼球暴突,眼睛也通红得骇人,真是一条条愤怒的小鱼…… 关键这些鱼,庾信不认识,只在山海经看过…… “不好,这几天将有海啸来临!”庾信被自己这一猜测惊到。 因为大王曾经在课堂上教过他,海啸来临前的几大特征,尤其是怪鱼上岸,必有危机。 当然,要看怎么用,科学的人用它描绘科学,迷信的人,用它来证明预言…… “那我们赶快走吧,不然他们追上来,我们就得拖死在这里!”竹曲狡黠一笑。 “不!”庾信此刻异常执着,“我回去,没有面目去见大王,我老爹还在狱中,与乙祭抗衡,若是没有我这个儿子,也许会好些吧!” “你这头犟牛!”竹曲眼见怎么也不能劝服庾信,索性拿起包袱,在风浪中奔向那条船,可她并不是个受过训练的大力少女,那船橹根本不听她使唤,根本突破不了风的障碍…… “既然海啸将至,这种天气已然不适合出海!”庾信岿然不动,看着竹曲一脸冷色。 竹曲冻得手上青紫,愤怒中拿起锤子锤断摇橹,“看来我是生是死都要跟定你了,是吧!” 庾信不回答,刀痕配着铁青,小小年纪已是沧桑,似乎早从童年跳转到中年…… 韩信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把这句话反复在心里默读了十几遍,决心到山城里救那些老弱残兵…… 两个人分头行动,东奔西窜,试图敲开每一处房间的门。 “老伯,开门!我是庾信,龙王动怒,将要海啸!” “小仔,我是你庾信叔,快点开门,怪鱼来了,海啸会把我们这里淹没的!” “大哥,快点出来,有海啸了!”竹曲恨不得把门都踹烂,可是门就像榆木疙瘩一样,纹丝不动。 可是敲遍每一处房门,大家伙都窝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心想也是,这大雨天的,出来人都得冻结冰,再者,对这毛头小子的经验,这帮老家伙可不太信。 庾信索性豁出去,说:“新罗王将亲临,望大家及时迁离郁陵岛!如今天下势变,此地将用来建造神台,怎还能住得?若不想让大王为难,即日迁居!” “真的假的?”这个理由还颇为稚嫩,“就这么非要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折腾散架子?” 不过总有人愿意迁出,毕竟在这里,也是无家无口,岛上本也是临时的安置之处,何必在乎去哪呢? 有人却不舍得搬到岛上的全部家当,抱怨女子为王,决策还真是愚昧,简直暴君举动,还没在这岛上住热乎,又开始要赶走他们了。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皆是怨声载道,更有甚者,大声叫嚷着:“大王啊,你可千万别来,这庾信可是要聚众谋反!” 只有庾信心里暗叫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点金子?值得吗? 一群人于雨中撤离,因为尽是老弱病残,行走如龟速,摇橹也是不疾不徐,就这样给他磨着洋工,渐渐黄昏,竹曲还要招呼几个还算听话的小卒,一盏盏的点起火炬。 庾信气死,竹曲更气死,万一庾信说的是真的,走慢一步不就由着海啸葬身海底了吗? 可庾信怕他们相信了海啸,毕竟人总有贪生本能,若是混乱,反而死者更多,索性把这句话压在嘴里,等渡过了海再说。 一帮人在海上行船,风浪浇在身上,好像慢吞吞的蜗牛,庾信终于忍不住,一头鞭子向一个小卒挞去。 “王命难违,要么生!要么死!”庾信咬咬牙,愤怒到了极点。 “好!”小卒颤颤悠悠摇起船橹,仇恨的望向庾信一眼。 “不过,我能听见你的心声!”庾信反而会心一笑。 “什么?”小卒一愣。 “假如你还有一只手,你就会把我推下去!” 小卒慌张,只好靠他的一只手使劲摇动,更加加速航行。 第249章 柳叶总拂青萍意 后方,海水铸成城墙,一丈更比一丈高,听得惊涛怒吼,以摧枯拉朽之势排山倒海,本来依稀可见的郁陵岛,猛然之间,被这海水抹平,了无痕迹,海啸所过,泥沙巨石高树,竟没有一样能逃脱它的魔掌,全被夹带着,横冲乱撞。 此处水面却平和如镜,更有十丈高山可以避险…… 众人皆叹服于庾信神慧。 小卒还是不认可庾信,他被庾信抽那一鞭子,独臂到现在都还泚着血花,此恨不消,总要有个由头。 “我看也不尽然,那是大王神功庇佑,若不是他说,大王将在此建神台,我们又怎会走呢?” 竹曲替庾信反驳道:“请问你们受难的时候,大王在这里吗?不,那可是庾信之功!” 都这时候了,还在嘴炮?还不赶紧上山?庾信无语。 徐罗伐王宫已是风雨飘摇,金舒玄已在牢中关押数日,对朝臣们来说,新罗的局势已然明朗,唐朝援军迟迟不来,反将春秋押为质子,说是研学,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到新罗。 胜曼虽然是副君,但是新罗出现第一个女王,那是无奈,出现第二个女王,这些老家伙的心里,是一点也不能接受。 亡吧,反正百济高句丽倭国合围,新罗能有什么活路。 乙祭见给大王施压没有效果,直接来了个忠臣志士的传统艺能,绝食。 更是令弼吞,周真给众位文武大臣上了眼药,女王崇奉儒家,崇奉佛教,更是以一夫一妻制来教导新罗婚俗。 现任女王恨什么来什么,传播庾信不忠不孝,背叛领毛,与外族女子私会之事,那外族女还是一个间谍,有借美色窃取新罗情报的重大嫌疑,自然,庾信也脱不了关系。 周真自己打脸,脸像红屁股似的,还要传播这些有关庾信的风流段子,脸更加红扑扑了,若不是跟着乙祭,谁愿意像街坊婆娘似的,把这风声艳史说的有滋有味? 俗话说三人成虎,这番八卦史很快传到领毛的耳朵。 “庾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领毛仍然执着,可是细细想来,庾信当初于自己并非是真爱,而是源于一场联姻,不由有些恐惧。 所获得的皆是虚假的爱慕,庾信也就是看自己长得甜美,才会渐渐衷心,若是自己不在他身边,如此优秀的人越轨也就不奇怪。 其月皎皎,其心焦焦,领毛于大王还不怎么忙碌的时候来到了,话音带着沙哑的哭腔,脸上犹有泪痕。 亭外蔷薇,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柳叶风流,花自凋零…… 木子希却对这看得很开,若说有情,她已远离红尘,见情诗只觉美好,却不觉心乱。 若说无情,她早被背叛过多少回了,当然,如果说美室能算是她生命中一段感情的话,但也不绝对谈不上背叛,只是抵不过时间洪流,命运挫折罢了。 果然,男女之间最无情,那是诗经,甚至现实无数次验证过的观点。 “大王,你想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吗?要我原谅他吗?” 木子希沉下一口气,摇头。 “亦或者,让我抓住他的心,让我抓住他的胃?让他只为我一人钟情!容不得第三者踏足!” 果然还是小丫头心性,真是空长年岁,木子希又摇头。 “你何必牵挂于庾信,他没有你会活得很好,你没有他一样会活得很好,你们又不是彼此的挂件,你天天数黄豆盼着他回来,请假不去教学,你倒是把你自己的任务忘了!我早就想罚你薪俸了!” “大王,你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领毛直接哭了,泪眼朦胧,面目越发的像美室,果然天生的尤物,越是带雨梨花,就越是诱人。 总叫人有几分心动,却又残念。 在木子希心里,啊!你用美室的面目跟我讲这些?我只能呵呵。 可……领毛的泪不是假的,恍恍之中又有些保护欲:“至于庾信的错,我会替你教训他的!大不了,叫他多吃些苦,叫他多受些罪!” 领毛这才拭去眼角的泪水,在大王面前说这些,终究还是有些唐突。 但这些年来,身边却无可信之人,多少人都是捧高踩低,见美室府已经没落,再好的闺蜜也无往来。和这位和善的大王做闺蜜,由着大王来保护她,是她最骄傲的一件事…… 智炤此时过来,小小的脸庞稚嫩可爱:“娘亲,你不要再哭了,给,你的手帕!” 说着,小小的一方牡丹手帕递到领毛手中。木子希对智炤盈盈一笑,小小的姑娘,听说字也写得好。她又想起了胜曼,那么毛躁,刀枪剑戟,舞刀弄棒厉害,一张嘴还怪能用神学忽悠人,可能唯独只是不适合作为她的女儿吧。 领毛再也不哭,可还是恳求木子希把庾信一家捞出来。金庾信出去一事无成,木子希心里也有了淡淡的失落,此人还不如毗昙阏川等人可用,好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究底还是她的花郎学生,若让他继续逃亡下去,绝对不是她这个大王老师的本分。 木子希决心改变这一切,不经意间,把相貌肖似美室的领毛拥入了自己怀中,领毛不觉得于这位年长自己十几岁的大姐姐有任何鸿沟,更是欣然接受,纵然寒夜,也不觉冰冷。 “大王,你若真的是男的,倒好了,对外,你尽可以去建功立业而不用遭受讥讽,对我,你会成为比庾信更好的良人。”领毛酒不醉人人自醉,闭着眼睛,朦朦胧胧的说着。 但木子希却掐灭了她的念头,有些激愤:“如果我是男人,那我一定是最残暴无情的暴君,而只有我是女人的时候,我才能体会到世间真情可贵,后悔曾经那么多年,我却只想成为男人,可如今看来,全部都是错的……” 她复盘着这张脸,太肖似美室,神韵却少了些她的坚强,有着某种可惜,但是,世间每一片叶子都不是一样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没能等到领毛的回应,看她沉沉睡去,木子希尽全力抱起她,终究还是挪到了榻上。 第250章 僧满生毒计 有时她也羡慕领毛,日上三竿时分,还能睡得这么香,睡得这么甜,昨天对庾信的思念,已经荡然无存,木子希不忍打扰,只是吩咐楚仙备好膳食。 又是一周一次的朝会,犄角旮旯的新罗,哪来这么多正事要事要处理,反倒是朝臣们斗来斗去,对外敌就无能为力,推诿扯皮。 一件事再反刍也消化不了,反而使新罗胀气,木子希算是见识过了。 新罗独有,朝臣坐胡凳,身后的屏风贴上三韩全境地图,而大王一直站着,手持戒尺在地图上挥斥方遒,说是尊敬老臣,实际上是为了方便自己按熟悉的方式思考。 木子希想着,这样的上朝方式,应该可以申请专利了。 双手按桌,木子希以极高的威严面向在座大臣。 “各位卿,这金氏父子,究竟能不能按无罪释放?” 臣子们众说纷纭,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木子希开门见山还是山。 这朝堂,乙祭恨不得与木子希二分天下,两方各执一词,美室一党因为毗昙的带领,可不希望金庾信崛起起来,旧仇未消,又添新仇,反对金氏父子的比以往更多些。 “大王,金庾信在内,对大王制定一夫一妻不可外遇的规则不忠,在外,私自放粮,聚众异族人等,对国家不忠!如此之人怎可用之?”毗昙坚定了心思,在孩子时候就超雄的人,长大了还真不一定仁善,木子希的教育还不一定能改变他。 “那又如何?民将饿死,难道不放粮,不讲变通吗?这样的臣子,孤不需要。至于一夫一妻的规则,孤虽然偏好以忠贞之臣为官,但要是沽名钓誉之辈,以此为捷径钻空子,如隋炀帝,太子之时尚能忍耐,成为皇帝就奢侈无度,这个规则就显得无用……更何况,金庾信又不是孤床上之人,孤为何要担心?” 木子希侃侃而谈,颇有要与毗昙辩经的意思。 乙祭闻言,更是神助攻,坚持要把这庾信全家按聚众谋反罪处理。 忽然,耽罗方面传信兵急报:“耽罗,伽倻等地,突然遭遇海啸,不确切死伤者数以万计……” 同时,离耽罗最近的几座城也过来传信兵来报,皆是城毁人亡,场面不堪一睹。而且,海啸极有可能引发洪水,若海水倒灌进入徐罗伐,来一出水淹王城,百济和高句丽,绝对能不战而胜。 那他们这些家当怎么办? 这叫这些朝臣们的心陡然一颤,顿时,满座哗然。 “安静!”气得木子希戒尺一甩,“小小洪水而已,不足惊慌!孤什么天灾没见过?” 连乙祭都无法淡定:“大王陛下!” “所以,值此新罗存亡之际,当安抚伽倻,耽罗等地,并且寻找金庾信,重新聘任他为大将军,带兵抵挡百济!”木子希望着耽罗的方向,心中有些酸楚,非是新罗国力不行,而是必须要给金庾信一个机会,证明他是大王的好学生。 乙祭再也不能劝服,便一摆手借病告辞,去到僧满的小屋中,一路上,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奈何这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僧满是个有趣的女子,于山泉清涧中阅览着古老的竹简,用脚趾玩弄着水花,如同落珠鸣溅,头发也是如新洗一样,鬼魅般妖冶。 身姿曼妙如同妙龄,朦胧如同山野精灵,只能见到其脸孔,才知道是山魈一样的精怪。 她知道,单凭自己的幻惑是无法撩拨这个老男人的心弦的,但既然是此时,乙祭总得问她几条建议才是。 “玩吧,你也只知道玩,我这可是火烧眉毛十万火急!”乙祭有些急躁,只是他的礼仪并不容许他跳脚。 也是,此僧满年龄也很大了,长得也怪对不起新罗人,怎么能赢得他的芳心,全靠心计足够歹毒。 湿漉漉的长发搭在乙祭肩头,乙祭却急躁问道:“说吧,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永远陷入泥沼,无法自拔?” “别急嘛!我今天来考考你,我这洗发的香气来自何种草药?”乙祭知道难得撬开她的嘴,遂顺服地深深吸了一口。 “无非首乌,皂角,能有什么奇妙之处?”乙祭其实鼻子早就不灵了,只是为了博她一笑,把脑海里闪过的中药名字全都说给她听。 “错!其实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淘米水,沤到腐烂发臭罢了,只有如此,才能使我的头发年近半百依然乌黑有光!”僧满弹了一下乙祭的脑瓜崩,享受着被奉为圭臬的快乐。 乙祭的心一下子碎了一地,鼻子失灵的事也瞒不过这个心思机敏的女人了,此事虽小,却足以以小见大。 他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我的僧满,我的智慧女神, 能否告诉我针对他们的办法?” 僧满微微一笑:“人之相处,在于互信,而我单打独斗,仅仅只能使得毗昙庾信不和,而大王与庾信,仍然始终信任,甚至可能一直暗通款曲,我们不妨想一种办法,打破这种互信的基石!” “没办法,庾信八岁的启蒙老师就是大王,又不是我们,你想想,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师之亲,低过为母,高过为妻,剪断他们的信任,谈何痴心妄想?”此时,乙祭猛然发愁起来。 僧满却扑哧一笑:“我看你就是太滥好人了,和真平王一样的货色,落到现在如此无能!” 乙祭黯然失色,他还不够坏吗? 外面吹过来一阵阴风,乙祭脸色陡然一变,一把扯下僧满的面纱,“我可坏着呢,和你这张脸一样坏!” 僧满满足一笑,甩开书卷,山涧边,本是野花如繁星般繁盛,于是顺手拈起一朵野生的婆婆纳,在唇边吹走:“是吗?这就要看你了!” 却说乙祭无言,看着此刻的青山绿水,却有了点想法,僧满这么一点拨,虽说他不惯会用计,但是让他找出一个人的下落,也并不算太难。 尤其还是乐善好施的金大公子,根据近些年来的行迹,套一套那些可能认识他的人还是能套出来的,关键新罗的地盘,也不大嘛。 第251章 火火火 海啸之后,又是几天的暴烈阳光,烧灼得海水都有些发烫,如是到了黄昏,滚滚波涛,灿霞如血,简直如同煮沸一般。 更可以想象,要是长期炎热下去,随着淹死动物的腐败发臭,必然滋生疫病,届时,要是另外三国来犯,别说四十一城,连新罗都难保。 庾信看着这一切,不由有些担心,喟天长叹道:“大王需要我!” “你自己都成乞丐野人了,还顾得上她?”竹曲扑哧一笑,庾信摇摇头,天天啃咸菜干粮,还得在这边到处寻找猎物,还有心情笑得出来?不过倒也真是乐观。 竹曲拿捏着一朵不知从何处采撷的小花,却也是难得的浪漫亮色。 高地上,庾信模仿着阏川的木工方法,照猫画虎,也算是安营扎寨,简单搭了几个木架子,但总是看着不满意,庾信哪有阏川手巧,做房子都能做出花来,更具实用之巧,不被风吹垮就不错了。 好在天气变暖,晚上还有邪风,毕竟一群汉子,挤挤就可以了。 有下山的,告诉他们山下受灾更为严重,海啸过境之严重,直接卷走房屋树木,更有不少人就被海啸卷走,更不用提,海啸之后,有人吃了腐烂的肉,上吐下泻,发烧不断,已经形成一波疫情…… 庾信探知,盲猜这大王必然过来巡视慰问,若是自己安置好了这群难民,自己的家族也有机会沉冤得雪,心上落下石头,顿感安慰。 “好样的!到时候,大王若是没忘记你们,肯定会来这里查访!”灰头土脸的庾信这时难得一笑,紧绷的神情,才有些少年人的天真。 “天佑大王!天佑大王!德业日新!网罗天下!”大家纷纷举起棍棒当火炬,如雷的呐喊,越来越振奋。 竹曲偏偏打岔:“你们都说大王这么好,我怎么就不相信呢?我感觉你们就是入了神教,一个个头脑发热了!” 庾信白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别乱插话!” 竹曲假装知趣地闭上嘴。 在场除了竹曲,谁不知道,三国之中,唯有美室和金德曼所掌控的新罗提升了受伤的士兵待遇,连其他几国都觉得为此付出军费乃是不值。 如此恩德,不怪乎难忘。 却说太阳渐渐西沉,大家听了庾信的话,好像吃了颗定心丸,也许是这几天搭建棚子累了吧,昏昏沉沉睡去…… 谁也不知道,一场灾难正在悄然逼近。 “不好了!火……火……”火舌舔舐着一个残兵的身躯,使得他惨败的身躯更加雪上加霜,而他滚了又滚,还是没有把火扑灭。 庾信愤而浇上一桶水,残兵只剩焦炭一样的躯体,连呼喊也变得微弱,而同一方向,已是燎原的山火,渐渐包抄开来。 这……这谁特么能够从山火中逃出生天?尤其还是这么多老弱病残,就算是长了翅膀能飞出去,可身体的孱弱,却不允许…… 而且这火,明显某种人为的痕迹,海啸之后树木理应含水分,不易点燃,况且此处常年阴湿,怎会如此? 老人更是捶胸顿足:“我们知道,我们老了残了,是该被放弃了,何苦对我们玩这么一出!大王,你就不知道给人希望又把人家的希望毁灭是什么代价吗?” 不错,像高句丽,像倭国,都是有把无用之人运到山上遗弃之风,哪像新罗大王把他们安置到有粮有菜有山有水的岛上自给自足。 不是天灾,那就一定是人祸,新罗大王不会觉得国家的财政已经养不活这帮老弱病残了吧?那就会抛弃,以神之名,残害众生,起码是美室最爱干的事。 现在这位也许也说不准。 庾信自知,临死前的挣扎只是徒劳,但是做了总比不做要强,一如那时快要发生海啸全部撤退一样。 不一会儿,落得满身烟灰,浓雾熏得他嗓子里都好像塞满了一包木炭,看来不烧死也得熏死。 “放弃吧!”老人跪求道,这架势恨不得磕头。 一帮人虽然有心逃跑,向东的话,烟雾茫茫,压根看不见前途,向西的话,全是水,连船上都着了火,那带火的船,要是把火把船烧漏,一船人都得全军覆灭。 这些人老弱病残不少,若是他们下水,可不得行……庾信这下可就两难。 大王,不,老师,似乎有种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东西,那就是重视人命,若让她听得又是如粮仓那般好心办坏事,一些人没有在战争中丧生,而是在灾难中丧生,她显然会不悦。 竹曲有种野性蒙昧的味道,奈何伽倻天官女,听名号就知道捧的有多高。 “成天大王大王,我看着大王就是狗屁大王!” 而庾信可不容许她诋毁,一巴掌差点拍下去,竹曲护住自己的脸,似乎要打碎她的骄傲似的。 也罢也罢,不能置气。 团团火焰,照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惊惶不安。 不知是火的光还是烟的幻象,这种不安,幻化成了一种解脱,反而不再期许逃出生天,而是看着庾信,竹曲,又指那海,希望他们能走…… “本就是戴罪之臣,何不将此身付诸于此,倒可以赎罪!”黑黢黢的脸,红口白牙展露几分凄苦的笑颜,竹曲看着庾信,愤然不解。 “大哥,你莫不是傻了吧?”竹曲黑黢黢的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 所有人都陷于无望,焦灼不安的情绪如山火一样,肆无忌惮蔓延,照的天边一片灿烂,残阳如血,烈火以沸腾之。 众人惊慌不止,呛咳不止,几乎快被憋死,此时从山谷的另一方向,竟然吹来清爽的风,恰如被埋于山下,陡然见到光明,众人皆为振奋…… 当即跪下大喊:“天不灭我,有救了!” 这风吹得山火渐渐退去,每个人的脑子瞬间清明。 庾信趁此时机大造声势:“这还用问,肯定是大王保佑,我们才得以获得生天!” 说着,一群人就要往山下奔去,毕竟山上的帐篷都已经烧毁,更惧怕,接下来山风还会往这边吹来,这就是个很好的逃跑的时机。 在庾信的调整下,大家伙还算井然有序,可岂料,下山遇到了一群拦路虎。 第251章 又是这帮人 第251章 又是这帮人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帮人肯定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全都是威猛壮士站成一排密不透风,要是平时有花郎兵相助,这还不小菜一碟,可现在,身后全是些老弱病残。 庾信也寻思着,要不要拿出银子,于是一脸笑嘻嘻从包袱里掏出什么,这银子成色看起来就很不错,若是土匪,肯定上来就抢。 可是全都不为所动,这可就尴尬了。其中一个打头的,只道一句:“取你们狗命!” 庾信强作镇定:“我与你们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众位好汉也要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可这几位,皆是抿口不言,当即亮出刀锋,雪亮亮的直往庾信脖梗擦过。 庾信自恃功夫也不赖,纵身一躲,刀锋出鞘,就对这刺客迎头一击,刺客吃痛叫道:“这小兔崽崽,真是难杀!” 其余人也是操起残刀烂剑,做着殊死搏斗,很快还是力有不逮,老弱病残根本挡不住这些青壮,手中剑支被打断,一个个可怜兮兮的,像缩成一团的乞丐,口中却只说唯求一死。 残兵也护住庾信:“你快走啊!” 竹曲虽然吓到花容失色,但也是紧紧把剑握住,学着庾信的剑法步步防御 。 对庾信来说,哪有什么好活的路,还不及这拼死一战,虽然,救这些残兵不值得,却足以在大王心里流芳千古了。 残兵们如同在庾信羽翼下的幼雏,由于庾信全是在防御,到现在,还未受到更多的伤害。 只是庾信受伤更多,嘴角涌出血沫子来,他目光坚定,将血沫子喷吐在这些刺客脸上,手中更是以剑抵死相挡。 “庾信将军,何必如此固执?”好一个亲切的称呼,对于庾信来说,似乎有点过于幻象了。 “你是谁?何故知道我名?”此人闻听此言,扯下面罩,庾信似乎有点想起来了,不就是在牢中肆意凌虐金氏一族的牢头吗? “庾信将军真是健忘啊!”此人冷哼一声,“奉大王之命,斩杀所有的伽倻余孽,届时,你也不是叛臣,大王会效仿晋文公重耳火烧介子推逼其下山之事大搞祭祀,以慰庾信之灵,让你流芳百世。大王也会好好安排你的家人,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人说的可语重心长,好像是下某种委任令一样,说得庾信一脸雾水。 这牢头,确定不是擅离职守吗?然后为报私仇,编一通瞎话吗?庾信目光犹疑,手中刀剑是一点也不放松。 牢头看出他可不甘就死,甩出一道诏谕,扔在庾信脚下,竹曲好奇捡起。 “伽倻始终是我国心头大患,金庾信将军既然已被伽倻人所用,成为伽倻人之首,便是背弃新罗,此朝秦暮楚之人,当斩!”竹曲还是认识些字,磕磕绊绊着终究念完,置气似的展开在庾信,以及那帮残兵面前,“你们看看,你们的大王,可没想让你们活!” 庾信看着玺印,没错,没有人能搞到这样的防伪材料,属于大王专用,又看着这娟秀的字迹,颇有王羲之的韵味,但又说不上来,比名家简拙生硬太多,显然出自她的笔触。 那么,肯定是她,庾信手一软,剑差点落下。 他的老师,他的大王,可能忍痛斩掉自己的左膀右臂呢?定是那毗昙奸臣捣鬼。 而牢头他们趁势鼓噪:“你不体面,我们可就要为庾信将军帮忙了!” 老兵还想上前质疑,直接一刀被抹了脖子,捂着脖梗还是止不住喷溅的血,口中仍然是“我不信”的昵喃,已无声音,只是一张一合的口型…… 庾信目光瞬时血红:“那,这些人可不在你的扑杀范围里!” “好!我答应你,这回不杀他们,让他们走!”牢头答应的很坦然。 这些老弱病残自然也相信了他们的话,有生的希望,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唯有竹曲不敢逃,没多少武艺的她,躲在庾信身后,黑衣的她,倒显得有一点像瑟瑟缩缩的小黑兔。 庾信欣慰一笑,只是这竹曲倒叫他有些失望,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吗?不恋生,就陪他去死吗? 可是岂料,这些壮士立马纷纷嗖嗖放出冷箭,这些老弱病残们纷纷应声倒地,挣扎着要拔出身体里扎的很深的箭,可越拔,血流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壮士们纷纷调笑作态,一如曾经戏弄庾信一样。 “无耻!”现在不能再犹豫了,庾信狠狠心把剑拿好,怒气值一下被拉到满格,决心要拼个你死我活。 “哈哈哈!跟随你的都是伽倻人么?有什么好同情的!”庾信自知,与这不守信义之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已无顾虑,倒不妨尽一切力量杀出重围。 想到这里,他反而不怕了,对着这群壮士筑成的人墙狠命劈砍。竹曲狠命配合着,其实她也不弱,十来个回合,对战这么一群人,其实她的刀一点也不憷,反而有那么点气定神闲的味道。 “来呀!谁敢杀我的将军,我以后可是要做将军夫人的!”竹曲瞪着白眼,直接快要翻上天去,然后出其不意扫荡其下三路,无人敢上前,“我一挥鞭,你们没鞭,我一挥剑,你们没命,叫你们见识老娘的厉害!” 牢头也挠头,两个都是狠辣的人物,无法报仇,也无法向上司交代,这该怎么办呢?于是一个还算机灵的小卒子为这牢头递上火把,后面越来越多的壮士也是十分吃味,火把越来越多。 牢头一喊,这无数的火把就朝着两人掷去,两人迅速从火中逃出,可这火已经沾在衣服上,无数箭雨侵来,更有两箭已经贯穿两人身体,庾信扯出碍手碍脚的箭,血咕涌着,力量尽失。 “吾必死矣!”两人滚向了那群老弱病残死者躺着的地方,这绝对不是保命的方法,唯一的作用,只是魂魄可以安心罢了。 “不!”竹曲靠过来,庾信渐渐昏沉过去,恍恍惚惚中,只看到木子希坚毅的面孔,“大王,你是认为我没有错的吧!” 竹曲无奈,因为她也昏沉了过去。 第252章 探访耽罗 第252章 探访耽罗 山间的晚风非常诡异,所以现在,又有风向向这边转来,星星的山火又开始燎原,如同鬼魅在狂舞。 这群人可不敢停留,匆匆在这群人身上浇了火油,抛了火把,使烧之更旺。 这样的话,庾信这帮人总不可能像在佛教里那样凤凰涅盘吧,牢头看着高高燃起的火焰,放肆狂笑,如今尽可高枕无忧。 话说,木子希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庾信这小子可是个文抄公,抄来了后世的唐诗宋词,在殿堂里大加炫耀,但是却毫无成效,对这帮赳赳武夫,痴痴文盲,不过是对牛弹琴。 可怜庾信啥也没学会,净学会了吹牛的本事。 紧而,年华渐渐老去的庾信,记忆模糊,手脚发得如同筛糠,却拿着几个粽子,又对膝下孙儿胡说八道,说什么粽子是他为了纪念大王发明的。 再后来,越传越离谱,她这个穿越者带过去的东西,于是全变成了韩国的东西,所有韩国人都天真的以为自己祖先发明了全世界。 当然,这很棒子,岛国偏远,物资贫瘠,这就是原罪,把别人的文化当成抹茶融化在自己的器皿,这是棒子唯一的生存哲学。 就是胡编乱造的梦罢了,一切皆可是天马行空,但却叫她辗转反侧,凌晨尚未鸡叫,她就已经醒了,摸着黑走到桌案边,点起一盏孤灯,犹如天边启明星,同样的孤独,同样的不可言说。 而且,她早已习惯了在昏暗的烛光批阅文书,自己这个大王当得真是糟心,吃没吃顿好的,现在的灯泡以她的知识,她造不出来有稳定性的那种,都还要996,就这样子的位置……无数人还虎视眈眈,更别说邻国,从来都是以大欺小的恶邻,要是不做这些,能有她好果子吃? 果然,中日韩真是恨不得比卷饼还要卷。 伽倻方向又传来消息,高地又突发山火,貌似还挺严重的。 木子希把行程又改了改,决心还是去受灾最为严重的小伽倻,也就是耽罗,因为她有预感,这新罗的解药,该是在郁陵岛上! 最好,能把救援耽罗与捞出金氏一族双管齐下,一起解决。 巫鬼之说,是胜曼公主最擅长的把戏,对于新罗有好处的事情,起码她不会拒绝。 虽然她蹑手蹑脚,还是惊醒了楚仙,楚仙有些惊慌,作为大王身边唯一的贴身侍女,这样可是失职无疑…… “大王,奴婢不该贪睡的!”楚仙目光有些怯怯的,直接扑通跪下。 自从美室死后,木子希的眉宇间顿生暗威,每一次用兵,皆是兵出险招, 接着淡淡的眉头拧成一股绳,常常一整天,只要不出结果,脸上都是密布阴云…… 脸上再没了随性的笑容。 害得她每回送汤都不敢送她旁边。 若大王怒了,倒也就好了,怕的就是这种不明朗,要是气出病来,这样,她的偶像毗昙心里可是会不高兴的。 木子希对楚仙称呼奴婢很是不满:“我们,有必要这么生分吗?” “可是,您是大王!”楚仙说道。 “但是,我还是那个我!也请你们记住原来那个我!”木子希还是没能从心里承认自己是金德曼,心里自然在默默说着,我是木子希,是来改变原主金德曼,也是来改变这个世界的。 “嗯!”楚仙饶是心里有太多话要说,还是堵在嘴边,只是,抬眼望向了她。 眼神里有星星,坚硬的如同自天上而来的陨石,不悲惜坠落,不骄纵于胜利凯旋,每一步脚踏实地,似乎这才是王者之气。 这与她认识的每一任王都不一样,之前的,无论合不合适,都要穿上王者的锦衣华服,而她除正式仪典外从来不穿。 就连王冠也嫌弃是沉重的桎梏,弃之如敝屐,对于作为王者,连名字都要被放弃这一说,更是不置可否,有人暗地里传扬她傻,可楚仙却不觉得,身为新罗第一任女王,怎么可能是被一切规矩束缚着的存在? 但是她还是多嘴说了一句:“这碗安神莲子羹,那就请热热,当早膳吃了吧!” 木子希不由好笑,果然是懒奴仆,楚仙这不是怕她讲什么人人平等的大道理,而是怕她骂工作不努力,太懒了! 红霞满天后,人潮涌动时,木子希见徐罗伐生机无限, 叫卖的叫卖,也有人时不时停下问价,倒也是心情尚可,只是耽罗没那么好过,叫人担心,与这眼前一切真是不搭嘎,但这亦是最大庆幸,耽罗的风暴海啸没有危及此处。 越来越远离徐罗伐,虽是不远,已见迥异,一个文明,一个落后。耽罗小伽倻的族长早早出来迎候,在木子希现代眼光看来,这不就是某部落的酋长吗? 天气稍稍有些寒冷,而老者颤颤巍巍,更是战战兢兢,木子希知道,对于这样的支持者,既然要怀柔,连忙令侍卫为其披衣。 “耽罗的死伤者有多少,麻烦老者一一登记造册,报上名来,与军属同等抚恤,我新罗与耽罗也是同气连枝,不应区分彼此,也望耽罗能在新罗危急之时,不再?手!”木子希颇为坦诚。 “是的!大王!”族长虽然想要奉承一番,可心里却分明有恨,让他陡然无言。反倒是秋鹃,看着难得有一个王,竟然还与她同是女子之身,眼神亮了一阵。 说着,木子希指挥侍卫们搬下了粮食药材,这可是灾后的耽罗最需要的东西,当这些东西一亮相,那些饥肠辘辘的族兵们,眼神仿佛变成黑洞,能吞下一切似的。 一下子,粮食药材就被分发光了。 “请吧!”族长勉勉强强憋出笑容,招手迎木子希进入前方草庐议事。 这显然是个好兆头,至少耽罗的人,对新罗人没什么反感。 嗯,老者果然还是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这比那群墨守成规的老狐狸可强太多了。 木子希点头,若能争取族长支持,还有大伽倻的真心归顺,抵挡其余三国,总还是有那么点胜率。 第253章 危险会见 阏川按照规矩,跟着木子希步步前行,可是,族长那边的侍卫却说道:“抱歉,此处异族男子勿入!” 楚仙一下子抱不平,男装的她披散头发,一身甲胄逞亮,一双铁靴嗑在地上咚咚作响,只是难免有些咋咋呼呼。 “抱歉,此处贱民勿入!” 楚仙一下子明白,合着这老家伙不干人事,想玩阴的,为什么不让进,因为楚仙这长相,一看就是能干翻好几匹猛虎的女汉子。 “在孤看来,平民和圣骨没有什么区别,而孤一生想做的,就是消弭区别,国才能长久!”木子希目光坚定起来。 此处果然阴森森的,不过也好,外面暑气刚刚出来,进了此处,真是洞天福地一般的凉爽,在没有空调的时代,也是极为不错了。 楚仙反倒有些战栗,与当年大王见李二凤作为翻译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木子希却越来越从容。 “说吧!老者,您究竟有什么事?看您如此智慧,应该没有什么事是您不能掌控的吧!”木子希看他神色,目光中有种杀气,但她并不怕,她宁愿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游戏,死了大不了读档重来,穿越都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实现的呢? 族长却吩咐小厮,取来了棋子:“别急嘛,我们来下棋!” 如此阴暗潮湿的草庐,这老者倒是难得有此闲情逸致,想到在学校,在社会,人们宁肯来上一局游戏,更没有人教,象棋围棋,在未来可是没落的,只有想到阿尔法狗机器的能力战胜了人类棋手时,们才会有所耳闻。 反倒是落后蛮荒之处有此风雅,无怪乎华夏很多东西皆被倭国讨学了去。 木子希根本就不精于此道,那些培训班与她无关,她母亲更是毫无暴发户附庸风雅风气,总认为学好文化强于学钢琴送外卖。 “黑子当先,大王请执黑子!” 这样背景下,木子希举棋不复与庾信打闹那样轻快,但也不敢怯惰,压一黑子就上,怎么样都是作为新罗的威仪,绝不可输棋又输阵。 “好!” 此时,楚仙却违反了观棋不语之规定,对着木子希耳语:“罐中有蛇,还是剧毒眼镜蛇。” 难怪乎此罐浑然不同普通罐子,都可以装水了。 怪自己只想着下一步棋,太陷于棋局了。 酋长目光毒辣,木子希想着毕竟有求于人,面色如故,一样下子,棋局却显露败局端倪。 “我看大王心中有所忧虑。”酋长故意挑动她的心思。可对她这个棋白痴又有何用?酋长真实用意,她败,则她弱,易被情绪掌控;既然一拳打不开,自然有幺蛾子数不胜数。 其实,木子希知若是棋局高人,此局可破,奈何在场人皆不是,任其被打得落花流水,更非她愿。 突然间,木子希还是触到了罐中那没有棋子硬质触感的东西。无疑是毒蛇,酋长还真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依我看,孤胜,此蛇做清汤;孤败,此蛇做姜辣蛇,可饱口腹之欲!”你不仁,我可不义,只是可惜这小蛇蛇了,本就岭南种,还是保护野生动物,偷来此处——新罗当真不合适。 光说不做假把式。 木子希徒手从罐里拨出大蛇,愤然掷下,只是若非为耽罗着想,她本可掷在族长脸上的。 “你,你竟然没有受伤?”族长大惑不解,楚仙一下子上前抓着这老家伙衣领子,虽胖,却行云流水,木子希欣慰,楚仙武艺渐长。 “何以害孤?”木子希几乎要灭了整个村子的阵势。 “你这昏王,牝鸡司晨,无子先孀,克家克国不祥之君!”族长瞬间破防,“你放心,我在这边已传,所有灾害皆源于你,源于老天不喜女子当政。” 木子希揣测,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有恩怎可如此?或许是受那三国唆使,那边眼线太多,据说常常跳舞宴饮,小酋长、族长类于现代传销之流。 门外之人还是有应对之策,几经拼杀皆是浴血而来,伴随喊杀声,不是战争,胜似战争。 “大王受命于天,怎可受你摆布?”此人正是忠心拥趸苏阏川,木子希本唤他大可不必来此,可他还是来了。 族长图穷匕见,痛哭大呼,把那毒蛇又掷回了木子希。阏川一挡,如此硕大之蛇,险被其咬中脖颈。他愤而斩于其七寸,蛇头蛇尾分作两截,无力挣扎。 族长大呼:“我的棋盘圣物,怎就这么毁于无知小儿?” 木子希带来人不少,但因此是耽罗人地盘,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木子希不想让更多人陷进来。 “我倒是想问,族长何故如此?你若不言,我何以为你解决?”木子希据理力争。 秋鹃还是憋不住,愤而说道:“请问,上期前往唐国之使节,可有耽罗少主金仁问?而且海吏还说此是留学生义务?” 木子希想起来,确有其事。可金仁问,下面人也报上来过,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其学问,是最为合适。 没想到,这成为了导火索。 木子希深深吸口气,族长有什么诉求,自然要答应。是她之前天真了。“好!我可以不惜一切让他回来,可你,也应该答应我一些事情,既然有求,就应该有所交换!” “你说什么?我的仁问成了人质,还要怪我们没有道理么?”族长越发生气。 气氛渐渐冰冷,如同鬼屋似的。 但耽罗似乎没干过什么好事,高句丽、百济来打,老狐狸是隔岸观火,甚至火上浇油,美室没去世时,还躲在暗处;美室一死,多少鬼魅魍魉都跳出来,木子希早就看在眼里,记于心里,可惜一直毫无把柄,可这次族长有把柄了,木子希自然要利用。 也是怪乎耽罗族长贪心儿子前程,自然把儿子送去留学,没想到反扣在那里,自然怨她。 族长终是无奈,他只想仁问回来,等他老死继承他的耽罗,只得徒然听命。再闹下去,那倒是街头一撒泼碰瓷老头了。 族长摆手令手下撤离:“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惜大王您是不懂的!” 第254章 种心病的毗昙 木子希劝服耽罗族长暂时归附新罗,其实她也知道,金春秋不迎回,这金仁问也没有机会。 楚仙掬水于池中,池中有月影依稀;伴着清荷,吹来幽幽荷香。 木子希回想今天,不由得心中一阵绞痛,死死颦眉咬住手帕,手帕却是楚仙所绣,月光透过昙花,浪漫易逝的美好,还在前几日目光触反因毗昙之时。 楚仙喊道:“要不我去喊毗昙!” “他要守明活山城!” “可陛下生病时,是司量部令大人衣不解带照顾您啊!” “可是,为何他一直不献上秘方呢?”木子希只知现代缓解心疾之痛唯有硝酸甘油,而硝酸甘油则是高威力炸药的衍生物,说不定毗昙不藏私,另一套炸药秘方都能面世。 说着,木子希笑了,可她在痛中,笑得如做一个尴尬的鬼脸。 楚仙:“可那,是他为你唯一能付出的爱!”木子希心想真是奇了怪了,楚仙,她脑子里是想的什么。 心痛之中,却听到有脚步声急疾接近,楚仙感到惊喜,大王,有救了。 “臣,毗昙突然有所预感,大王,可是心又痛了。” 木子希撑着身体站起来,抖擞着身子走两步:“胡说,孤身体好着呢!” 可额头上汗珠潸然,早已出卖了她。 毗昙抓过木子希的手:“君臣虽不可触碰,可我乃是郎中,就请郎中为患者诊脉吧!” 木子希那张简直性转版美室的脸,听着如此卡bug的语言,任是铁石心肠,木子希也无心拒绝。 月光甜腻腻的,木子希却心痛尤甚,看着为她担忧的正愁肠百转的毗昙,心绪有所动容。 是啊!她不该拒绝!尤其那面目如此肖似美室。况且,美室因她受过无数次委屈。 恍惚之间,毗昙从药箱里拿出银针,于木子希额间点下,如同昙花花枝匆匆装上了玫瑰的针,却带着许许昙花的香风。 乍然间,木子希心间一阵清爽,本是心慌心悸之症顿消。 果然毗昙神技,妙手回春。本是如春风拂面, 可毗昙却言:“自古女子当政不易,大王为三国攻伐而为难,若常年如此,恐惧药力不达,始终心力交瘁,不如归隐!” “这是什么话!”木子希深为不解,为什么毗昙竟将此视为一种解脱。 毗昙也知冒昧,遂不语,默默提着药箱离开。 木子希回味着他何出此言,毗昙虽治其病,却又种下心病。她想着,如是有一日,毗昙背叛于她,但这背叛,无关情爱,她该如何自处,她的解药还在毗昙手中呢! 也许,毗昙也害怕这点,才不会把方子给她。 夜渐渐深沉,木子希只见毗昙去往司量部府的背影。 曾经,到如今不打不相识,到最后他只能把自己视为一道光,如今看来,他只希望自己成为他灯笼里的光,不被外面的朔朔北风吹灭。 换成普通女人绝对会感动,可自己已然走了一条不普通的路,也有了不普通的心境。于他而言,并不适合。 闻听新罗灾害频仍,高句丽、百济二国甚是庆幸,新罗虽然是贫瘠小国,但是木子希废烟种玉米,也渐渐有点脱贫奔小康迹象了。怀财最是叫人馋涎,尤其此世其女子建立,更视之如三儿挖金过筛。 这说明天意都不愿女王成功。 如此,战事越发吃紧起来,周真弼吞一点派不上用场。新任的还有苏阏川、金成铁,可是远不及金庾信一党之信服力。 木子希也不是样样都行,治军仍有短板,尤其三国眼线纷纷,更是于军中强调乙祭多么有才,庾信多么无能,很快两派人搅打成一团,好歹金庾信于战争中摸爬滚打而来,怎容乙祭如此诋毁。很多明白就里之人,更是直言新罗毁于内斗。 可幸木子希好不容易安抚好耽罗一族,开始派人寻找庾信,助他脱罪出山。 可……消息似乎不是美好。 侍卫报来消息,牢头休沐在家乡村子,上游过来一具烧焦男尸,面貌已不能辨认。领毛疑心是庾信,来到事发现场,不顾尸体已青瘀发臭,看过后顿时涕泗不止。 那便是庾信了。 庾信啊!听其死讯,木子希只感顿觉迷糊,他可是得罪了美室,经她奋力一保就能绝处逢生的小小少年,是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就能让领毛记挂于心的夫君……如今是冷冰冰的尸体,木子希怎能信。 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他平反昭雪。乙祭无所谓,庾信是死人到不了,他怎么说都有理,大不了,就是一场误解。这样大王自然不疑他。 金舒玄几个月不见太阳,出来时脸色枯槁苍白。 乙祭此时跳得欢了,借庾信尸体发挥,自制出一出神圣的悼文,配起哀乐来,多少士兵听得泪目。只是木子希听得酸麻,乙祭对庾信有所厌恨,如今怎变了,难道真把庾信看成早逝的儿子,与这位金舒玄惺惺相惜了。 “大王,舒玄大人,新罗哀礼礼乐简单,不足以表达庾信忠臣含冤而死之心境,不如我们用唐国仪礼悼之!”乙祭诚恳,泪眼许些通红。此时,木子希却哭不出来,只掩心如死灰之意,最终,最有希望之英才惨遭天妒,最是可惜。 “那你们要如何?” “效仿晋文公重耳于介子推,诏令新罗臣民三日不食,筹办端午祭大礼,让庾信以及牺牲将士安魂!” 话已至此,木子希点头默许,人死不能复生。 但她想,好好折腾一下乙祭,省得胡言乱语。 偏是周真弼吞着手安排,一番话差点把军营士兵得罪。 “什么?要我们不吃饭,可这三日还要应付敌军,不吃饱,能打赢敌军嘛?” 却是阏川解围:“周真弼吞,是有意曲解王命,若是庾信下葬,二位当真有心,不如去往地下奉陪!”二人原本不以为然,迫见士兵声,惊得二人作鸟兽散,再也不敢行媚上之举。 阏川气质凛凛,颇有大将之风。也是,明活山关卡至今不塌,因他与毗昙胜曼 共建功,士兵们自然信服。 只苦于庾信离去,若自己也是他如此,努力亦有何用? 阏川似看出他们心思,说道:“庾信其人,并不是如此高尚,大家曾记石品事否?” 士兵们来了兴趣,“不知!” “石品其实忠义,若非庾信此举,怎会明珠暗投,族灭人亡?”阏川坦诚。 “如此之人,有才却是无德,阏川将军于此人麾下效命,真是屈才!”士兵们本不致以好感,如今更如此。 阏川心想,真叫此事于军中传扬,叫大王明白此人暗心即可。 一时间,军营不知寒食是何节,倒是充斥着竹叶糯米粥的淡香,缘于士兵手拙,又结粗茧,系不好包粽子的粗麻线绳,粽子落锅皆零散。 说来也怪,庾信之死乙祭高兴了,难得的糯米都从唐国搞来,挑几个长得聪慧的教着包粽子,无一会的,然则鞭子也无法叫人开窍,索性由着去了。 一时间,军营中似哀犹欢,不吃饭,那就痛饮竹叶粥好了。 而他们不知道,一脸草灰的,庾信作为观众,在一群看热闹的民众中看着。 “新罗人真不识好歹,无你庾信经天纬地之才,安能守良久?”竹曲愤怒,欲上前理论。” 第255章 团圆时分 庾信再次阻之。 “你也忒老实了!”竹曲不满。 “不是不捉,时间未到!”庾信言。 大家伙都认为他死了,此时突然冒出,不被认为冒名顶替、乱棍打死才怪。 “你打算如何?”竹曲又问。 “莫问,山人必有妙计!”庾信已是成竹在胸。 风高夜黑时,却也是庾信父子团圆时,一双儿女扑上庾信怀抱,更有古陀炤,智炤俩小姐妹瑟瑟缩缩迎上来,母去,春秋为质子,不管如何,都是有寄人篱下滋味,庾信虽染就粗犷沧桑之气,但反而更易懂两孩心中的苦楚,对智炤拿出了雕饰精美的瓷娃娃。 “拿去吧!拿着它,你会安然入梦!” “可是,瓷娃娃太冰冷了!”智炤眼角流露出有些怀疑的光芒。 “没事,让管家为它穿上一件绸衣,自然不会冷!” 庾信仍然不厌烦,看着智炤,就想起了春秋,春秋若是知道他女儿被照顾得很好,应该会很欣慰吧。 领毛见庾信回来,正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备课索性丢弃一边。去见见这庾信,该是如何憔悴,心想着明日应洗手做羹汤,好好为这风尘仆仆的庾信补补。 可抬眼间忽然看见庾信身旁的竹曲,似乎与这庾信有着莫名的亲昵之感,满脸惊惶、慌张,本来的喜色褪却。 “大王!”但此女的面貌比之大王少了三分硬朗,更多几分风尘,心下又把这句话咽回去,凶狠的目光望向庾信,“你居然敢?你怎么敢?” 心下想来真是好笑,大王才干不下与臣妻抢男人的事,更何况还是师生,原来是自己想狭隘了,细看之下不是她,心情更加愤懑,愁肠百结。 “你是庾信的正室夫人吧!如此娇艳的美人儿,竟管不住自己的夫君,真是窝囊透了!”竹曲倒是毫不犹豫,挑起领毛的下巴,神情有几分张狂:“倒是个令人怜爱的人物,若是她为天官神女,我会惭愧让位!” 领毛气得如带雨梨花,她不可能不知天官神女在伽倻部落是什么身份,而自己的夫君却被她勾了心,更可气的是,此人生着与大王近似的脸庞,想打小三气势都弱了三分,手不知不觉软下去。 庾信本与父亲舒玄商议,却听领毛被竹曲气得哭泣。 真是好窝囊的一女子,庾信慨叹。 对他来说,竹曲不过是一张筹码,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是无所谓的,他想,既是试探毗昙, 如果,毗昙心中不忿,那么大王肯定认为毗昙啊,就是个普通自信的男人,不堪大用,而且大王心胸开阔,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只是淡淡说道:“领毛、竹曲,你们今天是累了吧,早早休息吧,小翠,你去为竹曲小姐找一处上房居住,最好能马上收拾出来!” 可怜领毛,像庾信这样从不流连烟花之地的老实男人,还是居于将军之位,已经不多了,怎么今天也变了。想着,她真想向庾信扇去一巴掌。 竹曲难掩喜色,就随小翠而去。“太好了,今夜可以做做将军夫人的美梦了!” 竹曲嘟囔着,庾信叹了一声。 “父亲,你不觉得这粮仓事件太莫名了?还有毗昙阏川!”庾信对着月亮舒了一口气,靠在凉亭长椅上。 金舒玄细细思量,合着儿子与毗昙争斗,便宜的是苏阏川,也是,苏阏川已然成为了胜曼党,唯未来真德王马首是瞻,可庾信仍然是春秋党,春秋党继承了天明公主,伽倻金氏再投天明,自然很难再与春秋割席,主要是,胜曼也看不上伽倻金氏。 “如今吾为其主,‘呃!’你要小心问阏川,我们布置的眼线,说大王以为你已死,阏川主持祭礼,那些人甚是高兴,说你是新罗周处,周处灭,新罗才好过!你听听,说的叫什么?庾信在前方浴血奋战,他们在背地里胡言乱语!” 庾信只是淡淡哦了一声:“我早已知道了!” “那你如何自处?”金舒玄为这早慧儿子不禁皱起眉头。 “不如借助楚仙禀告大王,草根毗昙,怎会如我庾信能成为新罗砥柱之材,她自奉识人,自知此理!”庾信又一次自信起来。 “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把老骨头了又怎可做主太多?” 这时,文姬听闻哥又回来,连忙披衣,出现在他俩面前。 不知事的嫂子,老顽固的父亲,叛逃的哥哥,流亡的夫君,顽皮的幼子,早让她眼圈黑了几度,不知道的,总以为她才是金府的当家主母,看着她,金舒玄才沉稳下来,乙祭僧满算什么,只有庾信才是可信。 一家人独万明夫人还蒙在鼓里,要是经她这大嘴巴一张扬,这事定然闹得满城风雨也不奇怪,所以,这些天,庾信一直小心翼翼,扮成奴仆样子,这才混过关来。 第256章 正如昙花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端午祭的活动三两天就清淡下来,因为,可恶的庾信,tmd又回来了,一时间,全新罗小儿一听庾信大名,全都噤声。 庾信暗自思忖,他已经这么令人讨厌了么? 不过,他更想让另外几国尝到他的厉害。 王宫,木子希也想到庾信,天才未来可期,却因内争折戟,怎么可以?最终,自己还是无能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她这老师当得可真失败。 楚仙心头不是滋味,庾信是被毗昙赶走的,若是启用庾信,伤毗昙的自尊,他可绝不会答应。 毗昙单纯,他会为石品鸣不平,为底层人的失意、坎坷鸣不平,可庾信不是,他因文武双全得遇大王赏识,大王将他视之左膀右臂,对于这些人,素来瞧不上,有一争也是必然。 可是,毗昙不会这么做。 单凭直觉。 庾信的密信被她压在手里,捏着的信笺在背后隐隐被风吹得颤动。烛火惺忪,木子希批阅完文书仍然难眠。 “真是好奇怪,以前为赖床烦恼,现在为睡不着烦恼,此心境,却是如小言书一辙了!”木子希自嘲着,却见楚仙背手侍立,眼神故意瞟向别处。 她淡扫蛾眉,如月光般柔柔一笑,问道:“楚仙,你可不像是能怀情思之人啊!” 楚仙:“你别揶揄我了,我真没这么…没这么!” 木子希抢下信笺。 “当真?孤的庾信未死?”她顿时面露喜色,不论悲喜,她从来不藏着掖着,也不顾忌王室仪轨,尤其卸下大王的礼服之后。 楚仙点点头。 作为王,木子希深觉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可用的势力如伽倻金氏是一个,毗昙的美室势力就算了,他们向来不能为他们眼中一窍不通的圣骨女孩真心付出,除非木子希真的统一三韩。 当然,毗昙与平民结伙的势力要可信太多,可惜,他们是咬定了青山不放松。 “那么,孤将择吉日公布庾信现状,授他征伐百济大将之职!”木子希笑说。 楚仙也听过庾信某些不端,他任大将将群情激愤,可是话到临头,又憋进嘴里。 “怎么?你为毗昙大人担心?”木子希问楚仙。 “不,绝不是!”楚仙极力撇清瓜葛。 很快,庾信未死之事传入毗昙耳中,毗昙看看信笺原件,字迹笔墨还未干透。 “还真当我司量部是吃白饭的了!”毗昙淡然一笑。 他在桌案边踱步沉思,看着贼眉鼠眼、不为他所喜的夏宗恭敬在侧,再瞥见几年前,木子希百金换他一笑的昙花,前夜这样炽烈繁盛,一晨已过,已是满地凋零,与故纸一同扔进行道旁的石渠。 心中暗觉凄迷,此消彼长,金庾信若心思放在伽倻,怕是早对大王不忠了,放着伽倻王不当,又回来新罗当这小小将军,必然有所求,鬼都不信,他只就为了区区师生之谊。 他愤而执笔,却实难落墨,夏宗眼神步步跟随:“老弟,听哥的,不要执着于自己扛!咱们更应该想,下一步如何对付庾信。” 毗昙听了更是挠头,这夏宗,还是别安慰人才好,索性言道:“夏宗公,你太累了,今晚必加班处理政务!” 说着,就把这所谓哥哥赶出门去。夏宗对他无可奈何,毗昙纵然多才,但毕竟不被教养在母亲身边,政治上寡情的那一套,他玩不来,只好拂袖而去,寻思回去,与舅舅美生商议。 毗昙才安下心思,就着点点烛火,连篇累牍,引经据典,最后的结笔是,毗昙欲归乡入佛寺,为大王祈福,希冀大王批准。没什么好后悔的,大不了了,就如传说中名医扁鹊遇到的王上讳疾忌医,索性舍却一切,荣华富贵如云烟,不可贪恋。 可他贪恋的是什么,是王上如同一道光温暖了他人生的爱,这令他难以抉择。 写后,捏成一团,又反复抚平,直至再不现折痕,收起。这时,五更已到,鸡鸣正酣,那是来自月川府上的,但毗昙当成送别自己的调子,走得越发轻快。 所过,皆是露霜,毗昙的手都被冻得通红,更可气的是,到了这王宫,楚仙还在安然入眠,王宫的守备也有些倦怠,呵欠打成一片,直接坐着入梦。这是任何严谨的王公贵族所受不了的,可木子希无所谓,毗昙隐隐心弦一崩。 “咦!这不是司量部令大人吗?”楚仙一见毗昙,恍如沉浸于美梦,只是毗昙的手离烛火近些,楚仙见他手已冻得不像样,复又说道,“好心疼你啊!” 毗昙无语,匆匆一封信笺塞到楚仙手里,又匆匆向长巷那边奔去,徒留一道身影。 一身清素寡淡的月白,难掩昙花粗枝大叶之壮阔之美,楚仙看着他远去,如梦半醉半醒,只叹连背影都如此撩人,竟不去细想,毗昙连夜赶来,匆匆而走,究竟所为何事。 偏这时,木子希只是贪享凌晨的小憩,这时也被脚步声惊醒,顺手拍了拍正被这昙花天姿国色迷得五迷三道的胖妞楚仙。楚仙本就睡眼惺忪,半是恍惚,突然惊到,当即跪下:“大王饶命,女臣非有意失态!” 木子希早就见怪不怪,花痴她见过,没见过面对上司还犯花痴的,带些揶揄的口气说,“就一直跪着吧!” 她拆开信笺,其实毗昙正经写字又不是不工整,有兰亭之风,言语略带些诗味,若是被培养,也不会比庾信差。 只是,花里胡哨这么多字,只为如此悲催一求。 “毗昙真是糊涂,他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但是现在,庾信以为是因为他,那么在庾信看来,就有点畏罪潜逃的意思了!”木子希不禁叹道。 “那庾信,暂时别公布授勋事宜了!”楚仙为毗昙鸣不平。 “一个是个人情绪,一个是国家存亡,你说哪个重要?”木子希斩钉截铁,温柔的她瞬间切换面孔,眼神似能吃人,仿佛美室复现。 “好吧!”楚仙只得照办。 这些天,庾信于金府中一直期待,这不过一场考验,考验之后,必定苦尽甘来,更何况,他可是大王的左膀右臂,若金文姬也时常来凉亭,与这掩盖身份的庾信相谈甚欢。只有领毛只敢远远瞧着,心中苦楚。 凉亭长廊直穿过湖心,青荷依稀,稚拙如湖面的瓷盘,萍叶如四片花瓣,萍须如新罗少女流行的发带,生动灵趣,但领毛徒生几分悲意,萍是无根草,风吹终是风吹雨打去,即便此刻繁盛,又能几日? 她的倚仗,非夫君,非父亲,非儿女,靠自己,可自己是萍啊! 第257章 力排众议,庾信为将 当海啸山火的阴云散去,新罗的天空渐渐清朗了起来,灿阳如若新生,景象奇美,无边的碧蓝,天海交映,天无云海无浪。 庾信本以为是个授职的好天气,出门看黄历,怎么也不会出错。 阏川知道庾信之事,心有怯怯登门,毕竟这回,他有歉意在先。 而且,他也知道,战场的锤炼,使得庾信报复心犹如冷血动物,若让他心中有疙瘩,没准下一个石品就是他。 可是,庾信并没有追究他的意思,其实说道:“其实,那些年我也曾年少轻狂!” 阏川有些泪目,差点欲吐露心声,庾信本性却也不坏。不过,能混得很好的老实人,哪里是真正的老实人。 阏川陪伴庾信纵马去往点将台,一路上,阏川总是难言心境,速度慢了些,而庾信,正于前方停下等着他。心虚的人总是自觉回避,阏川不知几时起,又难受起来。 乙祭,周真、弼吞一众臣子于台下,心想现在大王惯是不按常理出牌,此次授职,不该是胜曼公主,或者阏川吧,对这两人,他们早备好了伎俩,就等大王跳。 可这木子希,天然一副笑颜,台上,正是腔调昂扬奋进,“各位!我新罗三面皆敌国环伺,如有天降神将,当是大旱望云霓,解新罗之急危!” 说着,庾信腼腆一笑,于这些泥腿子交际煽动情绪的活他可不太擅长,还是拜托了大王。 可岂料,台下一阵嘘声:“金庾信,不是扶你老子去当伽倻太上皇,你自个儿去当伽倻王,逍遥自在了吗?咋在这里?” 更有人挑事:“阏川呢?还是阏川本分务实些!” 阏川看着庾信,面面相觑,他也很方诶,谁知道顶头上司咋还东山再起了呢? 只有呼道:“大家安静,安静!大王说过,这伽倻国老早就不存在了,它不过是历史,只要我们力量拧成一股绳,百济,高句丽,倭国,也不过是历史上寥寥几笔!” 当然,这画饼无一人买账。乙祭可能老藏狐了,对这个结果,他捋着胡须,很满意嘛! 木子希也无言,这小子坑惨人无数,单凭把毗昙气跑这事,她都想拿他问罪,而这样,好嘛!曾许诺全场金公子买单的,这回该买单的是自己的错误。 “如果……如果让我去弥补我的错误,那我将以战死沙场作为弥补!”庾信坦诚。 “真没意思,只求你战败了别扔下士兵跑掉了才好!”有个庾信黑粉格外毒舌,场内场外唾沫横飞,可怜庾信,要想打仗,先得打赢嘴仗。 但是,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真心,庾信仍不乏拥趸,更有金成铁不满阏川一言堂,索性把阏川与石品作对比。 阏川一听愤然:“我苏阏川行端坐正,乱臣贼子之事岂是我苏阏川会仿效?信不信,我敢把心掏出来证明!” 苏阏川一听,气血上涌,金成铁便会联想上升,于这帮元老贵族听来,又有由头了。 木子希拍板:“庾信是人才,孤就问,老将凋零,新将尚未出现,若是上大事,在座各位元老中,有连战不败的人物,请自荐之!” 台下默然,文恬武嬉,战功几辈子都不出一件。 木子希自认不及美室魄力,但论识人,美室亦有不如她之处。 一个个图嘴瓢,被贵族们当枪使不自知,殊不知,真正角力的,唯她与贵族耳。 庾信有种春风得意之味,这世间,唯独大王能懂他于新罗的重大作用,他是鸿鹄,除大王这朵云,其他燕雀皆是不懂的。 木子希:“emm,但我还是更欣赏从前那个更为意气风发的庾信花郎!” 人皆散去,也是水落石出,庾信的拥趸自然众多,与对伽倻的仇恨比,当然还是庾信能招架住那些敌国势力,以他为将,真是大王下的一招妙棋。 第258章 毗昙的愤怒 却说毗昙那边,早已一身朴素缁衣,空门萧索,时不时回头向后望。像他这样痴情出家的男子不多,只叹现在的大王,心里只有一个庾信,再出现一个他,就多了。 他笑得惨惨的,如同满地堆积的昙花,只待一场风雨,一切化为乌有。 昙花怕冷,怕的是心已冷,昙花怕阳光,怕的是阳光普照万物,独不照他…… 方丈住持招待于他,说道:“施主!你可真心斩断红尘,忘却一切?” “还是不了吧!”毗昙其实还是无法绞断心思, 他情愿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是暂时蛰伏一段时间,庾信这样做,他又未尝不可。 方丈放下剪刀,不再为他落发。 反正,毗昙是慧明大师最出名的徒弟,与佛教向来有缘,来到此处,无非净心,远离徐罗伐的尔虞我诈罢了。 况且,毗昙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少年时,就没落发为僧做个小沙弥,现在自然也不会想。 木子希这才惦念起窗角几近濒死的昙花,尤其几日气温断崖式下降,昙花花败,叶子被冻的蜷曲,这才急忙转移到壁炉旁,终于鲜活了好多…… 谁说他是温室里的娇花?他只是适合生活在沙漠里罢了,夜里静静的开,白天渐渐的谢…… “毗昙,你还真是气到我了!”木子希叉着腰,气鼓鼓的好像河豚…… 此刻的心境真是奇怪,有他的时候,巴不得他走,当他离开了,又希望他回来,因为自己的心,离了他的药,这几日已经隐隐开始作痛…… 本以为是操劳过度,可是休息还是如此,甚至愈演愈烈,在众人看来还算健康的大王,私下里却好像被掏空了心脏,再也不能赋能到文书上决策一切,挥斥方遒之时…… 这样的征兆,似乎不太好,木子希也让月川大师出手研究治疗心脏病的药,可月川大师却无能为力,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连连摆手。 “怎么会这样?无他毗昙,我活着的权利都没有吗?”木子希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存在,在决定着她的生死。 她这样的人物,最怕什么?怕梦想无以实现,怕时间进度条已经拉到最后一刻,结果什么也没有改变…… 美室一党还有美生夏宗他们,这段时间,没有毗昙作为定盘星,自知在乙祭伽倻的围剿下,命运难测,人心纷纷躁动起来,寻思着南逃或者北逃,或者去往唐国,不在效忠金德曼,尤其宝宗夫人漪蓝更是劝诫道,与其在这样的泥沼中,挣扎下去,还不如拿点钱,去到国外。 效仿春秋范蠡汉室张良之举,急流勇退才是永远的正道。 毗昙这是干什么,对美室家族无益,对大王也是无益,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一腔蛮劲,他是郎中,给新罗喂了一嘴的斑蝥猛药,却说这是医治的良方,要么被毒药毒死,要么被毒药激发免疫力,又活过来。 月川大师又来到王宫,楚仙见他徘徊,问道:“大师,可是真正找到了医治大王心疾的良方!” 月川大师捋了捋山羊似的胡须,倒是有一丝仙风道骨之气…… “楚仙,我能治的心疾与你所想的心疾是不一样的!” 楚仙疑惑的问道:“此话应当如何作解?” 月川大师说:“那是,关乎你家大王和司量部令的因缘,有因方有果,前世今生,哪怕是后世,都将无限羁绊!” 楚仙尚还有些天真:“这不挺好的吗?天造地设,如果我要是大王,美人在侧,岂不人生一大追求终于到手!” “你也不看看究竟是好的羁绊,还是坏的羁绊!”月川大师摇摇头,“我想见见大王!” 循着台阶,绕过三花玳瑁猫的双面苏绣屏风,于沉闷的新罗王宫,这总归是有点可爱的,但现在,这画似乎随心而动,郁闷的好像一只凶狠的猫妖环伺四方…… 月川大师见到了木子希,忍着心口疼痛,还在批阅文书,她古文越发精进,因此也常被气的心口疼连带着肝疼,这年头没有有效的止疼药,木子希索性不去耗费人力物力去创造这些。只是猛灌下一口抑制睡眠的茶,继续批阅,与当时一众强者去内卷。 真是个狠人。 月川大师皱眉,也带着几分敬重。 他也备了药箱,风风火火,就拿出来银针…… “大王,其实,只能缓一时之疾,我的方法,于你的心疾其实毫无用处!如果能穿越回去的话,最好还是常年用药!”月川大师无奈说道,“其实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最好放弃这具身体,回到那里!” “其实,我都不知道那里的我还活不活着,不过是一个植物人!”月川大师在木子希头上布满银针,密密麻麻,换成常人,密集恐惧症都会发作,但她反而觉得心脏轻快不少。 “心疼你得而不易的王位么?”月川大师语气渐渐轻快。 “嗯……或许是一番私心吧!我希望看一看,我是否真的能让小国变大国,能让穷国变富国!不管它是哪里,证明我能行!”突然,木子希的眼里有了光,望向屏风,那光恍惚落入玳瑁猫的眼里,变得阴郁威严中又有些温柔…… 这就是木子希,她温柔的目光如太阳,而不是蜡烛,有哪里是照不到的角落呢? 月川大师一支一支把针撤下来:“虽然我是不能为大王治疗心疾,但是,我可以,让您知道前尘往事!” “不,你无需多言!”木子希想到月川大师。又想为毗昙说好话,心中不喜。 “不!”月川大师于她面前展开一道白光,而这层光晕里面,竟然是另一个世界。 第259章 前生 殊不知,楚仙早于屏风后躲藏,到了激动人心的环节,不由有些暗爽。 “司量部令大人与大王的前世该是怎样浓情蜜意的故事呢,敬请期待!”楚仙暗地里比了个拿捏的手势。 月川大师将这时域渐渐打开,往前几百年不断拉着进度条,2.5倍速快进,1.5倍速快进…… “镜华!——”那是主人公箕子于一个落魄美女的惊鸿一瞥。 “胥余!”——这是箕子的字,讲究效率,利落干净,可必陷于时间飞逝,命运无常的玩味。木子希倒是看得痴迷,镜华是谁?正是美室的前生,胥余是自己的前生,还是一个英俊小生,果然夙世有缘, 而美女救书生,与那些古偶戏剧并无二致。 时光时光你不要走,就让这一切,停留在初见这一刻吧! 这样这人世方为圆满,而不是像现在这一世,成为仇雠,又遗憾离开。 木子希的心悸动着,可是楚仙觉得乏味无聊,她的毗昙,在哪里呀?早点出场吧,可是插足,又总是不好。可惜,她不想看大佬的爱 情故事,还是霸道总裁小村姑比较香。 胥余与镜华,如八八和他的马皇后,他懂 她的才华,她懂他的劳累与不安,而且,胥余是个痴情种子,从无拈花惹草之事。 胥余的曾经是不受宠的王子,受叔伯兄弟排挤,因无多大野心,也不适合于这一方土壤中生存,镜华知他,决心远离纷争,去往蛮荒之地乐浪探个究竟。 此时,乐浪全然蛮荒偏僻,无人关心,更无人想去。 此处仅有少数野人族裔,是镜华以超出常人的耐心与勇气,恩威并施,驯服了他们,并教以殷商的文化。 可那时的胥余沉迷于以甲骨文写就洪范这一巨制,倡导仁德以治天下,可镜华却说他天真。想想她与美室的对决,不亦是如此嘛! 木子希淡然一笑,“果然因果轮回之说也有一丢丢真实,这性子,千百年至今不变。” 再后来,胥余更是探知其实镜华是某奴隶主手下逃跑的罪犯。她本是某族酋长家的公主,是女酋长血统高贵的继承人,可岂料,命运捉弄,抵不过历史的洪流。才十岁年纪,外族入侵,母亲终是舍身取义,留下她这年幼的孤女,四处漂泊,甚至劫去为奴。 那时的镜华,真心吃尽了苦头,从天之骄女落得比阶下囚更为凄惶,更有奴隶主如金丝雀养着的夫人,眼见她荆钗麻裙难掩丽色,更是嫉火横生要毁却她的脸,可是这位夫人最终没有这么做,你以为她起善心了吗? 非也! 不知不觉间,追溯往昔,原来,镜华在漫长的奴隶生涯中,遇到了更为残酷的事情,当家主母不能育子, 那个所谓的主子与之相爱,竟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主子诱骗了那时幼小的镜华,又在一个风雨之夜,从襁褓中夺走了她的女儿…… 镜华在牢中,把点点光阴捏碎在手上,几度要疯掉,可是她是谁呀?如小强般百折不挠的镜华公主,即使是碎镜,也要映射出太阳的烈光。 她有颗强大的心,决定要逃出这个牢笼,于是趁着月黑风高之际,竟然买通了看守,逃出了这鬼地方。 一路上风餐露宿,竟然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育。 可是她也认识了好多与她同仇敌忾之人,竟然拉拢出一支队伍,与她一起抗争。 彼时的胥余,是个风华正茂的男孩子,可就因母亲不过是奴隶出身,父亲子女众多,在众多王子中根本不显眼,长相虽俊俏,可是不免有些孱弱,封地于蛮荒偏僻之陈国,与流放无异…… 彼时的他,被土匪围困,见他是个金娇玉贵的,索取财物过甚,其实胥余根本拿不出来,身边护卫,其实是大哥们派来的监视眼线,遇到这种情况,如鸟兽散。 胥余不止一次被身边的人抛弃,也是一切如常, 活像个淡漠的傻子,纵然被拎的跟个小鸡仔似的,也难掩眉宇间的傲气…… 于是,也是他受苦犹多。 而这镜华恰如天降,打败土匪的同时,顺便还搭救了一把胥余,成就了一段美救英雄的佳话。 而胥余, 在她这样大姐姐的引领下,懦弱胆小的气质渐渐剥离,成长很多,而且在商朝与其他部落征战之时,屡屡建功。 唯一不足的是,镜华总是思念着她的女儿, 可是,她已经回不去那条路了,那个远方的部落,杀母灭族的仇恨,比起淡淡的母爱,似乎更为强烈。 胥余知她这样的心思,但无奈,自己孱弱多病,唯一能做的,只有体贴和理解,哪怕是单薄,也足以使镜华心头的坚冰渐渐融化。 可惜好景不常在,尤其胥余,谐音须臾,镜华更有着镜花水月之气质,须臾之间,镜花水月竟落得陨灭…… 那,是一个下雪的早晨,雪花飞的好像鹅毛一样,镜华感到一阵晕眩,也许这是一段开启全新人生的开始,足以忘记一切痛苦,如陌头梅花的喜色,在她的脸上慢慢展现…… 可惜的是,她没能把这一切告诉胥余,只是胥余被召往边疆征战,她没能紧紧跟随,只是告知:“胥余,我仅仅是太累了!” 那时的胥余单纯天真,说走就走了,连回头都没有。本来想边疆征战,只是一个月,没想到战事胶着,又多了一个月,偏偏当朝大王,不知道什么心理,把他陈国的大军,偷偷调走了大半…… 胥余镜华,双双为将,本就打下了诸多部落,如今是趁虚而入,还是用着复仇的名义。 镜华空城难挡,本就勇猛的她,自然是不愿意放弃溃逃,苦守一城一地,征战到血尽而亡。 那战后盛开的红梅,那可是她镜华洒血之地!每一片梅花都开的格外红艳如血做颜料,尤其花之末梢总是红的过头,如同一滴血泪,显然已经不是凡物,是镜华流尽的最后一滴血。 木子希看得泪目,美室果然还是美室,永恒无愧气节二字,每一世如玉碎般辉煌灿烂。 而胥余,恨不能以身来替,只是陈国已经离不开他。幸运生还的侍女,告诉他,其实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更添一份悲壮来,妻儿皆死,胥余再无心续娶,哪怕是孤竹女王追心恋梦,还是大哥或者侄子强塞美人联姻,胥余皆是以自己的军功拒绝。 就连侄子帝辛也嘲笑道:“一生这么自苦,不为了美女,胥余叔,我还真不相信这世间真情存在!值得吗?” 木子希默默笑着,其实自己前世作为男子,也是怪好的,看来,性转与品性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自己这样的人,再多一点就好了!”这样的人,叫木子希颇为自恋。 月川大师可是哈哈大笑:“别急别急,进度条还没有拉到底呢!” 楚仙更是在想,剧情过半,为什么男主角毗昙还没有出现?虽然大王前世也不错。 不知不觉间,一只玳瑁猫突然跳来,差点吓楚仙一惊。 “好险好险,没有耽误我听故事!”楚仙默默压惊。 这时,帝辛成长为荒诞不经的纣王,以前胥余提出的改革制度第一个却是用到了自己身后,不多的兵权遭夺,还下了狱! 又有梅伯炮烙,比干掏心闹得朝臣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微子启等王族对胥余惯常以嘲讽,如今倒是百般示好胥余,希冀与胥余共同背商,另择良木而栖。 可胥余视之塑料花兄弟,思想超前,与其做凤尾战战兢兢惨遭抛弃,不如做鸡头海外异处。 他与镜华常年奔波,知中原人视之蓬莱长生之地其实极度荒芜贫瘠,如效西蜀蚕丛鱼凫筚路蓝缕也未必有用,可终究海角天涯,千山万水阻隔,是商王难踏足之地。 固然,较之背主而事,也较之强行发兵救商,勿使商亡于这一支这一辈,更成全其忠义。 可岂料,纣王比前往更为介怀,微子启跑路,他成了替罪羊。 纵然有百姓,为这个宽和之人求情,奈何纣王已不复往昔温文尔雅,对叔叔辈的仇恨,已经盖过了箕子作为师长于他的教授。 胥余本非争强好胜之人,素来性格淡泊天真,在纣王帝辛的迫害下,与犯罪的奴隶们待在一起,自然是争抢不过他们的,以食泥水青苔度日。 可纣王却疑心他,不争是争,亦或者,纣王就需要折磨一个仁善之人,来打压微子启他们的声势。 于是乎,胥余的境况越来越惨,偏偏屋漏又逢连阴雨,狂风卷茅三重,怒洒河滩,己是草衾冷如铁,叫人坐卧难安…… 第257章 前世不忍卒读 故事渐渐前行到此,木子希本是一个淡漠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入戏,奈何此刻,竟然感同身受,眼角泪光如星闪闪。 而这时域上,胥余遭受下一个难题,大庭广众之下,他被纣王逼问,是否有无不利商朝之事? 这是诸位列土封侯者朝觐之时,也是杀鸡儆猴之时。 纣王自奉勇武无双,才气卓然,大刀阔斧行改革事,百姓喜欢还来不及,哪来这么多众叛亲离? 而今商朝,问题就出在政令操之过急上,没有多少人能适应如同弱肉强食的商法。胥余也劝说过百次千次,可纣王是无所谓的,反而觉得胥余其言聒噪,其心不坚。 果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关键是,纣王只学会他的前半句,待官以严,没有学会他的后半句,乃是待民宽仁。 隐隐周遭有杀气四起,缘是纣王叫属下,搬来了烧的通红的铁柱,还有比干掏心的刀,还有着凝固发臭的血痂…… 这时,纣王满怀自信,笑得张扬不羁,就像他小时候,显现其邪性的那一面。 此后的胥余,镜华仍在他脑子里活着,从来没有真正死去。 曾记否? 胥余于半岛南山下采集金灿灿的花朵,为镜华簪在耳畔,那是茫茫大山,荒芜树草,唯一的一点浪漫,镜华却说:“朝歌不适合你,它已经够繁华了,唯独这片荒芜却等着你来改变!” 那时的胥余还在苦笑:“难道刀耕火种一辈子吗?我是受不了!” 没想到,此刻竟然是奢望,因为,镜华没了,胥余的自由也没了,更紧要的是,这个生他养他的国家,也淡漠着对待他的国家,很有可能灭亡。 愁肠百结,神思恍惚,自然无悲无怒,神情淡漠的很,眼神极度空茫茫的,好似陷入潭中,潭中不知有几许深的淤泥…… 长年来的折磨,使他神魂颠倒,不知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胥余竟然发出难以抑制的狂笑,紧接着沉沉的晕了过去…… 纣王调笑着:“看来是个胆小鬼!” 众人敢怒不敢言地附和着,作为最老实的诸侯王,待遇自然最惨,紧接着,一盆冰水,对胥余劈头盖脸浇下来。 胥余睁开眼睛,再度狂笑。 “你在笑什么?”帝辛质问道。 “吾笑尔实在懵懂无知!”一人搀扶向前,细声说道:“何苦不追随我们微子宋国!” 胥余奋力甩开,管他什么仓鼠、锦毛鼠,也皆是鼠辈。朝歌有他们,真的灭亡之时不远矣! 唯独正直的闻仲也不理解,遂问:“胥余,你欲离开朝歌,那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呢?” 冷水浇淋,披头散发,穿堂风吹过,足足的鬼魅附身,气质森凉,如北极寒冰终年不化。 “来人啊,架下去!”再狠毒的纣王与妲己竟也有畏惧之时。 木子希看得惶然,作为箕子九魂之一,免不了被这情形牵系得神志崩溃…… 月川大师抚须,点了点进度条。 胥余终还是逃出了朝歌。一路艰难险阻暂且不提,终归还是远离了朝歌,带着一众追随者前往一狭小半岛,在那里刀耕火种,驯化野兽,甚至抵御远古部落,虽死伤无数,连胥余也差点算计身死,但总归在此扎稳了脚跟。 平生懦弱、不受待见的胥余,第一次品尝到被视为英雄的滋味,暗自恋慕他的孤竹女君一厢情愿成为他的部下,更是追随他至此,意欲嫁给这位英雄,令人酣醉的篝火晚会,这是朝歌为英雄庆祝的仪式,但是她刻意相约胥余于月下独处。 孤竹女君道:“半岛之地,道阻且长,不如你我联姻,方能以其力断金!” 胥余拒绝于她。十几年来,他终是思念镜华。如她活着,便是箕子之国说一不二的存在,那他胥余尚有后盾,可她死了,胥余便发下誓愿,终一生而不娶。 孤竹女君无果而落泪,晶莹的月光倾泄于她忧郁的脸庞,凭何如此?自己正值黄花闺龄,魅力当真比不过传闻中还生育过女儿的普通女子么? 看着时域,此时域竟然还有窃听心声之能,真是奇技。 楚仙暗想,孤竹女君真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美室前世,连咱们大王都比不过,更何况是她能比的,胥余能记她十几年,不怪哉。 木子希看到此,想起自己打开时域的目的,有点大失所望,且不论胥余与镜华几世情不了,反成仇雠,关键,这与毗昙有何因果。 月川大师一帧一帧继续快进,一边说道:“大王别急,只是怕这不是大王想看的内容!” 木子希有些不耐烦:“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见不得这种用科学技术设计出的神神叨叨的幻术,有唬弄人的方士有什么区别!” 月川大师无奈。 画面转到一个小女孩出生之时。奴隶主与他的夫人多年无子,为了嗣计,诱骗年幼的女孩镜华为之代孕,夫人则装作身怀有孕这十月,待瓜熟蒂落,夺到手才知道是女儿,可夫人与他情分薄,遂假女为男,把镜华赶走,镜华抗争,无用,反而落得差点被打死。 女孩也曾被金娇玉贵地养着,那时,她以为她是个王子,想是上天垂怜,亦或者身边有了孩童的元气,夫人竟然怀孕了。落到女孩头上竟是一座大山,看着那越来越近似镜华的那张脸,夫人怎么可能喜欢?便是无穷的愤恨…… 更何况,夫人还有馊主意,令女孩嫁给她的弟弟,美其名曰,不舍女儿出嫁。 可她弟弟生的容貌仿佛遭受了天谴,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他,可他生得像条痴呆的咸鱼,半死不活地永恒地栖息在龟裂的竹床上。 景象越拉越近,看戏都快看得趴倒在门沿睡着的楚仙惊觉,啧啧!那人竟是自己的前世,谢天谢地,今生除了胖点,没有那么严重的缺陷。 楚仙隐隐庆幸。转眼,女孩已是豆蔻年华,她自取名叫檀拂,取檀香拂过,清雅之意,见她,十分有九分竟似毗昙。 女版的毗昙?!楚仙不由讶异,果然美人不拘性别,也是同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因是女子,天生多几分柔媚,少些倨傲,如此撩人,怎能不让人见猎心喜。 婚约将近,檀拂心事重重,她才不愿意嫁这个偏瘫还流涎三尺如瀑的二傻子,更是于当年亲历之人中得知夫人并非生身母亲,而母亲似乎是乐浪闻名遐迩的镜华夫人,多少人都念着她的恩德呢! “娘啊!你在哪里?你可知女儿寄人篱下,凄苦得如虫蚁般过活!”檀拂抚摸着因洗衣被搓烂的手,向天问道。 这几声,呼得楚仙心碎,没想到,他几世命运如此不堪。 檀拂也是偷偷积蓄贝币,可惜没有镜华那么计划周密,买通的那人又泄密给了夫人,夫人抓来,把她好一阵毒打,更是把林檎涂满毒液,塞入檀拂口中。可她不知道,檀拂却有后招。 檀拂早吃好了解药,凭借着高超的演技骗过了众人。 “娘!”檀拂好像变了一人,生扑到夫人怀里,“母亲,你不必怪我了吧,我是兔子精檀拂!” 檀拂扮起兔子来,甜美得惹人怜爱,夫人本嫌弃她嘴角残留的毒药,奈何她黏得够紧,她可甩不脱。 看见她再无之前的抗拒,夫人放心地置办了婚礼,原始部落么,什么物什都没有,唯独花花草草满山遍野。不一会儿,那个傻子弟弟的房间,已是一片浪漫美好,却掩不住檀拂心头苦涩。 檀拂坚定决心,她一定要逃离,最好是婚礼的夜晚,他们吃得酒足饭饱,必然疏忽。 看着美女大逃亡,反派竟是前世自己,这剧情,叫楚仙一下子就不好了。 夜半,天空明月皎皎,繁星点点,檀拂守在窗前,看着自小看长大的傻子弟弟,却越来越愤恨。他不来,养母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他不来,她还是公主,他不来,自己不必嫁个二傻子! 一狠心,檀拂祭出匕首,沉沉刺下…… 楚仙脖子猛的一凉,心头剧痛不止,毗昙,前世咋会是这种人?她不信,听墙角吃瓜,总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鲜血染红鲜花,有一种诡异的妖艳,形同冥婚。 夫人闻知儿子死讯,这才知道这个檀拂,多年来的温柔和善,全tmd假的。 檀拂凭着对母亲的听说的对母亲的微弱印象,竟然寻到了乐浪。 可孑然一身的女孩子,武艺再精进,也难免遭遇坏人。 檀拂的眉宇,较毗昙还多几分阴鸷,楚仙想着,她若遇到拐子,她能把拐子卖了。 可是这回,没出现她想象的奇迹,檀拂又冷又饿,落入一土匪山寨,饥渴的男匪眼睛里冒着如狼的穷凶极恶的绿光,完了,檀拂怕是要被吃干榨尽了。 连木子希的心都猛的一揪,顶好的花儿遭遇这般摧残,纵是毒花,却于天理不容。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无巧不成书?胥余是乐浪人的英雄,这帮土匪四处烧杀掳掠,他怎么能容忍?正巧功成,这么撮人,练手甚是合适。 也是正巧,胥余见到这娇小柔弱的檀拂,顺带捎手就救下了,檀拂却缠上了胥余,胥余本是片叶不沾身,只问:“姑娘,你家哪里?为何在此?” “我,我是偏僻山村而来,找镜华夫人,到乐浪谋份差事!” 檀拂狡黠如兔,脸不红心不跳。胥余一听此话,心顿时悸动,看女孩稚嫩的脸,与镜华莫名相似。 “我要了解前世因果,你给我放这个?”木子希甚觉好笑,这月川大师,葫芦里卖哪门子药呢?尤其,胥余道德感如此之强,怎可能?〞 月川大师迷迷糊糊说道:“你看时间就知道了,那不是胥余的女儿,那是镜华之前生下的女儿!” 于是向前死拖进度条,胥余为了镜华苦守半生,小女孩檀拂是个能杀死傻子丈夫的人,自然知道胥余是流亡的陈王之后,心底自然接近的心思,不纯起来。借着自己与胥余故人的相似之处,她进入胥余心里。后面的一切,都有钩子预示着,檀拂非良善人,甚至意欲窃夺胥余乐浪。 这 … 木子希看到此,更是无语,直接点了关闭虚空屏幕的按钮,啪叽!一道白光闪过,时域顿时熄灭。 楚仙大跌眼镜,敢情,前世大王大毗昙这么多,与大王十几岁的年龄差,可是老牛吃嫩草了。现在的毗昙,刚刚好,女才男貌,却落得天涯各在一方,那可是顶天的遗憾了。 这时,楚仙不小心撞到了风铃,清脆一响,木子希陡然惊问:“谁?” 楚仙只好趴倒在窗前装睡,木子希开窗见熟睡得冒猪鼻泡泡的楚仙,只是用竹竿捅醒:“死猪,还想不想干这活,不干滚蛋!” 楚仙装得如梦初醒,还未醒透似的应答一句:“在呢!大王!” 对这桩小事,木子希从未在意。 只是心神更加不宁起来,她意欲看因果,也害怕这因果。 第258章 倭国与百济的同流合污 金庾信得势,便把这毗昙气走了,同样,毗昙要是回来,庾信就得走,这本就是乙祭僧满的计划,让这新罗的王,只有独臂…… 至于倭国百济,能把女子的王整下去,哪管它之后洪水滔天?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就是该向水太凉那位探讨生存哲学了。 乙祭抚须一笑,僧满倒也是琴瑟和鸣,作为一个女谋士,最高的成就不就是如此吗? 既然金德曼能够反用圣骨之说破除女子不能登王之禁忌,那么,她一个低贱身份的人,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谋划凭夫贵,凭子贵! 她与美室走的仍是同一条路,可惜,她没有美室那么大的掌控能力。 曾几何时,不过以为的是美色的天然缺失,一路堵则百路不通。 可是遇到乙祭,这种想法遭到了否定。 “乙祭大人,我怀孕了!”僧满自恃有不下于慧明大师的诊脉本事,自己诊出滑脉,温柔的抚摸着肚子,急欲向乙祭表功。 乙祭却陡然大惊失色:“我天……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会这样?” 乙祭表面心疼高龄生子,实际上明白,除了圣骨胜曼,真骨春秋,与王位是咫尺之遥,还有他一个犯罪被贬了头品的真骨…… 何况,僧满连美室家族的势力都够不着,这个突然到来的小生命,无疑比美室当初遗弃的炯宗,前程更为坎坷。 僧满反而张扬自信,既然这乙祭有机会扶得起来登上王位,那么这孩子为什么不怀?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不……他是一个生命,而且现在我改信佛了!”僧满一下子堵住他的嘴。 乙祭无言,但是既然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随她去。 只是看着她,突然多几分怜悯之情。 “这可是私生子,你确定?” 僧满目光里无限的坚定。 反正,乙祭圣骨的妻子儿子都死了,至于别的儿子更没有身份,还不如僧满或可近水楼台先得月…… 走一步看一步吧。 新罗与百济战事吃紧,百济与倭国又有新动向,阶伯还是劝不动老板义慈王的心思,人家是铁定了心与倭国结盟,甚至不惜牺牲……一切! 凡是两国结盟,自然有予有求。倭国最大的诉求是打下新罗,把新罗的地割下一半于牠,平均分配,有理有据。可是他们的使节于火中受伤不轻,除赔款之外,他们还要阶伯一家子的尊严。 阶伯想,自己单打独斗,不需外力,得到的胜利更有价值,可平台不容许他这么做。 义慈需要的是,阶伯背负荆条,赤膊,铁锁加上铁链缚束着疯癫的丹犀公主,立刻,马上,去到倭国的使领馆,哭泣,道歉…… 表现的越屈辱越好,否则就达不到目的。 原来,自己和丹犀公主没什么区别,都是工具,阶伯无所谓,可是丹犀公主本就疯癫至甚,奶娘见纸再也包不住火,索性破罐子破摔。 丹犀公主虽然是学渣属性,但是于政论中,却多有真知灼见,义慈自然乐于把妹妹视为自己的幕僚。 疯病初时,只不过是常于与王兄义慈议事中目光犹疑闪躲,义慈出于关心,让她于桃花山中暂歇,没成想歇出个歹来。 一时放空到整日放空,不过短短七天,此后,还常对王兄出言不逊,怒砸议事厅一切物。义慈曾请名医慧明大师诊治,慧明大师本就为难,只道这次治好,下次则药石无医。 偏偏,义慈的隐瞒,阶伯的不以为难,终究酿成大错。 曾经,作为石品时的他,还以为上层的世界多么美好,拼尽全力恨每个阻止他爬上来的人,可真正让他重来,他只看见,这个联姻的妻子,凝固的眼神,她身上有看不见的枷锁,一直都有…… 锦衣玉食算个屁,不过空空一切,什么都要学会隐忍。 冷风如刀,悄然磋磨着他硬朗的脸颊,义慈王驾到,他致礼:“大王!” “阶伯啊!听闻唐国很古很古的时候,有着卧薪尝胆的故事,你可学过?” 阶伯一笑,他学过的东西,哪怕重生了也不会还,不会还给老师。 “很好!我们百济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要学会低头求救!” 去往倭国使领馆的路,异乎寻常漫长,不足数里,似乎走尽了这位公主的一生。可怜丹犀公主,一夜之间,恍若两人,从前不管如何诡异,好歹也是清醒的,而现在,眼睛赤红,眼神涣散,混沌得一丝光亮都透不进,真如傀儡一般,而阶伯成了操纵的线,就怕这松散的傀儡轰然散架。 倭国使领馆倒是把唐朝的一丝不苟学了去,除了内部局促逼仄,也没什么可指摘之处,光线很干净利落的透进来,明媚地照射在陶制的茶盏上,氤氲迷人的香气,茶盏里,清茶澄澈碧绿,悠然贵气,令人感觉,这茶似乎不廉价…… 阶伯恭敬道歉,而丹犀清澈又诡异一笑。 苋姬仍是那总有风韵的模样,柔弱不能善理的模样,烧伤未愈,憔悴颦眉却道:“我知道我的名字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观感,我也道歉,至此,我改名为壹岐比卖!” 她很有诚意,笑容更是清澈。只是,倭国向来有女子涂黑牙齿的习惯,这是参加重大礼仪的必要习俗,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她的笑容仿佛被毒死的女鬼,诡异的令人窒息。 “换得好!换得妙!换得呱呱叫!”丹犀公主拍掌笑道。 壹岐比卖又说道:“没什么好不好的,你们这王城叫泗沘城,两个2b,2bx2b=4b,我这也是与时俱进!” “你!”人至贱则无敌,丹犀公主原本美好的精神状态,一下归于零,阶伯见势不妙,仓皇之间便欲告退。 偏这义慈装作一无所知:“好!贵国是否愿助鄙国一臂之力?”义慈王装得谦卑。阶伯才想起,好多年前有人介绍过的百济历史,百济差点被美室薛原打碎,百济王族也流亡许多,正是高句丽与倭国解百济于倒悬,转危为安。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倭国救命之恩,成了倭国吃拿卡要的必备条件,百济如今虽非弱于王国,却已然无弃。 始作俑者中臣镰足始终默然无语,对这丹犀公主,他自是躲躲藏藏,不敢看及这个女人,何必自讨没趣,只是谨守使者职责。 可没曾想,他还是被丹犀公主注意到,只是丹犀公主全然忘记了他,她天真烂漫的眼神望着满腹心事、时刻想着逃跑的镰足。镰足百般遮掩,把她当冬眠毒蛇,怕她醒悟过来,冷不防咬伤自己。 可丹犀公主注意的是他的头冠,惊喜地嚷道:“上面有大蠊,我要打大蠊!” 义慈吩咐侍卫要将丹犀公主拉走,可丹犀公主毕竟练过武,一下子挣脱开来,中臣镰足闪躲,头冠咕咚坠地,丹犀公主一把撕个粉碎,随后扔在桌上,跳将上去,践踏得布屑飞扬。 阶伯真怕这次闹出什么纠纷,遂一把拉住丹犀,拥入怀中,丹犀这时却不再拒绝阶伯,只是惊魂甫定地喘了气:“我…我踩死了大蠊!” “没事的!会好的!”阶伯轻声安慰道。 这场仪式,虽有瑕疵,终还是圆满,可百济既被倭国罩上,可要承受它的阴影,国之无奈,莫过于此。 唐国迟迟未来援,反而百济搭上倭国。话说鬼子上了半岛,他们哪管当官的画的饼,抢劫本性顿时暴露,闪亮亮的金子,靓靓的花姑娘,才是他们最迫不及待的。 一夜之间,把新罗与百济交界之处的钱财、女人搜罗一空,男的,幼小的男孩则劫掠去当卖体力的奴隶,女人成了被拐卖去海岛的女人,没有航船自由进出的海岛,其实与大山又有何异? 第259章 毗昙的不愿 “天杀的!倭人也太可恶了!”胜曼收拾了案头堆满一摞的文书,无一不是诉说这桩事件。 “我们的防御还是太薄弱了!”木子希眉头深锁,捂住心口,思索道,“我们还是要多练兵,尤其女兵,教育以逃生之能力,以防范于未然之时!” 胜曼说道:“后妈姐,依我所见,这样容易一锅端!” 又是真心病的加重,使木子希虚弱好多,再也不复当初熠熠神采。 毗昙所留的药丸已然见底,没了毗昙药丸维持,木子希感到一阵胸闷气短——在古代,真心病乃是不治之症。 木子希虽为棒子国带来了棒子,还引入唐朝教授,使高句丽一蹶不振,可在健康领域仍寸功未立,只能慨叹知识单薄,能做的太少。 这严重影响政务处理。 胜曼搀住几乎从太师椅滑跌下来的木子希:“后姐姐,别硬撑了!要不请毗昙郎中吧!” 胜曼神态也极疲惫,天晓得,连作业都写不囫囵的她,这些天批阅了大量朝政文书,然后再给木子希过目确认。木子希虽不满胜曼稚拙,却也因无人可用,只能凑合。 “倭国可恶!”木子希心脏痛着,脑海闪回前世:第一世,是被骗去修建伪满铁路的健壮劳工,因不服恶劣待遇,月薪分文不发,监工把他当做刺头,约他面谈,没成想竟是陷入万丈深渊,成为“马路大”,最终千疮百孔、瘦骨嶙峋而死;第二世转世成女孩,虽身世贵重、衣食无忧,却遇南京城破,日寇铁蹄践踏,自己连带母亲姐姐被掳走。 母亲虽忍辱负重,可惜,姐姐未能逃过一劫。 那日,鬼子酒醉贪欢,没看中母亲,反而如禽兽一般看中了才八九岁的姐姐,母亲以身扞卫,可是……之后,这鬼子听姐姐低泣,厌烦过甚,遂一枪刺死……至此,母亲疯掉了,大哀希声,日日手舞足蹈,反而显出淡漠人世的意味。 饶是如此,母亲仍小心翼翼保护才三岁的她。可也正是如此,只会傻笑的母亲也就失去了价值,于是母女皆成为了马路大(鬼子的军国主义对自家民众尚且狠毒,更何况在这异国他乡对待异国的民众)。 可那鬼子医生似乎是个有善心的人物,可他唯一的解决方案:“没有实验价值,送军校场供士兵练靶吧!” 一枪解决了她们的悲苦,可也一枪打灭了母女眼中求生的光。 也许饮了孟婆汤之故,记忆里吉光片羽,零碎恍惚,唯独记得这位母亲,明知自己的身躯肉体凡胎,可还是把她挡在了身后。 至于后来,投胎成在731里被剖心的婴儿,还有被注射瘟疫病毒做病理实验惨死的幼儿……一幕幕,如记忆的洪流倒灌,而现在,倭国正在寻找生长壮大的窗口,抢夺,从新罗实验起。 木子希怎能容忍,火一样的目光,燃烧着的是仇恨。 胜曼还在磕磕绊绊地读着其余文书,见如此,当即询问:“后妈姐,你可是对胜曼不满意?” 木子希望向她,这傻姑娘,为何啥事都要联想到她自己,也是奇怪。 “后妈姐,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说,现在没有唐朝援助,又逢倭国寻衅滋扰,高句丽、百济尚未解决,却去解决这些,尚不是最好时机!” 木子希没有打断她,只觉得她无端谨慎,却是难得的多,只道:“胜曼所言极是!” 那么就任由这些倭小鬼在她新罗的土地上践踏吗?对不起,旧罗也是罗,新罗也是罗,她要在新罗筑起铜墙铁壁,严守新罗,然后再等时机。 话说,僧满于乙祭府中,常常故意轻抚还算清瘦的肚子,说道:“宝贝,我可不让你像美室培养儿子那般!国家治理再好,又怎么样?连人家万明夫人教子都赶不着!” 那揶揄的语气,真是盛气凌人,势不可挡。 “连大王都不敢轻易与美室比较,你又怎敢呢?”看着僧满,乙祭已经失去了耐心。在乙祭看来,不过是丑人故作狐媚之技,有何意义呢? 僧满虽然自信,却已失语三分,心中想着:看吧!我迟早把你乙祭推上王位宝座!又何苦不信我。 也等着吧!僧满才不生与美室儿子一样的三个废物出来呢! 僧满脸色如层层乌云交叠,阴郁如吃了陈年老猪肝,一种愤恨之情难以言尽。 是啊,她有什么好倚仗的,赶超姐姐,等下辈子吧。 却说,那远山古寺中,毗昙一身缁衣道袍,在配制瘟疫的药方,一个小沙弥从门外跑进来。 “明净,你说你这一慌,又把我药炉上的火吹小了一点,若是这次的膏方毁于一旦,你可付得起责任?” 看着他,明净有些无语:“施主,算我没见过世面好吗?那胖女,好凶,还指名道姓要见你!该不会你在外面……”“少扯犊子!” “什么有的没的!”毗昙无语,一听就知是楚仙。 “不见!” “人家这身板,直接掀翻了我这小庙都不在话下!”明净无奈。此时魁梧的楚仙已经闯到毗昙眼前。 “哟呵!咱们司量部令大人心还挺软的,熬的是治瘟疫的药膏!”楚仙揶揄道。 “我早不是司量部令,大王可用阏川作为下一任司量部令!楚仙大人,草民很忙的!”毗昙有意回避,偏这楚仙仍然执着,心知毗昙,其实还是在意大王的,起码心不甚坚硬! 毗昙手畔,不只一处药罐,满满十余个,犹如排兵列阵,更有小沙弥明净于旁,不时被呼喝着添水加柴。 “放心!你家大王没这么脆弱,平常心就好!至于我毗昙,在徐罗伐,碍眼,何必劝我!”毗昙便令明净送客出门。 一上门便是逐客令,楚仙只愤愤道:“你果真那冥顽不灵的昙花!植物做的人,你可以对他们有怜悯之情,对我家大王却没有!” “那又如何!”毗昙依然淡淡的,明净无辜得好似兔子,通红疲惫的眼睛瞪着楚仙,“不是我要送你走,而是草药先生真的不希望你在这里!” 楚仙哼哼的,望着一眼落花未扫的门前小径,便直奔下山间小路,活似被情郎伤透了心那般,几度跌跌撞撞! 倒是明净看得害怕,“草药先生,你这不地道,小僧不敢想象,一头母猪熊跌下去会怎样?会不会生恨在那边乱说一气,踏平我们这寺庙?” 毗昙只顾执扇,吹烟:“不会的,我猜测,大王这么傲,怎会叫她来劝,定是她自己非要来的,回去也会被大王责怪一通。” 明净看远方山路已无楚仙身影,心终于放下:“说的也是!” 炉中火焰正炊,而罐中,浓稠的药膏泡泡逐渐长大,继而爆裂,清脆一响,于毗昙耳中,最是妙音动听。 “膏方已成,即便长期保存,药效也不会流失!”毗昙难得绽放笑颜。 “所以,又是该我劳累了,我咋就这么命苦!”明净拍拍胸口,闷哼几声,又去安排白净净的小瓷罐,“哟呵!大金主啊!全是唐国进口的!” 啧啧!小瓷罐虽然未做成葫芦样式,但多有梅兰竹菊,甚至羲之书法的纹样,一看密封保存就非常适宜。 小沙弥干活利索,又不偷懒,不一会儿,小瓷罐已是罐罐灌满,又不挂壁,又不洒浆。果然本分认真好材料,再想想,庾信可是未免太倚仗老爹,跌份太多了。 第259章 以善德之名 金府,人气倒不是那么高,倒是府中角落里,盛放的几株向日葵,斗志昂扬,欲与天试比高,池中菡萏初开,娇艳旖旎! 度信见这竹曲一直跟紧他,虽是心喜,但即将奔赴战场,带一个肖似大王的妓女总归还是不合适,被人见了不得说三道四,尤其是对他本就不满的士兵们。 竹曲正手持桃花镜,在美妆方面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不一会儿那本就色泽艳俗的腮红,竟涂抹得她两靥生霞,似有几分天真娇憨,十足的仙女飘落凡尘。 庾信却夺下她的桃花镜,又从匣子里拿出一身花郎军装。 “你干嘛呀!我还想当将军夫人呢!”竹曲不为所动。 “穿上!”庾信有些凶狠,竹曲故作老实应承一声,“事先声明,虽然我武力尚可,可是上战场的事我可不干!” 竹曲讨价还价,终于还是穿上了花郎的衣装。 她本来容貌颇为妍丽,披麻袋都好看,更何况穿上了花郎装,气质堪冲云霄。 话说好不容易哄好了竹曲,楚仙却来到府上传旨庾信 ,大王要奔赴战场,以柔弱之病躯应战百济大将以振士气,不由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楚仙大人,您是否劝过大王没有?”庾信忧心木子希病情,眉头深深紧蹙。 楚仙却是叹口气:“若是能劝动就好了,可咱这大王生来倔犟,怎么可能听劝?” “代我向大王致意,我将会举全府之财力,为大王去寻得治疗心病的名医良药!”庾信倒是细致,也难怪乎大王总觉得庾信品质虽有不足之处却仍然可取。楚仙亦是致礼:“那就有劳庾信将军了!” 话说几人驾马驰骋,耳边疾风掠过。 木子希向来简素,一向素面朝天的她,如今却化了妆,掩住面目虚弱苍白,在镜前才勉强添几分明艳。可这不符合她的审美,妆太过浓重,反添沧桑。 她对胜曼说:“在新罗,三十二岁,算不算老了?” 胜曼道:“我的后姐姐,你只是病了而已!” 其实,冰凉的风吹在她脸上,木子希深感黯淡,自己从来错怪胜曼了,不怪成绩,其实,她是个多有情商的女孩子啊! 楚仙撩开珠帘,叮咚作响。而帘下,是庾信、乙祭一帮文臣武将。木子希居于王座,一派宽广仁厚之气,那是她称王以来,第一次坐下,朝臣们却是恭恭敬敬站着,虽然这些人多数还大她许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小心翼翼,像面对花郎学堂的塾师,更何况,木子希以拂尘当成尺,把玩在手中。 死去的记忆渐渐复活,而且,此处有高大的树荫,吹来的南风更加阴凉,幼年,他们也是如此。 光阴幽暗深邃,木子希的笑亦有些苦。 “孤知道,再不夺回那四十余城,以后的三韩,倒真成了倭人的天下了!”木子希可不似以前了。既然倭国上岸,她别无其他,只有决一死战!那目光,望得极空灵极远。 “所以,孤要战!要向你们求取未来的谥号!以备孤不豫之后上奏给唐皇!”子希真诚之至,从王座上走下,走过每一个人身边。 乙祭故作老实,可他是老狐狸,木子希真想问他,确定不是得知了这个梗穿越来的吗? “还行,但真的有些普通自信。”木子希礼貌一笑,望向自己那天才学生,相信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庾信,卿可有答案?” 庾信微微一笑:“臣有一词可用,恩威并施是为善,向武之心为德,可用‘善德’!” 如此奇解,甚得子希心意。木子希以活人之身求谥号,众臣多有泪目,不为瓦全,便为玉碎,仿佛见当年美室,皆是这般英豪。 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架式,庾信却不陷入悲戚,戎装锃亮的他,当即单膝跪下:“臣,金庾信,必让这‘善德’二字不成为您的谥号!尔等众臣,勿散播灭国之忧虑!” 周真弼吞面面相觑。而木子希焚香祷告天神,没办法,这是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哪里能知道这历史会走向何方? 檀香袅袅,只觉得这檀香虽不上佳,却怪能安神的。 木子希屏息凝神,目光如剑,直指地图上被百济侵占的各大城池:“至此,我们出发!去收复我们失去的土地!” 话语虽柔弱却不娇矜,坚定地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 第260章 谁言庾信不花郎 因处半岛,这边似乎文明发展相当缓慢。一路大军行走,浩浩荡荡,前方负责斩草铺路,遇山开山,遇水造桥,竟行得如蜗牛缓慢。 天空中暮色层层,金庾信感到一阵心闷,不好,是山野中瘴疬之气,叫人异常干渴难耐。这时,他竟取来清澈的泉水,请大家饮用。 大家喜出望外,跑得冒烟的嗓子,就等着这阵泉水把干火给浇灭。 见庾信这样犒军,木子希无语,纵使科技再不发达,山中生火煮饭烧开水也是标配。谁知道山间水源里都有着什么鬼,丝虫、螨虫、蛔虫,还是小事,若是染上莫名的已经灭绝的恶疫就全军覆没,更何况,军中有月川大师这般人才,可他再厉害,也只不过是药厂干过活的老师傅,至于高精尖的药理化学啥的,老爷子两眼一抹黑。 只是说道:“传令三军,此后禁止饮生水,否则打上二十鞭!” “这会不会太狠?”士兵们一下子群情激愤,渴成这样还不让喝水,岂有此理? 木子希决计改变这种状态,又传令月川大师用洪亮的声音讲起了望梅止渴的故事。 罢了,在马车上,木子希忍住颠簸,又拿出精修过的三韩地势,借着微弱的日光阅读。那年头,毕竟没有高德腾讯,细致之处是事无巨细,可这错漏之处也是驴唇不对马嘴。 “庾信,你流放可算是孤布置的作业,游历四方,总该为你深爱的三韩地势书添砖加瓦,查漏补缺啥的,可你看看现在的三韩地势,无异于小学生寒假作业!”木子希把这三韩地势索性扔向一边。 庾信无语,一部有细节的地势书岂是几年游历所能作出?须得深耕细作,更何况,新罗部落甚多,很多无人敢闯之禁区,完全靠耳闻。 月川大师劝道:“大王,你就别为难你的学生,忧思伤肺,怒伤肝……要不,你给他们人手一部gps定位仪得了!” “gps是什么?没有听过,听起来好神奇的样子!大王你一定知道,如何与神对话,不如把神召唤来,为我新罗助力!”庾信有些好奇。 木子希还是不解气,气这些人虽聪明,可就是不照科学的方式来想象,看来扫盲,还是任重道远。 月川大师对众人说道:“大王这是……老师的通病,大家理解哈!” 木子希不再说什么,战争瞬息万变,可不是探索汉化教育之时。 大军突破重重迷雾,天色渐晚,只能于此安营扎寨。 淡月疏星,众人毫无心绪欣赏,庾信虽白天态度强硬,可到晚上,却也卸下心防,在木子希、竹曲面前有些狼狈。 毕竟也曾是她的学生,木子希眼虽看着月亮,但月亮却倒映着庾信有些悲苦的面孔。 “依臣看来,新罗危如累卵,内,臣子斗争倾轧;外,多国合力攻伐!其实,赢面未尝不低了些!” “没有赢的机会,可我们紧握着赢的希望啊!有些胜利,是被熬出来的!那是一种潜能!”说来也怪,木子希原来不屑于“鸡汤”,如今却也给大家喝上了。 黑暗褪去,朝阳冉冉升起。大军出发到一个奇异深谷,初极狭,前行渐渐宽阔无余,颇有桃花源记渔夫寻访武陵人的气象。 “想必,这是什么好地方吧!真像精怪传奇里所描绘的洞天福地。”庾信忍不住感叹。 竹曲有个爱出风头的毛病,此刻忘记了自己是个小兵的身份,随便就敢纵马,行进到大王前面:“大王,依我看,这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所言不错,但尚待观察!”木子希点头,她早觉得诡秘,又想不出哪里诡秘。 手下人却是面面相觑,木子希一怔,望向竹曲,这世间竟有如此妙人,与她这般貌似。 竹曲一恍惚,坏了,忘记化妆了! 楚仙一看就知晓竹曲是女儿身,而且盲猜竹曲是柳花乐妓,毕竟她见多识广,一般人可还瞒不住她。 虽然竹曲竭力掩盖作为天官神女常年训练出来的身姿,可在楚仙的火眼金睛下,目光略有发虚。 “庾信将军真是好福气,这家中领毛一个,军中还有此女,就不担心,领毛姑娘罚您长跪搓衣板么?” 庾信暗笑,他家领毛,以前或许敢,但现在绝对不敢了,但竹曲这般肖似,他笑不出,生憋着。 “行了!战事完毕,再教训这个花心兔崽子!”木子希没好气地说,没想到,在这世界,不仅要当老师,还得当妇联主任调解夫妻纠纷。 不过,这庾信笑得未免贼兮兮地,不惩罚惩罚,心里总有坎子难过。木子希同楚仙一使眼色,瞬间,内心风暴的庾信便吃了一爆栗,差点惊得落马。 “楚仙大人,这样很危险!”庾信很生气。 “不好意思,庾信将军,楚仙只是山谷风大,未能把持住剑鞘,庾信将军望您见谅!”楚仙态度之诚恳,庾信根本生不了气,更何况大王身边红人,忍耐!忍耐! “庾信,你看,连这天意也惩你!你是否,相信天意?”木子希故作神神叨叨,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大王!你可别这样!” 这时,身后的士兵们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空谷幽静的山中,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庾信心里真想说:“你们正经点,别笑!” 但是,这大王和毗昙一样,都把他视为开心果。 木子希很满意这一情形,谁说鱼腥草不配做花郎?果然嘛,最花的郎。 本来,战时非常的紧张,人人心里都有一根紧绷的弦,弦太紧了是会崩断的,奈何一笑阴云散,前行的动力又开始爆发。 也算是别样演绎了望梅止渴这个成语故事,只要能用笑话,稳定住大军的情绪,谁在乎庾信会不会尴尬到想要土遁。 但更尴尬的是,竹曲却问道:“大王,如果征战结束之后,能不能为我与庾信将军赐婚?” 木子希水波不兴地说道,眼角泛起一丝笑容的涟漪:“那就要看庾信将军似乎愿意与他的领毛夫人和离了?” “哼……哪用和离,我做小都行!” 大军继续前进。 可是木子希,竟情不自禁沉吟,把手中的扇子当成槊,有节奏地叩击起来,气象竟有些豪迈。 本是演惯了公子,如今却远离了她的舒适区,已经代入领军的将军,目视前方,威严中似乎有所展望。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我们这里没有黄河,但是有汉江,虽然汉江的气象根本比不得黄河,到头终究入海,不至于远上白云,但是大海气象广阔,无论哪里来的水它都能收容。山却是真的高,足以闭塞本国,这里没有羌笛,但是有阿里郎的调子,玉门关确是有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春风不度,为什么不度呢?因为海拔太高,此处太过低温,山头积雪常年不化,你们说,春风会度此地吗?” 庾信点点头,却有质疑之色:“这地方哪里有雪山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士兵们也不相信,他们好歹是这边土生土长的,有过上山打猎,甚至是于花开酿蜜之时节处处寻找花源放蜂的经验,雪山?哪里见过? 再说了,附近也无异族,有什么神秘禁地。 “尽信书不如无书!孤早就怀疑这三韩地势有百济的奸细作伪,你们能去的地方,他们肯定用真实地点标注,而你们不能去的地方,全是假的!” 木子希似乎想到了什么,联想到前几日弼吞突然报告在战斗中取得了重大胜利,可这胜利来的蹊跷,如今怎么看也不对劲。 或许,诱敌之计尚不可知。 按道理,将军大胜本应乘胜追击,把阶伯打得落花流水,如丧家之犬,幸好弼吞的贪生怕死,犹豫迟滞,反而救下了诸多新罗士兵。 也挺好。 这阶伯,用计的方式像极了石品,就是喜欢在最危险的地方捉迷藏,总是能骗过谢若壑,气得老先生对这刺头学生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让他滚出去。 可这……本来就是她最擅长的东西,如今却是棋逢对手,也是够有趣了。 玉门关=玉门谷,木子希又拿出地图,是的,在这一处竟有一大片的空白, 白=雪,可见雪山无疑! 揣测之下,木子希不禁心惊肉跳,她所带来的大军人数似乎少了些,若是贸然前进玉门谷,反而会被暗藏其中的大军给吃掉。 再说,她也不能确认,如若是雪山,是否真能藏下这么多人,而且还能做到毫无暴露? 想想怎么都不太可信这个推断。 恰逢唐国传来的农历二三月份,桃李芬芳,生机盎然之时,木子希苦思冥想之下,有了另一番思索。 她的手拈着扇子,指向地图上这一空白区域:“速派探子探访四周情况,尤其是旁边的玉门池,若是有大军路过,必然震动土壤,草上的印子或许能掩盖完美,但是动物的异动可骗不了人!” 金庾信说道:“大王,你是说青蛙的叫声?” 木子希点点头,还是这鱼腥草最知她心,真是一个与她有默契的人,哪里还用把心操废? 虽不令人喜欢,却能同频,算是难得了。 但是此事紧急,容不得做更多思虑,晚一点,说不定这隐藏的百济大军耐不住性子,全部出来了,新罗可就真的丧失灭亡百济实力的机会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窗口期太短了。 “楚仙,你去明活山城,宁肯明活山是空城,也要阏川拿出全部兵力,跟我来玉门谷!这本由孤重新标记的三韩地势复描一份带过去!”木子希事无巨细,交代楚仙。 可是楚仙怀疑:“阏川将军如此忠心耿耿,可也不是毫无凭据就可以召唤过来,大王,您的猜测可保证一定成立吗?” “难道孤要立下军令状才得行?”木子希金刚怒目,横眉冷竖,看得楚仙有些瘆人。 从来温柔和善,波澜不惊,平生更是强调,为王须以德服人,可现在,实在事出紧急。 楚仙硬着头皮,驰马而去,甚至担心阏川会把她视为内奸,假传命令,这样可就不好了。 一路上战战兢兢,终于得见阏川,本以为,阏川必然质疑一番,可没想到他似乎意料到这样的结果,反而会意一笑:“我就猜到会有伏兵!只是一直寻觅不到踪迹,故当作不存在,聊以安慰罢了!” 楚仙一阵懵逼,似乎有所置气的语气说道:“你们真厉害,就我一个蒙在鼓里!” 可是阏川仍旧有些犹豫,距离甚远,如果出一些变故,不好回防,而且空城计玩过第一次就不能玩第二次了,实在有些技穷。本来舒展的眉头重新皱了回去。 这时,他又想到一个主意,想对着楚仙耳语几句,唯独担心会被眼线听到,起码,这楚仙跟随大王多年,还值得几分信任。 楚仙面色顿时羞赧,如同红霞映染,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所求不得。 “女阴有漏洞,男阳有把柄,用把柄来堵漏洞,必然会死!” 楚仙对这个奇计听得云里雾里,这确定是奇计吗?这种死法,倒像是身体不好导致的马上风,看着阏川,都有些怪怪的…… “你不明白,有些东西越神秘越好!”阏川蓦然一笑。 楚仙心里那叫一个懵!好嘛!看我胖,都来忽悠我! 第261章 智慧之源 玉门谷的百济敌兵,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地方早就被铺排的很好,周围杳无人烟,全是湖泊沼泽,而且还是出自阶伯的一出大手笔,旨在先发制人,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庾信更是发挥良好,血性顿起。 “本将从不斩无名小卒,前方之人,报上姓名来!” “金嗅成,都凝俊,明太鱼,于智澈,全国宰,都耀焕,金孝子子,高柱现,宋慧教,张大桥,水多海,水正绿,李铁镐,李铁先,金无万,于甩甩,赵快闪,文不丑,颜难良,朴猛女,张头憨,池时仁,王恩恩,林黑石,林黑犬,何苦苦,沈静彬,梅潜,梅花潜,梅一亿,白条条,米无命,车带轮,全圭熙,李主庚,金南橘,马屁川,袁周律,周串,全麦瑟,张顺子,石英毛,向不如,洛犬虎,宋忠宗,金大虾,沈六神,郭雨润,操布道,金介时,金介止,史瞻,李幼萌,李天黑,李子园,何更章,石百合,韩稳松,崔太大,崔合肥,金龙眼,申不顺,兔载龟,李太玩,钟非国,郑仙归,李幼善,韩爱美,韩喜日,李岷夏,夏桃夭,郝背石,尹智平,伊锡锡,李友思,李友冰,燕赤山,李涤涕,向天号,金教焕,方太柱,张园柱,成意林,朴过天,李小登,那不拉,花捧鹤,容卿酒,水沐鱼,韩人寿,金子木,张土火……” 听完一脸懵圈,好奇特的人名啊,这谁能想到? 莫非,这群人自知己是没有机会,想用笑阵把他笑死。 于是这金庾信毫不留情,一刀一刀又一刀,一剑一剑又一剑,他果然真的有能耐,武力值超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木子希于最高处望去,看着这些人被阏川军队揪出来,于懵逼中一个个被砍杀,又一个个奋力抗争,被砍之后的挣扎,再到那不瞑目的悲怆……血把这雪山染成了红山…… 人命真跟动物的命是一样的。 木子希自知作为女儿身,又偏偏患有心脏病导致身体虚弱,无法下场应战,可却是自己的智慧让他们身死。可换个角度而言,没什么好同情的,百济兴,带来倭国的助力,岂不是要改变历史,让种花人民早点承受鬼子铁蹄的蹂躏吗? 木子希颇见玩味的笑,又有些满意,只是,这雪山除了喊杀声,刀枪剑戟碰撞之声之外,似乎有一点点雪粒沙沙的脆响,不那么正常。 不能再拖了,最好能够速战速决。 这雪山,她还真担心会导致雪崩,那样死的可就是她的花郎学生啊。 身为女儿身,就是这么多愁善感,反而更能同情这些花郎,也算除了战胜之外唯一的所获吧。 阏川和庾信收到旗语指令,把这包围圈越拉越小,自然,也越来越残酷到白热化。 主要是也要回防,不然明活山城几个人如何顶得住? 庾信虽然知晓,可一切尽在掌握,欲罢不能之感怎能轻易放弃? 木子希命手下打出旗语:“不可恋战,速撤!” 偏此时,庾信杀红了眼,眼里满是如红月般猩红的光。阏川拉住他:“大王命令,不可不从!” 可庾信似乎感知不到,血喷溅上脸,腥气仿似战胜一切的香气…… 难怪,像庾信如此执着的人,到现在仍认为他苏阏川就想把他排挤下去,满是不信之感。 对,你金庾信认为的都对,可也不是拿新罗将士的生命当实验品的时候,大不了下场再比较。 庾信又要抵挡百济敌兵反抗,又要抵挡阏川,手中的刀剑顿时没了章法,不似他平日矫健。 手下亦是边打边劝:“听吧!毕竟大王命令!” 庾信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下,像是被架出战场似的。百济敌兵紧绷的弦蓦然一松,好啊,定是内部空虚,想要逃跑。 满身鲜血的庾信眼看身后如僵尸粘住,动弹不得,而且下山之路如此陡峭,下山未免比上山易,难怪乎,此处人迹罕至。 百济敌兵于背后嘲笑,庾信虽心思沉隐,却也难耐心中一口气。 双目乍然无神,直至退出玉门池前,也是神思恍惚。 “轰轰轰!”那是山头积累的雪遭遇声波波及,导致雪崩,那雪如同万丈波涛,又如白色巨兽,向百济敌兵倾轧下来,他们不及逃离,葬身雪底,发出哀嚎,响彻山谷。 而庾信这边新罗士兵,又有劫后余生之庆幸,又有胜利之喜悦。 木子希坐于玉门池畔林间草丛中,似有圣光环绕,也是偏巧花开之时,如同天上仙人。 “大王,您可堪称智慧之源!”庾信堪称五体投地,对木子希满是崇敬之情,难以言表。 但木子希对于阿谀奉承不感兴趣,只是开玩笑道:“若孤成功,孤是智慧之源,哪天孤败了,孤岂不是万恶之源?” 月川大师说道:“还是大王知识面广,非某等能及,老衲实在佩服!” 木子希想说,这也非现代知识,只是此地雪山实在罕见,谁都想不到这里会暗藏一处雪山。 第262章 时域 如此一战后,木子希身心舒畅不少,至于毗昙,怕是也懒得想起了。 楚仙:“大王,你猜猜我又学会了什么?” 木子希如坠云里雾里,这死胖纸,又在玩什么神秘? 只见楚仙拿起扇子轻轻一收,当作话筒:“据本台消息,我新罗在玉门谷大破敌军三万,乃不世出之奇迹。此役,当改变唐韩倭之格局,与唐国结东方之谊,共建太平盛世!新罗新闻台记者楚仙为您持续报道中。” 木子希默默鼓掌,她果然有所长进,楚仙问道:“大王,您既然满意的话,臣为您读下一篇。” 楚仙拿起下一篇文书,上面墨迹似都润湿未干,看来是一篇很新的新闻:“‘援引唐社消息,唐国武皇后告唐皇帝曰,近日吐谷浑攻唐,又有西突厥联合,与其四处发兵征讨,倒不如保存实力,休养生息……’” “说来说去,唐皇李治是不想再对半岛用兵,全是托词!” 木子希打断楚仙,语气愤怒,“想孤设花郎,花生学堂,派驻大量遣唐使去往唐国,搞全面汉化,无不对唐国怀向往之心,可那群冥顽不灵之辈反认孤是卖国之贼。孤想问,我新罗小国,从部落蛮夷变身番薯国,才开始有文明文化,这如何不是进步?可又有人进言,防孤之新罗坐大,难道,他不怕倭国坐大?!” 木子希声音有些干涩颤抖,楚仙小心翼翼递上忍冬茶:“动怒伤心啊!” 木子希闭目屏息,抑制心中波澜,轻轻抿一口忍冬茶,却无心咽下,只是感受着忍冬的气息,虽然清香,却有些生涩。 楚仙思及木子希自奉是以夜郎国奢香夫人对明朝朱元璋的态度对待唐国的,据大王说,奢香夫人的故事在未来的明代,她不甚明了,但是可知…… 奢香夫人归明如同归宁,是为族人在压迫下求生机;而木子希…… 箕子之族,本就出走外邦带去文明,如今落地生根,虽不望归,渺小贫瘠的国家,仍然渴望强大者的保护,但唐国不愿羁縻,反而隔岸冷面以观。 “明活山连着伽倻山,月光洒下了玉门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新罗的路在何方……” 花生学堂新唱的新歌如在耳畔,木子希不自禁哼唱出来。“不等三更过天白,眼前昙花画心上,黎明我盼晨光,晨光下花儿又落!” 木子希轻轻于椅背叩击着拍子,可是无心继续唱下去。 “把关于唐国接下来部署的规划文书,全部拣出来,挑重点的讲!” “嗯!” 楚仙咽了一口唾沫,继续翻着文书。木子希算明白了,敢情这唐国把毗昙的吃醋当成一场精心设计的仙人跳了,虽然他们毫无证据。而且唐国说新罗是王为女身,必然孱弱,欲派遣唐宗室王子过来为王。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木子希,若是这唐朝宗室驾临,必然诱引于他,叫一声御弟哥哥,若是之后假意生子,联合其他大国攻伐大唐,哪怕蕞尔夜郎小国,也有辉煌之时!你有唐朝血缘,我有渊源! 这可不就是男频最爱幻想的东西,霸道女王爱上我! “拿错了,这是一年前的!” 但楚仙接着又拿出一沓文书,念道:“唐国似乎欲立春秋!” “怪哉,这春秋不会是假的吧!” “不是,庾信将军还常带去信问候,怎么可能有假?”楚仙说道。 木子希再难淡定,本来她的心态就是我抱大唐大腿怎么了,你们抱不到,哈哈! 但是春秋一出,这种抱大腿的地位,就不再被她一人所垄断了。 春秋虽是天明公主之子,品性却与之大相径庭,再加上他一直误会自己才是导致天明公主死之的罪魁祸首,而他的心,本就阴毒,不可见人。 若唐国真瞎了眼,令他将来在新罗主政,势必清算美室一族于新罗的功绩,况且连胜曼,他也嫉妒,惧怕如引火焰烧到胜曼,更怕他真能借唐得势,反过来做危害新罗之举。 这也就算了,更怕他成为白眼狼,不自量力攻打唐朝,以战争消耗新罗的人力资源,反而使得新罗越来越弱。 那可真非木子希所愿。 楚仙看着她,似乎不解起来。民间多觉大王心狠,对这春秋多有同情,但却都不知,木子希的心里正苦。 “不,新罗不需春秋!”木子希不由得强调道,“春秋应该一心学唐朝知识,真正学通了学懂了,届时,再回来也不迟。” 楚仙还想为木子希做些什么,可木子希却命令她去收揽更多的文书,从而把她拒之门外。 楚仙无奈离开,木子希舒了一口气,如同打开俄罗斯套娃,层层抽丝剥茧。她早已悄悄记住了密码,打开了月川大师之前遗落在王宫里的像大喇叭花留声机一样的物件。 许是心悸又发,木子希活像偷吃糖的孩子,满头大汗才忙活得床前白光一闪。 “欢迎到时域的世界,本时域只能看发生过的事情,不可以看到以后的事情!”时域的声音淡淡的,机械的声音没有温度,令人有些发冷。 木子希懵了,她是想看看以后的处境啊!不过,也不能白来时域,她总得知道什么事情的真相才行。 她胡乱拉着进度条,关于箕子与亡妻的女儿的狗血故事,她直接跳过。直接来到了新故事,原主究竟有怎么样的悲惨遭遇? 话说,世间万事,皆有因果,当时的美室观测天象,知懦弱的真平王的孩子将是开阳星,其中有一个,就是开国箕子的化身,更神奇的是,她仅凭眼睛的观感,就知道那时摩耶夫人腹中是两个女儿。 却故意于朝臣面前宣传“御出双生,圣骨男尽!” 那时的美室,把王宫搞得跟铁桶似的,水泄不通。 逼得真平王只能于深夜送走亲女,昭火也没有剧中那么咋咋呼呼,只是有些普通,泯然于众人矣。甚至接过婴儿时,她都有些精神亢奋,如同泼天富贵到手,高兴得过分颤抖。 襁褓中的小小德曼,一直呆滞无神,也不哭不闹,因此,昭火与小婴儿才有幸逃过美室麾下花郎们的搜捕。 第263章 双魂之女 可是刚出生却犯了难,美室以抓捕人贩子的名义到处搜捕带小孩的女人,还要当众哺乳,同时小孩不哭泣,以验明是小孩亲生母亲的身份,不然不问青红皂白,一律丢进牢狱。 于是城中人们处处欢呼,解决拍花子国家一大恶疾,可是功德无量好事一桩。 可昭火却犯了难,带出公主苦于无奶水,更不敢朝别人借奶,只得连夜潜入林中,想着那里的人也许是文盲,看不懂告示上的内容,也就幸免于难。 可林中森森,尽是杳无人迹,蛇虫鼠蚁甚多也就罢了,时不时还有虎啸,乱人心志,使昭火几乎疯掉。昭火走了不知多久多久,也许是从黄昏走到凌晨,才听得有一丝犬吠,摸着黑,寻到了那猎户人家。 女人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任昭火如何叩门死活不开,昭火抱着孩子快要冻晕过去,身上颤抖,手脚麻木,不料,房中另有一幼儿哭得凄惨,如同断气。许是寻医缘故,这户人家男女主人才终于开门。 怀中抱着幼儿,脸上涕泗横流。 然而这时,怀中幼儿的脸上出现一抹喜色,一对脏兮兮的小爪子向着小婴儿的襁褓抓着,嘴中喃喃有声,昭火听出他的意思:“妹妹,我要妹妹!饭饭要妹妹!” 说着,浑身沾染寒霜、发抖如筛糠的昭火跪下来,小婴儿冻红的小脸呈现在这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幼儿眼前,幼儿用口水在她的小小脸颊上画了一颗心。 木子希白天批阅太累过劳损,这几日为新罗思虑极,没睡个安稳觉过,强打精神看着,时域大屏下有一行小字:此是小时候的毗昙,现在被猎人夫妇收养,名叫白饭。 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木子希吐槽着时域,她是来问新罗局势,居然就放这个。 “孩他妈,你看小饭饭这么大不说话,如今终于开金口了,要不,就收留她们吧!” 女人不屑地看看,襁褓是粉嫩嫩的贡缎料子,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睛突然放光:“什么不说话,小兔崽总是被小花娘(无恶意,花郎的相对词)勾了心智,鹦鹉学舌啥都会!” 昭火眼前一暗,连忙展示出身上被树枝擦的青紫伤痕,于烛光下展示:“你们看,这都是我家男人喝醉后打的。我一时气愤,这才带着女儿出逃,可惜夜深又迷路,这才到此。我已是走投无路,望善人收留,管两顿饭就行!” 说着,拿出手头盘缠,抱着婴儿就要跪下。女人看得目中放光,抢过婴儿就往内室去:“我,我去喂奶!” 昭火又是饥寒受冻又是担惊受怕,婴儿被抢了去,心中焦灼,却也无能为力。 只消一会儿,婴儿已从内室抱出,发出满意的饱嗝,借着烛火,昭火看见她嘴角黏糊的小米粒,心中已然怀疑女人的用心。 若是能发出弹幕,木子希必然说,不用怀疑,人家这个小孩也是抱养的。 但命运无奈,昭火和公主只能栖身于此。 白饭的母亲虽然自私,但是跟这昭火,似乎还能谈到一起去。 对她这白白胖胖的儿子,真是夸也夸不尽,炫耀的话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 她拿出一块璞玉,就开始放肆的夸耀:“这我儿子出生时戴的玉,自然天成,我儿将来成龙成凤,定然不凡!” 昭火一看,暗暗吃了一惊,写着“炯宗”二字,敢情这白饭就是炯宗,那不是美室儿子的名字吗? “我女叫木明!”这个名字还没有公布天下,昭火是从摩耶夫人那里听来的,自然就采用了! 却见这白饭的目光一直追随公主,涌动着爱的目光,就连吃饭时也难以割舍。 心头却想着,真是缘分,难免长大后,干柴烈火遇到一处,可是火却是用来克制木头的,燃烧了自己才获得光,十足的凄美意境。 这种场面看戏很好,换到公主身上真正发生,昭火一定不愿意。 木子希笑了,换成原主,也许吧,老娘三十多岁大龄剩女穿越而来,能为情所困,真是大笑话! 话说,女人见这婴儿吃小米粥也能长得圆润可爱,就动了把婴儿收为童养媳的心思,趁着某日,婴儿吃得饱,从内室抱出便和盘托出。 “恕我直言,我有幸学过风水算术,我的女儿乃是五阴之时而生……传说,这个时刻出生的孩子,可能克夫克子,不适合订亲婚配。” 昭火胡诌着,希望把这些话说出来,看看能否从这山林愚昧无知的氛围中摆脱出来,毕竟,如果,圣骨的公主有个平民的丈夫,还不被那些冥顽不灵的贵族们笑掉大牙呢。 女人看了看白饭,白饭似乎听懂了昭火的话外之音,拽住昭火的衣角,声如雷,泪似雨,终还是拦不住昭火的脚步。 小字提示:白饭在此之后,病了好久好久。 视角转向德曼,却说小德曼,因为先心病严重之故,智力迟于普通孩童,没有养好公主,昭火心中是又惊又惧,她总疑心是白饭母亲导致的,每次抱着德曼登高望远,总有一种共赴崖底的异样心意。 木子希自然站在上帝视角,哎!这昭火,还是把德曼当亲生闺女的,只是命运弄人,折翼的凤凰,在谁手中谁都会心态崩溃的。 天下父母,不可说无不是之人,但总是希望儿女成龙成凤,木子希对胜曼严格要求,不正因此么? 正是为母女之情上下而求索,可身后,“原主的魂魄”从木子希身体里抽离出来,原来,她的魂魄并未散去,只是沉淀在木子希的身体里,指导着她感情的一部分。 当她点燃鱼脂灯,原主仿佛全息投影,本应科技味很重,可她感觉心好像被掏成空洞似的。 “知道我是谁吗?”这会的金德曼,好像也不傻了,完全没有先心病。 “你,你不就是这具身躯的原主,你要,我还给你,反正我也不稀罕你这寒酸国大王的位置,告诉你吧,俺家还有五百万家产要我继承呢!若不想于青史上留下我的痕迹,谁甘心在这贫瘠半岛上天天吃咸菜玉米饼子?”木子希颇有些傲娇,退心明了。 “我不是同你索要身体的,我是想,用你,来还欠毗昙前生的情,希望你今生今世,一定要爱护着他!”她似心有千千结,欲理理更乱。 若非要谈爱情,温闲琴算吗?她这般活得粗糙的人儿,除了亲情,不要谈爱情,她已斩断红尘,只要谈爱情,全是恋爱脑系列的衍生品。 第264章 缘是前世情未了,用今生来偿 木子希仔细的分析着自己与毗昙,抽丝剥茧之下,原来,一切都是原主在偷偷作祟。 她是箕子九魂之一,她这原主又何尝不是,木子希承担理性的一部分,原主则承担感性的一部分,不然,自己与毗昙的那一夜,怎么会被情欲所掌控,与美室相像的长相却骗了自己…… 后来,毗昙一次次无端犯错,而自己却无端原谅,甚至为他想象犯错的原因全是出于好意。 可怕,可恶…… 不知道,一体双魂,这样算不算对她意志的强迫? 而这,始作俑者正是箕子。 话说金德曼又重新启动时域,回避了一切过程,一把跳到进度条的最后。 原来,胥余也曾过分思念故土,还是忍不住不远千里,前去朝觐周朝,那时已经容不得他有所倨傲,自然不免有些谦卑,交出洪范之巨作。 才为一行人得到前往故地殷墟的门票,这看还不如不看,反而得到更多忧伤。 荒废的故土上,砖石零碎,木材腐朽,野燕麦如同摇摆着铃铛,沙沙作响,越来越盛。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与我好兮! 一首诗,大家的泪眼便已潸然,大周哪里容得下他们这些故人,行色匆匆离开,却发现自己竟然被那区区异族草寇偷了家。 而这胥余,为了这渺小的贫瘠新罗的未来,竟然以自己的命,还有妙龄檀拂的命,与当地呼风唤雨的山神做了交易。 山神换他箕子新罗千百年不会消亡,而檀拂死,箕子三天后也会追随她而去。 但檀拂本就在箕子新罗未站稳脚跟,在这里,没有至于她追寻至死的信仰。 这牺牲于她来说就显得毫无意义了,与某国王把舞妓杀死,用她的血来封印敌军的传说又有何异?又与唐朝张巡,坚持到最后,军中没有粮草,拿自己的小妾当干粮又有何异? 木子希看到此,看得更为难崩。 “那你要我做什么评价?说胥余做这种事,其实是不得已的吧!那他地下与镜华相会,镜华一定会恨极他了吧!而且,檀拂的灵魂一定会纠缠于他!” 哼哼,还真像木子希看过的某部怨鬼文学的小说,连细节都像,自然能联想到下一部剧情怎么发展。 “你说的极是!”金德曼有些飘飘乎乎的,于灯下不见影子,足足的诡异,“所以,我成箕子灵魂的分化之一,前世情未了,用今生来偿! ” “那么,为什么我会穿越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不知不觉,还把你的号挤出去了?”木子希有些懵,还有些困。 “那就是檀拂成鬼之后,纠缠同样成了鬼的胥余之后的结果。话说胥余用他们两个的命交换了新罗的平安,心中有愧,故意没打赢檀拂,结果灵魂被打碎,本应魂飞魄散,没想到,胥余修为还不错,竟然落地碎为九魂,有的魂投胎成人选择孤独终老,有的魂投胎成人因为爱的吸引,始终追随着镜华的后世,却总是注定被镜华后世所负,有的魂投胎成人,不惜牺牲自己,默默的还着檀拂后世!”金德曼娓娓道来。 “那么说,就完全是你的事了!与我有何关,为何又牵连我?”木子希有些不甘承受这一切。 晚风悄然吹着金德曼的发丝,月光照在她脸上,有一种别样的凄美。 “因为,箕子祖先可不愿意他的臣民被一个深陷于恋爱情结的小女子所治,这样搞不好是会亡国的,那么,肯定要找另外的九魂之一!” “除去你我之外还有八个,为何独独看上我?”木子希非常不解,她就这么普普通通一个人,哪有什么特殊之处? “因为,你足够的冷漠,没心没肺!而且,你是现代人,你老早就说过,你要继承你家族的五百万,于红尘有关的事与你无关,只有你的存在,才会让这新罗不至于灭亡!”金德曼望着木子希,从来都有那种治理好新罗的期许。 “呵呵,这倒是有趣!”想着在现代这么多年以来,爷爷虽然溺宠着她,可奈何,看她深陷于温闲琴,老是叹一口气。 “难道我们百年木氏,真的要消亡于没有儿子的困境吗?” 偏偏这时候,爷爷的侄孙动了心,千方百计把自己安排进去了公司,一开始,表现得比木子希更要积极,这样的做法,骗过了她的爷爷,于是,借着周转之名,差点把木氏集团的香致和败个精光。 老爷子虽然无奈,但是也许是不信任孙女儿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觉得她这么柔软的性子,是把握不住的。 也许是没有按那方面培养,一直把她雪藏…… 最大的希望,不过是找个孙女婿,帮忙继承家业罢了。 说到底,这一点上木子希也是不甘愿的,才故意把自己变得那么叛逆。 金德曼既然愿意给她阳光,那么她自然要灿烂一些才好。 第265章 诱 木子希唇角的笑意比ak还难压,对,对,让她穿进公主的身体里,都算是她的伯乐了。 金德曼有些郑重其事地逼迫木子希许诺:“所以你切不可让新罗灭亡,也要替箕子来还这对檀拂的情债!” “什么呀?这比有系统都要难崩。” 因为原主真心病的缘故,金德曼的眸子黯淡下去,似乎要失去所有光彩。 “呃!”……毗昙自己的命运就不可以他自己主宰么?木子希看她如此诚恳,还是心下软了下来。所谓无功不受禄,被绑定也是自然,世间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答应你!” 木子希有些含糊,那又怎么样?美室的儿子,这是应该的。 “那么,好!我就放心了!”烛火被风吹得惺忪,金德曼趁此时机,“咚”地落入了木子希身体里,重新合二为一。 ……月光和着昙花幽幽清气,到底如梦又似幻。 已是雄鸡一唱天下白,木子希发现自己一夜竟然是伏于案桌上睡着的,似乎还落了枕,脑袋好似被锤敲过似的,发昏发沉。 “楚仙!楚仙!哎,老娘这朝鲜大王当得还寒酸!”木子希抱怨道。 面前时域,只是个安安静静躺在被子上的留声机盒子,再也不会吱嘎吱嘎的转动,木子希再如何,终是毫无回声。 奇了怪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的假的?木子希望着盒子,陷入深深的怀疑。 也许是因一体双魂的缘故,木子希对毗昙的思念与日俱增,她试图剔除,可惜,不随她的愿。 自那日大捷,木子希的身体失去毗昙药物的维持,竟有些类似于戒断反应,心慌心悸,四肢五脏牵拉极痛。 木子希折磨得身心俱疲,那种淡淡的死灰感难以掩藏。楚仙见大王日日如此,自知有一天,她会崩溃掉,自然后悔那时没能劝回阿毗昙。 就是庾信也说:“大王,是微臣不理事了些,若给臣机会,臣自愿负荆请罪,放弃一切让毗昙大人回来!” “不,你是新罗的栋梁,毗昙,孤自有计,催他回来!”木子希说道。 而这,只能是出其不意。 木子希向摩耶太后遣词修书一封,言辞里尽是多年孤独,盼望有人关心,她文笔虽好.却是楚仙代笔拟出,三番两改才合了她的心意。 送往摩耶太后居年的庙宇,此时的摩耶夫人,又多了几许释怀。 其实又如何不释怀呢?不错,她这个女儿除了王位,也没有得到比天明公主更多的东西,例如爱。 心中倒也有所慰藉! “做女人家的,哪怕是身份尊贵,心底里终究保留几分柔软的羞怯!”摩耶太后捏着信纸一角,难掩笑意。 却说僧满老早成了她唯一可以诉说心声之人。毕竟那时的小满,也曾冒死从美室魔爪下救下过她。 摩耶太后自然也不瞒她:“这,我女儿的信,你看看吧!” 僧满不明就里,不过仔细看来,金德曼竟然会写这些,真是莫名其妙,她身份贵重不可能如此…… “做父母的哪能关心她一辈子,不如哀家为她采选秀男!” 僧满一笑,这摩耶太后还怪开明的。也好,这毗昙可没机会了,届时,可不是他们乙祭僧满的好日子么? 于是灵机一动,欲举荐自家远亲,于是满面春风,搀扶着出门的摩耶太后。 摩耶太后:“算了吧!我可不相信你家亲戚能多好看!” 僧满热脸贴了冷屁股,便默不作声,小心屏退,不管是谁,不是毗昙庾信就好! 王宫外,一列年轻花郎等候,全都是俊俏少年,峨冠高戴,涂施脂粉,非决意,而是庆祝善德王凯旋而归,于宴上大展身姿武艺。 只是,这种仪式太过原始,男子裸身赤膊,拳拳到肉,更是以刀剑相搏以示雄气。 若大王是男子,无妨惨烈些,如野兽斗兽场,是战场残酷之美的观赏展示,一帮闺秀也会偷偷隔岸以观遴选她们心中意中人。 但大王是女子,性格是善德之善,善德之德,说不是遴选美男,鬼相信? 木子希望着一列花郎,这帮人正翘首以待这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大王,我擅长刀枪剑戟!”一人喊道。 “大王,刀枪剑戟我不擅长,但我长于吹箫,大王若能听我一曲,所有烦恼皆会烟消云散!”又一人喊道。 “呃……不如跳舞吧!大王一定会被我的舞姿吸引!” 台下众人使尽浑身解数,欲要夺得大王青睐。奈何木子希不为所动,在等那个毗昙,暂且以水代酒,冷眼看众人。 话说,毗昙曾为司量部,治理灾害,还有农事后勤,与月川大师共同负责,情报网遍布于三韩,这点小事安能不知?毗昙从信鸽身上取下信件,再也无法稳定住心神,神思常常飘走,心思早像蒲公英,飞去了王宫里。 原本制好的上好药膏,已是出炉之时,偏这一岔子,便有阵阵药糊了的焦气味。 “这,药,都废了!”毗昙责备着自己,一边向石渠倾倒着废掉的药膏,一边把自己的脸打得有些通红。 “看来我是错怪师傅,想不到师傅对自己也这般狠!”明净也是揉着自己的脸,昨天毗昙因他弄错配比打的,今天这红肿,似还未消。 终于,他还是决心策马回去,明净在身后道:“药!师傅,你熬的药,不要了?” 可毗昙在马上说:“昨天我不是教你收纳之法?怎地?今天你忘了?” “我……” 明净无语凝噎。 毗昙属于性情中人,木子希自然了解,看着台下众花郎,她心中波澜不惊,只是期待有似美室那张脸的人过来而已。 “好,好,好!大家训练都很用心,只是我不希望大家把心用在花里胡哨讨好上司上,而是保家卫国!” 木子希一脸郑重。 “大王,果然你所料不错,毗昙大人是会回来的!” 楚仙望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毗昙,喜不自胜。 “难道在大王眼里,我毗昙不是花郎么?” 毗昙注视着木子希,目光冷冷,却如星星般炯炯。 “是的!毗昙卿,果然来了!则孤之心愿有望了!” 木子希目光双双热切,泪目的却是楚仙。 她这几日已深度成瘾,一个眼神把毗昙扯入内室,手不知不觉地摸向了丹药葫芦,拿出药丸,不及喝水就吞下。 “所以你成了我的瘾,你成了我的解药!” 这时,木子希的心悸一下子好了,仿佛从未发生过。 毗昙问道:“大王,你为什么要这么搞采选?难道你不知道你身体不好么?” 楚仙急着为木子希鸣不平:“不,不是,大王她只是想你回来罢了!” 第266章 阶伯的傲骨疯妻 话说,木子希有了这左膀右臂,于新罗声威更壮,却也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处境。 “我们新罗,唯一的手段就是依靠唐朝?”金庾信看着沙盘推演,形势很有些不乐观。 木子希镇定说道:“你们说我为何去唐朝请援?效法大秦策略,远交近攻。” 金庾信当然理解,毗昙却道:“唐朝大军来到,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吧!” 木子希:“那我们把黄花菜一直焖着,就不会凉!” 几人在会议上,讨论未来,攻打百济的时势,话说这竹曲却坐不住,在门外就已经开始呼喊:“庾信将军,我能不能一直陪着你?” 金庾信拉住她:“你去干嘛呀?战场瞬息万变,危险之极!” 木子希看着她虽然近似自己,但是更加富于幼态,对她天官神女的身份倒有所怀疑,说道:“如果你觉得,军中还有什么人欺你的话,尽可以告知我们!也不用跟着我们。” 她也听过些许竹曲的身世,山中仙子精灵一样的人物,又多几分野性,又多几分单纯,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浮华又凌乱的人间。 竹曲听出弦外之音,嘟囔着嘴道:“不就是觉得我不像天官神女吗?我觉得大王,温柔的也不像大王啊!” 既然竹曲如此,木子希也不好拂她的意。 一个如月光般,温柔活泼的小女孩,于军中也不是不好,仿佛看到自己的镜像,只不过是反方向的 。 只是顾及到领毛的心态,并不合适,而且,这庾信还真够损的,那不等于变相让领毛平等地厌恶上他们每一个人。 看着她,心里好像被刺卡着似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军中,若是传说庾信外室长成了大王的样子,那么一定有人借题发挥。 例如说,现在的大王是伽倻操纵的傀儡。 所以说不得不防。 时光悄然流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有一丝差池。 木子希一再嘱咐胜曼戒骄戒躁,总担心这种性情,急功近利会害了她。 第一步就是命令她起草向唐国求援的文书。 字字含情,字字带着血泪,让她多少学会些柔软。 然人家写的如糙汉写言情,写完还翻个白眼,就给弃置一旁。 木子希看看她起草的文书,确实尚可,并不于文采上露拙,只是一个妾字,颇为打眼。 不错了,就是刻意搞得过头些。 “这个妾字做何解?” “其实我想写切的,可惜我不会!”胜曼公主一脸的纯真。 木子希含笑摇头,确实无甚不妥之处,行笔凝练华丽,是自己要求过高了,这要求再高一点,恐怕连自己都不能及。 没办法,人胜曼副君喜欢的就是上战场,而非写文章。 话说,这丹犀公主,因为疯病的缘故越来越恍惚,却抱着一雪前耻之心。嘴巴里总神神叨叨着,中臣镰足负她之事,害百济国疆土之臣民之事,言必说将一干倭国使者碎尸万段。 若这股力量得不到发泄,说不定她还真能摸到中臣镰足府上,干出得罪倭国的事情。 心态单纯,却更加的急功近利。 闻听新罗已经挽回颓势,以一战压下百济,倭国静待其变之态,纵使百济付出一切,不惜牺牲尊严,任平民的财产被倭国肆意抢劫,也换不回倭国的多少帮助。 于是无处发泄的怒火,燃烧得正炽烈,整日里舞刀弄棒,本来奶娘为她整好干净利落的发髻,很快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全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将军了。 “这样的话,我真担心她会遇到危险,无力自保!”阶伯见她如此,自然是要生出一些担心的。 “我深信我们自己也可以!”可丹犀公主仍旧狠狠咬牙,对这倭国,对这新罗皆是切齿之恨。 无奈只得让丹犀公主她哥义慈王劝几句,可人家根本不在乎,反而使她越来越激愤。 甚至有一种特别的意图,她疯了,有碍国体,还不如在战场牺牲了,就是无上光荣。 不是,他未来的这些年他俩不是一直都是兄妹情深吗? 阶伯无奈,只有放手她去。 丹犀冲破封锁,这些人根本无力抵挡,很快就叫到阵前。 两女自然就对上了。 如同斗鸡,丹犀如桂枝般柔弱,却能爆发出无穷力量,胜曼看着高大,但近战,基本上是被碾压之势。 丹犀一把流星锤使得仿佛真能倒转乾坤,当然,这也不是胜曼所认识的丹犀。 要说往日,那时她也没有爆发出这么浑厚的力量。 胜曼看出她的眼神好像越来越涣散,心知与以前殊异。 “还是疯女厉害,硬拼定是会被绞杀在这里!”缠斗不死不休,胜曼还是有些怕了! 一些狠招怪招频频用上,就不信她的力量没有任何疏漏。 果然,丹犀本来使得易如反掌的流星锤,居然变得不听使唤,抛高高的,落在了自己的脚上。 一声巨响,丹犀脚骨尽碎,她挣扎着,拖着血迹向自己的阵营爬去。 “这叫什么?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胜曼笑道。 战场上该有的冷血,胜曼比木子希可具备很多,现在,该享受的是胜利的快乐,同情才是不必要的东西。 胜曼仍然打算追将过去,杀了这可怜的如同虫豸的丹犀。 阏川前来,劝她道:“算了吧,毕竟副君与她同是公主,再说,这样的话,大王可又要抱怨你,胜之不武啊!” 胜曼公主生来刁钻,亦有骄傲自负的一面,看着丹犀落败于她手,凄惨离开,顿时哈哈大笑。她不是春秋那种喜欢凌虐的人,却有武人的粗糙习气。 别人的话却虽然不听,但阏川劝阻,心头倍感有春风吹过。 胜曼点点头,暂且放过她,反正丹犀公主武力值已废,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 话说,阶伯目光冷冷对着义慈王,丹犀公主本就是身负疯疾,放纵她去杀中臣不让,上战场就让了,这哥哥当的,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但是,纵使阶伯脸若冰霜,义慈却是心坚如铁,他的妹妹,从来都是拿来被牺牲的。 这时的丹犀,疼痛已经使她的面目极度狰狞扭曲,身体却是柔弱的,召唤郎中处理好了脚伤,脱离了生命危险。 举止间才有些温柔,如半折的桂花,只想找根粗枝依傍,看着阶伯的神情,似乎柔情似水,这是阶伯未见过的,丹犀柔弱的美。 从前的骄傲,现在根本是不存在的。 “她以后还能不能走路?”阶伯愤愤然,咬牙切齿。 “唉,神仙也难救她的脚!”郎中一再再叹气。 胜曼回到军帐,正是满满的朝气,如旭日初升。木子希放下文书,顿时含笑如沐春风。 “是何喜事,叫我家胜曼,如喜鹊上枝头!” 胜曼志得意满得报告:“后妈姐,我在战场上,战胜了一个疯女人!一五体不足女子,不足挂耳!” 木子希习惯了胜曼这般没大没小,本来她也无所谓,但听这词,脸上顿时变色。 “胜曼,你都从哪里听来?就算是书,你也应该有所鉴别才是!” “没啥呀,书上还教我,兵者诡道也,我用诡道,终于大败丹犀,又有何不妥呢?”胜曼不以为然。 “不错,确实如此!”木子希点点头,“但你错在,不应该被书上如此忽悠,例如你的好恶,这是能说的事吗?” 木子希自奉教金庾信很厉害,但面对自己的胜曼时,胜曼却总是不听。 虽然不听,却总能做到很好,可惜却总是留下无穷后患。 第267章 向往之地 渐渐好起来的丹犀,变得有几分痴傻,总是痴痴瞪着檐子,看双燕飞来飞去,哺育幼燕…… 都说燕子归家,平安之象,可现在的百济,包括她,都是一波三折,坎坷不断。 阶伯看着她,想着她哥哥义慈的淡漠眼神,不禁站在她的立场上,感慨她的不易。 但是转念一想,痴傻了,也就看不清几国形势的尔虞我诈,更别提为此烦心了,而且,也看不清哥哥的冷漠…… 脑中更生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奇思来,痴傻了,这朵高岭之花,才能够身心全为他占有,想当初,还有点正常的时候,是多么多么瞧不上阶伯! 丹犀也有稍好的时候,那时的她,如同枯败的桂枝,显得憔悴忧郁…… 即使乌云离开,也见不到一点明媚光亮。 她仍是担心她的哥哥,口中叨叨着,怕他打败仗当不成王,还要被处以极刑。 阶伯心疼,哥哥都不再心疼,她却在替他心疼,真是个顶顶好的傻姑娘。 奶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的,阶伯是个好人,疯癫的公主,今生有所托付,也未尝不好。 阶伯以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尘埃,轻言细语道:“那公主可有什么难以弥补的誓愿?” 丹犀公主可劲摇头。 “没有,从来没有!” “你不是想当叱咤风云的女将吗?”阶伯看着她的脚,有对义慈的愤,亦有对她的怜爱。 “不,我现在不想当了!”丹犀公主目中茫茫无神,如迢迢大海不见尽头,她也望望自己的脚,“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为你生儿育女!如果人生是欢乐的,那我就把人生的欢乐享个遍,如果人生是痛苦的,那我就把人生的痛苦受个遍!” 这是丹犀公主唯一的释怀。 听闻此言,阶伯紧紧的把她搂在怀中,本是强悍的丹犀身躯柔弱而冰凉,只有自己的一腔火热,或能暖她。 自己的一生本就如此,重生也就这样了。 不管她说的是否发自真心,不管阶伯自己是否愿意,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够彼此取暖。 重来一世,阶伯越来越稳重振奋,当年犯的错,不会再犯第二遍。 木子希的规划却无懈可击,果然严谨非常,尤其玉门谷,明活山屡屡失败,义慈起初对他礼遇有加,恒庆本就登鼻子上脸,如今更是于他鼻孔朝天。 “大王,他不胜,你就用我,我可让这新罗落花流水。” 这些年唯独只锻炼出好脾气来,对这恒庆以礼相待,相当低调,况且恒庆是真小人得志,论其才华,赶不得庾信一二,人家善德,欣赏庾信自然是有理的。 “算了,你可就得了!上回在新罗那儿跌跟头怕是没跌醒!”义慈仍是没一分好气。 他对恒庆还是了解的,真要放手所有事让佞臣去做,他可不真成了昏君,要不说,这点分寸还是可以把握的。 “都说阶伯与金庾信乃一生之敌,不如不换,让孤看看,对决到最后将是如何?” 只是,这些时日,没有了丹犀于他的冷嘲热讽,阶伯独处军帐,把那文书地图规划杂事清理殆尽,却是清冷异常! 丹犀啊!真变成领毛那般小绵羊性子自己还真受不了! 啪地!他打给自己两耳光!阶伯啊!阶伯,你可不是石品,怎么可以这么贱呢? 话说回木子希,有毗昙,有金庾信,可阶伯这个拼命三郎,着实让新罗吃不消,更别提倭国的捣乱,已见其土匪心性。 再看这毗昙,金庾信,两河豚似的。毗昙虽好歹还是草药老师,可心态却如此幼稚,非得跟小几岁的庾信置气,多跌份啊! 人庾信,看着老实憨厚,实则心思机敏,这样人物,就算埋没沙中,也有天光璀璨之时,何况,还出身伽倻……虽然平衡对王来说,并非坏事,让这两人争斗,让新罗陷入内战无序,也甚是不好。 “庾信,毗昙,还有孤,且将新罗视作儿女,尽心培养之下,定然会有好结果!” 木子希说道,却打动了自己,三个人,六只手合为一处,拍打下去。 看着楚仙:“这如何能没有我呢?我也是新罗一员!” 胖乎乎的拳头猛砸下去,几人猛然分开。 “不好意思,我楚仙手太重了!”楚仙笑得和傻子一样开心。 “楚仙大人,没事,您也可以来!”庾信无所谓,向来向阳花一般笑着,楚仙看着他,虽然他人品不如何,但这一笑,似能融化仇恨,叫人恨不起来。 毗昙却闷哼一声,直接飞身窜上马,只冷冷又带文雅的语调说道,比之以前出诊,毫无二致。 “大王病是好了,不需要为臣了,为臣为令量部令,千辞百让,本就不适合,不如只做郎中好了!”毗昙愤怒。 楚仙上前,可不及她说一句话,他已驰马奔走。 楚仙无奈,奈何大王与毗昙不和之处甚多,她能见的只有马背上瘦削又刚硬的背影。 庾信还想驰马去劝,但木子希阻止于他:“放心!美室家族肯定容不得他不在这位置上一日!” 话说,这美室家族,到为止,只余两位青年俊秀,毗昙与宝宗,夏宗就负责当个和事佬,都说女儿随爹,领毛也是个不掌事的,美室家族真正有用之人稀薄。 母亲已死,宝宗对此祖国已无眷恋,只照木子希奉行的唐俗守孝一年,期满,心已飞向西方的唐朝。 夫人漪蓝已经替代美室在他心里的位置,对她言语必然言听计从,再也不像以前周旋于母亲与夫人之间,倒也畅快了一些,如同两肋生出羽翼。 加官晋爵对他来说无甚诱惑,只愿效陶朱公,泛舟五湖并且腰缠万贯,别的新罗商人,都做本国生意,或者暗自勾连倭国,可他不回,派遣妻弟虎林,绕过新罗直接做在了唐国。廉宗还常暗自嘲笑,这眼光还不及毗昙。 只因漪蓝说过,新罗迟早湮灭于历史长河中,他们若想留下什么,在新罗是不长久的。 宝宗的生意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可漪蓝却越来越腹胀如鼓,三年了,郎中方才诊断,方才确定腹中怀的不是哪吒胎,而是瘕症。 宝宗本对自己生恨,为何让漪蓝大龄艰辛之下又有新添,有小儿桂枝已足够,听闻此言,眉头瞬间舒展,原来非他之过。 但他不是郎中,虽然读圣贤书,对医药极不敏感,极度偏科。 郎中这时偏偏补刀,道:“瘕症,有善瘕,恶瘕,善者,迁延数十余载,可用凉血之法维持,恶者,纵神仙也回天乏术!” 郎中有意以口作刀,再言瘕症之疾,可漪蓝夫人强撑着身子倚在雕花床栏上:“大夫,莫说了!” 宝宗似有预感,母亲离开,父亲也离开,连这世间最后一个最爱他的人也要离开么? “不!”宝宗可是传说中出了名的性情比领毛还要顺良。领毛不懂事的时候,可没少拿她这叔叔开涮,也是因此,母亲美室才不再偏袒于这个大孙女,说到底,宝宗是如名字一般当宝来宠,才成为了一代谦谦君子。 失去父母庇护的港湾,还要失去一把伞 ,宝宗于风雨中, 不敢料想结局。 “昔年,箕子东渡,他本来也是你这样子, 纯纯的窝囊废,若不是纣王逼得他们国人无法生存,若不是拼了一把,说不定在历史上根本留存不下他的名字!”宝宗听着, 祖先箕子的故事,后世人难望其项背, 没有父母、夫人庇护的他便如蝼蚁一般, 怎么可能有借鉴的意义? “宝宗,你可知道,我劝你去唐国是什么意义?” “新罗向唐朝输送的无非是新罗婢,以及其它奇珍,如参类,而我们经营的,正是新罗不向唐朝贩卖之物,不正是为了赚钱?”宝宗一脸天真。 “错! 玺主以制作芙蓉膏富可敌国,然则她死后,毗昙空有才华,却屡屡得罪庾信,你看那些与庾信唱对台戏的,有好结果吗?再说,玺主一直未培养于他,他震慑不住手底下那帮人,如有人为他王袍加身,他怎会拒绝?难道我们,平白给他陪葬吗?”漪蓝早就虚弱不堪,还是连连说出好多句话。 待说完,漪蓝已有些晕厥。 宝宗有些犹豫,但依玺主的执着,她应该不希望儿子是这样的。 见宝宗举棋不定,漪蓝心下生出一计,连忙吩咐手下,把他俩的爱情结晶桂林送往唐国,学习汉文。 宝宗无动于衷,唐国与新罗婢多了,多是二十年华,抛夫弃子而走,或寻求为唐国官商做外室,或者当保姆养活自身,也没见谁难过。 此计不成,漪蓝又有方法。 “听闻唐国山河壮丽,而我等一直蜗居此地,终是抑郁,不如你陪我到唐国,纵死也无遗憾!”她眼望西方,生出无限向往,患恶疾的她,也无妨做回逐日的夸父,为自己活一次。 第268章 宝宗与毗昙 “你以为我就会听你的吗?”宝宗却撇撇嘴,一点也不松口,“净忽悠我去唐国,难道我不知道?以你的身体状况,是熬不过去这段路途!” 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男人会最听她的话,漪蓝夫人变得柔和起来,按道理,宝宗是招架不住的。 可宝宗只说了一句:“好好好,我的小蓝姊姊,天真起来还是太可爱!” 漪蓝见自己好话说尽,宝宗仍然无动于衷,也就不再白费口舌,她是那种当断则断的女人,利利索索吩咐好下人收拾包裹,甚至强撑着身体,要给船行老板写信,预订去往唐国的豪华大船…… 宝宗一下子方了,没想到,她去往唐朝的心居然如此决绝,令他始料不及了。 “不是,你还真要去?完成你这所谓的梦想?我还以为你们女人书里写的是假的!” “是,但是也不尽然!”漪蓝有些虚弱,“我得看看我的虎林,他小我这么多,我把他当成儿子养的,我担心他在唐朝被弱肉强食,还真争不过那些狠辣的商家!我要继续指导他!而且还有桂林,送去唐国,他也需要我!” 说完这些,她已经耐不住乏力,昏昏沉沉入睡了…… 宝宗:“小蓝姊姊,你这又何苦呢?” 待雄鸡报晓,已是第二天,一切都如画片闪过,漪蓝见初升的朝阳,于船上告别宝宗,虽是清晨,虚弱的她眼皮都在打仗。 桂林壮实的跟小牛犊一样,对船上的啥啥啥都很感兴趣,奶娘抓着他,他又很快跑出去,宝宗眼里挂着泪珠,他却哈哈大笑。 很庆幸,他没有遗传父母双方的病弱。 桂林没有意识到即将远离父亲,只在船舷上狠狠招着手,当做游戏一场。 宝宗有些恍惚难安,那个连亲妈都反对的女人,终还是为他先行一步去了唐朝。 现在的海上哪有那么太平,有四处出没的倭匪,有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暗流,不消说她的身体是否能承受住船上的颠簸。 漪蓝此去可谓九死一生,宝宗泪眼涟涟,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不知何时回到了府中,真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儿,一心已经飞到了唐国。 是啊,漪蓝说的确实没错,他的前途不在新罗,在这里,他永远都是迷茫的。 大丈夫当志向远方。 毗昙又一次请辞。夏宗难得把这俩神思恍惚的人集合到一起。 美生恨不得跪地痛哭流涕。 “哎呀,我们家族怎么尽出情种?还不如玺主心怀天下!” 夏宗亦然,这美室家族人丁凋零,难得有两位挑起大梁的,早已心不在其位。 却不知宝宗的妻弟虎林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宝宗还是动了心。 毗昙却是无所谓,凭什么让这庾信在大王身边混得风生水起,他却始终是个边缘人,工具人? 他自恃没石品木讷,石品那样的下场,他可无缘。 “靠我干啥呢?那美室生我不养我,那就是她该还的!倒不如委屈礼部令你,在这堂前当根柱子!”毗昙直接甩一个白眼。 美生气到无语。 毗昙:“我知道我心里的那一道光会迟早会留我,何必尔等无关人员来劝!” 木子希有了毗昙的药,这些天却也恢复了神智,于是乎,整个新罗都内卷起来,毕竟这群无恶不作的倭人也上岛了。 就算身处棒子国,也要好好抗日,木子希没少照着爷爷看过的抗日神剧学习,如组织民兵大规模挖窖,说是囤积白菜之用,其实玩起穿山甲战术,或坚壁清野,这边国家本来就没有中华家那么富庶。 往往都是倭国雄赳赳气昂昂走着鸭子步过来,扯起高亢的嗓子,哟西哟西,听说新罗的花姑娘大大的有,有古话说的好,百闻不如一见! 逮到一个来不及逃走的老汉就要问:“花姑娘,哪里滴有?” “我们这只有花娘,没有花姑娘!一群矮王八羔子,怎配得上我们俊俏花娘?快点滚你犊子!”老汉撇了他们一眼,“我们新罗这些花娘,外嫁到唐国,就是为了不被你们倭鬼玷辱!” “八嘎!”倭鬼如同马鹿一般狂啸,挥起粗糙的太刀,一头刺死了老汉。 老汉原来是自愿做那断后的诱饵,保全家中儿女,虽痛苦却洋溢着笑容:“王八!” “你的……只是我有一点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不说喔西八?” “太君,他们是新罗人,新罗人是箕子后裔,不会说西八!”跟班说道。 而他们进入村里,什么都没有,新罗连一根鸡毛都没给他们留。 “八嘎,这死百济,不是说新罗花姑娘大大的有,粮食大大的多,百济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三韩,死啦死啦的!” 这群倭鬼没讨到好,愤怒中,直接点起山火,把他们本就破败的民居,烧了个干干净净。 木子希一看这样好,她有她的规划意图,要将这群村民带离山村,前往徐罗伐都市。 本来就故土难离,不同意拆迁。 倭鬼一来,山火一烧,不走也得走,更何况,木子希已经预备,运用苏阏川的方法,在徐罗伐搭好了各处草庐了。 倭鬼入侵本就不可抗力,这样,自然费用也就降低一些,这样的话,再有一些恩惠,就很容易把村民打动了。 倭鬼没有想到,合着自己上岛抢劫,居然成了强拆队。 木子希看着诉说着倭鬼如丧家之犬,回到岛上,又向那些头领控诉,让他们派去正规军攻打百济的文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时木子希,又有了新的担心,这样的强拆队不好使,一他们回味过神来,真跑来徐罗伐怎么办? 这时,金庾信的文书也呈送上来,说道:“我相信老师肯定有办法的!我们永远是你的花郎学生,成为你的铜墙铁壁就好!” 文书来的及时,也叫人暖心。木子希拿在手里,如同拿着一个暖宝宝。 比较过去,庾信果然成长了太多。 第269章 庾信:其实我是个机灵的渣男 百济王宫在幽深谷中,虽风景极美,高山巍峨,却反带来一种阴森气象。 义慈王于王宫复盘这些年与新罗战争中的得失。看着看了手诏就马不停蹄往王宫赶来的阶伯,面色上满是颓丧与歉疚:“孤,孤自知,孤妹妹已经配不上,不如在孤宫中,挑两位貌美女姬,去卿府中,照顾卿!” 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是这般。阶伯知道,义慈王是又要他做出些什么了! “不可,不可!臣理应坚守本心!”阶伯又说道,“大王可是有什么需要阶伯去做的?臣一片赤诚忠心,天地可鉴!” “也不是什么大事!百济派去的人跟我打入善德身边,听闻善德日日操练兵马不说,还搞什么狡兔三窟,这样的女人,必成孤义慈一生之敌啊!所以为了结束三韩纷乱,由我们百济做主宰,这女人一定要杀!最好是死于乱军哗变之中!” 阶伯却作了难,那是他原来还是石品时的老师,也是城主的夫人,可叹未见城主一面,就已守寡,虽实不在,名还在。风拂乱发,表情似有犹疑。义慈王心揪着,阶伯这样子,怕是起了另投他国之心吧! “不,一个女流之辈,何足挂齿,大王勿忧!”阶伯尽量轻描淡写带过去。 “何止,这善德如何似女流一般,美室这么牛逼,她就像蚜虫吸花蜜,疯狂汲取她的优点,那时的法令一一被承继下来,成就了现之在新罗。这样女人,怎又何足挂齿?” 一如美室带来的压迫感,这样的要求让阶伯窒息,想拒绝又无法。“好!臣听从义慈王吩咐!” 对,他不是石品,他是阶伯!被伯乐赏识的阶伯啊! 一夜风淋雨洗无人知,只见那练色如洗的朝阳,明亮动人,桃李千瓣万瓣坠落,待腐作花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木子希的心悸症状不因毗昙好转,更添了新疾。 似被千万个倭国鬼子操纵她每一部分成为傀儡,这个梦如此诡异,虽死亡的可怖都未能吓到她,可这令她有些浑浑噩噩,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不由自主循环着自己的前世死法。 照这征兆,不妙! 庾信:“大王,不会是毗昙的药失了灵吧!” 子希:“毗昙的药失不失灵,孤不知道?庾信,你切莫错怪他!” 木子希却以废弃的文书作为材料,以标点符号作为密码,招手让楚仙拿给庾信。 楚仙一头雾水,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看得放光。木子希蓦然一笑,与庾信对望,庾信却有些惊诧。于是庾信与木子希相互举牌,上面皆是书写一个标点,各有意义。 竹曲十分娇俏的笑着:“写的啥,我瞅瞅!” 庾信将文书交给她,竹曲小姑娘端详许久,一字也不明白。庾信笑问:“你认识吗?” 竹曲:“敢情我认识这么多字我还是文盲,我不管,我要你念给我听!” 庾信很正经:“大王说要把竹曲送走,作为男人要一心一意对自己的老婆!” 此处还特意停顿。 “你怎么说的?”竹曲连忙刨根问底。 “我说,‘我只在乎我的竹曲宝贝,热烈的跟个小辣椒似的,至于领毛,她那么柔弱古板,像只爱搭不理的狸奴,再漂亮,她也不是我要娶的。’然后,大王就说,‘你再这么下去,我可就要鼓动领毛找个小白脸了!’” 竹曲听的哈哈大笑 若非有大王和楚仙几个陌生人,竹曲早想生扑到庾信怀里了,但是没有,竹曲只是说道:“大王,领毛姐姐很温柔的!她不晓得要反对我!” 木子希只是一脸和蔼望向她,似乎眼含无数天上的星星,笑意清新明媚,说:“不管什么心愿,孤都希望能圆满。” 竹曲开心得像只兔子,不经意间,已经挽上了庾信的手,此情景之甜蜜,怕是领毛得知真的会吃醋。 庾信已经教科书式在木子希面前演绎一个自私自利、毫不留情的渣男了。 其实,牌子上是这么写的。 庾信:“大王,臣早怀疑竹曲是百济方面间谍!大王查证,我愿意把她稳住……” 木子希:“想不到庾信虽粗鄙,却想在一个小姑娘那里用美男计!” 庾信:“权宜之计罢了!” 木子希:“之后呢?竹曲怎么办?” 庾信:“大王,对这类人需处极刑,以儆效尤,让他们百济晓得后果。” 木子希:“虽然是必须的,但在你这里说出来,会不会有点冷!” 庾信:“哈哈,不狠不当将军!” 木子希自然无所谓,丛林法则,能成狼为何要成羊?就怪竹曲爹妈把竹曲生成她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小姑娘,庾信却想着玩弄她然后吃掉她,莫名有着物伤其类的感觉。 可怜竹曲姑娘,虽然是伽倻名妓,终究还是不懂,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以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含金量。 第270章 救错人 很快,军中流言尤甚,金庾信已经堵不住这些人嘴了。 “你们说说,为什么要一个女人管着我们?兄弟们,憋屈啊!天天要我们挖地窖、打山洞,要打什么地道战!” 楚仙见到这情景,真是气愤的很:“我也了解到,你们之前的各军上司,离谱到要你们天天为他洗脚、洗臭袜子,那时候,你们怎么不骂,你们那上司是男的呢?” 一士兵,鼓胀着金鱼眼,上前单挑楚仙,可是却成了拔垂杨柳,纵然叫嚣着力拔山兮气盖世,可楚仙这吨位,士兵无奈啊! 这群士兵心服,还有更多的心不服。尤其是来自耽罗的兵,虽然他们不在家乡幸免于难,但父母多在海啸中双亡,本是伤心,又有百济间谍三言两语撩拨其心弦,心中更是愤恨难消。 “上天也厌恶女人当政,所以降下灾难,我们耽罗,难道女王在海啸中,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木子希无语,老娘一没耽误救援,二没有去烫七个小时头发,怎么还成众矢之的的呢? 月川大师也急赤白脸,拐着他那瘸脚,来到了木希的军帐前。 “不对,今晚天空将有一颗星星坠落!” “星星又不是落在你头上,何至于如此胆小!”木子希撇撇嘴,月川他老人家,真是越活越胆小了。 “可是,民众信这个啊!”月川大师继续提醒。 木子希轻抬下眼皮,见军帐仍然供着神龛,只是做得有些小,像个古典的灯笼。生活在这个时代,唯一的缺陷就是,木子希曾于课堂教授的,无法被看见,无力去证明它,自然就是空中楼阁。而所谓的神佛,经由宗教,却已然深入大家脑海。 “传令下去!让士兵不听谣,不信谣,不传谣,并且做好对百济的防范,尤其是偷袭!”木子希屏下一口气。 话说,木子希其实是心力交瘁,投胎富二代,行为不羁遭人嘲笑,穿越之后混成贵族老师,再到善德王,是个发作时就被心绞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心脏病患者,可在古代,却无根治的办法。这操蛋的人生,有人还觉得美妙,反正她不稀罕。 看着满案的文书,木子希无心再看,再看,就真的往生极乐了。几时以来,难得一次安眠,但愿做个胜利凯旋的好梦。 木子希闭上双眼,偏偏此时火光乍现,屋外呼喊声,霎时冲天。 楚仙于阵前抵挡拼杀,可突然间被绊倒,于是本以大吨位占优势的她竟成砧板鱼肉。 木子希多有不忍,赶忙拉她,并以剑竭力挡住来敌,可力有不逮,几度差点被劈下兵刃。 楚仙已然受重伤,此时的她已不敢拖累大王,只是连忙摇头。这时,苏阏川来到,木子希却让他把楚仙背走,阏川虽不解,却也听从。 几人连忙避入内室,缩至边角,闩好侧门,却见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做什么不可见人之事。 几人神经过敏,偷偷绕到这人背后。 “你是谁?” “我是金庾信!”阏川手软下来,刀随之落地,有微弱烛光,可见他竟然是为竹曲换上大王的礼服,甚至更贴心的是,发冠都为她不偏不倚地戴好,象征大王威仪的权杖也紧握在手中。 此刻,甜心少女竹曲想不到,她比女王还女王。 做完这一切,金庾信于烛光下露出那鬼魅一笑,望向木子希,却使她瘆得慌,浑身一阵冷,叫人心悸。 “一个间谍而已,能佩戴着大王的衣冠死去,那是她无上殊荣!” 木子希听此,她又不是圣母。 “那好,我们走,竹曲,就看你机缘了!”木子希无奈望着桌上竹曲,惭愧地说道。 本就司量部令,眼线遍及三韩之天下。 很快,毗昙也探知落星一事,为这木子希担心不已。心中似乎有着一道光忽明忽暗,他不堪其扰。 如果他能救她一回,就又会回到从前的时光。 那时的他们,就算美室将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却能彼此不猜忌,互相依偎取暖。现在,仿佛忘记了他似的。 小馒头,在你被火烧的时候,必须我骑乘白马,穿越火海来救你!他杀入叛军中,进出于每一座军帐,可小馒头,她的身影在何方? 于一处处军帐中跑到气喘吁吁,甚至吸入了过多的浓烟,甚至心肺都觉着如烈火烹煮,沸腾到一阵绞痛。 冷风吹动他凌乱的发丝,毗昙抹了一把脸,还是找不着。冷风簌簌生寒,小馒头不信他,他只希望小馒头能够回来。 “救我!”毗昙听见湖中有女人的呼喊声,扑通跳入水中,看见漂浮的华丽王冠,更是欣喜不已。小馒头,我离你越来越近了,你一定要牵到我的手!这巨响惊动了岸上叛军,夜色不清,只处在哪往湖里胡乱射箭,一时间,暴雨梨花针,在湖面上砸出无数点水痕。 第280章 即使是间谍也要幻想自己是将军夫人! 却不知,毗昙水性良好,如鱼凫般钻入了芦苇丛,托举上来一个水淋淋的人儿。 昏暗中,毗昙觉得,那就是他的大王,柔弱之中,带着几分刚毅,刚毅中又带着几分活力。 她冻得如同筛糠,他知道,若是不能以自己的身子去暖她,可能捱不过去凌晨,为她除去口鼻污水,又为她除去湿衣,穿上自己的干衣。 毗昙做的不可谓不细致,要不等好了,这小馒头必然会感激他。 却也是个绝妙的机会,终于,也再一次给了他一亲芳泽的机会,太不容易了。 他本就是一个人来的,月亮渐渐西移,已是凌晨时分,他仅是和衣而眠,而小馒头,正睡在暖暖的草堆上。 想着如此,嘴角甜甜的笑了,恰如昙花盛开之际。 “你……你是谁?你碰过我没有?”竹曲醒来,抓紧衣服襟带,慌乱的问道。 毗昙似乎在甜梦之中,竹曲的大喊让他忽然惊醒。 看着这一切,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救还给救错了。 “哦哦,我想起来啦,是那位司量部令大人,想不到您,还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毗昙嘴拙,怎么可比竹曲口快,顿时就窘迫无言。 反而想到小馒头会因此而心中不快,匆匆平复一口气,又正色道:“你既然不是大王,为何要扮成大王模样?难道你这个年纪,还不清楚这乃是欺君之罪吗?” 竹曲惊觉头上戴着像砖头似的东西,取下来一看,变了脸色,这不是大王在重要场合才会佩戴的东西吗? 这成色,金光逞亮的叫她流口水。 这次,她可是百口莫辩…… “确实……如此!”竹曲本来还怕着,但,看这毗昙,顶好的瘦削的身姿,如松又如风,自是潇洒挺拔,更胜芝兰玉树,目光就不愿意挪下来…… 毗昙被她这目光看的酥麻,她的面目太纯真了,又太过接近于大王,对于她,完全没有落下一巴掌的心思。 心下略有发虚只是说道:“姑娘,我不是来问罪的!可惊吓到了姑娘?” 竹曲的脸庞如月光般清润,再像亦有不同之处,小馒头的气质是稳重,可以信任,而竹曲的气质是轻盈,可以在掌心呵护。 与邱婉英比之,却不再任何做作,多几分天真。 毗昙内心好一阵boss,女人于他穷时,都是嫌贫爱富之辈,于他富时,她们对他瞬间脸色好看了,可这月光独异于她们,所以他不排斥她,可也仅仅是大王气质的高仿,仅此而已。 竹曲却似乎动了心思,加上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他好像是在徐罗伐时,惊鸿一瞥的司量部令大人。 因为他长的的确芝兰玉树,所以这小小竹曲,偷偷留意了新罗的八卦,多有说他而立三十,又是美室之子,家产颇丰。果然,深得美人的遗传,峨眉峻目,目光中总有款款深情,自不可言。 于是,甚至有为情所伤的谣传,让他这般拒绝众多女子的求爱。 但也常有他的伙伴出来辟谣。 哎,都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毗昙怎么可能是尊贵如美室的儿子?而且,毗昙除了对大王,对其她女子,都满是厌恶,厌恶女子不洁,甚至还厌恶女子对他的赞美,看着还行,其实哪个女子会受得了他? 看他今天还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厌恶,竹曲存心把他逗弄一把:“听闻司量部令久未婚配,小女子竹曲不才,愿与郎君相守一生!” 说着,捂面羞惭恰如天边红霞,却于指缝中,偷偷观察着毗昙的表情。 他愤然拒绝:“不妥,我有一人永远在心里即可!” 竹曲的伎俩尚未得逞,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失望,显然,她害怕完不成任务,会被杀死。 她自然有一番猜测,自己穿上大王的衣冠,被认做大王丢到河里,都是出于金庾信的手笔。 既然还能够重来一次,肯定不要选金庾信,可能够与他抗衡的,只有毗昙,可是,毗昙,他是真的没有心啊。 她咬咬牙,把拳头攥紧,有种发泄不出的火气。 “你装什么高洁之士?天底下多少男人?到你这个位置,还会拒绝女人?”竹曲使出浑身解数,她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不吃妩媚这一套,那肯定是吃怨妇的激怒这一套,那么,就不应该展现天官神女的气质。 可是她错了,毗昙是丝毫未变,就这么铁面冷眼。 “你曾经的目光中,对金庾信那小子有情,虽然他人品不好,但是你既然选择了他,应该坚持贯彻到底!”毗昙更加冷若冰霜,自天明公主死了之后,他真是封闭内心,而现在,大王才是他唯一的光。 这是?怪她不专情吗?对不起,波谲云诡的三国斗争,感情算什么?她只是想要活着,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了?但是,作为一个间谍最基本的素质就是什么也不能说! 还有,毗昙如此重视专一二字,若是知道她是伽倻名妓,该做何想? 所以,她只能任凭毗昙拒绝。 如此境况,竹曲只能心里对自己做一番,建设。 毗昙并没有什么大用,她是女间谍,靠近他也不能获取没有价值的情报,但如果她生而平凡,或可良配。 哦,也不对,从名字来看,毗昙真如他名字一般好看,昙花又叫琼花,琼花美貌无人不惊艳,自然不是凡间色相。 可是……他是一朵穷花,跟着他,自己还当哪门子将军夫人? 竹曲想想也释怀了很多,即使是虎狼窝,也有胆量闯一闯。 反正哪头都是死,还不如死前过把将军夫人的瘾。 她还是要回到金庾信将军那里,于是,向着金府的方向,她想出发,继续去挑衅领毛姑娘。 毗昙看着她收拾包裹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些干粮都湿了,能吃吗?” “怕什么呀?我一路乞讨到金府,照样能混饭吃!小女子可怜,您也不收留,我又能如何?” 到底是与大王相似的面相,再冷血的他还是忍不住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好吧!我带你回去庾信身边!” “那多谢了!” 竹曲冷冷的,目光放空。 第281章 竹曲 虽然路途不远,但竹曲仍然期待能走的慢一点。 新罗景色确实美好,花朵成行成蹊。陌上人行,可缓缓回去矣,可是前景不美好,要当将军夫人,是有重大风险的。 可……毗昙的马实在是不慢,很快就到了金庾信的营帐前。 “下去吧!”毗昙更冷。 竹曲缓缓的,犹如马下是万丈深渊。这时候,金庾信与木子希一起来到,正与众臣一边散步,一处安排事宜。 陡然见这竹曲,瑟瑟缩缩的从马上下来,庾信冷不丁吓了一跳,这是来索命的架势吗? 一时间嘴拙,不知该说什么。 竹曲却含笑,轻轻面对木子希一跪,木子希不由憋肚子里吐槽,这是小燕子变紫薇,真叫人不适应啊。 “草民自知与大王容貌相似,能为大王尽忠舍身,是草民之荣幸!所以草民穿着了大王的衣冠,也请您勿责怪才好!” 此时的竹曲过分礼貌了一些,反而不像个没受过教育的土丫头,反而有间谍之嫌。 这庾信也没有证据,木子希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请她起来。 “姑娘,这里尘土飞扬的,跪在这里会脏!不如坐到孤军帐里来!”木子希的手很温暖,竹曲倒是不忍心拒绝了。 不过,既然可能是间谍,木子希可不敢把她任用在身边,总得使个由头,让她出去吧! “你可认识字!” “草民认识!” 竹曲似乎不再心慌,诚恳答道。 “这样吧,孤的花生学堂缺人手,你就在生活部任职吧!” 其实,木子希说的神秘叨叨,其实就是教室清洁工,那些贵族家的女儿们,娇生惯养惯了,把值日生认为是最粗浅的差事,尽数指派给穷家的女儿,造成一波霸凌。 让社会人员去做这种差事,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专职专用, 保命要紧,竹曲自然不会忤逆。 “是!” 明明也洒扫过无数庭院,包括自己的家里,心里却酸楚的要命。 难道自己习得这一身技艺,要空耗在清理打扫的事业当中了吗?! 她也无奈,只有尽快应职。 可临去的一眼,还是望及庾信,希望他能记住自己,最好把她捞回来。 庾信尽量不看着她,要是看到那张脸,更多几分精灵仙子的味道,再想到她的性情其实很好操控,心中就是一阵小鹿乱撞。 今天没有了跟大王一模一样的妙人,连吃饭都没有了滋味,自己默默嗤笑着,真傻,平替的不要,这个正价的,只能奉在王座上观奉。 后悔,他超后悔的。 几天后,木子希让金庾信述职,复盘这几天的战绩,自从没有了竹曲之后,新罗似乎没什么柔软之处暴露了,仗也打得顺乎些了,自然,金庾信本应嘉奖,只是眼前的他,却低眉顺目,无心受功。 “你怎么了?”木子希有些纳闷的问道。 “倒是没什么!” “孤敢信,你真的是没什么吗?”木子希笑道,纵然是小狐狸要成长成老狐狸,也是她教过的,一点小心思还能不知?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庾信故作掩饰道。 不过,这俩还真是相配,看起来一人生得幼稚单纯,一人憨厚老实,实际上,一人四百个心眼子,两个人就有八百个心眼子。 他越要掩饰,木子希就越要撕开一切面目:“有的女人,像领毛,她是你的爱人,她在家中盼着你,你却永远都不会想起她;有的女人,像竹曲,她是你的敌人,送走她,你会开心已经毫无软肋,是现在你会后悔,等她真正做了不利之事,你就以为天下女人皆是如此——难道你到现在还敌我不分吗?” 木子希说的话真狠,铿锵落地,犹如碎冰,庾信的心久久不是滋味。 她没有想到,此时毗昙,楚仙根本劝不住他,径直就闯了进来。 “你们好像是说,这个小姑娘真的是间谍!可别冤枉了人家才好!” “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瞒的!”木子希望着庾信,二十啷当岁的人,好像早恋被抓住了一样,默默的低着头,“庾信,中了百济的美人计!” 毗昙笑了笑,最高端的美人计,不是说那个人有多么妩媚,而是说,多么像你的初恋,能够弥补曾经的遗憾。 记忆里竹曲,与大王实在是太像了,庾信有这个想法,当真不奇怪。 反而是木子希,好像完全不懂似的,刚好戳中了他的笑点。 果然,真是个不懂情的小馒头。 第282章 乙祭 话说乙祭僧满,木子希毗昙一次又一次粉碎了他们的阴谋,可是,现在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可越是如此,乙祭似乎越是沉迷享乐,僧满感觉自己像老臣范增终究是劝不动楚霸王项羽…… 她很委屈,但是,她更为孩子的前途委屈,这一切的委屈,只能把它融化对付善德的计谋上。 他们过得越痛苦,僧满就越快乐。 更何况,既然掌有大权,遣唐留学生还有遣唐使臣的生计,自然都拿捏在乙祭僧满手中。 两人在府中作账,僧满虽然挺着大肚,可乙祭还是很欣赏她,有什么事,都是找上她。 僧满也乐得满足。 尤其是留学生处,搜刮下来,一年下来,也是不少膏脂,足够在金山银山里翱翔好一阵了。 当然,这一切须得两头吃,木子希为留学生上书求唐国的赏赐,奖励,没等留学生拿到手里,乙祭一帮人先雁过拔毛。 好时就多发一点,坏时少发甚至不发,没有稳定的金额,给了他很大的操作空间。 而且,唐国季节更替频繁,自然就要买些御寒的衣物,同时食也靠新罗。 意思就是,唐朝也不是主动请他们来的,上杆子贴上去要学好知识,自然只有多花钱,作为学位费。 木子希案牍上那么多的文书,批阅文书好像批阅作业似的,很多都有固定答案,按规矩处理就好。当然,在这浩繁卷帙中度过,也不是非常难,只是必须记住自己的身份是大王,而不是新罗的大家长就行。 “好了,终于可以无忧的安眠了!”木子希伸了伸懒腰,结束一天的战斗。“还好不是穿成秦始皇,天天批阅几百斤奏折,人家宫女心疼他,把他叫醒的晚一点,就把人家宰了!这种人还想要长生不死药,我看就是活生生卷死的!这样做,长生不老,还有什么意义呢?” 吐槽完秦始皇,自然也要吐槽一下自己批阅文书只有2000份,距离目标4000份还远的很呢。 可是,一抬头,坏了,居然还有她忘记的一堆文书。 就这堆。 “三千贯?!”木子希愕的嘴巴涨成了o字形,楚仙倒是无所谓,才三千贯,是谁说砸锅卖铁也要把留学生供出来的? 莫非是铁公鸡,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出。 “才不是,那是一人三千贯!要我们限时缴纳!” 见到这些费用,楚仙也是非常惊愕,就算是割地赔款也要不了这么多,真是狮子大开口无疑了。 “这唐国,太tm不合理了,这是把我们当提款机!唐国的留学生,吃得难道是龙肝凤髓不成?穿的是金丝玉衣不成?” 对于这些,楚仙倒是有所耳闻。 “那倒不至于,徐罗伐的留学生还好,他们不说颇有家资,起码家中颇有盈余,不至于向新罗国库要钱,可是耽罗留学生就惨了,本就好多是孤儿,父母养不起的被遗弃的孩子,好多去了唐国的,抱怨吃不饱饭,一柱香的课都上不起,在街头当起了乞丐,跟卖艺的混在一起!” 木子希常常嘲笑自己这个王当的真寒酸,本来就受限于当时生产力不发达。若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不能为未来的新罗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那又有何用? 填不完的空洞,敢情全都填给蛀虫了。 “那咱们国库的钱去哪里了?”木子希又问。 “上大等乙祭大人,先王的顾命大臣,他的豁免权力可太大了,势力虽比美室还差得远,可也是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大王,我觉得,把他们铲除,需要上一波猛药!美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觉得,这就是一副很好的药剂!” 她有意要推荐毗昙,此嫉恶如仇之人,才是新罗的猛药,本来生活在底层,贪官除的越多,他就越高兴。 木子希早就想扒出这一干蛀虫了,可惜,忙于征战,没有下力气,而这一新生势力,渐渐甚嚣尘上,甚至把主意动到新罗的国策之上,这是木子希所不能容许的。 木子希开口道:“其实我懂你的心思,你就是希望看着毗昙能大杀四方,展现出桀骜不驯、潇洒不羁的模样。” 这话确实戳中了楚仙的心思,她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正是如此。” “不,大王,您应该给毗昙一个机会。昔日文宝川之事,他解决得大快人心,如今乙祭上大等之事,不妨也让他试试。” 木子希却摇了摇头:“不行,查假账这事,还得交给胜曼,顺便也考验考验她。” 于是,楚仙被派去了国库。谁知这楚仙也是力大无穷,把杆子当成扁担,两大书箱好似压满了石子,沉甸甸的。可她丝毫不怵,直接挑着担往主宫走去。膀大腰圆的模样,被胜曼嘲笑像土包村妇,胜曼对着丫鬟莲花窃窃私语。 “啥?副君你说啥?” 楚仙顿时来了脾气,把书箱甩在胜曼面前,那架势,就像睡觉时被强行叫醒,满是起床气的闷豚。 “哎,你们呀!这本账簿,麻烦胜曼小副君过目。”木子希赶忙劝架,拿出一本表面看似正常,实则暗藏玄机的账簿。 胜曼公主只看了几眼,账簿上的小把戏便被她的火眼金睛识破。 她开口问道:“后妈姐,你知道割圆法吗?” 木子希摇了摇头,除了听说过《九章算术》以及勾股定理,现代古代数学也是用词迥异,自己却罕有知晓,心想这王当得着实有些尴尬。胜曼轻笑道:“呵呵,若是不懂这些,当家主母管理账房时,难免会遭人蒙骗了!更何况一国之主!” 胜曼原本学习不好,如今一番分析,让木子希倍感羞惭,甚至觉得她是藏巧于拙。 “确实!”木子希一拍脑门,说道,“副君说得对,我这大王当得实在是混日子!” 胜曼很是得意,不仅揪出不少虚假账目,还为木子希讲解其中易错之处。阏川见此情景,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当学生的还没来得及教导老师一回,反倒被胜曼抢了先。 阏川心中满是讶异。胜曼看到是他,开口说道:“阏川啊!乙祭在军中的声望情况你最清楚,要是大王想扳倒他,会不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阏川冷静分析道:“军中谁会拥戴他呢?他本是贵族,美室吃肉他喝汤,那军脂军膏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沾?反正我是不信!” “还是那一套,难道他们宁愿贪官做主,也不愿女子做主?”木子希当然明白其中关键。 “不是,之前美室玺主在的时候,大家也信服她。可是,大王,除了知人善任、招揽外援之外,似乎魄力有所欠缺。”阏川向来直言不讳,木子希倒也不在意,笑着说:“唐太宗有魏征,我有阏川,也挺好!” 胜曼更是补刀:“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稳、准、狠?” 话虽如此,可木子希已经不止一次派毗昙去钓鱼执法,可那老狐狸行事谨慎,始终洁身自好得很。 那些陷阱,无论怎样诱人他就是不落入圈套,他就是不钻,你能怎么着 ?只有在岸上干着急,忍着许多政令拨款从他那里经过, 忍受着他的雁过拔毛,最后一分一厘也没有用到该用之地... 第284章 兄弟 入夜,晴空墨色,缀以点点星子,围绕着一轮明月,似乎月中有女嫦娥,含笑望向人间。 毗昙、宝宗、夏宗、美生几人围坐在红木桌前,都默默无言。作为美室派系,美室死后便失去了主心骨,毗昙与宝宗相对而坐。 夏宗劝毗昙:“二弟,你看大哥都哭了,这个家没你可就散了啊!” 又望着宝宗:“三弟,你好端端的,怎地就要与漪蓝远走高飞了呢?母亲已经过世,这世间无人再反对你们的爱情,你们不必私奔了!” 美生也劝道:“你们也该跟母亲学着点,别感情用事,犯得着吗?” 毗昙始终一言不发,把这些话都当耳旁风。 倒是一向温和的宝宗,一口气怼美生道:“舅舅,你也劝劝他。他对大王一片真心,可大王哪有真心待他?他要是起了反心,有了反骨,若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反叛,我们整个家族可都要陪葬!” 毗昙一听此言,顿时气血上涌,蚯蚓的青筋瞬间爆突。此时,拽起那原本斯文柔弱的宝宗,眼神活似嗜血恶狼。 “你再说!我的拳头可不认兄弟,何况我也不觉得你是兄弟!”毗昙的拳头如同铁硬,径直向着宝宗砸去,宝宗不及闪躲,额头上肿起一块,眉间渗血,凄惨如上妆。 宝宗不知道,自己到底戳中了毗昙哪种敏感的心思,他仍然倔强:“黑心皮蛋,你打死我好了!” 他就是讨厌毗昙,母亲之死是因为他,抢了他从心底里喜欢的公主并对她欲擒故纵,也是他,如何不讨厌呢? 亏他以前的时候,还觉得毗昙郎中是个好人,如今反而比当街嘲笑他的夏宗更加厌恶他。 现在,和事佬夏宗再也搅和不了稀泥了,因为他连自己的女儿没本事劝服跟随自己的阵营,更何况这两只犟鬼。 愤而大喊道:“我的娘啊!快点活过来吧,你看你两个儿子都打成什么样了!” 宝宗扶墙爬起,只顾用袖子抹着鼻血,仍然汩汩大冒血汁。 毗昙顺势丢给他一瓶金创药,冷冷地说道:“你抹上去,血就不流了!” 夏宗见此:“二弟,你怎可如此暴戾?” 美生慌忙把宝宗扶走,天晓得,这俩几时又针锋相对上了。 而且, 这一向温和胆小的宝宗,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了?美生为宝宗抹药,毗昙的药虽好,可用起来,却也是极痛的。 宝宗便对舅舅说道:“有这个疯子,我 在新罗一天也待不下去。” 美生无言。 偌大的玺主府,如今已是各自分散,虽尾大不掉,却难见以前的盛景。 宝宗伤重,裹得就像是个雪人,被搀扶着才登了船。 话说,美生还是迫令毗昙送别宝宗,两 人相背,一个面东方一个朝西方,始终只言片语未露。 宝宗还特意吩咐把他所有在新罗的痕迹尽皆抹去,就当与这片国土无关。 海面烟波浩渺,浪花更是无穷尽,一波一波向后退去。 殊不知,这也是这对兄弟最后一次相见,以后的人生,毫无关联。 第285章 昔有白花 胜曼心思颇多,虽然在后姐姐面前并不讨喜,但好歹也和金庾信一样,她也算一位天之妙女了。 她未经受多少风雨洗礼,因而显得纯真活泼,一蹦一跳就来到了王宫,逮着后妈姐就要吧唧一口,然后再要些银两购置唐朝最前沿,技术做工最好的宝剑比划比划…… 木子希自诩小富婆,也架不住她这么造,这玩意儿,就跟现代人收藏手办似的,能上瘾,别的女儿家,家里是花鸟鱼虫的绣艺,咱胜曼副君家里,就是一个古代冷兵器博物馆。而且,还在她跟前说要学她,木子希是真怕了,副君如此,人家儿郎可连上门都怕了。 于是,木子希私下偷偷对楚仙言:“待会儿,胜曼副君来了,你就说,她的后妈姐病了,在床上歇了,打扰了又该不好了!” 楚仙噗嗤一笑,常言,“郎君怕娘子,儿子怕爹,哪有后妈姐怕继女的?” 可这胜曼,一颗七窍玲珑心全对着木子希了,逮着楚仙就问:“她怎么能一直病?今早,她还找庾信将军交代要务呢!别以为能瞒住我!” 楚仙无奈,从小咄咄逼人,盛气凌人模样还是不改,想着木子希最近废寝忘食研究时域,这精神状态颓废好多,也是该由胜曼来治治。 “呃、哼,副君你看!”楚仙引她到内室里,木子希已经像熬夜追剧一样迷恋着时域,不过耳目倒是灵敏,啪叽掰下转针,一双熊猫眼疲惫不堪,勉强抬起头,望向两人:“谁要你们进来的!” 两人不慌不忙,毕竟是木子希在这方世界可真正相信的两人,问道:“讲的是啥?” “讲的先祖箕子的故事!”木子希见秘密被戳破,打算娓娓道来,毕竟其中因果说来话长 。 楚仙却打断道:“我们大王的前世,正是先祖箕子!” 胜曼本沉迷佛教神学,乍然听到此话,眼前一亮 。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箕子见现在新罗遭强国欺凌 。百室文恬武嬉,万民生计凋敝,于是降世后辈,挽新罗大厦之危矣!”胜曼说得那么感人肺腑,义正词严 。 木子希一听,脸羞赧了:“少扯犊子,老娘没有那么伟大!再说 ,箕子 ,让檀拂以无罪之身献祭,才三日就死了。你说,确定不是这老家伙病得快要死了,怕他那貌美娇妻不甘守节,被人勾了去,才以这样的名义骗娇妻陪葬!” 木子希这一刻一脸清醒 。胜曼却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好好利用你箕子转世身份 ,对抗乙祭僧满!” 木子希自然明白,这小丫头片子,敢情比她都清醒呢。 胜曼更进一步:“后妈姐,届时,你是忠臣,那么谁是奸臣,可不水落石出 ?” 木子希答道:“这么一个道德瑕疵之人,孤可无意学他!” 胜曼又劝道:“箕子算不错了,把他的小娇妻,殉国之后,自己好歹也仙去了,纵观天下,多少男人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后,海棠凋谢,梨花却吸干了海棠精气,越来越灿烂了!” 不过,胜曼这孩子,对她这后姐姐,仍是没大没小,只顾在她身边,小孩子似的玩闹。 木子希支起被这家伙压痛的胳膊,说:“ 你这是一树梨子压梨树!” 胜曼:“后姐姐,你怪幽默的,但是,我这么好的建议,你可有啥子奖赏木有?” 木子希冷冷望着她:“那好,上交你的兵器库吗?” 胜曼闻言,一点儿也不高兴,只是说道:“ 你这后妈姐还是太叛逆了!” 木子希才不让步呢。 却说,乙祭僧满,靠着贪墨学银挣得盆满钵满,僧满扬眉吐气,抚弄着腹中子道:“儿啊,你可要比 美室那仨儿争气啊!我们翻身胜过敏室,可全是靠你了!” 可乙祭心思不定,有了学银,一下子劣根性全释放出来了,就是可惜,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已不再感兴趣,还需得更新奇独特的。 这口味,恐怕没几人能懂。 “小奴白花,参见乙祭大人!”却见白花娇滴滴的,却是一顶好的大美人,如雨露白花清透,那诱惑的气息,真真诱惑人了。 据说还身下有异,这可把老乙祭心思勾了去。女人都是身下空空,他玩过的也海了去了,但身下有物的女人,他还想尝试尝试。 白花一抬目,万物倾倒,倾倒的更是乙祭按捺不住的心。 乙祭见着她,正经的目光倏地就变异了。僧满见此,她自知,就是他俩的关系也见不得光,遂把苦水下咽,只是可叹了腹中儿,是个莲心命,苦啊! 这朵白花正是幼小堪怜,可下一刻对着乙祭说道:“大人,我是男子,岂可以遭你亵玩?” 乙祭:“男子,男子就不能要了吗?老子玩了这么多年女人,如今想尝个新鲜,又有何不可?” 白花更是倔犟,勇气无穷大,如今的他,却也不是当初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面孔了。乙祭如狮子般凶恶,一把揪紧了白花,那白花如处暴风雨旋涡,即将凋零。 他对美室,对大王,都无法展现出上位者的姿态,但是对僧满,对这朵陌生的白花,皆是可以的。 白花却不甘,他挣脱不开出身,还要面对这,这满脸胡茬的老畜生,偏偏父亲给他饮药,使他长好若娇美女子。 “大人请自重!”白花无奈,推拒乙祭那双龌龊的爪子。 “白花,你这副姣好容颜,我可自重不得!”乙祭可是垂涎三尺,一步步向这白花逼近。 白花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剑,抵在乙祭咽喉。 “我……我…放过你!”乙祭懦弱,单对单挑出剑的白花,他可不是对手,于是放开白花。 僧满惊觉,乙祭本就不可挑剔,若是被大王发现,他还玩弄娈童,罪过定不可轻。 于是悄悄闩上了门,白花便如无头苍蝇,在这窄迫的房子里乱窜,老狐狸早趁他放手之际,溜了。白花只能无能狂怒:“这老匹夫!” 话说乙祭为僧满所救,对僧满说道:“到底还是你真好!” 僧满却异常气愤,悄然泪水浸湿面纱:“我终究不比美室,合着我是专门为你擦屁股的?” 乙祭无奈:“我就这点爱好怎么了?有本事你去大王那里告发得了!你敢么?我问你,真的敢么?” 僧满无奈,避而不谈,只是说道:“这白花,你打算怎么办?此恶仆,你应该尽快打杀了算了!” 乙祭可舍不得,只说道:“小满啊,你的心咋这么狠?这样吧我养他在外室,白花迟早驯服!” 僧满说道:“你善良,你正义,你几时想过我?” 乙祭轻轻于僧满耳畔轻吁:“你不就是依赖着我吗?你要知道,靠男人是有代价的!” 是,僧满样样都照美室学,反而学得不好,僧满还真心累,冷风刮过她丑陋的脸,骤然有一丢丢冷静,何必嫉妒一个死人? 这白花,还是遭了僧满讨厌,如此刚烈,不为乙祭所用,那么乙祭永远别想能享用上他了! 一干人等冲到乙祭外买的宅子,见这白花于窗前晒着太阳,只是那张脸,苍白柔弱,内里如妖冶的毒蛇。 “这位少女,哦哦不是,这位少年,你要的是白绫,还是毒药,还是匕首?”僧满于白花面前一一展开一幅画卷,而里面正是这些。 白花偏生倔犟:“可否我啥也不选?” 僧满:“来人!” 一干恶壮家丁,杀这柔弱白花,已是杀鸡焉用牛刀,白花是毫无招架之力,但面色不惧,不乏英气在身。 “且慢,我愿与这位小满夫人和盘托出我的想法!”白花说道,“我是阴阳两身,又兼具美貌,如果你能放我出去,引我成为侍婢,先诱男子,后惑女子,使他们相斗,我则隔岸观火而逃走,可操作性还是很高的!” “你那点花花肠子,不就是想活么?”僧满脸露鄙夷。 “想活可不可耻,毕竟人人都想活呢!”白花又笑,“操作性很高的,试试又不会怎么样!” 看着他惹人怜爱的模样,僧满再下不了手了。只是叮嘱旁人,“择日,将这白花姑娘,送入金府,就说是乙祭家抛弃的家奴!” 白花终于得获开心颜,不管如何,总算混过去了。 乙祭听说此举,不禁责怪僧满。 “一个家奴罢了,何必你如此挂心!” 这回,却轮到乙祭对僧满的无奈了,若说送到金府,无论如何,金庾信还有些势力,去到金府的人,谁又敢轻易查问。 他还不敢随意为了一个娈童得罪金府。 僧满笑,笑得如那年那月那日那门檐下的梨花似的,极是灿烂。 第286章 修改中 “你他喵的贪了多少?为何每个士兵都在抱怨着你?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 “你在锦衣玉食,玩弄娈童的时候,可否想过前方的士兵浴血奋战,吃的却是糟粕粗食,有了伤病,也无人医治?”毗昙仿佛成千上万个士兵的魂魄入体, 一股恶煞之气,不是以前的他。 父亲是老狐狸,母亲还是女谋士,必然冰雪聪慧…… 僧满安慰道:“毗昙就是一泥腿子,金德曼顶破天了就是一个孩子王,一群草台班子,能指望他们成气候?” “话虽如此,可也是不得不防!”暂时的舒坦,过后,乙祭那冷峻的眉,就像连上天都熨不平的山峰…… “我有主意了!这个大王不听我们的话,我们大可以换一个!”僧满抚摸着肚子,人生四十载,腹中有孕还是头一遭,嘴角瞬而展现愉悦之情。 “你想的可太美了!人家金春秋,已经搭上人家金舒玄父子的船,我们还能插上一脚吗?”乙祭觉得她还是异想天开。 “我读汉家史书的,你知道海昏侯刘贺是怎么废掉的吗?”僧满一脸自信。 “可问题是,后面抬举的刘询,可没给霍光好运,霍光死,霍家尽灭!”乙祭一本正经,看向僧满,有种宠溺,又有种淡淡的哀伤…… “呃……新出世的又有法敏,若他不可拿捏,那么扶持幼王又有何不可?大不了,待他想要亲政,重新换一个更幼小更听话的!”僧满的思路很清晰,美室都没有成王的机会,一介罪臣,没有了圣骨的烙印,还有哪个会认可。 乙祭把僧满抱在怀里,夕阳也是正红正娇,更有红霞相衬,比之朝阳,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一种收获。 至于那遥远的唐朝,几个大国在围剿新罗,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来唐朝的援军。 去往唐朝之后,小武也只见过这善德几面,柔弱,难成大器,再加上乙祭这部分人强调春秋的贤良,枕边飓风一吹起,唐朝的援军,更是希望渺渺! 对于历史上的小武,木子希怎能不说声敬佩呢?可现在的小武皇后,却劝李治对倭国遣唐使关心热切,对新罗的遣唐使,包括留学生,却是极度冷淡。 新罗这些个可怜孩子,受不到重视也就算了,还要被乙祭刮层层血肉,木子希都有些后悔派遣这些留学生了。 但更加讽刺的是,唐给倭国赏赐过去的山樱花,后成为了霓虹的国花,可以说,倭国是拜大唐为师,可惜,并不懂得感恩。 唐国的目的自然也不单纯,他是不想新罗变得太强,可又不想用不听话的高句丽和百济来挟制,那么能牵制新罗的,就是倭国。 这样的心思,当时不能说不好,可在千年之后,却是极度不好的。 木子希也不喜欢小武,无他,纯粹立场而已。 更难办的是,迎接春秋也提上了日程。 木子希并不害怕这一切,外甥回归,有什么不好的呢?就怕内部势力都要利用上他,小伙子年轻,懂个毛线? 但是想想她又笑了,回来又怎样?难不成把她当成靖难之变之流? 木子希本意利用乙祭被毗昙带到情绪,直接激变,这时直接上阵整死乙祭。 可惜老狐狸何等见多识广,任凭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反而,于舆论宣传更加强调了春秋的重要,要他回来,乙祭就真的敢。 到底,什么才是乙祭老狐狸的底线呢? 木子希想不明白。 一样,毗昙也在美室家族的支撑下,于下造着乙祭是吸食民众膏血之奸臣,唯他毗昙清廉纯直的舆论,一衣可穿十载,一烛可点半年,在节俭的这条赛道上,毗昙真的是无人可比。 这样的毗昙,在民间热度不低,不少人都盼望,这个老乙祭能挪挪窝,让他成为下一任上大等,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刻,毗昙是骄矜的,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很清楚,大王是他眼前的一道光,自然事事以她为事。 夏宗赞誉:“毗昙哪里不强?只是没有母亲那么坏得大胆而已!” 美生却说起风凉话来:“毗昙有什么强的?贪官权臣也许能打下,可之后他也不能成为一样的人……” 夏宗:“哎呦我去!母亲的弟弟,你这一生也就只会嫉妒我的弟弟了!” “我想问一句,我有将你们当成哥哥舅舅吗?” 毗昙听的甚是心烦,遂只能冲出门外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