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转情真》 第1章 初见 上世纪后半叶，战争结束，纷争缓和，格局稳定，社会快速发展，生活日新月异。 灯红酒绿的大街，车水马龙与人流穿梭交织，霓虹灯和夜雨点缀着都市的无尽繁华。 在这个交替波澜的年代，纸醉金迷与居无定所同存的世界里，夜总会门前喧嚣殆尽，装束花花的歌女送走一批又一批醉醺醺的客人，几分钟前他们还开怀畅饮，沉寂在酒池肉林的美梦中。 “哇呀，好臭哦。” 一名妖娆的歌女拭去旗袍上的脏污发出抱怨，“这些臭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天一黑就知道来夜总会花天酒地！” “美娟，你还抱怨呢！” 话音刚落，歌女身旁另一人言语鬼魅接话，“要是没有这些臭男人，咱们姐妹几个喝西北风过日子呀？” 歌女瞄一眼她偷偷窃笑的模样，凑近过来，“话说得这么谄媚，金莎，今儿生意这么好，你小费收得最多吧？我看刚才那个刘老板开手阔绰，那一沓钞票少说也有上千吧？他可真宠你哟！” “你呀，歌唱得好眼睛也挺尖哟。”她偷着乐，抬手伸食指点开歌女额头，“不过这小费谁拿的最多还用想吗？不是你也不是我，肯定是咱们的小时呀！” 话语间两人转身，低头关注坐在台阶上的人：一米五不到的矮个头，身穿洛丽塔风格的花裙，一双黑白相间的筒袜、油光发亮的小皮鞋，金色头发扎成双马尾垂在脑后，一双瑰色蓝瞳，光秃秃的臂膀细白皮肤，乍一眼看去是个豆蔻年纪的小女孩。 女孩从头到尾就没参与两人的闲聊，而是专心致志蹲着数手中厚厚一沓钞票。 “嗨呀，两千诶，好棒……不对！” 女孩从一沓钞票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凝视数秒，凑在唇前吹口气，从手指尖那微妙的触感中察觉一丝异常，随即将其揉成一团丢向街边的下水道，并嘀咕一句，“假钞一张，哼。” 看着溜进下水道的钞票，两人先是愣几秒，随后立即紧跟女孩身后回去夜总会，一左一右凑过身来提问，“哎！小时小时，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拿的小费最多呀？有什么诀窍传授一点给我们呀！” “嗨呀，取经呢。”女孩把钞票塞进自己小口袋，拍拍嫩白小手，“想要从别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就得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呗。” “看家本领？”歌女挠头表情不解，“指的是唱歌吗？还是跳舞？” “当然不是哇！”她拍一下歌女腰背，“干咱们这行的歌舞只不过是基本功，我听说小时的绝招是娇滴滴的撒娇，对不对？” “撒娇？啊？”歌女皱起眉头，与她对视，“金莎，我们这个年纪撒娇有点不合适吧……小时，你能现场示范一下吗？” 女孩微微吸气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两手搭在身后，接着下巴微微抬起，微闭眼睛眉宇弯曲，随后缓缓张开樱桃小嘴，一副极度可怜楚楚的表情，最后摆动金发话语呢喃：“爸爸，爸爸，小时的好爸爸，小时想买一套崭新的漂亮衣服，爸爸愿意疼爱小时吗？” “我的天呐！还能这样！” 两人顿时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现场模仿起来。看着她俩表里不一，貌离神离的模样，女孩忍不禁捂嘴阻止：“嗨呀！快停快停！两个怪阿姨会把客人都吓跑欸……” 歌女和她均无奈伸舌头摊手作罢，女孩的这个看家本领只能望尘莫及。 李美娟，叶金莎，蓝小时，是这个不大不小夜总会里耳熟能详的三个头牌小姐。 她们是会来这消遣客人首选的陪伴对象，作为夜总会的头牌，很多时候会同时被多名客人选中，出现这种情况，往往会用抬价拼价的方式争夺，价高者得。 这其中就属蓝小时被点名的次数最多，因为她有着娇嫩的萝莉身材、可爱的金发蓝瞳，娴熟的业务能力，令许多人为之着迷…… 除了客人，也包括一些其他的人。 夜总会只在天黑营生，白天闭门停业，这天清晨，蓝小时洗完澡从盥洗室出来，身上裹着浴巾，金色头发散开披在光秃秃肩上走到洗漱台前，洗完澡便会上楼睡觉，由于夜晚要上班的缘故，她已经习惯了黑白颠倒的作息状态。 这时，盥洗室外有人走过，手里抱着一箩筐的洗浴用具，那是一个体态雍胖的中年男子，挺着圆滚的肚腩裤子短一截，面相营养不良头发稀疏分岔，肉眼可见的皮肤浮肿。 男子低头从盥洗室外走过，有意的放慢脚步伺机窥视，眼角余光打从瞄见洗漱台前镜中那金发蓝眼的人影，就仿佛着了迷般未曾离开过。 此时，手持电吹风打理金发的蓝小时，有意识无意识随口说了一句，“嗨呀，头发洗干净，如果有根卷发棒该多好呀！” 话音刚落，盥洗室外就传来箩筐放地上的声响，接着是一阵快节奏的嘈杂声，男子站起身提了提裤子，手里掐一根定型用的卷发棒疾走进盥洗室，缩紧脖颈手递在身前，眼睛却一直盯着其他地方看。 侧身接过卷发棒，蓝小时面带微笑，稍稍往右歪头，“嘻嘻，谢谢叔叔呢！” 看到眼前这个女孩可爱的样子，男子的手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急促，突然迈步上前，一把抓住蓝小时的手腕，轻而易举就拽到自个跟前，另一只手掐住光秃秃的臂膀，把她娇小的身躯正对自己摁在洗漱台前，双眼瞳孔死死盯着胸前的浴巾，鼻孔喷涌热气。 此情此景，披头散发躺在洗漱台上的蓝小时从容说道：“叔叔，我劝你不要哦，你玩不起小时呢。” 看到对方没有挣扎反抗，加上她此时只穿着轻薄的浴袍，男子难以控制自己的浴火，伸长脑袋就去吻近在咫尺的小嘴唇，粗鲁的动作像是没有任何接吻经验，只是两片肥大的嘴唇含住蓝小时的鼻子，在她娇嫩的面容上往复游走。 “这怎么这么乱呀！” 盥洗室外传来一阵抱怨，李美娟搓着自己毛毛躁躁的头发走进来，看见眼前一幕愣了足足有五秒，拧头尖叫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呐！！” “李，李姐，怎么了？？” 夜总会大厅执勤的人闻声赶来，盥洗室洗漱台前，李美娟两手拽住男子的衣领使劲儿将他挪开，男子却如同着魔一般朝蓝小时伸出手，死死拽着她身上的浴巾，保安赶到后左右一拽住他胳膊拖出盥洗室就是一顿毒打。 “好小子造反了你！敢打她的主意！！” 保安抡起手中棍子就往男子肥大的身上猛敲，打得他青一块紫一块，头颅挨上一棍挂了彩，血流不止。 面对这番场景，蓝小时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继续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看着镜子中的景象悠悠然叨叨：“嗨呀，叔叔，我跟你说过了呢……为什么不听呢？” 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这时夜总会的大堂经理赶到现场，了解到情况后急忙走到蓝小时面前询问：“蓝姐，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这小子，平常总是躲在暗处偷窥小姐，说不定是个变态狂！” “嗨呀，没这么严重吧？” 洗漱台前的蓝小时照着镜子，耐心扎着卷发马尾辫，“这个叔叔只不过想吻一下小时而已，为什么你们要打他呢？” 大堂经理不解的眼神摊开手，“蓝姐，他刚才想非礼你啊！怎么能说而已……” 蓝小时扎好单边的金发，放下卷发棒走出盥洗室，缓步来到血泊中男子跟前蹲下，嫩白的小手摸摸他浮肿的脸，“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可以告诉小时吗？” 听到这番话语，倒地抽搐的男子喘气，吐血，遭受毒打令他很痛苦，一名夜总会的服务生手里拿着点名本说：“蓝姐，他是上周新来的厕所保洁员，名字是侯一阳，三十二岁，入职的时候什么信息也没说，只想有口饭吃，估计是上一波南国逃难的灾民。” 侯一阳，这个奄奄一息的他，此时看见蓝小时就在自己眼前，强忍剧痛缓缓抬手发出哀求，“救，救救我……” “救你？你去死吧！”一旁的李美娟气愤怒喊，“小时，我们别理他了！这个变态！” 蓝小时侧脸，目光转向大堂经理，心平气和开口讲话，“春生，帮我把药箱取来。” 第2章 一见钟情 一语哗然。 夜总会的大堂经理春生愣住数秒，上前低头费解发问：“蓝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药箱该不会是……” 蓝小时点头，身旁的李美娟惊讶不已，春生继续说道，“蓝姐，不要啊！你管这个废物死活干嘛？李姐说得对，让他自生自灭吧，我这就去联系国民警察队，把他带走！” “嗨呀，要个药箱就这么难！” 蓝小时站起身小腿酸痛，表情显露不高兴，春生无奈只能去取来药箱。 “叔叔，忍耐一下哦。” 蓝小时从药箱里取出止痛药，接过一杯水，跪在地上伏下身给侯一阳喂药，然后小手拧开药瓶为他的伤口涂上药膏，再用绷带一寸一寸包扎好，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一个企图非礼自己的家伙。 “包扎好了呢。” 合上药箱，蓝小时轻轻拍手，想站起身时膝盖已然麻木，一个疲软瘫倒在地，李美娟上前扶起她不解询问：“小时，你这是做什么啊？干嘛对这种人这么好啊！我不理解！” 吃了止痛药，敷药膏和绷带后的侯一阳感觉好多了，缓缓坐起身靠在墙边休息，抬头凝视蓝小时，嘴唇颤抖，“谢，谢谢！谢谢你！你对我这么好，我……我报答不了你！是我没用！我刚才想吻你！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嗨呀，叔叔。” 蓝小时将药箱还给春生，扭头说，“你不用谢我呀，反正你花的都是自己的钱。” 话语一出在场的人一头雾水，蓝小时走过众人面前话语轻描淡写：“春生，本次治疗服务费一共两千五百元，从这位叔叔未来的薪水里预支，全部划到我账户上……至于叔叔要无偿打工多少个月来偿还，你替我好好算咯。” 语毕，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春生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点头回答：“是……是，蓝姐。” 打这以后，侯一阳依然留在夜总会里干脏活累活，他对蓝小时深深着迷，就算是自己的薪水都作为偿还服务费一分钱也拿不到，心里也很开心，毕竟在他看来，自己付出的劳动薪水都流入蓝小时的腰包，百分百的心甘情愿，甚至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责任感。 夜幕降临前的时间，夜总会里的人逐渐忙碌起来。 叶金莎搬过椅子来到蓝小时的化妆台前闲聊，“听说那个扫厕所的叫侯什么薪水都不要，全都给你了！跟个傻子似的！还有这种好事啊！” 蓝小时历来有自己化妆的习惯，此时拿着眉毛笔勾勒眼睫毛，漫不经心说道，“嗨呀，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很不礼貌哦，叔叔的名字是侯一阳呢。” “切，谁会去记那种人的名字！” 叶金莎摆手招呼化妆间的服务生过来，翘起二郎腿，“那种又肥又丑的臭男人，只配干脏活累活，身份最低贱的东西，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聊什么呢，你俩。” 正说着，已经化妆完毕，一身旗袍的李美娟踩着高跟鞋走到两人身后，“是不是在说厕所清洁工的事情？我老远就听到咯！” 聊得起劲，叶金莎摆弄起手里的丝绢，“可不是，论赚钱的手段，还得是小时呀！” 李美娟拉一条木椅搁右边坐下，手平叠在膝上，目光静密打量镜中的人，“小时，夜总会里的人都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有底线，就连客人都不见得能随便碰你，为何那个侯一阳吻你的时候不反抗呢？单纯只是为了钱吗？” 专心化妆的蓝小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侧脸上完粉底后才随口说道：“叔叔只是想吻一下小时而已，又会有什么坏想法呢？” 听到这句话，叶金莎表情稀奇，摁下正在给她上妆的服务生凑过来，“天哪，我没听错吧？小时，那个脏兮兮的肥胖子碰了你的身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啊？” “可是，叔叔付过钱了呀。” 蓝小时将粉刷放下，并一左一右检查脸蛋的皮肤，“只要愿意付钱，当然不会在意。” 叶金莎和李美娟对视没了想法，后者聊了一些其他话题，一边打量蓝小时边问：“小时，你为什么都是自己化妆，嫌服务生做得不好么？” 蓝小时目不转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抿了抿粉嫩的樱桃嘴唇，“化妆也是一门手艺，等以后小时老了，做不了头牌小姐的时候，可以凭这门手艺讨饭吃呀。” 这番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令一旁正弯腰给叶金莎上妆的服务生尴尬，叶金莎露出习以为常不解的神色，片刻后咧嘴道，“小时你可真喜乐，干咱们这行的哪还有什么后路？吃光青春饭找个老实……” 话还没讲完，李美娟飞快拍了一下她的背，叶金莎打一激灵止住话语，视线变得捉摸不定，说话声也变轻，“抱……抱歉，那件事我给忘了……小时，你不会介意吧？” 蓝小时刚好化完妆，放下画眉笔扭过头嘴角扬起可爱的弧度，“你们说，这样化妆的小时好不好看呀？” 叶金莎哑口，身后的李美娟毫不吝啬伸出大拇指晃了晃，“好看极了！时候不早要开工了，金莎你还磨蹭待会又要出洋相咯！” 装模作样催促化妆的服务生，叶金莎打了个马虎眼装作无事发生。 时间到点彩灯亮起，夜总会开始正式营业，早已守候在街道两旁急不可耐的宾客纷纷涌入大门，一时间声乐齐鸣，歌舞不断，暖意浓浓的室内霓虹艳丽如痴如醉，与冷寂阴沉的大马路相比俨然是另外一个花花世界。 “时光易逝~岁月如歌~世上能有多知己……” 温暖的内厅歌声响起，搭配伴奏悠扬的旋律，身姿曼妙的舞女陆续上台表演。 这儿灯红酒绿彩蝶霓虹，缭绕的白雾与醉人的熏香相互交织，每个坐席间还有潺潺流水的喷泉，让人深陷其中，忘乎所以；一旁的豪华包厢内更是格调高雅，美酒与佳人同享，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蓝姐，客人已经到了！” 春生站在化妆间门口提醒，蓝小时提起自己的洛丽塔裙摆站起身，告知自己独自前往，走过更衣室后方狭长的过道时，突然从阴暗处跑出来一个人挡在她面前。 “蓝……蓝姐，是我！” 一直潜伏在杂物间里的侯一阳抓住机会拦住蓝小时，此时歌女舞女和服务生都已经出去接客，走廊前后空无一人。 “我在这里观察好几天了，蓝姐，我知道你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走……” 侯一阳张开双手保持阻拦的姿势，低头凝视眼前漂亮又可爱的蓝小时，大口喘气。 蓝小时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仰头面带微笑问：“叔叔，你的伤好了呀？” “好了！早就好了！”看到蓝小时朝自己微笑，侯一阳呼吸变得急促，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蓝，蓝姐！你不讨厌我吗？我……我上次那样对你，你还愿意朝我微笑……” “为什么不呢？” 蓝小时心里掐着时间，表情未显露急切，双手搭在身后，“叔叔愿意把辛苦赚来的钱送给小时，小时感谢叔叔还来不及呢。” “我愿意！我愿意！” 侯一阳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执念，话语信誓旦旦，“蓝姐，我的一切都愿意给你！我……我打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就……” 脱口而出的话语像一列火车，前头充满动力，后程却越发无力，迟迟没有说完。 几秒钟的等待后，蓝小时脚步轻盈从他身前走过，没有丝毫留恋，像是无事发生。 第3章 行有行规 “一个月几百块，玩什么夜总会小姐啊！靠！” 将手里的话筒恶狠狠摁在电话上，一脚踹开电话亭的门，之后气汹汹穿过清晨寂静的街道，经过排水渠旁边时朝地上吐口痰，“看什么看！臭乞丐，扑街啊！” 高跟鞋声一刻不停走进前门大堂，执勤的服务生走上前关切问道：“叶姐，经理说了上午八点前不能开门，要是被发现的话我的薪水……” 原本就心情烦躁的叶金莎火气一下起来，对着服务生劈头盖脸大喝，“楼里抽水马桶坏了，不开门出去解手我拉你屋里吗！” “金莎。” 一声话语从内厅传来，李美娟头上裹着毛巾走上前，“一大早的吵哄哄，出什么事了？” 叶金莎心情郁闷，摸出一包烟支一根叼嘴里，半天摸不到打火机，李美娟抬起手给她点火，唤走服务生后她才开口讲话。 “那个刘启生昨天晚上把我灌醉，一声不吭就走了，钱都没付！”叶金莎神色懊恼，手抖烟灰，“我一早打电话给他，接电话的是证券公司扫地的，说他不是那里投资的老板，只是个记账的雇工！” 李美娟听着眉头一皱，感到疑惑，“是吗？可是前几次他来消费出手都挺阔，小费给的不少，戴的手表也价值不菲……” “假的！” 叶金莎直呼，翻白眼，单手叉腰，“买单的都是别人，他一分钱没有，单独见面的时候都不敢进来消费……我被骗了！” 李美娟左右环顾大厅四下无人，将叶金莎拉到走廊里边，站在杂物间门前埋下头，“金莎，你该不会是……跟那个刘启生上过床了吧？” 叶金莎灭掉烟头，沉默不语，眼睛视线有意无意避开。 “难怪你最近时不时呕吐，我还以为你是吃坏肚子……” 李美娟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手扶正叶金莎的肩膀，“金莎，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规矩吗？一旦被破了身，金鱼就变成木鱼……你忘了吗？” “我只是想自由啊！我……” 叶金莎说着说着缓缓蹲下身，双手捂在脸上话语呢喃，“我十九岁就被卖到这里，这行足足干了十年，是三个头牌里年龄最大的……” 李美娟缓缓蹲下身，轻轻抚摸叶金莎的头发。 “女人一旦过了三十，气色就会大不如前……” 一声抽泣发自内心，叶金莎抬起头揉自己的眼角，“我没有你这种吃长久饭的歌喉，更不是蓝小时那种，那种翻遍人海都找不出的金发蓝眼小公主……” 抹一把微微的泪水，叶金莎的话语断断续续，“美娟，你以为我不慌吗？等到哪天客人不点我了，我不再是这家夜总会的头牌，我又没有足够的积蓄赎自己出去，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我夜里会惊醒，惊醒后看着窗外孤零零的雨点，问自己的人生在哪里……” “所以你选择相信刘启生。”李美娟心里难过，但语态未变，“你把你的终身托付给他，答应和他上床，来换取离开这里的机会。” “是他欺骗了我！” 一声撕心但无力的反驳脱口而出，叶金莎瘫坐在地砖上，靠着杂物间的门，“那天晚上人走消停之后，在包厢里，他和我说有大把的钱可以买我出去，还发誓，娶我做一名人世间最幸福的妻子，我和他一起，还有我们的宝宝，一个又一个，会住在南海湾后山那片，最富有那群人才能进出的别墅区……” “傻瓜。” 李美娟冷冷说出两个字，纵然此时自己的好姐妹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我想忘掉一切……”叶金莎情绪变得不稳定，瘫坐在地上的她瞳孔瞪大，双手举高搓自己的长头发，“美娟你救救我，救救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不好？” 李美娟此时还算冷静，思索一会儿后看着叶金莎的眼睛，“按照惯例，总部每个季度都会派人调查分部夜总会小姐的业绩和人际关系，打听名声，尤其是头牌。” 叶金莎沉默不语，李美娟继续说道，“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你破了身，否则你会被调去当坐台小姐，这件事情……金莎，你找个时间单独告诉小时。” 叶金莎表情木讷，“蓝小时？为，为什么要告诉她……” 李美娟将她扶起，话语温和说道：“我们三个姐妹不是一条心吗？你难道希望那个刘启生骗完你之后再去骗小时？” “哦！对对对。”叶金莎连连点头，缓过神来擦干眼角的泪痕，“我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真是的……咦？谁？！” 话还没说完，叶金莎突然原地蹦起大喊一声，落地后猛然转过身来盯着杂物间的门，刚才她明显感到一股推动的力：门内有人。 “谁在里面？！” 李美娟也注意到杂物间里有人，质问一句后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人居然是…… 夜幕降临，夜总会的霓虹彩灯依次亮起，有节奏的眩光伴随舞曲的旋律跳动，现场的氛围很快便热闹起来。 “爸爸，爸爸，你又来看小时了呢！” 豪华包厢里，蓝小时像往常一样投入别人的怀抱，热情洋溢表现自己，把花高价钱点她的客人哄得舒舒服服，开怀畅饮笑得合不拢嘴。 “喔！这头牌果然不一样呀！” 坐在对面沙发的客人盯着蓝小时看许久，伸出大拇指晃个不停，“这么漂亮的萝莉，还是天生的金头发蓝眼睛，可比大剧院里演出的好看太多了！” “就是就是，就算找遍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另一个客人晃晃手里的酒杯，“刚才还主动喊我爸爸，这谁受得了啊！” 蓝小时捧起名贵的酒水为客人盛满，不同于一般陪酒的小姐，她总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每一句话都富含情感，每一个字都深情流露，像一抹温柔的红绸在心扉间游走，从不懈怠；除此之外，又善于歌舞与才艺的表演，令人赞不绝口，必要时拿出看家本领的撒娇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小，小时！这些都是你的！都给你！” 酒过三巡的客人心满意足，搂着蓝小时从衣服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你，你想要什么都跟爸爸说……爸爸，爸爸把全世界都买下来，送给你！” 蓝小时面带微笑，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红彤彤，“爸爸对小时真好，小时最爱爸爸了。” 夜深，像往常一样结束娱乐消遣的客人一批又一批离开夜总会，车辆驶离消失在街道尽头，路边依然坐着那几个乞丐。 “小，小时……爸爸，爸爸带你回家……” 从豪华包厢出来的最后一批客人恋恋不舍，酒醒不少但仍有些迷糊，身型高大的他怀里抱着蓝小时，就像一个皇帝抱着自己的妃子，已然走到大门前厅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位先生。” 春生带着两名服务生拦在他面前，恭敬低头讲话，“根据本夜总会规定，头牌小姐不允许带离外出过夜，请先生自重。” 有些醉意的客人不买账，执意要带蓝小时走，争执变成推搡，眼看就要起冲突时，蓝小时主动示意后落在地上，仰起头牵着他的手娇滴滴说：“爸爸爱小时的话，以后可以晚上来玩，小时会在这里养好精神，陪爸爸喝酒，为爸爸唱歌……爸爸，爸爸，你说好吗？” “好，好！好！” 纵然决定要带走蓝小时的客人，也无法拒绝如此真挚的请求，几分钟后让蓝小时站在门前面带微笑招手送离了。 看着汽车驶离的背影，春生和两个服务生松了口气，随后他转身低头感谢，“蓝姐，又劳烦你亲自解决了……有些客人在陪酒时太投入感情话，难免会做出这种事。” “认真接客是干我们这行的基本操守。” 蓝小时转过身，话语自然且平静，目光划过在场的一众服务生和歌女舞女，“如果不能取悦客人，让他们心满意足，谈何赚钱养家。” 第4章 隐私 “喂！扫厕所的，熄灯前把化妆间里里外外拖干净！” 深夜，喧嚣后寂静下来的夜总会后台，领班的服务生吆喝侯一阳打扫卫生，他忙活一天累得汗流浃背，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情愿嘀咕：“我只是扫厕所的，打扫化妆间又不是我的工作……”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 服务生骂骂咧咧，走上前扬起手就要揍人，“别忘了你还欠着一个月薪水呢！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开除了！” “别！别……” 两声儒弱的字眼，侯一阳双手抱头挡在面前，身体蜷成一团，“你别开除我，我扫就是了……别开除我……” 服务生吐口痰扬长而去，狭长的走廊只剩下侯一阳孤零零的身影，枯黄的吊灯下他只能拖着疲累的身躯开始清洁卫生。 还有一个月，再坚持一个月…… 手握紧拖把在地砖上来回摆动，蜷着背抬手抹一把脸上脏兮兮的污垢，侯一阳心中重复默念一句话语，纵使眼皮子已经打颤累得昏昏欲睡，他仍旧暗暗鼓励自己。 把欠蓝小时的钱全数还清，在那之后，在那之后…… 侯一阳拖着地，满脑子都是蓝小时穿洛丽塔裙子可爱迷人的模样。 在那之后，才有足够的骨气对她说那三个字，就是这样！ 心里给自己安慰，手上干活的力气也增加不少，侯一阳脸上露出美滋滋的笑容，拖完走廊之后来到化妆间里，侯一阳拿抹布擦汗，视线不经意间察觉到一处显眼的化妆台。 眼前这个化妆台十分特别，相比较一般夜总会小姐的化妆台，这里的陈设大多为粉红色调，使用的化妆物品都比其他地方小上一号，化妆台上摆列的器具都颇为洋气。 侯一阳一眼就认出这是蓝小时的化妆台，他缓缓走到化妆台前坐下，左右转头悄悄观察四下无人，凝视化妆台上各式各样的东西，犹犹豫豫许久缓缓抬起手，慢慢伸出去又立刻缩回来，心里砰砰乱跳。 呼吸变得急促，侯一阳手指尖颤抖，眼睛盯牢化妆台上一个粉红色的粉底刷，半开着嘴犹豫几秒钟后“嗖”的一下掐在手里，缩回到面前，口中呼吸热气，脑袋迅速左右观望再次确认没有人。 是蓝小时用过的粉底刷，她抹在可爱脸蛋上的粉底刷！ 手里握着粉底刷，侯一阳伸长脖子鼻尖抵在上边猛吸一口，浓厚的细粉吸入鼻腔呛得他大口咳嗽，紧接着又掐着粉底刷在自己脸上抹了抹，脑海里幻想就如同自己正贴着蓝小时的脸颊一般享受。 “金莎，你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 “你，你别管我……” 忽然，走廊一头传来对话声，越来越近，侯一阳远远就听出来人是谁，原本舒舒服服幻想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惶恐的神色，立刻将粉底刷放回原处，慌慌张张站起身，手足无措。 走廊外高跟鞋的声响一路走过，好巧不巧路过化妆间外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叶金莎脚步一滑没站稳，踉跄倒地。 “谁把地板弄得这么滑？！狗娘养的！” 脾气暴躁的叶金莎怒骂一句，李美娟自己也差点没站稳，手扶墙将她搀扶起来，视线很快注意到虚掩门里躲藏的人影。 “谁在里面？” 李美娟朝化妆间门里喊话，几秒钟的寂静无人回应，她深吸一气推开化妆间的门，手拉下吊顶灯的开关，看到一个人背对着门的方向站着，一声不吭。 “侯一阳？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美娟认出了他，侯一阳此时紧缩脖子额头流汗不敢吱声，李美娟走上前绕过他侧边，看见他右脸上抹着一层红彤彤的粉底，眉头皱成一团。 “你，你……你这个变态！” 表情惊愕的李美娟下意识后退捂嘴，另一手指着侯一阳喊，“居然把小时化妆的东西涂到自己脸上，真恶心！” 心跳急促不停，侯一阳的心中矛盾重重，喉咙发抖着转过身辩解：“李姐！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只是想闻一下小时的味道……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保安！我要去叫保安！” 李美娟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扫厕所的清洁工任何话语，侯一阳内心矛盾但行动迅速，飞快跑到化妆间门口阻拦，恰巧看见刚站起来的叶金莎，她此时还带着醉酒的状态，不过在双方彼此对视后便清醒不少。 “你这个臭胖子，扫厕所的家伙！”叶金莎手扶墙开口就骂人，“干低贱的脏活，还敢打头牌小姐的主意，死变态，你就是个臭虫！” 侯一阳拦着李美娟，被叶金莎臭骂，心里慌得不行却也很是愤怒，索性一把掐紧化妆间的门关上，自己背靠堵住后对叶金莎反驳：“叶金莎，我再怎么样轮不到被你说！你为了钱和外面的男人上床了，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 叶金莎急火攻心，扬手一巴掌扇在侯一阳脸上。 “开门！开门！” 身后化妆间里李美娟怒捶，侯一阳慌得不行索性一把豁出去的表情撒开手，门被推开后退到一旁，用颤抖的声音劝阻说：“李姐！我……我，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你一定要说出去的话，那我也不管了！我也一定会把她的事情抖出来！” 李美娟停下了脚步，缓缓侧过身，侯一阳下意识后退两步低下头，噗通一下双膝跪地，颤颤巍巍说道：“李姐，叶姐，我求求你们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她，我不想被她嫌弃，被她看不起，求求你们……” 看着侯一阳真心诚意的模样，李美娟的视线划过叶金莎，她因为上次碰巧被睡在杂物间里的侯一阳听见秘密，现在靠在墙边侧脸一语不发。 李美娟沉默片刻，低头发问：“侯一阳，你想对小时做什么？” 侯一阳两手扑在膝盖上，垂头声音轻到不能再轻，“我……我，我爱她。” “哈哈哈哈哈！” 一阵放声狂笑从叶金莎的喉咙中喷出，她笑到一种忘乎所以的程度。 “你？就你？你爱蓝小时？” 双目睁大如铜铃，走上前两步蜷下腰，食指尖像一把刀怼在侯一阳门面上，叶金莎龇牙咧嘴歪着头，“你拿什么爱蓝小时？嗯？扫厕所的脏东西，从南国逃难来的无业游民，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啊！” “我……” 自尊心想要极力反驳，话语刚说出一个字却堵在嗓子眼，侯一阳卑微地低下头，叶金莎一把揪住他稀疏的头发，强行拽起他的脸正对自己，面相比吃人的妖怪更加狰狞。 “不怕告诉你，扫厕所的侯一阳。”叶金莎逐字逐句讲话，“这家夜总会的头牌小姐，是从其他地方买卖过来的人口，身上都背着……” “金莎！” 一声话语打断叶金莎，李美娟拽紧她胳膊拉到一旁责问，“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疯！” 叶金莎挥开手近在咫尺面对李美娟，“我快没机会了你知道吗？美娟，我已经栽在那个刘启生身上，我快一无所有了！再不做些什么的话……” 话语间一声抽泣，叶金莎埋头在李美娟胸前痛哭，“我会一辈子孤苦终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我的青春，我的后半生都会化为泡影……你让我把事情闹大，调查组和警察会救我出去的，我求你了！” 第5章 姐妹 几小时后，李美娟最终还是说服了叶金莎。 “嘟嘟嘟” 一阵敲门声传来，顶楼装修豪华的起居室里，已经脱下洛丽塔裙子的蓝小时正准备前往盥洗室，拿起浴巾走到门前拧开门把手，“是谁呀？” “小时。” 李美娟带着叶金莎推开门，进来以后又小心翼翼关好，生怕动静会打扰到这一楼层已经休息的其他人。 安静的起居室里，叶金莎低头坐在门前，李美娟站在窗前，一五一十把刘启生的事情告知于蓝小时。 “金莎，你破身了呀。” 蓝小时放下怀里的浴巾，转而拿起皮筋将凌乱的金发扎起，话语平静，“干我们这行的规矩，是不能相信客人喝着酒消遣时候说出口的承诺，你忘记了吗？” 叶金莎一语不发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凝视漆黑的夜色，那零零星星的光点透露着城市繁华的余晖，李美娟心里也不是滋味，靠着窗台思索一会儿抬头询问：“小时，你有什么办法吗？” “嗨呀，小时能有什么办法。” 蓝小时扎好金头发晃了晃脑袋，随即转身翻了翻高档木家具的抽屉，翻找许久掏出一本打皱的存折本，掐在面前仔细看几页，李美娟有些不解的表情问：“小时，你在做什么？” “看一看我有多少钱呀。” 蓝小时一页一页翻看泛黄纸页的存折，时而点点嘴唇，时而往回翻看，叶金莎抬起头一脸茫然，看完手里的存折后，蓝小时无奈的表情将存折本递上前。 “这……这是？” 叶金莎一脸茫然，与李美娟对视不明所以，蓝小时掐着存折本的手悬在空中说：“这里是小时的全部积蓄，一共是二十四万八千一百五十元，不知道够不够将你赎出去。” 叶金莎和李美娟两人的表情如云霄飞车，从疑惑到深深的惊愕，李美娟疾走上前摁住蓝小时的手，“小时，你……你想把金莎赎出去？为什么啊？” “显而易见咯。” 蓝小时合上手里的存折，将它塞在叶金莎手中，“破了身的头牌小姐会被调去当坐台小姐，晚上会被陌生的男人带出去，变成卖淫的妓女，每次交易抽成，一直到赚完买卖时卖身契上的赎金为止，但是如果能在这之前把自己赎出去，就不用去陪陌生男人睡觉了呢。” “蓝小时你……” 叶金莎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手里掐着那本老旧不堪的存折，心情担忧，“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全部积蓄给我赎身……这些，这些不都是你自己将来离开这个地方要积攒的吗？小姐们的每一笔收入，夜总会和妈咪都要抽去近一半，赚钱多不容易啊！”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 蓝小时坐在床边，手摁着叶金莎的手背面带微笑，“但是姐妹只有一个，如果不救你的话，小时留着这些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金莎情至深处流下热泪，紧紧拥抱住蓝小时，一个劲儿摇头，“不，不！小时，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姐妹多受一点儿委屈，一点也不行！” 看到两人相拥，李美娟也坐下来，将存折本塞回蓝小时手中，语重心长说道：“小时，金莎，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破身的事情总部暂时还不知道，只要以后金莎守规矩，不再犯错，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的……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说着说着李美娟视线转向叶金莎的肚子，“金莎，这件事情发生多久了？” 听到这个问题，叶金莎起初回避不答，再三催促下轻声低语：“没，没几天。” “那就好，吃吃药应该可以。” 李美娟放心许多，凑近轻声讲话，“小时，你不是有一个人挺好的私家医生吗？” 蓝小时轻轻点头，李美娟对叶金莎说：“金莎，我们约个时间让医生给你开药吃疗程，私下保密的话，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样可以吗？” 叶金莎眉宇紧皱，目光又转向蓝小时，蓝小时安慰她说道：“现在也只有这样咯，医生的事情小时会安排，金莎，以后千万不能相信客人的承诺了，好吗？” “嗯，嗯！” 叶金莎抹掉眼角的泪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把手抓起蓝小时嫩白的小手腕，“小时，我跟你说，那个扫厕所的侯一阳，那个侯一阳是个变态！他刚才……” 话说到一半，李美娟摇头的动作打断了叶金莎的话语，叶金莎支支吾吾一会儿继续开口说话，“反正那个侯一阳百分百是骗子！他想方设法接近你，欺骗你，小时你不要听他任何一句话，都是假的！他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千万不要相信！” 看到叶金莎重新振作，蓝小时并不在意其他事情，面带笑颜站起身说：“叔叔只是单纯喜欢小时而已，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看着蓝小时轻松自然的模样，李美娟拍拍叶金莎右肩宽慰，“好啦，小时是谁呀？咱们三姐妹中最明白事理，最聪明伶俐，最谨小慎微的一个呢！金莎你就别瞎操心咯。” 叶金莎想想也觉得蓝小时不会被骗，心里的担忧随即也放松下去。 阴雨绵绵的天气持续了一个礼拜，夜总会的生意相比较平时清淡不少，作为夜总会的大堂经理，这天早晨，春生组织执勤的服务生进行大扫除，原本井然有序的清扫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是不是在杂物间里藏了什么东西？快让开！” 两个拿扫帚的服务生站在走廊拐角，朝着挡在面前的侯一阳喊话，他此时神色紧张，张开双臂死死拦住想进去的人，一个劲儿摇头：“没，没有没有！杂物间，杂物间很乱的我来打扫就好！你们不用进去了！” “吵什么呢!” 闻声赶来的春生带着两个保安，侯一阳立刻缩头后退一步，一旁的服务生手里拿扫帚指着杂物间说：“这个家伙平时赖在杂物间里吃喝拉撒，里面肯定脏的不行，现在还不让别人进去打扫，肯定有问题！” “没，没有！” 侯一阳神色慌张，蜷背低头发出哀求，“我无家可归，平时都住在这里……我，我至少也应该有点私人空间不是吗？你们，你们让我先收拾一下再打扫不行吗？” 春生眉头一皱，招呼身后的保安摁住侯一阳，他心情焦急，大声呼喊求助，虽然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求情。 “春生。” 一声话语从人群后方传来，在场众人纷纷转过身，并自动后退让出一条路。 “蓝姐来了。” “蓝姐！” 服务生和保安退到两旁，春生也转过身来轻轻低头，“蓝姐，侯一阳平时住在杂物间，现在拼了命阻止别人进去，必定有问题，我会亲自进去看看怎回事。” “别，别！” 听到这番话语，侯一阳吓得跪地求饶，看着现场这么多人，胆怯的目光只在蓝小时身上停留一秒钟就飞快躲开，接着两手撑着冷冰冰的地面，眼泪哇哇流，“求求你们别进去，求求你……蓝，蓝姐！你帮帮我，帮帮我！” “叔叔。” 蓝小时漫步走上前，来到侯一阳身前后蹲下身，与他跪地的姿态齐平高度，抬起嫩白的小手揉揉他饱经风霜的耳蜗，“与其让别人做，不如你自己主动承认错误，自己把门打开。” “不，不可以……” 侯一阳满脸难堪，脏兮兮的双手捂紧蓝小时的手指，“被他们看到的话……被看到的话我会无地自容的，我，我会被你看不起的……” 蓝小时面带微笑轻轻摇头，“叔叔，只要你勇于承认，小时并不会看不起你呀。” 第6章 处罚 面对蓝小时这番亲切温柔的话语，侯一阳感激无比，缓缓站起身从屁股后边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杂物间前方，这时候李美娟、叶金莎和几名其他夜总会的小姐也闻声赶到现场。 “小时，这怎么了？” 李美娟走到蓝小时身旁，看到侯一阳正在开杂物间的门锁，手里握着钥匙抖个不停，身后的叶金莎没好脸色，双手交叉在胸前嫌弃，“这家伙肯定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才吓成这样，哼，我就知道早晚会被人拆穿……” 李美娟胳膊肘了一下叶金莎她便不再吱声，在一众服务生的催促下，侯一阳缓缓打开杂物间的门，围观的人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站在人群里的几个歌女和舞女小姐纷纷走上前，伸出手拿东西。 “我说怎么找不到这条内衣了，原来在这……” “这条丝巾是我的！怎么会在这里啊？” “天哪，我的裙子！破了个洞……” 此情此景，侯一阳显得无地自容，紧紧缩脖子站在墙角里，李美娟拿起杂物间里一个似曾相识的粉底刷，怒不可遏扔在侯一阳脑门上。 李美娟气冲冲踱步过来，手指恶狠狠揪住侯一阳的耳朵，使劲儿往外拽。 “侯一阳！你是疯子！变态！” 当着众人的面，李美娟狠狠责骂侯一阳，他此时蹲下身双手抱头，等待着别人的咒骂甚至毒打，不仅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蓝小时，他顿然感觉自己尊严崩塌了，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叔叔。” 一声话语传入耳中，侯一阳表情茫然缓缓抬起头，表情凝固像一块石头，蓝小时弯腰表情平静且自然，话语安慰他，“小时刚才说过，只要叔叔能勇于承认，把拿了的东西还回去，诚心道歉，小时不会看不起叔叔的。” “我……” 侯一阳感激涕零，赶忙钻进杂货间里，随后搬出一个硕大的纸箱，并将其中的东西逐一归还给在场的人，大多数是夜总会里歌舞小姐的生活用品和衣物。 “对，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侯一阳将衣服、鞋袜、内衣内裤双手递上，埋着头诚恳道歉，虽然得到的回应多半是咒骂和嫌弃，但也不至于出现报复性的殴打，这让他紧绷的情绪缓和不少。 “你这小子，真是变态，偷了这么多女人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嘴里没停过对侯一阳的数落，每一句话都让他无地自容，侯一阳偷偷观察蓝小时，强忍住不敢接话，一直将东西全数归还。 侯一阳刚还完物品，春生便走到蓝小时身旁低头说道：“蓝姐，我们还是把他送去警察局吧！这种人不能留在夜总会里！” 听到自己要被送去警察局，侯一阳吓得扑在地上，“不，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我没有偷其他东西了，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报警……” 蓝小时走上前几步，弯下腰将纸箱里剩下最后几件物品，包括两双筒袜、一条丝巾、两个粉色蝴蝶结、一条围脖和一些洗漱用品捧在怀里，看到这一幕的侯一阳自卑地低下了头。 随后，拿到自己物品的蓝小时转过身发问，“春生，按照夜总会的雇工守则，偷窃他人财物要接受怎样的惩罚？” 春生愣住，目光与身旁的服务生和保安对视，“按照总部制定的规矩，但凡有雇工在夜总会内盗窃，按照盗窃物品价值双倍的金额进行赔偿，并根据盗窃的金额高低，偷盗者认错态度，决定是否送往警察局。” “既然如此。” 蓝小时环视一周同样拿到自己物品的人，“大家把被偷东西的价值报给春生，按照双倍的金额从叔叔的薪水里预支，然后由春生根据规矩决定是否要送去警察局。” 在场的人听完蓝小时的话语感觉有理有据，不过有几个被偷内衣内裤的小姐十分厌恶侯一阳的行为，双手叉腰恶狠狠说道：“我这条文胸是名牌，买的时候花了三百元！” “我的内衣也是名牌！少说也得两百五十元！” “还有我的丝袜，外国进口的呢！没有两百元我不干！”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想着讹一笔侯一阳，纵然被偷的物品一眼看去都是廉价的地摊货，侯一阳因为理亏的缘故，双手撑地不敢吱声，一直听到现场统计完偷盗的金额总计两千九百多元后，他印堂发黑缓缓抬头，哀求的眼神凝视着蓝小时，鼻子辛酸得抽泣。 “蓝姐……蓝姐，你救救我……我一天的薪水连五十元都不到，我累死累活……” 听着侯一阳卑微的哀求声，蓝小时先是询问春生决定的处罚结果，春生手里拿着便签纸合计一会儿回答：“合计下来一共是两千九百五十元，距离总部规定的报警金额三千元差了一点儿，算这小子走运了。” 听到自己不会被送去警察局，痛苦的侯一阳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儿，但一想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领薪水，如果要再背上近三千元的债务，意味着接下来三个月都要继续无偿工作。 “叔叔。” 蓝小时走到侯一阳面前，凝视着他低头哀求等待救助的痛苦表情，逐字逐句说，“有错要认，挨罚要站稳，如果你不想无偿工作的话，随时可以离开夜总会。” “蓝姐，不行，这小子连欠你的钱都没……” 一旁的春生上前想劝阻，但侯一阳立刻摇头否认，双目仿佛燃起斗志那般，抬起胳膊肘抹掉脸上的脏水和泪花子，说：“蓝姐，我不走！我听你的！我一定好好工作！感谢你不嫌弃我！我一定会还清的！” 蓝小时面带微笑，惬意点头，“嗯嗯，叔叔加油呢。” “好！好！呵呵，呵呵呵……”侯一阳脸上的苦痛荡然无存，甚至挂上了喜悦。 经过这段小插曲，现场的服务生继续手头的清洁工作，回去内厅的路上，叶金莎拉起蓝小时的手表情费解提问，“小时，你为什么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那个家伙呀！你看他活得多窝囊，还偷女人的东西，纯属是变态！” 同行的李美娟也感到疑惑，不过她不像叶金莎那样显露声色，蓝小时走进老旧的电梯不动声色说道，“一味地讨厌叔叔，对于夜总会而言有什么贡献吗？” “话是这么讲没错，可是……” 语塞，叶金莎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黄灯，“可是也不至于要称呼他叔叔吧？他不就是个扫厕所的清洁工，没钱没势，长得又胖又丑……我看呐，他叫做丑八怪还差不多！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都要喊他丑八怪！” 电梯一路往上，凝视跳动的灯，蓝小时手指绕绕金发，“如果一个因为身份卑微，工作脏累，形象不佳，因为这些不可抗拒的命运就要被称呼为丑八怪。” 蓝小时话语停顿，缓缓仰起头反问，“那么在这座城市的夜总会里，那些，那些每天晚上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一生中仅有片面之缘的陌生男人面前搔首弄姿，使尽浑身解数去伺候别人的我们，又应该被称之为怎样的名字……金莎，你想过吗？” 第7章 幻想 仲夏时节，繁华的都市里偶尔也能听见几声蝉鸣。 白天停业的夜总会里静悄悄，一个人影沿着过道走廊鬼鬼祟祟溜进洗衣房，侯一阳趁着人最少的时候，蹑手蹑脚来到墙边的木架子前，这儿摆着若干个硕大的木藤编织筐，里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待洗的衣物。 打从上次杂物间的事情之后，侯一阳就再没有偷窃的行为，此时，他蹲在装衣物的筐前埋头翻找，片刻后翻出一件漂亮的洛丽塔连衣裙，表情仿佛寻到宝贝那般开心喜悦。 侯一阳站起身，掐着连衣裙的双肩摆在自己面前，脑海里遐想着蓝小时穿着它可爱迷人的模样，看着衣服的轮廓，又感觉此时蓝小时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抱一下，搂在怀里，空空的连衣裙没有一丁点重量。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侯一阳警觉地放下手里的连衣裙，早有准备那般弯腰搬起另一个筐子来到洗衣机前，装作是等待洗衣服的模样。 “蓝姐！” 从瓷砖反射面里凑见蓝小时的身影，侯一阳主动举手打招呼，蓝小时面带微笑招招手，“是叔叔呀，你也来洗衣服吗？” “是是是！” 侯一阳指了指手里的筐子点头应答，蓝小时走到装有自己衣物的筐子前，随手拿起那件洛丽塔的连衣裙，小手捏捏上边的褶皱，眉头一皱自言自语，“怎么又有一股汗臭味呢？小时穿它的时候明明都没出过汗，好奇怪。” 侯一阳心里一惊，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此时的蓝小时，注意力似乎全在自己的裙子上，忍不禁咽一口口水，脑海里矛盾的情绪斗争片刻之后，放下手中的筐子走了过来。 “蓝姐，对，对不起！” 侯一阳双手紧贴裤裆立正，低下头话语轻声，“是……是我忍不住碰了你的衣服，但是我没有偷！我只是……我只是想闻一下你的味道，轻轻……轻轻抱一下你的……感觉。” 蓝小时并没有责怪，而是把洛丽塔裙子叠好放回去，转过身仰起头开口：“叔叔，你是不是有话想对小时说呀？” 侯一阳抬起头，回想起上一次在化妆间走廊里拦住蓝小时的时候，自己没有开口说出心里的话，转念一想距离第一次吻蓝小时后被打已经过去三个月，那笔要支付给蓝小时的医疗服务费已经用薪水还清了，顿时思路清晰许多。 “对，对了，我已经支付完了……”侯一阳逐渐想起自己想倾诉的话语，于是再次立正双目注视蓝小时极其认真的神色，鼓足勇气郑重其事开口。 “蓝姐！我……我，我……” 侯一阳话语堵在嗓子眼里支支吾吾数次，一咬牙双目紧闭，豁出去！ “我爱你！！” 口中说出三个字后如释重负，虽然眼睛紧闭一片黑，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舒畅感油然而生，从脚底板一路贯通到肠肺最后冲上脑叶，那种感觉仿佛是清凉的薄荷在喉咙里，接下来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嘴巴也不由自主半开起，露出嘴角上扬的喜悦。 咦？怎么没有动静？ 闭着眼的侯一阳安静享受着表达爱意的快感，也在等候着对方的回应，但持续数秒的安静令他摸不着北，悄悄打开眼缝偷看时，眼前空无一人。 “蓝……蓝姐？” 侯一阳转过身，看见蓝小时正站在洗衣机前，将筐子里的衣物一件一件丢进去。 她……她没有听见吗？我刚才的告白……怎么…… 侯一阳心里嗝嗒，犹豫片刻后又鼓起勇气，走到蓝小时身边弯下腰说：“蓝姐，我爱你！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你真的太美太可爱了！我是发自内心的爱你！” 一口气把上次没说出口的话语和盘托出，侯一阳满怀期待等着蓝小时的回复，却不想蓝小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件一件把筐里的衣物都塞进洗衣机后，手里只留下两双筒袜，话语平和，“原来是这样呀，所以叔叔愿意留下来无偿工作，还时不时拿小时的衣服亲亲抱抱是吗？” 侯一阳一个劲儿点头，跟在蓝小时身后来到手洗台前，搓搓手兴奋说道，“蓝姐，蓝……蓝小时，你对我这么好，我做错事也不讨厌不嫌弃，嘿嘿，嘿嘿嘿……你是不是也那个，我说的是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也对我有想法？” “嗨呀，小时对叔叔能有什么想法呀？” 蓝小时将清洁剂涂抹在筒袜上，然后掐在手里搓了搓，接着拿起一旁的木刷子，“难不成叔叔想养小时？” “对！我想养你！” 侯一阳一不做二不休，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语爆出来，“蓝姐！你打扮成萝莉的样子太可爱太迷人了！我，我想抱你，吻你，我想，想……” 话说到一半，侯一阳缩紧脖子声音变轻，“我想你为我生，生……生小孩……” 面对侯一阳这番话语，蓝小时并没有多大惊讶，而是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好奇歪着脑袋，“叔叔，那么，你有没有钱呀？” “钱……钱……” 侯一阳脑后一凉，支支吾吾片刻后摇头，“我，我没有钱……对不起。” 蓝小时放下洗到一半的袜子，轻描淡写讲话，“没有钱的话，叔叔养不起小时哦。” 侯一阳心里落差极大，表情纠结又痛苦，因为自己非常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向蓝小时倾述心声，但残酷的现实却深深打击他的自尊，让他羞愧又焦虑，矛盾又迷茫。 钱，钱！我没有…… 我没用，我拿不出钱，我是窝囊废…… 蓝小时这么好，只要有钱，明明只要有钱就能…… 废物，废物！摆在眼前的机会，得到蓝小时的机会！ 脑海里不断折磨自己，良久，侯一阳忽然脑袋激灵，抬头目光盯住蓝小时追问：“蓝小时，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离开这里？”蓝小时将洗好的一双筒袜挂在晾衣架上，“叔叔要带小时去哪呢？” 脑海里顺着思路不断推演，侯一阳心里打算盘说：“我们去，去……去大陆的农村！听说那里生活水平很低，生活基本不用花销多少……我和你结婚！你再也不用做头牌小姐，我们可以在农村里种田，还可以……还可以养猪！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侯一阳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在混沌的黑暗中找到了光芒。 “可是，叔叔。” 蓝小时手指指着天花板，“我是被人卖到这家夜总会的，叔叔想带我走的话，得花钱把我买出去哦……要不然被抓回来，叔叔会被人活活打死呢。” “那，那……”侯一阳惊愕，迟疑片刻颤颤巍巍发问，“要多少钱能把你买出去？” 蓝小时掐掐手指后晃动手掌，“赎金是五十万呢，叔叔要买走小时的话，这家夜总会还得先抽两成，所以一共是六十万哦，” 天哪，六十万！ 听着这个天文数字，侯一阳神情恍惚后退两步，伸出十个手指嘴里默念：“脏活累活干一个月只有一千元出头，一年下来是一万两千元……六十万的话要干五十年，五十年！五十年才能赚到钱把心爱的人买走……” 绝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侯一阳双手抱头死抓头发，发出痛苦又无力的哀嚎。 “叔叔，你这样抓狂是没用的呀。” 洗完袜子，蓝小时关上水龙头，放回清洁剂准备离开，侯一阳急忙追上来挽留，“你等等，蓝姐！蓝……我是真心的，我真的是真心的！求求你相信我，求求你……” “嗨呀……” 停下脚步长叹一气，蓝小时表情无奈的模样仰起头，端详他的眼睛提问：“叔叔，既然你很缺钱，为什么不想想如何把工作做得更好，增加自己的薪水呢？” 第8章 求助 “你好，我是蓝小姐的私人医生丁伟祯。” 安静的茶间里，蓝小时带进门的一位年轻男子做自我介绍，他戴金丝眼镜，说话稳健，介绍完后与叶金莎浅浅握手。 “丁医生真是一表人才，有点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坐在叶金莎身旁的李美娟发出赞许，单手托下巴仔细端详，丁伟祯微笑自谦道：“你过奖了，我只是普通的医务工作者，谈不上这等赞誉。” 看着两人初次见面就眼神来电，蓝小时从面前果篮里取出一个橘子开口：“金莎，把你的事情和医生先生仔细说一下吧。” 几分钟交谈后，丁伟祯手搓下巴略加思索，目光注视叶金莎，“叶小姐，距离你第一次行事已经有多久了？” “才，才没几天……问这个重要吗？” 叶金莎低下头有些言不由衷，身旁的李美娟握起她的手关切说话：“金莎，你如果不把实情告诉丁医生的话，他也没办法帮你的。” 丁伟祯点头并再次询问了相同的问题，叶金莎左右环视，带着羞愧和后悔的眼神断断续续回答：“是……是两个月，两个月零八天……” “天哪，这么久了！” 李美娟感到惊诧，握紧叶金莎手腕眉头皱起，“金莎，你不是对我说和刘启生前几天才上床吗？你怎么连姐妹都不相信？” “我！我……” 叶金莎满脸羞愧，避开李美娟质问的视线，“我前几天才知道刘启生在骗我，而且，而且这有什么关系吗？怀孕早点晚点不都……” “有很大的关系。” 话还没说完，丁伟祯便开口打断叶金莎的话语，扶了一下眼镜，“叶小姐，如果怀孕时间超过五十天，意味着胎盘基本成型，虽然这个阶段不足以察觉到身体外形变化，但已经不适用药物打胎。” “什么……” 听到这番话语叶金莎一脸茫然，丁伟祯继续说道，“现在这个阶段，只有前往正规的医院进行人工流产，手续我可以带你去办，流程上我也知道怎么做，费用也不贵，一般八百左右就够了。” “不可以！她不能去正规医院做流产！” 丁伟祯刚说完，李美娟就急切摇头，“丁医生，金莎不可以去的，要是被夜总会知道这件事情，金莎她……” 叶金莎低头沉默，丁伟祯也陷入为难，一直没有讲话的蓝小时剥完手里的橘子，将橘子皮逐一叠好摆在水果篮旁边的烟灰缸里，话语平静开口，“医生先生，既能顺利打胎又确保秘密不外露的话，要支付多少钱呀？” 三人视线同时看向蓝小时，丁伟祯略感意外，扶了一下眼镜，“蓝小姐，不是钱的问题，打胎需要正规医院设备和医护人员配合，我没办法……” “两千够吗？” 蓝小时眼睛盯着橘子，剥好的橘瓣呈现漂亮的橙红色，“还是三千？五千？” 丁伟祯哑口，不知道怎么应答，李美娟目光看向蓝小时说：“小时，你这不是在为难丁医生吗？他都说了不是钱的问题……” “一万。” 蓝小时两个字脱口而出，然后转过身把橘子瓣递给丁伟祯，“可以吗？” 丁伟祯不敢去接蓝小时递过来的橘子，扶正眼镜声音拉低，“真要在私人诊所里打胎的话……我，我可以尝试去联系一下，费用具体我还不能确定不过一万肯定够了……” “那要尽快哦。” 蓝小时收回手腕，将橘子瓣放在茶几上，站起身随即便出门而去。 几分钟后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叶金莎也离开了茶间，李美娟走到丁伟祯身旁，低头表达歉意，“丁医生，抱歉，让你为难了。” 丁伟祯摘下眼镜哈了口气，伴随着从嗓子眼叹出的气息，表情带着一丝坦白的无奈，“虽说我是她的私人医生，不过我总是看不透她心中的想法呀。” “其实我们也是一样的。” 李美娟轻轻微笑，双手平放在小腹的位置，“小时是我们姐妹里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她为人处世总是波澜不惊，鲜有表达内心真实情感的时候。” 丁伟祯赞同李美娟的观点，并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上，“这是我的名片，李小姐赏脸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看到对方发出邀请，李美娟一开始有些犹豫，简短思索后将名片接过手中，“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因为要上夜班，所以只有中午才有空外出，请你理解。” “当然，那就中午吧。”丁伟祯伸出手面带微笑，“过几天我约你，不见不散。” 几天后，几辆黑色轿车停在夜总会外边，随即从车上下来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女，戴着墨镜手里拎公文包，一副执行工作任务的样子。 夜总会前厅的大堂里，前前后后整齐站着三排人，这儿的服务生、保安、后勤人员以及一众的歌女舞女都在场，当然也包括了三个头牌小姐。 “这份是本季度的花名册。” 春生将一本资料递给黑衣人，然后又递上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新来雇工的资料。” 黑衣人浏览一遍手里的花名册，然后将新入职的雇工资料逐一检查，“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黑户吗？让他出来。” 春生凑近看了一眼黑衣人所指，转头对人群喊话，“侯一阳，你过来！” 站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侯一阳走出列，来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打量他一番后发问：“你是逃荒的难民？从哪来的？” “南，南国……”侯一阳缩着脖子低声应答，“三年前那边在打仗，我……我是躲在卖鱼的货船上才逃出来，到这里来谋生的。” 黑衣人听完把花名册递给春生，表情不悦，“用黑户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他要是被革命党的人盯上，到时候连夜总会也会牵连进去！” 春生连连点头，随后队列散去，只留下歌女舞女和头牌小姐，黑衣人查阅营业记录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时叶金莎忽然感觉一阵干呕，手捂嘴弯下腰。 “她怎么了？” 敏锐的黑衣人看到这幅景象立即上前发问，站在一旁的李美娟心里一惊，赶忙扶正叶金莎开口说：“没，没什么！金莎昨晚吃太多……蛤蜊！今早一起来就上了好几趟厕所。” 黑衣人半信半疑的表情，一名女黑衣人走上前提出对叶金莎的身体进行检查，李美娟神色紧绷脑海一片空白。 “嗨呀，原来蛤蜊是你偷吃的呀！” 正当李美娟一筹莫展时，蓝小时突然高声讲话，“我说怎么好端端的三斤蛤蜊不见了，好像还不止这些吧？金莎。” 在场的人目光聚集过来，李美娟和叶金莎都愣在原地，蓝小时转过身，两手插腰发出责问：“我找了半天没找到，该不会那半斤大蒜也是你偷吃的吧？” “啊！被你知道了！” 反应过来的叶金莎一拍脑门，俩手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表情自言自语，“没办法啊，大蒜配蛤蜊可美味了，我一时没忍住就都吃完了……” 听到叶金莎吃了三斤蛤蜊和半斤大蒜，女黑衣人眉头紧皱掐住鼻子，“我的天呐！你一个头牌小姐口味这么重，稍微注重一下个人形象好吗？！” “要，要你管啊！” 叶金莎双手交叉在胸前噘嘴，“我就喜欢重口味，又没吃你家，哼。” 第9章 身份 一小时后，结束检查的黑衣人离开了夜总会。 “呼，差一点点……” 李美娟拉起蓝小时的手心情忐忑，“真是多亏了小时你啊！” 蓝小时抬手揉揉眉骨，刚才她也是灵机一动临场发挥，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叶金莎破身的事情就要隐瞒不住了。 “干完今天你赶紧走吧！” 正说着，大堂旁边传来一句话语，春生把文件袋递给身旁的服务生后对侯一阳，“至于你这个月的薪水，都算做上次处罚未还清的债务！” “不，不要啊！” 侯一阳惊慌失措急急忙忙上前蜷腰，抬手乞求，“不要开除我，求求你不要开除我！我每天起早摸黑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 “说什么蠢话！” 春生斩钉截铁的面容撒开手，“你刚才没听到检查组的话吗？你是南国逃难过来的黑户，如果被人盯上的话，夜总会也会遭受牵连！” 侯一阳一脸绝望，立即转头迈开步子来到另一边，向蓝小时发出哀求，“蓝姐，蓝姐你帮帮我！我不能离开这里，你发发慈悲把我留下来好吗？” “哎呀走开啦！死胖子真恶心……” 看到侯一阳习以为常黏上蓝小时，叶金莎毫不客气一把将他推开，“黑户就是黑户，干什么活啦？自己出去外边做乞丐算了！” 侯一阳哀求的眼神凝视蓝小时，后者迟迟没有开口讲话，一直到春生走过来准备撵走侯一阳时才开口，“你们先回去吧。” 李美娟拍拍叶金莎的肩膀，随后招呼旁边围观的一众歌女舞女离开，现场只留下她和春生、侯一阳以及另一名服务生，春生走上去说：“蓝姐，这次你真的不能再偏袒这家伙了，黑户的事情要是出问题，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解决的。” “春生，雇工是可以申请身份证明的，对吧？” 一句话脱口而出，从蓝小时的嘴里，之后是安静的数秒钟，以及春生和侯一阳两人惊讶不已的表情。 “蓝……蓝小时？你……”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侯一阳双眼瞪大，仿佛在灼黑的沥青里发现一颗珍珠那般，春生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蓝，蓝姐，我没听错吧？你要给他申请身份证明？” 蓝小时神态自若从服务生手里拿过文件袋，从里边取出侯一阳的雇工资料，仔细浏览后塞回去，将文件袋递上前，“但凡是工作超过三个月的雇工，可以由雇主在本地的难民安置区申请到身份证明，虽不及合法公民的权利，但基本的衣食住行将不再受限。” 春生接过文件袋五味杂陈，侯一阳则是喜出望外甚至有些欣喜若狂，一个劲儿朝蓝小时敬礼鞠躬，“蓝姐！蓝姐！我谢谢你！我，我最近都有好好工作，我很努力的！自从上次你开导我以后，我都很卖力工作！嘿嘿，嘿嘿嘿……” 蓝小时没有与侯一阳对话，而是安静等待春生的回应，春生掐着文件袋沉默许久，话语迟疑说：“蓝姐，我不理解……” “叔叔，你先去工作吧。” 蓝小时快口一言，头转向侯一阳面带微笑，“这样的势头不错哦。” “是！呵呵！” 侯一阳挺起胸膛立正敬礼，然后转身握紧拳头快步离开了，蓝小时的目光重新回到春生身上，话语变得舒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春生。” 蓝小时缓步走向大堂正前方夜总会大门的位置，春生来到她身后，蓝小时转过身，“还记得几年前，我被带到这家夜总会的那一天，我记得那天也像今天一样，下着小雨。” 春生下意识点头，蓝小时手抚摸紧闭大门的铁栏，思绪惆怅，“那时候，因为过于抗拒自己的职业，每到天黑，我总是蜷缩在床底下一个人哭，不吃不喝，也不去接客，任凭谁来说也不回答，然后……“ 蓝小时话语停顿几秒，“我就被两个黑衣人从床底下拽出来，硬生生拖到走廊里，用皮带往死里抽，浑身是血，他们一边抽打一边说，你的人生完了，臭妮子，你的青春都要在这里度过，直到人老花黄没人要的时候，把你卖到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农村里，卖给那些一辈子都没碰过女人的老农民，套上铁链关在畜棚里，被折磨直到死去。” “蓝姐，别说了。” 春生心里一紧低下头，蓝小时转向他神态舒缓说：“就当我快要被打死的时候，春生，是你站出来，拦住那两个人，我记得你是这样说的……” 话到一半，蓝小时微微闭眼咳嗽一声，然后张开手眼睛瞪大姿势夸张，“住手，别打了！她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忍心下得去手，我跟你们拼了！” 模仿完毕，蓝小时手指点点嘴唇仰头，“当时我记得就有人在旁边说，赵春生，你去管她干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妮子，我真是不理解。” 春生听得发愣，随后与蓝小时对视沉默数秒，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我知道了，蓝姐。” 春生表情释怀，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申请侯一阳身份证明的事情我去办，以后你做关于他的决定我也不会多问了。” “嗯嗯！” 蓝小时心情愉悦，脸上重新挂起笑颜。 夜幕降临，冰冷的夜雨播撒在大街马路上，不同于城市结束一日的喧嚣，夜总会的灯红酒绿才刚刚开始。 豪华汽车陆续停在夜总会门前左右的马路牙子上，从车上下来的人非富即贵，穿戴气派又讲究，嘴叼名烟手腕名表，锃亮的高档皮鞋履过坑洼路面，仅仅从泊车位到夜总会大门这点儿路段，就引来不少乞丐的围堵。 “先生，行行好给点钱吧！” “给点吃的吧，大人有大贵……” 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路跟随，企图从这些夜晚去消遣的富人手中乞得一日三餐，但换来的多半是厌恶的谩骂和驱赶。 “想要钱吗？臭乞丐们。” 一声嘹亮的话语传遍马路四下的角落，放眼望去一名财大气粗的男子从吉普车上下来，手中拽着一个碗口大的麻袋公开喊话，“都过来都过来！发钱了！” 周围的乞丐一听有人发钱，立即从四周围拢过来，只见男子带着金表的手伸进麻袋，随后撰着东西举过头顶，下一个动作往前一挥，不计其数的钢镚儿如水银泻地般掉落在地。 “哇！真的是钱！” 一名弯腰拾起钢镚儿的乞丐高声呐喊，其他的乞丐像发了疯似的开始扑抢掉在地上的钢镚儿，有一元有五角，大小不一的钢镚儿散落到处都是。 “那是谁呀？当街撒钱。” 夜总会大堂前方，不少正在接客的服务生和小姐此时都在围观，叶金莎远远打量一番撒钱的男子，好奇发问，“哎，美娟，小时，你们看那个人，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站在身旁的李美娟也感觉男子面熟，但仔细回想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位客人，思索数秒后手指点下唇，喃喃自语，“他……他是不是以前在电话亭那边乞讨过？是他吧？那个脖子后边长烂疮的乞丐。”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叶金莎一拍脑门表情惊异，“哎呀，他好像飞黄腾达了！该不会是特意回来夜总会里消遣的吧？还真是兴致独特。” 听着两人闲聊的话语，蓝小时并未过多在意当街撒钱的男子，直到不久之后回去夜总会里，走进今晚服务的豪华包厢里时，才再一次注意到他。 “喔喔！我点的就是她！这家夜总会的头牌！” 撒钱的男子一眼就认出蓝小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拍手，“哎哟，我当乞丐的那几年里可馋死啦！每天晚上都幻想着有一天能好好玩一玩这小萝莉，哈哈，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啦！” 站在原地数秒，蓝小时深吸一气微微闭眼，重新睁开双眼时脸上挂起迷人的微笑，轻盈的步伐来到男子身旁，将思绪抛至脑后。 第10章 命运的启示 男子名为周全，时间拨回一年前还是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因为经常在夜总会外边马路滞留的缘故，对夜总会里的歌舞小姐都十分熟悉。 “小美人，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周全将蓝小时搂在怀里，满面的春风得意，“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玩你了！嘿嘿，老天爷赏脸让我这个臭乞丐翻身，人生如戏呀！” 蓝小时并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像往常一样认认真真陪酒，“叔叔，原来你这么喜欢小时呀，那今天要多喝一点哦。” “哎，别喊我叔叔了！” 周全发话，然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叠崭新的钞票，掐在手里扇扇蓝小时的脸蛋，“今天我要你喊我老公，来，这些钱你能拿多少全看本事，嘿嘿。” “这样呀，那小时有个请求哦。” 蓝小时两只手握拳收在胸前左右晃动肩膀，“叔叔每喝一杯酒，小时就喊一声老公，你说好吗？” 周全一听爽快答应，抡起酒杯就是一口干，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渐进入状态，手里的钱很快便都成了蓝小时的奖励。 “喔唷，真是快活似神仙！有钱是真好啊！” 酒过三巡，周全喝得醉醺醺，靠在沙发上谈吐真言，“小，小美女，你干脆跟着我算了，我，我这么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嗨呀，叔叔想养我呢。” 蓝小时手里捧着酒杯面带微笑，两个红彤彤的小酒窝十分迷人，周全坐直身板搂紧她手指连连点几下，“对，对！我能养你，嘿嘿……你就，你就住在酒店里，我每天都给你用不完的零花钱……” 又送他喝下半杯酒，蓝小时一脸好奇问叨：“叔叔，为什么小时要住在酒店里呢？叔叔没有家吗？” “家什么家，酒店不比家好啊……”搁下没喝完的酒杯，周全打个酒嗝缓缓神态，“你一个夜总会小姐，还指望被人带回家当老婆？快别搞笑了好不，有人愿意养你就不错了，来，喝酒别停。” 蓝小时面不改色，端起新的一杯酒，声音变得更加娇嫩，“老公，老公，你怎么喝得越来越少哦，你这么小的酒量，怎么疼爱小时哦？” “谁，谁说我酒量小了！” 周全脸颊通红拿过蓝小时手里的酒杯，抬肘就往喉咙里倒，热气顺着喉咙从鼻孔喷出，整个人如醉八仙那般云里雾里。 “小，小美人，你知道我是如何变有钱的……” 片刻之后，迷迷糊糊的周全醒了醒酒，弯下腰手搭在蓝小时肩上，话语充满自豪感，“你肯定猜不到！嘿嘿，嘿嘿，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边说边拿起茶几下方一盒未拆封的扑克，周全让蓝小时将扑克牌取出来，蓝小时面带微笑眯眼说：“原来是赌博呀，你要和我打牌吗？输了可是要喝酒哦。” 周全拿过扑克牌掐在手里背面朝上，摆在蓝小时面前神神秘秘说道：“小美人，你随便抽一张我来猜，猜中喊我一声老公，猜不着我就喝酒。” 听到这个游戏规则，蓝小时毫不犹豫答应，随即从牌堆里抽出一张扑克牌：梅花九。 周全盯着扑克牌背面，毫不犹豫开口：“梅花九！” 蓝小时愣住，不知道他为何能知晓牌面内容，缓缓盖下手里的扑克，脸上挂起笑脸娇滴滴说：“老公好厉害，猜中了呢！那这张呢？” 一边说着一边又抽出一张扑克牌，同样是背对着周全，但依然被他猜中。 蓝小时心里感到深深地不解，但没有直接表露出来，随后又接连试了几次全都被周全猜中，一直到猜完第九张牌后，蓝小时将扑克收好，拍手夸赞：“老公是怎么做到的，可以告诉小时吗？” 周全得意洋洋摇摇手，嘴角上扬，“这可是我翻身的看家本事，是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的哟，嘿嘿……小美女，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钱我想要多少就能赢多少，我想玩什么女人就玩什么女人，你也不例外，懂了么？” “嗨呀，老公真厉害！” 蓝小时欢呼雀跃拍小手，卖力撒娇，“那请赚更多的钱，多多光顾夜总会呢。” 隔天，由春生给侯一阳申请的身份证明通过，他从一名逃荒的难民变成在城市里有固定工作岗位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夜总会里的人表情不一。 “我有身份了！我有身份了！” 拿到身份证明的侯一阳激动得一跃而起，周围路过的服务生和歌舞小姐都投来不解的目光，忍不住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他不是黑户吗？怎么拿到身份证明的？” “就是就是，听说是大堂经理去灾民安置区申请的，凭什么啊？” “估计是夜总会需要扫厕所的人吧，我猜的。” 消息传到李美娟和叶金莎耳中，后者正吃着榴莲哑口愣住，手捂嘴眉头皱成一团，“什么？春生给扫厕所的侯一阳申请身份证明了？怎么可能！” 坐在一旁的李美娟放下手中茶杯，目光转向蓝小时，“我猜大概是小时的意思吧？小时，你为什么一定要关照那个侯一阳，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蓝小时没有在意两人的谈话内容，打从进门坐下那一刻起，她手中就一直掐着一副扑克牌看个不停，时不时拿起一张牌举在眼前，盯着看看背面，然后翻过来看看正面。 “嗨呀……到底是为什么呀。” 脸上泛起疑惑的忧愁，蓝小时放下扑克牌单手托腮，李美娟询问她怎么回事时，蓝小时避而不谈左右晃动脑袋，两个金色的螺旋马尾来回摇摆，开口转移话题。 “叔叔拿到身份证明了呀。” 蓝小时伸手掐起果篮里一枚草莓，并没有吃而是摆在眼前把玩，“真是一件好事呢，这样一来，叔叔的工作岗位也可以有其他选择咯。” 听到这番话语，李美娟和叶金莎表情变得更加诧异。 叶金莎搁下手中的榴莲走过来坐到蓝小时身边，刨根问底其中的缘由，蓝小时将草莓放回果篮随口说道：“因为叔叔说，要赚钱把小时从夜总会买出去当老婆，但是现在的工作薪水太少，所以小时就帮助叔叔提高收入咯。” “什么？！” 李美娟和叶金莎对视，两人先是愣住一动不动数秒，随后异口同声发笑。 “这是真的吗？哈哈哈，小时你连这也信？” 叶金莎笑得人仰马翻，连连拍手，“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哈哈哈哈！最土的电视连续剧都不敢这么拍，哈哈哈哈！” 李美娟也感到荒诞又新奇，忍俊不禁，“小时，你也未免太天真了！连这种窝囊废说出的鬼话都信，而且还付诸实际行动，这要是让夜总会其他人知道，还不被笑掉大牙呀！” 面对两人夸张的嘲笑，蓝小时神色平静两只手托下巴，喃喃自语，“叔叔承认错误，改正缺点，认真工作，请问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李美娟和叶金莎回答不出所以然，只是单纯觉得戏谑。 闲聊着，蓝小时的目光逐渐又回到桌上摆着的扑克牌上，在她的心里冥冥之中有一种微妙的预感，似乎自己未来的命运，将会与某种事物牢牢捆绑，陷入往复的矛盾螺旋之中。 第11章 歪脑筋 几个月后，还清偷窃事件债务的侯一阳领到了自己的第一份薪水，虽然不多却显得弥足珍贵，同时出于勤恳积极的表现，职务也从单纯的厕所清洁劳工升级为后勤保洁员，不但收入有所增加，生活起居也分配到了多人宿舍，不用再窝在脏乱差的杂物间里。 “一阳哥，牙膏借我用用呗！” 早晨六点，宿舍外的洗漱台前传来一声话语，说话的人是侯一阳的室友阿达，夜总会后厨的一名洗碗工，除他之外同一个屋檐下还有清理垃圾的黄大军，锅炉房烧开水的高安，以及上年纪的门卫程云生。 “起床工作！嘿嘿！” 侯一阳穿好裤子起来洗脸，来到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阿达见他心情愉悦的模样打趣，“一阳哥这么开心，昨天是第一次拿薪水吧？” 侯一阳捧起毛巾抹了把脸，拍拍阿达后背话语神秘嘀咕，“嘘……财不外露，兜里有钱可别到处嚷嚷了！” 阿达倒掉杯子里的水和泡沫，凑近过来，“一阳哥，我刚来夜总会不久，私底下听服务生他们说，夜总会的头牌蓝姐经常关照一阳哥，是真的吗？” 侯一阳嘴角上扬心中得意，拍拍自己胸口，“那怎么能叫关照呢？都是我努力工作得到的回报好吧？你好好干自然也会有人关照你咯！” 两人的交谈让一旁刷牙的高安听见，他吐掉漱口水抹抹嘴角，哼声道：“侯一阳，你该不会还在幻想蓝小时吧？几个月前因为在盥洗室亲她的被保安打得头破血流……好了伤疤忘了疼？” 转过头瞄一眼高安，侯一阳不以为然反驳，“那，那也是我自愿的！蓝姐还亲自为我包扎伤口呢！你怎么不说。” “你可拉倒吧！”高安擦干泡沫星子冷笑，“辛辛苦苦白干三个月换来的，我可不要……不就是个夜总会的小姐吗？有钱人随便玩的烂货，难不成你还馋她的身子？” “胡，胡说！我才没有！” 侯一阳脸涨红将手里的毛巾丢在盆里，“我不是那种人！不许你说头牌小姐是烂货，你再说……你再说我和你急！” “切。”高安懒得理会侯一阳，将已经干瘪的牙膏摆卷起来，努力挤出最后一丁点，“想玩又不敢明说，男人好色无所谓，遮遮掩掩干嘛呢，装纯啊？” 侯一阳不想和高安讲话，这时刚起床的黄大军右肩挂着毛巾，走到洗漱台前揉揉眼角，伸了个懒腰叨叨，“肥仔，你想玩这儿的头牌小姐啊？” “谁想玩了！我才没有……” 侯一阳反驳一声开始刷牙，心里却冒出一丝的期待，因为在来宿舍的这一个月里，他不下三次听见黄大军半夜里吹嘘自己的“本事”，其中不乏在工作之余去另外的夜间场所娱乐，对于像他这样一个倒垃圾搬垃圾的劳工而言，这无疑是有蹊跷的。 黄大军摆弄手里的牙刷，片刻后表情得意说叨，“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不花钱玩小姐，而且还能一直玩咯。” 听到这番话语，侯一阳表情矛盾，一方面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另一方面却很想知道其中的详细内容，于是有意放慢洗脸的速度，等到阿达和高安都离开后，才偷偷瞄一眼黄大军。 “是……是什么方法啊？” 侯一阳低声询问，黄大军转过头来时立刻附加说明，“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黄大军年过四十，混迹社会经验明显比侯一阳要丰富，一眼就看出他此时的心思，于是将手里毛巾拧干丢进脸盆，“得嘞，那我走喽！” “别，别走！” 侯一阳立马急了，端起脸盆就追了上去，两人回到宿舍里后侯一阳一个劲儿追问，“大军，你就告诉我嘛！别卖关子了！” 黄大军穿好工作服准备出去处理垃圾，手指头勾勾示意侯一阳凑过来，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话，侯一阳听着听着眉头皱起，面向狐疑，“这……这样行吗？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吗？” 黄大军说完拍拍侯一阳肩膀，随后便离开了，至于侯一阳打从开始清洁卫生，脑子里就没有停下不想这件事情，心中对蓝小时的执念越发产生期待，俗话说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能成功的话，自己的理想岂不是就实现了？ 可以的，可以的！这是最有可能得到蓝小时的办法！ 不知不觉，脑海里在排除诸多可能性后，侯一阳觉得黄大军的点子可行，拿着拖把清理电梯的他，脑海里开始憧憬自己与蓝小时走到一起的场景，窃喜的脸色已然溢出，自顾自发出窃笑。 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人，恰巧看见侯一阳偷笑的表情，心中立刻升起厌恶感。 李美娟走进电梯，特意站得远远的，双手交叉背对侯一阳嘀咕，“笑得这么贱，准没好事，哼。” 看到李美娟的身影，侯一阳立刻止住面部表情，埋头顾自己拖地，电梯缓缓上升，李美娟终于是忍不住发问一句：“侯一阳，你想赚钱把小时从夜总会买出去结婚？真的假的。” “……” 正在拖地的侯一阳停住手里动作，心里疙瘩一下愣住，表情呆滞，“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美娟的神色只感觉好笑，转过身来蔑视他蜷腰的身影，“所以说是真的咯？拜托，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做的是什么低贱的工作，买头牌小姐做妻子，你凭什么啊？嗯？” 侯一阳心里一紧没有应答，李美娟更进一步伸脖子往前凑，言语咄咄逼人，“你这种人就是痴心妄想，好色之徒，小时会关照你真是瞎了眼，刚才自顾自偷笑……肯定在想什么龌蹉的事情！” “我，我没有！” 侯一阳抬头反驳，脸色变红，“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诬蔑好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李美娟转过身走出去，转头留下一句话，“诬没诬蔑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反正你肯定不会得逞的，哼。” 李美娟离开后，侯一阳的心里五味杂陈，一直到深夜结束营业回到宿舍，他躺在矮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大军，大军！” 漆黑夜色里，侯一阳伸长胳膊捅了捅睡在自己上铺黄大军的床板，小声儿吱声，“大军你睡着了吗？快醒醒，快醒醒。” 睡意朦胧的黄大军被喊醒，撩起被子蒙在头上，侯一阳见他不回话有些着急，索性下床穿拖鞋站起身来，凑到上铺枕头边扒拉他头发。 “你干什么啊，肥仔！” 被弄醒的黄大军坐起身来，侯一阳赶忙做出嘘声手势，之后拉着他走出宿舍来到晾衣台的位置，凉飕飕的晚风吹得两人腿毛发直打哆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黄大军点了根烟催促，侯一阳左右观察四下无人，贴近他耳边拉低声音讲话：“大军，你说的是真的吗？把头牌小姐的肚子搞大，真的能随心所欲吗？” 第12章 心意 “半夜不睡就为这事？？” 黄大军一脸无语，瞅着侯一阳左右犯难的表情，“肥仔，都跟你说了，干小姐这一行的有行规，唱歌跳舞娱乐陪酒都可以，就是不能破身，破身懂吗？” “懂，懂！” 侯一阳连连点头应答，黄大军蹲下身，侯一阳也跟着蹲下身，“这个我知道，小姐一旦被破了身，夜总会就会调去当坐台妓女，所以被破身的小姐都会极力隐瞒，尤其是头牌。” 黄大军呼出一口烟圈，抖抖烟蒂，“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想个办法把头牌小姐的肚子搞大，她不就对你言听计从了？” 侯一阳沉思，黄大军表情得意，“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时间久了周围的人都以为她对你有意思才这么听话，到时候你就可以白天睡大觉，晚上就去消遣，使唤她去接客赚钱养你，爽到不行！” “这，这样好吗？会不会太过分了……” 侯一阳脑海里幻想着，心里犹豫不决，话语迟疑，“万一她忍受不了，跑去报警？” “报警？” 黄大军冷笑，手伸直烟指地面，“你让她报一个试试？那几个头牌都是从别的地方拐卖过来的，进来之前都签着卖身契呢！要是去找警察，不分分钟让夜总会的人打断腿？” 侯一阳心里五味杂陈，黄大军说的内容他先前就知晓，尤其是需要六十万才能赎身买走的蓝小时，对于他目前的收入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思索良久，侯一阳还是没能作出决定，支支吾吾摇头，“还，还是算了，这样做的话太过分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你呀，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黄大军一脸恨铁不成钢，抽完嘴里的烟丢在水沟里，“我听说你以前还偷女人的胸罩和内衣对吧？有这嗜好还怕顾忌什么？嘴巴搞甜一点，买点礼物献献殷勤，那些个小姐很容易就哄上床，把她们肚子搞大，你看看谁说了算。” 侯一阳想象不出黄大军言语描述的场景，闭口摇头，黄大军站起身来准备回去睡觉，手搭在他肩头大拇指晃晃，“以前在码头干活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弟兄叫做刘启生，他就有油腔滑调的本事，听说几个月前把某个能赚钱的小姐搞怀孕了，从她手里骗到大几万的钱了，奶奶的便宜他小子了！” 刘启生？！ 听到这个名字，侯一阳愣在原地脑海努力回想，半开嘴意识恍惚好一会儿，转向黄大军提问：“大军，你说的那个刘启生，他是不是，是不是在证券公司做记账员？” 黄大军仰头思索，之后点头，“对，肥仔，你咋知道的？” 侯一阳抬手抓头，思路逐渐变得清晰，再三确认，“大军你说……刘启生每周都从某个小姐手里拿钱，单纯靠破身的事情威胁是吗？” “可不是么？” 黄大军拍拍侯一阳的肩膀，“肥仔，羡慕就赶紧行动，别只会臆想。” 回到宿舍重新躺下的侯一阳心情平复许多，枕着手臂面对漆黑的墙壁，心中不由得开始反复思考黄大军的话语。 只要把头牌小姐的肚子搞大，头牌小姐就会逆来顺受…… 只要把头牌小姐的肚子搞大，头牌小姐就会拿出积蓄给自己花销…… 只要把头牌小姐的肚子搞大，头牌小姐就变成自己的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蓝小时，蓝小时！我要蓝小时！不管了，豁出去了，为了能得到蓝小时，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我要立刻行动！ 这一夜，冲动战胜了理智，侯一阳不止一次暗示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二天中午，趁着白天停业可以外出的时间，侯一阳带上自己存下的薪水离开夜总会，在城郊的服装批发市场里里外外逛两圈，在一家西服的散货处理店面外停留许久，挑选半天决定花一百元买下一套麻灰色过气款式的西装，一双差强人意的廉价皮鞋。 付钱拿到衣服，侯一阳动身前往鲜花店，打算买一束漂亮的玫瑰花，一想到要穿着新衣服手持玫瑰去见自己喜欢的人，顿时心里美滋滋。 街边的花店，侯一阳走到玻璃橱窗前方，凝视着橱窗里一束艳丽的玫瑰询问：“老板，这一束花多少钱？” “三百。” 正在一旁洒水的店员随口回应，侯一阳忍不禁咽口水，随后又挑了一束规模小许多的玫瑰花问价，得到的答复也令他望而却步。 “这么贵……” 侯一阳看着橱窗里的玫瑰花一筹莫展，现在的自己工作一天也只有五十元的收入，买一束玫瑰花居然要大几百元，这肯定是无法接受的……视线打量一会儿花朵后注意到手里装皮鞋的鞋盒，顿时有了主意。 “老板，只买一束多少钱？” 侯一阳从单束玫瑰花橱窗里取出一支玫瑰花问价，店员一看放下洒水壶走过来喊：“哎！买不买你就伸手拿？一束玫瑰花十元！” “十元？！这么贵……” 侯一阳欲将花放回去，店员却上前阻止，表情生气说：“你都摸了就得买！快付钱！否则我喊人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店员，侯一阳只能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为数不多的钱币，付完钱看到地上有包装剩下的彩带就随手捡走一些。 来到街边的小巷子里，侯一阳将玫瑰花小心翼翼放进鞋盒，盖上之前还不忘凑到嘴边亲吻一下，不久之后，穿过安静的马路街道回到夜总会里，走的是偏僻的后厨小门，刚走出走廊拐角就碰上几名执勤站岗的服务生。 “瞧瞧，那是谁。” “扫厕所的侯一阳嘛，前几天刚领薪水，这会儿连新衣裳都换上了。” “走，上去逗逗他。” 边说三个服务生边向侯一阳走来，在大厅通道里堵住他，其中一人一把手掐起用彩带打包好的鞋盒说：“哎，侯胖子，这里边装的是什么呀？” “还给我！快还给我！” 侯一阳吃了一惊原地蹦起，急忙伸手去抢夺，鞋盒从一个服务生抛向另一个人手里，他急得原地打转，满脸紧迫大喊：“别丢！求求你们别丢了！” 带头的服务生一手拦住侯一阳，另一手掐着鞋盒晃了晃感觉轻轻的，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点份量也没有，这里边该不会是空的吧？你们说呢？” 另外两人开玩笑附和，侯一阳火急火燎两腿一蹬扑上前，一把抱住服务生的腰扑倒，手里的鞋盒也掉在地上，两人踉跄同时倒地。 “臭小子，造反了你！” 被扑倒的服务生恼羞成怒，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随即鞋盒便被轮流踩踏，皮鞋踩在上面凹陷下去，原本方方正正的盒子干瘪成一块废纸板。 “我就说吧，什么都没有，故弄玄虚！” 踩了鞋盒的服务生扬长而去，侯一阳咬牙切齿想要上去理论，视线注意到走廊尽头出现的人影，立即打消了念头。 “蓝姐！” 侯一阳站在原地立正，学着广告里看到当兵的人样子敬礼，蓝小时此时正独自一人前往生活起居的公寓楼，抬眼看到他的模样时略感意外。 “嗨呀，是叔叔呢。” 蓝小时面带微笑，俩手搭在身后，仔细打量一番评价道，“叔叔今天穿得好干净呢，连鞋子都是崭新的，很有精神哦。” 听到蓝小时如是评价自己，侯一阳心里乐开了花，不过手上空空如也，眼角余光瞟一眼地上的鞋盒，又脏又瘪，心里一横打消了捡起来的念头。 “这是什么呀？” 蓝小时注意到地上的鞋盒，蹲下身伸手拾起，小手擦去表面的灰尘，侯一阳连忙上前摇头说：“没，没什么！只是一个空盒……” “嗨呀！” 已然打开鞋盒的蓝小时眼前一亮发出惊叹，掐着那束已经被踩扁的凋零玫瑰，端详数秒钟后仰起头，“这束花是叔叔的吗？是不是打算送给小时呀？” “是，是……”侯一阳语塞，挠挠头犯难的表情，“可惜已经被踩烂了，蓝姐。” “没有关系呀。” 蓝小时将破碎的花瓣逐一拔掉，最后留下三分之一朵完好的玫瑰，掐在面前安静欣赏，“小时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送玫瑰花呢，嘻嘻，谢谢叔叔！” 第13章 过去 正午当头，城市里一家豪华的饭店里客无虚席。 “李小姐，吃得还习惯吗？” 二层靠窗户的雅间，丁伟祯对坐在李美娟的位置，手持餐叉询问，李美娟微笑点头应答道：“嗯！很好吃的西餐，谢谢丁医生款待了。” 丁伟祯惬意一笑拿起餐巾擦嘴，“算不上款待的程度，这家西餐厅消费比较一般，李小姐如果喜欢吃西餐的话，下次我预约一份滨海大饭店的包厢如何？” 李美娟放下手里的餐具，手心叠手背托下巴注视丁伟祯的眼睛，“丁医生为何如此盛情？算上今天第一次出来吃饭，我们都还只是片面之缘而已。” 丁伟祯扶了一下眼镜，亲和说道：“像李小姐这样难得的倾城佳人，愿意赏脸一起吃饭，难道不是我的荣幸吗？” 听到这番赞许，李美娟不由脸颊泛红，心情有些澎湃，“丁医生你过奖了，干我们这一行的人经不住这样的夸赞，在那些男人眼里，我们只是花钱就能消遣的玩物罢了。” 丁伟祯不以为然的神态，端起茶壶为李美娟倒上半杯温柔的花茶，“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的，李小姐风华绝代，姿色和气质都不输电视明星，何必要看低自己。” “丁医生……” 李美娟微微低头，抿一下嘴唇脸更红了，丁伟祯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推上前，“实不相瞒，我除了是私人医生职业，还是一家唱片公司的顾问，这是我的名片。” 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李美娟拿起名片仔细查看，丁伟祯是唱片公司的资深顾问，顿时对他的印象好感又增加几分，赞叹道：“丁医生真是年轻有为，我对你又刮目相看了。” 两人聊得甚欢，午餐吃得很愉快，一小时后来到海湾边的步行道，悠扬的海风吹拂着李美娟乌黑的长发，她伏在栏杆上眺望遥远的海平线，话语惆怅。 “我是大陆人，五岁的时候因为超生，被记不得的父母卖给人贩。” 李美娟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海水，话语轻缓，“打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座城市的私人歌舞团里当学徒，给人端茶送水，做老板娘丫鬟，吃别人剩下的菜，睡头顶跑老鼠的阁楼。” 丁伟祯没有讲话，安静倾听着，李美娟蜷下腰将脸埋在手臂里，顿挫一会说，“每次演出的时候，我总是躲在幕布后面，偷看那些站在舞台中央的人，我好羡慕她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花花绿绿的，面前摆着话筒，能把唱出来的歌声放大，让剧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从那时起，我就想学唱歌。” 话说到一半，李美娟埋着头侧过脸，露出一丝傻笑，“呵呵，丁医生不会觉得好笑吧？” “完全不会。” 丁伟祯伸出手轻轻抚摸李美娟的头发，发出安慰，“这些都是李小姐的亲身经历，我怎么可能会嘲笑。” “后来，一直到我十七岁的时候。” 李美娟直起腰板，手肘搭在栏杆上，“领班发觉到我歌唱得不错，于是便让专业的老师指点我，我唱歌唱得越来越好，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么李小姐为何没有留在歌舞团里呢？” 丁伟祯发出疑问，李美娟沉默几秒钟，低头凝视方格的地砖，“两年后，我已经是歌舞团一名年轻的新星，演出的舞台上有了我的一席之地，在一次演出结束后，一名星探在后台找到我，告诉我他的团队可以包装我，成为一名当红歌星，我当时……” 说着说着李美娟揉揉眼角，“我当时开心极了，这意味着我可以离开歌舞团自己打拼，我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美丽人生，却没想到……” 话说到此处，李美娟抬手捂嘴皱起眉宇，忍不禁抽泣一声，丁伟祯连忙凑上前安慰：“李小姐，不方便诉说的话就算了，往事不必去回忆了。” “那天晚上，那天。” 李美娟忽然转过身紧拥住丁伟祯，额头顶在他胸口流泪，“歌舞团老板们以庆祝为由，骗我喝了很多酒，然后把我带回房间，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身上一丝不挂，旁边躺着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李美娟失声痛哭，丁伟祯温柔抚摸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我疯了，彻底地疯掉了！”李美娟仰起头紧盯丁伟祯，言语激烈，“他们，他们无法留住我，就用这样的手段毁掉我……” 眼睛流出热泪，李美娟满脸愤愤不平，“为什么，为什么，那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的悲痛为谁而鸣？仅仅是因为我是人贩子那里买来的商品吗？我恨他们，我恨那里每一个人，我发疯似地见人就咬，就算被关起来也不吃不喝……” “李小姐，别说了。”丁伟祯掏出手绢为她擦眼泪，“都已经过去了。” “后来……” 李美娟抽泣一声，情绪舒缓，“我几乎绝食到死掉，那些渣滓终于愿意放手，他们，他们把我卖给夜总会，用二十万的价钱卖出去了，狠狠地赚了一笔……我就像一条狗被人绑到笼子里，送到夜总会里，限制人身自由，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黑衣人来‘教育’，不听话就拿皮带抽，打得皮开肉绽。” 李美娟擦干了眼泪，情绪逐渐恢复平静，“我的姐妹，金莎，她比我要大三岁，比我要早来夜总会……每到夜深，我睡不着蹲在墙角一个人哭的时候，金莎就会打着手电筒过来，在我面前蹲下，伸手将我头发撩开，露出额头，告诉我说……美娟，不要哭，向前看，夜总会小姐的人生并不是注定黑暗，就算如此，我也会陪着你。” 说着说着露出笑颜，李美娟先是低头，然后重新转向海的方向，“这就是我的故事，丁医生，让你见笑了。” “李小姐……美娟。” 丁伟祯摘下眼镜，塞进上衣口袋，伸手将李美娟揽在怀里，“以你的姿色和才华，完全可以离开夜总会，让我来帮你吧。” 李美娟侧脸贴在丁伟祯胸膛，脸红不已，冥冥之中，心中期盼已久的愿望正在朝自己再次招手，此情此景喜悦的泪珠又流出眼角。 夜深，结束一天的忙碌，侯一阳回到宿舍里，手里端着一个破瘪的鞋盒，鞋盒上叠着只穿一小会儿的西装。 “回来啦，肥仔。” 已经洗完脚躺在上铺的黄大军随口讲话，“今天进展如何？” 侯一阳摇摇头没有回应，黄大军搁下手里的旧杂志扭过头，看见他端着洗脸盆出门一语不发，于是便爬下床拖着拖鞋跟了出去。 “肥仔，问你咋不回话呢？” 洗漱台边，黄大军胳膊肘了一下侯一阳，“白天那会儿我还看见你换了身新衣服呢！嘿嘿，你小子可真上道，肯定进展顺利吧？” “我不搞了。” 侯一阳拧开水龙头嘀咕了一句，黄大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重复说道：“我不搞了！” 黄大军语塞，眉头一皱，“发生啥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又不搞了呢？你小子不是对头牌小姐想入非非吗？” “我没有！” 侯一阳极力反驳，手关掉水龙头，“我没有要占有谁，我只是……我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而已，没有你说的那样想把谁的肚子搞大，我……我不是那种人。” 黄大军眼珠一转，从口袋里支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肥仔，你可别骗自己了！女人这东西来来去去不就是上床下床的功夫吗？还整得有文化人一样你爱我我爱你，这年头有钱人才谈感情，像咱们这种穷光蛋，谁稀罕呢？” “你，你胡说！” 侯一阳脸涨通红，将毛巾丢进脸盆，“爱情不分贵贱，穷人难道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第14章 邀请 看到侯一阳如此应激的表现，黄大军抽一口烟停顿数秒，拍拍他肩膀走开了。 这一晚侯一阳再次失眠，失眠的原因不言而喻，他极度向往蓝小时，想将她带离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但是自己又无能为力，没有钱没有势，就连黄大军所说的肮脏方法也没有付诸行动的勇气。 痛苦，痛苦，还是痛苦，难道自己真的要在夜总会里辛辛苦苦工作数十年，积攒那遥不可及的六十万，才能将蓝小时带走吗？到那时自己的青春和热情必定荡然无存，这么长的时间谁又能保证爱情的艳丽不会褪色？更甚至于出现第二个像自己一样的人，先他一步…… 侯一阳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蜗牛，双臂环抱脑袋，等到天亮之时整个人迷迷糊糊，走路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阿达将他扶稳，“一阳哥，你还好吧？” 侯一阳沉默点头，随后前往杂物间取来墩布和扫帚，来到夜总会大门外，像往常一样从台阶开始扫地，扫着扫着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大街拐角传来。 “什么，你去打胎了？” 一句话语越发清晰，侯一阳蹑手蹑脚贴着墙壁探出头，看到叶金莎正与一名陌生男子讲话，男子三十出头身材消瘦，西装笔挺俨然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我不是让你再等几个月吗？小叶，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男子伸手摁住叶金莎的右肩，将她推到墙壁背靠着，“我最近是谈了几个项目，急需资金周转，你不要误解我了！我没有骗你！” 叶金莎表情愤怒，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男子脸上，“刘启生，你还撒谎！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你根本不是老板，只不过是证券公司的记账员！” “记账员是没假，但是我有副业呀！” 刘启生思维敏捷，眼珠一转，“而且我还认识几个有钱的老板，你忘了吗？我当时带来夜总会消遣的那几个，陈总，还有杨总，地产公司的总裁呢！出手可大方了，都跟我称兄道弟呢！” “我才不信！” 叶金莎此时高度警觉，一把手推开刘启生，“胎我前天已经打掉了！痕迹都没留下，你也休想再拿这件事情要挟我，借我的几万钱都还来！” “小叶，稍安勿躁，钱我不是都带来了吗？” 刘启生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圆鼓鼓的皮口袋，叶金莎半信半疑的眼神盯着，他从中取出三叠厚厚的钞票递上前，话语诚恳，“前几个月我真的是生意周转困难，这是上周做生意的回款，三万元先还给你，剩下的两万下周拿给你……昨天我人还在大湾，今早说什么也赶回来，不就是怕你担心。” “你真的……” 叶金莎接过三沓崭新的钞票，愤怒的表情随即冷却下去，“真的没骗我吗？那前段时间我打你电话，为什么都不接？” “人在外地，长途多贵呀！” 刘启生话语辛酸，抹了把鼻子，“我干的是跑水产业务，出去一趟都得十天半个月的，瞧，我特地洗了你的照片放在皮夹子里，每天打开它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都是你。” 看到皮夹子里自己的相片，叶金莎心一软，低下头小声说叨，“你别说了，我胎都打掉了……启生，可能，可能我真的太急了点，误会……错怪你了。” “小叶，孩子没了而已，你好我就开心呀！” 刘启生摸摸叶金莎的脸蛋，然后亲一下，叶金莎立刻流眼泪躲避，手捂嘴摇头：“启生，你难道不恨我吗？你明明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我还整天猜忌你，打了你的孩子，我……我简直不是人！” 刘启生上前一步，抬手捂住叶金莎的耳朵，顺势吻在她嘴唇上，一吻就是数秒钟，叶金莎的心都融化了。 “小叶，再等我几年，把生意做大。” 刘启生搂着叶金莎含情脉脉，“到时候赚足了钱，我一定把你从夜总会买出去，然后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叶金莎含泪点头，刘启生一手搂着她，一手伸长张开五指展望，“我们将来，要生活在这座城市只有富人才能进出的别墅区，生四五个可爱的小宝贝，家里雇两三个保姆，每天你什么活都不用干，早上起来在泳池边敷面膜，到了中午打扮得漂漂亮亮，拎上名牌包包，和小姐妹去逛街购物，到了晚上洗个澡做桑拿，然后准备享用烛光晚宴……” “我记得，我全都记得……” 叶金莎一边流眼泪一边点头，手里撰着的钞票没拿稳掉在地上，“启生，我错怪你了，这些钱我不能要……”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 刘启生快速拾起钱塞回叶金莎手里，并一个劲儿把她五指合拢，“小叶，这些钱本来就是我向你借去周转生意的，还给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这还欠你两万多呢，下周，哦不，后天！后天我就凑钱还给你！” 叶金莎一个劲儿摇头，表情执拗，“启生你听我的，这些钱不只是我的钱，是我们的，也是你的！我知道你做生意不容易需要资金，钱你都拿去！” “不行不行！”刘启生说什么也不要，“小叶，我是有原则的人，钱我是不会拿的！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你就拿着吧，启生！”叶金莎拽紧刘启生胳膊不让他走，“我是夜总会的头牌，根本就不愁吃穿，你不用担心啦！生意上如果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啊，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唉，那行吧！” 刘启生勉为其难收回三万元钱款，临走前亲了一下叶金莎的额头，“小叶，我们彼此都好好工作，好日子很快就会实现的！” “嗯嗯！” 叶金莎送刘启生到街边，目送他骑上脚踏车招手，“启生你慢点骑，注意安全！” 告别完的叶金莎走回夜总会，侯一阳反应迅速窜到大花瓶后边躲藏，等到她身影完全离开后，才挠挠头走出来继续清洁。 经过刚才的目睹，此时的侯一阳顿感茅塞顿开，表情半开嘴脑中反复思索。 头牌小姐积攒有不少的积蓄，不一定所有的钱都得自己出…… 这意味着只要让头牌小姐动心，带她离开夜总会的几率就能增加…… 蓝小时对我的印象不错，经常关照我，她肯定对我有意思…… 侯一阳手臂机械式摆动，逐渐把自己说服，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喜悦。 “叔叔，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 正脑海里幻想时，一声话语打断侯一阳的思绪，他猛然抬起头惊得扫帚掉在地上。 “蓝，蓝姐！” 看到蓝小时出现，而且还注意到自己臆想的模样，侯一阳吓得不敢去捡地上的扫帚，反倒是蓝小时蹲下身拾起扫帚把递上前来，“叔叔，工作的时候要专心哦。” “啊，啊是！” 侯一阳立正敬礼，蓝小时轻盈微笑准备离开，他连忙喊住，“蓝姐！请等一等，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嗯。”蓝小时转回身两手放在身后，仰起头脸色期待，“叔叔想对小时说什么呢？” “就是，那个……” 侯一阳点点手指，一拍脑袋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红红蓝蓝的钞票，里边还有几枚硬币，一齐掐在手里，捧着摆在蓝小时面前，“这是我上个月的薪水，正式清洁工的待遇可好了！一天加班的话有六七十块呢！我一个月能赚两千块，比城市里很多职业都拿的多！” 蓝小时拍拍小手，鼓励说道：“嗨呀，很优秀呢！叔叔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侯一阳美美地笑，片刻后凑近蓝小时发问：“蓝姐……蓝小时，明天我想请你去外面吃顿午饭，散散步，可以吗？” 听到这个请求，蓝小时没有立刻答应，侯一阳双手合拢恳求：“拜托了，蓝姐！” “嗨呀……” 蓝小时微微叹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惆怅，不过很快便消退没有多言，取而代之是两手搭在身后，仰头应答，“好呢。” 第15章 顺风顺水 新的一天，风和日丽，彩虹高挂。 蓝小时换下了筒袜和花裙，穿上一件纯白色连衣长裙，露肩款式没有过多的花纹，腰间扎着丝带裙边一直垂到小腿，再往下是简约的凉鞋，娇嫩洁白的手臂各带一个白色手环，往常见到的双马尾金发也洗得蓬松，中长的尺寸披在肩上，风格从可爱迷人的洛丽塔，转变为自然又美丽。 “蓝姐！这边！” 夜总会马路对面的电话亭，侯一阳等候招手，今天不同于往常的任何一日，他一身笔挺的高档西装一尘不染，皮肤擦油头发打蜡，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今天的他就连身材都肉眼可见高大俊朗不少，俨然一副脱胎换骨模样。 “哇，叔叔好英俊呢！” 走过马路的蓝小时摘下礼花阳帽放在身后，眯眼微笑，“平时邋邋遢遢的模样完全看不见，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呢。” 侯一阳爽朗一笑，藏在背后的手摆出来，将一束又大又红的玫瑰递在蓝小时面前，“蓝小时，你今天也美极了，像一个天上来的仙子，白色的连衣裙真好看！” “嗨呀，好大一束花呢。” 蓝小时欣然接过花束，十分感动，“叔叔对小时这么好，是不是喜欢小时呀，嘻嘻。” “喜欢！嘿，这还用说吗？” 正说着，一辆豪华轿车停在面前，侯一阳伸出手邀请，“小时，我预定了一家豪华的西餐厅，这次的午餐保证让你吃得心满意足！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嗨呀，叔叔真用心呢。” 蓝小时重新戴上阳帽，捧着花束，另一只手握紧侯一阳的大手坐上轿车，关切说道：“叔叔的手上都是茧子，平时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车辆启动，侯一阳心情感动又喜悦，摇摇头回应，“小时，我吃的苦受的累都不算什么！我说过，未来一定把你从夜总会救出去，然后娶你做我的妻子！” “嗨呀，叔叔，你对小时是真心的吗？” 蓝小时提问，侯一阳拍拍胸膛打包票，“绝对真心！如果我说的是假话，这辈子就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蓝小时感动到眼眶湿润，轻轻揉揉眼角，话语呢喃，“叔叔对小时一片痴情，能遇到像叔叔这样好的人，小时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说着，蓝小时偎依在侯一阳怀里，几分钟后，侯一阳轻轻拍她的肩膀提醒，“小时，已经到饭店了，你看。” 两人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家非常高档的西餐厅，正门前左右各站着一名身穿燕尾服的服务员，见到两人纷纷鞠躬行礼：“尊贵的客人，预订的席位已经准备完毕，里边请。”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两人乘坐电梯来到餐厅顶楼，这儿的装潢超乎寻常的华丽，白雕像，水晶灯，大喷泉，红酒坊，而且此时整个楼层空无一人，只在餐厅正中央摆着一条长长的玻璃水晶桌，一前一后两个座位彼此对视，水晶桌上的摆设更是令人垂涎欲滴。 红彤彤的澳洲龙虾，足足有半米长，肥嫩的整只烤乳猪，插着红蜡烛，法式鹅肝摆盘整齐，珍珠般的鱼子酱漆黑通透，还有日本的三文鱼和牛排，连水果都是进口货，各种高档的西餐应有尽有。 “嗨呀，居然有这么多从没见过的美味佳肴！” 蓝小时坐下惊叹到窒息，迫不及待拿起银色的高档餐具品尝，“小时太感动了！” 午餐吃得很开心，蓝小时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的佳肴，两人也从对坐到一起，蓝小时坐在侯一阳身边，靠着他的肩膀亲切讲话：“叔叔，小时不想再做头牌小姐了，小时想嫁给叔叔，叔叔会疼爱小时吗？” “小时，我爱你。” 侯一阳抚摸蓝小时的脸颊，含情脉脉说道，“打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我不仅要娶你做妻子，我还要给你幸福的生活，衣食无忧……” 蓝小时没有抗拒，很顺从地抬起头提问：“叔叔，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 侯一阳微微低头亲切讲述，“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就把这座城市最豪华的房子买下来，有花园，有泳池的那种，然后每个房间都很宽很明亮，装修得漂漂亮亮，家里请管家，请保姆，请佣人，总之你什么家务活都不用做。” “嗨呀，这么舒服呀。”蓝小时心情愉悦，手指点点嘴唇，“那小时要做些什么呢？” 侯一阳来了兴致，抱起蓝小时坐在自己腿上，“当然是生小宝宝，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每天和宝宝们玩耍，喜乐，成为一名幸福的妈妈，你说好吗？” 蓝小时感动不已，双手拥抱住侯一阳，“叔叔，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了，叔叔你快娶小时做妻子，小时想嫁给叔叔！” 侯一阳心花怒放，但保持谦谦君子的形象，安抚蓝小时说：“小时，我对你是真心的，永远不变，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小时也是一样。”蓝小时献上自己的热吻，“小时也最喜欢叔叔了，小时要成为叔叔的女人，叔叔，小时来喂你吃美味佳肴好不好？” “好，好！” 侯一阳笑了，将蓝小时放下，重新系上餐巾，“小时，我们来喝一杯交杯酒吧，来。” “好呢。”蓝小时为侯一阳倒满名贵红酒，两人站在烛光前方交杯畅饮，这一刻侯一阳开心极了，他长久以来期盼的一切终于实现，情至深处，他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然后半蹲在地。 “小时，我向你求婚！” 侯一阳郑重其事开口，蓝小时受宠若惊，放下手中的酒杯，毫不犹豫伸出左手，接着侯一阳为她戴上一枚绚丽的钻戒，并亲吻她的手背。 “叔叔，不对……” 蓝小时喜极而泣，难以掩饰自己的感动，“老公，小时最爱你了！” 两人相拥，亲吻，享用完午餐后来到落地窗前，这里风景秀丽，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美丽的海岸线，侯一阳抱起蓝小时又吻一下她，亲切说道：“小时，今晚我们就走吧。” 蓝小时毫不犹豫点头，她已经被爱情感化，相信侯一阳的一切。 “我们离开夜总会，过正常人的生活。” 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相互偎依，侯一阳搂着蓝小时的肩，“夜总会迫害了你这么久，我一定要报警，警察会将他们绳之以法，我们都会得到应有的补偿。” “嗯嗯，老公说得对呢。” 蓝小时靠在侯一阳肩上，真诚说道，“小时自己也有很多积蓄，你需要用钱的话，可以尽管拿去用呢，小时的就是老公的，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好！我有个办法。” 侯一阳转头看着蓝小时美丽的蓝瞳，“小时，我们拿那些钱一起去做生意，白手起家，打拼几年就能成为人上人，我们的爱情也会更加稳固，你说好吗？” 蓝小时完全认同，点头答应，两人就这样坐着，聊着，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天色阴沉，夜幕降临。 “小时，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侯一阳站起身来，牵着蓝小时的手，走到餐厅里边一处豪华的套房，打开暖灯，氛围逐渐温暖起来，蓝小时主动献身说：“老公，小时想要，小时现在就想要……” “小时，你认真的吗？” 侯一阳有些意外，但接受了蓝小时的请求，“今晚就成为我的女人，你放心，我也会好好疼爱你的！” “嗯嗯，老公真好。” 说罢，蓝小时解开腰上的丝带，连衣裙的肩带随即从臂膀上滑落，昏黄的暖灯光下，酮体尽收眼底…… 第16章 海棠 “傻帽，挡着电话亭了！” 头盖纸板挡雨的小贩一把推开侯一阳后钻进电话亭避雨，“大白天站在马路边一个人傻笑，你是有病啊？” 侯一阳撑着伞险些翻倒，鞋踩到水坑浸湿了一半有些郁闷，转头看一眼对方时，皮肤瘦黄的小贩朝他瞪眼发狠。 今天的天气不如人意。 阴沉的云朵遮蔽半边的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剩下的半边天也不晴朗，白云和乌云分了层，一上一下互无瓜葛，像极了眼前街道上，一名踩拖鞋光膀子的车夫，压弯的脊梁奋力拖着人力车，从一辆价值不菲的豪华轿车旁边低头走过。 时间临近正午，侯一阳在此等候许久，终于看见蓝小时的身影出现在夜总会大门处。 “春生，我中午要出去一趟。” 夜总会门前，停下脚步的蓝小时回过身，对春生说，“按照规矩，外出时间不超过一小时，活动范围在方圆一公里内，可以的话……” 目光划过已经等候在门外的两个服务生，蓝小时撩开金发侧过脸，“仅此一次，请不要派人监视，可以吗？” 春生想了一会点头，挥挥手让两个服务生离去，随后摸口袋掏出一个小巧的bb机递上前，“蓝姐，带上这个吧，另外，时间一到我就会去找你，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放心不下。” 接过bb机放进包里，蓝小时拿起一把黑色的雨伞，“小时并不是一个人哦。” 走下台阶穿过马路，每一步都谨小慎微，在蓝小时的生活里，夜总会就像一座孤岛，自己绝大多数时间都只能趴在起居室窗台上，远远眺望那车水马龙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偶尔有外出的机会，就像孤身一人走进原始森林，城市里每一处的土地，每一声的喧嚣，每一个人影都是陌生的，漆黑的，看不见光…… 有的只是，片面之缘留下的短暂印象，转瞬即逝。 “蓝姐！这边！” 远远看见蓝小时走过马路，侯一阳撑伞跑上前去迎接，两人在约好的十字街头碰面。 蓝小时今天的着装比较普通，一件修身短上衣配一条常见的阔腿裤，头发蓬松带点卷，除了金发蓝眼的特征之外，基本体现东方女性的美感。 “嗨呀，今天下雨呢。” 蓝小时打量侯一阳穿着上次那套廉价的西服，衣服边边和鞋子都浸湿不少，“叔叔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呀。” “没有没有没有！” 侯一阳连忙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摸摸口袋又摸摸腰间，立刻转身跑开，片刻后回来手上多了一支用塑料纸包装好的玫瑰花。 “嗨呀，叔叔又送小时玫瑰花呢！” 接过玫瑰花，蓝小时眯眼微笑，侯一阳撑着伞环视左右街道，弯腰开口：“蓝姐，今天下雨不方便叫车送你去，我们走路过去吧！不远的，就在那个方向几条街后面。” “好呢。” 蓝小时撑着黑伞一路同行，走过每一处的街区，她都会下意识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仿佛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平日里为人处世神态自然的神色，此时眼神里泛出可见的迷茫。 “蓝姐，你好像不熟悉这里是吗？” 侯一阳察觉到这个细节，开口问询，蓝小时掐着伞柄深呼吸调整状态，继续往前走，“因为小时平时很少外出，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座城市这么大，却没有小时安身立命的地方。”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心里一紧，弯下腰伸出手表情认真说：“小时，我带你走吧。” 蓝小时缓缓抬起头，目光端详侯一阳，好奇发问：“叔叔突然这样喊我的名字，是不是在可怜我呀？可怜我被关在夜总会里做小姐，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人生归属，像一棵野草随风摇摆。” 侯一阳愣住，手停在半空中答不上话，接着又缓缓放下。 这时，蓝小时心情平静走上前，伸手握住了侯一阳的右手。 “走吧，叔叔。” 蓝小时调整回状态，脸上重新展露笑颜，“拖拖沓沓的话，外出的时间可不够了呢。” 侯一阳表情意外又慌乱，快步走到前边来带路，牵着蓝小时的小手，她的手平日看去皮肤洁净无瑕，碰触的感觉却是冰凉的，像一块软软的玉，感受不到体温，感受不到力度，像布偶的手。 “已经到了，就是这里。” 侯一阳停下脚步，转头讲话，蓝小时收起黑伞一边仰起头，话语新奇念叨：“海，棠，茶，餐，厅……嗨呀，小时从没来过这里呢！” 两人走进门，这会儿是饭点时间，茶餐厅里人头攒动好不拥挤，有折凳边放着公文包单独吃烧鹅饭的上班族，有三五一桌吃火锅碰啤酒的建筑工人，有座位上搁着书包边吃鱼丸烧边开玩笑的学生仔，也有叉烧饭吃到一半翻报纸抠大哥大的股票人……面积不大的茶餐厅尽显社会的人生百态。 “蓝姐，我们坐那边，走！” 侯一阳凑准茶餐厅最角落的一处双人靠窗座位，带着蓝小时过来坐下后便问道：“蓝姐，你想吃些什么尽管点，今天是我请你吃午餐，费用全部我来出！” 低头看着直接黏在塑料餐桌上的菜单，逐个念叨，“蒸烧麦、虾饺、鱼蛋、云吞面、牛杂、叉烧饭……嗨呀，这些小时都从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哦。” 侯一阳愣了一下，眼珠一转指着菜单上其中一条，“蓝姐，这个猪排饭就很好吃！我以前特别喜欢吃，味道很香的，你尝尝如何？” 蓝小时没吃过所谓的猪排饭于是点头，侯一阳于是点了两碗猪排饭和两笼炸饺，站起身从前台取来两个一次性杯子，坐下后拍拍桌面喊：“服务员，倒茶倒茶！” “没空！热水壶自己拿。” 忙得不可开交的店员敷衍回了一句，侯一阳原本想硬气一把但犹豫一会儿还是自己取来了热水壶，为自己和蓝小时倒上白开水后坐下，第一次与蓝小时如此近距离面对面，侯一阳心情澎湃，双手捂脸颊安静欣赏。 “叔叔，怎么一直盯着小时看呀？” 蓝小时端坐在折凳上双手掐着桌子的边边，“小时的脸上有饭粒是吗？” “蓝小时，我爱你。” 酝酿已久的话脱口而出，侯一阳含情脉脉话语熟练，“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带你离开夜总会，娶你做妻子，一生一世都爱你。” 说完，侯一阳的注意力完全在蓝小时的表情上。 她会接受？还是拒绝？ 嘴唇没有动，眼瞳没有动，蓝小时掐桌边的手放平，然后单手托腮目光转向玻璃隔窗外，安静注视每一个脸庞，聆听周围的每一丝响动，目光仿佛看穿尘世，细细品读刚才那句海誓山盟，耳边尽是嘈杂的粗茶淡饭与一日三餐。 “叉烧叉烧！哪里点的叉烧？” “这边！还有虾饺！” “再等会，哎，麻烦借过！注意滚水！” “老板，我的面好了没有啊？赶时间的好吧！” “快了！喂！十二桌的钱结了没有？” “二十五块八，给你了啊！脱线。” “细仔，很久没来啊，今天吃点什么？” “外地刚回来，照旧一份牛杂，多放辣。” “喂！走路不长眼睛啊！操……” “谁泊的车啊？把路挡了！” “香烟，香烟，先生买包烟吗？” “管家婆，打麻雀去啊，走……” “叔伯，我要吃糖！” “公交到站，注意行人，有序上下车。” “……” 第17章 现实 “炸饺和猪排饭！小心烫。” 茶餐厅的店员端来餐盘，将两个硕大的瓷碗摆在餐桌中央，接着又放下一个冒热气的两层蒸笼，最后把餐盘往侯一阳面前一摆，“猪排饭十块炸饺三块，一共二十六块。” 还沉浸在自己深情告白中的侯一阳，手伸进兜里摸出一张钞票放在餐盘上，店员掂了掂餐盘提高声调：“二十六块！先生。” 被喊醒的侯一阳有些不悦，低头又摸了一下口袋，掏出一些散币，数了数后放在餐盘上对方才离开。 “嗨呀，好香呢。” 蓝小时看到面前老大一碗猪排饭惊讶，尤其是盖在米饭上那块煎得金黄，分量十足，热度犹存以至于上边还看得见噗嗤噗嗤的油泡泡，蒸腾的热气带着油香扑面而来。 侯一阳也从刚才的自我感动中回过神来，将另一碗猪排饭端到自己面前后拆开一次性筷子，“怎么样，蓝姐，我没有骗你吧？这猪排饭可好吃了！” “可是，小时不能吃肉哦。” 蓝小时拿起筷子，花了不少功夫将猪排整块翻过来夹到侯一阳的碗里，“叔叔，这块肉还是给你吃吧。” “蓝姐？” 侯一阳不理解蓝小时的行为，低头看着自己碗里两块大大的煎猪排愣了好久，蓝小时用筷子将最上层黏上猪油的米饭拨到边角后，夹起一捻纯白的熟米饭送到嘴里，细嚼慢咽。 蓝小时……她难道在向我示好吗？ 侯一阳盯着猪排好久，心里略加猜测，这时，蓝小时抬起头，眯眼微笑说：“米饭好香呢，叔叔怎么不吃呀？” “吃！我吃！” 侯一阳连忙埋头吃饭，毫不犹豫夹起猪排咬上一大口，结实肉块煎熟后的美味体验极其享受，滑滋滋的油润口入喉更是美妙绝伦。 蓝小时吃着白米饭，吃饭的姿态细嚼慢咽，丝毫没有赶时间狼吞虎咽的习惯。 一刻钟后饭饱，侯一阳看蓝小时只吃白米饭，于是将一笼炸饺推到她面前，“蓝姐，你吃吃这个！炸饺，也很美味的！” 目光划过蒸笼里一个个炸得脆皮金黄的饺子，蓝小时左右摇头说：“叔叔，小时不能吃油炸食物呢。” 看到蓝小时油盐不进只吃白米饭，侯一阳顿时感到有些尴尬，下意识询问：“蓝姐，你是嫌这家茶餐厅的环境太差，吃不下去，没有胃口的意思是吗？” 碗里的白米饭吃去三分之一的程度，蓝小时放下手中筷子，话语温和回答：“也有一点哦……平时这个时间，小时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睡觉了，晚上才有精神好好工作呢。” 听到这番话语，刚吃完猪排饭的侯一阳语塞，一想到蓝小时身为夜总会的头牌小姐，每天过着颠倒黑白的生活，已经失去了常人的正常作息习惯，他心里就非常难受，思路立马又回到上餐的前一刻。 “小时，你跟我走吧。” 侯一阳将大碗摆到旁边，伸胳膊握住蓝小时的手，“我们一起逃走，出国，逃到一个夜总会找不到你的地方，好不好？” “叔叔要带小时远走他乡呀。” 蓝小时并没有立刻将手缩回来，而是另一手肘在餐桌上摆平，让自己娇小的身躯不至于被往前拽，“在那之后呢？叔叔想做什么呀。” “结婚！” 侯一阳紧紧捂着蓝小时娇嫩的小手，毫不犹豫回答，“我和你结婚，组成家庭，我们一起努力打拼赚钱，朝九晚五，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蓝小时，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我以前在南国念过书，不是文盲，我有文化有理想，我……” “嗨呀，可是小时没有社会技能，做不了工作呀。” 蓝小时缓缓收回手臂，然后立直内卷，手背托腮，“小时做了这么多年头牌小姐，不但做不了社会工作，平时还要吃好的，穿好的，用最好的化妆品，花销可大了呢……叔叔，你要怎么养我呀？” “我……” 侯一阳无言以对，低头苦思片刻后抬头，双眉紧皱，“我能养你！蓝小时，我能的！我就算做最脏最累的活，也要赚钱养你，我……我去卖血！现在卖血可值钱了！” 玻璃隔窗外雨停了，蓝小时把自己面前那笼已经凉去的炸饺放回原位，话语平静说道，“叔叔有多少血可以流？抽一次，抽两次，还是抽十次，二十次？某一天抽血太多累垮了，倒下了一病不起的时候，小时要每天照顾叔叔，喂叔叔喝粥吗？” 侯一阳赶忙摇头否认，手足无措，“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叔叔，时候不早了呢。” 目光眺望茶餐厅墙上的石英钟，蓝小时缓缓站起身，“按照规定，小时中午只能出来一小时，哎？好押韵。” “蓝，蓝姐！你等等！” 侯一阳舍不得一笼没有吃过的炸饺白白浪费，拿了个塑料袋装起来后急匆匆走出茶餐厅的门，快步跑到马路旁蓝小时的身边，气喘吁吁。 “今天谢谢叔叔的款待呢。” 站在马路边，蓝小时掐着黑伞的边边角角将其逐一拉平，“小时很少出来吃午饭，今天吃得很开心。” “蓝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侯一阳心里实在没招了，原先遐想好的场景无一实现，肚子里准备了长篇哄她开心的话语也没用上，到头来草草吃完饭便离开了茶餐厅。 “蓝小时，你肯定很想离开夜总会，我说的对吧？”眼看红绿灯时间不多，侯一阳豁出去说出压心底的话，“我现在穷困潦倒没有钱，并不代表我以后也是这样，小时，恳请你相信我一次！我缺的是一个机会，只要你相信我们的爱情，爱情的力量是无限的，爱情能创造奇迹，这不正是你一直等待的事物吗？蓝姐，小时！嫁给我吧，求求你！” 红灯倒数走完，不过蓝小时却站在原地没有迈步过马路，她沉寂着一语不发，足足等到下一个红灯周而复始，才侧脸仰起头，此时的眼神像全然变了一个人。 “这就是叔叔理解的爱情吗？” 眼中的亲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鄙夷，“叔叔的爱情，是要背负着流亡他乡的坐立不安，背负，抽干身体的血去供养，还有……委曲求全去迎合叔叔自认为两情相悦的结局，朝着连自己明天都不知晓在哪里的未雨绸缪，义无反顾走下去，是这样的吗？” “不，不是的！不是不是不是……” 侯一阳发了疯似的抓狂，蓝小时的这番话语，仿佛是触及到了等同于尊严底线的事物，对爱情真伪的否认，“我绝不会让你过那样的生活，我，我不会让你受苦，我于心不忍……” “既然如此。” 凝视即将结束的红灯，蓝小时上前一步，侧身说道，“请不要再讲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侯一阳先生。” 先，先生……她称呼我的名字…… 侯一阳被这一句看似平平无奇的话语定在原地，身体僵直不能动弹。 绿灯亮起，蓝小时走过马路，朝着夜总会的方向，脚步匆匆。 第18章 讨说法 一个月后。 整整一个月，侯一阳都再没主动找蓝小时说过任何一句话，就连平常偶然在走廊，在电梯，在洗衣房，在大门前碰面，侯一阳都会快速避开，人影消失。 “跑这么快干嘛？那个清洁工，哼。” 走进电梯的叶金莎摁下楼层按钮，刚才一刻她与李美娟和蓝小时像往常一样回去起居室，进电梯的刹那一个人影提着墩布疾步离开，“上个月还总是缠着小时，现在见到小时都跟见了鬼似的，哎，怎么回事呀？不会是又被保安打了吧？” 走进电梯的蓝小时没有接话，身旁的李美娟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肯定是对小时有非分之想，动手动脚的时候让保安抓了个现行，这种人呀，想入非非……真是活该！” “活该是说我吗？” 一句话语脱口而出，叶金莎和李美娟都愣住，后者低头皱眉问：“小时？你，你在说什么……开玩笑是吗？” “你和她不是一直都这么认为？” 蓝小时没有好脸色，仰起头言语质问，“背后说我吃错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清洁工那么好，还相信了他的鬼话，无药可救一样任由他为所欲为，是个白痴……你们敢发誓这些话没在别人面前讲过吗？” 叶金莎走上前，弯下腰手抚着蓝小时的肩膀，“小时小时，我们是好姐妹，情比金坚，偶尔几句饭后闲聊的家常你还当真，快别这么想了……美娟，快道歉啦。” 李美娟感到些许莫名其妙，撩开披肩的黑发，“我又没说错什么，既然话都敞开了，拿出理由反驳我咯，一个逃难的无业游民，夜总会里的清洁工，整天嚷着喜欢头牌小姐，还信誓旦旦说娶回家做老婆，我的天……拜托，现在是什么时候，街上到处是汽车，天上到处是飞机，还以为是三十年代闹革命吗？我就没见过这么窝囊，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蓝小时盯着李美娟，表情冰冷，“你说够了？谈论别人的私事很有意思？你觉得侯先生身份低贱，干脏活累活，不配与头牌小姐谈情说话，那么请问供人花钱卖艺的你，在事业有成的医生先生眼里，又是怎样的妖娆，何等的高贵？” “你！你，你怎么知道……” 李美娟表情惊诧，手捂嘴下意识后撤半步，“我，我我身份清清白白，和丁医生是知心朋友，我们，我们的友谊很高贵……蓝小时你！你刚才的话污蔑我！太过分了！” “我当你的面说一句就是过分，就是诬蔑你。” 电梯门打开，蓝小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你和她在背地里一而再再而三嚼我的舌根，用肮脏至极的话评价侯先生，难道就不过分，不是诬蔑我吗？！你说啊！！” “小时，美娟！” 一旁的叶金莎看着事态控制不住，急忙劝阻两人，“快都别说了！再争下去的话，会伤了我们姐妹的情谊啊！小时小时，是我们错了，给你道歉还不好吗？” 蓝小时一语不发表情罕见发怒，李美娟则是感到无端的憋屈，拧着嗓子反驳：“要我道歉？凭什么？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教别人，就凭你最抢手赚的最多？蓝小时，我和金莎都比你年长，比你先来的夜总会，你摆什么份子？！” 蓝小时憋气沉默，李美娟也不示弱，两人对峙数秒后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追出来的叶金莎一脸犯难，一想到自己最亲密的两个姐妹，因为一个令人讨厌的清洁工唇枪舌剑，心中顿时是一百个心有不甘。 不行，我得做些什么！ 叶金莎心一横走回电梯里，拍下按钮就回到一楼大厅，此时是下午五点，上白班的服务生刚好轮换岗位，后勤和清洁工也下班了，她徘徊两圈没找到侯一阳的身影，揣摩一会儿朝夜总会后边的工人宿舍走去。 “哦哟，这正点的妞！” 走在楼梯通道上偶遇几个刚下班的劳工，朝着叶金莎吹口哨，“小姐，这楼里住的都是男人哎，你一个人找谁啊？呵呵。” “找你妈！” 叶金莎冲着吹口哨的人大吼一声，过道上围观的人立刻走得远远地，站在远处一边打量她一边嘴里说着情色的玩笑话。 “哟，这不是夜总会的头牌之一嘛，霍，这屁股这胸……” 正巧路过的高安和黄大军看见叶金莎，两人在楼道里停下脚步，高安视线一直盯着叶金莎没离开，待到擦肩而过后还不忘扭头回去，叼着烟的黄大军拍了一下他后颈说：“你瞅啥呢！安仔，玩不玩得起就在这色眯眯看。” “我看一下怎么了！” 高安伸手摸摸自己屁股，丝毫不觉得羞耻，“等我以后有钱了，这种货色在我面前躺下我都不带正眼看的，哼哼。” “哟，怎么还吹上了！” 黄大军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原本打算下班后外出去消遣，听高安这一顿吹嘘来了兴致，一把揪住他胳膊往回走，“来来来，你不是想看那妞嘛，回去看个够！” “哎！哎！大军！” 高安一脸哭笑不得，一边抗拒一边却也有折返回去看热闹的意思，“谁说想看了，你这头黄牛别拽我！撒手撒手，衣服让你拽脱线了！” 黄大军撒手，高安自己主动往回走，两人顺着一路凑过来看热闹的人找到叶金莎，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叶金莎居然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前…… “侯一阳，你给我出来！” 叶金莎伸脚踹宿舍的铁门，脾气火大，“像个男人一样出来把话说清楚！躲在里面算什么东西，给我出来！” “咦？她居然是来找侯一阳的？” 在楼道口探出头的高安感到惊愕，身后的黄大军也感到稀奇，抽一口烟琢磨，“奇怪，我记得肥仔好的，不是另一个白皮肤、金头发、蓝眼睛的小姑娘么？” “你说蓝小时啊？” 高安扭头看黄大军，嘴里嘀咕，“那小妮子也不知道怎么投的胎，明明是洋妞的胚子却长了副别致的小脸蛋，让那些有钱人喜欢的不得了，怪事真多。” 走廊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候宿舍的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侯一阳躲在门里表情纳闷发问：“叶金莎？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出来！” 叶金莎一掌推开门伸手揪起侯一阳的衣领往外拽，“今天当面把话讲清楚！你到底对蓝小时做了什么，让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照顾你？” 侯一阳听不懂这番话语的意思，纵然被揪着也极力保持距离，“没，没有！我没有对她做什么啊，你不要污蔑人！” “撒谎！” 叶金莎撒手侯一阳立刻撤到一边，她走上前手指尖边戳边咄咄逼人，“你以为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脑袋里想的什么吗？哄骗夜总会的头牌小姐，把她们的肚子搞大，然后就跟寄生虫一样吸血……” 听到这番话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避开视线，尤其是黄大军和高安，心里琢磨着不知是哪次夸夸其谈的吹嘘被人听去了风声。 “臭不要脸！” 叶金莎大骂一句，不只是对侯一阳，也同时范围攻击周围心虚的人，侯一阳感到自己被莫名的侮辱，明明什么都还停留在幻想的阶段，未有付诸行动，唯一一次约蓝小时出去吃午饭也不欢而散。 “我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情！” 侯一阳看到黄大军就在远处，急性子的他对叶金莎喊，“反倒是你自己，叶金莎，你被那个叫做刘启生的人给骗了！他根本没有在做生意，而是……” “你，你……” 叶金莎以为自己听错，侯一阳话说到一半刹住，扭头就走时又被一把拽住，叶金莎涨红脸拽着他就往宿舍的晒衣台走，边走着还不忘冲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吼：“看什么看？扑街！” 第19章 转变 夕阳接近落山，天是灰蒙色的。 侯一阳被叶金莎单独拉到楼顶晒衣服的平台，这儿脏乱不堪，满地都是长着青苔和干瘪脱皮的沥青壳子，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你刚才说什么？！” 叶金莎盯着侯一阳屏住呼吸，“你怎么会认识刘启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要是敢乱讲，我叫人打断你的腿！”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叶金莎，侯一阳现在只想明哲保身不惹事端，可事与愿违的是，他不但三番两次撞见叶金莎和刘启生私底下的会面，而且在深夜熄灯后从黄大军闲聊中得知很多关于刘启生的事情。 想了很久，侯一阳想要做个了断，一改逃避的眼神，“好，我告诉你，但是作为条件，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叶金莎的脸色嫌弃又鄙夷，不想开口应答侯一阳的要求，敷衍说道，“谁要和你做交易了？底层清洁工，凭你也配？和你扯上关系洗都洗不清！” “我也不想和你有关系，叶金莎！”侯一阳把话语说死，“但是现在我们都有坐下来好好谈的需求，你不要的话我就走了。” 叶金莎满脸不情愿，朝地上吐了口痰，“废话真多，你说不说？” “我说，刘启生是个骗子。” 侯一阳两手叉腰，目光看向天边阴沉的云雾里那一抹橘红，“和我住一起的黄大军，经常外出和刘启生在酒吧消遣，在茶餐厅打牌，刘启生根本没有在创业，他只不过拿了你的钱去赌博，就连上次在夜总会门外，带给你那几万块都是假钞！” “你，你胡说！” 叶金莎难以置信的表情后退一步，接着两只手捂着耳朵，“启生亲口对我说过，他在创业，做海运生意，连大哥大都用上了，我还听见他打过电话给客户！” “随便你吧，我不劝你。” 侯一阳抹了一把鼻子，擤鼻涕，“我只是把我听到的看到的告诉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选择，也不要找他和我对峙，我不想蹚你们的浑水。” “骗人！骗人！” 叶金莎双瞳瞪大蹲下身，脑袋埋在手臂里大声否认，“启生不会骗我的，启生说……说以后赚到钱就会把我买出去，然后，然后买海湾富人区最贵的房子，还要请保姆伺候我，启生对我这么好，他不可能骗我的！不可能，肯定是你坏心思，想拆散我和启生，肯定是的，侯一阳你这个阴险小人！” 听到这番话语，侯一阳内心深感愧疚，因为他曾经也像刘启生一样在蓝小时面前吹嘘过雷同的承诺，想到这，侯一阳踱步到叶金莎面前，看她蹲在地上的模样说：“我说完了，接下来是我问你了，叶金莎。” 叶金莎丝毫没有理会侯一阳的意思，侯一阳低头发问：“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因为蓝小时吗？我已经很久没找过她了。” 说着说着内心暗淡如灰，侯一阳努力不去联想蓝小时，话语轻到一种卑微的程度，“也许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我……” 叶金莎缓缓抬头，才想起自己到这儿来的初衷，接着站起身来手指尖对着他的脸，“今天因为你，我最好的两个姐妹反目成仇，你凭什么你这个清洁工，你算什么东西？” “什么？蓝小时……”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侯一阳表情逆转，双目瞪大，“你，你的意思是……蓝小时为了我，和，和李美娟起冲突了是吗？天哪，什么时候的事情？快告诉我！叶金莎，快告诉我啊！” 侯一阳激动到双手抓叶金莎肩膀晃动，叶金莎立刻撇开，“你别碰我！脏东西！侯一阳，你永远都得不到蓝小时，百分百，没有一点可能，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侯一阳眼神茫然，思绪关注的重点已经全然不在叶金莎这里，表情呆若木鸡扭头走开，奋不顾身朝着化妆间的方向跑去。 蓝小时，她居然因为我，和最好的姐妹起冲突…… 她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迫于职业和身份不流于表面。 我在逃避什么？咒骂自己，厌恶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 脑海里不断重复相同的话语，侯一阳深感内疚，打从上一次离开后，这一个月自己都在逃避和蓝小时哪怕只是面对面的一瞬间，内心也已然打消了最初的目的。 叶金莎说得对，自己得到蓝小时的几率，几乎是零。 没有钱，没有身份，哪怕连碰运气的机会都没有，在夜总会里当清洁工，幻想着别人眼中有钱就能消遣的头牌小姐，娶回家当妻子？可笑，简直是无底线的可笑啊…… 可是。 侯一阳几步如飞，缩紧的内心想起蓝小时那句深深刺痛他的话。 这就是，叔叔理解的爱情吗？ 侯一阳思路如同被点醒那般明澈透亮，反问那个一直嘲笑的自己的人格：爱情的忠贞不渝会因为金钱和权势变质，会因为挫折和苦难扭曲，会因为时间和岁月褪色吗？ 我真傻。 …… “喂，你干什么？！” 走廊里，两个服务生在化妆间门前拦下侯一阳，“夜总会马上就开业了，干杂活的赶快离开，一身脏兮兮的别让客人撞见，脱线！” “我要见蓝姐！让我见蓝姐！” 侯一阳铁了心要见蓝小时一面，两个服务生一左一右居然都有些架不住他，连忙大声喊来保安，“臭小子，又是你！赶紧滚开，否则打断你的腿！” 侯一阳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前挤，硬生生将化妆间的门推开一条小缝，声嘶力竭大喊，“蓝姐！蓝姐是我！侯一阳啊！” “喊什么呢！” 走廊尽头，春生带着一群人赶来，“侯一阳，你在这里干什么？” 场面安静下来，侯一阳挣脱开保安的束缚，“我来找蓝姐！我有事情找她！” 春生不像其他服务生那般直接拒绝，而是走到他面前问：“你找她干什么？说不出理由我就当闹事处理，你明天就别想待在这里了！” “春生。” 侯一阳还未开口，化妆间里传来一句话语，“让他进来吧。” 春生看一眼时间，支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走进化妆间里来到蓝小时身后，“蓝姐，还有十分钟客人就到了。” “我知道了。” 春生走出化妆间的门，叮嘱侯一阳说道：“最多五分钟时间，要是让我发现你对蓝姐图谋不轨，绝对饶不了你！” 侯一阳挣脱开保安的束缚，把被扯乱的衣服弄平整，然后开门进屋，蓝小时已经换上华丽的洛丽塔服饰，此刻的她美得不可方物，看到镜子里侯一阳的身影并没有回头。 “侯先生，一个月不说话，今天是想到什么新颖的豪言壮语呀？” 蓝小时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话语显得不紧不慢却处处带刺，原以为侯一阳会像以往那样扭扭捏捏说个不停，却不想一双胳膊绕过双肩，从背后紧拥住自己…… “叔……侯先生。” 身体不由自主一抖，蓝小时话语顿挫不过很快调整，“你在做什么？” 侯一阳蜷着腰，额头贴着蓝小时头顶的金发，话语细腻却不拖沓，“小时，这一个月每天每时每刻我都在想你，我压迫自己忘掉你，放弃你，但是都失败了……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能力带你出去，给你幸福，但是……” 双手缓缓放开，蓝小时也转过头，侯一阳牵起她的洁白小手说：“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都绝对不会欺骗你，不管你看得起还是看不起我，我对你的真心永远不变。” 蓝小时心情平静，接着缓缓站起身走到化妆间门前，直到走出门的前一秒钟才回过头，露出久违的微笑，“叔叔的真心小时感受到了，小时从来没有对谁动过真情，叔叔……真的很了不起。” “真的吗？小时，我……” 侯一阳喜极而泣，忍不禁低头潸然泪下，抬肘擦泪，蓝小时缓步走回到他跟前，抬起手将他的肘移开，仰起头话语亲切说：“叔叔，小时知道，你会变成更好的人呢。” 第20章 机会 打从这天起，侯一阳似乎是找到人生目标那般，工作努力，生活积极，就连性格和为人处世都开始发生变化。 “经理！请等一下！” 夜总会的大堂，清晨结束工人早会，侯一阳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找到春生，“这是我家乡的特产菠萝蜜，感谢你上次帮我申请身份证明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春生感到很意外，看看左右的服务生也是表情惊讶，接过塑料袋点头，“那谢了，那件事情是蓝姐吩咐的，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嗯嗯，我会另外单独感谢她的。” 侯一阳搓搓手准备离开，春生喊住他问：“侯一阳，昨天总部派来视察的人点名说，夜总会打扫得很干净，你最近工作做得挺不错。” 侯一阳面露喜色摆摆手，谦虚说道，“哪里哪里，我的本职而已！再说了，夜总会干干净净的，客人不就更愿意来光顾嘛！” 春生表示赞同，离开之后侯一阳有些小兴奋振臂，前往杂物间拿取清洁用具时，远远看见有人刚从洗衣房出来，怀里抱着一箩筐沉甸甸的换洗衣服、被单和枕头套，他毫不犹豫加快脚步走上去。 “小姐妹，这么沉，我来帮你拿吧！” 侯一阳撩起袖子捧过对方怀里的箩筐，才发现是李美娟，两人对视有三秒表情都懵了，李美娟下意识拿回箩筐，大声说：“我不要你碰，离我远点！！” 话已出口，脾气却拗不过胳膊，箩筐的重量让她差点没拿稳，好在侯一阳眼疾手快，抱起箩筐爽朗一笑，“算啦，叶美娟，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 “我是李美娟！你这人……” 李美娟十分生气，双手交叉在胸前脸瞥向一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 侯一阳毫不在意她的这番话语，抱着箩筐朝前走，李美娟走在他身后，原本并不想开口说任何一个字，肚子里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 “侯一阳，你还在做那件蠢事对不对？” 李美娟瞅着侯一阳的背影发问，侯一阳歪头一副不知道的表情疑问，李美娟眼神嫌弃，不耐烦的口吻补充：“追求蓝小时啊，明知故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白日做梦！” “啊？我有在追求蓝姐吗？我怎么不知道，哈哈。” 侯一阳抬胳膊肘挠挠头，罕见开怀笑，“只是平常闲来无事会找蓝姐聊聊天，汇报汇报清洁工作而已……话说你咋这么在意我在干嘛呢？李姐？” “谁在意你了！自作多情！哼。” 李美娟感觉自己被戏耍，停下念叨的嘴重新打量侯一阳一番，发现他谈吐从容不少，不再是以往那个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两人来到电梯外，侯一阳将箩筐搁在电梯里，“搬到这儿咯，剩下的李姐你慢慢拿。” 李美娟不想对侯一阳说感谢的话语，就在这时侯一阳注意到李美娟的箩筐里，一张被单下面露出的衣角样式有些眼熟，下意识用手拉开发现居然是一件男人的白色西服。 “你干什么？！” 看到侯一阳未经同意碰自己的衣服，李美娟大怒一把手躲过来，“侯一阳你疯了？谁允许你碰我的衣服？脏死了！给我出去！” 脑海里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平日里基本不会去洗衣服的李美娟，今天意外会亲自来取，而且还故意用被套和枕头套盖住，想必多半是这件西服的原因了。 “抱歉！我是看到有虫子爬进去所以……” 侯一阳打马虎眼，李美娟还是非常生气，一巴掌拍在电梯按钮上关门了。 不久后，冬季的第一片雪花飘落，时间一晃到年关。 因为出色的工作表现，侯一阳被提拔为夜总会的后勤班长，从需要亲力亲为的清洁工摇身一变有了指派的权力，相应的待遇也增长不少；另一方面，他也逐渐改掉了原本胆小怕事的形象，说话有理有据眼神不躲闪，和夜总会里的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侯一阳，待会小姐妹表演时，给蓝姐多敬敬酒，她这一年来可没少关照你。” 年终聚会上，春生走到侯一阳座位后叮嘱，他正和后勤班的人一起吃喝，侯一阳心领神会打包票说道：“行嘞！经理，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聚会上每一桌的人都把酒言欢，倾述这一年来的欢喜得失，阿达向侯一阳敬酒说道：“一阳哥，以后也请多多关照啊！你这才一年就升到管理层，以后肯定会混得越来越好！” “哪里哪里，就是个扫地领班而已啦！” 侯一阳心情愉悦碰杯饮酒，身旁的高安有些心有不甘嘀咕：“论辈分我要来得更早，凭什么选你做班长，真是奇怪了都……” “可拉倒吧你，还闷闷不乐呢！” 心直口快的黄大军靠在椅子上，手搭侯一阳的肩膀，“肥仔的变化我大军看在眼里，你们几个偷懒睡大觉的时候，他可都在动脑子怎么把事情做好，懂不？” 围桌一圈的人也纷纷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侯一阳爽朗一笑连忙摇手自谦，黄大军低下头凑过来轻声讲话，“肥仔，你和头牌小姐的进展咋样啦？跟哥我单独说说。” “是啊，一阳哥，说说呗！” 黄大军嘀咕的话让另一边的阿达听见，立马搁下吃喝手一拍桌，“大家想不想听一阳哥追蓝姐的故事呀？想听的举手！” “哎哎哎！阿达，话可别乱讲！” 看到众人纷纷举手，侯一阳连忙打住阿达和一桌人的揣测，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不远处豪华贵宾席坐着的蓝小时，打个马虎眼举起酒杯，“今天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怎么少的了喝酒哇，来来来，喝喝喝！” 饭桌上好不快乐，吃饱喝足时歌女舞女陆续上台跳舞献唱，一时间现场气氛更加热闹。 “感谢大家这一年的辛勤付出。” 表演完才艺，蓝小时站在舞台正中央话筒前发言，身边是夜总会的其他小姐，今天出席无不穿着艳丽，“希望在新的一年里也继续好好工作……” 话到此处，蓝小时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侯一阳的方向，表情怡然，“小时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你们都像小时的家人一样，无可替代。” 有些醉意的侯一阳愣住，因为蓝小时说最后这段话时，眼睛明显注视着自己，心领神会的他拍拍旁边的阿达叮嘱：“阿达，我有事先走了，这的场面你可得招呼好。” “放心吧，一阳哥，我酒量可好呢！” 阿达说罢招呼起朋友喝酒，侯一阳便提前离开了现场。 是时候了，就是今晚！ 借着酒劲，心中对自己暗示，侯一阳有一种未来即将来临的预感，今晚虽没有与蓝小时过多谈话，但冥冥之中感觉她在提示自己，提示着两人的关系可以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在宾客厅外的街头，侯一阳驻足多时终于等到蓝小时的身影，她告别了春生和一众姐妹的送行，独自一人走下台阶。 “蓝姐，你来了。” 等候多时的侯一阳迎面走上前，蓝小时手里握着小雨伞，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看见他面带微笑打招呼：“嗨呀，叔叔在这里等我呀，一起搭计程车回夜总会是吗？” 侯一阳点头，两人便一左一右在街头等候。 “叔叔今晚玩得开心吗？” 蓝小时侧脸问询，侯一阳连连点头，脸蛋有些涨红，眼角余光瞄一眼她说：“蓝姐，你今天真好看，刚才跳的舞也是。” “嗯啊，小时练习好久呢。” 天空下起灰蒙蒙的雨丝，蓝小时准备撑伞时计程车到了，两人陆续坐上了车。 “周围的人都说，叔叔的变化好大呢。” 蓝小时坐在计程车后座左边，话语舒缓，“做事认真负责，从不抱怨，乐于助人又待人真诚。” 侯一阳感觉进展不错，从容接话，“蓝姐过奖了，都是工作分内之事，一个人如果工作不努力，又谈何给喜欢的人幸福呢？” “原来是这样呀。” 作为头牌小姐，蓝小时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小脸蛋泛出微微的红晕靠在车窗边，“叔叔真是一个很痴情的人，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去努力奋斗，真好……” 说着说着她便微微闭上眼睛，话语轻到听不见的程度。 侯一阳心跳加快，他知道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 第21章 思想斗争 临近午夜的夜总会大门敞开空无一人，计程车抵达后下来两人。 “蓝姐？蓝姐你还能走吗？” 侯一阳搀扶着被烈酒后劲上头的蓝小时走上五级台阶，蓝小时微闭双眼偎依在他怀里，话语呢喃，“叔叔……能不能……送小时回房间……” 侯一阳当仁不让扶着她走进门，“好，慢点走，蓝姐，小心地滑。” 两人走进灯光昏暗的电梯，蓝小时已然站不稳瘫倒下去。 无法，侯一阳只能半蹲下身手绕过小腿将她抱起，娇小的她身体很轻并不费力，低头看一眼那毫无防备的模样，脑海中正做着激烈的辩驳。 今天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蓝小时她如此放心，她是不会拒绝的！ 可是，做这种事情真的好吗？趁蓝小时醉酒的时候，与她发生关系……她会生气吗？ 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努力去工作，积极去生活，去改变自己收获好印象，建立信任……这些难道不都是为这一块准备的吗？ 不行！如果现在占有了她，和伤害她有什么区别？我不能做那种事！ 脑海里思索着半知半解电梯抵达五楼，这儿是夜总会小姐们单独使用的生活起居室，红地毯长廊两边每个门牌号上都有对应的名字。 “蓝小时，蓝小时，蓝小时……有了！” 侯一阳抱着蓝小时脚步停在508的房间门前，打开门后开灯，映入眼帘的是纷繁的童话世界：花式的矮床，卡通的被褥和枕头，各种喊得出喊不出名字大大小小的布偶，衣架上挂满一套又一套洛丽塔风格的衣服和裙子。 这就是……蓝小时的房间，不对…… 一个被卖到夜总会的女孩，金头发蓝眼睛，被限制人身自由，背着卖身契的天价债务，这个狭窄的房间是她的全世界。 看着眼前这一切，侯一阳莫名感到心塞和心酸。 我在想什么？难道乘人之危伤害这样的她吗？ 心里莫名自责，侯一阳甩甩脑袋清醒，毫不犹豫将蓝小时小心翼翼放在矮床上，盖好被子，没有停留便走出门去了。 我要努力，我一定要努力！ 走进电梯下楼的侯一阳暗暗发誓，并告诫自己是正人君子，在正式迎娶蓝小时之前绝对不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那样会毁了那份难得的信任。 “慢，慢点啦！待会被人看到……” 就在这时，一阵女人的娇喘声从走廊拐角传来，侯一阳眉头一皱，飞速躲进杂物间合上门，闭口不出声安静等待。 “待会再做啦，启生，让夜总会的人撞见不好……” “撞见就撞见，小叶你担心什么呢？你是我的女人，我爱护你不是应该的吗？” “就你小嘴嘴甜，嘻嘻……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再等等吧，我现在事业顺风顺水，上个星期刚接了一个大客户嘞！今天不就给你送钱来了么？瞧瞧，美金！没见过吧？” “哎呀，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放心拿去做生意，我就等着你哪天开豪华汽车来夜总会带我走，去你的豪华大厦里住！” “小叶你太完美了！善解人意，懂得持家，还这么漂亮，身材又好，我刘启生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遇见你呀！” “我都快被你夸上天了，小心肝……嗯，再大点力，亲爱的抱紧我……嗯……嗯……” 娇喘的声音越来越大，躲在杂物间里的侯一阳内心煎熬，忽然间面前的门板传来一声巨响，侯一阳吓一跳手捂嘴差点惊出声，原来是外边的二人连吻带抱来到杂物间门前，女的背靠门板蠕动，男的上下其手好不快活。 “啊，啊！这太黑了……亲爱的……” “小叶，小叶！唔……” 仅仅一门板之隔的杂物间内外截然不同，外边是激烈的鱼水之欢，侯一阳蹲在里边双手死死捂嘴，这时候要是惊动外面那对男女，怕不是会捅出天大的麻烦事。 十分钟后，门板外的战斗终于是告一段落，一男一女的声音消停下去，系上皮带的声音后男的讲话：“小叶，明天晚上我要去一趟内地，这次的生意要做比较久，不能抽时间来看你了，可以吗？” 话说完，女的就乖巧应答，“亲爱的现在都会顾及我的感受了，我还能不答应你嘛……亲爱的最近天气降温，你多穿几件衣服，外边儿冷。” 见女的含情脉脉，男的信誓旦旦打包票，“小叶你对我太好了，我这辈子要好好疼爱你！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是，我们做一对长命鸳鸯，白头偕老！” “哎呀！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嘻嘻……”女的言语羞涩，“亲爱的你对我这么真心，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很辛苦的，我想好好犒劳你，好好服侍你，服侍我的未来老公，嘻嘻！” 男的一天安静几秒钟，打响指回应，“行！今晚就好好享受，小叶，房间没意思，走，我带你去最近很流行的情趣酒店，那里有很多很有趣的东西，保证玩得很开心！” 女的喜出望外，话语欢快拍手，“真哒？亲爱的真好！我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走！我去打计程车，来亲一个！唔嘛！” 伴随话语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漆黑水管漏下的滴水声中，侯一阳推开杂物间的门来到走廊上大口喘气，刚才那段露骨又肉麻的土味情话弄得他心潮澎湃。 怪事……难道那个刘启生真的做生意成功了？ 呆呆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侯一阳满脸费解，他所知关于叶金莎和刘启生的信息，还有黄大军口中闲聊的内容都很零碎，一时间分辨不出事情的真假，并且经过刚才两人在门外的激烈交流，他此时心中的想法已然发生细微改变。 尚未清醒的酒意，蠢蠢欲动的性欲，仍未失去的机遇，三种感觉糅杂在一起，侯一阳缓缓转过身凝望着电梯门，扪心自问。 凭什么刘启生能得到叶金莎，随心所欲玩弄她，我却连蓝小时都不能碰？ 仔细回想，冥思苦想，侯一阳靠着墙壁低头。 我已经够努力了，不是吗？起早摸黑工作，放下成见和面子交际，有事没事帮助别人，就算有不满和委屈也要收起来，每到夜晚把伤害的自尊心掏出来缝缝补补。 我这么努力，这么多的付出却没有一点回报，这…… 这不公平。 思考间脚步已然迈开步子，侯一阳走回电梯里心跳不免加快。 既然两个人都情投意合，只不过因为现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完全赡养蓝小时，这并不代表蓝小时会拒绝自己啊！ 侯一阳一拍脑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我真是笨蛋！今天从聚会回来那一开始，蓝小时不就一直没有任何防备吗？如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放心喝醉的自己和一个同样也喝醉的男人同行？ 今晚，蓝小时肯定不会拒绝我！我也想成为得到头牌小姐的人！ 第22章 做决定 电梯门徐徐打开，侯一阳沿着走过一次的红毯回到508房间外，伸手去拧门把手时突然停住，僵直几秒钟抬起胳膊叩起手指，想敲门却又再次僵住。 敲门？你傻吗？你敲门进去她醒过来，你想说什么？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侯一阳悄悄拧开门把手，瞄一眼屋内没有回应便放心进入。 蓝小时依然躺着闭眼，侯一阳走到床边，缓缓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那自己垂涎已久的迷人脸蛋就在眼前。 “叔叔……” 似乎是感到有人，蓝小时嘴唇微微动一下，侯一阳早有准备，弯下腰凑近她亲切说：“小时，是我，不要怕。” 这句话语起了作用，蓝小时眼睛眯起一条缝，意识微弱但不至于完全不知。 是时候了，机会在眼前！ 脑海里冲动地发出信号，侯一阳屏住呼吸缓缓掀开蓝小时的被子，自己则解开上衣纽扣和皮带，肾上腺素开始不断分泌。 “叔叔，你在做什么……” 蓝小时双眼微开，看见侯一阳在脱衣脱裤，话语低吟，“你想占有小时是吗？” “不是占有，小时。” 侯一阳心跳声已然快到砰砰响，话语打颤，“小时我爱你，我……我会娶你做妻子的，我发誓，我保证，再过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能做到……小时，我……我现在忍不住了！” 说着便开始伸手解蓝小时衣服上的纽扣，欲望完全占领理智。 “叔叔，你又变回去了。” 蓝小时身体肢感软绵绵的，话语声稍稍提高，“又变回原来那个无药可救的人。” 侯一阳顾不上说话，在床上侧躺下，胳膊抱住蓝小时脸埋在她右肩脖颈，“小时，对不起，原谅我……我压抑太久，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今晚好吗？就今晚，我保证！你好香，你好美，太可爱了！你是我第一眼见到就想占有的女人，今晚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小时你就答应我可以吗！” “那……” 蓝小时没有反抗，眼睛也逐渐睁开，话语平静提问，“过了今晚之后呢？” “什，什么……之后？” 侯一阳停住手里的动作，鼻尖抵在金色头发的后脑勺处，“小时你在说什么……” 蓝小时侧躺着，被两条胳膊紧紧勒着，嫩白肌肤被满是毛孔大腿刮擦留下一条条白痕，话语清晰问：“过了今晚之后，叔叔又被人拖出去打断腿，辛辛苦苦半年的努力化为泡影，又回到原点，拄着拐杖像个残废人一样重新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债，这真的值得吗？” 侯一阳停住了手上腿上的动作，内心陷入熟悉的矛盾不堪中，苍白话语呢喃，“小时，你就从了我好吗？我这么努力，你也有积蓄，我带你离开夜总会，我们结婚，我赚钱养家不好吗？” “在那之后呢？” 蓝小时侧躺着，意识逐渐恢复，“拿出所有钱赎身，嫁给一穷二白的叔叔，和乞丐们一起住在天桥底下的破洞里，吃垃圾桶的残羹剩菜，每天晚上给叔叔发泄性欲，生出来的小孩无法供养，丢在垃圾桶里像乐色一样……是这样吗？” 可怕的画面闪过脑子，侯一阳停下了肢体动作，纵然性本能已经驱使他准备进行交配行为也停下了。 僵持半分钟没有动静，蓝小时缓缓坐起身，将被解开扣子的衣服重新穿好，从床铺的另一边下地，微微叹气开口：“叔叔，我和说过，你玩不起小时呢。” 玩不起。 三个简简单单的字眼如闸刀一般将侯一阳的自尊剁得稀碎，内心又如坍缩的黑洞眼睛顿然六神无主，颤抖的手慌慌张张提起裤子往后退，夺门逃出。 一夜未眠。 侯一阳躲在宿舍里裹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他惧怕的不是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来怎样的惩罚，而是对自己长久以往倾注的那份希望化为泡影感到恐慌，努力有什么用？努力了半年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样，到头来自己与蓝小时的距离依然还在冰点。 不想干了！不想努力了！不想再追求了！ “一阳哥，你生病了吗？” 从宿舍外进来的阿达看着侯一阳裹着被子，“是昨晚喝太多酒了吗？呵呵。” 侯一阳一声不吭，他现在仿佛变回曾经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选择逃避，心里对美好事物的所有期待都变成懊悔。 我被骗了！她根本对我没任何意思，做的一切都是在计划我，圈养我，把我培养成她的信徒，培养成一个无可救药的舔狗，追随者，可恶……真是可恶啊！ 侯一阳急火攻心怒捶床铺，这是他第一次对蓝小时由爱生恨的情感，明明知道头牌小姐的死局自己无能为力，却又不彻底拒绝追求她的行为，这个可恶的女人，心机的女人，玩弄别人情感的女人！ 侯一阳怒下床，大步朝前出门，二话不说就往电梯方向走。 侯一阳此刻极度后悔昨晚没有下手，后悔自己的胆小怕事和软弱，就如同黄大军说的那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代，还在恪守所谓礼义廉耻，相信爱情纯真的人，不是彻彻底底的笨蛋吗？ 电梯门徐徐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人，目光与侯一阳对视有三秒钟，两人都没讲话。 “侯一阳？” 大清早碰见侯一阳，李美娟眉头一皱，此时她身上穿的旗袍凌乱不堪，最上边的纽扣像是被扯掉，脖子上一圈肉眼可见的红印，披肩的卷发刘海垂在鼻梁上，眼神中充斥着还未平息的愤怒。 “李姐，早上好啊。” 侯一阳反应迅速抬手打招呼，视线一直在李美娟身上打转，手指了指她胸前，“你，你衣服扣子开了……” “要你管！” 李美娟气不打一处来冲侯一阳大吼一声，“大清早的，你上去干什么？” 侯一阳装作神色镇定，手指了指电梯天花板，“前些天不是小姐们反映热水温度低吗？我去顶楼看看蒸汽管道哪里漏气了，忙活一晚上没热水多不好啊。” 李美娟貌似心情很不好，擦肩而过嘀咕一句，“哼，臭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哎，李姐，你……” 走进电梯的侯一阳扭过头话说一半时电梯已经关上门，最后一眼看见她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疑问：几分钟前李美娟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莫非…… 带着心中的疑问，侯一阳来到五楼，此时走廊安静空无一人，探出脑袋确认后走出来直奔508的房间，鼓起勇气拧开门把手。 “谁呀？进小时的房间也不先敲门。” 房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侯一阳下定决心开门走进屋，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也不要听她的话！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得到她！就在今天！ 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却被眼前出现的一幕吓到：只见蓝小时平躺在地上只穿内衣，旁边站着一个不相识的男人，手里还拿着针筒…… 第23章 真情流露 侯一阳冲上前奋力将男人推开，“你干什么？杀人吗！！” “嗨呀，干什么呢？” 平躺在地上的蓝小时白布蒙着眼睛，听出了侯一阳的声音，“叔叔，昨天夜里的账还没清算，现在又未经许可闯入小时房间，小时会告诉春生呢，这个月的工钱没有了。” 盯着没穿衣服躺在地上的蓝小时，又看了一眼男人和掉在地上摔碎的针筒，心中原本的计划顿然无存，取而代之是走上前半蹲下身关切询问：“小时，你……你生病了是吗？” “她没有生病。” 被推到一边的男人取来扫帚将摔碎的针筒收拾，倒进垃圾桶销毁，之后走到桌前开始装新的一根针管，侯一阳没见过针管里灰色的药问：“你是谁？这是什么？你要给她注射吗？” “我是丁伟祯，蓝小姐的私人医生。” 甩甩手里的针筒，丁伟祯回答，“这是烷式甲基胺溶解素，作用是溶解肌肉组织里的活性血细胞和淋巴细胞，让被注射者的皮肤保持更加通透嫩白的效果……但是这样做会大幅度降低人体的免疫抵抗力，身体会变得虚弱，四肢无力，发育停滞。” 侯一阳缓过神来先是惊愕，然后表情又充满费解，“天哪！你为什么要给她注射这种东西？快住手！快住手啊！！” 丁伟祯手指尖弹弹针管，转身问道：“蓝小姐，他是谁？” “嗨呀，无法无天。”蓝小时从地上坐起，身上只穿内衣，摘下蒙眼白布看向侯一阳，“叔叔，你再不走的话，我保证保安一定会打断你的腿呢。” “为什么啊？！”侯一阳疑惑不解，双手捂住蓝小时光秃秃的肩膀，“你，你为什么要注射这种有害的东西啊！我那么爱你，怎么忍心看你受到伤害……” “动动脑子就知道吧。” 丁伟祯将准备好的针管逐摆好，“身为夜总会的头牌小姐，为了保持身材注射抗生长的药物；为了更容易临场发挥，服用有毒的泪腺激素；让声音富有磁性迷人，不能吃大部分的美食，还要定期服用生物碱。” “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吗？”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侯一阳双眼茫然，丁伟祯拿起茶杯喝水，随口说：“你一个外行人哪里会懂她背后的辛酸。”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侯一阳的内心，触动感情深处的那根弦，原本因为空虚懊恼计划占有她的想法变得如纸灰一般，取而代之是对爱怜之人的付出心绞痛，以及自己无能给她幸福带来的自责。 “小时，小时你跟我逃走吧！” 情不自禁紧紧拥抱住蓝小时娇小的身躯，身高的原因她的脸埋在肋骨处无法动弹，侯一阳发了疯似的闭眼抒发心中压抑的情感，“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没有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是你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走，今天就走，我带你逃离这个魔窟！我发誓还不行吗？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是我的妻子，你会成为一位母亲，而不是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蹉跎人生！” “省省吧，就你？” 丁伟祯摘下眼镜擦拭，冷笑一声，“也不瞧瞧自己啥样，带她逃走还做母亲？说得振振有词，我看你是变态成性想占有她才对吧？” “你不懂！！”侯一阳悲愤至极，紧紧搂着蓝小时反驳，“我，我对她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爱她的！我发誓！我这一生都爱她！” “爱？你拿什么爱？你是会所这儿的清洁工没错吧？”丁伟祯重新戴上眼镜神态自若，“头牌小姐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吃穿都要最好的，你以为靠那几句土掉渣的发誓就能解决一切？” 蓝小时被勒得快要窒息，抬起手缓缓挣脱开，表情平静心如止水，丁伟祯一边收拾医药用具一边好奇询问：“蓝小姐，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我要是你的话，这会儿已经笑到肚子疼了吧？” 面对丁伟祯的嘲讽，侯一阳怒视他，察觉到他的右脸一块浅浅的红印，顿时明白了先前在电梯里遇见李美娟发生的事情。 “算了，我看不下去了。” 迟迟等不到自己想聊的画面，丁伟祯拎起公文包走出门，临走前回头，“蓝小姐，路过大厅时我会帮你喊保安上来的，打药的事情我改天再来吧。” 丁伟祯离开了，侯一阳不知道现在蓝小时的想法，她缓缓穿上外衣，系上扣子，“叔叔，你今天为什么来小时的房间，有什么事吗？” 蓝小时如是询问，侯一阳话语哽咽，他开不了口讲出原本计划好的说辞，而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眼紧闭十指握拳，表情十分痛楚。 “叔叔，你在做什么呀。” 蓝小时撩开金发走到镜子前扎头发，“再不走的话，保安上来会打断叔叔的腿哦。” “我……” 侯一阳潸然泪下，抽泣一声大哭，“三年前，三年前刚和平没几年的南国，抽了风一般和大陆打仗，整个国家加起来都没别人一个省大，怎么可能有胜算？部队被打得节节败退，我逃出军队，逃到垛口，躲在一艘贩鱼的船来到这座城市，衣衫褴褛，人生地不熟，什么也没有……” 抽泣变成哭泣，声音打颤，“我蜷缩在天桥下靠翻垃圾为生，后来，后来被几个南港仔骗去做诈骗……” 越说越痛，侯一阳额头磕在地上，“我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整整三年，打电话诈骗，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就会被吊起来打，我的身上，每一处，这里，这里……你看，你看啊！” 说着说着直起身扳，撩起衣边脱下上衣，满是殴打留下的伤痕，“等到被警察救出来时我已经要疯掉了，连听见水滴声都会抓狂，后来，后来我被安置在偷渡的难民区，要用火车成批拉回国去，像我这种有过逃兵记录的人，抓回去就是被关到死……” 老泪纵横，侯一阳言语卑微又痛苦，“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在泥潭里爬，扯断铁丝网逃了出来，吃垃圾，喝护城河的水，躲着警察，像个老鼠……” “叔叔为什么要和小时说这些呢？” 蓝小时表情无波澜，扎好金色头发，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小时只是夜总会的头牌小姐，并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呀。” 侯一阳跪地的姿势变成瘫坐，泪眼痛苦又迷茫，“我没有，我……我对不起……” 走廊外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小时从侯一阳身旁走过，话语平静说：“叔叔，你的肺腑之言并不值钱。还有就是，因为你昨天和今天的行为，整个月的薪水没有了，待会还要被保安打，你如果忍受不了的话，现在可以离开，领了薪水辞职。” “蓝小时！小时！” 侯一阳眼神空洞想爬起身，可跪太久膝盖发麻翻倒在地，几个赶到场的保安看见蓝小时的房间里有个赤膊的男人，立刻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屋子里要收拾干净，否则扣保安绩效。” 蓝小时走出房门没有回头，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窗口买票目的纯粹，没有情感，没有疑问，没有回忆。 当她走进电梯里，摁下下楼的按钮时，眼角却流出了一滴泪水。 第24章 命运齿轮 一周后，侯一阳出院了。 尚未完全恢复的他走路一瘸一拐，拎着水桶擦玻璃，擦地板，跌倒又爬起，没走几步又跌倒，弄得浑身是脏水。 “瞧瞧，瞧瞧！” 路过大厅的叶金莎瞅见侯一阳落魄的模样冷嘲热讽，“姐妹们呀，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上周敢闯进蓝小时的房间，听说保安冲进去的时候呀，连衣服都脱了呢。” 侯一阳想避开，叶金莎来了兴致，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哎！别走呀！窝囊废东西，前几个月你不是整得挺自信嘛，这会儿怎么又变回去了？嗯？” 侯一阳站着一语不发，让叶金莎一顿数落，旁边的其他小姐只顾看热闹没有参与，这时电梯里走出另外两人，蓝小时和李美娟也出现了。 “美娟，那个很难缠的陈总晚上安排给我吧。” 蓝小时走出电梯停下脚步，侧脸说话，李美娟表情意外，以为自己听错了，蓝小时重复一遍说：“他不是总喜欢为难夜总会里的小姐吗？前天流水台的时候又对你动手动脚了吧？” 李美娟轻轻点头，心情忐忑，“小时，这样可以吗？上次因为丁医生的事情，这段时间我都避着你，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蓝小时双手搭在身后眯眼微笑，“我听说，美娟再过几天要去唱片公司试录音呢，是真的吗？嘻嘻。” “嗯，是的。” 李美娟心情释然，话语轻柔，“丁医生预约了唱片公司的人推荐我，整整等了八年，我终于又有机会站在真正的舞台上唱歌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机会，出人头地的机会。” “恭喜你哦！” 蓝小时拍拍小手，接着目光转向前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嗨呀，叔叔回来了呢。” 李美娟也看见了侯一阳，相比较以往嫌弃他厌恶他的态度，李美娟逐渐从蓝小时的身上学到了另一些东西。 “叔叔，你的伤好了吗？” 蓝小时支开围观的人群，来到侯一阳面前，叶金莎正要上前来好好数落一番时，李美娟将她和围观的人遣散了。 侯一阳没有主动与蓝小时说话，保持沉默打扫卫生，蓝小时仰头看他表情欣慰，“叔叔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了呢，这样的决定是出于什么原因，可以告诉小时吗？” 旁人已经走开，侯一阳擦玻璃的动作逐渐放缓下来，眼角余光微微打量蓝小时，想说话却又闭口不谈，他知道打开话匣子是痛苦的，他不想陷入一次又一次死局中的矛盾螺旋。 “小时……” 良久，侯一阳还是选择开口，“住院的这几天我想过了，唯一得到你的办法也只有去赌博，说不得我能一夜暴富，飞黄腾达，就算没有成功，我还可以继续工作，继续攒钱，直到我变成富人……” “叔叔。” 蓝小时眼神认真凝视侯一阳，逐字逐句讲话，“赌博会让你万劫不复，悔恨终身的。” “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 侯一阳忍不住又要哭，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总是在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悲情交加，恨自己无能，恨社会不公，恨时运不济。 蓝小时沉默足足有一分钟，期间一动不动，安静思考着什么，最后仰头开口：“叔叔，是你的决心还不够，让小时来帮你吧？” “小时……你说真的吗？” 等候这一刻不知道有多久，蓝小时的金口终于说出帮助自己的话语。侯一阳不敢置信反复确认，蓝小时并没有做出承诺，而是径直走到大厅左边的房间，办公桌后春生站起身问：“蓝姐，有什么事吗？” 示意身后跟随的侯一阳，蓝小时开口：“春生，现在就把他调动到vip包厢做专职服务生，对他进行业务培训，今晚就上岗。” 一语哗然，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春生虽然对侯一阳的态度有所改观，但此时依然抱着怀疑的心态，“蓝姐，我没听错吧？你要把侯一阳晋升为vip包厢的专职服务生？那个岗位可是所有服务生里待遇最好的，为什么……” 蓝小时面色平静告知：“春生，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无法，春生只能临时给侯一阳发放专职服务生的制服，相比较夜总会里一般的服务生，专职服务生的衣服可谓气派不少，名贵的料子，英俊的款式，穿在身上简直像换了个人。 “哎！有点紧，不过不碍事哈哈哈哈，这么帅气的衣服我从来没穿过嘞！” 看着镜子里英俊潇洒的自己，侯一阳还未从惊喜中回过神，之后几小时里，他陆续接受了服务生的礼仪培训，不限于如何与客人交谈，如何端茶送水果，如何引导包厢位置等等，这些活儿比起他日常辛苦又累的清洁工作，简直就像在体验生活。 “你小子，狗屎运了！”旁边几个服务生心有不甘咒，“也不知道蓝姐搭错哪根经，会提拔你做专职服务生，真是看走了眼。” 侯一阳极度欢喜，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容易，专职服务生不但干的活少，穿衣打扮得体讲究，就连薪水都翻了一倍，这难道就是蓝小时兑现爱情的行动吗？ 沾沾自喜的侯一阳兴奋搓手，这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在夜总会里做高薪职业，工作轻松，收入丰厚，最好的服务生配最漂亮的头牌小姐，这个设定简直太棒了！ “侯一阳，把握住机会，别搞砸了！” 服务生领班检查一遍侯一阳的学习结果还算满意，拍拍他肩膀叮嘱，“蓝姐也是看得起你才如此破格提拔，换了其他人一个月只能轮一天的专职服务生，在vip包厢上班。” “对对对！哈哈哈，我太幸运了！” 侯一阳满面春风，挺直腰板笑得合不拢嘴，眼珠一转问：“经理，你刚刚说专职服务生是在vip包厢上班，也就是说……晚上我能见到蓝姐，对不对？” “是呀，你才知道呀。” 领班拍拍侯一阳肩膀，“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岗位是最棒的原因了。你想呀，那些有钱人到顶级包厢肯定点头牌小姐，专职服务生站在包厢里，换个角度就相当于自己也是半个客人对不对？服务得好还有很多小费呢！” 好！好！好！ 侯一阳心中燃起信念，有蓝小时如此慷慨的帮助，自己可谓平步青云，从进入夜总会到现在受的委屈值了！不论如何，说什么也要服务好vip包厢的客人，稳住这个岗位！ 很快，天色暗淡，夜总会的正儿八经营业时间开始，陆陆续续迎来消遣娱乐的客人，会所里的人也忙得不可开交，化妆间里进进出出人流准备登台上场，不过有一个人却显得十分平静。 蓝小时安静地坐在自己专属的化妆台前，今天她没有让任何一个负责化妆的服务生协助，而是自己拿着画眉笔仔仔细细地勾勒美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走进来的叶金莎走到蓝小时身后，弯腰凑近问：“小时，你在磨蹭什么呀？还有五分钟就得接客了！” “九点档取消。” 蓝小时专心致志涂抹晶莹透亮的口红，“现在我不接任何人。” 第25章 往事如烟(上) 叶金莎惊讶愣住，周围的人也迷糊没底，没过多久春生就慌慌张张跑进化妆间，左右看看后疾走到蓝小时的位置旁焦急大喊：“蓝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化妆？客人已经到了……化妆师呢？不想吃饭了！！让蓝姐自己动手，找死啊！！！” “经……经理……”一旁的化妆师和助手但却说道，“是蓝姐要求自己化妆的。” “蓝姐，你怎么……”春生整个人懵了，蓝小时梳理着金色的头发从容讲话：“春生，在化妆好前我不接客，其他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这……” 春生快崩溃的表情，一拍大腿转身发号施令，“还磨蹭什么！好了的都先上去顶着！” 另一边的vip包厢里，三个中年男人财大气粗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高档香烟吞云吐雾，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不耐烦喊道：“搞什么，小姐怎么还不来！！” “服务员！怎么回事？”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转头问，“你妈死了吗？哑巴了？” 此刻第一天上岗的侯一阳惊慌失措，他压根没料到vip包厢的客人会这么凶，“很快，很快就来了！你们放心，她是这里的头牌小姐，很漂亮的！你们绝对满意！” “废话！要你讲！！” 满脸胡子的男子站起身扇了侯一阳一耳光，“我们陈总今天就是来消遣的，快滚去把小姐带来！” 侯一阳吓一跳，下意识瞄一眼第三个男人：样子看去年过五旬，秃顶的头散发着一脸平静的凶相，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我去，我这就去！” 侯一阳立刻爬起身灰溜溜跑出门，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当专职服务生就被人羞辱，心里起了疙瘩十分难受。 “蓝姐！蓝姐！” 侯一阳跌跌撞撞来到化妆间找人，远远看见化妆间里蓝小时的身影。 “蓝姐客人在等了，蓝姐……” 侯一阳走上前，话说到一半就被蓝小时的美貌打动：如玉一般嫩白肌肤仿佛轻轻捏一下就会流水；每一根头发都细心呵护打理过，金光色泽；豪华的洛丽塔公主着装，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漂亮迷人，最后是蓝瞳美颜醉人心魄…… 这一刻，她是完美的。 “小时，你，你太美了！” 侯一阳惊呆的眼神盯着此时的蓝小时咽口水，蓝小时戴上白丝手袜的小手提起公主裙提问，“叔叔，慌慌张张找小时有事情吗？” “是的！小时，客人已经到……” 侯一阳下意识开口，然而，话却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迟迟没有说出来。 此时，意识里突然出现一股比尊严更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迫使侯一阳的神色突变，缓缓后退到门口位置，“没！没有，没事没事……” 天哪，我在干什么？我在让蓝小时去接客？打扮花枝招展去取悦包厢里那三个男人？我是疯了吗？我的信仰，我的爱情，我追求的一切都颠覆了！ 侯一阳眼中第一次出现绝望，春生从走廊疾走过来，进门弯腰鞠躬，“蓝姐！化好妆了吗？客人已经开始砸东西……算我求你了！” “不行！不行！” 侯一阳眼神惶恐立刻拦着春生大喊，“她不能去！！她真的不能去接客，求你了，让其他小姐去行吗？她真的不能去啊！” “你给我滚开！” 火烧眉毛的春生一脚踹开侯一阳，接着拉起蓝小小手从他眼前走过，蓝小时曼妙的身姿是如此印象深刻，离开的背影中回过头轻轻开口：“叔叔，救我……” 不行！不可以！不可以啊！ 侯一阳猛然爬起身追了过去，蓝小时已经被带进vip包厢里，三个客人原本焦躁砸桌，看见出现的蓝小时瞬间被征服了。 西装男惊呆眼神站起身，低头指着蓝小时对另外两人说：“陈总，这真是人间尤物啊！金头发蓝眼睛的小公主，哇！” 另外两人也惊叹于蓝小时的美貌，如她这般天生拥有外国人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外貌，容颜却是标准的东方佳丽，简直难得一见。 将蓝小时送到春生松了口气，出门后眼睛死死盯着侯一阳交待：“侯一阳，给我好好服务客人，要是敢在客人面前乱来，我就炒你的鱿鱼！” 侯一阳绝望地走进包厢里，站在自己岗位上，胡渣男一把抓起蓝小时的手带到老男人面前叮嘱：“小姐，这是富康集团的老板陈总，拿出头牌小姐的本事伺候好他，听到没有？！” “哎！凶什么！真是的……” 老男人拍掉胡渣男的手，然后笑嘻嘻站起身伸手摸摸蓝小时的脸蛋，“小美人，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卖呀？今天这钱可花对咯，过来陪我喝酒。” “我不要。” 三个冷冰冰的字眼脱口而出，蓝小时生平第一次如此干脆利落发出拒绝。 西装男，胡渣男和老男人彼此对视都以为听错了，西装男走上前低头问：“嘿，你这头牌小姐不会是假的吧？上次来的时候还看见你一个劲儿在客人怀里撒娇，这会儿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了？” “就是，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胡渣男摸摸下巴也感到疑惑，冲着一旁低头傻呆呆的侯一阳喊话，“喂！这是你这儿夜总会的头牌吗？怎么呆得跟木鸡一样？” 侯一阳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种把自己爱情信仰踩在脚底下践踏的提问。 “都别吵了，管她是不是头牌呢？” 老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眼相中蓝小时的美貌，双眼眯成一条缝色心大发，胳膊使劲将她拉到跟前，蓝小时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前，活生生像个稚嫩的小女孩。 “脸蛋长得这么别致，就跟电视里走出来的一样。” 老男人在沙发上坐下，将蓝小时也拉到自己身边，蓝小时表情厌恶想要挣脱他布满茧子皮乱摸的手，想要反抗的行为反倒让老男人更加兴奋了。 “喂！不要对头牌小姐动手动脚！” 侯一阳慌了神，疾走上前阻止老男人，“夜总会有规定，头牌小……” “啪！” 胡渣男猝不及防打了侯一阳一耳光，将他打倒在地，恶狠狠威胁：“轮得到你一个服务员讲话了吗？妈了个巴子的，给我老老实实站一边去！” 侯一阳表情痛苦，内心更是煎熬，在开始营业前，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原本还沾沾自喜沉积在升职加薪的美梦里，现在蓝小时当着他的面被素不相识的不同男人玩弄，就像一股灼热浓稠的硫酸，将他内心铸建的流歌岁月与海誓山盟彻底腐蚀。 都是因为我没用，我没能力，我没有钱！蓝小时才会每日每夜都要出去接客，天哪，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自己成为专职服务生后每天都像这样看着别人玩弄她吗？ 扑在地上的侯一阳深深自责，强忍着没出息的一眸子劲儿没哭出声，内心独白对自己提问：一个男人最无法接受的，难道不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被人玩弄吗？ 叔叔，是你的决心还不够呢，让小时来帮你吧。 脑海里回想起蓝小时曾经说过的话语，侯一阳终于理解到其中真正的含义。 第26章 往事如烟(下) “这头牌小姐一点都不专业啊，陈总。” 看到蓝小时一脸闷闷不乐，西装男喝了杯酒调侃，胡渣男靠在沙发上吹嘘说道：“嗨，我们陈总是谁呀！那可是这座城市出了名的摧花辣手，记得一个月前，陈总就把另外一家夜总会的新人小姐玩得上吐下泻，可带劲了!” “这小脸蛋真耐看，我活了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老男人搂着蓝小时，捏捏她水嫩的脸蛋，蓝小时表情极度厌恶撇过脸，老男人冷冷一笑又摸摸她的金发劝说：“小姐，我劝你老老实实拿出态度，我今晚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要是让我不高兴……哼哼，你会有好果子吃的。” 蓝小时一语不发，侯一阳站在远处低头，现在只乞求时间过得快一点结束这一切。 “呵，看来要调教调教了。” 老男人搂紧蓝小时的肩膀，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拍一下她左脸颊，“给我笑。” 蓝小时不从，老男人又拍一下，力度大了不少，“还真是倔，你笑不笑？笑不笑？” 又是更重的两下拍在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蓝小时却仍然不为所动，胡渣男一看站起身撩起袖子说：“陈总，让我狠狠抽她一耳光就老实了！” “小妹妹，你再不做点反应的话，可是会挨揍呢。” 老男人摸着蓝小时的脸颊发出最后通牒，可她表情依旧毫无顺从的意思，胡渣男火气上来果真站起身抡起手臂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啪”一声响，蓝小时被打翻扑在沙发上，嘴角流血，侯一阳看到这一幕心碎了，奋不顾身冲上去却被西装男拦住警告：“哎！你又想干嘛？我警告你再上前一步吃不了兜着走！” “小妹妹你这是何苦，来，我看看，打疼了吧？” 老男人抱起蓝小时纤细的腰放到自己大腿上，手指伸去捏下巴想把她脸摆正时，却不想突然被蓝小时张嘴牙咬一口。 “嚯！怎么还咬人！过来制住她！” 老男人甩甩手指有些意外眼前这名头牌小姐的抗拒力，像他这种夜场上的老顾客，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陪酒女和小姐，虽然也有一些人会表现出抗拒，但被牙咬还是第一次。 “别动！老实点！” 胡渣男将蓝小时双手擒在背后，老男人站起身脱掉外套问：“这的规矩只是不破头牌小姐的身子对吧？小王。” “是！是！” 西装男站在一旁点头，“陈总你放心玩就是了，死不了，咱们是付过钱的！” 老男人招招手，胡渣男便抓着蓝小时站起来走到身前，随后顺手拿起桌上一瓶起了盖的啤酒，“小妹妹，既然你不愿意喝酒，我只能采取一点手段咯……抓稳她。” “行嘞！” 胡渣男猥琐点头，双手死死抓着蓝小时的手臂，老男人伸手掐住她的鼻子，窒息的感觉让蓝小时张开嘴，下一秒老男人直接将啤酒瓶倒扣在她嘴里…… “哈哈哈哈！喝！给我喝下去！” 两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强行给蓝小时灌啤酒，啤酒瓶几乎要插进她的咽喉无法摆脱，一股又一股呛鼻的刺激令蓝小时极其痛苦，娇小的身躯不停发抖。 “哇吼！喝完一瓶……再来一瓶！” 老男人抽出只剩下泡沫星子的酒瓶丢掉，立刻又拿来第二瓶继续往蓝小时喉咙里灌，此刻她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水管，灌下去的啤酒和呕吐上来的东西冲突，从嗓子眼喷出，溅得满嘴都是。 “喝！喝不下去就灌你鼻子里！” 老男人辣手摧花，一手掐紧蓝小时喉咙，另一手酒瓶口子摆在鼻梁上倾倒，辣鼻的酒水哗啦啦冲在面门上流得到处都是，就连漂亮的衣服也浸湿一大片。 良久，老男人使了个颜色，胡渣男松开手，蓝小时翻倒在地止不住呕吐，浑身痉挛抽搐。 “小妹妹，还闹不闹呀？” 老男人蹲下身，像翻死鱼一样把蓝小时的脸转过来，笑眯眯，“叫我一声亲爱的老公，我就原谅你，快点。” 虚弱的手臂撑起上半身，蓝小时尖锐的双眼怒视眼前的人，用最厌恶的情绪，话语颤抖：“去死，你去死！！” “哟呵，看来喝得还不够啊。” 老男人眼中冒出一股有趣的光，左右对视在场的另外两人，“这小妮子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顽强，有趣！有趣！小王，皮带借我用用！给你们表演个好玩的！” “好嘞！”西装男立刻解下皮带递上前，“陈总真是老手啊！呵呵。” 老男人毫不客气抓起蓝小时的金发，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接着和胡渣男配合用皮带捆住她的手腕，做完之后拍拍她脸蛋问：“小妞，最后问你一次，叫还是不叫？” 蓝小时朝他吐痰，老男人随即使了个眼色，胡渣男便将她整个人扛在肩上翻转过来，头朝下， 侯一阳彻底疯了，急切冲上去阻止，西装男早有预料一脚踹翻他，皮鞋踩在脚下，“小子，你再上前试试？趴着别动！！” 失去理智的侯一阳大声哀嚎，奋力挣扎，内心已然被击溃，无地自容。 老男人从冰盒里取出一大瓶可乐汽水，掐在手里晃个不停，边晃边慢悠悠讲话：“不听话的小姐要好好教育教育，看我这招‘龙出大海’可是难得一见呐！” 可乐瓶晃十几下后老男人半蹲下身，将瓶口对准蓝小时倒立喘气的嘴巴，下一个动作拧开瓶盖推进去，从瓶口喷涌出的碳酸汽水喷涌而出，浓烈的刺激令蓝小时几乎晕厥，随后便是一泻千里的呕吐…… “哇！全都出来了！” 胡渣男撒开手，蓝小时倒在满是脏污和酒水的地毯上，身体抽搐，两眼泛白昏死过去。 …… 次日，清晨五点，晨光微微发亮，蓝小时的起居室里。 “你醒了。” 丁伟祯站在桌前，回头看安详躺在矮床上的蓝小时，端给她一碗热牛奶，“早上连着吐了五回，保险起见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做个胃镜。” “他还在吗？侯先生。” 蓝小时掐着被子的边边，如实询问，眼神充满期待。 丁伟祯坐在床边喂她喝温牛奶，一勺一勺，喝完一碗后才开口，“我来的时候没看见，应该是昨晚走掉的吧？蓝小姐，你很在意么？” “给春生打个电话。”蓝小时点头，眼神坚持，“我要确认一件事情。” 丁伟祯照做，拨打电话后将话筒递上前便出门了，蓝小时躺在床上凝视天花板，电话一接通便发问：“春生，东西交给他了吗？” “是的，蓝姐。” 电话一头应答，“你委托的皮包我交给侯一阳了，他昨晚不知道去哪，今天一大早不见人影，连宿舍都没回，昨晚包厢的客人对他评价很差，等他回来我要好好训斥他！” 蓝小时面露欣慰，话语舒缓：“他不会再来上班了，春生，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好，坏了夜总会的金字招牌，晚点我写检讨给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许久，蓝小时挂掉了电话，双手平放在小腹上，轻轻闭上双眼沉寂在自己的梦境中，也许，她的心中一直在期待一件事情，期待某一天的到来。 现在，蓝小时可以安心等待长久以往期盼的一切，因为她清楚知道…… 这一天并不遥远。 第27章 远方 破晓清晨，穿过白茫茫的迷雾，绿皮火车沿着海岸一路向北。 火车每到一站，就有不计其数的旅人如潮水般涌来，狭长的一节节车身宛如海岸线上缥缈的浮标随之摇晃，在那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入每一节车厢，有的拎包有的扛箱，有的背着大大小小的编织袋，淳朴的面容四处观望，仿佛是刚出生的雏鸟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憧憬和迷茫。 “挤啦！借过！” “让我先过去，我有票！” “挤一下挤一下，把行李放上去！” 绿皮火车的5号车厢里，又涌进来一股新的乘客，这里已然是水泄不通但仍有人在夹缝中尝试找个能站着倚靠的地方。 “同志，我买的站票，脚有风湿病，能挪挪座儿让我歇歇脚么？” 一名头戴镶五角星的墨绿色布帽，着装朴素的中年男子弯腰对坐着的人讲话。 他，此时怀抱一个皮包迷茫的目光眺望车窗外，听到讲话后仰起头犹豫几秒，稍稍挪了挪屁股腾出巴掌大的地方。 “感谢感谢！” 男子将手拎的行李箱推塞进座位上方的行李架，然后坐下手撑着膝盖，仰头打量四周密密麻麻的陌生旅人发出感慨，“哎呀……终于坐上火车了，这一趟得有五六个小时吧？哎，同志，你也去经济特区吗？” 侧身坐的他愣住几秒，眼神里充满迷茫，下意识点头。 “那我们是同路人咯，我是黄新，你怎么称呼啊？” 男子侧身伸手自我介绍，他一开始并不想讲话，打从今天清晨坐上这班火车起，就没有和谁说过话，看到男子一脸和善，勉为其难开口。 “侯……侯一阳。” 几个字从干瘪的嗓子眼挤出来，说完便又望向车窗外。 见对方不太情愿讲话，黄新扭过头好好打量一番，试探性问道：“侯一阳，你……你是南国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侯一阳立即摇头并闭口不谈，这让黄新越发感觉判断正确，于是悄悄环顾四周后凑近他耳边低语，“其实我也是南国人，没事啦，南国人在这里很正常。” “哦……” 侯一阳抱着皮包简简单单回应一声，黄新便有的没的聊了起来。 黄新的年纪要比侯一阳大不少四十中旬的样子，从言语中可以感觉到十分健谈，见识不少，尤其在说话时有意无意会提及南国的方方面面，这让侯一阳稍稍放低了些许戒心。 “侯一阳，你怀里皮包装的什么？上车就看你一直搂着。” 黄新的目光注意到侯一阳怀里的东西，这令侯一阳突然警觉，双臂搂得更紧并侧过身背对黄新，“不关你的事！你说够了没有？去和别人聊天行吗！” 看到侯一阳如此应激，黄新立即致歉，“对不起啊，我随口问问的，呵呵。” 侯一阳不想理会，两人沉默，耳边只有拥挤车厢嘈杂的话语声，铁轨有节奏的砰砰声，不久后侯一阳嗓子渴得慌十分难受，探出脑袋观望四周，目光最后留在座位对面一名妇女手中的水杯上。 “可以给我点水吗？” 侯一阳渴求的目光凝视妇女，对方带着两个孩童缩在一块熟睡，听到讲话后表情不情愿叨叨，“给你？给你了俺的娃喝什么？哼，不给。” 这时，身旁的黄新站起身，从行李架上的行李箱里取出一样东西递上前，说：“侯一阳，你喝这个吧！给。” 看到黄新手里的东西侯一阳表情愣得木讷，那是一个手握住的玻璃罐子，端头封着黄铁皮的盖子，里边是一块块黄灿灿的水果和蜜汁，十分诱人。 “给我的吗？谢，谢谢……” 侯一阳表情惊愕看着黄新手里的水果罐头不知所措，旁边的旅客看到无不投来羡慕的表情，刚才的妇女更是两眼发直，赶忙递上手里的水杯：“我的天哪，是菠萝蜜！粮票都换不到的菠萝蜜罐头！大兄弟俺这有水，你喝！你随便喝！这罐头打开能让俺两个娃尝一口吗？求求你了大兄弟！” “他带了一罐菠萝蜜，真少见。” “好像是南国特产吧？大城市里的专卖店才有。” “是啊，在公社里干了几年，这东西碰都没碰过……” 车辆里旅客的情绪被黄新手中的玻璃罐头带起，侯一阳双手捂着菠萝蜜罐头沉默，饥渴难耐的他看看妇女手里的水杯，又看看周围满怀期待眼神的旅客，手指抠起罐盖的拉环将其打开，“哣”的一声响清脆悦耳。 “给我也吃一口！朋友！” “让我也尝尝呗！” “兄弟，给我一块解解馋！” 周围的旅客纷纷发出请求，迫不及待想要品尝鲜美多汁的菠萝蜜，侯一阳咽下口水仰起头，“给是可以，不能白给，我肚子饿，你们有充饥的食物拿来换。” “我有我有！面包！” “我也有，瞧，火车站买的烧麦！还是热的！” “朋友，我这有干粮，管饱！” 周围的旅客纷纷递上来食物，侯一阳随即选了几样硬口粮交换，用牙签伸进罐头里戳起一块甜甜的菠萝蜜递给对方，不一会儿便全部分发掉了。 “大，大兄弟，罐子里的汁水可以给俺娃吗？” 对坐的妇女看得眼馋，因为拿不出食物干着急许久，眼看吃不到菠萝蜜只能盯住玻璃罐里剩下的汁水，侯一阳口渴难耐，原本想自己好好品尝这甜甜的菠萝蜜汁水，但一想到火车还要行驶好几个小时，便狠下心将玻璃罐递上前。 “水杯是满的吧？少一点可不换。” 侯一阳拿过妇女的水杯打开检查，妇女拿到玻璃罐后迫不及待唤醒两个熟睡的孩童，“娃子快醒醒！瞧瞧这是什么！快拿杯子来尝尝，可甜了呢！” 两个孩童捧着瓷杯尝一口菠萝蜜的汁水，甜到心里美滋滋，“娘，真甜！嘻嘻。” 侯一阳喝一口凉开水，嗓子顿感舒服许多，面前桌上摆着许许多多换来的食物，想到这些都是用黄新给自己罐头换来的，侯一阳心怀感激，自觉性往里边挪挪屁股，“谢谢你，黄先生！我实在太饿了，你也一起吃点吧！” “我不用，我上车前吃过了。” 黄新微微一笑，靠在座位上感慨，“罐头我原本是带给女儿的，她在宝岛上大学，写信说自己要去经济特区打拼，还让我改改旧观念，现在世界日新月异！” “啊？是给你女儿的……” 正吃喝的侯一阳手里的食物突然不香了，言语带点愧疚，“黄先生，这都让我换了水和干粮，可怎么办……要不我付钱给你吧？” “不用不用！” 黄新很友好的样子挥挥手，“我们都是老乡，都在国外相互照应不是应该的吗？” 侯一阳轻轻点头，聊天的时候变得主动不少，原来黄新是南国一家报社的主编，他的女儿名为黄彩蝶，从小留洋读书，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目前正在经济特区工作。 旅途过得很快，火车抵达了经济特区，两人走出火车站台，眼前是开阔的经济特区，到处都是林立的建筑工程，宽阔到难以想象的街道，新颖的地标建筑和无数匆忙的工人，令侯一阳大开眼界。 “爸！” 一声呼喊从马路另一侧传来，黄新和侯一阳转过身去，看见一名长发及腰，面容清秀又俏丽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黄新拍拍侯一阳胳膊提醒：“她就是彩蝶，走，侯一阳。” 尚未确定自己去向的侯一阳点头，手里紧紧握着那只皮包，回头眺望繁忙的火车站，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蓝小时，等着我，我一定会成功！ 第28章 陷阱 “爸爸，他是谁呀？” 女子和黄新拥抱，退后一步目光看向侯一阳，黄新立刻做了介绍，女子面向亲和挥挥手打招呼：“你好！我是倪蝶，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现在在特区贸易公司上班。” “倪蝶？” 黄新听到这个名字愣住，将手中行李箱搁在地上，“彩蝶你说什么呢？什么时候连名字都改了？怎么回事？” “早就改了啊，信里不是都写了嘛。” 倪蝶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双手交叉胸前，“念书的时候总是有人三天两头来谈话，问我和南国革命党派人士黄文的关系，不管我说几次没有关系就是揪着不放，还要引渡回国，我没办法啊，只能去民政局申请新的身份……” “彩蝶，那是你爷爷，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黄新着实有些生气，拍了一下倪蝶的脑门，倪蝶满脸委屈反驳：“可是事实就是没有关系啊！我从小就在国外念书，连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已经有十几年没回南国，没见过爷爷了，我也不想和革命党派的人扯上关系有什么问题吗？” “可你也不能……” 黄新脸色纠结，话说到一半不知如何表达，侯一阳听到两人的谈话思索片刻，不打算深交，果断告别：“黄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哎！侯一阳！” 黄新赶忙态度转变，伸手拉住侯一阳胳膊，“难得遇到同胞，你不是还没有决定去哪里发展吗？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相互也有个照应。” “这不太好吧？” 侯一阳视线划过年轻的倪蝶，将手里的皮包换到另一边，“我是出来创业的，不想和南国的革命党扯上关系，再见。” “爸，你看啊！” 倪蝶理直气壮走到黄新面前，“这里是经济特区，会来这里的人都一心想打拼创业，你快别说爷爷的事情了，拜托。” 黄新长叹一气，想挽留侯一阳继续同行，可对方态度坚持也没办法，只能带着倪蝶分道扬镳。 站在经济特区大马路前方，侯一阳环顾四周仔细思考，时不时摸摸手里的皮包揣测计划的可行性，目光端详成片的建筑工地和制造工厂，心想：这里是经济特区，国家制定了特殊的政策大力发展经济，创业的机会很多，当前要做的是仔细分析市场需求，寻找合适的商机。 一边想着一边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侯一阳拎着皮包朝东边喧嚣的城郊走去，计划在这里先找个廉价的旅馆住下。 “先生，去城郊啊？” 正准备出发时，有人走到侯一阳身旁说话，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小伙，穿着整洁干净手里也拎皮包，主动热情，“哇，这里真的好大，一下子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嗯，我也在找旅馆。” 侯一阳边走边应答，“我也是第一次来经济特区，人生地不熟的。” 小伙从头到尾打量侯一阳，穿着简朴，只有手里的皮包有些档次，眼珠一转走近几步随口闲聊：“哎，先生你做什么生意？认识一下呗，我是搞建材批发，广东佛山人，你呢？” 随口做简短的自我介绍，侯一阳注意力在街道两旁的建筑，“我还没有确定做什么生意，先看看不急。” “还没确定……” 小伙手指尖搓下巴嘀咕，目光逐渐锁定侯一阳手里的皮包，“这么说侯老板你是来创业的咯？哇，敢打敢拼，真是厉害。” 还没创业就被称为老板，侯一阳微微一笑有点开心。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城郊，这儿陈设混杂，农民早市、水产市场、服装批发、大宗商铺比比皆是，成片的自行车在大街小巷穿梭，偶尔也看到几个猪肉铺和宰羊的摊子在吆喝，处处喧嚣，曾几何时，这儿只是远近闻名的小渔村，短短几年便蓬勃发展，充满机遇。 “侯老板，到饭点了，肚子饿吧？一起吃碗面呗！” 小伙停步在一家面馆外，侯一阳摸摸兜里还未吃完的干粮婉拒，“谢谢，不用我在火车上刚吃过，我先在这附近找家旅店住下。” 一看侯一阳要走，小伙赶忙热情上前，伸手邀请，“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侯老板！咱们难得聊得来，这顿就当我请你吃好咯！走，我帮您拿包！” “不要！不……” 手碰触到皮包的一瞬间侯一阳突然表情惊诧，立刻双手护住搂在怀里摇头，“吃面可以但是……你，你别碰我的包。” 小伙立刻赔笑道歉，两人走进面馆坐下，侯一阳借着等面的时间拎着包在柜台前方打听消息，有准备的样子掏出一支烟递上前，询问附近的商户信息，劳动资源情况和近期的相关政策，并拿出一本便签仔细做记录。 “这附近也现在外来人口非常多，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也有一些南洋人……” 收银台后边的老板人挺好，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侯一阳记录一会儿问：“师傅，这附近有没有大型的商业街区？最好是还在建设的那种。” “当然有，上个月才开工。” 老板抽一口烟手指示意门外朝东的方向，“这里出去沿着第二条街一直往东走，大概三公里路那一整片就是，做生意的人可多咯！” “好，谢谢！” 侯一阳收起便签回去座位，热腾腾的面已经做好放在餐桌上，小伙颇有兴趣开口说：“侯老板创业激情满满呀！连吃饭的时间都用上，以后肯定大富大贵嘞！” 侯一阳拆开一次性筷子，脑海里想的都是吃完饭后的行动计划，小伙口袋里传出bb机的声响，拿出来看一眼，“哟，我另一个老乡也到火车站，这会儿刚出站台，我去电话亭打个电话哈。” “喂！你的包！” 吃着面的侯一阳看他出门，包落在桌上连忙提醒，走到门口的小伙爽朗一笑，“没事没事，侯老板你帮我看一下，一会儿就来！” 说完便没了人影，侯一阳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嘴，心想这人未免太不注重安全，这里人流嘈杂，治安想必也不太好，贵重物品万一遗失可找不回来。 五分钟后小伙回来，一进门就说自己老乡要来，坐下后吃完面，打开包取出一沓钱币，数额目测有小一两千。 “老板，结账！” 小伙喊来服务员结账，侯一阳突然感觉不舒服，蜷下腰手捂肚子，仿佛胃和肠子绞在一起十分难受。 “厕所，厕所在哪？” 侯一阳肚痛难忍，小伙立刻站起身指着内厨方向，“侯老板，那边，厕所在那边你快去吧！东西我帮你看着！” 侯一阳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皮包，小伙拍拍胸口表情自信，“哎，侯老板我你还信不过嘛！刚才我都这么放心把钱包留在这儿，没事，放心！” 回想起刚才对方把包留在桌上，里面钱也不少，侯一阳确实没有怀疑，但内心却有不可说服的理由那般，拿起自己的皮包疾走开。 “他妈的……” 凝视侯一阳离开的背影，小伙暗暗嘀咕一句，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外，与一名戴头盔的摩托手碰面。 左右观察四下无人，小伙吐了口痰抱怨，“没上套，那皮包里肯定是值钱的东西·才会这么谨慎，待会你看我的手势……直接抢过来。” 第29章 出师未捷 上完厕所出来的侯一阳双腿发软，手扶着墙壁发出疑问：“师，师傅，你这面食是不是有问题？我吃完就拉肚子了，好难受。” “哪有！你不要胡说！” 面店老板直呼冤枉，摊开手表情无奈，“我这里每天来吃面的人不下几百，从没有人像你这样拉肚子，你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侯一阳无法争论，回想起自己乘坐火车一路上饿着肚子，后来用黄新送的菠萝蜜罐头换取食物和饮用水，没准是火车上那些东西造成的。 “侯老板！身体如何了？” 正说着，小伙迎面走来，侯一阳心情有些糟糕，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后准备离开，小伙走在他身旁安慰：“侯老板，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附近的诊所看看？病不治好做什么事情都白搭呀！” 侯一阳摸摸肚子感觉再过一会恐怕又要上厕所，如果以这样的状态去商业街，恐怕会影响自己开展计划，于是便答应了。 两人走出面店，穿过马路后走进一条狭长的巷子，小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掂量掂量，手掌心递上一颗黄色的药丸，“侯老板，我这有止泻药您先吃着，诊所很快就到了，那的医生手艺很好，很快就没事的。” “谢谢。” 侯一阳接过药丸，小伙拧开水杯准备给他，药送到嘴边的一颗却停住了。 侯一阳手里捧着药丸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注意到小伙身上，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这附近有诊所？还认识医生……你不是第一次来经济特区吗？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止泻药啊，不信你看……” 小伙打开公文包，侯一阳低下头的一刻他突然从包里抽出一根甩棍，狠狠一棍敲在侯一阳脑门上…… “傻瓜！去死吧！” 小伙一棍子猝不及防将侯一阳抡翻在地，抢过他手中的皮包拔腿就跑。 完了。 侯一阳脑海一片空白，心脏瞬间紧缩成一团，惶恐的情绪在脑子里泛滥。 完了！我被骗了！ 这一刻他仿佛发了疯似的蹬腿，整个人像猛兽一般连爬带跑往前追赶，耳边充斥着急促的呼吸声，大口大口的喘息声，越发强烈的心跳声，双眼充血般声嘶力竭大喊：“站住！站住！！把钱还给我！！求求你把钱还给我！！” 侯一阳追出巷子，一阵摩托的气浪喷涌在面前，呛得他睁不开眼睛，小伙已然跨上等候在巷口外的摩托，此刻手里抓着他的皮包急速驶离。 “还给我！还给我！！你别走求求你……求求你别走……别走……呜哇……哇！” 侯一阳内心崩塌，所有的意念在这一刻坍缩在心底，整个人瘫跪在地上嗷嗷大哭。 “哇哇哇！我的钱！我……我……哇哇哇……我发家的钱……我……哇哇哇！！” 痛苦充满脑海，充斥全身的血液，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压得自己无法呼吸，侯一阳跪在地上仰头痛哭，谁能想象，几分钟前自己还神态自若规划着，如何在这座新兴的城市里干一番事业，短短的十几秒钟，从天堂到地狱的云霄飞车便将他带进绝望深渊里，情绪崩坏。 “呜呜呜，我……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那些钱，那些……” 已然看不见摩托车逃离的踪迹，侯一阳害怕到双腿失去知觉，朝着马路边停足围观的匆匆行人无端哭诉，“那些钱是我最爱的人……是，是她，是她相信爱情，信赖那样的我，赌上一生去改变命运的筹码……我，我不能失去……我承受不起……求求你们……求求……” 难以承受的精神压迫，在这一刻彻底打垮侯一阳，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如此不堪一击，双目泛白失去意识那般晕厥过去，脑海里只剩下几个绝望的字眼。 完了，彻底完了。 …… “侯一阳，侯一阳！” 意识迷迷糊糊，耳边听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虽然印象不深刻，却记忆犹新。 “爸，他醒了！” 感觉有一只手在触摸自己的右脸，皮肤光滑又细腻，力道温柔，侯一阳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看到一个相似的人影。 “侯一阳，你醒了。” 黄新摸摸侯一阳的额头，他此时正躺在一条塑料椅上，清醒过来后环顾四周，环境整齐的办公大厅，墙壁上悬挂着不少的宣传标语和锦旗，大厅正前方是一面整洁的五星红旗。 “黄，黄先生……” 坐起身的侯一阳脑袋有些迷糊，眼睛肿胀，站在旁边的倪蝶手捂嘴打趣调侃：“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大男人哭成那个样子哎，而且还是在大街上……侯一阳，你怎么了哇？” 侯一阳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猛然低头看着空空的双手，原本舒缓的情绪又突然紧绷起来，双手捂脸声嘶力竭大喊：“我不想活了，求求你们让我死……我不活了……” “同志，这是你的皮包吧？” 一句清凉的话语打断侯一阳的大吼大叫，他移开手掌，目光看见眼前一名身着警察制服的人手里拿着皮包，神情恍惚。 “我的！快给我！我的！！！” 不知道身体何来的爆发力，侯一阳顾不得膝盖还酸痛，整个人像凶恶老虎那般扑上前去抢夺，双手死死掐紧皮包搂在怀来，整个人蜷缩倒在地上使劲儿蹬腿，“我的我的！你们走开！都走开！！” “哎，你这是在干嘛呀！” 倪蝶不知道为何侯一阳会如此发疯，蹲下身摁住他肩膀安慰，“多亏了特区公安局的警察同志，在十字路口拦下两个骑摩托的劫匪，你快看看包里的东西丢了没有啊。” 侯一阳脑袋一懵回过神来，这时警察也走上前弯腰说：“同志，你的皮包里有大量的现金，最好清点一下金额，看看有没有缺失。” “对，对不起……我这就点！” 侯一阳抹了一把鼻子赶忙爬起身，踉踉跄跄走到桌台前方，双手打颤将皮包打开，左右环视在场的人，黄新看出他的顾虑说道：“侯一阳，这是公安局，不用担心谁会抢你的钱，快点点数量有没有少吧。” 侯一阳掐着皮包的边角将里边的东西倒出来，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掉落在桌台上，每一沓是一百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全部垒成一座小金山的模样令人瞠目结舌。 “哇！这，这么多钱……” 倪蝶盯着桌上的钱堆惊讶得手竖着捂嘴，就连身旁的黄新也感到惊异，打从在火车上第一次见到侯一阳，就没想过这个穿着朴素，身材臃胖的男人居然随身带这么多现金。 侯一阳知道如此巨额的现金会引人注意，于是手脚麻利快速清点一遍，然后重新装进皮包告知警察，“没有少，谢谢……谢谢你，警察先生，太感谢你们了，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这些钱不见了，我连去死的资格都没有……” 警察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安慰侯一阳，“同志，你是来经济特区创业的对吧？经济特区刚开设没几年，这儿的治安体系还不完善，再加上外来人口繁多，难免会出现犯罪问题。” 侯一阳使劲儿点头，警察拍拍他肩膀，“既然国家重点建设经济开发，保护你们的财产安全是我们公安干警的职责，我建议你将现金存入特区的银行，如此巨大的现金带在身边不太合适。” “谢谢，谢谢你们！” 侯一阳感激涕零，朝警察深深鞠躬，“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你……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还有政府！为人民服务的好政府！” 警察从容一笑，侧身示意旁边的人，“同志，你晕倒在马路上是这二位报的警，你也要好好感谢他们呀。” 第30章 志同道合 三人走出公安局前往附近街区的银行，侯一阳心情释怀擦干眼泪，一改之前不热不冷的态度，紧紧握住黄新的手感言，“黄先生！我的同胞！有幸在异国他乡遇见你和彩蝶小姐，是我侯一阳的福气！” 黄新与倪蝶对视，后者握拳捶一下侯一阳肩膀，叉腰强调：“我的名字是倪蝶好吗！不要喊我黄彩蝶，真是的……” 黄新忍不住开始数落倪蝶，又是任性又是忘祖，父女俩达不成一致。 随后，侯一阳将身上的现金存入特区银行，拿到存折后心里顿感踏实许多，倪蝶看他一脸开心好奇询问：“侯一阳，那一堆钱将近有三十万吧？这个年代身上带那么多钱，你是富豪吗？” “不！” 走出银行的侯一阳深吸一气，眺望街道两边繁华的地段，眼中有光，“我是要成为富豪的人！我要在这里创业，赚更多的钱，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要改变命运！” 看着他这番豪言壮语，倪蝶眼中露出仰慕，黄新十分看好发出鼓励，“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时候不早，我约了朋友在报社见面……侯一阳，这几天你就住在彩蝶那里吧，她对经济特区比较熟悉，又会做饭洗衣服，生活上或许能帮到你！” “黄……黄先生？” 侯一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身旁的倪蝶脸一红立刻开口：“爸！说什么呢，羞死人了！” 黄新乐呵一笑，走下台阶一步回头，“彩蝶，侯一阳是我们南国的同胞，一个人在外创业很不容易，片面之缘怎么说能帮他一把是一把。” “说多少次了，我的名字是倪蝶，倪蝶！嗷！” 倪蝶脸涨红双手推着黄新的肩膀撵人，“快走了啦！晚上早点回来吃饭，真是的……” 送走了黄新，站在马路边的倪蝶一个人生闷气，侯一阳有些不好意思上去说道：“抱歉啊，我一个大男人跑去和你同居，未免太尴尬了，黄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衣食起居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倪蝶转过身端详侯一阳，有些害羞的表情微微侧脸，轻声细语，“其实……其实也没关系啦，我毕业后就来这里工作，现在一个人住在公寓楼，地方也挺宽的，难得遇见一个同胞，侯哥，你……你不嫌弃的话就按爸爸说的好吗？” “那……” 侯一阳盛情难却，心想有个安身之所也可以省下不少生活费，于是爽朗应答，“那行，倪蝶，在我创业起步阶段吃住就拜托你了，你放心，我会……” “停停停！好啦！不要说！” 倪蝶一眼就猜到侯一阳想说的话，两手搭在身后亲和一笑，“首先呢，我不是开旅店的老板娘，你要是付我房钱直接去住旅馆就是咯；其次，我可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哦，学的还是经济贸易呢，你难道就不想利用一下我这个‘行走的商业经’？” 侯一阳一听感觉有道理，于是伸出手邀请，“好，倪蝶，生意上我遇到困难也会虚心向你请教的！请多指教！” “对嘛！嘻嘻。”倪蝶咧嘴一笑和他握手，心情愉快。 街上的车流来来往往，经济特区的繁华不同于其他城市，这里的变化翻天覆地，面貌焕然一新，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工作的热情，路过的每个街区，走过的每一条人行道，无不让初来乍到的侯一阳感慨世界的另一面。 入夜，位于特区中心附近的一栋民居公寓楼里，原本是倪蝶独自居住的两室一厅，吃过晚饭后便和侯一阳一起，将左侧的小书房整理出来，铺上时下打工人流行的榻榻米地铺，侯一阳十分感谢倪蝶，早些时候还在小商品市场买了不少廉价实用的生活工具。 “侯哥，休息了吗？嘻嘻。” 夜里，在虚掩的门边探出脑袋问询，倪蝶看见小房间里亮着小台灯，侯一阳正仔细阅读一沓厚厚的报纸，随口回应：“还没呢，我研究研究特区的城市分布，也看看最近的新闻，好制定明天外出的具体计划。” 倪蝶轻轻拉开门，走到桌台边拉了条塑料凳坐下，拿起一份报纸，“你需要地图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如果是商业资讯呢，我想贸易公司里应该有不少。” 侯一阳点头，转头问道：“倪蝶，你上班的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行情如何？” “外贸啊。” 倪蝶双手将报纸摁平，两只手托下巴，“通俗的讲就是把国内廉价的货物卖给外国人，寻找内地的货源，联络境外的客户洽谈，签订合同，约定交期和标准，按时交货咯。” 侯一阳没有念过大学，不了解过这种贸易形式，但至少能听懂是怎么回事，转而又问：“那外贸生意的利润高的吗？前景如何？” 倪蝶思索一会儿分析，“利润要看具体行业呢，像一般的大宗货物，如果在内地建立供应链进行外贸业务是比较困难的，毕竟这个国家改革开放还没多久，但是，如果商品拥有明显的源产地优势又另当别论咯，特别是一些客单价高的产品，利润也很高。” “供应链？”侯一阳拿出笔，翻开便签本，“是什么意思？我只听过链条。” 倪蝶捂嘴一笑，从小桌子上的简约书架里抽出一本书递上前，“侯哥，做生意，尤其在经济特区做生意，起码要知道一些基本术语吧？给。” 侯一阳点头收下了书籍，倪蝶颇有兴趣问道：“侯哥想做外贸生意是吗？” “有点儿。” 侯一阳翻看着手里的书籍，脑海回忆，“来这里的火车上，黄先生只是从行李中取出一个普通的菠萝蜜罐头，就引起整节车厢的围观，其实你和我都知道，那种东西在南国只是廉价的土特产而已。” “对哦，我小时候也经常吃呢。” 倪蝶两手托腮点头，好奇的眼神观察侯一阳，“那你是想做水果的生意吗？嘻嘻。” 侯一阳左右摇头，将自己的便签本打开，上边夹着几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纸片儿，“我刚才查阅了开春以来的贸易新闻，短短三个月就有四家特产公司经营出现问题，你看。” “哇，你好用心！” 倪蝶拿起一张张小纸片仔细阅读，“土特产经营存在质保期短和物流时间长的冲突，并且因为商品的贩售渠道有限，供大于求导致单品利润不足，经营容易出现亏损……” 侯一阳安静点头，拿起笔在便签本上划去几个名词：水果，水产和五谷粮道，随后放下手里的笔，“货物的品质稳定和有效时间很重要，如果不能保证货物从源产地到达客户手里的质量，我想再好的产品都无济于事。” “对对对！我和你想的一样！” 倪蝶来了兴致，越聊越起劲，侯一阳重新拿起报纸阅读，倪蝶也跟着一起做同样的事，看报纸的时候还悄悄观察对方，在她的眼里，侯一阳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年龄大她一轮，但认认真真创业的模样却令她深深着迷。 夜深，黄新办完事回到公寓里，因为唯二的房间腾给侯一阳起居，他只能睡在临时铺设的沙发床。 “彩蝶，浴室的热水怎么开呀？” 黄新敲了敲倪蝶房间的门没有反应，又尝试一次依旧如此，挠挠头有些疑惑，这时看见侯一阳那边的门虚掩着，便走了过去。 “侯一阳，还没休息……” 黄新推开门话说到一半愣住，只见两个人趴在桌上都睡着了，黄新感到欣慰又无奈，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呵呵。” 第31章 商机 次日，侯一阳搭上公交车，与倪蝶一同前往她所任职的公司了解情况。 “办一张公交卡可以省很多路费哟。” 倪蝶抓着公交车的横杆对侯一阳讲话，此时是上班的早高峰，公交车上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就是……上下班的时间……有点儿挤！哎呀！” 倪蝶说着说着身后的人堆往前挪，抓着横杆的她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往前倾倒，一下靠在侯一阳跟前，额头撞在侯一阳鼻尖上。 “对不起对不起！侯哥没事吧……” 倪蝶连连道歉，侯一阳揉揉鼻子轻轻摇头，并主动让出后面的位置和她调个站地，倪蝶眯眼一笑心情愉悦，两人来到经济特区的贸易公司，位于商业街马路边一幢刚竣工不久的商业大厦。 “侯哥，你先在大厅坐一会儿，我去打个卡。” 倪蝶示意大厦大厅右侧的接待区，侯一阳点头自己走过去沙发上坐下，这儿的装修很简洁大气，没有过多的陈设，旋转书架上放着许多商业杂志正好可以翻看。 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倪蝶将工作牌插到打卡机里，摁下打卡键后液晶屏发出“叮”的一声清脆悦耳，之后将工作牌戴在脖子上，便前往自己的工位。 “小蝶，这么早啊。” 一声话语传入耳中，一名站在办公桌台前的男子手持半杯热饮讲话，倪蝶挥挥手回应：“早，王主管。” 男子名为王高志，是贸易公司销售组的一名小主管，目前是倪蝶的上司，穿着灰色衬衫打一条领带，年纪二十八九的样子。 倪蝶来到自己工位上，将几份商务文件整理成一沓用资料夹装好，这时王高志凑到她办公桌台前，伏在隔板上调侃：“哟，今天打扮得挺清纯嘛！小蝶，要是换上校服，没准还真能混进学校呢！” 倪蝶淡淡一笑没有接话，站起身将整理好的文件夹叠在一块准备下楼，王高志喝一口热饮吧唧嘴，“哇，这咖啡真不错！小蝶，你也尝尝呗！” 倪蝶站起身，捧起文件夹回应，“不用了，王主管，谢谢你。” “来一点嘛！” 王高志边说边回去自己办公位，从抽屉里取出一小包咖啡冲剂摁在倪蝶桌上，“现在经济特区都买不到，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哟！这一小包得好几块钱呢！” “那谢谢了，王主管。” 倪蝶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便出门下楼，看着她脚步匆忙的背影，王高志好奇也跟出去，来到大厦大厅后在接待区看见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 “侯哥，资料我拿来了！” 倪蝶将文件夹摊在玻璃茶几上，侯一阳立刻放下手中杂志，连声感激：“太谢谢你了，倪蝶！这些都是什么产品？资料里有图片吗？” “当然，这份是海鲜类，从东南亚进口，走的是海运。” 倪蝶在侯一阳身边坐下，将文件夹逐个介绍，“这两份是保小型家电，工厂地址在新加坡，那里新兴产业很发达……这份是石化日用品，现在大陆市场对这块业务的需求量很大，供货一度卖到脱销，还有这份是服装哦，你也看看。” “好，谢谢！” 侯一阳如获至宝开始翻阅，倪蝶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侯哥，这上面有我的工位的座机号码，你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对了……这是公寓的备用钥匙，给。” 侯一阳十分感激，想站起来郑重其事感谢，倪蝶露出微笑摇摇手指便离开了。 “小蝶，那个人是谁啊？” 电梯门口，王高志视线观望发出疑问，倪蝶走进电梯摁下三楼按钮，“我的一个朋友，也是南国人。” “原来是老乡啊。” 王高志双手插兜慢悠悠讲话，“看他穿的穷酸样，我还以为是修水管的临时工呢……南国人，我看八成是来投奔你的吧？小蝶，可要多留个心眼呢。” 倪蝶半开嘴微微呼气没有回答，电梯门打开便走出去工作了。 经过几个小时仔细阅读，侯一阳了解到经济特区目前的贸易形式，贸易商品的分类和改革开放政策，收益良多，便签本也记录满满，心中逐渐也有了自己白手起家创业的目标。 “侯哥，到饭点咯。” 倪蝶从大厅一侧走来弯下腰提醒，“这些都看完了吗？如何？” 侯一阳站起身点头，跟着前往贸易公司的食堂，边走边说把收获和想法和盘托出，倪蝶听得很仔细，表情意外说道：“侯哥，你确定想做那方面的生意吗？” “是的，我也思考了很久。” 从食堂前台取来吃饭的餐盘，侯一阳边排队边仔细讲述，“一开始我打算做需求量大的小商品和生活日用品生意，现在大陆经济发展很快，生活水平逐步提高，这些产品的市场需求很大。” “嗯嗯。” 倪蝶听着点头，侯一阳接着说道，“但是小商品日用品存在两个问题，第一是产品利润低，商品的物流费用，仓储费用和销售端的分成会占据收益的绝大部分，导致经营规模增长缓慢，第二是仿制品很多，我通过你提供的贸易往来和销售资料，发现每每有新品投入市场不久，销售占比就会逐渐下滑，说明很多手工作坊和小厂家的仿造冒牌情况屡见不鲜，尤其是浙江沿海某个地方，假货层出不穷。” 倪蝶拿着餐盘连声点头，“对对对！太对了，这是小商品的两个主要弊端，你都总结出来了，很了不起呢！” 两人在食堂前台打了饭，来到靠窗的座位对坐下，侯一阳继续，“我又分析了建材，尤其是现在经济特区的建筑行业十分兴盛，建材的需求量也非常大，不只是建材供应，还有工程队的劳务服务，人力资源这一块。” 倪蝶拿筷子吃一小口饭点头，侯一阳用筷子将饭堆最上部分夹起来，“就像这堆饭，建材的供应需要符合经济特区的政策要求，需要相应的资质，需要人脉，否则很难拿到供应商的经营许可，只能做基层和周边的一些零散商户生意。” 倪蝶十分赞同，点点筷子，“是的，没错，建材公司和工程队基本都是大陆的投资老板，听说和市长关系很好，好像谁还是他亲戚来着。” 侯一阳大口吃饭，片刻后开口，“其他的行业我也仔细分析过，机会确实很多，但就是机会多的缘故，导致涌入经济特区的创业者也数不胜数，有机会的市场会被迅速占领。” “那……” 倪蝶筷子夹着一片土豆，“为什么最后选了金银珠宝呢？” 侯一阳吃得差不多，将筷子搁在餐盘上，“我从贸易报告中发现一件事情，税。” “税？” 倪蝶嘴里嚼咽，有些不明所以，侯一阳双手合十点头，“对，就是税，我发现贸易公司合作的许多行业，其他公司的个人税务增长十分迅速，尤其是奢侈品的支出，并且无一不连带海关进出税，这说明……” 倪蝶逐渐明白，试着接话，“说明经济特区对奢侈物品的购买需求在增长，而且都是国外进口，因为……经济特区目前还没有这类商品，对吗？” 侯一阳伸出大拇指，倪蝶埋头一笑，他随后说道，“我之所以选这类商品，因为东南亚这一带，能产出物美价廉珠宝原石的原产地，恰恰就在南国。” 第32章 碰壁 听完侯一阳的仔细讲解，倪蝶打心底佩服。 作为一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她在课堂课本上学到的知识都还未实际运用到工作中，而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男人，在短短时间里，满怀创业热情去用心学习，归纳，总结，分析自己将要打拼的事业，这种精神无不让她感到敬佩。 “小蝶，刚吃完饭啊？” 食堂门口，正走出门的侯一阳和倪蝶碰上王高志，后者瞥一眼侯一阳没正眼看，伸手拍拍倪蝶左肩开口：“上哪午休去啊？哎，街区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厅，我们一起去坐坐呗，我埋单！” “不用了，王主管。” 倪蝶婉拒，目光转向侯一阳，“侯哥，我带你去休息一下，关于商品销售许可的申请资料我下午拿给你。” 侯一阳感激不已，一旁的王高志心生不悦，靠在墙边双手交叉讲话，“小蝶，你这位南国老乡还不是公司的职工吧？一上午拿这么多资料给他，怕不是要托关系塞进公司来上班吧？” “并没有，王主管，你误会了。” 倪蝶摇头，然后郑重其事介绍，“他是侯一阳，只身来经济特区创业的，是我爸爸的朋友……侯哥，他是我的业务主管王高志。” “你好。” 侯一阳从容伸出手，但王高志却一脸嫌弃没有握手，而是讲话心不在焉，“就他这样来创业？不会是街边搞个地摊卖葱油饼吧？哎，侯什么？你真要摆地摊的话，就卖手抓饼吧！生意可好了，俩角钱一个饼，每天能有四五十块的收入呢！” 看到王高志瞧不起人，倪蝶很生气想上前理论，侯一阳抬手拦住主动开口，文质彬彬，“王主管，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哈！时候不早，倪蝶，我先走了。” “侯哥……” 倪蝶心有不甘跟着侯一阳走向大厦前门，侯一阳全然没在意王高志，而是拿出便签本和地图，“事不宜迟，我前往经济特区委员会申请经营许可，目前这类产品市面上还没有出现，越早拿到经营许可商机越大。” 倪蝶点头赞同，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下意识掏出一条手绢递上前，“侯哥，我在公司平时帮不到你太多，嗯……带条手绢擦擦汗吧，别累着自己，一路顺风呢。” “嘿，谢啦！” 侯一阳敬礼感谢，手绢虽小，却能隐约感受到倪蝶的一份心意。 目送对方离开的背影，倪蝶缓缓转身，心里暖暖的，回到楼上工作岗位不久，王高志又主动找上来聊天。 “小蝶，那人走了啊？去租手抓饼摊了吗？哈哈。” 王高志随心所欲开着玩笑，倪蝶趴在办公桌上小憩没有搭理，他便拉了条转椅坐到办公桌前，说话不紧不慢，“哎呀，难得我一片热情，却不如一个中年糙汉有吸引力，我好可怜呀……” 倪蝶抬起头眉头皱起，问：“王主管，有事吗？” 王高志翘起二郎腿嘴角上扬，蜷背往前凑，“小蝶，我看你人长得怪好看的，又是刚毕业两年的大学生，我妈也觉得你勉强够格……你考虑考虑呗，我喜糖都定好了。” 倪蝶脸上挂起问号，“考虑什么？王主管你在说什么？” “嗨，你这人……” 王高志自我一笑缓解略有尴尬的气氛，停顿几秒钟伸长脖子拉低声音，“春节年会那会儿公司不是去团建么？当时我妈也稍微留意你了，她觉得你嫁入我家差强人意……虽然是南国人但起码是大学生，有文化，这都多亏我嘴甜说服我妈的哟！呵呵。” 倪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紧锁眉宇抬头问王高志：“王主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到你家，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嗨，你就别装了！” 王高志哈哈一笑伸手拍倪蝶的肩膀，“小蝶，你暗恋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还装什么呀！我知道你害羞，不好意思当众表达出来……没事，我懂的，女大学生要矜持一点，我理解你的。” “王主管，我没有！” 倪蝶说着有些生气，站起身来想走开让王高志堵在办公桌位，王高志见偌大的办公室里有几个正趴在桌上午休的职工，不好大声喧哗，于是加快语速说道，“小蝶，你就别骗自己了！我这么优秀，我爸妈都是机关单位工作的，是官二代呢！你们南国的女人想破脑袋都想嫁过来，随便花几百元钱买条大长虹就娶进门……你还不是一样嘛！” 倪蝶被拦着出不去，又不想直接冲撞王高志，只能郑重其事告知，“王主管你误会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嫁到你们家，我也没有暗恋你，我们只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关系。” 王高志语塞讲不出话，脸涨得有些红，拧紧了声线发话，“倪蝶，你不要不识抬举，我是你主管，你进来的时候业务都是我带的，尊师重道懂吗？我告诉你这些……告诉你是看得起你，追我的人多的是，你嫁给我家我妈起初还不同意呢！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条件，哼。” 倪蝶长叹一气，不知道怎么拒绝并划清界限，她虽然很厌恶王高志此时的行为，但出于礼貌没有直接顶撞，于是心平气和双手合十鞠躬：“抱起，主管，让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请理解。” 说罢倪蝶便走出门去没了人影，王高志气的脸涨红，几秒钟后一跺脚。 …… “什么？你要申请奢侈品类的金银珠宝经营许可？” 经济特区委员会办公室里，办公桌前喝茶的办事员低头看一遍侯一阳递交的申请表格眉头皱起，“同志！经济特区现在是大力搞发展，经济建设，招商引资，不是给你销售那些华而不实东西的！不会给你批的！” “可是，奢侈品也是商品呀！” 侯一阳弯腰接话，耐心讲解，“当下大陆经济发展迅速，人民生活水平日新月异，民众对于高档奢侈品的需求也在上涨……你瞧，这是我从特区早报上收集的相关材料，上次海滨城开业的时候，照片里好多人都戴着名表和金银，不恰恰说明有这方面的需求吗？” 办事员回绝了侯一阳提交的申请，理由是奢侈品不利于社会团结，对经济建设没有贡献作用，侯一阳感到深深的不解，苦口婆心讲解却被拒之门外。 “求求你给个机会吧！求……” 看着紧闭的门，侯一阳感到十分懊恼，从中午磨到下午，抓住每一次开门的机会倾诉，被拒绝，又被拒绝，再次被拒绝，一直到夜幕降临，不知道搭上多少次话，都没有成功拿到经营许可权。 侯一阳身心疲惫回到公寓，已经下班回家的倪蝶已经做好晚饭，看到他的身影连忙出门迎接，询问今天的收获时，侯一阳有些气馁摇头。 “侯哥，算了吧……” 倪蝶为侯一阳盛一碗饭，端在他面前劝导，“再怎么讲大陆刚结束阶级斗争没多久，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思维还没能完全跟上时代，要不然试试别的商品吧？日用品和小商品如何？慢慢经营也能赚钱的，而且很稳定呢。” 侯一阳摇头，呆呆看着面前的米饭轻声低语，“我没有那么长久的创业时间，我的目标一定是全力抢占先机，选择产品高利润，资产增长快的行业，我不可能去潜心经营大宗产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她等不了那么久……” “她？” 倪蝶脸上挂起问号，侯一阳立即停住话语，埋头吃饭。 第33章 职场 次日，倪蝶起来后不见侯一阳，打开小房间的门看见屋子里整理得干干净净，桌上留下了出远门的纸条。 一想到昨晚侯一阳为经营许可犯难的模样，倪蝶心里就不是滋味，上班后依然在想如何才能帮到他，这时王高志走到办公桌前，开口讲话。 “小蝶，今天怎么没见你那个穷酸的同胞来公司蹭饭呀？” 王高志手端一个瓷杯，说话带着腔调，倪蝶不想和他交流，专心致志工作，王高志见倪蝶不回应，脸上摆出脾气，手指叩叩桌面咳嗽一声。 “我在跟你说话呢！” 王高志高声说话，倪蝶抬起头发问：“王主管，你有事吗？” 王高志手里把玩一支油墨笔，话语慢悠悠，“经理刚才临时通知部门骨干开会，让我带一个表现好的下属参加，我思来想去带谁去好呢？小吴是我朋友，我得关照他是吧？小张来公司三年了，一直没晋升的机会，感觉应该带他去，小丽在公司里人缘最好，经常给大家带茶点和零食……哎呀，我现在好难选哦。” 倪蝶听懂了王高志话语的意思，开口回应：“王主管自己选择吧，我没有意见。” 王高志啧一声嘴略有不快，手撑桌面低头讲话：“倪蝶，你难道就不想升职加薪？只要我愿意，分分钟提拔你做小组长，每个月工资补贴有一百元哟！十张大团结呢。” “主管自己决定吧。”倪蝶从容微笑，话语轻松，“我没有意见。” 王高志深吸一气，面对倪蝶的软硬不吃有些束手无策，搁下手里的瓷杯逐字逐句讲话：“倪蝶，我已经拿出百分百的诚意了，你不要这么不近人情……我告诉你，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找遍全国都没几个，我父母都是机关单位工作，家里住的房子包分配的，家里光凤凰牌自行车就有两辆，我家连黑百电视机都有，你看过电视吗？嗯？” “确实没有。” 倪蝶也深呼吸，埋头继续工作，“不过我相信脚踏实地工作，日子会越来越好。” “你！” 王高志脸一黑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站在办公桌旁不肯离去，僵持有半分钟，王高志突然伸手拽起倪蝶胳膊。 王高志拽起倪蝶把她吓一跳，倪蝶迅速挣脱开后退两步，手捂着胸口眉宇紧皱：“你要干什么？” 周围的同事都投来目光，王高志一副骑虎难下的尴尬样原地跺脚，“你这人怎么就一点都不近人情呢？南国人清高什么？真是给你脸了，非得要弄得这么尴尬，有意思吗？” 倪蝶一头雾水，这时有人走到办公室外，敲了敲玻璃门，“小王，在磨蹭什么呢？会议室人都到了，就等你们呢！” “啊！经理……” 王高志吓一跳表情急迫，绷着脸缩紧胳膊摆手臂嘀咕，“倪蝶，别说了！快走！” 倪蝶满脸不解，自己坐下来继续工作，却不想王高志左右为难的模样迟迟不走，门外的人这时走进门，责问道：“在墨迹什么？老板就快到了，还有你。” “我我我去这就去！经理！ “我？” 听到这番话两人表情不一，王高志一脸慌张想支开对方，却不料他走到倪蝶办公桌前点头，“没人通知你吗？倪蝶，你上个季度的销售业绩很出色，这次会议老板点名要你参加，人就快到了，快走吧！” 倪蝶恍然大悟，目光转向王高志害臊的表情自言自语，“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周围的同事议论纷纷，王高志硬着头皮一声不吭跟着出去开会，偌大的会议室里贸易公司各个部门的骨干人员已经入座，座无虚席。 “各位公司的骨干，这一年来公司的规模不断发展，是靠大家齐心协力的成果。” 贸易公司的老总坐在会议室正前方，目视一众部门的骨干，心情澎湃，“今天临时召开这个会议，也是想表彰一下兢兢业业的员工，给予他们应得的奖励。” 说罢，会议室前方屏幕上列出公司经营业绩的季度报表，倪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坐在她前方的王高志却脸色难看。 随后的时间里，业绩出色的员工逐一起身发言，轮到倪蝶时她便站起身，从容说道：“感谢公司给我发展的平台，业绩出色是我对公司培养的回报，今后的工作中我会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这时老总伸长脖子抬手，“哎，你坐前边来呀！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后面，看不太清。” 坐在倪蝶前方的人表情愣几秒钟，视线不约而同看向王高志，王高志心情很差嘀咕：“看我干嘛？我……我是主管，我是她上司，她的业绩都是我的……” “倪蝶，你坐我这吧！” 这时，经理站起来往旁边挪一步，倪蝶有些不好意思摇摇手，经理走到她身旁拍拍肩膀鼓励：“没关系的，倪蝶，我刚才发言完毕了，不打紧。” “好，谢谢经理。” 倪蝶双手合十表示感谢，随后便坐到前排，老总颇有兴趣询问：“东南亚外贸部的倪蝶，听说你是南国人，还是刚毕业两年的大学生？” 倪蝶面带微笑点头，从容介绍自己的学业情况，老总十分满意，对身旁的人叮嘱：“真好啊，在经济特区，我们公司就是要培养像她这样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多给她锻炼的机会，重点培养……她现在的上司是谁呀？” 听到这番话，一直低头憋气的王高志眼前一亮，飞快站起身手举高高大喊：“我！我！老……老总，我是她上司！是我带她的！呵呵，呵呵……其实她的业绩都算我的，公司应该也表扬表扬我！嘿嘿。” 一语哗然，鸦雀无声。 坐在后边的经理站起身上前，黑着脸把王高志带出会议室，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 “王高志呀，也好意思说业绩哦……” “就是就是，仗着自己家父母是机关单位硬塞进来的，整天无所事事。” “哎，原来你们也这么看呀！我早就想说了，这人游手好闲，有事没事就找人聊天。” “可不是么，天天踩点上下班不说，平常厕所一蹲就是半小时。” 言论传到老总耳朵里，顿时脸色大变，气上心来一拍桌：“人力资源怎么管事的？让这号人做主管？！我就不在公司几周而已，公司的风气成什么样子了！真是过分！” 坐在旁边的职员纷纷致歉，老总手指叩击会议桌严厉交代：“人效是公司发展的根本！不适合岗位的人，开掉！或者调动到其他岗位，不要占着公司的资源，埋没了真正优秀的员工！” 会议结束后，倪蝶回到工作岗位上心情有些小起伏，坐下后目光凝视眼前的台历，拿起笔在白纸上勾勒，心中想起侯一阳努力创业的模样，暗暗给自己打气。 加油！倪蝶，好好工作积累经验，有朝一日能为侯哥的事业出一份绵薄之力。 正工作着，有人气冲冲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来势汹汹。 “倪蝶！我要开除你！” 第34章 敲门砖 “倪蝶！我要开除你！” 说话的人是王高志，他神色愤怒歪脑袋，手指尖怼着倪蝶的脸咄咄逼人，“倪蝶，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一个外国人在我这喧宾夺主？” 倪蝶一脸莫名其妙，站起身来应答：“王主管，我没有做错什么啊，嘉奖是公司根据业绩提出的，我没办法推辞，况且我在会议上也没有议论过你，请不要误解。” 王高志火气正旺，此时正逢饭点四下无人，他一把抓起倪蝶手腕使劲儿往外拉，倪蝶吓一跳奋力挣脱，眼神慌张，“王高志，你……你想做什么？我喊人了！” “做什么？哼哼。” 王高志抹一把鼻子表情冰冷，“你以为被老总夸几句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别忘了我现在依然是你的上司，辞退报告我都写好了，走！跟我去人事部，我要立刻把你开除！” “要开除的人，是你！” 一句话语传入耳中，王高志惊吓猛然转身，经理从门外走进来，当着王高志的面说，“王高志，公司已经决定，将你作为东南亚外贸主管的职务辞去，由倪蝶来担任主管一职。” “什，什么？！不……不可能！” 王高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摊开手眉头皱成一团，“经，经理，你忘了去年春节，我给你家送的西洋酒吗？还有中秋节送的月饼，扁豆馅的……我这么用心，凭什么主管要让给一个南国人？咱们是同胞，她只不过是南国猴子……” 经理拉不下脸，伸手将王高志胸前的工作牌取下，严厉呵斥，“王高志！政府工作批文里强调多次，专心发展经济建设，打击形式主义和工作不良风气！你现在被降职了！倪蝶是你的上司！” “啊？” 王高志彻底傻了眼，倪蝶微微叹气并不想多说话，而是走上前专心请教：“经理，我入职时间不长，部门管理经验还比较欠缺，突然升职到主管岗位恐怕会有问题。” “对，对！” 王高志一听立刻来了兴致，上前一步挤开倪蝶脸上挂笑，“经理，她就是个毕业没两年的大学生，主管这职务还得是……” 经理抬手挡住王高志，目光转向倪蝶，“你考虑得很仔细，我会安排市场部的梁主管来代理任职一个月，倪蝶，你先跟他学习管理经验。” “好，谢谢经理。” 倪蝶微微鞠躬表示感谢，王高志这下彻底没了脾气。 打从这天起，倪蝶便换了个职务，办公的地点也有了独立的工作间，刚开始任职主管的她虚心学习经验，做事细心负责，周围的同事都十分敬佩；反观王高志被降职后自暴自弃，整天靠在工位上跷二郎腿打盹摆烂。 “哎呀，拜托不要把瓜子壳丢地上呀！” 办公室值日正打扫卫生的孙丽珠，走到王高志的位置前方，看见一地的瓜子壳生气，“不参加卫生值日就算了，还制造垃圾，真是过分！” 王高志脚翘得老高，靠在椅子上表情不以为然，嘴里吐出碎屑，“跟谁这么说话呢！小丽，这才调职几天就跟我摆脸色？行啊你，忘本的女人，水性杨花。” “你……你耍无赖！” 孙丽珠脸涨红气得跺脚，扭头就去找倪蝶说理，得知事情原委后，倪蝶带她来到王高志的工位，看到满地果壳碎屑皱眉质问：“王高志，你工作懈怠，制脏造乱，攻击同事，违反公司办公室管理规定，我要对你进行行政处罚！” 王高志看到倪蝶就来气，干脆直接双脚搭在办公桌上叫嚣，“处罚我？我又没偷又没抢，你有什么资格处罚我？这才上任几天就摆谱，新主管，好大的官威呀。” 面对王高志如此的举动，倪蝶上前警告：“王高志，我劝你不要为难同事，如果你执意要如此，我只能告诉经理将你调离本部。” “哼，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王高志懒散站起身伸个懒腰，双手插兜往门外走，“才上任几天就要开了原来的上司，哼哼，我可得好好去宣传一波。” 看他出去的背影，孙丽珠生气极了，拽着倪蝶的胳膊，“姐，他也太过分了！仗着自己家是干部工作就嚣张跋扈，我们快去经理那里告状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和你一起扫吧。” 倪蝶轻轻摇头，拿起笤帚和孙丽珠一起打扫卫生。另一边，走出门的王高志接连到其他部门串岗，逢人就说自己被倪蝶打压的事情，虽然得到的回应基本都是很忙和没空闲聊，他还是觉得倪蝶的名声变臭不少。 “你好，我找外贸部的倪蝶，她现在在公司吗？” 路过大厅前台，王高志看见有人站在前台咨询，定睛一看有些眼熟，走上前去打量对方一番，“咦，你，你不是内谁……” “王主管你好，是我，侯一阳。” 侯一阳风尘仆仆，摘下头上的帽子，“我来找倪蝶，请问她今天上班了吗？” 王高志见到侯一阳，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气愤，顿时动起歪脑筋，手搭在侯一阳肩膀上朝门外走，话语变得掏心，“唉……倪蝶她生病咯，你肯定不知道吧？” 听到倪蝶生病，侯一阳表情意外，赶忙询问细节，王高志唉声叹气左右摇头，“天妒英才，这么年轻的大学生就患上那种病，这辈子恐怕都只能躺在医院里咯……” “什么？” 内心犹如晴天霹雳，侯一阳沉默许久神色忧伤，“倪蝶她在哪家医院请告知于我，抱歉，我一直都不知道……” “经济特区的医院治不好，是绝症。” 王高志边摇头边手指天花板，“昨天送去大陆的医院抢救，现在还没消息呢！我看呀，八成是救不回来了……你是她老乡吧？赶紧收拾东西回老家去吧！” 侯一阳心情悲痛，虽然和倪蝶相处不长，却十分珍惜两人朋友的情谊。 表情失落走出大厦，侯一阳走下台阶仰头凝望天空，感慨人生变化无常，心情忐忑许久后才乘上公交车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 午后。 经济特区委员会办公室，这一次的登门拜访不同于上次，侯一阳准备充足，同时还别有用心购买了两个豪华礼盒，希望在申请经营许可这件事情上有所突破。 “你怎么又来了？” 办公室的办事员看到侯一阳提交的表格眉头一皱，侯一阳连忙将两个豪华礼盒摆上桌面，和颜悦色说道：“是！这次我特地带了一点礼物，都是进口礼品，请笑纳！” 看到桌上的礼盒，原本不耐烦的办事员沉默几秒，侯一阳趁机取出产品资料推荐起来，“我已在境外联系好销售商品的供应商，资质齐全，海关方面也没问题，请过目！” 随手翻阅资料找不出毛病，办事员靠在椅子上端起带盖铁杯，讲话慢悠悠，“同志，你创业心切的想法呢，我们很理解。但，这里是经济特区，要大力发展经济建设，金银珠宝是奢侈品，代表资本主义！是不被提倡的，懂？” 糟糕，看来送礼还不够。 心里一疙瘩，侯一阳一筹莫展，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一个身宽体胖的男子，年过五十，挺着大肚腩一副老成的模样。 “张，张主任！” 看到男子出现，两个办事员有些慌张，迅速站起身想把摆在桌上的礼盒拿走，男子眼尖盯住礼盒，手摆在身后问：“怎么，有人送礼呀？小李，小郑。” 两个办事员不敢吱声站在原地摇头，侯一阳看出此人应该是经济特区委员会的负责人，于是走上前自我介绍。 男子的表情习以为常，缓步到办公桌前拿起申请资料端详，讲话斯斯文文：“想在经济特区卖金银珠宝呀？侯先生，还特地送了礼品过来，真是难得。” 观察男子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侯一阳心里很慌，心想这般模样的大领导，只用几个礼盒恐怕很难收买，事情恐怕要泡汤了。 “小李，小郑，继续呀。” 男子走到沙发前舒舒服服坐下，翘起二郎腿，“送上门的油水，有没有我的一份呢？” 第35章 虚惊一场 “王高志！你……你太过分了！！” 冲进办公室的倪蝶怒不可遏，手指死死怼王高志，逐字逐句讲话，“前台的同事告诉我，你在大厅骗侯哥说我患绝症，已经离开公司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哟，又是哪个告密鬼呢？” 翘着二郎腿修剪指甲的王高志一脸不以为然，眼角余光斜视倪蝶，“我这是在为你好，倪蝶，你那个穷酸的老乡肯定创业失败，一穷二白了才会回来找你哟，我帮你省下不少救济费，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你……你混账！！” 气上心头的倪蝶上前一步扬手就扇了王高志一耳光。 被打的王高志一脸懵，手捂着红彤彤的脸颊回过神来站起身，蜷着腰左右环顾大喊：“好啊，倪蝶，你在公司里打人！违反公司员工守则！在场这么多人看见你赖不掉了！你要被解雇了！” “啊？我是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哦，工作去了。” “唉，有蚊子，好大的蚊子……” 周围的同事你看我我看你，纷纷转头去各忙各的，王高志愣住，倪蝶上前揪起他衣领警告，“我警告你！王高志，你再敢在部门里闹事，或者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一定如实上报给经理和老总，说到做到！” 平息了事件，回到办公室里的倪蝶心情不定，一想到侯一阳听到关于自己虚假信息的事情就很难受，下班后直奔自己的公寓里，打开门后没有发现侯一阳回来的迹象，这让她感到十分内疚。 “彩蝶，你回来了。” 几分钟后门开了，黄新回到家里，看见倪蝶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闷闷不乐，上前问询其中缘由，倪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后，黄新也感到十分生气。 “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 黄新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安慰倪蝶，“以后不要和那种人交流，最好告诉贸易公司的领导，把他开除！这种人是害群之马！” 倪蝶默笙点头，整理一下缭乱的头发准备出门买菜做饭，刚下楼走出公寓前门时愣住，迎面走来两个人，右边的人身宽体胖很陌生，左边的人…… 不正是侯一阳吗？ “侯哥！” 倪蝶大三步走上前热情招呼，眼神里掩饰不住欣喜和激动，“你回来了！” 见到倪蝶，侯一阳也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倪蝶？你不是……” “我没生病！” 倪蝶急切开口告知，“侯哥，你被王高志欺骗了，说来话长我晚点和你讲，这位是……” 目光转到一旁身宽体胖的男子，侯一阳连忙介绍，“他是经济特区委员会的张为民主任，倪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申请的经营许可不但通过，而且经济特区还有扶持政策，都是张主任帮的忙！” “真，真的吗？太好了……” 倪蝶听着心情激动，张为民停下脚步握起侯一阳的手，语重心长说：“侯先生，经济特区承载着国家改革开放建设现代化的重任，作为委员会的领导，我有义务，有责任协助、帮助像你这样的企业家，不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奢侈品，都是商品生态环境不可或缺的部分，不存在什么资本阶级歧视，之前的误会让你见外了。” 侯一阳感激到无法言语，紧紧握着张为民的手，久久不能释怀。 良久，张为民亲手将两个豪华礼盒递给侯一阳，话语羞愧，“侯先生，实在惭愧，委员会办事员的工作风气不检点，让你为难了，我们是廉政办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接过礼盒，侯一阳也感到惭愧，诚恳致歉，“张主任，我也要向你道歉来着，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走后门送礼这条路，我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彼此致歉，简短交流后送走张为民，侯一阳高举双手振臂，倪蝶看着也心情澎湃，欢喜说道：“太好了，侯哥！成功了呢！” 侯一阳心情愉悦，递上手里的礼盒，“倪蝶，这会儿你是去菜市场买菜吧？甭去了，今晚就吃这个庆祝一下，黄先生他也在吧？” 倪蝶点头，拎着沉甸甸的礼盒回头走，“哇，这是进口的高档火腿哎！真的舍得吃嘛？其实我也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嘻嘻。” 侯一阳停下脚步，倪蝶双手搭在身后面带微笑，“就在前几天，因为业绩出色，公司任命我为部门主管，我，升，职，啦！” “喔！恭喜你啊，倪蝶。”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鼓掌祝贺，喜笑颜开，“双喜临门，我去菜市场逛一圈再买点硬菜，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夜幕降临，温暖的公寓里桌上摆满美食，得知侯一阳获得经营许可，倪蝶业绩出色升职，黄新倍感喜悦倒上酒庆贺，侯一阳打开一罐汽水摇头拒绝，“饮酒不行，喝汽水就好了！” 黄新感到意外，放下手里的酒杯，“侯一阳，这么开心的时候，酒都不喝点吗？” “是的，现在还没到喝酒的时候。” 倒上一杯黄灿灿冒泡泡的汽水，侯一阳点头回应，“喝酒容易误事，在创业成功之前，我绝对不会喝酒，抱歉。” “就是啊！说的太对了！爸，你也少喝点！” 一边叨叨，倪蝶端来热气腾腾的火锅摆好，坐下后推上自己的玻璃杯，“侯哥，我也想喝健力宝！嘻嘻。” “来！管够！” 侯一阳又开一罐健力宝给她倒满，倪蝶眼神惬意注视他，心里充满敬佩。 饮料配火锅吃得十分痛快，一直到晚上八点，黄新喝得有些状态，看到侯一阳在帮倪蝶收拾桌子，于是将他喊过来坐下。 “黄先生，喝的有些醉了吧？” 侯一阳给黄新倒一杯茶，黄新意识还算清醒，伸长脖子凑近问道：“侯一阳，看你年纪也不算老，应该还没成家吧？” “没有没有！来，绿茶解酒。” 侯一阳爽朗一笑，将茶杯端上前，黄新瞄一眼走出门洗碗的倪蝶后拉低声音，“你觉得彩蝶如何？性格是泼皮了点……人还看得上眼吧？” 侯一阳听着这番话脑袋一愣，收紧下巴脖子往后靠，黄新继续进一步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经济特区，原本是想带她回南国的。” 听着这番话略有不解，侯一阳询问：“黄先生，我觉得倪蝶在经济特区发展挺好的，为什么要带她回南国？” 黄新微微叹气带着一丝可见的顾虑，话语顿挫说道：“彩蝶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是新时代的知识分子，但不可置信的是，她爷爷黄文是南国老一辈的革命党人，声名在外。” 侯一阳点头，黄新目视茶杯继续讲话，“几年前南国与大陆交恶边境冲突，导致当时一大批南国人被强制遣返，有不少人被打压甚至监禁，我担心以后会发生类似的事，所以……” 似乎有些明白黄新的用意，侯一阳还没来得及接话，黄新先一步开口：“侯一阳，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是一个行事稳健，有思想和抱负的人，值得彩蝶托付终身。” “啊？？” 以为自己听错了，侯一阳赶忙扭脖子摆手，“黄，黄先生，这……这不合适！肯定不行！我和倪蝶都不是一辈人，说什么托付终身太违和了！你肯定是喝多了，快喝点茶解解酒！” “我没醉，我是认真的。” 黄新目光打量门外，凑近侯一阳叮嘱，“侯一阳，你听我说，我看得出来彩蝶也对你很中意，她是有知识和热情的大学生，可以成为你创业之路上的好帮手和贤内助。” 第36章 思念 深夜难眠。 侯一阳再三拒绝了黄新，理由列出来不下十条，却没有将蓝小时的事情告知。 夜晚，侧躺的侯一阳实在睡不着，凝视斜射进屋子的银灰色月光许久，掀开被子坐起身打开台灯，接着取来自己的皮包翻找，在内夹层里翻出一张打皱的彩色照片。 坐在床边手里捧着蓝小时的照片，侯一阳心情惆怅，那一晚令他精神崩溃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仿佛冒雨离开夜总会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小时，你还好吗？ 内心发出一句轻飘飘的询问，自己像一个偷偷踮脚尖走到似曾相识房门前的人，不敢敲门不敢寒暄，只是稍稍推开一条细微的门缝，看一眼对方便匆匆离去。 忍不住去想蓝小时，思念曾经和她相处的每一分一秒，却又对她身后那漆黑、空洞、见不到底的深渊感到恐惧，惧怕自己会失败，一事无成，害怕没有重来的机会。 没有退路，没有失败，必须要成功！ 心里一横抬肘蹭眼睑，侯一阳缓缓收起手中的照片，将皮包放回原处，自己重新躺下。 小时，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任何女人抱有想法，绝不会！ 心里给自己暗示，惆怅和担忧也随之消散，脑海里有了新的打算。 次日清晨，侯一阳早早出门。 因为已经拿到经营许可，接下来就是经营选址的问题，白天穿梭在高楼林立的繁华大街，调查各个地段的信息，包括客流情况、居民组成、交通通勤等，同时也打听关于店面租金和装潢等事宜。 皮包里便签本记满一本又一本，初来乍到的侯一阳不懂便逢人就问，累了就在路边长椅歇息，肚子饿拿出廉价的高粱包充饥，太阳升起落下，傍晚回到公寓楼后便开始整理情报，合算成本。 “侯哥，很忙吗？” 起居室的门推开，倪蝶看侯一阳回来后就没有闲过，想和他说说话，不过侯一阳却以筹划新店面预算和工期的事情婉拒了。 倪蝶略显失意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手指打扣扣，又过了两个小时，夜色已黑，倪蝶见起居室里灯还亮着，便主动泡红茶送来。 “谢谢你，倪蝶。” 侯一阳将账本合拢，站起身揉揉眼睛准备休息，倪蝶关切说道：“侯哥，你也别太累了，事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劳逸结合才能保持工作状态呢。” “是的，你说的很对。” 侯一阳脱下外衣挂好准备去洗脸，“我夜里工作到九点准时休息，第二天才有精神。” “嗯嗯，我给你留了热水。” 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倪蝶也不好打开话匣，缓步来到盥洗间外，瞄一眼侯一阳正在洗脸的样子，“侯哥，有件事情我想问你，现在方便吗？” 拧干毛巾热水敷在脸上，侯一阳侧过身答应，倪蝶站在盥洗间门口，双手放在身后，“侯哥，你上次说的那个她……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手里的动作停住，捧着毛巾沉默，侯一阳没有回应。 “你……” 侯一阳缓缓放下毛巾，目光转向倪蝶，“问这个做什么？” 倪蝶微微低头收紧下巴，沉默数秒后重新抬头微笑缓解尴尬，“嘻嘻，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出于好奇，侯哥，你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嗯。” 侯一阳将毛巾浸入热水，轻轻点头。 这一夜，又有一个人失眠了。 …… 几天后，新店的选址尘埃落定。 经过详细调研和分析，侯一阳确定了自己创业经营的地点：一家位于经济特区地标建筑国贸大厦前方的向阳店面，占地两百六十余平米，分店面和地下室两层可用，门面是三联的落地玻璃橱窗豪华大气，不论是交通和客流都是附近街区首屈一指的水平，更重要的是，该店面原本属于经济特区国有单位下属编制，经营可以享受委员会大力度的扶持政策。 “侯老板，你的装修方案十分详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装修队的包工头拿着施工图纸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工期内完成没问题，我的人办事效率出了名的高，请放心！” “光有效率还不够，还得保证装修质量！” 从待装修的店面里走出来，侯一阳摘下安全帽搁在手里，“另外我要补充施工三章，第一，我的店面里严禁吸烟，不论何时，我只要发现就罚款一百元。” 工头一听边点头边吆喝，“行行行，那边的，把烟掐了！” 侯一阳盯着装修工人灭掉烟头，随后继续，“第二，任何时候都要佩戴安全帽，哪怕是午休和收工后打扫的时段。” 工头听了觉得无可厚非，便答应了，侯一阳转过身双手插腰，仰头观望眼前的店面，最后说道，“这第三就是……工期内的任何一天，你和我都至少要有一个人在现场，我外出的时候你必须在，这点做不到的话我就换别的装修队。” 工头听完侯一阳的叮嘱，苦苦一笑，“侯老板，你这也太谨小慎微了！行嘞，我答应就是，答应就是。” 装修工程如期进行，每天早上工人还没到现场，侯一阳已经抵达并开始清点建材，每天傍晚夕阳西下，他又是最晚一个回去，总是要在离开前逛一遍角角落落，没有发现异常才放心返程，尤其到最后几天收尾阶段，侯一阳在施工现场的时间越来越长，深夜九点还头戴安全帽打着手电，与电工一起检查装好电路和保险丝运行情况。 “可以了，没问题，侯老板！” 接通照明设备，整个店面所有的灯具一齐亮起，霎时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店铺里装修精美的橱柜和墙饰相映生辉，豪华气派，华丽无比。 环顾一圈，侯一阳感觉还算满意，目前玻璃橱窗里还未摆放商品空着，细心的他弯下腰拾起一枚掉在地砖缝里的大头针，吹口气放回工具盒，随后交代工人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问题才收工。 深夜，侯一阳回到公寓楼，虽然时间很晚却没有困意，心里全然在想生意的事情。 于他而言，自己正朝着正确的方向一步一个脚印前行，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心无杂念，创业成功是他唯一的目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公寓里的灯打开，侯一阳看着静悄悄的客厅打算简单洗漱后休息，这时有人从屋里走出来，朝他走来。 “黄先生，还没休息啊。” 侯一阳脱下外套挂在墙上，准备去盥洗室时黄新拍拍他胳膊，示意朝门外走。 两人来到公寓楼的阳台，皎洁月光下是冷飕飕的晚风，黄新开口：“侯一阳，我问你，这段时间你总是早出晚归，吃饭时也很少讲话，对彩蝶也很冷漠，是什么意思？” 面对黄新略显不悦的神色，侯一阳也不打算拖泥带水，明确告知，“黄先生，我打算明天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这段时间很感谢倪蝶的帮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搬出去？” 黄新眉头皱起，发问，“为什么？和我们父女住在同个屋檐下亏待你了吗？我明天就启程回国了，你用不着刻意离开呀！” “是我自己要搬出去，与你和倪蝶都无关。” 侯一阳眺望月光下的经济特区，深吸一气感慨，“接下来我应该会很忙碌，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去完成。” 黄新语塞，表情犯难，苦口婆心讲话，“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彩蝶，她从小在国外生活，不只是我，还有她爷爷，都盼望着她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侯一阳摇头，态度坚决，“黄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论你再怎么一厢情愿，我是不会对倪蝶有任何想法的。” 第37章 坏水 次日清晨。 “爸！侯哥走了……” 倪蝶看完留在客厅的告别信后眉宇紧皱，发声埋怨。 黄新有所预料一语不发，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信，倪蝶走上前打开门，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起居室，手扶着墙壁心情难过。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倪蝶拿起小桌子上一叠摆放整齐的旧报纸，凝视上边一个又一个用小剪刀裁下的方框，“侯哥他有自己的目标和志向，他心里还有另一个人，时时刻刻都牵挂着……” 黄新感到十分不解，上前问道：“奇怪，我问过侯一阳，他并没有成家呀！你说的人是谁？是他妻子吗？” “我怎么会知道！” 倪蝶夺门而出，心情低落，调整许久后才回来，看到黄新已经收拾好行李，走上前说：“爸，我在经济特区过得挺好，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爷爷……我昨天听收音机的新闻，南国又开始新一轮打压革命党的政治行动了。” “我知道，我今天准备回国。” 黄新从衣服架上取下外衣，摘下帽子，“当下南国的执政党对大陆交恶，挑起事端，打压老一辈的革命党人，破坏南国与大陆珍贵的外交关系，这些人有罪，终有一日要被清算。” 倪蝶将公文包拿给黄新，送他出门一同下楼。 “爸爸，你不用担心我。”倪蝶拥抱黄新，心情忧虑话语平静，“时代在变化，日新月异，我一个人能独立生活，反倒是你自己要小心。” 黄新表情释怀，拍拍倪蝶肩膀，“我觉得侯一阳是真不错，可惜了……” “不说啦！赶不上火车咯！” 倪蝶双手捂耳打断黄新的话语，催促他启程，站在马路边挥手告别，“爸，有时间常来经济特区，我会想你的！” …… 三天后。 坐在办公室里，倪蝶单手托腮，目光凝视玻璃落地窗外繁华的都市，在那一片还在建设中，冉冉升起的摩天大楼寄托心中的思念。 “姐，不好了！” 一阵呼喊声传入耳中，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孙丽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指着门外，“你快来看看，出事了！” 倪蝶立刻站起身与她一同出门，两人来到孙丽珠的工位上，座机电话的话筒摆着正处于通话状态，孙丽珠轻轻推倪蝶的胳膊神色焦急说：“是一个陌生的客户催促发货，我明明没有联系过他，不知道怎么回复……” “连客户电话都不会回复，真是个没用花瓶啊。” 对面工位传来冷言冷语，王高志靠在椅子上抠指甲，面露讥笑，“小丽，我当主管的时候没教过怎么做业务吗？哼哼。” 没有理会王高志的嘲讽，倪蝶拿起话筒从容讲话：“喂，你好，这里是经济特区贸易公司，我是外贸主管倪蝶，请问您是？” 话音刚落，电话一头便传来一名陌生男子的话语，态度生气，“你们怎么回事呀！签好合同不发货，诈骗公司吗？” 倪蝶安慰对方情绪，然后肩膀夹着话筒手里拿起纸笔，“羊城的龙先生……请稍等，我查询一下本季度的业务信息后给您答复，嗯，我们是经济特区正规的贸易公司，您请放心。” 挂掉电话，倪蝶将便签本递给孙丽珠，“查一下龙先生的业务信息，看看是谁的客户。” “我刚才查过了，没有记录……” 孙丽珠翻开记账簿和电话黄页，当着倪蝶的面查询无果，“财务部上周有一笔五万元的打款，因为没有业务员认领跟进，所以没人知道具体业务信息。” 倪蝶前往财务室进行确认，确实存在这笔款项，顿时感到奇怪，“一般来说，客户只会在签订供销合同后才付款，也许是哪个业务员和龙先生签了合同，没有跟进落实。” 孙丽珠点头，倪蝶回到外贸部办公室后召集部门人员询问此事，却无人知晓其中内容，倪蝶感到更加奇怪，再三思索之下回拨了电话。 “龙先生，你好。” 倪蝶手持话筒，从容讲话，“首先非常抱歉，我们公司内部工作出现遗漏，没能查询到关于您的具体业务内容，其次财务已经收到您预付的货款，劳烦您将当初签订业务的供销合同以传真的形式发给我，谢谢。” 出于倪蝶诚恳的态度，电话一头的客户答应照做，十分钟后便收到了传真。 “有了……” 打印机前围拢一群人，伴随吱吱的声响黑白纸张缓慢移出，倪蝶拿起传真仔细查看，眉头一皱递给孙丽珠说：“丽珠，是你签的供销合同。” “我？” 孙丽珠表情木讷，接过传真后盯着合同落款不敢相信，“我，我没有签过这种供销合同啊！羊城市大发商务公司，龙先生，采购货值一十二万五千元，预付款百分之四十，即合同签署日起十日内交货，如若违约，将承担百分之二十的违约金处罚……” 嘴里念读着传真，孙丽珠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签署过这份合同，倪蝶拿回传真仔细查阅分析，“公司签署一般业务合同是电话洽谈后，双方达成一致才会相互发送传真，以业务员落款签名和业务公章为准，这份合同盖了章，署名也签了，流程是合规的。” “姐，我没有！” 孙丽珠神色慌张，上前一步摇头否认，“我只念过初中字写得不好，签名很容易模仿，我没有联系过龙先生，更不可能给他供货，况且业务公章在你那里，你也应该知道啊！” 倪蝶点头，她相信孙丽珠的话，但是一筹莫展。 “哎呀哎呀，两个糊涂蛋要出事喽。” 嘲笑声传来，靠在椅子上的王高志细品咖啡，笑得咯咯响，“为了业绩乱签合同，结果交不了货，违约喽，这一单得罚多少钱呀？百分之二十，大几万块呢！啧啧啧。” 倪蝶大步流星走到王高志的工位前，怒目凝视开口：“王高志，肯定是你做的！部门里除了我只有你知道业务公章放哪里，是你偷偷拿了公章对不对？” “哎，话可不能乱讲。” 王高志早有准备那般站起身，挺胸抬头神气活现，“主管呀，这合同签署的是孙丽珠，业务公章在您抽屉里，怎么变成我的锅呀？南国猴子诬蔑好人哦……” 倪蝶怒不可遏，没有证据却也无能为力。 几分钟后回到办公室，倪蝶坐下手搓脑门，跟着进门的孙丽珠轻声话语，“姐，要不然还是告诉经理，让公司高层想办法吧，这几万元违约金我们可承受不了……” 一时半会倪蝶也没有好办法，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担任部门主管没一个月，就出现令公司资金亏损的工作失误，顿时感到很为难。 “先等等，丽珠。” 喊住孙丽珠回来，倪蝶重新拿起手边的传真，翻开后仔细查阅，“距离交货截止日还有两天，我们再研究一下龙先生的供销合同，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供应商那里调货。” “不行的，姐。” 孙丽珠一筹莫展摇头，“合同明细我看过了，是经济特区目前还没有经营许可的商品目录，就算翻遍整座城市也找不到供应商，已经……已经没办法了。” “经济特区没有经营许可的商品？” 倪蝶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翻看手里的供销合同，眉毛逐渐挑起，原本犯愁的目光也随之变化，嘴半开着好一会儿忽然转忧为喜，抬头对孙丽珠说：“丽珠，我有办法了！” 第38章 阴差阳错 孙丽珠不知晓倪蝶的打算，想询问时已经一起下楼来到公司前台，走出门后倪蝶喊了辆计程车前往城市南部。 “姐，我们这是去哪呀？” 孙丽珠坐在车里提问，倪蝶坐在副驾驶坐，再一次阅读手里的传真，表情变得轻松又愉悦，转头将传真递给孙丽珠，“丽珠，这次没准我们还要感谢一下王高志呢。” “感谢王高志？” 孙丽珠一头雾水，接过传真立刻反驳，“我才不要呢！谁会感谢那种人！” 不一会儿两人抵达目的地，眼前是繁华大街中心地段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老远倪蝶就看见熟悉的人影，嘴角上扬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侯哥！” 一声寒暄，正戴着安全帽和包工头商量的侯一阳转过身，看见倪蝶爽朗一笑：“哟，倪蝶，好久不见。” “才三天啦！嘻嘻。” 倪蝶两手搭在身后，心情愉悦，目光随即转向正前方，“哇，侯哥，这就是你打算开业的店面吗？这也太豪华了吧！” “门面还没装修呢。” 侯一阳大拇指示意旁边已经做好的店面招牌，“再等一周，下个月一号就是开业日，倪蝶，到时候一定要来捧场啊！” 倪蝶欣然答应，孙丽珠走过来好奇询问：“姐，你们是朋友吗？好大的店面，里面的装修也好漂亮，是准备售卖什么呀？” 做简短介绍后，倪蝶神神秘秘说：“侯哥，你肯定猜不到我们今天带来什么东西，和你要做的生意有关哦。” 侯一阳愣住，略加思索伸出食指，“和我的生意有关？有意思……该不会是孙丽珠订婚，打算提前订购一枚金戒指吧？猜的对不？” “啊？” 孙丽珠手捂着惊讶，连忙摇头，“侯先生，我没有订婚！等会儿……姐，该不会侯先生他做的生意是……” “锵锵！” 倪蝶从兜里掏出传真晃了晃，然后递给侯一阳，“侯哥，这份供销合同采购的项目是金器，目前整个经济特区还没有人经营，你能供货吗？” 侯一阳仔细阅读传真内容，打了个响指点头回答：“完全可以，这上面要求商品的金器纯度要求是十八开，我的供货方那里有货，交付定金当天就能发货。” 倪蝶和孙丽珠相视一笑，后者感激不已连声道谢，侯一阳拍拍她肩膀说道：“哎！你一个劲儿谢我干什么，这送上门来的大生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应该我感谢你和倪蝶才对！是吧，倪蝶。” “哈哈哈。” 倪蝶笑开怀，手捂嘴打趣说道，“侯哥，实不相瞒，这单生意其实是王高志做的，阴差阳错帮助你开门大吉，真是有趣。” 侯一阳也很开心，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相视，这一刻仿佛回到最初见面时了无牵挂的日子，倪蝶目光真挚注视他，话语舒缓，“侯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前段时间是我爸爸一厢情愿打扰到你，我向你说一声抱歉。” “是我向你致歉才对，倪蝶。” 侯一阳心中感慨，摘下头上的安全帽，“你是我侯一阳创业路上的好朋友，我为了避嫌疏远你，冷漠你，却不知道那样也会伤害了我们的友谊。” “是的！侯哥。” 倪蝶微笑伸出手，侯一阳握紧她，侧身示意前方的店面，满怀期望说道：“这只是我事业的起点，一个开始而已，我想请你任何时候都提醒我，警示我，监督我，把事业做大做强，一往无前！” 倪蝶欣然一笑点头，拍一下他怀里的东西提醒，“嗯啊，侯哥戴上安全帽，注意装修现场施工安全！” 侯一阳立刻照做，立正敬礼，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一起努力创业时的模样。 不久之后，交涉拿到供货信息，孙丽珠一刻不停赶回公司办理业务，将供销合同所需的商品需求发给侯一阳，交付定金安排发货，做完这一切后如释重负，拉着倪蝶的手一个劲儿道谢。 “好啦，得多谢谢侯哥呢！” 两人从财务室出来，沿着走廊走进电梯，倪蝶眉宇舒缓，“要不是侯哥拿到经济特区第一份金银珠宝经营许可，这单生意我们还真要单方面违约……侯哥他……” 孙丽珠连连点头，看到倪蝶含情脉脉，偷笑一下小声儿嘀咕，“姐，你是不是对侯先生有好感呀？刚才在店面那儿，你跟他说话的样子好煽情呢。” “没，没有啦！丽珠，不许乱说！” 电梯门打开，倪蝶脸颊通红去追孙丽珠，两人刚出电梯就和另一个人撞了个照面。 “走路不长眼睛啊！” 王高志侧身闪避蹭到墙，倪蝶看到他表情冷淡下去，正擦肩而过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喊话：“对了！王高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哟，供销合同的问题解决啦。” 王高志听着一愣，狐疑的表情眼珠一转，“倪蝶，你唬谁呢？我早查过了，整个经济特区所有公司和个体工商户都没有奢侈品的经营许可，你上哪去找货？就编吧你！哼。” “果然合同是你做的！” 身旁的孙丽珠上前一步，手指着王高志质问，“王高志，你还不承认？你就是想把合同违约的事情推到我和倪蝶姐身上，你真是坏得透顶！” 前后打量走廊无人，王高志态度狂妄表情极其嚣张，伸手一把推开孙丽珠，“姓孙的，没证据你瞎说什么？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这没文化的东西，初中辍学，活该笔迹被人模仿，背黑锅……” “你承认了。” 倪蝶走上前护住孙丽珠，目视王高志，“王高志，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要为难你的同事！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你自己！” 王高志一脸不以为然，摊开手装无辜，“谁说我承认了？你录音了？这有闭路电视监控？拜托，那种东西只有电影里有，南国猴子。” 倪蝶深吸一气，原本他不想与王高志有太多瓜葛，但看到对方嚣张跋扈的样子实在忍无可忍，表情严肃认真说道：“王高志，你不要以为签署了丽珠的名字，盗用我的业务公章去做合同就没人知道，我有办法让你现出原形。” 以为倪蝶在虚张声势，王高志丝毫没有认错的意向，反而上前叫嚣，“说得这么唬人，你有什么证据？没证据摆什么谱？你们南国人真是好笑，先好好想想违约金罚款的几万元钱怎么和公司老总解释吧！实在没办法，就用你们女人那套出卖色相的本事吧！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你……你耍流氓！” 孙丽珠面红耳赤呵斥王高志，倪蝶怒不可遏，二话没说走向一旁取下挂壁电话，拨号许久后电话接通了。 “今天能发货？好好好，从南港过来是吧？行嘞，能准时送到就ok！” 通话片刻，倪蝶手持话筒转身看向王高志，提高话语声说：“龙先生，下月一号是经济特区第一家珠宝店开业的日子，您是省内行业屈指可数的商人，我想邀请你来经济特区，作为嘉宾参加剪彩开业仪式。” “哦？好啊！想不到我龙某人还有这等待遇，到时候我一定来经济特区！” 语毕，倪蝶挂掉电话放回话筒，朝着王高志开口：“王高志，一周后龙先生会来经济特区，到时候你也一起来接待吧。” 王高志傻眼，半开着嘴挤不出一个字。 第39章 开业大吉 一周后，月初的第一天，晴空万里。 经济特区商业街，位于国贸大厦前方的繁华地段，侯一阳的珠宝店迎来开业的日子。 “侯先生！真是大场面啊！” 一大早，经济特区委员会办公室的人就抵达现场，张为民亲自送来营业执照，握着侯一阳的手心情感慨，“改革开放后大江南北日新月异，我们经济特区更是焕然一新，曾几何时这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渔村，如今已是腾飞巨龙桂冠上的明珠……侯先生呀，这座城市就是需要像这样豪华气派，彰显品格的店面，展现我们东方民族的高雅之气！” 侯一阳紧握张为民的手也是心情激动，今天的开业仪式热闹非凡，锦旗高挂，花篮花圈，还有仪仗队长龙现场奏乐，每一处热闹喧嚣的氛围，都离不开侯一阳夜以继日的精心准备，才有了现在的光景。 “侯哥！这位是羊城的龙先生，上次的供货就是他的生意。” 同在现场帮忙的倪蝶向侯一阳引荐，侯一阳热情满满上前握手，激动万分：“龙先生！你是我创业路上第一个客户！待会的开业剪彩务必一起参与！” 龙先生倍感荣幸，伸出大拇指一个劲儿夸赞，“侯先生的货好啊！价格也公道合理，以后肯定要多多合作！今天开业大吉恭喜恭喜！” 开业仪式进展顺利，伴随着剪彩落下，花炮齐鸣，经济特区第一家大型珠宝店正式开业，侯一阳抓住机会趁热打铁，给出最大的力度开业酬宾和诱人的优惠活动，霎时间涌进店面的人流如潮水般，场面热闹非常。 “哇，这么多客人！” 站在门外朝里看的倪蝶惊愕到目瞪口呆，看着人流还在源源不断往里走，不由得心生疑虑提醒，“侯哥，店里忙得过来吗？” “放心，我早有准备。” 侯一阳一边朝进入店内的客人招手，一边取出便签本，“几天前我就预定了二十多个临时服务员亲自进行导购培训，并承诺给他们支付双倍的薪水，客流量大我不担心；此外，我还将附近两个罐头工厂的空地租了下来，路口都安排专人引导停车，你没发现客人都是步行过来的吗？还有今天午后气温挺高，我安排了免费的茶饮……” “侯哥……” 倪蝶目光里尽是敬佩，欣然微笑，“你一定会成功的！我打包票！” 太阳升起高挂正午，又从正午落下夕阳，庞大客流足足持续几个小时，期间不断有新的客人慕名而来探店，一直到夜里人流才稀落下去。 十几个导购员累得筋疲力尽，有的人汗流浃背湿了一身，连裤衩子都是汗渍；有的人讲解一天没停歇过嗓子都哑了；还有的按了一天的点钞机和计算器手指发麻，现金用皮筋抠了一沓又一沓…… “营业额多少？” 临近午夜，已然闭店关上门，在店面下层的存货和办公室里，侯一阳坐在桌子后边凝视桌上的账目询问，眼前的桌面上摆着小山一般高的现钞，每一种面额的钱币整整齐齐分类堆叠，还有不少摞成柱的钢镚儿用透明胶带按一叠一百个封好。 “十二……十二万……五千……九百……” 埋头按计算器的财务周慧芳抚正眼镜，按到发白的手指尖最后落在等于号键位上，凝视液晶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呆呆回应，“一共是十二万五千九百七十六元五角三分。” “十二万五千九百七十六元五角三分。” 侯一阳神态自若，表情认真，嘴里重复一遍刚才的数字，周慧芳点一下头，打量面前这一堆钞票，“是的，是十二万五千九百七十六元五角三分……真是厉害，都能赶上服装店一年的营业额了。” 听闻这个数字，侯一阳深呼吸后长吁一气，瞄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已过午夜，自己却困意全无，索性拉条椅子坐下，凑近财务账本说：“好！接下来把第一次进货的清单明细拉出来，还有这几天的筹备花销，要支付的工人薪水，租赁场地的费用，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杂费通通拉出来，好好算一下营收！” “啊？” 周慧芳都快晕厥，听到这番话更是直接累趴桌，“老板，这么庞大的经营数据今天要算完吗？都这么晚了，今天就没停过，好累……” 侯一阳定睛一想也是，目光随即转向账本，“这样吧，你把账本都给我，我自己算！” 周慧芳露出苦笑，被侯一阳的创业热情给打败，于是把桌上的账目一五一十交给他。 夜深人静，灯火熄偃，小小的办公室里侯一阳彻夜未眠，一笔一笔核算着营收，大到几千元的装修费用，小到芝麻针尖的水电，不遗漏任何一处。 …… 次日上午，贸易公司。 一个人猫着腰从电梯出来，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看见，踮脚尖走到自己工位时，还是让人给叫住。 “王高志，昨天你怎么没来上班呀？” 值日打扫卫生的孙丽珠拿着笤帚调侃，“昨天广州的龙先生到公司来访问，人可热情了呢！还承诺以后继续生意往来……哎呀，也不知道是哪个热心人私底下联系的客户，以后变成我的业绩喽~” 王高志脸上挂满黑线，一开始不敢吱声应答，后来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气，直起身板大步流星就朝主管办公室走去。 一进门，王高志就双手拍桌冲着倪蝶吼，“倪蝶，龙先生那份供销合同是我签的！既然已经交货，后续还有业务……那业绩全都算我的！” 正在工作的倪蝶放下手里的笔，双手交叉胸前背靠椅子，打量王高志气势汹汹的模样满脸好奇，“供销合同是你签的？王高志，你确定要承认？” 说话斩钉截铁，王高志一口咬定，“我签的！就是我签的，怎么了嘛！” 倪蝶拿起话筒拨号，不一会儿公司的行政人员便来到办公室里，倪蝶站起身将一份传真摆在办公桌上，目光注视王高志再次确认，“王高志，这份供销合同是你签的吗？你可要想清楚不要乱讲话。” 看到公司的行政人员在场，王高志心里发虚开始打退堂鼓，可一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成就了孙丽珠和倪蝶的好事就气不过，抱着玉碎瓦全的想法点头肯定，“就是我签的！反正生意最后做成了，你管我签谁的署名用什么手段？我不管，龙先生以后的业务都算我的业绩，和你倪蝶还有孙丽珠没有一毛钱关系！哼。” 王高志说完，倪蝶便转向行政人员，抬手指着前者，“你好，我以东南亚外贸主管的身份申请对王高志进行行政处罚，理由是私自代签业务合同，盗用业务公章，属于违反公司规定的严重违规行为。” 行政人员知晓后拿起传真，对王高志进行口头传话，王高志彻底傻眼，急得上蹿下跳又是嗷叫又是拍桌，手指着倪蝶的门面气急败坏，“臭女人！南国猴子！你设计陷害我，你和你那个穷酸的老乡，你们，你们……你们搞资本主义！你们投机倒把！我跟你们没完！” 倪蝶面不改色，喊住行政人员补充一句：“外加工作懈怠，侮辱同事，人身攻击，破坏公司工作氛围，请务必严处罚，不要姑息。” 第40章 勉励 “干杯！” 夜晚，经济特区城南的饭店里，为庆祝新店开业一个月，侯一阳预订一桌丰盛的宴席，大大的圆桌坐满近二十人，都是店里经营的伙计，有营业员，导购员，店长，记账员，文员，财会……连保安和清洁员都在场，外加倪蝶和孙丽珠也在席上。 “今日店里所有人都在场，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坐在主位上的侯一阳站起身敬酒，在场的人纷纷举杯欢饮，其乐融融。 喝完杯里的汽水，侯一阳感慨万千继续发言，“我初来乍到经济特区，有幸得在座各位朋友的鼎力相助，事业才有起步，在今后的日子里也请大家相互关照，合作共赢！” “侯老板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工作。” 坐在旁边的人拿着酒杯，与左右座位对视，“说实话，我也是在经济特区打工的，原来一天才赚几个钱呀！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店里开的薪水可比劳务市场那些招聘岗位高太多，咱感谢还来不及呢！大家说是不是？” 旁人一听纷纷赞同，举杯示意，“就是就是，老板，我们一定好好工作，把店打理好好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宴席气氛拉到位，大家吃得都很开心愉悦，倪蝶坐在侯一阳左边心潮澎湃，倒满一杯黄灿灿的汽水端到面前，“侯哥！我敬你一杯，祝你事业高升，生意越做越大！” “好嘞！” 两人互饮，侯一阳放下酒杯向在坐的人介绍，财务周慧芳满脸好奇，提问：“老板，倪小姐年轻貌美，开业那天也在场，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你的贤内助吧？啊哈哈……” 一听这话侯一阳立刻摇头摆手，澄清说道：“哎哎哎！不是，千万不是！倪蝶是我同胞我的好朋友，她才大学刚毕业两年，我都快和你一个年纪了……慧芳，你带俩娃呢！” 众人齐笑，周慧芳捂嘴偷着乐，挺直腰板一拍桌反驳，“带娃怎么了！本仙女才三十五，在你眼里我难道是老太婆吗？！哼，我稍微打扮打扮重返十八岁呢。” 大家聊得开心时，孙丽珠凑到倪蝶耳边说悄悄话，倪蝶表情无奈，手指点开她额头，“你呀！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八卦上瘾了呢！话说，丽珠，龙先生的业务能做成，你也不好好感谢一下侯哥呀？” 看到倪蝶羞涩转移话题，孙丽珠窃笑举杯站起身，“侯先生，我敬你一杯！祝你事业顺利，顺风顺水，家庭……” 侯一阳也站起身，话说到一半的孙丽珠目光转向脸红的倪蝶，“家庭幸福美满！” 晚宴吃得很愉快，一直到深夜才散席。 饭店门外，侯一阳挎着一辆二八大杠过来，等候的倪蝶捂嘴噗嗤一笑调侃，“侯哥，你现在都是老板了，怎么骑个自行车呀？” “骑车方便嘞！” 侯一阳停下车，手指按按叮铃得意洋洋，“这辆车还是上个月张主任转手给我的，国字号凤凰牌一九六九，带五道杠绝版，怎么样，帅气吧？来，上车，我送你回去！” 倪蝶走到后边侧向坐上去，悠扬的晚风吹拂她细长的秀发，手扶着侯一阳的腰背，心情愉悦，“侯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开业到现在生意这么好，过几个月就可以开分店了吧？” 骑车的侯一阳思索片刻，目光朝前回应，“按照我之前的计算，再过不久经济特区类似的商品店就会陆续出现，大众的眼光是敏锐的，巨大的商机不会持续太久。” “确实，新商机一出现市场就会很快饱和，尤其是在经济特区。” 倪蝶赞同点头，侯一阳骑车经过拐角行驶到另一条路，“所以我规划好了第二条路，经营转型，由销到产。” “由销到产？” 倪蝶感到意外，这是她没想到的，“侯哥，你的意思是自己成为金银珠宝的供应商吗？” 侯一阳点头，自行车逐渐驶入居民住宅街区，“倪蝶，还记得当初我告诉你选择金银珠宝行业的目的吗？其实在东南亚地区，有许许多多珠宝原材料供货渠道，我做过详细调研，不论是产能和货品都十分出色，目前大部分产品远销欧美市场，很受欢迎。” “是的，我们公司原来也想做这方面的生意……” 倪蝶确信点头，脑海回忆，“可是经济特区一直没有批复这类商品的销售许可，也就没有打开市场，比较可惜。” 侯一阳嘴角上扬，放缓骑行的速度，“通过这次在经济特区的销售表现，相信很多人都看到内地市场的潜力，接下来几个月，实体售卖和珠宝公司会像雨后春笋那般崛起，到那时候，供货渠道就成为新一轮的博弈筹码。” 听着侯一阳的讲述，倪蝶深感钦佩，他卓识的远见已经预判到经济市场的走向，无疑是通过每天不断积累的商业经验，潜心学习获得的丰硕成果。 “到了。” 自行车停在公寓楼前方，倪蝶下车后心里有话想说，却又显得犹豫不决，眼看着侯一阳准备离去，她大步朝前伸手拉住胳膊，抿紧嘴唇目光注视对方。 “平时如果需要帮忙，你说一声我一定会来，侯哥，我知道……” 话语变迟缓，倪蝶脸颊通红，微微侧脸躲避视线，但很快又正视他的眼睛，鼓起勇气，“我知道你心里有其他人，我能看得出来……我只是，只是……单纯对你好感，敬佩你的为人，欣赏你的兢兢业业，我……” 倪蝶说话声轻到一种卑微的程度，侯一阳轻轻抚摸倪蝶的脸颊，话语平静，“倪蝶，我们是好朋友，你是我的同胞，我们又志同道合，这样很融洽，你说对吗？” “嗯！” 倪蝶诚恳点头，话语真挚，“侯哥，我答应你，我也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负你对我的期望！我们相互勉励，共同进步！” …… 贸易公司。 因为违反公司纪律，王高志被行政处罚留岗观察一个月，怎奈他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三天两头迟到早退消极抵抗，于是乎终于被调离业务部门，转而去了后勤部做保安，闷闷不乐的他还没下班就早退回家，一进门就向家人诉苦。 “妈！爸！我在公司里被人陷害了！” 王高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倒苦水，他的父辈名为王向前，母亲丁爱珍，两人都在机关单位上班，属于公务员的事业编制。 “高志，发生啥事，说出来听听。” 丁爱珍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坐在王高志身边，王向前也摘下眼镜搁下报纸，王高志委屈巴巴的模样开口，“都是那个南国猴子！尖酸刻薄的女人，用不正当手段上位当主管，还联合他的同伙搞投机倒把，爸，妈，你们要帮我讨回公道啊！” 听闻此事，护子心切的丁爱珍来了脾气，对王向前叨叨，“这都怪你！当初好端端的非要高志去业务部门历练，做一个不起眼的小主管……怎么，凭你和公司老总的战友关系，直接安排高志当贸易公司副总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好吗！” 王向前一脸黑，不过对王高志口里那句投机倒把比较在意，要求他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王高志挠挠头，又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剥皮，“我说的就是前不久城南新开业的那家店，老板就是南国人，投机倒把，在经济特区卖昂贵的金银珠宝……爸，你不是说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工人和农民当家做主，像这种外国人开的奢侈品店就应该查封才对！” “原来是那家店呀！” 一边说着，丁爱珍伸出右手撩开袖子，露出一个翠绿的翡翠手镯，“我这镯子就是开业那天买的，花了大几十块钱呢！漂亮是漂亮，确实是有点贵了……哎，老王，你不是在市场监管单位吗？封他个十天半个月的，给咱高志出口气！” 第41章 蛮狠 “胡闹！” 王向前一本正经丢下报纸，“公务职权是给你随便乱用的吗！你口口声声说人家投机倒把，证据呢？证据拿出来。市场监督管理局不是盖世太保，你给我搞清楚！” “证据我有！有呢！” 王高志兴冲冲直起腰背，话语恳切，“爸，你还不知道吧？城里新开业的那家金银珠宝店，私底下还和其他人做合同买卖，倒卖转手，赚取暴利，这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 “你说真的？” 王向前端起茶杯送到嘴边，王高志一个劲儿点头：“真的真的！合同都是我签……我是说那个合同，我看到别人签署来着……明天我拿来给你！” 王向前喝一口茶，脸色并未赞同，仍然保持观望态度，“没看到确凿证据之前，不要随意给别人扣帽子，今年省里纪委工作抓的很严，高志，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说罢王向前便起身离去，看到丈夫不替儿子说话，丁爱珍的火气一下上来，站起身双手叉腰怒喊，“王向前！高志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他在公司被人欺负你难道就坐视不管？我看高志说的一点没问题，两个南国人都骑到头上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王向前拉不下脸，甩手自己回房间去了，丁爱珍走回到王高志身旁，细心安慰他：“高志，明天妈跟你去一趟贸易公司，妈还真就不信了，堂堂机关干部子弟，会被一个外国人打压，妈给你出气！” …… 午间，一辆公务车停在繁华大街路段，张为民带着经济特区委员会几名干部前来视察工作，侯一阳有所准备，亲自出来迎接。 “侯先生，生意真好啊！” 纵然是午饭点，环视偌大的店里也有不少顾客在看商品，张为民竖起大拇指称赞，“整条商业街就属你的店装修最精致，气派又豪华！” “过奖了过奖了，几位里边请！” 侯一阳带着张为民参观柜台，一尘不染的玻璃橱窗里整整齐齐陈列着光彩夺目的金银珠宝，张为民感慨说道：“金石银饰，珠光宝玉，自古就是商品市场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侯先生的货品真是赏心悦目，我记得是从南港进的货吧？” 侯一阳点头，让柜台营业员取出几样有代表性的“镇店之宝”，谈吐清晰详细介绍，从产品的源产地到加工工艺，再到产品文化和品牌故事，像一个娴熟的销售员，进行声情并茂的讲述。 “好！真是好啊。” 张为民参观完毕，准备离开前，凝望着金光灿灿的玻璃橱窗，“侯先生，实不相瞒，下个月省里的发改委领导班子会来经济特区视察，我已经听见风声，有重要人物会同行，容不得闪失……” 侯一阳点头没有讲话，张为民拍拍他肩膀，“侯一阳，你这家店精装大气，能够反映城市欣欣向荣的精神面貌，我打算安排在行程里，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接待一下……” “没问题，张主任。” 侯一阳应声答应，张为民如释重负，拍拍侯一阳肩膀感激，“也不必搞得太隆重，这儿已经很漂亮了，你像刚才那样引导解说就行！” 送走了张为民一行人，旁边的导购员惊讶到咋舌，“老板，我没听错吧？下个月有省里的领导要来店里视察？” 侯一阳点头，拍拍导购员的肩膀，“对！没错，从今天开始店里所有人员都要学习产品知识和接待技巧，连保洁员和保安也要，做到逢人能介绍，出口便成章！” “啊？” 一旁的保洁阿姨愣住，手里揣着抹布，“老板，俺就算了，俺连小学都没念完，字儿都不识几个，哪像你能说会道呀！” 侯一阳拍拍她肩膀许诺，自己一定培训到位，不论男女老少和文化水平，相比较保洁阿姨，门口的保安听到后倒是学习的热情满满，侯一阳很是高兴。 片刻后走出店门，侯一阳来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电话。 “真的吗？侯哥，恭喜你呀！好事接连不断呢。” 贸易公司的办公室里，得知消息的倪蝶靠在椅子上仰头微笑，“到时候需不需要我帮忙接待呢？我也想沾沾你的光呢，嘻嘻。” 电话一头传来回应，倪蝶喜出望外端正坐姿，“那一言为定哦！哎呀哎呀，那我可要挑一套漂亮的衣裳，穿什么好呢……噗，旗袍？侯哥你认真的吗？哈哈哈……” 正打着电话，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倪蝶站起身道别后挂掉电话，走过去开门，站在门外是一名陌生的中年妇女，脸色并不友善，倪蝶的视线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人：王高志。 “王高志，你……” 倪蝶迟疑的话语刚开口，面前的人冷不丁扬手就扇来一耳光…… “就是你啊！” 打人后，王高志的母亲丁爱珍双手叉腰死死盯着倪蝶，“抢了我家高志领导位置的人，凭你也配？也不瞅瞅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打听打听他父母是干啥的，你惹得起吗！” “喂！不可以打人！” 旁边围观的同事都惊呆了，孙丽珠赶忙跑上前护住倪蝶，“姐，你没事吧？” 倪蝶脸颊通红很疼，蜷着腰缓缓抬头，气息平静开口说道：“张哥，去喊保安，就说公司里有人闹事。” “主管，我这就去！” 旁边一人动作迅速跑出办公室，丁爱珍十分嚣张丝毫不在意，手指尖怼着倪蝶，“今儿啊你喊谁来都没用！我实话告诉你，高志他爸爸和公司老总是战友，过命的交情，就凭你个南国来的小女人也敢骑在高志头上？也不照照镜子，胆大包天。” 倪蝶一语不发没有争锋相对，丁爱珍身后的王高志也开始嘚瑟起来，环视一圈自己曾经的同事冷笑，“看什么看？我在这当了一年的主管亏待你们了？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胳膊肘往外拐，都是白眼狼！” 周围的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倪蝶没有与丁爱珍冲突，一语不发等到几名保安赶到现场，手指着丁爱珍和王高志说：“这两个人在这里闹事，她刚才动手打我，请按照公司规章制度严肃处理。” 看见是王高志，连他母亲也在场，处理起来有些困难，一名保安上前劝说王高志带人离开公司不要惹是生非，王高志不以为然的表情摊开手说道：“我也是公司的人，咋了，我不能呆在公司里吗？而且今天我妈是来讨说法的，又没偷没抢，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哼。” 保安犹豫不决，双方僵持不下时，丁爱珍伸手揪起倪蝶的衣领往外拽，“你给我出来！人模狗样的东西，跟我去你那个同党的珠宝店讨说法，我要你们一起向我家高志道歉！” “放手！你放手！” 倪蝶吓一跳极力抗拒，伸手用力推开丁爱珍，自己衣领扣子被扯掉后，丁爱珍失去重心踉跄扑地，王高志一看急忙上前去扶人，表情夸张呼喊，“妈！妈你怎么样了！我的妈妈！哎哟！居然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下黑手，你……你丧尽天良！” 扑地的丁爱珍面门着地，鼻子磕在地上肿一块，被扶起来后怒气冲天，原地跺脚冲倪蝶怒喊：“小砸婊，你摊上事了！高志，我们走！” 第42章 大事件 一周后，风平浪静。 打从王高志带着丁爱珍离开贸易公司后，就再没有出现过，这几天王高志也以请假为由没来上班，倪蝶心中隐约感到不安，这对母子恐怕在酝酿着什么。 “侯哥，有件事情。” 经济特区的服装店里，侯一阳在挑选礼仪用的服饰，站在身后的倪蝶话语呢喃，“明天就是领导视察的日子，我担心……” “嚯，这件好看！” 侯一阳的注意力全部在挑选衣服上，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鲜红色的旗袍打量，“倪蝶，你快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倪蝶盯着眼前的衣服愣住，线条优雅，无袖带花，衣叉开到腰部，简直无法想象穿在身上是个什么样子。 “噗，真要穿这个啊？” 倪蝶捂嘴一笑，缓缓接过衣服架，手里捧着旗袍，感受那丝滑又凉冰的触感，“侯哥，穿这个会不会太，太妖艳了……” “还好吧，试试看呗。”侯一阳环顾四周，双手叉腰，“我也选一件西装，到经济特区都几个月了，没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哈哈。” 倪蝶走进更衣室换上手里的旗袍，感觉丝绸料子紧紧贴合皮肤，两个光秃秃的肩膀露在外面，第一次穿这种衣服的她感觉十分新奇。 “喔！这不是很好看吗！” 更衣室外，打量穿好旗袍的倪蝶，侯一阳伸出大拇指，“倪蝶，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身材原来这么好，平时总穿工作服没看出来，呵呵。” “啊？没，没有啦！侯哥拿我寻开心！”倪蝶脸红羞涩，手掐着腰间下的衣边感觉大腿凉飕飕，“这旗袍的岔子开的也太高了，感觉都跟没穿裤子一样，好不习惯。” 侯一阳低头看旗袍的底边，思索一会说道：“旗袍可以配绣花鞋，不过你的头发要扎起来不能披在肩上，这样比较有风韵；也可以选鱼嘴鞋，可以考虑做个卷发……” 听着这番建议，倪蝶歪脑袋，抬起胳膊肘将长头发扎成发团后用皮筋固定，不禁发问：“侯哥，你怎么知道这些呀？你经常看穿旗袍的女人吗？” “我……” 侯一阳语塞，反应很快打个响指，“我从……从书上偶然看到的！是小说！三十年代的小说！知道吗？蒲松龄！蒲松龄的小说！” 倪蝶微微叹气，双手叉腰摇头，“侯哥，写那种小说的应该是张爱玲吧？” “哈哈哈，都差不多啦！” 侯一阳打马虎眼走去选自己的衣服，倪蝶心里感觉不对劲但没有多问。 一天之后，经济特区迎来省里领导班子视察的日子，侯一阳早早做好准备，将店里店外大大小小的细节布置到位，人员做好充足培训，专人执勤轮岗，自己亲自上阵，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应急事件。 “张主任！” 上午九点，首先到商业街的公务车停靠，张为民带着两个助手来先行踩点，看到店里店外干净到无可挑剔，店员精神饱满站姿笔直，侯一阳和倪蝶更是着装俊丽，锦衣华彩，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赞叹。 “好！这就对啦！” 张为民只是扫一眼就十分满意，拍拍侯一阳肩膀，“侯一阳，整个视察行程里就属你这最让我放心！我先去下一个点了，一小时后视察组就到，还有就是……” 张为民将侯一阳带到一旁，凑近耳边手捂嘴悄悄话，侯一阳听着听着眼睛瞪大，嘴巴半开问：“张主任，你说的是真的吗？可别吓我！” 张为民话语肯定，拍侯一阳的胳膊，“今天原本行程是去珠海市来着，临时改变计划……经济特区国际酒店，人我都见着了！还能有假呀！你先别声张，但要有所准备，知道吗？” “行，我知道了。” 侯一阳应声答应，张为民走后立刻回到店里，将“秘密”消息悄悄告诉倪蝶，倪蝶听后整个人惊讶到咋舌，心里怦怦乱跳说话哆嗦，“侯，侯哥，这是真的吗？天哪！我，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太……侯哥我，我……呜呜呜……我还是躲起来吧！” 倪蝶慌到快哭了，侯一阳摁住她肩膀嘘声安抚，“倪蝶，迎难而上呀！怎么还打退堂鼓呢？不是你自己说要沾沾光嘛？” 倪蝶哭笑不得，一个劲儿挤眼角，拿出手帕擦掉泪花子感觉不行，快步跑去玻璃柜台前掏出粉底补起妆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侯一阳在店门前来回踱步，期间不下三次告诫今天值岗的店员和保安待会不要出乱子，原本心态轻松的自己也变得未雨绸缪起来：时不时蹲下身看看地上有没有烟头，检查检查地摊有没有凸起，观察观察玻璃有没有擦干净…… “再过十五分钟就到了。” 眼睛时刻关注着时间，侯一阳深呼吸不敢懈怠，倪蝶的心情平复许多，侧脸感慨：“侯哥，你好像也有点慌呀，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不是吗？呵呵。” “嗯，应该只是看看，问题不大。” 侯一阳点头，正当一切有条不紊时，一辆黑色的公务车停在店门前的马路边，从公务车上下来两个公职人员，笔直朝着这边走来。 “你是这家店的经营负责人侯一阳对吧？” 一名公职人员上前询问，侯一阳下意识点头，另一个人走上前一步伸手摁住他肩膀，“我们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有人举报这家金银珠宝店投机倒把，举报你从事商品倒卖行为，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侯一阳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旁边的倪蝶回过神来上前阻止大喊：“天哪！不行！” 侯一阳也回过神，急忙挣脱，眼神惶恐，“两位同志两位同志，我没有投机倒把！真的没有！随便你们调查都可以，但是，但是千万不是现在啊！省里的视察组马上就来了，而且，而且还有……” “同志，别听他们两个胡搅蛮缠！” 正说着，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侯一阳和倪蝶转身愣住，丁爱珍和王高志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丁爱珍打量二人的穿着讥讽道：“两个狗男女，今天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给谁看？我早就说过你摊上事了！高志，拿出来！” 丁爱珍身后的王高志神气活现，从兜里拿出两份文件，搁手里晃了晃，“没想到吧？龙先生的供销合同我拿到了！而且还是两份！要怪就怪孙丽珠那个傻妮子，下班连工位抽屉都不锁，不长记性的东西，哼哼。” “王高志，你盗窃公司财物！” 倪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指责，王高志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摊开手说道：“南国猴子，还想用上次的伎俩反咬我一口呢！凭这两份合同就能认定投机倒把！你们就等着坐牢吧！哈哈哈！” 看着这一幕侯一阳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表情走到几人中间劝阻，“你们要怎么调查我都可以，但是现在真的不行！求求你们先离开，半小时！半小时就够了！我去自首好吗？” 丁爱珍可不听这番话，大步上前手指着倪蝶话语恶狠，“还有这个穿得骚里骚气的小女人，上次把我推到地上的账还没算，高志，把她给我抓过来！我狠狠抽她几个耳刮子！” “好叻！妈！” 王高志撩起袖子跑上前想去抓倪蝶，侯一阳眼疾手快挡住他阻止，王高志一拳抡在他脸上怒骂：“去你妈的，滚开！投机倒把的奸商，你的生意美梦倒头了！” 第43章 罪有应得 “住手！你们干什么？！” 另一辆公务车由东向西急速驶来，还没完全停下门就开了，张为民下来后大步上前大喝一声，手指前方，“你是谁？为什么打人？” 王高志被镇住，不认识张为民的他表情不以为然，旁边的丁爱珍上前一步抬起胳膊肘指着张为民，“市场监管局在执行公务！你这又肥又胖的东西敢多管闲事？不想活了？两位同志，连他一起抓走！肯定是这家店的幕后同党！” “你，你！” 被丁爱珍言语攻击的张为民差点昏厥过去，侯一阳连忙上前扶稳他，关切询问：“张主任，你还好吗？” “主任？” 丁爱珍耳朵尖，眼睛打量张为民说话慢悠悠，“你是哪个单位呀？我在卫生局怎么从来没见过……怕不是哪个直角旮旯农机厂变电站来的吧？哼，儿子别怕，咱们有理！谁还不是机关单位干部了，谁怕谁呀？” 张为民缓过来，看一眼表心情焦急，招呼身后下属，“没时间解释，把这帮人带走！快！晚点再跟他们算账！侯一阳，快喊你的保安来帮忙！” “好！你俩都过来帮忙！！” 侯一阳反应迅速喊人，市场监管局的公务人员认出张为民，配合工作先行离去，而王高志和丁爱珍却说什么都不妥协，丁爱珍甩开手大声怒骂：“你们谁敢碰我！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好啊，你完蛋了！我报警！我写举报信！公职人员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哎哟！别拽我……” 张为民简直要被气炸了，强制命令两个下属把丁爱珍胳膊架起来塞进公务车里，而王高志想去阻止时，也被两个保安制服也一同塞进后座。 公务车带人离去，张为民气得跺脚，“岂有此理！哪来的泼妇？差点坏了大事。” “人到了吗？” 侯一阳深呼吸提问，张为民也调整恢复气息点头，目视他和倪蝶表情认真说：“侯一阳，倪小姐，这次邓工视察经济特区，我可要仰仗二位撑起这条商业街的牌面呀！” “没问题，张主任。” “嗯！” 侯一阳和倪蝶相视一笑，张为民心中石头落地，不久之后视察组如期而至，过程顺利没有出现幺蛾子，顺利完成任务。 “侯哥，我们会不会上报纸呀？嘻嘻。” 目视视察组的车队驶离，倪蝶如释重负侧脸微笑，侯一阳长吁一气解开脖子上的领带，一屁股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上。 “那个王高志是怎么回事？” 侯一阳话语平静询问，倪蝶脸色凝重也长叹一气，今天要不是张为民及时赶到现场，怕不是要被王高志和丁爱珍坏了大事，可谓有惊无险。 倪蝶把自己和王高志的矛盾一五一十告知，侯一阳挠挠头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尘土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一起去找张主任。” “好！” 倪蝶微笑应答，心情释然。 …… “简直无法无天了！” 午间，回到家的丁爱珍碰一鼻子灰大吵大闹，早些时候她和王高志被带到经济特区接待酒店限制行动，不许还不许拨打电话，足足被关一小时才放出来。 客厅里等着一起吃午饭的王向前放下手中报纸，走上前询问，“高志，你们上哪去了？一进门火气就这么大。” 王高志满脸郁闷把事情的过程告知，王向前一听愣住，“你们去市场监督管理局举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丁爱珍没好脸色，白眼回应，“你一大早出门，去单位也不在办公室，谁知道你在哪？” 王向前哑口，上前解释：“今天省里的领导班子视察经济特区，我哪有空在办公室……高志，你找到投机倒把的证据了吗就举报，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证据我有！已经找来了，喏。” 王高志从兜里掏出两份皱巴巴的文件递上前，说话信誓旦旦，“爸，不用看了，肯定是投机倒把，这可是大功一件呢！你可要好好夸夸我，像我这么优秀，你退休后就把科长的位置传给我，我保证能胜任！嘿嘿。” 翻看完两份文件，王向前木讷提问：“高志，这两份是普通的金银珠宝买卖商务合同，哪门子投机倒把？” 王高志和丁爱珍对视，摊开手说：“爸，倒卖这些东西不就是投机倒把吗？你以前和我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反对资本主义，金银珠宝这么昂贵肯定是资本主义，我们不应该反对吗？” “蠢货！” 一句怒骂甩在王高志脸上，王向前气得老花镜掉下来，“你这个驴！你自己在商贸公司上班这么久，连正规合同销售和非法倒卖都分不清吗！！还有，谁跟你说昂贵商品就是资本主义？你读书读屁股眼里去了？！难怪连中专都考不上！” 王高志被骂得狗血淋头，丁爱珍一看儿子缩紧脖子不吭声，迅速上前打断王向前，“姓王的，你冲我儿子吼什么？高志念书不好不都是因为你？！” 看到丁爱珍如此举动，王向前气得手背拍手心，“我真是服了你们母女，丁爱珍，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给我适可而止！” “我怎么了我？” 一肚子气的丁爱珍没处发火，正好逮着王向前劈头骂，“自家宝贝儿子被人欺负你不理睬就算了，有人投机倒把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监管局科长怎么当的？王向前，我看你就是个窝囊废！” “丁爱珍！你这臭脾气该改改了！” 不说则已，一说就上头，王向前走到丁爱珍面前，食指尖晃个不停，“每年都有人投诉，说你这人野蛮执法，意气用事！去年卫生局检查，就因为人家商铺卤水不小心溅到你身上，当场砸了别人几万元的进口机器，还亲自贴条封店……结果一封举报信发到中南海，你直接停职检讨三个月的事情又忘了？” “陈年旧事你提它干什么？” 丁爱珍憋气强忍，怒目注视王向前恶狠狠反驳：“而且我会被停职那么久，还不是因为你没用？逢年过节不去串门送礼，一个小小的科长就不求上进了，你是窝囊废！” “你，你不可理喻！” 王向前气得心脏病都出来，手捂胸口难受，王高志可不敢和丁爱珍叫板，急忙上前搀扶住他，“爸！爸你别说了！妈都是给我讨公道，没有错。” 看到王向前心脏病发作，丁爱珍毫不关心，自己坐下来吃饭，边吃边说道：“高志，明天你跟我去警察局，今天受得起我要一五一十讨回来！你爸他没用，还得靠我！” “嘟嘟嘟”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高志将药找给王向前后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令他惊愕，王高志呆呆转头对丁爱珍说：“妈，妈……警察，警察来了。” 丁爱珍愣住，接着和王向前对视，两人陆续站起身不知所措，几名警察走进屋问：“你就是丁爱珍？经济特区卫生局编制的检查员？” 丁爱珍下意识点头，警察目光转向王高志，不由分说示意旁人上前逮住他。 “你，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王高志惊慌大吼，丁爱珍一看急了赶忙上前阻止，警察出示证件喊住她，“我们在公安执法！你涉嫌寻衅滋事，你儿子涉嫌偷盗、故意伤害伤害他人，两个都带回去审讯！” 第44章 南国往事 几个月后，晚秋。 打从贸易公司接到法院通知，王高志和丁爱珍就再未出现过，而侯一阳得益于优秀经营的表现，得到经济特区开发委员会颁发“诚信经营”和“街道示范商户”的奖励，生意稳定。 “世纪商城那边昨天又开了一家首饰店，这个月第三家了。” 办公室里，周慧芳核算完上个月的账目后递给侯一阳，“老板，多亏咱们店经营口碑打得好，不然客流都要被其他同行分光了……现在经济特区不但卖金银珠宝的新店多，大街小巷里卖串珠耳钉手环小玩意的铺子也多，都想着分一杯羹呢。” 侯一阳点头，坐在一旁仔仔细细看财务报表，周慧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老板你白手起家，开店每年能赚个十万十几万，对于咱这种市井小民来说很了不起了。” “还不够。” 侯一阳看完财务报表，整理好还给周慧芳，站起身衬衬衣领，“幸好我几个月前预见到今天的市场局势，没有砸钱继续开分店，要不然资金就被套在里面了。” 周慧芳点头赞同，看着桌上厚厚一沓经营报表，羡慕说道：“按照目前店铺经营情况和城市房价，再有小半年就能把店铺房产权买下来，基本等于创业成功了呀……” 侯一阳思索片刻，手搓下巴问：“慧芳，你替我打听个事。” “老板你说。” 周慧芳应答，侯一阳走到她对面坐下，伸出食指，“你打听打听如果我有意向转手这家店，市面上能卖出多少钱。” “什么？？” 周慧芳一脸惊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手捂嘴愣住好久，侯一阳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语，周慧芳满脸不解，“为什么啊？我不理解！老板，这家店起步经营得这么好，客流和口碑都很稳定，可以说稳赚不赔，卖掉多可惜……” 侯一阳并没有解释，交代任务后便离开了。 …… “今晚？这么突然……” 拿着话筒手里转动钢笔，倪蝶靠在转椅上面露微笑，“侯哥，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呀？嘻嘻，你直接说就好了，我会全力相助的。” 电话一头回话，倪蝶吸气点头应答：“那行，下班后我就去。” 打完电话，门外走进来一人，孙丽珠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姐，有你的信，好像是从南国寄来的。” “南国？” 倪蝶神色有些意外，拿过信封后端详署名没有写，心里基本有数，拆开信封一看果不其然，是黄新寄来的。 彩蝶，爸爸给你写信，一来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爷爷在大陆医院里检查出来患上肺癌，已经是晚期，身体情况每况日下，可能活不长久了，你年末最好抽时间去看望他一趟。 另外一件事，我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几个月前大陆国家主席访问经济特区，报纸上的照片里，我看到你和侯一阳了，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爸爸很开心，爸爸早就说过，你嫁给他准没错，他是可以担负起终生的男人，彩蝶，机会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不要错过了优秀的人，年纪大了才后悔。 “看这么认真，写的什么呀？” 孙丽珠探过头来，倪蝶赶忙捂住信件，一个激灵说道：“没！没什么……” “哈？” 孙丽珠眼神狐疑，倪蝶将信件锁进抽屉里站起身，看一眼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于是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问询：“丽珠，你知道经济特区哪个发廊做头发最好看？” 孙丽珠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拍手指着倪蝶：“晚上要赴约对不对？！哈哈，你可问对人咯，走，我带你去！” 倪蝶无奈苦笑，跟着孙丽珠前往一家美容发廊，打从来到经济特区，她还是第一次烫头发，在孙丽珠的鼓动下倪蝶不但将头发烫卷而且染色，做了一个“红莫丹娜”的发型。 “这，这会不会太妖艳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工作着装一头艳丽的红色卷发，倪蝶支支吾吾半天，“而且，而且和我这身衣服也完全不搭呀！” “姐，赴约哪还能穿这个呢！” 两人从发廊出来，孙丽珠拉着倪蝶的手劝说，“肯定要穿旗袍，就是上次上报纸那件，买来就穿一次多可惜呀！” “旗，旗袍？” 倪蝶惊愕到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孙丽珠捂嘴偷笑，推搡督促她赶紧行动，倪蝶哭笑不得嘴里一百个理由不情愿，但是自己头发已经做好，不穿也没有其他的衣服可以搭配，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夜晚，倪蝶乘计程车来到约定的饭店，二楼豪华包厢里，一见到她今天这番模样，侯一阳以为自己认错人。 “倪，倪蝶？是你吗？” 侯一阳伸长脖子瞪眼打量眼前的女人，一头艳丽的红色卷发，露肩旗袍彰显俏丽的身材曲线，加上高跟鞋和精致的小包包搭配，俨然从平日里严谨认真的职场女性变成风情万种的俏佳人。 倪蝶脸红手没处摆，肘子伸直了又横起往复动作，微微侧脸娇滴滴提醒：“侯哥别一直站着看啦……好歹也说点什么啊……” 侯一阳一拍脑瓜子赶忙请倪蝶入座，伸出大拇指夸赞，“哈哈，漂亮漂亮！倪蝶，你这身打扮是真漂亮！比我见过所有穿旗袍的女人都漂亮！” “侯哥，你又来。” 一圆桌两人对坐，倪蝶双手平放，“不是你建议我穿旗袍要做头发吗？上次也是，侯哥，你以前是不是见过很多穿旗袍的女人呀？” 菜还没上齐，侯一阳靠在椅子上手臂伸直摁着桌边，思索一会后点头。 “哈！我猜对了！” 倪蝶开心一拍手，单手抵住下巴，“侯哥，今晚有的是时间，你可不能再打马虎眼敷衍我了，我要听你的故事！嘻嘻。” 侯一阳深呼吸，拿起杯子倒上温热的菊花茶，话语平静，“我出生在西贡，家里是做提灯笼的商铺，还算是有点家业和生活基础，家里也能供我上得起学。” 将茶壶放回玻璃转盘上，侯一阳继续讲述，“我在胡志明市念书的那几年，南国正在与美国打仗，社会动荡不安，人心惶惶，整个国家都处于崩落的边缘，一直到几年后南国北部的革命党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国家才恢复统一。” 听着这段话语，同为南国人的倪蝶百感交集，她的童年没有在南国，没有经历过侯一阳口中描述的动荡岁月，侯一阳喝一口茶，放下茶杯，“我二十五岁那年，国家刚统一就开始执行备战和扩张计划，政府大量征兵，刚进入社会工作没多久的我被强制编制到部队，辗转各地。” “那后来呢？” 倪蝶也倒上一杯菊花茶，轻声询问，侯一阳目光凝视干净百洁的餐桌，说道：“我加入军队后不久，南国开始与邻国战争，邻国当时被残暴统治，残酷剥削，民众被当成畜生对待，生不如死，我所在的部队车辆抵达那里时，公路两旁无辜民众的尸体骸骨连绵数十公里，红色高棉把不听话的人民剁手剁脚后塞进缸里浸死，足足杀了百万人……” 听着都深感揪心，倪蝶不敢相信那样的人间地狱。 侯一阳咬了咬嘴唇沉默片刻，重新开口，“打败红色高棉后南国空前膨胀，主动挑起争端，妄想侵略大陆……以至于刚从邻国调回的我，又一刻不停又被送到前线参加战斗，不出意外的，侵略者被迅速击溃，士兵战意全无，疯狂出逃。” 抿一口菊花茶，又抿一口，索性全部喝完，侯一阳放下茶杯长吁一气，“风雨交加的夜晚，我逃到垛口，搭乘一辆偷渡的货船，天亮后我掀开篷布时，周围是一个美丽的海湾，林立的摩天大楼，繁华的大城市……” “南港是吗？” 倪蝶开口，侯一阳点头确认。 沉默良久，仿佛是苍然回首自己前半生的风风雨雨，侯一阳靠在椅子上感慨万千，“这就是我的故事了，倪蝶。” 第45章 新公司 “那后来呢？侯哥。” 服务员陆续上菜，倪蝶的好奇心拉满，“你到南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带着那么多钱来经济特区创业？还有，还有那个她……” 看着桌上丰盛的美味佳肴，侯一阳对齐筷子，一改惆怅的话风，“菜都上好了，还愣着干啥呀！倪蝶，来先喝一杯！” 倪蝶还想继续提问，无奈只能拿起酒杯，抿一口杯子里的红酒，“侯哥，你终于喝酒了呀，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创业成功了呢？” “勉强算成功一半吧。” 侯一阳喝一口红酒，品尝这久违的感觉，筷子夹菜开始品尝美味佳肴，“接下来我打算把珠宝店卖掉，转型做供应，开珠宝公司。”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感到十分震惊，半开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侯一阳放下筷子重新倒酒说道，“我想好了，明年春节过后我把三个店面的房产买下来过户，然后把珠宝店挂上交易市场，卖出去。” “为什么啊？” 倪蝶的表情与当初周慧芳一致，眉宇紧皱，“侯哥，你那家珠宝店是经济特区生意最好的，口碑也不错，继续经营的话每年都能稳赚不赔……为什么要卖掉重新白手起家呢？” “理由有两个。” 侯一阳专心吃一会儿，擦擦嘴回答：“第一，经济特区这个行业的市场情况和我当初预料的一样，类似的经营单位个体商户这几个月来陆续增加，瓜分市场，虽然前期我经营建立了良好基础，可以做到盈利不亏损，但每年也只能赚个十万出头。” “每年十万……侯哥，这还不够多吗？” 倪蝶怀疑自己听到的，嘴里嚼咽下肚后喃喃自语，“我是贸易公司的部门主管，每月工资才五百块钱，一年一万元想都不敢想，而且这还是经济特区，要是放在大陆内地的话，工人一个月连两百块钱都赚不到……侯哥，你真的打算卖吗？” 侯一阳点头，倪蝶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放下筷子手放平，“侯哥，我真的不理解你这次的决定……按照你目前打好的基础，安心经营店铺十年八载，成为百万富翁并不遥远，你为何如此急于赚得更多啊？开公司万一经营不善的话，之前付诸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十年八载，我等不了那么久。” 侯一阳低头低语，说完后沉默足足有一分钟，倪蝶心里知道，这肯定又是那个神秘的“她”的原因，良久侯一阳抬头继续，“第二，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倪蝶，第二轮的市场竞争将会转向供应链前端，优质廉价的货源将成为这个行业的主导。” “这个是对的，我赞同。” 倪蝶重新拿起筷子点头，侯一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便签本，“目前我是和南港的珠宝公司保持供销关系，他们给我进货，说白了我卖得再多利润也要分出来……想要把生意做大必须要有更前端的货源，几周前我已经开始联系境外的金银珠宝矿产工厂，明天就打算出国一趟，所以才会仓促请你吃顿饭。” 听完侯一阳的话语，倪蝶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想知道侯一阳急于出售珠宝店的真正缘由，另一方面也理解他想把事业快速做大的想法，满怀情感，倪蝶倒满一杯红酒站起身，“侯哥，我敬你一杯酒，祝你事业顺利！” 晚饭吃得很开心，两人在饭店门口相互道别，倪蝶掐着包包的拎带侧脸说道：“侯哥，今天收到爸爸给我寄的信，信里说爷爷的病情加重了，我已经定好火车票周末就启程，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 “是吗？”侯一阳听到这个消息转过身，“那路上多保重，倪蝶。” 等候计程车这段时间，两人站在马路边，前方是霓虹灯火的城市夜色，美不胜收。 “侯哥，对不起。” 良久，一句话从喉咙蹦出来，倪蝶低下头轻声细语，“爸爸在信里督促我主动向你示好，他希望我能和你走到一起……但是，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另一个人，我不敢去挑战她在你生命中的重要地位，我还像个笨蛋一样打扮成这样来赴约，期盼你能有所心动，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侯一阳伸手将倪蝶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话语中带着歉意，“抱歉，纵使有千百个理由我也不能辜负她，我曾经许下誓言，出人头地后回去娶她，这是我一生的信仰……倪蝶，你还很年轻，将来一定会遇到自己的另一半，他也像你一样青春，充满朝气蓬勃，我们是朋友，你是我创业路上的贵人，你说对吗？” 倪蝶含泪点头，纵然心中有万千情感，也不再多言。 冬雪降临，经济特区度过有史以来春节最晚的一年，注定了这一年在史册中的不凡。 三月阳春，侯一阳便将自己经营的经济特区第一家珠宝店挂上交易市场，包括三间店面的房屋资产，店铺所有权和经营权，以及与南港珠宝贸易公司的供销合同交易权一起出售，为经济特区风云变幻的交易市场打响本年第一炮。 “我出三十万！” “三十二万五千！” “三三。” “三十五！我要了！” “喊一道，加一万。” “三十七，我出三十七！” 交易所里进行拍卖仪式，慕名而来的商人络绎不绝，不少人垂涎这家珠宝店已久，不论是地处国贸大厦商业街繁华地段，还是这一年来的经营表现，诸多因素让拍卖价持续走高，从最开始的三十万一路喊到近五十万的程度。 几分钟后拍卖尘埃落定，侯一阳卖出了自己潜心经营一年的经济特区第一家珠宝店，拿到资金的他马不停蹄投入到自己转型的新事业中。 得益于这一年的经验积累和学习，侯一阳对珠宝市场的研究颇有建树，创办新公司的过程中也得到以往建立起来商圈和人脉关系的协助，事情按部就班基本没有遇到大的阻碍。 “一阳，恭喜你呀！” 新公司落户当天，张为民走进新公司大厅，看着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握着侯一阳的手庆贺，“你来经济特区短短一年就有如此成就，我就知道当初没看错人！” 侯一阳谦虚摇头，环视一遍周围感慨，“新公司刚起步，张主任，还早着呢！今后还请经济特区委员会多多关照哈。” 张为民立马点头答应，随后介绍起经济特区私人企业运作的有关政策，侯一阳十分感激如获至宝，主动带他参观公司内部。 “老板好！” 两人刚走出电梯门，路过的一名员工便亲切招呼，张为民有些意外，问：“哎，你不是之前店里的伙计吗？我记得见过你几次。” “张主任好，我是周慧芳。” 周慧芳此时穿着工作制服，从一个店员管账的摇身一变成为新公司的主办会计，除她之外，原来珠宝店里几名得力的店员也过渡到新公司工作，在不同的部门岗位任职。 “好，真好。” 看到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侯一阳创业，张为民伸出大拇指赞许，回头一想似乎漏掉谁，定睛一想问侯一阳：“哎，怎么没见到倪小姐呢？一阳，你和她走得那么近，她肯定也在公司里任职吧？” 第46章 生意经 听到张为民这番话语，侯一阳沉默摇头。 “没有吗？怎么……” 张为民感到十分不解，心里琢磨，“一阳，我看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是时候找个温柔娴淑的妻子了，我觉得倪小姐就非常合适！上次邓工来经济特区视察的时候，你和她还上过报纸呢！” “张主任，我没有……” 侯一阳赶忙解释他与倪蝶只是好朋友和事业上的伙伴，说到这，张为民也没有多谈，毕竟是侯一阳自己的私事。 新公司成立几周后，侯一阳外出谈生意的频次越来越多。 大部分是珠宝矿石源产地的供应商，能够提供稳优质廉价的供货渠道，另一方面是市场需求的大客户，提供的是源源不断的订单和采购合同，但由于前者主要在国外，后者大部分在国内，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龙先生！别来无恙！” 水榭山庄的会客厅，侯一阳走进门便看到熟人，上前亲切招呼。 “哦！侯老板到了！别来无恙别来无恙……里边请！” 龙先生正与几名宾客闲谈，立即招呼侯一阳往山庄里走，边走边介绍旁人，“这位是经济特区的侯一阳老板，刘总，上次就是侯老板给我供的货！” 一名年上五旬戴眼镜的男子伸出手，“我是天成集团的总经理刘贤，侯先生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一表人才呀！” 侯一阳立刻与他握手，谦虚说道：“您过奖了！小本生意还谈不上事业，请多关照！” “哎，侯老板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刘贤身旁几位也是天成集团的人，边走边伸出大拇指夸赞，“经济特区第一家大型金银珠宝店，富丽堂皇，去年邓工视察的时候还上过报纸呢！这不，我过几周抽个时间一定要去登门拜访，好好学习学习！” 旁边的人点头，侯一阳感慨万千，话语平静，“刘总，实不相瞒，那家金银珠宝店我已经全价出售，现在我经营一家珠宝公司，今天特地来和龙先生洽谈生意。” “哦？已经出售了？” 一行人走进山庄的包间里，刘贤略感意外，“口碑那么好的店门出售，一定赚了不少钱吧？今年春季以来新商户数量激增，侯老板转行做前道供应，很有市场前瞻力。” “过奖了过奖了。” 侯一阳表现谦逊，龙先生招呼众人入座，亲自沏水倒茶，谈话十分融洽。 “我们天成集团今年的销售额将会突破一千万，净利润可以达到三成。” 刘贤抖抖手里的烟蒂，目光转向侯一阳，“侯老板，像你这样优秀的企业家，如果能加入我们，事业想必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听到这个邀请，侯一阳思索一会儿婉拒，“刘总过奖了，我刚从零售业转向前端供销，初来乍到先学习学习，等我学有所成再考虑加盟的事宜，不然我一个野江湖的门外汉会给贵企集团添乱的。” “哈哈哈，侯老板太会说话了！” 刘贤做出佩服的手势，抖抖手中烟蒂，“做金银珠宝这一行的，说白了玩的就是资金，谁有钱谁就有话语权，能够大手笔投入才有丰厚回报，否则只能做细枝末节的小买卖，一单十万八万的不痛不痒，别忘了，人的青春也是有价格的，那有一首歌怎么唱来着……时光……时光什么……” 定睛思考说不上来，刘贤正卡壳，侯一阳拿起小茶杯提醒：“时光易逝，岁月如歌，世上能有多知己。” “对！对！就是这首歌！” 刘贤眼前一亮，抬手示意侯一阳，“侯老板年纪轻轻，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呀！如此情投意合，何不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同谋事，赚大钱，我可以作为推荐人带你去天成考察，以你的创业履历和个人素养，起步做经理我觉得没有问题。” “谢谢刘总的赏识，我有自己的打算，还请多理解。” 侯一阳喝茶回应，龙先生给他上满茶后开口，“天成集团是业内首屈一指的企业，刘总与在坐几位都是集团的骨干，有广招贤士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不过侯老板在经济特区白手起家创业，公司规模虽还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所谓人各有志嘛。” 看到龙先生圆场，刘贤不好继续招募侯一阳，重新点一根香烟问道：“侯老板，现在公司一个月有多少流水，利润几何？” 侯一阳端正坐姿，话语中肯回应：“实不相瞒，公司经营刚起步，目前还处于拓展市场阶段，规模很小，公司账目能做到平进平出，争取下半年实现盈利！” 听完侯一阳的回复，刘贤递上一根烟，“侯老板，抽烟吗？来根万宝路。” “谢谢，不抽。” 侯一阳没有接烟摇摇手，刘贤脸色暗淡几分，将烟盒放下靠在座椅上，重新打量一番，开口发问，“侯老板出行怎么身边没带个助手，自己一个人过来吗？” “哎，对呀！” 正说着，龙先生搁下手中茶壶，目光也转向侯一阳，“侯老板，怎么没见到你和倪小姐一起呀？倪小姐姿色不凡，工作业务能力又强，难得一见的才貌双全呀，这么优秀的女人，能娶到也是福气。” 侯一阳表示赞同，但告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龙先生感觉有些遗憾转聊其他话题。 天色渐晚，告别龙先生后，侯一阳只身离开了水榭山庄。 原计划今天拜访两个客户，没想到一谈就持续半天，侯一阳站在路边等计程车准备先回酒店，明天上午再前去另一个客户登门访问，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在他面前。 “侯老板，等计程车吗？” 后座车窗摇下，说话的人是刘贤，抖抖手里的烟蒂，语气相比在水榭山庄冷淡不少，“都是开公司的老板了，连一辆代步车都不舍得买，目光略显短浅呀。” 侯一阳深吸一气，保持礼貌询问：“刘总，找我有事吗？” 车门打开，刘贤从车上下来，环视周围山野道路连个公交站台都看不见，呼出烟圈，“天成集团今年春季实现新一轮融资，公司规模扩大不止一倍，正是招贤纳士的良机……侯先生，我已经再三向你投出橄榄枝了，像你这种踏实肯干又有想法的人，投身资本必会是龙出鱼池奔腾大海，前途无量。” 话说到一半，刘贤再次掏出烟盒递上前，“抽根烟吧，侯老板。” “再次感谢你的赏识，刘总。” 侯一阳没有去接万宝路，神态自若讲话，“确实，这个行业如你而言资金至上，有资本的人才能占据先机，大买卖大利润，缺少资本的人只能做边角料生意，养家糊口……不过，我至始至终都觉得，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中，哪怕穷困潦倒，也问心无愧。” 刘贤面色冰冷，松开五指，烟盒落下，侯一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重新送回他手里，尴尬不失礼貌回答：“另外，刘总，我真的不抽烟，吸烟有害健康。” 第47章 财富渴望 几天后，出差的侯一阳回到经济特区，下火车后没急着回公司，而是去了一趟银行。 “同志，你需要贷款业务是吗？” 银行前台的工作人员看着塞进窗口的申请表，目光示意银行大厅右边的小房间，拿回申请表的侯一阳走进门里，向一名业务人员告知自己的需求。 “贷款，金额一百万。” 负责贷款业务的是一名年轻的小伙，目测年纪二十出头，笔挺西装打着领带，反问一句：“你谁呀就贷款一百万？闹呢！” 小伙手握一次性纸杯，将银行业务申请表丢回去，表情不悦，侯一阳马上递上名片说明需求：“你好，我在经济特区开公司，想拓展业务，需要资金运转，所以来申请贷款。” “侯一阳？” 瞄一眼递过来的名片，小伙一屁股坐下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注册资金才十万的公司你想贷款一百万？白日做梦吧你……” 侯一阳听着皱眉，对方态度欠佳毫无服务意识，怎奈自己有求于人，于是认真提问：“那请问我可以贷款多少钱？” 小伙安安静静喝完杯里的茶，吧唧吧唧嘴随口问对坐的同事：“哎，小吴，上次农机站的孙大力开养殖场贷了多少钱？”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良久探出头瞄一眼一直等待的侯一阳，心不在焉回应：“五万块带房产抵押，还是给咱行长送两条鱼才申请下来的。” “那就没戏咯，想随便申请贷款，哪有这么容易。” 听到这番回答，小伙伸个懒腰后打哈欠，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侯一阳见他没了回应干着急，推推他胳膊问：“同志，同志，请问我可以贷多少钱？” “哎呀，烦死了。” 小伙挥开手睁开眼，表情厌恶敷衍告知：“没听见刚才的话吗？贷款要房屋抵押，你证件带过来没有？房产证，营业执照，过户证明，营业许可，卫生许可，市场监管局开业登记表，都带了吗！少一样都不行！” 侯一阳摇头，小伙让他去取，无法，他只能叫计程车回公司拿证件。 一个半小时后，侯一阳重新回到银行里，将一个文件袋递上前，小伙像打扑克发牌那样看完一本又一本证件拍在桌上，随口说：“别说我没关照你，就你这资质呀，最多贷十万，利息按这个数，你贷不贷？” “啊？只有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侯一阳傻了眼，摊开手满脸疑惑，“同志，怎么只能贷十万呢？我是正规经营公司，每个月的资金流水都有几十万，只能贷款十万未免太少了……” “十万还太少？你就知足吧！” 小伙撇开脸手指头叩叩桌面，“也不照照镜子，你谁呀你？是人大代表还是劳动模范？部队干部退休还是发改委点名优秀知青？党支部介绍信有吗？有政府单位朋友吗？家里有人当官吗？银行的钱这么好贷款的话，还轮得到你？” 侯一阳逐一摇头，他只是个南国有逃兵记录的难民。 最后，抱着聊胜于无的想法，侯一阳以个人公司名义申请了十万元的商业贷款，回公司的路上，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出差几天的见闻，尤其是天成集团刘贤的言语令他印象深刻：做金银珠宝行业的买卖，说白了就是资本主导，谁的家底厚谁能运作大订单，赚大钱，缺少资金的人只能做边边角角的小生意。 资金，资金，资金。 侯一阳脑海里都是对钱的渴望，不同于最开始离开夜总会时候，钱财用于拯救自己心爱的蓝小时，现在他想的更多是如何把事业做强做大，如何从一个小商人快速成长为腰缠万贯的富人。 蓝小时，六十万是把你从夜总会救出来的目标，却不是我人生的目标。 侯一阳心里告诉自己，他的目标远不是赚够六十万就马不停蹄跑去南港与蓝小时相会，他要履行自己的誓言，成为一名有钱富豪，给蓝小时衣食无忧的生活，与她结为伴侣，幸福过完余生。 如何才能弄到足够多的钱？ 侯一阳回到公司后，脑海里依然在拷问自己，回顾这已经过去的一年半载，自己白手起家经营金银珠宝店，乘着运气和政策的顺风车赚了一笔，然后由销转产，做前端供应的珠宝公司，找货源，找客户，建立买卖关系，生意在缓慢起步。 如果有足够的钱，就能找更多的货源，采购稳定的产品。 如果有足够的钱，就能雇更多的员工，做更多的生意。 如果有足够的钱，就能接更大的单子，有更高的利润。 …… 坐在办公桌后方凝思，侯一阳脑海里对金钱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偏执。 想到这里，侯一阳站起身出门，朝着财务室的方向走去。 “老板，你回来啦。” 看到侯一阳的身影，周慧芳抬头打招呼，“早上供货的贾先生来公司，问上个月的货款啥时候给他结。”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拉了条椅子坐下，“慧芳，账上还有钱吗？” “有是有，但是不多。” 周慧芳双手捧着杯子，看着账本应答，“客户的货款还没回账，如果给贾先生结上个月货款，下周珠海新开的展会就交不了投标费了，要给他结吗？” 思考一下侯一阳点头，虽然资金不宽裕但答应给供货方月结的事情不能拖延，否则会影响公司信誉，“给他结吧！下午银行会进来一笔钱，正好拿来周转。” “哎？银行的钱？” 周慧芳眼前一亮，思维敏捷，“老板，你去银行贷款了？” 侯一阳点头，把贷款合约拿了出来，看着手里的文件，周慧芳皱起眉头说：“有资金进来好是好，可是，经济特区银行贷款的利息可不低，明明是人民银行却收那么高的利息，平常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侯一阳点头，心中对于筹钱这件事情感到前所未有的为难，于是打听问道：“慧芳，除了银行之外，你知道哪里还能借到资金？” “啊？借钱？” 周慧芳合上账本思索，“除了银行，那就只有民间借贷咯，这个东西国家管得很严，就算是农村城镇里，金额大几千也有可能被认定为非法借贷，国内恐怕很难找大几十万的借贷渠道……” 侯一阳手搓下巴，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得找国外？” “喂？好运来借贷公司，你找谁？” 拨通长途电话，侯一阳把自己需要借钱的信息告知，对方声称公司地址在境外，想要申请借贷大额钱款，需要携带抵押物品本人亲自前往，否则一个子儿都不借。 “好，我明天就启程。” 侯一阳答应后挂掉电话，随后把自己当前的行程往后推延两天。 着日历上涂涂画画的圈圈，已经预定好要走访的供应商和客户，侯一阳感觉有些应接不暇，思索片刻后拿起电话拨下号码。 “倪蝶，是我，侯一阳。” 电话刚一接通，侯一阳就自报家门，对方很快做出回应。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有段时间没聚了，我想请你吃顿饭。” 拿着话筒，侯一阳发出预约，对方毫不犹豫爽快答应下来。 “嗯，不见不散。” 第48章 诀别 “呼，这儿又装修了哈。” 夜晚，经济特区饭店里，倪蝶走进门看到崭新的装潢，踩着高跟鞋将包包拎在身后，向前走的脚步转身一圈，侧脸说道：“侯哥，最近经济特区的物价上涨，今天你又要破费喽。” “倪蝶，你搬家了是吗？” 侯一阳走上台阶，边走边问，“上次我路过公寓那边，本来想去找你聊点事情，房东说你已经搬出去了。” 倪蝶点头，跟在后边应答：“嗯，今年春天公司招聘了不少人，尤其是业务部门，因为要带很多新人，所以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可以缩短上下班通勤时间呢。” 走进包厢里，侯一阳还未坐下就开口，“你现在的待遇如何？” 倪蝶拉开椅子表情意外，停住两秒后坐下，包包放在一旁，“还……行，春节之后公司给业务部门加了一次薪，侯哥为什么要问这个？” 侯一阳坐下深吸一气，原本想着循序渐进谈话，但临时放弃了这个打算，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倪蝶，我想聘请你来我的公司上班。” “哈？？？” 听到这番话，倪蝶足足愣住五秒钟，侯一阳像往常一样拿起菊花茶的茶壶，先往茶杯里倒半杯后再倒进废液缸，“我现在缺少一个业务经理，工作内容是维系客户关系，拓展新客户，管理业务和销售。” “哇，招经理哎。” 倪蝶还未从刚才的惊讶中完全恢复，两手托着腮帮子表情纯真，“侯哥，满打满算今年我才二十五岁，只做了半年多的业务主管，就直接去你的公司做业务经理，我担心我的能力不行把事情搞砸了……” “你可以的，倪蝶。” 侯一阳倒好茶，将茶壶放在玻璃转盘上，“我看过你们公司去年下半年的财报，你所在的部门业绩增长最快，所以今年才会招那么多新员工，你们老总的头脑比我可明白多了。” 倪蝶努着嘴不知道怎么说话，一方面她心中确实期盼能帮助侯一阳的事业，贡献一份力量，但另一方面又对摆在眼前的职务感到烫手，仿佛是担心自己职业生涯上难以避免的试错会给他的公司造成损失。 良久，倪蝶放下手，话语舒缓，“侯哥，你让我考虑考虑，一周内给你答复。” “行嘞！” 侯一阳爽快答应，服务员陆续上菜，“倪蝶，来，尝尝这家店新出品的海鲜大杂烩，你是第一个客户哟。” 看到转到自己面前一个偌大的碟型瓷盘上美味可口的海鲜，倪蝶眼前一亮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章鱼须送进嘴里，“唔，侯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海鲜来着……美味！” 侯一阳自己也开始吃，闲聊说道，“之前有和黄先生聊过，一直想找个机会请你吃海鲜，这不我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一有新品就直接推荐过来了。” 倪蝶夹起一块虾仁，红彤彤香喷喷，回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到黄新是在出远门探望爷爷的医院中，不出意外的，黄新再次孜孜不倦督促起倪蝶的婚姻，希望她能与侯一阳确定关系，最终走到一起。 “侯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饭吃到一半，倪蝶放下手里的筷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侯一阳也放下筷子，开口让倪蝶尽管说便是，倪蝶端详桌上的美食心里略有担忧，低下头喃喃自语：“要不还是等这顿饭吃完再说吧？我怕说出口以后，侯哥你会赶我出门。” “有这么夸张吗？” 侯一阳喝一口海鲜汤感到好奇，“倪蝶，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会赶好朋友出门？我是想不出来……你说来听听吧，我保证不生气。” 看到侯一阳做出承诺，倪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侯哥，我想问你……” 双手平放在餐桌上，双目凝视侯一阳的眼睛，“上次你说从南国偷渡到南港，在来到经济特区前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承诺中的那个‘她’又是谁？” 侯一阳缓缓放下手里的餐具，沉默着没有回应，目光逐渐变得冷淡，反问：“倪蝶，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倪蝶深吸一气，说：“故意的。” 拿起餐巾擦擦嘴，侯一阳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沉思有半分钟后双手摁在桌边，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桌上的美味佳肴只吃一半不到，自己已然食欲全无，“还有什么想吃的尽快吃吧，菜都凉了。” 倪蝶将肚子里的气呼出，气息长长一条，呼完气仍然保持嘴唇的形态，一动不动，两个对坐的人都不讲话，包厢里静的可怕。 “侯哥。” 两个字脱口而出，然后掐起包包的拎边，站起身推开椅子，将包包背在肩上，拿出小镜子打量一番自己的妆容，做完这一切之后走到包厢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整个过程足足有一分钟等待才继续开口，“我们之间的情谊如果不能跨过这道坎，相信关系再怎么融洽，合作再怎么珠联璧合，都只是一纸纱窗的距离……简简单单用小拇指就能轻松捅破。” 倪蝶离开包厢，侯一阳双手捂耳朵垂下头，他并不想让倪蝶走进自己和蓝小时风花雪月的爱情，也不希望倪蝶成为会破坏他誓言的潜在第三者……但现实的一切是，倪蝶善解人意朝气蓬勃，是年轻有为的大学生，在事业上与他的关系亲密又融洽，几乎所有局外人都把她看做自己的贤内助甚至未婚妻。 “倪蝶！” 最终，侯一阳还是追出来，追上已然准备打计程车回家的倪蝶。 “你等一下，倪蝶，你别走！” 侯一阳拉紧倪蝶的手腕挽留，倪蝶执意要往马路方向离开，高跟鞋踩在排水渠的铁丝网上卡住，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好在侯一阳及时扶住了她。 “那个人真的有那么高贵吗！啊？高贵到我都没资格知道她的芳名……” 倪蝶一把推开侯一阳大声呼喊，平时少有动怒和情绪抒发的她此刻一股子蛮劲涌上脑门，手抵在鼻尖缓缓倒退，“什么理由让你对她保护到这种程度？说出来让我死心，让我那望女成凤的爸爸也死心，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双手缓缓抱住红色卷发的脑袋，倪蝶表情呆呆喃喃自语，“你知道，你知道周围每一个人都在谈论，我什么时候和你走到一起的事情，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我自己是个白痴，清醒的傻子，明明都知道不可能会发生，却又要假装开玩笑，咧起嘴假笑，打马虎眼去对付他们每一个人，每次完了之后去安慰自己内心，假的不行……” 侯一阳说不出话，倪蝶弯腰穿好高跟鞋，摊开手瞪大眼睛问：“然后，然后还打算聘请我去你的公司上班？装作表面好朋友那样抬头不见低头见？折磨王？快拉倒吧！不爱莲又近池水，你洗脚吗？！” 说完时计程车停在马路边，倪蝶毫不犹豫上车离开，没有一秒钟留恋。 第49章 肺腑之言 “今年春季的业绩增长势头很好，多招人就对了！” 贸易公司会议上，老总看完业绩报表目光转向外贸部方向，叮嘱经理，“哎，今天怎么没看到倪蝶呀，我最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总是看她忙得不可开交，说明业务量和人手不匹配，还得继续招！” 经理点头，会后让行政助理把会议纪要打印成文件，送去倪蝶的办公室，今天上午她因为头有点晕请假去了特区医院，中午才抵达公司。 “姐，行政部新招聘两个人的资料我放你桌上了，明天会过来实习。” 看到倪蝶从电梯门出来，准备下楼的孙丽珠朝她喊话，似乎是想起什么，倪蝶喊住她开口问：“丽珠，上个月的业绩分析表做好了吗？” 电梯门口同行的人在等候，孙丽珠眼珠一转回应：“快好了，姐，明天就给你！” “今天五号了。” 倪蝶开口提醒，孙丽珠转头着急走人，她随即叮嘱，“今天下班前给我。” 继续朝前走，手揉揉额头精神尚未完全恢复，倪蝶这几天夜里总是失眠。 医生给她开了三个疗程的药，叮嘱她平时上班不要过度忙碌，容易劳累成疾，但由于有工作在身，离开医院后她便马不停蹄回到公司了。 来到自己办公室后坐下，看着眼前数量繁多的文件，又是未读的会议纪要，又是刚入职新员工的应聘资料，业务文件更是叠成厚厚一摞，倪蝶双手捂太阳穴使自己精神清醒一些。 “主管，这两份是上个月的考勤统计和值日记录。” 倪蝶正埋头看会议记录，有人又递上来两份东西，是部门职员张成，她转一下头示意放在一旁，张成随即掏出一张请假条，“主管，我有点事情明天想请假，请批阅！” 看一眼请假条，倪蝶将请假条摆在面前，拿起钢笔，“张成，菲律宾水产那笔单子跟完了吗？船期什么时候？海关报税多少？” 张成思索片刻，挠挠头一笑，“还，还没呢……我把供销合同传真发过去了，对方还没有回应，有回应了我立即向你汇报！” 倪蝶眉头一皱，手中钢笔正准备批阅请假条停住，随即她放下了笔。 “客户一周前就在催货，再三咨询能不能缩短交期。”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倪蝶目视前方，“结果你连供销合同都还没签好……你平时在干什么？” 张成挠头不好意思开口，遮遮掩掩回应，“主管，我……我这几天应酬多，肚子吃坏了顶着病上班呢，我立刻去跟进！立刻就去！” “应酬。”倪蝶将请假条摆到旁边，问，“什么应酬？” 躲避视线片刻，张成低声回答：“我二舅家乔迁，还有……还有我发小的订婚酒，今晚还要准备明天出远门来着，主管，那个……我下午下班能不能提前一小时？” “嘭” 倪蝶怒拍桌把他吓一跳，随后拿起请假条楼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张成，你要比我还早来公司，工作效率一直这么低，以前王高志做主管的时候不关心业绩和人效，对你没有工作要求，现在我是部门主管，你的业绩如果不达标，我有职权将你调离本部门！” “别，别啊！主管，主管我错了！” 张成急忙弯腰哀求，双手合十一个劲儿拜倪蝶，“我这就去跟进，这就去！今天……今天下班前一定给你答复！原谅我一次！求求你！” 倪蝶目光冒火没有讲话，他吓得急忙退出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上，旁边工位的同事开口问道：“张成，请假条签好了吗？明天你打算啥时候出发？” 张成没有吱声，对方随即又问了一遍，他抬头告知说：“别提了，明天，明天我去不了羊城了……” “去不了？” 对方抬头表情疑问，相同表情的还有前方工位的孙丽珠，她转过身说道：“张哥，明天是羊城购物节，大家不是说好了抓阄到谁谁就去买东西么？购物清单、尺码和购物款都给你了，现在说去不了什么意思啊！” 张成言不由衷，脸色犯难把请假失败的事情说了出来，孙丽珠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丢下手里的活站起身去倒饮用水，“姐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突然对我们严厉起来，三天两头催着工作进度不说，讲话的姿态也越来越高了……” “就是啊……” 话音刚落，刚才问话的同事也深表赞同，拿起手里一份文件抱怨，“本来每个月十号提交的报告，这个月六号就是截止日，还说我如果白天做不完晚上要加班，六号提交的规定雷打不动。” “原来你们也这样认为啊！” 说着说着，又有同事加入到谈话中，从工位上探出头来，“主管这个月找我谈话两次了，说我卡着点到打卡机下班，还叮嘱我到点前不能离开自己的工位……哎，丽珠，你和主管关系比较好，她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啊？” 站在饮水机前的孙丽珠五味杂陈，在她的心里，倪蝶曾经是这个融洽小团队的一部分，平时工作一起上下班，周末一起外出游玩，有新鲜事一起分享，有不愉快一起安慰……正如大家所认知的，最近这段时间，倪蝶的工作作风变化很大，似乎是变了个人。 时间一晃下午五点，孙丽珠盖下打字机站起身准备下班，这时倪蝶走到她工位前方，“丽珠，上个月的经营报告还没给我，做完了吗？” 办公室里准备下班的其他人投来目光，孙丽珠将包挎在右肩，表情为难，“姐，今天做不完啦，明天上午九点前给你！我保证！” 倪蝶凝视孙丽珠的眼睛，眼神平静且认真，“没做完就加班，今天一定要给我。” 孙丽珠眉头皱起，很不情愿的神色看看周围加快步伐走出门的其他人，委屈说道：“我的姐，我……我今天有事情必须得走，都说了明天到时间点肯定给你，不差这半天……” 倪蝶深呼吸，转身回头往自己办公室走，留下一句话：“我在办公室等你的文件，等不到我不下班，你自己看着办。” 孙丽珠愣在原地，看着倪蝶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里，生气得一跺脚，无奈表情将包摔在桌上，一屁股坐下重新开启打字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太阳下山，天色阴沉，孙丽珠做好文件脚步急匆匆来到倪蝶办公室，把文件往桌上两手一拍，立马走人。 “你等会。” 一句话喊住孙丽珠，她停下脚步转回来，倪蝶刚翻开文件第一页就感到异样，“丽珠，上次我就和你交代过，文件报告不要再用繁体字，你怎么没改正？” “这事不怨我啊！” 孙丽珠走到办公桌前理直气壮，“我那台打字机的输入法很多字都是繁体，上次开会你说要换一台，结果没人落实，那我能怎么办？”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将手中文件往桌上一摔，怒气由心生，“一点小事情都办不好，办事拖沓，你们的工作态度真应该端正端正了！” “怎么冲我发起火了？” 被批评的孙丽珠燥起来，朝桌上文件摊开手，“你要加班做完报告我做了，打字机没换和我有什么关系？连请假都不给批，工作催这催那的，大家都是打工人……姐，你又何苦要为难以前的小伙伴……” “对，都是打工人。” 话语触及到倪蝶心中敏感的弦，她极度生气讲话逐字逐句，“都是给那些自以为是资本家打工的，嘴上说着提拔你培养你关心你，脑子里想着把你当成赚钱机器当成工具，就算你再怎么敬业，再怎么热心，到头来连还不是拿一份报酬该干嘛干嘛去，可有可无！” 第50章 百万借贷 “姐，你怎么了啊……” 第一次看到倪蝶如此发火，孙丽珠上前安慰，“对不起我刚才任性了点，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啊，最近你也去医院了，别气坏了身子。” 倪蝶弯腰咳嗽，缓缓摇头。 “我不是在生你们的气。” 缓缓坐下，倪蝶双手捂着耳朵，心情平复，“我是对那些心里只有钱，只想着赚钱的家伙嗤之以鼻，表面上做出和你交心的行为，实际你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轻而易举就能抛弃。” “啊？和老总交心？什么意思啊？” 孙丽珠表情愣住，不明白话语的含义，倪蝶缓缓呼气开口说道：“好了，丽珠，我之所以对你们要求变严格，也是因为之前王高志担任主管时不作为，再加上最近新入职的同事很多，我不希望懈怠和延误的工作氛围影响到新人。” 孙丽珠释然一笑，拉起倪蝶的手，“姐，你想的事我懂，可是饭要一口一口吃嘛，你突然勒紧裤腰带谁都受不了……最好大家坐下来把心里话讲出口，姐你也听听大伙的心声咯，打从你做主管后，都很少在一起唠嗑呢。” “嗯，好主意。” 倪蝶站起身心情平复，与孙丽珠一起走出门，“这个周末举办一次部门聚会吧，欢迎欢迎新人，同时也和大家谈谈心。” 孙丽珠眼珠一转，马上凑近倪蝶耳边嘀咕：“姐，明天是羊城购物节，你就让张哥请天假嘛！大家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不就想着买几件物美价廉的时尚衣服，大圆领，蕾丝灯笼袖，印花内搭……南港女明星同款哟！” 缓缓吁气，倪蝶揉揉脑门犹豫片刻，手指尖点一下孙丽珠额头，“下不为例。” …… 菲律宾，吕宋岛，华人街。 这里是一处大陆境外的华人聚集地，商行和茶楼比比皆是。 前天，侯一阳从经济特区出发前往南港，转乘渡轮抵达菲律宾港口，稍作整顿便前往好运来借贷公司所在地。 做出这个决定，侯一阳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 境外借款发展业务，无异于铤而走险，走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 “贷款一百万，本金利息年结。” 好运来借贷公司，带喷泉和假山的会客室里，坐在侯一阳对面是一位财大气粗的男子：脸大脖子粗，上衣黑衬衫，脖和手都带着明晃晃的大金链子，衣领敞开胸前纹一大鬼脸，活生生一个黑社会的形象。 他名为吴健雄，台湾人，是本地最大借贷公司的话事人。 安静等待吴健雄的答复，他撑起身子站直，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叮叮作响，踱步到室内一尊镀金狮子雕像前，慢悠悠开口，“小子，我在报纸上见过你……姓侯的，去年在经济特区开第一家金银珠宝店，对不对？” 侯一阳点头应答，随即也站起来，“实不相瞒，珠宝店我已经转让给别人，现在在经营一家珠宝公司，今天过来，也是为了能够借到扩大业务的资金。” “大陆人到我这借钱，新鲜事。” 吴健雄摸摸雕像的尖牙，话中带刀，“姓侯的，你胆子很肥呀，到境外借这么多钱去做生意，你就不怕老天不赏饭吃，亏得还不上债？告诉你，在东南亚这一片，还没人敢欠老子钱！谁敢欠我的钱，老子有一百种手段把钱拿回来，老子在大陆有人，甭管你躲在哪都没用。” 来这的路上，侯一阳已经把交涉的谈话内容准备好，上前一步应答：“是的！我知道，来这之前我已经想清楚了，如果我的生意失败，出现不可逆转亏损，我愿意出售公司和所有身家来还债，绝不拖欠你的借款。” “哟呵，这么干脆？” 吴健雄扭过头感到新奇，扭扭脖子手捂着后颈，“老子阅人无数，还没见过谁借钱之前就想好卖家产的……姓侯的，你别光说不练，东西都带着吗？” “带了带了！” 侯一阳打开皮包，取出一叠资产证件摆在桌上，吴健雄看他如此果决，抬手招呼，“经济特区是吧？那的地价涨的也蛮野，我寻思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房子也能榨出点油水。” 半分钟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手里拎着黑色的手提箱摆在桌上，打开之后是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映入眼帘，横十竖五上下两叠一共一百万现钞。 侯一阳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忍不禁咽一口口水，这种简单粗暴的巨额现金交易，也只能在境外进行。 “东西都缴齐了，签字画押，别他妈给我耍小聪明！” 吴健雄重新坐回椅子，肥肥的肚腩压得屁股下的圈椅吱嘎作响，“老子就押你这宝，姓侯的，打从今个起，你这身家就跟老子姓了，做生意把裤腰带勒紧，悠着点！” 侯一阳逐一照做，他深知这种借贷公司不正规，利息偏高不说催债的手段更是出了名的可怕，但一想到自己没有资金扩大业务，一直原地踏步也无他法。 “慢着！” 侯一阳刚拎起手提箱，走到门口就让吴健雄喊住，他心里一惊停下脚步，回头：“还，还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走了吗？” 吴健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侯一阳心里没底额头流汗，吴健雄抬起右手，“最近华人街有成群结队的本地暴民骑摩托打砸抢，我派几个人送你出去。” 松口气心中石头落地，侯一阳迅速来到附近的境外银行，将一百万现金全数存入后汇给自己在南港的账户，完成后不做逗留乘渡轮原路返回，纵然异国的风景再怎么秀丽也没有丝毫的留恋。 不久之后，返回经济特区的绿皮火车上，侯一阳连日奔波旅途劳累，不由得趴下休息。 小时，你过的还好吗？ 趴在车桌上的侯一阳，心中轻声细语。 小时，我在经济特区打拼事业，我开了一家珠宝公司，周围都是信得过的人，他们务实淳朴，我的事业正在发展。 埋下头，闭上眼，脑海里思念自己的爱人。 小时，我认识了一个女大学生，她是我的好朋友，名字是倪蝶，她也是南国人，思想先进，善解人意，我和她是志同道合的商业伙伴。 侯一阳思绪舒缓，仿佛在对蓝小时当面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脑海里的画面温馨又温暖，正在这时，有人拉拉他的衣角，对他说话。 “叔叔，叔叔。” 一句稚嫩的话语声传入耳中，侯一阳的脑海里忽然亮起一盏灯，冷不丁睁开眼睛下意识开口：“蓝姐！小……” 定睛一看，面前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十岁不到的年纪扎两个小辫子，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一脸纯真的模样。 “叔叔，这是我座位，你看我买的火车票。” 小女孩手里掐着一张火车票讲话，侯一阳愣一下取出自己的火车票，又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座位号码，立刻站起身来道歉：“哦！对不起我看错了，把六看成九了！哈哈。” 小女孩眯眼微笑，侯一阳从行李架上取下皮包，坐回正确的位置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离开夜总会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侯一阳思念蓝小时，思念夜总会里往日生活的片段，蓝小时是他持续前进的动力，是他最心爱的人，这次借款扩大业务的决定算得上是铤而走险，成功的话公司经营规模能够扩大，盈利增加；但如果失败，意味着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抵押掉所有资产偿还债务，变得一穷二白从头再来…… 不能失败，必须成功！ 侯一阳双手握拳给自己打气，但就在这时，头脑突然一阵撕裂般疼痛，眼前发黑，头朝下倒坠落…… 第51章 真心为你 午间，几个新面孔进入贸易公司。 在行政人员的带领下，去往各个入职部门进行实习工作，一男一女来到倪蝶所在的办公室，男的身材高瘦戴着解放帽年纪三十，名为江涛，女的是柴香芬，年纪与倪蝶相仿，扎着辫子衣衫上一眼看去都是小花花。 “你们好，我是东南亚外贸部的主管倪蝶。” 听完两人的自我介绍，倪蝶放下手中的应聘文件，“我们东南亚外贸部的主要工作，是拓展业务，维护客户关系，跟进订单完成情况……你们会英语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涛和柴香芬同时摇头，倪蝶思索一会又问：“文化程度如何？办公设备的使用方法是否熟悉，能与客户联系，传真会用吗？” 江涛与柴香芬对视，前者摘下解放帽掐在手里：“领导，俺们原先是国营罐头厂的，俺是发货车间的领班，不会谈生意，香芬是记账员，俺们没用过传真。” 柴香芬点头，接着江涛的话，“妹子，我以前是坐办公室的，我会记账和开单，文化是有我识字，就是你说的外贸业务没听说过……” 听着两人的话语，倪蝶眉头皱成一团，又拿起桌上的应聘文件仔细查看，目光对准江涛发问：“你明明不会英语，为什么语言能力一栏填优秀？不懂外贸，不能与客户交流，工作能力一栏填的却是‘工作能力优秀，能够胜任领导安排的任务，沟通能力良好，常年被厂里评为车间标兵。’……车间标兵是什么？” 江涛掐着解放帽的边边，有一句没一句回答，“标兵，标兵就是模范工人，俺是工农子弟兵，在部队待过几年，俺服从命令听指挥！” 倪蝶听得云里雾里，又扫了几眼柴香芬的应聘文件，眉毛跳个不停，“还有你，你的文化水平一栏写的是‘在乡里念过几年书，得过奖状’，意思是高中毕业？还是初中？然后这里，家庭情况写的是‘已婚带两个六岁的孩子’，你，你自己才二十四岁，怎么可能有两个六岁的孩子？乱写吗！” 柴香芬低头一语不发，身旁的江涛赶忙伸手劝说，“领导，领……妹子！香芬她家是乡里的贫困户，成家早，在国营罐头厂的时候是政府重点扶贫对象，还上过报刊呢！政府领导班子也经常慰问她家，墙上都挂不少相片，你多关照关照，以后电视台来采访，没准你也能上电视呢！” “简直疯了！” 倪蝶发神经一般夺门而出，几秒钟后奔回来拿起两份应聘文件又没了人影，坐上电梯来到贸易公司行政部，将两份文件摔在行政经理桌上，“李经理，今天来我部门实习的两个人怎么回事？公司的hr喝酒了吗？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行政经理名为李文杰，看到倪蝶这副举动长叹一气，将桌上两份应聘资料摆好，靠在椅子上手撑额头，后边的助理偷笑一下，站起身准备出门，路过调侃，“今天第三个喽，老大，再有一个就算我赢，嘿嘿。” 李文杰叹完气，看向倪蝶开始解释，“经济特区最大的国营罐头厂，今年春季接受资本改造，光裁员就有好几百人，这些待业人员需要进行岗位安置……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倪蝶听得云里雾里，弯下腰手撑桌追问：“什么叫做大概这个意思？李经理，保护说清楚！我们贸易公司又不是国有单位，为什么要承接国营罐头厂的失业工人？” “哎呀，倪蝶，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文杰把屁股下的椅子往后挪挪，站起身，“咱们公司老总是政协委员，早些年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明面上贸易公司是私企，其实你自己平日里多多少少也看得出来哇……又是这个政策又是那个扶持，又是特殊待遇又是税务减免，隔三差五这个那个托关系入职，老总一年下来往省会和北京跑那么多次，我话就讲到这里啦，剩下的自己体会。” “什，什么？！” 似乎听明白却又不完全明白，倪蝶还想问时李文杰没了人影，气得她追出去没追上，一脸郁闷回到二楼，江涛与柴香芬等着她安排工作，倪蝶只能喊来孙丽珠，让她先带着二人熟悉工作环境。 “这是座机，这是黄页，每个省的区号都不一样……” 孙丽珠给二人演示业务工作流程，倪蝶稍微缓了口气回去自己办公室里，心里越想越别扭，坐下后双手捂头自言自语：“当老板的没一个是好东西！心里只想着赚钱赚钱，除了钱还是钱，打工人在他们眼里，只是分配任务的工具人！口口声声说是最好的朋友，创业的伙伴，实际上连自己心里的人都不愿意透露，这种人，这种人我再也不要见……” 自我抱怨的话没讲完，桌上的座机电话就响起。 身心疲惫的倪蝶起初不想去接电话，僵持片刻还是拿起话筒，一声不吭等着。 “请问是倪蝶本人吗？” 电话一头传来陌生人的话语，倪蝶下意识应答，对方随即说道：“倪蝶女士，你的朋友在京广铁路105火车车组乘坐时发生晕厥，现已送往羊城人民医院救治，铁道部门通过乘客携带名片联系到你，旅客的名字是……” “侯哥！！” 还没等对方讲出那个名字，倪蝶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全身神经紧绷心跳加速，仿佛听到消息这一瞬间，心里原本充满的不满和埋怨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情忐忑不安和牵挂。 “我马上来！对不起，我……” 倪蝶慌了神手忙脚乱拎起包，肩膀夹着话筒一边拿起随身物品往里塞，“同志，我人在经济特区，赶过去要不少时间，请……请你帮忙照顾好侯哥，他千万不能出事！我求求你，我来之前务必照顾好他……” 心急如焚的倪蝶拎包夺门而出，顾不得任何人的询问和阻拦下楼出门，喊下计程车以最快速度来到经济特区火车站。 坐上火车后，倪蝶心中的忧虑一点未减，双手合拢抵在胸前心里反复祈祷，自言自语：“侯哥你一定要平安，千万不能出事……我，我还没来得及走进你的世界，没来得及表达心中真实的想法。我，我就是个笨蛋，自以为是的家伙……” 百余公里的旅程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倪蝶抵达羊城火车站时已然是临近黄昏，她一刻不停跑出火车站台，气喘吁吁朝马路上的计程车招手。 “师，师傅羊城人民医院，快，快！” 倪蝶钻进车后座就一个劲儿催促，计程车朝着目的地快速进发，一想到自己在意的人有生命危险，倪蝶手捂嘴眼眶悸动…… 这一刻，她再也欺瞒不了自己真实的内心。 “让开！麻烦让让！” 抵达医院后朝着目标病房地奔跑，越来越近，喘息越来越急促，几乎就要接不上气的她手扶着墙，蜷腰手捂着小腹。 “侯，侯哥我来了！” 一把推开病房的门，因为脑袋缺氧倪蝶精神恍惚，等到她缓缓抬起头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名护士。 “倪蝶？你……” 躺在病床上的侯一阳神志清醒，并不像是生命垂危的模样，看到倪蝶推门而入表情十分意外，下意识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我其实没事，医生说只是连日劳累积累引发脑中风，休息几……” 没有再听他讲话，倪蝶大步朝前张开双臂奔向对方，手臂紧紧拥住侯一阳的脖颈，这个举动把旁边的医生护士吓一跳。 “侯哥。” 倪蝶偎依在怀里，侧脸贴住胸膛，轻声讲话，“我想好了，我要去你的公司上班，你还愿意要我吗？” 第52章 执手之友 夜幕降临，漆黑的幕布掩盖不了羊城灯火通明的霓虹彩光，这座历史悠久的大都市如一颗璀璨的繁星点缀夜空。 “那一年，我乘船偷渡到南港。” 侯一阳靠在病床上话语细腻，倪蝶坐在床边削着青苹果，“人生地不熟，没有公民身份，只能流落街头当一个乞丐，在大屿山，在湾仔，在九龙城寨……在一切垃圾桶里可以翻出食物的地方，风餐露宿，活得像一只每天搬家的蚂蚁，连地痞流氓都瞧不起的人。” 倪蝶削好苹果，把瓷碟倒过来扣在桌面上当砧板。 “一天早上，几个南港仔将我从桥洞里拽出来，问我想不想赚钱，身无分文的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倪蝶把切好的苹果端到床头，然后坐下捧起一小块给侯一阳，他言语感谢继续述说，“我被带上一辆面包车，送到一个见不到太阳的地下室大厅里，这里尽是和我类似的人，有南国的，菲律宾的，马来西亚的，印尼的，清一色的偷渡客，还有不少大陆人，青年，妇女，老头，小孩……几十号人关在密闭的地下室里，有人哭闹想回家，两个手持棍棒的流氓就来就揍，打得鼻青脸肿脑袋流血……” “侯哥，你爱国吗？” 说着说着，倪蝶冷不丁吐露一个问题打断，侯一阳转头，她咬一口青苹果，神色平静，“你在南国长大，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不安定中，又是征兵又是打仗，完全不顾人民的幸福，这样的国家值得你去爱戴吗？” 侯一阳深呼吸，思索片刻回答：“这是我自己的命运，和国家没有关系……倪蝶，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没事啦，随便问问。” 吃完苹果的倪蝶偎依在枕头上，侧脸端详侯一阳，“在南港，被骗到地下室后来呢？” “后来……” 侯一阳靠着枕头平躺，凝视天花板，“我才知道那是一个诈骗窝点，那些人专门诱骗外来的偷渡客进来，我们被分批关在一栋铁栅栏封锁的城郊建筑里，不能自由行动，一天只吃一顿，强迫我们学习电话诈骗，变成一个诈骗团伙的底层工具人……有人不愿意做，有人学不会，有人企图逃跑，下场都非常凄惨，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年。” “一定很痛苦，对吧？” 倪蝶认真聆听，侯一阳闭目沉寂数秒，重新睁开眼睛，“后来，南港警察查封了诈骗窝点，把我救了出来，我就像一只鼹鼠重新见到阳光，睁不开眼睛，整个人战战兢兢无法正常生活……在收容所呆一个月后，我被送到专门处理偷渡客的安置点，那里的人和我一样，饱经风霜，被摧残得不像个人。” 倪蝶没有讲话，而是伸手轻轻抚摸侯一阳的脸颊。 “我是从部队逃出来的人，绝对不能回去，回去会被定罪，坐牢甚至枪决。” 侯一阳握住她的手，深呼吸，“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在泥泞里爬行，翻过围栏逃离了难民安置点，重新回到乞丐流浪汉的生活，然后，在那一天，我见到了她……” 倪蝶目光聚焦，她知道侯一阳要开始讲述她希望了解的人和事。 “她太美了，美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侯一阳话语舒缓，仿佛痛苦的记忆消失不见，“那天夜里，在夜总会的门口，她就站在那个地方，像一个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人物，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五官却是东方的俏丽。” “啊？” 听到这段描述，倪蝶坐起身来，半开嘴，“金头发蓝眼睛的东方人？侯哥，有这种人吗？难不成是混血儿？” 侯一阳没有回应，他如痴如醉描述着自己在夜总会的经历，那段灯红酒绿下与蓝小时曲折的爱情，最终在另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画上短暂的句号。 听完所有的一切，倪蝶的观念都发生了颠覆，原来侯一阳心中日思夜想，朝夕牵挂，许下誓言功成名就后回去寻找的那个她，居然是一个夜总会的头牌小姐。 “蓝小时……” 倪蝶口中默念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陌生因为素未蒙面，熟悉又因为侯一阳将她描述得如诗如画，魂牵梦萦，也正是这样一名充满神秘色彩的女性，将自己毕生的积蓄全部托付给侯一阳，相信他成功创业后回去兑现爱情的承诺。 倪蝶坐在床边表情呆板，同样以一个女人的思维，去全方位审视那个未曾见过面的风月女子，一个在夜总会里沉沦的女人，将自己辛苦积攒的财富，那些原本作为自己后半生沉浮于世的积蓄，全部托付给一个落魄的南国难民，托付给一个穷困潦倒，看不到前途和志向，被周围人嫌弃的男人，仅仅以相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念想，就能依托起如此宏伟的人生豪赌…… “她好厉害，那个蓝小时。” 口中轻轻说出一句发自内心钦佩的话语，倪蝶目光转向侯一阳，“侯哥，我以为我自己已经是个敢爱敢恨，快意恩仇又率直的人，却没想到……在勇敢面对爱情这件事情上，我连她的零头都不及。” 说着说着开始揉眼睛，倪蝶话语呢喃，“我甚至，甚至连当面对你说一句喜欢的勇气都没有，怕难为情，怕丢人，怕被拒绝……她，她真的好厉害……你他妈的，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厉害的女人，为什么……” 看到倪蝶自顾自哭了，侯一阳坐直身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倪蝶，你哭什么呢？你不是说要来我的公司上班吗？现在我把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了，你应该没有顾虑了吧？” 抽泣一声，抽出纸巾擦眼泪，倪蝶心有不甘却也点头。 没机会，一点机会都没有，我输的一败涂地。 心里对自己逐字逐句讲话，倪蝶擦掉眼泪重新振作。 但是，我和侯哥还有情谊，我们志同道合，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侯哥，明天我就去你的公司报到，职务就是业务经理。” 倪蝶挪挪屁股和侯一阳肩并肩，侧脸讲话，“你把业务和客户都交给我，还有你的员工，我为你组建一个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销售团队！” “好啊！倪蝶。” 侯一阳心情愉悦又舒畅，十分赞同，“现在公司里的员工很多都是先前珠宝店过渡的，踏实肯干，销售业务这一块我完全授权给你……另外，我要按照你目前在贸易公司的工资待遇，给你开双倍薪水！” “我不！” 倪蝶一口否决，侯一阳愣住，她努起嘴摆出脾气，“侯哥，我不要双倍工资，给我发正常薪水……既然是做业务，我要拼实力赚钱，拿绩效奖金！” 侯一阳一听乐了，手搭在她肩上亲如兄妹，“优秀！哈哈，那就按你的意思，销售业绩越高奖金越多，上不封顶！” “嘿！手撒开！” 倪蝶抬手一拍侯一阳的手背，站起身双手叉腰责问，“老板，你可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对自己员工动手动脚呢！哼哼。” “啊？” 表情如云霄飞车，侯一阳木讷，“不是，倪蝶，我……” 看着侯一阳呆若木鸡没反应过来的表情，倪蝶捂嘴偷笑，出门回头挥手，“我先回去啦，老板，这趟记得报销路费，哈哈。” 第53章 筹钱 三个月后。 “倪经理，早。” “早，周会计。” 一大早，倪蝶和周慧芳一左一右走进公司大厅，周慧芳按下电梯门说道：“上个月的报表昨晚刚出来，公司销售业绩又创新高，你带的销售团体可真能干呀！” “你过奖了。” 倪蝶微微一笑，心情愉悦，“月初才过两天经营报表就统计好，你们财务办公室的工作效率真是出色。” 二人彼此对视，周慧芳胳膊肘一下倪蝶，拉低说话声，“好妹子，你和咱们老板的关系发展如何咯？我等着喝喜酒呢！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电梯门打开，倪蝶走出来表情认真摇手指，“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和侯哥真的只是好朋友关系，你就别拿我寻开心啦！” 周慧芳乐得不行，倪蝶来到办公室后拿起纸笔准备开会。 打从来到新公司后她的工作热情就很高，不同于原来任职的贸易公司，部门繁多员工数量庞大，部门与部门之间相互隔离各管各的，每日上班下班赚一份工资，隔三差五还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关系户、安置人员，一个头两个大。 反观侯一阳运营公司亲力亲为，工作投入精力和热情，把关核心决策，参与大小会议，公司里条条框框的规章制度很少，更多是朝着共同的目标团结努力。 “以上就是上个月的业绩总结，大家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会议进程很快，毫不拖泥带水，安排任务清晰明了，不讲形式主义。 倪蝶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刚坐下门外耳边就传来敲门声，抬眼一看侯一阳正站在敞开的玻璃门前叩击提醒。 “侯哥，早。” 倪蝶放下手里的钢笔，站起身招呼，“刚开完会，找我有事吗？” 侯一阳走上前，拍拍她肩膀调侃，“倪蝶，你看你业绩做得漂漂亮亮，把其他事情都抛脑后……仔细想想，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嘿嘿。” “今天，重要的事……” 倪蝶愣一会，目光端详侯一阳没想起来，侯一阳低头示意她脚上穿的高跟鞋，倪蝶双手一拍恍然大悟。 “啊！我给忘了！” 倪蝶低头看自己穿的鞋子脑海里回想起来，眉头一皱说道，“侯哥，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吧？我穿高跟鞋很不方便，总不能光脚吧？” “给你买的，你哪能不去呢！走走走。” 侯一阳坚定要同行，倪蝶哭笑不得只能跟着出门，走出电梯时灵机一动说：“那，那让我先在路边地摊买双布鞋，穿高跟鞋去待会让人家店员笑话……” 不久之后，两人来到经济特区一家车行，销售人员热情接待，来到汽车销售展厅内部，这里陈列着各式各样款式的商务车，造型新颖，拉风十足。 “侯总，就是这辆进口桑塔纳，我们总经理可以给出的最大优惠力度，价税合计十六万八，数字好听又吉利。” “天哪，这车要卖十六万！” 听到价格的倪蝶吓了一跳，手捂嘴差点惊出声，连忙皱起眉头劝阻，“侯哥侯哥，还是算了吧！十六万啊，这么贵的车我可开不起……” “已经很便宜，小姐。” 销售人员邀请她走到车门前方，打开车门展示，“去年经济特区刚引进的时候，起步价近二十万呢，今年是特区政府给出商务用车购买优惠政策，才把价格打下来，您瞧瞧这车的档次，坐进去体验体验！” 倪蝶愣在原地，侯一阳也提醒她坐进车里试驾，倪蝶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抬起脚，钻进驾驶座上后心跳个不停，靠在座椅上伸手摸摸方向盘心里没底。 前一个月，侯一阳以公司单位的名义送她参加驾驶培训，学习使用的车辆都是老掉渣的老爷车，踩一下离合器都会莫名其妙熄火，跌跌撞撞半个月总算是把驾驶许可考出来了，原以为自己离开车上路还很远，没想到这么快就坐上驾驶座。 “倪蝶，点火呀，一直愣住干啥？” 车窗外侯一阳提醒，倪蝶吓得惊出声，抬头半开嘴：“啊？点点点点火？侯哥这里是展厅啊……我，我，我一脚油门下去车飞出去怎么办？” 扭扭捏捏半天没发动，最后还是由销售人员将新车开出展厅来到空旷的平地上，这下倪蝶才鼓起勇气自己驾驶。 “哇！” 开着全新的车，倪蝶感觉前所未有的体验，之后第一次行驶在经济特区的繁华大街上，她依然心潮澎湃，十分兴奋，“侯哥，你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辆车啊？好是好，但十六万实在是太贵了……” 观望马路两旁倒退的街景，坐在副驾驶座的侯一阳神态自然，“买车是必须的，倪蝶，买车一来可以更方便外出，访问客户，商务洽谈；另一方面也能提升销售人员的气质，提升自信，人靠衣装，路靠车装，开一辆新车去见客户也倍有面子不是？” “是的！” 倪蝶很是赞同，手握方向盘心情释然。 打从这天起，公司里有了自己的商务车，做业务的效率和成果提高不少。 秋天结束后，业务体量已经在几个月前的基础上规模翻了近两倍，这不仅得益于倪蝶的业务能力，更得益于侯一阳补充的百万资金。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借贷资金扩大业务的抉择，负作用如约而至。 “老板，公司的业务量虽然扩大很多，但是借款利息也扣除了一大部分的利润。” 财务办公室里，周慧芳把经营报表拿给侯一阳，心情忐忑，“而且再过一个多月就到年底了，还账的日子，连本带利上百万的借款要一次还清，我担心客户的回款跟不上进度……” 侯一阳点头，拉了条椅子坐下认真研究。 “慧芳，目前还有多少货款没有回来？” 侯一阳询问，周慧芳整理片刻后把计算器转过来给他看，“喏，这个数咯。” “有这么多……” 看着计算器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侯一阳眉宇紧皱，深吸一气追问原因，周慧芳摊开手回答：“一半以上都是没到结款期，三个月内会回款，没办法，咱们做的不是食品和水产，这个账期肯定是有的……剩下大部分是新谈的业务，有的资金一下子周转不过来延迟，还有几个是老油条，老板，去法院告他！” 侯一阳摇头，让周慧芳整理详细账目，然后召集公司各个业务相关的人员开会，布置了年底结款的工作任务。 “提前结款？” 倪蝶看着白板上的信息，举手发言，“我认为如果需要客户提前还款，除了说明详细理由之外，还要给出相应的政策，因为我们与客户签订的合同明确回款账期，客户提前还款属于义务行为，应当得到奖励。” 在座的其他人赞同倪蝶的观点，侯一阳没有过多思索答应，“告知我们的客户，在年底前还款，还没有到账期的合同，给予一个或两个点的货款减免，另外……” 侯一阳深吸一气，继续开口，“对于付款困难的延迟客户和长期拖欠货款的客户，通知到位，若能年底前完成回款，执行最多十个点的货款减免，但以后不再予以生意往来。” 第54章 命运 得益于侯一阳给出的提前还款政策，客户陆陆续续将货款回账，不过仍有部分货款没有到齐，经过财务计算，距离偿还百万借款连本带利的金额还差十五万资金。 “十五万，还差十五万……” 侯一阳坐在凳子上单手托腮，口中反复默念，沉思。 看他一筹莫展，周慧芳手里捧着茶杯慢悠悠讲话，“满打满算是盈利的，建设公司的开支这么大，办公器材，参加展会，投资新业务，还买了新车……老板，看开点，经营第一年没亏损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侯一阳一动不动，嘴里应答，之后又是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要不然……” 周慧芳看侯一阳迟迟没有讲话，将手里的文件对齐摆好，“工资停发三个月？还有应付给供应商的货款也拖几个月，合计一下大概能凑出来。” 脑袋缓慢摇晃，侯一阳话语迟缓，“不行，公司目前处于事业发展阶段，停发那么久工资会损害团队士气，不能那样做，供应商的信誉也是……十五万的缺口我来想办法。” 说罢站起身出门，心里一直惦记着十五万元的资金缺口，他深知如果不能及时还上吴健雄那笔钱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暴力催债的新闻最近几年在经济特区屡见不鲜，上门催债的人可不会像他对待客户那般退让和仁慈，那些蛮横、强硬、不计后果的狠人会做出一切出格的事情逼你还债。 “侯哥，有心事吗？” 倪蝶开车送侯一阳回家，后视镜里看他一直单手托腮，目光平静凝视窗外，看尽繁华城市的车水马龙。 “侯哥？” 倪蝶又喊了一句，侯一阳回过神来坐端正，面朝前，“嗯？你说什么？” 倪蝶微微叹气，她并不知晓当下侯一阳烦恼的事情，只是隐约察觉到是公司资金上出了问题，于是放缓车速提议：“侯哥，今晚去我家吃晚饭吧！打从搬新家以后，我都没有机会好好招待你呢。” 不假思索，侯一阳便答应下来。 天色阴暗，打从入冬后，天黑得特别早。 “侯哥，你现在住在哪？” 倪蝶居住的新公寓楼里，她将做好的拿手火锅端上桌，随后取来两个空玻璃杯和罐装饮料，坐下后随口提问，“时间过得真快，你在经济特区也快呆两年了，是时候打算买套房住下来了吧？” 侯一阳点头赞同，喝一口黄灿灿的汽水，“确实，经济特区发展这么快，现在买房子的话，接下来几年增值的几率很大。” 倪蝶偷偷一笑，拿起筷子，“侯哥是不是又看到新的商机，打算进军房地产事业？” “确实。” 吃着火锅，侯一阳感慨，“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离不开社会稳定，离不开政府开明，有时候我很羡慕这个国家，在经历战争和动荡年代后，能够一心一意搞经济建设，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 “是的，这几年大陆的变化真的很大。” 倪蝶感同身受，吃一块肥美牛肉，“侯哥，你想去旅游吗？去更北方的城市，那里有璀璨的东方明珠，有宏伟的天安门，有壮丽的万里长城，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想。” 侯一阳恳切应答，但很快又补充，“不过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我要带蓝小时一起去，我想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弥补她缺失的人生……”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放下手里筷子，双手托腮，“那我呢？” 抬眼注视倪蝶，侯一阳神色平静，从容回答，“你也是，倪蝶。” “这是你亲口说的，我记下了！” 倪蝶倒满一杯饮料后抬手，侯一阳与她碰杯，“侯哥，我不管你和谁结婚，成为谁的丈夫，和谁组建家庭……反正我记下来，你要陪我去看外面的世界，不管是你四十岁，五十岁还是六十岁，只要我还活着，我都等你。” “没问题，倪蝶。” 侯一阳并没有拒绝或者附加说明，在他眼中，与倪蝶的情谊已经跨过那道坎，两人之间的关系区别于他对蓝小时的承诺和宠爱，区别于婚姻和爱情的誓约，是一种如明镜般清澈的关系，彼此之间没有亏欠，没有恩仇，没有遗憾，不需要被谁去理解或者得到谁的认同，简单，却也牢不可破。 “侯哥，来这的路上你忧心忡忡，肯定有什么事情对吧？” 火锅吃过一半，倪蝶感觉时机合适，于是直截了当询问：“可以告诉我吗？” 侯一阳把还缺少十五万欠款的事情告知倪蝶，她没有讲话，放下筷子站起身去房间，片刻，回来后手上多了两本存折。 “倪蝶？” 侯一阳不知道什么意思，倪蝶将存折摁在桌上，话语杀伐果断：“侯哥，这两本存折是我的积蓄，我爸爸和爷爷留给我的钱，加起来刚好十五万。” “倪蝶，你……” 眼神不知所措，侯一阳愣住不动，倪蝶重新拿起筷子，率直说话：“侯哥，你知道我的性格，只要是我决定去做的事情一定不听劝，钱我拿出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哦。” 心中感慨万千，侯一阳的表情难以释怀。 看侯一阳迟迟不肯去拿存折，倪蝶也没有劝说，而是理性分析起来，“侯哥，我是公司的业务经理，公司经营情况我很清楚，我知道你大概是借了钱来拓展业务，公司下半年发展的速度才会这么快。” 说话神态自然，倪蝶看着侯一阳的眼睛，“你觉得我拿钱出来是感情用事吗？试问如果你的事业不行，我拿钱投进去也是无底洞打水漂，对吧？” “是的，倪蝶。” 良久，侯一阳最终拿起两本存折，抹了一把喜悦的眼泪，“公司经营没事，只是为了还借款和利息存在缺口而已……等我还完这笔钱，明年春季客户的货款回账，我除了把钱还你以外，还给你们业务部门举办庆功宴！” “哈哈，那我赚了呀！” 倪蝶乐呵一拍手，两人继续吃火锅，其乐融融，开怀畅饮。 …… 隔天，侯一阳正式启程前往南港，和上次一样的路线转乘渡轮抵达菲律宾港口。 他穿着中山装戴洋帽，走路稳健身姿挺拔，十分从容自信。 回望这一年来，他孤注一掷境外借贷百万元，用于拓展业务的赌注下对了，珠宝公司快速发展，体量从只能做几万元的小单，到频繁接到十几万的供销需求，业务量实现了跨越式增长，今后的事业不用再靠这种借贷资金剑走偏锋，自己创业即将走向成功…… 蓝小时，我就要成功了！ 前往当地银行的路上，侯一阳振臂，内心独白。 公司欣欣向荣，稳定发展，我是优秀的企业家，会成为富豪，我就要做到了！ 难以掩饰脸上的喜悦，侯一阳来到银行前台，取出从南港汇到境外账户的所有钱款，上百万的现金足足装满一个硕大的手提箱，份量比当初吴健雄借给他的还要沉重几分。 带着现金手提箱，侯一阳走出银行，前往借贷公司结清欠款，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返回经济特区的行程。 命运， 当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时，人生和事业会顺风顺水。 但当你放松警惕、好高骛远时， 它会给你留下深刻的教训，让你刻骨铭心。 命运像顽皮的孩子，看不到结果的骰子，捉摸不定。 冲上云霄，跌落谷底…… 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gong ma ging！gong ma ging！” 一阵如猴叫的方言传入耳中，紧随而来的是漫天的沙尘呼啸而过，机车的轰鸣声咆哮中充斥着呐喊和嘈杂，争执和械斗，甚至是刺耳的枪响。 烟尘里，一大群手持棍棒刀叉和枪械，光膀子赤膊的人骑着摩托，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席卷过大街，所到之处尽是破坏和混乱，站在银行门前的侯一阳震惊，飞快护住手里的手提箱，蜷缩避险，却被一只黝黑的胳膊揪住衣服拽起，手提箱也被夺走…… “ho mu！ho mu！！” 抢走手提箱的人赤膊半身面黄肌瘦，仿佛是未开化的原始人，充斥着野蛮，众目睽睽之下，扯开手提箱的两个扣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洒向天空…… 第55章 新年 “新年快乐！” 夜总会门前张灯结彩，庆祝节日，虽然不能像大陆那样舞龙灯放鞭炮，却也热闹非凡。 “蓝姐，新年快乐。” 春生拱手鞠躬，蓝小时也一样还礼，“蓝姐，又过了一年，时间过得真快。” 蓝小时惬意点头，手里掐着纸风车走到门口，凝望喧嚣的大街马路，心情平静。 叔叔，你过得还好吗？ 脑海里尽是对侯一阳的思念，蓝小时望眼欲穿。 叔叔，小时相信，你会回来兑现承诺。 蓝小时目光平静，心潮波澜，憧憬着未来。 叔叔，小时把命运托付给你，信仰爱情的专一和忠贞不渝，小时无怨无悔。 叔叔…… “小时，在想谁呢？” 一只手摁在左肩，李美娟看见蓝小时望眼欲穿的模样，好奇询问，“每年过春节都会看见你这副表情，是不是在想家呀？” “嗨呀，小时没有家呢。” 蓝小时眯眼微笑，随即转移话题，“美娟，和总部的交涉怎么样了？他们愿意放手让你出去发展吗？” 李美娟表情惆怅微微叹气，没有表达出实际结果，而是眺望马路讲话：“伟祯在和夜总会总部交涉，主要是唱片公司那边下不了决定，他们认为我唱歌的风格太土，不适合现在年轻人喜欢的流行音乐，所以就没有花精力推广，几张唱片的反响很一般。” 蓝小时认真倾听，李美娟缓缓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同样做出望眼欲穿的表情，喃喃自语，“昨天伟祯向我保证，这个月会有明确的结果，还说有一家主打怀旧歌曲的音乐公司对我很感兴趣，春节一过就安排录制……” “嗨呀，所以还是有机会的哦。” 蓝小时轻轻抚摸李美娟的卷发，发出鼓励：“美娟加油呢，小时知道，你一定可以离开这里，走上电视荧幕，成为明星呢。” 李美娟仰头惬意一笑，眉宇舒缓，“小时，你来夜总会也有七八年了吧？你是打算赚够钱自己赎身离开这里吗？” 蓝小时也坐下，将手里的纸风车递给李美娟，然后手平放在膝盖上，“小时在等一个人哦，他会带小时离开夜总会呢。” “谁？” 感到意外又好奇，李美娟凑近过来追问，“小时，可以告诉我吗？好想知道……” 蓝小时思索一会儿，侧过脸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李美娟的眼睛瞪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嘴巴合不拢表情僵住。 “侯一阳？他？三年前那个清洁工？”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李美娟左右环顾周围没有其他人，再次脸凑过来，“小时，你说真的吗？这，这这这也太离谱了，我不信，我真的相信不了这种事情会发生……” 蓝小时双手托下巴，话语平静说道：“小时把赚来的钱交给叔叔，叔叔答应小时会回来，小时相信叔叔呢。” “什么……” 李美娟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询问确认后目瞪口呆，“小，小时，你居然把自己的积蓄都交给侯一阳，交给那个一事无成的人，天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蓝小时的表情变化也不大，只是轻声叨叨，“事实就是如此，小时相信叔叔会回来的，总有一天，小时会一直等着他。” “可是，这已经过去三年了……” 李美娟头皮发麻，眉头皱成一团，“小时，你怎么敢做这种决定啊？简直太疯狂了，你难道就不怕侯一阳拿钱一走了之？” 蓝小时的脸上没有丝毫顾虑，只是心情简单回答：“叔叔答应过小时，他的事业成功之后会回来的，小时相信叔叔不会说谎呢。” 表情呆滞不知道怎么提问，李美娟想象不出蓝小时的心理状态，眼神充满疑惑，“而且，而且就算侯一阳不欺骗你，万一他出去后生意失败，一事无成，又沦落为社会底层的清洁工或者乞丐，到那时候就算他真的爱你，又有什么用呢？” 蓝小时取回她手里的纸风车，手举高高在半空中划一圈，风车随之转动，她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去想会让自己忧虑和烦恼的事情，活在当下。 “你俩在这聊什么呢？”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阵话语声，叶金莎走到两人身后，手里掐一根细长的银嘴香烟，相比起三年前的她，身材过于丰腴甚至有些臃胖，打扮雍容盘着头发，披肩皮草下若隐若现的臂膀带着纹身。 “金莎，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侯一阳吗？” 李美娟仰起头讲话，叶金莎呼出一口微醺的烟雾，漫不经心说话：“记得呀，侯一阳，那个对小时想入非非的清洁工嘛！小时发善心提拔他做vip服务员，结果第一天上岗就干不下去，鬼哭狼嚎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看呀，八成是躲到哪个天桥底下……” “金莎。” 一句话语打断叶金莎，蓝小时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仰起头关切提问：“过完节以后就上岗做妈咪，以后新来的小姐妹还是得多管教管教，尤其是夜总会的规矩和做小姐的职业操守，需要你多花心思呢。” 叶金莎抽一口烟，手指尖点蓝小时的额头，“小时，消息总是这么灵通，做妈咪的事情我都还没公开你又听到风声了……以后呀，见到我要称呼妈妈桑，懂吗！” 听到这番话语，李美娟也站起身，上前问道，“金莎，你要做妈咪了是吗？” 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惆怅，叶金莎呼出长长的气，面无生气，“被人骗了有什么办法？自己认栽咯，做妈咪当夜总会的狗腿子，总比当坐台小姐陪陌生男人睡觉强。” 说着说着抖抖烟灰，叶金莎眺望街道上喜庆新春的行人，话语无奈中带着自嘲，“两个妹妹，我这辈子算是烂在夜总会里了，再干个二十年人老花黄，从夜总会退休，五十岁的老肥婆拎行李箱，去湾仔那边随便找个年纪大看码头的养老，估计还得看别人会不会要。” “才没那回事，金莎。” 李美娟走到她身旁，凝视她的眼睛，“妈咪做得好收入也不低，还是有机会赎身离开夜总会的，不要轻易放弃。” “离开夜总会？还是算了吧。” 叶金莎摸摸李美娟的卷发，脸色宛如看尽人生百态般平静，“像我这种被人骗走身子和钱财的烂货，打胎太多生不了小孩，纯属活该……男人的嘴说谎的鬼，你呀！好好看清楚我的下场，对那个丁伟祯多留几个心眼，我的直觉认为他靠不住。” “没有！金莎，伟祯他不是那种人……” 李美娟眉头皱起立刻反驳，叶金莎抬手挡住她说话的嘴，果断说话：“别跟我说，我听烂了那些话，我是出于关心你，不是想和你辩论，我说的对吧？小时。” “嗯嗯，嘻嘻。” 蓝小时眯眼微笑，点头应答，三人又像往常一样，亲如姐妹，形影不离。 第56章 乞求 春节过后，夜总会恢复营业。 由于叶金莎转岗成为妈咪，原本三个头牌小姐的名额空出一个，春生原本考虑从目前的歌女舞女中挑选一个气色出众的小姐补上，但很快接到总部的通知：有新的小姐补充进来。 “新小姐？” 听到这个消息，蓝小时侧脸看向春生，“春生，这个消息可信吗？” 春生点头，从口袋里拿出bb机，“是的，总部派发的通知，不会有错……后来在电话里听到，好像是一个大陆来的年轻姑娘，人挺漂亮也很有才。” 蓝小时的注意点并不在新人身上，转而问道：“春生，你有办法打听到，是谁找到那个姑娘，通过什么渠道找到的，中间商是谁？” 春生左右摇头，表情为难，“恐怕不行，这些事情属于机密，蓝姐你也知道，夜总会有不少人涉及到人口交易和买卖，包括你自己……” 蓝小时沉思，再沉思，她的心中称得上复杂的情感来自于连她都不知晓，扑朔迷离的身世，自己从何而来，父母是谁，为何头发是金色眼睛是蓝色，面容却是典型的东南亚人。 “春生，你帮我打听一件事情可以吗？” 良久，蓝小时心中澎湃的潮水平复下去，抬眼看，“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离开夜总会以后，你都帮我时刻留意一件事情。” 春生大概猜到蓝小时想说的话语，点头应答：“蓝姐你放心，关于你身世的事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的。” 蓝小时诚恳感谢，双手放平，朝他弯腰鞠了一躬。 …… “哦！你们来啦，坐，里边坐！” 唱片公司里，一名热情的男子邀请走进门的丁伟祯和李美娟入座。 男子年上五旬体态偏胖，身着背带裤打着小领结，他名为郭万福，是这家唱片公司的老板，会客厅里陈设古典，墙上挂满各种风格歌唱明星的彩色照片。 “喔，这位想必就是李美娟小姐吧？” 打从坐下后，郭万福的眼睛视线就没离开过，直勾勾盯着身穿旗袍的李美娟，伸出大拇指夸赞，“丁先生说的一点没错！李小姐真是个大美人，气质有点像最近电视剧里在播的民国爱情剧，雍容华贵的姨太太哟。” “您过奖了，郭老板。” 李美娟手平放爹在左腿上微微低头，“我只是个普通人，平时在夜总会里唱歌，所以习惯打扮成这样，并不是什么富太太。” 看到初次见面印象不错，丁伟祯也为李美娟介绍，“郭老板，李小姐虽然在夜总会里唱歌，但她是歌舞团出身，喜欢唱歌，曲风怀旧，我觉得很适合你现在唱片公司的主打风格，还请你给她一个机会。” 郭万福热情洋溢，站起身走到李美娟身旁，手摁住她肩膀，弯腰凑在她面前打起包票，“没问题！李小姐，你想红我来包装你，我安排人手，可以试音我通知你！” “谢谢郭老板，谢谢……” 李美娟话语感激，但肩膀上的那只手却不太规矩，摁一下揉一下让她很为难。 在唱片公司谈得很顺利，郭万福答应无偿包装李美娟，从公司出来后，丁伟祯为她感到高兴，“美娟，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郭老板不像前面几家唱片公司，他喜欢怀旧歌曲，正好和你的风格搭配，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出于礼貌，李美娟低头感谢。 寂静的街头，丁伟祯搂住肩膀将她揽在怀里，低头试图亲吻时李美娟避开了。 “美娟？” 丁伟祯表情疑惑，以为她是有心事状态不好，以往几次联系唱片公司预约成功后，李美娟总是十分开心，两人相拥接吻，一起进餐，水到渠成后便前往酒店，缠绵在一起。 “伟祯，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和我上床吗？” 李美娟仰起头轻声询问，声音轻到不仔细听察觉不到的程度。 丁伟祯愣住，连忙摇头否认，手捂住她的肩膀话语掏心，“绝对不是！美娟，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希望你的梦想实现，成为一名歌星，离开夜总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美娟。” “在那之后呢……” 李美娟眼眶湿润，含情脉脉注视丁伟祯，“你会娶我吗？伟祯，我离开夜总会之后，你愿意娶我做妻子吗？” 面对这个问题，丁伟祯沉默没有点头，保持话语从容说：“美娟，婚姻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不可以轻易做决定，我知道你现在想明确关系，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美娟心中莫名产生惧怕的感觉，微微向后退半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男人，“伟祯，你和我都不年轻了，我已经二十九岁了，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这三年来我们交往这么紧密，一起吃过无数次饭，酒店也去过好几次，甘愿和你同床共枕……我做的还不够吗？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眼看对方情绪要控制不住，丁伟祯上前拥抱，紧紧搂着李美娟在她耳边许诺，“美娟，你相信我，我不会欺骗你的，三年来我一直无条件帮你实现梦想，只是事与愿违没有成功罢了，难道你会改变初心吗？美娟，我肯定是爱你的，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明确关系。” “我怕，我真的好怕……” 李美娟双目流泪，趴在丁伟祯胸前哭，“我的姐妹金莎她被人骗了，骗走了青春和钱，肚子被搞坏了，不能继续做头牌小姐只能做妈咪，她把自己的后半生都卖给了夜总会……还有，还有小时，那个自诩精明的蓝小时，她三年前相信一个清洁工的许诺，把自己的积蓄全部给了他，石沉大海……” 丁伟祯抚摸李美娟的头发，试图安慰她，李美娟哭得一塌糊涂。 “我，我害怕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我真的很害怕……” 李美娟泪流满面，心中的情感压抑不住，“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我的人生到底在哪里？每天晚上穿得花枝招展，站在流水台上给那些陌生又好色的男人唱歌，在一双双肮脏又下流的眼睛里搔首弄姿，难道这就是我人生的全部吗？” “不是的，美娟，不是那样的……” 丁伟祯捂紧李美娟的头发，试图给她安慰，李美娟抹一把泪花，声音打颤，“难道我也会在人老花黄，夜总会里无人问津之后，撑着落下一身病的老骨头，烈日下拖着行李箱，行走在，行走在……行走在自己呆一辈子都不熟悉的陌生城市里，去期盼那些秃了顶的孤寡老人看得上眼，领回家去有的没的走完这一生……” 李美娟孜孜不倦地哭诉，心里渴求眼前的男人能站出来表态，哪怕是施舍她一个无从考究真实或虚假的承诺也好，但丁伟祯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我的雪月风花在哪里？我的光辉岁月又在哪里……” 李美娟抬起头，哭红的双眼端详丁伟祯的面容，“求你答应我，给我一个承诺好不好？我不奢求你有家财万贯，不奢求你对我掏心掏肺……只是，只是单纯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我爱你，伟祯，我真的爱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美娟！你听我说。” 丁伟祯扶正李美娟，正视她的眼睛，“相信我，现在不是时候，我帮你实现理想，我们的爱情会水到渠成。” 第57章 董小姐 隔天，一辆黑色面包车抵达夜总会。 从车上下来的除了黑衣人，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姐。 她年纪轻轻目测二十出头，用女青年去称呼尚可，头发简短齐平到脖颈，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容清秀，身段玲珑五官开朗，虽然是第一次到夜总会，眼神却没有担忧和惧怕。 “人交给你了，资料在这。” 黑衣人将一个文件袋递给春生，点烟叮嘱，“这女的之前是大陆文工团的，能唱会跳很有才，至于怎么会被卖到夜场你不用管……盯着点，别碰了高压线。” 春生接过文件袋点头，黑衣人前脚刚走，她就主动找上来搭话。 “初次见面，我是董雪儿。” 清朗的话语从容且自信，春生把夜总会的规章制度一五一十详细告知，董雪儿没有插一句嘴，而是等他全部讲完后举起右手，示意发言。 “你好，我有几个问题不明白，请你为我解答。” 董雪儿讲话口齿清晰，条理通顺，逐字逐句，“第一，我是妓女吗？会被安排卖淫吗？第二，我要做多久才能获得人身自由？第三，南港这么大，我想出去外面看看，我不会逃跑，请问可以吗？” 春生耐心解答问题，董雪儿的脸色没有沮丧，而是在了解到具体情况后表示感谢。 “哟，这水灵灵的姑娘谁呀？” 正说着，有人从大厅内踩高跟鞋走来，叶金莎手里掐着长长的细烟，远远就开始打量董雪儿，“新来的小姐就是你吧？叫什么名儿？” 春生做了简短介绍，叶金莎走上前，朝董雪儿脸上喷一嘴烟雾，董雪儿试图避开时让她叫住，“站着别动，手也别动，脸看着我。” 董雪儿照做，缓缓将抬到一半的手肘放下，目不转睛，憋气忍受呛人的烟雾。 “倒是挺懂事，来这之前有被调教过吧？” 叶金莎抬起手端起董雪儿的下巴，细细打量片刻，“记住了，我是金莎，这儿的妈咪，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家夜总会的小姐，乖乖听话我就关照你，要是跟我犟嘴对着干，我有一百种手段让你过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 董雪儿随即应答，面不改色，弯腰鞠躬，完全服从。 初来乍到的董雪儿规规矩矩，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抗拒，甚至连第一次上岗都很从容，完全看不出一个新小姐应有的惊慌失措。 “老板，请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服务风格？” 包厢里，第一天上岗的董雪儿坐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主动提问，周围在坐的客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中年男人拿起手里的酒杯颇有兴趣问：“哟，有意思啊，难不成你这小姐还能变着花陪酒？”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对方，传递情感，董雪儿收紧下巴点三下头，旁边一名客人抬手说道：“小姐，你有什么风格呀，列出来听听。” 说做就做，董雪儿从男人手里拿过酒杯，指尖抹过酒杯边缘，“我可以温柔陪酒，也可以快率直陪酒……喜欢温柔的话我和老板交心讲故事，喜欢率直的话我们可以划拳呀。” “哟呵，小姐，文武双全啊！” 在坐的客人兴趣十足发出惊叹，男子来了兴致拿起一瓶酒往桌上一立，手指着酒瓶，“来来来，我要率直类型的，来划拳！” 董雪儿不假思索放下手中酒杯，撩起双袖进入状态，长相玲珑清纯的她划起拳来丝毫不落下风，不但气势压倒，而且技巧十足。 “哥俩好啊，六六顺啊，五道口啊，醉八仙……” 几个客人越玩越起劲，茶几旁边围成一圈鼓掌打节拍助威，董雪儿摆动手臂像个老手，“呼”的一下直起身扳，朝前一指大声一喝：“喝！” 包厢里另外几个陪酒的小姐都吓傻了，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被罚酒的男人连输五把心服口服，打酒嗝伸出大拇指，晃悠悠说：“小，小姐好厉害！我喝，我喝不下了……” 语毕，他便瘫倒在沙发上休息去了。 这一晚，包厢的客人玩得很开心，名贵酒水也卖出不少，送走客人后，叶金莎返回来找到董雪儿，由不得竖起大拇指夸奖：“嘿，雪儿，看不出来你蛮厉害的呀！怎么，以前干过这一行有经验？” 旁边的歌女舞女也在，津津有味议论着不久之前董雪儿那卓绝的表现，而她表情从容露出微笑，朝前鞠躬，“妈咪，我没有。” “没有？那业务怎么这么娴熟呢？” 叶金莎有些不相信，手摸摸董雪儿的头发，将她揽在身边，“不说就算啦！雪儿，你呀很有潜力知道吗？第一天上岗的营业额就有这么多……我看呀，这夜总会的头牌是时候让让位置喽。” 听着叶金莎的话语，董雪儿感到好奇提问：“妈咪，我们这夜场的头牌是谁？” “喏，看前边。” 叶金莎手搭在董雪儿肩上，手里的烟指向前方，蓝小时和李美娟刚送走客人，正准备从走廊前往电梯时，与董雪儿打了个照面。 蓝小时并不认识董雪儿，只是白天在大厅里有过片面之缘，当时忙于其他事情没有交流介绍，李美娟也是类似的情况。 “嗨呀，那个就是新来的小姐呢。” 远远看到董雪儿，蓝小时侧脸仰头，“美娟，她好像也来自大陆，一起去打招呼吧。” 李美娟轻轻点头，两人走上前寒暄，简短介绍后，蓝小时眯眼微笑说道：“欢迎你来我们夜总会，大家都在这里工作，以后请多多关照呢。” 董雪儿面色平和，低头轻鞠一躬，“你们好，请多关照。” 说罢，她的目光与蓝小时交汇，两双眼睛对视，表面波澜不惊形如正常，但眼光中却透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敌意。 叶金莎掐掉手里的烟，走到两人中间，“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姐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是为后半生卖命，你们自个相互关照咯。” 见面完毕各自离去，电梯里像往常一样站着三个人，却已然不是原来的组合。 “小姐姐气色真好呢。” 电梯缓缓上升，蓝小时侧脸端详董雪儿说话，“第一天上岗能有那么好的业绩，可比我和美娟刚来的时候强多了。” 听到这番话，董雪儿也看向蓝小时，礼貌低头，“你好，我刚来夜总会还不熟悉业务，请多指点我，谢谢你。” “我们都知道啦，不用装了。” 一旁的李美娟拍拍董雪儿肩膀，“小姐妹们都说你很厉害，完全不像第一天上夜场的女人，以前应该也是干这行的吧？是在上海吗？我记得那边也有不少夜店歌舞厅，美丽大世界什么的……” 董雪儿的眉宇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她侧过身来正对着李美娟，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她，话语亲切开口：“前辈，我听妈咪说，你是从歌舞团出来的，歌唱的很好。” 李美娟站在原地一愣，蓝小时站在一旁没有讲话。 “既然如此。” 口中说出四个字，董雪儿上前一步与李美娟面对面，“时候还早，我们切磋一下吧？” 李美娟以为自己听错了，蓝小时虽然没讲话，但眼神里也露出几分意外神色，不久之前她与董雪儿的眼神交流中察觉到一丝敌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展现出攻击性。 “你，你刚才说什么？” 手贴着下嘴唇，李美娟询问确认，董雪儿一直保持微笑的表情重复说：“前辈，我们来切磋一下唱歌，你不会拒绝吧？” 李美娟傻了眼，自己在这家夜总会足足干了九年，从来没有人对她发出过这样的请求，端详董雪儿那亲和的微笑，像一块甜甜的糖，但糖块里却隐隐约约藏着另外的东西。 第58章 挑衅 “比就比，谁怕谁啊！” 眸一股子狠劲儿，李美娟接下董雪儿的挑战，随即来到流水台，此时已经停止营业几个服务生在整理道具，室内喷泉和灯光也都处于关闭状态。 李美娟找来话筒插上电线，正在调音时，蓝小时走到她跟前开口：“美娟，时候不早，回去休息吧，你明天上午不是还要去唱片公司吗？” 此时的李美娟上了头，掐着话筒线，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董雪儿，“我才不回去！这个新来的小砸婊想立牌坊，上岗第一天就骑我头上，这能忍？” “美娟，听我的，作罢吧。” 蓝小时深吸一气，目光转向董雪儿，“我去和她交涉，同在一个屋檐下，小姐之间不做攀比，井水不犯河水。” “前辈，话筒准备好了吗？” 正说着，董雪儿缓步走到两人身旁，蓝小时刚想劝阻，李美娟上前一步口气强硬，“早就好了，谁先来？” “现场就这么几个人，观众太少了点吧？” 董雪儿没有去接话筒，而是目光转向蓝小时，话语恭敬，“蓝姐姐，我听说你神通广大，在夜总会里只手遮天，你一定有办法将小姐和服务生都喊来吧？” 蓝小时沉默，摇头，准备离开，这时李美娟走上前一把手拽住她，“小时，你就按她说的做，把人都喊来……放心，我有信心让她知难而退，这种新人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蓝小时皱起眉头，她预感到不妙，却说服不了眼前的姐妹。 十分钟后，已经回去休息的歌舞小姐和服务生都被广播通知喊回来，流水台大厅里站满了人，大多穿着睡衣拖鞋，揉眼睛打哈欠。 “蓝姐，发生什么事了？” 闻讯赶来的春生意外出事，赶忙上前询问，蓝小时把事情的原委告知后，春生找到董雪儿质问：“董雪儿，你要干什么？” “我想和前辈切磋一下唱歌。” 董雪儿目光看向李美娟，话语从容，“前辈，只是切磋一下，你可要手下留情呢。” 李美娟二话不说拿着话筒走上流水台，伴奏逐渐响起，台上温暖的灯光逐一亮起，暖黄色的氛围承托着怀旧的歌声，像往常每一个夜晚，她用自己的歌声为客人献唱，这一次显得尤为卖力。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蓝小时也为之鼓掌。 “前辈真是优秀，我很佩服。” 董雪儿鼓掌，李美娟唱完后走下台，表情变得无比自信，自己刚才的发挥拿出全力，歌声动听又悠扬，没理由会输给她。 “轮到你了，董小姐。” 将手中话筒递上前，李美娟脸上挂满傲气，冲她低声讲话，“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哼。” 董雪儿接过话筒，一步一步走上流水台，她初来夜总会还是第一次站在这里，环视在场一众歌女舞女和服务生，拿起话筒开口讲话。 “大家好，我是董雪儿，今天第一次在夜总会上班。” 借着上台唱歌的机会，董雪儿做起自我介绍，“我来自大陆，是一个追寻梦想的女孩，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在这里成就一番事业，获得大家的认可。” 语毕，在所有人目光的凝视里，董雪儿双手握话筒，伴奏音乐响起。 她的嗓音犹如一股深情的潮水，涌动着无尽的柔情和思绪，每一次唱出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激荡和美好，唱到高潮处，喉咙仿佛化作了飞翔的鸟儿，飞向远方的天空，一路展开华丽而灿烂的羽翼，让人们都不由自主地为之沉醉和陶醉…… 唱完，鸦雀无声。 不是因为董雪儿唱的不行，而是在场的人都呆呆站在原地，仿佛听完一场华丽的演唱会那般，迟迟才抬起手，爆发出海啸山鸣的掌声。 在场的人对董雪儿赞不绝口，李美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董雪儿的唱歌唱实力，简直可以把她一成不变的怀旧风吊起来打。 走下台的董雪儿走到李美娟身前，面带微笑低头，“前辈，献丑了。” “我，我……” “董小姐真是才貌双全。” 正当李美娟被破防缓步后撤时，蓝小时伸手托住她的腰背，目视董雪儿，“如你这么优秀的小姐，想必夜总会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董雪儿嘴角上扬，目光随即注视前方，“我听说你是这家夜总会最受欢迎的头牌小姐，业绩最高，口碑最好……无疑，你是我的榜。” “嗨呀……” 微微叹气，但很快调整脸色和情绪，蓝小时眯眼微笑回应：“小时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并没有想攀比业绩的意思，今天已经很晚，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 …… 隔天，唱片公司。 预约唱片录制的李美娟没有约丁伟祯一起，而是自己独自前往。 “哟！你来啦！” 一看到李美娟，郭万福迅速停下手里的活，“李小姐，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你过奖了，那个……” 李美娟肩膀往里收，浅浅微笑提问，“郭老板，我今天是来录唱片的，有劳你了。” “行嘞，我早安排好了，来来来！” 郭万福伸手揽她的腰，示意走左边走廊，李美娟心里有些抗拒，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来到大厅，这里摆满乐器和录音设备，郭万福对工作人员叮嘱几句，带头的组长穿白短袖带鸭舌帽，打量李美娟，“以前录过音吗？准备事项知道怎么做吧？” 李美娟点头，因为曾经在其他唱片公司录制过有经验，完成准备工作后，戴上耳机站到录音室里，等待指示信号。 “一，二，三……走！” 坐在录音室玻璃窗前，组长抬起手，耳机里传来音乐的伴奏，李美娟抬高下巴开口唱歌，像无数日日夜夜站在流水台上的样子，边唱歌边习惯性左右摇摆。 “时光易逝~岁月如歌……” 组长戴耳机，靠椅子大拇指抵住颚骨，倾听十秒钟抬手喊话：“cut！停停停！退唛！” 耳机里配乐淡去，李美娟摘下设备走出录音室，组长眉毛打皱问：“小姐，你以前在哪唱歌？音色这么浑浊，该不会是在夜场吧？” 面对这个问题，李美娟羞愧低下头，以往几次在唱片公司录音，都是丁伟祯事先打好招呼，做足准备她才过去，试音和录制效率很高，基本没人会问她这种问题。 “我……” 李美娟低头呢喃，“我在夜总会里唱歌，我没发挥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小姐，你的声音品色太差，我没办法！” 组长一脸为难摊手，李美娟目光转向远处的郭万福，急忙走过去求助，郭万福带她回来录音室前询问情况。 “她是老烟嗓，唱片就算录出来也不好卖！干这份活我要为结果负责！” 组长一脸嫌弃，李美娟一时半会无法反驳，发出哀求，“我最近状态不太好，我平时唱歌很好听的！很多客人都喜欢，真的！我不骗你……” 组长双手一拍，表情不耐烦，“哎呀！自己嗓子没保养好怨谁？是不是经常吸烟喝酒？夜总会？那种地方有几个人真的去听歌？” “喂！后生仔，讲话不要这么冲！瞧把人家吓得……” 郭万福责备组长，伸手抚摸李美娟的后背，“李小姐呀！我没说不给你录！漂亮小脸蛋难过就不好看咯！” 郭万福让李美娟进录音室，叮嘱组长重新开始，倔脾气的他很生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坐下。 “把伴音调高！补音也调高！” 组长手握卷起的杂志敲打桌面，“一，二，三……开始！” 录音进展很快，基本是一遍走完，李美娟从录音室出来后心情忐忑，上前问效果，组长硬着头皮做完工作急于交差，敷衍回答：“也就这样啦！唱片过两天就出来了。” 这时，郭万福走过来，手伸向后腰拍三下，“李小姐，唱这么久一定累了吧？餐厅包厢我都准备好了，来。” 李美娟侧身摁下郭万福的手，淡笑婉拒，“郭老板，我临时出来，时候不早应该回去了，下次有时间一定赴约。” 听到这番话郭万福脸色不悦，手摸下巴讲话慢悠悠，“哎呀，连吃个饭的功夫都抽不出时间，难得我一心一意帮你，真是心寒。” 李美娟低头沉默，心里矛盾重重，两人来到唱片公司门口，郭万福站在台阶上甩手，“既然李小姐执意要走，我也不强迫挽留，哼。” “只是吃饭的话……” 一句话从喉咙传出，李美娟犹豫再三，缓缓转过身，“我去。” 第59章 潜规则 郭万福眼珠一转，表情大悦，赶忙喊来一辆车接送。 上车后，郭万福便和李美娟一起坐在车后座，侧脸说道：“李小姐，唱片的事情呢你用不着操心，我会安排人把唱片做出来，不过呢……” 听到这番话，李美娟心情稍稍舒缓些许，轻轻点头回话：“谢谢你，郭老板。” “对嘛，我们是好朋友，我是来帮你的。” 说着说着，郭万福的手悄悄摁在李美娟的旗袍上，正好处于右侧大腿位置，李美娟察觉到时身体本能一缩，飞快伸手摁住他的手腕，表情绷紧像个刺猬。 预料到李美娟会有这样的反应，郭万福没有强行行动，而是心不在焉缓缓呼气，开口讲话，“李小姐呀，听那个丁伟祯说，你之前录制过几家唱片公司，结果都销量不好，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呀？” “我，我不知道……” 李美娟侧身死死盯着郭万福，眼前这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眼神直勾勾注视自己，郭万福把玩着自己手腕上一块金表，说话不紧不慢，“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懂咯，两岸三地那些个大红大紫的歌舞明星，她们年轻的时候为了上位，那可是心甘情愿主动献身嘞……李小姐，你想不想火？想火的话拿出点诚意喽。” 听完这番话语，李美娟知道郭万福心中的打算，一时间无法接受，眼神卑微低下头发出哀求：“老，老板，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个机会，唱歌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但是……但是我不能，不能出卖身体……” 看到李美娟扭扭捏捏拿不定主意，郭万福牵起她洁白的手，一寸一寸往上摸，“小姐，你自己也在夜总会里生活，连等价交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我猜你也不是处女对吧？嗯？看你和丁伟祯含情脉脉，你俩难道就没上过床？” 郭万福的一番话说到李美娟心里，她一直对丁伟祯面对彼此关系敢做不敢为的态度感到失望，心里正思考时，郭万福的手已经顺着咯吱窝伸进旗袍里，吓得李美娟猛地往后靠住车门，意识本能抡起手臂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呵，穿得这么骚性子倒是蛮刚烈……” 被扇巴掌的郭万福朝车窗外吐一口痰，打量一眼李美娟像只惊弓鸟的样子，喊住司机停下车，摸摸自己脸颊说道，“既然你不懂这行的规矩，我也就爱莫能助了！李小姐，搁哪来回哪去吧！” 倒吸凉气推开车门，李美娟心魂未定夺路而走。 …… 黄昏，夜幕即将降临。 夜总会里开始忙碌起来，歌女舞女和服务生都在准备晚上的营业，不过却迟迟没有见到李美娟的身影，春生以为她外出未归，经保安了解到人在屋里，一直未出现。 “李姐，李姐，晚上要开始营业了！” 负责化妆的服务生找到502的起居室，敲门讲话没有回应，不久之后叶金莎也来了，走到门前伸手拍门喊：“妹，在屋里干啥呢？还上不上班了？美娟！” 门里没有动静，叶金莎拧拧门把手锁死，双手叉腰嘀咕：“好你个李美娟，跟我杠上了是吧？给我找榔头来！” “金莎。” 又有几个人问询来到现场，蓝小时喊住叶金莎，自己走上前抬手敲门没有动静，思索一会儿转向春生提问：“春生，有备用钥匙吗？” 春生摇头，蓝小时思索片刻，重新面对紧闭的房门，抬手敲了敲，然后话语平静开口：“美娟，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请假不上班，但是大家都很担心你，开一下门好吗？” 这番话语起了作用，房间里传来一阵空瓶子翻倒的声响，接着门缓缓打开了。 “美娟，你……” 看着门里的景象，众人表情惊愕，屋里乱七八糟像是被人翻箱倒柜，桌上，地上，床上不下一二十个酒瓶子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更令人咋舌的是李美娟本人，她眼神无主，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整个人失魂落魄蜷着腰，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臭气。 “哎呀！这整么跟猪圈似的！” 叶金莎捂着鼻子往后撤，其他人也躲得远远地，唯独蓝小时走上前伸手扶正李美娟的身躯，仰头端详她的面容，“美娟，你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李美娟整个人迷迷糊糊根本没办法上班，无法，春生只能安排董雪儿去流水台唱歌，而担心的蓝小时也破例推掉一个包厢的客人，推迟到九点档再上班。 拉开房间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蓝小时将地上的酒瓶子逐一整理好，已经脏湿的床单卷起堆到待洗衣物框里，做完这一切后亲自泡了一壶茶端来给李美娟解酒。 “美娟，发生什么事，可以和小时说说吗？” 拉一条小凳子坐在对面，蓝小时关切询问，李美娟喝茶后神智清醒许多，随后把今天去唱片公司录制的事情告知于她。 “其实我歌唱得一般，一直在骗自己。” 李美娟双手抱头，表情痛苦，“这三年来我试了好几家唱片公司，没有一张唱片能火，我只会那几首土掉渣的怀旧曲子，一直在夜总会的流水台吃老本，还幻想着自己能成为当红歌星……” 默默听着这番倾述，蓝小时没有讲话，李美娟双手捂脸哽咽一声，“伟祯他其实也不爱我，他不愿意给我承诺和名分，我是夜总会的歌女，他一表人才又事业有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夜场女人？他只不过，只不过趁我心怀感激的时候，和我上床……” 蓝小时眉头皱起，眼前的李美娟似乎也重蹈覆辙叶金莎的老路，虽然丁伟祯不像刘启生那般劣迹斑斑，但两人却做出本质一样的事情。 “唱片公司那个恶心的老男人，想潜规则……” 抽泣一声，李美娟强忍住泪腺，眼里充满恨意，“他用唱片和捧红来要挟，在车上对我动手动脚，我夺门而逃，惊魂未定，唱歌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听完讲述，蓝小时将凳子拉近些许，小手握住李美娟的手腕，关切说道：“美娟，逃出来就好了，机会可以再找，意志一旦妥协，就再也回不去了。” 李美娟潸然泪下，拿手帕擦泪越擦越多，泪汪汪的眼睛注视蓝小时，“小时，为什么命运如此顽固，难道我们注定要成为这个时代被欺凌、被压迫女性悲凉的牺牲品？” 不知晓如何回答这种问题，蓝小时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上前，李美娟拉着她的小手，“你把所有的钱给了那个侯一阳，他一走了之，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了无音讯……” 说着说着话语凝噎，李美娟发自内心问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每每你看向窗外发呆的时候，心里恳切期盼奇迹会发生……但你我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小时，你到现在还不认命吗？” 蓝小时沉默没有应答，李美娟握紧手补一句：“我说的对吧？小时。” “叔叔……” 口中念出两个字，虽然心里所想事物与她的描述有相似之处，但是，蓝小时思索许久，依然像往常一样，话语充满信念，“叔叔答应小时，他会回来的，小时至始至终都相信呢。” 第60章 刘启生 一周后，临近月底。 “钱钱钱钱 钱钱钱钱，成日要钱多~” 大清早，处理垃圾的黄大军嘴里哼着小曲，左右手各提俩编织袋走出后门，反复几次将垃圾送到街尾，忙里偷闲时，从耳朵上摸下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摸摸口袋愣住，心里一琢磨没带火，正要回去时有人伸手递来火机。 “唔，谢了。” 黄大军夹住香烟，抬眉毛看向对方时，眼前一愣，烟差点没夹住掉地上，“你小子！” 眼前这个男人面黄肌瘦，头发稀疏营养不良，像是许久没吃过饱饭，和黄大军一见如故，不是别人，正是刘启生。 黄大军许久不见刘启生，伸手拍他肩膀，“你小子，这一年没见着人，上哪去风流了？” 向黄大军讨一根烟，刘启生唉声叹气摇头，目光瞟一眼夜总会，“大军，小叶她还在夜总会里上班不？现在咋样了？” “叶金莎？” 黄大军吸一口烟打量刘启生，“她还在呀，前不久上岗那会儿，她好像没有接客，改当妈妈桑了……咋，你和她还有往来呢？” 刘启生左右摇头，抽一会儿烟说道，“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系过她了，上一次我们大吵了一架，她说什么都不想再看到我，其实我就是手头有点紧而已，没有骗她，是她太急。” 呼出一阵烟雾，黄大军打量刘启生一番，“你小子，这一年到底干啥去了？” 刘启生自顾自吸完一根烟，伸手又向他讨一根，“别提了，去年这会儿，我本来手头很宽裕有十几万的，大部分是小叶的钱，我打算做点生意来着。” “做生意？就你？” 黄大军听着想笑，以他对刘启生的了解，本事除了哄骗女人再无其他，口口声声说要做的事情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事无成，“可拉倒吧！小子，我还不知道你，拿女人的钱吃软饭，也就叶金莎那种女人会信你的鬼话了。” “我改正了！我没有！” 刘启生委屈巴巴反驳，底气不足，“本来我真打算做生意来着，后来打听一会儿开店要不少钱，租金，装修，缴费……就算开了店，进货总不能自己去吧？得雇人干，要花钱，送货也不能自己去吧？脏兮兮的掉身份，又得雇人又要花钱……这还没完，还得雇七八个店员，三四个秘书，五六个保安，这一个月就得好几万的支出，我怎么赚钱呀！” 听着像说笑话，把黄大军给逗笑了，“不是，你小子，开什么店要三四个秘书和五六个保安？洗脚城？” 看到他嗤笑，刘启生生气反驳：“你个垃圾佬懂啥？我做生意要几个秘书和保安咋了？没见过电影里的富豪，身边都是美女和保镖吗？我打算就招聘一个办公室秘书和一个司机秘书不过分吧？平时做生意使唤他们，然后再招两个小秘，专门伺候我生活起居，身材要好，脸蛋水嫩水嫩，长发飘飘胸很大那种，穿高跟鞋包臀裙……” 眉毛跳个不停，挥手打断刘启生，“停停停，说正经的我还要做事呢，没空听你做梦。” 刘启生一脸气，抽一口烟回到正题，“我那点钱根本不够做生意，于是我就想着去赌场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赢个几十上百万的……” “然后就输完了。” 黄大军人很鸡贼，先他一口说话，刘启生眉头皱起，表情有些懊悔，“都怪老天不赏脸，不给我一个发财暴富的机会而已，我又没办法……钱花光了还欠赌场放贷的大几千，一天到晚被人逼债，前几个月只能躲在湾仔的贫民窟里避风声。” 黄大军乐得不行，拍他肩膀，“都输完了你还有脸回来，咋的，还想舔着脸去向叶金莎伸手要钱？你看她什么反应，会不会抡起榔头给你脑瓜子来上一下就完了。” “你懂啥……” 脸色不以为然，刘启生嘴硬，“我只是运势不好，又不是完全没收获，周赌王知道不？现在和我关系老好咯！昨晚还夸我呢！” 闻所未闻，黄大军一脸懵逼，刘启生嫌弃他见识少，“周全，南港有名的赌王，名气大着呢！赌博十拿九稳，赢十万元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呀，是想方设法和他搭上关系了，他口头答应带我发财来着，就是这个赌金我得自己想办法……” “嘿，听懂了！” 眼珠一转，黄大军恍然大悟，“于是你就舔着脸回来，想再从女人那里骗钱，对吧？” 听着这番话不舒服，刘启生灭掉烟蒂，“怎么能说是骗呢？我和小叶彼此恩爱，我答应有钱以后会娶她做老婆，白头偕老，我们的爱情就像钻石一样坚不可摧，这么励志感人的故事怎么到你垃圾佬嘴就变味了呢？” “好好好，我嘴臭，我垃圾佬。” 一边摆手一边往回走，黄大军走到夜总会后面停下脚步，“叶金莎就在里面，你够胆就从正门进去，我敬你是条汉子。” 听到这番话，刘启生立马打起退堂鼓，快步走来一把手拽住黄大军胳膊，“大，大军！我这不是找你来帮忙嘛！你帮我把叶金莎约到这儿，我再亲自跟她说，你千万别声张惊动了其他人，事情别闹大……” 黄大军算是听明白刘启生的来意，站在后门台阶上琢磨，“吹了半天牛，原来是把我当成通风报信的啊，那你蹲在这等着吧，几分钟几小时全靠运气，我可不会跑去小姐们的房间外敲门，拜拜。” …… 午后三点，蓝小时像往常一样前往洗衣房清洗衣物，途经狭长走廊，没走几步便停下脚步，侧过身注视杂物间那寂静无声的门，心中泛起点点思念。 “蓝姐姐，你在看什么？” 一句话语从身后传来，蓝小时转过身，董雪儿正朝她走来，走廊里寂静空无一人。 “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 蓝小时开口寒暄，随即转身离去，董雪儿手里只有一条丝巾，与她一起来到洗衣房后，好奇提问：“蓝姐姐身为这家夜总会最受欢迎的头牌小姐，连衣服也要自己洗吗？” 将筐子里的衣物逐件放进洗衣机，蓝小时随口应答，“小时的衣服不多，自己就可以洗完，不用麻烦别人呢。” 洗衣台前两人左右站着，董雪儿端详镜子里的蓝小时，“蓝姐姐，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头发和眼睛是外国人，却长着东方人的五官？”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出于礼貌蓝小时转过身，面带微笑，“小时也不知道呢。” “难不成……” 董雪儿手指尖点下巴仰起头，揣测的话语慢悠悠，“你是个杂种？” 一股长长的气息吸入肺里，接着长长呼出，前后足足持续十秒钟有余。 见蓝小时迟迟没有反应，董雪儿以为不了了之，洗完丝巾准备离开，刚一转身就感觉脑后冰凉，一盆水直接泼在她背上…… 董雪儿湿了一身，蜷腰停在原地，原以为她会撕破脸发怒，却不想董雪儿摸摸自己的短发，扯了扯浸湿的衣角，扭过脖子查看背部，最后转过身来，双目直视蓝小时。 “动手？你玩不起？” 一句话从口中说出，董雪儿神色平静，没有一丝发怒的迹象。 注视眼前这个俏丽的她，蓝小时低下头，不同于自己接触到的任何人，眼前的董雪儿心思缜密，冷静到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第61章 再一次 “你还敢回来？混账！” 气急败坏怒骂，接着狠狠一巴掌扇在刘启生脸上，夜总会后门外的空地上，叶金莎怒不可遏，丢掉手里的细烟撩起袖子就要打人，刘启生吓得跪地求饶。 “小叶！小叶你原谅我！我……我过得好苦啊！” 刘启生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然后扑在叶金莎跟前，“我做生意失败了，欠了好多钱，在外地被黑社会催债，躲在山沟沟里几个月，喝雨水吃树皮，差点就死掉……” “你他妈还想骗我！” 叶金莎抬脚就是一腿踹在刘启生脑袋，踢得他天旋地转脑瓜子嗡嗡的，“你这个无耻的骗子，骗了我的身子，骗了我的钱去挥霍花销，还赌博输得精光！” “我……我没有！” 刘启生心里一惊，抬起头脸色发白，“小叶，我只是去赌博，想着能本金翻倍再翻倍，我很用功的！研究赌博好久，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叶金莎听不下去，扭头朝后门方向喊一声，几秒钟后一名夜总会的服务生走出来，叶金莎指着刘启生发问：“这个人干了什么事情，你说。” 服务生低头打量几眼刘启生，侧身讲话，“叶姐，我去年在尖沙咀夜场兼职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包养卖淫女，隔三差五就带出去鬼混，还不止一个。” 听着这番话刘启生哑口无言，但眼珠一转立刻辩解起来，“小叶！小叶你听我说……我，我是，我是做生意压力大，不得不去找小姐发泄一下，你不懂做生意的难，压力可大了，每天要见客户，还要应酬，我也是男人嘛，嫖娼不是很正常……” 叶金莎被气到无语，刘启生慢悠悠爬起来，蜷着腰上前巴结：“小叶，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都怪老天不开眼，运气不好有什么办法，对吧？我肯定是爱你的，我爱你一生一世，等我有钱一定一定娶你当老婆，我们不是都约定好了嘛……” “你要娶我是吧？” 弯腰拾起细烟，叶金莎撩开头发，“走，现在就去交钱，把我从夜总会买出来，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你敢去吗？” “怎么不敢！我大丈夫敢作敢当！” 刘启生突然硬气，拍自己胸口，但没过一秒钟又偃旗息鼓，“就是，就是我现在手头有点紧，需要一些资金来发财……我说真的！小叶，周赌王你知道吧？” “谁？” 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叶金莎把怒火暂搁一旁，刘启生凑上前手摸上她的肩膀，“就是周全呀！小叶，你还和我聊起过呢！他来过夜总会好几次，每次都给街上的乞丐撒钱……” 叶金莎想起来，一巴掌拍掉刘启生的手，发问：“你提他干什么？” 刘启生搓搓手指脸上挂笑，神神秘秘说道：“想起来了吧？嘿嘿，我和他关系可好了，他答应带我飞，你知道他在赌桌上随便一把能赢多钱么？这个数，厉害吧！” 晃晃十个手指，刘启生话语变得嘚瑟，“小叶，你再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次绝对能成功，不成功我亲自来夜总会向你请罪！” 叶金莎知道周全，那个曾经是夜总会门前的乞丐，一夜暴富后成为有钱人，偶尔会来夜总会消遣，花天酒地。 “你说真的？没有骗我？” 叶金莎眼神狐疑，刘启生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是真的！小叶，我爱你！我要娶你做老婆！你是我刘启生的太太！我对你是真心诚意！我……” “行了。” 叶金莎侧脸叹气，相比以往听完刘启生许诺后心情澎湃，这一次她心情平静毫无波澜，“我最后再借你一万元，最后一次相信你，你要是再敢骗我……” “小叶！我的爱人！” 叶金莎话还没讲完，刘启生就张开双臂抱住她，“你是我的唯一！我今生今世都爱你！” 叶金莎微微叹气，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但也沉寂在这短暂的片刻温柔里。 刘启生走后，叶金莎回到夜总会里，听见走廊边有人在议论自己，她便加快脚步上去。 “大白天的背后说人闲话，生儿子没屁眼。” 叶金莎故意高声讲话，几个服务生和小姐立刻停下走开，这时走廊一头电梯门开了，出来的人是蓝小时和李美娟。 “金莎，你刚才在后门和谁说话呢？” 蓝小时走过来提问，李美娟手指托下巴回忆说道：“我在楼上窗户也看见了，那个人有点像刘启生来着……” “你俩呀，眼睛一个比一个尖。” 转身朝前走，叶金莎也没打算瞒着，将刘启生的事情简略告知，听完她的讲述后，蓝小时眉头一皱问：“金莎，你又拿钱给刘启生了吗？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相信他？” 往肺里深吸一气，叶金莎重新取出一支细烟，“信就信了咯，男人的嘴，说话的鬼，都骗走大十几万了，也不差这点儿……没准他这次时来运转了呢？” “金莎，你糊涂了！” 李美娟摁住叶金莎的手肘，脸色焦急，“刘启生他是个无药可救的混子！烂人！他骗你上床胎都打了好几次，弄得你不孕不育，把你害成这样，你怎么还能相信啊！你的脑子坏了吗？清醒一点好不好！” 保持沉默几秒钟，掏出打火机，叶金莎不以为然开口回应，“我乐意。” “什，什么？” 以为自己听错了，李美娟表情呆滞，“金莎你说什么？” “启生可能确实是烂人，混子，也是骗子，赌徒，无药可救。” 边说边点上细烟，叶金莎话语停顿吸上一口，摆出双手交叉托胸的姿势，目视李美娟，“但是他爱我，爱我这个年过三十，在夜总会里当老鸨的女人，他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喜欢听的话，当着我的面给我发誓，当着我的面下跪磕头认错。” 说话逐字逐句，思路条理清晰，叶金莎看一眼蓝小时：“曾经小时看上的男人也敢做这些事情，她也信了……你呢？美娟，你和你那个文质彬彬的马仔上过床了吧？还是在夜总会的公寓里，我就住你对门会不知道？他敢当你的面给你一个哪怕是谎言的承诺吗？他不敢，因为他是医生，是什么公司顾问，是成功人士，给你名分他怎么活呀？” 一席话，李美娟破防了，被叶金莎说得反驳不了一个字。 良久沉默，三人无言，叶金莎撩开头发，左右手摁着两人的肩，“是没错，我们仨都得认命，但不代表就要垂头丧气，活得像个废人。” …… 临近午夜，夜总会结束一天的营业。 大门口，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叶金莎忍不禁伸出大拇指夸赞，“雪儿歌唱得真好呀！不少客人都来我这问唱歌的人是谁，想高价预约明晚的vip包厢……我看呀，是时候安排一下头牌小姐的场次咯。” 听到这番话语，董雪儿挽起金莎的胳膊，话语亲切，“妈咪，雪儿还是个新人，真的要我来做头牌呀？” 叶金莎心直口快，开口说道，“甭操心，现在你赚的最多，夜总会不捧你捧谁？” 董雪儿很开心，视线转向旁人，犹豫问道，“可是妈咪，我做了夜总会的招牌，别的小姐妹不开心怎么办呀？” “董小姐多虑了。” 一句话传来，蓝小时缓步过来，面带微笑，“夜总会生意的好坏直接影响大家的利益，既然你才色出众，成为招牌也没有人会反对的……对吧？美娟。” 身后站着的李美娟不想承认，只是保持沉默，叶金莎摆摆手对春生说：“那就先这么定咯！从明晚开始，雪儿的场次排第一，接价格最高的包厢。” 春生与蓝小时对视，后者点头后他便去调整，这时，心里有些气不过的李美娟将金莎拽到一旁，责备说道：“金莎，你怎么不顾及一下我们姐妹？董雪儿才来一个月不到，你就逼小时让出招牌位置……” 叶金莎抽一口烟，瞄一眼董雪儿和蓝小时，表情不以为然，“雪儿赚得多，我也拿得多啊，咋了？当初蓝小时抢走头牌小姐地位的时候，你觉得我服气了吗？” “小，小时她不一样……” 李美娟想要反驳，叶金莎手指尖抵住她嘴唇打断，“你呀，心智成熟点，时代在变人也在变，雪儿上位你不服气的话，凭本事抢回来呀！” 第62章 转折点 二月的最后一天。 今天是夜总会统计业绩和例行检查的日子，歌女舞女服务生陆续来到夜总会大厅排队，看到蓝小时出现，董雪儿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早上好，蓝姐姐。” 董雪儿洋溢亲和的微笑招手，蓝小时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回应，“嗨呀，董小姐今天很有精神呢，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董雪儿点头，并热情夸奖，“这你都能看出来，眼光好厉害！蓝姐姐。” 说着说着，视线注意到身后的李美娟，董雪儿很有礼貌挥挥手：“前辈，怎么一直不说话呀？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记恨我吧？” 眉毛跳个不停，李美娟不想交流快步走开，董雪儿脸色凝重，拉起蓝小时的手道歉：“蓝姐姐，都是我不好，刚来没多久就胆大包天和前辈切磋唱歌，把前辈都整不自信了，我这几天好内疚……” 蓝小时不知道怎么接这番话，今天的董雪儿虽然看上去平易近人，但她心里明白，平静海面下必定有波涛在涌动。 不久之后，例行检查的黑衣人抵达，执行日常工作事务，没有发现异常。 “这个月业绩最高的小姐是董雪儿，她现在很受欢迎。” 一边说着，春生把经营文件递上前，黑衣人看完经营报表表示满意，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招牌上的海报也要重新做了吧？” 叶金莎掐着细烟，眼珠一转说道，“对呀，现在雪儿是夜总会的招牌，这些年夜总会的招牌一直是蓝小时……今儿呀，也该换换主咯！” 黑衣人把事情安排给春生后便离开，排队的人群原本像往常一样散去，但很快被一个声音喊住，留在原地。 “不好意思，占用大家三分钟时间。” 董雪儿走到夜总会大厅正前方，气色饱满精神焕发，“我有一些话想对大家说。” 歌女舞女和服务生们相互对视，后勤保洁保安一众人也停下脚步回来，队伍陆陆续续重新排好后，董雪儿话语清亮开口讲话。 “众所周知，本家夜总会一直以来是三个头牌小姐作为门面。” 董雪儿谈吐从容，口齿清晰，“数年如一日，未曾改变，三个头牌小姐拥有最好的客流，顶级包厢和流水台的最好待遇。” “这新来的女人要干嘛？” 站在一旁的李美娟心里起毛，看到董雪儿站在人群前谈论自己更是气由心生，迈步就要上前打断时，让蓝小时拦住。 “美娟，不要。”蓝小时话语平静，目视前方，“先看看她说什么。” “三个头牌小姐占着最好的资源，任性挑选客人，而其他的小姐只能捡漏接待剩下的，或者干脆无人问津，收入微薄……大家觉得这样合理吗？” 董雪儿话语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开始议论起来，不少小姐感觉说到自己心窝里，不由得点头赞同，她于是趁热打铁，“我想问，同样是夜总会的小姐，理所应当被分成三六九等，理所当然低声下气吗？这份压心底的不甘，那三个头牌小姐曾主动站出来澄清过吗？” “是啊，我也很漂亮，为什么没资格去vip包厢？” “我早就想说了，她们三个凭什么资格最老？” “既然你们都说了，我也这样认为咯……” 听着这番话，李美娟急得要冲上去理论，蓝小时先她一步走上前开口，“董小姐，我们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头牌小姐制度是夜总会定的，我们无权干涉。” “她说她无权干涉，你们信吗？” 提问，随后缓步走到蓝小时跟前，董雪儿当着众人的面讲述，“春节后，夜总会里安装了闭路电视监控，几天前在洗衣房里，我只是当面说她几句不中听的话，结果就被她用脏水泼一身……我不敢顶嘴，只能回去默默忍受。” 说着说着声音拉低，董雪儿话语卑微，“当时我害怕极了，多年来这家夜总会里最炙手可热的头牌，在人口中都要称呼一声蓝姐……你们称呼大堂经理，她可以直呼其名；你们准时到点排队接客，她可以每天慢悠悠最后一个；你们拿到小费必须第一时间缴费，她可以踹在兜里和妈咪秋后算账；甚至连很多夜总会营生的事情，都是她金口一言做决定……” “你这女人，在这乱说什么？！” 身后的李美娟可没蓝小时的隐忍和耐性，大步上前抡起手臂一耳光扇在董雪儿脸上。 “美娟，不要！” 蓝小时反应过来时，董雪儿已经倒在地上，俏丽的脸蛋红彤彤火辣辣，叶金莎一看急忙过来蹲下身，“哎呀哎呀，你住手哇！雪儿，打疼了吧让妈咪看看……” 侧躺在地上的董雪儿缓缓撑起上半身，手捂着脸，蓝小时摁住李美娟，走上前朝她伸出手，董雪儿没有接，良久僵持后，蓝小时转头开口说：“都是误会，大家先解散吧！” “我觉得不是误会。” “我也觉得，平白无故为什么打人？” “她说的没错，让她继续讲。” 队伍里的歌女舞女和小姐们开始交头接耳，这时春生回来现场，看见董雪儿坐在地上一脸委屈，赶忙上前将她扶起，得知事情原委后，转身质问李美娟：“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太过分了！” “我就是要揍她，怎么着？” 看到众人矛头对准自己，李美娟怒气上头，把蓝小时推到旁边走上前，“怎么着？现在夜总会小姐里我资格最老，在业时间最长，她刚来几天算什么东西？小时不敢动手我敢！” “差不多得了！” 一番操作下来，叶金莎是真的生气，将手里的细烟往地上一摔，“李美娟，你闹够了没有！人家才来夜总会一个月，业绩就能做到最好，证明她有才有能……你刚来这的时候连说话都不伶俐，这个不接那个不接，锁门躲在床底下，现在撑岁数大在这骄傲什么？难不成你妒忌？” “我妒忌她？开什么玩笑！” 叶金莎的一番话，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李美娟像被点燃的炸药，彻底爆发。 她站在众人的对面，勃然大怒，歇斯底里呐喊，“烂货！都是烂货！都沦落到在这种狗屎的地方当陪酒女，还勾心斗角……怎么，姓董的，你把以前的头牌打压下去是会胖几斤肉吗？对，你是有那么几下子本事，歌唱的好我认，但是有什么用？还不是夜里要去陪那些花天酒地臭男人？你很高贵吗？婊子！” 一语哗然。 在场的人看李美娟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异样和矛盾。 “张嘴骂人婊子，还当着大家的面……” “她自己有资格站在台上唱歌，就觉得我们身子脏呗。” “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首歌，这种人还觉得自己资格最老……” “可不是，整天穿个旗袍，幻想自己是阔少太太，三个头牌里人缘最差就是她。” 议论是声音越来越多，为了防止事情进一步恶化，春生和叶金莎遣散了在场的人，此时的李美娟失落至极，眼神迷茫又无助。 “董小姐，对不起。” 一句话语说出口，蓝小时选择了妥协，随即鞠躬道歉。 董雪儿没看一眼，而是拉叶金莎的手呢喃：“妈咪，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替大家讨公道，雪儿给你惹事了。” 看到董雪儿主动认错，叶金莎抚摸后颈安慰她，“雪儿，脸蛋还疼不？妈咪带你去上点消肿药咯！这姓李的吃了疯药下手没轻没重的……经理呀，我觉得要罚！你自己看着办吧！” …… 这一晚，蓝小时罕见的失眠了。 从矮床上坐起，接着缓缓走到窗前，拉开帘子，银色的月光像珍珠般泄在窗台上。 只小手托下巴，向左边歪头，金色发束刘海垂在眼前，蓝色眼瞳安静眺望夜色中已然灯火通明的大都市，眺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思念成疾，望眼欲穿…… …… 这一晚，李美娟违反了规定，外出过夜。 唱片公司安静的走廊，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一道昏黄的光，一起传出来的还有男女的喘息声、激烈的淫叫声和有节奏的撞击声。 赤身裸体，胳膊搂着面前这个令他作呕的老男人，肾上腺素冲脑的快感足以将心中的不甘和对时代的憎恶抛之脑后，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 …… 这一晚，叶金莎让bb机唤醒，揉着眼睛下楼打电话。 安静的夜总会大厅，电话一头的人说话急促且痛苦，仿佛是遇到紧急事件，情急之下告知她将一笔钱藏在夜总会外边某个地方。 眉头紧皱紧握着话筒，焦急询问具体事由，等到的不是答复，而是几声刺耳的枪响…… 第63章 新生 早晨，春光初现，暖阳日升。 阳春三月的清风沁人心脾，安静的街道上，由东向西驶来一辆黑色豪华轿车，精准无误停在夜总会前方。 车门一左一右打开，陆续下来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西装革领气度不凡，女的身姿妖娆锦衣华缎，两人来到夜总会门前，此时大门锁紧处于闭业状态，依稀可以看见几个风餐露宿的乞丐流落街头。 “就是这里吗？还真是一家夜总会。” 妖娆女子拎着名牌包包话语嫌弃，“你的梦中情人在这种地方工作啊？不用说身体肯定被很多男人碰过了吧？你确定还要找她？” “你懂什么？！”气度男子表情不悦开口呵斥，“头牌小姐不破身是这家夜总会的规矩，知道吗！” “我哪里会知道！哼……” 女子表情无语，男子油光发亮的皮鞋踩过路面积水，走上台阶，此时大门紧闭，她撩开披肩卷发嘀咕，“都三年过去了，说不定人家已经移情别恋咯，也有可能不在这家夜总会上班也说不定……” 男子可不管这些，执意伸手敲门并呼喊，“喂！有人吗？” 安静片刻，大门内厅走来一个服务生，迷迷糊糊揉眼睛，隔着紧锁的铁栏门讲话，“先生，我们这白天不营业，您晚上再来光临吧！” “嘿！有人！” 男子一脸开心，立刻拍拍门说话，“内啥，你们大堂经理赵春生在吗？我是他老朋友，麻烦你转告一声呗！” “你是咱经理朋友？”服务生挠挠头，侧过身指里面，“那我去喊他，您稍等一会儿。” 一分钟后，春生来到门口，隔着门打量男子，起初还未认出是谁，只感觉他的面容似曾相识，一下子想不起来，反倒是男子对他一见如故，招手大喊：“春生！是我呀！哈哈，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侯一阳呀！” “侯一阳？” 听着这个名字愣在原地三秒钟，春生一拍脑瓜子手指着对方，“哎呀！我想起来了，你是侯一阳！侯一阳，你等会儿，我去拿钥匙开门！” 站在门外的侯一阳见到友人表情兴奋，互搓手掌，片刻后门开了，他走进门抬手摁住春生肩膀，“春生，咋还不认得我呢？三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这，这……” 春生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又伸脖子往外瞅几眼，“侯一阳，你这是发达了呀！这一身高档名牌，戴金手表……嚯，门口那辆皇冠是你的车吗？这车好像卖到五十万吧！” “小意思啦~” 侯一阳手搭在春生肩膀上，将他的视线拽回来，嘴里小声儿嘀咕，“春生，我问你，她应该还是这家夜总会的头牌小姐，对吧？” “她？” 春生说出一个字表情疑问，侯一阳指尖朝上方指指提示，心跳不由得加速，春生心领神会后胳膊肘一下他胳膊语中带笑，“当然咯！夜总会少了谁都不能少她啊。”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脸上露出喜悦，抬起胳膊振臂高呼：“蓝小时！我回来了！我侯一阳回来娶你了！蓝姐！我的女神！” “嗨，侯一阳，喊啥呢！” 春生被侯一阳逗乐，赶忙摁下他胳膊，“你先在包厢里坐着，我这就去喊蓝姐！” 时过境迁，侯一阳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走进夜总会包厢，周围的一切记忆犹新，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朝九晚五的后勤清洁工。 似曾相识弯下腰，侯一阳拾起一个掉在地上的烟头，随手丢进垃圾桶，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曾经无数次做过这种事情。 “侯一阳回来了！” “啊？是三年前那个清洁工吗？” “是啊！人家现在发达了，戴金表开豪车呢！” “真新鲜，一起去看看啊。” 陆陆续续有人问询来到包厢外，歌女舞女服务生，甚至连清洁工洗碗工和保安也来了，一群人站在包厢门口朝里观望，侯一阳一眼就认出几个熟悉的面孔，从沙发上站起身抬手喊话：“阿达！大军！老程，高安，躲着干啥，都进来呀！” “一阳哥！” 阿达一个激灵率先走进门，黄大军几人也跟着进来，“嚯！肥仔，这三年不见感情你是重新投胎了啊！这一身铭牌和金表，不得了咯。” “你这个黄大军，还喊我肥仔！” 忍不禁发笑，侯一阳胳膊肘他不服气，“光盯着衣服，没瞧见咱体型变化吗！” “哈哈哈哈！” 黄大军表情憨憨捧腹大笑，服务生的领班也认出侯一阳，上前打量一番后伸出大拇指夸赞，“侯一阳，看来你是飞黄腾达了，这样子比起做服务生那会儿还要有气质。” “先甭说啦，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呀？进来进来！” 侯一阳招呼包厢外的人进来，然后拿起话筒把音量调大，公开讲话：“今天不管是谁，只要是夜总会的人，酒水随便喝！全部我买单！” “哇！好豪啊！” 在场所有人惊呆，侯一阳拿起一瓶香槟举高高，“还等什么呢？喝的越多，今天的营业额越高啊！” “哈哈哈……” 周围的人乐开怀，纷纷开酒开饮料庆祝，包厢里动感音乐响起，氛围拉满好不痛快。 “一阳哥，我敬你！” 阿达倒上酒开喝，侯一阳知道今天要痛痛快快大干一场，脱下西装解开领带，抡起酒杯一饮而尽，“阿达，你现在做些啥呢？还在洗碗么？” “哪有！才不是！” 阿达高声回应，手掐身上制服的衣领很得意，“一阳哥，我早就不洗盘子，现在是实习服务生！嘿嘿！” “不错！有前途，好好干！”侯一阳伸出大拇指，“当初我也是升到服务生才出去呢！” “肥仔你太逗了！”听着这话，一旁倒酒的黄大军调侃，“你出去那会晋升的是顶级服务生，他哪能跟你比呀！来，干一杯！” 侯一阳爽快喝酒，喝完后环视包厢里的人一拍腿发问，“哎，怎么就咱们几个呀，不是还有其他人么？保安和小姐妹呢？春生！” “啊？在……在！” 坐在远处没怎么参与的春生抬起头，赶忙站起身走过来，侯一阳拍他肩膀叮嘱：“春生，把其他服务生和小姐妹都喊来一起开心嘛，瞧你怎么做事的！” “好，好！我这就去……” 春生马不停蹄快步出门，坐在旁边喝酒的高安瞅一眼门外，“那些人就算了吧……侯一阳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你在夜总会做清洁工那会，没少挨那群人嫌弃，现在你发财了，那些势利眼哪还有脸来咯。” 没过多久，春生把夜总会其他人喊来，歌女舞女，小姐，服务生和保安，一众人怀着好奇和犹豫的心态停在包厢外的走廊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真的是那个扫厕所的侯一阳吗？” “是啊，现在可有钱了！刚才说今天包场，酒水免费喝。” “啊？三年前我骂过他，他不会记仇吧……” 见人都站在走廊里，侯一阳站起身大步朝前走出门， 二话不说就拽起一名保安的手，“嘿！我认得你！盥洗室那次是你把我拖出来，狠狠教训，对不对？” 保安倒吸一气，身体本能往后仰，眼睛睁大一个劲儿摇头：“我，我当时也是例行公事，没有带个人情绪和恩怨啊，您别……” “对嘛！公事公办才像个合格的保安嘛！”侯一阳爽朗一笑，拍他肩膀，“愣着干啥，进去喝个痛快！” 保安心里石头落地，连声感谢，招呼自己的同事进去喝酒，随后，侯一阳走到一名小姐面前，她神色紧张缩紧脖子挥手：“老，老板，我是茉莉……” “嗨，你还跟我介绍啥嘛！” 侯一阳拍拍小姐肩膀，带她走进包厢，“我连你的文胸都偷过，茉莉，谁让你老是把衣服晾在通风管道口呢？” “哈哈哈哈！” 在场的人笑倒一大片，一个接地气的小玩笑缓解了原本紧张的氛围，几名歌舞小姐倒上酒盛情满满，“侯老板，来喝一杯长寿酒，我们姐妹呀要好好敬你几杯呢~” “好好好，我干！” 侯一阳豪爽接酒，一饮而尽，三年不见，他不但改变了命运，就连原本慵懒的体态、猥琐的形象也不复存在，现在的他举止豪放，气度不凡，俨然像是脱胎换骨。 正喝着酒，门外又出现几个人影，刚碰完杯的侯一阳侧过身，定睛一看忽然双手一拍，手往前一指喊道：“李姐！叶姐！” 第64章 相逢一刻 “李姐！” 侯一阳指着出现在包厢门口的人喊话，众人视线齐刷刷看向同一方向。 “侯，侯一阳，真的是你……” 站在门口的李美娟手捂着嘴，表情并存着惊愕和诧异，“我的天哪，怎么可能……你真的改变命运了是吗？” 与李美娟表情雷同的还有叶金莎，她踩着刚换上的高跟鞋一扭一扭走进包厢，从头到脚打量侯一阳，眼神呆滞到一种难以表达的程度。 侯一阳抬起手示意，旁边服务生将音乐声调低，热闹的现场安静下来，他拿起一瓶红酒和两个空酒杯，走到门前，逐一将杯子倒满，分别递给李美娟和叶金莎。 “四年前，我第一次来夜总会。” 侯一阳站在两人身旁，侧过身发表讲话，“大家还记得吗？叶姐，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李姐，夜总会里的歌唱家，她们两个是夜总会的头牌小姐，夜总会的顶梁柱……今时虽不同往日，却也盛情快意难忘春宵，我想用这满满的一杯酒，敬给她们，也敬给在场的诸位。” 说罢，侯一阳抬手将盛满的一杯酒举高，一饮而尽，在场其他人也一齐喝酒。 “侯一阳，侯……” 一手拿着沉甸甸的酒杯，一手忍不禁捂嘴嘴唇，叶金莎眼眶湿润，“我以前那样对你，嫌弃你，咒骂你，背地里说你的闲话……” 叶金莎双手捧着酒杯，心中的情感难以释怀，“你身份卑微，一无所有的时候追求头牌小姐，身无分文的你一心相信爱情会战胜一切，被人欺凌，被人嘲笑，被人唾弃，你当时面对的困难，面对的处境简直无法想象……” 说到此处，叶金莎懊悔不已，“身在风尘中的我们，总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去相信那些花言巧语和信誓旦旦的承诺……到头来才发现，侯一阳，你才是那个兑现爱情的男人，这杯酒，这杯酒我不配喝……” “你完全配。” 一句温柔的话语传入耳中，侯一阳走上前扶正叶金莎，“金莎，你忘记了吗？那一天是你去后勤宿舍找我，把她的事情告诉我，我才下定决心的，这杯酒是我感谢你的诚心。” 叶金莎喜极而泣，揉揉眼角，欣然喝下手里满满一杯酒。 掌声响起，在场的人都为叶金莎的真情流露和侯一阳的豁达鼓掌。 喝完酒，侯一阳的目光转向李美娟，她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语不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姐，你怎么了？” 来到她跟前，侯一阳重新倒满一杯酒，“心里有话想对我说吗？尽情讲出来吧！不管是喜欢的，讨厌的，感激的，憎恨的，不论是什么，请把你对我想说的话全部讲出来，我完全接受！” 李美娟抽泣一声，掐酒杯的手开始打颤，脑袋缓缓摇晃两下，接着又缓缓抬起手捂在嘴边，似乎有不能开口的理由，将手里的酒杯塞给叶金莎后夺门而逃。 侯一阳表情惊讶，侧过脸看在场众人，叶金莎走上前说道：“你快去吧！靓仔，这里我帮你招呼着，保证大伙玩得开心！” 点头后疾走出门，侯一阳沿着走廊一路朝后，走过似曾相识的杂物间，来到电梯口时，看见李美娟在疯狂拍打电梯的按钮。 李美娟拍红了手掌，她急切想逃回自己的房间里，侯一阳赶忙上前阻止，掐住她的手腕劝阻，“李姐，快别拍了！李姐，李……美娟！” 大声喊出她的名字，侯一阳拽紧手腕将她颤抖的身躯摆正，“你怎么了？我是侯一阳，三年前离开夜总会的侯一阳呀！我今天来是感恩大家，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记恨，一点都没有！为什么要逃走呢？” 李美娟抽泣，浑身颤抖，颤抖着紧紧靠在电梯门上，下巴抬高让鼻涕不会流出来，战战巍巍的话语呢喃：“我，我输给蓝小时，输得一败涂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和将要兑现给她的承诺，这些东西你知道，你知道是我日思夜想，穷极一生追寻的事物……我曾经那样看不起你，看不起卑微的爱情……” 声音颤抖到恸哭，李美娟瘫坐在地上，“求求你别来可怜我，让我走，让我走！” 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她失魂落魄，侯一阳心里也不是滋味，伸手将李美娟揽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安慰，“美娟，我一直觉得你穿旗袍的样子很美，以前你看不起我，我觉得再正常不过，毕竟那时候我只是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逃荒的难民，一无所有。” 李美娟擦眼泪，心里后悔又愧疚，侯一阳思索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存金卡递给她，“美娟，这张卡里有十万元，没有密码，随用随取，你拿着。” 看到这一幕，失落的表情顿然惊愕，李美娟吸气打嗝身体往后靠，抬起双手赶紧拒绝，“这不可以！我不值得你做到这样，侯，侯一阳，这是你兑现给蓝小时，是她应得的东西，我不可能……” “哎呀，区区十万，你就拿着嘛！” 侯一阳快意恩仇，将卡塞在她手中，拍拍肩膀，“美娟，你是小时最好的姐妹，不用说你也知道，我会带她离开夜总会，这笔钱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不拿就是不给面子咯！” 手里攥着侯一阳塞来的东西，李美娟心情逐渐释怀，擦掉眼泪整理仪容。 随后，两人回到包厢后尽情畅饮，叶金莎拿着话筒走过来，对众人说道，“哎，最近不是有首歌很火嘛？上个月刚发行，今天侯一阳衣锦还乡，美娟，上台献唱呀！” 在场的人也纷纷鼓动，李美娟表情羞涩，盛情难却接过话筒走上台，悠扬的伴奏音乐响起，旋律缭绕，十分动听。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 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 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包厢沉寂在一片喜悦之中，幽暗走廊的尽头电梯门徐徐打开，一双小皮鞋踩在地砖上脚步嗒嗒作响，听到这个旋律，侯一阳第一时间抬手，手指做出嘘声的姿势，周围的人默契配合停下喧嚣，保持安静。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众人关注之下，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一样的金发蓝瞳，一样的可爱迷人，就像三年前离别前的样子，一成不变。 “嗨呀，这儿怎么这么安静呢？” 蓝小时环视一圈，最后视线留在侯一阳身上，双手搭在身后，好奇提问：“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小时。” 侯一阳迈出步子走上前，来到蓝小时面前，半蹲下身牵起洁白的小手，目光注视她的眼睛，“我回来，我来接……不！我来娶你回家。” 听到这番话语，蓝小时手指点下巴说道：“嗨呀，叔叔要娶小时的话，需要花钱把小时从夜总会买走哦，叔叔有钱吗？” “春生。” 侯一阳站起身二话不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这里是南港银行六十万的支票，足够将我心爱的人带走吗？” 接过支票，春生点头，表情欣慰，“没问题，和夜总会交涉的工作我帮你办好，用不了多久，侯一阳，我祝你和蓝姐幸福。”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鼓掌，带着众人的祝福，侯一阳牵起蓝小时的手走到包厢门前，回头转身招手：“再见了，我的朋友，团聚的时间不长，三年来挺想你们的，把酒言欢得人醉，相逢何必曾相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各位，后会有期！” 第65章 回家 “后会有期！侯一阳。” “再见啦，侯总！” “有空常来玩，再见！” 叶金莎，李美娟，阿达，黄大军，还有一众夜总会的人都来到大厅为两人送行。 夜总会大厅里，蓝小时与两个姐妹拥抱，叶金莎喜悦满满，弯腰揉揉她的脸颊，“小时，你能名正言顺离开这个地方，可喜可贺……回想你来夜总会也有七八个年头，这些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我呀，可是打心底里为你感到高兴呢！” 拽着叶金莎的手，蓝小时揉眼睛点头，李美娟也摸摸她的金发，关怀说道：“小时，我的姐妹，再见了，你将拥有美丽的幸福人生……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愿意赌上一切去相信爱情，这是你应得的回报，你和侯一阳组建的家庭一定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谢谢，谢谢你们……” 蓝小时很珍惜与两人的深切情谊，欣然流下热泪鞠躬告别。 另一边，侯一阳与春生交涉完毕回来，豪爽支付了今日夜总会的所有花销，握手说道：“春生，又要谢你一次啦！还记得那年，是你帮我申请居民身份来着，为我以后在南港银行开户做生意和渡轮出海便利不少，有机会我要好好答谢你嘞！” 握着侯一阳的手，春生感慨万千，“举手之劳而已，这次也是……侯一阳，保重！” “保重啊，一阳哥！” “肥仔，发达了也抽空常来聚聚！” 后勤班的朋友走过来，侯一阳心情感慨逐一道别，蓝小时也和夜总会的姐妹告别，两人走出大门，走下台阶，走进温暖的阳光里。 “哎哟，可出来了，我腿都蹲麻了……” 看到人影回来，一直蹲在马路边轿车旁的倪蝶撑膝盖站起身，刚抬头就看见侯一阳牵着一个身材娇小，金发蓝眼，穿着华丽裙子的女孩，大脑没转过来弯，呆呆问：“咦？你不是去夜总会找你那个魂牵梦萦的梦中情人吗？她，她是谁？你们的……女儿？” “嗨呀，这个穿旗袍的阿姨是谁呀？” 蓝小时侧脸仰头提问，侯一阳走上前介绍，“小时，她是倪蝶，是我的好朋友和商业伙伴，现在在我公司里担任业务经理……倪蝶，她是蓝小时，是我的妻子和爱人，从今往后，你要称呼她为蓝夫人。” “蛤？？？” 听完侯一阳这番郑重其事的话语，倪蝶三观尽毁，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弯腰仔细打量眼前的蓝小时，一遍又一遍，眉毛跳个不停，半开的嘴迟迟合不拢，“她？！你，你确定没搞错对象吗？她是你日思夜想的女神？我的天哪！侯哥，我，我脑袋短路了，这……这太离谱了！这么小的年纪在夜总会里当小姐，她成年了吗就出来卖？” “嗨呀，老阿姨说话不好听。” 蓝小时扯了扯侯一阳的手，“叔叔，叔叔，小时不想和她讲话呢。” 侯一阳喝了些酒不能开车，使唤倪蝶去驾驶座位，自己则带着蓝小时坐到后座，亲切说道：“小时，你不能再喊我叔叔咯，我答应会娶你为人妻母，不会让你多等一天……这周我们就把婚礼办了，你看这是什么。” 边说边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之后是一枚海蓝色的钻戒，光彩耀眼。 牵起蓝小时的手，侯一阳为她戴上钻戒，然后送到面前浅浅亲吻，蓝小时表情释然，眯眼微笑说道：“既然是这样，小时就称呼丈夫大人呢。” “小时，我爱你。” 侯一阳将蓝小时揽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没有你当初对我的不离不弃，就没有我今天的精彩人生，是你相信我们的爱情，付诸实际行动，改变曾经一无是处的我……这三年来的创业之路，每每当我遇到困难和挫折，我就会想起你。” 蓝小时欣慰不已，靠在侯一阳怀里动容，“丈夫大人这么喜爱小时，愿意为小时改变，成为更好的人，兑现承诺，小时也愿意献出真心……” “妈呀！我能不能不当这个司机，耳朵要起毛了。” 两人正含情脉脉，前排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嚷，倪蝶听得鸡皮疙瘩，汗毛竖起，侯一阳伸手拍一下靠椅，“倪蝶，你鬼哭狼嚎啥？不是你自个执意要跟来的吗？这才几分钟就大吼大叫，我要和小时过完后半生，以后你不得次次都作怪呀！” “我，我……” 开车的倪蝶急得快哭了，一脚刹车下去，气得拍方向盘，“我哪知道侯哥的女神是长这样……你，你让我怎么接受嘛！我不管，你自己答应爸爸照顾我的，不准反悔！哼。” “嘿，你个倪蝶……” 侯一阳脸色不悦，蓝小时拍拍他肩膀问道：“丈夫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呀？” 轻声叹气，侯一阳看一眼后视镜里驾驶座上倪蝶赌气的表情，“倪蝶是我的好朋友，三年前我在经济特区创业的时候帮过我不少忙，我很感激她和父辈黄先生……年关那会儿，南国发生一些政治变故，黄先生被人迫害，生命垂危，当时我陪倪蝶前往胡志明市，在医院里照顾黄先生，为了让他安心修养恢复身体，我不得已口头答应照顾倪蝶。” “什么口头答应，根本不是！” 坐在前面的倪蝶握拳，一口咬定，“侯哥，做人要讲诚信，明明是是正式的当面许诺好吗！你自己亲口说的后半生照顾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赖不掉！” “哎呀，这……” 侯一阳深呼吸满头是包，蓝小时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丈夫大人确实应该信守承诺呢，如果小蝶执意要以身相许的话，不论是接受或拒绝，丈夫大人应该主动站出来表态呢。” “喂，你刚才喊我什么？” 话音刚落，倪蝶就眉头皱起，转过头盯着蓝小时，“小蝶？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喊我小？我方方面面都比你大！” “哎呀！倪蝶！” 侯一阳可不希望看到两人起冲突，马上大喊一声催促，“先别磨磨唧唧了，这趟出来这么久我肚子都饿扁，再说下去我就带小时去坐计程车咯。” 憋着一肚子气踩下油门，倪蝶一语不发车开得飞快，而后排侯一阳一直搂着蓝小时窃窃私语，有说有笑，虽然还没正式结婚，却形如恩爱夫妻。 “小时，我爱你，小时，我真的爱你，小时，我爱你……” 怀里抱着蓝小时，侯一阳微微闭眼重复念相同的话语，孜孜不倦，而且每一次的语气都有所不同，仿佛是在精心挑选和分类，打算将这句话运用在不同场合，分门别类。 看着他一往情深的模样，蓝小时惬意微笑，“丈夫大人到底有多爱小时呀？一直在重复说同样的话，小时很好奇呢。” 瞄一眼车窗外的公路指示牌，侯一阳打响指应答，“待会就知道了……小时，你肯定很好奇要去哪对吧？我告诉你，这里是大陆的经济特区，我带你回家，回一个大大的家，保证让你满意！” “嗯啊，小时很期待呢。” 蓝小时心情愉悦，两人含情脉脉话语绵绵，这可苦了开车的倪蝶，手握方向盘像一头蛮牛鼻孔出气，巴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下来，简直跟煎熬一年那般难受。 第66章 名分 驶入城市南部的豪华居住区，最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眼前这栋别墅华丽大方，橙色屋顶与碧绿草坪相衬，上下两层的建筑外观典雅，墙边是绿色的爬山虎，周围有独立围墙，安静、气派、整洁，建筑周围是美丽的花园，花儿竞相绽放，蝴蝶翩翩起舞。 别墅花园坐落在城市里，却又与繁华和喧嚣隔开，宛如世外桃源。 “小时，我抱你回家。” 侯一阳下车将蓝小时抱起，像大人抱着女孩，站在别墅门前，“小时，这是我们的家，你觉得满意吗？” “嗨呀，这么大房子，要住多少人呀？” 眺望眼前的景象，蓝小时满脸好奇，一旁从车库出来的倪蝶身心疲惫，站在门口脸上挂满不高兴，侯一阳招呼说道：“走呀，倪蝶，站这干什么？” 倪蝶累得翻白眼，单手叉腰阴阳怪气，“你不给我名分，这不是我家，我进去干嘛？” “嘿，你这人……” 侯一阳哭笑不得，抱着蓝小时自个走进去，倪蝶一看他真撇下自己，气得跺脚大喊：“你真不理我！侯哥，一路走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细心呵护吗？” “哪跟哪，不是一回事！” 侯一阳停下脚步转回来，远远看着倪蝶，“行了，快别闹脾气咯，倪蝶，快过来吧你！家里刚装修好，还没来得及请保姆，你不进来谁做饭呀！” “哈？还要我做饭？离大谱……” 倪蝶双手捂头，表情崩溃拖着步子往前挪，侯一阳抱着蓝小时参观别墅，洁白的瓷砖刚铺好崭新透亮，墙面刷白如雪一尘不染，欧式风格的栏杆和立柱着实好看。 “房子上周刚装修好，我特地叮嘱专业人员检查过嘞。” 推开门走进屋里，别墅室内宽敞又大气，装潢豪华，侯一阳环视一圈还算满意，抱着蓝小时在沙发上坐下，“小时，你喜欢这个家吗？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个地方住，如何？” 后脚跟进门的倪蝶人还没坐下，听见这番话表情呆住，眉毛又开始跳，“哈？侯哥，这别墅上百万的挂牌价你说换就换，开国际玩笑吧？” “别吵！乱说啥呢……” 侯一阳瞪一眼倪蝶，然后秒变回亲切表情问蓝小时，“小时，你来做决定。” 倪蝶气到自闭，蓝小时手指点下巴，一脸思索的模样，侯一阳以为是对别墅不满意，却不想她开口问道：“丈夫大人，小时想在花园里种一棵树，丈夫大人允许吗？” “嘿，当然！” 听着这句话，侯一阳表情乐呵，抱着蓝小时靠在沙发上，“小时，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经过别人同意！” “嗨呀，这么好呀……” 蓝小时偎依在侯一阳怀里，闭眼温馨，“那小时要好好想想呢，嘻嘻。” 终于等到两人停下窃窃私语，倪蝶挺直腰板坐在对面，双手交叉脸瞥向右侧，瘪着嘴像只鸭子，硬气开口，“侯哥，我要名分。” 侯一阳有些头疼，随口问道：“名分名分名分……倪蝶，你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怎么还张口说这些旧社会的东西？说个没完，什么名分哇？哎，要不这样，我有办法了！” 倪蝶侧窥一眼没出声，侯一阳把怀抱的蓝小时放在身旁，伸出手指比划，“倪蝶，你看这样……你来，凑过来点嘛，商量事情呢！” 看到侯一阳主动商量，倪蝶吁气心情缓和些许，转过脸来凑近，侯一阳双手五指张开然后合十，“你看这样，我把公司的业务部和市场部合并，你就升职做总监，把蒋文涛的活一起干了，至于蒋文涛……他本身就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我打算让他组建一个法务部，专门处理法务政策和公关，你看他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的，成人之美嘛！” 听完侯一阳这番话，倪蝶差点气晕过去，翻白眼倒在沙发上，几秒后气急败坏站起身，拧着拳头大吼：“神经病！谁要做总监，我要的名分是做你老婆！你这人……” 一指捅穿纱窗户，倪蝶理直气壮摊牌，“侯哥，你答应爸爸后半生照顾我，我也答应他伺候你……你忘记了吗？三年前你初来乍到经济特区，人生地不熟，连路都不认得，还差点被人抢走钱款，那天在火车站，你走了以后，要不是爸爸执意说想再和你谈谈，我们就不会去城郊，当时是爸爸当街报的警，公安及时拦下劫匪，你难道不感激他吗？” 侯一阳确信点头，倪蝶继续说道：“还有，你白手起家做生意，爸爸叮嘱我能帮一把是一把，帮你找商机，查商户，跑市场，谈客户……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回报，只是单纯敬仰你的为人，希望你能创业成功，实现梦想。” 倪蝶说到这里缓缓坐下，停顿片刻，“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春天，国家主席邓工访问经济特区，那天为了接待好领导的视察，我生平第一次穿旗袍，因为侯哥你说想看我穿旗袍的样子，说我很漂亮……从那以后，我就习惯穿旗袍的着装了，因为我觉得你看到的话，能开心，我就觉得满足了。” 话到此处，倪蝶单手托腮侧脸叹气，“虽然直到上午，我才恍然大悟，你对旗袍的喜好是留恋夜总会里的小姐，我差点活活气死……” “倪蝶，不是……” 侯一阳愣住急忙辩驳，倪蝶转过脸正眼看他，先一步说话，“后来，后来我去你的公司任职，担任业务经理，我是看着你的公司从一个月做十几万生意到盈利百万，这一年来的发展突飞猛进，我惊呆了你知道吗？侯哥，你创造了商业奇迹，你知道我多崇拜你吗！” 发自肺腑的话说得倪蝶自己忘乎所以，感觉气氛烘托差不多，站起身来认真说道：“侯哥，我要嫁给你，我了解你的一切，我要成为你的贤内助！” “不行，倪蝶。” 简单几个字话说出口，干脆利落，全盘否认，侯一阳目光转向身旁坐着的蓝小时，牵起她嫩白的小手贴在脸庞，“小时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妻子，我们的爱情经历过命运的考验，忠贞不渝，我今生今世都爱她。” “嗨呀，丈夫大人好为难呢。” 蓝小时心里温暖，表情亲和，轻轻抚摸侯一阳的侧脸，“丈夫大人为了顾及小时的感受，毫不犹豫拒绝小蝶，这份心意小时铭记在心呢。” 倪蝶咬嘴唇，心里焦急无比，她知道自己豁出脸面索要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不了了之的话，以后再提类似的事情希望更加渺茫。 “我不管，我要做你太太！” 看到事情没成，倪蝶决定来硬的，大步朝前走来一屁股坐在侯一阳另一边，抬肘歘地一下勒住他胳膊，“你爱谁我管不着，反正我要嫁给你！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哼。” “我的妈呀，胳膊疼……” 手臂被倪蝶紧紧勒住，侯一阳倒吸一口气身体本能往后仰，倪蝶死死搂着就是不放，表情强硬无比，“侯哥，你敢甩开我，动手打我，把我赶出门，我百分百去跳海！” 这一席话把侯一阳吓到，原本想奋力挣脱立刻安静下来，表情为难绷着个苦瓜脸，“倪蝶，你这是作甚哇！哎哟！我不甩你，不打你，也不赶你出门……咱们好话好说，好话好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商量嘛，对不对？” “那你答应娶我！我们结婚！” 倪蝶秒速接话，侯一阳哪敢应答，闭口不谈躲开视线，倪蝶拽他就拉扯，两人来来回回争执几次后，蓝小时开口说话了。 “丈夫大人。” 缓缓站起身，打算自己四处逛逛熟悉别墅的周遭，蓝小时漫步走到上二楼的阶梯前，停下脚步回头，“如果小蝶执意要嫁给丈夫大人，丈夫大人也愿意接纳的话，小时不会介意多个小姐妹呢。” 第67章 小姐妹 一席话把侯一阳和倪蝶定在原地。 “小时？你说什么……” 侯一阳没听明白，五官愣住半开着嘴，看着她上楼去的背影，转过头问倪蝶，“什么是我也愿意？没听懂……” “我的天哦，这个女人，蓝小时。” 相比较侯一阳的不解，倪蝶脸上挂的更多是震惊，嘴里发出惊叹后扭头与侯一阳对视，“侯哥，她说愿意和我做小姐妹，你怎么看？” “啊？什，什么意思？” 侯一阳还没转过脑筋，抬起手比划，“你们说的姐妹，是拜把子，还是……” “哎呀！神经！拜你个头！” 倪蝶人麻了，抬胳膊肘顶侯一阳的咯吱窝，“小姐妹就是娶两个老婆的意思！侯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她都说得这么直白咯！” “啊？！”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的表情也麻了，脖子往前伸像只鸭子，“不，不是！倪蝶，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娶两个老婆？开玩笑吧！小时的意思是让我娶两个老婆？哪两个啊？” 倪蝶无语到翻白眼，用力拍侯一阳大腿，“侯哥，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你心爱的女人亲口说，愿意让你接纳我，同时娶两个老婆，还问你愿不愿意……我的乖乖，她肯定不像外表看去那样的年纪吧？这心思和气场哪是一个小女孩能驾驭的了。” 侯一阳默默点头，心里矛盾重重，蓝小时居然会提出让他接纳倪蝶的想法，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站起身上楼去问个明白，临走前想起什么，叮嘱倪蝶进厨房做饭。 “你娶没娶我就使唤做饭，嘿，别走！别……” 看到侯一阳上楼没了人影，倪蝶气得原地跺脚，长叹一气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厨房。 别墅二楼的布局较为紧凑，有起居室，收藏间，书房和瑜伽室，侯一阳走了一会在小阳台前找到蓝小时，她正将书房里两盆紫罗兰花搬到有阳光的地方。 “小时，肚子饿吗？” 侯一阳走上前帮她搬运花盆，弯下腰关切说道，“稍等一会就能用餐了。” “丈夫大人和小蝶谈的怎样了呀？” 蓝小时端详着阳台上花盆里艳丽的花朵，目不转睛，“丈夫大人愿意吗？小蝶的意见如何？结果可以告诉小时吗？” 拉起蓝小时的手，侯一阳带她到一边椅子处坐下，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膝盖上，握手承诺，“小时，我只爱你一个人，不会对其他人有想法，没人能够动摇我们的爱情。” 蓝小时表情怡然，偎依在侯一阳左肩，“可是，丈夫大人，你与小蝶的情谊弥足珍贵，小时也不想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只要丈夫大人对小时是真心诚意，小时就十分满足，至于会有其他的女人陪伴身边，我也不会在意……毕竟，小时以前是夜总会的头牌小姐，习惯了男女之间并存的暧昧关系。” “小时，你这样想是不对的。” 轻轻抚摸蓝小时的金发，侯一阳认真说话，“爱情只能是一心一意，一个丈夫和一个妻子，组建一个家庭，不存在一个男人娶两个老婆还能其乐融融，那是对爱情的背叛，是不贞和可耻的行为……小时，我爱你，你是我的妻子，我这辈子就不会娶第二个老婆。” “嗨呀，原来是这样呢。” 心情释然，蓝小时感到温馨又幸福，“那小蝶要怎么办呀？丈夫大人可得处理好哦，以小蝶的性格，处理不好的话真的会出事呢。” 侯一阳略加思索，眼珠一转想到办法，在蓝小时耳边说一段悄悄话，蓝小时拍手赞同：“丈夫大人好聪明呢，那就这么办咯。” 片刻之后，两人下楼时，倪蝶已经做好午餐，裹着围裙自己先端碗筷吃起来。 “嘿，倪蝶，饭做好了咋不说一声？” 侯一阳为蓝小时拉开椅子，又帮她取来碗筷亲自盛饭，倪蝶看他全心全意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搁下碗筷一本正经讲话：“侯哥，是时候做决定了，我一定要嫁给你，其他的事情我不管，哼。” “哎呀……” 刚坐下的侯一阳脸色惆怅，表情非常为难，沉默几秒钟后目光转向蓝小时，“小时，你真的愿意和倪蝶做小姐妹吗？” “嗯啊。” 蓝小时细嚼慢咽点头应答，“只要丈夫大人乐意，生活开心幸福，小时并不在意呢。” 深呼吸一气，侯一阳两手撑桌站起身，“那行吧！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咯，倪蝶，我答应你，娶你做老婆。” “真哒？嘻嘻，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的倪蝶欢呼雀跃，站起身跑上前紧紧拥抱住侯一阳，“侯哥，我们终于走到一起了，嘻嘻，我好开心好快乐，爸爸知道一定会很欣慰的……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我迫不及待要穿婚纱了！” “婚礼的事情要往后稍稍，倪蝶。” 侯一阳将倪蝶扶正，走到蓝小时身后，摁着她的肩膀，“既然我答应你，等我和小时办完婚礼，再筹备你的，可以吧？” 听着这番话傻眼，倪蝶心中的热情顿时凉下去半截，愣在原地语塞，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等一下！侯哥，你刚才答应娶我……为什么我的婚礼要排在她后面？” 走到倪蝶面前，侯一阳拍拍她肩膀，“哎，不是你自己答应和小时做姐妹吗？倪蝶，做人要讲诚信哟，按照辈分你排在小时后面，有什么问题吗？” 心情如云霄飞车，倪蝶仿佛人格受到侮辱，一气之下夺门而出。 “倪蝶！你上哪去？” 看到倪蝶逃走，侯一阳立刻追出门去，一路跑到车库前才拉住她，“饭吃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逃走哇……倪蝶，你这是怎么了？” “我丢不起那个脸！” 倪蝶拧着嗓子冲侯一阳大喊，“侯哥，我是留洋的大学生，又是和你一起打拼过来的职场精英，我有文化有才学，身材颜值也不比那个女人差，你要把我排在她后面，要我做她的小姐妹，凭什么？我没有理由做小的，我要做家里的女主人！” “不可能的。” 直接否认，侯一阳话语斩钉截铁，“小时是改变我一生的爱人，没有她三年前对我的不离不弃，潜心帮助，我的人生根本不会有转机……你要怎么嫁给我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但是蓝小时一定是我侯一阳正式的妻子，不可动摇！” “你……” 倪蝶急火攻心，气到发抖，“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夜场的风流女子飞上树梢变凤凰，她身份低贱，就因为三年前那段地下恋情？时代变了啊！侯哥！” “你说小时身份低贱？” 话到此处，侯一阳神色变得严肃，“倪蝶，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你知道，三年前我离开夜总会的时候一无所有，小时把她辛苦存下的积蓄全部托付给我，你知道吗？！没有那些钱，我谈何创业起家？” 倪蝶吓得不敢说话，侯一阳指着别墅情至深处，“那些钱，你知道她是怎么挣来的吗？她控制作息节制饮食，吃着伤害身体的药物，把自己装扮成可怜楚楚的头牌小姐，夜晚盛装打扮，挂着笑容去陪酒，去取悦那些年龄大她十几二十几岁的男人，供他们享乐赚来的！” “那些钱，那……” 心疼又辛酸，侯一阳台数抹眼角，“那些钱是她原本计划为自己赎身，离开夜总会的唯一方法……试想，如果我创业失败了，没能出人头地，她会怎样？继续燃烧青春去陪酒，去接客，直到容颜老去再也上不了台面，无人问津，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孤独等死吗？” 倪蝶不曾知晓这些事情的内幕，听完后震慑内心，侯一阳最后告知于她：“倪蝶，我没有说不珍惜彼此的情谊，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你想取代蓝小时在我侯一阳心中的地位，绝不可能！” 第68章 无微不至 说完转身回去，侯一阳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已经做好与她断绝关系的最坏打算。 留在车库门前的倪蝶身体软瘫靠着墙，良久的沉寂后清楚了自己的立场，呆呆望着别墅的方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回去。 回到家的侯一阳看见餐桌上碗筷摆着没有吃多少，侧身才看见蓝小时侧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连忙过去弯下腰，关切询问：“小时，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我带你去饭店里吃吧！” 蓝小时揉揉眼睛，困意浓浓，“丈夫大人回来了呀，平常这个时间点小时都在休息，所以会感到很困呢。” 侯一阳莫名感到辛酸，回想起蓝小时这些年在夜总会里黑白颠倒的生活作息，他就十分担忧她的身体健康，想到这里侯一阳扶起蓝小时，关切说道：“小时，下午我带你去医院做一次完整的体检，从今天开始，你的作息时间要恢复正常，还有饮食习惯和营养摄取，我会安排专门的健康顾问为你定制方案，最后就是那些对身体有害的药物，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接触了，你说好吗？” “嗨呀，丈夫大人，小时一下子还不太习惯呢。” 蓝小时轻轻点头应答，正说着倪蝶从门外走进屋里，相比较刚才夺门而出时的状态，现在的她安分不少，回到餐桌前也吃不下饭，草草收拾桌上的碗筷。 “倪蝶，你过来。” 侯一阳把倪蝶从厨房里喊出来，倪蝶一脸死气沉沉的表情走到沙发前，低头看蓝小时的眼神还残留着依稀不甘心。 “倪蝶，结婚的事情我答应你了，但是你只能做小的。” 侯一阳当着蓝小时的面对倪蝶讲话，“另外，不论你嫁还是不嫁，以后都要尊敬小时，称呼她蓝夫人……我说完了，倪蝶，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倪蝶心里一万个气不过，但表情没有直接表露出来，破罐子破摔敷衍回应：“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啊，侯哥对我的态度都可有可无了，我除了委委屈屈当个身份卑微的小老婆，还能奢求什么权利……” 叹气摇头，侯一阳站起身，牵着蓝小时的手，“那行吧！等我和小时办完婚礼，就轮到你，虽然你是小老婆，但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切。” 倪蝶翻白眼哼一声，然后回去厨房里，怨天尤人般自言自语叨叨，“命苦咯，命苦咯，寄人篱下当小妾，苦命人没活路，没活路。” 看着倪蝶这副怨怨自艾的摆烂模样，蓝小时仰头说道：“丈夫打人，小蝶好像很不情愿做小时的小姐妹呀。” “唉，她性格就这样的啦……” 侯一阳挠挠头也没办法，原以为以退为进，表明态度告知倪蝶后她会知难而退，却不想是现在的结果，蓝小时感慨道：“小蝶是才貌双全的精英女性，而小时只是夜总会出来的小姐，会很不开心是正常的事情呢……小时认为，丈夫大人应该为小蝶着想，劝导她放弃委曲求全，做回自己。” “我也是这么想的哇，可她不听。” 侯一阳摊开手表情无奈，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刚才听到蓝小时的话语，心里在琢磨另一件事情：确实如她所说，蓝小时是从夜总会走出来的头牌小姐，没有社会身份和地位，容易先入为主被人贬低…… 思索良久，侯一阳想到一个好办法，拉起蓝小时的手贴在耳边，“小时，有件事情需我要你的协助，你能帮帮我吗？” 蓝小时点头，侯一阳侧过身坐直，“明天上午我要出差，有一个很重要的签字仪式需要你参加，小时，你替我去吧？” 蓝小时不知晓具体情况，开口询问：“请问是什么样的签字仪式呢？” “嗨，很简单啦。”侯一阳抬起手比划，“到时候我会安排车过来，倪蝶会带你去签字仪式现场，你只需要在司仪的安排下签上自己名字就好了，记住，千万要签你的名字而不是我的……这点非常重要，拜托你啦！” “嗨呀，该不会是警察开的罚单吧？” 打量侯一阳恳求的模样，蓝小时歪着脑袋，“丈夫大人不会是开车的时候闯了红灯，要去签字交罚款？” 表情哭笑不得，侯一阳卖关子，双手合十，“拜托了！小时，一定要签你自己的名字，算我求你了……蓝姐！我的蓝姐！” 蓝小时心情平静，揉揉侯一阳的耳垂，“嗨呀，既然是丈夫大人的再三请求，小时照做就是了。” 看到蓝小时答应并且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选择信任自己，侯一阳高兴坏了，仿佛是达成某项宏大的计划。 午后，车停在医院的前方，侯一阳带着蓝小时来到城市里最好的医疗机构。 为了蓝小时的健康，专门聘请一位专业健康医生进行体检，检查完毕后出具详细的健康报告，得出的结论是营养不均衡，部分营养元素缺失，长期服用急速导致体质虚弱，听到这个消息的侯一阳心急如火，一个劲儿逼问解决方法。 “侯，侯先生，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问题是有，但都不大……” 医生被侯一阳吓到，抚正眼镜儿双手挡在面前，“我会根据她的体检结果，详细定制日常饮食方案和营养药物补充疗程，只要好好休养，身体是可以自然恢复的，问题不大……” “你给我认认真真安排好！一点都马虎不得！” 关乎蓝小时的身体健康，侯一阳哪能心平气和沟通，反复叩桌面叮嘱，“所有的药剂都给我仔细检查再检查，用药清单列给我看，我夫人吃下去的每一种药都要经过我同意！听明白了吗？不行就换人！我不差那点服务费！” “没有没有，侯先生，你提的要求都合情合理，我可以做到。” 医生连忙答应侯一阳的要求，蓝小时安静坐在一旁，看见侯一阳神色焦急提要求，提要点，不停强调，弄得满头大汗，好奇问道：“嗨呀，丈夫大人为什么要带小时来医院？小时并没有生病发烧，好奇怪。” “小时，你会好起来的。”侯一阳蹲下身掐着蓝小时嫩白的小手，“那些对身体有害的药物和激素，以后绝对不碰，你说好吗？” 蓝小时惬意微笑，点头，“嗯啊，丈夫大人很关心小时的身体健康呢。” “你是我的夫人，小时。”把小手贴在自己脸边，侯一阳关切告知，“你的身体健康是我最关心的事情，也是我的责任。” “嗨呀，原来是这样，小时知道了呢。” 伸手摸摸侯一阳的头发，蓝小时神色自然，“丈夫大人这么关心小时，小时也想为你排忧解难呢。” 眼珠一转，侯一阳伸出食指，“这样的话，明天上午的签字仪式就拜托你啦。” …… 次日上午，侯一阳安排的车辆准时抵达，不过他特意叮嘱司机，不要打扰自己夫人的作息，以至于时间过九点蓝小时才从楼梯下来。 看见倪蝶靠在沙发上单手托腮打瞌睡，蓝小时走到她身旁好奇问道：“小蝶小蝶，你怎么睡在这里呀？” 迷迷糊糊的倪蝶脑袋昏昏沉沉，今早来到别墅下厨做早点不说，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等到人，还被侯一阳电话里告知不允许上楼去打扰蓝小时。 “妈耶，你可算醒了。” 揉揉眼角伸个懒腰，倪蝶站起身看见早餐已经凉透，话语不情愿，“蓝，蓝夫人，你等会儿，我去再热热早点……” “麻烦小蝶了呢！嘻嘻。” 蓝小时在餐桌边坐下，倪蝶回到厨房里，把鸡蛋粥和火腿培根塞进微波炉加热，手指搓额头有些头晕。 昨天侯一阳在再三叮嘱她，除了要亲自下厨做早点之外，对蓝小时必须客客气气，不能把不满情绪表现出来，强调在家里蓝小时说了算，她是大，自己是小…… 越想越气，倪蝶咬牙齿咯咯响，自己可是身份清白的女人，职场精英，有学历有才华，气质完全不输对方，现在却要寄人篱下做小老婆，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委屈？ 端着热腾腾的早餐，回到餐桌后甩在蓝小时面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解下围裙往凳子上一摔，走到沙发一屁股坐下。 拿起汤勺轻轻搅动，蓝小时话语平和说：“小蝶，是不是在生气呀？” 第69章 房产写我名字? 倪蝶愣住，没想到蓝小时会问的这么直接。 带着心中的疑问，倪蝶缓缓转过身，端详她细嚼慢咽吃早餐的样子，“蓝小……蓝夫人，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生气吗？” “当然会。” 蓝小时放下手中的汤勺，“自己明明是很优秀的女性，职场精英，才貌双全，却要寄人篱下当一个夜总会丫头的小姐妹，真是不情愿又不甘心，好气。” 倪蝶表情惊愕，眼睛瞪大，蓝小时不但完全看穿她心中的想法，甚至连说出口的描述都与她想表达内容的如出一辙。 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两手放在膝上，话语平静提问，“蓝夫人，你今年多大了？我指的是真实年龄。” “二十七岁哦。” 蓝小时没有掩饰，直接回答，倪蝶仰起头自言自语，“这么说，你确实的比我年长……为什么要穿那种小女孩的洋装裙子？有什么特殊理由吗？还是单纯喜欢？” “因为要出去卖呀。” 逐渐吃完早餐，蓝小时拿起纸巾擦嘴，“客人见到娇小可爱的女孩撒娇，总是会忍不住掏钱，所以头牌小姐要打扮得漂亮可爱，楚楚动人……可是丈夫大人说，小时以后不能再穿那些服装了，好可惜。” 听完她一番纯粹解释的话语，没有情感，没有犹豫，没有遮掩，回想起昨天侯一阳告诉他的事情，倪蝶不由得心生怜悯。 倪蝶原以为蓝小时会与自己针锋相对，明争暗斗侯一阳的宠爱，但她却表现出反常的从容和淡定，仿佛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她与侯一阳的夫妻情感。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小伙，上前说道：“蓝夫人，我是侯总的实习助理郑建国，抱歉打扰你用餐，侯总交代我十点前送你到市中心，现在务必要出发。” 蓝小时歪头看墙上石英钟，忽然脸上没了从容，抬手一拍桌子指着郑建国，“嗨呀！！你怎么不早一点进来！迟到了怎么办？生气！扣你的绩效！” “啊？别别别，还来得及！来得及！” 郑建国吓得额头冒汗，倪蝶捂嘴笑，牵起蓝小时的手调侃，“蓝夫人，怎么突然来一句绩效？你生气的样子可真好玩。” “那是当然了。” 蓝小时走在倪蝶身旁手指点嘴唇，“在夜总会里，如果服务生工作没有做到位，可是要被春生扣绩效哦。” 一起坐上车，倪蝶心情愉悦，似乎对蓝小时的看法有了新的认知，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头牌小姐，隐约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能令人着迷的气质，纯粹又独特。 不久之后，两人来到市中心摩天大楼，在礼仪人员的引导下，走上红毯，来到宽敞的室内大厅，一名年长的男子走上前，笑容满面伸手握手，“喔！蓝夫人，幸会幸会！我是都市地产协会的负责人……”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倪蝶长叹一气指指旁边的蓝小时：“你认错了，她才是蓝夫人。” 男子低头打量蓝小时数秒，表情意外又带几分不可思议，“哦哦，蓝，蓝夫人……幸会幸会，请根据名字对号入座！” “你好呢。” 蓝小时微笑握手，随后两人入座，蓝小时询问邻座的倪蝶，“小蝶，你知道待会的签字仪式是什么内容呀？” 倪蝶单手托下巴表情简单，今天是侯一阳安排她带蓝小时来参加签字仪式的，也正是这个行为的目的，让倪蝶真切认识到，自己在侯一阳心中的地位远不及蓝小时的事实。 “签就签咯……” 长叹一气，倪蝶心不在焉回答，“我想签还没得签呢。” “嗨呀，好神秘。” 蓝小时安静等候，大厅内嘉宾落位，主持人拿起话筒开场，“欢迎各位来到今天交接仪式的签字现场，下面有请地产协会嘉宾致辞！” 嘉宾陆续致辞后，音乐响起，签字仪式正式开始。 两名礼仪小姐走到倪蝶座位前方邀请，“蓝夫人，您是下一位签字仪式的贵宾，请随我来……令千金在座位等候好吗？” “妈嚓嘞，名字搁这你不识字吗！我有女儿？年龄比我还大？你个棒槌！” 倪蝶翻白眼，站起身扬手一巴掌扇翻礼仪小姐，把在场的人都惊呆。 “你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到老娘了！我踹，踹死你……” 几名工作人员立刻进来处理情况，倪蝶火气上来要踹人，被保安限制带出会场……蓝小时表情好奇走上前提问：“叔叔，刚才你们是不是在找我呀？” “你是？” 工作人员低头，蓝小时眯眼微笑回答：“我是蓝小时呢。” 礼仪小姐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致歉，“抱歉抱歉，蓝夫人，刚才认错人了！蓝夫人你请随我来。” 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蓝小时来到主席台前指定位置，面前桌上放着两份摊开的文件，礼仪小姐帮她翻到尾页，示意签名区域，“蓝夫人，名字请签这里，然后交于地产协会负责人回签，一式两份，签字即生效。” 来不及看文件内容，蓝小时拿起签字笔好奇提问，“请问，在这里签上名字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呀？” “哈哈哈……”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笑了，工作人员对视不了解情况，礼仪小姐缓解尴尬解释，“蓝夫人您太风趣了，这份是经济特区地产交接协议，签字完毕后，协议上该地块……” 手指着文件上显示的数据内容，礼仪小姐说：“合计七百八十四平米的精装花园别墅地产和房屋资产均为您所有，总价值高达一百五十多万呢！” “嗨呀！！” 听完后，蓝小时突然掐着笔拍桌，表情惊讶张嘴，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礼仪小姐轻轻问道，“蓝，蓝夫人？” 蓝小时撅起小嘴，表情着实生气，“丈夫大人也真是的，没有告诉小时签字仪式是这么重要的内容，害的小时今天出门都没有好好打扮，好气！” 众人对视发愣，蓝小时掐着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文件交接回签后正式生效，礼仪小姐一左一右端来半杯红酒，分别给到交接双方，就在这时，台下人群中有人两手举高喊了一声：“慢着！她不能喝酒！” 众人转身，放眼望去，侯一阳仿佛刚从大门外赶到现场的模样，工作人员一看走上前，“侯先生？你怎么来了……” 侯一阳二话不说，疾走到主席桌台前，夺过蓝小时手里的高脚酒杯，“我的夫人在疗养身体恢复健康，怎么可以喝酒！拿走拿走！” 蓝小时表情意外，仰头问道：“嗨呀，丈夫大人不是出差了吗？” 侯一阳蹲下身抱起蓝小时，松一口气，“我车开到一半才想起来签字仪式后要喝酒，所以就立刻赶回咯，还好回来得及时，差一点就来晚了。”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主持人走上前，“侯先生真是护妻心切，只不过喝酒是本次仪式的必须环节，如果有困难的话只需要抿一口就行，抿一下。” “一口也不行！没得商量！大不了这屋子我不要了！” 侯一阳话语斩钉截铁，现场一阵尴尬，交接方只能自己完成交接仪式。 说罢，侯一阳拿起签好的协议递给蓝小时，抱着她离开会场，在会场外的安保办公室找到倪蝶，她刚才情绪激动扇了礼仪小姐一耳光，现在清醒不少亲自去道歉。 “原来签字仪式内容是这样的……” 手掐文件袋，蓝小时脸上流露好奇，“为什么丈夫大人要把别墅的资产交给小时呢？” 在大厅一旁雅座坐下，侯一阳抚摸蓝小时的脸颊，“小时，现在的社会，财富可以买来地位，我想让你摆脱一无所有的状态，心灵获得归属感。” “嗨呀，原来是这样，丈夫大人真好。” 蓝小时偎依在侯一阳怀里，缓缓闭眼，喜悦又幸福，“丈夫大人对小时无微不至的爱，小时今生今世都会铭记于心。” 第70章 车祸 大约十分钟后，倪蝶从内厅走出来，唉声叹气。 结束签字仪式，别墅的全部资产成为蓝小时的个人财产，她从一个没有身份和社会地位的女性，摇身一变为有身家的富人，这让倪蝶是又妒忌又无奈。 “小郑，你送她们回家。” 摩天大楼外，侯一阳叮嘱郑建国，“最近交通事故不少，开车注意安全。” 郑建国抬手回应：“收到，侯总，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蓝夫人和倪经理安全送达。” “我就算了，我回公司。” 倪蝶撩开头发，朝着侯一阳的车走，侯一阳摁住她肩膀提醒：“哎！倪蝶，你怎么能回公司呢！现在家里还没请保姆，你要回去做家务做饭呀！再说了，小时刚回家没多久，你身为小姐妹，不得多和她聊聊天，谈谈心？” “靠！” 倪蝶像个烧开的水壶，气得跺脚，“侯哥，你赶紧找个保姆行吗？！” “在找了，已经在找啦！” 侯一阳推着倪蝶走回来，弯下腰和蓝小时告别：“小时，我正在物色合适的保姆，这些天你就委屈一下，好不好？” “嗨呀，丈夫大人太关心小时了。” 蓝小时轻轻微笑，目光看向倪蝶，“小蝶做的饭很好吃，丈夫大人工作繁忙，更应该注意休息，保持身体健康，小时也很在意丈夫大人呢。” 听到这番关心的话语，侯一阳感到无比温暖，恋恋不舍告别后离去，蓝小时坐上车，正准备出发时，郑建国弯下腰说：“蓝夫人，侯总有交代过，你必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让倪经理坐后排……” 听到这番话，副驾驶座上已经在系安全带的倪蝶眉毛跳个不停，蓝小时虽然没有在意过自己车上坐哪里，但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感到愉悦却又有点儿无奈。 “嗨呀，既然是丈夫大人的安排，小时照做就是了。” 蓝小时走下车，副驾驶座的倪蝶却不乐意了，系好安全带开始赌气，“还就真不信了，我今天就坐着不走了，你动我一下试试？” “啊？不，不是我的意思，倪经理，是侯总……” 郑建国左右为难，蓝小时思索一会儿，将手里的文件袋放下，重新坐到车后座位置，“没关系的，司机先生，请开车好了，丈夫大人那边我会解释呢。” 郑建国挠挠头不敢开车，“不行，蓝夫人，侯总特意叮嘱过，倪经理要是不换座位的话，我就不能开车，不然，不然我这实习助理的工作……” “妈蛋的宠妻狂魔，气死我了！嗷！” 倪蝶扯下安全带，推开车门，大步流星走到马路边去拦计程车，蓝小时想去挽留为时已晚，望着计程车驶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蓝小时坐上副驾驶座，因为身材娇小的缘故坐不习惯，开车后郑建国忍不禁调侃，“侯总对蓝夫人真是关爱有加，我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关心一个人。” “嗨呀，就是苦了小蝶欸。” 蓝小时掐着安全带的边，话语舒缓，“小时明白丈夫大人的用意，丈夫大人想让小蝶知难而退，打消那个念头，可是……” 话说到一半，蓝小时侧脸看向郑建国，“司机先生，丈夫大人平时工作很忙吗？” “蓝夫人，你喊我小郑就好。” 手里握着方向盘，郑建国点头应答，“是的，侯总经常出差不在公司，公司日常的运营是倪经理和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打理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蝶会生气。” 蓝小时微微仰头，眺望前方的十字路口，“有机会的话，小时想去丈夫大人的公司看看，小郑可以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蓝夫人。” 郑建国侧脸打量蓝小时，话语带着疑问，“蓝夫人我很好奇，你的头发和眼睛是染……” “哎呀！你快停车！” 突然，蓝小时抬手指前方大声提醒，郑建国扭过头时吓了一跳，绿灯的斑马线上出现一个人影，身材矮小朝前跑，车速未减径直朝她驶去…… 一阵刺耳的声响过后，郑建国还是没能刹住车辆，虽然及时转弯，但车头的左侧还是刮到孩童，将他撞翻在地。 “出车祸了！” 人群里传出一阵呼喊，附近的行人和自行车陆续过来围观，郑建国脑海里一片空白，急急忙忙下车查看，蓝小时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解开安全带后下车走上前去。 车祸的地点位于十字路口的中央，被撞倒的是一名孩童，年纪看去十岁出头。 “哎呀！儿子！我的儿子！” 一名推自行车的中年妇女原地惊呼，挤开围观的人来到孩童倒地的地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我的宝贝儿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呜呜呜……” “哎呀，你开车的时候不专心，撞到人了！” 看着这一幕，蓝小时责备郑建国，郑建国眉头紧皱很无辜的表情解释：“不，不是，蓝夫人，刚才明明是绿灯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我车速也不算快，是这个小孩他冲出来……” “不论怎么说，撞到人就是你的不对呀！” 蓝小时不认同郑建国的说法，自己走上前查看孩童的情况，中年妇女显然是他的母亲，此时脸色焦急无比。 “妈妈，屁股疼……” 妇女怀里的孩童伤势不大，意识还算清醒能站起来，发生撞击前车辆转弯的缘故，只是胳膊被刮到连带着身体向后翻去。 走到孩童面前，蓝小时关切询问：“请问撞到你哪里了，让我看一下好吗？” “你不要碰我的宝宝！肇事者！” 妇女此时极度生气，伸手推开蓝小时，大声呼喊，“我的宝宝被你撞伤了，我要你赔！” 因为撞到人感觉理亏，蓝小时没有说话，这时郑建国走上前来反驳说道：“你儿子闯红灯横穿马路，不遵守交通规则，你还有脸向我索赔？” 虽然孩童看去并无大碍，但妇女一口咬定错在司机，当街大喊：“天杀的，没天理了！开车的撞到我儿子，还赖着不赔偿，大伙儿给评评理！可怜我们苦命的母女啊……” 郑建国打量孩童一番，没受伤也没流血，只是裤子坐地上浸湿了，反驳说道：“喂！你儿子一点事没有，我刚才刹车还转弯只是刮……” “小郑。” 一句话脱口而出，蓝小时喊住郑建国，然后走上前，朝着妇女弯下腰鞠躬，“对不起，我的司机开车撞到您的孩子，我向您道歉，您需要赔偿的话请告知于我。” 妇女走上前撩起袖子插腰，面相凶狠对蓝小时喊：“道歉有什么用？我不接受道歉！我要你赔！我的孩子被车撞了，我要你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没有两千元别想走！” “天哪，两千元……” 郑建国咽一口口水表情惊愕，上前一步手指着妇女，“你狮子大开口啊！走！带你的儿子去医院体检，哪里磕了碰了医药费我出！两千元，你想敲诈我？” “妈妈，妈妈，少年宫表演快开始了……” 孩童扯了扯妇女的衣服想离开，妇女怒瞪一眼让他不要吱声，郑建国弯腰焦急解释：“蓝夫人，你看这泼妇，她孩子压根就没事，非要在这里讹人……” “你错了你知道吗？” 蓝小时面不改色仰起头，眼睛严肃盯着郑建国，“是你开车不小心惹的祸，有错要认，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我认为你并不适合做丈夫大人的助理。” “我……” 郑建国感到非常委屈，蓝小时走到妇女面前再次道歉，“对不起，你的赔偿要求我答应，是我们做的不对。” 第71章 认错 傍晚，夕阳西下。 倪蝶因为中午那会儿赌气，擅自搭计程车回公司，侯一阳知晓后十分生气，在电话里狠狠批评了一番，并再三叮嘱她回家后向蓝小时道歉。 “我上完班回去做家务就算了，还要向她道歉？没天理了！” 拿着话筒的倪蝶高声呼喊，气得拍办公桌，“临时保姆的活儿谁爱干谁干，我不去了！” “不去是吧？好好好。” 电话一头似乎预料到这番话，立刻告知，“倪蝶，是你自己说不回家的，我没逼你咯，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家，小老婆的事情就此作罢！以后莫再提，再见！” “你休想！！喂？侯哥？靠……” 电话一头没了声儿，倪蝶把话筒一摁，憋气站起身拽起包，迈开大步子气冲冲往办公室大门走，刚出门时差点和另一个人撞个满怀。 对方年纪与她相仿，名为蒋文涛，白衬衫配宝石蓝领带，英俊五官高鼻梁，皮肤皙白，在这个年代称得上是美男子。 “倪经理，你好像有急事，赴约吗？” 倪蝶心情烦乱，和他一同朝电梯方向走，随口应答，“没有没有，蒋经理。” 蒋文涛扶眼镜，在电梯门前停下脚步，“倪经理，近几天侯总找我谈话，他希望把我目前负责的市场部与业务部合并，好让我去建设公司的法务部。” “我也知道那件事情……唉。” 倪蝶看着电梯门，微微叹气嘀咕，“侯哥希望我升职做总监，可别提了……业务部的事情我能做好已经烧高香，哪还有精力去兼顾市场部？” “侯总似乎对你的期望很高，倪经理。” 电梯门徐徐打开，蒋文涛站在旁边请倪蝶先走，“我刚来公司不久，听公司的老员工说，你和侯总是同胞，还是很好的朋友。” 倪蝶长叹一气，手摸摸额头有点理不清思绪。 她始终想不明白，于蓝小时而言，自己到底输在哪。 论外貌，自己要比蓝小时年轻，身材也好；论才学，自己接受过大学教育，是职场精英；更何况还有同胞和黄新这层关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理由输给蓝小时。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侯一阳对蓝小时一往情深，对她爱搭不理。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公司大门，蒋文涛挥手道别：“倪经理，我对公司了解的不多，明天周五，午休的时候我想邀请你喝一杯咖啡，请问你方便吗？” 正准备去开车的倪蝶愣一下，看到一表人才的蒋文涛发出邀请，下意识点头：“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另外，蒋经理称呼我名字就好了，我们是同事啦！” 离开公司后，倪蝶便前往别墅，心里再三暗示自己，结婚的事情，不能退让，不论做大做小，一定要有名分！ …… “行了，人没事就好，我知道了。” 电话一头传来安慰话语，郑建国忧虑的脸色缓和不少，拿着话筒再次致歉：“侯总，都是我的错，开车不专注，给您和蓝夫人添麻烦了。” 郑建国安静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回应，结束通话后将话筒放回，走出电话亭长吁一气。 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车祸，虽然没造成人员伤亡，但却给蓝小时造成麻烦和不好印象，一想起蓝小时最后说过的那句话，郑建国就感觉心慌慌的。 “哥，快上来吃饭吧！” 脑海里正想着事情，耳边传来一阵呼喊声，有人在居民楼三层阳台看到他。 郑建国的家位于眼前这幢城郊的单元楼，六层的建筑有些年头，楼房周围的水泥地坑坑洼洼，楼道里的栏杆也因为年久失修有一块没一块，故障的吊灯散发昏黄色的光一闪一闪，粉刷墙上印着不少办证和修水管的牛皮癣。 单元楼所有居户都朝南面，每一楼挨家挨户门前是一条半身高栏杆的阳台，郑建国住在由东向西第五户人家，还没走到门前，已经有人从门里跑出来，是刚才喊他的人。 “哥，你回来啦！” 对方是一名年轻女性，打扮洋气，挂耳钉染黄发，她名为郑莹莹，是郑建国的亲妹。 “咦？代购的东西呢？” 打从说话一刻开始就在打量郑建国的双手，没发现目标的郑莹莹抬头问，“哥，你答应出差羊城给我带的牛仔裤呢？” 郑建国回忆几秒钟，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在后备箱里，你自己去拿吧，记牢锁车门。” 拿过车钥匙喜出望外，郑莹莹一路小跑下楼，郑建国则是走进门，把公文包挂在墙边。 屋里的陈设老旧，偌大一个平层用橱柜和帘布隔开几个单间，供一家六口居住，厨房与客厅连为一体，掉皮的柜子上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摆正中间，电视上盖大红花，只靠天线收看屈指可数的几个频道，却已经是家里唯一的娱乐消遣。 “回来了。” 客厅里正在吃晚饭，说话的人是郑建国的母亲王美凤，旁边坐着郑建国的姐姐郑招娣。 王美凤年过五十的她脾气不好，原因是郑建国的父辈卧病在床，不但无法赚钱养家，还需要人照顾，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因为生活拮据，家里常常拖欠水电费和煤气费，走廊墙壁上涂着各种催缴户的标记，这让王美凤在单元楼住户里抬不起头。 郑招娣大郑建国七岁，是家里的长女，没梳没洗的头发披肩，穿一身打皱的白上衣，光着脚，已是中年的她尚未嫁人，平时既不打扮也不社交，神情呆滞眼里无光，是街坊邻居嘴里典型的啃老族。 “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郑建国刚拿碗筷坐下，还没动筷子王美凤就开口发问，郑建国缓缓放下筷子，话语委婉，“娘，我才刚进公司三周，还没满一个月，岗位还是实习，就算发也得下个月……” 王美凤脸色不悦，“那你岂不是白干？白白给你们老板打工？” 郑建国不知道如何跟王美凤解释，自顾自埋头吃饭，王美凤抠自己的老指甲，咳嗽一声又开口讲话，“你姐前几天相了个四十六岁的老光棍，对方家口头答应了，家里要置办嫁妆，开销很大。” “我不嫁。” 话音刚落，郑招娣就直口否决，王美凤一听用筷子敲桌，“说什么糊话！你都三十三了，还不嫁人整天窝家里无所事事，你要把这个家逼死吗？” 郑招娣摁下手里的筷子，转过头眼里尽是怨恨：“谁要嫁给那种老男人？要嫁你自己嫁！还有，我嫁不出去还不都是因为家里太穷？连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有，这么多人挤在这种破单元，简直受够了！” 王美凤生气不已，但是现状确实如此，只能再次催促郑建国：“儿子，实在不行把你辆车卖了，先把你姐嫁出门，年前给你爹看病借的账挂着，这个家还指望她未来庆家接济呢！” 郑建国一听愣住，慌忙摇头，“娘，我那辆小车是公司的，不是我自己的……” “什么都是公司的，你活该给他们那些有钱人白打工！” 嘴里说着碎碎念，王美凤草草吃完饭就要收拾桌子，郑建国快速吃完饭，拿起一个铁饭盒准备出门，“娘，爹在诊所还没吃饭吧？今天轮到我送了。” 郑建国走后，王美凤死死盯着郑招娣嘀咕：“吃吃吃，家里都快让你们吃空了！” 几分钟后，郑莹莹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几样东西摆在桌上开始拆封，撕开一个透明塑料袋封口，从里边取出一件牛仔裤十分开心。 王美凤收拾碗筷还开口数落，“一个混吃的废人，一个没出息的丫头，我生你们两个有什么用？也不向你亲哥多学学，出去上班赚钱养家！” “妈，我有出去打工好不好！” 郑莹莹撅起嘴反驳，将牛仔裤重新叠好，“买这件裤子花的是我自己的钱，姐你看！” 看到妹妹买新裤子，郑招娣心里嫉妒但没说出口，她原本也是个爱打扮爱美的女人，只因为穷困潦倒和家庭压力变得性格颓废，随手拿起桌上另一件东西瞅了瞅，“莹莹，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看见搁在车后座上，就一起拿来了。” 站在镜子面前提着牛仔裤的郑莹莹随口回答，郑招娣反复看了看，是一个牛皮纸封装的文件袋，她掐着文件袋上的白色细绳打开，从里边取出一份硬纸皮文件，封面上写着几个镶金大字：房屋资产所有证。 “我的天哪……” 第72章 财迷心窍 “事情就是这样，小蝶。” 陈述完毕车祸发生的原委，蓝小时看着摆在面前的晚餐没有胃口，仿佛心中有个嗝嗒让她心神不宁。 “天哪，两千元？真的赔给对方了？” 听完蓝小时的讲述，倪蝶解下围裙拉了条椅子坐到她身边，“蓝夫人，对方只是被车刮到，没受伤也没流血，而且最重要的是，闯红灯的是她家小孩，你咋就主动道歉和赔偿……乖乖，两千元哎，比我一个月赚的工资还高呢！” 蓝小时低头沉默，虽然早前在车祸现场，她曾经理直气壮责备过郑建国，坚持认为开车撞到人是不对的，但打从回到家里，回想起事情的原委，才有些许意识到异常。 良久，蓝小时表情带着愧疚，抬起头诚心请教，“小蝶，我是不是做错了？抱歉，小时以前在夜总会，认为自己观点正确的时候，会像今天这样自作主张，从不考虑他人的感受，还觉得自己很对。” “哎……” 打量蓝小时自我检讨的模样，倪蝶感到挺有趣。 在她的印象中，蓝小时说话稳重，心思缜密，有远见和大局观，自己还从没见过她现在这副表情：眉毛呈现内八字，蓝色的眼睛收缩在眼睑下半部分，结合她娇小的身材和一头金发，像极了一个做检讨的小公主。 “小蝶……” 蓝小时表情愧疚，轻声细语，“你说丈夫大人他会生气吗？” “噗，哈哈哈……” 倪蝶终于是忍不住，拍自己大腿笑出声，蓝小时脸上的疑惑更重了，神色又显露出一分焦急，“小蝶为什么要笑，是觉得小时的做法很幼稚吗？” 笑完的倪蝶单手托腮，眼光好奇打量蓝小时，“蓝小……蓝夫人，哎呀！好拗口，我干脆喊你姊姊好了，你看可以吗？” “好呢。” 蓝小时答应点头，倪蝶凑上前问：“姊姊，我很好奇，你以前是在夜总会上班对吧？可为什么我感觉你是被囚禁在夜总会里呢？你的想法好天真好单纯，社会上的人基本不会有你这种想法咯。” 蓝小时点头，把自己在夜总会里做头牌小姐的经历一五一十告知，倪蝶愣住很久才回过神来，原以为，从侯一阳口中听到的那段，关于蓝小时的描述有夸张成分，却没想到是实打实的存在。 “天哪，你真的被限制人身自由这么久，姊姊，我还以为……” 倪蝶手捂嘴唇脸色惊讶又意外，惊讶的是蓝小时那段头牌小姐的往事，意外的是她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倾述，在叙述过程中甚至看不出丝毫的遮遮掩掩。 或许是倾述的效果，蓝小时说完心里话后轻松不少，拿起筷子对齐准备吃晚饭。 经过刚才一番交流，倪蝶对蓝小时的看法有所改观，借着聊天的势头，倪蝶歪头问道：“姊姊，话说你真的不在意侯哥娶我做小老婆吗？侯哥可不像你这样天真又单纯，他白手起家创业，社会履历丰富，接触过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你就不怕他移情别恋？” “嗯啊，小时不担心呢。” 蓝小时吃着晚餐，脸上没有丝毫的顾虑，“小时完全信任丈夫大人呢，丈夫大人曾经对小时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他对小时的爱，小时对此深信不疑。” 倪蝶的表情无奈又羡慕，无奈的是蓝小时初入社会单纯又天真的想法，而羡慕的也正是她这种常人无法模仿对爱情的专一。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侯一阳回到家里，一进门看到蓝小时在吃晚饭，看一眼墙上石英钟立刻不高兴。 “倪蝶，这都几点了！你才做饭给我夫人吗？” 侯一阳走上前责备，倪蝶掐着围裙站起身反驳：“晚饭我早就做好，是姊姊一直吃不下饭好吗！你这人……” “小时，是这样吗？你吃不下饭？怎么回事？”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坐下就是三连问，蓝小时轻轻摇头，把关于车祸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侯一阳拍拍她肩膀安慰：“没事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这小郑开车不专心，出车祸还让你出面道歉，我明天让他写检讨！屡教不改的话，我就炒他鱿鱼！” 蓝小时连忙摇头，并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侯一阳，“丈夫大人，小时刚入社会不久，还没有从夜总会里规则非黑即白的想法转变过来，刚才小蝶已经开导过我了，我认为不必再责备小郑了呢。” 侯一阳表情意外，视线转向一旁，倪蝶挺胸抬头十分骄傲，“侯哥，听到没有！是我开导姊姊的哟，嘿嘿。” 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侯一阳也还没吃完饭，看到桌上摆着晚餐于是盛了一碗坐在蓝小时身边，给她夹菜，“小时，上次体检后一定要按照医生制定的生活作息，晚上按时休息，白天按时吃饭，每个月我都会带你去复检，直到你的身体完全恢复健康。” “嗨呀，小时有点不太习惯呢。” 蓝小时摁下手里的筷子，拿起餐巾，“房子这么大，小时总是一个人在家，感觉就像住在一座城堡里，可以的话，小时想找人说说话呢。” 抚摸蓝小时金色的头发，侯一阳关怀说道：“没事的，很快就能适应，小时，我已经物色了两个保姆人选，明天面谈，只不过我要连着几天出差……” 心领神会，蓝小时欣然点头答应，“嗨呀，那就由小时来做，丈夫大人工作繁忙，家里的事情尽量少操心哦。” “好嘞！” 侯一阳心情舒畅，视线随即转向倪蝶，“倪蝶，明天下午你也一起去面试保姆，但你只能陪同，决定权在小时，明白了吗？” 倪蝶翻白眼站起身，掐着围裙去厨房，“是是是，做牛又做马，小老婆没人权。” …… 另一边，郑建国家里，郑招娣打开文件袋，被里面的东西吓一跳。 眼前是一份房屋资产的转让协议，一套价值一百五十万的花园别墅产权归属证明。 “这是，这是房产证啊！” 郑招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掐文件的手都在发抖，闻声而来的王美凤不识字，让郑莹莹将文件上的内容念给她听，郑莹莹逐字逐句念叨：“花园别墅合计面积七百八十四平方米，价值一百五十五万七千四百人民币，现由经济特区地产委员会、建筑房屋买卖凭证中心和公证处三方签署协议生效，完全交付于房屋资产所有人，署名……蓝，小，时。” “啥？七，七百平的房子？” 王美凤以为自己听错了，郑招娣一个劲儿点头说：“是啊！是七百平的别墅，我的天哪，娘，这套房子价值一百五十万啊，天哪，一百五十万，那得是多少钱……” 王美凤听懂一半，却也非常惊讶，赶忙追问文件来源，郑莹莹回应，“这个是在哥的车后座拿到的……哎，这个蓝小时是谁呀？她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 “给我！快给娘！” 王美凤才不管对方是谁，一把夺过郑招娣手里的文件，心情激动，“这，这肯定是老天爷发善心，看我们一家子六口人窝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单元楼，于是奖赏给我们家的！肯定是这样的！” 边说边捧着文件来到黑白电视机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朝大红花磕头，“哎哟，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南海观世音菩萨！我王美凤吃了大半辈子的苦，这下都值了！都值了！” “娘！把东西还给我！是我先看到的！” 郑招娣饭也不吃，丢下碗筷光脚跑来，伸手抢夺，“我才是命苦人！家里这么穷，从小到大我都在吃苦，这三十年的罪都是家里没钱造的孽，这房子是我的！是我出嫁后要住的！” 看着母女俩开始争夺，郑莹莹急忙跑上前大喊：“妈！姐！别抢，别抢！万一撕坏了可就麻烦了！快停手！” 第73章 证件改名 听到这一番话，王美凤和郑招娣如梦初醒，一人掐一边状态同时松手，文件掉在地上，好在是硬皮纸的材质没有被撕破。 郑莹莹走上前拾起文件，看着二人不约而同将文件上的别墅据为己有，皱起眉头，“妈，姐，这花园别墅资产不是谁拿到就是谁的呀，这里清清楚楚写着，所有资产归属人是一个名字叫做蓝小时的人，她才是房子的主人呀！” 王美凤走到郑莹莹身旁，思索片刻发问，“莹莹，你的意思是，这本本上写谁名字房子就是谁的？” 郑莹莹点头，郑招娣一听赶忙走过来，“既然是这样，我们把这个人的名字改掉，用盐水泡泡，然后拿橡皮擦一点一点磨……擦掉后写上我的名字，这房子不就是我的吗？” “这样，这样行吗？” 郑莹莹对房屋资产证件和所有权归属的事情不了解，脸上充满疑问，王美凤看见得到房产的希望，立刻赞同了郑招娣的想法，一把夺过文件说道：“傻丫头，说你脑袋笨呢！看你姐多机灵！” 正说着，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郑建国回来了，郑莹莹看着文件说道：“妈，这个文件袋是哥车上的，我拿错了，应该还给哥的。” “说什么蠢话！白痴啊你！” 没等王美凤开口，郑招娣走上来责备，“莹莹，你要是敢把这事情告诉你哥，我跟你没完！这房子现在归我，谁都别想夺走，我和他拼命！” “什么归你归我的，女儿，听娘的先藏起来！” 王美凤捧着文件袋快步走进起居室隔间，没几秒钟后出来，再三叮嘱，“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提本本的事情，你俩听到了吗！” 郑招娣十分配合，而郑莹莹没吱声，她心思单纯，始终没有幻想得到天价的别墅，王美凤抬手狠狠叩击她的额头，表情凶狠：“傻丫头，在和你讲话呢！听到没有？” “哦……” 迫于王美凤的逼迫，郑莹莹只能轻轻点头。 不一会儿郑建国从门外走进屋，看见母女三人聚在一起，将盛饭的铁盒放回桌上，“娘，我明天去公司问问财务，看看工资能不能预支，周经理她人很好，应该挺好说话的。” “行了吧，儿子。” 王美凤深吸一气，装作无事发生，拿过铁饭盒去洗。 吃完饭，郑莹莹穿着新买的牛仔裤出门，郑招娣拉条凳子来到郑建国身边，装作聊家常的样子，“弟弟，姐最近在找工作，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在看黑白电视的郑建国思考一会儿，开口说：“行政部好像在招文员，不过招聘要求学历至少是中专，姐。” “哦，好吧……” 郑招娣表情露出些许可惜，继续聊道，“你们公司我上次也去看过，在宣传栏那里，好像看到有个人叫做蓝，蓝什么来着，一个女人，很有钱的样子，一下子想不起来……你知道是谁吗？” 拐弯抹角询问着信息，一旁洗碗台前的王美凤也竖起耳朵，郑建国一开始没听明白，仰起头思考，“公司宣传栏里姓蓝的？没有吧……整个公司都没有人姓蓝的，除了侯总的太太蓝夫人，话说，她的名字也不在公司的宣传栏里呀？” “哦，对对对！” 郑招娣双手一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说的蓝夫人，她叫什么名字呀？” 喝一口茶，郑建国回答：“蓝小时……咋，姐你认识蓝夫人？” “没有没有……” 急忙摇头，郑招娣随即聊起其他话题，说话期间与王美凤对视，母女俩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十分默契。 第二天，郑建国出门上班后，王美凤取出文件袋，叮嘱郑招娣把门关上，将文件摊开平放在桌上，问道：“女儿，现在要怎么弄呀？娘给忘了，你再说说！” “简单，娘，看我的！” 郑招娣取来一碗水，往水里撒点食盐，搅拌后拿来一根棉签棒，蘸水后埋下头，用棉签棒的前端小心翼翼剐蹭文件上签署名字的地方，由于是硬皮纸的缘故，不一会儿就将签署的墨迹刮糊，最后用另一根棉签棒吸走。 “哎呀！真的刮掉了！不愧是我王美凤的女儿！” 看着签署在文件上的笔墨逐渐祛除，王美凤迫不及待拿来一支笔，“女儿呀，听娘说，这房子资产的本本上先写娘的名字，让娘享几年清福，娘苦命大半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 “哎！娘，你想什么呢！” 郑招娣可不听王美凤的话，手掐住她腕儿，“这必须写我的名字！没有房子我怎么结婚？你放心，这别墅七百多平，到时候我肯定会分出一间给你住。” 王美凤表情为难，眼珠子盯着签署名字的地方灵机一动，“哎，女儿，你瞅瞅这写名字的地方挺宽的，没说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呀！对不对？” 郑招娣这才想起房屋产权可以写多人名字，与王美凤对视后拿起笔，“那，那也得我的名字写前边！不然我不答应！” “行，你的写前边，娘的写后面。” 最终选择妥协，郑招娣在署名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王美凤看着眼馋，不停催促：“哎呀！你写小一点儿，娘的名字写不下了！写好了吗？” “喏。” 郑招娣把笔递给王美凤，她不识字，名字写得歪歪扭扭，写完后如释重负，捧着文件又开始拜神，郑招娣心情愉悦，走去穿鞋，“娘，我们去看看新房子吧！我迫不及待想搬出去住，这鬼地方真是受够了！” 王美凤答应，从旧报纸上撕下一张纸片，“女儿，把新家的地址抄下来，咱们呀，吃完饭就过去！” …… 午间，珠宝贸易公司，财务办公室。 由于需要预支工资的缘故，郑建国来到公司财务部，财务经理周慧芳听完他的诉求后，将手里的账本叠放好，“公司规定新员工在实习期间只有保底工资，次月五日发放上月薪水，这离月底还有一周，预支工资需要侯总同意。” “啊？这……” 郑建国听到这番话表情为难，车祸的事情虽然侯一阳告诉他没关系，但心里总隐约感觉是做错了事情，这时周慧芳随口问道：“小郑，你很缺钱？” 郑建国立即点头，周慧芳随即问：“是出于什么目的？个人还是家庭，生活支出还是医药费？如果是家庭经济困难，侯总曾经说过可以走特殊情况。” “真，真的吗！” 喜出望外，郑建国立刻说明了具体缘由，周慧芳拿起钢笔，在一张工资领用单上勾画几笔后递给他，“去玉芬那里领薪水吧，说明是特殊情况。” 郑建国感激不已，朝周慧芳鞠躬后便去找出纳，一旁的会计朱薇偷笑，“原来公司还有这种特殊规定呀，好姐姐，我也好缺钱呢~最近服装商场新推出一款连衣裙可好看咯……” 准备去吃午饭，周慧芳点了一下她脑门，板着脸训话，“你呀！家里给那么多零花钱都不够花销，月月都是月光族，雷打不动每周一套新穿搭，把公司当走秀台了？” “哪，哪有哦！姐又拿我穿衣服的事情开涮，哪有每周一套太夸张了……” 朱薇边笑边辩驳，跟着周慧芳一起出门，快走到电梯口时，迎面而来一男一女，男左女右，边走边聊十分融洽。 “倪经理，蒋经理。” 周慧芳摁下电梯门，日常寒暄，“这么巧，一起吃午饭呀？” 倪蝶和蒋文涛看向前方，前者招招手，“午安，周经理，我们也是刚碰面来着。” 嘴角上扬，周慧芳眼神转向蒋文涛，关心问询，“蒋经理刚来公司，还习惯这里的办公环境么？” 蒋文涛文质彬彬，轻扶眼镜，“谢谢周经理的关心，我觉得公司的工作氛围很好，同事待人热情，侯总也经常指点我的工作。” 电梯门开，几人进入，倪蝶侧身开口补充：“文涛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学习能力很强呢，而且人也英俊，很有礼貌。” “你过奖了，倪蝶。”蒋文涛话语谦逊，随即问道，“倪蝶，你喜欢喝哪种口味的咖啡？” 倪蝶手指点下巴思索，然后竖直，“咖啡随意，我想尝尝那种叫做卡布奇诺的东西，听说味道很不错，嘻嘻。” “既然如此，倪蝶，我再推荐一款焦糖布丁，你也尝尝。” “哦？听名字就很美味！谢谢文涛。” 两人有说有笑，周慧芳身旁爱八卦的朱薇凑近耳边嘀咕几句，周慧芳立即做出嘘声的姿势，朱薇忍不禁捂嘴一笑。 第74章 鸠占鹊巢 “就是这儿吧？娘。” 午后，艳阳高挂，安静街道旁的步行道，郑招娣盯着手中的纸片儿，视线又观察大门旁边的门牌上的信息，反复确认。 “我的老天爷呀，这哪是房子，这……” 王美凤已经走到花园别墅大门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惊掉下巴，“哪有人住得起这等富贵的地方呀！老天爷真是开眼，让我这个穷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婆，能在这安享晚年，哎呀哎呀，救苦救难南海观世音菩萨，我的香火没白烧……” 眼看王美凤要就地拜神，郑招娣赶紧拽起她胳膊，“娘！你这是干嘛？这栋别墅现在是我们的资产，谢天谢地不如感谢自己，现在我们都是天上人了，你骨子硬气一点好不好！” “喂！你们干嘛呢？” 正说着，步行道前方走来两名执勤巡逻的保安，“站在别人家门前鬼鬼祟祟！” 王美凤和郑招娣对视，后者上前一步理直气壮，“什么别人家，这是我们的房子好吗！你这个不长眼的小小物业保安，连户主都不认识？” “你们的房子？” 两个保安对视彼此一脸疑惑，王美凤二话不说掏出文件翻开，摊在两人面前，“不长眼睛的狗腿子，睁大眼睛瞧瞧这本本上写的名儿！” “资产所属人，郑招娣，王美凤。” 逐字逐句念着文件上署名的内容，保安又翻了翻文件其他部分，“地址没错是这儿，证件也有地产协会和公证处的防伪公章，造不了假……那么，你们带身份证了吗？我要确认你们是不是王美凤和郑招娣本人。” “带了带了！” 王美凤从布兜里掏出两本证件递上前，保安查看完毕点头，“没错了，她俩确实是这户别墅的主人。” “哎，不对呀！” 另一名保安似乎想起什么，侧过身表情疑问，“我记得这个花园别墅前不久才出售，家主人好像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女孩，头发是金色的，昨天我还看到她坐车回来呢！” “你说的是蓝小时对吧？” 一句话脱口而出，郑招娣早有准备，保安点头后，她双手叉腰硬气讲话，“她是这栋房子的上一任主人，现在属于我们，刚才你们也看见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有问题吗？” 听着这番话，保安打消了心中的怀疑，随即向二人道歉后离去。 “瞧见了吗！娘，我说的没错吧？” 郑招娣心情激动，攥着王美凤的手，“只要文件上写谁的名字，这栋别墅就是谁的，没跑了！娘，我们是富人了！我们是富豪！” 激动到老泪纵横，王美凤拉着郑招娣，“哎呀，快别说了，女儿，咱们进去看看！” “嘿！快走快走！” 郑招娣快步朝前走进大门，环顾周围漂亮的花园，难以置信，两人来到别墅前方，走上台阶推开前门，映入眼帘的华丽装修大开眼界。 “哇！这是我的房子！哈哈，哈哈哈哈……” 郑招娣张开双手原地转圈，王美凤在客厅里摸摸这，摸摸那，又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的柜门，看着里边从未见过的高档食材，脸色喜悦，之后两人又上楼，在二楼的起居室和书房阳台来回逛游。 “我要这间！不，不对，这间双人床更大，光线更好！我要这间！” 郑招娣站在靠南的起居室门口，占山为王后立刻又摁住另一间卧室的门，“这间我也要，留着给我将来的孩子，书房我也要！我以后的宝宝要在这里学习，那边头头那一间也留着，我要生两个……” 听到这番话，王美凤脸色焦急，“哎呀！女儿，你别都占了去，给娘和你爹，还有你两个弟妹也留点地儿呀！” “啊？给他们？凭什么？” 郑招娣感到莫名其妙，摊开双手，“这是我的房子，凭什么给他们住？娘，你该不会又要把六口人都搬过来吧？拜托，这么漂亮的房子，那个体弱多病的老头弄脏了多可惜！还有莹莹，她不是很了不起吗？这么会打工臭显摆，有本事自己打工买一栋这样的别墅啊！最后是你那宝贝儿子，整天挂在嘴边，又是开小车，又是当公司老总接班人，现在要舔着脸到我家来住？哼，我不答应！” “女儿！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王美凤拉住郑招娣，眉头皱起，“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爹，你不能不认呀！还有莹莹和建国，是你的弟弟妹妹，血溶于水，断不得……你看，这套房子这么大，还有两层，多一个人住少一个人住区别也不大呀，一家人要完完整整才像个家，你听娘的，娘来分配屋子，最大的最好的一定留给你，好不好？” 郑招娣气不过，心里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爆发，手指着王美凤表情变狠，“你住口！我受够了那个穷酸的家！你以为我不知道？乡里的人说，你和爹生我出来的时候，嫌弃是个女娃，半夜里偷偷带我到河边想浸死就地埋了，结果被赶鸭子的牛大叔发现，及时阻止，我才活下来……” 听到这番话，王美凤不敢吱声低下头，郑招娣的话还没完，“你给我取的这个名字，什么意思心里没点数？这东西就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骨子里，你在乡里逢人就说亲，我才十五岁就要和屠户洞房，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肚脐眼过我头顶，胳膊比我腰都粗，就为了郑建国能上得起学……要不是乡绅人心善，把我救出来，你知道那一夜我会被怎样对待？！” “狗，黑了心的狗！” 郑招娣恶狠狠训斥王美凤，手指戳她的胸口，“来到城里这十年，你逼我去搬水泥砖，逼我去洗脚店，去发廊，甚至要我去当乞丐，你算什么为人生母？我现在会喊你一声娘，纯粹因为我还是个人，你呢？王美凤？” “招娣，女儿，娘对不住你……” 老眼流泪，王美凤被说得无地自容，郑招娣深吸一气沉默许久，话语坚持，“话我搁这，这房子资产是我的，二楼整一层都由我分配，你自己去外边搭个茅屋，摆张木板床拿来给爹养病，至于莹莹和建国……原来的单元楼足够他们姐弟住了！” …… “小郑，车祸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蓝小时话语平静，“是小时一意孤行的行为，没有考量实际情况。” “啊？蓝，蓝夫人……” 正在开车的郑建国放慢车速，最后干脆停在路边，侧脸开口：“不用不用，蓝夫人，是我自己开车分心才导致事故发生，您不必道歉的，真的！” “唉呀……姊姊都真心诚意说了，你就接受了呗。” 坐在车后排靠窗的倪蝶慢悠悠讲话，郑建国表情生硬点头，重新发车，蓝小时说道：“小郑是丈夫大人的助理，平时要为丈夫大人分担工作压力，很不容易呢。” 听到这番话语，郑建国心情缓和不少，放低车速，“啊！其实还好，谢谢蓝夫人的关心！那个，蓝夫人，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的头发和眼睛……” 蓝小时侧脸看向郑建国，轻盈微笑，“嗯嗯，小时生来就是金头发蓝眼睛呢。” 心里纳闷但没有再多问，不久之后来到城市里的人力资源市场，侯一阳前些天预约了两名保姆进行面谈。 人力资源市场的会客室里，蓝小时刚坐下就开口，“小蝶，你对保姆的人选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倪蝶还没坐下，以为自己听错，确认道：“姊姊……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蓝小时点头，面带微笑，“丈夫大人让小时选保姆，小时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这几天都是小蝶在打理家务，小蝶是一位温柔又贤惠的持家之人呢。” 第75章 保姆 “我只不过马马虎虎做了几顿饭而已……” 被蓝小时这番夸赞，倪蝶忍不禁伸一下舌头，“既然侯哥把选择权给姊姊了，就由你决定好咯，我基本没什么意见。” “好。” 蓝小时答应，安静等候几分钟，会客室里走进来两名保姆，第一个人年纪较轻，身材矮胖梳着短发，穿黄色短袖和无跟凉鞋，比较随意；另一个人成熟稳健，目测年近四十，身材高挑，头发扎在脑后盘起，穿搭是束腰的将蓝色长裙配职业长靴，颇有气质。 看着二人入座后，蓝小时郑重其事开口：“两位保姆你们好，我是家主人蓝小时。” “哇，好小……” 年轻的保姆惊讶出声，成熟的保姆面不改色，蓝小时将两人应聘保姆的资料摆在面前，“嗨呀，先请自我介绍一下吧，从你先来呢。” 年轻的保姆缓缓站起来，抬左手想敬礼立刻又换成右手，蜷着腰讲话：“你，你好！我是郭美美，今天来应聘保姆，那个……我会做饭，会扫地洗衣服，请给我一个机会！我谢谢你！” “保姆上岗证有原件吗？” 坐在一旁的倪蝶翻翻郭美美的应聘资料，空空如也，只写着个人基本信息，“厨师证有吗？姊姊要调养身体，没厨师证免谈……小学学历？太低了吧！你怎么考的保姆证件？还有家庭情况也不写，你在搞什么？” 郭美美表情羞愧左右摇头，支支吾吾回答，“厨师证我有，我有……我忘带了，保姆证件原件也忘带……” “忘带？” 倪蝶把应聘资料丢在桌上，靠着椅子双手交叉，话语冰冷，“你是来应聘的还是来相亲的？证件都不带，谁信你？” 抬手揉眼，郭美美眼角湿润想哭，蓝小时手平放在桌上，神态认真，“美美，要说实话哦，如果说谎的话，小时也很为难呢。” “蓝太太，我……” 听到蓝小时亲切称呼自己名字，郭美美抽泣一声后立正，“我没有保姆上岗证，我也没有厨师证，我没结婚，我是，是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 倪蝶与蓝小时对视，眉头一皱，“单亲妈妈是什么意思？你离婚了吗？” 脸上再次挂起羞愧，郭美美沉默不语，片刻后才抬头，“我还没有结婚……孩子，孩子的爸爸，去年去外地打工没了音讯，我平时打零工养家糊口，孩子上不起幼儿园，我不忍心他们受苦，我因为文化程度低没有用人单位愿意要，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流离失所的……” 话到此处，郭美美潸然泪下，双手摁在桌边脑袋往下磕，“蓝太太我求求你！给我个工作的机会！我会做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家人的！求求你了……” “嗨呀……不好办呢，美美。” 蓝小时双手托下巴，表情无奈，视线随即转向另一名保姆，“轮到你了呢。” 她面相成熟稳健，站起身来伸直胳膊鞠躬，说话沉稳刚柔有力，“二位午安，蓝夫人，倪小姐，在下的名字是上官蜻蜓，今年四十三岁，已婚二十一载，家庭情况稳定无须顾虑，今日前来应聘侯家保姆一职。” “哇，上官氏……”倪蝶吃惊手摁嘴唇，“那什么，你的应聘资料上写着有保姆证，厨师证，育儿养护师证，营养师证，外语等级证都有？可以麻烦拿出来看一下吗？” 上官蜻蜓二话不说弯腰提起一个手提箱“咚”的一下摆在桌上，“咔咔”两下打开塑料扣子，“啪啪啪啪啪”五下摆出五份资格证书，一字排开，最后挺直腰板做出一个请看的姿势。 “我的天，无敌了！” 倪蝶和蓝小时双双大吃一惊，翻看完毕小声感慨，“你这么厉害的保姆，咱们家……咱们家就三口人，感觉有点屈才。” “保姆是我的职业，职业守则做好分内之事，忌讳对雇主家事说三道四。” 收起桌上证件，上官蜻蜓从容不迫，“但凡我认为贵方待遇合理，便会尽心尽力做事。” 听完这番话语，倪蝶摊开手坦言，“姊姊，我觉得这完全不用选择吧？” “嗨呀，确实呢。” 蓝小时站起身，向二人表示感谢后告知，“今天谢谢你们能来面谈，请回家后安心等待消息，接到聘用通知后明日便可来上岗呢。” “收到，谢蓝夫人，倪小姐。” 上官蜻蜓鞠躬致谢，转身走出会客室，而郭美美神色焦急上前，攥着倪蝶的手哀求，“求求你！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求你让我得到这个机会好吗？” “哎呀，你别拽我！” 倪蝶瞥了一眼郭美美，撒开手眼神失望，“拜托你学学人家好吗！一点都不专业。” 神色焦急，郭美美看向蓝小时，忽然跪在地上呼喊：“蓝太太，太太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我没身份没工作，一个人在城市漂泊要养活两个孩子，我没办法了……求求你，没有这份工作的话，我不知道怎样活下去……” “嗨呀，怎么跪下了欸？” 蓝小时弯腰扶起郭美美，小手揉捏她的脸颊，“美美呀，有些事情不是你卑躬屈膝去哀求就会有结果，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安心回家去等待消息。” 从人力资源市场出来后，倪蝶心情不错，打开车门调侃，“姊姊，你杀伐果断这点和我的性格蛮像的，不会感情用事，理性分析现状……” “小蝶，你知道别墅附近哪里有廉价的出租屋？” 系好安全带，蓝小时没等倪蝶说完就开口，“最好是离幼儿园近一点，方便接送。” “出租屋，花园别墅是富人区，估计得往西两公里才有……” 倪蝶下意识思考，突然愣住，“姊姊，你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天哪！你难道，你要选那个郭美美做保姆吗？” “嗨呀，小蝶都知道了呢。” 目视前方的红绿灯，蓝小时话语平静，“蜻蜓女士那么优秀，找其他的保姆岗位应该非常容易，所以这次的机会就留给美美吧。” 眼神里充满费解，倪蝶凑近副驾驶位置反驳，“姊姊，这个决定我不同意！那个郭美美一没学历文化，二没有职业证件，而且还带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好保姆工作？我反对！” 蓝小时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直口应答，“嗨呀，最终决定权在我，反对无效呢。” 倪蝶气得翻白眼，原以为蓝小时的性格与她有不少共同点，起码在选择这件事情上很理性，却没想到蓝小时会把保姆的机会给到一个完全不够格的人。 不久后，车停在别墅外的马路边，倪蝶下车后看时间到饭点，对郑建国说道：“小郑，天都快黑了，一起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这些天侯哥安排你处理家事，你也挺不容易的。” “啊，不了不了，谢谢倪经理！” 郑建国挥挥手谢拒，手指指前方，“我家离这里不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车辆驶离，蓝小时与倪蝶回去，两人刚走进别墅，就愣在原地。 只见别墅大厅里两个陌生人正在忙碌，一个是年上五旬的老妇人，拿着抹布擦桌擦柜子，另一个中年女人则靠在沙发上嗑瓜子，嘻嘻哈哈看着彩色电视。 “你们……” 蓝小时与倪蝶对视，彼此都不认识这两人，“是谁？” 第76章 态度强硬 蓝小时与倪蝶均不认识此时正在别墅里的王美凤和郑招娣，脸上的表情挂着问号，王美凤也不认识她们，拿着抹布走到二人跟前，打量一番后开口，“呀！你们是谁？到我家里来有事吗？” “你家？蛤？” 倪蝶眼皮子跳个不停，手指着王美凤，“你是谁啊？她又是谁？” 王美凤二话不说抬起手要赶倪蝶和蓝小时出门，催促说道：“我们是这房子的主人呀！你们两个未经同意闯进来，把我刚打扫的地板都弄脏了！出去出去！” 倪蝶三观都颠覆，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门，而蓝小时脸色平静开口说道：“我是别墅的资产归属人蓝小时，二位如果是走错门的话，给你们三分钟时间离开，计时从现在开始哦。” “你就是蓝小时呀，我当是谁呢。” 一句话语从郑招娣的口中说出，她丢下手里的瓜子，慢悠悠站起身走到门口，打量蓝小时一番，“又是个喜欢染发的丫头，没出息的东西……蓝小时，你活该没了家，要怪就怪你自己粗心大意，马马虎虎。” 蓝小时听不明白，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不过依然保持平静，“嗨呀，小时只是和小蝶去一趟人力资源市场面谈保姆，这点功夫就把家给丢了呀？” 听得云里雾里的倪蝶走上前，盯着郑招娣发问，“你是谁？在别人家里干嘛？不说出理由我就报警，你们私闯民宅！去和警察解释吧！” “哟，这又是哪里来的臭婆娘？” 郑招娣腰板停滞，视线转向倪蝶充满蔑视，“有种你去报警呀！看警察来了抓的是谁，娘，把她们两个轰出去！” “好！我去拿笤帚！” 王美凤应答，转身离去，再过来时手里多出一把扫帚，“两个私闯民宅的贼！在我家里放肆，给我出去！出去！” 面对郑招娣和王美凤不讲理的行为，蓝小时和倪蝶回到别墅外，即刻打电话给物业负责人，几分钟后物业经理带着几名保安到场。 “里面有两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好像是母女，占着我姊姊的别墅！” 倪蝶此时很生气，简略告知事情原委后，物业经理带着保安前往别墅处理。 “女儿，那两个贼人又回来了！” 在门外扫地的王美凤看见一行人朝这而来，慌慌张张跑进门，郑招娣不慌不忙站起身，从兜里掏出文件晃了晃，“娘，有这个在你怕啥？白纸黑字连这的保安都认了，待会先别急着摊牌，咱们呀，和他们好好玩玩！体验一把富人的快乐，嘿嘿。” “好好好！待会好好羞辱羞辱那两个贼人！” 王美凤心里美滋滋，跟着郑招娣一起出门，在别墅门前与赶来的一行人碰面。 “我是本城区地产物业部的经理汪飞，请二位表明你们的身份。” 物业带头的经理汪飞出示自己的证件，对站在面前拦路的王美凤和郑招娣讲话，这时身后一名保安走上前说道：“经理，早些时候我们巡逻碰到过她们，她们二人确实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听见了吧？下等人。” 郑招娣趾高气昂发出冷笑，王美凤也洋洋得意手指着前方，“一群不长眼的奴才，连伺候的主子都认不到，赶快滚出我家院子！” “喂，你怎么能骂人！” 站在一旁的倪蝶听不下去，上前一步指责，“这栋别墅是姊姊的资产，前两天才完成签字仪式，我劝你们赶紧道歉，否则我和姊姊绝不轻易妥协，从重追究！” “笑话，你说这是她的别墅，证据呢？” 郑招娣走到倪蝶跟前，自信满满对视，“现在是什么年代？靠你一张嘴说房子是谁的就是谁的？你怎么不说故宫是你的？中南海是你的？整个经济特区都是你的？笑死。” “你……” 被带进话套子的倪蝶气得脑充血，蓝小时拦住她后开口：“嗨呀，小时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也没有兴趣知晓……但是，小时认为你们一定是误会某件事情，才误以为这栋别墅是自己的资产，小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经理先生也在场，请你们配合他的工作。” 汪飞点头，招呼几个保安走上前将两人围住，“蓝夫人说的没错，请告知你们的身份，配合我们物业管理部的工作，谢谢。” “哎呀！一群奴才，不认主人的狗奴才！” 王美凤嘴里骂着碎碎念，郑招娣从兜里掏出两张身份证，“看清楚了，我是郑招娣，这是我娘王美凤，记住了吗！” “郑招娣？王美凤？” 倪蝶压根没听过这两个名字，一头雾水，雷同表情的还有蓝小时和汪飞，汪飞查看证件无误后说道：“蓝夫人是上周入住本园区的业主，参加过正式的地产交接仪式，你们自称是这户住宅的户主，有什么证据？” 郑招娣抬手打断汪飞，发出质问，“哎，现在是她和她私闯民宅，你先管我要证据？有没有搞错？强盗闯入你家，警察会先调查你是不是户主？” “你这胡搅蛮缠的无赖！姊姊，我们报警！” 倪蝶可没什么耐心，转身就要去报警，蓝小时拉住她后仰头问汪飞：“经理先生，小时要怎么做才能证明户主身份呢？” 汪飞扶了一下眼镜回答：“这个容易，蓝夫人，你只需要出示签署过的房屋资产所有证件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郑招娣和王美凤不约而同露出窃笑，蓝小时思索几秒钟突然伸手拍额头，大喊一声：“哎呀呀！小时想起来了！” “姊姊？” 倪蝶不知道她的话语意思，蓝小时表情恍然大悟，双手握拳，“小蝶，我想起来了！难怪小时最近总感觉少了什么，心里怪怪的……哎呀，小时回家后一直找不到那份文件欸。” “哈哈哈哈！” 没等倪蝶开口，郑招娣就笑得合不拢嘴，随后从兜里掏出文件晃了晃，表情自豪，“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你活不活该啊？瞧瞧这是什么？” 倪蝶看的眼皮直跳，指着郑招娣手里的文件大喊，“姊姊的房屋资产文件怎么会在你手里？这是怎么回事？” 蓝小时也觉得纳闷，汪飞走上前要求查看文件，郑招娣递给他表情洋洋得意，“你给我看清楚咯，告诉在场所有人，这别墅是谁的？” “花园别墅资产所有人，郑招娣，王美凤……真，真的是。” 汪飞不敢相信的眼神查阅文件，仔细检查，“蓝，蓝夫人，这文件是真的，但是……但是署名却是她们二人……” 蓝小时眉头皱起，走上前来，倪蝶也走过来看，半开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那天我亲眼看见姊姊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的，姊姊，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不说话了？” 看到几人惊讶的表情，郑招娣将文件拿回来，言语毒辣，“两个财迷心窍的家伙，还有你们一群物业的狗腿子，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哼，娘，这没什么事了，咱们进去做晚饭吧，冰箱里的进口鳕鱼炖了给我补补身子，好好庆祝庆祝！” “好嘞！嘿嘿。” 王美凤十分开心转身进屋，这时倪蝶上伸手揪住郑招娣，表情坚定：“慢着！你别走！我不信这栋别墅是你们的，我亲眼看见的事情还能有假？敢不敢和我去地产协会找公证员对质？那份文件肯定是你们伪造的！” “还不死心呢，你撒手！” 郑招娣甩开胳膊，面对面怼倪蝶，“臭女人，打扮得骚里骚气的东西，嘴皮子利索，你敢不敢来打个赌？” 倪蝶与蓝小时对视，深呼吸一气后接话：“好啊！这别墅肯定是姊姊的，你想赌什么？” 回头走到门外，郑招娣关门前搁下一句话：“谁要是输了，就从这爬出去，爬一步磕一个头，哼！” 第77章 赶出家门 “哎呀，能不能明天再处理呀？这会儿地产委员会和公证处都下班了，我实在不方便联系，请见谅，见谅……” “岂有此理，我们的家被人占了，你们不管？喂？喂！” 倪蝶气得将话筒拍下，走出电话亭后垂头丧气。 打从离开花园别墅，她心里就憋着一肚子气，分分钟要带着证据杀回去和郑招娣对线，蓝小时虽然也很焦急，但她还是上前劝慰倪蝶，“小蝶，是黑是白终有定数，是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得逞生气。” “姊姊，那是你的资产啊，价值一百五十多万呢！” 倪蝶蹲在路边双手捂头，沉寂片刻后抬头，“不行，我要打电话给侯哥。” “小蝶！” 蓝小时走上前阻拦，拉着倪蝶的手腕摇头，“丈夫大人白天工作辛苦，今天这么晚他又在外地出差，我们就不打扰他了，你说好吗？” 长叹一气，倪蝶低头手抵着脑门，思索片刻有了主意，“对了，我给文涛打个电话，他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一定有办法！” 重新回到电话亭里，倪蝶打电话给蒋文涛，详细交流后如释重负，走出电话亭打了个响指，“没问题了，姊姊，文涛明天会和我们一起处理，今晚你就先住我家吧？” “嗯嗯！” 蓝小时心情舒缓，随后两人喊了一辆计程车，来到倪蝶的住所，位于珠宝公司附近的临江佳苑，位于十二楼的一套商品房。 “嗨呀，小蝶住的地方好干净呢！” 跟着走进门的蓝小时环顾一圈，这里虽然没有别墅那么宽敞，但标准的商业住宅装修简约整齐，发亮的瓷砖和大理石相配，钢琴漆面的家电风格统一，朝南可以看见江景的大型落地窗，整体看去舒适又大气。 “去年发奖金买的套房咯，这个地段来说挺实惠的。” 倪蝶把包挂在衣架上，走进厨房开始捣鼓晚餐，做的是拿手的清蒸鲤鱼和麻婆豆腐，想了一下又切个西红柿，做了一盘番茄炒蛋。 热腾腾的白米饭从电饭煲里盛出，摆在餐桌上推给蓝小时，倪蝶解下围裙坐在一旁，“随便炒的菜，姊姊凑合着吃吧……想喝点酒吗？” 端正坐姿拿起筷子，蓝小时左右摇头，“不可以呢，丈夫大人再三叮嘱小时不能喝酒，小时要听丈夫大人的话哦……小蝶不吃饭吗？” “气都气饱了。” 倪蝶单手托腮没有胃口，端详蓝小时吃饭，她饭量虽然很小却吃得不快，细嚼慢咽每一口都细细品尝，吃到一半抬起头来，头歪向左侧，“小蝶为什么一直看我呀？我的脸上有饭粒是吗？” 倪蝶微微一笑摇头，趴在餐桌上喃喃自语，“没有，我想起侯哥第一次哭的样子，在经济特区的大街上，他的皮包被人抢走，他跪在地上嗷嗷大哭。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我当时就在想，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才会那样伤心欲绝……” 蓝小时放缓吃饭的速度，倪蝶掐着一根红木筷子，将端头立在桌面上，“侯哥刚来经济特区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他和我还有我父亲住在公寓楼里，每天早出晚归，白天在商业级调研自己创业的信息，记在随身携带的便签本上，到了夜里，回到公寓的他会一个人打着小台灯整理资料，还把报纸上有用的新闻剪下来。” “丈夫大人很用心呢。” 听着倪蝶的话语，蓝小时很欣慰，桌上的筷子没立直几秒便倒下，倪蝶重新拿起，“后来，侯哥拿到经济特区第一份金银珠宝的经营许可，开了第一家大型商店，生意顺风顺水，营业额和客流都很稳定，不过，他总是不满足于此，不满足于普通打工人奢求一年能赚十万二十万的目标，他迫不及待想赚更多的钱。” 话说到一半，倪蝶看向蓝小时，“当时我又在想相同的问题，是出于怎样的理由，心中依存着怎样的人，许下过怎样的承诺，才会如此急于发家致富，对金钱和财富充满渴望。” 蓝小时安静吃饭，也在安静聆听，倪蝶把筷子放回成双，“后来，为了赚更多的钱，侯哥抛售的稳定经营的珠宝店，将资金投入供应链的珠宝公司里，由销转产，一开始珠宝公司的业务发展缓慢，这个行业说到底是资本的运作，有资金的人可以占据大头，拿大订单有高利润，没资金的人只能捡漏做小业务，赚点小钱。” “那后来呢？” 蓝小时完全不懂商业买卖，只是从倪蝶讲话的口吻中听出无奈和无力的情感，于是放下筷子，专心致志，“丈夫大人是如何应对的呢？” “借钱借贷，风险投资。” 几个字眼从倪蝶口中蹦出来，语气变得认真，“为了快速扩大经营，提高业务体量，侯哥不惜去借贷有风险的资金，听慧芳说过只言片语，数额好像超过百万，而且是境外借贷。” “原来是这样。” 蓝小时听懂了一点儿，倪蝶的语气如释重负，靠在椅子上，“功夫不负有心人，侯哥的选择算是成功了，公司的营业规模实现翻番增长不说，盈利水平还出奇的好，资金流非常充实……就连我这种商务专业毕业的大学生，都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 听完倪蝶的讲述，蓝小时眯眼微笑，“嗨呀，丈夫大人好厉害呢！小时也想像小蝶一样了解丈夫大人的事业，只是小时没学过那些东西，商业的事情完全不懂。” “不懂可以学呀！姊姊。” 倪蝶来了兴致，看蓝小时吃得差不多，站起身收拾碗筷，“反正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姊姊不如自学商业和贸易，市场与经济，以姊姊的天资，相信很快就能学会！” “嗨呀……” 小脸蛋脸红，蓝小时表现出鲜有的羞涩，跟着倪蝶走进厨房，站在她身旁双手合十，“小蝶，你做小时的老师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小时真的很想学！” 头一次看见蓝小时如此恳求自己，倪蝶心里莫名自豪，瞟一眼洗碗池里的餐具，右脚朝右边一跨，让出半个身位后叨叨，“想学？我教你啊！哈哈，来，先学洗碗，连中午的一块儿洗了。” “嗨呀，怎么是洗碗？” 蓝小时走到洗碗台前，伸出小手拿起一个盘子冲洗，倪蝶将钢丝球递给她，“当然咯，生活技能也是教学的一部分，洗碗，做饭，洗衣服，姊姊不想学的话就拉倒咯。” “欸？小蝶是不是在报复小时哦？” “哈哈哈，哪有！我是那种人吗？别磨蹭快洗！洗完还得学扫地、拖地~” …… 夜深，打从回到家的郑建国就没看到王美凤和郑招娣。 一开始，郑莹莹只回答两人出门没交代目的，郑建国再三追问下，郑莹莹终于说出文件袋的事情。 “什么！从我车上拿到的？” 听着郑莹莹的讲述，郑建国整个人都傻了，“天哪！那个文件袋，那个，那个是蓝夫人的东西啊！那天出车祸之后，她落在车后座，是被娘和姐拿走了是吗？” 郑莹莹梳着头发点头，还补充说：“妈和姐修改了文件上的署名，说只要改了名字就能成为文件上那栋别墅资产的归属人，我怎么劝也不听……今天白天她们已经过去了，哥，你快把她们喊回来吧！会出事的！” 郑建国慌了神，拿起车钥匙就要出门，这时门外却走进来两人，定睛一看正是王美凤和郑招娣。 “娘！姐！” 郑建国急忙上前大喊，“那个文件袋呢？你们快还给我！那个是蓝夫人的东西，千万不能乱动，你们快还给我啊！” 王美凤和郑招娣对视，后者毫不在意双手交叉说道：“哼，不就是那个蓝小时嘛？前不久已经被我们赶走了！现在呀，那栋别墅是我的资产，嗯哼！我现在是人上人喽~” 第78章 作威作福 “就是就是！” 王美凤也跟着附和，手指戳郑建国的肩膀，“建国，你和莹莹收拾收拾东西，待会用车拉到新家去住，去一趟诊所把你爹也带上！” “哎，等会儿。” 话音刚落，郑招娣就抬起手，“娘，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他们俩过去住了？” “哎呀，招娣，我的女儿！”王美凤苦口婆心劝说，“建国和莹莹是你的弟弟妹妹，那栋房子那么大，房间多得数不过来，多一个人住少一个人住不打紧的！” “娘！你在说什么？” 听得云里雾里的郑建国懵了，眉头皱成一团，“什么搬过去住？搬哪儿？文件袋里那栋别墅吗？那是侯总的太太蓝夫人的家产，你们说搬过去住？” 听到这番话，郑招娣生气，说话提高嗓门，“不去就不去，还说是别人的家产？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一辈子穷命！你们根本没资格住我的房子里！我现在是富人，是富豪！你，还有你，这辈子只能窝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单元楼里！” “是，我们是很穷，你不是吗？” 一句走心的话脱口而出，一直没说话的郑莹莹转过身，拍下手里的小剪刀，“偷了别人的房产证改个名字就成为房产拥有人？我的大姐，你自己信吗？还有妈，你信吗？” 郑莹莹的一番话杀伤力十足，王美凤心里有点虚，不过很快扭转过来，伸出手指，“真，真的！我跟你们说，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房子物业那些人，见了本本上写着我和招娣的名字，就不敢吱声了！儿啊，莹莹，你们真的要相信招娣，她没撒谎，没说假话！我们晚上吃的都是大房子里头稀罕的山珍海味，可好吃了！吧唧吧唧满嘴油可香了！我在厨房里还剩了不少，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跟娘一起搬过去住吧！” 郑建国怎么也不信，攥起王美凤的手，“娘！你糊涂了！擅自闯入别人家是违法行为，真的会出事的！侯总知道以后，我的工作就不保了，娘！你就听我的，赶紧去和蓝夫人道歉好吗？” “娘，别劝这两个穷逼！留他们在这地方算了。” 郑招娣趾高气昂，从郑建国身前走过，“咱们今晚就收拾东西搬过去住！我呀，来这之前已经给乡里的父老乡亲打过电话咯，明天他们都会上门拜访，开开眼界~原来那些个在乡里总是看不起咱们的势利眼，这次我要好好羞辱羞辱他们！” 王美凤表情为难，虽然现在的她很听郑招娣的话，但心里总感觉一家人就得完完整整，这时候郑莹莹走过来，主动拉起她的手，“妈，你就和姐去豪华别墅里享乐吧！我和哥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咱爸！姐那套房子那么值钱，肯定也容不下咱爸对吧？” “对！你说对了，臭丫头。” 郑招娣在屋里翻找自己的行李，高声应答，“那半死不活的老头也留给你们兄妹，我现在是住富人区别墅的人上人，可没脸伺候和照顾别人，拉低我身份！” 眼看着王美凤和郑招娣拎着大包小包出门，郑建国实在没办法，再三思索后来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思想斗争犹豫不决许久，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侯总……” 郑建国话语战战巍巍，告知事情原委前再三道歉，心里慌得不行，说完之后电话另一头沉默数秒，回应先给其他人打个电话。 此时，远在南洋出差的侯一阳心情焦急，他急的不是别墅资产证件被改名字这种荒唐的事件，而是听到蓝小时被赶出家门这个细节，迅速给倪蝶拨打了电话。 “姊姊？在我家呀，她现在……认真学习！” 肩膀夹着话筒，敷面膜的倪蝶手捧一碟子黄瓜片，随后转身喊来蓝小时，“姊姊，侯哥打来的，关心你没地方住呢。” 拿着话筒放在耳边，话筒里问寒问暖十分担心，蓝小时惬意微笑应答，“嗨呀，谢谢丈夫大人的关心，小时今晚在小蝶家里过夜哦……别墅的事情一定是有误会，小时并不担心会失去房屋的所有权呢。” 电话另一头情绪缓和不少，承诺明天一早就赶回来处理，说完后挂掉电话，并把郑招娣和王美凤的身份告知倪蝶。 “什么？那两个人是郑建国的母亲和姐姐？” 听到这个信息，倪蝶愣住，脸上的黄瓜片掉下来，蓝小时弯腰拾起黄瓜片点头说道：“是的，小郑早前主动告知丈夫大人，并且诚恳道歉，明天会一同过去处理哦。” “这样最好不过了。” 摘下额头上的黄瓜片，倪蝶心里有了底气，“我倒要看看，那对嚣张跋扈的母女能豪横到什么时候。” …… 隔天上午。 蒋文涛先行与倪蝶汇合，再次当面了解事情原委后，扶眼镜自信说道：“倪蝶，你放心，这种程度的事件算不上棘手，我会帮你解决，帮蓝夫人取回别墅资产的所有权，并要求对方道歉，赔偿你们的物质损失和精神损失。” “真哒？嘻嘻，谢谢你咯，文涛。” 倪蝶拎着包包微笑，身旁的蓝小时也鞠躬感谢，蒋文涛随即行动，一小时后抵达花园别墅所在的街道，远远看见几辆造型怪异的车停在大门外。 “妈呀！那，那是什么？” 走下车的倪蝶揉揉眼角，停在前方的东西十分离谱：有高杠的老式自行车，有脚踏三蹦子人力车，有烧柴油的拖拉机，甚至有一辆毛驴板车拴在铁门上，旁边站着物业人员，看样子也是一筹莫展。 “这里不能停拖拉机和驴车，麻烦你们处理一下……” 物业的安保在大门外发出请求，大门紧闭着，门里站着的人有老有小，人员混杂，其中就有王美凤。 “狗奴才，这些是咱乡里的亲戚的东西！你们敢动一下，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站在大门里的王美凤言语强硬说话，物业的保安拿她没办法，王美凤洋洋得意转过身，招呼一众男女老少进门，边走边显摆，“哎呀，十里八乡的亲戚，快瞧瞧快瞧瞧！这是咱家招娣的宅子，够不够气派？你们呀，一辈子都买不起，今天让你们好好开开眼！” “王妈，招娣咋买得起这么贵的别墅？” 一名大婶牵着小孩，仰头环视周围，“难不成她傍上城里的大款咯？” “就是就是，肯定是傍大款了！” 走在左边一个老太婆满眼妒忌，嘴里话不停，“那郑招娣能有什么能耐，乡里人又不是不知道，王婆子你快说实话！别藏着掖着。” 王美凤越听越得意，走到别墅门前走上台阶，低头看一众乡民，“嘴巴都给我放干净！这宅子就是我家招娣的，什么傍大款根本没有，谁再乱说别进屋！” 乡民带着的几个小孩想进屋，大人们只能闭口不谈，屋里此时更是热闹，郑招娣特地喊来打小在乡里认识的玩伴，足足有八九人，嬉笑打闹，茶几上摆满瓜果美食和高档零食，满地的瓜子壳水果皮，玩得不亦乐乎。 “招娣招娣，这彩电好大，你在哪买的呀？花了不少钱吧？” “招娣，这酒架上的进口红酒咱能带两瓶走吗？这酒老贵了，好眼馋。” “好姐姐，这房子好大，我最近失业了没地方住，在你这住几个月好不好，求你了……” 郑招娣躺在沙发上光脚跷二郎腿，听着别人的恳求心高气傲，“答不答应看我心情，都过来，把我伺候舒舒服服了我才考虑，懂吗！” 周围的人纷纷上来揉肩捶背，这时，王美凤领着一众乡民进门，招呼随便坐，郑招娣一看这么多人而且灰头土脸，顿时心情不悦，“娘，你咋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不是说了只能在外面看吗？这些脏东西进屋里干嘛？” 王美凤脸上挂笑，走上前蜷腰，“哎呀，女儿，这乡里乡亲的专程来一趟不容易，中午吃顿饭就走，你就给娘一个面子……” “哼，一群势利眼，以前在乡里的时候没少看扁我，现在知道谁是凤谁是鸡？” 乡民们忍气吞声不敢说话，郑招娣神气活现讲话，“想要东西就好声好气求我，把我供起来，本小姐心情好才会施舍你们，哼哼。” 旁边的人相互对视，纷纷上前来奉承郑招娣，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有旋律的声响，几辆警车停在大门外…… 第79章 戳破 “女，女儿！不好了！警察来了！” 探头望一眼门外，王美凤表情不由得表情慌张，郑招娣躺在沙发上光脚丫子，二郎腿翘得老高，一副天塌不惊的表情叨叨，“来就来呗，反正房产证上写着我的名字，谁来了都不好使，哼。” 大门外，抵达现场的公安警察从物业负责人汪飞那里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汪飞向蓝小时和倪蝶致歉，表情为难，“抱歉，蓝夫人，昨天因为时间太晚，房屋交易公证处的人下班联系不上，所以一直没有给您解决……” 蓝小时没有责备汪飞，身旁的倪蝶目光投向今天一起抵达现场的蒋文涛，他走到警察面前扶一下眼镜说：“警察同志，根据我国法律，未经正式交易与公证流程，私自篡改房屋资产相关证件署名以达到侵占住宅目的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不但涉及房屋资产金额较大，并且在交涉过程中存在诋毁、侮辱和人身攻击的行为，已构成严重犯罪，请务必严肃处理。” 听到这番吐字清晰，条理明了的话语，警察知晓点头，立即率部进入花园，一行人走进别墅大门时，这儿声音嘈杂乱成一团。 “王，王妈！我们还有事就不吃午饭了，冰箱里拿了点东西，乡里乡亲的不介意吧？” “阿姨，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这两瓶酒我带回去给咱爸，再见呢！” “招娣招娣，你家都有大彩电了，收音机肯定也用不上，就送我好咯嘛！” “我在楼上房间拿了条蚕丝被子，顺带也拿个枕头，我自己捆好了，不用您麻烦！” “招娣，二楼书房里的几幅挂画挺好看的，我拿下来包起来咯……” 看到这一幕倪蝶傻了眼，低头摊开手恨不得手里有个扩音器大喇叭，狠狠呵斥眼前这群人，正想着，公安警察上前一步大声一喝：“干嘛呢？全部都别动！手里的东西统统放下！” 一语哗然，鸦雀无声。 屋里的乡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两个人手里抱着东西低头就想往外走，让警察揪住衣服摁在原地。 被吓一跳的王美凤神色紧张，硬着头走上前，讲话战战巍巍，“你，你们是谁？到我家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 倪蝶随即开口，走到王美凤面前，瞟一眼还在沙发上的郑招娣，“你们私闯民宅，强占居所，已经构成犯罪，警察是来抓你们的！” 王美凤吓得打嗝，毕竟警察在场不敢像昨日那样嚣张跋扈，另一边的郑招娣慢悠悠站起身，光脚穿上拖鞋走来，撩开蓬松又干枯的头发，双手交叉在胸前，蔑视的眼神打量倪蝶，“臭女人，以为喊警察来就有用了？这年头打官司都要讲证据的，你有吗？” 倪蝶并动怒，而是深呼吸，抬手指着郑招娣，逐字逐句说：“你敢再骂我一句，我要你这辈子都赔偿不起，到时候连累上你妈，你弟弟，你全家来偿还！” “我呸！就凭你？做梦去吧！婊子东西！” 郑招娣一口痰吐向倪蝶，接着抬起手指着一众人，脚步后退，“一群狗贼，睁大眼睛看看这屋子是谁的，给我看好了！” “你不用去拿那本房产证了。” 郑招娣刚转身，一句话语就把她定在原地，蒋文涛早有准备，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蓝小时，“今天上午，我已经为蓝夫人在地产协会申请了新的房屋资产证件，你那本东西已经作废了。” “什么……”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郑招娣缓缓转过身，蓝小时接过文件心情释然，而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乡民和朋友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开始议论纷纷。 “王妈，搞了半天这房子不是你们的呀！” “我说呢，郑招娣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别墅，原来是偷了人家的房产证。” “太损了吧？你们母女，这事情要是传开，以后哪抬得起头？” “这下好了，全乡人都知道你们什么成份，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王美凤心情焦急，急匆匆还是取来了原来的房屋资产证件，摊开来给警察，“同，同志，你瞅瞅这里，这！这是招娣的名字，白纸黑字错不了，这房子真的是我们母女的，你快带着她们走吧……” 警察辨明是非，可不听王美凤的说辞，招呼旁人上前亮出银手铐，王美凤吓得瘫坐在地上嗷嗷大叫：“哇！没天理了！好好的一栋宅子，我老婆子还没住几天，就要被人赶出去，南海观世音菩萨，发发慈悲吧！” “胡扯！胡说！” 一旁的郑招娣大口喘气，一口咬定自己是别墅的主人，大喊一声后盯着蓝小时许久，手指着她，愤愤不平，“这个染发的小妮子怎么可能是别墅主人？臭不要脸的东西，她有什么资格住这么好的地方？凭什么！” “凭她是我夫人。” 一句话语回应郑招娣，众人侧过身时，侯一阳迈步进门，弯腰将蓝小时抱起来，“这栋别墅是我买给她的，凭我们的爱情，足够了吗？” 蓝小时惬意微笑，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嗨呀，丈夫大人出差回来，丈夫大人辛苦了呢。” “姐！娘！” 一阵呼喊从门外传入，跟随侯一阳回来的郑建国跑进屋里，看到眼前的景象六神无主，王美凤已经被戴上手铐，不敢吱声。 “你们擅自侵占户主住宅，已构成刑事犯罪，跟我走一趟！” 警察抬手下令，干脆利落，郑招娣这下彻底破了防，一个劲儿倒退靠在茶几上，摔个踉跄翻倒在地，歇斯底里大吼：“不公平！这不公平！！我只是，我只是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享受一下人生没有的待遇，他们买得起这么昂贵的别墅，难道会缺这点东西吗？你们，你们既然是富人，那就发善心把房子送给我啊！敢不敢？不敢就是虚伪！虚假！” 在场的乡民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像一把把尖刀插在郑招娣身上，她撒泼、挣扎、嘶吼甚至咬人，无法改变被警察拘捕的结局。 “这就走了？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啊。” 人还未走出门，一声话语喊住郑招娣，倪蝶双手交叉在胸前，侧过身与她对视，“你不是要打赌吗？输的人跪着爬出去，你忘了？” “小蝶，不要……” 蓝小时轻轻拉扯倪蝶的衣边摇头，倪蝶丝毫不理会，眼神无比冷血，伸手揪住郑招娣的衣领，逐字逐句说话：“输不起？也对，像你这种人只会打嘴炮，输了就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人，当做无事发生，天生穷命！没种！” 郑招娣神色黯然，缓缓弯曲膝盖跪在地上，王美凤急急忙忙跑过来，噗通一下也跪在地上，额头磕地大喊：“呜哇！您，您儿行行好，行行好饶了我们这对苦命的母女……大老板，大财主，富家太太，我这年过半百的老骨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了……” 郑建国一看也疾走上来弯腰求情，双手合十不停拜倪蝶，“倪经理，倪……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姐和我娘吧！我姐她精神有点不正常，时常幻想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求求你原谅她，对不起！” “不饶。” 嘴里脱口而出两个字，倪蝶没有丝毫的犹豫，盯着跪在地上的郑招娣，“你昨天和刚才辱骂我多少次数过吗！我没给过你机会？穷有什么了不起？做错了事跪在地上撒泼滚打就能划清一切？凭什么我的慷慨要给你们的扭曲价值观买账？白日做梦！” 鸦雀无声，周围无人反驳，倪蝶手指门外大吼，“爬！从这爬出去！爬啊！” 众目睽睽之下，挪动膝盖，双手撑地，郑招娣埋头一下一下，往外跪行…… 第80章 逼婚 “倪蝶，你过来。” 侯一阳拍倪蝶肩膀，把她单独带到厨房里，话语安慰，“倪蝶，我知道你很生气，她们也确实做得不对……” “既然不对就什么也别说！” 倪蝶一句话打断侯一阳，眼神坚定，“侯哥，我一定要起诉她们母女，你不要劝我。” “哎呀，这又是何必呢……” 侯一阳不忍心看到自己助理那恳切又为难的样子，轻轻抚摸倪蝶左肩，苦口婆心劝导，“倪蝶呀，首先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完全认同你的做法，也完全支持你！但是呢，俗话说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你看这请律师要钱，要时间和精力，你和小时还要出庭，对吧？这么热的天往法院跑，多累人嘛！得不偿失得不偿失，消消气消消气……” 瞟一眼侯一阳耐心劝导的模样，倪蝶气不打一处来，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寂数秒，侧过脸冷不丁来一句：“要我不起诉也可以，但侯哥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侯一阳一听劝导有效果，双手合十应答，“好好好！只要是我力所能及，而且不违反小时是我夫人和爱人这条原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哼。” 看到侯一阳预判到她的想法，倪蝶轻哼一声，深吸一气，“我们这周结婚。” 侯一阳倒吸一口凉气，脖子往后仰，屏住气息嘴唇抿紧，整个人一动不动。 “怎么了？” 倪蝶开口问话，侯一阳语塞，挠挠头左右为难，既不敢应答也不敢拒绝，迟疑许久伸出大拇指：“好，我答应你。时间就定在……周日下午或者晚上！”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 倪蝶眉头皱起，看一眼墙上的挂历，“今天周二，我要周三结婚！明天是我的幸运日。” “因为，因为……” 侯一阳思路转得飞快，立刻伸出食指应答，“因为这几天我没空！” 说完人便疾走出门，倪蝶反应过来时已经没了人影，气得她跺脚，“什么没空啊！侯哥！你把话说清楚！靠……” 之后，警察将王美凤和郑招娣带离现场，一众的乡民也随之散去，只留下郑建国忧心忡忡等待结果，看到警察做完记录前脚刚走，他便迅速赶到侯一阳身旁，弯腰鞠躬，“侯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没保管好蓝夫人的文件，都怪我都怪我！我愿意接受惩罚！请你和蓝夫人，还有倪经理原谅我姐和我娘，求求你们……” 侯一阳心软，不忍责备自己的助理，身旁的蓝小时抬手摸摸他的头发，“这件事情小时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你也替她们道歉，小时愿意接受呢。” “真，真的吗？” 郑建国喜出望外，抬起头脸色缓和不少，“谢谢你，蓝夫人！谢谢……” “道歉是一方面。” 蓝小时目光与侯一阳对视，然后重新看向郑建国，“小蝶生气的补偿，家里遗失东西的赔偿，清洁和清理的家政服务费用，小时住在小蝶家的费用，蒋先生的协助费用，丈夫大人操劳和担忧的补充……这些要一并从你的薪水里分批扣除，至于你需要工作多久来偿还，自己算清楚哦。” “对！蓝姐说得对！嘿嘿。” 侯一阳伸出大拇指赞同，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蒋文涛感到十分惊讶，扶眼镜夸奖：“想不到蓝夫人虽然豆蔻年华，处理事务却能如此公私分明，简洁清晰，令人佩服。” “哎呀，文涛！” 一旁的倪蝶眉毛跳个不停，轻轻拉一下蒋文涛的手腕，凑近他耳边嘀咕，“姊姊只是外表看去身材娇小面相童颜，实际年龄要比我大一岁啦。” “啊，是这样吗……” 蒋文涛表情十分意外，侯一阳环视一圈家里乱糟糟，挠挠头发问：“哎，话说今天保姆没来家里吗？这么乱没人收拾可不行。” 蓝小时轻轻摇头，手指点下唇，“昨天已经通知美美今天上岗，为什么没有来呢？” “美美？” 听到这个名字侯一阳愣住，低头下意识开口，“保姆名字不是上官蜻蜓吗？我特意找了一个专业的和门外汉来着……” 一听这番话，蓝小时双手叉腰撅起嘴，“嗨呀！原来丈夫大人早就安排好保姆人选，是故意让小时去选的呀！生气了。” “哎不是不是！” 侯一阳慌了神，赶忙弯腰抱起蓝小时哄她，“小时，我这不是怕你选择困难嘛！我错了我错了，小时你原谅我嘛……” 蓝小时微微吁气，揉揉侯一阳的耳朵，“既然丈夫大人诚心道歉，小时原谅你了，丈夫大人时时刻刻都在关心小时，小时也能理解你的心意呢。” “哎，还是夫人最懂我，哈哈哈……” 抱着蓝小时出门，心情无比愉悦，正说着，别墅大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个人，刚停好自行车的她和昨天一样的穿着，右肩挎着一个大纺布包，脚步快马加鞭，喘息不止。 “美美，第一天上岗迟到了哦。” 蓝小时落在地上，朝刚抵达此处的人招手，保姆郭美美手捂着小腹蜷着腰，缓气许久抬起头并举起手，“对，对不起！蓝太太……候，侯先生您也在，对不起刚才路上堵车，我来晚了，我，我这就去做家务！” 拍拍她肩膀，侯一阳宽慰说道：“没事不打紧，郭美美，既然我夫人选择了你做家里的保姆，你就安安心心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 郭美美开心极了，抹一把汗低头感谢，“是，侯先生！还有蓝太太。” …… 午后，侯一阳回到公司，脑海里一直在琢磨结婚的事情，他深知倪蝶的性格率直中带着倔强，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兑现，一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蓝小时举办婚礼，顿感烦恼。 “侯哥，午安。” “侯总。” 刚进公司大门来到电梯口，就遇见一同上楼的倪蝶和蒋文涛，三人对视，侯一阳下意识摆摆手，倪蝶侧身说道：“侯哥，今天多亏了文涛帮姊姊补办房产证件，事情才能这么快解决，你是不是得谢谢人家呀？” “哦！对对对！” 侯一阳拍脑门连声感谢，拍拍蒋文涛的肩膀，“文涛！我就知道你应该做擅长的事情，法务部的项目本月我亲自推进，以后公司这一块业务交给你了！” 蒋文涛文质彬彬，轻轻扶眼镜低头，“感谢侯总赏识，我能发挥自己的特长，想必可以为公司的进步出一份力。” 话说完，侯一阳视线转向倪蝶，后者马上抬手提前拒绝，“别看我，我不当总监，累死个人，我自己业务部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要准备结婚，哎呀，我好忙哦……” “倪蝶，你准备结婚了是吗？” 听到这番话有些意外，蒋文涛颇有兴趣询问，“我还不知道你……” 话没说完，倪蝶快速跑到侯一阳身旁，伸手挽住他，“当然是和侯哥呀！嘻嘻。” 蒋文涛来不及反应，侯一阳呲溜一下挣脱开电梯门都不进，跑去楼梯间没了人影，倪蝶气得拧拳头跺脚追上去，边追边喊：“站住！你跑不掉的！嗷！” 快马加鞭仓皇出逃，侯一阳快步上楼左右观望，自己办公室肯定是不能去了，灵机一动窜进财务室里背靠关上门，手指迅速做出嘘声姿势。 “老板？” 财务室里正在办公是职员抬起头，周慧芳站起身想开口询问时，听见外边走廊一阵高跟鞋的急促脚步，顿时心里有数打消了哈语。 一旁的朱薇却一头雾水，好奇询问，周慧芳拿出两个空杯子去倒茶，打趣说道：“老板这是被逼着结婚呢，咱们呀，可有好戏看咯。” 第81章 掏心底的话 “啊？逼婚？” 朱薇满脸好奇，侯一阳松口气解下脖子上的领带，接过周慧芳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侯总被谁逼婚呀？该不会是……” 爱八卦的朱薇顿时来了兴致，周慧芳拿起茶壶慢悠悠讲话，“公司里还能有谁呀？能追着老板跑的人除了倪经理，恐怕就只有门卫老许养的那条大狗了吧？” “哈哈哈哈……” 财务室里笑倒一片，侯一阳脸涨红搁下空杯子，“嗨，慧芳，你怎么带头开我涮呢！” 周慧芳又递过来另一杯茶，话锋一转，“哎，老板，你不是说要约个时间带家里的太太来公司露个面吗？我记得名字是叫做……蓝，小，时，没记错吧？” “蓝小时？是谁啊？” “侯总的太太？名字也太可爱了吧……” “是哪里的人？我好像从没听过。” 办公室里的人聊得乐此不疲，侯一阳悄悄打开门缝观察一会儿放心不少，转过身抬手告知：“哎，你们先别传我夫人的事情了，到时候我会正式公开，现在我们都还没结婚，传出去多不好呀！” “家里娇妻还没过门，外边被人追着结婚……” 周慧芳与在场几人对视，目光回到侯一阳身上，“老板，你可真有艳福呀。” “没有，没有，没有！” 侯一阳摊开手一个头两个大，拉了条椅子坐下，“你们别八卦了！我根本没想过要和倪蝶结婚，我大她十岁都不是一辈人，哪能毁了她的青春……慧芳，这你得替我解围，好好劝劝她！” “我？” 听到这番话傻了眼，周慧芳回到自己座位上心不在焉的表情，“老板你开玩笑吧？要我出面拒绝倪经理，我哪有那个本事呀……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人能替你解围。” “谁？！” 眼前一亮立即追问，侯一阳表情无比急切，“谁能说服倪蝶，我必定再三感谢！” 周慧芳与朱薇对视，后者捂嘴偷笑，开口提醒，“倪经理身材好人又漂亮，大学生毕业才干气质样样不少，能说服她的人肯定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美男子咯。” “蒋文涛？”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个名字，侯一阳一拍脑瓜子恍然大悟，“对对对！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蒋文涛呀蒋文涛，政法学院的高材生，我看不是和倪蝶处得挺好嘛！肯定行！” 似乎找到破解方法，侯一阳乐呵起身出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市场部的办公室，找到蒋文涛后把自己的述求详细告知，侯一阳真心诚意请求，“倪蝶这么优秀的女人，可不能意气用事浪费了青春，你得好好劝劝她。”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蒋文涛轻扶眼镜，“原来如此，不久之前我还疑惑，侯总明明家有娇妻，为何倪蝶还会如此亲密。” “没有亲密！没有没有。” 侯一阳仔仔细细把话说明白，“倪蝶是我的好朋友，但也仅此而已，我们没有做过什么亲密的事情，手都没牵过……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已经有夫人了，而且很快准备举办婚礼，大陆法律推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你知道吧？” 蒋文涛点头，“是的，侯总，我们国家婚姻法规定，一夫一妻，在民政局登记领证才算合法夫妻，不允许一夫多妻的行为。” 双手一拍，侯一阳伸出大拇指无比赞同，“太对了！爱情肯定只能专一嘛！所以……文涛，你得帮帮我，开导开导倪蝶，打消做小老婆的念头，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哇。” 见侯一阳真心诚意，外加自己和倪蝶的关系也不错，蒋文涛随即答应，“好的，侯总，我会和倪蝶好好交谈，但不能保证一定有结果，毕竟我和她也只是普通朋友。” 走出办公室，侯一阳心情舒畅不少，转头又来到财务部办公室门外，将周慧芳喊出来，前往总经理的办公室单独谈话。 “这是两百万的境外资金转账单。” 侯一阳关上门，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张票据递给周慧芳，“大概今天晚上会到公司账户，慧芳，还是和上次一样，做到公司日常交易记录里，客户的话还是龙先生。” 接过单据仔细查看后，周慧芳抬起头端详侯一阳，“老板，你经常从境外转钱到公司账户上，是在国外有其他产业吗？” “不要问。” 三个字将问题打回，侯一阳坐在办公桌后边，话语停顿片刻，“慧芳，你跟了我四年，打从我在这座城市开店那会就做财务工作，你是我最信任的员工，对公司资金的事情也是知根知底，关于我频繁从境外汇款到公司的事情，你照做别问。” “可是，如此大额的现金流入公司账户，如果有关部门严厉追查起来……” 说着说着眉头皱起，周慧芳掐着票据很为难，“老板，现在国家对非法融资和偷税漏税抓得很严，判罚的力度也很重……打从前年开始，你陆续从境外往公司账户汇款，我都安排做成假账蒙混检查，但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不但税务局的人有怀疑过，就连公司里的人也来问我，说公司的资金流怎么那么充裕，我每次只能说是公司业绩好效益好，盈利高……” 话到此处两人无言，良久沉默之后，周慧芳心情担忧，“老板，这两年公司的业务增长太快了，我担心哪天有关部门追查起来，假账的事情会败露，到时候……” “你去想那些事情干什么呢！” 听着周慧芳的话语，侯一阳感到生气，“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我是公司的总经理，这家公司的法人和责任人，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说这些干什么？慧芳，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是不是怕担责？怕扯上是非？这么担心的话你离职好了！去别的公司高就，行不行？” 侯一阳说完，周慧芳收起手中的票据，话语辛酸，“老板，我说实话也只是个中专毕业的会计，开珠宝店应聘前待业三年在家里带孩子洗衣服，没有收入……” 话语抽泣一声，平时鲜有情绪表露的周慧芳面色伤感，“我家，我家里有老有小，五口人全靠我老公那点微薄的泥瓦工钱养活，裤腰带扎得比钱袋子都紧，两个孩子用布条裹着，吃不起奶粉，生病也送不起诊所医院，只能乞求老天爷不稀罕娃的命……” 看到周慧芳真情流露，侯一阳知道刚才讲话重了，于是站起身走上前安抚她。 “打从跟了你，我家里吃得起饭了，孩子送得起上学了，自己穿得起衣裳，还盖起小洋楼，生活奔着别人羡慕的小康去……” 眼角流出泪水，周慧芳收紧肩膀立直，晶莹无瑕的眼睛注视侯一阳，“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要问也不要想，守口如瓶，不说闲话，但是，但是……” “慧芳……” 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侯一阳主动开口，“我不能告诉你钱的来源，抱歉。” 周慧芳左右摇头，她并不是在否认，而是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特别的情感，“但是，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无条件站你这边，哪怕对方是没底线的借贷公司，是社会上的犯罪分子，甚至是检察机关和公安警察……” 侯一阳神情意外，周慧芳眼神坚定，“所以，请把钱的来源告诉我，我来和你一起分担压力，我是财务经理，知道钱的真实来源，我能把账做得更好，事情办得更稳当。” 思考许久，侯一阳将周慧芳轻拥在怀里，抚摸她的后颈，轻轻点头。 第82章 回南港 隔天，阳光明媚的日子。 繁华街区的婚纱饰品店里，侯一阳带着蓝小时挑选结婚用的服装，几名营业员拿来一套又一套，看看这件不合适又看看另外一件，店长忙得不可开交。 “哎呀，侯先生，您夫人穿戴的尺码太小了，现成的都不行……” 将一件白色婚纱放回原位，店长一脸为难重新打量蓝小时，“这么小尺寸的婚纱，恐怕得专门定做，下单最快半个月后才能到货。” “啥？半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愣住，表情不悦，“开什么玩笑，我明天就要结婚！再给我试！” 坐在椅子上的蓝小时揉揉天阴穴，抬起头满脸好奇，“嗨呀，丈夫大人打算明天就举办婚礼吗？为什么这么急促呀？” “因为……” 侯一阳半蹲下身，牵起蓝小时的小手，“我已经等了四年，再多一秒钟都等不了……小时，我爱你，我要娶你做妻子，和你白头偕老。” 轻盈微笑，蓝小时神色惬意，“嗨呀，丈夫大人的心意小时感受到了，其实穿不穿婚纱并不重要呢，小时可以穿其他的衣服哦。” 明听懂这番话语的含义，侯一阳下意识问道：“其他的衣服？小时，你指的是……” 蓝小时拉着侯一阳的手朝婚纱店外走，来到玻璃橱窗前轻盈脚步原地旋转，“小时想穿头牌小姐的衣服，丈夫大人难道不喜欢吗？” “啊！喜欢！喜欢！” 恍然大悟的侯一阳表情惊喜，回想起蓝小时离开夜总会以后，为了让她能尽快融入新生活，忘掉夜总会的过往，除了生活起居回归正常作息，着装方面也与普通人无异，甚至连金色的头发也梳直披肩，轻妆淡抹。 高声应答，之后弯腰抱起蓝小时，“小时，你真的想穿头牌小姐的衣服吗？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打扮成原来的模样……” 抚摸头发鬓角，蓝小时微笑点头，“嗯啊，只要是丈夫大人喜欢，小时穿什么都可以哦，小时是丈夫大人的妻子，照顾丈夫大人的情绪是小时的分内之事。” “小时……” 暖心的感动油然而生，侯一阳脚步不停，随即开车带蓝小时前往夜总会所在的城市。 “丈夫大人，小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呀？” 沿着海岸线的笔直公路，蓝小时坐在副驾驶座开口讲话，“小蝶是丈夫大人的挚友和同胞，又对丈夫大人一往情深，这份情谊弥足珍贵。” “哎呀，这件事情确实闹心。” 手握方向盘，侯一阳话语感慨，“之前为了黄先生，我不得已口头许诺照顾倪蝶来着，她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率直又带点犟，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 蓝小时仔细思考，几秒钟后侧过脸，“丈夫大人，小时有一个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最近一段时间将小蝶调动到其他地方工作，避开婚礼的日子，工作和时间会降低她的执念。” “哎！好主意！” 不由得眼前一亮，侯一阳直呼可行，“还是小时你聪明，我明天就给倪蝶安排出差任务，这样我们的婚礼就不会被打搅喽。” 不久之后，两人抵达目的地，像往常一样夜总会白天停业，大门紧闭，门前的大街寂静无声，三三两两几个乞丐依旧在附近徘徊，时隔许久却一成不变。 “蓝姐回来了？” 听到执勤服务生的消息，人在内厅的春生立刻出来迎接，打开大门端详眼前的蓝小时，情绪起伏，话语亲切，“蓝姐，好久不见！你怎么回来了？” “好久不见呢，春生。” 蓝小时走进前厅，环视一圈周围似曾相识的环境，双手搭在身后仰起头，“春生，我回来取行李，东西都还在吗？” “在的，我这就去拿钥匙！” 春生快步走开，蓝小时站在原地等候，这时有人从内厅走出来，朝此而来，蓝小时一眼就认出对方，面带微笑挥挥手寒暄：“好久不见呢，董小姐。” 董雪儿，上次因为私人事情错过蓝小时离别的她，这会儿依然是神态自若，眼神敏锐，“蓝姐姐，离开夜总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知我一声，真是不给情面。” 蓝小时主动致歉，然后打量董雪儿的着装，并抬起头看前厅中央崭新的大海报，赞许说道：“嗨呀，小时走了以后，董小姐这么快就坐上夜总会头牌小姐的位置，可喜可贺。” 董雪儿嘴角上扬，双手交叉在胸前逐字逐句提醒，“你似乎说错话了呀，我坐上头牌小姐位置是在你离开之前，我打败了你获得的成就，不是因为你离开我才能坐上这个位置，而是我坐上这个位置后你逃走了，请及时纠正你的说辞。” 微微吸气，轻轻呼出，蓝小时并不想与董雪儿起争执，毕竟自己已经离开夜总会，不再是这里的一份子，“董小姐，小时知道你非常优秀，小时打心底敬佩你，你的能力和才华都在小时之上，请在今后的工作中保持这样的状态，成为这家夜总会的中流砥柱呢。” 听到这番话，董雪儿似乎有另一层理解，开口反问：“你在讽刺我？” 蓝小时摇头，“并没有，董小姐。” 董雪儿不以为然，目光变得尖锐，”你以为被人买出去就改变了命运？是，你现在是自由人，听说还是有钱的富豪太太，衣食无忧幸福美满……” 话到此处，董雪儿上前一步双眼紧盯着蓝小时，“但，我告诉你，蓝小时，因果终有定数，我董雪儿看人很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终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化为泡影，一去不返，甚至反噬你的人生，我不是在诅咒你，而是在提醒你，你最好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好。” 蓝小时应答一声，低头感谢，“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时刻留意的。” “小时！” 与董雪儿说完没多久，门外传来呼喊，蓝小时转过身，看见眼前的人表情惊讶，李美娟快步上前弯下腰，拉起她的小手，“你怎么回来了？这才没几天吧？怎么回事？” 把取行李的事情告知，李美娟心情舒缓，开心不已，“小时，侯一阳那么爱你，肯定宠你宠得甜蜜蜜吧？” “嗯啊，丈夫大人很疼爱小时呢。” 蓝小时眯眼微笑，李美娟手指尖点她鼻尖，忍不禁调侃：“噗，都喊上丈夫大人了，也太肉麻了……小时，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富豪阔太太，我好羡慕你哟！” 蓝小时瞧她刚从外边进门，于是询问：“美娟的唱片怎么样了？进展还顺利吗？” 李美娟卖个关子，然后从随身包包里取出一个cd塑料盒递给她，“瞧，这是我新发行的唱片，这一次有郭老板出资推广，势头挺不错，我刚才还在发售现场参加活动，接受文娱记者的采访，第一次有当歌星的待遇，感觉太棒啦！” 听到这个消息，蓝小时眉宇舒展，由衷感到喜悦，“嗨呀，恭喜你呢！美娟美娟，你一定会越来越好，实现梦想，成为一名当红歌星！” 李美娟搂紧蓝小时，两人的情谊一如既往，“小时，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你是我最好的姐妹，答应我，一定要幸福，你和侯一阳海誓山盟的爱情忠贞不渝，我也知道你肯定会珍惜……我祝福你们，祝愿你能拥有幸福的美丽人生。” 情至深处，蓝小时表情欣然，惬意点头，“嗯嗯，美娟也是，美娟的事业会蒸蒸日上，多年以后，相信我们会重逢的，到那时我们都拥有自己的归宿、幸福的家庭，你说好吗？” 第83章 婚纱照 “三二一，看镜头！” 伴随摄影师的指挥和照相机的快门声，新婚夫妇的容颜完完整整记录在胶片上。 今天一大早，侯一阳就安排好婚办团队到家里，别墅前漂亮的花园里布置摆设，不同于他自己身着正式的结婚白西装，蓝小时穿的是久违的洛丽塔风格服饰，金色头发扎起两个旋转的马尾，可爱迷人的模样仿佛完美还原记忆中魂牵梦萦的头牌小姐形象。 “灯光，道具，准备一下拍最后一组！” 摄影师忙得不可开交，两个小时下来足足拍掉七八盒子的胶片，蓝小时坐在白色椅子上仰头，好奇询问：“嗨呀，丈夫大人为什么要拍那么多照片呀？家里好像挂不下呢。” 站在椅子后的侯一阳弯下腰，摇摇手指，“小时，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要把每一个瞬间都记录下来，做成一本又一本相册，等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和你再坐下来翻看每一张如新的照片，你同意吗？” “嗨呀，原来是这样。” 蓝小时眯眼微笑，站在门前台阶上的郭美美羡慕说道：“侯先生和蓝太太都好漂亮，可惜我没有照相机，要不然也帮你们拍几张。” 转过视线，蓝小时开口问询，“美美，新房子住得还适应吗？” 郭美美走上前一个劲儿点头，“很好！蓝太太，谢谢你帮我找的出租公寓，不但租金低而且房东人也好，我真的谢谢你！” 蓝小时点头，接着又问道：“美美的孩子可以送去幼儿园了吧？一直留在家里没人照顾不好呢。” “是，是的！” 恳切话语应答，郭美美心存感激，“谢谢侯先生给我预支薪水，两个孩子今早已经送去幼儿园，侯先生还送了我一辆自行车，我真的，我……” 看到郭美美揉眼睛，侯一阳赶忙打断，“哎！美美，今天是我和夫人结婚的日子，你可不能掉眼泪，你说的那些都是小事，用不着谢来谢去的，开心点啦！” 郭美美喜极而泣，擦掉眼角泪珠点头答应，为了感谢侯一阳和蓝小时的关照，保姆日常的家务做得十分到位，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婚办团队的工作效率很高，上午拍完照片下午就做成相册和相框送到家里，按照侯一阳的要求悬挂在客厅、起居室、书房、楼梯和走廊墙上，甚至连厨房和洗手间也一个不漏。 “嗨呀，家里到处都是小时和丈夫大人的照片呢。” 环视一圈屋里，蓝小时两手搭在身后，侯一阳抱起她坐到沙发上，话语真诚又细腻，“小时，谢谢你四年前对我的不离不弃……如果没有你，我恐怕现在依然还是穷困潦倒的清洁工，如果没有你，不会有现在的我。” 蓝小时偎依在怀里，轻声应答，“是丈夫大人义无反顾选择了小时，小时知道丈夫大人会改变自己，改变穷困潦倒的命运，小时只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小时，我爱你。” 一句话语脱口而出，随后是温柔的亲吻，深情的对视，“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蓝小时惬意点头，应声而答，“我愿意，小时愿意托付终身，至死不渝。”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传来，躲在门口的郭美美忍不住拍手，但立刻又走开去做家务没了人影，两人相视一笑，侯一阳抱起蓝小时走到门口，关切询问：“小时，你说我们要不要办婚宴呀？在哪里办，宴请谁好呢？” “嗨呀……” 听到这个问题，蓝小时手指点下唇，“小时并没有亲人哦，丈夫大人呢？” 侯一阳摇头，他虽然知道自己是南国人，但由于早年存在逃兵的经历，并不打算带蓝小时回国探亲，想到这里，侯一阳打个响指有了主意，“小时，我觉得我们的婚宴不用大张旗鼓，就在家里举办，宴请的人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你觉得可以吗？” 蓝小时十分赞同，询问说道：“丈夫大人，小时可以请美娟和金莎来吗？她们是小时的姐妹，是小时最亲近的人。” 一口答应，侯一阳立刻补充，“别忘了春生哦，蓝姐。” …… “什么？侯哥在家里拍结婚照？？” 隔天下午，公司大厅里，刚出差回来的倪蝶正准备上楼，在电梯口听见旁人的闲聊愣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呀，倪经理。” 周慧芳按下电梯按钮，脸色好奇，“你还不知道吗？老板上午带着不少相框来公司，起初还不知道他太太蓝小时长什么样，见到照片时我惊讶了半天，不是老板亲自解释的话，我还以为那是他女儿呢！” “妈的，我中计了！” 原地跺脚一声高喊，倪蝶等不及楼上的电梯下来，急匆匆从楼梯上去，大步流星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也不敲一把推开。 “倪蝶？” 侯一阳的办公室里，他正和蒋文涛在讨论工作，两人看到倪蝶同时站起身，倪蝶顾不得气喘吁吁，环视一圈办公室内设，办公桌和墙上都布置上他和蓝小时的结婚照，顿时无比生气。 “侯哥！你用工作出差把我支开，瞒着我和姊姊拍结婚照？” 大声质问，倪蝶生气又焦急，双手怒拍办公桌，“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怕我抢了姊姊的名分是吗？！你答应爸爸后半生照顾我，然后爱理不理，口口声声答应要结婚，结果连手都不肯牵！你这个人真是无情无义！” “倪，倪蝶，你冷静冷静……” 面对如此猛烈的批判，侯一阳有些招架不住，侧身抬手挡在面前，脖子往后仰，“出差和拍结婚照没有关系的啦，你仔细想想哇，你就算不出差，我也一样会和小时在家里拍结婚照的啦，真的没关系……” 眉毛内撇，上唇憋紧，倪蝶讲话气汹汹：“好，你说没关系是吧？行，反正这个周日我和你的结婚日子雷打不动！我要办一场盛大的婚宴，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结婚了！” 侯一阳倒吸一口气，额头流汗不敢直接拒绝，目光转向蒋文涛发出求助，后者扶一下眼镜缓步上前安抚倪蝶，“倪蝶，婚姻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不可意气用事对待，侯总希望你能静下心来考虑，除此之外，我国的婚姻法也对一夫一妻制度有明确的规定，个人情感不能无视法律的存在。” “对，对！” 话说到侯一阳心坎上，他立刻走上来附和，“哎呀！文涛就是文涛，高材生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这看事情的角度客观又公正，有理有据！倪蝶，文涛说的对吧？” “文涛！你……” 倪蝶差点气晕过去，心有不甘拉低声音表情委屈，“你怎么能帮侯哥讲话欸……他就是对我无情无义，不想对我负责，你应该帮我声讨他呀！” “不，不是……”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立刻上前辩驳，“倪蝶，你这么说话容易造成误会，我和你清清白白连手都没牵过，怎么说得跟你怀了我的孩子似的，要说清楚哇！” 气不打一处来，倪蝶绷起青筋，高声反驳，“可是你答应爸爸照顾我后半生啊！侯哥，我和你是同胞，一个人漂泊在外，你难道忍心看我无依无靠，飘零半生吗？” 第84章 喜结良缘 “你难道忍心看我无依无靠，飘零半生吗？” 倪蝶说完，侯一阳眉毛跳个不停，看蒋文涛在场不好开口，拉着她出门。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落，地窗前的茶桌，“倪蝶，你瞧你刚才说的话，简直有点离谱了。” 表情不以为然，倪蝶反问侯一阳，“哪里离谱？我说的不对吗？哼。” “离谱至极了好哇！” 侯一阳双手叉腰，打量倪蝶，“倪蝶，瞧瞧你自己的条件，大学生毕业，职业经理人，有文化有工作，开进口车，住江景房……” 倪蝶侧脸一语不发，侯一阳手指并拢手背拍手心，“你看你，身材这么好！脸蛋又漂亮，还这么年轻，哇！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哎！” 听着夸赞的软话，倪蝶又生气又害羞，胳膊挺直手握拳，“神经！嘴巴甜也没用，我已经免疫糖衣炮弹了！” “不是，倪蝶，你听我说。” 侯一阳抬手摁住倪蝶右肩，话语认真，“我想表达的是，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根本不愁嫁人，你还当着文涛的面说什么……飘零半生，无依无靠，你自己说离谱不离谱？” “可是……” 似乎意识到但又不甘心，倪蝶语塞，“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这几年一路走来的相处，我知道侯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发自内心想和你结婚，做你的贤内助，和你白头偕老。” 说到这里，倪蝶正视侯一阳的眼睛，“侯哥，我遵循内心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侯哥讨厌我是吗？” 长叹一气，侯一阳认真回答，“我当然不讨厌你，倪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可替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穿旗袍的样子我太喜欢了，简直无可挑剔。” 倪蝶费解，皱眉问：“既然如此，我们情投意合，结为夫妻不是正好吗？侯哥。” 侯一阳摇头拒绝，语重心长解释，“如果因为喜欢就结为夫妻，试问还会有爱情吗？倪蝶，我们终将老去，随着年龄的增长，青春不再的时候，我的身边出现第二个像你现在这样光彩艳丽的她，试问我会抛弃那时的你，去寻求自己喜欢的事物吗？” 倪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侯一阳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倪蝶，我当然愿意爱你，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已经有婚姻和家庭，我不能辜负小时，对爱情一心一意，忠贞不渝。”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番话，倪蝶依然没能招架住情感的释怀，揉揉眼角惋惜不已，“为什么……侯哥，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无懈可击的女人？难道我对你的爱，注定要埋没在一日三餐和柴米油盐中吗？侯哥，你说我优秀，出类拔萃，年轻又貌美，正是因此我才心有不甘，正是因为这样的我输给别人，才会觉得无比可惜……” “你可以在事业上努力呀，倪蝶。” 不同于倪蝶的声声惋惜，侯一阳思路清晰，想法果决，“倪蝶，我不是打算把业务部和市场部合并吗？运营总监的位置就是为你打造的，我为你想好一切，你要成为成功人士，生活富足，事业有成，发自内心的自豪感，你觉得好吗？” 擦掉眼泪，思考良久，倪蝶欣然点头，“如果这份情感注定要被埋葬，为了你我也愿意接受……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我们之间的深切情谊。” …… 风和日丽的周末，别墅花园里摆上露天婚宴，十分温馨。 不同于一般婚宴大张旗鼓的排场，侯一阳与蓝小时的宴席十分简约，若干桌椅整齐摆在草地的红毯上，摆满美食佳肴和美酒并点上蜡烛，几名乐师演奏悠扬的乐曲，宾客数量虽不多，但气氛非常融洽。 “哎呀，小时！恭喜你呀！” 刚走进庄园的一行人里，叶金莎顾不及观摩眼前的宅邸，大三步来到红毯上，张开双手紧拥住蓝小时，“这么豪华的别墅肯定要很多很多钱吧？侯一阳可真舍得花钱，不用说也知道，他有多爱你了！” 蓝小时微笑点头，李美娟走上前调侃，“侯一阳和小时的爱情，你现在还质疑呀？金莎，今天小时结婚，会宴请我们才是最难得，对吧？” 叶金莎环视四周，她并不认识宴席上其他的宾客，蓝小时主动介绍，“这些都是丈夫大人的好朋友和生意伙伴，金莎美娟，不必在意彼此的身份呢。” “就是咯！” 叶金莎掐着细烟摆摆手，胳膊揽着蓝小时，“我只在意好姐妹的婚宴应该开开心心，夜场工作怎么了？我还是妈妈桑呢，哼。” 李美娟无奈一笑，轻轻摇头。 “蓝姐，恭喜你。” 正说着，春生走过来祝福，“你能名正言顺从夜总会出去，和心爱的人组建家庭，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幸福美满。” 蓝小时心情愉悦，微笑点头，“嗨呀，谢谢春生呢！嘻嘻。” 另一边，出门迎宾的侯一阳与刚抵达的龙先生握手，后者热情满满，“侯先生，新婚快乐！我龙某人能参加你的婚礼，真是荣幸之至呀！” “必须的必须的，龙先生里边请！刘总，里边请！” 侯一阳和宾客逐一握手，刘贤脸色喜庆，抬手赞许，“哎呀，时间一晃两三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侯老板的时候，是在龙先生的山庄里，是吧？龙先生。” “对，对！” 边走边应答，刘贤感慨，“当时我们天成集团正好是招贤纳士，我一眼看中侯老板，再三邀请他加盟，侯老板心有志向，说什么也要自己干一番事业……现在回头看，侯老板的公司蒸蒸日上，和我们天成集团的合作也很紧密，放弃舒适区敢打敢拼的结果，令人钦佩！” “刘总过奖了，这边请！” 侯一阳带着宾客入座，倪蝶走上前来迎接寒暄：“刘总，龙先生，路上辛苦了。” “哎，倪蝶也在，幸会幸会！” 两人握手，入座后，畅聊起当年阴差阳错做成第一笔生意的往事，氛围融洽。 今天到场的宾客，很多是珠宝公司的骨干和合作紧密的客户，周慧芳带着几个同事来到红毯处，远远就开始打量蓝小时，走上前表情难掩惊讶，“哇，她就是蓝小时……我的天哪！我活了三十多年，可从没见过妹子你这样的，金头发蓝眼睛，身材这么小……” “嗨呀，你们好呢。” 蓝小时轻盈微笑与之握手，一旁有过片面之缘的蒋文涛随即做介绍，蓝小时也向众人介绍叶金莎和李美娟，朱薇脸色好奇，“你们……你们都是南港人吗？穿着好时尚，呵呵。” 叶金莎和李美娟对视，掐着细烟调侃，“别说什么南港不南港咯，这几年大陆发展日新月异，我看呐，不出十年，南港和南澳肯定会回归大陆！话就撂这喽。” “聊什么呢？” 正说着，侯一阳和倪蝶走过来，李美娟看到她身边的女人也穿着旗袍，打趣提问：“侯一阳，这位美女是谁呀？她怎么知道你好旗袍这一口？” “啊？” 没反应过来的侯一阳语塞，倪蝶微笑不失礼貌自我介绍，李美娟偷笑窃喜，“他是你的老板？那可要多留个心咯，我告诉你呀，侯一阳其实蛮好色的呢~” 周围的人不由发笑，倪蝶突然脸红，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对视，侯一阳赶忙走上前哀求，“美娟！看在小时的份上，你就嘴下留情，给我留点面子哇……” 李美娟拉起蓝小时的手，亲口叮嘱，“小时，以后你要是发现侯一阳对别的女人起色心，就来南港找我，我和金莎肯定会过来好好教训他！” 蓝小时微笑摇头，开口辩解，“嗨呀，丈夫大人不会做那种事情呢。” “就是就是！小时完全相信我嘿！” 听见蓝小时为自己撑腰，侯一阳顿感硬气几分，随后带着宾客入席。 烛光点亮，音乐响起，在众人的见证和祝福中，两人的婚礼顺利举办，待到夜深之后众人离去，灯光落下，时至春宵，今夜…… 注定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 第85章 新生活 一个月后。 “早，文涛。” “早上好，倪蝶。” 电梯口相遇的两人彼此寒暄，倪蝶手里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公文包，蒋文涛询问后倪蝶表情无奈，“还能是什么，公司上周配的那台电脑咯，屏幕是一台白色的小电视，键盘上可以打字，可以跨境发email电子邮件哎……侯哥说什么也要我一个月内学会使用，这不整天都抱着说明书学习咯。” 电梯门打开，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公司也开始配电子计算机，话说回来，对于电脑的使用我还算比较熟悉，我的父辈在新加坡做生意，前年家里就配置最新型号的电脑了。” “文涛，真的吗？” 愁眉苦脸的倪蝶眉毛挑起，立刻转过脸追问，“那你教教我怎么用呀！可以吗？” 蒋文涛同意，倪蝶心情愉悦，两人走出电梯时正好遇到下楼的侯一阳，“哎，文涛，我正要去找你来着！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倪蝶，电脑学得怎么样啦？” “学不来，不学了。” 倪蝶板着脸表情不高兴，侯一阳愣住，皱起眉头，“怎么好端端的又不学了哇，倪蝶，以后公司会逐渐普及电脑使用，你学好了要当老师呀！” 听到当老师三个字气不打一处来，倪蝶二话没说径直走开，侯一阳站在原地挠头，“这倪蝶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吃坏肚子了吗？” “侯总找我有事。” 蒋文涛扶一下眼镜询问，侯一阳带他来到办公室，将办公桌上几份文件取来递给他，“文涛，昨天公司接到几份法务文件，我看不太懂其中的内容，你瞧瞧。” 接过文件仔细查阅，蒋文涛了然于心，“侯总，这几份是市税务机关审查的反馈文件，文件显示过去两年，公司业务增长迅速，现金流水金额巨大，有几笔大额的现金流水没有提供具体的交易明细和税务报告，存在纰漏。” 在落地窗前沙发坐下，侯一阳转而说道，“事情我是知道，可是我有点难办呀，文涛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做的是奢侈品和珠宝行业，不像买大米粮油可以找到具体源产地，这怎么办呀？” 蒋文涛点头，拿着法务文件重新查阅，思索片刻，“侯总，问题不大，根据国际商务法律，特殊产品的境外交易来源并不需要提供初始源产地，只需要与始发地的贸易公司签订商务协议即可，这一块的业务我熟悉，只要安排一名熟悉公司资金账目的财务人员，配合我工作。” 眼珠一转，侯一阳站起身拍蒋文涛肩膀，“行，晚点我让慧芳去找你，税务审查这块的事情比较敏感，涉及到公司机密，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文涛，你做的时候务必做好保密工作。” “好的，侯总。” …… 结束工作后回到家，刚进门美食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我的夫人哟！” 侯一阳走上前抱起蓝小时，“什么味儿这么香呀？馋的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嗨呀，丈夫大人回来了，丈夫大人工作辛苦了呢。” 蓝小时惬意微笑，目光示意厨房，“是美美在厨房里烹饪，美美的厨艺可好呢。” 抱着蓝小时走进厨房，郭美美看见侯一阳回来，停下手里炒菜的活儿，“侯先生你回来了，稍微再等五分钟，晚饭很快就好了！” 看着厨台上还未上桌的美味佳肴，有青椒牛柳，脆皮烧肉，菠萝咕噜和蒜香骨，无一不是色香俱全，光是看着就胃口大开，侯一阳表情惊喜，“嚯！美美，这些都是你做是吗？” 手指搓搓围裙，郭美美话语谦虚，“都只是一些家常菜，做得不是很好，侯先生和蓝太太凑合一下吃吧！也是感谢侯先生之前预支给我薪水，让我能把两个孩子送去幼儿园……” “凑合？美美你开玩笑吧！哈哈，我尝一块！” 边说边手指捻一块肉片送进嘴里，侯一阳嚼咽几秒钟眼里发光，“唔！好吃！夫人也尝一块！来！” 将蓝小时放下地，亲手拿起筷子夹一片肉喂食，蓝小时吃完手摁嘴唇点三下头，话语赞许：“嗨呀，很好吃呢！小时以前很少吃肉，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心吃呀？” “那必须得放开来吃！小时，再尝尝这个！” 把手里筷子递给蓝小时，侯一阳话语关切，“小时，你不止一日三餐和作息要规律，还要按时吃补品，定期去医院做健康体检，听医生的建议。” 蓝小时细嚼慢咽品尝，脸色好奇：“可是，小时并没有生病呀，为什么要吃补品呀？” “要，一定要。” 侯一阳牵着她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抚摸金色的头发，“小时，你是我妻子，你的健康是我最关心的事情，以往那些残害身体的药物，不规律的生活作息，被迫饮酒的行为，一律都不会再发生。” 挽着手偎依肩膀，蓝小时惬意点头，“好呢，小时会记住丈夫大人的关怀，丈夫大人也要留意自己，小时也很在意丈夫大人的身体健康……听小蝶说，丈夫大人以前总是全身心投入工作，废寝忘食，亲力亲为，为了自己的事业奉献所有，一想到丈夫大人如此操劳，小时也于心不忍……”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感到无比心暖，搂紧蓝小时的左肩，“小时，有你对我的这份真心诚意，受再多的苦，工作再累我也值得……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去夜总会外面吃饭的情景吗？” 蓝小时轻轻点头，回忆说道：“是海棠茶餐厅呢，小时记得，丈夫大人点了两碗猪排饭，两笼炸饺，小时吃不了猪排和油炸食物，只吃了半碗米饭。” 客厅里，夫妻两人甜言蜜语回忆着往事，端菜出来的郭美美悄悄抬眼打量一番，侯一阳是家主人，珠宝公司的老板，成功的企业家，他事业有成，举止豪迈；蓝小时，一名身材娇小，金发碧眼的可爱女性，侯一阳对她宠爱有加，夫妻两人的情感双向奔赴，十分稳定。 “侯先生，蓝太太，吃饭了……” 看到两人沉寂在美好的回忆里，郭美美走上前小声儿提醒，侯一阳牵着蓝小时的手来到餐桌坐下，拿起碗筷觉得桌子太大，距离太远，索性站起身把桌上的菜肴摆在一起，然后自己拉椅子和蓝小时坐在一块儿，重新端起碗两人相视一笑。 “嗨呀，丈夫大人为什么要坐这么近呀？” “那必须，我担心夫人吃得少，我得亲自喂食！来，小时你尝尝这个！” “嗯啊，很好吃呢！丈夫大人也尝一下这个哦。” “好好好！哈哈，唔，好吃……” 耳边听着客厅里的欢声笑语，郭美美默默解下围裙挂在壁橱上，心里不由得想起自己两个孩子的爸爸，打从去年外出打工就没有音讯，夫妻两人既没有办理结婚证，双方家里父母也不知道…… 美美，我们还不能结婚，等我赚够了钱…… 美美，往后的日子要辛苦你了，我出去打工赚钱，很快就回来…… 美美，你先照顾孩子，先别跟爸妈说，我们会结婚的，答应我…… 心里想起这些往事，以及来做保姆之前漂泊在城市里，三天两头为找不到工作发愁，两个孩子有一顿没一顿的艰苦生活，郭美美靠着墙壁，鼻子一酸忍不禁流下眼泪。 第86章 蒋文涛 “美美，有烧开水吗？” 郭美美正一个人抹眼泪时，侯一阳端着瓷碗进门，抬头看见这一幕愣住。 “美美？” 看到郭美美一个人躲在厨房里流眼泪，侯一阳将手里的空碗放在一旁，上前关切询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郭美美拿围裙擦眼泪，慌慌张张摇头否认，侯一阳十有八九看出她伤心的事情，走上前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慰，“美美，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能帮得上一定替你分忧。” “没，没有……侯先生，你们，你们吃好了吗？” 说着要出去收拾碗筷，郭美美眼角通红一个劲儿摇头，疾走出去，蓝小时看到她眼角通红，赶忙上前询问，郭美美心生愧疚左右摇头，“没，没什么……刚才沙子跑进眼睛里，我，我收拾……” 蓝小时放下碗筷，走到她身边拉起手，话语关切，“美美，有难过的事情不能一直憋在心里，可以告诉小时和丈夫大人吗？” “我……” 郭美美表情犹豫，良久才话语呢喃，“我丈夫去年外出打工一直没有消息，我看到侯先生和蓝太太恩爱有加，我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漂泊，有上顿没下顿……我很难过，对不起……” 轻轻抚摸郭美美的肩膀，侯一阳安慰她，“现在不是渐渐好起来了吗？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美美，要向前看。” 蓝小时也点头赞同，郭美美心情平复不少，几天后，侯一阳出差回来，带着许许多多补品，有人参有蜂蜜，有燕窝有海参，拎着大袋小袋进门，忙得不亦乐乎。 “嗨呀，丈夫大人回来了呢。” 坐在客厅里看书的蓝小时走上前来，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大堆东西前所未见，侯一阳喊来郭美美，开始分拣眼前的包包袋袋。 “这个是燕窝，蜂蜜，一般早餐的时候做给夫人吃，这个是西洋参，可以泡茶或者炖汤，还有这个……” 一件一件盘点补品，侯一阳叮嘱郭美美，“美美，今后你不仅要烹饪补品，还要替我监督夫人全部吃完，任务严峻哦！” 听到这番话语，蓝小时惊讶得皱眉，“嗨呀！这么多，小时哪里吃得完……丈夫大人，小时一定要吃这么多补品吗？” “要，一定要！” 侯一阳弯下腰轻轻抚摸蓝小时的金发，“小时，健康体检的时候，医生说过，你以前的饮食结构单一，缺乏营养摄取，导致身体发育迟缓，身体的免疫力也很低，我思来想去你不能去吃药，于是就想到用补品调理的方法。” 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补品，蓝小时又欣慰又无奈，郭美美见状上前来收拾，“蓝太太，侯先生这么关心你，或多或少吃一点吧！这些可都是昂贵的补品，可不能浪费呢！” 无奈答应，侯一阳牵着蓝小时来到沙发前坐下，看见茶几上的书籍有些意外，拿起来掐在手里，“哎？我的夫人在读《经济贸易与宏观调控》是吗？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书……” 看着桌上的书有些眼熟，侯一阳又拿起一本外贸相关知识的书籍，翻开扉页发现居然写着自己的笔迹，目光满是疑惑，蓝小时拿起书惬意说道：“这些书是小时委托小蝶找的呢，小时想学习经济和贸易的知识，以后也能为丈夫大人的事业出一份力。” “天哪，小时……” 听到这番话语感到不可思议，侯一阳以为自己在做梦，掐了一下脸蛋痛痛的，两眼注视蓝小时半开着嘴，“你，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没听错吧？” “嗯啊。” 蓝小时轻轻翻开手里的书籍，目不转睛阅读并回话，“小时不想一直呆在家里，小时也想工作……虽然小时没有这方面的基础，但小蝶答应周末时间会教我呢。” 这一刻，侯一阳心暖极了，原以为自己细心安排好蓝小时的生活起居，衣食无忧，是对爱情的无私奉献，未曾想到蓝小时也时时刻刻在意他的操劳、关心着他的事业，这种真心诚意、双向奔赴的爱情令人心驰神往。 双手搂紧蓝小时抱在怀里，脸贴在她耳边，侯一阳轻声细语，“小时，我太爱你了，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情，我保证一生一世都爱护呵护你，让你一生幸福美满……” 蓝小时受宠若惊，偎依在他怀里，眉宇舒缓，“关心丈夫大人是小时的分内之事呢，小时也想像小蝶那样，能为丈夫大人的事业出工出力，不管是家里家外都支持丈夫大人。” 情至深处难以释怀，侯一阳轻轻抚摸蓝小时的腹部，温馨提醒，“小时，你一定要养好身体，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你的健康，你说好吗？” 蓝小时微笑点头，欣然应答，“丈夫大人请放心，小时会注意的，不让丈夫大人担心呢。” “好，我完全相信夫人！” 额头互贴，情真意切，对未来充满祝愿和期待。 …… “这个键位和这个键位组合，就可以将文本进行复制粘贴，你试试。” 安静的书房里，蒋文涛手把手教倪蝶使用电子计算机，倪蝶尝试几遍后，蒋文涛扶一下眼镜接着说道：“电子计算机的存储是二进制，也就是数字一和数字零组合……这是一张软盘，可以存储近一兆的数据，现在把软盘插入电脑里。” “插入？啊？插哪里……” 倪蝶没有使用过软盘，接过后不知道怎么操作，蒋文涛弯下腰打开机箱插槽口的盖子，倪蝶尝试将软盘塞进去，完成后电脑“叮咚”一声提示成功。 “可以了，现在操作打开软盘，点这里。” 蒋文涛示意倪蝶操作滑鼠，倪蝶的操作很生疏，滑鼠光标始终点不到目标，蒋文涛手摁在她手背上，细心指点，“移动滑鼠的幅度可以小一些，滑鼠的光标停在这上面，然后连续点击两次左边的键位……” 蒋文涛的手触感凉凉的，倪蝶有些脸红，心里怦怦乱跳，这时，书房外走进来一个人，踩着高跟鞋发束盘高，虽然可见年龄近五十岁，气色和气质却一点不含糊。 “小涛，这位是谁？” 女士注意到电脑桌前的人，开口提问，蒋文涛站直身板，倪蝶也站起身来，只看一眼便大致猜出对方身份。 “妈，她是倪蝶，是我的同事，她是南国人在华工作。” 蒋文涛细致介绍，目光看向倪蝶，“倪蝶，这位是我母亲冉绍蓉，新加坡华侨，她是海关总署理事会的会长。” 冉绍蓉眼神敏锐，只是简简单单打量一番就辨识出倪蝶的大致性格，从容讲话：“原来是南洋友人，幸会，倪小姐。” 冉绍蓉伸出手，右手腕上戴两个玉器手镯，十分名贵，面对像她这样气色出众的女性，倪蝶丝毫不慌，拿出自己作为业务经理的经验，握手并从容微笑，“伯母午安，我今天来向文涛请教电子计算机的使用方法，打扰贵府，还请见谅。” 见倪蝶知书达理，从容不迫，冉绍蓉的脸上露出欣赏表情，视线转向蒋文涛，“小涛，中午留倪小姐吃顿家常饭，好好招待她，尽地主之谊。” 第87章 恋情 “必须的，妈，我来安排好。” 蒋文涛扶一下眼镜，瞄一眼墙上石英钟，“倪蝶，你稍作歇息，我先出去一趟。” 倪蝶点头，随后，冉绍蓉便邀请她来到客厅就坐。 蒋文涛的家世很不错，家住城市沿海风景秀丽的豪华小区，在与冉绍蓉的闲聊中得知，他的父辈是南洋商人，在新加坡有稳定的贸易生意，也因此从小家教优越，学习资源丰富，蒋文涛也顺利从政法大学毕业，前程似锦。 “倪小姐气色出众，很少见南国人有你这等气质。” 目光端详倪蝶，冉绍蓉发出赞许，“小涛他爸在南国也有不少客户，出差回来的印象总感觉南国水土不服，环境又脏又乱，社会缺乏秩序，经济也很落后。” “确实，如伯母所言。” 听着这番评价，心里有些反感，不过倪蝶十分冷静，“南国经历战争和动荡，社会刚刚复苏，国家状态还不稳定，毋庸置疑……但是我相信，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南国会逐渐发展进步，像大陆一样改革开放，经济建设，人民生活水平越来越好。” 冉绍蓉微微一笑，话中带评，“倪小姐很会讲话，是见过世面又有独特见解的人。” “伯母过奖了。” 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从容应对，冉绍蓉打量她的手指，降低话语音调，“倪小姐，想必你还没有结婚吧？” 倪蝶点头，冉绍蓉脸上多出几分喜色，转而又问，“那有心上人吗？” 虽然预感到对方会问这方面的问题，没料到冉绍蓉如此直接，倪蝶尴尬不失礼貌回答：“实不相瞒，伯母，还没有呢，我是公司业务经理，平时大部分时间忙于工作，没有太多的闲暇谈情说爱。” “好。” 一个字发自肺腑，冉绍蓉说完点两下头，站起身来走到倪蝶身边坐下，倪蝶有些不知所措，冉绍蓉拉起她的手腕摁在手心里，“真是好姑娘，我最欣赏你这种有气质有文化，事业型的女性……请问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吗？” “当，当然，伯母请便。” 倪蝶轻轻微笑点头，冉绍蓉带着她来到落地窗前，眺望美丽的海景，“倪蝶，我和你说，小涛他爸也是重事业的人，把家族企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家生活无忧，现在我们都盼望着小涛能娶到一个满意的儿媳妇。” “啊？伯，伯母？” 越听越不对劲，倪蝶赶忙插话，“我和文涛只是朋友和同事，还没进展到……那个阶段。” 冉绍蓉拍拍倪蝶的肩膀，话语舒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说了，一起吃饭吧，倪蝶。” “嗯，嘻嘻。” 心里石头落地，看到冉绍蓉的善解人意，倪蝶心情轻松不少，共进午餐时，两人对话频繁的情景让蒋文涛很意外，忍不禁问道：“妈，倪蝶，你们怎么这么聊得来？” 倪蝶捂嘴一笑，偷偷瞄一眼冉绍蓉，后者放下碗筷应答：“怎么，小涛，妈妈不能和你们这辈人亲密交谈？” 听到这番话，蒋文涛没回过神，在他的印象里自己母亲气质高雅，鲜有会像年轻女性那样开放社交，坐在一旁的倪蝶也放下手里的碗筷，有模有样发问：“对呀，文涛，为什么伯母不能和年轻人一样充满活力？你的印象很刻板哟。” 蒋文涛惭愧一笑，话语欣慰，“不是不是，能看到妈和倪蝶打成一片，我再开心不过。” 话刚讲完，冉绍蓉就来了兴致，搁下手里的筷子，两只手叠在下巴处，问：“小涛，话可要讲清楚，什么叫做‘妈妈和倪蝶打成一片，你再开心不过，仔仔细细解释清楚。” “啊，这……” 蒋文涛傻了眼，手去扶眼镜，“妈，我的意思是……很感慨，你和倪蝶能相处融洽……” 微微吸气，接着目光转向倪蝶，冉绍蓉话语从容，“倪蝶，我听不明白，小涛的意思是在说婆媳关系吗？” “啊！不是！误会了误会了！” 蒋文涛急忙站起身，表情慌慌张张摇头又摆手，急得快哭了，“妈，我和倪蝶是朋友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倪蝶，倪蝶你千万别误会！我妈她……她……” “哈哈哈……” 一旁吃饭的倪蝶笑岔气，手捂着小腹眼睛眯成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整理一下仪容对蒋文涛说：“文涛，平时文质彬彬的你，被伯母拿捏起来也太可爱了吧？真不愧是亲妈呀！妥妥的血脉压制。” 明白过来的蒋文涛有些慌乱，快步走到冉绍蓉身旁，耐心劝说，“妈，倪蝶是第一天来家里做客，不可以开这样的玩笑！会被人家误会的……” “妈妈会不知道吗？” 冉绍蓉重新拿起碗筷，让蒋文涛坐回去，后目光转向倪蝶，“倪蝶她知书达理，是有文化有思想的新时代女性，妈妈很喜欢她……文涛，你可要加把劲，不要让妈妈失望。” 无奈苦笑，倪蝶继续吃饭，时不时看看蒋文涛愁眉苦脸的表情，心里乐得不行。 好不容易吃完午餐，冉绍蓉离开后，蒋文涛长吁一气，立刻开始一五一十向倪蝶解释和道歉，话语带着歉意，“倪蝶，对不起，实在是冒失……我妈她是南洋华侨，在政界工作，思想比较开放，你千万别有成见。” 看着蒋文涛愧疚的模样，倪蝶惬意微笑，走到玄关前方回头，“文涛，你太多虑啦，伯母这么好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有成见呢？今天谢谢你的耐心讲解和午餐，嘻嘻。” 蒋文涛松口气，送倪蝶出门来到停车场，看着她的背影犹豫几秒钟，加快步伐走上去。 倪蝶开车门，蒋文涛走到她身后，手握拳抵在唇前没讲话，倪蝶也一直站着没有动静。 “倪蝶。” 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倪蝶缓缓转过身，蒋文涛话语认真，“有点唐突请你谅解……你能，能做我女朋友吗？” 眉宇舒展，安静凝视眼前的他没有回答，蒋文涛有些自我怀疑，轻声确认：“可以吗？” “文涛。” 说出对方名字，倪蝶撩开瑰丽的卷发，食指摁住他的鼻尖，“追女孩子要主动要大胆，喜欢的话就要大声喊出来，知道吗？你犹豫不决的样子让我很烦恼哎，就连喜欢我这件事情你都排在伯母之后，也太奇怪了吧？嗯？” 伸手抱住倪蝶，搂在怀里，蒋文涛凑近她耳边甜言蜜语，“倪蝶，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我能给你幸福和快乐，答应我好吗？” “你都把人家这样抱了，我还能不答应呀？” 慢悠悠一句话讲出口，抬高视线两人对视，彼此脸上都挂满喜悦，倪蝶搂着蒋文涛的腰窃窃私语，“文涛，我们是同事，现在我做了你女朋友，将来会嫁进你家的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向公司里的人，向侯哥他们公开呀？” 蒋文涛心情澎湃，抚摸倪蝶的头发，“我有办法，这月底侯总不是组织公司团建吗？在宴会上我当众公开，并且给你一个惊喜，你说好吗？” “惊喜？” 倪蝶心思缜密，眼珠一转提问：“那……你要给我买哪种求婚戒指呢？” “啊？你，你猜到了啊……” “拜托，你说得这么直白，谁猜不到哇！” “那，那……” “好啦！当，我，没，讲，过！嘻嘻。” 第88章 订婚 “以上是本季度公司的经营财报，大家请看。” 两周后的公司会议上，目光凝视幻灯片，周慧芳例行公事做经营汇报，“本季度是年中经营淡季，销售额相比较上个季度有所下降，属于正产趋势，不过销售利润却有所提升，相比较上个季度增加六个百分点，公司连续七个季度实现盈利。” “淡季也能盈利，真不错呀！” “就是就是，这段时间行业走低，不少同行都亏损了。” “对对对，公司发展的势头真不错。” 在坐的参会人员纷纷对话，坐在主席的侯一阳站起身讲话，“众所周知，今年开年以来，珠宝市场的行情不景气，不少专家和业内人士都看衰今年的市场，在这样的环境下，公司还能持续发展，得益于大家平日里辛勤的付出，是我们团结的成果！”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这时有人举手说道：“侯总，咱们公司效益这么好，功劳最大的还得是业务部呀！” “就是就是，倪经理的销售团队好厉害呢！” 陆续有人发声赞同，蒋文涛目光转向倪蝶伸出大拇指赞许，面对同事们的夸赞，倪蝶轻轻微笑谦虚摆手，侯一阳看向此处让她发言，倪蝶稍微调整状态站起身来。 “谢谢各位同事的支持，公司能实现快速发展，持续盈利，并不只是业务部的功劳。” 倪蝶话语从容发言，环视在座众人，“没有各部门的相互协作，销售团队的嘴再厉害，也做不出好看的业绩，我只是站在大家努力的浪尖上，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大家纷纷鼓掌，倪蝶目光转向侯一阳，“我觉得最应该感谢的是公司总经理，没有他的运筹帷幄和资源调动，公司是一盘散沙，无法运转。” “哎！倪蝶。” 话刚说完，侯一阳便抬起手阻止，“说就说你自己和业务部门呀！别总带上我，我又不用成天出差跑业务，辛苦完成订单做业绩，对吧？这功劳都是你们的呀！” 众人欢笑，倪蝶盛情难却，看向周围的同事，“嗯……业务部的各位同事辛苦了，希望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再接再厉，我们再创佳绩。” 同事们纷纷鼓掌，接着时机成熟，侯一阳站起身讲话，“今天的经营会议，我想宣布一件事情，想必在场很多人已经有所耳闻，公司打算将现有的业务部和市场部合并，由倪蝶担任业务总监，不知在场诸位公司的骨干有无意见？” “哇，居然真的……” “倪经理这么年轻就当公司总监了吗？” “我觉得没问题，人家能力有目共睹。” 在座的人纷纷举手赞同，侯一阳看向倪蝶，“倪蝶，你自己有什么意见吗？” 倪蝶脸露羞涩，缓缓站起身有些怯场，毕竟总监这个职务在公司里仅次于侯一阳，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公司的业绩走向，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岗位，自己虽然业务工作熟练，但一下子要从部门经理升职到总监，难免有些不适应。 “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 先敬礼感谢，倪蝶话语舒缓开口，“实不相瞒，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的感觉是反对的，毕竟总监这么重要的岗位，应该由工作经验更丰富，性格更沉稳的人担任，我打算拒绝，但是……总经理耐心开导了我，鼓励我，给予我信心。” 说罢，倪蝶向侯一阳微微鞠躬，“感谢总经理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会竭尽全力做好总监的工作职责，任何时候，我都接受各位同事的监督和指点，请大家多指教。” “好！” “说的真好。” “就是就是。” 一片掌声响起，倪蝶坐下心情澎湃，侯一阳赞许之后继续发言，“另外还有一件事，原市场部负责人，蒋文涛，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咱们公司文化学历最高的人。”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蒋文涛，倪蝶眼里尽是爱慕的模样，“公司拟定成立法务部，由蒋文涛负责，专门处理公司的法务公关和税财审查，大家看看有没有意见。” 众人一致赞成没有反对，蒋文涛站起身扶眼镜，话语谦虚，“谢谢各位同事的支持，在法务和审查这块工作上，我会竭尽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职责，不负侯总所托。” 会议结束后，各部门人员离场，倪蝶和蒋文涛一起找到侯一阳，侯一阳拍拍两人肩膀，“倪蝶，文涛，以后公司的营生就多多仰仗你们俩啦！我这一把年纪的人，可比不了你们朝气蓬勃咯，呵呵。” “侯哥，你说什么呢！” 倪蝶努起嘴，瞄一眼审批的蒋文涛，“我记得你也才三十五六吧？怎么就一把年纪了？你是公司带头人，必须时时刻刻打起精神！” 侯一阳双手叉腰，盯住倪蝶，“哎嘿，你个倪蝶，不拆我台就不舒坦是吧？你别以为做到总监就完了，我告诉你，公司继续发展下去，成立新公司……” “啊不听不听不听！” 双手捂耳朵喊出声，倪蝶又气又笑，打断侯一阳翻白眼，“侯哥，你还嫌我不够忙啊！整天就想着怎么给我加活儿，我还没结婚啊！你真要我工作到白头发。” 听着这番话别扭，侯一阳视线看向蒋文涛叮嘱：“文涛，我再给你安排个任务，今年内务必完成！” “侯总请讲。” 蒋文涛点头示意，侯一阳拍拍他肩膀吩咐：“你发动一切人际关系，有作奸犯科和犯罪记录的不要，年纪太大太老的也不要，脾气性格古怪的不要，长得不好看的也不要，我想想看啊，还有哪些不要……” 话没说完，蒋文涛没听明白，认真询问：“侯总是要招聘新员工吗？还是……” “哎呀……文涛！” 一旁的倪蝶听不下去，打侯一阳开口那会儿就猜到他想表达的内容，撇过脸嘀咕，“侯哥肯定是让你给我找对象哇！这都听不出来。” “对对对！” 两手一拍伸出食指，侯一阳画龙点睛，“就是找对象，文涛，这件事情你必须完成！” 蒋文涛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开口应答，倪蝶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急得原地跺脚，“还完成什么呀！我真是服了，侯哥，你……” 话说到一半，倪蝶挽起蒋文涛的手肘，贴在他肩旁，面容变得娇羞，“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你连这都看不出来，还兜圈子让文涛找对象，真是离谱。” “嗯？什么情况？” 侯一阳发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蒋文涛轻轻抚摸倪蝶的秀发回答：“实不相瞒，侯总，我和倪蝶已经确认关系，现在是男女关系交往状态。” “都一个月了还交往……” 生性好强的倪蝶接话，和蒋文涛对视嘴角上扬，“侯哥，我和文涛准备订婚咯。” 蒋文涛有些意外，不过欣然同意，侯一阳仿佛听到天大的喜讯，双手一拍表情夸张，“哎哟喂，我怎么就没想到！倪蝶，文涛，你们看看你们，啧啧啧，简直天生一对！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定啦，不过很快。” 倪蝶咧嘴一笑，靠在蒋文涛身边，“话说侯哥，你就这么盼望我结婚呀？” “那必须！” 侯一阳乐开怀，笑容满面，“倪蝶，你说你早这么爽快不就完了！真是好事多磨……这等好事我看不能拖，还没定是吧？甭考虑了，就月底，公司团建都省的办了！” “嘿，你这人，拿我的婚礼当聚餐呢？什么黑心资本家……” “倪蝶，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大喜事，大家同乐乐嘛！” “文涛，订婚的事情你决定，可别便宜了侯哥的如意算盘！哼。” “好，倪蝶，侯总，我来安排具体事项，日程尽量做到大家满意。” 第89章 喜讯 “嗨呀！是真的吗？丈夫大人。” 晚间，回到家的侯一阳把倪蝶要订婚的消息告诉蓝小时，蓝小时脸上挂满喜悦，“小蝶要结婚了，是那天帮助小时的同事……真是太好了！” 侯一阳端起饭碗，也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倪蝶和蒋文涛结婚可谓两全其美，第一彻底打消倪蝶拿父辈和自己口头许诺照顾，那段不明不白的关系；第二是蒋文涛家底殷实，为人又相貌堂堂，才华出众，两人又年龄相仿，俊男配美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真是好……” 吃着饭，侯一阳忍不禁感慨，回想起自己初来乍到创业的那段经历，和倪蝶的深厚情谊，现在可以正儿八经祝福她成家立业，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想到这里忍不禁放下碗筷，揉揉眼角，这个微小的举动被蓝小时所察觉。 “丈夫大人，你怎么了，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蓝小时走到侯一阳身旁，关切问询，侯一阳抱起她去向客厅，感慨万千说道：“小时，我是南国人，出生在西贡，经历南国的战争，动荡岁月，经历祖国在帝国主义列强枪口下艰难求生的岁月，见过无数流离失所和人生苦难，能拥有现在的生活，能拥有你，我不知道该感谢谁……还有倪蝶也是，她的父辈和祖辈都是南国的革命党人，受到政治迫害，她一个人年纪轻轻在国外念书，自力更生，现在可以在异国他乡成家，这一切……” 侯一阳落泪，此刻记忆里的辛酸涌上心头，情感交织，而听出侯一阳的心声，蓝小时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温柔安慰，“丈夫大人和小蝶一路走来，都是很不容易才取得现在的生活，小时打心底里尊敬和佩服丈夫大人和小蝶，你们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小时知道丈夫大人和小蝶的深厚情谊，能看到小蝶找到自己的归宿，小时也由衷感到喜悦呢。” “小时……” 情至深处，侯一阳抱紧蓝小时，拥在怀里，“我爱你，我们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嗯啊，好呢。” 蓝小时惬意微笑，真挚回答，“丈夫大人重情重义，小时愿意奉献一生，忠贞不渝。” 两人恩爱的一幕收拾碗筷的郭美美看在眼里，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关于家庭和两个小孩外出打工生父的事情，可心中的牵挂始终比不上几句话的开导，端着碗筷回到厨房一刻，她像上次那样流眼泪了。 阿斌你在哪里？你真的丢下我和孩子不管了吗？阿斌…… 低头洗碗，心里默默念着那个名字，郭美美抿紧嘴唇努力不让抽泣声发出来，洗好碗后来到盥洗室，准备开始洗衣服，看见侯一阳站在洗漱台前自顾自搓着什么东西。 “侯，侯先生？” 郭美美调整一下心态上前查看，发现侯一阳在洗一块汽车的脚垫，“侯先生您放那儿，我来洗！我正准备洗衣服，让我来！” “嗨，就一车垫子，我自个刷刷就好啦！” 侯一阳刷好垫子准备出门，看一眼郭美美眼角通红，知道她又躲起来哭，于是停下脚步开口讲话，“美美，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啊，是！” 拧开水龙头的郭美美转过脖子，侯一阳拿着洗好的车垫不紧不慢问询，“你丈夫去年外出打工，具体在什么地方有和你交代吗？” 郭美美眉头皱起，左右摇头，侯一阳手指尖搓搓下巴又问：“身份证有吗？名字是什么，你告诉我，我让警察调查一下你丈夫。” “不，不用不用！” 一听这番话慌了神，郭美美赶紧摇头拒绝，“侯先生没关系的，阿斌他只是外出打工，他……他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您操心。” “美美呀。” 抬手拍拍郭美美的肩膀，侯一阳深吸一气后平静告知，“有什么困难一定不要埋在心里，既然你是我家保姆，我也会把你当成家人看待，不仅是我，我夫人也是如此。” 听着这番话感激涕零，郭美美低头感谢，正说着，门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阵欢快的呼喊声。 “姊姊！哎嘿！” 左脚刚进门，倪蝶就大三步来到客厅沙发旁边坐下，拉起蓝小时的手晃悠，“有段时间没来看姊姊了，有没有想我呀？嘻嘻。” 蓝小时轻轻微笑，点头应答，“嗨呀，小蝶好久没来……哎，你也来了呀！” “蓝夫人好。” 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问候，蓝小时赶忙站起身，拉着倪蝶走上前，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嗨呀，小蝶小蝶，你要好好向我介绍一下呢！” “咳咳，咳咳。” 手抵住下唇，象征性咳嗽两声，倪蝶挺直腰板介绍，“姊姊，这位是蒋文涛，目前是公司法务部的负责人，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公司里文化程度最高，最英俊秀气……” “倪蝶，好了好了。” 蒋文涛略带羞涩，伸手摁住倪蝶，“如实介绍就可以了，蓝夫人会见外的。” 倪蝶捂嘴偷笑，随后转一边儿，“文涛，她是蓝小时，我的姊姊，是侯哥的太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拉拉倪蝶的衣角，蓝小时轻轻摇头提醒，“小蝶，要如实介绍呢。” “哎！文涛，倪蝶，你俩怎么来啦？” 正说着，侯一阳从一旁走来，倪蝶挺直腰板接话：“怎么，没事就不能来？这儿本来也是我家呢，对吧？姊姊。” 蓝小时眯眼微笑，侯一阳走到蒋文涛身旁，又开始习惯性吵嘴，“你这倪蝶，怎么能当着未来丈夫的面提旧事呢！这习惯得改，尤其是以后在文涛父母面前，懂吗？” 抬起手做鬼脸，倪蝶一脸不听的样子，几人在客厅里入座，蒋文涛话语平静告知：“侯总，蓝夫人，我和倪蝶已经商量过了，就在本月底进行婚礼，过几日会发正式的订婚帖，届时诚邀你们莅临宴席。” “好！” 侯一阳双手一拍伸出大拇指，一个劲儿夸赞，“文涛做事就是让人舒心，我实在太欣赏你了！这以后过日子呀，也只有你这样优秀的男人能镇得住倪蝶咯。” “侯哥！” 听到这番话，倪蝶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握着小拳拳反驳，“你又拿我开玩笑，好气……姊姊，侯哥他当着你的面嘲笑我，你就不管管啊！” 坐在一旁的蓝小时惬意点头，对侯一阳耐心说话，“丈夫大人，不可以随意开小蝶的玩笑，小蝶是即将成家的人，应该寄予祝福才对呢。” “我错了我错了！小时说得对！” 侯一阳立刻抬手低头认错，态度诚恳，倪蝶挽着蒋文涛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蒋文涛赞同点头，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你俩小甜蜜，说什么悄悄话呢！” 让郭美美一边泡茶，侯一阳眼神打量二人，倪蝶挽着蒋文涛，“侯哥，这周末我和文涛打算去一趟南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爸爸接过来生活。” 侯一阳点头，想起上一次在南国见到黄新，他身体不好在做手术，同时南国政界又对革命党打压，日子着实不好过，想到这里开口说：“这样最好不过了，倪蝶，黄先生是我的同胞，也对我有恩，如果有帮得上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倪蝶暖心点头，虽然自己即将成家立业，但与侯一阳的深厚情谊依旧未变。 第90章 甜蜜 “蓝夫人的作息规律，各项生理指标也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 医院科室里，医生解读完毕手里的体检报告，满怀信心对侯一阳告知，“侯先生，现在已经可以排除先前使用激素类药物的影响了。” 听完汇报，侯一阳深吸一气，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思来想去之后开口，“光这些还不够，只是站在起跑线上而已，你要给我夫人制定健康营养和美颜保养计划，懂吗？” 听着这番要求，医生感到有些为难，“侯，侯先生，咱们这是医院，一般只负责患者的治病看病和体检，至于您说的美颜，保养……” “哎呀，怎么听不懂呢！” 侯一阳皱起眉头，手心拍手背，“我的意思是夫人不仅要健健康康，而且要皮肤润泽，还有什么……气血通畅，精神饱满，女人要调理的哇！调理懂吗？搞点补品什么的……你到底是不是医生，这些都不懂！” 你一言我一语，科室里交代半天后，医生才勉为其难理解了侯一阳的需求，随即开始给蓝小时制定所谓的调理方案，安静等候的蓝小时，看见他额头冒汗，于是掏出手绢擦汗：“嗨呀，丈夫大人又在为小时的健康操心了呢。” 拉起蓝小时的手捂紧，侯一阳耐心说话，“小时，你知道吗？女人的美不是靠激素和药物伤害身体换来的，而是身体健健康康的状态，气色才会好……你现在只是恢复正常人的水平，接下来要学会调理和保养，好不好？” “嗯啊，小时知道呢，谢谢丈夫大人的关心。” 蓝小时惬意点头，心情愉悦，不久之后，医生将一份营养计划交给侯一阳，带着歉意：“侯先生，抱歉先前没有理解你的意思，这份食谱是根据蓝夫人当下体检数据制定的，食不在多而是精，营养吃多人体也吸收不了还会影响消化系统，合理膳食是最合适的。” 仔细查看一遍后，侯一阳打响指，“对嘛！我要的就是这个，缺啥补啥，谢啦！” 离开医院，两人随即逛起商场，推着购物车，逐一挑选需要的商品，摸摸这个好，看看那个也好，想着干脆一起买时，蓝小时摁住他的手劝说：“丈夫大人，进口蜂蜜家里还有一大玻璃罐，吃完之前不需要购买哦。” “哎呀，可是我觉得这个牌子的更好……” 侯一阳手里拿着商品，小声儿嘀咕，“小时，家里没吃完的就甭吃了，丢了吧！换这一款……瞧，美国进口，既有食品协会认证又是国际获奖产品，多棒呀！” 蓝小时执意摇头，耐心劝阻，“丈夫大人，小时认为财富来之不易，昂贵的食物不可以随意浪费，请不要买好吗？” 听到这番话语，侯一阳感到羞愧，马上放回手里的商品诚恳道歉，“对！小时你是对的，我认真听取，改正错误！” 回家的路上，侯一阳握着方向盘心情起伏，对副驾驶座的蓝小时说：“小时，还记得当初在夜总会的日子吗？我曾经想带你逃出夜总会，带你去大陆内地的农村或城镇，漂泊度日，过清贫的生活。” 蓝小时点头，侯一阳凝视前方的人行道减缓车速，“当时我幻想着，内地的消费水平很低，打打工就能过日子，还幻想着你会答应，然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蓝小时轻轻点头，侧脸询问，“小时都记得，丈夫大人为什么要说这些呀？” 沉默几秒钟，侯一阳靠在驾驶座上感慨，“我觉得那时候的我好天真，没有物质基础却幻想着美丽的爱情，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情景发生……小时，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丈夫大人请说呢。” 蓝小时安静聆听，侯一阳将车停在路边，手摁着方向盘转过身，眼神认真提问：“小时，如果我失去了一切，变得一无所有……你还会爱我吗？” 没有即刻应答，侯一阳以为蓝小时在犹豫，却不想她话语平静反问：“小时也有一个问题，丈夫大人可以先回答小时的问题吗？” “你问。” 侯一阳立即答应，蓝小时伸手摘去头上的发带，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话语舒缓：“丈夫大人为什么会喜欢小时，只是单纯因为小时长得可爱吗？如果有一天，小时在丈夫大人的眼里失去了颜色，失去了心仪的新鲜感，丈夫大人会抛弃小时吗？”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顾不得思考问题的含义，侯一阳下意识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来拉起蓝小时的手，表情略显焦急摇头，“小时，你千万别往那种不存在的事情想，我发过誓，今生今世都只爱你一个人，绝无二心。” “既然是这样。” 停顿一秒钟，蓝小时摁住他的手背，“丈夫大人为何要问小时那样的问题，爱情不应该是超越物质和时间存在的事物吗？如果爱情能被金钱所衡量，试问和商场货架上的商品有何区别……丈夫大人所爱的人，又与卖淫的妓女何异。” 听完这番话语，侯一阳感到深深地惭愧，揉揉眼角持续点头，蓝小时小声提醒：“丈夫大人，这里好像不能泊车，警察叔叔走过来了哦。” “啊！好。” 侯一阳回过神来，赶忙发动汽车驶离，通过这次简简单单的对话，心中对爱情的疑惑荡然无存，同时也对蓝小时的了解更进层次。 两人回到家里，手挽着手，蓝小时仰头亲切说道：“丈夫大人有时间的话，请务必像今天一样带小时出门呢，小时想多了解外面的世界，好吗？” “必须的，小时。” 心情释怀的侯一阳果断答应，抱起她走上台阶，轻声细语，“小时，谢谢你开导我，对不起，我不应该质疑我们之间爱情的成分，我们是夫妻，一生一世都是。” 表情欣慰，蓝小时惬意微笑，“丈夫大人只是正常思考而已，不需要道歉呢，小时至始至终都无条件信任丈夫大人。” “侯先生，蓝太太，你们回来了。” 刚走进门，郭美美解下围裙走上前，手里拎着布袋，“晚饭已经做好，屋子也打扫过，我先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侯一阳点头，带着蓝小时一起吃晚饭，端起碗时看到桌上摆着一碗桂圆汤，眼珠一转伸出手指，“哎，今天美美烧了桂圆汤，可以配蜂蜜一起吃呀！食谱上推荐的，小时，我去厨房给你拿。” 蓝小时端着碗筷点头，侯一阳来到厨房里打开冰柜，从上到下找一遍没找到蜂蜜，挠挠头又去翻翻橱柜，拉条凳子垫脚在柜顶上找，还是一无所获。 “奇怪，蜂蜜吃完了吗？” 脸上充满疑惑，因为今早早餐时，侯一阳清楚记得还有半个玻璃罐的进口蜂蜜，于是走回来询问，“小时，你知道美美把蜂蜜放在哪吗？厨房里找不着了，我记得好大一罐呢。” “小时不知道呢。”蓝小时劝说道，“丈夫大人，明天询问美美就好了，先吃饭吧。” “不行。” 侯一阳说什么也要按照营养食谱吃饭，快步走出门，“美美刚走没几分钟，应该还没走远，我去去就回来。” 蓝小时欣慰却也无奈，侯一阳出门开车，很快就在别墅区路口赶上骑自行车的郭美美，于是摇下车窗户喊话：“美美！你先等会儿，家里的进口蜂蜜放在哪儿了？” 听到这句话，手扶自行车的郭美美仿佛受到惊吓，小腿发软没站稳瘫倒下去，肩上挎着的布袋掉落地一刻，传来一阵玻璃罐摔碎的声响…… 第91章 见父母 “小涛，好好介绍一下。” 偌大的客厅里，冉绍蓉对蒋文涛说话，此时客厅里除了他和倪蝶，冉绍蓉左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好。” 蒋文涛拉着倪蝶的手站起身，话语清晰介绍，“爸，她是我的同事倪蝶，是留洋的大学生，年龄比我小两岁，南国人，目前在公司里担任业务总监，目前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 眼前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蒋文涛的父辈蒋天成，一名性格沉稳，见识广博的新加坡华侨商人，在听闻倪蝶是南国人后，颇有兴致问道：“哦？南国的姑娘，真是少见，你是一个人在这座城市生活吗？” 倪蝶点头，回答说道：“我爸爸是南国胡志明市西贡报社的主编，平时都在南国工作，我从小就在国外念书，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座城市工作了。” 蒋天成满意点头，并对冉绍蓉说道：“是文化家庭出生，还是留洋读书的大学生，年纪轻轻独立生活，人也年轻俊秀，难得，难得……” 冉绍蓉早就看好倪蝶，接话补充，“蝶儿性格很随我，直率又洒脱，年轻又有活力，我和她很聊得来。” 听到蒋文涛的父母夸赞自己，倪蝶有些不好意思，蒋文涛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倪蝶噗嗤一笑脸红摆手，这时蒋天成转过视线，问道：“姑娘，不知你对我们家的情况是否满意？” “啊？” 听着这个问题倪蝶没找到北，手贴嘴唇惊出声，迅速回答：“伯，伯父您这是哪的话，文涛这么优秀，伯父伯母又是商界和政界人士，我哪里会有意见……呵呵。” 听闻这番话语，蒋天成视线转向蒋文涛，“儿子，姑娘这么优秀，你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了人家的青春，浪费人家的大好光阴。” “我知道，爸爸。” 蒋文涛点头，和倪蝶一起坐下，轻轻握着她的手，深情对视，“倪蝶非常出色，性格又温柔体贴，能娶到她这样的妻子，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哎呀！文涛！不能这样夸我啦，我不经夸的……” 脸红的倪蝶缩紧脖子，娇羞呢喃，坐在旁边的冉绍蓉面色喜悦，对蒋天成说道：“我看呀，两个孩子都很优秀，是般配的一对，这桩婚事要办得敞亮，办得红火。” 蒋天成点头赞同，冉绍蓉继续说道：“另外就是彩礼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蒋家出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寓意你们的婚姻顺顺利利，红红火火。” 听着这番话，倪蝶傻了眼，目光看向蒋文涛眉头皱起，“文涛，什，什么彩礼啊？我没说要彩礼的，这是怎么回事？” 蒋文涛也有些疑惑，冉绍蓉表情认真说道：“蝶儿，在我们大陆，娶妻给彩礼是亲事必须的环节，你既然嫁到我们蒋家，那彩礼是必须给的……另外就是你们结婚后，物色一处合适的地段，买一套新房一辆新车，由我们蒋家出资，资产归宿你们夫妻共有。” 听着感觉不可思议，倪蝶不敢直口拒绝冉绍蓉，思索几秒后开口：“伯母，你听我说，彩礼这个事情我也听说过，给的话没问题，但不用给那么多……十八万，我的天哪！真的没必要的，意思一下给个一万八就行啦。还有还有，住房的事情也没必要，我自己去年刚在临江佳苑买房，我也有车，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这么年轻的姑娘，已经在城里买车买房了，了不起。” 蒋天成伸出大拇指，和冉绍蓉对视后，抬起手决定，“姑娘，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决定，我采纳你的部分建议，彩礼金额改成十万，寓意十全十美，这是蒋家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你必须无条件接受。” 看到蒋天成开口，倪蝶不好推辞，蒋天成继续说道：“至于房子的事情，考虑到婚后你们肯定是住在一起的，所以新房必然要买……至于你原来已购的房产，可以保留或者挂牌出售，属于你自己的婚前资产。” 话语说完，冉绍蓉表示赞同，“是的，蝶儿，就按小涛爸爸说的做。” “啊，伯父伯母……” 倪蝶双手捂脸，无奈感叹，“我和文涛是真心相爱的，你情我愿，真的没有想要那么多彩礼和房子，而且我们的收入都不低，退一步就算要买新房子，也没必要你们掏钱。” “倪蝶，我懂你的意思。” 蒋文涛搂着倪蝶的肩膀，耐心劝说，“爸和妈也是希望我们结婚以后生活幸福，况且你嫁给我，爸妈都赞同这桩婚事，我们蒋家做一些传统的手续也是应该的。” 在蒋文涛的细心劝说下，倪蝶欣然接受了彩礼和新家，冉绍蓉心情愉悦说道：“那就等着月底喝你们的喜酒喽……小涛，能娶到蝶儿是你的福气，结婚以后可要好好疼她。” “妈，你放心，给倪蝶幸福是我的责任。” 蒋文涛扶一下眼镜点头，倪蝶脸红话语羞涩，“伯母，文涛对我可好了，每天下班都特意安排好晚餐，又是美食又是烛光的，我哪里被人这么宠过呀，嘻嘻。” 冉绍蓉和蒋天成对视，接着站起身走到倪蝶身旁，坐下拉起她的手，捂在手心里，“错了，蝶儿，都到这个时候，你不能再喊我伯母，喊小涛爸伯父了。” 先是愣一下，脸上的红晕更浓，倪蝶缩紧脖子怪难为情，偷偷看一眼蒋文涛后害羞开口讲话，“哦……爸，妈，嘻嘻。” …… “侯先生我，我……” 大马路上，郭美美话语战战巍巍，掉在地上的布袋流出黄灿灿的粘液，藏在袋子里装有进口蜂蜜的玻璃罐已然摔碎。 侯一阳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快步走过来扶起郭美美，推着自行车来到马路牙子行，郭美美已经慌得手指颤抖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偷东西的……” 郭美美紧紧掐着布袋子，漏出来的蜂蜜流在自己鞋上，说话声音打颤，“侯先生对不起，我，我的宝宝前几天生病刚好，诊所的大夫说宝宝营养不良，抵抗力差……我，我买不起奶粉，更买不起昂贵的补品，所以就……就……” 侯一阳微微叹气，将布袋子翻叠几次，避免蜂蜜继续流出来，看到自行车上有矿泉水瓶，于是让郭美美把蜂蜜倒进瓶子里。 “美美，偷东西是不对的，做错事情要认错。” 侯一阳拍郭美美肩膀，语重心长，“我说过，你是家里的保姆，有困难就和我说，我和小时都愿意帮你，但是你不可以瞒着我们做这种事情，知道吗？” 装好蜂蜜，郭美美满脸愧疚，想递还给侯一阳时他拒绝了，“这些你就带给孩子吧，如果还需要其他的帮助告诉我。” 郭美美一个劲儿摇头，侯一阳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样子，从车上取来皮包，从中取出几张百元大钞递上前，“这些钱拿去给孩子买奶粉和补品，小孩子正在发育身体，营养跟不上可不行。” 看到递来的钱郭美美吓一跳，一个劲儿拒绝，“不行，不行不行！侯先生，你已经给我开很高的薪水，蓝太太还帮我找了租房和幼儿园，这些钱我不能拿！” “你就拿着吧！” 侯一阳行事豪爽，将钱塞到郭美美的手里，“美美，你是家里的保姆，也算得上是我的家人，你不接受我的帮助就见外咯！” “侯先生我……” 手里攥着钱，郭美美捂脸恸哭，“我感谢你！我，我一定好好做事，诚心诚意报答你的恩情，谢谢，谢谢你！” 第92章 罪与罚 晴空万里的海面，风和日丽，渡轮行驶在辽阔的大海上远航。 “倪蝶，椰子汁。” 游轮的甲板上，蒋文涛递给倪蝶一个高脚酒杯，里面是奶白的椰汁，倪蝶品尝一口开心一笑，蒋文涛手抚着栏杆，眺望海平线，“小时候我经常和爸爸去南洋，大部分时间是去新加坡，偶尔也会去菲律宾和马来西亚，还没有去过南国。” “小时候，像现在这样乘坐渡轮……” 安静述说着童年往事，时而有趣，时而怀念，时而流连忘返，倪蝶安心聆听，凝视着自己未来的伴侣心情惬意，海风吹拂着她秀丽的卷发，拨动着心弦里的浪漫情怀。 “文涛，我好羡慕你。” 一句话发自肺腑，倪蝶倚靠着肩膀，喃喃自语，“羡慕你有一个充满记忆的童年，羡慕你有衣食无忧的生活环境，羡慕你……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蒋文涛轻轻抚摸她的卷发，双目注视，“倪蝶，可以和我说说心里话吗？我想更多了解你的过去，你的童年，分享给我吧。” 彼此接吻，倪蝶单手托腮，话语舒缓，“亲爱的，我小时候在台湾念书，那时候，南国在和美国打仗，一打就是整整十年。” 天空中海燕呼啸而过，倪蝶的眼神变得恍惚，放下手里的高脚酒杯，“整个国家被折腾得不成样子，那些来自遥远彼岸的霸权主义，用枪炮撬开祖国的大门，扶持傀儡，在南国的土地上政治博弈……” 蒋文涛轻轻点头，他也知道那段历史，倪蝶的眼中尽是伤感。 “我有时候就在思考，为什么……” 倪蝶手肘叠在栏杆上，埋头低语，“霸权为什么会在我的祖国上横行，为什么美国的士兵要来东南亚，他们的枪口，大炮，飞机，为什么要对准我的同胞……美国人，他们在南国的土地上点燃战火，播撒化学武器，成千上万的同胞，他们的后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痛苦地死去……” 倪蝶的话语越来越轻，蒋文涛缓缓拥抱她，安慰她，“倪蝶，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没有，没有！文涛，那些岁月不是一个过去就能忘却的……” 话语悲愤，倪蝶抬起头，不知不觉流泪，“我明明，明明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是一个没有经历那段岁月的孩子，却感到深深的愤慨，南国被践踏的尊严谁来埋葬？万人乱葬的山岗又奔赴了谁的意愿？美国人凭什么在我的祖国上肆虐，把南国的命运扯断撕碎？凭，凭什么肆意杀害我的同胞……谁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是谁，是谁要为那段历史赎罪，数百万人的亡魂……” “倪蝶。” 蒋文涛抱紧倪蝶，将歇斯底里痛哭的她抱紧，“已经过去了，不论是谁的过错，都已经过去了，我在你身边，不会允许你受到一点伤害。” “文涛，对不起……” 倪蝶舒缓情绪，抽泣擦眼泪，左右摇头，“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瞒着妈妈和爸爸，对不起……我父亲其实是南国的革命党人，我爷爷也是，爸爸是报社主编，一直在从事革命行动，前几年南国与大陆外交关系交恶，挑起边境战争，爸爸他们一心维护南国和大陆的友好关系，被执政党视为异端打压……” “他是对的，倪蝶。” 蒋文涛话语认真又关切，“你的父亲站在大陆和南国友好关系的立场上，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革命家，能娶到他的女儿，我感到无比荣幸。” 感动落泪，倪蝶详细讲述着自己的往事，从小到大，从念书到毕业，从出国到工作，也讲述了与侯一阳相处的日子。 “侯哥是我的同胞，那一天，在火车上，爸爸遇见他……” 两人坐在渡轮甲板上的长凳，倪蝶手里掐着一枚港币，“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侯哥为何身上带着巨款，只知道他是来创业的，而且发誓一定要成功，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钱……” 将硬币翻个面，塞在蒋文涛的手心里，然后逐一掰起五指，“那些钱是姊姊所有的积蓄，委托给侯哥，相信他能功成名就，并回去改变她命运的赌注。” 手里握着硬币，蒋文涛第一次听闻侯一阳和蓝小时的故事，倪蝶靠在蒋文涛肩上话语舒缓，“侯哥对姊姊的爱，达到了一种不可置否的程度，我甚至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够伤害他俩的感情……” 逐渐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蒋文涛贴在倪蝶耳边，“倪蝶，你放心，我们的爱情也会像他们那样，情比金坚，牢不可破。” “我知道啦，嘻嘻。” 倪蝶亲一下蒋文涛的侧脸，挽起他的手撒娇，“亲爱的，你说我们都订婚了，是不是可以做那件事情了呀？” 蒋文涛搂紧倪蝶，摸摸她的小脸蛋，“这里是公共场合，被人看到不太好吧？” “噗哈哈哈……” 倪蝶捂嘴笑岔气，小拳头捶一下蒋文涛，“笨，笨蛋！那种事情当然在房间里做呀，谁会在公开场合……哎呀，快走啦！” …… 安静的别墅花园里，坐在摇摇椅上的蓝小时认真看着手里的书。 “美美，你知不知道通货膨胀是什么东西呀？” 翻看手里的书页，蓝小时提高视线问询，正在扫地的郭美美即刻回答：“蓝太太，我只念过小学，连字都不识几个，抱歉答不上来……” 合上手里的书籍放在一旁，蓝小时站起身揉揉脸蛋，表情无奈，“嗨呀！小蝶也真是的，说好了教小时商业知识，却只给小时这些书自顾自学，生气。” 听着蓝小时这番抱怨，郭美美掐着笤帚调侃，“蓝太太，我以为侯先生对你恩爱有加，你应该是幸福无忧无虑的人……没想到你也有烦恼的时候。” 蓝小时两手搭在身后，缓步过来，“美美，你一直在做家务，一定累了吧？让小时来扫一会儿，美美休息一下吧。” 以为自己听错，郭美美没反应过来时，蓝小时已经拿过她手中的笤帚，郭美美连忙又拿回来一个劲儿摇头：“太，太太！使不得使不得！扫地拖地这种事情是保姆做的，你不用亲自动手……” 表情有些无奈，蓝小时只能提着小水壶在花园里洒水，看着地上那棵亲手栽培的树苗，喃喃自语：“小树苗小树苗，快快长大，将来要长成参天大树哦。” 正洒水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响，蓝小时放下水壶往回走，远远就看见侯一阳拎着大包小包从车库出来。 “丈夫大人回来了呢，丈夫大人工作辛苦了。” 亲切话语问候，侯一阳心情喜悦，将手中的购物袋递上前说道：“我的好夫人，瞧瞧这个是什么，这可是好东西哟！” 蓝小时接过塑料袋，拎在手里沉甸甸的份量，“嗨呀，丈夫大人怎么买奶粉呢？明明家里还没有小孩子呀。” 一起走进门，将剩余的东西摆在桌上，侯一阳拍拍手抚摸蓝小时的金发，“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这可是进口奶粉，限量出售，我托关系才买到的，嘿嘿。” “侯先生您回来了。” 正说着，郭美美从外边走进门，看见桌上摆着的奶粉表情一愣，侯一阳看到她转身拿起一个包装袋递上前，“美美，奶粉我特地多买了一份给你，喏！” “给，给我？” 难以置信的表情挂在脸上，郭美美手里的笤帚掉在地上手捂嘴往后退，“不，不可以！侯先生，我不能要，绝对不能！” “嗨，给你你就拿着嘛！美美。” 大步上前将装有奶粉的购物袋塞给她，郭美美说什么也不肯要，蓝小时走上前面带微笑开口：“美美，既然是丈夫大人好意，你就接受吧，丈夫大人也希望你的孩子过好一点呢。” “侯先生，蓝太太，我，我……” 郭美美感激涕零，鼻子心酸抽泣一声，忍着没有哭出声，“我谢谢你们！谢谢，谢谢！” “都是小事啦，哈哈。” 侯一阳行事爽朗，拍拍郭美美肩膀，看着他与蓝小时亲密的背影，郭美美心中的情感难以释怀。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蓝太太，家务做完我先走了。” 挎上布袋出门，蓝小时见她手里空空于是提醒，郭美美转头看厨房有些犹豫，心中尚未完全接受这份恩情，却不想蓝小时亲手将奶粉取来给她。 “美美，没关系的呢，夜晚骑车要小心呀。” 蓝小时站在门前告别挥手，郭美美感动不已道谢后离开。 晚间，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停好车，拿钥匙开门时手却停住：门是虚掩的。 心里一惊，郭美美脑袋一片空白。 平常自己将两个孩子接回家后，从傍晚到夜里这段时间，都锁着门防止孩子乱跑，现在门开了意味着…… “小兵！芳芳！小……” 神色紧急推开门，郭美美看见两个孩子的身影，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 第93章 仇富 “阿斌？” 一句话从嘴里蹦出来，郭美美呆呆站在门口，凝视眼前这个男人，一动不动。 “美美，你回来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郭美美尚未结婚，两个孩子的爸爸吴斌。 “我找了你好久，美美……” 吴斌伸手将郭美美搂在怀里，话语感慨，“我去原来咱们租房的地方没找见你，正巧赶上房东外出旅游，我就在附近等了几天，房东回来后才得知你现在的住址……” 郭美美紧紧拥抱吴斌，脸埋在他胸口嗷嗷大哭。 “阿斌，都是我不好……我，我被饭店辞退了洗碗工作，没有钱交房租，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漂泊……” 郭美美泣不成声，脑海里辛酸的记忆喷涌而出，“我好辛苦，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汽车站，给火车上的人跑腿买面包买水，被赶出来以后，又住在农贸市场的仓库里，做小工帮菜贩子捡菜叶，杀鸡杀鱼……阿斌，阿斌，呜呜呜……” 听着郭美美哀嚎的哭声，吴斌心疼极了，紧紧抱住她肩膀安慰，“美美，别哭了！我赚到钱了，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再过那种辛苦日子了！绝对不会！” 说罢，吴斌弯下腰拿起小桌子上的编织袋，从里边取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的东西，递给郭美美说：“瞧，这是什么，美美你打开！” 哭红眼的郭美美鼻子打颤，接过之后缓缓打开，报纸里是一沓厚厚的钞票，有新有旧，大的有十元二元面值，小的五角一元纸币，掐在手里足足有一挪的厚度。 “钱，阿斌，是钱！” 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沓钱，郭美美激动不已，吴斌拍拍她肩膀开口：“美美，这么多钱你肯定没见过吧？两千多呢！这些都是我在码头打工挣来的，外国人可大方了，一个月给我三百多元的工钱呢！瞧瞧，多棒！” 郭美美点头，将手里的钱如数收好，“阿斌，你能回来我就很开心了，我和你结婚，今后我们一起努力，好好生活，小兵和芳芳也有个幸福的家庭，你说好吗？” “结婚不行。” 吴斌摇头，将报纸重新封好，“要是结了婚，就不能在社会保障局领单亲家庭补助了，美美，再忍几年吧，等赚够了钱……” “阿斌，不用不用。” 郭美美脸上露出喜悦，擦掉眼泪摇头，“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有工作了，在别人家里做保姆，一个月有五百多收入呢！家主人心肠还很好，给我找了这里的租房和幼儿园，阿斌，家庭补助我们不要，我们结婚！” “什么？你现在一个月赚五百多？？” 吴斌以为自己听错了，郭美美微笑摇头，从兜里取出几张崭新的钞票，“是的，你看，这是上个月发的薪水，减掉房租，幼儿园费用和生活开支，还余下两百多元，一年下来能省两三千元，比我们在乡里种地赚得多多了……” 吴斌眼皮子跳个不停，看着郭美美手里的钱半天没回过神，原本平静平和的表情多了几分疑惑和不解，“不是，美美，你说清楚，保姆一个月能赚五百多元？多多少？你说出来，这不可能吧？” “五百是标准薪水，然后……” 郭美美从口袋里取出一本小便签，边翻看边告知，“多出来的部分是买菜省下的钱，侯先生说只要符合食谱要求，每顿饭二十元的买菜预算，省下来的钱可以给我当跑腿费……” “二十元？！一顿饭？” 吴斌愣住半开着嘴，下意识询问，“美美，你，你是在公社大食堂当保姆吗？” 收起便签本，郭美美惬意微笑摇头，“不是啦，阿斌，我在侯先生家里当保姆，家里只有侯先生和蓝太太两个人，有时候侯先生还不在家，我主要负责打理蓝太太的生活起居和一日三餐。” 眼神仿佛是颠覆了三观，吴斌呆呆的表情喃喃自语，“两个人一餐吃二十块钱，我的天哪，美美，你不是在唬我吧？二十块钱能买多少米和面，买多少鱼和肉，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郭美美点头，每天烧菜做饭的她对买菜价格了然于心，手指点下唇清点，“猪肉早市两元二，晚市一块八，大米四角五一斤，一袋二十六，鸡蛋……” “你既然知道……” 吴斌打断郭美美，手摁着她肩膀，“你都知道物价，那那那一餐二十块是怎么吃掉的？两个人吃？就算是胃口再大也吃不完呀！我不信，肯定是假的……” 看着吴斌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郭美美微微叹气解释，“吴斌，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侯先生特意叮嘱过，买鱼只买新鲜的活鱼，现杀现宰；虾也要活的，个头大小也要达标，还有鸡鸭和蛋，是国营合作社特供羊城国宾馆的老家禽，蔬菜新鲜的自然不用说……哦还有水果，哈密瓜和火龙果很贵，只有两家水果专卖店才有，要跑不少路呢。” 听完郭美美的讲述，吴斌傻了眼。 回想起自己这一年来外出打工，在码头辛苦干活，任劳任怨，每个月也才只有三百多元的收入，这些钱吴斌不舍得花，省吃俭用，买长虫的廉价大米和滞销蔬菜，很少买肉，住在几个工友合租的破旧瓦房里，每天晚上裹着发臭的棉被，暗暗给自己打气…… 坚持住！吴斌，在这里辛辛苦苦赚钱，每个月三百多元，一年下来三千元，这些钱是以后和郭美美过小日子的家底，是幸福生活的家底，吴斌，坚持住！坚持住…… “阿斌？” 看着吴斌呆若木鸡一动不动，郭美美开始收拾屋子，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 “小兵，芳芳，妈妈给你们带好吃的！” 郭美美将布袋子打开，从里边取出两个塑料餐盒，里边装的虽然是剩菜剩饭，却不乏有美味佳肴，两个孩子闻到香气胃口大开，很乖巧地端来塑料碗坐在小板凳上。 “这儿还有水果哦！哈密瓜和葡萄~” 又取出一个塑料袋，将吃剩下的水果拼盘摆在小桌子上，两个孩子吃得美滋滋。 “妈妈，很甜很甜！嘻嘻。” 吃美食的孩子开心嬉笑，郭美美抚摸他的头发，心存感激十分惬意。 “阿斌，你晚饭吃了吗？” 郭美美转过身走上前，关切询问，“没吃的话过来一起吃吧！侯先生今天出差，蓝太太打马虎眼说胃口不好，结果就剩了一整条的糖醋鱼呢！呵呵。” “美美，不行。” 一句话从喉咙说出口，吴斌的脸色矛盾重重，走到小桌子前方低头，郭美美表情不解，跟过来问道：“阿斌，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别吃这些东西！” 说着弯下腰，手掐起餐盒转身就朝门外走，郭美美还没反应过来时，吴斌将两个餐盒里的东西通数倒进泔水桶里…… “阿斌！你，你干什么？”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郭美美傻了眼，跑出来看着泔水桶里，愣住几秒钟后盯着吴斌，“阿斌！你在干什么啊？这么好的菜都倒掉了，为，为什么……” “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你舔着脸拿回来。” 吴斌莫名生气，怒目圆瞪，“美美，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吃人家的剩饭剩菜，你把自己当成他们家养的猪了吗？！” 听着这番话语，郭美美感到极度不解，“阿斌，你在说什么啊？侯先生和蓝太太不是那种人，他们对我可好了……” 吴斌听不进郭美美任何一句话，手指尖戳她肩膀，逐字逐句讲话：“美美，给你点剩菜剩饭就收买你了？你肯定不知道吧？有钱人平时都是假惺惺的姿态，拿点蝇头小利收买穷人，其实背地里根本看不起你，觉得你可怜才对你好，我最恨他们了！这些人根本就不配过富贵奢侈的生活！” 第94章 岁月尘埃 南国，胡志明市，寂静的疗养院里。 倪蝶和蒋文涛抵达后不久，便与黄新见面，在得知眼前这名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年轻人已经带倪蝶见过家长并订婚，黄新的心情五味杂陈。 “彩蝶，你能结婚爸爸由衷感到高兴，只是……” 黄新目光注视倪蝶，接着转向蒋文涛，倪蝶立刻接话说道：“爸爸，你还不知道文涛的家世吧？我和你好好介绍一下，文涛的爸爸蒋天成是南洋华侨，在新加坡有事业，是一个有名的大商人，母亲冉绍蓉则是政界高层人物，他们都对我很好呢。” 黄新欣慰点头，目光中忐忑的神色暗淡几分，蒋文涛也非常懂事，拉着倪蝶的手对黄新保证，“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倪蝶，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黄新眉宇舒缓，手摁住蒋文涛的肩膀，话语语重心长，“好孩子，我对你非常满意，也相信彩蝶的眼光，只是我恐怕不能前往大陆，去参加你们新婚的酒宴……” “爸！” 倪蝶满脸不解，焦急询问，“什么事情能比得过女儿的婚礼还重要啊？” 黄新言不由衷的模样没有回答，只是把她和蒋文涛的手捂在一起，话语认真，“我的孩子，爸爸是最想看到你结婚的样子，爸爸等这一刻等了一辈子……爸爸答应你们，等南国这边党内工作结束，我退休后，一定亲自去你们的新家！到时候，你们给我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孙女，白白胖胖的孙子，好吗？” 听着这番话语，倪蝶脸红低头，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话语诚恳：“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倪蝶，你也要注意修养身体，我们都盼着你早日退休，搬过去大陆一起住，我们一家共享天伦之乐。” 黄新欣慰不已，拍拍蒋文涛的肩膀，“好，小蒋，有你这句话，我心里没有牵挂了。” 没能说服黄新前往大陆参加婚礼，倪蝶心情有些失落。 三人聊家常许久，一名护士进来换床单，黄新下床穿着病号服和拖鞋，倪蝶和蒋文涛连忙上前左右搀扶，黄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其实康复差不多了，是党组织里的干部执意要我修养的，我自己能走没问题。” 疗养院病房外的花园，黄新临时委托蒋文涛帮自己去报社取一份资料，待人走后，他与倪蝶这对父女散步在午后的林荫道上。 天空是青蓝色的，从树影斑驳之间射入的温暖阳光，安静地见证着每一个时代的变迁。 “彩蝶，你最终还是没能和侯一阳走到一起……” 惋惜的话语从黄新的口中说出，倪蝶挽着他的手腕，脸色充满不解。 “爸爸，你为什么执意要我嫁给侯哥？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倪蝶如是询问，接着又自言自语，“确实，我和侯哥情投意合，我是最了解他的人，没有之一，甚至要比姊姊还有了解……我能隐约感觉到一些事情，一些，一些无法证实的事情，侯哥他似乎有什么秘密一直瞒着所有人，我不敢去揭开那个秘密，我……” 黄新不知晓倪蝶的话语内涵，只是顺着自己的话题开口，“彩蝶，你以为我是在火车上认识侯一阳的吗？其实不是。” “什么？” 诧异的眼神从倪蝶的目光里浮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黄新缓步行走，注视午后艳阳阑珊的光斑，娓娓道来，“其实我早就认识侯一阳，早在他被征兵入伍的那一年。” 停下脚步，倪蝶不敢相信的目光凝视黄新，“爸爸，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黄新来到花园小径旁的长凳坐下，泛起点点回忆，“那一年，我在西贡新一军担任政治委员，他刚入伍，是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小伙子，人很热诚挺讨人喜欢，我记得他刚进部队时细皮嫩肉，显然没有经历过严苛的劳作和军队作战。” 倪蝶认真聆听，黄新继续讲述，“刚进军营的侯一阳吃不了苦，总是耍小聪明逃避训练和外派，身为政委的我给他做过几次心理辅导，一来二去也成了熟人……我记得，每一次他都是爽朗答应，事后却没有一点儿改变，只希望能尽早离开军队，回归工作，正常生活。” “哎，等一等。” 听着感觉不对劲，倪蝶插嘴提问，“爸，既然你和年轻的侯哥有过面对面谈话，而且还很熟，那为什么后来在火车上没有认出彼此？” 黄新示意倪蝶仔细听，他接着讲述，“在新兵营没待多久，侯一阳就被调动去前线，我的身份和他不同，我可以不用扛枪杆子站岗，拿铁锹挖战壕，所以他经常偷偷翻墙躲到政委办公室，逃避检查和劳役……直到有一次，闲来无事翻看政委笔记本时，发现了你的照片。” “啊？” 倪蝶愣在原地，黄新轻轻抚摸倪蝶的头发，“当时你还在国外念中学，寄给我的信封里装有照片，让侯一阳看到了……他直夸你漂亮，可爱，迷人，是他梦寐以求的女性。” “啊？啊啊啊？？” 听着感觉天方夜谭，倪蝶连声犯愣找不着北，黄新露出无奈的笑，“当时，我告知他照片里的人是我的女儿，名字是黄彩蝶，还在念书，侯一阳嘴上嚷着要娶长大以后的你，还直呼我是岳父，给我端茶倒水，捶肩捶背，我全当做是玩笑话没有多在意。” 倪蝶嘴巴张得老大，手指指着自己，怀疑人生的表情，“啊……侯，侯哥说要娶我？我的天哪，我居然是比姊姊还要早成为侯哥的心仪对象，我人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与红色高棉作战的日子。” 站起身继续散步，黄新双手放在身后，感慨那段动荡的岁月，“那一年，步兵师团的参谋长不幸牺牲，军委一下调动不了替代人员，于是任命我担任前线指挥官，也是恰逢这个机会，我把侯一阳提拔做身旁的战地通讯员，关系更近了一步。” 挽着黄新陪走，倪蝶一直纳闷刚才没有回答的问题，黄新脚步停在寂静湖畔的前边，随即陷入了沉默。 “爸爸？” 倪蝶歪头提醒，黄新注视平静的湖面许久，淡淡说道：“那一年，就在我们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前夜，红色高棉的残部发起猛烈的进攻，那些被奴役和压迫的民众，被逼迫朝着我们的阵地发起死亡冲锋，成千上万的人在枪林弹雨中倒下，尸体堆成小山一般……” 话语顿挫，黄新语塞，仿佛时过境迁后，那段血色记忆的梦魇依然挥之不去，“师团前线阵地的指挥部防线崩坏，被十几名敌人包围……我们紧急撤离情况万分危急，就在那时，侯一阳毅然挺身而出，果敢冲出去战斗，为其他人争取机会和时间。” “那后来呢？爸爸，后来呢？” 心弦提到嗓子眼，倪蝶急切询问，黄新表情难过，低头，“我决然不会答应丢下他撤离，他还那么年轻，有大好的前程，我拽着侯一阳的手久久不放，我清楚记得，他自信满满对我大声喊……你快走，我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要把女儿黄彩蝶嫁给我，一言为定！” “怎么会，侯哥……” 倪蝶手捂嘴嘴唇，眼角开始湿润，黄新言语颤抖，“他孤身一人，自己加上我的两把手枪，要面对十几个手持冲锋枪的敌人，冲出去无异于送死……” 黄新一把年纪，老泪纵横，掩面痛哭。 这一刻，倪蝶终于明白，长期以来父亲寄托在她婚姻上那份期望的沉重。 第95章 释怀 “后来……” 沉寂良久，心情恢复，倪蝶拿手帕帮黄新擦眼泪，“新一军的支援部队抵达，我们消灭了红色高棉的冲锋部队，虽然那已经是凌晨破晓时刻的事情了。” “爸爸，侯哥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对吗？” 倪蝶关切询问，仿佛是身临其境一般焦急，黄新拾起飘落的一片绿色枫叶，虽然还没到晚秋季节，这片年轻的叶子却已经悄然落地。 “打扫战场的士兵，在前线指挥部不远处的阵地壕沟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 黄新凝视绿叶上的纹路，如实描述，“仅凭他一个人，消灭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敌人，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的……侯一阳的身体多处挫伤，擦伤，摔伤，唯独没有枪伤，脑袋似乎是撞到战壕里的石头出血，意识薄弱昏迷，他被送往战地医院里，得知消息的我喜出望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查看侯一阳的伤情。” 心中高悬的石头落地，倪蝶似乎松了口气，黄新的眉宇却皱起，话语变轻，“可是，等到侯一阳再次醒来后，他却不记得周围的人，不认得我，他似乎是失忆了……” “失忆？？” 倪蝶听着赶到惊讶，黄新缓缓点头，“他不记得自己入伍的事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准备去西贡造纸厂上班，我告诉他，那里是他入伍前工作的地方，现在他的身份是一名军人，他不相信我的话，发了疯似的扯掉绷带想逃离战地……” “那……后来呢……” 心情伴随黄新的讲述又陷入低迷，倪蝶轻轻询问，黄新长叹一气左右摇头，“后来，被抓回来的侯一阳被关起来，发疯似的状态持续半个月，终于消停下来，愿意正常说话……我被安排在铁窗外和他谈话，他依然不认识我，也不记得我的名字，他似乎又变回入伍前的模样，不想战斗，不想从军……” 不知不觉走回疗养院的前门，黄新停下脚步仰起头，“原本我计划重新认识侯一阳，至少人活着没事，关系可以重头再建……却不想南国政治局势风云变幻，主张与大陆交恶的党派走上政治舞台，我和你爷爷还有老一辈的革命党人，都被罢免了的职务，离开了军队……” 倪蝶感到惋惜，她想更多了解关于侯一阳的事情，黄新抚摸她的头发，“那一年，我被调动去西贡日报做了主编，原以为是过渡时期的工作，却不想一直做到现在……在那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侯一阳，光阴一转七年后，在去经济特区的火车上，我再一次见到他。” 倪蝶轻轻拥抱黄新，偎依在父亲的怀抱里，轻声细语，“原来爸爸和侯哥没有相认，是这个原因……爸，你心中依然坚信着那一夜的承诺对吗？你希望我能嫁给侯哥，圆他最初的梦想，同时也是感激侯哥舍身取义的回报……” 黄新沉默，搂着女儿的身躯，言不由衷点了点头。 “爸爸，对不起……” 倪蝶闭眼，抱紧黄新伏在他肩上泪流，“我不知道这一切的因缘，我，我原本也有机会和侯哥定下终身，结为夫妇……但是，但是出现了那个人，我输给了她，输得一败涂地……那个女人，她是夜总会里的一名小姐，做着风尘女子的工作，在灯红酒绿中生存，却相信爱情的忠贞不渝，相信穷困潦倒的侯哥说出口的海誓山盟，甘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交付于他，仅仅，仅仅只是一个相信爱情的理由，这种觉悟，我不配……” 黄新没有多问关于那个她的事情，此刻他已然释怀了一切。 也许命运就像螺旋的曲线在历史和岁月中交织，纵然情投意合与两情相悦的结果摆在眼前，却又被命运那不可理喻的巧合与意外所拆散，到头来回首时，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不久后蒋文涛回来，除了手里拿着黄新需要的文件，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 “小涛，彩蝶，我介绍一下。”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四十出头，血气方刚，太阳晒黑的皮肤，孔武有力，黄新侧身向二人介绍，“他是武甲元，原任南国陆军部队的士官长，是一位杰出的革命战士。” 武甲元与倪蝶和蒋文涛握手，黄新安排说道：“甲元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关系密切，这次彩蝶结婚，我不能亲自前往大陆，委托他和侯一阳见面，有重要的事情转告。” 倪蝶点头，目光看向武甲元，“好，我和文涛明天就启程，路上一起也有个伴呢。” …… “阿斌，你疯了？” 出租屋里，眼睁睁看着吴斌把饭盒倒掉，郭美美眼神费解，“侯先生和蓝太太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们聘用我做保姆，工作量不大开的薪水丰厚，帮我找实惠的出租房和接送方便的幼儿园，侯先生，侯先生他给蓝太太买昂贵的进口奶粉，还分给我一罐……你怎么可以那样诬蔑人家？” “你不要说了！美美。” 吴斌心里莫名感到愤怒，伸手揪住郭美美的衣领，“我恨死那些有钱人！为了点蝇头小利你就替他们说好话，胳膊肘往外拐？你忘了我辛辛苦苦给家里打工赚钱？是，我现在赚的钱是不如那家人开给你的薪水，但我赚的钱是有尊严的！不是舔着别人脸色所得！” 郭美美不理解吴斌的想法，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憎恨对方，两个孩子看到刚团聚的父母在吵架不敢吱声，两人彼此沉默良久，吴斌的语气缓和些许，“美美，我刚才说话有点重，不是针对你……” “阿斌，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郭美美轻轻摇头，手里掐着空空的饭盒，“我想和你结婚，小兵和芳芳也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一天……那一天侯先生和蓝太太在家里拍婚纱照，我羡慕极了，侯先生十分疼爱蓝太太，百般呵护，我每天晚上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过上夫妻恩爱的生活……” 沉默，吴斌轻轻拥抱郭美美，“美美，再等几个月吧，等我们赚够钱，在旧城区找找买得起的二手房，结婚至少也要有个安家的地方，你说对吗？” 选择理解吴斌的想法，郭美美轻轻点头，抬头关切询问：“阿斌你晚饭吃过吗？我煮碗鸡蛋面给你填饱肚子。” 吴斌欣慰点头，弯下腰抱起两个孩子，一左一右，“一年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美美，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郭美美十分感动，在灶台前煮面，吴斌抱着孩子好奇问道：“美美，你刚才说那家有钱人是姓侯和蓝吗？真是少见的姓氏。” 郭美美点头，手里端碗拿筷打蛋花，“是的，侯先生是开珠宝公司的，家里很有钱，听说好像还是南国人。” “南国人？” 吴斌感到意外，抱孩子轻轻摇晃，“那可真是少见，南国人在大陆开公司，前几年南国还和大陆打仗来着……我还以为只有我见过外国人呢！美美你不知道吧？有的外国人头发是黄色的，眼睛是蓝色，可新鲜了，呵呵。” “我见过呀，阿斌。” 轻松一笑，郭美美搅拌着锅里的面条，“蓝太太就是金头发蓝眼睛，个子好小，看去像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说话的方式也是娇滴滴的……呵呵，虽然实际年龄要比我大不少，但不得不说挺可爱的。” “什么？” 听到这番话吴斌愣住，立刻询问：“美美你刚才说什么？金头发蓝眼睛，个子很小的小姑娘？你是这样说的吗？” 起锅将热腾腾的鸡蛋面倒进大碗，郭美美拿起一根葱点头，“嗯，我说的是蓝太太，东方姑娘的脸蛋却天生金头发蓝眼睛，个头很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哦。” 吴斌愣在原地，半开着嘴，脸上充满疑惑和不解，放下手里的孩子后凑近追问，“美美我问你，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蓝小时？一个金头发蓝眼睛的小女孩，大概这么高，然后头发扎成两个马尾的样子，还穿那种像是舞台演出的粉底连衣裙？” 切葱花的郭美美停住手里的刀，点头后开口：“阿斌，你认识蓝太太是吗？” “我的天哪，真的是那个蓝小时！我没听错吧？” 吴斌双手摁在郭美美肩上，脸上挂满不可思议，“美美，我们要发财了！哈哈！” 第96章 试探 “阿斌，你在说什么？” 将切好的葱花洒在面条上，郭美美脸色不解，吴斌支开两个孩子，拉起郭美美的手笑个不停，话语激动万分，“美美，我们要发财了！哈哈，我猜你肯定还不知道一件事情吧？你口里那个蓝太太，金发碧眼的蓝小时，我跟你说……她其实是夜总会的陪酒小姐！” 郭美美傻了眼，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吴斌，下意识摇头否认，“阿斌你，你不要乱说！蓝太太，蓝太太怎么可能是夜总会小姐……你，你乱说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吴斌长吁一气，走回去外边，从小桌子旁自己的编织袋里取出一些生活用品，翻找一会儿从一个破旧不堪的皮夹子夹层里取出一张小卡片，递给郭美美。 “喏，你自己看。” 吴斌一口咬定自己认定的事情，这是一张夜场宣传的小卡片，上边印刷着夜总会头牌小姐的照片，“瞧瞧，蓝小时是不是她，我没骗你吧？” “怎，怎么可能……”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盯着手中的小卡片，上边的人果真是蓝小时，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可爱靓丽，写着她的名字，不会有错。 “阿斌，阿斌你从哪里拿到这个的……” 心里还是无法接受事实，郭美美声音胆颤询问，吴斌挠挠头犹豫片刻，有些愧疚的表情，“几个月前，我和码头一起做事的工友过年，辛辛苦苦干了那么长时间，就想着找个夜总会消遣消遣……美美你别误会！那是一家正规经营的夜总会，不是嫖娼！” 郭美美关心的事情并不在吴斌的话语里，补充问道：“阿斌，我说的是地点，你是在哪里的夜总会拿到卡片的，还有，你确定这种卡片是真的吗？万一只是找了模特拍照……” 看郭美美依然不相信，吴斌拍她肩膀打包票，“美美，你就别幻想了！夜总会在南港，我不但拿到这张小卡片，而且……我还在走廊里遇到她本人呢！” “什么……” 郭美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吴斌得意洋洋拍胸脯描述，“那天夜晚，我们和几个工友只是点了很一般的陪酒小姐消遣，中途我上厕所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她了，蓝小时！金头发蓝眼睛的小公主，哇，别提有多漂亮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 “阿斌！” 开口打断吴斌的话语，郭美美脸色变得慌张，“你，你肯定是看错人了，蓝太太，蓝太太不可能是夜总会的小姐，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这件事情你不要说了，卡片，卡片我烧掉，不能和别人说……” 吴斌愣住几秒，回过神来一把手掐住郭美美的手腕，“美美，你干什么？你傻了吗？这可是一条发财的路子，你还装什么糊涂？！” 一把夺过卡片，吴斌面目变得贪婪，“你刚才说那家人很有钱，花销大手大脚，这种人居然被我抓到这么重要的把柄，哼哼……等着瞧，我明天就去找他们，这么好的机会，随随便便就能赚几万元呀！” 脑海里一片空白，郭美美呼吸变得急促，眼神里充满害怕，“阿斌，阿斌不可以！你，你要是去敲诈侯先生，我的保姆工作就没有了……阿斌，求求你不可以！” “美美，你糊涂了啊！” 伸手摁住郭美美的额头，吴斌大声呵斥，“你忘了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在外面辛苦打工，省吃俭用，你带着两个孩子居无定所，被人排挤……那些有钱人，光一顿饭就吃掉我们一个月的伙食费，拿点蝇头小利来施舍你，其实他们根本看不起你！我们都是穷苦人，为什么要给可恶的有情人说话？你明白吗？” 郭美美怎么可能忘记辛酸的漂泊生活，她知道吴斌的想法，但不赞同吴斌的做法，吴斌眼珠一转双手捂住郭美美肩膀，话语变得细腻，“美美，你想过好日子吗？你想结婚吗？我们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你看，蓝小时是夜总会小姐这件事情又不是我们造成的，而是事实，既然是事实，那么那家人为了掩人耳目，花点钱消灾不也是理所应当吗？区区几万元，对于那户人家又算得了什么呢，对吧？” “可是……” 郭美美眼中含泪，犹豫不决，“阿斌，我们拿蓝太太的过往向侯先生要钱，我的保姆工作要怎么办？侯先生和蓝太太人好心善，我这样对他们，我……我过意不去……” 吴斌知道此时很难彻底说服郭美美，于是安慰她并岔开话题，两人许久未见含情脉脉，吴斌亲切说道：“美美，这一年来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着我们以后的日子。” “阿斌……” 郭美美拥抱他心情怡然，“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努力赚钱，会越来越好的。” …… 几天后，临近月底的日子。 “姊姊，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锵锵！” 客厅里，从手中购物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摆在蓝小时面前，蓝小时拿起它表情惊喜，“嗨呀！小蝶小蝶，怎么会给小时带这个呀！好好看！” 边说边拆开外包装，将一件漂亮的洛丽塔连衣裙提起来，粉红色的花边做工精细，上乘的布料设计华丽，蓝小时掐着连衣裙满心欢喜。 摸摸她金色的头发，倪蝶和蒋文涛对视，“我和文涛出国，回来的时候在南港服装店看到，我知道姊姊喜欢这种款式的衣服，就买下来送给你咯……姊姊喜欢吗？” “嗯啊，非常喜欢呢！嘻嘻。” 蓝小时搂着连衣裙面带笑颜，一个劲儿点头，“小蝶和蒋先生刚回来是吗？” 三人在客厅里坐下，蓝小时让郭美美泡茶，蒋文涛点头示意，“是的，蓝夫人，这趟去南国本来是三天的行程，中途出了一点小事情耽误两天……我已经向侯总详细说明过了。” 话到此处，倪蝶不知缘由低头脸红，但很快恢复过来，撩开卷发，“姊姊，你和侯哥的婚礼为什么不办排场，就算不设宴百桌，我觉得起码也应该在大酒店里热闹热闹吧？” 面对这个问题，蓝小时毫不在意的模样，“小时无亲无故，只有几个南港的朋友，丈夫大人也是一样，所以没有大设酒宴呢……其实，丈夫大人愿意娶小时为妻子，小时已经很满足了。” 倪蝶有些无奈微微叹气，回想起黄新告知自己关于侯一阳的往事，由衷感到惋惜，不过她知道侯一阳深爱着蓝小时，两人的爱情弥足珍贵，想到这里心情有些许释怀。 倪蝶和蒋文涛走后，蓝小时迫不及待上楼去试试新衣裳。 很快，她便打扮得漂漂亮亮下来，在客厅里原地转两圈后提起连衣裙边，“美美，你说这件衣服穿在小时身上，好不好看呀？嘻嘻。” 打量蓝小时，郭美美感觉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穿着新衣裳像大人展示，想到这里时，郭美美先是点头赞许，接着试探性问道：“蓝太太，有件事情……有件事情我想问你，是关于……关于你以前的事情，你方便回答吗？” “嗯啊，美美想问什么呢？” 蓝小时毫无防备的表情答应，郭美美犹豫再三，顶着有可能丢掉工作的压力，含蓄问道：“蓝太太，那个……你以前，你以前是在……夜总会，工作吗？” 站在透亮的镜子前端详自己，蓝小时毫不犹豫回答：“是的呀，美美，小时还是夜总会的头牌小姐呢！” 第97章 直接坦白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奇怪的自豪感？ 郭美美惊得手捂嘴，正巧蓝小时背对着她没有察觉，急忙调整情绪，她完全不理解为何蓝小时会毫不在意自己的夜场工作经历。 “蓝，蓝太太……” 郭美美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冒着有丢掉保姆工作的风险转而问道：“那个，侯先生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当然知道呀。” 蓝小时安静欣赏自己镜子里的模样，转身两手搭在身后面带微笑，“丈夫大人以前是夜总会里的一名清洁工呢。” 我的天哪！ 郭美美的三观彻底崩塌了，不只是惊叹于侯一阳和蓝小时的身份，更惊讶的是这番话从蓝小时的口中说出来，完全是毫无波澜的自我介绍，没有哪怕一点儿隐瞒的意思。 侯一阳是夜总会的清洁工，蓝小时是夜总会里的陪酒小姐。 这两件事情对于郭美美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她原本十分羡慕两人恩爱的夫妻关系，但是得知这些事情以后，仿佛心里起了一个嗝嗒，总感觉如果这些是自己的过往经历，面对别人的问询和谈及，她分分钟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蓝太太，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十五分钟就回来……” 找了个理由出门，郭美美迅速来到公用电话亭，给吴斌打去电话，拨通号码挂上电话，郭美美的心情忐忑不安。 不一会儿电话回拨，郭美美拿起话筒拉低声响，“阿斌，阿斌你听我说，不只蓝太太是夜总会里的陪酒小姐，就连侯先生也曾经是夜总会里的清洁工……” “什么？美美，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电话一头话语惊愕，急忙追问，“不得了，这个消息可太重磅了！” 郭美美眉头紧皱，思索许久犹豫不决讲话：“阿斌，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侯先生和蓝太太对我这么好，我不忍心拿这些事情去要挟他们。” “美美，你脑子秀逗了啊！” 电话一头传来嘲讽的声音，言语讽刺，“像他们这么有钱的人，还会在乎那几万块钱的封口费吗？我们要发财了啊！等我们有钱了，还愁买不起房子吗？美美，你可要把握住机会，我们今后的幸福生活，就全指望这里了！对了，美美，你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找找有没有关于他们身份信息的东西。” 郭美美心里很难过，这段时间备受侯一阳和蓝小时的关照，但与此同时又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幸福的婚姻和美好的生活，正如吴斌所言，如果放走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安居乐业。 心情复杂之下，郭美美回到家里，看到蓝小时像往常一样坐在摇摇椅上认真读书，于是便没去打扰。 “美美，你过来一下。” 一句话喊住郭美美，她心里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背对着蓝小时不敢吱声，身体动作僵硬转过身来，问：“蓝，蓝太太，你喊我是吗？” 蓝小时轻轻点头，郭美美以为自己和吴斌的计划被发现，心惊胆战走上前去，蓝小时搁下手里的书籍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仰头看她：“美美，小时想问你一件事情。” 郭美美心提到嗓子眼，额头上开始流汗，嘴唇甚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美美，生小孩是不是会很疼呀？” 一句话从蓝小时口中说出，郭美美半开着嘴以为听错了，愣在原地，“蓝，蓝太太你……你刚才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生小孩是不是会很疼呀？” 蓝小时重复一遍问题，目光打量郭美美，“美美生过两个孩子，应该知道的对吧？” 郭美美傻呆呆愣住，缓缓开口应答：“这个……是会疼一阵子，蓝太太你问这个……” 蓝小时眉头内八字皱起，樱桃小嘴嘟起，“嗨呀！真的很疼是吗？那可怎么办……” 缓过神来的郭美美松了口气，耐心解释了产妇临盆的经过和感受，蓝小时听着听着表情感到害怕，郭美美总结说道：“蓝太太，生孩子确实不容易，尤其你身材这么小，更需要注意自己的生活作息和饮食规律。” 听着这番话，蓝小时双手一拍，“嗨呀！昨晚听丈夫大人讲故事到很晚，早上起来还有点困诶！不行不行，小时要把犯困的精神补回来，现在去睡一觉呢！” 正说着要上楼，车库传来一阵声响，侯一阳回来了。 “嗨呀，丈夫大人回来了。” 转头出门迎接，侯一阳看着她穿新衣服的模样有些意外，蓝小时惬意微笑说道：“这件漂亮衣服是小蝶送的哦，不久之前她和蒋先生刚来过家里呢……丈夫大人觉得好看吗？” “嚯，好看！我的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侯一阳竖起大拇指笑哈哈，牵着蓝小时走进门，来到客厅沙发坐下，“小时，这个月底是倪蝶和蒋文涛结婚的大喜日子，我打算带你上街，买几套适合出席宴会和婚礼的服装。” “嗨呀，原来是这样……” 蓝小时惬意点头，双手合十，“丈夫大人和小蝶是同胞，又是亲密的知心朋友，既然是小蝶结婚，那小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给小蝶好好祝福呢。”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倍感暖心，将她的小手捂在手心里，贴在脸颊上，“小时，这天下再没有比你更通情达理的妻子，能娶到你我太开心了。” 偎依在怀里，蓝小时微微闭眼轻轻细语，“丈夫大人总是无微不至疼爱小时，看到丈夫大人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工作，小时也希望自己能帮上丈夫大人一点半点，尽一份做妻子应该的职责呢。” 侯一阳十分满足，搂着蓝小时的肩膀小声讲话：“小时，我现在想要个女儿，特别想要，你帮帮我好不好？拜托你了，我的夫人，小时……蓝姐！” “嗨呀，丈夫大人也真是的，小时有点难为情……” 看到自己丈夫渴求的模样，蓝小时脸颊泛红，表情喜悦又害羞，“丈夫大人的心情小时理解呢，只不过那种事情小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丈夫大人先不要着急可以吗？” “好！夫人最懂我了。” 侯一阳抱起蓝小时走出门，幸福又开心，“小时，今天我有时间，带你去看一场电影。” “嗨呀！好呢好呢，小时从没去过电影院呢。” “嘿，这不正好，我定了城里最大电影院的vip座位，保证让你看的开心，看的满意！” “嘻嘻，丈夫大人真好。” …… 侯一阳和蓝小时离开后没多久，郭美美连忙关上门，快步走向上楼的台阶，忽然意识到什么脱下鞋子，只穿袜子上楼，打开起居卧室的门，环顾四周片刻，在大衣柜的最下层找到一个样式奇特的箱包。 侯先生，蓝太太，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一直默念着愧疚的话语，郭美美打开箱包，里面除了蓝小时的连衣裙和筒袜，还有很多未曾见过的化妆品，最后在箱包的夹层里找到一个纸质的文件袋，文件袋上写着蓝小时三个字。 郭美美手里掐着文件袋，心提到嗓子眼，不由得环顾四周安静的氛围，深吸一气后打开文件袋，看着从中取出的东西，居然是一份人口买卖协议…… 第98章 税务审查 “税务审查办公室，我是负责人王学东，这位是我的助理赖玲。” 珠宝公司法务部办公室里，一男一女两名西装革履的公务人员出示证件，蒋文涛随即请人入座，并双手递上名片，“你们好，我是公司法务部经理蒋文涛，这是我的名片。” “蒋经理你好。” 王学东与蒋文涛握手，坐下后开门见山，“今日我们会来贵司，是基于本年春季税务局和税务调查委员会，出具的关于去年年度财务税务调查文件，显示贵司在过往一整年的私人企业经营过程中，存在金额较大的审查纰漏，需要贵司配合我们进行逐一核查，形成无责任声明报告，提交予国家中央税务审查机构。” 蒋文涛从容点头，业务娴熟应答，“是的，您说的对，配合国家税务机关审查，是民营企业必须履行的行政义务，企业应当严格遵守国家或地方税务机关制定的，现金账务统计条例和规范，做到税务健全，审查完整和数据准确。” 王学东和赖玲对视，后者发出赞许：“蒋经理说的很对，而且对于税务审查也十分了解，相信贵司的税务审查纰漏只是部分常见错误，接下来我和您配合工作，完成核查工作。” “没问题，赖小姐。” 蒋文涛与赖玲握手，三人讨论片刻后，随即开展税务审查的具体工作，得益于自己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蒋文涛十分熟悉审查流程，很快完成资质证件检查无误后，三人来到财务办公室。 蒋文涛将税务审查的事情告知周慧芳，周慧芳眉头一皱，小声嘀咕：“上个月不是刚补充账务资料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财务经理周慧芳。” 蒋文涛做完介绍，便和周慧芳开始配合赖玲的工作，赖玲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材料在办公桌上摊开，手指划过几处着重的字行，“首先是这几项大额现金流水的交易记录，税务机关在海关总署和银行报表里没有查到具体来源，请提供对应的账务材料。” “这几笔……” 周慧芳仔细翻阅文件，话语有些迟疑，“这几笔交易是境外投资，上次我已经提交过补充材料了，你们没有看过吗？” “并没有。” 赖玲摇头，随即又从公文包里取出另一份材料，“经过审查部门核实，贵司补充的跨境交易资料只是境外始发地自然港的贸易中介公司，而非源产地供应方，请提供经营组织代码和各国商务部的登记序号。” “这……” 周慧芳皱起眉头，手里掐着文件一筹莫展，这时有人开口了。 “赖小姐，请等一下。” 蒋文涛走上去，扶了一下眼镜接话，“提供交易明细是税务审查的要求，但是这里存在特例情况，根据特殊产品国际交易条例，珠宝和奢侈品类的境外经营主体，是以供货方发起的前一道供应商作为原产地来源，至于更前道的经营主体，应当履行外交调查令才能进行审查。” 听着这番话语，赖玲眉头一皱，一旁的王学东出示证件说道：“我们是税务审查办公室的，我们有权知晓交易双方的具体内容，请你配合。” “并不，王先生。” 面对王学东的要求，蒋文涛与周慧芳对视后，从容开口：“根据我国跨境商务法，第三卷七十四条至七十九条，很明确阐述跨境商业行为的不同分类，非民用和大宗货物类产品交易，是以签订境外贸易公司为合作主体，珠宝亦是如此。” 王学东皱起眉头沉默，身旁的赖玲开口：“蒋经理，法律是这样规定的没有错，但是你们如果无法提供大额现金交易的具体来源，恐怕会被廉政机关判定为资产来源不明甚至涉及洗钱的嫌疑。” “我们提供了呀！补充材料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么？” 一旁的周慧芳听出门道，将手里的文件摊开，手指尖对准一处，“我们公司是和境外的贸易公司签合同做生意，至于贸易公司的货哪来我们怎么知道哟！对不对，姑娘。” 赖玲神色有些焦急，开口辩解：“可是，境外贸易公司的账务无法核实真实性，税务审查机构无法直接引用这些材料……” 听着这番话语，周慧芳双手交叉在胸前，“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材料用不了是你们的问题，又不是我的……我的财务账目清清白白，对吧？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就这么直，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我……” 赖玲想继续争论，王学东打断她摇头，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开口，“二位请放心，我司的跨境交易历来是手续完整，流程正规，并不存在来历不明资产和资金纰漏，不论是法务和账目都可以随时接受检查。” 蒋文涛和周慧芳对视，后者嘴角上扬翘起大拇指，而眼看无法进一步调查，王学东决定先行离开。 两人坐电梯下楼，走出珠宝公司前门后，赖玲颇为生气说话，“东哥，我感觉这家公司肯定有问题……过去这一年，好几百万的现金流水都出自同一家境外贸易公司，而这家境外公司就好像知道要接受检查一样，所有账目材料都提前准备好，滴水不漏。” 王学东微微叹气，停下脚步缓缓转身，“这家公司有专门的法务部门，想必也是专门为了应对审查的，这样的公司很少见。” 赖玲点头，思索片刻提问：“东哥，我们可以私底下调查境外的贸易公司吗？我觉得只要出国一趟，对那家贸易公司进行检查，一定会有收货。” 王学东左右摇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想审查国外公司的账务和资质，除非像人家刚才说的，你是外交部，或者有外交辞令，要不然就不要想了……审查的事情先如实汇报，看看上头怎么说。” 赖玲嘴上说不出理，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 “蒋经理好厉害呀！” 财务室里，审查办公室的人离开后，周慧芳放下手中资料赞许，“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税务局审查的人吃闭门羹，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蒋文涛斯斯文文，将手上的资料对齐，“周经理你过奖，只是日常的法务工作而已。” 周慧芳轻松一笑，坐在一旁的朱薇搁下手里的钢笔，双手合十问道：“哎！蒋经理，再过几天就是月底，你和倪总监的婚礼筹备得如何了呀？” 蒋文涛点头，将有关婚礼准备的一些细节简略告知，周慧芳端起茶杯调侃：“蒋经理有文化有家世，一表人才；倪蝶也是大学生毕业，人长得漂亮身材好，又是老板同胞，公司高管，你们这一对夫妻呀，可太让人眼馋咯。” 财务办公室其他人也表示赞同，蒋文涛谦虚应对，收拾好材料准备离开，这时门外有人走过，探出脑袋讲话：“哎，文涛你在这呀！我去你办公室没见着人。” 说曹操，曹操到，倪蝶站在办公室门口，“早上侯哥出差时打电话，提醒说今天有税务机关的人来公司检查，让我提前和你说一声，结果让我给忘了，几分钟前才想起来……” 蒋文涛点头，告知检查人员已经离开，倪蝶舒心微笑，“已经走了是吗？呼……我刚才还担心来着，抱歉啊。” 蒋文涛抚摸倪蝶的头发，这一幕被财务室的人看到，朱薇立刻调侃：“哎！倪总监，还没结婚就在大庭广众搞暧昧呀！这儿在座好几个没男朋友的小仙女羡慕坏咯！” 倪蝶脸红，与蒋文涛对视含情脉脉，随后咳嗽一声回应：“你们呀，羡慕就行动起来！嘿嘿，文涛我们走~啦啦啦……” 第99章 扭曲的自尊 入夜，城市灯火通明。 看完电影后逛街购物，侯一阳和蓝小时回到家里，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搁在茶几上，有名牌服装，丝巾围脖，有化妆品和家用物，还有不少包装精致的干果零食。 抬手擦额头上的汗，蓝小时面带笑颜，“嗨呀，原来看电影和逛街这么有趣呀！小时还是第一次上街买这么多东西呢！” “才这点东西而已，小时，你以后可要多出门哟！” 解开领带放在一旁，郭美美端来茶水，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说道：“侯先生蓝太太，你们回来了，买了好多东西。” “哎，美美，这是给你买的！” 正说着，侯一阳拿起桌上其中一个购物袋递上前，郭美美受宠若惊的表情愣住，回想起上一次在出租屋里吴斌说过的话语，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不，不用不用，侯先生……” 郭美美双手挡在面前，摇头又摆手，侯一阳热情满满将购物袋塞给她，“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就不要……先打开看看嘛！” 犹豫再三，郭美美缓缓打开购物袋，里面居然是两件漂亮的童装和童鞋，侯一阳拍拍肩膀说道：“要不是小时知道你两个孩子的年纪，我也买不到适合的呀！” “我，我……” 紧紧攥着购物袋的拎带，郭美美心情忐忑，一想起自己联合吴斌私底下调查蓝小时的身份，协助吴斌准备向侯一阳敲诈钱财，面对如此贴心的恩惠，顿感十分后悔。 蓝小时拉起郭美美的手，话语关慰，“美美就收下吧，平常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美美在操劳，小时和丈夫大人都把美美当做是家人，希望美美的两个孩子也能快快乐乐呢。” “谢谢，谢谢你们……太太，我……” 郭美美声泪俱下，想到自己两个孩子打从出生就生活贫苦，买不起高档的童装和童鞋，蓝小时身为家主人时时刻刻关心着他们，心里满是难以言语的情感。 夜深，结束一天的工作。 郭美美骑单车回到出租屋，进门后便把两个孩子喊来。 “芳芳，小兵，你们快过来！” 两个孩子看到有新衣服穿，开心得欢呼雀跃，郭美美给他们穿上崭新的童装和童鞋，尺寸恰到好处十分合体。 “妈妈，新衣服真好看！” “小皮鞋穿起来很舒服，妈妈真好。” 孩子拉着郭美美的手，眯眼微笑，注视他们漂亮又开心的模样，郭美美心都化了，双手一左一右搂在身边，话语舒缓，“芳芳，小兵，新衣服和鞋子是太太买给你们的，以后见到蓝小时太太要懂礼貌感谢她，知道吗？” 两个孩子懂事点头，这时外边有人走进门，吴斌手拎一打啤酒，郭美美看到他的身影，将两个孩子摆正，一左一右，惬意说道：“阿斌，你看，芳芳和小兵好看吗？呵呵。” 放下手中啤酒，吴斌打量穿新衣服和新鞋的孩子，眉头一皱，“这两套童装和童鞋花了不少钱吧？美美，你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买了？小孩子没必要穿这么好，去二手服装市场买一些滞销货就凑合了。” 郭美美摇头，手摁着孩子肩膀，“阿斌，衣服和童鞋是太太逛街购物买的，没有花钱。” “什么？” 听到这番回答吴斌眉毛跳个不停，接着走上去盯住郭美美的眼睛发出质问，“美美，你怎么又要那家人的施舍？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郭美美眉宇紧皱，满脸不解，“阿斌，你在说什么？” 气急败坏，吴斌伸手揪起孩子的衣领，就要把新衣服扒下来，郭美美吓一跳赶紧阻拦，“阿斌！你，你在干什么？” “脱下来！丢回去！” 当着孩子的面大声呵斥，吴斌手指怼着郭美美，言语激烈，“美美，就这么两件童装把你打发了？我问你，你调查那个蓝小时身份的事情怎么样了？拿到证据没有？赶紧拿出来！我可等着大赚一笔呢！” 郭美美闭口不答执意摇头，随后开始劝说，“阿斌，我们不能做那种事情，侯先生和太太人好心善，把我当做家人对待，我们不可以恩将仇报，会遭报应的……” 听着这番话吴斌感到愤怒，一把手揪起郭美美领子，“你糊涂了！美美，这些个小恩小惠和十几万的封口费相比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你忘了那家人是从夜总会出来的，陪酒小姐和清洁工，风月场所的人连社会底层都不如！那种身份低贱的职业，以为有钱就开始装富贵？想得美！哼哼，我看他们对你好，绝对是心虚想收买你，懂吗？” 面对吴斌咄咄逼人的气势，郭美美不希望在孩子面前争吵，只能低声下气劝说道：“阿斌，那种事情真的不能做，现在我们都能赚钱，好好打拼过日子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执意要敲诈侯先生……” “赚钱？赚个屁！” 吴斌撒手，弯腰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大口喝酒满嘴苦涩，“白天我去城里工地找活干，干一天累死累活才那点钱，浑身酸痛，又脏又累；承包工程的老板穿西装，开轿车，揣着皮包指手画脚，赚得比小工数十倍还多……凭什么？有钱人那丑陋又伪善的嘴脸，令人作呕！” 劝说不了吴斌，郭美美没有办法，带孩子进屋去休息，吴斌独自坐在小桌前，喝完两罐啤酒，心里琢磨着计划。 …… “哇，真的要穿这个吗？会不会太夸张了……” 婚纱店里，望着眼前这套精致的洁白婚纱，那悬挂在特制衣架上捋了不下十圈的裙尾，倪蝶手捂嘴，眼神发呆看向身旁的冉绍蓉。 “蝶儿，你听我的。” 抚摸倪蝶的卷发，冉绍蓉从容讲话，“结婚是女人的终身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这套婚纱很符合我们蒋家媳妇的仪容，你先穿上看看。” 倪蝶既开心又无奈，随后安排试穿，这件婚纱太过华丽，裙子拖地少说也有五米长，倪蝶感觉自己像只开屏孔雀，从小到大就没穿过如此沉甸的服饰。 “妈妈！这太大了，走路都不方便，真的太夸张啦！” 表情哭笑不得，倪蝶捂着冉绍蓉的手腕恳求，“能不能换件小点的？求你了求你了……那，那那那件也很好看啊！很符合……你媳妇的仪容。” 看一眼倪蝶身后长长的裙尾确实有些冗长，沉默许久后，冉绍蓉最终妥协了。 “嘻嘻，妈妈真好！” 倪蝶心花怒放，手臂搂住冉绍蓉嬉笑，冉绍蓉话语舒缓，摁着她手背语重心长讲话，“蝶儿，结婚以后你和小涛是夫妻，凡事都要向着家庭，把自己的情绪和性格收敛起来……当年我嫁给小涛爸爸之前，性格很像现在的你，率直又慕强，是别人眼中的女强人。” 偎依在冉绍蓉左肩，倪蝶乖巧答应，“妈，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文涛他对我很好，他很优秀很体贴，能嫁给他我很开心很知足，会好好珍惜的……只是。” 冉绍蓉神经敏锐，话锋一转低头发问：“只是什么？” 倪蝶冷不丁立刻挺直腰板，紧闭嘴摇头。 似乎从她的反应中察觉到一丝异常，冉绍蓉逐字逐句讲话：“你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啦！妈妈。” 倪蝶赶忙陪笑，摇头否认，赶忙站起身去试另一套婚纱。 第100章 商业机密 艳阳午后，汽车驶入水榭山庄。 “侯总来了，里边请！” 龙先生早早在会客厅里等候，时隔许久侯一阳再次拜访，巧合的是，天成集团的刘贤也在水榭山庄，情景与数年前最初见面时如出一辙。 刘贤站起身来握手迎接，“侯总，继上次婚宴后好久不见，不知新婚生活过得如何？” 侯一阳握手入座，微笑说道：“普通小百姓家庭过日子，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呵呵。” “侯总真是活得通透，人生赢家呀！” 闲谈中，刘贤对在座客人说话，“公司兴旺，事业有成，家有娇妻，低调享乐，真是令人羡慕，令人羡慕。” 龙先生给客人煮茶，也忍不禁伸出大拇指夸赞，“是的呀！打从去年秋季开始，珠宝行业就不怎么利好，行情持续走低不说，境内外的原材料价格还持续上涨，看来看去也只有侯总的公司保持发展和高盈利呢！” 面对这番夸赞，侯一阳拱手谦虚应答：“没有没有，承蒙大家关照，我也是一碗水端平，小赚而已。” “侯总不用这么谦虚呀。” 刘贤点一根烟，摊手示意旁人，“这几位想必你还不认识吧？我们天成集团入市引荐人王彦明先生，集团公司董事会的股东谭金明和秘书。” “侯总您好！” 王彦明站起身与侯一阳握手，并诚挚递上自己名片，“我是证券交易所的业务业务负责人，天成集团上市是我们协助的，侯总你的公司我也有所耳闻，规模发展迅速，盈利水平很高，法务资质规范，非常适合挂牌上市，扩大经营。” 听着这番话语，侯一阳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婉拒，“谢谢你的好意，我目前还没有将公司挂牌上市的打算，将来有需求的时候肯定会找你帮忙。” 看到侯一阳表态，王彦明也不好继续推荐，一旁的谭金明年龄较大，老谋深算的面容眼里有光，抖抖手腕上的大金表，翘着二郎腿说话：“侯先生，有才得趁年轻发家，可别在有精力的时候错过绝佳时机，等到像鄙人这种年龄，走几步路都不利索，才后悔哟。” “是呀是呀，侯总。” 谭金明身后的秘书也附和讲话，“现在国家对于企业上市有扶持政策，你的公司经济效益这么好，股民把钱投入给你发展，你也成立自己的董事会，企业不就发展壮大了吗？” 侯一阳喝茶深思，刘贤与谭金明对视，打趣说道：“谭总算是天成集团的老员工了，当初公司规模十个人不到的时候，谭总就每天开一辆厢式货车来回跑，风雨无阻一干就是三十年，天成集团上市以后，谭总自然也成为股东，不改从前呀！” 谭金明摆摆手，坐正身姿对侯一阳讲话，“侯先生，鄙人说一句话你中不中听，公司发展势头好，才更应该上市，你想手底下那群得力的员工，勤勤恳恳做事情，有朝一日不只是拿一份薪水，而是成就一番事业，这才是做企业人的境界。” “谢谢您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侯一阳饮茶，发声致谢，几人闲聊许久，刘贤点了根烟说道：“这次的珠宝市场低迷不太常见，我听专业的经济分析师说，是和世界金融货币有关。” 谭金明点头，目光看向侯一阳，“鄙人听说是经济危机导致货币贬值，境外的珠宝源产地不断哄抬物价，以至于供货方的采购成本水涨船高，从而削减了商品利润……不知道侯先生是如何应对的？” 众人目光看向侯一阳，似乎都想从他这里取经，侯一阳放下茶杯表情轻松：“是吗？我感觉还好吧，这几年大陆的居民生活水平提高不少，珠宝市场需求还是有的，不至于没生意做，问题不大。” 谭金明和刘贤对视，开口提醒，“侯先生，鄙人说的是原材料供应链涨价的问题，你的公司是如何应对的？可以分享一二么？” “应对……” 似乎被问住，侯一阳两手撑膝盖语塞，然后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好方法，无非就是控制好成本开支，舍弃掉利润低的客户订单，保证盈利。” 听完这番话语，众人感到些许疑惑，一旁的秘书好奇询问：“侯总，市场行情都持续走低了，你的公司做业务还挑肥拣瘦吗？这样做业务体量应该会断崖式下降吧？” 刘贤也持有相同的看法，重新点了根烟问侯一阳：“侯总，是不愿意分享盈利秘诀？在坐的都是龙先生交情颇深的友人，侯总不至于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吧？” 额头上渗出不易察觉的汗珠，侯一阳短暂调整后从容应答：“当然不会，刘总想太多了，我的公司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盈利秘诀，市场行情不好我也深有感触，我是凭借客户信任和客户价值来维持交易盈利，这一点是公司业务部门的功劳，倪蝶功不可没。” “原来是手底下有能人呀，侯总。” 敏锐的谭金明随即赞许，一旁的龙先生倒上茶水也点头赞同：“果不其然是倪经理的销售团队！呵呵，说来也惭愧，当初侯总发家开珠宝店时，我还期待过你们会走到一起呢！” 侯一阳从容一笑气氛缓和，转而聊起其他话题。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晚，众人相互告别，谭金明和侯一阳握手，满怀期待，“侯先生，期待你公司未来的表现！来年春天，证交所若能挂牌上市，鄙人也会来捧你的场呀！” “承你吉言，谭总，时候不早我先走了，龙先生，刘总，再会！” 话语谦虚临行告别，龙先生亲自送侯一阳出门。 “你去查查他口中那个倪经理。” 谭金明对身后的秘书开口讲话，看着夕阳沉默几秒钟，“市场行情如此不好，还能在不缩减规模的前提下给他的公司创造持续盈利，想必是块金子。” “这样不太好吧，谭兄。” 身后抽烟的刘贤感觉不妥，呼出一阵烟圈，“侯总再怎么说也是龙先生和我的朋友，同时也是天成集团的商业伙伴，天成集团还没有沦落到要挖别人墙角才能生存的地步。” 谭金明眼神犀利，眺望汽车驶离的背影，娓娓道来，“就鄙人看来，侯先生似乎并不是很懂做生意，刚才那些话，说难听点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他的公司却能鹤立鸡群，持续增长和保持盈利，想必全靠他手下的精兵强将。” 刘贤虽然认同，却不想像谭金明那样直接去思考如何挖人，谭金明转身又对秘书交代：“市场行情走低的情况下，能人应该为我们所用，不要让有能力的销售团队，埋没在那些守着一本生意的公司里，那个倪经理你好好调查调查，能把她挖到天成集团来，想必能够更大程度发挥价值。” 刘贤眉头邹起，想要开口说什么，谭金明视线转向他提前开口：“另外我好像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在外人面前谈论我三十年前是卡车司机的事情，你好像总是念念不忘？怎么，姓刘的，你是无意还是故意？要鄙人说得更直白点么？” 刘贤脑后发凉，把送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丢下手里的烟蒂，踩在脚下，“没有没有，谭兄言重了，是我不该多嘴。” 第101章 酒后真言 月底最后一日，盛大的婚宴在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举办。 现场人山人海，热闹不凡，大部分是蒋家的亲戚和商界朋友，倪蝶在大陆没有亲属，不过也宴请到同事和朋友参加。 “侯哥，爸爸不能来大陆参加婚礼，他是爸爸的委托人武甲元。” 会客厅里，倪蝶带着武甲元和侯一阳相见，认出对方南国人外貌特征，侯一阳下意识握手，“你好，你是黄先生的朋友吗？” 武甲元孔武有力，握力很足，平静回答：“我是黄参谋长的指战员，请随我来单独谈话。” 侯一阳愣住不知所措，眼看婚宴就要开始，委婉拒绝并告知明日有时间，武甲元没有过多话语，整个人透露着一种不凡的沉稳。 离开会客厅，侯一阳额头上冒冷汗，这一幕被蓝小时察觉，关切问道：“丈夫大人身体不舒服是吗？” 侯一阳左右摇头，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忐忑不安。 宾客入席后婚宴正式开始，倪蝶和蒋文涛在主席台上盛妆出席，蓝小时不禁拍手赞叹：“嗨呀，小蝶今天穿婚纱的样子好漂亮呢！” 侯一阳也鲜有见过倪蝶打扮如此美貌，平日里忙于工作的职场精英，摇身一变成为亭亭玉立的新娘，发自内心为她感到喜悦，“倪蝶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真是太好了。” “侯先生，有名的企业家，今天能到场实属荣幸。” 一声话语传入耳中，说话的人是贵宾席对面的蒋天成，侯一阳连忙端起酒杯，“蒋先生过誉了，倪蝶是我的同胞，参加婚礼我义不容辞！” “侯老板也是成功人士呀！” 蒋天成身旁的冉绍蓉附和说道，“你的珠宝公司虽然不大，效益却做得非常好，我在海关总署也知道呢。” 侯一阳自谦应答，冉绍蓉的视线转向旁边的蓝小时，“要说最让人意外的，还得是你的夫人，初见时还以为是女儿呢……蓝夫人，我代表蒋家敬你一杯酒。” 蓝小时双手端起酒杯回应，“好呢，嘻嘻。” 婚宴进展十分顺利，到了夫妻双方家属上台环节，倪蝶手持话筒发言：“各位尊敬的来宾，今天是我和文涛的婚礼，我是南国人，父亲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到场，我在大陆没有家人和亲属……在这重要的时刻，我想请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同胞，见证他在这座城市白手起家，成就事业和家庭，现在是我和文涛任职公司的领头人……” 众宾客的目光齐聚侯一阳，他站起身走上主席台，满怀喜悦接过话筒。 “大家好，我是侯一阳。” 侯一阳站在倪蝶身旁发言，“非常荣幸能站在这里，代表倪蝶的亲人讲话。” 穿着婚纱的倪蝶惬意微笑，侯一阳娓娓道来，“四年前，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那一天，如果不是倪蝶和黄新先生相助，恐怕就没有今天的我……后来，在倪蝶的无私帮助下，我白手起家创业，开珠宝店，成立珠宝公司，后来，倪蝶成为公司骨干，销售团队带头人，是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实干，帮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我想说……” 话到此处，侯一阳转向倪蝶，后者娇羞不已，脸颊彤红，“倪蝶，有你真好。”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盛情难却，倪蝶执意要发言。 “你总是这样，把机会留给我，把功劳推给我，把快乐送给我……” 倪蝶拿着话筒喜极而泣，“侯哥，我是看着你一步一步成长，一步一步成功，还看着你和姊姊组建幸福家庭，你们亲密无间、完全信任的爱情，是我和文涛今后夫妻的模范！” “好！”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轮到蒋文涛发言，他拿着话筒话语平和又温馨，“感谢侯总今天来参加我和倪蝶的婚礼，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过程却非常顺利，得益于侯总对人才的赏识和培养，着实感谢……倪蝶，是个非常知性，秀外慧中的人，她有好强的一面，在工作上业绩出色，出类拔萃，也有感性的一面，懂得人情世故和勤俭持家，方方面面都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女性……” “哎呀，老公！别一直夸我啦……” 倪蝶脸红不已，小拳拳捶打蒋文涛胳膊，引来宾客欢笑，气氛无比欢快，身旁的冉绍蓉表情愉悦，拿起话筒，“小涛和蝶儿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这门婚事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庆家亲属没能到场，但心意已达，婚礼圆满。” 冉绍蓉说完，蒋天成也发表新婚致辞，“即是二人金婚，作为父辈我也打心底里感到快乐，各位来宾尽请把酒言欢，祝愿这对新婚夫妻百年好合。” 现场奏乐，声曲悠扬，其乐融融。 “干杯！” 宴席上大家开怀畅饮，从黄昏一直持续到深夜，灯火不歇，一直到大部分宾客散席，冉绍蓉和蒋天成也离开后，剩下贵宾席的一桌，寥寥数人都是夫妻两人的知心朋友。 “姐，恭喜你呢！” 孙丽珠给倪蝶敬酒，满怀欣然，“打从你离开贸易公司以后，事业高升，业绩斐然，公司老板肠子都青了，呵呵。” 倪蝶开心喝酒，一杯又一杯的白酒下肚，“搞形式主义的公司当然……当然不行，丽珠你听姐的，赶紧跳槽就对了……喝！” 看到倪蝶醉意浓浓，蓝小时拉起手关切说道：“小蝶，饮酒要适量呢，喝不下的话千万别勉强了。” 倪蝶性情率直，说什么也要继续倒酒，蒋文涛也来劝说，“倪蝶，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这里的客人我来招待，这么晚了你好好休息。” “哎！文涛，不用不用。” 侯一阳看看时间已经过午夜，宴席人也散得差不多，“今天是你们新婚之夜，小两口都早些回家，我们也差不多要走了。” 在座的宾客点头赞同，蒋文涛扶眼镜答应，“好，谢谢侯总，还有在座的各位，蓝夫人，以后有机会我再单独设宴招待大家。” “新婚快乐！哈哈。” 众人饮完最后一杯酒，准备离开，这时倪蝶手撑着桌面站起来，醉醺醺的模样，左右环视贵宾席，最后目光落在蓝小时身上。 “姊……姊姊……” 倪蝶慢悠悠走到蓝小时身旁，拽起她手腕，拉到自己身边，“姊姊你过来……我，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众人不明所以，侯一阳想上前劝阻，蓝小时轻轻摇头，搀扶着倪蝶，“没关系呢，丈夫大人，小时去去就回来，不会太久呢。” …… 搀扶倪蝶，蓝小时缓步来到酒店落地窗前的雅座，为她倒上一杯菊花茶。 “小蝶，喝杯茶解解酒吧。” 蓝小时端起茶杯，倪蝶靠在圈椅上没去接，手背托腮帮歪着脑袋的姿势，眼神迷离。 “姊姊，我不甘心。” 一句话从喉咙里说出口，倪蝶的嘴唇没有合拢，而是在呼气后继续讲话，“我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你，你抢走了我原本拥有的东西……” 蓝小时知道倪蝶话语的意思，端坐身姿平静回应，“小蝶，你喝醉了。” 倪蝶意识模糊，顶着一股子酒劲，“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侯哥年轻时，在南国当兵的时候……就已经，呕……” 一股酒气涌上喉咙，倪蝶差点呕吐出来，蓝小时赶忙站起身摁住她腰背，“小蝶，别说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今天是你新婚的日子呢。” “就已经，就已经说要娶我了！” 手捂嘴讲话，倪蝶转过脸盯着蓝小时，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姿态，并存着迷茫、不甘、生气、遗憾……倪蝶双手掐着蓝小时的肩膀，接着虎口往里收紧，形成一个掐脖子的手势，“是你，是你半路跳出来，跳出来抢走了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妥协……” “啪” 一耳光狠狠扇在倪蝶脸上，猝不及防，毫无征兆，果敢又坚决。 四下无人察觉，蓝小时缓缓抚正倪蝶，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小蝶，新婚快乐。” 第102章 道歉 次日早晨，郭美美送孩子去幼儿园后来到别墅，系上围裙开始烹饪早点。 “美美，美美！” 把早点端到桌上盖好，这时，一声拉低声音的呼喊将她的注意力吸引，郭美美转头看见门外躲着一个人，上前一看是吴斌，惊讶问道：“阿斌？你……你怎么来这里？” “嘘……” 吴斌手指抵着嘴唇，“他们还没起来吧？” 郭美美看一眼石英钟还很早，下意识点头，吴斌这才放心站直身板，走进屋里环视一圈，“嚯，这花园别墅，狗娘养的，凭什么他们能住这种房子，我们却只能窝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 “阿斌，你来干什么啊？” 满脸不解上前询问，郭美美表情疑惑，“待会侯先生和太太醒了，看见陌生人来家里，会责备我的……” “怕什么？我又没偷没抢。” 吴斌双手叉腰语气不屑，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美美，我早跟你说过了，等我们有钱也要住这种豪华的房子，你说你犹豫什么？你不想拿证据是吧？今天我亲自来拿，你带我去找！” “阿斌！你……” 郭美美急了，脸色焦急急忙上前掐住吴斌的胳膊，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你不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侯先生和太太对我很好……你，你再不走我喊保安了！” 听到这番话语，吴斌打量眼前的郭美美疑惑不解，“美美，你在说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要把我赶出去？你脑袋秀逗了吗？” 两人正说着，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郭美美吓了一跳心提到嗓子眼，使劲儿推搡吴斌出门，不过还是被下楼的侯一阳撞见。 “美美，这位是……” 下楼的侯一阳看见吴斌的身影不认识，郭美美慌慌张张看向吴斌，情急之下回答：“侯，侯先生！他，他是我丈夫吴斌……出门忘带钥匙，顺路就过来拿……” “哦，你好。” 侯一阳走去餐桌前，撩起袖子左右手端起早餐，回头上楼，“美美，小时还没起来，我端到楼上吃哈！” 说着便上楼去了，郭美美松了口气时，吴斌挣脱开她的手，态度强硬说：“美美，我已经联系到几个有门路的工友，他们有法子从富人那里要到钱，你老老实实配合，懂吗？！” “我没有！没有证据，没有配合！什么都没有！” 郭美美执意要赶吴斌出门，吴斌拗不过她，在这里也不好大声声张，只能先行离开。 人走后，郭美美回到屋里掐着围裙忧心忡忡，不久后蓝小时端着杯子盘子下楼，送到厨房的洗碗池里，对侯一阳说道：“丈夫大人，美美每天打扫清洁很辛苦，不可以把早餐拿到卧室里吃的。” “好好好，一定一定！” 系领带的侯一阳连声答应，郭美美感到心暖，放下手里的扫帚走上前说：“太太，其实没关系的，起居卧室本来也要每天打扫，不碍事的。” “嗨呀！可是丈夫大人把牛奶都洒在被子上了诶。” 蓝小时双手叉腰有些生气，侯一阳看到连忙过来道歉，将她抱在怀里哄，“我错了我错了，夫人，以后不会了！小时，原谅我嘛……” 蓝小时微微叹气，轻轻抚摸他的右耳，“既然丈夫大人诚心道歉，小时也只能原谅呢，就是要劳烦美美清洗了。” 郭美美惬意说道：“没关系的，太太，我扫完地就上去弄，家务都由我来做就好。” 侯一阳喜笑颜开，抬手敬礼，“有劳美美啦！嘿嘿。” 不久后侯一阳出门，蓝小时坐在椅子上闭眼歇息，郭美美关切询问：“太太很困是吗？昨晚参加婚宴，太过劳累了吧？” 轻轻点头，睁开眼睛后单手托下巴，眼神有些许惆怅，郭美美不知其中缘由，蓝小时沉默片刻后开口讲话，“美美，你怎么看待小蝶这个人呢？” “啊？” 听到这个问题，郭美美愣住，停下手里擦桌子的动作，“太太你……你在问我吗？” 蓝小时点头，目光看向她，郭美美手掐桌布思考几秒钟，缓缓回答：“倪蝶……她是侯先生的同胞，年轻又漂亮，听说还是公司高管，能力出色，是一个很优秀的女性呢。” “嗨呀……” 一声叹息，蓝小时改为双手托腮，似乎脸上的惆怅更浓了，郭美美拉了条椅子对坐下，关心问道：“太太为什么问这些？是因为她吗？” 点头，一下又一下，动作缓慢，沉默许久后目光再次看向郭美美，请教提问：“美美，如果你要向好朋友道歉，会怎么做呢？需要买什么礼物，还是准备其他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蓝小时愣一下扭过头，睁大眼睛半开着嘴，下一个动作站起身走到窗户前观望，表情变得惊讶。 “太太？” 看到蓝小时这一系列的行为，郭美美感到不解，而她却有些慌乱赶紧坐在沙发上，双手撩开金发刘海，拍拍小脸蛋把几分钟前的惆怅收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高跟鞋行走发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小时呆呆坐着总感觉还少了点什么，看到茶几上的东西飞快拿起一本书，端正坐姿，深呼吸。 脚步踏进门，郭美美还没搞清楚情况，下意识走上前开口：“倪，倪夫人？你……” “她在家吗？” 一句话从倪蝶口中问出，郭美美不知所措几秒钟，缓缓转头看向客厅，倪蝶二话没说便走过去。 倪蝶走到客厅里沙发前方，低头看着坐在面前的蓝小时，面无表情。 蓝小时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书籍，一动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有五秒钟后，蓝小时缓缓合上手里的书，嘴唇微微张开：“小……” “姊姊！” 一声高呼把她吓一跳，倪蝶骤变脸谱，哭丧着扑在沙发上，脸埋在蓝小时怀里。 “昨晚我喝醉了！真的喝醉了！我想不起来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说一些很蠢的话，姊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蓝小时心中石头落地，轻轻抚摸倪蝶的头发，轻轻、微微叹气。 没等到对方说话，倪蝶缓缓抬起头，坐在沙发上搂紧她，“姊姊，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天刚亮就醒了，在家里内疚了很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说那些话，还当着你的面，我真是个笨蛋！” “好啦，小蝶。” 蓝小时话语舒缓，接受倪蝶的道歉，“小时没有放在心上呢，小蝶能清楚认识到错误并主动认错，事情就过去了呢。” “真，真的？” 倪蝶悄悄瞄一眼蓝小时波澜不惊的脸庞，眼角泪汪汪，“姊姊，你一点都不记仇是吗？你，你还是打打我骂骂我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蓝小时心情释然，仰起头与倪蝶注视，话语从容：“小蝶会感到愧疚，说明小蝶十分珍惜自己的家庭，这份心意难得可贵……小时认为，表达情感并不需要歇斯底里，或者做出出格伤害的行为，小蝶，你说对吗？” “嗯！姊姊说的很对！” 倪蝶揉揉眼角心情平复，目光逐渐转到蓝小时手里的书籍上，转移话题询问：“哎，姊姊，你有一直在读上次我拿给你的书是吗？” “嗨呀……” 话语表达出深深的无奈，蓝小时皱起眉头责怪，“小蝶也真是的，只是拿这些书，却不愿意言传身教，学习起来真的好难。” “哎！要不然……” 倪蝶眼珠一转，双手合十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拉起蓝小时的手兴致勃勃，“姊姊，你也甭看书了，直接做我的助理吧！我带你去侯哥的公司上班，带你去见客户谈生意，参加工作会议，如何？” 第103章 上班 “嗨呀！” 蓝小时一声高呼，脸上的情绪烟消云散，迅速站起身来握紧倪蝶的手腕，欣然微笑，“小蝶小蝶，就按照你说的办！嘻嘻。” 看到蓝小时欢呼雀跃的模样，倪蝶忍不禁捂嘴偷笑，站起身摸摸她金色的头发，“姊姊，那现在我就带你去服装店购买几套职场行装，毕竟是要出去见客户，穿花裙子可不行。” “好呢！” 蓝小时眼中充满期盼，稍作准备便和倪蝶出门。 两人来到繁华商业街的服装店，告知服装需求后，店员从头到脚打量蓝小时一番，惊讶询问：“哇，她的身材好小，我们店里有几套比较袖珍的西装可以试一下。” 几分钟后，从更衣室出来，蓝小时换上一身蓝蓝黑色的西服，原本迷人可爱的样貌瞬间变了个样，倪蝶第一次见到她这番模样，满脸惊讶。 “嗨呀，小时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呢。” 蓝小时双手合十，站在镜子前方观察自己，倪蝶手搓下巴端详片刻，眼珠一转，“姊姊，你把头发放下来，扎成高马尾的样子试试呗。” “哎，这样可以吗？” 转过头看着倪蝶，蓝小时眼神好奇，倪蝶点点头帮她把金色的头发散开，然后扎成一束用发带系好，只留下两条小刘海垂在白嫩的脸蛋旁。 “哇！好看！” 后退一步，倪蝶伸出大拇指夸赞，蓝小时转过身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扎成高马尾的模样，不由得彰显几分独特的气质。 “就这样！没问题了，嘿嘿。” 倪蝶感到非常满意，脚不停歇就开车前往公司，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蓝小时满脸好奇，侧过脸询问：“小蝶，见客户要做什么呀？需要唱歌跳舞吗？还是喝酒……” “噗……” 手握方向盘，脸往下一扑，倪蝶忍俊不禁，放缓车速咯咯作笑，“姊姊，哈哈哈……姊姊你也太好玩了，我真应该早点带你出来，唱歌跳舞，喝酒哈哈哈……” 手指打扣扣，蓝小时有些羞涩低头，轻轻讲话，“嗨呀，小蝶请不要再嘲笑小时了，小时真的没有什么社会经历。” 车辆缓缓驶入珠宝公司，倪蝶下车后依然很开心，今天不同于平时的每一日，毕竟，自己可是带着公司老板的老婆上班，还没进门就已经乐此不疲。 “早，周经理。” 公司大楼前厅的电梯口，倪蝶与周慧芳寒暄，后者还没开口讲话，视线就不由自主停在蓝小时身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手指着她半开着嘴。 “你……你，你……” 周慧芳愣在原地喊不出对方名字，反倒是身边的朱薇提醒后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蓝小时！我的天哪，一下子真认不出来。” “你好呢，嘻嘻。” 蓝小时轻轻挥手，面带笑颜，朱薇走到她身边，手抚着肩膀胳膊，微微弯腰打量一番，“哇呀，这也太好看了！金头发蓝眼睛，西装领带……老板就是老板，可真有眼光诶。” 蓝小时有些脸红，电梯门打开，倪蝶走进去摆摆手，“好啦，你们就不要为难姊姊了，姊姊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咯。” 周慧芳和朱薇对视，蓝小时来公司的事情很快便传开，各个楼层和部门的人都闻询来观摩，很多人没有参加侯一阳的婚礼，只是曾经听说蓝小时的事迹，更是抱着满满的好奇心。 “哇，那个就是侯总太太吗？” “啊？你不说我以为是女儿呢！” “妈耶，是外国人吗？头发是金色的，好少见。” 成群结队的人堵在办公大厅门外偷看，议论纷纷，倪蝶眼皮子跳个不停，手拿文件夹拍苍蝇一样驱赶，“哎呀，拜托你们不要挤在办公室门口……都回去上班哇！走走走！” “倪蝶，早。” 刚赶走前人，后传来一声话语，蒋文涛从走廊过来，话语关切，“一早你就出门，发生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 倪蝶点头，回想起自己因为昨晚醉酒误事的行为，彻夜难眠不说，今天还早早起来去找蓝小时，想到这里她诚恳道歉：“对不起，老公……昨天晚上我喝太多酒，和姊姊发生一些不愉快，我已经认识到错误，早上亲自去向她道歉了。” 蒋文涛轻轻抚摸倪蝶的头发，心情释然，“没事就好了……我听说蓝夫人今天来公司，是你带她来的吗？” 倪蝶窃笑偷着乐，随后回到办公大厅里，和往常一样进行早间会议，和刚才一样，偌大的会议桌上大家都在议论蓝小时，倪蝶咳嗽一声发话：“大家好，今天部门会议开始前，先介绍一位新同事……蓝小时，今后作为总监助理加入部门，大家掌声欢迎。” 在座响起一片掌声，蓝小时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会议，脸蛋通红有些紧张，缓缓站起身朝众人鞠躬，诚挚说道：“谢谢……谢谢你们，我是蓝小时，那个……请，请多指教。” 蓝小时紧张到额头流汗，随后，倪蝶手把手教授她最基本的工作流程，了解珠宝公司的业务内容，熟悉助理日常的部门工作，期间递给她一个便签本，“姊姊，当初侯哥初来乍到时也是什么都不懂，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不过他有一个好习惯，就是把见闻记录下来，反复观看，学习思考，孜孜不倦。” “好，谢谢小蝶。” 蓝小时欣然感谢，拿着便签本边学边写，细致入微，除了工作内容，小到公共设施的位置、作息时间的早晚点、耳熟能详同事的名字，都一一记录下来。 “中午有一小时的午休时间，下午一点上班。” 将工作证打卡后放好，倪蝶对蓝小时告知，“姊姊如果困了，可以在我的办公室沙发休息，也可以出去街边的咖啡厅和茶室。” 蓝小时点头，看一眼手里的便签本，“小时不困，想自己去公司里逛逛，熟悉这里的环境，可以吗？” 倪蝶捂嘴一笑，拍拍蓝小时的右肩，阴阳怪气，“可以是可以，只是不要迷路喽，待会被人贩子当成小姑娘拐跑咯，啦啦啦~” “嗨呀，小蝶！” 蓝小时生气脸红，倪蝶赶紧笑着离开，走了之后蓝小时独自乘电梯下楼，打算从一楼开始熟悉，电梯门打开时，有人正好进来，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嗨呀，对不起对不起！” 蓝小时迅速鞠躬道歉，对方则是站在原地表情发呆，手里的公文包没拿稳，掉在地上。 “你……” 眼前的人低头打量蓝小时，半天说不出话，蓝小时抬头后惊讶开口：“嗨呀！原来是丈夫大人。” 拾起公文包，侯一阳以为自己看错了，从头到脚打量眼前的人，电梯里太暗又把她带出来重新看一遍，“小时？你……你怎么在公司里？还有这身西装……” 蓝小时把事情简略告知，侯一阳听得从原地蹦起来，脸上写满反对，“上班？开什么玩笑！我的夫人怎么可能需要上班……好你个倪蝶，打击报复我是吧？把我太太拐来公司朝九晚五，我找她去！” 听到这番话语，蓝小时赶忙解释摇头，“丈夫大人，是小时主动要求的，丈夫大人忘记了吗？小时是丈夫大人的妻子，小时希望能为丈夫大人的事业尽一份力，也许小时能力有限，不能像小蝶那样帮到丈夫大人很多，但是……” 话到此处，手里攥着便签本，蓝小时情意真切，“丈夫大人，小时是发自内心的，请给小时一个机会好吗？” 第104章 武甲元 “小时……” 看到蓝小时如此诚心，侯一阳心里感动不已，拉着她的手亲吻，“我从没想过要让你出来工作，无条件给你幸福是我对爱情的许诺，这点永远不变。” 蓝小时轻盈微笑，认真回答：“丈夫大人的情意小时铭记在心，小时希望能学习成长，成为一个有能力和担当，更好的人，不负丈夫大人的对爱情的付出。” 侯一阳幸福极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拉着蓝小时的手改口：“小时，你能来公司上班我太高兴了，这样我就能每天，每时每刻都见到你，我就有无限的动力！” 表情欣然，蓝小时提醒说道：“丈夫大人，小时现在是小蝶的助理哦，丈夫大人要好好工作，工作不可以迟到早退。” “啊？” 表情急转直下，侯一阳的表情如云霄飞车，蓝小时点头并拿出便签本翻看，逐字逐句阅读，“还有，根据公司的规章制度，每天员工上班下班的作息时间需要打卡，丈夫大人今天迟到了四个小时三十五分钟，属于旷工行为，会接到行政部门警告，每月累计警告三次则作为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处罚百分之十五的绩效工资，并撤销年度的优秀员工评选资格……” 侯一阳傻了眼，眉毛跳个不停，赶紧打断并解释，“小时小时，我，我出差刚回来……” 听到出差，蓝小时翻看便签本，又问：“那么，丈夫大人的差旅审批打了吗？出差具体事由，时间和往返地点，随行人员情况，还有……” “我的天呐！救命！” 一声高呼，侯一阳双手抱头受到惊吓，躲进电梯使劲儿拍按钮，神情慌慌张张，“我，我还有事！很……很急！先走了！” 看着合上的电梯门，蓝小时微微叹气，正准备自己去熟悉珠宝公司环境时，有人从门外走进来，虽然只有过片面之缘，蓝小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武甲元。 武甲元是典型的南国军人，他面容土黄眉骨突出，皮肤满是风霜雨水冲刷留下的痕迹。 “侯一阳在哪里？” 武甲元也认出蓝小时，当面询问，蓝小时翻看便签本几秒钟后转向大厅前台，逐字逐句回应：“你好，如需访问公司内部人员，请提前在大厅前台登记预约，写明来访人员身份和单位信息，并留下联系方式哦。” 几分钟后，在总经理办公室，武甲元与侯一阳见面。 起初，侯一阳并不想和武甲元谈话，但由于正好倪蝶路过大厅，亲自带着他来到这里，侯一阳不好继续推辞，关上门，找了个理由单独谈话。 办公室内，侯一阳单刀直入向武甲元提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武甲元表情不多，眼神稳重，对侯一阳说：“侯一阳，你知道我是谁。” 侯一阳眉头皱起，犹豫三秒钟，“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武甲元上前一步，从自己的军帽里取出一张陈旧的相片，递上前，“那一年，你所在的南国陆军一十七步兵师，战地作战团第九纵队，我是第八纵队的士官长，印象里，在前线我不止一次见过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侯一阳变得焦急，快步走上去揪起武甲元的衣领，“十多年的抗美战争，民不聊生，然后是国家内乱，政治夺权，再来又侵犯邻国吃败仗……我对南国已经失望透顶了！” 狠狠撒开手，踱步到窗前，侯一阳回头手指前方，信誓旦旦，“对，那一晚我是从前线逃走了，但是又怎么样呢？我来到了一个专心致志发展经济建设，政府真心实意为人民好的国家，白手起家创业，开公司……你想干什么？来抓我？你有胆量试试，来，来啊！” 掐着自己衣领往前拽，面目狰狞，侯一阳见武甲元一动不动，抹了一下鼻子，“你赶紧给我离开！我没有喊警察来因为顾及黄先生的交情，你出去随便说好了，我无所谓……我是逃兵，我不尊重祖国，随便你讲！这座城市里我有一百种方法和人脉把你送进公安局里！” 说着说着义愤填膺，侯一阳坐回位置上言语变得刻薄，“真是好笑，你们这些自称革命党人，还以为这里是你们随心所欲的地方么？军队要人就抓，抓学生，抓教师，抓工人，抓平民百姓，把那些原本善良、勤恳的人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旧时代的余孽，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讲话？！” 武甲元心态平静，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有与侯一阳争执和辩驳，只是默默收起手中照片，沉思数秒钟后开口：“侯一阳，黄参谋长让我来大陆找你，想告诉你组织正逐渐拿回政治权力，不久的将来，南国和大陆的外交关系会正常化，而那些曾经使国家动乱、致使人民陷入苦难的罪人，会得到应有的审判。” 听完武甲元的话语，侯一阳心中的怒气骤然消散，“你……不是来大陆抓我的？” 武甲元摇头回应，并补充说道：“侯一阳，参谋长知道，你在那一晚战斗之后的失忆，是故意装出来的……目的是离开军队，离开南国谋生，对吧？” 侯一阳低头，言不由衷，仿佛这段埋藏在自己记忆坟场里的往事就发生在昨天。 “是的，我对不起黄先生，对不起……倪蝶。” 黯然神伤，侯一阳揉揉眼角，往事难以回首，武甲元等到他平复后继续说话，“事情已经过去了，侯一阳，以后南国再也不会有战争，国家回归正轨，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 大男人终究落泪，几分钟前还言辞凿凿对自己祖国失望的侯一阳，此刻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故乡情感，“我怎么可能会舍弃祖国，舍弃自己的根……这些年来，我是多么期盼南国能像大陆一样，欣欣向荣，那片饱经风霜的土地，千千万万我的同胞……他们，他们……” 侯一阳捂脸恸哭，心情悲愤，“他们失去的一切，南国被西方霸权践踏的尊严……你们一定要将那些罪人，那些带给祖国苦难的异端，将他们绳之以法，将他们带到人民的面前，接受正义的审判！将他们千刀万剐！” “我们会的。” 武甲元正义凛然讲话，“革命党已经逮捕了美国曾经扶持的西贡傀儡政权和很多家情报机构，调查他们，清查他们卖国求荣的罪孽，他们要为南国千万同胞受到的迫害付出代价。” 侯一阳心情激动，走上前来紧紧握住武甲元的手，“感谢你！我的同胞！我的战友！你千里迢迢来到大陆，为我带来激励和振奋！” 武甲元表情起伏不大，告知侯一阳，“参谋长因为革命党有重要任务，没能亲自来参加他女儿的婚礼，他希望我将此事转告你，解开你的心结。” 话已至此，侯一阳畅然吁气，满怀愧疚的心情向武甲元致歉，“同志！你如果不急着回国的话，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吧！酒店我来安排，我带你领略一下大陆地大物博和风土人情，我也想和你好好叙叙旧！” “不了，侯一阳。” 武甲元摇头拒绝，随后从军帽里取出一张塑封的卡片，“这是南国革命军部队的海外联系方式，不过只能在南洋地区联系得到，这里不行，你留着或许以后派的上用场。” 第105章 受伤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啥？出差？倪蝶你搞什么飞机！” 回到家没有见着蓝小时，侯一阳急得跳脚，对着电话一通大吼，气得耳朵都红了，“我不管你业务不业务，小时是我的夫人你带她出去想干嘛？她身体还在调养你不知道吗！赶紧的，给我把人送回家！” 挂掉电话，侯一阳双手叉腰自言自语，“好你个倪蝶，倒反天罡了……明摆着想法子报复我是吧？” 看到侯一阳打完电话，郭美美走上前告知晚饭已经做好。 打从结婚后，他还是第一次在家里一个人吃饭，没吃几口就没了胃口，郭美美看着桌上的菜肴都还没动过，耐心劝说：“侯先生，多少还是吃一点吧，饿肚子对身体不好。” 侯一阳微微叹气，本想离席又坐下来，重新拿起碗筷，视线转向郭美美，“美美，你也一起吃吧！今天小时不回来了，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哪吃得完。” “不用不用！侯先生。” 郭美美解下围裙掐在手里，委婉拒绝，“我待会回去接孩子，回家一样要烧饭呢。” “哎呀，这么多好吃的，过夜味道就变啦！” 侯一阳拿来没用过的空碗摆在旁边，郭美美盛情难却于是拉了条椅子坐下，吃着晚饭心情忐忑，回想自己居无定所的日子，每天只能吃白粥和菜叶，两个孩子也是营养不良，一度十分憔悴。 “呼，饱了！去洗个澡。” 坐正身姿打嗝，侯一阳站起身说道，“美美，你慢慢吃哈！吃不完的都打包带走吧，食材要新鲜，没必要过夜。” 郭美美点头感激，虽然上一次带剩菜和水果回家被吴斌责备，但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倒掉确实可惜，心想不要声张，给自己两个孩子吃应该没问题。 “美美，浴巾放在哪里？” 正想着，盥洗室里传来一阵呼喊声，郭美美立刻站起身来应答：“侯先生，浴巾洗好在院子里忘了收，你稍等一下我去拿！稍等！” “好嘞，待会放在浴室外边就行！” 浴室里侯一阳脱衣脱裤开始洗澡，郭美美快步从门外回来，怀里抱着一沓厚厚的浴巾朝盥洗室走，走着走着突然脚底打滑，整个人朝前扑倒下去，脑袋磕在门上…… “咚” 一声闷响动静巨大，侯一阳立刻关掉水龙头，左右看看快手拿来一条毛巾系在腰上，拉开浴室的门吓一跳：郭美美倒在地上，脑袋流血…… “天哪！美美！” 表情惊愕，侯一阳赶忙走上前去查看情况，郭美美的头撞到浴室的门正在流血，情况紧急，侯一阳蹲下身抱起她来到客厅里，将她平放在沙发上，“美美！你不要乱动！你的头流血了！我去拿药箱，你别动！” “侯先生……” 郭美美尚有意识，只感觉额头剧痛，很快侯一阳便拿来医药箱打开，拿出绷带和止血药剂为她包扎，小心翼翼。 “别动，千万别动！” 侯一阳心情十分担忧，包扎好后立刻给医院打电话，没过十分钟医生就赶到家里。 “只是额头擦破了皮引起出血，并没有什么大碍。” 查看完毕郭美美的情况，医生为她开了两副药，侯一阳觉得太过轻描淡写，走上前开口追问：“什么叫做没有大碍啊，她流了好多血！你都没仔细检查就下定论，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负责吗！” 医生赶忙摇头，又给郭美美量了体温，服用葡萄糖和止痛药，忙腾半小时总算是让他满意一些。 “侯先生，我没事的，谢谢你。” 郭美美感觉疼痛感逐渐消退，目光转向盥洗室方向，“浴巾都掉在地上了，得赶紧去收拾起来，重新洗一遍才行……” “哎呀！美美，你不能乱动了！” 侯一阳摁住她的肩，端起热水，“先把这服药吃了，好好歇着，伤口痊愈前不要做家务了，来……” 郭美美暖心不已，但是一想到天色已晚，皱眉说道：“侯先生，时候不早我要回去接孩子了，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哎！你坐着！” 侯一阳不让郭美美起来，走去给她租房所在的房东家打了电话，把郭美美受伤的事情告知吴斌，“事情就是这样，美美她今晚不能回家，麻烦你照顾一下两个孩子……嗯，是的，她受伤了现在不能动，明天我会带她去医院检查……嗯，好。” 打完电话，侯一阳回来坐下，拍拍郭美美肩膀，“美美，你今晚就住在家里，什么家务都不用做，好好休息，知道吗！” “可是，侯先生……” 郭美美心存感激，但同时又忧心忡忡，“我一个保姆住在家里，被人知道了会产生误会的，不可以……” 侯一阳爽朗一笑毫不在意，“这有啥的，美美，你也是我和小时的家人嘛！对了，你受伤了要休养，家里不是正好有很多补品吗？你等着，我给你熬一碗人参汤！” 听到这番话，郭美美面色惊讶，急忙拉住他摇头，“侯先生，不，不可以！那些昂贵的补品是给太太的，使不得，使不得！” “哎呀，吃了还可以买嘛！又不贵……” 侯一阳走去厨房里，从橱柜中取出人参和进口蜂蜜，拧开点火烧水架锅，没过不久便烹饪好一大碗的蜂蜜人参汤，小心翼翼端到茶几上，“有点烫哦，美美悠着点喝。” “侯先生，我……” 看到这个景象，郭美美难以掩饰心里的情感，就连吴斌都从来没有对她如此贴心，“请你不要对美美这么好，我……我会忍不住去想，我不希望破坏你和太太的家庭，对不起……” “哎，怎么还哭上了？” 深感意外，侯一阳连忙安慰，“美美，家里日常大大小小的劳务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你菜又烧得那么好吃，小时都经常夸你，现在你受伤了，我没有理由不照顾你啊！别哭了，快趁热喝吧！” 郭美美话语凝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 次日清晨。 已然感受不到疼痛，郭美美取下头上的绷带，照着镜子查看。 右眼上方的头皮擦破有条痕迹，郭美美心情平复不少，于是便开始做家务做早餐，完成之后看看时间还早，于是决定先回家一趟。 “芳芳，小兵，妈妈回来了。” 拧开门把手，郭美美走进屋里，看见小桌子上摆着不少残羹剩菜，还有很多空啤酒瓶，似乎是昨晚吴斌留下的烂摊子，奇怪的是，小桌子上摆着三份餐具。 “阿斌？” 撩开起居间的帘子，郭美美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十平米不到的狭窄房间里，地上打着竹席和报纸的地铺，横竖躺着三个成年人，其中一个是吴斌，另外两个皮肤黝黑的光膀子男子她不并不认识。 “阿，阿斌！！” 没看见自己孩子的郭美美急了，走上前推搡还在熟睡的吴斌，“阿斌你醒醒，你醒醒！” “吵什么……大清早的。” 睡梦中的吴斌被喊醒，缓缓坐起身来揉眼睛，郭美美已经急得崩起青筋，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大喊：“阿斌！他们是谁？为什么睡在家里……” 吴斌伸个懒腰困意浓浓，身上满是酒气，挠挠头心不在焉回答：“嚷什么啊！大清早的真是有病……没看到我两个哥们儿在睡觉么？大惊小怪。” “孩子呢！芳芳和小兵在哪？” 郭美美急得快哭了，吴斌愣了一下，拍脑门，“哦豁，昨晚只顾着和两个哥们喝酒，把接孩子的事情给忘了……” 第106章 教唆 “在幼儿园老师家是吗？谢谢！谢谢您！我马上就去接……” 房东家里，郭美美紧紧握着话筒，心急如焚，打完电话后抹一把泪花，立刻疾走回自己的出租屋。 “阿斌！” 进门后郭美美大喊一声，把睡在家里的两个陌生人弄醒，吴斌草草洗完脸走回来，表情不悦讲话：“美美你喊什么呢？吵着我哥们睡觉了！一大早神经兮兮的，你要干嘛？” 郭美美生气极了，顾不得起居间里慢悠悠起床的陌生人，走到吴斌身前责问：“阿斌，你怎么能带外人到家里，还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情了！” “哎哎哎，你懂什么？” 一脸不以为然，吴斌走到小桌子前，弯下腰从残根剩菜里捡起几粒花生往嘴里塞，“他俩是我在工地的好兄弟，虎哥和庆哥，他们有门路嘞……虎哥！” 虎哥名为张天虎，一脸横肉身体壮实，后者是本地人名为赵庆，人高又瘦略有驼背，吴斌口中的两人光着膀子从屋里走出来，吴斌视线转向郭美美问：“美美，你赶紧把别墅主任过往低贱身份的证据找来，我这俩哥们有法子赚个十万二十万，嘿嘿。” “没有！” 一口否定吴斌的全盘计划，郭美美无比生气，“阿斌！侯先生和太太是好人，我不会帮你的，你，你如果执意要敲诈侯先生……我就报警！” “你说什么？！” 吴斌恼羞成怒，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郭美美脸上，看到她眼眉上有条疤痕，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走上前狠狠揪起郭美美的衣领，“郭美美，昨晚那个侯一阳打电话来说你磕破了头流血，原来就是这点皮外伤？好啊，你肯定背着我和他上床对不对？我说怎么你一直胳膊肘往外拐，原来是跑去当富人的小三！” “我没有！” 悲痛欲绝，郭美美失声痛哭，“阿斌，做人要有良心，侯先生昨晚细心照顾我，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不可以随便乱说……” 越听越气，吴斌撒开手撩起墙边的笤帚，“还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哎哎哎，小吴。” 正要动手时，一旁伸来一条黝黑的胳膊，张天虎叼着根烟伸手阻拦吴斌，视线反复打量郭美美几次，“小夫妻两口子，有点口角正常，打人就过分了……笤帚放下。” 吴斌一副大男子气概，把手中笤帚往地上一丢，“虎哥，你不知道，这妮子被有钱人包养了！不配合我发财就算了，整天还存心说别人好话，真是脑子秀逗了！” 一旁的赵庆也走上来，揽着吴斌走开，张天虎来到郭美美面前，伸手扶正她关心问暖：“妹子，打疼你了吧？来，让哥瞅瞅……” 郭美美手捂脸颊，火辣辣的痛感难忍，慌张摇头往后撤，看一眼墙上的钟后转身出门，张天虎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回去找到吴斌，递给他一根烟。 “小吴，你就甭指望她了。” 张天虎掏出打火机点烟，不紧不慢讲话，“封口费的事情我很熟悉，你带我去对方家附近了解情况，这事情我们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身边的赵庆也点头，吴斌一看喜出望外，抽一口烟心情愉悦：“真的？嘿嘿，还是你们俩哥们对我好！虎哥，庆哥，你们放心，拿到手的钱五五分，有一半是你们的！” “哎，小吴，别张口闭口钱嘛！” 张天虎和赵庆对视，想到一块儿，对吴斌说道，“小吴呀，你看这向有钱人要封口费的事情，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是违法的，搞不好条子会找来……要不是我们哥俩业务娴熟，就你小吴自个去做，指不准赔了夫人又折兵，对吧？” 吴斌一愣，没听明白这番话语的意思，以为是说分钱一半不够，心里有些迟疑，“虎哥，给你俩一半的钱已经是我最大的表态了，你看咱现在游手好闲的还有俩娃要养，就指望那十万元过日子呢！” 张天虎眼珠一转，手肘一下吴斌，“啥钱不钱的，你这小吴，我们说要加钱了吗？” 吴斌一听心中石头落地，拍胸口打包票，“行嘞！俩位哥，只要不是钱，别的事情你们尽管说！凭咱们的关系，我不答应不是人！” 张天虎和赵庆对视，随后凑到吴斌耳边，窃窃私语，“小吴，你看咱都快四十也没娶到媳妇，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真真正正碰过女人，嘿嘿……我看妹子挺不错，矮是矮了点，有点小胖，奶子也大……” 听着张天虎这番话语，吴斌半天才反应过来，傻了眼愣在原地，张天虎又支出一根烟递给他说道：“小吴，要不然，就陪咱哥俩一晚？” “不，不可能！” 吴斌急了，没去接张天虎的烟，表情变得气愤，“你们想睡我媳妇？想都别想！” 看到吴斌的激动反应，张天虎和赵庆赶忙上前劝慰，张天虎拽着他胳膊，掏心窝子说道：“小吴！小哥！兄弟们也是没办法呀！为了帮你搞钱，十几万呢！小吴你一天辛辛苦苦工地累死累活赚多少钱？十万块是什么概念呀！” “就是就是，小吴，你可得想清楚！” 赵庆也在旁边附和，摁着吴斌肩膀，“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分你我他，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哥俩对你掏心掏肺，你总不能就几瓶啤酒打发了吧？” “可是……” 吴斌看着两人，眉头皱起，“虎哥，庆哥，美美是我老婆，真的不行……” 看到吴斌还在坚持，张天虎从兜里掏出整包烟塞给他，“小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好好想想呀！你媳妇是没错，可也已经生过小孩了，又不是抢你的洞房……再说了，就一晚上咋了？咱哥俩买套子自费，又不花你一分钱，你担心啥嘛！刚才你不是也说了吗？她在外边被富人包养，那笔账又怎么算？当做没看见吗？” 吴斌这才想起漏了什么，准备出门，“对，差点把这事情忘了！我找她去！” “哎哎！别去了！” 张天虎拽住吴斌，把他定在原地，“小吴，既然睡都睡了，你现在去找，不是碰一鼻子灰嘛！吃力不讨好……和保姆私通，到时候要封口费，这还能多要个十几万，如何？” 吴斌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愉悦感，表情上的细微变化被张天虎察觉，于是顺水推舟继续说：“小吴，搞钱的事情肯定没问题，你就放心好了！另外，与其你拿笤帚往死里抽，不如……嘿嘿，不如让你俩哥们舒服舒服，这不是一举两得嘛！让女人知道教训，以后就不敢胳膊肘往外拐了。” 吴斌思索良久，最终点头，“说好只能一晚，虎哥庆哥，而且必须全程戴套。” “行嘞！哈哈。” 张天虎和赵庆欢呼雀跃，立刻穿上短袖准备出门，“阿庆，走，咱们帮小吴去搜集情报，搞钱！搞大把的钱！” 第107章 吃上火 “老公，下班咯！” 结束一天的工作，倪蝶来到蒋文涛的办公室，看到两个陌生的人影一男一女，于是便走了进去。 “倪蝶，你稍等一会。” 蒋文涛正在与王学东和赖玲进行税务核查工作，继上次审查后，虽然审查办公室调集多方资源深入调查珠宝公司的账务信息，但依旧没有发现实质性的线索，证明珠宝公司存在做假账和洗黑钱的事情。 “蒋经理，我很好奇，你们公司明明是售卖奢侈品珠宝金银，为何你们的业务客单价要比同行成交的价格要低很多……” 手里仔细翻看往来账目，赖玲发出疑问，“按理说金银珠宝的买卖销售，应该是交易价格很高才对……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产品生态，薄利多销呀！” 在一旁等候的倪蝶随口应答，王学东和赖玲的视线都转向她，“我们公司主打的产品生态结构，是围绕若干款口碑好的主要产品，建立附属的流量产品销售圈子，首先用价格差异打开市场，让客户和经销商看见我们的投入潜力，然后根据不同城市地域人群的消费喜好，建立产品生态，相互补偿，最后近些年大陆经济发展迅速，我们已经开始做渠道下沉了，在三四线的中小城市也拓展业务，以上三点是主要原因。” 口齿流利说完，倪蝶自信一笑，王学东和赖玲不认识倪蝶，蒋文涛做简短介绍后扶眼镜，“正如倪蝶所说，我们公司的销售经营面向市场，所以客单价会比一般的珠宝公司要低，属于正常的现象。” “可是……” 赖玲心中依然有困惑，视线转向王学东，“难道珠宝行业的利润有这么高吗？几乎是相同的产品，你们的售价可以做到别人的一半，这已经很不合理了……” “这件事情我们会持续关注的，蒋经理。” 王学东收拾好资料，看了一眼手表，“今天辛苦您全程配合法务检查，相关资料复印件我们会回去整理，三天左右形成回执发送到贵司邮箱。” “好的，慢走。” 蒋文涛送两人离开，倪蝶挽起他的手好奇询问：“老公，税务局的人今年好像经常来公司诶，有什么事情吗？” 两人走进电梯，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由于这两年公司业绩规模发展迅速，账务现金流水很多涉及到跨境交易，审查机关需要核查具体明细，排除非法交易和不明资金处理的嫌疑，所以会来公司取证。” “原来如此。” 电梯门打开，倪蝶走出来侧脸看他，“还好有你在呢，要是让侯哥亲自应付法务工作，估计他会忙得焦头烂额，嘿嘿……老公，晚上想吃些什么呀？” 蒋文涛没有特别的饮食喜好，说了一些家常便饭，倪蝶凑在他耳边悄悄话语，蒋文涛有些意外提问：“那些东西吃太多会不会上火？我看还是稍微清淡一点吧。” “哎哟，不会啦！” 倪蝶拉起他的手，两人走出公司前门，“老公，我看电视广告里说的，吃了以后很有精力哎！你平常工作辛苦，吃补一点也是理所应该的嘛。” 看到倪蝶执意，蒋文涛便答应，倪蝶加快步伐去开车，表情喜悦，“那我去一趟海鲜市场，也买点新鲜的虾，味道可好了呢！” 说着两人各自开车分道扬镳，倪蝶来到海鲜市场，行走在摊位前寻找自己需要的商品。 “老板，生蚝怎么卖呀？” 蹲在水产摊位前，倪蝶颇有兴趣询问，老板放下手里的剪刀指指不同水箱，“第一个一斤五块，个大鲜活！第二个三块八毛，也是活的，味道不差，最后这个不挑三块。” 端详片刻，倪蝶指着最贵的一箱，一口气买下五斤，老板吓一跳手里拿着捞网，“哇！五斤哎，小姐，这东西可不能当饭吃！吃多了会流鼻血拉肚子的……” “哎哟，你甭管我！” 倪蝶执意要买如此多的生蚝，老板正在挑选时，倪蝶偶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老板，新鲜的虾，少一点，半斤多就够了……太多了太多了！” 一旁的卖虾摊位，郭美美正在购买食材，正好倪蝶也要买虾，于是便走上前去。 “六七八……还是有点多，这些就够了！” 郭美美从一小包活虾里取回两只，然后递给售货员称重，倪蝶打量一会儿开口讲话：“就买这么点够一家人吃吗？” “啊？倪……倪夫人。” 转过头的郭美美表情意外，倪蝶双手插兜走上前，目光依然看着装着活虾的包装袋，“我说，你买这么一点好像不够吃吧？侯哥总不至于没给你采购食材的经费……还是说，你是故意少买把钱剩下来放进自己腰包？” “我没有！” 郭美美矢口否认，一个劲儿摇头，倪蝶深呼吸问她怎么回事，郭美美掐着塑料袋低头回答：“因为，因为这几天太太都不在家，侯先生一个人吃饭，吃不下太多，倒掉可惜了……” “不就出差两天吗？今天已经回家了。” 倪蝶脸色不悦，看着郭美美手里其他的菜份量也很少，冷笑一声，“而且，你一个保姆管人家吃多少？又没让你省买菜钱，你自作主张干嘛？” 郭美美低头不吭声，这时生蚝摊位那边已经打包好，倪蝶走回去拎起沉甸甸的一袋，又回到虾摊买虾，手里拎着五斤重的生蚝感觉太沉，于是让售货员拿来一个塑料袋，将一部分的生蚝分装后递给郭美美。 “喏，这些拿着，带给侯哥和姊姊。” 倪蝶把塑料袋递给郭美美，后者赶忙摇头摇手拒绝，“倪，倪夫人！不可以不可以，食材我会买多一些的，我知道我错了，我这就去买！” “哎哟，两码事！” 倪蝶伸直胳膊递塑料袋，“这些是我买给侯哥的，你就带去给他，和你自己应该卖多少食材没关系，快拿着，手疼。” 郭美美不好推辞，只能接过一袋生蚝，随后又在海鲜市场购买其他的食材，回到家里便开始准备晚餐。 一进门，郭美美就听见蓝小时在说话，她此时穿着小西装，金色头发扎成一束马尾俨然像是换了个人，坐在沙发上给侯一阳兴致勃勃讲述自己的见闻。 “嗨呀，丈夫大人，小时还是第一次住酒店呢！” 蓝小时伸出食指点嘴唇，接着又翻翻自己的便签本，“和小蝶一起去羊城，小时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城市，还有还有……” “哈哈哈！” 耐心倾听的侯一阳拍大腿大笑，原本倪蝶擅自做主把她带去公司上班的行为感到生气，现在看来却是好事连连，“小时，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出远门，那我要好好安排度蜜月的事情咯，去大陆风景秀丽的城市去旅游，去看名山大川，去国外……” “嗨呀，好耶！” 蓝小时开心得欢呼雀跃，侯一阳将她搂在怀里，惬意说道，“小时，能看到你发自内心的喜悦，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少说也有五十年，有的是时间好好享受生活！” 偎依在怀里，蓝小时温馨又幸福，鼻子闻道一股独特的气味，抬起头问：“嗨呀，丈夫大人，什么气味这么香呀？” 侯一阳也闻到，于是亲自走进厨房查看，盯着锅里正在翻炒的东西，突然喊出郭美美名字，紧接着双手摁在她肩上，目光如炬。 “哇！美美，你也太懂我了！” 看着锅里的生蚝，侯一阳又惊讶又欢喜，“美美，你知道我急着抱孩子，所以才买生蚝的对吧？哈哈，可真有你的！谢啦！” 将菜肴置入瓷碟，关掉煤气灶，郭美美把生蚝的事情告知，在得知倪蝶一口气买了五斤生蚝，侯一阳整个人傻了。 “五斤生蚝？我的乖乖……” 难以置信的表情手搓下巴，侯一阳自言自语，“这倪蝶，肝火也太旺了吧？呵呵……” 正说着，侯一阳注意到郭美美的脸上红肿一块，眉头一皱询问，郭美美避开他的视线摇头回答：“没，没什么……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侯一阳表情疑惑，伸出手撩开她的刘海，眉头皱得更紧，问：“美美，是谁打你？” 第108章 橄榄枝 面对侯一阳的当面询问，郭美美沉默不答。 侯一阳瞄一眼客厅，伸手把厨房的门带上，压低声音又问：“美美，你告诉我，是谁打的你？” “没，没有，侯先生，真的没有……” 郭美美端起盘子要出门，侯一阳拦住并摁下手，眼神认真又专注，“美美，你如果不说的话，我会考虑解雇你，因为我不希望家里的人带着伤疤在生活，这样会影响到小时。” 听到侯一阳要解雇自己，郭美美的防线立刻崩塌，急忙摇头应答：“侯先生不要，不……是，是阿斌打的……昨晚我在这里过夜，阿斌误以为我和你有私情，对，对不起！” 听着感觉离谱，侯一阳挺直身板，“美美，完全没有发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吃完饭我亲自去找你丈夫解释，还你一个清白！” “不，不要！” 郭美美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侯一阳手肘猛摇头，“侯先生，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 看到郭美美如此害怕，侯一阳感到意外，但也隐约察觉到事情有内幕，于是抚摸她肩膀耐心询问，郭美美擦眼角的泪痕，话语哽咽，“侯先生，阿斌，阿斌他知道你和太太过往，过往在夜总会的事情，阿斌，阿斌他打算以此敲诈你们……对不起，对……” “嘟嘟嘟”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侯一阳思索几秒钟打开门，蓝小时好奇询问：“嗨呀，丈夫大人和美美在谈论什么事情呀？” 几分钟后，客厅里，三人坐在餐桌上对峙，郭美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讲完之后满怀焦虑，“太太，对不起！我不敢违抗阿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美美，你说你丈夫吴斌，打算用我们以前的经历敲诈？” 坐在郭美美对面，侯一阳郑重其事询问，郭美美缩着肩膀胆怯点头，侯一阳与蓝小时对视，彼此脸上都写着不解，蓝小时手指点下唇提问：“嗨呀，小时并不在意夜总会做头牌小姐的经历，丈夫大人你呢？” “哈哈，我也不在意！” 拉起蓝小时的手捂紧，侯一阳爽朗一笑，“这世上谁生来就有大富大贵呢？在夜总会当清洁工洗厕所咋了？很丢人吗？” 看到侯一阳和蓝小时这番表现，郭美美以为他们是故意装出来的，表情狐疑轻声说话，“侯先生，太太，夜总会……夜总会不是风月场所吗？只有嫖客和妓女……” 随后，侯一阳详细讲解了关于南港夜总会的内幕，听完之后郭美美逐渐明白，心中的担忧也落地，表情释怀，“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侯先生，太太，我回去以后会和阿斌一五一十讲清楚，让他打消那个念头！” 解开心结，三人彼此都饿了，侯一阳帮忙一起端来美味的菜肴，坐下后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嫩的生蚝送入嘴里，味美肉鲜，入口即化。 “唔！唔！” 脸上崩现出极其享受的表情，咽下肚后立刻转起转盘，“好吃好吃！小时你也尝尝，这生蚝烧得太美味了！哈哈。” 满怀期待的蓝小时也夹起一块，送到嘴边嗅嗅后咬上一口，厚重的独特味道一开始有些油腻，不过吃下去后回味无穷。 “嗨呀，好吃是很好吃呢，就是味道好重。” 蓝小时将剩下的部分放在碗里慢慢品尝，侯一阳让郭美美也品尝，她连忙摇头婉拒：“不了不了，侯先生，女人吃这种东西会消化不良的……哎？侯先生！” 话语间侯一阳已经夹了一块到她碗里，郭美美哭笑不得只能细细品尝，他自己则吞下第二块，爽快不已，“哇，好好吃！你们要是不吃的话，这一大盘我一个人全包啦！”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蓝小时和郭美美对视，彼此都不禁笑出声。 …… 新的一天，珠宝公司迎来一批考察的客人。 “侯总，好久不见。” 公司一楼前厅，到访的刘贤与侯一阳握手，侧身示意，“今天我们天成集团的骨干团队专程来贵公司考察，打扰你了。” “不会不会，里边请！” 侯一阳热情握手，并和身旁另一人打招呼，“谭总！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谭金明抬手回应，环视一圈前台大厅，“侯先生的公司谈不上大，场面却打理得干干净净，说明侯先生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呀，鄙人十分佩服。” 一行人进电梯上楼，侯一阳带着天成集团的访客参观了公司里几个主要的部门，来到业务部的会议室入座，倪蝶坐下后热情问候：“刘总，合作这么久您还是第一次来公司，真是稀客，欢迎指导。” 刘贤环视旁人，回应说道，“确实，说来也是惭愧，天成集团有时只注重谈生意，把供应商和客户关怀抛到脑后，不像你们侯总，一有时间就拜访客户，不是出差就是去出差的路上，实在惭愧呀！” 在座一片欢笑，刚才说话一阵子，谭金明一直注意倪蝶，这次是两人初次见面，不过在来之前，谭金明就决定好好观察一番。 “去年秋季以来，珠宝行业持续走低，业内行情不好是众所周知。” 刘贤喝一口茶发言，目光注视侯一阳，“整个行业看下来，在逆流中还能保持持续发展，而且听说每个季度依然保持高盈利的公司，就属侯总这一家了。” 众人目光聚焦，侯一阳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谦虚回答：“刘总，言过其实了，过去这近一年的日子，我们公司也是逆境求生，得益于以往经营过程中积累的良好口碑和像天成集团这样优质的商友，我们才能勉强完成指标。” “侯先生真是谦逊呀。” 谭金明靠在座椅上，目光划过旁人，“明明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做人却着实低调，像你这种懂得张弛有度的老板，鄙人可不多见。” 连着被夸，侯一阳不太好接应，倪蝶察言观色接话，“谭总您过奖了，公司经营的成功离不开每一个人的付出和相互写作，总经理懂得调兵遣将，将人力资源的优势充分发挥，另外，总经理在采购工作上亲力亲为，降低采购成本，为盈利奠定基础。” 听到这番话语，谭金明微微点头。 会谈进行有一刻钟后，一行人继续参观公司其他部门，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谭金明在洗手台前等候片刻，刘贤从门里走出，他便说道：“刚才听到了吧？他手底下的人是懂料的，晚些时候找个时间，把那个人单独约出来，好好谈谈。” “这不太好吧？谭兄。” 刘贤洗完手拿纸巾擦拭，不赞同的口吻说话，“侯总再怎么说也是天成的友商，你这样挖人家公司的骨干人员，被业内其他公司知道，天成的脸往哪搁？” 谭金明支出一根烟点火，靠在洗手台上发问：“你的意思是，我使唤不动你？” 刘贤脸色变黑，深呼吸一气不想答应，谭金明抖抖手里的烟蒂，心不在焉说道：“行吧，既然你摆明了立场，鄙人也不强迫了，告辞。” 语毕，谭金明将没抽完的香烟丢在地上，皮鞋尖踩灭，刘贤长叹一气，抬手拦住他准备离开的身影，言不由衷开口：“我只帮你支开侯总，剩下的事情，请谭兄自行完成。” 第109章 招贤纳士 午后。 不久之前，侯一阳邀请天成集团一行人前往饭店就餐，吃完午饭后又亲自带着他们在城里知名的地标和景区游玩，其乐融融。 “侯总，真是劳你费心了。” 站在风景秀丽的观景台上，刘贤握着侯一阳的手心情感慨，“回想起当初，在龙先生的山庄里初次见面，我还想着拉拢你到天成大展拳脚……现在看来，是我的目光短浅，实属惭愧，惭愧。” 侯一阳盛情难却，心情也颇为起伏，“刘总，所谓人各有志，命数在天，当初我如果加入天成集团与你共事，不用说也能成就满满，毕竟有你前车带路，礼贤下士，我只要跟着学就行了。” “担不起担不起，侯总，实在担不起。” 刘贤连连自谦，深吸一气眺望海天一线，惆怅说道，“有时候静下心来思考，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是钱吗？必然不是，但是又不得不搞一番赚钱的事业，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每个人却都把它看得很重，人的一生都在奔波着去赚钱……” “是这样的。” 侯一阳点头表示赞同，伏在栏杆上吹着海风，“我觉得，财富不仅仅是金钱的积累，更是生活的智慧和人生的历练，它教会我如何取舍，如何在拥有与失去之间找到平衡。” “哦？请细说。” 刘贤转过头，脸上充满求知，侯一阳转过身背靠栏杆，仰头眺望天空，“我觉得真正的财富，不完全在于金钱的积累，而在于在这个过程中，内心的宁静和精神的富足，让自己得到成长提升，让家庭幸福美满，这才是人生的追求。” “好，总结的太好了！” 伸出大拇指赞叹，刘贤忍不禁伸手握手，“侯总，能重新认识你，我太高兴了！今天咱们不谈任何生意，单独去喝茶如何？” “好啊！” 侯一阳爽快答应，两人随后便离开了观景台，而看到这一幕的谭金明，主动走向一旁随行陪同的倪蝶，发出邀请。 “您找我……单独说话？” 倪蝶以为自己听错了，打量眼前只有片面之缘的谭金明，从容不失礼貌答应下来，谭金明让助理离开，只留下他和倪蝶站在观景台的巨大雕像前。 悠扬的海风吹拂着柳叶，站在此处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 “鄙人听闻倪蝶也是南国人，来大陆几年了？” 谭金明抛出话题，倪蝶微笑微笑应答，将自己从小在南洋求学的经历详细告知，如数家珍，谈话间谭金明脸色露出欣赏，随即开门见山，“像你这等能人，是否考虑过到更大的舞台发展？” 话音刚落，倪蝶的眼神就变了。身为业务经理，现在任职公司总监的她当然立刻听出这番话语的具体含义，很明显，谭金明想撬她去别的公司。 “并没有，谭总。” 倪蝶微微一笑保持话语平和，谭金明点一根烟，没有急着劝说，而是抬起手臂划过眼前美丽的海岸线，“你看这一片海湾，那一排树立的楼市，每一栋楼的造价平均在五千万左右，每一栋楼可以为五百个家庭提供居所，这座城市去年的房价你很清楚吧？” “一千七百五一平，一套房二十万。” 倪蝶毫不犹豫回答，甚至在谭金明开口之前替他说话，“一栋楼商品价值一亿，净利润五千五，这片海湾有三百多栋楼，普通人打工一辈子也买不下其中之一……谭总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厉害。” 谭金明伸出大拇指赞叹，随后也没有再绕弯子，直截了当，“近年来珠宝行业不景气，业内都看衰这个市场，鲜有公司能做到像你们一样，规模持续发展同时保持高盈利……我话不多说，想请你去天成集团，提拔你做分公司负责人，不再为别人打工，做你自己的事业，如何？” 听完谭金明的话语，倪蝶淡然一笑，走到台阶前眺望远方，“首先，感谢谭总的欣赏；然后，我拒绝您的邀请，理由只有一个，我本人的意愿留下，和在那座城市发展，为谁打工，赚钱多少，都没有关系……最后，天成集团是我们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在今后的日子里也会保持合作共赢。” 谭金明抬手鼓掌，自己原本计划好的劝说话术没有派上用场，看出倪蝶在人际交际方面老练的经验，更加确信自己心中的推测。 “倪蝶，说实在的，鄙人觉得有些可惜。” 硬的不行来软的，谭金明夹着香烟呼气，话语惆怅，“你既然有出色的业务能力，却不想上升到更大的舞台，白白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实属可惜。” 倪蝶微微一笑，从容应对，“能得到谭总的夸奖，是我的荣幸，我觉得一个人是否成功，是否浪费青春，不完全取决于他能够创造的财富价值，而是……” 谭金明呼出烟雾，问：“而是什么？” 倪蝶卖了个关子，没有将答案说出口，而是微微一笑看向远处的人提醒：“谭总难得来一次这座城市，不如一起坐观光缆车吧？上个月刚竣工呢。” 谭金明抽完手里的烟，脸色略带遗憾，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答应后跟着过去了。 …… 夜幕降临，天空下起小雨。 结束一天保姆工作，郭美美骑车回到出租屋里，今早，吴斌答应她会去接小孩，开门后看见自己两个孩子在小桌子前吃饭。 “阿斌，我回来了。” 将挎包挂在墙上，郭美美走进屋，看着桌上摆着不少美味菜肴，有些意外，“阿斌，这么多菜是你烧的吗？我还打算做饭来着……” 吴斌拿起空碗盛饭，拉一条凳子，“美美，一起来吃吧！工作这么晚辛苦你了。” “阿斌？” 听到这番话语，郭美美莫名感动，呆呆坐下拿起筷子，吴斌为她夹菜，“来，尝尝这个青椒炒牛肉，可好吃了呢！” “嗯！好。” 虽然半小时前在别墅吃过一些，但此时看到吴斌亲自夹来的菜肴，郭美美心里温暖无比胃口大开，端起碗就开始吃饭，“阿斌，原来你烧菜的手艺这么好……唔！好吃！真好吃！” 看着郭美美开心吃饭，吴斌揉揉她的肩膀，“美美，这一年来你辛苦了，等我们有钱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过那种日子，我们结婚，去买一套房子，好好过日子。” “阿斌，你说真的吗？” 郭美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角湿润，情感涌上心头，“阿斌，我等你这句话等好久，等的好辛苦……阿斌，有你在我就很满足了，我们都好好工作，芳芳和小兵以后念小学，念高中，上大学，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吴斌抱着郭美美，轻轻拍她的肩膀，“美美，我知道你在那家人做保姆不容易，我想了很久，决定不敲诈他们了。” 坐直身躯，郭美美喜出望外的表情看着吴斌，“阿斌，真，真的吗！太好了！” 吴斌点头，接着说道：“违法的事情我不干，我那两个哥们他们去做，事成之后会分一半的钱给我，已经谈好了十万元，怎么样？” “什么？” 一脸茫然，郭美美脸上的热情骤然消退，“阿斌，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去敲诈侯先生？不，不行！阿斌你听我说，侯先生和太太其实根本不在意夜总会的事……阿斌，你快劝他们，不可以！” 话到这里，吴斌终于掩饰不住虚情假意，一把将郭美美推开，表情冰冷：“都说了犯罪的事情哥们替我去做，分钱给我，这你都不请愿，还胳膊肘朝外……郭美美，你肯定和那个侯一阳有一腿对不对？好啊，你背着我在外面偷情！给有钱人当小三！” “我没有，真的没有……” 郭美美瘫坐在地上伤心不已，吴斌铁了心不听她辩解，站起身来拽起两个小孩就朝门外走，郭美美想要上前时却站不起身，双腿发软打颤。 伴随着门关上，郭美美已然浑身无力，连大声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屋里走出来两个人，光着膀子没穿裤子，身上只有一条裤衩，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缓缓走来…… 第110章 苦水 “根据最新的市场调研分析，目前行业内销售合同主要产品的门店占比低于百分之二十六，相比较上个季度有下降趋势，但基于我司建立的产品价格优势，核心门店的销售业绩占比实则提升明显……” 市中心一栋写字楼里，珠宝公司正在与客户进行商业洽谈，作为公司的业务总监，倪蝶思路清晰，简明扼要分析市场现状后，提出附和合作共赢的优势点，对方客户代表在听完她的讲述后表示赞同，不过没有立刻表态，会议进入休息阶段。 “小蝶，今天的会议对方来了好多人呢。” 在场旁听做会议记录的蓝小时，搁下手中的原子笔感慨，倪蝶喝一口茶，“对方是去年才成立的商贸公司，专门做奢侈品珠宝方面的生意，实际业务经验还不太成熟，所以就拿人数来凑咯。” 蓝小时一边记录，一边又问，“那那那，他们好像一直犹豫不决呢，为什么呀？” “显而易见咯。” 倪蝶放下茶杯，靠在座椅上回答，“最近三个季度以来，珠宝行业的市场行情持续走低，他们的业务也遇到了瓶颈，所以不敢轻易签订单做生意，扭扭捏捏，讨论再讨论。” “原来是这样……” 蓝小时轻轻点头，随后看向倪蝶继续提问，“那小蝶打算怎么说服他们呀？” 伸手抚摸蓝小时的金发，倪蝶从容微笑，“对于这种情况，当对方犹豫不决的时候，就不必过多阐述我们的公司和产品优点了，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这时候要做的是摆明合作的优势，直截了当告诉对方我们能提供什么，降低对方的思考空间，这样更容易形成决策。” “嗨呀，小时懂了呢！” 蓝小时受益匪浅，打从来到珠宝公司上班后，每一次的大大小小会议她都不落下，哪怕只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也要专心致志做记录，遇到不懂的事情，会议后便向发言人如数请教，直到能弄明白为止。 十分钟后会议重新开始，果不其然如倪蝶预料的那样，对方已经在思考下订单的内容，不过在此之前，对方代表提出了疑问，“倪经理，我们很看好这次的合作，不过有件事情我有疑问……贵公司是如何做到，远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的供应价格，可以告知一二吗？” “采购优势，薄利多销。” 一席话脱口而出，倪蝶轻松应答，“我们公司在境外有专门供应的货源，价格要比行业内其他公司的原料成本低，所以品质相近的产品我们可以建立价格优势，保持盈利。” 对方参会人员彼此对视，好奇询问：“境外货源？具体可以告知一二吗？我们也想……” 深呼吸后缓缓呼出，倪蝶十指交叉面露微笑，“这件事情要问我们老板哦，爱莫能助。” 会议洽谈进行得很顺利，成功拿下订单，返程路上，坐在副驾驶的蓝小时逐条翻看自己做的记录，逢疑就问，倪蝶边开车边调侃道：“姊姊，你的年龄比我大一岁，这好学的精神可要比大部分新员工还要充足呀。” 被这样调侃，蓝小时有些害羞，掐着手里的便签本，“嗨呀，是小时的基础不够扎实，很多事情需要从头学起呢……小时想多学习一些社交和商业的事情，有朝一日也能帮上丈夫大人，小时是这样想的。” 倪蝶微微一笑，车辆缓慢停在斑马线前方，“姊姊，侯哥这么有钱，你还用学什么呀？在家里当一个富家太太不就好了，呵呵。” “嗨呀，不行不行！” 蓝小时侧过脸看着倪蝶，表情诚恳，“赚钱也是来之不易，小时有详细记录，丈夫大人亲自出国寻找境外的原料供应商，才能让公司的商品价格拥有竞争力，公司的前端供应链是境外的机构，采购工作十分辛苦……” “这些你都很清楚了呀，呵呵。”倪蝶看着红绿灯讲话，转移话题，“哎，姊姊，我想问你一件事情，是生活上的私事，可以吗？” 合上便签本点头，倪蝶缓缓启动车辆，话语拉低声响，“姊姊，你和侯哥的夫妻生活过得如何？一个月做几次” 听闻这个问题，蓝小时思索几秒钟，“小蝶，为什么问这种问题哦？” 手握着方向盘，倪蝶微微一笑，“说说嘛……小姐妹之间聊天不是很正常，呵呵。” 蓝小时靠在座椅上，手指尖抵着下唇思考许久，小声儿讲话：“丈夫大人在家的话，一般都会想做……只是小时感到不适时，丈夫大人都会体谅呢。” “哇，真的吗？” 脚踩下刹车停在路边，倪蝶摁住方向盘脸色惊讶不已，歪头盯着蓝小时追问：“姊姊，你别骗我，侯哥在家晚上都做吗？天哪，精力这么旺盛，白天上班完全看不出来……” 蓝小时脸颊泛红，话语委婉，“嗨呀……小蝶，还是说些别的事情吧，这种话题拿来聊天似乎不太好呢。” 倪蝶表情呆滞伏在方向盘上，久久没有开车，蓝小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应激，沉寂许久后，表情变得纠结起来。 “小蝶？发生什么事情了，感觉不舒服吗？” 蓝小时关切问询，倪蝶挺直腰板坐正身姿，接着扭过脖子脸朝向她，眉头紧锁，坦言说道，“姊姊，我心里苦啊……” 蓝小时一脸疑惑，倪蝶拉下手刹，熄火，环顾四周马路无人，摇上车窗后娓娓道来，“姊姊，我老公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身体虚的缘故吧，一周只能一次，而且每次做完后第二天早上都起不来……” 听着这番话语，蓝小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倪蝶靠在座椅上，表情很是苦恼，“那一次我们去南国，在渡轮上第一次做，可能是太兴奋的缘故，老公直接下不了地，躺了半天……打那以后，我都不敢太用力，可是就算是收着，他还是说吃不消，唉，可愁死我了！” 蓝小时低头没有接话，她不想参与谈论或评价别人的私生活，话语平和提醒：“小蝶，时候不早了，先回公司吧。” 苦恼良久，倪蝶心里五味杂陈，她也是头一次和别人抱怨这件事。 不久后两人回到公司，赶上下班的点，在电梯口正巧碰见侯一阳和蒋文涛。 “嗨呀，是丈夫大人呢。” 蓝小时亲切招呼，侯一阳立刻上前将她揽在身边，脸色变得焦急，“哎哟！小时，你以后别做倪蝶的助理，做我的助手嘛！整天跑东跑西的，会累着的！” “哎哎哎！等会！” 一旁倪蝶不乐意，双手叉腰理直气壮，“侯哥，你怎么当面挖我的人？仗着自己是总经理就能为所欲为吗！哼。” 侯一阳皱眉，对蒋文涛叮嘱，“文涛，你快劝劝你老婆，无法无天了都，连我太太都拉去出差，分明就是和我对着干！” 蒋文涛文质彬彬，扶了一下眼镜，“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要尊重蓝夫人自己的意愿。”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倪蝶一拍手表示赞同，侯一阳不开心了，斜着眼睛嘀咕：“你俩夫妻想到一块儿，都不希望咱夫人留在我身边是吧？” 倪蝶做起鬼脸，蓝小时拉着侯一阳的手说道：“丈夫大人，是小时想跟着小蝶呢，小时想多学习社交和商业知识，尽快熟悉呢。” 侯一阳百般无奈，看着倪蝶和蒋文涛都在场，于是提议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倪蝶一听欢呼雀跃，挽起蒋文涛的手嬉笑：“好啊！侯哥请客，那我们要去城里最豪华的饭店，老公你说好不好？嘻嘻。” 蒋文涛和侯一阳对视，扶眼镜，“既然如此，有劳侯总破费了。” 第111章 烟尘 “干杯！” 晚饭时间，豪华的城市饭店里，包厢入座四人，举杯欢饮。 重新倒上酒，侯一阳好不快活，看着倪蝶和蒋文涛说道：“今天是咱们两个小家庭第一次坐下来吃饭，太难得了！以后要多多聚聚呀！来来来，酒别停！” “唔，好吃！姊姊尝尝这个！” 倪蝶将转盘上的油焖大虾停在蓝小时面前，蓝小时婉拒说道，“谢谢小蝶呢，这道菜太油腻了，小时吃得不是很习惯。” “哎，姊姊，你的口味和文涛很像呀！” 倪蝶自己夹起一整只大虾美美品尝，目光转向蒋文涛，“老公，你也不太喜欢油腻和爆炒的食物，就连酱油多放一点你都能吃出来。” 蒋文涛点头，放下筷子说道，“确实，我以前平常很少吃重口味的伙食，养成了清淡的饮食习惯，不知侯总的口味如何？” 侯一阳比倪蝶更猛，正在掰一只龙虾的大钳子，抬起头乐呵应答：“口味？我什么都吃啦，呵呵……爆炒油炸我也喜欢吃，不过考虑到小时平时的饮食习惯，我都让美美烧菜尽量清淡一些。” “这么说的话，侯哥你和我一起住比较合适咯，呵呵。” 吃着虾的倪蝶慢悠悠讲话，却没听见其余三人接话，边嚼咽边抬起头，蓝小时、侯一阳和蒋文涛都注视自己，倪蝶愣一下低头嘀咕，“干嘛？开个玩笑都不行……我自罚一杯啦！” 尴尬缓解，继续吃饭，蓝小时吃到一半放下筷子，开口说话：“丈夫大人，小时现在每天需要小蝶接送，如果可以的话，小时想去学一本驾照，这样就不用劳烦小蝶了呢。” “唔！”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眉毛高挑，搁下手里的酒杯伸出大拇指，“要要要！我夫人肯定要会开车的嘛！就别等以后了，小时，明天我就送你去驾校学习！” “哎，姊姊要学车呀？” 倪蝶也放下筷子加入讨论，“这么说的话，侯哥要给姊姊买车咯，打算买什么牌子呢？” “小蝶小蝶，还没有呢……” 蓝小时立刻摇头，话语认真，“先把驾照学出来，练习无误后，再好好调研一下市场情况，选择性价比高的商品，不能盲目做决定呢。” “哈哈哈……” 听着这番话倪蝶笑出声，目光转向侯一阳，“侯哥，你大概不知道吧？姊姊平时可节俭了，和我一起出差的时候，从来不乱花钱，连买瓶水都选最普通的那种哦。” “哦？是这样吗？” 侯一阳感到好奇，目光看向蓝小时，“小时，你要花钱的话尽管刷卡，我给你的日常使用磁卡里有充足的现金，你不用节省。” 蓝小时轻轻摇头，细心说道：“丈夫大人，随便乱花钱的习惯不好呢，应该把钱花在需要使用的地方，或者存起来应急，你觉得对吗？” 蓝小时说完，倪蝶拿起筷子夹菜调侃，“哎呀！姊姊，侯哥这么有钱，你不用那么拘谨啦！你看我，每周都去美容院做保养，做美发，衣服觉得喜欢就买……女人就是要舍得给自己花钱嘛！” 听完这番话语，蓝小时平静回答：“嗨呀，其实没关系呢，小时不太习惯打扮得浓妆艳抹，丈夫大人会介意吗？” “唔！不不不……” 话音刚落，喝着海鲜汤的侯一阳立刻表态，“小时！你现在的样子我认为是最美的！你不仅是我心爱的太太，还是我的魅力女神！” 蓝小时惬意微笑心里暖暖的，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赞许：“蓝夫人天生丽质，确实不用太多打扮，另外蓝夫人勤俭节约的生活习惯也很难得，很少有女性能达到这样的觉悟。” 侯一阳十分赞同，拿起酒杯，“英雄所见略同！来，文涛，喝一个！” 看着两人碰杯，倪蝶单手托腮，目光看向蓝小时微微叹气，“姊姊，话说你的金发蓝眼是天生的话，你应该是混血儿吧？” 蓝小时点头，放下餐具拿起餐巾，“嗯啊，虽然知道，但小时没有见过父母，并不知晓他们现在何处。” 双手十指交叉托腮，倪蝶思索一会儿，“寻人启事？估计不行……上次我看到报纸上一则新闻，话说，老公，医院的dna检测有用吗？” 侯一阳看向蒋文涛，他回答说道：“目前世界上有dna基因库的，只有少数几个发达国家，我国的公立医院还没有建立完善的dna匹配档案，蓝夫人想通过基因技术寻找家属，恐怕技术层面上会比较难。” 听完这番话，倪蝶心里五味杂陈，将座位椅子拉倒蓝小时身旁，牵起她的小手，话语关切，“姊姊，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关于父母和身世的信息吗？有的话说出来，文涛和爸妈在政界商界人脉很广，兴许能帮到你呢！” 蓝小时心存感激，轻轻摇头，话语轻微，“确实没有呢，谢谢小蝶的关心，如果有希望的话，小时也想寻找自己的家人。” 手搭在她肩上，倪蝶将蓝小时揽在怀里，“姊姊，你不用难过，除了侯哥还有我呢……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好姐妹，就像家人一样。” 蓝小时舒心微笑，如获至亲那般坦然，“好呢，小蝶。”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窃窃私语，吃得差不多的侯一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喊上蒋文涛一起，走出包厢来到饭店观景台处散步。 望着宁静的夜色，侯一阳话语感慨，“她俩可真要好哈，就像亲姐妹一样。” 蒋文涛点头，扶了一下眼镜，“倪蝶和蓝夫人的情谊，也仰仗侯总过往的交情吧？” “我？” 侯一阳眼珠一转，摇手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没多少……小时是我妻子，我初来乍到这座城市创业，遇到了倪蝶，在倪蝶的帮助下做大事业，后来我把小时接回来结婚，期间倪蝶和她还发生过一些冲突，不过后来都化解了……” 说到一半，侯一阳停顿几秒钟，伏在护栏上蜷腰，“女人这个东西，男人是永远不会懂的，就像小时，曾经的她在我眼里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衣食住行都要花钱供养，每一笔都是我负担不起的数额，我得省吃俭用好久，才能买一小朵不起眼的花，哄她开心一笑。” 语塞，陷入回忆，然后继续，“但是自从我们结婚之后，才发现她是一个务实又节俭的人，不但勤俭持家，而且一心想着如何学习技能，早日投入工作……” 说完，侯一阳看向蒋文涛，言语好奇，“没人可以解释这是为什么，对吧？” 蒋文涛点头赞同，心有所思，“确实如此，女性的性格和价值观不是一成不变，想要适应其中的规律，需要日常生活的投入和情感的建设，一心一意对待。” “对！说的太对了！” 侯一阳伸出大拇指赞同，两人在观景台畅聊许久，蓝小时和倪蝶出来后，又在附近茶座坐下，谈天闲聊至深夜。 “姊姊，侯哥，再见喽！” “嘿，走了，文涛路上开车慢点。” “好的，再见，蓝夫人。” “嗯啊，小蝶再见呢。” 分道扬镳，车辆行驶在夜色中的通衢大道。 副驾驶座上，蓝小时凝望着城市的霓虹彩光，话语感慨，“丈夫大人，谢谢你。” 开车的侯一阳有些意外，放缓车速，蓝小时侧脸看向他温柔说道：“谢谢你对小时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真切情义，小时才能找到生活的意义，坦然接受，并对未来的一切充满期盼。” “小时……” 侯一阳凑近彼此距离，两人在夜色下亲吻后，抚摸她的脸颊，话语平和，“生活只是刚刚开始，我们的幸福生活还很长，有数十年那么长。” “嗯嗯，小时很期待呢，嘻嘻。” “小时，我想要孩子，真的想要嘛！” “嗨呀……那麻烦丈夫大人温柔一点呢。” “好好好！我们回家！” 汽车驶入光影，由远到近，驶入烟尘。 第112章 犯罪 早晨，向阳花开，新的一天。 下楼后的侯一阳看着屋里静悄悄，又去厨房转一眼没见着动静，心里有些纳闷。 没有多想，他便打开煤气灶自己烹饪起早餐。 “煎蛋，火腿，还差一份牛奶……” 端着早点出来时，蓝小时已经下楼，金色头发披在肩上，好奇问道：“嗨呀，丈夫大人怎么自己做早点，美美今天不在吗？” 手里倒着牛奶，侯一阳点头，随后拉椅子坐下，“她可能家里有事情吧？待会我打个电话问问房东就知道咯。” 吃着早点，蓝小时转头说道：“丈夫大人，小时想过了，在学会开车之前，小时会自己乘坐公交车上下班，不需要接送呢。”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下意识是不同意，但转念一想后表示赞同，并特意叮嘱：“小时，待会我带你去买一部传呼机，告诉你具体的使用方法，如果有事情的话，你就在公用电话亭给我打电话，如何？” 蓝小时欣然答应，吃完早餐，侯一阳给出租房东打去电话，刚拿起话筒没几秒钟，眉头就皱起，“真，真的吗？好，好……我立刻就过去！” 看到侯一阳表情慌张，蓝小时上前询问事由，他匆匆忙忙穿好外衣应答：“小时，美美出事了！” 几分钟后，两人驾车赶到出租房外，此时已经有警车停在马路边，周围也有不少围观的群众，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侯一阳带着蓝小时从人群中走过，接着走进出租屋的门，警察阻拦时说道：“警察同志，我是美美任职保姆的户主，请让我进去看看！” 警察彼此对视，同意让他进去，出租屋里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和柜子，热水瓶也摔碎漏了一地，蓝小时走进起居间，一名女警正坐在钢丝床边，而郭美美蜷缩在床上墙角，身上裹着毛毯紧缩脖子和肩，头发凌乱不堪，嘴角有明显的勒痕，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美美！” 走进门的侯一阳看到这番景象很是不解，想上前时让警察阻拦，“是房东报的警，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不能轻易靠近。” “让我来吧。” 蓝小时摁下警察的手，缓缓走到钢丝床前，爬上钢丝床后来到郭美美身边，话语关切，“美美，你还好吗？” 两眼空洞，郭美美战战巍巍的目光凝视蓝小时，嘴唇忍不住打颤，“太，太太……我……我不想活了……” 伸手轻轻将郭美美的头发捋直，将她脸上的脏污擦去，蓝小时一下一下抚摸她的手背，“美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有那种想法呢，先配合警察先生工作好吗？” 郭美美哽咽，轻轻点头，接着缓缓挪动到床边配合女警。 “昨天夜里就听到不少响动，当时天黑没有在意……” 门外的房东在给警察做笔录，回忆说道，“然后，今天清晨那会儿，还没起来就听到女人尖叫，还有打闹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刚出来时看见两个光膀子的男人逃走，就报了警。” 警察做着记录，侯一阳眉宇紧皱问道：“美美的丈夫呢？还有两个孩子也不在家，请问您有看见吗？” 手里拿着水壶，房东大婶摇头，瞅一眼屋里狼藉的模样，心有余悸，“早些时候我进去看过，她身上一丝不挂，内衣内裤被撕烂，房间里地上床上都是用过的避孕套，唉……本来就是辛苦带娃的单亲妈妈，老天专找命苦人欺负。” “那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我丈夫工地一起干活的……” 坐在钢丝床边恸哭，郭美美话语抽泣，“孩子被我丈夫带走了，我该怎么办……” 女警做笔录，蓝小时握着她的手安慰说道：“美美，你别哭了，警察先生一定会把坏人抓起来，把美美的两个孩子找回来。” “太太，我……” 郭美美伤心欲绝，注视蓝小时心情难以平复，“我被他们强暴，我没脸见人……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让我解脱，我不想活了……” 伸手轻轻拥住身躯，蓝小时拍拍她的肩膀，话语平和，“美美，正义不会迟到，你要好好活着，你的两个孩子不能没有妈妈，你说好吗？” 经过蓝小时的耐心劝说，郭美美逐渐平复，警察随即根据她提供的信息展开调查，很快便在附近城区一个建筑工地的铁皮房里，找到吴斌和郭美美的两个孩子。 “芳芳！小兵！” 见到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郭美美心中的担忧消散，而被警察一同带来的吴斌此时却表现出一脸无知。 “谁？谁侵犯了郭美美？我不知道啊！” 面对警察的盘问，吴斌一问三不知，眼神闪躲，接着来到郭美美面前，关心问道：“美美，你没事吧？干嘛报警，真是的……” “阿斌！” 郭美美心情悲痛，冲着吴斌大喊，“你要是不把那两个人找出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看到在场很多人，而且侯一阳和蓝小时也在，吴斌立刻表现出诚恳的态度：“美美！其实，其实我和他们一点都不熟，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啊……我一个外地来的打工仔，在工地里被欺负哪敢吱声，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 警察不相信吴斌的说辞，吴斌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低头，“反正我不知道，你们想把我怎么样？我家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我也是受害人呀！美美被侵犯了，她在有钱人家当保姆，难道就没有补偿金么？” 说着说着，吴斌故意看向侯一阳和蓝小时，冷冷说道，“要是真发善心的话，那点钱出来意思意思啊！别光站在那里说漂亮话，哼。” 侯一阳眉头皱起，感到有些不可理喻，蓝小时走到郭美美身旁，看着她和两个孩子，劝说道：“美美，调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先生，你先带孩子去小时家里住吧。” “太太，不，不行……” 郭美美表情意外，揽着两个孩子下意识摇头，“这两天我旷工没去做保姆家务，怎么可以还带孩子去你家，不行的……家里我收拾收拾就好了，没关系的，太太。” “美美，你就听小时的吧。” 侯一阳走到她身旁，拍拍她肩膀，“这儿就让你丈夫整理好，什么时候整顿好你再回来，你觉得如何？” “哎！你们要干嘛？住别墅的话我也要去！给我准备舒舒服服的大床……” 吴斌听到立刻站起来拍屁股，想上前时让警察阻拦，郭美美低头沉思片刻，心怀感激点头，“谢谢，谢谢你们，侯先生，太太。” “美美！美美！” 看着郭美美带着孩子和两人离开，吴斌急得大喊大叫，警察摁住他肩膀告知：“你现在要配合警方调查，那也不许去，劝你好自为之！” 十分钟后，侯一阳开车带着郭美美和两个孩子回家。 两个孩童从未见过眼前豪华的花园别墅，拉着郭美美的手仰头提问：“妈妈，妈妈，这座漂亮的城堡是什么地方呀？” 郭美美蹲下身亲口叮嘱两个孩子，“芳芳，小兵，这里是侯先生和太太的家，你们在这里住要感谢他们，不能乱动家里的东西，不能到处乱跑，要懂礼貌，知道吗？” 两个孩子很乖点头，回家以后，侯一阳让郭美美带两个孩子上楼住空的卧室，她赶忙拒绝并说道：“侯先生，芳芳和小兵不能上楼，会打扰太太休息的……我们就住在一楼最旁边的空房间，地铺我会打，这个请求务必拜托了！” 侯一阳和蓝小时对视，伸出大拇指，“行嘞，那你自己看着弄哈。” 第113章 抢生意 接下来的几日吴斌被警察连续传话，一时间抽不出身找郭美美麻烦，而他那两个“哥们儿”似乎也像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踪影。 “姊姊，客户快到了，今天由你来主持喽。” 珠宝公司的会议厅里，先到一步的倪蝶坐下对蓝小时说话，后者心情有些紧张，拉起她的手皱眉，“小蝶小蝶，要不然还是下次吧……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哎，不行。” 倪蝶点一下蓝小时的鼻子，安慰她说，“这次的客户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之前在电话里已经有签合同的意向，开会也只是走个形式，你放心好了。” 蓝小时轻轻点头心情放松些许，几分钟后客户到场，相继入座，倪蝶给蓝小时使了个眼色，她站起身来微微吸气，话语平和开口：“大家好，我是今天会议的主持人蓝小时，感谢金城百汇的各位客户，百忙之中抽时间参加，期待我们能够达成紧密的合作，下面会议正式开始。” 参会双方鼓掌，随即开始商业洽谈，你来我往，利益分析，相互博弈。 “我们公司可以给出目前市面上最低的供销价格，品质保证，物流齐全，服务周到。” 倪蝶话语从容抛出橄榄枝，对面的客户表示赞同，随后举手提问。 “确实，贵公司的产品检测资质我们看过，符合我们需要的标准，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挺好奇，倪总监是否可以解答？” 倪蝶点头，发言的人翻看自己携带的资料，“倪总监，我们公司金城百汇，从事金银珠宝销售行业已经有十几年，生意范围覆盖大陆南方和东南亚，拥有一手详细的珠宝原石供应链资料，可以说目前国内没有其他公司比我们更专业，我想问的是……” 话语停顿两秒钟，他的眼神带着怀疑继续说话，“根据我们专业团队的调研和分析，目前你提供的产品供销价格应该是亏本买卖，这一点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 “可以。” 倪蝶首先从容应答，然后拿出文件资料，详细解释，“众所周知，国内的珠宝金银市场从去年开始走下坡路，市场行情萎靡不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公司提前制定出适应逆流行情的经营目标，第一是建立核心客户机制，培养客户的忠诚度，完善客户体验，保持主要的客单不丢失；第二是我们公司拥有源产地采购优势，相似品质的供应产品，我们可以做到比市场更低的价位，薄利多销，平进平出。” “你们有更低价的原材料市场？在哪里？” 话音刚落，对方就迅速发问，倪蝶微微一笑告知：“不好意思，这部分内容属于公司的机密信息，由公司总经理亲自操作，不能泄露。” 听到这番回复，对方再好奇也只能作罢，不久之后金城百汇便签订了合作协议。 “请在这里签字，一式两份。” 将合同文件摆好并递上笔，蓝小时对业务已经颇为娴熟，金城百汇的客户代表放下笔说道：“这笔生意我们这一个月来洽谈了许多家公司，不乏像天成集团那样的大企业，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了不下五次，没想到今天和你们第一次交流就能达成协议，实属有缘。” 倪蝶点头，身边的蓝小时将封装好的文件双手递上，随后两人出门送行。 “姊姊表现的很好呀，看不出来紧张。” 往回走，倪蝶开口夸赞，蓝小时有些脸红，轻轻摇头，“嗨呀，还不太行呢，下一次要好好准备一下。” 轻轻抚摸蓝小时的金发，倪蝶发出鼓励：“姊姊，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和客户谈生意，毕竟你已经非常熟悉了，不是吗？” “嗨呀，小蝶……” 站在电梯前，蓝小时表情害羞，“学习要一步一步来呢，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正说着，有人也走到电梯门前等候，倪蝶挥手寒暄：“周经理，刚回来是吗？” 周慧芳点点头，手里拎着公文包回答：“早上去了一趟海关，把上个季度的税务返点报了……倪总监和蓝夫人刚谈完生意吧？我看到金城百汇的人了。” 电梯门打开，几人走进去，倪蝶摁下三楼，“已经谈妥，协议也签了。” “这么顺利吗？” 周慧芳有些意外，目光转向倪蝶，“金城百汇的人出了名的刁钻，我听说他们和天成公司谈了好久，今天好像是第一次来公司开会吧？” 倪蝶和蓝小时相视一笑，蓝小时把签好的协议递给周慧芳，看过之后周慧芳先是停顿几秒钟，走出电梯门后询问：“倪总监，公司产品的供销价格你有和总经理讨论过吗？” 倪蝶不明所以，转而问道：“销售价不是业务部门自行确定吗？只要高于财务要求的成本价格加上费用和利润点，就可以了吧？” “话是没错……” 周慧芳缓缓合上协议，交还给蓝小时，委婉说话，“可是，倪总监，就算我们公司的产品供销成本比较低，你也不至于……把利润空间都让给客户吧？” 倪蝶没有即刻回答，思索几秒钟后微微点头，做出回复：“我知道了，周经理，这件事情我会找侯哥单独沟通的，谢谢提醒。” “嗯，价格太低的话收益就不乐观了，而且同行也会反感。” 周慧芳说完，挥挥手准备离开，“那我先走了，倪总监，蓝夫人。” “好呢。” 蓝小时面带微笑挥挥手，倪蝶重新看了一遍手中的协议，随后对蓝小时说道：“姊姊，我要去找侯哥单独讨论这件事情，你先回办公室吧。” …… “今天不回来吃饭是吗？好……” 手里搁下话筒，郭美美将已经系在腰上的围裙重新解下，原本打算烹饪午餐的她接到电话，中午侯一阳和蓝小时都不回家。 看着案板上已经切好的食材，郭美美拿来瓷碟和保鲜膜将其放回冰箱，做完之后拎着垃圾袋出门，来到大门前处理时，听见附近有人在讲话，回头看时发现几个路人正站在墙边议论着什么。 “这栋别墅的主人以前是夜总会的小姐？” “假的吧？我不信。” “你自己看墙上的海报，名字都一样。” 围在墙边的几个人正看着，郭美美走到他们身后，看见墙上贴着一张类似夜总会宣传的海报缩印，而海报上的头牌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蓝小时。 “谁，谁贴在这儿的？” 表情慌张的郭美美急忙上前撕扯，顾不得路人的指指点点，立刻一溜小跑，绕着附近街区跑一圈，发现不少贴在墙上雷同的东西。 “不，不行！” 撕扯下来，手里攥着一大摞废纸，郭美美蜷腰喘气，不放心的她又检查周围的街道，一直忙碌到午后一点才停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坐在马路牙子上，心中充满焦虑。 不可以，不行！ 心中一直呼喊着同样的话语，郭美美思索良久跨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赶，回到出租屋后推开铁皮门，看见吴斌躺在地铺上打盹，神色焦急上前推搡。 “阿斌！阿斌！是不是你做的！那些海报是不是你弄的？！” 被弄醒的吴斌生气，站起身撒开手大喊：“你干嘛！有毛病！” 郭美美急了，死死拽着吴斌胳膊，“阿斌，街上那些海报肯定是你弄的！你不可以做那种事情，不可以！” 吴斌摊开手一脸无知，“啥海报？我今天都没出门，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真好笑……再说了，不是你自己说的，那家人不在意夜总会的过往，怎么现在又慌了？自相矛盾？” 郭美美急得哭出声，这时，忽然听见屋里有动静。 “家里有人？” 第114章 供货秘诀 视线转向屋里，郭美美开口提问，吴斌连忙拦在她面前摇头：“没，没人！你说什么呢？这几天你倒好，搬去别墅里享福，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吃苦，你对得起我吗！” 郭美美皱起眉头沉默，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她与吴斌的关系紧绷，心里甚至有了与他离别的打算，毕竟两人虽然有孩子但却没有结婚，在法律上不存在夫妻关系。 “阿斌，我想过了。” 沉默数秒后开口，郭美美缓缓抬起头看着吴斌，“只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安安分分，不找侯先生和太太麻烦，我就带孩子回来继续过日子，我们结婚，努力工作，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阿斌，你愿意吗？” 拦在她面前的吴斌语塞，原以为郭美美突然跑回来必然会争执吵架，却没想到她依然希望生活回归正轨，这一刻吴斌的内心似乎有一丝触动。 “突然说这些干嘛？” 吴斌话语吞吞吐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你想多了！” 郭美美表情认真询问：“阿斌，大街上那些东西真的不是你贴的？” 吴斌一口咬定，郭美美也没有继续怀疑，表情诚恳对他说道：“阿斌，之前那两个人是犯罪分子，你一定要和他们划清界限，如果发现他们的踪迹第一时间报警，好吗？” “行啦我知道，这还用你说。” 拍拍郭美美肩膀，吴斌话语宽慰，“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知道怎么做。” “嗯。” 心中的情绪缓和不少，郭美美随即出门返程了，她人刚走没几秒钟，起居间的帘子就掀开，从屋里走出来两人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张天虎和赵庆。 “小吴，这白白胖胖的妞又相信你啦？” 张天虎光着膀子，嘴里叼一根烟，“算你小子讲义气，没把咱哥俩供出来。” 吴斌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的表情，“虎哥，海报都让那傻娘们给撕了，现在可咋整？” 两人对视，张天虎抽一口烟毫不在意，胸有成竹说道：“让她撕呗，她刚才慌成那样，说明了什么？说明那家人很要脸，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叮嘱她时时刻刻注意风评，这不正好是咱们想要的结果么？” “就是就是，海报要多少有多少，随便她撕。” 一旁的赵庆摆摆手讲话，看到两人自信的表情，吴斌也感觉这事可行，于是凑近问道：“虎哥，那接下来要怎么做？继续贴海报么？” 张天虎微微一笑，掐掉烟蒂，“小吴，你这有毛笔么？刷墙的毛刷也行。” 吴斌略加思索站起身，从门外出租房角落取来用过的刷子和黑色油漆，张天虎让赵庆拿来海报摊在小桌子上，然后拿起刷子粘油漆，在海报上显眼的位置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 “夜总会小姐，一百块包夜，上床随便玩……” 嘴里念着黑油漆写的字，吴斌眼前一亮，眉毛高挑，“妈呀！虎哥，这招太绝了！哈哈哈，可真有你的！这下那家人不拿出个十几二十万，我都替他感到尴尬！” 张天虎得意洋洋，把刷子递给他，“小吴，知道怎么做了吧？哼哼。” “知道嘞！我来写！哈哈哈，爽！” 接过刷子欢呼雀跃，吴斌撩起袖子开始在海报上写字，把自己能想到最肮脏、最恶毒的话语逐个写下，光是看着海报配字心里就无比过瘾。 “我让你有钱嘚瑟，我让你顿顿大鱼大肉，我让你住别墅请保姆臭显摆……” 嘴里一句一句念着自言自语，手里写字的动作越发变得起劲儿，吴斌嘴角上扬很开心，这一刻，仿佛把长久积压在心底对有富人的怨恨宣泄出来。 …… 珠宝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侯哥，你从哪里找的廉价珠宝原材料供货源呀？” 倪蝶开口问询，直言不讳，“已经有好几个客户问我相同的问题，咱们公司供销产品的价格优势，已经成为商业谈判的杀手锏了。” 侯一阳踱步到办公桌后方，将手里的公文包和车钥匙放下，没有回复而是随口说道，“刚才天成集团的人打电话来，说你和金城百汇签约了是吗？” 倪蝶点头，侯一阳坐在转椅上长吁一气，心有所思，“金城百汇是天成的合作商，按理说我们不应该插足他们的生意……”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站起身走上前解释，“侯哥，没有，金城百汇和天成的生意谈了好久都没有定论，我在联系对方过来开会前就调查好了，他们和天成没有贸易往来。” 侯一阳十指交叉平放在小腹上，倪蝶两手撑着办公桌继续说话：“侯哥，现在珠宝市场行业低迷，各大企业的生意都不好做，我们有供销价格的优势，按照商业基本逻辑，应该趁着这波趋势迅速扩大经营范围，抢占客户……否则等到行业生态恢复，再想持续增长就不容易了。” “倪蝶。” 侯一阳目光看向倪蝶开口，“做生意这件事情，有时候并不是完全利益的博弈，还要讲究经商之道和人情世故。” 倪蝶眉头一皱，随即提问，“你意思是我们要收着？凭什么呀！我们和天成集团本来就是同行业的竞争关系，侯哥你忘了？当初珠宝公司刚起家那会儿，经营规模很小，天成仗着自己是大公司有资金支撑，频繁抢走我们的大客户，还说珠宝行业本质是资本运营，没钱玩什么珠宝交易这种话，真气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侯一阳深吸一气，目光不知不觉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相框，上面是他与蓝小时甜蜜的结婚照，话语平缓，“倪蝶，我觉得，公司目前的经营规模已经差不多，你没必要整天奔波劳累谈新的生意，把现有的客户订单维护好就行。” “哈？？” 以为自己听错，倪蝶差点惊掉下巴，“侯哥，我没听错吧？这不是你的公司吗？你请我来做业务经理，难道不是为了扩大公司经营规模，拿下新订单，赚更多的钱？想当初你为了快速扩大公司规模，不惜去境外借百万高利贷，剑走偏锋，现在明明有稳妥方法，怎么……” 侯一阳再次深呼吸，站起身来走到倪蝶身旁，安抚她有些激动的情绪，“倪蝶，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公司越做越大，赚更多的钱，这肯定是对的，只是……事情都有两面性，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嘛！” 倪蝶听得云里雾里，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着眼睛，“侯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 侯一阳摊开双手摆出比划的姿势，“饭要一口一口吃，做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做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古代带兵打仗，攻城略地你知道吧？虽然你作战很勇敢，杀敌很厉害，势如破竹，但是，攻下来的城池不好好管辖，没多久又丢了，这个意思嘛……” 倪蝶眉毛跳个不停，歪头盯着侯一阳，“侯哥，你说的是客户关系管理？这点你放心，业务部门对每一个已达成合作的客户都有维护，并不是放任不管。” “哎呀……” 侯一阳拍拍倪蝶肩膀，似乎并不想继续解释，“倪蝶，你就按我说的做吧！新客户开发进度缓缓，做好现有的生意，不急。” 第115章 理解 “小蝶，谈完了是吗？” 看到倪蝶走出办公室，一直等候在走廊上的蓝小时走上前。 倪蝶抬手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脑袋有些闷，她十分纳闷刚才侯一阳的话语，尤其是侯一阳让她放缓新客户开发进度这件事情，让她感到疑惑。 “姊姊，我有点不懂侯哥的想法了。” 走进电梯，倪蝶仰头凝视顶灯自言自语，蓝小时关切说道：“小蝶，是怎么回事呢？” 回到办公室里，倪蝶坐下后单手托腮，把侯一阳曾经创业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当初为了扩大经营，侯哥不惜卖掉稳定经营的珠宝店，开珠宝公司，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后来还去境外借贷资金，听说还是不正规的民间借贷……” 蓝小时认真聆听，轻轻点头，倪蝶手肘搭在办公桌上，“可是，现在市场行情不好，其他公司运营不顺利，公司明明有明显的供销价格优势，不趁此机会拓展业务，等到经济复苏，行业恢复再去做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着感觉有道理，不过蓝小时知道自己并不熟悉，没有妄加揣测，只是思索说道：“小蝶，可能丈夫大人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别人还不理解吧。” 倪蝶靠在办公椅上发呆，正说着有人敲门，蓝小时走上前打开，亲切说道：“嗨呀，真巧，是丈夫大人呢。” 侯一阳走进门，抚摸她的金发，“小时，下班咯，工作一天累了吧？走，我带你回家。” 蓝小时惬意微笑，轻轻摇头回答：“谢谢丈夫大人的关心，小时没有感觉疲累，丈夫大人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看着夫妻两人在自己办公室里甜言蜜语，倪蝶忍不禁手指叩击桌面，“喂喂喂！你俩干嘛呢！当我不存在吗？气死个人……” “哎，怎么还生上气了？” 侯一阳拉着蓝小时的手，走到办公室门口说道，“倪蝶，新业务的事情你就按我说的，放缓进度，让小时少些外出，懂吗？” 双手交叉生闷气没有应答，侯一阳带着蓝小时下楼，电梯里，蓝小时心有所思，于是提问：“丈夫大人为什么不希望业务做多做大呀？有什么理由可以告诉小时吗？” “现在不行。” 侯一阳抚摸蓝小时的头发，话语细腻，“小时，你看倪蝶整天忙里忙外的，她刚结婚不久，如果太操劳对身体不好，工作和学习一样，应当适量而行，不可急功近利。” 赞同点头，随即便没有多问，上车以后系上安全带，目视车窗外的街景，蓝小时话语舒缓问道：“听小蝶说，丈夫大人经常出差出国是吗？” 侯一阳开车应答确认，蓝小时侧脸看他，“丈夫大人是一个人出国吗？是去哪里呀？” “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尼。” 手握方向盘，侯一阳回话，“小时，你想出国吗？下次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去东南亚旅游，度蜜月，享受生活。” 手指抵住下唇，蓝小时微微仰头，她对于出国这件事情还没有概念，话语平静，“好呢，能和丈夫大人一起旅游，不论是出国，还是去别的地方，只要能和丈夫大人在一起，小时都会很开心的。” 侯一阳心情温暖，缓缓减慢车速停在斑马线前方，“小时，自从我娶了你才发现，你是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几乎挑不出一点瑕疵……” “嗨呀，丈夫大人又在夸赞小时了。” 蓝小时惬意微笑，心情愉悦，侯一阳握着她的手说：“是真的，小时，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的你温柔又贤惠，懂得持家，明白事理，而且从不发脾气，处处为我着想……这还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蓝姐吗？” “嗨呀……” 蓝小时脸颊泛红，话语细腻又温柔，“小时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丈夫大人能满意，小时也感到由衷的喜悦。” “满意！我百分百的满意！” 侯一阳心满意足，表情愉悦，自言自语，“我就是为了今天的生活才努力打拼的，我现在拥有了这一切，不需要再铤而走险，不需要再急功近利，不需要……小时，我们的幸福生活会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嘴里说着这番话语，手中暗暗握拳，心里做着不为人知的决定。 不久之后回到家里，两人从车库出来，正朝着前方走时，门外传来一阵呼喊声。 “侯先生！请等一等！” 一名物业保安跑得有些喘气，侯一阳停下脚步转身询问事由，他看见蓝小时也在场，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刹住，接着走到侯一阳身旁，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什么？在哪？” 侯一阳的表情如晴雨表，急转直下，保安语塞，支支吾吾应答：“已，已经撕掉了，不知道是谁贴的，我们物业已经在调查了……” 边说目光不由自主往蓝小时身上飘，侯一阳表情严肃叮嘱：“我不管你们怎么调查，绝对不允许再出现那种东西！” “是！我知道，侯先生。” 保安表情有些慌张，匆忙答应，走了之后，侯一阳有些生气双手叉腰，自言自语：“到底是谁的恶作剧？难不成真的有人想敲诈……” 蓝小时不清楚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家的路上，侯一阳将情况简略告知，原来是有人在附近的街道张贴印有南港夜总会海报的纸张，而且还写着不堪入目的文字，很明显是冲着蓝小时头牌小姐身份来的。 “该不会……” 走进门没多久，侯一阳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于是便把郭美美喊来问话，郭美美神色慌张掩饰不住，很快把海报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真是你老公他们做的？” 侯一阳半信半疑，郭美美立刻点头，然后补充说道：“侯，侯先生！我已经回去问过阿斌了，不是他做的，是……是那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阿斌已经和他们划清关系，侯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抓坏人的话，就冲着那两个人去，阿斌……阿斌只是一时糊涂，他本性不坏，他也是个好人……” “划清关系？我看未必。” 侯一阳深呼吸，思索几秒钟后对郭美美说道：“美美，你愿不愿意帮我和小时？” 听到这个问题，郭美美立即点头，侯一阳和蓝小时对视，接着三人在客厅里坐下仔细商议，“美美，这件事情我觉得十有八九是你老公主使的，如果我们报警的话，你老公很有可能会被抓进去，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郭美美皱眉，心情忐忑不安，自己和吴斌虽然没有正式结婚，但是两个孩子已经在上幼儿园，不是轻易能断舍离的存在。 看到郭美美犹豫不决，蓝小时走到她身旁坐下，拉起她的手从容说道：“美美，在我们发起实际行动之前，你还是好好的和他沟通一下，最好是能挽回这段情感，你说好吗？” 郭美美沉默不语，轻轻点头。 第116章 顾林海 次日，像往常一样，侯一阳带着蓝小时到医院例行体检。 看完体检报告，医生做出评估，“侯先生，蓝夫人的身体状况已经完全恢复，生活作息也回归正常，体检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可喜可贺。” “好好好！” 侯一阳连声说好，抚摸蓝小时的金发，“小时，我说要吃补品，按时生活起居没错吧？” 蓝小时惬意点头，规范生活作息和优良饮食带来的转变，尤其是身体健康状态的改变，她自己深有体会。 “嗨呀，丈夫大人希望小时健健康康的，小时也愿意顺从丈夫大人的意愿呢。” 能看到蓝小时彻底告别夜总会头牌小姐异常的健康状态，侯一阳心情无比开心和满足，告别医生后一路牵着她的手，感慨说道：“小时，你的健康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论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蓝小时深感温暖，侧脸仰头话语恳切，“嗨呀，丈夫大人可不能只顾着小时，自己也很重要，小时也由衷希望丈夫大人健健康康呢。” 坐上车，侯一阳摸摸口袋忽然想起什么，系上的安全带又重新解开，“哎呀，车钥匙忘在医院里了，小时你在车里等一会儿哈。” 蓝小时点头，侯一阳快步回到医院里，找到刚才的医生后迫切询问：“医生医生，这次体检的结果有怀孕的迹象吗？这件事情很急，你给仔细看看！” 医生拿出体检结果，查看一会儿没有给出详细答复，“一般来说，尿液中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会因为怀孕显着上升，虽然体检结果这项指标有提高的趋势，但还不能完全确定是怀孕引起的，只能说概率。” “有概率就对了！我过几天再带夫人来检查，嘿嘿。” 侯一阳欢呼雀跃，他听到了自己最期盼的消息，一路连跑带跳回到车里，蓝小时看他满脸喜悦，好奇问道：“嗨呀，丈夫大人为什么这么开心呀？” “哈哈，有吗？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是常态！” 侯一阳卖关子嬉笑，手摸摸衣服口袋却愣住，蓝小时歪头又问：“丈夫大人不是回去取钥匙了吗？” “啊哈哈哈，那个，哈哈……” 侯一阳尴尬癌都犯了，又一次解开系好的安全带，“我给忘了！抱歉抱歉。” …… 夜色降临。 结束一天工作，倪蝶和蒋文涛没有回家，今天晚上约好和冉绍蓉一起进餐。 “老公，买这个你说妈会喜欢吗？” 倪蝶手里拎着一个小手提袋，里边是两瓶高档的植物精油，蒋文涛点头赞同说道：“会的，她平时保养皮肤用得上，会喜欢你送的礼物。” 倪蝶欣然微笑，两人刚走进门，身后就传来汽车的声响，风尘仆仆的蒋天成摘下帽子，身旁还随行一个陌生人。 “爸，出差刚回来吗？” 蒋文涛开口寒暄，蒋天成看到他和倪蝶有些意外，随即停下脚步，“哦？小涛倪蝶，你们今晚回家吃晚饭是吗？” 两人对视，倪蝶面带笑颜点头。 “儿子和儿媳妇，刚结婚不久。” 蒋天成侧身介绍身旁的陌生人，“小涛倪蝶，这位是东南亚华人商会的会长顾林海。” 顾林海年过五旬，黄种人的皮肤留胡子，眉骨凸起身材颇瘦，搭配上同样戴帽的习惯，很容易辨认出南洋商人的特征。 “后辈都是一表人才呀，蒋先生。” 顾林海夸赞蒋文涛和倪蝶，四人一同走进门，客厅里出来迎接的冉绍蓉看到这么多人颇感意外，“蝶儿，小涛，你们来了。咦？这位不是华人商会的……” “绍蓉，别来无恙。” 顾林海摘帽寒暄，冉绍蓉这才想起，蒋天成放下手提包讲话：“顾会长今晚在家里吃饭，吩咐让梅婶多准备一下，另外，烹饪时不要放红酒。” “唔，好！你们先坐。” 冉绍蓉引几人入座，顾林海坐下后目光看向蒋文涛，抬手说：“蒋先生，记得上次来这里时，你儿子还在念大学吧？当时就觉得孩子俊秀有文化，不输三十年前呀！” “哎，没有没有，我们那一辈人哪有这般文化……” 蒋天成左右摆手，也看向对坐二人，“顾会长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儿媳是南国人，留洋念的书，现在在公司里任职高管，可优秀了。” “哦？” 顾林海感到十分新奇，目光看向倪蝶，倪蝶今天打扮秀丽红色旗袍，卷发绕过右肩，端正坐姿手平放在膝上，从容回应：“爸爸过奖了，我在台湾念的大学，毕业后来大陆发展，现在仍然在不断学习。” “倪夫人，你是南国哪里人呀？” 顾林海提问，倪蝶如实回答，他随后对蒋天成说道：“真是难得，蒋先生，南国这几年动荡不安，内忧外患，出来打拼的年轻人少之又少，能像她这样出色就更是凤毛麟角呀。” “顾会长所言极是，我家蝶儿可太招人喜欢了。” 正说着，从厨房回来的冉绍蓉坐下，拉起倪蝶的手满心欢喜，“人长得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能力又强……蝶儿，你这身旗袍打扮起来，让见多识广的我都羡慕不已呢。” “妈！别这样夸我啦，人家脸皮薄。” 倪蝶脸红摇头，脑袋靠在冉绍蓉肩膀撒娇，“妈现在都这么漂亮，保养的那么好，可想而知年轻的时候肯定秒杀现在的我，怎么可能羡慕哇……” 众人一笑，冉绍蓉扶正倪蝶，抚平她的卷发，“蝶儿，女人漂亮就要有自信，大大方方，我有时间会带你去社交，成为上流名媛，把女人应有的气质培养出来。” 倪蝶脸颊泛红点点头，片刻后一行人入座吃饭，气氛欢愉。 餐桌上，饭吃到一半，顾林海搁下手中筷子，对蒋天成说道：“蒋先生，现在大陆经济发展迅速，民营企业越来越多，内地市场对我们东南亚商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蒋天成放下酒杯，点头赞同，“是的，各行各业新兴的公司增加，瓜分现有的市场体量是必然趋势，我看再过几年，原来依靠进口的产品行业，也会被自主经营供销取代了。” 顾林海点一根烟，抖抖手里的烟蒂，“做生意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大陆人口这么多，市场需求很大，我希望经济发展滞后一些，多多依赖进口和国外供给，我们的生意更好做。” 听到这番话语，一旁吃饭的倪蝶放下手里的餐具，准备几秒钟后发言。 “顾会长，对于您刚才的话，我想表达几点个人意见。” 顾林海转过视线，倪蝶从容讲话，“首先，市场经济体量是一个不断增长的过程，几乎不存在完全饱和的情况，应该用发展的观点看待事物；其次，旧时代大陆的经济发展滞后，缺乏商品经济供应渠道，依赖进口和外资是事实，但近几年大陆经济发展迅速，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市场欣欣向荣，这是必然趋势，应当尊重客观事实，不应该只站在个人的角度衡量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听完倪蝶吐字清晰，条理通顺的话语，顾林海哑口无言，冉绍蓉手摁着倪蝶手背，赞许说道：“蝶儿说的很对，商人应以国家大业为主，不应贪图个人利益。” 第117章 祸根 面对倪蝶的意见，顾林海一时半会搭不上话。 蒋文涛扶一下眼镜，赞许倪蝶：“倪蝶，看得出你是一个非常爱国的人，我敬你。” 倪蝶举杯，话语恳切，“老公，我是南国人，对于国家繁荣昌盛有更迫切的期望，顾会长，刚才我畅所欲言有所冒犯，还请您见谅，这杯酒我敬您。” 顾林海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端起酒杯应对，不过几分钟后，他转移话题提问：“倪夫人言辞凿凿，见解独特，不知你在哪家公司任职？” 倪蝶和蒋文涛对视，从容做自我介绍，顾林海摁掉烟头靠在座椅上，“原来是那家珠宝公司，我在华人商会也有所耳闻……虽然是近几年创办的新公司，经营规模一直增加，而且效益还很好，想必你们老板也是个能人呀！” 冉绍蓉目光转向倪蝶和蒋文涛，关切提问：“小涛，蝶儿，有时间的话也约侯先生和蓝夫人一起来，上次婚宴后就未曾见面……尤其是蓝夫人，我呀，想好好了解了解她呢！” 蒋文涛点头，一旁的蒋天成想起什么，目光看向顾林海，“顾会长，公司的创始人侯先生，就是上次我想引荐入会的人，忙于出差没有机会……顾会长看看明日有时间，我让小涛约一起见个面如何？” 蒋文涛做事缜密，扶了一下眼镜，“爸，涉及到公司高层决策的事情，需要提交正式申请，明日我会详细告知侯总，有答复第一时间转告你。” “对，老公。” 倪蝶伸出大拇指赞许，面带微笑，对坐的顾林海似乎有些不悦，手指头叩叩桌面，漫不经心说：“什么公司这么大架子呀？我还没允许加入东南亚商会，就先摆起流程了……蒋先生，我看引荐的事情还是暂缓吧，哼哼。” 看着顾林海表情不悦，蒋天成有些左右为难，避而不谈当前的话题，却不想几分钟后，顾林海主动开口说道：“哦！看我这记性，现在才想起来……蒋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家珠宝公司吧？华人商会可是意见不小呢。” “顾会长，怎么说？” 蒋天成放下手中筷子，冉绍蓉预感到有事情，于是也停下进餐，顾林海翘起二郎腿开口讲话，“那家珠宝公司做的是跨境生意，从国外进口原料包装售卖，销售价格做得很低，把华人商会里几家老牌的珠宝公司，生意空间给挤没了，人家做了二三十年的老牌子，客户都不愿买账了，这笔账我一直想找人清算呢！” 听完这段讲述，蒋天成闻所未闻，冉绍蓉看向倪蝶，细心询问：“蝶儿，顾会长说的，确有此事吗？侯先生做的生意买卖，价格很低？” “妈妈，爸，顾会长，请给我一分钟时间发言。” 倪蝶心态很好，临危不乱，端正坐姿从容回答：“首先，对于顾会长描述的事情，实际情况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珠宝奢侈品行业形势持续走低，行情在零售端和大市场均有不同程度的下滑，基于此现状，公司制定出应对市场行情的经营策略，取大放小，发挥核心经营优势和客户价值，保持不亏损前提下平进平出。” “确实，是这样的。” 蒋天成点头赞同，倪蝶微微一笑，继续讲述，“其次，根据长期市场调研，珠宝奢侈品行业以往的经营供销，存在较大的盈利操作空间，经济不景气时，应当适当降低这部分的商品售价，以维持正常商品流淌和机构运作，势在必行。” 倪蝶叙述完毕，冉绍蓉看向顾林海说道：“顾会长，蝶儿有理有据，将生意分析得明明白白，是否解答你心中的疑惑呢？” 面对蒋天成和冉绍蓉的支持，顾林海说不出话来，经验老道的他抬起手里的酒杯，夸赞说道：“真厉害呀，倪夫人，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我，实在佩服。” 倪蝶拿起酒杯微笑应对，气氛恢复其乐融融。 …… 饭局结束，一家人送顾林海离去，蒋天成回到客厅后，坐下思索，蒋文涛察言观色问道：“爸，有心事是吗？” 蒋天成缓缓点头，拿起热茶杯，娓娓道来，“小涛，倪蝶，你们有所不知，珠宝生意历来是东南亚商会一块重要的业务，顾会长嘴上说着服气，以我对他为人的了解，他这次回去肯定会有所行动……” 蒋文涛与倪蝶对视，后者站起身来道歉，“爸爸，都怪我太直率，冒犯到了。” 蒋天成轻轻摇头，话语沉默，一旁走来的冉绍蓉坐到倪蝶身边，“蝶儿，你做的很对，妈妈支持你，身为华人，就应该以国家利益优先，哪有商人希望国家有难自己发财的？我看呀，顾会长肯定会针对你们公司，你最好找个时间告诉侯总，让他做好准备。” 倪蝶恳切点头，身为公司的总监，她可不希望东南亚华人商会影响公司的日常业务。 一家人畅聊到深夜，倪蝶和蒋文涛告别，冉绍蓉和蒋天成送到门口，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说：“爸，妈，就送到这里吧，改天我们在新家设宴，请你们过去聚聚。” “这样最好，小涛。” 蒋天成拍拍他肩膀，冉绍蓉拉着倪蝶的手，有些不舍，“蝶儿，你既然知道我用植物精油保养，有时间的话，我把保养皮肤的课程教给你呀！还有，我听说最近流行整容手术，蝶儿想不想拉个双眼皮？很时尚。” 倪蝶微笑点头，心情愉悦，“妈妈，做手术美容太夸张了，还是不要了吧？哈哈。” 冉绍蓉将倪蝶拥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肩膀，“那行，蝶儿有空要常回家来，陪我聊聊天，喝喝茶。” “嗯，一定一定！” 倪蝶挥手告别，目光转向蒋天成，“爸，我们先走了！” “好，慢走。” 蒋天成原地挥手，随后汽车驶离，倪蝶坐在副驾驶位置，摇下车窗让城市的晚风吹进车里，悠扬的风吹拂着她打卷的头发，秀丽无比。 “老公，爸妈对我们真好。” 倪蝶靠在座椅上感慨，目光转向开车的蒋文涛，“我觉得有必要好好报答爸妈，老公你说对吗？” 蒋文涛下意识点头，没有细想话语中的含义，“是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有啊！” 应声而答，倪蝶来了兴致，侧过身子目光端详他，“老公，你觉得爸妈现在最缺什么呀？” 蒋文涛思索片刻，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我没有想到，倪蝶，是否可以提示一下？” 倪蝶捂嘴偷笑，卖关子没告诉蒋文涛。 两人下车回家，不久后准备休息，这时，倪蝶从身后伸手抱住蒋文涛，贴在他后肩上娇滴滴说：“老公，感恩爸妈，来生小孩啦！嘻嘻。” “今晚要做吗？有点晚了……” 蒋文涛有些迟疑，手摁着倪蝶的肘，“亲爱的，要不然明天晚上做吧？明天上午我要向侯总进行税务审查工作汇报。” “喏，我衣服都脱好了！” 倪蝶噘着嘴，转到蒋文涛前面，偎依在他怀里，手指拨弄衬衫上的纽扣一个一个解开，“老公，你看我身材这么性感，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嘛？” 蒋文涛自然懂倪蝶的意思，搂着她在床上躺下，索吻，解衣，倪蝶搂紧他脖子兴致勃勃说道：“老公，一周就一次，今晚你可得让我尽兴咯，我可不希望像上次那样打退堂鼓，快开始吧，我等不及了！” 第118章 低迷 “大家上午好，现在开始业务部门本月的工作例会，请按照会议章程，先由各销售组代表进行本月工作总结发言。” 隔天上午，珠宝公司的办公大厅里正在进行工作会议，蓝小时现在已经不用照着便签本念读，话语也变得自然清晰，就连参与度也提高不少。 部门人员发言，坐在正前方的倪蝶表情有些发呆，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掐着钢笔笔杆，一下一下敲打空空如也的记录本。 “小蝶，轮到你发言了。” 轻声话语提醒倪蝶没有动静，蓝小时缓步上前拉拉她的衣边，倪蝶如梦初醒手里钢笔没拿稳，赶忙端正坐姿咳嗽一声，“喔喔！轮到我了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神了……姊姊，会议记录给我看一下啦。” 蓝小时将字迹工整的笔记本端给倪蝶，友善提醒：“小蝶，开会时要专心呢。” 倪蝶伸了伸舌头瞒混过关，会议继续进行。 “以上是本次会议的总结发言，稍后我会将会议记录以传真的形式发给各组组长，最后是十分钟自由讨论时间，九点准时散会。” 语毕，蓝小时坐下位子抚平衣皱，在座众人开始各自讨论业务话题，倪蝶抬手揉揉太阳穴，似乎精神欠佳，一直叹气。 “小蝶，下个月的客户工作计划今天下班前要完成，提交给总经理批阅。” 蓝小时将手中文件推到倪蝶面前，随后又补充道，“另外，业务部门各组的绩效考评和kpi评审，需要在本周内完成。” 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文件资料，倪蝶眉头皱起，目光端详蓝小时，似乎眼前对公司业务越来越娴熟的她，印象开始变得不那么亲切了。 散会后，倪蝶趴在桌面上略显疲态，自言自语叨叨，“姊姊，我今天好不想上班……哎，下午你陪我去逛街好嘛！调剂一下心情如何？” “小蝶。” 蓝小时将手里文件边边对齐，神态认真说话：“上班时间不能怠工呢，如果身体感觉不适，建议请假调养，你说好吗？” “唉，行吧……” 提不起劲儿敷衍回话，接着掐递过来的文件往自己办公室走，走进门刚坐下时就有人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倪蝶，在忙吗？” 侯一阳走进来带上门，倪蝶坐直身板点头，随后他走到一旁沙发坐下，倪蝶走过来坐到一旁的位置询问：“侯哥，找我有事吗？” 侯一阳点头，思索几秒钟后开口，“倪蝶，上次天成集团来公司考察的时候，天成集团董事会有人单独找过你谈话，还记得吗？”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意识清醒不少，伸出手指回答：“侯哥你说的是……谭金明？” “对！就是他。” 侯一阳点头确认，倪蝶挪动座位靠近一些，“倪蝶，谭金明找你单独谈话，是不是想挖你去天成集团工作？” 下意识点头，倪蝶把当天在城市观景台的事情简略说一遍，“侯哥，我可丝毫没犹豫，更没有答应或者承诺过他，我其实很反感去别的公司挖人这种行为。” “我知道，倪蝶。” 拍拍她的右肩，侯一阳微微深呼吸，“这个谭金明是天成集团很有资历的元老，当初和发家创始人一起打拼过来的，现在在天成集团里有不小的话语权。” 倪蝶点头，同行公司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侯一阳目光注视她继续说道：“其实不只是你，谭金明还主动招募过行业内其他公司的骨干，有的还成功了，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增加天成集团的团队实力，还能削弱同行竞争者，一石二鸟。” 倪蝶摇头，否认这种行为说道：“挖别人墙角算什么事啊！侯哥，为什么要说这个？” 侯一阳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张名片，摆在面前的茶几上，“倪蝶，刚才你们在开会，谭金明又来公司访问，我和他单独谈话，他直言不讳说要挖你去天成发展，并且扬言开两倍的薪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天哪，这人也太离谱……” 倪蝶感到十分荒谬，手平放在膝盖上，“侯哥，你别跟他多费口舌了，直接喊保安把他轰出去！” 侯一阳点头，告知说道，“嗯，我和他谈的不欢而散，相信他不会再来公司了，我担心他私底下去找你，所以来找你提前告知。” 站起身走到侯一阳身旁坐下，偎依在他肩膀，倪蝶话语温柔，“侯哥，虽然我不是你老婆，但是我们的情谊还在，我不可能为了那点薪资就跳槽咯，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轻轻抚摸倪蝶的脸颊，侯一阳心情舒缓，“倪蝶，有你真好。” 倪蝶心情简，手摁在他手背上，微微叹气，“侯哥，都是有老婆有家室的人了，怎么随便就摸人家脸呀？” 侯一阳脸一黑，指尖点她额头，“你这倪蝶，变脸如变天是吧？话说，早上我和文涛开会，他今天精神欠佳连路都走不稳，我让他先去休息……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听到这番话倪蝶突然脸红，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嗓子眼，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反驳：“才，才不是！侯哥你乱说什么啊！” 狐疑的眼神打量倪蝶，侯一阳看一眼关着的办公室门，双手叉腰拉低声音，“倪蝶，你俩的夫妻生活我不干涉，但你好歹也体谅一下文涛吧？”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心里感到委屈，撇过脸一语不发，沉默几秒钟后站起身，伸直胳膊握拳伸长脖子，直口反驳：“说什么啊！我们夫妻的事情……你，你一点都不懂！” 看到倪蝶反应过激，侯一阳赶忙抬起手致歉，“行行行，我不该议论，抱歉抱歉！” 倪蝶还想要争辩什么时，耳边传来敲门声，侯一阳拍拍倪蝶肩膀，随后过去开门。 “嗨呀，丈夫大人，在和小蝶谈论工作吗？” 手里捧着文件，蓝小时开口询问，侯一阳愣住几秒，微微侧脸观察倪蝶，她已坐回办公桌后边，于是应答：“嗯……小时，工作还习惯吗？觉得劳累的话早点下班也没关系。” “嗨呀，丈夫大人。” 蓝小时微微叹气，摇头并认真讲话，“对待工作不可以懈怠呢，如果让公司里的同事看到随意迟到早退，试问大家心里会怎么想？” 侯一阳深感惭愧，立即表示肯定和认同，蓝小时把文件交给倪蝶，看见她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于是便上前关切询问，“小蝶，你好像心情很糟糕，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着桌上的文件，瞄一眼在场的侯一阳，倪蝶将文件拿起来边角对齐，做出认真工作的样子，“没什么咯，上班时间要认认真真，不能随便串岗，对吧？姊姊。” 蓝小时赞同，倪蝶翻看文件说道：“这份是上个季度的业绩报表呀，姊姊你都整理好了是吗？可帮我省了不少事情哎！” 蓝小时点头，话语诚恳，“小时是第一次整理工作报表，小蝶要帮我好好检查呢。” 看到两人认真工作，侯一阳便离开了办公室，他前脚刚走没多久，倪蝶就把蓝小时拉到身边，凑在她耳边小声儿讲话，“姊姊，下班后我们去外面吃饭好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下意识答应，蓝小时随即说道，“好呢，小蝶有告知丈夫大人吗？” 倪蝶摇头，拉着蓝小时说：“姊姊，今天就我们俩，单，独，吃，饭！” 第119章 转述 夕阳西下，临近黄昏。 郭美美骑着单车从菜市场回来，准备开始做晚饭时，看见有几个陌生人站在大门口，于是便上前询问：“你好，请问你们找谁？” 眼前几个有些年迈的男子看向郭美美，其中一人上前打听，“小姐，你认不认识这家的女主人？金头发蓝眼睛的那个人，我们认识她，找她有事……” “金头发蓝眼睛……” 郭美美下意识点头，回答说道，“你们说的是蓝夫人吗？蓝小时。” “对，对！就是蓝小时！” 男子喜笑颜开，随即便往家里走，郭美美有些意外，连忙跟上前追问：“哎你们……你们找蓝夫人有事吗？她还没下班，还要半小时才能回来。” “上班？” 几个男子彼此对视，自言自语，“这附近也有夜总会是吗？” 听到夜总会三个字，郭美美心里一疙瘩，立刻伸手阻拦几人，“你们是谁？找太太做什么？停下！都停下！我要喊保安了！” 被拦下的男子脸色疑惑，看着郭美美问：“哎，你拦我们干什么？蓝小时她不是夜总会的小姐吗？我们来找她是花钱消遣呀！你是谁？你也是小姐吗？” 郭美美听得面红耳赤，推搡着几人出大门，声嘶力竭喊道：“蓝夫人不是陪酒小姐，你们从哪来回哪去！走！都给我走！” 几名男子不明所以，其中一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宣传单，“小姐，我们介绍费都交了，你现在又让我们走，是欺诈吗？” “什么介绍费？什么东西？”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宣传单，果不其然是那张夜总会宣传的海报缩印，上边还被人加上许多刺眼的文字信息，另一个男人说道：“昨天有人在胡同里拿着这个，说只要交纳介绍费，就可以来找这上面的小姐消费，价格公道，我们都交钱了……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郭美美生气极了，她知道这肯定是吴斌和那两个狐朋狗友所作所为，于是立刻喊来保安将几人轰走，夺过来的传单掐在手里揉成一团，快步走回家去。 忧心忡忡的郭美美没有心思做晚饭，回到家后，立即打电话给出租屋的房东，不久后便联系上了吴斌。 “阿斌！你怎么可以做那种事情？太过分了！” 联系上吴斌的一刻，郭美美就焦急责备，话语担忧，“你知道那样做是违法的行为，而且我会丢掉保姆的工作，到时候我们的生活怎么办？芳芳和小兵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美美，我什么都没做！” 电话一头直口否认，并且话语冰冷，“郭美美，你一声不吭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别墅里享福，把我一个人丢在出租屋里，你好意思说我？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你太过分了！” 郭美美愣住，她并没有证据断定事情是吴斌做的，皱起眉头询问，“阿斌，不是你做的话，肯定是那两个人做的，他们是犯罪分子，警察正在抓他们，你快去报警！” “神经病！打扰老子睡觉！” 对面一句不耐烦的话语后电话就挂断，郭美美心情焦急没有办法，不久后侯一阳回到家里，她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 “这些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是吧？” 看着手里褶皱的传单，侯一阳深吸一气，对郭美美说道，“美美，事到如今也不用犹豫不决了，我会处理这件事情的，你放心。” 郭美美揉眼睛点头，看见侯一阳独自一人，于是询问，“晚饭已经做好了……侯先生，太太没有和你一起回家吗？” “小时和倪蝶出差去了。” 解下领带走去盥洗室，侯一阳话语有些惆怅，“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倪蝶那家伙，把我太太拐去上班，做她自己的助理……唉，千防万防，终归还是被摆一道呀！” 帮着收拾衣服拿去洗涤，郭美美话语舒缓，“侯先生真是爱妻心情，太太她也是勤俭持家的好妻子，看到你们为了这个家彼此努力，我真的很羡慕。” 将外套递给郭美美，侯一阳心有所思，随口说道：“美美，要说羡慕，还是我比较羡慕你呀！年纪轻轻就有两个宝宝，你看我都快四十的人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郭美美心情舒缓，话语调侃，“侯先生，很快就会有的，不过我先提前告诉你，带小孩可很辛苦哟，到时候侯先生可别哭爹喊娘。” “哇，这么恐怖吗！” 侯一阳一听来了兴致，拍拍郭美美肩膀叮嘱，“美美，你有空多教教我怎么带娃，喂奶粉，换尿布，哄睡觉……不白教！我给你涨薪水！” “不用不用，侯先生。” 郭美美面露喜色，惬意微笑，“既然我做这份保姆工作，以后侯先生有了孩子，我也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照顾的，请放心。” …… “干杯！” 夜晚，格调高雅的饭店里，蓝小时和倪蝶一起用餐。 倪蝶放下杯子给自己倒酒，看一眼对方，“姊姊，你不喝点红酒嘛？喝红酒对女人很好哟，更有气质么魅力。” 蓝小时倒上茶轻轻摇头，开口婉拒，“丈夫大人叮嘱过小时，不可以喝酒，小时不能瞒着丈夫大人那样做呢。” “哎呀，你干嘛这么听侯哥的话，偶尔喝一点他又不知道……” 倪蝶拿起酒瓶和空杯想给蓝小时换掉，蓝小时先她一步摁住，耐心劝说：“小蝶，你也少喝一点，听小时的话，好吗？” 看到蓝小时认真的表情，倪蝶放下酒瓶略微叹气，拿起面前的刀叉切碟子里的牛排，“姊姊，话说你为何一直喊侯哥丈夫大人？不觉得很做作吗？直接喊老公不好吗？” “嗨呀……” 蓝小时放下餐具，拿纸巾轻轻擦嘴唇，“小时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呼，一时半会改不了，而且也询问过丈夫大人的意见呢。” “哦……” 边吃边应答，倪蝶大快朵颐，“我是感觉夫妻之间没必要用这样的敬语，夫妻在一起太相敬如宾的话，对男方伤害其实蛮大的。” 听到这番话语，蓝小时深感好奇，“小蝶，为什么这么说呢？” 拿纸巾擦嘴，目光抬高看向蓝小时，倪蝶的表情不以为然，“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吗？男人如果一直把妻子当女神捧着，呵护，爱护，事事都谦让和依顺，那生活是有多压抑呀！” 蓝小时心有所思，到目前为止她确实没有细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倪蝶拿起餐叉，将香喷喷的虾仁取来，“以我对侯哥的了解，他肩上的压力可不小，说直白点侯哥现在是公司的顶梁柱，扛着公司在逆流前进。” “小蝶，你说的是真的吗？” 莫名感到心疼，蓝小时话语关切，“丈夫大人压力很大，工作很辛苦很劳累……” 看到蓝小时主动插话，倪蝶停下用餐仔细述说：“可不是咯，这一年来珠宝奢侈品行业不景气，行情不好，姊姊你参加这么多商务会议也很清楚吧？” 蓝小时恳求点头，倪蝶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目前我们公司之所以还能盈利不亏损，很大程度是我们的供销价格优势，而这个优势又来自于前道原料供应商，这一块工作是侯哥自己全权负责，他频繁出国，想必都是在和境外的供应商博弈吧？光是长途跋涉想想就累，肯定辛苦坏了。” “丈夫大人……” 这番话语，蓝小时发自内心感到于心不忍，心情忧虑，“小蝶，请问应该怎么做，才能替丈夫大人分担压力，请你详细告诉我好吗？” 面对蓝小时面相诚恳，潜心求教的模样，倪蝶往前凑双手托腮，窃窃私语。 第120章 审查 隔天，公务车辆驶进珠宝公司。 本季度第三次来到公司，王学东和赖玲像以往一样来到法务部办公室。 “蒋经理，今天又要麻烦你配合我们工作了。” 王学东和蒋文涛握手，后者从容点头，三人随即便入座，赖玲从公文包里取出几份文件摆在茶几上，陈述说道：“蒋经理，这几份文件是我们税务检查办公室，委托商务部联系境外机构，开展有关调查的资料，你请过目。” “好的，我先看看。” 蒋文涛点头，随后仔细翻看文件资料，赖玲话语平静开口：“蒋经理，经过我们在境外开展相关调查，发现贵司采购涉及行业流通原料的供应商，注册名为好运来借贷公司，注册地在菲律宾的吕宋港，是当地华人区最大的民间借贷团体。” 看完手里的资料，蒋文涛表示赞同，从容回答：“确有此事，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赖玲和王学东对视，后者开口反问：“蒋经理，我没听错吧？好运来借贷公司是你们的珠宝奢侈品原材料供应商？这怎么说都不合理吧？民间借贷公司不是借贷业务吗？” “并不是。” 蒋文涛话语平和，扶了一下眼镜，“根据菲律宾当局，去年六月颁布的商务管控法律，民间私营商业团体，只需要在经营本地注册登记，记录在案属实存在的商业活动，遵纪守法按时纳税，并没有说借贷公司不可以进行珠宝原料的供销业务。” 话刚说完，赖玲便提出反驳，“可是，我们没有查到你说的商业记录，我想当地的商务局也不可能有，因为就我所知，好运来借贷公司是一家涉黑团体……” “有的，赖女士。” 话还没讲完，蒋文涛便做出回应，接着站起身去档案柜翻找片刻，找来所需的文件递给王学东和赖玲，两人皆为惊讶意外的眼神，“怎么可能……吕宋当地的商务局会给一家与黑社会有关联的借贷公司开业务许可，而且每一笔都没有争议，这太离谱了吧？” 看着手里的文件，王学东也感到疑惑，抬眼问蒋文涛：“蒋经理，我们怀疑这些文件的真实性，你是否可以证明它们的实际来源。” “可以，请稍等。” 蒋文涛从容不迫，走到办公桌前拨打电话，随后又转接到国际长途，两分钟的功夫后电话接通了。 “你好，我是珠宝公司的蒋文涛，请帮我接吴先生。” 蒋文涛拿话筒谈话，片刻后对王学东提问：“我联系上对方了，请问你需要什么信息？” “就是提供……” 王学东站起身，正想开口说话时，身旁的赖玲耐不住性子站起身先他一步走上前，伸出手要求，“蒋经理，我来提问！请把话筒给我。” 王学东想阻拦赖玲，提醒她不能如此莽撞，可赖玲已经接过蒋文涛手里的话筒，逐字逐句提问：“你好，请告知你的身份……吴健雄是吗？好运来借贷公司的负责人，那……那吴先生，请提供一下贵公司在当地商务部注册的编号和经营许可号码，还有特殊产品原料供应许可文件的索引，我们需要检索查看，这些文件都是公示的，不能没有……” “你个女人说什么东西？妈了个巴子的，叽里呱啦的老子听不懂！” 话筒一头传来一阵粗鄙的话语声，蒋文涛示意他来通话，拿回话筒后，蒋文涛引导对方更换通话人员，很快便拿到了赖玲需要的东西。 “居然是真的，怎么可能……” 翻看着手里厚厚的文件名录，赖玲看着白纸条上记录的信息不可思议，王学东手摸下巴思索几秒钟，目光转向蒋文涛，试探性询问：“蒋经理，刚才那位吴健雄先生，似乎对公司业务一窍不通，请问这个你怎么解释？” “法律有规定，企业法人一定要精通公司业务吗？” 蒋文涛将话筒摆正，不紧不慢回应，“吴先生确实是好运来借贷公司的负责人，他文化水平很低，不懂商业逻辑……珠宝原材料供应的业务，是我们总经理侯总亲自洽谈下来的，对方有专门的业务人员对接，准点供货，明码标价，进出口手续一应俱全。” 王学东沉默，赖玲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心里就感觉不对劲，于是开口反驳：“蒋经理，你们作为大陆的企业，怎么能与境外的不法分子进行买卖交易？这样道德吗？” 扶一下眼镜，蒋文涛神态自然，“赖女士，你口口声声说吴先生涉黑，请问你有确凿的证件吗？根据前年国家颁布的跨境交易管理条例，大陆企业与境外机构合作终止，需要机构所在地商务部门下达交易终止通知书，或该地所属的辖区管制条例责令其停止商业行为，才具备终止交易的条件。” “我……” 赖玲开口说一个字，语塞，接着支支吾吾拉低语音，“我是听当地人说的，好运来公司在吕宋华人区就是黑社会，人尽皆知……” 听到这番话，蒋文涛微微转头，问：“赖女士，这么说你是自己亲自去境外调查？” 王学东拉扯一下赖玲，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辩解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是，我是听商务部的人，他们，他有在当地工作来着……总之好运来借贷公司就是黑社会，无需证明！我怀疑你们从他们那进口的原料有问题，以至于供货价格太低！而且还有来历不明的大额资金汇入……如果他们不是慈善机构，凭什么愿意一直让价给你们，送钱给你们？” 直脾气的赖玲说完，王学东已经拦不住，蒋文涛走到办公桌后边，缓缓坐下，神色波澜不惊，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王先生，赖女士，我作为公司的法务部负责人，愿意随时随地配合你们开展工作，不过你们要是凭空捏造，无端怀疑的话……我也爱莫能助。” “你……” 赖玲有些压抑不住心情，不顾王学东劝阻，上前辩驳，“蒋经理，你不能用自己的业务能力，帮这样一家公司应对税务和法务检查，你这是违法行为！试想你们的产品在市场上价格比别人卖得低，让其他同行企业如何正常竞争？境外的资产通过你们公司的业务和账务流入现金和银行，国家是不允许的，请你三思！” 话至此处，三人面面相觑，保持沉默，蒋文涛站起身，缓慢走到办公室前，礼貌做出送客手势，赖玲无言以对，拿起公文包便快步离开。 王学东深感无奈，临走前对蒋文涛说道：“蒋经理，对不住了，她性子比较急。” “没事，王先生。” 蒋文涛神态平静，与王学东握手，“我一直都是遵从法律和证据办事，配合你们工作，我也希望你能做好赖女士的思想建设工作，身为公职人员，更应该讲究客观事实。” “行，那我先走了。” 握手完毕，王学东告别后下楼，快步赶上准备开车离开的赖玲。 手掐着门把，赖玲表情生气，眉头紧皱转向他，“东哥，下强制搜查令吧！把这家公司彻底检查一遍，肯定能发现线索的！或者联系公安强制约谈公司主要人员，限制人身自由，肯定能问出什么……” “胡闹！你过分了啊！” 王学东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质问赖玲，“赖玲，你看看你今天的表现，还称得上是税务检查办公室的公职人员吗？在人家公司里大吵大闹，没有证据硬要别人认罪……怎么，你是青天大老爷，铁面判官呐！” “我没有……” 赖玲深感委屈，双手捂脸，“东哥，我为了调查这家公司的境外猫腻，独自一人去菲律宾吕宋岛，被当地的流氓欺负，这些事情，这些……我之所以这么激进，都是因为这家公司！” “你够了啊，赖玲！” 有些忍不住，王学东拉开车门进去，“什么都别说了，没有我许可你不能乱来，上车！” 车辆驶离，一骑绝尘。 画面抬高，珠宝公司三楼的落地窗前，侯一阳站在那里，心有所思。 第121章 谈话 “喝！虎哥！庆哥！” 夜晚，出租屋房门紧锁，屋里摆了一小桌子的熟食和啤酒，吴斌和两个哥们儿从傍晚喝酒到现在，三个人都醉意熏熏。 “小吴，你小子没和警察说什么吧？” 张天虎光膀子脚翘老高，嘴里嚼着花生米，“事情还没办成，你可别过河拆桥把咱哥俩供出去，这种没良心的事情可别有想法。” 一旁的赵庆也跟着附和，吴斌搁下酒杯一拍桌，拍胸口打包票，“嗨，虎哥，瞧你这话说的，我吴斌是那种人吗？咱们兄弟一条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张天虎目光和赵庆对视，眼神交流，接着举杯喝酒：“好兄弟，就凭你这句话，这些天忙里忙外没白忙活！” 三人啤酒下肚，好不痛快，赵庆眼珠一转，眼睛往旁边的起居间帘子瞟，“小吴，你媳妇现在都不回家，带孩子住别墅里，该不会是和那个富豪上床了吧？” “嗨，你提这事干嘛！有病，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天虎一语打断，责备赵庆，他立刻举手自罚一杯，吴斌却不以为然开口：“说就说呗，虎哥，我早就知道她背着我和那个侯一阳上床的事情了。” 听到这番话语，张天虎放下酒杯，试探性开口：“嚯，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合着贪图富贵给小吴你戴绿帽子呢！” “就是就是，真是可恶。”一旁的赵庆跟着附和，吴斌十分生气，屏住呼吸信誓旦旦说道：“臭女人，等我拿到十几万的钱，买房买车，到时候看她跪着来求我复合！” “哎，小吴，现在房价可不便宜。” 张天虎心里盘算事情，装模作样说道，“光十几万可买不了好房子，就我所知，买好地段的房子，再怎么说也要大二十万呢！” 吴斌酒杯抵着嘴唇，沉默不语，毕竟商量好的分钱计划是他拿十万，虎哥和庆哥拿十万不好变动，这时，赵庆慢悠悠提醒：“小吴，看来光二十万满足不了你的需求呀，对不？” 吴斌下意识点头，很快便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喊道：“对呀！庆哥，你提醒我了，那家人这么有钱，住他妈的别墅，区区二十万封口费太少了！我要四十万！不，五十万！” “嗨，你这小吴……” 张天虎手指头叩叩小桌子，埋怨说道，“直接要个一百万不就得了！还在这磨磨唧唧。” 吴斌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拍案叫绝，举起酒杯喜洋洋，“哈哈！就按你说的办！虎哥，我们敲诈一次性要一百万！这一百万嘛，我个人要个六十万，嘿嘿，剩下的四十万归你俩，够义气吧？” 张天虎和赵庆对视，两人同时端起酒杯，“行嘞！就按你说的办！” 三人正喝着酒，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开锁声，三人同时愣住，吴斌表情茫然，张天虎倒吸一口凉气，丢掉手里的塑料杯，慌慌张张爬起身就往起居间里蹿。 “小吴！你媳妇回来了！” 赵庆跟着张天虎逃窜，吴斌顿时也慌了神，急忙冲到门前摁住把手，几秒钟后把手拧动没有拧开，随即便传来拍门声。 “阿斌，阿斌你在家吗？” 果不其然是郭美美，吴斌额头冒汗，犹豫再三后打开一条门缝，看见郭美美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外，表情焦急发问：“美，美美？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去住别墅了吗？！” 郭美美微微叹气，拎起肩膀上的挎包带，话语轻微，“阿斌，我毕竟只是保姆，一直带着小兵和芳芳住在侯先生家里不合适，而且我有话想当面对你说……” 目光往身后瞟，此时张天虎和赵庆已经穿好衣服，躲在身后嘘声摇头。 “说，说什么蠢话！” 吴斌知道这时候郭美美进门，看到两个曾经轮奸她的男人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双手抵住门板，极力抗拒，“有话在这当面说！大半夜的你说回来就回来，我怎么可能让你进来？你把我吴斌当成什么了？嗯？” 郭美美低头，话语诚恳，“阿斌，如果那些事情不是你做的，我真心诚意向你道歉……” 看到郭美美低头认错，吴斌无法支开她，脑袋一想开口提问：“甭管对错先别说了，美美，你们晚饭还没吃吧？” 拉着两个孩子，郭美美点头，吴斌心里一松走出门，关上门，摁着她肩膀，“美美，我带你们去吃快餐，正好我也饿了！” “阿斌，不行，快餐挺贵的……” 郭美美拒绝想去开门，吴斌拉住她执意往外走，“哎，贵什么贵！我难道没钱给你们吃饭吗！走走走！” …… 下班后，侯一阳来到法务部办公室，敲敲玻璃门。 “文涛，晚上一起吃饭吧，我预定了饭店的位置。” 侯一阳如是邀请，蒋文涛拎起公文包，扶了一下眼镜，“好，侯总，你不用开车，晚点我让倪蝶送你和蓝夫人回家。” “不必，就我们俩。” 侯一阳拍拍蒋文涛肩膀，正巧刚下班的倪蝶来找他，得知晚上二人要出去用餐，倪蝶打量侯一阳忍不禁叨叨：“侯哥，你要干嘛？带着我老公，两个大男人出去消遣是吧？” “就你话多！专心开车，把小时送到家。” 侯一阳叮嘱倪蝶，后者撅起嘴双手交叉，“哼，反正你们去哪老公会告诉我，然后呢，我肯定会告诉姊姊，你的秘密藏不住~” 拿倪蝶没办法，几分钟后在公司门口，侯一阳把事情告知蓝小时，蓝小时并没有什么顾虑，轻轻点头挥手，“嗨呀，那丈夫大人早点回家呢。” …… 夜色降临，繁华的城市灯光亮起，喧嚣不停。 “文涛，税务检查办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饭店里，吃着自己喜爱的火锅，侯一阳随口询问，蒋文涛从容回答：“算不上为难，应对法务检查本来就是我的日常工作，侯总。” “是吗？我看执法人员的情绪反应挺大的……” 放下筷子，侯一阳回忆说道，“调查了这么久，该不会还在怀疑什么吧？” 蒋文涛放下餐具点头，将目前审查的情况详细告知，侯一阳听后表情惆怅，手撑着桌边背靠椅子，“哎呀，大陆就是这点不好，经济发展速度太快，而大众的思想观念还很滞后。” “确实如此。” 话语表示赞同，蒋文涛点头，“侯总不瞒你说，我父亲曾经生意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执法人员频繁调查，不堪其扰才选择去新加坡发展。” 听到这番话语，侯一阳感到意外，蒋文涛详细讲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侯总。” 蒋文涛摘下气雾的眼镜，拿起餐巾擦拭，“目前看来，审查人员会持续开展调查，只要境外我们的合作方配合，我便可以应对，问题不大。” “嗯，辛苦你了。” 侯一阳倒酒举杯，继续吃饭，“文涛，其实今天单独约你出来，我也是想找个机会，把公司前道合作方的情况和你说清楚。” 蒋文涛点头，侧耳倾听。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侯一阳一五一十讲述，关于他与好运来借贷公司的事情，详细解答为何对方能够提供物美价廉原料供应，以及资金汇入公司的具体缘由。 “事情就是这样，文涛。” 侯一阳喝掉第三瓶酒最后一杯，“好运来借贷公司的吴健雄，在吕宋的华人区，确实有涉黑的经历，但我和他保持的是正当的交易关系，这并不违法，对吧？” “是的，侯总。” 蒋文涛表示赞同，并详细说明跨境交易有关的商务法律条文，“我们公司资质齐全，交易记录合法合规，这些都不是问题。” 侯一阳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沉默片刻，侧脸看向蒋文涛发出感慨，“行业行情不如人意，公司的路还很长，接下来还会面对许多挑战……文涛，后续法务这一块的工作内容，还需要指望你从容应对。” 凝望窗外城市美丽的夜景，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自信回答：“好，包在我身上。” “对了，文涛。” 侯一阳似乎想起什么，手摁在蒋文涛肩上，“有件事情挺急的，需要向你求助！” “求助？” 听到这个词汇，蒋文涛神色认真，“侯总，既是如此，请详细告知事情内容。” 停顿三秒，侯一阳深呼吸，说：“是关于勒索敲诈的。” 第122章 变本加厉 “敲诈勒索？” 听闻这个词汇，蒋文涛表情变得严肃，侯一阳把关于郭美美丈夫吴斌的所作所为如数告知，微微叹气说道：“美美是家里的保姆，我和小时都不希望她受到牵连，但她丈夫的行为我不能忍受。” 蒋文涛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思考片刻，随即给出答复：“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侯总，这件事情我会介入，用法律的手段解决。” “好，文涛，那拜托你了！” 侯一阳心情舒缓，一小时后开车回到家里，此时已是夜里十点，心想这个时间蓝小时已经休息，于是便轻轻推门，脚步也放缓不少。 “嗨呀，丈夫大人回来了。” 刚走进门一刻，耳边就传来蓝小时的声音，侧过脸一看，蓝小时正坐在客厅里，手里端着茶壶在捣鼓着什么。 “小时？你还没休息吗？” 表情感到十分意外，侯一阳手掐着领带没解开，走过来询问，“小时，这是在做什么？” 眼前的茶几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容器，有玻璃瓶，瓷杯，茶壶和调料杯，蓝小时放下手里的茶具抬起头，亲切说道：“丈夫大人工作辛苦了，小时按照书上的步骤为丈夫大人调制养生红茶，请再等一分钟好吗？” “小时……” 侯一阳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动作轻缓坐到她身边，蓝小时双手端起一杯热腾腾的茶给他，然后站起身为他揉肩膀，虽然力道不大却很用心。 “小时，今天是怎么了？” 品尝细腻的热茶，侯一阳无比感动，“为什么突然做这些事情？” “嗨呀……” 蓝小时表情有些羞愧，低头轻声细语，“丈夫大人，小时先前不知道丈夫大人工作很辛苦，为了公司发展忙里忙外，出差又出国……现在市场行情不景气，丈夫大人的压力一定很大吧？小时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丈夫大人缓解压力。” 看到蓝小时发自内心责备的样子，侯一阳先是一愣，放下手里茶杯，“小时，是谁和你说这些事情的？肯定是倪蝶吧！平常喜欢拆台就算了，还给我夫人洗脑，我明天找她谈话！” “丈夫大人，不可以……” 蓝小时揉捏肩膀，话语劝阻，“小蝶愿意告诉小时，也是出于关心丈夫大人，而且小时是丈夫大人的妻子，这些原本就是小时应该做的事情，对吗？” 侯一阳心暖，手摁在蓝小时手背上，话语温和，“小时，有你这份心意我就很知足了，说实话，我的压力没倪蝶说的那么大，你别听她忽悠哇！” 端详着侯一阳的眼睛，蓝小时话语认真，“真的吗？丈夫大人不能欺瞒小时哦，一个人默默扛着担子，小时会心疼的。” “哎呀，真的真的！我的蓝姐！” 侯一阳哭笑不得，让蓝小时坐下，轻轻搂着她坦言，“小时，我们是夫妻，你还不相信我嘛？我平时就负责公司的采购业务，没事去国外供应商合作伙伴那里走走，喝喝茶，有什么压力嘛！真是的……这倪蝶，都让她别那么拼，新业务放放，现有业务做做就可以了嘛！” 听到这番话语，蓝小时没有多疑，偎依在他身旁，话语舒缓，“纵使如此，丈夫大人也要注意生活作息，不能太劳累呢。” 侯一阳信心十足，打包票回答：“没问题，蓝姐的话牢记在心！” 蓝小时脸颊泛红，话语轻柔，“嗨呀……丈夫大人不必那样称呼小时，小时是丈夫大人的妻子，是家庭的一份子，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捧在手心里，丈夫大人你说好吗？” 听闻此话，侯一阳顿感不悦，坐直身板，“嘿！不用说肯定又是倪蝶教你的吧？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别听她那套……小时，你是我的爱人，我呵护你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就喜欢疼爱你！怎么，她妒忌找自己老公去呀！” “唉呀，丈夫大人。” 蓝小时心情恳切，又带点害羞的模样，话语犹犹豫豫，“是……是小时不喜欢那个称谓，丈夫大人以后请直呼小时名字好吗？或者，或者老婆也行……” 第一次看见蓝小时这般羞哒哒模样，侯一阳笑出声，抱起她往楼上走，话语搞怪。 “老婆？那太土啦！我偏不，蓝姐多好听呀！蓝姐蓝姐蓝姐！” “欸，怎么这样……” …… 次日。 像往常一样，郭美美做完家务后前往菜市场，原本打算购买食材的她路过文印店，偶然间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 “什么，彩印一份居然要十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吴斌揪起文印店里一名店员大吼，店员急忙辩解：“这，这是正常的价格啊，整个城市能彩印的店没几家，你可以去别的店问问……” “去你妈的，奸商东西！” 吴斌撒开手怒骂一句，一旁的张天虎手摸下巴，凑近小声说道：“嗨，小吴，区区十块钱而已，和咱们事成之后相比算得了啥嘛！” 旁边的赵庆点头，吴斌很心疼，从牛仔裤里掏出几张打皱大团结，表情晦气，“虎哥，这彩印海报的钱，到时候也要五五分摊，看好咯，整整七十块全垫上了。” “嗨，你就放心吧！” 张天虎拿过钱递给店员，拍拍吴斌肩膀，“事成之后我俩一人多给你一百！成不？” 吴斌一听能多拿两百元，顿时乐开了花，三个人的一举一动，此时都被躲在文印店外边的郭美美看得一清二楚，她眼睛死死盯着张天虎和赵庆，那一晚两人在出租屋里对她的所作所为犹然历历在目。 “虎哥！庆哥，打印出来了！” 手撑着偌大的打印机，吴斌边喊话边把打印出来的海报掐起来观摩，“嚯！彩印的就是不一样，夜总会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要是把这玩意贴出去，嘿嘿……” 虎哥凑近看，眼前这张海波几乎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还原，和夜总会宣传的海报一模一样，三人也是商量许久才决定花钱打印这么大的海报。 “没问题了，小吴。” 张天虎看着机器里还在打印的海报，拍拍吴斌肩膀，“今天咱们找个时间，把这玩意儿贴到街上，做完后你就回家睡大觉，等着明天那家人来求你，报价，就完事了！” 心里盘算如出一辙，吴斌表情美滋滋，将海报摊在桌上，双手搭张天虎和赵庆肩膀，“虎哥，赵哥，咱们要变有钱人咯，今晚上大排档通宵喝酒如何？我请客！” 张天虎和赵庆纷纷赞同，拍拍吴斌胸口伸出大拇指，“行嘞！小吴，喝个痛快！” 此时，躲在门外偷听的郭美美屏住呼吸，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蹑脚走开，去到街边另一处商店，给侯一阳打去电话告知。 “好，我知道了！美美，你千万别打草惊蛇。” 电话里传来侯一阳恳切的叮嘱，郭美美紧握着话筒如是应答，半分钟后便结束了通话。 放回话筒，郭美美心里既担忧又舒坦，舒坦的是事情的发展在掌控之中，担忧的是自己丈夫吴斌死不悔改，和张天虎赵庆混在一起，恐怕会遭受应得的惩罚。 想到这里，郭美美的目光眺望远处的文印店，无奈叹了口气。 随后，她重新骑上自行车，转入前往菜市场的狭长巷子，骑着骑着突然从旁边蹿出一个黑影将自行车撂倒，郭美美整个人失去平衡，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心里一惊，忍着疼痛睁开眼睛，郭美美看着眼前的人影脑海一片空白。 “阿，阿斌！” 郭美美一声惊呼，吴斌一耳光扇在她左脸，揪起她衣领怒目圆瞪，“你还说和那个侯一阳没关系？这么急着告密，你肯定和他上过床！当了他的小三！” “我没有！阿斌……” 郭美美挣扎，呼喊，否认，吴斌全然不听，一把将郭美美推到张天虎面前，绝情说道：“虎哥，这女人背着我偷汉子！你说该不该揍？” 张天虎掐住郭美美手腕，邪魅一笑，另一只手捏捏她脸蛋，“哎！小吴，别打女人呀，白白胖胖的妞打坏了多可惜，不如，嘿嘿……” “你们要干什么……救，救命！救命啊！” 第123章 彻底失望 郭美美拼命挣扎，眼里尽是惶恐。 张天虎招呼赵庆一同上下其手，光天化日在巷子里，扒开郭美美衣领，扯下半边裤子，手伸进她衣衫，而吴斌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救命！阿斌……救命！” 郭美美声嘶力竭朝吴斌呐喊，对方不但没有怜悯，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自顾自点一根烟数落：“现在知道求我了？臭女人，背着我和有钱人上床，给我戴绿帽，真够长脸啊！虎哥，庆哥，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这一刻，郭美美心里抱有对未来生活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郭美美被按在墙上，张天虎粗壮的胳膊肘死死压着她的后颈，另一手解开自己的皮带，“嘿嘿，白白胖胖的骚蹄子，这次不带套上你，咱哥俩也给你配个种……摁住她！” 赵庆抓着郭美美手腕，手摁住她后脑勺压在墙壁上，表情乐呵，“好嘞！你上完我上，好好干她一番！小吴，谢谢你啊！从今往后咱哥俩要泄火就找你啦！” “行嘞！” 吴斌自顾自抽烟，爽快答应，“等咱拿到钱，找个漂漂亮亮的美女当新老婆，这女人就锁起来，哥俩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哼哼。” “不要，不，求求你不要……救命……” 声嘶力竭，郭美美哭喊着哀求，眼里尽是绝望。就在此时，巷口有人听见呼喊声，喊来附近的公安抵达现场。 “不好，条子！” 探出头观望的赵庆急忙呼喊，张天虎生气怒骂一句：“干！老子裤子都脱了！” 吴斌一看势头不对，急忙劝说：“虎哥，快走！被抓到就完了！” 嘴里骂骂咧咧撒开手，郭美美瘫倒在地，一行三人从巷子另一侧逃走了。 两名公安警察赶到现场，随后将郭美美带去公安局了解情况，半小时后，接到电话通知的侯一阳和蓝小时也抵达。 “美美，你还好吗？” 看着郭美美头发凌乱面色憔悴，双眼通红，侯一阳关切询问，蓝小时也十分担心她的状况，拉起她的手关心说道：“美美，有受伤吗？我们送你去医院检查好吗？” 郭美美左右摇头，一语不发，侯一阳拉了条凳子坐在她面前，郭美美下意识远离，抗拒说道：“侯先生，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只是家里的保姆，我不想被外人说当了小三，求求你们不要关心我……” “美美，没那回事。” 侯一阳拍拍她肩膀安慰，“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清清白白，别人诬蔑你你不要相信。” 蓝小时也安慰郭美美，话语诚恳，“美美，不要听信坏人的话，他们只会伤害你。” 在两人的开导下，郭美美逐渐恢复正常心态，随后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知警察，并请求说道：“警察同志，吴斌和张天虎、赵庆三个人是犯罪分子，请务必将他们逮捕，接受法律的制裁。” …… 新的一天，珠宝公司迎来特殊的客人。 “侯先生，别来无恙。” 蒋天成与侯一阳握手，随即侧身介绍随行旁人，“这位是东南亚华人商会的会长，顾林海，今天专程来贵公司考察。” 侯一阳荣幸之至，主动上前热情握手，“顾会长你好！欢迎欢迎！里边请！” 一行人走进公司前厅，顾林海双手交叉在身后，打量一圈空旷的大厅，话语慢悠悠说道：“侯老板，听行业里的人说，行业不景气，你的公司却从未亏损，遥遥领先……我今天专程过来考察考察，你不介意吧？” 由于事前倪蝶已经打过招呼，侯一阳大致知晓顾林海的信息，于是从容回答：“完全不会，顾会长，你是客人，我很欢迎！” “哼哼，那就好。” 顾林海挺胸抬头，走路带风，一旁一同接待的倪蝶摁下电梯门，开口说道：“顾会长是华人商会的话事人，也是爸爸的好友，这次来公司考察，想必也是带着做生意的意向吧？” 这番话语十分巧妙，蒋天成微微一笑，走进电梯，“哎呀，儿媳，说你是公司的业务骨干呢？这顾会长前脚才刚进门，你就想好了怎么和人家做生意，未免太快了点吧！” 众人开心一笑，压力来到顾林海身上，原本想着开口好好数落一番规模不大的公司，却被倪蝶打了个先手，话语顿挫几秒，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下肚。 侯一阳带蒋天成和顾林海参观公司几个办公区，详细讲解公司目前的运行情况，一行四人在落地窗前的位置坐下，顾林海翘起二郎腿说：“侯先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看你是真有点能耐呀！” 听着这番微妙的话语，侯一阳从容不迫，虚心请教，“过奖过奖，不知顾会长所说的是哪方面呢？” 顾林海是个直脾气，想说的话掩不住，靠在座椅上语气变得傲慢，“说实话，走一圈下来，你的公司也就那样，大不到哪去……可抢生意的功夫却是不小，华人商会里几家老字号的珠宝公司或多或少都提起过你，是不是有点太招摇呢？” 侯一阳与倪蝶对视，一旁的蒋天成想要圆场，侯一阳先行开口回答：“顾会长言过其实了，我这家公司刚创办没几年，体量和实力都不大，之所以能在目前不景气的行情下保持不亏损，依靠的是以往诚信经营和合作伙伴的关照，并不存在恶意竞争的情况。” 一席话令人信服，蒋天成手摁着顾林海，话语细腻，“顾会长，侯先生说的是呀，侯先生家的珠宝，价格公道又实惠，而且从不拖欠钱款，是业界经商的标杆呢。” 面对两人的话语，顾林海并没有改变心中的偏见，心不在焉抠抠手上的老茧，“蒋先生，你不是从事珠宝奢侈品行业不知道，我都听别人说了，行业里供应一样的货，这家公司总是用低价格拿下生意，这不是恶意竞争是什么？商人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家！” “顾会长，对于供销价格，我想做出解释。” 对坐的倪蝶举手发言，经得允许后开口说道，“首先，我们公司并不是所有产品都是低价买卖，我们制定了合理的产品结构和产品生态，不同的产品适用于不同的市场，不同的客户，买卖双方签订合作协议，你情我愿，并没有什么不合理；其次，我们没有去别的公司那里抢生意，我们的业务人员工作以客户关系管理为主，服务客户，维护客户，我们从不做挖墙脚的客户生意。” 倪蝶说完，蒋天成点头赞许：“说的是呀，做生意就应该这样。” 顾林海脾气顽固，站起身来双手插兜，走到落地窗前冷言冷语：“倪夫人如此能说会道，真是个优秀的销售人才呀！侯老板，看来……是我的话说得不够直白，你还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侯一阳嗅到一丝信号，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顾会长但说无妨，我会虚心接受并改正，大家以和为贵。” 蒋天成和倪蝶对视，也站起身走过来，顾林海转过身，背对着窗户，逐字逐句说道：“侯先生，我说的直白点好了，很多人不喜欢你的公司，你转行做别的生意吧！” 第124章 决定 一语哗然。 侯一阳，倪蝶，蒋天成彼此对视，都惊讶于顾林海说出的这番话语。 “别以为我只是说说，摆摆样子。” 顾林海看侯一阳没有应答，气焰变得越发嚣张起来，“侯老板，东南亚华人商会可不是你能惹的，虽然我们干涉不了你在大陆的生意，但只要我愿意，调查你的生意，分分钟就能让你在境外的供应商断货，你信不？” “顾会长！你……” “顾会长。” 此时倪蝶非常生气，高声呼喊时让侯一阳拦住，话语平静，“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凡事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没必要搞成这样。” 看到侯一阳主动妥协，顾林海心里得意无比，重新坐下嘚瑟说道：“怕了吧？哼哼，侯老板也算是识时务者，不想退出行业也可以，但你要做两件事情。” 倪蝶已经快按耐不住，侯一阳心平气和开口：“顾会长，请说便是，只要不违法乱纪，正常的理由我会着重考虑。” “知道就好。” 顾林海靠着椅子跷二郎腿，随后一本正经宣读他所谓的条件：“第一，接下来我的人会和你联系，从今往后你要开始给我供货，要按照比行业低百分之十的供应价格，你必须确保给我的供应优先，否则要赔付违约金。”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倪蝶一语出口，侯一阳抬手示意，开口说道：“顾会长，这点我可以答应，但是如你所见，我的公司体量十分有限，每个季度供货需求太大我也无能为力。” 预料到侯一阳会如此说，顾林海冷冷一笑，“我也不为难你，我就要你目前交易量三成的供货量，不成问题吧？” “可以，还有一条呢？” 侯一阳答应并询问，顾林海的视线转向一旁的倪蝶，开口说道：“第二条就是……我有个朋友对于倪夫人的业务能力挺中意的，希望她能到另一家公司任职，作为聘用的条件，他答应给你开双倍的薪水。” “啊？” 此话一出，倪蝶愣在原地，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侯一阳倒是没那么惊讶，微微一笑很从容回答：“顾会长，你那位‘朋友’曾经三番两次来公司里挖人都没有成功，不在于我同不同意，而是倪蝶她的选择。” 由于是受人委托，顾林海的态度削弱三分，“即使如此，希望倪夫人考虑考虑公司未来情况，做出合适的选择。” “侯哥！我才不去天成……” 倪蝶赶忙表态，侯一阳示意她待会再说，专注于和顾林海对话，“顾会长，只要我答应以上两件事，咱们之间就没事了，对吧？” 顾林海表示正确，这时一直没发言的蒋天成不高兴了，站起身质问：“顾会长，今日我和你专程过来考察学习，难道就为了这件事情为难侯先生吗？实在太过分了！” “蒋先生，稍安勿躁。” 顾林海拉低话语声，不紧不慢说道，“我作为华人商会的会长，势必要顾及各个商户之间的利益，商人做生意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相互竞争的手段罢了……况且我看侯老板答应得很爽快，似乎并没什么困难。” 侯一阳站起身，跟着倪蝶也站起来，“爽快谈不上……顾会长，话说这两事情总有得个期限吧？” “为期一年。” 顾林海站起身来，话语直白，“侯老板是个聪明人，既然在行业里出了风头，就应该接受相应的考验，这是我们东南亚华人商会长久以来运行的基本守则。” …… 十分钟后，顾林海离开了珠宝公司。 虽然蒋天成再三向侯一阳致歉，并极力劝阻顾林海，侯一阳还是和他达成口头协议。 “侯哥，你怎么能答应呢？” 看着驶离的汽车，倪蝶深感不解，眉头紧皱，“公司业务的三成让利给他，相当于把那部分的功效利润也给他了，这不是明摆着抢劫吗？自己商会的公司竞争失败，就用这种霸王条款来限制别人，真是下流！” 转身回去，侯一阳双手插兜，略显轻松，“倪蝶，我们现在最低产品的供销价格，比市面上产品低多少？” 两人来到电梯门前，倪蝶下意识开口回答：“最低……最低的是十五个点啊。” 侯一阳摁下电梯按钮，“即是如此，我们不是还有五个点的利润吗？” 倪蝶一愣，跟着走进电梯，侯一阳继续说话：“现在行业不景气，公司这部分低价的买卖让别的公司看着不爽，不正好可以转给他做吗？你说呢？” “可是……” 倪蝶仔细一想，反驳说道：“侯哥，低价产品是拿来开发新客户的，给他作去以后不是相当于让利给对方吗？我们自己倒变成供应商了。” 电梯门打开，侯一阳边走边说，“区区十个点而已，给他就给他好咯，这不挺好嘛！我早说了，放缓开发新客户的进度，业务维持现有量就可以了，不是你喊着要放假度蜜月？” “谁，谁要度蜜月了！和你说正经事……” 突然脸红的倪蝶低头，思考片刻后又问道，“那我的事情呢？侯哥，你不会真把我卖给天成集团吧？那也太无情无义了！” “你这倪蝶，什么卖……” 侯一阳脸一黑，停下脚步侧过身，“我想了一下，公司三成的业务给他的商会，业务工作量会减少许多，你不正好可以出去体验新环境，长长见识嘛！机会留给新人咯……再说了，人家可是花两倍的薪水请你呢！” 倪蝶又好气又好笑，跺脚说道：“神经，我又不缺钱！侯哥，我……我不想离开你。” “哈？” 以为自己听错了，侯一阳扭头观望空荡荡的走廊，“倪蝶，你说什么呢？” 倪蝶脸颊通红，刚才那番话也是发自肺腑，没有加任何的修饰。 “没，没有……” 缓过神来，倪蝶手捂住嘴摇头，“我，我习惯了在这里工作，一下子接受不了。” 缓一口气，侯一阳拍拍她肩膀安慰，“这个我理解，倪蝶，你先去考察一段时间，觉得合适再去，觉得不合适就回来咯，天成集团就在羊城，开车也就两小时。” 沉默许久，倪蝶抬高视线注视侯一阳，心情不悦，“侯哥，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啊？如果对方看中的人是姊姊，你还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吗？” 侯一阳没有想过这个假设，看一眼时间，拍拍她肩膀便离开了。 …… 夜晚，灯火通明，夜色怡人。 蒋天成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在饭桌上讲了出来，冉绍蓉得知后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 冉绍蓉气到拍桌，态度严肃，“这个顾林海真是不把我们蒋家放在眼里，胆敢到侯先生的公司谈这种荒唐的条件，他把我们当成摆设吗！” “妈！您别生气……” 倪蝶站起身来到冉绍蓉身旁，捂着她的手安慰，蒋文涛没有参与白天的会面，表情认真说道：“爸，我认为这属于境外组织机构的不正当竞争条款，建议以法律诉讼的方式提交给有关部门，秉公处理。” 蒋天成赞同这种做法，冉绍蓉拧着筷子咬牙切齿，“东南亚商会一个境外的组织，都敢插手大陆公司的事务了，蝶儿，你放心，妈妈在海关总署有人，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妈，爸。” 面对几人的反应，倪蝶非常暖心，话语诚挚说道：“侯哥作为公司领导，他已经考虑周全，这件事情不会对公司产生危害影响……另外，关于我去羊城天成集团工作的事情，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能去更大的企业工作学习，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呢？老公，你说对吗？” 第125章 时代之音 看到倪蝶坦然接受，饭桌上的情绪逐渐消散。 蒋文涛拉起倪蝶的手，心情关切，“倪蝶，如果是你的选择，我会理解和赞同，但是你出去后有感觉不适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好，老公你放心。” 倪蝶惬意微笑，坐在一旁的冉绍蓉微微叹气，缓缓说道：“蝶儿，我还想着以后有多些时间带你去社交，你人这么美，这么优秀，我不舍得让你离家出远门……” “唉呀，妈妈……” 倪蝶走到冉绍蓉身后，蜷腰贴在她侧脸亲切说话，“只是去羊城工作而已，又不是去首都，我自己又开车，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很方便的啦……妈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也想多陪陪您，嘻嘻。” 冉绍蓉无奈答应，对坐的蒋天成还是有些顾虑，当面叮嘱：“儿媳，你在天成公司工作不要怯场，我和他们公司一些高层人员也相互认识，你可以大大方方做事！”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心情更好了，双手合十表示感谢，“好，谢谢爸爸！” …… 晚饭用餐很愉快，结束之后冉绍蓉邀倪蝶出门散一会儿步。 风景秀丽的临海花园，步行道上，远远眺望夜色中点缀的霓虹灯火，耳边是海浪拍打堤坝的声音此起彼伏，悠扬的海风吹拂着瑰红的长发。 “蝶儿，你要出远门，有些话我不得不提前跟你当面讲。” 冉绍蓉步履缓慢，倪蝶挽着她的右手，迎着海风，冉绍蓉停下脚步，面向倪蝶开口，“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不许隐瞒。” 倪蝶轻轻点头没有吭声，冉绍蓉正视她的眼睛问：“我问你，你和小涛的夫妻生活是否有嫌隙？” “啊？” 听到这个问题倪蝶惊出声，伸直脖子半开嘴，下意识嘀咕，“妈，妈妈你说什么？我，我和文涛的夫妻生活……很好啊……” 冉绍蓉没有发表评论，而是一直盯着倪蝶的眼睛，大约五秒钟的凝视后，倪蝶缓过神来微微往左侧脸，话语轻到不能再轻，“妈，你……你为什么知道，那件事情。”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嘴里说出一句话，冉绍蓉的目光从倪蝶身上移走，面朝夜幕下的大海，“蝶儿，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是蒋家原本就存在的遗传病。” “遗传？” 表情愣住自言自语，倪蝶的情绪如云霄飞车，拉起冉绍蓉的手关切询问：“妈，你刚才说的遗传，难道……我的天哪！妈妈，这是真的吗？” 目光眺望大海，冉绍蓉闭目沉思，话语轻缓，“蝶儿，其实早在三十年前，我和你现在面临的困境是一样的……小涛他爸家业殷实，事业小成生活富足，在外人眼里，我们夫妻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可是，他那方面的能力不行，在私人医院检查出遗传病，这种病不但严重影响夫妻生活，而且受孕率极低，很难怀上孩子……” 倪蝶手捂嘴说不出话，冉绍蓉话语中尽是无奈，“其实不用问你我也知道，早在小涛成年那会儿，我就带他去私人医院检查过，小涛和他爸一样也有这种遗传病。”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 恍然大悟的倪蝶眉毛内八字皱起，表情委屈巴巴，“妈，你既然经历过，那肯定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啊！老公他真的不行，一周最多一次不说，就连每次稍稍用点力都要晕厥，这种事情我又要顾及老公心情不敢抱怨，只能憋在心里，真的苦恼死了……” 倪蝶缓缓抬头，冉绍蓉话语平和，心情简单，“我知道你心里的不甘，我和你一样，刚结婚那会儿，称得上是大家闺秀，年轻漂亮又优秀，憧憬未来美满的生活，遭遇那件事情后我一度失落、后悔、遗憾，也有过离婚的想法……” “那后来呢？” 倪蝶迫切想知道答案，冉绍蓉侧脸看向她，表情舒缓，“我和丈夫结婚四年后，终于怀上孩子，也算是天随人愿……原本已经打算起草的离婚协议，也就打消了念头。” “我的天哪，四年才怀上孩子……” 倪蝶忍不禁咽口水，冉绍蓉抚摸她的头发，语重心长劝慰，“蝶儿，我们女人的在家庭里，有句老话说的直白，很多时候这就是命，既然你选择了，你就要为此认命。” 倪蝶心里忐忑不安，冉绍蓉轻拍她后背，“蝶儿，你看看蒋家现在的光景，小涛和他爸爸的性格很像，温文尔雅，一表人才，从善如流，只要不越界，凡事都会顺着你。” 语重心长，冉绍蓉当面叮嘱，“蝶儿，你认真听，现在要忍住，坚持住，战胜欲望，等三十年之后，你就是家里有绝对话语权的女主人，外人会尊重你，后辈会尊敬你，朝你鞠躬，尊称你一声伯母，你说好吗？” “可是，妈妈……” 倪蝶听得懂冉绍蓉的苦口婆心，但是心里有其他的顾虑，“万一我一直怀不上孩子怎么办？你知道我这人脸皮很薄，最怕外人的流言蜚语。” 面对这个顾虑，冉绍蓉也感到无奈，回忆说道：“我听医生说怀孕的几率很低，但不是没有……你刚才说你和小涛每周都有房事，这是好的，按照这个频率，你应该会比当初的我更早怀孕，你放平心态，工作不要太操劳，经常回家维系夫妻关系……” 冉绍蓉将倪蝶轻拥在怀里，思路逐渐转到另一边，“蝶儿，我听别人说你和侯老板走得很近，关系暧昧，还和他太太互称小姐妹，这点我是不赞同的。” “啊？” 倪蝶抬起头脸色惊讶，立刻反驳澄清，“妈，你别听有的人乱说，他们纯粹是妒忌！我和侯哥是清清白白的，还有蓝夫人，我们的关系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冉绍蓉并不赞同这番说辞，当面叮嘱：“蝶儿，你要记住，你是有家室的女人，一言一行都要以家庭为主，不可以把个人的交友和习惯摆在首位，侯老板和蓝夫人我也认识，我不质疑他们的人品，但不代表你可以在公开场合与别的男人打情骂俏，让别人看见，你让蒋家的颜面往哪搁？” 缓缓低头无法反驳，倪蝶手指打扣表情委屈，“妈，侯哥是我的同胞，白手起家创业就一路走来的好朋友，他……他以前在南国当兵的时候还是救过我父亲的恩人，我不舍得就这样断绝这份难得的情谊。” “我没要求你断绝关系和友谊。” 冉绍蓉抚正倪蝶，如是说道，“我希望你与其他男性保持距离，给你的丈夫和家庭充分尊重，具体怎么做不用我多讲你应该清楚。” 言不由衷缓缓点头，倪蝶默默接受，冉绍蓉继续沿着海岸线的步行道行走，海风吹拂，夜色怡人，浪涛起伏。 眺望远方船舶的星星点点，冉绍蓉话语惆怅，感慨万千，“时光易逝，一去不返，每个人终将面对自己逝去的青春……蝶儿，终有一天，你也会像现在这样，对你的后辈言传身教，缅怀曾经属于你的时代。” 倪蝶欣然点头，挽着冉绍蓉的手，偎依在她肩旁，“妈妈，我知道了。” 第126章 直面 夏末，新的一天。 起居室里，蓝小时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屋里光线很暗，似乎天还没亮。 揉揉眼角，蓝小时感觉有些口渴，于是便悄悄坐起身，掀开被子，就在这时，耳边隐约听见翠鸟的鸣啼声，就在窗户的位置。 蓝小时愣住，正疑惑为何半夜会有小鸟，转头定睛一看，床边空空如也。 “嗨呀，丈夫大人上哪去了？” 自言自语发出疑问，蓝小时仰头看墙，转头，再转头，表情挂着大大的问号，“欸？墙上的钟表怎么不见了……” 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刹那，一股刺眼的阳光照得蓝小时睁不开眼。 短短几秒钟后，楼上传来一阵呼喊声。 “太过分了！生气，生气了！”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下楼，正在客厅打扫卫生的郭美美抬眼望去，蓝小时衣衫没穿戴好，披头散发急匆匆走进盥洗室里。 站在镜子前面急急忙忙梳头扎发，问询走来的郭美美关切问道：“太太，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扎好高马尾后捧起毛巾洗脸，蓝小时皱眉抱怨，“丈夫大人故意把房间里的钟表拿走，窗帘紧闭，小时今天可能睡过头了……美美，现在是几点？距离八点还有几分钟呀？” 郭美美愣住，下意识回答：“太太，现在……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欸！！！” 双目瞪大，脑海一片空白，片刻后急得快哭出声，“小时的全勤奖没有了！呜呜呜……迟到超过三个小时，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属于是严重旷工行为，除了要扣除当月的绩效，还不能参加季度优秀员工的评选，呜呜呜……” 看到蓝小时难过又自责的模样，郭美美上前安慰，“太太，侯先生也是为你的身体健康着想，每天上班多累呀！既然是侯先生的公司，太太其实什么时候去上班都无所谓……” “嗨呀，美美，不可以这样想。” 蓝小时放下毛巾摇头反驳，“小时已经正式入职是公司的员工，就应该遵守员工守则。” 郭美美没有上过班，不理解这番话语，转念一想说道：“太太，既然已经迟到了，就安安心心吃早饭吧，现在过去也赶不上点了不是吗？” “嗨呀，不可以！” 洗漱完毕，蓝小时心情焦急要出门，郭美美担心她饿肚子，于是赶快将食物用塑料饭盒打包起来交给她，并叮嘱或多或少吃一点。 一路赶着上班，蓝小时坐公交车完全没有心思吃饭，双眼始终盯着车窗外，这时有人站在旁边低头打量她许久，开口问道：“小姑娘，你的名字是不是蓝小时？” 蓝小时转过视线，点头应答，“你好，我是蓝小时。” “哎！真的是她！” 对方似乎很惊讶，赶忙拉扯身边的人，“我还以为那张海报是电子计算机合成的，原来是真人啊！我的乖乖。” 另一个人手拉着公交车握把，拉低声音讲话，“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不知道人家是夜总会的小姐……” 听到这番话语，蓝小时从座位上站起身，话语平和说道：“你好，请问你们是在哪里看到那种海报的，可以告诉小时吗？” 对方彼此对视，后者把夜总会海报的张贴地点告知，蓝小时表达感谢后便在中途站台下车，逢人问路来到目标地点：一处天桥底下。 站在天桥底下的通道前方，眼前墙上整齐划一贴着总计五张硕大的夜总会彩印海报，每一张的样式都各不相同，甚至其中某张海报的头牌小姐还是董雪儿。 “嗨呀，好怀念呢。” 仰头端详这些充满回忆的海报，蓝小时感慨万千，海报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自己，和李美娟、叶金莎、董雪儿一同在夜总会营生的那段日子，历历在目。 “小妞，这海报上的人是你吧？” 正看着，忽然听到有人讲话，蓝小时转头看去，眼前这个人似乎曾经见过，回想一会儿开口询问：“嗨呀，小时见过你，你在南港的夜总会消费过，你是美美未结婚的丈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看到自己被认出来，吴斌也打算隐瞒，摘下帽子得意洋洋说道：“对！就是我，没想到吧？蓝小时，我知道你曾经是夜总会里的陪酒小姐，现在我哥们也知道，我们还专程去了趟南港，才收集到这么多海报……嘿嘿，你怕了吧？” 蓝小时一脸懵懂，歪着脑袋，“嗨呀，小时为什么要害怕呀？” 看到蓝小时不慌不忙，吴斌冷冷一笑，“你装，继续装，有什么用？蓝小时，你以为靠傍大款就改变命运啦？想都别想！像你这种在夜总会工作过的小姐，污点永远洗不清！还有你丈夫，曾经在夜总会做清洁工，身份低贱，你们夫妇一辈子都要被人踩在脚底下！” 蓝小时手指点嘴唇，似乎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逻辑，“你好，夜总会是正规经营的娱乐场所，头牌小姐是日常工作职业，拿钱办事哄客人开心，另外，丈夫大人是清洁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请问有什么需要感到羞耻的地方吗？” “狡辩是没用的！陪酒小姐，清洁工，都是底层人！低贱！” 吴斌大声呼喊，不一会儿周围便闻声而来许许多多路人，张天虎和赵庆也在其中，他俩走到吴斌身边，拍他肩膀，“嚯，小吴，你怎么把她给请来了？这小妞看到自己当陪酒小姐的海报贴在大街上，肯定急得要哭吧？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 身旁的赵庆举高双手，继续招呼路人过来围观，“大家快来看呐！夜总会的陪酒小姐！不看白不看呐！丢死人了！” 围观的路人时不时看墙上海报，时不时又对蓝小时指指点点，蓝小时心情平静，思考良久抬起头问吴斌：“你好，请问小时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相信，小时和丈夫大人并不在意以往的工作身份呀？” 听到这个问题，吴斌乐了，对身旁的张天虎说：“虎哥，这小妞还在自欺欺人这嘴硬呢！我看要不然咱们把电视台喊来，把她当小姐的事情曝光！” “哎！小吴，做事可别太绝，给人留条活路嘛！” 张天虎大笑，拍吴斌肩膀，“电视台要是来了，她还不原地挖个洞钻进去呀？” “嗨呀，小时要上电视你们才愿意罢休是吗？” 蓝小时微微叹气，自言自语，左右环顾四周看向公共电话亭的位置，随后便走了过去。 看着蓝小时走去电话亭的背影，吴斌心里一嗝嗒，凑在张天虎耳边小声儿问：“虎哥，这小妞不会来真的吧？” 张天虎狐疑的眼神远远望着蓝小时，拿不定主意，“小吴甭瞎想了，女人再怎么不要脸，也不至于敢上电视曝光自己当小姐的工作呀！我看她肯定是去叫人了，你就放心看着吧！” 正洋洋得意时，旁边传来路人议论的声音。 “南港的夜总会不是很正常吗？我都去过，没啥稀奇的。” “确实，在南港，头牌小姐算是高薪工作呢，不是谁都能当的。” “现在家里都有电视了，没见过世面？” 围观的路人散去不少，吴斌一听不乐意了，拧着嗓子冲路人大喊：“你们胡说什么！在这装什么东西？不看给我滚！” 正说着，远处车辆缓缓驶入天桥底下，赵庆一看傻了眼，惊掉下巴，“不，不是，电视台真来啊！” 第127章 大喜讯 看到城市电视台的车辆缓缓驶来，吴斌，张天虎和赵庆呆若木鸡。 “喂！你疯了吗！” 吴斌冲着蓝小时大吼，指着墙上的海报，“蓝小时，你傻了吗！你在南港夜总会做小姐的丑事要是被人知道，你还有脸活下去？” “嗨呀，怪哦。” 走回海报前方，蓝小时坐在马路牙子上，将饭盒打开，“小时没偷没抢没犯罪，为什么会活不下去呀？” 眼看着电视台的人下车，朝此走来，张天虎拽起吴斌就要走，吴斌打死不信以为是虚张声势吓唬他，站直身板，“虎哥，庆哥，甭怕！这小妞在唬咱们呢！我还真就不信了，她难道就不怕丢人？” 不一会儿，电视台的记者来到天桥底下，其中一名女记者上前来弯下腰询问，“你好，我们是城市电视台民生频道，我是实习记者杨岚，请问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吗？” 正细嚼慢咽吃饭的蓝小时，将饭盒盖上站起身，面对镜头，当着吴斌、张天虎和赵庆的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全数告知杨岚，没有丝毫保留。 “嗨呀，事情就是这样呢。” 蓝小时撩开金色头发，面带笑容，“小时曾经是南港夜总会的头牌小姐，小时的丈夫曾经是夜总会的清洁工，小时不认为工作有贵贱之分，只要努力做好岗位职责，兢兢业业，都是对工作和行业的尊重。” 拿着话筒的杨岚无比赞同，面对镜头讲话，“您说的非常正确，改革开放春风满地，各行各业的劳动人民都在奋斗，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疯了！” 吴斌指着蓝小时大叫一声，扭头就想跑，却被几名热心市民拽住，“喂！你不能走吧？” “说，说什么蠢话！放开我！” 吴斌开始慌了，拼命开始挣扎，张天虎暗恨吴斌行动没脑子，眼珠一转一把揪起吴斌衣领大喊：“就是就是！你这小子，肯定是想敲诈勒索对吧！今天那也别走！” “虎哥？” 吴斌眼瞳瞪大，盯着张天虎，身旁的赵庆反应也很快，立刻高举双手喊话：“这小子到处贴海报，想着敲诈勒索！大家把他抓起来，送公安局！” 周围对事情一知半解的市民一拥而上，把吴斌牢牢摁住，张天虎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恶狠狠说道：“臭小子，我早就劝你收手了，执迷不悟！” 吴斌脑子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张天虎和赵庆这番举动，几分钟后公安局闻讯来到现场，被戴上银晃晃手铐的一刻，吴斌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惶恐。 “我错了！错了错了！我什么也没做！” 对着蓝小时吴斌大声哀求，“蓝，蓝夫人，我什么都没做！你都不在意海报的内容，那……那我没有犯事啊！海报……海报我全部收起来！我没犯罪，我不想蹲监狱！求求你！看在美美的份子上，饶了我吧！” “嗨呀……” 盒饭吃得差不多，蓝小时拿手绢擦嘴，“说到美美，警察先生，他们两个是犯罪分子，需要抓起来审讯呢。” 手指向混在人群里企图逃跑的张天虎和赵庆，蓝小时不紧不慢把郭美美的事情告知，警察核实后立刻上前抓住想逃跑的二人，张天虎气得脑充血，狠狠一脚踹在吴斌脑袋上大吼：“你个傻逼！蠢蛋！白痴！好好的一副牌打成啥样……活该你老婆被轮一晚上！你这个孬种玩意儿！去死吧！” 警察将张天虎和赵庆押上车，吴斌彻底醒悟，被拷着身子往前挪，眉毛皱成一团委屈巴巴的表情，“蓝夫人，蓝夫人你可怜可怜我！去年我为了养活美美和两个孩子，在码头打工累死累活的，一天没赚到几个钱，被外国人压迫，跟狗一样……我，我是看到你们家这么有钱，才动了歪脑筋，看在美美当保姆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好吗？” 蓝小时稍稍叹气，最终还是心软，对警察说道：“警察先生，晚点我会让美美去公安局做笔录，在此之前，麻烦你们把他和另外两人分开呢。” …… 下午三点，侯一阳带着郭美美来到公安局。 “阿斌！” 看大铁窗里戴着手铐的吴斌，郭美美终究是心软，伏在铁栏杆前方心情焦急问寒问暖，警察走上前问道：“你就是郭美美吧？请一起来审讯室，配合我们公安机关调查案件。” 郭美美擦眼泪点头，随后跟着警察离开。 侯一阳快步来到大厅旁边的位置，看见蓝小时一脸哀愁的模样，赶忙将她拥在怀里，心疼说道：“小时，你肯定受委屈了，我一定要请律师严厉控诉他们！” “丈夫大人，不是哦。” 蓝小时摇头，侯一阳疑惑询问：“那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一脸难过……” 蓝小时犹豫再三，最后突然很生气的样子责怪说道：“丈夫大人，小时很生气诶！丈夫大人怎么可以把卧室里的钟表藏起来，窗帘拉起来呢？害的小时这个月的全勤奖没有了……” “啊？” 表情呆若木鸡，侯一阳半天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不，不是……我是怕打扰小时休息嘛！最近几天，早晨你不都觉得没睡够吗？上班就甭上啦，小时你是我夫人，区区一个全勤奖咱们不稀罕，公司里谁敢说七说八呀！” 蓝小时哭笑不得，握拳捶了一下他胸前，话语责怪，“嗨呀！丈夫大人不可以这样，对待工作应该一视同仁，小时到现在还没有和小蝶打电话，实属工作失职……” 听到蓝小时说倪蝶，侯一阳这才想起，于是把倪蝶前往天成集团就职的事情告知，蓝小时小手捂嘴惊讶不已，关切问道：“嗨呀，这是真的吗？小蝶要去别的公司上班。” 侯一阳点头，蓝小时的心情暗淡几分，轻轻叹气自言自语，“嗨呀……小时还没有跟小蝶学到足够多的工作经验，小蝶已经走了，那接下来的工作可怎么办呀？” “小时，要不然就别上班了嘛。” 侯一阳揉揉蓝小时的肩膀，温馨劝说，“你看你，这段时间明明睡眠不足，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多累呀！” 偎依在怀里，蓝小时感到些许纳闷，“嗨呀，明明以前都不会，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够呢？难道小时生病了吗？” 定睛思考良久，侯一阳转而问道：“小时，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干呕的情况？或者是饮食发生变化？再或者是……大姨妈有来吗？” 蓝小时逐一回答提问，侯一阳的眼神越发感到兴奋，双手摁着她肩膀，瞪大眼睛，“小时，我立刻带你去一趟医院！赶紧的！快走！” 不理解为什么侯一阳突然这么兴奋，驱车来到城市医院后，侯一阳就带着蓝小时直奔妇产科，脚步不停，仿佛一切的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 再三叮嘱医生仔细检查后，侯一阳便在医院走廊上来回踱步，手指握拳心中不断暗示。 一定要有！一定要有！老天爷，求你帮帮我！一定要有！ 几分钟后检查有了结果，侯一阳屏住呼吸不敢喘气，推开房门走进屋里，来到蓝小时身后，手摁在她肩上，问：“医生，请问我太太她……” “蓝夫人有身孕了。” “噢耶！哇哇哇！好！！！！” “……” 第128章 天成集团 侯一阳欢呼雀跃，整个人从地上蹦起来，振臂高呼。 蓝小时和医生都被他吓一跳，侯一阳赶忙安静下来，满脸欢喜耐心询问详细情况。 医生扶正眼镜，拿起检查报告说道：“经过检查确实已经怀孕，嗜睡和饮食变化都是怀孕的正常现象，再过一段时间体态有明显变化，这段时间注意保持健康的生活作息，减少外出走动，忌腥辣食物和烟酒。” “好好好！” 连说三声好，侯一阳开心极了，二话不说就开车送蓝小时回家，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蓝小时侧脸说话：“嗨呀，听到小时怀孕，丈夫大人这么高兴吗？” “对！我高兴坏了！呵呵呵呵。” 手握方向盘，侯一阳乐开怀，“小时，我等这一天好久了，我要做爸爸了！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蓝小时心情释然。 傍晚，郭美美从公安局回来，侯一阳便孜孜不倦叮嘱，要如何照顾蓝小时的怀孕生活，做到面面俱到。 “好，侯先生你放心！” 郭美美点头应答，逐一答应侯一阳的要求，“我一定好好照顾太太，请放心！” “美美，警察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坐在桌前吃晚饭的蓝小时关切询问，郭美美掐着围裙，心情有些失落回答：“太太，吴斌因为和张天虎、赵庆一同进行犯罪活动，被公安局执行拘役十个月的处罚……我已经决定不和他往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安慰郭美美说道：“美美，是否原谅他的选择权在你自己，脚踏实地，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放下手里的碗筷，蓝小时也对郭美美说道：“美美，生活要向前看呢，小时和丈夫大人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家人看待，如果有过不去的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好吗？” “我知道了，侯先生，太太……谢谢你们！” 郭美美心情释怀，心存感激。 平息这次的事件后，家里的生活恢复到有条不紊。 每天，侯一阳出门工作，蓝小时在郭美美的照顾和监督下安心修养，学习母胎和育儿的相关知识，按时作息；侯一阳的公司业务虽然减缓增长，却也运行正常，营收稳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 …… 羊城，天成集团。 天成集团是一家产品类目丰富的大型贸易公司，总部坐落在风景秀丽的羊城，生意遍布大陆经济较为发达的几座城市，是名副其实的大企业。 “喔，那人好漂亮啊！” “哎，谭总身边是谁呀？从没见过。” “该不会是新招的秘书吧？呵呵” 一大早，但凡是路过、经过、偶然遇见谭金明的人，似乎目光或多或少都被他身边的人吸引，就连碰巧见面的刘贤也停下脚步，走上前热情寒暄：“哟，倪经理！幸会！” “幸会，刘总。” 倪蝶面带微笑轻轻鞠躬，刘贤立刻向旁人引荐，“她就是上次会议提到，接下来会在集团公司任职新业务部门经理的倪蝶，倪经理是南国人士，十分优秀，能加盟我们天成集团，这也是多仰仗谭总呀！” 谭金明微微一笑，虽然聘请倪蝶来天成集团使用了一些关系和手段，但倪蝶此行过来报到的意向却令他意外。 “既来之则安之，谭总。” 来此之前的路上，倪蝶就将自己的目标告知谭金明，“我希望在天成集团的工作，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取得更高的成就。” 整个上午，倪蝶都在熟悉天成集团的工作环境和氛围，天成集团规模很大，光是部门就有数三十个之多，业务方面的也细分为市场部、经销部、供销部、加盟商部、专卖店和跨境贸易等部门，倪蝶所在的新业务部门目前除她以外还没有其他员工，考虑到倪蝶是新职工的情况，谭金明特意安排自己的助理协助她。 “倪经理，你好，我是张楠。” 与倪蝶握手并自介，张楠年龄与倪蝶相仿稍大一些，行事稳重，谭金明叮嘱说道：“张楠，以后你就做倪蝶的助理，给于她需要的帮助，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来找我。” 听到这番话，倪蝶有些意外，“谭总，你把自己的助理安排给我，那你岂不是少了助手和得力干将？” 谭金明支出一根烟，不紧不慢说道：“倪蝶，张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他办事利落，在你的新部门也有更好的发展，相信你们在一起工作会很融洽。” 倪蝶与张楠对视，张楠年近三十相貌英俊，衬衫领带职场装，戴眼镜的形象与蒋文涛颇有几分相似，因此两人初次见面便互有好感。 午间，张楠带倪蝶在天成一起用餐。 “经理你结婚了是吗？” 看着倪蝶无名指上的戒指，张楠礼貌询问，倪蝶点头，微笑应答：“张楠，你喊我名字就好，在原来的公司，同事之间都是直呼名字，沟通会更融洽。” “好。” 张楠谈吐流利，话语礼貌不失风趣，是典型的社交型男性，倪蝶很欣赏他，彼此交流非常愉快，之后便在空旷的预定办公大厅里，商讨新部门的筹建事宜。 “倪蝶，这份清单是本月各个部门需要处理的闲置人员。” 办公室里，张楠递给倪蝶一份人员名单，倪蝶完整浏览后将文件合上放在手边，“既然是新业务部门，部门人员肯定要我亲自确定，先放一边吧。” 张楠也觉得合理，不过提醒她说：“这些人员各部门领导希望处理，如果新业务部门不接收，可能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听闻这番话语，倪蝶表情坦然丝毫不在意，“我是来天成工作，不是来给每个部门处理垃圾的，这些人我一个不会考虑……不仅如此，张楠。” 说罢，倪蝶站起身准备出门，对张楠说道，“我还要从其他部门物色一些精兵强将和可用之才……走！去一趟人事部。” 听到这番话感觉不可思议，张楠重新打量一番倪蝶，扶眼镜调侃，“倪蝶，你的性格好率直，太招人喜欢了。” 噗嗤一笑，倪蝶有点儿脸红，责怪道，“哎呀，乱说什么呢！我姊姊才招人喜欢呢，在原来的公司，总经理都是躲着我走的。” 两人来到公司人事部，按照倪蝶的想法，张楠和人事部门的负责人交涉后拿到她想要的东西，看着手中的人事档案，倪蝶很快有了自己的目标。 “张楠，你看这个，还有这个……” 从一沓厚厚的文件中抽出几张应聘资料递过来，倪蝶继续翻找，一边说道，“明明是适合做业务的人才，跑去做什么文员，保安和电工，太屈才了吧！哇，瞧瞧这个，八级商务英语哎！工作岗位是出纳……简直离谱！” 仔细阅览倪蝶挑选出来的资料，张楠有些迟疑：“倪蝶，你不会是真要从其他部门挖这些人吧？这样做合适吗？” 拿出最后一张人事档案后，将所有文件对齐放回文件夹，倪蝶眼里充满自信，“你就按我说的做吧，肯定没问题的！” 第129章 招兵买马 “你是高晓阳对吧？” 天成集团，安静的档案室里，倪蝶和张楠找到一名正在摘抄电话黄页的年轻人，对方抬起头看到两个陌生人，下意识点头。 “你好，我是新业务部门的经理倪蝶，他是助理张楠。” 拉了条椅子坐下，倪蝶看狭窄的办公室里只有高晓阳一个人，于是便问，“高晓阳，你大学学的是市场营销，简历里还有过在江浙小商品城实习的优秀经历，为什么不去公司的业务部门工作？” “我想去啊！” 似乎被拨动到敏感的一根弦，高晓阳搁下手里一板一眼的抄写本，满脸委屈，“去年我来公司应聘的时候，报的就是市场部，可是对方说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就不给录用……我没办法，只能来档案部做资料员，每天就是摘抄黄页，都快无聊死了。” 倪蝶与张楠对视，后者伸出大拇指，倪蝶微微一笑手摁在高晓阳肩上，“高晓阳，你来我的部门，我让你发挥你的专长，大展拳脚。” “真，真的吗？倪经理……” 高晓阳以为自己听错，赶紧站起身来应答，“那我什么时候去啊？等不及了！” 身旁的张楠开口说：“人事的事情我会交涉的，你有意向就好。” “好！谢谢你们！” 高晓阳兴奋无比，开心得像个孩子。 几分钟后，倪蝶和张楠来到公司的后勤部，在后勤办公区寻找片刻，来到其中一个工位前，对方是一名西装白领男子，虽然在修打印机，穿戴却很整洁十分讲究。 “你好，请问你们找谁？” 看到两个陌生面孔，男子主动询问，倪蝶没有急着介绍自己，而是约他出门，来到公司大厅，慢悠悠讲话：“我是天成的投资人，打算投资一大笔资金……不过呢，我对这家公司还不是很了解，你可以简明扼要介绍一下吗？” “好的，没问题。” 虽然手里拿着螺丝刀，男子的反应却十分迅速，话语从容，“天成集团是一家产品类目丰富大型贸易公司，公司成立于五十年代，距今已有三十多年的经营历史，产品涉及奢侈商品，专柜商品和高档快消品等，业务覆盖大陆众多一线城市，是行业首屈一指的标杆企业。” 男子吐字清晰，口语流利，倪蝶十分满意，“这么好的口才做后勤工作实在可惜了，王浩，你来我的新业务部门做电话销售吧？” 名为王浩的男子愣在原地，但反应很快立刻答应下来，与倪蝶热情握手，“好！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谢谢你们能邀请我！” 离开后勤部后，张楠对倪蝶是刮目相看，不禁提问：“倪蝶，可真有你的，光是看简历就能找出公司里的埋没人才，好厉害。” 倪蝶淡然一笑，朝着公司大门走去，“其实很多入职员工，自己的专长和特点都会一五一十写在简历中，把简历当做是工作的敲门砖，仔细研究就能发现很多可以挖掘的点。” 边说边来到公司大厦前方的空旷区域，两人步行至保安工作区，今天天气较为炎热，摆放略为凌乱的保安亭里，四个保安坐着靠着躺着，各有姿态。 看到有人走进保安亭，保安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杂志和汽水瓶，其中一人站起身问：“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倪蝶没有立刻回答保安，而是瞄一眼桌上的汽水瓶，随后拿起来手里晃晃，提问：“这种汽水公司附近小卖部没有，你们是从哪进货的？” 站在面前的保安不知道怎么回答，缓缓侧身示意身后一名躺在椅子上休息的男子，此人看去四十上下一脸老气横秋，眉骨凸起皮肤褐黄，第一眼看去便知是久经社会的人。 “一样的汽水，城东拿货价两毛一瓶，城南国营汽水厂三毛，但收瓶子一角一个，从城东拿货瓶子送城南，统合下来一瓶汽水一毛。” 口齿顺溜说完一段话，男子歪头打量倪蝶调侃，“小姐，你是新来天成的业务经理吧？打从你第一次来天成集团，我就注意到喽。” 倪蝶微微一笑，双手交叉在胸前，晃了晃右手，“陈学兵，下海经商十五年履历，既然会做生意能识人，看不到我手上戴着戒指吗？” “哦！抱歉抱歉！” 男子一个激灵从躺椅上蹦起来，搓搓手连声道歉，“女士女士，不好意思，刚才搁外边烈日下执勤，眼睛给闪出青光了……您儿找咱有何贵干？” “明知故问。” 倪蝶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简短介绍后开门见山告知来意，“你来我的新业务部门做销售专员，好好的经商头脑浪费在这做保安可惜了。” “老本行啊，咱可不干。” 陈学兵话锋一转，扭头又坐回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这保安工作每天巡逻执勤，一半的时间自由支配，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去办公室上班咱才不干呢。” 看到他这副反应，张楠立刻表情不悦，上前指责，“嘿！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 倪蝶拦住张楠，自己上前一步，蜷腰亲口说道：“陈学兵，你来我的部门，除了开会以外，其他的时间全部你自己支配，你爱来不来。” 以为自己听错，陈学兵立刻表情大变，挺直腰板盯住倪蝶确认，“你说真的？不开玩笑？每天上班打卡开会写总结，咱是不干那种活儿。” “你这么聪明的人，信不信由你呗。” 倪蝶没有多说什么，扭头就走出保安亭，步子迈开没多少，陈学兵没一会儿就追出来大喊：“美女！就这么说定了！咱明天就上岗！” 回到公司大厅里，倪蝶忍不住笑出声，张楠感到疑惑，询问她其中事由，倪蝶走向走向前台边回答：“张楠，天成公司招聘人员的时候，都不是按需分配吗？我看每个人做的都不是自己喜欢的职业，好奇怪呀。” 听到这番话语，张楠感到有些羞愧，话语迟缓解释，“倪蝶你刚来天成，身份特殊，有所不知，天成集团的岗位分配，基本是由公司高管一票决定，入职应聘者很少有自主选择的权力，再加上……” “加上什么？” 倪蝶脚步停在大厅前台，侧身询问，张楠话语作罢没有多少，“没，没什么……话说为什么来公司前台？” 倪蝶转过身，目光在前台扫视，几秒钟后确定目标，走到其中一名前台小姐面前。 眼前的女性年轻漂亮，倪蝶的话语突然变得俏皮，说起风凉话，“哎呀呀，昔日的销冠赵露，怎么沦落到前台接待呀？好没面子哦。” 对方原本没有注意到两人，突然被倪蝶如此一说，顿时脸红得发胀，拧紧牙关屏住呼吸讲话：“有何贵干？” 张楠上前做介绍，名为赵露的她目光打量倪蝶，语气平平：“新部门的经理找我干什么？我和你不认识吧？要是以前得罪过你，那算我认栽。” 张楠要开口说明来意时，倪蝶抬手打断，然后蜷下腰手肘在台面上，双手托腮的姿势观察赵露，慢悠悠问道：“赵露，你业务能力那么强，拿过公司五次月度销冠，为什么会落到这番田地呀？可以告诉我原因嘛。” 猜不透眼前女人的想法，赵露语气平平反问，“怎么，害怕和我一样？来取经？” 倪蝶挺直腰板点头，赵露深呼吸，停顿几秒闭眼，“业务能力强有什么用？说好的提成奖金一碗水端平，辛辛苦苦做的业绩被领导的亲戚瓜分，我才不想替那些人打工……在高层办公室大闹一场，隔天就被调动到这里咯。” 和心中预想的结果如出一辙，倪蝶态度转变，走上前伸手拉起赵露，话语诚恳：“姐妹，来我的新部门吧，我保证你能拿应得的提成，一分不差。” “你……” 看到倪蝶突然施软而且诚意满满，赵露冷不丁一下心塞，话语变得战战巍巍，“倪，倪经理，你不要骗我……我性子直，很容易相信人，你别给我画饼好吗？” 倪蝶和张楠对视，后者告知为她安排人事岗位事宜，赵露心情激动，难以言语。 离开前台后，张楠再次对倪蝶刮目相看，倪蝶脚步停在财务室门前，伸出手指嘘声示意安静，张楠小声儿问：“财务室？倪蝶，这里也有你想找的人吗？” “当然。” 倪蝶嘴角上扬，手指指里边，“八级商务英语呢，没她不行，走。” 第130章 成立 几天后，天成集团新业务部门成立的日子。 经过一周紧锣密鼓的筹备，倪蝶和张楠将新业务部门的办公地点定在距离通勤点最近的区域，落地窗的一楼的大厅里，而她自己的办公室只有玻璃面的一墙之隔，几乎毫无遮掩。 “倪经理，你咋不像公司其他领导，办公室设在楼上独立楼层里呀？” 将崭新的工位摆装好，高晓阳干劲十足，一旁调试传真机的王浩也感到新奇，“就是就是，楼上多清净，又是喷泉又是雅座，你坐在这儿，还不被业务员吵得振聋发聩呀。” 倪蝶将工作牌戴上，不紧不慢开口问：“考你们一个问题，从这里到四层办公室，来回最快要多久？” 众人彼此对视，熟悉公司环境的赵露不假思索应答：“十五分钟，电梯堵另说。” “来回一趟十五分钟，打卡吃饭开会，往少算每天平均四趟，一个小时没了。” 倪蝶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写，继续说话，“一个月二十四天工作日，合计二十四个小时，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个小时，整整三十天的工作时间。” 写完说完，倪蝶转过身环视众人，“给你们每人三十天工作日，你们平均可以做多少业绩？陈学兵，你说。” 被点到名字，远处捣鼓电话的陈学兵头也没回，举起手大声回应：“二十万！” “每个人每年多二十万业绩……” 倪蝶缓缓走到众人中央，话语从容，“以我承诺给你们的销售提成，基础工资加供销业务净利润两个点的提成核算，一千出头……茜茜，你在财务室做出纳一个月拿多少薪水？” 旁边一名带圆眼睛的年轻女孩名为邹茜茜，先是愣住几秒，观望旁人后小声应答：“我六月刚毕业，入职没多久，转正后是四……四百二十五元。” “除以四百二十五……” 倪蝶继续在白板上写，计算完毕后盖上记号笔，放回卡槽里，“我把办公室设在这里，平均每年，你们能多拿一名商务英语专业大学生约三个月的工资。” 听完这番话语，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惊叹，唯独赵露先一步和倪蝶想到一块儿，打趣说：“姐，你也太会算了，其实不用说大家都知道，部门领导和员工一起办公，不但效率高而且氛围好，我们都懂的嘛！”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张楠伸出大拇指夸赞：“倪蝶，新部门的工作氛围太好了，我想肯定可以创造不错的业绩！” 倪蝶并没有急着给新部门员工展望和规划，而是按部就班逐步做好每一件事，小到窗帘遮光、冷气位置、噪声源影响，也仔细思量后决断。 新部门成立的事情很快便传到天成集团其他部门，也传到公司高层的耳朵里。 “一个外来的业务经理，在公司里找了一帮边角料，也想在天成做业务？搞笑呢！” 高层高管办公室里，一名中年男子听到下属汇报，冷冷一笑不屑一顾。 男子名为朱世林，是天成集团的高管之一，主要负责市场业务，是营销部、销售部、市场部等几个部门的领导，身旁的助理范茂鑫年纪也不小，立刻附和说道：“就是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放着公司安排给她的资源不用，跑去找什么后勤工，保安和会计做业务，简直笑死人了！” “老范，你带我去见识见识这人，我记得名字是倪蝶对吧？” 朱世林站起身扭腰，打哈欠摆摆手，“话说她办公室在哪？同个楼层我怎么没见着。” 范茂鑫点头又摇头，弯着腰应答：“朱总，那个叫做倪蝶的办公室不在大厦高层，听说和手底下的人一起办公，在餐厅和停车场附近的闲置大厅那里。” “嚯，有意思哈。” 朱世林原地一愣，打算出门的脚步停下，“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公司领导，和员工打成一片？笑死人了，这种人目光短浅，做领导的命都没有，等着瞧吧！不出两个月，她的部门就人走茶凉喽。” 午间，公司公共餐厅里。 倪蝶让张楠专门申请一块新业务部门的用餐区域，吃饭变成部门内部聚餐形式，一个小小的改变，让每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浩哥，露姐，你们吃什么水果，我去拿！” “晓阳，我和你一起去，拿几瓶汽水，老陈你喝啥？” “北冰洋吧！健力宝也行。” “茜茜，你会吃辣吗？” “会的，谢谢晓阳哥，带一点蒜蓉呢！” 吃饭期间，不少其他部门的人过来围观，看到新业务部门气氛融洽，相互协作，一般人都会表达赞许，但也不乏存在一些其他的声音。 “哟，搁这餐厅聚会呢，真新鲜。” 三三两两几人经过餐桌边，带头一名气色艳丽的女子撩开头发，目光停在其中一人身上，阴阳怪气说道：“赵露，听说你不干前台，跑去新部门混饭吃啦？” 赵露屏气，原本想发飙，但顾及倪蝶在场，心平气和开口回应：“李思雨，我和你没有瓜葛，请不要冷嘲热讽了。” 名为李思雨的女子表情不以为然，摊开手对身旁两人发问：“哦哟哟，销冠就是销冠，一句没有瓜葛，就把旧账一笔勾销，好厉害呀！” “就是就是，地位没了脾气依旧。” “经理，别跟她一般见识了，站前台这么久，还拿自己当红人呢！” 赵露气得想站起来反驳，倪蝶先她一步站起身，看向面前三人礼貌询问：“你们好，我是新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倪蝶，请问你们有何贵干？” 看到倪蝶主动站起来，李思雨表情不屑，双手交叉在胸前抬高下巴，讲话趾高气昂，“你就是新来的业务经理？人长得倒是蛮别致，就是不太懂这的规矩。” “李思雨，你……” 赵露气不过眼前的人对倪蝶无礼，想要站起来争执，倪蝶抬手阻拦，手臂互叠着肘，从容提问：“市场部的李经理，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对，请你指正一二。” 李思雨冷冷一笑，撇过脸两秒钟后姿势变成单手叉腰，蹬直左脚，“倪蝶是吧？就我所知，但凡是新部门成立，公司都会通知各部门，将目前岗位工作可以调整的人员上报，你难道没接到人事部的处理员工名单？” “我收到，仔细看过了。” 倪蝶从容不迫，认真回答，“因为名单上人员的素质不符合我对新部门员工的业务要求，所以我没有采用，请问这样做合理吗？” 话音刚落，李思雨手捧腹指着倪蝶，对旁人连说带笑，“哈哈哈，她说人缘素质不符合要求？你们听到了吗？哎哟哎哟，可把我乐坏了……” 李思雨一笑旁边两个跟班也跟着笑，李思雨笑到擦眼泪花子，“怎么，正规业务部门调整出来的员工，再不济也是公司正儿八经招聘进来的业务人员，感情比不上你这一桌啥……后勤修打印机的，新入职的实习的，大学刚毕业的财务室小出纳，还有那边那个……我记得是保安吧？哈哈哈乐死我了，一群虾兵蟹将凑一块儿，怎么，倪蝶，哦不对。” 自言自语的李思雨乐开了花，眼睛盯着倪蝶，“倪经理，你要开动物园啊？” 第131章 亲力亲为 餐厅里，正在用餐的人纷纷投来目光，汇聚到一处。 倪蝶站在原地，安静听完这番极具嘲弄的话语，心里很是迷茫。 确实，如眼前李思雨所说，自己没有按照公司调配的人员布置岗位，特立独行在每个部门找合适的人，是一种不讨人喜欢的行为；其次，作为刚来天成集团没多久的新员工，她虽然从先前与谭金明和刘贤的交流中，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情，但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接受。 怎么办。 倪蝶心中是迷茫的，这里是公共场合，新部门的人都在，如果选择忍气吞声，势必会产生一些不好影响；但，如果现在选择和李思雨针锋相对，恐怕又会引起更多事端。 倪蝶沉默，视线打量着李思雨，她似乎与赵露存在一些过节，所以特地过来嘲笑，那么自己作为赵露的上司，应该站出来和李思雨对线吗？ 就在这时，倪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嗨呀。” 嘴里慢悠悠说出一个不常用的语气词，倪蝶不紧不慢坐下，“真是没天理了呢，设立新部门，招聘新员工你情我愿，签署劳动合同协议，正式入职，白纸黑字写在公司规章制度文件里，怎么还会被人说三道四哦？怎么，天成集团是你家开的嘛？” “噗……” 看到倪蝶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讲起话来轻飘飘，在坐和围观的人忍不禁笑出声，李思雨感觉自己被轻蔑，突然生气指着倪蝶，“你，你……你说什么！” 看到效果不错，倪蝶抬眼看向李思雨，表情惊讶，“哎呀，李经理，你生气了吗？不会吧不会吧？咱们第一天见面，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别气坏了身子哟。” 被倪蝶突如其来的转变气到，李思雨还想上去争执，让旁边的人拉住摇头劝阻，随后骂骂咧咧离开了。 “经理，可真有你的啊！” 在座的高晓阳连声称赞，就连张楠也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倪蝶性格沉稳，行事稳健，而刚才的她话术拉满，像极了精通女人吵架的专家。 吃着午餐的赵露一语不发，倪蝶恢复心态后详细询问她关于李思雨的过往。 原来，早在两年前，赵露和李思雨是市场部一对炙手可热的业务主管，两人的业务能力都很强，赵露在业绩方面更胜一筹，多次拿到部门的销售冠军，这让接受过高等教育，本身也是富家子女的李思雨感到嫉妒。 赵露详细述说，几个月前，当赵露再次获得销冠后，李思雨终于是按耐不住，依靠自己的人脉关系，与天成公司的高层联合起来，将原本应该给赵露的提成奖金，划分给几名部门里有私人关系的职员。 这种做法无疑激怒了心态不稳健的赵露，她来到公司高层办公室说理，却被在场的李思雨带入话语陷阱，与公司高管大闹一场，摔坏座机电话，一气之下离开公司。 一周之后，等到赵露回到市场部时，李思雨已经晋升为部门经理，这样的结果更加打击她的情绪，而李思雨也趁机以不配合工作为由，将她从部门辞退，失去工作的赵露为了维持生活，只能听从调动到前台做接待员，直到倪蝶找到她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 放下手里的餐具，赵露低头轻声细语，“我可以只拿基础工资，可以不要奖金提成……但是，但是我想证明自己，告诉那些听信李思雨谎言的公司高层，他们是错误的，他们要为曾经错误的决定向我道歉！” 看到这一幕，倪蝶似乎回想起几年前在贸易公司上班的自己，同样是能力出众，却因为同事的妒忌遭到报复，想到这里，她抚摸赵露的肩膀安慰道：“赵露，你放心，新业务部门刚起步，正是你展现自己的舞台，部门的同事都会支持你的。” “是啊，露姐，振作起来！” “经理说得对，赵露，我们好好干，让那些曾经看走眼的人后悔。” “赵姐姐，听经理的吧，大家都会帮你的。” 看到在场同事无不安慰自己，赵露心情释然，目光看向倪蝶话语诚挚，“姐，你放心，我以前是销冠，以后也一定是。” “哎！这话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对坐自顾自吃完饭的陈学兵自言自语叨叨，“虽然很同情你，但是销冠咱是必须要争的。” 在坐的人对视，倪蝶眉毛跳个不停，握起筷子一头砸桌上，“你呀！陈学兵，我问你，都快四十的人了，结婚了没有？” 陈学兵脑袋一懵，伸直脖子嘴半开，支支吾吾吐不出字儿，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倪蝶捂嘴一笑，开口调侃：“说你是老直男呢，哄女孩子都不懂吗？什么都要争，先看看场合哇！” “哈哈哈……” 在坐的人笑开怀，赵露也捂嘴一笑，陈学兵老脸一红，挺直身板站起来大喊：“这，这完全是两码事！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咱吃饱了！” 几天后，新业务部门正式运行，日常业务井然有序开展，得益于众人的集思广益，倪蝶采纳意见和理性分析，确认部门运作业务的具体模块，确定目标，针对性开展工作，收获了不错的效果。 “这个订单是快消品，需求量非常大，但难度颇高，我认为要两个人共同负责。” 会议中，站在白板前方，倪蝶示意白板上的内容，言语认真，“晓阳，这是你在联系的客户，你作为第一联络人，时刻反馈客户的需求，保持沟通，服务到位。” “好！” 在坐的高晓阳握拳应答，倪蝶目光转向赵露，“赵露，这笔订单的供销细项多达三十五个，部门里你对公司产品和业务最了解，你配合晓阳做好供应链管理。” “行，姐。” 赵露一口答应，转头看向高晓阳，“小高，会议结束我们一起加个班，完整过一遍合同协议，检查有没有漏洞。” 看到两人主动配合，倪蝶放心不少，正准备将下一个订单时，坐在一旁的陈学兵举手。 “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倪蝶开口，陈学兵放下胳膊肘，毛遂自荐：“领导，这单子让我做。” 众人目光齐刷刷汇聚过来，赵露的表情惊讶，就连倪蝶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耐心提问：“陈学兵，给出你的理由。” 陈学兵伸个懒腰，将手里的笔立直，“很简单，因为这单不是直营供应，而是经销商门店供应，而我是最熟悉这种业务的人，听我的，这单子我来做，别的人做会搞砸。” “我不会搞砸。” 话音刚落，赵露立刻本能反驳，“陈学兵，听姐的安排好吗？” “你先别急，我问你几个问题。” 陈学兵语气平平，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开口提问，“快消品给经销商供货，在城市里选用的物流是什么？” 赵露立刻回答：“专车派送，点对点到门店。” 陈学兵问：“目标城区有几家门店，分别在哪几条街，距离最近的物流点在哪里，附近的路况如何，运输到点时间分别多少。” 赵露翻开合同，查看后回答：“十五家门店，分别在中央大街，解放路，人民路，富昌路附近，差不多是这样，最近的物流点……我现在不知道，要去调研，还有其他的事情也是，我会去加班加点仔细研究。” “三家物流点，分别在国营造纸厂南面，民政局大院后边和城郊。” 不假思索自己讲出来，陈学兵注视赵露，“第一家物流点私人经营，小皮卡车五辆工人十一个，早高峰不送，周日停运，平均延迟一小时，工人会在车上吸烟；第二家物流属于城市货运公司，配送基础半车起步，只走大型主道路，营运时间到傍晚，夜里不送；第三家物流为汽修厂改造，价格便宜实惠，但车辆故障多，运输风险大，顺带老板姓王，是个地痞，只要给钱半夜也能给你送到。” 说完，陈学兵总结一句：“这单子给我做，行吗？” 第132章 开干 听完陈学兵这一番话语，在场无人发言。 对于陈学兵这种混迹社会的野路子销售员，简短思索后倪蝶做出决断：“还是赵露做。” “什么？” “姐？” 赵露和陈学兵双双惊讶，倪蝶说出言不改口，重复刚才的决定，这可把陈学兵气得原地蹦起来，愤愤不平表达自己的不满。 赵露似乎也感到一丝不妥，有些妥协委婉开口：“姐，关于门店经销，陈学兵确实比我了解实际情况，要不然……” “不要。” 倪蝶微微一笑，主意丝毫没有变动，接着拿起记号笔问：“我想问在坐的各位，论个人专项能力而言，你们每一个人都比我出色。” 众人视线看向倪蝶，她从容列举：“晓阳在外省小商品市场实习过，熟悉了解市场动态和基层商业；王浩逻辑清晰表达流畅，适合业务洽谈和商业交互；赵露熟悉业务流程和公司产品，拿过销冠；陈学兵社会经验丰富，大街小巷门店商贩知根知底；茜茜商务英语八级，可以直接与老外沟通……” 说着说着，倪蝶坐到高凳上放下手里的笔，问：“请问涉及到以上任何一块业务时，我们需要把工作牌和办公室临时调换，经理和员工身份互换，由你们说了算吗？” 众人齐刷刷摇头，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倪蝶目光看向赵露，鼓励说道：“赵露，你放手去做，有需要帮助可以请教陈学兵，但要按你自己的风格办事。” “好，我知道了，姐，谢谢你的信任！” 豁然开朗的赵露充满自信，倪蝶随即看向陈学兵，他似乎还在生闷气，于是说道：“陈学兵呀，我想问一下，你在去保安亭之前，是不是也在天成某个会议室里，像现在这样躺在椅子上生气，然后第二天清空工位，留下一张纸条，写着‘老子不干了’呀？” 倪蝶说完，陈学兵愣住表情发呆，下意识嘀咕：“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一个月前才来天成吗？” “哈哈哈……” 在场众人一齐发笑，倪蝶坐下，手肘交叉抵在膝上，对陈学兵说：“陈学兵，我问你，你相信赵露能做好这单业务吗？” 听到这个问题，赵露主动看向陈学兵，后者叹一口气挠挠头，感觉自己被拿捏，索性豁然应答：“这玩意咱谈不来，既然领导决定了，就按你说的来吧！” 倪蝶微微一笑，继续推进下一个业务，会议流程走的很快，每个人熟悉清楚自己手头负责的业务，最重要的是没有因为业务的分配产生分歧。 会议结束后，张楠来到会议室，将关于谭金明和刘贤那边一些工作事项告知倪蝶，原来打从上次餐厅事件后，李思雨联合一些其他部门的员工，向公司高层表达了对新业务部门的不满，其中也不乏有朱世林这样的高管在一旁煽风点火。 倪蝶仔细听取，高层会议上，谭金明和刘贤主动替倪蝶的新业务部门说话，事态得到平息，听完后，倪蝶心有所思，不过也没有多想什么。 “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专注于工作业务。” 倪蝶微微吸气，调整心态，“张楠，你替我向谭总和刘总表达感谢，谢谢他们愿意为新业务部门发声。” 张楠答应，倪蝶心情舒缓不少。 …… 下班后，结束一天工作。 张楠主动邀请倪蝶共进晚餐，并告知自己预定一家特色的饭店。 “现在是吗？” 今天是周五，拎着包的倪蝶正准备开车回家，犹豫片刻告知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喂……老公，晚上我和同事聚餐，晚上要九点才能到家。” 拿着话筒，倪蝶温柔说话，微笑应答，“明天回家和爸妈吃晚饭是吗？好呢，嘻嘻，那我给爸爸妈妈带点羊城特产咯，妈妈会用护肤品，爸爸就送普洱茶可以吗？啊……爸不喝茶呀，那……那我给他买个新的公文包吧！上次看到他在用的那个都很旧了呢……老公你想要什么呀？说一个嘛！不说我自己买咯，嘻嘻……嗯，好，我开车会小心的，谢谢老公关心~” 倪蝶打完电话心情愉悦，张楠心有所思，调侃说道：“倪蝶，你和老公的夫妻关系也太甜蜜了吧？对方是多么有福气，才能娶到你这样优秀的女人。” “哎呀！张楠……” 不经夸的倪蝶脸一红，拿包包甩一下他手臂，“别这样夸我哇，我脸皮薄，会害羞的。” 张楠连忙致歉，倪蝶心情很好，蹦蹦跳跳下台阶，满怀好奇询问：“张楠，你说的羊城特色是吃什么呀？我来羊城这么久，都没吃过什么特色菜呢。” 两人开车来到一家饭店，招牌上赫然写着四个金字：乾坤烧鹅。 “烧鹅？” 倪蝶从没吃过所谓的烧鹅，跟着张楠走进饭店，这里布局暖色，气氛像富贵人家，橘黄的灯光搭配轻调音乐，十分温馨。 “是的，烧鹅是我们羊城的特色名菜。” 坐下后，张楠就开始介绍今天要吃的美食，倪蝶听得咽口水，偷笑调侃：“真的假的啊，有这么美味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嘻嘻。” 凝视对坐的倪蝶洋溢微笑，红唇佳丽，瑰红卷发绕过左肩……此时的她，比起职场上业务能力出色的经理人更加美丽，张楠不禁看得入迷。 “张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倪蝶十指交叉抵在下唇处，“我脸上有饭粒儿吗？呵呵。” “倪蝶，你真美。” 一句不走心的话脱口而出，张楠说出口一刻就意识到有些不合适，立刻做出补充，“我指的是气质，我们天成集团历来有做职工职业形象的评估，我想你肯定很优秀！” “呵呵，这样啊……” 撩开卷发，倪蝶从容接话，“我刚来天成不久，感觉这家公司虽然体量很大，业务范围很广，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融洽，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阶级分明存在。” “是的，你说的很对。” 张楠暗暗松了口气，开始谈论关于倪蝶提到的公司氛围问题，“天成集团成立时间很长，公司规模在业内也是屈指可数，所以会出现高层管理和基层员工隔离的情况，另外各部门之间交流少，高管对人事体系的干涉比较明显，很多人是通过后台关系进来工作的……” 倪蝶点头，在之后的交谈中得知很多关于天成集团的内幕信息，同时也谈论关于李思雨和朱世林，谭金明和刘贤的一些内容。 “烧鹅来了，倪蝶，喝点酒吗？” 看到服务员上菜，张楠站起身去拿饮品，倪蝶立刻摇头拒绝：“不了，张楠，给我拿健力宝就好，我晚上要开车回家呢。” 张楠表情有些遗憾，为她取来两罐饮料并倒上，倪蝶迫不及待品尝香喷喷的烧鹅，松脆的肉皮吃在嘴里甜蜜又溜滑，体验十分奇妙。 “唔，好吃啊！” 尝第一口倪蝶就赞不绝口，服务员陆续又上了另外几道菜，倪蝶吃得十分开心。 对于美食，张楠并没有像倪蝶那样大快朵颐，他时不时会停下手里的筷子，仔细端详眼前对坐的她，心里不下一次发出感叹，她实在是太美了，人长得漂亮，又年轻貌美，身材又好，同时又事业有成，是职场精英…… 不知为何，张楠心中总有一种无法开口言语的情感，对于眼前的她，就像是一朵艳丽的红玫瑰，只可远观不可触碰。 “唔，真好吃……” 喝完第二罐饮料，倪蝶十分满足，一个劲儿夸奖特色菜的口感，两人吃完走出饭店，天色已黑，张楠下意识邀请道：“倪蝶，时间还早，一起散散步吧，我带你逛一逛羊城。” “不用了，张楠。” 看一眼时间，倪蝶感激婉拒，“我还要回家呢，开车挺久的，改天再一起逛街咯。” 张楠不好挽留，目送倪蝶开车离去，远远望着那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五味杂陈。 第133章 嫉妒 “太太，早点做好了。” 早晨九点，郭美美端着早餐走进起居室，蓝小时虽然已经醒了，但侯一阳叮嘱她要充分休息，不能轻易走动。 “嗨呀……” 揉揉自己隆起的肚子，蓝小时好奇问道：“美美，怀孕要持续多久才呀？” 将早餐放在床边柜上，郭美美细想片刻后回答：“太太怀孕到现在，差不多是四个半月，大概还要一倍的时间吧？过完年应该就要临盆了。” “嗨呀，要这么久的呀！” 蓝小时吃着早点一脸愁，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每天睡觉的时间占一半，剩余时间也不被允许出门，更别说去公司上班，生活又回到刚来新家时无所事事的节奏。 “美美，书上说，孕妇也是可以工作的。” 放下碗筷，蓝小时话语认真说道，“虽然丈夫大人再三叮嘱，但是小时还是想去工作，美美你说好吗？” “这……” 郭美美一边收拾碗筷，表情显得为难，毕竟蓝小时怀孕后，侯一阳给她下达死命令，照顾好蓝小时，不能让她有哪怕一丁点儿劳累，像栽培花卉一样呵护。 “太太，我不能让你出门。” 郭美美端起碗筷，话语委婉拒绝，“要是让侯先生知道，你出门去公司上班，我的保姆工作肯定会丢的，请你理解……” “嗨呀……好吧。” 长叹一气，蓝小时穿鞋起身，表情无奈。 下楼后来到院子里，像往常一样，拿着水壶浇灌眼前已经长到半个人高的树苗，随后在屋檐下栏杆前的摇摇椅上坐下，拿起插满便签条的《跨境商务与贸易》仔细阅读学习。 日过晌午，一辆车驶入车库。 蓝小时以为是侯一阳提前回家，走下台阶时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眉毛挑起喜出望外。 “嗨呀，是小蝶和蒋先生！” 远远看见倪蝶和蒋文涛的身影，蓝小时沉闷的心情欢呼雀跃，快步朝前走去。 “姊姊，我们来看你了~” 拎包走到蓝小时跟前，注意到她体态的变化，倪蝶惊讶不已，将手里东西塞给蒋文涛后半蹲下身，一五一十打量，“我的天哪，姊姊，我只听侯哥说你怀孕了，没想到肚子已经这么明显……多久了啊？” “已经四个月了呢。” 蓝小时微笑点头，倪蝶转头对蒋文涛说道：“老公，早知道刚才应该买奶粉，或者买婴儿的尿不湿咯。” 扶了一下眼镜，蒋文涛赞同说道：“是的，母婴用品蓝夫人确实用得上。” 一行人进屋里，蓝小时吩咐郭美美端茶倒水，倪蝶坐在她身旁好奇问道：“姊姊，你应该没有去公司上班了，对吧？” 蓝小时点头，把侯一阳再三叮嘱的事情告知，倪蝶早有预料捂嘴一笑，“哈哈，我就知道，以侯哥对姊姊的宠爱，哪还会允许你去工作……话说连出门都不行吗？那整天呆在家里得有多无聊呀！” 蓝小时恳切点头，看着倪蝶好奇心拉满，“小蝶小蝶，听说你去羊城工作，具体是怎么样的，可以详细说给小时听吗？” 倪蝶忍俊不禁，手摁着蓝小时的手背调侃：“姊姊，我就知道你在家很闷，所以今天特地来找你玩呀，晚上还邀请你和侯哥去爸妈家吃饭，你说好吗？” “好耶！” 蓝小时开心无比，连声答应，一旁坐着的蒋文涛建议说道：“蓝夫人日常觉得无聊，可以尝试看一些电视剧或者娱乐频道，电视购物也是不错的选择。” 蓝小时点头接纳，倪蝶拿起茶杯抿一口，好奇询问，“话说姊姊，怀孕这么久，应该可以去医院查看胎儿性别了吧？侯哥有带你去吗？” “嗨呀，还没有呢。” 蓝小时摇头应答，倪蝶忽然灵机一动，放下茶杯，“姊姊，要不然我和文涛现在带你去检查吧？然后你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侯哥呀，如何？” 不了解检查胎儿的事项，蓝小时表情有些犹豫，“小蝶，丈夫大人叮嘱过，不可以随意外出，要不然还是等丈夫大人回来，再征求他的意见好吗？” “是的，蓝夫人是正确的。” 蒋文涛赞同蓝小时的理解，对倪蝶说道，“倪蝶，这件事还是侯总亲自决断比较合适。” “唉，行吧。” 表情有些遗憾，倪蝶轻轻抚摸蓝小时的金发，心中泛起隐约的羡慕。 在她的心里，一直牢牢记得冉绍蓉曾经的对话。 作为蒋家的媳妇，想怀上孩子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当初冉绍蓉经历整整四年的婚姻才有成果，而现在自己与蒋文涛结婚还不满一年，怀孕的事情看去遥遥无期。 蓝小时，你又赢了。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都能成功…… 我到底，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赢你一回？我不甘心…… 一句又一句独白在脑海里浮现，混杂一丝平静，一丝无奈，一丝忧愁和一丝惋惜。 “小蝶？” 看到倪蝶一直往复抚摸，动作循环，表情发呆，蓝小时侧脸好奇提问：“为什么一直在摸小时的头发呀？” 倪蝶回过神来，缩回手指悬在半空中，下意识开口，“啊？我，我走神了……老公，要不然现在打电话给侯哥吧？不知道他在不在公司，可能又出国出差也说不定。” 蒋文涛点头，出门打电话，倪蝶的视线又不知不觉注意到蓝小时隆起的腹部，好奇提问说：“姊姊，话说……你怀上孩子的时候有感觉吗？” 面对这个问题，蓝小时思索良久缓缓摇头，轻声回答：“小时也说不上具体的感觉呢，那段时间和丈夫大人的夜生活比较频繁，每天晚上都好几次……” 毕竟是很隐私的话题，蓝小时的话语声变得很轻，但倪蝶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表情僵直一动不动，自言自语嘀咕，“一晚上好几次？哇，那是什么体验？” “嗨呀，小蝶……” 脸颊泛红，蓝小时微微叹气，“那种事情还是不要谈论了，有点难为情呢……话说小蝶爸妈家里，是上次酒宴时候，那位很有气质的长辈，名字是冉绍蓉和蒋天成对吗？” 倪蝶意犹未尽，虽然在点头，但思路仍旧没转回来，拉起蓝小时的手，“姊姊，那知道你怀孕后，侯哥晚上还会做吗？会不会用一些情趣用品……” 蓝小时眉头皱起没有讲话，眼神费解注视倪蝶的眼睛，语气变得口直，“小蝶，不要再谈论那方面的事情了，我不想回答，也请你不要再问。” 面对突然严肃的反应，倪蝶语塞，坐直身板，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越界，于是诚心道歉。 正说着，蒋文涛走进屋里，告知侯一阳傍晚会回家，到时候接蓝小时一起赴宴，倪蝶默默点头没多说什么。 “蓝夫人，我们先走了。” 临行前门口告别，蒋文涛挥挥手，蓝小时也招招手，亲切回应：“好呢，蒋先生，小蝶，一路顺风。”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驶入通衢大道。 开车的蒋文涛察觉到倪蝶情绪有些低落，关切询问，倪蝶单手托腮目光看向窗外，一语不发，表情是罕见的望眼欲穿。 繁华的都市，景色美不胜收，匆匆行人彼此擦肩而过，印象转瞬即逝。 蒋文涛放低车速，又关切询问，良久才有答复。 倪蝶深呼吸调整心态，脸转向驾驶座方向，心平气和，“没事，老公。” 第134章 情绪 夜幕降临，霓虹彩灯，点缀夜空。 早在一小时前侯一阳就从家里出发，车速缓慢抵达目的地，一路上能减速就减速，油门都不舍得踩重点，生怕汽车颠簸影响到副驾驶座上的怀孕的蓝小时。 “嗨呀，终于到了。” 蓝小时解开安全带，还没伸手去握门把手，侯一阳立马一溜小跑绕过来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扶着她，“小时小时，下车慢点！慢一点！” “嗨呀，丈夫大人……” 蓝小时心暖又无奈，纵使刚才一路上，自己不下三次告知侯一阳，怀孕四五个月并不影响孕妇行动和工作，没必要如此小心，但侯一阳就是全然不听，双手扶着她下车，生怕会有一点儿闪失。 “小时，走慢点。” 侯一阳一路蜷腰扶着蓝小时，两人走上斜坡后看到等候在门口的人，对方也迎面而来挥手寒暄。 “侯先生，你们来了。” 冉绍蓉和蒋天成迎面走来，看到侯一阳小心翼翼的样子，冉绍蓉表情惊讶，“哎呀！蓝夫人连走路都需要搀扶，是快要生了吗？” “嗨呀，并没有呢！” 蓝小时赶忙劝说侯一阳松手，表示自己能够正常行走，侯一阳恋恋不舍，总感觉自己不护着她都放不下心，蒋天成发出赞许：“侯先生护妻心切，看来是个负责任的丈夫呀！” “哈哈，我急着抱孩子嘛！” 爽朗一笑挠挠后脑勺，几人走进屋里，倪蝶和蒋文涛正在厨房里协助梅婶，听到侯一阳和蓝小时到家里，倪蝶让蒋文涛出去，自己留下。 “倪蝶，侯总和蓝夫人到家里，你不一起坐下来聊家常吗？” 蒋文涛解下围裙递给梅婶，倪蝶切着西红柿话语平淡，轻轻微笑摇头说：“不用了，老公，上午我们不是刚去过姊姊家嘛，你出去客厅就好了。” 客厅里，冉绍蓉坐在蓝小时身旁，轻轻抚摸她隆起的小腹，语重心长说话：“蓝夫人，生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呀，尤其像你如此娇小的身材，临盆前要好好修养身体，为侯先生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呢。” 蓝小时惬意点头，微笑应答，“嗨呀，丈夫大人很关心小时，每天都叮嘱小时休息好，作息好，饮食好，小时原本想去公司上班，可是，丈夫大人说什么也不愿意……” 听到这番话语，冉绍蓉开口劝说，“不去不去，蓝夫人，这一点我十分认同侯先生的做法，比起你为家庭传宗接代，上班的事情算得了什么呀！侯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吧？” 侯一阳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赞叹，“对！冉会长说的太对了！小时，你看不是我一意孤行不让你去上班，冉会长的话你总得牢记在心吧？哈哈。” “侯先生有福气呀。” 坐在一旁的蒋天成话语感慨，目光看向在坐的蒋文涛，“想当年，我和绍蓉结婚后第五年，才有了小涛这个孩子，所以才知道孩子对于家庭和婚姻的弥足珍贵，侯先生这新婚没过一年就已有喜讯，真是有福气。” 听着这番话语，侯一阳捶手心开心极了，看一圈客厅周围，问：“哎，今天倪蝶不在家吗？她去羊城上班没有回来是吗？” “回家了回家了。” 冉绍蓉应答，对蒋文涛叮嘱，“小涛，厨房的事情交给梅婶就好，晚点吃饭就晚点，把蝶儿喊出来，两家人坐在一起，她作为中间人怎么能缺席？” 蒋文涛照做，不一会儿带着倪蝶在客厅坐下，倪蝶在蒋文涛身旁坐下，看一眼侯一阳没说话，今天这个场合见面，似乎少了点往日的热情。 “倪蝶，咋不说话呢？” 看到倪蝶安静坐着，侯一阳话语调侃，“难不成你这段时间在天成集团工作，职场的风格变成高冷范儿啦？” 在坐的人开心一笑，倪蝶轻轻咬下唇，微微吸气开口，“侯哥，许久没见面，你上来就忍不住拿我开涮是吧？” “嗨，你这倪蝶……” 侯一阳摆手怪笑，然后表情变得正经，“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不会真的在羊城工作遇到不愉快了吧？天成集团的人要是敢欺负你，别说文涛和你爸妈，我肯定不答应！” 冉绍蓉点头，蒋文涛抚摸倪蝶肩膀，关切问道：“倪蝶，侯总说的对，我和爸妈都很关心你的精神状态，如果真的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一定要讲出来好吗？” “老公，没有啦……” 倪蝶偎依在蒋文涛左肩，话语舒缓，“人都是会长大的嘛，我也不能总是一副乐天率直的样子，在爸妈面前，也要表现得矜持一点嘛。” 众人相视一笑，蒋天成看向侯一阳，询问：“侯先生，家媳妇离开珠宝公司，没有对公司的业绩和营收造成影响吧？” “没有没有，蒋先生。” 侯一阳摇头挥手，将目前珠宝公司平稳运营的规划详细告知，蒋天成表情有些惭愧，缓缓说道：“即使如此也还好……这件事情都是我的疏忽，让顾林海会长与侯先生发生争执，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要找他再好好协商一次。” 冉绍蓉点头，并认为非常有必要，虽然侯一阳告知倪蝶离开没有对他的公司产生很大影响，但出于蒋家的情面，冉绍蓉还是许诺会在海关总署做一些事情。 两家人相互交流，十分融洽，只是从头到尾，倪蝶都没有和蓝小时有过一次正面对话，在她的心里，似乎眼前怀孕的蓝小时，成为她心里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不久之后餐桌入座，两家人一起享用晚餐，侯一阳坐在蓝小时身边距离很近，但凡蓝小时从桌上夹的每一次菜，他都要仔细检查，不能有辛辣和刺激，太过油腻也不行。 “侯先生，我还没见过哪个丈夫对自己妻子这么疼爱。” 冉绍蓉放下手中酒杯，赞许说道，“侯先生和蓝夫人虽然年龄差距挺大，却要比很多新婚夫妇要过得甜蜜呢。” “哈哈哈，有吗？” 侯一阳拿纸巾擦擦嘴，拿起茶壶倒上半杯，接着又把一片漂浮的茶叶拿掉，最后才端给蓝小时，蓝小时眯眼微笑说道：“嗨呀，谢谢丈夫大人呢。” 看着这一幕，一直安静吃饭的倪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 “老公，我来喂你吃。” 一句话脱口而出，倪蝶夹起盘中一块牛肉，手捧着滴下的油脂送到蒋文涛面前，蒋文涛虽感意外却没有拒绝，欣然吃下后点头感谢，对坐的侯一阳打趣说道：“哎，倪蝶，开始秀夫妻恩爱啦？” “对呀，这是我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倪蝶一语应答，然后拿起手边的酒杯倒满，递上前说道，“老公，我们好像还没喝过交杯酒，我想喝交杯酒，来喝一个嘛！” “好。” 蒋文涛应答，拿起酒杯配合，看着两人喝交杯酒的样子，蓝小时忍不住拍手，“丈夫大人，小蝶和蒋先生也是恩爱夫妻呢。” “好了，蝶儿，小涛。” 看到两人喝完整整满杯的交杯酒，冉绍蓉委婉提醒，“今天难得侯先生和蓝夫人来家里做客，待会你们还要带他们去逛逛滨江花园，酒少喝一点。” “好的，妈。” 蒋文涛十分懂事，身旁的倪蝶听到喝酒要节制，于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油焖大虾，亲手剥开虾壳说道，“老公，我剥一只虾喂你吃，嘻嘻。” “亲爱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看到倪蝶手上都是油脂，蒋文涛轻声告知她，倪蝶心里却产生一股子执念，剥好虾仁后用筷子夹起，下一个动作将虾仁衔在嘴里，站起身来手搭在蒋文涛肩上，凑近脸颊…… “住手！” 一句话语打断倪蝶此时的动作，冉绍蓉眉头一皱，“蝶儿，你在干什么？” 手搭在蒋文涛肩上，嘴里衔着一块剥好的虾仁，准备嘴对嘴喂食，此刻动作停止，场面安静，空气变得凝固。 第135章 教育 半分钟后，倪蝶坐回自己位置，背靠着座椅，一语不发。 “成何体统！” 手拍桌子脱口而出一句话，此时饭桌上的气氛已经尴尬到极点，蒋文涛立刻主动站出来圆场：“妈，没关系的！只是我和倪蝶夫妻间一种普通的小游戏，没关系的！” “夫妻间的游戏？在客人面前嘴对嘴吃食？” 冉绍蓉并不听蒋文涛的说辞，话锋直对倪蝶，“什么都不要说！你待会吃完饭你跟我出去，好好做检讨！” “这……” 全程看下来的侯一阳表情尴尬，身旁的蓝小时也看不懂倪蝶的行为，但依然保持平和的心态，耐心劝说道：“蒋妈妈，小蝶只是没有把握好分寸，小蝶并没有恶意呢，蒋妈妈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责怪小蝶，好吗？” “哎呀！绍蓉，小题大做了。” 蒋天成赞同蓝小时的说法，轻轻摆手劝说，“年轻人嘛，又是夫妻间恩爱，形式花哨了点而已，无伤大雅的……小涛，儿媳，今天有客人在注意尺度，继续吃饭吧！侯先生。” “哈哈哈，没事没事，吃饭吃饭！” 立刻拿起筷子，侯一阳爽朗一笑活跃气氛，一边调侃说道，“冉会长，不瞒你说，我在家里和小时吃饭也是相互喂食，气氛到了动作亲密，很正常的啦！” “侯先生，亲密和礼仪是两码事。” 冉绍蓉的怒气减少几分，不过表情依然有些严肃，“我们蒋家不是一般的家庭，一言一行在外人眼里都是一种印象……蝶儿是蒋家的媳妇，更应该举止端庄，明理通达。” “对不起，妈妈。” 良久，倪蝶认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主动站起来道歉，“我以后不会了。” 看到倪蝶认错，蒋文涛也站起身和她肩并肩，主动担责：“妈，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出现。” 看到倪蝶和蒋文涛夫妻同心，蒋天成站起身圆场，“好了，小涛，儿媳，你们都是优秀的好孩子，一点小插曲无伤大雅的，坐下来继续吃饭吧！” 饭局结束后，蒋天成和冉绍蓉邀请侯一阳和蓝小时外出散步。 眼前是风景秀丽的海岸线步行道，夜晚的霓虹灯点缀都市的繁华，依稀可以听见悠扬的海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不知侯先生，是否有意向加入东南亚华人商会？” 蒋天成与侯一阳同行，蒋文涛跟随，“继上次顾会长的要求得到满足后，我也是在华人商会里多方征求意见，侯先生公司的经营业务，虽与商会里几家老字号企业存在竞争关系，但业内对侯先生诚信经营的风评还是很好的，不知侯先生意下如何？” 听闻这番话语，侯一阳感谢并婉拒，“谢谢蒋先生，我个人的意向还是有所保留，首先是我个人不争气名利，做好自家公司的营生就好，其次我这个人其实情商蛮低的，应酬那一套我实在不熟悉，加入商会恐怕会闹出笑话……文涛你说对吧？” “侯总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是没问题的。” 蒋文涛随即应答，蒋天成一看不好继续邀请，也就接受侯一阳的理由，感慨说道：“即使如此也好……对了，侯先生，小涛在公司里的日常工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还需要麻烦你亲自提点。”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赶忙摇头，开口说：“蒋先生言过了，言过了！文涛现在是公司法务部的负责人，公司里大大小小的法务和审查事务都是他亲自操办，称得上是独当一面的顶梁柱，哪用得着我这门外汉提点呀！是吧，文涛？” 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自谦说道：“侯总过奖了，我只是做好自己熟悉的日常工作。” 看到蒋文涛得到重用，蒋天成十分欣慰，拍拍蒋文涛肩膀叮嘱：“小涛，既是如此，平时工作更应该多上一份心，为侯总分担压力，不负期望呀！” “我知道的，爸，请放心。” 蒋文涛自信应答，侯一阳发自内心称赞他工作尽职尽责，谈话十分融洽。 另一边，倪蝶陪着冉绍蓉和蓝小时散步，挽着她的手心情已经平复，冉绍蓉缓步说道：“蝶儿，我刚才之所以会那样生气，是不希望你现在大好的光景付之东流……人人都知道蒋家媳妇知书达理，大大方方，纵使是夫妻，也不可以当众做出伤风败俗的行为。” “我知道错了，妈妈，刚才在饭桌上，听到说夫妻甜蜜的事情，我就有点赌气……” 倪蝶诚心道歉，随后也对蓝小时诚恳道歉，“蓝夫人，你知道我的性格，有时候会闹点情绪，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你能原谅我，重归于好吗？” “嗯啊，好呢。” 蓝小时欣然接受，惬意应答，随后开口表达，“蒋妈妈，小蝶是小时最好的朋友，她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开朗和率直的人……蒋妈妈请对小蝶多一份理解和宽容，好吗？” 听到蓝小时主动为自己说话，倪蝶心生愧疚，将心底里那份埋怨和不甘遗忘。 同样心情释然的冉绍蓉眉宇舒缓，转而问道：“蓝夫人，我听蝶儿提起过你，似乎是南港人士，你的头发和眼睛为何是这般模样？” “嗨呀，小时也不知道呢。” 吹着惬意的海风，蓝小时微笑应答，“小时从小在外漂泊，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父母是谁，如果有一天能获得他们的线索，小时会努力去寻找呢。” 轻轻抚摸金色的头发，冉绍蓉心生怜悯，表示愿意为她出一份力，蓝小时非常感激，倪蝶走到她身旁，关切说道：“蓝夫人，有妈妈的帮助，相信会有线索的。” “好，谢谢小蝶呢。” 蓝小时眯眼微笑，两人的关系又和好如初。 …… 一个月后，天成集团季度总结的日子。 偌大的会议室里，公司各部门的一线经理陆续到场，公司高管则提前就坐，谭金明和刘贤今天都到场参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量级人物也出现在这里。 “董事长，她就是倪蝶。” 会议开始前，谭金明向一名坐在主席位上的人介绍，眼前的他目视年上七旬，两鬓斑白老态尽显，但气色却颇为红光，精神抖擞……不是别人，正是天成集团的董事长程金城。 详细了解后，程金城对倪蝶十分满意，对身旁几名天成的高管叮嘱，要多加关照她。 “是，董事长。” 谭金明和刘贤逐一应答，站在一旁的朱世林虽不情愿，但面对程金城亲口叮嘱，却只能也低头答应。 距离会议正式开始仅剩三分钟时间，倪蝶是首次参加集团季度会议，新业务部门只有她一个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倪蝶坐在了谭金明身旁。 “哟，部门经理怎么坐在高管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传入耳中，抬眼望去，坐在不远处的李思雨靠在椅子上讲话，“这新来的不懂规矩呢，大家说是不是？” 第136章 出彩 会议即将开始，却意外发生了这一幕。 倪蝶眉头一皱，想站起身换座位，让谭金明摁住肩膀。 “没事，倪蝶，你坐这。” 谭金明神色毫不在意，一旁的刘贤也表示没事，这时候朱世林煽风点火讲话：“谭兄，董事长只是说关照新人，不至于特殊照顾成这样吧？天成这么多部门经理，你可要顾及一下大家的感受哟。” “朱兄，事情是这样的……” 刘贤详细说明了倪蝶的情况，朱世林当然知道倪蝶是特殊招聘，只不过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心不在焉回答：“新业务部门？原来天成现在还有这种部门啊……抱歉抱歉，不知新部门现在有多少员工，做了多少业务量呀？” “嗨，朱总，您就别拿新来的开涮了。” 李思雨把玩手中的原子笔，腔调作怪，“我听说呀，那个什么新业务部门，连上经理和助理，总共加起来不到十个人，还都是些什么出纳，保安，前台和后勤的杂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保洁阿姨休息区呢……哎哟，可好玩了！改天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 “说够了吗？” 一句话打断李思雨的阴阳怪气，谭金明手指叩击桌面，表情严肃，“这么想说，待会我亲自和董事长申请，让你去台上说个半小时，够吗？” 看到谭金明为倪蝶撑腰，李思雨没了火气，双手交叉靠在椅子上噘嘴。 台面上说完，刘贤心平气和对朱世林讲话：“朱兄，倪蝶是本人多年业务往来的朋友，看在我的薄面上，请多理解一些吧。” “随口调侃而已，有什么关系……” 朱世林漫不经心挥挥手，靠在椅子上抠脸上痘痘，“说都不让说吗？哼哼。” 安静坐在一旁的倪蝶，很感激谭金明和刘贤的庇护，她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随便开口回应，第一次参加天成集团的大型会议，最好是静观其变。 “大家好，欢迎在座的各位参加天成集团本季度总结会议。” 主持人上台，会议正式开始，按照会议章程，天成集团各部门上一季度的经营情况进行投影分享，由对应部门的负责人轮流发言，介绍部门业绩成果。 各部门的一线经理陆续上台发言，借着这个机会，倪蝶仔细记录各部门的业务情况，以便日后作为工作参考资料。 “感谢外贸部的分享，下面是市场部。” 会议主持人说完，轮到李思雨发言，别人都是安静走上台，她则是拿着话筒趾高气昂，边走边洋溢笑容招手，讲话充满自信，“各位公司的老总，我是市场部经理李思雨，下面由我来做市场部本季度的业务报告，嘻。” 李思雨笑容满面，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从部门人员讲到业务内容，又从客户管理讲到客户服务，时长比先前几个部门都多出不少。 正说着，主席位上的程金城缓缓抬手，李思雨立刻停下，主动凑上前亲切询问：“董事长，您需要提意见是吗？您请说！” 看到这番举动，高管席位上的朱世林脸色一下就不好了，一个劲儿给李思雨使眼色，但她却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程金城话语平和说道：“后面发言的人还很多，你汇报一下部门季度的业绩情况，不要占用别人太多时间。” 李思雨愣住，脸上的期待消退几分，回到主席台上后，切换几张幻灯片后，拿起话筒，“我们市场部本季度的销售额是两百万元，相比较上个季度销售量有所下降……” 话到此处，原本自信满满的李思雨不由得放缓话语，拉低语调，随后立刻补充：“但这都是市场行情影响，是大环境所致！众所周知，今年的大环境市场行情不好，根据每个月的调研数据显示……” “好了，不用讲了。” 程金城没有拿话筒，直接开口讲话，李思雨犹豫不决还想解释几句，让朱世林紧迫的眼神支开下台去了。 “感谢以上部门经理的分享，接下来是中场休息时间。” 主持人上台发言，说完后会议大厅里灯光亮起，轻音乐响起，参会的人陆续起身，出门的出门，闲谈的闲谈，做短暂的放松。 “倪蝶，你是倒数第三个部门发言。” 看一眼会议章程，谭金明提醒说道，“你来天成的时间不满一个季度，新业务部门也刚成立一个多月，应该还没有业绩汇报吧？” “谭总，有的，但是不多。” 倪蝶谦虚应答，拿起手里准备好的发言稿，“下半场会议，我会简明扼要介绍新业务部门，给大家留一个好印象。” “好。” 听完这番话语，谭金明放心不少，站起身出门去了。 …… “你刚才在台上叽里呱啦说那么多干什么？”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朱世林当着李思雨的面狠狠批评她，“我给你使了多少次眼色，超时了超时了，你还在那里说个没完！董事长的脸都黑了！” 李思雨缩紧肩膀表情委屈巴巴嘀咕：“朱总，人家第一次上台，总得把握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而且我说的很多吗？发言资料我准备好几天，不就是为了能在公司高管和董事长面前展现吗？我又没做错……” 朱世林要被李思雨气死，话锋一转发问：“话说回来，你整个部门三个月才做两百万业绩，搞什么东西？是不是数据搞错了？” 面对这个疑问，李思雨话语支支吾吾，上前一步辩解道：“朱总，这几个月市场环境这么不好，两百万的业绩还不够吗？前面发言的部门，有的业绩连一百万都没有……” “你市场部二十号人，三个月做两百万业绩，还好意思和人家比？” 朱世林眉毛跳个不停，抬手指点李思雨的脑门，“李思雨，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戚的份上，当初我早把市场部经理的位置给赵露了！什么玩意儿……” 下半场会议开始，人员陆续回到会议室。 回到座位上，李思雨憋一肚子气，手掐原子笔使劲刮笔记本的扉页。 “感谢直营部的分享，下面有请新业务部门经理发言。” 主持人说完，会议室里目光齐刷刷汇聚到倪蝶的位置，李思雨盯着倪蝶感到十分不爽，冷冷一笑对旁人嘀咕：“这新来的女人上台干嘛？业绩怕不是挂零鸭蛋吧？哼哼。” 倪蝶走上讲台，说话从容流利。 “大家好，我是新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倪蝶，新业务部门刚成立不久，目前还处于运营建设阶段，部门的业务重心主要集中在线下销售和快消品供应，本季度部门的销售情况请看大屏幕。” 说罢，倪蝶侧身示意幻灯片投影，在众人的注视下，呈现出一个的数字：一百万元。 “哎，这业绩不错呀！” “新部门成立一个多月能做百万业绩，蛮厉害了。” “确实，听说整个部门就几个人，确实优秀。” 在座的人议论纷纷，赞许居多，李思雨的目光呆滞，以为自己看错看走眼。 使劲儿揉揉眼睛确认看到的数字不是一万，不是十万，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百万后，她怀疑人生的表情喃喃自语，“不，不可能！肯定是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讲台上，倪蝶介绍完部门情况和业绩汇报，走下台没几步，就让人喊住。 倪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程金城抬起手，表情有些意外，看一眼墙上石英钟确认自己刚才的发言没有超时。 程金城颇有兴趣，对倪蝶说道：“哎，你别急着走，再多说几句呀！” 第137章 告诫 “啊？” 倪蝶愣住，主持人愣住，就连朱世林，谭金明和刘贤也愣住，当然李思雨也是。 主持人将话筒递回，倪蝶回到台上，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出小插曲，没有额外准备发言稿的缘故，倪蝶快速思索几秒后，从容开口。 “感谢董事长愿意给我这个发言的机会，我来自南国，是南国人，从小在台湾念书上大学，后来和好朋友一起创业，成为一名新时代的业务工作者……” 借着额外发言的机会，倪蝶生动介绍自己以往的经历故事，语言简洁令人动听，在坐的参会人员无不侧耳倾听，认真了解眼前这位新来的同事，除了一个人。 坐在台下的李思雨，看到倪蝶在台上倾情讲述自己的故事，气到咬牙切齿双目瞪大，鼻孔出气恶狠狠默念，“哪里跳出来的臭女人，你他妈的，抢了原本属于我的机会……” “以上呢，就是我的故事，希望今后的日子里，能和天成的各位同事合作共赢，共同进步，谢谢大家。” 说完朝前鞠躬，会议大厅里响起轰鸣的掌声，那些原本对新业务部门和新来同事持观望态度的大部分人，此刻都完全改变了看法。 “真好啊！倪经理。” “是呀是呀，不但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又强。” “说话大大方方，太招人喜欢了。” “还是南国人，真是难得。” 各种谈论的话语声中，倪蝶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谭金明端详她一会儿，眉毛高挑，嘴唇张开两秒钟后才说话，“哎呀呀，倪蝶啊倪蝶，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呀！业绩和发言都很精彩，呵呵。” 倪蝶欣然微笑，自谦说道，“谭总过奖了，只是平常的发言，算不上惊喜。” 谭金明怡然自得心情愉悦，坐在远处的刘贤也投来赞许目光，倪蝶对两人都心存感激。 …… 会议结束后，离开会议大厅的走廊上，不少之前未曾认识的同事，都主动来和倪蝶打招呼，倪蝶很有礼貌一一应答，热情又欣悦。 “喂！姓倪的，你站住！” 正准备走进电梯时，一句话从背后喊住倪蝶，李思雨大步朝前，来势汹汹。 为了不影响同事，倪蝶没有走进电梯，并主动摁下电梯关门，随后侧过身问道：“李经理，你找我有事吗？” “你弄虚作假！” 一句话脱口而出，李思雨手里掐着一沓厚厚的发言稿，“你的部门成立才一个月，而且连十个人都不到，不可能做得出一百万的业绩，你汇报的数据肯定是假的，百分百！” 面对如此严厉的质疑，倪蝶表情迷茫，双手交叉在小腹，表情是很不理解的模样，反问眼前的李思雨，“李经理，公司季度总结大会，各部门汇报的数据不都是财务部统计的吗？这么重要的数据，是不会出错的吧？” 李思雨语塞，被这一句毫无气势的回答定在原地，但很快又绷起脸反驳：“财务部怎么了？财务部难道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你如果真的做到这种业绩，怎么可能会议前一点都不张扬？所以你汇报的业绩肯定是假的……是你上台时，临时发现数据错了，财务数据做多了，你将计就计进行汇报，肯定是这样的！绝对是！” “这……” 听着这番看似很有道理的分析，倪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李思雨，这时候和程金城会后交流结束的几名高管走出门，谭金明看到倪蝶和李思雨在电梯口，于是便走上前来。 倪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告知，谭金明感到十分荒谬。 “你如果觉得数据有误，可以去财务部亲自确认。” 谭金明对待李思雨毫不客气，点燃一根烟告知，“但我告诉你，所有的财报董事长都是亲自过目，你如果查不出问题，可不是说说误会就能不了了之的。” “我……” 李思雨不敢顶撞公司高管，把冲到嗓子眼的话压了回去，心情很糟糕乘电梯走了。 回到办公室后，倪蝶原本不打算过多分享会议上发生的事情，不过张楠却声情并茂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听完张楠的讲述，部门里的人表情不一，高晓阳起劲儿说道：“经理，咱们部门的业绩可不止一百万呢，昨天又有两个加盟商有合作意向。” 一旁的王浩也点头，倪蝶微笑随即表态：“业务没有成交之前不能放松心态，我并没有强求大家能做多少业绩，只希望大家能发挥自己的才能。” 刚才听到张楠有说起李思雨和朱世林，在坐的赵露靠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嘀咕，“姐，李思雨这个人最好不要惹，她虽然业务能力一般，但是小手段很多，和她作对会吃亏的。” 听着这番话，倪蝶心有所思，赵露继续讲话，“还有高管朱世林，他是李思雨的亲戚，当初就是他提拔李思雨做部门经理的，最好也不要惹……” 看到赵露很在意以往的事情，倪蝶拍拍她肩膀，目光看向张楠，“放心，赵露，我身后也有高管呀，而且这次会议，董事长还对我们新业务部门期待满满呢。” “话是没错……” 赵露鼓着腮帮子，仰起头，“但是小人在暗处，不防不行。” …… 傍晚五点，倪蝶走出办公室准备下班，这时张楠走上前来，主动邀请她共进晚餐。 倪蝶停下脚步，看一眼时间，委婉答应，“可以是可以，但是张楠，以后如果下班有安排，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张楠连连点头，倪蝶随后给江文涛打去电话。 “老公，晚上我和同事出去吃饭，明天再回家呢……嗯，好，今天侯哥请客是吗？哎……那老公你去吧，替我向侯哥和姊姊问好呢，嘻嘻……” 打完电话，倪蝶和张楠一同走出公司，张楠调侃道：“倪蝶，你也太顾家了，和同事吃饭也要报告，一点都不含糊。” “没有啦，嘻嘻。” 倪蝶心情愉悦，坐上张楠的车去往目的地，一路上满心好奇询问今天品尝什么美食，张楠卖了个关子，十分钟后来到位于江口的美食城。 “哇，这是什么啊？” 看着眼前平铺在偌大广场上，数不尽的美食摊位，有烧的有烤的，面食肉食，清蒸红烧一应俱全，倪蝶顿时感到身处美食天堂。 张楠带倪蝶来到一处露天的餐位，点了几样火辣的招牌菜，相比较在饭店用餐具品尝，这儿更多是直接用手拿炸串往嘴里炫。 “哇，这也太好吃了！哈哈哈……” 撸串的倪蝶吃得开怀大笑，她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粗犷进食，张楠端给她一碗海鲜大烩面介绍，“来，倪蝶，尝尝羊城的特产，超级无敌海鲜大烩面！” 听着这个新奇的名字，倪蝶迫不及待开动，哧溜的面条下肚体验美滋滋，接着又撸几串章鱼烧和贡丸，津津有味。 “唔，好吃！张楠，你也吃啊！” 倪蝶吃得不亦乐乎，看张楠没吃多少有些害臊起来，“别让我一个人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哪个山沟沟跑出来的饿死鬼呢！哈哈。” 张楠细嚼慢咽品尝美食，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倪蝶，与上次如出一辙，他看得入迷，发自内心开口说道：“倪蝶，你真是一个知性又火辣的美女。” 美食咽下肚，倪蝶抬起头，拿纸巾擦嘴，“张楠，你为什么时不时会夸我呀？” “没有没有……” 张楠立刻拿起手里的杯子喝饮料，缓解气氛，“倪蝶，你尝尝这个虾球，很好吃！” 没有去接张楠递过来的串串，倪蝶两手托腮注视他的眼睛，“张楠，我看你车上摆着照片，你应该结婚了吧？” 放下手里的虾球，张楠轻轻点头，倪蝶随即问道：“那你为什么还一直撩我呢？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总是做这种事情不太合适吧？” 第138章 直白 倪蝶说完，现场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安静的可怕。 张楠意识到自己越界，连忙诚恳道歉，倪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微微叹气，然后安慰说道：“好啦，只是提醒你一下……张楠，我们都不是自由放纵的青年男女了，要为自己的家庭负责任，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但是要注意分寸哦。” “是的，倪蝶！” 看到对方原谅，张楠松了口气，立刻倒上饮料自罚，倪蝶拿起刚才的虾球塞进嘴里，嬉笑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今天有我埋单咯，也不能总是让你破费嘛。” 张楠一听连忙摇头拒绝，声称自己是东道主，倪蝶耐心劝说他后才打消执念。 “张楠，平时你的工作时间还是要分配好。” 倪蝶喝完杯里的饮料，话语认真，“虽然谭总很帮我，希望你工作上支援新业务部门，但你还是要把谭总安排的任务先完成，不能喧宾夺主。” 张楠点头，倪蝶双手托腮，“经过这次公司会议，新业务部门名声也有了，以后开展业务也会方便不少，当然有需要的时候我还是会向你求助的。” 张楠答应，思索一会儿问道：“倪蝶，刚才我听见你打电话的时候，说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姐姐是吗？”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噗嗤一笑，挥手调侃，“不是啦……侯哥是我原来公司的总经理，姊姊是侯哥的夫人，不瞒你说，我老公在公司里是专职做法务业务的，解决公司大大小小的法务问题，这就像你现在的角色一样。” “我？” 张楠愣住，倪蝶点头，重新倒上饮料，“是的，张楠，你是谭总支援我的助理，平常新业务部门的工作不是你的内容，你更多是解决天成集团部门之间的问题，帮助新部门运作正常稳定，协调公司资源。” 张楠明白这番话语的意思，打趣说道：“倪蝶，你的意思是，可以看做我是你老公咯？只不过换了个公司，对吧？哈哈。” 倪蝶深吸一气，把倒好的饮料摆在面前，“又来了，张楠，罚你喝这杯！” …… 一周之后的工作日。 打从上次季度会议之后，新业务部门的名声壮大不少。 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人数少，但业绩却是可圈可点，而且还在不断发展中，最难得的是新业务部门人员上下一条心，相互帮助，沟通流畅。 “茜茜，上次的外国顾问打电话来了！” 办公室里，王浩电话打到一半转头举手，邹茜茜立刻接过话筒，一口流利的商务英语从容对话，没过两分钟，她拉条椅子坐下，边听边拿起笔，王浩帮她取来记录本和电话黄页，邹茜茜点头感谢，心情愉悦。 “ok，ok，see youter~” 邹茜茜挂断电话，将刚才记录下来的内容递给王浩，“浩哥，mr jones对我们公司的产品很感兴趣，这几个项目电话里下达了二十件的样品单，希望我们今天通过国际快递寄送到新加坡的商贸公司，参加当地的商品展会，地址在这里。” 仔细看一遍文本内容，王浩点头应答，“好，这些产品我熟悉，样品的事包在我身上！” “好，我电话回拨，待会把订货协议传真发过去，回头见。” 邹茜茜应答，随后开始整理资料，把跨境贸易所需的文件和协议整理出来。 办公室另一边，高晓阳刚解决经销商门店反馈的问题，没停歇几秒钟，又接到另一家大型门店负责人的电话，他立刻接听，对方话语严厉，反映产品的质量有问题。 “刘先生，您反映的问题我立刻提报给公司供货部门，同时为补偿您的损失，不影响您正常生意，今天我会安排调换已经送到门店的货物，实在抱歉！” 放下话筒，对坐的赵露探出头说：“晓阳，刚才是七号大街的刘昌平对吧？” 高晓阳点头，把客户反映的问题详细告知，赵露立刻拿起笔在派单文件上修改，不紧不慢说道：“正好今天有车经过那里，我会安排司机回程把刘先生的货带回来，可能要辛苦你去跟一趟。” “没事，赵姐，我也正好要去另一家门店结款。” 高晓阳站起身背上背包，准备出门，赵露从打印机抽出打印好的送货单和需要的文件一齐交给他，出发前提醒道：“晓阳，天气预报说下午会下雨，别忘了带伞。” “行，谢谢赵姐。” 看到高晓阳出门，办公室另一边，刚打完电话的陈学兵把话筒放下，当着倪蝶的面双手交叉，靠在椅子上说：“对方只做十万的生意，多了不干，爱咋咋地吧。” “十万做什么呀！真是的……再打！” 看到陈学兵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倪蝶眉毛跳个不停，责令他再打电话，陈学兵极不情愿拨通号码，还没聊几句倪蝶就拿过话题，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资质合同协议您都不用担心，天成集团是正规公司，您放心好吗？” 打着电话，倪蝶一句一句凿对方的话术，十分钟后才挂断，一挂断电话就不开心嘀咕，“这人也太固执了，说话口音还那么重，说了半天也没进展……” “不行就算啦，领导，人家不是什么正规公司。” 陈学兵伸了个懒腰，而倪蝶双手交叉生闷气，坐在桌边低头提醒：“不行，陈学兵，我看还是去一趟对方的公司，当面坐下来好好谈，这单子几十万的业绩，光靠电话可不行。” 陈学兵十指交叉，抵着下巴思索，倪蝶见他没动静，自己站起身回去办公室，他眼瞅着倪蝶走进玻璃门，迅速站起身来快步朝门外走。 “哎！陈学兵！你等等我呀！” 拿包出门的倪蝶见工位上没了人影，立刻追出门去，却看见陈学兵已经在去到车棚，架上他的小摩托就往公司大门走，倪蝶先他一步走到门卫给拦下。 “你跑什么呀！下来。” 倪蝶督促陈学兵下车，他不情愿的表情话语嘀咕：“领导，你跟来干啥嘛！大热天的，咱一个人去就成了，这单子肯定没问题，你就甭操心了……” 倪蝶表情纳闷，双手叉腰质问：“既然是去和客户谈生意，职务越高谈判成功率不是越高吗？你自己骑个小摩托去对方公司，待会对方嫌弃你别后悔……而且再说了，刚才电话里说得不明不白，我肯定要亲自去谈判呀！” “唉呀，咱的娘嘞……” 骑在摩托车上的陈学兵叹气，手里揣着摩托帽，“不是，领导，这咱自个谈的单子，咱有信心拿下，您还是回办公室吧，天这么热待会晒坏了您这百年一遇的惊世容颜。” “神经！” 拿包包甩了一下陈学兵胳膊，倪蝶被他气得啼笑皆非，“你这中年老男人，有你这么聊天的吗！什么破比喻简直烂到家了……下来！坐我车去。” 第139章 厚积薄发 城市的街道上，倪蝶开车，陈学兵坐在副驾驶座上，闷闷不乐。 “陈学兵，你不要板着个脸呀！” 手握方向盘的倪蝶看后视镜一眼，开口提醒，陈学兵长叹一气说道：“领导，咱的做业务方式和你原来那套不一样，你们老是强调啥协议，合同，资质，考评……这些东西在线下市场行不通的，很多单子就是因为公司的条条框框做不了。”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感到兴趣，驾驶车辆转弯，“陈学兵，我问你。” 陈学兵微微侧脸，倪蝶目视红绿灯缓缓踩下制动踏板，“你做业绩靠的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陈学兵沉默几秒钟，敷衍回答几句没有被倪蝶认可，索性答道：“嗨，咱不会你这一套，做业务靠什么咱不知道，反正把东西卖出去，卖给需要的人，赚到钱就完了呗。” “就是这个。” 车辆重新加速，倪蝶微微一笑，“你靠的是敏锐的眼光，你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卖出什么货，能谈下什么价位，什么样的服务可以应对什么样的人……陈学兵，你以为这些都是野路子吗？” “不是吗？” 不以为然反问，陈学兵摊开双手，倪蝶摇头，“不是，这些都是最简单，却又最高效的商业手段，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越是简单的商业行为，商业成本就越低，能够获得的成交回报率就越高。” 听完倪蝶的话语，陈学兵歪头提问：“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还方方面面都要求各种协议和条款，还要搞七七八八的考评干嘛？难道你不想赚更多的利润吗？” “想，当然想。” 倪蝶专心开车，话语从容回应，“陈学兵，正如刚才我说的，简单的商业交易可以省去很多中间成本……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协议和考评，伴随着业务的扩大，业务的风险也会随之增加，这其中包括外部风险和内部风险，业务是一面旗帜，规矩就是旗杆，如果旗杆都不稳定，那么旗帜就有可能飞走。” 陈学兵一语不发，他不想反驳倪蝶观点正确的话语，但是也不想一本正经去按照条条框框做事，倪蝶揣测出他的心思，这也是她执意要开车出来的原因。 两人来到一家小型贸易公司，这儿装潢简陋环境很差，看店面原本是一家汽配修理厂，临时腾出一间闷热的隔间作为办公室使用。 “哇，这儿也太脏了！” 捂着鼻子走进黑泥地的通道，倪蝶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衣服蹭到乌黑的汽油，陈学兵走在前边嘀咕一声，“都说了你别来，咱自己能搞定撒，这乌漆嘛黑的你多呆一秒都难受……” “犟嘴！快走。” 倪蝶推一把陈学兵，两人走进办公隔间，里边躺着坐着几个午休的人，还有两个光膀子叼烟头的青年在打扑克，众人看到陈学兵并不意外，但看到他身后的人影，立刻警觉起来。 “老，老陈，你……” 一名跷二郎腿的男子搁下茶杯，站起身愣在原地，眼睛打量陈学兵身后的倪蝶，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带的谁……你老婆吗？” 陈学兵和倪蝶对视一脸尴尬，倪蝶深吸一气走上前，“你好，我是陈学兵的业务经理倪蝶，您就是刚才电话里的楼先生吧？” “啊，啊，啊是是是！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啥！” 男子半天才回过神来，赶忙催促其他人动起来，穿衣服的穿衣服，收拾垃圾的收垃圾，男子搬来一条还算干净的椅子，“坐！坐坐坐！俺是楼泽军，给南港和东南亚大佬进货的工头，这是……嘿嘿，这是俺的名片。” 名片接过手，倪蝶还是第一次见到手写的潦草“名片”，办公间里几个人捣鼓几分钟，把邋邋遢遢的地方弄得勉强不是那么乱，楼泽军支出两根烟，笑嘻嘻说道：“领导抽烟！万宝路！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 倪蝶微笑婉拒，接着开门见山取出业务协议和合同，话语从容说道：“楼先生，以往您都是以散户的形式向陈学兵订货，每次交易额不超过十万元，这次我们过来是想和你达成新的供销协议，这是合同文件请过目。” 瞄一眼桌上干干净净的文件，楼泽军爽朗一笑，摆手回答：“嗨，小姐，俺没文化不识几个字，俺这里就是个大宗批发集货点，境内境外要拿什么货，俺安排弟兄们装车，运输，交货，拿钱，没别的意思……” 说着说着，楼泽军手指捏捏文件的边角，“这厚厚一沓东西，说实话俺也看不懂，之前和老陈要货，之所以只拿十万，因为你们天成买卖东西多了要搞什么资质，签什么条款，俺不懂这个嫌麻烦，所以做不了那些的生意。” 听着这番话，倪蝶沉思，陈学兵点一根烟开口，“领导，我早说了，行不通的。” “我帮你做。” 一句话从倪蝶口中说出，并且补充另一句，“免费服务。” 听到这句话陈学兵和楼泽军都以为自己听错，倪蝶二话不说取出携带的文件，环视一圈凌乱的办公间，对楼泽军提问：“你这里可以腾一块地方给我做事吗？” “行嘞！还腾什么呀，你坐我这好了！” 一听倪蝶要帮他做繁琐的事务，楼泽军赶忙腾出自己的位置，看着倪蝶坐下，陈学兵理解不能，上前提出疑问：“领导，你放着干干净净的办公室不坐，非要跑这种地方来干啥？不是活受罪吗？” 倪蝶目不转睛做工作，拟定协议，整理资质，查漏补缺，“陈学兵，其实做业务不只是生意买卖，更多是实现共赢，帮助客户解决他们的问题，客户自然愿意与你合作。” 在倪蝶的软磨硬泡下，陈学兵逐渐接受这番说辞，灭掉手里的烟头走上前，“那行吧，但是领导，这些事情，是我来做才对，让我来吧。” “等这么久才主动……” 倪蝶站起身，将笔递上去，拍一下陈学兵肩膀，“你呀！出来做业务的，坦诚一点嘛！” “不是，我……” 陈学兵老脸一红，拿过笔坐下，支支吾吾不出一句话。 经过几天的忙碌和奔波，跑东跑西，倪蝶和陈学兵帮楼泽军补全资质证件，弄好应有的协议和合同，连办公地点都新装修一遍，一条龙服务下来，签下一份金额很可观的业务。 …… 不知不觉又到月底，新业务部门月度总结的日子。 “经理，这个月我和露姐一共做了四十万的业绩。” 高晓阳起身发言，一旁的赵露补充说明：“客户对我们的响应和服务很满意，承诺下个月会加单，估计能达到四十五万。” 伸出大拇指，倪蝶转过视线，“很好，王浩。” 王浩站起身，拿着工作报表发言，“倪经理，我和茜茜这个月一共签了四个外企订单，都是新加坡的业务，合计超过三十万。” “不错，外贸单的利润很高，继续保持。” 倪蝶最后视线看向陈学兵，后者伸个懒腰站起身，揉揉眼角说话：“咱的业务不是你做的么？你替咱说好了，领导。” 众人视线转向他，倪蝶眉毛跳个不停，督促喊话，“你这人……让你说你就说，婆婆妈妈的，别磨蹭快讲！” 陈学兵挠挠后颈，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嘀咕，“咱这个月和领导一块儿，做了……做了五十万的业务。” 第140章 收获 “我的天哪，五十万！” 在座的人听见陈学兵这番话，惊讶的目瞪口呆，就连赵露都感到不可思议，手贴着嘴唇轻声细语，“好，好厉害……我以前拿销冠最高的一个月，才有这样的业绩。” “老陈，你好厉害！” 高晓阳转过身夸赞，王浩和邹茜茜也如此，陈学兵经不起夸，甩甩手随口说道：“嗨，你们去夸领导吧，没她咱也做不成这业务，你们都去夸她呗。” “你呀！” 倪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瞥一眼陈学兵后抬起双手，“大家这一个月辛苦了，后天是周六，晚上我会在羊城饭店定一桌庆功宴，到时候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听到庆功宴大家很开心，但却没有表达出来，反而是皱起眉头。 “怎么了？” 看到大家不太开心的模样，倪蝶走到正中间询问，“部门业绩创新高，大家不高兴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赵露发言，对倪蝶说道：“姐，这个月部门的业绩上百万，我们部门人这么少，如果按照当初协定的利润分享方式，每个人拿的提成恐怕有一两千那么多……” “对呀。” 倪蝶摊开手，表情不解，“赵露，你不想拿这些薪水吗？” 赵露眉头皱起，左右看周围的人表情也如出一辙，应声摇头：“谁不想啊！姐……可是公司真的愿意发吗？一个普通职工一个月拿两千元的工资，都抵得上其他部门很多人半年的工资了，大概率是不会发这么多吧？” 其他人也陆续表达自己的观点，大同小异，都不相信公司会按照这个月的销售业绩发提成薪水，倪蝶微微一笑，拿座机打电话，不一会儿张楠便来到会议室里。 “张楠，当初新业务部门成立，每个人的入职档案和签署的合同都在你这里吧？” 倪蝶询问，张楠点头应答，随后将每个人的职工合同打印出来交给她。 手里拿着每个人的合同，倪蝶晃了晃，“这里是你们每个人的合同，上边白纸黑字写着待遇条款，如果明天发薪日少了一个子儿，我支持你们去法院起诉天成集团。” 听到倪蝶这番话语，众人心里的担忧烟消云散，邹茜茜站起身来主动说道：“工资的事情大家不用再担心了，我完全信任倪经理呢。” “是啊，担心什么呢！” 高晓阳也应声举手，王浩扶正眼镜点头，陈学兵不知为何突然发笑，倪蝶看到他笑眉毛又开始跳，立刻问：“陈学兵，你笑什么？” 众人看向后边，陈学兵伸长脖子硬气说话：“嘴长咱脸上，咱不能笑吗！领导，你没事别盯着咱看行不行！咱又不是帅哥……” 众人忍俊不禁，赵露也逐渐打消心中的疑虑，满怀期待说：“姐，我相信你！” …… 隔天，天成集团每月发薪水的日子，各部门人员接到通知后前往财务室领取薪水。 倪蝶和部门的人员一起前往财务室，正巧碰见领完薪水回去的李思雨。 “哟，这小部门还没倒闭呢？” 远远的，李思雨就阴阳怪气对身旁的人叨叨，“整个部门加起来连十个人都没有，躲在一楼角落里办公，跟老鼠打地洞似的……我看呀，这个月肯定没做什么业绩，灰溜溜领几百块的基础工资，丢死人了！” “早，李经理。” 倪蝶从容不迫，照常寒暄，李思雨看刚才那番话没能激怒她，走上前双手交叉在胸前，蔑视的眼神打量一番，“早呀，倪经理，带着部门的小伙伴去领工资呀？这个月做了多少业绩哟？该不会又想着财务数据出错，阴差阳错业绩高升吧？” 倪蝶看财务室门紧闭，前一个领工资的部门还没出来，于是驻足闲聊，“正如李经理所言，这个月新业务部门业绩欠佳，还需要多多努力。” 身旁的人彼此对视，都侧过脸偷笑，李思雨得寸进尺，撩开头发表情自豪说道：“我看呀，你们这小部门就别继续做了，都到我的市场部来，我给你们都安排正儿八经的工作。” 边说边指着倪蝶身旁的人，逐个点名，“你新来的就做后勤端茶倒水；至于你，该去修设备就修设备；还有你，会几句英语就去当小秘书；那边那个，当门卫好了……最后就是，曾经的销冠，不长记性的东西，来给我打下手呀，来求我呀，小露露~” “李思雨，你王八蛋！” 一句怒骂摔在李思雨脸上，赵露气上心头扬起手就要扇，倪蝶第一时间拦住她，屏住呼吸说道：“门开了，大家去财务室领薪水吧。” 没能激怒倪蝶，李思雨招呼旁边的人回头，悄悄来到财务室门外，打开一条门缝偷看。 “王浩，合计工资一千五百七十五元五角，邹茜茜，一千六百四十五元，自己点点。” 财务将两沓钱摆在桌上，王浩和邹茜茜彼此对视，眼里都充满喜悦，一旁的高晓阳看得起劲儿，搓搓手兴奋，“哇，真的发绩效薪水呀！好多！” 赵露也感到很惊讶，感慨说道：“是啊，普通员工能发这么高的工资，太难得了……” “高晓阳，两千一百四十五元，赵露，两千三百四十元，都在这了。” 财务出纳将两份工资摆在桌上，崭新的钞票足足有一沓的厚度，赵露眼睛都直了，拿起自己的工资也没去点，而是转向倪蝶心情激动，“姐！我不该质疑你的……对不起！姐，我向你道歉，我向你……” “好啦，赵露。” 倪蝶拍拍她的肩膀，赵露喜极而泣，而拿着两千多元工资的高晓阳开心坏了，没等他发表感言时，财务室的门被推开了。 “李思雨？” 倪蝶转过身，看着李思雨眉头紧皱的表情，“你进来做什么？” 李思雨闯入财务办公室，指着赵露手里厚厚的一沓钱，表情疑惑，“赵露，你手里拿的是上个月的工资？我没听错是两千三百元？你……你凭什么拿这么多？” “我拿多少关你……” “赵露。” 开口刚想怒怼李思雨，倪蝶先赵露一步开口，然后目光转向前者，“李经理，我们部门内部在发工资，你有事吗？” 几分钟前还嚣张跋扈的李思雨，看到眼前每个人手里都拽着一大笔钱，顿时心态崩了，走到倪蝶跟前恶狠狠说道：“姓倪的，你给自己部门的员工乱开工资，我要去董事长那里告发你！” 说罢，李思雨扭头就往门外走，但是却被倪蝶喊住。 “李经理，你稍等一下。” 倪蝶喊住李思雨，然后视线转向财务出纳，问：“你好，还有一个人的工资没有发放，请问钱款清点好了吗？” 出纳埋头清点手中厚厚一沓钞票，比起先前每一个人拿的都要多，清点三遍确认无误后才摆在桌上，抬起头说：“陈学兵，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三千零一十八元。” “三千元！！” 听到这个数字，还没走出门的李思雨彻底破防了，扭过身来气得直跺脚，指着倪蝶破口大骂：“臭女人，你纯心的！你故意挡着我的面给下属发高工资，你就是为了故意气我！” 鸦雀无声，在场的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李思雨。 “给我记着！这事情没完！” 说罢，夺门而出。 第141章 庆功宴 “干杯！” 周六，羊城饭店，包厢里设宴庆功，众人开怀畅饮。 “哎呀！真爽！” 高晓阳开怀畅饮，抹嘴角倒上酒，“经理，我入职天成以来第一次拿到这么高的薪水，实在是太开心了！” “就是啊，真的难以置信。” 坐在一旁的邹茜茜捧着酒杯，话语感慨，“以前我做出纳的时候，一个月只有四五百元的收入，现在能拿这么多，简直跟做梦一样……” 倪蝶微微一笑，一旁的王浩士气十足，握拳振臂，“能拿到提成薪水，平时干活再累再苦都感觉值了，真的要感谢倪经理啊！” “这都是你们自己做的业绩，感谢你们自己吧。” 倪蝶举起酒杯，众人欢饮，赵露今天开心无比，主动坐在倪蝶身边，心情澎湃说：“姐，你要是早两年来天成就好了，我以前在市场部的时候，累死累活一个月做出业绩，结果只能拿一千元出头的工资，还要被李思雨她们说贪得无厌……姐，我真的……” 情至深处，赵露无以言语，端起酒杯，“姐，以后不用你交待和叮嘱，部门就是我家，我只要没倒下，绝对全心全意做业绩！” 碰杯饮酒，倪蝶视线转向对坐角落里，搁下酒杯咳嗽两声，“陈学兵，大家都畅所欲言，你就不出来说两句？” 一心吃饭的陈学兵差点噎住，他知道倪蝶又来攻他的“七寸”，于是二话没说站起身来，拍胸脯发话：“各位各位，什么也别说了，这顿咱请客，吃，尽管吃！我买单！” 众人对视一笑，倪蝶眉毛跳个不停，一拍桌说道：“废话！整个部门你拿的最多，请客是理所应当的，你怎么还拿来挡话茬了？快别吃了！中年老男人。” 陈学兵老脸一红，食物咽下肚，皱眉抱怨道：“我说领导，你就老拽着咱这点不放，嘴上也不饶人，咱面子都丢光了，咱也是要面子的人哇！” “你呀，面子丢光才好呢！” 倪蝶手指着陈学兵，对身旁的赵露调侃，“你们别看他平时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在外头做业务的时候可拼了呢，起的比鸡早，随叫随到，看去一副爱理不理的，对待客户主打一个掏心窝，这种人呀可有小心思了，闷声发大财。” “哈哈哈……” 赵露捂嘴笑出声，旁边的人也开心坏了，陈学兵实在是没招，拿起一个酒瓶子站起身来“赔罪”：“领导，好领导，算咱求你了，你是咱克星，咱干还不行吗？” 说完陈学兵吨吨吨吹掉一瓶啤酒，倪蝶嗑几枚瓜子，叹气摇头，“你说你，陈学兵，把做业务的精神饱满拿一点点出来哄女人，还愁找不到老婆吗？” “我……我又没说！这不是一回事……” 陈学兵语塞，开始找各种理由辩驳，大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氛围欢快。 “倪蝶，恭喜你。” 正说着，张楠给倪蝶敬酒，“新部门成立还没三个月，就能取得这样的业绩，我真是再次对你刮目相看！” 倪蝶从容举杯喝酒，并向大家介绍张楠，作为谭金明的助理帮助新部门开展工作，张楠随即分享了一些公司高层的声音。 原来，倪蝶负责的新业务部门业绩增长迅速，员工拿高绩效提成工资的事情，几天前就已经在天成集团高层传开，作为当初招纳倪蝶来公司的高管，谭金明和刘贤十分支持，但是作为业务高管的朱世林，却觉得不合适。 “一个部门小小的业务员，一个月拿这么高的工资，这合适吗？” 公司高层会议上，朱世林当着董事长程金城的面指责新业务部门，言辞凿凿，“董事长，试问公司的业务部门都像那个倪蝶一样管理，天成集团岂不是要倒闭了？” “朱兄，稍安勿躁。” 坐在一旁的刘贤安抚朱世林，随后向程金城介绍事情的来龙去脉，谭金明补充话语说道：“新业务部门按照业务利润提成发放薪水，这一点是当初公司高层一致同意的，朱世林，我记得你还信誓旦旦说过，倪蝶的部门就几号人，能做多少业绩？根本不足考虑……怎么，现在看到他们拿高工资，你又觉得不合适了？” 看到谭金明如此直白发问，朱世林拉不下脸，情急拍桌高声反驳：“那，那又怎么了！我是在为集团公司的利益辩驳！一个普通的职员拿两三千的工资，你觉得合理吗？！” “员工拿得多，说明业绩高，公司的利润也高。” 谭金明说话不紧不慢，毫不受影响，目光注视朱世林，“朱世林，我早就听闻，你作为业务部门的高层管理，不止一次剥削手底下有才能员工的业绩……怎么，这次连其他部门的人你也要掺一脚？” “谭金明，我干你……” 朱世林被气得鼻子喷气，但面前坐着程金城他不好直接骂出口，“你……你胡说！没有证据就是诽谤！董事长，这番言论，我要求谭金明向我道歉！” “好了，好了。” 久久没有开口讲话，程金城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刚才的时间简略过目新业务部门的业绩情况，起步离席准备出门。 “只要集团公司的利益不受影响，这件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程金城离开，只留下这句话，公司高管们的表情各不相同。 …… 听完张楠的简略叙述，倪蝶深吸一气五味杂陈，其他人的表情更多是对公司高层的陌生感，赵露放下手中餐具，思索片刻说道：“姐，不只是公司高管，看到我们拿这么高的业绩提成，公司其他业务部门的人或多或少也会有意见，就像……就像李思雨那种人……” 听闻赵露的顾虑，倪蝶表情简单，目视众人坦言，“预见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新业务部门我才单独招人，而且你们不都拿到提成工资了吗？有什么好顾虑的，继续做自己的业务，让别人羡慕去吧！” 众人相视一笑，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宴席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夜深，都市霓虹的灯火点缀着夜空。 众人陆续离席后，倪蝶也拎起包包准备回家，张楠看时间很晚，于是劝说：“倪蝶，已经十点了，你现在回家太晚了，要不然明天早晨再回去吧？” 明天是周日，倪蝶一听也有道理，于是便打算回公司的宿舍，临走前和往常一样，给家里打去电话报平安。 “老公，今天部门庆功宴，大家吃的很开心，到很晚才结束，我明天上午再回家……嗯，好，谢谢老公理解……嘻嘻，有吗？老公，我跟你说，上个月部门的业绩创新高，大家都拿到提成工资，可开心了……老公平时工作忙吗？审查机构的人又来了呀，可真是的……还好有老公你在，要不然光凭侯哥可应付不了呢……” 电话足足打了十分钟，倪蝶心情舒畅准备去开车，看到张楠站在路口，便走上前好奇询问：“张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呀？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我先走咯哦。” “倪蝶？” 张楠愣住，上前一步抬手，“这么晚了，你既然不回家，这是要上哪？” 倪蝶停住脚步，掏出车钥匙晃了晃，表情不以为然，“当然是回公司宿舍咯，不然我还能去哪？难不成去你家呀？哈哈。” “也是……” 张楠期待的表情顿然没了热情，心情五味杂陈，“那，那再见。” 第142章 大喜事 晚秋结束后，再过些许时日便是年末。 枯黄的秋叶已然全部落下，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摇曳。 早晨，像往常一样，蓝小时起床后在郭美美的搀扶下楼，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挺起圆鼓，在侯一阳孜孜不倦的再三叮嘱下，每天只允许在屋里范围行动，连家门都不准踏出一步。 “太太，你悠着点，侯先生叮嘱只能在家里走动……” 搀扶着蓝小时在沙发上坐下，郭美美还贴心为她盖上一条轻柔的毛毯保暖，蓝小时抚摸自己圆鼓鼓的腹部，开口询问：“美美，天气变冷了，你的孩子有保暖的衣服穿吗？” “有的，有的，太太。” 郭美美恳切点头，心存感激，“侯先生说我照顾太太准备生育，日常工作量会多不少，于是给我加了保姆薪水……其实真的没必要，照顾太太生活起居都是我分内之事。” “嗨呀，这是应该的呢。” 蓝小时眯眼微笑，郭美美端来做好的午餐，亲自喂她吃饭。 时间到正午，屋外传来车辆的声音，片刻后侯一阳踏步进门，看见蓝小时在吃午饭，赶忙搁下手里的公文包，快步上前坐下，关切询问：“小时，你怎么又下床走动了？躺在床上休息不好吗？” “嗨呀，丈夫大人……” 蓝小时拿纸巾擦嘴，轻轻摇头回答，“医生先生说，孕妇临产之前可以适当走动呢。” “我不信！让我听听！” 侯一阳靠近坐姿，俯下身耳朵贴在蓝小时肚子上，“宝宝怎么没动静呀？不行……前段时间我一直很忙抽不出时间，下午我带你去趟医院，看看胎儿的情况，是男是女！” “嗨呀，真的要去吗？” 蓝小时轻轻抚摸侯一阳的侧脸，“丈夫大人工作繁忙，实在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呢。” 侯一阳直起身扳，握着蓝小时的手恳求，“不嘛！小时，我等不及了！我们来给宝宝取名字吧！如果是个女孩，小时，你说名字叫什么好呢？” “丈夫大人，名字是由小时来取吗？” 蓝小时注视侯一阳询问，侯一阳满口答应：“对！小时你来取……不行，让我想想。” 凝思片刻，侯一阳有了主意，搂着蓝小时窃窃私语：“小时，你看这样好不好……下午去医院看胎儿，如果是个女孩，名字由你来取；如果是男孩呢，名字就听我的，可以吗？” “好呢。” 蓝小时惬意微笑，专心思考片刻，开口说：“丈夫大人，如果是女孩，名字就叫做天天吧？蓝天天，小时决定取这个名字。” “哎！怎么姓蓝哇？” 侯一阳直起身扳愣在原地，回过神来立刻改口，“小时，女儿跟我姓嘛！名字由你来取叫做天天没问题，名字是侯天天好嘛？” “嗨呀，丈夫大人食言了。” 微微叹气，蓝小时轻轻摇头略感失望，侯一阳表情后悔，双手一拍心一横，“那行吧！如果是女孩名字就叫蓝天天，但如果是男孩，必须姓侯咯！名字的话我想想……” “男孩的话就叫做乐乐，丈夫大人你说好吗？” 蓝小时先他一步开口，侯一阳还没想出好名字，一听乐乐这个名字感觉挺不错，于是爽朗一笑答应：“好好好，小时，男孩女孩都由你来取名字！女孩名字是蓝天天，漂亮可爱的小千金，男孩就叫做侯乐乐，英俊帅气的小少爷……哎呀！两个我都太喜欢了！迫不及待想要了！光是想想就好开心！” 蓝小时也感觉不论男女，她都会十分喜欢。 越想越开心，侯一阳止不住喜悦的心情，走到一旁拿起话筒，把这件事情分享。 “喂？倪蝶，你今天在家嘛？” 侯一阳拿着话筒，讲话都带着喜悦，“看电影？嗨，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甭去啦，下午和文涛一起过来，我带小时去做产检，看看将来是抱女儿还是抱儿子……这么重要的时刻，作为小时的小姐妹，你难道能缺席？”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吐槽，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 打完电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侯一阳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又坐下来陪着蓝小时说起悄悄话，“小时，我和你说实话，一个孩子我觉得不够，作为我们爱情的结果，怎么说都得生二胎三胎，你说对吗？” “嗨呀，丈夫大人！” 小脸颊通红，蓝小时羞涩生小气，“小时肚子里的宝宝还没有出生，丈夫大人怎么就想要第二个第三个了……未免也太急了点。” 侯一阳连声道歉，蓝小时话语舒缓，握着他的拇指娇羞呢喃，“丈夫大人，小时也很想多要个孩子，但是生小孩实在辛苦，生完这个孩子，丈夫大人等一两年再要好吗？” 听到这番理解的话语，侯一阳暖心动容，搂着蓝小时亲密说话：“小时，我的夫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算我再想要孩子，再喜欢孩子，也比不上对你的情感……任何时候我都会义无反顾选择你，理解你，认同你，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嗨呀，丈夫大人，小时知道了呢。” 偎依在怀里，蓝小时欣然点头，幸福极了。 …… 午后，城市医院妇产科。 因为答应来医院看产检，临时取消看电影逛街的倪蝶有些闷闷不乐，虽然她也很期待蓝小时怀的男孩或女孩，但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违心感。 “姊姊！” 看到蓝小时的身影，倪蝶大步走上去寒暄，定睛一瞅她挺个大肚子的模样惊讶不已，“哇呀！姊姊，你的肚子已经这么大，是快要生了吧？” “医生说还有一个多月呢。” 蓝小时点头回应，侯一阳小心翼翼搀扶着她，蒋文涛扶眼镜说道：“怀孕满九个月就可以进入医院待产，蓝夫人应该快了吧？” 蓝小时微笑点头，几人来到妇产检查科，在护士的协助下开展胎儿检查工作，等候室里侯一阳坐立不安，来回踱步，十分心切。 “侯哥，你在干嘛呀！” 坐在一旁单手托腮，倪蝶看得晃眼睛，“姊姊只是进行胎儿检查，又不是真的生孩子，瞧把你给急得……” “我急呀！” 一听这话不乐意，侯一阳弯腰摊开手，“检查结果关系到我是抱女儿还是抱儿子，你说能不急吗！哎呀哎呀，想来想去还是女儿好一点……不对，儿子似乎也不错，好纠结！” “噗……” 倪蝶忍不住笑出声，直起身扳靠在椅子上，“侯哥，这又不是由你来选择的，是女儿还是儿子，全看检查结果咯，除非……” 话说到一半，倪蝶和蒋文涛对视，两人心意相通都想到一块去。 半小时的等待如同过去十年，终于医生拿着拍片结果走出产检室，侯一阳迫不及待走上前，紧紧拽住医生的手腕，无比焦急询问：“怎么样！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男孩男孩，女孩女孩……哎呀，医生你快说呀！” 医生被侯一阳迫切的模样吓一跳，抬手摘下口罩，拿起拍片结果开口说：“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侯先生，恭喜你。” “什，什么？？” 侯一阳没听明白表情愣住，倪蝶凑上前看一眼拍片结果，喜笑颜开拍他肩膀，“侯哥，姊姊怀的是龙凤胎啦！” 第143章 流年 “这，这是真的吗？！” 听到这个结果，侯一阳激动得原地蹦起来，赶紧拿过医生手中的产检报告，盯着上边的信息逐个字眼儿查看，生怕漏掉哪怕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哇！！” 一声大喊，伴随双目瞪大，表情夸张，侯一阳双手颤个不停，看着倪蝶和蒋文涛，“倪蝶，文涛，我是不是在做梦？快告诉我，这，这是真的！” 两人对视，倪蝶被侯一阳的反应逗乐，蒋文涛扶眼镜话语认真回答：“侯总，蓝夫人怀的确实是龙凤胎，恭喜。”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刻，侯一阳的幸福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激动得掐紧产检结果，仰头绷紧五官深深吸气，双手握拳连续振臂。 “龙凤胎！龙凤胎！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天天和乐乐都有了！哈哈哈，哈哈哈！” 连喊带叫，连说带笑，连蹦带跳，侯一阳沿着医院走廊一路跑出门，在医院大门前的喷水池前欢呼雀跃，逢人就喊自己夫人怀了龙凤胎，不管认不认识，还跑去医院的门卫室，路边的小商贩，上去便是一个劲儿握手。 “侯哥！你冷静一点哇！” 看到侯一阳这番举动，像一个返祖的原始人，跟出门的倪蝶和蒋文涛上前劝阻，“姊姊做完产检你就不管了呀！哎哟别喊了，真是的……” 回过神来的侯一阳激动万分，手摁着倪蝶肩膀把产检报告塞给她，伸出食指晃个不停，“对对对！我差点把小时忘了，我这就去！哈哈，哈哈哈哈……” “唉……” 看着侯一阳开心像个孩子的背影，倪蝶长叹一气左右摇头，蒋文涛也为他感到喜悦，“真是恭喜侯总，龙凤胎的几率可是非常小，说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那我们呢？老公。” 一句话从倪蝶的口中说出来，算是无意识的感慨，蒋文涛看向倪蝶，表情平和，将她搂在身旁亲切应答：“我们也会有的，倪蝶。” 听到这番回答，倪蝶缓缓抬头，目光注视蒋文涛，接着小臂搭在他肩上十指扣紧，眉毛弯曲，嘟嘴蜜语：“老公，你和我都加把劲嘛……你想，如果爸妈知道我怀上孩子，会有多高兴呀！老公，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件事情妈和我讲过，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我最棒的老公，我无时无刻都最爱你呢。” 轻轻抚摸倪蝶的秀发，蒋文涛理解她的想法，温馨说道：“嗯，倪蝶，我也希望你能尽早怀上孩子，我们一起努力吧。” …… 不久之后，从医院回来的侯一阳像换了个人似的，走进家门都还没坐下，就不下三遍述说好消息，郭美美听得一愣一愣，得知蓝小时怀的是龙凤胎，也由衷感到喜悦。 “呀！太太怀的是龙凤胎，太好了！” 郭美美搁下手中的家务活，来到蓝小时跟前，话语开心又关切，“太太，能一次生两个宝宝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也会很辛苦，一定要注意身体呀！” “嗯啊，好呢。” 蓝小时惬意点头，侯一阳从下午开心到晚上，公司也不去，门也不出，一直陪着蓝小时说话聊天互动，兴奋劲儿从未消停。 “嗨呀，丈夫大人也太开心了……” 坐在沙发上表情舒缓，蓝小时开口说道，“丈夫大人，医生建议小时提前住院待产，丈夫大人也不用每时每刻陪伴，医院会安排好的。” “住院待产？那样好吗？” 定睛一想，侯一阳手搓下巴，视线转向郭美美把她喊到跟前，“美美，要不这样，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不用来家里了，全程陪着小时在医院待产，一定要时时刻刻盯好，千万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郭美美点头答应，侯一阳思考片刻补充说道：“住医院里的话，我必须申请一个单独的房间，不允许混住！而且晚上我不放心小时一个人休息，得装闭路电视监控，另外让我再想想，还有……” 看到侯一阳百般不放心蓝小时住院待产，郭美美耐心解释，“侯先生，你放心吧，在医院里待产夜里有护士值班，有什么情况医生也在场，不会有事的。” 简短的几句话不足以让侯一阳完全放心，他立刻联系先前合作过的医生，打听城市里最适合待产育儿的医院，另外还拿来纸笔，把孕妇待产的注意事项逐一记录，牢记在心。 “太太，侯先生真是无微不至关心你呢。” 坐在蓝小时身边，郭美美话语亲切，蓝小时也感到被宠溺的滋味，话语温柔感慨，“嗨呀，丈夫大人对小时无微不至的关怀，小时都铭记于心呢……丈夫大人为了家庭，辛苦劳累，又对即将出生的孩子关怀备至，小时能得到丈夫大人的关怀，是今生今世最幸运的事情，小时也愿意为丈夫大人和家庭奉献一切，无怨无悔。” 郭美美非常羡慕两人无比恩爱的夫妻关系，想起自己还在履行拘役的丈夫吴斌，不由得感到些许辛酸和难过。 “美美？” 察觉到郭美美细微的表情变化，蓝小时关心问询事由，郭美美揉揉眼角摇头，转移话题，“太，太太，孕妇饮食还是有不少忌讳的，我去和侯先生商量一下，给你量身定制接下来这段时间的饮食方案……” 蓝小时惬意点头，眯眼微笑，“好呢，谢谢美美。” …… 入夜，繁华的城市充满霓虹与喧嚣。 风景秀丽的高档小区，临江的美景在月光的点缀下显得更加怡人。 “再抱紧一点……用力一点……” 高层商业住宅里，遮掩的窗帘下是暖黄的灯光，赤身裸体的男女，尽情享受着肉体上带来的欲望释放。 “老公，要不换个姿势？书上说，站起来做成功的几率会高不少。” “好，亲爱的。” 昏暗的卧室，男和女相互交流，开始改变姿势，改变地点，改变主次，在松软的床上，在空旷的客厅，在寂静的书房，在浴室的台前…… 手扶着遮掩不完全的窗帘，脸颊和肌肤贴在落地窗玻璃上，借着夜色的掩护，感受鱼水之欢带来的升温，加上依稀暴露于公开场合羞耻心的刺激，行为越发变得放纵。 一次又一次，在昏暗又温暖的氛围中高潮迭起，发出生物本性的狂野，甚至是嘶吼，早已忘却曾经长辈叮嘱过的禁忌和教条，一心只为宣泄心中的欲望。 深夜，月上苍穹。 客厅里亮起明亮灯光，脱鞋走出浴室。 裹着浴巾，披头散发，倪蝶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两杯白开水，端进卧室。 “老公，能坐起来吗？” 倪蝶将杯子摆在床头柜，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搀扶起蒋文涛，看一眼墙上的钟表欣慰说道：“老公，这次做得好开心呢，你还好吧？” 轻轻抚摸倪蝶的秀发，蒋文涛虽然显得有些虚脱，但能给妻子带来快乐，他也感到舒心不少，“倪蝶，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那当然咯，我是你老婆嘛，嘻嘻。” 欣然一笑，挪动身子靠在他身旁，偎依在怀里，话语呢喃，“老公，你说今晚做这么多次，能成功吗？抱歉，白天看到姊姊检查出龙凤胎，侯哥那般高兴的模样，我刚才有些过于心急了……老公，我也想让你开心，想让爸妈开心，你能理解我吗？” 蒋文涛从善如流，搂紧倪蝶点头，“我当然理解你，我们夫妻一条心。” 倪蝶欣慰极了，缓缓闭眼，沉浸在此刻温情的幸福之中。 第144章 坏心思 “侯哥，这么开心呀？” 天成集团，业务经理办公室，肩上夹着话筒，走到窗前将帘布拉起，隔绝冷飕飕的冬风，接着拿起遥控器上调暖气，倪蝶回到办公桌后方坐下，拿出防冻霜，“姊姊生了龙凤胎，你是不是要摆几桌酒宴呀？” 电话一头连声应答，倪蝶嬉笑，“这可是你说的哟，连摆三天，来吃管饱，那我必须要赶回来蹭饭呀。” 对方此时极度开心，倪蝶看一眼时间话语舒缓，“行啦，我要工作了，侯哥，虽然很值得高兴，但还是要提醒你，医院里别呼喊，会影响其他病房的病人哦。” 电话应答后将话筒放回，倪蝶背靠在工作椅，十指交叉于小腹，脖颈靠椅背，仰头，凝视天花板。 今日凛冬，天气很冷。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晚，但气温也是异常之低，羊城的大街车辆川流不息，虽不至于下雪，但依稀可见玻璃外白色的结霜，像一块凝固的蜡。 就在几分钟前，接到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蓝小时在妇产科生下两个健康的婴儿，一男一女，侯一阳开心得像个猴子，连喊带叫上蹿下跳，并且第一时间把喜讯传递过来。 女孩名字是蓝天天，男孩名为侯乐乐，是侯一阳和蓝小时先前就取好的。 倪蝶表情平静，凝视天花板规则的条纹曲线，从嗓子呼出的气息含在口腔里，鼓起腮帮从嘴唇边缘透出一个小孔，像挤调料那般挤出气息。 这样的表情持续半分钟，倪蝶坐直身板拉开最下层抽屉，取出一个医用储物盒摆在面前。 打开储物盒，里边放着几根用过的检孕棒。 倪蝶拿起其中一根，端详几秒，放回去，接着又拿起另一根，直到看完全部，单手捂额头撑桌面，长叹一气。 为什么。 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带着疑惑，不解和迷茫。 “咚咚咚” 耳边传来敲门声，倪蝶迅速把储物盒盖好放回抽屉，撩开卷发刘海站起身。 “倪蝶，在忙吗？” 敲门的人是张楠，手里拎着一纸袋杯装热饮，“我在街头买热咖啡，给你也带了。” 倪蝶发声感谢，冬天天气很冷，能喝上香甜可口的热饮确实很舒服，两人在办公室坐下后，张楠告知说道：“倪蝶，今早谭总和刘总随董事长出国出差，估计要年后才能回来，谭总特地叮嘱我这段时间注意新业务部门，他担心朱世林和其他人会搞小动作。” 倪蝶点头，十分感激谭金明和刘贤对她的关心，思索一会儿开口商量，“张楠，这个朱世林是怎样的人，可以详细和我说一下吗？” 张楠答应，随后详细介绍起来，朱世林原名朱世民，早在十多年前就入职天成做业务负责人，手底下主要有营销部、销售部和市场部几个部门，掌控着公司大部分国内业务，行事非常高调自我，对待下属和职位不如他的人往往是目中无人。 听完张楠的讲述，倪蝶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于是问道：“张楠，为什么朱世林要针对我们部门？难道他与谭总刘总有什么过节吗？” 张楠没有否认，不过解释说道：“过节谈不上，但是公司高管之间存在竞争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朱世林之所以会针对你，更多还是因为，新业务部门组建的时候，没有接纳公司调配人员的缘故……朱世林习惯安排自己的亲戚到重要的岗位，李思雨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 倪蝶逐渐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喝掉手里的热咖啡，站起身来，“张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会小心应对的。” “小意思，倪蝶。” 张楠和倪蝶一同走出门，主动开口说道，“倪蝶，今天下班后一起去吃火锅吧？我知道有一家羊城火锅店口味非常好。” “行嘞，上次是我买单，这次轮到你喽。” 倪蝶率直答应，张楠离开后没过不久，有人从外边走进门，脚步显得有些慌张。 “姐，不好了！” 赵露来到倪蝶面前气喘吁吁，倪蝶关切询问，她眉头皱起指着门外的方向，“这周我们要发给经销商的货，被人提走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从容处事的倪蝶也感到惊愕，赶忙询问具体事由，两人一同出门，赵露忧心忡忡说道：“这批货一直是我们在使用，但是今天一早我去清点准备发货时，已经一件不剩……询问才知道，昨晚李思雨带市场部的人清空了库存。” 两人来到仓库，看到原本库存殷实的库位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叠货架留在原地，倪蝶迅速找到仓储部门的负责人，他从货运叉车上下来，摘下安全帽告知：“倪经理，昨晚市场部的李经理，拿着订单的提货单，我的人才给她调货的，我也知道那是你要发的货……这事情呀，不赖我。” 倪蝶感到不解，询问：“既然是新业务部门的货，为什么李思雨能调走？” 身旁的赵露开口解释，“姐，部门新成立没多久，还没有单独使用的仓库，我的货都是放在公共库存区域，理论上属于公共存货，只要有订单都可以提货……但是一般人谁会做这种缺德事情啊，分明就是李思雨故意的！” 仔细思考片刻，倪蝶二话不说朝着公司办公大楼方向而去，没过片刻来到三楼市场部的办公大厅，直接找到李思雨对峙。 “哟，谁这么没礼貌呀？门也不敲就闯入我的办公室。” 似乎早有预料倪蝶会来讨说法，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李思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经理，请把货物还给新业务部门，个人的恩怨请不要上升到集体。” 倪蝶压低声线耐心劝说，而听到她这番话语的李思雨得意洋洋，站起身来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嘚瑟，“哟，心高气傲的倪蝶也会求人啦？我以为你不会为了这点东西委曲求全呢，哼哼。” “李思雨你……” 身后的赵露想上前理论，倪蝶拦住她后走上前，保持心平气和，“李经理，你如果真的想要我做些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李思雨心不在焉，抠抠自己的小拇指，说话阴阳怪气，“拜托，我哪里敢呀，说得好像我是恶人一样……倪经理，公司公共仓库的存货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只是正常调货使用，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倪蝶没有立刻回答，赵露开口辩解：“李思雨，你明明知道仓库那批存货我们部门在使用，为什么还要故意连夜调走？” “公共仓库的东西，你们在使用，库存就归你们？太没道理了吧？” 李思雨不紧不慢站起身来，走到倪蝶面前，单手插腰，“按你这么说，我市场部使用过公司库存里几乎所有的商品，意思是这些商品默认都归属我咯？” 赵露气不过，说话提高声调：“李思雨，我们新部门成立没多久，还没有申请到部门独立的仓库，你是天成的老员工，抓住这个漏洞故意这么做，让我们交不上货……太过分了！” 赵露情绪起伏，倪蝶摁住她的肩膀，深呼吸后注视李思雨，话语诚恳，“李经理，新业务部门交不上货给经销商，损失的是天成集团的利益，请你三思。” “交不上货是你的问题，我三思什么？搞笑。” 李思雨话语变得嚣张，手指办公室的门，毫不客气，“不好意思，我要工作了，你俩没什么事给我出去，哼。” 第145章 敬业 “姐，怎么办啊……” 离开市场部办公室后，赵露忧心忡忡，“不能按时交货，经销商会投诉我们违约的。” 倪蝶心里也焦急，但想到自己是部门负责人，不能轻易乱了阵脚，于是先行回到自己部门里，召集人员开会讨论这件事情。 “公司仓储里的库存我们一直在用呀，她怎么能调走呢？” 刚得知事情原委的高晓阳一脸不解，赵露站起身来主动解释，由于新业务部门成立时日不长，还没有申请到部门独立使用的仓库，才让李思雨有机可乘。 “姐，那些订单肯定也不是市场部的业务。” 赵露解释完后分析说道，“李思雨把货调走，故意想让我们的业务做不下去。”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转眼询问：“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我们能把货找回来，是不是就能解决问题了？” 众人对视，王浩思索回答：“是这样的，但应该不容易吧？”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正说着，坐在远处的陈学兵有的没的说了一句，众人视线转向他，陈学兵大拇指示意外边，“咱在门卫做保安的时候，认识公司里负责监控的人，可以去找货被拉到哪儿。” 倪蝶感觉可行，于是立刻组织人员开展工作，由高晓阳与经销商沟通，争取时间，赵露和陈学兵一起找被拉走的存货，她自己开始细心研究完善部门硬件设施的工作流程。 午间用餐时间，公司餐厅。 倪蝶手捧着公司部门手册，正边吃饭边学习时，有人走到她座位前方。 “哟，瞧瞧，瞧瞧，这新来的部门经理在这补课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思雨，看到倪蝶在潜心学习，忍不禁出言嘲讽，“现在才来学是不是太晚了？嗯？交不上货可是要违约，后果很严重的，哼哼。” 倪蝶深吸一气，合上手中的部门手册自顾自吃饭，没有搭理李思雨。 看倪蝶爱搭不理，李思雨转头走去餐厅包厢，这里是公司高管的用餐场所，因最近众多高管随董事长出国考察，目前只有寥寥几人在吃午餐。 “朱总，今天一个在这吃饭呀？” 走进包厢的李思雨找到朱世林，面带喜色，朱世林问她何故这么开心，李思雨把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听完李思雨的讲述，朱世林放下刀叉，“你调走她使用的存货，会不会出问题？” “哎呀，朱总，不会的啦！” 李思雨信心满满，面露嬉笑，“公司公共仓库里的存货只要有订单就能用，没规定谁用就是谁的，谁让她只顾着做业绩，连部门独立仓库都没有申请，现在饭点还手捧着部门手册在补习呢，哈哈哈真是好笑。” 拿起餐巾擦嘴，朱世林靠在椅子上思索片刻，“她大概率会去找谭金明和刘贤帮忙，到时候你怎么回应？” “很简单呀！” 李思雨神态自若，用手指比划，“朱总，我已经把这批货拉到公司外面了，反正都是公共库存，我提货去做业务有什么问题吗？” 朱世林点头，目光看向李思雨，“做的不错，确实要打压打压她的锐气，让她知道在天成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听到夸奖，李思雨双手合拢贴在脸颊边撒娇，“朱总，你看人家这么费心做事，是不是应该有些奖励呀？” 朱世林吃完午餐站起身，衬衬衣领，“我都提拔你做部门经理了，还要什么奖励？难不成我的位置让你来坐？” “哈哈哈不是啦……” 李思雨捂嘴咯咯笑，提示说道，“朱总，这个月市场部的业绩有一点儿疲软，没办法天气这么冷，大家都不想出去跑业务，你能不能给我几个谈好的单子……” 听到这番话，朱世林脸上多出几分晦气，“伸手向我要业务？李思雨，你可真没出息！小心思这么多，多花点精力在做业绩上面不就好了吗？” 李思雨心中很气愤，但怎奈对方是上司，有怒不敢言，走出包厢前，朱世林挥挥手打发说道：“算了，论功行赏，待会我让范茂鑫发两个订单给你。” “真哒？” 李思雨喜出望外，一个劲儿点头哈腰感谢，“谢谢朱总！嘻嘻。” …… 另一边，赵露和陈学兵来到公司的安保部门，得益于陈学兵以前工作的人际关系，很顺利调出昨晚仓库和进出大门的监控录像。 “就是这儿，暂停一下！” 看着屏幕上模糊的黑白画面，赵露手指向前发声，“这辆卡车把我们的货拉走了！” 由于当时夜深，加上闭路电视监控性能的局限性，只能依稀看到一辆卡车从公司大门驶出，车牌号码十分模糊无法看清。 “兄弟，车辆进出有记录吗？” 陈学兵给安保人员递烟，对方拿出车辆进出记录检查，挠挠头回应昨晚时间太晚，值班人员只是查看提货记录便放行，没有做详细记录。 一小时后，多方搜寻没有具体结果，两人走出公司大门，赵露一屁股坐在公司台阶上，双手抱头懊恼不已。 “李思雨，简直太过分了！” 赵露表情信誓旦旦，心里十分气愤，“都怪我做事不够仔细，只顾着做业务没有考虑到独立仓库，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我连累了姐，连累了部门。” 站在台阶上，陈学兵抽着烟没说话，两人回到办公室将结果如实告知倪蝶，倪蝶召集部门人员一同商量应对措施。 “距离新货到位要多少时间？” 思考良久，倪蝶抬头询问，赵露和高晓阳对视，后者拿起笔记本应答：“经理，我们上次下给采购部订货日期是一周前，那批货最快也要十天后才能到公司仓库。” 倪蝶点头，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现在是下午两点……赵露，你统计一下这周需要交给经销商的货物总金额是多少。” “有的，这里……” 赵露翻过手里的工作本，站起身来回答，“这周一共要给十七个经销商和门店供货，合计的供货金额是……二十万元。” 得知信息后，倪蝶权衡利弊，深呼吸后做出决策，“大家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每个人分配几家经销商，我也一起，亲自前往说明情况，本周无法正常供货，最快需要十天后才能恢复，态度诚恳一点，尽可能博得经销商和门店的谅解……若对方要求补偿，我们可以给出利润点让利，若对方实在无法接受，我们也答应接受违约赔偿。” “好，经理。” “嗯嗯，就这么办吧。” “也只能这样了，大家帮一下露姐吧。”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准备出门，看到这一幕的赵露心情起伏，走到众人面前鞠躬感谢，言语激动，“谢谢你们！谢谢大家……我……” 赵露说着说着眼眶湿润，倪蝶走上前安慰赵露，话语平静说道：“部门同事之间相互帮助，同舟共济，事不宜迟，开始行动吧！” “姐，谢谢你！” 赵露恳切点头，随后将经销商和门店的信息整理分配，接到任务的众人陆续出门，各奔东西，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繁华市井，登门拜访，面对面传达信息，交流情感。 第146章 产后 早间，一辆医护车停在家门前。 在两名护士、一名医生的“要求陪同”下，侯一阳把产后住院的蓝小时接回家里，几天前刚生完一对龙凤胎，女孩名为蓝天天，男孩的名字是侯乐乐，此时也已经送回家中。 “嗨呀，丈夫大人也真是的……” 蓝小时走进屋里，握着护士的手表情带着歉意，“医生先生，护士小姐，这几天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的，蓝夫人。” 医生检查一遍婴儿的情况正常，目光转向侯一阳，“侯先生是医院新科室的赞助方，我们医院护产科，做点举手之劳的回馈也是应该的。” “哈哈，对的嘛！” 抱着蓝天天的侯一阳连连点头，走上前叮嘱，“医生，请在接下来一个月里，每天安排一名护产科护士来我家例行检查，至于这人工费，路费，劳务费，其他七七八八的费用都没问题！我家两个宝宝，还有我夫人的产后护理，必须要有人好好把关呀！” 听到这个要求，医生话语舒缓，“侯先生护妻心切，关爱孩子，这个要求无可厚非，至于费用方面已经包含在护产费用里，不用额外支付了，我会安排的。” “哎！多多少少收点嘛！” 侯一阳抱着孩子，看向在场的两名护士，“这大冬天的，让人家每天跑腿多不容易！你们说对吧？” 两名护士对视，都忍不住笑出声，“侯先生，产后护理的事情我们会协助你，请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好好好，多谢多谢！” 侯一阳伸出大拇指，医生离开后，郭美美看着婴儿篮里的侯乐乐，表情欣然，“好可爱的孩子，侯先生，太太，真是恭喜你们了！” “哈哈，我太开心了，我做爸爸了！而且还是两个孩子！好耶！” 侯一阳表情喜悦，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婴儿，在厨房，在客厅，在书房，在花园，乐此不疲，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左边是天天，我的女儿！右边是乐乐，我的儿子！ 侯一阳抱着孩子来到沙发边蹲下，抬头看向蓝小时话语自豪，“小时是我的夫人，啊哈哈哈！小时，你取的名字真好听！我太喜欢了！” 伸手轻轻抚摸婴儿，蓝小时心情怡然，提醒说道：“丈夫大人还是抱天天吧，乐乐好像要换尿不湿了呢。” “哎！那必须要我来换呀！我是爸爸！嘿嘿。” 侯一阳把左边的婴儿交给蓝小时，自己抱着另一个乐此不疲。 片刻后，蓝小时将熟睡的婴儿放进摇篮里，走出门来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手边的书籍阅读，郭美美感慨说道，“侯先生这么喜欢小孩，太太你真有福气，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宝宝，实在是太幸福了。” “美美的孩子还在上幼儿园吗？” 话题一转，蓝小时捧着书籍抬头询问，郭美美点点头，应答说道：“是的，太太，芳芳今年三岁，再过一年就可以送学前班了……小兵比芳芳小一岁，是芳芳的弟弟，现在他们都在幼儿园里。” 蓝小时点头，随后又问，“美美家里的情况是怎样的，有想过带孩子回家吗？” 面对这个问题，郭美美低头面露羞愧，沉默很久才低声应答，“太太，我老家在大陆内地的山村，父母都是农民，又有爷爷奶奶要供养，家里非常贫穷……” 话说到此，郭美美哽咽一声，“我是家里三个子女中年龄最大的，有两个弟弟，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小学有的没的念了几天就下地务农，在农田里干活好辛苦……我二十岁出头那年，认识了在县城打工的吴斌，很快就走到一起，然后就，就……怀上了孩子。” “后来呢？” 蓝小时放下手中的书籍，郭美美表情羞愧，揉揉眼角：“当时我们还没有结婚，在农村里没结婚先怀孕是很严重的问题，会被村民看不起，被咒骂是荡妇……我们都瞒着父母，一直到来年春天，我的肚子大起来，家里人才开始问……” 说到这里，郭美美开始流眼泪，抽泣一声，“我和吴斌瞒不住孩子的事情，吴斌家里也很穷没有钱，我家里人觉得很丢脸，于是把我锁在屋里，不允许外出，几周之后，开始去乡里打听堕胎的方法……” 郭美美潸然泪下，手捂着眼睑痛哭、蜷腰、流泪，说话的声音打颤，“那一晚，他们从乡里，找来两个弄婆，我透过门缝，看见她们在用火炉烘烤一根漆黑的铁钩，交头接耳商量着要用那个东西，伸进我肚子里，把五个月大的胎儿勾出来……” 蓝小时站起身搀扶郭美美，可怕的记忆仿佛苏醒，她嘴唇颤抖话语哽咽，“就在那时，吴斌从后窗爬进来，把我从屋里救出去，我丢下一切，和他一起坐上一辆在驿站等候，贪黑拉高粱米的解放卡车，一路往南离开了村子。” “后来……” 稍微平复一些心情，郭美美站直腰板，“后来我和吴斌在南方一个县城落脚，就是先前他打工的地方，我们住在出租屋里生活，我把孩子生下来，生活很艰苦……吴斌说南方的城市经济发展好，于是过了一年后，我们继续南下，才来到这里。”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蓝小时关切问道：“美美后面有和家里联系过吗？” 郭美美言不由衷点头，擦擦眼泪，“来到这座城市不久，我还是给家里写了信，把我和吴斌，还有孩子的事情如实告知家里……后来，爸妈回信了，他们说既成事实也无力改变，要求我和吴斌回村里，把婚事给办了，但是吴斌不同意，他不想回那个穷困潦倒的村子，然后又过了一年，我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家里的负担更重了，吴斌说他要去南港打工，赚更多的钱，辛苦我照顾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郭美美心情低落，话语轻微，“吴斌离开以后，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城市里漂泊，靠着之前积攒下来的一点生活费，勉强活着……我出去找工作，因为文化学历低没有人愿意要，就捡垃圾，收破烂，给人洗碗洗盘子，捡菜叶，在车站给人跑腿，翻垃圾桶捡剩菜剩饭，我什么事情都做过……” “后来就是做保姆了对吧？” 轻轻抚摸郭美美的脸颊，蓝小时话语平和，郭美美诚恳点头，忽然，“噗咚”一下跪在地上，脑袋朝下磕头，“太太，我谢谢你！没有你当初选择我做保姆，没有侯先生信任我帮助我，我和两个孩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太太，我……” “嗨呀！美美，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蓝小时吃了一惊，赶忙扶起郭美美，“美美，美美，小时只是权衡保姆的人选，并没有给你多大恩情……而且，自从美美来家里以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小时和丈夫大人的生活起居也全部是你打理的，美美没有必要这样呢！” 难以表达心中的情感，郭美美连忙让蓝小时坐下，“太太，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这段时间我早点来家里，晚点再回去，一定把你和两个宝宝照顾好！” 蓝小时眯眼微笑，惬意点，“嗯啊，谢谢美美呢。” 第147章 步入佳境 一个月后，春节来临前最后的工作日。 天成集团本年度最后一次大型会议，随程金城出国考察的高管均回到公司。 “谭总，刘总，好久不见。” 会议室外的落地窗前，倪蝶热情寒暄，谭金明原本想点烟，收回手后关切询问：“倪蝶，别来无恙，我们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吗？” 点头并从容应答，倪蝶手里拿着待会上台分享的业绩报告，“是的，谭总，虽然中间部门遇到一些挫折，好在各个同事相互协作，同舟共济，转危为盈。” “真不错呀，倪蝶。” 刘贤话语赞许，伸出大拇指，“临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经营报表，你的部门人少业绩高，人均效能遥遥领先，每个人都能拿很高的绩效奖金，不用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吧？” “刘总过奖了。” 倪蝶谦虚应答，“部门运行平稳，能够盈利，是每个成员兢兢业业的结果，我只是在其中扮演协调资源和分配任务的角色。” 谭金明抽烟，满意又舒坦，拍拍倪蝶肩膀，“倪蝶，我真没看错你！明年春天，你的部门可要招贤纳士，当然招聘标准还是你自己决定，公司绝不干涉，如何？” 倪蝶点头，微微鞠躬，她十分感谢谭金明的理解，好巧不巧的，三人谈话的一幕正巧被路过的李思雨看见。 李思雨瞥一眼落地窗位置，随即便去高层办公室打小报告。 “朱总，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来就去找公司高管……” 办公室里，李思雨对朱世林汇报，“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向高管求助，解决交不了货违约的事情呗，哼。” 正在准备待会会议发言材料的朱世林，合上手里的文件，靠在办公椅上沉思，李思雨凑上前拉低声音叨叨：“朱总，你说高管刘总和谭总这么关心那个女人，该不会……他们之间有那种见不得光的情色交易吧？” 朱世林皱起眉头，盯着李思雨问：“你有证据？” “没有，但是显而易见啊……” 李思雨摊开手表情坦白，“朱总，你想想，刘总和谭总为什么要和她走这么近？说话动不动就是点头鞠躬拍肩膀，他们又不是亲戚关系……思来想去也只有那种可能了呗。” “没有你就不要乱说！” 朱世林拍一下桌子，李思雨立刻闭嘴，“待会会议发言的材料你准备了吗？最后一个季度市场部做了多少业绩？” 李思雨连忙点头，从拎包里取出文件，“做了做了！朱总，你看！我连夜加班做的，可辛苦了呢！” 翻阅递过来的文件，朱世林眉头皱起，抬眼问：“这个季度怎么又只有两百万？李思雨，你在搞什么？” 面对训斥，李思雨立刻走到办公椅旁边，弯下腰解释：“朱总朱总，你听我说嘛！市场行情不好，能保住业务就很不错啦！上个季度做两百万，至少……至少这个季度没有倒退对吧？只能算中规中矩咯……” 朱世林被气得够呛，拍下手里的文件，“李思雨，你要不是我亲戚，我早把你给开了！什么玩意儿……你整个部门都快三十个人，一个季度才两百万业绩，你们一群人是干什么吃的？饭桶吗？！” 被责骂的李思雨委屈又生气，缩紧脖子仍然在据理力争，“朱总不要这样骂人家，人家也是很努力的……市场部虽然人多，但是，但是费用支出很低呀！一半以上的人员工资都是最低一档，业务员的绩效工资我都扣下一半，为公司省了不少钱呢！” 正说着钟点报时，朱世林拿起自己的文件站起身，二话没说出门去了，李思雨努起嘴自言自语，“哼，反正我就是比倪蝶优秀，那个臭女人过了春节就没脸来天成了！” …… 天成集团的季度会议即将开始，参会人员陆续入座。 倪蝶走进会议室，这时身后有人突然加快脚步，从她左边快步而过，肩膀刮到她胳膊差点往前翻倒。 “哎呀！抱歉抱歉，没看着人。” 李思雨转过身低头，看着倪蝶弯腰话语阴阳怪气，“哎，这不是那个什么小部门的业务经理嘛？名字我一下子记不起来了，不好意思啊。” 倪蝶站直身板，保持从容没有说话，准备朝前走时，李思雨贴过来表情关怀说道：“哎呀，怎么一声不吭呢？该不会是在记仇吧？” “李经理，有事吗？” 倪蝶微微吸气，脸色平静，李思雨手捂嘴笑，咯咯作笑，“倪经理呀，上个月那批公共仓库的货是我拉走的，可要怪也怪不得我呀！谁让你们部门做业务的人不长记性哟……缺货了吧？交不上货了吧？赔了多少钱呀？” “李经理似乎很关心新业务部门的业绩。” 倪蝶说话不紧不慢，看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说话平和，“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哎哟，我哪里会关心你那个又小又破的部门哇！” 李思雨装作熟人闲聊的样子，拍一下倪蝶肩膀，“我的市场部红红火火，平时业务都忙得要死，订单多得做不完，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呀？平时有事没事就去找公司高管聊天，又是刘总又是谭总，你的人脉好牛哦，真羡慕你，人这么漂亮，中老年人可喜欢了，嚯嚯嚯……” 知道对方在故意找茬，倪蝶不打算继续谈话，于是便做到自己的席位上，李思雨却阴魂不散一般走到她身边，蜷腰低头单手托腮，一副可怜的表情啧舌头，“啧啧啧，看来是说到痛点咯，都怪我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倪经理可别记仇哟，待会做业绩报告的时候千万别哭鼻子，委屈巴巴向董事长解释，可丢人咯……” “张楠。” 面对李思雨阴魂不散的纠缠，不堪其扰的倪蝶转头喊话，在一旁旁听的张楠随即走上前来，倪蝶指着李思雨说道：“麻烦你带她去自己的座位好吗？” 李思雨直起身扳，脸色不悦，“哎呀，不聊就不聊呗，怎么还赶起人咯，哼。” 张楠护着倪蝶，指着李思雨告知，“李思雨，麻烦你不要打扰倪蝶，否则我会向谭总汇报，申请对你进行行政处罚，你听到没有？” “我……” 哑口说不出话，李思雨气上心头，握拳咬牙快步走开。 越想越气，李思雨没有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特地找到会议主持人，申请市场部的汇报安排在新业务部门后边。 “你要在新业务部门倪经理后面发言？为什么？” 主持人一脸不解，看着李思雨提问，“会议章程事先已经制定好，董事长也过目了，不可以轻易更改。” 李思雨执意要这么做，看主持人不答应，便搬出朱世林咄咄逼人：“让你安排就安排，怎么这么多废话？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吗！脑子秀逗的家伙，敢跟我作对？你算老几？” 主持人刚入职不久，不敢顶撞李思雨，被责骂后只能忍气吞声照做。 李思雨回到自己座位上，远远看着倪蝶冷笑，“哼，臭女人，我就是要等你灰溜溜下台后再上台，到时候好好羞辱你一番！” 第148章 大跌眼镜 “下面有请新业务部门负责人，倪蝶，上台做业绩分享，大家欢迎。” 会议正常进行，主持人宣读后现场掌声不断，打从上次会议后，大家都对倪蝶和新业务部门多了一份期待。 “谢谢主持人。” 倪蝶从容走上台，接过话筒开始分享本季度部门的工作成绩。 “今年最后一个季度，新业务部门的工作如期展开，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倪蝶话语清晰，逻辑明确，介绍完概况后说道，“新业务部门在最近一个季度的工作中遇到不少困难和挑战，部门的人员相互协作，相互帮助，共渡难关，共创佳绩。” “哎呀，业绩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倪蝶正在台上发言，李思雨靠在椅子上冷不丁说一句话，众人陆续投来目光，就连前排几名高管和董事长程金城也看向此处。 现场安静地可怕，李思雨立刻端正坐姿不吭声，当做无事发生。 “朱世林，那个是你部门的人？” 程金城目光转向朱世林开口，朱世林倒吸一气额头流汗，立刻点头应答：“董，董事长，新来的不懂事，没大没小的……咱们继续听业绩汇报哈！” “散会后你带她到我办公室来。” 程金城没多说话，留下一句叮嘱，朱世林眉头紧皱，转头死死盯一眼李思雨，恨不得把她那张嘴用水泥堵上。 “在克服困难，解决问题的背景下，本季度新业务部门的销售业绩是……” 台上的倪蝶缓步走到主席台右边，让出正中央的投影位置，抬左手说话，“三百万。” 现场短暂的鸦雀无声，随后是一阵又一阵响亮的鼓掌。 “哇，十个人不到的部门，能做三百万业绩呢！” “好厉害，真不愧是倪经理！” “上个季度一百万，这一下增长两百万，牛！” 现场掌声雷动，讨论声此起彼伏，唯独只有李思雨傻了眼，愣在原地半开着嘴，似乎是看到不可名状的事物，想立刻从座位上蹦起来反驳什么，却又碍于刚才的事情不敢吱声。 谭金明忍不住朝台上倪蝶伸出大拇指，刘贤也在鼓掌，甚至连朱世林这种主管天成集团销售业务的高管都心里嗝嗒一下，有的无的拍两下手。 倪蝶分享完毕刚好到点，将话筒交还给主持人后下台，与上次会议如出一辙的一幕又出现了，程金城抬起手，讲话和蔼可亲：“哎！你先别走，再多说几句呀！” “啊？” 虽然心里有预感，但事情发生还是让倪蝶有些意外，缓缓走回到台上，再次接过话筒继续发言。 “不知不觉来到天成集团已有半年时间。” 倪蝶话语感慨，亲切又动容，“这半年时间里，我感受到天成集团作为业内首屈一指的大企业，雄厚的组织实力和广阔的市场业务，感谢公司给予我发展的舞台，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新业务部门能够更上一层楼，为天成集团的宏伟事业添砖加瓦。” 现场掌声不断，程金城边鼓掌边对身旁的高管说话：“天成，就是需要像她这种优秀的人才，来多少都不够……金明，你这件事情办得太好了！” 面对程金城的夸奖，谭金明自谦应答：“董事长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这件事情也有刘贤的一份功劳。” 刘贤投来默契的目光，倪蝶发言完毕后，主持人走到台中央，拿起话筒说话响亮，“感谢倪经理的发言，实在是太精彩了……新业务部门成立不足一年，部门人数个位数，几乎不占用公司资源的前提下，完成三百万的销售业绩，成绩斐然，请大家给于掌声！” 会议大厅掌声响起，主持人接着说道：“接下来分享的另一个业务部门，部门人数三十人，办公大厅两个，独立办公室五个，部门占用仓储六个，滞留存货七百多万元……拥有如此规模资源的部门，又会给公司带来何等的业绩呢？有请市场部负责人李思雨，上台发言！” 听到这番开场白，坐在下方的李思雨脸都绿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思雨缓缓站起身，拖着步子极不情愿朝台上走。 走过主持人身旁时，主持人递上手中话筒，在她耳边逐字逐句轻声细语，“老子是主持人，你算老几？” 李思雨心里一惊，拿着话筒的手都在打颤，事前准备好的厚厚一沓发言稿只字未读，而是双手握紧话筒，目光一直向朱世林求助。 “大家好……我是市场部的负责人……李思雨……” 纵然话筒在手，说话的声音也轻到不能再轻，李思雨扭扭捏捏绕弯子，有的无的说了半天后，话语委婉，“众所周知，下半年的市场行情不太好……公司很多部门业绩都出现下滑，生意不好做……” “李经理，这个季度是销售旺季，公司各部门的业绩都没有下滑呀。” 站在一旁的主持人开口提醒，走到台上与她互动，“刚才倪经理的部门，销售业绩增长百分之两百呢！而且她的部门只有五名业务人员，而你的部门有三十个人呢！” 李思雨气得咬牙切齿，眼神恶毒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的主持人，调整一会儿情绪，继续发言：“市场部本季度的销售业绩是……是两百万，相比较上个季度没有亏损，没有下滑，市场部的表现中规中矩，就是这样，我说完了。” 语速飞快说完，连屏幕上投影的内容都跟不上，李思雨拿着话筒就想下台，这时坐在最前排的程金城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程金城问李思雨，语气平平，李思雨停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转向朱世林，后者此时看都不看她一眼，装作完全不认识。 看朱世林没反应，李思雨硬着头皮回答：“董事长你好，我是市场部经理李思雨……” 听到这番话，程金城眉头一皱，问：“是谁提拔你做部门经理的？” 这个问题如晴天霹雳，朱世林知道不能躲避了，立刻站起身来致歉：“董，董事长！李思雨是我安排做市场部负责人的，她的业务能力确实不太行，但是市场部……市场部本身就没什么能人，您也知道，矮子里拔尖选人，临时顶上也没办法！” “胡闹！” 两个字干脆利落甩在朱世林脸上，程金城气得血压高升，站起身来直接离席。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主持人走上台缓解紧张气氛，“会议提前进入中场休息时间，请下一个参会发言的部门准备，稍后继续。” 话音刚落，朱世林就快步走出门，李思雨也硬着头皮跟了出去，毕竟是被董事长亲自点名，避无可避。 “朱总，朱总怎么办啊……” 前往董事长办公室的路上，李思雨心情焦急，快步拽住朱世林的胳膊，“朱总，你救救我，我们是亲戚，你不能丢下我啊……” “你给我撒手！” 表情严肃，怒目圆瞪，朱世林脚步停在电梯门前，见四周无人，手指狠狠戳在李思雨脑门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个没用的花瓶子，自作聪明的白痴！待会给我老老实实挨批，敢多嘴说一个字我当场炒你的鱿鱼！” 第149章 师徒带教 会议结束后，倪蝶准备离席。 打从程金城离席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下半场的季度总结会议是由刘贤主持完成的。 “倪蝶，回部门去是吗？” 散会后，会议大厅门外，谭金明走过来询问，“坐一会儿吧，我有点事情和你商量。” “好的，谭总。” 倪蝶回到会议大厅里，谭金明坐下后话语感慨，“倪蝶呀，你还记得先前我与侯先生的约定吧？” 倪蝶点头，谭金明表情微妙，说话委婉，“倪蝶，这半年来你表现如此优秀，连董事长都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想必你也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吧？” 倪蝶缓缓点头，话语舒缓，“谭总，确实如你所说，天成是更高更大的舞台，来到这里后我学到不少东西，工作也很充实，但毕竟有言在先，谭总答应侯哥聘用我任期是一年。” 谭金明言不由衷，话语中带着惭愧，“倪蝶，我要和你说声抱歉，东南亚华人商会的顾会长与侯先生存在不可避免的矛盾，我也是借着这个时机，才聘请你来天成，满足我物色人才的一己私欲，还希望你理解。” “我懂，谭总。” 倪蝶通情达理，话语中肯，“聘期的事情我想到时候，我们和侯哥坐下来一起商量，现在不会做提前决定的打算，毕竟……” 话语顿挫几秒，倪蝶双手合十，“职场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李思雨什么时候出现，对吧？” “这个建议是极好的，倪蝶。” 谭金明表情欣慰，赞同倪蝶的观点，“不论以后的事情如何，我希望你在天成任职的这一年工作快乐，至少能满足自己的预期，并且这一点上，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尽可能帮你的……张楠，你过来。” 把张楠喊到身旁，谭金明详细叮嘱，“张楠，你是我的得力助手，以后倪蝶有任何方面的需求，你都要尽力去协助她，协助不了的时候，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明白吗？” “是，谭总。” 张楠恳切应答，目光转向倪蝶，“倪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会时时刻刻放在首位！” “谢谢谭总，张楠也是。” 微微一笑，倪蝶站起身，三人走出会议室门时，似乎是等候在此多时，几个人一齐走上前来，都是公司里一些陌生的面孔。 “倪经理，我想去你的部门，可以吗？” “我也是！倪经理，我会努力做业绩的，请给我一个机会！” “还有我，我也想去新业务部门！” 面对忽然出现的入职请求，倪蝶表情意外，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毕竟新业务部门拿绩效提成工资的事情早已传开，有能力做业务就能拿高工资，谁不想一起努力呢？ 看着周围不下七个人热情洋溢，倪蝶抬起双手开口，示意安静，“各位，新业务部门新一轮的招聘入职会在年后春季进行，届时，你们可以把工作简历发给张楠，但凡是有想法、想做业绩、拿提成奖金的人，我都欢迎你们。” “真的吗！” “谢谢倪经理！” “等不及了！” 在场的人欢呼雀跃，看到这一幕的谭金明感到欣慰，对倪蝶发出赞许，“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是会影响周围的人，让组织变得更好……倪蝶，你就是这样的人。” “谭总过奖了。” 倪蝶谦虚低头，话语平和，“能够入职天成集团的职工，想必都是出类拔萃，我只是把适合的工作安排给合适的人。” …… 不久之后回到部门里，倪蝶把公司会议的信息分享给众人。 在大家都为部门业绩取得新高而欢庆的时候，倪蝶把下一个阶段的工作计划和盘托出。 “再过不久就是春节，今年就要过去了。” 走到白板前方，倪蝶将部门的发展计划一五一十写好，“明年春季，我们部门将会迎来一批新的同事。” “新同事？” 在座众人感到意外，坐在前排的高晓阳举手发言：“经理经理，你又要去物色像我们一样的业务人员入职吗？” 倪蝶摇头，把在会议室门外的事情简略告知，“目前天成所有公司，只有我们新业务部门是完全按照入职协议的业绩提成发放工资，你们也都拿到应得的部分了，对吧？” 赵露点头，大致猜到事情的原委，“姐，不用想也知道，其他业务部门的人肯定希望也能拿应得的工资，所以想入职我们部门。” 倪蝶点头，坐在一旁的王浩表情疑惑，举手发言：“倪经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年春天部门里岂不是一下子会进来很多人？到时候人多了，工作的效率和部门凝聚力肯定会有所下降吧？” 邹茜茜也有相同的顾虑，倪蝶视线转向坐在后边的陈学兵，问他意见如何，陈学兵说不出个所以然，脸看向窗外挠挠头应答：“来就来呗，反正作自己的业务，谁也不搭理谁，凭本事吃饭，井水不犯河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逐渐也接受这番话语。 倪蝶搁下手里的马克笔，双手交叉在胸前发问：“我想问你们每个人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亲自去招募你们入职吗？” 在坐的人彼此对视，倪蝶一屁股坐在会议桌上提示，“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每个人的能力都没有交集？晓阳熟悉小商品市场，线下调研能力强；赵露是曾经公司销冠，熟悉产品和业务流程；王浩表达能力强，适合客户接待和沟通；茜茜专业能力强，能够做境外贸易；还有你，陈学兵。” 倪蝶抬高视线，说话声音也调高，“野路子多，做生意嗅觉敏锐，脸皮厚。” 陈学兵脸一黑，其他人忍俊不禁，倪蝶站起身两手撑着桌面，脱口而出：“明年春季部门人数扩充，会有很多人来入职，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以师徒带教的方式，做各个小组的带头人。” 倪蝶这番话语，赵露大致预估到，并认为很有道理，其他人还没有完全接受，有的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有的担心资历不够，唯独陈学兵的理由是懒得和别人交流。 “你呀！” 倪蝶指着陈学兵，直口下达命令，“明年春天，至少带三个徒弟，我看还要分配三个会唠嗑、真性情的小阿姨给你，让你这个中年老男人锻炼锻炼社交和耐性！” “领导！领导我错了！我带！新人我带！我自己选！不敢抱怨了！” 陈学兵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像挺直腰板的土拨鼠，慌了神，站起身来一个劲儿道歉，致歉，主动认错，仿佛是被倪蝶按住了命门，把众人逗得捧腹大笑。 第150章 蹊跷 春节放假前最后一周，年末工作收尾的日子。 一大早，税务审查办公室的车辆就抵达珠宝公司，进行本年最后一次账务审查。 “早，王先生，赖小姐。” “早，蒋经理。” 公司法务部办公室，像往常一样，蒋文涛提前准备好审查的法务资料和账务文件，王学东和赖玲做短暂交流后开展审查工作。 “王先生，税务审查办公室也快放假了吧？” 审查工作中，蒋文涛协助王学东，随口询问，“今年春节日子来的挺早，比往年要提前一周时间。” 王学东点头，放下手中的审查文件，“是的，这一年来我们审查办公室来贵公司不下五六次，属于是重点监督单位了，多有打扰还请蒋经理理解。” 一旁正在仔仔细细审查账务的赖玲偷瞄一眼，蒋文涛扶一下眼镜话语从容，“王先生言重了，国家审查机关对私营企业的监管，有利于企业规范自身财务工作，提升账务清晰度和透明属性，减少因混乱账务和坏账产生的运营报损。” 面对蒋文涛非常专业的回答，王学东伸出大拇指赞叹，“蒋经理真是优秀的法务人才，对国家法务和税务工作轻车熟路，审查资料完备齐全，做事一丝不苟。” “王先生，您过奖了。” 蒋文涛神色平和，按部就班配合两人进行账务审查，临近中午，赖玲将一沓厚厚的账本叠好放回文件夹，借着蒋文涛出门的间隙，脸色不悦嘀咕：“东哥，你为什么要对他客客气气？这一年来我们频繁来这家公司查账，还不是因为有大量资金流水来历不明……这些材料哪怕符合审查要求，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应对检查做的。” “没有证据不要乱讲。” 王学东整理好手里的文件，告诫赖玲，“你上次私自出国去菲律宾，调查华人区的民间借贷公司，被当地的暴民猥亵，要不是当地警察及时赶到，你能平平安安回国吗？赖玲，你还很年轻，工作不要带有私人情绪。” “东哥，我没有……” 回想起往事，满眼委屈的赖玲直摇头，“我不是故意要为难谁，我真的觉得这家珠宝公司账务有猫腻，我认为这家公司在境外有不合法的资金来源，然后借由境外的第三方机构伪造进出口供销关系，提供低廉的原材料供应协议，将资金转化为交易现金流引入国内，说白了就是洗钱……” 看赖玲自言自语停不下来，王学东也不搭理，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这些账目和资质查好多次了，都是应付我们做的，查不出什么名堂。” 赖玲看着面前核对无误的账本堆成一叠，走到椅子处瘫坐下，眼神低迷，单手托腮沉思许久，目光注视王学东开口：“东哥，你相信我一次，向法院申请强制搜查令，只要有机会把这家公司的财务部门采取强制措施，让专业的审计团队进来，肯定有结果的。” “别说了！赖玲。” 听见走廊脚步声，王学东低声呵斥她，片刻后蒋文涛回到办公室，一同到场的还有财务经理周慧芳。 “呀，又来查账呀？” 走进门，周慧芳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法务文件和账务资料，文件夹摞成一堆，目光转向蒋文涛，“这年末大家都准备放假，这儿倒是挺热闹哟……蒋经理忙得过来吗？” 蒋文涛点头，从容应答：“还好，今年审查次数比较多，流程和要求我都很熟悉，一个上午应该可以完成。” 听到这番回答，周慧芳面色喜悦，“这么快呀！蒋经理，公司真是多亏有你，要是换了总经理自个来应付，还不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束手无策满头包呀！” 蒋文涛谦虚摆手，看热闹的周慧芳来到桌边，看着赖玲逐条核对手里的账本，时不时按按计算器，虽然手忙脚乱但很认真，忍不禁调侃：“妹子，这么认真干嘛？账本不是审过好多遍了么？再看十来遍数字一也不会变成零哟。” 看完手里最后一本账目，赖玲心里有些生气，将账本摁在桌上，信誓旦旦说道：“税务审查办公室有一句名言，假账做得再逼真也是假账，不会变成真的，你知道吗？” “哎哟！什么假账呀？” 周慧芳挺直腰板，一脸闻所未闻的表情，“妹子，这话可不能乱讲，公司的交易明细，资金流水都是一笔一笔真实记录的，你无凭无据怎么张口就给人扣帽子哟？” 赖玲想开口反驳，王学东立刻走上前打住她，“赖玲，看完了吗？” 赖玲很生气，却也很无奈，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王学东让她先出门去等。 准备离开前，王学东和蒋文涛握手，“蒋经理，谢谢你配合我们开展工作，另外，赖玲的事情我要向你说声抱歉。” “没关系，王先生。” 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话语从容，“配合税务和法务检查是我的工作，以后有需要协助的地方，我也会帮助你们的。” 王学东告别，随即出门离开，看着他走出公司大门的背影，周慧芳双手交叉打趣说：“这年头，一个公职单位的年轻姑娘都能我行我素，要是她在更高的岗位，还不得给广大群众惹出天大的麻烦呀！” 蒋文涛没有多做评价，在他看来，公司资质健全，交易合规，王学东和赖玲的审查工作并没有产生多少困扰。 午后，如每一次审查结束后，在总经理室，蒋文涛向侯一阳汇报了工作。 “正常就好，我还担心来着呢！” 侯一阳走到落地窗前，回头松口气，“跨境贸易就是这点不好，交易记录，现金流水，还有各种各样的条款，海关，税务，审查……哎呀，文涛，多亏有你！” “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侯总。” 蒋文涛稍稍点头，侯一阳走到茶几前坐下，边沏茶边随口问：“这段时间天气挺冷，倪蝶在羊城工作还习惯吧？” “还好，倪蝶她后天就回来了。” 蒋文涛回答，接着话语补充，“听她在电话里说，上个季度她的部门业绩斐然，明年春季会大量招聘人员，并得到天成高管的支持。” 将茶杯摆在桌边，侯一阳挑起眉毛颇有兴趣，“嚯，看来倪蝶在天成大展拳脚了，我看明年任期到点，她兴许就不想回来咯，呵呵。” 蒋文涛也赞同这样的说法，放下手中茶杯，“如果是那样，到时候我会说服她回来公司的，侯总。” 听到这番话语，侯一阳赶忙搁下茶杯，摇头又摆手，“哎，别别别！你别劝她呀！” 表情感到些许疑惑，蒋文涛不禁提问：“侯总，当初顾会长要求倪蝶离开公司，去天成工作，为期一年，爸爸也在场作证，为何现在……” 饮茶放下杯子，侯一阳拍拍蒋文涛肩膀，“文涛，倪蝶是你爱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难道不希望她事业高升，成就自己吗？” 思路打开，蒋文涛缓缓点头，“确实，如果倪蝶能留在天成集团，会有更好的发展。” “那不就完了！” 两手一摊，侯一阳话语直白且真情流露，“文涛，倪蝶在哪上班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开开心心，她的事业水涨船高，至于什么约定，任期，完全不用考虑！” 理解这番话语的意思，蒋文涛十分认同，感激说道：“谢谢侯总对倪蝶的关怀，再过不久新春佳节，我们会登门拜访你和蓝夫人，表达感谢。” 侯一阳一听乐了，给蒋文涛满上茶，晃动手指，“嗷，说好咯！我家两个宝宝，天天和乐乐倪蝶还没见过呢！早点来啊！” 第151章 团建 “笑一个，茄子！” 伴随着快门落下，站在纪念碑前众人喜笑颜开的画面记录在胶片上。 天成集团放假前夕，倪蝶组织新业务部门在羊城旅游团建，从上午到下午，逛美食街，登观景台，坐观光车，吃喝玩乐一样不差。 “姐，我要和你单独拍几张！” 赵露搂着倪蝶站在羊城地标建筑前，连续变换拍摄姿势，手扶着她的腰不禁感叹，“哇！姐的身材可真好，完全不像是做业务的经理人哎！” “噗，哪有！” 倪蝶捂嘴一笑，拍一下赵露肩膀，“穿冬装有什么身材可言，衣服都把人裹成球了，等天气转暖，穿上旗袍才凸显身材咯。” 听着这番话语，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意外的目光，张楠满眼好奇问：“倪蝶你会穿旗袍？是真的吗？不是开玩笑吧？” “不得了，咱们经理……” 王浩发出感慨，身边的高晓阳挑高眉毛问：“啊？那是什么样子啊？肯定美到爆吧？” 倪蝶微微脸红，但很自信咳嗽一声，问：“怎么，你们想看呀？” “想看！嘻嘻。” 众人对视，邹茜茜双手合十面带微笑，身旁的赵露也立刻举手，“姐你什么时候穿？” 倪蝶嘴角上扬，卖起关子，“想看的话明年多带些徒弟，把小组业绩做高咯，公司给咱们部门办庆功宴的时候，没准，我会考虑考虑穿旗袍出席哟~” 大家一齐欢笑，唯独走在后边的陈学兵伸懒腰，打哈欠嘀咕一句：“啥年代还穿那玩意，我奶奶都不穿……” 众人转过头，倪蝶气到脑袋冒烟，伸手去揪陈学兵的耳朵，当街大吼：“陈学兵！你这气死个人的中年老男人，给我站住！” 陈学兵闪躲跑去买街边的章鱼小丸子，倪蝶鼻孔出气，小插曲后，一行人在羊城游玩，观潮后又看了夕阳，晚间在一艘停靠于江边的楼船上用餐。 楼船上层的大包厢里，暖灯明亮，火炉温和，气氛温馨；船窗外是霓虹点缀的江景，剪纸玻璃窗上风月花鸟，桅杆上彩灯高挂，沿江一带人头攒动，热闹不凡，文化表演曲艺歌舞不断，精彩纷呈。 “干杯！” 围着吊锅大圆桌，众人举杯欢饮，品尝特色美食，好不开心。 “姐，你真的是南国人吗？” 吃着晚宴，坐在倪蝶身旁的赵露好奇询问，“我可从没见过你这么有气质的南国人哎。” 另一边的张楠也对这个话题深感兴趣，放下手中筷子，倪蝶放下手里的玲珑酒杯，双手十指交叉回答：“是的，我是南国人，从小在南洋念书，上大学，毕业后来到大陆工作，在来天成之前，是在另一个城市的珠宝公司上班。” “我听说是天成的高管，聘请经理来公司的。” 王浩放下筷子，坐在旁边的高晓阳也点头，自顾自吃饭的陈学兵讲话了，作为曾经的保安，把倪蝶第一次来天成集团的场面犁地般描述一遍。 “聘用就聘用，别添油加醋！” 听见陈学兵夸张的描述，倪蝶眼皮跳个不停拍桌提醒，赵露捂嘴一笑，接着聊，“这么说的话，姐是嫁给大陆人咯？不用猜也知道，老公一定又帅又有钱吧？嘿嘿。” 对于这个话题，大家都很期待，尤其是张楠，虽然没说话但目光立刻注视过来。 “我老公呀……” 倪蝶吃一口美食，卖个关子，接着从包包里取出皮夹，从里边取出一张缩印的结婚照摆在桌上，众人立刻凑过来围观，赵露两手掐着照片表情惊讶，“哎呀！好帅！名字是……蒋文涛，郎才女貌呀！家里肯定很有钱，对吗？” 照片在桌上传来传去，倪蝶哭笑不得，摁下筷子，“好了好了！我家老公是新加坡华侨，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爸爸是南洋大商人，妈是海关总署的高管……我索性全部说完，省的你们再问咯。” 倪蝶说完，在坐的人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张楠听后缓缓拿起筷子，眼中似乎多出一分微妙的落寂。 吃完饭后，月上天穹，众人沿着江滨的步行道观景，吃饱喝足享受团建日最后的快乐。 “姐，我好羡慕你。” 一同散步，赵露挽着倪蝶的手，歪头细语，“我在天成工作好多年，拿过公司的销冠，但是却一直得不到重视，还被高管和关系户打压……那段时间原本我已经订婚，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心情糟乱，最后婚也没结成，还被父母和长辈痛骂了一顿，进不了家门，住在旅馆一个人抱着枕头哭……” 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倪蝶话语安慰，“赵露，人生总会有低谷，朝前看不好吗？现在部门欣欣向荣，明年春天新一波入职，你们各自带新人做业绩，我想再过一两年，你们也可以成立新的业务部门，做业务经理。” “姐，我不行啦！” 赵露羞涩，歪头偎依在倪蝶肩膀，“我想跟着你，和你一起工作我很开心，充满动力，不会疲惫，我觉得跟着你可以实现理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倪蝶欣慰微笑，扶正赵露，话语亲切，“你这么想就太局限了，赵露，以你的能力而言，比起一些其他部门的负责人都优秀，为什么不自信呢？等你以后做了我的位置，你就会知道业务经理其实没那么难，只要和下属做好沟通，相互协作，解决问题，自然会水到渠成。” 在倪蝶的鼓舞下，赵露欣然接受，并且给自己立下新的目标，干劲儿十足，“好！姐，我听你的！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嘻嘻……哎，那边有糖葫芦，姐你想吃吗？” 倪蝶微笑点头，赵露便跑去买糖葫芦，刚才在不远处的张楠走过来，话语恭贺，“倪蝶，你真是优秀的经理，部门上下一心业绩高升，员工愿意说出心里话，我又对你刮目相看了。” “过奖了，张楠。” 停下脚步坐在江边的长椅，倪蝶双手平放在膝盖，仰头凝望月色，“我只是做了一名管理者的本职工作，归根结底还是天成集团的员工优秀，发挥出各自的潜力而已。” 张楠也坐下，沉默一会儿闲聊道，“话说回来，倪蝶，老公这么优秀，家里又很有钱，不愁吃穿的，你还到外地工作，每周回家一次，你实在是有点太拼了……安安心心在家里做个全职太太不好吗？” 倪蝶心情简单，单手托腮随口应答，“待家里多无聊呀，睡懒觉，逛逛街，做美容，看电视，陪妈妈去上流交际……你觉得我会喜欢那样平庸的生活吗？” “呵呵，不会不会……” 张楠略显尴尬一笑，接着靠在椅子上，伸手搭在倪蝶肩膀，话语热情，“倪蝶，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尽管和我讲，我一定全心全力帮你！” “你干什么？” 一句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倪蝶抬肘支开张楠的手臂，接着站起身，表情严肃。 没料到倪蝶反应这么大，张楠也立即站起身，开口解释：“不，不是不是！倪蝶你误会了！我，我只是同事之间热情……很平常的动作而已，不至于吧！你刚才和赵露也勾肩搭背的，其实很正常嘛！” “男女有别，请自重。” 倪蝶直口告诫，张楠瞄见远处同事回来，不好再继续辩驳，只能双手合十鞠躬陪笑：“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倪蝶，对不起！” 看到张楠诚恳道歉，倪蝶没有继续生气，话语平和说道：“张楠，你我都是有家庭的人，言行举止更应该慎重，我不想再看到你做越界的事情，请你牢记。” 第152章 新春 “新年快乐！” 新春佳节，城市热闹不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一大早，侯一阳就叮嘱今天家里有客人，系围裙戴帽，郭美美忙里忙外准备丰盛美食，家里除了新生的宝宝蓝天天和侯乐乐，郭美美的两个孩子吴芳芳和吴小兵也一起来过年，家里第一次有如此多的人，好不热闹。 “妈妈，妈妈，这两个小宝宝是谁呀？” 吴芳芳和吴小兵围在摇篮前面，边偷看边提问，郭美美搁下手里拿的厨具，走过来拉起两人的手叮嘱，“芳芳小兵，这是太太刚新生的千金和少爷，你们千万不可以用手碰，在这里也不能吵闹，会打扰到他们的，知道吗！” 两个孩子乖巧点头，一旁刚贴好对联的侯一阳走过来，责备说道：“哎！美美，怎么能这样教育孩子呢？什么千金少爷的，听着多别扭……喊名字！蓝天天，侯乐乐，和你的孩子一样，彼此都是小伙伴，没有身份，不分贵贱！” 手里拽着围裙，郭美美欣慰点头，正说着摇篮里有动静，侯一阳弯腰抱起蓝天天，摇着哄着走出门，哼着小曲，“我的小天天，漂亮又可爱，啦啦啦~” 不一会儿侯乐乐也醒了，蓝小时走过来抱起他喂奶，郭美美取来温热的奶瓶，蓝小时摇摇头告知：“医生说，婴儿刚出生的阶段适合母乳呢……就是乐乐很淘气，总喜欢用牙咬，嗨呀，好烦恼。” 帮蓝小时撩起衣边，郭美美想了一会说：“太太，孩子会咬奶头，也许是在长牙的缘故，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嗨呀嗨呀！又咬了……” 蓝小时眯起眼皱眉，在沙发坐下蜷腰，“真是小坏蛋，打屁屁！” 一家子欢度新年，临近中午时，两辆车驶入大门，侯一阳抬眼望去，眉毛高挑，“哎！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小时。” 抬眼望去几秒钟，蓝小时站起身提醒，“嗨呀，丈夫大人，蒋妈妈他们来家里，要出去迎接呢，把天天放摇篮里吧。” 侯一阳没有照做，而是走到门前停下，“小时，我抱天天，你抱乐乐，全家人一起出门迎客，怎么样？” “嗨呀，丈夫大人也真是的，那好吧。” 蓝小时无奈答应，抱起侯乐乐跟着出门，一家四口和访客打了个照面，这次不仅是倪蝶和蒋文涛，冉绍蓉和蒋天成也一路同行。 “侯哥！” 三步并作两步，倪蝶热情挥手，走上前低头看侯一阳怀里，瞪大眼睛，“哇！好可爱的宝宝，这个是乐乐吗？皮肤好白……” “小蝶，丈夫大人抱的是天天，这个是乐乐呢。” 身旁的蓝小时微笑提醒，蒋文涛走上前寒暄：“新年快乐，侯总。” “蓝夫人，新年快乐。” 冉绍蓉走上前，看着怀抱婴儿的蓝小时打招呼，“哎呀哎呀，龙凤胎真是难得，称得上是双喜临门呢。” 蓝小时惬意点头，侯一阳抬手问候，“蒋先生，新年快乐哈！里边请里边请！” 一行人进屋，客厅里入座，倪蝶没有抱过孩子，提出想尝试体验，蓝小时把怀里的侯乐乐交给她，小心翼翼。 “哈哈，哈哈哈……” 第一次抱孩子的倪蝶感到无比新奇，转头对蒋文涛说道，“老公老公，将来我们也生一对龙凤胎哇！名字你快想想，取一对龙凤呈祥的，好不好嘛！” 蒋文涛扶一下眼镜，话语平和，“倪蝶，龙凤胎固然是好事，只是可遇不可求，如果要提前取名字的话，最好是家里人一起商量。” 众人彼此对视，冉绍蓉开口说话，“小涛，蝶儿，未来你们的孩子，名字自然是你们夫妻决定，提前取名也是一件好事，有个盼头。” 放下茶杯，蒋天成也这样认为，倪蝶抚摸怀里的婴儿，抬头看向侯一阳，“侯哥，你们孩子名字是谁取的呀？” “女孩是小时取的，男孩……” 话说一半，侯一阳看向蓝小时，眼神默契，“男孩的名字自然是我取咯，嘿嘿。” 倪蝶听完，目光转向蒋文涛，面露嬉笑，“老公，那男孩名字你先取，嘻嘻。” 蒋文涛思考一会儿，一时间没想到适合的名字，倪蝶手指尖点嘴唇，慢悠悠提醒，“如果是男孩，我有个好主意，名字就叫做……建兴！建设祖国，兴兴业业，怎么样？” “蝶儿，这个名字不错。” 虽然嘴上答应取名权交给倪蝶和蒋文涛，冉绍蓉依然还是满怀兴趣，立刻做出评价，“妈妈赞同这个男孩名，就叫做建兴。” 看到冉绍蓉做决定，蒋文涛自然也认同，倪蝶抱着怀里的孩子，接着说道：“如果是女孩的话……老公，名字就叫做彩蝶好吗？” 听到这番话语，侯一阳投来注视的目光，黄彩蝶是倪蝶更名之前的名字，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倪蝶知晓，从未透露给蒋家人。 “彩蝶……会不会太土气了？” 又是第一时间做出评价，冉绍蓉目光转向蒋天成，“我认为蒋家的闺女，取名应该更典雅，俊秀一些，符合知书达理富家千金的形象。” 蒋天成喝茶，抬起手评价，“哎，绍蓉，既然说好是儿媳妇决定，彩蝶就彩蝶嘛！我觉得名字无妨，只要他们夫妻俩相互同意就行。” 冉绍蓉脸色略显不悦，但说出口答应的话语不好反悔，选择了沉默。 “倪蝶，我觉得可以。” 蒋文涛赞同倪蝶的想法，倪蝶抱着侯乐乐开心极了，偎依在他身边闭眼睛，仿佛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般幸福。 “侯先生，太太，可以吃饭了。” 临近中午，郭美美解下围裙走上前提醒，侯一阳起身邀请蒋家人入座，郭美美走上前说道：“侯先生，我来抱天天吧！待会可能要换尿布呢。” …… 两家人共进午餐，其乐融融，午后在花园里畅谈，憧憬新年的愿景。 “这一年美国爆发了金融危机，相信再过不久便会波及到大陆。” 蒋天成分享商务经历，提醒侯一阳说道，“侯先生，年末开始东南亚的贸易市场已经开始有经济危机的倪端，你最好有所应对。” “确实，多谢蒋先生提醒。” 侯一阳诚恳点头，倒上茶，“我也察觉到现在境外生意不好做，现有市场再低迷下去，估计明年后年会迎来一次市场洗牌。” “侯先生的生意也是跨境居多吧？” 一旁的冉绍蓉端起茶杯，提问，“我在海关总署，见过你的公司报税记录，数额不小。” 侯一阳点头，简略介绍公司的业务，蒋天成思索片刻提议，“侯先生，要不然春节后我引荐你加入东南亚华人商会？在大商会里，至少起风浪时大家相互能有照应。” “不用了，蒋先生，谢谢你。” 侯一阳话语从容婉拒，为他倒茶，“我历来习惯独自做生意，能做大是富贵，做不了大平稳营收也行，安于现状……主要还是我不善于和太多人打交道，还请理解。” 蒋天成略带惋惜，但也没有继续劝说，对于侯一阳这种特立独行的性格，冉绍蓉略有钦佩，直言说道：“侯先生，以小涛和蝶儿的关系，我们蒋家和你也算亲家，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 第153章 招新 阳春三月，天成集团。 复工后不久，正如蒋天成预料的一样，国外资本经济危机开始影响内地的市场环境。 先是去年最后一个季度预计的春季销售热潮没有到来，取而代之是一些已经达成合作意向的客户，陆续缩减或者取消了业务订单，对市场交易稳定造成不小影响。 不过，鉴于前几个月出色的业绩表现，新业务部门的新员工招纳并没有因此减少，复工后一周时间里，张楠陆陆续续收到不下二十份入职申请，大部分员工都是天成其他部门的职员，似乎都希望在新业务部门发挥才干，获得业绩提成的高薪。 “倪蝶，这五份简历，我把各自的人事资料一起整理好了，给。” 走进办公室，张楠递给倪蝶一沓整齐的文件，并且特意叮嘱，“这五人我都审核过了，非常不错，尤其是第一份简历，你一定要好好看看，如果他能加入部门，肯定是好事！” “哦？” 刚接过手，倪蝶感到好奇，于是拿起五份简历中的一份，打开仔细浏览。 “陆佳俊，男，三十岁岁，工龄五年……” 倪蝶捧着简历念读，“曾在副总经理办公室做助理工作，工作经验丰富，个人形象气质极佳，表达能力出色，曾被评为天成集团优秀职员……” 张楠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说：“怎么样，很不错吧？倪蝶。” “优秀是优秀……” 合上手中的简历，倪蝶干脆利落回答，“但是我不要。” “什……什么？” 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楠迅速拿起刚放下的简历，“倪蝶，你说什么……不要？” 倪蝶端起茶杯，站起身去泡茶，随口说道：“这个人行政违纪记录里有一项弄虚作假，被董事长批评过，留职查看几个月，现在已经不是总经理助理了吧？” 跟着站起身，张楠来到倪蝶身旁，耐心解释，“倪蝶，倪蝶你误会了！陆佳俊去年确实有一次工作疏忽，但是那件事情其实没造成什么损失，他也是一心为了工作才伪造文件，和他出色的工作能力没有关系的，你相信我！他，他现在在做文员，多好的一个人对吧？和先前你亲自招聘的那几个人一样，是被埋没的人才呢！” 听着张楠一股脑解释，倪蝶倒上热茶，目光转向他，“张楠，你很希望他入职吗？该不会是他私下委托你吧？” “没，没有！” 张楠语塞，表情变得慌张，摇头又摇手，“倪蝶你说什么呢！我是看到咱们部门业绩欣欣向荣，一心一意为你招兵买马……” “既然如此。” 倪蝶端着茶杯回到办公桌，从容说话，“我不选择他你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咯。” 听到这番话，张楠心里矛盾重重，立马又凑上前来继续劝说：“倪蝶，你这又是何必呢？新业务部门要的不就是人才吗？你看现在部门里的人，那个高晓阳，原来啥都不是，做后勤工作的，还有邹茜茜，一个小出纳，更别说那个什么兵，原来只是个门卫，这种人你都能带他们做业绩，为什么不要陆佳俊呢？他可曾经是总经理助理呀！” 倪蝶深吸一气，沉默几秒钟后平静回答，“张楠，新业务部门这半年来的工作情况你也很清楚，每个人的工作都很自由，我几乎不会去监督他们……试想，一个有违纪污点的人在部门里，他的能力越强，部门的隐患就越大。” 张楠一时间无法反驳，倪蝶喝一口茶，继续看其他的简历，“虽然我凭自己的主观认定不选择他，确实有失偏颇，是带有有色眼镜看人……但既然作为部门经理，我宁愿外人看我不顺眼，也不希望把隐患留在身边，你懂了吗？” 办公室里安静不少，倪蝶边喝茶边认真看简历，看着看着皱起眉头。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 一份一份简历摁在桌上，倪蝶脸色变得逐渐难堪，最后抬起头问：“张楠，这些人你真的简历你真的认真审过了吗？” 张楠的脸色比倪蝶的更难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倪蝶将手中的一份简历摊在桌上，手指尖指着上边的信息：“这个人入职公司三年，才上了十个月的班，嗯？高管的侄子？全年一半的时间在出差？哈？还有这个，入职时是大部门的负责人，工作一年后被降职为主管，去年因为个人原因外出创业，未果，现在在董事长办公室做实习秘书……” 眉毛跳个不停，倪蝶越说越生气，将最后一份简历摔在桌上，气愤说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富贵人公子哥高管亲戚……张楠，你作为我的助理，就是这样把关的吗？” “倪蝶，倪蝶你听我说……” 张楠神色慌张，赶忙站起身解释，“实不相瞒，他们，他们都是谭总的朋友委托我入职的，我，我也是卖个人情办事，你看象征性接纳几个算了。” 倪蝶怒不可遏，训斥张楠工作失职，张楠听得面红耳赤，看着桌上凌乱的简历，反驳说道：“倪蝶，你……你就理解一下我好不好！你看你，你连后勤电工保安都能带着做业务，带几个高管亲戚怎么了？他们再怎么说也有家世背景，不愁吃穿，上过大学的，烂船总有三分钉，不比现在部门里的人强啊？差不多得了！” 见张楠不但不收敛，反而火上浇油，倪蝶将一沓文件叠在一起，走上前硬塞回他手里，表情严肃告知：“张楠，我是新业务部门的负责人，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别想入职！” 看到倪蝶如此强硬，张楠压抑着心中的不满，拿着塞回来的简历，硬着头皮出门去了。 …… 几天后，新业务部门完成春季人员扩充，部门人员从原来不足十人，增加到近二十人，与倪蝶先前规划的如出一辙，原来部门每人都分配到新人员，师徒带教的方式成立业务组。 “姐，这是我带的新人，柳志新，孙丽丽，邱华和王尚源。” 赵露带着自己业务组的人向倪蝶汇报工作，她的能力最强，带的人也最多，倪蝶只是告知一些基础的部门行为守则和工作要求，并未插手业务组的工作内容，充分信任和授权，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发挥业务人员的能力。 “很好，你们跟着赵露好好做业务，发挥自己的长处，相互协助，取长补短。” 倪蝶简短评价，随后查看其他业务组的情况。 高晓阳的业务组主打线下营销，都是愿意外出跑业务的人，活力十足；而王浩是截然相反，他物色线上沟通能力优秀的人组队，主打电话销售和传真业务；邹茜茜的小组做的是跨境业务，新入职的两个女孩是她的同学，工作气氛十分融洽。 “烦！咱说了不要就不要，好烦！” 办公大厅里最热闹的要属陈学兵的业务组了，有三个人围着他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哎呀！组长，干活啦！” “大哥，你业绩做得那么高，带带我们嘛！” “嚯嚯嚯，别害羞嘛，组长，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咯，嘿嘿。” 倪蝶只是远远观望，就已经感到气氛开心，于是便没有上去多问，放心出门去了。 心情不错的倪蝶来到电梯门前等候，节后复工还没有和谭金明刘贤打过招呼，此时打算去一趟高层办公室，电梯门刚打开，从里边埋头走出一人，双方都没注意，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 倪蝶往后退一步坐在地上，下意识开口道歉时，表情愣住。 “李思雨？” 第154章 李思雨 眼前跌倒在电梯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思雨。 李思雨坐在地上，原本怀里抱着一个瓦楞板的纸箱，里边装着各种私人物品，有笔记本，闹钟，日历，桌面摆件，小化妆盒，便签本等，现在通通洒落一地。 李思雨似乎走得很急，而且是埋头不看路，才会和倪蝶装个满怀，她坐在地上双眼凝视倪蝶，眼神从空洞逐渐变为愤怒，突然发了疯似的扑上来！ “你这女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猛地扑在倪蝶身上，李思雨双眼充血，手指死死掐着脖子，咬牙切齿，“我会被开除都是因为你！你毁了我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倪蝶吓一跳立刻挣扎，呼喊，没一会儿远处听见动静的人闻讯赶来，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傻了，急忙上前左右上手把李思雨拽开。 “咳咳咳……” 脖子上几道深深的红印，倪蝶原地站不稳，手捂着胸口眼神费解，听刚才李思雨口中的话语，她应该是不久之前被开除了工作，正搬着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公司。 “你去死！去死！！” 纵使被人拽着，勒着，阻止，李思雨也发疯似地朝倪蝶大吼，她此时把自己的遭遇全部迁就于眼前的倪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倪蝶！你没事吧？” 赶到现场的张楠上前询问，倪蝶抚平衣领口子，缓缓走上前，看着李思雨开口：“李思雨，你被开除工作和我没有关系，这一切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你住口！！” 李思雨蜷腰往前凑，恶狠狠盯着倪蝶，“要不是你出现，被董事长夸奖的人是我！要不是你出现，我部门的业绩不会那么不堪，要不是你……” 说着说着情不自禁，李思雨双腿发软往后靠，背靠电梯表情痛苦，话不成声。 “李思雨，你已经被开除了！还在这里闹事，快滚吧！” 张楠走上前出头，朝旁边的保安大喊，“保安！把这个疯女人扔出公司去！像这种失败的垃圾已经没用了，滚吧！” 保安走上前，一左一右挟着李思雨就朝大门外走，张楠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得意说道：“呵呵，这人终于消失，倪蝶，以后再也没有人和你作对了！真是一件好事！” 正说着，部门里的人也闻讯赶到现场。 “姐，你没事吧？李思雨有对你动手是吗？” 赵露刚抵达就上前问寒问暖，倪蝶轻轻摇头，赵露眺望公司大门，依稀可以远远看见的人影，长吁一气说道：“复工才几天，李思雨被开除了，估计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吧？” 倪蝶的注意力并不在观望，而是看着散落在地上和电梯里的私人物品，缓缓走上前弯腰拾起纸箱子，接着蹲下身逐个拾起，放回去摆整齐。 “倪蝶，你在做什么？” 看见倪蝶的行为感到不解，张楠随脚踢开一本便签，“这些垃圾让保洁人员处理就行，那个臭女人的东西扔了就扔了吧！” 赵露也感到疑惑，但她没有多问，而是蹲下身和倪蝶一起捡掉落的物品，整理好后，倪蝶将纸箱递给她，“赵露，李思雨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你的同事，离职物品是一名员工最后的尊严，麻烦你转交给她。” 赵露心领神会，欣然接过纸箱，“好，姐，我来做。” …… 几分钟后，天成集团高层办公室。 在听完倪蝶的工作汇报和工作畅想后，谭金明面露喜色，抬手晃动食指评价，“做的太好了，倪蝶，天成要是多一些像你这样，主动思考如何扩大业绩，培养优秀业务人员的经理人，董事长别提有多开心了。” 坐在一旁的刘贤也感到满意，对倪蝶赞许并说道：“倪蝶，你工作也别太拼了，我听手底下的人说，你总是和业务员打成一片，跑东跑西的，注意休息别累着自己呀！” 听到两人夸奖，倪蝶双手平放在膝盖，谦虚低头，“谭总刘总，你们过奖了，天成的员工本来就很优秀，我只是统筹资源，把合适的人调动到适合的岗位而已。” “对，就是这样。” 谭金明灭掉手里的烟，接着提醒说道，“倪蝶，早前我们和程总出国考察，国外对大陆市场行情一片叫衰，估计是受到国外经济危机的影响，以后的生意恐怕会不好做，你要有所准备。” 倪蝶心有所思，仔细询问，“谭总，这次的经济危机影响会持续很久吗？” 谭金明缓缓点头，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无奈，“恐怕是的，美国爆发了金融危机，给全球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我们东南亚这一带的国家，市场经济体系本来就很脆弱，现在新加坡和南港已经出现股市大面积崩盘，估计再有几个月，大陆内地也会爆发一波失业潮……” “美国……” 听闻谭金明的讲述，倪蝶皱起眉头，喃喃自语，“为什么这个国家总能左右别人的命运，为什么他们总是把自己的利益摆在别人面前……为什么，我不理解，不明白。” 刘贤也深有感触，对倪蝶说道，“倪蝶，你是南国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美国是超级大国，他们是当代的全球霸权，不论是军事领域还是经济贸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很多国家的命运。” “我最恨的就是美国人，若有一天我能决定美国人的命运……” 说着说着，平放膝盖的手不知不觉拧拳，倪蝶信誓旦旦低语，“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看到倪蝶情绪有些起伏，谭金明站起身走过来话语安慰，刘贤也理解她的心情，耐心劝导，不希望倪蝶因为国家情节影响心态和情绪。 谈话结束后，谭金明送倪蝶出门，站在门口才想起一些事情，于是询问，“倪蝶，听说开春复工后，你的部门招聘了许多新员工，是吗？” 倪蝶点头，把部门招聘的一些情节告知，在谈及张楠推荐入职这件事情上，她使用了比较委婉的口吻，不过谭金明依然感到生气，皱起眉头。 “张楠居然做这种事情……” 谭金明灭掉烟蒂，亲口对倪蝶叮嘱，“倪蝶，你放心，不论是招聘还是日常的工作事务，你都是全权操办，不用顾及张楠和我的关系，他只是你的助理，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换其他人来协助你！” 倪蝶十分感激，委婉表态：“谢谢谭总，我想张楠只是认知上存在一些偏差，他工作认真，一心一意帮助我开展工作，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助理，这次招聘人员我想只是一点小小的误会，不至于将张楠进行替换。” “那行，倪蝶，由你来决定。” 谭金明拍拍倪蝶肩膀，随后便告别了，好巧不巧的，这一幕让高层办公室走廊尽头路过的朱世林看在眼里。 第155章 冰释前嫌 “嘟嘟嘟” 城市的公寓楼走廊上，赵露抬手敲门，怀里抱着一个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 半分钟没有反应，赵露又敲一次门，门里传出一句极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说完便安静下去，赵露思考几秒钟开口：“是我，赵露。” 话音刚落，先是无声几秒，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是有人大步流星朝门冲来，紧随其后是拧把手的声响，防盗门被猛地拉开。 站在门内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思雨。 “你他妈到这里来干什么？！”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李思雨盯着站在门外的赵露破口大骂，“肯定是那个臭女人让你来羞辱我！” “思雨。” 赵露深吸一气，走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纸箱递上去，“姐让我把你的私人物品送过来。” 李思雨气在头上，伸胳膊狠狠夺走纸箱，接着高高举起，猛地砸向地面。 “哐当”一声巨响，纸箱被摔烂，里面的东西散得七零八落。 “滚！我不要那种女人的可怜！” 抬起胳膊肘伸手指，冲着赵露大吼，“我会被公司开除，都是因为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赵露叹气，原本想着一走了之的她，看着李思雨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回想起以前自己被调岗时的窘迫，几秒钟沉默后，站在原地注视前方开口。 “思雨，我曾经也像现在的你一样，对以前那个你恨之入骨。” 平静话语从口中说出，赵露视线注意到地上散落的一本相册，蹲下身将它拾起，李思雨见状一把夺过相册。 “那是我们原来做同事时候的照片吧？” 看着李思雨拿走相册，赵露话语舒缓，“你还记得吗？那个月我的业绩是四十万，你的业绩是三十五万，我开心极了，我是销冠，再过不久就能晋升部门经理……” 话说到一半，赵露仰起头凝视天花板。 “可是……” 话语中带着苦涩，赵露咬下唇，“朱总却把市场部经理的位置给了你，我气急败坏，跑去高层办公室大闹，争辩，争吵，摔他的东西……” “你别讲了。” 也许是出于愧疚感，李思雨侧过脸嘀咕，“陈年旧事提它做什么？朱世林是我的亲戚，那个位置早就内定了，你拿销冠也没用。” 赵露蹲下身，把摔瘪的纸箱摆正，拿起掉在地上的几支笔，“后来我被保安轰出门，那半个月都没来上班……家里人也不理解，说我意气用事，不让我回家啃老，只能在街上漂。” “你别讲了，扯平了，互不相欠。” 李思雨也蹲下身，快动作去捡自己的东西，草草收拾好后准备闭门，赵露双手交叉在胸前，冷不丁说一句话，“李思雨，你真的就情愿这样了么？” 以为自己听错，李思雨拧着门把手的胳膊僵住，侧身瞄一眼赵露，迟疑数秒钟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 赵露摁住她拧门把手的手背，目光注视她的眼睛，“你真的就想这样认命？你难道没有做业绩吗？一文不值吗？你甘心就这样被开除？” 一番话似乎打动了李思雨，她怀里揣着纸箱，拧门把手的五指渐渐松开，但眼神依旧充满质疑，“赵露，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难道不是来嘲笑我的？” “不是。” 赵露另一只手也摁在她手背上，缓步上前凑近，“思雨，你以为你对姐百般刁难，讨厌她，厌恶她，最后换来被开除的结局，这些事情你以为是顺从自己内心吗？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在讨厌姐，是谁看新业务部门不顺眼，是谁把我和你这样的员工说提拔就提拔，说开除就开除。” 李思雨眉宇呈现内八字，目光凝视赵露，下意识开口：“你说朱世林？” “难道不是吗？” 赵露一句反问，李思雨眉头皱起，缓缓抽回手，话语声拉低：“可是，朱世林是我亲戚，又是公司高管，就算知道我也不敢反抗他……还是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 赵露语气加强，拿过李思雨手中的纸箱，捧在怀里，“思雨，你和我是同一天入职的天成，我们在同一个部门上班，这么长时间走过来，你还没有发现吗？压迫员工是那些所谓的高管，他们用自己的势力，制定规矩，拉帮结派，提拔亲信，谁要是不顺从就进行打压甚至开除……你想想，我和你的遭遇，不都是因为触及了他们的利益吗？有用就当做棋子，没用就丢出公司，像扔垃圾一样。” 听着这番话语，李思雨言不由衷，不过语气友善不少，“可是，知道这些又能怎么办？我已经被朱世林开除了，他的部门不会再让我上班，以后在其他亲戚面前，我也不敢吱声，我还能怎么办……” 话到此处，赵露把纸箱摆在地上，拉起李思雨的手语气转变，“思雨，你可以来我们部门呀！” “啊？” 李思雨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赵露，你……你……” 话语断断续续，李思雨的表情难以置信，赵露将她拉出门，看她头发凌乱毛毛躁躁的模样，话语亲和，“思雨，你就承认吧！你恨的人压根不是姐，而是被高管当做一枚棋子，为他们的立场卖命……你仔细想想，姐是多么脚踏实地的一个人呀！平常从不摆架子，工作亲力亲为，真的没理由你要讨厌她呀！” 一时间接收不了如此巨大的转变，李思雨皱眉撒手，表情为难，“赵露，你……你让我去倪蝶的部门，太丢脸了！我前不久还在公司里掐她脖子，咒骂她……她肯定恨死我了。” “傻瓜。” 赵露挽起李思雨的手，表情欣悦，“思雨，姐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待人可好了……你看我做出业绩，拿的提成工资一分不少，你难道不想吗？” 李思雨表情羞涩，表情无比为难，“露露，我做不到……我，我在公司里那么蛮狠，对你们那么坏，还当面嘲笑过你……你难道就不恨我吗？倪经理也是，她刚来天成的时候，我处处为难她，之后还……还偷偷调走你们的货物，我这样对你们，倪经理是不可能原谅我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原谅的。” 两人正说着，一句话从走廊拐角传出来，李思雨表情惊呆，扭头看见倪蝶走出来，倒吸一气瞪大眼睛，嘴唇哆嗦个不停。 “倪，倪……” 嘴里喊不上对方名字，李思雨身体本能往后靠，赵露拉起她来到倪蝶跟前，心情愉悦坦白：“思雨，实不相瞒，我这么做都是姐委托的，她知道你也是有能力有担当的人，如果就这样被朱世林开除，是天成集团的损失，更是你自己的损失。” 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李思雨手捂嘴眼眶湿润，倪蝶端详她的面容亲和说道：“李思雨，我和你说过，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矛盾，你是赵露的同僚，是她举荐你加入部门，认可你的才华，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我……我……” 眼泪夺眶而出，李思雨掩面，“倪经理，我曾经那样对你，你非但不讨厌我，甚至还邀请我去你的部门……我……” 倪蝶眉宇舒缓，轻轻抚平她凌乱的秀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李思雨，欢迎你加入新业务部门。” 这一刻，李思雨放下了心中一切的成见，欣然与倪蝶相拥，如初见那般坦诚相待。 第156章 小乞丐 入春后天气转暖，偶尔也下起春雨，万物复苏。 大陆内地受到灾害的影响，涌现出一大波南下的人口迁移浪潮，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南方城市的大街小巷便出现不少流民和乞丐，对城市管理造成很大影响。 “走开走开！到别处要饭去！” 午间，一声呼喊，在步行道巡视的物业保安，驱散几名躺在墙角还未睡醒的乞丐，手捂鼻子抱怨，“怎么搞的，要饭要到这片城区来了，好臭！” “还睡呢！快起来！” 另一名保安催促懒懒散散的乞丐，用皮鞋将摊地上报纸旁边的乞讨铁盒踢翻，“你们别来这里乞讨了，这里都是有钱人和富豪住的地方，你们这些内地来的乞丐，注重一下城市市容好吗！一点规矩也不懂！” 乞丐跪在地上一枚一枚拾取乞讨来的钱币，他们有老有小，也能看见几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穿着邋遢，披头散发，逢人便开口乞讨，饿了就翻垃圾桶寻找食物。 “哎呀！快走快走！别再来了！” 嫌乞丐走得慢，保安拿警棍上前驱赶，这时一辆豪华汽车逐渐停在路边，乞丐们一看纷纷绕过保安上前去乞讨。 “喂！你们！” 保安一看急了，赶紧上前去阻拦，怎奈乞丐人数太多，几个乞丐围着车窗拍打，“你们快住手……你快去喊人过来！” 车门打开，保安立刻上前将乞丐揽到旁边，一个劲儿道歉：“侯，侯先生！抱歉！这些乞丐最近才出现，我们物业已经在努力整改了！哎呀！滚开！你们快滚开！” “喂！不许打人！” 看到保安队乞丐棍棒相加，侯一阳立刻喝声阻止，保安收起棍棒退到一边低头，此时车上还坐着另外几个人：蓝小时和两个孩子，蓝天天、侯乐乐一起坐在车后座，孩子在摇篮里睡得很安稳。 “老板行行好，给点钱吧！” “老板，我们两天没吃东西了……” “给点钱吧，求求你……” 周围的乞丐伸出脏污的手做出捧东西的姿势，苦苦哀求，侯一阳从兜里掏出几张十元钞票，分别放在每一个人的手中，告知说道：“冬天内地闹旱灾，我知道你们的难处，这些钱你们拿去买食物吧！” 拿到钱的乞丐们欣喜若狂，十元钱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攥着钱一个劲儿鞠躬感谢，片刻后便跑开消失在步行道的拐角。 几分钟后回到家中，蓝小时抱着侯乐乐侧脸微笑：“乞丐们有饱腹的食物就能活下去，丈夫大人做了一件好事呢。” 侯一阳抱着蓝天天，心情愉悦，“哈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咯，每个人都有穷困潦倒的时候，回想当年我也是身无分文的乞丐，要不是小时你看得上，我哪有机会改变人生呀？” “嗨呀，丈夫大人……” 蓝小时眯眼，心情怡然，步子走进屋里，郭美美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走上前说道：“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午饭要等几分钟……孩子我来抱吧！” “哎！美美你要做饭，哪还能抱孩子呀！” 侯一阳摆摆手，走到客厅里沙发坐下，现在的他只要回到家里，怀中抱的基本都是女儿，于是乎打趣说道：“小时，都说女儿随爸爸，我看天天以后是我的心肝宝贝嘿，至于乐乐嘛我抱得少，以后要靠妈妈来管教喽。” 蓝小时将熟睡的侯乐乐放进摇篮，走到沙发旁坐下，双手托腮看着父女，“丈夫大人喜欢女儿，也要抽时间多陪陪乐乐，乐乐很淘气，已经会自己爬了。” 正说着，蓝天天睡梦苏醒，缓缓睁眼，伸出稚嫩的小手，侯一阳将她捧在两人中间，手指逗一下鼻尖，“哈哈，我的女儿真漂亮真可爱！小时你看她。” 蓝小时眉宇舒缓，轻轻抚摸蓝天天的额头，她的头发也是金色的，不过眼瞳是黑色，比起自己似乎少了一些特征。 “天天的头发也是金色的，眼睛是黑色……” 蓝小时端详自己的女儿，对侯一阳说道，“丈夫大人喜欢这样的宝宝是吗？” “小时。” 坐近一些靠在一起，把蓝天天抱在彼此的手里，侯一阳话语诚恳说：“我最爱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不会动摇和改变，那就是你。” 蓝小时脸红，倍感温馨，抱着自己的女儿偎依在他怀中，“嗨呀，丈夫大人总是这样，无微不至宠爱小时，要是让天天和乐乐听懂，两个宝宝会不开心的呀。” 搂着蓝小时，侯一阳幸福感满满，“小时，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生活会怎样，富足或穷困，只要有你在，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开心的人……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孩子总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离开家庭，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一切，白头偕老走完一生的人。” 蓝小时闭上双眼，沉浸在甜蜜的温柔里。 午后，蓝小时像往常一样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看书，忽然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别墅后方传来，于是便放下书籍前去查看。 “是谁在那里呀？” 站在厚实的篱笆墙前方，蓝小时依稀看见草丛在颤动，于是开口问询，话刚说完，草丛立刻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蓝小时感到好奇，于是站在篱笆前观望片刻，没有说话。 良久等待之后，一个陌生人的脑袋从篱笆墙里探出来：外表看去是名女孩，因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糟乱的短发留到脖子的根处，鼻子发红发紫，光秃秃的额头下一双明眸的眼睛充满迷茫。 “嗨呀！真的有人！” 一声惊呼，蓝小时话音刚落，对方就像受到惊吓的土拨鼠，“嗖”的一下缩回脑袋，这时候，大门外进来几名物业的保安，左右观望后朝她走来。 “蓝夫人，抱歉打扰你！” 带头一名保安手里拿着警棍，脸色可见的心情担忧，“刚才有个乞丐从面包店里偷了东西，我们追到附近时人不见了，可能翻墙进来，您有看见吗？” 手指点下唇，蓝小时的目光瞄一眼身旁的篱笆墙，几秒钟后轻轻摇头回答：“你好，并没有呢，你们上别处去找找看。” 保安松了口气，于是放心离开了花园。 “他们已经走咯，你可以……哎呀！” 视线回到篱笆，蓝小时话说一半表情惊愕，因为刚才探头的人已经爬上高耸的围墙。 她，一名未成年的少女，是一个乞丐，衣衫褴褛，皮肤上尽是脏污和冻疮，饱经风霜雨雪的摧残，在她这个原本应该上学的年纪流落街头。 一上一下，蓝小时与她对视，这是两人第一次邂逅。 也许是从未见过眼前这样一个人，金头发，蓝眼睛，身材娇小的可爱的女性，她匍匐在很高的围墙上注视蓝小时，一时间似乎忘记自己的处境。 “嗨呀，你不能爬那么高，很危险的！” 蓝小时走近篱笆墙，仰头劝说，而她的目光立刻注意到墙角的地面，一小袋面包。 她匍匐在围墙上，眉宇紧皱，因为此时蓝小时已经走到面包的位置，她表情痛苦，那袋面包是她好不容易偷来饱腹的食物。 蓝小时拾起地上的面包，仰头看向她，她眼中充满哀求，朝着前方伸出手臂。 “嗨呀，你先等一下哦！” 手里拿着面包的包装袋，蓝小时转头回去别墅里，片刻后回到原地时，手上多了一个硕大又鼓实的购物袋，她拿来了更多的食物。 走到篱笆墙前方，蓝小时将手中的购物袋举过头顶，可怎奈身材太娇小，围墙上的她并不能够到手中的购物袋。 就在这时，只见她单手抓墙的边角，整个人纵身跳下，依靠摆臂的方式像个猴子一般抓起袋子，顺势又回到墙上，这名女孩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活身手。 “再见了呢。” 蓝小时轻轻挥手，面带笑颜，哪怕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从何而来，去往何方。 第157章 突飞猛进 临近六月，受到全球经济危机的影响，东南亚各地，各行各业公司的经营或多或少受到波及，天成集团显得尤为明显。 第一季度的总结会议上，绝大部分的业务部门汇报都表现出业绩下滑和利润亏损，坐在前排的一众高管脸色都不好看，董事长程金城更是心情不悦，再三催促业绩不好的部门发言人赶紧下台。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 “本季度新业务部门合计完成销售业绩五百万元，业绩创新高，相比上个季度同比增长百分之六十，根据目前已经成交的业务量，预计下季度业务量继续增加，达到六百万，实现两个季度业绩翻番的预期。” 倪蝶在台上做完季度汇报，台下一片哗然。 参会众人均被新业务部门如此猛进的业绩增长所折服，董事长程金城更是露出久违的喜悦，抬起手鼓掌，众人也纷纷跟着鼓掌。 “好！太好了！” 程金城站起身，亲自走上台，来到倪蝶身旁，主持人递上话筒，他随即发言：“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能在市场不景气的环境下为公司创造持续增长的业绩，真是难得可贵呀！倪蝶，你是如何做到如此优秀的，畅所欲言，分享分享。” 倪蝶话语谦虚，从容应答，“感谢董事长的赏识，今年春后，新业务部门进行新一轮职员招聘，原先部门里每个业务人员分别成立业务组，以师徒带教的方式带着新入职的同事做业务，让每个人都成为管理者，成为业务的负责人，树立主人翁意识，这样能让业务的体量得到跨越式增长。”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高管席位上，看到倪蝶被夸赞，朱世林满脸不悦，双手交叉在胸前嘀咕一句：“切，不就是招更多的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五百万业绩而已，大惊小怪。” 听到这番话语，坐在旁边不远处的谭金明可不容忍，直接开口，“朱世林，在背后嘀咕别人，要不你也上台和董事长说几句？” “我……” 朱世林语塞，看着董事长在台上和倪蝶互动，不敢继续张扬，只能选择闭嘴。 听到两人的对话，刘贤侧脸提醒，“朱兄，作为业务部门的领头人，和一个部门经理较劲未免过于小气。” 朱世林脸上挂起黑线，不好继续谈论倪蝶，台上发言结束，会议的气氛缓和不少。 “倪蝶，你真棒呀！” 会议结束后，走廊上，谭金明拍拍倪蝶的左肩，“今天看得出来，董事长是发自内心看好你和你的部门，真是可喜可贺。” “谭总，你过奖了。” 倪蝶抱着会议材料谦逊应答，刘贤也是赞不绝口，鼓励说道：“倪蝶，现在你是公司的大红人，有程总的公开赏识，我和谭兄无条件支持你，天成公司里一切的事务都可以给你开绿灯，你尽管放手干！” 倪蝶微微鞠躬表达谢意，从容回应，“刘总，我既然是公司的部门经理，为公司创造业绩是工作本分，无可厚非，业绩斐然是部门人员努力的结果，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到这番回答，刘贤伸出大拇指，三人一齐走进电梯，谭金明心情愉悦，对倪蝶说道：“倪蝶，再过几个月一年之期就到了，到时候我会约你和侯先生、蒋先生一起坐下来，把你在天成这一年出色的表现，一五一十做详细汇报，最后是去是留，完全由你自己决定，你意下如何？” 电梯门打开，倪蝶欣然一笑，惬意点头，“谭总，这样再好不过。” 倪蝶离去，电梯口的位置，刘贤望着她的背影，对谭金明说道：“谭兄，你刚才说去留全凭倪蝶决定，万一她决定回侯先生的公司，事情可不好办呀！她现在是天成的金凤凰，要是飞走了，程总恐怕会迁怒你我……” 从烟盒里支出一根万宝路，谭金明点烟，吸上一口，“倪蝶来天成任期一年，是当初顾会长答应侯先生的，做人如果没有诚信，和童叟有何区别？” “但是……” 刘贤眉宇紧皱，谭金明不再与他多言，转身离去。 …… “干杯！！” 晚间，羊城火锅饭店，新业务部门全体人员在此聚餐，庆祝业绩新高。 相比上个季度，这一次的部门聚餐人数翻了不止一倍，二十多人坐满两桌，热闹非凡。 “姐，我敬你！” 赵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心无比，“今天快下班的时候，遇到其他部门的人，几乎都在说我们部门业绩的事情，大家都夸我们业绩做得好呢！” “是呀是呀！” 坐在一旁的高晓阳接话，“经理，我以前后勤部的几个朋友，都求着我带他们做业务，部门新一轮的招聘什么时候呀？快等不及了！” 其他人也相继发表感言，喝完酒放下高脚杯，倪蝶面露微笑说道：“部门业绩之所以能创新高，备受公司瞩目，离不开在场每一个人的努力，是大家兢兢业业工作的成果。” “姐，你的功劳最大啦！” 赵露性情直爽，又倒满一杯酒，“你是部门经理，所有压力都是你扛着，我们才能放开手脚做业务，而且，你答应给业务员的业绩提成一分不差，天成哪有你这么好的领导呀！” “就是就是，大家敬经理一杯！” 其他人纷纷举杯，倪蝶盛情难却举杯欢饮，目光注意到赵露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李思雨，放下酒杯问道：“李思雨，来部门工作还习惯吗？” “啊？” 李思雨抬头，表情有点儿恍惚，倪蝶十指交叉抵住下巴，话语亲切：“李思雨，我原来以为你性格张扬，做事高调，却不想来到部门以后，总是埋头和赵露一起做业务，有时候独自加班到深夜，为了业务全身心投入。” 众人目光都聚焦过来，李思雨突然脸红，身体微微往后靠，话语羞涩，“其实，其实也没有……大家做业绩都这么拼，部门这么卷，我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拖拖拉拉……而且，而且最努力的人不是领导你吗？哪个部门经理会亲自带头冲业绩的，我是从没看过……” 赵露拉起李思雨的手，笑容露出小酒窝，“思雨，别喊姐领导，很见外的呢！哎，姐你今年多大呀？” “二十八。” 倪蝶随口应答，赵露目光转向李思雨，“思雨，要不然你也喊姐吧？我们都没结婚，还得向姐讨教讨教呢！” 李思雨缩紧肩膀，表情羞涩，犹豫几秒钟后看向倪蝶，娇羞开口：“姐姐……” 倪蝶心情感慨，回想起以往都是自己称呼别人尊长，随着年龄和职业地位的增长，不知不觉已经要成为别人口中的前辈。 相比较倪蝶这一桌融洽的用餐氛围，另一桌的气氛截然不同，陈学兵被自己手底下三个性情开放的同事拉着站起来，又是表彰大会又是工作宣言，把不善交际的陈学兵搞得闪躲不及嗷嗷大叫。 “啊啊啊！都甭喝了！咱喝不下了！喝不下……嗝！” 打酒嗝的陈学兵又摇头又摆手，肚子里的啤酒简直要反胃，一旁的王浩连忙劝阻旁人，邹茜茜也劝说大家适量饮酒，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吃着正欢，张楠端起酒杯对倪蝶说道，“倪蝶，恭喜你！我敬你一杯！” “谢谢张楠。” 倪蝶从容饮酒，张楠喝完后马上倒酒，也站起身来帮倪蝶倒酒，倪蝶喝的是红酒，连忙摁住他手腕提醒：“张楠，一半就可以了，够了够了！” “哎，难得这么开心，多喝一点嘛！” 不由分说，张楠倒满一整杯的高脚酒杯，几乎都快溢出的程度，随后立刻拿起自己的酒杯，对着倪蝶说：“倪蝶，我再敬你一杯！” 看着眼前满满一杯红酒，倪蝶小心翼翼端起来送到唇边，虽然保持动作细微，但由于倒得太满酒水还是溢出来，洒在胸口的衣领上。 “哎呀！你衣服弄湿了！” 看见这一幕，张楠眼疾手快拿起桌上的纸巾，伸手去擦倪蝶的胸口，这一举动可把倪蝶吓一跳，身体本能往后退，手中的酒杯掉落，摔个稀碎…… 第158章 无心之举 一声清脆的声响，几乎盛满的高脚酒杯摔落在地，酒水和玻璃渣散落一地。 倪蝶手捂着胸口，眉头紧锁，以一种极其异样的眼神盯着张楠，张楠愣在原地几秒钟，环顾众人注视他的目光，迅速摊开手解释：“嗨！误会误会！我刚才看你衣服湿了，就想着帮你擦干净……抱歉哈！无心之举！” “姐你没事吧？” 已经走上前的赵露关切询问，高晓阳立刻喊来服务员清洁地面，倪蝶去往洗手间处理衣服上的酒渍。 将领口翻开，用纸巾将酒水尽可能擦干净，赵露从前台借来一个吹风机，插上电源递上前，倪蝶表情疑惑，开口询问：“赵露，你了解张楠吗？” “张楠……” 站在洗手台前，赵露手指点下巴仰头，“我只知道他以前是老总的司机，经常陪同高管出席会议，我记得听思雨说过，张楠结婚没多久就和妻子分居，他妻子还来公司闹过，要求他支付信用卡和生活费……姐，有什么事吗？” 吹干衣服，深呼吸后长叹一气，虽然张楠再三做出一些疑似越界的行为，但考虑到他是谭金明的助理，怀着善意的心态，倪蝶最终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说出口。 聚餐结束后，饭店门口，张楠主动找到倪蝶道歉。 “倪蝶，都怪我不好！都怪我太在意你，忘了男女有别……” 张楠低头挠后颈，眼神偷偷瞄倪蝶的反应，倪蝶缓缓呼吸，目视他话语平和，“张楠，我相信你是无心之举，你是谭总的助理，谭总对你的期望很高。” 话语转移到谭金明身上，倪蝶希望借助他的威信约束张楠的行为。 “是！我知道！” 张楠一个劲儿敬礼，十分顺从，“谭总待我不薄，叮嘱我协助你，我一定会全心全力帮助你的，倪蝶，请你相信我！” 倪蝶眉宇舒缓，话语宽慰，“好了，张楠，刚才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以后聚餐的时候你也敬一下各位同事，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以后都是朝夕相处。” “是！是！” 张楠连连点头赞同，片刻后，部门里一部分人选择先行告别回家，剩下的人结伴逛街，赵露挽着倪蝶的手，满脸好奇询问：“姐，你什么时候穿旗袍呀？打从上次听你说以后，我就特别期待。” 看见街边有服装店，倪蝶停下脚步，“想看呀？想看自己去买呗！” 在场的人还有李思雨和邹茜茜，听到这番话语都愣住，倪蝶一不做二不休，打不走进服装店里，就开始“怂恿”几人买漂亮衣服。 “啊？姐，你真买啊……” 服装店里，看见倪蝶专心致志查看旗袍的专柜，赵露傻了眼，身旁的李思雨捂嘴一笑，走上前和倪蝶一起选衣服。 “姐姐，我觉得这件青花瓷很好看！” 李思雨指着眼前一件精致的旗袍，对倪蝶说，“你现在穿上试试嘛！” 倪蝶也看中这件旗袍，不过她不能“便宜”了在场的人，随即物色三件款式相似的分别递给赵露、李思雨和邹茜茜，手腕上挂着准备去试衣，叮嘱道：“你们也别闲着，一人一件。” “欸！？” 接过旗袍的邹茜茜圆眼睛框都掉下来，赵露更是一个劲儿摇头拒绝，“不不不不！姐！你，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穿旗袍嘛！你，你穿就好了……” “哎，露露，别拒绝呀！” 一旁的李思雨显得非常乐意，撩开长发，“你刚才八卦姐姐穿旗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这一出呢？” 赵露脸颊通红，捧着丝滑布料的旗袍硬着头皮走进试衣间里，几分钟后四个人逐个“亮相”，倪蝶身材最好，卷发绕着脖子上搭配青花瓷样式的旗袍，女人味十足；李思雨黑长直的秀发飘飘，穿上一件靓丽的牡丹旗袍光彩动人；邹茜茜的身材没有两人高，不过面向可爱，穿上一件紫黑色的旗袍后也十分好看。 “露露，你快出来了！” 见赵露一直没有出来，李思雨拍试衣间的门催促，再三等待后，赵露脸颊通红，缩紧肩膀双手捂着光秃秃的臂膀，一件“民国风”的绿底繁花旗袍让她顿时像换了个人。 “哇！” 看着赵露这一身打扮，从平常一名兢兢业业的销售冠军，摇身一变成为风情俏佳人，众人都惊讶不已。 “哇呀！好害羞！我我我……我还是换回工作服算了！” 赵露羞答答急坏了，扭头就想回去试衣间换衣服，倪蝶将她带到全身镜前，也把李思雨和邹茜茜喊来，四人整齐划一站成一排，靓丽的风景霎时间引来服装店内其他顾客的围观。 “喔！好漂亮！” “小姐，你们是服装模特吗？” “真好看啊！你们等等，我去取照相机！” 服装店的店长似乎看到商机，跑去杂物间取来照相机，说什么也要给四人拍照片。 “妈呀！拍……拍照？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好看不好看，你别拍我！” 赵露脸红到脖颈，看到照相机立刻蹲下身躲避，李思雨偷笑将她拉起来，掰开她搂自己的手臂，“哎呀！露露，你害羞什么呀！你看看你自己，多美哦！” 第一次在服装店穿旗袍的体验，大家都十分开心，不出意外的，倪蝶自费掏钱买下旗袍赠予三人，当做是本季度业绩新高的嘉奖。 “谢谢姐姐！嘻嘻。” 李思雨拎着购物袋开心极了，邹茜茜也很开心说道：“哎呀，这礼物真好，下次聚会的时候可以穿吗？要说好大家一起穿，要不然……” 两手掐着购物袋的边边，赵露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微微低头埋怨说道：“姐！你也真是的……我不太适合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啦，而且，而且也不可能穿出去给别人看，我的身材没有姐这么好，衣服穿着浪费……” “身材不好就去锻炼，皮肤不好就要保养。” 一句话脱口而出，倪蝶放缓脚步，看着同行的三人，“赵露，思雨，茜茜，你们都还年轻，还不是很懂投资自己……思雨要好一点，平常会打扮。” 李思雨嘴角上扬，展露自信，倪蝶话语认真告知，“你们还没有结婚，我告诉你们，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从来不要犹豫对自己的投资和建设，你的漂亮、迷人会给你带来自信和好运，而且有可能会影响你的一生。” 三人认真听取，倪蝶撩开卷发，话语亲和，“不要错过能展现自己的机会，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只是平时的工作和业务，生活也是如此。” 彼此对视，李思雨好奇询问：“如此说来，姐姐的丈夫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人，不然不可能娶到这么漂亮和优秀的老婆，对吗？” “那还用说嘛！” 赵露立刻接话，拉起李思雨的手，“姐的丈夫是新加坡华侨，大学高材生，家里很有钱呢！而且人也长得超帅，我看过结婚照片哦！” “真的吗！我也要看！” 李思雨立刻兴致满满，倪蝶无奈摇头，从包包里取出照片递上前，仔细查看后满眼都是羡慕，“姐姐，你也太幸福了！人长得好，能力又优秀，老公还这么帅……不行，我要更加努力，有朝一日也要像你看齐！” 赵露虽然不是奔着女人美丽志向去，但一听努力两个字，她立刻跟打了鸡血一般举起手来，表态自己也要努力工作，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嬉闹起来。 耳边是谈话和欢笑，心里却油然而生一股失落。 恍惚间，倪蝶的目光划过街边一家店铺的招牌，横七竖八的病症罗列中，四个并不起眼的字儿吸引她的注意。 《男性配方》 倪蝶凝视数秒钟后，抬表看一眼时间，随即拍拍旁人肩膀，微笑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点事情，今天就逛到这吧。” 第159章 男性配方 走进狭窄的店面，倪蝶环视一圈陈列在货架上各式各样前所未见的东西。 有黄彤彤的药酒装满一整个玻璃容器不下十个，有手臂长的野兽獠牙一排整齐悬挂，有散发独特气味的麝香荷包，还有每个小抽屉上贴着中草药材名字的老旧橱柜。 “你好？” 走到陈旧的玻璃柜台前，倪蝶对一名正在碾磨药粉的老头儿讲话，对方戴着厚厚的老花镜，扭头瞄一眼走进门的人影，发现是个漂亮女人，便放下手里的活儿。 看到老头儿走到玻璃橱柜后方，倪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倒是对方慢悠悠说出一句：“抓药呀，小姐……风寒还是头痛？腰酸还是腿痛？该不会是宫寒吧？” 倪蝶走上前，两手指尖搭在橱柜边缘，凑近些许拉低声响，“你这里有男性配方是吗？” 老头儿打量倪蝶一番，左右观望四周，视线又回到她身上，“你问男性配方？咋了，你家男人那方面不行？” 倪蝶有些脸红，难以启齿，轻轻点头后凑近老头悄悄话，“事情是这样的，我丈夫家有先天遗传，怀孕的几率很低，我公公婆婆结婚四年才有孩子，麻烦你能不能……” “就是缺精咯？” 老头不像倪蝶那样言辞隐晦，直接开口问：“平时是不是做爱也没力气，气短肾虚，没做一会儿就精疲力竭，第二天还起不来？” “是！是……” 第一声确认很主动，第二声委婉压低语气，倪蝶手捂在胸口，紧缩眉宇，“大夫，你这里有对症下药的配方吗？拜托了，我很需要……” 老头冷冷一笑，转身去橱柜取药，戏谑的话语碎碎念，“哎呀，这世道……娶个大美人当老婆，结果自己是个无能，有钱花没命享咯。” 听着这番话倪蝶面红耳赤，要是有人在大庭广众这样说，她肯定无地自容。 “一副，两副，三副……” 几分钟后，老头将几个油纸打包的东西摆在台上，接着拿起小毛笔，在泛黄的信纸上边写边说话，“一共三副药，每副药分十剂量，三天吃一次，吃三个月，喜得贵子。” 听到喜得贵子，倪蝶不太相信，这时坐在旁边长条凳上一名老妇开口：“姑娘，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老方，百治百灵！只不过呀，吃药期间得禁欲。” “啊？禁欲？” 倪蝶没听懂，老头写好后拿出一个塑料袋，瞄了她一眼，“就是不能做爱，懂吗！我的药是养肾的，在疗程里做爱等于药白吃，机会易得也易失，再用就不灵了……一共二十块。” 掏钱付钱，倪蝶接过塑料袋轻轻点头，走出店铺后心里五味杂陈。 禁欲三个月，意味着接下来三个月都不能和自己丈夫做爱。 三个月…… 唉……禁欲就禁欲吧！忍三个月总比等四年强呀！ 思索良久后长叹一气，倪蝶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方面的事情。 …… 一个月后，仲夏时节。 打从结束产后护理期，时隔一年没有上班的蓝小时回到珠宝公司，虽然侯一阳再三恳求她在家里陪女儿和儿子，但蓝小时执意选择要工作。 “蓝夫人好！” 公司业务部门办公大厅里，名为周鑫的男子向蓝小时寒暄，打从倪蝶离开珠宝公司后，她便担任起业务经理的职务。 蓝小时面带微笑，平易近人说道：“你好，周先生，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我的工作是小蝶的助理，因为生孩子很久没有上班，麻烦你带我熟悉一下现在的工作环境好吗？” 看到蓝小时没有架子，周鑫感觉轻松不少，“蓝夫人，没问题！这一年来公司的业务部门整体变化不大，工作目标主要以维护现有客户生意为主，我带你参观一下，这边请。” “好呢。” 蓝小时感谢点头，与周鑫一起在业务部门办公区参观，不少自己认识的老员工纷纷探头打招呼，也有一些新的面孔，周鑫都一一做详细介绍。 “哇，她是侯总太太吗？” “身材好小，好像小学生……” “金头发蓝眼睛，是外国人吗？” 没见过蓝小时的新员工纷纷低头议论起来，了解目前珠宝公司业务部门的详细情况后，蓝小时来到自己工位上，久违的工作感觉油然而生。 “嗨呀，员工守则内容还是和去年一致呢。” 仔细阅读公司的规章制度，脑海里对以前牢记的工作内容还很熟悉，看完后并未发现有过改动，于是便将文件放回原处。 这时，耳边依稀听到音乐的声响，蓝小时缓缓站起身，放眼望去办公室里多了不少电子设备，有新的传真机，文印设备，电话通讯机，通讯播放器，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台看去像白色小电视的东西。 “嗨呀，这是什么呀？” 走到那台设备前方，蓝小时没有见过眼前的事物，只是偶尔在报纸和电视广告里看到过这种名为电子计算机的东西，它还有另外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电脑。 “蓝夫人，这是电脑。” 正在操作电脑的周鑫侧过身做起介绍，边说还边让蓝小时亲自体验。 蓝小时从未使用过电脑，只感觉十分新奇，手握在一个名为鼠标的设备上，移动鼠标，电脑屏幕上一个类似白色箭头的东西便会跟着动，除此之外，在有很多白块儿的键盘上摁下对应的字母或数字，屏幕上就会出现内容。 “嗨呀，好神奇呢！” 蓝小时很快便对眼前的电脑产生兴趣，周鑫把使用电脑的一些常规操作教授给她，“蓝夫人，我们可以通过电子计算机给客户发送email邮件，也可以使用它来设计我们需要打印的各类单据，十分便利。”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周鑫立刻走上前寒暄，“侯总，早上好。” 侯一阳抬手应答，目光注意到蓝小时，走上前手撑桌面弯腰，“哎？小时，你在用电脑是吗？” “嗨呀，是丈夫大人。” 蓝小时站起身，侧身看着电子计算机点头，“是呢，刚才周先生教我如何使用电脑，小时会继续学习，争取早日熟悉电脑的使用方法。” “唉呀，这种事情交给业务员做就好了嘛！” 牵起蓝小时的手，侯一阳摁着她手背，目光看向周鑫，“周鑫，我可要叮嘱你，我太太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你可不能安排繁重的工作给她……而且小时每天做的事情都得向我汇报，明白了吗！” 周鑫一听立刻点头，“收到，侯总请放心，蓝夫人的工作量我会认真权衡，不会让她有所操劳的。” “嗨呀，丈夫大人，不可以……” 看到侯一阳当面要求业务经理，蓝小时感到不妥，神色认真，“小时是经理助理，既然工作就要把事情做好做到位，小时和公司里其他人是一样的，请不要为小时开特殊待遇，好吗？” “好好好！” 嘴上应答得很诚恳，侯一阳依然不停给周鑫使眼色，随后带着蓝小时走出门，来到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在椅子上坐下，捂紧她的小手，“小时，工作上的事情你不用太操劳，每天早一点下班，天天和乐乐在家里我不放心，你说好吗？” 蓝小时理解侯一阳的想法，思索一会儿应答：“嗨呀，丈夫大人关心孩子是好的，但是也要注意场合，毕竟小时是丈夫大人的妻子，要是在公司里随心所欲，让其他人看到会有不好的影响，丈夫大人你说对吗？” 看到蓝小时一心一意的样子，侯一阳心情愉悦，俏皮回答：“蓝姐说得对！我都听蓝姐的！嘿嘿。” 第160章 埋怨的种子 “老公，汤熬好了，小心有点烫嘴哦。” 倪蝶小心翼翼端来一碗冒热气的浓汤，放在蒋文涛面前，然后解下围裙坐在他身旁，帮他吹气降温，“老公，这种药大夫说三天吃一次，一个疗程是十副药，吃满三个疗程就好。” “好，有劳你了。” 蒋文涛话语感谢，端起碗，倪蝶肘着桌面侧脸倚住手臂，含情脉脉凝视对方喝药，逐渐喝完后压低说话声音询问，“老公，你会不会介意我这么做？对不起，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过……老公，对不起。” 倪蝶话语呢喃带着歉意，蒋文涛拿纸巾擦嘴，轻轻抚摸她的后颈，“倪蝶，你都是为我考虑，并不用道歉，我十分信任你。” “老公你真好。” 表情欣慰，倪蝶偎依在他左肩，看着喝完药的空碗，含情脉脉，“大夫还交代过，三个月的疗程期间要禁欲，老公，为了我们将来美好的夫妻生活，为了我们的孩子，这三个月要委屈你了……” 蒋文涛理解，点头回答，“嗯，既是如此，我们便听从大夫的要求，没关系的。” 倪蝶舒心一笑，收拾碗筷心里负担降低不少。 …… 午后。 今天周末，夫妻二人回家探望父母。 一进门，倪蝶就来到客厅里，将手里拎的大小包搁在茶几上，亲切说道：“妈，这是我在羊城服装店物色的秋装，时下最新款式，很时尚呢。” 摁下遥控器关掉电视，冉绍蓉站起身心情愉悦，“哎呀，蝶儿，怎么买上衣裳了？我是上年纪的人，穿不习惯你们年轻人的新潮衣服。” 倪蝶热情推荐，拿着衣裳走到她身旁，“妈，试一下嘛！你看高肩这大圆领，穿起来气质可好了……” 盛情难却，冉绍蓉掐着新衣准备去换，蒋文涛拿起另一个购物袋，“爸，这是上个月刚出产的大红袍茶叶，特地买给你的。” “哦？那太好了！我得好好品尝品尝！” 喜好饮茶的蒋天成来了兴致，立刻叮嘱梅婶安排烧茶，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冉绍蓉走下楼梯，倪蝶挽着她的手夸赞说道：“妈，你还说穿不了新潮，这多好看呀！爸觉得好看吗？” 抬眼打量，蒋天成伸出大拇指，“儿媳选的必须好看，绍蓉看去一下子年轻二十岁！” 倪蝶和蒋文涛对视一笑，冉绍蓉心情欢喜，略有羞涩，“呵呵，这孩子……你们能常回家看看就很好了，不用再动脑筋琢磨给爸妈送东西，没有必要。” 客厅入座，闲聊家常，蒋天成询问倪蝶，“儿媳，在天成工作是否顺利？如果有遇到困难的话，得及时寻找帮助。” “工作一切很好，爸爸。” 倪蝶话语亲切，把自己在天成工作的事情分享，听到她新创立的部门业绩节节高升，蒋天成露出骄傲的神色，不禁伸出大拇指夸赞，“好，好，看来谭金明电话里所说的事情属实，那我也放心了。” “蝶儿能力优秀，人又漂亮，是典型精英女性。” 冉绍蓉摁着倪蝶的手背，表情欣慰，“再过不久一年之期就到了，届时蝶儿也能回来工作，生活也会回归正轨，日子会越来越好。” 蒋天成点头，倪蝶思索片刻，目光看前，“爸，妈，这几天我仔细想过了……聘期结束后，我打算继续留在羊城工作。” 听闻这番话语，冉绍蓉皱起眉头，显然表现出疑惑和质疑，但没有立刻表达出来，蒋天成则是品尝一口茶后，细心询问其中缘由，倪蝶从容回答：“爸，经过这一年在天成集团的工作，我接触到了更大的市场，在这一年里我在天成组建的新业务部门蓬勃发展，业绩屡创新高，我希望继续留在天成，事业获得进一步提升。” “嗯，儿媳的想法没有问题。” 蒋天成倒茶，并做出评价，“有机会就要勇于争取，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是可以认同的。” “我也支持倪蝶的决定。” 正说着，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目光看向倪蝶，“有更好的舞台和发展，抓住机会是正确的选择，倪蝶。”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暖心极了，“老公，有你的支持我太开心了，还有爸爸也是。” “我反对。” 三个字脱口而出，一语哗然。 冉绍蓉端坐，说出反对的话语后，一语不发，站起身便朝门外走，步行至玄关前回头，“蝶儿，你出来。” 几分钟后，临海的步行道，冉绍蓉就刚才的事情责备了倪蝶。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吗？” 面对面交谈，冉绍蓉打量倪蝶沉默的面容，“小涛他有家族遗传，怀孕的几率很低，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对待的话，怀孕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你难道希望蒋家没有后代？” “妈妈，我当然想要孩子，可是……” 感到委屈，倪蝶收紧肩膀，微微低头，“可是这种事情和工作无关，我工作再忙每周还是会抽空回家的，当初你也是经历四年才有结果，这件事情急不来……” “就是因为我经历过，才会如此告诫你！” 一席话有感而发，冉绍蓉苦口婆心，“蝶儿，你知道三五年后，如果你还没怀上蒋家孩子，外人会怎么看？流言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每一个人看你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奇怪的动物，那一双双妒忌甚至觊觎蒋家财富的眼睛，会把你试图掩藏的自尊心揪出来，肆意嘲讽！” 倪蝶不敢强硬反驳冉绍蓉，只能默默听从，冉绍蓉望向海天一线的远方，稍稍叹气，“蓝夫人为侯先生生了一对龙凤胎，一男一女，这简直是蒋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蓝小时。 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倪蝶的脑海中，仿佛每每当她遇到挫折，遇到不公的待遇，遇到被命运压迫的时候，蓝小时的身影便不由自主出现。 你抢了原本属于我的幸福人生，现在我还要活在你家庭圆满的阴影之下…… 倪蝶心里有一百个不甘，她一直压抑着这种负面情绪，蓝小时是侯一阳的妻子，是自己明面上相识的知心朋友，不能埋怨，不能诋毁，不能憎恨。 蓝小时，蓝小时，蓝小时…… 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倪蝶的内心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扭曲的情感。 “蝶儿。” 察觉到倪蝶有些走神，冉绍蓉提醒她集中注意，“我和小涛爸爸不奢求你能生龙凤胎双胞胎，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心里五味杂陈，倪蝶希望冉绍蓉能理解她的想法，留在天成集团继续发展，原本她打算将买药的事情告知冉绍蓉，但思来想去决定先隐瞒。 不久之后两人回到家里，蒋文涛关心倪蝶的心情，细心安慰她，倪蝶状态平复些许，抬头开口讲话：“爸爸，还有三个月才到时间，我暂时不做去留的决定，时间到了以后，我想约一下谭总和侯哥，大家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你说好吗？” “这样甚好，儿媳。” 意识到冉绍蓉给倪蝶做了思想教育，蒋天成赞同倪蝶的想法，话语也关心倪蝶说：“儿媳，不论去留，你不要有心里压力，我会帮你摆平。” 蒋文涛摁住倪蝶的手点头，倪蝶眉宇舒缓，心存感激，“好，谢谢爸爸。” 第161章 破防 一月后，夏天临近尾声。 “思雨，新订单拿下，周三发两个柜到佛山。” 赵露递给李思雨一份文件，后者弹指边角，微微一笑，“好厉害呀！露露，这个月咱们组有希望拿最高提成哟~” 坐下端起茶杯，探头瞄一眼办公大厅角落，赵露侧脸小声儿嘀咕，“想拿第一还要再加把劲哟，老陈那组听说昨晚喝翻了一桌客户，业绩超过咱们咯。” “啊？” 李思雨眉毛跳个不停，抬眼望同一个方向，不禁问道：“露露，那个陈学兵是什么来头，做业务也太厉害了，好几个月都拿最高的绩效，好羡慕欸。” “他呀……” 赵露捂嘴一笑，正说着倪蝶走到办公大厅中央，召集部门人员开会。 “大家手头的工作先停一会，开一个重要的会议。” 现场人员聚集过来，倪蝶看角落工位有个人没动静，卷起手里的文件敲桌子催促，“陈学兵，开会了！你趴在那干嘛呢！” 众人视线望去，陈学兵探出脑袋绷着个脸，“咱没空！咱忙着呢！” “哎嘿，你个中年老男人……” 双手叉腰，倪蝶鼻孔出气，让他的组员把人挪过来开会，陈学兵一脸不情愿嘀咕，“有什么事情哇，开会就是浪费时间，快点讲完去干活啦。” 回到众人面前，倪蝶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开门见山，“受到全球经济危机影响，这几个月来市场行情状态欠佳，相信大家平常在工作中都感受到了。” “是呀，经理。” 坐在前排的高晓阳举手，“我们小组去年谈好的几个大客户，经营体量都减少很多，回复都是生意难做，经营不容易。” 一旁的王浩也赞同点头，邹茜茜和自己小组人员对视，发言说道：“外贸业务的影响最明显，东南亚几家大型的贸易公司生意体量呈现断崖式下滑，甚至有倒闭的情况发生。” 众人议论纷纷，倪蝶目光转向赵露和李思雨，问道：“赵露，我想知道往年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做怎样的工作调整。” 两人对视，赵露拿着原子笔思索几秒钟，回答：“如果是往年，行业生意不景气，或者是销售淡季的时候，公司的业务组一般会减少拓展新业务的工作量，把工作的重心转移到维护老客户上，避免出现客户流失。” “不止这些吧？” 倪蝶目光转向她身旁的李思雨，“如果是你，会如何应对行情不好的状况？思雨。” “我？” 李思雨脑袋微微后仰，起初回答有些遮掩，倪蝶再三发问后才有些羞愧低头，拉低声音说话，“姐姐，你该不是要算旧账吧？我以前挖过露露的客户和订单，也是迫不得已……” 赵露拍拍李思雨肩膀并没有计较，倪蝶微微一笑拿起手里文件，“你说对了，行业不景气的时候，我们要挖其他业务部门的‘墙角’。” “啊？”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这番话语从倪蝶口中说出，倪蝶话锋一转，将手中文件分发下去，赵露浏览文件自言自语，“这些是……天成集团财务部门出具的以往交易往来，着重的标注内容是，未能成交的订单明细……” “是的。” 走到中央，倪蝶从容说话，“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是从集团公司以往未能达成的订单和客户中挖掘潜在客户，做以往未能达成的生意。” 看着手里的文件，赵露十分赞同，举手发言：“姐，我也赞同这种做法，确实，集团公司业务部门在以往的工作中，存在很多不上心、不积极和不主动的情况，导致很多原本可以达成的订单流失，十分可惜，如果让我们去挽回，一定有很大收获。” 高晓阳赞同，王浩也是，并回忆说道：“以前我在后勤部门的时候，看见公司的业务员对待客户爱搭不理，订单白白流失真是可惜……经理，我们对待客户都是一心一意，细细捋一遍肯定有收获，就这么办吧！” 看到大家有信心，倪蝶感到欣慰，这时李思雨举手，掐着文件，“以前公司做业务基本都是按需供货，对客户的问题置之不理，这个工作方案确实很好，但是……” 话说到一半，李思雨皱眉，看着倪蝶，“姐姐，这些订单和客户大部分都是公司业务部的，是……是朱世林的资源，如果我们去做这些生意，会不会被……” 话没说完，李思雨语塞，倪蝶知道她的顾虑，细心解释，“思雨，公司有规定一个业务部门合作过的客户，其他业务部门不能做生意吗？” 李思雨摇头，倪蝶转而说道：“那么，我们用我们对到客户的服务态度，工作热情和专业技能，挽回那些曾经被敷衍和浪费掉的订单，这种做法有问题吗？” 李思雨答不上话，毕竟她曾经被朱世林打压过，知道朱世林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倪蝶目视众人，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其实这份工作计划，我是与董事长当面汇报，并且得到赞许和支持才公布的，大家尽管放手去做，不用顾虑。” 听到这番话语，众人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纷纷拿着文件开始工作。 主动联系以往没能达成交易的客户，耐心听取对方的诉求和不满，逐一解决；出门远行上门拜访，面对面亲切交流，建立信任达成合作；服务过程中实时跟进，从不懈怠，面对客户的需求积极响应，挽回流失的订单，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 午间，公司的餐厅里。 倪蝶正吃着午餐，有人端餐盘坐到她对面，抬眼一看是张楠。 掰开一次性筷子，张楠主动问话，“倪蝶，这几天中午都没见到你，出差了是吗？” “嗯，最近工作比较忙。” 倪蝶平静回话，张楠感到意外，抬高视线，“哦？工作很忙吗？我看公司其他业务部门都挺闲的，营销部和商超部都开始做四休三了……受到经济危机影响，市场行情不好，你们工作还这么忙，倪蝶，可真有你的！” 倪蝶轻轻点头，并没有评价公司其他部门的想法，张楠看她情绪有些冷淡，放下手里的筷子，诚恳道歉，“倪蝶，上次聚餐时候发生的事情，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我是无心之举但是冒犯了你，恳请你原谅我。” 看到张楠诚心道歉，倪蝶眉宇舒缓，话语宽慰，“张楠，我原谅你了，当时我的反应也有些应激，让你在大家面前难堪了。” “不会不会！” 张楠咧嘴一笑连忙摇头，继续吃饭，倪蝶随口闲聊问道：“张楠结婚多久了，家里有孩子吗？” 边吃饭边点头，张楠放下筷子擦擦嘴，“我结婚四年了，有一个儿子在幼儿园，名字是张小明……哎，倪蝶，你有孩子吗？” 心里突然一嗝嗒，倪蝶手中的餐具掉在餐盘里，目光呆滞。 “我……” 半开嘴说出一个字，倪蝶精神恍惚，仿佛刚才那句简简单单的问题，是她脑海里担忧数十遍上百遍需要提防和顾虑的东西。 你有孩子吗？ 你有孩子吗？ 你有孩子吗？ 这句话语像钟声，在倪蝶的脑子里不断回响。 “倪蝶？” 一句提醒的话打断倪蝶的思绪，张楠看到倪蝶表情呆滞，表情疑问，“发生什么事了？” 脑子飞快转，倪蝶迅速调整情绪，面露微笑摇头回答：“哈哈，张楠你开玩笑呢，我才结婚没多久，哪有这么快……” 张楠点头，两人继续吃饭，倪蝶有的没的吃几口便匆匆离去，看她的背影，张楠手指搓搓下巴，似乎察觉到什么。 第162章 去留 珠宝公司的会客厅里，正在进行业务会议，坐在蓝小时和周鑫对面的是一家商贸公司的负责人，不久之前双方基本达成合作意向，准备签订买卖合同。 “贵公司的产品寄样我看过了，十分满意。” 对方代表看完合同协议，表达意见，“不过就是供应价格这方面，是否可以再稍微做出一些让步？” 听闻这番话语，作为业务经理的周鑫十指交叉，立刻做出回应：“好，供货价格可以让步，在刚才讨论的基础上降低两个百分点，如何？” 对方一听相互对视，私底下眼神交流后，开口说道：“可否再降低一点？周先生，众所周知，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市场行情不好，生意比较难做，请理解。” 周鑫思索简短数秒，回答：“那就再降一个点，是否满意？” 得到这番答复，对方表情舒坦，不过似乎还想继续压价，周鑫正准备继续主动发言时，蓝小时举起右手。 众人视线聚焦过来，蓝小时站起身从容说话：“你好，根据刚才已经讨论磋商的合作协议，买卖合同上的供销价格已是我司能给出最低的供货价格，但考虑近期市场行情走低，经济环境不好，我司愿意做出最多三个点的盈利让步，作为达成合作的诚意，请贵方也理解我司的经营难处，谢谢。” 面对这番话语，原本还想压价的客户不好继续开口，于是便签署了买卖合同。 客户离开后，周鑫拿着合同文件十分开心，一个劲儿夸赞蓝小时，“蓝夫人，你的发言太精彩啦！对方是行业里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原本我以为要降价五个点才能签合同呢！” 蓝小时收拾好东西，表情平和说话，“小时只是告诉对方见好就收，不要过分贪图，做生意不是一味地退让，而是合作共赢。” 周鑫伸出大拇指，打从蓝小时回到公司上班，得益于她一如既往对待工作的认真和学习热情，业务能力成长不少，面对客户时，言行举止和话语谈吐变得更加从容。 “蓝夫人，午安。” 电梯门口，蓝小时遇见一同下楼的蒋文涛，话语寒暄，“产后回公司工作还习惯吗？” 怀里抱着文件，蓝小时眯眼微笑，“嗯啊，小时现在要学着小蝶以前工作的样子呢……蒋先生，小蝶最近有回家吗？” 蒋文涛点头应答，“倪蝶现在两周回家一次，应该是天成集团的工作很繁忙吧？”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正巧侯一阳要上楼去，看到蒋文涛和蓝小时都在，于是说道：“哎！文涛，正好你在，晚上去我家吃顿饭，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 蒋文涛答应，蓝小时开口讲话：“嗨呀，丈夫大人，要先询问一下蒋先生是否有安排才对，不然会影响到个人生活呢。” “哦！我忘了，抱歉抱歉！” 一拍脑门，侯一阳恍然大悟，连忙道歉并询问，蒋文涛表情惬意轻轻摇头，“谢谢蓝夫人的关心，晚上我并没有安排，没有关系。” …… 下班后，蓝小时回到家中，郭美美正在给蓝天天换尿布，一旁摇篮里的侯乐乐也醒着，嚷着要喂奶，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太太，侯先生，你们回来了。” 郭美美在取新的尿布，蓝小时走到摇篮前抱起侯乐乐，侯一阳双手叉腰表情为难，“小时，你看美美一个人带天天和乐乐，属实有些太忙啦……要不然你还是别上班了吧？” “嗨呀……” 抱着侯乐乐喂奶，蓝小时微微叹气，“可是小时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丈夫大人，虽然小时也想多些时间陪天天和乐乐，但小时也不想完全放弃工作哦。” 侯一阳思索，身旁的蒋文涛提议说道：“侯总，我觉得可以调整蓝夫人的上班时间，业务部门的工作本身也是以完成目标为主，并不需要时刻到岗。” 蓝小时恳切点头，侯一阳双手一拍拿定主意，“那行，小时，平常你逢一三五正常上班，二四六和周末休息，就这么说定了！” 听到自己每周只上三天班，蓝小时有些无奈，点点头，“嗨呀，那好吧。” 夜幕降临，点亮灯火。 “文涛，最近倪蝶怎么样？” 一同吃晚饭，侯一阳端碗筷聊起家常，蒋文涛回应：“这两个月倪蝶回家频次较少，基本是两周才回来一次，工作比较忙。” “哦？” 侯一阳感到好奇，转过视线与蓝小时对视，“天成集团不愧是大公司呀，今年市场行情受到经济危机影响都不太好，小时你知道的吧？” 蓝小时点头，侯一阳话语感慨，“倪蝶就是倪蝶，业务能力太出色了，我想她继续留在天成集团前景一定很不错。” 听到这番话语，蒋文涛停下吃饭动作，侯一阳开门见山说：“文涛，今天我邀请你来家里吃饭，也是想说这件事情……这月底就是一年之期的日子，你还记得吧？” 蒋文涛点头，去年的今月，倪蝶前往天成集团任职，当时是侯一阳和顾林海达成约定，由蒋天成作证，现在一年之期即将结束，按照约定倪蝶可以离开天成集团回到珠宝公司。 “前几天在龙先生的山庄里，听刘总说到倪蝶……” 侯一阳喝一口茶，放下筷子，“倪蝶现在是天成集团的红人呀！新成立的部门业绩突飞猛进，人效产出节节高，为公司创造效益，就连天成集团的董事长程金城也对倪蝶刮目相看，十分中意她呢。” “嗨呀，丈夫大人，是真的吗？” 听到这番话语，正在吃饭的蓝小时立刻放下汤勺询问，侯一阳点头，蓝小时倍感舒心，“小蝶在其他的公司表现优秀，受人关注……这真是个好消息呀！” 蒋文涛也点头，之前与蒋天成的对话中，听到过不少关于倪蝶在天成的消息，侯一阳看着桌上的菜肴，心情释然，“作为倪蝶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舞台，有更好的发展……小时，你觉得对吗？” “嗯啊！” 蓝小时即刻应答，没有半点儿犹豫，发自内心祝愿：“丈夫大人，小蝶是小时的姐妹，小时也时时刻刻希望小蝶有更好的发展呢。” 看到侯一阳和蓝小时对倪蝶的关怀，蒋文涛十分感动，扶了一下眼镜，话语实诚，“侯总，蓝夫人，实不相瞒，前不久我和倪蝶回家，和爸妈一起讨论过这件事情。” 重新拿起筷子，侯一阳颇有兴趣询问：“哦？这么说，蒋先生和冉夫人应该也希望倪蝶留在天成集团吧？” 蒋文涛喝一口温热的茶，停顿两秒钟回答：“我爸是，但是我妈她……她希望倪蝶能回来工作，多留在家里。”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与蓝小时对视，起初并不理解冉绍蓉的想法，直到蒋文涛言不由衷说：“我妈妈希望倪蝶尽早怀上孩子，其他的事情她不考虑。” 明白其中的缘由，桌上的氛围安静几分，毕竟涉及到私事不好继续讨论，侯一阳于是端平筷子一头夹菜，“人各有志嘛！文涛，其实今天请你来吃饭，也只是聊聊家常，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大家坐下来商量，最终的决定权在倪蝶自己。” “是的，侯总。” 表情坦然，蒋文涛举杯，“蓝夫人，我敬你们一杯。” 侯一阳和蓝小时举杯饮酒，之后彼此对视，眼神默契。 第163章 来势汹汹 天成集团。 一大早，一个人影便从电梯门里疾走出来，朝着高管办公室奔去。 “不，不好了不好了！朱总，不好了！” 范茂鑫推开高管办公室的门，双手撑着办公桌，上年纪的他此时表情慌乱，上气不接下气，正在靠在豪华办公椅上喝早茶的朱世林，搁下手里的报纸，眉头一皱问：“干嘛了？一大早给我来喊什么？” 范茂鑫气喘不止，要了杯水才缓过来，抚正自己的老花镜，“朱总，不好了！咱们的客户让那女人给挖走了！” “什么！” 一声大喝，朱世林从豪华座椅上蹦起来，眼睛死死盯着范茂鑫，“老范，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谁敢挖我的客户？” “还能是谁哇，那个新来的倪蝶！” 范茂鑫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又一份资料，逐一摆在朱世林面前，“朱总，我也是一大早去财务室查应收款的时候发现的，您瞧！” 拿起文件瞄几眼，朱世林冷冷一笑，没继续看后边的内容，“就这？我当她是胆大包天敢抢我的客户，原来是找了几个以前我看不上眼的小卡拉咪。” 看到朱世林一副不屑的表情，范茂鑫上前重新打开文件，着重说道：“朱总，这甭管以前咱们有没有成交，这些客户现在让倪蝶给挖了去，而且订单金额还不小呢！” 朱世林定睛一想确实如此，虽然倪蝶找的是自己部门以往丢失的客户，但不论怎么说，也算是一种挖墙脚的行为，于是乎他眼珠一转，对范茂鑫说：“即是如此，找她说理去，哼！” “好嘞！” 范茂鑫兴冲冲，十分钟后，两人来到新业务部门，还未进门时遇到张楠。 看到公司高管朱世林，张楠连忙走上前，“朱总，今天怎么有空来新业务部门？” 知道张楠是谭金明的助理，朱世林心不在焉说道：“这事情你得问倪蝶呀，谁都知道做业务的，最忌讳的就是挖其他部门的墙角，上次招聘人员的事情我已经既往不咎，没想到这个倪蝶做业绩遇到瓶颈，居然敢来挖我的客户？” 不了解部门日常的业务工作，张楠下意识开口辩护，“朱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信息传达有误，倪蝶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情……” “账本我都带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晃晃手中的财务流水，朱世林神气活现，“铁证如山，事实就是倪蝶正在挖我的客户，抢我的订单，真是胆大包天！” 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张楠，接过财务明细仔细查阅，一旁的范茂鑫煽风点火，手指着上边的信息，“瞧瞧，瞧瞧！这些客户都是朱总的，现在你们的业务员在抢着做生意！” “怎么会……” 手里捧着文件，张楠眉头皱起，目光看向朱世林，“朱总，倪蝶她刚来公司不久，什么都不懂，冒犯到你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看到张楠低声下气的模样，朱世林气焰更加嚣张，这时候门外有人进来，目光与朱世林交汇，很快又躲开视线，埋头往里走。 “李思雨？” 朱世林愣住，以为自己认错人，喊住眼前走过的员工，等她侧过身后才露出惊愕表情，“李思雨，你不是被开除了吗？在这里做什么？” 看到朱世林在场，李思雨手里抱着一盒客户定制的打样，冷言冷语回答：“对，我是被你从你的业务部门开除了，但我又不是被天成集团开除，来这里工作有问题吗？天成集团难道是你一个人的？” 听到这番话，朱世林傻了眼，他一直以为李思雨因为业绩不佳被自己赶出门后，肯定没脸再出现，却没想到她居然加入了倪蝶的部门。 “李思雨，你敢这么和朱总说话！大胆！” 一旁的范茂鑫指着李思雨大声说话，李思雨也不是省油的灯，仰头翻白眼后原封不动怼回去：“一把年纪了还赖在公司里做个秘书，丢不丢人啊？” “你！” 范茂鑫被气得血压高升，朱世林感觉意外又新奇，冷笑一声，“哼哼，李思雨，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带进天成的，如果没有我的这层关系，你连销售主管都坐不上！只会耍小心思的花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李思雨非常生气，压抑心中的怒火，话语平平说道：“对，我以前是个花瓶，都是靠着你才在公司里混日子，但是现在我不是了，我和我的好姐妹一起努力工作，不再受你的支配和约束！” “无法无天了！” 朱世林大声说话，拍拍张楠的肩膀，“你瞧瞧，这帮人挖我的客户和订单，还觉得自己有能耐，你快去向你上司汇报吧！看看他谭金明带来的人在天成里做什么勾当！” 张楠焦急万分，连声向朱世林道歉，还当场要求李思雨也道歉，李思雨扭头就走人，张楠急了，跑进办公大厅里，举起双手大喊：“大家都别工作了，都停下来！别做了！” “张楠，怎么了？” 一句话语传来，正在和赵露讨论方案的倪蝶抬起头，走上前来，张楠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她的手便朝外走。 “倪蝶，你闯祸了！闯大祸了！” 张楠表情焦急，拉着倪蝶走出门，倪蝶一头雾水，直到看见朱世林的身影。 张楠把倪蝶拽到朱世林跟前，自顾自低下头道歉：“朱总，是倪蝶做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一次吧！” 此时的倪蝶摸不着北，疑惑的眼神看着张楠，问：“张楠，你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看到倪蝶这副反应，朱世林冷笑，“哟，还不知悔改呢！倪蝶，你挖我的客户做生意，经过我同意了吗！犯这错误还不知错，你可真逗！” “哎呀，倪蝶！快别说了！” 张楠替倪蝶心急，不由分说左手握紧她手腕，右手摁住她后脑勺往前使劲，硬生生把她脖子掰弯，“你快向朱总道歉，道歉呀！朱总大人有大量，肯定会原谅你的！” “你干什么？不要碰我！” 心里一惊，倪蝶奋力挣脱开，往后撤两步盯着张楠，张楠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摊开手，劝说道：“我在帮你呀！倪蝶，真心诚意向朱总道歉，事情就解决了……你也只是个部门经理而已，又不是高管，脾气干嘛这么犟呢？” 倪蝶原本打算心平气和解释挖客户的事情，被张楠搅浑了心情，目光转向朱世林话语平平告知：“朱总，新业务部门目前在联络的客户，是天成往年没有达成交易的流失客户，我们用更好的业务服务帮助客户解决问题，提升满意度，挽回订单，并不是抢夺你部门现有的业务，请不要误会。” 听到这番话语，朱世林朝地上吐一口痰，心领神会的范茂鑫仗着朱世林的气势，对倪蝶说：“笑话，朱总丢掉的客户，那也不是你想捡就捡的！不懂事的东西，赶紧把业务全部停了，否则朱总一句话就要你滚蛋！” 第164章 私下交易 （二十一） “我拒绝。” 倪蝶不畏压迫，直口拒绝。 看到倪蝶如此强硬，朱世林深吸一气，抠抠脸上的痘痘，放狠话说道：“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那行嘞，我待会就去董事长办公室，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董事长，你就等着打包袱滚出天成集团吧！” “就是就是！你要完蛋了！” 范茂鑫在一旁煽风点火，倪蝶不想和两人多费口舌，转头就要回去工作，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朱总，实不相瞒，这项工作计划我和程董事长当面汇报过，他十分赞成。” 听到这句话，原本嚣张跋扈的朱世林仿佛被泼了一盆水，心里凉半截，表面上依旧保持原来的脸色，故作冷静摆手：“唬……唬谁呢！董事长要是知道你挖墙脚，还不分分钟开除你呀！当我是白痴是吧？” “信不信由你。” 倪蝶说完转身进门，没了后文，几秒钟后忽然又走回来，手指尖对准张楠，逐字逐句说道：“张楠，从现在开始，我取消你作为经理助理的工作职务，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能随便进出新业务部门办公室，也不能随意接近我和部门人员，如果你有任何意见，可以向谭总提交述职报告。” “啊？倪蝶，不是……你听我说！” 张楠傻了眼，前脚跟着进门时被旁人拦住，他努力想要辩解，可倪蝶没有丝毫的犹豫。 回到办公室，目睹刚才一幕的赵露找到倪蝶，李思雨也走过来。 “姐，你真的不怕朱世林吗？” 赵露手里捧着文件，心情有些担忧，“他是天成的高管，势力很大有话语权，以前和他作对的人基本都被赶出公司了。” 身旁的李思雨也点头赞同，倪蝶看到大家情绪有些低落，于是走到众人面前发言讲话。 “各位，想必大家也看到刚才的事情了。” 倪蝶两手放在身后，挺直腰板，话语从容，“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不要把精力花在不应该的地方，我们是业务部门，为公司创造效益和价值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如果人人都花心思在如何搞人际关系，如何讨好领导，如何划分势力和底盘，那么便失去了身为业务人员的本质，想做出成绩自然也是天方夜谭。” 众人目光聚焦，倪蝶话语坚定，为众人打气，“这次的工作是大家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你们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做业绩，做业绩，还是做业绩！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众人齐呼，士气高涨，彼此心中已然没有顾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 另一边，回到高管办公室，朱世林心有所思。 比起自己以往处理掉的每一个天成员工，倪蝶似乎是最棘手的：她不仅年轻自信，而且业务能力强，情商高不容易失态，心思缜密考虑周全。 朱世林坐在豪华座椅上，双手交叉在小腹，仰头，沉思。 倪蝶，天成集团高管谭金明特聘的经理人，能力出色，形象俱佳，人缘又好，领导的部门业绩屡创新高，是董事长面前的红人，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存在。 要怎么做才能除掉这个眼中钉呢？ 朱世林扪心自问，根据自己丰富的工作经验，仔细斟酌和思考。 思绪逐渐回到不久之前，在新业务部门办公室外的一幕，朱世林似乎发现倪端。 “老范，你去把那个张楠喊来。” 拿起传呼电话给范茂鑫下指令，五分钟后，张楠便来到朱世林的办公室。 “朱总，您找我有事吗？” 张楠的情绪有些低落，就在不久前他被倪蝶“名义上”开除了，朱世林站起身走到一旁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聊一些看似与工作不相干的事情。 “张楠，你老婆身体还好吧？” 支出一根香烟，随后把烟盒丢给张楠，朱世林随口提问，“上次听谭金明说，她住院好几个月了，生活很不容易吧？” 张楠表情呆滞，不知道朱世林为何找他聊这件事情，帮他点烟后如实告知，“月芬她患了肺结核，医生说病情比较严重，需要长期住院治疗……” “哎呀，肺痨。” 朱世林抽一口烟，抖抖烟蒂又问：“那孩子呢？你在照顾吗？” 张楠轻轻摇头，烟点着但是没抽，“孩子是娘家人在养，经常会向我索要生活费。” 听到这里，朱世林感到奇怪，张楠解释说道：“其实我和月芬早年就分居了，离婚协议书一直没有签字而已，她娘家人不同意离婚，说月芬的病要我出钱治好才行。” 朱世林冷笑调侃，“呵呵，张楠，你也是倒霉鬼，娶了个病秧子！这辈子赖不掉咯。” 被说得难受，张楠单刀直入发问：“朱总，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抽一口烟抖抖腿，朱世林不紧不慢说话，“张楠，你跟着谭金明也好几年了吧？七年还是六年？就一直开开车，跑跑腿咯？一个月工资也没多少吧？” 话说到张楠心坎上，他沉默点头，朱世林抖抖烟蒂，凑近他说：“哎，你这一年跟着倪蝶，她部门里业务员各个拿大几千的高薪，似乎都没你什么事吧？” 张楠点头，解释说道：“没有，我是经理助理，不做业务的……” “哎哟，这女人，可真自私！” 朱世林一拍大腿，又支出一根烟，“你说说，刚才你好心帮她解决问题，她做得不对还死鸭子嘴硬不肯道歉，结果还把你一脚踢出门，这合理吗？！” 听到这番话，张楠抬起头来，恳切摇头，朱世林拍拍他的肩膀，顺水推舟说：“这女人思想觉悟不够，架子倒是蛮大的，对吧？” “说的太对了，朱总！” 心里莫名涌现一股情绪，张楠声调拉高赞同，“倪蝶这个人我真是受够了！做事情自以为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我行我素，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平时打扮得那么……” 停不下来的心里话逐渐变轻，张楠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说太多，老谋深算的朱世林听出门道，悄悄鼓动：“说呀，张楠，没事儿！你尽管说嘛，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才舒畅……你刚才说倪蝶平时什么来着？” 被拿捏心思的张楠，毫不犹豫接话，“平时那么爱打扮，头发染红打卷，还穿旗袍高跟鞋，骨子里透着骚，聚餐聚会时连碰都不让碰一下，装什么清高圣洁？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和自己老公打电话时满嘴暧昧，真是恶心！” “哈哈哈哈！” 朱世林捧腹大笑，他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事物，笑完后拍拍张楠的肩膀，“张楠，你这才是真性情呀！佩服，佩服！” 一股脑发泄压心底的情绪，张楠心里五味杂陈，朱世林走到办公桌后方，取来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手指尖还点了三下。 “张楠，这里是三千元，只要你帮我做事，以后还会有，懂吗？” 第165章 一己之见 夏末的最后一周，炎热的余温逐渐消散，天气有转凉的迹象。 一大早，珠宝公司财务部门就接到税务机关的电话，周慧芳拿着话筒应答几声，时不时翻翻桌上的工作文件，皱眉说道：“补充的材料上周不是给你了吗？不是，妹子，你怎么就一根筋儿呢？不是我说你，公职人员可不能这样做事情呀！” 电话那头态度强硬，话语毫不退让，通话结束后周慧芳摁下话筒，长叹一气。 “姐，怎么了啊？” 坐在对面的朱薇察言观色，周慧芳整理文件准备出门，脸上挂起晦气，“还能怎么，又是税务审查办公室那人哇！三天两头跑来查账不说，这次还要我们跑去补充材料，真是吃饱了没事做……” 说罢，周慧芳出门来到法务部，将刚才通话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蒋文涛，并递上一份文件，“蒋经理，这份材料需要送到税务审查办公室，肯定又是那个赖玲搞的鬼……我担心自己去应付不来，得麻烦你和我走一趟了。” 接过文件，蒋文涛从容点头，“没问题的，周经理，开我的车去吧！” 片刻后，两人驾车离开珠宝公司，蒋文涛专心开车，副驾驶座上的周慧芳单手托腮，一脸无奈的神情抱怨，“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年市场行情不行，生意不好做，偏偏国家审查机构又出台各种规定和条款，对私人企业的财务账目和资金流水严格监督……蒋经理，咱们公司幸好有你在，老板才不至于焦头烂额呀。” 蒋文涛开车，话语谦虚，“你过奖了，周经理，既然是侯总委托我处理好公司的审查和法务工作，这也是我工作的分内之事。” 目光眺望车窗外的街景，周慧芳微微侧脸，偷看一眼蒋文涛，“蒋经理，话说老板私底下有和你说过，关于公司在境外的事情吗？” “侯总有说过一些。” 缓缓踩下刹车，停在红灯的斑马线前方，蒋文涛点头应答，“侯总告诉我，公司在境外和好运来借贷公司有密切的生意往来，他和吴健雄先生关系很好有私人交情，所以好运来借贷公司愿意提供廉价的原材料供应，必要时还提供无利息的资金支持，这也是公司才有长期稳定的供应商和现金流的缘由。” 周慧芳缓缓点头，“哦，看来你也知道……老板真是神通广大呀，今年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很多企业都因为缺乏资金倒闭，咱们公司还能正常运作，月月赚钱，真是不容易。” 不久之后，两人来到税务局的审查办公室，见到了办公室负责人王学东，还有早前打过电话通知的审查员赖玲。 “蒋经理？你们……” 看到蒋文涛和周慧芳，王学东感到意外，赖玲站起身解释两人到场的缘由，王学东表情不解，问：“赖玲，审查税务文件不需要企业送到办公室吧？你这是……” “是呀！王主任，你得给咱讨个说法。” 在一旁坐下，周慧芳走得腿酸，“这大热天的跑一趟税务局多不容易，你得好好管管这任性的妹子，让她消停消停！” 蒋文涛把文件提交，赖玲并没有去看那份东西，而是走过去关上门，回到自己座位上后双手交叉在胸前，脸色变得严肃。 “二位，今天让你们来一趟税务局审查办公室，是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一席话说出口，蒋文涛与周慧芳对视，后者站起身来走上前发问：“哎，不是妹子，你上个月底不是刚去咱们公司吗？有什么话不能在公司里说，要我们跑大老远来这儿呀！” 就连一旁的王学东都感到疑惑，不禁提问，“赖玲，你要做什么？” 赖玲二话没说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打开后从里边取出厚厚一沓冲洗的照片摆在桌面上。 “这些照片是我委托别人拍的，你们最好知道你们的老板在境外做什么！” 蒋文涛和周慧芳走上前，分别拿起几张照片查看，照片里一个身着休闲服装，看似游客的人进出灯红酒绿的场所，地点不明。 “不是，妹子，这谁呀？” 端详照片一张又一张，周慧芳只是从身形和不清晰的面容，猜测照片上的人是侯一阳，“该不会是老板吧？你拍他做什么呢？这又是哪呀？” 赖玲拿起桌上一张照片，对二人说道：“没错，这就是你们总经理侯一阳，他在菲律宾当地花天酒地，进出风月场所，你们这下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样的人打工了吧？” “赖玲，你……” 没等蒋文涛和周慧芳发言，王学东表情焦急，拉起赖玲朝门外走，来到走廊上后表情费解，“你这是做什么啊！偷拍人家隐私，还当着他员工的面说……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东哥，我没错！” 赖玲表情坚持，逐字逐句解释，“我之所以把那两个人喊来这里，给他们看照片，就是要他们知道珠宝公司老板的真面目……只有这样他们两人才愿意配合审查，把珠宝公司的黑幕行径曝光，东哥，这是唯一的方法，你相信我！” 王学东满脸纠结，表情尴尬又焦急，“赖玲，你……你怎么能这样做事呢？我们是公职人员，依法办事是我们的工作准则，你三番五次意气用事，会闯大祸的呀！” 低头沉默，抬手抹一把眼角，赖玲微微抽泣一声，轻声低喃，“东哥，我做的事情不只是工作审查，也是为自己……那次我出境去菲律宾，原本是调查那家借贷公司，搜集线索，却不想在巷子里被三五个流氓盯上，光天化日被摁在地上撕掉衣裤，差一点就被轮奸……” 对于赖玲的遭遇，王学东自然知晓，抚摸她肩膀安慰，赖玲满脸悲愤抬起头目光坚毅：“我遭受的一切起因都是那家公司，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讨公道，我要揭发公司老板的行为，让他的员工主动配合调查……东哥，你也一起帮我好吗！” 不一会儿，两人回到办公室里，一进门周慧芳就拿着照片上来讨说法。 “哎，妹子，你这做事情是不是有点过分呐？偷拍我们老板的私人生活，你好像已经犯法了吧？是吧，蒋经理。” 看过照片的蒋文涛点头示意，扶了一下眼镜，“赖小姐，根据我国刑事法律第九卷，引用第七到第十三合计六个条例，你委托他人偷拍侯总的行为已经涉嫌侵犯公民个人权益，请即刻停止并销毁相关影像资料，严禁传播和造谣。” “违法算什么？你们还不懂吗！” 不顾蒋文涛的劝阻，赖玲拿起桌上剩下的照片，对二人说：“珠宝公司老板，在境外嫖娼，挥霍金钱，你们快弃暗投明，别为他打工了！知道吗？！” 周慧芳和蒋文涛对视，前者将照片丢回给赖玲，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妹子，你这就不讲理了啊！退一万步，我们老板在境外嫖娼不嫖娼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今天把我们喊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岂有此理，蒋经理，我们去报警！” 蒋文涛也认为应该报警，王学东急忙走上前，将两人带到走廊外，表情非常为难说道：“蒋经理，周经理，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讲……” 为了取得两人的信任，王学东把赖玲出境的遭遇一五一十告知，听闻之后周慧芳感到天方夜谭，撇开视线嘀咕：“这妹子遭灾也不能怪到咱们头上呀！自己意气用事，又怪得了谁呢？照片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报警，太过分了！” “别，别！求求你们别报警！” 王学东实在是没办法了，一个劲儿哀求二人，“照片我待会全部处理掉，我会对赖玲做深刻的思想教育，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蒋经理，求你说句话吧！” 看到王学东如此恳切，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对周慧芳说道：“周经理，暂且先按王先生的意见办事吧，但后续若再出现侵害侯总的行为，我必定会动用法律武器维护个人权益。” 第166章 想法 不久之后，蒋文涛和周慧芳回到公司，将在税务局的事情如实告知侯一阳。 “什么？我被偷拍了？”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眉毛挑起，周慧芳满脸晦气点头，说：“老板，这都是那个赖玲做的不对，私自调查你在境外的私生活，我觉得是违法行为，照片我偷偷拿了几张，老板，我们去法院起诉她吧！” 看着摆在茶几上的照片，侯一阳陷入沉思，蒋文涛思考几秒钟，赞同周慧芳的说法，“侯总，我也觉得有必要利用法律维权，公民个人在境外的消费，只要符合当地的法律法规，并不会构成犯罪，但偷拍的行为有损你的个人名誉。” 思索有足足一分钟，侯一阳伸手把茶几上的照片翻过来盖上，气定神闲，“晚点我去一趟税务局，当面询问询问王先生，他是明事理的人，我想这件事情可以正常解决……文涛，照片你先收起来，万一真到需要使用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好的。” 蒋文涛收起照片，侯一阳随后又叮嘱道：“文涛，公司法务和审查这一块一直以来你做的非常好，今后依然需要你的专业能力，辛苦你了。” 扶一下眼镜，蒋文涛从容点头，“侯总请放心，我会认真对待的。” “嗯，你先去忙吧！” 侯一阳站起身，送蒋文涛到门口，“对了，这周末是月底，如果倪蝶回家的话和我说一声，我在饭店安排一桌酒席，为她一年来在天成工作接风洗尘。” 蒋文涛点头答应，随后便离开了。 侯一阳回到办公室，走到茶几前摁下烧水开关，坐在旁边的周慧芳捂嘴偷笑，“老板，没想到你家里有娇妻，在国外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侯一阳脸一黑，迅速坐下来面对面，“慧芳，这件事情你千万替我保密！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告诉我夫人，否则会出大事的！不是开玩笑！” 第一次看见侯一阳如此紧张的样子，周慧芳双手叠在膝盖上长叹一气，“我哪会说呀，倒是你自己得留点心，我听说国外很多人有艾滋病咯……” 倒茶的侯一阳脸色羞愧，对于他在境外出入风月场所的事情，还没有半点曝光的准备，尤其是要面对家中的蓝小时和两个孩子，简直是无地自容。 “老板，那个赖玲的事情我觉得你不能心软。” 周慧芳看着侯一阳倒茶，话语变得认真起来，“你自己心里也知道，公司一年下来从境外汇款到账户上的金额，如果被人查出来，那可是要坐牢的……虽然有我帮你做账，蒋经理帮你对付审查，但这种事情就像定时炸弹，指不准什么时候会出事。” “我知道。” 面对面坐下，侯一阳端起茶杯饮茶，“慧芳，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当初在珠宝店的时候，我曾经和你讨论过的事情？” 周慧芳一愣，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虽然记忆有回想起不全的片段，但不清楚侯一阳具体的话语含义，侯一阳喝完第二杯茶，拿起茶壶，仿佛是犹豫许久才开口。 “慧芳，我打算关掉珠宝公司。” “啊？？” 一语哗然，周慧芳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才回过神，“老，老板，你在说什么？” 侯一阳倒上第三杯茶，也给周慧芳倒满，话语平静重复，“我打算关掉这家珠宝公司。” 听清楚的周慧芳情绪如云霄飞车，迅速回想起当初侯一阳与她商讨卖掉珠宝店的种种细节，不由得眉头皱起，满脸疑惑，“老板，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为什么要关掉公司？” 靠在座椅上仰头沉思，侯一阳似乎还没有完全想明白自己的决定，只是凝视墙上悬挂的字画自言自语，“慧芳，你说得对，这家公司的资金账目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试想将来突然某一天，公检法部门的车辆抵达，警察闯入公司里，给我戴上银晃晃的手铐，把我带走，那种画面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了。” 对于侯一阳的顾虑，身为财务经理的周慧芳自然了然于心，这几年公司的所有财务账目都是她一手操办的，问题有多大，被清查出来有多严重，她比侯一阳要更加清楚。 周慧芳喝不下茶，心中泛起苦涩，双腿合拢朝向右侧，手平放互叠，眉头紧锁，“老板，这家公司你白手起家做了四五年，运营这么稳定，效益又好，就像当初那家珠宝店一样，生意稳赚不赔……我觉得关掉太可惜了。” 面对这番话语，侯一阳心里何尝不是五味杂陈，这家公司的一砖一瓦他都很熟悉，纵然是为了规避风险放弃公司，可是，手底下这些员工又该何去何从？ …… 晚间回到家里，侯一阳的思绪依然还停留在这件事情上。 见到侯一阳回家，蓝小时出门，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笑颜迎接，“嗨呀，丈夫大人回来了，丈夫大人工作辛苦了呢。” 轻轻抚摸蓝小时的金发，侯一阳亲切说道：“小时，最近我看附近街道多了一些乞丐，他们没有到家里来乞讨吧？” 走进门，蓝小时把公文包挂在衣架上，手指点下唇，“虽然物业保安有在工作，但还是有一个乞丐来过哦。” “有吗？” 脱下西服，侯一阳感到意外，蓝小时点头应答，“嗯啊，那个乞丐是一名小姐姐，身手非常好呢，她是从围墙爬进来又爬出去的。” 侯一阳脸色诧异，挠挠头感到不解，“真的吗？别墅外的围墙可是有三米多高……这样的话，明天我找物业去给围墙加装防护。” “不需要呢，丈夫大人。” 蓝小时走到一旁的摇篮前，抱起刚睡醒的蓝天天喂奶，“那位小姐姐很久没有来，应该已经离开这片城区了。” 听闻这话于是不再去想，侯一阳走到摇篮边弯腰抱起侯乐乐，掂量掂量欣喜，“嚯！我的宝贝儿子又长大不少，发育可真快，嘿嘿。” 蓝小时点头，给蓝天天喂奶，一边说道：“嗯啊，乐乐现在已经能站起来，护士说可以开始学走路了哦。” “好好好！我的乐乐，还有天天，两个心肝小宝贝~” 侯一阳哼着小曲出门带娃，这是他一天之中最开心的时光，怀里抱着侯乐乐，侯一阳不禁感慨，心有所思。 如果现在什么事物是最宝贵的，那必定是他拥有的这个家庭：美丽可爱的妻子蓝小时，两个茁壮成长的宝贝孩子，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一切。 珠宝公司经营的这几年，虚假账务已成为一个深深的祸根，也正是依靠着不为人知的境外财富，珠宝公司营收稳定利好，一片欣欣向荣…… 但是最近，侯一阳心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预感，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 发生，某件足以改变现状的大事情。 “丈夫大人，乐乐要喂奶了哦。” 思绪正飘忽不定时，耳边传来蓝小时的声音，她拿着温热的奶瓶走出门来。 侯一阳将侯乐乐抱给蓝小时，仔细端详母子片刻，弯下腰将蓝小时抱起，坐在椅上。 “嗨呀，丈夫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呀？” 侯一阳抱着蓝小时，蓝小时抱着侯乐乐，侯一阳埋头在母子中间闭眼，轻声说道：“小时，我多么希望这一刻的幸福持续到我们走完这一生，我和你白头偕老，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这是我这一生都在追求的事物。” 给侯乐乐喂奶，蓝小时惬意微笑，“嗨呀，丈夫大人为什么要说这些呀？天天和乐乐现在都很好呀，小时也感到很幸福呢。” “嗯，没什么……小时，我爱你。” 点头，再点头，似乎是心中不经意间做出决断，侯一阳将自己最爱的人搂在怀里，将一切烦恼抛在脑后。 第167章 再创佳绩 天成集团。 入秋后，本月底是季度最后一天，公司季度总结的日子。 一大早，倪蝶就准备好会议的发言材料，临走前还特地取出镜子给自己补点妆，在天成工作的这一年里，她似乎意识到美貌不但是一张名片，也可以成为锦上添花的筹码。 “姐，你好了吗？” 这时候，门外探出脑袋，朝着倪蝶招手，倪蝶站起身走出门，问：“思雨呢？” 话音刚落，一旁工位上便有人坐直，李思雨投来目光说道：“姐姐，露露去就行，我还是不去了吧……” 倪蝶把李思雨喊到身旁，看她犹豫不决的模样，颇有兴趣问：“思雨，每个部门可以有三个人出席集团季度会议，你不想去吗？” 李思雨手里掐着文件，表情有些羞涩，微缩脖子，“姐姐，我……我又不是组长，业绩也没别人做的高，你把名额给我了，其他同事……” 倪蝶环视一圈办公大厅向众人高声发问：“集团季度会议，你们有谁要去吗？” “经理，工作很忙，脱不开身。” “倪经理，客户等着要样品，没时间呀！” “不去了不去了，经理我请假！” 听到众人的回答，倪蝶目光重新回到李思雨身上，单手叉腰问：“思雨，你不去的话就少个人缺席咯。” “思雨，姐也是给你机会，一起去嘛！” 赵露拉起李思雨的手，李思雨盛情难却心情澎湃，于是便一同前往。 三人来到电梯门口，赵露自信满满对倪蝶说道：“姐，这三个月大家可都是做业务到废寝忘食，相信会让其他部门的人刮目相看的！嘻嘻。” 倪蝶心情也很好，电梯门打开，走进去说道：“赵露，思雨，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我上台发言也是沾你们的光，相信将来会有一天，你们会自己上台分享工作成绩的。” 听到这番话，赵露与李思雨对视，两人同时笑出声，李思雨脸红接话：“姐姐啊，你这玩笑就开大了，要是我们上台发言，你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呀？” 正说着，电梯门关闭前，有人疾走进来，目光与倪蝶短暂对视，虽然是熟人彼此却都没有说话。 张楠看到倪蝶眉头一皱，打从前不久倪蝶取消他的经理助理职务后，出于某些原因他没有向谭金明汇报工作，而且若无其事保持日常工作，期间也没有主动找倪蝶交流，让这次唐突的遇见显得有些尴尬。 电梯里气氛有些沉闷，毕竟开会地点在天成大厦最高层的会议大厅，凝视着电梯数字缓慢跳动，张楠最终还是先行开口讲话。 “好久不见，倪蝶。” 一句话语脱口而出，倪蝶也不是那种冷战的性格，从容寒暄，“好久不见。” 听到对方回话，张楠转过视线，知道都是一起去开季度会议的，于是随口问道：“倪蝶，这个季度部门的业绩如何？” 倪蝶没有去看张楠，只是简单回话：“挺不错的。” “哦。”有的没的说一个字，张楠抠抠脸上的痘痘，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满，心想，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谭金明的助理，在电梯里爱搭不理的，明显是对上次的事情抱有成见。 从底层一直到顶层，漫长的时间里再没有对话，电梯门打开后，倪蝶让赵露和李思雨先行离开，自己停在电梯门口，周围四下无人。 “张楠，助理的事情晚些会议结束，我会单独找谭总，来天成的一年我已经适应这里的工作，无需助理，不会对你的本职工作产生影响。” 听到这番话语，张楠撇开视线嘀咕一句，“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事情，你不希望我继续做你的助理直接说好了。” 倪蝶长叹一气，无奈摇头后便离去。 凝视她的背影，张楠心里的怨恨又增加几分，眼珠一转忽然想起某件事情，于是便扭头回去电梯，按下底层按钮。 …… 另一边，来到会议大厅的倪蝶还进门，好巧不巧的，迎面碰上也刚到现场的朱世林。 “哟，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喜事呀？” 眼神敏锐的朱世林停下脚步，开口调侃，“怕不是在想着待会用什么样的花言巧语来捧董事长开心吧？倪经理。” 听到对方话中带刺，倪蝶稍稍吸气，保持礼貌回应：“朱总，承蒙你的照顾，我的小部门才能在经济危机影响下的市场里存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听着这番话，朱世林挺直腰板啧声，这话听着恭恭敬敬，却能感受到一股讽刺。 “哼哼，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 朱世林支出一根烟，身旁的范茂鑫立刻为他点火，“可惜呀，昨晚公司高管开会，我已经将你挖我客户和订单的行为告诉董事长了，恐怕这次会议结束后，你人在不在天成还是个未知数哦……别怪我做事太绝情，要怪就怪你选错了对手，哼哼。” 听完朱世林的这番话，倪蝶表情简单，看着会议即将开始，原本不打算继续口舌的她，忽然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朱总，实不相瞒，今天的会议程总打算宣布一件事情，你知道吗？” 朱世林不知倪蝶的想法，看她眼神自信察觉到并不是好事，于是便冷冷一笑，“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董事长宣布什么，也改变不了现状，哼！” 两人分道扬镳，季度会议还未开始便擦出火花，倪蝶心中预感将会有大事发生。 “大家好，欢迎天成集团各部门代表参加今天的季度总结会议。” 主持人上台，会议正式开始，董事长程金城和包括谭金明、刘贤在内的几名高管踩着点到场，似乎是刚刚讨论完什么事情。 “谭兄，倪蝶的情况不妙呀。” 刚坐下不久，刘贤就侧脸低语，心情担忧，“昨晚朱世林控诉倪蝶抢他的客户和订单，咄咄逼人要求开除她，要不是董事长对倪蝶的印象颇好，事情可就难办了。” 谭金明沉默，凝视陆续上台发言的部门负责人，良久才开口回应，“真金不怕火炼，董事长只看谁能做出业绩……今天匆忙，没来得及和倪蝶交流，只能寄希望于她的部门业绩不要让董事长失望。” 一片掌声响起，刘贤长叹一气点头，“是呀，倪蝶，这个季度的业绩可千万不能拉垮，否则就让朱世林如愿以偿了。” 接连几个部门代表发言，工作业绩都不尽人意，几乎每个人都提及受经济危机的影响，市场行情走低，生意不好做，业绩出现下滑是正常态势，这让坐在前方的程金城感到不悦。 “下面有请新业务部门负责人倪蝶上台发言。” 主持人语毕，会议大厅里掌声不断，似乎在场的人都很期待她的发言。 “大家好，我是新业务部门的经理倪蝶。” 倪蝶上台，表现从容，话语一如既往铿锵有力，“众所周知，受到经济危机影响，下半年的市场行情持续走低，客户订单量持续削减，我们新业务部门也遇到了工作瓶颈。” 听到这番话，朱世林喜笑颜开，冷言冷语对身旁的高管说：“呵呵，一上来就说难处，肯定是没做什么业绩啦……哎呀哎呀，这人要完蛋咯。” 谭金明耐心倾听倪蝶发言，身旁的刘贤心情担忧，不禁说道，“谭兄，要不然会议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找程总求求情，权宜之计，先把倪蝶保下来吧？” 谭金明没有回应，他一直专心聆听，哪怕天成的高管大部分都不看好新业务部门，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信赖倪蝶。 发言到位，倪蝶拿起话筒，面对在场众人，从容说道：“本季度，新业务部门的销售业绩是……一千万元。” 第168章 倒戈 “一千万元。” 台上汇报完毕，全场鸦雀无声。 只听见前排传来一个人的鼓掌声，众人目光聚焦过去，立刻跟着程金城一起鼓掌，霎时间掌声雷动，如汹涌波涛！ “哇！！新业务部门做了一千万的业绩！” “我的天哪，这不是真的吧？ “太炸裂了，她们部门上个季度五百万已经很了不起，现在……” 几乎每个人都在大声议论，因为掌声持续不断，一浪盖过一浪。 赵露和李思雨对视，两人都为倪蝶感到开心，为自己部门做出的斐然业绩感到自豪。 “不，不可能吧？一千万？！” 朱世林傻了眼，嘴巴半开着怀疑自己听错，倪蝶随后介绍新业部门的工作方案，简明扼要，“我们致力于优质的服务和可靠的产品，挽回以往公司遗失的客户和订单，建立良好的口碑和诚信度，为企业创造持续效益和价值。” 台下掌声不断，这时程金城边鼓掌边站起身，朝着台上走，主持人立刻递上话筒。 程金城拿话筒来到倪蝶身旁，抬手示意现场安静。 “江山自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程金城话语感慨万千，侧身对倪蝶亲切说道，“倪蝶，天成能有你这样优秀的管理者，实属难得，实属难得。” “程总您过奖了。” 倪蝶欣然微笑，微微鞠躬，“我只是作一名职业经理人应该做的事情，是天成集团扎实的基础，广泛的贸易，通道的商道，让我们能够发挥自己的长处，获得业绩的新高。” “好，说的真好……” 程金城无比赏识倪蝶的发言，伸出大拇指赞叹，随后转向正前方，拿起话筒，“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作为集团公司的董事长，郑重宣布……” 在场所有人保持安静，都在等待着某个始料未及的大消息，程金城手摁在倪蝶右肩，逐字逐句说道：“新业务部门的经理倪蝶，正式加入天成董事会，成为董事会高管一员。”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谭金明第一个站起身来热情鼓掌，刘贤也立刻站起身照做，逐渐的越来越多人起身为倪蝶庆贺，现场热闹不凡。 “好厉害啊，倪经理！” “这么年轻就成为天成的高管，前途无量呀！” “姐是公司的高管了！思雨，太好了！” 赵露一把拥抱住李思雨，两人都喜极而泣，台上，倪蝶恭恭敬敬朝大家鞠了一躬，手持话筒话语诚挚。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程总的厚爱。” 倪蝶神色怡然，此刻也是心情澎湃，“这段时间走来，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忙碌，市场行情不好，工作困难加大，欣慰的是大家并没有放弃，秉承着证明自己，实现自我价值的坚定信念，为公司创造新的商机，斩获更高的业绩……感谢董事长对我的开导和支持，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以上。” 掌声不断，难忘今夕。 这一刻，倪蝶的事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会议结束后谭金明和刘贤都不禁为她喝彩，倪蝶十分感激两人一年来的关照，鞠躬致谢。 “倪蝶，你实在太优秀，我真没有看错人！” 谭金明拍拍倪蝶的肩膀，发自内心为她感到喜悦，刘贤心情也是激动万分，伸出大拇指说：“不知道侯先生听闻这个消息，会有多开心呢？” 倪蝶也很想把此时的喜悦分享给侯一阳，但她先给另一个人打去电话。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俯瞰繁华的都市，倪蝶分享着值得开心的事情。 “真的吗？亲爱的，恭喜你！” 电话一头传来祝贺，倪蝶怡然微笑，温情说道：“老公，你先别和爸妈说，这么开心的事情，我想当面告诉他们呢。” 对方答应，倪蝶心情澎湃，转而问道，“老公，家里的药都有按时喝吗？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生活，这两个月辛苦你了呢。” 倪蝶捂着话筒，低头在落地窗前缓行踱步，“老公，我一点也不羡慕侯哥和姊姊，有你这么爱我，爸妈这么疼我，现在我又是天成的高管，我哪会去嫉妒别人呀！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嘻嘻……” 沉浸在温馨的幸福中，倪蝶打完电话准备回去，临走前谭金明和刘贤找到她，告知本周末，集团公司会在羊城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一年一度的公司庆典盛宴。 “倪蝶，去年你刚来公司，没有参加过天成的庆典。” 刘贤叮嘱倪蝶，话语喜悦，“今年的晚宴你可得好好打扮，盛妆出席呀！现在你是集团公司的金凤凰，以后更是平步青云……” 被夸到脸红，倪蝶赶忙打住刘贤的话语，“刘总刘总！金凤凰什么的太夸张啦……既然是公司的庆典晚宴，我也会认真对待的，谢谢刘总提醒，嘻嘻。” 谭金明原本也打算叮嘱些什么，但他对倪蝶信心十足，于是没有多言，倒是倪蝶主动开口说道：“谭总，我来天成集团快一年时间，已经熟悉公司和工作，无需助理协助，这一年来，非常感谢你安排张楠帮助我，张楠是一位工作细心，认真负责的助理，他十分出色。” “好，我知道了。” 谭金明点头，收起手里的烟盒，“张楠工作优秀，我会好好嘉奖他。”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唉！” 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朱世林像一个爆炸火车头，大步流星走到落地窗前，一屁股搁在椅子上坐下，脸上的表情怒目圆瞪，像极了唱京剧的脸谱。 范茂鑫跟在屁股后边灰溜溜进门，朱世林气得把手里的香烟撕扯细碎，“这女人怎么可能坐上天成高管的位置……他妈的，老子当年在基层岗位上累死累活干了五年才坐上经理，又干了五年才成为公司高管，整整十年！她一个女人凭什么工作一年就能高升？？你这个死女人，臭女人，我要把你踩在脚底下！” “朱，朱总，您消消气！” 范茂鑫拾起地上的香烟盒，恭恭敬敬递给朱世林，“那女人就是个漂亮的花瓶子，董事长看走眼而已，相信我，她嘚瑟不了多久的……” “你知道个屁！” 朱世林把烟盒摔向范茂鑫，怒火中烧，“她那一千万的业绩，都是从我这里抢去的！懂吗！真是晦气至极，我再不做些什么，恐怕连饭碗都不保了！” 范茂鑫不敢吱声，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他连忙过去开门。 “张楠？” 看到走进门的人影，朱世林的怒气暂时刹住，盯着他问：“你来干什么？” 张楠手里似乎拿着东西，藏在身后，表情相比以往多出几分神秘感。 “朱总，听说倪蝶成为天成的高管，你一定很生气吧？” 一席话从张楠口中说出，朱世林一愣，感觉话语中有些蹊跷，张楠手里拿着一个密封口袋，拎在手里掂量掂量，“我手里可是有解决她的方法，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让她主动辞职离开天成集团哟~” “哦？” 朱世林感到兴趣十足，但老谋深算的他依稀感受到一股谈交易的语气，“有这么神奇？张楠，是什么呀？拿出来我看看。” “会议开始之前，我偷偷去了一趟倪蝶的办公室。” 张楠打开密封袋，从中取出两份东西：一个白色的医用塑料盒，一张泛黄的信纸，信纸上边写着潦草的药方。 “这啥？” 朱世林不懂眼前两样东西的作用，张楠打开塑料盒，从中取出一根用过的避孕棒，凑近朱世林耳边窃窃私语。 “真的？有这种事……” 眉毛高挑，朱世林脸上的愤怒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嘲笑，“笑死我了，还有这种事情……做的不错呀，张楠，果然拉拢你是正确的选择。” 说着说着，解开腕上的金表表链，掂量掂量后丢给张楠，朱世林表情舒心，“张楠，你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 第169章 友谊 （二十六） 周六，风和日丽。 “妈，爸！” 拎着大包小包，倪蝶和蒋文涛走进门，冉绍蓉走上来迎接，表情喜悦说道：“哎呀！小涛，蝶儿，怎么每次回家都带这么多东西，快过来坐。” 在客厅里坐下，蒋天成开口便祝贺倪蝶，“儿媳，祝贺你呀！年纪轻轻就坐上天成高管的位置，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可真棒！” “啊？” 蒋天成的这番话把倪蝶和蒋文涛都说愣住，两人对视，蒋文涛下意识开口：“爸，你怎么知道倪蝶她……” 冉绍蓉站起身，走到沙发前坐到倪蝶身旁，话语舒缓，“昨晚顾会长来家里做客，蝶儿的事情我们听顾会长一五一十都说了，呵呵。” 得知蒋天成和冉绍蓉知晓，倪蝶随即分享了事情的经过，如数家珍。 良久，冉绍蓉将她右手捂在手心里，表情欣然，“蝶儿，我和小涛爸讨论很久，交换彼此意见，决定不插手你自己的决定，你想留在羊城工作的话继续便是。”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倪蝶表情怡然，靠在冉绍蓉的身边，微微歪头偎依她的肩膀，冉绍蓉抚摸她的卷发，心情释然坦言：“蝶儿，你这么优秀，人又漂亮举止大方，我们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祖上有光。” “妈妈！没有那种事啦……” 脸红娇羞，倪蝶缩脖子娇滴滴细语，“你别总是一本正经夸人家嘛，人家不经夸的……我只是工作上表现正常，得到大家认可而已。” 原本将传宗接代任务放在首位的冉绍蓉，在看到倪蝶优秀的工作表现后，最终选择理解她，信赖她，并且没有提及有关催促生孩子的事情。 “蝶儿，小涛，晚上留下来吃饭，好好庆祝一下！” 冉绍蓉站起身准备去交代梅婶，蒋文涛站起身来说：“妈，晚上侯总在饭店设宴，我和倪蝶已经答应赴约了，改天再回家一起吃饭吧。” 坐在一边的蒋天成站起身，抬手说：“既是已经答应，小涛和儿媳今晚就赴约，明天是礼拜天，也可以在家吃饭嘛！” 听到这番话，倪蝶有些歉意，开口说道：“爸爸，明天是天成集团的庆典，董事长还特意安排我出席发言，要不然……下周末吧？我和老公可以一整天都回家陪你们。” “好！不急不急！” 蒋天成拍拍倪蝶肩膀，表情欣慰，“什么时候回家都行，没问题的！” …… 夜幕降临，城市的街景点亮明灯，无比繁华。 豪华饭店里，侯一阳特地定了一个有落地窗的高层包间，能够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城市夜色，另外也提前预约代驾司机，今晚要喝个痛快。 “侯哥！姊姊。” 不约而同抵达饭店门口，远远看见侯一阳和蓝小时的身影，倪蝶快步走上前寒暄。 “嚯，你们来啦！” 走上台阶，抬手回应，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侯总，蓝夫人。” 许久没有见到倪蝶，蓝小时微笑亲切招手，“小蝶小蝶，好久不见呢。” 一行人走进门，倪蝶撩开卷发询问：“姊姊，听老公说你回公司上班了，还开始做业务工作了，是真的吗？” 蓝小时点头，来到电梯门前，“嗨呀，小时结束产休，原本已经正常工作了，可是丈夫大人认为小时要多抽时间陪天天和乐乐，于是就安排小时每周上班三天哦。” 侯一阳按下电梯按钮，手插兜里，“按我的想法，三天都太多了，小时，天天和乐乐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你应该全天在家里才对嘛！” 身旁的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表示赞同，“确实，以侯总的经济条件，蓝夫人确实可以做全职太太。” 话说到心坎上，侯一阳无比赞同，倪蝶拉起蓝小时的手，“对哇！姊姊，你为什么一定要上班呢？朝九晚五的，多累人呀！” 电梯门打开，一行四人走进来，蓝小时话语舒缓，耐心解释：“嗨呀，小时听说小蝶在大公司工作十分优秀，小时也想更进一步，所以会认认真真工作呢。” 听到这句话，倪蝶抬眼和侯一阳对视，后者摊开手抱怨：“你看，倪蝶，这事儿都赖你！年纪轻轻就坐上天成集团高管的位置，把我家夫人眼馋坏了！” “神金！侯哥，怎么赖上我啦？” 电梯门打开，倪蝶捂嘴咯咯笑，捶侯一阳的胳膊，“明明是姊姊太好学，太想进步了，想着有朝一日做你的贤内助……姊姊，你说对不对？” 走出电梯，蓝小时恳切点头，侯一阳满脸自豪，“小时，你现在就是我的贤内助呀！想当初，我说我想要个女儿，你就给我生宝贝天天，我又说想要儿子，结果你给我生了龙凤胎……哇，我都要高兴坏了！太感谢小时了！” “嗨呀，丈夫大人……” 蓝小时惬意微笑，挽侯一阳的手腕，“都是为了家庭，夫妻之间不言谢呢。” “哈哈，对对对！” 心情愉悦，四人来到包厢入座，服务员准点上菜，举杯欢饮其乐融融。 饭桌正欢，蒋文涛把下午在家中与父母讨论的事情告知，侯一阳听闻后放下筷子，目光看向倪蝶伸出大拇指，“对嘛！倪蝶能力这么优秀，还回珠宝公司干嘛？工作一年坐上高管位置，再过两年，我看就是天成集团的元老咯……到时候呀，我可得每个月抽时间上门拜访，倪蝶和刘总谭总他们并排坐，只手遮天，想想都可怕。” “侯哥！” 笑到差点喷出饭，倪蝶眉毛跳个不停，“你又拿我寻开心，信不信我改变主意？下个月就回来上班，哼。” “别，别！”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赶忙摇头摆手，“倪蝶，你现在前途一片敞亮，步步高升呢！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文涛，你快劝劝她，可不能有回来的想法！” 蒋文涛很理解倪蝶，话语温和说道：“不论倪蝶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她的。” 倪蝶满心欢喜，眯眼嬉笑，“嗯嗯，老公真好，嘻嘻。” 看到倪蝶和蒋文涛一条心，蓝小时不禁双手合十夸赞，“小蝶蒋先生也是恩爱夫妻呢，夫妻之间相互理解是最重要的事情，家和才能万事兴。” 用餐过程十分开心，倪蝶和蓝小时相处融洽。 “姊姊，我们喝一杯酒！来。” “好呢，小蝶。” 两人彼此饮酒，亲密无间。 夜色怡人，晚风悠扬。 吃完饭后，倪蝶拉着蓝小时的手，来到观景台前坐下，神色坦然，“姊姊，我要向你说声迟来的抱歉。” 蓝小时感到好奇，仔细聆听，倪蝶话语坦诚说：“妈妈很希望我能为蒋家传宗接代，曾经不止一次督促我以家庭为重，把事业放在一边，这也让我感到无比烦恼……而在看到你为侯哥生下龙凤胎之后，我的心里更是觉得难受，也因此开始疏远你，埋汰你。” 蓝小时理解倪蝶这番话语，话语安慰她，“小蝶，这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小蝶的过错，蒋妈妈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长辈都希望能早日抱上孩子。” 眉宇舒缓，倪蝶搂在蓝小时的肩，微微闭眼，“现在我想明白了，机会是要自己把握和争取的，我想我的选择也是正确的……而且，爸妈和老公都理解和支持我留在羊城工作，我感到非常开心和满足。” “嗯啊，小蝶的选择是正确的呢。” 蓝小时发自内心祝愿，“小时相信，小蝶的事业会节节高升，生孩子的事情也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双喜临门，小蝶说对吗？” 倪蝶释怀又开心，学着侯一阳那样将蓝小时抱起来，“嗨！姊姊说的对！哈哈！等我生了小宝宝，肯定要认天天乐乐做姐姐哥哥哦~姊姊说好吗？” “嗨呀，那太好了呢！”蓝小时完全赞同，恳切点头。 月上星空，这一刻，蓝小时与倪蝶的友谊达到顶点。 两人真诚相待，亲如姐妹，彼此祝福，并期盼着这份友谊能够天长地久。 第170章 庆典 金秋佳节，天成集团迎来一年一度庆典的日子。 作为前不久董事长程金城钦点的新晋高管，倪蝶也接到行政部门相关的庆典通知，晚宴上将会有属于她个人的上台环节，为此，倪蝶特地提前做出席准备。 整个白天时间，倪蝶都做了详细规划。 首先是选购适合出席晚宴的礼服，在服饰选择上，她听取赵露和李思雨的建议，选择一套名贵的黑色丝绸带凤霞旗袍，搭配上名牌貂绒披肩，绕过脖子和左右手肘的穿搭，气色十足；然后在美容院让资深技师精心设计发型和配色，处理得恰到好处……做完之后，又在首饰专卖店选购了珠光宝气的耳坠和项链，相映生辉。 一天奔波下来，倪蝶整个人打扮得雍容华贵，宛如天仙。 “哇！姐，你也太好看了！” 大酒店房间里，赵露打量上好妆的倪蝶，双手捂在胸口瞪大双眼，“简直比电视里的舞台明星还漂亮呀！” 第一次打扮得如此艳丽，倪蝶站起身在镜子前转一圈，“赵露，思雨，今天多亏你们来帮我，要不然羊城这么大，我一个人还真完成不了。” 李思雨拿着画眉笔给倪蝶补点妆，满眼都是羡慕，“姐姐，你的形象气质也太好了，我真是打心底里羡慕你呢。” “是啊，姐。” 赵露也站起身，拉着倪蝶的手，“你这么漂亮，而且这么年轻就成为公司高管，家庭又幸福美满，实在太令人羡慕了！” 一左一右拉起两人的手，合拢在一块儿，倪蝶话语欣然，“赵露，思雨，你们都很努力，新业务部门以当前势头发展下去，再过不久便会分子部门，到那时候呀，你们都是独当一面的部门经理，顺带再嫁个高富帅，幸福不就来了吗？” 赵露和李思雨对视，不约而同笑出声，李思雨表情羞涩说道：“姐姐，你对我们这么好，连未来的职业规划都想好了，这一年来发生很多事情，我和露露真的很感谢你。” 赵露也恳切点头，倪蝶抚摸两人的侧脸，话语鼓励：“要感谢的人是你们自己，思雨，你的改变是最大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充满光明。” “姐姐……” 李思雨表情欣然，忍不禁拥抱倪蝶，“时候不早，晚宴快开始啦！我和露露就先回去咯，今晚你一定要玩的开心呢！” …… 天成集团年度庆典活动，在大酒店露天的观景台上举办，包括天成集团董事长和高层管理，现场还有重要的客户和供应商，社会名流，政界人士，一同盛装出席，热闹非凡。 “嚯，倪蝶！” 人群中，刘贤一眼看见倪蝶的身影，与谭金明一同前来，打量倪蝶一身锦衣华彩，雍容华贵的模样，忍不禁伸出大拇指赞叹，“倪蝶，你肯定是今晚最耀眼的那个人，毋庸置疑！” “刘总过奖了，谭总。” 倪蝶从容微笑，微微鞠躬，谭金明话语感慨：“倪蝶，想不到你来天成这一年表现如此优秀，远远超过我当初的预期……说来也是惭愧，我借顾会长把你挖来天成，心里一直对你和侯先生抱有歉意，一直想找个机会坐下来向你们两人好好致歉。” 倪蝶表情欣然，心中丝毫没有责怪谭金明的想法，耐心说道：“谭总，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如果不是你对我的赏识，我又怎么会有机会达到今天的成就呢？人无完人孰能无过，我觉得顾会长的事情完全可以看成一件好事，我相信侯哥也是这样想的。” “好，好……” 谭金明表情动容，十分感激倪蝶的心胸大度，对倪蝶说：“倪蝶，从今往后你也是集团公司的高管，无论什么时候我和刘贤都支持你，站在你的立场。” 刘贤也表示赞同，并且做出指正，“哎，谭兄，倪蝶现在是高管了，咱们也应该换换称谓，称呼她一声倪总呀！” 听到这番话，倪蝶习惯性脸红，赶忙摇头劝阻，“刘总刘总，没有那回事的啦！你们照旧称呼我名字就行，我还没到三十岁，被称呼倪总什么的也太夸张了点，哈哈。” 三人谈聊正欢，庆典准时开始，悠扬的乐曲伴奏，董事长程金城上台致辞，随后便是精彩的舞台表演，霓虹灯光与绚烂交织，充满豪华贵气的上流气息。 “欢迎今晚到场参加天成集团年度庆典晚宴的各位贵宾，接下来的环节是集团公司优秀管理者发言，大家掌声欢迎！” 庆典进行到一半，主持人上台发言，随后便有工作人员，带着倪蝶来到舞台右边的等候区域，并将话筒和发言卡片交给她，告知她发言的顺序。 “接下来有请新业务部门经理，天成集团新董事会成员，倪蝶，上台发言。” 台上传来主持人的提示，在灯光和掌声中，倪蝶走上台，顿时便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无不为她此刻倾国倾城的美貌所惊叹。 “哇，太漂亮了！” “倪蝶，简直美若天仙呀！太美了。” “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成为公司高管，还如此风华绝代，不得了呀！” 目光羡慕不断，倪蝶拿起话筒，如此盛大场合，自己又是全场焦点，忽然有些小紧张。 “大家……嗯，呵呵……” 开口说话停顿，忍不禁微低头整理语言，台下传来掌声一片，倪蝶调整状态后发言，“大家好，我是新业务部门负责人倪蝶，作为一名南国人，能在大陆知名企业就职职业经理人，我倍感荣幸。” 倪蝶的发言饱含情感，深意动听，掌声不断。 “在过去这一年时间里，新业务部门快速发展，业绩持续新高，充分体现天成人兢兢业业，踏实肯干的实业精神。” 倪蝶环视盛大的宴席，从容做出结语，“相信在今后的日子里，新业务部门会保持和传承这种勇于争先的职业素养，为集团公司再创佳绩。” 台下掌声雷动，众人都为她卓绝的表现喝彩，下台之后，董事长程金城更是亲自邀请倪蝶入座贵宾席，与天成集团一众高管和贵宾同席用餐。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宴席上，程金城举杯饮酒后，对在坐一圈人说话，“天成有像倪蝶这样优秀又美丽的高层管理者，公司的发展必定蒸蒸日上，一帆风顺。” 在坐众人齐声附和，倪蝶盛情难却，端起酒杯敬酒，“感谢董事长的赏识，感谢在坐各位的褒奖，在今后的日子也请多多关照，多多指教。” 一众高管纷纷表态，每个人都表达出友好和欢迎，哪怕是朱世林似乎也一反常态，收起往日的矛盾，给足倪蝶面子。 我成功了。 伴随一杯又一杯红酒下肚，倪蝶的脑海里浮现出胜利喜悦的独白。 啊，太美妙了，我的人生从此飞黄腾达…… 一声又一声赞美，一声又一声表扬，一声又一声恭维，倪蝶生平从未体验过如此众星捧月的感受，仿佛身体不由自主飘上月空，羽化飞仙。 我要喝酒，喝酒……喝再多都没问题！ 酒，酒…… …… 深夜，宴席热度散去，结束了灯红酒绿，结束了欢愉和喧嚣，倪蝶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只感觉此刻脚步轻飘飘的，像踩着云梯，一不留神就会跌下去。 “倪蝶，能自己走吗？” 谭金明关切询问，送走董事长和其他人回来的刘贤也走上前，“倪蝶喝得有点多了，我安排酒店人员送她回房间休息。” “谭总。”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上来，毕恭毕敬低头说话，“我知道倪蝶的房间号，我送她回去吧。” 第171章 噩梦 噩梦。 是在次日清晨醒来时开始的。 身体疲软，使不上力气，却能感觉到下体传来一阵又一阵刺痛。 努力双手撑着松软的酒店床被坐起身时，才意识到此时自己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头发凌乱，旗袍的领口被撕扯开丢在地上…… 脑海里一片空白，接着记忆闪回几个昨晚的画面。 …… “好，张楠，你小心一点，倪蝶喝得有点多。” “好的，谭总，我会小心翼翼的。” …… “没想到吧？高高在上的你最后会落在我手里。” “嘭” “药下的多了点，没想到这么有效……哼哼。” …… “骚女人，原来你老公是性无能啊？抽屉里放那么多检孕棒，没一根是中奖的。” “呼，看看，看看，这身打扮，任凭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 “禁欲三个月，把你憋坏了吧？今晚让我好好爽爽，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 眼神空洞，手下意识伸向自己的大腿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倪蝶发了疯似的冲向浴室，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冰冷的水流冲刷在裸体肌肤上，浑身都在打颤。 我被强暴了。 是张楠，是他做的……他还知道了我的秘密…… 呜，呜呜…… 倪蝶缓缓蹲在淋浴间里，发出痛苦的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我对不起你…… 心中满怀痛楚，倪蝶哭得声泪俱下。 冷水和泪水一齐流淌，倪蝶足足在浴室里待了半小时有余。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倪蝶哭红了眼，裹着浴巾踉踉跄跄走出浴室，心里不敢去想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临近正午，倪蝶在床边思索许久，缓缓伸手拿起电话。 打给谁……我，我能打给谁？ 心中充满惧怕，惧怕自己失去一切，倪蝶颤抖的手拿不住话筒，掉在桌上。 沉思良久，倪蝶怀着忐忑和不安，拨下了电话。 “喂？” 电话接通，倪蝶拿着话筒腿脚发软，膝盖跪在地毯上，身体顺势侧靠衣柜，话语战战巍巍，“侯……侯哥，是我……” “倪蝶？咋，感冒了是吗？” 电话里传来关切的问候，倪蝶抽泣一声，将话筒紧紧摁在耳边，“侯哥，我，我……我被人强暴了……” “倪蝶，你现在在哪？！报警了吗！” 电话中语气急转，急切询问，倪蝶将事情经过简略告知，并恳求侯一阳不要把事情告诉自己丈夫，电话一头即刻答应，并严肃叮嘱：“倪蝶，你现在哪也不要去！把酒店的门锁死，谁敲门都别开，我立刻赶过来！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倪蝶挂掉电话，瘫坐在地摊上照做，期间有酒店的服务员敲门打扫卫生也都拒绝了，大概一小时后，酒店走廊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难以想象侯一阳从另一个城市赶到羊城有多么急切。 “倪蝶！” 打开门一刻，侯一阳便手摁在她肩膀，纵然上气不接下气，也急切安慰：“能说话吗？人没事就好，千万别乱想，千万要冷静……” “侯哥，我……” 痛苦和恐惧与情感交织在一起，压抑不住情感，倪蝶紧紧扑在侯一阳怀里，“我害怕，我不敢把事情告诉老公，还有妈妈爸爸……侯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打给你……” “没事了没事了……” 侯一阳轻轻拍倪蝶的左肩，抚摸她湿漉凌乱的头发，“倪蝶，不会有事的，先坐下来，把事情的详细一五一十告诉我，别怕别怕，我一定替你讨公道。” 面容憔悴，倪蝶擦掉脸上的泪痕，两人来到酒店窗前，侯一阳拉条椅子坐在倪蝶对面，“倪蝶，昨晚应该是天成集团的庆典吧？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倪蝶点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在得知张楠的信息后，侯一阳沉思数秒，果断决定：“倪蝶，什么都不要想，报警！那个人是犯罪分子，一定要报警！” “好……” 在侯一阳坚决的支持下，倪蝶报了警。 下午两点，警察来到现场取证，酒店的工作人员看到后随即也联系了天成集团，起初倪蝶不想透露给公司行政人员事情的缘由，思索再三后打电话给谭金明和刘贤，把事情告知。 “倪蝶，你还好吗？人没事吧？” 酒店大厅的一侧，火急火燎赶到场的谭金明上前来问寒问暖，看到侯一阳也在现场，刘贤的表情又急又怒。 “简直不可理喻！谭兄，这件事情我们必须为倪蝶讨公道！” 刘贤十分生气，谭金明满脸自责，对倪蝶恳切道歉：“倪蝶啊，都是我疏忽大意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你，我真没想到张楠会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唉！” “谭总，刘总。” 心情已然平复不少，配合着警察取证的倪蝶话语平缓，“这件事情和你们没关系，都是我在过往一年里，对张楠不够重视埋下的祸根……” 谭金明当场给张楠打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气得他将移动电话摔在地上，砸的稀碎。 “倪蝶，你从早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吧？” 侯一阳关心倪蝶的身体情况，主动带她去餐厅，一路上，倪蝶低着头忧心忡忡，话语轻微呢喃，“侯哥，我该怎么向老公说这件事情……我怕伤害到他，老公那么爱我，还有妈妈和爸爸，我开不了口……” 安抚倪蝶坐下，侯一阳面对面十指交叉，话语认真，“倪蝶，看开点，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是被侵害人，这件事情不会影响你和文涛的夫妻关系，冉会长和蒋先生也肯定会体谅你，关心你，疼爱你，陪你渡过难关。” “好。” 倪蝶听进去侯一阳的话，眉宇舒缓，侯一阳亲自为她挑选可口的美食，一边看她进餐一边说些轻松诙谐的话题，帮她调整心态。 十分钟后，警察要求倪蝶一同前往公安局做犯罪案件配合工作，侯一阳表示一同前往，谭金明和刘贤也想一同前往，侯一阳婉拒告知：“谭总，刘总，倪蝶这边我会亲自照顾，请你们配合公安抓捕犯罪分子，还倪蝶一个公道。” “好，好！” 刘贤即刻恳切点头，谭金明脸上的愧疚依然不减，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倪蝶主动走上前说：“谭总，张楠的事情不会影响我对你们的看法，请不要自责了……麻烦你和刘总控制一下事态的舆论，尽量越少人知道越好。” 谭金明心情释怀，即刻答应下来，“好，倪蝶，你先回家好好休养，调整心态，集团公司的事情我会替你打点好。” 晚间，完成公安局配合工作后，在侯一阳的陪同下，倪蝶回到家中，把事情的经过当面详细告诉蒋文涛。 “亲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蒋文涛非常心疼倪蝶，注意力全在她的精神状态上，细心安慰她，开导她，并承诺拿起法律武器扞卫公民的权益。 看到蒋文涛的态度和专情，倪蝶心情释然，感到欣慰又幸福。 “侯总，今天真是要感谢你。” 入夜，蒋文涛送侯一阳出门，忙活一整天的侯一阳丝毫不在意，手摁在他肩膀，话语中肯说：“文涛，这件事情对倪蝶的打击很大，这段时间你先不用上班，在家里好好陪她。” “好的，谢谢侯总。” 蒋文涛满怀感激，侯一阳深吸一气双手交叉，“天成那边的事情我亲自去交涉，倪蝶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同胞，我一定还她一个公道。” 第172章 一波未平 张楠投案自首，是隔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他态度诚恳，主动到公安局承认强暴了倪蝶的犯罪行为。 “警察同志，对不起，我当晚看到对方穿着艳丽，一时间没忍住就做了傻事，我坦白从宽，主动自首。” 公安局里的张楠主动配合警察，不久之后接到消息的谭金明和刘贤来到公安局，看到张楠的一刻，谭金明气得怒发冲冠，隔着铁窗指着他大喊：“畜生，那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栽培吗！” 张楠坐在铁窗里一言不发，刘贤也走上前责备他，良久后张楠才主动认错。 “那天晚上，我送倪蝶回酒店房间，看她打扮得那么漂亮，一时没忍住，对不起。” 谭金明不接受这样的说辞，在铁窗外痛斥他许久，心中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 “你毁了她，毁了天成的宝贵人才！” 谭金明愤怒无比，手指张楠说话逐字逐句，“你知道倪蝶是怎么评价你的吗？！她当面告诉我，你工作优秀，积极配合，没有透露你哪怕一点儿的缺点，你怎么能以怨报德？” 张楠一直低头沉默，一语不发，一直持续到中午，接到公安电话通知赶到现场的侯一阳和蒋文涛，在见到张楠后一开始也无比气愤，侯一阳甚至拳打脚踢铁窗要狠狠教训一顿眼前的陌生人。 “侯总，稍安勿躁，制裁犯罪分子用法律手段。” 阻止侯一阳的过激行为，蒋文涛是个斯文人，他虽然心中也很愤怒张楠的做法，但他很理性，随即找到警察了解案件发生的经过和犯罪取证等事项，把心思放在案件诉讼上。 因为和倪蝶的情谊深厚，侯一阳心中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谭金明带着歉意对他说道：“侯先生，他是我的下属，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对不起倪蝶，也和你说声抱歉。” 侯一阳历来是个大度的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不像往常那般慷慨，压抑心中的怒气许久，转过身正对谭金明，话语愤慨：“谭金明先生，这件事情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弥补的，倪蝶是我的挚友，是我的同胞，她在天成受到这样的伤害，你难辞其咎！” 谭金明心里难过，倪蝶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好朋友和同事？一旁的刘贤话语委婉，安慰侯一阳说：“侯总，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事态，把倪蝶的声誉损害降到最小……” 侯一阳再无多言，转头就和蒋文涛一起离开，准备向法院提起刑事案件诉讼。 …… 午后，昨晚从侯一阳那里得知事情的蓝小时，主动来到倪蝶家中。 “小蝶！” 蓝小时心情急切，拉起倪蝶的手注视她的眼睛，“事情我听丈夫大人说了，小蝶，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倪蝶穿着睡衣，经过一天的休息，心情平复不少。 两人在客厅坐下，蓝小时一直握着倪蝶的手指和手腕，心情难过，眉头皱起，“小蝶，谁都不希望发生那种事情，重要的是保持乐观的心态积极朝前看，你说好吗？” “姊姊，我没事。” 倪蝶眉宇舒缓，轻轻抚摸蓝小时的金发，“前不久接到公安电话，犯罪分子已经抓到，老公和侯哥现在去羊城了。” “嗯。” 蓝小时恳切点头，接着关切询问：“小蝶，这件事情告诉蒋妈妈了吗？” 倪蝶缓缓摇头，蓝小时思索片刻后主动开口：“小蝶，如果你有困难的话，请让小时和你一起去找蒋妈妈吧，你说好吗？” 倪蝶感觉可行，毕竟冉绍蓉还不知道，以冉绍蓉的性格和脾气，肯定会勃然大怒，有蓝小时在场也能及时安抚她的情绪。 蓝小时坐着，低头，保持安静，倪蝶好奇问道：“姊姊，你是主动来找我说话的，怎么现在一语不发呀？” 手攥着拳，蓝小时抬高视线，眼神中充满伤感。 “小蝶，看到你的遭遇，小时想起夜总会里发生过的那些往事……” 倪蝶感到好奇，弯腰凑近，肘着膝盖单手托腮，“姊姊，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之后的时间里，蓝小时详细倾述记忆里，那段自己生活在南港夜总会的日子，既有灯红酒绿和霓虹彩光，也有人情冷暖和悲欢离合。 “小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哪里来，父母是谁……” 说着说着，蓝小时双手捂脸，鲜有表露出伤感的情绪。 “但是，小时却知道，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残酷和不公，被践踏的尊严，被捉弄的命运，被压迫的人生，这些事情，这些事情……” 情至深处，蓝小时揉揉眼角，话语哽咽，“这些事情小时不止一次亲眼目睹着，眼睁睁目睹它们的发生，却无能为力去改变……那些原本拥有希望和前程的她们，为什么要遭遇迫害和苦难？又可以找谁倾述心中埋藏的遗憾？正义又会在多少年以后可有可无之时姗姗来迟……小蝶，你说，难道是天注定吗？” “姊姊……” 第一次看到蓝小时如此动容，而且是因为自己的遭遇有感而发，对这个时代下女性命运的控诉，倪蝶心情蔚然，眉宇舒缓，“没想到，你对女性社会问题的理解如此深刻……我又对你刮目相看咯，呵呵。” 蓝小时调整状态，似乎想起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安慰倪蝶，连忙道歉说：“嗨呀，小时把今天过来要做的事情都忘了……小蝶，我陪你出去逛街散散心好吗？” “行嘞！等我换身衣服哈。” 倪蝶心情恢复得不错，换了睡衣便与蓝小时出门散步。 得益于侯一阳和蒋文涛的办事效率，对于张楠的犯罪刑事案件诉讼流程走的很快，公安警察确认完毕案件的经过和细节，考虑到张楠是主动自首且主动认罪，态度积极，对他提起的刑事案件诉讼从轻处理，排上日程。 倪蝶再一次见到张楠，已经是一周后的陪审日。 看着张楠坐在法院监察室里，穿着囚服，戴着手铐，一语不发，倪蝶知道自己和他将再没有交集，于是便没有进行任何沟通。 法庭上，在控诉律师的指控下，张楠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处罚金三千元，并当面向被侵犯人道歉。 “对不起！倪蝶，我一时冲动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法庭上，张楠向倪蝶诚恳道歉，倪蝶没有做过多回应，只是淡淡语气说了一句。 “保重。” 刑事案件诉讼完毕，倪蝶走出法院，虽然尘埃落定，心中却依稀感觉事情并没有结束，这种强烈的第六感令她忐忑不安。 果不其然，这种预感在不久之后便应验了。 …… 时隔两周，当倪蝶再次回到天成集团工作时，令她崩溃的噩耗接踵而至。 “经理，你回来了！” “倪经理，早上好呢！” “早，姐，听说你请了病假，身体好些了吗？” “姐姐，这段时间你不在，新的业务工作报告已经整理好放在你桌上了。” 倪蝶一一回应后，像往常一样走进自己办公室，刚坐下时察觉到某种异样：存放私人物品的抽屉是开着的。 怎么会？什么时候…… 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倪蝶缓缓拉开抽屉，发现医用塑料盒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从药铺抓药的配方，取而代之是一本色情刊物。 怀着极度恐惧的心情，倪蝶屏住呼吸伸手拿起色情刊物，心中祈求着千万不要发生某种事情，伴随着翻开的第一页，她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第173章 淫秽刊物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里？！” 董事长程金城将一本色情刊物摔在地上，对一众高管大声呵斥，“简直污秽至极！” “董事长，我们已经组织人员清查整个公司，目前已经发现十几本一样的情色书籍，里面都有倪，倪经理的……裸照。” “再去查！不管有多少，我不允许公司里藏有任何一本这种东西，一本也不行！” 程金城勃然大怒，指着面前一众高管：“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我保证让他付出数倍的代价！岂有此理……安防在哪里？监控在哪里？连一名新晋高管的个人隐私安全都保障不了，天成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此时谭金明和刘贤第一时间找到倪蝶，她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中，将那本色情刊物撕得稀碎，精神崩溃坐在地上，双眼六神无主。 “倪蝶，你开开门，是我……” 刘贤心情焦急，很担心倪蝶的精神状态，谭金明心里满是自责，难以启齿，周围的业务人员也都心情焦虑，期间赵露和李思雨曾多次在门外劝说，但都无功而返。 几分钟后行政人员取来备用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赵露和李思雨第一时间走上去安慰，倪蝶看到这么多人涌入办公室，此时就像一个又一个恐惧的化身，她双手抱头，眼神惶恐，倒吸一口气就往桌子底下钻。 “姐！姐！你清醒一点！” 赵露很心疼倪蝶，紧紧拽住她，李思雨神色担忧劝说：“姐姐，我们不会伤害你，冷静一点好吗？” “走，走！！你们都走！走啊！！” 倪蝶发了疯似的大吼，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后退，刘贤担忧她现在精神失常，人多反而会给她造成压力，于是和谭金明商量一同遣散现场的人。 办公室里只剩下刘贤、谭金明，赵露和李思雨，倪蝶蜷缩着身躯蹲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刘贤把公司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今早，不只是她，天成一些部门人员的抽屉里也都发现了那本色情杂志，里面有倪蝶的裸照，无疑是在当晚的酒店里拍摄的。 “倪蝶，你放心，董事长已经安排清查整个公司了，你放心……” 刘贤一再安慰，可倪蝶根本听不进去，此时她对刘贤和谭金明已然失去了信任，取而代之是恐慌和害怕。 “姐，那些东西已经销毁了，已经没有了。” 赵露轻轻抚摸倪蝶的肩膀，李思雨请走了刘贤和谭金明，回到她身边坐下后，关切说：“姐姐，看开一点，往好的方面想……” 内心陷入无尽的黑暗，倪蝶感觉身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这里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在议论她，还有一双双躲在黑暗里的眼睛，讥讽着，戏谑着，对她的遭遇幸灾乐祸。 可怕…… 一切都太可怕…… 自己仿佛身处于漩涡的中心，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往下拽，沉入漆黑的空洞里。 捂耳朵的双手忍不住打颤，嘴唇也在一声声呼气声中变得苍白。 走，走！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一秒钟也不要！ 踉踉跄跄站起身，刚走出两步小腿发麻倒在地上，赵露和李思雨赶忙上前搀扶，倪蝶发了疯似的要逃离这家公司，一刻都不想再停留。 办公室外等候的谭金明思索良久，决定亲自送倪蝶回家。 “拜托你了，谭兄。” 刘贤长叹一气，声称公司这边的事务自己会持续跟进。 一年之前，倪蝶坐谭金明车来到天成集团，那时的她意气风发，开朗实干，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期盼。 时过境迁，坐在同样位置的倪蝶，眼神落寂，空洞无神，心中对未来充满惶恐和担忧。 蜷缩身体，呼吸冰凉，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曾几何时，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如云霄飞车冲上穹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那个夜晚，她又如同繁星陨落，从天空高挂到坠入凡间，前后仅过去十天时间。 大起大落让倪蝶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坐在车上副驾驶座的她一度因为胡思乱想发疯发狂，双手紧扣着脑袋，把瑰丽的卷发撕扯得凌乱不堪，撕咬自己的手背和皮肤，捂脸痛哭。 一小时后，倪蝶被送回家里，接到通知的侯一阳和蒋文涛第一时间赶到，谭金明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告知，带着无比的歉意。 “是谁做的？是那个张什么楠吗？！” 侯一阳极度气愤，怒不可遏，对蒋文涛义愤填膺说：“文涛，我们要为倪蝶讨回公道！” “是的，侯总，正义必须得到声张。” 蒋文涛恳切点头，然后将倪蝶扶进屋里，悉心照料。 …… 几天后，天气转凉，枫叶飘零。 虽然刑事案件诉讼流程已经结束，而且张楠一再否认自己有拍摄倪蝶裸照的行为，但在侯一阳和蒋文涛的努力下，尘埃落定的案件再次被发回当地公安重新调查，包括当晚所在的酒店、色情刊物的印制方等机构也牵扯在内。 案情追踪，司法检查，新闻报道，色情刊物的事情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天成集团作为知名的大企业，在公关危机上做足了工作，一夜之间，倪蝶的信息仿佛在公司中消失那般，无人再提及，面对媒体也的不闻不问，沉默不答。 在集体利益面前，仿佛一个人的存在和权益，可以随时随地雪藏那般，虚无缥缈。 另一边，在谭金明的协调下，冉绍蓉和蒋天成终究得知了两件事情的原委。 被气到几乎晕厥，接连的噩耗令冉绍蓉无法接受，愤怒的她将一切的罪责强行推到谭金明身上，毫不客气将他轰出家门。 “你，还有你那个同党，顾林海……是你们害了蝶儿！滚出去！永远不要踏进蒋家的门！我们家和你势不两立！！滚！” 将手里能触及到的仙水花瓶扬手举起，奋力砸向玄关，摔个稀碎。 蒋天成带着谭金明出门，他虽不像冉绍蓉那样情绪激动，但此时也十分愤怒，手指着谭金明怒不可遏叮嘱：“姓谭的我警告你，这件事情要是最后没有周全的说法，我会动用国内国外一切商圈和人际关系，要你好看！！” 谭金明连日奔波，整个人此刻也是心力憔瘁，毕竟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执意要挖倪蝶去天成集团，而且张楠是自己的助理，前后两件事情他确实难辞其咎。 “对不起，蒋先生……” 谭金明诚恳道歉，并告知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持续跟进，天成那边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非常抱歉。” 第174章 偏执 早晨八点。 “好，好……一定要把事情追查清楚！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搁下话筒，侯一阳踱步回到客厅里。 蓝小时将一杯牛奶端在桌上，心情关切询问：“丈夫大人，情况如何了？” 坐下后沉默几秒钟，侯一阳整理思绪回应，“警察调查了当天酒店的闭路电视监控，发现有一伙身份不明的人进出酒店，现在正在调查，很可能与色情杂志有关。” 听完他的讲述，蓝小时忧心忡忡吃不下饭，打从得知倪蝶的遭遇后，她感到很难过，心情忐忑，期间也打算前往倪蝶家中安慰，但都被拒绝了。 “太太，早餐多少吃一点吧……” 看到桌上的早点未曾动过，郭美美走上前善意提醒，蓝小时咬咬嘴唇左右摇头，侯一阳见状也劝说她。 “小时，我知道你很担心倪蝶，我又何尝不是？” 侯一阳安慰蓝小时，话语平和，“但是这件事情对倪蝶的打击很大，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不想见任何人……我们也要理解她的感受，你说对吗？” 蓝小时轻轻点头，随即开始吃早点，侯一阳站起身来到摇篮前，俯身端详熟睡的蓝天天和侯乐乐，转头叮嘱：“美美，天天和乐乐已经开始学走路，你可得盯紧点！孩子很好动，指不定会到处乱跑。” 解下围裙，郭美美走上前应答，“是，侯先生，我会留意的。” 吃完早点出门，今天是蓝小时上班的日子。 刚到公司不久，认真工作的蓝小时依稀听见有人在岗位上交头接耳，放下手中的原子笔仔细一听，脸色顿然不好了。 “喂，那本杂志搞到了吗？” “有了有了，我昨天托人从羊城带来的，在这呢！” “哇，快看看！嘿嘿，你们新来的不知道，那个倪蝶呀，原来是咱们公司出去的，人可漂亮了……” 三个业务人员正埋头窃窃私语，对着一本色情杂志乐此不疲时，突然让人伸手一把抢夺过去。 三人脸色大变，猛然回头看见蓝小时的身影，吓得倒吸凉气。 “蓝，蓝夫人……”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讲话，目光一直盯着她手里的色情杂志，蓝小时面无表情瞟一眼，随即当着三人的面翻开扉页，问：“你们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 三人彼此对视，低头不敢应答。 “你明明知道小蝶是公司曾经的职员，还要去看这种东西……你是故意的吗？” 矛头对准刚才说话的人，蓝小时仰起头凝视，一左一右的人不敢吱声，被点名的人赶忙双手合十道歉：“对，对不起！蓝夫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只是好奇……” 合上手中的色情杂志，蓝小时二话不说喊来业务经理周鑫，当着众人的面，逐字逐句说话：“周经理，小时认为这三个人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里，请将他们开除。” 一语哗然。 听到这番话，三人彼此对视急忙哀求辩解，蓝小时此时表情冰冷，充耳不闻。 周鑫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蓝小时平易近人，性格稳健，自己从未见她在职场上表现出如此激进的情绪。 “蓝，蓝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蓝夫人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别开除，求你再给个机会！” 三人苦苦哀求，生怕丢了工作，周鑫话语委婉低头说道：“蓝夫人，他们在工作场所阅读淫秽刊物，违反公司纪律，还是让行政部按照规章制度处理吧。” “不行。” 两个字说出口，蓝小时目光转向周鑫，“小时一定要开除他们，你不愿意配合是吗？” 周鑫眉头皱起，一脸为难，毕竟三人是本部门的业务人员，而且犯错也没有带来实质损失，直接将三人开除的做法，于情于理都过于偏激。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见周鑫一直没有表态，蓝小时话锋一改，“连犯错的员工都不敢开除，周经理，看来你也不太适合作为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小时知道了。” “啊？？” 周鑫傻了眼，没料到蓝小时的矛头对上他，表情从为难到慌张，急忙辩解道：“蓝，蓝夫人！这，这员工不能说开除就开除呀！而且是一次性开除三个人，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他们只是阅读色情刊物而已，不至于……” “啪” 一声闷响，将手中的色情杂志重重拍在桌上，四周鸦雀无声。 这一刻，蓝小时长久保持的理智和冷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尖锐和刻薄。 “我要求你开除他们三个，你是听不懂吗？！” 冲着周鑫大声讲话，蓝小时双手握拳，怒目圆瞪，这可把在场的人吓一跳，紧接着，只见她抡起桌上的色情杂志，掐在手里狠狠撕碎，奋力撕扯。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小蝶？面对小蝶的遭遇，你们难道不心疼吗？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小蝶明明已经很痛苦了，你们还要做这种事情，真是太过分了！！” 就在现场情绪失控时，接到员工传话的侯一阳赶到。 一进门，看见很多人围观，蓝小时站在中间，满地是撕碎的纸片，此时的她情绪激动，急促喘气，与平常心平气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时！” 侯一阳走上前，半蹲下身关切发问，“小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几分钟后，总经理办公室里。 周鑫把事情的经过简略告知，听完后侯一阳让他先离开去处理现场，接着来到茶几前坐下，牵起蓝小时的手安慰：“小时，我知道你很生气，他们确实犯了错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丈夫大人。” 蓝小时面无表情，话语冰冷开口，“你会原谅他们是吗？难道在你的心里，小蝶的情谊都比不上那三个人在公司的工作，是这样吗？” 侯一阳不知道如何与蓝小时解释，只是温柔抚摸她的金发，话语平和回答：“小时，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人在生气愤怒的时候千万不要做决定，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先回家，天天和乐乐正在学走路，需要你多陪伴呢！” “丈夫大人，小时没听错吧？” 蓝小时站起身，目光凝视侯一阳，“是那三个人犯错，是他们要接受惩罚，你现在却要小时离开公司？这合理吗？” 侯一阳无奈叹气，他知道此刻蓝小时十分生气，看待事物的对错不够客观，于是耐心劝导许久，蓝小时的情绪才平息下去。 …… 临江花园的住宅小区，打从倪蝶回到家，已经过去三天。 一开始，倪蝶把自己锁在起居室里，不吃不喝，充耳不闻，任凭谁敲门都不回答。 出于安全考虑，蒋文涛还是找来了开锁师傅开门。 倪蝶蹲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边，披头散发，眼睛六神无主，经过蒋文涛良久的劝慰，终于是愿意喝水进食。 “倪蝶，事态已经平息，警察正在调查案件，你不要往心里去。” 细心安慰倪蝶，蒋文涛亲自为她烹饪餐点，倪蝶光脚蹲在椅子上，抱着膝盖一语不发。 不久之后，包括侯一阳和蓝小时在内，还有一些其他的同事亲戚朋友上门表达关心，蒋文涛都先征求倪蝶的意见，得知不愿意见人后均婉拒在门外。 “老公……” 倪蝶嘴唇苍白，小声儿说话，蒋文涛立即来到她身边倾听。 “老公，谢谢你……” 声音夹杂着颤抖，倪蝶低头呢喃，“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轻轻抚摸倪蝶的后颈，蒋文涛细致入微安慰她，“没事了，亲爱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站在一起，你说好吗？” 感动点头，倪蝶容颜憔悴，话语凝噎，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蒋文涛出去一会儿，与先前的行为如出一辙，走回来对倪蝶说：“倪蝶，妈和爸来看你了，见个面好吗？” 第175章 渴求 客厅里，一家人坐下，面面相觑。 进门后简单寒暄，没有太多话语，蒋天成关心倪蝶说：“儿媳，事情已经已发也改变不了，该有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别因此伤了身子。” 坐在沙发上蜷背低头的倪蝶，神色有些落寂，良久未说话的冉绍蓉长叹一气，“蝶儿，这段时间，你呆在家哪也不要去，晚些时候我让梅婶过来打理家务。” 听到这番话，倪蝶缓缓抬头，轻声说话：“妈妈，我没事……” 冉绍蓉看着她，话语认真，“你按我说的做，现在那本色情杂志在社会上传播，我已联系到城市管制局的熟人，持续开展扫黄清查行动，风头完全过去你才能在公众露面，不论是多久你都要等，这关系到蒋家的颜面，不容马虎。” 倪蝶羞愧低下头，蒋文涛细心安慰她，“倪蝶，这事情就听妈的吧！你在家安心休养。” 保持沉默，倪蝶现在就像一棵苇草，任凭风吹肆虐东倒西歪。 蒋天成和冉绍蓉未坐太久，离开后倪蝶回到起居室里，坐在床边，凝视落地窗外繁华的景色，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焦虑。 …… 周末。 经得蒋文涛询问倪蝶同意后，傍晚，侯一阳和蓝小时一同登门拜访。 “倪蝶。” 许久不见倪蝶，侯一阳来到客厅便热情寒暄，“心情好些了吗？” 摁掉电视遥控器，倪蝶轻轻点头，蓝小时主动坐到她身边，亲切说道：“小蝶小蝶，小时和丈夫大人都很担心你，每天都想着来看望你，和你面对面说说话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倪蝶的精神状态恢复不少，出于礼貌应答：“谢谢……” 侯一阳还未坐下，就从随身带的大包小包里取出很多东西，各式各样的火锅食材，蒋文涛连忙走上前，“侯总，你和蓝夫人登门拜访看望倪蝶，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 “文涛，我和倪蝶也是好朋友嘛！” 侯一阳拍拍蒋文涛肩膀，如数清点，“这都是倪蝶最爱吃的，烹饪的时候多放佐料多放辣，让倪蝶呀吃个痛快，心情自然就好起来啦！” 看到侯一阳如此关心自己，倪蝶心里感到温暖，主动站起身致谢：“侯哥，谢谢你和姊姊的关心。” “哎！倪蝶。” 侯一阳在沙发坐下，打趣说道，“平常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呀！不应该是来一句，比如……‘神经！气死个人，放这么多辣想辣死我哇！’” 话音刚落，倪蝶忍不禁噗嗤一笑，坐直腰背，“侯哥，我才没有那样的啦……既然买了这么多美食，今晚不如就在我家吃顿饭吧？” 看到倪蝶主动邀请，侯一阳与蓝小时交换彼此意见，后者面带微笑说：“小蝶，那丈夫大人晚上就在这里吃饭，你们一定要吃得开心哦。” 蒋文涛目光看向蓝小时，问道：“蓝夫人，不一起留下来用餐吗？” 蓝小时点头做出解释，“小时要回家照顾天天和乐乐，改天再带他们来做客呢。”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倪蝶，蒋文涛和侯一阳共同用餐，美味的火锅和海鲜佳肴，让这段时间油盐不进的倪蝶胃口大开，十分满足。 “倪蝶，来！尝尝这个。” 餐桌上，侯一阳积极给倪蝶推荐新式的美食，“这可是澳洲进口的帝王蟹，个大肥美，我知道你肯定爱吃！” 倪蝶没有吃过帝王蟹，面对眼前这个硕大又透红的螃蟹跃跃欲试，蒋文涛帮她掰下蟹腿取出蟹肉，弄到碗里。 “谢谢老公。” 幸福满满，倪蝶细细品尝，味蕾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唔！确实很好吃，侯哥。” 看到倪蝶喜笑颜开，侯一阳索性把一整碟的帝王蟹都端给她，“我没骗你吧？哈哈，倪蝶，今晚这三四五只帝王蟹你可都得炫掉……放开吃嘛！这么淑女干嘛？” “哈哈哈，侯哥……” 表情忍俊不禁，倪蝶笑开了花，蒋文涛拿餐巾帮她擦嘴角，舒心说道：“倪蝶，侯总如此关心你，也是希望你能尽快走出阴霾，恢复正常生活。” 被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关怀，倪蝶心中充满温馨，吃完一整只螃蟹后心情释然，“老公，侯哥，你们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开心……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重头再来。”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与蒋文涛对视，下意识点头认同：“很好啊！倪蝶，重头再来没问题，就是要积极面对人生嘛！” “可以吗？” 倪蝶双手合十，目光注视侯一阳表露期待，“侯哥，我能回去珠宝公司上班吗？” 面对倪蝶的询问，侯一阳暂时没想好具体安排，委婉回应：“不急不急！倪蝶，你在家安安心心休养，等我安排妥当会告知你。” “好。” 点头应答，倪蝶心情舒畅，吃完晚饭后和蒋文涛一同送侯一阳出门，来到停车场。 “侯总，今天真是麻烦你和蓝夫人了。” 蒋文涛礼貌致谢，侧身看向倪蝶说道，“有你们的关心，倪蝶会很快恢复正常生活和工作，实在感谢。” “哎！小事小事！” 侯一阳掏出车钥匙，爽朗摇头摆手，“文涛，倪蝶是我的好朋友，又是小时的小姐妹，关心她是应该的嘛！是吧？倪蝶。” 双手搭在身后，倪蝶惬意微笑，侧身对蒋文涛说：“老公，上次我从羊城带回来的烧鹅还有一个礼盒没开吧？你帮我拿来给侯哥好吗？” “好，我这就去。”蒋文涛答应，随即便回家去取。 空荡荡的停车场。 待他走后，倪蝶思索几秒钟，走近一步，似乎有话想倾述。 “侯哥。” 倪蝶话语轻柔，话中带点儿犹豫提问，“你生活其实很压抑，对吗？” 侯一阳不明所以，倪蝶手搭在身后侧脸避开视线，小声嘀咕，“侯哥，对不起……老公包里那几张照片我看见了，你在境外嫖娼，没错吧？” 心里一惊，侯一阳无言以对，倪蝶视线转回来凝视他的眼睛，“侯哥，你会在境外嫖娼，说明姊姊给不了你想要的夫妻生活，因为你把她像花朵一样呵护，顺从，关心，照顾她的感受，把她捧在手心，时时刻刻秉持着丈夫和父亲的高尚形象……我说的对吗？” 每句话都正中靶心，侯一阳吓得避而不谈，神色焦急压低声音叮嘱：“倪蝶，拜托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拜托了……” “我不会说。”倪蝶答应，突然上前一步拥在侯一阳怀里。 “倪，倪蝶？你在干嘛？” 被这个举动吓到，侯一阳环顾四周寂静无人，拍她肩膀。 紧拥他双眼紧闭，此刻，倪蝶掩饰不住心中的情感，话语战战巍巍，“我不是倪蝶……侯哥，我是黄彩蝶，是你曾经梦寐以求，舍生取义想娶为妻子的那个黄彩蝶，过了这么久的光阴和岁月，你还愿意爱我吗？” 将倪蝶扶正，摁住她的右肩，侯一阳话语略显急促劝阻，“倪蝶，你说什么呢！咱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这样！要是让别人看见，会有多糟糕……” “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一声抽泣，随后是发自内心的伤感表现在五官上，强忍着心中压抑的情感，缩紧脖子低头呢喃，“明明是命运契合的最佳伴侣，志向一致，情投意合，性格相仿，在一起充满欢声笑语亲密无间，为什么不能成为彼此的枕边人？” 侯一阳沉默，倪蝶抬起头发出灵魂提问：“是我们都不够勇敢，对吗？勇敢去突破许下誓约的束缚，还有恪守婚姻教条的桎梏，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侯哥，我想和你结婚，我们组建家庭，我能满足你我也需要你，我们一起脱离彼此的苦海好吗？” 此情此景，侯一阳没有任何回应的话语。 他不能答应倪蝶，纵然有千百种理由去改变，却依然坚守着对蓝小时爱情的信条。 第176章 调查 南港。 日上竿头，一艘游轮抵达大屿山港口，在附近的码头靠岸，很多大陆乘客在此登陆，之后便可乘坐计程车或大巴车前往内地。 风尘仆仆的侯一阳便是其中之一，和以往不计其数的出境经历一样，他手拎公文包走出垛口，看一眼表时间还早，因为吃不惯游轮上的餐食，此时肚子空空如也。 恰逢垛口附近有一家显眼的茶餐厅，侯一阳眼珠一转走进店门，在靠窗的空位置坐下，抬手招呼：“老伯，要一碗猪排饭！两笼炸饺！麻烦快点！” “一碗猪排饭，两笼炸饺！”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南港仔端来饭食，摆在侯一阳面前，“猪排饭十块，炸饺五块，一共二十五块，先生。” 侯一阳掏钱支付现金，调侃说道，“没过几年，涨价不少呵。” 掰开一次性筷子，侯一阳开始吃饭，回想起自己上次吃猪排饭，还是五年前和蓝小时在南港另一家茶餐厅，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座位，记忆犹新。 吃完饭后，侯一阳打算乘坐计程车返程，刚走出茶餐厅，迎面走来两名男子，其中一人二话不说绕道他身后，伸手拽住胳膊和衣肩。 “干，干什么？！” 侯一阳表情吃惊，以为遇到抢劫犯，却不想另一人从兜里掏出证件，“便衣警察，你是侯一阳对吧？” 下意识点头，手里的公文包被拿走，警察收起证件告知：“侯一阳，有证据表明你使用南港账户非法转移大额境外资金，跟我们走一趟。” 侯一阳咂舌，这些年来自己频繁出国出境，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抵达警察局后被带到审讯室里，逮捕他的警察名为向志明，是南港警署金融案件刑事组的一名督察。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向志明办案经验丰富，询问了侯一阳关于跨境资金转账的问题，侯一阳因为是第一次被警察盘问这方面的问题，一时间有些紧张，辩解说道：“不……不是，我是正常跨境转账，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通过特殊渠道，我们调查了你名下的南港账户。” 向志明将几份文件递给侯一阳，逐字逐句盘问，“信息显示，这几年你从东南亚各地向南港跨境转账，金额高达数百万元……这些钱经过南港账户转移到大陆某家公司，是你名下运营的一家珠宝公司，根据南港反金融诈骗和廉政公署相关法律，你需要提供这些资产的具体来源，如果是境外贸易交易，必须提供资金账目流水和交易记录。” 侯一阳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审讯，生怕自己说错话背上罪名。 沉寂有五分钟后，侯一阳主动请求打电话，向志明随即将他带到另一个房间里。 侯一阳拨通电话，手握着话筒，心情忐忑开口说话：“文涛，是我……” “侯总？” 电话另一头回应，侯一阳松了口气，将今天在南港的遭遇如数告知，片刻之后，电话一头传来回应：“我知道了，侯总，我即刻带资料过来和南港警察交涉，请你耐心等候。” “好！好！” 侯一阳心中石头落地，战战巍巍挂掉电话，之后回到审讯室里，对向志明说明情况，向志明收起文件告知：“你可以找律师维护权益，不过在人抵达之前，你要在这里呆着，哪也不许去，明白吗？” 时间一晃到下午，蒋文涛和周慧芳一齐抵达目的地。 “侯总，你没事吧？” 来到警署，两人见到审讯室里的侯一阳，周慧芳调侃说道：“老板，我还以为你在国外嫖娼被抓了呢！” 侯一阳脸一黑，隔着铁窗表情焦急，“慧芳，都这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呢！严肃点哇！” 周慧芳捂嘴一笑，另一边蒋文涛与向志明交涉，了解到事情的具体来龙去脉后，便取出携带的文件袋，配合警察开展调查。 “你好，我司是大陆一家经营珠宝的贸易公司，由于原材料产地在境外，所以会有资金账务往来，这份是公司的相关资质，这些是账务资料和交易台账，请过目。” 蒋文涛向南港警署提交了相关材料，向志明安排审计人员进行核查，话语不紧不慢，“你们最好是做正经生意的……上个月，我们刑事案件组破获两起涉嫌洗黑钱的案子，大大小小三十几号人数罪并罚都进去了，最轻的都被判了五年，劝你们好自为之。” “好的，我们公司是正规业务，资质齐全，账务真实。” 蒋文涛非常熟悉法务这一块的工作，从容又自信，但一旁的侯一阳却有些忐忑不安。 一小时后，警署的审计人员调查完毕，对蒋文涛提供的账务资料做出批示，向志明交还给他告知说道：“先生，你提供的资料内容虽然很齐全，手续和资质也没问题，但是具体的交易明细还需要进一步核查，南港警署需要三个月时间开展此项工作，调查结束后，会以传讯的形式告知于你。” 拿回文件，蒋文涛点头示意，这时站在旁边一直观望的侯一阳和周慧芳走上前，向志明对侯一阳叮嘱：“侯先生，你暂时没事了，不过你的南港账户会被冻结，接受调查，请你先将账户中存有的资金转移到其他户头。” 侯一阳无奈答应，站在身旁的周慧芳感到疑惑，不禁问道：“你们南港人好奇怪，我们大陆的税务局大小月都会审查公司账目，都没出现什么问题，你们这的警察难不成比他们还要专业呀？” “专业谈不上。” 向志明做着案件笔录，随后将一份警署调查文件递给侯一阳签署，“我们南港警署隶属英联邦管辖，配合国际刑警的执法权，可以调查菲律宾当地的私人机构，这点是大陆审查机关做不到的。” 这一句不经意的话语，让原本已经放松心情的侯一阳感到诧异，毕竟南港目前还未回归大陆，在犯罪执法上遵循国际原则。 离开警署后，侯一阳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糟糕了…… 心里不由得开始感到焦虑，对于珠宝公司，侯一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忐忑不安。 …… 回到公司后，侯一阳把周慧芳单独喊到办公室谈话。 像以往一样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上前，一语不发。 接过支票，周慧芳掐在手里，似乎也从今天的经历中嗅到一丝异样，不由得询问：“老板，你打算怎么办？” 侯一阳左右摇头，他现在一筹莫展。 周慧芳将支票收起来，边思考边说：“虚假交易要是让南港的警察调查出来，恐怕也会通知到大陆的税务审查机构，到时候可就难办了……老板，得趁早开始行动。” 抬头目光注视周慧芳，侯一阳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问：“慧芳，你有办法是吗？” 周慧芳双手交叉在胸前，处事不惊回答：“除了销毁证据，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销毁证据……” 侯一阳让周慧芳细说，周慧芳在一旁的沙发坐下，一五一十告知：“说起来也不难，咱们公司和好运来公司一起销毁交易记录和账务资料，这几年来的一切文件都要销毁，不论是财务的、业务的、客户资料、贸易往来、供应商资料甚至行政和人事还有法务资料，全部都销毁……基本相当于关闭这家公司了。”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眉头皱起，周慧芳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提醒说道：“老板，这件事情不能犹豫，要是南港警察调查出问题，通告给大陆的审查机构，等到执法机关上门强制清查，说难听点……我们后半辈子都要坐牢。” 第177章 彻夜难眠 一夜难眠。 天还没亮，侯一阳就早早起床坐在阳台椅子上，穿着睡衣拖鞋，眼睛发呆。 关闭公司。 四个字一直在脑袋里回响，侯一阳回顾这些年来，自己白手起家创业，一步一个脚印将公司规模做大，才有了今天的光景，现在却要因为一个迫在眉睫解决不了的问题，必须去考虑结束事业。 怎么办？ 疑问涌上心头，侯一阳神色不由自主变得焦虑起来。 关闭公司，就能彻底摆脱法律的制裁吗？ 怀着侥幸心态，侯一阳试图去思考各种会发生的情况。 公司没有了，我的员工要怎么办？我的家庭要怎么办？ 一个问题没想明白，脑海里又冒出另外两个问题。 我没有了经济来源，拿什么维持现在的生活？拿什么给心爱的人幸福？我当初许下的承诺要如何兑现？还有我的孩子，两个新出生的孩子要怎么养活？ 问题不由自主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如雨后春笋。 我隐瞒所有人的那个秘密，将何去何从…… 心里问出一个最终问题，侯一阳停止了思考。 “嗨呀，丈夫大人。” 一声话语伴随着移门声响传来，从睡梦中苏醒，察觉到侯一阳不在枕边的蓝小时，此时来到阳台，脸上并存着朦胧的睡意和疑问，“天还没亮，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呀？” 侯一阳站起身来，蓝小时主动走上前，关切问询：“丈夫大人，有心事是吗？” 片刻后，侯一阳坐在椅子上，像当初刚到家里那般，将蓝小时搂在怀里。 “小时，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轻轻抚摸蓝小时的金发，侯一阳话语细腻，蓝小时侧耳倾听十分认真，他缓缓说道：“小时，你对目前的生活满意吗？” 蓝小时不知晓这个问题的目的，出于本心回答：“嗯啊，小时很满意呢。” 侯一阳感到欣慰，接着又问道：“小时，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要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想带你去环游世界，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蓝小时轻轻点头，表情带着疑问，“小时都记得，丈夫大人为什么要说这些呀？” 侯一阳话语坦然，不带遮掩说：“小时，我打算关掉珠宝公司，重头再来创业。” 蓝小时感到惊讶和不解，不禁问道：“丈夫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以告诉小时吗？” 侯一阳点头，话语平静解释：“因为在过去几年的经营中，公司的账务往来和资金交易留下隐患，继续发展下去，有可能会被检察机关发现，被认定为犯罪……关闭公司，挂牌出售资产，套取现金，销毁一切重头再来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虽然不懂公司运行的内幕和商业逻辑，蓝小时却十分信任侯一阳，心态平和说道：“既然是丈夫大人的决定，小时是丈夫大人的妻子，无理由支持丈夫大人呢。”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感到无比欣慰，至始至终，蓝小时都是他心里最明亮的一束光，带给他幸福和温暖，自信和喜悦。 “小时，我爱你……” 脸贴在蓝小时耳边，十分感动，蓝小时话语舒缓提醒：“丈夫大人，如果确定要这么做的话，请务必考虑好目前公司里的人员……尤其是蒋先生和小蝶的安排，小蝶正打算回归正常工作，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先帮一下小蝶，你说好吗？” 看到蓝小时如此在意倪蝶，侯一阳欣然点头，打包票回答：“没问题！小时，我一定会妥善安排的，倪蝶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 “嗯啊。” 蓝小时眯眼微笑，正说着，天边微微发亮，晨曦逐渐照亮都市的楼宇，景色美不胜收。 “嗨呀，丈夫大人，天天和乐乐快要醒了呢。” 蓝小时拍拍肩膀提醒，侯一阳心情舒然和她一起来到卧室旁边的育儿室，果不其然两个宝宝都醒了，蓝天天站在木围栏里，小手抓着立柱，一旁的侯乐乐走路还不习惯，没走几步就在毯子上翻滚起来。 蓝小时抱起侯乐乐，他精神饱满嘴里说着咿呀咿呀，侯一阳感到新奇说：“哎！我的宝贝儿子会说话啦？哈哈，快喊一声爸爸！” “还不行呢，丈夫大人。” 蓝小时给侯乐乐喂奶，亲切说道，“护士说宝宝要十八个月才能正常讲话，现在只能听懂简单的词汇，不论是走路还是说话，天天都要比乐乐学得快一点哦。” “哦？天天这么优秀！” 侯一阳开心坏了，抱起蓝天天逗她笑，“我最喜欢女儿了，又漂亮又可爱，嘿嘿，我的小公主，小天天！” 抱着蓝天天下楼，不久后郭美美抵达家里，开始准备做早点，看到蓝小时和侯一阳都醒了十分意外。 “侯先生，太太，今天怎么这么早……” 郭美美走到侯一阳面前，从他怀里抱过蓝天天，“我还以为迟到了，这会儿才七点。” “早睡早起嘛！” 走去盥洗室洗脸，侯一阳心情不错，吃完早饭后正准备出门上班，忽然听到院子后方传来一阵异响。 “有人？” 侯一阳侧过身看向后边，送他出门的蓝小时眉头一皱，凝视声音传来的方向似曾相识，开口说：“嗨呀，丈夫大人去开车吧，小时去看一看怎么回事。” 侯一阳答应，蓝小时来到别墅后方，果不其然是上一次遇见翻墙乞丐的地方，并且这一回还未走到篱笆前方，蓝小时远远就闻到熟悉的气味。 “小姐姐，是你在那里吗？” 站在篱笆墙前方，蓝小时发话，但是没有回应，这时候侯一阳走过来查看，看到围墙上边有踩踏的痕迹，满脸疑惑：“小时，刚才有人翻墙进来是吗？我立刻去喊保安！” “嗨呀，并没有呢。” 蓝小时转过身，双手搭在身后摇头，“丈夫大人要去上班，待会迟到了哦。” 相信蓝小时的话，侯一阳放心去上班了。 回到篱笆前方，蓝小时蹲在草地上两手托腮，虽然眼前毫无动静，她却十分确信自己心中的判断。 足足等候五分钟有余，一个脑袋探出篱笆，和预想的一样，是先前那个乞丐少女。 “嗨呀，小姐姐，真的是你呢。” 看到她出现，蓝小时站起身面带笑颜，“好久不见，今天到这里也是偷东西吗？” 听到偷东西三个字，对方脸上顿时羞愧满满，营养不良的面色挂起不满，第一次开口讲话：“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没偷……你的东西，是你自愿给我的，不算偷。” 看到对方说话，蓝小时双手搭在身后，亲切询问：“嗨呀，小姐姐自尊心很强呢，那今天也需要小时自愿给小姐姐食物吗？” 一语说中下怀，她手捂着干瘪的肚子恳切点头，点头之后不忘补充说明，“先说好，是你自愿给我的，不算施舍也不算救济，我不欠你任何人情……” 刚转过身的蓝小时停下脚步，侧身回来，手指点下唇好奇发问：“小姐姐，你好奇怪，明明已经饿到站都站不稳，依然放不下面子乞讨嘛？做乞丐很丢脸是吗？” 一席话令对方无地自容，下意识往后退两步靠近围墙，下一秒仰起头凝望，弯曲小腿纵身跳起，卓绝的身手轻而易举攀上顶端。 “哇，小姐姐身手真好！” 忍不住拍手，蓝小时仰头说道：“小姐姐，别走呀！小时还没有自愿送给你食物，你不需要了是吗？” 第178章 慷慨 “太，太太，这样做好吗？” 客厅里，郭美美斜视眼前这个来路不明，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浑身上下脏兮兮，骨骼突出皮肤枯黄，严重营养不良，一头脏乱的短发脸上嘴唇苍白，眼神却充满避而远之。 “太太，要是被侯先生知道，恐怕……” 表情犹豫不决，郭美美始终不想为眼前的乞丐做饭，蓝小时态度坚决，说道：“嗨呀，美美，你不愿意听小时的话了，是吗？” 郭美美摇头，她只是单纯觉得干净整洁的别墅里，要接待一名乞丐很为难。 十分钟后，小乞丐蹲在椅子上狼吞虎咽，吃饭用手抓往嘴里塞，进食的模样仿佛一只饥饿的野兽，饱经风霜许久没有进食。 “小姐姐，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呀？” 坐在餐桌对面，蓝小时双手托腮好奇询问，小乞丐腮帮子鼓鼓的，吃饭用吞，根本没有闲暇搭理，生怕吃慢一秒钟就会失去这次宝贵的进食机会。 “太太，要不然还是喊保安吧？” 站在一旁看着她野蛮进食的郭美美，掐着围裙眉头皱起，“这种乞丐你喂饱她一次，以后她肯定饿了就来找你，会没完没了的。” “不会哦。” 蓝小时简简单单说出三个字，目光友善打量小乞丐，“小姐姐自尊心很强呢，如果把她当做乞丐施舍的话根本不接受，这顿饭是小时自愿送给小姐姐的，不算施舍也不算偷。” 郭美美听不懂这番话语，这时狼吞虎咽的她差点噎住，喝下大半杯水后拍拍胸口。 看着桌上四五个瓷碟和饭碗都已吃空，蓝小时表情亲和问道：“嗨呀，小姐姐胃口真好，吃饱了吗？如果还没吃饱，小时会让美美再做一些呢。” 听到这番话，小乞丐凝视桌上几乎被自己舔干净的餐盘，缩脖子收紧肩膀，微微低头讲话：“再来一桌。” 话音刚落，郭美美人都傻了，直呼离谱说道：“太，太太！把她轰出去吧，这个乞丐简直太不要脸了……” 蓝小时心情简单，依旧吩咐郭美美去厨房烹饪，还叮嘱多做一些，用打包餐盒装好，郭美美极度不情愿，蓝小时只能以家主人的身份下命令。 “太太，我不理解！” 厨房里，郭美美站在炤台前五味杂陈，眉头紧锁，“就算是发善心，你也不用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呀！随便打包点剩饭剩菜给她打发走就行了……那种人和路边的野狗没什么区别，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你对她这么好，日子久了她会觉得理所应当，到时候反过来骑在你头上报复你……” “嗨呀，美美，你为什么不乖乖听小时的话呢？” 蓝小时表情有些不悦，双手交叉在胸前，“小时让你做很为难的事情了吗？” 郭美美心情苦涩，好心劝导却不被理解，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打开煤气灶。 回到客厅里，蓝小时见小乞丐蹲在椅子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于是走上前说道：“嗨呀，小姐姐，你身上很脏，先去浴室洗个澡吧？小时上楼给你拿几件保暖的衣服。” “你……” 表情变得不可思议，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蓝小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见小乞丐一动不动，准备上楼的蓝小时回头，微笑说道：“小姐姐，这些是小时自愿送给你的，不是施舍也不算偷窃，你不需要嘛？” 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小乞丐缓缓站起身走向盥洗室，几分钟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相比起之前的衣衫褴褛清秀不少。 回到桌前，她似乎没有先前那样饥饿了，吃饭也用上筷子，端着碗不紧不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选择的菜肴也挑肥拣瘦，不再是一股脑儿全部吞下。 蓝小时原本一直在看小乞丐吃饭，这期间也走到育儿护栏前，弯腰抱起蓝天天，放在地上，牵小手教她走路。 郭美美解下围裙，走过来弯腰端详，“太太，天天已经会走路了，乐乐还只能爬……这小孩呀，女娃要比男娃学得快，呵呵。” 惬意点头，蓝小时松开蓝天天的小手，走路的步子虽然很小，却已经可以独立行走，边走还边朝蓝小时咿呀咿呀喃喃说话。 “嗨呀，天天好像会说话呢……” 蓝小时蹲下身，蓝天天走到她面前，稚嫩的小手伸到额头上触摸，然后又掐掐蓝小时的鼻子，仿佛对她的金头发蓝眼睛感到好奇。 “太太，天天面相很像你哟。” 郭美美也蹲下身，双手托腮端详，“一般都是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来着……天天的头发也是金色的，肯定也像太太你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小天天，将来至少要比小时长得高一些哦！” 蓝小时心情舒然，抱起蓝天天来到餐桌旁，此时，小乞丐吃饱饭足坐在椅子上，蓝小时抱着女儿好奇询问：“嗨呀，小姐姐吃饱了吗？” 她坐在椅子上点点头，胳膊肘伸直，十指掐裤子，脖颈收紧，仿佛是莫名受到恩惠后无法用言语和行动表达而表现出的沉默。 “那小姐姐还有其他的需求吗？” 蓝小时在椅子上坐下，话语平和询问，小乞丐表情犹犹豫豫，目光朝门外观望，却始终都没有开口讲话。 “小姐姐想走了呀？” 一边哄女儿睡觉，蓝小时不紧不慢说道，“那小时就不送你咯，小姐姐穿着干净得体，就算从正门走出去，保安也不会抓你呢。” 她表情非常意外，停顿几秒钟后起身走出门，很快便没了人影。 看到这一幕，郭美美表情极度不解，走上前从蓝小时手里接过睡着的女儿，“太太，我真的不理解，那个小乞丐和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说，这种人就是白眼狼……” 看着桌上吃一半留一半的餐食，蓝小时回到客厅里，坐在护栏前端详侯乐乐，提问道：“美美，你在做保姆之前，有过风餐露宿和流离失所的状态吗？” 将蓝天天小心翼翼放回摇篮，郭美美表情诧异，语塞几秒钟后吭声：“有……” 手叠手抵住下巴，蓝小时趴在婴儿护栏上，话语平和再问：“那么当时的美美，有没有被谁施舍恩惠呀？” 不知晓这番问话的目的，但心里却依稀感到情绪的波动，郭美美表情委屈低头讲话，“太太，我和刚才那个乞丐不一样，我就算是很缺钱，带两个孩子奔波很辛苦劳累，我都没有偷过别人的东西，如果有人愿意接济我，我也会很感激的！哪像她一样，吃好喝好换新衣服，连一句谢谢都不说，简直没教养……” 话到此处，蓝小时蜷腰抱起侯乐乐，坐在凳子上，慢悠悠说道：“可是，小时并不需要谁的感谢呀？当一个已经身无分文，看不见生活的希望时，试问从口中说出的感谢又值多少钱呢？” 第179章 期盼 十月，冬季降临，天气转冷。 繁华的街道上似乎失去往日车水马龙的喧嚣，落寂的路人形单影只。 “受全球经济危机的深度影响，下半年内地市场交易总额持续下跌，相比往年同期大量减少，市场调研显示，超过百分之三十六的资本机构和民营企业，面临十年来形势最严峻的经营危机……” 电视里循环播报商业咨询，倪蝶靠在沙发上心情复杂。 原本已经打算重新开始工作，一直在家中等待珠宝公司的消息，但看到电视上新闻的播报内容，不由得担忧起来。 倪蝶心想，如果自己能回到珠宝公司上班，职务应该还是运营总监，也就意味着要对公司的经营负责，在这样困乏的经济形势下，哪怕珠宝公司有良好的经营口碑和原材料供应优势，恐怕自己肩上的担子要比以往增加不少。 思索良久，倪蝶关掉电视机，拿起话筒拨号。 与其在家里等待消息，看电视新闻未雨绸缪，不如跟进一下珠宝公司的情况，希望能早日回去上班，早日恢复工作。 “喂，你好……” 肩膀夹着话筒，手里泡红茶，“我是倪蝶，对，是我……呵呵，哎，请问一下侯总有交代我回公司上班的事情吗？进展如何了？” 电话一头回应，倪蝶眉头微微皱起，放下茶壶，“没有是吗？好吧……那我打电话给他，嗯，我很好，这段时间都在家里……行，我先问问他。” 搁下话筒，倪蝶表情忧愁，刚才打电话给珠宝公司的人事岗位，询问关于自己回公司上班的具体事项，却不想对方一问三不知，侯一阳还没有将这个消息通知。 “喂，侯哥，是我。” 电话再次接通，倪蝶往杯子里倒开水，“上周说我回珠宝公司上班的事情，侯哥打算怎么安排呀？” 电话停顿片刻，细心作答，倪蝶表情变得有些为难，将话筒拿在手里，“侯哥，其实我做什么职务都可以，不一定要运营总监，就算是做业务经理或者主管也没关系啦……在家里呆这么久有点闲得慌，我就想快点恢复工作。” 电话应答，不过没有给出倪蝶期盼的内容，倪蝶端起茶杯感觉烫又放下，话语迟疑，“侯哥，你不希望我回珠宝公司上班是吗？我可以重头做起，做什么工作都可以……侯哥，你如果介意上次在停车场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电话做出最后的应答，倪蝶听完后没有再多言，将话筒挂断。 打完电话，倪蝶端着茶杯走回客厅。 心中的感觉并存着焦虑、忐忑和无奈，打从她来到这座城市，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仿佛自己突然从一名身居高位的职场精英，变成要为找工作发愁的求职者。 安静的客厅里，倪蝶喝完一整杯红茶，目光不由自主往上瞟，注视墙上的挂历。 …… 另一边，珠宝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打完电话的侯一阳靠在座椅上，心里五味杂陈。 在刚才与倪蝶的对话中，侯一阳刻意去拖延倪蝶回公司上班的口头安排，原因除了上一次在停车场，倪蝶与他发生的对话和行为，更多是出于对另一件事情的顾虑。 想罢，侯一阳拿起电话拨号，几分钟后办公室门推开，周慧芳走了进来。 “慧芳，东西都带了吗？” 侯一阳走到茶几前，与周慧芳面对面坐下，周慧芳将一个鼓实的文件袋打开，从中取出许多证件和资料，逐一摆在茶几上。 “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银行开户证明，海关批示跨境交易许可……” 拿出文件摆好后，周慧芳目光看向侯一阳，提问：“老板，你真打算关掉公司吗？” 侯一阳点头，此刻，他似乎已经做出决定。 话虽不多却很坚决，侯一阳看着面前的公司资质，抬头说道，“慧芳，你这几天组织财务和审计，评估一下公司的资产……公司注销后，资产会进行拍卖，把银行贷款和供应商的货款结清，通知给业务部门，本周内结清所有经销商和客户的回款。” 周慧芳答应，心中的情感也是五味杂陈。 大约在五年前，她第一次去珠宝店应聘时，侯一阳一眼就相中她，任聘为管账的财务；后来，侯一阳卖掉了经营一年的珠宝店，转手开起珠宝公司，业务规模不断扩大，自己的职务也从主办会计变成财务经理…… 五年的工作陪伴，不由得让她对这里产生留恋的情感。 看到周慧芳的表情依依不舍，侯一阳站起身说：“慧芳，这件事情我会在本月底的公司会议上公开……事不宜迟，你这几天辛苦一下，尽早把审计结果给我。” …… 傍晚，下班后的蒋文涛回到家里。 “老公，我做了你爱吃的饺子。” 倪蝶从厨房里走出来，解下围裙，蒋文涛见她脸上沾着面粉，目光看向厨房，“倪蝶，你怎么亲自下厨，梅婶今天不在吗？” 走到身后帮他脱下西装，接过领带，将公文包挂在衣架，倪蝶点头应答，“嗯，下午我打电话给妈妈，让梅婶回去……老公，我已经完全恢复，不需要别人照顾生活起居了。” 蒋文涛理解倪蝶的做法，随后倪蝶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蒋文涛品尝一个便赞不绝口，“唔，真美味……倪蝶你自己不吃吗？味道可好了！” “我刚才吃过啦。” 倪蝶单手托腮微笑应答，看着蒋文涛品尝自己做的美食心情愉悦，“老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放下筷子仔细思索，蒋文涛没有想到，倪蝶凑近他悄悄说：“老公，今天是三个月疗程结束的日子，药昨天全都吃完了，你忘啦？” 蒋文涛这才想起，倪蝶双手合十依托下巴，满怀期待问：“老公，你感觉怎么样？” “挺不错的，倪蝶。” 继续品尝饺子，蒋文涛做出肯定应答，“自从开始吃药后，我感觉确实有效，平时工作生活，精神气十足，注意力集中，走路也不会累，你的那副中药确实有效。” “真的吗！” 听到这番话，倪蝶大喜过望，挺直腰板两眼发光，“药起作用的话，这次一定可以的！嘻嘻，我等不及了，老公……我们整整三个月没有做过，吃完饭就做好嘛？” 蒋文涛思索片刻答应下来，毕竟三个月前，倪蝶为了能够怀上孩子，找来三个月疗程的药方，禁欲……这三个月她的人生经历大起大落，作为夫妻，于情于理应该满足她。 吃完饭，洗完澡，倪蝶迫不及待来到床上，紧握着蒋文涛的手。 “老公，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成功，你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许久没有肌肤之亲，倪蝶心情澎湃，蒋文涛自然相信倪蝶的话语，也对自己有信心，将她搂在怀中，给予应求。 “老公，加油，想想心中期盼的事情……” 倪蝶搂着他的脖子，鼻尖碰鼻尖，主动又热情，“只要有了孩子，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妈妈和爸爸会有多开心呀！尤其是妈妈，她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更应该回报她呢！” 风雨缠绵，寄托希望，今宵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180章 可憎 自从决定关闭公司，清算资产进行拍卖，整整一周时间里，侯一阳都在境外奔波。 一方面，他需要与好运来借贷公司的吴健雄做好善后工作，将这些年来双方发生过的资金和贸易往来记录进行销毁，避免被南港警察调查出倪端；另一方面，他又需要将现有的业务转移或者售卖给愿意接手的商人或组织，获得回报。 山水装饰的屋内，在听完侯一阳的叙述后，抽烟的吴健雄靠在圈椅上，二郎腿翘老高，眼神打量侯一阳，狐疑问道：“南港的条子调查我？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又没在南港犯事，条子凭什么调查老子？” 侯一阳知道吴健雄在菲律宾本地有涉黑的经历，这也是公司运营的隐患之一，试想未来某天胡建雄的势力被菲律宾本地管制机构清查，那么势必会牵连到自己。 沉寂良久，吴健雄灭掉烟蒂，扭脖子发出咯咯响，“姓侯的，你说你不想开公司了，要转手剩下的业务是吧？” 侯一阳连连点头，吴健雄重新点一根万宝路香烟，招呼一旁黑衣人过来，“他留在账上的钱，仓库里东西和其他的加起来，一共值多少钱？” 黑衣人如实回答，吴健雄呼出烟雾，“大概一百万美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折算成大陆的钱有三百五十万……姓侯的，既然你打算这么做，转手的事情我的人会办，不过要收取一半的费用。” “什，什么？一半？！” 侯一阳听到这番话吓傻了，原地站起身，表情惊愕，“吴先生，你这拿的未免也太多，我无法接受！我，我自己去找下家……” 说罢，侯一阳转头就往门外走，守在门口两个黑衣人并未阻拦，而吴健雄远远说一句话便将他定在原地。 “你今天走出这扇门，留在这儿的钱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走。” 吴健雄对自己在本地的实力非常自信，侯一阳脑后发凉不敢大口喘气，脚步停在原地几秒钟后缓缓转身，看着眼前这名自己已经熟知的男子，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缓缓走回屋里，侯一阳犹豫不决，哀求说道：“吴先生，看在这几年我和你做生意，帮你赚了不少钱的份上，这手续费能否少一点？求求你了！我留在境外的资产，几乎是我半数的身家，你不能就这样……” “一个子都少不了。” 吴健雄坐回圈椅，翘起二郎腿，“姓侯的，话说在前头，老子可不是下三滥的抢劫犯，收你的钱合情合理。” 侯一阳感到极度不解，摊开手反问其中原因，吴健雄抖抖明晃晃的大金链子，不紧不慢讲话：“姓侯的，几年前你第一次向我借钱，事后拿着借款和利息来还债，被当时游行的暴民抢走，上百万的钱全部洒在大街上……这件事情在吕宋人尽皆知，你以为我不知道？” 侯一阳一脸茫然，吴健雄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壮硕的身材比他高一个头，“姓侯的，不得不说你很有能耐，还能靠自己把钱赚回来……从那以后，你找到发财路子，不断用相同的方法赚钱，然后把赚来的钱投到借贷公司，买什么珠宝原料过海关，做假账，或者折价汇给南港，一来二去就变成你的合法资产了，哼哼。” 吴健雄说完，伸手指戳侯一阳的右肩，“姓侯的，光凭这些年好运来借贷公司给你洗货洗钱的事情，那些要销毁的账务资料，老子把它们交给南港警察，你是要坐牢的，老子没有把你的钱全部拿走当封口费，已经仁至义尽了，懂吗？！” 这一番话说完，侯一阳彻底没了反驳的脾气。 他心里知道，这是他最初选择走这条路，与涉黑公司打交道的代价。 十分钟后，拎着手提箱离开好运来借贷公司，穿过马路，坐在路边公交站台的侯一阳，内心是五味杂陈。 手提箱里的钱，是他在好运来借贷公司资产转手获得的一半财富，一百七十多万。 只因为自己的把柄在别人手里，单凭一句话就拿走另一半。 侯一阳蜷背，双手捂脸，极度难受。 可恶，可恶，可恶啊！这操蛋的世道，咎由自取的选择，有苦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被剥夺又无法反抗的情景，侯一阳已然不是第一次体验，并且这次的金额比上次更多，无助的痛苦感传遍全身，这种有苦说不出的无奈，殊不知悄无声息改变着，内心的平静和为人处世之道。 正等候着计程车，这时旁边有人走到侯一阳跟前，伸出一双枯黄的手。 抬眼看去，这是一名吕宋本地的小孩，年纪大概只有十几岁，除去标志性的菲律宾人样貌，就是破旧不堪的衣物和塑料瓶做的拖鞋，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身上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oh mu！ga oh mu……” 小孩嘴里说着侯一阳听不懂的本地俚语，只是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乞讨的意向。 打量小孩可怜的模样，本性善良的侯一阳下意识手伸进口袋掏零钱，但很快心里莫名产生一种极端的恐惧感。 “走开！” 猛然站起身，狠狠一脚踹翻眼前乞讨的小孩，侯一阳死死抱着自己的手提箱，仿佛多年之前那次刻骨铭心的暴民抢劫浮现在眼前。 “滚开！离我远点！” 侯一阳怒不可遏，大步上前踩踏小孩的身躯，小孩痛苦哀嚎，附近一名正在洗瓦罐的妇女看到后急匆匆跑过来，俯下身查看小孩的情况，随后转头冲着侯一阳责备。 “bakit mo matalo ang aking anak？ anong mali niya？” 妇女似乎是小孩的母亲，说着菲律宾的语言，侯一阳双手叉腰还口：“人是我打的，怎么样？我今天之所以要卖公司，要推翻重新再来，都怪你们！你们这些暴民，去死吧！” 声音引来附近的人，一前一后两个警察来到站台，侯一阳想离开被警察拦下，用不清晰的口语盘问：“先生，你不能走，你扰乱社会秩序，现在要留下！” “放开我！” 侯一阳挣脱开约束，警察随即从腰后取出手铐，准备拷走侯一阳。 看着面前这名黄皮肤的警察准备拷自己，侯一阳观察到，另一名皮肤较白的警察似乎没什么动作，于是快步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说几句话。 侯一阳说完后，悄悄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塞给他，随即摆出双手合十的姿态。 “先生，你可以走了。” 收了钱的警察心照不宣，摆摆手，拿手铐的警察一脸不解，上前来理论，两人随后便在街头吵了起来。 丑恶的国家，丑恶的民众，丑恶的执法者！ 朝地上的妇女瞪眼，看着她抱着受伤的孩子，眼睛充满无助和迷茫，侯一阳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就是罪恶感吗？不，这不是！这是权力！是金钱的权力！ 离开站台的侯一阳心情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恶意的行径，殴打乞讨的小孩，言语侮辱妇女，光天化日贿赂警察……想到这里，侯一阳不禁感慨，有钱真好！有钱可以把黑的改成白的，有钱可以让别人认同自己的价值观，有钱可以嚣张跋扈，摆脱惩罚，有钱就是真理！ 不久之后，吕宋港口，侯一阳顺利登上返程南港的游轮。 相比较以往出行朴实的他，这一次，侯一阳罕见地花钱住进豪华套间，并且在游轮上钦点两名身材曼妙的模特小姐，古铜色皮肤只穿比基尼，一左一右贴身陪伴。 “哈哈！才花几千元就可以这么舒服，好爽啊！” 喝香槟，吃龙虾，随心所欲，昏黄灯光下，淫乱的声音在豪华船舱里回响，肾上腺素不断分泌，男女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冲上云霄…… 时至今日，侯一阳似乎才察觉到，自己有钱是一名富豪，不需要恪守教条，可以尽情挥霍享受人生。 第181章 恩惠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遭遇风浪船期延后了是吗？” 蓝小时手里握着话筒，心情有些担忧，关切说道，“那丈夫大人务必注意旅途安全，等待风浪过去，晚几天再回家好吗？” 电话一头传来肯定回答，放下话筒后，蓝小时稍稍吸气，郭美美掐着围裙走上前问询，她回应说道：“嗨呀，丈夫大人乘坐的返程客轮，因为恶劣天气延后，今晚不能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郭美美有些无奈，“先生没有回家，今天的晚餐做得太多，那太太你多吃一点吧。” “嗨呀，美美也一起吃呢。” 蓝小时面带微笑来到餐桌前坐下，刚准备开始吃饭时，门外传来一阵躁动声。 拿来碗筷的郭美美侧身朝屋子后方望去，准备出门去看，蓝小时只是简单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笃定说道：“嗨呀，小姐姐又来了哦。” 郭美美表情惊讶，不敢相信，立刻出门查看，正如蓝小时所想的那样，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手法，那名小乞丐又翻墙进来了。 “你，你怎么可以翻别人家的围墙？” 郭美美看着从篱笆墙里走出来的她，身上穿着上次换洗的衣物，不过多了几分脏乱和破损，想必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依然是风餐露宿，饱经雨雪。 小乞丐看到是郭美美，原本朝前走的步子停下，站在篱笆墙前方，似乎想开口提问，郭美美走上前驱赶：“你这个脏兮兮的乞丐快走吧，别来了！再不走的话我喊保安来了！” 听到郭美美要喊保安，小乞丐卑微地低下头，手捂着肚子饥饿难耐，话语声音轻到不能再轻，“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 郭美美左右观望，拿起手边一根笤帚就开始驱赶，“臭乞丐，你不要得寸进尺！太太发善心对你好，你把这儿当成免费吃饭的地方了？快走，快走开！” “嗨呀，小姐姐。” 正说着，窗户方向传来蓝小时的话语，远远看见她的身影，“你又来了呀。” 片刻后，小乞丐坐在餐桌前，又是一副与上次如出一辙的狼吞虎咽，吃饭用手抓，喝汤拿碗倾倒，饭吃了一碗又一碗。 “太太，我去喊保安！” 看到这一幕的郭美美傻了眼，搁下手里围裙急着出门，蓝小时此刻正在给女儿喂奶，并没有阻拦，几分钟后郭美美便带着两个巡逻的保安回到家里。 “就是她！这个乞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你们快把她抓走！” 站在门口的郭美美朝门里指示，两名保安立刻进门要抓人，小乞丐身手非常了得，一蹦而起高度直达天花板，抓着吊顶灯下一个动作像单杠体操那般攀上二楼，没了人影。 两个保安，郭美美，连蓝小时都看呆了，站起身将蓝天天放回护栏里，站起身说道：“嗨呀，小姐姐的身手真好呢！” 两名保安想上楼抓人，但没有取得蓝小时的许可，郭美美心情焦急上前劝说，“太太，你就让保安把她抓走，一劳永逸，以后就不会来蹭吃蹭喝了……” 蓝小时左右摇头，郭美美不知如何是好，思索良久自己急匆匆上楼去抓人，却不想根本找不到小乞丐，原来她已经从阳台悄无声息落在草地上，此时在窗户位置探出脑袋。 看到小乞丐的身影，蓝小时抱着侯乐乐噗嗤一笑，两名保安对视，其中一人上前说道：“蓝夫人，实在抱歉，我待会去物业调动更多的人手，一定将那个乞丐抓住，送到公安局！” 这时，抓不到人的郭美美急匆匆下楼，累得喘气，蓝小时抱着侯乐乐站起身询问：“保安先生，请问要怎么做，小姐姐才可以不用翻墙呀？” 两名保安听不明白，蓝小时把窗户外的小乞丐喊进门，看着桌上的晚餐显然还没吃饱，得到许可后心安理得坐下继续吃饭。 几分钟后，物业的汪飞闻询赶到现场，看到屋里的情景，快步走到蓝小时面前道歉，“蓝夫人，抱歉！这个乞丐这些月一直在这片城区游荡，偷盗商店和民宅的食物……我这就把她抓去公安局，坐牢！” 说罢，随行的几个保安就要上前去抓小乞丐，蓝小时不紧不慢将自己儿子交给郭美美，走到餐桌旁边拉了条椅子，和小乞丐并坐在一块儿。 “小姐姐，好不好吃呀？” 单手托腮问询，蓝小时端详小乞丐明眸的眼睛，“还需不需要再做一桌呀？” 周围的人表情十分诧异，却不想小乞丐嚼咽美食恳切点头，行为与上次如出一辙，而且眼神里少了些许惊讶和羞愧。 随即，蓝小时吩咐郭美美去烹饪，这可让一众的保安看不懂，汪飞走上前，一脸费解：“蓝，蓝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她是你的朋友或亲属吗？” 面对这番话，蓝小时目光投向小乞丐，好奇提问：“嗨呀，这个问题还是让小姐姐来回答呢？小姐姐，你叫做什么名字，可以告诉小时吗？” 小乞丐一语不发，她并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透露给眼前这些人，蓝小时也没有强迫她，而是告知汪飞不必担心。 纵然心里有再多的疑惑和不解，但面对别墅地产所有人的话语，作为物业团队，汪飞也没有多做议论便离开了。 趁着郭美美继续做饭的空档，和上次一样，蓝小时让小乞丐清洗身体，换上干净、整洁又保暖的衣服，这一次，她似乎有些话想表达。 “你……” 嘴唇挤出一个字，她坐在椅子上，胳膊伸直握拳掐着衣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手臂互叠，侧脸趴在桌上，金色的头发刘海垂在耳边，蓝小时朝她微笑，这个举动让原本话不多的小乞丐感到羞涩，瘦黄的脸颊微微泛红。 看蓝小时一直不说话，小乞丐躲开视线，轻声细语，“先说好，我没有求你施舍，是你自己自愿这么做的，我不欠你人情。” “嗯啊。” 确认点头，蓝小时坐直身板，这会儿郭美美也端着新烹饪的菜肴上来，虽然很不情愿又一次为来历不明的乞丐烹饪，但怎奈这是蓝小时的要求，必须执行。 吃饭不再狼吞虎咽，手端着碗，用筷子夹菜，斯斯文文品尝，一直到夜里才吃得饱饱，站起身准备离去。 “小姐姐慢走哦，有空常来玩呀。” 客厅地毯上，手把手教侯乐乐走路的蓝小时随口告别，小乞丐走到门口驻足数秒钟，欲言又止，随后便消失了人影。 人走之后，郭美美缓步来到客厅，心里是疑问重重。 蓝小时手牵着侯乐乐，引导他婴儿学步，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侯乐乐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好不容易走上一段后没站稳，咕咚一下趴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嗨呀，乐乐要学会自己爬起来哦！” 走到前方半米位置蹲下身，蓝小时拍手鼓励，侯乐乐手撑地面爬起来，弯腰姿态缓缓立直，接着迈步，迈步，刚走两步又失去稳定，脚步急促朝正前方快走起来。 “嗨呀嗨呀！乐乐会跑了呢！” 喜出望外还没一秒钟，侯乐乐径直扑在蓝小时怀里，顺势抱住坐在地毯上。 蓝小时弯曲食指勾勾侯乐乐的鼻尖，微笑说道，“乐乐要加油咯，天天已经会走路了呢，男子汉可不能输。” 一直站在旁边看，心里想不明白的郭美美，眼神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 第182章 念念不忘 冬天的早晨，气温降得很低，玻璃上凝结起一层可见的霜露。 “蓝夫人，这一年来与贵司的合作非常愉快，若以后还有机会，请联系我们金城百汇。” 会议厅里，参会双方一齐起身，逐一握手。 精诚所至，蓝小时从容应答：“与君共勉，共建商祺，希望在来年还会有合作机会。” 几分钟后，珠宝公司大门前，送走金城百汇的客户，周鑫不禁夸赞说道：“蓝夫人太厉害了！但凡是你出面洽谈的客户，无一不是按照要求完成结款，效率没的说！” 转头朝公司走，蓝小时微笑应答：“嗨呀，你过奖了，周先生，既然是总经理要求在年末结算客户的应付款，作为员工应该及时完成才是。” 周鑫连连点头，虽然她与蓝小时一起工作相处的时间不长，却被蓝小时在工作上一心一意的认真态度所折服。 在外人眼中，蓝小时天生貌美，金发蓝眼，气质卓绝，虽然是总经理妻子，对待同事却丝毫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这样的职场形象又认真专一，非常讨人喜欢。 不久之后，财务室里，周鑫把文件资料交给周慧芳，周慧芳脸色显露不可思议，“业务部的客户结款这么快就完成了？哇，简直是神速……你们好棒呀！” 周鑫一听赶忙解释其中缘由，周慧芳目光看向蓝小时，满心喜欢，“原来是蓝夫人亲自出马，怪不得呢……蓝夫人，我觉得你现在的工作能力可一点不输当初的倪经理，办事效率高，做事认真仔细，而且和倪经理一样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嗨呀，其实也没有啦……” 蓝小时脸颊有些泛红，轻轻摇头，“小时只是做了自己工作分内之事，工作经验还是有所欠缺，需要多多学习呢。” 看到蓝小时腼腆的模样，坐在一旁的朱薇忍不禁捂嘴笑，调侃道：“蓝夫人，你说话的方式也太可爱了吧？哪有两个孩子的宝妈还说话带啊呀呢，哈哈哈……” “嗨呀，这个这个……” 蓝小时不知怎么解释，惬意眯眼微笑，正说着，财务室外传来敲门声，蓝小时转身打开门，表情带点意外开口寒暄，“嗨呀，丈夫大人回来了。” “小时？” 侯一阳也带点意外，抚摸她的金发走进办公室，“不好意思，因为天气原因耽误两天行程，今天早上才抵达南港来着。” 听到这番话，朱薇转转手里的原子笔，仰头好奇说道，“这几天东南亚天气很好呀，我大舅一家在吉隆坡度假，昨天还给家里打电话来着……” 在场的人视线齐刷刷看向门口，侯一阳的脸色突然变得尴尬，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反倒是蓝小时亲切说道：“嗨呀，丈夫大人出差辛苦，小时先回去工作了。” 蓝小时和周鑫离开财务室，侯一阳顿然长舒一气，而看到他这副反应，周慧芳长叹一气无奈摇头。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总经理办公室，一进门周慧芳就忍不住调侃起来，“老板，不会又是在国外红灯区‘消遣’吧？‘天气’还真是不好哟。” 侯一阳尴尬到脖子都红了，急忙上前拉低声音叮嘱，“慧芳，这玩笑开不得！快别说了行吗！刚才差一点就被我夫人察觉，好险……” “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嫖呢？” 一席话说出口，周慧芳把手里的文件袋打开，将其中的文件逐一摆在茶几上，“难不成蓝夫人生了孩子，老板喜新厌旧了？” “哎呀，我和你说不清楚……” 侯一阳尽力打断话题，在茶几另一旁坐下，将公文包打开，也取出文件和资料，另外还有几本存折。 “所有客户的款项已经结清，安保和水电公司那边也结完。” 逐一翻看文件，周慧芳一五一十讲述给侯一阳听，“通过会计审计，公司目前的总资产金额估值是这个数，除去当初注册公司的扶持政策，以及银行利率，企业资产交易规则，当下行情的综合评定，最终清算可以套取的现金两百六十多万。” 手指抵住下巴，侯一阳感觉得到的最终结果不如自己心中预期，“慧芳，这会不会有点儿……太少了？整个公司的资产清算下来，只值这些吗？” 周慧芳点三次头，话语中也带着无奈，“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现在大陆的企业基本都处于经营谷底，珠宝公司凭借优良的经营口碑和扎实基础，这已经是可观的金额了。” 语毕，周慧芳继续补充，“另外，也不知道是否是听到公司正在资产审计的关系，你出差的这几天，税务局那两个人又来了一趟，那个犟脾气的赖玲还带着不知道哪来的搜查令，要不是有蒋经理在，也许就要被执行强制调查了。”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眉头紧皱，没想到自己打算关掉公司的风声已经传开，就连审查机关都开始行动，一想到当下南港警察正在境外调查自己的前道合作方，万一调查出确凿的证据，那么整件事情就会被线索贯穿，自己无疑会被戴上手铐…… “事不宜迟，慧芳。” 心里隐约预感到不妙，侯一阳叮嘱说道，“今天你就联系交易所，把事情执行下去，争取在下个月前有结果，拜托了！” 听到这番话的周慧芳有些疑惑，问道：“老板，你不是还没公开消息吗？要不要先通知公司里的人……” 侯一阳下意识点头，告知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后天是月底，我会在公司会议上公开消息，事情不能再拖了。” 周慧芳离开办公室以后，侯一阳在茶几前坐下，一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此刻充斥他的脑海……这些年来，他通过境外机构做假账、虚假交易、洗钱的事情已经初现端倪，以至于纵然被迫答应割舍一百多万的费用，也要和好运来借贷公司彻底断绝关系，与吴健雄不相往来。 我绝对不能坐牢，那会影响我孩子的前途…… 心里默念着，时刻告诫自己，侯一阳双手十指交叉抵住下唇。 我心爱的妻子，小时，如果知道我一直在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她会怎么想？ 还有公司里的人，我的朋友，还有…… 倪蝶。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初来乍到创业的回忆，侯一阳似乎想起某件事情，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话筒拨号码，很快电话便接通了。 “倪蝶，是我。” 侯一阳靠在椅子上微微仰头，话语平静，“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去我家吃顿饭吧。” 电话一头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而且从言语状态来看心情甚好，打完电话的侯一阳心情平复不少，目光不经意间注意到摆在办公桌上那个精致的相框，里面是他与蓝小时的结婚照。 侯哥，我不是倪蝶，我是黄彩蝶…… 脑海中出现上一次在停车场，倪蝶当着自己的面，信誓旦旦说话的样子。 我是你梦寐以求，舍生取义想娶为妻子的黄彩蝶。 …… 侯一阳缓缓伸手，盖下相框，自言自语呢喃。 “黄彩蝶。” 第183章 好事 “侯哥！姊姊！嘻嘻。” 夜幕降临，从车库出来，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影的倪蝶热情挥手寒暄，心情非常好。 蓝小时微笑挥手，抱着自己女儿的侯一阳调侃，“嚯，倪蝶，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哎！天天已经这么大啦？” 倪蝶快步走上前，凑近蓝天天一脸惊讶，“这才几个月，已经会走路了吧？侯哥。” 自豪无比，侯一阳自信应答，“那当然！天天可棒了，哈哈哈。” 说着便把蓝天天放下地，现在的她已经能自行走路，一行人走进别墅，倪蝶又跑去围栏前弯腰看侯乐乐，侧过脸说道：“老公，你看你看，还是男孩子好哦！多可爱啊！” 蒋文涛走过来扶眼镜，面带微笑，赞同又客观说：“确实如此，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重男轻女的观念会逐渐趋于平等。” 吩咐完郭美美准备晚饭的注意点，蓝小时来到围栏前，将侯乐乐抱起来，“嗨呀，蒋先生说的对哦，男女平等，不论是天天和乐乐，都是小时和丈夫大人的宝贝呢。” 从谈话中听出倪端，侯一阳走到两人身边，神神秘秘说道：“倪蝶，文涛，今天打从一见面就看你俩偷着乐，一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倪蝶与蒋文涛对视微笑，其实在两人来别墅之前，就已经在家里开心了一阵。 “侯哥，姊姊。” 客厅里几人坐下，倪蝶挽着蒋文涛的手，说话平和且温馨，“我们有啦。”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愣住，蓝小时则是开心地拍手，话语祝福，“嗨呀！是真的吗！小蝶，蒋先生，恭喜你们呢！” “嚯！” 回过神的侯一阳张大嘴巴，朝两人伸出大拇指，“倪蝶，文涛，大喜事！这这这……要不然咱们还是去城里的饭店庆祝一下？你这倪蝶也真是的，这么好的消息不早说，我提前去买几串鞭炮嘛！” 倪蝶笑得合不拢嘴，偎依在蒋文涛身旁，“哈哈哈神金！侯哥你干什么啊……我是怀孕又不是考中状元，放鞭炮干嘛？” 侯一阳准备转移地点，蓝小时耐心劝说他晚饭已经开始烹饪，于是便打消了主意。 “上午下午用检孕棒检测两次，都中了。” 倪蝶心情澎湃，与蒋文涛对视后描述，“临来前，傍晚的时候又测了一次，也是中的。” 话到此处，倪蝶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保险起见，明早我和老公一起去医院体检，拿到确切的消息后就去告诉爸爸妈妈。” “好！” 侯一阳特别开心，心情激动，“倪蝶，这太好了！以后你生了孩子，我家天天和乐乐就有玩伴了呀！对了，是取什么名字来着我给忘了……” 倪蝶欣然一笑点头，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侯总，之前确定男孩名字是建兴，女孩名字是彩蝶。” “对对对！” 想起来的侯一阳连连拍手叫好，并且期待说道：“文涛，你可得做两手准备！说不定倪蝶怀的也是龙凤胎甚至三胞胎，到时候还要再取一个名字呀！” “哈哈哈哈……” 听到这番话，倪蝶笑得肚子疼，随后两家人坐下吃晚饭，其乐融融。 饭桌上，聊着家长里短，气氛融洽，蓝小时俯身喂女儿吃饭，吃一会儿便让郭美美抱去客厅，看到这一幕倪蝶放下筷子看向蒋文涛，“老公，我想了一下，到时候我待产期和育儿期，就住到爸爸妈妈家好了，你看可以吗？” 蒋文涛搁下筷子，理解倪蝶的想法，赞同说道：“确实可以，一来梅婶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二来妈和爸也会赞同的。” 倪蝶欣然微笑，喝一口杯中饮料，转而问蓝小时：“姊姊，你在家备孕待产多久来着？” 蓝小时摆正碗筷，目光与侯一阳对视，“嗨呀，小时打从三个月起就开始备孕了，丈夫大人说什么也不让小时去上班，其实医生说过，备孕时间并不用那么长呢。” “嗨，小时，这点我不赞同！” 坐在旁边的侯一阳喝一口酒，“既然怀孕了，就好好在家里备孕嘛！倪蝶也是，早点在家里备孕，上班多累呀！” 倪蝶惬意微笑，生性要强的她十指交叉，“侯哥，说什么呢，我这几天还在准备复岗，去珠宝公司报到呢，你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呀？” 话到此处，饭桌上安静有五秒钟，蓝小时目光看向侯一阳，她这几天在公司里已经隐约听见了审计停业的风声，但没有多加议论，坐在一旁的蒋文涛也是。 “倪蝶。” 侯一阳搁下空酒杯，话语舒缓，“有件事情我正打算和你商量来着。” 看见旁人安静，倪蝶吃一块牛肉，不紧不慢，“侯哥，是什么呀？” 随后的十分钟时间里，侯一阳将珠宝公司停业清算的打算，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听完他的叙述，蓝小时和蒋文涛心中的疑惑解开，而倪蝶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呀！侯哥。” 倪蝶眉头紧锁，表情极度不解，“好好的珠宝公司，为什么要停业清算？珠宝公司业界口碑那么好，营业也非常平稳，可以说每个季度稳赚不赔……我不理解。” 侯一阳知道想说服倪蝶不容易，尤其是珠宝公司牵扯到跨境虚假交易，伪造账务洗钱的事情正在被调查，这些是侯一阳隐瞒着在座三人的秘密。 “现在行业不景气，经济危机环境下，公司运营的压力太大。” 侯一阳将先前思考缜密的回答说出口，“倪蝶，你知道吗？不仅仅是大陆的企业运营举步维艰，其实境外的商业机构也是一样……尤其是我们的前道合作商，很多已经无法正常提供原材料供应业务了，我也是再三思量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微微点头，倪蝶心里很清楚经济危机对全球市场的影响，随后也没有继续多言缘由，转移话题问道：“侯哥，那关掉公司以后，你打算做些什么呀？” “这个嘛……” 侯一阳靠在椅子上长吁一气，目光与蓝小时对视，“暂时还没有具体打算，先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等经济形势好转以后，再考虑咯。” 面对侯一阳的决定，蓝小时选择相信和理解，“嗨呀，丈夫大人不必太操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养生息，从长计议呢。” “好嘞！小时。” 心情舒畅，侯一阳倒上酒和蓝小时碰杯，晚饭结束后，倪蝶的情绪有些许低落。 原本她打算在吃饭的时候，把自己复岗工作的事情敲定下来，却不想得知珠宝公司即将停业闭门的消息，一时间似乎失去了工作的目标。 饭后客厅里，侯一阳做决定讲话，“这个月底的公司大会，我会公开宣布这件事情……倪蝶，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参加吧！” “我？” 听到这番话，倪蝶表情意外，手指对准自己，“侯哥，我已经有一整年没在珠宝公司工作了，公司的毕业大会，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吧……” “不，你要去。” 侯一阳表情毅然，目光凝视倪蝶，“倪蝶，你是珠宝公司企业历程中的功勋人员，没有你的付出，珠宝公司不可能有现在的规模，你完全有资格参加。” 坐在身旁的蒋文涛也表示支持，手摁着倪蝶的手腕，“倪蝶，侯总说的在理，我也支持你来参加公司最后一次会议。” 此情此景，倪蝶心情逐渐释怀，心情平静答应下来。 第184章 分红 次日上午，蒋文涛陪伴倪蝶一同前往医院体检，顺利拿到想要的结果。 “老公，真的怀上了！你看你看！” 医院的走廊里，掐着母婴产检确认报告，倪蝶激动得紧拥住蒋文涛，“太好了！没想到那副药真的有效果，太好了……” 蒋文涛也感到十分开心，拍拍倪蝶肩膀，“倪蝶，爸妈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尤其是妈妈，她一直盼着这件事情。” 倪蝶喜极而泣，离开医院后两人便前往商场，购买一些随手礼后驱车回家。 一进门，倪蝶脸色就热情洋溢，微笑招手寒暄。 “是小涛和蝶儿，快进来坐吧！” 冉绍蓉看着两人手里大包小包，欣慰说道：“小涛，你们周末能回家看我，就已经很好了，不用每次都带东西，挺麻烦的。” 客厅里坐下，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回应：“妈，今天不一样，我和倪蝶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爸不在家吗？” 冉绍蓉点头，吩咐梅婶沏茶，“你爸爸出差新加坡还没有回来……蝶儿，这几天你感觉好些了吗？” 膝盖并拢，倪蝶挺直腰板，端正坐姿点头，“嗯嗯，谢谢妈妈关心，我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嘻嘻。” 说着说着捂嘴窃笑，冉绍蓉察觉到一丝信号，试探性问道：“蝶儿，小涛，打一进门就看你们脸上挂笑，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说出来妈也听听” 两人对视，倪蝶挽着蒋文涛的手，话语娇羞，“老公，还是你告诉妈妈吧，嘻嘻。” 蒋文涛取出一份体检报告摆在茶几上，郑重其事说：“妈，倪蝶怀孕了。” “真的！” 话音刚落，冉绍蓉就立刻站起身，二话没说俯身拿起体检报告，翻看一遍又一遍，双目瞪大屏住呼吸，凝视体检报告上医学确认受孕的字段，手指都忍不禁颤动。 “是真的是真的！哎呀哎呀，小涛蝶儿，这……” 冉绍蓉心情激动，急急忙忙走到两人身旁，坐在倪蝶的另一边，迅速拉起她的腕，十指紧紧捂住，话语慈爱又祥和，“蝶儿，我的好蝶儿，蒋家能有你这样的媳妇，我真的……” 话说到一半，冉绍蓉忍不住从侧面搂住倪蝶轻轻摇摆，闭眼喜悦。 “妈妈，没有那么夸张啦……” 看到冉绍蓉激动的模样，倪蝶不由得脸红，语气委婉，“我能怀上孩子，老公也功不可没，还有妈和爸爸也是……你们这么关心我，爱护我，没有理由我不努力。” 冉绍蓉将倪蝶搂在怀里，像一个慈母般轻轻抚摸头发，“蝶儿，你什么都不用说，妈妈最清楚怀上孩子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你放心，只要妈妈还在这世上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点儿委屈。” 倪蝶心都化了，偎依着，幸福到难以言语。 片刻后，冉绍蓉调整自己的仪态，站起身叮嘱，“留下来吃午饭，吃晚饭！小涛，蝶儿，今天你们哪都别去了！我们一起好好规划孩子未来的生活，哎呀，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蒋文涛和倪蝶盛情难却，于是便答应下来，冉绍蓉乐开了花，迫不及待走去打电话，把倪蝶确认怀孕的喜事挨个报给蒋天成和亲戚友人，乐此不疲。 …… “以上就是我的发言，完毕。” 珠宝公司的月底会议上，做完发言的侯一阳如释重负，从他说完到坐下这段时间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议论。 “公司真的要关掉啊……” “乖乖，每天审计，我还以为是要上市来着。” “侯总都亲口说了，原来是真的，那没办法咯。” 众人议论纷纷，此时倪蝶也在现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虽然心中有很多遗憾，却也没有过多劝阻。 随后的部门经理发言，周慧芳将公司提交交易所的具体清算售卖流程公布，公司运营宣告结束，次月上旬是外部审计和公证人员的工作时间，下旬则是资产移交、经营权限变更和最后的交接阶段，下个月结束后，珠宝公司的过往一切都不复存在。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畅所欲言。” 在随后的时间里，珠宝公司大大小小的部分负责人，一些从未发言过的基层员工，甚至是保安，保洁和司机，都陆续发表自己的想法。 “大家好，我是倪蝶。” 轮到倪蝶发言，她站起身来，看着熟悉却又不熟悉的环境和旁人，话语感慨，“曾经我也在这家公司度过每一个朝九晚五，春夏秋冬，虽然后来离开这里，但我对这家公司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 众人都在聆听倪蝶的发言，她目光转向侯一阳，发自肺腑说道：“一路走来，总经理孤身一人白手起家创业，从经营一家珠宝店到公司现有的规模，实属不易……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现在的市场行情非常严峻，我想总经理选择停业也是再三考虑的举措，作为曾经公司的员工，我完全理解这种选择和做法，也表示理解和支持。”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倪蝶之后的发言也十分精彩，众人发言结束后，已然是临近下班，过去的三个小时，是公司里每个人交流心扉，分享经历，品读人生的美妙时间，令人回味无穷。 “在会议的最后，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看着会议进程差不多，侯一阳拿起话筒站起身，会议室顿然安静下来，他走出坐席，走到最前方的投影幕布前，郑重其事宣布：“本月底，公司运营正式结束，所有在职人员都将获得一份年终奖，奖金的金额等同于每个人工龄的工资。” “侯总，等同于工龄的工资……是什么意思？” 现场安静，有人举手发出疑问，财务经理周慧芳站起身解释说道：“本次公司发放的年终奖金额，等于每个在职人员的工龄，乘以当下该名员工岗位的标准薪资，以年终奖的形式，一次性全部发放。” 一语哗然，紧随其后是震天动地的呐喊。 这一刻，所有人的情绪都到达顶点，纷纷离开坐席围拢过来，围着侯一阳大声呼喊，表达着心中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心情最激动的，莫过于公司里那些陪伴成长，一路走来的老员工，有不少甚至是当初白手起家创业就跟着侯一阳打拼，工龄和公司年龄一样的人。 “哇，那我能拿多少钱啊？现在的工资标准，可比前几年高不少呢！” “天哪，侯总，我……” “不得了，这辈子能为侯总工作，简直太幸福了！” 会议室里充满喜悦，不少人掩饰不住激动，潸然落泪，彼此诉说心中最原始的情感。 站在侯一阳身旁的周慧芳心情感慨，曾经侯一阳做这个决定时，她极力劝阻，因为如果按这样的方式发年终奖，意味着侯一阳要拿出近百万的钱，这无疑都是他自己的个人财产。 “老板，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周慧芳心情澎湃，侧脸询问，侯一阳立刻恳切点头，环视在场众人的笑颜，“当然值得，这些年来，大家与我风雨同行，从来没有抱怨埋怨，工作兢兢业业……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感恩大家。” 周慧芳无奈摇头，侯一阳拍拍她肩膀提醒，“慧芳，你和一些老员工的工龄，是按照珠宝店营业开始计算的，要比公司开业还早一年，别算少了哟~” “老板，别说了行吗？” 周慧芳气笑了，侧过身子喃喃细语，“真是的，就这么想看女人流眼泪啊？你这人一肚子坏水……不行，我要离你远点。” 第185章 不散的宴席 “走在漫漫人生路，点点滴滴都幸福，为爱勇敢付出，失败从不在乎，哪怕我一生孤独，回头看看来时路，对与错我都满足，就算起起落落，只要不枉此生，走在漫漫人生路……” 歌声缭绕，喜庆温馨。 夜晚，豪华的城市饭店里宴席摆设，珠宝公司所有员工齐聚一堂。 过了今晚，珠宝公司正式停止营运，挂牌清售。 一家公司的关闭，意味着所有员工失去工作，意味着失业，而且这一年来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市场就业行情困难，找工作不容易，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根据员工的工作年限，侯一阳果断给每人发放一笔丰厚的奖金，数额之大前所未有。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和喜悦，举杯共饮，其乐融融。 “侯总，我们敬你一杯！” 陆陆续续有不同桌的人前来敬酒，每个部门都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围在贵宾席周围。 侯一阳盛情难却，面对每一拨人都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今晚吃好喝好哈！不到十点谁也不许回去！” 拍拍员工肩膀，侯一阳言语叮嘱，坐在一旁的倪蝶单手托腮调侃道：“侯哥，你喝这么多要不要紧呀？待会回不了家咯。” “喝，放开了喝！” 侯一阳坐下后，拿起酒瓶重新倒满，“今天是大家最后庆祝的日子，过了今晚，大家就各奔东西了，不尽兴喝够怎么行？哎，你们也喝起来呀！” 倪蝶因为怀孕没有喝酒，蓝小时十分理解侯一阳的想法，破例也在喝酒，蒋文涛倒满酒恭敬说道：“侯总，虽然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但这两年来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这杯酒我敬你。” “好好好！” 侯一阳非常开心，抡起酒杯一饮而尽，“文涛，现在你才是最幸福的人呀！等到倪蝶生了小孩，带娃可不容易哟！又是半夜哄睡觉，又是大清早起来换尿布，可闹心了！” 蒋文涛坐下，在坐的人笑倒一片，倪蝶噘嘴拍桌说道：“侯哥，老公带小孩不是应该的吗？姊姊生的还是龙凤胎呢！” 蓝小时表情怡然，随即端起酒杯说：“嗨呀，小时敬一下小蝶和蒋先生呢。” 两人依次饮酒，倪蝶放下酒杯说道：“姊姊，先说好咯！不论我生的是男孩女孩，都要认天天做姐姐，认乐乐做哥哥，以后呀隔三差五来你家串门，嘿嘿。” 侯一阳一听不乐意，双手叉腰闹脾气，“你这倪蝶，把我家当成托儿所了是吧？” 捂嘴偷笑，倪蝶拉起蓝小时的手，“我不管，反正姊姊肯定会答应，对吧？” 蓝小时点头，欣然答应，“嗨呀，天天和乐乐有个小伙伴，一定很开心的。” …… 宴席持续到深夜，待到大部分人离席后，留下的人聚拢到一桌，吐露心声。 “侯总，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企业雇主，愿意给员工这么好的待遇。” 几名从珠宝店就跟着侯一阳的老员工掏心底说话，“想当初，我是进城打工的无业游民，工作薪水低还不稳定，住在城里的破旧出租屋，有上顿下下顿的……” 说着说着抬手抹眼泪，与身旁的人对视，“自从在珠宝店工作，后来过渡到珠宝公司，我们的收入越来越好，生活也越来越好！” 坐在一旁的周慧芳深有体会，她曾经是一名待岗的会计，家里很穷揭不开锅，贫苦让生活举步维艰……这几年的工作，她是侯一阳最信赖的员工，身为财务经理掌管公司账务和资金，并且是极少数知晓整个公司背后运作的人。 “老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众人都在回忆过往时，唯独周慧芳象征性问出一个问题。 侯一阳放下酒杯，接着在坐的人也放下酒杯，倪蝶手指点下唇似乎才想起，也问：“对哦，侯哥，今后你打算怎么办？会重新开一家公司吗？” 不止是倪蝶，就连身旁的蓝小时也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珠宝公司关闭后，侯一阳会有怎样的选择？ 安静良久，侯一阳拿起酒杯，不紧不慢回答：“说实话我还没想好，现在经济不景气，走一步是一步，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的自己咯。” 面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众人彼此对视也没有追问。 …… 宴席结束已然是深夜，因为喝酒的缘故，一行人在饭店门口等待计程车，侯一阳让员工们先走，最后只剩下他和蓝小时，蒋文涛和倪蝶，两家人一左一右驻足等候。 “嗨呀，小时需要去一下洗手间呢。” 正等候时，蓝小时感到身体不适，一旁的蒋文涛上前一步说：“蓝夫人，饭店一楼的洗手间刚才在维修，我带你去。” “好呢，谢谢蒋先生。” 蓝小时面带微笑，随即两人走回饭店里，借着这个机会，倪蝶缓步到侯一阳身旁，双手搭在身后调侃，“侯哥，今晚喝那么多酒也没醉，是不是还没完尽兴呀？要不然去唱歌？” 听到这话，侯一阳话语认真叮嘱，“倪蝶，你现在怀有身孕，得好好休息！当初得知小时怀孕那会儿，我可是让她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一日三餐生活起居都让保姆盯紧。” 听着这番话语，倪蝶想到侯一阳对蓝小时无微不至的关爱，羡慕说道：“侯哥，谁都知道你对姊姊一往情深，怎么还故意说给我听哟？” “嗨，你这倪蝶……” 侯一阳摆手，随后双手叉腰，“我看给你发的奖金发少了，还没让你能心安理得呆在家里做个全职太太，对吧？” “侯哥，说什么呢！” 倪蝶不禁脸红，看着周围无人，握拳捶一下他胳膊肘，“你用公司总监的薪资标准，给我发那么高的年终奖，我都离开公司一年多了……侯哥，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们其实……只是朋友而已。” 看到倪蝶这番举动，侯一阳知道十有八九她在多想，于是转移话题，“话说，倪蝶，怀孕的事情你通知黄先生了吗？” 倪蝶立即点头，恳切应答，“已经打电话告诉爸爸，爸爸他可开心呢！还说阳春三月过来一趟，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 “哦，真的？”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双手一拍，“倪蝶，这可是大好事呀！到时候黄先生来了，你可得第一时间提醒我，我要和他好好聚聚！” 倪蝶答应，随后目光转向正前方，眺望漆黑夜色中繁华都市的余温。 …… 身边的他，是自己原本命中注定要结为伴侣的男人。 十多年前，他是南国西贡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年，被卷入军旅生涯。 他与父辈相识，成为战友，并对当时未成年的自己一见钟情，许诺娶妻。 战场上，他舍生取义，为了父辈的安危与死亡博弈，生死未卜…… 他被苦难击倒，伪装出失忆，逃离战场，开启了全新的人生。 来到另一个城市，他在灯红酒绿中结识那个女人，蓝小时。 蓝小时是一名夜总会的头牌小姐，金发蓝眼，他对蓝小时一见钟情。 以托付终身的方式，蓝小时将拥有的一切全部押在他身上，赌赢了。 他白手起家创业并成功，兑现了那段扭曲爱情的承诺。 他与蓝小时结婚，生下一对儿女，家庭幸福满满…… …… 心中一句一句独白，手摁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倪蝶的表情逐渐释然。 也许这一切，不论是嫉妒还是不甘，都随着婚姻步入新的阶段悄然黯淡。 此情此景，倪蝶将心中诸多的情感，有对无法触及人生的遗憾、有曾经失落时的仿徨和迷茫，也有近在咫尺却行陌路人的忧伤…… 一起埋葬。 第186章 怨怨自艾 次月，临近年关的这段时间天寒气冷，是一年中气温最低的日子。 一大早，税务审查办公室里，赖玲早早就开始准备今日的工作行程。 “东哥，这次有南港警方提供的线索，我们一定能查出那家珠宝公司的问题！” 赖玲的心情激动不已，因为上个月底，本市的税务审查机构接到工作指示，由南港警方跨境调查出菲律宾吕宋当地，好运来借贷公司涉嫌非法运营的确凿证据，目前已被当地的执法机关介入控制，而与好运来借贷公司存在长期合作的企业名单，珠宝公司恰好就在其中。 月初这几天，赖玲都在积极跟进南港警方工作，期间她还亲自前往南港警署，拿到了不少关于好运来借贷公司涉黑的证据，不过令她感到疑惑的是，最近这段时间，珠宝公司和好运来借贷没有任何一笔贸易往来，似乎像听见风声那般消失了。 “东哥，那家珠宝公司完蛋了！”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赖玲心情激动，“我们今天过去，找到珠宝公司的交易记录和资金流水账务，然后拿着涉黑证据和往来事实，直接去检察院起诉！那家珠宝公司呀，明天就得停业咯！” 王学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气，上车以后赖玲还在一个劲儿说个不停，“那家珠宝公司胆大包天，专门设立法务部门，这几年都在欺骗我们税务机关，罪加一等！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边说边拿出小镜子化妆，赖玲心情愉悦，不过这样的心态，在两人抵达珠宝公司，走进前厅后却戛然而止。 珠宝公司前厅里，今天来了不少外部审计和第三方评估公司，一眼都是陌生的面孔。 “东哥，这是怎么回事……” 赖玲环视一圈，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正巧蒋文涛正在附近与别人谈话。 看到王学东和赖玲，蒋文涛表情有些意外，王学东开口询问：“蒋经理，这是怎么回事呀？这些人不是你们公司的吧？” 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把事情的原委如数告知，听到珠宝公司停业出售的消息，赖玲心中如晴天霹雳。 “什，什么！” 双目瞪大，嘴巴半开，赖玲一脸茫然看着蒋文涛，“停业清售？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你们怎么可以……糟了！糟糕了！！” 刚说完，赖玲就直奔电梯，王学东一看立刻追上去，蒋文涛与旁人交代几句后也走进电梯陪同，赖玲拍打电梯三楼按钮，脑海里一片空白：“公司停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财务室……应该还没有动过吧？” 不清楚赖玲这番举动的原因，蒋文涛平静回答，“公司停业是上月底的决策，目前公司所有部门的办公区域已经清理干净，文件资料已经处理了。” “什么……” 赖玲傻了眼，电梯门打开时，心中依然抱有一丝希望，快步朝着财务室奔走，推开门刹那，看着整齐又干净的办公设备，文件柜和档案资料空空如也，连柜子上的标签都撕了。 “哟，小姐，你怎么来啦？” 财务室里，正在和外部审计人员沟通的周慧芳，看见赖玲出现深感意外，“公司已经停业咯，新公司还没入驻。” “骗人！骗人！！！” 赖玲发了疯似的冲进财务室，翻箱倒柜，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都是空无一物，她环顾四周不甘心，大声喊：“账务资料呢？财务记录呢？你们把它藏在哪了！” “赖玲！” 王学东看不下去，走进来手摁住赖玲肩膀，“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 赖玲原地跺脚，半蹲下身手捂脸，这时蒋文涛也来到现场，王学东深感歉意说：“蒋经理，周经理，实在是抱歉……请问珠宝公司停业是怎么回事？” 蒋文涛与周慧芳对视，后者摊开手说道：“停业就是停业咯，生意不好做，老板决定卖掉公司，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突然，赖玲站起身一步上前，双手揪住周慧芳的衣领，眼睛瞪着她，“你们是故意的！境外的借贷公司已经被南港警察调查出犯罪证据，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关掉公司，你们害怕被查出非法交易，肯定是这样的！肯定！” “赖玲！快住手！” 王学东吓了一跳，急忙将赖玲从周慧芳身前拽开，周慧芳表情莫名其妙，后撤一步开口反驳：“嘿！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做生意账务明明白白，你隔三差五来审查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现在口口声声说我们非法交易……你有证据吗？不要诽谤哦！” “有！就是有！” 赖玲打开公文包，取出南港警方提供的好运来借贷公司涉黑犯罪证据，周慧芳和蒋文涛逐一查阅后，蒋文涛表情疑惑，“赖女士，这些文件并没有任何一张内容提及我司，你是不是搞错了？” “因为销毁了啊！” 赖玲不管也不顾，冲着两人据理力争，“肯定是你们事先打招呼，好运来借贷公司才把贸易往来和资金流水抹干净，有本事你们把账务和交易流水拿出来，我肯定能查出问题！” 周慧芳和蒋文涛再次对视，两人都听不懂赖玲的话语，周慧芳侧身示意空荡荡的办公室告知，“姑娘，咱们公司今年才引进电子计算机，原来记账用的都是手工账本和记事本，这些东西你早几天来还好，成沓的账本和记事本都卖给收废纸的了，现在哪里还有哟。” 赖玲接受不了，她跑出门，在各个楼层奔跑，在每一个清空的办公室搜寻，在外人看来就像着了魔一般。 侯一阳抵达公司已经是下午，蒋文涛将税务审查的事情告知后，他随即找到王学东。 “侯先生，实在抱歉。” 会议室里，王学东向侯一阳致歉，把南港警方调查的结果分享给他，侯一阳看着文件资料心有余悸，主动澄清说：“王先生，实不相瞒，我也是近期才知道好运来借贷公司涉黑的事情，得知以后我毫不犹豫选择与他们断绝往来关系……但你也知道，珠宝公司的业务一直是依靠跨境交易，所以失去前道支持后，公司也很难运作了，这才不得已选择关闭清售。” “原来如此，侯先生。” 王学东心情释怀，坐在她身旁的赖玲一语不发，沉默许久抬起头提问：“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情与好运来借贷公司中止合作，那为什么南港警方调查他们时，没有发现你们以往的交易记录呢？这你又要作何解释？” 面对这个问题，在场的蒋文涛和周慧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侯一阳却显得很从容，“赖女士，你误会了，以往我们和好运来借贷公司其实没多少贸易往来，吴健雄我也不熟……本来合作就不深，交易往来更谈不上咯。” “赖玲，就到这里吧！” 王学东站起身，主动中止审查，几分钟后，珠宝公司门口，侯一阳带着蒋文涛周慧芳给他送行，王学东握手心情感慨，“侯先生，这些年来，感谢你们主动配合审查工作。” “王先生过奖了。” 侯一阳握着王学东的手，百感交集，“既然是国家要求税务机关对企业的审查，我们配合你开展工作是应该的，南港警方那边还要麻烦你做回复，王先生。” 王学东点头应答，之后便分道扬镳。 …… 夕阳西下，行驶在返程路上，赖玲如泄气的皮球，一语不发。 “赖玲，事情已经结束了。” 开车的王学东话语舒缓，赖玲心里憔悴，不禁问道：“东哥，面对违法犯罪，你真的愿意坐视不管吗？就这样让他们逃脱制裁，我不甘心……一定还有什么方法，我没有想到。” 王学东没有再说话，汽车驶入通衢大道。 第187章 借钱 一个月后，珠宝公司售卖完成。 境外菲律宾吕宋当地的好运来借贷公司调查结束，南港警方频繁传讯侯一阳配合调查，不得已接连几天都没有在家。 日子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 “太太，那个臭乞丐又来了……” 一大早，郭美美就急匆匆走进门，来到餐桌旁，手里掐着还未晾晒的衣物，眼睛视线一个劲儿往屋外瞟。 蓝小时正在喂女儿吃饭，随即把小汤勺递给郭美美，自己出门去查看情况。 同样是翻墙进来，不过这一次小乞丐显得有恃无恐，已经走到台阶前原地站着，蓝小时亲切招手寒暄：“嗨呀，小姐姐，好久不见呢。” 小乞丐身上脏兮兮，穿的依旧是上一次换洗的衣服，这一个月来，想必又在不知名的某处风餐露宿。 “我饿了。” 三个字从喉咙说出口，接着视线瞥向一侧，声音拉低，“饿好几天了……” 蓝小时走上前，拉起她脏污的手，面带微笑往门里走，“小姐姐进来坐呢，这次也要吃两桌是吗？” 小乞丐默声点头，相比较前两次的蹭吃，似乎行为不再那么拘谨。 “美美，和上次一样，做两桌饭菜给小姐姐，多放点肉呢。” 蓝小时如是叮嘱，郭美美心情复杂走进厨房，又是和上次一样的操作，小乞丐洗漱后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自动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正在吃早餐的蓝天天，一语不发。 “咩咩！咩咩，咩咩！” 蓝天天稚嫩小手掐着餐具，一边喊着不太清晰的话语，一边敲打桌面和碗筷，脸颊上满是水渍和饭粒儿。 蓝小时看到后立刻走过来，摆正桌上侧翻的婴儿碗，生气说道：“嗨呀！天天怎么把碗给打翻了，不好好吃饭，妈妈要打你屁屁！” “打屁屁，咩咩的屁屁……” 蓝天天拿手里的餐具往蓝小时脸上刮，弄得她脸上也是饭粒儿，一旁围栏里听到动静的侯乐乐也开始呼喊，这可把蓝小时忙的不可开交。 小乞丐安静坐着等，随后郭美美陆陆续续上菜，虽然是临时敷衍做的，在她眼里却也丰盛无比，捧起碗筷就开始狼吞虎咽。 喂女儿吃完饭，蓝小时抱起儿子，侯乐乐虽然走路没有蓝天天学得快，说话却很熟练，小手指着小乞丐提问：“妈妈，妈妈，她是谁呀？” “嗨呀，妈妈也不知道哦。” 蓝小时走到餐桌旁坐下，目光看向小乞丐，“小姐姐，你的名字可以告诉小时吗？” 一个劲儿吃饭的小乞丐，大口咽下食物，沉默片刻后小声说话：“先说好，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不是因为你给我东西吃，也不是因为你给我干净的衣服穿，而是……而是我自愿的，和你没关系。” “嗯啊，好呢。” 蓝小时洋溢微笑点头，小乞丐随即摁下筷子，犹豫几秒钟后说：“我的名字是石千千，今年十七岁，我是灾民不是乞丐，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不欠你的恩情。” “嗨呀，是千千小姐姐呢。” 蓝小时眯眼微笑，听闻小乞丐的名字感到新奇，这时郭美美走到蓝小时身后，示意借一步说话。 片刻后门前的花园里，在那棵已经长得很高的小树旁，郭美美掐着围裙的边边，心情略显焦急，“太太，我们还是去报警吧！这种流浪的乞丐老是来蹭吃蹭喝，要是让侯先生知道可就难办了……” 怀里抱着侯乐乐，蓝小时表情疑惑，“嗨呀，小姐姐说自己不是乞丐，难道美美一定要认为她是乞丐吗？” “她就是乞丐！” 郭美美提高声调反驳，弯腰努力劝说，“太太，你就别发善心了，把她赶出去吧！为什么要对那种人好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蓝小时表情不以为然，反问郭美美，“美美，请问小时对小姐姐做的一切，会影响美美做保姆的收入吗？” 面对这个问题，郭美美答不上话，蓝小时又问：“又请问，美美为什么要说丈夫大人知道就难办这种话呀？原因可以告诉小时吗？” 郭美美脸色为难，掐着手里的围裙嘀咕：“蓝太太，你把乞丐领回家里大吃大喝，难道不应该先征求侯先生的意见吗？家中的大小开支都是侯先生承担的，他是家主人，我觉得……” “按美美的意思，小时吃饭是不是也应该征得丈夫大人同意呀？” 将侯乐乐放在草地上，蓝小时两手搭在身后看向郭美美，“因为单凭小时自己的工作收入，维持不了日常的家庭开支，维持不了天天和乐乐的育儿花销，所以小时在家里做的每件事情，都应该经过丈夫大人同意，是这样吗？” 下意识点头，郭美美的脑筋转的比较慢，蓝小时的脸色发生些许变化，开口说道：“美美的意思也就是说，小时住在家里，花着丈夫大人的钱，应当时时刻刻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能越界，对吗？” 郭美美点头并开口说道：“蓝太太，你不用这样责问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们做女人的，应该守本分，好好珍惜现有的生活。” “哦，原来是这样。” 手指尖贴下唇，蓝小时抬高下巴，话语平和，“小时住着豪华的别墅，用着丈夫大人的财产，生活是丈夫大人给的，所以小时应该都规规矩矩的，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原来美美的眼里，一直是这样看待小时的呀，美美之所以会称呼小时为太太，也是因为丈夫大人支付美美保姆薪水，对吗？” 郭美美的思维比较迟钝，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蓝小时话语的含义，没有作答。 “嗨呀，小时知道了呢。” 蓝小时深吸一气，弯腰抱起侯乐乐往屋里走，回去时一桌子的菜肴已经吃得差不多。 石千千，这名来路不明的小乞丐，又像上次一样安静等着再开一桌。 “抱歉哦，千千小姐姐。” 将侯乐乐放下地，蓝小时走到桌边表情带着羞愧，“家里的保姆不愿意给你做饭，小姐姐你吃饱了吗？” 听到这句话，石千千表情有些失落，摸摸自己半饱的肚子感到遗憾，随即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蓝小时轻轻挥手告别。 石千千走到门前，还未踏出门时缓缓转过身，目光凝视面带笑颜的蓝小时，一动不动。 “那个……” 犹豫良久，石千千手扶着门边，眼神闪躲，嘴角勉为其难挤出几个字眼，“你能不能，给我一些钱。” 听到这番话，收拾桌子的郭美美愣住，蓝小时也感到很意外，但很快恢复过来，走到她跟前微微仰头问：“嗨呀，小姐姐需要钱是吗？请问需要多少呀？” 石千千从侧身到转身，面对蓝小时脸瞥向右边，微微缩紧脖子低头，嘴唇开合马上关闭欲言又止，就这样那扭扭捏捏半天，蓝小时等候多时，问：“小姐姐，你需要多少钱呀？” “十……” 嘴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仿佛是顶着天大的压力和自尊心，石千千难以启齿说出那个数字，“十万元。” 第188章 隐瞒 一语哗然。 听到石千千张口要十万元，站在一旁的郭美美脑子像短路转不过神，就连蓝小时也感到一丝诧异，忍不禁走上前一步，好奇询问：“嗨呀，小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多钱呀？” 石千千站在原地，低头一语不发，安静几秒钟后轻声说话：“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十万元才能买回来，你给我十万元，我……我会对你说谢谢。” “原来是这样。” 蓝小时手指点下唇，站在原地思考，这时郭美美立刻走过来驱赶石千千，话语急促：“出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乞丐，开出去！不要再来这里了！” 手持半根笤帚，面相坚决态度凶狠，郭美美的这个举动让蓝小时感到困惑，双手搭在身后歪头提问：“美美，你在做什么？” “太太，你不要再纵容她了！” 郭美美抡起笤帚就往石千千身上打，“侯先生如果知道，肯定也会很生气的！我要赶她出去！” “嗨呀，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一句话语脱口而出，高高举起的笤帚停在半空中，郭美美僵在原地，缓缓转过脑袋，表情费解，“太，太太，你说什么……” 蓝小时保持心平气和，对郭美美说：“美美，你的心情小时理解，但是小时不得不提醒你，你越界了。” 缓缓放下手里的笤帚，郭美美表情失落又委屈，低头去继续收拾桌上的碗筷。 蓝小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石千千身上，双手搭在身后提问：“小姐姐，我为什么要给你十万元，你可以说出一个理由吗？” 面对这个问题，石千千语塞，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抬头环视周围豪华的别墅，最后目光回到蓝小时身上，话语平平开口讲话：“你住这么好的房子，吃喝不愁有人伺候，而我风餐露宿，流落街头，每天都要挨饿……所以你给我十万元不过分。” 听到这番话，蓝小时手指点住下唇感到不解，不禁问道：“嗨呀，小姐姐，为什么小时过得好，就要无偿给过得不好的你如此大笔的钱财，小时想不明白哦。” “你必须要给我，因为……” 语气变得强硬起来，石千千步子往前挪，靠近蓝小时，“因为你能过这么好的生活，是别人给你的财富，不是你自己的，你其实和我一样，一无所有，只不过是侥幸被人供养。” “嗨呀，小时和美美的对话，原来小姐姐都听到了呀。” 微微叹气，蓝小时目光凝视石千千，逐字逐句说道：“小姐姐的想法是，我们是一样的，原本都一无所有，只是我比较幸运罢了……也就是说，小时能做到的事情，小姐姐也可以做到，对吗？” 话音刚落，石千千就恳切点头，信心满满：“对，我比你能吃苦，意志比你坚强，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做到。” “好呢。” 眯眼微笑，蓝小时转身上楼，片刻后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本存折，掐在手里翻看一会儿，“小姐姐，这里面正好有十万元哦，你拿去用吧。” 眼神中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但惊讶之余立刻上前一把拿过存折本，掐在手里开始大口喘气，“你……你真的答应给我？不许反悔！先说好，我没有求你一定要施舍，这些钱我不需要偿还，我也不欠你恩情……我，我会感谢你！那个，谢谢你！我感谢你！” “嗨呀，小姐姐终于愿意表达感谢了。” 蓝小时心情舒畅，接着对她说，“不过有件事情，小姐姐要信守承诺呢。” 石千千一脸茫然，她以为蓝小时想从她身上获得回报，却不想蓝小时缓步走出门，眺望天上的太阳，“这十万元是小时赚来的，事成之后，小时会把赚钱的方法告诉你，小姐姐只要按照小时的方法去赚钱，赚来的钱属于你自己，小姐姐你答应吗？” 语毕，石千千心想，蓝小时既会告诉她赚钱的方法，并且赚来的钱也并非拿来偿还，这么好的事情没有理由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我绝对会信守承诺，并且一定做到！” 满怀自信，石千千立下承诺后便出门离去。 …… 三天后，侯一阳回到家里，将自己这几天的行程如数告知蓝小时。 “嗨呀，丈夫大人辛苦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蓝小时端来泡好的红茶放下，侯一阳心情愉悦，接着盘算说道：“也不知道南港警方还要调查多久，估计到过年前都不能清静咯。” 蓝小时坐下，手平放在膝上，话语关心：“嗨呀，既然是警察先生需要，丈夫大人配合也是无可厚非，丈夫大人在外出差，要注意作息和饮食，不要劳累到自己呢。” “好嘞！” 喝下半杯红茶，侯一阳十分开心，站起身去看儿子和女儿，蓝天天已经可以独自走路，此时在客厅旁的育儿室里拍皮球，侯乐乐走路还不太稳健，只能半走半爬。 “我的宝贝女儿！过来爸爸抱抱！” 弯腰伸手抱起走过来的蓝天天，侯一阳感到女儿的份量又增加不少，蓝天天掐着奶嘴，小嘴呢喃：“嗲嗲，嗲嗲……” “呵，小天天会说话了！” 侯一阳感到新奇，对身旁的蓝小时说道：“哈哈，小时，你听，天天她喊我爸爸了！” 蓝小时微笑点头，走进围栏将侯乐乐抱起来，侯乐乐学说话要更加成熟，稚嫩小手往上伸，“妈妈，我要出去玩，我要去看大树……” “嚯，乐乐更厉害！” 抱着蓝天天的侯一阳连忙更换，将自己儿子抱起来到客厅，搁在沙发上坐下，“宝贝儿子，爸爸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侯乐乐站在沙发上，手里掐着奶嘴，“爸爸，你要去哪里玩呀？” “去旅游！去度假！” 侯一阳捏捏儿子的稚嫩脸蛋，目光看向蓝小时，“小时，过完年我们一家去东南亚旅游如何？趁着公司关闭，咱们一家子好好放松放松。” 蓝小时没有旅游的经历，不知道是何种体验，满怀期待说：“嗨呀，小时从来都没有旅游过，即是如此，丈夫大人来决定地点吧。” 侯一阳来了兴趣，抱着侯乐乐走到客厅一旁挂有地图的墙前，仔仔细细端详片刻后回头说道：“决定了，小时，过完年我们一家去新加坡旅游，那儿干净又卫生，可好玩了！” “好呢，只要是丈夫大人喜欢，不论去哪里小时都很开心。” 轻盈微笑点头，蓝小时牵着女儿走过来看地图，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 这段时间里，郭美美做着日常保姆工作，在盥洗室清洗衣物。 将塑料筐摆在洗手台上，换洗衣物逐件放进洗衣机中。 郭美美有个习惯，洗衣服前会检查每个口袋中是否有物品，曾经就在侯一阳的西装里找到过类似钱币、名片、银行卡甚至是车钥匙，这些东西放进洗衣机可不好。 这是什么？ 手伸进上衣口袋，摸到几张类似卡片的东西，郭美美将其取出来查看，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惊愕。 我的天哪！ 看着手里一张又一张夜店和会所的vip宾客卡，卡片上印刷着摆弄骚姿的裸女图像，郭美美惊讶到立刻捂嘴，扭头观察周围。 侯先生，他居然在南港和境外嫖娼…… 仔细查看卡片的文字信息，郭美美惊讶到难以置信，此刻她心里非常慌张，万一事后侯一阳想起这些卡片遗落在衣服中，并且检查发现消失，肯定知道是自己拿的。 怎么办？ 心中忐忑不安，郭美美视线重新回到衣服上，稍作思考后有了决定。 第189章 走心 临江佳苑的生活小区，像往常一样的周末。 “快进来吧！随便坐。” 倪蝶推开门，热情将到访的二人请进屋里，今天是礼拜日，赵露和李思雨特地从羊城过来看望倪蝶。 “哇，姐家里好漂亮！” 来到落地窗前的客厅坐下，赵露将手提袋搁在茶几边，李思雨看倪蝶精神状态不错，关切询问：“姐姐离开天成之后，恢复好些了吗？抱歉，其实我和露露早就想来看你的，因为你走了以后，部门没了带头人，面临解散的风险……” “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倪蝶端来茶壶摆在茶几上，摆出杯子，“思雨，你继续说，部门后来怎么样了？” 李思雨和赵露对视，接着说道：“因为公司公关危机，新业务部门原本要被解散的，在高管谭总和刘总的协调下，我们只是改变了办公地点，部门更名，现在依旧能做日常业务，我和露露也主动表态共同担任部门负责人，主持工作。” 听闻这个消息，倪蝶深感欣慰，泡好茶推到两人面前，“这样再好不过了，赵露，思雨，我以前就说过，你们迟早要独当一面的，好好运营部门，继续做大业绩，加油。” 赵露很关心倪蝶，转移话题询问：“姐，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呀……” 倪蝶对坐下，先是无奈摇头，“目前还没有找到工作，在家待岗咯。” 听到这个消息，李思雨手指点下唇，建议说道：“姐姐，我知道羊城有另外一家大公司去年刚刚上市，规模很大，年过以后的春季招聘需要很多人，我有朋友在那家公司工作，或许可以帮到你。” “谢了，思雨。” 倪蝶面露微笑，话语婉拒，“我目前不打算找工作，因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 赵露和李思雨对视，倪蝶坐直身板，手摁在小腹上眼神提醒，赵露不太明白，李思雨却一下想明白，站起身表情惊讶提问：“天哪！姐姐，你怀孕了是吗？” 倪蝶微笑点头，慢半拍的赵露也站起身，两人走过来一左一右坐到她身旁，李思雨拉起她手腕，急切询问：“姐姐，是什么时候啊？还有多久生小孩呢？” “大概还有六七个月吧？” 倪蝶回想片刻作答，从茶几下方抽屉取出产检报告，两人逐次看完，赵露开心说道：“姐，这真是好事啊！我和思雨还担心你没有走出阴影，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呵呵。”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屋，看到客厅里有两个陌生面孔，随即上前问道：“倪蝶，家里有客人是吗？” “喔，好帅……” 赵露和李思雨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蒋文涛，倪蝶点头回应：“老公，她们是我在天成的部门同事和好朋友，赵露和思雨。” 听到是旧同事，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即使如此，你们远道而来也不容易，中午请务必留下来吃顿饭吧。” 两人爽快答应，随后继续畅聊生活和工作中的大事小事。 午餐时间，四人一起吃午饭，期间聊起倪蝶在天成集团一年工作的往事，赵露放下碗筷十指交叉抵住下巴，表情惋惜说道：“姐，那件事情我和思雨一直很愧疚，集团公司庆典的那天，我和思雨离开酒店的时候，其实遇到过张楠……” 话音刚落，李思雨就向赵露使眼色，想要劝阻，赵露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坦白：“我们看见张楠和朱世林在酒店大厅里说话，当时没有多想，却没想到……”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眉头皱起，反复确认是朱世林后，缓缓靠在座椅上。 “朱世林……” 嘴里念着名字，倪蝶脑海陷入沉思。 如果说张楠当晚会侵犯自己，纯粹因为欲望把持不住，那么他为何会说那些话。 …… “没想到吧？高高在上的你最后会落在我手里。” “嘭” “药下的多了点，没想到这么有效……哼哼。” …… “骚女人，原来你老公是性无能啊？抽屉里放那么多检孕棒，没一根是中奖的。” “呼，看看，看看，这身打扮，任凭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 “禁欲三个月，把你憋坏了吧？今晚让我好好爽爽，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 脑海里回响的声音犹如昨晚，倪蝶眼神变得迷茫又空洞，察觉到她表情变化的蒋文涛上前问寒问暖，倪蝶逐渐理清思路，握着蒋文涛的手摇头。 “老公，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倪蝶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自己办公室的抽屉是被谁打开，为何张楠要以身犯险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为何事后又主动自首，这一切都是朱世林搞的鬼。 看到倪蝶眉头紧锁的模样，李思雨主动站起身来道歉。 “姐姐，对不起！其实……” 话说到一半，李思雨仿佛顶着巨大压力，犹豫几秒钟后和盘托出，“其实我知道一切都是朱世林指使的，我曾经在他办公室门外听见他和张楠的计划，朱世林答应替张楠支付所有赔偿金，另外还会给他一笔客观的善后费……” 法律相关敏锐的蒋文涛看向李思雨，要求她把所知关于案件的信息全数告知，随后一小时里，李思雨主动配合，揭露了朱世林在天成集团的种种行径。 “老公……” 倪蝶心里不由得后怕，她不想去回忆那段自己被强暴，事后又被人拍下裸照，印刷在色情杂志上的黑色往事，这段痛苦的回忆曾经一度令她精神崩溃，好不容易在时间的打磨和获得怀孕的喜悦中得到解脱，现在又陡然历历在目，这种大起大落后的空虚感和失落感，是倪蝶最害怕的事物。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 做完笔录的蒋文涛神态自然，他掌握到可以推进案件实际进展的有用情报，扶了一下眼镜致谢，“倪蝶的案子还没有完结，这些信息将会帮助公安机关推进案件调查。” 李思雨恳切点头，对于倪蝶的遭遇，她深感同情。 时间一晃下午三点，倪蝶送赵露和李思雨出门。 在停车场前方，倪蝶拉着赵露的手，面带微笑说：“赵露，以后部门的大小事务就拜托你和思雨了，加油，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相信董事长会看到你们的业绩。” 赵露使劲点头，心情澎湃，“姐，以后你如果会再去羊城找工作，一定要联系我好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要跳槽！” 倪蝶惬意微笑，目光转向李思雨，她似乎还心存愧疚，倪蝶主动伸手拥抱她。 “思雨，其实打从第一眼见到你那会儿，我就知道，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因为……” 抚摸她的臂膀，倪蝶情深意切，“因为我和你很像，我们都爱美，性格都好胜争抢。” 李思雨动容低头，有点想哭，话语轻微说：“姐姐，以前的我蛮不讲理，还耍手段对付你，我真是个笨蛋……还有朱世林的事情也是，我明明可以早点把知道的东西讲出来，却害怕被卷入事端。” 倪蝶心中并没有怪罪李思雨，相反的，她很感激李思雨愿意主动站出来说话，不论案子最后会调查得如何，倪蝶也已经将它放下。 告别倪蝶后，两人走进停车场，准备返回羊城。 走着走着，前方一辆停靠的面包车后边径直走出一个人，三人差点撞个满怀。 李思雨刹住脚步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赵露及时扶住她。 眼前这个人穿着朴素的秋衣，兜帽罩着脑袋，只露出正脸，第一眼看去是个女人，面黄肌瘦一脸尖酸刻薄，头发短到几乎剃光，样子有些渗人。 “谁呀？走路都不小心……” 李思雨开口抱怨，她和赵露都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女人一语不发硬着头皮走开了。 第190章 梦中惊醒 我的钱，我的钱！ 满天飞舞的钞票，在数量众多的暴民中淹没。 双眼充满绝望，跪地求饶，恳求眼前这些光膀子，手持刀枪的本地人手下留情。 天哪，我完了，彻底的完了！ 吼吼吼！吼吼吼！ 此起彼伏的叫嚷像类人猿，像未开化的土着人，此刻肆意嘲弄着自己…… …… “还我钱！” 一声惊呼，侯一阳猛然坐起身，额头上虚汗不断，大口喘息。 眼前是昏暗的客房，窗帘外蒙着一层淡蓝的色调。 墙上的石英钟显示凌晨五点，天空发白。 “……” 手里掐着毛毯，脑袋昏昏沉沉，伸手去摸床头柜的台灯，碰触到光滑的肌肤。 侧脸一看才想起，身旁熟睡的裸女，脑海里想起昨夜的酣战。 起床走进盥洗室，拧开水龙头。 两手撑着洗漱台，心里十分空虚。 第几次了？ 一个问题从脑海中浮现，询问自己。 侯一阳已然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自己瞒着蓝小时外醉生梦死，消费享受，入夜后找个身姿曼妙，性感火辣的妓女，带回酒店过夜缠绵。 每次完事后洗漱干净，重新换上西装革领，开车回家，坐下来给蓝小时分享出差中的见闻，或者其他零零星星的事情。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一年有余。 打从蓝小时怀孕起，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和孩子，侯一阳就从未在家做过一次。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菲律宾吕宋当地，原本准备返程的侯一阳身心劳累，偶然看上风月场所一名漂亮的招待小姐，再三犹豫后当晚便花钱消遣了一把。 从那以后，嫖娼越来越频繁，大部分是在国外的招待所和夜店，偶尔也会去南港的夜总会消费。 原以为一切不为人知，却不想自己的行径被税务审查局的赖玲偷拍。 经由此事后，周慧芳和蒋文涛便知晓了内幕，而倪蝶也通过照片的事情知道自己嫖娼。 而就在前几天出差前，家里的保姆郭美美私底下找到侯一阳，先是委婉劝诫，后来将衣服里小卡片的事情和盘托出，郭美美也知道了他嫖娼的事情。 赖玲，周慧芳，蒋文涛，倪蝶，郭美美。 围绕着自己工作和生活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唯独自己的妻子蓝小时。 蓝小时从未多问过一句关于自己频繁出差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除了关心还是关心，充满信任，毫不质疑…… 这是对婚姻的背叛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侯一阳如是询问。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背叛小时，我是在关心她，体谅她，照顾她。 嘴唇颤动，侯一阳自说自话。 小时是我的妻子，是天天和乐乐的母亲，我要把她供养，不可以有肮脏的想法，更不可以亵渎或者欲望，那会玷污了纯洁的爱情。 是的，就是这样，我是对的。 摇晃脑袋，侯一阳洗了把脸，意识清醒不少。 走出盥洗室，天已然明亮，床上的裸女也起床，穿衣服准备走人。 侯一阳打开皮包，取出一沓钞票丢在床单上，他已经很熟悉本地嫖妓的流程，一夜的男欢女爱就像组生意，离开之后形如陌人，老死不相往来。 整装出行，侯一阳离开了酒店，一小时后来到南港警署传讯。 关于南港警署调查侯一阳账户和境外好运来借贷公司的案件，已经接近尾声。 虽然南港警署有权利跨境调查，却没有拿到足够的证据，种种迹象表明侯一阳在过往的几年与好运来借贷公司来往频繁，但没有留下详细记录，涉黑和洗钱也只是捕风捉影。 “在这里签字，确认调查结果。” 向志明递给侯一阳文件夹，接着埋头翻找片刻，将一张卡片摆在桌上，“侯先生，这张通讯卡是你的吧？上次落在审讯室的个人物品箱里。” 签完字的侯一阳看着桌上的卡片，上面有南国海外部队的官方信息和武甲元的联系方式，是先前武甲元交给他的物品。 “对对对！是我的！” 侯一阳点头，收起卡片小心保管好，向志明手指搓下巴提问：“这么说你是南国革命党人？请问是什么干部身份？” “啊……我不是我不是！” 听到这个问题，侯一阳立刻摇头否认，并解释了卡片的具体来源，向志明便没有多问。 几分钟后，侯一阳的案件传讯正式结束，南港警方归还了他的个人账户使用权限，先前对于他个人存在跨境非法交易，涉嫌洗黑钱的怀疑也因为证据不足取消。 …… 走出警署的侯一阳长吁一气，心想，好在自己提前关闭了珠宝公司，并且与吴健雄划清关系，否则现在肯定要被拘留甚至起诉，面临牢狱之灾。 晴空万里，海天一线，侯一阳眺望远方深吸一气，仿佛是躲过人生劫难那般如释重负，这种舒畅的心情让他深感快意，看一眼手表时间还早，于是毫不犹豫去消遣放松，打算隔天上午再驱车回家。 水晶阁，是南港一家大型的休闲性质会所。 “老板，是一个人吗？” 刚走进门，迎宾服务员恭敬询问，侯一阳摘下墨镜取下围脖，将随身物品一齐交给服务员，自己则走进更衣间，淋浴后换上浴袍，穿拖鞋走进宾客电梯。 水晶阁内设高雅，喷泉泳池比比皆是，各个楼层都有不同包厢，美食随心选，娱乐项目种类繁多，宛如人间天堂。 吃完美味餐点，酒足饭饱的侯一阳来到预定的豪华包间，舒舒服服躺下后摁了铃铛，一分钟后门开了。 “十三号技师莹莹为您服务，先生。” 侯一阳躺在软垫上，身上只盖一层浴巾，瞄一眼准备按摩的女技师，她身材翘挺，皮肤褐黄，长得俊俏，面相颇有几分南国女性的感觉。 侯一阳喊住蹲下的女技师，让她站起来自己仔细观察，女技师照做，站在墙边双手放在身后，挺直腰板。 “南国人？” 侯一阳开口询问，女技师随即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是莹莹，规定不让报名字。” 女技师委婉拒绝，半蹲下继续按摩，她手法细腻，对穴位和经络的掐点也十分到位，让侯一阳感到十分舒适。 “哟，手法真好。” 按摩完毕，舒舒服服的侯一阳拿出小费打赏，女技师很有礼貌，九十度鞠躬感谢，侯一阳很中意她，于是说道：“莹莹，你在这打工一个月拿多少钱呀？” “先生，规定不让说。” 边收拾东西边回答，女技师准备离开，侯一阳抠抠脸上的痘痘，慢悠悠说道：“我给你一万元，如何？” 听到这番话，正准备出门的女技师颇有几分心动，轻声回答：“先生，规定不让。” “有什么让不让的，你不想赚钱吗？” 经常嫖娼的侯一阳随口说一句，接着从皮包里取出一沓钞票，拿在手里晃了晃，“钱在这，只要你下班以后陪我，一星期就能拿一万元，想不想要你自己选择。” “先生……” 女技师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眼睛忍不住看向侯一阳手中的钞票，毕竟对于她这种给人按摩的技师，时薪只有可怜的十几元，能拿一万元简直天方夜谭，纵然代价是不堪入目的情色交易，在金钱面前也难以抵挡诱惑。 第191章 潘佩珠 “先生，我的名字是潘佩珠……” 灯红酒绿的南港商业街头，下班的女技师来到约定见面地点。 她身材顶好，前凸后翘，面容虽不及荧幕上的明星，却也端正漂亮。 侯一阳很开心，毫不客气伸手搂腰将她揽在怀里，起初潘佩珠还有些抗拒，但在侯一阳拿出钱之后便乖巧许多。 灯红酒绿的夜晚，侯一阳带着潘佩珠四处游玩，吃喝美食，玩得非常开心。 “佩珠，以后你就做我的情人，如何？” 热闹的夜市，吃完美食的侯一阳喝了点酒，伸手摸潘佩珠的脸蛋，“我是谁你也别问，总之我来南港会找你消遣，陪玩陪吃陪睡，花销费用都我出，另外再给你钱，没问题吧？” 潘佩珠轻轻点头，接着小声问道：“先生，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侯一阳手指搓搓下巴，心想不能把自己的个人信息透露，于是眼珠一转说：“佩珠，我看你也才二十出头，你就喊我叔叔，不会亏待你的！” “好，叔叔。” 说罢，两人起身继续游玩，侯一阳很中意潘佩珠南国人的身份，和她在一起仿佛有一种自然的亲切感，同时潘佩珠的身材又很好，是侯一阳喜欢的类型。 两人路过服装店，侯一阳看见橱窗里的服饰，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停下脚步，搂着潘佩珠的腰说：“走，我给你买几套漂亮的衣服，嘿嘿。” 潘佩珠有些受宠若惊，边走边询问：“叔叔，让你破费了……你要买什么衣服呀？” 侯一阳卖个关子，来到服装店后对营业员叮嘱几句，片刻后营业员便取来两套衣服，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布料，潘佩珠表情意外手指尖捂嘴。 “旗，旗袍？” 潘佩珠表情很意外，侯一阳点头拿起一件，打量片刻递给她，“佩珠，你穿上试试，肯定很漂亮，快去吧！” 从未穿过旗袍的潘佩珠有些犹豫，在侯一阳的督促下半推半就走进更衣室，不久后便换上那件紫黑色的高岔旗袍。 “喔，好看！” 端详换装后的潘佩珠，侯一阳欢喜无比，立刻支付了钱款买下两套，之后还特地带她去一趟附近商场的鞋店和包店，购买风格搭配的高跟鞋和手提包。 一路走下来，潘佩珠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从原本朴实的南国从业女性，变成气色出众的交际名媛，侯一阳搂着她的腰玩得很开心，夜深之后便前往一家酒店。 “叔叔，我还没有和男人上过床，如果怀上孩子的话……” 走进酒店房间，潘佩珠心情有些犹豫，侯一阳二话不说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塞在她手里，“瞧，这是一万元港币，抵得上你半年工资，没有亏待你吧？况且我会戴套的嘛，没事没事，快脱衣服吧！” 潘佩珠人比较朴实，拿着钱打消了心里的犹豫，缓缓抬手解开衣扣，伴随衣衫滑落，迷人酮体尽收眼底…… …… 隔天上午。 “好呢，丈夫大人旅途劳累，务必注意饮食和休息呢。” 蓝小时拿着话筒微笑应答，接着把话筒放在侯乐乐耳边，“乐乐，爸爸在外地出差，乐乐想要什么礼物呀？” 站在沙发上的侯乐乐小手掐奶嘴，依稀听见话筒里的声响，喃喃说道：“爸爸，爸爸，我要一架大飞机，可以飞很高的那种飞机……” 话筒一头爽朗答应，心情愉悦，蓝小时重新拿起话筒，接听片刻后说道：“嗨呀，天天在睡午觉哦，丈夫大人不用给小时买礼物呢，只要丈夫大人能平平安安回家，小时就觉得无比满足……丈夫大人方便的话，再过几天便是春节，可以购置一些对联和福字呢。” 打完电话，蓝小时抱起侯乐乐出门，经过这几天的引导，侯乐乐也可以顺利走路，不过他总喜欢在花园草地上跑，跑着跑着扑下翻滚，弄得浑身是草籽和泥灰。 “嗨呀，乐乐又在草地上翻跟头……不听话，打屁股！” 站在原地双手叉腰，蓝小时很是无奈，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嗨呀，小姐姐，是你吗？” 走到篱笆墙前方开口问询，蓝小时回想起距离上次告别石千千已经过去一周，她带着十万元欠款不知所踪。 几秒钟后，一个脑袋探出头，果不其然是石千千。 风尘仆仆的石千千走出篱笆墙，怀里揣着一个狭长的木盒，目测宽高大约一个手掌，长度从胳膊到膝盖足足有一米之余，木盒是高等金丝楠木制造，篆刻花纹和书法，图案镶金，古色古香。 “嗨呀，千千小姐姐，你拿的是什么呀？” 蓝小时一脸好奇，刚开口询问时，听见一阵咕噜声响，石千千随即低头轻声说道：“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几分钟后，石千千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手里的木盒摆在桌上，蓝小时双手托腮安静等待她进食，没有提问。 相比较前几次见到石千千，厨房里郭美美的情绪并没有很大起伏，耐心按照蓝小时的吩咐烹饪食物，并且加多份量好让石千千能够一顿吃饱，做完饭后出门去带孩子，并没有多说半句话。 一直等候到进食差不多，蓝小时才开口讲话：“嗨呀，小姐姐的东西买回来了吗？” 嚼咽食物点头，石千千眼睛看着面前的木盒，蓝小时好奇问道：“嗨呀，就是这个木盒子吗？请问这是什么呢？需要花费十万元购买，里面的东西一定很昂贵吧？” 石千千陌声摇头，蓝小时感到疑惑，征得她同意后打开木盒。 木盒的壁很厚，侧壁超过两公分，底板更胜一筹十分沉重，不过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木盒打开后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嗨呀，小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呢？” 看着空盒子表情不解，蓝小时以为里面的东西在石千千手里，却不想石千千吃完饭后端正坐姿，解释说道：“里面没有东西，是买这个盒子花了十万元。” 听到这个信息，蓝小时眉头皱起，石千千将木盒关上，扣紧，立在自己座位旁边，“这个木盒是道长留给我的唯一信物，是整个道观最重要的东西。” “道观？” 蓝小时不明所以，之后的时间里，石千千把自己的身世简略告知，原来她从小被内地某个道观的道士收养，在道观里长大，离开道观的时候便带着眼前这个重要的木盒，并把它视作最珍贵的东西。 听完石千千的讲述，蓝小时并没有去深究道观和木盒的事情，而是端正坐姿郑重其事问道：“嗨呀，小姐姐的目的已经达成，那么接下来可以兑现诺言了吗？” 石千千应声点头，然后自信开口讲话：“嗯，只要是你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做到。” “那好呢，小姐姐。” 说罢，蓝小时眯眼微笑站起身，朝门外走，“东西先留在家里，你跟我走吧。” 石千千跟着蓝小时出门，乘坐计程车来到长途车站，之后坐上汽车驶离城市。 一路上，两人并排坐，蓝小时单手托腮凝视窗外的海岸线，提醒说道：“小姐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呢，过了边境线就没机会了。” “我不怕。” 一句意志坚定的话语脱口而出，石千千满怀信心回答，“你做到的事情我肯定也可以，我颠沛流离风餐露宿，靠坚持和毅力活下来……像你这种没吃过苦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的艰辛，我比你强多了。” 听着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语，蓝小时表情欣慰，看向石千千，“嗨呀，小姐姐好自信呢，我们来约定一个金额吧？赚十万元太难了，小姐姐赚够一万元就行，你觉得好吗？” “不！” 石千千直口否决，自信十足，“说好十万元就十万元，我有尊严，不欠任何人情！” 第192章 考验 （十七） 离开长途车站时，已经临近黄昏。 石千千没有来过眼前的城市，只感觉这里要比自己漂泊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繁华，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有见过的双层大巴车，高耸的摩天大楼，路牌和门面上很多笔画复杂的繁体字。 “小姐姐，就快到了呢。” 坐在计程车上，蓝小时面带微笑提醒，“你工作的地方会提供食宿，不愁吃穿，小姐姐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 还未从车窗外沉寂的繁华中回过神，石千千伸出食指确认，“先说好，赚来的钱归我，不是还给你，对不对？” 蓝小时亲切点头，石千千深呼吸安心不少，计程车驶过一处十字大街拐角，继续前行一段路程后，她看见路边坐着几个乞丐，心中不禁疑问：如此繁华的都市也会有乞丐吗？ “小姐姐，到了呢。” 蓝小时开门下车，夜幕已然降临，石千千下车后环视陌生的环境，视线最后停留在正前方，马路牙子对面的建筑上，仰头半开着嘴，表情呆板。 “夜总会？” 三个字从嗓子挤出来，石千千目光离开转向蓝小时，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发问：“等一等，你……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蓝小时不紧不慢走过马路，侧身双手搭在身后，面带微笑回答：“嗨呀，这里是小时以前工作的地方呢，小时曾经是这家夜总会的头牌小姐哦。” “啊？什么……” 第一次，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石千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蓝小时走上台阶，恰逢夜总会准备开始营生，几名准备开业的服务生里，有人一眼认出了她。 “蓝姐？是你吗？” 一名服务生搁下手里的活儿走上前询问，蓝小时点头，旁边又有人走过来寒暄，“真的是蓝姐，好久不见！” 听到蓝小时来夜总会的消息，春生立刻前来迎接，时隔多日未见甚是想念，激动说道：“蓝姐！你怎么回来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好久不见呢，春生。” 蓝小时挥手寒暄，环视服务生和歌女小姐中许多相识的老面孔，感到无比的怀旧。 “哎呀！小时！” 老远听见熟人的声音，手掐细烟，踩高跟鞋的脚步，叶金莎扭腰扭臀迅速走来，“怎么回来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呀？” “金莎，好久不见呢，嘻嘻。” 蓝小时惬意微笑，许久未见姐妹的叶金莎满心欢喜，拉起手关切询问。 随后，蓝小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 叶金莎的视线看向石千千，蓝小时对身旁的春生叮嘱，“春生，这位小姐姐接下来会在夜总会里工作，直到赚够十万元的收入，这段时间委托你和金莎安排呢。” “好嘞，我的姐妹！” 知晓了蓝小时的诉求，叶金莎打响指回应，“这事儿呀，包在我身上！” “我没有！我不是……” 话音刚落，石千千即刻后撤靠在大门玻璃上，双目瞪大眉毛高挑，抬胳膊伸直抵在面前一个劲儿摇晃否决，极度抗拒的姿态大喊，“我不做小姐！绝对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 “嗨呀……” 一声叹气，蓝小时凝视石千千惊恐的模样，“这么说，小姐姐失信又食言了是吗？” “我没有失信，我没有……” 即刻矢口否认，石千千冲上去拽起蓝小时纤细的胳膊，带出门后脚步颠簸走下台阶，怒目圆瞪当街大喊：“你……你要我去做小姐赚钱？开什么玩笑！你……你凭什么用这种方式来践踏我的尊严？” 鸦雀无声。 周围的路人，门前的服务生和歌舞小姐，春生，以及闻讯赶来的更多人，此时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地方。 “嗨呀……” 话语惆怅，蓝小时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心态平和解释，“小时曾经在这家夜总会做头牌小姐，整整九年时间，小姐姐，你既然承诺自己能够做到，为何现在又反悔了呢？” “什么……九，九年？” 石千千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时，叶金莎走出门，招呼人手把她带回去。 石千千眼神惊恐，极度抗拒想要逃走，却被叶金莎一把拽住胳膊，摁在原地。 “新来的，我劝你老实一点，从这逃出去的下场可是很惨的……话我只说一次，从今往后在夜总会里做事，乖乖把头低下，见到我要喊妈妈桑，懂吗？” 内心原本的从容和自信，被惶恐所取代，根本不敢应答一个字，叶金莎将她甩给两个服务生，伸手揪起右边的脸蛋，表情变得凶狠，“耳朵聋了吗！老老实实给我去洗澡，换上衣服去接客！跟个呆子似的，真是迟钝！” 石千千被人带进夜总会里，没了踪影。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浑身都在颤抖的模样，蓝小时不由得想起多年之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几乎与现在的她如出一辙。 那种未经世事，依然还在憧憬花样年华的青春，突然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事物，无法抗拒，无法逃避，心中仿佛被蒙上一层黑布，怀疑人生，怀疑信仰，怀疑一切。 我还是孩子，十八岁的孩子…… 我怎么可以，在夜总会做小姐…… 这种事情我不要，不可以，千万不要啊…… 双手抱着脑袋眼中尽是惶恐，石千千将自己分配到的宿舍门反锁，蜷缩在墙角打冷战，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服务生在催促她快点洗完澡去化妆间，准备开业。 “我不去！我不去！！” 石千千吓到瞳孔瞪大，这种前所未有的抗拒感，区别于以往任何形式的苦难和辛酸，不论是独自一人风餐露宿，流落街头，在垃圾桶翻找饱腹的东西，被人驱赶和辱骂，寒冷的深夜蜷缩在巷子里，裹着纸板入睡…… 这些往事虽然无比艰辛，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令她难堪和抗拒。 不可以，我不可以出卖身体！我从小在道观里长大，修身养性，温文尔雅，从善如流，怎么可以成为夜场的小姐，这……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石千千爬起身想要逃离，可打开窗户这里是五楼，听见门外传来掏钥匙的声响，她吓得小腿发软瘫在地上，目光瞟一眼空洞的床底下，下一秒钟发了疯似的往前爬。 失信，食言，逃跑，什么都无所谓了，总之就是不可以！ 不知不觉心里已经产生妥协，不久之前在蓝小时面前摆出的信誓旦旦和自信满满，这会儿都变成泡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蜷缩在床底下的哀嚎和哭泣。 “嘭” 一声闷响，门被推开，走廊昏暗的灯光射进屋里，随后是人影走进来，躲在床底下的石千千惊恐极了，她不敢去想被带出去会发生什么，突然有人俯下身发现了她，紧随其后就是被掐住小腿硬生生拖拽到走廊上。 “磨蹭什么！起来！” 叶金莎低头盯住石千千催促，“都到夜总会卖了，还当是过家家呢？快起来！” 一把将石千千瘦弱的身板拽起，一左一右两个服务生架住她胳膊，叶金莎二话不说绷紧手指，来回两记耳光扇在她脸上，啪啪作响。 “少跟我摆烂！站稳！敢瘫下去我拿鞭子抽你！” 石千千双腿发软却又极度害怕，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对，对不起……我，求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我不能去做小姐，真的不可以……” 叶金莎表情不耐烦，揪起她的右耳恶狠狠说道：“拜托，哭丧留自己躲起来哭！现在给我去接客！真的逊！” 第193章 第一次 “不可以，求求你……” 这一刻，石千千心中的防线崩溃，她跪倒在地紧紧抱着叶金莎的小腿，痛哭哀求，“我，我不能做小姐，我是有尊严的人，求求你不可以……我，我可以扫地洗碗扫厕所都行，我不能做小姐……” 叶金莎掐起细烟，表情冷血撤脚撒开，接着伸手揪起石千千头发拎起来，恶狠狠说道：“你有尊严？哦嚯嚯嘞……拜托，你以为你的尊严值几个钱啊？哭，哭你妈呢哭！我让你哭，再哭，再哭！哭不哭，哭不哭！” 左一下右一下，清脆的耳光接连扇在石千千脸上，足足扇了十五个耳光，打得她口吐白沫神志不清，惶恐到浑身战栗，只坚持几秒钟便开始求饶，乖乖接受上岗培训。 不久之后，在化妆间换好轻飘飘的衣服，补了点妆掩盖哭红的眼睑和肿胀的脸颊，石千千被服务生带到走廊上，站在一字排开的歌女舞女队伍中，她便是最后一个。 “开业了！大厅，雅座，酒吧台和流水台，前面的先走！” 走廊通道尽头有人在指挥秩序，有条不紊，陆陆续续歌女舞女相继离开。 这时候，叶金莎从后台通道走出来，掐着细烟，肩上披着皮草扭着腰，钦点排队的小姐开始分配。 “你们三个去3号包厢，和昨天一样，你和她去5号，南澳的客人，你，还有你，你俩去7号，内地来的酒鬼悠着点，茉莉，你带四个人去11号，今晚有大款，美娜，你去9号对付那个拿督，还有15号的包厢……” 挨个点名后，叶金莎的视线锁定在石千千身上，走到她跟前伸手拍脑门，“新来的，你去15号，跟着服务生走，别给我出岔子，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石千千屏气不敢抬头，硬着头皮跟着服务生走过阴暗的通道，伴随灯光逐渐明亮，她来到一处装潢豪华，格调高雅的包厢里，此时已经有几个客人在等候了。 “站过去，不要吭声。” 服务生催促石千千走到墙边，和另外几名夜总会小姐站成一排，此时的包厢里一共有四个客人，看到小姐到位后开始点人。 “我要第二个！过来！” “那我要……第四个，长头发的美女，过来陪喝酒！” “你们点这么快啊？我看看……第一个吧！” 三个客人陆续点名自己要的小姐，轮到最后一个客人，是一名年纪四五十岁的男子，手指搓搓下巴，视线在剩下三个小姐身上转悠，好巧不巧看中石千千，于是抬起手喊：“最后边那个小妞，过来。” “我不要，我不……” 石千千下意识往后撤，背靠在墙上轻声哀求，服务生走上去拍她肩膀催促，并警告她不要反抗，否则有好果子吃。 内心极度抗拒，石千千扭扭捏捏半天才来到沙发旁边，这时男子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到身旁，这个举动把她吓一跳，像一只刺猬猛然抽回手臂。 “嘿，干嘛呢？” 男子表情意外，石千千脑海一片空白，在夜总会里当小姐，被陌生男人碰触身体，这些事情就像一把铁锤，把她从小到大建立在心中的宁静和安然通通砸碎。 “对，对不起……” 嘴里说话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强忍着抗拒的情绪，往前挪动步子，男子看石千千满脸的抵抗和恐惧，顿时来了兴趣，再次伸手把她拽到身旁。 “小妹妹，第一天出来卖呀？” 胳膊绕过背后搂紧她的臂膀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摸摸石千千的脸蛋，凑近讲话，“这么小的年纪，该不会还没成年吧？” 石千千绷紧神经，脖子伸直默然点头，男子一看乐了，手摁在大腿上揉搓，又伸向胸部捏尚在发育的胸脯，话语兴奋：“我就喜欢嫩的，嘿嘿，摸一下奶子身体就颤一下，有趣。” “不要！” 从小到大在道观里的成长经历，让她的心灵无比纯净，人格已然定型为温和与圣贤的模样，这一刻穿着艳丽暴露，在灯红酒绿场所作为一个陪酒小姐，被陌生男人玩弄……如此天壤之别的落差，让石千千本能般拿起能够到的一个酒瓶，无意识朝男子额头砸去。 “嘭” 一声清脆响，酒瓶砸破男子的脑门摔得稀碎。 包厢里传出一阵尖叫，两个服务生看傻了眼，男子倒在地上头破血流，而石千千的手被摔碎的酒瓶划破，也在流血。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服务生赶忙去查看男子的情况，男子脑袋被打破表情痛苦，另外几名客人连忙找来止血的绷带和纱布，他手指着表情惶恐的石千千，气急败坏怒吼：“臭婊子，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 闻讯赶来的春生得知事情原委后眉头紧皱，要知道，在夜总会里，如果小姐出现过激行为，是一件非常难处理的事情，除了夜总会要支付高昂的赔偿金，遇上不好惹的顾客，恐怕还会遭到报复打击。 无法，春生只能尽力安抚受伤的男子，可他似乎是铁了心一般，二话不说从西装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摔在茶几上，接着一只手捂缠绷带的额头，另一只手指蜷缩在墙角的石千千，斩钉截铁说：“这人新来的吧？今晚上我包了，待会儿带去酒店，看我怎么玩死你！” 听到这番话语，春生一筹莫展，不只是因为遇到棘手的客人，更因为石千千是蓝小时委托在夜总会工作，第一天上岗就要面临如此灾祸，他却无能为力去改变。 正说着，包厢外走进来另外几个人，赶到现场的叶金莎看着地上碎一地的酒瓶玻璃、头扎绷带的财大气粗男子、蜷缩在墙角手划破且一脸惶恐的石千千，混迹夜总会十多年的她秒懂此时的情况。 “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场子里动手打人？” 手掐细烟，呼出一阵细长的烟雾，话语声调提高，在场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叶金莎说完走到墙边，单手叉腰蜷背低头，盯着石千千问：“敢拿酒瓶子砸客人？你好大的脾气。” “我……我……” 蹲在墙角的石千千抽泣一声，话语断断续续，“我不想做小姐了，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是有尊严的人，我诚实守信，我有道德有理想……我不可以……” 叶金莎二话不说突然伸手，一把揪住石千千的头发，胳膊使劲将她甩向身后，石千千瘫倒在地时，叶金莎抬起右脚踩在她的手掌心上…… “唔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传遍整个包厢，高跟鞋的脚跟死死踩着石千千流血的手掌心，这还没完，叶金莎弯曲膝盖，把她整个丰腴身躯的重量都压在鞋跟上，挪动脚跟不停地碾。 “哇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哇啊！！” 刺耳的尖叫像泄了洪的堤坝，石千千脸色惨白，紧紧抓住叶金莎的小腿，眼泪像炸弹一般冲出泪腺，极度痛苦剧烈哀嚎，身体因为疼痛挺直又立刻蜷缩，像一条掉进油锅的黄鳝。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避开视线，不忍去看这番惨像，扎绷带的男子半开着嘴，愣住几秒钟后走上前，手摁在叶金莎左肩，话语委婉，“算了算了，别……” 叶金莎松开小腿，整个鞋跟上都是淤血和磨破的皮，视线转向男子，说话心平气和，“先生，新来的小姐不懂事，给您挂了彩，医药赔偿夜总会全部包办。” 看着痛苦蜷缩成一团的石千千，男子也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对叶金莎说道，“新人难免犯错……医药费就免了，我不差这点钱。” 服务生将石千千带离包厢，叶金莎掐起细烟眉眼一笑，“既然如此，各位请便，今晚要玩得开心哦。” 第194章 劝导 “金莎，傍晚小时有来过夜总会，还留下一个人是吗？” 夜深，夜总会结束了营业，在化妆间卸掉浓妆的李美娟，听到服务生和歌舞小姐谈论的事件，于是找到叶金莎询问。 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叶金莎，重新支出一根细烟，掐在手里，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瞄一眼对方，问：“你这个月是第三次旷工了吧？下午总部打电话过来，说后天派人来处理，你自个准备好应付吧，老妹。” 李美娟的表情有些失落，双手交叉托胸的姿态，微微低头沉默几秒钟，叶金莎吸一口烟视线往下瞄，察觉到李美娟的小腹微微隆起，扭头说道：“老妹，你真打算给那个姓郭的猪肥膘生小孩？你可要想清楚，别说我没提醒过你，那人别说老婆，就连姨太太都有好几个。” “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办法……” 缓缓靠在墙边，李美娟也点了根香烟，面容无比惆怅，“郭老板资助我唱歌这么久，没有他，我根本支付不了赎身的钱，早就去当坐台的妓女了。” 看着李美娟不再挣扎的模样，叶金莎呼出一口烟雾，“也行吧，至少能安身离开这破地方，比我要强就是了。” 李美娟目光端详叶金莎，此时的她已然不是这家夜总会曾经炙手可热的头牌小姐，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也已经年过三旬，气色打起折扣，虽然每天晚上仍在流水台唱歌，却形同行尸走肉。 “金莎，再过几天我要走了。” 一句话缓缓说出口，李美娟环视安静的走廊通道，话语平静，“我十九岁被卖到这里，算上今年是第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我一半的人生记忆，就是每天晚上在夜总会唱歌，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当红歌星……” 说着说着，李美娟心中泛起伤感，微微低头，“直到我出第一张唱片，第二张第三张……反响平平，无人问津，我才发现我不是那块料，但是，但是又不敢放手，不敢去面对，我不知道放弃以后我还能做什么，放弃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话语顿挫，哽咽，叶金莎重新点了根烟，随口一句：“继续说，我爱听。” “伟祯他一直帮我，希望我能成功，我感激他，用身体回报他……” 双臂环抱自己，李美娟话语变得苦涩，眉头皱起显露遗憾和委屈，“但是，但是他不愿意给我名分，不愿意娶我，他衣冠楚楚却道貌岸然，至始至终都认为我是夜总会的小姐，不可能成为婚姻的另一半，我伤心极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像蓝小时那样拥有奇遇和爱情？难道女人还分三六九等吗？我落魄，悔恨，伤感，举足无措，选择另一个人为他献身，只为能够离开这里，离开这家夜总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我……” “之后呢？” 三个字脱口而出，叶金莎像一个听众，已然是夜总会妈妈桑的她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出于关心姐妹问询，“老妹，夜总会再不济，总让你吃好喝好休息好，跟住酒店一样生活起居有人伺候，你交钱赎身出去，万一那个郭万福喜新厌旧不养你了，你打算怎么活？” 李美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手指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下意识回答：“不会的，郭老板他对我挺好，他是有钱的富豪，只要我生了孩子，他就会给我名分……” 从肺里呼出一阵长长的烟雾，叶金莎不想评论李美娟的决定正确与否，现在的她就如同若干年前的自己，已经迈出的脚步无法收回，而相比较自己被刘启生骗走钱财和身体，李美娟孤注一掷的做法起码得到了金钱的回报。 …… 深夜，石千千被带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她脸色惨白，脖子上渗出的汗渍浸湿了衣领。 服务生取来医用酒精和绷带，石千千嘴里仍然在一个劲儿哀求离开夜总会，经过今天晚上的遭遇，她的内心恐惧已经无限放大，甚至有了自杀的念头。 “小妹，你消停一点吧。” 陪同她一起来到医务室的歌女，摁着她的肩膀劝说，“今晚要不是有妈妈桑，你可就真的完蛋咯。” 听到这番话，石千千转头看向歌女，眼中尽是疑惑，信誓旦旦说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虐待我的身体，折磨我的意志，践踏我尊严……我就算死也要先把她杀掉！” 歌女微微叹气，等待服务生给石千千包扎好之后，开口问：“小妹，你知道被那样的客人带出夜总会，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石千千闻所未闻左右摇头，歌女倒一杯白开水放在桌上，重新坐下话语轻缓，“曾经在这家夜总会，也有一个新人，她不但人长得漂亮，唱歌也很好听。” 话说到一半，歌女抬手捋平石千千凌乱的刘海，“不过，初来夜总会的她心高气傲，工作的时我行我素，就算被客人投诉态度恶劣也满不在乎……直到某天夜里，她又像平时那样惹客人不悦，一气之下，拿酒瓶砸破了客人的脑袋。” 话语顿挫，歌女沉默，石千千心生好奇询问：“后来呢？她是丢掉这份工作了吗？” 歌女缓缓摇头，沉默片刻后轻声讲话，“那一晚，她被几个人带走，等到再次回到夜总会时，她的脸被毁容，手臂上留下密密麻麻的针孔，耳朵也少了一只。” 石千千手捂嘴，想象不出这番言语描述的是一个怎样的画面，歌女继续说道，“回到夜总会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天一夜，跳楼自杀了。” 安静的医务室里，对坐的两人彼此沉默，石千千看着绑着绷带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她无疑想要逃避这一切，迫切想离开夜总会，但是自己已经深陷其中，除非能完成与蓝小时约定的工作营业额，在此之前除了逃跑没有其他办法。 “你……” 沉默许久，石千千轻轻吐露一个字眼，“你放我走好吗？我不想留在这里做小姐，我宁愿去做乞丐也不要做小姐，我……” 歌女并不知晓石千千的情况，随后的时间里，石千千将她与蓝小时的往事如数告知，听完叙述后，歌女单手托腮表情简单说：“小妹，既然你已经答应蓝姐姐在夜总会工作，为何又要逃避和抗拒呢？” “我不要做小姐，我有尊严，我不能做陪酒女……” 石千千立刻说出心中的想法，说着说着又陷入沉默，歌女摸摸她有些红肿的额头，话语舒缓讲道：“小妹，在南港，陪酒小姐是一种正常合法的职业，只要你兢兢业业去工作，一样也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尊严这种东西不是靠嘴上说说，而是要付诸行动去证明的。” “真的吗？” 石千千感到半信半疑，从小到大在道观里生活的经历，让她的心性宁静如水，性格温文尔雅，现在却要接受在灯红酒绿场所穿着暴露，去陪陌生男人娱乐的工作，这种信仰和尊严带来的落差，令她难以接受。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午夜，歌女准备回去休息，依然还未拿定主意的石千千站起身，跟随她到门口，下意识挽留喊道：“你是谁？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姐，姐姐……” 等候一晚上终于听到这番话，歌女停下脚步转过身，淡然微笑，弯腰手指尖点石千千的鼻尖，“小妹，我的名字是……董雪儿。” 第195章 旁敲侧击 春节前的最后几天，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筹备年货，气温也降得很低。 “姊姊，这段时间侯哥都不在家吗？” 客厅里，来访的倪蝶如是询问，蓝小时点头，倪蝶感到好奇，手指点下唇，微微仰头自言自语，“奇怪，按理说珠宝公司已经关闭一个多月，税务审查局那边也没有动静了，南港警方的调查还没有结束吗？” “嗨呀，小时不知道呢。” 手里端着小碗喂蓝天天吃饭，蓝小时没有多加思索，“丈夫大人在外出差，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丈夫大人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吧。” 听到这番话，倪蝶不由得想起，自己曾在蒋文涛的公文包里，看到侯一阳在境外风月场所消费的照片，目光凝视蓝小时毫无防备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蓝小时，她并不知道侯哥在境外嫖娼。 倪蝶脑海里念着独白，眼前的蓝小时每天在家里，悉心照顾两个孩子，从不怀疑或过问侯一阳频繁外出的原因，她百分百相信自己的丈夫。 这一刻，倪蝶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怜悯。 正想着事情，侯乐乐一溜小跑来到沙发边，两只小手攀爬跨上去，蓝小时连忙将他脚上的童鞋脱掉，侯乐乐站在沙发上喃喃讲话：“妈妈，妈妈，我要吃糖！” “嗨呀，不行！” 蓝小时将侯乐乐摁在沙发上，当面说教起来，“乐乐这么喜欢吃糖，以后牙齿会长蛀虫哦！然后牙齿就掉光光，一颗不剩呢。”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糖！” 侯乐乐举起手臂，拇指捏蓝小时的鼻子，“妈妈不给我吃糖，妈妈是坏蛋！” 蓝小时憋气，自己也伸手去掐对方的鼻子，鼓起腮帮子说话：“不听话啦！妈妈的鼻子都敢捏，快撒手哦！不听话就打屁屁！” 相比较好动的侯乐乐，蓝天天倒是显得很安静，吃完饭后便坐到小板凳上玩玩具。 坐在旁边安静看的倪蝶单手托腮，脑海里遐想着再过不久，自己也要像蓝小时这般带孩子，不禁问道：“姊姊，带孩子很辛苦吧？而且你还是龙凤胎，晚上要是孩子不睡觉该怎么办呢？” 蓝小时将侯乐乐抱起来，掂掂姿势站起身，份量已经有些沉重，表情有些无奈，“嗨呀，带孩子确实很累呢，希望天天和乐乐快些长大，可以送去幼儿园就好了。” 似乎听懂这番话语，侯乐乐摆动手臂抗议，“不去幼儿园！不去不去！” 蓝小时一听不高兴，“嗨呀！乐乐太淘气了，去幼儿园以后可不能这样哦。” “不去，就是不去！” 侯乐乐机灵搞怪，小手捏蓝小时的鼻子，“把妈妈送去幼儿园！”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收拾完晾晒衣服的郭美美提醒说道：“太太，侯先生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蓝小时表情愉悦，抱着侯乐乐出门迎接，倪蝶也跟着走出去，侯一阳从车库出来，风尘仆仆，这次出门持续有一周的时间。 “嗨呀，丈夫大人回来了，丈夫大人外出辛苦了。” 蓝小时亲切寒暄，侯一阳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大多数是春节用到的物品，这次手里还带了一个硕大的玩具包装盒。 “小时！哎，倪蝶也在？” 看到蓝小时和自己儿子，侯一阳表情喜悦，连忙走上前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蓝小时手里接过侯乐乐，举高高说道：“宝贝儿子，爸爸给你带了玩具飞机，开不开心呀？” “哇！爸爸好棒！” 侯乐乐非常开心，几人进屋后关上门，暖气充满屋内，蓝小时端来泡好的红茶，接过侯一阳的外衣和公文包，关切说道：“嗨呀，丈夫大人下次出差，请务必多带些衣物，天气十分寒冷，应该注意身体保暖。” “好嘞！呵呵。” 侯一阳连连点头，坐下来喝一口温热的茶，一般平常他回到家，都会把外出的见闻分享给蓝小时，不过今天倪蝶在家里，他于是开口问道：“倪蝶，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串门呢？你看你这已经有小肚子，应该安心呆在家里备孕才对呀！” 倪蝶轻轻微笑，话语调侃，“侯哥，应该呆在家的人是你吧？姊姊每天带两个孩子多辛苦呀，你现在公司也出售了，怎么还三天两头在外面跑？什么事情这么忙哦。” 侯一阳茶喝到一半停住，毕竟倪蝶知道自己的秘密，这番话语似乎话中有话，停顿几秒钟后故作开玩笑回应：“你这倪蝶，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去南港处理后事吗？” 倪蝶心情简单，一方面，她并不想戳穿侯一阳的秘密，去破坏侯一阳和蓝小时的和谐夫妻关系；另一方面，但她作为蓝小时的小姐妹，不希望侯一阳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提示性警告，也希望起点作用。 “哦，是吗？” 倪蝶双手托下巴，注视侯一阳，“南港警署传个话，最多也就几分钟时间吧？退一步，从家里到南港开车也才三小时，侯哥，没必要住在外面等候施令吧？” 侯一阳眉头发黑，瞄一眼此刻正在客厅给侯乐乐拆包装盒的蓝小时，拉低声音嘀咕：“倪蝶，你别说了！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倪蝶感到莫名其妙，直起身扳摊开手，“侯哥，我没听错吧？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呢？” 视线一直在观察蓝小时有没有察觉，侯一阳摁下手中的茶杯，话语变得严肃，“倪蝶，你不要管我和小时夫妻之间的事情，否则我只能把你请出家门，ok？” 听到这番话，倪蝶忍不禁翻白眼，之后话语针对起来，“连英文都说上了，侯哥，看来你在外面玩得挺花呀？姊姊一个人在家里辛苦带两个孩子，你闲着没事在外面花天酒地，每天还故意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侯哥，我劝你不要玩火。” “倪蝶！” 抬手一拍桌，侯一阳脸色明显生气，这番响动也引起蓝小时的注意，从客厅走来好奇问道：“嗨呀，丈夫大人和小蝶在说什么事情呢？” 侯一阳语塞，眼睛死死盯着倪蝶，倪蝶话锋一转对蓝小时讲话：“姊姊，侯哥执意要快速东山再起，赚更多的钱，瞒着你出差其实是去找合作伙伴谈生意，我劝他不要急功近利，应该从长计议才对，他就是不听。” 倪蝶说完侯一阳愣住，而听到这番话的蓝小时眉头皱起，走到侯一阳身旁，话语关心，“丈夫大人，是这样吗？原来丈夫大人一直在外出差，是为了尽快重新创业，丈夫大人为了不让小时担心，谎称只是普通外出……” 蓝小时表情动容，拉去侯一阳的手捂在掌心，皱起眉头，“丈夫大人，小时并没有要求生活要多么奢华和富裕，只要有丈夫大人在，拥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侯一阳哑口无言，倪蝶这番突然转变的话术，令他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迅速调整心态后开口说：“小时，有你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我出差……我出差确实在谈生意，其实也不算累，你放心好了。” 说话间视线与倪蝶短暂交汇，侯一阳心存愧疚，他知道倪蝶这样做的目的，让他珍惜现有的家庭和婚姻，知晓蓝小时对他的真切情义，用这种方法来约束他的行为。 “姊姊，侯哥是模范丈夫啦，全心全意为了家庭呢。” 倪蝶面露嬉笑不忘再补一刀，侯一阳深感无奈，站起身来去陪自己女儿，看到蓝天天坐在小板凳上玩七巧板，蹲下身亲切说道：“乖女儿，怎么见到爸爸都不讲话呀？” 蓝天天不像侯乐乐那般好动，专心拼好手里的七巧板。 许久，蓝天天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侯一阳，话语细腻提问：“爸爸，你为什么不多一些时间陪妈妈？” 第196章 打胎药 一语哗然。 侯一阳目瞪口呆，视线紧紧注视自己的女儿，不敢相信这番话从她口中说出来。 看似一句简简单单的童言，却给侯一阳造成无比大的杀伤，因为说话的人是蓝天天，是自己年幼的女儿，她会说出这句话，显然在日常生活中已经感受到一些缺失的东西。 “天天，对不起……” 侯一阳动容了，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愧疚，不只是因为自己背着蓝小时在外面嫖娼，包养妓女，更重要的是自己无形间伤害了女儿的感情。 侯一阳抱起蓝天天，心怀愧疚来到客厅里，诚挚向蓝小时道歉，一再保证接下来的时间不会随便外出，全心全意陪伴家人。 “嗨呀，丈夫大人……” 看到侯一阳如此自责，蓝小时心情舒缓，惬意说道，“天天只是随口说说，丈夫大人并不用放在心上呢。” “不！” 侯一阳斩钉截铁，抱着蓝天天表情坚定，“天天说得对！我不应该三天两头往外跑，不顾家庭和家人，这是我犯的错，我认真检讨，努力改正！” 蓝小时舒心微笑，而看到侯一阳这番举动，倪蝶心里也放心不少，时候不早于是起身准备告别，侯一阳和蓝小时送她到门外，倪蝶掏出车钥匙说道：“就送到这里咯，姊姊，侯哥，改天带天天和乐乐来我家玩呀，嘿嘿。” “小蝶一路慢走呢。” 蓝小时亲切招手，目送倪蝶车辆驶离，穿过通衢大道，手握方向盘的她心情不错，一刻钟后抵达生活小区，从停车场出来后回家。 “这是什么？” 回到家门前，倪蝶低头看到有个购物袋挂在把手上，便顺手取下，开门后走进客厅。 将购物袋放在桌上打开，发现里边是一盒崭新的高档牛奶，包装是名牌而且款式还是母婴备孕特别款。 “喔，好东西啊。” 不假思索拆开包装，从中取出一瓶插入吸管，心想应该是蒋文涛或者亲戚来访，家里没人所以放在门外，便安心喝了起来。 不久之后蒋文涛回到家中，倪蝶询问了牛奶的事情，蒋文涛走到客厅查看后否认是自己购买，倪蝶感到疑惑说道，“难道是爸妈送来的吗？我刚才喝了半瓶哎，口感很好。” 蒋文涛十分关心礼品来源，先后打电话给冉绍蓉和蒋天成确认，得到的答复都是否认，这让他对桌上的东西感到一丝怀疑。 “该不会是同单元的邻居送的吧？” 倪蝶没有想到其他人会送，略加揣测后对蒋文涛说，“老公，上次你帮五楼王大婶家的孩子法律维权成功，她家里人都说要送礼感谢来着。” 出于谨慎的考虑，蒋文涛给有可能送礼的单元住户打去电话确认，但得到的答复都是否定，这更加加重了蒋文涛心中的猜疑。 “倪蝶，剩下的牛奶不要喝，我去物业调取监控。” 出门前叮嘱倪蝶，蒋文涛随即前往小区物业，调取监控查看后大吃一惊。 黑白的监控画面里，只见一名身着兜帽衫的陌生人趁着门卫不注意进入小区，之后有目的性前往倪蝶生活的单元楼，手里拎的正是那盒牛奶。 “这个人是谁？” 蒋文涛一问物业三不知，他立刻要求物业加强小区的安防，采取必要措施减少不明外来人员进入小区的可能，之后马不停蹄回到家里，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倪蝶。 “陌生人？” 倪蝶眉头紧皱，看着茶几上剩下的半瓶牛奶感到疑惑，蒋文涛取来一个透明塑料袋，将未喝完的牛奶装起来，准备拿去做成分检验。 “老公，会不会……会不会是个误会？” 倪蝶还是不相信一盒牛奶有什么危险，而且自己喝下半瓶身体也没有感到不适，“可能是有人送礼结果送错地方了，我们不认识……” 蒋文涛做事认真严谨，很快便将剩下的牛奶送去检验，这不检验不知道，检验结果一出来令人脑后发凉。 “这瓶牛奶里混有米非司酮片成分。” 检验人员将检验结果交给蒋文涛，他并未听说过这种药物成分，直到检验人员从药架上取下一个包装盒递给他，蒋文涛才恍然大悟，牛奶中混杂的米非司酮片，居然就是平常人们口中的打胎药。 “在牛奶的底部发现针孔和新的腊封，有人做过手脚，将米非司酮片碾磨成粉末后，注入产品中。” 检验人员给出更为详细的调查结果，拿起手里的半瓶牛奶端详，“外包装不用说肯定也是拆开过的，有人做过手脚。” 得到确信结果，令蒋文涛感到无比震惊，同样震惊的还有倪蝶本人，在得知自己喝下含有打胎药的牛奶后，她懊悔不已心情焦虑，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老公！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倪蝶眼神惶恐不安，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心跳加速，心里极度担忧腹中胎儿的情况，蒋文涛也很担心这件事情，立刻驱车送倪蝶去医院检查。 “老公，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喝来历不明的东西！” 在车上的副驾驶座，不知道是心理的担忧起了作用，倪蝶隐约感到小腹一阵阵刺痛，这可把她吓得六神无主。 不行！千万不行！我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啊…… 倪蝶双手抱头惶恐战栗，心里不敢去想万一肚子里孩子出事会是怎样的惨像，自己大起大落的人生，备受长辈期待的身孕，自己的婚姻和人生难道都要破碎了吗？ 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那个穿兜帽的陌生人是谁？谁会期望自己堕胎？ 倪蝶越想越害怕，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蒋文涛停下车耐心安慰她。 “倪蝶，别害怕，事情还未发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文涛安抚倪蝶的情绪，她停止发抖和喘息，来到医院后便开始做产妇体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短短的几个小时度日如年。 时间不知不觉到夜里，医院的检查有了结果。 “孕妇确实服用了米非司酮片成分的饮品，肚痛是正常现象。” 医生查看检查结果，告知蒋文涛，“好在及时发现，服用的剂量较少，尚未影响胎儿的正常备孕，若发现晚了，会有极大概率流产。” 听到医生这番话，倪蝶吓得失了神，紧紧拽着蒋文涛的手浑身发抖，“老公，我害怕！老公，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害怕，我……” “没事了，倪蝶，没事了……” 返程回家，蒋文涛细心安慰倪蝶，“安全起见，我会报警，借助公安和法律的庇护。” 倪蝶恳切点头，心有余悸。 第197章 拖家带口 春节如期而至。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上热闹不凡。 打从上次回家后，侯一阳就再没有出差过，每天安心在家陪伴家人。 这天一大早，侯一阳和蓝小时带着蓝天天和侯乐乐出门，侯一阳抱着侯乐乐，蓝小时牵着蓝天天，行走在热闹非凡的繁华大街上。 “侯总，新年快乐！” 人行道上，偶然遇见珠宝公司的员工，迎面寒暄，侯一阳热情挥手：“哦！同乐同乐！新年快乐哈！” “蓝夫人，新年快乐！呀，小宝宝已经这么大了吗？” “嗯啊，新年快乐呢。” 回头眺望人头攒动的街市，侯一阳感慨说道：“小时，我们在这座城市都无亲无故，这大过年的也没有亲戚可以串门，要不然我们去旅游如何？” 牵着蓝天天的小手，蓝小时仰头思索，侧脸回应：“嗨呀，丈夫大人，虽说如此，春节期间还是要去小蝶和蒋妈妈家里拜年呢。” 侯一阳点头，又补充说道：“除了倪蝶，我可能要安排几天去客户那里拜年，毕竟新年之后重新打算创业，需要以前的合作伙伴支持。” 蓝小时十分赞同，这时身旁的蓝天天拽了拽她，手指向前方，“妈妈，妈妈，我想吃糖葫芦！” 看到街头有售卖糖葫芦，侯乐乐也呼喊想吃，一家人在热闹的集市游玩，十分开心。 另一边家中，郭美美刚从菜市场回来，看一眼时间准备开始烹饪午饭。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大门外街道方向的声音，她随即放下手中活儿，出门查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小美！真的是小美，孩子他爹，你看你看！” 别墅花园的铁栏门外，正站着几个人招手呼喊，有上年纪的老头和老妇，有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还有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手里揣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 “小美！还愣着干啥？快开门呀！” 几人中的老妇使劲儿拍打铁栏门，高声呼喊，郭美美愣在原地，手中解下的围裙没拿住掉在地上，表情呆滞。 “爹，娘……” 几个字眼下意识说出口，郭美美表情木讷，“你们怎么……” 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郭美美的家属，老头郭来福是父辈，老妇刘秋霞是母亲，青年郭强是弟弟，抱孩子的妇女叶兰是郭强的媳妇。 几分钟后。 “哟哟哟！这大花园大别墅，足够咱们一家子住啦！” 一行人走进屋里，刘春霞环视漂亮的别墅内设激动得拍手叫好，身旁的叶兰往厨房探了探头，嗅觉敏锐，“娘，他姐还特地给咱们做饭呢！坐了两天火车，可把我累坏了……楼上是卧室对吧？我先去躺一会儿哈。” 眼看叶兰要上楼，郭美美急忙上前阻拦，大声呼喊：“不行！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看到郭美美这副举动，一旁的郭来福拿起烟斗指责：“你这女娃，两三年没见，自个在外地过好日子，把家里人都忘啦！” 郭美美表情纠结，一旁的郭强二话不说穿鞋踩上沙发，站在上边蹦几下，开心喊道：“哈！爹，娘，这大沙发大彩电咱们搬回村里，肯定能显摆一把！十里八乡那些穷人，肯定没见过！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你，你快下来！” 郭美美吃了一惊赶忙上前阻止郭强，将他从沙发上拽下来，郭强一脸不以为然，满是泥巴的解放鞋踩在玻璃茶几上说道：“姐，都是一家人，还在乎这些干嘛？咱在家里炕上不也是穿鞋随便踩？” 没等郭美美讲话，刘春霞已经自顾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到满满的昂贵食材，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布挎包，不由分说开始往里塞，“嘿嘿，好东西好东西啊！这火腿这海鲜，统统带回村子里，嘿嘿！” “娘！不行！快住手！” 郭美美急得快哭了，使劲儿把刘春霞拽到客厅里，大声呼喊解释自己只是家里的保姆，并不是别墅的主人。 “保姆？” “娃儿，你怎么是保姆呢？” “姐，闹了半天宅子不是你的啊？” 一家人面面相觑，刘春霞手捂着鼓实的挎包，坐下后话语变得冰冷。 “早些天，村里的斌子被警察送回家，家家户户都去看了。” 刘春霞把前不久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原来，结束近一年拘役的吴斌被公安警察遣送回户口所在地，郭美美的家人问询后第一时间上门找他，询问关于郭美美的事情。 已经与郭美美彻底决裂，吴斌一开始没有多谈她的事情，只是敷衍地告知乡里人，他与郭美美分道扬镳，两个孩子也不要。 可是，吴斌的家人却对此不可接受，认为是郭美美在城市里过上好日子，才不想与打工仔吴斌继续生活，两家人在村里大吵大闹数日，村委会介入才消停下来。 几天后，恢复情绪的吴斌把事情的原委告知，并添油加醋描述了郭美美在富豪家中生活的场景，一口咬定郭美美是贪图富贵，这无疑让郭美美的家人抬不起头。 吴斌只字未提郭美美在富人家做保姆，让村里人误以为她做了富人，刘春霞与郭来福在家中商议许久，最终决定举家南迁，来城市里找郭美美，一同前来的还有好吃懒做的郭强和他媳妇叶兰。 彼此说完，郭美美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更棘手的还有自己乡下进城的家人，感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偌大别墅依依不舍的刘春霞，手摁在郭美美肩上，试探性问道：“女儿，我听说城里的保姆和月嫂什么的，做久了也是家庭的一份子，对吗？” 听到这番话，郭美美费解摇头，表情苦涩，“娘，保姆就是保姆，肯定不会变成家主人啊……我现在住在出租屋，你们先去那里吧，晚上我回去给你们做饭好不好？” “出租屋？” 郭来福一听不高兴了，手里拽着两瓶高档红酒，满脸嫌弃，“大过年的，你爹我千里迢迢来城里，你就让我住出租屋？你可真是不孝！” “就是就是！” 一旁的郭强连声附和，“姐，你这几年在城里逍遥快活，咱每天要在地里辛苦种田，现在叶兰还要带娃，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还是人吗？” 郭美美表情委屈，郭强媳妇叶兰走上前坐下，动起心思，“强子她姐，你说在这别墅做两三年保姆了，家主人你肯定很熟了吧？你回头跟家主人说说，这宅子这么大，分出三五间房来给咱们又不难，对不对？” 郭来福也感觉合理，走上前语重心长叮嘱：“女娃，儿媳妇说得对呀！你就和这家主人好好说说，让咱们一家子在城里住下，再每个月给我们一百元生活费，够用啦！行不？” “哎，爹，连上娃子，咱们五个人呢！” 郭强一听不乐意了，鞋子踩在椅子上心里琢磨，“咱媳妇要住好吃好穿好，咱平时也要花销，少说每个月也得大三百吧？娘和爹你们少点，各一百元够用，这样一算每个月五百元生活费，嘿嘿，不用下田种地，每天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多好。” 第198章 强取豪夺 面对一家子人的要求，郭美美无言以对。 眼瞅着时间临近正午，一想到侯一阳和蓝小时随时可能回家，郭美美急得额头冒汗，但不论她如何劝说，一家人就是不肯离开别墅。 “爹！娘！” 情急之下郭美美拽起刘春霞和郭来福，往门外走，“你们快走，快走！我求求你们，待会先生和太太回来，会出事的！” “嘿，你个女娃，敢这样对你爹？” 郭来福是个直脾气，伸手一把揪住郭美美的头发，“撒手！怎么对你爹娘的？” 郭美美瘫倒在地心情忐忑，实在没有办法，只从包里取出钱，“爹爹，娘，你们先在外面找个旅馆住好吗？求求你们……” 看见郭美美手里有钱，郭强来了兴致，一把拿过去表情乐呵，“嚯！姐就是大方，出手就给这么多！爹，娘，叶兰，咱们东西先搁这，上街去好好吃一顿！” 叶兰走出屋，手里拎着两袋罐装奶粉，开心说道：“强子她姐，这两罐进口奶粉挺好，咱孩子正好吃着，不客气啦！” “不行，不行……” 郭美美想爬起身来阻止，一家子人已经走向大门，她急得抬肘抹眼泪。 不久之后，侯一阳和蓝小时回到家中，虽然郭美美事后打扫屋子，却仍然掩盖不住有人来过的事实。 午饭期间，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侯一阳放下筷子，“农村来的家人？” 郭美美坐在一旁默声点头，并把先前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侯一阳感到不可理喻，蓝小时宽慰说道：“美美，既然是你的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话应该可以沟通的，丈夫大人和小时也会理解你的难处，不用再为丢失的东西自责了。” “谢谢，谢谢太太。” 郭美美十分感激，随即便出门，在附近的街道寻找片刻后，在某家饭店找到了一行人。 走进饭店，郭美美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品，还没开口讲话，郭强便站起身说：“姐，你来得正好，先把这顿饭钱结了！” 郭美美表情木讷，这时服务员走过来递上账单，看着账单上的内容郭美美傻了眼，眼睛瞪大话语惊愕，“三，三百六十四元？我的天哪！是不是搞错了，同志，一顿饭要三百多……” 等着结账的服务员侧过身，示意桌上的菜肴，“一共十六道菜，点的都是店里最贵的，还点了三瓶茅台，两瓶五粮液，那个人还摔碎一套青花瓷碗……喂，你不要把脚翘在桌上！” 听到喊话的郭强不以为然，握起杯子喝酒，喝完大手一挥将杯子摔碎，“哇，爽！爹，咱们再整两瓶茅台！喝个痛快！嘿嘿。” “又一个杯子，再加三块钱，三百六十七。” 服务员现场修改账单，郭美美急忙冲上去拉拽郭强，大声呼喊：“你要干什么！这里不是你家，我刚才给你的钱呢？” “花完了啊，大呼小叫什么？” 郭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回答，拍拍空空的口袋，“城里真新鲜，看到什么都想买，刚才逛街，我看中一块手表整挺好，花了大一百元，又给爹买了条中华烟，给娘买了镯子，叶兰看上一对金首饰，把钱花完咯，姐，我又看中一辆二轮摩托，可好了，价格只需要一千八，你再给我两千，我顺带也给叶兰买辆二八大杠，这样平时出去玩也方便，嘿嘿。” “没有！” 生气的郭美美收紧肩膀，挺直手臂大喊，“我没有钱给你们，爹，娘，我只是在别人家做保姆，并不是什么有钱人……求求你们体谅我一下好吗？” 正吃着香喷喷的菜肴，郭来福和刘秋霞对视，后者摁下手中筷子，话语苛刻，“你在说什么呢？敢和你爹妈这么说话，无法无天了？从小到大生你养你，结果你就撇下我们一家子来城里享福，住大别墅……现在只是要你几个钱讨生活你就在这大嚷大叫，你有脸吗！” “就是就是，强子她姐。” 吃一半吐一半的叶兰丢下筷子，表情不悦数落，“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家人，早就在十里八乡听说你这人小气，没想到你这么抠门呀？自己有了富贵生活，连家人都不管了。” 郭美美急得快要哭出声，郭强脚翘得老高，靠在椅子上抖抖腿，“姐，你就甭说了，这趟过来咱们花的路费你也得付了……从今往后，按之前说好的，你每个月给咱们全家五百元生活费，节假日的花销另算，住的地方就让爹娘自个挑别墅房间，我和叶兰要住最好的，叶兰还在带孩子，你做大姐的以后要每天接送去幼儿园，伺候好了，懂吗？” 服务员上前催促结账，郭美美双腿发软瘫倒下去，跪在地上嗷嗷大哭，“我没有钱……我，我做保姆，做保姆一个月只有五百多元，我省吃俭用，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 原以为吐露心声能得到家人的同情，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另一种态度，刘秋霞站起身走上前数落道：“五百元还不多啊？一个月五百元，你干了这么久，怎么说也有大几万了吧？你这女娃，无法无天了，给你的爹娘兄弟花点钱就鬼哭狼嚎的，是要你的命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娘，娘……我过得好辛苦，真的好辛苦……” 郭美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最绝望的不是需要支付的饭钱，而是家属的误解和不信任，以及无尽的索取。 饭店门外，十分钟后，再三督促下，郭美美万般无奈去银行取钱支付了饭店费用，而看到她手里的存折本，郭强立刻怂恿说道：“娘，你看姐有钱，都存在银行里呢！” “就是呀，爹，咱们今后要在城里享福，没钱可不行！” 叶兰也在郭来福耳边说话，刘春霞大步上前伸手夺过郭美美手里的存折本，塞进自己兜里，“还说你没钱，这些都拿来！” 猝不及防的郭美美失了神，急忙抢夺却没有成功，拽着刘秋霞大喊：“娘！那些是我这些年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以后要给芳芳和小兵上学的……娘，求求你还给我……” 郭来福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在郭美美脸上，将她打翻在地，“说什么呢？你这不孝女，有你这么对爹娘的吗？生你养你，你拿钱孝敬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就是就是，姐，你真是小气！” 郭强凑到刘秋霞身旁，挽着她的手请求，“咱的好娘，先把钱取出来，咱的摩托车先买了呗，这儿离别墅挺远的，以后呀，咱开车带爹娘出来玩也方便。” 刘秋霞打开手里的存折本，看着上边的存款有一万多元，低头朝郭美美吐一口痰，“现在就带我去银行，把钱都取出来！听到没有？” 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郭美美边哭边乞求道：“爹，娘，这些钱你们都拿走了，我和两个孩子要怎么生活？求你们不要……我，我……” 刘秋霞和郭来福可不管这些，拽起郭美美就往银行走，在一家子人的催促和威迫下，郭美美从银行前台取出存折本里所有的现金，拿到钱的一刻，一家人欢呼雀跃无比喜庆。 第199章 后悔 “有钱了！爹，娘！叶兰，咱们有钱了！” 郭强拽着厚厚一沓钞票激动不已，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他兴奋极了，刘秋霞把钱拿回来，叶兰直接摁住，开口说道：“娘，要不然咱们把钱分了，省的强子他姐待会又拿回去。” “这主意行！” 郭来福也想体验拿钱的滋味，于是一家子人在银行大厅里开始分钱，刘秋霞像发扑克一样一张一张分发，郭强眼睛敏锐，时不时提醒道：“哎！娘，你咋分自己大团结，分咱和爹黄鱼呢？面额都不一样，重新来！” 刘秋霞一听不乐意，撰着剩下的钱停住，“娘辛辛苦苦养你不用花钱啊？娘多拿一些是理所应当，你和你爹在村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下地干活，还有脸说了你！” “就是就是，娘。” 叶兰思维敏捷，主动附和发钱的刘秋霞，“你看我带孩子多不容易，孩子也算家里一份子呢，应该也分一份才对。” 说罢，刘秋霞继续分发，眼睁睁看着自己省吃俭用的积蓄被分发，站在一旁的郭美美悲痛欲绝，她知道再凭自己怎么闹也无济于事，于是抹一把眼泪走出门没了人影。 …… 南港，夜总会。 结束一天营业，回到宿舍的石千千以泪洗面。 她急切想逃离此地，逃离每个夜晚被陌生男子动手动脚，强迫面露欢笑去陪客的约定。 虽然经过董雪儿的劝导，石千千对于小姐这份工作有些许理解，但从小到大在道观里，温文尔雅的成长环境，从善如流的道德熏陶却让她难以接受这一切。 躲在盥洗室里冲洗一遍又一遍身体，石千千第三次看向墙上的日历，心里充满迷茫。 十万元，十万元我需要在这里工作多久？ 我目前赚了多少钱？还要多久我才能逃离？我快要崩溃了，谁来救救我…… 脑海里正想着，突然淋浴的水温骤降，由于是冬天的缘故，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她急忙跑出淋浴间，双手捂在胸前看着突然变凉的水不知所措。 “怎么停电了呀？”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话语声，接着有人敲门，“小妹，你那里还有热水吗？” 说话的人是董雪儿，石千千打开门告知目前的情况，董雪儿见她浑身湿漉漉，告知自己房里有充电的吹风机可以使用。 “谢谢，谢谢你，董姐姐……” 片刻后，董雪儿的房宿舍里，石千千打理着头发，董雪儿见她满脸的心神不宁，于是便耐心询问，石千千放下手里的毛巾，忧虑问道：“董姐姐，我和那个人约定在这里工作，赚够十万元才能离开，请问需要多久？” “十万元呀。” 董雪儿手指尖点下唇，思索几秒钟后回答，“如果是我的话，大概需要两年吧？” “两年……” 石千千手掐着毛巾心里五味杂陈，正在琢磨其中的利弊时，董雪儿目光看向她，“但如果是小妹你，可能需要六七年哦。” 表情惊愕，石千千半开着嘴，“天哪！为，为什么……” 董雪儿轻盈微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显露自信，“因为我是头牌小姐呀。” 头牌小姐……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汇，石千千陷入沉思，不禁回想起过往对蓝小时的种种回忆。 蓝小时天生丽质，拥有金头发和蓝眼睛，身材娇小迷人可爱；除此之外，她为人和蔼，天性善良，待人宽容大度，亲切热诚，平易近人。 她仿佛是一个演员，表演着一出不可思议的人生戏剧。 “董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表情显露出费解，石千千拉起董雪儿的手，捂在手心里，真心诚意问道：“董姐姐，你认识蓝小时吗？” “蓝姐姐呀，我认识呢。” 董雪儿轻盈点头，话语亲切说道，“蓝姐姐是我的榜样，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印象却非常深刻哦。” 听到这番话，石千千下意识追问：“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可以告诉我吗？” 面对这个问题，董雪儿娓娓道来，将她所知关于蓝小时的往事通数告知，如诗如画描述着她所知道关于蓝小时和侯一阳的故事，最后从容回答：“蓝姐姐天生丽质，迷人可爱，为人又谦逊，做事低调，待人真诚，深受大家喜爱。” “真，真的吗？”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石千千关切询问，“董姐姐，蓝小时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在夜总会里也是如此？她没有自暴自弃，没有焦虑和忧愁，没有憎恨自己的人生吗？” 董雪儿真切摇头，并话语认真说道：“小妹，蓝姐姐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你会来这里工作，不应该对她抱有怨恨，试想如果不是夜总会，现在的你恐怕流落街头，风餐露宿，你说对吗？” 这一刻，石千千感到无比的陌生，无比的迷茫。 她从未见过像蓝小时这样的人。 纵观蓝小时的人生，明明身陷囹圄，却对人生充满信念，义无反顾去相信爱情，赌上一切改变自己的命运，在这个过程中，她时刻保持着平凡又谦逊的心，待人友善，为人真诚。 拨云见日，在有幸能离开夜总会之后，蓝小时依然没有改变初心，积极面对生活，为人和善，仿佛回首自己在夜总会的九年光阴，没有留下一丝怨恨和伤痕，并且与友人保持良好关系，亲密无间。 少见，罕见，前所未见，用自己熟知的道家理念审视，蓝小时，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圣人。 “董姐姐，我不理解！” 石千千怀疑人生的表情皱起眉头，拉紧董雪儿的手，“为什么可以有人像蓝小时那样，明明身陷夜总会做陪酒小姐，日复一日，背负天价的卖身契，被限制自由，如此，如此黑暗的人生，每天要面对陌生的客人，还能做到一心一意面对生活，对未来的人生充满希望，友善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话语哽咽，石千千话语茫然，“她甚至，甚至去相信某个曾经一无所有，身无分文，身份低下的男人，只因为那一句有极其渺茫希望改变人生的承诺，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董姐姐，这，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理解！” “因为……” 董雪儿抬起手轻轻抚摸石千千的脸颊，话语停顿几秒钟，“她是蓝小时呀，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你说对吗？” 石千千表情茫然，她不理解，也深刻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完成不了与蓝小时的约定，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离开夜总会，只要不做小姐，去哪儿都行。 “小妹，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董雪儿站起身准备出门，临走前思索片刻留下一句话，“这个世上，有些路，需要你自己一个人走。” 第200章 家长里短 大年初三，城市沉浸在新春佳节的热闹氛围中。 “侯哥！” “新年快乐，侯总。” 一大早，蒋文涛和倪蝶带着家人登门拜年，侯一阳和蓝小时出门迎接，连连拱手恭贺新春，“新年快乐！文涛，倪蝶，哟！冉会长和蒋先生也来了，快里边请！” “新年快乐，蓝夫人，好久不见。” 冉绍蓉抬手寒暄，蓝小时眯眼微笑热情洋溢，“嗨呀，谢谢蒋妈妈，新年快乐呢。” 两家人进屋入座，客厅里气氛甚欢，蒋天成看着蓝天天和侯乐乐已经能走路说话，目光转向倪蝶说道：“过完年后估计到五月六月，儿媳也要生了，到时候还得向侯先生和蓝夫人请教育儿经验呐。” “嗯啊，带小孩确实不容易哦。” 蓝小时点头回应，把蓝天天和侯乐乐喊到身边，侯一阳十分赞同，伸出大拇指说：“我就算了，带孩子都是小时的功劳，呵呵。” “爸，还有好几个月啦……” 坐在蒋文涛身旁的倪蝶娇羞，冉绍蓉心情喜悦，摁着倪蝶的手背，“明年我家蝶儿也要做妈妈，光阴易逝，一转眼我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呵呵。” 众人一笑，蒋文涛扶一下眼镜，看向倪蝶，“倪蝶，春节过后应该可以检查男孩女孩，到时候我陪你去妇产科。” “好，老公。” 倪蝶欣慰点头，蒋天成关心侯一阳事业的事情，开口问道：“侯先生，听说你出售了经营几年的珠宝公司，不知新的一年是否有重操旧业的打算？” 众人目光转向侯一阳，他从容应答：“蒋先生，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急！这两年我只顾着生意，都没有时间陪老婆孩子，事业固然重要，但不能落下家庭的嘛！我都想好了，过完年带着小时和天天乐乐去旅游，游遍名山大川，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嗨呀，丈夫大人……” 蓝小时惬意微笑带点无奈，关切说道，“小时并没有特意要外出的意思，丈夫大人不用特别在意，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了。” 看到蓝小时时刻都关心理解侯一阳，倪蝶也拉起蒋文涛的手说：“老公，备孕和带小孩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在看电视频道的教程，准备做一个全职妈妈咯，以后家里内务这一块全部交给我。” 蒋文涛欣慰点头，一旁的冉绍也蓉欣慰不已，双手合十乐开怀，“哎呀呀，蝶儿实在太懂事了，人长得漂亮又顾家，真不愧是我们蒋家的好媳妇，呵呵。” “妈妈，没有啦！嘻嘻。” 倪蝶表情羞涩，蒋天成话语感慨，“侯总，若不是你还没有创业打算，我也会晚些时候再做决定，带着小涛去新加坡打理生意，或者征求他自己的意见，继续留在大陆发展。” 听到这番话，侯一阳十分赞同，看向蒋文涛，“这很好呀！文涛，你能力强做事又认真仔细，肯定能帮到蒋先生的事业和生意，总是要子承父业嘛！” 众人喜悦，蒋文涛谦逊回答：“侯总你过奖了，我主要在法律业务上比较熟悉，商业运作这一块还需要跟着父辈学习。” 蒋文涛说完，冉绍蓉话语欣喜点评，“侯先生的事迹，我都听海关总署的朋友说了，虽然清算了经营多年的珠宝公司，但给每一位员工一次性发放了巨额的奖金……哎呀，侯先生，像你这样体贴员工的良心企业家，可不多见呢！” 侯一阳被夸到显露羞涩，赶忙抬手自谦，“冉会长你太过奖啦！公司的职员跟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珠宝公司关闭总不能亏待他们嘛！尤其是文涛和倪蝶，公司的两大骨干，奖金我都嫌发少了呢！” “哈哈哈……” 众人欢笑，两家人互道家长里短，闲聊甚欢，临近中午，侯一阳主动留对方吃午饭，这时候有人慌慌张张跑进门，表情十分焦急。 “侯，侯先生，对不起！” 郭美美一进门就是原地低头道歉，侯一阳不明所以，听见外边传来砸铁门的声音，郭美美脸色发青，目光又转向蓝小时，“太太，我，我昨天说的村里家属又上门来了！他们昨天逼迫我去银行，抢走了我所有的积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坐众人彼此对视，这时有响动隐约从门外传来，侯一阳站起身朝门外走，远远看见车库前站着几人，一老头一老妇，一个男子正趴在自己汽车引擎盖上观摩，身旁的妇女怀里抱着孩子，五个人想必就是郭美美的家属。 蓝小时和倪蝶一家人也闻询而来，这时，郭强跨步爬上引擎盖，站得老高对旁人说道：“嘿！爹，娘，这小汽车整挺好，待会让姐说说给咱要过来，改天咱们一家人上街区兜风，肯定很爽！” “喂！你在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侯一阳立刻上前制止，郭美美急忙上前劝说道：“爹爹，娘，你们快走！求求你们不要再来这里了！” “说什么蠢话！” 郭来福生气，扬手一耳光扇在郭美美脸上，“你这女娃子，敢这样对你爹娘说话？” 刘秋霞也责备郭美美不懂事，一旁叶兰打量侯一阳一番，胳膊肘提醒郭强，后者蹦下地之后上前一步，对侯一阳说：“你就是宅子的主人是吧，来得正好，快去安排好好招待我们一家！” “就是就是！” 刘秋霞毫不客气上前接话，“咱们一家子坐火车大老远过来，你不仅要好好招待，待会两家人坐下来把正事儿办了！” “正事？” 听得云里雾里，侯一阳满脸疑问，蓝小时也不明所以，“什么正事？” 郭来福转过身，走到侯一阳跟前，手指戳他的肩膀，“你搁这装什么糊涂？我家女娃在你家里做保姆，伺候了你这么久，你不应该表示表示？” 听到这番话语，蓝小时侧仰头表情疑惑，“嗨呀，美美确实在家里做保姆很久，但是丈夫大人每个月都有支付保姆薪水呀，为什么还要表示呢？” 郭强语塞无法应答，目光转向叶兰，后者开口数落，“就那点薪水，打发乞丐呀！你也不上街打听打听，现在请保姆一个月少说也要两三千吧？强子他姐在你家做保姆这么久，这差价你们都要全数补上，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就是就是！快付钱！” 一听到可以拿钱，郭强两眼放光，并迅速补充，“付钱之后坐下来，把家产分一分，我们一家子人要住进别墅里，每个人要单独的起居室，还有，咱们家不习惯和外人住在一起，你们最好搬出去住，另外就是每个月你们要给我两千元生活费，给叶兰养护费，给咱爹娘养老费，知道吗！” 听闻这番话，侯一阳无言以对，就连身后的倪蝶感觉郭美美的家人不可理喻，忍不禁开口，“你们一家人也太不要脸了，跟寄生虫一样，令人作呕！” “你说什么！” 听到倪蝶的话语，好面子的郭来福突然生气，“你是谁？我们的家事轮得到你说话吗！” 蓝小时拉住倪蝶轻轻摇头，性格率直的她不听劝阻，执意回应：“拜托，她只是在家里做保姆，又不是嫁给侯哥当老婆，你们居然好意思提出分家产？乡下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眼看着要起冲突，冉绍蓉摁住倪蝶肩膀摇头，蒋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说道：“侯总，需要我喊保安过来处理吗？” 侯一阳觉得可行，几分钟后保安到场，纵然郭美美的家属各种无赖撒泼，但改变不了侯一阳和蓝小时是别墅主人的事实，不久便被强制驱离了。 小插曲过后，蓝小时交代郭美美准备午餐招待，两家人回去屋里，冉绍蓉对倪蝶言传身教：“蝶儿，你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遇事喜欢出头逞威风，这一点以后要改正。” 倪蝶感到不以为然，“妈妈，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们不对，我又没做错什么……” 看到倪蝶没有接受，冉绍蓉略感不悦，但看在两家人在场，也未做其他表态。 第201章 离别 午后，送别蒋家人离开，侯一阳和蓝小时详细了解关于郭美美家属的事情。 在得知自己存折的所有积蓄都被瓜分后，侯一阳沉思片刻，对郭美美说道：“美美，这件事情你最好报警，毕竟那些钱是你自己的财产。” 郭美美坐在位置上低头，话语卑微，“不行，不行的……侯先生，他们是我的家属，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弟弟，弟媳妇，我不能报警抓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美美，有些事情不能犹豫。” 坐在一旁给蓝天天喂奶，蓝小时话语不紧不慢，“虽然他们是你的家人，但他们心里想的是剥削你，索取你，并没有把你当成家人看待。” “不可以，不可以报警！” 郭美美眉头紧皱，“我，我是农村人，从小在农村长大，如果报警的话会被人说不孝，会被人看不起，抬不起头……” 蓝小时放下手里的奶瓶，拿纸巾擦拭蓝天天的嘴角，做完之后走到桌前坐下，目光端详郭美美：“美美，你知道吗？如果把面子看得太重，是无法在社会上生存下去的，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做，丈夫大人已经给你正确的建议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听闻这番话语，郭美美矛盾又复杂的内心滋生出一种违和的感觉，反常顺从的态度冷不丁说出一句：“你没有父母亲戚当然说得轻松……” 鸦雀无声。 客厅里安静几秒钟，蓝小时以为自己听错，随即开口问道：“美美，你刚才说什么？” 侯一阳也感到诧异，郭美美压抑着心中的苦痛，双手紧紧攥着围裙的边角，紧缩脖子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应答：“我说太太没有父母，没有亲属，当然觉得什么事情都拿得起放得下！你在人前总是一副遇事不惊的样子，不考虑别人的处境和感受，因为你什么都不缺，你有先生的疼爱和呵护，可以任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来路不明的小乞丐十万元说给就给，而面对我的家属就只会报警驱逐，我……我……” 一席话宣泄而出，郭美美将自己对蓝小时的不满和盘托出，这个举动后是空前的失落感，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鼻子辛酸抽泣一声。 “嗨呀……” 听完郭美美的话语，蓝小时感到些许猝不及防，凝视手里的奶瓶，一声叹气。 “这……” 坐在一旁听不明白的侯一阳愣住，“美美，你……你刚才说什么？” 随后的十分钟里，蓝小时将关于小乞丐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数告知，并诚恳道歉：“丈夫大人，接待石千千小姐姐是小时一意孤行的行为，确实没有经过丈夫大人同意，另外交付给她十万元现金的来源，是小时身为头牌小姐时积攒的存款，没有给丈夫大人报备，是小时的过失，小时向你道歉，请求丈夫大人原谅。” “小时，没有的事！” 知晓事情原委，侯一阳毫无责备的意思，拉起蓝小时的手话语关切，“你是我的爱人，你做的一切决定我都无条件认同，而且你忘记了吗？这栋别墅的地产归属人是你，你是家里真真正正的主人呀！招待谁接纳谁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蓝小时心情温暖，不过郭美美的情绪却开始逐渐失控。 “够了！简直够了！！！” 郭美美踉跄起身，话语颤抖，往后退几步靠在桌台，眼神纠结又费解，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难以言语。 看到她一反常态的举动，侯一阳站起身问：“美美，你干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到此为止了！！” 歇斯底里的一声呼喊，郭美美的情感如泄洪的堤坝，“这个病态的家庭，我不想再呆下去了！” 蓝小时站起身，面色平静端详郭美美，她仿佛是顶着天大的压力说出刚才那句话，双手撑着桌台站不稳，“太太你肯定知道，凭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侯先生三天两头在外面嫖娼，每次打电话回来报平安……只不过，只不过是他瞒着你编造的谎言！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美美！快住口！” 侯一阳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想要阻止郭美美，却被蓝小时一语打住动作。 “丈夫大人。” 将奶瓶放在桌上，蓝小时抱起蓝天天，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让她讲。” 郭美美小腿发软，眼神无主，抽泣后继续开口，“他之所以在外面嫖娼，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啊！因为他身为家里的顶梁柱，还要顾及你的感受……要，要顾及你那段夜总会小姐的过往人生，时时刻刻都关怀你，呵护你，把你像花朵一样捧在手心里，让这个家庭就跟舞台一样，每天要演出全身心的恩爱，无止境的节制和压抑，变成病态的样子！” “美美！” 侯一阳大步上前双手摁住郭美美肩膀，极力反驳，“你不要胡说！我和小时的爱情不可置否！我是发自内心爱她的！你说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郭美美抹一把眼泪，目光注视侯一阳，表情执意，歇斯底里，“侯先生，你还要继续伪装吗！这年来在家里，你和太太有过一晚上的男欢女爱吗？没有，一晚都没有！你瞒着她，进出风月场所，按摩找妓女，消费的小票都在兜里，我不知道吗？你明明因为事业压力，需要女人慰藉，她在你眼里却纯粹是个花瓶，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需要装裱起来摆在人前，彰显你那虚伪的大丈夫形象……” 一席话后三人无言，侯一阳深知自己的行为伤害了蓝小时，急忙回头诚挚道歉，“小时对不起！我错了！我说什么都不对，恳请你原谅！” 蓝小时只是轻微点一下头，面相平和开口说：“小时是丈夫大人的妻子，小时至始至终都选择相信丈夫大人，既然丈夫大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改正就可以了。” “谢谢你，小时！” 心中石头落地，侯一阳松了口气，看到这一幕的郭美美神情黯淡，她知道光凭自己一番话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并且在自己表态之后也即将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根本不爱对方，只是因为命运走到一起，被困在婚姻的牢笼里无法脱离。” 解下身上的围裙，郭美美擦干泪痕，凝视蓝小时逐字逐句说，“蓝太太，你得到了侯先生的宠爱，并且也奉献自己，你们组建了家庭，这很美好，但是……你终究没有走出人生的阴影，真正走向平凡和生活，假若当有一天某些你所不知的真相被揭开，或者侯先生身边有另一个她出现的时候，你还能确保自己像现在这样神态自然，坦然面对一切吗？” 蓝小时沉默，等不到回应的郭美美斩钉截铁说：“太太，我用我对你的所有了解来告诉你答案……你不能。” “你不要再说了！” 侯一阳的情绪变得激动，气愤无比，走上前呵斥，“你给我出去！” 草草收拾自己的东西后，郭美美挎上布包离开了家门。 临走之前，郭美美最后一次回头观望，这个自己从事数年保姆工作的地方，眼神与蓝小时不经意间交汇。 两人均无言无话，仿佛这一刻离去的落寂，少了些主仆应有的告别。 第202章 伺机报复 一个月后。 打从郭美美离开后，便再没有出现过。 出于担心，侯一阳曾经前往郭美美的出租屋和幼儿园打听消息，但得到的答复都是郭美美已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并且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期间，郭美美的家属屡次上门找人，仿佛一夜之间郭美美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没有积蓄，没有依靠，一个单亲妈妈要带着两个刚懂事的孩子在新的城市漂泊，难以想象郭美美是如何做出这样的抉择。 “我姐不见了！这事全赖你们！” 别墅外，郭强不由分说大吵大闹，硬是要把郭美美不辞而别消失的责任推在侯一阳和蓝小时身上，郭来福和刘秋霞也在煽风点火，叶兰则是起草了所谓的“状纸”，声称要去法院打官司，向侯一阳和蓝小时索赔个十万八千。 不得已，侯一阳打电话给蒋文涛寻求法律援助，在得知事情的详细情况后，蒋文涛向公安机关发起案件调查和民事诉讼申请，一来是公安机关立案调查郭美美失踪，二来是遏制她的家属对侯一阳的骚扰。 对于一家子人的过激行为，在警告无果后，公安干警做出滋事扰民的行政拘留处罚，为期五天。 郭来福、刘秋霞和郭强被带到公安局进行拘留处罚，叶兰因为需要哺育婴儿的缘故免去处罚，被安置在一家廉价的旅店里等待案件传讯。 “谢谢你，文涛！帮大忙了！” 几天后，公安局外边，配合完调查的侯一阳拍拍蒋文涛的肩膀表示感谢，蒋文涛扶一下眼镜回应道：“举手之劳，侯总，目前案件没有新的进展，我已经向公安机关申请对他们一家人进行原住地遣返，过了今天应该就会离开这座城市了。” 听到这个消息，侯一阳心里安稳，伸出大拇指，“好！做的太好了！” “老公！” 正说着，公安局的停车场走来一个人影，倪蝶走上前来关切询问事情进展，侯一阳看她手里拎个菜篮，打趣调侃：“嚯！倪蝶，你看你挺着肚子还亲自上街买菜，太辛苦了吧？” 倪蝶身着连衣裙的小腹明显隆起，乐呵一笑做鬼脸：“呵呵，你管我呀！” 前不久，经过医学鉴定确认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可把冉绍蓉高兴坏了，隔天就去城里最有名的金店订购了福气三金，还把“蒋建兴”的名字提前刻上去。 “老公，年后三月，爸爸会来大陆，已经确定了呢。” 倪蝶双手搭在身后，目光转向侯一阳，“到时候我来安排爸爸的衣食住行，你不用操心。” 蒋文涛点头，侯一阳来了兴致，说道：“倪蝶，黄先生要住多久？要不然长期定居吧！你看你也快生小孩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呀！” 倪蝶面带微笑，轻轻摇头：“我也希望爸爸能长期住下，可是他在电报里说南国还有革命党的工作没有完成，这次过来最多住十天呢。” 听闻此话，侯一阳打了个响指，“十天也不错了！倪蝶，到时候带黄先生在本地有名的景点好好游玩，带他领略大陆的大好河山，我也和黄先生好好叙叙旧。” “侯总，我也是这样想的。” 蒋文涛表示赞同，目光看向倪蝶，“就由我做向导吧！一定让爸玩的开心，玩得尽兴。” 倪蝶欣慰一笑，看着两人表情怡然，“那好哦，老公，侯哥，我会向爸爸转告呢。” 正说着，公安局里走出来的一行人，怨气颇深。 “爹，娘，你们瞧！” 刚刚结束拘留的郭强，老远就看见侯一阳、蒋文涛和倪蝶三人，手指着前方说话，“就是那家伙害的我们被拘留，我们找他去！” 说罢，一行人气势汹汹朝此而来，郭来福冲着侯一阳哭丧：“没天理呐！我的女娃不见了，你这个黑心的雇主一点赔偿都不给！没天理了！” “就是就是！” 刘秋霞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手指着倪蝶尖酸刻薄，“肯定是你们给警察同志塞了黑钱，你们行贿！你生孩子没屁眼！” 听到这番话语，倪蝶顿时生气，不过蒋文涛第一时间拦住她，然后告诫几人这里是公安局，闹事会被抓起来，刚被拘留过的郭强顿时没了脾气。 “美美失踪了我也很担心，但不是我的责任。” 侯一阳主动站出来澄清，对一家子人说道，“希望你们以后不要来找我麻烦了，否则我会用法律的权力扞卫自己。” 一家人不敢闹事，心里不停咒骂，叶兰为人比较精明，怀里抱着孩子走上前打起软牌：“先生，现在我们一家人钱花光了，身无分文，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 侯一阳思索几秒钟，手伸进兜里取出几百元钱递上前，倪蝶愣住赶忙摁下他手背，“侯哥，你在干嘛？你又不欠他们，干嘛给钱啊？” 侯一阳深吸一气轻轻摇头，重新递上钱说道：“他们再怎么说也是美美的家属，这些就算做是返程的路费，请你们回去安心等待公安的消息。” “这还差不多……” 叶兰一把拿过钞票塞进自己兜里，郭来福和刘秋霞拉不下脸只能站在旁边眼馋，郭强一看也学着她上来讨钱，皮笑肉不笑，“大，大老板！我也没钱了！给我来点！我要两千元！不行，两千元不够，五千！五千！不对，八千！给我八千！” “警察同志！” 倪蝶看不下去，高声喊来附近的警察，郭强像一根狗尾草立刻弯腰后退，倪蝶警告几人说道：“这里是大城市，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农村！一家子烂人！哼。” 一家子人面面相觑，灰溜溜离开了公安局。 …… 行走在大马路上，汽车鸣笛催促占道；横穿街道不守交规，被路人指指点点；磨磨蹭蹭回到廉价的旅店后，又被房东数落五个人挤一间房。 “乡巴佬，没钱就滚回乡下去！” 伴随着房门关上，拥挤的房间里静的可怕。 被接连羞辱，上年纪的郭来福和刘秋霞尤为难堪，坐在床边越想越气，突然伸手揪起郭强的胳膊，恶狠狠说道：“强子，你爹娘被侮辱，你就干站着看！真是没用！！！” 郭强天生怕长辈，再来自己心里也充满怨气，原地一跺脚喊道：“他妈的，狗屁的城里人！爹，娘，叶兰，这地方咱们不待了！回村里去！” “就这么走便宜他们了！” 一直没说话的刘秋霞面露狠相，目光环视几人，“都是那个臭女人嚼舌根，我的儿，咱们回去之前，不把她搞上一搞，那活得多憋屈呀！” 叶兰眼珠一转，掂掂怀里的孩子，出主意说道：“哎，我看她肚子，应该已经有胎了，要不然咱们就……” 郭来福，郭强和刘秋霞纷纷凑近过来，叶兰将心中的想法如数告知，刘秋霞觉得可行，琢磨一会儿说：“儿他爹，这事儿就你们来办，我和叶兰先回村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第203章 打击报复 春季到来，天气转暖。 经过长时间的打听和寻找，郭强和郭来福找到了倪蝶所在的生活小区。 白天，父子二人在小区附近的报摊和小卖部蹲点，观察倪蝶的生活规律，几点出门几点回来，开车还是步行，同时四处打听消息，得知了很多关于倪蝶的个人信息。 “爹！瞧，那女人出来了！” 躲在报刊亭后边的郭强对郭来福低声说话，两人迅速凑到电线杆后边观察，只见远处小区的大门口，倪蝶正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布艺菜篮，目测是前往附近的菜市场。 “强子，走，跟上去！” 郭来福催促郭强行动，两人随即尾随倪蝶，一路躲躲藏藏来到热闹的集市。 …… “小倪，今天又来买菜呀？” 菜市场的摊位前，买菜的大婶打招呼，“你肚子都挺大了，这是快要生了吧？” 倪蝶微微一笑，拿起一个茄子应答，“还有两三个月呢！张婶，这个茄子怎么卖呀？” “哎，你那个放下，等着。” 大婶招呼倪蝶摆摆手，随后弯腰提起一袋蔬菜，“这些是今早刚从自己菜地里采摘的，新鲜的很呢！你瞧瞧。” 倪蝶看了看袋子里的蔬菜，新鲜度和成色确实比摊位上售卖的好，大婶二话没说拿起塑料袋打包，茄子花菜西红柿就往里边装，倪蝶一看连忙阻止：“哎，张婶，用不了那么多，我家就我和老公两个人，吃不了会浪费的。” 大婶热情满满，装上满满当当一袋蔬菜递给倪蝶，连称都没有过，“哎！拿着拿着，一点儿蔬菜而已！小倪，上次多亏你丈夫帮我侄女找律师打官司讨公道，这点小东西算的了什么呀！” 倪蝶欣然微笑，盛情难却接下塑料袋，“谢谢张婶，那我回家和老公转达，嘻嘻。” 买完菜的倪蝶目光投向附近的水产市场，思考一会儿决定去买条鲤鱼。 倪蝶离开菜市场，顺着人行道拐角走进一条无人的巷子，这时候突然察觉身后有人靠得很近，下意识转身却被抓住胳膊肘。 “啊！” 倪蝶发出一阵尖叫，抓自己手肘的男人有几分眼熟，几秒钟的恍惚后才想起他的名字。 “臭女人，我叫你嘚瑟！我叫你嘚瑟！” 巷子中央，郭强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倪蝶右脸，嘴里喷吐恶意的脏话，“老子跟了你一个月，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哈！” 脸颊刺痛火辣辣，手里的菜篮子摔落在地，倪蝶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身体摊靠在墙边，大口喘气挣扎，“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手！” “老实点！” 郭强掐着倪蝶的手腕翻转过来，这时，郭来福从身后走上前，前后观望巷子此时无人注意，凑近倪蝶面向凶恶说道：“臭妮子，还记得我不？当初在人前骂我们一家的威风上哪去了？嗯？” 倪蝶心里恐慌急了，脑海快速思考应对的策略。 心想，郭强和郭来福肯定是报复自己，如果这时候强出头只会吃亏。 要冷静…… “是我错了，对不起！” 强忍着疼痛，倪蝶迅速低头道歉，“我不该那样说你们，是我不对，我愿意赔偿你们。” 听到赔偿，郭强脸上的嚣张削减几分，对郭来福说道：“嚯，爹，这女人说赔钱呢！你说咱们要多少合适？一千元？还是两千元？” 郭来福伸手敲了一下郭强脑门，话语责备，“你个傻子，她是唬你的！” “我没有！没有！” 倪蝶迅速摇头，然后另一只手从口袋中取出一些零钱，“我愿意赔偿你们！” 郭来福一把拿过倪蝶递来的钱，只瞅了一眼却仍旧不相信，叮嘱郭强不要松手，自己则走上前伸手掐住她脖子往墙上摁，“妮子，我们要求也不高，你回去取一万元来孝敬咱们爷俩，要是敢耍花招，我可不能保证你肚子里的娃儿安全，懂么？” 边说边用手揉倪蝶的小腹，动作猥琐，倪蝶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屏气点头，现在的她只想快点逃离这对父子的魔爪。 郭来福给郭强使眼色，后者随即松手，郭来福叮嘱说道：“强子，你跟着她回家取钱，她要是敢耍花招，哼哼……你就直接踹她肚子，看她敢不敢乱来。” “行嘞！爹。” 郭强抹了把鼻子爽快答应，倪蝶听着脑后发凉，在郭强的催促下，也不顾散落在地的篮子和蔬菜，缓步走出巷子。 怎么办…… 走在人行道上的倪蝶步伐缓慢，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眼角余光时不时往后观察近在咫尺跟随的郭强，心中惧怕他会做出何种出格的举动。 回家的路上，倪蝶不敢大声喘气，脑海里不停思考该如何摆脱危险。 老公，老公你在哪里…… 心里发出无助的呐喊，倪蝶已经能看到小区的大门，再往前就回家了。 老公…… 倪蝶的脚步逐渐放缓，却被郭强推后背催促，并压低声音威胁：“女人，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招，老子下手可没轻没重的，哼！” “倪蝶？” 正想着，一声话语传入左耳，倪蝶猛然回头，正巧开车回家的蒋文涛，此时距离自己仅几米的距离。 “老公！” 脑海如电光火石，倪蝶不假思索大声呼喊，夺路而逃，而看到倪蝶逃跑，郭强气急败坏追上来，倪蝶扑在副驾驶座位的车门上大声呼救：“老公！救命！老公！” “臭女人！敢逃跑！” 气急败坏的郭强一脚飞踹踢在倪蝶后背，蒋文涛立刻下车制止，附近小区的保安也立刻赶来帮忙，三五个人很快便将郭强制服摁在地上。 “倪蝶！” 顾不得压制郭强，蒋文涛第一时间去搀扶倪蝶，她瘫坐在车旁心情恐慌，刚才被郭强踹到后背，好在自己扑在车门没有跌倒，至始至终她都担心腹中胎儿的安全，双手一刻不离护住小腹。 “老公，我好害怕，我……” 倪蝶蜷缩在蒋文涛怀里哭泣，话语哽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告知，看着被制服的郭强蒋文涛选择立刻报警，并且带上倪蝶前往医院。 “会没事的，倪蝶，放轻松。” 一路上，蒋文涛细心安慰倪蝶的情绪，倪蝶开始后悔自己先前责骂郭美美家人的行为，招来这次无妄之灾，今天要不是刚好遇到蒋文涛，恐怕自己和腹中胎儿都会凶多吉少。 “老公，我错了……” 蜷着身子倚靠在副驾驶座，倪蝶真心诚意道歉，“我不该不听妈妈的话，我不该争着强出头，我真的错了……老公，你会原谅我吗？” 专心开车的蒋文涛恳切点头，并安慰应答：“倪蝶，会没事的。” 第204章 厄运将至 一小时后，市立医院检查完毕。 “基本情况没有大碍，只是组织挫伤和外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病房外的走廊上，医生如数告知检查结果，蒋文涛心中石头落地，捏了把汗话语感谢。 走进病房，蒋文涛来到床边，伸手轻轻抚摸倪蝶的额头，把检查结果告知于她。 “太好了……” 倪蝶眉宇舒缓，目视蒋文涛情义深切，“老公，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 蒋文涛很关心倪蝶的情绪，告知于她无需多想，随后拿起青苹果亲自削皮，躺在病床上的倪蝶心情平复，话语轻柔说道：“老公，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改变自己，改变以往那个性格率直，做事强势，不拘小节的自己，我要变得沉稳，大度，更有耐心。” 蒋文涛削好苹果，坐到床边递给倪蝶，评价说道：“倪蝶，只是一次意外，你不用特意放在心上。” 咬一口脆甜的苹果，倪蝶靠着床头眯眼微笑，“老公，我说真的，其实也不完全因为今天的事情，妈妈经常叮嘱我，生小孩以后就是母亲，不能再大大咧咧了，凡事都要以家庭为重，我很理解妈妈的用心良苦，所以我要改变！嘻嘻。” 蒋文涛赞同倪蝶的观点，轻轻捋直她有些凌乱的刘海，倪蝶温柔询问：“老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南洋呀？” “快了，倪蝶。”蒋文涛将自己的行程如数告知，“过几天爸爸不是要从南国过来吗？我和侯总陪他在城市好好度假一番后，就会动身出发。” “好。” 倪蝶咽下苹果，点头接话，“老公，那我再过几天就搬去妈妈那里住，你不用为我备产的事情操心，你自己在外出行，一定要注意生活作息呢。” 蒋文涛欣慰点头，夫妻两人窃窃私语幸福满满，却没有察觉到，病房里帘布相隔的床位躺着另外一个人。 这间病房共有三张床铺，两张床铺之间用厚实的白纱帘布相隔，倪蝶的床位是靠窗采光好，中间的床位空着，而最里边靠墙的床位较为阴冷，也不容易察觉。 躺在床位上的人，面黄肌瘦额骨突出，皮肤因长期没有日晒略显惨白，虽然是个女人却近乎剃光头发，样子看去着实渗人。 …… 傍晚时分。 经过伤情确定后，蒋文涛给倪蝶办理了一日住院手续，并为她亲自送餐喂食，冷寂的病房里甜言蜜语不断，倪蝶心情十分愉悦。 “没有啦，姊姊，只是……” 夜色降临，倪蝶靠在床头打电话，左肩夹着话筒，将零食盒摆在被子上，“买菜的时候跌了一跤，医生说住院一天就好啦。” 指尖往嘴里送瓜子儿，倪蝶忍俊一笑，“保姆之后就没回来，这几天都是侯哥在做饭？噗……姊姊，你就是太相信侯哥了，什么事情都不怀疑，偶尔也说说敏感话题嘛！” 正聊着，倪蝶听见病房传来一阵锁门声，像是从里面将门反锁。 草草结束电话闲聊，倪蝶准备下床看看情况，毕竟医院里的护士要按点来查房。 就在这时，有人隔着帘布讲话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改正你的臭毛病，那样一来，你就能幸幸福福过完余生。” 话语在空寂的病房里回响，倪蝶眉头皱起，地方说话之后便没有动静，而且从说话不紧不慢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在打电话，而更像是在对此时的自己说话。 “你好？” 倪蝶躺在病床上，尝试说话确认，“你在跟我说话吗？” “你说你，命这么好，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又是一句相同语调的话传来，倪蝶定神仔细听。 “你有幸福的婚姻，美满的家庭，还有即将生育的孩子，真是令人羡慕。” 倪蝶眉头皱得更紧，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掀开被子下床，踱步来到门前，发现反锁的门把手被一截铁丝塞紧，无法打开，而那个一直在说话的人，此时正坐在靠墙病床的床边。 “你……” 倪蝶望着阴暗中坐着的人，身着病号服，头发几乎剃光，皮肤发白到一种病态的程度，面相渗人却有一丝辨识度，只是侧着身子无法看清，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具体身份。 “你是谁？” 倪蝶的心逐渐开始警惕，目光时不时打量反锁的门往后退，对方安静坐在床边，话语不紧不慢，“我想和你分享一些我的故事，麻烦你让我讲完。” 倪蝶不知晓对方来意，又尝试去拧反锁的把手但没能成功，而坐在床边的她已经开始自说自话。 “几个月前，我回到自己的家乡，那个我讨厌的地方，每个人都丑陋至极，漫天的黄土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那里，毕竟我已经离开了很久。” 倪蝶一筹莫展，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距离下一次查房还有不少时间，一时半会也没有出去的办法，她继续说道：“乡里的人看见我回来，就跟看见鬼一样，他们每一户人家，每天夜里都在拿我的事情聊天，流言很快传遍十里八乡，人尽皆知，没过多久，挨家挨户的人上门到我家来，嘲笑我，辱骂我，贬低我，啊……” 说着说着仰起头感慨，她停顿片刻目光凝视天花板，“那段时间的每一分一秒钟，我都想去死，可是我娘拦着，我弟弟拦着，还有……还有谁来着？我都记不清了，每天我醒来，我娘就开始骂我，骂我没用，骂我废物，也骂她自己，骂她自己生了我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说生我的时候就像拉屎，从体内排除一堆废物。” 倪蝶眉头紧锁沉思，并贴着墙缓缓靠近她，从她尖酸刻薄的面相里似乎隐约想起记忆中某个似曾相识的人。 “你是……” 恍惚间，倪蝶终于在记忆的坟场里找到印象，目视对方的脸轻轻开口，“郑招娣？” 她缓缓转过脸，渗人的形象把倪蝶吓一跳，手捂嘴。 “郑招娣，你……” 倪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郑招娣，背靠墙手指着她，“你不是去坐牢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天哪，该不会，那个在牛奶里下打胎药的人……” “对，是我。” 一语脱口而出，紧随其后是站起身，郑招娣双目死死盯住倪蝶，“没想到吧？那个曾经在你面前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出去，在乡民面前颜面尽失的人，我回来了。” 一刹那，倪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滋生出恐慌，立刻双手紧紧握住门把手大声呼喊。 “没用的。” 三个字脱口而出，郑招娣不慌不忙的神色劝说道，“夜间查房两个小时一次，今天值班的朱莉莉在值班室里打瞌睡，另一个护士孙晓燕请假吃席……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对方的从容不迫让倪蝶脑后发凉，相比较前不久郭强父子的报复行为，郑招娣俨然是长期潜伏在城市，经过缜密安排和部署，精心准备一切。 “你，你想做什么……” 倪蝶往后退，郑招娣往前走，两人相隔着距离来到窗前，“我，我会报警的！你难道还想去监狱里改造吗？你不要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郑招娣嘴角露出渗人的笑容，抬手绕过脖子摁住自己的后颈，扭动脑袋发出咯咯响，“我熬过来了，我在监狱里度日如年的每一天，被摁在水池里呛到失觉，被踩地上吃泥土吃垃圾，被铁丝扎手指哭到眼泪都干了，被扒光衣裤众目睽睽之下逼迫自慰……每一次的霸凌都让我更加恨你，恨拥有婚姻家庭美丽人生，却又喜欢强出头逞威风的你，你很嘚瑟啊，很喜欢踩着别人脑袋说教啊？” 倪蝶感到巨大的危险，下意识拿起床头的话筒拨号，郑招娣发出冷笑，几秒钟后快步上前伸手揪住倪蝶的头发，精瘦却有力的胳膊勒住她的脖子，猛地拖拽后往地上一摔…… “咚” 一声闷响。 剧痛从腹中传来，紧随其后是下体的撕裂感传遍全身。 倪蝶的脑海一片空白。 第205章 灾祸 我是孩子……不，不要……不要！ 心底里发出恐惧的呐喊，浑身因为惧怕颤抖无力。 “真是有效啊，这堕胎的手法。” 一声冷冰的话语从郑招娣口中蹦出，带着极度冷血和扭曲的得意，“你肯定知道是什么感觉吧？高高在上的家伙，你看你看，宫血都流出来喽，完了完了！” “住，住手……求求你……” 声泪俱下，倪蝶难忍下身剧痛瘫倒在地，额头贴地嗷嗷大哭，“是我的不对，求求你住手……我的孩子，我……我的孩子……求求你……” “哟，你也会求人啊？” 清脆的几次拍手声后，郑招娣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倪蝶，冷言冷语说道，“区区一个孩子就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你跪地求饶，也太没意思了吧？” “你……” 倪蝶痛苦不堪，泣不成声，心中对未来黑暗的恐惧已经让她崩溃，但郑招娣却没有就此罢手，蹲下身两手撑膝盖说道：“还没完呢，我的人生完了，你的人生也跑不了，你该死，死知道吗？我会从这里跳下去，这叫死，但是在杀掉你之后，懂吗？” 听到对方要杀人，倪蝶紧咬着牙关手撑地面想要反抗，郑招娣先她一步站起身，一脚踹在脸上，毫不留情。 “嘭嘭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倪蝶和郑招娣不约而同朝同一个方向看去，郑招娣眉头一皱，话语嘀咕，“切，命运为什么每次都眷顾你这种人……你去死！” 说罢她便骑在倪蝶身上，双手死死掐住倪蝶的脖子，血红的眼睛如疯狂的恶魔。 “老公！！” 声嘶力竭的一声呼喊，倪蝶用尽最后的力气，门外的蒋文涛不顾护士的劝阻，往后退两步后奋力朝前冲撞，将门撞开！ “倪蝶！！” 看到眼前一幕，蒋文涛冲上前阻止郑招娣，将她扑翻在地，郑招娣的脑门磕在桌角磕破了头，剧烈的疼痛令她不得已松手。 “天哪！” 冲进门的值班护士看到倒地的倪蝶下身一摊血水，捂嘴惊愕，随即大喊，“快救人！” 全力将郑招娣推远倒在墙角，蒋文涛心情急切跑去倪蝶身边，双手紧紧捂住她的脸颊，“倪蝶！你怎么样了？倪蝶，快醒醒！” “老公……” 眼缝中依稀看见蒋文涛的身影，倪蝶心情悲愤交加，眼泪止不住流淌，“老公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没有保护好，对不起……老公……” 看到倪蝶无比伤心，蒋文涛拥抱住她耐心安慰，“你没事就好，不要自责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不要有压力，你没事就好……” 凭什么，凭什么…… 淤血从破裂的脑袋流淌到右眼的眼睑，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但心中的情绪却愈发强烈。 凭什么她每次都有命运的眷顾，而我就一次都没有？ 郑招娣低头咬牙，右手摸到一把掉落在地的水果刀。 凭什么两千年封建对女性的不公压着我的命运，从出生一刻就注定要沦为悲剧…… 我不答应，我不接受就这样死去，就这样…… 连死去都只能成为被唾弃的渣滓，去死，给我去死！ 心中长久压抑的痛苦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头破血流的郑招娣掐紧刀把，身体本能般小腿蹬地，爬起身冲上前，高举手里的刀，刺向倪蝶！ 空气宛如凝固一般，锋利的刀尖穿破空气，朝着目标径直冲刺，带着郑招娣浑浑噩噩一生积压的所有怨念，集中在此刻的一点。 “小心！！” 猛然察觉致命攻击的蒋文涛，毫不犹豫将倪蝶护住，甚至没有进行任何抉择。 目光中，利刃刺穿了胸膛，鲜血四溅，在空气中化作晶莹的血花，随风飘逝…… …… “妈蛋，气死个人敢挂我电话，老子就是要做正房太太，蓝小时是吧？走着瞧！是骡是马拉出去溜溜，哼……” “你好？” “啊？啊……你，你好！” “你是业务部的倪蝶倪经理吧？我在求职应聘的时候看过贵司的介绍。” “求职……啊！你是……蒋文涛！侯哥说的新聘市场部经理，对吗？” “正是在下。” “啊哈哈，你好你好，蒋经理一表人才好帅呀，嘻嘻……” “你过奖了，倪经理，请。” “你请你请呵呵呵，我不着急上楼，只是，出来打个电话呵呵呵……” “那我先走了，倪经理，再见。” “嗯啊，再见呢。” …… “倪经理，午安。” “啊……蒋经理，你也来泡咖啡嘛？” “是的，倪经理，你总是一个人在落地窗前发呆，请问是有什么心事吗？” “啊？没，没有啦……我只是，只是工作累了，摸个鱼……嘻嘻。” “倪经理气色出众，业务能力又十分卓绝，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应该不会为情感方面的事情烦恼吧？” “妈耶！蒋经理，不能这么夸我呀！人家不经夸的……” “抱歉抱歉，我只是抒发肺腑之言。” “没有啦！哈哈哈……蒋经理才是，一表人才不说，听侯哥说还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你才真的是不用为情感方面发愁才对。” “倪经理过奖了，人无完人，我初来乍到公司，还需要向各位同事和侯总多多学习。” …… “倪经理，在忙吗？” “嘿，刚忙完，蒋经理有事吗？” “到午餐饭点了，我今天带了一些风味熟食，想请倪经理品尝品尝。” “吃？！哇，还有这好事情，在哪呢哪呢？” “只是我平常做的一些家常菜，倪经理，请。” “我的天哪，你会做饭？手艺还这么好……上帝造你的时候根本没关窗户吧？哈哈。” “倪经理真是幽默风趣，只是普通烹饪，算不上什么。” “唔！好吃！好吃好吃……这也太好吃了！蒋经理，你是大厨世家吗？” “并没有，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以后会经常带来公司。” “好吃！太好吃了哈哈哈哈……那个，我全部吃完可以吗？” “请吃便是，不用客气。” “哈哈哈……” …… 病房。 脑海里宛如走马灯一般闪回若干画面，感受着身体紧紧护住自己的那个人失去知觉，倪蝶的双眼凝视，瞳孔缩小，半开着嘴迟迟无法动弹。 “老公……” 苍白的话语从唇中挤出，一句，又一句。 “老公……老公……老公……” 像是往常任何一次呼唤那般，已然开始变得木讷。 “老公……” 红肿的眼眶再一次湿润，浑身止不住颤抖，抽泣之后看见三两个人影冲进门，跑上前将行凶者拉开，呼喊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