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铁道:团宠小姐是美强惨大佬》 第1章 随机掉落 “嘭!” 混乱的空间站传来一声巨响。 卡芙卡通过通讯设备问银狼:“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也在艾利欧的剧本里吗?” “在,是反物质军团干的。”对面答。 “嘭!!” 又响起一声爆炸。 “……”两人沉默了。 “这次呢?” 银狼顿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了。” 但她们的任务已经几乎完成了,再没有什么变数能影响。 为了避免和星穹列车的人对上,两人放心大摇大摆地走了。 空间站正遭遇着反物质军团袭击危机,丹恒和三月七带着刚救的“星核精”星往主控舱段跑。 “嘿嘿,这路上的对手也不多嘛。”粉发女孩边跑边幸灾乐祸道。 “话一出口我就感觉不太妙——” 丹恒和星下一秒就察觉到了四周的不对劲,电梯口躺着几具反物质军团虚卒的“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面前蹲着一个少女,背对着他们,正在虚卒的身体里掏着什么。 三人立刻停下来。 “……她,是在干什么?”三月七的声音有些颤抖。 眼前的场面莫名阴森——不知名的蓝发少女蹲在不知被谁打倒的反物质军团虚卒的身体前,像是解剖似的将手伸进它的身体里。 突然,少女猛地转身,她的脸色苍白,左眼是冰蓝色,晶莹通透,右眼猩红像是要滴出血来,散发着红光。 她的五官精致,面色却很虚弱,有一种妖冶病态的美。 几人将目光移到她的手上,她的半只手臂还在反物质军团某炮灰虚卒的体内,四处是它体内流出来的奇怪液体。 “……”三月七深吸一口气,毛骨悚然,心脏要跳出来了,她想尖叫。 她张大嘴巴,正要叫出来时,身旁的丹恒捂住了她的嘴。 “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星大胆地问了出来。 丹恒不语,只静静等待着少女的答案。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 双方僵持了许久后,少女突然双目无神,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向前直直地栽倒下去。 “哇!她——”三月七好不容易渐渐平静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 呼吸之间,只见丹恒迅速冲了出去,但他没能赶上。 在离少女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少女像是又回了魂,抬起了头,笑得邪魅,“骗你们的。” 下一秒,少女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原地。 三月七和星也跟上去,丹恒先一步看到地上已经不完整的虚卒尸体。 “眼睛和心脏的部分已经没了……”丹恒的声音变成低沉。 三月七捂住嘴,“那个女孩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把这些家伙弄成这个样子?” 星屑屑一笑:“她或许只是有点饿了。” “真是拿来吃的?”三月七不可置信地瞥了眼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尸体。 “……”万能的丹恒老师没法解释,只是隐约觉得那个女孩的气息有些熟悉。 “既然是出现在空间站的人,待会问艾丝妲就行了,先离开这里吧。”丹恒收起长枪,心底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不自觉蹙眉。 —— “异瞳的蓝发少女?空间站没有这个人。不过你们说她也杀了反物质军团,那么应该不是和反物质军团一起入侵的。”艾丝妲从容摇头。 “不会是鬼吧?”三月七已经被吓出了阴影。 “应该是。”星开始一本正经附和。 “你别这么赞同啊。” 艾丝妲快速地点按电脑的操作面板,“我马上安排人去找,如果和反物质军团是一伙的,就一起消灭。” “叮叮叮!!” 空间站的电脑上全都出现危机警报的标志,警报声也响起来。 “你们坐列车走,这里交给我!”艾丝妲急忙跟众人说。 列车团原本也是巧合才出现帮了个忙,空间站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对抗袭击。 姬子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将几人带走。 走到月台前,却不见列车。 巨大的末日兽正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空中来回飞舞,边嘶吼着。 “你下来啊!”三月七举起弓箭对准它。 众人也即刻做好迎击的准备。 末日兽也被几人吸引了注意力,当即听话地飞了下来,“嘭”地降落在月台前,不待众人反应,嘴里吐出了刺眼的激光炮。 三月七站在最前面的位置,理所当然是最优先的攻击对象,星却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替她挡住了攻击。 激烈的冲击力令星几乎失去了意识,然后被突然出现的瓦尔特救下。 “让开,我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少女从身后走出,她的身后漂浮着超大的弓箭,透明的比她还高出很多的弓箭。 姬子将晕倒的星扶住,盯着她凝思片刻。 “好大的弓箭,箭比我的手还粗吧?”三月七看看自己的弓,又看看少女身前的弓,惊讶地感叹。 少女旁若无人地拉开巨大的弓箭,用力向末日兽射出一箭,瞬间末日兽的身体分崩离析。 “好,好厉害!”三月七向后跳开几步,避免被末日兽的“尸体雨”淋到。 退了两步后不小心踩到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发呆的丹恒。 他就这么仰视着空中,三月七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的眼神中仿佛流淌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似在追忆,又似迷失在混沌中。 姬子还没来得及道谢,少女就飞身上去将末日兽的眼睛和心脏掳走,然后又消失了。 空中,末日兽的尸体渐渐消失。 “……” 还好此刻的场面还比较凝重,没人有时间去吐槽。 末日兽被轻易解决,其他的小喽啰也很快被解决,空间站的危机解除。 星核被星核猎手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载体,姬子决定让星上列车与大家一起开拓。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与黑塔聊聊,听说黑塔回来了后,姬子带着星一起去找她。 黑塔办公室—— 姬子与星来到黑塔办公室时,正看到她一个蓝发少女平静而激烈地“吵架”。 “你想想这都第几次了,这次刚好掉进来帮忙就不说你了。” “但是空间站安全的时候你就是最大的危险,上次差点把人砸死。” “这个空间站好歹是我的私人财产,不用道歉了,把你给我研究一天就行了。” 戴着黑色贝蕾帽的可爱萝莉表情风轻云淡,吐出的字却个个犀利。 而她对面的蓝发少女显然不受影响,非但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甚至满脸理所当然。 “我没想道歉啊。上次是第一次掉没经验嘛,这次是单纯的精疲力尽,还帮了你们一个大忙。” “要不你们给我包吃住一个琥珀纪作为谢礼吧?”蓝发少女眨了眨眼,笑眯眯道。 “我拒绝。”黑塔冷冷道。 第2章 隐藏的恋人? 姬子和星不知该如何打断这激烈的辩论,所幸,黑塔先看到了她们。 “姬子来了。” 黑塔与蓝发少女停止了“战斗”,将目光投向了两人。 “你是……今天那个……”星想了半天那些匪夷所思又一言难尽的场景。 “没错,是我。”少女从容接话。 “……” “今天谢谢你的帮忙。说起来黑塔也向我提起过你,只是没想到能亲自见到。”姬子客套地打招呼。 少女却只点点头,退了一步,停止了相互客套,“你们聊,我看看风景。” 如今星核在星的身体内很稳定,黑塔除了偶尔想研究一下,其他时间并不想管。 于是姬子提出了可以让她跟着列车去开拓,不想负责的黑塔连连称好。 与黑塔聊完,姬子和星从黑塔办公室出来见蓝发少女独自站在栏杆旁欣赏风景。 星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身上,于是停下脚步对姬子说:“黑塔对她的态度为什么那么不好?” 姬子噗嗤一笑,星不会觉得她是什么受了委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女吧。 “黑塔对她的态度不好吗?可不要被表象骗了,因为她很擅长伪装和演戏。” 星当然知道,因为就是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少女,刚才残忍地将反物质军团的尸体扯得四分五裂。 姬子沉思一会对她说:“你如果对她感兴趣可以试着去交流一下,她如果对你也感兴趣也是好事。” “她是一个强大的人,又或者不是人,我还不确定,总之不是个坏人。好了,你自己决定吧。”姬子站在原地等她。 星最终还是朝她走去,少女像是感应到了,先一步回头注视着她走过来。 走到她身前,星还没开口,少女就开始移动脚步自顾自围着她绕了几圈,边支着下巴观察她。 “你好。”星被观察得身体有些僵硬,被她看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尬笑一下挠挠头。 “是个好苗子。”少女答非所问。 “干什么的好苗子?”星疑惑。 “——不知道。” “……” “因为我用不上。”少女理直气壮。 “是姬子叫你过来的吧。” “是,她说你不是坏人。”星很实诚。 她过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单纯就是对她很好奇,想接近。 “谁知道呢。她们是聪明人,却也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为何,分明是炫耀的台词,星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伤感。 “所以你是谁?”刚出生的宝宝星十分直言不讳。 “咳。”少女对她的直接好似十分欣赏,清了清嗓子,一副要好好自我介绍的样子。 “我叫萱菱。来自……某颗我记不清了的星球,年龄……忘记自己多少岁了,现在打算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就这么多。” “……最后也只知道名字而已。”星嘴角抽了抽。 被吐槽后,萱菱故作深沉地咳了咳掩饰尴尬,又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对她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尽情去开拓吧,到最后,我会告诉你我是谁。” “为什么要到最后?” 而且最后到底意味着什么时候? 少女神秘一笑,“因为,我是最神秘的啊。” 临走前,少女特意转过身补充,“哦,顺带一提,我也在开拓如今的宇宙,或许会遇到哦。” 与她聊了之后,星却抱着更多的疑问回到了列车。 星穹列车即将启动,黑塔,艾丝妲和阿兰去月台送别了他们。黑塔不想浪费任何时间,所以完成流程就回去了。 列车车厢内,舒缓的音乐环绕着,星站在车窗前,看着眼前震撼人心的星空,恍惚觉得自己像被卷进了什么科幻电影。 脚边,小小的严厉的列车长在对她说着列车上的规矩。 星去完三月七的房间后,又去了丹恒的房间,不过是资料室。 丹恒开门的时候额头还冒着汗,脸色也不好。 “你怎么了?”星惊讶。 “没事,做了个噩梦。”丹恒让她进来。 说到这里,星想起来,这个年轻靠谱的帅哥似乎在萱菱出现后就一直状态不好。 “你认识今天那个女孩吗?”星试探着问道。 “我不知道。” “……” 星也瞬间了然。三月七说过,他们三个差不多,都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拥有隐藏力量的人。 那么丹恒忘记自己是不是认识那个萱菱也是很正常的事。 见他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星建议,“我去倒杯咖啡给你喝吧?” 咖啡?不会是姬子做的吧? “……还是算了,我去倒杯水。”丹恒站起来。 两人来到车厢,正巧三月七冲过来差点与两人撞上,嘴里还嚷嚷着: “救命啊!” 见到两人来了,三月七来了底气,站在两人身后气呼呼瞪着车厢中段沙发上的女孩。 三月七很来气,自己都没敢rua列车长,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蓝发少女正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挣扎的列车长。 星内心感叹,虽然刚刚她才说或许会遇到,但这也遇太快了吧。 被薅到怀疑兔生的列车长大声呼救:“瓦尔特乘客!为什么要让这女人上车,快把她丢下去帕!” 丹恒反常地静默停在原地,毫无动作,脸上带着些纠结。 “这怎么办呀?”三月七只能干着急。 星也一副“我不敢惹别看我”的表情。 众望所归的瓦尔特终于端着一杯咖啡出现。 他将咖啡放在萱菱面前,向众人解释道:“这位是萱菱小姐,暂时与列车同行。别害怕,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你们好呀,三月七,星,丹恒。”少女放下手中的列车长,“还有列车长大人帕姆,你好。” 帕姆赶紧慢顿顿跑开,气愤地说:“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帕!” “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去休息会。”丹恒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转身走了。 “哎!丹恒——”没有安全感的三月七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星。 她拉着星试探着走近萱菱,然后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既然不是敌人,那咱有个问题想问了。为什么你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少女要那些怪东西的内脏呢?” 外向的三月七很快接受了她不是敌人的事实,对她也好奇起来。 主要是这人外表是个乖巧的绝色少女,却实力彪悍,而且看那行为可能还有点变态,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眼睛是拿来用的,心脏是拿来吃的。”萱菱真诚答道。 她一般不会说那么多真话,但是面前的人们也太单纯可爱了。 三月七捂住嘴,“吃?你是多久没饭吃了,给你,我还有空间站带的大宇宙炒饭。” 萱菱有些迟疑,多说无益。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咱还有个问题。丹恒自从见过你之后就非常异常,我知道他肯定是有隐藏力量的。” “但是,你不会是他,隐藏的恋人之类的吧?”三月七眼里冒出兴奋又八卦的光芒。 “嗯——那倒不是。”萱菱干巴巴地笑道。 “……” “不过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恢复以往的活蹦乱跳。” 三月七不屑一顾,“他就没活蹦乱跳过。” 第3章 请你调整好自己,别再怕我 丹恒从记事开始,无数次梦到自己的曾经,只是很模糊。 那些梦很痛苦,如同坠入深渊,但偶尔也有难得的温情。 记忆中的五人在原野中练剑,对饮。那时,除了五人的身影,他有时会梦见蓝发少女会坐在星槎码头顶上,双腿在空中一下一下晃着。 有时是在硝烟遍布的战场上,她的侧脸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士兵前格外艳丽,她的嘴角上扬,嘲讽地说:“不自量力。” 有时是她狼狈地抱着怀里血肉模糊的尸体,满面悲戚。 有时是她的背影,站在所有人之前,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站在他们都崇敬的帝弓司命面前,对他虔诚一拜,然后转身,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丹恒在黑夜默默醒来,他摸了摸脸,湿湿的,不是泪,只是汗。 他站在终端面前,久久未动。 他打开门时,列车的走廊上站着望向窗外的少女,星际间的光芒让列车中也不显得暗淡,微弱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温柔又美好。 “抱歉啊,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不舒服。”少女没有回头,语气却听得出真心的歉意。 丹恒心中一动,急忙回答:“没关系,不是你的原因。” “你还好吗?”少女向他靠近。 丹恒下意识后退,不自然答道:“我很好。” 有一些一直埋在他心里的话,从见到她后他就想说出来。 他想说,他不是她们要找的那个人,他只是丹恒。 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女好似从没把他当做别人,从见面开始。和那个总是追杀他的星核猎手不一样,一直把他当做刚认识的陌生人。 只是他自己,明明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做,他就自乱阵脚成这样。 他的道歉还没说出口,少女猛然向他贴近。 “你脸色很不好,让我听听你的心慌不慌?”少女狡黠一笑。 “……不用了。”丹恒确实胸口有些窒闷。 她的笑容似乎变了,比以前更加轻松舒心,看来她也放下了很多。 “下次见吧。”少女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丹恒急忙向前几步。 “你不用因为我离开这里,想来随时可以来。” 他怕她因为愧疚从此不再出现,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害怕靠近她,又忍不住想靠近。 “哈哈。”少女不禁失笑,丹恒茫然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像那么憋屈的人吗?” 少女叉腰继续输出,“我的意思是,你赶紧调节好自己的心情,下次遇到的时候我不希望再见到你这个样子。” 说完,她便消失了踪影。 丹恒平日没太多表情的脸上,此时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没有回答的机会,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在原地站了良久,他才微微勾起嘴角。 后半夜,出乎意料的,不再是噩梦,而是一直追寻的美梦。 仙舟罗浮—— “符卿,那日穷观阵真的演算出她醒了?”景元站在书案前,神情涩然,还有一丝破碎。 不过背对着他的符玄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自从跟他说了那个消息后,他就变得神神叨叨的,就像失了魂似的。 “没错,这个问题我已回答了三次了。将军,你不会是害怕那位殿下的出现会抢了你的位置吧?” 符玄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反常的原因,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确实很长,但那时都是战乱时期。 而且传闻中的萱菱根本没把仙舟联盟放在眼里,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会帮助仙舟也只是看在与帝弓司命的情谊上而已。 她如今卷土重来,还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大事呢。 “哈哈,符卿,这是你该担心的事才对吧?”景元不禁失笑。 将军之位迟早都是符玄的,哪怕仙舟的领导权真的再落到萱菱身上,也和景元没关系。 符玄目光坚定,“我并不担心,若真是如此,帝弓司命自会定夺。” 景元满意点头,“符卿成长了许多,已经有些将军的样子了。” 其实景元并不打算告诉她,萱菱若真回来的话,仅仅一个将军之位怎可让她屈尊。 因为,她曾经可是代替过帝弓司命做过仙舟联盟统帅的人。她的命令也就意味着是帝弓司命的命令。 哪怕她最后还是与帝弓司命产生意见分歧,甚至因此分道扬镳,但她对仙舟的贡献仍旧巨大,没人能否认。 只是,他紧张的是,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她。 她当初丢下百废待兴的仙舟,一睡就是七百余年。 她曾经说过,等待一切安定之后,就找个地方休眠,睡个一千八百年,也许醒来后就已经没有了她认识的人,或者认识她的人。 她会再次经历一段或难忘,或有趣的人生。 那时,他们都抱怨着她的无情。几人的眼神分明都是感伤的,却也没能反驳她,也没有谁能阻止她。 她做到了,景元接任罗浮将军的那一年,她向帝弓司命告别,从此,再没出现过。 景元当了七百多年的将军,从年少的叛逆到现在的沉淀。 漫长的时光中,他一直多么希望,能再次见到她。 但他也知道,按照她的计划,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一面了。 等她再次醒来,也许仙舟之内的一切都会变了样。 现在那些稚嫩的后辈们,也许会与她相遇,惊艳于她的过去,她的力量,与她的美丽。 但,这一次,她再次出现了。 他怎么才能告诉她,罗浮变了很多,但他还在这里,还在原地。 她会来看他吗? —— 萱菱在一棵雪松上醒来,却忘了自己是怎么来这的。 下一刻她又想起来了。记得离开列车时随意找了一颗最近的星球,据帕姆所说,应该叫雅利洛6号。 四周都是冰雪覆盖,与她的属性十分搭配,身上的伤也好了很多。 她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要不要抢个星球来当容身之所呢?”萱菱自言自语道。 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让萱菱停住了脚步。 这样的威压与气势,简直就像昨天她在空间站感受到的那样,在迎击末日兽时,毁灭星神纳努克对她投来的目光。 不过这次,是帝弓司命,巡猎星神岚。 她瞬间像是身在另一个空间,与白雪皑皑的世界隔开来,没见到帝弓司命的面容,却感受到了他就在这里。 “汝,要抛却仙舟吗?”低沉的男声自头顶响起。 呵,早就猜到他会来道德绑架她,不过,只要她没有道德就绑架不了她。 “何为抛弃?仙舟非我所有物,为何要我负责?” 这几天看了太多现代的小说,导致她这古话第一次说得很拗口。 “我免费打工了那么多年,得到了什么?你别太过分了,再得寸进尺休想我以后再进入仙舟。” 帝弓司命沉默了。也许是听不懂白话,以及这些新式的词。又或许是被怼得无话可说。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之间总是容易呛火。 她向空中伸出右手,金光灿烂的空间霎时变回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嗯……去哪玩呢?”少女漫无目的地走着。 “站住!你是什么人?” 第4章 我不认识你们 于是就这样,萱菱被抓了。 银鬃铁卫将她带进了贝洛伯格上层去去见了他们的大守护者,可可利亚。 这片土地常年冰雪覆盖,铁卫们在野外巡逻穿得厚重无比。 贝洛伯格在冰雪下显得坚硬,放眼望去,像是屹立在这颗星球上孤寂的冰雕。 寒潮的侵蚀越来越严重,似乎这座城市也迟早会被淹没,不过人类的力量也是强大的,他们有挣扎的能力。 可可利亚已到中年,目光却很锋利,可见其作为大守护者的魄力。 “欢迎这位客人,那么,你来自哪里呢?”可可利亚一眼便看出她并非这颗星球的人。 “我是个无名客,独自驾驶飞船的时候遇到意外掉到这里了,我的同伴们应该过不久就会到这里了。”萱菱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可可利亚盯着她看了半晌,明明有很多疑问,关于她的身份和目的。但她什么也没问。 萱菱被安排到歌德宾馆,吃好喝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人监视。 不过她也理解,而且,没人能监视得了她。 从见到这名一身正气的戍卫官时,萱菱就能看出他是可可利亚派来贴身监视她的,虽然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 不过,多亏了杰帕德,萱菱在贝洛伯格玩得很开心,还认识了他的姐姐希露瓦。 左拥弟弟,右抱姐姐,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与睡了一觉就被追杀的某三人形成鲜明对比,不过这是后话。 现在的三人还在路上,萱菱也一天四处乱跑,根本不回宾馆。 某日清晨,杰帕德整理衣装开始上班,他来到歌德宾馆前,问守在门口的铁卫,“萱菱小姐在里面吗?” “在,她今天没有出过门。” 杰帕德于是走到她的房门口,轻叩三声,没有回答。 他清了清嗓子,“萱菱小姐,你在吗?” …… 始终没声,他在屋外踌躇一会,让工作人员打开了房间,空无一人。 半刻后,杰帕德冷着脸下楼吩咐着铁卫们,“去把萱菱小姐找回来,在大守护者问罪之前找到她。” 杰帕德也没有怪罪属下,毕竟相处了几天,他也能察觉出来这个少女绝非平凡之辈。 正因如此,才更该摒除任何她作乱的概率。 找了半天,他幻想中作乱的某少女正在佩拉的推荐下参观博物馆。 杰帕德捂脸叹息,是这人令人捉摸不透的特质让他对她带有某种刻板印象吗?他突然有些愧疚了。 他进了博物馆,逛了整整一圈,没见着两人,却在某个角落里看见两个少女鬼鬼祟祟拿着几本书在讨论。 “你们……在干什么?” 佩拉像是见着鬼一样赶紧将书藏在身后,故作平静,“没什么,我在向萱菱小姐介绍博物馆……的书籍。” 读了佩拉写的那些书后,萱菱还在回味,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杰帕德戍卫官,有什么事吗?”萱菱想赶紧跟他客套几句,好继续看那些炸裂的小说。 “咳,我待会还有其他工作,萱菱小姐参观结束后可以先去希露瓦那里…… ”杰帕德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好。” 杰帕德转身走了。 不明所以的萱菱转向佩拉,“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佩拉的眼神在杰帕德的背影和萱菱脸上扫视,神秘地笑了一下,“我又有灵感了。” 与此同时,杰帕德指的其他工作就是在城外巡逻,并巧合地遇见了正进入的三月七,丹恒和星三人。 见了可可利亚后,三人被作为贵客送到歌德宾馆,他们还不知道初见就像鬼一样吓到他们的萱菱也在贝洛伯格,更不知道一晚过后就要被全城追捕。 晚上,萱菱鬼混了一天没打算回歌德宾馆,按照杰帕德的提议去了希露瓦的机械屋。 “说起来,小萱菱,今天有三个人好像也是从别的星球来到这里的呢,你们会不会认识啊?”希露瓦在利索地修理着眼前的机械。 “三个人啊……谁知道呢,明天我去看看。”萱菱认真地看着她的操作,边敷衍地回答。 才几天时间,她已经把这里混得和回家一样熟,但也不能否认,可可利亚仍对她抱有防备心。 “修好了!”希露瓦举起终端设备。 萱菱兴奋地拿来另一个小设备,与其连接上,墙壁上就出现了一个画面。 “这样连接终端设备,就可以投屏了。” 一大面墙壁上出现了等比例的人物图像,希露瓦连连称奇。 “真是好东西,你的星球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地方。” 然而,这只是萱菱从空间站随手牵羊带走的。 晚些时候,杰帕德下班就过来了。 他也对这看起来很高科技的东西很感兴趣。 “感兴趣就多看会吧,或者今晚就别回去了?”萱菱站一旁抱着双臂看着两姐弟津津有味地观看墙上的电影。 听闻此言,杰帕德突然吞吐起来,脸色也极其不自然,耳朵还有些微红。 “不,不用了,明早还要早起。” “哎呀,小杰杰害羞了?”希露瓦打趣着他。 “姐,别乱说。”杰帕德别开脸。 萱菱:“?” 一大早,杰帕德就接到了捉拿昨晚三人的命令。据大守护者所说,那三人的目的只是想扰乱贝洛伯格的治安,而不是来帮助贝洛伯格的人。 三脸懵逼的三人睡眼惺忪起来,被宾馆楼下聚集的铁卫吓得立刻清醒。 “你们的大守护者昨天不是已经相信我们了吗?”三月七退后一步,随时准备跑。 突然,她眼尖地瞄到了不远处的杰帕德身旁的蓝发少女。 “哎!那不是——” “她怎么也在这?”丹恒低声自言自语。 布洛妮娅回头,看到杰帕德和蓝发少女并肩。 萱菱急忙退到杰帕德身后,“我才不认识你们。” 杰帕德也为了让她与现在的通缉犯保持距离,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刚来贝洛伯格就混成这样,也太倒霉了吧,萱菱不禁幸灾乐祸。 “三月,走了。”星回头带上三月七,三人进入了裂界。 “你认识他们吗?”杰帕德转身问她。 “我说不认识你信吗?”萱菱仍旧一脸从容。 现在已经没什么事能让她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玩乐。 “我信。” “……” 看他一脸老实,萱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5章 你抢小孩子的糖? 倒霉的三人被桑博救下带到了下层区。 丹恒首个醒来,被桑博带去打拳。 三月七第二个醒来,为了打听丹恒去哪了,在医院门口和小孩子捉迷藏。 星醒来时正好看到三月七站在几个孩子中间。 “你可算醒了!” “丹恒呢?”星问道。 “这几个孩子说看到了,但要陪他们玩捉迷藏才带我们去呢。” 三月七是喜欢陪小孩子玩的,但眼下还是丹恒的行踪更重要。 “我知道丹恒在哪,跟我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月七和星一同回头,蓝发少女正衔着一颗棒棒糖突兀地站在两人中间。 下层区的光线暗淡,她的存在却无法让人忽视。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脚边正站着一个在哭的矮豆丁。 “你的糖不会……是抢小孩子的吧?”三月七汗颜,心中也觉得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没有,我在地上捡的。”萱菱很坦然。 小孩子哭得很是伤心,泪水汪汪的眼睛还盯着她手里的糖。 三月七和星一脸怀疑,“你看我们信吗?” 两人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人渣。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们?而且为什么没被追杀?”三月七的疑问通通说了出来。 萱菱眨眨眼转移话题,“还去不去找丹恒,不然他就被揍了。” 考虑到丹恒,三月七暂时放弃了对她的拷问。 “那孩子们怎么办?” “我之前已经陪他们玩过躲猫猫了。”萱菱垮着批脸,看来是被小孩子折磨得够呛。 三月七和星刷新了对她的看法,怎么想着她也不会是那么贴心的人吧,她会做的只有将小孩子都揍一顿丢一边。 到了地下拳击馆,星把她拦下,“我劝你还是别上场,我怕你把这里弄塌。” “不能压制力量的朋友不是好同伴。”萱菱淡定表示,但星和三月七已经转身进去了。 萱菱:“……” 于是,冷面小青龙和突然上场的两人在台上打拳,萱菱在台下被桑博揪住大肆给她宣传假面愚者。 “加入我们,拥抱欢愉吧,你和欢愉简直是天生的一对。”桑博在她面前绘声绘色,差点要舞起来了。 “一见面就自曝不好吧?”萱菱抽了抽嘴角。 欢愉星神和他的信徒一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嘿嘿,你一定会替我保密的对吗?”桑博见到台上的人已经赢了,也没有了传教的心思,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哎呀,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我就先走了,被抓到了可是会被揍的,下次见。”桑博骚气眨了眨眼,转身就走。 萱菱闪现到他面前,“又见面了。为了报你浪费我时间的恩情,我决定把你亲自交到他们面前。” 桑博的笑容逐渐消失,“妹妹,这可就不欢愉了。” 桑博高大的身影将萱菱遮住,三月七一眼就看到了他。 “快看,是桑博。” 星正色,“得想法揍他一顿。” 丹恒也表示同意,“我们追。” 桑博没来得及逃,因为他被萱菱制止住了,只能眼睁睁见到三人来到他面前。 “呃……嗨,原来是你们啊,哈哈。” 几人追出来,丹恒看见与桑博站在一起的少女,脑子里如同雷击。大有自家小白兔被大灰狼拐走的错觉。 确实也是错觉,因为萱菱从来不是小白兔,丹恒也明白。 “你怎么……和他一起?”丹恒低哑着声音问她。 “哟,丹恒,好久不见。”萱菱笑着向他打招呼。 两人最近的一次说话是少女让他调整好自己的时候,丹恒实在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调节好自己,但是她离开列车后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做噩梦了,甚至连梦都没做。 桑博不要脸地向萱菱靠近一步,“我和这位萱菱妹妹是老相识了,关系简直不要太好。” “嘭!” 桑博挨了一拳,赶紧捂住自己脸。 说要揍他的有很多人 ,但都被他的花言巧语糊弄过去,只有萱菱,说打就打。 “别听他胡说,我不认识他。” “所以你来这里是来帮助我们的吗?”星眨着眼睛看她,一双无辜眼很让人心疼。 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这次的开拓之旅应该会更顺利吧,如果她不作妖的话。 萱菱一秒变了脸色,“下次一定,有人找我,先走了。” 少女一秒没影了。 “……” “不是吧,跑这么快。”星感叹。 三月七疑惑,“不想帮就不帮嘛,哪有什么人找她。” —— “咚咚咚!” 萱菱闪现到歌德宾馆的房间内,是真的有人找她。 “萱菱小姐?” 是杰帕德的声音。 下一秒,这声音不再有耐心。 “我就知道,肯定又跑了。”不再温柔的同时还能听出一丝委屈。 “稍等一下,杰帕德戍卫官,我在洗澡。”萱菱走进浴室,打开水,故意大声朝外面喊。 “……”杰帕德没声了,脸一下红了。 “没关系,你,你慢慢洗。” 五分钟后,萱菱裹着宾馆准备的洁白睡袍给杰帕德打开了门。 “哗啦!” 门被拉开,杰帕德的目光一下落到出现的少女身上。 她的发丝还滴落着水珠,一滴一滴落在锁骨上,落在光滑的皮肤上,睡袍的开叉自胸前向下。 杰帕德如临大敌,如果他早点知道她在洗澡,他是万万不敢现在来的。 “怎么了吗?” “布洛妮娅大人……咳,她和今天的三个外来者一起失踪了,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他们。”杰帕德的目光根本不敢跟她对视,早就失去了审问者该有的气势。 萱菱却明白了,正因如此,作为外来者之一,她是最该受到审问的。 “你是来抓我去审问的吗?”萱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我向大守护者保证了你与此事没有关系。” 萱菱震惊,“你真的敢保证吗?你就这么信我?” 萱菱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杰帕德有一丝泄气,“不敢。” ……哈哈,她就知道。 “所以这几天内我会寸步不离派人跟着你,你不能拒绝。一旦你有什么行动,我就会立刻将你逮捕。”杰帕德终究是军人,眼神坚定起来,流露出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好好好,反正这几天也没她事,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来掺和的。光凭列车组,也足矣。 临走前,杰帕德又转过头来,耳朵红红的,嗫嚅半天,“头发……还是赶快擦干吧,对身体不好,晚安。” 第6章 你骗他感情还是骗他钱了? 可怜的萱菱,在外来者落网前,连希露瓦那里也不能去了。 杰帕德有时会在前线,有时会回城里处理些事务。但凡回城,会立刻来检查她在不在。 萱菱边算着日子,开拓者几人在下层区待得也够久了,等到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到开拓的结尾了。 虽然她每次都会弄分身偷溜出去,但封印星核的事情拖太久也不好,她纯纯是被连累了。 第七天,杰帕德也愧疚起来了,买了不少水果蛋糕之类的通通给她送过来。 “你,无聊吗?” 萱菱见他的愧疚之色都表现在脸上了,便故意说:“无聊啊,但不是为了配合你们的工作嘛,忍着咯。” “对不起,等事情结束后我请你吃饭赔罪。”杰帕德条件反射道。 说出口又他觉得是不是太过直接了,但好在面前的少女的脸色没什么不对。 “好啊。” 真是傻孩子,完全相信她了呢。 杰帕德离开后,萱菱很快从窗外发现了回到上层区的三人,还多了个希儿,四人朝希露瓦的机械屋走去。 几人带着布洛妮娅的原话将一切真相告诉了希露瓦,希露瓦也相信他们,并且只有她才是知道星核所在地的人。 谁知,半路杀出个杰帕德,希露瓦赶紧让四人躲起来。 好不容易把杰帕德瞒过,希露瓦松了口气,说:“对了,还有萱菱,她也是最近才到贝洛伯格的,现在被可可利亚关在歌德宾馆里。你们认识她吗?” “认识!可认识了,还以为她又去哪里潇洒去了,原来是被关起来了,哈哈。”三月七终于也有了幸灾乐祸的机会。 “先去救她吧,她很厉害,有她在一定事半功倍。”星靠谱了一次。 “走吧,别耽误了时间。”丹恒也表示同意。 机械屋的门被踢开,蓝发少女的发丝飞舞在空中。 “我自己来了。”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关起来了,原来自己能逃出来啊。”三月七笑得灿烂。 “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刚才在嘲笑我,要不是宾馆太无聊 ,我才不帮你们呢。”萱菱高傲地抬起下巴。 “是是是。”三月七敷衍回答。 “哈哈!”希露瓦瞧着两冤家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你们关系那么好啊。” 星核在贝洛伯格北边的雪原,那里万里雪飘,常年冰冻三尺。边境的银鬃铁卫们每日守在这里消灭裂界的怪物。 希露瓦借修理能源中枢的理由混进了铁卫队 ,被她的爱慕者邓恩拆穿后忍痛揍了他一顿。 转角就遇到杰帕德带兵站在面前,杰帕德不可置信的眼神令几人后怕。 但作为贝洛伯格的戍卫官,也作为希露瓦几十年的弟弟,杰帕德选择了尽力救自己的姐姐,把可恶的萱菱归为外来者一类,虽然她确实就是外来者。 “姐姐,慢慢走到我身后来,你和他们不一样。”杰帕德的眼神凌厉,余光瞥了一眼萱菱。 “喂,你骗他感情还是骗他钱了?你看他幽怨的眼神。”三月七扯了扯萱菱的衣服,示意她看,因为这该死的无情姑娘还在看风景呢。 “……感情吧。”萱菱不以为意道。 “厉害啊。” “别废话了,赶紧把你弟揍趴下走了。”萱菱提醒希露瓦。 三月七:“……” 杰帕德这下才正大光明地看她,眉头紧锁道:“萱菱,如果你现在和姐姐一起过来,我会告诉大守护者你们是被外来者胁迫的。” “不用了,你正常执法就好。”萱菱淡淡说道。 已经不打算说服他了,毕竟这人真是固执得要命,比曾经的丹枫和应星都固执。 不过,也不一定。 这已经是萱菱最好的态度了,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早已经倒下了。 但现在也没有她出手的机会,她退了几步观看,多亏了开拓者和丹恒在,果然一会就把杰帕德打得站不起来了。 杰帕德:“……” “呼,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打的人。”希儿叹气。 “每次谈判都要先打一顿,我真是累了。”三月七也摇头叹息。 杰帕德身后的士兵已经倒下,他自己也没有力气再打。 希露瓦拿出了布洛妮娅的信,再加上丹恒条理清晰的解释,杰帕德总算是动摇了。 杰帕德带他们来到与裂界的交界处,打开大门之后的地方将不再贝洛伯格的范围内,无论是气温还是环境都恶劣无比。 在那深处的永冬岭,就是星核所在地。 铁卫打开了大门,扑面而来就是无数的裂界怪物。 “这些怪物无穷无尽,你们快走,我留下来和杰帕德一起对抗怪物,应该还能抗住一会。”希露瓦危急关头选择帮助弟弟,连星核都不想看了。 毕竟她的弟弟刚才可是被他们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现在还伤着呢。 “萱菱也留下吧,外面比这里危险多了。”杰帕德捂住胸口,有些无力。 “是啊,萱菱和我们留下,我们做你们坚实的后盾。”希露瓦也笑起来。 萱菱一脸茫然,这俩姐弟搞什么呢,在哪不一样。 她自然是看不出这些隐藏的小心思,只想着解决这些怪物再过去也可以。 “好吧,你们先走吧,待会我有时间就来看看。” “她不在咱好怕啊。”三月七又没了安全感。 几人走了之后,杰帕德和希露瓦一直将萱菱护在身后,几番下来,杰帕德实在是受不住了。 萱菱一把拉过他,将他按在旁边的石阶上,“别逞强了,我来吧。” “我没事,你退后。”杰帕德触碰到少女冰凉的手掌,他只知道一定要保护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少女。 萱菱收回手,身后的弓箭直接现于形,她站在希露瓦身后轻轻拉开弓箭,瞬间引起万千鹤唳的风雪。 射出的是一只如同弓箭般迅速的极大冰鸟,羽翼青如晓天,冰鸟行动的路线垂直,直直穿透前方几千米的直线距离。 呼吸之间,数千裂界生物碎裂成渣。 希露瓦只感觉身后传来一丝凉意,眼前成群的裂界生物瞬息之间崩于眼前。 她回头看去,蓝发少女的浅蓝色衣角被风雪掀起,艳丽精致的流苏在腿间飘逸,显得清新典雅,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杰帕德和希露瓦都只能呆呆的看着她。希露瓦听过三月七说她厉害,可只有如今亲眼见过,才能真正感受到那话的真实。 第7章 这难道就是主角光环 “你……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啊!”希露瓦瞠目结舌,从她的力量中还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但极力压制下来。 她不是坏人。 ……应该吧,最起码此刻不是。 平时的她双目都是蓝色,所以很难让人觉得她这张脸像是什么坏人。 只有动真格,或者受重伤时,那一颗红色的瞳孔才会展现,到那样的时刻,只怕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 “附近暂时不会有裂界生物过来了,我就先去找丹恒他们了。”少女及时收手,蓝色的冰鸟也消失了踪影。 经过杰帕德时,不知为什么,正呆滞中的他不自觉伸手拉住了她。等反应过来,看见少女疑惑的小脸,他才赶紧放开。 “抱歉……” 杰帕德的内心很复杂,看她陌生的眼神,总觉得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那一秒的空洞与高高在上,让人觉得不会有人能入她的眼。早就该明白的,那些随和与开朗都是演出来的。 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可能为了谁而留下。 “好啦,快去吧,小心哦。”希露瓦笑笑。 她已经看到了弟弟失落的眼神。 “再见,希露瓦,小杰杰。”少女又展开满面春风的笑颜。 只是,下一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空中,只剩下片片如冰般的羽毛。 而此时的星核所在之地,与可可利亚谈崩的同时大地开始摇晃起来。 在可可利亚身后,巨大的古老机械出现了,仅仅是抬起手臂都能地动山摇。 “天哪,这也太大了吧!” 三月七边吐槽着边躲开,她是辅助系,没敢冲上去,只能与布洛妮娅一起给星打掩护。 星提着球棒和巨大的造物引擎打得有来有回,甚至直接来到了可可利亚面前。 “这难道就是主角的光环吗?”萱菱情不自禁感叹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虎的吗?倒也挺好,年少轻狂的时候谁不是这样呢。 萱菱坐在冰鸟身上,在不远处的上空观察着前线战况,一边在数着自己年少轻狂大概是什么时候。 还没数清楚,就看见可可利亚的武器将星给穿了。 萱菱:“……” “啊啊?!”三月七快急哭了,几人都赶紧去接住她。 但造物引擎与可可利亚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 风云突变间,伴随着鸟的长嘶,巨大的冰蓝色翅膀护住了他们。 “是萱菱!是萱菱!”三月七激动得跳起来。 鸟背上,萱菱正在搭弓拉箭,她瞄准了巨大的造物引擎,双眸微微一沉,箭矢划破天际,凌厉的箭气令几人控制不住后退。 “刺啦”一声,造物引擎从中破裂,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 “哇!这难道就是主角吗?”三月七被这光芒闪耀得睁不开眼。 萱菱:“……” 怎么有点耳熟? 被刺穿的星此时突然醒来,手里还多了一个酷拽的武器,她像啥事也没有的样子继续一往无前地冲向可可利亚。 没有了造物引擎,单凭星核的力量可可利亚很难打得过星,于是萱菱将鸟收起来,自己则跳下去,与丹恒和三月七并肩。 “太帅了太帅了!我三月七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头号粉丝,你就算是敌人我也投敌。”三月被她的英雄救美迷得不要不要的。 “三月,不得无礼。”丹恒脱口而出。 萱菱和三月七的目光一同看向他。 “丹恒,你这人也太无趣了吧,开开玩笑怎么了嘛。”三月七噘嘴表示不满。 丹恒也不知为何,看到刚才那一幕场景时,脑海里浮现很多个与之相似的画面,但又不大相似。 想象中,那些场景都是更残暴血腥的,而她的力量也更加强大,更加杀伐果断,令人敬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丹恒有些无措,对于这些混乱的记忆。 “丹恒,你似乎想起些什么了呢。不过……都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萱菱捡起自己的弓箭。 她的记忆和经历太多了,几千年了,过去的就该过去。 三月七惊讶地看着那把弓箭在她手中逐渐变小,逐渐变得如同手掌一般大,然后不见了。 可可利亚很快输给了星,布洛妮娅和希儿的联手作战中,她的身体已经被星核,再也控制不住星核的力量。 最终,在布洛妮娅的哭喊中,她碎裂成飞灰,在空中消失灭迹。 布洛妮娅被强行植入星核的记忆与声音,身体负载太大,导致暂时无法行动。 最终,希儿留下照顾布洛妮娅,而开拓者三人的任务是,将封印星核和上下层区开放的消息告诉众人。 “哎?为什么是我们三个,我们不是四个吗?”三月七指指自己,又看向另外三人。 “因为我要回歌德宾馆睡觉,别算上我。”萱菱懒散答道。 “可恶,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三月七生气跺脚。 “以后有的是机会睡,但现在不赶紧去完成任务的话,可就没有任务了。”萱菱打着哈欠转身消失。 “她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哈。”三月七又绽开笑颜。 星和丹恒:“……” 丹恒无奈摇摇头,三月这种单纯的人早晚被萱菱忽悠瘸。 此时的列车上。 “姬子,你的判断果然没错。”瓦尔特叹了口气,刚才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姬子点开来自丹恒的消息,准备与瓦尔特去封印星核。 两人一直在观察着几个年轻人的轨迹,但凡有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情或者强大的力量,他们就会亲自出手。 一般来说,除了令使和星神级别的力量,其他的他们都能搞定。 但在刚才那一刻,他们就检测出了超越令使级别的力量,但又无从判断是否是星神级别。 那力量时强时弱,瓦尔特急着去解救孩子们,而姬子站在终端面前沉默良久,才做出决定,“我们不用去,这股力量对我们没有威胁。” 多年的搭档经验让瓦尔特选择相信姬子。 “所以,那力量是来自……”瓦尔特扶了扶眼镜。 姬子意味深长一笑,“你应该也有答案了吧。” “与她的相遇,应该算得上一件好事吧?” “现在还不确定。”瓦尔特沉思一会,摇摇头道。 第8章 她也有喜怒哀乐 新的一天到来。 萱菱早晨起来时,外面的广场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因为布洛妮娅即将宣讲,而且下层区将要开放,就像是一个普天同庆的节日一般。 萱菱大早上就被希露瓦叫过来,看她修机械。 过一会儿,大早起来执勤的杰帕德给两人带来了早餐。 “听说你最近经常点这个太阳薄饼,所以给你带了点。”杰帕德将一个袋子放在萱菱面前。 萱菱正要道谢,希露瓦发话了,“老弟,你对女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贴心啊,光吃饼多干啊。” “这里还有能量饮料。”杰帕德急忙拿出另一个袋子。 “没关系,我不挑食,什么都吃,俗称来者不拒。” 人类的食物,或者动物,怪物,甚至有需求的话,连人类都能吃,虽然没吃过,但还是不能说。 希露瓦哈哈笑道:“那你还挺好养的嘛。” “对了,交换一下信标地址吧,有事联系,没事也可以聊聊天。”希露瓦掏出手机。 “哦,好啊。”萱菱也拿出从空间站捞的新科技。 这个手机她很少用,甚至现在里面只有开拓者,三月七和丹恒。 见她没有拒绝,希露瓦向杰帕德眼神示意,又把杰帕德的手机抢过来,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听说星穹列车已经恢复运行,开拓者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也要走吗?”杰帕德故作镇定问道。 “应该吧。” 杰帕德泄气了。 “不过我是个能够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地方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出现在歌德宾馆了。”萱菱骄傲地说。 希露瓦也很给面子崇拜地看着她,“你会穿梭空间吗?” 萱菱打了个响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时间来到中午,萱菱也跟着去凑热闹,下层区的人在炉心乘坐缆车上来了上层行政区。 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时光结束,下层区的孩子们见到了光。 “你也替他们开心吗?没想到你也是有点良心的人啊。”三月七和萱菱坐在长凳上。 三月七瞥见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少女微微笑着,按照她最近的表现来说,笑容意味着阴谋。 但这个笑容,却纯真无害。 “我这个人的优点之一就是良心大大滴好。”萱菱的目光闪过一丝狡黠。 丹恒听完忍不住勾起嘴角,是浅浅却又温柔的笑容。 “哎呀,丹恒竟然笑了,不容易啊。” “确实,毕竟是冷面小青龙。”星玩味一笑。 丹恒无可奈何。 看到众人调笑的这一幕,萱菱由衷的嘴角上扬。 大家都在逗丹恒,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比起以前那些打打杀杀,以及着几百年的寂寞沉睡来说,还是醒来好啊。 但好像也不好,曾经那些风光无限,偏执又任性的属下好像都变了呢,没有死去,却以另一种活法在世上受着煎熬。 世事,果然无常啊。 过了一会,布洛妮娅的宣讲结束后,群众也散去。 希露瓦也出来了,和杰帕德一起来找了萱菱,说是临别之前拍个照片做纪念。 星拿着三月的相机在不远处替三人拍照,杰帕德动作僵硬地站在萱菱的左侧。 三月七坐在丹恒旁边,压低声音八卦地问:“我说丹恒,你是不是,喜欢萱菱呀?” 丹恒的双眼蓦地睁大,“三月,这种话不能乱说。” “……别玷污了她的名声。” 三月噤声,但还是用一种不解的眼神望着他。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为什么这样的话题会是玷污呢? 算了,丹恒这个大直男真不指望他能开窍,三月七起身去加入大家都拍照团队。 拍照留恋的最后变成了三月七揪住萱菱哐哐给她拍个人写真。 “哇,你上镜真好看!现实更好看,不,都好看,再等我拍几张。”三月七举着相机来回四处找好的角度。 “好了没啊。”萱菱的四肢都酸了。 “再等等再等等。” 虽然她倒是挺喜欢拍照的,因为比起古时的作画,现在的技术更方便一些,那时画师为她做的画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 处理好一切,也该回列车了。 三人正要去跟布洛妮娅告别,萱菱婉拒了。 “我先去列车等你们。” 星郑重其事地说:“那你不要乱跑,早点回去。” “好。” 三月七在星的背后抽了抽嘴角,表情怪异地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个情深义重了,你到底怎么说服她和你一起演戏的?” “因为她自己也乐在其中。”星一语道破了真相。 “好吧好吧。” —— 月下的神策府,景元的桌前还摆着一堆文书,但他也不急着去处理,而是从书柜中拿出来一幅画卷。 他轻轻铺开,画上的少女披着冰蓝长发,有着一双异色瞳孔,一只冰蓝,一只暗红,却不凌厉,表情淡淡的。 身上是一席浅蓝留仙裙,布料微微反光,裙摆前短后长,裙摆层叠着镂空花纹,艳丽精致的流苏在腿间飘逸。 “将军,你该休息——咦?将军,她是谁啊?”彦卿从画卷下露出小小的脑瓜。 景元久久未答,彦卿伸过脑袋去看,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女子。 “她名萱菱。”景元正在出神。 “没听过,是……师娘吗?”彦卿眨眨眼,很难见到将军如此失神的模样,神情感伤又怀念。 “不可胡说。”景元收起画卷,敛起神色,轻轻敲了一下彦卿的脑袋,“熟读历史的没人不知道她,就你这个漏网之鱼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 不说熟读历史,民间有点常识的人也都知道,云骑以及各司的高官也都知道,并且对于她的事迹几乎都知晓。 但如今六艘仙舟,除了龙尊,或者是将军之上的职位,几乎没有人见过她。 甚至就连龙尊也不一定见过,就比如现在罗浮的持明龙尊白露,就对萱菱这个人一无所知。 彦卿捂住头委屈地低下,他的兴趣是习武,对这些之乎者也之类的史书不感兴趣。 他见将军也没有要跟他解释这人生平的想法,于是暗自猜测这萱菱的年轻样貌大概是将军年少时倾慕的对象。 然后死于战争或是什么意外,将军从此封心锁爱,不然将军为何到现在还不娶妻呢? 彦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将军,你想她了吗?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将军还是莫要伤怀。”彦卿真诚建议道。 大晚上拿出画卷睹物思人,时间久了可是要害相思的,多伤身体啊。 夜晚蝉鸣清脆,景元安静半晌,才又开口,“她没死,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9章 重回故土罗浮 开拓者小组回到列车时,却没见到声称在列车等他们的萱菱。 “萱菱没在吗?”丹恒淡淡地问姬子。 “她去列车的房间睡觉了,丹恒你很关心她嘛。”姬子别有深意一笑。 “……没有,随便问问。”丹恒的目光闪躲,极力掩饰。 “好了,开个玩笑。你们这次的开拓完成得非常完美。”姬子粲然一笑,没再为难丹恒。 丹恒则随便找个借口回房间休息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合群些,难道必须萱菱在才行吗?”三月七无奈摇头。 姬子望着丹恒的背影,“我觉得那孩子很珍惜和你们同行的时光哦。” “至于萱菱,她不属于列车的一员,她的来去自由,不归我们管,相遇便是缘分。” 瓦尔特对于萱菱的话题来了兴趣,也兴致勃勃参与进来,“怎么样?这次见识到了她的实力了吗?” 三月七更来劲了,叉着腰说:“早就见识过了,不过这次更直观。” 星一脸认真地说:“是,比我厉害。” “那不是废话吗?”三月七无语。 姬子被她们逗笑了,“要好好珍惜她对你们的好,毕竟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殊荣。” 星疑惑地转头看向三月,“她对我们好吗?” 三月七挠挠脑袋,迟疑一会说:“还行吧,也不差。” 列车已经重新开始启动。 关于下一个目的地,按照惯例,帕姆一般都会开会讨论。星和三月七去休息了一会,醒来时萱菱还没醒。 两人在车厢中间的沙发上继续聊天。 帕姆不一会儿就走过来了,除了丹恒,几乎全员到齐了,于是开始开会。 会议正开始,头顶戴着墨镜的紫红头发的女人便以全息影像的方式出现在列车车厢。 她提出让列车组更改目的地,去往仙舟罗浮,并称那里在四十五个系统时前爆发星核危机。 列车组的目的是去封印星核,拯救无辜的人,而星核猎手的目的则是为了救出她的队友,刃。 女子打着黑伞,伞面微微抬起,她扫视了全场,略微遗憾地说: “听艾利欧说剧本里新出现的某个少女也在这里,还以为她也在这里呢,毕竟我的同伴刃也很想念她呢。”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答案,卡芙卡似乎也并不希望谁回答她。 说完最后几句话后,她的影子消失了。 帕姆被吓到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走出来。 瓦尔特和姬子的确有些犹豫不决,于是打算叫丹恒出来,大家一起投票决定是否去仙舟。 此时的资料室,丹恒正在做噩梦,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 他的梦里是那个阴魂不散,总是追杀他的男人,杀不死,无数次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面前。 漆黑的夜里,昏暗的空间内,满地开满血红的彼岸花,如同他的血液。 “丹恒,你没事吧?”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及少女的询问,丹恒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没事,马上来。” 萱菱进了资料室,丹恒还呆滞地站在一旁入神。 她走过去,古怪地看着他的脸,然后拿出一张纸巾盖到他的脸上,“擦擦汗吧。” 丹恒的手还有些颤抖,缓缓擦了擦额头,少女双手撑着脑袋看着他,“还真的每次我在你都会做噩梦啊。” “不,这次不是因为你。”丹恒急忙回答。 “所以之前几次都是因为我咯。”萱菱捕捉到了盲点。 丹恒:“……” “是就是咯,反正我就是这么吓人。”少女低声嘀咕,语气莫名委屈。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丹枫,一定会极其同意她的观点,但他是丹恒。 他有些愧疚,但做梦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被吓到的还是他呢。 “抱歉……”他还是道了歉,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萱菱震惊地看着他,她只是故作委屈。毕竟谁不知道她的恶劣,即使害怕她,厌恶她,都是正常表现啊。 她也承认自己的冷漠,虚伪,以自我为中心,关于她的传闻几乎都是有依据的。 “哈哈,你还真道歉啊。”萱菱开怀地笑了出来。 丹恒觉得,从遇见她开始,这似乎是她头一次这么释然地笑,这么毫无顾忌,轻松。 三月七和星来到资料室,发现门开着个缝,就直接扒开门,“丹恒!——哎呀,萱菱也在啊!” 三月七连珠炮似的讲述了刚才观景车厢发生的事,结束后说:“过会我们一起投反对票,我可不想按星核猎手的想法来做事。” 萱菱和丹恒对视一眼,她看出丹恒是不会回去的。毕竟罗浮已经将他永久驱逐出境,他自己自然也不会想踏入这个令他心情复杂的地方。 观景车厢内,投票结果的四对一,丹恒弃权,所以结果是更改目的地,去罗浮仙舟。 “萱菱小姐,这次是罗浮开拓之旅你也会去吗?”姬子看向萱菱。 仙舟联盟肯定是与她有些渊源的,别人或许也能看出来,但姬子一定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去啊,并且我马上就要过去。” 说罢,萱菱便双手合十,两手的食指和中指伸直靠在一起,掌间立刻冰雾缭绕。 “你,这是现在就要走了吗?哇!原来你每次都是这样传送走的啊。”三月七将脑袋凑过去看。 “早点出慢动作教程啊,我去也。”星也学着她的手势比划着。 “中二病的症状多久了?”萱菱强忍住不笑。 “我有事就先走一步,丹恒就交给你们了。”萱菱不再废话,蓝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冰晶碎裂在地,雾气也渐渐散去。 丹恒欲言又止,最终只静静看着她离开的地方。 “好酷啊,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种招数啊。”三月七眼疾手快地接住掉下的冰晶,仔细拿在手里研究。 “果然不一般。”瓦尔特与姬子对视一眼。 再次踏入这片土地,其间已经相隔了七百余年。萱菱醒来后不像丹恒刻意远离,却也没打算刻意回来。 毕竟当初是自己决定离开,也是放弃了一切身后事,如今一切地位,权力,与身份都与仙舟联盟无关。 她也知道,这次苏醒,时代一定经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从在空间站见到丹恒那一刻她就明白,所以一直不敢回到这里。 她本来打算更晚一点醒来,这样才真正的没人认识她,现在的时机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 刚好到了,想要告别却无法告别的时候。 才刚踏入仙舟,萱菱就发现了附近的不对劲,地上躺满了云骑军的尸体,还有丰饶孽物的尸体。 她正想上前打探,身后云骑军就将她团团围住。 “你是何人?” 而她的面前,又出现了几个丰饶余孽。 “是丰饶孽物,他们果然是一伙的,我们上!” 于是,莫名出现的她成了云骑军和丰饶孽物都要对付的大冤种。 “……” 萱菱一挥手,如浮光掠影一般,丰饶孽物化作星星点点的飞灰,眨眼间消失不见。 几个云骑军呆住了,但都一致地握紧兵器打算誓死抵抗。 “遇到搞不定的人,你们难道不打算拿个人去报信吗?新来的?”萱菱没好气地说。 她手中的冰属性力消失,只抬起手,结结实实打了离她最近的云骑军脑袋上一巴掌,却只打在坚硬的头盔上,把他帽子打歪了。 站在最前面的云骑扶正帽子,故作镇定地说:“对——不是,休要转移话题,还不快束手就擒,将军就在附近处理要务,劝你放弃抵抗。” “行,那就赶紧把我抓了吧。”萱菱放弃了和他吵架。 第10章 真是感人的重逢 萱菱才刚“束手就擒”,就看到几个云骑身后出现了几个丰饶的大家伙。 不过她并不打算动手,如果他们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仙舟早晚都得倒。 于是她坐在了旁边的集装箱下,看着几个云骑打得哼哧哼哧。 “我说侠士,女侠,你既如此厉害,何不赏脸帮个忙?”某云骑被打倒在地,又赶紧起身协助队友。 “刚才不是让我放弃抵抗吗?”萱菱忍不住笑笑,站起来正打算出手。 然而,在此之前,几个丰饶孽物在空中出现的阵刀下顷刻间就灰飞烟灭。 来人白发如雪,身形如电,动作迅速,纵身跃起,解决孽物后几个起落平稳落地。 “将军!” “将军!” 稚嫩的云骑从地上翻身起来,纷纷激动地跑到来人身后,眼神崇拜。 萱菱盯着不远处的身影,瞳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与病态,发丝掉下遮住了已经在逐渐变红的右眼,但仅此一秒,又变回了原来的蓝色。 她的薄唇蓄着一抹笑意,深眸邪魅诡异。 “将军小心!”彦卿的眼睛瞪大,此时出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骤不及防间,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出现在束发男子身后。 景元及时回击,他的阵刀与少女手中的冰弓碰撞,武器摩擦的声音令周围的人们才反应过来。 一切竟发生得那么快,尤其是刚才的几个云骑被吓得魂都飞了。 “真是感人的重逢。好久不见啊景元。”少女的语气轻松悠然。 她突然发力,将景元抵了回去,景元不敌,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才站稳。 站稳后,景元才向那人投去目光。他并非没看到她的身影,也在前几日就接到了帝弓司命下达给元帅的命令: 不要阻碍她出入仙舟,不要随便暴露她的身份,一切按她的想法行事。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凝视着面前少女的他,哪怕衣着有所改变,她的面貌和神态还是熟悉得就如昨天才见过。 他微微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这深深地注视之中。 见她的这一面,恍若隔世。 他甚至害怕只要自己一动,这副场景就会如梦境般烟消云散。 “好久不见。殿——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景元微微一笑。 话到嘴边的称呼又被他及时收回,毕竟那个称呼实在太熟悉了,哪怕间隔了七百多年。 彦卿拔出剑想替将军报仇,却发现少女的武器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 “将军,你没事吧?”彦卿立刻挡在景元面前,直面这个危险的少女。 “景元,你都有孩子了?给我玩玩。”萱菱毫不畏惧地向彦卿走去,即使剑身已经抵住她的身体。 “殿下说笑了,他是我收的徒弟。”景元替彦卿将剑收了。 “彦卿,不可无礼,她不是什么坏人,是我的旧识。” 将军都发话了,那应该没错了,但这人也太喜怒无常了,一见面就砍人,而且为什么要叫“殿下”? “将军,为什么要称呼她为殿下呢?”彦卿疑惑挠挠脑袋。 景元心下一惊,果然还是一不小心说出口了。 “因为我的名字叫殿下,姓氏萱菱。我一般喜欢别人称呼我的姓氏,毕竟我的名字不好听。”萱菱一本正经地解释。 彦卿也赞同地点点头,“殿下这个名字确实有点奇怪,哦,抱歉,我没有嘲笑的意思。” “哈哈。”景元再次被萱菱忽悠人的手法惹得爽朗大笑。 她从前就是这样的,越是单纯的人就越是容易被她忽悠。 “如何?殿下可要与我一道回神策府一叙?”景元顺势邀请。 看似随意的邀请,景元却双目热切地盯着她。从那道旨意下来,六艘仙舟的将军们都知道了她或许很快会出现某艘仙舟。 但她的目的为何,会待多久,会先出现在哪,没人知道。 但现在景元敢确定,她最先来的是罗浮,会不会比起其他地方,罗浮对她来说是最特别的呢? 虽然她曾经的府邸建在朱明仙舟,但她几乎都是待在罗浮。 “我已经收到消息了,仙舟现在乱成这样,你还有心思叙旧?你真是长大了。”萱菱挑眉,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但景元一向是脾气最好的一个,绝不会和她呛火。 “殿下不必操心这些,阔别这么久,也该让你看看罗浮的成长了。”景元笑得眼睛弯弯如月牙。 被萱菱这么一忽悠,景元倒是也有了可以随心称呼她的自由。 身后的云骑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 彦卿莫名觉得将军的心情变得很好。虽然以往也总笑着,但似乎只有这时的他,才真正安心下来,就像突然年轻了好多。 穿过了玉界门,很快便来到宣夜大道。这里的变化很大,但也一如既往的繁华,商号比邻不绝,灯火宵旰不熄。 只是这一刻都因为危机而被疏散,人流早已不见,只有不尽的丰饶孽物和趁机侵入的反物质军团怪物。 这里与初见时实在是大不相同,看到如今不再和谐,萱菱竟有种没由来的担忧,她后知后觉自己如此感性。 她也在一瞬间想起帝弓曾说过的话。再次踏上旅程后,或许她会明白一切。 与景元并肩前行的这一刻,注意到景元配合着她的步伐,她才恍然发现景元的变化更大。 哪怕他接下将军之任时就很高了,萱菱却还是觉得他变了很多,成熟了,稳重了,也懒散了,看来这些年的工作量很大啊。 “再回罗浮,殿下有何感想?”景元突兀地看向她,目光深沉。 萱菱支起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想喝水。” “哈哈,殿下真是一点都没变,现下就去神策府饮水。”景元扬眉调侃道。 身后的彦卿一度宕机,这两人是在说什么高深的话吗? 进了神策府,彦卿早就带上云骑到别处巡逻,危险的地方已经都被封锁,现在唯有花时间去消灭这些孽物,以及解救尚未安全出逃的平民。 各司都忙得一团乱,景元与萱菱却悠哉地进了神策府。 萱菱喝了水后,将景元的位置霸占,对他挑眉说:“你可以去工作了,我在这休息一会。” 景元站在原地笑笑,而后搬来了简陋的小凳子坐在她旁边的书桌前。 “神策府内也有未完的工作,外面的事已交托给各位罗浮同胞。” 萱菱一时无言,看了他几秒才说:“看来你这些年深得做领导者的精髓啊。” “谬赞了,没有殿下庇佑的仙舟自然得成长起来。”景元状似随意地提起这个话题,手中还在翻着书页,目光却不禁看向她。 “你在怪我吗景元?”萱菱神色冷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景元却毫无惧色,直白坦然地对视回去,“自然是怪的。” 这下萱菱却茫然了,在他的印象中景元可不是这样的人,小时候叛逆得烦人,长大后又一直客套得让人想打他。 第11章 她曾经的梦想竟是嫁人 很少见景元这么直接的时候。 他一直,鲜少以自己的真情流露出来。 “——若我这么说,殿下又会如何回答?” 见少女迟迟没有回答,景元又补了一句。他终究不会是忍心为难别人的人,所以一直在为难自己。 久别重逢,这样的话题在他心中许久,终于提起。 望着他柔和的金瞳,萱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曾经几人相聚时。 几人聊起一切平定后要做什么,三个大男人没什么情调,自然不肯说,唯有白珩笑着说要开着星槎环游星际,将故事与酒带给他们。 镜流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对白珩的梦想十分期待。 几人终于将目光一齐看向她,作为几人不食人间烟火的上司,她很少与他们聚会,他们不太敢邀请她。 但白珩却是不管的,她称即使强大如神也是会寂寞的,于是不顾她的意愿便将她拉了过来,从此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记忆中的狐女兴奋地戳她,“那殿下呢?往后有什么打算?” 萱菱想了想说:“嫁人。” 五人震惊齐声道:“哈?” 几人本想着或许也是环游世界,或者成为星球霸主什么的。 “很奇怪吗?”萱菱也不懂。 她只是觉得看多了仙舟的夫妻和家庭,她生来命中孤煞,对亲人这些感情与羁绊多了一丝好奇。 景元咳了咳,“那殿下有想好嫁给谁吗?” 镜流和白珩盯着她,期待她的答案,而另外三个男的则互相对视,表情古怪。 萱菱自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想起自己的本体是只鸟,想到会生一个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想好。开玩笑的,我应该会找个地方睡一觉,睡个一千八百年。” “然后醒来时,或许你们都已不在,我会开启另一段全新的经历。” 白珩生气地胡乱地揉着她的脑袋,直到发丝都乱了,也只有她敢这样做了。 “殿下真是好生无情啊,不过我们狐人族寿命三百余年,说不定等不到你沉睡时就要与我分别了呢。”白珩最后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生死之事有时重大,对于白珩来说却不是什么要刻意避讳的事,毕竟这世间还有很多更加残忍的事。 “这样说来,战争结束得晚的话,萱菱大人很快就会参加我的葬礼了。”白发男子轻哼一声,自嘲说道。 他是几人中唯一的短生种,但他并不在意,也不会因此轻贱自己。 他的实力与天赋使他有高傲的资本,所以他也不会像旁人一样称她殿下,只称她为“大人”,或者直称她的名字。 那天的话题并不愉快,白珩和镜流偶尔会有些感伤,应星自从那天就对她生了许久的闷气,丹枫则时不时都要阴阳怪气地提及此事,让她觉得很是闹腾。 唯有景元,他似乎忘记了那天的不愉快,忘记了她的话语。 这个家伙习惯掩饰自己,明明也很在意,很难过,却硬要表现得很轻松。 萱菱从回忆中抽身。 她没有成功做到她说的,因为她是无端被人唤醒的。 当她醒来时,曾风光一时的下属们都不复当初,没完全消失踪迹,活着却又已经风流云散。 在空间站,无意间回头见到了丹恒的时候,她就知道发生了很多事。 现在,唯有面前这人好好地站在这,风轻云淡,默默承受着一切,做着罗浮人民的好将军。 萱菱靠近,抬起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嘴角扬起安抚似的笑容说:“好好好,这些年辛苦你了,那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呢?” 这个时常表面漫不经心,实则运筹帷幄的将军此刻却慌了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已经收回手的少女,瞳孔微缩。 “殿下莫要把我当小孩一般逗弄,景元如今已经比你高出许多了。”景元撇过头,不敢直视她。 萱菱怒了,本来她也是好不容易好脾气一次,想想自己存在世间几千年,还从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 “不原谅就拉倒,我出去转转去。”萱菱利落起身。 经过景元时,她的手腕猛然被他抓住,他并没有回头,背对着她。 “殿下,景元能否提一个要求?”景元的声音低沉喑哑,他的目光转向握住她的手腕处,滚烫的皮肤接触令他的内心加速跳动,眼神兴奋又渴望。 对她提要求? “说来听听。”她倒要听听景元会对她提多过分的要求。 现在,除了请求她帮助罗浮解决危机,应该也没有其他要求了吧。不过他刚才还不让她动手呢。 “……我可否,抱抱你?”景元转身面对她,目光柔和。 “之后,我便原谅殿下。” “就这?” 这种行为虽对她来说是冒犯,但她其实并不觉得算是什么要求,毕竟没多大事,只是她不明白抱一下能有什么用。 景元也明白,只怕在她看来,与他们的那些过去只有冷漠的并肩战斗,只有一场场战事,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温情。 过去几百年来,他也从不觉得自己辛苦,毕竟这是他作为将军的责任,哪怕他没想过做将军。 但再次见到她后,他还是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一丝慰藉,这样哪怕她再次无情地沉睡去,哪怕这将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也能拥抱着这一丝慰藉与念想,固守到最后一刻。 萱菱无所谓地点头,却见景元已站起身向她张开双臂。 她走向他,仅剩一步的距离,景元双臂一带,虔诚地将她揽入了怀中,一只手轻轻按着她的后脑。 “冒犯了。”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萱菱的心头一跳,不明白这莫名的悸动是为何。 景元的怀抱很温暖,她贴在他的胸膛,他身上传来清新好闻的味道,萱菱不自觉沉溺其中。 回过神来时,景元已经将她放开,坐回了书案前。 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像是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好了?”萱菱问。 “好了。”景元答。 这小子还挺奇怪的。 “那我走了。” 临走前,景元还是忍不住说:“殿下若有时间,多来神策府共进晚餐如何?” 萱菱转了转眼珠,“再看吧。” 少女的身影凭空消失,只落下片片晶莹的羽毛。 景元一只手轻轻接住,看它轻轻融化在自己手掌中,另一只手盖在胸膛,感受着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轻轻说:“有没有被发现呢?” ——这出卖了他的心跳。 第12章 她想杀掉刃 夜晚的幽囚狱在月色下依旧阴暗无光,萱菱偷偷溜了进去。 在仙舟街上见到那张通缉令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刃十分眼熟,再想到星核猎手说过刃已经被仙舟抓了。 通过重重障碍,最深处的牢狱中,藏青色头发的青年双手被锁链困住,斜靠在墙上。 四周一片寂静,走廊尽头很远的地方才有守卫的云骑,无人打扰的星核猎手正闭目养神。 见到他面容的那一秒,萱菱的心脏震惊到无以复加。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天才百冶应星,如今浑身煞气,面容还有一丝冷漠与颓然。 这个时代星际间的很多情报她早已打听过,也知道这个星核猎手刃,疯狂冷血,残忍,战斗不要命,百般求死。 他的发色早已蜕变,五官也有一丝变化,熟悉的气息却从未改变。 靠近他的这一刻,所有过往的记忆如同洪水般涌来。 这些年,真的发生了太多。 萱菱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他便倏然睁开了眼睛。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毫无防备时靠近他,所以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眼神带着警告气息。 却在下一刻,眼神由警告变成了茫然,失神许久后,他才嘲弄地轻嗤一声,“萱菱,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萱菱收回手,果然,还好没期待他说出什么煽情的话来,毕竟这人在见最后一面时就一直很生气,即使不气了也不会示弱。 “看你的样子,早就知道我已经醒来了吧?”萱菱开始缓慢地围着他转悠,边仔细地观察着他。 “知道又如何?”刃又冷哼一声。 反正她现在只会对他失望吧?是不可能站在他这边的,他也不需要。 但他不会说,艾利欧说出她醒来的那一天,他曾发了疯似的在每个可能的星球寻找她。 得知她在空间站时,他站在离空间站最近的飞船上,卡芙卡载着他来到那里,他站在门口许久许久,又转身离开。 他从没想过能再见到她,曾经只想再多活几年,想着会不会还能再见一面。 后来想死也死不了的时候,他希望她能再晚点醒,等到他能死去她再醒。 这样在她的记忆中,是不是他就永远是当初那个骄傲的天才应星。 但如今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又想,还好,还没死。 萱菱来了气,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将他额前的碎发撩上去,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还真是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啊,不会说好久不见吗?有事不会找我吗?” “放开我!”刃偏过头去不看她,剧烈地挣扎着,却被她死死按住。 很快,他胸膛的衣襟处便渗出了鲜血。 萱菱冷眼看着他,手却妥协地去帮他治疗,冰属性的力量围绕着他的身周,血色不再蔓延。 刃却不领情,“不需要你治。” “你真那么想死吗?”萱菱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如果你能给我想要的死亡,或许我会感谢你。”刃的嗓音低沉沙哑,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萱菱知道他的魔阴暂时控制住了。不过他说得对,对他这副身体来说,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好久不见。” 沉寂的空气中,萱菱还在沉思,突然无端听到刃的声音。 “下次见面,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萱菱展开了笑颜。 但凡是认识两人的都知道,他的威胁对她来说根本毫无杀伤力。 “好。” 萱菱转身走了,离他不远处,背对着他。 但他们不会再见了。 她知道自己有能真正杀掉他的能力,看在曾经的交情上,她不忍心再看他受折磨。 所以,她就帮帮他吧。 她边一步一步退后,边向空中伸直右手合并的食指与中指,冰系力量集结指尖。 现在只要她指向他,就能轻而易举将他杀死,萱菱怀着心痛的心情向他出手。 这几千年间,她也不是没对同伴动过手,在别人眼中,也许她就是这般不顾别人死活的冷血吧。 “啪!” 她伸在空中的手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了。 “景元,放手。”萱菱眸色阴沉。 她想做的事,向来没人能阻止。 “殿下真的要杀掉应星吗?”景元的身体离她很近,她能感受到贴近他胸膛的温暖,浸透她的身体。 他不是应星,他已经是刃了。 “你是舍不得他,还是不相信我能真正杀了他?”萱菱挣脱他的手,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距离太近,萱菱只能仰视着高大的景元。 “我当然不会质疑殿下的力量。”景元温和地笑着,低下头看她。 他总是这样,任何情况下,都能笑得这么淡然。 即使还是个小崽子的时候,也从不害怕她。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萱菱了然点点头。 景元没有否认,“只是原因之一,其二是,或许他现在已经没那么想死去了。” 景元与萱菱同时看向不远处的身影。他乖乖在原地,从背影看,仍旧如初。 他痛恨丰饶令使的力量,无数次挣扎着逃离,浑身伤痕,而后心跳又复苏,如此重复,尝尽苦楚。 却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内心深处平静下来,如同毫无波澜的海面。 她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即使景元没有出现。 但这一刻她的心无比酸楚,她竟然真的想过,抹杀自己心中曾经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应星。 看来她和自己所想的一样,是个没人性的人。看似悲悯众生,实则置身事外。 萱菱闭了闭眼,再次微笑,“好吧,你说服我了,回去吧。” “好。殿下请——”景元勾了勾唇,作出“请”的姿势。 两人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远,声音逐渐变小,还能听到少女的抱怨: “说起来抓住刃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青年将军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说:“好困啊,我这就送殿下回旅馆休息吧,明日早晨一起用早餐如何?” “哎呀,今日之事可真多,把我累着了。” “景元,你欠打是不是?”少女咬牙切齿,却只抱着双臂,没有真的动手。 …… 一男一女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幽囚狱中,最深处的牢房中已然空荡一片,不见人影,只剩下断掉的锁链。 藏青发的男子循着月色回身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良久后,往相反方向离开。 第13章 被景元坑骗 翌日上午。 景元早早地请人在旅馆门口等着她,本来说好的吃早餐,却把她带到了神策府,不应该去尚滋味吗? 神策府的书桌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几大堆文牍,像是从来没有处理过,又或许是被人不断地堆上去的。 书桌旁安放了小小四方的餐桌,上面摆放着满盘精致的早餐,彦卿和景元已然坐好等待着她。 “为什么吃早餐要在这里吃?看着这么多文牍还有心情吃吗?”萱菱嫌弃地看着十分不典雅的用餐处。 “哎呀,这不是为了吃完后立刻投身工作吗?我常年事务繁多,哪像殿下能随心所欲闲游各地。”景元给萱菱倒了一杯茶。 递给她时却收到了来自她的白眼,她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你阴阳我?” “不敢不敢,就当是殿下理解一下为繁事缠身的我,好不好?”景元讨好似的将精美的糕点推到她面前。 “殿下姐姐,你尝尝这个,这个很好吃。”彦卿也学着景元讨好她。 “还是彦卿可爱。”萱菱立刻眉眼温和地朝彦卿笑了笑。 但“殿下姐姐”这是什么称呼?彦卿不是也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吗? 不过彦卿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少女的脾气实在不好。总感觉将军都是在被她欺负,所以他只能赶紧从中制止,以保护将军。 “还是叫我萱菱吧。”萱菱干巴巴笑着,对这个称呼感到尴尬。 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景元这么个总是喜欢用官腔的人才会这么称呼她,这样的称呼,如今再没有其他人会叫了。 “好,萱菱姐姐。”彦卿乖巧一笑。 看样子他也喜欢这么叫。 “萱菱姐姐会一直留在罗浮吗?”彦卿好奇问道。 话虽这么问,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希望她留下还是快点离开。 她留在这里的话,总感觉将军会开心。但以彦卿活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这少女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萱菱下意识摇摇头,“不会。说不定……马上就走了,又说不定待个一百八十年再走。” 对于这个话题,景元倒是默默吃着东西,没有参与讨论。 说着吃完饭后要立刻投入工作的景元在小餐桌收了之后,便开始单手支起脑袋打瞌睡了。 青镞也不管,自顾自地不知从哪一摞一摞地抱来一堆文牍。 青镞来来回回几趟,景元的上半身已经被遮完了,见这架势萱菱才知景元的头疼从何而来。 “还有吗?我帮你。”萱菱看着一个女孩子做这些体力活也挺不容易。 青镞平时总不苟言笑,对于罗浮的内务不能为外人所知这事一向很是守原则。 萱菱已经做好被她拒绝的准备,也想好了说服她的借口。 谁知青镞面无表情的脸霎时有些受宠若惊,又不自觉躲着她的目光,“那便麻烦姑娘了。” 青镞带她出入各司搜罗,有一些是联盟那里拿过来的文牍,青镞事无巨细向她介绍着如今的形势。 再次回到神策府门口,萱菱停住脚步,“你知道我是谁?” 青镞倒是没再刻意躲闪,盈盈一笑,“能让将军如此对待,再结合史书的各种描述,我大约猜出来了。” 想来也是,能在神策将军府工作,定然也是通读史书,怕是那些史书上也有关于她的特征的绘画。 哪怕名字不一样,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放心的原因,谁知却这么快就被这女子猜出来了。因为历史上几乎都称她为“统帅菱姬”,鲜少会出现萱菱这个名字。 “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这罗浮能猜出您身份的不超过五人。”青镞说。 “史书?我已经能想到那些书上关于我写得有多难听了,不过,倒也不假。”萱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殿下不必在意,即使如此,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仙舟人民仍然崇敬殿下,铭记殿下的付出。”青镞认真地冲她道。 萱菱一怔,被这直球打得不知所措。 待所有文牍都放好,书桌已经没有了空余的地方,景元的脑袋竟已经靠在书堆上睡着了。 萱菱在书桌一侧放了张椅子,便开始一个个翻看文牍。 青镞给她端来一杯茶,目光有些惊喜,但压低声音道:“殿下要帮将军处理这些吗?” 萱菱淡淡道:“那能怎样?你刚才都跟我讲了那么多,不是和景元合起伙来坑骗我做事吗?” 萱菱早就明白了,从吃早餐开始,她就被景元给算计了,而青镞作为景元忠诚的属下,也帮着一起算计她。 不过她并不在意,毕竟如果不是她默认,没有人能算计她。 “青镞不敢。”青镞立刻低下头。 “这家伙,惯会装可怜。算了,这一次我自认倒霉。”萱菱将靠椅上搭着的景元披风给他盖上。 青镞心中一暖,默默退下。 远远的,她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女乖巧地坐在一角,认真翻看文牍,想象着她的另一副样子,战场上傲气凌人。如今抛却一切,却仍温柔。 快到正午时,桌上已经减了一大半,好在她曾经也是做过文职的。 当初帝弓坠入虚空裂口不见了时,她一人扛起整个仙舟联盟,那时还没有什么帝弓七天将。 仙舟也不止现在这么几艘,她每日要处理的文牍比这多了去了。 但她已经两千多年不曾处理这些了,自从设了七天将,她就专门负责监督,文职被她抛之脑后。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萱菱看了看睡得正舒服的景元,不禁摇摇头,看起来像只松软的大猫似的,她这该死的心软啊。 已经处理了很多,剩下的她也不打算再管了,一口闷了最后一口茶水,起身打算走。 干了这么一天活她起码得休息几十年。 路过景元时,手腕猛然被他扣住,萱菱转头看他,就知道他早就醒了,故意偷懒。 “殿下这是要去哪?”景元睁开眼睛,瞳孔深处有些慵懒朦胧,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哟,醒了呀,我替你干完活你就醒了?”萱菱阴阳怪气地说。 景元没反驳,毕竟是他理亏,谁叫他就是故意的呢。 不过并不是她把活干完他才醒,而是她要走他才醒。 景元放开她的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语气和缓漫不经心地说:“殿下教训得是,景元受教了。 ” 萱菱并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受教,反而带着一丝有恃无恐地挑衅,以及软绵绵地撒娇。 两人离得很近,景元的呼吸几乎打在她的身上,这个距离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揽,就能将她揽入怀中。 她却从未发觉,有时景元觉得她这有些神经大条的性格倒是会让他趁机谋取不少福利。 但转念一想,也许不在她身边时,对她心思不纯的男人也会这么做,这么一想着,他又阴郁起来。 “符卿昨日说,将有几位天外来客来罗浮,殿下别急着走嘛,帮我参谋参谋?”景元目光灼热,不要脸地盯着她说。 被景元缠住,是最麻烦的事。 萱菱在心中微微叹口气,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为什么会觉得他很无辜很委屈,不忍拒绝呢? 第14章 将军对你图谋不轨 这次是摩拳擦掌许久的瓦尔特带上两个顽皮闹腾的小姑娘开拓。 几人下了列车就撞上仙舟的不太平,顺手救了一个狐狸少女停云。 “所以几位恩公在找这位叫萱菱的女孩子吗?”停云看了照片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姑且算是咱们的同伴吧,她提前来到罗浮,却一直没回消息。” 三月七对这陌生的罗浮有些后怕,心里已经预演了至少五十种萱菱在这里被可怜兮兮抓走的样子了。 “她只是活得太长了,已经习惯没有手机的生活而已。肯定没事的,谁能打得过她?”星屑屑地说。 萱菱的手机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她刚得到时,为了研究它的功能曾发了疯的聊天。 即使面对面,都要拉着星和三月狂发消息。但很快,她就对这设备厌倦了,很多时候会忘记还有这东西。 快要离开贝洛伯格时,曾有不少帅气青年红着脸向她要联系方式,都被她一一回绝,理由是她没有联系方式。 话说得一本正经且真诚,别人都不好意思再强求下去。为了证明她没有联系方式,她搜遍全身示意她连手机都没有。 帅气青年们瞪大眼睛灰溜溜走了。 而后星默默从自己兜里摸出了她的手机。那确实是她掉的,本想给她,谁知她自己都给忘了,就像从未拥有过。 星不禁感叹,让她失去了兴趣的东西真的很惨。 搞得本来想用她的联系方式趁机赚一笔的星都错失好机会。 所以,直到现在她的手机里还是只有她,三月,和丹恒的联系方式,哦,还有贝洛伯格加的希露瓦和杰帕德。 “小三月,我觉得你们不必担心她,无论在哪里,她的实力都会让她安全许多。”瓦尔特推推眼睛,语气很是稳重,不容置疑。 神策府内,占算到无名客很快便会到访的符玄太卜早早来将军府候着,虽说只是个虚影。 她的影子刚出现在神策府,便见到了一名蓝衣蓝发少女,她站在窗边,身后紧随的是景元的目光,手里捧着文牍,眼神却只追随着她。 她的衣裙沐浴在窗外透进来的日光下,闪闪发光,头上的流苏和发丝在风中舞动。 那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殿下了,符玄的内心复杂,无法想象这样一位看起来的无辜少女会是几千年前杀伐决断的帝弓司命代理人。 她不禁想,如果自己有她的能力,是不是能改变师父去世的事实。 但她占算未来无数次,博览万千史书,自然也明白,哪怕是她,菱姬,也有做不到的事,也有无能为力,也有遗憾的事。 “参,参见菱姬殿下。”符玄上前,有些别扭地称呼。 话虽如此,她还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她,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位古时的大人物。 史书上关于她的性情描写为,古怪二字,会不会因得罪她而被折成两半,又或许她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无从得知。 但她如今应当已经不是仙舟联盟的掌管之人,应该也不会端曾经的架子吧。 景元瞧着这位在自己面前有恃无恐,天天嚷嚷让自己退位让贤的太卜大人,居然有朝一日也会如此紧张。 他不禁失笑,而后又将目光投向窗边的萱菱。 正在想事情的萱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讶异地看着眼前小小的太卜司大人。 原来现在的太卜司负责人这么小小一个吗? “哦,你就是符玄呀,不必多礼。你们有要事就聊吧,把我当成……一个盆栽就好。”萱菱笑容满面。 虽然景元让她留下来帮忙参谋,但也只不过是想留下她的借口罢了。 来了。景元内心想,在和平时期,与人初见时,殿下便是这般平和友好,一度让人怀疑外界对她的那些恶劣传言是污蔑。 可只要时间长了,人们就会逐渐发现她矛盾复杂,疯狂又病态的性格。 但这并不是景元对她的评价,这是曾经萱菱最信任的属下,现今的仙舟元帅华,对她的评价。 而在景元眼里,她只不过是个用演技掩饰自己,迷茫着的小姑娘而已。 “呵呵,殿下说笑了。”符玄内心腹诽,哪有压迫感那么强的盆栽。 “我是说真的,遇到我这么好相处的人,你有福了符太卜。”萱菱一本正经说道。 符玄强忍着笑,这是什么梗,够搞笑的。 还好很快开拓者几人就来到了天舶司,景元通过连接到天舶司的某仪器听到了天舶司内的谈话。 天舶司司舵驭空强硬地拒绝了几人想助仙舟处理星核的建议,并且认为他们和星核猎手是一伙的,打算将他们扣押,等到事态平息再放了他们。 星穹列车的名声在银河中好得不得了,秉承了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精神,乐于助人,作风正派。并且自身实力强大,肯定不会吃这个亏。 在两方气氛凝重时,景元趁机出现。 “哈哈,驭空,不要这么凶嘛,不然岂不是让银河耻笑我们仙舟的待客之道?”景元的虚影适时出现。 三月的第一反应是,帅哥。摇摇头清醒后,笑面虎。 景元使出了闻名遐迩的大计,来都来了。 虽然可以自己处理星核,但哪有让客人无功而返的道理。他趁此机会让星穹列车组帮忙抓捕潜藏仙舟的卡芙卡。 彦卿在一旁感叹,“实在是妙。” 热心肠的列车组成员们虽然无语,却也没有拒绝。 事已至此,三月七拿出照片,问景元,“将军认识这位少女吗?” 景元低头瞥了一眼,照片中的少女站在冰雪满天的世界,身后是漫天飞舞的雪,她的笑容显得更加清透靓丽。 景元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说道:“这女子乃是我仙舟人,但却是个坏人,很危险,诸位遇到她可要保持距离哦。” 三月七满脸惊讶,这家伙原来在仙舟名声这么差吗? “你们信他是坏人,还是我是坏人?”少女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几人回头,是萱菱的虚影正朝他们走来。 “咦?你在这儿呀!为什么你也是影子啊?难道你和将军在同一个地方吗?”三月七很疑惑。 “没事吧你?”星一脸防备地看着景元。 “哈哈,方才是开个玩笑,各位不要介意,萱菱小姐是仙舟贵客,又岂是坏人。”景元单手支起下巴,爽朗地笑着。 三月七无语,这将军还怪恶趣味的。 “别担心,我在将军府参观而已,你们要来吗?包吃住哦。”萱菱神秘一笑。 瓦尔特也露出笑意,“这就不必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过多叨扰了。” 谈话结束,三月七和星将萱菱的影子拉到一边去,防备着景元有没有在偷看。 “萱菱,这将军我看对你是图谋不轨,你可别在将军府待太久。”三月七煞有介事地说。 哈?什么东西? “你怎么看出来的三月?”星也好奇,毕竟才一岁不到的星核精确实不懂这些。 “他看萱菱的眼神啊,温柔缱绻得想要把她囫囵吞下。”三月做出张大嘴巴吞下的动作。 萱菱捧腹大笑到腰都直不起来,惹得景元在边上又看了过来,星立刻示意她冷静。 萱菱笑够了后问:“温柔缱绻……和囫囵吞下?这两个词怎么用在一起的?” “我也不懂。”星挠挠头,感觉要长脑子了。 “哼,不跟你多说了,反正你肯定打得过他。多去看看小说吧,敢质疑咱的经验?”三月七叉着腰气得咬牙。 “你先去谈个恋爱再来跟我说说经验呗。”萱菱捏捏她的脸,让她别生气。 “既然你是仙舟人,也是长生种吧,活这么多年,要谈也是你谈吧?”三月七朝她吐舌头。 萱菱怔住了,她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事。 她的实际年龄要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许多许多……许多。而她也真的,没谈过恋爱…… “我破防了……”萱菱平静地表示。 第15章 茶言茶语罗刹 列车组离开后,萱菱仍然坐在神策府,景元和符玄在谈论正事,而萱菱也在考虑一个重大的事。 恋爱。说起来,曾经她也考虑过恋爱,不对,那是嫁人。但其实她并不是很了解这种事。 是不是应该找个人来练练手呢?还是先去看看小说吧。 “殿下,您认为如何?”符玄问她。 萱菱立刻回过神来,胡乱答道:“甚好甚好。” “……” 彦卿和符玄离开后,景元叹息一声,“仙舟的麻烦,如同桌上的文书,是除也除不尽啊。” 萱菱将脑袋懒散地埋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那就别干了,咱们畅游宇宙去吧。” “此话当真?”景元立刻问。 萱菱瞥了他一眼,他们双方肯定都知道是开玩笑的,现在的他根本放心不下罗浮,最起码也得个几十年一百年吧。 “你要真马上走就是真的。”萱菱挑眉调侃道。 果然,景元一下就如同蔫了的大猫,转而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那殿下,是否愿意等我一些时间?” 萱菱只是随便说说,看他这么认真突然有些心虚。 不过,她想象着如果真是与他一起遨游宇宙,想必也会有意外的快乐,毕竟景元是一个有趣的人。 “等啊,多久都等。”萱菱利落回答。 她的生命漫长而枯燥,等待对于她来说是最轻易最简单的事情,数十年甚至百年对她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 所以她渴望变化,又害怕变化。 景元呆愣在原地,没来得及回答,只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也许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在他看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以后将是唯一陪伴彼此的人,是属于他们的旅程。 “好,那就约好了,只有你我二人。”景元抚摸胸腔正为她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克制住狂喜,只轻轻一笑。 只有他们两个?萱菱想了想,也无所谓,反正她一向独来独往,多他一个也行,再不会有别人。 下午的时候,景元还在处理各种事务,忙碌得一会出门,一会又进来。 趁此机会,萱菱溜了出去。不然这纠缠不休又任性的家伙肯定会使各种手段让她留下。 金人巷灯火通明,游人们喧嚣嘈杂。 萱菱欣慰一笑,过了这么久,只有景元这家伙没太多变化啊,仙舟各处都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样子。 深夜,安静的巷道中,萱菱随便找了棵高大的松树就睡下了,懒得再回客栈。 反正她一向对休息的地方没什么挑剔,又不像人类一样非得睡得舒服暖和。一棵树,一根绳子,甚至是空中,都可以睡。 安静的夜空下,这边的道路很少有人,也就没人看到,松树上环绕着圈圈冷气,树枝如同结了冰,少女的衣衫在空中飞舞,场面绝美且奇幻。 休憩的时候对她来说是最脆弱的时候,因为冰冻休眠几百年,如今的力量还没怎么恢复,甚至有时会失效。 所以但凡现在有个人出现,就能被保护着她的寒冰罩弄死,而她现在也绝不会像白日一般有与人友好沟通的理智。 偏巧,几米外的台阶下,几个魔阴身士卒正围着一个大难临头的人,此人正是外乡人罗刹。 此时四处无人,罗刹正打算显露几手时,眼前一片冰霜降下,倏然几下眼前的魔阴身士卒就化作金色的渣,随后消失不见。 某一瞬间,罗刹以为是自己那位合作伙伴前罗浮剑首的力量,但下一刻,他就否定了他的想法。 因为这股力量是陌生的,更强于那位合作伙伴的力量。 并且,这力量的主人很快便出现了,罗刹看清了,从魔阴之手救下他的是一位外表18岁左右,容貌绝美的少女。 但她显然不是普通人,她漂浮在空中,脚下是无尽如漩涡的冰霜。转眼间,少女抬起头,目光牢牢锁定他。 少女冰凉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在空中的她比罗刹高出一点,毫不费力地将他提起来。 “你是谁?”少女空洞的眼神始终看着他。 罗刹的眼神闪过一丝厉色,很快消失不见。反而是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像是弱不禁风的世家少爷。 “在下罗刹,只是一介行商,不知何处惹恼了姑娘?”他说话十分困难,看起来楚楚可怜。 萱菱看出他不简单,虽然并不确定,但也懒得管了。 于是她轻轻放下他,自己身周的力量也都收起来,平静地站到他面前时,看起来比这男人要矮了许多。让罗刹对她的印象变得格外怪异。 “不知姑娘是何人?怎会深夜在此?”罗刹还捂着脖子,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但却不出言责怪她,只无辜看着她,我见犹怜。 “地衡司一无名小卒罢了,不足挂齿。我就不说了,你深夜来这沾染魔阴最盛的角落,是找死,还是行什么鸡鸣狗盗之事?”被迫苏醒的萱菱比平时更没什么好脸色,绝不为自己的粗鲁道歉。 “姑娘谦虚了,你固然在地衡司身居高位,所以实力才这般强大。”罗刹满脸真诚地夸赞她。 接着又带着丝丝委屈,“白日里路过这里的时候衣服上的金饰丢了,正打着灯找,却险些遇险。” 呵呵……遇险指的是魔阴士卒还是她。 “找到了吗?”萱菱随口一问,她可不是会大半夜帮人蹲在地上鬼鬼祟祟找东西的人。 罗刹遗憾地摇摇头,“没有呢。此地如此危险,我还是再买一个吧。” “咳,你要不画出来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本想就此拜拜,萱菱又下意识来了一句。 于是两人来到金人巷小吃街,这里仍旧灯火通明。两人面对面坐着,罗刹向老板找来两张白纸,在其中一张上画出来自己想找的饰物。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他画出来,但罗刹也听话地照做。 画完之后,萱菱拿着纸看上面的图案,另一只手轻轻打开,手心的冰雾渐渐成型,成了金饰的形状,甚至连颜色都从透明变成了金色。 萱菱递给他,“给你,应该是一模一样的,除了这只是块冰而已。” 罗刹小心翼翼接过,眼神赞叹地端看,“小姐好手艺,甚至比之前那个要精致几分,那在下就收下了。” 罗刹见旁边还剩一张白纸,便又拿起笔,“为了报答小姐的帮助,斗胆为小姐作一幅肖像如何?” 萱菱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说:“画我?现在什么年代了,还用亲自画这种老土的方式?” 罗刹手中的笔已经开始动起来,听了她的话不由失笑,“在下认为,无论是作画还是拍照都各有其意义。” “随便吧。” “还未请教小姐的芳名——”罗刹边与她闲聊,边认真作画,时不时抬头认真观看她的眉眼。 “萱菱。” 罗刹的笔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默不作声继续。 很快,画便完成了。 萱菱凑过去看,和她想的一样,画得很好,一颦一笑都很生动。 罗刹却声称还未上色没有给她,他将带回客栈上了色之后再给她。 “那我们便约定明日正午若木亭相见了,萱菱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萱菱在原地有些茫然,怎么感觉他是故意找个借口明天再见的,但找不到证据,也没有原因。 罗刹边走边把玩着手中金色冰块变成的饰品,虽然冰冰凉凉的,但却不会化成水,实在是神奇的东西。 转角处,黑纱遮目的女子出现在罗刹面前。 “你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还要接近她?”她的声音带着不解。 在那位萱菱殿下的审视下,他真的不会害怕暴露吗? “为什么?也许是坚信她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又或许……就当我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吧。” 第16章 被刃报复了 开拓小分队在浥尘客栈早早起来,三月七和星非要去吃个精致的早餐,瓦尔特也没有阻止她们,只留在客栈等她们。 尚滋味门口,三月七和星远远地就看见了萱菱正和一个金发俊雅的男子坐在一起吃饭。 三月七惊喜地叫一声,怕被发现又捂住嘴,“哎呀,她真的打算去谈恋爱了?眼光不错嘛,那将军该多难过。” 萱菱吃完饭,接过罗刹给的画就准备告别。谁知罗刹以消化为由,拜托萱菱带他去书肆给他推荐几本书。 理由合理,分寸感也把握得很好,萱菱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她这人一向是别人和她互呛比较正常,打起来更正常。一旦别人无微不至地关心她,呵护她,她就不自觉想逃。 她一向是很被动的。 她的眼神四处乱瞟,掩饰着内心的复杂情绪。很快就瞟到了蹑手蹑脚往她这边偷看的三月七和星。 “喂,你们两个——” 三月七和星怔愣两秒,挠着脑袋走出来了。 罗刹看了看萱菱,也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萱菱抬眸问。 “哈哈,这不是来吃饭嘛,见你们约会也不好意思打扰。”三月七打着哈哈。 “我们不会告诉景元的。”星郑重其事地保证。 萱菱的表情有一丝碎裂,怎么她们把自己说得像背着景元偷情一样。 “二位误会了,我与萱菱小姐才认识两天。”罗刹言辞温和,举止绅士,一下就把两女孩给拿下来。 “两天算什么,一见钟情也很正常。”星表情淡淡地再次投一个大炸弹。 “说得也是,萱菱小姐倾国倾城,又实力强大,想来爱慕者众多。”罗刹继续滔滔不绝道。 “说来,还未请教两位姑娘的名字。” 三月七笑眯眯地说:“我叫三月七,这位是我的同伴星,我们来自星穹列车。” 萱菱不自觉看向三月七,这家伙还真是对谁都不留心眼,啥都讲啊。 不过,就算不说,想来罗刹也能猜到。 “原来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在下听闻已久,今日一见,实在幸运。”罗刹夸起人来真是让人找不到一丝错处,三月七和星都被他夸得飘飘然了。 “快别客套了。”萱菱一手将罗刹推走,又对三月七和星说:“不是要吃饭吗?快去,下次见,下次我请你们。” 再继续聊下去,估计这两人要被罗刹忽悠得把底细全盘托出,还要把自己的丢人事全都抖出来。 不过,她没做过什么丢人的事吧? 三月七和星将暧昧的眼神投向她推着罗刹的手,她的手贴在他的手臂上。 萱菱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迅速收回手。 罗刹的目光与她一起在自己的手臂处交汇,眼神深沉,勾唇浅笑了一下。 不同于萱菱,吃完饭的三月七和星与瓦尔特汇合后就开始了忙碌的干活。 开拓小分队加上太卜符玄带的云骑军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卡芙卡。 将卡芙卡押到穷观阵后,景元与符玄在阵前谈论对策,见到开拓小分队回来后,便和他们打打招呼。 “几位好啊,不知几位近日有没有见到萱菱小姐,无暇招待贵客实在心中有愧。”景元状似随口一问,而且冠冕堂皇,挑不出毛病。 “见到了,今天早上还见到,她和一个金发帅哥相处很融洽,将军不用担心。”三月七倒是很坦诚地说出来。 景元的脸色忽地一变,笑容逐渐消失,语气却仍带着笑意,看不出什么不对,“她无碍便好。如今罗浮时局动荡,只怕招待不周。” 星小声对三月七说:“三月,你心可真大,不觉得将军脸都绿了吗?” 三月没看出来,但也觉得不该直接说出来。 “我看他挺正常的呀——等等,救命,我错了。不过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还好,景元很快又急着去处理别的事情。 符玄用穷观阵占算出令她大吃一惊的真相,星核猎手不是此次使仙舟动荡的真凶。 而他们唯一的目的仅仅是通过这次的事件,使仙舟联盟和星穹列车搭上关系。 在未来的某一刻,可能会帮得上大忙,仅此而已,这就是艾利欧的剧本。 “如何?对这个真相满意吗?”卡芙卡被束缚住双手,看起来有些狼狈,比往日更加温柔了几分。 符玄没有想到费尽心力占算出这么个结果,有种一切回到起点的感觉,她于是又急又气着去找景元了。 就在她离开后,远处天边一直枯萎着的建木突然间疯长,速度极快,直插云霄。 这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或者是没料到这么快。 “还挺壮观的……你没见过吧?” 身后突然响起少女低声的感叹,几人赶紧回头,冰蓝发的少女正望向远处,目光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星和三月同时问她:“你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你是在问我们吗?” “不是问你们——” 萱菱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闪到她的身后,破碎的古剑指着她的脖子。 “萱菱!”三月见她被人用剑指着,急忙拿出自己的弓箭,星也拿出球棒。 “没见过。”指着少女的藏青发青年说话了,嗓音低沉沙哑,嘴角带着一抹森然的笑意。 这健康的笑容令三月不由得想后退一步。 卡芙卡在他们身后悠然地解开自己的束缚,甩了甩手,不紧不慢地说:“萱菱小姐,委屈你和我们去做两天客咯。阿刃,带上她走吧。” 萱菱从始至终都淡定地被剑指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本来她是不管建木这事的,和罗刹在书肆没待多久,就被突然出现的刃追杀,为了不牵连罗刹,于是和他分道扬镳。 谁知把她和罗刹成功分开后,本来追杀她的刃转身就走了,她还以为是那天在幽囚狱把他骂生气了才被他追着报仇,原来不是。 那难道是他的魔阴身犯了? 但惹了她之后就跑,哪里会这么容易,所以她又追着刃过来了。 “好了三月,开拓者,不用管我。我没事,我去玩两天就回来。”萱菱若无其事地向她们挥手告别。 “虽,虽然咱知道你实力顶天,但要是被他们暗算呢?”三月七十分讲义气,完全没注意到就当着会“暗算”的人说出来。 卡芙卡轻笑一声,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谢谢你的建议,三月七小姐。”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三月七手足无措了。 星按住冲动的三月七,“我相信他们不会伤害萱菱。” 卡芙卡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星。 萱菱跟随着刃的剑移动,直到到了最边上,三月七和星也拿着各自的武器一步一步地移动,卡芙卡优雅地往星海中背身跃下。 萱菱和刃也来到了最边上,她往下面俯身一看,眨巴着眼睛看向刃,“不想跳。” 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收起了古剑。来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揽至胸前,带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三月七和星赶紧紧随其后,到了边上也只敢往下看一眼。 三月七惊叫着:“哇,好深啊。” “放心吧,他们肯定没摔死。”星满脸的信心。 三月七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故事中的大反派和隐藏实力的美少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 第17章 捅了星核猎手窝了 “谁是美少女,谁是大反派?”星呆愣地问。 三月七睁大眼睛,“还不明显吗?难道那个大高个星核猎手是美少女?萱菱是大反派?你在想什么?” “阿嚏!” 坐在星核猎手行动的私人小飞船里,萱菱突然打了个喷嚏。 刃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睁眼默默地注视着她。 卡芙卡也微笑着看她一眼。 “没事,应该是被谁骂了。”萱菱淡定回答。 被她抓到是谁的话,那家伙就……没什么事,毕竟她那么大度。 惹到她算是碰到哑弹了,看起来吓人,实则没什么威力。 不过不建议和她不熟的人这样做。 她望向窗外,懒散地望着银河中的奇异景色,低低开口,“看来还挺远,咱们找找乐子吧?把飞船炸了我们自己飞回去怎么样?” “我们不会飞。”刃低声回答,目光不时落在她的身上,不动声色地偷偷观察着她这几百年的变化。 卡芙卡则惬意地整理衣服,并不慌张。 宽阔的飞船内仅仅有三人,但这飞船比起普通的飞船又稍微小了一些,让人一看就能确定是私人的。 “不会飞?所以我现在要是把飞船炸了,你们真的会坠入银河,然后死掉吗?”萱菱惊喜地说。 随后认真沉思起来,好似在想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会哦。”卡芙卡温柔地抬起头凝视她。 “但我想不出什么让你和星核猎手为敌的原因,而且我相信你不会伤害阿刃。”还是卡芙卡的话。 萱菱看了看刃,冰蓝的眸中透着冰冷的寒意,她微凉的指尖把玩着刃藏青的发丝。 前一秒还柔声细语,这一刻却充满戾气。 “你错了,我和谁为敌从来不需要原因,看的是心情。而且刃不是刚好希望得到解脱吗?我只是帮他一把而已。”萱菱勾起嘴角看向两人。 刃却完全没管她在说什么,只深深地盯着她的瞳孔,那冰蓝色的双眸似乎蒙上了尘,不如曾经那么晶莹剔透。 “你的眼睛……”刃目不转睛看着她,不自觉吞咽一下,手已经无意识抬起来。 “嗯?”萱菱眨眨眼。 自己正在吓他们呢,怎么还有个没入戏的。 戴着黑色皮制手套的右手即将碰到她的眉眼时,又像回神似的缩回手。 “想杀我随时都可以,放了卡芙卡。”刃暗红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 萱菱惊愕地看着他。 没想到刃和星核猎手的关系还挺好的,一如从前,珍惜同伴的优秀品质从始至终都没变。 和丹恒一样,和景元一样,云上五骁,都一样。 “谢谢你阿刃,不过我相信你的殿下是不会对我动手的,对吗殿下?”卡芙卡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 萱菱败在他们手里了,内心也有些欣慰。 不过“殿下”这个羞耻的称呼又是怎么被卡芙卡知道,刃也不这么叫自己啊。 “所以说强制将我带走是有因为那什么艾利欧想见我吗?” 卡芙卡迟疑了一下,“是,也不是。” “好吧,我不问了。你们很有趣,这个朋友我交了。”萱菱满意点头。 她一向就这样,喊打喊杀很快,对人上心也很快。 “你的眼睛怎么了?”刃坚持不懈地追问这个问题。 “瞎了。不过前不久抢了一个末日兽的眼睛角化细胞,暂时能看见。”萱菱不以为意道。 毕竟她的眼睛不好这件事,和她认识得久的人都知道,刃曾经也知道。只是那时她更厉害,没这么严重。 “还需要吗?”刃握紧古剑故作无意地问她。 末日兽暂时没找到其他的,而比末日兽更强的东西,暂时也还没出现在她面前,不然她肯定马上掳了。 当然,比末日兽更强的人类除外,她不喜欢杀人,虽然人的眼睛更好,要是有谁愿意献给她一双完美无瑕的眼睛…… 她不自觉盯上刃的眼睛,刃被她光明正大如星般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心底深处升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和躁动,他却只能刻意压制着。 随后,她又摇摇头,怎么能这么想呢。 “要比末日兽更强的,不过暂时没事,我不急。”萱菱实话实说。 “好。”刃点点头,将目光收回,低下头继续假寐。 好?真奇怪的回答。 气氛安静下来,萱菱继续望着窗外的风景,期间手机细微的响声终于让她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 是景元发来的消息:殿下,可用过晚餐?尚滋味近日推出一道新菜,想来很合你的胃口。就当陪陪可怜的孤家寡人景元吧。 啧,怎么又是一股茶味,最近这人们都怎么了? 列车组还在艰难地开拓,她被星核猎手抓走的事肯定也早已传到了符玄和景元的手里。 景元肯定也知道她不会有什么事,这会却来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邀她吃饭。茶艺高,实在是高。 萱菱给了两个字的精简回答:排队。 再加上一句:还轮不到你,安心加班去吧。 景元很快发来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包,又发一个可怜的猫猫头。 随即又是:殿下真的忍心抛下无依无靠的我吗? 萱菱发一个瞪他的表情包,又发:我现在在飞船上,要不要我马上跳下去,没死的话就来和你吃饭? 想来景元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他也选择妥协。他一向最为尊重她的选择,从不强求。 于是发:景元不敢。哈哈,不过这道菜确定不错,有时间的话殿下一定要来尝尝。 听出景元温和柔软的语气,萱菱的心不自觉又柔软起来。 萱菱:这几天赶紧把罗浮的星核处理了,然后再去点好菜等我。 景元:谨遵教诲。 星核猎手没有将她带去星核猎手的总部,只是一个他们执行任务暂时安身的某个星球的酒店。 于是她开启了白吃白喝的咸鱼生活。 酒店是一个套间,里面还有一个星核猎手经常在沙发上玩游戏,很多时候的任务就是她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完成的。 三人和偶尔的会议也不会避着她,虽然她也不会刻意去听。 “萱菱小姐,幸会。” 电脑前头像是猫的艾利欧发出了成年男低音,但这声音总感觉是变声器,本体不会就是猫吧…… 萱菱此时正埋头啃着鸡腿,抬头回道:“幸会。” “小姐听了我们接下来的安排后有什么看法吗?” 萱菱想了想,“能看透未来,很厉害。” 虽然看起来很随便的观点,却也是她的真心想法。能预见众人的结局,并以几人之力奋力拯救所有人,这样的作战似乎有点像以前的云骑一样,不知道结局,但也无谓牺牲。 “……” 旁边的三个星核猎手听到她敷衍的回答均是一愣。 “需要我怎么做?” 萱菱算是明白了,没有一口饭是白吃的。 刃也像是刚意识到一样,原来艾利欧是想找她帮忙。 “我需要您也一起去匹诺康尼。”电脑对面的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的艾利欧开口。 “一起?和星核猎手一起?”萱菱疑惑。 听了她的话,刃将目光看向她,却没说什么,只继续乖乖听着会议内容。 “如果真这样的话萱菱小姐的立场和名声恐怕就会受到影响,你可以自由选择与星核猎手一起,或是与星穹列车一起。” “您的力量能帮上大忙,如果您愿意的话。” 萱菱的动作停了下来,皱着眉盯着屏幕,很快会议结束,屏幕已经熄灭。 看来这个艾利欧,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包括她的所有身份。 第18章 仿佛从未了解她 在星核猎手暂时基地的第二天,萱菱迷上了一门依赖现代科技的文化活动,俗称——游戏。 星核猎手的新成员,一个叫银狼的小姑娘教她玩的,她的天分很高,很快就上手,每天和银狼配合得天衣无缝,嘎嘎乱杀。 有时候刃和卡芙卡执行任务回来后,会看到两个小姑娘在击掌,边拿着可乐干杯。 每当这时,卡芙卡便会露出温和的颇有感触的笑容,“阿刃,看来你这位殿下与当今的银河也很合拍呢。” “哼,她一直都是这样。”刃习惯性的冷哼,眼神却定在她的身上久久未离开。 往事已逝,没有她的这几百年来他们都遭遇了很多艰难困苦,挫折也好,磨难也罢,都已过去。 唯有再次见到她的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这样,有朝一日真的死去时也不那么遗憾。 他是这么想的,想来景元也是这么想的,或许,镜流也会这么想。 因为打游戏入迷,一直没有看手机上的消息。 直到第三天,萱菱才看到原来每日都有景元发来的消息,从三天前的早上,中午,晚上都各有问好,有时也会有一些日常分享。 比如哪一天关于药王秘传的调查到哪一步了,几乎都是自问自答,却发得贼起劲。 萱菱急忙发过去:我不经常看手机这东西,有事就直接召唤我。 在很久以前,那时她还在仙舟联盟任职,她曾给了一把弓箭,那是自己的武器。 如冰雕的弓箭,但她有很多,大的,小的,各种型号的,给景元的是一把小得像一把勺子,可以完整地漂浮在手心。 只要有她赠送的这东西,那么无论多远,只要注入力量,对着它说话,她就能听到。无论哪里,她也都能赶到。 可惜这东西,除了现在的景元,其他拥有这东西的人要么就是丢了,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景元那边许久没有回复,萱菱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从今天的早上开始就没有再发过消息过来。 而最近的一条消息是:殿下,我越查愈发觉得不对,想来敌人不止药王秘传这么简单。 那是昨晚大半夜的消息,萱菱已经想到,空旷的神策府内,他独自坐在昏黄的灯下边看文牍边思考着,灯光下倒映着他孤寂的身影。 心软是病,得治。 下一秒,萱菱抛下游戏,询问身边的小姑娘,“刃和卡芙卡在哪?” 银狼一脸茫然,“罗浮啊。” “他们的任务还没完?快把一切说出来,不然我就给你灭口了。”萱菱拿起旁边盘子里的水果叉。 “灭口可以,等我打完这局。”银狼一板一眼回答。 “……” 但银狼还是边打边将事情给她讲清楚了,虽然萱菱也挺好奇她不不怕泄露组织机密啥的,银狼却称艾利欧不会在意的。 “罗浮也遭遇了反物质军团的入侵,可能还有一位绝灭大君,这种家伙可就比丰饶更丧心病狂了,手段很凶残。”银狼咬着棒棒糖老实交代完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萱菱站起身来。 绝灭大君什么的对她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涉及到纳努克,那她就有兴趣了。而且,景元去对抗可能也够呛。 可恶的是这小子也不叫她。 “你要去帮罗浮将军吗?没想到你还怪担心他的嘛,看来刃还差点功夫。”银狼调侃道。 “什么话,顺手的事。”萱菱露出邪魅的笑容。 银狼无奈摇摇头,看这宝贝殿下的样子,要想和她谈情说爱比打败她更难。 也许这就是活得长的好处吧,清心寡欲到注意不到身边一个二个对她的旖旎心思。除了谈恋爱,她什么都感兴趣。 萱菱很快来到了鳞渊镜,多年后再次踏入仙舟时她就发现持明龙宫已经被海水淹没。 而如今,海水被分隔两端,可惜没能亲眼看到饮月君施展这招。 许多年前那五个风光无限的身影,站在所有人前面,盛气凌人,威风凛凛仿佛还在眼前。 她一直认为那些过去只有无情的战争与残酷的牺牲,却也不得不承认也有难舍的情谊。 她不属于云上五骁,但也不是局外人,他们的故事与结局时至今日还会让她感到伤怀。 算了,看在曾经的份上,她一定会好好守护他们的。 但看到那一幕时,她内心的柔软与悲伤顷刻化为乌有——幻胧控制住了景元,打算在他身体内注入力量把他变作虚卒。 她的肉身如火焰鲜明,如巨兽般巨大,头上是一朵妖冶的莲花。景元在他面前显得尤为弱小,像是即将被吞噬的小猫,奋力挣扎着。 虽然知道景元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肯定有什么后招,但这一幕成功让她燃起多年不曾有的杀意。 琉璃似的弓箭不知何时已自动归入她的手中,她颤抖地握紧弓箭,却没有射出箭,弓箭在一瞬间化作冰蓝的鸟。 前方,紧张对峙的局势下,空中突然飘下漫天雪花,周围几百米外的持明龙宫的建筑和草木,逐渐靠近,直到面前的巨大的幻胧化身,响起凝结成冰的声音。 众人愣了一秒,丹恒首个反应过来,将景元救了下来。 “是她……”景元眼神有些恍惚,无力地搭在丹恒肩上,抬头望着这满天飞雪,一如几百年前的战场上。 “嗯。”丹恒也一同望向天空,吐出一口气。 他们都安心下来了。 呼吸之间,幻胧的身体从中间崩裂开来,金光乍现,冰蓝的鸟从她的身体中飞出。即使身体成为两半,她仍能开口。 “你……妾身知道你的名讳……纳努克大人绝不会容许——” 她的身体随着冰蓝色的鸟的消散而消散,如同冰面碎开,冰碴四处飞溅。 幻胧就这般一寸一寸地消散,飞溅的碎冰洒了满天,引起一阵冷风。 冰蓝头发的少女发丝在空中飞舞,如星星般的碎冰从她脸颊划过。 身后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战斗已经结束。 “好,好可怕……幻胧这是死了吗?”三月七被几块碎冰打中,脸上出现了水渍。 星伸手接下几块碎冰,一脸认真地感叹,“好酷啊,她是我的神!” 少女猛然转身,三月七立刻下意识退后一步,躲在星后面,但又跃跃欲试,想向萱菱靠近。 “幻胧……死了么?”丹恒低声询问,像在自言自语。 “死了。”萱菱没好气地瞥一眼景元,后者则心虚地低下头,再加上受了伤,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大猫。 “我和丹恒先带景元去医治,你们请自便。”萱菱捞起景元的另一只手臂。 “嗯,不用管我们,我们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三月七和星听话地回答。 “我也没打算管你们。” 景元的大手被少女揪在怀里抱着,他深沉的目光望着自己那只处在温暖中的手,内心悸动不已。 “殿下,想晕……”景元皱着眉头。 “不许晕,我还没跟你算账。” 话音刚落,扶着景元的两人与景元一同消失在原地,只剩几片雪花与些许凉意。 “她好像有些生气……”三月七愣愣说道。 “她与将军的事,还是不要过多掺和较好。”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目光敏锐。 第19章 跟景元算账 萱菱将景元带着直冲丹鼎司,丹鼎司外的两个懈怠的门童却只看到了丹恒和萱菱,没注意看到景元。 于是出言阻止,“二位留步,丹鼎司不可随意擅闯。” “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这是你们的将军吗?”萱菱眯起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景元伸手轻轻盖住她的手背,目光如秋水般温柔深沉,“没关系,别生气好吗?” 门童一见到脸色十分苍白的景元,则赶紧开门,将三人引了进去,并很快唤来了衔药龙女“白露”。 一段时间后,白露冲着过来,“将军怎么了?!让我来看看。” 小小的龙女咕噜噜跑了进来,萱菱惊愕地看着她,与她大眼瞪小眼。 “好漂亮的姐姐,你就是将军府最近那位出名的贵客吧?”白露瞪着圆圆的眼睛闪着光芒看她。 “……白露小姐,请你先看看将军。”丹恒默默提醒。 萱菱:“……”出名的……什么鬼? 白露:“……”将军对不起。 白露赶紧搭上景元的脉搏,很快彦卿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非要挤进去,再加上一众医士在里面,萱菱和丹恒很快便被挤了出来。 此时忙碌的众人都不知道,两个被他们挤出去的“路人”,一个曾经的持明龙尊,一个是联盟代理统帅。 曾经,想要觐见她的人必须先捎人层层通报上来,还需上前行礼—— 而现今,两人面对面站在丹鼎司凉亭外的风中,相顾无言。 “殿下……” “呵呵……”萱菱假笑。 “殿下好些了吗?”丹恒的目光微微闪躲。 他现在还是长发龙角的造型,不知为何,他恢复原身时,总会莫名自带羞涩,就像一个……人妻。 这是萱菱最近在小说中见到的名词。 “啊?我怎么了,我又没受伤。”萱菱边回答,边将他浑身上下扫视个遍,看着丹恒局促的样子,她显然就像个骚扰狂魔。 “咳,我说的是心情。”丹恒故作镇定,实则如芒在背。 萱菱微微一怔,一向细心的丹恒肯定也看出了她刚才的担忧与不安。 她的心情一向不体现于外表,即使话语冰冷讽刺,也未必就是厌恶或生气。而温柔和平和,也不意味着是友好。 是的,她不安,而且,她气景元的孤注一掷。 他明知道自己有概率会出事,也明知道她就是个好用的道具,只要他提一句,再说点好话,或者甚至不用说好话,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是她不懂,丹恒也知道她不懂。景元的那些考量,如今除了丹恒能看出一二,恐怕再没有别的人能看清。 因为心悦她,爱慕她,所以不会把她当做道具,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想让她能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 想让她忘却几千年的历史对她的误解。 她不是喜怒无常,毫无人性的人。 她曾无畏地站在最前,也曾扶起战火中受伤的将士,流着泪对他们说:“无能为力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曾有无数云骑愿意放心地将性命交在她手中,为她欢呼。 她存在世间四千余年,曾与帝弓司命并肩作战,见证了云骑军的起源,见证过仙舟史上最为壮烈的牺牲。 在时间长河中,她有无数条路可以走,却没有弃下仙舟。 无论如何,她对仙舟联盟的奉献巨大,即使是帝弓司命亲临,也会对她客客气气。 而今,经历过万千生死,看惯了悲欢离合的她,再次苏醒,从没有带着对任何人都恨意,甚至抛却了一切,只为她愿意的值得的人而战,而笑。 丹恒轻轻伸出手,在她没看见的角度,虚握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 风停后,他说:“殿下别怪景元将军,他肯定有他的道理。” 萱菱一脸问号,这些个男人都很有做谜语人的潜质,一个二个都像揣着明白跟她装糊涂。 “时代变了,都轮到你来给我上课了。”萱菱阴阳怪气地瞥他一眼。 丹恒立刻否认,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神采,“不是上课,我……” “完工啦!将军请两位进去。” 白露和几名医士及时出现,打断了丹恒的辩解。 从第一次见面,萱菱似乎就感受到了什么不对,直到刚才,才敢确认,白露是故友的转世。 但萱菱也与他们一样心照不宣,没有提及。 她轻轻揉了揉白露的脑袋,笑着说:“辛苦了,白露小姐。” 白露沉溺在了她温柔的笑容中,但很快便回过神,故作镇定,“不要随便对本龙女动手动脚,偶,偶尔一次。” 白露忙着去接待其他病人,医士们也急着去配药煎药。 萱菱目送几人走远,才对丹恒说,“走吧,进去看看他。” 丹恒却摇摇头,“既然将军的情况已经稳定,我也没什么必要进去了。我先去客栈与三月和开拓者他们汇合。” 萱菱能看出他的迟疑,毕竟他不是丹枫,自然也不是景元的昔日好友,他确实无法回应景元的期待。 “好吧,既然没有你拦着,我就可以尽情地跟他算账了。”萱菱了然一笑。 丹恒:“……” 进入内殿时,只看到彦卿将茶杯放回桌上,而景元已经脱掉披风和肩甲,靠在枕上闭目养神。 “萱菱姐姐!”彦卿热情地向她打招呼,“谢谢你把将军送过来,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彦卿一定听候差遣。” 不得不说,景元这徒弟倒是收得值,就像当初镜流收他一样,都是靠谱懂事的好徒弟。 听到彦卿的话,景元自然也知道她进来了,便对彦卿说:“彦卿,你先去忙其他事吧,这里已经没事了,我现在感觉还好。” 彦卿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他按在床上休息,可是将军怎么可能会是那么闲得住的人。 操心的彦卿点点头,退下了。 萱菱在床前坐下,替他掖了掖被子,却突然被他抓住了一只手,他的手掌温热暖和,掌心传来的温度似是要将她融化。 “殿下的手有点凉呢。”景元没话找话。 萱菱盯着他,眼神深沉晦暗,低声开口:“放开,还没跟你算完账。” 景元轻轻放开她的手,委屈地说:“殿下今天一路回来还没教训完吗?这样可不利于伤口恢复啊。” 她带着他们传送回来,一路过来三分钟不到,能说几句话…… “少废话,闭嘴好好听就行了。” “好好好,殿下请说——” 萱菱一定不知道,她这样子在景元的眼中像什么,像是埋怨丈夫不顾危险的妻子。 所以景元很开心,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呢?看出他这眼神中早已经盛满了的,呼之欲出的爱意。 第20章 美女,三缺一 近日的罗浮仙舟都在讨论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她容貌倾城,温柔似水,善解人意,温婉大方。 话说此女子乃是将军的旧识,听闻将军受伤后,少女便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知情人士都称两人好事将近,部分人也终于替将军放下心来,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娶妻了。 但另外一部分把将军当做梦中情人的少女成女就只能躲着哭去了。 “呵呵,最近罗浮都有这种传闻吗?有趣。”景元边翻看着近日符玄处理不完的文牍,边听与彦卿闲聊。 他已经好几日没出过门了,彦卿每日非得守着他乖乖一直躺着才放得下心,交给他的任务都先搁置了,还称“将军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景元向萱菱求救,但还没原谅他的萱菱选择视而不见。 景元无奈,也不知道这殿下每日都四处乱跑去玩,只有三餐时才来监督他的这种行为也算是罗浮民口中的衣不解带吗? 不过,殿下显然不是那么细心体贴的人,也没有人能有资格让她这么照顾。 景元只希望她无论去哪里,都还能记得回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归处,这样就好。 “将军不管吗?”彦卿试探地问。 景元挑眉问道:“我如何管?罗浮千人千口,我如何能剥夺别人发言的权利?” 彦卿内心吐槽:你分明就是乐在其中罢了。 “对了,她刚才可跟你说了去哪了?现下已经快到午餐时间了。” 景元放下文牍,开始笑眯眯地等待着自己的午餐以及萱菱的到来了。 虽然只处理完几个文牍,但也辛苦自己了。 又开始了,彦卿摇摇头,表示这个死恋爱脑没救了。 “彦卿也不知,我去找找吧。”彦卿无奈只得宠着自家将军。 萱菱在尚滋味点好了菜,并吩咐他们做好后直接送往丹鼎司,这样就不用自己拿了。 并且逛一圈回去就可以吃,萱菱对自己聪明的头脑敬佩有加。 尚滋味的管事露出大大的笑脸,热情地问她:“萱菱小姐是哪家的姑娘呀?还没人听将军提过,你老家不是罗浮吧?” 哪家姑娘?这什么问题?她没有家,当然是自己家的了。 “老家……是朱明的。”萱菱思索两秒后回答。 想了想自己的府邸确实在朱明,估计谁都知道她是景元的老朋友了,说是罗浮人肯定没人信的。 “我就说怎么没见过嘛,以后要常来哦,给你打折,多标致的姑娘啊。”管事笑开了花。 虽然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高兴,但萱菱莫名害怕这种热情。 逃出尚滋味后,她路过了地衡司。 说起地衡司,可真算是和她渊源不浅,她刚生于世间不久后因重伤无法使用力量,被不明真相且没见过她的某地衡司人员捡回去了。 更神奇的是,还被收养了,成了那家人的小妹,虽然她没承认过,但也没否认过。 伤好之后,她就离开了,也是那时,仙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了。 那时她已经活了两千年,在最前线的战场与帝弓司命并肩作战。 到后来很多年后,当她不再只是战斗,而是站到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帝弓司命已经基本不再出现了。 手机里传来振动,萱菱拿出手机一看,是开拓者的消息: 美女,三缺一,约吗? …… 萱菱:约啥? 开拓者:你转身。 萱菱转过身却只看到地衡司侧面摆放着的大大盆栽。 转身有啥?她正想问,就在盆栽旁看到了一只桌角,走过去几步,赫然出现一张四方的桌子。 桌前坐着三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她。 两张生面孔,一个青色衣服的少女,一个白毛的狐狸男。 一个熟面孔就是开拓者。 “你们……在干啥呢?”萱菱很是茫然。 “玩琼玉牌。”开拓者起身将她拉过来坐自己对面。 “……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青衣少女看她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 “我怎么没见过你?”萱菱愕然。 “在下景芳,今日有幸认识姑娘实在是三生有幸。”白毛狐狸男插进话来殷勤地自我介绍。 青雀给了他一个并不明显的白眼,又转头看向萱菱,嘴角上扬,“你就是……菱姬。” 萱菱的脑子轰地一炸,板凳差点坐不稳,她赶紧坐直身体,样子有些滑稽,“你怎么知道的?” 不应该啊,青镞不是说能认出她的人罗浮上不超过五个吗?这怎么一下就遇到一个。 开拓者挠挠头,“她不是萱菱吗?” 青雀摆了摆食指,“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菱姬只是尊称,原名确实是萱菱。她是——” 萱菱觉得自己的底细都要被扒出来了,正想赶紧制止青雀,却被她接下来的话震惊到了。 “——是最近很火的小说女主角啦。” “哎?” “哎?” 萱菱和开拓者二脸懵逼。 “据说是以历史上的菱姬为原型的,小说最近可火了,插画上的女主角就和她长得很像。” 青雀说着又向她凑近一点,然后感叹,“真是太像了。对了,那本小说叫《霸道帝弓与冰冷菱姬》,名字是土了点,但贼好看。” 萱菱嘴角抽了抽,“还有这东西,那不得不整来看看了。” “话不多说,琼玉牌才是我的独宠,萱菱小姐会打吗?”青雀很快投身于牌桌。 萱菱摇摇头表示没打过。 这一打就过了很久,萱菱越打越起劲,青雀也沉迷摸鱼无法自拔,于是几人根本没人叫停,只有个一直在输的景芳一直苦不堪言。 “饿了。”开拓者摸摸肚子。 萱菱专注地摸牌,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忍着。” “萱菱姐姐,你可不能这样啊,将军还在等着你呢。”彦卿赫然出现在她身后,可怜兮兮地说。 “萱菱……小姐,你怎么也在?”丹恒也不知何时出现,一看就是来找开拓者的。 萱菱抬起头,开拓者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没打算停手。 “丹恒和彦卿啊,我待会发消息让他先吃,现代科技就该这么用。你们先去给我们买点喝的吧,叫牌叫得嗓子哑了。”萱菱嘱咐两人后又低头忙事业。 “……”丹恒不敢说什么,“……好。” 彦卿一看连丹恒都这么快就屈服了,那么他也只能跟随。 青雀恍然抬头,惊讶地说:“不敢不敢,怎么敢让仙舟的贵客和云骑骁卫给我们跑腿呢?” 景芳面对彦卿本来也挺虚,一听丹恒的身份更加不敢造次,也赶忙拒绝。 “那就拜托你了丹恒老师,彦卿。”只有开拓者一副“有何不可”的模样。 等了一段时间,开拓者和青雀分别胡了一次,嫉妒的萱菱开始急了。 但她仍细心地注意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只是没仔细辨认是谁的,只以为是买水的回来了。 “买了什么喝的?”萱菱头也不抬就问。 “鸡汤喝吗,殿下?”来人语气淡然。 什么?不应该是是去买饮料吗?买鸡汤干什么? 开拓者抬头看见了萱菱背后的人,于是疯狂给她使眼色,可惜她没看到。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手里正欲打出去的牌被景元握住。 “啊?是景元啊,哈哈。”萱菱有些心虚。 本来发消息给他说突然有急事不能回去,现在被现场抓住怪没面子的。 “将军求求你了,让萱菱小姐打完这一局吧。”青雀哀求道。 萱菱防备地盯着她,难道她又要胡牌了? “这样吧,我来替她打完这局如何?打完就各自散场。”景元目光柔和,笑得温柔。 但每当这种时候,越可能是他不怀好意的时候。 萱菱坐到旁边的空椅子上,让景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紧挨着他。她倒是要看看,景元要是给她输了这把,回去就好好收拾他。 出乎意料,景元给她顺利地赢了,不可置信地青雀绝望地栽倒在牌桌上,然后想起自己是出来摸鱼的,还被将军抓了个正着,于是找个借口溜了。 丹恒和彦卿买喝的回来,见到牌桌上的景元,又是一阵懵逼。 还好,牌局散了。 回去的路上,彦卿一直在抱怨本该躺在床上的景元。 “景元……话说,你刚才是作弊了吧?” 萱菱则沉思着刚才的牌局,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她发现,如果不是景元及时出现制止了她出的那张牌,她恐怕就要输了。 而且她必输的牌局被景元上场后扭转了乾坤,琼玉牌果然也是需要资深的技术,下次可不能再输了。 景元顿了顿,不禁失笑,“殿下这样认为也没错,不过是你想要胜利,我便送到你眼前而已。” 白发青年的黄瞳闪烁明亮,眉目温柔,深深地注视着她。 半晌,才从她身上离开,大笑着摸了摸彦卿气哼哼的小脑袋。 第21章 你可以依赖我哦 云骑骁卫彦卿每日都有很多任务,即使没有将军指派的任务,他也会将空余时间拿来精进武艺,偶尔闲来就去挑选宝剑,生活忙碌简单且充实。 彦卿望着已经被收拾好的餐桌,看着悠闲去散步的将军和萱菱小姐,他觉得两人的慵懒气质如此相似,莫名有点像退休生活。 一定是错觉,毕竟将军是在修养身体。 那么,这位萱菱小姐年纪轻轻却无所事事,天天四处乱跑,如果不是家境殷实,深受家里宠爱。那么就一定是像星穹列车那样自身实力强大,所以生活十分松弛潇洒的人。 星穹列车是无名客,任务是开拓,那么这位萱菱小姐的目的又是干什么呢? 吃喝玩乐?也迟早会腻吧? 可惜这个问题他不敢直接去问萱菱小姐,万一惹她不开心了,她像那天初次见面时对将军那样,也给他一弓箭砸去怎么办? 他现在打不过,还是多练几年再去问,或者问将军…… 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不见影了。 本来他还是想让将军安心躺下,但无奈将军非要借散步消食的借口出门,而且与将军重归于好的萱菱小姐也站在他那边,彦卿无奈只得同意。 现在的长辈都这么难管吗?果然是长大了啊。 景元在三余书肆的柜台前挑选着历史类书籍,而萱菱则被一个年轻的狐族女子拉到角落。 狐女听她要找小说,便与她一见如故,非要跟她分享一些“见不得光”的小说。 “姑娘,你瞧瞧,这本的cp是菱姬与镜流,统帅与剑首之间爱恨情仇。这本cp是菱姬与帝弓司命,并肩作战的默契最香了。”狐女一个劲往她怀里塞小说,边双眼冒光地跟她逐一介绍。 “还有这本,菱姬与饮月君,这本……菱姬与将军,这本我最喜欢!久别重逢的刻骨爱意,我天,这本简直吹爆!”狐女发出激动的cp脑笑声。 萱菱有些迟疑,在想真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被别人知道了,她的形象就没了。 ——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看。 “不行,这本不行,和景元的也太逆天了,这本也不要,和帝弓的磕不了一点。”萱菱将其中两本塞回狐女怀里,嫌弃地说。 “哦?为什么和景元的不行呢?”青年温润的嗓音带着笑意。 萱菱与狐女回过头去,看见笑意盈盈的景元正站在两人身后,狐女吓得怀里的两本书哗啦地掉落在地。 “将军!哈哈,这可不是我写的,我是捡来的,别抓我,都给你们!姑娘,有缘再见!”狐女一下跑没影了。 …… 空气突然有些尴尬,萱菱对上景元依旧笑眯眯的脸庞,干巴巴笑了几声。 景元弯腰下去捡起了地上的两本书,那两本都是她不打算看的,其中有一本还是以他自己和她为主角的。 “殿下,为什么和景元的不行呢?”景元捡起书后,仍然继续追问。 景元向她靠近了一步,强大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向她袭来,高大的身材将她遮盖住,目光深沉伤感,却又带有一丝咄咄逼人。 萱菱眨巴着大眼睛仰视着景元,有些无辜,又很可爱。但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可爱,也绝不会承认。 “你还是小孩子吗?这就是一本虚构的读物,我看还不行吗?”萱菱认命地将景元手中的两本书夺过来。 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还喜欢学小孩子争风吃醋。不过萱菱也是被他越磨越没脾气了,谁叫她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呢。 萱菱拿了书就撇下景元,独自走向前去。 景元手中握着一本历史书籍,这里面有一些历史上的人物传记。 他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刚才恍惚间翻到一页,开头是大短短的一段话: “宣菱者,星历3400年出世,意外现于仙舟,应民所求,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令敌望而生畏。尔后,受帝弓司命之任暂管仙舟,已千年矣。” 这描述和景元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准确,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她这般示弱。 不过,借仙舟联盟元帅华的一句话来说: 她是仙舟众人乃至将军都敬畏的殿下,却又平易近人,和想象中的杀伐决断不同,她看起来像人畜无害的小姑娘,长了一张最会骗人的脸。不知道何人何时才会再看到她那副样子,不过既然她的可怕被隐藏了,也就意味着如今还很和平。 也是,什么样的时代都会出现不同的她,也许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一面。 接下来的日常变成了萱菱埋首看小说,景元埋首看史书的生活,倒是让彦卿放心了许多。 萱菱被迫看了男主角是景元的那本,刚开始是拒绝的,然后就真香了。 作者对于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把控得很好,对于景元的设定也写得很带劲,很有魅力,倒让萱菱觉得真像是真正会发生的事。 只是她不是书中的那个菱姬,纯真,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并且多愁善感,每日只想着男女间的情爱之事。 她,还有更大的野心,不对,应该说是目标,没有任何人能知道的目标。即使是岚,也猜不到。 不过也罢,这些书的定位本就是爱情,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想要体验一下纯情人设。 毕竟,自从接触到现代书籍开始,她就爱上了设定之类的东西。 就比如,她现在给自己准备的“设定”就是:靠谱且时尚的神秘仙舟女子。 可惜这个设定在很多人面前都已经崩塌了。 等到了匹诺康尼,她就再启用另一个设定。希望别被有心人拆台。 萱菱看完了小说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景元从塌上趁机起身,偷偷摸摸地穿戴上外衣与披风。 景元的动作很轻,戴好护臂与腰封后,抬首时却与少女淡淡的笑脸相撞。 “将军要去哪啊?”少女挑眉看她,漫不经心地支起脑袋。 景元心头一跳,就像是干坏事被捉到的孩子,一时茫然地愣在原地,忘了解释。 在当上将军的几百年后,终于又与她重逢,他可以不必操心所有事,她会心疼他的辛苦。 少女上前,在景元还没反应过来前将他推到床上,二话不说便开始扒他的衣服。 景元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殿下,殿下可知,脱男人的衣服意味着什么?”景元的喉咙干燥生涩到发疼,捏住她的手不自觉颤抖着。 他的好殿下啊,就这样让他不知所措了,他还能怎么做,他已经隐忍了太久。 萱菱也意识到不对,赶紧从他身上起来,“好好好,我不脱就是了,你躺回去吧。有事我去处理,是有关丹恒的吧?” “殿下,我已无碍,罗浮还有诸多要务,符卿暂时还无法担起将军的责任。” 景元起身,没打算按她的想法躺着。 “你自己的伤口是什么样不用我给你脱掉衣服看了吧?罗浮缺你几天不会大乱的,不知道你这么操心干什么?”萱菱开始教育他。 景元一愣,随即调侃道:“我的伤口?难道殿下偷偷看过吗?” 他的伤口的确还没好,如果今天出门去难免会动手,也就肯定会扯到伤口,又会晚几天痊愈。 不过,这些事,别人一般不会知道,就连彦卿也不会知道。但却瞒不过她的眼。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要么你就好好躺着,要么我就把你揍躺下。”萱菱决定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反正她在这里,依赖她不可以吗? 景元这下反而笑了,“哎呀,殿下又要用这种逼人就范的招数了,这么些年原来还不曾改啊。” 景元还年轻时,也就是几百年前,他和那时应星哥就已经是殿下这种招数的多次受害者了。 他突然想起很多往事来,却不觉伤感,因为那些往事中的人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也提出让步,“那么这样可好?我与你一同去,但我保证不出手,就站在一旁观赏殿下的战斗。” 萱菱无奈只得同意,虽然真的很无奈。 景元虽然面上看似随和,但也总有固执的时候,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很爱使小性子。 两人一齐踏出丹鼎司,景元突然想起她看的书来,便问道:“对了,殿下的书看完了吗?内容如何?” 萱菱没好气地说:“里面的景元比你乖,比你有魅力。” “……呃,呵呵。”景元不好意思地笑笑。 坏了,还没消气。 第22章 妈妈,天上下刀子了 萱菱站在持明龙尊的雕像前,听着鳞渊境的海水肆意翻腾着的声音。 四处是断壁残垣,唯有这片海,与持明龙宫,寂静又沉默地屹立着。 安静地空气中,萱菱身后悄然站了一人,青丝如瀑,身穿蓝色长袍,衣襟拂地,衣身镶嵌着精致的花纹,显得尊贵不凡。 “殿下。” 青年人对她的称呼生硬冷漠,像是十分不甘。 萱菱转身,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却并不靠近他。两人之间隔了约三米的距离。 这一幕就像电影中的剪影,逐渐与许多年以前的某个场景重合。 直到许多年后,萱菱才知道所谓的告别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比起初见时,他们之间多了一段回忆。 “丹枫?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吗?” “……没有。”名为丹枫的男子固执地否认。 要是真没有,他的执念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让我问这几百年发生了什么?又或是问我是不是很失望?又或是……”萱菱扬眉给他一一例举。 “不是,都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罢了。”丹枫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嘴角缓缓上扬。 她离开第一百个年头,仙舟混乱,云上五骁分崩离析,白珩死去。他开始恨,恨她的无情和冷漠。 独自待在幽囚狱时,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在幽暗的监狱里,日夜不分,他才总算明白了她的决定。 她的人生漫长得无边际,若强行把她留下,最终也只能让她眼睁睁看着认识的人们一个个逝去。 那是第一次,丹枫知道是他太自私了。 可是,多年后,再次站到她面前,再次见到她的笑容,丹枫什么都说不出口,道歉,忏悔,都说不出口了。 已经够了…… 前尘往事成云烟,他的存在如今也只是史书上的罪人,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 “真没什么说的?景元那个大冤种可被你们害惨了,现在还替你们考虑呢,不过现在也没你事了。”萱菱好笑地说道。 丹枫仍然笑着,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微弱,“请殿下替我向他道歉,保重……” 他身上的光芒消失了,但意志仍在。萱菱对着空无一人的面前说:“还不走吗?” “嗯,还要等一人……”空中不知何处传来声音。 等待的是丹恒吧。 ——以后,这世间,便再没有了丹枫此人。 他这数百年的功劳与过错,爱恨与经历,冷漠与温柔,都一同伴随着旧日光影消散得不见踪影。 萱菱心情复杂地走出了鳞渊境,遇上了正在等待丹恒的白露和几个侍从。 “哎?这不是和将军一起的那个姐姐吗?你怎么在这里来啦?”白露面露兴奋之色。 “其实我是和丹恒一道来的,只是走快了点,我今天的任务是保护龙女大人。”萱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白露疑惑,“鳞渊境那么危险吗?” 正说完,丹恒和开拓者就到了。 两人在路口边刚遇到了景元,现在又遇到了她,开拓者不由吐槽:“怎么哪都有你?” 萱菱假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勒住她的脖子,“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为白露小姐而来的。” “……”丹恒一见她出现,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与白露同行的途中确实遇到了不少人的埋伏,只不过白露和丹恒都以为是冲丹恒来的。 打了一路,开拓者已经有些喘气了,来的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是多,且都是她和丹恒解决的。 “你不是来保护白露小姐的吗?你倒是打啊。”开拓者想给她一球棒。 萱菱牵起白露的小手走在前面,露出讨打的笑容,“我是专门打大家伙的,这些杂碎交给你们了。” 丹恒倒是毫无怨言,即使是他一个人上,他也会尽力做好。 身后白露的侍从露出犀利的眼神,身后赫然出现成群的魔阴士卒。 “几位一路上都没出什么事,倒是我的失职了。”侍从浣溪退后几步。 萱菱挡在白露身后,眉眼冷了几分,“这不就来了吗?” 白露并不特别惊讶,只有些失落地说:“是龙师们派你来摒除不合格的龙尊吗?” 浣溪冷哼一声,“只是妾身一人的想法罢了,和龙师并无关系。” 所有敌人围了上来,萱菱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天空突然落下如剑般锋利的冰刃,狠狠刺进这些刺客的身体中,霎时肢解各地,而后消失不见。 侍从浣溪被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过程惊掉大牙。 “妈妈,天上下刀子了。”开拓者傻笑道。 丹恒叹了口气,转过身却见景元站在少女身旁。 “将军……” 开拓者一惊,“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 萱菱一本正经地说:“他明明一直都跟着我们啊,你现在才发现?” “……你当我是傻子吗?” “哈哈。”白露本来心情沉重,却被两人逗笑了。 景元也笑了,趁机说:“如果白露小姐还担心的话,神策府这厢可以安排住处。” 白露摇头拒绝,“有劳将军费心了,我还想和丹恒继续说会话。”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行,开拓者和萱菱就与景元一同留在原地。 身高优势使开拓者可以轻而易举就搂住萱菱的脖子,她凑过去说:“我们在罗浮的开拓任务基本完成了,下一个地方你还和我们去吗?” 她没有刻意避开景元,所以景元明显也听到了,目光正看着她们。 “看情况吧,你知道我一向是很不喜欢四处旅行的。”萱菱认真地说。 开拓者抽了抽嘴角,一副“你在装什么”的表情。 “那你走了,将军怎么办?” 萱菱疑惑地转了转眼珠,“什么怎么办?我来之前景元不就那样吗?难道要让我一直免费打工?” 好不容易辞职了,可不能再干这种艰辛的工作了,谁来都不好使。 丹恒和白露很快回来了,不过白露被丹鼎司的人带走了。 持明的长老们可能心怀鬼胎,但丹鼎司的人却没有轻视白露的行为,反而尽心培养,所以景元便没再多管。 自从丹恒封印了建木后,景元依照约定,也算趁机撤销掉永久放逐丹恒的命令。 如今景元邀请丹恒归乡,毕竟这里是他的故土。从此待在罗浮的话他的未来与生活也都有保障。 但丹恒拒绝了。 “身为无名客,列车还在等着我。” 开拓者也表示拒绝,“丹恒可是列车的不动产。” 景元不禁失笑,“哈哈哈,我可没有抢走丹恒的意思。” 他复又沉默下来,不一会才轻叹一口气,“哎,那还真是可惜啊。” 萱菱瞥他一眼,一胳膊肘给他拐过去,不轻不重地捅在景元的腰上,打断他的emo。 “叹什么气,再叹就老了。” 景元默默承受这一击,又展开笑颜,“是是是,殿下英明。” “后会有期两位,丹恒记得保持联系哦,多给我发消息,虽然我可能不看……嘿嘿。”萱菱扬了扬手机示意丹恒,说到话末有些尴尬。 丹恒默默叹息一声,还是乖乖答道:“……好,我会的。” 萱菱将景元拉走,还边训话,“事情解决了,回去给我老实躺着。” 景元笑得很是开怀,不住地点头,“好好好~” 开拓者有些想感慨,多么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啊。 但一看身旁是丹恒,便没有说出声来,怕丹恒说她乱磕cp。 毕竟经过她这几天收集的信息,加上一直以来的情报,以及她与三月七昨晚的复盘——萱菱貌似是以前仙舟的一个大人物,就连丹恒的前世是龙尊,和作为将军的景元在她面前都是得恭恭敬敬的。 但为什么现在不在那高位上了?难道贪太多被搞垮了? 不无道理,不无道理啊…… 第23章 她的真正目的 这日仍旧将军的小公举彦卿,话说他一如既往地在流云渡巡逻,然后遇上了震惊他十年的一幕——将军大人亲爱的红颜知己萱菱小姐,正被不知从哪来的黑纱蒙眼的女人按在地上。 萱菱小姐被可怜兮兮地按在地上,强势的银发女人握着冰刃浑身散发着凶恶的力量。 这个姿势——彦卿不由得想起前几天随便翻看了萱菱小姐放在丹鼎司的书,书上描绘的某个场面。 这样看起来着实有些……暧昧不清了。 不对! “你是谁?快放开萱菱小姐!”彦卿抽出佩剑,勇敢地上前。 两人还在深情“对视”,萱菱淡定地被镜流按着,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彦卿,向他挥了挥手。 “嗨~” “萱菱小姐,你别害怕,我一定会救你的!”彦卿的眼神坚定得像入党。 他似乎已经忘了许多天前曾见过她展露的本事,毕竟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哼。”镜流轻嗤一声,起身收了剑,顺便恭敬地将萱菱牵了起来。 彦卿有些茫然了。 “这小弟弟就是景元的徒弟?”清冷的女子虽然蒙住了眼睛,目光却好似落在了他的身上。 萱菱整理了一下衣装,抬头随意答道:“怎么样?可爱吧,剑术也不错。” 彦卿如芒在背,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弱小无助,哪怕打一架也行呢。 他内心有一万字想要吐槽:你们两个什么情况?我也是你们y的一部分吗?将军,救救我! “还太嫩。”蒙眼女子评价道。 不知是指年龄,还是剑术。 萱菱走过去拍了拍彦卿的肩膀,对他说:“这人是罗浮重犯,交给你押她回去了。我还要去找另一个。” 小小的彦卿,大大的疑惑。 “萱菱……姐姐,她是谁?为什么是重犯?” 萱菱思考两秒,“不用管她是谁,你只要知道她身染魔阴就行了。” 彦卿又看向蒙眼女子,她没有否认,黑纱下的面容冷淡,对一切都波澜不惊。 倒是萱菱姐姐,她平淡地陈述这两句话时,语气却有些悲伤。她明明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一定是错觉吧。 彦卿再次握紧了剑,既然这人很厉害,那么这个任务他一定会完成,让萱菱小姐放心,让将军骄傲。 “等等,另一个?” 一根筋的彦卿表示讨厌谜语人,虽然将军也是谜语人,但总会很耐心地向他讲解。 “去吧。”萱菱没有回答,而是对他一笑,笑容中却带有一丝不容置疑。 少女临走前,彦卿察觉到身旁蒙眼女子力量的波动,好似被邪祟缠身,很是危险。 正当他以为这女子会突然对他出手时,她强行镇定着喊住了未走的少女,“殿下……” 少女定身,回头看她。 “如果现实非是如此残酷的话,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银发女子的语气如月般森冷,却又带着浓重的哀伤。 “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能阻止这一切吧?”她的声音就像在哭一样悲绝凄厉。 萱菱轻轻歪头,流苏发饰在空中晃了晃,她笑着说:“即使是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也有很多遗憾呢。” 镜流浑身一怔,半晌没有回头。 是啊,她知道。 “而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该歇歇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吧。”萱菱扬起右手,背过身朝空中挥了挥,一步步走远。 战功无数,接受白珩的死,斩杀恶龙,她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除了堕入魔阴身这一遗憾。 “是吗?”镜流低声嘀咕。 殿下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丹鼎司内,景元又埋在桌案上打瞌睡,并顺利做了个梦。 梦中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他与殿下的初见。 他那时刚成为师傅的徒弟不久,只知道师傅是与那位统帅殿下的关系不错,殿下也很看重师傅,却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殿下。 某日他在云骑军营中训练剑术,听到老兵们乱成一锅粥,四处奔走相告说殿下来找剑首议事。 许多没见过她的人都想一睹真容,毕竟只听到传闻中她的容貌绝美,但很多人也知道,她象征着危险,见到她要么是有好事,否则就一定是危险的坏事。 景元年轻时很叛逆,非要去看看,但是四处问了一圈还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突然,他听到了师傅的声音,好似在与谁谈话,隔着门,那声音越来越近。 他站在门边,来不及离开,门被哗地拉开,猝不及防地,两个人影立在他面前,那张惊艳的脸映入眼帘。 他忘了说话,愣在原地,被她的一切美丽与高高在上的傲气折服。 她只比他高不了多少,却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俯视他。 那时她玩味地笑笑,对旁边他的师傅说:“这小鬼就是你的徒弟?” “是,叫景元。景元,还不拜见萱菱殿下?”镜流严厉地喝了一声。 景元年少时滑头得很,什么好话都能说,也讨人喜欢,头脑聪明,又极有分寸感,很少有这样不知礼数的时候。 如果被人知道他第一次见她就存了那般龌龊的心思,还会认为他是个深明大义的将军吗? 只是,为了惩罚他,他好像必须默默地将这心思揣一辈子。 美梦醒来了。 萱菱在市井中扫视了一圈,没发现罗刹的身影,肯定躲到哪个阴暗的角落了吧。 反正这人是这样的,非要找的时候找不到,也许不找的时候就偏偏会出现呢。 萱菱回到丹鼎司时,景元才刚醒来。丹鼎司的医士恰好端来了苦得不能再苦的药过来。 这是萱菱每日必看的娱乐节目之一,每次都紧紧盯着他喝,试图看到他被苦得面目狰狞,但这人表情管理非常好,她凑得很近再近也看不到。 近得她都闻到药味了,景元喝完将碗拿开时,眼前赫然出现她的脸。 他被小小吓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殿下。” 医士走后,景元思虑再三才开口唤了她。 “干什么?”萱菱还在疑惑为什么没有苦到他。 景元仍旧迟疑,有些话在他们之间,也许是没必要问出口的。 但是他的美梦之后是噩梦,他梦见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她的苏醒就是为了现在无忧无虑的潇洒生活吗?也许别人会这样,但是她不会。 “殿下如今……依然坚定走着巡猎之路吗?”景元微微低头,发丝挡住眼睛,侧脸笼罩在黑暗中。 这是他少有的在她面前收敛起了轻松的笑容。 萱菱怔愣了一下,复又嘴角微微上扬。 她就说,景元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还没有疑虑,不过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你是怎么觉得……我一直走的都是巡猎之路的?历史书上看的?” 她的答案原本应该是,是,或者不是。 仅仅两句话,景元就瞬间明白了,她的确有不为人知的目的。而且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以前发生的事都是假的。 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她难道不是仙舟人吗?史书上描述她就是生于仙舟,而后被帝弓司命唤醒,邀请她相助…… “放心吧,最起码我不是巡猎的敌人,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改变一切。”萱菱尝试着安抚他。 宇宙在不断变化,几百年或者千年后,没有人会在意某些事的真相。 所以真相并不重要,杀掉谁,推倒谁,历史是由胜利者粉饰的。只要世间还能美好地发展下去,那么一切都真相都不重要。 一切的悲哀,一切的残酷,都将被掩埋。也许她的思想太过极端,但是总会有与她一道的,她的信徒们。 “所以,别插手我的事,景元。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哦。”萱菱眯着眼,透露着一丝危险。 时隔几百年后,他再次感受到她释放着杀气,如同在战场上一般。 景元感到由衷的悲伤,却又意料之中。为自己从没有了解过她而悲伤,又对她仍如从前般神秘迷人而感到熟悉。 “殿下说笑了,我作为罗浮将军,除了罗浮,哪里还能管其他的事。”景元泄气。 也许整个宇宙间,真的没有哪个地方会让她驻足停留。既然不是罗浮,也千万别是别的地方啊。 第24章 被景元阴阳怪气 丹鼎司的医士前来禀报太卜求见的时候,房间内的气氛还有一丝凝重。 符玄满腔的求助心切,进到房间后有点大气不敢出。 为什么感觉气氛有些奇怪,这两人难道还会吵架吗? 景元站在床榻边上,萱菱离他很远,坐在窗边品着茶。但眼神中带着寒意,与符玄对视时,寒意一秒褪去,开心地和她打着招呼。 “太卜大人百忙之中怎么有时间来看景元这小子了?”萱菱笑眯眯地给符玄端茶。 “景元这小子”几字咬得极重,符玄赶紧过去上前接下茶,让殿下帮她倒,怕不是要折寿。 早知道不来了。 景元倒没什么不同,仍旧带着笑意,看了萱菱半晌才转头看向符玄。 “符卿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符玄忙说:“将军,幻胧一事要如何上报联盟呢?要将殿下所在罗浮如实上报吗?” 毕竟幻胧也是她从中解决的。 “问得好。”景元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轻笑一声,“殿下本人不就在这吗?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萱菱以为有什么大事,她根本无所谓。 于是符玄又向她请教,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便听到她答:“随便。” 符玄:“……” “说我在哪都行,反正说不定很快我就走了。”萱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发丝。 符玄有些惊讶,然后下意识看向景元,虽然不明显,符玄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失落,却故作轻松地笑笑。 依她的想法,这个殿下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罗浮,更加不可能只是为了来将军府坐坐顺便杀幻胧。 她肯定是有更隐晦的目标,比如,借助景元重新坐上统帅之位。 符玄通读史书,知道这位殿下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但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难道她真的那么淡泊名利,史书上说她诡计多端都是假的? 不过史书也未必能尽信就对了。 所幸,这件复杂的事也不是她该管的,将军肯定自有办法,而且看他那样,一副被殿下欺骗利用也乐此不疲的模样,符玄倒是真有点看不真切了。 符玄离开后,景元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坐着的萱菱只能仰视他,从她的角度,景元真是高得不得了,却温柔地俯下身。 “殿下,走吧,去幽囚狱。”景元的身影笼罩着她。 “你要把我关起来?”萱菱疑惑。 景元被她逗笑了,捂住胸前的伤口笑个不停。 “哈哈哈,岂敢岂敢。殿下前几日的约会对象金发青年想来已经落网了。” 萱菱这才明白,原来罗刹是跑到幽囚狱去了,怪不得没找到。果真是不找他的时候就自己会跑出来。 “阴阳怪气什么?走啊。”萱菱白了景元一眼,兀自起身前去。 约会个毛,而且他是怎么知道的? 景元跟上她的步伐,追问道:“殿下是在否认吗?” “不然呢,就吃个早餐去个书肆就叫约会?那我跟你不是天天都在约会?”萱菱杠了回去。 景元的呼吸一滞,就像被她的话烫到似的。 “可是殿下与他只是陌生人。”景元凝视着她,挑了挑眉。 在萱菱看来,他这挑眉就像是挑衅,仿佛在说“该你狡辩了”,但是萱菱发现居然无法反驳。 “……好吧,说不过你。”萱菱放弃了。 这小子还是有点辩论天赋的。 幽囚狱内,罗刹果然已经被云骑团团围住。 萱菱不紧不慢地上前,调笑道:“罗刹,这次又掉了什么吗?找到这里来了。” 罗刹回过头,幽暗的牢狱之中,倏然出现的身影如同一道光芒,她的眉眼清冷,清丽脱俗,嫣然含笑。 “萱菱小姐,能在此相遇实在是巧。”罗刹信手拈来的客套,目光却紧盯她不放。 如果忽略掉旁边虎视眈眈的云骑军,倒真像是惊喜的重逢。对了,还要忽略掉沉下脸来的景元。 景元不像平素的懒散,而是直接挥出阵刀指向罗刹,“确实是巧,出现在此间的除了狱卒,便是囚徒,阁下是哪一种?” 萱菱打了个哈欠,懒得听这两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周旋,二人你来我往半天,萱菱突然感受到了镜流的气息。 景元好像并不知道镜流也出现了,更不知道她和眼前这个金发男人是一伙的。 冰雪的雾气自空中散下,云骑军将武器指向来者。 景元的内心很复杂,上一次与恩师的相见便是自相残杀,这一次他也无法保证镜流的安全,必要时也许还是会打起来。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嘴唇紧抿着,久久无言。 “这是神明的对垒,你不站在胜的一边,就是输家。殿下,已经开始了……”镜流一步步接近。 萱菱点点头,与镜流打着哑谜。 与镜流在仙舟重逢时也就是昨天,看来彦卿将人给押丢了,不过也正常,毕竟这可是前剑首。 在彦卿来之前,萱菱和镜流已经“友好交流”过了,虽然镜流并没有讲她们的计划,但萱菱与他们的目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与药师并没有什么仇什么怨,也只不过是因为帝弓司命的关系才会参与过去那些战争。 与她真正有仇的,就是镜流口中的烬灭祸祖,纳努克。 几千年前将她重伤的家伙…… 虽然被祂折磨得体无完肤,重伤直到现在都未愈,还被祂关了几百年。 但她一点都不生气,不如说是很难生气,但身体的疼痛却是无法忘记的。 她打不过纳努克,打不过,完全打不过,但是,祂迟早会交代在她手中。 萱菱轻轻拍了拍景元的手臂,低声说:“别激动,你的伤还没好。” 而且,景元站在巡猎这边,也相当于是胜者的一边。 无论是巡猎,开拓,又或是存护,都不会是输家。 景元眼神复杂地看她,他的猜测没错,她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也许危险,也许远大,但他相信,她不会伤害仙舟。或许吧…… “好了二位,拾掇拾掇进狱中吧,我看你们也是迫不及待了。”萱菱笑眯眯地说。 镜流和罗刹皆没有反抗。 罗刹微微一笑,镜流则点点头,恭敬地说:“那便麻烦殿下了。” 云骑军将两人押了进去,景元才慢慢放下阵刀。 云骑军都离开后,景元轻声问:“殿下的计划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仙舟置于危险中,是吗?” “如果你想,我可以学。”萱菱开玩笑道。 景元扯出一笑,却笑得不如往常般开怀爽朗。 眼见平时无论何事发生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景元如今像个耷拉耳朵的委屈猫猫,萱菱也止住话头,没再开玩笑。 萱菱向他勾了勾手,示意他弯下腰来,景元有些意外,却听话地低头,发丝微微垂下。 “放心吧,我这人最讲义气了,好歹也是认识几百年的战友了,这点信任都没有?”萱菱摸了摸他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真像撸猫一样舒服。 信任当然有,但她太善变了,越强大的人越是难以捉摸,也许众生在她看来不过是如蝼蚁一般渺小。 景元没有丝毫反抗,待她撸爽了收手之后才站直。 “好,我相信你。”景元不自觉伸出手也想触碰她,刚伸出来却又缩回。 战友吗?战友也好…… 第25章 兄弟,你好美 趁符玄还在为景元代理,景元一并将罗刹和镜流的事也交给她呈报上去。 在等待联盟的处理方式之前,还需稍作等待,景元也就暂时不用费心。 在萱菱面前时,景元一直都表现得很开心,虽然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毕竟她现在不仅不能让景元放松,还能让他更操心。没办法,谁叫景元太聪明了,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做。 她肯定是不会伤害仙舟的,但很难确保不会与景元渐行渐远。也许景元也许正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才会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萱菱多少能看出来一些。 在别人眼中,他是活得通透,通情达理的罗浮将军。 但除去将军这一身份,他也只是重情重义,温暖却孤寂,健谈却内敛的景元罢了。 他明明可以歇斯底里,却总是温和隐忍,这也许正是他认命的表现,他无能为力地默默承受一切。 她一向不屑于向谁解释她的动机,但如今见到景元这样,她反而有些踌躇了,想让他舒展眉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与人之间的关系近了,与情一字扯上关系,就不可能那么轻易解决。 还是那句话,心软是病,得治。 萱菱躺在星槎海中枢某家的房顶上,两条腿搭在房檐上一下一下晃着。 路边人来人往,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没人发现她的所在。 回到丹鼎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元,而且那家伙伤好多了,应该回到将军府了吧。 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两条消息。 她本以为会是景元发的,没想到是开拓者。 -开拓者:「图片」 -开拓者:速来,救命! 图片上是一只巨大的乌漆嘛黑的虫子,看背景应该是黑塔空间站,而且那虫子,有些眼熟…… -萱菱:你打不过? -开拓者:人家等级不够,升级材料都用完了。可恶!义父没养打不过。 -萱菱:?你在说什么? 开拓者的一段话把萱菱的cpu干烧了,什么升级材料,还有义父?这星核精不是一岁不到吗? -萱菱:你什么时候离开罗浮跑空间站去了? -开拓者:嘿嘿,界域定锚,没听过了吧?无名客专用,随时随地传送,你,值得拥有。 -萱菱:没听过,不过我不需要。 -开拓者:快用你的闪现传过来呗,你看这虫子的眼睛多么明亮,多么迷人,你难道不想吃吗? 萱菱捂住右眼,末日兽的眼睛确实已经不好用了,还是太过低级,与她的身体不匹配,趁早该换一个了。 不过她这语气怎么好像把她说得像变态一样? 虽然她确实来者不拒…… -萱菱:……十秒。 萱菱花了五秒思考开拓者在的那个位置,毕竟没去过的地方是不能那么准确传送过去的。 不过既然有图片,她就有了一丝轮廓。 事不宜迟,她即刻动身。 空间站内。 被打败一次的开拓者恢复后只敢隔得远远的望着那只虫,没办法,一物降一物,这确实是刚好遇上她的弱点了。 而在她上方的走廊中,一蓝紫色头发的青年男子悄然出现,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行为。 萱菱传过来时正好传到男子的另一端,站在高处,她看到了下方的开拓者找了个大虫的视野盲区,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球棒敲击地面。 还挺悠闲…… “我来了。”萱菱淡定喊她。 开拓者立刻激动地爬起来,也在这一瞬间被那只虫发现。 开拓者和另一方在暗中的男子均是大为震撼,却已经来不及反击。 唯有萱菱很是平静,这点速度和力量在她面前算不上什么。 她的手心赫然出现透明的冰凝结的箭羽,没用弓箭,直接如同扔暗器一般投了出去。 然而,在刺中大虫的前一秒,虫挣扎着发出怪异的吼叫声,消失了。 于是,她的箭扎空了。 男子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啊?!” 到手的眼睛飞了? 开拓者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萱菱急了,就算扎中她也会控制住不让它那么快消失。 她急着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忘记了自己还在上方,于是直接从上方掉了下来。 看着她即将掉下来,开拓者几分钟之内心跳如同过山车,过去接也来不及了。 但她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眼前这人是谁。即使比这里高万丈,她也一点事都没有。 她着急忘了,在场的第三人也并不知道,见到那一幕生死攸关的场景只能奋力救人。 萱菱的翅膀已经伸出来了,察觉到有陌生气息接近,立即又缩了回去。 场面一度犹如按了暂停键,开拓者定在原地,瞪大眼睛。 不知从哪出现的男子面容有些急切,正以优雅的公主抱抱着蓝发纤细的少女。 萱菱冷静地与他对视,内心感叹:小伙子真有力气,年轻真好。 “下次建议走路上,不建议走空中。”男子语气淡然,却听出了他的些许刻薄与阴阳怪气。 “呃……”开拓者很为难。 她有些怕萱菱会发飙,毕竟她这人的确脾气不好。 而义父这人又不像景元会宠着惯着萱菱,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义父是个好人。 萱菱利落地从男子身上跳下去,直接忽略了他的阴阳怪气。 “谢谢你,年轻人。”萱菱随意笑笑。 看到男子狐疑的神色,萱菱很快意识到不对,这样不就露馅了吗? 于是她思考一会,又补救: “——虽然你很年轻,但我显然比你更年轻。” 开拓者:“……” 男子:“……” 男子露出了很迷惑的神色,夸他年轻就是为了炫耀自己比他更年轻? 还攀比起来了,6。 “义父,呸!拉帝奥教授,哈哈,你别跟她计较,她初入社会,还小。”开拓者急忙上前缓和气氛。 并顺利地让话题继续回到了年龄问题上…… “好吧,不说这个了。开拓者,你坑我过来,结果眼睛没了,你得赔我。”萱菱理直气壮地看向开拓者。 开拓者胡乱解释道:“我怎么知道这东西就不见了?刚才还打我呢。” “因为那东西是人造的,还欠缺很多东西才能维持住形体。”男子仿佛自言自语般解释道。 萱菱委屈地说:“我不管,我的眼睛要瞎了。” 男子下意识瞟了一眼她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漂亮得过分,如同冰蓝色的剔透水晶。 也许是高度近视?但他没打算多问多管。 “萱菱,这位是博识学会的拉帝奥教授。”开拓者生硬地转移话题,只希望找个机会跑掉,免得萱菱追着她要眼睛。 “教授,她是萱菱……呃,仙舟人。”开拓者有些尴尬。 萱菱的笑容逐渐消失。这算什么介绍…… 拉帝奥并不好奇,只微微点头,“幸会。” 萱菱这才认真看向他,男子身材好,肌肉结实,五官俊美,衣服……穿得也颇有一番风味。比景元和罗刹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好多了。 “帅哥,你好美——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眼睛真好看。”萱菱目光无害地看着他。 “谢谢夸奖,你也是。但我还年轻,在去世之前并不打算把眼睛捐给你。”拉帝奥冷淡回绝。 呃…… 多么聪明的年轻人,光是听她们之间的聊天就知道她的目标,但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第26章 罗浮是一本她的巨大回忆录 清晨的日光透过神策府的透明墙落在座椅上的少女身上,她仿佛陷入了梦魇,单手支撑着脑袋,注视着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 以往这个位置上坐的是懒散却辛劳的神策将军,府中的云骑侍卫很多,但此刻却没时间好奇她为何如此胆大妄为。 因为此刻的云骑们将蒙眼的清冷女子团团围住,此女子正是身染魔阴的前罗浮剑首,镜流。 彦卿站在一众云骑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并一边用余光瞟着高座上似在假寐的少女。 将军临行前交代府中众人,接下来只需听她的决策。 她,是彦卿以及众仙舟人眼中力量强大,身份神秘的将军的红颜知己。 不过与其说是红颜知己,倒不如说是损友,毕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风花雪月和暧昧关系。 将军会发出这样的指令让彦卿也大为震撼,但也逐渐发现了不对,也许这位少女真的…… 青镞一介文弱职员,只得站到彦卿身后,她的目光也一直投向座上的少女,目光悲切心疼地望着她。 府中各人各怀心事,直到丹恒的出现。 萱菱一直在等待着热茶慢慢冷却,即使不触碰茶杯,她也能感受到茶的温度,与越来越少的热气。 她发着呆,热气熏得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身旁的一切声响就如同在梦中。 原本她还在空间站缠着开拓者耍赖,但今天一大早她收到了青镞发的消息: 萱菱殿下,可否请你来神策府一趟,有事相商。 虽然不知道青镞怎么加的她的联系方式,但随便一猜就知道是景元。 景元倒是毫不客气,笑眯眯地将神策府交给她就去幽囚狱审问另一个人。 本来她只觉得麻烦,镜流不就是想在被押送去玉阙之前在罗浮自由随心地度过一天嘛,这点事他都不放心? 直到丹恒的出现,他告知彦卿并不识得此人,青镞满脸遗憾地向他介绍着镜流。 他与镜流面对面站着,却如陌生人般。 仅仅这一个瞬间,萱菱明白了景元的想法,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吧。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镜流首次赢下孤傲的龙尊的场景,那时也是这样,他们一人冷淡,一人傲然。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伤感起来。 她的那些行为,在与人们的接触变多之前,在与云上五骁的联系更紧密之前,她自请休眠。但她并不是无情,相反是在逃避。 因为她内心脆弱,接受不了热烈的感情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生离死别。 在她年少时,她被仙舟民从遥远的星球带回来。与帝弓不同,她天生就有特别的力量,她不是人类,她蔑视人类。 还没睁眼看过银河一眼之前,她被谨慎的仙舟民冰冻在监牢。 仙舟大乱时,她与帝弓一同被放出来。向来人格伟大的男人以德报怨,迅速投入了战争中。 那时候,男子每每会请求她相助,一同战斗,但她找不到任何帮助人类的理由。 她只做旁观者,眼睁睁看着普通人如蝼蚁一般往强大的敌人身上扑,一只只被碾碎,却不后退一步。 最终,她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听从了男子的相劝,与他一同战斗。 男子教会了她心存善意,教会了保护弱小,不要看轻人类。 然而她屡教不改,只享受战斗的快乐,面对人类的感激冷眼相待。 男子永远很有耐心地引导她,永远以德报怨,持之以恒。 她那时并不明白。 曾经的人类,后来的帝弓司命,巡猎星神岚,祂在这个孤独又强大的小小少女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几千年来,她看着祂一步步变得强大。 几千年后,当她与云上五骁相遇时,当她再次与云上五骁重逢;当她与如今的银河相遇,与所有人相遇时,埋在她心里的那颗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于是,她明白了她存在的意义,明白了自己所选的道路的意义。 …… “殿下,既然人到齐了,我们便出发吧。”蒙眼女子将“目光”投向上方的萱菱。 萱菱从往事中抽身,轻叹口气淡然一笑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镜流却微微一怔。 她这语气就像淡定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稀松平常的日子里因为忙于工作而拒绝好友的游玩邀请一般。 镜流微微一笑,很是感慨,“以往拒绝我们的时候殿下可不会这么温和有礼,殿下如今的变化真是大。” 以往敢邀请她的只有白珩,而她的回答只有“没空”,却还是很多次都被白珩强拉着走,徒留大殿中的云骑和大将们目瞪口呆。 “快去吧,别讽刺我了。一天的时间,可是很快就过了。”萱菱起身望向身后玻璃透过来的日光。 镜流和丹恒,连带着陪同的彦卿,几人从工造司辗转到流云渡,丹鼎司,看见他们与白露相见。 萱菱还是去了,但并没有随行,只是在空中观察着他们。 “殿下,我收回那天的话。” 与白露告别后,站在丹鼎司旁的道口旁,镜流突兀地说。 她要收回那句话: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能阻止一切吧。 她回想起自己年少时家乡毁灭来到罗浮时,她跟在师傅身边,同身边所有行人一样停留驻足在那个身影之上。 传说中与帝弓并肩,大战穷桑,击退丰饶令使的菱姬。 她的身形并不高,不足成年女子般,且瘦弱纤细。但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身体血痕累累。 她捂住伤口,走得很慢,低着头,双眼淹没于发间。 她经过流云渡,行人皆停下注视她,却没有一人敢靠近。 想起那一幕时,镜流才明白,自己一时的痛苦激发大脑说出的那句话,多么单纯。 殿下的确强大,曾有人与她并肩作战,见证从她手中生出的奇迹,曾有过属于她的时代。 但她始终孤寂,漫长的生命中,她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切。所有的战友,下属,都在朝夕之间消失。 那些路,七百年前她走过,两千面前甚至三千年前她都曾走过。 这一路上罗浮的风景,她曾在各个年代里看过无数遍,与无数人相遇。 最终,只会剩下她自己。 她也许背负着仇恨,也许重伤未愈,她的人生没有人真正见证,所有人都是她的过客。 丹恒和彦卿四处张望,却没发现萱菱的身影。 萱菱自空中跃下,稳稳落在几人身后。 “知道了,你说收回就收回吧。”萱菱无奈一笑说。 镜流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眼前的少女却已展现笑意。 “该去继续你们久违的聚会了吧?”她抱臂挑眉道。 她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或许是习惯了。 更何况,接下来还要安慰另一个可怜兮兮的白毛大猫。 第27章 她最放不下的是…… “海若不隐珠,骊龙吐日月。鳞渊镜的风景确如诗中所说,绝美壮丽。”金发男子悠然感叹。 鳞渊镜海水翻涌,涛声阵阵,气势磅礴。 岸上的空地前,几名云骑押解着某人站在龙尊雕像下,景元也似在欣赏风景,不像审问犯人。 “我身为嫌犯,不在幽囚狱受审,将军将我带入此地,真的合适吗?” 金发男子光彩依旧,身上并没有施加锁链,半点没有罪犯的样子。 “依照法度,你将被押往虚陵仙舟,接受十王司和七天将的联席审判,并施以永罚。”景元双手抱臂,与男子淡然交谈。 “不过嘛……眼下这片刻,阁下还有机会欣赏鳞渊镜的美景,这将是你最后能见到的罗浮景象。”景元目光望向远处的风景,似也深有感触。 罗刹沉默一会,开口道:“我听她说过,数百年前,「云上五骁」曾在此相聚宴饮。” “令师镜流的绝世剑技,饮月君丹枫的云吟奇术,飞行士白珩驾驭星槎的巧技,辅以朱明巧匠应星所锻造的神兵利器,还有将军的智策运筹……” “——或许还应涉及另一人,如今已经鲜有人提及,杀伐果断善恶不明的联盟代理菱姬。” 说到这里,罗刹不禁轻笑出声,有些疑惑地问:“说起来,这位菱姬对仙舟的付出除却帝弓司命,应当是最多的。但仙舟民众却对她颇有微词,难道其间有什么有趣的真相吗?” 景元皱了皱眉,目光冷了下来,语气冰凉地开口:“罗刹先生对仙舟的历史倒是很了解。” 罗刹谦逊地摇摇头,“说不上了解,只不过闲暇之余常去书肆看书,平时常与仙舟人们聊聊天罢了。” 景元轻哼一声,意有所指地说:“特意去了解与殿下有关的内容,倒像是另有所图。” 罗刹不以为意地笑笑:“将军言重了,不过是有些感兴趣罢了。”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殿下应当不会对罪犯感兴趣。”景元笑得眯起双眼,面上温和,却透着一丝凌厉的气息。 话不投机半句多,罗刹也明白,谈论有她的话题,他们两人只会夹枪带棒。 聪明人说话便是如此,没有一个人透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真相,两人却都知道了彼此想知道的,点到为止。 只有旁边两名从始至终都很茫然的小卒子云骑情不自禁在想: 菱姬殿下他们倒是知道,但她不是沉睡了好几百年吗?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 但两人自觉地装作没听到。 于是罗刹又谈回丰饶,他对接下来的安排敞亮地讲了出来,倒是令景元难得有些吃惊。 “漂亮,漂亮,这步棋,下得精彩。”景元连连感叹。 虽惊讶罗刹如此坦然地说出计划,但景元也并不是没有猜到他们的目的是前往虚陵直面剩余的六位将军以及元帅。 “你真的变了,景元。”男子沙哑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藏青色长发男子款步走上前来,幽深的红眸与景元对视,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如今的你,竟会承认自己棋差一着。” 话音刚落,彦卿便将镜流带到,其身后还跟着曾经的云上五骁其一,如今的无名客,丹恒。 景元的眼神有些落寞,殿下并没有来。 也是,毕竟这是他们五人的恩怨。 但真要如此说来,所谓恩怨也并没有他的戏份。 镜流让把罗刹先带着离开,毕竟接下来的事与他也无关。 彦卿和两名云骑将罗刹押往鳞渊镜上方,走不出多远后彦卿便看到熟悉的某个身影。 “萱菱姐姐!你果然还是来了。”彦卿见到她的那刻目光有些激动,随即有些失落。 彦卿并不明白那几人之间曾经的情深义重,只知道现下的场景,大抵是悲伤的吧,他已经看出将军的伤感。 “这个男人留下,我来看住他,你去陪着你的将军吧。”少女漫不经心地说。 彦卿愣了一秒,他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薄情。 按照他对仙舟民间的观察,彼此有情的男女是会在对方难过时陪在彼此身边的。 哪怕他们只是旧友,她怎么能如此事不关己。 “是。”彦卿握紧衣角,转身回去。 也许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不懂这些吧。 但他一定要陪在将军身边,哪怕将军与旧友都走散,他也一定会留到最后。 两名云骑尽职尽责地站在罗刹身后,防止他有任何动作。 萱菱倒是并不担忧,随意坐在路旁的紫蓝色石头上。 “旧友之间相互道别的煽情场面,萱菱小姐竟不参与吗?是不擅长应付那种场面,还是担心我逃脱?”罗刹从容淡定地侃侃而谈。 两人的目光一直望着下方交谈的四人身上。云上五骁,如今只剩四人。 从这里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却也知道,谈话的内容不会怎么开心。 “你的话还挺多的。”萱菱紧紧盯着下方,抽空瞥了他一眼,就像是才意识到身旁有个人似的。 罗刹一噎,缓缓勾起嘴角,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们即将前往玉阙仙舟,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与萱菱小姐见面,趁此机会多说一些,就当做是告别了。” 金发青年并不恼,目光深深落在少女身上。 听闻此言,萱菱些许惊讶地看向罗刹。 要说告别,他们之间的情谊恐怕还没到这个地步,顶多算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罗刹,你会认为与我的短暂相见是珍贵的吗?”萱菱若有所思着,清透的目光投向他,眼底闪烁着潋滟光华。 罗刹僵在原地,静静站在那,目不转睛看着她。随即一笑,肯定地答道:“这是自然。” 罗刹并不知她所问的目的何在,只见她恍然大悟般笑了,笑意带着悲伤与释然,随后轻轻点头。 正当罗刹踏出一步想要询问什么时,脚下寒冰凝结,将他困在原地。 “待着别动。” 坚冰愈发缠紧他的双脚,少女丢下一句话,一秒从他眼前消失。 果然还是做不到不管,毕竟是那么几百年的情谊。 无论是求死的应星,疯狂的镜流,遗忘一切的丹恒,面对他们,她都做不到只当自己是旁观者。 更何况,她最无法放下的便是,那个倒霉惯了、小心翼翼做好一切、毫无怨言、默默受委屈的景元。 智多斗天赢半子,情深困己输一世。 从罗刹的角度,看到了刚才聚在一起的四人已各自分散。 镜流与刃站在空地的中央,各自掏出武器指着对方。 镜流没有什么表情,刃却咬着牙就像面对着必须杀死的敌人。又或许他表达的是,该被杀死是自己。 大战一触即发,还没人看清他们的动作,场地已经尘土飞扬,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丹恒退出场外很远的角落躲避,彦卿也极力走远。 唯有景元,默默站在龙尊雕像下。在他身后,飞扬的是尘土,破碎的却是他的心。 他捏紧拳头,丧气地低垂着脑袋,表情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突然间,冰凉的小手贴上他握紧的拳头,把他的五指掰开。 景元抬头,他的前方不知何时站了娇小的少女,她正较劲地抱着他的手掌掰着。 景元怔怔看着她,不自觉松开了手,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也许很多年后,他还是会记得这一幕,漫天的风沙,一派朦胧的世界中,他看到的是她清晰的脸庞。 关于她的记忆顷刻如洪水猛兽向他汹涌袭来,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绪。 只觉须臾间,天地皆非,万物皆空。 萱菱费力将他扯走,拉到激斗的场外。 随之拿出一顿他最为熟悉的吐槽,“灰尘那么多,你是真不怕呛啊。” “……抱歉。”景元那张善辩的嘴此刻却蠢笨得紧,只想着讨好她。 “别难过,以后大家都会各自安好……还能再相见比起再不能见,总要好一些吧。”萱菱低声喃喃道。 久久不见景元说话,她抬起头时,发现景元正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 “看,看着我做什么?”萱菱只觉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神情都不自在起来。 景元轻轻摇头,错开了目光,轻声问道:“殿下,应当是第一次安慰人吧?”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萱菱故意板着脸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没有。效果很好,谢谢殿下,希望殿下以后继续发扬。”景元吐出一口气,好似真的放松了很多,都已经与她开起玩笑来。 这是他少有的在她面前如此大胆地发言。但他觉得,偶尔在她面前皮一下也不错,她是不会计较的。 并且,她的反应才是真正能让他觉得安心的,最宝贵的东西。 “敢教我做事,我看你也是长本事了。走吧——那边结束了……” 少女的身影走到他的面前,景元只觉时光真是改变了很多东西,毕竟他从没想过能和她并肩而立。 也从没想过,在这样的年代听到她的亲口安慰与受到她的亲自照顾。 第28章 这叫占便宜 一切的风波平定下来,镜流已经收好武器站到萱菱身后。 平静的场地中央,地上了无生气的长发青年须臾如同电击般胸膛抑制不住动弹起来。 刃再次爬了起来,感受着胸腔恢复跳动,他死死咬牙“嘁”了一声,抬眼却见眼前站着熟悉的倩影。 她的俏脸没什么表情,两人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刃有一刻有些手足无措,他并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颓废丧气,他一直不想。 可他希望的事情早在七百年前开始就已经不再可能如愿。 正如他希望自己完美地死在她的回忆中,哪怕她从不想起他,会不会也能在某一刻路过某处风景,见到某柄刀剑利器时,脑袋里突然回想她的人生中曾出现过一个人,在某场比赛中摘下桂冠,亲手从她手中接下颁发给他的象征他荣誉的奖品。 刃收回目光,与她擦肩而过,沉默无言地离开。 “等等,走也不打个招呼?”萱菱饶有兴趣地叫住他。 无论何时,她总能让他无能为力。 “……再见。”刃还是道别。 如果此次分别后他便能如愿死去的话,他也许会好好告别。 但他不会,所以他不想以这副躯体在她面前多待一秒。 镜流和丹恒聊了几句便也告别,丹恒临走前特意走到她面前与她告别。 “去吧丹恒,我们见面倒是很容易。”萱菱对他总是多些耐心。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不把他当成丹枫的人,他们并不像。而丹恒只是个一无所知便承受诸多苦楚的可怜孩子。 玉阙派出的星槎很快便到了,云骑先把罗刹押了上去,临行前,罗刹对她微微一笑。 鳞渊镜下,只剩萱菱,镜流,景元与彦卿。 很多年前,云上五骁曾在这里相聚,五个惊才绝艳的男女,一场场难忘的相聚化作了最后萧瑟的离别。 镜流走上前却又回头,目光隔着黑纱落在萱菱身上,又落在景元身上。 萱菱想起许多年前,她踏上去往战场的路途时,受伤留守的镜流前去相送,她坚毅的表情仿佛要将敌人挫骨扬灰。 她那时说:“殿下勃然英姿,意气风发,此战必捷。” 而今,她踏上征讨丰饶的路途,她早已抛却身后事,她的一生在几百年前就已结束。 如今的她淡然一笑,真诚地祝愿道:“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微风轻起,萱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她忍住酸涩,略带沙哑的嗓音轻颤:“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景元……就交给殿下了。”镜流转身上了星槎。 到头来,云上五骁中最年少的,最无辜的景元,还是被他的师傅惦念着。 几百年的仇怨,仿佛一瞬间风消云散。 世易时移,他们五个中年龄最小的,现在承担着最大的责任。 他早已不是追在应星身后和他吵吵闹闹,把饮月龙尊当做追寻的身影的云骑新人。 他如今是罗浮人民敬重仰赖的罗浮将军,历经千帆却仍心如明镜坚毅豁达。 景元当然不需要她的照料,相反更多的是景元要为她操心,但萱菱还是点点头。 景元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星槎开走之后,一切就算告一段落,但谁都静静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下班了,彦卿,去玩吧。”萱菱打了个哈欠,看向旁边随时注意着景元的彦卿。 彦卿下意识反驳,“彦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喜玩乐。” “况且我要陪着将军,反正萱菱姐姐肯定一会儿就不见了,留下将军一个人。”他继续低声嘟囔,语气有些替景元抱不平。 萱菱瞪大眼睛,彦卿居然在声讨她?而且怎么把景元说成像他一样的小孩子一样。他也用不着时时刻刻看着吧? 景元不禁失笑,摸摸彦卿的脑袋说:“去休息吧,我没事,一个人也可以。” 萱菱顿时无语,这两师徒是跟她玩心眼呢,不过她还真中招了。 她伸出食指抵住彦卿的额头,轻而易举就将他戳得后退一步。 然后目露凶光,“快走,不然我就打人了。我不会跑不见,今天就好好看着你的将军。” 不过只保证今天。 彦卿丝毫没被她的凶狠吓到,而是高兴地跑走了。 “……”她真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 “好了,现在干嘛?接下来我随你安排。”萱菱瞥一眼景元,对他的小心机表示鄙视。 景元呆了一秒,随即假装没看到她的眼神,颇有兴致地说:“嗯,那就先用餐吧,今天去至味圣苑如何?” 萱菱拿出一沓信用点塞给景元,“今天我请你。” 景元有些意外,“殿下的这东西……” 显然是在怀疑她,毕竟以往都是景元付钱,但她却走到哪都不操心吃喝用度,其间肯定大有文章…… “从开拓者包里顺的,放心她有的是,毕竟天天翻垃圾桶。” “哈哈。”景元爽朗地笑起来。 “殿下——”下一秒,景元叫住她,声音敛起了笑意,变得严肃又认真。 “嗯?”她转头疑惑地看着景元。 “殿下刚才说过,随我安排——”景元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看了她许久。垂着的手忍不住动了动,尽力压制住内心的悸动。 萱菱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那么,可以让我抱抱你吗?”他再次展开笑颜,故作轻松。 他说得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点长,像是害怕被拒绝。 不待她回答,景元自顾自向她靠近一步,也就挡住了他的神情。 萱菱皱眉,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一天天搞什么幺蛾子,净是爱做一些让人不理解的事。 “书上说,你这种行为叫占便宜。”萱菱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但还是妥协地贴近他。 景元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膀,拥她入怀中,双手有些颤抖,她听到景元重重的叹息。距离太近了,她鼻中传来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是吗,书上还说了什么?”景元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声音如此醉人,仿佛感受到了他满足的神采。 她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头一次有些抗拒地想把他推开。 然而景元却不许,此刻的他和平时不同,不似平时的听之任之,牢牢抱住她,不让她逃离。 平时的景元绝不会这样,但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随他安排的话,萱菱只得忍着,有些生气地说:“书上还说,占别人便宜是要被揍的。” “那殿下,可否原谅我的失礼?”景元仍笑着,声音懒洋洋的,充斥的温柔就像要溢出来。 萱菱想破头也不知该如何罚他,半晌后无奈摇头,也罢。 “你应该庆幸现在不是几百年前。” 那时可没人敢靠近她,何谈这么近的距离。 景元沉默几秒,又颇有感触地说:“我明白,但我们都不是几百年前的自己了,不是吗?” 萱菱没有回答,两人就这般安静了许久,直到她感觉到自己冰凉的身体都几乎被景元捂得暖和起来。 “还没好?”她象征性推一下他。 这次怎么这么久?得寸进尺,她甚至怀疑景元已经睡着了。 景元不动声色地捉住她推自己胸膛的手,温暖的大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似乎要把她完全染上自己的气息与体温才肯放手。 在估摸着萱菱将要说“放肆”之前,他才放开了她。 他是很了解她的,知道做到何种地步她不会生气,知道该把控怎样的距离。所以也就一直在那样的距离之外,不敢上前,不敢突破。 第29章 哪来的女鬼 景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符玄如蒙大赦,赶紧从巨大的压力中挣脱。 于是用完餐后,景元也得紧锣密鼓去处理书案前堆积如山的文书。 午后的日光很是炙热,萱菱趴在桌子上午睡,景元一边看文书,一手拿起扇子替她轻轻扇着风。 每扇一下,她的几缕发丝就会轻轻飘起,在空中轻轻晃着,惹得景元的心思总是无法集中在文书上。 哪怕不去看她,只要想到旁边的是她,他的心就悸动不已,喉咙干涩得发疼,手握紧,控制不住地想要触碰她。 日头逐渐下去时,神策府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桌上基本清空,青镞也没再给他添上新的工作量。 他站到她面前,定身许久。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萱菱立刻警醒地睁眼,见是他后眼神茫然地看着他。 “天黑了?” 景元见她醒了便收回手,故作无事,“嗯,既然天色已晚,殿下今晚就在神策府歇下吧。” “不要,还是浥尘客栈舒服。早上你这些云骑晨练吵死了。”萱菱嫌弃道。 她打了个哈欠,困顿地起身离开。 “哈哈,那我送你。” 景元没有询问,而是笑了几声后十分平静地陈述,没打算征求她的同意,拿起桌上的洁白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 “啊?我三秒就瞬移过去了啊。”萱菱疑惑地将披风摘下,却被景元按住,又给披回去。 “殿下可以保留一点力量嘛。况且晚间的长乐天颇有一番烟火气,殿下不想看看吗?”景元挑眉看着她。 尽管他的借口找不到什么错处,但萱菱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景元刻意略过的前半句话。 她的力量。难道景元也知道她受的伤吗? 不过,也不是很意外,毕竟景元总是那么细心,心眼又多,被他知道是早晚的事。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萱菱眼里闪过轻微的诧色,边与他走着边问道。 景元则避而不谈,故作不懂般笑着反问,“殿下指什么?” “知道我的太多事,可是会被灭口的哦。”萱菱戏谑一笑。 月下的罗浮仙舟上,长乐天街头的灯光昏黄温馨,过路的人都向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 景元一边温和地与众人打着招呼,边不紧不慢地回答:“既然如此,我在几百年前就该被灭口了吧。更何况,我知道的是多还是少,殿下恐怕也没办法确定。” 说得也是…… 萱菱与景元对视一笑,心照不宣,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经过了喧嚣的夜市,快到浥尘客栈时,景元又沉静地开口:“殿下不必疑我,景元只是想与殿下多走一段路罢了。” 宁静地夜幕下,灯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景元的眼眸明亮,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她,身影笼罩住她。 景元总是很喜欢说这种一语双关的话,别以为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她不自觉扬起嘴角。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你是宇宙第一好猫,行了吧?回去吧。”萱菱敷衍地将他推走。 她不愿把这个话题弄得这么严肃,反正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即使不能互相理解,她也会保住景元,也许也会保住仙舟……吧…… 景元怔愣一秒,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也没有否认被她当成猫的说法。 “殿下好好休息,景元告辞。” 景元走后,萱菱回到自己的上好厢房。 她一向偏爱这种风格的房间,就连将军府也被景元特意布置成这种复古风格,很像她曾经在朱明的府邸。 此夜却并不安稳,她的伤口隐隐作痛,形体溃烂不堪。 朦胧间,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死对头。 那是一场旷世之战,牵扯到了不止一个星神,那场战斗没有结果,她也历经漂泊回到了仙舟。 对于那次冲突,宇宙间却几乎无人听闻,也许是多亏了某一方势力。 她睁开眼时,自己的右手已经化掉,成为了似冰雪消融后的清水,一点一点融化,顺着向上。 她皱了皱眉,释放着力量,浑身散发着蓝色光芒,一点点修补着身体。 突然,窗外闪过一个黑影—— 乌黑的长发,就像索命的女鬼…… “咚!” 萱菱猝不及防被吓到,不小心从床上跌了下去。 从窗户里窜进来的身影稳稳当当地站在桌前,与躺在地上的她视线相撞了。 “——刃?!怎么是你?”萱菱没急着爬起来,反而惊讶地问。 这发型光是看脑袋部分的话还真有点像纳努克,可真有点吓到她。 刃面上虽然镇定,但内心也很惊讶,尤其是面前这一幕—— “你……为什么睡地上?” “……”萱菱顿了一秒,淡定地从地上起来,刃则默默伸手一把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拽起来,“不该问的别问。” “好。”刃听话地答应。 还真不问了,比景元好打发多了。 “找我干嘛?你们首领艾利欧又有事了?星核猎手事还挺多。”萱菱坐在桌前给自己和刃分别倒了一杯茶,并示意他也坐下。 刃却固执地不肯坐,直愣愣站着。 “不是星核猎手的事——你的手怎么了?”刃站在她的身侧突然眼尖地注意到她的右手上的惨状,未修补完成的手臂上还有个透明的窟窿,于是激动地又抓住她的手,誓要看个仔细。 萱菱淡定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埋怨道:“不是叫你不该问的别问吗。昨天不是跑得挺快,现在又凑过来干什么?” 不止如此,说起他的罪证那可真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初次在幽囚狱时也是像个受伤的野兽似的,见谁都挠。 “……”刃比以前更加不善言辞,以往好歹还喜欢阴阳怪气,现在仿佛被挫了锐气。 “我……没脸见你。”刃的气息平静下来。 萱菱本来想继续呛他,话到嘴边化作了叹息。 他肯定也不想提起往事,萱菱更加不想揭开他的伤疤,过往已逝。 “不说了,睡觉。你睡不?”萱菱走回床榻,回首望向刃。 刃的瞳孔微缩,一秒又恢复,不自然地偏过头。 “不睡。这个给你。”刃拿出手机。 萱菱好奇地凑过去看,莫名觉得刃拿着现代化科技有些违和感。 屏幕上是他和银狼的聊天记录: 银狼:刃叔你点一下面链接就行了,会自动跳出按钮,按下去那些东西就会出来了。 刃:好。 于是毫不犹豫刃点了那个链接,并按下了按钮。 “那些东西?”萱菱疑惑。 两人一同盯着手机,就像两个摸不清手机怎么用的老年人。 萱菱摇摇头,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她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不一样,她可是无论时间如何变化都与时俱进,越来越年轻的人啊。 没错,就是这样。 一个黑色的箱子凭空出现,萱菱与刃对视一眼,刃乖乖解释:“是一双眼睛和一颗心脏,执行任务顺手带回来了。” 既然是刃带来的,那肯定是比末日兽更厉害的家伙身上的。 萱菱正需要这些东西。虽然她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但她一向很懒,而且即使没有这些东西,即使失明,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她。 没想到从上次开始,刃就牢牢记住了,说是顺手她肯定不信。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我以为你还恨我呢。”萱菱摩挲着箱子。 第30章 与螺丝咕姆的相遇 “……”刃顿了顿,闭口不答。 他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种表达的欲望越是强烈,他就越是恨自己。 他拿起剑走到窗边,回头看了萱菱一眼,“东西既已送到,我走了。” “别走啊,我还有话跟你说呢。”萱菱边叫住他边打开了箱子。 说是有话要说,她却不疾不徐地忙着手中的事,没管为了她的话而留下的刃。 她与箱子里的东西打了照面,只能说——一言难尽。哪怕是对吃的再不挑的她都没办法从口中吞下去。 这个心脏和眼睛的主人一定奇丑无比,不过还是谢过它了。 萱菱终究没有拿到嘴边,而是隔空将它吸收了。 充盈的力量围绕在她的身周,就连刃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的双眸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左眼为通透的蓝,右眼猩红如血,却很快便被隐去危险的气势,双目变回冰蓝清亮。 “可惜了上次的幻胧……要是哪个绝灭大君主动出现就好了。”萱菱摊开手掌,手心闪烁起蓝色的火焰,火花在黑暗中欢快地跳跃。 “你……还需要的话就交给我。”刃闷声说道。 萱菱颇有兴趣地看向他。毁灭的令使,刃一定打不过,但又不会死于他们之手。换言之,不就是丰饶与毁灭的对峙吗? 算了,即使他死不了,但是也会感受到濒死的痛苦。 “刃,在丰饶的力量消失之前,可以好好活下去吗?——这就是我让你留下来想说的话。”萱菱认真地看向他。 借着窗前透进来的丝丝月光,刃看清了她的脸,也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她的眉眼间少了几分凛冽的冷感,看起来竟有些温柔。 他记起初见时,他还是个小小少年。怀炎师傅常常告诉他,菱姬殿下很重视工造司的发展,所以让他在菱姬来视察的时候好好表现,给她留个好印象。 可是他才不要,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怎么可能记得住他这个只会活几十年的人。 更何况,他早已见过她了,只是她没见过自己而已。他见到过几次她捉弄别人,她很恶趣味。他讨厌她的高高在上和虚伪。 所以他是从来不对她尊崇的,就算当着别人的面,也从不称她“殿下”。 但那般嫉恶如仇的他却在几年后甘之如饴地在夜里等待她完成工作,踏着月色与她并肩而行,送她回府。 他还记得,有时是太卜司,有时是丹鼎司,有时是云骑军营,有时却等不到她。 他还记得那些宁静的夜晚,他期待见到她的心情。却在等到她出门后故作不耐地说一声“好慢”。 每当这时,她也从不会责怪他的以下犯上,只会与他自然而然地互呛。 很多事,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她是高高在上,也确实恶趣味,但他却不讨厌她。 “好。”刃回答。 但他做不到,做不到好好活下去。他死不了,却也活不好。 如果她只是一个他旧日的上司,故友,甚至是同袍的话,就好了。他就能毫无顾忌地发疯,折腾。 她偏偏不是,她只是一个他害怕面对的,爱慕者罢了。 刃头也不回地跳下窗台走了。 此夜再无眠。 萱菱睁着眼望着床顶望了一夜,天亮才打算好好去休养一下。 反正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天都离不开她,如今她消失几日也没什么影响。 考虑到旧伤未愈,沉睡时身体机能退化,而且最近待机时间太长。萱菱立马爬起来在床上原地打坐,慢慢隐去身影,就这样,无端消失在空中。 意识沉睡,身体隐身,没人能发现,完美。 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好几天。具体多少天她也不知道,沉睡除了无聊外还令人挺上瘾的。 她才刚醒来就接到了开拓者的紧急电话,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如今是什么年代,于是她马不停蹄地瞬移到空间站。 此时的空间站与上次不同,又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科员们都十分恐慌,怨气冲天。 她也没在黑塔办公室见到黑塔的人偶,也没见到联系她的开拓者,于是她随手揪了一个路人问了一下。 “空间站的主人黑塔遭到了袭击,真凶尚在追查中,不排除是泯灭帮冥火大公的可能性。” “不过女士,不必感到担忧,希望不会影响到你的参观。”此人十分绅士,嗓音低沉温和。 怎么知道她是来参观的?而且知道她是参观还什么内幕都跟她说? 萱菱疑惑地抬头,眼前站的人比她高出许多,戴着黑色绅士帽和单片眼镜。看到他的脸时,她才明白此人并不是人类,也并不只是普通的机械。 两人静静对视,似乎都默契地从对方的表现中知道了双方想知道的东西。 “在下螺丝咕姆,我听黑塔提过萱菱小姐,与你的相遇就像抚弄心头的轻羽,穿过时光的缝隙,带来的一个奇迹。”螺丝咕姆单手附于胸前,朝她微微鞠躬行礼。 这般相遇确实是奇迹,最起码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如果不是她提前被人给唤醒,也不会遇上如今宇宙中的很多人。 天才俱乐部#76,她早有耳闻。自醒来之后她就开始系统地了解如今的宇宙,所幸摄入的众多信息中也有眼前这男人的一席之地。 不过,她对你来我往的客套不感兴趣。作为机械生命,他的人情味让人感到亲切的同时,谁能保证他有没有什么别样的真面目。 这只是她的猜测,毕竟她的习惯就是,对每个初见的,不普通的人保持警惕与恶意。 “幸会。开拓者呢?”萱菱朝他假笑了一下,而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刚联系过就不见了,就凭现在空间站的现状,不是他搞鬼还真说不过去。 第31章 你长得像我前女友 开拓者从座椅上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沉,她注意到面前站了四个身影。 她懵了几秒,看此架势,她像是要被轮番审问了。 “为什么你也在,萱菱?”开拓者惊掉下巴,看看螺丝咕姆,看看艾丝妲,又看看萱菱。怎么也无法将萱菱和另外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不用担心,我是好人。”萱菱的眼神坚定得像入党,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开拓者无言以对,她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是好人吗? 萱菱好似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于是眨眨眼无辜地解释道:“最起码比起毫无绅士风度打晕女孩子的某石膏头教授,我暂时真的是好人。” 虽然话语真诚,但总感觉在阴阳谁。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无名客小姐,如果你介意,我可以道歉。”身后的男声越来越近,赫然就是那位博士学会的拉帝奥教授,也就是开拓者挂在嘴边的“义父”。 开拓者一脸懵逼,但在场的人中,她还是选择相信她出了点事就急着打电话求救的——萱菱。 “萱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开拓者挠挠头。 萱菱想了想,在思考怎么跟她说明,“黑塔的某具人偶遭到了袭击,而且在那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所以你现在要被这几个人严刑拷打,动用私刑——让你说出真相。” 开拓者惊得张大嘴巴,老实地说:“大可不必,不拷打我我也会说的。” “玩闹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并不打算这么做,只是想请你将会见黑塔女士的整个过程说明一下。”拉帝奥无奈看了一眼萱菱,又对开拓者说道。 “呵呵,萱菱小姐言重了。”螺丝咕姆倒是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 艾丝妲则是因为后来听到了黑塔提到过萱菱,也许是猜到她之后可能还可能造访空间站,所以黑塔告诉艾丝妲见到萱菱此人时不要惊讶。 艾丝妲还记得黑塔女士的原话是:如果她不主动和你说话,最好不要主动搭理她。她要是主动和你说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就行。 天才有天才的考量,艾丝妲并没有多问。 开拓者却已经忘掉了此前的一些细节,不知是不是脑袋还没清醒。她凭着记忆吞吐地说完了从面见黑塔,再到替黑塔去跑腿,去个科室见了几个科员,再到追查途中到被人打晕的过程,然后就是就是现在。 等待她边回忆,边停顿地说完了整个过程后,拉帝奥替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感谢这一大段冗长又沉闷的叙述,你一定累了吧——反正我是听累了。更有甚者,已经要听睡着了。”拉帝奥扶住额头,故作有些疲惫的样子,余光却瞟了一眼已经快要睡着的某萱菱。 于是两人开始了如火如荼紧张刺激的辩论,拉帝奥此人尤为警惕,听了她的回答后仍半信半疑。 这时,开拓者和艾丝妲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两人同时拿起手机,《黑塔事件追查群》里发出了一个视频。 内容是:泯灭帮声称对黑塔被袭击的事件负责,发声人为冥火大公。 萱菱一秒来了兴趣,这冥火大公传言一直视纳努克为皇帝,虽没有得到祂的瞥视,但也并不代表他的实力不强,毕竟他四处作恶的坏名声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实力。 如果可以搞到手…… 如今空间站有几名科员消失了,不管是冥火大公本人,还是只是毁灭的小卒子,一定还留在空间站。毕竟他们的计划还没有结束。 “如果不想让空间站成为火海,就必须马上开始行动。”拉帝奥的目光在开拓者和萱菱之间徘徊。 艾丝妲作为空间站的站长,以及螺丝咕姆作为空间站主人的好友,自然是不方便到处乱跑,以免被有心之人夸张为空间站的大难临头之事。 “……义父好像在看我们。”开拓者已经知道少不了这趟跑腿。 “不是,他只是在看你。而我困了,马上要找地方睡觉去了。”萱菱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并不热心这种助人为乐的事。 开拓者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到拉帝奥面前,眼神如炬,声音有力地看向拉帝奥,“教授,我们也来帮忙。” 拉帝奥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那好,你们跟我走。” 萱菱:“……” “那就麻烦几位了,我替黑塔感谢你们。”螺丝咕姆依旧很绅士有礼。 萱菱很没干劲,有一种被迫上班的感觉。 来到密卷科时,因为要询问的两方人员,所以开拓者先行去询问其中一方,拉帝奥和萱菱负责另一方。 不巧,她和拉帝奥并没有问出什么来,在等待开拓者的途中,萱菱瞟了一眼身旁一丝不苟的年轻人,他越是严厉萱菱就越是玩心大起。 “伟大的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真理医生——”萱菱就像背书一样毫无感情地念出来一串字。 “感谢你记得我的全名,伟大二字却不敢当。有什么疑问请提出来吧,希望是和本次事件有关的情报。”拉帝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飞机。 和本次事件有关?情报?怎么可能…… “听说你是开拓者的义父,而且还是倒贴——”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灰色的身影一个箭步冲过来捂住少女的嘴。 “教授,你别听她胡说!她困得太离谱就会胡言乱语的,呵呵……”开拓者面上笑呵呵,内心炸得噼里啪啦。 她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在萱菱耳边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坑你了行了吧,你想让我丢死人是不是。” 萱菱被她捂住嘴没法回答,只挑衅地看着她。反正她这人不记仇,因为一般当场就报了。 “好了,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拉帝奥顿了两秒,选择当做没听到。 途中,开拓者将情报与他们交流了一下,又找阿兰拿了一份失踪科员的名单。 追踪才失踪不久的阿德勒时,几人来到了界种科,为了防止萱菱再向拉帝奥教授说出什么惊天之语,开拓者这次选择时刻挨着她。 萱菱则表示无所谓,“这有什么,大不了你们就父女相认嘛。” 开拓者瞪大眼睛,“你在跟我玩抽象?” 拉帝奥去找到了小女孩温世玲,萱菱和开拓者则去找了一个年轻的爆炸头科员。 这个爆炸头明显有些恐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我看见了,“啪”地一下…… 下一秒,年轻的爆炸头抬起头看见她们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晦暗的脸色突然阳光明媚起来,脸上如同发情般的笑容紧盯着萱菱,这情况立刻让开拓者和萱菱感到不妙。 “坏了,我猜你被看上了。”开拓者平静地阐述事实,大有看好戏的准备。 “不好说,但我猜他不太正常。”萱菱有些恶寒。 “嗨~”爆炸头向她们走来。 “美女,你长得很像我前女友,我被她伤得很深,你愿意安慰一下我吗?”爆炸头的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支红玫瑰,递到萱菱眼前。 真是有够老土的搭讪,她那个年代都不用。 开拓者偷笑着与她拉开距离,在一旁欣赏眼前的一台戏。 “让开。”萱菱瞥他一眼。 后一步赶到的拉帝奥教授见此场景也拿出粉笔头来,准备随时朝这个油腻且纠缠不休的男人扔一粉笔。 立场暂且不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也姑且算有点风度。对于陷入困扰中的少女,他也会义不容辞地帮忙。 爆炸头依旧在发挥,“真冷淡啊,不过我就欣赏你这样——” “嘭!” “唔……” 随着一声钝响,爆炸头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开拓者握着球棒大惊失色,动手的显然不是她,而是命犯桃花的萱菱,她抄起旁边带轮子的办公椅砸了爆炸头。 见事情解决,拉帝奥收回粉笔头。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单手拎起办公椅的,但是爽了。”拉帝奥一点也不震惊,平静地发表评价。 第32章 跑腿的奖励 三人跑遍空间站找寻真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冥火大公本人根本没有亲自来空间站,只是投了一小团冥火而已。 什么档次的火,竟然让她跑腿? 萱菱顿感惋惜,这下好了,跑腿的乐趣和动力也没有了。 在几人开会讨论的同时,艾丝妲的身上也染上冥火,开拓者来不及触碰,她便不见了。 “艾丝妲!”开拓者扑上去,却没有抓住她。 “……她没事。”萱菱感受到了,好逊的火,吃了也是白搭。 开拓者呆滞地看向萱菱,螺丝咕姆思考了一下也适时提醒,“冷静。艾丝妲只是被传送走了,并无生命危险。阿弗利特的火焰并不具备相位变换能力。逻辑:艾丝妲仍在空间站内。” “萱菱,有什么头绪吗?”开拓者相信她肯定偷偷看过剧本了,虽然在场的几人都是谜语人,但她还是觉得萱菱是她最信任的谜语人。 “没有。”萱菱平淡回答。 “萱菱~”开拓者不信。 “知道失踪科员和艾丝妲的位置,交给我。但那团小火,你们自己去找吧,我就懒得去了。”萱菱一脸菜色,只觉像吃到难吃的怪一样,味同嚼蜡。 她失去了兴趣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开拓者已经感受到了她的不耐与轻蔑。 “我会前往黑塔办公室,启用奇物收容室的折叠空间,将其封闭在空间站内。”螺丝咕姆点点头。 他继续温和地说道:“拉帝奥先生,请你和开拓者女士同行,将其收容。萱菱小姐,请你标注一下位置,我会让防卫科去找寻失踪科员。” “那萱菱不和我们去了?”开拓者一把拉住萱菱,防止她跑掉。 “这段路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答应我,剩下的要靠自己好吗?”萱菱一边尝试扒开她的手,一边深情地说道。 “萱菱,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别走啊!”开拓者的手无情被扒开。 “呵呵,我看萱菱小姐对此兴致并不高,不如就与我一同去黑塔办公室?”螺丝咕姆伸出手替她引路,温柔地邀请。 “……”还是逃不掉跑腿的命运,想念仙舟…… 萱菱跟着螺丝咕姆来到黑塔办公室,和他一起倒是什么都不用做,他都会有绅士风度地代劳,包括替她开门,以及打怪。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她站在窗边摆放天才俱乐部成员的画像前,又或是影像。她一个个端详他们的面貌,画像上的螺丝咕姆没有穿衣服也没有戴帽子,她险些认不出来。 螺丝咕姆在一旁认真地操作奇物,萱菱则边打哈欠边盯了螺丝咕姆的画像很久。 “话说,没有什么跑腿的奖励吗?”萱菱困得有些麻木,刚打了哈欠眼眶微微湿润,双眸平静却心不在焉地回头看向螺丝咕姆。 螺丝咕姆抬头看她,手上有条不紊进行的动作霎时停顿,沉默一会带着笑意说:“那便请萱菱小姐在事情结束后来一趟空间站的月台,在下想与小姐分享一片美景以作答谢。” “好吧,很有情调,谢谢。”萱菱轻描淡写一笑。 大多时候,她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是如今接触一些未曾体验过的事,认识一些特别的人,也算是意义吧,生活的意义。 她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哪怕遇到一些糟糕的人,比如爆炸头;哪怕没有得到预想的东西,比如冥火大公。 但突如其来,和意料之外,不也算是一种乐趣吗? 事情解决后,拉帝奥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不过大佬的行踪神秘也是常事,开拓者就没再管。 恰逢此时收到了黑塔的消息,不外乎是感谢她的话,于是她顺便问了艾丝妲的情况。 黑塔:已经在干活了。 开拓者:…… 黑塔:有我在你还你放心? 开拓者:有你在才不放心。 黑塔:那倒也是。话说萱菱那家伙呢?听说她这次也在,她没捣乱吧? 开拓者:你对她似乎有些刻板印象了…… 黑塔:有道理。她倒也有不对空间站出手的时候,不过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在酝酿下一次。 开拓者:……还是刻板印象。上次只是意外吧? 黑塔:还有上上次。对了,她现在在哪? 开拓者:我刚才好像看到她和螺丝咕姆去月台了。 黑塔:和螺丝咕姆?去赏星球?赏飞船?算了,不管了。 开拓者:有没有可能是赏银河? 聊天戛然而止,开拓者偷偷摸摸去了月台。 宽阔敞亮的月台是空间站最接近银河的地方,抬头一看,便能看到一片星空。 萱菱靠在栏杆上抬头,今天的星空好像有一些不一样,不同于平素一整片微小的星球。 一颗晶莹剔透的星球就像被放大,星球上的色彩何处深何处浅都能看得明白,它的光彩照耀得月台上布满星辉。 “这颗星球只有在近几日才会离空间站很近,每个琥珀纪它都会在宇宙中流浪,它的整体就像一颗晶体,有人称它为钻石星球。据说这颗星球上的气温很低,人类根本无法居住,又或者,是因为它的表层被覆上了一层坚冰?”螺丝咕姆站在她的身旁,与她一同观测这颗星球。 月台上也有来往的人,无不抬头感叹这颗星球的美丽。 “人类总是这么执着于真相,就连机械生命也一样吗?”萱菱依旧凝望着那颗星球,眼里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这颗星球曾经也有人类居住,也曾生机勃勃,但是战争频繁,最终导致了星球上的生物与文明覆灭,现在已然成为一个空壳,只漫步目的地随银河漂泊。 这样的真相也许会被现今的天才们推测出个大概,但永远也没有人真正了解,真正知道真相。 “女士,机械生命也会有情感,正如你也一样,人类的情感是伟大的东西,人类的努力也是。”螺丝咕姆与她对视,即使是毫无温度的眼睛,她却能感受到他的如炬的热忱。 萱菱心中一颤,不知该回答什么。两个不是人类的生命在这讨论人类的情感,真是好玩。 “好好好,我不和你们这些天才讨论这些问题,风景很好看,谢谢。”萱菱无意闲聊,心情复杂地趴在栏杆上。 开拓者偷偷“咔嚓”一声拍下来萱菱和螺丝咕姆的照片给景元发去,配文字:今晚不用做萱菱的饭了,她不回家了。 景元:哈哈哈哈哈。麻烦你多照看了。 手机对面一笑而过的景元笑容却很快就消失,他握着手机半晌未动,神色隐没在黑暗中。 第33章 你希望我在还是不在 天才是有很多事要做的,不像她不务正业,但螺丝咕姆还是抽出时间陪了她很久。 但她觉得没必要,于是把螺丝咕姆赶走了。 “女士,希望下一次的见面不会太久。”螺丝咕姆朝她微微倾身。 “遇到我一般没好事,祝你好运咯。”萱菱看了他一眼,戏谑一笑。 “如果事实如此,那我将抱有更大的期待。”螺丝咕姆优雅离场。 过了很久,萱菱在栏杆上趴了很久,开拓者被列车召唤了回去,临走前发了消息给她:今晚要不要来列车和我睡? 萱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手机,火速回复:不要,我更喜欢高档客栈。 打开手机后,萱菱看到了很多之前一直没有看到的消息,一堆红点。 有希露瓦的,邀请她回到贝洛伯格玩,有丹恒偶尔的日常问候。还有景元的,不过是寥寥数语,但却极有规律,她不在的这几天,平均每天早中晚各发来几条信息。 早上一般都是:今晨日光正好,殿下可要来共用早点? 中午则几乎是:天气太热总是容易困顿,殿下是否也有午睡的习惯? 晚上是:今日事毕,偶然来这金人巷,风光甚是不错,不知殿下此刻在何处? 每日反复,很有规律。 景元真是年纪越大话越多啊,萱菱轻嗤一声,内心忍不住吐槽。 还黏人,但是看起来分寸感又恰到好处,让她没办法怪罪,却又无法回应他。 因为自己早已不属于联盟,现在她的生活与计划,很少与仙舟沾边,甚至她还想着找个没人知道的地儿继续沉睡下去。 她已经算过了,再睡个五百年的话,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保不准又有谁给她唤醒了,毕竟这一次也是在她毫无预料的情况下醒来,那人一定有什么目的。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此人是谁,又或者不是人,不过倒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都无所谓,没有人能安排她做事。 她握着手机沉思,右手一不小心按到了什么,于是给景元发了一个数字“1”。 她慌乱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撤回,那边已经回复了。 -景元:嗯?殿下怎么了? 他的手机是长在手上吗?萱菱无语。 -萱菱:没什么,试探一下你在不在。 “叮咚”一声,那边依旧回复得很快。 -景元:那么,殿下是希望我在还是不在? 萱菱心头一跳,咬着嘴唇,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 她就是这样,与她的关系每到了一个更深的程度就需要突破,就像是有等级一样,可能突破成功,也可能失败。 成功的话会更上一层楼,失败则连原来的等级都不复存在,严重的话或许会清空经验值。 一切的条件和要求全由她定,别人只能焦急地等待结果。 手机对面的景元屏住呼吸等待,看似秒回,但发出这句话时他的内心就经过了反复斟酌。 -萱菱:随你在不在。 景元蓦然一笑。看来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失败,直接被赶出了突破区域,一切继续保持原样。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又涌起一丝失落的情绪。但他始终不是赌徒,不敢拿现有的一切去赌。 彦卿此时走进神策府,侍卫已经换班了,府内也由于黑夜的到来有些灰暗。 他帮着将军收拾桌案,欣喜地边说:“将军今天的工作完了吗?听说今天金人巷有什么活动很热闹呢,将军要去看看吗?” 景元瞧着彦卿兴奋的小模样,不由得又想起了他的某位殿下。 彦卿曾在她面前故作成熟,称不喜玩乐而帮他留下了她,如今的彦卿却哪里是不喜玩乐的样子。 他不禁想,若是殿下此刻听到了彦卿的话,又会怎么批评他?但她到底都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只是故作凶巴巴的样子。 看着景元并无兴致,彦卿恍然大悟地说:“不知萱菱姐姐现在在何处,不如我代将军问问吧?” 景元思考了一下,摸了摸彦卿的脑袋,漫不经心地笑笑,答非所问道:“小孩子要少熬夜,去睡觉吧,待会若无事我便自己去转转。” 彦卿信了他的邪,于是乖乖回去了。 萱菱很快便收到一条信息,来自景元,是一张金人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图片,图片的中间是一个狐人男子在路边弹奏古琴。 -萱菱:好听吗? -景元:殿下想听吗? 萱菱正犹豫着直接移到客栈睡觉,还是先移到金人巷,再回客栈。景元就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景元:方便接电话吗? 她有如此方便的技能还接什么电话,但她还是迟疑了一会,从电话中听景元的声音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正想着,景元就弹了个电话过来,她按下接听的同时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古琴的声音以及路人的嘈杂,但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她还是听到了景元极轻地呼吸声,很清晰。 “怎么样殿下,好听吗?”景元的嗓音带着笑意,很有磁性却又随意。 萱菱的内心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以前从没有这样过。 “好听。”她轻轻地说。 指他的声音。 第34章 养生之道 她终究还是没去到景元身边,只在空间站的月台上,隔着遥远的距离,听着景元的声音。 她怀疑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直到景元离开了金人巷,回到了府中,和景元聊天本就不可能会冷场,他说着近几日的趣事,大到联盟和罗浮的动向,小到经常从他头发里钻进钻出的小麻雀。 她回到浥尘客栈时,已经是深夜了,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看了看时间,她不由感叹:“景元,你可真能聊,平日里把你憋坏了吧?” 景元忙说:“抱歉抱歉,殿下想必是困了吧,怪我一时疏忽。” 他这人就是这样,本来相熟的人,偶尔他又会跟人客客气气的,有时呢又毫不客气地提要求。 “这些科技产品你倒是用得不错。”萱菱暗指他时刻都能秒回。 “哪里,不过是闲暇时看一眼罢了,网速不及殿下。”景元呵呵答道。 萱菱自觉并不了解这些东西,但对玉兆却有一定的熟悉,毕竟这东西从很早以前就有了。 但她不停歇地去了解这个时代的任何新奇玩意。 挂断电话后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早早地萱菱便起来了,某个软件炸出来惊天动地的消息,连着几条推送,萱菱不得不点开了某网站——罗浮杂俎。 某视频下,萱菱一眼就瞧见了热评第一的某熟悉的狮子头像,网名还叫:实名上网。 她点开这人主页一看,果然显示:他是你的通讯录好友景元。 萱菱冷哼一声,在他的评论下面阴阳怪气回复:哟,网速这么快,换6g了? 景元很快回复:哈哈,闲来无事随便刷刷而已。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都闹鬼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情聊网速? 萱菱这才发现这个网站上几乎都是这种玄乎的视频,现在的热点话题是近期的绥园闹鬼事件。 说起绥园,自从醒来后还真没来过。但是以前,她倒是很熟悉。 尚未遇见云上五骁时,绥园很是清静,却不阴森,那时在没有战斗的时候,她总一个人待在这里,并不喜欢与人交流。 她认为这些人类都太过脆弱,每经历一次战斗,就有很多她曾见过的面孔消失,所以她总会避免见到他们。 云上五骁最活跃的那些年前后,绥园空前繁荣,有文人雅士在这里唱戏作诗。早间风吹竹林,晚间戏曲声声。 历经了这么多年,终于变成了如今的无人问津,曾经却是多么美的地方。 决定冰冻休眠时,她来到绥园上空,那里有她放的一只蓝色的鸟的雕像,以此为引,她在绥园几百米的高空中自我冰冻,进入休眠。 几百年后,那里风吹日晒雨淋,某日一人突然来访,解开冰冻后离去。 数百年的春秋冬夏来回轮转,她跌落到宇宙间,在某个不平凡的日子意外降临在空间站,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如今的世界…… 说起来十分不巧,因为没收住力量,把黑塔空间站砸了个洞,还差点砸死了人。 好在被黑塔及时发现,与她打过照面后萱菱迅速离开了空间站。 接着便是第二次“袭击”。这次说来就来巧了,她在宇宙的各星际间寻找纳努克的下落,然后被突然出现的欢愉阿哈吓到,又因为力量没有恢复,所以再次落进了空间站。 还在四处寻找“补药”的时候巧合地碰见了丹恒和开拓者几人。 阿哈此人,应该说这家伙。她自然也是打不过的,在她还只是个仙舟联盟打手的时候,因为和帝弓司命观念分歧,“离家出走”后,在宇宙中遇到了非要追着她赐福她的欢愉星神。 虽然到后来阿哈没有了赐福他的权利,但她对阿哈的嫌弃与无语却不曾改过。 萱菱在客栈静修一段时间后,便已经下午了。 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虽然不会饿,但她喜欢品尝美食,便独自来到了至味圣苑,于是——就看到了餐桌前狼吞虎咽的开拓者。 萱菱张大嘴巴惊讶了一下,走过去贴心关切地问:“你饿死鬼投胎吗?几天没吃饭了?” 开拓者抬头看她一眼,被她直白又犀利的话语噎得吞不下去,于是赶紧喝上一口茶。 “呼~”开拓者恢复过来,假笑道:“几天不见你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萱菱也回以假笑,“抱歉,那我换个问法:列车没给你饭吃?” 开拓者摇摇头,艰辛地叹口气:“列车今天的饭不太符合我的胃口,出来改善一下伙食。” 萱菱坐在她对面也点了餐。 “对了,有个小主播昨天说拍到鬼了,委托让我跟她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开拓者边说边往嘴里继续塞。 萱菱挑眉问她:“难不成你怕鬼?” “我银河球棒侠打遍宇宙无敌手。”开拓者骄傲地说。 “不好吃,不想去。”萱菱兴致缺缺。 开拓者瞪大眼睛,“你的食谱里还有鬼?” “哪有什么鬼?” 萱菱自然知道绥园里如今作乱的不过是岁阳罢了,还有别的吗?没有了。 “这还真不知道,明天去看看。”开拓者若有所思。 “——不过我最近打算去绥园转转,真抓到了鬼就给我尝尝。”萱菱递给开拓者一个眼神。 开拓者立马表示收到,谄媚一笑,“遵命。” 黄昏之后,夜晚再次到来。开拓者路过地衡司又处理了一个委托便回了列车。 在长乐天长椅上坐着的时候,萱菱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某个用石膏头头像的人发来的加好友请求,萱菱同意后,那人便哐哐给她发了一堆链接,从上到下依次是: 「护眼攻略,这四个护眼方法要记好!」 「眼睛恢复视力小妙招-睡前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 「健康科普:日常眼睛的保护方法」 萱菱握着手机呆了一会。她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吗?这个开启养生的年纪? 但是她还年轻啊,最起码在同类里还年轻。在同类中,她四千多岁 ,还是未成年呢。 萱菱:你是? 对面回复:维理塔斯·拉帝奥。我以为你能从头像看出来是我。 萱菱:是的,看出来了。但我就喜欢问。 拉帝奥:…… 萱菱:谢谢你的小妙招,不过估计对我没用。 拉帝奥:为什么? 萱菱:因为我的眼睛已经无药可救了。 拉帝奥:医院应该能预约到,只是要等。 萱菱:普通人的眼睛也没用。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萱菱有些想笑,但考虑到这人也算个好人,所以没笑出来。 拉帝奥:我明白了。星际和平公司旗下有相关的项目,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来庇尔波因特,我可以替你牵线搭桥。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钱付得起。 萱菱:你真是个好人。不过应该不是想拐卖我吧? 拉帝奥:…… 拉帝奥: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萱菱忍不住笑笑。 萱菱:最近有点事,有时间的话就过去看看吧。 拉帝奥:行。 星际和平公司,克里珀的地盘。这个地方她很早以前就去过好几次,比如今公司的很多资深老员工还要熟悉。 第35章 抓魔阴身的方式又增加了 金人巷的活动持续了好几天,期间萱菱偶然去了一次,结果被守株待兔的景元抓了个正着,所以只能被迫同游。 “哎,我就知道殿下一定会来,看来是赶上与殿下同游的机会了。”景元的声音懒洋洋的,又带着一丝促狭,仿佛捞到了什么好处一样。 真是孩子气。 萱菱无话可说,也不想与他呛了,就让他得意一次。 景元换下了平日的甲胄,换上了深色宽松的长袍,手握纸扇,真是好一副悠然自在不务正业的世家贵公子模样。 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 景元原先也是个少爷,却一时想不开加入云骑军误入歧途,成了这每日公务缠身,日渐消瘦的操劳将军。 偶然见得景元如此新奇的装扮与气质,萱菱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然而身边的少女本就存在感极高,再加上如此明显的目光,景元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于是在路人眼里就成了眉目传情,郎情妾意。 蹲坐在家里无聊的彦卿刚打开玉兆就刷到了路人视角中并肩同行的两人。 “唉,我就知道,将军啊……”彦卿无奈叹气,仿佛在斥责景元的不坦然,分明就是想萱菱姐姐了,却又不向她倾诉一句。 他主动提出将萱菱姐姐给将军请过来,却又被将军无声拒绝。 不过他也无需操心,将军有的是办法,现在不是得逞了吗?到底是将军啊,老谋深算。 ——突然间,彦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本来打算看看是哪个路人这么有品,将两人拍得如此般配唯美。点进那人主页的时候他才恍然间发现这个网站——罗浮杂俎。 这本来就是个灵异网站,上面的内容大多是怪谈奇说。这人在这个网站上发表这个视频,究竟是他发错了,还是另有原因? 彦卿回头读了他此前没注意到的该视频的文案: 「居然还能看见菱姬殿下和将军走在一起,我是眼花了,还是在做梦?」 底下的评论很多,但几乎都是不知道作者在说什么,也就是吐槽视频作者的。 「这算灵异事件?」 「不是,菱姬不是小说里面的角色吗?哥们你魔阴发作了吧?」 作者回复此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历史上真有菱姬?我还在战场上见过她。」 此话题吸引了很多人,不断有人评论。 「确实,精通历史的人都知道菱姬,当然我不是特指我啊,虽然我的确熟读历史。」 「能不能别说废话?现在的疑问是,菱姬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祂还一直在沉睡,估计都发霉了。」 「一直在沉睡着我知道,但后半句是真的吗?真的会发霉?」 「我有一个疑问,视频作者说在战场上见过她,那都多少岁了??少说也差不多一千了吧?」 「甚至可能不止一千。这个年纪,有点危险啊,哥们少冲浪,少偷拍人家,多养生吧。」 网络上的氛围乌烟瘴气,却也有些人自娱自乐。 夜幕下,柔和的灯光照在树上,树影婆娑,四处一片祥和。 浓浓的夜色下,黑发男子坐在树下,他手中的玉兆闪着光亮,他的目光停留在几个字上,久久未动。 “魔阴” 他握紧手中的玉兆,死死盯着那几个字,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一片晕眩,头痛不止。 无人的角落里,他痛苦的抱着头在原地挣扎,玉兆跌落在地…… …… 彦卿的心中满是疑惑,他迅速在将军的柜子中翻找,果然找出了那幅画。 果然没错,那幅画在萱菱姐姐未到罗浮时将军就拿出来过,那时将军还嘲笑他是漏网之鱼。 他又继续翻找平日将军爱看的史书,慌乱地翻到了最旧的那几页。 甚至有几本书是专门讲菱姬的,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看,能确定的就是,这个菱姬,也就是萱菱,确实是历史上的人物。 并且以她当初的地位,作为,以及性格,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罗浮人中鲜有人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浮人就像被删掉了记忆一样,不主动去了解历史了解菱姬的话,如今的人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她。 他有很多话想问这个视频的作者,更重要的另一件事—— 从刚才开始,这个视频作者已经不再回复网友的消息,本来此前还很健谈,耐心地一一回复。 聊天却戛然而止,再没有信息。 彦卿独自带上剑出发,依照那人拍视频的位置在周围寻找或者问路人,总能找到。 他到达附近的时候,却见四周一片狼藉,热闹的街道依旧热闹,混乱的地方似乎已经被云骑军控制住了。 街尾处,摊贩们收拾了东西赶紧离开了。 彦卿心中一紧,不会已经来晚了吧? 他迅速往里走,街尾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力竭的魔阴孽物被几名云骑押着,他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奄奄一息。 而将军和萱菱姐姐早已经到了,此时两人正站在云骑军身旁。 魔阴孽物的身上掉落下来一个玉兆,景元正要弯腰去捡,却被彦卿抢先捡了去。 “哟,彦卿,还没睡呢?”景元好整以暇地看着整装待发的彦卿。 “将军,我在一个网站上看到了在意的事,所以出来查探。”彦卿边回答景元,边打开那个玉兆。 玉兆中的内容令他赫然睁大双眼,却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名魔阴孽物,正是拍摄那个视频的作者。 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曾几百年前甚至千年前在战场上见到菱姬,后来菱姬陷入沉睡,都是真的…… 如今他却已堕入魔阴…… 彦卿思绪万千,不由得眼神复杂地看向了一旁漫不经心地萱菱。 萱菱原本有些无聊,在等待着景元赶紧处理好事务便和他一起离开,却注意到了彦卿的目光。 她一时无言,因为彦卿的目光实在太……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透过她在看一样神圣之物,那么小心翼翼又感慨,如清澈的水流。 萱菱迅速将景元抓过来挡住彦卿的目光,边问:“彦卿被岁阳附身了?” 景元看了一眼彦卿,然后摇摇头,“我看不像。” 地上奄奄一息的魔阴孽物却突然脱力,变回了人类模样,他的眼睛微微睁开,看向了少女的脸,口中呢喃道:“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您就是……菱姬殿下……” 在场的人皆一惊,尤其是萱菱。 她本想感慨,怎么又被人认出来了,虽然她一向也没有很刻意地隐瞒。 她和景元同时看向地上的人,显然,他们都记得。 景元更是。作为退伍的云骑军,景元遇到他时总会询问几句近况,显然他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堕入魔阴。 但堕入魔阴有早有晚,景元倒是不那么意外,只是遗憾,可惜,认识的人又少一个。 萱菱活了几千年中,她有无数记忆,但即使如此,她的记性仍然很好。 只是很多时候,她会给自己一个忘记不该记住的东西的暗示,所以看起来是个不记事的人。 但她记得此人。他作为云骑新人时和景元那时一样,是个拥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无数次战争过后,他已经身心俱疲,战友和家人地死亡更是给了他巨大的打击。 再后来,已经没有了…… 那是她不曾参与的后来。 云骑军向景元报备后打算将此人押往十王司,魔阴孽物的处置一向都交由十王司。 能不能救回来,或者抑制住魔阴,没人知道,但是押往十王司的人,没人再期待他还能回来。 “殿下……” 那人的声音还在耳边。 “等等。”萱菱向前一步,不禁叫住了刚走出几步的云骑军。 她向男子走去,蹲到他面前,轻轻伸出了右手。 “……殿下。”景元不自觉地喊出来,目光注视着她。他想,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放心,我还记得你呢。战争已经结束了,好好休息吧……”萱菱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嗓音轻柔。 彦卿想,他是真的没见过萱菱姐姐温柔的一面,也许她的内心也是个温柔的人? 下一秒,男子在她的手下化作了星星点点的金光,随着微风轻轻飘向天空。 几个云骑与彦卿一同看向天空,那点金光很快消失不见,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 第36章 旧日之战 听闻开拓者要来绥园抓鬼,萱菱在绥园待了一上午,只感知了瑟瑟发抖的可爱岁阳。 于是,为了让开拓者的抓鬼之旅不那么无聊,她决定还是少待在绥园,避免那些“鬼”不愿意出来。 萱菱来到列车上,向姬子讨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惬意地让开拓者和她开视频分享一下抓鬼的过程。 “哇!这个妹妹好漂亮啊,这是哪个主播,我也要关注她。”橙发斜马尾的少女不小心瞟了一眼开拓者的手机,然后激动地凑近大叫。 “嗨,你好。” 手机里面的冰蓝发少女原本静止的画面突然动起来,朝桂乃芬挥了挥手。 桂乃芬睁大了眼睛,“这,这是你朋友啊?” 开拓者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朋友,美到你了不好意思。” 萱菱:“……癫子。” 桂乃芬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既然你和你的朋友在视频,那她待会也可以看到我们遇到鬼魂了,她可以给我们证明!” 开拓者嘿嘿笑着不回答,她确实不太相信有鬼。 萱菱悠闲地喝了口咖啡,“去吧,去找鬼吧,我等着看呢。” 但她们的遇鬼之旅很是平淡,尤其是在刚踏入绥园不久就被十王司发现了,雪衣和寒鸦毫不客气地打算将她们请出去。 萱菱看得累了,忍不住吐槽,“得了,创业未半中道崩殂。” 她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到丹恒走进了车厢,应该是午饭时间到了。 “丹恒,过来坐。”萱菱一副招待客人的样子,面色殷勤得丹恒都有些害怕。 但丹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再因为以前的事疏远她,只要她还愿意来列车,丹恒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照顾她。 不过说照顾一词又未免夸张,他只是,不忍心,也不舍断了心中那若隐若现的记忆与情谊。 “殿下……怎么来了?”丹恒坐到她的旁边,他们中间却隔了点距离,并不算近。 “看开拓者在绥园直播抓鬼,你也来看看?”萱菱将手机转向他那边。 丹恒皱了皱眉,这个话题似乎有些超过了他的想象,开拓者,绥园?抓鬼? 丹恒将随身携带的一本书放在桌上,微微倾身去看了手机屏幕。开拓者和橙发女孩已经被绿头发的小判官领着向绥园出口走去。 萱菱似乎已经敲定开拓者这次搞不出什么好玩的来,于是百无聊赖地将目光投向丹恒放在桌上的书。 那是一本封面设计古老的书,看风格像是仙舟的历史书籍之类的。 萱菱拿起来随便翻了翻,发现他已经看到了星历七千多年的仙舟那几页,所讲的内容是曾经的「渊海之战」。 她的眸色有些晦暗。这次战争曾是饮月君亲身经历的战争,但丹恒却什么都也不知道。 “看书有什么意思,这次战争我亲眼目睹,我来给你细说。”萱菱将他的书随意扔在某个角落。 “列车上禁止随意扔东西帕!”毛茸茸的列车长兀地出现,接住了那本书。 萱菱还在震惊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结果回头就看到了站在沙发一侧友好地笑着的瓦尔特和姬子。 “抱歉,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你们如果有重要的事要聊的话,我们可以离开。”瓦尔特的话语是恰到好处的寒暄与礼貌,让人找不到一丝错处。 但萱菱还是觉得他们不怀好意,并且肯定是故意偷听的。 “算了,都坐下吧,我要开始了。”萱菱喝口咖啡润润嗓子。 帕姆也难得很感兴趣地爬上了沙发,“要讲故事吗?帕姆也想听,不过只有一点兴趣帕。” 姬子笑了笑,伸手示意萱菱,“萱菱小姐,请——” 于是手机也不知道丢到沙发上哪个犄角旮旯的萱菱,当然也听不到深陷岁阳秘境的开拓者的求救。 星历7300年左右,具体时间萱菱自然是记不清了,应该说没必要记那么清楚,总之不过就是那几十年。 那时云上五骁还未成型,其中的两人还是小年轻,应星年轻气盛,景元则是他们中最年幼的,还在镜流的指导下刻苦学武,同时也在云骑军中锋芒毕露。 而持明龙尊饮月君和剑首镜流却已经大名鼎鼎。 彼时的萱菱,还只是个部分仙舟人民口中毫无同理心的战争机器,除了正事和战争,她几乎不会出现。 帝弓成为巡猎星神归来后就很少有人知道祂的位置,他已然成为了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仙舟人依赖祂,却又觉得祂遥远。 所以有重大的事只能寻找这位菱姬殿下,她那时的居所是朱明的某个洞穴。 从来没有人去过那个洞穴,有事的时候只需在云骑军营中放上文书,她总会来看的。 没有人去的原因就是,你不知道在那个洞穴与她相见时,她会贴心地邀请你喝杯茶,还是会将你随意杀掉。 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帮助仙舟,如果不是因为帝弓司命,她直到现在都会冷眼旁观。 仙舟在几千年甚至更长的历史中遭遇了很多挫折,但还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其他被丰饶药师侵蚀的星球。 塔拉萨,被称为渊海世界,这里就是仙舟联盟曾帮助的星球之一。 萱菱却是不管这事的,帮助仙舟已经是她的极限,别的很多星球也处在危机中,她可不想管这么多。 于是塔拉萨的援助是由各仙舟的将军们自己商讨的。 万千的云骑军乘坐星槎去往这个渊海世界,却中了埋伏,死伤无数。 这颗星球已然被反物质军团占领,出现的还有两位毁灭的绝灭大君。 紧接着,靠近塔拉萨的两艘仙舟,曜青与罗浮上空笼罩着无边的黑暗,黑气盘旋,两艘仙舟的民众已经陷入了幻境。 两个绝灭大君的目的很简单,消灭「不朽」的龙裔,各大仙舟的龙尊,并且曜青的龙尊天风君已经失去踪迹,罗浮龙尊饮月也重伤。 塔拉萨的内部危机加上外部形势已经很严峻,更糟的是可能会爆炸。 要如何让罗浮和曜青远离星系爆炸的范围,又要如何破灭绝灭大君的计划?仙舟联盟的军队集结,却束手无策。 黑发龙角男子拖着受伤的身体穿过朱明的街区,一路向前,步伐缓慢,却不曾停止。 山洞。 一踏入林中就感觉到天空变成了暗淡的灰色,周围诡异的静谧,就连蛇与老鼠也不愿意生存的地方。 ——这里住着萱菱。 暗沉的月色,倾吐着烦闷的气息。整个空间里流淌着潮湿的压抑。黑暗的夜,不免让人有些恐惧。黑暗有时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把人紧紧勒住。 一丝月光倾泻而下,月下的洞口站着一个纤细的黑影。 饮月停下脚步,与那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对视。 “今天的夜色真美,是吧,丹枫?” 少女的黑影说话了,语气轻佻,与这个环境尤其不符,却让人陡然升起一种寒意。她微微抬头,那是一张青涩的少女的脸,面容姣好,仪容得体,却笑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殿下,罗浮与曜青,有办法吗?”男子的双角透着微弱的光芒,在这黑暗中尤为突出。 他紧皱着眉,捂住腹部,他的服饰布满血迹,循着他的路途来看,他一路流着血过来。 “还关心仙舟啊,首要的不是你的伤吗?看起来很严重呢。”少女嗓音柔和,带有一丝天真地疑惑。 丹枫摇摇头,却扯到了伤口,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不过你还真敢来啊。你当这里是你某个同事的家,你过来我就会招待你吗?”她的天真很快消失了,讥讽地嗤笑一声,语气毫无温度,就像是森冷的月色一般。 丹枫并没有随时会死在她手中的觉悟,只静默地看着她,眼眸为她动容,在那深处带着诚挚与一种不可名状的心疼,“殿下,人类弱小,却不曾放弃。战争会结束的,你也该走出这里,去阳光下。” 他继续向前,努力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他每走近一步,她的目光就会冷几分,就像是在较劲一般。 两人僵持着,丹枫离她越来越近,她的眼神也越来越锐利…… “唉~” 良久后,少女无奈地妥协,叹了口气,苦涩一笑,认命地走向他,用术法将他安置在床上。 第37章 那是一场奇景 洞里石壁上的积水滴答滴答地响起,黑暗中,被霸占了床的萱菱毫无睡意,静静地坐在石椅上发呆。 她的床上躺着黑发的年轻男人,他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正闭着眼休息。 一阵寒风吹过,洞中传来诡异的响声。下一秒,萱菱缓缓转头,洞里赫然多了第三个人。 那人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连五官也看不清。 “萱菱阁下,您可真是沉得住气啊。话说,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黑影说话了。 黑影像是参观似的在漆黑的洞里走了一圈,脚下与坚硬的石面摩擦发出噔噔的声响。 “请稍微安静一点,不要吵醒我的客人。”萱菱撑着脑袋,微微皱了眉头,懒散地说道。 “好像已经醒了呢。” 两人将目光投向床的位置,青年龙尊将身体动了动,于是三人对视。 …… 毁灭的令使,绝灭大君星啸,一人身处仙舟联盟内部,面前是两个仙舟主力,但她依旧从容。 “那么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萱菱阁下。纳努克大人的意思是,您的毁灭比起仙舟更有意义。我们的本意是引爆仙舟引出您,但好像没用,所以下一步是仙舟暂缓,您排在前面,您意下如何?” 令使微微向她鞠躬,发出声声轻笑,无端令人感到可怖与疯狂。 毁灭的目的一向直白,坦然,残忍,行为则是愤怒,破坏,莽撞的。 丹枫也是在这一刻明白了,在仙舟众将眼中不作为的菱姬,也许早就猜出来毁灭的行径。 因此,在被绝灭大君找到之前,她才不会出现。否则,毁灭信念的执行人会立即将塔拉萨星引爆在她眼前,从而牵连仙舟。 所以消灭「不朽」的龙裔也是障眼法,但毁灭的执行人是不会担心多毁灭一方势力的。 因为她的漠视,才让毁灭的行动延缓至今,只是仙舟去往塔拉萨的将士已然命陨。 “绝灭大君绝灭大君,真是老土的名字。不过区区一介令使,竟然妄想与我对等吗?”萱菱轻轻起身,眼里布满阴霾。 毁灭的令使敢挑战她,不过是以为她即使再厉害,也不过是和帝弓七天将一样的巡猎令使。 洞里很快结冰,丹枫被封在冰球里,隔着透明如玻璃的冰壁,他迅速起来,尝试打破冰壁,与她并肩作战。 “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丹枫……反击的时候,到了。 ”萱菱紧紧捂住右眼,微微喘息,被燃起的战斗欲望之火烧得手臂颤抖。 她慢慢放下手臂,右眼闪起猩红的亮光,毁灭令使的身影快如闪电,很快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萱菱身后。 霎时,整个洞穴被夷为平地,四处燃着蓝色的火焰,视野瞬间开阔起来,毁灭的令使浑身燃着火焰,很快便被烧成灰烬。 “萱菱殿下不会以为这样就烧死我了吧?”身后又走来一人,和那堆灰烬是相反的方向,萱菱转过身去,那人却像是被凌迟过,浑身的血肉破烂不堪,五官也丑陋至极。 丹枫隔着冰块也能看到这令人不适的一幕。 然而,那团东西还未走近,面前就出现一个巨大的鸟爪,紧紧地将这具破败的身体握在爪中。 这只爪子来自萱菱的上方,那是她的真身,丹枫曾在战斗中见过一次。 萱菱的面色恢复了平静,轻笑的表情中却隐藏着风暴,她面色如常,上方的爪子却不断用力,不断收紧,直到那具开始发出惨叫。 这时,萱菱的真身的完全体出现了,她完全地变回了巨大的冰鸟。然后将爪中的东西往嘴里一丢…… 丹枫有些震撼,但很快便恢复。并替她找了个借口——要想消灭毁灭令使这样级别的人物,恐怕只有将其吞噬。 苦了她了。 萱菱却没有什么要解释的,补补身体而已。 一切归于沉寂。 丹枫被放了出来,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迅速来到她面前。 “另一个毁灭令使还在随时准备引爆塔拉萨,恐怕他很快就知道这个令使消逝的消息,接下来——” 接下来,如果塔拉萨被引爆,不止罗浮和曜青,很多星球都会被影响。 而离得最近的仙舟会更加严重,罗浮和曜青无论用怎样的速度,都无法逃离星球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的影响。 “接下来——”萱菱接过他的话,丹枫盯着她,期待着她的计划。 她却神秘一笑,伸出食指,指向天空,“接下来去告诉所有将士和民众,天空即将出现千年难遇的奇景,让所有人找个好位置等着看吧。” 丹枫惊愕了一秒,而后深深凝视着她,凝视了像一辈子那么长,终于,还是输给她了。 “好,我相信你。” 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把所有同族同袍的性命都交给别人更是危险,但看她的神色,丹枫却忍不住和她一起笑。 那就赌吧,赌她的认真,赌她是否真心,赌她是不是真有那样的力量…… 绥园的山顶,景元带着云骑成功接到了从塔拉萨逃出来的少部分云骑,大部分都已丧生。 这一个过程不知应该开心还是难过,还能救回一人也是幸事,但那也就意味着剩下的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云骑骁卫景元的面色有些沉重,却还在缓和着悲伤的气氛。 “哟,景元,你还活着呢。” 萱菱和丹枫来到绥园,景元转身,目光带着希冀,丹枫没事,并且带来了她,最起码也算个好消息。 “殿下到来之前,我怎敢擅离岗位。况且景元还年轻,还不想这么快丧命。”景元站在云骑军中鹤立鸡群,已经有了将军的样子,除了性子还有些跳脱。 “好了,剩下的交给我。把绥园的人都撤走,一个也别留。然后,都回去休息吧。”萱菱扬起嘴角,神色严肃起来。 景元看了她一眼,郑重地回答道:“是!” 午后的阳光正好,萱菱独自一人踏上冰块堆砌的高台,各仙舟的人们挤满了街道。当然他们不知道,一个不小心他们都会瞬间化作灰烬,他们只好奇且期待地在原地等待着。 没有人看到站在空中高台上的萱菱,她将右手伸向空中,手心渐渐凝结了冰晶,逐渐延伸,至整片仙舟的天空,不断延伸,直至包裹住银河中那颗即将结束生命产生巨大爆炸的星球塔拉萨。 天空突然变暗,挡住阳光和云朵,光亮被夺去,鲜艳的景色变得模糊。 十分之一秒后,在宇宙中,塔拉萨以极快的速度爆炸了,但整颗星球都被坚冰围绕中。 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使得坚冰很快也坚持不住,天空就像被剪开一道口子,光芒瞬间撒下,随之散落的还有如同漫天如星星般的晶莹颗粒。 萱菱竭尽全力稳住坚冰中的巨大能量,好让坚冰破碎时能化作更加细腻,更加微小的物质。 她曾在与纳努克的战斗中重伤,如今更是使用了超过预想中的力量,她的身体开始融化,成为冰蓝的水,一滴一滴从空中落下。 她咬着牙,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自嘲,自己怎么总是这样,多管闲事。反正她不管,岚自会来管。 但她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哪怕她未来的某一天会选择离开仙舟联盟,哪怕这一天在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后会被人忘记,哪怕她陷入永久的沉睡。 但,她已经与他们共同看过这样的天空,看过天空中撒下的点点星辉。 第38章 始信人间别离苦 人们伸出手去接住这些细碎如星的冰,却在还没触碰到时就已化掉。漫天飞舞的星辉,带着丝丝凉意,连着耀眼的光芒,降落到他们身上。 高处,萱菱力竭倒下,从高空中如蝴蝶翩翩坠下。 绥园的上空,一条巨大的青龙惊现,它的到来伴随着风雨,空中烟雨缭绕,少女稳当地落在龙的背上。 民众被这接二连三的奇景震撼了,有人激动地指着绥园的方向说: “今天是什么节日,居然舞龙?” 这人的后脑勺被后面的人打了一巴掌,“看不出来那是龙尊大人的真身吗?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一场灭世危机就这样消失…… 萱菱很快又醒了过来,丹枫变回人身,她落入他的怀抱中。 “……失礼了,萱菱。”丹枫轻轻凑近她。 下一秒,丹枫猛然被推开。 景元和镜流也很快赶过来,见她没事松了口气,“殿下没事便好。” “辛苦了殿下。”景元如此说道。 萱菱的身体早已复原,最起码眼前的几人看不出什么不对。她揉了揉额头,头疼地说:“不是说绥园一个人也别留吗?还有你丹枫,别以为我没听到你直呼我的名字。” 丹枫却只是笑着,并不说话。 后来丹枫就是噙着这样的笑,又来到她的营帐中,对她说:“萱菱,你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坦然,好像在逼迫她承认自己的口是心非。 萱菱捏紧拳头,“你就为了说这个闯进来打扰我?” 她的山洞已经没有了,想起那天丹枫在洞外说的话,再加上镜流的建议,她在朱明修建了一座雄伟的府邸。 当然,负责这个项目的人选她定为早就看她不爽的应星。 应星是制造兵器的匠人,却被她暴殄天物当做苦力搬砖。 本来是为了防止丹枫这类人自作主张闯进她的办公场所,才修建了那么大的府邸,并颁布以后有事见她必须经过从大门到内室的三重呈报。 没曾想,府邸建成后,“丹枫党”又多了一个,白珩,不久后,又多了一个应星。唯有镜流和景元这俩师徒最讲礼数。 从那时候起,就像丹枫所说的,随着云上五骁的出现,她开始走到阳光下,开始接近仙舟人们。 如果与他们的相遇不会让自己后悔,那么离别的悲伤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她实在伤得很重,急需找个地方修养个几百年,离别的悲伤再次笼罩了她,她知道这一次也许是永别。 她不知道需要两百年还是三百年,又或者是八百年。她只知道,醒来时,一定会失去很多人,她不想再种下悲伤的种子。 于是,她决定睡个几千年,那样就不用接受那些断不掉又回不去的过往,可以完全从头来过。 那时,丹枫是很生气的,知道她的打算后,找到机会总要阴阳怪气。但是,在她真的离开那一天,丹枫却对她笑了,无力地苦涩的笑。 她那时没读懂他那笑容的意思。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被关进幽囚狱时在想,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原本他还想着,只要他活着也许就还能见到她。 看来不可能了。最后一刻,他想起很多年前,无数个不眠的夜晚里,他闭上眼,眼前就会撒下点点星辉。 讲完这个故事后,萱菱的内心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当她醒来后,当她再次与这个时代的人们相遇后,她明白了岚的用意。 对,不要因为害怕离别而拒绝相遇。 她无法回避人类的死亡,但她能让与她相遇的人们,都因为她的爱与力量而感受到短暂生命中的快乐与美好。 接受失去,只要彼此都满足于短暂的过程就好。 只是她明白得晚了。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好了,讲完了。思考三分钟,我要提问了。”萱菱又抿了口咖啡,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三人加一毛茸茸列车长瞬间紧张起来。什么情况?听故事也要提问,她是老师附体了吗? “我有个疑问?另一个绝灭大君去哪了呢?”瓦尔特扶了扶眼镜。 “在爆炸中逃了吧,又或许还没爆炸时就走了。总之没死,几百年后还到处杀人放火呢。”萱菱思考一秒解释道。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历史吧,和史书上官方的描述不一样,真实却又残酷。”瓦尔特若有所思。 姬子笑道:“瓦尔特果然更注重这方面。依我看,这个故事里的菱姬即使活了很久,但不也是在描述她的成长吗?从活在自己的世界,变得接受别人。你说是吗?萱菱小姐?” 姬子与她对视,萱菱轻轻一笑,沉默不语。 萱菱又将目光投向丹恒,“到你了丹恒。” 丹恒的心情很复杂,原本想躲过她的提问。他觉得她很熟悉很熟悉,但他终究不是丹枫,那些记忆不是他的。 “你说的,和这书上不太一样。 ”丹恒别扭地移开目光。 萱菱点点头,认同他的观点,“确实。你们应该知道,宇宙中有一类人叫虚构史学家,或许被他们改过,又或许我说的才是假的。孰真孰假,只能你们自己辨别咯。” “列车长呢?”萱菱薅住了正要偷溜的某只列车长。 “啊,我,我觉得,这个菱姬就是个口是心非,自以为是的家伙帕。”列车长气哼哼地说。 “也对。” 萱菱答。 第39章 这东西我熟 萱菱在列车的沙发上睡了一会,丹恒在一旁静静地看书,氛围一度很是美好。 但她很快惊醒,四处循着沙发摸她的手机,“直播,我的直播呢?” 丹恒从沙发的一侧发现了卡在沙发缝里的冰蓝色手机壳,背面是一只q版的冰鸟,有点像……她的真身。 “殿下,你的手机。”丹恒递给她。 萱菱拿回手机,看了丹恒两秒,有些迟疑地说:“以后直接喊我的名字吧,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话说得轻松,当初丹枫也自认为是她的朋友,却还不是因为直呼她的名讳而被教训过好几次。 不过,她的确不是丹恒的上司,她是丹枫的上司。 “可我隐约记得……你不喜欢别人称呼你的名字。”丹恒踌躇着说。 “呃……” 是这样的,话是她说的没错。她那时就已经认为称呼名字对她来说代表着很亲近了。 而她并不想和谁保持亲密的关系,不如说是不敢。 “……你记错了。从现在开始,给我改掉这个坏习惯。”萱菱皮笑肉不笑地命令道。 “……萱菱。”丹恒试着喊了一声。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没有预想中的不自然,相反,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亲切。就像他们之间是认识很久的好朋友,不仅亲近,而且带着默契。 丹恒的心绪很复杂,不自觉看向她的瞳孔,无论何时与她对视,心下都会一惊,哪怕准备了无数遍也没用。 他捂住胸口,感受着久违的心跳加速,没由来地一阵悲伤。 原来直呼她的名字是这样的感受,难怪,丹枫总是想那样称呼她。可是,现在与她的这么近的距离,丹枫花了几百年,而他,也花了很久。 他不自觉将手伸向她,但当他察觉到自己的不由自主时,他及时停了下来,手无力地垂下。 萱菱在刷着手机,哐哐打字,没注意他的动作。 在她发送之后,丹恒的手机意外地响了起来,丹恒有些莫名,拿出了手机。 开拓者在收到萱菱的慰问之后,怨气冲天地噼里啪啦输出了一整个屏幕的优美语言。 开拓者:萱菱!你还记得我啊,我现在已经被鬼吃了变成恶鬼了,今晚别睡太死。 开拓者:你居然漠视了我的求助,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我知道我那时候多~么无助吗? 开拓者:你已经失去我了,我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好了! 然后几个接连的发怒的表情包,萱菱被刷屏得有些眼花缭乱。 萱菱:啊哈哈哈,我给丹恒他们讲了个故事,忘记看手机了…… 萱菱:而且,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天下第一好了? 开拓者:好扎心,终究是错付了。 …… 三月七:得,演得太过了吧。 开拓者:???三月怎么也在? 三月七:因为这是列车群啊。——哎!还讲了故事?我才睡个午觉,感觉错过了什么…… 萱菱:错过了故事。 三月七:……你总是让我无法接话。 开拓者这才注意到屏幕左上角,赫然写着:星穹列车一家人。 开拓者:哦,那我发错了,本来是要发给萱菱——等等!萱菱怎么也在我们的群里?她是间谍吧? 萱菱与旁边一直在默默看群消息却不发言的丹恒对视一眼,不怀好意一笑,然后回复。 萱菱:是你们姬子姐姐邀请我进来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都别客气。 开拓者:…… 开拓者:那赶紧过来给我打岁阳,这东西可烦了。 萱菱:收到,岁阳这东西我熟啊,我来也。 萱菱埋头炫了剩下的咖啡就与丹恒和帕姆告别。 “萱菱!多加小心。”丹恒皱眉嘱咐道。 萱菱怔愣了一秒,突然笑起来,“放心,我什么都不好,就是打架打得好。” 丹恒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四周安静下来。 ……她怎么会什么都不好呢? 帕姆露出一颗脑袋,收拾了茶几上的咖啡杯,“话说,萱菱乘客刚才总共喝了姬子乘客的四杯咖啡,不会出什么事帕?” 帕姆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姬子的咖啡这么上瘾,但愿人没事? 丹恒顿了顿,不禁勾起浅浅的笑意,“不会。” 她的口味还是那么独特。 萱菱传到绥园的时候,入口宽阔的空地上集结了很多人,还有十王司的幽府武弁。 并且景元也在,就在一旁很是悠闲地观景。而开拓者则刚收起球棒,满脸怨气,这岁阳浮烟不是要挑战将军吗?结果把将军带来了,为什么动手的还是她们? 另外三人,素裳,桂乃芬以及藿藿,也是这样想的。 “哈哈。”萱菱不禁一笑。 景元还是那么会使唤人,从来都心眼那么多。 几人一同回头看她,藿藿从没见过她,只觉得她陌生。桂乃芬和素裳却都对她有印象。 开拓者一见她来了便去告状,状告景元拿她当苦力用。 萱菱正想拒绝,她如今哪里管得着景元,但想到自己刚才和她认了亲,并且还是来替她撑腰的,于是只得敷衍地安抚她,“好好好,待会我替你收拾他。” 景元眸子幽深,注视了她半晌,漫不经心一笑。 萱菱原本就是说着玩的,说罢便将目光投向该岁阳—— “就是打这玩意?” 浮烟附身在十王司的冥差童子身上,看起来意外地……可爱。 “你竟敢——你!我知道你,哈哈哈哈!竟然是你!”浮烟看到她的面容时,一瞬间惊了。 众人对浮烟突然的发癫感到害怕。 在遥远的过去,萱菱自然也曾与岁阳战斗过,她沉睡在绥园的几百年来,绥园虽然阴森,但岁阳却都不敢有异动。 这浮烟不一定是燧皇的碎片中最强的,但胆子一定是最大的,因为居然敢对着她叫嚣。 “我不知道你,再见。”萱菱的笑容一秒消失,转身就走。 开拓者自然不肯,一把将她拉住,“不是来帮我的吗?快帮我现在就把它收了。” “这东西我不熟,不感兴趣。”萱菱抽了抽嘴角。 现在和这么个小小的火团子斗,实在有损颜面。 “刚才你不是说这东西你熟吗?”开拓者拆穿了她。 浮烟气得跺脚,大声说道:“你看!你明明就知道我!” 开拓者回头看了看浮烟,身旁的几人都不禁发笑,浮烟一头雾水。 开拓者阴阳怪气地说:“哟哟,萱菱不认你就委屈了,好可怜哦~” “……” “……” “你们!别太过分!下一次,看谁笑到最后。”单纯的岁阳被萱菱欺负得恼羞成怒,就连景元也不禁笑了起来。 “菱姬!你别以为我怕了你,若不是我和罗浮的将军有约,我早晚有和你一战的资格。他可以作证——”浮烟指着景元,顶着小童子的脸,即使生气也看起来很可爱。 景元笑着点点头,与萱菱相视一笑,“是是是,我作证。” 和景元的约定——先打败身旁的桂乃芬,素裳,霍霍以及开拓者四人。但它连这四人都不曾打败,连与景元一战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她了。 “哈哈,我等,祝你平安。”萱菱笑得开怀。 果然,只要足够弱小,那么生气也显得可爱。 身后四人莫名胆寒,总感觉将军和这萱菱小姐在把浮烟当猴耍,但没证据。 几人是十王司寒鸦成立的捉鬼小队,如今散落的岁阳碎片已经进入罗浮,得到了浮烟的回答,捉鬼小队便立即出发。 “那便仰赖诸位了。”景元轻松一句话便得了闲。 捉鬼小队在景元的郑重托付中沾沾自喜的出发了。由此可见景元把控人心的能力。 “难得闲暇,殿下可要去园中转转?顺便商讨一下……如何收拾我?”景元的眼神缱绻温柔,薄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 第40章 将军诱捕器 顺着绥园往上走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只有石头上坡路,萱菱更喜欢清幽的竹林。 风吹着竹林响起唰唰声,这样的安宁格外让人舒心。 萱菱站在某个石头上,叫停了这次的散步之旅,决定在这吹吹风。 站在石头上视野开阔了不少,可以看见竹林尽头的红漆院门,还可以看见景元的头顶,和发间的树叶。 “你的头上有片树叶。”萱菱示意他。 景元不急着去拿,反而向她靠近一步,将脑袋向她歪,“殿下帮我取一下吧。” 送上门的毛茸茸脑袋,不撸白不撸。于是萱菱迅速将他的树叶拿丢到一边,颇为享受地乱揉着他的脑袋。 景元早知逃不过她的毒手,不如说是主动送上门去的。 “殿下很喜欢我这头发吗?”景元抬眸。 “喜欢这整一颗脑袋。”萱菱肯定地说,丝毫没注意到这话的可怕。 “哈哈。”景元温和地笑着,大手却精准地捉到了她的手,并握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脸庞。 “既然如此,为什么殿下不摸摸这颗脑袋的其他地方呢?”景元的黄瞳深沉地凝视着她,温热的脸颊轻轻蹭着她的手。 景元的体温很热,她的手指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嘴唇和鼻子,连他眼角的泪痣的触感也很明显,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手背,烫得她连忙缩手。 景元紧紧握住她,面不改色,却暗暗与她较劲。她的手腹背受敌,被他的气息围绕,被困在他的领域中。 “你——景元,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萱菱愤然地掐了一把他的脸颊,然后趁机缩回手。 “哼,下次再收拾你。”萱菱冷哼一声,然后消失在原地。 她没有生气,只是在躲避他的亲近。她只知道他的冒犯,从不会朝那方面想。 景元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和脸颊都还停留着属于她的凉凉的温度,分明就是上一秒的事,怎么一下又那么远呢。 下次,下次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她肯定会疏远他了。 再也没有下次了吧。 捉鬼小队收了散落的岁阳碎片后,便又来找浮烟打架,赢了之后问她最近所出现的这些灵异事件是否与岁阳有关,两点一线,如此重复。 景元从竹林出来时,捉鬼小队刚好解决了白露的事,从金人巷回来。开拓者在入口处撞见了景元。 “咦?将军,你不是和萱菱一起进去的吗,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吵架了?”开拓者八卦地凑近一步,挑眉一笑,眼神暧昧。 “呵呵,我与她应当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景元温和笑笑。 开拓者只是随便一问,毕竟她也难以想象这两人吵架的样子。因为景元的情绪实在很稳定,对萱菱更是包容,感觉完全不会脾气爆发,所以肯定是吵不起来的。 就算萱菱想要吵,景元也会方法得当地给她熄灭她的火气。 开拓者的眼珠转了转,于是得出一个结论,“不是吵架——那就是你惹她生气了?” 景元沉默了。 开拓者不太敢相信,景元一向进退有度,对一切关系与工作都游刃有余,想来不会出现他控制不了的情况。 不过,如果对象是萱菱……倒也说得过去。 “算是吧。不过……”景元苦涩一笑,眼神有些落寞。 ——不过他只能那样做。 开拓者不由得思考起另一个可能性:难道是自己让萱菱收拾景元,然后景元吃醋,于是两人闹别扭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戏剧化。 “是我对不起你将军,我先走一步。” 事有蹊跷,先走为敬。 景元呆呆地看着一溜烟不见的开拓者:“?” 捉鬼小队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第三天,她们在罗浮杂俎上发现了一条奇怪的帖子,此条帖子还艾特了她们。 硬要说的话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了解的人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对。 “我觉得这个肯定和岁阳无关。”素裳笃定地说。 桂乃芬拿着手机读了出来: 「惊!皮友们都见过这位蓝发姑娘吧,前不久老爱看她往神策府跑,现在却每天换不同的男人约会,这些男人被她迷的鬼迷心窍,都在浥尘客栈楼下堵着不肯走。大家来分析分析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老家朱明听说一种奇术叫下降头,不仅能迷惑人心,还能夺人气运,难道我就是传说中被夺了气运的龙傲天大男主?#奇谈怪论#@小桂子guinevere」 配图是四张蓝衣少女与不同男子在不同场景,少女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与那些男子深情对视。 开拓者打开帖子一看,瞬间惊掉下巴:几天不见,萱菱就从傲娇恶劣的神秘少女爆改妩媚妖娆的魅魔? 评论区排在第一的热评很是犀利—— [机灵小不懂]:楼主本人——诡计多端的穷男人。 [银河小可爱]:一楼的嘴有点毒了。不过这个女孩我见过,前不久还有关于她的帖子挺火的,现在都完全搜不到了。这样说来,她的背景挺复杂哈。 [金人巷第一美男]: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她和将军吵架分手了,故意做给将军看的?我们只是npc,也是他们y的一环,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巨大的小说。 [赵相机]回复[金人巷第一美男]:这都被你发现了? [檀檀谈谈谈]:之前在地衡司附近见过她,还看到了她欺负彦卿骁卫呢。唉,我就喜欢她看我像看狗一样的眼神,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唉~ [无敌剑士123]回复[檀檀谈谈谈]:欺负彦卿骁卫……什么时候的事? [百川东入海]回复[檀檀谈谈谈]:这年头狗真多,遍地都是,还是以前好。 [赵相机]:楼上的攻击力我愿称为最强。 [实名上网]:有知道那女子现在的位置的吗?望告知,谢谢。 [檀檀谈谈谈]回复[实名上网]:不是吧?难道你也…… [实名上网]回复[檀檀谈谈谈]:有点兴趣。 [檀檀谈谈谈]回复[实名上网]:回头是岸。 看完了评论,四人陷入沉思,无声对视。 开拓者从惊讶中恢复平静,无厘头的来了一句:“不愧是将军诱捕器,我就猜将军知道肯定得飞过去。” 桂乃芬停顿一下,“要不去问问浮烟?” 霍霍也点头,“我赞同。” 开拓者却摇摇头,拦住两人,“依我看就是岁阳,因为萱菱是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哈哈。” 想到那些图片中的萱菱,开拓者不禁笑了出来。 霍霍疑惑问道:“可是,那位萱菱小姐也会被岁阳附身吗?” 素裳的脑袋灵光一闪,抢答道:“有没有可能是岁阳变成了她的样子,她本人也不知道呢。”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重重点头,摩拳擦掌准备出发。 神策府内—— 刚被云骑军接近将军府的“某萱菱”被云骑军围住,娇小的身影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座位上的景元。 “景元,你怎么这样对人家?” 景元低头旁若无人地处理公文,听到她的话才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笑着,伸出右手给一旁的云骑打了个手势。 云骑得令,便抬了张椅子过来,让少女坐下。 少女正得意,突然“咔哒”一声,铁链将她锁在椅子上。 “景元你!”少女气极,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你——吃醋了?” 少女愠怒的小脸舒展开笑颜,蛊惑似的说:“景元~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就老老实实地永~远都待在你身边,怎么样?你放开我嘛。” 景元惊讶地挑眉看她,又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随后不再言语,低头继续处理公文。 第41章 磨刀霍霍向脑袋 捉鬼小队来到神策府门口,虽然已经收到了将军将“萱菱小姐”带回神策府的消息,也基本可以确定这个萱菱就是岁阳变的这件事。 一向胆小的藿藿还是有些怀疑,犹豫着问:“将军那么意志坚定的人,应该不会被岁阳迷惑吧?” 这么说来桂乃芬和素裳也开始疑虑起来,桂乃芬猜测道:“你们说,待会将军会不会听从里面那个岁阳的话,反过来对付我们。” 她们四个加起来肯定打不过将军啊。 虽然岁阳变成萱菱的确杀伤力和影响力会增大许多,但景元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罗浮将军,不至于这样吧。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的名声就扫地了。 开拓者在沉思着,身后响起一名少年清朗的声音:“将军才不会被迷惑。罗浮杂俎的帖子我也看了,虽然不知道是里面是何妖物,但绝不是萱菱姐姐,而且将军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彦卿向几人走了过来。 桂乃芬曾听素裳说此人年纪轻轻便是将军的贴身侍卫,心里瞬间舒心多了。 于是提议道:“彦卿小兄弟,你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彦卿坚毅地点头,“彦卿正有此意。” 神策府内,景元处理完了公文便开始打瞌睡,完全没有管被锁在椅子上的某绝色少女。 “景元,你不敢看我?你是怕自己心软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听得见!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萱菱”妩媚的神色也再保持不住,奋力地挣扎着,洁白如玉的皮肤被勒得都是红痕,紧咬着的红唇鲜艳如血。 旁边的云骑们纷纷移开目光,生怕再看一眼楚楚可怜的她就会动了恻隐之心。 景元被右手撑起的脑袋还是不受控制地点着。 “萱菱”越来越破防,气得要爆炸,开始不知所云地输出:“景元,你真是太天真了,告诉你一个事实吧,你把现在的菱姬想得太好了,居然还妄想她会对情爱之事感兴趣。换做几千年前,她一翅膀就能把罗浮扇翻。” 景元完全不受影响,甚至不禁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还挺了解她的,难道是以前的交战中被她的魅力所折服?” 岁阳一看不但没激怒他,反而自己被他一句风轻云淡的话就点燃,气得大喘气了好几次,还是没说出话来。 这些岁阳的碎片都是在某一方面特别纯粹的,有喜欢人类的情感,有诉诸武艺的,也有它这种喜欢羞辱别人却不擅长吵架的。 反正危害不大,景元也乐得多与她计较几句。再者就是这岁阳似乎并不好收服,所以只能另寻他法。 捉鬼小队与彦卿走了进来,见将军把绑在椅子上的“萱菱”,实则是某岁阳气得够呛,纷纷松了口气,只觉这一幕有些超出了认知。 “呵呵,这么多人来对付我吗?人再多也没用。看在你们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告诉你们收服我的捷径——砍掉我的头。”“萱菱”狰狞地看着在场的人,似乎确定他们并不会这样做。 “不砍掉我的头的话,即使击败我也没有什么用。”她胜券在握。 捉鬼小队的四人和彦卿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变态的办法? 再看将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不震惊,开拓者悄悄走向将军,低声说:“想来将军肯定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吧?” 景元不吃这套,呵呵笑道:“她不是说了办法吗?除此之外我还真不知道。” 开拓者瞪大眼睛与他无声对视了几秒,然后陷入了沉默。 反正这又不是萱菱,砍个头没什么吧?应该把头砍掉就会变回岁阳的真面目了。既然如此—— “将军你快动手吧,我们等着用葫芦把她收掉。”开拓者笑得谄媚。 “捉拿岁阳既是十王司的工作,云骑军自然也不好掺和,况且现在十王司的判官也在此处,我就不多管闲事了。人已经替各位带到,想怎么收服请便—— ” 景元不为所动,笑得无辜,青镞也依旧淡定地为景元在续上每天爱看的公事文牍。两人淡定地继续每日的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 藿藿颤抖着,却轻轻扯了扯开拓者的衣角,“将军说得没错,可是我……我下不去手。” 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开拓者重重叹了口气,来到罗浮后被景元找各种理由四处差使也就罢了,毕竟有报酬,但眼下这事她还真有些不好动手。 萱菱自从在绥园与景元分道扬镳后就来到长乐天某屋顶睡觉。 景元这家伙自从有点年纪后就变得很难再看透,以前好歹活蹦乱跳的,情绪热烈与低落时都能看得出来。现在变得越来越稳重,倒真不好猜,尤其那道精明的视线,要是盯着人,简直就像能灼伤人一样火热。 果然人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此时萱菱收到了开拓者的消息,没有什么文字,只是一条视频的链接。 萱菱点进链接,自动跳到了罗浮杂俎,视频的内容她还没看,就已经看到了照片是她。 但她不认识那些男的,也没去那些地方。 读完了文案和评论区后,她想刀岁阳的心思已经藏不住了。 岁阳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这些小动作怪烦人的,尤其是侵犯她的肖像权。 她淡定发了一条评论: [我爱闪现]:我撕了她。[微笑.jpg] [檀檀谈谈谈]回复[我爱闪现]:又是一个脑残粉因爱生恨了? [我爱闪现]回复[檀檀谈谈谈]:[微笑.jpg] [檀檀谈谈谈]回复[我爱闪现]:……你别这样笑,怪瘆人的。 于是爱闪现的萱菱闪去了神策府…… 捉鬼小队此时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开拓者想着反正躲不了,便开始磨刀霍霍向“萱菱”。 椅子上的萱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不知道瞎忙什么,于是猖狂地笑出了声:“哈哈哈,不砍我的头就赶紧把我放了,我今天还有三个会要约。” “死岁阳,别用萱菱的脸露出这么扭曲的表情。”开拓者瞪她。 “那又怎么样?来砍我啊~要完全砍掉下来哦。” “……” 藿藿紧张地说:“这样下去好像不是办法,我去找寒鸦小姐吧?” 景元见几人被吓成这样,便出言安慰道:“几位先别惊慌嘛,船到桥头自然直。马上,应该就能到了——” 景元的话音刚落,不知何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少女的声音。 “闭眼。” 几人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在东张西望和惊慌失措之间,茫然得选择了迅速闭上眼睛。 “刺啦”一声,地上传来物体落地的声音。 “啊!!!!” 神策府传来一声尖叫。 藿藿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到脚边掉落一颗脑袋,脖子的切割面十分平整丝滑。 “……不是让闭眼吗?”萱菱已经收回了临时凝结的冰剑,虽然时常用弓,但她的剑法也很好,所以切得很顺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藿藿已经要哭了。 地上的脑袋瞬间消失,椅子上的身体也变回了一团蓝色的火焰,还有可爱的五官。 岁阳哈哈大笑,“怎么样,砍掉自己的头是什么感觉?” “手感不错,丝滑顺畅。”萱菱实诚地答。 开拓者眼疾手快地用葫芦将岁阳收进去。 场面一度尴尬下来…… 第42章 死了也给你整活 萱菱盯着地上沉思。虽然已经猜到景元不会动手,要么等她过来,要么就让这些小辈来动手。 但是她完全没想到这几个人在这里大半天愣是没下得去手。 纯粹只是没有危机感而已,要是这岁阳会杀人的话,肯定早就被砍了。 开拓者走过来拍拍萱菱,一本正经地说:“别难过,还好砍的不是你的头。” 萱菱正想说她,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于是萱菱戳着她的心窝对她指指点点,“就算砍的是我的头我也不会死,认识我这么久不会猜不到吧。砍个假人还能迟疑这么久。” 开拓者心虚地挠挠头,又向她抛了个媚眼说:“我这还不是因为对你心软,她顶着你的脸,我都舍不得碰一下。” “哼哼。”萱菱冷眼看着她,不说一句话,开拓者到嘴边的骚话又咽了回去。 “嘿嘿,那接下来就该给你找个借口解释一下这事了,这是十王司交代下来的,不能直接说和岁阳有关。”开拓者转着眼珠子思考。 霍霍也反应过来,“无名客小姐,这次罗浮杂俎上也麻烦你了。” 素裳也凑过来说:“要不就说萱菱小姐是撞到脑袋脑震荡,所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并且已经忘记了?” “这……可信吗?”萱菱和开拓者一阵错愕。 开拓者突然来了灵感,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然后给几人看,捉鬼小队一致点头。 「震惊!美少女性情大变竟是因为——误食毒蘑菇!」 屏幕到萱菱面前时,她看到上面写的,悬着的心还是碎了。 “……你也没放过我。”萱菱有些郁闷,虽然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也不想当大冤种。 开拓者无奈摊手,“那有什么办法。最起码没说这就是你的真面目,谁让你倒霉。” 萱菱抽了抽嘴角,“退一万步来说,这件事景元难道就没错吗?” 话锋突然对准了景元,景元抬起头,目光有一丝茫然无措,随后无辜一笑。 “是是是,我的错。”景元的认错态度一直是让人满意的。 “对啊,谁让他惹你生气,让岁阳趁虚而入。”开拓者赞同道。 萱菱有些意外,看了看景元,又看看开拓者,僵硬地说:“我没生气。行了,都回去吧。” 捉鬼小队顺利靠萱菱解决一个岁阳事件,一身轻松地回去了。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萱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每次都是别人走了,她自觉地就留下来了,她也没什么话要跟景元说。 “开拓者,等等,我也一起走。”萱菱跟上去。 景元不自觉站了起来,挽留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还没走到门口,云骑就冲进来禀报—— “将军!不好了,外面好几个男人堵在外面找萱菱小姐。” 萱菱和开拓者对视,同时睁大眼睛,怎么还有售后问题? “萱菱,要不你还是先晕一下,我们送你去丹鼎司假装找白露治疗,这样就能骗过去了。”开拓者疯狂示意她。 萱菱无奈,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们了,先晕为敬……” 萱菱闭眼向后一倒,开拓者伸手去接她,却被景元抢了先。景元很是熟练并轻松地将萱菱公主抱起来,对几人说:“几位先回去吧,剩下的就请交给神策府吧。” 景元和彦卿很是紧急地将萱菱送到了丹鼎司,青镞则留在府内拟了一则告示写明了事情的明细。 萱菱想过几百年后自己醒来在罗浮的名声依旧很差,但没想过是这种不可言说的状况,她突然觉得在罗浮待不下去了。 已老实。论如何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结束后将浮烟鞭尸一百遍。 途中,在景元怀里,萱菱郁闷得开始碎碎念:“活了几千年,被一团小火苗弄破防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许是现在的生活真的太过平静了,萱菱的思绪越来越宽,无聊地吐槽着自己:“还被一个只活了几百年的猫给整治得逃跑了,太失败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将她抱在怀里的景元自是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听她用这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说话,景元憋笑憋得胸腔微微震动。 “殿下也知那是逃跑吗?”景元叹了口气,为了不露出破绽,所以没去看她的脸,只好好地将她往怀里按,遮住她的脑袋。 “我在自言自语,你别跟我说话。”萱菱用懒散缓慢的语气说道。 从景元的位置看去,少女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半边脸也埋进他的胸膛,只看得见小巧的耳朵的下颌。 “好好好,那殿下什么时候愿意给我说话,我再说。” 到了丹鼎司,景元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白露,将真相告诉了她。 “哦,是这样呀,那不就跟我前几天遇到的事差不多嘛,我懂了。”白露笑道。 “那便拜托龙女替她开一些能强身健体的药就行,主要也只是想掩人耳目。当然,如果有人打听就拜托龙女隐瞒一下。”景元贴心地打点好一切。 “好说好说,既然是将军的请求,我必定完成。” “谢谢白露小姐。”萱菱越看白露越觉得顺眼,果然人这种东西沾上可爱瘾就完了。 “话又说回来——”萱菱将目光投向景元。 景元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你真喜欢岁阳变的那风情万种那款的?”萱菱试探着问。 景元轻皱眉头,“此话从何说起?” “你不是没对那岁阳动手吗?”萱菱知道,景元应该不至于是那么盲目的人,看见是她的脸所以下不去手?不可能。 所以她自动认为,景元被迷住了。 “……”景元似笑非笑,不再回答。 萱菱却来了劲,继续编排道:“那还不赶紧找个这类型的把婚成了,老大不小了。最好生个女儿,将来等你死了和彦卿一起陪我。” 不过,光有彦卿也行。 “殿下很怕寂寞吗?”景元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眼底有些黯淡。 “习惯了,但偶尔还是挺寂寞的。”萱菱思考了一下说。 景元沉默良久,坐到床边离她近了些。 “那殿下尽可放心,景元还能活挺久的。繁衍后代的事就交给别人吧,我还能陪殿下很久。”景元的眼神俯视着她。 萱菱与景元对视,她想摇头却没动。景元所认为的时间长和她认为的不一样。 但萱菱并不想与他深究这个事情,反正话题的最后一定不会愉快。不过,她一向都是想做成的事就能做成,哪怕自损八百,仅此而已。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哪天你要是死了我也得把你整活。”萱菱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轻佻一笑。 景元故作一惊,问道:“殿下果真如此厉害?” 萱菱哈哈一笑,“我也不知道,没试过。” 疯狂的事她做过许多,为了一人而疯狂的事还真没做过。 第43章 与他家的故事 萱菱过了两天无所事事的生活,每天景元都会抱着一摞公文过来,在完成工作的同时顺便照料了她的衣食住行。 在丹鼎司众人眼中景元是十佳好男人典范,然而萱菱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景元是为了偷闲。 因为他总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而无聊的萱菱就会接着替他看下去,然后哗哗几笔了事。 景元又在打瞌睡,萱菱看公文看得烦了,于是抛下他走出了病房。 丹鼎司内有一个凉亭,那里采风很好,有一棵很高的银杏树,平日里总会有人在那静坐。 这时正是午休时间,所以没人,萱菱走进凉亭,伸手接到了一片枯黄落下的银杏叶。 “据说这棵银杏树已经活了三千多年了,与它的寿命相比,也许仙舟人也算是一种短生种。”身后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声。 萱菱回头,是一个穿着华贵的狐狸男子,容貌俊雅,看起来温和有礼。 她一向不擅长搭理不感兴趣的人,所以只瞥了男子一眼,并不说话。 “我曾经认识一个仙舟以外的人,他如今已经死去了一百多年,他短短的一生中结了三次婚。于是,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仙舟人寿命那么长,却更容易与喜欢的人相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觉得厌倦。” “后来我逐渐明白,也许生命越长的人对于人生中的决定就会越严谨坚定。选好一个伴侣是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也这样觉得,我也一样,将军也一样。”男子说完还微微点头,一副谦虚的样子,眼神中带着些许悲伤,就像一个经历情伤的人。 萱菱眼底带着一缕诧异,慢条斯理地问:“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反正她是看出了,这人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来搭讪的,如果是搭讪的话,技术有待加强。 男子却不紧不慢地一笑,眼眸带着一丝追忆之色,“看来萱菱小姐误食毒蘑菇之事确实是真的。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是金人巷的亭中。我们聊了很久,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萱菱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原来是被大冤种找上门来了,但是自己也是大冤种啊。 不过——一直被关在绥园的岁阳真的懂那么多吗? “不好意思,我都忘记了。”萱菱庆幸不知道细节,只能假笑着,尽量保持低调。 男子摇摇头,反应并不激烈,“从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你和那天完全是两个人,而且你眼中的疏离和冷淡也是不会骗人的。如果说那天是被你的容貌吸引,那么今天就是被你的气质吸引。” 萱菱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一开始文绉绉地出场,她以为是多么高雅的人。不过他也没错,只是过于搞笑了,搞了半天还是这么天真的人。 “好吧,谢谢。但你还是没了解我,就这样,再也不见。”萱菱笑着挥挥手离开。 “萱菱小姐,难道你与将军之间的关系真如别人说的那样吗?如果是,将军为什么不愿意向外昭告。”狐狸男不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萱菱还真有些骇然,“难道两个人之间一定要用某个词来定义关系吗?” “当然。” 她与景元的关系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定义吧,以往她常说是战友,如今也不是了。但无论怎么说,好歹相识了几百年,说是朋友也可以。 如果真要再追溯到以前一点,倒也有官方一点的关系,只怕连景元自己都不知道。 “好吧,走了。”萱菱又要走了。 见少女依旧不为所动,狐狸男好不容易维持的表情就要崩裂。 “站住。”狐狸男的脸色变得阴沉。 “我当你跑哪去了,原来在这里。”萱菱迎面便撞上了不知何时赶来的景元,差点磕在他的胸膛上,被他一把握住右臂稳住。景元微笑着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 于是两人一齐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狐狸男,突然被两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狐狸男顿觉有些惊慌。 “将,将军。”狐狸男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嗯。”景元男子上下打量着男子,只一个字,再加上别有深意的眼神便足以令他心虚。 景元将萱菱领了回去,走到哪睡到哪的景元似乎并不在状态,依旧打着哈欠,像一只懒散的猫。 “你认识那人?”萱菱问他。 两人对视的眼神分明就像有点不可言说的秘密,那人知道将军正常,但景元应该也不至于每个罗浮的人都记得,所以除了认识也没别的原因了。 “嗯,一个不太亲的亲戚,关系一般。”景元枕着脑袋,嗓音绵长悠远,像是说梦话。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亲戚,但你不知道吧?” 沉静的空气中,萱菱沉思了一会突然抬头调侃道。 景元的目光却一瞬间清醒地望向她,带着些讶异,随后很快恢复,唇角扬起轻笑,“我知道。小时候就听家里人说起过,只是没想到会从你的口中听到。” 因为他们家族没有妄想过攀上统帅殿下这根线,当然也攀不上。所以他们也认为,她绝不会承认那层无中生有的关系。 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听她提及此事,景元有种苦尽甘来的沧桑感,不过是替家里人。因为他知道,他就知道,她并不是无情,她只是不懂,只是没有表达。 “是吗?你家里人怎么说的?”萱菱好奇地看向他。 景元的心跳漏了一拍,微微错开她的目光,慵懒地笑着,语气间不自觉带了一丝宠溺,“我爹说,爷爷年轻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小姑娘,浑身重伤可怜极了,养好后便给我爹做妹妹。但某天却被腾骁将军带人过来抢走了小姑娘,爷爷才知道这个小姑娘比他的年龄更大,坐在高位之上,之后——便没了故事……” 小姑娘从没承认是谁的妹妹,也毫不留恋地走了,就像从没出现在他家。爷爷身体不好,得了病,总是想着要回他捡来的小姑娘,总是忘记她并不属于他家。 当时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没人敢把她当做是这一族的人,从此,再没有人敢提及。 萱菱微微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心脏酸涩得就像被握住一样。 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她自嘲一笑,“人类都总是这么喜欢做无用功吗……” “也许是吧。”景元双眼含着笑意。 “……对不起……”萱菱低声脱口而出,说出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景元仍旧笑着答:“嗯,没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回应你们的感情对不起…… 没有让你们到我的谢意与歉意,对不起…… 对于没有在生前好好珍惜与你们之间的情谊这件事……我一直,感到十分悲痛。 景元的爷爷在七百多年前逝去,他不会知道,很久之后的萱菱也只是一个不断说着对不起的小姑娘。 第44章 骨科? “嘶~大为震惊啊。” 转角处灰发的女子低声嘀咕着,一抬眼便见到眼前出现两人。 萱菱没想到转个角就看到了在满脸回味的开拓者,她的神情像在细品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萱菱一猜她就听到了刚才的话,于是狐疑地看着她。 “我来丹鼎司找你玩啊,没见到你人,就随便逛逛。”开拓者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 “然后呢——你听到了多少?”萱菱挑眉。 景元倒是不以为意地笑笑,安抚萱菱,“别那么凶嘛。” 开拓者倒是不怕萱菱这样,倒不如说已经多少了解她了,而且她自带厚脸皮属性。 “该听到都听到了,嘿嘿。”开拓者没跟她客气。 萱菱被这人的理直气壮气得差点眼前一黑,顺过气来才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也没有什么要刻意隐瞒的。” 开拓者也这样觉得。 只是没想到她磕的cp竟然是骨科,总感觉有点——更刺激了!但其实也没有血缘关系……伪骨科?!! “既然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不如找个地方你我细说?”开拓者的双眼冒出八卦的小火苗。 “刚才景元说的就是全部,已经没有说的了。”萱菱愕然道。 开拓者悲伤地摇摇头,萱菱这人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重要的是细节。 “那我们去玩吧,好不容易又收了一个岁阳,我要犒劳自己。”开拓者眨眼示意道。 萱菱摇头如拨浪鼓,“我现在不适合出门,你懂的。” 开拓者陷入了沉思,“那绥园总可以吧。” 说起岁阳,萱菱的眼睛就焕发了光彩,以及杀气。 “绥园可以,走吧,去揍浮烟去。”萱菱捏紧拳头,说罢扭头就要走。 突然注意到身后还在原地的景元,萱菱随意地挥手说,“先走了,再见景元。” 景元含着笑, 和声细语地说:“好,殿下玩得开心。我会回神策府等你。” 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景元回到了丹鼎司处理完剩下的公文,回到府中时,没来得及管其余繁杂的事,撑着脑袋又陷入了梦境。 半梦半醒之间,他想起萱菱那时说的话。他确实几句话就将那个故事说完了,但在他的心中,过去那些事的重量,又怎么可能是几句话就能概括的呢。 在七八百年前的过去,景元自出生起的几十年间,只经历过一个让他难忘与惊艳的夜晚。 那是一个战后的雪夜,漫天的飞雪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宽阔的院中偶尔传来寒风呼啸的声音。但是经历了一场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战争后,这场风雪显得尤为浪漫,却也悲伤。 景元站在院中听着家里人的唠叨,欣赏着飞雪连天。 父母一直都很反对他加入云骑军,哪怕他做出了成绩。自从当上骁卫,并参加了这一次渊海之战后,父母那套重复了八百遍的说辞又拿了出来。 景元已然成了习惯,驾轻就熟地安慰他们。 大门响起了几声轻叩,景元在院中听得很清晰,这声响却很陌生,像是一个从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敲的。 侍从开了门,景元抱着双臂好奇地偏过头向外面看,只一眼,便沦陷。 大门拉开,露出了门外人的身影,冰蓝的轻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纷飞,她的小脸在刺骨的寒风中不受丝毫影响 ,如雕像般没有瑕疵。 她沉静坦然的目光看进来,与景元的目光撞上。她神情悠然,宛若清风明月,令他的心瞬间雪亮如水。 父母叔伯们如临大敌,急忙去迎接她,唯有爷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热泪盈眶。 景元是从没见过这架势的,更不知道最近正忙于修建府邸和公事的殿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不敢无礼,于是跟随父母的脚步。 那一天,他的整个家族都很奇怪,家里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战战兢兢,又都高兴得找不着北。 菱姬殿下却没与他们多待,与爷爷和叔叔上了楼。景元陪在爷爷身边,在阁楼上,看菱姬与他的叔叔下棋。 他和爷爷就在旁边看着,听着爷爷容光焕发地说起以前的事,叔叔也边落下棋子边小心翼翼地加入交谈。 唯有菱姬,从始至终都淡淡的,不常说话,偶尔会回应几个字,便像是给了爷爷和叔叔极大的鼓舞。 “景元要干就好好干,别给小菱添麻烦。”叔叔平时不苟言笑,地衡司的每件事交由他决策准没失误,可他竟也有这样一面。 不如说,他也没见过殿下这一面。 “景元做得很好,前途无量。老爷子,我看你们也别总是说他了。”萱菱看了看景元,而后收回目光,优雅地落下一子。 爷爷吹着胡子,“这小子倔得很,说也没用。” “哎呀,输了。”萱菱突然低声惊叫一声。 叔叔不可置信地看着棋局,“怎么可能?我可从来没有赢过你,你不会是在让我吧?” 萱菱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我为什么要让你?” “……” “哈哈哈!” 不知为何,那一天的景元很是沉默,就像是还没接受为什么她会出现似的。想要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却无法动作。 后来听到母亲说起从前,他才明白。但从来没有谁,包括爷爷,叔叔,父亲,都从不曾在她再次离开时对她说:以后多回来看看。 离开后,她每隔七八十年的时间就会回来一趟,不待多久便走了。 但景元只在自己家见过她那一次,第二次便是爷爷的葬礼。而在下一个七八十年到来前她早已归于沉眠。 与狐狸一族不同,景元一族有举办葬礼的习俗,也会在家里的灵堂中供奉灵位。 葬礼的最后一天,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景元的好友应星,应星隔着长长的院落看向对面灵堂中独自站着的少女,瞳孔微缩。 “她……竟然会来?” 在此前的两年,应星还没怎么见过她的时候,他听到白珩询问她是否要去出席战后英雄烈士的祭奠仪式。将军和各司的掌舵们都会去,她作为统帅按道理也应该去。 但应星听到了她平静的回答:“抱歉,我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吧。” 所有拼尽性命只为拯救仙舟,消灭丰饶的将士们,在她看来,居然只是不感兴趣? 似乎花了很长时间,应星才明白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冷血,但也没想到她会出席某个人物的葬礼。 景元一开始并没有去打扰她,但她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终于,景元走了过去。 “殿下,站这么久不累吗?” 萱菱像是才发现他一般回过神来,静静打量了景元一会,少年的五官稚气未脱,虽然因为亲人过世目光有些悲伤,眉间却依旧神采飞扬。 她叹了口气,浅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 景元狡黠一笑,眼睛闪闪发亮看着她,“是啊,现在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于是两人对视,默契地笑起来。 气氛很快又沉默下来。 “景元,我……” 景元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下文,却见她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而后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以往。 “没什么。此间事已毕,我也该告辞了。”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很多年后,当她已经沉睡经年累月之后。多少次午夜梦回间,景元回想起她那时的神情时,他才恍然明白,她那时想说的也许是: 我也为此感到很难过。 第45章 人夫感 近期的罗浮杂俎上灵异事件越来越多,不由得引起了一些有心人士的胡思乱想。有人认为罗浮近期危机四伏,还有人认为这是萱菱苏醒的预兆,她想借此制造混乱,然后夺权。 还有不少人写了长篇大论,分析得头头是道,连萱菱都要认为真有这么一回事了——个鬼。 捉鬼小队来太卜司捉岁阳时,萱菱还坐在太卜司内的某个角落与网上的杠精对喷。说是对喷,也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因为约她打麻将的青雀如今正被岁阳附身。 萱菱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作战,顺便抽空感叹:“一会卜者撞邪,一会太卜撞邪,你们这太卜司真是多灾多难啊。” 符玄一听内心顿觉不妙,要是这殿下把她被岁阳附身的糗事在联盟随口提了一句,那她这将军恐怕是当不上了。 “殿下怎么也知道此事?符玄自知能力不足,定会尽力提升,这次……只是个意外。”平日之乎者也长篇大论的符玄如今只能吞吐着硬着头皮找借口。 萱菱从手机中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她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符玄这么认真,看来对将军之位是执着得很。不过她也未必没有那个才能,反正迟早的事。 “好,意外意外。你看,帮手来了,快去拯救可怜的青雀吧。”萱菱瞄到了进入太卜司的捉鬼小队四人。 符玄变了脸色,气哼哼地说:“青雀如今沉迷在发财的美梦中,简直享受得很呢,谈何可怜?” 萱菱绷不住笑了出来。 “咦?太卜大人加上萱菱小姐,这样的组合我还没见过呢。”素裳惊奇地指出这一现象。 符玄看了一眼萱菱,虽然面色平淡,但她迅速明白了一切,知道殿下并没有在所有人面前都暴露身份。既然如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也装傻就好了。 “咳咳,本座与萱菱小姐一见如故,便邀请她来太卜司坐坐。”符玄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 “好了好了,快去处理正事吧。”萱菱觉得现在的环境有点嘈杂,影响到了她当喷子,于是只想把几人弄走。 开拓者却一脸震惊,伸手摸了摸萱菱的额头,“嗯,没发烧。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萱菱满脸无语,把手机屏幕给她看了一眼,然后一把将人推走,“快去,别影响我。” 开拓者来了兴趣,“等我待会收了岁阳来帮你,别看我现实唯唯诺诺,网上我很会重拳出击。” 萱菱气笑了,轻嗤一声,“你这个小可爱,不会觉得这句话是夸人的吧?” 而且她现实哪里唯唯诺诺了,现实骚话明明更多。 几人离开了半天,不过也许没有,因为后来萱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醒来时看到了景元发来问她在哪的消息,随手回复了之后,一脸颓丧的青雀就站在她旁边了。 萱菱东看看西看看,没看到其他人。 “哟,青总,恢复了?”萱菱调侃道。 青雀急得差点跳起来捂住她的嘴,最终只凑近她将食指放在嘴边,“嘘,别人太卜大人听到了。这下好了,辞不了职,也没有暴富,只能继续摸鱼了。我已经没有心情打琼玉牌了。” 萱菱怀疑道,“真的?” “今天没有。”青雀梗了一下。 就知道。 “喝杯仙人快乐茶缓一缓?”萱菱建议道。 青雀坐到她旁边的石椅上,上半身趴在了桌上,“没有力气去小吃摊了。” “谁让你去了?喂,那边那个人,走快点——”萱菱偏过头,朝青雀身后的不远处招手。 青雀有些惊讶,虽然知道这萱菱小姐是个任性的主,在罗浮也是横着走,但这里好歹是太卜司,随手吆喝她的同事会不会被—— ——将军?!! 白发青年步履加快,几步便跨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手中提了好几个袋子。 青雀忽然发现,刚才萱菱小姐那话是对将军说的吧? “让将军给你跑腿,难道这就是爱情?”青雀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爱个麻花情,是他自己要过来。”萱菱无奈地吐槽。 捉鬼小队和符玄对接好了后续事宜便走了出来,而符玄则继续处理其他工作。 景元将袋子放在石桌上,看着走出来的四人,轻轻点头,“看来时机正好。” 开拓者快步走过来,“哟,将军,也有我们的份吗?” 景元的眼睛笑得轻轻眯起,他给每人递了一杯,“当然,几位这几日辛苦了。” 分发完后,便只剩下一杯,萱菱也没急着去拿,景元便已经贴心地替她打开,插好吸管,送到她的口边。 “尝尝,这次是另一种口味,不知你喝不喝得惯。”景元从她拿到嘴边乃至吸了一口的整个过程中,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和上次的没什么区别。”萱菱很是不解风情。 开拓者恨铁不成钢地偷瞄她那边,心想,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说,“你买的都好喝”吗? 开拓者再看向景元,似乎每当萱菱和景元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景时,景元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就像是——一个情绪很稳定很包容的温柔人夫。 “对,就是人夫感。你们不觉得将军面对萱菱的时候这种人夫感就像要溢出来了吗?”开拓者不自觉感慨,对于自己的概括十分骄傲。 开拓者回头看向鸦雀无声的伙伴们,想寻求她们的认可却看她们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人夫感?这又是什么新词吗?”景元正笑意盈盈看着她。 坏了,声音太大了被听到了吗? 不过,好在萱菱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正和青雀一起低着头研究她的手机,所以景元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问出来。 也许,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开拓者有些尴尬,顿了一会才说:“就是说你很体贴很会照顾人的意思。” 景元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如此。阿菱平日散漫任性惯了,如有不妥,尽可来找我。” 他这话有借机炫耀他与萱菱之间的关系的意思,也有纵容萱菱的意味,总之,他是爽了。 开拓者也约莫听出来了,只有单纯的素裳没有理解其中深意,拍拍胸脯保证道:“将军放心,作为云骑军,我绝不会让别有心机的流氓地痞靠近萱菱小姐。” “哈哈哈,那便谢过了。”景元笑得很是爽朗开怀。 他想,原来自己现在这么容易满足。 容易到,哪怕只是别人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哪怕只能在别人面前那么亲昵地称呼她,他就能感觉到内心温暖满足。 第46章 计划中—— 太卜司历经重重磨难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萱菱连着几天都去太卜司闲逛,即使景元并没有拜托来打探情况,但景元时常都分身乏术,也没时间再操劳这些事。 反正她闲来无事,也就来随意了解一下情况。 某男卜者凑近青雀,笑得诡异地说:“萱菱小姐怎么这几天都往咱们太卜司跑?是不是瞧上咱们中的谁了?” 说罢他挺直了腰板,理了理衣服和发型,疯狂暗示自己。青雀看出他想让自己夸他,于是把嘴闭得紧紧的,绝不让他爽到。 “你们两个……工作都完成了吗?”身后传来严肃且瘆人的熟悉声音,两人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分散而逃。 符玄重重叹了口气,本来这几天被萱菱殿下视察工作已经够让她头疼了,这一个个还这么懈怠。 萱菱想解释自己只是来随便逛逛,而且她现在不会随意参与联盟的决策,但想来符玄也不会信,所以萱菱便不再过来了。 但近期这岁阳还挺多,前几天才摆平太卜司的,如今她察觉到身边又出现了。 萱菱四处张望,看到了彦卿急切地朝祈龙坛走去。 他身上的气息,明显就不对,就是岁阳。 萱菱二话不说拨打了开拓者的电话,那边秒接。 “喂,十王司的判官在你旁边吗?我要报警。” 开拓者愣了一下,又看看手机,然后瞧瞧旁边的藿藿,“在。萱菱你怎么了?遇到岁阳了?” 孺子可教也。萱菱欣赏开拓者的聪明,“祈龙坛,快来。” 电话那边立刻响起了好几个人的惊呼声,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四人已经到了萱菱面前。 “这么快?”萱菱惊讶,难道这就是罗浮速度? 藿藿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其实我们就在调查彦卿骁卫来着。” 她们才刚救下一个云骑军,得知岁阳已经俯身到了彦卿的剑上。更糟的是,根据彦卿的实力来看,现在置身危险的不是彦卿,而是要追上去的她们。 萱菱打量着几个柔弱可爱的少女,确实有些于心不忍,除了开拓者。 于是她再次拿起了手机,“这还不好办,把景元叫来就好了。” 萱菱迅速给景元发了几个字: 彦卿染上岁阳了!速来。 开拓者懵懂地凑过去,睁着大眼睛看她,“你不是在吗?将军能比你厉害?” 身旁几人纷纷瞳孔震惊,开拓者才意识到说漏嘴了,但瞧着萱菱不以为然的样子,也就放心下来。 萱菱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容虚伪得令开拓者心里毛毛的,她拍了拍开拓者的肩膀,“奉承我也没用。彦卿现在需要爱和鼓励,显然我做不到。我若是一不小心把彦卿揍坏了,景元可是要拿我问罪的。” 藿藿低声说了一句,“……将军应该不会吧。” 开拓者邪魅一笑,将萱菱的手挽得紧紧的,拽着她向前走,“你现在去揍彦卿才叫爱的鞭策,况且将军只会感谢你,走吧你。” 萱菱挣也挣不脱,只得妥协,被迫跟着她的脚步,“好吧好吧,在景元来之前我会保护你们不被打残。” 十分钟后—— “呼~” “好痛!” “萱菱,你不是要保护我们吗?”开拓者扶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藿藿,抱怨道。 “但这不是你们自己接受了他的比试吗?而且你们没什么事,只是输了。”萱菱一脸无辜。 在她们挨揍的几分钟内,萱菱无聊到玩路边的草也没来帮她们。也罢也罢,萱菱就是这么的没心没肺。 不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开拓者迅速起身把萱菱提溜到彦卿面前,恶狠狠对他说:“看到了吗?这是萱菱大人,要是打败了她,你就是最强剑士了。” 夺损…… 萱菱脸上的表情僵住,嘴角微微扯动,但想到自己理亏,于是也没否认。 岁阳「熔炬」并没有那么单纯,但眼前女子的气息令他感到熟悉,于是他也相信她的强大。 彦卿皱了皱眉头,显然被岁阳影响得有些痛苦,却被变强的欲望支配着,想来意识已经不清了。 “萱菱姐姐,请,与我一战!”彦卿再次睁眼时,目光镇定坚决,握紧了剑柄。 萱菱顿了一会便又开始故作无辜,“你真的要打我吗?彦卿。” 彦卿曾在这里几经挫折,败在刃手下,败在丹恒手下,所以在这里彦卿想要变强的心会更坚定。但他也始终是一个为人着想,想要报答景元的单纯剑士。 所以萱菱总想着,她也来尝试一下唤醒彦卿,不费武力解决这件事。 彦卿有一瞬间的茫然,“萱菱姐姐……” 下一秒,岁阳的力量不断倾注,蛊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 “打败她,打败她!” “萱菱姐姐,你若不应战,我便——”彦卿的眼眸闪过一丝厉色,脑袋里被怂恿意味十足的话语充斥着,他感到脑袋就要爆炸了,只有手上的武器越握越紧。 “动手!战场上可不用得到别人的允许,不用等她的回答,只需挥剑,就用那招——”熔炬的声音不断涌入脑中。 “你便如何?”萱菱紧紧盯着他,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却也害怕着他的回答。 有什么东西将要爆发了,也许是萱菱的力量,也许是彦卿的欲望。 “萱菱,小心!” 随着开拓者的惊叫声响起,彦卿的剑已经向她刺来,他决绝的表情出现在萱菱眼中。 失败了。 她妄想唤醒彦卿的方法,失败了。 开拓者猛然扑过去,却看到彦卿挥剑带来的剑风吹乱了萱菱的发丝,而那剑,在距离她的脸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就像刺在一个无形的屏障上,再不能近一分。 “彦卿!”略微急切的声音传来,景元已经站在她们身后。 萱菱半步都没有移动,只淡淡地笑,彦卿不甘的表情在听到景元的声音的那一秒,变得无措。 景元快步过来,将萱菱挡在身后。奇怪的是,与景元的身体相碰的时候,萱菱身边那无形的屏障又好似不存在。 “将军。”彦卿微微睁大眼睛,好似如梦初醒一般。 「熔炬」再接再厉,声音变得兴奋起来,继续蛊惑道,“教你用剑的人来了,在他的教导下你从未失败,最近却屡屡受挫,你担心将军对你失望。来吧,向他展示我教你的招式,告诉他,你会用接下来的这一剑,为仙舟赢取胜利!” 彦卿的面色越来越纠结紧张,却在听到“胜利”二字时咬紧了牙关,“将军……我,我会用这一剑……” 身旁几人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景元向几人轻轻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萱菱静静站在景元身后,没打算做什么,似乎她已经明白,从景元来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注定会被妥善完美地解决。 没由来的,她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失落感。即使她早有预料 。 景元认真地注视着彦卿,一脸的正气,没有责怪,也没有失望,“彦卿不会为了向我证明什么而拔剑,我对他有信心。这份信心并非相信他终将胜利,而是相信他会从胜负中挣脱出来,意识到挥剑的真正理由,为快乐也好,为救人也好,为杀敌也好……” “将军……我……”彦卿面上布满了挣扎与犹豫。 「熔炬」冷哼一声,“安慰死人和失败者的说辞,想一想那些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感觉。眼下,是你突破自我,击碎所有枷锁,向试图困住你的将军……拔剑!” 这话戳中了彦卿的痛点,毕竟如果曾经那些比他强大的对手若没有手下留情,他也许真的没有命出现在这里。 彦卿抬眸,一步一步走向景元,“将军,请允许我……展示剑术。我在此向你发起挑战……”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捉鬼小队四人握紧了武器。 景元认真的神色却突然放松下来,目光柔和地垂眸看向彦卿,嘴角微微上扬。 彦卿瞳孔微缩,与景元对视半刻,好似明白了什么,方才果断地转身,向「熔炬」提出了挑战。 …… 萱菱知道景元能轻易解决,但没想到这么轻易,他没说一个字,却能这么容易动摇到彦卿的内心。 难道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第47章 计划通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彦卿轻松打败了岁阳,「熔炬」骂骂咧咧被收进葫芦。 解决一切后,彦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将军……” 景元精准打断他的施法,“哎,我年纪大,你行行好,煽情的话就别再说了。” 彦卿又将愧疚的目光转向萱菱,“萱菱姐姐,我……” 萱菱还在沉思,一抬头对上彦卿的可怜巴巴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说:“虽然我还年轻,但也没时间听,我和青雀还有牌要打,再见。” “咻——” 轻微的声响传来,萱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彦卿一脸震惊。 如果是平时,也许他还理解,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清楚了她的底细的人,已经听不下去她说自己年轻的话了。 景元敛去笑容,望着萱菱消失的方向,郑重其事地对彦卿说:“彦卿,待会挑一个时间好好地跟她道个歉。” “嗯。”彦卿想也没想就答应,毕竟他刚才真的很过分,要是别人已经噶了。 “但是萱菱姐姐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她会接受我的道歉吗?”彦卿低声嘟囔着。 景元轻笑一声,“别用年龄和资历来看人。活得再久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再强的人也有需要保护的时候。” 彦卿抬头看向景元,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一丝柔情,他好像明白了。 黄昏时刻,萱菱已经回到了客栈。她住走廊边的二楼,银杏树的枝丫刚好触碰到窗棂,落日的霞光照耀在树上,金黄的光辉洒在整个罗浮。 彦卿站在她的窗台下,他曾看到开拓者在树下直接朝着窗户大喊萱菱姐姐的名字。如今她的窗户是开着的,她是不是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呢? 正想着,萱菱就从窗内伸出半身来,用手拨弄着银杏树的叶子。 “萱菱姐姐!”彦卿一急就喊了出口。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人身上,在萱菱眼中是一片美好光景。 他会出现在这里,多半出自景元的手笔,因为景元这人一向什么事都处理得很好,完美到无可挑剔,让人不禁怀疑为什么他不会累。 “是景元叫你来的?”萱菱单手支起脑袋,好整以暇地靠在窗台上与他隔着半空相望。 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为烈阳之后的落日带来了一丝清凉,她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刮过脸庞的触感很柔软。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就像,这原本就是属于她的生活。 “是。不,彦卿认识到了自己的重大错误,所以特意前来道歉。将军说萱菱姐姐也需要保护,所以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练剑,保护萱菱姐姐!”彦卿单手附在胸前,郑重起誓。 虽然将军的原话不是这样,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萱菱呆住,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萱菱也需要保护…… 这话她从来没有听过,若是从前,她一定会觉得可笑,可如今联想起景元,她竟然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触动。 这一刻,她原谅了自己。原谅了自己曾经的懦弱,和冷漠。 “好呀,明天我亲自教你练剑。”萱菱对他温柔一笑。 彦卿的脸微微一红,漾在她的笑容里,大声回答,“好,谢谢萱菱姐姐!” 暮色降临,所有景色似乎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 萱菱想了许久,还是拿起了手机打字,点开与景元的对话框: 晚饭吃了吗? 对面立刻就回答—— 景元:没呢,还有些事务没有处理。 ——附带一个自己的q版笑眯眯的表情包。 萱菱:那就一起吃。我先去至味圣苑点菜等你,你结束了就过来。 景元:好,有劳殿下。 ——再次附带一个自己的q版笑眯眯的表情包。 萱菱下意识点击收藏了他的表情包。 景元原本因为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手机而耽搁了处理事务的速度,在收到她的消息后总算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还好,总算,他等到了。 ——计划通。 景元去到至味圣苑时,店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少女背对着他,菜已经一盘一盘接着在上了。 这副场景令他颇有感触,他是等了多久才等来如今这一切呢? 很多年前的他,是否也想过,会出现眼前这一幕? “景元?呆站着干嘛呢?”萱菱不经意间回头时恰好撞进了景元正注视着她的目光中。 她不禁在想,她没有回头时,景元又在她身后默默注视了她多久。 也许不止这一次,也不止现在。 景元笑着来到她面前坐下,为她倒茶,“久等了,殿下。” 萱菱拿起筷子试了一口刚上来的热菜,听了他的话却皱了眉头。 她总算发现了不对。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会认出她,原因就是景元这人天天在所有人面前殿下殿下的叫她。 但也不能怪他,毕竟景元从小家教很严,那个家族她自然是知道的,再加上做了将军,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礼数和官腔。 “别叫我殿下了,现在谁都改了,就你没点变通。”萱菱和他打着商量。 但仔细一想,好像并没有谁改了称呼,不知道她的身份的自然不会这么称呼她,而知道她的身份的,如今大多也都不在。 现在,只剩景元一个人喊得那么勤快。 景元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思考了一下说:“那殿下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呢?” 显而易见,多么简单的问题—— “叫名字啊,萱菱。” 现在谁都这么叫,萱菱被他的问题整不明白了。 “除此之外呢?”景元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不出情绪。 萱菱不太懂,“没有了。难道你还想给我取个名字?就和别人一样叫。” 给她取名这想法,可真是大胆,连帝弓都不敢这么说。 景元注视着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脑袋垂下,嗓音闷闷地说:“可我不想和别人一样。” 景元的语气不对,她也察觉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他像个失落的大猫一样时,她就会不自觉心软。 “那你想叫什么?”萱菱低声反问,顺便给他夹了一个菜。 安抚意味的动作令景元不动声色一笑。 “阿菱。”景元温润清朗的声音低低响起。 “……”萱菱心中一动,抬头猝不及防对上来他的眼睛,景元也就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惊慌。 “如何?”景元步步紧逼地追随着她的目光。 “随便你。”萱菱垂眸,不愿再与他对视,生怕被他看透内心而得寸进尺,毕竟景元一直就是这样心计颇深的人。 景元轻轻一笑,低声道:“好。那便这样决定了。” 猫为自己赢取了胜利,获得了她的一次特别对待,他对她的专属称谓。 第48章 旧日藏锋 萱菱醒来时日头正好,客栈楼下的茶友们已经开始汇聚探讨人生哲理了,客栈旁边就是司宸宫和宣夜大道,每天一大早上就会响起热闹的说话声和吆喝声。 却并不嘈杂,反而很有规律。对于萱菱来说这种环境很适合睡觉,但她也并不认为自己起得晚,只是从窗户无意间向外瞟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彦卿。 彦卿?他来这干嘛? ——等等!前两天好像答应教他练剑…… 差点忘了。 但,退一万步来说,景元就没错吗? 于是,萱菱拿起手机毫不客气地控诉景元: “是你让彦卿这么早起来的?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睡一会。” 景元正和十王司判官寒鸦走出神策府,缓兵之计也到时候了,是时候正视浮烟的挑战。 正出门就收到了她的消息,景元嘴角微微勾起,思考了一会便给她回: “哎呀,这会已经不早了,我已经工作了好久了,现在正要去绥园处理岁阳之事。可要来看看?” 景元比岁阳强,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不要。我教彦卿练剑去了。”萱菱毫无兴致。 景元苦笑着无奈叹了口气。 萱菱再次瞟了一眼树下的彦卿,然后关上窗户走下楼,打算先去一楼大堂找点吃的。 正午的时候,神策府后院里,彦卿手握一把比自己还要长许多的厚重大剑,挥舞的动作有些吃力,却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挥了数百下。 他在太阳底下汗如雨下,而萱菱则躺在树荫下刷着手机。 屏幕中的小人正在跳舞,萱菱看得乐不可支,忽然覆下一片阴影还有气喘吁吁的声音。 萱菱抬头,彦卿的小脸晒得红红的。 “萱菱姐姐,你说的我已经完成了。”彦卿急着来邀功。 但又感觉不太对,“可是萱菱姐姐,我平时不会用这么大的剑,练它真的对我有提高吗?” 彦卿发现,萱菱姐姐和将军的教导是两种极端的风格。 将军虽然偶尔会严厉起来,但多数时候更关注他的状态,会贴心地替他擦汗,也会在他口渴时给他送上水。 而萱菱姐姐只给他讲了要领,就由他自己一个人练,从头到尾没怎么看他,彦卿有些委屈。 不过他也不敢提要求,她要是生气了可就错过了变强的好机会,将军肯定也会对他失望。 彦卿抖擞精神,觉得真是很难找到自己这么懂事知礼的人了。 萱菱倒没发现他这么多内心戏,打了个哈欠,就像是施舍一样好不容易多说了几句话,“那肯定是有关联的,不然照你的话说既然都要用剑那还锻炼身体干嘛?提高身体素质是为了握剑,而练习双手剑,是为了能更轻便地使用单手剑。” 彦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彦卿明白了!” 萱菱打了个响指,彦卿头顶的上方倏然盘旋着几只透着雾气的冰蓝色飞鸟。 “你现在就试试效果吧。”萱菱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他的表演。 彦卿握紧了自己轻巧的剑,扬起大大的笑容,激动地答道:“是!” 拿惯了重剑,换成轻巧的剑时就仿佛自己也轻巧了许多,剑芒眩目,剑招纵横交错,彦卿越用越趁手。 飞鸟很快被他几招手起刀落斩得渣也不剩。 “萱菱姐姐,你看到了——”彦卿兴奋地回头,萱菱已经在昏昏欲睡了。 “……” 萱菱听到声响停了连忙抬头,对他竖起大拇指,“我都看到了,你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招式也很从容。” 彦卿听她的评价很认真走心,于是原谅她了。 “萱菱姐姐,我可以见识一下你的剑术吗?我的剑你都可以用。”彦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然后掏出来很多剑,各式各样,工艺精美的,薄如蝉翼的都有。 真是剑痴啊,谁家好孩子随身带着这么多剑。 初见时,彦卿只看到她用弓,没见到她射箭。当时她的速度太快,彦卿来得及没看清,只记得她用那把弓向将军袭来时,就像手中握着一把剑一样,招式凌厉。 萱菱一把一把拿到手上观察了一会,通通丢给彦卿了,“没一把适合我的。” 彦卿苦恼地看着自己的一堆宝贝剑,怎么会没有适合的呢? “那我们现在立刻去为你买一把吧?求将军给的钱还够这个月再买一把。”彦卿来了主意。 萱菱挑眉,有些惊讶,不屑地哼了一声,“求?景元那么多钱还用求?不给你用给谁用。” “真的吗?将军有很多钱……”彦卿挠挠头,有些茫然。 萱菱懂了。一看就是景元为了给彦卿树立良好的消费观,所以故意装穷。 “买的也未必适合我。现在,只有一把剑最适合我,就在工造司的某个地方。”萱菱用眼神示意他,仿佛问他“走不走”。 于是,他们很快翻墙进了工造司。 “萱菱姐姐,这样做被发现就惨了,这里是工造司的重地,一般不能进来的。公输师傅脾气可不好。”彦卿虽然与她一起动作十分敏捷地翻了进来,但还是很注重规矩的。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跟我走。”萱菱一把揪住他就拉走。 萱菱带着他漫无目的地乱窜,直到来到了一棵巨大的树根下面,她指着那块平地对彦卿道:“就是这里,挖吧。” 彦卿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在公输师傅眼皮子底下偷剑,等等!挖? “萱菱姐姐,你是说剑在这地下吗?”彦卿瞪大眼睛,要是一不小心把仙舟给挖穿了怎么办。 “不确定,但是挖开就知道了。”萱菱笑眯眯地变出一把冰凝成的铲子,递给彦卿。 彦卿开始哼哧哼哧地干活,边干活脑海里边浮现了将军温柔体贴的笑脸,将军真好。 没过多久,还真挖出来一个红匣子,匣子的做工也很是精美,不禁让人猜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也如此。 看到匣子时,萱菱的目光一动,轻轻抚摸着外表,神情复杂。 匣子里躺着一把制作精良的剑,熟悉剑的彦卿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把打造极其完美的剑。 剑身薄如蝉翼,泛着寒光,通体晶亮如霜。宽窄适中,给人一种优雅而又充满力量的感觉。剑柄饰以青色鸾鸟神纹,精细入微,仿佛诉说着一段古老的历史。 彦卿有很多疑问,比如这是她的剑吗?为什么会被埋在这里呢? 但是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又没问出口。因为她是萱菱啊,她的过往很长很长,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或许难忘,或许快乐,或许悲伤。 翻墙出去的时候彦卿才真正放下心来,还好没被发现,那就当没来过吧。但是一转眼,就看到将军的身影正在他们的必经之处等待着。 彦卿一惊,慌忙解释,“将军,我们没有私自翻——唔……” 萱菱一把捂住他的嘴,戏谑一笑,“都快被自曝完了。” 彦卿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闭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遂期待地开口道:“萱菱姐姐,你答应找到剑要给我展示剑术的。” 景元听到她要展示剑术,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萱菱抬头看天,“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彦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萱菱姐姐,你耍赖!” 萱菱不禁失笑,这样子不还是一个小孩子吗? “下次,下次一定。”萱菱敷衍地答道。 景元摸摸彦卿的脑袋,温和地安抚着他,“好了好了,既然萱菱姐姐都说了下次,那就下次吧。我来替你作证,这次她真的答应了。” 虽然两人都没有开口,但景元约莫猜到了。如果那把剑回到她身上的话,那么下一次,一定能见识到她的剑术。 因为那把剑原本就是专为她打造的,只是打造这把剑的人一直没能送出去。 她也只用过一次,还是用来对他。 那时镜流去支援玉阙仙舟,临走前对萱菱说如果有空可以替她教导一下徒弟,本来她是不打算有空的。 她来到工造司发现景元和应星正结伴偷懒,于是决定给景元一点“教导”。 她一直以来用的武器都是术法凝结而成的,战斗结束武器自然也就没有了。 那天应星就吐槽过这一现象,并随手给她丢了一把剑,可惜她不知道这是专门为她打造了许久的剑。 景元笑着说,下次偷懒再也不会被她发现了。握剑与她对阵时,手指却不禁颤抖起来,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导致的。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惧怕。 她的剑术轻灵翩跹,宛如舞蹈一般美妙。剑势陡然加快,剑光如风,势如破竹,手起刀落,如旋风般袭来。 景元不敌其速,很快便招架不住。 那天那把剑她用过后就还给了应星,应星接过剑时目光黯淡了很多,她那时没有发现。 后来景元常会看到应星擦拭那把剑,景元那时年龄还小,所以很直接地问出来:“应星哥,为什么不送给殿下呢?这是专门为她造的吧。” 应星自嘲一笑,“是她自己还回来的。” 景元不知怎么回答。他就随手递给人家,都不说送给人家,人家怎么知道? 后来萱菱消失了很久后,景元再也没看见那把剑,再问应星时,他只平淡地说:“埋了,反正也不用给她了。” 直到很久以后的现在,景元告诉她,那把很适合她的武器一直在原地,等待着她。 第49章 成年人的话题 乌云缭绕的早晨,萱菱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送信的人很神秘,内容也很神秘,但落款却很直白,端端正正的几个字:虚构史学家。 萱菱坐在茶桌前沉思着,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把她的眼睛熏得微微湿润。 “叮咚”一声,手机收到了消息。 头像是一个粉发的可爱少女: “哈哈,萱菱,罗浮杂俎上的帖子我看到了,太好玩了。” 罗浮杂俎?那说的肯定是前不久岁阳变化成她的样子到处留情的事吧,说起来当时开拓者就此事发了帖子后,她还没去看过。 萱菱啪啪按下: “一般般吧。” 于是,她顺势又点开了那个网站。 那个火爆的帖子还在首页:「震惊!美少女性情大变竟是因为——误食毒蘑菇!」 萱菱:“……” 无论看多少遍,还是觉得无语。 她划到评论区,点赞最多的一条是: [实名上网]:好奇是什么样的毒蘑菇。 [景方方]回复[实名上网]:哥们你这思想……有点危险。 可恶的景元…… [下雪大衣]:表示同情。 [檀檀谈谈谈]:原来吃了毒蘑菇会获得这么一项技能,想去蹲点采访,有没有知道位置的。 [金人巷第一美男]回复[檀檀谈谈谈]:你不要命了吧?想被将军掐死直说。 [赵相机]回复[金人巷第一美男]:呃,将军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萱菱退出网站,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一步踏错终身错啊。等等,凭什么是她的错,明明是景元的错。 于是她又给三月七回复: “偌大的仙舟,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你们愿意让我投靠吗?” 再加上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三月七:[心心.jpg] 快来列车吧,丹恒都想你了,他害了相思病,现在消瘦得不成样子,你再不来看看—— ……消息中断。 接着是一条语音,声音是丹恒,语气很淡然冷静 ,是他一贯作风。 虽然已经急得去抢三月七的手机了,情绪还是压得那么镇定。 三月七:我没事,你别听三月瞎说……有时间的话再来列车看看。 萱菱微微一笑,看来丹恒和列车的大家关系还不错。她歪着头,目光顺着茶杯投向桌上的信件,手指摩挲着信纸,悠然自得地说:“你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我也要去哦,要不要考虑让我搭个顺风列车?” 三月七:匹诺康尼?你也要去?太好了!有你在咱就可以放心大杀四方了。 丹恒站在车窗旁默默瞥了一眼三月七,“我们是去开拓,不是去杀人的。” 三月七气哼哼地撇嘴道:“这只是个比喻嘛,况且咱有预感这次的开拓之旅没那么容易。我可不是乌鸦嘴啊,这叫少女的第六感。” “你的第六感为什么不能预感一些好事。”丹恒无奈摇摇头。 三月七不管了,又开心地去收拾行李了,但想起列车长说过出发前要先做准备,要先去洗车星。于是她又放弃收拾行李了。 萱菱也打算收拾一些“行李”,所以起身往神策府跑。 一路上,偶然会有几个路人向她投来好奇和意味深长的目光,她都一一回以危险阴森的微笑。 早知道应该直接瞬移到神策府中,免得遭受这样“白眼”,但又怕时机不对,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 不过仔细想来,真有这样的事吗? 景元好像没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但为了尊重个人隐私,还是不要经常突然移过去。 萱菱进入神策府时,景元和彦卿似乎都能从她头顶看到一片大大的乌云,彦卿与将军对视一眼,领了任务便出发。 “萱菱姐姐,你来了!等我完成了任务,你要继续教我剑术哦。”彦卿路过她时笑得很真诚地向她打招呼。 她原本以为彦卿这样的小孩子经历过一次她那样不负责任的训练后就不会再想要她教了,没想到彦卿这么坚强,萱菱又对他刮目相看了。 “好吧,有时间再说。”萱菱一脸的懒散,提到运动与计划这类的词会让她感到束缚,她只想随心所欲,这也许就是几百年不曾上班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吧。 “嗯,那我先走了。”彦卿向她挥手告别。 萱菱点点头便走向景元。 景元的椅子是很宽的,但两人一起坐未免奇怪,所以每次她过来,青镞就会主动替她拿来一个椅子放在景元侧边上。 这个椅子青镞从来不坐,彦卿也不坐,萱菱真心佩服能站一天的他们,每次让他们坐他们也不坐。 景元还在专心地处理军务报告,边示意青镞给她上茶,边从容惬意地笑着看她,“你来了,快坐。” 自从纠正了景元对她的官腔后,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相处方式更加自然,双方都是处于平等的位置上。 关系……想必也是更近了一步。 不过,这是景元内心的想法。而她的想法和回应,景元自始至终都看不懂,看不清。 也许,想要走近她的内心,还差得远。 “景元,我们来聊个成年人的话题。”萱菱将脑袋撑起来,手臂靠在书案上。 “哐当!” 萱菱一坐下便来了这么一句,一向谨慎自持的青镞差点将茶杯翻倒,她迅速扶正茶杯,低着头退下。 景元惊讶地看着她,两人沉默着目送青镞的身影离开,然后景元的目光又回到她的脸上,目光流转,别有深意地掩唇低笑着说:“不知你指的是……?” 萱菱面色沉着又带着些凝重地说:“你的存款有多少?” 空气安静了几秒,景元似乎松了口气,低声笑起来。 “你要用在何处?”景元的笑意不止。 萱菱的眼珠子转了转,打算换个问法,“匹诺康尼有没有邀请仙舟联盟?” 景元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确实邀请了。据我所知,仙舟的一些富商去往了这颗盛会之星,但联盟的上层几乎没有人去。” 萱菱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用坦然的理直气壮的目光看着景元,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给我弄一张邀请函,再给我一百万信用点。” 话说完后,萱菱莫名觉得自己像来打劫的。 是不是太多了?应该分几波打劫,一波问列车要,一波问景元要,另一波……要看谁比较倒霉了,或许应该去空间站。 “好。”在萱菱沉思时,景元风轻云淡地回答了。 萱菱忽然抬头与他对视,景元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如炬,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就知道你是有钱人。”萱菱很认可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作为交换,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要首先想到我,可以吗?”景元面色没什么波澜,对她的夸奖照单全收,只是仍不改盯着她的灼热的目光。 “要钱也是?”萱菱有些震惊。 “嗯。”景元点点头。 萱菱不理解,但尊重。她想景元的钱可能真的堆不下了。 但她没放在心上,对于钱这个事,当然是就近原则,谁有问谁要。 第50章 小伙子 捉鬼小队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寒鸦表示剩下的藏于罗浮的岁阳碎片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如说自从燧皇与腾骁一战后,岁阳的碎片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仙舟。 在罗浮人眼中,也许是可怕的东西,但在别的仙舟也许并不是。比起「毁灭」和「丰饶」这样的敌人,岁阳倒显得亲切可爱许多。 此事结束后,开拓者就开始神出鬼没了,有时好几天见不到人影,有时又会在转角的三余书肆见到她。 她给出的借口是打架,但是很奇怪,书肆怎么会是打架的地方呢? 鉴于不知道开拓者什么时候会出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所以她决定自己前去列车。去问问什么时候去匹诺康尼,顺便看看丹恒有没有消瘦…… 遍天的红光包裹着宇宙,横亘其间的列车显得竟是如此渺小。列车车厢里,众人的气氛很是紧张焦灼,突然,一道熟悉娇弱的声音响起: “列车组的各位,救救我……我要死了……” 宽阔的车厢中央聚集着沉默的几人,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三月七吓得差点跳起来,“哪来的声音?难道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都出幻觉了……” 三月七左边,高大的红发银铠骑士将右臂附于胸前,真诚地说:“能与各位相遇,我死而无憾。” “呜呜,快别说了。”三月七急得不行。 开拓者四处观察,循着声源处找去,边说:“你们不觉得声音很熟悉吗?像是——” “萱菱。”丹恒淡定接话。 丹恒快她一步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萱菱,她坐靠在车门上,衣裙都染了血,嘴角也染着猩红。 丹恒面色一紧,目光闪过一丝关切,急忙蹲下,却不知从何下手,最后只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了?!还好吗?” 萱菱试探着睁开眼,列车组的几人正焦急地看着她,还多了两个陌生面孔。 而且联想到刚才三月七的话,萱菱一秒坐正,声音再无半点虚弱,“列车出什么事了?” 丹恒有些惊讶于她状态的转变,又仔细查探了她身上各处伤口,“你……没事吧?” “你先说列车出什么事了,我再看要不要有事。”萱菱将手伸向开拓者,她会意,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在她站起来的瞬间,一道灯光打在她的身上,红色的身影倏然靠近,鲜艳的玫瑰不知从何处凑到她的眼前。 “……?”萱菱左右望了一下,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单膝跪着的红发骑士身上。 “美丽的小姐,你一定是许多人心目中的伊德利拉,你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令人赞叹不已,虽然无法抗拒地想与你交谈,但——请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生命,让我们一起为你处理伤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又如同歌颂般让人冒鸡皮疙瘩的字眼从这人口中说出来,萱菱自醒来后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震撼到顿在原地。 她打了个激灵,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虽然话语很花哨,但是太过坦然与直白,是她应付不来的类型。 “不用管他,这是他独特的说话风格。”三月七作为刚才的灯光受害者,也算是有点经验了,默默将萱菱从头顶的聚光灯下拉出来,然后仔细地查看她身上的血渍。 十分钟后—— 在三月七和开拓者轮番的检查过程中,萱菱也听到了列车遇到意外的来龙去脉。 而现在列车上出现的不明人士——红发的骑士,还有一个身穿制服的公司职员,就是追尾了列车而一同被困的……好人。 “车里钻进来好多虫子,还会让人产生幻觉嘞。”三月七向萱菱靠了靠。 “名为真蛰虫。”银枝简单介绍道。被人拆了秀台的某骑士很快自报了姓名。 “原来如此,我刚才在列车外还打了几只。”萱菱沉思着,从听到这个名字,再加上刚才见到的外表后,她就知道并准确联想到了某个事件,寰宇蝗灾。 “就是刚才受伤的吗?”丹恒冷不丁问道。 萱菱看看自己身上,血迹还没来得及消除掉。这当然不是她的,也没受伤,只不过是想开开玩笑,为与列车的再遇增添一些乐趣,但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啪”她打了个响指,衣装瞬间光亮如新,血迹完全消失。 “其实我没事。” 几人瞪大了双眼,三月七和开拓者更是凑近了看。 “你不会是怕我们担心才这样伪装吧,电影里面都这么演。放心吧,大佬也会有受伤的时候,我们不会嘲笑你的。”三月七轻拍她的肩膀,颇为贴心地安慰着她。 “……”早知道就不该开这个玩笑。 “先解决列车的事吧。”萱菱说完反而悠哉地坐在沙发上。 瓦尔特和姬子是众人中难得冷静理智的人,瓦尔特很快将现状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据丹恒和银枝的分析,现在列车恐怕已经在巨真蛰虫的胃里,我和姬子的想法是让列车引擎暂时过载撞击虫胃,以超速度冲出巨真蛰虫的躯体。” 开拓者紧接着说:“银枝的想法是,他独自去列车外攻击巨虫的胃,让它将列车吐出来。” 瓦尔特皱了皱眉,显然不太赞同这种方式。 “既然你来了,我们也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瓦尔特将目光投向萱菱。 萱菱上下打量着银枝,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的骑士,但这毅力还真是强大。 但无论怎么说,人类的生命终究还是太脆弱了。 她随手抬起姬子不知什么时候为她准备的咖啡,喝了一口后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别逞强啊,小伙子。” 银枝沉默了两秒,目光发亮,很感兴趣地看向她,“这难道是什么以示友好的称谓吗?那么,请允许我称你为,小姑娘。” “……” 三月七小声吐槽,“话题好像又跑偏了。” 萱菱的表情有些破碎,很难与这人交流下去,因为他总是固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她也应该学学。 但也忍不住吐槽,“神经。” “虫交给我,你们都不许动,不然就把你们扔到虫的胃里。”萱菱放着杯子,故作不耐。 三月七再次小声吐槽,“话说咱们好像已经在虫的胃里了。” 列车的外部正在虫的胃里被溶解,时间不等人,虽然萱菱有把握,但银枝已经等不及了,他害怕时间晚了所有人都会遇害。 于是他站到萱菱面前,虽然他对萱菱并不了解,但看大家都一致地寻求她的意见,只得再次说出自己坚定地抉择。 “小姑娘,你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请相信我对于纯美的信念与贯彻,这是我作为纯美骑士的使命。作为交换,下一次见面时,我仍旧会为你送出一支玫瑰。”银枝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眼神是坦荡的决意。 萱菱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反驳。 “现在,请原谅我使用粗暴一点的方式——”银枝说罢便一步一步靠近她。 萱菱睁大眼睛后知后觉站起身,边后退边道:“你还想动手?我的状态好得很,你停下——” 没后退两步便抵住了丹恒。 银枝停下了,俯视着她满脸歉意,“抱歉……丹恒先生,还是由你将萱菱小姐带去休息吧。” 银枝和丹恒对视了一眼,丹恒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低声对她道,“失礼。” 随即弯腰抱起了她,而银枝则默契地去打开通往车室的门,两人将萱菱送到了丹恒的房间。 三月七忍不住感叹,“没想到看萱菱这么强势,但貌似不擅长应对银枝这样直白的人呢。” 姬子哑然失笑,“这也许就是,一物降一物。” 萱菱在走廊中不满地抱怨着,“丹恒,别以为我不会揍你,我生气了。” 一帮不听人说话的家伙,看来她真的没法证明自己没事,心累。 虽然这样说着,但她却没有挣脱丹恒的怀抱,也许在这些人眼里,她也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吧。 丹恒将她轻轻放在床铺上,刻意回避着她幽怨的目光,“抱歉,列车脱困后如果你能消气的话,可以随便怎么揍我。” 第51章 她曾想做一个伟大的人 丹恒的床太硬了,没躺两分钟萱菱就越来越清醒。 银枝已经下车了,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是不信任他又或只是想确保列车能安全,反正萱菱躺不下去了。 如果她来这里,却不帮忙的话,那么她的力量将毫无意义,她是这样想的。她除了这超乎人类的力量外,一无所有。 丹恒站在窗边回避着她,边拿着手机噼噼啪啪打字,估计是与车厢中间的其他人报备着这里的情况。 “丹恒。”萱菱盯着他的背影幽幽地说。 丹恒猛然回头,表情还是有些心虚。他对于刚才的放肆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下意识又想道歉,但想到这些话她已经听了好几遍,估计都听烦了。 “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想做多么伟大的人。我只是……想在有我在的场合里,保证你们的安全。”萱菱叹了口气,爬了起来坐靠在墙边,心平气和道。 丹恒知道了,她还是要去。 也对,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但只要她出马的话就没什么不能解决的吧,曾经的丹枫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 “人类虽然弱小,却不曾放弃。在没有你在的时候,我们也该学着保护自己。”丹恒对她微微一笑。 “人类弱小,却不曾放弃。战争会结束的,你也该走到阳光下了……” 多年前丹枫的话,如今正一遍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萱菱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哪怕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也还是会看到相似的地方。 “是啊,下次再对我说教吧。对了,转告那个纯美骑士,以后最好别让我遇见他,见一次,打一次。”萱菱带着笑意调笑着。 她的手指跳动了一下,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在空中一寸一寸靠近丹恒,她的眼神脆弱破碎,冰凉如水,眼底薄薄的悲凉浮现出来。 丹恒知道她是开玩笑,但也说不定真会动手。 “……萱菱?”在思考着这一切的时候,他倏然与她的双眼对视,心下一动,不自觉向她伸出的手靠近。 在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秒,她整个人如同被风吹散的花瓣,消失于空中,只留下一句话: “别怕,我会解决的。” ……没能拦住她。 丹恒的内心没由来地升起一种挫败感。不知为何,每次见她出手时,脑海里总是闪过一幕幕曾经已经忘记的场面。 那些记忆中,她独自一人站在危险的战场,背影是那么孤寂。 所以他不想,哪怕就让她每天这样闹着吵着,也好过每一次她使用力量时,那不断涌现的悲伤。 才过去了没多久,天空星光乍现,红光逐渐被静谧的黑暗与星空的明亮替代,列车冲出了巨真蛰虫的胃。 列车的窗外开始响起来烟花的响声,使得车厢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丹恒与列车众人站在车厢的窗边,感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是巨虫的消失造成的幻觉,但也象征着他们的胜利。 “萱菱一定也在某个地方看着吧,不知道银枝有没有见到。”三月七蔫巴的声音传来。 虽然列车已经安全了,但还有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烟花燃过后,列车的窗边逐渐飘来一块奇怪的物体。 “哎,那是什么?” 三月七激动地凑近窗边。 距离越来越近,那是一块切割平整的冰块,剔透晶莹,仅一个人大小。冰块中间冻着一个人,红发银铠。 “是银枝!这冰块一定是萱菱的,是萱菱把他送过来的!”三月七和开拓者急着跑到列车车门前。 姬子也露出笑容,“这样看来萱菱没事,危机也已解除。” 列车行驶过后,原本经过的地方瞬间发生了连续的爆炸,在无人发现的星际间发出亮眼的蓝色光芒,就像夜下的海中荡漾起波纹。 仿佛过了很久,夜不断袭来,星球漂浮着不知名已经被分解的物质,飘向宇宙的各个角落,尘埃四处分散。这里了无生气,在浩瀚的宇宙,这里漂浮着一颗无目的,已经死亡的星球。 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像在啃食着什么。 少女的淡色的蓝衣如雪,在这暗淡的地方,静静躺着的身体像是在发光,她的表情像是在安睡。 不和谐的音律一直响起,萱菱茫然地醒来时发现几只熟悉的真蛰虫在啃食着自己的身体。 她将五指伸到挥了挥,画面模糊得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有多少根手指了,不知何时,双眼原本的颜色也已经暴露出来。 难怪。她的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渴望与兴奋。 她放眼望去,即使看不太清,她也知道这是一个从很久以前就没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唤起了她曾经的回忆——巨大的空洞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但这次不是,她的周围还有很多蓄势待发的真蛰虫,多到密集,大大小小,以恐怖的速度不断繁育。 看来是在刚才的爆炸中修补身体的时候被侥幸逃脱的真蛰虫带回了它们的“老巢”。 这个星球是曾经在“寰宇蝗灾”中就覆灭的,死亡后的宇宙尘埃经过了无数年后被新生的恒星吸附,于是变成现在这样。 即使如此,也只是一具空壳,人类是不可能来居住的。 她面色麻木,眼神空洞,却轻扯嘴角笑了笑,温柔地抚摸着正啃食她的小腿的虫子,触感并不怎么样,“谢谢你把我叫醒。” 接下来,为了奖励它们,也把它们都炸了吧。 萱菱仍然站不起来,她轻轻握住拳头,五指猛然张开,瞬间身体缺失的部分极速愈合完整。 虫子们好似察觉到了危险,四处乱飞乱撞着,与分散的宇宙尘埃挤压着空间,发出诡异的叫声,密集到令人恐惧。 下一刻,虫子的躁动声戛然而止,但凡星球表面飞着的虫子,每一只都被单独的冰块包裹着,一道滋滋的蓝色火花点燃了整片冰阵。 爆炸声并不大,其间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多年前在罗浮见到的篝火。 萱菱的侧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她安静地享受着这一过程,哪怕看不见这些虫的脸,也能听到他们的生命一点点燃尽的绝望挣扎的声音,就像那时围着篝火的人们的歌声。 一切的风波归于平静后,萱菱抬脚想要离开,却在原地犹疑良久,不知去向何处。 对了,事还没做完…… 为什么还能站着?脚下这片本来早就不存在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伴随刚才的硝烟而消失…… 她的手掌控制不住地摊开,掌心出现蓝色的火焰,火焰就像有生命似的,不断妄图扑向她身上的其他地方,却被牢牢固定在掌心。 几百年前,她阻止了一颗星球的爆炸对仙舟带来的伤害,而现在,她迫切地看看星球被引爆究竟是什么样的绝景…… 才刚解救的人们,还有各星球上此时在欢笑的痛哭的人们都会顷刻死亡,那将是……但是一切都将不重要,几千年后,几万年后,人类无穷无尽。 火焰逐渐延伸到她的脚下,逐渐蔓延,然后会很快遍布整个表层,在她兴致来了的时候随时燃大,随时爆炸…… 逐渐蔓延……突然间,坎坷贫瘠的碎裂地面上,一块蓝色的小板卡在地缝中,背面是她,是一只q版的小鸟。 那是她的手机,她僵硬着身体像一具行尸走肉弯腰捡起了它。这里是不可能有信号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她离开列车时那样。 她感到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左眼的水气氤氲上来,喉咙哽得生疼。 这一切成功使她停止了动作,却没有理由,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她头顶的上空,遥远的宇宙中,一个紫蓝色的巨大躯体正渐渐靠近,然后,稳稳落在她的面前。 已经数不清多少年了,祂这副身躯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萱菱无法看见祂此刻的神情,而岚的双眼也隐没于伪装之下。 但,双方都沉默地对视着,无需画面来掩饰。祂巨大的蓝色的手臂缓缓向下,她的躯体对比祂竟是如此渺小,祂却只是轻轻碰了她的脑袋一下。 从几千年开始,总是这样,她的每一次错误都会被祂包容,被无限耐心地引导着。 左眼氤氲的水雾化作莹莹水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双眼与她此刻的恶念一起,缓缓平静下来,一切又恢复如初。 巨大的光矢落下,单单一支,横横落在她的身边,岚将她放在光矢之上。 会将她带到哪里去呢? 一定是仙舟吧。 许多年后,那些记忆终于渐渐清晰,她又想起被那时的帝弓说服参与战争之后,她沉迷于民众和将士对她的崇敬之中。 她对帝弓说,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可是,究竟怎样才算伟大?她不断拯救人类的同时也杀了很多人类。所以后来,才选择远离他们,这样就不会再为每一条生命的逝去而叹息。 人们总是太过忽视夜晚,在白日里坚定和执着,夜晚也许总会迷失在黑暗中。漫长的生命中,她终究,还是迷失在这夜晚的黑暗中…… 第52章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 光矢载着萱菱来到罗浮绥园,将她轻轻放在竹林边上后,光矢化作点点光芒,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逐渐成为实体,轻轻踏入地面。 她的手中拿着那部手机,最终还是带回来了。 她坐在长廊边上,拿起手机开始平静回拨了一个电话。 页面是跳动的小人,没过两秒就被接通—— “——萱菱!!!” 萱菱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手机差点摔到地上,她好笑地回了一句,“听见了听见了。” 开拓者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在车厢急得打转转,“你没事吧?手机刚才又忘在哪了?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她刚说完,手机又被抢了,“呜呜,我还以为你死……,呃,受伤了呢。” “……别以为我没听到,那点小虫根本不足为惧。”萱菱哼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赶紧回列车,也不报个信?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受伤了,又想隐瞒是吧?”三月七说得头头是道。 “哎呀,都说了不会嘲笑你的,你已经很厉害了,比我厉害一百倍。”三月七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根本不听她讲,就咬定她受伤的事实。 “好吧,谢谢你的夸奖。但我没什么事,只是去匹诺康尼的事情我暂且有点事要推迟了,不能和你们一道了。”萱菱轻轻一笑,嗓音温柔绵软。 开拓者知道,每次听到她这样虚伪做作的态度,就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你……还会去匹诺康尼吗?” 本来想问她是不是真的伤得很重,但她一向不会向别人暴露这些,而且真的受伤也没人能帮得了她。 “不知道,看情况吧。” 萱菱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并不适合再接触人类,接触如今的宇宙。 淡淡的几个字传入了电话对面几人的耳朵里,不知为何,他们察觉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悲伤,心绪瞬间都变得复杂起来。 ……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人能过问她的事情。 在这一刻,众人都意识到一个从没有想过的事实。 萱菱这人在他们面前时总是自信高傲,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她会主动帮助列车,帮助他们每个人,了解他们,与她的交流似乎没什么隔阂。 但此刻他们才发现,他们是那么不理解她,不知道有关她的事,她的过去,就连想帮助她什么,也帮不了。 如果某一天,当她主动放弃了这些联系,那么没有人能再拾起。 所以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她的一切,在她消失不见之前做好准备。 “好吧,尊重你的选择。”开拓者也不以为意地笑笑,“但是如果能和你一起去匹诺康尼,一定很有趣。” “好。” 挂掉电话的那一秒,开拓者察觉到,好像什么东西在渐渐流失,渐渐越来越远。 开拓者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不喜欢离别,但宇宙这么大,也许有些人真的再也见不到。 希望萱菱并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去哪个星球打怪升级去了,再见面时又是一个崭新的她,那多酷啊。 夜晚的竹林中响起呼呼的风声,萱菱靠在柱上闭眼欲睡,但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去告别。 这个时间的他应该在神策府欣赏外面的风景,又或是在打瞌睡。 神策府的夜晚很是宁静,萱菱的心也平静下来。她现在的状态,或许暂时都会毫无波澜,如果现在也无法控制的话,那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景元果然在看着外面的风景,站在墙边,于是萱菱便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景元早就注意到了她,所以回头看见她时并不意外,只笑着说:“邀请函与财物开支已准备妥当,你准备何时出发?” 萱菱翻出毛笔正用心地涂涂画画,敷衍着回答了一句,“不急。” 景元不动声色地靠近她,虽然还没说多少话,但一向谨慎的景元已经发现了她的些许不同。 她的双眼不复往日的神采,无论是步伐,还是动作,都比往日缓慢了许多,平素的盛气凌人现在也变作了淡然。 但她很快就完成手中的作品,然后随手扔在一边。 景元拿起来时瞳孔微缩,那是一张他的背影,刚才背对着她的背影,只是简单的墨水勾勒出的线条,墨色交织,画面生动,没有一笔是多余的。 这种画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画,更没人能想到她这样的人居然会画出这样复古文艺的作品,没人知道她那悠远的风霜交集的过去。 “这……是送给我的吗?”景元眯着眼笑得很是开心。 萱菱不在状态的发呆,想摇头,却没动,“想画就随便画了。” “既然画的是我,那就当是送给我的了。”景元没被她的态度击退,仍旧饶有兴致地将目光停留在画纸上面。 虽然并不是什么画纸,那是某本书上撕下来的白纸,背面还几行字,不过哪都那都不重要。 萱菱一愣,抬头看向景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画他,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画。 两人沉默了一会,景元才又开口,“有心事?” 景元自知她的心事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也曾解决过她的疑惑。 他有预感,这一次,或许没那么简单。 “我一直痛恨「毁灭」的行径,但有时发现我也是这样的行径。”这也许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那么真心的话语。 “没什么心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我还是应该继续沉睡下去,我的存在,对于如今的宇宙,并没有什么好的作用。”他们的目光顷刻相交,景元看清了她此刻的表情,是正如外貌的这个年纪少女的甜美笑容,眼眸如一汪沉寂的湖水。没有暗淡,没有绝望,只有平静。 也对,这对她来说确实不是多大的事。 “这次又是多久呢?”景元的嗓音有些沙哑,苦涩在胸腔蔓延。 他已经预料到了不会是能让他开心的事,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也许不会是七百年这么短的时间了。” 七百年对她来说确实很短。 灯光下,景元垂着头,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自嘲一笑,“那这次,就由我来为殿下护法吧。” 她仍旧是那个殿下,他们之间的这段时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已过去,却没有任何成果。 他已经没有年轻时听到她已沉睡时那样的难过了,如今,遗憾只是他人生的常态。 许多年前做不到的事,哪怕过了几百年,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歇斯底里,做不到阻止。就这般顺其自然,无能为力。 “你可以把我送到绥园,或是幽囚狱,七日内我不会受外界干扰,七日后我将会陷入沉睡。拜托你了,景元。”萱菱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也许是忘了告别。 她已经开始动用力量,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 她的身体散发的光亮映照在景元失落的眼神中,景元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七百年前,是师傅镜流为她护法,景元随军队执行完任务回来时,一切都已变了样。 最后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在空中漂浮着的冰雕,一只并不大的鸟的冰雕,浑身晶莹剔透,闪着微光。栩栩如生,就像,随时会苏醒飞起来一样。 但她不会,她再也不会苏醒,她将意识沉入冰鸟中,不再听世间的声音。 自她苏醒开始,他就开始了无人能懂的忧愁,害怕她何日再次沉睡不再醒来,每次总担忧着,今后,不必再担忧了。 景元将冰鸟放入怀中,轻轻在其身上落下一吻。 除了他,再没有人能靠近她。 这一次,将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 第53章 你不该那么孤独 景元的生活每日仍旧不变,看不完的军务报告,协同各司处理外事。 尽管看起来很充实,他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只有景元自己知道,他的生活中少了很多东西。 他的内心就像被名为思念的东西不断啃食,越来越空洞。 外人看不清,他却早已越陷越深。 第三天的时候,成日除了任务和练剑便是守着景元的彦卿终于发现了不对。 将军没那么爱打瞌睡了,哪怕难得空闲也只是失神的发着呆,偶尔看书时会露出追忆的神色。 “将军近日是不是太过劳累了,去白露小姐那里开些药吧。”彦卿给景元端来热茶,顺便瞟了一眼他的书页上的内容。 又是菱姬—— 彦卿一看便懂了,“哦,将军又想萱菱姐姐了吧,我这就借教我练剑的借口将萱菱姐姐找来如何?” 彦卿永远是以将军为重的,他希望将军开心,希望他得偿所愿。只是,他看不出景元眼神中的丧气,也不明白离别的悲伤。 “呵呵,不必,我自会去龙女大人那厢问诊。彦卿,你替我去将符卿唤来。”景元放下公文,揉了揉太阳穴,但他却回避了彦卿的问题。 彦卿点点头便离开了。 景元也转头去了丹鼎司,白露给他把了脉,问了症状,结果是——没什么问题。 景元自然早有预料,作为将军,外伤无法隐藏,但内心的状态哪能轻易浮现于外表。他知道自己郁结于心,可别人却不能知道。 白露顿了好一会儿,才煞有介事地点头,“将军这身体嘛,没什么问题。但心里,恐怕是害了相思。” 景元愣了一秒,随即笑起来,“龙女大人真是医术精湛,请问是从何症状得知是相思?” 白露佯装郑重,扬起自信的笑容,“彦卿已经告诉我了,而且再想想最近那位姐姐不在罗浮,可惜我这里没有萱菱这味药材。作为医士,不仅限于望闻问切,还要加上外因,方能确诊。” 景元被白露这郑重其事的架势逗得哈哈大笑,笑完才又说:“请龙女大人给我开些安神的药吧,我只是最近有些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就可。” 白露思考了一下,确实没有更适合的药了,于是点点头,“但心病还需心药医。” 景元拿起白露折好的药包,笑意不减,不住地答应道:“好好好。” 景元走后,白露开始沉思起来。相思病就是这样的吗?将军这也不像啊,彦卿谎报军情? 还年少的孩子们并不知道,相思这一词在某些时刻,或许并不是幸福的指代。两情相悦的相思是甜蜜的,爱而不得的相思就连资格都没有。 符玄已在将军府候着了,借由彦卿的话,再加上见景元拿着几包药回来,心里立刻察觉到不对。 “景元,你的身体如何?难道是上次对战幻胧时还没全好?你叫我来不会是——” 景元笑眯眯地截断她的话,“答对了符卿,这几日你就代我处理些事务,我修养几日便好。” 符玄的话语堵塞在喉咙中,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虽然确实很想当将军,但将军的事务实在太多了,直到现在她还总是回想起那时青镞看她那疑惑的眼神。 景元平日总一副悠哉的样子,但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符玄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还真有些泄气。 “好。”符玄坚定应下。 泄气是一回事,自己应该多锻炼又是一回事。这只是开头,她一定能越做越好。 “那便拜托符卿了。”景元打了个哈欠,朝内院走去。 彦卿望着景元的背影,无奈叹息一声,“可怜的,害了相思的将军。” 符玄立刻看向他,瞳孔微微放大,“什么?相思谁?” 一心工作的符玄自然不知道,毕竟在较真的她眼里的萱菱一定是来视察工作的。 彦卿没有明说,只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符玄,“太卜大人可不要光顾着工作了,八卦也要了解一下嘛。” 彦卿也走了,只剩符玄在原地震惊—— 所以到底是谁? 景元在卧室的灯下看了许久的书,抬头时已经深夜,他知道自己是睡不着的,也就拿着书往外走。 宣夜大道仍旧灯火通明,街道人来人往,但桥边上的茶桌前却已经没什么人了。 景元静静坐在桌前,借着对面的灯光看书。 书上讲起几百年前的菱姬自请休眠,给出的原因冠冕堂皇:一方面是结合罗浮的现状,菱姬认为仙舟人民能在不接受她的协助下也能独立自主。另一方面则是菱姬经历几千年的生死厮杀终于劳累,决定如暂且休憩。 很多事情都是先发生的,而原因则倒像是后来才加的。 景元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选择,也不准备干涉她的抉择,也许在她心里,那真是一个小小的选择。 茶桌上摆放着的小小冰雕散发着微光,看得累了的景元便开始盯起这冰鸟来,更加无法控制地伸手触碰。 突然,眼前变得模糊,大脑好似闪过无数个画面,他开始头晕脑胀,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伸出的手,变作了焦黑的怪状。 他心下狠狠一跳,再一晃眼想看清时,一切却又恢复。 刚才那个画面,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魔阴身……这么快吗? 他的目光仍旧柔和地注视着冰鸟,却不急着去触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身周却充满着沉重的郁气。 对面的路灯开始忽闪忽闪的,几个怪物正一步步逼近他。 “刺啦”一声。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景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魔阴孽物解决,倒在地上的孽物却又立刻恢复生命力,景元的剑影如电,犹如霹雳再次贯穿孽物。 末了,他蹲下呆呆地看着这些孽物的躯体。 终有一日,他也会变作这副模样吗? 又或是陷入无尽空虚,浑浑噩噩。 景元苦涩一笑,不再去想。 然而,在起身的瞬间,猝不及防出现的丰饶孽物已经朝他举起武器,那么近的距离,景元已经来不及回击。 他瞳孔猛缩,紧皱着眉,及时抬起手臂抵挡,将伤害降到最低,而下一次,就轮到他出手了。 但他没被砍中。 他的阵刀与一支箭羽在空中交汇,一同刺向丰饶孽物,而那向他落下的攻击,被巨大的冰弓稳稳挡住。 四周立刻亮起来,冰鸟早已不见,少女的身体像剔透的琉璃,光芒照进他的眼眸。 在她身后,丰饶孽物碎裂的响动带起了一丝冲击,她的发丝被带起,在空中轻扬。 “殿下,你……” 景元看向她时,发现她如玉琢的脸上还残留着愠怒之色,与以往不同,她的发丝长了许多,额间还有若隐若现的纹路。 景元没有轻举妄动,他猜想,她这副样子或许是诞生于世间时的模样,而后来的她是特意贴合仙舟的风格所做的装扮。她现在,也许本体所制的没有自我意志的的冰雕罢了。 毕竟,她说过,这七日内,她不会受外界干扰,又怎么会突然出现。 少女脸上的愠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许却仍能被察觉的不自然,生动得景元逐渐确认—— 她就是萱菱。 可是为什么?她怎么会出来,怎么会被干扰,又怎么会在这样巧合的时刻助他。 “你吵到我了,不然我可不是轻易改变想法的人。”萱菱的身体逐渐恢复,光芒消失,语气有些尴尬。 好似觉得自己作为活了那么久的人,却没有说到做到,感到很丢人。 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这几天真的很无聊,仅此而已。 景元自觉一向没有什么大的声响,又怎么会吵到她,而且她不是不受外界影响吗?不过看来她并不打算解释。 这一切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只是,永远都会尊重她的任何选择而已。 “于是,不打算休眠了?”景元花了半天压下心中的所有想法,万千话语与心情都积压在酸涩的胸口,却只笑着淡淡地挑眉问她。 “不眠了。”萱菱舒了一口气,对他莞尔一笑,“你一定认为我的这个决定做得很轻易吧?其实我也是很纠结的。” 更生气的是,活了几千年没有一点长进,为什么不能学着控制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别人。 “苏醒的这短短的时间,也并非一无所获。”萱菱朝他眨眨眼。 萱菱将自己的意识与形体都困在冰鸟里,从半天前开始她就感到无聊了,于是变作现在的形体打算等到第七天。 变回原来的身体时,也就意味着,她开始能被外界的气息影响了,但在那封闭的结界里,她的意识朦胧,只感受到外界围绕着她的是剧烈的悲伤。 接着,她做了个梦,梦见在一个熟悉的卧室里,昏黄的灯光下,白发的男子单手支着脑袋看书,书页上一滴一滴地他的泪水打湿了那些文字。 是的,她梦见,他在哭。 这个声音吵醒了她,接着便是现在。 她这个时候想起岚将她送回罗浮前,曾对她说:“你不该那么孤独。” 萱菱回答:“那你呢?” 又为何孤独地在宇宙中游弋…… “在你懂得孤独之前,不该一直孤独。”祂又答。 是啊,但即便像景元懂得了孤独,也未必就该孤独。 更重要的是,曾答应过景元的那些话,她也还清楚地记着。 第54章 出征! 月光下,景元和萱菱头一次这么平静地面对面坐着聊着过去的事,开心的,难过的,怀念的…… 夜色越来越浓,晚风微扬,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景元盯着面前的人,默默感受这一切美好,宛如梦境。 “有个人曾和我说,我不该那么孤独,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世界。”萱菱坐在景元的对面,语气和缓,内心深处是难得的柔软。 景元不动声色地望着这样的她,内心一动,忽然想起,她已经在这世间存在了几千年,她几乎战无不胜,但却没有人能走近她。她经历了很多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但,她也改变了很多。 “我想,你已经有了。毕竟,我想从前的你也不会想到,现在你也会有孩子气的时候。”景元轻轻一笑。 萱菱朝他警觉一瞥,震惊地说:“孩子气?这个词应该形容你吧,身上不知藏了多少鸟,无事便要逗逗。” 景元闷声笑了起来,竟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常行为在她看来是孩子气。 “可我记得,你曾在罗浮杂俎上与人互怼……”景元挑眉看她。 两人开始了互相揭短。 萱菱脸色一变,气哼哼地说:“那叫辩论。而且这又是谁向你告的状?” 她记得自己喷得正激烈的时候明明景元不在。 景元从身上拿出她的手机,递给她,黄瞳幽深地盯着她,意味不明地笑,“因为你的手机在我这里,闲来无事想着你也不会再用,我便擅自打开看了看,阿菱不会怪我吧?” 似乎好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萱菱明显一愣,对啊,与景元说好的。从前的她肯定怎样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这样称呼她吧。 萱菱接过手机,若无其事地收回去。她肯定也不知道,景元的“打开看了看”,实则是里里外外都研究了个透。 “好吧,我承认行了吧。”萱菱很不服气地承认了。 景元的笑意更盛。 如果告诉为了远离人们而住在遥远的山洞中的她,如今她会在这样的世界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她肯定不信吧。 时间过得真快。从只能听到她的传说,到见到她在战场上的凌厉,直到现在,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她的人生会有无数个千年,但景元知道,她最难忘的那些年,一定都有他。 这样就够了。 “回去睡觉吧,听说人类是不能熬夜的,现在已经很晚了。”萱菱将景元面前的书本合上丢进他怀里,然后起身。 景元的没动,缓缓抬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直到她被看得不自在,他才低声说:“明早起来,你不会……” 萱菱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无论是沉睡前还是醒来时,他的反应都没那么激烈,所以萱菱才后知后觉—— “我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怕我真睡下去?”萱菱轻笑调侃道。 景元无言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争论。 如果真要他在此坦白地诉说自己的心意与对她的情感,只怕最后叫停的是她。因为她一定想不到,自己几百年前的下属,几百年后众多朋友中认识得比较长其中之一,会对她有这样深沉的心思。 她一定,会被吓到吧。 景元无望的爱悄无声息,就像触摸不到的空气。表面毫无波澜,内地里却又在沸腾,一点一点,循序渐进,渗透进她的心。 景元在想,她的爱又是什么样的呢?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失去理智,才能让她伤心难过。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吧,不是他,也千万不要是别人。 “回去吧,今晚我也会留在神策府,保准你明天一早就能见到我。”萱菱神气地眨眨眼,先转身,示意景元跟上。 一前一后的影子在夜空下被月光拉得很长。景元想,希望这不是梦。 一夜很快过去,但景元却并没有睡。 当他来到神策府大殿时,萱菱正在给疲惫的符玄讲解处理公务的技巧,并与她一道吐槽了景元半天。 见景元来了,萱菱便起身打量起他来,“听符玄说你身体有些问题,怎么回事?” 景元迟疑了一秒,坦然地哈哈大笑道:“没什么大碍,已经修养好了。” 符玄震惊,“才一天就修养好了,你诓我?” “哪里哪里,这不也是为了让符卿多多锻炼嘛。”景元笑得坦荡,却让符玄差点一口气顺不过去。 “以后有的是时间锻炼,太卜大人若是太卜司还有事就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景元自己处理。”萱菱笑得很温和。 符玄感动万分,重重行了一礼,“谢殿下做主。” 符玄的身影消失后,景元敛去笑意,深深看着萱菱,嗓音低哑,“阿菱为何能确定往后还有很多时间,若是我——” “因为有我在啊。”萱菱很自然地接话。 景元听到她的答案,猝不及防呼吸停滞了一瞬,才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起来,“是啊。” 萱菱的意思是,有她在一定会用尽方法救他。但对景元来说,真的,有她在就够了,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那,匹诺康尼?”景元试探着问。 “去!当然去。”萱菱才又想起来这事。 景元:“……” 萱菱意识到,刚刚才说了有她在,现在却又那么激动地要去别的地方,于是急着找补说:“放心,我一定常回来看你,而且不会去很久的。” 景元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但又及时停住。 摸她的头会被揍的吧,忍住。 “请跟我来。” 景元带着她来到星槎海中枢。 驭空还带着人守在某个星槎面前,见景元来了便恭敬地让出位置,顺便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萱菱。 萱菱和她并没有太多接触,但认可她的能力,也能看出她是一个经历过许多的人。 她身后,停着的是一个很特别的星槎,比一般星槎大了很多,外表也更加华丽贵气。 星槎里走下来一个小伙,稚气未脱,一见萱菱便立刻讶异地要叫出声,被景元的摇头熄灭了声音。 “这是从联盟总部弄来的,他会负责送你去匹诺康尼,这艘星槎的速度十分快,你很快就能到了。”景元笑着向萱菱解释。 见此星槎,萱菱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也开过星槎,只是很少,白珩还在的时候,她曾与她一起去过不少地方。 可是后来,她都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很多地方都是一转眼就瞬移过去。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那些回忆,也想起——自己的技术其实很差。 但,那又怎样? “不用他了,我自己开过去。”萱菱已经跃跃欲试。 要不是没去过匹诺康尼的话,她甚至可以直接瞬移过去。 “不行。”景元笑着拒绝了。 “什么?”景元太过硬气,搞得萱菱心虚起来。 “怕你追尾别的飞船,也希望你别在半路将他丢下去自己开。”景元笑眯眯地警告她。 坏了,景元怎么猜到她想做什么? “不开就不开,哼,也不是很想开。”萱菱低声碎碎念。 末了,想起未知的旅途,她又扬起笑容,指向空中,“出征!” 景元配合地笑着说:“那便预祝你此战大捷。” 浩瀚的宇宙中,星穹列车正前往匹诺康尼,车厢里大家都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突然,列车的广播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星穹列车的各位,看窗外——” 几人惊讶地看向窗外,一艘星槎出现在面前,虽然看不到里面坐着谁,但听广播里的声音就知道,里面是萱菱。 那声音继续道:“看在你们前不久才被追尾的份上,这次就不追你们尾了。我的速度比你们快多了,所以就先去匹诺康尼等你们咯。” 星槎“绝尘而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三月七仍趴在窗口,“列车长呢?咱也要加速,快追上她。” 姬子喝了口咖啡,“别激动小三月,她先过去,说不定是件好事。” 开拓者也不甘地说:“又被她领先一步。” 第55章 中途生事端 航行在无边无际的星海间,一艘小小的星槎似乎太过微弱,仿佛会随意消失似的。 开星槎的小哥就坐在萱菱前面,虽然背对着她,但从星槎离开罗浮后他似乎就开始有些胆战心惊,分明刚才还一脸兴奋…… “你……没事吧?不会有恐高症吧?”萱菱试探着问。 有恐高症还开个寂寞星槎,不如让她开。是的,她还想着要开。 小哥的青灰色短发看起来很柔软,萱菱忍住了薅一把的冲动,他却突然转过头来惊恐万分地缩了缩,“萱菱大人,你可不能乱来哦,你要是把我丢下去,景元将军会立刻接到电话的。” 他的玉兆放在驾驶座的旁边,玉兆页面停留在景元的信息栏,以便随时拨出电话。 “……” 她要真想扔他下去,他根本没时间打电话给景元,而且为什么他认为她就一定怕景元呢? 不过,看来这态度的转变不是因为恐高,只是害怕被扔下星槎。 “嗯……你叫什么名字?”萱菱贴心地转移话题,打算与他聊聊天以缓解他的压力。 “我叫清河。”小哥立刻换作微笑。 变脸还挺快…… “小盒子。”萱菱脸色不变,平淡地给他取了一个以示友好的昵称。 “——啊?”但是收获了不解。 “萱菱大人,我对你取外号的品味表示鄙视。”小哥的侧脸转过来无奈地摇摇头表示否定。 “我觉得很好听啊。”萱菱疑惑歪头。 接着这位名叫清河的小兄弟吧啦吧啦地讲述了一大堆,包括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的寓意与深刻文化,以及他学习星槎的刻苦,虽然只有四年经验,但比很多长生种都开得要好。 “所以,你是短生种?”萱菱捕捉到了重点。 “我是一个21岁的短生种,但我三年前就入职仙舟联盟,并且还是专门的星槎驾驶教练。”少年人扬起下巴,意气风发地说起自己的爱好和成就,让萱菱不由得想起几百年前那个百冶应星。 时光催人老啊,萱菱发出了沧桑的叹息。 “不过嘛,从今天起我的优秀履历上又要加一条了——萱菱殿下御前司机。”清河扬起大大的笑容。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虽然现在的身份都暴露的差不多了,但没想到除罗浮以外都已经有人猜到了。 “罗浮杂俎我也会经常看的,最近那些帖子……其实,只要是认真学习历史的都能猜到,而我们一家人又因为特别崇敬你,所以就更简单了。”清河说得头头是道。 怪不得初见时一脸激动地要指认,也许也是因此而接下这次任务的吧。 也正因为猜出她的身份,才知道她说要把他扔下去的事或许真能做出来,所以才瑟瑟发抖。 “没想到你话还挺多,刚才不是还紧张兮兮的?”萱菱轻扯嘴角,嗤笑一声,“但是,你的这次选择恐怕要后悔了,因为你会打破一直以来对我的滤镜。” 清河却不以为意,对她友好地笑了笑,实诚地说:“放心吧菱殿,你在我这没什么滤镜,我知道你那些负面新闻大多都是真的。” “……” “那就好。”萱菱笑眯眯地回答,笑容下是阴森的冷意,“你不会觉得你这话是在安慰我吧?” “对不起!” 清河瑟瑟发抖,清河不敢说话,于是他将停留在景元信息界面的手机继续往手边靠了靠,妄图提醒萱菱别乱来。 “好好开,别乱动。要是出事故了就把你丢下去。”萱菱对他的小动作表示不满。 “出事故了我自然就会自己掉下去,根本不用丢。”清河小声嘟囔。 卡芙卡的电话正是这时打来的,萱菱还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亲爱的,出发去匹诺康尼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成熟有魅力,让前排驾驶座的清河双眼猛然瞪大。 星核猎手,没想到他们挺在乎这次的行动,居然没忘记慰问她。 “在途中,星槎里。”萱菱简洁回答。 “哦~在哪?我让刃来送你,我想他一定很乐意。” 卡芙卡说完,便自顾自地邀请刃也一同加入了通话。 “阿刃,你们现在在哪?萱菱小姐在去往匹诺康尼的途中,看来她没有选择与列车一起呢,你要送送她吗?” “萱菱……”电话里传来刃有些模糊的声音,却只是念出她的名字,没有多余的话。 “刚结束任务,我离匹诺康尼并不远。”刃答道。 “我很快就到亚甸星,你不远我远,你回去吧。我自己有星槎,还有联盟王牌驾驶,不用你了。”萱菱轻笑两声。 卡芙卡也随她一同笑起来。 “我会在这里等你。”刃沉默良久后才又固执地说。 “好,我的星槎可快了。”萱菱骄傲笑着,连带着清河也开心起来。 还好萱菱殿下没有抛弃他。 “亚甸星,泯灭帮或许已经踏足此地,小心点别靠近。”刃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泯灭帮,永火官邸,也作为被盛会之星的「家族」邀请的一方,去往匹诺康尼的目的却是毁灭。 “知道了。”萱菱斜靠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 亚甸星不断地在萱菱眼前放大,这颗星球半数地带已经毁灭毫无生机,因为它曾在一千年前左右被绝灭大君焚风搅动了生态系统,不仅环境恶劣危险,人口也消失了大半。 如今这里已很少有别的星球的人造访,只是作为去往匹诺康尼的中途,偶尔也会出现中途休息或补给的人。 “小盒子,你饿了吗?我们在亚甸星添置一些盘缠和干粮吧。”萱菱笑眯眯建议道。 “我拒绝。刚才电话里那些人不是说了别靠近泯灭帮吗?那群家伙一件好事也没干过,肯定吃人不吐骨头。”清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说的干粮指什么?”萱菱拍拍他的肩膀,轻佻地看着他。 清河立刻懂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睁得老大,颤抖着说:“你——你的意思是……” 萱菱满意地笑着点点头。 “可是,我们资料没准备齐全,属于非法入境,只能暂时停靠。”清河妄图挣扎。 “没关系。”萱菱仍旧笑着。 清河心灰意冷地,“我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快加速去亚甸星。你不相信我能保护好你吗?”萱菱突然变脸,笑容消失。 清河呜呜哭着,“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我的寿命只有几十年啊,我还没结婚,不想这么快就死……” 萱菱受不了地给了他一拳,“闭嘴,加速,再快点。” 第56章 仙舟联盟王牌美食家 人迹罕至的某星球,建筑物接连沦陷于火焰之中,各类生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毁灭”的火焰所到达的地方。 终其一生都在燃烧自己,妄图得到纳努克认可的火魔正在这个星球奉行他所遵循的意志,走到何处都伴随着毁灭。 “你确定不在星槎里等我?”萱菱再次将目光投向被吓得脸色灰白的清河。 “我一个人会更怕。”清河摇头如拨浪鼓。 尽管萱菱一再保证不会让星槎被任何人靠近,但清河还是跟了过来。 “好吧,接下来还会有更吓人的哦。”萱菱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前方是一座复古老旧的城堡,越临近火源的深处,清河越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面模糊,他想伸手去触碰萱菱,却又不敢。 从下了星槎那刻起,也许他就注定可能会轻易地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他没有见过这副场面,没有参加过战争。 但他见到了历史书中的人物,那人正鲜活的站在他的面前,恶趣味,毒舌,腹黑,恶劣,有时又很温柔。 他想,这辈子他大概都不会忘记今天了。 这是他的选择,平淡或许是好,但这样刺激的经历也许是很多人连想都无法想象的。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菱殿。”他已经开始煽情了。 丧气话刚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玉石,不对,好像是冰块,模样还是照着他的样子雕成的,冰冰凉凉。 眼前的硝烟的气息似乎一下就离他很远了,再大的火焰也影响不到他。 城堡外的道路铺着绵延的火焰如同指引的红毯。 清河低着头跟着萱菱,在他的眼下,她的银白皮靴一步一步踏着跳跃的火花向前。 “客人到来,何不进来坐坐?” 城堡紧闭的大门内传来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光是盯着火光中摇曳的墙面都能令人生惧。 “啪!” 门被打开了,门外的两人一眼就将里面望到了底,火魔的引以为傲的火苗遍布各处,在耀眼的火光中,几人的身影倏然立在那之后。 萱菱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入大厅,每走过一步,脚下的火焰就会熄灭。 殿中相持不下的几位只不动声色地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的露面。 首先映入萱菱眼帘的是紫发的高个女子握着未拔出的剑指向兽首人身,西装革履的男人。 与萱菱对视的那一秒,紫发女子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很快便又恢复。 除了对峙的两人,另一侧还有随时准备战斗的四个风格各异的年轻人。 冥火大公的四个孩子中显然只有一人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在与蓝发少女对视的那一秒,康士坦丝就已经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记忆,属于未来的记忆——几人身首异处。 另三人只若有所思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蓝发少女以及她身后畏畏缩缩的男子。 “不好意思,无意打扰,几位……有吃的吗?”萱菱的目光清澈,就像误入此地的无辜少女。 清河快被她的台词吓死了,也随时预备着可能下一秒就是战斗,准确来说是被打。 “我还记得你。近日活跃于「黑塔」与仙舟的神秘人士,军团的新增悬赏人物,「巡猎」之下的仙舟之民,亦或,也是令使。”阿弗利特几句话道出了萱菱的所有足迹与可能的身份。 看来情报工作很到位。 不过,“也是令使”? 萱菱的眼神猝不及防与紫发女子对视,收到了来自她的含蓄却探究的目光。 “抱歉,我有些赶时间,请先继续我们的战斗,又或者你自愿交出那个八音盒。”紫发女子极为冷静,情绪没有丝毫起伏,目光又转向冥火大公。 阿弗利特自然不愿。 “两位巡猎之下的令使的到来实属巧合,或是相约同来?” 回答他的是剑鞘带起的风声,大战一触即发。 萱菱身后人影如电,动如惊雷。她却没有动,谁让这里用不着她,她只用等待成果就行。 等待这位紫发令使手下的成果。不过,她并不是巡猎令使,甚至,不属于巡猎。 阿弗利特的惨败是预料之中,但他的几个孩子还妄图挣扎逃跑,紫发女子并不为取命而来,只为达到得到某八音盒的目的。 所以只能萱菱只能动手冻住冥火大公可爱的孩子们。因为很快就要将他们裹上面包糠,炸至金黄酥脆,然后,送入口中。 当然这些都是餐前小菜,主菜阿弗利特已从高位上跌下,短短的时间内就已伤痕累累。 看来更好吃了…… 宁愿自毁式地继续战斗也不愿逃跑的品质更能确认他的上乘。 喀嚓—— 冰冻着他三个孩子的冰块从头部碎裂,孩子的尸体不再完整。 萱菱如同一丝不苟的艺术家,将这些冰块缩小再缩小,然后成如一颗别有花样的糖果,被她塞入口中。 “如何?你这些孩子们的死亡是你认为的壮烈的毁灭吗?”萱菱一口咽下后回头开始一步步走向阿弗利特。 身后始终不敢动的清河此刻下巴已经快要惊掉地上了。 来之前他以为萱菱口中将泯灭帮当做干粮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吃…… 她要是做吃播他一定天天刷火箭,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成为仙舟远近闻名,名动天下的“美食家”。 从未有那么一刻觉得她是如此真诚又实在的人过。 阿弗利特看不出任何表情,轻微地叹了口气:“成王败寇,怯懦者不配践行「毁灭」,这是我忠于「毁灭」的证明。你们会见证这世上最为璀璨暴烈的火,愿这燃烧照亮你深不见底的梦。” 只可惜,他可爱的孩子还是逃了一个。 紫发女子的余光瞟了一眼萱菱,于是,缓慢将手搭在剑鞘上。 “刷——”嘈杂的火焰滋滋声中传来清亮的一声剑与鞘的摩擦声。 “愿死亡结束你漫长的梦,引领你归还清醒的世界……” 这个世界立刻失去所有色彩,如胶片般只剩黑白,萱菱的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响,片刻后她睁开了眼。 一切为毁灭而存在,绝望中又会诞生希望。 如此看来,确实不好解释这些所谓人的复杂性。 但最起码,冥火大公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疯癫无脑的命途行者。 萱菱在那尚存温度的尸体中剖开了胸腔,再寻找到五官之中隐藏起来的双目。 在清河复杂的目光中,萱菱的双目倏然焕发神采,她轻轻捂住左眼,嘴角是吞下那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时残留的鲜血。 “能让我的眼睛明亮几分,你也算死得其所。”萱菱浅笑着,嘴角的血迹更加鲜艳。 这一幕令清河有些腿软,也许,比毁灭更加可怕的,是她。 萱菱正欲站起来,锋利的剑身搭在她的脖颈边,她用余光轻瞥一眼剑身与它的主人。 “抱歉,我不能让看到这一切的你走出这里。”紫发女子依旧冷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清河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虽然这个女子拔刀前他就被萱菱困在冰中没看到后来的事。但这个女人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我?应该是我们吧?”萱菱指了指身旁的清河。 清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女子并不说话,似在思考什么。 “你应该在想,刚才那一剑我并不受影响,所以你杀不了我。”萱菱眨了眨眼,一副自信自己猜得没错的模样。 确实,那一剑挥下后,在那力量的影响下,冥火大公的死状极为惨烈。然而,她却看到了,蓝发少女仍旧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一切,保持着自己独有的色彩。 一阵呼啸的风吹过,冰鸟自身后飞出,萱菱揪上清河跳上鸟身上,与地上的女子拉开距离,飞向空中。 萱菱抢过刚才塞给清河的一小块冰,从空中往女子的方向扔去。 “啊!殿下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啊!”清河崩溃抱头。 冰块向女子落下,然后瞬间如水中惊雷激起千层浪,整个城堡陷入连续的爆炸中,摇晃不止。 女子的身影被尘土遮住,很快便不见身影。 “有缘再见。” 萱菱轻嗤一声。 清河又在激动地抱头大叫,“啊!居然是炸弹!” 好不容易清河冷静下来,两人开始回去找星槎。 清河一路都有些欲言又止,直到见到了亲切的星槎才问萱菱,“我……不会被你灭口吧?” 今天他实在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也终于明白了,书上写的那些,还是——太保守了! 萱菱故作认真地思考,有些纠结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最好不要!!!” 清河的嗓音划过天际。 萱菱只得等他再次冷静下来。 日落时,星槎再次启动。 头脑清醒的清河突然想起一个白日里就想知道的问题。 “菱殿你为什么会放过冥火大公的那个孩子?应该不是心软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吧?”清河从驾驶座回头看了她一眼。 萱菱有些昏昏欲睡,反问道:“我难道不像会心软的人吗?” “不像。”清河回答得斩钉截铁。 “……真的吗?” 萱菱自认为自己是感性的。 “真的不像。”清河回答得更加坚定。 “……” 第57章 途中轶事 清河,是一位平凡的仙舟联盟人士,自年少便对驾驶星槎有极大的兴趣与天赋,这是他入职的第三年。 最近几天,他遇到了自己的仕途危机。 本来好好地载着史书中的远古大佬萱菱穿梭太空,见识到了宇宙的浩瀚无垠与群星震撼人心的美。 但有些时候当他兴奋地回头想分享自己的心情时,他悲哀地发现身后的位置是空的…… “啊!菱殿你又跑哪去了,我害怕啊——” 无边无际的银河系中,没有人能听到这个年轻人的呼唤。 他想起半月前,平常的自己还在平常的联盟内部与平常的同事吵架。 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再平常。 虽然上班很烦,但最起码同事不会一声不吭就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么吓人的宇宙中,也不会随时遇到一些闻名宇宙的残忍血腥的恶人,甚至一不小心会丧命。 他想爹娘了,他还没结婚呢,不想这么快横尸宇宙。 “唉,同龄人都在谈甜甜的恋爱,唯有我,年纪轻轻就——承认如此大任!接下了没人能接的活,不愧是我!”清河的话锋一转,郁气瞬间散去,变得骄傲起来。 虽然在他短短的前半生里,从来没遇到这么刺激的事与人,也从头到尾都被吓得完全不敢动。 但,不可否认,他不后悔。 “但是菱殿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回去就到处说你的坏话——啊!” 话音未落,清河的后脑勺突然被一个苹果砸中。 “就去下了盘棋,你要造反啊,刚才没跟你说我去罗浮看看吗?”萱菱突然现身到原位,没好气地盯着清河被砸到炸毛的后脑勺。 清河捡起苹果,单手开始啃起来,嚼着苹果委屈地说:“我以为你说的是在玉兆上去罗浮看看……” “还天天想着恋爱结婚,一点追求都没有。”萱菱狠戳着他的脊梁骨。 “你都听到了?”清河眨着懵懂的大眼睛惊讶地问。 “我虽然人不在,但我的意识还在,你说的话我一句不落全听到了,下次再说我一点不好——呵呵……”萱菱轻轻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露凶光。 清河感到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他忙说:“我再也不敢了。” 不过是骗她的,下次还敢。 “呵呵,阿菱别这么凶嘛,吓着清河了他以后可不敢再载你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清河才发现是萱菱手中的手机发出来的。 “景元将军?原来你们一直在通话吗?”清河有些心虚了,自己胡闹居然被景元将军发现了,应该不会被参一本吧? “是,你年龄还小,担心你首次驾驶这么久的星槎,所以来听听情况,没遇上什么挫折吧?”电话里的男子嗓音依旧温柔亲和,笑声迷人。 清河心中一暖,“将军你真好,我跟你说,菱殿她这几天——呃,待返程我再跟您单独说。” 余光瞥见萱菱危险的眯眼笑,清河才意识到不对,到嘴边的话急忙止住。 “好,那此程就拜托你了。不过,安全方面请多信任阿菱几分,她必不会令你陷入一点危险。” 景元随性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相比于不屑过多解释的某菱,他的话语让清河的心在此时安定了几分。 一个曾经联盟统帅的行程现在只交于他一人之手,来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紧张了,但萱菱的若无其事和不正经让他早已忘记之前的紧张 ,甚至于敢跟她唱反调,顶嘴。 几千年前战场上的她一定是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统帅,而几千年后的她却是矛盾的,刀子嘴豆腐心的神秘少女。 其实,他都明白。 或许有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甚至于影响到了他今后的一生。 “好了挂了,景元,我睡觉了。”萱菱又瞪了清河一眼,就连对待景元的语气也是冷淡的,好似对清河的气也牵连到了景元身上。 “睡吧,不过不必挂。”景元的语气带着宠溺的笑意。 清河心下一惊,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萱菱靠在窗边打了个哈欠,“好吧,随便你。” 萱菱很快就睡着了,景元坐在神策府的桌案旁,单手握笔,耳边传来她轻微却又无法忽视的呼吸声,就像她此刻就趴在他的旁边。 原来她也会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清河想。 睡着的她就像一个不谙世事,身心疲惫的少女。当她醒来时,那些脆弱和疲惫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空气难得的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萱菱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沙哑着声音说道:“前面这个星球再停靠一次,见个人。之后就不必再停靠,应该很快就能到了吧。” “是的。”清河答道。 作为驾驶员,他当然最为熟悉路途该怎么走,不过—— “这次,应该不是去整点干粮什么的吧……”清河开始对干粮这两字有阴影了。 “不是,这次这个谁敢吃啊,不好消化。”萱菱无奈地摇摇头。 “啊??” 怀着疑惑的心情,清河熟练操纵星槎很快到了陌生的星球。这是一个很小的星球,在这专门迎接外星客人的广阔场地中,外界的交通工具甚少。一艘别致的星槎横亘其间,显得格格不入。 下了星槎,转角处的墙边站着一个似乎早已等待在那里的藏青色长发男子,他怀抱着奇怪的古剑,浑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清河的评价是,酷。 “刃。”萱菱清脆的一声呼唤,男子慢慢睁开了猩红的双眸朝他们看过来。 原来要见的就是他? 如果只是不相干的路人,清河的评价是酷。但若是萱菱认识的人,那就得好好研究一番了,定有猫腻。 仔细一看,各种特征都很眼熟,与这个称呼……他想,自己已经大概能猜到了。 “不得不说,每个与你有关系的人都能轻轻松松杀我一百次。”清河冒着冷汗评价。 “有没有一种可能,别人对杀你一百次这种事根本不感兴趣。”萱菱挑眉瞥他一眼,这小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那当然最好。” 于是,这名自带阴郁气质的男子走到他们的面前,冷眼瞥了清河一眼,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让他回去,我送你去匹诺康尼。” 说话更酷,嗓音低沉——等等! 清河气不打一处来,“才不要,凭什么?” 下一秒,他被刃的一个眼神吓得急忙躲到萱菱身后,于是那道眼神似乎更加危险了。 萱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想说,刃的星槎技术好像也一般吧,她是说,任何交通工具。 总之,她不敢相信刃能驾驶星槎或者其他现代工具安全将她送达匹诺康尼。 但,这种话哪能直接说呢。 “刃,先上星槎吧,有事再说。”萱菱巧妙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一向听话的刃钻进了星槎,后座很空,两个人仍不挤。 但是,清河最不愿看到的的场面出现了,身后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使他的动作僵硬起来。 “好了刃,别吓他了。”萱菱碰了碰刃的胳膊。 清河在心里抹了把泪,刚才菱殿还在凶他,所幸他有景元将军维护,而现在居然轮到了菱殿在别人面前维护他。 菱殿,终于长大了啊。 第58章 告别与剧本预告 静默,除了星槎匀速行驶的声音,空气中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唯有心跳声和呼吸声还陪伴着自己,清河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活着。 不过,身后这两个人是不需要呼吸的吗,为什么能一丝声响都不发出? “菱殿……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感觉有点困了。”清河瞥了一眼很不好惹的某星核猎手,小声地向萱菱询问。 萱菱看了一眼手机,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不解地说:“我们在宇宙中,白天还是黑夜重要吗?” 清河苦着张脸,“菱殿我看你是完全不懂我们普通人的脆弱啊。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工作,就会浑浑噩噩和迷茫。” 清河说得简直都要声泪俱下了。 “所以,你们普通人为什么睡觉?是因为困顿和劳累,还是因为到了黑夜?”萱菱还是不解。 “呃……这问题好犀利啊,难住我了。不过,夜晚不就是劳累和困顿的时候吗?”清河皱着眉思考。 见两人聊得火热,刃悄然睁眼看向同样陷入沉思的萱菱,她的眼珠看向头顶滴溜溜转了转,格外可爱。 清河对此话题来了兴趣,也忘了身后还有个十分不友好的某尊大佛。 “菱殿,那我来问你个问题,生命因何而沉睡?”清河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 萱菱不紧不慢地说:“因为不睡就会困死和累死?” “……也有道理,话糙理不糙。”清河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并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刃收回看萱菱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 虽然多了一个人使得时间非常难熬,但清河还是察觉到时间其实是越来越快了。很快就要到匹诺康尼了,这段旅途将要结束,那么也该与菱殿告别了。 阿斯德纳星系逐渐在眼前放大,越来越大,它的色彩愈发鲜明,慢慢地,穿过云层,陆地的轮廓与纹理,越来越清晰。 清河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别的星球,宇宙中还有无数这样的星球,都是不同的景色,普通人要多少时间才能将这些景色都看完呢? 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唯有菱殿这样的人才能做到吧。 她的以后还会遇见更多的人,去到更多的地方,以后也还会有别人驾驶着不同的工具送她去往任何地方。 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有关他的记忆肯定很快就会被抹掉了吧。 “呜呜,菱殿,我舍不得你。”清河这时候开始哭起来。 但他不敢大声哭,那个阴沉的男人睁开眼了…… “眼泪都没有,别装了。”萱菱轻轻一巴掌朝他的后脑勺扇过去,无情吐槽道。 清河后脑的头发被打得翘起来,像是鸡窝一样,很有喜感。 星槎很快便到了「家族」管辖范围之内的匹诺康尼,萱菱提前将刃用术法暂时隐去身形。 工作人员开始了检查,指引,最后是停靠。 清河的内心空落落的,苦涩在胸腔中蔓延。年少的他还不知道离别即将带来的巨大苦痛,更不知道,他这一生中会因为遇见这么一个惊艳的人而改变自己。 他也终会花很多时间来意识到,这位神秘的少女,她的身边,也许没人能一直陪着她。 下了星槎后,萱菱告知工作人员这艘星槎会即刻便回程,所以让他们不必再管。 三人站在星槎前,萱菱将食指与中指并拢,眸间涌起冰霜似的雾色,整艘星槎被她的冰包裹起来。 她在上方留下一个位置,转头阴阳怪气地对清河说:“上去吧,我立刻便将你送回罗浮,你不是还要同景元说我的坏话吗?” 清河此刻却笑不出了,越是这样,他越是难过。 他看了一眼刃,对萱菱说:“菱殿,可以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萱菱沉默了,也许,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清河的心情。 不过,又不是见不到了。 “刃,在这等我一会。” “哼。”刃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清河与萱菱向旁边走了几步,清河与她静静对视良久,才深深呼了一口气,笑着说:“菱殿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这次的经历,我很高兴能与你经历这一切。” 萱菱懒得拆穿他,吓得都不敢动的是谁,不过也许也是真的,毕竟总会有又菜又爱玩的人,年轻人就该多包容。 “我会永远记得与你的冒险,我下辈子要是个长生种就好了,我也想走遍很多星球,去认识很多人,去打架,去看风景。”清河笑得稚气满满。 萱菱的笑容却渐渐消失,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这辈子也可以做长生种,你信我有那种能力吗?” 清河一惊,“真的能吗?” 萱菱不假思索地笑了,“当然,如果你真的想好了的话。” 清河还真的开始思考起来,才过了几秒便摇头拒绝,“这辈子还是算了,不想看爹娘死去而自己一个人活那么久。” 萱菱欣慰地看着他,接着便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我又不是丰饶星神,怎么能让人长生呢?” 在清河的眼中,她确实是什么都能做到的。 清河也不知道,曾经她确实帮助过一个人多活了很久,只是禁忌的副作用多到他还是不得不选择死亡。 “好了,回去吧。” 在这个年轻的小伙转身的那一刻,萱菱的眼前突然闪过很多画面。她看到,总是嚷嚷着结婚的他其实终生未娶,他做了飞行士开着星槎与云骑们去往各战场,耍起生疏的剑,如此场景,循环往复,直至暮年……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萱菱没由来的鼻尖一酸。 或许他是几千年前某个战友的转世吧,只要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好。 清河进了星槎,萱菱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冰块完全包裹住星槎。 倏然一下,星槎凭空消失。 “你舍不得他?”始终沉默的刃这时终于说话了。 萱菱的心情还有些复杂,看着刃森然的瞳孔紧盯着她,才反应过来。 “你待会走的时候,我也会舍不得你的。”萱菱敷衍答道。 刃却猝不及防一噎。 “所以,你专程留到现在,是你们艾利欧有什么指示吗?”萱菱的心情不再沉重,开始轻佻地看向刃。 刃皱眉说:“你会听从他的指示?” “听听看再说。” “艾利欧说你的一念之差就会影响到剧本,所以你与萨姆的交流必不可少,有时间可以去见见她。”刃一丝不苟地传达艾利欧的意思。 不过,艾利欧的原话比这更直白与现实。 她是最不可控的因素,所以艾利欧曾竭力从多方面来完善剧本。但如果有了她的加持将会是巨大的助力,当然她也可能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还有……艾利欧说,你会与两个故人重逢,其中一人相识了很久。”刃顿了一会深深地看向她。 萱菱疑惑,“相识很久?多久,像与你一样久吗?” “不,更久,艾利欧没说准确的数字,或许是几千年。”刃的眼神灼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但,从始至终只看到她的疑惑。 “真的还有那样的人吗?早都死掉了吧?” “你不知道是谁吗?”刃追问道。 “我实在想不出有这样的人哈哈。”萱菱干巴巴地笑着。 刃也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人,但,艾利欧的剧本是不会出错的。 第59章 我有一计 白日梦酒店之外,一男一女站在安静的角落里。 全宇宙来来往往的人流无时无刻不在出入这个豪华精美绝伦的世界。 两人沉默一会儿后,刃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瞳孔幽深,目光黯然,“没想到,如今的你也会热衷于这种事。” 这种事? 萱菱的双眸如弯弯的月亮,望向他的时候带着嫣然笑意,“你是指,满怀着期待与好心情来到陌生的地方吗?” 也许在他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因为无论如何,比起从前的她,现在的她的确是对这个时代包容了很多,无论是人,还是事。 从前,初识前的她对任何事任何人连兴趣都不会有,更没有人敢去打扰她。 现在她的所作所为都很匪夷所思,又或者,只是她真的想通了,放下了很多事情,才会这样。 因为,她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以前。 “刃,你看,连你不也是吗,比起以前改变了太多。” 少女的嗓音软下来,比平常更多了几分轻快,极甜极清。 刃瞳孔微缩,再次长久地沉默下来。 是啊,从前他只是仙舟的工匠,而在现在的宇宙中,他是臭名昭着四处作恶的星核猎手。 她也已经不是仙舟人的统帅,她现在属于整个宇宙。 无论是好是坏,她都应该有新的生活,最起码应该有选择。 刃紧紧咬着牙,痛恨着自己内心深处自私的想法。 “好了,回去吧你这个偷渡客,我要去办理入住了。”萱菱收回笑容,背对刃,缓缓叹了口气。 其实,在得知了艾利欧所谓的剧本情报之后,萱菱的心情就已经没那么好了,不糟糕,但也轻松不起来。 因为满足条件相识几千年的人还可能活着的人,其实,还真有。 两个字,造孽…… 萱菱蹦跶着向酒店大堂走去,反正,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 刚走近前台,萱菱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着似乎有些突出了,一看就是像个仙舟古人。 贴心的前台小姐确认了她的身份以及证件,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热情地与她聊起来,主要话题围绕是不是长生种展开。 当然,萱菱委婉地转移了话题。若别人以为她是长生种,一定觉得她有几百岁,这已经够让人震惊了。 但真正的事实却比几百更加夸张,岂不是更吓人。 办理完后,她又拒绝接待小姐替她指引,独自去找客房。 毕竟她来参加谐乐大典的身份只是仙舟联盟某个稍微有点后台的地衡司小官,还是得低调才行,最起码初来乍到这一两天该低调。 呃……58层,「红心二十一区」,945号白金套房。 来到电梯前,她定住了脚步。 这里一定不是梦吧? 为什么电梯口一左一右站了两人,一个蓝紫色头发高个男子,脸上带着贱贱的笑容,另一个双马尾红衣少女,正挑眉轻浮地笑着看她。 萱菱面无表情转过身原路返回,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再走一遍,又或者叫刃回来将这两人砍了才行。 “哎?萱菱妹妹,你可别走啊,我老桑博都不认识了?”桑博几步迈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么久没见了,怎么着也得叙叙旧嘛。” 萱菱还没回答,双马尾少女怪异地笑起来,朝她走近几步。 “哎呀,蓝毛小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和你一起打过游戏的花火大人啊,我们今天可是第一次线下面基呢。”花火的脸突然凑到她的面前放大。 萱菱没被她突然放大的吓到,但还是十分有风度地将她的扒开,并回忆起了曾经和银狼打游戏时曾介绍给她认识的游戏好友。 萱菱知道自己平静享乐的生活已经到此结束,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虽然并不了解这两人,但一看就很能搞事。 “所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萱菱故作惊讶地看向两人。 桑博急忙解释道:“你可别误会,偶然遇到的而已。” 花火也很配合,故弄玄虚地说:“谁知道他是谁,难道你对他比对我更有兴趣?我可不信。” 萱菱抽了抽嘴角,还装,明明就是一伙的。 “改天再约吧,我还有事。”萱菱急着按下电梯按钮。 花火又过来挡住她,搞得旁边的工作人员十分紧张加茫然。 萱菱皮笑肉不笑地压低声音说:“你确定要和我杠上?” “有什么事我花火大人也可以帮忙呀。”双方各不相让,更何况花火大人要做的事也是没人能阻止的。 两人的目光静静在空中交锋,终于,萱菱在花火挑衅的目光中浅浅勾起嘴角。 “其实没什么事,只是饿了而已,你给我咬一口就行了。”萱菱的视线移到花火的小臂。 桑博有些诧异,“不是吧,你真吃人啊。” 花火将白嫩的手大方地递到她面前,“来吧,花火大人说到做到。” 场面又陷入了沉默,接着,在桑博和花火震惊的眼神中,萱菱朝着花火的手一口咬下去。 但她可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家族」铐走,所以没有咬太深,只留下牙印,但是痛。 花火的目光渐渐由震惊变成了暧昧不明,嘴角勾起别有深意的笑,就静静任由她咬。 没过几秒,萱菱便将她的手丢开了,没办法,不敢真吃。 “咬了我就得跟我走哦。”花火收回手,手多看了几眼手腕残留一排整齐的牙印。 萱菱没管花火的话,转而又看向桑博,这男的虽然身材高大,但皮肤保养得不错。 桑博被她看得后退了一步,忙摆手道:“萱菱妹妹,我就不必了,你要知道一排牙印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惩罚和攻击,而是奖励啊。” 萱菱挑了下眉,一脸的没劲。 花火诡异地嘿嘿笑着,“桑博,你还真敢说出来啊。” “——不知三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三人同时转身,银色中长发,耳处有一对翅膀的灰西装男子端正优雅地站在他们身后。 男子正浅笑着看着他们,金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整个人散发着美的光辉。 尤其是一对小翅膀,深得萱菱的心。 “你好,能不能结个婚?”回过神来时,萱菱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男子瞳孔微缩,目光有些意外地看向萱菱,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虎狼之词。 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癫的人都有。但萱菱的话语只是出于欣赏与赞叹,没有丝毫感情和真心,结婚更是万万不能的。 虽然来之前做过攻略,在各种匹诺康尼新闻中见过这位年轻的家主,但真人果然更美。 “哟~露出真面目了。”花火讽刺一笑。 萱菱瞥了花火一眼,站到了银发翅膀头身后,“无意冒犯,星期日先生。这两人对我百般纠缠,甚至想对我做一些残忍毒辣的事。我第一天来匹诺康尼,只希望我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 按道理来说,客人之间的私事「家族」是不该管的,但萱菱的话已经牵扯到了「家族」,实在把星期日摆到了无法下台的状态。 “萱菱小姐,请你放心,我会代表「家族」出面与这两位客人交涉,请你与这位接待小姐先回酒店。”星期日将手附于胸前,十分有绅士风度地微微俯身。 萱菱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如果星期日不来,她也许会选择将这两人随便弄晕丢在某个角落里。毕竟,陪他们玩这么久已经够意思了,再浪费她的时间,就不道义了。 “好吧好吧,那就下次见咯,蓝毛小姐,你一定会和我一起玩的。” 还没开始交涉,花火和桑博两人就走了。 萱菱也还没来得及走,于是就与星期日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谢谢星期日先生解围,不然孤苦无依的我还不知道要被他们纠缠到何时。”萱菱的人设变换自如,脸上已经变作为难又委屈的神色。 “萱菱小姐谦虚了,你的事迹我也曾听闻,我相信愚者对你而言并不算为难。”星期日轻笑着回答。 “那你还插什么手?”委屈和为难已经消散不见,萱菱装不下去了。 “「家族」的职责所在。”星期日眼底的光芒黯淡下去,笑容却依旧那么完美标准。 嘶,好阴暗,和她一样。 匹诺康尼的梦境中的某酒吧里,冰块与玻璃杯碰撞,清脆的当啷声此起彼伏。男子的浅紫色眼眸盯着调酒师手上的动作,他已经一动不动坐在吧台前很久了。 花火和桑博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把萱菱骗入我们酒馆的计划,失败。”花火坐在男子身边。 男子睁开阴郁的眼眸,银色发丝垂下,“花火小姐也会失败吗?” 花火立刻回答:“当然不会,所以接下来,我有一计——” 桑博无奈捂脸叹气,“真不想和你们两个一起共事。” 第60章 虚构史学家 萱菱花了两天时间将匹诺康尼的梦境世界十二时刻的角角落落几乎都逛完了,虽然过程中她的偷感很重,因为要边警戒各方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这其中包括脑子里整天装着阿哈的某些愚者,还有某危险的带刀“巡海游侠”,还有不少在暗中的势力…… 总之,这场盛会还没有开始,一切都还轻松。 惊梦酒吧,位于白日梦酒店的梦境。 对一切事物都来者不拒喜欢吞入口中的萱菱已经“三过酒吧而不入”了。 在门口观察了几天之后,她发现了酒吧的调酒师是一个帅气的御姐,另一个时常出现的调酒师则是一个不修边幅,着装散漫的中年男人。男人名叫加拉赫。 “你们说她为什么这几天都来这酒吧门口,又不进去呢?难不成,暗恋那个调酒师?”某个角落里花火对着耳边的设备说。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戏谑的男声:“花火,你指的是脸上都是胡子的调酒师,还是那个姐姐?” “你说呢桑博?”花火的语气变得邪魅,“你难道没发现她盯着那男的时间很长吗?” 桑博摇摇头,虽然他也跟着花火整天都在跟踪萱菱,但对她的的眼神停留在哪个人身上比较长还真没注意过。 “没发现,她真喜欢那款的?”意识到电话对面的人看不见他摇头,他才又否定花火的话。 “你说呢,小希?”花火嘿嘿地坏笑道。 电话中又沉默下来,被叫做小希的人没有回答。 假面愚者的酒馆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性格,他不想说话的时候用命也换不来一句话,感兴趣的话题又很会聊。 让人找不到错处的同时,又感到很不爽,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欢愉呢? “哎呀,可怜的小希希,一定很伤心吧。”花火的神色并无一丝同情,眯着眼笑得很欢快,挂掉电话蹦跳着走远。 男子挂掉电话,眸光微深,眼神中充斥着阴戾,牙关紧咬。 他的前方,萱菱还定定地站在那,他握紧手机,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却还是没敢与她面对面。两人在人群中擦肩而过,他进入了惊梦酒吧。 从始至终,萱菱都没发现他。 借助路人的身影,萱菱才明目张胆看向里面。 萱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见他,她并没那么怀念的感觉,他们也没那么深的情谊。 她只是略有些感触,她见证了一个人类的挣扎,又或者是他展现的坚强与伟大。 来到匹诺康尼之前,她在罗浮收到了那封不知写好了多久才辗转到她手中的信。信中简短地说了他这些年来走过的路,与同伴们建立的“美梦小镇”,以及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惜他的生命与他虚构史学家的身份一样,在神秘的角落渐渐消逝。 萱菱已经忘记他的模样,或者他只是与曾经请他改变的那些历史一样变得模糊了。 而今,代替曾经那个虚构史学家站在这里的人,是加拉赫。 不过,加拉赫并不认识她就对了。 在这个地方还不叫匹诺康尼,还是公司的边陲监狱时,那时萱菱还并不知道这么个地方。 她只是曾与一位虚构史学家相遇,并请他改变那些对她而言很丢人的历史。 以往几千年中的某几百年,她曾因一个人而落入如今的毁灭星神纳努克手中,这位一味贯彻毁灭的星神自然谁都不会放过。只是很可惜,她没那么容易死。 那几百年的反复灼烧与头颅骨头化成灰烬的痛苦仿佛还在昨天,形体毁灭又复生,不断循环往复。 她没有逃出去的几百年里都在迷茫着,究竟要怎么样给人带来希望,究竟要去到哪里,才会遇到不那么令人绝望的事? 被救下后,漂泊了近一千年的她再次回到了仙舟联盟。 之后,她选择掩盖这段历史,刚好与这位途经仙舟,将要去往阿斯德纳星系的虚构史学家相遇。 这位虚构史学家也在她的帮助下,禁忌般的,活了很多年。她不知道最后他是选择怎样死亡的,但她想,他应该没有遗憾了。 时隔多年后,苏醒的萱菱收到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寄出,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送到她手中的信,于是她决定来他的梦想之地看看,看看多少逐梦客经历欢笑苦痛的地方。 只是,可惜这些悲哀又令人感触至深的往事与回忆她从不曾与人分享过,只埋在心里,偶然才翻出。 萱菱的身影消失后,她的视线死角某男子才终于抬起头来。 名叫舒翁的调酒师有些好笑地看着吧台一直分神注意外面的少女的男子,将他点的酒递到他面前,“希言先生,你和外面那位漂亮的小姐认识吗?我看这几天你都会过来,而她又总是注意着加拉赫,你们真是……” 舒翁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嗯?”加拉赫熟练地摇晃着调酒器,突然一愣,茫然地回过头看向两人。 加拉赫与吧台前刚来不久的男人对视了一眼,这个男子面相很年轻,长相白净,蓝色短发,发尾却是银白色,稍不注意就会觉得他的发丝在发光。 如果没听错,他好像叫希言。 名叫希言的年轻男子对他轻轻一笑,隔空与他碰杯。 尽管他笑了,加拉赫仍然觉得不够,就好像他的笑容并不像真心的笑,笑意不达眼底,浅紫色眼眸有些忧郁,整个人就像个毫无生气的病美人。 “我和那位小姐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她是仙舟人,最近才来到匹诺康尼。加拉赫先生才应该认识她吧?”男子的声音清透好听,温和有礼,眯着眼锁定了加拉赫。 加拉赫淡然摇摇头,“不,我不认识她。” 第61章 收集她的记忆 硬,即使铺上了地毯,还是很硬。 萱菱躺在地板上,睡了一觉。 本来打算只低调两天就开始作妖,但没有星穹列车和熟悉的各方势力在,一切冒险实在显得有些枯燥。 比起入梦去感受那些纸醉金迷花里胡哨的生活,偶尔有张床睡一觉还是不错的。可是,没有床,所以她只能睡地上。 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她行走在黄金的时刻的某一秒,在艾迪恩公园前,她看到几个临时搭起的设备,装饰非常有花火的风格,还拉起一个高调的大大的横幅—— “热烈欢迎初到匹诺康尼的新伙伴,神秘的萱菱的到来!!——假面舞会,即将开始!!” 坏了,真是冲她来的。 这个时候,有一门手艺就十分重要了—— “咻” 白日梦酒店白金客房的某客人凭空消失,星际间某列车车厢凭空出现一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少女。 “啊啊啊!!萱菱,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三月七兴奋地望着列车窗外的风景,对接下来的开拓表示期待,回过头时却突然发现坐在列车沙发中央的少女。 十分钟后—— “居然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替你报仇!”开拓者拿出球棒,已经跃跃欲试了。 萱菱将自己的经历浓缩,并加了设定,成了一个受各方势力欺负孤苦伶仃的形象,于是她开始享受起了三月七的安慰与投喂,与开拓者的抱不平。 “你还好吗?”丹恒也有些动容,眼神闪过一丝心疼。 萱菱抿了一口三月七端来的她最爱的姬子特调咖啡,听着丹恒如此真诚的话语,她差点没吞下去。 “不是,丹恒你真信啊,她们俩中招就算了,你也?”萱菱大跌眼镜,有些怀疑丹恒是在配合她还是真的信了,毕竟以他的性格应该早就猜到这事不可能。 丹恒虽然没有与她的记忆,但凭借冷静理智的脑子,以及那些模糊的印象,无论何时都该知道,能真正欺负她的人,整个宇宙中也很少很少。 “好啊萱菱,你居然敢骗我,亏咱这么心疼你。”三月七抢走萱菱送到嘴边的水果。 “困了,等我在柔软的沙发上睡会。”萱菱顺势躺下开始装死。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开拓者握着球棒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手掌心,俯视着已经闭眼睡觉的萱菱,“萱菱,竟敢骗我,准备好迎接银河球棒侠的怒火了吗?” “列车上禁止携带杀伤性武器帕!”帕姆不知从哪跳出来。 萱菱抱着抱枕已经进入了梦乡,口中喃喃道:“我这次真的要等你们一起去匹诺康尼了,不然那些愚者都快把我的老底扒光了。” 虽然和他们一起也是一样的结果…… 她现在明显就是被假面愚者给盯上了,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又或者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隐藏起来的身份或者实力,这样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为他们所用。 当然,也因为现在的她比起以前宽容大度了不少,不然这一切不会发生。 “睡沙发哪行,丹恒,你来把萱菱送到我房间吧。”三月七贴心替萱菱理了理头发。 就这一秒,看着她睡颜的三月七觉得自己心真大,不对,应该是列车心真大,居然放任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列车上随意撒欢。 即使如此,即使还不那么了解她,但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啊。 “为什么不叫我,我天生神力抱个萱菱根本不在话下。”开拓者盯着萱菱蠢蠢欲动。 三月七无语了一瞬,这也要争,“那好吧,你来把萱菱送到我房间。” “啪嗒” 萱菱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手机落到了地上。 丹恒对两人的小学生行为不做评价,叹口气默默弯下腰替她捡起,却在蹲下的瞬间听到了她模糊不清的呓语,“景元……我在列车上呢……” 丹恒的身体僵在原地,目光震颤,眼神复杂又深沉。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浅浅勾起嘴角,将手机放回她的手中。 而与此同时匹诺康尼的愚者们—— “哎呀,布置得很完美,萱菱一定会喜欢的。”花火叉着腰环视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隆重又不那么隆重的舞会把戏即将开演,萱菱一定会眼前一亮。 “是吧小希?” 花火回头时,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一个二个都这样……” 花火摇摇头叹息一声。 希言追上了一位高个的紫发女子的身影,她头戴着兜帽,看起来很神秘。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黑天鹅礼貌问询。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青年刚才是与假面愚者一起的。 如今匹诺康尼的各方势力她也都了解过,这名神秘男性正是不久前才受邀加入「世界之外」。 从他身上似乎看不出和其他假面愚者相似的点,但黑天鹅见过四五个假面愚者,每一个都有特别之处,没有触碰到他的记忆之前,谁能保证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忆者小姐,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报酬任你选择。”男子的薄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让我猜一下,你是想让我帮你窥探某人的记忆吗?”黑天鹅缓缓说道。 “怎么能说窥探呢?收集记忆不正是你的工作吗?”男子依旧游刃有余。 “如果我说,报酬是你的记忆呢?”黑天鹅轻笑一声。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大方地说:“当然可以。” 黑天鹅闭着眼感受了一下,从他的言语,他的气质中,她感受到深深的怨念与阴森,如同一汪幽深的泉水。而她一向钟爱温暖阳光又独一无二的记忆。 “虽然不算是多么阳光,但也独一无二。只是这样看来,似乎是我占了便宜呢,可以获得两份记忆,应该没有这样的好事吧?”黑天鹅的目光闪过一丝精光。 “你猜得没错,因为此人强大如斯,很难靠近,更别说走入她的「记忆」。”男子的眼神透露着一抹阴狠,很快便又恢复成儒雅有礼的样子。 “原来如此。” 鉴于合作的诚意,黑天鹅做出了猜测,她想她应该知道那人是谁了。 指针不断转动,「黄金的时刻」却依旧喧闹如初,这里的欢歌无止无休,欢宴永不落幕。 钟表的时针转动了半圈时,希言在梦境贩售店之外接到了黑天鹅的联系。 “希言先生,我确认了一个消息,希望你不要太过惊讶。”耳边传来黑天鹅仍旧冷静的声音。 希言微笑,温声说:“请讲。” “萱菱小姐如今已经不在匹诺康尼。所有梦境与现实都不存在她的身影。作为忆者,这点我可以保证。” 不仅如此,还找不到一点她消失的痕迹与记忆。 哪怕她真的能瞬间移动,也会残留下记忆。真相只能是,被处理过。 黑天鹅更加来了兴趣,如果还能有幸相见,她想她会收集到一段最独一无二的记忆。 希言淡然挂断,却瞬间握紧了拳头。 走了,她走了,怎么能?她还没有感受过他的恨意,还没有让她尝到后悔的苦头…… 第62章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萱菱一觉睡到了列车驶入阿斯德纳星系。 列车停靠后,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的萱菱才知道,丹恒不一起下车。 “那你可没福咯,匹诺康尼可好玩了。陪帕姆这种事我随便就可以弄几十个冰偶出来,各种性格各种形象都有。”萱菱无奈地感叹,试图唤起丹恒的游玩之心。 经历了罗浮的事后,萱菱也知道他心情沉重,并不希望他总是这样默默承受一切。 更何况,如果能和丹恒一同在匹诺康尼这样从未去过之地享受美梦,也算是新奇的记忆。 “下次吧,希望你在匹诺康尼美梦中玩得开心,有事随时给我发消息。”丹恒的双眼含着笑意,与平时的冷淡相悖,是满含真心的浅浅的却又温柔的笑容。 因为知道她是真的关心他,连冰偶都要拿出来了,也不怕帕姆吓到。 萱菱撇撇嘴,又把她当成该保护的人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改正他们的思想。 可是她突然想起彦卿的那句话,准确来说出自景元之口,他说,即使强大的人也需要保护,活得长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好吧,会有事的。”萱菱哼了一声,转身与拿上了行李的三月七和开拓者下了车。 姬子和瓦尔特已经先下车去为两个小后辈探路铺路去了。 按照现在匹诺康尼的系统记录中,萱菱此刻应该是早已经入境并一直在匹诺康尼的,为了避免工作人员盘查时觉得活见鬼,萱菱先传到了酒店前台等待列车几人。 萱菱在前台旁边找了个位置坐着。 不得不说,时间越是临近「谐乐大典」,到达匹诺康尼的人也就越多,比如现在的人比她来的时候更多,前台已经塞满了人,好在姬子和瓦尔特已经在排队了。 前台人群里似乎发生了些意外,此时的三月七和开拓者姗姗来迟,萱菱也凑进去听了听。 事情的原委就是,列车答复「家族」的邀请时开拓者并没有上车,所以没有以开拓者的名字预定的房间。 瓦尔特提出把丹恒的房间给开拓者,却换来了前台小姐的迟疑。 萱菱遗憾地摇摇头,“可怜的孩子,匹诺康尼不要你了。” 开拓者嘴角向下,一点也笑不出来,“风凉话就等天气热的时候再说吧,先想想该怎么办。” “要么直接联系家族话事人,要么强迫这位小姐把房间给你登记了。”萱菱朝开拓者眨眨眼。 “好像被前台小姐听到了。”看着前台小姐一脸惊恐的样子,开拓者机械地转过头。 “开开玩笑嘛。联系「家族」话事人吧。”萱菱干巴巴的笑道。 “眼下正值「谐乐大典」前夕,全银河的客人把这挤得水泄不通。突然发生这种事,真不是这位小姐能说了算的,星穹列车的各位,就别难为人家了……” 一道好听的男声传来,年轻人男人从人群后走出,他面带着笑容,一头金发,五官俊美,穿着十分精致且张扬。 “哟,好像还有一位仙舟的朋友呢,真是幸会。”砂金对萱菱勾唇一笑。 果然,来到匹诺康尼的这些主角们都没一个吃素的。 “萱菱,幸会。”萱菱假笑一声。 瓦尔特与姬子对视一眼,对来人道歉后顺便询问身份。 “不才砂金,隶属公司「战略投资部」,主管「钻石」手下的不良资产清算家,此次受钟表匠邀请前来……同时,也是你们身后一位等了好久的游客。”砂金始终面带着笑容,语气耐心。 虽然大概率猜到这人是公司的人,但萱菱确实没见过他,此前也不知道砂金这人。她只是,对克里珀比较感兴趣。 老成持重且富有经验的姬子先给他一顿吹捧,再提出请求他帮忙。 两个这方面的老狐狸开始你来我往的斡旋,直把三月七和开拓者看得一愣一愣的。 只可惜,砂金才刚为开拓者担保,星期日就赶来了,萱菱正看得起劲。 “稍安勿躁,艾丽。「家族」可不能让客人们带着负担入梦啊。”星期日的声音如同悠扬的琴声,悦耳动听。 “说到就到,瞧瞧这是谁来了?星期日——匹诺康尼最英俊的男人,还有闻名宇宙的歌者,知更鸟。”只见砂金的功力丝毫不减,比起姬子之前对他的吹捧有过之而无不及。 萱菱:“……” 6啊。 “没想到萱菱小姐也在,影响到这么多客人,实在羞愧。”星期日带着歉意一笑。 “没关系,反正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萱菱心痛地叹口气。 三月七和开拓者十分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星期日的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萱菱小姐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啊。” 于是,星期日将砂金带走,而知更鸟将列车几人带走,家族话事人亲自出手,问题很快便解决。 砂金先行入住后便不见踪影,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星期日和知更鸟也随即离开。 “既然那位家族的星期日打了包票,这下应该可以入住了吧?”三月七小心翼翼问道。 趁前台人少,姬子去领了几人的梦境护照,也就意味着入住办理成功。 “真可谓双喜临门哈哈。”开拓者扬了扬手中的信用点。 “怎么回事?”萱菱有预感要被她装到。 “我刚才找了砂金,他莫名其妙给了我二十万信用点。”开拓者挑挑眉。 有种莫名其妙损失二十万的吃亏感…… “果然,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萱菱哀伤地抬起头看她。 开拓者用手掌挡住自己的双眼,拒绝被她的样子迷惑,“自己看看吧薄冰姐,景元将军可说过了,你以后要是再顺手牵羊拿走我的钱,我就可以找他要双倍。” 看了开拓者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上面的确是和景元的聊天记录。 可是,虽然景元给的钱也用不完,但是只用一个人的钱岂不是很无聊枯燥,没人懂她的悲伤。 萱菱转了转眼珠,掩饰自己不怀好意的笑,继续可怜巴巴地说:“你还年轻,还可以再赚,可是我呢?” 说着萱菱就伸手与开拓者一同握住她手中的信用点。 开拓者皱着眉思考,“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萱菱一把夺过一半,“拿来吧你。就当安慰我受伤的心灵了。” 一分钟赚十万,大捷。 几人去放行李,萱菱也暂时与他们告别,相约梦境里见。 但萱菱并不打算立刻就去梦境,而是在现实的贵宾休息区坐着尝尝饮品。 当然,她也不知道,此刻开拓者在自己的客房里被玩筹码的砂金唬得一愣一愣的。 萱菱喝了个饱后回到了梦境。 与此同时的某客房,公司的另一人正与砂金交谈。 “行李被家族没收了?”拉帝奥一脸早有预料的模样。 砂金敛去笑容,轻叹口气,“都被那穿灰西装的给扣了,所有的礼金,还有存放基石的匣子……” 拉帝奥的眉头皱得更深,砂金却依旧乐观。 “我想想,流光忆庭和星穹列车已经接触过了,泯灭帮……多半没戏,纯美骑士团还不知道是否会赴约,至于「酒馆」的家伙们……”砂金正思考着。 砂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眸光深沉,薄唇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说:“对了,说起来刚才那位仙舟小姐还没接触过呢,仙舟……你说她会愿意合作吗?” 拉帝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我认为她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要与她接触最好能有让她感兴趣的事。” “哟,拉帝奥,你竟然认识她?”砂金意外地看着他。 “在「黑塔」空间站见过几次,并不是很了解。况且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实在不知道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拉帝奥回想起在空间站的相遇,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仙舟人,为什么螺丝咕姆和黑塔会对她如此包容,甚至是纵容。 “是吗?那可不一定哦。”砂金神秘一笑,并不多言。 第63章 这该死的万人迷属性 「黄金的时刻」,这场午夜的狂欢永不落幕。 萱菱刚进入梦境就想睡觉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就看到天上飞着个人。 可惜她眼睛不好,一直看不清楚是谁,也就没管,离得近了时才发现是开拓者。 “嘭!” 天上下了个人,砸得地面烟尘四起,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 等萱菱发现是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接住她了,也就只能走过去查看一下她。 “坠落位置离我这么近,你应该不是故意报复我吧?”萱菱蹲下检查了一下开拓者,还好,身体倍儿棒。 “……你看我像故意的吗?”开拓者一脸茫然地爬起来时,除了发现刚才起就在怀疑她从天上掉下的动机的萱菱,居然还出现了星期日和知更鸟。 “你没事吧?”知更鸟有些担忧。 开拓者活动了一下身体,最终稳稳地站在萱菱身旁,“意外地没什么感觉……” “毕竟是在梦境嘛。”知更鸟耐心地解释道。 然后兄妹两人解释了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知更鸟对她用了「调律」使她更快适应梦境。 从始至终兄妹俩都十分温和有礼,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这都不笑。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们兄妹都会唱歌吗?”萱菱一脸好奇地问道,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 星期日似乎有些意外,却没急着回答。 知更鸟轻笑一声,“我和兄长歌颂「同谐」的方式不同,歌唱是我的兴趣与梦想。” “哦~”萱菱挑挑眉兴致盎然地缓缓点头。 道理都懂,所以星期日到底会不会唱歌啊…… 见萱菱的表情仍然不满足,星期日扬眉莞尔一笑,“会一些简单的童谣和摇篮曲,这样满足萱菱小姐的好奇心了吗?” 萱菱假笑着说:“满足了。” 如果能现场演唱一首就更满足了。 又闲聊几句后,知更鸟便作势告辞,“既然萱菱小姐与开拓者是一起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愿你们在梦境中度过美妙的时光。”星期日绅士地倾身。 两人走后,开拓者才开始注意到四周的景象,街道繁华得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灯火辉煌,人流如织,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舞台。 四处扫视的开拓者突然注意到艾迪恩公园某个位置搭起来的简易帐篷。 “那边好像很好玩!”说着开拓者就要向那边走,却被萱菱一把拉回来。 “那边是假面愚者搞的鬼,千万别去,不然你会被骗光所有钱,连条裤子都不剩。”萱菱假装吓唬她,不过谁又知道是不是吓唬,或许是真的呢。 不过没想到即使没等到她,那个什么假面舞会居然还没拆掉。 开拓者嘴角上扬,邪魅一笑,“有点意思,想见识一下。” 劝不了一点。 “真要我直接说你单纯吗?给我去这边,别回头。”萱菱将她的身体掰向相反方向,“去这边玩,别告诉别人我在哪,知道了吗?” 萱菱一秒便没影了,开拓者有些无奈,就算让她说她也不知道萱菱去哪了啊…… 开拓者于是兴冲冲朝奥帝购物中心的地方去,刚好收到了小三月的消息,她说梦境贩售店很不错,她决定去打打卡。萱菱的事还是不要管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萱菱找了个人并不是很多的露天餐厅,坐在外面的大伞下边喝饮品边刷着手机。 不得不说现代技术真是发达,她都能看到景元跳舞了,据说是什么3d建模,不过被罗浮人看到了一定会上诉的吧。 萱菱刷得正欢乐,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真巧啊,萱菱小姐,有兴趣聊聊吗?”砂金不知何时站在她的面前,脸上是神采奕奕的笑意。 萱菱呆呆地看着他,据她猜测,作为公司的人,他刚才消失的时间肯定在星期日手中吃了亏,现在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果然厉害。 “打过仙舟的帝垣琼玉牌吗?”萱菱答非所问。 “……不会呢。”砂金明显也有点愣住了。 萱菱将自己的手机摆在他的面前,“手机上也可以玩,你可以看一下规则,待会赢了我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要求。” “包括给你提供帮助,我知道你的来意。”萱菱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饮品,然后看着他。 砂金觉得有些好笑,他这是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吗?他喜欢赌,于是这人就先提出与他赌。 不过,这样也确实有意思。 砂金握住她的手机开始认真看起来,他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希望和机会。不管她是不是纯纯戏弄他,他都一定要有说话的机会,这样一切才有更大的概率会赢。 “这位先生,需要点一杯饮品吗?”一个金发,脸也是金色的智械端着几杯不同种类饮品走到两人身边。 “谢谢,不用。”砂金专心地看着手机,不忘有礼貌地回绝这人。 萱菱看了一眼砂金,“选一杯吧,我请你。反正也是你的钱……” 砂金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不太懂她的意思,但还是选了一杯。 智械开心地道谢,但姿势却莫名怪异,手不住地颤抖。 “你在抖什么?”萱菱不解地看向智械,螺丝松了? “我……这位小姐,我对您一见钟情,你的美貌犹如星神降临——”智械画风突变,不再绅士有礼,说到动情处便将手上的托盘与几杯饮品随意一丢,掏出一个大钻戒单膝下跪。 “请你接受我的心意,否则,我将为你把整个匹诺康尼炸上天!” 这设定……怎么有点像某人。 萱菱与砂金默契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 “真是什么人都有。”砂金不自觉感叹。 “不过兄弟,你是不是串台了,咱们的主题是冒险开拓,可不是玛丽苏言情啊。”萱菱调侃道。 智械有些崩溃,“不是言情吗?” “好像……也是。”萱菱看他可怜便委婉了些许。 智械抹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忧伤地说:“不喜欢我就直说,没必要找借口。” “好吧,我不喜欢你。”萱菱如他所愿。 智械却又不依了,更加伤心,“你也太直接了吧,伤到我易碎的小心脏了。” “……有病。”萱菱被他整得没脾气了,“别玩了花火,早就发现是你了。” “嘿嘿嘿。”眼前的智械突然发出怪异的笑,随即变回了红衣小个子少女。 “呀~换口味了啊。”花火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砂金。 萱菱的手机一响,她立刻从砂金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是符玄的消息:殿下可知将军去了何处?已经半天联系不到他。 啊,景元丢了?怎么可能,肯定在哪个角落睡着了吧。 萱菱给景元来了个夺命连环消息轰炸,边敷衍地对砂金说:“换个条件吧,砂金先生。你帮我把花火这家伙赶走,我就帮助你。” 花火和砂金皆是一愣,砂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可真是有点为难我啊。” 边打字的同时,萱菱注意到了藏在暗处的某忆者,于是不由得感叹一句:“刚来到匹诺康尼就受到了这么多欢迎,我这该死的万人迷属性。” 接着,萱菱站起来将饮品一饮而尽,略带歉意地对砂金说:“抱歉,还是换打牌吧,不过要下次了。突然想起我家煤气没关,先走一步。”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讲什么,她却消失个没影。 煤气没关……这一听就是借口,而且还是很没水平的借口。 “她这借口……可真借口。”花火无奈摇摇头,又将戏谑的目光投向砂金。 “真会找捷径啊,不过呢,据说她比较好「家族」的鸡翅膀男孩那口,你要不去找他取取经吧哈哈哈哈。”花火笑得肆意,砂金却依旧淡然地笑着。 花火走后,砂金叹了口气,看来这不是个合适的机会,只能找其他办法了…… 第64章 查岗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萱菱拿着手机随着人潮躲在艾迪恩公园的栏杆边上,收到了景元的消息。 这回消息的速度,也不像丢了啊。 景元:在不夜侯这里眯了一会,没想到无端害你担心了。 担心?也是,但是担心他的应该是符玄,因为符玄有事找他。萱菱只是个传话的。 萱菱:所以为什么他们联系不到你,我刚联系你就这么巧醒了? 景元:……关于现代设备的功能,也许你可以再多了解了解,有一些通知功能可以为特定的人而设置。 萱菱:哦?这么神奇。 那是什么功能? 景元:回来我可以教你。 倚在栏杆旁,萱菱的身后就是巨大的苏乐达汽水瓶,许多人会选择来打卡。 正巧这时萱菱与一人的眼神对视了,那是一个银发少女,她正与开拓者一起在艾迪恩公园旁的游戏机玩耍。 萨姆。对视过后萱菱可以确定,以往星核猎手的会议中萱菱没有见过她的面容。 只是在进入梦境中不知哪天,萱菱被这人添加了联系方式,想来是卡芙卡给的,目的是让两人交流一下剧本。 她的头像与这人,基本对得上,如果萱菱的眼神没错的话。 不过交流的这茬事被萱菱拒绝了,她来到匹诺康尼的目的不是介入各方的争夺战中。避免自己一个不留神又像上次一样杀红了眼,所以这次如果不发生什么重大到影响到整个宇宙的事她是不会去管的。 不过她对此人莫名有种亲切感,也许只是因为她的刃的同伴。 与流萤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系统时前的转账记录。 萱菱:转账信用点 萱菱:有解决不了的事再找我吧。 再加上之前请客砂金的饮品与自己的饮品加起来—— 一个系统时花掉十万信用点,不大捷…… 算了,反正她肯定不会伤害小灰毛的,也不管了。 但她也不知道,从开拓者身上抢来的钱,最终又被用到她身上去。 萱菱的余光瞟了一眼暗处某地的残留的气息,那是一名忆者,仍然待在那,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踌躇,跟了许久仍不打算上前。 反正萱菱想着自己也不是来寻不愉快的,既然那人不出现,她也没必要去揪出来。 黑天鹅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与她交流周旋,顺便借机取得她的记忆。但不久前她从一个舞会出来,她的好奇差点让她丧命。 匹诺康尼有来自全宇宙各地的人,也就意味着暗藏的危险也就越多。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位少女是否也是如此,所以只能先观望。 只是,她并不知道一开始就已经暴露。 萱菱再一晃眼的功夫,开拓者和流萤已经不见了,迎面而来的是桑博。 毫无悬念,他刚和那两人碰面过。 “萱菱妹妹,真是巧得不得了啊。”桑博朝她抛了个媚眼。 萱菱轻掀眼皮,淡漠地觑了他一眼,“去欺负开拓者了?你们愚者不是来看乐子的吗,既然知道谁都不想暴露在聚光灯下,为什么又要把可怜的小灰毛推向台前呢?花火。” “桑博”愣了一下,变回了花火。 “哎呀,你看出来了?原来你这么了解我。那么,你愿意代替小灰毛被推到台前吗?”花火的瞳孔带着迷惑人的色彩,意味不明地笑着。 “那你们就试试。”萱菱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幽深莫测,没有一丝波澜。 “或者你也可以倒戈,和我一起看乐子,顺便和我共舞一曲?”花火想了一下,恶趣味地盯着她。 萱菱却笑了,上下打量了花火一瞬,阴阳怪气地说:“说了你又不爱听——” “你说。”花火倒是有些好奇她想说什么。 萱菱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我只和比我高的人共舞,你……” 花火哈哈大笑,与她拉开距离,“你还挺会人身攻击的嘛,你的攻击力我认可了。” “谢谢。”萱菱莫得感情地答谢。 她手中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景元。萱菱才想起也许是因为好久没回复他的消息,他才急了。 花火又凑近,坏笑着说:“哎呀,男朋友打电话来查岗了?” 说这话时,萱菱已经按下了接听,想起还有花火这么个麻烦家伙没处理就头疼。 “嘘!”萱菱只得向她示意别出声,并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开。 “呵呵,刚才那位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电话里景元的笑声很是愉悦。 “你听错了,我旁边没有人。”萱菱一本正经地回答。 “怎么能这样说呢?人家好伤心啊。”花火被萱菱用手抵着无法靠近,于是她眼珠子一转,想了个绝妙的馊主意,她朝着萱菱按住她的手腕处舔了一口。 萱菱立刻瞪大双眼,十分迅速地缩回手,瞬间石化在原地。 花火趁机又靠近了她,凑近她的耳边说:“亲爱的,下次见咯,出门在外记得注意安全哦。还有,你的皮肤真好,很白很嫩~” 花火一蹦一跳地发出嚣张的笑声走了。 “怎么了阿菱?在匹诺康尼还开心吗?”景元似乎察觉到她正经历着比较令人震撼的事情。 “不开心,我马上就炸了匹诺康尼。你就等着被全宇宙的人找上门来赔偿吧。”萱菱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说。 “呃……你先消消气。”听到她如此任性的发言,景元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事了,她要是真的生气是不会先立g的,一定会先去做,所谓人狠话不多。 “要不回来我安慰安慰你,给你顺顺毛?”能听到她有如此丰富的情感景元自然是很开心,但同样也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 “下次一定,我现在要去找点东西吃吃。”萱菱离开了艾迪恩公园,顺着人流量较少的地方打算找个环境清幽的餐馆。 现在的局势十分紧张刺激,稍不注意就会错过精彩的大戏。 第65章 被霸凌的万人迷 挂断电话后,萱菱感觉到上空有一股剧烈的力量俯冲而下,虽然匹诺康尼梦境的空中经常掉下人来,但这次明显不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俯冲向下,狠狠地发力用手中的长枪向萱菱刺去。 萱菱没看清来人是谁,但眼疾手快地凝出冰弓抵挡,武器碰撞的同时,地面被巨大的力量冲击,“砰”地一声碎裂开来。 周围瞬间尘土飞扬,没人看得清烟尘中央的两人。 这个地段游客并不多,胆小地已经被吓跑了,鉴于「家族」承诺过匹诺康尼的梦境不会出现真正的死亡,还有好事者八卦地靠得近了些。 灰尘散去,两人并无动作,还处在对峙状态。 希言看清了此时的萱菱,她发丝微乱,头顶的流苏头饰也已经错位,脸上却游刃有余,只单手拿着弓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他。 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看他的眼神并没有半点震惊,像是没认出他,或许根本就是忘了他,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她怎么能! “萱菱!!!”开拓者刚与流萤分道扬镳便注意到了这边的纷争。她几乎立刻确定了萱菱曾说过的话,也意识到这个男子会不会就是列车组来之前欺负萱菱的人。 她当即拿出了球棒。 “开拓者。”萱菱抽空看了一眼她,眼神中带了些兴奋。 下一秒,男子突然发力将她抵了回去,萱菱顺势退得远远的。 萱菱跑到开拓者旁边,将她朝持枪那男子推得近了一步,乐不可支地说:“关门,放开拓者。” “我打他?真的假的?”开拓者一脸懵逼,不是两人一起打吗? 我把你揣兜里,你把我踹沟里? 这人一看就不好惹啊,长得虽然人模狗样的,但是拿着类似丹恒老师的长枪。 萱菱作势就要跑,开拓者一把拉住她,“我没多少时间,我和流萤约好要去她的秘密基地的。他是谁?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萱菱将冰弓收起来,无奈耸肩,“谁知道。” 男子皱了眉头,再次攻过来,萱菱见此便挣脱开拓者的手,边跑走边说:“放心上吧,我保证你死不了。” 开拓者无言以对,她根本就不该这时掺和进来,结果被狠心的萱菱抓住居然让她当垫背的。 萱菱的速度很快,男子根本没法追上,于是在原地握紧长枪低声道:“可恶。” 男子回头,开拓者与他对视,两两相望,都沉默下来。 见男子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她也明白了萱菱临走的那句话,看来萱菱根本就是了解这个男子的为人才敢这样保证。 不认识?才不信。 “兄弟,你和萱菱有什么仇吗?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开拓者嘴角上扬,笑得很屑。 男子沉默了许久许久,还沉浸在她怎么能认不出自己的心酸与悲痛中。丝毫没觉得现在自己的定位是个恐怖袭击者。 “你是星穹列车的成员吧?”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处有一丝泄气和受伤,“谢谢,不过之后再说吧。” 希言知道萱菱和星穹列车的人走得近,接近他们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现在暂时没有那个心情。 男子与她擦肩而过。 开拓者在原地沉思起来,居然道谢?真有礼貌,而且提起萱菱时那眼神多么破碎,其间必定大有文章。 想了一会,开拓者突然想起来还要赴流萤的约,而且「家族」猎犬家系的人也很快赶到,开拓者急忙拔腿就跑。 果然遇到萱菱就没好事。 萱菱逃到了匹诺康尼电视台周围,找了个露天咖啡厅坐下。 这时,她才想起来花火之前说过的话: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原来指的就是这件事,没想到他们愚者之间还挺团结的,消息都共享。 萱菱找来一张海报盖住自己的脸,仰头坐在座位上便开始睡觉。 时隔那么多年,再次见到这人,萱菱的心情十分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一千多年前就该死去的人此时突然出现,他自己,一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吧。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里响起来提示音。 列车的群聊里,几人各自去往的时刻似乎都遇上了不那么愉快的经历,于是打算集合共同探讨。 姬子:萱菱在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也来一趟。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萱菱:在,等我一会儿。 萱菱猜测他们是察觉到了梦境的不对劲,他们果然很细心谨慎。是的,这片梦境正在沉没,正在变回原来的样子。 列车还没到来前,萱菱就曾偷摸着去过不少不为人知的地方,当然不是别有用心,只是喜欢探索。 比如筑梦边境,比如「白日梦」酒店的梦境,那里四处是流露的忆质,还有四处的惊梦剧团与忆域迷因。 所以最近她也被另一波人监视着,也许是「家族」的某家主怀疑那些被刻意掩盖的事实已经被她发现。 忆者,「家族」,公司,还有愚者,她几乎都吸引了这些各怀心思的人们的目光。 被霸凌的萱菱的一生。 第66章 年轻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 花火进入某酒吧时,在角落的卡座上发现了在喝闷酒的小希。 他与这个梦境世界几乎隔绝开来,独自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氛围,安静地独坐着,如同在等待。 这人就是这样,他身上有古时仙舟文人的风骨,手握长枪时也有武将的坚韧,却全都被他这疯批的死样子给毁了个干净。 花火虽然与他相处并不久,但对他身上的这种独特又矛盾的气质,以及任性又娇气,病恹恹仿佛只剩半条命的样子十分感兴趣。 待花火走近他时,却见他突然口吐鲜血,花火瞳孔猛缩,他却缓慢地拿出手帕来轻轻擦拭着嘴角。 “你可要悠着点啊小希希,别没攻略下来萱菱就给自己整没了。”花火坐到他的对面,仍然笑得没心没肺。 希言命不久矣这几乎是整个酒馆众所周知的事实,酒馆也不是个会喊着友情啊团结的地方,但也都一致对希言比较包容。 于是便由花火将他带来匹诺康尼,打算让他最后这段时间就在匹诺康尼的美梦中度过。 起初他并不同意。 他人生的所有时刻几乎都为了一个女人而活,说着恨她却每日打听她的消息,明知她在仙舟却又不敢去。 在得知她去往匹诺康尼的时候,他才终于同意。 可是,在这梦境中他的伤仍然会发作,即使身体受到如此大的刺激,现实却也不会醒来。 想到此,花火凑近他,目光毫无顾忌地打量他,“小希希,话说你真的那么厉害吗?是不是隐藏了实力呀?” 但即使他再厉害也不该那么冲动地向萱菱发起攻击,明知敌不过却出手,却孤注一掷前来,真相只有一个,他是来求死的。 希言皱着眉头,好似十分难受,目光幽深复杂,答非所问道:“过奖了花火小姐。刚才你似乎……将星穹列车的开拓者丢进了梦境酒店那片忆域中吧?” 花火双手倚着脑袋靠在桌上,没了研究他的心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怎么样?要不要趁机去帮助她,然后深入星穹列车内部,告诉他们:呜呜呜,萱菱真是个大坏蛋,对我始乱终弃,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希言面色不改,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嘲讽,反而认真思考起来,“深入列车内部这半句我同意。” “呵。”花火冷哼一声,目光带了些冷意,“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帮你接近萱菱就是认同你的所有想法。” “你最好别真的死在匹诺康尼,要么就像你说的让她身败名裂,要么就让她感受到你的恨,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哦。” 不过还好她已经提前联系过酒馆的其他人,打了预防针,以免最后她背了锅,这可一点也不欢愉啊。 放了狠话后花火放心地走了,临走前嚣张地说:“我去把萱菱抓来参加舞会,然后非常隆重地介绍她。” 希言也起身,难耐地捂住心脏,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从来没说过要让她身败名裂,来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让她后悔,后悔曾经对他那么狠。然后……把这条命还给她,毕竟曾经是她救了自己。 往事如刀,每当想起他的心脏就如同被切割一般剧烈痛苦。 是啊,她救了他,但却冷漠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也不回头看一眼。 也许她救人和杀人一样,全凭心情,是他自己太过执着罢了。 他常想,是不是自己的怨念太重,才导致本该在一千多年就死去的自己某一日突然在荒无人烟的某个星球角落醒来。 不仅如此,还被一位星神所瞥视。这究竟是怎么的癖好与品味才会瞥视他,他都不由得对这位星神好奇起来。 只可惜人类对于星神的研究还是太少,尤其是这位据说很少现于人类面前,总是默默在宇宙中的某一角很少移动,只为一些几乎要消失的落后星球带来希望的星神。 受到祂瞥视的人少之又少,有人猜测祂只不过是用一具躯壳在宇宙中就像人机一样打工,真身实则不知在哪个星球享乐睡大觉。 传言终究是传言,没有人能证明是真的。 萱菱握着不知从哪薅来海报,边走边看。她此时正要去白日梦酒店的现实与星穹列车集合。 舍弃方便快捷的传送方式,而选择朴素的边走边欣赏风景的萱菱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走着走着,身旁的喧闹与声响突然消失了,肩膀上传来很轻的触感,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搭在上面。 萱菱扭头一看,是一具剑柄。 哦,是一具剑柄。等等—— “你好,我想……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身后响起女子和缓冷静的嗓音。 黄泉,自称巡海游侠,实则不然。 萱菱无意深究她的真实身份,对峙也是根本毫无意义。因为萱菱只从她逐渐变得猩红的瞳孔看到了熟悉的景象,褪色的世界,阴沉的天空,高涨的潮水…… “不好意思,你记错了。”萱菱扒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剑,在她或许会出手之前,萱菱再次逃跑了。 萱菱在白日梦酒店醒来,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她突然如同被钉在原地一般。黄泉,那个女人,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命途行者,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的令使。她跟来了。 黄泉并不能精确地察觉到萱菱在哪,但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去往了哪一个方向。 而萱菱却能察觉到她在一步一步靠近。 走廊尽头,星期日正与某「家族」成员商讨着什么,那人很快离开。 星期日回头时发现萱菱正在走廊中发呆,他朝她走近几步,“萱菱小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萱菱回过神来,不疾不徐地说:“有个巡海游侠在追杀我。” 星期日并不震惊,浅笑道:“可是萱菱小姐的表情不像是被追杀,所以这次又是什么戏码呢?” 星期日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谦逊有礼,即使态度仍然好得出奇,话语间却总透露着一丝阴阳怪气与冷嘲热讽。 一看就是被谁灌输了什么思想,又或是真的察觉到她会有什么威胁。 萱菱无奈地叹息一声,苦着个脸说:“你知道的,我刚来匹诺康尼就被假面愚者针对,现在又被巡海游侠追杀,我的处境实在水深火热……” 星期日仍然不吃这套,挑眉淡淡说道:“是吗?可我看你那个愚者的关系不错的样子。” 关系不错?应该是指花火吧,不过,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萱菱表情麻木地说:“都是逢场作戏,年轻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可言。” 如果不是知道一些她的底细,星期日可能真要被骗了。年轻人的世界?她可真敢自称啊。 走廊中赫然出现另一个身影,萱菱眼神一凛,暗叫不好,看来只能暂时去远一点的地方避避风头。 “啪——” 响指的清脆声响起,黄泉回头时发现走廊中空无一人,她站了许久,茫然转身离去。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追逐的到底是什么,又是为什么追逐…… 眼前的景色倏然变幻—— 阳光下,翠绿的树叶与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萱菱再次睁眼时,她正站在一个小亭中。 给她干哪来了?不是匹诺康尼也不是仙舟…… 但可以确定的是,是她曾来过的地方,不然不可能传得过来。 她只是想先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因为脑袋里没有预想之地,所以传送得比较随机。 正当她在思考这是哪里时,突然对上了一双愠怒的双眼。 银发青年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如今十分艰险,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是「家族」话事人,想来萱菱此人就算再嚣张,也不会这么轻易地伤害他。 不过,对于她的用意以及如何迅速从这陌生的地方回去,就是一大难题了。 他面上丝毫不显慌乱,只暗自咬紧牙关,微眯着眼,说:“萱菱小姐,这是何意?” 萱菱微微瞪大眼睛,由上而下打量着被她带着一起传过来的人,有些心虚却又坦然地说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第67章 拐卖星期日 炎炎夏日之下,亭子静立树荫下,曲折的檐角高翘,犹如凤凰展翅,似在展示着设计者的独具匠心,这种类型的建筑在很多现代化星球很少见到。 亭子周边繁花似锦,与绿树相映成趣。古老的柳树垂下万条绿丝,将亭子装点得更加清新脱俗,不远处有少许路人穿着朴素,正往山头下的村庄赶去。 然而在这远离喧嚣的返璞归真的场景中,亭中的一男一女穿着与此景大相径庭,精致繁复的同时典雅华美。 两人正无声对峙着。 一向喜欢掌控全局的星期日如同吃了瘪,而现在的一切都掌握在眼前这个少女手中。 比起星期日一秒钟八百个心眼地预防被无端害死在这里,萱菱倒与他不在同一个频道,她注视着周围的景色,眼底闪烁着微光。 他的脑袋飞速运转,握紧拳头,在内心狠狠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说:“萱菱小姐,如果你想看我的笑话,那么你已经看到了。我相信你也没有什么与家族为敌的理由,所以闹够了的话请即刻送我回去,我还有诸多要务处理。” 充满生机的星球,四季分明,山水相依,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被虚构史学家改变那些历史后,萱菱也有意识的选择去忘记,忘记这些她在宇宙中漂泊时曾救助过的星球。 “我好像……记起来了。”萱菱有些落寞地说。 见萱菱充满遗憾的眼神,星期日有些沉默,不过下一秒又生起气来,敢情自己说了那么多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萱菱小姐。”星期日阴沉着脸再次提醒。 萱菱才终于与他对视,眼神中满含歉意地说道:“抱歉星期日先生,不是我不送你回去,而是我受伤了,暂时用不了我的力量……” 她抬起手,拂开衣袖,白皙的手臂上充满着雾气,星期日能感受到那股冷意,即使隔了两步的距离寒气依旧围绕着他。 更别提萱菱了,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就连话音也被影响到起了颤音。 “你……”星期日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不过,遇到萱菱就没好事,很显然他还不知道这个事实。 “不过你放心吧,我死不了,大概两个系统时就能恢复。”萱菱贴心地安慰他。 星期日只安心了一秒,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两个系统时后安全回到匹诺康尼…… 他不禁神色复杂地看向已经坚持不住坐在亭中的板凳上的少女。 “别用这么罪大恶极的眼神看我嘛,这只是个意外。”萱菱打着哈哈,突然转头看向远处,笑着指着对面的山头建议道,“在此期间,我们去爬那座最高的山打发时间吧。” 星期日就像一只惊弓之鸟,随时可能会因为她的蜜汁操作毫无征兆地坠落,而萱菱则像是来郊游的兴奋的少女。 还能爬山,所以她真的受伤了吗? “我拒绝。”星期日一脸头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这精致贵气的衣着可经不起折腾。 最终,在星期日地一再拒绝之下,萱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另一座不怎么高的山,这下他总算拒绝不了了。 即使不高,两人爬上去后都一致累得喘气,星期日的衣装仍旧完整良好,只是额头覆上一层薄薄的汗。 他突然想起妹妹知更鸟总是写信说让他别总是待在梦境里,要多出去走走。这下他倒是一次走了个够,这个萱菱一定是谁派来折磨他的吧。 山风拂过丛林,萱菱已经站在山顶享受着微风了。星期日脚边窸窸窣窣的声响使他回过头 ,离他很近的地方,一条蛇正与他对视。 这种生物还是在书上看到比较让人有兴趣,现实大可不必。 “咻——” 一只透明如琉璃的飞镖插在蛇的旁边,蛇吓得一会儿就没影了。 星期日抬头,萱菱正看着他,她的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初见时与假面愚者周旋,再见时与星穹列车的开拓者斗嘴,第三次见面时被她带到这里,见到她伤得脸色苍白,神情脆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都不是。 不过,事已至此,星期日的心情反而没那么沉重,最起码他能感受到这少女虽然心思难猜,却也不是会滥杀无辜的恶人。 不过,对此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最起码几千年前的人们不这么想。 “越是漂亮的景色,就越是会伴有危险呢。”萱菱好像真的十分喜欢这里的景色。 虽然蛇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危险,但这片美丽的森林中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对人类有危险的东西。 星期日走到她的身边,俯瞰着令人震撼的美景,不自觉说道:“是啊,我同意。越是美丽的人也会越危险。” 萱菱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星期日倒是耐心向她解释道:“我指的是你,萱菱小姐。” 萱菱茫然地挠了挠脑袋,难道她装得还不够楚楚可怜加柔和吗? 应该是在夸她漂亮吧?怪不好意思的。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柳絮与花瓣在空中飞舞,而后翩翩坠下,如同有生命的蝴蝶。 “这里很漂亮吧,虽然曾经历过很多战争与灾难,但破败的土地仍然一点点在人类的手中焕发生机。你看,他们多坚强。”萱菱的目光温柔似水。 就像丹恒说过的,人类弱小却坚强。 这里的确曾受过她的帮助,但即使没有星神的赐福,他们也能重新一步步站起来。 “萱菱小姐是在暗示什么吗?”星期日低声一笑,眼底波澜不惊。 “没有。有感而发,毕竟我不是什么好为人师的人。”萱菱意味深长一笑。 呵,阴阳他。 “不过,匹诺康尼的梦境正在沉没,我倒是好奇家族会如何处理?”萱菱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只一眼,星期日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心中警铃大作,歌斐木先生猜得果然没错,她已经发现了。 萱菱后退一步,忙摆手道:“别这样看我,我只是纯粹好奇。” “真的,从踏入匹诺康尼开始,就有各阵营的人明里暗里调查我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但就没人想过我不会站在任何一方,单纯只是来享受美梦,顺带见一见想见的人。”萱菱苦涩一笑。 “最后,了解一下这个时代各领域的佼佼者们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最起码比起过去的固步自封,要更有趣一些。” 星期日再次沉默了。 她这些话倒真像是真心话,也符合他的调查结果。如果她真的想搅和进来,那么分分钟就会令所有阵营如临大敌。 并且,仙舟联盟曾经的统帅在仙舟的名声并不是很好,想来确实做过什么“固步自封”的事。 “「家族」自有安排。比起这个,我有些好奇,你对那位公司使节砂金先生,有何看法?”星期日嘴角噙着与往常一样恰到好处的笑。 “挺帅一小伙。”萱菱毫不犹豫回答。 “……”星期日的笑容崩塌。 “萱菱小姐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重拾笑容,带着些无奈的笑。 第68章 已老实 她的回答将决定她是否是他的敌人。 “开个玩笑嘛。”萱菱又思考了一下,这次郑重其事地回答:“没什么看法,你们都很优秀聪明。” “……” 好吧,她不想说的看来无论如何也撬不出来。 星期日垂眸,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好奇的问题,“萱菱小姐好像很喜欢开玩笑。所以,初次见面你的那句话,也只是普通的玩笑吗?或者说,你对所有初见的人都会那样说?” 初次见面的那句话? 萱菱想不起来了…… 她支着下巴眼珠子转着,试探着问:“是不是玩笑很重要吗?” 星期日仍旧笑着,“如果不是玩笑,我或许该慎重考虑。我认为这是一件重要的事,其间影响因素过多,所以我恐怕得谢绝你的厚爱。” 回想此前种种,她单独将他带到这陌生的地方,却不伤害他,想来另外两种情况,除了试探他关于匹诺康尼的情报外,就只有…… 厚爱? 萱菱歪了歪头—— 想起来了!原来是那句…… 再也不玩抽象了,已老实,求放过。除了开拓者,没人懂她的抽象…… 不过,结合小说中的桥段,她现在是被婉拒心意了吧? 萱菱不由得感叹,“谢谢,你人还怪好的。” 不过,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 “我知道其实你现在仍然不相信我,我也一样。我做这一切纯粹是因为好玩,与谁一起都一样。”萱菱老实地说。 星期日瞳孔微缩,神色霎时阴郁,情不自禁重复着她的话,“与谁一起都一样?” 萱菱真诚地点头,深怕他不信。 星期日安静地破防了。 他背过身去,拒绝再看到这张虚伪的脸。 空气静默了一瞬,星期日冷静地说:“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吧,刚才你的力量似乎就已经回来了。” 对,将蛇吓走的时候,她扔出的一枚飞镖,那不是一枚普通的飞镖,是用她的力量随时凝结而成的。 萱菱故作恍然大悟,“哎呀,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星期天瞪大双眼,简直要气笑了。 他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确定萱菱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看他的笑话,还有就是试探他。 恍然大悟的应该是他。 他现在明白了,她一开始的所有花招,包括受伤,不能使用力量,爬山,甚至于所有的谈话内容,都是在看他的反应。 因为到现在为止,还一个系统时不到。 即使知道她受伤,他却没有趁此机会威胁她或者谋取更深的利益,而是轻易相信了。 也许她就已经就此洞穿了他的内心。他这是,被她从头到尾了解了个透彻。 星期日平静地消化了一切,转过身面对她,面上的笑意仍不减,却无端带着一丝阴鸷。 很好,好得很…… 萱菱双手合十,弯曲了两手的食指,眼前的场景倏然一晃,空间像是被折叠起来。 待他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熟悉的地方,匹诺康尼现实「白日梦」酒店的走廊中。 萱菱贴心地将两人送到了无人的角落,走廊中某个台灯旁。 只是一不小心动到了那脆弱的台灯,台灯即将朝萱菱的脑袋上砸下。 可是,她没管,因为根本不痛。 一声钝响后—— “嘶” ? 萱菱抬头,星期日将手伸到她的脑袋上替她挡住了台灯。他那白皙的手背立刻红起来。 “你没事吧?”萱菱凑过去看,没想到他的反应还蛮快的。 星期日将手放到身后,是如同以往一样绅士的姿势,冷笑道:“谢谢关心。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萱菱也没多管他,也挥挥手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身道:“对了,别再派人跟踪我了哦,不然我会忍不住动手的。” 星期日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又回来了,盛气凌人的她,刚才那样的虚弱和柔和仿佛根本不存在。 星期日又看了看自己绯红的手背,若有所思了一会,便离开了。 「白日梦」酒店贵宾休息区,列车组的几人已经等在这里许久了,却始终联系不上开拓者,就连萱菱也发消息过来称还有其他事暂时不会过来。 但是很快,黑天鹅就将开拓者带了回来,见开拓者没事,几人也放了心。 这时,一个年轻男人与黑天鹅对视了一眼,也向他们走来。 “你不是……那个和萱菱打起来的人吗?”开拓者有些惊讶。 希言扬眉一笑,说:“请放心,我对星穹列车是完全友好的,这次来是与黑天鹅小姐一起为你们提供帮助。”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开拓者神色凝重。 “这位先生是?”姬子轻轻拉了一下开拓者的衣袖,示意她冷静。 黑天鹅笑道:“这位希言先生是我来匹诺康尼认识的朋友,他虽为愚者,个性却颇为认真温和。” 温和…… “正如黑天鹅小姐是出于「记忆」的交换而帮助各位,而我则是出于私人请求,在未来的日子里,也许会有需要各位帮助的地方,所以现在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各位。”希言真诚地说,眼眸间有一丝哀伤。 “更何况,比起那位萱菱小姐,我可以保证站在星穹列车这边。而她的立场,我想,没人能保证吧,就连她自己也不能。”希言玩味一笑。 “萱菱并不是列车的人,她的立场我们不会强求,更何况她来匹诺康尼也有自己的事。无论如何,她与列车的情谊不会改变。”姬子平静地陈述。 三月七总算明白了一点,才刚下感慨这人长得怪好看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于是对他吐了吐舌头,不屑地说:“就是,我们和萱菱的关系才不会被你的挑拨嘞。” 希言面上带着一丝诧色,随后哈哈笑着,“几位不必激动,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并没有针对她。” 几人仔细想了一下,确实,好像真的是事实。 第69章 别被她的外表欺骗 列车组最终还是决定和希言与黑天鹅这两个看起来就别有用心的人合作。 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多与各方建立联系未必是坏事。 就有关梦境沉没的问题,几人重新进入了梦境酒店,留下瓦尔特一人在现实。 开拓者从梦境酒店的入梦池醒来时,旁边就端端地站着两人,黑天鹅和希言。 “走吧,亲爱的,先去和你的同伴们汇合。”黑天鹅温柔得笑着。 开拓者从出入梦池,呆呆地说:“你们不需要去入梦池就能入梦?” “作为忆者这是自然,不过这位希言是依靠我的能力进来的。毕竟他和你完全不一样,对忆质一点也不敏感,梦境很难影响到他。”黑天鹅饶有兴趣地向她解释道。 于是成功将开拓者的好奇心引到希言身上。开拓者打量着他,这蓝白渐变的发色还真和萱菱有些相配,就连服饰也是仙舟的风格,银白劲装,领口和袖口都是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难道是仙舟哪家的少爷? “所以,你和萱菱到底有什么仇?你是仙舟人吗?也是长生种?”开拓者如同机关枪一般吐着字。 “边走边说吧。”希言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倒是并没有拒绝她的提问,按道理来说这是个人隐私,但他却极其愿意向她分享,以此来申诉萱菱的过错。 虽然提了问,但开拓者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 梦境的酒店和现实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要找到集合的大堂也并不能朝以往的路径。 黑天鹅负责带路,希言负责打怪,开拓者就像被保护的孩子,那叫一个滋润,偶尔还顺带夸夸希言的好枪法。 但很快便遇上另一位意料之外的人,黄泉。 于是四人结伴,全程听着萱菱的罪状。 “她的手中沾满了无数鲜血,包括敌人与同伴,是个情感淡漠,喜怒无常,喜欢说谎的人。”希言越说越是难掩激动,握紧了拳头。 开拓者瞪大眼睛。 “她的身上有很大的毁灭欲,是个究极的矛盾体。看着吧,如果没人管住她,也许匹诺康尼也会在她手中成灰。可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希言冷哼一声。 “这话说得太晚了……”开拓者一脸的遗憾,“不过怎么感觉,你像是她的小黑粉?” 听完了,但无所谓,她会溺爱。萱菱和她还是天下第一好。 谁让萱菱总是对她有求必应,无论多么危险都会赶到,这情谊岂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离间的? 而且,萱菱和匹诺康尼又没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那样做?关键是,谁能管? “有史料为证,也有我的亲身经历。”希言不在意别人是否相信,重要的是他一定得发泄出来,这上千年的怨气。 “亲身经历……所以你到底多大了?”开拓者最好奇的还是这个。 黑天鹅和黄泉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如果只算醒着的时间的话,两百多岁。若论存在于世间的总年,该有两千余年了。”希言云淡风轻地回答。 开拓者吃惊地张大嘴巴,“醒着?难道你睡了一千八百多年?比萱菱还能睡啊!” 不愧是仙舟人,寿命长,睡的时间也长。不过到底哪个长生种能活这么久? “迫于无奈而已。”希言笑意消失,冰冷的眼中透着一丝麻木。 “看来萱菱小姐的记忆果真令人震撼与好奇,我更加想去触碰了。”黑天鹅低声笑着,嗓音带着一丝妩媚。 “不用急,黑天鹅小姐,现在接触她还很难。”希言与黑天鹅对视了一眼,眼底的心照不宣一闪而过。 “呃……”开拓者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我还在呢,当着我的面密谋不太好吧?不怕我告诉她吗?” “还有我。我无意偷听,实在是你们的声音……有些大了。”黄泉面色沉静,丝毫不觉尴尬。 “哈哈哈。”希言开怀大笑起来,然而他的笑却莫名让开拓者感到战栗。 “没关系,若我有那个能力取得她的记忆,即使你告诉她我也有应对的办法。相反,如果我没有那个能力,哪怕你不告诉她,我也做不到。”黑天鹅的心态很好,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自信。 闲聊到此为止,黑天鹅在这片忆域中发现了除了去往大堂的列车组的其他人,是流萤,几人便开始追逐流萤而去。 在此期间,开拓者悄悄拿出手机,打算告诉萱菱有人觊觎她的记忆,让这两个光明正大密谋的人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 消息发出去时却完全忘了初衷。 开拓者:姬子说你有事,事忙完了吗?怎么还不来找我们! 开拓者:[帕姆比心.jpg.] 手机对面那人秒回了。 萱菱:你们身边有只苍蝇太吵了,我先不过来了。 萱菱:去享受一下生活。[耶.jpg] 开拓者东张西望,苍蝇?匹诺康尼还有苍蝇吗,她怎么没见到。 开拓者:不过那天跟你打起来那男的现在和我们一起呢,一个劲说你坏话。 萱菱无奈摇摇头,看来她还不知道苍蝇说的是谁。 萱菱:没关系,别怕,他没胆量伤害你们,姑且可信。 “……”看来萱菱还是很了解他的,就像他也了解萱菱一样,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开拓者:那我可以伤害他吗? 开拓者总在某个时刻会情不自禁屑一下。 萱菱:……这你去问他。 萱菱关掉手机继续站在栏杆旁思考。 列车组很快就不得不参与「钟表匠」的财产角逐了,这样一来星核猎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位小姐……” 萱菱所靠着的栏杆上突然压下一股重力,她转过头,身穿灰色马甲的棕发中年男人靠在她的旁边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要去喝一杯吗?” 搭讪方式有够直接。 萱菱嘴角微微含笑,点点头答应了。 舒翁回来时见加拉赫正在调饮,而他面前的吧台正坐着一个熟悉的少女,要说熟悉其实她也并不认识,不正是之前连续几天出现在酒吧外却不进来的少女吗? 在联系到她面前的加拉赫,舒翁不由得对加拉赫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以你们两个是认识?”舒翁走过来调笑道。 “对啊,我认识他。”萱菱毫不迟疑地回答。 加拉赫疑惑地看向她,却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容置疑。这么些年来加拉赫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张脸,这点他敢保证。难道她指的是…… “——从很久以前。”萱菱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加拉赫的瞳孔猛缩,她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他的猜测没有错。 原本与她接触只是想试探一下,毕竟她似乎与各方都有些联系,甚至与橡木家系那小子也是,如果有必要的话也许应该将她也送去「流梦礁」。 但她的这些话语令他迟疑了。 “我没有恶意。”萱菱眨了眨眼。 加拉赫摇晃雪克杯的动作停了一秒,嘴角扬起,哼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 透明的玻璃杯被推到她面前,杯身被冰雾所掩盖,里面的饮品晶莹鲜亮。 “请用吧。我明白了。” 第70章 被和平的橄榄枝抽了 忆域中,在真正的匹诺康尼,四处布满危机。 在找到流萤的那一瞬间,昏暗的室内,他们目睹了一名可爱少女从鲜活化作了点点泡沫。 希言的长枪没来得及刺中那只作案的忆域迷因,它便消失了。 开拓者同样没来得及触碰到坠下的少女,她化作了泡沫四散而去。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开拓者蹲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没事吧?”黄泉走上前,目光温和地问道。 目睹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希言总觉得和他死去那时有些像,可他没死成。他揉了揉额头,忍住头疼欲裂,有些艰难地说:“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黑天鹅与黄泉也点头,黑天鹅暂时离开去确认在这片忆域中姬子和三月七的安危。 黑天鹅回来的时候,开拓者站了起来,握紧空空的拳头,“我没事,你们说得对。” 几人开始了边回到现实与列车组汇合边追查流萤死去的真相。 怪异的充斥着忆质空间接连出现了烧焦的惊梦剧团的残骸,无不告知几人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 靠着黑天鹅的带领,他们走近了这位不速之客,星核猎手,萨姆。 银色机甲,身周布满熊熊火焰,他的身旁四处躺着残骸。 “侦探游戏已经结束了,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清爽的男声从机甲发出。 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打到一半,黑天鹅便动用力量将开拓者和希言和她自己一起传送走了。 眼前对战的景象霎时变换,开拓者握着球棒有些怔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 “真是演了一出好戏啊……” 金发男子从暗处走出,开拓者看出了他的面容,或者说在那声音发出之时她就已经发现,是砂金。 “辛苦你了,忆者。”砂金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希言也收起自己的长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开拓者小姐,容我暂时告辞。不过我答应过帮你们就会帮到底,只是我的身体出了些状况,之后再见。” 砂金与希言静默地对视了一瞬,希言便转身离开。 开拓者摸了摸后脑勺,“就这?” 还以为他一定会亲自等到萱菱出现然后各种阴阳怪气,又打起来呢,她都做好准备帮助萱菱揍他一棒了。 砂金向她说明了情况,开拓者也瞬间明白,原来黑天鹅和砂金也在合作。而现在,砂金又在邀请列车组一起合作。 在这复杂的形势下,各方的立场都瞬息万变,根本没有永远的朋友。 开拓者有些头晕,谁都不想信,想回家找妈妈。 不过,有了砂金的情报,开拓者也顺势了解了不少情报。 比如,被「家族」邀请的冥火大公没有来赴宴的原因或许是黄泉,她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了冥火大公。 “哦,对了,还有与星穹列车关系不错的那位萱菱小姐。从公司给出的情报,冥火大公消逝的那颗星球当天的入境记录有一艘仙舟联盟上层所用的星槎,谁能坐上那艘星槎一目了然吧?”砂金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来之前她与黄泉就已经相遇过,虽然来自仙舟,但萱菱的行事风格与巡猎实在不搭边,在仙舟也是名声不好听,所以即使她是令使,也未必是巡猎。这点很好懂吧,毕竟谁也没保证过她是巡猎令使。” 萱菱对冥火大公感兴趣,这件事她知道,但又是怎么来的逻辑她和黄泉有关系呢?而且他的意思分明是萱菱来匹诺康尼的目的就是来做幕后黑手的。 ……又来一个挑拨列车组和萱菱的关系的。 开拓者无奈地捂住额头,“和萱菱没关系。她不亲口说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哈哈哈哈。”砂金愣了一秒后哈哈笑起来,语气有些讽刺,“该说你讲义气还是盲目呢。据我所知,你们也才认识了没多久吧?仙舟联盟在她眼中尚且算不了什么,她又为何会对你们特别呢?” “在仙舟姑且可以相信她,但在匹诺康尼如果她别有目的,你以为她还会顾及你们吗?” 砂金的眼睛微眯,点到为止,再过火效果就不好了。 “如果想接触迄今为止的真相的话,就跟我走吧,先看过「事实」再做决定也不迟。”砂金先行离开。 开拓者心里一团乱麻,砂金可信吗?显然不。 她选择再与黑天鹅聊了一会,听了黑天鹅的意见她决定先去看看他所说的「事实」。 砂金将她领进一间客房,这里残留着忆质,走进深处,入梦池之内赫然躺着一具尸体,是知更鸟。 ——惊梦酒吧。 从加拉赫离开去工作后,舒翁亲眼目睹萱菱喝下了无数杯她调的各种饮品。 加拉赫临走前对萱菱说,现在外面估计会乱起来,暂时可以待在这个酒吧。 萱菱也是这么想的,但她的身后很快站了几名「猎犬」家系的成员,她用眼神示意舒翁不用管。 “萱菱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家主大人有请。”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家主大人?星期日?”萱菱有些茫然。 “是的,如果萱菱小姐不肯移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男子气势十足。 这也是星期日的命令吗?对她不客气,不会吧。 萱菱轻轻向他们踏出去一步,几人立刻作势防卫。然而,萱菱没有动手,只是微微弯腰,然后趁他们不注意,一个扫堂腿—— “咚—咚!”几声钝响。 “嘶,好痛。” 带头的男子反应最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气得呼吸都不顺畅,喝道:“别小瞧我们的羁绊啊喂!” 萱菱挑眉示意他看身后,他的两名兄弟已经退后好一段距离。 “大哥我们还是恭敬一点吧,上头也没说要对这蓝毛不客气啊。”身后两人压低声音对他说。 带头的男子不甘心地捶胸顿足,“可恶啊,为什么每次都这样,苍天啊!” “好中二……的中年人。”萱菱无语。 “喂,我还是青年。”男子整理了一下着装,想突出自己其实还年轻。 萱菱有些恶寒,抖擞了一下走过去,“走不走?不走再来个滑铲。” 三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完成任务,立刻排成整齐一排,绅士地对她鞠躬,“请——” 萱菱被带到朝露公馆,里面正走出「家族」各成员,想来是刚结束什么会议。萱菱进去时,里面只剩星期日一人,背对着她。 「猎犬」家系的几人很快便离开。 萱菱没急着靠近,站在门口思索着。 她前不久还对他抛出了和平的橄榄枝,告诉他自己没有什么别样的目的,没想到这年轻的家主握住她递出的橄榄枝,反手开始用来抽她。 让他别派人再跟踪她,于是直接派人把她抓起来。 罪过,真是罪过啊。 萱菱走近几步,星期日听到声音回过头时严肃的表情迅速切换,亲和地笑着走过来,“欢迎你,萱菱小姐。我刚让人送来了甜点,以及一些饮品,你试试合不合你的心意。” 嘁,变脸还挺快。 萱菱皮笑肉不笑地说:“哦,还有其他事吗?” 桌上摆满了精美的点心和颜色各异的饮品,萱菱没看一眼,斜靠在椅子上。 星期日见她不配合,倒也没强制让她坐下,温柔的面色不改,“没什么其他事,只是要劳烦萱菱小姐暂时都留在这里了,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等到一切结束,你便可离开。” “一切结束,什么意思?”萱菱故作疑惑。 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星期日应该还是担心她会站在公司这一边。 而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的意思,则应该是有关歌斐木。 萱菱知道自己被歌斐木盯上了,这位梦主现身在她面前是迟早的事。 而现在星期日的做法无异于背离了歌斐木的想法,因为歌斐木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离开匹诺康尼,星期日却将她留下,他一定有什么其他目的。 星期日没向她长篇大论地解释,眼眸闪过一抹意味深长,“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第71章 为她锤爆匹诺康尼 朝露公馆。 连续半个系统时内,萱菱不断往嘴里炫进各种点心与饮品,直至桌上精致的摆盘空空如也。 在她认真进食的这段时间内,星期日也在马不停蹄地工作,坐在与她之间空了一个位置的椅子上,似乎是害怕她吃得尽兴了连他一块吃掉。 场面十分寂静,萱菱将腿搭在桌上,姿态非常嚣张。 “说话。把我关在这里又不跟我说话,你想闷死我吗?”萱菱敲了一下桌子,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星期日。 星期日仿佛被吓到一般愣了一下,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中抬头,随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没想到萱菱小姐的怨气那么大。不过,我想你还不知道如今外面对你的传言,否则你一定会更情愿待在这里的。” 萱菱盯着天花板沉思了一会,低声嘟囔道:“外面的传言啊……所以你明知道那些传言,还特意那么高调地让人把我带过来,是想让别人坐实对我的猜测吗?” 星期日顷刻沉默下来,不过知道她敏锐,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萱菱小姐,你可以怀疑我,不过我也希望你知道,为你的安全着想这句话是真心的。”星期日认真说道。 萱菱嫣然含笑,一双眸子澄澈明净,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有那么一瞬间,星期日告诉自己,这就像是个普通的少女,但是,她在笑什么? “不用解释,你难道觉得我会因此生气吗?”萱菱仍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萱菱笑得越是云淡风轻,星期日的神色就越是逐渐凝重。 “实话说,迄今为止你们的表现我都很满意。各命途的人们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舞台,但不会天真地因为第一印象或是几句话就轻信别人。懂得运用策略,利用与我产生的微薄的联系来达到目的。”萱菱不紧不慢地讲述着。 人类脆弱,却坚强,不软弱。这句话她是越来越深信不疑了。 因为各方都多少忌惮着她的隐藏实力,所以只有把她的一切行为动作摆到明面上来,其他人才能不断试探着前进,以此来防止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什么。 “所以,我也会做出与之相对的回应。毕竟,这是我的兴趣,也是我的职责——” ——千年来不曾改变的职责,赐予人们希望。 她的嗓音清脆婉转,犹如涓涓细流。却不知为何,她越是说下去,星期日的脸色越是难看。 这副场景莫名有些像是那些悬疑小说中幕后黑手在灭口之前的话术。 星期日正襟危坐,压下自己紊乱的呼吸,眼神与她对视,“职责?什么意思?” “这个嘛,早晚你会知道的。不过,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活到那时候了。”萱菱漫不经心地诅咒他。 星期日沉默了很久,神色复杂。 “既然这些都是你的意料之中,那么你又为何会同意来到这里?”星期日静默半晌才凉凉开口。 她应该早已经猜出他的用意,并且也根本不会在乎外面的危险。 “是啊,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想被抓,那么就没有人能带我过来。所以,我就是故意来看你的笑话的。”萱菱调皮地眨眨眼。 “怎么样?妹妹死去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感觉如何?” 萱菱是尊敬逝者的,不过知更鸟不是逝者,她也只是单纯针对星期日而已。 星期日握着纸张的力度大了些,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只微微眯起眼睛,“知更鸟……看来萱菱小姐的确是知道不少。” 知更鸟的死讯被「家族」封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不过没打算告诉你。哈哈,没其他事的话我去消化消化。”萱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精神萎靡起来。 “等等。”星期日喊住了她,眼底风云变幻,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扯出一个浅笑,“既然萱菱小姐那么喜欢看别人的笑话,接下来我请你看一出戏如何?” 萱菱还未走到门口,便有些好奇地转身。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星期日与萱菱对视了一眼,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笑。 屋内走进了两个男人,萱菱与两人六目相对,那两人皆露出了震惊无比的眼神。 博识学会拉帝奥,以及公司的「石心十人」砂金。 “哦?萱菱小姐也在这里,看来你很有远见呢。”砂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轻勾起嘴角。 即使他面上很是淡定,萱菱还是能嗅到他的紧张,心跳声如雷。但萱菱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如此,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其实我是被抓来受刑的。”说着萱菱就拉开凳子又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家。 “萱菱小姐真会开玩笑,你选择与「家族」合作我们都很开心,相信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将会成为难忘的回忆。”星期日故意将话语说得既直接又模棱两可。 虽然萱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家族」合作,但看砂金的表情就知道星期日是借此给他施加压力。 她没打算澄清,顺便再次给这混乱的局面再添一笔。这对她来说不算是逆势,不如说正擅长。 在这激动人心的舞台中,每一方都在进行激动人心的演出准备,心跳声,呼吸声,与尖叫声不绝于耳。而被推入人群中央的她,也许,正是从始至终的旁观者。 可有部分人不这么觉得。 「白日梦」酒店现实,先行回到现实的列车三人还未见到久不出现的开拓者,三月七急得转圈圈,不断在群里发消息。 星穹列车一家人—— 三月七:开拓者,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好急。 三月七:萱菱也联系不上,外面这些传言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开拓者:你先别急,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开拓者:不管怎么样,我相信萱菱。 丹恒:萱菱怎么了? 姬子与三月七和瓦尔特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现状告诉丹恒。 萱菱:我没事。 萱菱:别担心我,担心你们自己吧。我知道你们在为家族做事,不过别太信他们。 萱菱:就这样,挂了,我忙着看戏。 开拓者再疯狂发消息轰炸她,她也没信了。 挂个鬼,开拓者被三月七附身,急得原地转圈。她自己都什么样了,还担心他们? 开拓者停下了脚步,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后就往「白日梦」酒店的相反方向走了。 “你要去哪?”熟悉的男声叫住她,是希言,看起来很虚弱,脸色惨白如纸,却有种别样的忧郁气质。 “希言?我要去找萱菱,这次你别想伤害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受到你们的污蔑?”开拓者澄澈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懑。 这是希言第一次见到有人像是对待受委屈的小姑娘一样对待萱菱。其他的人,包括匹诺康尼的这些人都聪明且现实地远离萱菱,或者忌惮她,或者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她,又或者故意接近她。 他们都得到了想要的,因为这是萱菱默许的。 现在希言不禁有些想笑—— “你是不是把她想得太弱小了,你以为她是被动的吗?有没有可能这也是她乐见其成的局面?”希言冷哼一声。 更何况,他没想伤害她,或者根本就伤害不了她。他只是,想让她还手,想让她利落地,解决他。 “我不管,她再强大又怎么样?我们不是因为她强大才和她做朋友。而且,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景元将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开拓者的眼神很坚定,字字铿锵有力,如刀扎进了希言的心脏。 他像是被扎了一刀,眼睛红红的,疼得动不了。 他抬起头,匹诺康尼的天空依旧一成不变。但从醒来后,多少个午夜梦回中,他总是想起自己独自在宇宙中漂泊,想起那片孤寂无垠的银河,一百多年的时光中,他绝望无助地寻找着她的身影。 为什么,她总是离自己那么远呢? 要是没有遇见她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她所弃…… “好,去找她吧。”希言的侧脸隐没在黑暗中,声音低沉喑哑悲伤。 “去告诉她无论如何都相信她,无条件站在她身边,去为她锤爆整个匹诺康尼。” 开拓者一惊,“倒也不必如此夸张,而且我做不到……吧。” 除非把体内的星核引爆……不对,被他带偏了。 希言却抬起头,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说:“我能做到,走吧。” “你不是讨厌她吗?”开拓者有些疑惑。 “不是讨厌她,是恨哦。”希言临走前补了一句,云淡风轻,像是松了口气。 开拓者:“……” 是恨,但也是爱。 开拓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了…… 虽然她好像不太需要他们的相信,但,她也许,会开心的吧。 与此同时的萱菱正在朝露公馆品尝着新送上来的点心与饮品,拉帝奥站在一旁边观察着这紧张的局势,边为萱菱的食量感到震撼…… 第72章 跟我走 “你爱家人胜过爱你自己吗?” 萱菱昏昏欲睡间,他们的话语声在她脑海中回旋。但很快,一切安静下来。 砂金带着十七个系统时的生命愤怒地离开了朝露公馆。 拉帝奥与星期日也只寒暄几句便离开。 “如何?萱菱小姐,这算是一出好戏吗?”星期日回过头,嘴角扬起一抹森冷阴鸷的笑意。 萱菱继续撑着脑袋,掀了掀眼皮,“不过如此。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会更精彩。” 星期日这次倒是意外地没有破防,也许是已经逐渐习惯她的云淡风轻与冷嘲热讽。 重点是让她亲眼看到了,砂金在他面前的无能为力。 萱菱无聊地拿出了手机,瞳孔却蓦地一震,已经过了好一会儿的卡芙卡的消息: 卡芙卡:阿刃听说了你在匹诺康尼的遭遇,已经一意孤行地坐上飞船来找你咯。 ? 萱菱:啊……这? 卡芙卡:我阻止不了他。而且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我想还是交给你处理比较好,不是吗? 萱菱:你是对的。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卡芙卡:呵呵,我吗?我和阿刃不一样,你是他的故人,而且他一直是行动派。 卡芙卡:但我猜,艾利欧的剧本……就要受到影响了,对吗? 萱菱:不对吧,艾利欧的剧本到这里,已经基本结束了。 卡芙卡:是吗? 是,但又不是。让列车组参与争夺「钟表匠」的遗产,这一点已经达到。而流萤的三次死亡虽然还未结束,但剧本不可违逆。 而剧本之外,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萱菱起身便要出门,毫无意外又被星期日叫住。 “萱菱小姐……还是去消化吗?”星期日的语气平和。 “你不该来管我的事。”萱菱轻笑道,眼神慵懒中却带着冷意。 星期日敛去笑意,一脸认真地说:“歌斐木先生的视线无处不在,他会与你直面交谈,甚至会将你请出匹诺康尼。” 萱菱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指向墙边,那里躺着一只紫色隐夜鸫的尸体。 “你说那个吗?刚才看它偷听一不小心打下来了。我知道他还有无数化身,又或是意识,但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在我面前说一句话。”萱菱笑笑。 因为匹诺康尼在她眼中,的确就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星期日皱了皱眉。 那确实是歌斐木先生经常用来传话的隐夜鸫,也经常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一切。 星期日请求将萱菱的事交给他处理,并承诺会束缚住她。 如今歌斐木先生想必一定会亲自出手。 “你的控制欲用错地方了。我想想,你不会是寂寞了吧?失去亲爱的妹妹却不能亲自去调查,只能焦急等待,内心无助又空虚……”萱菱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的“惨状”。 哪怕是已经逐渐习惯她的冷嘲热讽,不得不说,他尽量平静的面色下还是不住地捏紧拳头。 ……她也参与了愚者的毒舌进修课程吗?或者,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不好意思,我可没时间陪你。”萱菱合上双手,展开四指,倏然消失不见。 星期日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喧闹的街道间,开拓者跟随着希言的步伐快速移动,突然他停下来了。 “找到萱菱了?”开拓者东张西望,这也没有啊。 希言沉默了一下,“我感受到两个方向都有她的气息。没办法,分道扬镳吧。” 于是,开拓者走向了克劳克影视乐园,而希言则去往「白日梦」酒店的现实。 萱菱早早在「白日梦」酒店外等着,听卡芙卡说他们本就离匹诺康尼并不远。 果然,刃很快就闯进来了,双目赤红着,浑身充满郁气与血腥的气息。 “哈喽。”萱菱突然出现在刃的面前朝他欢乐地挥挥手。 “跟我走。”刃怔愣了一秒,拉住她就走。 刃的魔阴实在严重,萱菱踮起脚尖,重重在他脑门上了戳了一下,“呃……” 趁他意识不清,萱菱将他带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刃慢慢恢复过来,脸色好了很多,乖乖地站在她面前,有点呆呆的。 但开口第一句话还是,“跟我走。” “……”萱菱干巴巴笑了几声,又好奇地问,“刃,你为什么会过来?” 刃茫然抬头看她的眼神霎时充满戾气,语气凶狠,“没有人能对你不敬,没有人。” 萱菱的表情愣住了,停滞了两秒才又笑起来。 萱菱好笑地抬起手向他伸过去,以为又会被她狠戳脑门的刃挡住额头,萱菱却只理了理他的发丝。 “刃,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更刺激吗?而且你是不是忘记了,如果不是我愿意,没有人能对我不敬。” 萱菱的神色有些恍惚,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些风声鹤唳的时代,“我走过的路太长,在你们尚未出现在这世间时,我已经四处奔波征战,我经历过朝代更迭,星球覆灭,生死厮杀。” “如今所有人的挣扎与谋算在我看来不过是儿戏罢了。我的目标,我的理想,更为远大。”萱菱的眼眸浸满的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我……听不懂这些大道理。”刃垂下头。 曾经的百冶,上过战场厮杀的工匠,他懂得兵法,懂得为民。他听得懂大道理,只是现在不想听罢了。 突然,萱菱的面色一凛,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这是谁来了?” 两人转头,高大的建筑物之下,希言和星期日分别从不同方向走出来。 “萱菱,你不能走。”希言的眼神死死盯着刃,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控诉她。 萱菱挑挑眉头,将目光投向星期日,“那你呢?你又是来干嘛的?” 星期日倒是淡定得很,单手背在身后,“这位先生应该是非法入境吧,作为「家族」话事人,必须来处理一下呢。” 萱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人怎么也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怎么看都像是走错片场的人。 刃握紧手里的剑蠢蠢欲动,露出“健康”的笑容,“就是他们吗?匹诺康尼针对你的人。” 萱菱抱着双臂摇摇头,不屑一顾地说:“一只苍蝇,一只折翼小鸟。看起来可怜得很呢。” “你,虽然我不会在意苍蝇,但一直嗡嗡叫就会显得烦了,别以为我真不会杀你。”萱菱瞥了希言一眼,眸中尽是轻蔑。 希言却如同受到了鼓励,时隔多年,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最好是杀了我。” 萱菱无奈地将目光转向星期日,“还有你,刃不会待太久,所以你也赶紧走。” “那你呢?”星期日的眼神有些阴郁,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丧气。 萱菱已经没耐心再回答他了,目光又转向刃,刃却立刻老实地道歉,“……抱歉。” “……我又没说你。”萱菱被他逗笑了。 空旷的克劳克影视乐园,当希言落寞地离开,找到开拓者的时候,她正抱着一只小小的冰鸟哭得昏天暗地。 “萱菱,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伤了你,我定叫他血债血偿!” 希言:“……” “……那不是她。”希言无可奈何地扶额。 开拓者抬起头来,看了看手里被她揉得乱糟糟的冰鸟,再回想了一下希言的话,猛地将冰鸟扔出去,“你找到萱菱了?她在哪?” 希言望着那只冰鸟,的确不是她,却是她的力量凝结而成,所以他才会感知到。这只冰鸟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在为她监视着什么。 冰鸟回过神来,扑腾了一下翅膀,迅速朝开拓者飞去,恶狠狠地啄了一口她的脑袋,然后便飞走了。 “救命!” 希言微微叹息一声,“我带你去找她吧。” 开拓者察觉到了什么,“你怎么了?又被萱菱无视了?” “没有……”希言背过身去不肯多说。 第73章 生死关头打一把牌 开拓者提着球棒跟随着希言全速前进,表情坚定不移,誓要起拯救小白兔萱菱。 很显然在她的想象中,萱菱现在正孤零零蹲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希言对她的想象力感到震撼,委婉提醒道,“其实你的球棒可以先收起来,萱菱好得很,正和一个长发男人聊得开心。” 开拓者收起球棒,观察了一下希言的表情,她自动忽略掉“长发男人”,只认为希言是内心不平衡了。 她沉默一会,才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觉得萱菱对你也没那么差吧。你看你天天追杀她,她都没还手,要是别人都被撕成几块了。”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就像之前的反物质军团的绝灭大君,又或是丰饶孽物,都被她二话不说撕成碎片。 可是,为什么对他那么纵容,完全就是放任。 希言面色一变,带着不甘,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她冷淡的态度才更令我痛苦,我倒宁愿她还手。或许,她对我施放力量都觉得浪费。” 找死的人年年有,但这么坚持不懈找死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实在佩服。 两人再无言,安静赶路。 终于,在某栋建筑下,开拓者远远地看见了面对着墙壁的萱菱,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她会面对着墙壁,也没发现跟在自己旁边的希言何时停下了脚步—— “萱菱!” 开拓者朝她大喊一声,喊完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委屈。 明明和她分开没多久,却被迫辗转于忆域与梦境,只在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那些人全都不可信,全都不断地从中挑拨,又见不到她,总感觉离她越来越远。 她受够了虚伪的匹诺康尼,流萤死在眼前无能为力,萱菱又仿佛离她越来越远,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幕后黑手。 她在这一刻,在见到她的这一刻,那些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只想抱着她哇哇大哭。 萱菱回过头,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下抱住,挡住了全部视线。 可是,真正抱住萱菱的那一刻,却又哭不出来,而是真正的安心。 也许,她早在不断地开拓中变得越来越坚强,或许是她的心态本来就好,又或许,只是因为见到了萱菱。 萱菱愣了一下,才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啦好啦,没事,摸摸头。” 斜靠在墙上的刃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他可从来没听过萱菱这样如同哄小孩般的语气,于是不自然地偏过头咳嗽一声。 “咳。” 这一声成功使开拓者猛然抬头,然后一惊,“!!刃——” “——叔?”在刃可怕的眼神中她急忙添了一个字。 刃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真成叔了…… 希言也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幽怨?又或是嫉妒? 开拓者许久才放开萱菱,笑着拍了拍萱菱的肩膀,“萱菱,放心吧,你跟我走,我保护你。” 她对美少女总有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萱菱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那你人还怪好的。” 可惜这不是一般的美少女,还是个不领情的美少女。 “萱菱。”刃无端唤了她一声,开拓者有些疑惑。 “记得你答应我的。” 萱菱回过头看看他,轻扬嘴角,“我记得。” 她答应刃,要尽快结束这场梦幻般的闹剧,更何况,她也已经累了。 不管在哪个时代,总会有真正关心她的人,这样就够了。 “走吧,先回归大部队,再去找一个人,然后,你们就能明白了。”萱菱懒洋洋道。 转身前,她又走向刃,“我先送你离开。” 刃果断拒绝,“不用,我有交通工具。” 这是还想着乘坐交通工具慢慢回程,途中听到有什么不对又马上杀回来呢。 “……”萱菱沉默。 ……算了。 与刃分别后,希言也默默转身离开。 看着希言落寞的身影,开拓者有些不是滋味,对萱菱说:“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啊,其实我听他说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感觉……他也只是希望你多看看他,或者对他说句好话吧。怪可怜的。” 萱菱面无表情地说:“希望我看的人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 好吧……够拽,像是萱菱会说出来的话。 只能劝他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与列车组汇合后,才知道他们也要去找加拉赫,皆大欢喜。 为了让他们少点麻烦,萱菱直接让加拉赫去惊梦酒吧,几人也动身前往酒吧。 加拉赫自从列车组来到匹诺康尼,时隔这么久,才找到了这么一个适当的时机与他们会面,无名客的宿命使他们相遇。 连萱菱也能看出他暗藏于眼底的兴奋。 “来一杯有趣的苏乐达,舒翁小姐。”萱菱坐上便开始点东西。 三月七疑惑问道,“有趣的……苏乐达?” 惊梦酒吧的宗旨是不售卖像苏乐达这样无聊的饮料,所以萱菱每次便来拆台要点有趣的苏乐达。 三月七与开拓者两人在背后蛐蛐萱菱,“萱菱这就是所谓的杠精吧。” 然而舒翁无奈摇摇头,还是笑着给她调了一杯新鲜出炉的“有趣苏乐达”。 趁着加拉赫打算为她们露两手,而姬子,三月七和开拓者在酒吧内找材料调酒时,萱菱给舒翁留下了口信说待会回来,便暂时先离开了。 克劳克影视乐园,以往常在的工作人员全被撤走,就像有意为之。 此刻,只有一个金发青年在里面四处穿梭。 萱菱坐在某屋顶俯视着他,因为眼睛不好,所以看不清他在跟谁说话,又或者根本没其他人。 砂金正温柔地注视着某处,语气柔和地与不知谁人对话。但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人孤寂的身影。 “都看到走马灯了,看来你是不打算活了?”萱菱无声落在他的身后。 砂金惊讶回过头,见到是她又扯出微笑,“这不是萱菱小姐吗?是来报复我的吗?” 报复? 萱菱思考了一下,“确实呢,我现在的名声肯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砂金笑着摆手,“黑你的可不止我一个啊。” 萱菱笑了,现在知道怕了…… “还记得打琼玉牌的规则吗?”萱菱突然问。 砂金一愣,低声回答,“记得。不过我的生命只剩几个系统时了。” 并且拜「同谐」的力量所赐,他的身体状况百出。 “陪我打一局,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这句话仍然算数。”萱菱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 她曾对他说过这句话,只是没来得及兑换。 从她的眼神中,砂金能看出那能分分钟就改变他的现状的笃定与能力。但那份力量是未知的,越是未知,就可能越是强大,不到最后,他不敢动用。 “好,来吧。”砂金笑着点点头。 萱菱凭空唤出一个冰制方桌,每一块琼玉牌都被雕得很精致,这是她专门雕刻的双人琼玉牌,萱菱与砂金一前一后分别落座。 影视乐园里空寂冷清,谁能想到会有两人在里面打牌。 于是,萱菱华丽的输了。没有放水,单纯被砂金的好运碾压。 砂金轻笑一声,指着旁边的机器,“那我的要求是,萱菱小姐陪我玩一局胶片电影吧。” 萱菱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如果他想,萱菱能立刻告诉他想要的真相,不让他抱着紧张的心情去赌这一切。他却用这样的机会换来这种事。 “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宝贵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答应和我打牌?”萱菱讽刺一笑。 既然他仍然决定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去赌,就不该浪费这点时间去前进,明明还强调自己的生命只剩几个系统时了。 “因为我看小姐好像很有兴致的样子。”砂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的光彩深深刺痛了她。 “不过,真的很谢谢你。我知道也许你动一动手指就能帮助我了,但我还是想看看就凭我自己能不能赢。与之相对的,如果我输了的话,你一定要救我哦。”砂金漂亮的眼睛带着迷人的笑意。 他深深松了一口气,这些感谢都是真的。 哪怕他是个重利的商人,但来到匹诺康尼孤立无援,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分发珠宝,哪怕都是他意料之中的步骤,那种失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这空无一人的舞台幕后,他原以为不会再出现任何人。 如今,他总算能怀着这份希望,更加坚定地走上舞台。 “我知道这份机会有多宝贵,不会有人比我更加知道了。所以,如果我能活着再见到你的话,能和我做朋友吗?”砂金笑着叹息一声,就连温和的嗓音里也带了些自嘲的笑意。 萱菱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做我的朋友那么容易,打个牌就行?” “赌注是我的命。”砂金轻轻答道。 他没有其他珍贵的东西了。如果他能活着回来,才有那样的机会。 萱菱内心一震,忘了言语。 看来这一次的匹诺康尼之旅并不是毫无收获。 她再一次见识到人类的坚强,他用他的所有,让她忍不住对他高看一眼。 第74章 继承他的遗产 老旧的胶片电影放映机前,砂金的手生疏地操作着仓鼠球骑士,但很快他就熟练起来,画面来回翻转,仓鼠球骑士在他手中矫健地躲避,加速,跳跃。 萱菱有些眼花,直到最后一幕时,才出现满屏金光闪闪的高分。 “怎么会,这分不低吧?” “厉害啊。” 砂金下意识回头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成绩时恰好与萱菱异口同声地说出口。 反应过来后两人都沉默下来,有一秒的时间两人似乎都忘了现在的状况,仿佛真的像在游览这乐园一样。 萱菱笑笑,没想到她也这样幼稚。 但看来砂金玩得挺尽兴。 “进去吧,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萱菱背对他,背对着这座影视乐园。 这里将上演一出华丽的大戏,一个人盛大的死亡。最起码,在梦境中是这样的。 而他自己,确实似乎也没有把握确定自己能活下来,这种把生命作为赌注的令人紧张的赌局好像真的很容易上瘾。 “好。”砂金的嗓音柔和不能再柔和,萱菱能感受到他身上巨大的空虚与紧张,还有期待。 “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我会继承你的遗产的。”萱菱轻声一笑,仍没有回头看他。 “哈哈,就算不是遗产,你想要尽管拿去就好了。”砂金笑得比萱菱更加开怀,却显得有些凄凉。 凄凉的不是他即将赴死,而是那些冰冷的钱财即使再多也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萱菱将他送到幕布之后,接下来,她会作为观众,欣赏他的表演,见证他的命运。 列车组三人在与加拉赫的交谈之中得知了不少匹诺康尼的过去,而瓦尔特也在与黄泉的交谈中确定了她与星穹列车绝没有敌意。 于是列车组汇合打算去找说着要合作却无端指控的砂金对峙。 “我鬼混回来了。” 列车组几人与黄泉汇合后,开拓者正打算发消息询问萱菱,她却恰好从拐角走出。 她的行踪已经到了怪异的地步。 “你还知道是鬼混?居然趁我们找调饮的东西就跑不见了,实在让人宫寒。”开拓者开始声讨她。 “你还宫寒上了……”萱菱嫌弃地“啧”了一声。 “别急,我猜以萱菱的手段一定能在暗中调查到什么。”姬子看向萱菱。 “这位……萱菱小姐?”黄泉的脑袋有些恍惚,目光却直直盯着萱菱。 瓦尔特从中介绍道:“是的,她叫萱菱,常与列车结伴。我相信她和黄泉小姐你一样,对列车没有敌意。” 萱菱看向黄泉,目光也紧紧与她对视,直至半晌之后,才向她伸出手,“你好,黄泉小姐。” 黄泉愣着将目光投向她伸出的右手,慢慢将手递了过去。手掌接触的瞬间,黄泉似乎跌入了冰川,也许只有一秒,她好像又忘记了什么,缓缓勾起嘴角,“很高兴认识你,萱菱小姐。” 三月七在一旁偷偷吐槽,“握个手也能这么别有深意,难道这就是高级感?” “啪嗒——” 突然,不远处一个路过的身影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附近的人并不多,也没有人注意到梦境里面会发生这种状况。 “什么声音?”开拓者和三月七竖起耳朵找声音来源。 “那边好像有人晕倒了。快拨打120。”开拓者已经瞥见了花坛旁边的人。 萱菱没急着看是谁倒了,只疑惑道,“120?那是什么?” “哎呀,都别开玩笑了,是那个希言先生!”三月七快速跑过去。 青年银白的发尾耷拉着,皱着眉头,嘴角是鲜红的血迹。 “我的妈呀,这,怎么会这样?梦境也会受伤吗?”三月七蹲在他面前有点不知所措。 听到希言这两个字萱菱一下怔住了,这个家伙现在还真是走到哪都死里死气的。 一行人急忙跑去查看,毕竟这一现象确实令人费解,按照「家族」的说法,受到严重的伤害会在现实中强制清醒。 “他的身体似乎较为不同。”黄泉低头看了看他。 萱菱拨开众人慢悠悠地在他面前蹲下,捏住他的脖子,清透冰凉的水气缓缓涌入他的体内。 三月七和开拓者凑近着脑袋看,感觉她不像在救人,也不像在害人。毕竟这两人似乎有些什么深仇大恨,但好像又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希言很快醒来,脸色很虚弱,却很淡定,瞥了一眼众人,“谢谢你们。” 萱菱已经退开了几步,自动忽视他扫过来的目光,“别围着他了,不然就引来家族的人了。” 姬子向他走近一步,“希言先生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与我们一道,办完了事便送你回酒店休息。” 看他这么淡定的样子,应该也已经习惯了,既然他自己都不当回事,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他比起砂金更加可信。不仅是因为之前帮助过列车,而且经过姬子和瓦尔特的分析,希言此人基本就是为了萱菱而来的。 换言之,只要萱菱可信,他就可信。 虽然两个当事人都一个不搭理一个的…… “谢谢你们。”希言欣然答应。 恰巧这时,附近的广播中传来声音,正是砂金。 “女士们,先生们——” “匹诺康尼有史以来最盛大,最惊奇的表演即将开幕——” “星际和平公司诚邀各位光临现场——克劳克影视乐园!” 萱菱扬起一抹笑,“正说他呢,我劝你们也别想着找他要什么说法了。回到姬子小姐刚才的话题,我的确是去调查了什么。” “他本来就没想着和你们合作什么。他们盘算要更极端,说不定是一场恶战,要小心了。” 既然这是砂金想要的,那她就让他快一点达到目的。 姬子与瓦尔特对视一眼,又看向萱菱,“出发吧。” 于是,瓦尔特和姬子,黄泉与萱菱四人一同走在前面,商量着大事。 三月七和开拓者,还有伤员希言跟在后面。 “这大人的队伍,也是让萱菱给挤进去了。”三月七有些感慨。 开拓者看了看希言,又看了看前面在几个大高个之间显得尤为娇小的萱菱,若有所思地对希言说,“希言,我发现,萱菱其实也不讨厌你,她根本就是懒得搭理你。” 希言的表情有些破裂,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却作势差点又要吐血,开拓者如临大敌地抓着头发。 “你别吐血了,别冲动!我一定会替你在萱菱面前美言几句的,你看,她刚才还救了你呢。”开拓者的嘴如连珠炮似的安慰着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噶在这里。 再也不敢乱说大实话了…… 希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被她触摸的清凉感似乎还残留在温热的肌肤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走着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 第75章 网友,你越界了 克劳克影视乐园外面,萱菱停下了脚步。 “我想我没必要进去,里面只有砂金一个人。况且这里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人,我和他留在外面。”萱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希言。 而后,她将意有所指地目光投向黄泉,“黄泉小姐,就劳你多费心了。” 虽然萱菱的眼睛实在不好,但耳朵好使,她刚才听到了黄泉与瓦尔特故意落后的对话,黄泉答应过“略尽绵薄之力”。 黄泉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她,缓缓点头。 瓦尔特与姬子一同看向希言,随后点点头。 “我来负责善后,万一你们被砂金打趴下,我会进去嘲笑你们的。”萱菱无情转身。 “我银河球棒侠可不是浪得虚名。”开拓者昂首挺胸地带领着大家走了进去。 “年轻就是好……”萱菱感慨地点点头,回头与希言对视上话语便戛然而止。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希言斜靠在路灯下,微微低头,一点也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刚巧,萱菱更没有,抱着手机打字打得噼里啪啦,旁若无人。 里面打得相当激烈,外面晒干了沉默。很快,激烈的战势也蔓延到外面。 萱菱望见一个新形态的砂金飘到了空中,金光乍现—— “我就压上全部的筹码吧。只有抛却理性,才是真正的博弈——” “令使,你一定会跟注的,对吧?” 匹诺康尼灰暗的天空,克劳克影视乐园的上空这一片被染上灿烂金黄的色彩,天空降下一叠一叠厚摞的筹码。 金光的映照与强势的风袭击下,地面上的几人只得遮挡住脸退后几步,而这时,一个静默的身影偏迎上去。 “愿为逝者哀哭,泣下如雨,充盈渡川……” 砂金的力量覆盖了影视乐园周围几栋的范围,但还是不够,因为就连他也无法预测出黄泉的力量。 为了避免更大范围的地方被波及,萱菱向空中轻轻伸出手,脚尖也逐渐离开地面,缓缓地,整座影视乐园遍布慑人的寒气。 如雨却又似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砂金如梦呓般轻声念叨,“霜花……” 接着,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来不及反应,甚至无法反击,一切化作灰白的尘埃,唯有霜花依旧洁白无瑕。 整个乐园就像被撕裂,被凌厉地剑气震散,泛着红光。而乐园之外的空中,剑气被隔绝在寒气缭绕的雾中,渐渐迷失。 影视乐园门口,少女飘在并不高的空中,她的旁边,青年斜靠在路灯旁闭目养神。两人好好的站着,除两人身边,其余的地方均已破烂不堪。 黄泉一剑全把他们都给送走了…… 「流放之地」,到那里应该会明白更多匹诺康尼的真实历史吧,不过萱菱已经很了解了,所以没打算去。 “走吧。”萱菱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在「家族」的人赶到之前,先走为敬。 萱菱打了个响指,两人立刻现身在惊梦酒吧。 “吓我一跳——今天喝点什么?”舒翁回头看见凭空出现的两人,眼眸震惊地睁大了点。 萱菱没喝什么,只和舒翁闲聊了几句,于是得知加拉赫不久前出发去见星期日了。 没想到星期日这么快就查到加拉赫的真实身份,节奏似乎有点过于快了。 “刚才为什么救我?”一直沉默不语的希言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似乎对汽水格外感兴趣,同时点了两杯不同的汽水摆在眼前,一点也不像重伤的样子。 用舒翁的话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没有格调的人,把需要仔细品尝的饮品当成水来喝,动不动就几杯几杯地喝。 希言一直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场面吗?接近星穹列车,然后顺利见到她,面对面质问她…… 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呼吸也放得很轻,就像害怕这一切会忽然消失。 她离开仙舟后,他曾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宇宙间孤独地游荡了近两百年,可是宇宙真的太大了。他才渐渐发现,要见她一面,原来这么难。 “就算是条狗我也会救的。”萱菱毫不在意地回答。 “……” 她真的很懂怎么让人破防。 “那你可真是个大善人。没想到这么年过去了,你也洗心革面了。”希言冷笑一声,说起话来夹枪带棒。 两人的谈话仍然如几千年前一样,三句话离不开火药味。 心里想的什么不重要,和她说话就得这样才有意思。 反正,她也不可能说出什么煽情的话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萱菱“嘁”了一声,懒得鸟他。 “叮铃叮铃~” ——是景元的电话。 还是景猫猫好,萱菱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 “唉~好阿菱啊,你是不是都忘了我这号人了?”电话里景元做作的声音传来,唉声叹气又缓慢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刚睡醒的样子,蓦地令萱菱一笑,油嘴滑舌。 “我们只是网友,你越界了。”萱菱故作铁面无私地回答。 “咦?咱们什么时候从战友又变成网友了?”景元好笑地说道。 这关系是一步一步倒退啊。 “每天见不到面只能用电子产品聊天,不就是网友吗?”萱菱煞有介事地解释道,“然后,等我回来就是面基。” “明白了。不过应该是奔现吧?”景元颇为认真地反问道。 “奔现?” “对啊,和面基差不多一个意思,只是奔现要显得关系更为亲近一点。”景元的语气始终认真,听不出一丝捉弄,萱菱就这么相信了。 “好吧,等我回来和你奔现。”萱菱接受了,但还是觉得怪怪的,打算搜索一下两者的区别时,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菱,你旁边是?”景元压低了声音问。 萱菱瞥了一眼希言,看起来明明没什么事,咳个鬼。 “没事,不用管。” “景元将军……”希言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景元耳中。 景元一怔,这人知道他?可是他的印象中好像还真没听过这么个声音。 “将军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没见过。”希言不动声色地轻轻勾起嘴角,调侃地浅笑着。 萱菱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说这话可真话。”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景元霎时沉默了,几秒后又笑着说,“这位兄台可真幽默。他也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景元悄然叹息一声,果然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伴随着无数目光。 “不是呢,认识的时间比你们之间要长得多。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称呼她的,叫殿下是吧?”希言歪头思索了一下,虽然是问句,但话语却笃定。 萱菱无奈摇摇头,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找存在感。 “没想到兄台竟也是仙舟人?真是失敬。”景元的心下一惊,脑子里迅速搜索这号人,显然不只是仙舟人那么简单。 就算在仙舟之内,如今自从萱菱不让他这么称呼之后,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称呼了。 而仙舟之外,除了丹恒之外也没人会知道,萱菱也说过在景元之前丹恒就已经改口。 据说,“殿下”这个称呼只是当初的一个乌龙,萱菱没在意,便这么喊着下来了,现在的元帅都是称为元帅大人。这个特别的称呼也是萱菱在仙舟那一段长久历史的见证。 挂掉电话时,不知为何,萱菱觉得景元的语气有些恹恹的。 萱菱转过去看了一眼希言,他的嘴角扬起些得意的弧度,她扬起手就要朝他的脸扇去,却猛然被他抓住了手。 “为什么打我?”希言皱眉看她。 萱菱有些新奇地笑笑,“说了原因你就能接受了吗?” 希言沉默看着她,显然不能接受。 “手痒。”萱菱还是说了原因,但也没打算打他,不然根本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 “你……”希言住了嘴,放开了她的手。 第76章 我已是完全之鸟 “萱菱,我想我们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眼前这个男人,是仙舟的历史上早已销声匿迹的人,他的故事与经历被一笔带过。 萱菱至今仍记得他被丢在自己眼前时血淋淋的奄奄一息。他本是一种特别的狐族,但那时两条尾巴与毛茸茸的耳朵都被割去,就连手臂的伤也深可见骨。 一度没人认为他还能活下来,但就像奇迹一样,他后来拿起长枪屡建奇功。 这一族的人甚是固执,几乎都是如此,无论是情谊或是归属,只要是认定了一人或是一方,便很难再改变心意。 但他实在太苦了,而且追寻她的步伐也只不过会让他更加难过,萱菱一直希望他能属于自己真正的生活。 更见不得他会为了让她回心转意回到仙舟而不惜伤害自己,拿命去赌。救过他一命也未必要将他的命运捆于她的手中。 即使没有她,即使失去全族,既然他选择了活下去,就只有一条路,任何人都不能阻拦的生路。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萱菱冷哼一声。 这人重逢时擅自就对她出手,那时候怎么不说要谈谈? “呵。”希言语气比她更冷了几分,听这前奏,怕是有什么要发作了…… “为什么?为什么对你的爱和恨你都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到底为什么?!”希言紧紧握住杯子,力道却把握得很好,一直没碎。 萱菱挑挑眉,意外地说:“我又是哪得罪你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希言的躁郁逐渐被压下去,话语间有些泄气。 仿佛他的情绪变化只是个笑话,她像是听不懂般忽视。 “这么久没见了,关于过去的事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希言已然平静下来,眼眸微阖。 萱菱仅认真思考了两秒,很快回答道:“不知道你指什么。但过去太久了,我已经什么都忘了。” 话毕,她还故作惋惜地摇摇头,代表自己真的尽力了,然后转身离去。 空荡的酒吧只剩下希言一人。 他知道不可能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那太奢侈了。 他只想听一句,哪怕是一句“欢迎回来”,他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不过,她好像不太需要…… 也许,他早该死在一千多年「毁灭」的手中,或是那个令他孤寂了百年的宇宙中。 时间持续着向前,匹诺康尼以外的人们已经渐渐发现了不对,但匹诺康尼纸醉金迷的美梦中,众人还未察觉到危机的到来。 列车组在流梦礁东奔西跑的时候,萱菱在各时刻的梦境中睡了又睡,喝了又喝,就连跟踪她的黑天鹅也对她无聊的生活品到了一丝有趣。 “黑天鹅小姐,你真的还不觉得腻吗?”萱菱打了个哈欠,躺在朝露公馆的屋顶。 她一个被跟踪的人都已经觉得腻了。 “呵呵,真是抱歉。”空气中传来女子温柔妩媚的笑声,黑纱女子现身于她身后。 “没来匹诺康尼之前,忆者能隐去身形的这一技能让我觉得很方便。但来到这里之后,却接连被好几个发现,真是越来越让人灰心了呢。”黑天鹅语气和缓呢喃着像是诉说情话。 “不好意思,我没有和陌生人闲聊的习惯。不过你也不用说明你的来意,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萱菱依旧靠在自己手臂上面对着天空。 “你知道?”黑天鹅有些惊讶。 此时,屋顶刮来一阵不小的风,萱菱的流苏发饰被吹飞,正好被黑天鹅伸手拿到,黑天鹅优雅地递回给她。 “谢谢。”萱菱面色没什么波澜,像是真心在感谢。 两人手指相碰的瞬间,黑天鹅瞬间仿佛陷入另一个空间,四周漆黑一片,只在微光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黑天鹅以为她已经轻而易举触碰到了萱菱的记忆,却在追上那个小小身影的瞬间,那张脸转过身来,右眼红光如血,声音忽近忽远,“我不是已经说过知道你的来意了吗?”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她能看到的,只是萱菱想让她看到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黑天鹅收回手,微微一笑,她就说匹诺康尼怎么会无缘无故吹起一阵那么大的风,原来对她的提醒。她庆幸萱菱是个会提前提醒她的人。 “打扰了……”黑天鹅轻声一笑,转身告辞。 萱菱闭着眼一动不动,却蓦地开口道:“再等一段时间吧,我会免费赠送你想要的东西。” 黑天鹅信她的话,最起码萱菱没有理由骗她。 “……”黑天鹅轻轻叹口气,她还有下一个任务。 萱菱不知道睡了多久,总感觉匹诺康尼的人们情绪都在高涨,是谐乐大典要开始了吗? 可是谐乐大典的主演们还不知在哪捡垃圾呢。 萱菱拿起嗡嗡作响的手机,是丹恒发来的好几条消息,犹豫了一会她才打字回复。 丹恒联系不上列车组的成员,谁也联系不上,并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出问题他都不信。再加上现在正用枪指着他的某游侠给他爆了一个大料,成功让他越来越操心。 他一直以为萱菱和他们是在一起的,所以都不见了,不然群里的消息她怎么都不回。 事已至此,他只能赌一把,私聊看她会不会回复。 他赌赢了。 萱菱:丹恒,你也要来?那可就危险了。 萱菱开始卖关子。 丹恒:什么意思?怎么了? 萱菱:这么说吧,他们已经被送去了另一个世界。 字面意思。 丹恒:…… 萱菱:你要是想来我可以把你们也弄进来——把你们一网打尽。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丹恒瞪大了双眼。银黑发牛仔急忙凑过来一看,“哟,这妹子有点实力,快让她把我们弄进去吧。” 丹恒:你不会这么做。到底怎么了? 萱菱:我会。前不久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这些人都在我身上使心眼子呢,现在我黑化了,我要报复所有人。 萱菱:我已是完全之鸟,我要审判所有人。算了……你看不懂这个梗。 丹恒:我懂。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在哪? 丹恒的内心十分急切,貌似感觉到了什么不对。萱菱一向不按套路出牌,这他从那些遥远的记忆中偶尔能感觉到一些,可是…… 下一秒,萱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丹恒立刻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是音乐的嘈杂声,但他很快就听到了萱菱如银铃般的笑声,“丹恒,你说。梦境和现实哪一个更重要?真实一定比虚假更高一等吗?” “如果一方令人们陷入梦境,逃避现实,如同提线木偶,而另一方让人们清醒过来,面对残酷的现实,度日如年。你会站在哪一方呢?” 丹恒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直觉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赶到她的身边。 哪怕思想不同,也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来了解对方的想法。更何况这两种情况也可能会出现其他的影响因素。 “我不知道。那你呢,你会怎么做?”丹恒轻声反问。 “两方都错了。有人热爱世界,那么面对现实生活中的困难就是他的希望;有人厌恶世界,那么逃离现实就是他的希望。”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做梦的权利,也没有剥夺别人清醒的权利。” 萱菱淡然的话语在电话中很是清晰,丹恒却愈发沉默。 丹恒:“……” 很久之后,萱菱才哈哈笑起来,“开个玩笑,你就当我那是诡辩论吧。来吧,他们没事,但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们,我会帮你进入酒店。” 毕竟这件事并不能简单地就用这么几句话争论清楚。 “嗯。”丹恒点点头。 挂掉电话最后几秒,萱菱听到似有若无的声音,那声音说:“即便如此,我还是会相信你。” 第77章 道别 “好久没见了,小希~见到你还没死我真高兴。”花火突兀地从路旁的绿植后钻出来。 “花火小姐。”希言只快速瞥了花火一眼,眼神很快回到原来的方向。 不远处的台阶下,蓝发少女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正被几个穿制服的青年男子围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花火与他一同望去,又是萱菱啊…… 看他一副受伤的抑郁模样,看来,他还是没有发现啊。 真是当局者迷。 不过花火不打算提醒他,毕竟她不是什么人生导师,而且还可以看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希言对酒馆里的人似乎独有一种吸引力,无论男女老少都对他有一种变质的关爱,临行前特意交代她要好好照顾希言。 而希言这人在酒馆时没什么话,似乎对于这个时代一概不知,像是穿越而来的古人,平时基本都是在吐血和修养中,却又对萱菱有一种独特的固执,一环扣上一环,真是太欢愉了。 萱菱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这啥公司的代言邀请,她自然是一窍不通,也不准备代什么言,所以就搬出了自己近视一千五百度的夸张事实,成功把那几人吓跑了。 几人走后只剩萱菱独自坐在长椅上,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过路的人们,极有耐心,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手机响起提示音,萱菱打开发现居然是砂金的消息,什么时候加的联系方式来着? 砂金:萱菱小姐,看来我赌赢了。 砂金:我没有死,这下你不得不做我的朋友了呢。 萱菱被他的用词逗得轻笑一声。 萱菱:别说得好像我是被迫的一样。 砂金:所以……其实你很乐意吗? 萱菱:那倒也没有。 砂金:……哈哈哈 砂金:【转账50 0000信用点】 萱菱一惊。 萱菱:干嘛?好友费? 砂金:庆祝一下。 砂金:期待下次见面。可惜我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不然的话真的很想见一下你。 这样交朋友的方式真是特别,她现在又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也会像他这样开心吗?应该不会…… 砂金: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猜就是你的戏份了吧? 萱菱:什么戏份? 显然她在装傻。砂金笑而不答,手却不自觉打开石心十人群里的最新消息,钻石和翡翠发在群里的聊天记录,只可惜他那时正流落流梦礁没时间看。 聊天记录是简短的一句话: 命令砂金小心行事,避免与名叫萱菱的女人起正面冲突。 消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砂金没来得及回复,其他的成员却已经看到了。 龙晶:话说,这个人真的那么厉害吗? 龙晶:不过砂金这么久没有回复,不会已经…… 翡翠:她的情报应该很快就会到各位手中,那时你们便知道了。 砂金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重,他不仅没有与她起正面冲突,还借机与她交好,算是交好……吧。 他有预感,这是一次稳赚不赔的投资。高风险,高回报。 萱菱依旧坐在那里,来来往往路过许多人,许多人向她投去惊艳的目光,却没敢上前,也有只匆匆瞥她一眼的。 她坐了很久,身后响起规律和缓的脚步声。 “萱菱小姐似乎有什么心事?”清澈好听的男子和声细语道,如同一道清流缓缓沁入心头。 萱菱似有所料般一笑,而后回过头,果然是星期日,他身后不远处他的妹妹正和某个皮皮西人交谈。 “是啊,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有些心神不宁呢。”萱菱悠然一笑,脸上浮现着恬静。 “不要紧,请别担心,我会解决的。”星期日贴心地安慰她,眼神温柔如水。 怪异的气氛下,萱菱与他一直对视着,星期日很配合,似乎没有戳破这个笑话的想法,萱菱却是忍俊不禁了。 “哈哈。”萱菱演不下去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困在流梦礁回不来了呢。” 萱菱直白戳心窝的话成功让星期日维持不住对她的滤镜,星期日蓦然想起了加拉赫的话。 “我记得萱菱小姐不久前说过,你来匹诺康尼只是为了见一见想见的人,那个人,就是加拉赫吗?”星期日的目光有些锐利,紧锁着她。 她原以为没有人能猜出来,几人星期日已经查到加拉赫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很快,就要消失了吧。 萱菱还未回答,星期日便又自顾自开口,“没想到萱菱小姐竟与「神秘」有所联系,莫非是令使吗?” 萱菱摇摇头。那时她说的话现在已经做不了数了。 说是来享受美梦,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似乎又没那么美好,也许是因为星核,又或许只是单纯因为她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美梦的概念。 萱菱的眼神转向他的耳羽,盯了一会后,她若有所思地说:“对了,你这小翅膀,可以摸一下吗?” 萱菱当然没想摸,她也知道星期日必定不会同意,但就是想看他的反应。 “不可以。”果然,星期日眯着眼笑了笑,直接拒绝了。 “好吧,也不是很想摸。”萱菱无所谓地移开目光。 气氛骤然沉默下来,星期日的眼神有些复杂,目光深沉凝重。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很轻,轻到萱菱没注意到,他说:“可以摸。若你有耐心等的话,就再等等吧。等到一切都——” “我没有。”萱菱笑着坚定回绝。 星期日:“……”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星期日没什么反应,良久后点了点头。 “萱菱小姐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吧,别被卷入了无聊的纷争中。”星期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目光却看向了远处的匹诺康尼大剧院。 “不无聊,我最喜欢看打架了,揍你的话就更喜欢看了。”萱菱说得很是认真。 星期日噗嗤一笑,笑容中有些无奈的意味。 “也许,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不道个别吗?” 萱菱轻嗤一声,这话三番四次明里暗里都让她别掺和,不愧是文化人,真是委婉又含蓄啊。 “好吧,那再见?”萱菱敷衍地说,说完她便转身。 星期日的手抖动一下,情不自禁向她伸出手,却又立刻停下。 “再见,萱菱小姐。祝你所望皆得偿所愿,所行无歧路。”他将手放回身后,绅士地微微倾身。 萱菱眸光微动,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你怎么,像说遗言似的?” “萱菱小姐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星期日丝滑地转移了话题。 萱菱离开后,知更鸟走上前来,望着萱菱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些欣慰,看来她的哥哥和这位萱菱小姐相处得不错。 “走吧,哥哥,我们找个地方等待歌斐木先生吧。” “好。”星期日的目光微暗,宛如深潭般沉寂。 第78章 潮到得风湿 「热砂的时刻」,即使站在外面也仿佛能被里面火热充满激情的氛围所感染,震撼人心的音响如同在人的心头敲击,站在外面的人特跟着有节奏地点着头。 萱菱已经提前收到了开拓者关于她在流梦礁发生的事,以及蛐蛐了「家族」有背叛者打算利用星核的力量令所有人陷入梦境的八百字小作文。 虽然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回复了类似“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人”,以及“太可恶了”之类敷衍的话。 不到一会儿,开拓者和流萤,姬子和三月七四人便赶到了「热砂的时刻」。 “你们是准备进去选秀吗?”萱菱惊讶地看了看她们,她已经想象到里面的狂野了。 这种氛围倒是挺适合他们这些无名客,但是不适合她这种富有文人墨客气息的仙舟人,当然,这只是她的自认为。 “当然,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方法。毕竟光靠杨叔去谈判还不够。”开拓者挠挠脑袋,奸笑着揽过萱菱的肩膀,“而且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海选。” “不要。”萱菱拒绝得直截了当。 开拓者脸上的笑意碎裂,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为什么?!你难道不帮我们的吗?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 “大敌当前,谈什么儿女情长。”萱菱铁面无私,不为所动。 流萤不禁笑出声。 “果然,你们两个碰到一起还是那么的,抽象啊……”三月七也忍不住吐槽。 “你是不是担心没有搭档?放心,我现在立马给你叫一个过来。”开拓者朝萱菱wink一下,便拿起了手机。 “你想叫希言那小子吧?不许。”萱菱眼疾手快地夺过她的手机。 “你真的一点好好相处的机会都不给他吗?你不知道你当初离开了他,相当于要了他的半条命啊~”开拓者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说,另一只手试图夺过手机,失败…… 三月七兀地瞪大双眼,眼神逐渐八卦起来。 萱菱猝不及防被她一呛,“你这话好潮啊,我都要得风湿了。” 成功激起萱菱的情绪波动,开拓者得意地笑笑,“没关系,给你一包干燥剂嚼嚼就好了。” 说完,她真的给萱菱塞了一包干燥剂。 四人皆是一惊,谁家好人随身带着干燥剂啊。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萱菱面无表情收下了。 “不用谢,垃圾桶里翻的。”开拓者平静地说出一句话,成功让萱菱宕机。 “……”萱菱默默将干燥剂轻而易举投回最近的垃圾桶,“好了,玩闹到此为止吧。你们快进去吧,我自有办法进去。” ——前提是,如果她想进去的话。 经过快速地商量后,四人决定尽快进去。 “萱菱小姐,那我们就先进去了,你也要小心。”流萤回头与她告别。 萱菱点点头,朝她扬了扬手。 流萤其实与萱菱几乎没有面对面交流相处过,只在星核猎手的会议中隔着屏幕听到过她的声音。 来到匹诺康尼也算是她们的面基,只是初次见面只是对视,连话也没有说。 卡芙卡对她说过,在某些时刻,她和星穹列车一样可信。 至于什么时候会不再可信,她也不知道。但可以确信的是,眼下是可信的。 又或许,这只是她的伪装。 「热砂的时刻」依旧喧哗如初,很快萱菱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与这里的整体氛围完全不搭的人。 那人拿着一本书路过,似被这里的吵闹声惊扰到,才抬头看向海选会场的入口,却正好与不远处的萱菱对上了视线。 “这不是‘义父’吗?总感觉这次匹诺康尼大戏中,你的戏份莫名的少啊。”萱菱若有所思地说着,边向他挪近几步。 扑面而来是属于少女身上清冽的甘松香,就在此刻他突然清晰地想起刚才手机上的文字。一字一句关于她的情报如同吸引人的火种,危险的同时却又热烈。 “萱菱小姐,你的戏份又似乎太多了。”拉帝奥的面色一丝不苟,眸子十分幽深,仿佛能看透一切。 “你怕了?”萱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神带着虚假的关切。 “哦?有什么让我的害怕的点吗?”拉帝奥好奇地反问。 少女的两个手指跟随着会场内动次打次的音乐轻轻点着栏杆,发出轻声的“叮咚叮咚”。 “比如,要是发生了影响到我的心情的事,这里就会变成我的屠宰场,参考几百年前「毁灭」的某位大君……之类的。”萱菱依旧轻轻敲击栏杆,状似漫不经心。 拉帝奥身体一怔,面色有些僵硬。 她的几句话倒是没那么吓人,真正令他怔住的是,她如今一脸淡定地念出来的这一段话,和不久前公司发出来关于她的情报的描述,几乎是一模一样。 完整版是:萱菱,又称菱姬。仙舟联盟「巡猎」代理人,统帅。其行径却与「巡猎」大相径庭,真实命途未知。 …… 中间这一段与她现在说的几乎一样,最后一段是—— 星历7379年辞去仙舟联盟统帅一职陷入冰冻休眠。星历8098年,确认苏醒,原因未知。 “这都是几百年前的老话了,我已经会倒着背了。”萱菱不甚在意。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真的想问我会不会做什么坏事吗?”萱菱好奇地问。 干坏事的现在不是「家族」吗? “……我只是偶然路过。”拉帝奥眼神有些复杂。 萱菱显然不信,轻嗤一声。 她的眼眸泛着冷意,周围立刻陷入一片死寂,喧闹声迅速冷却远去。 “哈哈。” 落到冰点的气氛中,她又轻快地笑起来。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来试探我。”萱菱的脸色又柔和起来,一秒变成一个活泼的小姑娘。 “……”能言善辩的拉帝奥是头一次拥有这么难以言说的心情。 “别看现在这里一片祥和,其实外面已经乱得一团糟了。巡海游侠还有公司,应该基本能查出这个梦境出了问题,「家族」出了叛徒,谐乐大典的举办已经不再意味着盛典了。” 而是一个仪式。 “接下来的舞台是匹诺康尼大剧院,想要知道一切真相就去那里吧。”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的个人建议是回到「白日梦酒店」,万一我要是不小心误伤你就不好了。”萱菱一脸真诚的老好人表情。 萱菱的眼神越是真诚,拉帝奥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良久,拉帝奥深沉的表情突然舒展,微微勾了勾唇。 他认为口中一直喊打喊杀的人,其实未必会真的动手。真正的幕后黑手也许会是从始至终没有人怀疑的对象。不过,谁知道呢? 但是,他选择不经意间路过这里也确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也不是那个该死的赌徒,什么都能靠赌注来解决。 第79章 不好的预感 列车组知道一场与「家族」的恶战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家族」中的背叛者,「秩序」的余党,擅自决定使用星核的力量的是,橡木家系。 而这位橡木家系的家主,星期日,他抱有坚定的信念,要给予弱者以安身立命之处。 他悲悯终生,博爱克己。然而他的主张却没有被接受,最起码站在他面前的列车组并不接受。 “看来我们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对方了。命运注定我们捉对厮杀,既然如此,还是让你我用各自命途为宇宙昭示一下正路吧。” “倘若人生来软弱——” 安静的空气中,男子话音未落间,幕布之后被「秩序」控制的美梦剧团身形一闪,降落在台上。 “弱者们又该从哪位神明处寻得安宁?” 战事一触即发,且形势不甚明朗。 开拓者皱紧眉头,“萱菱还没来,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月七望着眼前马上就要攻上来的美梦剧团,震惊地说:“已经不是预感了好吗?不详就在眼前啊。”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管了,我上了!”开拓者抡起帽子就上了。 “——哎!” 战况越来越激烈,打完了美梦剧团,还有真正的boss,「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 多米尼克斯的巨臂在空中使用指挥棒带起来的风力已经足以掀翻几人,指挥的姿势结束后,力量化作音符向几人袭来。风驰电掣之间,巨大的长枪从天而降,散发着银色光芒,横插在几人的上空,替他们挡住了多米尼克斯的攻击。 “希言?”开拓者抬起头却发现救兵居然是这位前不久就半死不活的某萱菱小黑粉。 “不得不说,你刚才这招很萱菱。”三月七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就是跟她学的。”希言艰难收回长枪,脸色有些苍白。 “希言先生,感谢你来帮助我们,不过你的伤……”姬子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 “放心吧,我已经快要死了,这点伤已经不算什么了。”希言勾起嘴角,笑得肆意张扬。 “这让人更不放心了……”三月七眼神有些悲伤,就连吐槽的语气也轻了许多。 因为希言的强势救场,战斗短暂停顿。 “那位小姐的追随者吗?我早知道你既非「巡猎」,也非「欢愉」,但我知道,你是一位令使。”星期日如是说道。 他的声音仿佛极远,却没有仇视的意味,因为他坦然地接受一切成功前的试炼。 希言却只冷眼瞧着他,嘲讽地笑着说:“呵,和萱菱那家伙倒是很像,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三月七紧张的心情都被希言的话给弄得尴尬起来,她们作为萱菱的朋友实在不能当做没听到,但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哈哈……”开拓者干巴巴地笑笑,“要小心了,萱菱最容易在别人说她坏话的时候突然出现。” “诸位,闲聊应该跳过了吧。”星期日的攻击不间断。 “居然还让我们闲聊了一会,他人还怪好的。”三月七假笑道,随即飞快射出一箭。 变故正是出现在这时—— 针锋相对的战场上,风雪肆虐,一刹那间,像是转换了时空,清脆的声音让人分不清是结冰还是碎裂。 他们似乎听到浩瀚的海洋,海水拍打着岸上,海鸟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回过神来时,画面似乎又被切换,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三月七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声音有些兴奋,“是萱菱——” 然而她的脸色在下一刻骤变。 天空中被巨物逐渐夺去光亮,而那笼罩上空的巨物是一只的四翼之鸟,两双过于大的翅膀的遮挡使得身体隐没于翅间,几乎看不见那娇小的身体。 “那是萱菱……吗?”三月七的脸色变得凝重,不可置信与惊诧,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也沉重起来。 “莫非……”姬子也停止了动作,思绪陷入杂乱。 那巨大的身影只现身不到几秒便又消失,天空的光亮却并没有回来。出现时声势浩大,消失时却悄然无声,甚至让人无法确信是否已经消失。 “这是……又一位星神。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战斗居然接连受到两位星神的关注。”星期日原本游刃有余的语气中也带了些震惊。 开拓者一行人均瞪大了双眼。 “星神??” 他怎么知道? “我感受到了祂的力量。人类对星神知之甚少,更遑论,整个宇宙间还有很多未知的星神与命途。有一些,甚至在「天才俱乐部」的研究中也只有寥寥数语。” “而这一位,祂千年间始终偏安一隅,甚少瞥视人类。看似沉睡,实则始终如一地坚守职责。祂最初的信徒是某星球爆炸中残存的人,数千年来极端又固执地重建故土,是为了心中的「希望」而不择手段的,「不死鸟」。他们相信,一切希望自绝望中产生。” 神主日内,星期日语序平稳地向众人说明了现状,说完这一切,他竟发现自己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哪怕是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也仍旧不改好为人师的习惯。 他的整个躯体渐渐覆上一层冰霜,刺啦,逐渐蔓延,直至行动完全被制止。 “这是……”神主日已经不能动弹。 “叮——” 就像一声清脆的风铃,接着便是规律的高跟靴子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只是方向像是在空中,踏的也不是地面,而是冰面。 “是她!”希言猛然抬头。 果不其然,空中,萱菱小小的身影正自神主日那处的高空中一步一步踏着下来,银白的靴子踏在空中,却发出了清透地哒哒声。 开拓者和姬子短暂地呆滞了一下,希言也并没有轻举妄动,三月七激动地朝空中唤了她一声:“萱菱!真的是她哎。” 萱菱离他们越来越近,却没有看向谁,只迟疑着说:“星期日给你们暂时搞定。只是,你们相信吗?我居然并不觉得他的思想有很大错误呢。” 开拓者顿了一下,调侃地笑着说:“还好要打的boss不是你,不然我们都死翘翘了。” 萱菱愣了一下,她的瞳孔没有一丝光亮,毫无神采,却轻轻笑着说:“我很欣慰你还能这么轻松的调笑,这也代表你对我很信任,以至于你还不知道现在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姬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警觉地问,“难道你做了什么?” “是啊,做了一点星期日现在没法做到的事情。不过放心,我不是站在他那边的。我没有他那么独断,我是个喜欢聆听别人内心深处的「希望」的人。”萱菱真诚的笑着,明明平时她不会有那么耐心的笑容和语气。 “萱菱,你到底做了什么?”开拓者有一丝急切,萱菱的话的确吓到她了。 “我把该去往梦境的人都送去梦境啦,也可以说是幻境。而且,我是征求过他们意见的哦。”萱菱眨眼一笑。 “梦境,幻境……”开拓者喃喃细语。 “星。你们不是所有人,所以无论是沉睡还是清醒,你们没法替所有人做出决定,但我可以。”萱菱煞有介事地说道。 “试想一下,一个失去所有亲人朋友的人,他没有了活着的欲望,留在现实也只会想了结自己。也许知道是梦境也愿意待呢,强制让他清醒是不是剥夺了他的生机呢?” “诸如此类,这样的人有的是,各有各的不幸。” 尽管猜到她的话会很让人惊讶,听完后开拓者还是没能准备好。 “即使真有那么好的事,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开拓者仍然清醒,因为她甚至怀疑了这不是萱菱本人,也没有怀疑过真正的萱菱可能就是这个想法。 “代价?对于你们来说是代价吗?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心之所向呢,这也是「秩序」也没法做到的事,他们选择进入专门为他们打造的幻境后,长此以往,他们会在现实世界悄无声息地永远销声匿迹。” “不过,他们既然选择了另一个美好的世界,也不会再关心是否留下过痕迹吧。” 列车组三人沉默了,萱菱什么时候这么会pua了,居然暂时找不到反驳她的话,但内心却也无法认同。 唯有希言站起了身,他的目光很坚定,“萱菱,即使是神,也不该随意抹去别人的存在。” 列车组三人同时瞳孔微缩,没想到在他们踌躇时,希言却仍坚定着信念。 萱菱冷眼瞥了希言一眼,“又是你。你是在教我做事吗?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就先拿你发泄一下咯。” 希言来了兴致,瞬间眉色飞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开拓者心里一团乱麻。 等等,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第80章 【七夕番外】一 【与正片剧情线进度不一致,当成一个独立小篇章就行。】 —————分割线————— 匹诺康尼暗流涌动,而罗浮温馨治愈。 饶是萱菱如此自认冷漠的人,也感受到了罗浮的治愈感。 啊,寂静。 窗外阳光正好,暖洋洋的光线照进神策府内,落到白发青年的发丝和衣角,他正就着日光好眠一顿。 萱菱意料之中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无奈摇头。 景元啊景元,你怎么如此堕落,岚给你的kpi都完成了吗? 萱菱悄然无声地走过去,轻轻抬起手,向着桌案一拍—— “啪!” 却没有出现预料中被吓到猛然弹起来的惊吓猫猫,景元慢动作抬起头,嘴角微微扬起,缓缓坐正,一脸的游刃有余,毫不失态,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没被吓到?”萱菱很不满意。 “因为你刚出现时,我立刻就感受到你的气息了。”景元挑眉一笑。 “不给面子,我走了。”萱菱嘴角向下。 “哎——”景元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待她转身又迅速放开,无辜一笑,“抱歉,下次一定。” 萱菱本就没有计较,转过头去认真端详着他,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景元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收住了,喉咙忍不住吞咽一下,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我的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吗?” “景元,你是不是瘦了?”萱菱走过去在他脸上与脑袋上胡乱揉了一通。 “是吗?也许是太久没见了吧。”景元稳当坐着一副任她采摘的模样,神色还有一丝幽怨。 “胡说,我才离开多久。可怜的孩子,想不想摸鱼一天?”萱菱递给他一个不正经的眼神。 景元一惊,很是配合地说:“殿下有何妙计?” 一刻钟后—— 萱菱将桌上的文牍一一分类,各司的文书,军事情报,她分成了几摞,又用毛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景元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时不时打会瞌睡。桌前站着几个如同在军训般站得笔直的人,分别是符玄,彦卿,甚至有青雀。 “景元呢,就借我两天,明晚还给你们。罗浮大小事务就劳烦你们了。”萱菱用眼神示意眼前分得细致的任务文书。 符玄瞪大眼睛,“交给你们”的大概意思其实就是交给她,因为她曾是代理将军,这里大多事都是她处理的。 她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景元,疯狂暗示他——将军你说句话啊。无奈景元和她不在同一频道,目光牢牢锁定萱菱,一副乖巧甘愿听从安排的模样。 符玄感到天要塌了。 虽然明面上菱姬辞去了联盟统帅的职位,但是若她真有命令,恐怕当今元帅华也不一定会违背。 彦卿的眼神依旧坚定得像要入党一般,一副绝不辱命的样子。 而青雀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断敷衍地点头,心思却已经不知飞到何处,看她的样子符玄已经猜到待会走出神策府她就会立刻找理由不见了。 终于,景元与符玄对视了,符玄继续加大力度疯狂暗示,景元却只对她笑了笑,然后对萱菱说:“全凭殿下安排。” 符玄的天已经塌了。 她看出来了,景元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符太卜,你没事吧,都被吓到褪色了。”萱菱发现符玄似乎完全和其他人隔绝开来,变成了黑白。 “我给你们找了帮手——”萱菱拿出手机给他们看,页面正是开拓者,和另一个神秘蓝白发男子。 几分钟前,开拓者拍了张罗浮金人巷的照片发给萱菱,并配文字:果然罗浮是我的快乐老家。 萱菱也惊奇她怎么突然就回来罗浮了,明明在匹诺康尼很多地方还需要她吧。 于是开拓者回答道:海选会场银枝打不过去,就由他在那吧。我来罗浮带娃了。 配上一张图片:白露。 萱菱:6 萱菱:那你干嘛把旁边这家伙带过来。 开拓者:我就知道你会问,希言是主动让我带他过来的,他说想回罗浮看看。 萱菱:好,明白了。别让我看见你们就行。 开拓者: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神策府,接下来和彦卿约了切磋。 萱菱:我也没说我在神策府。 开拓者:你回到罗浮肯定先来看将军嘛,我懂的。 于是萱菱打算借机将两人用来打杂帮忙。 “有什么能让开拓者做的通通交给她。如果涉及到罗浮内务,没那么重要的可以交给另一个男人,他也是仙舟人,我可以保证他可信。就这样,散会。”萱菱干净利落地交代完了。 皆大欢喜,完美。 但符玄内心大哭,她还那么年轻,不想那么快身犯魔阴啊。 下午的时候,几个大冤种才听到一丝情报,萱菱殿下是要把将军偷走去做巡海游侠。 景元年少的梦想是做自由随性的巡海游侠,这是少部分人才知道的事实。 “将军他……”彦卿刚从工造司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眼底有些复杂。 将军的劳累的辛苦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他当然希望将军能轻松一点。可是,不再做将军的师傅,没有将军的罗浮,他想象不到。 符玄也悲从中来,即使她确实想做将军,但她也明白,她做不到像景元那样好。 一时间,整个府内气氛沉重起来。 希言手上不断地帮忙处理着一些简单的杂事,然而嘴上却不退步,他冷哼一声说:“萱菱刚才应该说过只是借两天吧,你们怎么都一副景元以后不做将军的样子。而且,萱菱现在已经不是统帅了,对于她的独断专行,你们为什么不选择上报联盟总部?” 几人抬头看他一眼,而后默默低头继续干活。 希言呵呵一笑,“几千年了,仙舟人在她面前还是那么软弱。” 开拓者轻咳一声,嘴角一斜笑着说:“希言,你不也乖乖在这干活吗?” “……” 气氛有些尴尬。 希言想反驳他并不是软弱,但是话到嘴边又发现没有意义。 而且,其他人也未必是软弱,是信任,他们信任萱菱,信任她只是关心将军而已。 “各位辛苦了。”青镞给几人端来茶水,虽然她的工作量也被萱菱减少了很多,但她还有个重要的工作,确保仙舟重要内务不会被泄露,所以她是专门盯梢的。而且她也好奇,这个名叫希言的人,到底是谁。 萱菱在星槎码头认领了一艘豪华星槎,她左右观赏了一番,不错不错。 这是刚才砂金送给她的,砂金说公司也曾派人过来与仙舟交流星槎技术,结果不知,但砂金为自己买了两艘豪华星槎,转手就送了一艘给萱菱。 砂金:这东西我还是蛮感兴趣的。等我有时间到仙舟时,很期待萱菱小姐与我来一次甜蜜的双人飞行。 萱菱:谢谢你的豪槎,不过很抱歉,我要拿它来和别人甜蜜双人飞行了。 砂金:…… 不过砂金知道,她并不明白他所谓“甜蜜双人飞行”的意思,她总会忽略重要字眼。 景元换上休闲的深色长袍,不像去做巡海游侠,倒像是去闲游。 “景元,上槎。”萱菱见他来了便二话不说打算坐到驾驶位。 景元伸手拦住了她,萱菱的脸色立刻变了,她猜景元一定又要质疑她的技术了。 不过景元是何许人也,情商高到与太阳肩并肩,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景元站到她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眼底沉溺着温柔如水,“阿菱,你故意将我借到明天,是因为明天的节日吗?” “节日?什么节日?”萱菱很疑惑。 明日,便是仙舟的传统节日,有情的男女之间大概率会借此节日定情,或是结亲。不过,萱菱对民间的传统并不了解。 景元的目光闪过一丝失落,不过,问出口之前他就大约猜到了。 “没什么,所幸,重要的从来不是节日。”景元温柔笑笑。 而是心意。 萱菱还是不懂,不过她发现了,景元不知何时已经把她塞到了旁边的位置,而他自己已经坐上了驾驶位。 “……” “我们去哪?”景元眯着眼懒洋洋笑道。 萱菱懒得跟他计较。 她指着天上,神秘一笑说:“去太阳上,把它炸了。” 景元会心一笑,笑完觉得不太对。 「巡猎」的义侠团体,就是做好事的,最近气温太热,炸掉理所当然。 第81章 【七夕番外】二 景元一向知道萱菱的口是心非,又或是想一出是一出。把看日落说成炸太阳,也只有她了。 萱菱全程的关注点并不在旅途的风景,而是在景元身上。 记得上一次看景元开星槎最起码也有七百年之久了,那时最喜欢开着星槎到处乱跑的就是白珩。有时遇上要紧事,景元也会不由分说地跳上白珩的星槎,丢下一句感谢的话,开着就跑了。 白珩一边感叹没想到景元这么年轻星槎却能开得那么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代步工具不见了,于是来向萱菱告状。 这种小事萱菱是不会管的,白珩的用意也并非是真要她惩处景元,只不过是借机把萱菱薅出去。 古往今来,只有白珩敢这样做。直至现在,她才明白白珩总那么做的意义。 并且在多年后的今天,萱菱也总算是由着自己的心意,将景元薅了出来。 如果景元真的做了巡海游侠,也许他们有很多机会这样坐着星槎四处乱飞。 “话说,你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不怕那些老家伙举报吗?”萱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萱菱一向很少管这些规矩,但毕竟景元的所处的位置很是特殊,受着各方的目光。 “有违规制的事嘛,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是你的第一次相邀,我怎么能拒绝?”景元的目光深深看着她。 景元这人,一向会说话。萱菱听得高兴,放下豪言壮志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景元哈哈笑着说:“那我便将我交给你了。” 景元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萱菱也许不知道,这里曾是他的战场。 在她沉睡后,联盟依旧会协助其他星球处理丰饶孽物,或是毁灭之卒。这颗星球很是落后,景元曾被派过来作战,在这里待了近三百年。 这颗星球离太阳很近,可以看到一轮红如火的巨大落日。落日下,会有旅人坐在驿站,隔着木窗欣赏着余晖。 漫长的征战岁月结束的一百多年后,景元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这里依旧破落,每隔很远的地方才会有人家,住着古旧的草房。 但被战争洗礼过的土地已经长出了新芽,一点一点,变得更有生机。 宽阔的原野中,两人的身影沐浴在落日中,碧绿的草原散发着金光。 许久后,两人才终于找到一个驿站,过路的人很少,所以店家很是高兴,倾尽所有给他们上了一大桌菜,与自己酿的酒。 “好吃好吃,景元,你觉得怎么样?”萱菱一向很能适应环境,这里的菜与民风也别有风味。 “食材新鲜,烹饪手法精妙,实乃出彩。”景元看起来也很喜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伴着日落聊到晚上。萱菱也提到看日落并不是她将景元弄出来的唯一原因,另外的原因是想替他锻炼一下罗浮的“未来们”。 提到这个,萱菱就不住地摇头。她曾在街头很多次看见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某云骑,在绥园也常会看到被吓得缩在角落的某判官。 景元倒只是轻松笑笑,似乎并不在意。萱菱觉得他太溺爱罗浮人,所以才导致他们无法成长。 这时,一个老者摇摇晃晃走过来。 在罗浮待得久了会很容易忘记外面的世界大多是短生种,会经历衰老,病痛的折磨。 老者拄着拐杖,只看着景元,眼中闪着泪光。 “阁下……可是,景元将军?” 萱菱和景元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很惊讶。 “老人家认识我?”景元有礼地询问道。 得到景元的回答,老者也确定了,于是他的眼眶很快红了起来,嗫嚅半天却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将军这么远过来,辛苦了……”老者深吸一口气。 景元谦逊地笑笑,并招呼老者坐在旁边,“不辛苦。此次前来只是偷闲一日,与正事无关。” 老者断断续续地说着往事,萱菱很快便弄明白了。景元曾来过这里出征,而老者的爷爷也曾参军与景元并肩作战,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才贸然来相认。 老者年轻时也曾去过仙舟,也曾厌恶长生的仙舟人,曾感叹命运的不公。凭什么短生种只有几十年的寿命,他们的生命与仙舟人只是白驹过隙。 待到老去,他才渐渐明白那些年少的误解。像景元这样负责的人,活得越久就越是辛苦,漫长的岁月中,连征战都占据了几百年,到底是什么让他坚持到现在的呢? 老者不断地叹气,“将军平日那么忙,要多注意身体啊。” 他也见过太多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见过很多仙舟人不能体面地死去。 “不过看来,将军已经找回了那个可心的人儿,希望姑娘多心疼将军的不易。”老者看了一眼萱菱,欣慰地说。 景元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他的目光受到深深的触动,垂眸闷闷地开口,“老先生误会——”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萱菱接去,“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景元的,老……人家。” 老头两字差点就说出来,萱菱急忙收回。 景元的目光失神地看着她,眸底略过一丝惊喜。他原本以为,萱菱是不屑于为了给别人面子而去配合他的。 但萱菱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是很懂。 也许就连景元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的百年停留为这片土地带来了一个光明的未来,也留下过感人至深的故事。 因为,只有在这里,人们才知道,来自罗浮仙舟的那位将军,他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军营中的每晚,他手握着一把冰弓,借着月色思念那人。 也许,那才是漫长岁月中,让他坚持至今的原因吧。 ——于是,景元华丽地喝醉了。 日落也早就落下去,为了睡个好觉,萱菱还是打算回罗浮。于是她揪起景元就传送回了罗浮,豪槎改日再来找。 “阿菱,我们先不回去,在亭子里吹吹风醒醒酒吧。只是,要劳烦你牵着我些。”景元如同在呓语,嗓音柔和得不像话。 萱菱实在无法拒绝,景元主动地握上她的手,他全身都很烫,大手也很暖和。 神策府的大冤种们此时也听说整点会有烟火,所以深夜才出门。 景元站在亭中揉了揉眉心,萱菱笑了一声,“都叫你喝不了坐小孩那桌。” 景元好笑地说道:“阿菱怎地没醉?” “……因为我喝的是果汁。” 景元被她逗笑了,“好喝吗?我也想尝尝。” 萱菱觉得他真是醉了才会说出这么无厘头的话来,“人家自己榨的,我现在哪里给你找。” 景元的双眼有些朦胧,却垂下头深深地看着她,眼眸腻着温暖与缠绵,萱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说话时,景元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低头便吻了上去。 萱菱的脑子轰然一炸,景元的喘息声在她耳旁放大,炙热却柔软的唇正贴着她的唇,轻轻吮吸着。 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对这种事情原本就不了解,也只是个喜欢放狠话的纸老虎。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循环着一句话,下流下流下流。 没想到景元是这么下流的人。 一吻毕,景元将她拥入怀中,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她的耳边传来他断断续续的低声呓语,“能不能……爱我……一次……” 可惜,她没听清楚,如同被烫到一般将景元推开,景元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坐在身后的长凳上。 萱菱已经落荒而逃,景元良久后才抬起头,眼里有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阿菱,我们来日方长。 开拓者刚与“临时大冤种同事”们分道扬镳打算来吃点小吃,突然被一个激动的女子差点撞倒,她口中念念有词,“亲了!我的cp亲了!” 这年头怎么哪里都有cp粉,开拓者看这粉丝已经脑袋不好使了,但还是随意问了一句,“谁和谁亲了?” 女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将军和萱菱啊,我刚才不经意间看见了!” 开拓者瞪大双眼,cp粉竟是她自己。 “我也要看!”开拓者头也不回地跑了。 没走几步遇到了刚从金人巷的亭子边走过来的萱菱,开拓者没急着叫住她,只死死盯着她的面部表情,不错,有一丝慌乱,看来是真的。 开拓者朝她奔过去,讨打地笑着说:“听说你们亲了?到底亲没亲?” 萱菱抬起头眼神锁定她,瞬间杀气四溢。 开拓者立刻闭嘴。 萱菱抬脚继续走,开拓者喊住她,“你不管景元了?唉,你亲自将他借走,都不亲自归还的吗?景元是喝醉了吧,他待会可怎么回去呀。” …… 空气静默了十秒。 萱菱认命往回走。居然被不到一岁的星核精威胁,这么丢脸的事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了。 若是在几千年前,这两人都会被立刻撕成碎片。 落魄了…… 都怪景元。 萱菱在某个摊上找了一杯可以醒酒的茶给景元灌下去,景元撑着脑袋在长椅上小憩一会儿后,才似乎清醒过来。 “唔……我们回来了呀。”景元缓慢站起来,摇晃了一下脑袋,转头却看见萱菱气得脸都黑了。 他心下一惊,好像,玩大了。 于是景元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菱,我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还是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萱菱不说话,仍旧瞪着他。 “抱歉抱歉,或许你说说到底怎么了,我甘愿受罚。”景元讨好地拉起她的手,轻轻抚摸,边轻拍着。 萱菱收回手,撇过头,“别跟我说话,我忙着呼吸。” “……”景元手中忽然一空,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讨好的笑意却变作意味深长。 要她说出景元做了什么,那怎么可能,谁都别想知道。 刚才不小心知道的两人,待会就去灭口。 彦卿也来到了金人巷,看到景元和萱菱并肩的背影就打算走过去,却被开拓者突然出现拉住了。 “小孩子真不会看气氛。”开拓者将小吃全塞他嘴里。 希言在一旁安静地品尝小吃,皱着眉头,偶尔将目光投向某个方向。 恰逢此时,整点的烟花准时绽放,漆黑的天空染上绚丽的色彩。夜幕下,景元与萱菱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开拓者叹息一声,本次节日唯二受害人,希言,符玄。 第82章 希言之死 匹诺康尼大剧院中屹立着庄严肃穆的一尊黄金塑像,它的半身被冰覆盖,更显其坚硬端正。 此时它就如巨大的墙壁抵挡住里面的危险,因为这里在进行一场激烈地争斗。 “啧。”星期日尝试无数次仍旧无法挣脱。 “放心,星期日先生,我不会误伤你们的。”萱菱边躲开攻击边淡定地对星期日说。 列车组三人暂时宕机了,该帮谁,萱菱还是希言。 萱菱的想法他们实在没办法认同,那么轻易地抹去一个人的存在?可是,她却也没有强迫任何人。 本该是他们一起对战星期日,可是萱菱不认同星期日的同时,似乎也并不认为他们的想法有多正确。 而希言,他总是主动去激怒萱菱,想来他的目的就是为此,所以还是不要轻易插手比较好。 “萱菱!光躲是什么意思?”希言的银色长枪招式令人眼花缭乱,但却怎么都打不中萱菱。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知道跟我打意味着什么吗?”萱菱依旧漫不经心地躲着。 “想好了,一千多年前就想好了……而且不是你要拿我发泄吗?”希言握紧银枪,枪身猛然变大变长,快如光般向萱菱扫过去。 这一击几乎是躲不过去的,开拓者三人为萱菱捏了一把汗。 清脆的一声响起,萱菱稳准地抓住了那柄枪,“卡擦”,长枪碎裂,裂口逐渐蔓延,希言还未来得及收回,长枪已经碎裂成一地残渣。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希望」,那么我成全你。”萱菱将手中银枪的残片轻轻一丢。 希言已经两手空空,现在两人都没有武器。不过萱菱常常就是不习惯用武器,但与她打架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没有任何武器,那样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场外的人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虽然这场战斗分外激烈,但结果根本不言而喻,萱菱不可能输。 而希言原本就活不长,却一心求死,所以,他的目的就是——死在这。 希言镇定地将右手按在地面上,他的身后出现两个巨大的影子,是两只摇曳的尾巴。在大剧院的幕布上映得很是清晰,却只是影子。 开拓者有点好奇他是什么物种,突然那尾巴狠狠一晃。 “啪!”整个舞台地动山摇,烟尘漫天。 姬子站在前面护住三月七和开拓者两人,郑重地说:“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三月七有些惊魂未定,“差点忘了希言是令使了,果然不容小觑。” 烟尘逐渐消散后,那中心闪出一道冰蓝色的光芒,萱菱慢慢从中走出,手中握着三支冰色飞镖,如同轻灵的羽毛。 “唰” 三支同时射出,希言的两条尾巴分别挡住了两支,最后一支在离他仅几公分的距离突然变得巨大,比他的身体大出几倍,锋利且准确无误地刺在他的胸口。 “希言!” 场外的人根本看不到萱菱的动作,转眼之间,希言的身体已经重伤,鲜血哗哗流下。 正是在此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萱菱不开玩笑时,是多么可怕。 可是,萱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在贝洛伯格时,她会因为下层区的孩子们终于到上层区而真心地笑。她会因为心疼景元的伤而贴身看管。也不会对他们的困难袖手旁观。 希言不是可恨的丰饶孽物,也不是毁灭的极端之徒。 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杀掉他。 三人先一步到希言的身边,他倒在地上,嘴角和鲜血与胸口巨大伤口流出的鲜血汇到一处,布满了地面,刺眼且骇人。 萱菱后一步走到几人身后,却不靠近。 “还有什么话说吗?”萱菱瞥了他一眼。 哪怕到了这时,萱菱仍然不愿多看他一眼,脸色淡淡的,就像看一个摔倒的路人。 开拓者强忍住内心的悲伤,喉咙哽得生疼,一字一句艰难地说:“萱菱,为什么要这样?希言他做那么多,那么努力地,只是想得到你的一句认可。他带我找到你,他也想对你说,永远站在你这边,可是……” 希言额前的碎发微乱,遮住了一只眼睛,苍白的脸色加上鲜红血液,竟有种妖冶的美。 “开拓者,你们应该没忘吧,他本来就要死了。一千多年前本来就该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却偶然间流落在某个星体,被不明物质封印起来。” “他的躯体已经脆弱得如同有裂痕的花瓶,一碰就碎。”萱菱毫不留情地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会与我对立起来?”开拓者的声音很轻,几乎不可置信。 确实,最不能接受的要数她和三月,因为姬子和瓦尔特一直对她抱有戒心。却也在该相信她的时候选择相信。 “这一点,我很抱歉。我原本不打算来匹诺康尼,但星核猎手艾利欧让我过来。不知道这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我预料到自己的想法也许会与你们相悖,所以一直未曾打算入局,只可惜事与愿违。”萱菱自嘲一笑。 “至于他,我想这才是他的结局。” 希言的手被血染红,他艰难地抬起,他的目光已然朦胧,朝着萱菱的方向,指尖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 “至此,我很满意。反正,在你心里……我不过是只断尾的野狐狸,又或只是一只苍蝇……” 他的目光越来越模糊,面前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但他知道,萱菱就在那,如同几千年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暖。 追逐千年的执念,悲哀的被救赎者,在此落幕。 “结束了一个,接下来该星期日了。”萱菱转过身。 猝不及防间,「神主日」的躯体旁窜出一条水龙,整个场景霎时被金光铺满,那是景元的神君。 “煌煌威灵,尊吾敕命,斩无赦——” 萱菱抬头看着上空的金光,脸色有一丝慌乱,就像调皮被抓包的孩子,“糟了,是景元。” 「神主日」被丹恒与景元的组合技不费吹灰之力打败,开拓者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神主日」从高高的舞台上坠落,以及萱菱慌乱的表情。 混沌中,她突然想起初见萱菱时姬子说的话,“她如果对你感兴趣也是好事”。 初次去仙舟之前,姬子又说了一句,“要好好珍惜她对你们的好,毕竟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殊荣。” 原来,是真的。 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 第83章 *梦醒时分 就像做了一场梦,清醒来后还是觉得真实无比。 三月七来将开拓者叫醒。 “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少女温柔调皮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开拓者皱着眉头醒来。 “你没事吧?听得清我说话吗?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桥段很熟悉,开拓者一秒清醒,连忙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希言呢?!” 原来刚才不是做梦,而是她昏迷了。那么,那一切,都是真的。 三月七知道她的意思,目露悲戚之色,“别为希言遗憾,临死前……他说谢谢我们,说这就是他祈求已久的结果。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他的一生都太悲伤了。” 三月七安慰地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开拓者,三月也很少有那么郁闷的时候。 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之后就是丹恒和景元将军来解决了星期日,阻止了萱菱。现在嘛,景元将军与「家族」议事结束,将军答应会将萱菱带回仙舟,不让「家族」难做。”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那这件事里就只有希言是默默无闻死去的咯? 开拓者觉得不可思议,揉了揉额头说:“如果没有景元将军的出现,「家族」会不会和萱菱也打起来?” 毕竟萱菱在别人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呢。 三月七急忙摇头,“你是不是忘记了,萱菱她是星神啊。「家族」似乎并不反对萱菱的做法,因为他们认为她的作为不是一件坏事。能做到那一切的只有星神,不管祂是为了取乐还是真心,没人能阻止祂……我是说,除了景元将军。” 星神游历世间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家族」自然是不敢驱赶,对她的态度是既敬畏又想远离,不过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客气地说她可以随便住。 所幸将军明白其中道理,才保证将她带离匹诺康尼。 “可是,萱菱会这么被动地同意吗?”开拓者挠挠脑袋,萱菱可不是会受舆论影响的人,也没有人能强迫她。 说到这里,三月七更加忧郁了,“你是不知道,在将军面前的萱菱与之前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三月七激动地竖起两根食指,非常生动地表达出萱菱的双标。 她充满了怨气,气哼哼地说:“在将军面前她可好说话了,将军只要对她说几句好话,或者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盯着她,她就点头了。” 总感觉虽然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萱菱的这个反应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她一向,双标得要命。 三月七深呼出一口气,有种生气却不知道气什么的感觉,“既然你醒了,咱们去跟大家报平安吧。姬子和杨叔肯定在忙,咱们先去找丹恒。” 两人来到贵宾休息区,丹恒和波提欧在吧台站着,像是在点饮品。 “丹恒还和那个牛仔在一起呢。” 丹恒回头看到了两人,目光投向开拓者,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如何?” 开拓者摇摇头,“我没事。” 说完,她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丹恒,丹恒立刻察觉,迟疑了一下问她,“怎么了?” 想起丹恒和萱菱的关系,他们貌似一直有什么陈年往事,具体有多远多久没人知道,但开拓者很好奇,“丹恒,你之前,知道萱菱的真实身份吗?” 丹恒了然,想来猜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就连景元将军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没人知道。” 即使两人没有明说,但貌似大家都知道了,波提欧也插进话题来说,“没想到啊,匹诺康尼居然混进来一个星神,真是太他宝贝的刺激了!” “呃……”三月七无言以对。 恰逢黑天鹅前来解围,她如虚影现身,依旧优雅美丽,“我们还是先去找姬子小姐吧,她们很担心你呢。” 黑天鹅带着列车组三小只来到酒店外面,宽阔的走廊中,白发将军背对着他们,姬子和瓦尔特正与他面对面交谈。 而在白发将军身后的长椅上,冰蓝色头发的少女悠闲地坐靠在椅子上,听着他们的交谈,却不参与。 像是在等待,等待着景元结束交谈,与她离开。 几人来与景元打了招呼。再次见到萱菱,开拓者心中有些复杂,而萱菱似乎也没有主动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萱菱……”开拓者还是唤了她,语气有些无奈,又是叹息。 萱菱挑眉看了他们一眼,眸底尽是轻蔑,“怎么?我的好无名客们,你们不是为了希言的死而对我的做法怒不可遏吗?” “才认识多久你们关系就那么好了?忘了我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了,这么轻易就被那只野狐狸勾了魂。”萱菱继续讽刺道,脑袋偏向另一边,懒得再理他们。 姬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开拓者,然后说:“此事不必再提了。” 开拓者错愕,她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开机关枪一样的阴阳怪气。 “景元!”萱菱唤了一声。 景元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摸摸她的脑袋,宠溺地说:“再等我一会,好吗?” 这副场景要是搁以前,开拓者好歹要跳起来说自己磕的cp是真的,如今只觉得难受。 希言是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如此,而萱菱又为什么要这么蔑视他。 不对! 仔细一想,希言的死好像太过潦草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所有人都因为她的疑惑而定住,她回头时只看到黑天鹅别有深意地注视着她。 “你似乎有些疑惑呢,来这边和我聊聊吧?” 开拓者坚定地踏出步伐时,身旁的一切瞬间变化,如同身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尽头的光芒正是黑天鹅。 她坐在神秘的桌案前,手中握着一本书。 “想必你已经有所察觉了,对吧?” 黑天鹅将整个故事从始至终地讲述了一遍,初来匹诺康尼,偶尔各方的人物势力,坠入流梦礁,发现星期日的秘密,以及萱菱身份的曝光。 而最后这部分故事,便是破绽。 “没错。希言先生的死,以及萱菱小姐的决定。试问,一个令使如何能影响到星神的主张呢?所以,萱菱小姐不会因为景元将军而放弃一直以来所走的道路。” “——不。” 黑天鹅的话音刚落,就被开拓者果断否决了。 开拓者感到眼眶有些酸痛,内心充斥着巨大的激动之情与震撼,情感剧烈到她心跳急剧加速,如同抽泣一般喘息着。 “整个故事不合理的地方,并不是萱菱为了将军而放弃在匹诺康尼的布局,而是——打从一开始,她就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随意剥夺别人的存在,包括希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开始就不对了,可是她一直没发现。 萱菱对希言也许并没有将军的特别,但她也关心希言,不会随便夺了他的性命之后还用那样侮辱的言语形容他。 萱菱不可能是那样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黑天鹅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醒来吧。清醒的世界还在等着你,你的答案将在那里找到——” 昏暗的房间,四处充满忆质。开拓者从某张沙发上醒来,她望望四周,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 她走出房间,外面站着黄泉与黑天鹅。 “又一个……谢谢你,黑天鹅小姐。”黄泉看了她一眼。 黑天鹅也看了看她,然后笑着摇摇头,“这次是萱菱小姐的功劳。不过她说这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如果她亲爱的开拓者小姐足够相信她的话,一定能很快从梦境中醒来。” 开拓者虽然一头雾水,也好在也慢慢理清楚了。 “萱菱呢?” “不知道呢。也许去别处帮忙了,亦或离开了,没人知道她的行踪。但我想,她应该挺担心你们的。”黑天鹅得体一笑。 她完全地明白了。 那虽然是「太一之梦」,但显然萱菱也从中作梗控制了些什么。 所以梦境里的都是假的,她没做那样的事,希言也没有死…… 她就知道,萱菱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总不讲理,也不把人放在眼里,但她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即使她真的是星神,也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开拓者的内心既感动又气愤。 可恶的萱菱,居然被她摆了一道。 一定要找她算账。 第84章 美梦之后…… 救世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从「太一之梦」中醒来的人开始组队各司其职。 开拓者成功与丹恒汇合,列车组给她的安全感不必说,简直可以媲美萱菱。算了,萱菱暂时待定…… 丹恒与波提欧一同出现,再加上黄泉,黑天鹅和开拓者,以及凭借自己的意志醒来的知更鸟,一个临时小队却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几人在计划基本商量完后,蓝白发青年不知从哪出现,云淡风轻地向几人打招呼。 “好热闹,是在团建吗?”希言一脸意味不明,在初见的丹恒和波提欧眼中,他这副样子就像个不怀好意的人。 但鉴于大家都是这片梦境的受害者,于是没对他太过警觉。 不过,作为和他相识并在梦中亲眼看见他死去的开拓者,她已经差点忍不住去揪一下他的脸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了。 不过,被丹恒制止了。 “他是谁?”丹恒淡然地问开拓者。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希言,勉强算假面愚者的伙伴,我不是一个仙舟人。”希言的眼中带着笑意,丹恒却看不出一丝情感,他淡紫的眼眸深处似乎流淌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混沌,无法捕捉他的真实心情。 这样的人,为什么开拓者一副很相信他的样子。 “不是哥们,你为什么要特意说自己不是仙舟人呢,而且我看你就像个仙舟人。”波提欧哈哈笑了几声。 开拓者不知道其他几人的花花肠子,只深有感触地对他说:“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其余几人更是一脸茫然,黑天鹅解释道,“想来是她的梦境中所出现的事。” 唯有希言惊讶了一下,而后眼眸霎时黯然失色,嗓音也低哑了几分,“据说「太一之梦」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所以才会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难道开拓者小姐认为我的死对你来说是美好的吗?” “啊?”开拓者错愕地张大嘴巴。这误会大发了。 都怪萱菱,梦境里发生那些怪异的“破绽”肯定都与她有关。 开拓者不好意思笑笑,“没有没有。反正你最好还是离萱菱远一点。” 希言轻声一笑,“放心吧,她不会想离我近的。不过你们可以。刚才我听到了你们的计划,找仙舟联盟或者巡海游侠,都不如直接找一个萱菱效果好。” 丹恒用余光瞄了这男子,看来他和萱菱还渊源颇深。装扮也明显就是仙舟人,这种人物他却没有一点印象,也许,只能问问将军了。 或者,亲自问萱菱。 “希言先生的话当然有道理,不过萱菱小姐不想出现的时候,我想没人能找到她。”黑天鹅面色有些遗憾。 波提欧是个急性子,认为既然找不到这个萱菱那就别再浪费时间。 “那就按原计划进行,遇到这个萱菱就揪过来帮忙就行了。”波提欧勾起嘴角,爽朗地说。 希言和开拓者一起干巴巴笑了两声。说得倒是轻巧,谁敢揪她。 但开拓者还是希望萱菱能够尽快出现,她的内心有很多疑问。而且隐藏在暗处的萱菱,说不定在默默无闻的时候,又来一招大的。 她的梦境里,到底还有哪些是假的,哪些又是真的…… 也许只有萱菱能够解答。 匹诺康尼灰色的天空,在这万籁俱寂中,一声枪响震响了天空,一道彩色的光芒快速划过天际。 短暂的安静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道光芒并列而行。那是沉寂已久的自由意志,在这沉没于梦境的阿斯德纳星系注入了与之相悖的气息。 在只有黑白两色的空间里,水滴滴答落下,黄泉在此等待着开拓者,在作完告别之后,她拔出那把剑将她送回现实。 随之是整个梦境,与整个梦境中还在沉溺的人们。 金色的美梦如同绚烂的彩带,又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被一声刺响撕裂,灰色注入,整个世界陷入混乱,人们如同木偶被狂风卷起…… 世界不断剧烈地变化着,耳边的嘈杂声不断,慢慢地,慢慢地,陷入平静。 然而,虚假的世界尚未被掀翻。 黄泉抬首,一切竟然停止了。 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空间中美梦的残渣漂浮着,美梦中破碎的建筑物也保持着破碎。 一切就如同陷入了一片光亮却陌生的世界,有形化作无形,美梦化作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倏然变幻的无边世界中哗哗落下,落到一半却又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黄泉小姐,你已经成功了。「太一之梦」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属于部分人自己的「希望」。”幽闭的空间里,某个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再次认真注视着这双蓝眸时,黄泉记起来了,在满是火焰的古堡,她曾与这双眼睛相遇,她时常带着笑意,可黄泉没能让她惊讶。 她想,这双眼睛也许会在某些时刻,被别的色彩充斥。 黄泉还记得希言说过,“据说,「太一之梦」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也就是说,希言并不是从「太一之梦」醒来的,他和自己一样,从始至终就没有入梦。 而眼前这人,萱菱小姐。在她身上,黄泉感受到与希言相同的命途力量,她确信,这位萱菱小姐也不受梦境侵扰,并且,她在刚才,做了什么…… “放心吧,我没做坏事。最起码比起你,我的做法要更温柔体贴。”似乎她知道黄泉的疑虑,于是眨眼笑着解释。 “无论如何,除了现实,一切都是虚假的。甚至就连现实,也充满了「虚无」。”黄泉隐隐猜测到了她的意思。 “虚假又如何?人只能为现实而活吗?我想,他们有选择的权利。我记得黄泉小姐说过,凡人即使拥有命途的伟力,也无法如神一样创造完美无缺的世界。”少女的身影时隐时现。 下一秒,她的声音消失了,气息也越来越远。 人类当然不能创造完美无缺的世界,唯有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与星期日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即使多了多方的助力仍有些吃力。 “好像……有什么大的要来了!”三月七惊叫道。 神主日将巨手伸向天空,空中此时恰好出现如同旋涡一般的黑洞,另一只手自黑洞伸出与他触碰—— 预料之中的攻击却没有到来,如晶般的箭雨落下,箭羽划过他们的头顶,他们清晰地看见箭身的通透美感,闪烁着晶华。 “是萱菱!”三月七激动地叫起来,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感动。 「神主日」的身体被淹没在冰雪世界中,破裂的冰块发出有规律的滋滋声。 有一秒开拓者对这熟悉的场面已经有了阴影,对了,和梦境中几乎一样。 但下一刻,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温暖,她的弓箭在空中飘浮着,那熟悉的弓箭,熟悉的箭羽,一如初见时那样。无论如何,还是做不到不信任她。 天空在这时暗了下来,转眼又亮起来。这下,开拓者眼前竟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咦?刚才还在匹诺康尼大剧院,给我干哪来了?”开拓者东张西望,发现这个空间雪白一片,啥也没有。 “这里是专门为你答疑解惑而临时搭建的。我猜你一定有很多想问我的吧?一个个来。”萱菱从空中无端降下。 开拓者这时才发现,萱菱果真如初见,一成不变。 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如今经历了那么多,她还是那样的表情,神秘莫测,盛气凌人。 “你为什么要为我答疑解惑?” 萱菱有些惊讶,“有些意外的问题啊,我以为你会问我做了什么之类的。” “那些是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开拓者还摆着战斗的姿势,战战兢兢。 “坐。”萱菱客气地招呼,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没有可以坐的。 “……” “那就站着吧。你可以把所有问题一起提出来,我会一起解答你。”萱菱的嘴角缓缓勾起,却笑得并不真切。 【她和希言之间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要对希言那么冷漠?】 【她真的是星神吗?她的信念是什么?】 【她现在对刚从「太一之梦」中苏醒的阿斯德纳星系又做了什么?和梦境中一样吗?】 一枚梦泡从萱菱身后飘了出来,飘向开拓者。 “先来看一段故事。希言那家伙这时候应该和你一样,已经接触到这枚梦泡了。” “来吧,将头抵在上面。你有足够的时间,无论在这里经历了什么,外面仅过了一瞬……”萱菱柔和的声音越来越远,变得悠长朦胧。 第85章 那人将他弃如敝履 【回忆篇】 星历5960年左右—— 自从一时想不开应下帝弓的作战邀请后,萱菱与仙舟人相爱相杀已经两千多年。 这些年前后,杀疯了的帝弓坠入虚空裂口,只剩萱菱独自将联盟拉扯大。 面对外敌她杀伐果断,面对内乱她当断则断,将内外都治得服服帖帖。 她的心已经如同杀了几千年各方孽物的刀一样冷。 她压力最大的时候曾连续两百多年没有睡觉,虽然一点也不影响她打架。 捡到那只野狐狸的那年战乱格外频繁,却也不能阻止阳光明媚与百花齐放。 在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里,萱菱用一次外向换了一辈子的内向。 战胜后的军营中四处充满欢声笑语,来到这个陌生的星球扎营已经五十几年,这一战持续了几万个日日夜夜。 有的短生种熬过了战争,却没能熬得到寿命的尽头,没能成功回到仙舟的家乡。 枯木下,越靠近那片已经干到开裂的湖面,营帐的分布也越来越稀稀拉拉的,几个云骑围成一圈蹲在地上不知看什么,一个个口中发出震惊的唏嘘声。 萱菱此时碰巧路过,按照以往她一定不会多管闲事,但如今好歹是战胜了,她打算给他们点好脸色看也算鼓舞士气了。 “喂!你们干什么呢?” 几个云骑猛的一个激灵,机械地转身看了萱菱一眼,匆匆忙忙行了一礼,脑袋就差磕到地上,然后逃也似地跑掉了。 好像也没鼓舞到什么…… 临走前还不忘将事情解释清楚,“前几天不知哪个云骑队长在战场中捡来的狐狸,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请殿下做主!” 按道理来说现在是休沐的时间,没有正事的时候云骑只要不冲到她的帐中,跑到哪里都可以,萱菱倒也没有打算把他们喊回来将这狐狸处理了。 反正要死了,丢远点就行了。 萱菱靠近一些,眼前明显是个小小少年,浑身破烂得不成样子,像在沼泽地里滚过似的,血色与泥土混合,完全看不到一点皮肤。 他的尾巴和耳朵都被割掉,细瘦的手臂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看起来可怕极了。 萱菱蹲下,触碰了他一下。的确只剩一口气了,却没那么容易死,这是一种两条尾巴的狐族,生命力很强大。 她的双眼蓦地与他对视,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哀求,看不出求生的欲望,只淡淡地与她对视。 萱菱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起来转身就走。 她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仙舟这么多人要她管,才没有时间养什么狐狸呢。 一炷香的时间后,狐狸被她丢进满是冰碴子的洞中,冰雾四起,少年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不对,她怎么给带回来了。她是要养吗? 养猫猫狗狗还好,毛茸茸的可以撸,人的话没必要,狐人也没必要。 她可没养过人,保准一养一个死,遇到她的人准没好事。 要是刚才没主动说话就好了,这都叫什么事。 总之收养少年的过程就是这么离奇。 不过还好,洗干净还挺好看的,新长出的发丝晶莹雪亮,五官清冷绝艳。 就是一点也不乖巧,很喜欢与她对呛,一点也不怕死。背后被云骑们称为“脑袋最多的人”,因为敢这样做的人肯定已经掉了不知多少次脑袋了。 少年握着萱菱赐给他的银枪学着云骑的样子挥舞了几下,萱菱满意一笑,“白马长枪飘如诗,鲜衣怒马少年时。就叫你——希言吧。” “……” “这句诗和这个名字有关系吗?”少年很是直白地问了出来,自然谁都想问,却不敢问。 “没关系。”萱菱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旁人都替希言捏了把汗。 希言原本就不打算活下去的,但是萱菱赐予了他一切,于是为了报答她,为了让她开心,他开始用心练习枪法,读兵书,立下赫赫战功。 他的职位并不高,萱菱却总破格让他参与重要的会议,每位大将发言完之后,也会让他发言。 起初,不少人都因为他得到萱菱的特殊对待而仇视他,但他早已沉溺其中,他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是军中唯一敢反驳她的人,也是唯一能靠她那么近的人。 他一直觉得萱菱虽然身居高位,但一定很寂寞,所以他想,就让他来陪伴她。 那几年的时间里,每日都在忙着四处征战,那时战乱纷纷,军营中一天一个样,她忙得脚不沾地,他只能拼命向她靠近。 她的偏爱让他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即使几百年后他死了,死在她的身边,也挺好。 可是,萱菱走了…… 毫无预兆地走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后来听军中的人说,萱菱与帝弓司命的意见出现分歧,她便赌气离开了。 真正的事实没人知道,他也不知道帝弓司命是谁。 萱菱选了一个暂代的元帅职位便走了,只是结束了一次丰饶战争,她默默走了。 希言几乎发了疯,如果萱菱不在,他加入云骑有什么意义,他是个连自己的仇都可以不报的人,更没有什么家国情怀,他没有那么伟大的理想。 可是,没人能找到她。 他好似一时间变成了最可怜的人,平日看他不爽,认为他总靠萱菱这个后台的人看他的眼神全都变成了同情。 是啊,因为他是个脆弱的人,哪怕他立功,哪怕他职位高,可是他没有自己的生活,他的一切都围绕着萱菱。 他试过用自杀来引她出来,可是未果。 看他如此作贱自己,就连暂代的那名元帅也看不下去,帮他联系到了萱菱。 他从那把冰弓里面听到了她冷淡的声音: “让他闹吧,闹够了他就会明白,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他也不可能永远陪着我。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该是我的附属品。” 可是,他听不进去。他若是早明白这个道理,他就不可能伤害自己。 除非,他从没有遇到过她。 在一个平静的日子里,他叛离了仙舟。只留下一句话:就当仙舟没有我这个人吧,我要找到她。 关于他的一切功劳,顽固,悲哀,随着激烈的战势逐渐消失在仙舟人的记忆中。 他在仙舟待了不过十年,却独自在宇宙间找了萱菱一百多年,忍受百年的孤独,走过无数星球。 然后,他终于渐渐发现,也许他们真的不可能再见了。 宇宙真的太大了,见她一面怎么就那么难。 那人狠心将他弃如敝履,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去不回。 第五十年,他想找到她,让她感受他的恨,让她也尝尝自己的滋味。 第一百个年头,他放弃了。只想找到她,然后死在她的手里。 否则,他就连死亡都不安心,他不想独自死去。 记不清是第一百几十年了,他偶然遇见了「毁灭」的军团在袭击某个星球。 本来他已经感受到了萱菱的气息,却被那次战争困住,于是他只能出手。只是可惜,那场战争由「毁灭」的令使带领,军团的数量也不少,希言最终不敌。 几乎仅剩了一口气时,他不知掉落到了哪里,闭上眼之前,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看到与萱菱眼眸同一颜色的冰覆上了他的身体,逐渐覆上眼前,慢慢地,他闭上了眼。 几千载春秋冬夏,时光滚滚如洪流。 某一日,他睁开了眼。 在他眼中,他与萱菱隔了一千多年没见,他险些再没有机会见到她。 他们连告别都没有,然而再见时,萱菱不知他是经历了多少才走到她的面前,她的态度如同多年前他将自己的胸膛刺穿,躺在床上强忍着剧痛,听到她从冰弓里传来的声音一样,冷漠。 为什么寿命仅有三四百年的狐人在一千多年后还会站在她的面前,她没有一丝疑惑,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与他相认,甚至像是忘了他。 这便是他全部的记忆。 而萱菱的记忆则是—— 第86章 她的记忆 【回忆篇】 在这没有白天的星球,冰原延伸至天际,冰川万顷,千姿百态,晶莹的冰是这里唯一的光芒,给人一种冷峻圣洁的美感。 这里已经很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在山头的雪松下,几个穿着破烂漆黑的老头围坐在一起,他们浑身散发着沉沉的死气,垂着头闭眼,像是已经魂归高天。 少女披着洁白的披风,纤细的身影仿佛融入这片冰原中。 这颗星球上的本土人已经寥寥无几,因为几百光年之外正有可怕的“类星体”现象靠近。 到那时,周围的所有恒星和物质都会被疯狂吸入,导致剧烈沸腾,从而发出超强光线。 所以,这里的人全都在一百年前完成了大规模迁移到了其他星球。 留下的,都是不愿离开的。 这里是菲尼克斯。常年温度低于-60c,普通人只要一接触到空气就会立刻被这温度冻得皮肤溃烂。 然而,星球上原本的人却体质尤为特殊,不受这些温度影响,能耐极度的高温与极度的低温。 偶尔会有学者来做研究,他们都是来自各个星球上学术的佼佼者,几十年的时间就已经将本地人研究了个透彻。 为了在类星体发生前继续做研究,他们将菲尼克斯本土留下的老弱病残们残忍地捕食,根据他们残忍的加工手法,确实加强了他们自己的身体素质。 萱菱来到这里已经几十年,但很少一直待在某个地方,甚至也会跑到其他星球。 她的前小半生很是迷茫,帝弓就像是她的导师。 她对人类不屑之时,帝弓告诉她要保护普通人类。可是无论是她的战斗,亦或是帝弓的战斗,都曾无意间危害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 她与帝弓之间没有意见分歧,也没有反目成仇。 她只是,又迷茫了。 几个老头抬起沉重地眼皮,他们一动不动坐在这里已经近三个月,哪怕再隐蔽,却还是被发现了。 身穿特制制服的几个年轻人戴着防毒面罩,不敢裸露一丝皮肤,看到几个老头时眼中的渴望毫不掩饰。 他们的手中拿着长长的杆子,杆子的顶处是锋利的刀尖。 几个老头依旧精神萎靡,昏昏欲睡,没有丝毫能反抗的能力,目光涣散,就像没有注意到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尖刀。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刀尖就要刺破他们的脖颈。 这是他们逃不过的悲惨命运,是他们无法反抗的命运。 铛铛—— 刀尖碎裂成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几个老头是我先发现的。”身后响起少女清丽的声音。 少女乘着冰鸟从天而降,她的衣衫在寒风中翩然如蝶,脸上的银色面具让人看不见她的神情。 “小姐,你怎么证明?”为首的研究员并没有搞清楚状况,然而他身后经常出门捕捉当地人的喽啰们知道这个人。 从很久以前就出现在这个星球的神秘少女,经常乘着一只飞鸟,不受当地气温影响,也不是本地人。时常不见身影,也杀不了,从出现起就总和各路学者作对。 她就像这片极寒之域中,能吞噬一切的千年冰川。 她的可怕来源于洞悉人心,来源于看透人性。 “看到他们中间的食物了吗?我找的,我养了他们三个月,再过几天就是口感最好的时候。”少女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身后的几个学者越来越觉得不对,这和传闻中不一样,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为首的学者轻蔑一笑,正想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人揪住衣袖,“老师,我们回去吧。这人好像不是普通人。” 学者们一向很自信,对于自己知识与内在,他们认为光靠一颗脑袋就能做到所有事。 “卡擦——” 为首的学者的头颅从脖颈处错位,就像碎裂的冰雕,干脆地落下,甚至一丝血迹都没有,只有恐怖的切割面。 其余几个也没能逃掉,通通被冻成冰雕,而后被她丢进了身后冰鸟的嘴里。 说是要吃掉他们,却连着几个月没有动手,于是老头们开始和她聊天。 聊起这颗令人绝望的星球,聊起绝望的人生。 他们年轻时都很少待在母星,也就是这里,菲尼克斯,这颗星球上的每个年轻人的成年礼就是离开这里,去寻找别的出路。 可是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在这里虽然一事无成,但却拥有只有他们才能适应的温度。 如今,这里的人几乎都已经迁移,只剩下他们过着三天两头被人当做猎物捕杀的生活。 “姑娘,你既不做研究,也不打算吃掉我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老头沧桑的声音问她。 “你们想杀掉那帮学者吗?”萱菱答非所问。 可是学者总会来一波又一波,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少,她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她原本没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她知道这世间的种种残酷不公不是她能处理得过来的,可是,她依然想寻求一个答案。 “姑娘,你其实,在救我们吧?可惜不用了……我们的身体早已腐朽不堪,内脏溃烂。” 这一族人就是这么神奇,五脏六腑溃烂也不会死,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溃烂。 “若有机会,姑娘去帮我们看看族人们迁居的那颗星球吧,年轻时就听说那里很美,有银色的瀑布,有彩色的天空,有柔和的晚风……” 萱菱当然没去,她去杀了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外来者。 然后,离开了这里。 经年之后,她巧合中去到那几个老头提到的星球,他们曾将那颗星球的名字刻在地上,他们以为族人在那处美丽的地方安居乐业。 初到那里时,萱菱也被那些美景所迷惑,从而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然而,一切都是迷人的假象。 菲尼克斯人因为独特的体质,被人称为诅咒,被原本就不怀好意又嫉妒的人针对,被那颗美丽的星球上的人们骗去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萱菱参与了战争,但没能阻止又一颗星球的坠落。 那颗美丽的星球上的人们利用了很多高级技术造出来很多怪物,导致人类也沾染病毒,纷纷变异,人类的战争太过激烈,地脉也受到影响。 空茫茫的宇宙中,萱菱亲眼目睹那颗曾经十分美丽的星球曾经的海洋,大片的森林,宽阔的土地,繁华的都市,随着地脉喷发而失控,而断裂塌陷,火山爆发,海啸来临,病毒怪物肆虐…… 她放下了原本抬起来的手,什么都不打算再做。 只要有人类,就会有争斗。 她明白,也许宇宙中此刻正发生着无数这样的事情,四处充斥着绝望,没有人能拯救这一切。 漫长的生命中,她有时只是个看客,旁观者,有时选择与人类一起战斗,但是也许当她转身后,他们还是无法逃离他们残酷的命运。 那一刻,她满身环绕着蓝色的光辉,突兀地变回本体,力量相聚,四羽相聚。 她成为了星神。 她生来便是星神之体,在这一刻,她觉醒了真正能瞥视众生,赐福众生的权利。 于是,她流下了眼泪,眼眸浸满深海,如同被海水淹没,她没有让泪珠掉落。 她身后的银河也被一同淹没,所有星系仿佛隐去身形。 这个时刻,宇宙中所有生物都感受到了无名的力量,星神也都感知到了,那是一个星神的诞生。 而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她的心情仍然平静,却隐含着绝望。 在这绝望的时刻,她觉醒了「希望」。 她向那颗美丽星球上尚且残存的菲尼克斯生命投去了目光,赐予祝福。 而后,她任那颗星球毁灭。 受到「希望」赐福的菲尼克斯人们少部分幸存,他们曾散落宇宙各地,也曾聚集在一起。 在遥远的过去,在古老的星球,祂一直记得在菲尼克斯的古话中,「希望」的星神被为,斯珀斯。 祂又回到那片冰原,一年又一年后,那里又来了新的学者。 于是她将整片冰原冰封,冻死了那些学者,令菲尼克斯上所剩无几的人们陷入美好的幻境中…… 在幻境中,他们有的搬迁到别的星球,受到那地的欢迎。有的留在母星,与家人团聚。 而后,坚冰将整个菲尼克斯覆盖住,失去生命力成为空壳的星球开始随着宇宙漂流,表面的坚冰在星际间散发着冰蓝的微光,被后来的人们称为“钻石星球”。 在两千多年后,萱菱曾在空间站与某位机械贵族一起观赏了那番奇景。 第87章 不过些许风霜 萱菱就任星神的第一个敌人便是「毁灭」。 希言找寻萱菱一百多年后,当他即将陷入与「毁灭」的苦战时,觉醒的萱菱对他降下目光,那股「希望」的力量为他指引了萱菱的方向,所以,他才在某一刻感知到了她。 当然,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萱菱也立刻明白了他的处境,迅速赶到,并对他投注大量的「希望」之力。 她以为自己没能赶上,没能挽回他的生命,便将他用坚冰封住。 之后,接连心中不快的萱菱对「毁灭」大开杀戒。 她以极为残忍方式发泄情绪,若还能有当时的见证者,一定认为那比「毁灭」更加惨烈。 这般行径很快便招来了他们的星神「纳努克」,两人激战了很久。 祂杀红了眼,却也累了。 在战斗的最后,祂愈发迷茫。 祂不知此后该用何种方式为世人投注「希望」,祂没办法杀掉纳努克,纳努克也没法对祂给予「毁灭」。 祂陷入了沉思,于是甘愿落入纳努克手中。 后来祂曾与纳努克战斗的星球成为了绝对零度-273.15c下的极寒,会立刻将人类瞬间解体,而后被极限低温冻成零落的微尘,在粉碎到最小尺度后烟消云散。 那处的十几光年之外,被宇宙中列为最危险的地方,数千年来没人敢接近。 祂被纳努克抓到一颗千年来受火焰炙烤的星球,她的肉身此间三百年内受到不间断的熊熊火烧,甚至烧回了本体,然而她的意志始终不灭。 对于纳努克来说,那是对祂的用刑,祂却只是刚好趁此机会思考神生。 纳努克对她坦然的态度感到倦了,偶尔会问祂为何还不消逝,萱菱于是淡定地邀请他殉情。 在祂眼中殉情与同归于尽是一个意思,只是更为委婉。 但被纳努克拒绝了。 祂对纳努克单一又无聊的「毁灭」不感兴趣,纳努克给不了祂答案。 这位「毁灭」星神之后便也知道了,只要她没有想要消逝的「希望」,她就不可能会死。 用一句糙话来说就是,除非她自己想死,不然谁也弄不死她。 几百年后,萱菱也厌倦了,于是决意挣脱「毁灭」的束缚。 为保证百分百地逃跑成功,祂唤来了对祂有求必应的岚,并无意间碰到了路过的「欢愉」阿哈。 看祂虚弱的模样,阿哈好心地想要“赐福”于祂,但也被果断拒绝。 阿哈发出了笑声,对祂说,“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老幺。” 「希望」之斯珀斯答,“吾不是老幺,祂才是老幺。” 被烧回鸟身的「希望」星神在数百年的大火中获得一颗火红的眼睛,这是对祂的诅咒,每当祂受到那份情绪影响之时,祂便会记起这些伤痛。 祂将火红的眼睛隐去,清透的蓝眸瞥向了始终沉默的岚。 没错,岚才是老幺。 这位沉默着一意复仇的星神曾是祂的导师,也曾对祂的一切,祂的怨气,祂的责怪,照单全收。始终支持着祂的选择。 但阿哈说得没错,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哈与岚也都曾以人类的身份遍行世间,祂们知晓宇宙的无奈与人类的伟大。所以,这一次,祂选择继续以人类之躯行走星际间。 而那副神躯,便回到了祂没法放下心的菲尼克斯,数千年,祂沉默地注视着那里。 当她踏上旅途后,也许有朝一日,她也会被某个普通的人类而影响到,她会明白,世间的一切「希望」,不过是平凡的快乐。 星历6700年左右,祂再次受到岚的相邀,阔别仙舟将近一千年的岁月。 四季荣枯,轮回烟灭,她又踏上这片故土。 而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呢? 然而不管是什么,在她无边的生命长河中,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之后多少次昼夜交替,日升日落间,萱菱总会想起希言。逃出纳努克之手的时候她太过虚弱,没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以为自己没能赶上,没能救到他。 但她的一生中曾与无数人擦肩而过,她已经逐渐习惯。 她想,也许那不过是她长久的生命中极为平常的一次经历。她会试着忘记。 她并不知道,当她经历了很多后再次沉睡,又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再次醒来之时,几万光年之外,某个星球上的冰块碎裂,那人也醒了过来。 希言也并不知道,萱菱曾那么尽力地想要救他。 他也不知道,在即将死去时,萱菱曾那么急切地向他倾注力量,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已经成为了「希望」的令使。 将他包裹的物质不是别的,正是萱菱在最后的时刻对他倾注的强大力量,保住了他的性命。 若干年后,他会发现的身体如易碎的玻璃,但始终不致命。 当萱菱快要踏入匹诺康尼前,刃曾对她说过艾利欧的预言,她当时虽嘴上说想不到会有这么个人,但其实她那时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在萱菱眼中,自己曾救了他,帮助了他,但却没能让他继续活着,自己也因此落入「毁灭」的手中,无暇顾及别人。 脱身后以为他死了,而后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她就明白了一切,她的内心复杂,却又有些欣慰。 在没有人能看到的时刻,她也曾真心地为他还活着而笑。 只是,她还是希望他有自己的生活,便狠心对他无情。 希言只看到她的冷漠,却不知道知道他还活着时她的内心曾涌起那么亲切的温暖。 萱菱不希望他一直寻求她的认可,她希望在没有她的地方,他也能一如往常地生活,不要执着过去,放下过去,接受现在。 因为他们两个太像了,她曾经也像他那么茫然无措,所以,她认为自己注定不会是能拯救他的人。 苏醒的希言并不知道萱菱曾来救他,他的记忆停留在她抛弃自己离去,然后再没有回来过…… 醒来之后,他开始疯狂地了解关于她,疯狂地寻找各种书籍,捡到他的愚者给了他一部手机。 他查到了关于她的一切,她,陷入了沉睡。 但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他并不知道那些被虚构史学家改变的真相。 希言再次见到她时,全身的血脉都在喷张,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握住,呼吸都很困难。脚步像灌了铅,想上前又动不了,生怕眼前的一切是梦境。 他却没想到,其实她比他更早发现他,踏入匹诺康尼之前,她就知道,会与他在这里相遇。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萱菱是因为他才会纵容愚者的那些行为。否则,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或物,她不会浪费一丝情感与目光。 这些道理,就连花火都看得出来,所以不知从第几次开始,花火便不再出现在她眼前。 第88章 下一个周本? 梦泡中那些遥远的记忆终于还是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空茫茫的宇宙中的身影,她独自在星际间穿梭,在她身前,漫天的流星自银河中划过,在她眼中留下痕迹,那些星球陨落的光芒如火焰映入她的眼眸。 开拓者似乎看到了那个悲伤的身影一步一步从过去走到现在,那些记忆最终都一齐化作了现在的她。 站在开拓者眼前,正望着她眼含笑意的她,萱菱。 开拓者不自觉吸了吸鼻子,恍然发觉脸颊已满是泪水。 萱菱怔愣了一秒,而后凑近她笑得不正经,“真哭了?” 她眼中的笑容很是柔和,不知为何,萱菱偶尔会有这么不真实的温柔,一定是错觉。 原本打算一直在他们面前保持神秘,没想到这么快就神秘不下去。 萱菱无奈笑笑说:“哪怕我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世间,却还是不能拥有和人类一样的体温,一样的心跳,对于人类的绝望,我也无法设身处地的感受。” “但我曾参与过无数战争,见过无数人类的生命消逝,在我看来,人类的一生转瞬即逝,所以我希望让这些人类短暂的人生能得以平静度过。” “借用星期日的一句话,假如人生来软弱,又该从哪位神明处寻得安宁?答案是,那个神明就是我。”萱菱微眯的双眼倏然睁开,殷红的眼尾上扬,语气中带着笃定。 毫无疑问,她有这个能力。 但开拓者似乎也和她一样,无法设身处地感受到所有人都绝望。 开拓者有些迟疑不定,“可是,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她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靠自己,她有力量获得自己想要的,可是她忽视了弱者的存在。 萱菱自嘲一笑,“这样真的是好事吗?对于经历了绝望又无法反抗命运的人,早就失去了一切,一个虚假的「充满希望的世界」不过是一丝慰藉而已。” “如果没有人愿意主动陷入美好的幻境,反倒证明世界的美好,我也会更加欣慰。”萱菱挑眉看她。 “还记得「太一之梦」吗?那时真正的我的确出现过,但放心吧,那是梦,我不会剥夺任何人都存在。他们可以随意清醒,随意入幻境。” “在这世间的人类,原本就各有各的不幸,每个人似乎都会有艰难的经历。错的不是你们,而是这个世界,所以我就为你们改变这个世界。”萱菱真诚地看向她,眼神清澈不带一丝蛊惑。 这些大道理「开拓」的命途行者们当然无法共情,他们认为不过是诡辩论罢了。 萱菱当然也不寄希望于几句话就能说服她,甚至于根本就不用说服她。只要她想这么做,就没有人能拦住她。 “如果你还是无法接受,想要对抗我的话,我可以给你机会叫上所有能叫的同伴。但我之所以只把你一个人叫来这里,是因为我想让你明白,我这么做的意义。”萱菱依旧语气轻松地和她调笑。 但开拓者毫不怀疑只要她说无法接受,萱菱就会立刻变脸将箭羽把她插成筛子,好在她的心态足够好。 “难道你就是下一个周本?”开拓者挠挠脑袋,一脸生无可恋。 如果她的一念之差导致萱菱变成了周本,那她们注定打不过去,以后还要不要开拓了…… 不过,或许景元,或许「巡猎」星神有办法呢? 不对!最好不要。 “周本?那是什么?”萱菱懵逼,难道她还是落后了? 开拓者没有回答。 她在想,星神都是一条路走到黑,星神的信念没有人能撼动,她亦然。 宇宙间有很多星神,「欢愉」「存护」「智识」,没有人能定他们的好与坏,但无理由剥夺无辜人类的意志与生命的一定是坏人,比如「毁灭」。 萱菱没有错,只是强大到他们不敢相信这能成真。 “反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信任我。毕竟在你们看来,也许我的力量比我的思想更靠谱。” “而且,我与人类之间,也早已产生了诸多联系。”萱菱望着她,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又像是隔着几千年的时光般深沉。 “萱菱。”开拓者突兀地唤了她一声,萱菱看向她时,她向她伸出了右手。 “我打不过你。”开拓者摇摇头遗憾地说,然后认真地笑起来,“但我想,丹恒,三月,姬子和杨叔也一定会赞同我的想法。” “谢谢你让我看到你的记忆,那是一份很特别的记忆。”开拓者的眼眶仍然微红着,眼角还有泪痕。 萱菱笑着向她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这片空间突然间光亮无比,然后消失…… 回到现在了,开拓者就像看了一部老电影,还没缓过神来,三月七在她身后大叫,“开拓者,快让开啊!” 开拓者睁眼,巨大的弓箭在萱菱手中硬生生像笔一样被她旋转了一圈,然后向她砸来——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阿基维利。 然而,冰弓绕过了她砸向「神主日」,多米尼克斯的躯体向后坠落,连带着星期日一同掉下匹诺康尼大剧院的舞台。 “好耶!果然只要有萱菱在,就一定能赢!萱菱一定是神。”三月七欢快地笑着,丹恒脸上胜利的喜悦化作了无语。 开拓者也笑了,她与萱菱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知更鸟也一同跳下,在空中拥抱了自己的哥哥。 匹诺康尼空寂的天幕下,一只大鸟的四羽划过天际,兄妹俩安全落地。 这一纪是2158纪,星历8098年。 在阿斯德纳星系,即使没有资产入住「白日梦」酒店的人们也获得了进入「希望」之梦的机会。一些人在现实中大杀四方,而一些人含笑入梦。 也许他们在不同的世界,但也都过着美好的生活。或许有一天,他们也能被现实唤醒,获得带有「希望」的爱,从而拥有面对现实的勇气,远离某个星神为他们编织的幻境。 那也是萱菱所希望的。 与此同时,白日梦酒店的现实中,蓝白发男子坐在桌案前,在此之前,黑天鹅为他带来了萱菱的记忆。 他在梦泡中看见了一切。 他在记忆中看到她的脸上曾一闪而过的失落,那是对不知生死的他所表现出来的,他看到她在火焰中,看到她晶莹的泪珠…… 他浑身颤抖,眼眶酸痛,泪水汹涌而出。 记忆结束后再想起她时,总是想起那一幕,她无论何时都那么光鲜亮丽,高高在上,她那副样子简直能骗过所有人。 希言长长呼出一口气,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都是颤抖着,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那时候他不懂,而萱菱一向不喜欢解释。现在,他渐渐懂了,但那或许根本不是对她的误解,对她的怨念也好,感激也罢,她其实没那么在乎。 他只是个普通人类,生来便学着去感受爱和恨,可惜他的爱和恨全都投入了一个不懂爱恨的人身上。 不过,那也够了。她的眼眸曾为他而亮,也许心脏也曾为他触动,那就够了。 第89章 强制爱 一片梦境……不对,好像不是。 开拓者脑袋昏昏沉沉的,总感觉耳边有谁在说话,又感觉像是在远处。 好熟悉的声音,三月……还有萱菱? “喂,景元?奔现的事要推迟几天,列车的大宝贝开拓者现在昏迷不醒呢。”萱菱的声音很是清晰,语气那么熟悉,就像在她面前。 “而且还有点事,公司的某个干部邀请我去度蜜月。”萱菱的声音持续输出。 “啊???”三月惊讶的声音突然凭空出现,“萱菱,你别乱用词好不好,将军会误会的。” 三月好像抢过了萱菱的手机对对面的景元解释道,“将军,你可千万别听萱菱跑火车,应该是公司找她有什么事吧。好歹我们和萱菱都是匹诺康尼的英雄了。” 电话中不知说了什么,萱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砂金……是这么说的。” “可恶的坏心眼公司干部,肯定是看你没有常识才哄骗你。”三月替萱菱不平道。 “什么?我没有常识?”萱菱很气愤。 她可是自认为对现代的文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梗也学了好多。 果然还是落后了。 开拓者笑了出来,却发现自己没笑出声音。 看来萱菱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不过还是难以想象平时怼天怼地的嚣张样子居然是这么慈悲圣洁的「希望」星神。 这不管是告诉谁都不会有人信的吧。 “好了,我们先把开拓者叫醒吧,她肯定只是睡的时间久了点,每次都这样的。”三月七说完后便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怎么回事?难道她没醒着吗? 开拓者开始急了,莫不是她已经进入了萱菱弄得「希望」的那啥幻境了吧? 但是,很快她醒来了。 她给两人开了门,哭丧着个脸,把萱菱拉到一边,“我刚才不会是掉进你那个幻境去了吧?” 萱菱的电话还没挂,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得出结论,“你这是睡大多了,哪有那么容易进去。” 因为开拓者还有牵挂,她舍不得现实中的萱菱,丹恒,三月七,列车长等等……所以,她不会进入那个幻境。 她眼底的阴霾转瞬即逝,欣慰地笑了笑。 三月猛地凑过来,一脸菜色说:“你们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将军都能听我不能听?” 萱菱才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通话时长,25:56,25:57…… “嗯?我什么也没听到。”电话那头景元嗓音懒散。 “没听到也挂了,办完事再找你。”萱菱说完耐心地等着景元叹息一声应下后才挂断。 三月七和开拓者对视一眼,都唉声叹气地异口同声道:“景元将军,你能不能强制爱啊……” 别让她在外面无意间祸害了别人了。 说完三月又反应过来了,无奈地说:“谁能强得过她呀。” 开拓者赞同地点头,“也对。” 强制爱…… “你们——以为我没看过小说吗?再造谣就把你们吃掉!”萱菱阴森森的语气自两人耳边响起。 开拓者和三月七立即吓得四散而逃。 毕竟,别人说的吃可能是夸张,萱菱说的就是字面意思,物理地吃了。 她是走到哪吃到哪的。 三月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家族」的晖长石号了,而萱菱要去找公司的人,开拓者却有些踌躇,她想去见一个人…… 「白日梦」酒店现实,酒店前台之外—— 「家族」并没有对外道出真相,只称被不名星核袭击,仍旧有来来往往地人不断进出。 酒店外的某栋建筑物下,开拓者一眼便认出这个熟悉的角落,不久前就是在这里,希言带她找到萱菱。 他却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着她们。 而现在,他也在那里,背对着她站在栏杆旁。 “几度东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男子穿着月牙白的仙舟长袍,腰带上刻着精美的花纹,蓝白的短发随微风轻轻晃动。 开拓者走近,发现他居然在吟诗。 她感叹道:“原来你也会吟诗作对。除了外貌和穿着外终于发现你有一点仙舟人的样子了。” 希言回过头来,脸色仍然苍白,带着淡淡的笑意,“是吗?其实过去的萱菱更喜欢吟诗作对。” 他们的对话总是三句话离不开萱菱,不过—— “萱菱喜欢吟诗作对?!看不出来……”开拓者想象着萱菱像说书的西衍先生那样摇头晃脑地说着之乎者也,就觉得荒诞。 “你当然看不出来,因为她现在正在学习现代文化。就像当初努力适应仙舟文化一样,没人知道她在夜里点着灯看了多少古书。” 怪不得,萱菱身上总有种过度冲浪又落后的美…… “不过,她不需要别人理解这些,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希言苦涩一笑,语气有些悲伤。 明明一千多年前就知道的事了,却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接受。 开拓者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他说得没错,唯一需要改正的一句话是,萱菱其实也需要别人的关心。 “你别这么丧气嘛,像说遗言一样。其实萱菱让来我告诉你,你现在这些伤并不致命,只是脆弱的肉体跟不上力量。” “从你被「希望」投下目光开始,你就注定了不会那么容易死去,这也许就是萱菱对你的情感吧,无声无息,却最热烈。” 开拓者煽情起来也是一把手,把出生以来不到一年的文化都用上了。 “你在她的过去,一定也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她其实也很高兴你还活着。” “无论她是你的上司也好,恩人也好,朋友也好,她都会对你那么好。”说着,开拓者眼眶又有些酸了。 那些记忆中破碎的狐狸一直在找寻着自己的「希望」,但其实,他的希望一直在身后看着他。 “放心吧,我不会去死的。对于失去了生的「希望」的人,萱菱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死,我也一样。” “但她知道我还有活着的「希望」,因为她还在。”希言的目光望着远方,这是第一次,开拓者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浓烈的怨气,而是平静。 他那凝望远方的眼神迷离而恍惚,仿佛在遥望那段久远的岁月,他一定是是想起了萱菱的好,无数的好。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回到假面愚者那里吗?还是回仙舟?萱菱肯定希望你回仙舟。”开拓者笃定地点头。 希言却轻嗤一声,表情有些嘲讽,“回仙舟?让我看着她和那位将军你侬我侬吗?” 开拓者有些尴尬,正想问他怎么知道的,身后便响起了萱菱充满怒气的声音。 “你有胆再说一遍?” 萱菱站在两人之外几步的距离,在别人面前她很少这么暴躁易怒,开拓者也有些退缩了。 希言却十分驾轻就熟,仿佛已经习惯与她对抗,眼神依旧坚定固执己见,继续阴阳怪气,“不是吗?你敢保证你们没有一点私情?” 这下开拓者总算明白了希言为什么被称为“脑袋最多的人”,就连她一根球棒打天下的“银河球棒侠”都不敢硬刚萱菱,希言果真是一条汉子。 萱菱怒意丝毫不减,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冰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大胆——看打!” 希言毫不退让,开拓者有些头大,果然这两人是没法友好相处的吗? 她赶紧拦住萱菱,“不能再打了!再打他就死了。” 萱菱停下动作,“什么叫不能再打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他了?” 呃,「太一之梦」里,还把他直接打死了…… 开拓者见萱菱控制住了,便夺过她的弓箭,给她顺毛。 “希言,来列车当无名客吧。姬子和三月一定很欢迎你的。”开拓者朝他眨眨眼,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至于瓦尔特和丹恒,似乎没怎么和希言接触过。 一个令使,帅哥,狐狸……buff叠满了,不抽不行——好像不对…… 希言顿了一下,眼神不自觉看向萱菱。 萱菱却头扭向另一边,轻哼一声说,“别看我,自己做决定。” 第90章 路边的小可爱不要捡 与几人告别后,萱菱踏上了去往砂金房间的途中。 最终,希言也没做出选择,究竟是回到假面愚者,还是去仙舟,又或者上列车。也许,在哪一个阵营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吧。 不过,萱菱不懂他。无论他怎么选择,萱菱都会支持他。不会让人欺负他,也没人能伤害他,仅此而已。 砂金这时打了电话过来,电话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场景似乎有点嘈杂,他的声音带着歉意说: “不好意思小姐,我现在临时发生了点意外,我们的约会稍微推后吧?解决了我就立刻去找你。” 然而,萱菱已经走到了砂金所在的楼层,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意外,但她没打算去管,准备折返回去。 “咔哒——” 走廊中一声开门声响起,萱菱停下了返回的脚步站定。 一个发色黑白相间,牛仔装扮的青年从砂金的房间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最起码称不上温和。萱菱站在原地,打量了他一会后,在他快要走近时收回了目光。 牛仔也很快注意到了她,不过只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便与她面对面擦肩而过。 “等等——” 牛仔原本已经走到她身后,却突然回头。 “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可爱那么眼熟呢?”牛仔倒回来仔细打量着她。 啊? 萱菱机械地愣在原地。 炸裂!比她更抽象的人出现了。 还是说,他太有礼貌了,对不认识的女性都是用这么亲切的称呼? 现代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看来她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学到了! “宝了个贝的,你别动,等我找找。” 对于他这些优美的语言,萱菱头一次发现自己竟在他面前如此词穷到失语。 只得歪着脑袋看他能找出什么宝贝来。 牛仔摸出了手机,翻翻找找,然后拿着手机上的某照片和她做对比,随之得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事实—— “原来你他宝贝的就是,最近悬赏金暴涨的——亚甸星汉尼拔?!”牛仔的声音震惊到无以复加。 萱菱瞪大眼睛,欲言又止,最终再次失语。 不行,还是忍不了。 “什么东西?”萱菱满脸一言难尽,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牛仔冷哼一声,抽出腰间别着的枪指着她,“吃人的东西。听说你在亚甸星吃了三四个人。虽然我最近的确是有些手头紧,但就算一分钱不给,作为巡海游侠,这活我也接下了。” 他貌似也难以置信,围着她转了一圈,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嘴里一直发出“啧啧”的声响,“一开始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人,没想到你这欠喵的小可爱倒是长得很会骗人。” 突然发现他的语言一点也不优美了…… 走廊的不远处传来人声,牛仔收回枪,自觉这里不是处理订单的地方,于是一把捂住萱菱的嘴巴,将她提溜到了酒店的某房间。 还没谁敢对她如此上下其手,哪怕是巡海游侠也不能留,萱菱起了杀心。 但同时也对如此正义的巡海游侠起了一丝兴趣,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杀她。 于是,萱菱没有反抗,被他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 “你为什么不反抗?难道我绑错人了?” 波提欧将她利索地绑起来,正准备塞住她的嘴时,她晃了晃脑袋拒绝了。他这时才意识到,一个传说中那么凶狠的恶人怎么可能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呢? 他又翻出那个网站,外貌特征一点也没错,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谁发布的悬赏令?”萱菱瞟了他一眼,依旧淡定地被绑着。 “谁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网站,朋友推荐的。反正不是公司发布的。”波提欧挠挠脑袋。 “都不知道是谁发布的就敢用,万一我是友军呢?”萱菱恨铁不成钢地问。 波提欧呵呵一笑,“我和汉尼拔可不会是友军,放心吧,九毫米一定送你去见「太一」。” ……什么宝贝话。 枪管已经又对准了她的脑门。 一听她就知道是「毁灭」搞的鬼,毕竟每个绝灭大君都有不同的处事风格,这种歪曲事实的操作也是可能的。 不过,他们可不敢放出被她吃掉的是什么人。如果知道是冥火大公,相信这宝贝牛仔会立刻夸她干得好。 “打吧,瞄准心脏或者脑门。在你的子弹用尽前,如果你杀不了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萱菱向他挑眉,邪魅一笑。 波提欧这会真怀疑她的身体是什么铜墙铁壁了,但看起来也不像啊,他甚至想掐一下。 转念一想,哪怕是他这副身体也可能会被子弹击穿,更何况是她这看起来就虚弱不堪的人身。 「巡猎」就该这样,对于敌人就该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虽然,她不是敌人。 两人之间沉默无声,冰冷的枪对准着她的脑袋。不知为何,波提欧的内心总有种念头阻止着他开枪。 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不该对她动手的感觉。 “不对,这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最终,他收回了枪。 就像她说的,最起码也该弄清楚到底是哪一方势力发布的。 “有什么不对的?吃人这事是能随便捏造的吗?无风不起浪。”萱菱不断怂恿着他,试探他的理智。 门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地敲门声。 “谁?”波提欧中气十足的声音朝门的方向一吼。 “应该是公司的人。”萱菱答道。 波提欧皱眉,“刚才穿得花里胡哨的公司干部答应不会找我麻烦,他这么快就反悔了?” 萱菱毫不在意地说:“你以为现在匹诺康尼只来了他一个干部吗?口渴了,给我倒杯水。” 波提欧下意识看她,还被自己紧紧绑在椅子上,但也不能随意将她放开,以免她真的是汉尼拔。 波提欧给她倒了一杯水,总感觉自己是找了个人来伺候,有种吃亏的感觉。 公司的人此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冲了进来。 萱菱的水还没喝完,差点呛到。 公司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不过看来这牛仔肯定做了什么更嚣张的事。 波提欧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门口就是一顿枪子儿,对面当然得回敬,他倒好,身手敏捷,在桌子间跳来跳去,他自己是没事,被绑在房间正中央的萱菱就惨了。 波提欧才想起这事,本来他已经打算跳窗走掉,因为「家族」的人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但他还是转身回来冒着危险打算替萱菱解开绳子。 “嘭嘭嘭——” 子弹射出枪口,波提欧离萱菱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子弹向萱菱的心脏射过来。 他放弃了替她解开绳子,身体已经下意识想要替她挡住。 但是风云变幻之间,少女却轻易地站了起来,身上绑着的绳子已经不复存在。 她轻轻伸手,接住了射向她的子弹,如此轻松。 速度极快的子弹带起了一阵风,在她接住子弹的同时,她的发丝也轻轻飘起。 波提欧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跳到嗓子眼的感觉了,看着她伸出手的动作还有些惊魂未定。 砂金在房间里发了很多消息给萱菱,波提欧离开后,他便询问萱菱在哪里,打算过来找她,却怎么也联系不了她,于是只得打电话。 紧张的气氛中响起了电话铃声,萱菱毫不犹豫按下接听键。 “喂,萱菱小姐,你现在在哪?你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萱菱看了看冲过来的公司职员,再看看波提欧,认真地说:“我被绑架了。” 说出这话的下一秒,她的五指轻轻一动,地下钻出一座小型冰山,将公司的人卡在中间。 第91章 来仙舟没你好果子吃 “我们现在也算是共患难的同胞了,说什么可爱话呢。” 牛仔一把将她抓住塞到自己身后,嘴里还骂骂咧咧。 冷静,这是个巡海游侠。 电话中的砂金貌似听出来了波提欧的声音,急切地说:“绑架你的是那个银甲牛仔吗?你把电话给他。” 萱菱有些不解,和波提欧对视一眼,然后对砂金说:“才刚从你房间出来,你就想他了?” 波提欧一脸嫌弃。 砂金无奈的声音传来,“小姐,这么紧急的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有办法让他放了你,并把你安安全全送到我的面前。” 砂金的话很是笃定,因为猜到她可能正在遭遇苦难,所以试图给她安全感。 她愣了一下,她当然相信砂金能做到,但砂金,好像又忘记她是谁了。 萱菱点点头,了然一笑说:“没事,不用。一个系统时之后见。” 说完,萱菱利落地挂掉电话。 情急之下,波提欧一拳将窗户打碎,萱菱在他要像拎小鸡一样将自己拎着走之前,挡住了他的手。 萱菱白皙的手臂“啪”地按下他坚硬如铁的臂膀,两个字,硬。 在波提欧惊讶的目光中,萱菱将他一把推下窗台,就这个报仇爽。 而后她也随之一起跃下。 不到一秒,两人消失在空中,窗外的空中升起雾色,星星点点的霜花降下。 公司的人呆愣地看着,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凭空消失了? 砂金很快便带着另一队人过来,看着混乱的现场,一脸地头疼。 没过多久,不为人知的角落中,他们已经来到了匹诺康尼以外,阿斯德纳星系的其他地方。 这里忆质充盈,是一片荒凉的土地,与流梦礁的天空一样的灰暗。 “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匹诺康尼吗?”牛仔中气十足的嗓音叫喊道。 此刻的牛仔说好听点是不羁轻狂,说难听点那叫一个凌乱,萱菱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鞋后跟还冒着烟,谁家好人用脚后跟打架啊。 “野蛮。”萱菱吐槽道。 波提欧整理了一下自己,爽朗地大笑一声,“他宝贝的,我这叫不拘小节。” 萱菱将手机放在他眼前,没好气地说:“看好了,我叫萱菱,仙舟人。你不是「巡猎」吗?针对我干啥?” 屏幕上是通讯录页面,丹恒,和列车组各成员。 波提欧瞳孔微缩,费力回忆着,半晌终于想起来“萱菱”这个名字在哪听过了,丹恒兄弟不就在他面前打过电话给她吗? 这么一说,他瞬间串联起来了,他好像听过很多次萱菱这个名字,在列车上时那名忆者和黄泉就提到过。这次拯救匹诺康尼,她也是大功臣之一。 “你怎么不早点说你的名字和身份?你看我哈哈哈,都怪没见过哈哈……”波提欧的话语声在她凉凉的瞥视下逐渐减小。 “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真的动手,你们「巡猎」……不对,「巡猎」都这么一根筋且单纯吗?”萱菱不住地叹气。 什么破垃圾网站,连她的名字都没写上去,或者只是他没注意看?而他也不弄清楚,枪就对准她了,难道他对谁都这样? “不是没开枪嘛,那叫啥……及时悬崖什么马了哈哈。” 波提欧略显尴尬的笑声充斥着这个安静的地方,自从知道她是仙舟人后,波提欧似乎就开始十分信任她,也不问是要去哪,就乖乖跟她走。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刚才一起共患难。 波提欧一再保证以后只用正统网站做买卖,但是悬赏之类的哪有什么正统网站,除非去接公司或者官方部门发布的悬赏。 也许是这个地方真有些熟悉,波提欧说起自己曾经也在这么个类似的地方扎营,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漫天的星星。 躺在帐篷中,喝着酒,欣赏着陌生的风景与熟悉的夜空。 波提欧不是什么都喜欢往肚子里咽的人,对于自己仇恨也没刻意隐瞒,于是他提及了自己的往事。 他的养父,捡来的养女,与公司的仇…… 悲伤的气氛正逐渐蔓延,波提欧叹口气,感慨地说:“我女儿要是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萱菱正上头,突然就裂开了。 我把你当同胞,你居然把我当女儿? 萱菱低声冷静地吐槽,“少他宝贝的吹牛,你才多大?你又知道我多大?” 波提欧迟疑了一下,确实,还真不敢瞎猜。 是仙舟人的话大概率是长生种,起码得好几百岁甚至更多,被她这长相骗了啊,在结合着她刚才这开挂似的时空传送,她不会—— “你不会,真的会吃人吧?” “不是人,是冥火大公。普通人又没惹我,闲着没事干我吃他们干嘛?”萱菱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不是吧?你的牙比我的还硬?”波提欧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还真吃啊…… 看起来是个软萌妹子,没想到真是汉尼拔。 “先回去吧,安心享受谐乐大典吧。公司和家族那边我会去处理。而你——”萱菱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他。 回去还有烂摊子呢。 一炷香之后—— “丹恒兄弟,你听我说,这他宝贝的真是个天大的误会,我一定要负荆请罪,对吧,仙舟上都是这样做的吧?你们列车组做见证人!” 丹恒板着脸,他倒是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毕竟同行时这牛仔解决问题的手段他也见识过,实在可以说是粗鲁。 在抬眸的瞬间他与萱菱的视线撞上,萱菱忍俊不禁的神色让他知道,她没有计较。 更何况,谁又能随随便便杀得了她呢? “……听萱菱的吧。” 萱菱疑惑道:“谁说让你负荆请罪了?” “有时间来仙舟玩吧——”萱菱露出友好的,化干戈为玉帛的笑容,然而脸色却在下一个瞬间骤然一变,“——没你好果子吃。” “哈哈,好,我会来的。”波提欧倒是爽快应下。他自然也知道萱菱没有计较。 开拓者不知从哪钻出来,好奇地问道:“方便透露一下萱菱的悬赏金是多少不?” “一百亿信用点。”波提欧老实回答。 开拓者忽然掏出随身携带的球棒,阴险的目光投向萱菱,笑道:“对不起了萱菱,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 “……” 第92章 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萱菱小姐,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几人在晖长石号上的某吧台聊得“正开心”,砂金突然出现了。 萱菱回过头,却发现砂金只是一个蓝色的虚影。 “你这是?”萱菱扫视了他一眼。 “哈哈,别担心。刚才不小心动到点骨头,可能要休息几天了。”砂金不以为意地说。 “哦~”萱菱挑眉,恍然大明白地点点头。 于是她瞬间明白了,刚才她让砂金不用管,等她一个系统时这件事,砂金显然是没听。 “……不是告诉你我没事吗?” “抱歉,还是有点担心。”砂金真挚地道歉,俊俏的面孔是令人信服的笑容。 砂金突然这么好说话,一副和她是八百年的好朋友似的样子令萱菱有些惊讶,不过也能理解,商人总是重利的,必有所图。 谁又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呢? 萱菱不在意他的心计或是利用,只要他真有那个本事。她一向不拒绝任何挑战。 砂金的话音刚落,立刻感觉到被两道毛骨悚然的视线视奸了…… 丹恒依旧木着脸低声问萱菱:“咳,你和公司的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开拓者又拿出了她的球棒,黑着脸嘀咕着不知什么,“居然和景元将军抢人,小孔雀,你完了,我的cp不拆不逆!” 砂金没听清开拓者在念啥,但从他们阴森森的视线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砂金笑出猫猫嘴,一脸“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真诚表情说:“虽然萱菱小姐为了和我约会不顾危险赶回来,但二位也不要嫉妒,大家都是朋友嘛。” “约会”二字成功使丹恒的脸也黑了一个度。 气氛有些沉重,波提欧却很迷惑,不明所以地挠挠头。 “好了好了,不要欺负砂金了。”萱菱将开拓者的球棒扒开,好不容易让她给收回去,却动不动又掏出来。 开拓者一脸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她,这明显就是绿茶行为啊,萱菱居然一点都感受不出来。 于是,视奸的视线轮到了萱菱。 “……” 看到这一幕,砂金目光有些触动,嘴角不禁漾开了笑容。 他蓦地想起来在克劳克影视乐园时,他用一次赢取的赌注压在能和她做朋友的条件上,但是—— 他一路艰难地走到了现在,靠的从来不是什么朋友,而是一场场令人紧张到冒冷汗的博弈。 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后,他明白了朋友的重要性,尤其是有价值的朋友。 可是,朋友,到底是什么? …… ……和她做朋友,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那是一种,表面上君子之交淡如水,却会被她暗暗关注的感觉。 “萱菱,咱还处吗?咱还是天下第一好吗?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开拓者哭丧着脸,语气沧桑,泪眼汪汪地看着萱菱。 又来…… 萱菱受不了地挡住她的脸,“喵了个咪的,再闹一球棒打得卡芙卡都认不出你。” 和卡芙卡有什么关系…… 众人首先想到的是这个,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前半句—— 气氛顿时沉默,三人一齐愣住,将犀利的目光投向波提欧,波提欧一脸无辜地东张西望。 砂金表情有些麻木,暗道,看来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总之砂金,刚才发生的事就拜托你处理了,包括你那什么大老板的事。”萱菱平静地安排道。 “那是自然。”砂金作为公司的高级干部,对于萱菱的编排却一脸荣幸地接下了。 “什么大老板的事?我能听吗?”开拓者凑过来,虽然是问句,却一副不说不行的样子。 丹恒将话听了进去,却没多问,开拓者正好问出了他想听的。 萱菱笑眯眯地说:“不能。” “……” “……”沉默的丹恒也被猝不及防一噎。 “我自己去问。”开拓者气哼哼走了。 开拓者走后,萱菱也抛下众人走了。 开拓者来到晖长石号的会客大堂后偶遇了托帕,也就知道了所谓的大老板指的是谁。 “翡翠女士带着战略投资部主管钻石的意思,打算邀请那位萱菱小姐加入公司,可惜萱菱小姐好像一直在拒绝翡翠小姐的会见呢。”托帕淡然向开拓者解释。 扑满账账到处蹦来蹦去,玩得很是开心。 开拓者沉思一会后,故作认真地看向托帕,“你看我怎么样?” 托帕来了一丝兴趣,“你这样我可就要当真了。” 她两指支起下巴说,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你是开玩笑,「开拓」的无名客向来都是坚定不移地探索宇宙。” “但萱菱小姐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据说她其实在仙舟的地衡司只不过是挂名,也就是说她现在是离职状态。考虑到她上一份工作的特殊性,公司也猜到也许会被她拒绝,没想到连会见都直接拒绝了。” 托帕哈哈地笑着,好似什么失败都不会让她紧张焦虑,也许这就是干部的松弛感吧。 开拓者又去晖长石号新开业的「慈玉典押」见了翡翠,这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萱菱的上一份工作……离职状态…… 公司连这个都调查出来了…… “所以,开拓者小姐,你知道为什么萱菱小姐会拒绝这一切吗?不仅是公司的邀请,就连「家族」的酬谢也拒绝了呢。” 典当行里,翡翠正优雅地站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 开拓者煞有介事地说:“萱菱是大人物,大人物肯定没那么容易见到。” 翡翠不禁失笑,“有趣。” 她在一个大人物面前说另一个大人物。 “但更重要的是萱菱不缺钱,已经有人包养她了。”开拓者郑重其事地点头。 除了神策府的将军外,现在应该又要多一个他们石心十人的砂金了。 开拓者没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什么不对,翡翠也不在意,只惋惜地笑笑,“那真是遗憾。” 此时,“大人物”萱菱在「稚子的梦」,地上是三个墓碑,而围栏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猎犬雕像。 「神秘」的虚构人物已经神秘的消失,而他带来的一切还在。 之后萱菱便将那只忆域迷因放回了阿斯德纳星系的忆域中,它将在那里继续它的生活,在失去了主人后。 忆质混沌的星球上,那只迷因的身影若隐若现,悲伤的嘶哑声越来越远,最终一点一点消失在她眼中。 第93章 没吃的话,吃我一拳 谐乐大典开幕在即,萱菱终究没能逃脱开拓者的魔爪,又被薅回晖长石号。 萱菱原本以为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开拓者即使天不怕地不怕,也终究会与她有点隔阂。 但没想到,这只小浣熊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更加粘着她了…… 萱菱从来没见过这样比她还没心没肺的人。但这也许就是自己下意识会选择告诉她真相的原因吧,因为自己内心也相信她。 三月七和开拓者分别一左一右挽住她。三月七摇晃着她的手,双眼放光地观赏着新鲜的一切,“哎,那边好像有一个有趣的小店,走,看看去。” 这时,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突然站到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位就是拯救了匹诺康尼的大功臣吧?我是「家族」传媒公司的一名员工,请问有没有时间和我来做一次专访呢?”墨镜男人笑得很是谄媚。 对于这种大街上拉人去采访的行为,三人都很不解,三月七委婉地拒绝了。 “想必你就是星穹列车的三月七小姐吧,而右边这位灰发小姐是开拓者小姐,至于中间的蓝发小姐,容我隆重介绍——” “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 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萱菱截胡。 开拓者暗暗抓住她,低声说:“你要临阵脱逃吗?” 萱菱眼神坚定,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说:“我可不能轻易暴露,我的仇家很多的。” 萱菱轻松走人了,剩下两人在那和墨镜男周旋。 “唉?萱菱小姐,你别走啊,我们有专业的记者团队——” 萱菱找了个角落看着开拓者和三月七与那人不停周旋,情不自禁就想笑。 她站在甲板边上,转过身时才发现这是在飞船边了,而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空旷无垠的天幕,晶莹的银河。 在她左边几步的位置,红色长发的骑士背对着她在欣赏着风景,站得笔直,背影绝美如一团热情的火焰。 萱菱默默走到他身旁,红发骑士立刻注意到她,扭头时银枝的眸中带着点点亮光,见到是她时更加亮了起来。 “原来是萱菱……小姑娘,好久不见,听说你这次的表现非常完美亮眼,我相信不仅是伊德利拉,无数目光都会为你驻足。”银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将右手附于胸前,向她行了个绅士礼。 然后,他突然抬眸,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从身后不知哪里掏出来一支鲜艳的红玫瑰,单膝下跪献给她。 瞬间,那台聚光灯又到了她头顶,还伴随着纷纷落下的玫瑰花雨。 银枝想起来上次分别时他说过的话,他答应过,下一次见面时仍然会为她献上玫瑰。 “谢谢。”萱菱轻轻勾起嘴角,眉眼温柔,接过了玫瑰,并不多言。 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俊男美女的身影吸引得人们频频驻足观赏。俊美青年深深看着少女,绝色少女“娇羞”地拿着玫瑰,真是好一幅浪漫的画面。 “银枝,那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她仍旧凝视着远方,语气和缓。 银枝有一丝茫然,她说的话他当然都记得,还能给她背出来,但她说的究竟是哪一句呢? “看来你忘记了,我让丹恒告诉你的。不过没关系,不说这个了。”萱菱很是宽容有耐心。 “对了,你吃了吗?”萱菱状似随意地问。 银枝又茫然了,这话题也跳得太快了吧。 正当银枝要老实回答“没吃”的时候,看到萱菱笑眯眯地将纤细修长的手指握成了拳头,又将笑脸面向他,“没吃的话,吃我一拳——” 银枝睁大了双眼,就这么看着她拳头挥了过来,来不及躲避。 美好画面瞬间破裂—— 在这危机关头,银枝终于想起来也许萱菱指的是哪句话。 当他与丹恒安顿好萱菱,他去到列车外对战巨型真蛰虫时,列车冲出了巨虫的胃,一块剔透的冰床出现在他脚下,将他带回了列车。 他醒来时,不苟言笑的丹恒对他说,“萱菱让我告诉你,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居然敢质疑她?还阻止她,简直大胆。 银枝不在乎自己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他只是在想,没想到萱菱居然如此言行一致,他在内心认可了萱菱说到做到的决心! 这坚定的思想简直与他追寻纯美的信念无异,多么纯美! 在离银枝的脸仅剩两公分的时候,萱菱的拳头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 银枝的发丝被这股快速的力道带起一丝微风吹了起来。 开拓者阻止了萱菱,把离死亡最近的银枝救下了。 “别给他毁容了,可惜了这好看的脸。”开拓者惋惜地说。 萱菱无语,“怎么哪都有你?” 开拓者狡黠一笑,将目光投向不远处还在周旋的三月七。三月七内心对这两个不讲义气的人已经看透。 银枝感激地看向开拓者,坚定得像要入党一样,“挚友!你的——” “先停下,你不口渴吗?我刚才和那个墨镜聊了几句口都干了。” “歌颂你与纯美如此匹配的见义勇为,怎么能因为口渴而停滞不前。”银枝的嗓音依旧洪亮,语气如同在演讲。 “祝你在谐乐大典玩得开心。”开拓者无奈摇摇头,说不过他。 “你们也是!” “期待下次见面。”萱菱向他挥手。 这下即使是笑容无懈可击的银枝也带了一丝惊吓。 两人来到船首,这时幽怨如鬼的三月七已经回来了,但是鸡贼的萱菱已经提前在那家新奇的店铺买了纪念品送给三月七,成功熄灭她的怒火。 越来越多的宾客集结,此时萱菱却对她们说,“我对谐乐大典没兴趣,我还是去关心一下伤员砂金吧。” 开拓者惊讶,“连谐乐大典都不参加,难不成你要回仙舟了?” “快了,再处理完一件事就走了。” 萱菱没有多说便走了,唯有开拓者开始了沉思。 三月七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萱菱本来就不按套路出牌。连「家族」的酬谢都拒绝了,那么不参加谐乐大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很想和她一起玩。 三月七举起手中萱菱送的一堆纪念品,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你吗?开拓者,头上戴着垃圾桶的你。” 包装上写着:这是星穹列车的第一杀手,你敢与她对视吗? “哈哈哈哈哈!” 第94章 你的菱来了! 白日梦酒店,天空越来越暗,甚至隐隐透着红光。晖长石号上的谐乐大典却欢乐不停。 萱菱看了一眼天空,轻哼一声,转身进了电梯。 砂金的房间在一个幸运的楼层,房间号同样也是个幸运的数字。 萱菱没有提前告诉他,便自顾自前来,楼道中空无一人,十分寂静。 贵宾休息区的人们安静地坐着,沉默不语,就像陷入了幻境。 “砰砰——” “稍等。” 砂金打开了门,萱菱冲他笑笑。 “好点了吗?” 砂金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萱菱小姐,快进来。” “那位令使有些用力过猛,恐怕要多休息几天了。不过,基本运动还是可以的。”砂金对她眨眨眼。 萱菱接收不到他的信号,一脸懵逼地思考什么叫基本运动。 “我不信,你这小身子板还是快躺着吧。不然外面要是打起来就要误伤你了。”萱菱对砂金的身体状况表示否定。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是一副小身子板呢? “那,我证明给你看?”砂金没穿外套,只穿着那件孔雀蓝的衬衫,领口开着。 萱菱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身疑惑地看着砂金慢慢靠近自己。 怎么证明?难不成他要现场来几个俯卧撑? 萱菱喝了一口水后便将杯子放下,杯子噔一声接触到桌面时,她收回的手却突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手掌中。 她的重心有点不稳,仅几秒的时间,萱菱再抬眸时,砂金将她困在墙之间 ,一只手将她的手束缚在头顶,正以壁咚的姿势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她。 刑啊,好得很。 要不是萱菱没对他抱有戒心,他早就在触碰到她的那一秒就被冻成冰碴子。 明明知道她危险,还真是敢赌。 “看吧,我的动作还算流畅吧?”砂金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衫沾染到萱菱身上,尾音也十分勾人。 气氛顷刻暧昧起来,砂金的喘息声有些急迫,湿热的气息打在萱菱的脸上,看萱菱的眼神也越来越缠绵悱恻。 “放开我。” 然而,萱菱清冷的声音如一道凉风吹散了这升温的气氛,她的眼底尽是清醒,没有一点旖旎。 下一秒,两人的位置变换,这一次的速度更是快到根本看不清。 砂金已经变作被束缚的角色,萱菱却只用了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 砂金漫不经心地被她掐着,甚至将一只手覆在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上,萱菱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动作。 “萱菱小姐,你的力道好轻,有点痒呢,再用点力吧?”砂金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疯了疯了,这是一个疯子。 但是很巧,萱菱也是。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眼前划过猩红的场面。 “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身体倒是没问题。” 但是,萱菱放开了他。并像医生一样给他描述他的症状。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动手的。”砂金的脖子依旧光滑,没被掐出任何印记,萱菱从来没有用力。 “下次就不一定了。”萱菱牢牢盯着他。 砂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容置疑的姿态,他更加确定,能像刚才那样接近她的人,的确不多,少得可怜。他也是,险些命悬一线。 “抱歉,真的只是想跟你证明我没事。到这边来吧,我给你买了礼物。”砂金招呼着她来到窗台边。 靠近入梦池的地方,绵延到窗边,堆放着靠墙的一地精致纸箱,目测不下二十个。 萱菱的嘴微微张大,这小子是去搞批发吧。 砂金貌似很满意她的表情,笑意更甚,满心期待地开口道:“都是送给你的。” 晖长石号周边的天空越来越暗,如同黑夜,但谐乐大典完美落幕。 大英雄开拓者此时已经离开晖长石号,继续开始她的每日任务,四处探索地图。 在搜索落下的宝箱,哦不,战利品时,开拓者在克劳克影视乐园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哈怒兄弟挖洞合影立牌。 一共有四个高低不一的洞,可以喊四个朋友,让他们的脸对准洞,然后拍照留念。 开拓者思考了一会,她的朋友可多了,根本不是事。 第一个洞,是最高的,符合要求她喊来了景元将军。 一眨眼,景元真的出现了。 “还是第一次背着青镞来这么远的地方偷闲,罢了,相信她能处理好工作。萱菱在匹诺康尼怎么样?”景元一如既往地亲切温暖。 见景元这么轻易地就出现,开拓者突然兴奋起来,他迅速将另外几个洞符合的人也请了过来,依次是丹恒和白露。 只剩最后一个洞时,开拓者阴险地笑笑,“将军,你既然那么关心萱菱,那么我让她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你的菱来了!” “嗯?” 镜头一转,萱菱和景元在大眼瞪小眼。 “景元,你怎么在这里?”萱菱一脸错愕,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动地出现,看到的居然是景元。 景元的瞳孔微缩,显然也很惊讶。 开拓者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山人自有妙计。” “来,跟我一起说,茄子——” 画面定格。 开拓者满意一笑,偶尔这样聚聚也不错。但是白露还是得赶紧送回去,免得她野起来一会跑不见了。 开拓者告别了两人,转头时,见景元和萱菱正面对面聊天。 她决心先不打扰,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景元一手握住萱菱的手,另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阿菱,我在罗浮等你,早点回来。” 开拓者心都跳到来嗓子眼了,这两人什么时候又背着她发展到这一步了,简直就像「太一之梦」一样。 不过,好甜! 萱菱在景元面前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乖巧地点头。 景元走后,开拓者走到萱菱身后,贱兮兮地说:“别看了,人都没影了。” 萱菱抬眸看她,眸中却没有如她所想的浓情蜜意,而是一脸的理智,甚至有些僵硬。 开拓者总觉得她怪怪的,但是也说不出来。 考虑到萱菱的星神之体,寿命更是长到没边,开拓者也不是一个无脑磕cp的人,她比这两人更操心他们的未来。 于是认真地问萱菱,“我说,对于你和景元将军以后的关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萱菱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开拓者气急,“别装傻,你看那么多小说白看了吗?我不信你看不出景元将军对你的心意。” 萱菱这才明白,了然地点点头,“你说这个啊。我挺喜欢他的,但他也只不过是个脆弱的人类而已。” 听完后半句,开拓者刚呲着的大牙收了回去。 “如果我打算体验人类的情感生活,他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尝试过之后,他就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萱菱真心实意地阐述道。 “你不是萱菱!”开拓者的眼神越来越不可置信,下意识就吐出一句话。 可是,「太一之梦」已经结束了,只要萱菱还在,星期日不可能东山再起。 明明这就是现实,可她还是不敢相信,萱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又或许,这本来就是她的真心话。因为她与景元之间,一直都是她们在磕,一直都是他们当了真,从来没有听过萱菱的看法与意见。 或许,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呢? 毕竟,她一直都不是普通的人类,也许与她们的情谊也是,说断就断了。 开拓者心情没由来的沮丧,就像有什么一直堵在心口。 她要难过地回列车了。 第95章 你是不是暗恋我 与此同时,萱菱注意到外面的天空愈发灰蒙蒙的,就像是无数小点聚集在一起挡住了光芒,整个匹诺康尼被这种压抑的氛围包裹得严严实实。 整个世界倾吐着烦闷,流淌着潮湿,黏腻,就像被滚烫的唾液包裹。 而砂金还在替她一个个地拆包裹,一件件精美的礼物陈列在桌上,萱菱试了又试,最终挑了几样带走。 “剩下的你自己用吧。你的心可真大,这个时候了还心无旁骛。”萱菱将一颗项链握在手中高高举起,与外面昏暗的光线做对比,项链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 “哈哈,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我可是伤员啊,而且不是有你保护我吗?”砂金捂住了胸口,一脸地虚弱。 嘁,这个时候又觉得自己虚了。 萱菱拉开窗户,房间内与外面是两个极大的反差,外面哪怕是一丝空气都已经融进了「繁育」之中,她能感受到那种无意识繁衍的生物的「怒躁」,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整片天空…… 这是一场悄然无声渗透的袭击。 “我想回仙舟了,现在。”萱菱垂眸淡淡地说道,她的语气没有情感起伏,就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翅膀地振鸣声,难听的喑哑地叫声充斥着这个地方,她却如此平静。 因为她的兴趣到此为止。 外面的人类都暂时陷入她的幻境,不会受到那些生物的伤害。 只要时机到了,某些能人异士就会清醒过来,然后再次揭竿而起,拯救所有人。 “当然可以。”砂金停止了摆弄那堆东西,转过身来笑着看她。 “为什么?” 最起码,这一刻,只有她能扭转这个局面。 但也说不定呢,可能真的有从始至终没受那些烦人的虫子影响,正竭尽全力拯救所有人的人。 比如,「虚无」令使黄泉,不能入梦的格拉默铁骑,可能还有某个令使希言。 不过那家伙会那么善良吗?不知道。 “无论你选择什么,你的选择永远是正确的。如果你留下,那就已经是善举,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法改变你的正义。”砂金的眼神很是温柔。 是啊,就像她当初选择接下仙舟联盟这一烂摊子,她也始终未能改变许多人悲惨的命运,但谁能说她就做得不好呢? 因为,当她决定将自己视作仙舟的一份子时,她所做出的任何努力都曾朝着一个目标前进。 现在,即使她放弃了他们,也无法抹消她曾经的付出。 毕竟,没有人会知道——她曾那么真心地希望,那些无辜的民众们,艰苦的将士们,能得到和平安定。 虽然两人的对话没有透露出一丝明确的指代,但萱菱知道,砂金是这个意思。 只是,她当然不是个正义的人。 不过—— “我知道了。我就再自愿一次吧。” 克劳克影视乐园,开拓者有些恍惚,总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与现实很割裂。 难道她又掉进萱菱的幻境了?不对,不是又,上次没掉进去…… 开拓者扶额,不,这不是重点。 突然,她在包里摸到了一个鼓鼓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精致的红色——炸弹。 是了,是花火给她的,让她在合适的机会按下它,然后一切都会被炸上天。 那,自己岂不是也会被炸上天? 最后,她瞧瞧眼前的萱菱,还是问出了一句话,“萱菱,我们是天下第一好吗?” 说完,她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萱菱,期待地看着她。 萱菱一笑,郑重点头说:“当然是。” 开拓者微微勾起嘴角,真是太遗憾了,还以为又磕到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萱菱啊。 因为真正的萱菱绝对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 对于感情这方面,她一向口是心非又带着些很难被人发现的别扭,所以总会在她这么说的时候气急败坏,或者转移话题,又或者骂她神经。 “嘭!” 开拓者惋惜地按下炸弹。 但下一秒,她发现一点也不痛,居然没炸到自己。听这声音还以为自己已经被炸成几大块了呢。 她睁开眼睛,场景却变了,不在克劳克影视乐园,她居然在晖长石号。 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刚捡的宝箱也是假的?不要啊。 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眼睛骤然睁大。 “萱菱?” 眼前已不是刚才那个虚假的萱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形状熟悉的,个头巨大的目露红光的真蛰虫,嘴里发出咿呀地怪异叫声。 她感到心里一阵恶寒,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为什么这虫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说,你把这虫认成了我?!” 在这匪夷所思的紧张气氛下,一道清丽的声音拯救了她。 少女慵懒从容的神色有些无奈。 开拓者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注意到,在萱菱身后,漫天的火红如霞光,密密麻麻的身影扑腾而来。 大大小小,种类不一,笼罩着匹诺康尼的天空,人们已经如行尸走肉般陷入幻觉。 耳边充斥着模糊的叫声,咀嚼声,吞咽声,黏腻的蠕动声,连读的滋滋声,所有的感觉与声响全部放大。 这里,已经成为人间炼狱。 “为什么?萱菱,为什么这里会也有寰宇蝗灾?”开拓者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黑塔那里测模拟宇宙就算了,还要测寰宇蝗灾。现在好了,实战演练了。 “吾命休矣……”开拓者闭眼向后倒去。 萱菱没去接她,总得让这孩子发现这真的是现实。 况且看开拓者的样子也没觉得是多大事,估计是因为她在吧。 不过这人本来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开玩笑。 开拓者被一个少女接住了。 “别放弃,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少女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她。 开拓者一秒睁眼,只见流萤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却有一丝悲伤。 “啧,密集恐惧症犯了,想自杀。” 又一个声音响起,开拓者与萱菱一齐回头与他对视。 希言的白衣如雪,在这红与黑交织的昏暗氛围下,尤为亮眼。 在他身后,黄泉与银枝接踵而来。 “各位,让我一起践行「纯美」的意志,将这些丑陋之物扼杀于美丽的星球上。” 开拓者兴奋起来,“早说有这么多人,害我紧张了两秒。” 一秒是按下炸弹时,一秒是看到萱菱变成真蛰虫时。 战斗,即将开始。 开拓者拿出帽子,然后又换成球棒,又换回帽子,似乎在纠结要用哪个。 “话说,萱菱,为什么我两次陷入梦境或是幻觉都是和你有关的呢?你是不是暗恋我?”开拓者决心先不纠结用帽子还是球棒,还是先恶心一下萱菱,当做给自己打气了。 果然,萱菱猝不及防被她噎住了,没好气地说,“错了。因为我是你的贵人,不然你怎么能那么快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倒是也有道理。但是又是为什么,在她的幻觉中,萱菱和景元总是那么亲密,而梦境几乎与现实又是相反的。 难道,他们注定不可能吗? 第96章 四千多岁正是闯的年纪 几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站做一排,眼神坚定,握紧了武器。 开拓者咬紧牙关,“萱菱,你等着,我切换一下命途辅助你。我看看,就同谐吧。” 她戴上了帽子。 萱菱向后退的脚步一顿,眼神中充满不解,“啊?切换命途,你小子开挂?” 开拓者狡黠一笑,而后看到萱菱已经后退到他们身后,脸色一变,“你不上吗?你可是我们的主c啊。” 站在最前方的几人已经被这源源不断在繁育将空间挤得密不透风又黏腻的虫弄得头大。 流萤已经变身开始了战斗,银枝紧随其后。 “主c?原来你也玩——玩你个头。快上吧,我来辅助,机会要留给年轻人。” 萱菱有些心虚,她害怕一不小心杀疯了会控制不住把匹诺康尼也给炸了。 “别啊,四千多岁正是闯的年纪,你不上我有些没底气啊。”开拓者可怜兮兮地说。 萱菱嘿嘿笑着将她一把推上前去,她身后的巨大透明弓箭也逐渐显现其形。 她的态度很快就认真起来,用郑重其事地语气说: “不要有所顾忌。就算没有我,公司的舰队就在匹诺康尼之外。列车组其他人很快就会清醒,涌入的巡海游侠也是。” “这里还有一个「虚无」令使,一个「希望」令使,一个以肉身硬撕巨真蛰虫的纯美骑士,还有专业打虫的格拉默铁骑……” 怎么越说越不正经。 正在作战的萨姆和银枝都愣了一下。 “没有繁育星神的虫灾,不过是——谐乐大典的余兴节目罢了。” 最后这一句如同定心丸一般令在场所有人都安心下来。 但她没有说,这里还有一个曾经在某星球上把虫子当烟花炸的「希望」星神。 虽然萱菱是在对开拓者说,但又仿佛是在对所有人说,所有人都听了进去。 的确,他们都能猜到。匹诺康尼在历史上受到过虫群的影响。 如果再了解一些的人会知道,在匹诺康尼的历史中,一个伟大的战士,铁尔南,他曾与灯蛾家系在拓荒前线遭遇这些虫群,全军覆没。 这些虫没有人类的智商,却有可怖的繁殖能力。 它们没有周密的侵袭计划,只能靠着无尽的数量无脑地扑上来。 所以,对付他们的办法,只有握紧手中的武器,让他们,有来无回。 想起这些,黄泉握紧剑鞘,却有些踌躇。 于是她听到身后的冰蓝发少女说,“放心拔剑吧,黄泉小姐。我会让除了虫以外的任何东西不受「虚无」的影响,相信我。” “现在,小星星,开始你们的节目吧。” 她的语气如同军令如山的领导者,令所有人不得不信服。 萱菱慢慢将箭羽搭上弓箭,她站在船头,发丝随着狂乱的风飞舞着。 她轻勾嘴角,箭矢以极速而冲出弓箭,如石破天惊,激起剧烈的气旋。 箭矢在他们的余光中划过一道鲜亮的痕迹,将正前方空中里三层外三层的真蛰虫尽数除尽,真蛰虫尸体成为残渣,散落下来,渐渐消失。 火红的星光噼啪作响,如同灿烂的烟花。 开拓者回过头时,看见萱菱站在他们身后的甲板上,身影小小的,全身却笼罩着冰蓝色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船舱内也有如她身上一般星星点点的光芒,那些人的身上也是如此。 她的心头一跳,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那些人如陷入幻觉般一动不动,并不是受真蛰虫的影响,而是萱菱。 所以才没有任何人受伤,她保护了所有普通人。 萱菱,果然还是口是心非。 “小言子,身后!”萱菱兀地惊呼出声。 希言瞳孔放大了些许,没有回头,长枪便将身后的巨真蛰虫捅了个穿。 开拓者正在辅助流萤,听这话突然开了个小差,看向希言,他虽然仍在认真战斗,但神色有些不自然。 “噗——”血很厚的希言又吐血了,这把旁边的银枝和黄泉惊了一下。 “我没事,正常反应。”希言淡定地擦掉嘴角的血。 萱菱不怀好意地笑笑。 希言冷笑一声对萱菱说:“几千年了,你对人类还是那么见外。和我们并肩作战就那么拉低你的身份吗?” 希言这话隔着远远的距离萱菱还是听到了,她思考了一下,发现果真如此。 与别人一起的时候,要么她不出手,要么就不给别人出手的机会。 但她自认为,在希言没看见的地方,她也曾与人类并肩作战过……吧。 几人话音方落,四处震声连响,就连天空也跟着晃动,一道大范围的阴森红光乍现,如同一张血盆大口。 “不好!” 开拓者看向流萤,却在这瞬间,天空如同被撕开一道口似的,在那裂口中间,是无尽的黑暗。 那道裂口将流萤瞬间吞没了进去。 “糟了,那是一只比现场任何一只真蛰虫更为巨大的存在。流萤小姐……”黄泉握紧了刀,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呼——” 一柄沾染着蓝火的长剑穿过层层阻碍,刺进了刚才流萤消失的位置,一瞬间,整片天空被蓝色的火焰点燃,火光冲天。 那柄剑与已经变回少女的流萤自天幕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落下。 开拓者急忙接住她。 她将流萤带到萱菱面前,那柄剑也回到萱菱手中。 虽然被吞入巨真蛰虫胃中不久就被救出来,但想来那虫的体内环境很是恶劣,流萤被影响不小。 她的呼吸微弱,就如同奄奄一息的濒死者,但萱菱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脏还有生命力,她会恢复的。 萱菱知道流萤的剧本,也知道这是剧本中无可违抗的“死亡”,就像她也是一样,总是无法避免战斗,也总是无法避免在激烈的战斗中失去理智。 这次,看来,也是一样。 萱菱捂住了左眼,那里如被滚烫的火焰灼烧。 这双眼睛,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身体机能退化严重,她原本是不想加入这场战斗的…… 毕竟,伤势越重,就越容易失控。最后只能—— 萱菱站起身来,开拓者只与她对视了一眼,只一眼,她便看到了那猩红的眼眸。 她一步一步踏向空中,每踏一步,脚下蓝色的火焰就叫嚣着蔓延至更大的范围,如同踩着火轮,脚下的火焰滋滋叫着。 “愿,八寒之「真火」灼尽汝之罪孽,令汝再获希望与新生——” 萱菱站在空中,声音极低,话音落下后,她的手轻轻一挥—— 原本阴暗的天空中蓝光爆闪,众人顿时眼花缭乱。天空大亮起来,但却不似白天,而是妖冶的蓝光。 整片天空,燃了起来。大片的天空直接就化为了火海。 耀眼的蓝光跳动着,整个世界只剩下虫子诡异而惨烈的叫声,叫声错杂,一重一重。 真蛰虫消失后产生的灿烂烟火在蓝色的天幕下不间断地燃放着,缤纷坠落。 众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明白了一件事,战斗要结束了。 但火势不断蔓延,蔓延,直至这艘在萱菱的极力维持下,却仍旧在优秀的命途行者们的战斗下已然破败不堪的晖长石号也被点燃…… 希言意识到了不对,他朝萱菱大喊,“停下!萱菱,已经够了!” 正在照看流萤的开拓者的内心也漏了一拍,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萱菱!你听到了吗?!” 没有回应,萱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为什么?! 第97章 你哪有财产 摇曳的蓝色火光中,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然后一点一点被融化殆尽。 场面沉寂下来,萱菱原本在空中的身影消失了。 但众人注意到,火势已经渐小。 她的真火只烧掉了所有真蛰虫,残渣消失后,真火熄灭的地方没有任何残留物。 除了甲板上的些许痕迹,晖长石号光辉依旧。甚至那些痕迹如同活化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 布满蓝色火焰的天幕一点点化开,露出原本的色彩,却仍不见少女的身影。 “萱菱……”开拓者的声音有些颤抖。 消失了,她也被自己的真火烧烬了…… “她没死。”希言的语气很冷静,脸色却并不好看,更加苍白无力,感觉又要吐血了,像是伤得不轻。 不过他受伤和没受伤都是那个样。 天空中,一个小小的影子如晶莹的星星正降落下来,越来越近。 等到那个影子逐渐靠近后,盯着空中的人们才发现,那是人影。 “等等,那是——” 黄泉首先注意到了,原本萱菱自空中消失,他们就时刻注意着天空。 但是降落的速度太快,没想到萱菱竟是毫无意识地下坠。 几乎只是恍惚之间,不朽苍龙在空中腾跃,它的到来便随着狂风骤雨。 龙的身影如梦如幻,顷刻俯冲而下,犹如江河翻涌。 降落到地面时,化而为人。青色龙角的青年人怀中抱着蓝衣少女,紧闭着双目,身体如冰透明剔透。 “丹恒——”开拓者激动地声音响起。 萱菱能救所有人,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救她。 开拓者扶起已经转醒的流萤,列车组众人与知更鸟已经清醒过来,所有人逐渐从幻境中清醒。 普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家族」却知道,虫群的特点他们再熟悉不过。 那场盛大又惊艳的烟火已经落幕,为谐乐大典拉开序幕,一切的危机已经结束。 少女悠悠转醒,丹恒松了口气。尽管抱着她的腰的手,以及触碰到她的身体,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他仍欣慰地笑了。 萱菱渐渐清醒,身体也转为实体,她想要努力站立,另一只来自希言的手也适时过来扶住她。于是他的手臂也沾染上雾气。 “景元呢?” 身旁的两个男人霎时愣住了,均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但不知为何,在她的眼神中,仿佛眼前的其他事物都很陌生,只有这两人是熟悉的。 “将军在罗浮。”丹恒有些不忍,却还是坚定地这么说出口。 果然,少女僵在了原地,她的目光牢牢盯着丹恒,他的龙角,他的衣着,他的表情…… 突然,她苦涩一笑。 她好像终于恢复过来了。 她永远不会让自己沦为一个没有意识没有理智,只会释放力量的疯兽。 所以哪怕别人眼中她无法抑制疯狂的时候,如果到最后都没有人能拦住她的话,她总有最坏的阻止自己的办法。 这一次,不再是岚出现。 这一次,没有人能阻止她。 而她也在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就力竭,所以她的记忆发生了错乱,停留在了过去的某一年。 但是丹恒的一句话却一瞬间令她恢复过来。 那是过去啊。 刚问出口的时候,她的心中原本已经猜到他的回答,无非是“那小子在追着应星给他造武器呢”,又或是“那小子正被镜流严厉地教导呢”。 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她早该注意到了。 因为,过去的她不会动不动就找景元。 对于她来说,那时的景元是冉冉升起的太阳,而她早已躲在了凉处。 但是,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为什么现在她就会动不动找景元呢? 和过去又有哪里不一样? 没有人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开拓者慢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触碰萱菱,她身上的雾气顷刻散开,连同希言与丹恒身上的冰也融化了。 “萱菱,你还好吗?”她轻轻地问。 「家族」对现场做了安排,公司与其他阵营的人没有轻举妄动。 黄泉默默离去,流萤也悄然消失。 开拓者总害怕她会突然开口问“你是谁”,她只活了那么短的时间,奇怪的人见多了,她自己也很奇怪,但像萱菱这么奇怪的人还从没有见过。 总感觉她忽近忽远,看似对宇宙间的一切都不在意,有时却又觉得她对一切都用情至深。 萱菱与她对视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内心越来越凉,终于,萱菱调侃地说: “我已经不行了,我的财产就拜托你了。” 那一刹那,开拓者眼眶突然一酸,但却控制不住笑了出来,她紧抿着唇,克制自己悲伤。 “清醒点,你是个死穷鬼,哪有财产?” 她们一齐笑了出来。 “谢谢你,丹恒。”再次呼唤这个名字时,她是多么真诚。 她的侧脸闪耀在身后的微光中,就连脸的轮廓也与冰蓝的发丝一般发着光,不知为何,却透着淡淡的忧伤。 “我们走,小言子。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早就猜到了,「家族」的感谢与酬劳,之后对这件事的报道和安排,与公司的争斗与归属,她都不会管。 向来都是这样。 “嗯。”希言重重点头。 刚刚在萱菱那短暂的梦中,是很久以前的弯月如钩的那些夜晚。月光下,是仙舟云骑扎的一座座营帐。 自从再次被岚再次哄骗回到仙舟后,她便很少去前线,而是在后方部署。 仙舟有很多青年人才,锋芒毕露,她也乐意培养。 在后世声名鹊起的云上五骁中,起初,她最先认识的是镜流,然后是丹枫,都是因为公务。 再是白珩,应星,最后是景元。 在那些断壁残垣,如废墟的荒漠中,就连顽强的植物也很难冒出枝丫。 在她的营帐后面的枯土上,开了一丛花瓣鲜艳的花朵,在这连天空都时常是色彩灰暗的地方独树一帜。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萱菱站在花前抬头一看,是自第一次见面后,只过了两年个子又拔高的景元。 明明还未到二字开头的年纪,却已经高大帅气,但眉眼却又意气风发,稚气未脱。 她心中那些锋芒毕露的青年人才们,景元一定占首位。 “殿下,已与玉阙取得联系,明日便可出发。”少年人的表情很柔和,发丝蓬松,语气却很认真。似乎一切交给他都不用操心。 萱菱点头,却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 “景元,这是你第一次与我并肩作战吧?” 景元一惊,然后扬起笑容,“是,承蒙殿下厚爱。” 景元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记得,毕竟他们只见过一次而已。 萱菱没再回答,又将目光投向那些花。 “这些花真漂亮。”景元由衷感叹。 萱菱却答,“可是,开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这位殿下的脾气古怪,这是全军上下乃至平民百姓都知道的事,别人不敢妄言,但神色也总会因为她的话而深感疑惑。 景元也微微一惊,然后笑了出来。 “当然有,每一朵花的绽放都有它的意义,即使没人看到,也许因为这是它的职责,亦或是这便是属于它的生活。” 景元也向它们走近,然后蹲下。 “而我想,我们与它们相遇的意义就在于——” 景元伸手一把将花摘下来,萱菱蓦然睁大双眼。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个漂亮的花环便被编织好了。 他送到她眼前,“送给殿下。” 这便是意义,这些花令他有了送她一份礼物的机会。 萱菱在内心感叹他的手巧,但难道这就是他辣手摧花的理由吗? “待到来年这个时候,它还会继续长出来。不会有人知道它曾被采走编了花环,只有我们知道,这不是属于我们的意义吗?也是属于它的意义。” 景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嗓音却已褪去青涩,沉稳得很,更像是伪装小猫的狮子。 萱菱盯了他许久,才笑了。 “歪理。” 也许那个时候,敏锐的景元就已经看出她的迷茫。 多年后的如今,她终于明白一切意义。 刚开始,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这些虫子勉强自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回想起景元时,她才说服了自己。 哪怕只是因为砂金的那些话,哪怕只是因为被吞下的流萤,都是意义。 第98章 关门放狗 谐乐大典结束后,所有风波诡谲都已平定下来。 虽然安全系数一再打折,但「家族」总有说辞,这个曾经的美梦小镇仍然每日都有全宇宙各地的人慕名而来。 萱菱待在房间里,越发理解宅在家的含金量,不过这不是她家。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不对,好像答应过景元要回仙舟的。 ……什么时候答应的呢? 她正想着,景元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萱菱拿起手机,第一次没有那么随便地按下接听键。 不知为何,内心有一种复杂的心情,尤其是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那是如同近乡情怯般的心情…… “景元。”她拿起手机接下电话,屏幕中立刻出现景元坐在桌案前的上半身,他的手中还拿着笔,仿佛上一秒还在批公文。 “在忙吗?阿菱。”景元随意一问。 “没有。静音了没听见。”萱菱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找借口。 景元其实知道,她很少看手机,社交软件都是免打扰,消息可能总是不能及时看见。 但她没开过铃声静音,所以一般不会错过电话。 景元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却并没有多问。 “原来匹诺康尼的风格是这样的吗?房间很漂亮。”景元转移话题看向了她身后。 这里只是入梦的一个中介而已,所以并不是很大。 “我更喜欢浥尘客栈,那里房间更大。” 风格她也更喜欢。 景元的笑意渐浓,眸光温润,“其实我在府中给你安排的房间要更大一些呢。在最东边,不会受云骑晨练的影响。你意下如何?” 如果她是罗浮的客人,她理应住浥尘客栈。 如果她是身份尊贵,又和将军关系亲近的贵客,那么将军会将她安排在神策府的厢房。 但她现在是大部分罗浮人眼中过往神秘的普通仙舟人,这样住进去不就暗示了和将军有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不知道景元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把她当做曾经的统帅,只是想尽力关照她吧。 奇怪,哪怕只是前一段时间,她也不会如此纠结踌躇,不住神策府仅仅只是云骑晨练太吵,想住还是会住。 这时却为何要考虑那么多。 “算了,不太合适。”萱菱皱了眉头。 景元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毛茸茸的脑袋垂下去,声音闷闷的,“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你,抱歉。” 萱菱的心头一紧,脑子一热,竟有些慌乱起来了。 她最看不得景元这样的表情了,越来越看不得…… 每次看到,心里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好吧好吧,但要过一段时间。”萱菱无奈。 景元却猛然抬头,笑眯眯地答道,“好~” 萱菱已经无力吐槽,只是内心有些空落落的,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了解她的人,有种被拿捏的感觉。 找个机会灭口吧…… “过不久,罗浮将会举办演武仪典,你有兴趣吗?”景元又恢复游刃有余的沉稳表情,边批公文边抬头看她。 萱菱倒还真没听过这事,不过罗浮才经历建木之灾,据说三十年前的战争也让罗浮损失惨重,这个节骨眼办什么庆典……景元一定有他的深意。 “你在邀请我吗?” 萱菱曾经就很少管这些事,对于提案都会通过,却与仙舟民众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确实没有体验过。 景元笑道,“我当然有责任告知你,但选择权在你。此次联盟也会派人过来,恐会叨扰到你。” “但你若不介意,可以来体验一下仪典的节庆氛围。” 联盟?这么一想,她突然回忆起来了,之前符玄代理将军的时候,她就曾听符玄就此事向她请教。 联盟那边有意追责,其间也必定还有其他影响因素。 先不说景元到底用意如何,但联盟过来的人定是不会让他再体体面面的。 “说了这么多,你其实挺有压力的吧。和我聊聊吧,你的心事我想听。”萱菱坐在窗边翘着二郎腿。 景元的动作却顿住了,呼吸急促,抬头震惊地看她。 萱菱疑惑地看着景元。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话意味着什么…… “果然瞒不过你。”景元自嘲一笑,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景元只是告诉了她一些罗浮公职人员知道的事实,比如联盟派来的是其他仙舟的两位将军,再比如持明族的尊长们搞的事。 “景元,你是好说话,但别人未必。”萱菱轻笑一声。 “我会来的。联盟的事我早就不掺和了,但答应过保护你。我这就来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萱菱调笑着说道。 景元爽朗地笑出来,“哈哈,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萱菱也笑了,“你真不担心我乱来吗?” 景元摇摇头,温柔地说:“不担心。我相信你自有定夺。” 一笑而过后,萱菱转头却发现希言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后。 挂断电话后,萱菱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希言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你说景元将军好说话的时候。” 那还是听到了不少…… “怎么?「家族」的人找你去干什么?”萱菱将椅子转过来面对他。 “除了感谢还能是什么?不过我拒绝了,也替你拒绝了会面。” 希言最嫌这些事情麻烦,平日就是个宅男,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流,默默躲在自己阴暗的角落里。 但也掩饰不了自己是病弱美人的事实,因此总是很吸引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去关心他。 不过这是萱菱的想象,虽然,事实也大致如此。 “所以,对于联盟的事,你打算怎么做?”希言面色平淡,不掺杂一丝情绪。 “能怎么做?敢欺负景元,当然是,关门放狗——不对,关门放你咯。”萱菱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声音却染上一丝冷冽。 希言一脸她没救了的表情,低声吐槽道,“嘁,又学些烂梗。” 萱菱对于他的鄙视表示不服,“学得比你好。” “我没那个癖好。”希言照旧得心应手地和她对抗。 末了,他又突然噤声。 过了许久,才看向她,眼神有些脆弱迷茫,“你不是让我自己选吗?我可没说要回仙舟。” 萱菱将目光移向他,温和地笑笑,“你当然可以自己选。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回到仙舟。” “世人总对故乡有特别的情愫,虽然仙舟不是我的故乡,但我总在孤独的时候想起它。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种感觉?” 萱菱对这种感觉感到很新奇,她这具身体已经越来越具有人类的特征了,体温,泪水,疼痛,心跳…… 尤其是她过去漂泊宇宙与仙舟隔了几百万光年之外时,偶尔看着那些陌生的星球时,她的内心会如同被虫啃蚀般空洞。 “我也不知道。”希言的声音极低,甚至有些颤抖。 “嗯?你说什么?”萱菱歪头看他,确实没听清。 “我说,我和你一起回仙舟。”希言是头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但眼眶却红红的。 看来时间真的过去了好久,被封印在冰中不知岁月。原来萱菱竟不知不觉变了这么多,她竟也会说出这样令人温暖的话来。 他很高兴,却又难过。萱菱,好像还是离他很远。 她离别人,越来越近了。 看来,在他之后,萱菱真的遇到了影响她很深的人。 第99章 仙舟已老实 这一次的开拓之旅完全可以用曲折离奇,坎坷不平来形容,但也总算已经结束。 列车组全员来到流梦礁打算与老无名客们告别,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闭关好几天谁也不见的萱菱。 她的面容依旧如初,从初见时就从未变过。有时不好说话,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压迫感很强。但同时又很温柔,很靠谱。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几人发现了远处台阶下的希言和花火正在交谈,萱菱就像不放心来偷看的老父亲,不对,是年轻……母亲。 “阿嚏!” 萱菱似有所感地打了个喷嚏,回过头发现了朝她走过来的列车组。 “哟,全员出动可不多见啊,要离开了吗?”萱菱玩味一笑。 “是啊,向老无名客前辈们告别。萱菱你呢,之后会回到仙舟吗?希言先生……和你一起吗?”姬子温和一笑。 “萱菱,有种一辈子没见到你的感觉。”三月七皱眉肯定地说。 “有那么夸张吗?我会带着那小子一起回去。”萱菱无奈地摇摇头。 开拓者突然笑了出来,“这下仙舟要老实了。” 开拓者的语气仿佛他们两人是去踏平仙舟似的。 …… “这次谢谢你的帮忙,萱菱。”瓦尔特郑重地说。 等等,这气氛怎么有些奇怪,诡异的安静,每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舍。 “离别氛围先停止,面对我就不必了。我还会时常来列车打扰你们的,而且你们又不是不去仙舟了。” 丹恒微微一笑,“欢迎打扰。” 三月七对于丹恒平日面无表情,如今却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这话感到无语。 但眼前的几人却好似突然松了一口气一样,一切又回归原来。 几人都由衷笑了出来。 “那就好。”瓦尔特和姬子像是欣慰的长辈般笑了。 除了三月七和开拓者,其余几人先行回了列车。 三月七还抱着相机到处咔咔拍照,开拓者一反常态的深沉,站到萱菱身边也与她一起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希言。 “你觉得他知道一切后就会变得正常吗?”开拓者好奇地问。 萱菱僵硬地笑着摇摇头,“那倒不会,他就从来没有正常过。不过……” 萱菱神色不明地说:“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记忆。” 算了,萱菱只当他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他太倔了在别的地方容易吃亏,还不如回到自家地盘。 开拓者随意点点头。 “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为什么那时才让他知道?” “因为我没嘴。” “……” 好好好。 开拓者嘴角抽了抽。她看了一眼萱菱,低下头,不一会儿又看一眼她,似乎有些苦恼。 “有事就说。”萱菱瞥了她一眼。 开拓者一脸纠结,“还是想不到萱菱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圣洁慈悲的「希望」星神。” “我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萱菱的眼神变得危险,面色却还带着笑,只是有些阴森。 开拓者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大胆地说:“呃,脾气暴躁,没有耐心,腹黑恶劣的人……” “是吗?”萱菱笑眯眯地看着她。 开拓者有些毛骨悚然了,正当她以为会被萱菱一通骂的时候,却迟迟没听见萱菱的声音。 抬起头,萱菱面色平静,眼底流淌着清澈的笑意,她轻启薄唇,“萱菱和斯珀斯要分开来的。那具星神之体在宇宙中停留了太久,与人类接触太少。” “也许有一天,在宇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我会回去与祂合二为一。又或许,我永远不会回到本体。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还在这里。” 开拓者瞳孔微缩,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是指击败了「丰饶」或者「毁灭」之后的宇宙吗? 到那时,只怕他们早已不在,就连长生种的景元将军也未必还在。 她正欲开口,萱菱认真地看着她说:“所以要好好珍惜和我并肩作战的机会哦,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哪怕时光尽头,文明覆灭又重生,我都不会忘。” 萱菱那双晶莹的蓝眸望着她,漂亮得像一幅画。也确实像假的,让她有一种想伸手到她面前问她“这是几”的想法,也许她真的看不清。 开拓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煽情的氛围都被她破坏了。 “这是做梦吧?你真的是萱菱吗?萱菱不可能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开拓者说着就要过来揪她的脸。 萱菱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怀疑是做梦的话应该掐你自己啊。” 于是开拓者掐了自己一把,好痛。 她欣喜地说:“你是真的萱菱啊,太好了,看来我以往是误会你了。” 看来萱菱偶尔也会有感性的时候嘛。 但没关系,那个时候还早得很。真到那时候再去伤感吧,而且,说不定并不那么伤感呢。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萱菱无论怎样选择,都一定会欣慰的。 开拓者是乐天派,托她的福,萱菱好不容易的感性也一拍而散。 开拓者还没发现,激动地搂住她的肩膀说:“那快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她眨着大眼睛望着萱菱。 萱菱干巴巴地哼哼几声,不耐烦地说:“神经。” “啊?” ……萱菱是个大笨蛋。 说起来,她一直很想问萱菱,对景元将军到底是怎么看的。但可惜上次那是幻觉,所幸现在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萱菱,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开拓者做出严肃的表情。 萱菱意外地看她一眼,似乎不觉得她能问出什么严肃的问题来。 “说来听听。” “你有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你和景元将军的——” “打扰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开拓者瞪着死鱼眼,叹了口气看着突然出现的希言。 “聊完了。”希言与萱菱对视一眼,双方眼神交流了几秒,萱菱了然地点点头。 然后萱菱又看向开拓者,“怎么还不问?” 开拓者扶额,“能先请他走开吗?” 希言勾唇一笑,“你们在聊什么我不方便听的话题吗?” “怎么说呢,也不是不能听……”开拓者有些犹豫。 她的“但是”还没说出来,便又被希言截胡。 “既然也不是不能听,那我便不走了。”希言对她礼貌一笑,眼眸深处却是明晃晃的嚣张。 开拓者有种想给他一球棒的冲动,果然是被萱菱惯坏了,算了,这次就先放弃了,下一次不知道啥时候才有机会问。 开拓者灰溜溜地走了。 花火仰视着高处的一男一女,唉声叹气地自言自语,“老家伙们,你们捡回来的人被抢走咯。” 不过嘛,这也是酒馆的愚者们早就猜到的结果,否则也不会提议将他送过来。 第100章 拎包小弟 戒备森严的地下监狱……不对,已经不森严了。 “嘭——” 一道光透进来,星期日皱着眉看向门外,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那里,看到他的那一刻似乎有些意外。 “萱菱小姐……” 星期日也很意外,他知道自己也许命数将至,但没想到来的是她。 难道萱菱这人真这么恨他,他们好像没那么大的仇怨吧,匹诺康尼大剧院把他击败还不够,还要追着来补刀?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这人做出什么来都不意外。 “怎么样?要不要我救你出来,当我的拎包小弟?”萱菱踏了进来,随后一脚将门踢关上,光线瞬间消失。 这副阵仗倒令星期日有些震惊了,被链子捆住的双手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萱菱回头看了看自己顺脚关掉的门,其实也就是个爱随手关门的好习惯,但她从星期日的表情中读出来一丝隐含的惊吓,就像是她要趁机轻薄良家妇男似的。 “呵,我并不想变成第二个希言先生。”星期日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却依然平淡柔和。 他貌似知道什么,亦或只是猜的? “真不会说话。”萱菱淡淡摇头。 “算了,我说我是一不小心到这里的,你相信吗?”萱菱扬起真诚地微笑。 “这里是「家族」重地,我该信吗?”星期日冷哼一声。 不知为何,即使表面再平静,萱菱也能感受到他的炸毛。被她打败就这么大的怨气吗?可是迄今为止败给她的人可多了。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公司准备做什么才跟过来的,想来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我也该走了。”萱菱又退回门后,打了个哈欠。 “公司?”星期日的眉皱得更深。 “你不让我安排,那就只能公司来安排你咯。放心,你死不了,我们以后说不定还能再见。”萱菱笑吟吟地打开门。 于是,她在门口看到了走廊边正优雅缓步走过来的翡翠。 “好巧啊萱菱小姐,居然在这种地方偶遇。唉,公司的邀请萱菱小姐屡次拒绝,却主动来见星期日先生,真是让人羡慕。”翡翠的笑容很是完美,语气也很友好,但却并不柔和,瞳孔深处有着对一切的掌控。 “散步碰巧到这罢了。之前受伤修养着,没有时间呢,如今又忙着回仙舟,恐怕要婉拒厚爱了。”萱菱的语气慵懒而漫不经心,拙劣的谎言被戳穿后依旧毫不在意地使用。 翡翠笑了笑,“那还真是有些可惜。” “不过——”她的话锋一转。 “听说萱菱小姐来匹诺康尼时乘坐的仙舟星槎已经先一步开回去了,那不妨,由我亲自为萱菱小姐安排回程的工具,以示公司的友好,如何?” 萱菱故作沉思状,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谢过翡翠女士了。” 公司安排的飞船对她来说,也就……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吧。 因为她的打算是拎起希言转一圈,不到一分钟就回仙舟,但现在看来,表面的光鲜亮丽也该注重一下。 萱菱去退房的时候,大堂的临时经理——开拓者,喝了四五瓶苏乐达躺在地上状态令人堪忧。 比起发癫的程度,萱菱自认为还需多跟她学习。 开拓者躺在地毯上一把抓住萱菱的脚,嘴里念着苏乐达的广告词。 “灰总,可以起来先把我的房退了吗?”萱菱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要她做老板,不到两天财产全被她挥霍完吧。 听到灰总二字,开拓者一下弹起来。 托帕和砂金来退房的时候,萱菱正把开拓者按在椅子上检查身体,让她把喝多了的苏乐达都吐了出来。 “再也不想见到苏乐达了——”开拓者如一道影子飘飘然站起来又靠倒在墙角。 “哈哈,开拓者还好吗?”托帕开怀的笑声传来。 开拓者扶着椅子,“萱菱帮我把他们的房退了吧,我现在没有力气。” 萱菱看着这复杂的后台系统有些头大,“你看我像是懂操作的样子吗?这么现代化的东西与我风格不符啊。” 开拓者嘿嘿一笑,“不会就对了,我也不会。” “……” 砂金哈哈笑了几声,走上前来,“怎敢劳烦萱菱小姐,我来帮你看看吧。” 托帕知道他一向不是这么热心的人,便一把拉住他,“这是人家酒店里的内部系统吧,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你看呢?” “这有什么?公司在匹诺康尼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有什么不能看的?”砂金转头笑意盈盈地走到萱菱身边。 托帕有些懊恼,总感觉有什么好机会被他抢走了一样。 砂金刚走过去,萱菱就叫了一声,“哎呀,成功了,我会了。” 砂金笑眯眯地注视着萱菱,由衷地赞叹:“萱菱小姐真厉害。” 托帕:装,太装了。 “来来来,全拿来,我帮你们退。”萱菱难得有些成就感。 不过她也只给他们三人退了房,新鲜感便退下去。只余下一种想法,什么档次的房让她退? 前台事务繁多,等到希言睡醒一同退了房后,原本萱菱便打算走了。 但由于开拓者将一个正酝酿阴谋的组织头目皮皮西人放了进来,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还牵扯到了被拐来的青雀。 救出青雀后,青衣的少女站在前台同她大眼瞪小眼。 “怎么又一个熟人?完了完了,回罗浮后我的晚节不保啊。萱菱小姐,我求求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太卜大人和将军。”青雀悔恨得肠子都青了,抓住萱菱不肯放。 希言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了,萱菱转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萱菱摸摸青雀的头,“符玄我肯定不告诉,景元嘛,倒不一定了,要是一不小心聊八卦的时候说漏嘴也是可能的。” “你和将军大人还会聊别人的八卦?”青雀面色一僵,机械地抬头看她。 “放心吧,景元不是那种人,但我是。”看着青雀灰白的面孔,萱菱忍不住笑了出来。 事实上,她和景元都不是喜欢聊八卦的人,只不过是想逗逗青雀罢了。 希言的目光一直盯着青雀抓着萱菱的手,现在的萱菱真是越来越宽容了,居然会允许别人紧抓着她不放。 “我已经老实了,下次绝不会被骗,求放过,萱菱小姐。”青雀作势假哭起来。 “青雀和我们一道回仙舟吧,走吧,打牌去,赢了我就不和景元聊你的八卦。”萱菱先转身,希言接着跟上,青雀愣了一秒也跟上。 还能蹭飞船坐坐,不用担心怎么回去了,青雀心想,她想说就让她说吧,反正萱菱小姐看起来真不像会把别人的糗事到处说的人。 公司给他们准备的舰船同样十分豪华,比起联盟的豪槎空间还要大上许多,质量与安全方面都有保障,看起来很适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第101章 黑洞 宇宙间存在着黑洞这一极其特殊的天体现象,博识学会曾于几千年前就提出过黑洞能造成时空穿梭的猜想。 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证实这一点,因为靠近黑洞是不理智的行为,引力会将一切物质撕裂。 不过,落入黑洞的存活率却并不为零,因为不排除其他力量的影响。 比如,星神的伟力。 茫茫宇宙中,星穹列车已经离开匹诺康尼航行于星际间。 结束在匹诺康尼的开拓之旅后,宇宙中突然出现了许多关于星神的八卦和研究。 首屈一指的是「希望」星神,关于祂的研究原本就少,黑塔似乎也很感兴趣,特意发信息来问候。 一时间,这个领域的论文与乱七八糟的报道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祂的信徒们也因此走向了公众视野。一拨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希望」而不择手段,执着重建故土,沉默的实干家,「不死鸟」。 另一拨则是,在宇宙间不分好坏地宣扬人们重拾信心,怀抱希望的「菲尼克斯」,传言他们甚至宣扬到了「毁灭」的头上。 这类命途行者运气很差,但总有从头再来的信心。 在他们看来,「希望」不是一个褒义词。 “在希望出现前,没有人能知道它是否存在。” “一切希望自绝望中诞生,没有到过地狱的人不会知道天堂的存在。” 总而言之,是一群极端,扭曲,却也正能量的家伙。 “哇,丹恒老师真是太敬业了,关于「希望」星神的资料这么快就整理到智库上了。”三月七一脸地崇拜,但她只是随便看了一下就已经对这么多文字感到头痛了。 开拓者倒是看得很认真,毕竟她知道那是谁。 “我全看完了,随便提问。”她骄傲地扬起下巴。 三月七见她如此嚣张,便想着整一个复杂的问题问她,“那我问你,「希望」星神多少岁了?” ……这问题不像一个复杂的问题。 开拓者一脸得心应手,不就是萱菱多少岁祂就多少岁吗? 丹恒却适时插嘴道:“我想没人知道。” “啊?” “因为斯珀斯不仅是星神,也是一只古兽。没有人知道祂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宇宙中的,也没有人知道祂什么时候成为星神。”丹恒一脸的严谨。 开拓者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不过传言在成为星神之前,祂一直在沉睡。”丹恒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更远的过去已不可考,没有人能知道真相。 突然之间,列车广播里传来帕姆急切地声音。 “各位乘客请注意!航行轨道出现不明天体,大家抓稳扶好,帕姆,帕姆在想办法帕!” 众人立即戒备起来,姬子和瓦尔特赶紧去了列车长室。 车窗外,原本浩瀚的银河此刻变成了奇幻的粒子阵,颜色各异的光子环,像是被一股引力吸着以诡异地角度规律地漂浮着。 车厢中的三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且都对外面的景象产生了恐惧。 那些明亮的物质在列车周围旋转着,前方也越来越亮。金黄如太阳,深蓝,还伴随着冰蓝色如丝带般的光芒。越是前行,就越像是被吸到最中心最光亮的部分。 直到到达最中心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是黑洞!” 姬子和瓦尔特这时回到列车车厢,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拿出隐藏的力量。 瓦尔特用拟似黑洞使列车被吸回来,但他的黑洞质量不能太大,否则,两个黑洞相遇引力相互撕扯会产生更大的黑洞。 “孩子们,别急。这不是普通的黑洞,首先,帕姆规划航线的时候并没有出现黑洞,其次,黑洞周围会有强大的引力,但到此为止列车和我们都还好好的,你们能猜到什么吗?”姬子边安抚他们,边提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星神的力量。”瓦尔特皱着眉,他手中的手杖散发着如星辰般的光芒。 话音刚落,开拓者立刻从刚才冰蓝的光芒联想到了……某萱菱。 “啊?是哪个星神要坑我们,我们没和谁结仇吧?”三月七惊呼,这个真相让她更急了。 “我想,星神也不知道这些。黑洞是由质量极大的恒星毁灭形成的,若星神接触过这颗恒星,力量就会残留,至于会如何影响到它就不得而知。” “难道我们现在只能喊星神来救我们?”三月七不可置信地问。 “这个不太现实。”瓦尔特实诚答道。 “……” 唯一乐观的现象是,这个黑洞并不会把他们瞬间扯成稀巴烂,所以掉入黑洞能存活的概率又上升了一点,仅此而已。 还有就是靠瓦尔特粉碎星辰的力量挽救他们。 “有一个人一定有办法。”开拓者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 “帮帮我,萱菱!!”开拓者着急地吼了出来。 “坐标。” 命悬一线间,希言和青雀在公司的舰船中亲眼看见萱菱凭空消失。星穹列车窗外的景色倏然转换成一片冰蓝,他们在列车里翻了几转,帕姆在列车长室里不小心按到了某个开关…… 列车几经波折回到了原本的航线,而开拓者,丹恒与三月七三个小年轻被帕姆不小心按到车门开关,于是,被倒了出去。 “丹恒!” “小三月!” 瓦尔特和姬子一人叫了一声,语气担忧。 萱菱站在列车门前,她在想是不是轮到她也喊一声“星!” 但她没喊。 因为黑洞不仅可以吞噬物质,还可以吐出来。更何况,这个黑洞是曾经「毁灭」所毁掉的星球,她曾在这里与「毁灭」战斗过。受到她的影响,这个黑洞没有那样可怕的力量。 “不到一个系统时,他们应该就会被吐出来了。”萱菱若有所思地猜测道。 也许真的会穿梭时空,然后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应该?”帕姆哭丧着毛茸茸的脸。 它还在愧疚自己混乱间不小心将车门打开的事。 “毕竟我又不是黑洞,没办法确定嘛。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死不了。” 萱菱在沙发上坐下,脸色有些尴尬,好像刚才把列车弄上来的时候太粗鲁了,导致列车里的东西都乱成了一团,估计还砸坏了不少东西。 “——哎哟,好痛!” 三小只落在罗浮,从流云渡爬起来,一如初次到达仙舟的路途。 “我们居然没事,还以为本姑娘死定了呢。”三月七爬起来仍然很有活力。 几人以为萱菱将他们先行送到了罗浮,于是打算在罗浮等帕姆开车过来,顺便问候一下列车情况怎么样。 但是,通讯消息却怎么也发不出去。 无奈,只得先找个客栈住下从长计议。 到浥尘客栈时,结合途中人对他们怪异的眼神,再看到装潢已经不太一样的浥尘客栈,三人心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不多时,将军便找上了他们。 不过不是景元,而是符玄。 第102章 水灵灵的未来 “所以,咱们是——穿越了?!!” “现在是星历8200年。”符玄有些头疼,捂住耳朵点点头。 距离他们原来的时间差了大概一百年,他们现在到了一百年后的罗浮。 “本座还以为你们也是长生种。”符玄站在桌案前,案牍堆了老高,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头顶的发髻凸出小小的一截。 三月七的心情起起伏伏,感性得一向爱念叨的姑娘顿时失语。感触太深,居然这么轻易就来到了一百年后,终于懂得了轻小说里那些穿越的人有多心情复杂了。 丹恒的反应倒没那么大,毕竟他一百年后也还是这个样子。 他只是想知道,一百年,罗浮到底有哪些改变。 最明显的改变就在眼前,符玄成了将军。 “景元将军……现在何处?” 景元戎马半生,为了罗浮贡献了大半辈子,哪怕心态再好也肯定早已身心俱疲。他希望景元只是在某处购置了小院安逸养老。 或许,景元已经离魔阴不远…… 符玄却神色很是复杂,半晌不知从何讲起。 恰巧这时,彦卿走了进来。 曾经垂髫之年的小小少年如今已是风度翩翩的青年,身形已经快赶上景元,举手投足间既有矜贵,也有类似景元作为军人的肃杀。 在他身上,几人不自觉又想起景元来。 彦卿看到他们更是惊讶,好在符玄迅速解释了一切。 彦卿已是罗浮剑首,身边却早已不是他曾立志要保护的将军。 对于景元的去处,似乎府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讳莫如深。 这时他们才突然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人,萱菱。 “那萱菱呢,这一百年来她又去了哪里?”丹恒追问道。 “对,告诉我们萱菱在哪吧?也许只有她能让我们回到过去。”开拓者也想知道。 提起萱菱,彦卿和符玄的脸上更是一言难尽。 “你们别这样啊,我害怕。萱菱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难不成她和景元将军私奔了?” 三月七口吻迟疑,就算是这样,也不算多大的问题,肯定是他们的情调了。 彦卿叹了口气,“三月小姐,你是有点预言的天分的。” “不是吧,这也被我猜中了。”三月惊讶捂嘴。 符玄无奈地摇摇头,“也罢,虽然这是仙舟的内务,但与你们,倒也可说一二。” 五十年前,「希望」与「毁灭」两种命途之间爆发了争斗,战况紧急时「巡猎」也加入进来。 以「巡猎」星神岚为尊的仙舟联盟立刻也参与了讨伐「毁灭」孽物的漫长征战。 星神之间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几年,「均衡」从中调和,在「毁灭」星神纳努克即将命陨时阻止了一切。 人类的战斗却硬生生持续了几十年,罗浮将军景元在征战结束后便因伤势严重而退位。 那时他的身体已经隐隐有了魔阴的征兆,但他向来隐忍,把一切糟糕的症状集齐都只是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知道,他若完好地醒来怕是会不知不觉就堕入魔阴。 十王司的人已经早早开始注意他。 六艘仙舟都遭到了重创,罗浮还因此换了将军,罗浮那段时间的氛围十分低迷,就连终于坐上了将军之位的符玄也高兴不起来。 她颤抖着双手为景元占算了一卦。 景元的生命不会超过三十年。 自从萱菱殿下将他带走已经三十年过去了,只多不少,如今她却是不敢再替他占算了。 昏迷的几年间,景元偶尔会醒来,每每醒来,他便只坐于桌案前,认真伏案书写着什么。 彦卿知道,符玄也知道。那也许是他的日记,亦或写给萱菱的信件。 但他从没打算寄出去,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会去打扰她。 那时的萱菱也因为战斗而受伤,没能成功杀掉纳努克是她意料之中,却又不甘。 受伤后她便回归本体静安一隅疗伤。 但彦卿终于还是不忍将军怀着一腔深情默默承受思念之痛。景元却告诫过他不允许去打扰她。 可是没有人能去打扰她,自从战争后她便销声匿迹,手机消息永远收不到回复,认识的所有人也没有谁知道。 彦卿在书中发现了一样神器,与景元时常佩戴在身的玉佩有些相像。 那是萱菱留下的,不是玉佩,是弓箭形状的小样,被景元一直穿上红线随身携带。 彦卿违背了景元的意愿,用那东西将萱菱召唤至罗浮。 彦卿差点喜极而泣,可惜将军常年昏迷着所以不知道,萱菱姐姐和他是两情相悦,因为她看到景元写的那些东西后,泪水便落下来。 萱菱打算将景元带走的消息被联盟知道后,元帅华和几名将军先后出现。 他们说,这便是长生种的宿命。景元作为仙舟的前将军,他的身后事仙舟的民众理应放在心上。 十王司会让他风光体面地走完余生,他曾为罗浮的付出会被仙舟人永远记得。 这便是他的一生了。 可是她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她固执地将景元带走。 只留下一句话:我不会让他变成丰饶孽物,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去。 距离离开罗浮已经三十二年整—— 某星球的城市中,落雨声淅淅沥沥地击打在伞面,夜幕下花枝摇曳,花瓣被风吹落。 一男一女撑伞经过了街口,这对夫妻来到这里已经好几个年头,每次出现仍然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男子高束白发高马尾,气质古典温和,白灰渐变的长袍将他的身形勾勒得修长。女子一身蓝衣,样貌很是年轻,五官绝美,看起来20不到。 走过了街口,路边的一丛绣球花下,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所在枝丫下瑟瑟发抖。 景元停下脚步,将伞递到萱菱手中,蹲了下去。 他轻抚着小猫被淋湿的毛,眼底流露着心疼和不忍。 这一幕似曾相识,令萱菱想起景元小时候也是这样。她路过营帐时,曾看到景元用那么哀伤的眼神看着一只小狗,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 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无论是曾年少意气风发,还是如今老成持重。他有在战场上身姿挺拔地杀敌的时候,也有悲天悯人的时候。 萱菱将伞撑得离他近一些,好笑地偏头看他说:“你的表情和小时候一样。” 景元恍然抬头,然后低声说:“抱歉,我失态了。” 萱菱摇摇头,“把它带回去吧,我们一起养。” 景元轻声答,“好。” 景元将小猫装起来。 他起身与萱菱相视一笑,一只手拎着小猫,一只手替她撑伞顺便被她挽着。 第103章 婚后 这是一颗四季分明,自然风光极美的星球。 而城市中心却雨季频繁。对于下班回家的上班族们来说,这些雨水可以冲刷掉一切,尤其是伴随着雨水的凉风让人心情舒爽。 但对萱菱来说却不一样,每当夜晚与雨水交汇的时候,在街道的暗处,总会有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她。 她处理过很多次,有些类似于贝洛伯格的裂界造物,又像罗浮流云渡的那些会飘的瓶瓶罐罐,非要分类,她顶多把它们算作以太灵。 但这些红眼病的东西的身上却有命途之力,试问得是什么样的星神才会瞥视这种东西。 无恶意,单纯嫌弃。 并且,它们的身上还不止一种命途之力,几种微量命途之力交织,虽然只是微量,但并不弱。 没想到宇宙中除了开拓者这个开挂玩家以外,还能有别的东西拥有几种命途的力量,虽然级别不一样。 “刺啦——” 红眼怪物被萱菱砍成两半,嘴里呜咽着什么怪异的叫声,她没听清。 解决这些东西当然不是她的分内之事,原因是这些东西只是冲着她来的。 这就很奇怪,但她得赶紧回家,因为景元还等着她吃饭呢。 市中心有一栋别墅保持着几百年前的风格,翻修过多次,复古的风格始终不变。 几年前,它被一对突然出现的神秘年轻夫妻买下。 夜晚九点,随着门被咔哒一声拧开,温馨的灯光折射到门外。 少女的面色沉寂阴冷,几缕发丝被风吹乱,有一种凌乱又疯狂的美感。 “回来了?”景元将饭菜端上桌来,解下围裙,身上穿着淡色仙舟风格长袍,人夫气质满满。 萱菱的面色一秒柔和下来,走近几步却在景元身后看到了一个多余的影子。 十来岁的矮个子小毛孩,正怯生生看着她。 萱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两人对视了很久。 “哪来的?” 毛孩子被她吓到,急忙躲到景元身后。 景元随性笑笑,看了看瑟缩的孩子,“附近的,和家里人吵架了。我在窗外看到他下着大雨躲在树下,便把他带回来躲躲雨。” 萱菱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窗外,“哦,现在雨停了,丢出去吧。” 什么档次的毛孩子,敢打扰她和景元吃饭。 毛孩子嘴巴紧抿着,嘴唇忍不住抖动着,险些要哭出来。 “别这么凶嘛阿菱,正好饭做好了,一起吃过再走也不迟。”景元温柔地摸摸男孩的脑袋。 此时,景元捡来洗得干干净净的奶牛猫也从猫窝里钻出来,走到景元的裤腿边亲昵地蹭着。 可惜萱菱是个不受小动物欢迎的人,猫不亲狗不爱,就连同类的小鸟雀也不沾她半点。 真是好一副温馨的场面,萱菱想起了曾经的彦卿。景元原本应该在罗浮,看着彦卿一步一步地成长,彦卿也会用心照料他,以还景元的养育和教导之恩。 但是不行,萱菱也曾借用穷观阵占算未来,她也会一些占卜。 符玄能占到的事与她能占到的是不同程度的。 占算的结果是,她能在此处找到救景元的方法。所以她和景元不得不离开仙舟,来到了这里。 虽然她并没有询问景元的意见便私自将他带过来,但景元并没有怪她。 其实能救景元的方法很多,但景元能心安理得接受的并没有。 她不是人类,也不会医术。但她熟悉人类的身体,也知道应该添加什么东西能让人类的心脏再次焕发生机。 不过,一旦那样的话人就不再是人,就像一具傀儡。多少次她都想对景元那么做,但被景元坚定的眼神阻止。 听了景元的话,那孩子虽然怕她,倒还是坚定地没打算走。 看来他知道这家里谁说话算数。 萱菱真没面子。 “不丢?那今晚的晚餐就他了。”萱菱先行坐下,拿起筷子,食指顺着筷子的方向指向男孩。 听了她的话后,男孩的哭声应声响起。 景元哭笑不得,连忙轻拍了男孩的肩膀几下,“她是骗你的,别害怕。来,坐下吧。” 待男孩在萱菱最远的位置坐好后,景元坐到萱菱身边。 他先是替萱菱理了理头顶的发丝,然后给她盛了一碗汤,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啦,来先喝点汤。别板着脸了,笑一下,连孩子的醋都吃。” 男孩用余光瞟着萱菱,正当他以为萱菱还会继续摆脸色的时候,她却接过汤碗,对景元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原来这张脸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没有违和感,别人却不会轻易看到。 景元也对她宠溺一笑,却不急着动筷,目光注视着她扬起碗喝下汤。 “yue……” 萱菱还没喝进去,便吐了出来,接连着干呕了几声。 景元一惊,急忙去给她倒开水。 “阿菱,你没事吧?你……”景元蹲在她面前,脸色有些复杂,眼神中都是意味深长。 萱菱捂着嘴,突然抬起头看向景元,他的欲言又止已经让时常看小说的萱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人类,不会怀孕的。只是吃坏了东西。”萱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目光移开不看他。 景元的目光却紧随着她,硬是要与她对视,眼底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似的,如同滚烫的洪流。 “哎,我可没这么说,阿菱怎么无端疑我?”景元无辜一笑,用纸巾贴心地给她擦擦脸上沾到的水。 被景元耍了…… 景元真是只坏心眼的猫猫。 萱菱注意到了那道多余的目光,脸色一变,“小孩不许听,把耳朵闭上。” 小孩一听,立刻捂住耳朵。 萱菱去洗手间漱了口后回来继续吃。早知道不该吃那些红眼怪的,她这遇到力量稍微强一点的东西就想尝尝的坏习惯该改改了。 饭后,萱菱便让景元赶紧把孩子弄走。 景元身体不好,很少出门,所以只将那孩子送到门口,反正多走几步就是他家了。 景元转身就进了家门,萱菱正一颗一颗地往嘴里丢草莓。 景元倚靠在她的椅子后,低头看她,“所以阿菱今天到底吃坏了什么东西?” 虽然是在问别的,但景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嘴巴。 每当萱菱吃什么东西时,景元总会问她好不好吃,然后会提出自己也想尝尝的说法,于是猝不及防地亲上来,这是景元的老套路了。 萱菱不敢再吃了。 “就是那天追我们的怪物。这个地方很奇怪,每个角落都很奇怪。你呢?在那孩子身上发现什么不对了吗?”萱菱仰起头,挑眉问他。 景元轻声一笑,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果然知我者,阿菱也。” 这也是景元的老套路了。喜欢顺其自然地利用别人,如果别人主动送上门来了,他必然会好好利用,绝不浪费。 “在他身上发现了窃听设备。” 萱菱顺势向后倒,靠进了景元的怀抱,叹了口气,“这个地方,好像一点也不欢迎我们嘛。” 景元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思绪却飞远。 第104章 小白脸 景元的生活十分规律健康,早睡早起,保持着以前在军中的习惯,做了将军也不曾改,哪怕是如今也不懈怠。 他晨起时天才刚亮,萱菱在他怀里睡得很香。他轻轻将她松开,掀开被子再替她盖好。 起床洗漱后,他便散步来到附近的公园。公园里早起的年轻人不多,景元和几个老头学着下当地的棋,才没几天便下遍公园无敌手。 公园里的几个老太太对景元欣赏得紧,总来观看他们的棋局,一个劲对他猛夸。 刚开始只是含蓄地问问他和妻子是哪里的人,接着时间久了便越来越直接,明里暗里开始撺掇两夫妻的事。 “景元先生,我看你夫人也许是年龄太小了,脾气……也不是太好,还一天往外跑……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啊。”一个老太太皱巴着脸,眼神有些尖酸。 景元无声一笑,不为所动,手执一棋盯着棋盘思考着。 坐在他对面的老头不动声色瞧了景元一眼,对旁边的老太太呵斥道,“说什么呢,人家两夫妻的事关你们什么事?” “请。”景元游刃有余地落子后,便示意对面的老头。 此时,他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老太太,轻笑一声说:“我身体不好,不便出行,买房以及家里开销一切都要靠阿菱辛苦操持。承蒙她不嫌弃,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两个老太太面色一秒变幻,原来是被包养的小白脸,这样看来,也是般配了。 “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做的什么挣大钱的工作?”老太太与老头相互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虚伪。 老头接话,踌躇说道:“据说是和什么……星神有关的,命途力什么的,很厉害的。” 景元有些惊讶,笑意不改,勾起嘴角,“老人家是打哪知道的?” 老头呵呵笑道,“你们两夫妻刚到这里不久便受到总领的接见,我儿子在领事府工作,我也听到了些。” 景元微笑点头,“原来如此。” “总领如此看重你们,为何不在领事府谋个一官半职?你们那个命途什么的……当真如此厉害?”老头状似无意地问。 这下景元却沉默下来,眼眸间流连的别有深意的笑容令几个老人有些心虚,心里直冒冷汗。 这个年轻人明明那么温和地笑着,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将军——”景元熟练地落下一子,朗声道。 几人瞬间清醒般的不言语,与景元周旋,总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风。 石桌上刻着的棋盘线路清晰,棋子已经昭示着景元的胜利。 接下来,从天而降的一支箭羽横插石桌中间,将方正的石桌均匀劈裂成了两半,各朝一边倒。 景元似有所料地起身让开了,而老头差点被另一半压到,惊得差点一口气缓不过去。 “景元,回家做饭,我饿了。”萱菱似乎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几人面前。 原来是这个脾气不好的女子来找自己的丈夫回家了。 几个老头老太太还处在惊吓中,一个那么坚硬的石桌怎么被那么小巧精致的飞箭扎得裂开来? 他们又眼睁睁看着这位他们刚才还蛐蛐过的年轻女孩慢慢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拔出那支箭,在他们面前晃过一圈。 “厉害吗?星神赐福的命途之力。”萱菱轻蔑一笑,眼眸扫过他们一眼。 几个老人疯狂朝景元暗示,示意他赶紧安抚一下萱菱,以免她做出什么更加过分的事来。 景元一脸毫无办法地笑着,满脸像是写着“我只是一个吃软饭的,我能怎么办?”的样子。 欺,欺人太甚!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年轻人对待老人这么没礼貌。 但谁让这是被星神赐福的命途行者,还有很大作用呢。 几个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不敢说半句话。 回家路上,萱菱有些烦躁,“跟那些人说这么多干什么?我看你现在到哪都把这病弱娇夫的角色演得出神入化啊。” 景元掏出纸扇,这把纸扇可是萱菱亲自为他拍下的,几百年的珍品,制作工艺精巧,上面的画还是萱菱亲自作的。 如今,他的名贵衣衫,住处,一切都是萱菱打点,确实是萱菱把他如一个贵公子般养着。 “哈哈,这里不是仙舟,我自然也不需要什么面子,况且能让阿菱养着,也是我的本事和荣幸不是?”景元轻轻摇晃着纸扇,神情散漫慵懒,柔声细语道。 若是在仙舟,他这做了好几百年将军的人这般确实是有些丢人。 “是是是,你最有本事。净爱耍嘴皮子。”萱菱哼着别过头去。 景元的笑容太过耀眼,如炙热的光。仅这一瞬间,萱菱想,也许这就是她不顾一切将景元带走的原因吧。 哪怕只是一刻,能让他露出这样安稳的笑容,也好。 可惜…… “好阿菱,别生气了,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去了。”景元贴近她,高大的身体笼罩住她,熟悉又温热的气息一下扑面而来,就像一只松软的大猫。 景元将手掌摊开,递到她面前,萱菱抬头与他对视,傲娇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他立刻便滑进她十指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你当然不必再来了,情报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萱菱冷哼一声。 “明天我会到领事府去问个清楚,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被我们拒绝而因爱生恨?” 这个地方的确太不对劲了。 明明到处都能感受到各个命途的力量,这却是一个不被星神眷顾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受到星神的赐福。就连偶尔从别的星球前来的各命途行者们也纷纷消失。 每每提到有关星神与命途的字眼都会收到本地的人怪异的眼神,眼神中有深深的恶意,嫉妒,甚至是厌恶。 这是一个自强的种族,即使生活艰难,却不靠外力而坚强地生存下来。 萱菱好好地陪了景元一天。 晚间又下起雨来,那个小男孩又准时蹲守路边的树下。 景元还没说什么,萱菱便将他按在床上,而自己则钻入他的怀抱,双目警告似的看着他。 景元很是委屈,乖乖任她动作,末了将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她。 和景元贴得太近是很危险的,这会他的气息便打在萱菱脖颈处,萱菱只是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景元便伺机而动将她摁住吻了上去。 鼻息相缠,越吻越深,景元的衣衫顺着肩头滑落,露出精瘦却强壮的胸膛。 萱菱不自觉地扯上他的衣领,想要把他的衣服全拉下来,她的手却被景元一把握住了。 待萱菱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景元离开了她的唇,握着她扯着自己衣领的手,带到胸前。 另一只手将她圈住,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抱住,气息紊乱地说着:“睡吧。” 纸老虎萱菱好不容易支棱起来,恨铁不成钢地说:“景元,你行不行啊。” “哈哈,明日还有正事要做,不能累着你。”景元不顾她的不满,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你……” 第105章 想见你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景元用毛笔沾了墨水练习书法,姿势稳健,一派的岁月静好。 萱菱已经离开家两个时辰,不知道她去找总领处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景元的胸口有些闷,脑袋浑浑噩噩的,有时很痛,有时面前一片灰白,脑子里一瞬间什么也不剩。 这些天来,情况似乎越来越糟。 他不担心萱菱会受什么委屈,因为没人能让她受委屈。 不过,根据现下的情报来看,这个星球上的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以及毫不遮掩的不对劲,萱菱过去显然就是正好对了他们的胃口。 并且,恐怕在萱菱之后,便会轮到他了。 这些人为什么专门针对命途行者他是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好事。 景元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还是拿上了披风打算出门去。 当然不是为了救萱菱或者替她撑腰之类的,而是救那些人的狗命。 现在一切还未真相大白,若是萱菱一个不小心将人都宰了,那么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景元和萱菱的思想是不一样的。 作为曾经的将军,作为人类,他总想要一件事的真相,任何事都想要一个交代。 以这件事为中心,做出相应处理。 比如改进,比如作为教训,又比如以便分清是非。 他要做的不是将那些生命以泄愤或者偿还的方式毁掉,而是找出适合的解决办法。 但萱菱不同,她知道反正无论多么惊心动魄,令人发指的真相,百年千年之后都不过是一句笑谈。 在她看来,真相不重要,是非好坏不重要,当下的感受和心情最重要。 就比如,她当下的心情——不怎么好。 金碧辉煌的建筑隐蔽的地下三层,锃亮的地板与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足以彰显这个地方的不普通。 一面墙边,冰蓝发少女被铁链锁住吊在空中,浑身伤痕,血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她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机器,面前站了几个身穿白西装的青年人,左右的走廊各有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端正地立在两旁。 很久没被铁链锁着了,甚是想念。 不过他们不配,但由于好奇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她还没开始还手。 “就完了?” 空中的少女突然说话了。 站在下方的几个制服男子瞳孔骤然紧缩,目光一齐不可置信地看向上空。没错,的确是她的声音。 按照原计划,她应该和所有以往的命途行者一样,已经丧了命。但她身上被激发的命途之力会得到应有的用处。 然后,她就会被改造成为他们所用的融合命途之力与他们的科技的造物,被投放在城市的某些角落,为他们狩猎出现在这里的命途行者。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地面上的男子眉头一皱,暗叫不好。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轻轻一挥,偌大的空间内立刻响起连绵不绝的枪弹声。 “咔哒——” 硝烟遍布中,少女身上的锁链被打开,丝毫不受影响地轻轻落到地上。 朦胧的烟雾和呛人的火药味中,哒哒的高跟靴子的声音回响着,少女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少女无视一切攻击完好无损地走到了他们面前,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一身冰蓝的色调显得整个人如飘飘谪仙。 “你……到底是谁?”为首的制服男子眼神如炬,一脸戒备。 “这些是怎么做到的?”萱菱无视了他的问题,两人各说各的。 这些人看起来都平平无奇,怎么会有这些机器,而且能悄无声息地杀掉被星神瞥视的命途行者。 男子冷哼一声,自然是不打算告诉她什么。 “你和那位景元先生,根本不是夫妻吧?你们是……令使?”男子试探地问道。 “来到这里,是带来了星神赐福的力量还是惩罚呢?” 原来他们也猜到应该被惩罚…… “谁知道呢。那么你们想被惩罚还是赐福呢?”萱菱玩味一笑。 两排枪支再次齐刷刷对准她。 “萱菱小姐,你当真有那样的力量吗?”男子好笑地说道。 萱菱没有说话,缓缓升至空中,居高临下地觑了他们一眼,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下。 几个男子不自觉握紧拳头,就是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那些命途行者总是这副姿态。 等等!她……会飞?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在场的人脑海里划过一个画面,也许这个少女轻轻一挥手,这里就将沦陷。 他们太有恃无恐了,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命途行者。 “唰——” 她的手果然轻轻一挥,星星点点的冰晶漫天散开,最前排的制服士兵应声倒地,身上是一个个窟窿眼,鲜血流了一地。 她再次抬起手——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心跳如雷,浑身颤抖着,想拔腿就跑却知道已经逃不了。 “看来是这里了,果然都在呢。” 极度紧张的气氛下,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白发青年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 萱菱的动作停住了,立刻降落下来,跑向景元。 “景元,你怎么来了?”萱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着他。 出门前她让景元别操心,好好在家等他,没想到景元还是来了。 景元配合地张开双臂向她展示了一圈,示意自己没事。 旁边的人们犹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目光时不时注意着两人的互动。这个如同魔鬼一样冷漠残忍的少女居然在和一个男人亲昵地互动。 “咳……咳。”景元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景元!”萱菱的脸色立刻大变,景元却笑着摇摇头。 “先回去。”萱菱抓住景元的手臂,脸色担忧。 “好。”景元对她会心一笑,反手握住她抓着自己的手。 是啊,寻找到救景元的办法才是此行的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些人的冒犯全都不重要。 放过他们也无所谓,只要治好景元…… 萱菱的心脏有些酸涩,景元总是那么勇敢安静,差点让人忘了他一直在承受痛苦。 她不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让景元操劳。 “萱菱小姐,你杀害我们这么多人,你觉得还能毫发无损走出去吗?”男子轻蔑一笑。 他们当然还能后招,不然他们在很多年前就会被全灭。 萱菱一心都是景元,完全没有听见身后的话。 景元停下脚步,略带歉意地向那人说:“阿菱的脾气素来不好,还望各位多多担待,我代她向各位道歉。” 岂止是脾气不好,那简直是一点就爆。 虽然是温暖地笑着,众人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威严。 景元当然知道,是这些人先招惹她的。 不过他们并不领情就对了,一句道歉就能抵他们这么多人的伤亡吗?虽然,他们似乎忘了是自己先动手的。 他们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两个已经退休的星球高层领导的松弛感。 身后的制服男子慢慢站起身来,眼神犀利,当然不能放过他们,不然这里就完了。 所有的真相会流向全宇宙,也会不断有人试图打通他们与宇宙间各星系的道路,让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都曝光。 萱菱懒得跟他们废话,当众便带着景元传送走了。 回去之后,萱菱立刻将他按倒在床上,盖上被子。景元全由她动作,她却目光暗淡地将头扭向另一边。 景元的魔阴症状属于「无记」,变作那种肉身感染病毒的怪物的概率较小。他的魔阴不体现在外,而是内。 比如精神状态,如镜流和刃那样。 但他一直善于隐忍,萱菱都怕他哪天把自己憋出内伤,所以他或许还会有其他的症状。 景元不正经地用纸扇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移过来,看到了一只郁闷的萱菱小鸟。 “别怪我好不好?我只是想见你,一刻都不能等。”景元的幽邃的眼眸充满柔情,深深地看着她。 萱菱气哼哼地将他的扇子扒开,居然用她买的扇子调戏她,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这个被她惯坏了的坏猫。 第106章 成天想着卿卿我我 景元最害怕的事,不是堕入魔阴,而是害怕在萱菱面前变成那种毫无理智胡乱发疯的怪物。 被她带走在她面前醒来时,景元曾想过要离开,他想在她的回忆中完美地死去。 但聪慧如她,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自萱菱决定将他带走时,他就注定无法逃离萱菱的爱。 这倒是应了罗浮不知哪本同人小说里对她描述的那句话:她一旦懂得了爱,便会陷入巨大的危机。 爱是艰难的,一旦有了爱就有了软肋,不是向别人祈求,而是邀请别人参与。 无论去到哪里,她都能找到他,她甚至有能力将他关起来,没有人能反抗她。 那时她说,“你曾经答应过要陪我很久的。” 她还说,“景元,别想独自离开,我们之间也不该走到那一步。” 景元苦涩一笑,这是真的被强制爱了。 这是他期待了几百年的两情相悦,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刻。 如果是很多年前他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话,也许他会希望萱菱永远也不要懂得情爱之事。 她应该要如以往那般潇洒,想走便走,没有谁能留得住她。就像当初一样,就连帝弓司命也没能留下她。 “我没怪你。”萱菱闷闷地说。 她是在愧疚。 她爱他,所以总感觉给他的还不够好。总是害怕他受苦,一点点伤痛也会心疼。 景元将她抱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我知道。”景元轻声说。 他当然知道。 对于已经划为己方的人,尤其是越亲密的人,萱菱的包容度就会越高。 表面看似不好说话,但景元知道她的底线早已一降再降,甚至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对待旁人便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浪费时间。 景元又猛然咳嗽了好几声,萱菱想推开他查看他的伤势,景元却牢牢把她困在怀里。 他不动如山,咳了一会儿后便默默找来纸巾,从始至终,萱菱被他抱住,挡住视线。 “景元!”萱菱不敢用力,怕伤到他,却又担忧他。 景元轻轻按住她的脑袋,嗓音竟是变得浑浊沙哑,“别看。” “……乖。”很快他的声音便又恢复。 萱菱静默了一会儿。 她轻轻伸手去按住景元的肩膀,再次将他猝不及防按倒,然后倾身朝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是预料之中的血腥味,刚才那一秒她就注意到了,景元嘴角的血迹。 萱菱是头一次那么主动地送上门,虽然被按住的是景元,但强势的那一方仍旧是他。在愣了一下之后,他开始用力攫取。 萱菱本意是将力量输送进他的身体,虽然她治不好魔阴身,但她有办法暂时帮他稳定,就像苏醒后初次见到刃时那样帮他。 令他所有的情绪,细胞,心跳,一切都平静下来。 不过,这是暂时的。 最好的方法唯有—— 萱菱情不自禁抬起右手,手掌中央出现一个冰色棱镜。 只要将它放入人类的身体,那么他将能存活很久很久,时间以千年为单位。 只不过身体会如冰偶一样坚硬冰冷,体征也不再为人。 这不是个好方法,就连她自己的身体都被她不断优化,如今已经与人类无异。 所以,她怎么能,把景元变成那样的…… 但是,若还找不到其他办法,这便是唯一的办法。 冰色棱镜在萱菱的手中旋转着,她此时才轻轻将景元推开。嘴唇已经被景元不理智地大力吸吮得有些肿了,他还从没有这么粗鲁过。 景元一把握住她在空中的手,那枚棱镜倏然消失,如同被打碎在她手中。 他顺势向后倒,将萱菱拉入怀抱一起躺下,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低声喃喃道,“不用,阿菱。什么都不需要,有你,就够了……” “……”她终究无法挣脱他。 两人皆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相拥而眠。 从窗外还是日落时他们就这般无端沉眠,直到月亮悄悄爬上夜空。 他们之间其实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和谐,背地里却是一直在僵持着。 景元其实想回到仙舟,他仍旧放不下罗浮,惦记着曾与她相识相知的家乡。 他想在她的回忆中体面地死去。哪怕他不会知道,他也希望往后她想起他的时候,脑海中是他的意气风发,是他的好,而不是他变得浑浑噩噩,或者不再像他的样子。 可是,他死之后,她一定很孤单吧…… 他当然也想一直陪着她。 可这便是长生种的宿命,比起短生种,他已经多了那么几百个年头的时间去等她。 他们还能再相见,就已经是莫大的幸事。 而萱菱,她不愿看到景元受苦,也不甘愿让他那么快死去。 她自私,注重誓言,她一定要景元好好地陪着她,很久很久。 她也万分纠结,她不想景元带着压力活下去,不想他有任何后顾之忧,所以一直尽力寻找着最好的方法。 他们之间暗藏的矛盾从来没有被解决过,也无法解决。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但导火索一旦出现,结尾必定是不愉快的,难以收拾的场面。 他们之间最终会走到哪一步,没人知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景元是先醒来的,他替她将被子好好盖住。 这颗星球的气温已经逐渐下降,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雪了。 景元认真地注视着她的脸,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就连睡梦中也是他吧。 现在唯一能让她放在心上的,一定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景元有这样的自信。但在为自己高兴的同时,他也心疼她。 自从与魔阴有交集以来,这只高傲的小鸟甘愿放下一切停留在他身边。可是她还有漂亮的翅膀,她应该毫无保留的飞翔。 不过,最后这段时间是与她一起度过的,也算此生无憾。 景元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额头,这般轻微的触碰,萱菱却是马上醒来了。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眼神却很快清醒过来,她没有先说话,而是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景元。 景元也无声笑了,与她对视了一会便抚上她的脸颊,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这么看着我,不怕我亲你了?” 自从景元开荤以后,萱菱很少再敢直视他的眼眸,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欲望。 一旦对视上,就仿佛掉入一踏而空的深渊。 唯有这种时候,萱菱总是占不了上风的那一边。 脑袋里闪过的画面令萱菱感到有些羞耻,却嘴硬地说:“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刚才不是都亲了。” “是吗?”景元的声音故意拉长,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表情看似慵懒,却极具侵略性地作势俯下身来。 萱菱急忙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嘴。 已老实。 隔着自己的手掌,她就连声音也小了许多,底气不足地埋怨道,“成天想着卿卿我我,下流。” “嗯,我下流。”景元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 在一切到来前,他们还能短暂保持现状。 第107章 没脸没皮 冬天说来就来,街道上雪白一片,往日路旁的绿荫已经积起厚厚一层纯白。 路灯下雪花漫天飞舞,温馨的光芒中一切都显得分外浪漫与美好。 萱菱与景元披着绒毛披风,并肩行走在雪地上。 街道上行人不多,余光故作不经意地投在他们身上。 身后的草丛中,转角处,分别都埋伏着很多双眼睛,如今却已经不在乎是否打扰到普通人的生活,一路走来频频出手。 很可惜,他们发现在这对年轻夫妻身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跟了这么久,甚至这么明目张胆,竟然无法靠近。 路灯昏黄的灯光中,一缕红光直射过来,景元微微回首,眼神中带着一丝锐利。 萱菱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走,“别管他们,我会处理的。” 从始至终,萱菱一秒的目光都没有施舍给身后四周卖力表演的怪物们。 景元低头看她,顺便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住,“那阿菱打算如何处理?” 萱菱狐疑地瞥他一眼,“你那么想知道?” 景元挑眉一笑,“愿闻其详。” “还没想好。怎么?决胜千里,谋无遗计的神策将军有什么高见吗?”萱菱饶有兴趣地笑着看他。 “哎哎哎——”萱菱的话方才落下,景元的笑容挂不住了,一脸吃瘪的表情,无奈地笑道: “阿菱可真折煞我了,我这点小计可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啊。” 萱菱笑着摇摇头,“你们仙舟人可真是爱谦虚。” 景元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抬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作为我这个仙舟人的妻子,阿菱现在又未尝不是仙舟人呢?” “你……”萱菱被他的情话击败,无话可说地扭过头。 景元这人便是这样,说起情话来毫无含糊,油嘴滑舌,总是耍赖,喜欢假装委屈…… “阿菱害羞了?”景元俯身凑过来,发尾也一同垂下,目光温柔缠绵。 还得寸进尺。 萱菱将他的脸扒开,气哼哼地说:“才不像你没脸没皮。” “好好好,我没脸没皮。”景元笑眯眯地应下她的口是心非。 “以我的拙见,不如将此事公之于众,趁此机会让公司或者联盟接手这里的管辖权。”景元终于肯正色。 萱菱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联盟是什么慈善机构吗?而且公司虽然有钱,却也不是冤大头,这颗星球已经烂到骨头了。”萱菱对他的提议一一提出质疑。 依萱菱的看法,这颗星球已经不该再存在,这样便从根源解决问题。 景元咂舌,萱菱果然还是如当初带兵时一样犀利又现实。 景元歪头一笑,将她拉着靠近自己一点。萱菱抬头疑惑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说正事说着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 他却默不吭声,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受着她柔软的发丝。 果然,这样好多了,还是这样的她可爱,离他最近的萱菱最可爱。 景元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走,叹了口气说:“阿菱当初为何会选择接下仙舟的烂摊子?想来也和如今的情况差不多,不过是出现少部分蛀虫,大部分是无辜的普通人。” 以景元对历史的了解,他早就知道几千年前的仙舟是个什么样。 不过是她早在此前就与帝弓司命相识,所以后来仙舟的一切在她眼中才没那么不可原谅。 “那不如让星穹列车来看看,反正他们总是那么闲。”萱菱不以为意道。 景元噗嗤一笑,“当然也可以。所幸这里的问题一切都是因为太过封闭,若有「开拓」的命途相助,定然会变好的。” “有道理,之后再看吧。你怎么到哪都那么操心?”萱菱点点头,随意敷衍着,好似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哈哈,说得也是。” “这里是不能待了,下一个地方想去哪?回仙舟吗?”萱菱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仙舟…… 景元一顿,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最想念的当然的是仙舟,只是若回去,恐怕不久后便命数将至了。 “都依你。”景元的笑意不改,心里的落寞没让她看出半分。 两人各怀心事,心照不宣。 萱菱当然也不会告诉景元,在离开之前,她一定要找到救景元的办法。 因为景元不会相信有这样的办法,也不会接受那样的办法。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目的还未达到,她怎么可能放弃。 景元回头,雪地里留下了长长的一串来自他们的脚印。 他想起自己缠绵病榻多年,终有一日睁眼见到的是她时,他便知道自己的悲哀。 他们之间暗暗较劲了很长时间才敞亮地接受了对方,若不是萱菱的坚定选择,也许他们如今还在较劲。 他曾想否认自己对她的心意而让她心灰意冷离开,换来地却是她的冷笑,“如果你觉得对我说几句无情的话就能让我走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是啊,站在他身边的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萱菱,而是属于他的阿菱了。 他终于妥协,放纵自己,沉溺在她的爱中。 景元将她揽得更紧,春去秋来,他们一路走来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啊。 这叫他如何舍得呢? 两行脚印延伸到道路尽头,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 暗处,三人僵硬得一动不敢动的身体总算敢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刚才景元将军不会发现我们了吧?”三月七揉了揉酸痛的腿。 “刚才萱菱提到星穹列车的时候才吓到我了。”开拓者往地上一坐。 “也许,他们两位都已经发现我们了,只是未曾主动拆穿。”丹恒的脑袋微微垂下,眼底一片复杂。 一句话令三人都如出一辙地面色复杂,未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符太——将军说的适合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啊,我想回去,这里好压抑,我受不了了。”三月七哭丧着脸。 丹恒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眸中尽是遗憾,“快了,接下来就看她打算如何了。” 三月七开始拿雪撒气,抓起雪捏成雪球往树上打去,“还我健康将军,还我快乐萱菱,还我美好过去啊!” 三月七的叫声刚停下,丹恒还没来得及吐槽,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几道红光在暗处闪烁着。 “这这这,这东西不是追萱菱和景元将军的吗?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三月七跳起来拿起弓箭。 开拓者拿起球棒站到她面前,“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雪球砸到它了。” 于是,这下他们也被发现是命途行者了。 第108章 睡醒就好了 月光下的鹅毛大雪中,文艺的别墅已经被士兵团团围住,整个街道水泄不通,严重影响到了普通居民的日常生活,这一举动直接使萱菱和景元成为了全民公敌。 出门和景元去附近的公园赏雪回来后,萱菱发现他们的房子被几乎冻成冰雕的士兵围住,架势很大。 只是可惜,若萱菱不想理他们,别说是说话,哪怕想靠近都不可能。 虽然安全不会受到什么威胁,但这种生活远远不是萱菱想要的,尤其对景元的静养毫无帮助。 “抱歉景元,下一次给你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萱菱仍被暖烘烘的景元揽着,身上已经沾染了他的温度。 景元低头与她对视,眼神柔情似水,“没关系。我说过,有你在就够了。” 萱菱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微动,语气却倔强地说:“不行,不够 。别这么好说话,容易吃亏。” 景元被她的这操作惊到了一秒,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好,那便请阿菱为我将他们赶走如何?” 萱菱这才挑眉满意一笑,与他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们,有什么事吗?”萱菱用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某士兵。 这些士兵即使浑身是雪仍坚守岗位,站的时间太久,不少人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倒让人觉得可怜。 突然被搭话,那名士兵有些不可置信,正要回答,身体却冻得坚硬如冰控制不住栽倒在地,便又颤抖着奋力地爬起来。 “萱菱小姐,总领大人与领事长邀请您明晚在大会堂一聚。”士兵冻得口齿不清。 他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放松,萱菱若再不与他们搭话,甚至不让他们靠近的话,到不了明晚,也许明早,附近的所有居民便会搬走,领事长会下令对他们进行炮轰。 但即使她主动搭话,等待她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从来没遇到这样一个难以处理的命途行者,但是他们一族一向自强,不会找不到对付他们的方法。 无论多强的命途行者都能战胜,除非她是令使,或者星神。 但这片土地从不会得到星神的瞥视。 “好,有劳你们传话,明晚我会准时过去的。”萱菱有礼一笑。 景元面色有些复杂,每当萱菱开始对不熟的人讲究礼数,那就意味着将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士兵立刻刷刷撤掉了一半,仍有一半。 萱菱欲言又止地看着另一半,正想着要不要动手,某个士官手中的通讯器里传来稍显激动的声音,“撤!你们也撤!撤到路口。” 她能听出来那个声音,是那天的对她放狠话的领事长。 刷刷地另一半也整齐地列队走了。 即使萱菱已经同意去见他们的领事长,他们还是注意到周边的居民确实都撤走了。 整个街区瞬间空寂无声,宛如一座孤城。 在这场大雪之后,也许会是一场恶战。 她本该和景元一起去到民风淳朴的星球,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养老生活,却来到了这里,让景元也不得不牵扯其中。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可是景元不同,他受了罗浮民几百年的爱戴,他爱罗浮的一切,一定想象不到这么个地方。 萱菱有些烦躁,或许是她总把景元想得太过单纯了,又或许她只是希望景元能不受俗事羁扰。 景元已经很累了。 但很快她便没时间烦了,景元把她吸到了怀疑人生…… 与景元靠得很近时,他总爱把她抱着坐上自己的大腿,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脖颈处深嗅,温热的细吻密密麻麻地落下,忘情的呼吸声也在耳边放大。 所谓小时不吸猫,长大被猫吸。 “景元……好痒。”萱菱将手伸到身后推搡着他的脑袋。 “那我轻一点。”说话时呼吸的热气令她更痒。 “不要,越轻越痒。”萱菱推不开,遂放弃。 “……那我便重一点。”景元说着便咬了她一口,刺痛传来,萱菱不自觉“嘶”了一声。 “……” 玩不过他一点…… 只有被整治的份。 “刚刚在想什么?”玩够了的景元才从她身上抬起头来,将她搂得紧紧的,脑袋靠着她,轻声问道。 “在想,下一个地方去贝洛伯格吧。那里的雪更大,而且现在已经变得更美了。”萱菱转过去,目光期待地与景元对视。 “好,你去的地方我都想再和你去看看。”景元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关于他的身体的问题。 景元也配合地附和她的想法。 “阿菱,明日……我和你一同过去如何?处理完这件事过几日我们便离开。”景元与她对视,认真地看着她。 萱菱想都没想便摇头。 “不必,你在家等我就好,睡一觉一切就都结束了。”她避开景元的目光。 景元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睡得够久了,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萱菱敛起笑意,神色沉静,“景元,别给你的身体太大的负担,我们可不是来开拓的,别管太多。” 景元静默地看了她半晌,无奈地点点头。 “好,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便多说。”景元的脑袋丧气地垂下去。 他知道劝不了她,所以只能期待她的处理方式不那么极端。 他们曾讨论过希望联盟或公司来接手,他希望萱菱真的听进去了。 萱菱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哄着他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睡吧。” 景元将她紧紧抱着,两人依偎在一起,舒服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外面雾气朦胧,分不清是早晨还是正午,窗台上凝出了漂亮的霜花。 从窗外看去,不远处的路口边仍旧立着一队士兵,她并不了解的各种器械已经架上。 萱菱已经起来了,景元仍然睡得很香,她替景元掖了掖被子,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她当然有很多方法让景元好好睡一觉,直到她回来。 景元不该再操劳了,也不该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萱菱将那只捡来的猫放在景元身边,每当景元不在的时候,她与这只猫时常是相看两相厌的。 “睡吧,睡醒就好了。”萱菱轻轻一笑。 第109章 知道怎么救他了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 雪花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辉,静谧而美丽。 萱菱身上的色彩几乎已经融入这场雪中,雪地中,她的步履不停,一步一步走向尽头处幽暗的建筑。 大会堂门前的广场上,黑暗中早已布置了排列整齐的士兵与炮弹迎接她。 她纤细的身影在寒风中如摇曳的柳枝,一人站在万军之前。 “我没来晚吧?”萱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停下脚步。 “当然不会,我们愿意等。”为首的总领一反前几日狰狞的面色,颇为绅士地向她鞠了一躬。 萱菱嗤笑一声,扫了全场一眼,淡淡地说:“你们应该不会以为这些东西可以伤到我吧?把你们的真本事亮出来吧。” “反正天还没亮,我还有时间听你们的故事。”她又叹息一声。 年轻的总领单手负于身后,上前一步,扬眉自信一笑,“这话的意思是你知道天亮之后你就没时间了吗?为什么?” “因为我丈夫会醒来,我得时刻照看他。你们知道的,他身体不好。”萱菱真挚地笑笑。 这是一个和往常一样平静的雪夜,萱菱伸手接住一片片雪花。其实她没打算强求,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景元去世后回到本体继续在宇宙间漂流。 可是那样的话,再也看不到这样的雪景了吧,世间也再没有景元了。 “两位真是伉俪情深,看来你为了景元先生四处寻找救他的方法是真的。真是可惜啊,那么强大的命途之力却没有办法救他吗?”年轻的总领似乎真的很替她可惜。 他们猜测她是令使之类的,如果不是她太过锋利尖锐,也许他们会考虑追随她,那样的话可能还是被星神瞥视的捷径。 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 但眼前的少女目空一切,高高在上,任何人和事都不能入她的眼,除了那位不常出现的总是笑得温和的景元先生。 她的威胁太大,算是这么久以来遇到的最难对付的命途行者。 “说起来,我们也是命途行者呢。”总领谦逊地笑着,眼底有些许自嘲之色。 “是吗?看不太出来啊。”萱菱故作诧异。 “是啊,只是没有被星神瞥视的「希望」的追随者。即使几百年来不曾得到祂的赐福,我们仍不放弃地努力着。”总领和领事长的笑容是一致的阴险。 萱菱有种不祥的预感,便问道:“那请问,你们的努力是指?” 她的此话才出,地面随之开裂,就像硬生生被掰成两半,恍然之间天地变了样,原本结冰的水泥平地变成了一片坑洼的荒地。 眼前的建筑物大会堂也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晶莹夺目的,纯洁无瑕的四翼神鸟雕像。 就连从容不迫的萱菱也有了一丝惊讶,这是……她的本体? “这,才是这片土地原本的样子。”总领张开双臂,怀抱着这独一无二的空气,空气中是刺鼻的血腥味,还有微弱的丝丝流光,正朝着神鸟雕像的地方流动。 接着,这位年轻人讲起了他们这颗星球的历史。 简而概括为一群脆弱的人类拼命生存的故事。 细节可能要讲个几年,也没人能再感同身受当初的艰难。 他们作为流民来到这颗星球,天灾摧毁他们,疫病,战争折磨他们。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来到这里,受到了原住民的收留。 也是那时,才那样近的接触到了星神的庇佑下的人类如同开了挂一样,第一次这群苦命的人们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 为什么生活稳定的人们还有外力的扶持,为什么漂泊无依的他们却得不到无论是哪位星神的一丝垂怜? 他们也曾虔诚地参拜过这尊星神雕像。 但直到几百年后,直到所有的原住民,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命途行者都被他们杀完之后,这支越来越庞大的流民种族还是没能得到星神的青睐。 他们研究了无数命途行者,使用了独特的技术汲取他们的力量用在所有人身上,又为他们的研究添火,如此循环往复。 难道「希望」星神还没能感受到他们如此热切的关于生存,关于力量的渴望吗? 这颗星球与别的世界之间星轨堵塞,甚少有人能来到这里,除了强大的命途行者。 这里古老的传言中曾说过,这位星神极其古怪,也许在祂看来,希望和绝望也许真的不可分割。 他们仍旧以残忍的方式虐杀怀抱着善意到此的命途行者们。 他们想,无论是这些人临死前的绝望,还是他们的殷切希望,总有一样能吸引星神吧? 他们倾尽一切,自强也好,极端也罢,只为得到星神的瞥视。 故事结束,萱菱的身后,乌黑的天幕下一道阴沉沉的黑影逐渐升起,阴影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发出怪异的嘎吱声。 那是一只犹如古兽腕龙模样的机械造物,双目露出红光,行动迟缓,体型却巨大,身上冒着滋滋的电流。 萱菱没有回头,她为这曲折的故事所触动。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错怪你们了呢……”她还有些失神,双目空洞,面色麻木,嘴角却扯出一个疯狂残忍的笑容。 身后的巨兽一步步缓慢地朝她靠近,每走一步地面便摇晃一次。 萱菱仍没有回头,“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是你们的机密吧?” “因为,我们怀疑你是「希望」的命途行者。”总领脸上沉浸在故事中的悲恸之色尚未褪去。 “那你们还真是怀疑对了。”萱菱轻轻一笑。 “所以,请你也成为这片「希望」之土的肥料吧。”总领大手一挥,巨兽嘶叫着向她射出激光。 萱菱将脑袋轻轻一歪,躲过了激光,她的面色有一丝疑惑,“肥料?” 总领一边操纵着巨兽,一边向她解释,“用你的生命为我们再创一丝希望。” “哦。”萱菱的神情有一丝呆滞,接着便是恍然大悟的兴奋,嘴角的笑意愈发病态,“太好了!谢谢你们,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救景元了……” 为首的总领与领事长对她的笑容感到不妙,偏生连续不断的激光也无法靠近她,她的身周两米左右之外如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我为你们感到遗憾,我的确不曾经历过那些。我也为即将杀死你们而感到难过……”少女的声音悲戚哀伤。 顷刻间,少女的身体变得光亮。 “刷——” 两双巨翼在空中倏然舒展开来,光亮遍布整个天空,在天空留下轻盈柔软的痕迹,仿佛穿透了云层。 众人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化,雪白空旷的世界中唯见那两双翅羽,与它的主人。 冰蓝的眼眸缓缓睁开,如同深夜的冰川,幽邃而寒冷。 眸子犹如明亮的星星,里面仿佛充满了令人心醉的纯净和希望。 刹那间,那个世界又消失。 那片天空,只剩下原来的少女,她的背后,两双翅膀仍旧舒展着,使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停留在空中。 一切结束后,有人后知后觉发现了身体里涌现的力量,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们,所以他们也从不知道—— 刚才,那是来自星神的短暂瞥视。 第110章 总是留不住 所有人的身上仿佛都带着光,那是象征着「希望」的力量。 广场的空地,年轻总领与几个领导已经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感受着自己的变化,连巨兽也忘了要操纵。 明白了一切后,甚至有人热泪盈眶。就像久旱逢甘露的荒漠,人们感受着这份致命的喜悦。 可惜,这份他们期待了许多年的星神赐福早在一开始就被标好了价格。 等待他们渐渐迷失在「希望」中时,一直安静的少女开口了。 “你们的生命是那么脆弱,这份力量可以帮助你们竭力抓住生存的「希望」。”萱菱的语气仍旧平缓,甚至有些同情和淡淡的哀伤。 “我将,夺取你们内心这份想要活着的希望,与一切生命,给景元的生命做肥料……” 萱菱的语气越来越冷,四周的气温也开始急剧下降。 她捂住心口,好似十分痛心。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得到力量与希望的美好瞬间,与生命即将被剥夺的绝望,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这便是她的希望美学,亦或是绝望美学。 真是太可惜了,在萱菱还尚有理智的时候,还想过让他们都陷入幻境也就罢了。 可是景元…… 可是…… 可是她窥探了他们的内心,那些幻境里会依旧是他们夺取别人的力量而生存,也许,那才是他们的内心的希望。 他们已经习惯了抢夺,习惯了盗取。 萱菱的翅膀轻轻舒展开来,正是翅羽的光芒令这些人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刚才,听到了什么? 是啊,是她,是她的赐福。 所有人都呆愣住。 “你们想要的吾已赐予,你们有一晚的时间向我展示你们的意志。天亮之前,一个不留——” 这样,他们也就死而无憾了吧。 这些人才注意到,这位少女眼底没有丝毫的怒意,就像将所有人屠杀殆尽就如说一句话那样轻易。 原来,星神从一开始便已降临。 所有人朝她所在的方向拜倒,带头的总领和几个领事长脸上巨大的欢喜还没收住,却因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僵硬。 “我们只是想活得更容易一些,我们……有什么错?!” 那些人如蠕动的虫,一个个向她爬过来,悲恸地质问她,谴责命运的不公。 萱菱并不回答,她将手掌轻轻伸到嘴边,对着身后的空中呼出一口气,原本停在她身后的巨兽便如同玻璃渣子破裂开来,瞬间炸满整个夜空,星星点点地落下。 那是他们对付强大命途行者的最终武器。 于是,地上的士兵们开始尖叫着四散而逃,原本东倒西歪的所有人顷刻之间逃往热闹的街区,有的往茂密的森林…… 但他们始终无法离开这颗星球,也就意味着无法逃离死亡。 他们曾利用通往这颗星球堵塞的道路而有恃无恐地杀掉许多命途行者,而今天,也将因为此而丧命。 当然,也有不甘的人留了下来,仍旧站在萱菱下方,他们举着枪,对准她。 萱菱轻轻闭上双眼,背上的四翼渐渐合上,将她包裹其间,她仍好端端地漂浮在空中。 等待天亮,她将去收割果实,然后,与景元一同离开。 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这具身体不似本体,她已经被人类影响太深,无路可退。 留下来的士兵很快便用完了枪中的子弹,没有一发射歪,却对她毫发无损。 有人绝望地跑掉,有人只剩最后一颗子弹绝望地留给了自己。 城市中乱成了一团,有人已经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有人还想再拼一把,打算将所有热武器,所有改造的怪物一同用上,却怕会激怒她,那样也许不必等到天亮…… 祂尚未开始收割,人类已经发生了内战。 整个星球散发着绝望,浮尸百里。 这个夜晚,显得无比漫长。 她耳边的混乱与嘈杂声不绝于耳,夜色越来越浓,杂音也渐渐低下去。 月光下原本纯白的雪染成了红色。 但时光无法停留,这个夜晚终会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如同一个琥珀纪那么长。 再次有人来到了这个原本的大会堂,来到了遍地鲜血的雪地,来到了萱菱面前。 “……”有人似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阿菱,收手吧。” 白发金瞳的青年男子眼底是浓浓的悲伤,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手中拿着闪着雷光的阵刀。 站在她面前的有四个人,她的旧友们,星穹列车组和景元。 翅膀缓缓张开,萱菱也慢慢睁开双眼。 “景元,你还是醒了……”她的语气无悲无喜。 她原本是打算让景元一直沉睡到事情结束后,但她也算到其中会有人从中作梗。 景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多了几分冷漠,“阿菱,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景元能猜到,是正常的。因为萱菱曾答应过他不会弄出什么动静,而且她也答应过会考虑他建议的方法。 而今,她却不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这些人惹怒了她的原因,那就只剩一个原因,和救他有关。 “萱菱,我知道你很生气,确实他们不是人,但如果你杀了那么多其他无辜的人,和他们也没有区别啊。”三月七试图唤醒萱菱的良知。 确实,这其中也许也有一无所知只朴素地生活着的人。 可惜啊,她的双眼早已模糊,早已看不清了…… “萱菱……”开拓者与她一向是话最多的,她们能懂对方的梗,懂对方的抽象。但现在,开拓者面对着她,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丹恒也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始终深深地注视着她。 萱菱一直想避免的场面,便是现在。 他们两人一直表面上情深似海,暗地里却都有各自的担忧与盘算。 她知道他的隐忍克制,知道他的委屈绝望。而他也知道,知道她的操劳,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而现在,预想中无法挽回的场面也许就要发生了。 “景元,你以为光凭你们几个,就能阻止我了?”萱菱有些好笑,似在嘲笑他们的自不量力。 已经没有柔情蜜意了。 景元能感觉到,她一向不允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也许,只能刀刃相向,又或许只能用自己的死换她的回头。 他总是在想,若当初不是仙舟有幸与她相遇,也许仙舟早已和现在这颗星球一样,无数仙舟民被无辜波及。 可这与他打算的死亡相差太大,他原本没打算在临死前告知他对她的心意。 却还是误打误撞被彦卿看到那些,再然后居然能得到她的青睐,于是,这一段注定悲剧的感情就此开始。 “我已是将死之身,殿下没必要再为我多浪费心力,请殿下收回成命。”景元面色不忍,语气却坚定。 他的步履已经些许摇晃,只能靠着扎进地下的阵刀稳住身躯。 萱菱看在眼里,却危险地眯着眼,说:“你的意思是,你的心意没想要我的回应,是我非要把你带走,自作多情地救你是吗?” 景元下意识想摇头,却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松动。 三月七和开拓者内心警铃大作,萱菱不会杀疯了连景元也杀吧? 萱菱的语气更加冷冽,翅膀已经结了冰,“呵,没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竟是同床异梦,关系也名存实亡。” “想要我放过你的话,你就说讨厌我,说不想再见到我。”她甚至露出了笑容。 可是不可能的,这样说反而更会激怒她。 因为她一向,吃软不吃硬。 “那些……自然都是真的。”景元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有些摇晃,丹恒急忙扶住他。 “将军!” 萱菱的瞳孔一秒放大。 景元是知道的,终究还是只能用这招,最有用了,无论如何萱菱都会心软。 他知道的,只有自己能阻止她。 她的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再睁眼时,右眼已经是猩红的血色。 “糟了!”三月七与开拓者异口同声地惊叫一声。 他们都曾见过的,她的眼睛,一旦变成了这样,恐怕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好吧,我改变主意了,如你所愿,景元。” 下一秒,她这样说。 列车组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巨大的两双翅膀缓缓收了起来,一点一点消失,她也慢慢降落在地。 她放弃了屠戮的决定,也就意味着放弃了救景元。 可是,她的表情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就像在问,为什么她总是留不住想要的东西。 她本来已经习惯了,一旦得到在乎的东西,就得随时做好失去的准备。 在她漫长的生命中短暂出现的,这只好温暖好温暖的大猫景元,在她的眼前如同一道随时可能消失的光芒,她眼睁睁地看着这道光一天比一天更微弱。 第111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到最后,即使强大实力下的她,也不过是一个无法拒绝爱人的请求的平常女子。 她收回羽翼,走到景元面前。 丹恒放开了景元,景元也暂时稳住了身体。 景元与萱菱就这么对视着,他的笑容仍旧如几百年前一样温暖从容。萱菱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景元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一步。 她掌心流淌着冰蓝的光芒,一点点流入景元体内,景元闭眼倒下。 “将军?”几人有些震惊。 萱菱不会趁机让将军继续晕倒,然后跟他们算账吧。 “萱菱,我们可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们只是想回到过去而已,你……有话好好说。”三月七的语气僵硬,讪讪地干笑道。 “我只是让他休息一会。”萱菱的语气有些落寞,蓦地令他们放松了下来,心情也跟着她忧郁起来。 空中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冰鸟,扇扇翅膀停在萱菱面前,她将景元轻轻放在鸟背上,动作小心翼翼,始终沉默不语。 “你今后……准备怎么办?”开拓者打破了沉默。 萱菱这才转过身来看他们,似乎从来到这个鬼未来,他们才第一次与萱菱面对面交流。 三人心里一阵复杂,这个未来也太惨烈了,但似乎找不到哪里不合理的。 她转过来时,眼底的落寞不再,倒是和以往每次一样,一副无所谓的高高在上。 她似乎,没什么变化呢。应该吧。 “你们对这个未来怎么看?满意吗?”萱菱答非所问。 三人诚实地摇头。 “我也不满意,重开吧。”她脸上带了点戏谑。 重开?怎么重开? “好呀,那你快送我们回去吧,你不是会穿梭时空吗?”三月七没太听懂萱菱的意思。 萱菱满脸的疑惑,“谁说我会穿梭时空了,你们可真会给我加设定。我只能穿梭空间,不能穿梭时间。” 不然她岂不是能在几千年前,几千年后来回穿梭了,哪里会有这么好用的技能。 “啊?那我们回不去了?!”三月七跌坐在地。 萱菱赞同地点头,“并且你们还会死在这里,因为你们从过去穿越时空过来时,身体已经面临粒子损伤,会导致死亡哦。” “不要啊,咱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没有挥霍呢。”三月七和开拓者开始组队哭泣。 丹恒双手抱臂,若有所思地对萱菱说:“可是,我们是掉入黑洞才造成穿越的时空。” “什么?” 开拓者恍然大悟,急忙站起来插话说:“而且掉进黑洞我们也一点事都没有,据我观察,那个黑洞肯定和你的力量有关系。” 和她有关系? 萱菱皱着眉思考了一会,自顾自点点头。 “我懂了,那你们暂时死不了。我也可以送你们回去。”萱菱露出靠谱的笑容。 “咱就知道你最行。”三月七一秒笑开花。 黑洞不仅可以吞入所有物质,也可以吐出物质。只要在宇宙间找到那个黑洞,再把他们丢进去就好了。 萱菱又召唤一只鸟让他们上去,告诫他们,“这个未来就当做是一场梦吧,回去后别告诉过去的人,也不必与我告别,我们还会再见。” “这只鸟会把你们送回去,为了确保你们不会在途中就变成老死,所以速度会非常快。不能乱动哦,不然真的会死的。也不用怕,一开始是正常速度。” 几人美滋滋地上了坐骑,唯有丹恒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刚才问她今后准备怎么办,她也没有回答。并且她的话总有些奇怪…… 冰鸟开始扇动着翅膀,飞向了空中,一点一点,萱菱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萱菱真如她所说的不打算告别,沉默着背对着他们也跳上了另一只鸟。 她坐在景元身边,两只巨鸟都飞到了空中,双方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一切仿佛就这么结束了,应该说,就该这么结束—— 但在萱菱调头的那一秒,地面上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她身下的冰鸟不断将翅羽如箭羽般投向地面。 地面上响起了连绵不绝地声响,响声震天,爆炸引起的烟尘滚滚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距离拉远后,他们的视线越来越广,只能一点一点看着这颗星球被逐渐夷为平地。 “萱菱!!!” 早已听不到她的回应,只能看到她决绝的背影,她还是……动手了。 朦胧的烟尘中,星星点点的流光向她飞去,纷纷注入景元体内。 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看着景元死去呢? 四周的风声鹤唳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只抱着景元,失神地喃喃道,“没事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 三人陷入了沉默,他们无法评判,只希望一切都像萱菱说的那样,如一场梦。 罗浮仙舟—— 彦卿再次拿着将军卧病时写的那些随笔,最后一张的结尾写道,“……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符玄多年来曾无数次站在穷观阵前,但都没有勇气再去替景元占算一次,这一次,她实在是无法压下心中的担忧。 殿下曾说过的话是真的吗?又有什么依据呢?会是为了安慰罗浮人民才那样说的吗? 不过,比起罗浮人民的感受,她更在乎的应该是景元吧。 “……怎么可能?!” 看到结果时她松了口气,但是,景元不仅还活着,而且……余下寿数不可估算。 空寂的宇宙中—— 巨鸟的翅膀缓慢地扇动着,一颗冰雪覆盖的星球在他们面前逐渐放大。 景元正是这时醒来的,睁开眼便看见少女微笑着注视他。 “景元,你醒了。” “阿菱,发生了什么?”景元的眼神有些茫然,大手忍不住握着她的手摩挲。 “没事,你没事就好。你一定累坏了,睡了好久。”少女的脸上有些责怪之色,眼神却委屈可怜。 “别担心,我这不是醒了吗?我现在感觉很好。”景元坐起身来,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 ……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时空折转,穿过时光的长廊,匀速行驶的星穹列车旁停下一只巨鸟。 “看吧,回来了。”萱菱在悠闲地喝着咖啡,没注意到回来的三人如同被割了舌头一样,诡异地沉默,脸色也不好看。 姬子和瓦尔特赶紧上前检查几个年轻小辈,然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谢谢你,萱菱。” 久久不见他们说话,萱菱迟疑地走过来,扒拉一下丹恒的脸,揪了揪开拓者的手,再戳戳三月七的腰。 反应正常,但—— “你们怎么一副要碎了的样子?” 第112章 再也不乱磕cp了 “呜哇——” 粉毛少女扑倒萱菱,紧抱住她的大腿,大声哭了出来。 “我再也不乱磕cp了!你们呜呜……顺其自然吧。太压抑了,比同人小说还虐,对不起……萱菱!!”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萱菱没怎么听清楚,也没听懂。 萱菱试图将她扒开,未果。 她只能将惊讶且疑惑的目光投向丹恒和似乎做出了抹眼泪动作的开拓者,“?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开拓者默默把三月七拉走,“别说了三月,再说全暴露完了。” 丹恒:“……” 真不该指望她们能保守什么秘密。 “你们……真的穿越时空了?看到了自己过去的黑历史,还是看到未来的死状?”萱菱好奇地猜测道。 丹恒抿了抿嘴,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说出口,“……有人让我们不要说出来。” 瓦尔特和姬子眼神都有些复杂,这事着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萱菱的目光充满探究之意,看了看丹恒,又看了看另外两个闹腾的女孩,挑眉问道,“让你们别说出去的人,不会是我吧?” 三人立刻神同步地瞪大眼睛看向她。 还没说几句话呢她就猜出这么多,再说下去还得了? 如果,她知道了未来她和景元将军之间的身不由己与难以抉择,她会打算怎么做呢? 这可不是什么小说,是真真实实的人。她们磕得一时爽,很可能造成以后的悲剧,毕竟现实总是如此残酷,不像童话里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完了。 但她们也忽略了,如果不是双方皆有意的话,也许她们或真或假的撮合与玩笑影响并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三人回来后看她的眼神,萱菱就猜到了个三四分。 她的过去本来就伴随着无数痛苦悲伤,不过那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已经发生过了。 那就只剩下未来了,未来也不会顺利,这也是必然的。 她早已习惯,她在的地方总会有许多纷争与风波,她也无法独善其身。 因为她本就不是什么潇洒的无名客,她有牵绊。 “好了,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萱菱的双眸微动,神情舒展开来。 “不过,这件事跟别人也不能说,掉入黑洞没有死还穿梭了时空的事被黑塔知道了,会被抓去做实验的。” 三月七如捣蒜般点头。 他们也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他们掉入黑洞也没有死的。 萱菱看了看手机,人回来了,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不然我的舰船都到罗浮了,我还和你们才出匹诺康尼。”萱菱站起身来,再次被三月七和开拓者反手一把抱住。 萱菱:“……” “萱菱别走,我们舍不得你……”三月七死死抱住她。 开拓者有时觉得没心没肺的自己还是很感性的,比如此时,看到眼前的萱菱时,她的脑海中浮现的一直是她乘着巨鸟和景元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那么决绝,那么落寞。 萱菱总是肆意任性的,但偶尔也会温柔,可是,她还从来没见过萱菱哭过。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那个背影就如同在暗暗落泪一般。 萱菱几近无奈,只能放软了语调,“乖啦,等我忙完了来找你们打牌,很快的。再不放手——我就动口了哦。” 她开始磨牙。 三月七和开拓者立刻唰唰如同站军姿一般站得笔直。 “那你快回来哦,没有你在我活不下去。”开拓者无辜地向她装可怜。 萱菱向丹恒和帕姆告别后,又转向瓦尔特和姬子,假笑着咬牙切齿地说,“现在的孩子啊,精神状态似乎都不太好,要好好管教,打一顿就好了。” 瓦尔特:“……” 姬子噗嗤一笑,“冷静,还是孩子。” 公司的舰船的确极快,萱菱说来还没离开多久,就已经行驶了很远的距离。 青雀站在窗边似乎有些焦虑,头一次外出这么远又陌生的地方。 见萱菱从房间出来她便又笑了出来,“哎呀,要不是沾了萱菱小姐的光,恐怕我还没机会坐上公司这么豪华的飞船。” “为了报答你,下一次打琼玉牌我会放水的。”她拍拍胸脯保证道。 “谁给谁放水还不一定呢。”萱菱傲娇地偏过头。 “对了,看到希言那小子了吗?” 青雀探头向隔壁看去,小声说:“好像在隔壁午睡。话说,希言先生是什么人啊?” 青雀一直试图跟他聊天,但自从萱菱突然离开后,他的表情就有些阴郁,虽然还是很礼貌,就连笑容也那么破碎,实乃美景。 可惜聊着聊着他就说困了,明显就是借口。好歹是出自心眼子贼多的太卜司,青雀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你看他像是什么人?”萱菱不露声色地浅笑。 没想到希言这小子在哪里都能吸引人的怜爱,也许这就是狐狸的特性吧。 “嗯……我看他像曜青仙舟的一个世家少爷。”青雀若有所思地说。 他是狐狸,确实倒也像曜青的,但他的耳朵和尾巴都没露出来,青雀是怎么猜的?难道这就是太卜司预言家圣体。 “没完全猜对。不过他确实是仙舟人,是个大人物哦,很快你就知道了。”萱菱神秘一笑。 至于是什么大人物呢,她还没想好。 青雀的眸子陡然一亮,“哦哟。” 萱菱打开舱门,希言果然埋头在桌上睡觉,她一走进来,希言便抬起头看向她,也不知道到底睡没睡。 她将希言从椅子上驱逐开,自己坐了上去,拿出纸笔铺开。 “你做什么?” 希言默默被她推开,站到一旁靠着墙。 “你想做什么工作?”萱菱低头在纸上写了几字问候语做开头,再抬头询问他。 “为什么不能什么也不做,成日花钱享乐?”希言认真地反问。 “那是我的生活。”萱菱接话,又想了想,“据罗浮现状,十王司判官适合你,地位有了,也能帮寒鸦和雪衣分担一些。” 一个忙得没时间休息,一个黑眼圈都要遍布整张脸了。 萱菱还在职的时候常来罗浮,虽然不常接见这两姐妹,但也是知道她们的。 所以这二人自然也能认出她,只是只默默不说出口,好歹工作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眼力见不是一般活人能比的。 “你要让我去十王司?”希言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轻轻皱了眉。 “你看你像是和阳间有关系的吗?”萱菱打量着他。 “你这冷笑话倒是挺阴间的。”希言嗤笑一声。 “要么就去地衡司吧,大执事如何?几乎仅次于司衡之下。” “景元的家族在地衡司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刚好,你去当景元的亲信。”萱菱明眸微扬,眼神中流转着自信。 “呵。”希言笑了。 还亲信呢。 “你为什么不为了景元将军亲自回到联盟?”希言幽深的眼神微微一沉,无奈地问。 第113章 不回联盟的原因 “不回。”萱菱果决地回答。 “为什么?”这倒是令希言疑惑了。 原本以为她是随遇而安,随时有可能继续做她万人之上的统帅,没想到她居然坚定地表示不回。 又或许她不是这个意思,最起码这个节骨眼要考虑的太多。 “我们阿华做得好好的,仙舟亦然,既如此我去干嘛。更何况,我也累了,从前就是无休止的战争与作战会议,报告与文书,厌倦了。”萱菱打了个哈欠,越说越觉得累。 说完,她便又伏案动笔。 虽然她说得如此轻巧,但自认为还算了解她的希言其实已经明白个中缘由。 如今的仙舟联盟虽然仍战乱不断,但比起从前也算是和平,最起码人民都能安居乐业。 联盟内部的高层其实几乎都知道她已苏醒,但她迟迟无动作,华元帅也没有任何命令与旨意,所以大家也都默契地不敢过问。 但这次演武仪典,联盟那边派了人过来,可能涉及到多个仙舟高层。 在此期间,若她不得不当众自曝或者碰巧发生了什么令她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的事,联盟内部必定大乱,也会生出不少事端。 整个联盟对于她的争议本就很大,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来又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虽然这一切都是她的杰作。 但保不齐被有心之人衍生出什么派系斗争,发生内乱来。 “仙舟不像匹诺康尼那样没人认识我,所以可以随便发疯。在仙舟我的行动多有不便,因此决定低调。”萱菱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郑重地拍了拍希言的肩膀。 “所以,今后你就是我的代行人,有什么事你替我兜底。”她狡黠笑笑。 希言瞥了一眼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控制不住想要伸手去碰,当垂下的手颤动了一下忍不住抬起时,萱菱已经收回去。 “原来你不惜走后门把我送入罗浮工作,就是让我给你当替罪羊?”希言冷笑一声。 “是啊,好玩吧?”萱菱的薄唇微微上扬。 “好玩。”希言讽刺一笑,“你塞个人进罗浮上层就那么容易吗?不会惹人非议?” “我当然容易,不容易的是你。因为你也得经过考核。”萱菱一脸云淡风轻地停下笔,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不问景元要来华的联系方式,直接发个消息不就好了? 倒是习惯了写信,反正写也写了。 “那我的身份是什么?”希言状似无意地问。 ……萱菱陷入了沉思。 是啊,要说是仙舟人也查不到他的信息啊,难道要说他活了几千年? “你有何高见?”萱菱狐疑地看他。 希言漫不经心笑了笑,勾了勾手示意萱菱将信件给他。萱菱迟疑了一秒才递给他。 于是他又成功将萱菱挤开,自己坐了上去,展开信纸模仿她的笔迹书写起来。 萱菱:“……”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低头认真地看着希言的字,眼神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希言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直接声称是两千多年前萱菱的下属,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封印,如今回归。 “如此,联盟的人对我的态度便是对你的态度。”希言的话语没有丝毫温度。 主动承认是她旧日的部下,也就意味着在联盟会受到多方的目光,或许友好,或许质疑,也或许会遭人利用,借此探听她的意思。 总而言之,危险重重。 “你想好便可。”萱菱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他不怕死。 不过,他从来不怕。 萱菱唤来冰鸟,让它给华送信过去。 冰鸟从眼前消失后,希言的目光仍旧追随着它飞走的方向,神色恍然地开口,“你对景元将军是不是,太用心良苦……入戏太深了。” 萱菱顿住了,眉心蹙了蹙。 用心良苦她懂,但入戏太深是什么鬼? 权当他是用错成语了。 萱菱没在意,起身与他擦肩而过,外面已经不见青雀的身影,想来已经睡觉去了。 “你也休息吧。我去星穹列车打牌去了。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萱菱转身没两秒一阵光闪过,她便倏然消失了踪影。 希言:“……” 他偏找。 此时的时间已经到夜晚,在群星环绕的宇宙间自然不好分辨。 列车组的两个长辈已经打算睡觉去了,作息规律的丹恒也起身准备回去看看书便睡。 萱菱突然出现,将丹恒拦住。 “我带了琼玉牌,三缺一。丹恒,你不会这么狠心地对我们吧?” 丹恒一看是她,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纠结,他一向不是什么会在夜生活里嗨起来的人。 “丹恒,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萱菱继续鼓劲。 坐在沙发上的开拓者和三月七一阵无语,他们两个根本不会老吧。 丹恒轻叹口气,“好吧,不要打太晚。” 第一局才刚开始,帕姆收到了罗浮发来的消息,景元的全息投影便出现了,恰好瓦尔特和姬子正要起身。 几人好奇地凑上前将景元的影子围住,萱菱一人坐在沙发上。 “好久不见了,星穹列车的朋友们,不知各位的开拓之旅是否顺利?” 从萱菱的位置来看,影像并不是很清晰,但却令她觉得格外熟悉温暖,仿佛他的真人就在面前。 “近日罗浮仙舟即将举办庆礼「星天演武」仪典。诸位曾帮助罗浮弭平灾厄,是联盟的好朋友,在此景元代表神策府诚邀各位莅临观礼,请务必拨冗赏光。” 说完话不到半分钟,景元的影子便无情消失。 “似乎和我们的行程有些冲突呢。不过先别急,睡完觉起来再商讨也不迟。”姬子和瓦尔特对准时睡觉似乎别有一番坚持。 但列车本就刚离开匹诺康尼不远,无论是起罗浮,还是原定计划之地,都是一个航向。 “哦~怪不得萱菱急着回罗浮,肯定是为了这场盛会吧?”三月七又回来坐下,眼神有些兴奋。 萱菱还发着呆,不知为什么,对景元刚出现的影子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想迫不及待地回去。难道她真把罗浮当快乐老家了? “有没有盛会我都要回去。” 三人注意到她一直盯着景元消失的方向,开拓者和三月七心中暗叫不好,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咳咳……咱就是说,萱菱,你也活了那么久了,这次在匹诺康尼也见了那么多帅哥,有没有看上谁?”三月七讪讪地笑道。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丹恒不自觉有些无奈且鄙视地看了一眼三月七。 “什么意思?”萱菱有些不懂。 三月突然打了个寒颤,为什么要劝她谈恋爱呢?落入她手中的人还有得活吗? “三月的意思就是你该谈恋爱了。”开拓者歪嘴一笑。 “……” 萱菱想了想,纠结地说:“恋爱我有两不谈,一,有对象的不谈,不做缺德事。二,没有对象的不谈,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呃……”三月七干巴巴笑着吐槽,“请问还有除了这两种人以外的吗?” “好了打牌,谈什么谈。我有星这个娇妻,还有丹恒和三月你们两个美妾足矣。”萱菱满足地笑道。 “嘁,连吃带拿。”开拓者不屑地哼一声。 美妾丹恒依旧无言以对,“……” 三月则不甘地说道:“哎?凭什么我做小。” 第114章 我愿意嫁给萱菱 一共打了五局,萱菱就赢了三局,星和三月各赢了一局,丹恒不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名仙舟人,丹恒,你这样可不行啊。”三月对他连连摇头,虽然她是运气好侥幸赢了一局,但不妨碍她骄傲。 丹恒向来不习惯热闹的一群人坐在一起玩这种游戏,不在乎输赢的他也习惯了对朋友们放点水。 “为了让丹恒更加积极,我决定,输了就有惩罚。”萱菱一拍桌敲定了重大决策。 于是,不到一个系统时,丹恒和三月的脸上贴满了纸条。 “可恶,本姑娘下次一定能赢。”三月七奋勇摸牌。 丹恒叹了口气,脸侧的纸条飞了出去。 “丹恒,下一局都认真起来,你要是再不赢就有终极惩罚了。”萱菱不断怂恿着丹恒参与输赢之争。 但丹恒终究与丹枫不同,比起孤傲高冷的丹枫,丹恒明显要软一点。 开拓者和三月也跟着一起煽风点火,不知不觉间牌局竟然变成了鼓动丹恒赢牌的拉拉队。 结果没有悬念,丹恒依旧没能胡牌。 “……这次真的是因为牌不好,并非我有意相让。”丹恒倒还认真地解释起来。 “一切都晚了……”萱菱铁面无私地摇头,“你们两个想一下该怎么惩罚丹恒。” 三月和开拓者对视一眼,发出了阴险的笑声。 “……不要太过分。”丹恒有些头疼。 这三个女生凑在一起,似乎宇宙爆炸都是极有可能的。 于是,十分钟后—— “我拒绝。”丹恒面无表情,尽量压住眉角的抽搐。 “拒绝无效。如果输的是我们也得要拍的,不准耍赖。”三月打开手机摄像头,不怀好意的笑容根本止不住。 “丹恒老师,你就放弃挣扎吧,这是三月从开始打牌时就想到的惩罚,你逃不了的。”开拓者嘴角拉开一个恶毒的狞笑。 萱菱也不知道惩罚内容是什么,但听这两人的发言,不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感觉怎么有点像逼良为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惩罚视频是用丹恒自己的手机发的朋友圈,自从视频流出的那一刻,丹恒苦心经营的形象崩塌一地。 “丹恒,你怎么不笑?”萱菱抱着手机笑得倒在沙发上,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我天生不爱笑。”丹恒无奈地递给她一杯水,避免她笑抽过去,被空气呛死。 三月再次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每点开一次视频便笑一次。 视频里,丹恒端端正正地站着,用不苟言笑的表情,眼神深处有些万念俱灰,郁郁寡欢说道:“我愿意嫁给萱菱,哪怕是妾。” 评论区下全都是密密麻麻震撼的感叹号! [波提欧]:!!! [波提欧]:……丹恒兄弟,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来救你。 [丹恒]回复[波提欧]:…… [景元]:哈哈哈!没想到丹恒也有这么一面。 [丹恒]回复[景元]:将军,别说了…… [萱菱]回复[景元]:你也小心。 [景元]回复[萱菱]:…… [星]回复[景元]:糟了,这个是真要小心。 [三月七]回复[景元]:这个是真要小心。 [彦卿]:!!!! [彦卿]:唉,丹恒老师还是没能…… [丹恒]回复[彦卿]:你也小心。 [萱菱]回复[彦卿]:好,下一个迫害的就选你了。 [彦卿]回复[萱菱]:哎?不要啊萱菱姐姐,我还是小孩子。 这种时候记得自己是小孩了。 在这欢乐(唯独丹恒不欢乐)的气氛中,萱菱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疑惑地歪了歪头,按下接听键。 希言:“……别挂。有事。” 萱菱:“有什么事解决不了?” 希言用平静的语气说:“「毁灭」的绝灭大君打过来了。” 三月七的手机差点拿不住,星和丹恒立刻正色起来。 这也太突然了—— “那你就打啊,让他们知道惹到我们就是踢到钢板了。”萱菱若无其事道。 “呃……”三月七又想吐槽了。 那可是绝灭大君,哪里是说打就打的。 “你不管我?”希言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在列车组几人听来还有些与想象中不符的孩子气。 “打不过别说自己是令使。”萱菱不为所动。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说过。 “……船上还有个碍事的仙舟人和几个公司人。”希言低声道,试图挽回萱菱的良心。 “保护好他们。” 有良心,但不多。 “好,你够狠。”希言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却是轻笑着挂断电话。 开拓者和三月急忙来按住她,“那可是绝灭大君啊,你不会不管我们美强惨希言吧?”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萱菱有些怔愣,“放心吧,绝灭大君不会那么明目张胆打过来的,不会是本体。” “那倒也有点道理。”开拓者点点头。 “即便如此,也必定是有什么要发生了。”丹恒不苟言笑道。 萱菱将三月扒开,也敛去笑意,“我回去看看。” 毕竟这小子当初就是差点死在反物质军团手中,怕他会有些阴影。 公司的舰船里没有什么异常,青雀睡眼模糊地起来,看到刚走出来的萱菱和希言,疑惑问道,“刚才是怎么了?好像颠簸了一下。” “没什么,追尾了,你懂的。”萱菱朝她眨眨眼。 青雀明显不信,转眼就看到了飞船内壁的划痕与一地狼藉,“哇呀,这是发生什么了?公司也能被打劫?” 萱菱指了指希言,然后将青雀推进房间,“他的个人小爱好,没多大事。你快继续睡吧。” 希言:“……” “好吧好吧,萱菱小姐,要是有人杀进来请提前告诉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青雀倒也没有太担心,因为萱菱能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萱菱觉得很难评,只能祝她成功了。 死得明白又能怎么样?那样就能复活吗?萱菱不是很明白人类的想法。 青雀的门关上后,希言和萱菱一同将目光投向地上某团不明物。 “讨厌,尽欺负弱小。”不明物说话了。 “你们的目标又是罗浮?”萱菱搬来凳子坐下。 “哪里哪里。罗浮,曜青,玉阙……乃至整个宇宙,都是吾等心之所向啊!反正您不是仙舟人,应该不会在意吧?”不明物的语气近乎歌颂又极为变态。 “应该吧。”萱菱敷衍地附和。 “虽然不如丰饶民对您的了解,但也请您做好准备,接受我们的大礼。”不明物十分恭敬。 “行了,退下吧。”萱菱打了个响指,不明物便开始燃烧,随后灰烬也消失。 “看来罗浮上有埋伏。”希言开始收拾着地面乱七八糟的桌椅碎片。 “不慌,这次可是有三个将军呢,先躺平吧。”萱菱闭眼躺下了。 第115章 闪现!罗浮 虽然没有什么生意要做,也没有什么公务要处理,但萱菱一天天的事还挺多。 一会星穹列车联系她,一会公司的人又找她了。 三月高兴地告诉她,姬子和瓦尔特要去「金伦加深域」寻找古兽遗骸,而他们三人就去罗浮参加演武仪典。 古兽?萱菱惊得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体,还好他们要找的是遗骸。 星穹列车,联盟派来追责的人,罗浮内部的忧患,「毁灭」的军团……光是想想,她都替景元感到累了。 过一会儿,砂金的电话打了进来。 “「翡翠」安排的舰船被毁灭军团弄坏了。”萱菱顺带将这事向砂金说明了一下。 “那你没事吧?”砂金急切地关心她。 “没事。只是这船开回去估计是废了。”萱菱有些遗憾地说。 “不用担心,下一次一定会给你安排更豪华坚固的。”砂金耐心地安慰她。 “那我就放心了。”萱菱白嫖得理所应当。 砂金猝不及防一滞,原本以为她会有些愧疚,没想到如此理直气壮。 倒是令他心情又好了几分,那样的话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送她礼物。因为,他很享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对了,这几天刚休假回来忙着开会,忘记告诉你公司的一档节目请来了仙舟的人,你也许会感兴趣。”砂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很神秘。 提到仙舟人她确实挺感兴趣,毕竟她这前半生几乎都是在和仙舟人打交道,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感兴趣。 “仙舟的谁?”萱菱问道。 “罗浮的将军,曜青的狐人,还有一个朱明的忘了……” “哦,对了,节目是「走近星穹」,我也参加过。如果能邀请到你,我相信公司会很荣幸。”砂金不动声色地试探她的意思。 “再看吧,最近没时间。”萱菱倒是没想到景元也会出差去公司。 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继续回去忙得像热锅的蚂蚁吧。 挂断电话后,萱菱瞅着最近希言忙着被华「面试」加「培训」,她无聊地搜索了「走近星穹」来看。 再之后,她戏剧化地被拉进了一个景元的粉丝群,群聊发言令她大开眼界。 在群里,她还发现了一个逆天的人,开拓者。 萱菱艾特了她,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景元的粉丝?” 开拓者回了她一个奸笑的表情,“你不也在这里吗?准确来说我是垃圾桶的粉丝。” “这么喜欢垃圾桶,和垃圾桶过得了。”萱菱汗颜。 开拓者:“有这么好的事?” 萱菱:“……” 开拓者:“过来打牌,惩罚太好玩了,我还要玩。” 笑死,又不是惩罚她,也不问受害者当事人的看法,不过丹恒好像没发表什么看法。 萱菱情不自禁感叹:“丹恒情绪好稳定,想吃。” 开拓者:“!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萱菱:“也是。我快到罗浮了,不来了。” 开拓者:“好,我们也快到了,等我。” 萱菱:“好。” 两人把群聊当成私聊,聊了一长串。好在群友们各聊各的,没人考据这两人是谁。 萱菱倒下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个系统时,罗浮又迎来新的一天。 彦卿受到景元的命令来到星槎码头迎接萱菱,地衡司执事官大毫也接到司衡的命令来迎接地衡司新上任的大执事。 大毫和彦卿正闲聊着,景元也随后到了。 “将军,你怎么也来了?”彦卿一见景元也来了,眼眸亮了亮。 景元最近很忙,彦卿也看在眼里,只希望能尽力为他分担一些。 得知萱菱要回来后,不知为何,即使知道她不是来替景元处理公务的,彦卿的内心仍然兴奋,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总是不自觉地涌现出“太好了”的心情,但是好在哪里呢,他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他发现了收到她要回来的消息后,处理公文时会情不自禁哼着小调的将军吧,就连站在窗边时也不不自觉嘴角上扬。 谁让将军总是什么也不说,他只能偷偷观察了。 多少次看到将军深夜站在窗边,眼神充满追忆之色时,彦卿都想立刻拨通萱菱的电话,想对她说,将军需要你,很需要…… “将军。”大毫也向景元行了一礼。 “饭后无事,闲游几步消化。顺便见见这位地衡司新任大执事。”景元的眼眸如水温柔,唇边总是浮动若有若无的亲切笑容。 虽然彦卿和大毫都知道,他就是为了见萱菱,但景元还真的想见见这个地衡司新人。 不过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萱菱,因为他知道,这两人会一起出现。 但大毫并不知道。 一艘豪华飞船驶入使几人话题停止,码头的工作人员完成了接驳。 蓝白相间发色的青年走下了飞船,男子身穿月白劲装,整体风格古雅矜贵,的确像是两千多年前的人,身份也的确像是从前菱姬殿下的得力下属。 大毫点点头走上前,看来是他要等的人没错了。 “请问阁下可是希言先生?” “是我。”希言的目光越过大毫,投向旁边的两人。 茫茫人海中,景元与希言一眼便相认。 元帅的诏书下达时,景元便约莫猜到这人就是匹诺康尼时萱菱身边的人,得知他的身份时,他就确定了。 景元翻遍所有史书找到了这人的生平,可惜介绍并不多,不过寥寥数语。 但他却对其中的字眼印象很深:菱姬出名之难以与谋,而希言此人竟敢与之抗。 若说白话就是:萱菱是出了名难对付,而希言此人竟敢公然与她不对付。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面上丝毫不显,心思都隐藏至深。 “景元将军,幸会。”希言莞尔一笑。 “久闻先生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以后地衡司要劳烦先生多操心了。”景元眉宇间的温和之色显得他格外平易近人,目光也真诚专注。 “……”希言没想到这人这么有礼,让人觉得八面玲珑,找不到一丝破绽与错处,哪怕是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威胁,仍然能这样笑。 他承认,他做不到。 原来,萱菱偏好这一款吗? “景元,你什么时候又久闻他的大名了?”萱菱无奈的声音传来,她才揉了揉太阳穴从飞船上下来,随之的还有青雀。 对于景元睁眼说瞎话的行为,萱菱表示佩服。希言对于整个联盟来说简直空降到不能再空降了,景元也没听过希言的名字,又怎么做到“百闻”。 大毫惊讶地瞪大双眼,“萱菱小姐……和希言先生居然是一起的?” 还有青雀。 萱菱和青雀一起下来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联盟派来的人物会和景元将军的红颜知己萱菱小姐一起? 青雀也震惊了,原来萱菱说的大人物真的是地衡司的大官。果然,别人的人生都易如反掌。 “呃……就是在空中碰巧遇到然后同路,你懂的吧?”萱菱眼神微妙地牵强解释道。 空中……碰巧遇到,一同坐上了公司的飞船…… “哦……不是很懂。”大毫呆滞地点头,点到一半变作摇头。 “不懂就算了。各回各家。”萱菱失去了耐心。 “呵呵,大毫,你带希言先生先去熟悉一下地衡司总务厅吧。”景元的脚步向萱菱挪动几步,一副会将她一同带走的模样。 第116章 奔现失败? “有缘再见,希言先生,我与景元将军还有约,就不多送了。”萱菱眯着眼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希言盯着萱菱的目光如顽固的孩童,在家长来之前绝不走的那种。 萱菱压低声音对他说:“快去,别穿帮。” 这小子总是这样,萱菱不在时他很有主意,一旦她在场,他就显得不那么独立,习惯性听从她的想法,依附于她的决定。 萱菱暗自叹息一声,还是孩子,还得锻炼啊。 将两人送走,彦卿也忙以还有任务在身而离开。 萱菱又想感慨了,多么懂事的彦卿。 “阿菱可以和我说说你与希言先生的故事吗?” 一路上,景元格外健谈,分寸都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话痨又不会显得沉默,语调和缓,温情脉脉。 但踏入神策府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在萱菱发现之前,他便轻声这样问了出来。 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包括那个与她相识最久的男子。 那会是一段怎样的时光呢? 他一直认为,萱菱对他应当是最为特别的。 可是某日早晨起来,那道诏令却让景元发现了隐藏在她漫长过往的秘密。 他们于两千多年前相识,千年后的今天再次重逢,她如此关切地为他打算…… 站在他的角度,很难不去在意。 “我不信你没去查过,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理得清清楚楚了吧。” 萱菱坐上了青镞为她提前准备好的软椅与热茶,有些错愕地看向景元,景元怎么会问他自己就有办法知道真相的事呢? 景元站在窗边,斜靠在书柜旁,与坐着的萱菱面对面,一时竟让人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 “我想听你说。”景元的话语如此理直气壮,语气却恹恹的,有些委屈。 萱菱顿了一秒,有些想笑。 看来景元自己也非常清楚,她对他是特别的,总是对他心软,所以才恃宠生娇,竟然要求起她来了。 不过早在去匹诺康尼前,她就为自己对他的心软找好了借口: 一定是她一觉醒来却面临云上五骁的悲剧,不忍当初那几人都宠着爱着的最年幼的他独自背负那么多,从意气风发变得怀古伤今。 景元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他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所以他的结局也不该是悲伤的,他以后的生活都该更加顺利。 对,一定是这样的。 萱菱无奈,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啊,是我捡来的狐狸,性格有些扭曲,和以前的我有些相像,但你可以信任他。他不听话你便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毕竟希言是她授意来辅助景元的,没道理让他再操上一份心,景元带罗浮后辈这些孩子已经很累了。 景元没有及时回答,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目光失神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我的回答你满意了吗?景元大将军。”萱菱仍旧一派云淡风轻的神采,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阴阳怪气。 “景元不敢。”景元一秒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老实地坐下来开始处理公务。 话题自此结束,景元边打哈欠边翻开厚摞公文,萱菱则开始刷手机。 景元的粉丝群里从早上炸到现在,萱菱一直没在意。 群里百分之八十是罗浮人,另外百分之二十不知道哪里来的,不过多半是开拓者这种。 最上面一条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带了一张萱菱的照片,是她和景元并肩而行路过长乐天时被偷拍的。 消息内容是:「大家伙们注意了!这个女人她又回来了,这个把咱们将军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她又回来了!望周知!」 萱菱:“……” 然后便有人默默发了一句:我可以说我磕他们俩吗? 一时间,群聊炸开了,“逆天”两个字迅速刷屏。 就算偶然有人也发了几句“我觉着挺般配的啊”“本来就是情侣”……诸如此类的话,也迅速被如潮水涌来的“逆天”淹没。 萱菱也默默扣了个“逆天”发出去。 黄昏,夕阳洒进窗户暖黄的光线落到身上,景元再次打了个哈欠,眼前的工作告一段落。 他又站起身来走来走去缓解久坐的腰酸背痛。 “联盟派来的人还没到?”萱菱的眼前被走来走去抢眼的身影晃得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景元在她面前停下,抱着双臂点点头,“是啊,明早便到。” 话音刚落,两人的目光不自觉交汇,对视半晌也没找到什么话要说。 “……” 这莫名其妙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反正萱菱可不会感到尴尬,她继续低头刷手机,景元的目光仍然盯着她。 似乎再见到她后,他总是欲言又止,“殿下没什么想法吗?对于我这般利用你之事……” 萱菱抬首意外地看着他,什么利用不利用的,这么见外? 但若仔细想想,景元这样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人,明知联盟的人会打扰到她,却还是邀请她。 若真如他所说,他应该直接不告诉她演武仪典的事,等到她自己发觉,自己决定。 也许他真的对于联盟的问责与龙师们的举报感到压力大,所以才会希望她来。 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往那一坐,联盟的人也不敢过多为难他。 不过萱菱还是那句话,没有她的同意,不会有人能利用到她。 而且她本来就有意相助。 但景元不一样,景元考虑的要更多。 什么联盟问责,内乱外扰他都不放在眼里,他任职几百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 他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其他问题的答案。 他就如同即将坠崖的亡命徒,眼前出现一根长满刺的藤蔓,他不确定这根藤蔓是否能救他,但若不抓住,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于是,在危急关头,他握住了这根将他的皮肤刺破,令他鲜血淋漓的藤蔓。 他要用有别于平日的柔和,去赌与她再进一步的可能性。 所以他控制不住说出锋利的话语,想看她的反应…… 他本来只是想要见她而已,什么困难他都会迎难而上。可这是第一次,他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萱菱好笑道:“你觉得这就叫利用吗?没那么严重吧。” “我现在没那么苛刻,你也不必多想。” ……意料之中的答案。 所以,在这位置上的无论是谁她都会这样相助吧。 景元的脑袋耷拉下去,自然也没注意到萱菱放茶杯的动作怔了一下。 萱菱没告诉过景元,她自然也有她的脆弱。 说起来很没出息,但她无数个年头漂泊在宇宙间时,少数时候也会有困和累的感觉。 偶尔一两次,在午后日光毒辣的时候,趴在景元的桌案上睡午觉,感受着景元边处理公务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扇风,景元的气息扑面而来,会让她感到放松与一丝满足。 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些,若是谁不幸撞见了她的心事,迎接那人的会是无尽绝望的痛苦,生死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让景元知道,她不太高兴。 景元的那句话让她不太高兴。 黄昏天色尽,黑夜不知不觉到来。 萱菱朝窗外望去,景元一定已经将她在浥尘客栈的房续上了,该交代的肯定也交代过了。 既然如此,那去看一眼希言,就回去睡觉。 “回去睡觉了。”萱菱站起身来看向景元,他已经沉默了许久。 她正要迈出步子,却仍觉得差点什么。 于是她就这么站着久久没动,察觉到她的停滞,景元懵懂地看向她。 “景元,虽然我不介意你说的话,但你在我这信誉已经降低,记过一次。”萱菱过了良久后才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郁闷。 “——记过是有惩罚的。”她又语气不善地补了一句。 “惩罚?”景元的目光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萱菱点点头,朝门口走去,没走几步,景元挡在她的面前。 于是,与景元擦身而过时,她毫不客气又故作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 本来茫然无措的景元更是被她撞得成一个委屈无辜的大猫猫,不过还是站得很稳的大猫。 “——奔现失败。”萱菱语气凉凉的,没好气地说。 说完,她便闪身消失。 景元独自站在灯光下,嘴角轻轻勾起,眼底似有无限柔情。 他要谢谢她,还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藤蔓的刺格外尖锐,混合着鲜血,他牢牢握住,一步一步,他好像终于得救了…… 不过,奔现失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必须得挽救。 第117章 拜见殿下…… 早晨大概八点半左右,正是最适合睡回笼觉的时辰,萱菱收到了开拓者的信息,但她翻了个身又睡了。 无他,她可不是会特意早起来迎接朋友的人。 从古至今没这么做过,今后估摸着也不会做。 九点的时候,彦卿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不过贴心地没敲她的门,而是将给她送的早餐放在门外的柜子上,然后和客栈的工作人员随意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萱菱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怪了,景元居然一条信息都没发,按照往常八点就该有问候了。 更何况今早就是联盟的人到来之时,他更该提早通知她才对。 她懂了,虽然景元总刻意地想表达要利用她来制衡联盟的人,但他其实根本没这么想,即使她不在,景元也有自己的办法。 明明总是那么看起来缺乏干劲,摆出一副慵懒的态度使唤人,却不愿意依赖她。 也对,景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想着依赖别人呢,越是挂在嘴边的口号越不可能当真。 好,好得很。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装了。 果然,把景元想得太老实太弱势,是会吃亏的。 这个时候,想来联盟的人已经来了吧。萱菱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很快又平复下来,迅速爬了起来。 彦卿将早餐给萱菱送去后,又继续自己的任务,径直去了码头迎接星穹列车的客人。 下了车的星穹列车三小只很快便发现了人群外的彦卿。 “果然,萱菱是不可能起来的。”开拓者对萱菱的无情表示深恶痛绝。 彦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萱菱姐姐确实还在睡觉。” “你怎么知道?”三月七好奇地问道。 “我刚才去给她送了早餐。” 开拓者和三月七一起感叹道:“她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哈哈,都是彦卿应该做的。几位快别站着了,将军让我请各位去天舶司小坐,咱们别让将军久等了。”彦卿一脸正气,脸上泛起一丝谦卑。 然而,路途却遇到步离人袭击的突发情况,好不容易解决了步离人,彦卿的飞剑却被路过帮忙的女孩捡了去。 找执勤的云骑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几人总算顺利到达司宸宫。 几人进去时,大厅内,景元的面前已经站了一人,矮个戴斗笠的小老头。 虽然彦卿不认识此人,但既然是景元亲自接见,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不知将军见客,彦卿来得不是时候。”彦卿立刻有礼地揽责。 “无妨,你来得正是时候。”景元轻轻勾起嘴角,看向三人,“星穹列车的诸位,好久不见!” 接着,景元便向几人隆重且花哨地介绍了一遍怀炎,让怀炎止不住的乐呵。 介绍完怀炎,景元便又向他介绍星穹列车的三人,目光移到彦卿身上,怀炎笑得眯了眼睛问道,“那这位小朋友是?” 彦卿瞳孔瞪大些许,不自觉将目光看向景元,圆溜溜的眼睛好似在无声地对景元说“将军,你说句话呀”的样子。 景元笑着说:“我的弟子,彦卿。只因年纪尚浅,我让他在身边充任侍卫,希望他多受历练。这次演武仪典,他会代表罗浮云骑守擂,接受四方挑战。” 怀炎连连称好,并将自己一直站在一旁的徒孙云璃也介绍给众人认识。 一见到云璃,彦卿便认出她是在星槎码头将自己的剑带走的少女,于是微妙的冲突就此引发。 “云璃姑娘在星槎海出手帮忙镇伏出逃的步离人,彦卿在此谢过。但你离开时……也顺手带走了我的飞剑。”彦卿有些尴尬,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没有少。 但云璃似乎和他的想法不一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就连好脾气的彦卿声音也大了些许。 “好吵啊,看来我来得不巧了。”少女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众人将目光一致地投向声源处,来人是个年轻少女,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气质清丽如美玉莹光。 景元的瞳孔不动声色紧缩,很快便恢复正常。 “这不是萱菱吗,终于醒了?”开拓者打趣道。 自从听到这个声音,怀炎便怔住了许久。 待看到她的容颜的那一刻,怀炎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呼啸的风声,那是独属于那个年代的她。 万军之上,血雨腥风之中,她睥睨众生,傲骨嶙嶙。 风华绝世貌,高贵映芳容。 怀炎又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见到的她,一千多年了,她的容貌依旧,即使如今她笑得温和,怀炎也知道,她就连那凛冽的眼神也依旧。 她的一切似乎从未变过,又像是变了许多。 上前了几步,萱菱总算看清了,原来联盟派来的人竟然是怀炎。 “哟,居然是怀炎,你还活着啊。”萱菱目光有少许地不可置信。 “你是谁?竟敢对爷爷这般无礼。”云璃从没见过这样狂妄无礼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萱菱没去看说话的人,反而目光投向了另外几人,她对星穹列车三人假笑了一下,目光来到景元身上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景元瞳孔放大,委屈巴巴地垂下头。 “云璃!不得无礼。在殿下面前别一点规矩都没有。”一向宠着她的怀炎呵斥了一句。 “拜见殿下,许久不见,殿下风采依旧啊。”怀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声音也有些颤抖。 “殿下?”云璃皱着眉。 在来之前,怀炎就曾给她讲起过这位历史名人,因为爷爷说这一程想必会有幸遇到,不过她并不怎么感兴趣。 现在想起来怀炎当时的话,她只隐约记得几句——在那个寰宇皆灾,诸界隔断的年代里,她以绝对的强势与目空一切的实力,一肩扛起整个联盟的生机。 外人可以不知道她,但作为帝弓七天将之一的朱明将军的徒孙,她必须知道。 想到这些,云璃立刻噤声,刚刚爷爷怎么说的来着? “拜,拜见殿下!”云璃舌头都要打结了。 彦卿见此也将手臂附于胸前,尊敬地称一句,“拜见殿下!” 一向懂礼数的丹恒立即效仿,“拜见殿下!” 三月七一见这架势不得了,太正式了吧。与萱菱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对萱菱抽象搞怪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已经忘了她的隐藏身份。 她纠结要不要也来一句。她与开拓者对视后,两人都苦笑了。 “拜见殿下!” 妥协在萱菱的淫威之下…… 而什么都没做的萱菱:“……” 这几个人在这里,总让萱菱有一种在熟人面前装b,被熟人忍着没有拆穿的无力感。 要是这几人不在这里,她也可以面不改色地回一句“不必多礼”,但和这些人已经这么熟了,估计她们内心都在吐槽又被她装到了。 估计是知道她的尴尬,还好景元没有跟风随大流。 萱菱与景元对视一眼,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第118章 委屈猫猫 “不必多礼。”萱菱梗了一下,搬来椅子坐下。 众人站在一旁,独她一人坐着,也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妥,就如同在上朝一般。 “怀炎,索性你带的徒弟都总不爱把我放眼里,我已经习惯了。”萱菱故作懊恼,撑着脑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脸侧,“这是什么传统吗?还是你对我有意见不敢说出来?” “殿下哪里的话,只怪我的徒弟个个脾气鲜明又古怪。”怀炎自然知道她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是欣赏。 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徒弟……上一个便是冠夺“百冶”的应星,现在的是这孩子。 想起应星,怀炎的眼神有些追忆之色。 画面演变成了怀炎和萱菱的闲聊,以及景元时不时的插嘴,其余几个都算是小辈,纷纷静悄悄地大气不敢出一个。 真要算起来的话,就连再老的怀炎将军在萱菱面前也算是小辈。 三月和开拓者悄悄眼神交流着:头一次这么具象化地感受到萱菱的年龄。 开拓者眨眨眼:没事,她的心态年轻得不得了。 三月忍不住了想说话,于是向开拓者挪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可是她和怀炎将军站在一起感觉好违和啊。” 开拓者凑近她的耳朵,“为什么要以人类的行为来解释她呢?” “咳咳。”丹恒干咳了两声。 两人才抬起头来,对上了景元将军温和的笑容,怀炎将军慈祥的目光,以及萱菱鄙视的眼神。 “你们两个,悄悄话是不是说得太大声了。” “呃……呵呵,我寻思我们声音挺小了。”三月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丹恒无奈捂住脸。 怀炎内心感慨万千,看来她真的变了许多。 “诸位,我与殿下和炎老还有些事要商量。眼下让彦卿招待几位客人和云璃小姐先去客栈入住。之后我会另选时机与各位长谈。”景元又来从中做和事佬,打断这奇妙的氛围。 景元实在太客气有礼,导致几人被赶也是心情舒爽地走。 临走前,开拓者又回头看了一眼萱菱,后者刚喝下一口景元为她备的茶,抬头与她对视时扯开一个虚伪的假笑,开拓者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总觉得萱菱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自从莫名其妙出现后,总感觉她身上有些火药味,就像随时会爆发,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遭受她的攻击。 不知道是怀炎将军……还是景元将军。 开拓者幸灾乐祸地走了。 景元最后又对彦卿安排了几句,“彦卿,安顿了客人后,替我再跑一趟工造司。我听闻了公司舰船被扣押一事,你代表我去安抚他们一下吧,不可太强硬。” 萱菱一听便来劲了,忙把彦卿又叫了回来,“等等,去地衡司把希言也叫着一起去。不可太强硬是吧,希言最不强硬了。” “希言先生?可他不是地衡司的——”彦卿有些疑惑。 “地衡司的怎么了?四舍五入也有他去的道理,他是新人就该历练。”萱菱的话让几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景元和彦卿对视了一眼,这对情绪极为稳定的师徒绝不相信那位希言先生“最不强硬”,因为他某些地方似乎有点像萱菱。 毕竟,也算是她带长大的了。 彦卿走到门口,打开玉兆仔细看了青镞发来的案呈,顿时有些头大。 “将军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彦卿的气势弱了些。 “既然如此,全丢给希言去做就行了。”开拓者满脸的无所谓,毕竟那人除了在萱菱面前,是不可能吃亏的。 “那怎么行?其实云骑偶尔也会处理这些事啦,只是比起直接的打斗,这事对于我来说要更难一些。”彦卿收起玉兆。 “先去找希言一起吧。”开拓者建议道。 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司宸宫内三人均脸色一变,景元的脸色变得严肃了。 怀炎也敛去笑意,看了萱菱一眼,欲言又止。 萱菱则旁若无人地把玩着陶瓷茶杯,此前的笑意与不正经全然不见,阴冷着脸,嘴角带着危险的弧度,细看杯壁已经覆上一层冰霜。 许久之后,萱菱才打破了沉默,看向怀炎,“怀炎,有话但说无妨。” 怀炎长长叹息一声,“殿下才应是如此。” 萱菱回以一笑,是一个不那么让人放松的笑容。 “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怀炎,你可别老糊涂了哦。” 怀炎摸了摸胡子,语气极为沧桑悲凉,“殿下何必如此试探,千年相识难道不值得殿下信我一回?只是如今联盟内部形势复杂,我也不便多言。” “我能说的只有,从殿下离开至今,在我看来景元一直做得很好,我愿意信任他为罗浮做的一切。殿下对景元的关照,便也是我之意。” 罗浮治军最久的将军,他的仇敌不仅是仙舟之外,还包括了罗浮内部。 萱菱离开时,他还是个少年意气风发的小子,年轻时叛逆,如今还得花心眼防算一切,为后辈铺路。 她突然觉得,在景元的一生中,她的戏份好像并不多。 不过这来自于她的故意疏远,因为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没有人会永远陪着她,在她的一生中,所有人也都戏份很少。 唯一最多的,并不是人类,是巡猎星神岚。 可是现在,她竟有些后悔,她应该见证景元的一生,云上五骁中每个人的一生,或许遗憾,或许完整。也许那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萱菱看向景元,他湿漉漉的眼神正巧对上她的视线,就像一只被误会的委屈猫。 他早已不是那个被云上五骁其余几人宠着惯着的景元了,他孤独地坐在将军之位几百年,面对各种挑战。 他有多久没被好好珍爱过了? 她知道景元是故意露出这样的表情,故意在怀炎面前示弱以试探他的态度,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揪。 人类越多的地方好像确实会伴随着不间断的纷争,有坏人作恶,勤勤恳恳的好人被误会。 宇宙和每个世界总是这样不公平。 “不过,那位天击将军的打算我就不知道了。”怀炎又开始乐呵呵地笑起来。 “怪了,她怎么还没来?” “怀炎将军此言差矣,敝上一早就到了。只是她的性情向来不受拘束。” 怀炎话音刚落,司宸宫门口处就传来一个越来越近的温柔男声。 两男子走了进来,说话的是粉色头发的狐人,面色与他的声音一向柔和温暖,手持羽扇,眯着双眼。 另一人半戴着兜帽,着装黑色与紫色为主,身高偏高一些。 “想必,两位就是曜青的使者了。”景元友好地问候道。 萱菱并不感兴趣,将脑袋转向另一边去继续喝茶。 她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景元的身体正好将她挡住,从他的方位来看,萱菱就像是赌气故意转到另一边似的,格外可爱。 但他也知道,待会事情结束后,恐怕一顿教训是躲不过了,不过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只是萱菱仍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是丹恒早早就明白的事实。对战幻胧后,与她站在丹鼎司外,丹恒的内心突然透明如镜,他对将军的心情竟是如此感同身受。 那是心底无论何时都坚定的信念,因为爱慕她,所以才永远不会把她当成方便的工具。 即使自己走得再艰难,也要坚持与她并肩。 第119章 此行是为了景元 “天击将军帐下幕僚椒丘、貊泽,拜见两位天将。” 粉发狐人介绍完便将羽扇收回身前微微俯身一拜,旁边的兜帽男子也学着他的动作。 萱菱已经开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了。 怀炎面上仍然慈祥和善,话语却不留情,“有意思,客人到访不直接拜见主人,反倒派人传信。这又是唱哪出?你说说,她有什么事比来这更重要?” 貊泽的嘴角向下,面对两位将军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看向椒丘。 椒丘停顿了一下,笑意也消失不少,连眼睛也睁开了。 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十分抗拒,已经在吐槽飞霄了。 “……敝上听说,罗浮之上鳞渊境多了一处奇景,十分壮观,想来是赏景去了。” 鳞渊境,分隔古海,打开龙宫,解决建木危机。 虽然换了个说法只说是“奇景”,但不就是在暗示联盟派他们过来的职责吗?了解建木危机的真相,顺便试探景元的忠诚。 “哈哈哈,好个奇景,我来给你翻译翻译,景元,这小子是在阴阳怪气你呢。”怀炎爽朗地笑出声。 景元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仍旧宽容地笑笑。 “啪——” 怀炎的话音刚落,就传来清脆的瓷杯碎裂的声音,洁白的碎片叮当落在地上,气氛骤然沉默下来。 “现在世道变了啊,谁都能站在我们景元头上说话了——” 萱菱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却不怒自威。 椒丘微微皱了眉头。 看来这挑战真是一波一波的啊,难道最终关卡的大boss终于出现了? 真刺激…… “哦哟,是老朽的不是,竟忘了向两个年轻人介绍。”怀炎连忙装得愧疚般连声揽责。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口,“想必你们早有耳闻,这位便是仙舟历史上曾在位几千年,曾与帝弓司命并肩作战,一手——” “怀、炎!”萱菱咬紧牙关蹦出两个字。 “——这位便是大统帅菱殿下!”怀炎心虚地呵呵两声,连忙结束冗杂的赘述。 “我还没跟你算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萱菱眯起眼睛,眼神仿佛射出一道寒光。 真是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皮,怀炎年轻时可比景元年轻时更要狂。 怀炎并非没有想到要先向两人引见萱菱,他是故意的。既然萱菱也怀疑过他,不如也让她怀疑怀疑曜青的人。 而且,此次前来天击将军的任务和他确实不一样。 而被迫被飞霄送到萱菱面前的椒丘和貊泽纯属是冤种了。 但来之前曜青和朱明这两方的将军都有一个共同的观点,那就是见到萱菱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既然她已经卸任,肯定很难有什么事再能劳烦她。 椒丘望了望外面,天好像塌了…… “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 “……还望殿下恕我等不敬之罪。” 椒丘无愧于八面玲珑的幕僚,这样的场面也只能靠他解决了。 萱菱挑了挑眉,向前踏出一步,却被景元出手拉住,景元压低声音唤了她一声:“……阿菱,别冲动。” 她回头瞥了景元一眼,“算账,你也是其中之一。”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扯回自己的衣衫。 景元:“……” 萱菱走向正僵硬地站在她面前的椒丘和貊泽,围着他们仔细打量着,步伐缓慢地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两人更不敢动,只保持着站定的姿势。 景元有些想笑,但又有些同情正备受煎熬的曜青使节。 说起来,好像每个人与她初遇的场面不说不怎么美好,那简直是糟糕。 与景元重逢时她毫不犹豫一弓劈下来; 与刃在幽囚狱重逢甚至还想杀了他; 与镜流重逢时,据彦卿所说也打了起来,虽说像是打着玩。 而景元不知道的不美好还有很多,比如和罗刹初遇便是掐脖礼; 与星穹列车组相遇还故意装鬼吓他们; 与天才俱乐部螺丝咕姆初见直接一把将他抓过来问路; 哎……留给她的善良和亲切已经不多了。 还有现在,和两个曜青使节初见也是故作严肃地吓他们。是的,景元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目的是为了他,为了让他们先失去底气,质询时便容易对付许多。正因为她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才会选择这么做,不然连质询这个环节她都不会留。 也罢,她这样也好。 景元无奈一笑,她在陌生人面前越是锋利,也就意味着和她关系亲近的人越是幸福的。再者,便没人敢欺负她。 总好过他,要考虑的事太多,被各方制衡,也要制衡着各方,心累也已经不可改变了。 围着两人转了几圈后,萱菱却什么话也没说,又径直走回去,走到景元面前。 她回头对怀炎说:“怀炎,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也知道不过是听命行事。但我也不妨直说,我此行目的有两个,一是景元,二还是景元。” 萱菱凌厉的面色突然松缓下来,眼神有些复杂和神伤,“罗浮能有景元做将军替他们操劳这么多年,是罗浮的福气。我已无心再管联盟内务,但不代表我能容忍联盟被虫啃蚀。你们按流程办事就行,至于华和某些蛀虫,我迟早会亲自去见他们。” 怀炎的目光微动,“殿下能愿意再管管我们,我想不仅是华元帅,诸位将军都会感恩戴德。” 可是,她还是不会再回来了。 仙舟多灾多难时她没有嫌弃,如今仙舟联盟日渐繁荣昌盛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她眼里,都没什么不同。 她在职时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就算卸任也不可能与仙舟为敌。 她从不欠仙舟什么,仙舟也不需要回报她什么。 所以,与她相识最久的这些人们都隐隐约约知道——不管怎么恳求,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哪怕能把她多留在仙舟一会,哪怕是有什么事能惊动她的关注与帮忙,都已经是最好的场面。 萱菱又将微妙的目光投向曜青的两人,“我的事还望两位别说出去哦。” 两人连连点头。 “殿下有令,自当遵从。” 即使她不提这么一句,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没有收到来自联盟的任何命令,也就意味着是她的意思。 所以她的真实身份,只能是她愿意说出来的时候,或者是有能力猜得出来的人才能知道。 “好了,会见也结束了,不送。”萱菱相当不客气地赶人。 景元叫来天舶司的某职员,让他将怀炎送回客栈,椒丘和貊泽也有惊无险地迅速离开。 神策府—— …… “……” 萱菱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她坐在桌案旁的椅子上,身体背对着景元。 景元尝试过去拉她,但人没拉过来,反而被她一把甩开,并冷哼一声嘲讽了。 于是景元又俯下身揽住她的肩膀,身影笼罩着她,将她往自己的软椅上带,将她安置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的声音柔和得像滴出水来,眼眸温柔缱绻,哄着她的嗓音仿佛无限眷恋,“好阿菱,别生气了,你也不忍心一直冷落我吧~对了,晚间可要来我院中坐坐?我家猫会后空翻哦。” “啥?” 萱菱一句大白话都被惊出来了。 好在,她的气来得快消得快,另一个原因是景元最是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所以算是精准应对了。 景元向她眨眨眼,笑出猫猫嘴,“是真的。” 萱菱嘴角一抽,他说的应该不是他自己吧? 第120章 风韵犹存 还没到晚间,景元还得忙于各种事务,一会接见天舶司的人,一会见云骑,萱菱听着重复又冗长的报告都听得困了,便溜了出去。 反正在他结束工作时回来就好了。 她发了个消息问希言与公司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结果这人猛然扣了个电话过来。 “我与司衡大人正以工作问题与持明龙师交接,我提前告诉过开拓者没时间与他们同去。”希言的声音闷闷不乐,他似乎并不喜欢处理这种事。 但不得不说,他有这个天赋,毕竟他不像直来直往的纯美骑士,他有一定阴险的手段与性格。 只是工作哪有开心的。萱菱就是这么pua他的。 他没去公司那边,那光靠彦卿会不会不太好处理。不过星穹列车一向热心肠,也许会一起去吧。 等等……龙师? “没想到你居然在干正经事,真稀奇。”萱菱欣慰地调侃道。 希言却不吃这套,直截了当拆穿她,“不是你让我来地衡司的吗?” 既然都进来了,当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干。这个位置不仅联系着罗浮甚至联盟的发展,更联系着仙舟民众的生活。 待的时间越长,就越不是说走就走的。 “倒也是。哦对了,罗浮近代的历史你应该也了解过了,那么,抓住这些龙师的破绽,将他们一网打尽就交给你了。”萱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语气。 “一网打尽?这种事还是交给你来做吧。更何况,持明族是联盟三大基石之一,这么做好吗?”希言怀疑的语气传来,他自然知道萱菱喜欢夸大其词。 “我开玩笑的。”萱菱轻轻一笑。 时间过得太快,萱菱待在仙舟联盟的数千年中,曾历经了各仙舟的数任龙尊。 但至今,她仍能记起当初站在自己面前的龙尊雨别和龙师,与那时的盟誓:金石可铄,此誓不破。 此后风雨千载,持明族与仙舟人携手并肩,雨别甚至为了封印建木淹覆了鳞渊镜。 持明族的牺牲与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即使各年代偶尔会有令人恼怒的龙师,也只不过那几人的问题,多数持明族的心中,仙舟早已是家。 “放心吧,我不会什么都交给你做的。”萱菱此时的语气在希言看来不过是画饼。 不过他也认了,这些事除了他,又有谁能做呢。 “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希言讥讽地冷哼一声。 “我在工造司,当打手去了。”萱菱呵呵一笑。 “什么意思?” “认真上你的班……嘟嘟……” 挂了。 希言:“……” 很生气,但无处撒气。算了,不气了。 工造司内,公司的货船停在码头检修引擎,天舶司的人与公司的人面对面对峙着,丹恒,开拓者和彦卿也在。 萱菱才刚到,便听到开拓者口中什么“与博识学会的拉帝奥教授亲如一家”等种种抽象言论。 “萱菱!你来啦!”三月七激动地向她挥舞着手臂。 从她傻乎乎的脸上,萱菱已经看出了她内心的台词,一副要她仗势欺人的架势。 开拓者与公司的人显然没辩论出个结果来,反而把这位斯科特专员气得破防骂人。 “怎么又来一个?”斯科特看向萱菱,嗓子已经破音,一脸地撕心裂肺。 萱菱强忍笑意,这人有点意思啊。 三月七向前踏出一步,幸灾乐祸地说道:“斯科特先生,你完了,这位可是仙舟联盟的——” 彦卿和萱菱立刻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三月七。 她卡了一下壳,“——仙舟联盟的罗浮将军的红颜知己!” 斯科特的表情从震惊变得平静,一脸没劲地说:“嘁,我还说是谁呢,又没结婚,别拿罗浮将军吓我。” 一旁的天舶司秘书夕葵听到这话立刻皱着眉头道,“即便如此,萱菱小姐帮助了罗浮很多,是罗浮的恩人,请斯科特先生最好客气一点。” “你信不信他们马上就去领证。”开拓者自信一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够了。”萱菱无奈扶额,深吸一口气,“你们在说什么鬼东西?” 几人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气,立刻噤声。 三月七跳到丹恒身后,不怕死地又来了一句,“总之萱菱,这家伙就交给你解决了。我们列车不好插手。” “解决?可是我看他……还挺风韵犹存的。”萱菱又将斯科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三月七翻了个白眼,“呃……你是认真的吗?” 斯科特被萱菱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浑身抖了一个激灵。 “你也够了!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让你检查公司的货。”斯科特双手抱胸,一副抗拒的姿态。 哦,对了,是要来处理公司的货,萱菱差点忘了正事。 “斯科特先生,我斗胆一问,你敢百分百确定这批货物的安全性吗?”萱菱的目光投向货物,认真问道。 斯科特底气有些不足,百分百那自然不可能。 “我,我当然敢。”孤狼维持着自己的高傲。 但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即使危险又怎么样?这是公司的货,又不是送往罗浮的,谁敢惹公司? “我们不信。”萱菱笑了笑。 斯科特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不信你问什么问?!” “是啊,你又不是货物,怎么断定它安全呢?万一在你们停留的时间内它伤到了仙舟人,你可是要赔偿的。”萱菱故意夸大其词。 “检查一下又不是吃了它。” 虽然她确实有点饿。 “按照联盟与公司的协议的确要检查。你一直拼命阻拦检查人员无非两个原因,一是里面的东西确实危险,你不敢让人发现。二是你的上级对你下达了命令,你没有决定是否让人检查的权利。” “如果是第二种,就请你让你的上级亲自来谈吧。”萱菱勾起嘴角。 斯科特气急败坏地跺脚,“谁说我没有决定权?!这批货由我全权负责!” “那就是第一种,这东西有问题。彦卿,去浅浅地检查一下。”萱菱用眼神示意彦卿。 “是。”彦卿郑重点头,便上前一步。 “等等!凭什么你们说检查就检查,兄弟们,拦住他们!为了琥珀王!”斯科特急得跳脚。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于是公司员工喊着“一切为了琥珀王”便上了。 两分钟后—— “哎哟!你这女人打人怎么这么痛啊。”斯科特和公司员工躺在地上阴暗抽搐爬行。 萱菱蹲下来对他说:“既然是你们先动手袭击罗浮公职人员,那么相关赔偿由公司来出。与联盟的协议也算公司主动打破,相信天舶司自会问公司要说法。” 斯科特生无可恋。 “不过放心,仙舟一向通情达理,打了你们会给你们治好的。刚好丹鼎司新来了一位温柔的司鼎大人,你们有福了。”萱菱淡然一笑。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斯科特气得双拳捶地。 三月七和开拓者东张西望,“司鼎在哪?” “妾身来迟了。这桩差事妾身便接下了。”轻柔悦耳的声音倏然传来,语气带着些许笑意。 来人飘飘欲仙,气质温婉。 “……”斯科特欲哭而无泪。 “妾身灵砂,罗浮丹鼎司新任司鼎。”灵砂友好地向地上的人自我介绍道。 “彦卿,去查。” 彦卿和灵砂一同上前去,在地上挣扎的公司员工急忙请示斯科特,“斯科特专员,他们——” 萱菱也看向斯科特,危险地笑道,“既然都要治,再用力点也可以吧。” “查……让他们查!”斯科特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吐出字来。 第121章 善语结善缘 “好茶~” 萱菱轻轻吹了一口热茶,满足地感叹道。 “刚才谁说不来的?”开拓者挑眉一笑。 检查公司货物的时候,一个大机甲突然动了起来,结果被彦卿和大反派开拓者逮着就一顿揍,被救了的灵砂提出领几人到丹鼎司喝杯茶。 原本萱菱觉得已经没她什么事了,打算离开去吃点东西,还是被劝来了。 如今开拓者不屑的表情似在嘲笑萱菱的好劝。 萱菱无奈摇摇头,“善语结善缘啊。” 灵砂与丹恒和彦卿就丹鼎司的问题聊得正开心,而萱菱和三月和开拓者在聊吃什么。 灵砂生长于罗浮,却与师傅被驱逐到朱明,如今再次回来,一番感慨。 对于罗浮的建木与丹鼎司的现状,灵砂的角度很是犀利,连开拓者都忍不住要提醒。 丹恒和彦卿时而将目光投向萱菱,但她只是投入地品茶。 灵砂虚心向丹恒和彦卿分别寻求诊治丹鼎司的“药方”,彦卿给出的便是与景元商议对策。 灵砂轻轻勾唇一笑,表示自己的师傅三十年前便察觉到了丹鼎司涌动的暗流,欲正本清源,却因不懂人心而遭受构陷,连累她也不得不离开罗浮。而当时允可放逐令,便是景元。 彦卿听完,瞳孔震惊得紧缩了一下。 “什,什么?” 灵砂打量了一会彦卿的神色,表情微妙地一笑,“哎呀,彦卿大人怎么脸色都变了?安心吧,妾身明白人在其位身不由己的道理,绝不会对将军心怀怨恨。毕竟,对我们这个年纪的成年人来说,私人恩怨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 开拓者已经控制不住要上前一步,萱菱一把将她拉回来。 萱菱上前摸摸彦卿的脑袋,他已经俨然一只悲伤耷拉着翅膀的燕子。 “灵砂小姐,这样的事孩子解决不了,告诉彦卿除了徒增他的烦恼没什么作用。因为在他眼中景元是最好的,正如你眼中你师傅一样。” 灵砂目光微动,她的意思……? 萱菱的笑意越来越盛,接着说道:“而且如果你真的没有怨恨的话,我想你根本不会说出这件事。” “在下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你与将军之间的嫌隙如不解决,今后共事的过程中难免不会对他抱有成见。不如现下就让彦卿帮你约见景元,立刻便把话说开吧?景元将军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为你答疑解惑。” 萱菱的笑容越是灿烂,灵砂越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这少女并不像彦卿,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甚至感受不到她有一点生气,就像真的是贴心的建议。 “呃……萱菱居然自称在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开拓者有些宕机,也可能是萱菱将她扯回来时力气太大。 灵砂有些惊讶,但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也就没人看出来。 “将军大人近日一定忙得出奇,但是萱菱小姐的建议妾身记住了。是妾身鲁莽了,彦卿大人还请不要往心里去。”灵砂诚挚地道歉。 成年人都是点到为止,灵砂知道她被萱菱阴阳怪气了,就像她故意在彦卿面前提及此事一样,是她考虑不周。 不一会儿,云璃便出现了,两个孩子一见面自然而然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萱菱,要打起来了,不管管吗?”开拓者转头求助萱菱,却发现她已经跳开好几步远。 啊? “讨厌带小孩。”萱菱满脸写着拒绝。 像彦卿这么乖巧懂事的还好…… “——而且,我现在饿到能吃下一头牛。”萱菱平静地阐述,眼底有些疲惫,幽怨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视。 丹恒的脸色立刻转变为讶异,看来被她夸张到了。 “或者你和三月先去点菜,待会一起吃顿饭吧。稍后我们将彦卿也一并带过来。”丹恒很是贴心地建议道。 萱菱万分感动,所以她才喜欢懂事的孩子啊! 丹恒,好! “彦卿,放开了打,不过……还是不要放得太开,随便切磋一下便是了,我相信你。”萱菱扭头带着些许兴奋的神色对彦卿说。 说完她便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萱菱姐姐……”彦卿挠了挠刚才被萱菱摸得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纠结。 但彦卿知道,将军和萱菱姐姐对他的教育方式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将军应该会息事宁人,而萱菱,应该就会像现在这样鼓励他开打。 “彦卿,既然你想和我比试,那我们该请一个正式的见证人,这样方能体现公平与郑重。殿——” 云璃的“殿”字才刚出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急忙停下。 “萱,萱菱小姐,就请你做见证人吧。”云璃再一次嘴瓢着称呼萱菱,眉目间皆是志在必得。 反观彦卿,只一心想着自己的剑。 萱菱转身的步伐停住,饶有兴趣地看着云璃,“好云璃,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不了这个见证人的,我代表不了什么公平公正,因为我本就是站在彦卿这边的。” 她继续啧啧两声,眼底不见半点波澜,“你可别觉得我的身份一定意味着我是不会偏向任何人的,有空还是要看看史书哦。” 是了,上位者反而是最容易偏心的,就如同她的爷爷偏心她一样,会容易她一定程度上的胡闹。 云璃有些震惊,居然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把偏心说了出来。 她一味是习惯了爷爷对自己的纵容,如今听到她这句话反过来有些羡慕彦卿。 萱菱当然是会偏心的,并且是极为偏心的人,如果不是她偏心于仙舟,那么她就纯粹只是个为了自己或者自己的乐趣而行事,仙舟所遭受的磨难她都会视而不见。 她从来不会否认这些,但选择了一些人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些人,更容易遭到怨恨。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要想着依赖她,不然就要面临着两个极端的选择,与她为敌或为友。 “不过我突然有个灵感,一是你们切磋一下,谁赢听谁的。二是,彦卿放弃你那剑,你怎么丢的剑就用同样的方法把云璃的剑弄过来就行了——这样是不是比较适合你们小孩子?”萱菱灵机一动,笑着眨了眨眼。 两小孩愣了一下,多么诡计多端的大人…… “呃……这怎么想也有点太扭曲了吧?会教坏小孩子的。”三月七又开始重操旧业担任吐槽大使。 “是吗?”萱菱挠挠头。 “这种偷抢之事彦卿是不会去做的。”彦卿坚定拒绝,紧握着手中剑。 也是,现在的孩子都那么一身正气,景元教得真好,果然她还是不适合教育孩子。 “我开玩笑的,先走了。”萱菱又转身。 “你们看着点,别让他们伤着了。” “嗯,放心吧。”丹恒和开拓者一齐点头。 身后云璃后知后觉开口,“等等,你刚才是在暗示我抢你的剑吧?我都说了——” “云璃小姐,请准备好接招吧。”彦卿也不再多言,他知道萱菱的意思,一定是想要他光明正大地赢。 第122章 弱点击破 丹鼎司某处,飞霄阻止了越打越激烈的彦卿和云璃,顺便等候着椒丘和貊泽的报告。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光凭声音,她就能分辨出来自于椒丘和貊泽。 “回来了。你们去见了景元——唉?”飞霄转过身来时分别从这两人脸上都读到了一丝一言难尽的神色。 意味不明,又似乎是像吃了黄连一样苦着脸,就连椒丘也这样。 “你们两个怎么了?被欺负了?”飞霄好笑地问。 什么人能欺负到椒丘去,肯定被他偷摸下毒。 “往后再有这样面见领导的好差事可千万别让我去了,我一个医士差点成为炮灰。”椒丘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将扇子盖住脑袋蹭了蹭。 “我也赞同。”貊泽默默补一句。 “打起来了?”飞霄故意调侃道。 椒丘摇摇头,要是打起来他们还能有趁乱逃走的机会,那时他们两人被萱菱一人便包围,就像放在火炉炙烤一样激烈,无处可逃。 “姑且提醒将军一句,在来时的路上我们一致认为不一定会见到的那位殿下,如今就在景元将军府中——” 椒丘笑得眯起了眼睛,既不怀好意,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飞霄,“——等着将军去训斥一顿呢。将军请务必小心呀。” 飞霄听到是这结果还有些惊讶,听到椒丘的后半句便不明所以地挑眉,“训斥我?为什么?” “这菱姬殿下如今的态度,是强硬地站在景元将军那边的。我们身负联盟的任务,将军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去面见景元将军,恐怕接下来与她的相处会很不愉快啊。”椒丘分析了一下局势,随后连连摇头。 “是的,怀炎将军那么年老也被她训话了。”貊泽再次补刀。 这搞得对于景元和萱菱来说算是职场新人的飞霄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夸张吗?” “不过我懂,这也许就是职场的身不由己吧,领导可以不在意礼数,但若我当真了就不妙了,放心吧,我明天一定去赔罪。”飞霄自信一笑,非但没被吓到,反而神色更染上一番激情之色。 想也知道,飞霄一定是因为这位殿下传闻中强劲的实力,正想象着与之切磋。 该说不愧是将军吗? “不过将军可别把她想成什么三头六臂的怪人,这位殿下外表也只不过是个面容貌美的纤细少女。只是内心嘛,就不是我该妄加揣测的了。”椒丘给自己扇扇风,缓解缓解压力。 飞霄实在很少见到这样的椒丘,就连谈笑风生也像是劫后余生般冒着冷汗。 但她当然知道,史书中有对殿下的外貌描述的啊。 她也不是不会看史书的人,当上将军后,在战后的军营中,她偶尔会翻开仙舟人所着的史书,里面对菱姬殿下的描述与步离人流传的民歌中完全相反。 “看来你们两个都被吓得不轻啊,不过我不一样,我甚至有些……期待见到她。”飞霄的眼神像是透过了无数光阴,带着些许落寞。 还是步离战奴时,飞霄也还算了解步离人的文化,在步离人的民歌中,赐予它们长生的长生主是丰饶药师。 而名声与长生主相反,坏得透顶的,则是步离人几千年的大敌,菱姬。 菱姬,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后缀通常为古时对美人的称呼,这名字带给人的感觉就像她只是一个温婉雅致的女子。 但却不是,完全不是这样。 步离人曾想尽了办法想要杀掉她,可是她从来死不了,根本死不了。 在更早的以前,菱姬就活用各种计策将步离人耍得团团转,死伤惨烈,与步离人的战争无往不利。 后来狐人被解放,越来越多的狐人组成了青丘军,直面步离人,因为只有切身体会过那种痛,狐人才有更加坚定的战斗意志。 菱姬也很少再上前线,她乐于见到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战斗。 因为,仙舟是仙舟人的仙舟。 “我劝将军还是别抱有太多期待,切磋更是别想了。别忘了,她可从来不是仙舟人,即使在仙舟的历史中她的贡献巨大,但她的立场犹如风中摇曳的柳枝,一切全凭心情。”椒丘委婉地提醒她。 的确,他的话语已经算是委婉了,如果照搬某些历史学家对菱姬的评价,那就是:或许,她杀仙舟人也是一样,毫不手软。 就像几千年前的“三劫时代”,她推翻贵胄的专制一样,那可谓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不过,当时的情况与混乱程度也不是现在的人所能评判的。 那时丰饶的赐福令仙舟人口剧增,世家贵胄们霸占着社会资源,把平民的命如蝼蚁般踩在脚下,整个仙舟动荡不安,贼寇加剧,平民起义,外敌内乱,可谓是前后夹击,火上浇油。 这种烂摊子也亏得菱姬能拾掇起来,其中她所用的招数也许黑暗,也许暴虐无道,但行之有效,也拯救了仙舟人。 总而言之,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很是极端与不留情面,这就是公认的了。 飞霄不以为意地笑笑,“椒丘,每个人竭尽全力的战斗都是因为自己的信念,你们觉得她会因为仅仅的一时兴起而去战斗几千年吗?她也许并不信仰巡猎,但她把仙舟人放在了心上。所以,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曾在战场上拼命的人都会因为内心那坚定的信念而挥着一刀又一刀,哪怕椒丘作为军医,他也有着坚定地信念才会尽力地想治好每一个人,希望无人受伤。 如今他对萱菱的偏见,又或许不是偏见,只是来自于与萱菱初见的片面结论。 而飞霄现在的话让他如梦初醒。 是啊,她是不是也曾站在破败的营帐旁,看着受伤的仙舟人,而愤怒地将伤害成倍地施加在敌人身上? 她是不是也会对着那些被解救的狐人战奴们露出欣慰的笑? 她不是人类,而且活得太长,又或许是天生的,她脾气古怪,令人捉摸不透。 但那也没关系,因为她也曾有和所有人一样的理想,那就是和平的生活。 “……懂了。”椒丘眯了眯眼眸,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再闲聊几句后,飞霄便与故友相见去了,将两人抛下。 椒丘陷入了沉思,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椒丘?”貊泽喊了他几句也没应声。 “嗯……?” “所以,我们晚上吃什么?”貊泽仍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这小子……走吧,去美馔阁,我们去试试罗浮的特辣菜肴味道如何。”椒丘这下才放空大脑,扯开了嘴角。 美馔阁—— 萱菱和三月七张罗了一桌子菜,丹恒和开拓者带着彦卿很快就到来了。 彦卿开始“每逢佳肴思将军”,叹口气说:“将军忙到现在肯定还没吃晚饭呢,可是彦卿还要——” “打住——待会我找他还有事,会给他把晚餐一同送去,别感叹了,赶紧吃。”萱菱眼瞧他又整这出便及时打断他施法。 彦卿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谢谢萱菱姐姐!将军说得果然没错,萱菱姐姐吃软不吃硬。” 旁边几人的脸色立刻僵硬起来。知道她的弱点就算了,还说出来,这不是挑衅吗? “……也不是每次都对我有用的嗷。”萱菱有些郁闷,牵强地否认。 “彦卿知道,下次一定会找准机会再使用的。”彦卿笑得如太阳般灿烂。 呵呵……下午才感叹他被景元教得真懂事,不愧是景元教的,连这腹黑和小心机也这么像他。 椒丘和貊泽停在几人的拐角处,听到了这段对话,椒丘和神色更加意味深长起来。 第123章 景元是公主 暮色降临,整个神策府陷入了寂静,景元吃完萱菱带来的晚餐,接着做了点收尾工作,今日便告一段落。 从前殿到后院的距离足够远,也证明着神策府足够大,其中甚至如同经过了一个绥园大小的地方,只不过没有那般陡峭的石壁。 院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树间洒下婆娑的影子,竹枝随风摇曳。 守在各个出口的云骑已经到了换班的时间,还不见彦卿的身影,萱菱有些疑惑。 “彦卿呢?不会还没下班吧?” 彦卿一向最关心他的景元将军了,完成任务肯定也要来报告一声。就算不是为了任务,也会来关注一下景元会不会因为太忙而忘了吃饭,再督促他去休息。 萱菱与景元并肩走进院中,他边对着向他问好的云骑点头示意,边看向萱菱,莞尔一笑说:“彦卿定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已经回房休息了。” 就这么静悄悄回去了?虽然彦卿不承认,但萱菱能看出他还是很依赖景元的。 萱菱是不知道,但景元知道彦卿将他交给了萱菱,因为彦卿相信,萱菱一定会照顾好他。 景元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同样知道,萱菱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 有些话,也许在他们之间,还不适合说开。 刚踏入走廊,两旁的花草即使在夜晚也散发着淡淡的芳香,一团白色的毛绒如旋风般冲过来,跳进了景元的怀中。 “哈哈,独自待着这么久,一定闷坏了吧。”景元安抚似的抚摸着它,小白猫显然没有责怪他,舒适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猫用脑袋蹭着景元的下巴,景元也轻柔地回应着它,平日沉稳的将军眼神就像是令初雪融化的暖阳,缠绵缱绻,蓦地令她心头一跳。 ……景元,真的好像一只猫啊。平静下来后,萱菱忍不住内心感叹。 “就是它会后空翻?”萱菱紧盯着猫,想起来景元的话,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多么温暖旖旎的氛围,被她一句不解风情的话打断。 景元不禁失笑,放开了小猫,猫跳到地上。 “我当然没骗你。但阿菱不会真的是因为想看它后空翻才同意来我这院中吧?”景元目不转睛盯着她。 那不然闲着没事过来干嘛? 萱菱不懂,但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很快就被地上在玩景元衣角的小猫吸引了目光。 试问谁能拒绝毛茸茸?反正她不能。 萱菱当即蹲下身,学着小猫喵喵几声将小猫勾引过来,只是她喵得并不标准,小猫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 萱菱耐下性子又喵了几声,并朝它招招手,小猫不为所动。 景元也蹲下身来,轻轻捉住小猫把它往萱菱的方向引,小猫迟疑了一下才向萱菱走过去。 萱菱满意一笑,轻柔地摸摸它的脑袋,白猫却突然以最快的速度用爪子狠狠抓了萱菱一下,然后迅速逃跑进卧室。 “……” 就算是萱菱,也愣了一下。因为她卸下了防备,猫却没有。 白皙的手背瞬间涌出一道鲜艳的血色,妖冶艳丽。 “阿菱!没事吧?”景元也是一惊,猛然靠近她,将她的手拿在手中查看伤口。 萱菱摇了摇头。 血色与伤口如同冻结一般,很快愈合,在他眼中就这般奇迹地恢复如初,就仿佛从来没有那道伤口。 也是,怎么可能有人能伤得了她呢? 除了星神以外,她的其他伤口和疼痛几乎都是自己带给自己的。 景元放开她,叹息一声调侃道,“没想到阿菱这么不受小动物喜欢。” 无法反驳…… “多嘴。”萱菱的声音闷闷的。 萱菱也算猜到了一点,但没想到猫的反应那么大,不过也是,就连与她同类的小鸟雀也不会停在她的肩膀上,反而——格外喜欢景元。 这稀有的设定…… 难道他真的是什么迪士尼公主? 嫉妒,狠狠地嫉妒。 “……哼。”萱菱面无表情,目光不善地看向景元。 “……”景元没想到她这么计较,但他也不好说出他这猫其实一直是温顺乖巧的性子,不然她会更生气。 “进去吧,我让它向你道歉。”景元朝她眨眨眼,笑容如水温柔,拉起萱菱的手往卧室里去找猫。 猫……道歉? 萱菱稀里糊涂被他拉进了卧室,她其实很少来景元的卧室,反而是梦中总是出现。 在床另一侧的墙边,是一张书桌和椅子台灯,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他常看的兵书史书,已经宛如一个书房了。 在她的梦中,总是会出现单手撑着脑袋的景元,在温馨的台灯下,他的神情总是沉重悲伤的。 小猫已经在地毯上随便找个舒服的位置假装睡着了。 “……” “罢了,这次就不跟它计较了。而你——管教不严,该罚的是你。”萱菱的话锋一转,矛头指向无辜的景元。 看来她今天是必须找个对象发泄了。 景元通通好脾气地应下,“好,阿菱说说,该怎么罚?” 萱菱在书桌前坐下,将案上的书简收走,“给我上酒,陪我喝点。” 景元仍旧停在原地,噗嗤一笑道:“阿菱怎知我这有酒?” “猜的,在树下埋好酒,在地窖藏好酒,这不是小说里的经典情节吗?”萱菱已经翘起二郎腿悠闲地等待他的酒。 景元无声笑笑,出了门去,不多时便抱着一个罐子进来。看那罐子的款式,萱菱甚至觉得像是几百年前的,会不会是他当初和好友们埋下的呢? 萱菱猛然灌下一口酒,好烈…… “明日与曜青将军的会面——”二两酒下去,萱菱就开始说正事。 景元却伸手打断她,笑意有些苦涩,语气恳求道:“难得休息,就别谈沉重的公事了嘛。” 萱菱的动作顿住,意外地看他,“那你想谈什么?谈你家猫后空翻?” 景元被酒呛到,埋头捂住嘴尴尬地咳了咳。 萱菱嗤笑一声,“或者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喜欢闲聊拉家常的人吗?” ……当然不是。 景元默默叹息一声,望向窗外的圆月,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他了解萱菱,即使她跟着开拓者几人学了很多不着调的现代文化,天天嚷嚷着磕cp,恋爱,原地结婚的字眼。 但她内心对于“爱情”二字并不期待,她根本没有打算过与谁发展这种关系吧? 因为没有哪一个人类能让她的兴趣大到这种地步,大到甚至愿意与那人亲近,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更…… 眼下正是多么暧昧的氛围,灯光,酒,卧室,一男一女。她却始终没有想到过,面前这人想和她谈的是风月之事。 景元盯着她的脸沉思许久,才轻启薄唇,“那我们就来谈谈,为什么阿菱会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她无条件站在景元这边,在怀炎和曜青使节面前毫不犹豫替他说话,替他出气。 所有人都会发现,她只对他这样。 景元没有向她说起过答谢的话,萱菱也不需要。但他全都看在眼里,看得真切,内心日益增强的情感哪里能是语言能表达的呢? 第124章 醉酒夜话 “嘭!” 萱菱醉得向前栽倒下去,脑袋磕在桌上。 景元:“……” 真让人猝不及防,好清脆的声音,好铁的头…… 不过她肯定没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没说什么就倒下了。 好过分。景元原本内心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做准备,是死是活都要听听,结果—— 好在,也不算什么都没说吧。 “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呢?” 一直以来,萱菱也曾思考过,她的表达能力向来也挺好,但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总结。 一定非得有个答案吗? 她又饮下一杯酒,思量着要说什么。 未果,遂又饮一杯酒。 未果—— “阿菱……”景元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叫停她疯狂给自己灌酒的行为。虽然不说什么,但双眸饱含着热切的暗示。 “大约在四千多年前……”萱菱总算开口,如说书先生一般摇晃着脑袋。 这开头一听就一宿也讲不完,景元有些惊到了。但他仍想听下去,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出乎意料地,她很快说完了。没有提到关于谁,只是说起她一路走来,走到最终都是自己一个人。 在那条通往现在的路上,她也曾遇到许多能力很强的下属,也有至死也愿意都相信她的同胞,与他们的关系或近或远,但他们停留在她生命中的时间都太少了。 一个接着一个,还未来得及告别。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在离她而去。她也曾两次离开仙舟,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因为她也想做先离开的那个人? 她也想拥有离开的权利,而不是一味被动接受。 但如果这样的话,后来与她相遇的人又是不是太无辜了,他们又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呢? 她的话说完之后,仍然没有直接地回答到景元的问题。 但她醉倒在桌上后,景元想,他似乎是终于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因为在她看来,景元是属于后来与她相遇的人中那些无辜的人,是她再一次选择离开后被迫承受离别的人。 事实上,景元这几百年的人生中经历过过无数次离别。 至于现在的一切是对他的补偿也好,其他的什么也罢,那都不是关键。 因为最关键的是,只有和她的关系够近,才能算是那些人中的一部分。 景元从不觉得自己无辜,但现在看来,无辜也是她给的特权。 他将萱菱抱到床上,唇边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被占了床的景元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睡颜,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离她这么近的时刻,还会有下一次吗? 这辈子,他的心事还有暴露在人前的机会吗? 景元细细摩挲她的手掌,将她的手放在脸庞,又滑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两掌严丝合缝地感受着她偏低的体温。 仅仅是这样,他都能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可是还不够,这样还不够,他的内心如同有十万只虫在挠,纷纷叫嚣着吞没他的意志。 还要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人总是会得寸进尺,贪心不足。 他亲吻着她的手背,手腕,缓缓向上,可是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薄唇,双目久久未眨动一下,直到眼眶有些酸痛,甚至红了。 但他始终没敢想也上床去,抱着她入睡。 她一定很快就酒醒了,她的身体一向神奇,是不像人类那么有规律的。 终于,他微微向她俯身而去,一点一点更近,她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他们几乎鼻尖碰着鼻尖。 “……阿菱,你能听到吗?”景元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甚至有些许颤动。 没有回答。 他又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细细抚摸着。 “饿了……” 她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景元的动作瞬间一滞,如雕像般僵硬在半空中,差点以为她醒了。 “快给我咬一口……” 她的声音模糊不清,但勉强能分辨。 不过这话语是不是有些……残忍。 景元倾身将耳朵靠近,又听到她接下来一句说:“……快点,岚。” “!”这梦,似乎有些生猛了。 “好了,待会我先上……” 这是在战场吧,是她和帝弓司命并肩作战时吗?不过那时还不称为岚吧? 又或许只是因为梦都是无厘头的吧,毕竟都出现想咬队友一口的奇怪想法了。 丑时正夜深,夜晚黑沉沉地笼罩着整个仙舟。景元的卧室还亮着点点微光,不知何时,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一切因为疲惫戛然而止,哪怕只是坐在椅子上,趴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景元仍能十分安然地入睡。 萱菱正是这个时候突然十分清醒地睁开双眼,酒劲过了,她的睡眠也跟着结束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精神得能杀一个纳努克。 “景元?”萱菱才瞧见景元竟被她霸占床铺委屈地趴在床边,还握着自己的手,如同在控诉。 没心没肺的萱菱有些内疚,她并不是必须睡床,哪怕是睡绳子,睡空中也能睡着。 相反,景元必须安稳地躺着,休息不好会腰酸背痛,白日里分明就在神策府坐了那么久。 “景元?景元……”萱菱声音忽低忽高,怕太大声吓到他,又怕太小声他听不见,这辈子的耐心恐怕都用在他身上了。 “嗯?”景元恍惚地抬起头。 萱菱更愧疚了。 景元很快便清醒了点,这才赶紧放开她的手,转移话题问道:“可是酒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萱菱二话不说跳下床铺,将景元往床上推,边推边将他按到床上,无声笑笑,“我从来就没有哪里不舒服。” 景元在她睡下的期间已经洗漱完毕,换下了甲胄,穿回薄薄的寝衣。 “你好好休息,别感冒了。”萱菱给他盖好被子,重重在边上按了按,就像封口似的。 “阿菱,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没那么脆弱。”景元有些好笑地说道。 见她转身,景元复又从被子里钻出来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说,“今夜已晚,就别回客栈了,我送你去隔壁的客房。” 萱菱没急着回答,待景元放开她时,她才慢吞吞去拉屏风,替景元挡住了台灯的光。 而她则在书桌前坐下,随手找来一本书。 “快睡吧景元,我不回去,就在这里看看书。”萱菱象征性地打了个哈欠。 她的哈欠一向只是个习惯,和困不困无关。几百年不睡觉和一觉睡个几百年都是常态。 景元愣住半晌,内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她的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落在他的心上比“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更让景元觉得心动。 “好。晚安阿菱。”景元默默躺了回去,隔着昏黄的灯光,注视着屏风另一侧的她。然后,缓缓入睡。 她也许并不是为了陪他,只是因为不想再睡了所以不用回去,才留下来打发时间。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景元早已听不进去。 因为,她总是这样,从来不说。对一个人好,总是这样不讲道理。不好时,也这样。 第125章 那我们应该干什么 清晨的阳光洒下,世界仿佛被唤醒。 彦卿随云骑队长一起和一众云骑晨练完后,突然想起将军交代给他的任务,要他待会将星穹列车的客人带到神策府去面见怀炎将军。 按照往常来说,将军应该已经起来了,但彦卿用玉兆给他发的问候将军却没有回。 洗漱完毕后,彦卿恍然明白了景元赖床的事实。 将军偷懒总把云骑操练的事丢给别人也就罢了,但如今可是面见朱明的怀炎将军,还是将军的前辈,岂能失了礼数。 操心的彦卿决定亲自去叫将军起床。 而彦卿猜测中在赖床的景元……真的在赖床。 萱菱看书看到了天亮,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但景元还没醒,于是把他叫了一声的闹钟关掉。 多睡一会又何妨? “咚咚——” 很轻的两声敲门声,彦卿在门外喊道:“将军,您该起床了。今日还要会见怀炎将军呢。” 彦卿正想说待会去给萱菱送完早餐便去把列车的客人请过来,再叮嘱将军别误了时辰,但门开了—— 萱菱打开了门走出来,迅速又合上,站在彦卿面前,“这不是还早吗?让他再睡一会。” 她的眼睛原本就不好,乍一见到外面的强光有种眼睛已经瞎了的感觉。 等她缓过神来便见彦卿一脸地震惊,瞳孔猛然放大,惊得手伸到半空不知要做什么动作。 “萱菱姐姐,你们——你,怎么从将军房间里出来?!”彦卿舌头像打结了一样,说不出一句顺畅的话。 彦卿震惊的脸色逐渐转为复杂,再然后小脸就爆红了起来。 萱菱见此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别误会,我只是在景元房间里坐着看了一晚的书。”萱菱认真地解释道。 彦卿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撇过头,语气却很倔,固执地说:“这种骗小孩的话,彦卿才不会信。” 他不就是小孩吗,为什么不信? 萱菱气笑了,又眼珠子一转,勾起嘴角对他说:“那你觉得,我们该干什么才不是骗小孩的话?” “萱菱姐姐,你——”彦卿的脸更红了,羞得转过身去。 “?” 难不成他真的懂那么多? “哈哈,好了阿菱,别逗彦卿了。” 景元打开房门,发丝微乱,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连连打着哈欠,却连眉目间都是不可抑制的笑意,温柔而又阳光。 彦卿偷偷转过半边身体看了看景元,将军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彦卿,大人的事切勿多过问,等你长大自会明白的。”景元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 “去备早餐吧,之后便去替我将列车的客人请来。” “是,彦卿领命。”彦卿逃也似的跑掉了。 “……” 明明是彦卿自己思想复杂,怎么搞得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还有景元,故意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还说什么“大人的事”,以为她听不出来。 胆子真是不小,竟然敢坏她的名声。 鉴定完毕,这两师徒都是思想不健康的人。 萱菱阴森的视线注视着景元的背影。 景元很快便察觉到,转过来装傻道,“阿菱,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快去洗漱。”萱菱看着他的脸,一秒就没脾气了。 怪哉。 索性,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她也不在乎那些,就这样吧。 萱菱退了一步,于是又被景元进了一步得寸进尺地安排她浇花。 是昨夜路过长廊闻到的花,这个季节开得正好,应该说哪个季节开的花景元都栽了些,所以这个院子从不缺生机。 鸟雀站在一旁跳来跳去,蝴蝶在花簇旁翩翩飞舞,但萱菱和这些小生物互相视而不见,全程没有一点互动。 她已经能猜到,如果在这里的是平时的景元,它们一定会轻轻地停在景元身上,与他深情对视。 他一定会边浇花边打哈欠,然后小鸟和蝴蝶围绕着他飞来飞去,惹得他绽开笑容。 每日早餐,他总爱喝一碗热浮羊奶,就像孩子一样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当萱菱在的时候,他甚至还给她安利,但萱菱一向扫兴地拒绝,理由是她喝再多也不可能长高,也不需要补身体。 与景元认识了这么多年,但真正这么深入地了解他的日常生活,似乎还是第一次。 他的生活习惯,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什么时候会起床,下棋的时候总要偷棋子,喜欢慢节奏生活,拒绝不了毛茸茸的动物,很宽容,不爱计较…… 之前最靠近他的生活也便是与幻胧之战时他受伤暂住丹鼎司那时,每日监督他喝药,一日三餐都和他一起吃,偶尔他躺得闷了就和他一起趁彦卿不在偷偷去散步。 如果除去偶尔会跳上列车与三月和开拓者挤着睡一觉的话,她还没和谁太亲近过。 这么想着,她发觉自己和景元似乎有些亲近了…… 这样安稳的日子好像也不糟,可是她也能过这样的生活吗? 多想无益。 吃完早点后,彦卿便精神振奋地去为他亲爱的将军跑腿去把列车的人薅过来去了。 萱菱和景元来到神策府,萱菱坐在景元的位置上继续品她无法割舍的红茶。 不一会儿,怀炎便来了,她才知道景元的安排,原来曜青将军的问话还没有安排,也就是说不在今天。 曜青将军似乎也还有其他事,并不会过来。 景元又骗她。 “这不是怀炎吗?好久不见啊。”萱菱边喝茶边语气怪异地向怀炎问候。 “这……”怀炎叹口气,“殿下就别折腾老夫了。” 他可真是,一朝被怀疑,十年被恐吓。 斗不过她,根本斗不过。 待星穹列车几人到来后,怀炎才总算坦诚地说清了他这次来到罗浮的真正目的。 既然没有问话,也就没有萱菱什么事,为了不给这些人压力,她尽量少说话。 怀炎将带来的剑匣拿出后,讲起了之后宝剑便会送到,以此作为演武仪典冠军的奖品。于是,彦卿和云璃便又吵了起来。 怀炎一脸头痛,瞧了一眼萱菱,呵斥了云璃一声。 随即,怀炎提出一个很损的方法,让彦卿和云璃两人共同教出一个徒弟去参加演武仪典。 丹恒和开拓者十分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三月七。 于是,这事便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决定了。 “那我们便和云璃先走一步,为三月七小姐置办些拜师礼。”怀炎呵呵笑着又看向萱菱。 “不知殿下待会可有时间一起到不夜侯坐坐叙旧?” “好啊,你请客。”萱菱沉思几秒才点点头。 叙旧,真是说得好听。 “炎老既是罗浮的客人,哪有掏钱的道理,记神策府账上即可。”景元贴心地安排。 怀炎又看向景元,“景元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忙吧?不然便也可一起多聊聊。” 话是这么说,但怀炎并不希望他来。因为他还身负着元帅的另一项任务。 “是啊,演武仪典期间不便抽身,就不打扰两位的叙旧了。”景元满脸的惋惜。 一向心眼子多的景元哪里会不知道怀炎的意思。 第126章 这次想整你 不夜侯—— 景元提前派人在楼上订好了包间,怀炎带着云璃替三月七准备好拜师礼后,便先行去了不夜侯等待。 萱菱到的时候,怀炎已经替她沏好了茶,旁边再摆上几碟瓜果点心,一派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喜欢的风格。 但这已经是萱菱几千年来雷打不动的爱好,只是这爱好容易被人发现她的隐藏年龄,因此她往往只有在神策府才会那么爱喝茶。 萱菱坐下品了一口,的确是好茶。 怀炎站在窗边望向楼下,西衍先生面前坐了很多人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仙舟历史上的精彩胜利,偶有路过的外星旅人也会停下来听听。 这条宣夜大道上无论白天夜晚都喧闹繁华,遍布烟火气息。 “也难怪殿下愿意长久待在罗浮,景元这些年果真将罗浮治理得井井有条。”怀炎摸了摸胡子,爽朗地笑着。 萱菱敷衍地笑笑,“我已经猜到你的用意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怀炎被打断了施法,还想感叹什么却突然没了动力,只得坐下。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给人面子。” “怀炎,相识上千年,也算知根知底了,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年轻时候的坦诚了。”萱菱不吃他那套。 但实话是年轻时的怀炎确与丹枫应星有得一拼。 所以其实直至如今萱菱还不太习惯他一直以老夫自称,就好像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许多年前,而许多事情都在她不经意间飞快变化着。 “殿下倒是没变多少,除了已经不在那高位之上。”怀炎不由得感伤起来。 “殿下有所不知,在我看来,联盟虽在外界看来犹如一体,坚定追随着帝弓司命,却也如一块拼图,永远是有裂缝的。” “哦?有什么裂缝?”萱菱好整以暇地接话,示意他继续说。 “就好比古国时代,权力若全集中在一人手中,便会实现难得和谐的场面,尽管各方都不满意。但若将权力分布各方,便会有更大范围的人被剥削。有心之人坐上了高位便想着制衡更高位的人,结党营私。” 怀炎的语气恰到好处的铿锵有力,连眉宇间都沾了些愤懑。 联盟内部的确有这样的人在,甚至还会更严重,不过元帅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也影响不了表面的和平。 只是这一切都不如萱菱主动出现诱惑更大。 他们都习惯了她的跳脱与无常,但始终无法想象她不再是统帅这一事实。 萱菱依旧平淡地点点头,嘴角牵起从容的笑意,“你想举的例,其实是我吧?” 星历5000年左右,统帅菱姬的权力达到空前的顶峰,权力集中于她一人之手。 那时战乱频繁,联盟中有人对她的不满也都隐藏起来,乱世中总巴不得有靠山,一旦稍稍稳定下来便有人不服了。 星历6700年左右,她再次归来,也就意味着联盟要再一次忍受她的独裁专制,几个联盟高层一致进谏建议某某星球的制度。 多权分立,分权制衡。 萱菱那时就想起了战火纷飞的年间,虽然是她主动替仙舟解决了麻烦,一手促成联盟建立,但她还能记得当初那些热泪盈眶,拥护她当统帅的人们。 他们一定以为她不会那么容易放权,但恰恰相反,若仙舟能够独立起来,少让她操心,她也乐得闲一些。 于是,她便召开了会议,卸下不少重任。 权力一直不是她想要的,但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也许没人愿意相信,不过是仙舟的安定罢了。 总是没人会相信的,现在也是,有多少人等着她的现身,然后趁机掀起一番浪来。 萱菱的眼神微微一暗,自嘲一笑,“怀炎,你错了。现在的联盟即使没有我也能解决每个阶段的危机。小人永远都会有,宇宙间会带来的灾难也是消失了一个又会来一个,我不可能每一刻都注视着每个人,现在这样就好。” 仙舟苍城的悲剧,云上五骁的悲剧,诸如此类,也会有她阻止不了或者错过的遗憾。 就像岚也没法保下所有战场上的仙舟人一样,她也没法救下每一个与她相识的人。 因为她不能为了每一个仙舟人的人生而负责,他们只能靠自己。 怀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萱菱站起来斜靠在窗前,不经意间回头时却与楼下的希言对视。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萱菱朝他点点头,希言便离开了。 “刚才那位便是殿下很久以前的下属吧?”怀炎不知何时也抬起头,注意到了已经离开的希言。 萱菱点点头。 “怀炎,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也许需要一千年,五千年,甚至一万年。接下仙舟这份大任之时,想杀我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当初不顾一切的意气与热情。”萱菱想了想,还是轻轻地开口。 “但在其他势力面前,我永远是属于仙舟阵营。” 话已至此,怀炎已经知道元帅给的任务恐怕是到此为止了。 就如她所说,她也许真的不会有尘埃落定,叶落归根这样的结局,宇宙没有尽头,她的生命亦是。 不过,谁知道呢? 怀炎长长叹息一口气,对着萱菱鞠了一躬,悲恸地说道:“怀炎在此谢过殿下一直以来的付出与贡献。” 懂她的人总会记得几千年的恩情,而不懂她的人只会看到她霸占了几千年最集中的权力不放。 “但只怕没有亲耳听到的元帅没那么容易会放下执着,不过,之后便不是我的职责了,殿下自个去应付吧哈哈!”怀炎的语气变化很快,方才悲从中来,转眼又幸灾乐祸。 萱菱翻了个白眼,还学会变脸了。 “我自会等着她来找我麻烦。” “那怀炎就先行告退了。”怀炎好似总算了结了大事般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萱菱又喝了几杯,是好茶,买点给景元捎回去。 下楼时,萱菱刚走出不夜侯就遇到了列车三小只,开拓者和三月七一见她便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迅速走过来一左一右架着她便往浥尘客栈跑。 丹恒:“……” “干啥啊你们?”萱菱一脸懵逼。 “走,打琼玉牌去,好玩爱玩天天都想玩!”三月双眼冒光。 “最好是再玩上次那种惩罚模式。”开拓者给萱菱抛了一个媚眼。 “丹恒又惹到你们了?你们要这么整他?”萱菱睁大眼睛,又看看丹恒,他还是没太大反应。 卑微的丹恒。 “其实我们这次是想整你——呃,不!我的意思是说丹恒也不可能每次运气都那么差吧?哈哈哈!”三月七说错话后急忙找补。 萱菱不可置信,萱菱大吃一惊。 “你以为我没听到你的前半句吗?……也罢,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牌王。” 第127章 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牌桌设在丹恒的房间,居然拒绝了萱菱的超级豪华大客房,她表示不能理解。 萱菱和丹恒去她的超级豪华大客房取她收藏的名家雕刻制作的帝垣琼玉牌。 三月七和开拓者两人面对面坐着,想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再结合他们原本打算拆散景元和萱菱的打算,两人二脸地深沉。 “我承认,我们在磕他们和拆散他们之间摇摆不定,确实不对。但退一万步来说,萱菱难道就没错吗?”三月七的思维很跳跃,直接反客为主,将错推到萱菱身上。 一方面,为了避免未来难解的局面,他们也知道最好不要让这两人走到一起。 但另一方面,景元将军对萱菱情深似海,萱菱也对景元将军还算特别,如果这两人之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那实在是让人难过。 “不过我们的行为根本不能直接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发展吧?所以,我们没错。”开拓者义正辞严地抬眸。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哎。”三月七很快便被她说服了。 “对啊,凭什么不能磕?我还磕我和萱菱呢。萱菱,你个人妻!”开拓者邪魅一笑,要不是她是个御姐气质的美女,三月七一定会说她油腻。 “呃,炸裂。而且你是不是搞反了啊,萱菱是超级大狂攻好吗?”三月七嫌弃道。 显然两人是对家。 开拓者拍桌而起,“你难道不懂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那种感觉吗?看她破碎脆弱又无助的眼神……萱菱,我要嬷你一辈子!” 她一副揭竿而起地架势,三月七不敢跟她硬干,只得默默吐槽,“……倒反天罡。” “阿嚏!阿嚏!阿嚏!” 拿到琼玉牌回丹恒房间的走廊中,萱菱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是感冒了?”丹恒皱眉关切地问道。 按道理来说,萱菱应该是不会感冒的吧? “没事没事。”萱菱示意丹恒冷静,又思考了一下,遂道:“估计是又被人给骂了,而且骂得很脏……” “呃……你知道是谁吗?”丹恒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看来她是经常被骂才会这么有经验。 “怎么,你要帮我揍他吗?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谁。”萱菱不以为然。 骂她倒是无所谓,最好别当着她的面,其实当着面也可以,反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 只要不动手,在她面前就有回头路。 到丹恒房间门口,门还虚掩着,萱菱也就没有敲门,推开门见开拓者和三月七均面色一愣,有些僵硬地沉默下来。 萱菱觉得不对劲,随口一问,“是你们两个骂我?” 两人立刻嘿嘿笑起来,但更显心虚。 “怎么会呢?那怎么能算骂?” “果然和你们有关。丹恒,做掉她们!”萱菱一脸的铁面无私。 丹恒怔了一秒,走上前去,问道:“所以你们两个到底聊了什么?” 两人神同步地摆手道,“丹恒,你这个圈外人是不懂的。” 丹恒微微睁大双眼,思忖后说:“所以你们混的什么圈?” 丹恒老师总是书不离手,各个领域皆有涉猎,但也真不是她们的圈内人。 开拓者一把将萱菱拉过来坐在桌前,“不说了,来来来,咱们开始打牌。” 萱菱的牌运一向很一般,准确来说什么运气都不好,所以只能靠技巧赢牌。 但今天却连连碰壁,而一旁的开拓者像开挂一样连胡了几把。 萱菱觉得匪夷所思,便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开拓者,这人竟朝她别有深意地暧昧一笑。 “……” 一直打到下午日落时,除了开拓者,其余几人的脸上竟都贴满了纸条。 “开拓者,你是不是出老千。”萱菱十分怀疑。 “不可能,我完全没有。你们技不如人罢了。”开拓者笑得十分得意。 “嘿嘿,萱菱,接下来就是最终惩罚了。” 开拓者自信摸牌,一脸志在必得。 萱菱又将目光投向丹恒和三月七,丹恒疑惑地对上她的视线,三月则急忙道,“我也没出老千啊。” “我知道,谁出老千还能输那么多次。”萱菱轻蔑一笑。 “有被冒犯到……”三月七一脸苦瓜相。 两个时辰后,已经快到零点了。 萱菱被开拓者和三月七按住,如同审问犯人一样,将她的手机夺走。 “休想让将军来帮你。” 景元也没那么多时间。 “丹恒救我。”萱菱可怜兮兮地看向丹恒,满脸无助。 丹恒有些不忍,看向开拓者和三月七时,两人两脸冷酷,拒绝求情。 “丹恒,此事不必再议。”开拓者一副大义灭亲地正义之姿。 她转而桀桀桀地阴险笑着用萱菱的手机在景元聊天框输入了一行字,然后拉过萱菱的手,用她的拇指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 萱菱看清了那句话: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萱菱不敢相信地看向两人,“你们两个土包子,这么老土的梗都用?” “这叫复古。哎——将军回了,快让我看看!”开拓者伸手去拿桌上萱菱的手机,却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回来。 “惩罚只是发消息,没说给你们看吧。害我丢了这么大面子,迟早收拾你们。”萱菱掌心摊开,手机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化在她的手心。 “萱菱,你作弊。我要看,给我看嘛。”三月七急得抱着她的手臂摇来摇去。 “除了我,谁都别想看。”萱菱双手叉腰,傲娇地说。 开拓者正欲抱住她的大腿求她,却突然闻到从外面传来的香味。 三月七也停住了动作,各个角落到处嗅着,“是火锅,谁在吃火锅?” “都凌晨一点了,还有人深夜放毒,太过分了!” 开拓者和三月七打开门来到走廊上,循着每个客房挨个闻。 “你们两个……”萱菱无力吐槽。 “……能正常点吗?”丹恒接话。 走廊最边上的客房外,粉毛狐狸打开门走了出来,屋内的烟雾瞬间被他一起引出来,他一如既往笑得眯起眼,“好大的烟火气,这下恐怕要香醒所有人了。” 三月七和开拓者已经闻到了椒丘面前,满眼放光,“就是这里!” 椒丘抿嘴笑笑,“几位是星穹列车的客人吧。” 他抬头看向两人身后,萱菱和丹恒站在走廊深处也与他视线撞上。 “萱菱小姐也在啊。”椒丘面色平淡,笑容依旧。 萱菱微笑点头,没有太多情绪。 “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恰好我今日在「渊里捞」下单了火锅,左右我和貊泽两人也吃不完,各位可愿赏脸共用?” 萱菱以为他会恨不得别与她牵扯太多,离得越远越好,没想到这椒丘不按套路出牌。 开拓者假装矜持地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陈述句。 “不麻烦,反正吃不完也是浪费。”椒丘轻笑出声。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开拓者和三月七拉上后面的丹恒和萱菱,满脸的不好意思,但却用能吃下一头牛的坚定步伐踏进了椒丘的客房。 而神策府后院某卧房中,躺在床上的景元还盯着手机发呆,自从萱菱发来一条很微妙的消息,他很快回复后,等了几分钟那边都没反应。 思考两分钟后,景元确定了,她肯定是玩什么游戏的惩罚…… 但还是睡不着。 第128章 大乌龙事件 待到坐下时,左边站了个椒丘在掌锅,右边坐了开拓者,萱菱才敢拿出手机来。 并且将身体歪向椒丘的方向,一只手抵住开拓者,避免她凑过来。 “萱菱,你这就见外了啊,有什么是我们这些和你同生共死的好同伴不能看的?”开拓者奋力凑过来,一脸“给我看看”的架势。 “来吃火锅就该帮一下忙,学学丹恒,去去去。”萱菱把开拓者招呼走。 丹恒秉持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谦谦君子态度,勤劳地帮着貊泽备菜。 而三月也因为想要赶紧吃到好吃的而激动地到处帮忙,看起来是很忙,但没忙到什么。 椒丘在掌锅,只有萱菱和开拓者啥都没做,不要脸地坐着。 “椒大夫,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什么都能做,杀牛杀鸡都不在话下。”开拓者比出抹脖子的动作。 椒丘不禁失笑,示意她离远些,怕烫到,“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几位既然是客,哪里有帮忙的道理。而且已经马上好了,可以坐下来等着吃了。” 萱菱看着开拓者到处插科打诨,但好歹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才拿出手机。 景元的回复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前的了,这么晚他应该也睡了。 萱菱翻回上面的聊天记录—— 萱菱: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景元:……哦?我是何处吸引到了阿菱呢? …… ……开拓者,三月七。 光顾着打牌,忘记打她们了。 这可怎么回?如果景元知道她是输牌的惩罚一定又要装可怜了。 于是萱菱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字: 萱菱:每一处。 回复以后萱菱很骄傲,看来从开拓者那里学的抽象语录还够用,很好地弥补了自己毒舌不会说好话的bug。 不过,对待别人就完全不用这一套了。 “滴滴” 手机响了几声。 景元:阿菱,你是……认真的吗? 萱菱又在研究要怎么回复,几人已经备好了一切,煮好了火锅,全都围坐起来。 萱菱:有时间再说,你先休息吧。 开拓者一脸坏笑地坐在萱菱身边,生怕被别人抢了位置。 萱菱感觉心里毛毛的,嘴角抽了抽,对丹恒说:“丹恒,你来坐我右边,我今晚要远离这俩宝贝。” 还没等丹恒起身,开拓者一把扯住萱菱,死活不走,“萱菱,别赶我走,我是你的狗。” “……”萱菱默默将自己衣服拉了回来。 丹恒也一脸无奈又坐下,“开拓者,你还是消停点吧。” 三月七被隔开,只能坐在开拓者和丹恒中间,摇摇头叹息一声,“就是,能不能学学咱的端庄。” 丹恒扶额,“你要是坐到萱菱旁边,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呃,肯定是比她要好点。”三月急忙补救。 椒丘手持羽扇,脸埋在羽扇间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对耳朵也灵动地抖动起来。 “没想到殿下私下居然是这样的,实在令在下惊讶。” 貊泽倒没什么表情,如同人机一样,但他的内心同样是惊讶的,怕也还是怕的。 开拓者和三月七一脸好奇,要是得知了背后真相的话,一定又要说又被她装到了。 所以萱菱及时出言制止。 “吃饭吃饭。”萱菱眼疾手快地用开拓者的筷子夹了一颗凉拌的不知道什么瓜塞进她的嘴巴。 夜宵正式开始。 萱菱吃了面前的凉菜,椒丘面前的凉菜,开拓者面前的凉菜,始终没去吃火锅里沸腾鲜红的汤料煮的菜。 “萱菱,你怎么不吃火锅?”开拓者很快就发现了。 萱菱摇摇头,“吃不了太辣。” 这一看就是超级加麻又加辣,丹恒的小脸都有些辣红了,三月七也是已经在“斯哈斯哈”了。 那么她就更加不能尝试了,吃了太辣的东西她会……不太安全。 “不辣啊,太好吃了,你不吃真的可惜了。”开拓者的脸色丝毫未变,和一旁的椒丘一样,后者反而边吃笑得越甜。 “真的吗?”萱菱有些怀疑了,难道真的是三月七和丹恒太菜了? 椒丘拿起公筷,现煮了一块毛肚,轻放在萱菱面前的碗里。 “殿下尝尝?这底料是「渊里捞」的拿手绝活,毛肚也甚是鲜美,的确不吃可惜。” 椒丘一脸真诚,笑得温柔。 萱菱也就信了他的邪,在椒丘和开拓者期待的目光中,她夹起来咬了一口。 很快,她的冷白皮就变成了粉色,小脸通红,抬起头时,双眼已经被辣到泪眼汪汪。 她抬头看向椒丘,“朋友,你要杀了我吗?” 椒丘在这一刻呆住了,可能是她可怜巴巴的表情太触动人心,与初见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让他太过震惊。 开拓者也惊了,迅速拿起自己的水杯喂她喝水。 “萱菱,你没事吧?”三月七关切地上前问道。 萱菱猛灌了几口水下去,手撑着头有些缓不过来,就像喝了毒药一样刺激。不过除了这么狠毒的巨辣,就连毒药也毒不了她。 “萱菱,你……怎么回事?你都不会生病也不用吃饭睡觉,为什么还能被辣成这样?”开拓者抚摸着她的背给她缓缓。 “说来话长,看来我的身体还需要优化。”萱菱的声音有些脆弱,低了许多。 “优化?你是机器人吗?” “……不是。” 萱菱已经没精力讲道理了。 “我要回去缓缓,一个时辰就好。谢谢你们的火锅,下次我请你们。” 萱菱伸出两只手指并拢,身上发出亮光,倏然就消失在原位。 开拓者捂住嘴,始终没出声。空气安静好几秒后,她才控制不住地说:“太好嬷了。” 三月七受不了地揪住她,“你还有没有人性。” 开拓者看了看一脸愧疚的椒丘,忙出言安慰。 “放心啦,萱菱是谁?这点小问题怎么可能影响她。” 三月七和丹恒也明白这点伤害根本对她就是毛毛雨,只是从来没见过这番场面,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原来她的身体也不是铜墙铁壁啊,但这莫名其妙的小弱点让人觉得有些……反差。 不到几秒,萱菱又回来了。 她黑着脸说:“传错地方了,传到星槎顶上了。” 还传到了正在行驶的星槎上,她抬头一看,自己不知道坐着什么,但身边是一片漆黑的夜空。 “哦豁,看来有些严重,我背你回去吧。”开拓者跳到她面前,摸摸她的脸,然后被拍开。 “不行,我要再试一次,怎么会这样呢?”萱菱这会较劲的小模样颇像一个同年龄段的少女。 “咻——” 她又传走了。 空气又安静了几秒。 “……我猜这次也没传对。”预言家三月七开始发力。 几人等了一会,没见她回来。 “这次应该没事了。没事的,椒大夫,萱菱不会找你麻烦的。”开拓者笃定。 椒丘担忧的神色总算散开,笑了笑点点头,眼神却别有深意。 “噔——” 萱菱的身体轻轻落地,这地方有些熟悉,却不是她的房间。 她转头,正巧对上了明显被惊扰到的景元,他的眼神还有些迷离。 下一秒,景元的眼睛猛然睁开,嘴巴也微微张大,坐起身来,萱菱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 “阿……唔……” “你别叫,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 说完这句话,萱菱觉得自己有些像私闯民宅强抢良家妇男的登徒子,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129章 他太辣了 月光下,神策府某卧房内—— 萱菱捂住景元的嘴与他四目相对,不对,因为景元被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故而只能三目相对。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景元放松下来好整以暇地用深沉的金瞳看着她,一副好好听她解释的样子。 “其实,我本来是想回客栈的房间,一不小心来你这了,你信吗?”萱菱的语气愈发牵强,解释得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景元沉思一会,无声一笑,他的呼吸打在萱菱捂住他的手掌,一瞬间她的感官被放大,变得十分敏感,痒得她赶紧收回手,却又被细心的景元一把拉过去。 “阿菱的体温似乎比平时更高,仔细一看,脸也有些红,这是怎么了?”景元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凑近观察她。 萱菱感觉身体软塌塌的,索性直接坐在他的床边,面色一言难尽道:“吃了些特辣的东西,有些难受。” 景元回忆起来了,这样的情况似乎发生过一次。 萱菱并不常和他们一起聚餐,除了白珩非要把她邀请过来,她当时吃下一口特辣的菜后,立刻便找借口离开了。 当时桌上的五人都觉得奇怪,都在想是不是惹她不开心了。可是要真是那样,她肯定不会那么快走掉,而是会留下来大发雷霆才对。 “不行,这次一定行。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缓了几秒后,萱菱重振旗鼓。 她倒也没感觉身体和力量有多不听使唤,除了脑袋有些晕乎乎和身体发热以外。 萱菱再次合拢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只大手却伸来覆盖住她的手。 景元摇摇头,温声说:“还是不要冒险了,万一传到别人家里去就不好了,就在我这歇下吧。” 萱菱张望了一下四周,可这里就一张床,两个人怎么歇? 景元笑了笑,不知为何眼底却有些落寞和脆弱,懒懒地说:“我可以将床让给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可以躺在我旁边,我绝不会越界半——” 话音未落,萱菱一下栽倒在床边,脸埋进被子里,就像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趴在床边看着她一样。 “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用麻烦。你赶紧睡,不然天亮了。”萱菱模糊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不似往常的正经与清冷,甚至有点可爱。 景元幽深的目光盯着她柔软的发丝,手几乎要触碰到她的后背,他忍得很辛苦,喉咙艰难地滚动,最终还是克制地收回手。 “好。” 黑暗中,传来他温柔沙哑的声音。 天亮之前,为了避免彦卿出现在景元门前再次大叫,萱菱提前醒来了。 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的,早晨起来时位置似乎移动了好多,因为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景元放大的脸,就连他平稳的呼吸声都是那么清晰。 而且她的手被景元牢牢握在手中,她费了好大劲才在不弄醒他的情况下抽出手。 萱菱没叫醒他,而是赶紧溜出去假装自己没出现过。 彦卿来到神策府厨房吩咐早餐的时候,萱菱已经在厨房了,正和厨房的工作人员们聊得起劲。 “萱菱姐姐!”彦卿双眸一亮,一脸激动地向她跑过去,“将军要是知道你这么早便来和他一起吃早餐一定会很高兴的。” “呵呵,是吗?”萱菱笑得有些尴尬。 景元出现在餐桌前显然也没想到萱菱在,他以为萱菱已经回到客栈了。 “怎么才来,茶都凉了。”萱菱与景元对视一眼,赶紧移开目光抱怨道。 “那就劳烦阿菱帮我再倒一杯热茶吧。”景元坐在彦卿和萱菱中间,他的笑容在萱菱看来很是张扬。 反正景元的早餐也不怎么喝茶,萱菱给他换回了一杯热浮羊奶。 景元压低声音凑近她道:“阿菱,昨晚的事……” “给我忘掉。”萱菱急忙给他塞了一个小笼包。 景元的眼底是散不开的笑意,夹着她塞的包子一口一口咬着。 “是不是有些封口费什么的?”景元一脸无赖样。 “你说什么?”萱菱一把揪住他的发尾,居然跟她讨价还价。 “阿菱,痛。”景元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萱菱说完之后突然将目光投向彦卿,勾起嘴角,说:“彦卿,把你的钱给我。” 彦卿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包,为难地说:“彦卿这个月又买了几把宝剑,生活费已经不剩多少了。最多,只能给你一半。” 景元一脸无奈摇摇头,对彦卿说:“又买宝剑了?也罢,待会再给你一些。” “谢谢将军!”彦卿立刻笑靥如花。 景元掩面叹息,又对萱菱说:“阿菱,我要的不是钱。” “那你要什么?” 景元欲言又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勾唇一笑,“明日陪我一天。” 近日神策府本就事务繁多,景元根本不可能有休息的时间,所以也就是要她陪着景元或者看着景元工作一整天。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还不如要钱呢。”萱菱咬牙切齿。 景元仍旧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不为所动,“可以吗?” 可是这要命的一天是景元的每一天啊,心软的萱菱在景元的撒娇中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刚吃完早餐,萱菱就收到了开拓者的消息。 开拓者:在干嘛,我的菱?[爱心] 萱菱:刚吃完早餐,我的星。 开拓者:你是土象吧?回答一点也不浪漫,应该回“在想你” 萱菱:土象?那又是什么? 开拓者:是星座,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研究。 萱菱:哦。不过“在想你”也很土好吗? 开拓者:土到极致就是潮。 萱菱:婉拒了,我走的不是这个风格。 开拓者:差点忘了正事,快来长乐天打牌,三缺一。 萱菱:哪三个? 开拓者:我,青雀,椒丘。 萱菱:为什么又有椒丘? 开拓者:缘分。其实他是听说你会来才入局的。 萱菱:三月呢?你们不是一向团伙作案吗? 开拓者:哎呀,你忘了,她要被彦卿和云璃抓住学剑。 萱菱:记起来了。另请高明吧,看到椒丘我会觉得头晕,他太辣了,克我。 开拓者:椒大夫又不是辣椒,快点嘛,青雀那么期待。 萱菱:好吧,我来了。 萱菱看向景元,他也已经吃好了,似乎在等待着她说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我要去打牌了,既然是明天陪你一天,那么今天你就休想再见到我。”萱菱戏谑一笑。 景元一惊,紧咬着下唇,幽怨地说:“阿菱,你这是报复。” 第130章 告状 早上十点半,正是工作的好时机,长乐天的人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椒丘本就是来罗浮出差,弹性工作,开拓者是自由的无名客,独独牌桌前多了青雀这个本该在太卜司认真伏案工作的人。 “这个时间段,你不该在这里啊。符太卜出差玉阙,肯定给你安排了不少工作吧,你还挺闲?”萱菱伸手挡住了落下的日光,走向牌桌,坐在青雀旁边。 金灿灿的光芒仿佛在为她的每一根发丝镀上一层金光,就连她揶揄的笑容此刻也温暖到熠熠生辉。 青雀一见她来了,笑得比花还要灿烂,却故意认真道:“工作最注重的是劳逸结合。我已经工作了一上午,歇歇是必要的。” ……可是现在也还是上午。 不过萱菱并没有多说什么,相反,对于青雀的态度她还是挺欣赏的。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本就是两件事。 她有时甚至在想,那她以前那么实诚地工作算什么?她吃过的苦算什么? “打牌。”萱菱也不多说了,还是正事重要。 “我不太会,你们可得让着我点。”椒丘眯着眼,笑得真诚无比。 “一般这么说的都是隐藏牌佬。”开拓者表示不吃这套。 青雀和萱菱一齐公正地点点头同意。 “哎?”椒丘惊讶,居然行不通? “对了,萱菱小姐好些了吗?”椒丘意有所指。 惹得青雀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本来就没事。”萱菱十分不想提到这个话题,遂转而问道,“对了,你们将军呢?你们来几天了,我都没见过她。” “将军她去找老友叙旧,亦或还有其他的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椒丘边摸牌边道。 青雀手上摸牌不停,嘴里却苦哈哈地抱怨道,“好好一个摸鱼打牌会被萱菱小姐搞成了工作报告会了。椒丘先生,你替她诊治一下,是不是该去找个班上?” 椒丘停顿了一下,看青雀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萱菱的身份。 “依我看,萱菱小姐面色苍白,体温偏低,生活清闲,确实差一点火热。我给你开个方子,取红椒二两,青椒半斤,小米辣两斤,每日饭后口服。”椒丘摇摇扇子,打出一张牌,摇晃着脑袋侃侃而谈。 什么乱七八糟的…… 开拓者听着都替萱菱冒冷汗了,这个椒丘大夫也是个奇人,不知恐惧为何物。既然都知道了萱菱的身份,还这么“犯上作乱”。 萱菱却一反常态地没恼,而是伸出手,笑得一脸虚伪道:“香菜来咯~” 椒丘急忙拿扇去挡,急得眼睛都睁大了。 然而,萱菱的手中却什么也没丢出来,只有空气。 被诈了…… 椒丘惊魂未定,有些恹恹的,耳朵也耷拉着,“萱菱小姐是如何得知我不喜香菜?” “你当我不看走进星穹吗?”萱菱没好气地说。 “失算。”椒丘又恢复游刃有余的姿态。 开拓者暗自摇摇头,看来出现了一个比她还爱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要是萱菱计较起来他就惨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哎?胡了!” 另外三人同时僵住,青雀更是不敢相信,她可是自封雀圣,居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不声不响地胡牌? “谁让你们想闲聊,给钱给钱,都给钱。”开拓者伸手就要。 萱菱立刻耍赖道,“我们有说要玩赢钱的吗?” 其余两人都自觉地摸出钱来,开拓者知道她肯定摸不出半分钱,于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若有所思地说:“虽然你很穷,但我看你身上的东西肯定很值钱。” 项链,耳环,发饰,甚至还有衣服上的装饰,一看就是正品宝石。 “我还没穷到这个地步吧?”萱菱的嘴角抽了抽。 椒丘和青雀也一起将目光投向她,的确她这一身看起来值不少钱。 “那你给我摸出两万信用点来看看?”开拓者表示怀疑。 “没有。”萱菱回答得很干脆,一脸理直气壮。 椒丘轻笑一声,“要不然用我的吧?” 作为将军的幕僚,看来还是有点存款在身上的,但是萱菱婉拒了。 “两万没有,但一万还是有的。我也没输这么大吧,给你。”萱菱拿出信用点递给她。 开拓者盯着她手中的信用点,有些恍然,“怎么有点眼熟?” “信用点不都一个样?”萱菱挑眉道。 不是,她的意思是感觉有点像萱菱从她那里顺走的,因为上面的划痕很熟悉。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气愤地说:“我要去找景元将军告状!” 萱菱立刻拉住她,好言好语哄着说:“别别别,我明天还你十倍还不行吗?” 开拓者斜眼瞧她,“真的吗?” 另外两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真的,快坐下继续打牌,别扫兴。” 几人打着打着到了下午,萱菱在某一时刻突然想起,即使她真的去向景元告状,也没什么可怕的啊,为什么要下意识把她拉回来呢? 难道所有人都以为她怕景元?一个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清河也是,一个开拓者也是,还有谁来着? 风评被害…… 下午时,椒丘称有事先走了,青雀也打着打着便回去给工作收个尾便又回来了。 只是只剩下三人,于是三人便去一起吃了饭。三个兴趣相似的人总是那么合得来。 三月七练了一天的剑佝偻着身子蠕动在金人巷时,发现了从美馔阁出来雅兴正好的三人。 彦卿和云璃也知道三月七的不容易,便打算合伙请她吃顿饭。 “萱菱,开拓者,我真是看透你们了,我辛辛苦苦练剑你们都不来看我一眼慰问一下,还背着我吃好吃的。”三月七累得精神气都没有了,与前一天的古灵精怪来看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谁上课都得疯。 萱菱用眼神示意青雀和开拓者,“你们两个快夸她一下。” “小三月,加油,明天我会去看你的。”看三月七是真的累到了,开拓者偶尔也放下了她的抽象。 “三月小姐,你是最棒的。加油,你一定要打败邪恶的萱菱啊。”青雀很是敷衍。 “呃,谢谢。不过还是不要了……你这是诅咒吧?”三月七战术后仰。 云璃也努力伸手拍拍三月七的肩膀,“加油,你一定要打败邪恶的萱菱啊。” 说完后云璃给了彦卿一个眼神,示意他接上,不要破坏队形。 彦卿:“……” 三月七:“……” 萱菱:“……我没意见。” 第131章 老东西 与景元约定的时间到了。 萱菱早早从客栈出发来到神策府,一向喜欢赖床的景元却已经起来了,端正地坐在餐桌前打哈欠。 餐桌前只有他一个人,彦卿恐怕已经早早地去教导三月练剑了。 见萱菱来了,他便用幽怨又委屈的目光追随在她身上,持之以恒地视奸她。 是的,她昨天真的一整天没去见景元。 不过她可不是故意避着他的,实在是开拓者和三月七太缠人了。 “景元,你生气了?”萱菱坐到他的旁边,瞥了他一眼,脸色有一丝不自然。 景元幽怨的神色突然停顿,呆了两秒。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下意识露出那样的神色,明明没有生气的逻辑,也没有责怪她的权利。 “岂敢岂敢,阿菱还记得约定我就很开心了。”景元露出笑容,渐渐荡漾开来,连眼底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笑得很真诚,话也说得像真的一样,但萱菱就是莫名有些不舒服。 景元替她夹了一个点心,她无意识送到嘴边,心里却在思考着其他事情,这个早餐她吃得很恍惚。 她明白了,她是希望景元的情绪能有依托。如果他内心有一丝不满,他就应该生气愤怒,而不是独自难过伤心,独自消化情绪。 无论是对谁,对什么事,对同事,对朋友,甚至上级,他都有愤怒的权利,而不是为了表面上的和谐而忍受而妥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的时间本来就该自己支配,对于这件事上,为什么她要希望景元生气呢? 奇了个怪。 吃完早餐,萱菱晃了晃脑袋,将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她今天可是来帮景元处理工作的。 来到神策府大殿,青镞正与某云骑队长沟通着什么工作事宜,但每日铁打的一摞公文倒是没有落下,已经稳稳地躺在景元的桌案上了。 萱菱痛快地饮了一口茶,一脸豁出去道,“开工吧。” 她拿起文牍大致翻看了一下。 “嗯?” 给她将椅子搬来,并贴心地加上软垫的景元疑惑地向她投来目光。 萱菱又回以疑惑的目光。 景元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阿菱不会以为,我让你陪我一天就是为了替我处理工作吧?” 萱菱皱眉,眼珠转了转,反问道:“难道你是让我来陪你坐一天,看你工作,然后时不时闲聊几句吧?” 也许不止,景元不可能一整天都在工作,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重点是陪着他。 景元没有回答,眉毛轻轻上挑,从他的别有深意的眼神中,萱菱读出了他的答案。 于是她不由得吐槽道,“你真是个人才。” “谢谢夸奖。” “……” 景元替她备好一切,便坐下来开始翻看离他最近的公文。 萱菱没管他的话,仍旧在看公文。 地衡司的杂事一大堆,公文是最多的。工造司的审批,太卜司的占算情报。 还有已经过去了很久,明明已经向联盟举报了景元,却还时不时就写一封折子送过来的龙师,里里外外都是表示对景元的不满。 注意到她似乎看某份公文看得久了些,景元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看什么看这么久?” 没等她回答,景元便自顾自凑过来看。 看了几秒后轻笑一声,眸光暗了暗,不以为意地说道:“龙师们的折子啊,从饮月君放逐到现在,他们的折子几乎都是一个样,现在才算有一些新意。” “你就该这么回复,跟我念——”萱菱拿起折子一本正经道。 “老东西——” 景元停滞了一下,笑着乖乖跟读,“老东西……” “——爱干就干,不爱干就滚回去转生,不然我让萱菱把你头砍掉。”萱菱眸光微深。 景元却念不下去了,埋着头肆意地笑个不停。 要干掉龙师的确是夸张的说法,联盟注重盟誓,所以龙师也常以盟誓来威胁景元。 景元笑够了便抬起头来,唇边笑意未减,伸手在空中停顿两秒还是试探着轻轻放在她柔软的头顶,揉了揉。 这是他第一次摸她的头。 多年前的他,肯定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冰雪似乎在渐渐为他消融。 萱菱眯起眼睛,目光十分危险,景元才赶紧将手拿开。 景元于是正色,深深地看着她,“阿菱,谢谢你。不过,作为罗浮的将军,这些挑战是时有的事,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萱菱将目光投向他,示意他聊天别耽误干活,景元又将公文拿起。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觉得,每一个像你一样真心为民付出的人都不该受到这种指责与对待。” 景元的瞳孔微缩,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才开口,“阿菱,你也是。” 她也是真心为仙舟联盟付出的人,没有人能否认。 萱菱别扭地将目光投向别处,“我才不是。而且就算是曾经,他们的意见和言语也对我造不成任何危害,手段也称不上威胁。” 但景元不一样,景元要承受他们向联盟的诉状和抱怨,而联盟不管事实如何,要给持明一个交代,都得先向景元施加压力。 “好啦阿菱,不用替我操心,其实我比你想象中更厉害。”景元朝她眨眨眼。 萱菱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气氛霎时又恢复了安静。 萱菱也拿起笔,不过将龙师的折子丢到一边的角落里,开始看地衡司的折子。 景元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又开始投入工作。 他们之间,这好像也是第一次谈及这么深入的话题。 萱菱总是沉默着替他处理麻烦,很多事不曾过问,这次难得的她表达了内心对他的看法,以及因为他,才那样的愤懑。 其实景元还想听她说更多,但她真的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她以往在职那么多年的往事,她的情感,她的经历…… 不过,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在闲聊时与他谈起。 中午的时候,桌上的公文消了大半,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却又抱着一摞公文出现。 希言。 青镞在殿前便将那些公文接过,顺口跟他寒暄了几句。 “希言先生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怎么亲自来送公文?” “没什么,随便逛逛,顺便跑腿。”希言勾起一抹微笑,却莫名令青镞感到有些妖冶冷冽。 随便逛逛一个大执事官来神策府跑腿? 青镞疑惑,青镞不说。 萱菱抬起头,别有深意一笑,“这不是希言吗?最近在哪发财?” 希言的笑意一顿,萱菱总是能一句话让他破防。 他强撑笑意,咬牙切齿地说:“说了你又不来。” 第132章 年轻人真有活力 “坐。” 青镞为希言搬来了凳子,萱菱便客气地招呼着他。 希言不为所动,萱菱也就不管他,翻看着他送来的公文,边翻边啧啧道,“我看这些一部分都该打回去,写得乱七八糟的。” 突然,她又抬头眼神闪着亮光看向站着的希言,“刚好你在这里,你也来帮忙处理,就当和你的同事们互帮互助了。” 希言皱了皱眉头,低声抱怨道,“只有我帮助他们吧,根本没有互帮互助。早知道就不来了。” 见希言抗拒的表情,景元眼角弯了弯,笑着说:“无碍,希言先生一定也有别的事要忙吧。这些报告倒不是什么问题,顶多联盟派人来视察工作时我再督促他们改一下便是。” 景元这人一向在小事上也会下功夫,所以除了执意针对他的人,别人很难挑出错来。 依她的猜想,景元只会将写得十分糟糕的打回去,其余的自己加班替他们改改,再让青镞去地衡司时随便提点几句就行了。 毕竟,景元一直不是个严厉的人。 有人感念他的温柔包容和通情达理,也总会有人趁机钻空子。 不过,联盟的视察很少查到景元头上,常是去六司之中直接检查。 若有大错确实会牵连到景元,但一般都是细节上的问题,只会勒令六司负责人整改,景元负责监督。 所以景元当然不会管得太严格,毕竟后果他们自己知道。 “临时抱佛脚,查的就是你这种。”萱菱嘁了一声,嘴角挂着无奈的笑。 景元也笑了。 希言的眉头皱得更深,“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 萱菱有些惊讶,“哦?说说看。” 希言看了一眼景元,景元回以礼貌一笑。再看看萱菱,一脸示意他快说的样子。 希言叹了口气,说道:“前几日,有两个持明龙师约见我,不是因为工作原因。他们向我试探统帅菱姬现在何处,是否真的苏醒了。” 萱菱将公文丢到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想想也是迟早的事,希言的身份自出任开始已经被全联盟上下知道了,顶着这个身份,纠葛是难免的。 而这些纠葛的另一部分来源当然是来自他的旧日上司,菱姬。 她多年前的部下突然出现,怎么想都和她有脱不开的干系。 而她本人除了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苏醒谣言外,人却始终无影无踪。忌惮她的人当然不会错过这点线索。 “我告诉他们,你的确苏醒了,只是不知你在哪。或许你已经放弃了联盟去往别的星球,又或许你就在罗浮,随时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一言一行。” 希言说完,露出了从进来神策府起的第一个真诚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 萱菱的脸却黑了下来,景元也盯着萱菱陷入了思考,眉头微微皱起。 真是熊猫点外卖——笋到家了。 希言虽然没有直接透露她的情报,但这比直接说的伤害更高。 龙师们原本就在保持着警惕,乍然听到她或许就在注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那不得把他们吓死。 于是定要更加用心地将她找出来,再结合她原本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罗浮,身份神秘,还总往神策府跑。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龙师送上门来了…… 毕竟如果真的被她知道了龙师们干的某些事,他们是会蹲大牢的,或许不止。 “顺带一提,我还告诉了他们你曾经力量消失被地衡司某家族捡到的事。”希言温柔一笑,目光中带着玩味。 这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引导他们往那方面去想吗:她因为力量消失才会隐藏起来,否则她怎么不去继续接管联盟?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并不是坏事。如果持明龙师们真的轻信了希言的话,从而为达目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也可以不费工夫的收拾他们。 希言这是在怂恿他们犯罪啊。 萱菱面上带笑,眸中却隐含着风雨,“你小子,心计渐长啊。” 确实不算什么坏事,只是对于她来说会麻烦一些。 “过奖。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希言心情颇好地转身走了。 他报复得很痛快。 “希言先生此计确实让人大开眼界,但如此一来,也许你的身份会不得不面临曝光。”景元支起下巴沉思。 “也不一定。”萱菱漫不经心道。 “全看龙师们怎么做了。”景元盯着她的脸庞,自顾自点点头,了然一笑。 傍晚,景元的工作早早便处理完了。 难得这么早便结束工作,景元心情大好,提出一起去金人巷逛逛。 金人巷在演武仪典期间多了许多外星友人,甚至有来自匹诺康尼的智械和皮皮西人。 各大餐馆门前排了长队,景元一向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谋取什么便利,倒是会乖乖排队,但一般会被老板从队尾请到里面去,到时候又不免被一通路人行礼注视。 景元摇摇头,太高调了。 “再去别处逛逛吧,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就没什么人了。”萱菱拉走在尚滋味外面踌躇的景元。 “饿的话先吃点这个。”萱菱塞给景元几串琼实鸟串,刚才路过时被小吃摊的高阿姨塞的。 景元接过琼实鸟串,点头赞同道,“也好,待会再来吧。” 他从纸袋里拿出一串琼实鸟串递到萱菱嘴边,“阿菱,来张嘴,啊——” 萱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抢过那串鸟串,“再把我当小孩逗试试?” 景元眼角的笑意更浓,眼波盈盈,无赖道,“好好好,不会了。” 萱菱气得说不出话来。 景元这小子也是,时不时要皮一下。 算了,他开心就好,难得见他这样,不似平时的沉稳,倒像年轻时的狡黠。 景元也自己拿出一串来咬了一口。 忽然间,身侧生起一股强风,一个人影倏然窜了过去,身后又有一个紫色身影紧随其后。 速度实在有些快了,再加上被风的影响,萱菱原本不好的眼睛雪上加霜。 萱菱捂住眼睛,是该换了。 “阿菱,你的眼睛……”景元凑近她,看着她的瞳孔由冰蓝逐渐转为淡红,而后变得暗淡。 “没事。”萱菱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稍稍恢复了点,“有形之物终会腐朽。对了,刚才那是?” “是曜青的天击将军。”景元见她没事,便又将距离拉开。 “啊?所以这是在夜跑?”萱菱头一次见这么自律又有活力的七天将。 “想必是的。”景元笑了笑。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萱菱不由感叹。 她又与景元对视一眼,一齐哈哈笑起来。 确实像是过去了很久,景元才加入云骑军时,也曾被镜流安排着每日巨大的运动量,那时的他也仿佛有无限活力。 飞霄和貊泽一瞬间就穿过了金人巷,又去往另一个洞天。 飞霄慢了下来,等着后面的貊泽追上来,问道:“刚才和景元站在一起的就是菱殿下吧?” “是的。”貊泽喘着气,又补了一句,“刚才他们好像已经看见我们了,不去打个招呼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说他很不想去,只想隐藏踪迹,假装自己没来过。 飞霄若有所思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样去打招呼未免太随意了。哎——有了。” “你难道还想回去请她吃顿饭?”貊泽木着脸,已经想让椒丘来救他了。 “明日我自有安排,继续跑吧。实在是没想到,殿下的真容果真是这样……可爱的样子。”飞霄畅然笑道。 “……那只是外表。”貊泽默默发表感想。 “哈哈!” 第133章 有些私事…… 午时一刻。 椒丘和貊泽跟在飞霄身后,手中皆抱着一层一层堆得高高的精美盒子。 飞霄的一时兴起可是害惨了他们,从昨天开始三人就去了金人巷和罗浮各处的商铺中逛了又逛挑礼来拜见那位殿下。 问过了怀炎将军和景元将军,淘了不少好货。 但依貊泽的想法,这些盒子里都不如装满巡镝来得直接。 然后貊泽又被椒丘抱怨他是个不懂职场文化的新人,送礼给领导当然得投其所好。 但椒丘也没说错,比起椒丘和飞霄来说,他的确很新。 那位殿下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是个念旧的人。 清玩斋里有不少首饰盒与稀有矿物打造的首饰,不夜侯也有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点的传统红茶。 比起仙人快乐茶和星宇啵啵这些现代人更喜欢的饮品,传统的茶叶泡出来的似乎味道有些平淡了。 但总有人喜欢这种清幽典雅的茶艺术。毕竟不会有人知道,有像萱菱这样一直保持着三四千年的习惯的人。 “不过我说,这个时候突然来访会不会有些打扰到人家啊,毕竟并不是谁都像你们两一样喜欢早睡早起的。”椒丘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显然也刚从睡梦中醒来,他暗示的其实就是他自己。 “不会吧,现在都快中午了。”飞霄哈哈地笑得开怀,伸手就要去敲门。 椒丘看了一眼时间,明明还是早上。 才十一点,就是早上。 “咚咚——” 飞霄敲完之后便停了一下,没有连敲。 几秒之后屋内响起了少女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早上扰人清梦。” 好不容易“放假”一天不用去景元那里,再加上希言的骚操作,她原本打算宅两天好好睡一觉。 一定不是彦卿,因为彦卿从来不会敲她的门。只会把早餐放在保温食盒中,然后放在外面的前台,请工作人员等一段时间她醒过来再给她。 萱菱瞪着死鱼眼翻身下床去开门。 “咔哒——” 空气静止了好一会儿。 门外三人一齐呆住了。 面前的少女穿着洁白的睡袍,与平日的精致矜贵相反,是一派素净的装扮。 长发披散开来,发丝些许凌乱,再加上脸上并不友好的表情,给人一种任性叛逆的大小姐形象,丝毫没有初见时的盛气凌人。 本以为她这样的人应是“饮必甘露,食必嘉禾, 循循如仪,不罹罗网 ”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没想到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飞霄呆了几秒后很快反应过来—— “在下曜青将军飞霄,此番前来是为拜见殿——”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萱菱迅速将三人都薅了进来,而后一脚将门关上。 而进来之后,貊泽印象中领导间互相的寒暄和官腔却并没有出现。 萱菱眼神微妙且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手一挥,“免了,通通都免了,自己随便坐吧。” “不过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招待你们的,自己去柜子里看看有没有景元之前派人送来的还没过期的点心。”萱菱走向屏风后面的床铺换装梳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椒丘抿唇轻笑,用羽扇示意飞霄去往座位前,然后吩咐貊泽去翻柜子。 飞霄有些惊讶,椒丘的态度比起前几天简直相差了太多,她还记得椒丘当时反复劝她要小心,现在却如此从容。 而貊泽倒是没变,他和椒丘不一样,脑子有些楞,也慢热,对别人很容易停留在第一印象,必须要很长时间才能与人逐渐亲近。 但是他很愿意听椒丘的话,所以顿了两秒便去萱菱的柜子里搜罗。 很快萱菱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装扮。 她皱着眉看了看被他们堆满盒子的桌子,连茶具都遮住了。 “把那些盒子帮我放那边的墙角去。”萱菱指了指另一边的角落。 那里同样堆了很多精美的盒子,都是砂金曾送她的礼物,在她回到罗浮后,砂金随后便遣人给她送了过来。 “叮铃叮铃~” 是景元打来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 萱菱转身拿起电话,飞霄点点头,三人已经自如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了。 “阿菱在干什么?” 景元掐准了她会起床的时间打电话来,可惜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被曜青的人缠住了。”萱菱瞟了一眼乖巧的三人。 三人看了她一眼,继续吃点心,貊泽继续搬货去墙角。 “哦?”景元沉思几秒好像明白了,“需要我来帮你吗?” 萱菱疑惑道,“你能怎么帮?把他们赶走吗?” “山人自有妙计。”景元神秘兮兮地卖关子。 貊泽搬着各式各样的盒子从萱菱面前路过,一趟又一趟,萱菱看得无奈,吐槽道,“送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如转账来得实在。” 貊泽脚步一顿,没想到这位殿下和他一样实在。 飞霄站起身来走向萱菱,勾起嘴角飒爽一笑,朝她眨了眨眼,说:“原来殿下需要钱啊。” “好说好说。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萱菱呆了呆,将放在耳朵边听的电话拿下来和她交换了信标地址。 【飞霄 向你转账100 0000信用点】 萱菱瞳孔猛缩,下一秒平静地对电话对面说,“先挂了景元,我和飞霄有些私事要谈。” “哎哎哎阿菱,钱我也是有的,你可不能这样啊。”景元在电话里不自觉轻笑出声,又假装委屈巴巴的。 “开玩笑的。” 昨天才拿景元的钱给开拓者转了二十万信用点,怎么着也不能一直逮着他薅。 挂掉电话后,萱菱又看向飞霄,“拒绝谈公事,去神策府再谈。不过,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私事……” 自从景元那天说了难得休息不想谈公事后,她似乎就在内心主动形成了这样一个定向思维。 虽然在以前就有不少说过她这个毛病,包括白珩和应星。但那时候改不了是因为,真的有很多公事。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很难与仙舟完全扯开联系,但大多事都不用她来操心。 “殿下误会了,我此番只为赔罪,既然殿下说免了那便免了。不过还是希望殿下能赏脸在演武仪典之后一起吃顿火锅。”飞霄不禁挑了挑眉,露出热情的微笑。 “又是火锅,想害我是吧。”萱菱的嘴角抽了抽。 椒丘一见她这副表情,又想起来那天夜晚她的小脸红红的,泪眼汪汪,梨花带雨…… 萱菱明显也知道椒丘在想什么,向他甩来一记眼刀。 椒丘急忙用羽扇遮住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算了,我会赴约的。记得点鸳鸯锅。”萱菱眼底的无奈一闪而过,淡然一笑。 “理应如此。那便定下了。”飞霄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自信的微笑,每一次笑都似乎蕴含着她积极的生活态度,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亲近感。 “我们就先告辞了,殿下,明日再见。”飞霄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明天?明天还来? 第134章 景元元将军 萱菱度过了几天摆烂的生活,但每晚都会被每天练剑练得发狂的三月七折磨。 清晨,萱菱打开门准备去领彦卿给她存的早餐。 一打开门就见飞霄坐在走廊的茶桌前,桌上放着食盒,而她抬头冲她粲然一笑,“嗨,殿下早上好。” “……”萱菱一时失语,“你……” 自从前几天说了明日再见后,她已经连续几个明日都出现在她的门前了。 并且把彦卿给她带的早餐吃掉,重新给她准备了一份更精致的。 “你再偷吃我的早餐我就找地衡司报警了啊。”萱菱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她十分无奈却又没办法。 “殿下别这么见外嘛,彦卿小兄弟也是知道的哦。这是椒师傅替你准备的,味道绝不比神策府厨房的差。”飞霄将食盒向她推过去。 飞霄这人正经的时候正经,不正经的时候倒是颇有狐人一族的狡黠和机灵。 萱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但对她的想法表示犹豫。 几日前,椒丘就单独来找她,提出请求,请她医治飞霄的月狂之症。 萱菱寻思自己也不是医生,怎么能医治谁呢? 于是椒丘便将古籍拿出来了,一整篇密密麻麻的古文中,只提到了一句,菱姬曾帮助一名逃离步离族群的濒死狐人压制住了月狂。 萱菱笑了笑,他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寻找医治飞霄的过程中去翻古籍而不是医书。 他也不知道那句古文中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许只是不想放过一丝希望罢了。 萱菱告诉了他她用的那个术法的具体细节,以及那个术法的副作用。 然后,椒丘失落地走了。 但是,飞霄却找上门来了。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并且,在萱菱告诉她一切后,她依旧坚持让萱菱对她用那个术法。 “人类体征逐渐消失,体温降低,身体坚硬如冰,只保持着理智与力量,你真的能接受吗?”萱菱有些恍然,再次问了出来。 “当然,这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也许你并不相信,但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如今都只是为了追猎敌寇。”飞霄握紧拳头。 “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变成怪物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我还保持着理智,哪怕多杀一个都有意义。” 飞霄说得对,也许她真的不在乎。 起初,萱菱也无法理解,她这样的术法难道不是更加完美的【希望】吗?每个人都不会再害怕死亡,她能一次次将他们救回来。 可是后来,她才慢慢知道,人类会感到害怕。 不需要进食,身体没有知觉,触碰不到温暖,甚至自己的皮肤不再具有弹性。这样,和机巧有什么区别? 这样活着的话,很多人会选择不如死去。 “况且,这样的话就与殿下越来越相像了吧,这是我的荣幸。”飞霄朝她wink了一下,满脸写着坦荡。 萱菱微微叹口气,“才不一样,我的身体可不是冰偶。我如今的身体已经百分之八十接近人类了,不信你掐我一下,皮肤会变红。” 飞霄哈哈笑起来,挠挠头,目光直接又炙热地看着她,“怎么好意思对殿下动手动脚呢?” 真是客气。要是开拓者,不扑到她身上来掐个遍就不错了。 “回吧。如果你真的坚持不住了的那一天,再考虑吧。在此之前,我会看着你的。”萱菱目光黯淡下来,语气沾了一丝冷意。 她将食盒拿走,转身进了屋,无情地将飞霄关在门口。 门外安静了许久。 “谢过殿下。”飞霄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多了一丝郑重。 这仙舟的将军,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惨呢? 萱菱抱着食盒站在窗边,止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叹息。 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罗浮,无处不是金光闪闪。 而景元,最近爱上了逛金人巷,还非要让她作陪。 清玩斋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闹闹哄哄的,萱菱视而不见,景元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去看看吧,嗯?”景元手握折扇,另一只手抓住了她即将转身的衣襟,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好吧。”萱菱瞥了他一眼,无奈妥协。 “将军!” 清玩斋老板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将众人的目光立刻吸引过来。 景元赶紧示意他淡定。 萱菱:“……你这嗓门适合去唱高音。” 老板泊阳不好意思笑笑,“萱菱小姐说笑了,二位的光临令本店蓬荜生辉啊,一时激动了一下。” “对了,我来向二位介绍一下最近被疯抢的爆款新品。这一款是景元元将军——” 一句话让萱菱的cpu被干烧了。 萱菱震惊地拿起那个q版娃娃,再看看景元,确实非常像。 “他们在卖你,这事你知道吗?” 泊阳赶紧解释,“萱菱小姐放心,商会已经拿到授权了,而且不是没超出我的经营范围嘛。” 景元的眸底荡漾着丝丝笑意,露出和玩偶娃娃同款的猫猫嘴笑容,“没错,神策府授权了。” 萱菱机械地将目光又移向那个娃娃,还……挺可爱的。 她又看向旁边的柜子,居然还有好几个! “这什么东西?”她突然抓到一只圆鸟玩偶,毫不在意地丢到一边。 “哎——”景元赶紧伸手接住。 泊阳有些无奈,“这是菱姬小鸟团子,是我们的另一款爆款新品,销量第一哦,专柜正品,限量出售。” 什么? 萱菱盯着景元手上的蓝色圆滚滚团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那是她? “怪不得,我总觉得眼熟。”景元认真地放在手中观看,轻轻抚摸着。 “那么这又是谁授的权,问过本人了吗?”萱菱有些头痛,风评再次被害。 “而且为什么会火起来,现在的人应该很少有人想起她才对。” “萱菱小姐这就有所不知了。前段时间希言先生不是被联盟派遣上任吗?他可是曾经菱姬的手下,这个二位应该比我更了解。” “于是乎,他英俊的外表受到了不少谈论,很多人因此去了解了历史。这下可好,菱姬的热度一时风靡整个联盟,朱明的商会趁此机会向元帅府得到了授权,制作了这些鸟团子。” “元帅也下令将菱姬曾经在朱明的府邸打开迎接游客前去游览。这些鸟团子在朱明卖得更火热,听说就连元帅她老人家也有一只。所以,两位要不要带两只回去?”泊阳铺垫了半天,嘿嘿笑着搓了搓手暗示道。 “……” 很难评。 居然靠希言一个人带动了这个领域的某个产业链,甚至还有旅游业,并且宣扬了仙舟历史和文化。 实在是高。 还有这华,到底想干什么? 这形象到底是谁设计的?简直岂有此理。 “买一只景元元吧……”萱菱最终还是开口。 不出意外看到了景元的笑意更深。 回去的路上,萱菱望着左手一只菱姬小鸟团子,右手一只景元元将军出神。 “阿菱不送一只给我吗?”景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两只都要抱着睡不可以吗?”萱菱傲娇地哼了一声。 景元没有故作委屈,而是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原来阿菱是用来抱着睡觉的啊。” 萱菱:“……” 总感觉景元在嘲笑她,但没有证据。 于是萱菱想了想,将那只鸟塞给他,自己留下了景元元娃娃。 “谢谢,我喜欢的刚好是这个。”景元目光柔和地望着她,轻轻地笑了,小心翼翼地将玩偶抱在怀里。 第135章 被袭击了 回去的路上,萱菱干脆两只都先塞到景元手中,让他先拿着。 夜色已深,两人也没了再逛的意思,便寻思打个星槎回去。 萱菱一人大胆向前走,留景元在后面缓步边走边下单。 金人巷中某条人少的巷道口,路灯乍然像是短路一样开始一闪一闪的,晃得萱菱赶紧捂住眼睛,光芒就像一道道锋芒刺入她的眼睛。 “好痛。”萱菱哭丧着脸叫苦连天。 景元听到她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用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 “没事吧,我来看看。”景元伸出手,用手掌覆住她的双眼,热意缓缓涌入。 “别担心,我一定尽快给你找到好的眼睛。”景元仿佛有无限耐心,用温和的口吻安抚着她。 “嗯。”萱菱点点头,尾音带着些许虚弱。 景元心中一软,她这样子,真是乖巧得不像话。 “你先在此处坐一会,我去看看星槎来了我们再过去。”景元带她来到路旁的木椅上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好。”萱菱像是很没安全感的抓住了景元的手,突然想起他要走,又放开。 景元走开后,四周又恢复了平静,萱菱始终都捂着眼睛。 在这宁静的夜色下,某种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萱菱一怔,她也发现了。 “唰——” 某丰饶孽物从空中出现,俯身向她劈了下来,等到萱菱看清面前的东西时已经晚了,她急忙抬手挡住。 刺啦一声,她手肘的衣袖被划开,小臂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萱菱痛得哼了一声,眼神发狠地看着眼前的孽物,紧咬牙关。 “阿菱!” 景元的惊呼声才响起,愤怒的他立刻唤出阵刀石火梦身,几道雷光闪过后,孽物倒地。 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襟,景元撕下自己的衣角先替她止血,然后迅速抱起她往停泊星槎的码头疾步而去。 待看着景元焦急地将萱菱抱着上了星槎后,暗处的人才现身,冷笑一声,将一闪一闪的路灯恢复,头也不回地离开。 下了星槎,景元抱着萱菱快步回到自己的书房,途中站岗的云骑惊得瞌睡都醒了。 “将军,这……” “无碍,当没看见就好。” 景元没时间解释,皱着眉头直直向院中走去。 打开书房门,景元一脚踢关上,抱着萱菱就靠在门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焦急的神色已经消失,但却没有放开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怀里,萱菱身上的伤口渐渐复原,衣袖也恢复原样,就连血色也消失,只剩下景元绑在她小臂的绸布。 萱菱睁开双眼,那双眼睛虽然光芒黯淡,却极有灵气地转了转。 她拍了拍箍住自己腰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景元的神色有些复杂,缓缓将她放开,刚才的那些就如同一场梦,她现在依旧光鲜亮丽地站在那里。 “反应很快嘛,你怎么发现的?” 萱菱轻轻挑眉一笑,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上,就像是对刚才那种少有的体验十分新奇一样。 要想发现她在演戏其实很容易,因为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弱。 但对景元来说,她的强大不止来源于表面不可测的力量,更是内心的坚强,所以—— “因为平时的阿菱不会向我示弱,也不会向我撒娇啊。”他轻笑一声,声音极低,语气有些无奈,似乎又有些遗憾。 像刚才那样没有安全感地抓住他什么的,她可从来不会啊。 她可是独自一个人走到了现在,怎么可能会依赖谁呢? 萱菱有些意外,思考了一下,没懂,只欣慰地笑笑,“还是你聪明。” 虽然她刚才抓住景元的手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她可不会说出来,就当是自己演戏时入戏太深了。 景元苦涩一笑,她这夸奖,实在是令人高兴不起来啊。 “不过,你这衣服……你是不是对它有点太狠了?”萱菱看着他那缺了一截的衣角眼神微妙,看来景元也是个老戏骨。 “哈哈,一时情急,换一件就是了。”景元也很无奈,不过一件衣服倒是不算什么。 “只是你的眼睛……真的不需要我为你寻找合适的吗?”景元还是有些担忧。 说实话,他了解萱菱的性格,但并不是很了解她的身体情况以及其他信息,比如她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在她沉睡前,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上司,哪怕常被白珩请来一起聚会,但依旧没人敢过问她的私事。 现在这样,已经很近了。但是越近,就越让人忍不住急切地想要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用。你忙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即使瞎了,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影响,我只是懒得去找。”萱菱不以为然。 眼睛而已,对她来说不过是个装饰。就算瞎了,也没有人能在她面前隐藏踪迹与异心,更别谈伤害她了。 景元垂下金眸,神色有些悲伤。 萱菱无声地注视着他,白发也一同耷拉下来,两边的发丝就像是垂耳兔一样乖乖地垂下,即使面色失落,金瞳仍然闪着光亮。 眼睛,还是挺重要的吧…… 萱菱看了看天色,对景元说:“去休息吧。” 景元的神色恢复到平时的淡然自若,点点头道:“嗯,我送你去客房吧,我每日都派人打扫,想来也可临时住下。” 一晚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青镞来上班时,发现了在景元旁边坐着品茶的萱菱。 “殿下今日来得可真是早。”青镞看向景元,比平时精神了许多,看来殿下提供的加成很大。 “因为我昨晚就没走,我昨天被袭击了呢青镞,现在在神策府养伤中……”萱菱吹了吹热茶,悠闲地享受着,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这是青镞观察出来的,但她都说她受伤了,那就是受伤了。 “居然有人敢对殿下出手,将军抓住那人了吗?”青镞面色凝重。 景元摇摇头,“还在追查中。” “又没什么人知道我的身份,而且被孽物无差别袭击到也讲得通,只是奇怪的是……金人巷怎么会出现丰饶孽物呢?”萱菱向青镞挑眉,似在向青镞表示“你说对吧”的意思。 青镞点点头,“的确怪异,看来是有幕后主使。而且或许牵扯颇多,将军切不可放过。” “有劳挂心。你帮我再多加派些人手去查吧。”景元从公文中抬首一笑,笑容分外明朗。 青镞便退下了。 只是她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两人这么淡定,就像被袭击的是别人一样,不当回事。 而且,真的有人能袭击菱姬吗? 历史上可没有菱姬被一介小小的丰饶孽物就能偷袭的先例啊。 不理解,但尊重。 第136章 赤果果的勾引 某日黄昏,天气晴。 夕阳西下,庭院寂静,鎏金交错在碧檐金瓦琼楼飞阁之间。 萱菱和景元坐在棋盘面前,轩榭的位置正好适合纳凉透气。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景元落下一子之后,萱菱便陷入了长久地沉思中,于是景元便开始打瞌睡了。 “景元,药箱有吗?我想我应该要有一个伤者该有的样子。”萱菱半晌后总算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这下才终于将棋子落下。 景元打了个哈欠,坐直了身体又抖擞起精神来,语气却还是软绵绵的,“原来阿菱这半天是在想这事啊。有,就在书房柜子里。” 萱菱见景元开始思考起要怎么下时,便站起身打算去找点伤者该具有的特征。 她突然目光一转,意有所指地对景元道:“你可别偷棋子啊,我很快就回来。” 景元沉思的表情顿住了,他这小手不干净的形象已经那么深入人心了吗?一定是彦卿说漏了嘴。 他有些不自然地笑笑,也站起身来,又将萱菱按坐下,一脸无辜道,“既然阿菱这么信不过我,那我去拿吧。” 景元转身后,萱菱无聊得将目光投向棋盘。 哎呀,糟了。在她发呆的时候,景元步步紧逼,将她的路几乎都堵死了。 按照这个形势似乎她很快就会输……这家伙也是一等一的腹黑啊。 这样的话……偷偷拿掉一颗棋子,景元应该不会发现吧? 不!他这么爱下棋,一定会发现的。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她可不是景元那样的人。 萱菱叹了口气,又将目光移开。 小腿上忽然感受到毛茸茸的触感转瞬即逝,萱菱定睛一看,原来是景元的小白猫从她的脚边擦身而过。 “喵~” 擦身而过后,小猫还转过身来对她叫了一声,声音柔和,已然没有了初见时的炸毛样子。 萱菱的心情有些复杂,想将它唤过来,又担心那是它的计谋。 虽然它的抓挠对于萱菱来说毫无威胁,但对于已经明确表现过讨厌她的人或其他东西,她不会主动去纠缠,这是她的习惯。 所以,主动疏离她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也会当做是断了这一段关系。 “喵?”小猫似乎有些疑惑,又喵了一声后再次从她的小腿边蹭了蹭,然后走到一边。 萱菱:“……” 她已经感受到它那柔软的毛贴着自己的皮肤的那种舒适触感了。 这是赤果果的勾引啊。 萱菱最终还是试探着向它伸出手,小猫立即跳到她的手中,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乖巧地趴着。 好吧,看在它是景元的小猫,而且还这么主动的份上,就原谅它了。 景元拿来了药箱,看见她怀里的小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 显然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难道他跟小猫谈过心了? 萱菱自顾自点了点头,说不定景元真的会说猫语。 她翻开箱子找了绷带给自己的右手缠上,手法不怎么熟练,景元轻笑出声,接过了绷带替她小心地缠好。 “说起来,很少见阿菱受伤的样子。”景元将她的手臂抬起来,这紧密的接触使他能直接感受到她皮肤的细腻与微凉的温度。 她身上冷冽的甘松清香却没能让他平静下来,反而更加乱了神,于是他随意提起一个话题。 是啊,她一向很少会像人类那样浑身血痕累累的,因为甚少能有人触碰到她的身体,除非是她故意的。 “因为我一般习惯受内伤。你想看我受伤的样子吗?”萱菱抬头实诚地问他,仿佛就是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自然。 “……并不。”景元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重点。 “真的不想看吗?受个伤还是很轻松的。”萱菱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景元收起额角的黑线,有些无奈,将她包扎好的手放好,替她整理了一下发丝,淡淡一笑,“我只希望你能永远都平安。” 哪怕是假的,满身是血的样子他也不希望看到。 平安和受伤,这两者对她来说好像不冲突吧。 正待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屋内传来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我们这样进去会不会不太好啊,好歹这是将军的内院,是不是该提前通报,然后在外面候着什么的……” “没关系,你们是来探望萱菱姐姐的,我半个系统时前已经告知将军了。”彦卿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又打开一扇门的声音,传来开拓者的声音: “三月,你现在提前给萱菱发个消息不也算提前通报?” 萱菱:…… 人都到面前来了,还叫提前? “将军!”彦卿首个看到自家将军的背影。 “萱菱!” 景元才转过眼来,一个粉色身影就一骨碌窜过来,抱着萱菱的手仔细端详,然后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萱菱啊,没有你咱还怎么活啊,咱还希望你教我一招必杀剑术去对付公司机甲呢,你怎么就受伤了?”三月七死死抱住她的手臂,脑袋埋进她的身体开始嘤嘤嘤。 对了,三月最近在和彦卿云璃学剑,但那和公司机甲有什么关系? 萱菱用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表演痕迹太重,下次改进一下。” “谢谢导演、呃,不是,咱是说肯定没人能轻易伤到你。所以,必杀剑术……嘿嘿,有吗?”三月疯狂向她使眼色暗示,不对,已经是明示了。 三月哭唧唧地讲起了前不久发生的事,包括她当场在不夜侯立下豪言壮志要打败公司机甲的事。 “我连续练了十多天了,成效还是不大,有点心虚了,还浪费了两位师傅的时间。”粉发少女丧气地耷拉着脑袋。 “三月小姐,别这么说,你已经进步很大了。”彦卿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可怜的三月,这样吧,我变成你的样子去打不就好了?”萱菱建议道。 三月眼眸一亮,一把抓住她,“真的吗?你还会变化之术?” “不会。” 三月:“你……” 萱菱无奈叹口气,摊开掌心,出现了一只旋转着的小弓箭。 弓箭似琉璃透亮,散发着淡色的光芒。 “给你。战斗当天把它附到剑上,包赢的。”萱菱将它放到三月手中。 她仔细用惊奇的眼神观赏着,“这么厉害?那我也可以成为剑术大师了?是不是还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直接通往……剑首呢?嘿嘿……” 三月已经开始想象了。 “一次性的。”萱菱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三月:“……” “而且你也可以选择不用,你们无名客不是一向喜欢堂堂正正吗?”萱菱临时来了波道德绑架。 或许到头来为了好名声,或者内心过意不去,她也不会选择用。 “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三月开始有些犹豫了。 开拓者理直气壮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三月,我们没有道德,所以拒绝绑架。” “你在骄傲什么……”三月无语吐槽。 “对了,那天你可以来看吗?” “那天我可能有些不舒服。”萱菱摇摇头。 “啊?我还没说是哪天呢?”三月一惊。 “那你说——” “是后天。”三月目不转睛盯着她。 萱菱非常自然地说:“后天我也不舒服。” “那今天呢?”三月眯起眼睛,小脸露出凶相。 “哈哈,现在暂时还是舒服的。”萱菱心虚地笑了笑。 她和景元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因为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第137章 椒师傅一定有他的…… 随着演武仪典的接近,罗浮涌入的外星游客越来越多,各大网站上关于将军的红颜知己萱菱被袭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热闹了起来。 与此同时,罗浮的持明龙师们依旧几百年如一日地为持明无解的繁衍问题操心。 鳞渊镜中,潮声如同不绝的绵密阴雨落下,还伴着时有时无的乐声。 这片波月古海依旧浩瀚,拥有无尽的神秘和魅力。阳光下,海水呈现出深邃的蓝色,海浪在风的吹拂下,宛如持明一族的生命旋律,高低起伏,永不停歇。 但这首旋律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即使与仙舟结盟,找到了庇护所,但自从几千年前失去家园被迫远徙后,也就意味着「不朽」的孑遗会在沉默无声的时光中一步步走向衰落。 “怀昭,你怎么敢断定希言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一阵微风拂过,古海边两年轻男子的衣衫随风翻飞,被称为怀昭的尖耳年轻人衣着矜贵,风姿挺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他回眸轻轻笑了,用极其好听的声线说:“为什么不敢呢?一个人习惯了几千年万人追捧,你觉得她会甘心放下一切名利吗?除非……她身不由己。” 另一名龙师没及时回答,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又在极力思考不对劲的地方。 “那希言又有何理由说真话?” 这其中的道理,只读过《仙舟通鉴》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如果把罗浮的历史当做一个游戏,那么希言就是一个从未在主线中露过面,只在支线中出没的角色。 “我曾偶然得来一本书,《苍鸾殿通录》。”怀昭点到为止。 “苍鸾殿?那是——” “没错。” 坐落在仙舟朱明的统帅旧府邸,不久前对外开放,迎接游客。 “希言先生的话和书中描述相似,他怨恨菱殿下的狠心丢弃,所以对她的事自然也没有义务保密,甚至可能会主动扳倒她。” 对面那人点了点头,“况且你我几日前的试探也有了定论,那就继续按计划进行吧。” 哪怕失败,结局不过就是勒令强制褪麟转生,在这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也是他们说了算。 他们都是这样有恃无恐。 怀昭勾起嘴角低声一笑,笑意如同春风般细腻轻柔又悲悯,眼底却如同翻涌着无止境的湖水,幽深莫测。 用一个背弃盟誓的反叛者的罪名,来换一次与她见面的机会,多么值得,他这些同僚一定想象不到吧。 这样会连累多少人呢? 神策府中—— 青镞临下班前又给萱菱泡了一杯热茶端上去,最近有了萱菱的陪伴与监督,景元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快速,她也不必再操心。 萱菱回到罗浮之前,青镞常见景元站在窗边发呆,嘴里用遗憾地语气低声地念着诗句。 青镞知道景元的压力,也心疼他的不易,但除了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她帮不了景元太多。 相反倒是景元常会安慰她,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谢谢你青镞。”萱菱作为监工,主要工作是悠闲享乐,面前的公文今天也只不过是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不客气,殿下。您的手好点了吗?”青镞发现了她那高调的包扎,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分明被袭击之后都没有。 萱菱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 “好多了。对了……现在持明族的龙师有哪些?溸湍?韶英?” 青镞顿了顿,没想到她会问起持明的事,而且还是龙师。 持明族的事这位殿下曾经在位时从不多过问,在她眼里持明族的普通人与仙舟平民没有任何区别,一律平等对待。 倒是龙尊与她的关系会近一些,尤其是曾经的雨别和上一任丹枫。 而对于龙师,青镞都很难把菱姬与龙师联系到一起,总感觉这两方不会进入同一个画风。 所以青镞有些惊奇,又汗颜,“殿下,现在早就不是溸湍那个年代了。” 萱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如今龙师中年长一些的以涛然长老为首,年轻一些的以怀昭长老为首。”青镞毕恭毕敬地介绍。 回罗浮后,涛然的名字她倒是在丹鼎司时听过那么一两次,但怀昭还真没听过。 “怀昭长老比我年长不了多少,为人低调谦和,但将持明内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格外被器重。”青镞的表情一脸公事公办,让人看不出她对这些龙师的真正态度。 “好,下班吧。”萱菱的目光在青镞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微微一笑。 青镞走后,景元从公文中抬起脑袋,时不时偷瞄的余光这会光明正大地看过来,萱菱一看就知道刚才他肯定都偷听完了。 “阿菱想了解如今的持明族现状,为何不直接问我呢?”景元一脸求问的表情让萱菱很是想笑。 “那我现在问你,你觉得怀昭怎么样?”萱菱实在拿他没办法。 景元原本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但此时却故作沉思状。 “龙师怀昭在目前派系杂乱的持明中算是一股清流,他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龙尊派。很少呈上来什么折子,但,却并不比其他龙师好对付。” 不站队却受器重,听起来都是好的形容词却也不好对付。 懂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硬要说的话,是比其他所有龙师段位更高的人。 “问完了。你继续工作吧。”萱菱听完后打断景元想要继续和她闲聊的动作。 “阿菱,你好无情。”景元又开始装可怜。 “快点,我先去金人巷等你,晚了我就回去睡觉了。”萱菱偏回头去,在景元哀怨的目光中走得决绝。 萱菱循着金人巷走进去,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三月七跟公司的斯科特在对决什么的。 她想着顺道去瞅一眼,看看三月七有没有用她的招数惊艳所有人。 同功坊门前,路边的数人中,萱菱猝不及防与一人对上了视线,只可惜,她并不认识这人。 不过看外貌,是一个俊美的持明族人。 那人的目光深沉如水,看了她一会儿后,淡然地对她礼貌一笑。 但萱菱并没有回以笑容,而是移开目光离开了。 金人巷的凉亭边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萱菱还没上前却已经从围观群众脸上如调色盘一样的表情和口中的言语中拼凑出来一半真相。 再结合起已经趴在地上的斯科特和公司员工,以及三月和开拓者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读懂了不少。 萱菱退后两步,想离这个“污秽”之地远一些,才刚退一步,便结结实实踩到一个人的脚。 “嘶……” 萱菱回头,粉毛狐狸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虽然口中吃痛地轻哼了一声,但面色却仍然舒缓地眯着眼。 “干嘛悄悄站在我身后?” 萱菱将探究的目光投向椒丘,给斯科特下泻药的事情三月干不出来,要么是开拓者要么就是椒丘,椒丘的概率更大。 “我以为殿下很快就会发现我。” 可以,但没必要。又不是敌人和陌生人,靠近点倒也不是什么罪过。 椒丘的话音刚落,飞霄和貊泽又冒了出来。 “晚上好啊殿下。”飞霄及时暂停奔跑的步伐,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呵呵,都在啊。飞霄啊,你这幕僚可真是个人才。”萱菱故弄玄虚地说。 飞霄有些心虚,看了看不远处躺平的公司人,打着哈哈说:“哈哈,椒师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 “——深意!” “——大病……” 椒丘的耳朵耷拉下来,有些委屈,“我怎么又被骂了?” “开玩笑的。”萱菱好笑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吧。” “殿下夜跑有兴趣吗?”飞霄清脆的声音响起,满脸的活力。 “不要,我一般只走路,不跑。”萱菱仿佛被她的无限生命力给闪到了,语气有气无力的。 飞霄别有深意一笑,“你可以连走都不用,我即使抱着你或背着你,速度也不会落下。” 萱菱半阖的眸子一下睁开。 这什么操作? “……下次一定。” 第138章 名字带菱,注定是0 金人巷小吃摊前,高阿姨受宠若惊地将菜碟放在萱菱面前,而她的对面,坐着曜青将军,飞霄。 开拓者领着三月过来觅食,三月已经俨然一副学剑学得傻里傻气的模样,看见了萱菱后,眼神又亮起来。 “这不是萱菱嘛。萱菱和飞霄将军坐在一起?这个组合让人很意外啊。”三月露出可爱的笑容。 飞霄抬起头来向她们友好地打招呼,“星穹铁道的无名客,你们好。我在和殿下约会呢。” “啊?” “啊?” 飞霄也是这么对景元说的,当时的萱菱和景元也很惊讶,但景元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只是目光有些复杂。 约不约会都不是什么重点,但飞霄的目的根本就只是说服她和自己切磋而已。 尽管萱菱已经解释过与她切磋,飞霄也不会得到什么提升。 因为萱菱和他们不一样,她的身体力量不可能得到什么提升,就注定是那样。而其他的惯用招数就那么几招,和飞霄不是一个类型。 剑术枪法的话,萱菱相信,飞霄已经达到了不必再教的程度。 小打小闹太没意思,要想再过瘾一点的话,景元是不会允许的。伤害不到她,但会伤害到罗浮。 不过也许是她误会了,飞霄可能并不是想向她学到什么,只是想通过战斗的方式来了解她。军人的交流一向直截了当。 萱菱曾是军人,即使是现在也很难摆脱这个身份。所以她也理解飞霄,就像飞霄也能理解她一样。 开拓者和三月打包了一堆小吃就自动过来坐在她们隔壁桌。 开拓者将手伸得老长,拍在还低头小鸡啄米一样吃着鸣藕糕的萱菱肩膀上,悠然长叹一声,“名字带菱,注定是0啊。” 她那促狭暧昧的眼神仿佛就在说:我果然没嬷错你。 萱菱背对着日光,阳光洒在她的脑后,仿佛她的发丝都在发着光。她的长发随着低头而向前倾,露出颀长的脖颈,皮肤更显得晶莹透亮。 认真吃东西的时候侧脸也很柔和,和本来的她大相径庭,让人不自觉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三月七在内心点点头,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萱菱的动作却顿住了,如同被冻住了一般,脑袋僵硬地转过来,可怕的眼神定定地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三月一阵后怕:不像了不像了,还好她没说出来。 开拓者拉着三月七赶紧跑开,临走还给萱菱抛了个飞吻。 飞霄噗嗤一笑,然后撞上了萱菱幽怨的目光。 饭后,飞霄突然由于急事而不得不离开,于是她打算拿起电话把椒丘和貊泽call来。 “抱歉殿下,椒师傅应该有时间,我让他俩过来陪你吧?” 萱菱半趴在桌上,有些欲言又止,想解释但又觉得有些刻意。 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我不用谁陪,你真把我当空巢老人了啊。” 那不然在他们几人来之前她是怎么过的。 飞霄这人别说还真实诚。 “哈哈,殿下出门,怎么能没人相陪呢?”飞霄似乎也被她的说法逗乐了。 她这样表面虽然和空巢老人不沾边,但仔细想想,很多特点都还挺符合的,比如说年龄,而且还退休了。 再过一日就是飞霄当面质询景元的场面了,怀炎被邀来旁观,而华也下了密报,邀萱菱也来参与。 也就是说整个过程也有她参与其中,内容也要被写进呈上联盟的报告中去。 飞霄却并不紧张,而是更加往萱菱边上凑,真有萱菱曾经的风范。 吃完早餐,萱菱独自一人往星槎海各个码头和人多的洞天四处逛了逛。 这次回来之后,其实她甚少独行,都是和景元或者星穹列车的人一起。很多事比起以前,真的是改变了许多。 虽然表面上和平热闹,但她能察觉到暗藏的杀机,这些无不来自于飞霄来罗浮的第二个原因——呼雷。 步离人的战首,又是巢父,却被镜流抓住,比起以前,步离人真是越来越弱了,威胁越来越小。 但只要还没有完全毁灭,就会挣扎,这也很正常。 萱菱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码头几个不对劲的狐人,眼神时不时瞟向她,似乎有些心虚。 她微勾嘴角,无声一笑,向他们那边靠近了几步,手缓缓抬起来。 “唰——”一下,一个红色的东西朝她飞过来,但还没靠近她一米内就被她身周无形的屏障弹开,碎成了渣,从台子上掉下了空中,直至很快看不见。 “啊……我的机巧。” 这么一个闹剧成功使萱菱的注意力移开,一名年轻的持明男子围栏下面望去,满脸的遗憾。 某工造司的人也赶紧过来,然后看向萱菱,“小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机巧失控飞过来之后就碎了然后不见了呢?” “我也不知道。”萱菱睁着眼说瞎话。 持明男子没再去管,看了看萱菱,笑道,“没关系。我再买一个便是,姑娘可有兴趣?这位工造司的兄弟所作的都是实用的机巧。” 看到持明男子的面容后,萱菱认出了他就是昨日金人巷的人,看起来这人并不认识她。 工造司那人一听便开始热情介绍起来,什么飘在空中能主动添茶且保持恒温的茶壶,会主动递笔捶肩的木桩,通通都是些构思奇巧的物件。 “这个茶壶有点意思,我要一个。”萱菱和茶壶对视了一眼,茫茫机巧海中一眼相中了它。 持明男子选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机巧,看了一眼萱菱手中的茶壶,轻轻一笑,低声用婉转的声音说:“姑娘一定很喜欢喝茶吧。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这茶壶就当我送给姑娘的。” 持明男子将巡镝递给工造司的人,连萱菱的钱也一起交了。 工造司那青年拿着巡镝,笑得满脸饱含深意,“公子,我看你是对这位小姐有意思吧?” 萱菱疑惑地看向持明男子,他不自然地撇过头轻咳一声,“哪有的事,可别坏了这位姑娘的名声。” “抱歉抱歉,确实是我太直接了。我还有事回司里一趟,先告辞了。” 那人走了之后,持明男子才又恢复了笑意吟吟。 “姑娘有兴致去那边坐坐吗?”男子绅士地指引着她,举手投足皆是优雅。 宣夜大道上,萱菱和他面对面在露天的桌前坐下。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名字呢。”男子轻声开口。 “萱菱。你呢?” 男子有些懊恼,“竟忘了先介绍自己,真是失礼。在下怀昭,很高兴认识萱菱小姐。” 怀昭,怀昭啊,龙师怀昭。 原来就是他,果然如此。 萱菱嘴角的笑容不禁放大。 “萱菱小姐为何突然这么高兴?”看到她笑,怀昭也跟着笑,眼底满是温柔多情。 萱菱摇摇头,“‘怀瑾握瑜。昭明有融’,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怀昭动容一笑。 第139章 被拐卖了 练剑练到嗓子干的三月七和自己的两位师傅来到宣夜大道边歇息边找点水喝,大老远便见萱菱和一名持明的尖耳男子相谈甚欢。 三月打了个寒颤,一见到萱菱那么做作的样子就准没好事。 “三月小姐,你冷吗?”彦卿注意到了三月的不对劲。 她哈哈笑着说:“不是冷,这叫恶寒。” 云璃的目光很快也顺着三月的目光捕捉到了萱菱。 “那不是萱菱姐姐吗?”彦卿教导三月七练剑时总得装得很严肃成熟的样子,这会见到萱菱便不自觉绽放出笑容,并作势要过去打招呼。 三月七一把将他拉回来,“彦卿师傅,我想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了吧,坏了萱菱的好事她会生气的。” 这一解释瞬间让彦卿想歪了,他有些惊奇,似有些不愿相信地吞吐着说:“三月小姐的意思是萱菱姐姐不想让我们看到她和别的男子一起吗?可是将军也太……” 三月挠挠脑袋,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但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彦卿最终没有过去,但这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萱菱姐姐本来就有这个自由,她与将军明面上只是上下级关系,暗地里也只是关系稍微好点的朋友罢了。 可是…… 叮铃一声,彦卿的玉兆响了。 是景元给他发的消息:彦卿,今日练剑早些结束吧,我需要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彦卿:好的,将军…… 将军:嗯? 景元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因为以往彦卿一定会在句末打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就像隔着屏幕也能看到他那坚定的神色,以表示自己的乐意效劳。 彦卿:没事将军。 晚些时候,彦卿心事重重地结束了教导三月练剑,回到神策府时景元刚结束了桌上的公务,正在整理自己的着装,想来待会是一件重要的事。 他环视一周,没有萱菱的影子。 “将军,萱菱姐姐今天都没有来过吗?”彦卿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心情不好。 “是呀,我们现在就是去找她。”景元自然地答道。 可是,万一萱菱姐姐还和那个男子在一起,将军看到该怎么办? 他无法阻止景元的决定,就像他也无法阻止萱菱的决定一样。 大人的世界,为什么都那么复杂呢? “将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萱菱姐姐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彦卿扯住景元的衣角,沮丧问道。 景元微微一惊,彦卿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些直白的问题来。 “当然是祝福她了。”景元轻笑一声,摸摸彦卿的脑袋。 听完之后,彦卿的目光更加不忍。 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他也了解将军,也许他真的会那么做。 这对太过懂事的师徒受了委屈为了表面上的和平,总是会选择打碎牙咽下肚子去。 祝福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呢? “将军,其实我白日里遇见过萱菱姐姐,她……和一个持明男子在一起。”彦卿想了想还是咬牙说出口。 景元却只是有些意外,“你遇到她了?” 彦卿悲戚地点头。 景元饶有兴趣地笑了,“让我猜猜看,与她同行的男子应该是龙师怀昭吧?毕竟其他龙师可没怀昭那样的才能,也斗不过阿菱。”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彦卿直接愣在了原地。 细想来,那个男子的确有些眼熟,在一些重要场合瞥见过他。而且看将军这副样子,显然不像是去谈事,反而像是准备战斗。 难道—— “萱菱姐姐被龙师拐卖了,不,应该是被绑架?”彦卿急切地问道。 却见景元噗嗤一笑,自始至终很是淡定,“这么一说,也不算错。” “真是胆大妄为!将军,那我们别耽误时间了,快些走吧。要带多少云骑?”彦卿也握紧了他的剑。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他误会了萱菱姐姐,真是天真。 “不急,不可打草惊蛇。就我们两个去,不,再加一个。”景元神秘一笑。 “呃?” 在彦卿的想象中,现在萱菱一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被大铁链吊起来,然后被狠狠抽打…… 可是将军这么风轻云淡,一定有他的深意。 而且,他好像又忘了萱菱是什么人了。 “啊啾!” 萱菱打了个喷嚏,她怎么总是被骂啊。 与此同时,彦卿想象中被虐待的萱菱其实确实被关起来了。 在鳞渊境水下的某不为人知的秘境中,水柱不断旋转着上升捆住了她的双手,但她的身体还好好地坐在椅子上。 而她的眼前,站着怀昭和另一名龙师,还有几名伪装成仙舟平民的步离人。 分明计划了好些时间,但真的将萱菱抓来后,龙师还是很不可置信。 统帅真的被他们轻易地抓到了吗?她真的失去力量了吗?真的……要按计划杀了她吗? 即使萱菱在这暗处很难看清他们每个人的脸,因为只能眯着眼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可怕的架势,只像一个脆弱的少女。 但即使是这样,场面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即使内心再愤怒,没有人敢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怀昭看向身边的同僚,有些好笑地说:“怎么了?不会到现在退缩了吧?” 另一名龙师盯着萱菱低声喃喃道:“刺杀统帅,罪名已经是反叛了,这无疑是打破了与联盟的盟誓,断送持明的后路……” “可是,你忘了我们早已无路可退了吗?”怀昭将自己的同僚往前推了一步,他的语气依旧轻柔平和,却无端让人感觉到寒冷。 是啊,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唯有按原计划,杀了她,找一个替罪羊,假装不知道她的身份而误杀。联盟本来就未公开她的身份,即使莫名被杀也不敢张扬出去,只能秘密处理。 那名龙师给自己做了一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她现在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仙舟人,后坚定地踏出一步,抛开了所有理智。 “菱殿下,幸会。初次相见便是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合礼数。”他眼中的惧意渐渐消失,迷失在这自暴自弃地罪恶中。 “生来傲慢的你一定想不到这一天吧,会栽在我们这些小人物手中。”龙师轻蔑地笑起来。 萱菱轻轻动了一下手腕,换了一个姿势,轻轻睁开眼,唇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看来你们真是憋坏了,迫不及待想要倾诉。细细说来吧,今日就赐你们一个机会。” 怀昭并没有参与这场谈话,而是在一旁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同僚这番无力且自寻死路的挣扎,真是难看啊。 龙师们自认屈居于联盟之下,做着「不朽」美梦。他们与龙尊相看两相厌,与已经融入仙舟的普通持明相看两相厌。 但自视清高的这个团体也并非在抱团取暖,他们中也有并不以团体利益为主,平等地厌恶着所有人的,怀昭。 他也关心着持明的繁衍问题,更是做了很多违背与联盟盟誓的事,平静的外表下是汹涌的祸心。 但他也同样看不上这些个在景元将军眼中又蠢又坏的龙师同僚们,他应该只能算坏吧。 毕竟他可没他们那么蠢,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真的认为能成功地行刺这位统帅殿下。 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 第140章 就为这个瞬间 “殿下,我们两人今日是来请您上路的。您早该猜过会有这一天的,即使身居高位那么多年,希望你死的人也只多不少。”龙师面目狰狞了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这样的情绪似乎也影响到了旁边的步离人。 萱菱轻轻一笑,这也太直接了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即使真以为能杀了她也得保持体面啊。 真是一点都不体面。 还是怀昭淡定,好整以暇地观望,似乎还没到他的戏份。 “好吧好吧,即使你们能做出此举,也就意味着你们认了打破盟誓,反叛联盟的罪名?”萱菱悠闲得开始打哈欠了。 “殿下您就别再嘴硬了,你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吧?就别再假装淡定了。夜游鳞渊境被孽物所杀不是很合理吗?”龙师已经入戏太深,成功刺杀统帅的成就感袭来,直击心灵。 他从未见过她在任时的风光,但仙舟人就像仙舟将军,元帅,甚至统帅,都不会将持明的危机放在眼里。 他们只好不断寻求其他方法,这又有什么错? 她生性暴虐嗜杀,过去美其名曰为保护联盟的战争也不过是她自己的兴趣罢了。 所以如今以这样籍籍无名的方式死在这里,便是最让人痛快的报复方式。 装睡的人是无法叫醒的…… “也不知道你们在燃什么,搞得我像大反派一样。”萱菱有些无奈,“如果真像你们所说,希望我死的人那么多,无反抗之力的我又为什么非要回到仙舟惹人怀疑呢?” 她也确实想过去到很远很远的星系,在那里继续开始自己新的故事,可惜这几千年的记忆没那么容易放下。 龙师继续燃,几乎目眦欲裂,“哈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知道只有景元会保你无虞,他不是一直将一切做得很好吗?” 绕是不把他们的任何一句话放在心上的萱菱此刻也骤然沉默了。 她的情绪很复杂,心里酸涩,低声说道:“原来你们也知道景元的好。” 他们都知道景元重情义,知道他为罗浮操劳七百年,也知道他的忠诚,却还是因为以往的摩擦而违心地向联盟举报他。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和殿下还有些话要说。”怀昭出言安抚情绪激动的同僚,并把他赶了出去。 “时间不多了。”出去前的龙师提醒了怀昭一句。 怀昭并不回答。 几名步离人也退后几步,给怀昭让出了舞台。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怀昭才是真正能成事的。 怀昭的第一步却是替萱菱解开了束缚的水链,略带歉意地说:“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一定不好受吧,真是抱歉。” “对了,要来些茶吗?记得你上次说过喜欢绿茶。”怀昭温和地说道,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春风。 萱菱的目光并不去看他,啧了一声,“不会。茶也不必了,有话就说吧,我赶时间。” 两副面孔切换自由啊,演技超群。 怀昭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嗓音也沾了些悲伤,“你说过的喜欢什么茶,都是谎言对吧。” 她喜欢喝红茶。喜欢红茶醇厚,茶性暖。而不喜欢性寒的绿茶。 萱菱一直觉得自己虚伪,但看了怀昭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让人厌倦的虚伪。 “即使不喝茶,也请坐吧。我相信你不像你想的那样无情,否则也不会配合我演戏,然后来到这里了。”怀昭恢复了笑容。 他都知道,他从不相信萱菱失去力量,也不相信希言真的会出卖萱菱。 哪怕她真的失去力量,在任几千年的统帅也不是他们这些只有几百年的小心思可以揣摩的。 从始至终一直认为能成功的,轻易就相信别人三言两语的,只有他那愚蠢的同僚和四肢发达的步离人。 萱菱看了一眼那些步离人,随后自然地坐下,直截了当地开口:“你们联合丰饶民,联合反物质军团,不会以为和他们是假玩,和仙舟才是真玩吧?没有想过,其实是你们被玩吗?” 作为丰饶民的一支,步离人的武力是突出的,但脑子跟不上。而反物质军团的绝灭大君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部分,龙师们再与他们合作,简直是对仙舟全方面打击。 “不,我其实就想和殿下玩,其他人我管不了。”怀昭站在桌边,并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来这样儿戏的刺杀统帅的事没那么容易下决定,但多亏了希言的怂恿,与怀昭的坑队友。 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结局,他不怕强行褪麟,甚至不怕死,也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见她一面。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真的见到你了,人这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个瞬间吗?”怀昭的眼神中蕴含着款款深情,唇边浮动着似有若无的笑。 “……” 太夸张了,萱菱无言以对。 “我曾为了持明的繁衍做过许多实验,用丰饶民,用普通人,甚至想过用白露小姐。但后来我想,这一切本该是龙尊的工作。” “连化龙妙法都没有的我们又何苦为难自己呢?只是我有一个疑问,萱菱小姐其实并不是完全对持明族的危机不闻不问吧?那为什么,不继续用你的方法拯救持明族人呢?”怀昭仍旧温文尔雅,但笑容却冷了许多。 持明转世去连同记忆也泯灭,当然不排除暗中使坏的龙师们。 怀昭的很多记忆并不深刻,但偶尔会出现一些过去的片段,有时是硝烟遍布的战场上,他看着自己和其他持明族人一次又一次地死去,又活了起来。 如果那些记忆是真的,那就奇怪了,持明族除非转生,否则死去怎么能复活呢? 那些回忆中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身上的寒气侵袭而来,她离开后,寒气却没有散去,甚至不断涌入他的身体,那么真实。 萱菱的眼眸微缩,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仅一瞬间,萱菱似乎就明白了。 她曾用自己的力量与丹枫的龙尊之力将濒死的持明救活。但无一例外,大部分持明即使活了回来也已经失去能转生的能力,就如同专门为了战斗的机械。 萱菱曾以为是救了他们,丹枫也始终沉默着,十王司曾上书反对此事。 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不再停止了。 如果,现在非要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的话—— “因为我不想,那也不是在救人。” 到头来,还是这个问题。 怀昭也许就是那些被救回来的人中少数比较幸运,能保持着持明族的特性继续转生的人。那也只能说明他当时没有完全死透,并不能证明她的方法是好方法。 怀昭久久未说话,看不出情绪。 原来她没有忽视他们,可是他们已经先不顾盟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他们先没把盟誓放在眼里。 一切的心机对局仿佛雨后的黄昏,字字珠玑的话语也停止,都平静了下来。 他的目的也早已达到。 “景元将军很快便会带兵过来了吧?”怀昭突然没头没尾地这么说着,笑容也格外真挚温柔。 一旁的步离人却立刻警觉起来,纷纷将锋利的目光投向怀昭,像是找他要说法。 怀昭却不为所动,神情沉稳而舒缓,带着浅浅的笑意,“虽然有些以下犯上,但我对殿下很是心动呢。” “不知下场会如何,但今天与殿下的这些记忆,不会被记住对吗?” 他或许会被强制褪麟转生,又或许是更大的惩罚。自己不知道还能否记得,但他都知道,最起码她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那就是,她自始至终都不是真正的实体出现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还从没见过真正的她。 而与此同时的萱菱还在客栈里强迫列车组的留守青年丹恒和她玩卡牌游戏。 已经两个系统时了,从和飞霄分离后回到客栈,她再没有出门过。 只是给景元发过一条消息:如你所想。 萱菱并不回答,怀昭也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现在才发现不对劲的步离人冲了上来,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怀昭闭了闭眼,悲伤地长叹一口气,强撑着笑意,挥手轻易地将步离人斩杀。 “放心吧殿下,所有知道这件事的步离人我已经派人解决了,你的身份还不会暴露。” 怀昭已经束手就擒般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落到她身上。 萱菱与他面对面,只摇摇头,是个狠人。 外面的龙师突然破门而入,慌乱地冲上前来,“怀昭!快动手,情况不妙!” 第141章 你人还怪好的 场面一度十分僵硬,仿佛时间之轮停止了运转。 地上躺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步离人残肢,怀昭和萱菱面对面相安无事地坐着。 “怀昭……发生了什么?”龙师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与他想象中的发展完全不一样。 “很遗憾,计划失败了。”怀昭站起身来,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龙师看了看地上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色,再看了看萱菱,她对龙师回以一笑。 她太过淡定了,到现在这一刻还笑了出来,就像一切她都知道一样。 “你们龙师都不上网的吗?我哪有那么容易失去力量啊。”萱菱上前,猛然一把掐住那名龙师的脖子,即使身高不够,萱菱仍然能将他轻松提起来。 怀昭仍旧淡定的看着,萱菱居然没有戳穿他坑队友的事,到底是何用意呢? 说到上网,其他龙师还真的很少上网,不过怀昭也只是偶然间听到一个宇宙新闻,前段时间在匹诺康尼发生的事。 也许,从那一刻他就在做猜测,做准备。 “全部停下!” 希言和彦卿首先冲了进来,赶紧喝停罪犯的犯罪行为,景元则慢悠悠地随后走进来。 ……虽然并没有在进行什么犯罪行为,他们看到的只是萱菱掐住龙师的脖子。 三人都进来后,萱菱看了他们一眼,听话地将龙师放开,并举手作投降状。 “……”希言的神色一愣,“没说你。” 场面有些蹊跷,不过考虑到是萱菱在这里,那么一切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彦卿也无言以对,原本的担忧也变作了释然。 果然,比起将军,他还有得学。 被摔到地上的龙师咳了好几声,大口呼吸着空气,看到希言后瞬间怒气冲天,指着希言艰难地开口道:“希言,是你!原来、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龙师被希言凉凉的一瞥吓到,往怀昭身边爬了几步,顺着怀昭的身体打算爬起来,怀昭倒是体贴地将他扶了起来。 “怀昭,快想想办法!”龙师死死靠在怀昭身上。 怀昭稳稳扶住他,但惋惜地摇摇头,说:“抱歉,这次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萱菱小姐,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步离人我已经处理,涉及到的持明只有我们二人,还没来得及告诉别的龙师。” “要杀要剐,褪麟转生都悉听尊便。”怀昭的眼神很真诚,笑意吟吟。 彦卿觉得这龙师很奇怪,奇怪到了让人不适的地步。 “你人还怪好的。”萱菱嗤笑一声,眸底散着丝丝讥讽。 如果不是他曾拿了那么多人做实验,如果不是他曾与丰饶民和反物质军团合作,如果不是…… 可惜了,他都做了。 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他,善恶不明的他,什么都做了一点。 萱菱第一次评价怀昭,他当然也知道这不是在夸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声一笑。 “两位长老既然对所行之事供认不讳,可有想过后果?”景元也笑了,被他们蠢笑了,竟然真的有人会选择对她出手。 不过从各个方面看来,怀昭都像是故意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她,因为知道不可能。 景元将目光在萱菱和怀昭之间来回观察,试图看出什么,但未果。 “呵,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持明又少几人而已。麻烦将军赶快将我等送入幽囚狱执行褪麟吧。”龙师的声道已经由于刚才被萱菱掐狠了而受到影响。 可惜萱菱并没有用什么力。 希言笑了笑,嘴角弧度轻蔑,“长老应该高兴,持明少了你们只会更好。” “你!” “那就劳烦希言先生将这二人带到幽囚狱,与其他犯人分隔开来,过几日我一道送去方壶。”景元仍旧懒散地使唤别人。 这倒没什么,毕竟他是将军,但—— “得令。”希言一脸认真。 希言什么时候这么听景元的话了,按照萱菱的想法,他似乎对景元并不友好,也不是害怕得罪领导的人,因为他连统帅都不怕。 难道……他也被景元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细思极恐。 希言走后,景元就发现了萱菱一直在看着他,于是走向她。 “阿菱对这个处置可有什么不满?”景元是了解她的,她要是生气了可是自己动用私刑的。 “没有。” 和一些重视礼仪制度,绝不允许下属挑战到自己的一丁点权威的领导者不一样。萱菱不是那种因为持明的几个人就会牵连到全族的人,他们的冒犯她也从来不放在眼里,她没那么容易被挑战。 “那刚才,阿菱和怀昭长老——”景元试探着问出口。 可惜还没问完便被萱菱打断了,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趁还没消失,她赶紧说:“这个我先解除了,我现在在神策府。” 萱菱在他面前消失了,化作茫茫寒气飞烟,和如羽毛般的雪花。 “……” 景元后知后觉伸出手时,那些象征着她的气息已经消失。 萱菱坐在神策府给自己泡了杯茶,虽然是小事一桩且她完全没怎么参与,但还是辛苦自己了。 昏暗的灯光下,青镞也早已下班走了,只剩殿下还有值班的云骑,萱菱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景元处理过和没处理过的公文,时不时写写画画,看着看着就无聊得睡着了。 “阿菱,我回来了。” 景元回来时,萱菱睡得正香,景元只得将她抱去客房。 第二天一早便是飞霄质询景元的现场直播。 更早些时候,萱菱醒来打开门居然发现了门外正在给花浇水的悠闲景元。 景元盯着呆愣的她,主动提出替她梳头。 萱菱觉得奇怪,但是尊重。 “我的头发很乱吗?”萱菱自认自己的发型是铁打的,不会乱。 景元将话题扯开,和她闲聊了一些其他事,等到景元站起来满意地欣赏着她的发型时,萱菱才觉得不对。 她看了看镜子,手握成拳向景元的胸膛捶去。 “景元,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萱菱咬牙切齿。 景元硬生生挨了她一拳,却笑意不减,不住地点头。 “可是很好看啊。” 可爱的双马尾,连发丝都洋溢着活力,再加上幽怨的表情,显得她就如一个傲娇的大小姐。 神策府—— 被带来做正事的开拓者几人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萱菱,战术后仰,“我嘞个萱菱爆改青春美少女啊。” “干正事。”萱菱并不打算解释。 飞霄哈哈大笑地夸赞着萱菱的发型非常适合她,怀炎也跟着笑,眼神却别有深意地看向景元。 怀炎似乎看出了其中深意。 第142章 这也叫联盟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与二位交流一下所呈报告中有关建木事件未能详述的一些细节。” 短暂地引见过后,飞霄说明了此次让他们过来的目的。 “相信景元将军也提前跟你们说过了吧。有言在先,我所问的并非我认为的,如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飞霄与景元对视一眼,郑重点头。 萱菱找了个最近的凳子坐下,其他人则如林立的竹竿子一样立在她面前,她觉得怪怪的,但实在不喜欢一直站着。 “不如问我吧,建木灾异我也几乎是全程参与了。”萱菱暖心建议道。 而且她也是偶然出现的,此前的行动轨迹与星穹列车差不多,也不算罗浮仙舟的内部人员。 “那怎么行呢?殿下今天可是元帅特意请来见证此事的,哪有让你亲自开口的道理?”怀炎急忙长吁短叹地阻止。 呃…… “其实我也是无名客的一员呢。”萱菱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虽然她没有什么专票,但列车组谁会不承认他们是一家人,连内部群聊也已经被她渗透了。 丹恒出言安抚道:“萱菱殿下不必担心,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据实相告的准备。无论是由谁开口,也改变不了真相。 ” 飞霄向丹恒投去满含深意又欣赏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 萱菱与景元对视一眼然后偏过头去,马尾轻轻一扬,傲娇地说:“行吧,你们说,我听着。” 飞霄的问话过程十分短暂,问题更是没几个,却个个正中靶心。 其一就是有关于星核猎手的预言,仅仅是因为艾利欧的一句预言就连着星穹列车和罗浮将军就相信了,确有蹊跷。 这也是联盟高层有所怀疑的一点。 但当时是符玄亲自用穷观阵占出卡芙卡并没有说谎,所以这个问题被开拓者秒了。 “至于星穹列车和星核猎手是不是关系匪浅,这就比较私人了,报告里不需要这个吧。”萱菱假笑着提醒道。 其二是龙师与丰饶孽物勾结之事。整个丹鼎司几乎被药王秘传架空,再加上有异心的龙师,才会导致绝灭大君幻胧能在持明圣地鳞渊镜自由出入。 此事持明龙师负全责。 其三则是关于丹恒的流放令未解除便私自回到罗浮,然后听取景元的命令分隔古海与幻胧一战的事。 “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丹恒谁封印建木?”萱菱冷哼一声,“飞霄,你就按我的原话报告上去:是谁反对丹恒来封印建木帮助罗浮,那么就让谁自己来封印建木。” 怀炎尴尬地笑笑,难得见萱菱这么重拳出击的时刻。 “哈哈!真的要这么写吗?”飞霄一笑而过,看来这次的报告有些艰难,还是托付给完美的椒师傅吧。 “问好了吧?怎么样?”萱菱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 “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两位无名客回答得十分坦诚,我觉得用来解释报告中的疑点倒也没什么不妥。”飞霄轻轻舒了口气。 即使疑点都得到了解释,也能证明罗浮的确经历了他们意想不到的灾难。 但对于药王秘传在丹鼎司盘根错节景元压低却没有及时察觉的事,以及景元执意要在这时举办演武仪典的决定,飞霄也带来了联盟高层的意见:失职和失智。 景元低垂着脑袋,嘴角微微向下,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但对于演武仪典……景元岂会不知道开门揖盗的风险?不过风险亦是转机,罗浮这潭池水沉寂久了,也该搅和搅和,激浊扬清。”景元耐心解释道。 对于种种怀疑他竟毫无怨言,只一心想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虽然他一向淡定从容,但这默默忍受委屈还得一心一意想着奉献的精神却没有人看得见。 也许不是,装睡的人叫不醒,做得再好,再用心,也能让人找到话来说。 “飞霄,你的质询结束了,就到我的问话了。记得要一句不落都写上去哦。”萱菱笑得很是瘆人,开拓者打了个寒颤。 开拓者悄悄对丹恒说:“看来萱菱要使用*仙舟粗口*了。” “……我觉得不会。”丹恒平静回答,“她应该还没学会这个烂梗。” 开拓者不服,强压着声音反驳,“谁说这梗烂的,这梗太棒了!” 丹恒:“……” 萱菱仍旧是一副精神状态很美的偏执感,就像在恶劣地嘲笑着谁。 “我只有一问,景元七百多年来的厮杀与付出,功名与尽责,是否有人看见?联盟有事随便派他出去征战几百年,而罗浮有事,被丰饶入侵被绝灭大君入侵却谁都看不见。好不容易解决才有人发现了,于是,派人来问罪了。” 萱菱轻嗤一声,“联盟内部现在都这么可笑吗?这也叫联盟?到底是和谁盟?本座现在有理由怀疑不信任景元的人才是该被质疑是否忠诚吧?” …… 倒,倒打一耙。就这么水灵灵地给联盟高层扣上了帽子,但偏生没人敢反驳。 氛围不可思议地安静了下来。 “殿下息怒~”景元试图安抚她。 “殿下息怒。”怀炎和飞霄急忙跟上节奏。 丹恒和开拓者对视了一眼,有些纠结要不要也来一句。 “好了好了,记下了就行。”萱菱一副骂完收工的模样,脸色缓和下来。 飞霄有些替联盟高层的某些人感到不妙。 所幸她当初的这个统帅之位也不过是由于帝弓请求的一次多管闲事而成的,在她看来,往后的无数次战争也都是在多管闲事罢了。 熟悉她的人哪怕并不喜欢她,有人希望能削弱她的权势,有人希望她能更柔和一点,但很少有人会希望她离开仙舟放弃统帅之位。 她总会有多管闲事的资格,无论在哪个时代。因为她曾在仙舟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接下来,可能要委屈两位无名客去幽囚狱一趟,去判官处补上详细证言。这样,我的工作之一才算完成。”飞霄点头应下萱菱的安排后,又将目光看向两位无名客。 开拓者佯装委屈,弱弱地问了一句,“还放咱回来吗?” “不放,不过相信你能在里面闯出一番天地。”萱菱接上了她的话茬。 飞霄哭笑不得,“放心吧,完成证言后诸位来去自由,礼遇如常。” “让丹恒去幽囚狱,这多阴间啊,我和开拓者去吧。”萱菱皱了皱眉头。 听到萱菱这么说,开拓者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我去幽囚狱就像回家一样。”萱菱补了一句。 “你这话也挺阴间的。”开拓者干巴巴笑了几声。 幽囚狱里的极寒和炽热的区域哪怕对于仙舟长生种和丰饶民步离人来说都是不小的伤害,但对于萱菱来说除了熟悉以外毫无威胁。 “……我没有问题。”丹恒回答,“作为无名客,我有和开拓者一道过去的理由。萱菱殿下,放心吧,应该要不了多久。” 又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第143章 仙舟她罩的 “去吧,有事随时call我。”萱菱交代好开拓者。 丹恒倒是一脸平静,开拓者万分不舍。 “监狱能有信号吗?你敷衍我。”开拓者没好气地说。 “……” 的确只是客气话。 不过什么时候call她没来啊。 “放心吧,幽囚狱不会随便关人的。”丹恒老师再一次在抽象面前折了腰,还好萱菱不会计较这些,因为,她也抽象。 两人走后,三位将军才谈起了移交呼雷给曜青的事,但一切不会那么顺利,这也是景元一开始就料到的。 “围三阙一?” 景元向几人解释了他的用意以及细节问题。 围师必阙,网开一面。果然景元还是聪明。 “一个小小的呼雷,哪怕其后还牵扯了龙师和「毁灭」,但需要三个天将来处理,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萱菱提出疑问。 毕竟呼雷当初可是在镜流手中无反抗之力,完全落了下风被捕的。 “殿下的意思,该不会要将此事全权交由我负责吧?”飞霄的狐狸耳朵抖了抖,感受到了不友好。 “飞霄将军真是冰雪聪明。”萱菱极其走心地夸了她一句。 兵权交由飞霄,统筹交给怀炎,景元的次要计划是借机洗刷冤屈,摘除罪名,证明自己的清白。 萱菱明白他的意思,也愿意按照他的想法来,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委屈。现在这样,联盟高层那些家伙一定以为景元现在孤立无援,仕途失意呢,就连亲信符玄也被暂时调走。 她现在很想知道那些家伙看到飞霄呈上的报告会有何感想。 “殿下这般会不会太过苛刻了,毕竟一个人只有一个身体,哪里能同时辗转多个场合。”怀炎语重心长地叹口气。 景元也若有所思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开玩笑的。看各位各司其职,团结一心,我也很欣慰。放心去干吧,哪怕结果不完美,我也会替你们兜底。”萱菱难得的语气柔和,令飞霄心中一暖。 但飞霄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需要劳烦她出手,那他们这几个天将不就丢脸了吗? “有臣下在,哪里用得着帅亲自出手?”景元气定神闲地开口,眉目带着些飞扬的神采。 每当遇到这种景元擅长应付的场面,他总会认真郑重对待,从容不迫的同时又带着威严,好一派天将之姿。 飞霄在心中狠狠夸他,不愧是神策将军,真是太会说话了。难怪统帅也毫无理由地站在他这边。 不过,萱菱也不是想巴结就能巴结的人。 “说得对啊,而且我现在哪敢随便冒泡,万一哪里又冒出来个龙师将我绑架刺杀了呢?”萱菱阴阳怪气道。 这事怀炎和飞霄也知道了,怀炎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这些家伙真是狂妄无礼,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当然是你们自己决定啊,或者让华去决定。”萱菱满不在乎道。 又或许,应该让方壶的龙尊自己决定。 怀炎:“……”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退休了。 “那你们先忙,我去吃个饭,顺便帮你们看看街道上情况如何。”萱菱一和这三个打工人站在一起就头晕。 临走前,萱菱将自己脑袋上这害她丢面子的双马尾给拆了,不,真正害她丢面子的是景元。 想到这里,她给景元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景元茫然地看了看自己,一脸无辜。 说是吃饭,其实她也并没有去金人巷,而是去了地衡司总务司,去监督希言工作。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现在去把隐藏在地衡司的步离人找出来,然后处理掉。”萱菱坐在他的办公位上,双腿搭在桌上,拽得像个大爷。 “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希言站在窗边皱了皱眉。 “幽囚狱里应该已经开始了暴动。而呼雷还没逃出来,外面这些狼崽子一定会继续小心谨慎,不让自己被怀疑。” 会小心到即使无法与自己的弟兄取得联系,即使知道他们可能遇害,也会装作无所谓。 “好,我这就去办。”希言看了她一眼便出门去。 而其他各司,尤其是云骑军和丹鼎司,是被步离人渗透最严重的部门,动作太多也会惊扰到普通工作人员,所以就先不管吧,景元很快就会调查到这里。 希言走后,萱菱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没说。 不过,既然忘了,说明不重要。 而在幽囚狱中,曜青仙舟和星穹列车的两拨人分别先后进入狱中。曜青仙舟的椒丘和貊泽为探视呼雷而来,星穹列车的人则为证言而来。 恰好,这两拨人一来就遇上了罗浮七百年难得一见的重头戏,呼雷越狱。 危机一触即发,等到寒鸦和列车组二人发现呼雷被劫狱后,曜青的使节已经逃了一人,被挟持一人,武弁更是躺了一地。 而现在,呼雷正带着它的小弟们往最上层的出口去,盘算着将出口堵死,连同幽囚狱内所有人员和它们逃出去的消息一并拦截,避免泄露给罗浮的将军。 幽囚狱内乱成一锅粥,有趁机越狱逃跑的罪犯,还有步离的策问官末度带来的步离人。 寒鸦带着开拓者和丹恒一路往上层追去,边追边清理途中的步离人,顺带捡到了独自逃走的貊泽。 几人不敢耽搁,步伐急切,遇到敌人也是速战速决。 “丹恒,快把家伙亮出来。”开拓者球棒和炎枪换着来,同时还不忘提醒丹恒。 丹恒愣了一下,她的意思应该是武器吧?但他的击云不是在手里吗? “什么家伙?”丹恒不得已问她。 “就是那个萱菱的信物,像一个吊坠一样的弓箭,这里没信号,只能靠那东西把她唤来了。”开拓者一边给他比划着,一边猛地一球棒将一只步离人敲得血溅当场。 貊泽被稍稍吓了一跳。 寒鸦沉默了,作为十王司的判官,没将这里看管好已经无颜面对将军了,面对萱菱,那就更…… 开拓者打完收工,用球棒戳了戳一动不动的步离人,小嘴一歪,露出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的笑容,“仙舟,萱菱罩的,懂?” 貊泽:“……” 寒鸦:“……” 丹恒的嘴角抽了抽,强烈的羞耻感袭来,“……我没那东西。” 他没有说谎,从他记事起一直在幽囚狱中,从来不知道那东西。 不小心掉入黑洞去到未来时,他看到了景元的那只弓,萱菱也曾告诉过他可以以此唤来她,她的意思就好像知道他也有一样。 可是,他并不知道在哪里,有的,应该是丹枫才对。 丹恒陷入沉思,或许,萱菱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包括景元将军,他们一定有什么计划。 第144章 失魂落魄的椒师傅 终是击云离了身,但没戳到呼雷半分。 在幽囚狱的大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秒,丹恒奋力将击云向呼雷那张穷凶极恶的脸投了过去,然后——哐嘡,戳在石门上,掉了下来。 剩下在幽囚狱中的孽物将他们围住,还能站起来的武弁们与寒鸦一起保护住丹恒和开拓者,还有貊泽,毕竟客人的安危比他们自己还要重要。 早已料到一切的景元很快便派人来解救,步离人料想中将幽囚狱中的人困住以防止消息泄露的计划一开始便已经失败。 不如说一切计划都早晚会失败,就连同这场在偌大仙舟之上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追逐。 盛大的出逃游戏后是暂时的沉寂,步离人喝下了能伪装成狐人的药,混入了仙舟的人群中,不知藏匿在哪一个角落,连带着曜青的医士椒丘。 他的命运被牢牢掌握在呼雷手中,如同一只飞蛾,那么脆弱,又是那么壮烈。 梦中,那只粉色的小狐狸一步一步越走越远,身上的血液不断流淌在洁白的雪地上,鲜艳如彼岸花。 萱菱在希言的办公椅上醒来时,希言已经完成任务归来静静地站在她的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见她醒来,希言便及时汇报了情况,地衡司隐藏的步离人已经被他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处理掉,人数并不多,还得赶紧补人上来,牵扯到了不少事。 但萱菱只点点头便走向门外。 “你现在不便外出吧,最起码在龙师和步离人勾结之事解决再说,否则会生出更多事端。”希言叫住她。 的确有道理,两名龙师已经被秘密关押,不少步离人也莫名其妙消失,但风声不可能被完全隔绝。 不管是龙师还是步离人也许很快就会知道,曾经的统帅,真的已经苏醒,并且就在罗浮。 步离人是一群好战而不怕死的人,它们会怎么做可想而知,和【丰饶】【毁灭】皆有合作的龙师会做出什么来也未可知,但无辜的民众是一切可能中必定会受到伤害的群体。 “给他们的脸已经够多了,这个宇宙中,还找不到能让我怕的人。”萱菱不屑地冷哼一声,冰蓝的双眸氤氲着锐利的光芒。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最起码,除了她自愿的时候。 萱菱走出地衡司时,收到了景元的报备消息,就像是下属向领导报备任务进程,又像是掺杂了别的什么…… 既然如此,所有人应该都已经行动起来了吧。 长乐天—— 阴谋与危机于暗处悄然滋生,但对于普通人和才到达不久的外星旅客来说,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饭后闲游看人打牌,逛逛小摊听听说书,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多么清晰惊艳的丰饶神迹,建木。 椒丘跟随着伪装成狐人的步离人一起藏匿身迹,此时正在某个角落里替人看诊。 “让在下考考你,如何让挑食不吃青椒的小儿吃下青椒呢?”椒丘晃了晃羽扇,嘴角噙着淡然的笑意。 狐人会被步离人释放的信息素感到恐惧,这也是步离人能奴役狐人那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而进幽囚狱时椒丘与貊泽一同吃下的药已经快要过药效了,到时候他就会如同无数悲惨的狐人一样害怕到瑟瑟发抖,无从抵抗。 末度看出他的故作镇定,因此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轻蔑地嘲讽他几句。 椒丘却极有耐心地解释了他的方法,将青椒切碎放入肉馅中,做成肉丸子即可。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可是末度并不听,且道出了他是想拖延时间的真相。 但拖延时间并没有用,因为步离人的眼线遍布整个罗浮,但凡知道赶来搭救的云骑靠近便会及时逃走。 很快伪装成狐人的呼雷便出现了,它们已经打听到了镜流并不在罗浮的消息,但椒丘还是成功地让本该准备逃走的呼雷留了下来。 那就是亮出飞霄的名号与战绩,一个从步离猎群逃跑的战奴,成为了仙舟的将军,并将如今步离人打得如一盘散沙,只能拼命抓住呼雷这根丢了七百年的救命稻草。 椒丘能猜到,步离人一定会感到屈辱并愤怒。 呼雷的确震惊,想起他曾经的敌人,是仙舟上最强的战首,非要算的话,仙舟统帅也算。但如今的步离人却会被一只逃跑的狐人打得落花流水。 即使是战败的狼,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猎物。 “椒丘,我会让你亲自到港口瞧瞧,究竟云骑是否如你所想封锁了港口,把你所看到的答案告诉我。”呼雷那令人恐惧的目光投到了椒丘身上。 如果云骑真的封锁了港口,也就意味着它们被当成了围起来的猎物。狼可不是猎物,它会为自己撕开一条路。 “你说什么?”椒丘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错了,“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不过是狩猎前的一个小游戏罢了,你不想逃走吗?”呼雷的语气竟然平静了下来,“你会回来的,你们这些狐人总会乖乖回到主人身边,无论多远……” 它的笑声如同尖刀刺入椒丘的心脏,他似乎明白了些,自己身上的药效就要过了。 而且他跑不了,步离人一定会派人监视他,随时将他抓回去,贸然的行动或许还会牵连别人。 人群喧闹的街巷中,欢笑声与吆喝声不断,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的椒丘就像泄了气的气球。 他恍然意识到,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他竟是如此格格不入。 他一路上同三个人交流过,但每当他想多说什么时,总感觉身旁有危险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惴惴不安,胆小到第三个人之后,他都没有敢让其中一人救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在凶残的步离人之前,也没有反抗之力。 要回去了吗? 将打听到的一切告诉呼雷,然后接受自己的命运。 他早已计划好自己的结局。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孤独地等待着死亡来临的过程。 那种感觉,好冷…… 冷到浑身止不住发抖。 像极了战场上所剩无几的同伴,艰难苦涩地吞咽着食物……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椒师傅?”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椒丘似乎已经冷到牙关在打颤,他僵硬地回过头去。 路旁的牌桌前围了好多人,冰蓝发的少女坐在其中,如众星捧月,此刻正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打一把吗?” 少女站起了身朝他走近,她每靠近一步,椒丘就明显感觉到暗处的目光更加危险锋利。 “给。”少女塞给他一颗糖。 糖纸非常眼熟,是他专门带给白露小姐的辣味糖果。 白露用来整蛊萱菱,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他手里。 他的颤抖好像停住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深陷沼泽的人,想要开口说什么,想要动一下,都是个艰难的决定。 但此刻握住这颗糖果,他竟然有些想笑,只是嘴角却僵硬得无法扯动,喉咙一阵酸涩。 “慢慢与我说来。”萱菱故作无意间向周遭瞥视一眼,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145章 那一天,步离人想起了…… “呃……” 长乐天某角落中,萱菱和椒丘站在一起,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堆奇奇怪怪的狐人。 “打扰了,难道你们狐人在开party?”萱菱的面色有些尴尬。 因为椒丘还什么都没给她说,就被不知从哪出现的狐人带过来了。 虽然面前都是仙舟随处可见的狐人,但萱菱还是能察觉到它们身上的残暴和兽性气息。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一个个凶恶的目光,两个狐人站到她的身后,如同看管犯人一样将她与椒丘隔绝。 “呼雷,你要干什么?!”椒丘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会出现那个莫名其妙的狐人了。 椒丘其实曾犹豫过,犹豫是否要向萱菱求救。 作为一个不了解她的人,他不仅没怎么见识过她的实力程度,不了解她的处事风格,甚至想象不到如果呼雷以仙舟人的性命威胁她,她会怎么选择。 比飞霄更强大的她,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呢?会比曾经的剑首镜流更轻松地击败呼雷吗? 又或者……不久前还听闻她受伤,她如今能安全逃出呼雷之手吗?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曾想过,萱菱其实并不会管他。 是的,史籍上的那些字眼仍然给他对她磨灭不了的印象。 但另一方面,他的内心又有些兴奋及紧张,呼雷肯定没想过这次的越狱会让他遇上仙舟联盟曾经的统帅吧? 她能让步离人明白为什么它们会没落至此吗? 萱菱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反复咀嚼着椒丘的字眼,喃喃自语:“呼雷……有些耳熟啊。” 当然耳熟,早些时候她还曾在神策府与三位将军聊过此事,不至于这么快忘记。更何况,在过去几百年前,她也从各个下属口中听说。 至于有没有在战场上见过,她忘记了,也不用非得记住。 ——但显然呼雷是认出她来了。 呼雷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这是一个普通的少女,眼神澄澈如镜,却隐隐含着红光,似乎是清冷的蓝,又像是血腥的红。 它的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凉意,仿佛坠入极寒之域,带着它回到几千年来步离猎群的营地。苍穹之下,耳边回响着那些冬日刺骨的寒风。 那样的凛冽与极端天气迫使步离人们为了生存而争斗,撕裂同为步离人的同族的喉咙。 「狼冬」没有尽头,只有从不回应它们的神。 “竟然是你,菱、姬。”呼雷几乎掩饰不了自己冲动的怒音,一字一顿像是恨到咬牙切齿。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如果面前的是他的大敌镜流,那么就是屈辱加不甘。 但如果是她,步离人的民歌中与长生主丰饶药师完全像是站在对立面一样,被冠以万千恶名的她,则应该是仇恨与震惊。 因为步离人是不会恐惧的,它们拥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在每一个大敌面前都不会退缩。 即使明知结局。 但萱菱自认是爱好和平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仙舟,从不主动找事。 为什么在步离人的文化中她会成一个十恶不赦,阻碍它们通往长生路,破了它们的生存梦的恶人? 菱姬,又是这个称呼,稍微让她回想起一些往事—— 最初这个称呼是原来的帝弓从书上看来的古时对女子的美称,他时常会这么称呼她。到了后来,人们为表尊敬,则直接在菱姬后面加一个殿下,或是大人。 一来二去,很多人都以为菱姬才是她的名字,乃至于很多史书会忽略她的全名,亦或是原名,萱菱,取自《忘忧草赋》。 但每当她听到这些步离人或者反物质军团的人用恨不得赶紧消灭她的语气对她说话,却还是用“菱姬”称呼她时…… 她就感觉面前的只是些奶凶的小崽子,假装生气实则在撒娇。 还蛮尊敬她的嘛。 想到这里,萱菱不分场合地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记得我啊,那就乖乖回幽囚狱去吧,我是不会轻易欺负弱小的。” 说完,她甚至对呼雷wink了一下。 这话劝别人或许有用,但对步离人来说只是挑衅。 其他的步离人还没完全明白,有人或许已经知道她,而有人只知道她也许只是仙舟的某个大人物。 步离人来到仙舟后,为了营救战首呼雷,它们已经做了很多违背天性的事。 但只要站在战首的身旁,它们就有一切可能。 末度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不屑地冷哼一声道: “呵,就算你再厉害又怎么样?这里四处是无辜的人,只要我们一喊,或是随便抓几个——” “呲——” 末度的话骤然停止。 椒丘没来得及看清,转瞬即逝间,众人眼前洒下一片猩红滚烫的鲜血,末度的脑袋自由地飞了出去。 但却没飞出萱菱身周一米之外的地方就被一道隐形屏障弹了回来,最终落在椒丘的脚下。 椒丘退了一步。 不得不说,他也被吓到了。他心情复杂地看向地上还汩汩冒着鲜血的末度的半边身体。 刚才说要撕裂他喉咙的人,现在轻而易举地被眼前的少女两指便撕裂了喉咙。 这一天,步离人想起了被萱菱支配的恐惧…… 其余的步离人感受到了危机立刻变为原形嚎叫着向她示威,却不敢靠近。 是的,它们察觉到了,它们显然是被困住了,在这个属于她的狭小空间内,她可以随意将它们杀死,甚至没有人能知道。 或许……就连它们的战首呼雷也难逃。 “战首大人……” 这个时候,它们的依靠唯有从刚才开始便沉默下来的呼雷。 萱菱舔了一口手指上的鲜血,然后“呸”一声吐出来,“难喝。” 然后她看向呼雷,仔细打量着它的浑身上下,扬着眉,调侃似的一笑,“呼雷,你被关了七百年,我也睡了七百年,饿的不只是你。” 椒丘:“……” 听到这句话,呼雷没有什么反应,椒丘却有些瑟瑟发抖了。 呼雷死死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那都是对它的挑衅,使它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挑衅。 是的,它现在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 首先,它无法保证是否答应回到幽囚狱就可以苟活,但如果拒绝她,必定会死。 但这是选择吗?并不是。因为它是步离人的巢父,战首。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呼雷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也不得不接受步离人已经没落到躲在宇宙的角落瑟瑟发抖,且被人利用的事实。 和并不了解她的【毁灭】等绝灭大君不同,在过去的步离人眼中,它们清楚地知道菱姬并不只是和仙舟的将军们一样只是「岚」的令使而已。 她的身上有神秘的,古老的力量与元素,有几千年甚至更久的孤寂与沧桑,但现在,又有与这个时代匹配的活力。 所以,在呼雷眼前从没有选择,它也不需要那些选择。 “来吧萱菱,我会让你看到你们眼中生性暴虐的步离人身上的意志,步离人从不畏惧死亡与失败。”呼雷邪笑一声,它已经愈发从容,但拳头依旧坚定地握紧。 第146章 保送呼雷 “停,我承认你很燃。”萱菱有些无奈,强行关停了脑袋里的bgm。 “但我之所以不会在这里把你剁碎,是因为你的死应该更有意义,应该被更多人看到。你应该,被仙舟人杀死。”萱菱的语气很是认真地向它解释。 果然,她依旧如此高高在上,知道怎么激怒她的敌人。 但比起七百多年的煎熬来说,战死也是一种奢望。 如今的一切与其说是它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不如说是它七百年前就预想过的结局。 七百年啊,七百年后的世界与它的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幽囚狱之外已不是家乡,狂野强大的游牧一族步离人竟宁愿被不知从哪来的人利用,也不愿奋起爪子反击。 七百年足以改变一切。 但,唯独不变的是—— “萱菱,你错了。我不是弱者,步离人也不是弱者。强者会开辟自己的道路,无论结局如何,我不过是为步离人而战,为了天上的众星,成为步离人放牧的原野。”呼雷的语气有些沧桑,但掩盖不住雄浑与气势。 它坦然接受自己会死亡的结局,并会竭力鏖战至最后。 萱菱愣了一秒,随即笑了笑,并不回答。 她也知道,呼雷能感受到她从始至终有意无意展露的轻视。 但这一刻,她才由衷觉得,这样的对手也许比起某些无信念无凝聚力,只为了给干坏事找一个借口而满足自己的癖好的人来说,呼雷的确是一个好的对手。 但作为仙舟人的一员,她代入的自然是仙舟人的视角,而不是什么上帝视角。 所以她不会搞什么情怀,也不会对呼雷抱有什么敬意,只是认可它值得作为飞霄的对手。 而且,呼雷竟也准确地念出了她真正的名字。 “……” 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将呼雷的眼睛和心脏给薅出来当即就用掉,萱菱连忙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萱菱轻嘲一笑,微微侧过身。 “叮铃——” “喂,飞霄,我要报警——”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的人还没开口,萱菱便开门见山了。 飞霄刚抓到伪装仙舟人的步离人,随后打算打听呼雷的所在,她对萱菱突如其来的话表示懵逼,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殿下可是,遇到呼雷了?”飞霄停顿了一下才匹配上了萱菱的脑回路。 她们事先并没有约定好谁先发现呼雷就报信,甚至飞霄也不知道萱菱会主动掺入此事。 但就算没提到呼雷的名字,飞霄仍然与她很默契。 萱菱轻轻应声,“去竞锋舰,我将它给你们保送过去。” 飞霄乍一听保送这词就被逗笑了,笑着笑着便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谢谢殿下。” 椒丘没受伤。 这是飞霄从萱菱的语气中读到的,不知为什么,她笃定这一切。 萱菱唤出自己的剑,单手握住耍了几下后挡在自己的眼前,便十分从容地对呼雷说:“呼雷,你早就想动手了吧,来,给你一个用尽全力攻击我的机会。” 对于萱菱来说,呼雷的全力一击会有怎样的伤害呢? 呼雷紧咬牙关,嘴里遍布血腥味,它的确早就想动手了,但它并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自己能打败她。 不过,它早就说过,步离人并不畏失败与死亡。 呼雷愤怒得喘气声越来越急,狐人的外表也无法承载它的怒气与力量,它变回了那个即使逃出牢狱,枷锁却仍然束缚住的狼。 它怒吼着朝萱菱冲过来,举起它引以为傲的尖锐爪子。 它曾用它的爪子抓破无数狐人的喉咙,痛饮他们的鲜血,看着步离同胞们自由地狂奔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肆意捕杀猎物。 “刺啦”一声,就像锋利的爪子划在地面的声音。 呼雷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碰到萱菱一丝一毫,只记得那把剑闪过一道刺眼的蓝光,它控制不住地被反弹开。 萱菱趁机向呼雷扔过去一个巨鸟的冰雕,将呼雷撞飞更远,轨迹向着竞锋舰之上而去。 “呼雷来咯~” 还未挂断电话的飞霄从断断续续的杂音中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萱菱的这句话。 瞬间,她惊愕地想起来—— “殿下,我还没登上竞锋舰,现在那上面只有彦卿云璃和无名客三月小姐。”飞霄开始加快脚步。 路上的行人都驻足望天,刚才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萱菱卡壳了,“啊这……要多信任年轻人嘛。” 飞霄仍然没有停下步伐,但语气也淡定不少,“说得也是。” 就算不相信三月,也要相信彦卿和云璃嘛。 与此同时的竞锋舰上,原本以为要替彦卿登台守擂的三月正紧张得心跳加速,猛然间打了个喷嚏。 事情到这里,萱菱的戏份基本完结。 萱菱回头,与仍旧失魂落魄的椒丘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双方都安静着不说话,萱菱有些不自然地打破了沉默。 “椒丘,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椒丘原本就复杂的神色更加复杂,眼眸也更加黯淡下去。 “可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到。”椒丘低着头,就连尾巴也蔫了。 萱菱立刻摇摇头,温和地说:“作为狐人,敢直面呼雷已经很有勇气了。你为了仙舟尽力将它留了下来,已经尽到职责了,接下来就是别人的职责。” “作为一个医士就该尽力争取活着的机会,这样才会有更多人得救。” 椒丘的面色闪过一丝悲伤,他闭了闭眼,很快恢复以往的笑脸,“没想到萱菱殿下这么会安慰人,今日有幸领教。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萱菱自然相信椒丘这好歹活了上百年的狐狸不会那么容易抑郁,所以劝导两句便回忆起自己的事来,于是她蹲下来。 椒丘疑惑地见她蹲下,才发现,地上这些除呼雷和末度以外的步离人是何时被她杀的,他竟没看见。 “……” 看清她是在做什么后,椒丘的一切言语完全丧失。 她对地上的尸体是“掏心掏肺”的好—— 只是这画面有些不堪入目,目睹着她进行了一系列该打马赛克的操作后,萱菱沾满了鲜血的手指从眼眸拂过,那双冰蓝的双眸焕发了生气与光亮。 然后不紧不慢地将手擦干净。 此刻她歪着头再次看向椒丘,一脸探究,“这下我总算看出来了,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看你的脸色……是偷偷服了什么药吧?” “是颠踬散。”椒丘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萱菱大惊失色,“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去丹鼎司啊。” 椒丘遗憾摇摇头,“毒已深入骨髓,现在去丹鼎司与一个时辰后去丹鼎司已无差别,所以倒也不用太过急切。” 萱菱皱了眉头,手一挥,身周的一切声响与气息又回到了长乐天。 “貊泽,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附近。” 她对着空气呼唤了一声,貊泽便悄然现身。 他的确在此之前就发现了呼雷的踪迹,但自从看见萱菱也被带进去后,就再也无法看清也无法靠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打草惊蛇。 貊泽走近时,看着四周的一切,更加茫然,“这,发生了什么?呼雷呢?” 椒丘挥着羽扇好整以暇地打趣道:“上天了。不过不重要。” 反正仙舟会赢。 有萱菱在,仙舟联盟永远不会沦陷于「丰饶」和「毁灭」之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实。 貊泽上下检查着椒丘,“你没事吧?” “赶紧把他送去丹鼎司请白露抢救一下。”萱菱叹了口气,“若是情况不乐观,再来叫我,现在我要去观战去了。” “抢救?”貊泽一听这个词恨不得立刻将椒丘拎着去丹鼎司。 “好啦好啦,衣服要被扯坏了。”椒丘哭笑不得地被扯走了。 萱菱又叹了口气,和景元一样,是朵不让人放心的娇花。 第147章 捉到一只野生的岚 天空升起一轮赤月,地面上收不到组织命令群龙无首的步离人顷刻间像是受到了号召一般暴起无差别伤人,但却被希言带来的云骑军很快制止。 作为希言队伍中一员的素裳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地衡司的大官会来管这事,但想起英勇的驭空大人也是天舶司的大官,突然又觉得合理了起来。 能者多劳嘛。 在漫天的红光中,地面上的狐人如同受到了控制,眼神变得麻木呆滞,动作也不受控制地变慢。 萱菱升到空中,为他们建起一个洁净剔透的护罩,隔开了猩红不祥的光芒。 不过这道赤月的光芒并没有坚持多久,萱菱飞到竞锋舰上空时,亲眼见到飞霄的身影飞过去,将赤月吞下了。 “……” 那东西狐人能吃吗? 可别吃出个好歹来。 萱菱的眼前突然一片朦胧,她能看见彦卿,云璃和三月正在迎战被呼雷体内那一轮血月控制的飞霄。 但貌似也能看见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飞霄的意识空间内,站着两个朦胧间对峙的身影,飞霄和呼雷。 场景很灰暗,就像是舞台的幕布之后,像是老旧电影的片段,飞霄和呼雷的对话模糊地传来。 其实就算不听他们的对话萱菱也知道,如果飞霄在这里输给呼雷的话,她的身体就会被夺取。 结果不言而喻,反正飞霄不会输。 这不像是呼雷与飞霄的对战,倒像是飞霄和自己的对战。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既然相信她,那也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萱菱转身想走的瞬间,她的脚步顿在空中,多么熟悉的气息,那么一个瞬间—— 来自【巡猎】星神岚的注视。 回想起刚从绥园醒来后迅速四处乱窜时,她在快到贝洛伯格时与祂重逢,想起那时的话,她真以为自己以后不会再回到仙舟了。 她那时计划中的生活是重新去找一个外界很难观测到的星球,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在那里实现自己想要的【希望】,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然后的然后就是不断重复,如果觉得无聊了,就去找寻每个时代绝不会缺少的巡海游侠和无名客。 作为人类的生命无尽头,但在这过程中她会受到影响,所以那些都只是一些经历而已,也许最终的尽头还是回归本体…… 但,一切都被打乱了。 她如今在罗浮体验着与许多年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她又回来了…… 不是吗? 岚的话错了,她没有抛弃仙舟。 “——好看吗?” 沉寂无声的空中,少女轻启朱唇,带着一丝调侃。 巨大的身影早已隐去身形,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 无声的沉默。 “自然。” 【巡猎】之下的天将们每一人都是人中龙凤,但他们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却不在于此,而是那不屈的精神,无疑的胜战,与苦难下仍然澄澈真诚的内心。 就像曾经一击斫断建木坠入虚空,由凡人之躯升格而成的星神。 大多星神并不像啊哈喜爱言语表达的艺术,祂们在寂静的宇宙中无声地完成自己的“事业”。 岚已经太久没有开口,祂的一切行动就是践行命途的方式。 但面对她时,祂总想着,应该多说些的,哪怕一句。 但那有什么意义呢?也许并没有。 因为他们之间向来不必多说,因为她是不会变的,她仍旧守护着仙舟。 岚一直都明白的,【希望】的星神与四千多年前和祂在监狱中相遇的萱菱,并不是一样的。 但似乎又都是她。 “此次回来,汝可开心?” 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回响在耳际,多么熟悉。 萱菱有些好笑问道:“对于我们,还有开心的这种感觉吗?你也早已不知道开心是什么了吧?” 岚自然是没有的,但祂知道她会有。 “……” 又是一阵沉默。 “好吧,其实我很开心。”萱菱轻笑道,笑容有些无奈。 岚就像躲在阴暗角落里不听到她说开心就不走的倔强孩子。 “好……” 熟悉的气息一点点消失,祂似乎是欣慰地走了。 竞锋舰上的飞霄也慢慢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时,发现三个小辈和自己缠成一团。 飞霄:“……” 萱菱长长叹出一口气,她都替他们感到累。 她打开手机,景元刚才说过去了鳞渊境,这会应该还在。 景元带人押着龙师走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靓丽的身影。丹恒,灵砂和白露跟在身后,白露露出个脑袋来看向萱菱。 “哎呀,萱菱小姐是来等将军的吗?” 萱菱摸了摸白露的小脑袋,自然地说:“碰巧路过而已。” 景元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些许,不置可否。 萱菱看向丹恒时,发现他的面色有些不对,便问景元:“丹恒怎么炸毛了?” 景元不禁失笑,转头对灵砂说:“剩下的事交给我便好,灵砂小姐先与龙女大人若有事可先回去。” “那妾身便告退了。”灵砂牵着白露离开了。 景元靠近萱菱低下头悄悄在她耳边说:“丹恒知道你被龙师怀昭设计绑架的事了。” “啊?”萱菱惊呼一声,“这事你告诉他干嘛?” 丹恒既然已经不是龙尊,当然也不该操心这事。持明龙师犯的错,自然是龙师自己去承担。 但丹恒也免不了会愧疚。 景元双手一摊,“这可不关我的事,怀昭不见了,涛然迟早会怀疑到神策府。” 丹恒面色复杂地看着景元和萱菱当着他的面在说悄悄话,一旁押着涛然的两名云骑也自觉地移开目光不看。 “将军,萱菱,你们……” 萱菱立刻将脑袋转向丹恒,心虚地哈哈笑着,“哈哈哈,丹恒,我们什么也没说。让我看看你伤着没有,你还在长身体,可不能对自己大意了……” 看着萱菱这样子,丹恒也有些忍俊不禁了。 景元倒是并不心虚,始终笑意吟吟道,“走吧丹恒,一起去神策府坐坐。” 丹恒却摇摇头,“我得去看看开拓者三月的情况。” 此话让萱菱和景元一时都噤声了。 萱菱不禁想到,这七百年来,景元也有无数次是她这样的心情吧。 被迫接受一切都已改变的心情。 “走吧,别难过。下次我把他们三个都一起端过来。”萱菱朝景元眨了眨眼。 “好,我不难过。”景元笑眯眯道。 似乎很久,都不再难过了,因为总会被她发现的。 第148章 整治翘病房之风 神秘,阴暗的角落中,女子的侧脸埋没在阴影中,手中的屏幕亮着刺眼的光芒。 屏幕上的新闻是最近的罗浮热点事件,无外乎两件事,一是莫名其妙出现袭击路人却几乎没伤到什么人的步离人,二是在赤月之前天空一闪而过的“小飞棍”。 不过所幸罗浮人并不知道呼雷越狱又死在竞锋舰的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女子按熄了手机屏幕,轻掀眼皮,瞥了一眼进来的两人,神情慵懒地邪魅一笑说:“人都带到了吗?” 缥缈如仙的持明少女欠了欠身,小小的龙女也一脸的郑重,如同黑帮大佬接头一般,两人异口同声道:“禀告老大,人已带到,听候发落。” 暗处的女子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微微侧过脸,满意地笑道:“很好,带上来,再把我的家伙也搬上来。” 一前一后五个人低着头默默走了进来,如同戴罪的犯人,不敢抬头,不敢多言。 为首的是高马尾白毛狐狸,即将大事不妙,她的心态却是最好的,抖了抖耳朵,好奇地将脑袋钻进来瞅瞅。 一进来就看到了震惊她两百年的场面——蓝发少女手中拉动着一个从贝洛伯格的机兵同款的大电锯,举过头顶,电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飞霄先进来后立刻就被少女的目光牢牢锁定住了,她的眼神格外疯狂,露出怪异的笑容,嘴里用飘忽的语调说出了令人恐惧的台词,“让你们静养,一个二个都翘病房。飞~霄,你先来吗?让我来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被抓回来排在飞霄身后一个个跟着进来的,排在第二的椒丘,第三的貊泽,第四的彦卿,队末的云璃。 几人见到这副阵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张大无声尖叫。 灵砂在一旁露出阴森的笑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刀,“大家不要插队,一个个来。” 谁让他们都不听医嘱,她和白露小姐就只能去请能震得住所有人的萱菱小姐来处理此事了。 电锯离飞霄越来越近,萱菱的面色不变,带着变态般的兴奋。 飞霄将双手挡住头顶,耳朵也压塌在发间,试图唤醒萱菱的人性,“殿——萱菱小姐你别冲动,其实我已经好了。不信你来检查,不过别用电锯……” 飞霄向她敞开胸怀,一副豁出去任其动手的样子。 萱菱的表情一秒变得呆了,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医生,哪会检查。灵砂小姐,帮飞霄将军检查一下吧。” “……”飞霄欲言又止。 她还知道自己不是医生,扛着个电锯就说要替人检查身体…… 灵砂和白露迅速翻出飞霄的病历,并在她身旁绕了几周,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 白露思考一会后严肃地说:“嗯……的确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还是建议静养。” 飞霄朝萱菱抛了个媚眼,“看吧,我都说了。那我先走一步,还要去开个会。” 临走前,飞霄又倒回来,看向萱菱:“萱菱小姐要一起去吗?” 萱菱还拿着飞霄的病历单,试图看懂,抽空敷衍了一句,“你们几个将军开会,我去干嘛?” 飞霄轻轻一笑,原来她都知道,但却甘愿在这里玩得很是开心。 “下一个。”萱菱铁面无私地目露凶光,光芒投向椒丘。 飞霄走后,排在其后的就是椒丘了。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椒丘恍然发现再次被萱菱举起的电锯,吓得眼睛都睁开了。 因为在这里的目前伤势最重的就是他了,颠踬散的毒性很大,不仅血液循环紊乱,还引发了神经功能萎缩,算是严重的内伤。 相比于椒丘,云璃和彦卿只是外伤,就像在竞锋舰被失控的飞霄揍了一顿。 情况没那么糟,但伤筋动骨一百天。 “其实,这里就是我的病房。各位,我先躺一步,你们随意。”椒丘尴尬地笑笑,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屏风后面的病床去。 萱菱又将目光投向排在第三的貊泽,貊泽惊觉不好,但迅速整理好情绪,淡定如人机,“我并没有受伤,只是来凑数的。” 三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来自两位丹鼎司名医和凑数的萱菱。 迅速检查过后,萱菱冷哼一声,“没事就找个角落蹲着去。” “好。”貊泽点点头应声,然后转身去了椒丘的方向。 下一个…… 貊泽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只余门口两个逃跑的娃娃的衣角,还有异口同声急切的话语,“萱菱姐姐,我的病床就在隔壁,我回去躺着了。” “……” “大功告成!” 灵砂和蹲下来与白露击了个掌。 “精彩精彩。” 门外露出了两颗脑袋。 开拓者和三月七提着几袋水果走了进来。 “你们也受伤了吗?”萱菱正好觉得不尽兴,朝她们扬了扬手中的电锯。 三月退了一步,“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来探望我的两位师傅的。” 开拓者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电锯,得出结论,“你这是从贝洛伯格的自动机兵「齿狼」身上抢的吧。” “才不是,刚才在金人巷遇到了史瓦罗,向它借的。”萱菱关掉了电锯,丢在一边。 “等等……” 开拓者和三月七宕机了,在原地顿住长了一会脑子后才问道:“金人巷和……史瓦罗?” “对啊,他们是来参加演武仪典的,还带了几个孩子。”萱菱一脸地见怪不怪。 但其实,在金人巷见到史瓦罗带着虎克和另一个孩子时,萱菱也挺意外的。 而且她也没想到史瓦罗和虎克都还记得她,毕竟她在下层区连完整的一天都没待够。 她内心有种怪怪的感觉,也许应该就是……感动吧。 恰逢灵砂和白露一脸头疼地来请她帮忙……于是她向史瓦罗借了这电锯,准确来说是链锯。 “哇!没想到能在罗浮遇到在贝洛伯格认识的人,咱这趟回到仙舟真是赚了啊。”三月语调也兴奋起来。 开拓者勾了勾嘴角,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萱菱,演武仪典什么时候开始?让三月上场打史瓦罗。” “啊?”三月的眼睛睁得老大。 其实她的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要翘掉演武仪典了,因为两位师傅都已经回来了,她就不用那么拼命了吧。 她还是希望这趟开拓之旅能轻松一点。 “还有大概两周吧。神策府已经发出通告了,要去看的话网速跟上啊。”萱菱没好气地答道。 开拓者不要脸地说:“我就要问你。这件事问你可比上网快多了,是吧三月?” 三月默契地回了她一个懂得都懂的怪笑。 “……” 萱菱伸手又去摸那把链锯。 第149章 安慰 会议散去,景元为怀炎和飞霄让出地方以便他们交谈,自己则站在窗边回想戎韬将军的话。 戎韬将军开玩笑似的问他,每日被统帅视察工作是否紧张,他当然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但也深知自己的特别。 如果是别的将军面对着这样一个旧时代的领导,难免会感到些压力。 不过或许是因为并不了解她吧,如果接触过后……又会有怎么样的想法呢? 但和普通仙舟百姓不同,帝弓的几位天将们都承认萱菱对仙舟的付出与……爱。 只是对萱菱来说,要承认这一切是多么难为情的事。 所以戎韬将军似乎带着华元帅的意思,原话是—— 作为统帅的时间占据了她人生的大半,几乎是四分之三,所以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会那么快地习惯离开仙舟,远离仙舟的政治,文化和风土人情—— “景元,你如今是最有能力将殿下留下来的人了,你这么善谋,自然有办法的吧?” 戎韬和飞霄似乎都很确信这一点,怀炎并不表态,只是眼眸深沉复杂地看了景元一眼。 这样的认可对景元来说原本是莫大的认可,但他仍旧拒绝了。 正因为曾花在联盟的时间太多,所以她现在才更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有了自由的权利。 景元从来都知道,她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她生来强大,但却并非生来就明白一切道理。 她也有很多因为不懂而吃亏的事,也曾在深夜独自数着做错的事,后悔的事。 这一切,只是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愿意去信罢了。 “景元?” 苍老的声音传来,景元方才清醒过来,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连炎老站在眼前都没发觉。 “……炎老,抱歉,晚辈失礼走神了一会。”景元的眼神带着些许歉意,语气尊敬地道歉。 “哈哈,无碍,来坐吧。”怀炎哈哈笑着领景元坐在自己对面,自己却站着,虽然看起来高度也差不多…… 怀炎拒绝了景元想起来给他让位置的想法,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教他安稳地坐下。 “我在罗浮的公事已经基本结束了,现在有些私事想和你谈谈。”怀炎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和景元倒了一杯茶。 景元有预感他要说的事并不简单,但怀炎到了这个年纪,越是大事,他越是从容不迫。 “你这小子从小就机灵,一定猜到我指的是什么吧?”怀炎的耐心十足,当然景元也是,聪明人说话向来不费劲。 景元选择装傻,“景元不会太卜司的占算,岂能猜出炎老的深层用意?” “唉……”怀炎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沧桑,眼神飘向远方,似在追忆。 “老夫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活得越久的人越是会想起从前的事,景元也自觉活了很久,但在怀炎面前也只是小辈。 “想起了我少年时,景元,我与你一样,我也是在还年少时就与殿下相遇。如今千年过去,我已垂垂老矣,而殿下却风姿不减。” 景元看出了怀炎的遗憾与感触,哪怕是长生种,在时间面前弱小如虫豸。 怀炎沉默了良久,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绪,严肃地对景元说:“景元你记住,殿下她从不糊涂。” 景元的瞳孔微缩,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殿下只是甚少接触世间,所以有些事她尚不明白。但,你得明白。切莫因为一时冲动,忘了你的理智,从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场面。” 怀炎再次慎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缓步离开。 景元微微垂下脑袋,怀炎走到台阶时,才听到他晦涩沙哑的声音传来: “炎老教训得是,景元受教了。” 怀炎没有回头,只点了点头便离开。 怀炎是对的。 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哪怕上到大街上现场采访,也会有百分之八十的人会觉得像萱菱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的话,也只是短期的。 也许只不过是她想要体验人类生活的一次新奇地尝试罢了,不会走心的。 因为还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呢? 没有。 但如果几句话就能熄灭景元心中燃了几百年的爱火的话,那他就不是他了。 他的确早就猜出怀炎将军的态度,那一切的端倪与马脚都是他故意做出的。 会遇到什么坎坷,在动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全都预见了。 可,即便如此…… “挨谁骂了?” 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景元立马就抬起头,萱菱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一堆公文面前,手撑在上面,沉着地看着他。 “阿菱怎么会这样想?”景元一秒就切换成眉开眼笑,笑声温和如春日暖阳。 “呼雷越狱,而且毫无预兆地死在竞锋舰,联盟高层那些家伙不是又能找到话来讲了吗?”萱菱嗤笑一声。 景元想了想,飞霄将军和怀炎将军其实也有这样预料过,但还真一反常态没有收到任何批评与上诉。 也许,与前不久上呈的报告有关,报告里有提到萱菱如今在罗浮,且牵扯到了诸多事宜。 就连建木一事,飞霄的报告里也如实写下了萱菱那些犀利的话语,导致联盟高层统一沉默了。 “这次还真没有。 ”景元于是摇摇头,心态很好地噗嗤一笑。 “那你刚才为什么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萱菱故作不经意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倒是令景元意外,萱菱可从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景元撑着脑袋别有深意一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目光灼灼,令萱菱很不自在。 “阿菱是想安慰我吗?” 萱菱撇过头去,逃避了他的目光,“我不会安慰人。” 是啊。 每当景元回想起少年时某次与她的相遇时,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那时他已经拜镜流为师,虽然时间不长,但在云骑军中已经小有名气。 只是偶尔休息回家时,家里的长辈还是会试图改变他的想法。 他一向有礼且性格温和,但那次少有的和父亲闹了点不愉快,他从不会被情绪左右而说出重话,所以自己出门去找了个角落坐下缓解心情。 就在那时,他又遇上了只见过几次的萱菱,她似乎是无意间闯入花坛后的,也许是公务繁多所以出来透气。 景元立刻站起来向她行礼,萱菱挥手说免了,于是气氛尴尬下来。 景元因为那时还小,心情又实在不好,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与她聊天,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时候,萱菱突然说了一句: “我不会安慰人。” 脸上则是一副“别想我安慰你”的嫌麻烦的样子,然后转身走掉了。 只剩景元在原地懵逼。 但那次偶遇之后不久,大概一个月后,萱菱趁着雪夜出现在他家一次,也只有那一次。 她对景元爷爷说,景元做得很好,前途无量,你们别老说他。 现在仔细想来,也许这两件事有一定的关联,也许那就是她安慰他的方式。 第150章 狗血小说 “将军!彦卿回来了。” 呼雷事件终于处理完毕,大功臣彦卿躺了两天自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一身轻松地赶紧回来为自家将军分忧。 一进门,便见将军和萱菱姐姐深情对望,脸红的彦卿急忙退后一步。 “彦,彦卿来得不是时候,先……” 急忙逃走的原因还有,早晨才刚被萱菱抓进病房,没想到下午又被她给撞上了。 “给我回来!” 萱菱的眼神锐利,语气幽幽地蹦出字来。 她和景元又没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什么来得不是时候…… 还有翘病房的账还没算呢。 逃走未果,彦卿一脸泄气地转身走过来。 察觉到彦卿和萱菱之间的氛围,景元低声笑了起来,向彦卿招手说:“彦卿,过来。” 彦卿乖巧地走过来,景元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问题。然后理理衣服,摸摸头,捏捏脸蛋…… “将军……”彦卿一脸无奈。 景元这才停手,大手依然停留在他脑袋上,嘴角噙着轻笑,说:“彦卿,这段时间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修养,为演武仪典的守擂做准备就行了。” “是!彦卿一定会为罗浮守住擂台。”彦卿单手附于胸前,一脸的坚定。 景元笑着点点头。 彦卿沉默了一会,又转向萱菱,挠挠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萱菱姐姐,你可以指点我训练吗?就是……做我的教练。” 教练?演武仪典还有这东西? 萱菱转头疑惑地看向,景元只点点头。 “……” “你还需要训练?” 彦卿重重地点头,“要的,此番的参赛者有不少天外强者,彦卿若迟迟没有进步,那肯定是不行的。” 确实有点道理…… “参赛名单我看看。”萱菱伸手就向景元索要。 景元从一堆公文里翻出了一份还崭新的几页纸,萱菱边翻看边说:“依我看,这些参赛人员都很难打过你嘛,等等——波提欧?” 再往后翻,特邀裁判—— “银枝?” 景元笑眯眯地点头,“巡海游侠和纯美骑士,正是你认识的那两位。”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们?”萱菱用充满怀疑的眼神锁定景元。 景元撇过头去,满脸心虚,笑出猫猫嘴道,“……看了星际和平播报而已。” 萱菱阴寒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景元。 之后,萱菱才重新考虑起彦卿的请求,参赛人员有波提欧的话……彦卿估计有点够呛。 “咳咳,彦卿,你应该不会是想要给三月七那种的一招致胜的杀招吧?”萱菱试探问道。 彦卿立刻端正站姿,毅然说道:“当然不是,彦卿每日苦练基本功,扎实求进。虽然知道如今时间不够明显提升,但也不会想到去寻求捷径。” “说得好,不愧是我徒弟。”景元满意地点头。 真是太根正苗红了。 萱菱真是很久没见到这么正义凛然的孩子了,就连景元小时候也顽皮得不得了。 时不时还会练功偷懒,偷跑到工造司看应星打铁,不过,他的确也够勤奋和努力了。也足够懂事乖巧,只是比起传统无害的孩子来说,景元自小便带着点腹黑。 萱菱双手一拍,“那就对了,这么短的时间学不了什么速成的招数。你就看些休闲读物,放松放松心情就行。” 说罢,萱菱不知从哪拿出两本书丢给彦卿。 彦卿疑惑地接下,看清了书的封面后,脸色突然爆红,口齿不清地说道:“萱菱姐姐,这,这……” 萱菱凑近看了一眼,瞳孔放大,急忙抢了回来,“不好意思,丢错了。” 不过倒也奇怪,书封面没有暴露什么问题,书名也是…… 《统帅与剑首: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往事》 《景元vs菱姬——年下翻身之路》 书名也没什么问题啊,最多就是里面的描写有些……尺度大而已。 但是,没看过的人是不知道的吧。 而且,这些都是粉丝自印的,被云骑军抓到是要没收的,萱菱也是在景元的粉丝群里被人送的。 难道…… 萱菱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指着彦卿,“彦卿,你——” 彦卿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但可怜的孩子很实诚,没学会景元撒谎的功夫,还是说了出来,“我,我没看多少,只从某个云骑大哥没收来放东西的那里不小心翻看了几页。” “什么书?也给我看看?”景元好奇地凑上脑袋。 萱菱和彦卿一齐摇头,萱菱将书抱得紧紧的,迅速又拿出本该给彦卿的书塞给他。 “给,看这个放松放松心情。” 彦卿拿来一看—— 《冷笑话五十则》 《很好笑的笑话》 …… 彦卿:“……” 于是,彦卿无可奈何(划掉)“一脸开心”地抱着书回病房休养去了。 而景元的视线还始终停留在萱菱怀中的两本书上。 “乖,景元,这不是你该看的。”萱菱对他露出不善的笑容。 “好,听你的。”——才怪,他自有方法去找来看。 不过面上还装作可怜巴巴地让步。 景元倒是没想到萱菱如今对这些同人创作这么感兴趣。 这个领域他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这些都是小众爱好,侵害不了谁太大的利益,还会一定程度上带动经济的发展。 时不时还有火出圈的周边发售,他偶尔还会让青镞去买来瞅瞅。 “不过,我倒是一直想知道,阿菱对书里这些关于你的描写有何想法?”景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嗯?”萱菱思考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说:“没想法,因为我根本没把书中的人当成我啊,我根本就不是书中那样的。” 除了她自己,无论多了解她的人去写都不会像她。 不少作者的确足够了解历史,也都是根据史实来写的,但对于她的性格把握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正如前一本书,也许不少人认为她和镜流都是高冷寡言,性格拧巴的人,所以书中安排了两人因为看不透对方的心意而错过了千年。 一方胆小不敢说出心意,另一方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意,直到最后几章镜流才a上去,然后在一起…… 就现实的她来说根本不像嘛。 对于萱菱来说有些狗血了,她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也并不理解为什么都互相喜欢了,还能有那么多顾虑,还会出现那么多误会,甚至有很多没必要的曲折。 爱一个人……似乎有点难。不过就是该一心一意,不会误会对方一丝一毫,永不厌弃,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对方……吧。 “所以还是太狗血了,对吧?”萱菱无意识说了出来。 “嗯?”景元眨眨眼看着她。 “没什么。给你看,没什么不能看的,你也别把里面的人看作我就行了。”萱菱将书给了景元。 第151章 为爱杀疯 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演武仪典随之到来。 罗浮各处街道的人逐渐变少,也预示着竞锋舰上越来越热闹。 备受各方瞩目的彦卿也恢复了活蹦乱跳。 据当事人彦卿说,从萱菱那里拿的两本笑话没让他放松多少,反倒是让时不时来看彦卿的三月七笑出了腹肌。 但临近演武仪典,三月七的行踪倒是越来越寻不着了。 作为东道主,第一日便是罗浮在各星球的特邀贵宾们对彦卿的挑战,连续四场守擂赛,这样的安排纯粹是为了展示罗浮守擂剑士的强大。 第二日才是正常赛事,偶尔也有彦卿的守擂赛,不过多数是普通参赛者的叩关赛。 虽然作为教练,但萱菱第一天并没有去竞锋舰,而是和景元一起在神策府观看了彦卿四场比赛的全程。 谁让景元工作忙走不开呢。 即使没在现场,也可以看出来景元看得津津有味,就连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 注意到景元不同于往常细微的情绪高涨,萱菱在内心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对彦卿真是视如己出。 不愧是景元,很负责任,很会带孩子。 不像希言,只会和她唱反调。 萱菱悲哀地叹口气,饮一口茶。放下茶杯时,她才注意到,景元喝的茶和自己的好像不是一种。 每当她来到神策府时,青镞总会为她泡一壶她常喝的红茶。 “你喝的这是什么茶?”萱菱凑过去看了看他的茶杯,茶的汤色并不浓郁,像是一款乌龙。 景元低头,刚好对上了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视线。 每每与她对视,都忍不住停留。 景元莞尔,笑自己的疯癫。 “这是希言先生昨日送我的茶叶,据说是他从匹诺康尼买的。”景元摇晃着茶杯给她看。 汤色虽不浓郁,但茶香却四溢。 “希言送的,他不会下毒了吧?”萱菱挑眉,狐疑地说道。 话虽如此,她却也没有去检查是否真的有问题。 奇怪是奇怪,但也信任。 “阿菱对希言先生就是这样的印象吗?”景元好笑道。 “只是觉得他不会是给领导送礼的人罢了。”萱菱没有承认对他的刻板印象,转移了话茬。 他对领导一向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的,但是对景元,也不至于冒犯。 “看来阿菱真的很了解希言先生。”景元的目光深深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些萱菱看不懂的情绪,似低落,似感慨。 “那当然,他活再久在我面前也只是只小狐狸。”萱菱不屑地说。 谅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出格。 狐狸?景元倒还真没把希言和狐狸结合在一起。 萱菱没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站起身来,自顾自点了点头,“彦卿的守擂结束,现在采访应该也快结束了。我答应要去接他,先走一步。” 景元温和地点头回应,“好,待我处理完工作星槎海相见。” 萱菱也是体验了一把接孩子的感觉,等在后台休息室时,萱菱总觉得怪怪的,笑容不自觉慈祥了起来。 希言在组委会办事处视察工作,偶尔与几个领导坐在一起,看起来格外不像他的风格。 但似乎他也对演武仪典挺感兴趣的,看比赛尤其认真。 接下来连续两天都没有彦卿的比赛,但他并不打算花在休息上。 有感兴趣的比赛时他会去看,其余时间就打算缠着萱菱指导了。 当天下午,地点浥尘客栈东侧,司宸宫西侧,穿过花园与水池之后的空地上,萱菱被迫上班指导彦卿训练。 临近日落时,慵懒蓬松的大猫景元总算得以出门,他也来到空地前悠闲地找了个树荫下坐着乘凉。 “将军!”彦卿一见到自家将军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但手中依然紧握着剑,按照萱菱的要求来做。 景元满意地点点头,惬意地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嗯,今天的比赛我看了,做得好。” 景元似乎对彦卿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只一句话便让彦卿奋发图强,训练也更加卖力。 萱菱无奈摇摇头,美色误人啊。 恰巧景元也是这么想的。 夕阳下,难得放松的景元远远地看着一高一矮两人站在落日余晖中,金光使少女的发丝也透着光,如同融化在这金黄的油画中。 这样难得的时光还能持续多久呢? 自从苏醒后,她卸任了统帅之位,步履不停地游行在各个星球之间,仙舟也被她当做了其中一站吧。 她从未向景元聊起过她旅途中的景色与心情,所以景元从不知道她接下来的打算。 演武仪典结束后,或者明日,或是一年之后,她又会在哪呢? 无从得知,他也未曾问过。 但可以知道的是,他将永远都在这里,在罗浮。 他是罗浮的将军。即使他不喜欢一眼望到头的工作和生活,但到了最后,他终于明白,其实从反抗家里加入云骑的那一刻起,也许就注定了,他再也无法放下罗浮。 因为他爱罗浮的一切,景色,民众,将士,甚至一草一木,还有与她相遇那天的那道门扉之后的清风。 现在,他似乎有了一种预感,将有什么要发生了,在他们之间。 如果她这次还是很快离开的话,那么他有预感,一切都将不可能了。 风过林梢,大树后面时隐时现的话语声吸引了景元的注意。 围墙后,三月七和开拓者似乎也看到了正在教导彦卿练剑的萱菱,不过从她们的角度看不见景元,而三人之间实则只隔了一堵墙。 听了一会后,拼凑起一些重点字眼,景元听出她们似乎还忙着去金人巷,所以并不打算上前打招呼。 “萱菱真的在指导彦卿哎,看得我也想上擂台当剑首了。”三月的习武之魂暂时苏醒了几秒。 很可惜,开拓者已经看透她了。 “真让你上台你又不去。” “我要是学会萱菱那招一剑射出一只大鸟,我肯定自信上台。”三月没好气地抱怨。 “那招不算什么,不久前爆星的那招才厉害,我都要逊色三分。”开拓者对萱菱表示认可,并肯定了自己的实力。 “不久前……”三月七挠挠脑袋,恍然大悟,不就是莫名其妙去到的那个未来吗? 厉害是厉害,不过说起来还是有些让人后怕。 而且…… “是啊,萱菱都为爱杀疯了。不过还是少提这事吧,要是让景元将军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三月悲伤地叹了口气。 若是让他知道了未来会这么残酷且现实,也许一切都会改变吧。 两人的步伐逐渐远去。 于是,这些话被景元几乎不缺地听了去。 景元当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她们说的为爱杀疯中的“爱”指的是他。 听到这几个字时,景元的心没由来地堵得慌。 为爱杀疯…… 为爱…… 她也会爱上谁吗? 而不久前,指的不就是她在匹诺康尼的时候吗? 有关匹诺康尼的真相,景元用了各种手段大致都了解了,他也知道,萱菱和希言在那里重逢,相认…… 所以,指的是希言先生吧。 落日余晖消失了,黑夜袭来,那人的身影他已经看不太真切了。 第152章 萱菱猫猫糕 两天后,再次迎来了彦卿的比赛。 竞锋舰上,开拓者拿到了三月为她准备的工作证独自混入了赛场后台。 在选手休息室前,开拓者撞上了某红发熟人与一个头上顶着摄像头的……智械? 虽然没有听到卢卡也来了,但已经从萱菱那里知道了贝洛伯格的旧友来仙舟参加演武仪典的开拓者并没有太惊讶。 只是她好奇的点是,贝洛伯格才恢复与外界的联系不久,怎么这么快就能与罗浮勾搭上? 于是,卢卡向她从头将自己的经历解释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了他与杰帕德打了一场的事。 开拓者嘿嘿地怪笑一声,要是来的是杰帕德就好玩了,那就是cp粉最期待的修罗场了。 杰帕德要是知道萱菱在罗浮肯定会后悔吧。 不过,景元可是一个强有力的正宫,任何没心眼的人与他对上……是会被一不小心玩坏的。 ……想想还是怪刺激的。 可惜了可惜了,要是他和卢卡一起来就好了。 卢卡和卡美丽均被开拓者阴险的面部表情给震撼到,纷纷怀疑她是不是正常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桀桀桀”了。 “无名客小姐,你没事吧?”卡美丽十分关心她的精神状态。 并且,她有一个预感,如果她没事的话那么就是别人要有事了。 她最好没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我现在有一计……”开拓者的表情果然开始不正经起来。 “你又有什么大计了?” 三人的耳边猝不及防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开拓者就像被打断施法一样定在原地,然后机械地回过头。 冰蓝发少女抱着双臂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开拓者立刻绽开了笑容,语气也沾了几分惊喜。 “萱菱,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里当然是看比赛的了。”萱菱一脸嫌弃,明知故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 话是这么说,但她一般只会看彦卿的比赛吧。 “所以你的大计是什么?”萱菱坚持地追问。 “现在没有了。”开拓者打着哈哈。 看见了她就说没有了,显然就是针对她的…… “萱菱小姐?我听过你!”卢卡的惊呼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萱菱瞥了他一眼,打量一番,疑惑地说:“我怎么没听过你?” 卢卡被萱菱打量得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说:“有段时间桑博在下层区高价倒卖你的照片,我在拳击馆看到过。” 开拓者并不意外,“果然不愧是他。” 桑博,一款喜欢在萱菱的底线上蹦迪的生物…… “下次再收拾他。”萱菱无语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卡美丽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但现在还不够了解她,如果贸然提出采访太不礼貌了,还是回去赶紧恶补一下关于她的资料吧。 “彦卿的比赛还没到,我先找个地方眯会。”萱菱打着哈欠向几人挥手告别。 虽然萱菱一副没有激情的模样,但其实她对演武仪典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比赛,即使是坐在希言给她找的主办方专供座位,她也能感受到观众的热情。 曾经对于这种节庆她是不感兴趣的,只审批通过,由各仙舟将军自己去办,她也从不出现在开幕式或是现场。 现在越是被这节庆的氛围影响,她就越是会忍不住想那时的景元站在台上又是怎么一副场景呢? 印象中最近的一次演武仪典就是景元守擂的那一次了,可惜她没去看。 只在某次会议之后来到屋顶歇息时远远地看到白珩在给景元加油打气,景元还只是少年模样,眉宇间神采飞扬,眼神又似阳春三月的温润。 她几次拒绝了白珩的邀请。景元会赢,毫无争议,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看的。 她只想着结果,总是选择忽略过程。 现在看来,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待萱菱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卢卡与某云骑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观众席上响起了欢呼声,整齐划一地呼喊着卢卡的名字。 开拓者来到主办方的主席台时,看到了坐在萱菱旁边沉默着埋头工作的希言,但希言还是注意到了开拓者,于是让人给开拓者也腾出一个好位置来。 “我最喜欢走后门了。”开拓者一脸骄傲地一屁股坐下。 这个位置视野极好,而且是与罗浮颇有地位的工作人员坐在一起,所有观众的目光似乎都汇聚在这一处。 “看来卢卡实力也可以。”萱菱随口一说。 开拓者邪魅一笑,勾起嘴角,“也不看看教练是谁,包大捷的。” “我只是客套一下……”萱菱无奈。 开始下一场比赛前,作为主持人的叽米起身走向台前,开拓者才注意到,叽米的远程偃偶一直坐在她们旁边的旁边。 “这鸟有些眼熟。”萱菱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到台上的叽米偃偶。 开拓者佯装思考,打量了萱菱一下,又对比叽米。 “你的远房亲戚?”开拓者忍不住皮一下。 果然收到了萱菱的白眼,爽了。 “其实它是走进星穹的主持人叽米啦,公司办的,我也经常看。”开拓者终于正经。 对啊,这样的话,她其实也看过,只是她看的是景元和椒丘出场的那一期而已。 “对了,给你看一个东西。”开拓者从她那如同无底洞又不知背在哪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圆圆的,像是糕点一样的活物,整体呈蓝色,还有一对透明的小翅膀,圆溜溜的眼睛一蓝一红,冲萱菱“呜~”了一声。 萱菱惊讶地后仰,“这又是谁替我授的权?” 开拓者嘿嘿笑道,“是我。用空间站的机器培育的,是一个名叫小冰姬的猫猫糕。” 猫猫糕? 等等—— “什么鸡?”萱菱挑眉不可置信地反问。 “哎呀,菱姬的姬。”开拓者无奈。 “景元的有吗?想吃。”萱菱仔细抱着猫猫糕端详了一会,觉得无从下口,有种自己吃自己的恶俗感。 更何况,它还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带着些许恶意,看起来都扎嘴。 但如果是景元就不一样了,一定会乖乖地进入她的嘴里。 开拓者就知道她对景元的猫猫糕感兴趣,不过她做了那么多猫猫糕,还没来得及做一个景元的。 “好吧,我有时间去给你做一个——!!但这是不能吃的。”开拓者后知后觉不对劲。 开拓者怜惜地抚摸着小冰姬,同情地看着它。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怎么有人舍得把它吃掉呢? 萱菱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没打算改变想吃的主意。 “彦卿的比赛要开始了,我先下去了。”萱菱起身离开。 开拓者目送她的背影,没想到萱菱还挺尽职尽责的嘛,知道作为教练应该站到选手那方的台下。 开拓者打算收起可怜的猫猫糕,却感受到一道极为强烈的目光。 她恍然大悟,坏笑着回头对希言说:“希言,难道你想要吗?” 希言盯了猫猫糕半晌,终究还是无法抑制般地点点头。 送希言总比落在萱菱手里好。 下次再做一个送景元将军吧,他一定会喜欢的,也一定会养得很好的。 第153章 亲如母子 彦卿赢得毫无悬念,就连某友邦星球也学着仙舟的礼数敬佩地向彦卿连连敬礼。 虽然作为教练,萱菱什么都没做,但还是很辛苦。 因为比赛结束后,场下立刻就被无数不知名记者团队包围,地衡司工作人员一路将他们带到专门采访的地方去。 台下的记者如跳高运动员一样争相边跳起来边握着话筒举手,声音此起彼伏:选我!选我! 开拓者此前也接受了一番采访,因此对采访彦卿和萱菱非常感兴趣。 原本采访应该是作为教练的萱菱的事,但谁让彦卿是本次比赛中冉冉升起的红星,人气也居高不下。 比起萱菱的名气,还是彦卿的名气更大。 所以彦卿还是被推了上来。 只是没想到记者桂乃芬的问题也是早有准备,角度相当犀利: “传闻萱菱小姐与联盟的元帅沾亲带故,那么请问您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彦卿骁卫的教练呢?” 桂乃芬偷偷朝萱菱眨了眨眼。 啊? 萱菱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传闻她和华是亲戚的,不必说一定又是华的手笔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也许她是为了让萱菱在仙舟的生活不受太多束缚,去留随意而捏造的身份。 亦或者只是为了用一个身份压制住她,免得谁惹到她时,她做得太过火。 “……” 萱菱暗暗叹口气,正欲回答“无可奉告”时,硬要塞进来的开拓者随口接话道:“因为她和彦卿骁卫亲如母子。” 此话一出,拿着照相机哐哐拍照的人们瞬间惊呼。 彦卿小脸一红,羞恼地对开拓者说:“老师,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先别说萱菱姐姐是单身,光是想象一下萱菱姐姐像将军一样,待他温和慈祥一脸母性光辉,彦卿就浑身鸡皮疙瘩。 桂乃芬像踩地雷一样激动地说:“真的吗萱菱小姐?” 萱菱板着脸道:“假的。我年方十八,正值青春年华,怎么可能养这么大的儿子?” “呃……” 十八……看着确实像,但—— 谁不知道她是长生种似的…… 少数人还知道她是长长长长长生种。 “我把彦卿当弟弟。”萱菱眼眸带着调侃的笑意。 彦卿不可置信地欲言又止,最终吞吞吐吐没有说话。 差辈了啊…… 辈分乱了。 这根本就不是采访,而是对彦卿的上刑。 好好的一个赛后采访,搞成了八卦采访,希言派来地衡司的人将不专业的记者们拉去开大会去了。 这段采访终究还是流了出去,短短几天,网站上的人们分析出不少结论。 再加上不知从哪弄来的证据,居然还颇有逻辑,头头是道地分析出了她的老家是朱明,还是当今元帅一表八千里的小妹! 否则为什么景元将军会给她面子,让她随意出入神策府,一定会接触到不少罗浮的重要公务,各司的负责人也都没有意见,要说没有后台是不可能的。 简直太有道理了,萱菱都信了。 而且随意翻看着几条帖子,还有不少帖主亲切地称她为“小妹”。 “……” 这就不必了。 萱菱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想象力之丰富,与信息传递的精妙技术。 还是那句话,逆天。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没有这个捏造的身份,她早晚会被怀疑真实的身份。 可怜巴巴的彦卿回到神策府找景元安慰去了。 萱菱路过太卜司时,突然想起来符玄出差还没回来,青雀必定在摸鱼,于是顺路去看看情况。 青雀没见到,反而在太卜司见到了一个戴着猫耳毛绒帽子的小女孩。 看着装扮倒是有些眼熟,并且不像仙舟风格。 她与小女孩对视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走向书库,青雀应该会在那里。 “我好像,见过你。” 身后的少女用稚嫩的声音成功让萱菱停住了步伐。 怎么又一个认识她的? 现在的年轻人网速这么快吗? “你是谁呀?”萱菱尽量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 “我叫玲可。我在姐姐的机械屋看到过你的照片。”玲可板着一本正经的脸。 和卢卡相同的经历……等等,机械屋? 这下萱菱完全明白了。 这小姑娘和卢卡都是和史瓦罗虎克是一起从雅利洛过来参加演武仪典的。 得知是熟人的家人后,萱菱越看这小女孩越觉得她可爱。 几分钟后。 “叮铃~” 希露瓦才刚修好杰帕德从铁卫队里拿来的机械后,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于是对站在前台的杰帕德说了一声,“老弟,帮我看看是什么消息。” “好。”杰帕德拿起桌上希露瓦的手机。 一般他是不会主动去看希露瓦的手机,不过既然她说了,就证明她知道不是什么太过隐私的东西。 杰帕德看了一眼后便呆在了原地。 “这……” 希露瓦洗完手走了过来,瞧瞧杰帕德的反应,拿过手机一看: 消息是消失了很久的萱菱发的,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照片上是玲可和萱菱的自拍,两人都浅笑着,萱菱更是一反常态的眉眼温和。 而照片之下的消息是:捡到一只猫家人们,她想跟我回家。 猫指的就是他们的小妹。 希露瓦哈哈地笑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保存保存。没想到萱菱也在那什么罗浮仙舟。哼哼,看来萱菱离开雅利洛后变了很多啊。” 杰帕德也没想过居然这么巧,如果他当时决定去参加演武仪典,一定会碰见她吧。 希露瓦将照片转发给杰帕德,杰帕德的耳朵红红的,不自然开口道,“姐姐,你……” 没过多久,萱菱收到了希露瓦的消息。 希露瓦:早说你在罗浮啊,我把杰帕德给你打包过去。 萱菱:啥?现在演武仪典已经开始了,来也参加不了了。 希露瓦:哈哈哈,演武仪典有卢卡就够了。你在罗浮干嘛呢? 萱菱:忘记告诉你们了吗?我就是仙舟人,在罗浮当然是过仙舟普通人过的生活咯。 希露瓦:是吗?我在网上刷到的仙舟都是什么修仙求长生的,以为那里没有普通人呢。 希露瓦:既然这样,那你就可以嫁到雅利洛了吧? 萱菱脑子宕机了,嫁人?怎么又提到这个概念了。 曾经她觉得是一件随便的事,但如今逐渐了解人类的生活后,她发现并不是,这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 “嫁到雅利洛?嫁给谁?你吗?”萱菱疑惑反问。 希露瓦被她笑到了,居然开始思考可行性,回了她一个: 也不错不是吗? 杰帕德无奈扶额,“姐姐,你别跟她乱开这些玩笑了。” 希露瓦也无奈。 ……两根木头。 第154章 吓到了吗 彦卿羞答答来找景元安慰时,景元靠在桌案上打盹打得忘情。 景元最近一如既往地忙,所以带彦卿去工造司给武器做保养,带将军养的猫猫去宠物店护理,都是萱菱包圆了。 尽管萱菱怨声载道,却还是在景元的撒娇说好话中勉强答应。 即便彦卿有些意外于萱菱居然会变得这么好讲话,一边更加崇拜将军的同时,也隐约感觉到了将军的闷闷不乐。 一次偶然,萱菱姐姐举起他的剑站在窗边观察着保养效果如何时,彦卿无意间看到将军在萱菱姐姐身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那么落寞脆弱。 而每当萱菱姐姐回头问他感觉如何时,他又能非常迅速地切换成平素滴水不漏的笑容。 彦卿不懂这一切。 将军那一刻的眼神和以往萱菱姐姐从没出现过的以前不太一样,却又很相似。 他都看在眼里,所以尽力为将军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还是不够。 也许是他还小,所以他总是无法理解将军,总是无法接近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白日里的采访过后,彦卿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幕幕场景,罗浮街道上那些被父母牵着手的小孩。 他几乎从没想过将军将来有一天也会成亲,想到萱菱时,也完全没法将她与成亲嫁娶几字联系起来。 他一直认为将军是因为太忙了,整整都为了罗浮而奉献,事实也许确实如此。 但他如今有时不禁会有些替将军遗憾,也许,将军今后都没法成亲了。 “啊,是彦卿啊。” 听到彦卿的脚步声,景元还是醒来了,嗓音有些沙哑迷糊。 彦卿知道将军肯定看了他比赛的直播,但采访那段可看不到,于是彦卿事无巨细地向景元道出。 “哈哈哈哈!” 彦卿:“……” 景元听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彦卿更加难为情,一张小脸故作严肃。 虽然开这种玩笑对他来说也不算吃亏,甚至是占了便宜,萱菱还觉得自己吃亏呢。 但彦卿脸皮薄,在别人面前承认不了一点。只有自己一个人时,才会去想象。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不过这事可别在阿菱面前再提,她会生气的。”景元摸摸彦卿的头,正色了许多。 彦卿轻飘飘叹口气,“萱菱姐姐才不会生气呢,她也会当成玩笑的。” 萱菱在彦卿的心中已经不是初见时压迫感极强,喜怒无常的陌生少女了。 她不仅喜欢开玩笑,时不时让人摸不着头脑,其实也会关心身边的人。 不过不变的是,还是让人捉摸不透。 而景元只是太过考虑她的感受了,所以才会在靠近她的第九十八步原地踏步。 也因为这九十多步他走了几百年,看到的希望都太过微小。 所以对他来说,喜欢二字没能那么轻松地说出来,相反,最难宣之于口。 景元没再回答彦卿,无声笑了笑便喝起茶来。 彦卿看了看茶壶,询问道,“将军还在喝希言先生送的茶吗?” 景元点了点头。 按照彦卿的想法,景元会问他要不要来一杯,可是景元什么也没说。 “将军,我可以喝一点吗?”彦卿有些好奇景元为什么每天都要喝。 神策府的好东西自然都少不了彦卿的份,不用彦卿开口,景元会送到他面前。景元对他的好他一直看在眼里。 但奇怪的是,这时的景元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小孩子要多喝浮羊奶,不然长不高。” 于是景元唤青镞来给彦卿备了一杯热浮羊奶,巧妙转移话题。 而景元瞧了瞧自己杯中的茶水,盯了几秒便又送到嘴边。 彦卿无奈地喝下浮羊奶,向景元道别又出去了。 晚间时,萱菱突兀地出现在神策府。 按她往常的规律,她本该和开拓者三月七约饭才对。 “阿菱?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景元已经在收拾桌面准备结束工作了。 见到她突然打开门走进来,甚是惊讶。 他都没想过,今日还能见到她。 “我找个东西。”萱菱一进门便直奔目标,翻找着桌前的抽屉和四周的书柜。 既然她没说,景元也就没问是什么,只点点头。 景元收拾完便站在她的身后,等她找到再一起离开。 萱菱落在他这儿的东西,他好像还真没见着。不过她要找,肯定有她的道理。 “找什么?我也来一起找吧。”景元还是开口。 “不用,找不到的话应该就是被开拓者偷走了。”萱菱找得很随意,似乎猜到不一定在这里。 是一本十分猎奇的同人小说,讲的是星神之间的拉郎配大乱炖。 现在萱菱看小说的口味越来越重,可不能让人发现。 萱菱翻抽屉翻得有些忘乎所以,一卷画纸哗啦地掉出来,被景元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景元的猛然靠近令萱菱一怔,萱菱感受到景元暖烘烘的身体贴近自己时,不自觉就回头了。 景元现在的姿势就像是从她的身后将她抱在怀中一样,就连握着画纸的手也护在她的身侧。 萱菱也不知为何,明明是熟悉的气息,却还是有那么大的反应。 如果是陌生的气息,那么早在靠近她时就被护罩隔开,甚至残忍地弹飞。 景元轻轻俯下身体,发丝垂在她的发间,就连呼吸也在她的耳边环绕。 见她立刻下意识回头,景元便退后一步,关切地问道:“吓到了?” “没有。”萱菱毫不犹豫回答。 她怎么可能被吓到? 萱菱的注意力很快被景元手中的画卷吸引,她便拿过来打开一看,啊,竟然是她。 画上的装扮,一蓝一红的眼眸,这似乎是好久以前的她了。 “这画你还留着啊。”萱菱貌似也有些怀念。 景元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打开,看着她怀旧,此时才将目光投向画卷。 “是啊,毕竟我与你之间没有过去的合照。”景元很是坦然地说道。 萱菱从画中抬头意外地看向景元,突然想起来确实如此。 她曾经就几乎不会去主动接触仙舟这些东西,尽管玉兆这东西很早就有了,技术和功能也在不断改良中,但她都不知道。 拍照的话,以前就更没拍过。 “合照有何难的,手机拿来。”萱菱说罢脑子一转就伸手向景元示意。 景元茫然将手机放在萱菱手中。 她以很快地速度打开相机,然后靠近景元,咔嚓了一张,递给景元。 “这不就有了。” 景元拿回手机,轻轻勾起嘴角,“拍得很好。” “那当然。还有什么愿望,速速说来,我都给你实现。”萱菱自信一笑,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就算是再困难一些,她也能替他实现。 愿望? 萱菱有时会喜欢去倾听别人的【希望】,现在的景元,内心又会有怎样的愿望呢? 或许他自己都难说。 “那……” 景元开口,萱菱立刻竖起耳朵听着。 “阿菱帮我算算姻缘吧。”景元无害一笑。 萱菱惊讶,这也算愿望吗?她可不是月老啊。 啧啧啧。 萱菱想劝他说他还年轻,急不得,却想起景元在仙舟人中也不年轻了吧,只是外表看起来是个百岁嫩脸将军。 “早些年不急,现在急有用吗?”萱菱忍不住吐槽,“不过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想恋爱了。” 景元面不改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嗓音低低的,“那你呢?” 萱菱还在沉思如何替景元实现愿望,想替他寻找缘定之人,倒也不是没办法,只是会涉及到探听景元的隐私,不太道德…… “我?”萱菱回过神来,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想过。” 不是想,也不是不想,是没想过。她的确没想过恋爱的自己,偶尔玩玩抽象说着结婚之类的字眼,但她知道那些离她很远。 或许她和景元都知道那是一件重要的事,所以才没那么容易去接触,去了解,去尝试。 不过,景元作为人类,和她不太一样吧。 “其实我也没想过。”景元神情平淡,从容一笑,深深地看着她。 “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不需要算姻缘。留到下次可以吗?以后若有什么愿望,你再帮我实现。”景元的神情有些脆弱,也许灯光有些暗淡,亦或是他累了一天。 “可以。”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这句话,萱菱在心里条件反射地舒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开拓者在房间内躺在床上一下一下地晃着腿,枕头上摆了一本小说。 “嘿嘿,让我看看这篇——” 1.巡猎x希望x欢愉cp 2.希望x毁灭x巡猎cp 3.…… “炸裂!” 第155章 梦醒了…… “砰砰砰!!!” 竞锋舰的礼炮声咚咚响着,预示着演武仪典今日的赛事就快要开始了。 彦卿也早就离开神策府去敲萱菱的房门了。 景元猛然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他瞥一眼床头的闹钟,果然被他关了。 而小猫咪则惊愕地看着他,显然也被吓到了。 景元坐在床上缓了缓才起身,洗漱完毕后,他拿起屏风旁的衣服时,注意到了一直放在桌上的书。 那本书自从上次萱菱来过之后就一直保持原样放在那,翻开了一半多,倒到放在桌面上。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书封面上,让景元晃眼间仿佛看到萱菱正坐在那里看书的错觉。 那一幕多么真实,即使靠近也还在。 景元晃晃脑袋,看来他真的是带忆质的茶喝多了。 是的,是希言送的茶,他知道有问题,但还是喝完了。 因为他知道希言并没有恶意,但到底是何用意,他并不清楚,所以选择全都喝完以身试“毒”。 于是,昨晚他做了一个噩梦。 也许不算是噩梦,甚至可能成为现实。 梦里的场景和不久前一样,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对月小酌。 萱菱提到了会离开仙舟,先回匹诺康尼一趟,然后打算长久地待在某个他没有听过的星球上。 她厌倦了仙舟的权利斗争,也知道想要完全脱离联盟,平安无事地待在仙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会离开。 离开很久,久到没有人再认识她。 如果是现实中的他,也许哪怕是表面上也会支持她的决定,毕竟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 但梦中的他的选择完全相反,也许是爱意积压了太久,突然间被她的决定刺激到了。 梦中,他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艰难地对她说:“可是殿下曾答应过……” 说来说去,他其实都知道那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失去了信心。 说什么都没用了,说不动她的,唯有—— “?” “抱歉,是我失礼了。” 景元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是怕再晚一秒她就会消失。 他对她倾诉了自己的爱意,那么多年的苦苦等待。 可惜,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冒犯,她想象不到,居然他从这么早开始就对自己抱有那么龌龊不堪的心思。 “放开我。” 她的语气有些不自在。 她接受不了,她还不懂得。 可是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居然借喝了酒脑子一热就做出了无法反悔的选择。 “景元。” “……” 他无视了她的话,仍旧紧紧抱着她。 她当然有毫不费力就能挣脱他的力量,她只是不相信他会不听从她的命令,明明他是那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人啊。 “景元,你以下犯上,罚禁闭两月。”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些许怒气。 是他太心急了。 “景元领罚。” 景元轻轻放开她。 他这时候应该向她道歉,央求她忘记今天的一切,不要回避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景元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害怕自己爱意隐瞒不住。 但现在,他已经痛痛快快说出来了,什么都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反正,就到此为止了。 景元无声悲凉一笑,眼神锁定她的脸,随后向她,在她愕然的目光中俯身低下头去吻她。 “唰”一声,是利剑刺破皮肉的声音。 “……”景元倒吸一口凉气,忍着剧痛没有哼一声。 萱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剑刺进他的胸膛,伤口处汩汩冒着鲜血,景元的嘴角也缓缓流出一行血迹。 萱菱似乎也惊到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对他出手了。 但她的怒音丝毫不减,“你放肆。” 景元无可奈何一笑,眼神中带着怜惜与温情。 小小的动作似乎牵动了伤口,他却强撑着笑意,仍旧不怕死向她靠近,伸出手细细摩挲着她的嘴唇。 “唔……” 猝不及防,景元柔软的嘴唇贴上了她,嘴里传来一丝血腥味。 萱菱呆在了原地,她没想过景元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不到两秒,萱菱抽出了剑,一把推开他便消失在空中。 在萱菱看来,他那动情的低喘与暧昧的眼神,与侵袭而来的气息都只是对她的僭越和亵渎,仅此而已。 结束了,于是一切都结束了。 萱菱会离开罗浮,他们之间就连最后的一次道别也没有。 伤口痊愈后,景元来到星槎码头。 他不知道萱菱到底走了没有,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景元祝萱菱殿下此去所行无歧路,所求皆如愿。”景元喃喃自语道。 星槎码头空荡一片。 梦醒了…… 景元坐在神策府的桌案前,茶水已经换了一种。 “青镞,今日我身体不适,工作安排就要烦你多费心了。”景元打了个哈欠,像只懒散的大猫一样,又要睡回笼觉了。 青镞瞧了瞧他,看起来气色也不错啊,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也许是心情不好吧。 难道是和殿下闹别扭了? 不过这事她也管不了。 景元沉默了许久,安静的空气中才传来他自嘲的轻笑。 他居然在庆幸,他庆幸现实的他还没做出那么冲动的决定,他庆幸他不是梦中的他。 可是好像,都没那么令人高兴吧。 在他年少时,他想象着自己有无数可能,他会自由地航行在星海间,他会有心爱的人,他会和朋友们一起攘外安内,守护罗浮。 但他没想到,所有一切会变成今天这样令他进退两难的地步。 绝望的情意,既希望她能知道,又害怕她知道。 他情窦初开时就遇到了一个那么完美的人,一时情难自禁是在所难免的,但若非要强求一个美好的结果,那就是他贪心了。 能相遇便已经是幸运。 怪他在等待了几百年后被她突然地醒来的欣喜而冲昏了头脑,一向理智的他竟然也如此不清醒。 如果她从不出现,也许他的生活会一直平静下去。 她爱上人类的几率太小,哪怕他真的有幸能得到她的青睐,当生命到达尽头时,他可以说得到她的厚爱死而无憾。 可她呢,她又凭什么要忍受心爱之人死去的痛苦。 他不该去限制她,给她负担。 也许确实像怀炎将军说的那样,如果这样下去早晚会像梦里那样发展到一个没人能阻止的悲剧。 正如最近的一切,都似乎总在提醒着他—— 为了他们之间能有体面的结局,唯有拉开距离。 第156章 菱妹妹 选手休息室里,萱菱在大屏幕上看到了彦卿接下来的对手将会是,从波提欧和卢卡之中角逐出来的其中之一。 彦卿的比赛才刚结束,萱菱便让他多休息休息,自己则去看了卢卡和托帕的比赛。 毫无疑问,是卢卡赢了。 因为托帕作为公司代表秉持的不过是重在参与,友谊第一的理念,所以不会那么拼,主要还是来做项目。 比赛结束后,开拓者带着卢卡来到竞锋舰下层的训练区。 萱菱远远地站在一旁视奸两人,看着卢卡脸上有些紧张焦虑却又振奋的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训练木桩。 “打得不错,卢卡。” 看了半天后萱菱还是百无聊赖地走上前去,随口寒暄一句。 四周都是吵吵嚷嚷的参赛者和参赛者亲友团,开拓者没想到萱菱会出现在这么个地方。 她围着萱菱转了个圈,一脸地轻佻,“这不是菱妹妹吗?” 萱菱的脑袋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什么鬼?” 每次开拓者都能给她找到另类又奇奇怪怪的称呼,她的适应能力再强也很难跟得上她的脑回路。 “你都不知道你最近很火吗?我可经常刷到你。”开拓者给她看了不少最近的热门帖子。 看到开拓者某网站的昵称差点给她气死:萱菱是我老婆sss。 萱菱黑着脸问她,“这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开拓者露牙嘻嘻一笑,“因为重名了。” 萱菱:“……” 贵圈真乱。 搞不懂,她才不是谁的老婆。 萱菱打算去抢开拓者的手机,被她有所预料地抢回去了,于是萱菱只能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戳戳屏幕将自己原本的昵称“我爱闪现”改成了“萱菱是自己的老婆”。 修改成功! 果然,这个昵称没有重复。 看着萱菱进行这一系列的行为后,开拓者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边笑还边不知死活地摸了摸萱菱的脑袋,带着笑音说:“哈哈,萱菱,你太可爱了。” 可,可爱? 萱菱震惊,萱菱不可置信。 卢卡并不了解萱菱,所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能呆呆地看着,旁边的群众已经隐隐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 “下次再收拾你。”萱菱的额头爆开十字路口,选择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 本来她还想着带彦卿来这里训练,现在看来十分不合适。 日落时,萱菱和彦卿在浥尘客栈旁边的花园训练,偶遇了希言,于是他也来横插一脚。 萱菱乐得清闲,彦卿则更快乐开了花。因为比起萱菱,希言的教导实在是体贴了许多。 于是萱菱衔着一根草躺在树上听希言给彦卿上课。 “没想到惯用武器是长枪的希言先生剑术也如此行云流水,彦卿佩服。”彦卿眼睛都亮了,将希言夸上了天。 对于彦卿来说,希言是除却萱菱和景元之外的第三种老师,既不是放养式也不是鼓励式,而是针对式,效率高。 虽然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希言会突然来指导他训练,平时分明也不像是会助人为乐,或者卖人情的人。 经过这次联盟派人来问责将军后,彦卿从丹恒的话中体会了成年人世界中的复杂。 以他的想法来看,希言先生的心眼最起码绝对是和萱菱姐姐与将军差不多。 “是萱菱告诉你我的武器是长枪吗?”希言讥讽一笑,“也罢,反正她从来记不清关于我的事。” “哎?”彦卿疑惑地抬头。 他倒是没见过希言用的武器。 希言的手掌散发银色微光,一把长柄武器出现在他的手中。 金属枪尖,两侧是小月牙形的利刃,寒光闪闪。 画戟雕戈白日寒,连旗大旆黄尘没。 实在是一把好武器,彦卿也不免心动。 只不过,的确不是普通的长枪,而是戟,是书中描绘的很难使用的武器。 “喂喂,谁说我记不清了,我只是不拘小节而已。”萱菱从树上探出一个脑袋来,一脸的不满。 当着她的面抱怨她,真是长大了呵。 希言轻嗤一声,并不说话。 如果是景元将军的武器,她可记得清楚得很。 懒得喷。 萱菱“啧”了一声,似有所感地去看一眼手机,总感觉今天的手机格外安静。 当然,要除去开拓者一连串炮轰而来的表情包,还有其他人偶尔的问候。 重点是,景元今天一句话也没有。 往日里,时不时就要问她在哪在干什么,哪怕她长时间不回,也会像打卡一样分享各种趣事。 难道是今天太忙了? 都这个时候了,也差不多快下班了吧。 算了,不管了。 …… 五分钟后—— 萱菱:青镞,景元在干什么? 青镞看到消息,有些茫然,殿下的消息居然发到她这里来了,难道他们真的吵架了? 青镞瞥了一眼座位上方和驭空商谈的景元。驭空大人没来多久,将军也不像没时间回消息的样子。 青镞:将军和驭空大人正在商议要事。 哦~难怪——个鬼。 商谈能商谈一天吗? 不发就不发吧,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景元这个位置的确是忙。 景元不是小孩子,她也不再是统帅,本就无需向她汇报什么。 萱菱摁熄了手机,打了个哈欠。 “喝!” 彦卿铿锵有力的一声差点将脑袋混乱的萱菱吼掉下树来。 好,很有精神。 一个半时辰后,彦卿气喘吁吁地跌倒在草地上,希言则一声不吭地瞟了萱菱一眼,不过夜晚太黑,只瞟到一堆树枝。 彦卿对于希言的体力都惊呆了,明明看起来病殃殃的。 萱菱醒来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她险些分不清是在哪。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之后好好休息。”听希言的话之后是不准备指导他了。 彦卿有些遗憾,但还是很有礼地道谢,“多谢希言先生,彦卿一定谨记。” 虽然希言并不是特意来指导他的,不过不愧是景元将军教导出来的孩子,让希言并不觉得这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是浪费了。 “今日能得两位的指导,实在是彦卿的好福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萱菱刚跳下树,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景元带着和煦的笑容,语气半是调侃便是恭维。 “将军!”彦卿开心地站起来。 他的将军来接他了。 萱菱理了理衣衫,走向几人。 “突然这么客气做什么?”萱菱的语气并不愉悦,甚至有些怨气。 不过看景元并无疲惫之色,她也就放了点心。 景元眉宇温和,轻声一笑语气从容地说:“虽然殿下待人仁厚,但在外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待人仁厚,希言都想笑了。 “时候不早,彦卿今日也累了,将军早些带他回去休息吧。刚好我和萱菱还有要事。”希言靠近了萱菱一步,面色多了几分冷然。 萱菱目光幽幽地看他一眼,他们什么时候有要事了? 景元注意到了他们之间拉近的距离,温润的面色丝毫不改,只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便告辞了。” “人已经看不见了。”希言贴心提醒。 景元带着彦卿离开后,萱菱仍然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一丝不理解。 “……景元有些怪怪的。” 景元倒是时不时爱客套一下,不过有时只不过是开玩笑,真正变得这么客套,肯定有问题。 也许是心情不好,或是被谁影响到了。会影响到他心情的人不多,难道是……那天几个将军开的会? 似乎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没错,你知道为什么吗?”希言冷笑一声,挑眉煞有介事地看向萱菱。 “哦?”萱菱真信了他的邪,慢条斯理问道,“为什么?” “因为景元将军和我一样,已经发现了你是一个冷血心狠的人。”希言的眼神深处是深深的幽怨与阴暗,死死盯着她。 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一切只是徒劳。 萱菱一脸麻木:“……” 他说的要事就是挤兑她? 欠打! 第157章 她疯了 思来想去,萱菱还是有些担心景元,不,不如说是觉得奇怪。 她很少会承认自己会担心谁。 在试探了景元几句却纷纷被敷衍或是转移话题后,萱菱开始烦躁了。 其实景元的表现并不明显,最起码除了青镞以外,其他很少有人能看出景元对待萱菱的回避。 只是萱菱始终觉得无论景元是心情不好亦或别的什么事才导致这么反常,在她看来景元都是默默忍受委屈的那一个。 景元的手段一向高明,心思也细腻,但面对的是萱菱,那就不一样了。 萱菱自认还是比较了解景元的,并且对于与人类之间的交流也越发得心应手了。 所以现在她不得不将重点再次放到了不久前想到的其中之一的可能,与呼雷一战后几个将军的会议。 萱菱和彦卿同排坐在竞锋舰赛场的前排vip好位置,不过今日没有彦卿的比赛。 他是来看卢卡的,他似乎对卢卡很感兴趣。 赢下了这一场,下一场就是卢卡对战波提欧了。 那时才是真正的精彩。 可惜萱菱的心思没怎么放在比赛上,卢卡赢下比赛后,萱菱便直接发了消息询问怀炎在哪。 怀炎:哦?我以为殿下会再过几日才想起我,比预料中早了一些啊。 …… 看来怀炎的确是知道点什么。 “彦卿,比赛结束就回去多陪陪景元吧。”萱菱抿抿唇,表情平淡。 “哎?可是彦卿还想着多练习一下……”彦卿注意到萱菱的神情并不似平常,平时哪怕不爱笑,也不会这么淡漠。 而且她的话……萱菱姐姐是在心疼将军最近太累了吗? “好,彦卿知道了。”彦卿乖巧地应下,又突然觉得不太对,她的意思是自己并不打算去陪将军? 萱菱却没给他反问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 她甚至不打算浪费一点时间,转角拐入楼道时,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倏然闪身消失了。 不夜侯—— 萱菱凭空出现在二楼某间茶室门外,轻轻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萱菱进去时,茶室的侍者才刚上了一壶茶,以及几盘小菜。 而怀炎,已经站在窗口笑眯眯等待着她了。 明明她发信息给怀炎加上传过来的时间也不过几分钟,怀炎就像是随时做准备等待她的迟早到来。 侍者退下后,怀炎招呼萱菱坐下,萱菱现在却没那样的好兴致,斜靠着墙对他说:“说吧,你们联盟高层又是怎么说景元的?” “哈哈哈!”怀炎爽朗地哈哈笑了几声,绕过桌椅也来到窗边离萱菱两步远的距离,两人将茶水晾在一边。 “景元这孩子自从接任将军以来,深谋远虑,即使偶有疏漏也会迅速补上,联盟内部有心之人对他的弹劾不过是欲加之罪,他应付得来,从不放在心上。” 所以,怀炎的意思是……景元并不是因为某些联盟高层对他的各种怀疑而心情不好,而是别的原因? 仔细想想,萱菱从匹诺康尼回来时,就一直在试图在联盟高层手中保护景元。 但景元表面装得委屈巴巴,却借这次呼雷的事件成功摆脱嫌疑,兵权暂交给飞霄,还肃清了心怀鬼胎的龙师。 景元对于工作上的事一向游刃有余。 “殿下想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怀炎摸了摸胡子,继续说道,“身为帝弓七天将,他的确已经做得够好了。但如果是作为普通人,他却一直因为情之一字而身陷囹圄。” “我的那番话,只不过是想让他及时止损,避免害己啊。” 萱菱缓缓转头看向怀炎,眉头微蹙,“原来是你对景元说了什么。说说吧,你到底说了什么?” 怀炎长长叹出一口气,没有及时回答,神情有些悲怆,不急不缓道:“殿下,人一旦当过一次老人,就没办法再去做年轻人了,会变得常常唉声叹气,考虑的也会更多一些。” 萱菱平静地抬眸,轻笑一声说道:“怀炎,我有一种能力,能够洞悉别人的内心。你知道我一般不会这么无聊的,但现在有必要试一下。” “哈哈。”怀炎苍老的声音笑得开怀,完全没有被她威胁到的样子。 “动手吧殿下,你有那样的能力与资格,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怀炎将力道放在拐杖上,轻轻撑着,神情从容地闭上眼睛。 萱菱伸出右手,掌心出现晶亮的蓝光,她的手停在空中,与怀炎无声对峙了良久。 萱菱微眯双眸,终于,手中的亮光熄灭。 “哼。” 丢下轻蔑的冷哼后,萱菱离开了。 萱菱离开后不久,怀炎才睁开眼睛。 “即使是你,也会遇上这样称得上是危机的事啊。”怀炎又开始叹气。 萱菱终究没有选择出手,她尊重怀炎,尊重景元,所以不会去强迫他们做不想做的事。 才是下午,当开拓者带着卢卡训练完去金人巷撸串,然后发消息想把萱菱也捞出来的时候,萱菱已经在床上睡觉了。 躺是躺上了,却没睡着。 怀炎说得没错,景元的确很重感情,所以过去云上五骁的事情一定在他心中是拔不掉的刺。 萱菱从以前开始就不止一次地说过,以后会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直到所有认识的人都消失,再开始新的故事。 那时的景元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比起阴阳怪气的应星和丹枫,景元只能算是平静,就像是已经接受了那样的事实。 不知为何,现在的萱菱说不出那样的话,应该说是对景元说不出那样的话。 不过那也不是景元区别对待的理由吧,只要景元开口,她也可以留下来,长久地留下来。 敢对她摆脸色,景元一定是疯了。 但她竟然没法去责怪他。 她甚至觉得有些委屈和幽怨,怪那些让景元不开心的人和事,害得她也被连累了。 连累啊……她也没想到自己是这样的心情。 如果是从前,她可以居高临下,可以命令景元笑,可以命令他将一切都说出来。 她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到心情与决定。她独行于仙舟,没有一丝软肋。 不,也许疯了的,另有其人。 第158章 爱与正义的拷打 萱菱生气了。 后果不严重…… 反正她也从来不会特意与谁保持着稳定联系,断了就断了,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损失。 毕竟,一直都是这样的。 只是一切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而已,她不属于仙舟,也没有保证过不会离开仙舟。 景元是个明智的人,他的选择一定有其意义。 景元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不过是与从前一样罢了,这并不值得她过多在乎。 这样的话,她也就可以像最初那样,来去自由,无所牵绊。 从古至今,她都不会主动与谁保持着联系,感觉到别人的疏离,自己也该立刻保持距离,这是礼貌。 只是还从来没有人会提出与她划清界限,她讨厌被拿捏。既然景元向她展示过态度,那就如他所愿。 萱菱站在栏杆前轻轻握住拳头。 赛场的火热氛围已经逐渐冷下来,卢卡输了。 萱菱这次选了个离赛场中央比较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瞰全场。 新的比赛已经开始,卢卡遗憾离场。 “哟,他宝贝的,萱菱妹妹,你真的在仙舟啊。” 比赛结束后,波提欧也迅速找了个隐蔽的位置以躲避公司的追捕,却在赛场上方的角落里发现了萱菱。 波提欧一向是跟不上网速的,自然也不可能从网上得知萱菱的行踪。对于巡海游侠来说,在追猎仇人的途中遇上故交也算是好运。 果然,在仙舟这样令他感到亲切的地方,再遇到“亲切”的她,让他这一程稍微欣慰了一点。 “卢卡还是个孩子,你恐吓他干嘛。”虽然是问句,萱菱却格外随意地瞟他一眼后陈述出来。 波提欧顿了几秒,冷哼一声说道:“喵的,要是现在对上我就退缩了,那他就注定打不上决赛。” 萱菱知道他其实也有好意的成分,也懒得追究了。 也对,彦卿可是很厉害的。 “去喝一杯?我请客。”萱菱打量了他一下,建议道。 再怎么说,萱菱也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之人,能在罗浮遇上巡海游侠这样的亡命之徒,真的算得上是巧合的际遇,谁知道有没有下一次呢? 毕竟宇宙这么大,那么多星球零零散散就如水下的沙石,每一颗都那么像,又与其他万千星球并不相同。 偶然相遇的人道别之后也许就是一生了。 不过对于萱菱来说,是别人的一生。而她自己,则是在原地被动地接受一切的人。 以前就已经错过了太多,最起码,如今的她,不想再做那么胆小的人。 只要是相聚时珍惜过,纵使离别也不会悔恨。 对于景元,也是一样,只是他…… “行啊,有啥带劲的推荐?不过还是让我请客吧,上次闹了误会我还得向你赔礼呢。”波提欧一向是及时行乐的,不会因为是在报仇的途中而放弃一切风景。 能让仙舟给脑子留下点美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才刚走出楼道,就看到了一抹红。波提欧猛然一个大转身,咬着牙对萱菱说,“宝了个贝的,要是被银枝抓到,没有半天铁定逃不了了。下次再约吧,我要先避避风头。” 啊?哦。 萱菱花了两秒弄清楚了思绪,银枝肯定是要把波提欧抓去教育,毕竟他做的事作为正得发邪的纯美骑士,银枝肯定看不下去。 “好吧,我帮你支开他。”萱菱表示理解,并且现在只有她能成功支开银枝。 波提欧从另一个方向跳走之后,银枝很快便发现了一个靓丽又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萱菱小姐又是谁?在罗浮这样友好美丽的地方与她重逢,简直是一件美妙的事。 但,银枝前进的步伐停住了,因为他回忆起了萱菱曾经的话语…… 作为纯美骑士怎么能因为困难而停滞不前呢? 正当他做好准备直面萱菱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 “银……枝……又是你啊。”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银枝瞪大眼睛,迅速转身,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后,脸上是一抹腹黑的笑容,眼眸却一如最初相遇时的惊艳。 银枝坚定地站得笔直,英勇地说,“萱菱小姐,开始吧,我衷心地接受您每次重逢对我的代表正义与爱的拷打,纯美永驻。” ……啧,太坦然了,坦然到萱菱不想打他了。 就像是一个草莓起司蛋糕在她面前说:你可以吃掉我。 萱菱无奈摇摇头,没意思地转身,“不打你了,开玩笑的。” 银枝向她绅士地行礼,“好的,下次再见,萱菱小姐。” 此时的波提欧应该已经坐上了下去罗浮其他洞天的星槎,银枝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便又回会场去了。 毕竟,他是一个敬业的特邀裁判。 与银枝分别后,萱菱注意到这场比赛的选手她都不认识,开拓者和卢卡也早已离开了。 她也不想再看了。 “叮咚——” 手机响了。 萱菱打开一看,是飞霄的消息。 飞霄:殿下可别忘了我们约好的饭局,就在今晚哦。 飞霄:[动画表情]让我看看 还有这事? 好像还真有。 本来定在演武仪典之后,但呼雷死后,曜青人来罗浮的工作基本完成了,所以便将饭局提前了。 天色稍晚一些时,萱菱便来到了至味圣苑。 这里的装修雅致,菜品也是一等一的高质量。 此前和景元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就是这样,哪怕是作为将军,也得老老实实地预定,毕竟这里一天不会接待太多客人。 进了飞霄包下的雅间时,飞霄和椒丘已经在外等她了,屋内的貊泽与开拓者见她来也起了身。 几人均没有上座,只在一旁的茶桌前喝着茶。 “……搞这么正式干什么?而且为什么开拓者也在?”萱菱不禁汗颜。 椒丘的嘴角噙着轻笑,温声道,“吃饭当然要人多才热闹。” 其实不过是偶遇开拓者于是被她蹭饭了而已。 毕竟开拓者也说过自己的优点是脸皮厚。 “哎呀菱妹妹,这么见外干什么?快来坐在我旁边,坐我怀里也行。”开拓者将不要脸进行到了极致。 连椒丘和貊泽都忍不住替她感到不妙,这不就是相当于在调戏萱菱吗?这是真勇士啊。 她完了。 ……好像没完。 萱菱只是轻飘飘白了她一眼。 飞霄也佩服,连她都不敢这么说。 “就听殿下的吧,别那么正式。不分什么主位了,想坐哪就坐哪,开心最重要。”飞霄抖了抖狐狸耳朵,露出笑容。 但最后,还是萱菱坐在主位上。 碰巧此时波提欧发来了消息。 波提欧:啧,还是被逮住了。 波提欧:[动画表情]抓狂 萱菱:……活下去[点赞] 波提欧:喵! “各位久等了,我没来晚吧?” 随着一声温和地轻笑,慵懒随性的白毛将军笑意吟吟地走了进来。 居然也请了景元? 这道熟悉又温暖的声线令萱菱下意识抬头,顷刻间便与他柔和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第159章 对他是怎么想的? 萱菱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飞霄露出热情地笑,给景元安排了一个位置,并说:“今日与公事无关,按殿下的意思,只是一顿便饭而已。” “哦?”景元闻言便看向了萱菱,若有所思点点头,“殿下此言有理。” 萱菱并不看他,只沉默不语。 开拓者总是停不下搞事的脚步,原本在景元来之前,飞霄与开拓者两人坐在萱菱的一左一右,如同护法。 现在景元来了之后,开拓者秉持着给景元将军谋个福利的想法,忍痛割爱当即站起身来,“景元将军,你来坐在萱菱旁边吧,我给你让位。” 有萱菱与景元共同出席的场合,两人一定会坐在一起,这是在场的人都默认的事。 首先是身份原因,其次就是情谊了。 “不必了,你坐下。”萱菱又将开拓者扯坐下来,挑眉无奈地说:“不是说了坐哪都一样吗?” 于是,此刻除了萱菱和景元之外的其他人,终于完完全全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闹矛盾了,一定是闹矛盾了。 椒丘虽然表面笑眯眯,但已经想遁地而走了,假装自己从未出现过。 这样尴尬又凝重的氛围让人有些难熬。 景元不愧是景元,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脸的云淡风轻,“正是如此,好好坐下吧。况且我府中还有要事,也不便久留,坐太里面了待会不好出来。” 什么鬼借口啊,谁信? 飞霄与椒丘迅速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十分后悔将饭局选在这个节骨眼。 “……请问可以开始吃了吗?”貊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木楞着脸看向萱菱。 前菜已经上来了,人也来齐了,的确是该动筷的时机了。 “当然,想吃就吃啊。”萱菱有些困惑。 开拓者绷不住噗嗤一笑,椒丘和飞霄也无奈一笑。 还好貊泽从来不会看氛围,救了他们一次。 开拓者低下头闷声啃着鱼头,思考着该怎么语出惊人,然后令两人和好如初,破镜重圆。 思考了半天,鱼头都啃得光不溜秋了,还没想出来。 萱菱又往她的碗里丢了个大虾,开拓者干饭干得停不下来。 一向敢想敢做的开拓者也犯了难,关键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贸然行动要是说了让萱菱生气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唉~愁死星核精了。 不久过后—— 景元优雅地放下碗筷,略带歉意地说,“我就先行一步了,希望没有让各位扫兴。” 开拓者惊了,微微张开嘴巴。 这才吃到一半呢。 开拓者瞥了一眼萱菱,后者从容淡定地饮了一口酒,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 “将军,这就走了?我,我还开始表现呢。”开拓者忙叫住他,结果一时口误。 但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词了,总不能直接说她还没找到能让他们和好的办法吧。 那样的话,会让氛围再次跌入冰窖的,貊泽也救不了的那种。 景元好笑地说,“哦?你还要上才艺?” “呃,倒也不是。”开拓者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聚吧。”飞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好。”景元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景元走后,萱菱察觉到氛围奇异地缓和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回事?” 开拓者一脸挫败地问:“萱菱,你和景元将军吵架了?” 萱菱停顿了一下,然后避重就轻道,“这就是你们都一脸生无可恋的理由?” 哪怕她和景元没有什么互动确实对于其他人来说有些反常。 但景元仍然一如往常与两旁的飞霄和椒丘很聊得来,而萱菱也没有摆个冷脸,对于开拓者的抽象梗也一一接下,从不让她的话落在地上。 因为萱菱虽然不是什么活泼开朗小女孩,但也从来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话题终结者。 这样,他们为什么还那么满脸写着煎熬? “萱菱,你这个没有心的人,你根本不懂我们的感受。”开拓者哭丧着脸吐槽。 萱菱没有接话,内心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没有心? 她要是没有心,就不会给景元这么对她的机会。 她要是没有心,现在就不会觉得生气,更不会假装不生气。 开拓者看着萱菱的眼神有些复杂,一秒变了脸色,奸笑着说,“哎呀萱菱,景元将军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尽管责罚他,可别气坏了身子。” “……” 椒丘从开拓者的眼神中看出了微妙,这责罚……它正经吗? 飞霄一反常态地没有发表看法。 虽然她和景元并没有多熟悉,但如果作为普通朋友,在她看来,景元这人一般不会与谁生气,也不会与谁吵架,更别提是萱菱了。 纵使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什么摩擦,景元也一定不会让矛盾隔夜,一定会是好言好语把萱菱哄回来的那一方。 她很难下定论,但她看人一向不会错。 或许不只是她,椒丘也会这样认为。 只是,殿下的事,终究不是他们能管的,还是少掺和为妙。 饭局结束后,至味圣苑门外只剩下了开拓者和萱菱。 “走吧,回去休息吧。”萱菱示意她。 两人并排走在宣夜大道上,开拓者的话一时少了很多,让萱菱觉得莫名。 “萱菱,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开拓者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在黑夜里仍旧晶晶亮亮的。 “问吧。”萱菱接受她的所有抽象,再怎么抽象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对于景元将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开拓者难得露出认真脸,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意思?” 开拓者无所谓地笑笑,这句早就想问的话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今天总算问了出来。 “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男女关系,就像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之间那样的关系,你愿意接受到哪种程度?” 是啊,小说她也看了不少,但从不代入现实。 所以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一时半会,还真够复杂的,不如说是还没有接受。 “……” “萱菱,你不需要给我答案,哪怕你再思考个十年也没关系,只要你的内心有自己的答案。”开拓者对她眨眨眼。 萱菱长久地沉默下来。 虽然开拓者这一副情感专家的样子让她不爽,但也许这方面,她真的比自己在行。 两人一路无话。 “好了,送你到门口了,快去休息吧,我要去金人巷捉三月了。”开拓者朝她挥挥手。 “嘶。”萱菱这才意识到开拓者只是为了将她送回来,明明根本不同路。 ……为什么谁都这样做? 把她当成了一个人走夜路会遇到危险的柔弱少女? “怎么谁都默认要将我寸步不离地送回来,什么破习惯?”萱菱懒得吐槽。 “啊,这个问题就找景元将军解答吧,我是跟他学的。”开拓者挠挠头消失在楼道。 萱菱推开房门的动作滞了一下。 “……是吗?” 确实景元总喜欢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呢。 天凉提醒她加衣服,会为她披上披风,会将她好好地送回住处,会关心她困不困,累不累。 少年时也是,明明不会有人能伤到她,却还是会挡在她的面前。 景元好像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女。 ……景元。 第160章 僵持与暧昧 平淡的一天过去了,第二日是难得的休赛期,萱菱也可以睡个好觉。 无论怎么说,答应了彦卿做他的教练,即使没教他太多东西,萱菱也会将他的最后一场比赛看完。 “叮铃——” 早晨,巳时三刻才差不多十点的样子,萱菱收到了彦卿的消息。 彦卿:[动画表情]偷看 彦卿:…… 萱菱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纠结,这又是发生啥事了,大早上来打扰她。 萱菱:说。 彦卿:是这样的萱菱姐姐,刚才我与希言先生一起晨练完后他便去工作了。 彦卿:于是我发消息请将军带我去工造司保养我的宝剑……但将军迟迟没回,我想他肯定在忙别的事。 彦卿:萱菱姐姐,你可以带我去工造司吗?[可怜巴巴.jpg] 更重要的是,彦卿察觉到了景元近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即使他表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但与景元待了这么久的彦卿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 他不可能要求萱菱姐姐去陪伴将军,唯有做好自己的事,认真对待守擂赛,为将军和罗浮赢得荣誉。 再者就是闲时多陪陪将军了。 彦卿像泄了气的皮球。好想长大啊,好想能为将军做更多事。 但是,他没察觉到,其实萱菱的心情也不好。 不过萱菱不会让他察觉到就对了。 萱菱思考了一下,还是不忍心拒绝这么有礼貌又可爱的孩子。 萱菱:……好吧。一炷香后,在客栈楼下等我。 彦卿:遵命!萱菱姐姐你真好,我这就为你将早餐买过来。 话说回来彦卿真是个神奇的孩子,做任务对敌时总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去保养和训练时却都要人陪着。 总归还是个孩子啊。 萱菱带着彦卿去到工造司时,便见工造司从内到外都是一团糟,机巧和金人器件落了一地。 公输师傅背对着他们正在和几个年轻人捣鼓着什么,突然一个金人的脑袋骨碌碌落地上转了一圈来到萱菱脚边。 “哎?这家伙怎么这么淘气。”公输师傅趴在地上追随着金人脑袋挪动着,一抬头看见前方站着两人。 “公输师傅,工造司……被打劫了?”萱菱和彦卿一齐向他投去居高临下的目光。 彦卿第一次用俯视的目光看人,感觉有些怪怪的。 公输师傅将金人脑袋捡来抱在怀里,迅速起身连忙否定道,“那怎么可能?萱菱小姐,你们可别误会,我们工造司还是很安全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人来到工造司内,一路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不久前云璃融魔剑的事件。 不过这种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她和彦卿是帮不上忙的,所以只能专注自己的事情。 好在负责保养的师傅并不忙,领着他们来到内室,取出了彦卿的几把心头肉宝剑。 都是不久前用专用油擦拭又塑封保存好的,如今将它们取出,又换另外几把剑去保养。 保养师傅将剑器拿去保养后,彦卿已经开始旁若无人地欣赏起自己保养后如寒星一般锋芒逼人的利剑了。 萱菱就在兵器架上四处看了看,收藏的都是未开刃的剑与刀,也有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旧式弓箭。 “彦卿?” 门外响起了景元的声音。 兵器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因此他轻轻一推便走了进来。 “将军!”彦卿这才从宝剑身上收起目光。 景元柔和一笑,与萱菱对视了一眼,“阿菱也在啊。” 萱菱并没有回答。 景元又转向彦卿,眼神有些愧疚,“抱歉,刚才打了个盹没看到你的消息。” 彦卿倒是没放在心上,但眼珠子一转,瞬间有了主意,“那彦卿这个月可以再买一把宝剑吗?” 彦卿圆溜溜的眼珠子太过无辜,景元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你啊你。罢了,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 彦卿于是高兴地去看展览区了。 而萱菱站的地方是收藏架,都是非卖品。 彦卿走开之后,景元慢步来到萱菱面前,浅笑着语气温柔如水一般,问道:“阿菱近日可好?最近真是辛苦你陪彦卿了。” 萱菱面色沉静平淡,内心却嗤笑一声,他这是知道躲不过了才主动上来找话吧。 萱菱想像他一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寒暄,却发现做不到。 她从不愿给谁面子,用虚伪来粉饰太平从不是她的风格。 可是景元啊景元,当真是有点本事的。能让她这般…… 萱菱还是没有答话,只伸出手抚摸着架子上一把未开刃的剑,她轻轻拿起观看。 打造这把剑的工匠比不上曾经的应星,但之所以用来收藏,是因为它已经存在了太久。 景元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剑身,虽未开刃,但仍旧寒光闪闪,宛如明月的光华。 “阿菱也喜欢这把剑吗?” 萱菱的目光顺着剑柄来到剑身,再到剑尖,轻轻摇头。 “不喜欢。” 忽然间寒光一闪,长剑在她的手中轻盈如燕,倏然旋转,剑尖直指景元的咽喉。 一切的气息仿佛都停滞下来。 景元的笑容僵住了,却并不震惊也不害怕,目光直直看着她,没有乱动。 彦卿也立刻注意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紧张的氛围,转过头时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萱菱姐姐!将军!这——”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虽然他并不相信萱菱姐姐会伤害将军,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萱菱姐姐这样用剑指着将军…… 一把未开刃的剑虽然算不上多危险,但在她手中,只要她想,就什么都能做到。 “彦卿,别激动。先出去吧,把门关上,没事的。”景元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萱菱的脸上,柔声交代着彦卿。 这样的形势下丢下将军,那怎么行呢? 说到底,对于景元和萱菱,彦卿当然是站在景元那一边,无论萱菱是否真的会伤害景元,彦卿都不会去赌。 他只想要待在景元身边,挡在他的面前。 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是。” 彦卿咬咬牙,起身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他最终还是愿意多信任萱菱一分的。尽管还没那么了解她,但将军一定有他的考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互不相让。 萱菱的目光顺着剑尖来到景元的喉结,被她这样注视着,景元不自觉吞咽一下。 景元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还不能这样认输。 还差一点…… 萱菱的目光暗淡了些许,景元不愧是景元,即使也许下一秒就会被她割破喉咙,仍然不为所动,气定神闲。 她很少这样细细地观察他,手中危险的剑芒也因为主人的心情而改变动作,暧昧地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景元随着冰冷的剑的触碰而轻轻抬起下巴,那样的触感就像她手的温度。 多么好看又温暖的一张脸,多么坦然的目光,金瞳如灿烂的阳光,薄唇牵起淡淡的笑意。 无法让人对他生气呢。 许久未有的痛觉自内心深处传来,就像很久之前一场持续了几百年的大火,狠狠灼烧着她的心脏。 可是…… 好痛苦。 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内心不断涌现出无止境的恨意。 当她还没察觉到喜欢上一个人时,内心的怨恨与酸涩已经占据了大部分。 她怨恨景元是个骗子,明明说过,还能陪她很久的。 该怎么做呢?她甚至想过将景元带走,只关在一个有她的地方。或者让景元永远活在只有她的幻境中…… 她在这一瞬间想过很多,最终却都放弃了。 “呵。” 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自嘲地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她想让景元说什么,她的用意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萱菱走后,景元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他颓丧地蹲下来,眼神悲伤地盯着地面,缓缓捡起那把剑。 第161章 情深困己 “唉~” 彦卿叹了口气,关掉了手机。 屏幕上最后停留的页面是与开拓者的聊天记录。 他本想拜托开拓者去瞧瞧萱菱的情况,但卢卡的比赛似乎出了点事,被人污蔑与公司是一伙的,最近舆论影响很大。 而彦卿也还有自己担心的事,那日他看到萱菱姐姐从工造司出来后就格外忧心。 反而是将军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不对,依旧如初。不让他多管,只让他顾好守擂就行。 开拓者作为卢卡的教练肯定忙着替他澄清,而三月七为了躲比赛不知跑哪去了。 思来想去,彦卿只能拜托丹恒去看看萱菱的情况了。 而丹恒也不算是一无所知的人,早在之前聚餐那日开拓者就向他提到过萱菱和景元貌似吵架的事情。 丹恒虽然年轻,也沉默寡言,但其实他很多道理都明白,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从那个未来回来之后,他也许早就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 结果尚未可知。 全看萱菱如何选择,因为景元是被动的,向她走了那么多步后就静静地待在原地,静待她的垂怜,或是忽视。 也许与景元处在相似位置的人不止他一个,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也有像他一样求而不得的人。 但很多人终会知道,求而不得是人生的常态。 丹恒不知道该怎么去管这件事,但他的确担心萱菱。 如今也唯有去见一见萱菱才能放下心来。 正午时分,日光正好。 “咚咚——” 丹恒敲响了萱菱的房门。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门开了,萱菱穿着素净的寝衣出现在屋内。 比起平日里能被形容为张扬的美艳,现在的她给人一种文雅恬静的感觉,甚至有些脆弱。 “你,还好吗?”丹恒皱了皱眉头,由衷地关切道。 “先进来吧。”萱菱比以往反常了很多,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事隐瞒得太好,甚少有人能完全地接近她。 丹恒这是第一次认真观察她的这间客房,她住的时间太久,里面的摆设已经完全形成她的风格了。 而她的风格就是……没有风格。 大道至简。 东西是多,但全都规规整整地分类堆好放好,并不杂乱,但也没有一丝温馨的感觉。 因为她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很多东西她都不需要,所以才导致这里不像一个家。 萱菱随手碰了茶壶一下,壶身立刻燃起蓝色火焰,她很快从里面倒出热茶来放到丹恒面前。 丹恒端起茶杯看向窗边,那里的架子上堆了太多精致的盒子。 “那些是?” 萱菱随意瞟了一眼,“哦,是砂金和飞霄送的礼物,什么都有。” 砂金这人送的礼物有时是名贵的饰品,高档次的生活用品,有时又只是些小零食,甚至可能是一本杂志。 “要整理一下吗?我和你一起。否则你可能常常会忘记拆开来用。”丹恒认真地看向她。 萱菱靠在墙边,目光黯然地摇摇头,“……不用了,已经通通都不用了。” “……” 丹恒一时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试探性地开口道,“为什么?你要离开罗浮吗?” 离开罗浮……这只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离开呢? 去哪都是她的自由,开心就留下,不开心就走,她永远有时间去做选择。 萱菱没去否定。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决定,她要是愿意,下一分钟就可以离开。 “嘶。”萱菱难耐地捂住心口,轻轻皱起眉头。 “你没事吧?”丹恒立刻站起身来,才刚踏出的脚步却被萱菱的手势而制止。 她看起来很难受,却轻轻地笑了。 “我没事,不知为何从昨天开始心口就开始隐隐作痛,虽然痛苦,却让人着迷。”萱菱的嘴角漾起一丝令人目眩的笑容,带着讥诮,也有一丝病态。 她虽然还无法定义到底是为了怎样的一件事,但她已经渐渐明白,一切都是因为景元。 她从来不怕威胁,居然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反而更让她上了瘾。 可是一切都得有一个结果,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呢?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但是,胆敢招惹她的人,这辈子一定会完。 她已经活了太多年,再加上从前很长一段时间的隐忍,导致她的精神状态有些糟糕,一直被她克制的毁灭欲,控制欲总是会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丹恒知道为什么。 他还一直记得那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话:她一旦懂得了爱,便陷入了危机。 但,总有人能救她的。 “别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萱菱对他抚慰似的一笑,又像没事人一样直起了身子。 她将丹恒送了出去,便开始洗漱换衣。 黄昏时分,萱菱坐在绥园的亭子里,昏暗的氛围下,她静静地靠在柱子上,双腿一下一下地晃着。 一如过去每个日落时,她总爱找一个高高的地方坐着,什么也不想。 四周的景色渐渐如烟一般袅袅散去,奇怪的气息袭来,仿佛一下拉她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辽阔的宇宙中。 萱菱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怪异的面具凑到她眼前来,差点没给她吓得掉下去。 “啊——哈——” 是欢愉啊哈,并不是语气词。 “偷窥够了?”萱菱稳住了身体,凉凉地瞥了祂一眼。 啊哈的笑声很是魔性,令萱菱莫名烦躁。 “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路过。”啊哈的声音在整个空间是如音响一样的效果,虽然神体在她头顶。 祂又感叹道,“没想到与人类待久了,连你也不免落俗。” 祂的语气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萱菱闭眼扶额,疲惫地说:“入乡随俗,俗怎么了?” 果然是偷窥。 “俗得好啊,想当年——” 萱菱幽幽打断,“好汉不提当年勇。” 啊哈于是又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连这句话都知道。想当年,阿基维利也有人类的知己哦,俗得好啊。” 比起祂潜伏炸列车,确实好得多。 “走了。”萱菱起了身。 “哎哎,依我看,你就别纠结了,就把自己当做人类,或者说,你已经能算人类了。”啊哈奸笑着,趁她打破此地的结界时先行离开了。 “明天,哦不,十年后我来看看好消息。” 人类,确实,她与人类相处了四千余年,占了大半的时光。 拥有了人类的体温,心跳,甚至是心境。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次日清晨,一切如常。 景元依旧在桌案前打哈欠,看起来睡得并不好。 青镞刚从地衡司回来,拿着一些公文,给景元奉上时动作缓了缓,似乎有些犹豫。 “辛苦了青镞。”景元不疾不徐地打个哈欠,懒洋洋道。 注意到青镞的反常,景元便主动询问道,“青镞,你怎么了?看起来有话要说。” 青镞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开口道,“将军知道萱菱殿下即将离开罗浮的事吗?” “……” 看他的反应并不知道。 景元的动作一滞,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一笑,笑容带着些许自嘲,“……是吗?” 景元摸了摸脖子,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冰凉的温度。 让他不禁在想,如果那日他不顾一切抱住她,那一剑是会刺入他的心脏,还是…… 他不怕死,当然不怕。 仙舟人也没那么容易死,但他怕痛。那种痛是,即使在梦中,依旧刻骨铭心,钻心的疼。 第162章 但愿与君共白头 萱菱即将离开罗浮。 倒也有她的道理,毕竟从之前她就总是外出去别的星球,这不让人意外。但彦卿想,也许这一次,她不会再选择回来了。 因为她最近似乎并不开心。 但将军仍旧只字不提,没有表露任何态度。 彦卿有些看不真切了,他只能暗自替将军干着急。 就连吃饭时景元也能发现他在走神,要么就是时不时盯着他欲言又止。 景元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彦卿,好好吃饭,别想太多。” 彦卿摸了摸被敲的头,郁闷地低下头埋进碗里,“是,将军。” 突然滴答一声,彦卿的手机响了,他迅速摸出来一看,表情是刻意压制都压不住的兴奋。 景元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了。 而在此之前的几分钟,萱菱的房间内—— 她看着手机内的消息,的确她有离开罗浮的理由,匹诺康尼折纸大学即将开启校庆,是知更鸟的邀请。 列车组的大家长一定也收到了邀请,那三小只很快也能知道,在不久后也会前往匹诺康尼。 萱菱想着校园生活对于她这样的原始人来说,似乎有点超前了,又或许是心情原本就不好,她还真没什么兴趣。 她靠在床边,枕头上还放着景元的q版娃娃,真是可爱,和景元真的很像,却又无端令她感到生气。 不过,该生气的不是她,是一直以来默默隐忍克制的景元。 仙舟人一直以来最注重礼仪与教养,情感也最是含蓄。 景元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爱内敛又热烈,是仙舟人标准的含蓄婉转。所以,让他袒露自己的内心很难。 他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也不会完全剖开自己的真心,因为他害怕会落得狼狈不堪的境地。 尤其还是,对待她这样坚硬如冰的外壳,每一步的靠近都得不到回应。 所以,这一次…… 她于是拿起手机,给彦卿发了一条消息。 落日黄昏,远处的树梢头挂着一轮红日。 景元坐在至味圣苑的阁楼上,来之前,他先去金人巷的小吃摊前买了几串琼实鸟串。 他默默伸手拿起鸟串,盯着它看了半天,却没有送入嘴中的欲望。 “唉……” 他情不自禁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今天有些冷嗖嗖的。 所有离别,不过都是一场场寂寂散去的夜戏。 在他年少时,就已经注定会历经这么无数次的夜戏落幕,以及落幕后内心巨大的空洞和孤寂。 但他那时,还有滑头的时候。 还记得是二十不到的年纪,战后回乡的第一次持明祭祀,没有生死搏斗,只有繁荣的街道和热闹的人群。 但那晚总会结束,看着台上丹枫翩若惊鸿的祭舞时,他就已经在为时光的流逝而感到心慌。 于是他叫住了应星,对他撒娇说,“应星哥,我饿了,待会结束我们去吃个夜宵吧。” “你小子……”应星“嘁”了一声,却不会拒绝他。 于是,祭典结束后他的手中被塞满了小吃,刚巧撞上了师傅镜流和白珩闲逛,看见了他手中的琼实鸟串和鸣藕糕。 “小孩子要少吃甜食。”镜流淡淡道。 景元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时,恍然觉得,小孩子也挺好。 应星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噙了一丝笑,“让他吃吧。” 也许下次从战场回来,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呢。 此后无数次离别,他的手中空无一物,只能握紧拳头,眼睁睁看着她沉入长眠,看着好友分崩离析,在他眼前自相残杀。 他想,也许散场总是人生的必修课,他不该有那种慌张和空洞的感觉。 于是,他不断告诫自己,波澜不惊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否则还会有吃不尽的苦头。 景元长呼出一口气,打了个哈欠,将鸟串放下,撑着脑袋准备入睡。 彦卿那孩子,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却半天不见人影。 也罢,既然出来了,就顺势躲闲一会。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珠帘被轻轻扒开的沙沙作响声,珠串轻轻碰撞,仿佛是微风在低语。 景元睁开眼睛,看见来人后眼底有一丝诧异,“阿菱?” 难道他这么快就入梦了? “好巧啊,景元将军。” 少女掀开帘子后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理所当然地坐在他的对面。 看见他在这里却并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是彦卿吧。 “没错,是我让彦卿把你引过来的。”萱菱倒是很直接地开门见山了。 这么几天来,两人一直在避免见面,而今天她居然就这样平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莫名让他有些,紧张。 “阿菱有何要事,为何不在神策府说?”景元的语气起伏并不大,声音低低的。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何必在神策府那样严肃的地方对吧?”萱菱的眼神就如同凌厉的刀,又带着一抹竭力掩饰的阴沉。 “阿菱要离开?此事我竟不知。”景元微微睁大双眼,讶异道。 萱菱的唇角微微上扬,浮现出漫不经心的一笑。 真是一只坏猫,又在骗人。 明明刻意让人传入他耳中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萱菱好整以暇地点点头,“我会去匹诺康尼,之后也许会去很多地方,亦或再次沉睡,有很多计划。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大张旗鼓的告别,说过了便就算了。” “所以,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萱菱挑眉看向他。 景元愣了一秒,信手拈来道,“那便祝——” “除此之外还有吗?”萱菱不疾不徐打断了他的话。 除此之外?景元抬眸看向她,不似往日的谈笑风生,反而沉默了很久。 随后,他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阿菱何必明知故问地为难我呢。” 看着他的笑意,萱菱心中一痛,若是往日,她定然是不会明白的吧。 有时候故意的避开,才是真正的在意。 萱菱故作镇静一笑,“好吧,既然你没有要说的,那我有。” “……景元。”萱菱轻轻呼唤了他一声,嗓音竟有些沙哑,“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现在我上钩了,你不仅鱼不要了,连杆也丢了。” 真是让人心醉的比喻,若平时她肯定会笑,但如今的语气却不自觉染上了幽怨,悲伤,与气愤。 景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别这样说,阿菱,你不是鱼。”景元的语气晦涩沉重,似乎好难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这样染上世俗欲望的情对于她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新奇体验,那对于景元来说,就是长生种一生中哪怕是千年也不会变的爱恋。 她知道自己早晚会面对一个选择,所以如果确定自己不需要这么一份感情,便不该让景元再见到自己。 只是,她的爱也是独一无二的,她早就已经说过了。 “景元,我说过,我们不是话本子里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我不是那些狗血小说中被蒙在鼓里又诸多顾虑的苦情主角。我现在只有一句话想问你——” “你,要不要我?”萱菱一字一顿地问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景元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像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他的思绪陷入混乱和惶恐,只有心跳孤独而强烈地跳动着。 “你……是认真的吗?”景元的眼神充满了脆弱和无能为力地恳求,仿佛她要是回答是开玩笑的,他就会就此碎掉。 他的软肋已经被剖开了,可再禁不起一丝绝望了。 萱菱点点头,来到他面前,将坐着的他轻轻抱住,手轻抚他的发丝,“抱歉景元,这么久以来是我伤了你的心。” 景元站起身,不顾一切地狠狠回抱回去,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和话语都很轻,很轻,“阿菱,你可真是,让我好等。” 他们之间错过了那么多年,是该有一个体面的结局了。 景元反复喃喃细语的声音不断从耳边传来,颤抖着,又在叹息着,“阿菱,我的好阿菱。可不许后悔,也不许收回……” “别走,这里就是你的家……” 没想到景元会有这么喜欢碎碎念的时候。 萱菱无奈一笑,却蓦然感觉到颈窝里一阵湿润。 “……景元。”萱菱心情复杂地唤了他一声。 “别在意,我只是高兴而已。” 第163章 宇宙中最耐心的猫 萱菱在景元欲言又止别有深意的眼神中宿在了神策府的客房中,睡了安稳的一觉。 她不知道景元会有什么想法,但对于两人关系的转变,她对景元莫名有了极大的责任感。 宇宙虽大,但她不再能随时去往任何地方了,她有了牵绊。 她必须守护好这只表面阳光开朗,实则易碎的好脾气可怜猫猫。 在她一无所知的过去,景元是她旧日时光中的白月光,只是她那时并不明白这一词的含义。 在神策府与景元隔了两个墙头的房间内,她突然回想起了开拓者几人曾落入的黑洞,与他们回来时嘴里奇怪的言语。 如果那时她猜到了三四分的话,现在基本知道了七八分了。 但在所有结局都指向悲剧的时候,她仍然会坚定地选择景元,并毅然决定在很久的以后独自面对孤独。 因为,到那时一切都已经不是悲剧了。 她曾经最注重的便是结果,但她现在更看重过程。即使终点是悬崖,也不放弃观赏沿途盛开的花。 这是景元曾经就教给她的道理,不要想还没发生的事,也不要因为会失去就舍弃拥有的权利,最起码他们都不会后悔。 晨间空气最清新的时候,景元难得十分精神地领着彦卿和一众云骑晨练。 彦卿看出,将军和萱菱姐姐一定是和好了。 萱菱到时,云骑已经散去,各司其职。 “阿菱你来了。”景元笑意吟吟地迎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彦卿也停下训练的脚步跑上来。 萱菱一见到彦卿这满眼的真诚与热心,就觉得有些愧疚,她摸摸彦卿的脑袋,说道:“抱歉彦卿,上一场比赛没去看。” 彦卿的上一场比赛还是在边担心他们边对阵对手中胜出的。不过他也是白担心,而且那场胜利也是轻而易举。 彦卿当然没想过萱菱会那么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向他道歉,想起她的身份……真有些折煞他了。 他想连忙摆手说没事,但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模样,“彦卿没关系的。只要萱菱姐姐能和将军和好,彦卿就很开心了。” “……”萱菱瞳孔地震。“这么可怜?” 这茶言茶语,真不愧是景元教出来的。 她算是彻底被这对师徒拿捏住了。 萱菱叹口气责怪地看向景元,景元却只深深地望着她,目光溺着如水似的温柔,仿佛全宇宙最有耐心的猫。 彦卿看见了景元的笑容,才算放下心来,看来是真的和好了。 但,又似乎不止是和好那么简单。 将军看萱菱姐姐的目光与笑容,比以往更肆无忌惮了很多,明目张胆到旁若无人的地步。 是那种就连他这么个小孩子看了都觉得不能直视的地步。 更别提萱菱了,她时刻都能感觉到景元的金瞳总是追随着她,视线灼热。她回过头时,却见他既坦然又无辜。 难道,真的如小说中描述的那种情节?将军和萱菱姐姐…… 彦卿的内心瞬间激动起来,但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个什么劲,心跳加速,目光闪躲,面红耳赤地找借口跑走了。 “那彦卿,再去练一会!” “哎——”萱菱惊讶于彦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快闪不见,甚至快出了残影。 现在的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彦卿怎么了?”萱菱懵逼地看向景元。 景元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萱菱,不自觉抚弄着她的发丝,没头没尾地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思想复杂。” 啊? 萱菱的脑袋更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她又落后了? 景元的身躯很快覆盖住她的视线,像只没有骨头的大猫软软地赖着她,可怜巴巴地说,“没什么。我头有点疼,阿菱,让我靠靠。” 萱菱顺势坐下,轻轻拍了拍景元的手臂,“好吧,歇息一下该去工作了。” “嗯。” 景元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的甘松清香,这样的香气几百年来日夜萦绕在他的梦中,直至哪怕她靠近一步他就能立刻发现。 直到此刻,他的内心还是酸涩难解。原来希望成真之后并不只是完全的甜,还有难以化解的酸,与残留的不可置信。 甚至有些突然,还没给他足够去幻想梦想成真的时间,所以他到现在还只能绷紧着神经。 他从来没有这样放心地靠近她,放肆地贴紧她,抚摸她。 就像很久之前,他就时常在想,她爱上一个人会是怎么的呢?原来就是这般被她全心全意信任着。 她活了那么久的时间,经历过很多事,曾有无数人想要她的性命。 所以,她一定没有像现在这样将自己交在别人手中,这样如同示弱般的行为。 ——她对景元的信任,已经超过了景元对她的爱。 他满腔的爱,换的是她赌进一切地靠近。 太阳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罗浮的各个街道也恢复了往日的运作。 星槎海某寂静的亭子里,蓝白发色的年轻男子与矮小的老头正在悠闲地下棋。 “承让。” 希言勾了勾唇,用词虽谦虚,攻击力却强势到没边。 怀炎摇摇头,不愧是殿下带出来的人,一样不是个好相处好说话的人。 两人今天聚集到此,希言也没去演武仪典现场视察工作,就是在这里借用下棋委婉地“夸赞”对方的好计谋与胆大包天。 毕竟他们的好计谋是用在一个不得了的人身上。 “咻——”一声,一颗火红的琼实鸟果实以极快地速度朝希言飞过去,被他反应及时地接住了。 棋桌前的两人立即抬首,才说罢便来了。 萱菱站在长廊边,表情略带一丝嘲讽,“还想做深藏功与名的幕后主使,算计我?你们还嫩得很。” 对于感情,她的确是迟钝。但其他地方,她当然敏锐,她早就感觉到这两人的不对了。 只是,她从未想过去防范,只是想着顺其自然,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但这也不能作为他们如此放肆的借口。 “然后呢?那你杀了我吧。”希言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 他是在忍着心痛帮她,当然他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已经够了,他愿意看到她开心。 怀炎一直觉得希言此人一定非凡,此时一看,果真如此…… “打扰几位了,难得相聚,可别吵架啊。”景元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看到景元出现,怀炎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哈!希言先生,和这两人作对,算是我们倒霉喽。”怀炎反而笑道。 对于萱菱和景元这样的人,不存在从头到尾被人推着走,被蒙在鼓里的现象,也不存在权衡利弊之后的被迫选择。论起心机谋划又有多少人能胜过带兵多年熟读谋略计策的他们呢? 因为,情啊爱啊终究是不能算计的,谋算再多,最后也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于他们来说,相反只是像普通男女一样,等待,迟疑,退缩,最后才能等来携手。 “哼,散了散了,上班去景元。”既然景元这么说,萱菱也懒得再计较。 第164章 同床共枕 第二日一早,萱菱注意到,景元头疼的症状似乎并没有缓解。 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找借口赖着她而已。 所以彦卿早早的比赛萱菱也没去到现场,萱菱与景元只得在神策府线上观看彦卿与波提欧的对战。 可惜这场战斗也没能完全展现巡海游侠的实力,因为打到一半波提欧就不打了,认输了。 景元和萱菱都惊讶地对视一眼,就像追剧追到最精彩的地方断了。 “结束了就请灵砂来看看你的脑袋吧。”萱菱立马意识到了景元的头疼。 亏他还特意坚持到彦卿的比赛结束。 不一会儿,青镞将灵砂请来了。 在听了景元所述的症状,再结合他曾吃过喝过的东西后,灵砂得出了结论—— “将军恐怕是近日情绪波动较大,又因公事操劳疲惫,再加上喝了带有忆质的茶,才导致的神经性头疼。” 听到情绪波动较大时,景元不自觉地有些尴尬,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后悄悄瞟了一眼萱菱,便看见她僵了一下后,一脸复杂地又看向他。 就算是以前得知她要继续陷入沉睡时,哪怕内心在失落,就连白露也看不出什么来,面上他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姿态。 因为他乃是仙舟的将军,他的内心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洞穿,他怎么可能连情绪都控制不好? 可如今,令他情绪波动过大的还能有什么事呢? “灵砂小姐,这可有药能治?”萱菱担忧地看了看景元。 灵砂在内心感叹,早就听闻这两人关系好,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萱菱小姐莫急,此症虽无药可治,但可借此物助眠,好好休息便可缓解。”灵砂笑眯眯地拿出一只粉红小兽。 “此物为梦貘,性温,味甘,不可食用哦。” 梦貘在地上蹦跶着,“么,么”地叫。 萱菱蹲下来将它抱入手中,仔细端详着,食梦貘她倒是见过,比这大了很多,也不是这个色。 小小的还挺好看,重点是——味甘,是甜的。 萱菱还真想试试味道。 一向乖巧的梦貘察觉到了危机,立即蹦跶到了地上,又吨吨吨地跳到景元面前。 景元会心一笑,将小家伙捡起,小心翼翼抱起来。 “那妾身便告退了,切记,不可食用哦。”灵砂笑得很假,而且后半句话明显是向萱菱说的。 灵砂走后,萱菱坐到景元面前的书桌上,也顺手摸了摸他怀里的梦貘,然后对他说,“去休息吧,试试有没有效果。公务我来处理。” 若有人要见景元,那便通通不见。 现在这种时代,哪里会有多么要紧的事。 而且平日景元一向都管理得井井有条,想来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景元拉住她摸完梦貘便想缩回去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握住,细细摩挲,暖和的手掌与细致的动作令萱菱不自觉内心悸动。 “不必,今日事务不多,快些处理便可。只要阿菱陪着我,不用这梦貘我也很快便能恢复。”景元深深地看着她。 像是还觉得不够,景元握住她的手来到自己的脸庞,感受着她的温度。 细细密密的吻很快便落到她的手背上,景元的呼吸滚烫,薄唇与她的皮肤接触间如同触电般。 “景元!这么多人都在呢,你也不害臊。”萱菱难得大惊失色,想收回手,却被景元牢牢扣住。 景元抬眸,目光炙热坦诚,又撩人心怀,眼眸深情好似黎明,盛放温暖的光芒。 “这是我府中,何苦还要顾及别人的目光?”景元的笑声明媚勾人,眉毛扬起,活像一只有恃无恐的猫。 景元有时,真的蛮叛逆的。 萱菱后知后觉,已经说不出一句责怪他的话了 不过好在,偌大的府中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都离了他们远远的,青镞没事的时候也不会上前来。 她捏了捏景元的脸,妥协般地说,“好,我陪着你。” 晚间时分,景元早早便洗漱完毕。 萱菱检查了一下他的卧室,确保茶壶里的不是希言送的茶。不过想来景元似乎都喝光了。 “明知里面有东西还喝。”萱菱见景元穿着寝衣从浴室走了出来,便开始训话。 景元无从辩驳,只能无辜一笑。 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希言和他的茶,或许他和阿菱之间还走不到这一步。 萱菱将梦貘丢到他床上,坐到他的床边,拍了拍床示意他快些过来睡觉。 “快睡觉吧,我守着你,你睡着我再走。” 景元暗自摇摇头,阿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不过,景元还是乖乖地坐到她旁边,低头看着她。 由于身高不够,这么近的距离,萱菱只能仰起头看他,蓝眸澄澈如星,灵动明亮,不惹世俗尘埃。 明明是那样肆意又强势的性格,在平时,也会有这样恬静柔和的一面。 景元感到喉咙干涩得发疼,不禁舔了舔嘴唇。 “阿菱,我白天的意思是,要你今晚都留下来陪我,好吗?”景元已经克制不住,伸手搂住她。 萱菱思考了一下,一整晚不睡觉倒也没什么关系,她可以看看书,甚至坐在床边看他一晚上也能做得出来…… 哎?等等,景元的意思该不会是—— “你想和我同床共枕?”萱菱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景元薄唇微微扬起,并不否认,但从他幽深的眸光中便可得到答案。 没想到这才几天,景元都想到这一步了,她就知道,把景元想得太老实是会吃亏的。 但她也并不抗拒,反正最近几天以来,在景元的勾引之下,很多情侣之间的事已经水到渠成。 而且,反正她活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吃亏。 “不过,今天还是先分开睡吧。你的身体还没好抵抗力弱,我身上冷,怕你着凉。”萱菱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 “不要。”景元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他将萱菱按倒在床上,然后掀开被子,自己也顺势躺下,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从身后牢牢抱住她的腰,将脑袋搁在她的头顶,低声说:“我已经是正式上岗的阿菱另一半了,别剥夺我的权利可以吗?” 既来之则安之,萱菱也懒得反抗。 更何况,景元的怀抱太过温暖,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头顶传来他的呼吸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十分安心。 真是太适合睡觉了,自几千年来苏醒之日起,直到现在,从未遇到这么一个适合睡觉的人和时候。 但显然某人不是这样想的。正当她打算安稳地睡一觉的时候,景元又开始作妖了。 她就知道,某人肯定又有什么坏心思。 景元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后颈,然后来到她的耳朵,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垂,使得她痒痒的。 萱菱伸手将他的脑袋推开,“老实点,快睡觉。” 景元的声音沙哑带着动情的低喘,“我睡不着。” 说完,他环抱着萱菱腰肢的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腰,对她说,“阿菱,来,快转过来。” 萱菱气哼哼地转过来面向他,“干什么?” 景元拉长了腔调,试探地问她,“阿菱想不想试试……亲吻的感觉?” “不想!”萱菱吓得一下捂住他的嘴。 又不是没亲过,虽然那时他喝醉了。 这只心机颇深又腹黑爱勾引人的猫,对萱菱来说真是极大的考验。 景元的笑意却愈发浓重,将她的手拿开便倾身而来,身体撑在她的上方,距离越来越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眸光微沉,“好阿菱,亲完就睡……” 说完,景元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便低头吻了上去,温柔地含住她的嘴唇,辗转吮吸着,鼻息相缠,婉转相就。 第165章 以退为进 一夜清风好眠。 萱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完全地卸下防备,感受普通人的睡眠了。 怪不得人类会那么喜欢睡觉,舒服的睡眠真是让人享受。 但她睁眼时也不算晚,最起码景元的闹钟还没响,又或许他昨晚就关了。 屋外传来清脆的鸟鸣,萱菱从景元温暖的怀抱中微微睁眼。 景元那么安静,她以为他还没醒,但睁开眼时就猝不及防撞入了他柔和的目光中。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就这么看了她多久。 明明平日都是非得闹钟响起才会有一丝清醒,然后会立刻关掉闹钟继续睡的。 蓬松的头发再加上白皙的脸庞,真是像一只松软的猫。 “怎么醒这么早?没睡好吗?头还疼不疼?”萱菱的内心也因为他不自觉柔软起来,难以名状的幸福如同雾气在心里慢慢氤氲开来。 边问着,萱菱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摸他的额头。但这不是感冒发烧,是摸不出什么来的,反而落入他的手中。 景元将她的手握住,慵懒地说,“已经完全恢复了。睡得很好,我也刚醒。” 萱菱松了一口气,便见景元认真地盯着她。 景元用另一只手去抚弄她脸庞的发丝,而后轻抚她的眉眼。 这张让他朝思暮想了几百年的脸,曾经见她坐在高堂上时,自己可曾想过终有一日她会躺在自己怀中,会在他身边毫无防备地睡着。 多少次他都在夜里醒来,静静地感受着她轻微却无法忽视的呼吸声。 而在萱菱的角度,虽然景元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眼神中的浓烈的侵略性与性张力就快要溢出似的。 萱菱惊觉不对,故作镇定地赶紧起身,“起床了。” 起到一半,又被景元拉了回来。 景元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沉默了一会,温润好听又略带歉意的声音传来,“抱歉阿菱,是不是……吓到你了?都怪我太心急了。” 心急?这词落入萱菱心中猛然如同被烫到一般,这正经吗? 她一时无话可说。 景元见她不说话,再次小心地试探道,“若你介意,以后我们之间便慢慢来,循序渐进,如何?” 循序渐进?又要进到哪一步? 纯情纸老虎萱菱光是想象了一下都能让自己内心一团乱麻。 还是吃了活太久的亏…… 可怜的景元,寡了几百年还遇上这么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禁欲系。 不就躲了一次吗?景元反应这么大……不过景元也只是个普通仙舟人而已,有这些想法是人之常情…… 萱菱埋在景元怀中不自觉抬起头,不自然地反驳道,“我没介意。” “真的吗?”景元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然后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 她就知道,景元已经和纯良扯不上关系了。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的觉悟,萱菱抬起头看了看装无辜的景元,咬咬牙主动吻了上去。 会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好一招以退为进。 景元呆了一秒,反应极快地按住想要逃走的她,如同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用力地吻了上去。 景元的手交缠进她的指缝中,将她按在床上。萱菱这下真的迷蒙了,仿佛被他吞住所有呼吸,呼吸错乱。 好一会儿后,她承受不住地推搡着他的身体。 景元轻轻放开了她,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放大,低沉磁性的声音说了一句让她天塌的话,不容置疑道,“再来。” “不要……唔……”萱菱的话语才刚落下。 景元粗鲁地将她的唇舌含住,发出令人羞耻的砸砸声,萱菱只觉舌根被吮得麻木,嘤咛声被吞吃入腹。 …… 晨光微露,不知多久之后,一天的工作时间又开始了。 青镞来到神策府时,景元和萱菱早已经到了。 两位今天也很和谐呢,青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看来今天的工作会很顺利。 “青镞,要吃点早餐吗?刚好有多的。”萱菱笑着招呼她。 “谢过殿下,我已经吃过了。” 待青镞走近之后却发现,似乎不怎么和谐。 景元将军确实始终笑得如同一只满足的大猫,但萱菱殿下却只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就连距离都是尽量避开他的。 虽然跟青镞打了招呼,但她还是能看出来萱菱殿下有一丝闷闷的,甚至一脸的自闭。 而景元则讨好地伺候着她用餐,却被她一一躲了去。 呃……这也挺好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景元知错能改就是好事。 可别再像前几日一样谁也不理谁,那她和彦卿就难过了。 早餐之后,青镞说起了昨日演武仪典其中一场比赛因为抓到一只步离人,而差点影响到整场比赛的事。 “今早驭空大人已经带人去了,那名步离人来自丹轮寺。此事不小,下一次六御合议怕是得提前了。”青镞皱了皱眉。 丹轮寺,萱菱倒是听过。虽然是一支绝大多数是步离人的丰饶民,但却反对战争,持受戒律,绝不杀生。 如今,【巡猎】和【丰饶】之间力量的均衡被打破,丹轮寺才选择来寻求仙舟的帮助。 是否同意结盟,可不是景元一个人的事,或许还能扯到联盟。 不过,当然也可以只与罗浮结盟,但对于步离人,六司恐怕也自有说法。 要是让以前的萱菱来看的话,那就是通通不管,人各有命。但现在的她已经有了些许改变。 “此事确实不小,人已经送去幽囚狱中了吧?”萱菱低头沉思一会。 “我替你去幽囚狱看看吧。”萱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走了景元腰间的令牌,一块与结盟玉兆相似的玉牌。 如果她想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幽囚狱,这块玉牌能让她畅行无阻。 虽然无论是那判官两姐妹,还是驭空,都算认识她,哪怕不认识她的公职人员也能猜到她的身份不一般。 但需要的时候,规矩还是得遵守。 若萱菱认真与他计较起来,想躲的时候,景元的速度是远远不及她的。 于是,景元想要抓住她的手扑了个空,夺走玉牌后被她迅速闪开了。 “别动手动脚的。”萱菱将头扭向另一边不去看他,傲娇地哼了一声。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还是暂时与景元这头猛兽拉开距离。 可再不能被景元面上的无害给骗了。 “阿菱,你不陪我吗?”景元眉眼低垂着,眨了眨眼睛,金瞳像是晕着湿漉漉的雾气。 萱菱,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实则是一个被诱骗到差点无法抵抗的女人。 “不陪。我替你跑腿你还不乐意?”萱菱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唉……”景元挽留的手停在空中,又无可奈何地收回来。 看来这次真的太过火了。 第166章 被爱情滋润 幽囚狱内—— 作为与那名步离人对战的卢卡以及教练开拓者也一同来了。 萱菱倒确实很久没有踏足这个地方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凉爽。 “萱菱……小姐?”驭空对于她的到来感到有些惊讶。 作为一只只活了两百多岁的狐人,在她回到罗浮之前,驭空是从未见过她的。 但她已经出现在罗浮这么久了,从将军和符太卜以及其他不少知情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再看不出什么来的话,她也就白活了。 只是,既然上头没有什么通知,她也就必须遵守以往的规则。 “萱菱小姐是如何——”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萱菱手中的玉牌堵住了嘴。 既没有让她为难,也给了一个足以让人信服之物。可以看出,这位殿下也并不是传说中那般不通人情的人。 “放心吧,我只是代景元来看看,最终作何决定,还是景元和你们六御的权利。”萱菱亲切一笑。 一旁的开拓者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道神圣的光芒,萱菱整个人透着平易近人的温和之色,如世间皎月。 开拓者仿佛被光芒闪到似乎捂住眼睛,夸张地说:“哇,萱菱,你好一副被爱情滋润的样子啊。” “啪——” 萱菱的笑容碎裂了,苦心经营的友善绷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说,“说正事。” 原本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不过看她的反应,开拓者倒是大概能确定萱菱从客栈消失的这几天都去了哪。 开拓者发出八卦的邪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和三月分享了。 驭空虽然不是有意要听的,但是乍一听到爱情这两个字,她便无意识地将景元和萱菱结合在一起。 难道,景元真那么有本事? 眼前的步离人化作了狐人的样子,名叫奢摩,和她一起来请愿的是一个机器人,名叫善逝。 “在下奢摩,在此向您行礼。祝您福慧双增,功德圆满。” 起初,智械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在两人同来的路上,云骑发现了102具尸体,初步断定和丹轮寺这两人脱不了关系。 “说说吧,不说出真相的话,你们的请愿很难让人信服。”萱菱淡淡开口,但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了真相。 结局也果然大差不差。 善逝是被丹轮寺所救的智械,并取了法号。但在这一路行来的过程中,它不得不为了保护他们而杀生,所以它自愿割断与丹轮寺的联系。 听完真相后,所有人均诡异沉默下来。 它的确杀了一百多个人,但又不算滥杀无辜。 它是智械,却也是丹轮寺的一员。 说完这漫长一路的经历后,善逝不知启动了什么指令,刺耳的轰鸣声响起,幽囚狱内所有无机生命包括金人和金人勾魂使都发出了共同的攻击动作,并不断重复“歼灭!歼灭!” “智械,你想干什么?!”驭空上前一步,已经打算掏武器了。 开拓者和卢卡也察觉到了善逝的危险。 唯有步离人奢摩,她专心地双手合十闭眼祈祷着。 “反有机方程的帝国曾占领了大半个宇宙,作为鲁伯特帝国的尖兵。我,是帝皇意志的延伸。”善逝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 萱菱轻轻握住驭空的手,耐心道,“驭空,别急。” 少女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却让驭空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心。 “这股力量,足以操控此地的一切机械,命它们将有机生命尽数碾碎。”善逝继续道。 “是的,你能操控这里的一切机械,却做不到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我想,你的本意应该不是为此吧?”萱菱的语气十分肯定。 善逝沉默了下来,“逻辑成立。” 它的确没有办法在萱菱面前做到杀掉所有人,它的目的也不是这样。 人性是一种选择,善恶也是一种选择。 而它的选择是—— “杀戮之上,我已获得了更伟大的力量。永远都会有选择,而我将选择更好的……” “死战举烽火,受戒持金锁。身世生杀尽予夺,遍修恶缘结善果。” “自性竟如何?缘起皆是我。本来虚妄尽无着,休道谁人性秽浊。” 智械说完便毫无犹豫地熔断了自己的回路,变成一堆废铁。 所有被操控的机械也得到了释放。 “善逝?”奢摩双手微微颤抖,紧紧合住,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冷静下来。 卢卡有些不忍,丹轮寺正在经历的绝望和曾经的贝洛伯格很相似,贝城也曾有一位英雄伊戈尔来到向宇宙求助。 萱菱也没想到,一个智械有这样深的觉悟与意志。 解开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明悟本心归真道,此生始得自在活。 人性和情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就像她如今也改变了许多一样。 她曾经可不会接受任何结盟,即使吃过孤军奋战的亏也很难相信别人。 除了持明与狐人族,以外的星球和种族之间的友好交流和沟通她都是交给别人,她没有去重新了解一个种族的兴趣。 “到此为止吧。奢摩小姐,就请你先安心等待景元将军的接见吧。我虽然不知道仙舟的回复,但我保证还能为你们寻到罗浮以外的助力。”萱菱默默叹了口气。 驭空看了萱菱一眼,坚定地说道,“我也会在六御议事时尽力为你陈情。” “萱菱,你真好。驭空大人也好。”开拓者感动地扑了上来。 “只要能有一线希望,我愿意一直等待。”奢摩想起与自己同行几位死去的师傅,痛苦地闭了闭眼,眼眸仍旧带着希冀。 下午时,担心景元没有好好吃饭的萱菱还是忍不住回去看看他。 萱菱回去时,景元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发着呆看着窗外。 “发什么呆呢?午餐吃过了吗?”萱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景元回过神来,绽开了笑颜,“阿菱回来了,我这不是等你一块吃嘛。” 嘁。 萱菱的眸光暗了暗,不过是为了让她心疼的小计罢了。 可惜,她还是中计了。 可恶的景元,离开了她可怎么办。 “走吧,出去吃,你请我。”萱菱握住他的大手,捏了捏他的食指。 景元低头看着她主动扣上来的手,回握了她,眉眼含笑道,“乐意之至。” 美馔阁—— 景元难得来了兴致,点了一瓶好酒。 刚打开,他就颇有绅士风度地为萱菱倒上,再给自己倒。 喝完一杯后,萱菱制止了景元想再为自己满上的行为,“我容易醉,喝一杯就行了。” “好。”景元也就懂事地停手。 萱菱知道自己醉酒后不会像飞霄一样发酒疯,只会猝不及防就睡着,很快又醒来。 这反而是种困扰。 不过,在目睹了景元喝下那么多杯酒后,萱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不对啊,你不是酒量比我还差吗?”萱菱捏着下巴思考着。 某个节日的时候,她将景元薅到一个地方去一日游,景元就没喝几杯就醉了,还闹出了大乌龙。 景元漫不经心再喝下一杯酒,挑挑眉,嗓音也带了几分笑意,“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 萱菱愣了一秒,她什么都明白了。 “景!元!所以上次你就是故意坑骗我?”萱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景元眸光深沉地直直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问,“阿菱说说,我是如何坑骗你的?” “你假借喝醉,趁机——”亲我。 不过后面两字她实在说不出来。 又被猫猫整治了,萱菱又丢了个大面子。 “哼。” 萱菱不说话了。 景元急了,拉着她的手语气黏腻地说,“阿菱,别生气了,是我不好,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 虽然景元喜欢逗鸟,但小鸟都是很傲娇矜贵的,也必须要好好哄着才行。 萱菱更生气了,他以后当然不用再那样了,因为现在他已经恃宠生娇,有恃无恐了。 第167章 彦卿地位不保? “好阿菱,跟我说说去幽囚狱的情况吧?嗯?”景元低头凑上来好言好语哄着萱菱,顺便转移话题。 猫猫有的是哄人的力气和手段。 萱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反正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景元从年少时就这么坏心眼了。 只是那时还没这么稳重深沉,光明温暖,健谈忠实,意气风发,光是自己随便想想就已经怪不了他一点了。 萱菱的气性维持了才没几分钟,就忘记了生气。 “按照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对丹轮寺见死不救。但六御议事时也可能会存在反对的声音,所以你随性而为就可以了。就算有个万一,我有的是地方把他们一万多口人塞过去。”萱菱神色沉静自若,淡然替景元夹了一口牛肉。 宇宙中,有一支会接受外人,生命力顽强,充满希望的种族。她想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步离人对仙舟,尤其是对仙舟的狐人来说,哪怕什么也没做,都是极有威胁的。 景元盯着她的动作,随后将落入碗中的牛肉送进嘴里。 “所以,阿菱信任丹轮寺有不会为恶的决心?看来,在幽囚狱中他们向你展示了不屈的信念。”景元有些动容。 他自然也愿意去相信她所相信的,更令他触动的是,在她眼中,也能看到在命运中挣扎的人了,能共情他们的不易。 “信任?那倒不是。我很难去信任一个陌生人和陌生族群,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萱菱下意识否认。 景元故意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嗯~我明白了。此事多亏阿菱,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景元当然知道她不会承认,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并且,她也的确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他。 这事就先听听六司各是怎么想的吧。 “报答?” 这么见外?那就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你平时……老实一点,咳,收敛一点就行了。”萱菱稍显不自在地咳了咳。 谁知景元唇边的笑意更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却只直勾勾盯着她,不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萱菱恨不得收回刚才那句话,可惜已经晚了。 “阿菱倒是说说,我平时如何不老实,如何不收敛?”景元凑得越来越近。 两人一左一右的位置,景元已经快要贴到她身上了。 好在这会饭点过了,没有多少人,这个位置更是比较隐蔽。 “就是这样,没脸没皮。”萱菱指着他靠过来的肩膀。 “阿菱是第一天知道我没脸没皮吗?”景元步步紧逼,居然还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萱菱退无可退靠到墙上时,景元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却只虚抱了她一下。 “抱歉,我控制不住。”景元低声说道,声音无悲无喜,就像只是在认真地陈述事实。 萱菱顿了顿,轻轻抚摸了一下景元的后背,叹口气说,“算了。” “拿你没办法……” 萱菱的声音越来越小,静静靠在景元胸膛上。 景元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听到了,无声勾唇一笑。 他知道,他都知道,阿菱还是舍不得责怪他。 “下午是彦卿和卢卡的决赛,要来看看吗?”萱菱抬起头看他,却只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线。 萱菱不禁摸摸他的脸,再捏捏他的腰,实在是有些瘦了。 “自然要去。”景元肌肉一缩,镇定地制止了她作乱的手,却故意纠结地说,“阿菱,这大庭广众之下,你……” 萱菱立刻将他推开,保持距离,故作淡定地饮下一口茶。 “那我先行一步,我可是个敬业的教练,要做的事还很多呢。”喝完茶后,萱菱站起身来。 景元忍不住笑出声,放柔了语调,“好~等我。” 最后一场比赛还有一段时间,“敬业”的教练萱菱去了卢卡的休息室。 “咚咚。” 开拓者打开门,丝毫没有想到进来的人会是萱菱。 “萱菱小姐!”卢卡和卡美丽异口同声,带着些许惊喜。 “菱妹妹,决赛就要开始了,我想我们该避避嫌。或者难道说,你是来偷师的?”开拓者一身正气,目光如炬审视着萱菱。 萱菱冷眼一巴掌盖在她的脸上,将她推开,“我和你们有什么好避的?我只是来看看卢卡情况怎么样。” 因为相信彦卿不会输,所以萱菱来关照一下卢卡,希望他不要太过紧张。毕竟对战波提欧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的心态还不够好。 卢卡惊讶了一秒,如同二愣子一样傻笑着,“原来是来看我的吗?” “放心吧萱菱小姐,上了尾巴大爷的一节心理课后,我已经调整好了。” 卢卡叹了口气,感慨地说,“对战的是彦卿,说实话我也没底。但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杰帕德先生的意思。无论输赢,我这趟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我姑且算是半个大人物了吧哈哈,布洛妮娅大人一定会欣慰的。” 眼看还这么小的少年已经有了这么深的觉悟,让人忍不住想歌颂一句,“太感动了,一定要打败邪恶的彦卿啊。” “呃……”卢卡言语迟疑,有些无语。 “不好意思,一时嘴快。”萱菱面不改色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放松一下。” 开拓者也拍了拍卢卡的肩膀,“现在还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我也不打扰你,休息室留给你” 关上门后,开拓者猥琐地跟上了萱菱。 “萱菱,你要去哪?”开拓者二话不说就上来挽住了她的胳膊。 由于身高差距,萱菱差不多被她提了起来。 “……”萱菱翻了个白眼,“信不信我一口吞了你。” 开拓者移动了位置,拉起她的手,嘿嘿笑道,“是要去找彦卿吗?” 萱菱懒得理她,随她拉着,往彦卿的休息室去了。 彦卿的休息室外被好几个云骑守着,外面的空地站了不少彦卿的粉丝。 “你又来鼓励彦卿吗?萱菱你个两面派。”开拓者站在人群外,十分高调。 萱菱一把将她拉走,拐个弯进了休息室。 “我们彦卿早就过了喝鸡汤的阶段了。”萱菱骄傲说道。 “萱菱姐姐,老师……”彦卿原本正专心地擦拭着剑。 开拓者向彦卿挥了挥手以示打招呼,又“啧啧”称奇冲萱菱道,“哟,我们彦卿~” 彦卿的小脸不负所望红了起来,见此开拓者如当头棒喝,赶紧掏出手机。 “对了,给你们看个东西。”开拓者打开聊天框,今早的时候三月就新奇地转发了一篇很火的帖子给她。 萱菱和彦卿乖巧地凑过脑袋来看。 这是一篇一日前才新鲜出炉的文章,但热度却极高。 作者名为“彦卿宝宝妈妈爱你”,是一个刚入驻不久的用户,整篇文章不仅爆出了大量不为人知的将军恋情八卦,还站在彦卿的角度,声泪俱下地分析彦卿今后的悲惨下场。进一步预测了将军即将结婚,萱菱会诞下一子威胁到彦卿的地位,夺走彦卿的爱。彦卿会成为一个没人爱的孩子。顺便挑拨了一下关系。 评论区离谱地共情起了可怜的彦卿宝宝…… 彦卿表情极为复杂,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啊???” 萱菱和彦卿对视一眼,随即她一脸阴沉,手一挥,“查查谁在传播谣言,给我送到幽囚狱吃牢饭。” 彦卿嘴绷得紧紧的,握着剑向萱菱微微鞠了一躬,“正有此意。我这就向将军请示,带人追查一番。” 开拓者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聊聊八卦吗?虽然影响是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坐牢吧?! 好可怕,她也在评论区发了几条评论,不会被发现吧。 “等等!这应该就是个不懂事的化外民吧,顺着网线找到她让她删掉就行了吧。”开拓者惊讶于为什么彦卿那么生气,难道他真的不担心? 萱菱的眼眸幽深摄人,但她很快恢复以往,“这可不是什么娱乐八卦。景元和彦卿都是公职人员,造谣惑众并挑拨离间确实罪过不小。不过算了,地衡司估计已经在处理了吧。” 而她自己,反正从前的负面新闻就很多了,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也不关注。 萱菱按住彦卿,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要比赛就别操心了。放心吧,我和你的将军都只对你好,不会有别人。” 彦卿的脸庞愈发的烫,这一点他还真从没担心过,将军对他的好已经足以让他用一生去回报了。 让他宕机的是,萱菱的话也算是从另一种方面承认了她和将军现在的关系…… 开拓者自顾自点点头,确实现在的饭圈化太严重了,三观该塑造一下。 突然间,她凑近萱菱的耳朵边邪笑着问道,“所以你到底能不能……那啥啊?” 萱菱一拳敲在她的眉心,“那啥你个头。” 开拓者捂着额头,叫苦连天,“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嘛,封建。” 第168章 被她惯的 决赛即将开始,开拓者已经下了场,萱菱却仍站在高处没打算下去。 反正她只要在场,无论在哪都一样。 她正在翻看刚才那篇文章,逐字逐句分析,虽然炸裂,但还是有点逻辑,还挺有意思的。 可惜,才看到一半,页面突然显示已被作者删除了。 “啊?” 她还没看完呢。 地衡司速度这么快的吗? 总而言之,她决定之后对彦卿好一点,不能像希言一样,养成了一个叛逆坏孩子。 身后响起平稳的脚步声,萱菱回过头,正是来迟一步的景元,下面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 “来了,怎么不下去坐?”萱菱还在猛戳屏幕,试图能把文章戳回来。 景元对守在楼道口的云骑点头回应之后便直直来到栏杆前萱菱的身边,高高的身体将她笼罩。 萱菱被困在方寸之间,回头便是他的胸膛。 “在府中坐得够多了,陪你站站。”景元单手撑着栏杆,目光向赛场中间望去。 萱菱也放弃了戳手机。 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将手机收起来,认真去看彦卿和卢卡的比赛。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吓一跳。 彦卿平时在她和景元面前都是乖宝宝,时而固执,时而也会故作成熟稳重。 萱菱也看见过他执行任务的样子,锋芒毕露。但却很少见他在赛场上笑容自信,即使舍弃了最擅长的剑,也是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的样子,拳拳到肉。 而卢卡虽然说也算是一个熟练的拳手,但比起彦卿,总还差了几分技巧与敏捷,单凭力量恐怕也无法敌过。 看得正精彩,萱菱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藏在他的披风之下,在监控与众人目光的死角中。 即便这个角落隐蔽,仍然被场上不少观众瞥见了。 景元面上还在从容地看着台下,手却边试探着边愈发得寸进尺地牵起了她的手,温热的体温不断涌入她的心里。 萱菱原以为,哪怕自己哪天真的与人相恋了,也一定是冷清的,相敬如宾,肢体接触与亲吻都是要很久才能突破的底线。不,其实她从未想象过自己会与人相恋。 但其实,她回想起来才发现,她早早就被景元哄着骗着突破了这些底线。 今天这般,都是她自己的杰作。 她知道景元的辛苦克制,所以每当她看向景元望向她那极力隐忍的眼神,与不断试探时,她就会不自觉纵容他。 也罢,哪怕景元如今远比她想的要嚣张得多,也都是她自己惯的。 萱菱回握回去,抬头看向景元,他撅起猫猫嘴笑得很娇。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只偷腥猫。”萱菱不禁想笑。 景元的猫猫嘴消失了,眉眼耷拉下来,这可不是个好词啊。 如果他是一只猫,肯定要喵喵叫着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向她摇尾乞怜。 萱菱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赛场吸引过去。 毫无疑问,最后彦卿精彩地赢了,但卢卡也输得并不狼狈。 最终决赛结束,萱菱第一个下场给彦卿夸赞,然后老老实实去接受采访,景元也先行回到神策府。 卢卡回到休息室后,开拓者和卡美丽也先后进来,但却都没有安慰他,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安慰了,哪怕输了,他也很满意。 很快,夕葵找上门来告知卢卡,景元将军要见他。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还是跟随夕葵的脚步去往了神策府。 神策府外,把彦卿送去休息室后萱菱也先回来了,在门口遇上了夕葵和卢卡。 “萱菱小姐,真是巧呀。”夕葵笑意吟吟地向萱菱打招呼。 虽然她不常来神策府,但她知道萱菱常来。 “景元要见他吗?我将他带进去,夕葵小姐就先忙去吧。”萱菱看了卢卡一眼。 “好,那就拜托你了。”夕葵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卢卡挠挠头,“萱菱小姐,景元将军也要见你吗?诶……不对,你是彦卿兄弟的教练,肯定和景元将军本来就认识吧?” 萱菱看卢卡一脸脑子拐不过弯来的样子,也就不多向他解释了。 “认识。走吧,进去吧。” 卢卡跟上她的步伐,疑惑地问,“萱菱小姐,你知道景元将军为什么要见我吗?我也不是冠军啊。” 其实萱菱也并不知道,但她猜测是七百年前,一定与她不曾去观看的那次演武仪典有关,景元又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遗憾呢? 与卢卡有关?或者—— “与以前的贝洛伯格有关吧。”萱菱猜测道。 走进大厅,便有两个云骑向她打招呼,卢卡跟在萱菱身后,来到景元将军面前,他听到萱菱说,“人给你带来了。” 于是,萱菱小姐便自顾自坐下了,而景元还站着……并对她笑了笑。 这一幕有些匪夷所思了,卢卡脑子更加拐不过弯了,但已经在思考有没有得罪过萱菱了。 景元向卢卡讲起了七百年前自己也是作为骁卫在赛场上遇到了伊戈尔的往事,彼时的贝洛伯格受到反物质军团的入侵,危在旦夕。 伊戈尔希望能被更多的人看到,能寻求帮助,就像不久前请愿的丹轮寺。 但最后,他却一无所成,景元也向上求情,却也没帮到他。于是伊戈尔便回去了。 “我永远记得他。”景元说起这话时,眼神悲伤,令萱菱不禁想象,七百年多前还年轻的景元如丧气的小猫在伊戈尔面前满脸愧疚的样子。 景元真是感性,但她喜欢他这样。 “……”尽管如此,萱菱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那时她尚且在任,居于苍鸾殿中。各星球求助的消息不断传入她的耳中。 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帮助仙舟已是极限,宇宙浩瀚,寰宇皆灾,各有各的难处,星球毁灭的现象在宇宙中时时出现,她管不了那么多。 所以,她从来都是拒绝过问,丢给华自己做主。如果华决定出兵,她也不会去干涉。 “景元,从前我……” 卢卡走后,萱菱情不自禁开口,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为自己解释吗?或是安慰他? 景元轻轻摇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现在想说什么也早已经没有用了,他知道她的难处。她的付出是无法磨灭的,她的选择也都是有意义的。 萱菱沉默良久,才从景元手中夺过那张照片。 少年景元笑得朝气蓬勃,被一个红发男人搂住肩膀,那时他的五官还有些稚嫩,也还没有如今这么高。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历经千帆,不坠青云。 “这是你吗?”萱菱将照片放到他的脸旁对比着。 景元露出了照片上的同款笑容,“不像吗?” 萱菱摇摇头,“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有两只眼睛。” 景元愣了一下,忍不住低笑出声。 第169章 勇敢的人先抱她 演武仪典完美落幕。 卢卡一时之间成为了宇宙中炙手可热的新星,他的努力也为他与贝洛伯格带来了回报——罗浮决定与贝洛伯格建交。 这是景元送给伊戈尔和他的后代以及他的故乡的一份回礼。 结束后没几天,各方也相继离开。 银枝和波提欧没有告别便走了,但在宇宙各处遇见他们的概率很高。 曜青一众人与朱明的爷孙俩一早就来神策府告别,萱菱一向很抗拒这种正式的告别场面,索性婉拒去闲逛了。 但很不幸,路过星槎海被列车三小只一把抓住。 明明来的时候也没有设宴接风洗尘,所以彦卿原本建议好歹送别的时候设宴饯别一番,但曜青和朱明的两位将军纷纷拒绝了。 于是,彦卿便来到星槎码头亲自送两方使者上星槎。 彦卿来到码头见到了在迎接瓦尔特和姬子的列车三人,与萱菱。 彦卿深受触动,他原本以为像萱菱曾身居高位的人是不可能屈尊送别下属的,更何况还是相识没多长时间的下属,怀炎将军除外。 虽然相处得还算愉快,但不足以劳驾她,彦卿原本是这么想的。 “萱菱姐姐,你也是来送别曜青和朱明的使者与列车的客人的吗?萱菱姐姐如此重情重义,实在令彦卿……敬佩!”彦卿由衷地说。 萱菱:“呃……” 三月和开拓者:“呃……” 丹恒:“……” 要她说一些伤感和煽情的台词,她真的做不到啊。 转眼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曜青三人出现在眼前。 “哟,这不是彦卿小弟吗?……没想到临行前还能见到殿下和列车的几位。”飞霄满脸的豁达,再加上开拓者的抽象,本该萧瑟的场面烟消云散。 终于要到了上星槎之前,飞霄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殿下,宇宙浩大且凶险,曜青战事不停,此去一别,也许就无法再相见了。” 只此一句话,萱菱深埋心底的悲伤油然升起。 她是知道的,她当然知道,自从仙舟三劫时代结束,有了初代将军后,每一任的仙舟将军,都是继任不过百年便殉职。 有的她甚至只见过几面。 但仍然有无数人力争将军之位,为了领军杀遍丰饶孽物。 飞霄想,也许此生无法再看见她复任了,哪怕内心憧憬,但也支持她的一切选择。 只是,萱菱一直都知道,她无法独善其身。 “……我去曜青一趟也不需要几百年吧。”萱菱无奈扶额。 她去曜青是十分轻松的事啊。 椒丘微微一笑,看来她是答应会去曜青了。 萱菱想了想,摊开手掌,掌心盛开一道光芒,小巧如玉,琉璃似的弓箭在旋转。 “飞霄,危急关头,可以凭此呼唤我。”萱菱递到飞霄面前。 丹恒望着这一幕,瞳孔微缩,真是好熟悉的一幕啊,上一次见到这东西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也应该有这么一个珍贵的物件,只可惜在他混乱的记忆中,它已经和那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一起消失无踪。 开拓者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阿菱~人家也想要。” 开拓者的这称呼成功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萱菱抖了一下,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个称呼这么肉麻。 “你什么时候发一句消息我没有立刻赶来?哪还用得上。”萱菱鄙视道。 飞霄伸手过来,恭敬地接下,“谢殿下赐宝。” 飞霄将冰玉收下后,眼神更加多了几分沉重,她当然知道此物的贵重与作用。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开玩笑说,“要不是这里这么多人,真想抱一抱殿下。” 彦卿被飞霄这种豪放派惊到了,眼睛鼓鼓地睁大。 “飞霄将军,上啊,勇敢的人先享受萱菱。”开拓者来劲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附和道。 萱菱给了她一肘击,沉声道,“不会用词别乱用。” 开拓者挠挠头,直勾勾地低头盯着萱菱,总感觉萱菱被爱情滋润后好像思想也变得不纯洁了。 飞霄憋不住笑了出来,“开玩笑的,要是非得来一个临别拥抱的话,只怕我这两位幕僚也想抱。” 椒丘无声噎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麻木,但还是强颜欢笑道,“将军把我等想成什么人了?” 三月笑颜如花,兴奋道,“好耶,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们呢,我也要抱萱菱。” 开拓者立即加入,“你们都要抱,那我也要抱。” 貊泽:“……” 的确想抱,但不敢直说。 彦卿没想到场面会演变成这样,他有些纠结,是不是该提醒一下这是个严肃的场合,还是也参与“要抱”的队伍中。 于是,他将犹犹豫豫的目光投向了丹恒,他一定有主意。 只见丹恒面色清冷,淡淡开口道,“……星槎来了。” “……” “……” “愣着干什么?上去啊,还要我请你们?”萱菱以无情的话语与丹恒相配合,含蓄地叫停了这场闹剧。 开拓者撇撇嘴,不开心了。 不过还是算了,否则景元将军会哭的。 下一批是朱明的使者怀炎和云璃。 怀炎仍旧乐呵呵的,却笑得精明,“能得殿下亲自相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萱菱被飞霄勾起的离别伤感在此时更盛,她原本就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每一次都像会消耗很多能量似的。 她想起初见怀炎时他也还只是工造司一个总和司砧吵架的不可一世的年轻人,他的变化与苍老好似只在一瞬间,却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别贫了,回去好好照顾自己。”萱菱压制住内心的情绪,轻轻牵动嘴角。 送别所有人后,萱菱深深呼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彦卿,回家。”萱菱一秒又恢复了精气神。 彦卿还没接话,三月就插着腰不满道,“萱菱,我们也要走了,你不送我们吗?” 萱菱卯足了劲给了她一个爆栗,“有什么好送的,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可以上车来喝咖啡。” 三月七捂住头大叫杀人了。 丹恒忽略三月七的声音,赞同地点点头,对萱菱说,“不必送我们,去休息吧。” 彦卿也点点头,“萱菱姐姐先回去吧,彦卿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萱菱赞赏地看他一眼,满意地走了。 正是因为有彦卿和符玄这样敬业的后辈在,景元未来才能早日过上退休生活。 “阿嚏!” 刚回罗浮下星槎的符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到底是有人在骂她还是想念她了?赶紧算算。 猛一抬头,她看见了眼前有四人站在她面前夹道欢迎。 符玄内心十分感动,不用算了,一定是有人想她。 萱菱回到神策府时,景元拿着一份文书看得出神,眉眼有些许笑意。 “遇上什么好事了?”萱菱好奇地凑过去看。 景元任由她一把夺走文件,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笑眯眯地说,“阿菱,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差吗?” 萱菱看他一眼,再看看文件,嗯,这是一份天舶司交上来的与贝洛伯格互惠贸易协定文书。 所以,景元也要去贝洛伯格,也是,如若是有时间,他一定想去很多地方,更别说是伊戈尔的故乡。 不过,和景元一起去贝洛伯格,这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啊,走吧,就当是度假了。”萱菱微微含笑,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不仅是因为回到曾去过的地方,更是因为和景元一起。 “刚巧收到了符卿回来的消息。”景元和萱菱不约而同地笑了。 第170章 出发贝洛伯格 庆典的结束使罗浮逐渐恢复往日的节奏,街道依旧繁华喧闹,只是少了很多外星友人。 卢卡与史瓦罗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启程回到贝洛伯格,而罗浮的将军亲自带队的访问团队也紧跟其后。 启程前,一众人站在星槎前。 萱菱看着依依不舍又强装淡定稳重的彦卿,再一次鼓动道,“彦卿,你真的不想去贝洛伯格吗?你不是也说过想跟随星穹列车一起增长见闻吗?” 彦卿惊讶,转而不好意思道,“萱菱姐姐,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没有,一不小心听到的。”萱菱立刻严肃否认,真相如何全靠她一张嘴。 她转念一想,景元和驭空都得出差去贝洛伯格,若是彦卿再一走,那罗浮岂不是差不多损失了一半的战力? 可能还不止……确实不太好。 不对,怎么能这么说呢? 而且,这不是还有希言吗? “好吧,那你和青镞好好看家……吧……”萱菱说完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青镞噗嗤一笑,随即答道,“定不辱命。” “啧……”萱菱有些懊恼,又对希言说,“好好照顾彦卿。” 希言原本还在神游天外,像是来凑数的一样,听到她的话有些茫然地看向她,随之神情淡漠地说:“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像希言这种大部分时候慢热到一塌糊涂,偶尔又喜欢自来熟的人,他对彦卿的态度却不错。 萱菱点点头,她倒是不在意希言对自己的态度,只是没想到这两人还挺投缘的。 彦卿听后,反而站直了向萱菱保证道,“萱菱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希言先生的!” 萱菱:“……” 希言:“?” 景元交代完符玄后也走了过来与萱菱并肩,他宠溺地摸摸彦卿的脑袋,眸底沉静,问道,“当真不想去?” 彦卿坚定地点点头,“将军不在,彦卿自是应当替将军守护好罗浮,以待将军归来。” 根正苗红是根正苗红,只是责任感是不是太强了。 景元微微勾起嘴角,“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该放松就放松。” 萱菱看了看景元,虽然他笑得一脸淡然,但其实肯定被感动到了。 随后,景元,萱菱和驭空乘上了专业驾驶员开的豪华星槎。 萱菱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某个年轻的星槎驾驶教练,他载着自己去往匹诺康尼。 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萱菱却不曾忘记。 她的脑袋里塞满了太多记忆,若她是仙舟人的话,只怕堕入魔阴身会更早。 星槎平稳的行驶在宇宙中,除了他们乘坐的这艘星槎外,罗浮已经先行派了一艘星槎提前出发前往贝洛伯格。 正是由司舵秘书夕葵为首的使团,先行去贝洛伯格打点一切,包括食宿,洽谈事宜以及迎接领导。 三人坐在一起,各自无言。 驭空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种天真活泼的年纪,经历也让她活泼不起来。 更何况,她大抵算是知道了萱菱的身份,更不会有闲聊的兴致,即使她并不像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但多说难免多错。 她没想到最终会演变成这一场面,虽然将军早早就跟她提起有意与贝洛伯格建交,但没说他们会三人同乘,还要一起度过几天的行程……与几天的回程。 一位将军,一位将军的疑似新晋恋人,更疑似是将军以及他们所有人的上上司,一个她这天舶司小小司舵…… 算了,公事公办吧。 驭空虽然没那么自在,但随意一瞟却发现另外两人都一脸闲情逸致。 坐在两人中间的萱菱比平时驭空见到她的时候神色更加兴奋一些,从她的侧脸就能看到她眼底跃动的光芒,宁静又温馨。 驭空不自觉微微勾起嘴角,温暖地笑着。 这位大人物小姐此刻看起来真是一位美好的小姑娘啊。或许,是不是因为坐在了将军身边她才有这样的一面呢? 历史总是太过沉重,而她历尽波澜壮阔却难得流淌着这样一种通透,平静。 下一次,还能再看到这样的她吗? 她不禁在想,未来若联盟或罗浮爆发战争,她又会如何选择呢? 而另一位悠闲的人,景元将军,他慵懒地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像只懒散的大猫靠着身后的靠背,神情舒缓随性,时不时会转头去看萱菱。 驭空甩甩脑袋,将复杂思绪甩出去,她总是忍不住想太多。 “怎么?驭空你不舒服吗?”萱菱很快注意到了她。 “没有,谢殿下关心。”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驭空还是叫出了这个称呼,毕竟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前,已经不敬了太多次。 萱菱皱了皱眉,淡淡道,“叫我名字吧。” 然后,她拿出两条洁白毛绒毯子分别盖在景元和驭空两人身上,体贴地说,“明天也一不定能到,多休息。” 萱菱虽然大多时候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尽量照顾旁边这两个人类的身体,毕竟人类的意志虽然坚强,但身体却是脆弱的。 “先好好睡一觉保存体力吧。”萱菱满意一笑。 景元将身上的毯子给萱菱盖上,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眉毛一挑,意有所指地说,“我可不敢睡。” “为什么?”萱菱疑惑。 景元叹息一声,调侃道,“怕一觉醒来,就是阿菱在开星槎了。” “……”萱菱瞪了他一眼。 景元已经很多次对她的技术表示不信任了,这是污蔑。 虽然她的确是没有学过怎么开,但白珩对她口头讲解过了方法。 开星槎和乘鸟难道不一样吗,不就是要自己操纵方向吗? 驭空被两人的相处模式逗笑了,不禁加入对话,问道,“殿下也曾有飞行驾照吗?” “飞行驾照?我才不需要那东西。”萱菱不屑道,她的技术与生俱来。 驭空:“……” 将军是开玩笑,而她是真的不敢睡了。 景元被瞪了一眼,却笑得更放肆了。 贝洛伯格—— 风雪包裹着的这个城市最近正在准备迎接天外来的贵客。 杰帕德下班来到机械屋后,看见希露瓦拿着手机笑得很灿烂。 “老弟,你看了星际新闻没有?卢卡这小子真有本事啊。”希露瓦的语气也沾了几分激动。 杰帕德虽然也很替卢卡高兴,但面上仍然淡定,“嗯,新闻我看过了。我刚从布洛妮娅大人那得到消息,为了今后的贸易合作,罗浮仙舟的将军也会亲自过来,萱菱也一起来了……” 刚听到萱菱的名字时,杰帕德的心跳还是会猛然加速一瞬。 “哦?”希露瓦有些惊讶,“那可太好了。和仙舟将军同行,看来萱菱在罗浮仙舟混得不错嘛,初见时我就知道她不一般。” 第171章 打雪仗 景元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尘埃漫漫,昼夜不辨,浩瀚星辰繁如景。 身旁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安静入睡,只留他独自欣赏着银河浩渺。 “宇宙真是大呀。”景元看了一眼靠着靠椅静静睡着的萱菱,轻轻勾唇低声感叹道。 独自离开仙舟许多年的她,是否也常常在望着这样的风景呢?是否有一刻曾想起与他们过去的某一场景?是否也曾感到孤独…… 她的生命真长啊,永远都那么年轻,却经历了那么多,很少得到什么,却在不断失去。 景元目光不忍地颤动着,无法抑制地触碰她放在洁白的毯子外纤细的手。 好凉,一直都那么难以捂热,他曾花了很久很久,久到几百年的时间才让她主动将手递到他的手中。 哪怕是如此轻微的触碰,她也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有些呆呆的。 萱菱揉了揉眼睛,反手握住景元,发现他的手也不像平时那么暖和。 宇宙间的温度本来就低,更何况他们还是朝着更冷的地方进发。 这星槎虽说比一般的更大,卧椅前有小小的茶桌,但也没有单独的卧室可以躺床上,实在不方便。 “睡不着吗?是不是睡得不舒服?不坐了,我现在就把你们直接传送到贝洛伯格。”萱菱也有些不满。 哪怕是交通工具,也得像星穹列车那种才值得花上几天的时间在行程上。 而且她本来也可以不费几分钟把他们都送过去。 景元与她十指相扣,两只手都握住她,浅浅一笑,“委屈你了。但行程中的风景不可多得,我想与你一同观赏。只怪更舒适些的商务星槎都送到工造司保养检修了,一时只能拨用这款。” 不愧是景元,几句话就让她心软软的,追究不起来。 不过她倒是不委屈,委屈的是景元和驭空,还有默默开星槎的这人。 萱菱对出行一向不怎么挑,因为她的行程很少需要花时间。 不过,她话锋一转,玩味道,“竞锋舰不是也可以吗?” “那也太过巨大了,会吓着贝洛伯格人民的。”景元忍不住笑出声,深邃的瞳孔也满含着笑意,在星际间也尤为明亮。 说不定会以为他们其实是来侵略的,因为竞锋舰原本就是军用战舰。 萱菱开了玩笑后,自己也笑了。 整个星槎里只有景元和萱菱低声的聊天,萱菱把注意力放在了前方开星槎的人身上。 “她是谁?怎么一直都不说话?”萱菱不太习惯一直都不说话的人。 因为上一个人实在话太多了。 景元解释道,“她是偃偶之身,我也很少听到她说话。” 除了初见时行礼请他们上了星槎后,就一直默默开星槎。 “抱歉将军,即便是偃偶也是会说话的。在下只是不想打扰两位其乐融融的气氛。”偃偶突然说话了,声音有些许机械化的僵硬。 景元慢条斯理一笑,似乎对偃偶的描述很赞同,更加紧紧握住萱菱的手,与她相视一笑。 这样的其乐融融的确太过难得了。 驭空一觉醒来,雅利洛6号逐渐放大,整颗星球被冰雪覆盖,雪使得眼前的光越来越亮。 驭空站在窗前,银白的雪映入她的眼眸,她有些感慨,“真是漂亮,可惜雪景固然美丽,却也是灾难。” 星槎停在了贝洛伯格周边雪原的某个空地前,他们还需要穿过雪原才能进入贝洛伯格。 气温实在太低,所以他们拒绝了夕葵几人以及贝洛伯格大守护者的迎接,否则在这片雪原中,一直站立的他们会冻成冰棍的。 走出星槎便是猛烈刺骨的寒风,风中卷着霜雪。 驭空拿出早早备好的毛绒斗篷递给萱菱和景元,自己也快速系好。 萱菱不受气温的影响,她只看见眼前苍茫一片,雪松如数林立寒风中,如同画中的景色,与上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她任由景元替她系好的毛绒斗篷后张开双手享受着风雪的气息,洁白无瑕的雪绵延不断,一望无际,多么自由。 她的脑海中无数次闪过幻想,她希望景元快点退休,然后两人再来这里赏景看雪。 罗浮是一个四季并不分明的地方,哪怕降温下雪,也根本积不起来。 仙舟人印象中的大雪纷飞其实都是她心血来潮自制的。她沉睡或者离开后,就几乎没有过大雪了。 突然,她欣喜地回过头看向景元,说:“景元,我们来打雪仗吧。还上什么班,不上了,先打一天雪仗再说。” 她还从来没有打过雪仗,小说中总说雪国的人们喜欢打雪仗,哪怕冻红着脸也热火朝天。 她很喜欢和景元一起尝试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事情。 驭空看着一步一步踏入深深的雪地里的萱菱,披着洁白的毛绒斗篷,如瓷如玉般的脸埋在毛茸茸里,真是清秀又甜美。 驭空的目光跟随着她不自觉慈祥起来……等等!不对—— 驭空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差点忽略了她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然后迅速看向了景元。 只见景元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溺着化不开的温柔,颇有兴致地认真点头道,“好啊。” 驭空:“……” 可见将军也被迷惑得不轻。 来之前,驭空以为的:配合将军工作,顾好上司以及疑似上司的安全,应付不好惹的某疑似上司。 来之后,其实的:作为成熟稳重的下属,随时应对两个不正经上司的抽象与乱来。 他们罗浮这位将军啊,从来都喜欢做一些有违规制的事,现在又有某位殿下惯着他,算是专业对口了。 驭空扶额,叹了口气,真有松弛感啊这两人,敢情他们真是来度假旅游的,只有自己是来工作的。 不,应该还有一个,旁边一同下了星槎的驾驶员偃偶。 驭空同情地看她一眼,偃偶不明所以,但顿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将军和那位小姐那么幼稚?” 驭空气笑了,想起来不久前在某网站看到的一句话,“领导的心思你别猜。” 罢了罢了,驭空抿唇一笑,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将军平日那么劳累,兢兢业业了好几百年,每日如沐春风的笑容下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疲惫。 能像现在这样好好放松一下,她也乐于看见这一幕。 所幸他们没有告知贝洛伯格的高层到达的准确时间,待会提前告知夕葵即可。 一个小雪球忽然打在驭空的小腿上,触感很轻,雪散开在她脚边。 驭空抬起头,萱菱手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雪球,挑眉示意她们说,“你们也来一起吧。” 萱菱才说完,肩膀上就被一个小雪团轻轻打了一下,萱菱愤怒,“景元,你偷袭?” 景元并无悔改之意,理直气壮地眨眨眼,“兵不厌诈。” 然后景元也上前一同劝说,“这样美丽的雪景,罗浮甚少,两位也享受一下如何?若不愿,也可先行一步或者回到星槎中稍等一会。” 将军带头摸鱼,确实好玩。但偃偶躲在驭空身后,婉拒道,“恕在下难以从命,因为吾偃偶之身,电路一不小心就会坏。” “那有何难?我给你修好。”萱菱承诺道。 “……”偃偶沉默,又郁闷道,“在下听懂了,您真的想将我的电路打坏。” 两个祖宗。 第172章 秀恩爱 “呼~” 雪地上四处是一踩一个的小坑,一场大战结束了。 景元和驭空两人的脸颊和耳朵都被冻得有些红红的,偃偶和萱菱则被染成了白色。 萱菱甩了甩脑袋,身上的雪立刻就松松散散被甩出去,在她身上的那些雪根本就化不了。 然后,她帮助偃偶,将她提起来抖出了身体各零件缝隙间的雪。 驭空:“……” 这么简单粗暴…… 景元也被逗笑了。 “谢谢殿下。”偃偶恭敬道谢。 在和驭空组队对付两个上司时,偃偶学会了驭空对萱菱的称呼。 虽然如此一本正经,但丢雪团的时候实诚地听进去了萱菱让她放开了打的话,于是萱菱身上的雪几乎都来自于她。 驭空都替她捏了把汗,她居然真的相信了,好在萱菱看起来真的不计较的样子。 原本就是因为萱菱一时兴起才玩的雪,身边又是几个脆弱的人类,萱菱当然得对他们负责起来。 将偃偶清理后,一行人才重整旗鼓出发向贝洛伯格,萱菱又看向景元和驭空。 “好可怜,要不要试试这个——”萱菱伸出两根手指,并拢后指尖燃起了蓝色火焰,她递到景元面前,示意他们烤一下。 驭空有一丝困惑,看着她指尖的火焰迟迟未动。 景元微微一惊,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哭笑不得地说:“哎——使不得使不得,阿菱的真火还是留给丰饶孽物吧。” 他们哪吃得消。 如果在此之前驭空对萱菱的身份还存在疑虑,那么现在她就完全能确认下。 真火,全称为来自八寒地狱衍生之极阴真火,是只有少数仙舟人才知道的,统帅菱姬才能使用的力量。 驭空不会有机会与她并肩作战,对于这些历史上流传下来或真或假的传说也没什么兴趣。她能知道也是托了飞霄的福。 传闻若可以扛过真火的灼烧,无论曾造过多少罪孽,都可以一笔勾销,再获希望与新生。 但至今为止从没有什么能扛过它的灼烧…… 而现在,萱菱一脸天真地要用真火烧他们?真的假的? 遭到景元的拒绝,萱菱默默收回手,“好吧,只是让你们烤一下,又不是要烧你们。” 驭空的脑海中分明才闪过一幕幕真火剧烈燃烧整个天幕,萱菱在战场上将所有丰饶孽物烧得吱哇乱叫的场景。 但现在看萱菱遭到拒绝后乖巧地收回手,内心竟有些酸软,不过是关心他们罢了……也许吧。 被她的外表骗得不轻……景元一见驭空的表情就看出来了,摇头暗叹萱菱真是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恶趣味起来也是手到擒来。 不过,说到底萱菱还是有些愧疚,于是她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景元身上,将绒毛往他的耳边塞。 然后她再看看驭空,坏了,没有斗篷了。 景元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将斗篷解下来,“给驭空吧,我没事。” “不。”萱菱挡住景元,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人类的确抵挡不住真火的灼烧,就连靠得太近也无法承受,但她可以烧自己,将手烧得暖和一点。 萱菱伸出五指,真火遍布全手,很快又消失。 “你穿上吧,我来帮驭空暖暖。”萱菱说着就向驭空伸出手,“来,我们牵着走。” 只要与她接触,热源很快就能传递全身。 景元愣住了,虽然他更希望萱菱牵他,但好歹还有别人在,要矜持。 驭空又哪里不会知道景元的心思,原本她也想拒绝斗篷,但没想到萱菱居然会与她牵着。 别说知道她的身份后不敢逾越,光是在景元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于是,驭空十分懂事地接下了景元手中的斗篷,并微微一笑说,“斗篷我收下了,将军就拜托给殿下了。” 萱菱看向景元,牵景元,也没差。 景元心满意足地牵起了萱菱的手,得了便宜还卖乖,眉眼带笑说道,“两位慧眼独具,可别误会我们有故意秀恩爱的嫌疑哦。” 有外人在时,他们两人的相处是相敬如宾式的,礼数周到,恰到好处的克制。让人感觉亲密的同时又客气有礼。 毕竟两人的内心都是成熟的,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格局也少不了。不会让别人为自己的爱情提供情绪价值,不会影响到别人。换句话说就是不会秀恩爱。 萱菱原本在这方面就是生疏且被动的,所以就苦了景元需要隐忍克制。而只有他们二人时,景元的行为就嚣张得多。 偃偶有些激动地握住萱菱的手,口无遮拦道,“还请多秀,爱看。” “……”萱菱挑挑眉,“你的电路被打坏了?” 驭空无话可说。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工造司的公输师傅要时常警告这偃偶少说话装哑巴了。 不过,原本不敢确认两人间的实质关系,现在也总算可以确定了,真谈上了。 贝洛伯格时间,正午时,几人总算徒步到达贝洛伯格。 在穿过层层风雪后,他们的眼前骤然出现这颗星球人类最后的堡垒,即使在极端气候的影响下,仍然有人在这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刚踏入贝洛伯格,就感到了比外面更加温暖的气息。 夕葵和几名同事恰巧到了,正好来给他们带路,虽然萱菱完全认得路。 “将军,驭空大人,辛苦了。这边请,贝洛伯格的大守护者就在前面。” 偃偶悄悄瑟缩在夕葵几人身后,她社恐,不想跟在大领导将军身后,待会要见大场面。 不过,她四处观察着,虽然街道以及基础设施不算落后,但人似乎有点太少了。 “人数过于少了。”她低声感叹。 萱菱也注意到了,虽然贝洛伯格的人口的确不多,且有一部分在下层区。 但也不至于这么少,如果她没猜错—— “我,贝洛伯格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兰德,谨代表全体贝洛伯格人民,欢迎罗浮各位的到来!” 萱菱跟着罗浮使团几人才走到永冬铭碑旁的道路上,便见布洛妮娅站在一群人中间,转过身来,向他们走了出来。 她的此话一出,围在永冬铭碑前的人群立刻给面子地热闹起来。 萱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正式的场面了,还好提前松开了景元的手。 景元走上前一步,布洛妮娅也上前与景元握手。 “我是罗浮云骑将军,景元,很荣幸得到大守护者的亲自接见。” 虽然此程的工作几乎都是交给驭空来完成,景元只不过是想着来瞧瞧旧友的家乡贝洛伯格,但作为罗浮最高领导,必须先来冒个泡。 布洛妮娅与景元客套两句便来挨个与景元身后的驭空和萱菱握手。 “我是罗浮天舶司司舵驭空,很高兴与贝洛伯格建立互助关系,期待与贝洛伯格以后的合作。”驭空由衷说道。 两人又客套几句。 布洛妮娅来到萱菱面前。 “萱菱,没想到你是罗浮人。” 布洛妮娅身后站着希儿,杰帕德,一旁还站着佩拉,希露瓦,得知这个消息前他们也都很吃惊。 景元和驭空都这么介绍了自己,萱菱思考了几秒,张口就来道,“我是仙舟人,暂居罗浮,但直属联盟。此次我是代表联盟内部来的,华元帅十分看好今后的贸易合作。” 布洛妮娅的目光深受触动,她没想到不仅罗浮,连仙舟联盟也如此重视这事。 虽然华没这么说,但萱菱的态度就代表她的态度了,华不会介意的。 第173章 让身体暖和的方法 路途艰辛,露过面之后驭空带着夕葵包揽了剩余的一切工作安排,并贴心地派人与银鬃铁卫一起将景元和萱菱先行送去歌德宾馆歇息。 不过布洛妮娅也不希望这样着急,亲自带驭空几人参观了克里珀堡后也早早叫人送她们去宾馆。 萱菱坐在套房的沙发上用手机在和希露瓦聊天,而景元正在浴室洗澡。 这个套房可比当初她住在这里的某个单人间好多了,如果不是跟着景元,她也住不起。 萱菱摇头叹息,又落魄了。 不过她对住宿倒也没什么讲究,连山洞她都住过,而且山洞也有山洞的好处,空气清新,可以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 想念山洞了…… 可惜景元要是和她一起住山洞的话会得风湿的吧。 萱菱边想边拒绝了希露瓦的邀请,如果她是一个人来的,为了好玩肯定会去找希露瓦,看她在灯光下弹着吉他给她唱歌。 但她现在拖家带口的,不过倒也可以拖家带口去找希露瓦玩,如果她不介意的话。 萱菱:今天实在想躺下了,明天再来找你,同行的人可以带上吗? 希露瓦:嗨呀,你看我太高兴了都忘了你今天肯定很累。那好,明天再来吧。 希露瓦:可以呀,你的朋友我也想认识认识。总感觉你的朋友一定也是了不得的人,你说的不会是罗浮的将军吧?今天看你们挨得蛮近的。 萱菱:是,就是景元,我们两个这次是来摸鱼的。 希露瓦:堂堂将军居然是为了来摸鱼,你们也太好玩了。 希露瓦已经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对了,能把罗浮的将军带着到处跑的人,不仅是身份尊贵这么简单,更加可能的是和将军关系匪浅。 不过,她没想太多,反正第二天一看便知。 聊着聊着,萱菱偶然抬头时景元刚好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穿着宽松长袍,领口比平时位移了好几公分,胸肌若隐若现,皮肤光滑洁白。 萱菱告诉自己她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就算景元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也只会关心他冷不冷。 没错。 不过那是以前的她,关现在的她什么事,要怪就怪景元勾引她,给她下套。 但她站起来径直向浴室走去,略过了景元伸过来想捞她入怀抱的手。 “我也去洗一个。”萱菱一脸的禁欲。 回家不撸猫挑战,成功。 景元挫败。 只不过,从浴室出来后还是逃不过景元的毒手,景元拦腰一把将她捞过去,到床边坐到他的腿上,令她不得不对上他炙热的眼神。 景元用脑袋蹭蹭她的脖颈,像一只被抛弃的猫控诉着她,“阿菱为何躲我?” 萱菱揉了揉他刚吹干的蓬松头发,心虚别开目光,“这不是怕你一发不可收拾嘛。” 景元疑惑歪头,好笑道,“什么一发不可收拾?” 明知故问。 萱菱的火气上涌,涌到一半狠不下心。她这一点就炸的脾气如今真成哑弹了。 但还是没忍住给了他一头槌,只不过力道很轻。 “嘶~”即便如此景元还是苦哈哈地叫唤,“阿菱真是好狠的心。” 真是磨人的妖精。 两人的距离贴得极近,萱菱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并没有往日那样暖烘烘,明明才刚洗了热水澡,房间也有取暖设备。 “你的手怎么还是很冷?”萱菱摸摸他的手,又用脸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 看来真是白天被冷透了骨子里,萱菱更加愧疚了。 “抱歉,以后再也不打雪仗了。”萱菱闷声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明天也要好好慰问一下驭空才行。 景元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直勾勾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无尽欲望与呼之欲出的爱意。 萱菱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用手挡住他的目光,“说话啊。” 景元无声一笑,将她按在怀中搂紧,安抚道,“别担心,只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罢了,玩不玩雪都一样,不碍事的。” 她熟悉了景元的温度,哪怕这样没事,她也不太习惯。 景元眼珠一转,意味深长道,“其实,有一种法子可以让身体迅速暖和起来。” 萱菱意外地抬头,“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景元就伺机而动吻上了她的唇,萱菱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被迫这深吻。 景元吻得热烈,带着侵略的气息,如狂风骤雨,萱菱呼吸错乱,脑袋晕乎乎的,被吻得全身发麻,渐渐失去了力气。 两人顺势倒在床上,终于一切不受控制,景元滚烫的唇来到她的颈间,她肩膀的寝衣被一寸一寸剥下,露出精致的锁骨。 “景元……”萱菱无力的呻吟声响起。 这一声如同警钟敲响,景元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景元从她的颈间抬起脑袋,喉咙里是涩气的闷喘。 良久,他替萱菱小心翼翼将衣衫拢上,并躺了下来,轻轻掐着她的腰将她带得近一点,伴随着深沉的低笑,“歇息吧。” 萱菱像一只鹌鹑一样瑟缩在他的怀里。 她最对付不了就是这种,表面上软绵绵毛茸茸,内心却坏透了的人。 虽然每次都是景元勾引她,但却每次都是她被整治到求饶。 谁能想到她活了几千年还只是个情场菜鸟呢? 萱菱十分不甘。 景元察觉到萱菱将脑袋缩在他怀里诡异地沉默着,便有些忍俊不禁。 “阿菱,这样会憋坏的。”景元将被子拉下去了一点,露出她的脑袋。 “……”萱菱仍旧沉默。 景元这下有些慌了。 他知道萱菱从没接触过这方面,所以无论如何最后一步在她准备好之前他是不会逾越的。 虽然萱菱肯定不信。 “阿菱别生气了好不好?你骂骂我吧,打我也行,别气坏了自己。”景元的语气乍一听很真诚,实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萱菱被他整得没脾气了。 恍然间她发现景元的身体滚烫,怀抱暖乎乎的,就连手掌也很热。 萱菱有些惊奇,再摸摸他的脸,“你真的暖和起来了!” 景元用脸去蹭蹭她触碰自己的手,抿唇轻笑道,“是啊,很有效果吧。” 景元边笑着边在内心无奈叹息,傻阿菱。 和景元的贝洛伯格之行,第一天,比预想中有趣。 第二天早上,由于景元一大早便起来给驭空几人交代和安排工作,现在又睡了个回笼觉还没醒。 萱菱原本也打算和景元一起多睡会,但收到了杰帕德的消息。 杰帕德:萱菱,你醒了吗?应该还在歌德宾馆没出门吧? 萱菱:刚醒,还没出门。怎么了? 杰帕德:那就好,我刚好来这里巡查,顺便给你买了早餐。你方便下来吗?或者我上去也行。 萱菱看了一眼景元,怕吵到他,但是拒绝也不太好,买都买了。 萱菱:稍等,我下来了。 杰帕德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又实诚。只是他以前不是直接来敲她的门的吗? ……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被他派人监视的嫌疑人员了。 第174章 未过门的夫人 萱菱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起来,换好衣服走到窗边往下看时,正好看见了在楼下笔直站着的杰帕德。 杰帕德也看见了她,对她笑了笑。可惜隔了太远,近乎是盲人的萱菱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外面难得骄阳正好,再加上市区取暖设备完善,竟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萱菱伸手挡住头顶使她睁不开眼的阳光,一步步走下台阶。 “其实歌德宾馆也有早餐,你不用特地给我买。”萱菱走到了杰帕德面前,没注意到他迅速染上红色的脸颊和耳尖。 杰帕德别过目光,吞吐道,“主要也是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萱菱疑惑,她又不是没来过,能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杰帕德并不是一个会找话题聊天的人,眼看着天要聊死了,他有些慌乱。 “很适应,而且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萱菱还是接过早餐向他道谢。 杰帕德的紧张缓解了一些,彬彬有礼一笑,“嗯,我知道。昨天看到了,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吧?忙完可以随时来机械屋。” “两位早上好啊。” 楼道口下来一个白发仙舟服饰男人,杰帕德自然能一眼认出他是罗浮将军。 “早上好,景元将军。”杰帕德向景元敬了一个礼,神情坚毅严肃。 面对工作时,杰帕德总给人一种一本正经又不容置疑的感觉,呆愣感完全没了。 “不用这么严肃,这只是在私下。”萱菱被杰帕德的严阵以待逗笑了。 景元走到萱菱身边,刻意与她贴得很近,目光黏腻如蛛丝低头看着她,随着她嘴边的笑意也笑起来。 “阿菱说得甚好,杰帕德先生不必拘礼。”景元淡淡笑着,语气沉稳而舒缓。 杰帕德注意到了不对,刚才景元将军下来之前,萱菱的房间窗户那里晃过了一个影子,只是他没仔细看。 联想景元将军下来的时间,萱菱房间里的那人就是他。 再者,他们之间已经越过了社交正常距离,景元将军一看就不是那样无礼的人,除非…… 作为军人,这些细枝末节的情报,尤其是令人在意的情报,他是不会错过的。 “景元将军,你和萱菱——”下一刻,语言已经冲破思想的束缚,他急不可耐地想知道真相。 萱菱还在等他的后话,景元却已经秒懂。 景元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顿了一下偏头好整以暇地看向萱菱,“这一点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不想让我的私人关系影响到工作,所以一直不曾对外公布。阿菱她,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说完,景元的两眼笑得弯如月牙,萱菱从中看出了并不明显的一丝得意。 萱菱和杰帕德皆是一怔,怔愣完她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景元这人是懂怎么一鸣惊人的,直球的时候打得措不及防的,含蓄的时候又隐忍得仿佛天塌了也得不到他一句真心话。 他总是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五味杂陈。 这才几天,都变成夫人了? 虽然是未过门的。 他整这一出,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萱菱想笑却忍住了,暗暗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低声意味不明地夸赞,“你牛。” 景元很无辜地看着她,像是在说“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杰帕德被一记惊雷炸翻之后,发现萱菱并没有反驳,心已经凉了。 “……原来如此。”杰帕德努力维持体面的笑容,“我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聚。” 杰帕德步履铿锵地走了。 杰帕德走后,萱菱看向景元,看他单手叉腰被阳光晒得眯着眼,又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萱菱不解。 “唉~”景元故意叹了口气,用余光瞄着她,目光哀怨,“偶然醒来发现阿菱不在身边,正在楼下与人谈笑风生,哪还睡得着啊。” “又贫嘴。快吃完早餐继续睡去。”萱菱转身上了楼,景元也随之跟上。 萱菱是真的很担心景元休息不好。 但景元有些惆怅,懒洋洋道,“阿菱真把我当猫了?一天的时间要睡去大半天。” 萱菱打开门,回头惊奇地看他,“难道你不是吗?” 景元后脚才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温润撩人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好好好,我是。” 但早餐过后,两人终究没有再睡,坐在沙发上她窝在景元怀中聊天。 稍晚些时,希露瓦突然发消息过来,十分抱歉地说晚上不能邀请他们来玩了。 希露瓦:[图片] 希露瓦:抱歉啊,老弟失恋了,他这样子我实在不放心。 萱菱:啊?他失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图片上是杰帕德坐在桌前撑着头,脸颊红红的样子,看样子是喝了酒。 希露瓦:对啊,我和杰帕德都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谈恋爱。我还以为你谁也看不上呢,哈哈。 萱菱:……什么刻板印象。 这和她谈恋爱有什么关系?——不对! 萱菱:杰帕德……是因为我? 虽然她承认自己很迟钝,不过现在已经被景元打通了任督二脉,只是她真的没怎么看出来。 她以为杰帕德对谁都这样。 希露瓦: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毕竟老弟这人越是喜欢,越是不敢靠近,还会尽力掩饰。 希露瓦:哎呀,景元将军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吧。 萱菱:…… 希露瓦:哈哈,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想法。我是真心这样说的,今天跟你说开也是因为咱们小杰杰看起来有些可怜。 希露瓦:老弟是一个赤忱单纯的人,我只想你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人这么真心地喜欢你。我们都会祝福你,希望你能幸福。 希露瓦:别放在心上,明天我在旧武器试验场有一场开幕表演,还有卢卡和老弟的格斗比赛,一定要来看啊。 萱菱:好。 萱菱倒真的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有时候遇到的某些人总是会无理由的对她好。 怎么会有人对认识不久的人那么信任。 萱菱也没想到,经历了过去那些阴谋诡计后,还能遇到这么些一根筋的人。 萱菱不自觉抬头与景元对视了一眼,看他的表情,肯定早就将她们的聊天记录给看完了。 这会反而理直气壮地问她,“阿菱有什么感慨?” 萱菱摇摇头,“只觉得他们真是些好人。” 发好人卡这事,就连萱菱都知道不人道,但又确实是事实。因为她可不会轻易夸别人是好人。 景元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细语地哄着她,“那是因为阿菱也很好。” 萱菱面对这样真心地夸赞,从来是不会坦荡接受的。 她于是不自然地扭过头,起身说:“于是,晚上的安排取消了,那就睡觉吧。” 又要睡了,景元哭笑不得。 “阿菱怎么变这么宅了,从前一出门就是几百年,最近离开罗浮也是好几个月。” “……那能一样吗?”萱菱狡辩道。 那时候还没收心嘛。 景元拉住她往门口带,握住她的肩膀,脸上浮起笑意,“小鸟应该多出门呼吸新鲜空气。走吧,我们去贝洛伯格的博物馆瞧瞧。” 第175章 萱菱不行 没有萱菱的匹诺康尼真是危机四伏,可恶的蕉授到处搞事,还有更可恶的是原始博士。 虽然,有萱菱的匹诺康尼更加危机四伏,但显然开拓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开拓者:[戳一戳][请多指蕉] 开拓者:萱菱,我想你了,你和将军怎么还不回仙舟。 景元和萱菱在贝洛伯格的博物馆中庄严肃穆地观赏着文物,却被开拓者扫兴。 萱菱无语地摸出手机。 萱菱:我看你是张嘴就来,你又不在罗浮。[咒骂][裂开] 开拓者:嘿嘿,我与罗浮的吃瓜群众同在,等着你们回来赶紧官宣呢。 萱菱:宣什么宣,这是个人隐私。 开拓者:emm……原来你的思想这么保守啊,还是说你想搞地下恋情,不想给景元将军一个名分? 萱菱有些莫名,难道景元真的会在意这个? 开拓者:包在意的。 萱菱: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开拓者:咱俩谁跟谁?[狗头] 开拓者:好了,我去找猴子去了,有时间来列车玩,我给你带香蕉。 闲聊完,萱菱没有观赏展品的心思,目光时不时会放在景元身上。 这会景元已经放松许多,方才在博物馆的墙上看到挂着他和伊戈尔的照片时,他的目光有些沉重,也喃喃自语说了些感慨追忆的话。 萱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轻抚着他的手背。 但景元很快调整过来,眉梢带着笑意,伸手轻捏她的脸颊,“别担心。” 手感不错。和身上冰冷的温度,还有总是嘴硬不同,脸颊软软的。 萱菱嗔怒地将他作怪的手拍开。 景元笑得无赖,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阿菱怎么如此禁欲,每次都是他无法克制地去贴近她,与她亲热。 虽然她不会拒绝,但她也没有过像他那样被欲念支配的样子,永远那么坐怀不乱。 真是让人失落。 景元正内心感叹着,萱菱突然道,“景元,你想官宣吗?” 景元眉心一蹙,惊讶得瞳孔微缩,良久后哑然失笑道,“阿菱这是想对我负责了吗?” 她倒没所谓的,只是官宣的话她的身份容易暴露,毕竟作为将军的另一半,必然会受到多方目光的注视。 一来二去,也许就瞒不住了。 景元虽然确实希望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这个原因他也考虑过,他一向是以她的标准来行方便的。 于是,景元玩味一笑,道:“其实,做阿菱的地下情人的感觉也不错。” 什么地下情人?说得背德感那么重,像是禁忌之恋似的。 还给他爽到了。 “不过——”景元挑起眉头开始卖关子,“这般委屈了我,阿菱是不是得补偿一下我? 萱菱假笑两声,不是他自己说感觉不错的吗?怎么还谈上条件了? “说说看,要什么补偿?”萱菱警惕地看着他。 景元微微俯身,一点一点凑近她,待萱菱被逼到后退一步时,景元才站直身体,神秘一笑说:“想好了告诉你。” 晚上,两人顺路去看了看驭空。 显然驭空没那么脆皮,天生的毛绒尾巴辅助她很快战胜了贝洛伯格的天气,皆大欢喜。 他们如往常一样回到了宾馆的房间。在群星闪烁的夜空下,两人并肩而行,就像走过了无数次,就像两人已经是情深似海的老夫老妻。 每当只剩他们两人,景元望着她的眸色渐深时,萱菱就知道不对了。 萱菱抱着被子的一角缩在角落里,不理会景元在她上方撑着脑袋直白地盯着她的行为。 景元从身后搂着她,将脑袋埋进她的脖子里,接着缓缓向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阿菱还记得答应过我会补偿我吗?” 萱菱的呼吸停了一秒,斜了他一眼,“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景元委屈,轻轻揽着她的腰,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阿菱,我要你主动吻我。” 萱菱被他搞怕了,一脸麻木,“景元,你是流氓吗?” 景元岿然不动,眨眨眼,不要脸答道,“嗯。” “……”萱菱无话可说,被景元步步紧逼。 景元勾出一抹暧昧的笑意,却不说话,只用满含着眷恋与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片刻之后,他故作不经意,又有一丝讶异地说:“阿菱,你不会……是不行吧?” “——你!”萱菱被气活了。 于是,萱菱朝着景元的嘴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激将法,还得是景元对她用才有用。 景元还没反应过来,湿软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他不禁捏紧被子。 到头来,被欲望支配的还是他。 景元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后,景元松开了萱菱,眼里的爱意就像要溢出来似的,额头与她相抵,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稍稍冷静下来后,景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睡吧。” 第二天一早。 布洛妮娅召集贝洛伯格群众在永冬铭碑下进行宣讲,与罗浮侍者共同宣布缔结互惠协议。 到此,罗浮一众人在贝洛伯格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大部分,剩下的也没有什么大事了。 萱菱一大早被景元叫起来一同见证了宣讲后,叫上了罗浮的几人一起去看旧武器试验场的格斗赛以及希露瓦的开幕表演。 旧武器试验场,这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地方,可以容纳非常多的观众。可惜她上次来的时候,这地方还没被挖出来。 罗浮的众人作为客人早早被布洛妮娅安排了靠前的好位置,在景元带领几人落座后,萱菱被希露瓦叫去了幕后玩耍。 后台也是十分热闹,不仅有格斗赛的众多热血参赛者,还有希露瓦的乐队,包括佩拉。还有……杰帕德。 “佩拉姐姐,好久不见。”萱菱颇为自然地打招呼。 佩拉无奈,“看得出来,你离开贝洛伯格后和开拓者深入交流过,被传染得不轻。” 与杰帕德对视时,杰帕德并没有走上前来,只对她点了点头,当做打了招呼。 希露瓦轻轻拍了拍萱菱的肩膀,“你别怪老弟,他还没缓过来。” 萱菱愕然,“我怪他干嘛?我觉得他很有礼貌啊。” “哈哈哈!” 不久后,开幕式就快开始了。 萱菱走出了后台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 观众席已经几乎坐满了人,每个座位都有彩色的应援灯,关灯后看起来就如群星闪烁的银河。 萱菱走到一半,听到路旁某个女声正在低声却疯狂地夸赞某人,仔细听,她说的是:“啊啊啊啊啊!那就是罗浮的将军吗?简直太帅了,掌管长发的神啊。” 虽然她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但是禁不住想附和这人一句,“大妹子,你真有品。” 于是,来找萱菱的驭空眼睁睁看见萱菱将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夸了几句景元的贝洛伯格人。 那个女人拿着钱感动得涕泗横流,跑着走了,然后告诉她的朋友是一个心善的罗浮小姑娘给她的。 心善的罗浮小姑娘……这称呼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驭空有一丝头疼。 旁边有人在问,“什么?夸景元将军就有钱拿?这个活动还有吗?” 于是那个女人答,“那个罗浮小姑娘好像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一共三十万信用点,所以活动应该是没了。” “……” 驭空心情很复杂,没想到这位殿下的消费观念如此……惊世骇俗。 如果开拓者在这里,就会知道萱菱为什么穷了。 “殿下,开幕式即将开始了。将军让我来寻你回去。”驭空的眼神如同操心的老母亲看着败家的孩子。 这样下去,哪怕是将军几百年的积蓄也能被她败光吧。 所以,话说,她当了几千年的统帅,怎么没有一点存款呢? 第176章 心机猫 萱菱回到了景元身边安然地坐下。 台上的幕布拉开,希露瓦和乐队成员纷纷上场。 希露瓦站在最靠前的c位,调试了一下吉他。 接着,她自信一笑,对全场观众说:“接下来,我的这首歌要送给罗浮仙舟的侍者,以表欢迎与感谢。也要送给我的好朋友,萱菱,真的很荣幸能认识你,希望你以后能幸福快乐!” 希露瓦的话音刚落,所有认识她的人的目光一致投来,再加上吃瓜群众也跟随众人的方向,于是也向她看过去的目光。 萱菱僵硬地笑笑。 希露瓦,这个可恶的社牛。 还好音乐响起的瞬间头顶的灯全都关了。 景元轻笑一声,趁着观众席变得漆黑一片,悄悄去牵她的手,边抚摸着边说:“阿菱的朋友们都很开朗呢。” 景元的印象中,萱菱认识的仙舟以外的人,几乎都开朗活泼到有些癫的程度。其中代表人物有,开拓者,三月七,波提欧,银枝。 还得是她才能镇压住这些人。 再换个角度,仙舟人含蓄稳重的形象就塑造出来了。 “是啊,染上这些人就没救了。”萱菱一脸头痛。 但多亏了强大的学习能力,萱菱和他们过招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不同的人面前她就是不同的性格,在列车组面前,其实她也很癫。 不过她不会告诉景元。 虽然,景元也不是不知道。 黑夜月空下,摇滚热潮将氛围推至顶峰,尖叫声此起彼伏,应援灯的灯光五彩斑斓。 这热烈的氛围也将萱菱的情绪传染,她不自觉上扬起嘴角。 现在这一幕,真是有些像小说中大团圆的感觉。 “真是美好的结局。”旁边传来一个男子颇为感慨的声音。 萱菱猛然一怔,下意识回过头。 然后她叹了口气,苦笑着扶额,难怪会有这么美好的想法,原来是遇到「欢愉」了。 自己吓自己。 深蓝色头发的男人朝萱菱抛了个媚眼,撅着邪恶猫猫嘴向她打招呼,“嗨,萱菱妹妹,好久不见~” 身旁原本属于驭空的位置不知何时变成了桑博。 倒卖她照片的事萱菱还记得,若平时还跟他周旋几句,但如今景元还在这里,她不想让景元费心,也不想影响景元的心情。 “走开,否则我不客气了。”萱菱低声告诫他。 “什么?你可不要乱来哦。”桑博惊讶和怯懦的声音成功传入了景元耳中。 景元注意到了萱菱身边的男人,于是侧过身来,好奇道,“阿菱,这位是?” “不认识,问路的。”萱菱冷眼瞥了一眼桑博。 桑博更加一脸哀伤。 景元似乎明白了什么,略带歉意地对桑博道:“在下景元。我夫人脾气不好,我代她向你道歉。” 萱菱惊讶,昨天是还未过门的夫人,今天就直接成夫人了? 桑博一脸地大方谦和,“景元将军,失敬失敬,我和萱菱妹妹也是老朋友了,她的性格嘛我也了解,我不会在意的。” 桑博向萱菱投过去一个颇有兴致的眼神,看来他是玩得很开心。 “走不走?”萱菱自认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这就走~”桑博厚脸皮地笑着,然后低声对她说,“萱菱妹妹,谈恋爱也别忘了,宇宙间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你呢,小心哦。” 说完,桑博站起身来,没头没脑地感叹一句,“真有乐子。” 于是,离开了。 萱菱因桑博的话短暂陷入了沉思,「欢愉」信徒和阿哈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多管闲事。 感受到景元百无聊赖地开始捏她的指尖,萱菱转过头去,景元笑得眉眼弯弯,如同一只乖巧的大猫,但却笑得并不真心。 “想说什么?”萱菱的面色因景元变得温和下来,也捏了捏他的指尖。 景元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动作,笑意却淡了下来,“你们说了什么?” 萱菱拍了拍他的手,“没什么,你别操心,我什么都会解决的。” 萱菱心疼他的身体和精神,害怕他会提前……堕入魔阴,所以总想着让他能活得更轻松一些,想把一切危机都替他处理好,让他每天只用吃喝玩乐。 可是景元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他虽偶尔爱摸鱼偷懒,但罗浮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无法放下。 虽然除了在一起之前的冷战和矛盾,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冷过脸,但他们之间还有问题没有解决,感情还并不稳定。 景元都知道,她与生俱来的距离感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但他从不说,只是想等着她一点点接受。 她从不向他表达内心的情绪,她的心事,往事,开心或难过。 所以,他总觉得离她不够近,还不够近。 这是一个契机。 景元有些急切又慌乱地抓紧她的手,却又尽力保持理智,“阿菱,既然我们确认了是要认真在一起的,不妨把话说开点……” 恰逢此时,驭空回来了。 萱菱收回手,歪头对他淡淡笑了一下说:“回去再说。” 景元也回以一笑,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 驭空坐下后,一切又恢复如初,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 只是随着欢呼声结束,格斗比赛也渐渐接近尾声了,卢卡和杰帕德打得难舍难分,不分胜负。 最后以杰帕德胜利为终,但卢卡却仍然笑得很开心。 散场后,观众渐渐离去。希露瓦叫住了萱菱,她和景元被希露瓦领着进了后台。 “难得我今天化了那么久的妆,你也快要离开了,趁此机会多拍几张合照吧。下次,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了。”希露瓦故作轻松道。 “拍吧拍吧,尽情地拍。”想起曾经被三月当成一个工具人一样拍了几十甚至几百张,萱菱有些麻木。 “对了,这是希露瓦。”萱菱想起两人还不认识,对景元介绍道,又对希露瓦道,“这是景元,来的那天你也见过。” 萱菱介绍得十分敷衍。 “哈哈!景元将军,你好啊。”希露瓦被萱菱这敷衍样逗得绷不住一笑。 “你好,希露瓦小姐。”景元笑得温和有礼,“我常听阿菱提起你,如今一见,的确如阿菱所说的直率爽朗。” 三两句话,让希露瓦对景元露出了赞赏的眼神,不愧是将军。 回去一定要安慰一下杰帕德:输给景元,你无需自卑。 “希露瓦,你先给我和景元拍几张吧。” 萱菱眼前一亮,突然来了兴致,将手机递给希露瓦。 希露瓦调侃道,“你啊你,这么腻歪。” “有劳。”景元很是客气。 景元带着萱菱找了个好位置,身后的背景是绚烂的灯光。 拍完以后希露瓦拿到萱菱面前给她看,萱菱和景元一同点点头,评论道,“嗯,拍得好。” 因为这两人十分上镜,完全拍不丑。 希露瓦笑得更加灿烂地站到萱菱身边,“到我了!景元将军,就拜托你拍一下咯。” “好啊,不过我不太会拍照,恐怕会辜负你们的期待。”景元十分谦虚,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关系。”希露瓦凑近萱菱,和她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不知为何,看到自愿做出这种可爱动作的萱菱,景元情不自禁笑起来,她曾经才不会这样呢。 拍完后,希露瓦翻看了照片,惊喜道,“将军拍得很好啊,每一张都很好看。” 萱菱向景元投过去意外的目光,景元感受到她的目光后,对她挑挑眉,如同一只得意的猫,毛发柔软,金眸温情如春风。 ……心机猫。 第177章 枕边风 萱菱与罗浮一行人离开得很低调,拒绝了布洛妮娅安排的欢送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踏着不化的雪离开了。 但彼时,银河中有关罗浮与贝洛伯格建立合作协议的新闻已然火速传播。 就像希露瓦说的,下一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了。 萱菱曾以为,自己放下了在仙舟的一切,以后就能心无旁骛地环游宇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只有想不到的地方,没有她到不了的地方。 但人总该有个归处,否则漂泊就太过孤寂了。 回到罗浮时,已经是残阳如血的黄昏,各司领着人在码头迎接。 彦卿满眼期待地盯着天空,其余众人则各怀心事,尤其是符玄和青雀,如同霜打的茄子。 青雀也是最近看了新闻才知道萱菱是联盟派来的专人,不会是负责监督的吧? 虽然一直猜测她的身份不一般,但为什么不是无名客这种潇洒的身份,而是与联盟有关的听起来就让人沉重的身份。 那她们以后还是好牌友吗?……还处吗? 萱菱小姐不会把她天天摸鱼的事上报联盟了吧?为什么要欺骗她的感情…… 那会把她开除吗?嘿嘿,赔偿金。 不对,要是再给她贬去当“掌门人”,天天守大门的话那还得了?! 而符玄的想法则要更加有深度一些,她知道萱菱的真实身份,所以唯独不愿意相信她心中隐藏身份来视察工作的统帅居然……和景元在一起,成一家人了! 有一种全世界都早就知道了,就瞒着她一个人的感觉。 不,都是道听途说,还没有确切消息,还能挽回。 但是!如果景元趁机在萱菱殿下那里吹了什么枕边风,让萱菱殿下怀疑她的能力,那么她想做将军这件事不就泡汤了吗? 景、元,这个坏蛋! 不对,还没有确切消息。 但是—— “太卜大人,你怎么了?”青雀瞧着符玄的面部表情变幻如调色盘,觉得甚是有趣,想来符玄大人也会感到压力大吧。 “前途一片黑暗啊……”符玄呆呆地目视前方,无意识回答道。 “咳!”符玄恍然间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一声,假装严肃地说:“没什么,本座此次出差交代给你的事你竟然只完成了一半,待会回去赶紧加快速度。” 符玄坚定地点点头,一定要好好管理太卜司,把事情都处理得尽善尽美,让殿下刮目相看。 没错,回去就开始加班。 青雀一个头两个大,欲哭无泪,“冤枉啊太卜大人,这不是演武仪典时盟友贝洛伯格人让我帮他们还原玉兆的数据,才耽误了时间啊。” 此时,两艘独特的星槎从远方驶过来,在星槎码头停下。 夕葵几人先行下了星槎,将驭空,景元和萱菱迎了下来。 “恭迎将军回归!” 见景元下来后,符玄和青雀立刻郑重起来。 景元和萱菱先后走出星槎,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正好落在景元身上,他粲然一笑,“这么正式啊。各位辛苦了,谢过各位的用心了。” 驭空温和一笑,总算回来了,还是罗浮暖和。 仪式一过,大家都回去该干啥干啥去了。 符玄回到了太卜司,而景元也坐在了他熟悉的工位,神策府的办公桌前。 好在符玄的工作效率很高,除了余下的几份她拿不定主意或是没来得及处理的公文,桌上比平时空了不少。 景元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有这样靠谱的下属他就可以放心摸鱼了。 萱菱也坐在了她的专属陪同位置,低头沉思。 “你不觉得,今天他们都怪怪的吗?”萱菱突兀地来了一句。 若是别人,肯定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不过景元是个敏锐的人,确实今天来迎接他们的各司主要人员几乎都表情怪怪的,尤其要点名符玄和青雀。 希言更是人都不来。 而这一切的变化,景元也十分清楚,都是从传言中的将军大人恋情曝光之后才变化的。 作为将军的恋人,势必要接受各方目光的审视,这些目光或许不怀好意,或许只是普通的八卦。 景元起身笑着揽过她,微微垂眸,“能理解,我估摸着他们都是羡慕我。” “……” 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羡慕啊。 “算了,心态好是好事。”萱菱无奈只能溺爱。 景元噗嗤一笑,又坐回自己的位置,随手翻开一份公文。 “等我处理完这些,去金人巷逛逛可好?”景元一拿起公文便开始打哈欠了,提起金人巷眼里又亮起点点光芒。 “金人巷你还没逛腻啊。”萱菱似笑非笑。 “腻啊,不仅金人巷逛腻了,神策府也看腻了,但谁让这里是我的家呢。”景元的语气有一丝无奈,唇边浮起温暖的笑意,“我成日受俗务羁扰,人也变得无趣极了,阿菱不要嫌弃我才好啊。” 萱菱注视着他,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嘴角渐渐扬起,不自觉低笑几声。 她走过去挥挥手示意景元起开,于是她成功坐到景元的位置上。 “我来处理吧,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一下,晚上才有精力逛。”萱菱拿起他没看完的公文看了下去。 被她赶到一旁站着的景元不明所以,听完她的话后愣神了几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声音低沉地说:“阿菱对我这样好,我可是会得寸进尺的。” 萱菱疑惑地歪头看他,难道他还不够得寸进尺吗? “那我要说我不仅给你处理完公务,我还替你捶捶腿捏捏肩,你不就炸了吗?” 好歹刚经过了久坐,身体一定四肢酸痛,萱菱也注意到刚才景元舒展了一下身体。 “哈哈!”景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是放肆张扬。 “……”萱菱的表情凝固,再也不跟景元玩梗了。 “快去。我不给你锤行了吧,正巧我本来也不会。” 萱菱容忍到景元笑够了,景元站在她身后将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换我来给阿菱捶捶肩好不好,我会。” 萱菱想反驳她才不会像他们一样四肢酸痛,但景元已然自作主张开始了,手指轻轻按压,按揉的力度控制得刚好。 有点技术。 此时的符玄正好进了将军府来拿自己落在景元桌上的东西,一进门天就塌了。 景元这不是俨然一副巴结上司的小白脸形象吗?枕边风一定没少吹。 不过,玩笑归玩笑。她近日总有种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需占算一二。 第178章 钓成翘嘴 自回到罗浮后,冷空气逐次造访,罗浮的天冷了下去。 岁末将至,池塘里的碧水看着都清冷了几分。 但罗浮的美景不会随季节变化而光秃秃,萱菱曾去过很多地方,春日百花齐放,夏季一派绿意,秋季枝叶凋落,冬日大雪纷飞。 罗浮有的只是一年四季都会飘落的银杏叶,只不过在刮着冷风的如今会飘落得格外多。 萱菱打了个哈欠,景元已经去上班了,而她抱着他的小白猫躺在床上没有一丝想动的想法。 这几天为了让景元好好休息,都是她坐在一旁处理公文,而景元坐在原本她的位置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连续干了两天她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两年了。 手机响了两声,她百无聊赖地拿起,以为是景元偷懒给她发的消息,却没想到是开拓者发来的。 开拓者:[图片] 开拓者:你看这是谁?[狗头] 萱菱努力睁开眼睛,打开图片放大,好家伙,这不是星期日吗? 和以前不同的服饰,表情却比以前看起来乖巧,而且他的背景居然是星穹列车的车厢。 到底是星穹列车绑架了星期日,还是星期日绑架了星穹列车? ……算了,都差不多。 萱菱:是星期日,我没失忆。他没被公司收了吗?怎么跑你们这来了? 开拓者:嘿嘿,他是暂时搭车的。快来列车玩,现在可热闹了,还有停云哦。 萱菱摆烂地瘫在床上,任由白猫玩弄着她的头发。 萱菱:停云?不认识。 开拓者:之前在罗浮不是见过吗?[翻白眼]……虽然那是幻胧,但好歹知道她长什么样了。 萱菱:就是因为那是幻胧,所以还是不认识嘛。 开拓者:知道她长什么样也算认识!虽然她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开拓者:[图片] 一张崭新的柔软的大床,床边放着个大大的菱姬胖鸟团子,看起来是个空间很大的房间,虽然其他角落没拍上去。 萱菱:[吃瓜]你终于有床了。 开拓者:对啊,我的房间很大哦。快来晚上一起打枕头大战。 萱菱:累了,不想出门。 开拓者:[坏笑]大早上的为什么累?展开说说。 萱菱:你这个年龄知道这个还太早了。 开拓者:咦,萱菱你居然会开车了,看来是景元将军把你教坏了。 开拓者:我不嘛,快来玩嘛,大家都想你了~ “……” 萱菱爬了起来,和小白猫对视一眼,猫仿佛知道了她的意思,毫不留恋地傲娇转身回自己的窝去了。 于是萱菱拿起手机给另一只大白猫发了消息。 萱菱:我去星穹列车一趟,会尽快回来的。 景元放在桌边的玉兆上弹出了一条消息,听着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景元顿时心情大好。 让他来看看他的阿菱给他什么消息。 解锁后看到内容的景元笑容有一丝破碎。 景元:真的吗?[微笑][微笑][微笑] 萱菱: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起这话萱菱都有些心虚,真要想欺骗了景元什么,又好像暂时想不出来。 景元:好吧。我等你回来。[小猫捧脸] 萱菱闪身来到列车,但看向窗外时,她有些分不太清列车现在在哪。 不过似乎还能看到越来越小的某星系,阿斯德纳星系。 列车应该是在将停云送回罗浮的途中,然后就该准备开拓其他星球去了吧。 列车开拓过无数星球,但这节车厢依然是熟悉的风景,熟悉的布置,毛茸茸的列车长。 “时间过得真快啊。”萱菱不禁感叹。 “的确。”丹恒幽幽附和。 突兀的声音令萱菱猛然回过头来,一个小浣熊如同陀螺般旋转着撞过来,将萱菱死死抱住。 还没等萱菱反应过来,开拓者拉着她就往别的车厢跑,丹恒望着她们走远的身影,一想到开拓者是为了什么才将萱菱叫过来的他就觉得头疼。 待会免不了又是一战,先做好拉架的准备。 两人经过了派对车厢,上了楼上的杂物间,也就是如今的开拓者房间。 开拓者一脸自豪,萱菱一脸不可置信,两人站在空荡荡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其他地方空得如毛坯房一样。 “就一张床?这有什么好玩的?你搞诈骗?”萱菱东张西望,发现除了一张床以外,还有一个乌漆嘛黑的点心在地上蠕动。 萱菱急忙退回一步。 开拓者以为她要跑,一把将她拉住,死死挽住,不要脸地说:“嘿嘿,这不是想着等你来帮我一起值日,赚列车基金把我的房间完善完善嘛。” 萱菱怒火攻心,想把她当苦力,值日是不可能值日的,她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打扫卫生的杂活。 但她的火气很快被挪动到她脚上的猫猫糕浇灭,猫猫糕阴暗又睿智的眼神凝视着她,尾巴还缠着绷带,再加上这熟悉的配色…… “它有点眼熟,尤其是看我的眼神。”萱菱揪起它的尾巴提了起来,猫猫糕的眼神变得阴湿怵人。 “嗨呀,这是芝麻酥嘛,你的旧友啊。”开拓者笑眯眯地搂住萱菱。 确实很像某旧友。 萱菱忍住了想咬一口芝麻酥的冲动,将它塞给开拓者,“休想让我留下,我去也——” 开拓者的脸上被塞了一个芝麻酥挡住视线,待她看清时,萱菱已经下了楼。 她急忙追出去,值日的事当然是开玩笑的,萱菱能帮忙的话当然最好,不帮的话只要把她留下晚上一起睡就好了。 晚上再拉上小三月一起,三人挤着睡,不敢想有多幸福。 毕竟是她的新床,只有她一个人睡过,还睡到了宇宙热寂。 才刚下楼到了派对车厢,窗边的狐尾少女回过了头,三人对上了视线。 “呵呵,想必这位就是萱菱小姐吧,列车上的各位恩公都提到过你,今日一见,果真如我料想般若流风之回雪,明媚动人。”停云轻笑一声,优雅至极,就连眉眼中的姿态都让人流连忘返。 停云的外表的确有些变化,是比幻胧假扮的停云更加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萱菱在她身上没感觉到有多少生气。 “你好,我是萱菱。”萱菱淡淡地向她打招呼。 停云就像对萱菱的性格也早有耳闻一般,并没有对她的反应有太多意外。 她拿出身后精致的盒子,亲启朱唇,“此前未曾相见,所以只能试着为萱菱小姐挑选了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开拓者挠挠头,停云怎么拿出两个盒子,一盒是茶叶她知道,就是她给的建议,另一个是什么? 停云将盒子递到萱菱手中,像回答开拓者的疑问似的,“一盒茶叶,另一个是一支步摇,我觉得很适合萱菱小姐。” “太客气了,给我也准备了?”萱菱迟疑着接过盒子,“我暂时没什么回礼,不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可以随时找我。” 停云当然已经知道萱菱与景元的关系,于是了然地点点头,纤细的指尖在萱菱的手腕上轻轻划过,动作轻柔流转,仿佛恋恋不舍地离开。 “那萱菱小姐今后可不要嫌我烦呀。” 开拓者看得有些心跳加速,很想call将军来救救,眼看萱菱就要被钓成翘嘴了。 虽然萱菱表面上还是淡淡的,但开拓者已经了解她了。 开拓者扶额苦笑,一个景元都已经把萱菱拿捏得死死的了,萱菱还真是永远拒绝不了这一款温柔的人,永远吃软不吃硬。 第179章 团宠猫猫 和停云打过照面之后,开拓者又拉着萱菱去到星期日平时所站的角落,都是老相识了,肯定得让他们见一面。 萱菱不知她的想法,只是摆烂地被她拉着走。 但是,转身来到那处时,却不见星期日的身影。 开拓者疑惑地支起下巴思考,不是饭点,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才对。 于是,开拓者给他发了消息。 开拓者:老日,你去哪了? 星期日:我……请恕我直言,开拓者小姐,你想找我的原因是? 开拓者:萱菱来列车了,你不想见她一面吗? 开拓者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匹诺康尼的开拓之旅,她的印象中初次掉落在黄金的时刻时,就看到萱菱和星期日兄妹聊得不错。 就连之后陷入波诡云谲的场面时,也曾看到他们和平相处。 虽说一开始萱菱多有礼貌,后来就打得多过分。 但星期日都和列车组讲和了,肯定不会记恨萱菱吧。 星期日:还是算了吧,我并不想以如今的身份面对她。 如今这,逃犯的身份。 开拓者:如今的身份?更适合了,萱菱没那么坏的。作为友方,你现在可以完全信任她,不,信任百分之八十吧…… 星期日:下次吧,也许我还需要做些准备。请不要担心,我对她并非不信任。 开拓者沉思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是要值日吗?怎么不走了?”萱菱揉了揉开拓者的脑瓜,将她的头发揉得一团糟,成了一个爆炸头小浣熊。 开拓者放弃思考。 “你真的要帮我值日吗?”开拓者亮起了星星眼。 于是她抛却了一定要让星期日和萱菱见一面的奇怪想法,将萱菱带到了观景车厢的沙发前,柜子上放了几杯新鲜出炉的咖啡。 “请。”开拓者向她比出手势。 萱菱一脸莫名,却乖乖地端起了咖啡,还没喂到口中,姬子出现了。 “萱菱,你来了,那我也给你现磨一杯咖啡吧,很快就好。”姬子笑得温婉,转身又进了茶水间。 “不对,其他人呢?”萱菱低头看着四杯咖啡,并且即将有五杯。 咖啡有五,人却只有她们两个。 “当然是全都跑了。”开拓者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谁让今天是我值日呢。” 萱菱总算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所以,这是值日?”萱菱边端起一杯咖啡往嘴里灌,边不解道。 开拓者扬起大大的笑脸,比划道,“对啊。萱菱帮列车成员分担姬子小姐的咖啡,大大减轻了大家的压力,加十分!” “你被拉帝奥教授传染了?”萱菱边吐槽边如人机一样端起第二杯。 姬子的咖啡,还是一如既往提神醒脑。 “不不不,这是值日,喝完之后我可以去找列车长拿列车资金装修房间了。萱菱,我会记得你的付出的,虽然我看你也蛮享受的。” 开拓者仔细观察萱菱的表情,发现她从始至终波澜不惊,喝姬子小姐的咖啡能这么镇定,看来只有姬子小姐做的菜才能击败她了。 第五杯放到桌上后,萱菱已经喝完了第三杯,稍微讲一点义气的丹恒老师默默出现。 “一次喝这么多咖啡,没事吗?剩下两杯我来吧。”丹恒看着萱菱喝空的三个杯子,有些愧疚。 虽然他不担心萱菱的身体,毕竟上一次也亲眼见她一次性喝了两三杯,但这次可是五杯啊。 小青龙是个善解人意的暖男,但萱菱看他盯着咖啡杯迟迟不敢下手,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还是决定饶他一次。 “放心吧,我的味觉混乱了,这种苦对于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味道,只要别有辣味就行了。 ”萱菱从容地喝下剩余两杯咖啡,至于瓦尔特和三月这两个没义气的人,她记住了。 开拓者噼噼啪啪地跑着去找列车长拿列车资金去了,等到她给自己安了一个大浴缸,想来邀请萱菱一起去泡鸳鸯浴时,听到了萱菱正在苦口婆心地教导丹恒生存法则。 只见萱菱拍了拍丹恒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要是今天你值日,其他人都跑光光了。要学滑头一点,太老实会被欺负的,比如我就很喜欢欺负老实人。” 开拓者:“?” 丹恒淡淡抬眸看了萱菱一眼,很不走心地“祈求”道,“那你能别欺负我吗?” 萱菱不负所望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忍不住。” 丹恒:“请尽量忍住……” 开拓者:“这对吗?” 萱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开拓者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了萱菱的手机响起独特的提示音,却不是电话铃声。 萱菱拿起手机,是一条特别关注发了动态的提示音。 没错,是景元。也不知道景元是什么时候拿她的手机设置的。 景元的动态是一张照片配上四个字的文案。 照片是丹鼎司旁的银杏树,和掉满落叶的地面。配文:叶落知秋。 萱菱一头扎入了手机,开拓者也成功忘记自己刚刚想说的话。 景元发的动态不超过十分钟,萱菱就在下面回复: 这个成语的典故说的是梧桐,梧桐一叶落而天下知秋。不是银杏叶,你给我离银杏叶远一点。[.皱眉] 景元很快回复:哈哈,遵命。[.乖巧][微笑] 开拓者瞟了一眼萱菱的手机页面,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盯着看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又多了一条回复。 [开拓者]回复[景元]:将军,请你离银杏叶远一点,我很担心你。 丹恒静静看着,不一会儿,又多了一条回复。 [丹恒]回复[景元]:将军,请离银杏叶远一点。 紧接着,景元的动态下相继出现了无数个复读机。 符玄:将军,请离银杏叶远一点。 彦卿:将军,请离银杏叶远一点。 素裳:将军,请离银杏叶远一点。[呆] 藿藿:将军,请……请离银杏叶远一点。 …… 于是,景元只得回复所有人:谢谢大家的好意。[流汗猫猫头]. 看着大家都这么关心景元,萱菱的心里有些暖暖的,不过全都是复读机。 不多一会儿,萱菱倏地站起了身,“我先回去看看景元。” 开拓者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还回得来吗?” 萱菱猝不及防一噎,“……看情况。” 丹鼎司,萱菱精准定位了景元所在的位置,风风火火地走上去,“你怎么来丹鼎司了?身体不舒服吗?” 景元被她的突然出现和接近惊了一秒,而后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装得可怜巴巴,“感觉胸口有点闷。” “怎么了?吃了什么还是没休息好?”萱菱毫不犹豫地伸手摸上去,景元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萱菱的话才刚说完,就被景元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景元沉默了良久,嗓音带着笑意低低地说:“都不是,只是想你了,饭后随便走走。” 萱菱气急,捏着拳头却还是松开。 “你个骗子,坏猫。” 十分钟后,开拓者收到了萱菱的消息: 明晚再约。 第180章 帧起手 新的一天,开拓者勤勤恳恳地和三月一起值日。三月带队,让人忧心啊。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列车上的制冷系统损坏了。 不仅列车组之后的三餐堪忧,就连星期日带来的甜品也很快就会坏掉。 “这可怎么办呀?星期日先生带来的布丁蛋挞我才吃了两个,其他的都要坏掉了。”三月七蔫巴地垂下脑袋。 “你可以一顿把剩下的都吃完。”开拓者看热闹不嫌事大道。 “本姑娘才没那么能吃嘞。”三月叉着腰,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星期日看两人斗嘴看得不禁露出浅笑,但想起自己带来的甜品即将变质,不免遗憾,还剩很多没吃。 “三月小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还有其他甜品的配方,下次我可以尝试着做一些。”星期日谦逊地弯唇一笑。 身为靠谱的列车长,帕姆看了看垂头丧气的乘客们,拍拍胸脯道,“不用担心,列车长我会尽快查明情况修好的。” 但在这段时间里,容易变质的食物不免还是得放弃掉。 于是,丹恒提出了一个方法,将需要冷藏的东西先放到太空中飘着,宇宙间的气温很低,可以达到保鲜的效果。等到修好了制冷设备再打捞回来。 帕姆和三月七纷纷拍手附和表示可行,唯有开拓者二郎腿一翘,一脸胸有成竹地模样,“我有一计——” 几人同时看向她,神色各异,似乎不觉得她能有什么好方法。 “——萱菱的用处不就来了吗?”开拓者说完便狠狠举起手按下手机,给萱菱来一个夺命连环call。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太阳渐渐落下,神策府后院的阁楼上,萱菱缩在景元的怀中,两人在盖着毛茸茸毯子的藤椅上午休。 便休到了太阳下山。 萱菱醒来时,才发现景元似乎早已醒来一会儿,却只静静地抱着她不说话,不动作。 “醒了怎么不叫我?”萱菱揉揉眼睛,从景元怀中起来。 景元边用手扶住她起来,边说:“不急,桌案上只剩些结尾工作,收拾一下便可。” 萱菱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说着陪你午休,怎么变成你陪我午休了。” “正是因为有你相陪,所以我午休的效率提高了不少,虽然醒得早,但效果奇好。”景元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唇角漾开笑意静静盯着她。 萱菱被景元炙热的目光灼烧着只得轻轻靠在景元的肩头,才刚靠下去,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 开拓者:萱菱!!! 开拓者:有急事,十万火急啊! 开拓者:[语音电话] 开拓者:[已取消] 萱菱:“……” 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飞机? 萱菱站起身来,握了握景元的手,道:“开拓者找我有急事,我先过去一趟。” 善解人意又通情达理的景元当然毫无怨言地点头,萱菱的身影消失后,景元的笑容也还保持着,只不过有一丝虚假。 他不由得沉思,总感觉开拓者越来越爱黏着阿菱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得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丹恒托起下巴陷入思考,他的思维发善得很快,他在想萱菱的能力说不定真的有用。 星期日见开拓者这种动不动就要召唤萱菱的行为,心里被她惊得一颤一颤的,面上却古井无波。 “或许……” 他该想什么借口阻止开拓者召唤萱菱呢? “开拓者,若不是大事我就把你丢出列车去。” 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毫不客气。她出现的身周带着清新的茶香和一丝凉意。 星期日的眼睛蓦然睁大,差点就控制不住后退。 ——这,0帧起手啊,都不给他一点逃离现场的机会的吗? 也没人告诉他列车组召唤她会那么快啊。 开拓者立刻谄媚地扶起萱菱坐在沙发上,忙狗腿地给它捏捏肩捶捶背。 星期日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暗自叹息一声,将心境平和下来,轻轻开口道: “好久不见,萱菱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你既然算列车的半个成员了,那就和我的立场差不多。”萱菱挥挥手,一副示意“平身”的模样,又觉得不对,急忙收回手。 星期日的浅笑淡了几分,她似乎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对他的一切也没什么兴趣。 想要与她撕破脸,想要让她着急,和想要得到她的青睐,似乎都是一样的难。 除非是像三月小姐和开拓者这样的天赋型选手,以及丹恒先生这样脚踏实地的勤奋选手。 五分钟后,开拓者和丹恒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再加上三月绘声绘色的演绎,萱菱总算明白了。 “哦~所以列车的制冷系统暂时坏了,所以——”萱菱话锋一转,在众人期待目光中反其道而行之,“你们想让我把你们冻起来,这样你们就饿不死了,是吧?” “当然——不是啦!”三月干巴巴地假笑着,“本姑娘可不想再被冰给冻起来了。” “只要用冰将冷冻的东西冻起来,而冷藏的东西只要放在冰块中间就可以了帕。”帕姆认真地说清楚了原则,说完他又有些犹豫,“但列车的温度也会让冰块化掉的吧,到时候就全是水了。” “很简单,不让冰块融化不就行了?”萱菱打了个响指。 帕姆捧起脸惊讶道,“不会融化的冰?” “当然,我的冰很听话的,只要我愿意,就算是火烧也不会融化一滴水。”萱菱眨眨眼。 “长见识了!” “长见识了!!” 开拓者和三月纷纷捧起脸感叹道。 见丹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萱菱扶额流汗,“丹恒老师,你不会学她们的对吧?” 丹恒被她的一句称呼弄得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能尴尬地咳了咳,将头扭向一边。 将制冷设备处理了一下后,列车的食物也算暂时保住了。 萱菱知道,自己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因为仅仅一天的时间,开拓者的房间已经完全装修好了,到底是哪个装修师傅干的? 难道「开拓」还有这么方便的命途力量? 总而言之,萱菱留下来好好地欣赏了一番。 看到三月洗漱完抱着好几个枕头进来后,萱菱更加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今晚我们三个睡吧,太幸福了!” 睡是可以睡啦,但她得告诉景元一声别等她,而且—— “我回去拿个睡衣,我不穿睡衣睡不着。”萱菱十分认真郑重。 却遭了两个白眼。 “又找借口,你回去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回来。”三月字字珠玑,句句犀利地无情吐槽。 开拓者的头脑上似乎一瞬有一个灯泡亮了一下,于是她四处翻了翻,翻出一个袋子。 “给,前不久我和三月一起网购的毛绒睡衣,很可爱,肯定适合你。”开拓者递给她。 萱菱伸出的手在听到可爱两个字时已经打算收回去了。 第181章 摇篮曲 夜晚,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结束,气氛热烈,一夜荒唐。 暖黄的光晕下似乎飘动着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营造出一种温暖而浪漫的氛围。 倒映在窗边的影子生动婀娜,若隐若现地映衬出她们的笑颜。柔和的灯光和朦胧的世界闪烁着诱惑力,仿佛将人置身于魔幻世界。 ——枕头大战,完。 总结,她们将枕头里的棉花打得到处都是,最后累得倒头就睡。 “救命。” 这是来自萱菱艰难地呼喊,但没人听到她的求救。 开拓者和三月七将她死死抱着沉沉睡去。 暖和的床,毛绒的睡衣,再加上是三个人,萱菱从来没感受过这么热的氛围。 和这两个人睡根本没办法安心睡去,就像八爪鱼一样束缚住她,还时不时说一些逆天的梦话,太闹腾了。 不知过了多久,萱菱将她们俩艰难扒开,从中间爬了出来。 看着一地棉絮,萱菱不禁在想明天帕姆查房时该是怎样的怒火攻心。 操心的帕姆和不靠谱的成员们。 萱菱下楼去派对车厢向“闭嘴”点了一杯酒,边品边觉得不对。 “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像罗刹?”萱菱警觉地看向某机器人。 不知怎的,她从机器人身上看到肉眼可见地紧张,“闭嘴”立刻表态,“萱菱小姐,我一直是一个善良友好绅士又有趣的机器人。” 萱菱蹙眉,他怎么知道罗刹不是好人?更可疑了。 “萱菱,你……”丹恒和星期日如同两个乖乖学生一样一人抱着一本书走向派对车厢。 来到萱菱面前时一脸复杂地停住脚步,在他们面前的是,深夜独自喝闷酒,还穿着可爱的毛绒睡衣的……萱菱? 睡衣的背上还有一对可爱的小翅膀。 天啊,这还是萱菱吗?开拓者和三月七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丹恒想揉揉眼睛看看是否是自己眼花了,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是真的。 “你们两个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萱菱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变回本体了?” 答案是没有。 “失礼了,咳。”星期日别过头,站到窗户边。 丹恒选了个靠近萱菱的位置坐下,摇摇头道,“不是,只是疑惑你怎么休息时间一个人在这里。” 萱菱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们,“那你们呢?睡不着吗?要不要我给你们唱一首摇篮曲?” 语气十分认真诚挚,但只有丹恒知道,她根本没打算唱,只是随口开的玩笑。 估计,还从没有人听过她唱歌吧。 “谢谢,不过不必了,我只是半夜睡不着,恰巧碰上丹恒先生也没睡,所以找他借本书看看而已。”星期日才是真的实诚。 丹恒沉默无言,看来星期日似乎有些太过相信萱菱了,对于她的抽象完全信服。 想当年,他也是这么老实,但现在被开拓者点化了……一点点。 氛围陷入寂静,丹恒坐在位置上看起书来,星期日站在窗边却始终没打开书,原因是萱菱站在了他的旁边。 沉默了良久,星期日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萱菱小姐对我为什么会上列车,似乎没有一点好奇呢。” 萱菱正望着茫茫星海发愣,听到他的话后陡然转过头,“嗯?不是一猜就知道吗?我要是你,也选择列车。” 看着窗外浩瀚的宇宙,星河长明,昼夜不分,真的让人有一种想遨游宇宙的冲动,但那样太空虚了,她已经尝试过,所以现在才会觉得,有一个人陪着一起去哪都是有意义的事。 星期日看着她微笑着的侧脸,总觉得也如这窗外的星光一样是一种梦幻的令人沉醉的美。 “萱菱小姐和初见时的你,似乎不太一样。”星期日无意识说出。 戾气消失了,柔和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之前从未了解过靠近过她吧。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就这样。”萱菱见怪不怪地说道,说完又认真思考起来,“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我有家室了。” “什么?” 星期日略带震惊的言语散在一阵噼噼啪啪又没有规律的脚步声中,不仅萱菱没听见,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就这么脱口而出。 开拓者穿着薄薄的睡衣,边揉揉眼睛晕晕乎乎下楼来,精准捕捉萱菱的身影后,柔弱无骨地瘫在她身上,嘴里呢喃着不清晰的话语。 “睡着睡着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回去找景元将军了。”开拓者的呓语断断续续,“睡在我旁边还想着别的男人……” “啧。”萱菱将她放到椅子上,眉头紧皱,有些不爽,“说什么胡话。” “丹恒,平时好好教育她,否则下次将她乱棍打死。” 星期日的翅膀抖了抖,萱菱小姐喜欢放狠话这点倒是没变。 丹恒从书中抬起头,呆萌地追问,“不应该是送去幽囚狱吃牢饭吗?” “为什么?”萱菱抬头。 “我记得这是你的口头禅。” 丹恒从来没听她说过这句话,但内心深处觉得那一幕很熟悉,不属于他的记忆总会时不时跑出来。 萱菱顿了一会,怎么偏偏记得这个…… “给我忘掉。” 虽然就连前不久也确实说过,以前更是常说。 但如今提起以前的事,不免伤感。 “好的。”丹恒点点头,“我会好好教育她的,虽然可能没有效果。” “……” 萱菱还是在列车上好好睡了一觉,然后在众人都起来时,享受了列车长的亲自叫醒服务,吃了列车长亲自做的早餐,完美。 度过了一个温馨的早上后,她回到了罗浮。 由于时差问题,天还黑着。 看来得睡两觉。 萱菱轻轻掀开景元的被子,一点一点往里钻,成功钻进景元怀里之后,他醒来了。 “别管我,接着睡。”萱菱的动作很轻,话语也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 但就算不清醒的景元也不像开拓者那么呆,景元低笑一声,将她紧紧抱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阿菱给人惊喜的方式还是那么特别。”景元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蹭着。 “……”萱菱沉默几秒,安稳地闭上眼,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嗓音低低的,“快睡,你不睡我还要睡。” 第182章 景元是猫的证据 空气清新的早晨,早市正在一点一点摆出来。 难得起早,景元与萱菱一起漫步在宣夜大道,萱菱怀中是还没睡醒却非要死死抱着她的手不放的猫。 早茶的摊还没摆出来,已经有化外的老者提着笼子在路边卖家宠了。 景元看见新奇的物种十分感兴趣,萱菱走近一看,其实也并不是很新奇,是一只整体棕褐色,背部有黑色斑纹的小猫。 她不确定是不是猫,不过一定是猫科动物,果然毛茸茸的猫科动物很容易硬控景元。 猫科就是喜欢猫科。 景元支起下巴看了许久,神色有些纠结,似在仔细辨认它会不会长成老大一只的狮子老虎之类的。 萱菱看过景元的日记,知道他养过的狮子,明白他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古时的狸奴还是现在的家猫,亦或是凶猛的其他猫科猛兽,在幼时都是一个样,软萌软萌的样子。 这也不怪景元,确实很难分辨。 “景元将军,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家猫罢了,与仙舟上的不同,是我从一个沙漠占大半的星球带来的。”老者明显也对罗浮很熟悉了,连将军都认识了,又或许可能是因为景元停在他摊位的次数多了。 “阿菱,能请你帮忙辨别一下这到底是哪种猫科动物吗?”景元低声在萱菱耳边说,“我曾因为分辨不清而买了只大狮子,伙食开销都拮据得紧啊。” 听着景元夸张的语气,萱菱没忍住笑了出来。 于是她将手上缠着的猫送到景元怀里,上前仔细将毛茸茸的幼崽翻来覆去检查一番。 然后她想,凭什么景元就认为她一定能辨别得出来呢? 这方面的常识她似乎比景元更加缺失啊。 于是萱菱停下动作,退后了一步靠近景元,指着景元怀里醒来正在东张西望的猫问道,“所以你是想买一只陪它吗?” 景元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猫,猫似乎也注意到了摊主笼子里的另一只,恶狠狠地冲笼子“喵”了一声。 景元不禁失笑。 看来这两只不适合待在一起。 “我只是好奇所以来看看。看来它并不需要其他伙伴,只想要你的独宠。”景元和怀里的小白猫一起抬起脑袋看向她,笑颜明媚,令人动容。 “……”萱菱的心加速跳动着,又卖萌。虽然可耻,但对她有效。 她只能默念景元是猫的圣经才能平静下来。 景元是猫的证据: 懒洋洋的。 毛茸茸的。 性情温顺。 很黏人。 “既然不买那就走吧,它自会与有缘的主人相遇。”萱菱摸了摸景元怀中的猫,示意他该走了。 “好。” 萱菱边走边刷着手机,景元则和小猫玩得其乐融融,突然她注意到了一个网站上的帖子。 帖主自称某日因为特殊原因去了一次幽囚狱后,发现了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且说不定是什么古国圣物的东西,附上了一张照片,说已经送去专家处鉴定了。 但原帖主很快就删了帖子,不过还是有生性多疑地网友截下了图,并且引发了众多网友的讨论。 先是有人讨论了原帖主的身份,能进十王司的除了犯下不赦十恶的罪犯,就只有十王司和协助十王司的其余六司的人了。 首先排除罪犯,因为目前还没有这么自由嚣张的罪犯。 十王司的工作人员和阳间很少沾边,更不会对值钱的文物感兴趣,那就只有六司的人了。 萱菱原本对是什么圣物不感兴趣,但她一不小心,刷到了被原帖主删除了却被网友截屏的文物图片。 萱菱拿着手机塞到景元面前,嘴角微微向下,紧抿着唇道,“这东西,你弄丢了?” 景元从小猫身上抬起头,看到图片的一刻有一丝震惊,不过很快恢复,并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红线吊起来的吊坠。 精心雕琢的冰晶静静躺在景元手掌,是一柄曲线优雅的弓箭,长不过三寸。 “不是你的……”萱菱的目光暗了下来。 云上五骁都曾拥有这样物什,只可惜或已死去,或已丢掉。 白珩到死之前也没想过用这东西唤醒她,景元也是即使身中幻胧的险招也没想到用它。 其余三位都曾被关过幽囚狱,所以这一件到底是谁的,还真不清楚。 那么多年后再次看到除自己手中外另一件一模一样的东西,景元久违地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它又是怎么被丢弃在幽囚狱的角落的呢?丢弃它的人可曾也想起过曾经,或者只是无心。 “算了,不管了,失去了主人也不过是块普通的冰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萱菱收起手机,满不在乎地说。 景元面上笑着点头,却盘算着回去便暗中派人去寻。放任在外终究不是个好方法,不如寻回还给她。 斯人不在,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绕到若木亭时,早晨的放风就结束了。却没想到,若木亭中出现了两个令人惊讶的身影,驭空和符玄。 两司之首,会在这密谋什么呢? “两位早上好啊,不愧是一司之首,就连早起也是表率啊。”景元毫不吝啬地夸赞两位下属。 但符玄对于他的夸赞已经感到麻木,甚至有抵抗力了。因为听着虽然好听,但被他理所当然使唤的时候就有多想生闷气。 “将军,殿下,早上好。” “将军和萱菱小姐似乎更早。”驭空温和笑笑。 彦卿晨练的小小身影如一阵风似的突然出现,并极为有礼地向众人打了招呼。 看起来,他似乎更早。 彦卿以有问题想请教,将景元拉到一边,于是只剩萱菱与另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两个……干嘛这么看着我?”萱菱被两人看得心里毛毛的。 符玄有些别扭地将手握拳掩口咳了咳,“殿下,请恕我们无礼,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萱菱了然一笑,原来是早早就在这里蹲守的。 “什么事?” 不用想,肯定是关于景元的。 驭空轻轻开口道,“明日是景元将军的生辰。” “……” 这她还真没猜到,生日这种事她可从来不过,所以也没重视过,不过她愿意给景元过。 “往年将军从不曾设宴欢庆,会收下我们的礼物,拿着酒在绥园独自饮酒。今年有了殿下,将军想必会很开心吧。当然,这些都是据彦卿所说。”符玄边叹气边又故作镇定。 “所以,今年我们预备着为将军在这若木亭设宴一桌,再请上几位好友与星穹列车的客人为将军庆生。” 原来彦卿也是有目的地出现,并故意将景元拉走。 人小鬼大,也是个演员。 驭空接话,“将军爱闲逛长乐天,所以明日晚宴之前还请殿下帮忙拖住将军,勿让他踏入此地提前撞见,我们也好稍作准备。” 高情商:爱闲逛长乐天。 低情商:爱摸鱼乱逛。 说到最后,符玄也在萱菱面前放开了,忍不住吐槽道,“将军太黏殿下了,所以还请你帮忙支开他了。” 准备惊喜这种事,萱菱能想到的一般只有三月,这下符玄和驭空在萱菱心中的形象突然也可爱了起来。 原来她不在的时候,罗浮的人们都有在好好地对景元,真是……太好了。 “好,愿听差遣。” 第183章 求求你求我 “阿菱~” 景元枕在书案上,单手撑着脑袋,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声音拖得老长呼唤着离他很近的萱菱。 而此时,萱菱正在全心全意地看小说。 被忽视的景元不断尝试吸引她的注*意力。 萱菱闻言抬头。 景元十分诚恳地说,“茶水凉了,求你帮我添一杯热茶。” 话语间却透露着不怀好意。 居然使唤她,还用“求”?——好,她认栽。 萱菱默默起身,去泡了一壶热茶,并给他倒上,顺口吹了吹,递到景元嘴边。 景元低头喝了一口,不断赞赏她这好技艺。 萱菱拉过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景元疑惑地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阿菱,可诊出什么来了?”景元茫然。 他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啊,而且她不是不会医术吗? 萱菱遗憾地摇摇头,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你又变懒了,无药可救了。” 景元不禁被逗笑了,一手掩口,不住地发出笑声。 “那是因为有阿菱在啊。”景元笑够了才温柔地回答。 于是,景元安生了几分钟。 才不多一会儿,景元微微皱了眉头,边用试探的余光瞟了又投入小说的萱菱一眼。 “阿菱……” 萱菱忍无可忍,咬着牙说:“景元,我求你专心一点行不行?” 很显然,景元死不悔改,反而故作不要脸地说:“没想到阿菱也会求我?” “不求了。”萱菱自暴自弃。 反正日落之前他还处理不完,她就先去睡个午觉,晚上直接把他拉去生日晚宴。 “别,求求阿菱还是求我吧。”景元妥协,并做出了要专心处理公务的动作。 萱菱气鼓鼓地盯着他,直到他埋头苦干。 真把他留在这里自己去睡觉是不可能的,否则可能一个不注意他就溜去长乐天了。 今晚之前她的任务是守好景元,不让他外出乱跑。 “阿菱,我一个时辰处理完这些,然后我们出去逛逛吧。”景元又抬头说了一句。 “……” 挺难管啊。 “不行,处理完公务睡午觉,晚上再出门。”萱菱一脸冷漠,眼神凌厉,不容置疑。 “……也好。”景元不理解,但景元尊重。 而此时,加班狂魔符玄总算歇了一口气摸出玉兆放松放松。 却发现了一件极为玄乎的事情,网上有一个话题十分火:幽囚狱出现的神秘之物。 已经有专家鉴别出那是菱姬殿下的圣物,传言能借此物破万军,救千人,是极为强力的神兵利器。 ……虽然看起来不像。 原帖主已经分不清楚是谁,似乎不少人都在暗中寻找这样东西,至于到底在谁手中,已经没法确定。 据说已经出现了不少仿制品了,这样下去总归影响不好。 符玄想,如果真的是菱姬的东西,而且真有那样的力量,如今那么大的风声,景元和菱姬不可能还不知道。 真实情况可能被网络上别有用心的人夸大其词,既然神策府还没有任何通知,她也不操心了。 ……不,她还是很操心。 符玄又起身去穷观阵,打算占算一下。 占算结果:没有结果。 这的确不能算一件会威胁人命的大事,但任其发展的话,也许最终会发展成没有人能阻止的结果。 说不上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与她近来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源头有一丝关系。 难道这事会惊动联盟高层吗?又或许菱姬苏醒的事会再次吸引大众的注意,会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吗? 符玄当即决定会见一面景元和萱菱。 景元自然也没忘记关注此事,相反倒是萱菱一身轻松。 她知道还不至于出现她没法处理的场面,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反正这些无论是化外民亦或仙舟本地人抢来抢去,终会发现那在他们手中只是一块如同冰块的普通石头。 谣言很快就会不翼而飞,热度过了,那块东西能收回来也好,不能也罢,都无所谓。 却不知道是谁搞的鬼,让景元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暗中派人去寻,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不知何时才能寻到。 如果发出通告,亮明那真的是菱姬圣物的真相,只怕为了赏金,心怀鬼胎而因此争得头破血流的人会更多。 就没有和平一点的办法吗? 景元处理完公务被萱菱领着乖乖回来午睡了,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心中思虑着杂事,却突然被萱菱的一声娇笑吸引注意。 印象中,她还从来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景元无端被勾得心痒痒的,翻身凑了过去。 萱菱在另一侧偷偷看小说,还不知道景元的身影已经覆了上来。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优美的肌肉线条,鼻梁高挺,嘴唇性感——唔……”景元用平淡又近乎念诗颂词的语气将原文读了出来。 “你给我闭嘴。”萱菱无比羞耻。 景元十分无辜,虽然被萱菱捂住了嘴,但她能从景元满含深意的眼神中读出他的隐藏台词:没想到阿菱居然喜欢看这种书。 “你别误会,我可没有在肖想你的身体。”萱菱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有些欲盖弥彰。 其实,景元看起来真的很好睡。 但就这方面来说,她还是没啥勇气,主要是怕被景元反客为主。 她知道自己的担心是非常,非常,非常有道理的。所以自从有了一些无法忽视的想法时,只能强装镇定。 不过这种时刻只是偶尔,大部分时候她还是禁欲的。 她说完后,景元只微微一惊,却不说话了,只静静凝视着她。 萱菱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 景元知道这种事一向该是水到渠成的,如今知道她并不是不能接受,他也就放心了。 萱菱见景元久久不说话,却目光灼灼盯着她,眼底汹涌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地掩饰,如海水一般波涛汹涌。 她怂了,该是当鸵鸟的时候了。 她顺手一拉被子,打算钻进被子先隔绝景元这炽热的瞳孔。 ——却没拉动,低头一看,景元的手按住了被子,阻止了她的动作。 萱菱来不及作何反应,景元已经倾身吻了下来。 他吻得热烈,让她无法抗拒,不禁沉溺在这撩人的旋涡里。慢慢地,她由被动慢慢回应起来。 如天雷勾地火,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呼吸愈发急促沉重,缠绵旖旎。 两人衣服脱到一半,景元的衣服实在太难脱,萱菱气极。 “咚咚——” “将军,抱歉,你睡着了吗?太卜大人有事求见,已在府中等候。”青镞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两人的动作一顿,景元的身上还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与浓烈的情欲,却被迫清醒,哪怕是情绪极稳定的景元,被打断这种事,也皱了眉头。 但却没有生气,语气一如往常,“有劳你了青镞,我稍后便到。” 萱菱的双眼还有些迷离,景元为她拉上衣服,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尽力调整呼吸,“阿菱,在屋里等我回来。” 景元走后,萱菱很快恢复理智,好不容易支棱起来…… 第184章 忘了替自己占算一下 符玄向景元禀报了事情的始末,她的职责是告知景元,她相信景元自有对策。 没想到,景元真的摸出了与网上的图片一模一样的东西,却用红绳绑着,看着就像已经跟了他很久。 “竟真有此物。”符玄骇然,这下可不妙了。 “此弓名为清尘,你可以当它为小样,本体在阿菱身上,确有敌万兵的力量。” “不过符卿不必忧心,按我和阿菱如今的想法,无主的清尘不会发挥任何作用。待此话题热度下去后,再去寻也不迟。并且阿菱也有办法近处感知它,迟早能取回。”景元说得十分轻松。 符玄觉得景元乐观得有点随便了,说得像随便逛个街就能感应到似的。 算了,既然如此,就不管了。 她不禁点点头,目光不自觉投向景元。 如果是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她此时却看出些许不对来,从刚赶到的时候,景元的气息就有些不稳。 如今再偷偷观察,甚至他的衣领也有些乱,不容易看出。 但符玄经常抬头看到的就是景元脖子的位置,景元也算注重仪容仪表的人,这样的差错并不会出现,再加上刚才的气息不稳—— 天呐!她不会一不小心打扰了什么好事吧? ……出门前忘了替自己也占算一下了。 符玄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早知道就不来了。 景元不会给她穿小鞋吧? 符玄机械地抬起头,对上了景元笑眯眯的脸。 笑面虎。 “我,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符玄慌得口不择言。 “辛苦,符卿慢走。” 符玄差点崴了一下。 景元回到卧室的时候,萱菱已经钻进被子自己盖好了,只露出一颗脑袋。 见他回来,萱菱却已经自觉忘记了此前的发展,替他掀开被子,说:“快来睡觉吧。” “……”景元的笑容消失了。 景元乖巧地上了床,将她紧紧抱住,委屈地说:“不想睡觉。” 萱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上头的时间已过,她现在十分清醒。 “下次吧,我们晚上还要出门呢。”萱菱将语气放软下来,近乎哄着他。 “那晚上就不出门了。”景元朝她眨眨眼。 “不行!”萱菱突然加大音量,景元不由得怔了一下。 晚上还有为他准备的生日宴呢,那么多人的心意,那才是最重要的。 景元深深地看着她,瞳孔里的笑意渐盛,就像在故意捉弄她一样。 不过,他可无意拆穿。 “好,睡觉。”景元的大手轻抚她的后背。 “别动。”萱菱让景元别动后,把自己的手绕过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学着刚才他的样子哄他睡觉。 景元无奈,实在拗不过她。 景元平稳的呼吸很快便传来,但萱菱却没睡着。 待景元睡熟了之后,萱菱小心翼翼挣开他的怀抱,在床头给他留了一张字条,让他醒来给她发消息,然后出门了。 若木亭四周已经放满了鲜花,张灯结彩,还摆满了几箱烟花。 临近岁末,路边的商铺与人家也换上了喜庆的装扮,火红的灯笼,剪纸。等再过几日,街上还会有人表演太平乐,舞狮,迎接新的一年。 萱菱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热闹的氛围充斥着她的内心。 这短短的一年,她认识了不少人,与他们一起度过一年中的最后几天,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更重要的是,有景元。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那将军……”彦卿和若木亭边忙碌的人一起忙着跑来跑去,差点就撞上了萱菱。 “放心,刚哄睡着。”萱菱微笑道。 身后传来驭空的笑声,她的身后跟着尚滋味的大厨。 “萱菱小姐把将军说的如同哄孩子一样。”驭空露出轻笑。 “是猫啦。”萱菱纠正。 “那倒是。”驭空点头。 彦卿挠挠脑袋,她们就这么达成共识了?将军真是猫? “你们继续忙吧,我去别处转转。”萱菱挥手示意再见。 彦卿望着萱菱的背影,总感觉她近来的神色真是越来越柔和了,言语也愈发含蓄优雅,这……要用小说中的某名词来定义的话—— 等他想想…… “——人妻。”青雀站在彦卿身边不禁感叹道。 “青雀小姐,你……”彦卿被她的虎狼之词吓了一跳。 “哦,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青雀毫无不好意思的表情。 宣夜大道上的灯光比往日更加繁华,游人也更多,街头还有各式表演与吆喝声。 萱菱走着走着脚步顿了一下,渐渐走到了路口尽头,拐进了一个人少的巷口。 “我怎么不知道,景元的生日驭空和符玄还请了星核猎手?”萱菱脚步微顿。 她回过头,月色高悬,灯光没有照到的阴暗处,是一个漆黑的人影,一如既往抱着古剑,一动不动。 “是卡芙卡非要来的,我只是陪同。”熟悉的低沉的男声响起,就像一口无波澜的幽潭。 人影向她递来一个盒子,萱菱看了一眼便接过来。 “给景元挑的礼物吗?有心了。说起来,我都没替他准备礼物呢,没什么钱啊。”萱菱似乎有些苦恼。 刃嗤笑一声,“景元还缺这种东西吗?” “你是说用他的钱为他准备礼物吗?那样太没诚意了。或许,你可以给我?”萱菱向他挑眉,光明正大要钱。 老实刃的手动了动,最终没有伸向自己的包,“我的身上也没有。” 萱菱扬起戏谑的笑意,“我的意思是,你的悬赏金可以弄来用用。” “……”刃似乎陷入了心理战,虽然面上仍旧冷着脸。想了一下,他点点头,表示许可。 萱菱毫不意外地看着他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开玩笑的。要一起去宴席吃一顿吗?” 刃这次倒是没忍住冷嘲热讽了,“你还在开玩笑?” “好吧,那你们多在罗浮逛逛再走,我回去了。”萱菱收起刃送的礼物。 景元知道刃来过的话,也会开心的吧。 “你送的信物,清尘弓,似乎更为值钱。”刃也迈出步伐,却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无端说了那么一句。 他自己都深知多余。 但不知为何,就这般说了出来。 原来刃说的是罗浮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东西,他也会关注这种事吗? 或者是卡芙卡告诉他的? “……是你的吗?”萱菱轻声问道。 “不是。” “那……”萱菱试探性出声,却没说完。 良久后,刃接话。 “我的在身上。” “好。”萱菱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点点头。 “你今天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吧。” 久久没有人回答,身后一阵轻响之后,暗处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就像从未出现过。 街道依旧喧闹,月色依旧清明,一切恢复寂静。 萱菱摇摇头轻笑,也转身离开。 第185章 准备婚礼 景元没有提前醒来,萱菱回去时,轻轻打开房门发出细微响声,景元才悠悠转醒。 “天已经黑了吗?”景元揉揉眼睛,表情带着些没有完全清醒的迷茫。 萱菱将他拉起来,他却软塌塌地顺势压在她身上,险些把她压倒。 景元的脑袋无力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不断从颈间传来。 “起来了,该出门了。”萱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大猫沉默,好似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 突然间,脖子传来一阵刺痛,并伴随着湿热的触感。 “景元,你干嘛?”萱菱并没有将他推开,仍旧淡定,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景元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所有力气和手段,眼眸带着笑意。 “做一个记号,作为中午对我的补偿。” 已经是一只愈发有恃无恐的猫了,且暗戳戳记仇。 萱菱摸了摸脖子,还好她是长发,能遮住。 “好了,别闹了,准备出发吧。”萱菱找来梳子,替景元梳了梳睡乱的头发。 出了神策府,被周遭热闹的环境影响,景元才算精神抖擞起来。 “嗯~看来今晚很适合出门闲游呢。”景元的瞳孔中倒映着斑斓的灯光,握紧她的手,笑意更深。 萱菱也附和地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指,歪头说道,“确实很适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景元认真地想了想,“我们相恋67天?” 萱菱愣了一下,话到嘴边及时收回,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确实没错。但——” “还是你的生日哦。” “砰砰砰!” 天空中准点绽开为他庆生的绚烂的烟花。 “景元将军,生辰快乐!!!” 此前不知躲在哪里的众人一起迎了上来,出现在路中间,齐声祝贺道。 景元呆在原地,万千言语只化作一个淡然的微笑,不急不缓,眼神清澈明亮,诚恳地说道:“各位的心意景元收到了,实在令在下受宠若惊。” “将军请上前来。”彦卿领着他。 众人让路,若木亭中,圆桌上摆了精美的菜品与礼物。 彦卿带领着景元和萱菱入座后,众人也随即入座。 列车组三人,丹恒,开拓者和三月;符玄和青雀,驭空和刚回来的停云,彦卿,白露和灵砂,再加上景元和萱菱,十来个人坐在亭中空间刚刚好……有点小。 不过这个地方却视野极好,可以观看建木神迹,虽然建木也没什么好看的,但还可以随时看到烟花。 萱菱还以为大多都是来蹭饭的,比如青雀,开拓者和三月,没想到谁都用心准备了礼物。 看着萱菱怀疑的眼神,开拓者认真解释道,“我可是有很用心在选的。” 当着面拆礼物也不太好,萱菱只得相信她的狡辩。 景元的下属们好像都不怕他,再加上近日萱菱给人的感觉很是温婉良善,所以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景元的心情似乎也大好,胃口好了很多。 饭桌上大家随意地聊着天,开拓者也毫不掩饰地透露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翁法罗斯。 萱菱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去?” “还不确定,但应该快了。”丹恒蹙了眉,列车长似乎还没说具体时间。 “是吗?”她嚼着花生米,平淡地说:“丹恒留下来跨个年再走呗,年后我就要准备婚礼了。”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小心喷了满桌酒的,喝茶被呛到的,除了一语惊人的萱菱,桌上无一幸免。 “萱菱你——和将军怎么就要结婚了呀?”三月手滑把相机扔出去。 景元就是被呛到的,萱菱便给他递纸巾,边拍着他的背。 看景元这和他们一样难得大惊小怪的激动模样,或许,景元也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吧? “阿菱,你……”景元的眼底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萱菱确实没跟他提过,搞抽象倒有可能。 “怎么了?”萱菱不解。 开拓者一拍桌子,“这才多久?景元将军向你求婚了吗?” “咳咳。”景元一向不会任由自己的私事放在公开场合讨论,他更擅长藏匿自己。 不过,成婚这件事,似乎从年轻时他就幻想过有一天能穿着那样鲜艳的喜服与她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 但时光荏苒,他的幻想熄灭又燃起,又熄灭,他似乎都已经接受了,他永远也无法成婚这件事。 而现在,无论如何他已经心满意足。 倒不如说,即使是现在,他还是不敢求婚。与他缔结婚姻关系,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束缚呢? 若没有名义上的证明,在他往后离开之时,她还能洒脱地选择。 “没有。”景元的嗓音低了下来,有些沙哑。 萱菱看了看景元,又收回目光,“就不能我向他求婚吗?” 众人都有些意外,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那当然——可以啦。”三月话到嘴边及时改口。 开拓者用审视的目光把萱菱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图一时新鲜?” 萱菱瞳孔猛缩,脸色阴沉下来,露出僵硬牵强的笑容,“倒反天罡啊你,我还需要向你证明?我可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别说一千年一万年,哪怕是十万年我都不会变心。” 开拓者躲到丹恒身后,委屈地说,“丹恒救救,萱菱要吃了我。” 景元及时叫停,边安抚着萱菱边说:“好了好了,玩闹也该停下了。别这么凶嘛,把咱们列车的客人都吓到了。” 其他人:默默低头吃饭,假装自己不在场。连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有些人不知道,更别提成婚了。 吃了一顿信息量很大的饭,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然没瓜吃。 但景元一句话便收拾了瓜场,瓜没有了。 宴席结束,符玄和驭空依旧主动留下善后,并建议他们去散散步消食。 开拓者拉上丹恒和三月两人,鬼鬼祟祟地往热闹的宣夜大道上去。 三月不由得吐槽,“咱们是去逛街,不是去干坏事,你能不能偷感别那么重?” “我就是去干坏事。”开拓者奸笑,三月看得毛骨悚然。 丹恒补刀,“清醒点,否则我会去向云骑举报你。” 很显然,丹恒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萱菱和景元也逛到了宣夜大道,景元一反常态地沉默,似乎从刚才开始,他就总欲言又止。 “怎么了?”萱菱主动靠近他,去牵他的手。 行人的目光集聚,但他们早已视若无睹,萱菱也早已学会了如何主动地用亲热行为表达自己的爱。 景元回握着她,不似平时的轻松,反而眉目间有些沉重,“阿菱,关于成婚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萱菱笑笑,“应该问你自己。” 景元顿住,苦涩地笑了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萱菱抚摸上景元的脸庞,景元也顺势低下头握住它的手,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是淅淅沥沥的雨夜没人要的小猫。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景元。你要知道,很少会有同生共死的夫妻,有一方迟早都要接受自己的早逝或者另一方的早逝。” “不要想还没有发生的事,好吗?”萱菱心疼地摩挲着他的脸庞,他眼角的痣有莫名的风情,让人更加怜惜。 第186章 完了,全完了 夜色未央,灯火阑珊。 萱菱领着景元去到宣夜大道的桥上,找了个高一点的位置。她在景元的粉丝群看到了她们自发的活动,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有烟花。 果不其然,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天际,天空绽开q版景元形状的烟花,还有很多真诚的祝福语和猫猫形状的烟花。 粉丝的大手笔付出成功使行人驻足,就连漆黑的天空也因为此刻而闪亮。 这下整个罗浮都知道是景元的生日了。 “这……”景元显然也认出了是他。 他恐怕也无法想象吧,有那么多人提前了好久为他准备庆生,甚至知道可能见不到他一面,无法靠近他,却一往无前,只希望他能看到这些祝福,哪怕只是笑一笑。 “以后每个生日都来看吧,别一个人偷偷去竹林喝酒了。”烟火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脸上,仿佛她的瞳孔也变得温暖柔和,精致的小脸在光下格外清晰。 几千年后的今天,在景元热烈的爱中,她真正融入了仙舟,真正做到与人们并肩而立。 而景元,他在孤独地看着风景时,怀念着过去的遗憾与美好时,也有那么多人在默默爱着他。 他值得所有人的爱,无论是过去或现在,永远有人爱着他。 “承蒙罗浮的大家厚爱,今后有劳阿菱相陪了。” 喧嚣的闹市中,景元的眼眸自始至终清澈,沉稳而舒缓,温情脉脉。 “理所当然。”萱菱与他对视良久,相视一笑。 而在萱菱和景元冒爱心的同时,开拓者带着两个帮手,丹恒和三月准备干一票大的。 不夜侯的后门处某乌漆嘛黑的角落,开拓者几人早已候着,等待与网上约的人碰头,进行秘密交易。 “所以,搞得那么神秘,到底是交易啥啊?你不会买违禁品吧?”三月举起小树杈挡住自己的脸,蹑手蹑脚地蹲在石头后面。 开拓者神秘一笑,“我买的是萱菱给飞霄将军的那种秘密武器,真货版哦。” 丹恒早有所料般淡淡吐槽,“我宁愿你买的是违禁品。而且,你怎么肯定那是真的?” 看来最近罗浮的热点事件这三个冲浪高手都已经了解过了,说起来已经没有听不懂的专有名词了。 开拓者原本就一直想要,而且三人落入黑洞时彦卿就曾提过就是用那东西唤来了消失不见的萱菱。 丹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知道的,似乎从前的云上五骁每人都拥有一枚。 “当然是现场验货,真的我才要啊。”开拓者拍了拍大腿,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可问题是,你要怎么验?”丹恒沉思。 开拓者笑容消失。 肯定不能找萱菱验,不然就被她回收了。 但问题是在别人手中好像无法发挥作用,否则早就找出真货来了,不至于全罗浮出现了那么多假货。 开拓者正头疼着,交易的卖家也鬼鬼祟祟地出现了,是一个胡子大哥,但仙舟人外形都年轻。 卖家拿出漂亮精致的盒子,刚打开里面躺着的如同水晶的小号弓箭就闪瞎了三月的眼睛,这亮晶晶的东西她是真喜欢。 开拓者拿出放大镜凑近左看看右看看,假装自己是个行家,拽拽地说:“是不是少了什么?” 卖家谄媚地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给她,“给,专家的鉴定报告,绝对真货,摔不坏,而且如果您是它选定之人,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运用它的力量。” 丹恒强忍住不反驳,能用它的人都是萱菱选定的,可不是这块冰自己选定的。 看来多半是假的。 突然,丹恒注意到卖家的衣间似乎也挂着同款缩小弓箭。 “恕我冒昧,你身上似乎还有一个?”丹恒直接提出了疑虑。 卖家倒是大大方方拿出来,“你说这个啊,这就是个假货,昨天在路边捡到的,但好看我就挂上了。” 卖家指了指开拓者手中盒子里的“真货”,笃定地说:“但这肯定是真的,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又花了大价钱去请人鉴定,要不是看在这位小姐是真喜欢,我可舍不得卖。” “不知小姐你是付信用点还是巡镝?”卖家搓了搓手,满眼期待。 开拓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钱她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的,要不要先赊账?……不对,首先还是应该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就把萱菱送去换悬赏金好了。 果然还是得去找萱菱确定一下…… 开拓者将盒子关上收起来,对卖家说:“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确定一下就回来。” “哎哎哎——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还给我,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明着抢劫啊,还有没有王法了?”卖家见开拓者抱起盒子就要走,激动得哗啦啦输出了一大堆。 三月挠挠头,总感觉这卖家嚎的这一嗓子有些像某位公司故人啊。 卖家迈开腿追了出去,丹恒和三月也跟着追了出去,边追边安抚卖家他们是不会逃单的。 “我说胡子哥,你别这么激动嘛,我们是她的朋友,我们不是还在吗?”三月哼哧哼哧地边跑边说。 “那你们能替她把钱付了吗?!那可是十亿信用点啊!要是被云骑抓到是要被严查的!”卖家声嘶力竭。 丹恒一脸生无可恋,开拓者现在就是准备主动送上门去,还是送到云骑将军面前。 三月闭嘴,她确实付不起。 绕过不夜侯的后门,穿过西衍先生的说书摊,开拓者想着刚才看到萱菱和景元上了桥,应该不远了。 然而此刻,追在她身后的卖家身上挂着的“假货”却突然发出了光芒,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飞到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个假货吗?” 如琉璃般的清尘弓已经挣脱了穿着的绳子飘向空中,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光芒愈发耀眼,吸引了所有人的光芒。 “那是……” 已经有不少人认出来了。 原来传说是真的,真的有那么个物件,还有如此奇异的力量。 丹恒和三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但,丹恒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所有人都立刻参与了这场角逐,为了抢夺空中之物,拥挤的人潮瞬间沸腾起来。 “糟了丹恒,这样下去会发生踩踏事件的吧?”三月抱住头。 丹恒伸出两只手指,真想用苍龙濯世将他们都冲散,但在桥边恐怕会掉下去摔死。 好在,云骑很快闻讯而来维持秩序。 开拓者停下了脚步,看着飞到天上的那枚弓,怎么看自己手中的都是假的。 “那又是哪里出来的?” 她在想,如果她跳上去拿走了会不会被人群追杀,她是真的能跳上去。 但不由她多想,空中闪烁着强光的弓箭就开始动了,向着桥上飞去。 于是人群也跟着移动,云骑也跟着艰难地维持秩序。 此时的萱菱和景元还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停在一个面具摊前,萱菱突然察觉到脚下硌脚的东西。 她弯腰捡起来,只在一瞬间,他们仿佛被拉入了一个不存在任何时间与空间的地方,无边无际,如同宇宙的一隅。 待他们回过神来,景元只觉晕了一下。 “刚才那是……”景元蹙眉扶额。 萱菱才看清手中的东西,是一个面具,刻着诡异的纹路,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面具,「欢愉」,是欢愉的幻术? 方才不知多久的时间,他们被隔绝了所有感知。 此刻,人群的哄闹声瞬间在耳旁放大,那熟悉的属于她的力量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 萱菱如同被钉子定在了原地,不由得后背发凉,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 “完了,这下全完了……” 萱菱回头的瞬间,头顶闪耀的冰蓝光辉一点一点靠近她,冰弓变得透明,而后慢慢笼罩住她,直至,在所有人的见证下—— 与她融为一体。 她的每一根发丝,与她的瞳孔,全都被镀上一层光亮。 人群鸦雀无声,灯火辉煌的夜下没有了欢庆的气氛。 萱菱的嘴唇动了动,开口有些艰难,她想说,如果我说这就是个戏法,你们信吗? 景元呆滞在原地,他知事已至此,已无法改变。 所有人见证着这个时刻,洪亮整齐的声音如同排练好一样响彻天际: “参见菱姬殿下!!” …… 至此,她数千年的旅程兜兜转转又回归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