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筝日尚》 宫变 玄和三十二年,三皇子起兵造反。 书房外刀光剑影,书房内一片狼藉,书籍、茶具散落一地,大梁的皇帝正瘫坐在桌子旁,脸上沾满了血渍,表情痛苦狰狞,捂着肩上的箭伤,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地上还有一把沾着血的长剑,他的前面站着面容阴狠的三皇子秦安礼。 “父皇,竟然您说四弟生性懦弱太过心软不宜治理天下,现在二哥也逃了,这次无论立长立贤都非我莫属了吧?”秦安礼言辞上看似是在询问,但语气强势且歹毒。 皇帝一共生有六个孩子,皇后的大皇子年幼体弱没能活到成年,这是皇帝多年来的一块心病,也是他迟迟未立太子的原因,没了一个,就还剩下三位庶出的皇子和两位公主。 皇帝一脸嫌恶地像看阴沟里的蛆虫一样看着眼前曾寄予厚望的儿子。 “父皇,这支箭上抹了剧毒,你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别等到时候我登基后名不正言不顺,朝堂上无人信服天下动荡,这天下基业岂不是白白落入了他人之手?”秦安礼语气慢慢悠悠,他料定自己的父皇一定会答应他,满足他的心愿的。 就算是皇上不答应,秦安礼也有办法让自己登上皇位,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能成为皇上亲定的皇位继承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皇帝撑在地上咳嗽两声,浑身瘫软,虽心有不甘,但为了这天下基业稳稳掌握在秦家人手中,也不得不从桌下密盒里拿出的藏好的玉玺,手却止不住地发抖,抚摸着那已经拟好了的圣旨… 眼见秦安礼大功告成,忽然“飕”的一声,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咙,秦安礼就这样应声倒下,身前的皇帝也惊呼一声,被吓得直接倒下… 房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盔甲浑身是血、手拿弓箭、腰间还挂着长剑的十三四岁少女,她表情冷漠,看不出任何情感,气质神态完全与她的年龄不符,随后就把门关上紧锁。 “臣女步筝,叩见皇上”。说完,步筝便跨过秦安礼的尸体,扶起了皇帝。“臣女是洲涛大将军步崇阳之女步筝,昨夜四皇子忽然急匆匆跑来府中,说三皇子起兵造反,跪求臣女帮忙平定宫变,家父与兄长皆出兵前往北疆平乱,臣女只能私自调遣步家军杀入宫中,望皇上恕罪。”步筝继续道。 步筝的祖父原是山上的土匪头子,后来接受朝廷的招安成为了大梁的将军。其他兄弟却留在了山上,也不再跟朝廷作对,但只要步家一声令下便会全山出动,称步家军。当年步筝的大伯华庭将军就是调动了步家军才平定了北疆多年战乱。 步家军骁勇善战且只服从步家人调动,连皇帝指令都不屑一顾,所以皇帝下令,没有皇上旨喻步家人不得调动步家军,这也足以见得皇帝对步家的忌惮。 “朕当然记得你,事出有因,朕又怎么会降罪于你?”皇帝面容慈祥。 两年的前狩猎大赛,步筝骑着马在猎场上一战成名,像极了当年的宁妃,当时皇帝甚至还动起了等这姑娘年龄一到就纳入后宫的念头,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咳…咳…来不及了,…咳…咳,”皇上忽然做到地上,割下自己的衣袍,咬破手指,趴在地上艰难地写下了立太子的诏书,并郑重盖上玉玺,交给了步筝,“拿着!” 他的眼神对步筝手中的圣旨全是满意,也是为自己能够亲自指定皇位继承人而感到欣慰,对步筝也全是信任。 步筝看着皇帝用手指血写下封二皇子秦安文为太子的衣袍,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外面浴血奋战的四皇子还是会输给那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皇上,二皇子已经出逃宫外不知所踪,这…” “那就找回来,咳…咳…明日之内务必找回太子,我的时日不多了…咳…国不可一日无君…咳…”还没等步筝说完,皇帝便捂着胸口厉声道。 “皇上,在外面浴血奋战的可是四皇子,我还听说二皇子在逃亡的路上一直被叛军追杀…”步筝表情冰冷,声音也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多了几分威逼的味道。 皇帝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还没及笄的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步筝随后便走到一盏蜡烛前,当着皇帝的面将衣袍烧毁。竟然答应了四皇子,那这圣旨便是万万留不得的。 这时,外面的厮杀声终于停止了,叛军全部都被制服,门再次被踹开,走进了一名身披战甲手持长剑的年轻男子。 该男子一改往日的胆小懦弱,如今脸上刻满了算计,皇帝也明白哪有什么叛军被制服了,不过是一方叛军制服了另一方叛军罢了。 “父皇,外面已经安全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儿臣。”男子作礼道。 “参见四皇子。”很明显,步筝跟眼前男子是一伙的,这个年轻男子正是曾经毫无存在感的四皇子秦安升。 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自己养了二十多年一向软弱无能的儿子。“好啊,好啊…咳…你藏得够深啊,竟然是你!你竟然赢了!”皇帝指着他阴阳怪气道。 “父皇谬赞。”面对皇帝的嘲讽指责,秦安升倒是一脸镇定,他料定了在这次豪赌中,他会赢。 “你!…咳…咳咳…”皇帝忽然用地上的长剑割下四皇子的衣袍。再次咬破手指,写下诏书,盖上玉玺,并将诏书跟玉玺一并扔给了步筝,然后再次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看上去真的很累,不止身体上的累… 秦安升刚想扶他起来,却被他一手甩开。他紧紧盯着秦安升的眼睛,像是在无声地叮嘱什么,转而又恶狠狠地瞪向步筝,如果可以,他真想将步筝碎尸万段! 步筝被盯着发毛,直接转身走出门外,高举玉玺大声喊道:“皇上旨喻,众将士跪下听旨”房外的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剑,齐刷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四子,聪慧过人,得天庇佑,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将士异口同声道。 步筝看着眼前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心里没有成功的喜悦,只想着远在北疆的父兄,皇宫里几千人的宫变景象尚且如此,何况恶劣沙场上十万二十万人的激烈厮杀。 她很无奈,娘亲早死,如果今整个步府就剩下她一个,自己身为女子更尚未及笄,只能从府中下人那里打探到他们在前线的消息。 但这次是个机会,秦安升答应过她,只要她帮忙,登基后就准许步筝带领步家军支援前线,她很快就能再看到爹爹跟哥哥了。 万岁的老皇帝终究还是没能熬过今天晚上,当了不到半天的太子连东宫的门都还没踏进去就当了皇上。 捷报 四年后冬日… “好啊!好一个鸿吉大将军,朕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步允!不愧是他们步家的儿子!”书房里的皇上秦安升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激动道。 “前线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如此开心,说出来给臣妾听听,让臣妾也乐一乐。”旁边研磨的皇后听到秦安升如此高兴的语气,忍不住问道。 秦安升登基后不仅从不排斥女子干政,还力排众议答应了步筝的请求,命其率领步家军出征支援前线。 秦安升将手中从前线传来的捷报交到皇后手中,抿了口茶,望向窗外,他登基后的好消息基本上都是从这两兄妹身上传来的。 “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这步允将军真是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父亲!”皇后看后也对鸿吉将军表现出丝毫不吝啬的夸奖。 “四年前从他爹手中丢失的三座城池,如今也只剩一座雁北关还在匈奴手中了”皇上欣慰道。却又叹了口气,流露出对雁北关还未被收回的惋惜神情。 五年前匈奴兵队骚扰大梁边境,大梁不得不派洲涛将军率兵出征,又因四年前二皇子霖王出逃后竟然投敌背叛,使大梁连失三关。前线噩耗一度传来,秦安升又刚刚上位,根基不稳,内忧外患,上到朝中大臣下至黎明百姓都认为这次大梁恐怕是凶多吉少。 直到步筝请求率领步家军支援前线,得到秦安升的应允后,才缓解了战况,但她的父亲洲涛将军还是在步筝抵达北疆的的那一天战死在了苦寒的大西北。 步崇阳死后,秦安升立马颁布诏书,封他的儿子也就是步筝的亲哥哥步允为新的领兵元帅,号称“鸿吉将军”。 有了步筝和步家军的支援,步允上任后完全扭转了战局,四年时间内连续收复了两座城池,也逼得匈奴不得已签下了停战且十年不准再寻衅滋事骚扰大梁边境的条约。 “他们下个月就要班师回朝了,朕一定要好好地奖赏他们兄妹两个。”皇上搓搓手,又抿了口热茶,想起了昔日在王府时的好兄弟,和那个十四岁却敢带兵杀入宫中,又请求领兵出征的步筝。 “步允这小子现在似乎也有二十多了,身边倒是也缺个伺候的人,臣妾这里倒有几个合适的好姑娘那皇上需不需要…”皇后有所意地说着,想问问秦安升的意思。 秦安升顿了顿,眼睛不自觉地瞟向窗外,窗外风雪作响,却依然没能让他回过神来,他是在想些什么? “皇上…?”皇后轻轻地拍了拍皇上的后背,问道。 “呃?哦,他不急…你不用管这个。”秦安升恍惚道。皇后虽心有疑惑倒也没那么在意,毕竟君心从来都不是什么人可以随便揣测的。 “他妹妹步筝今年似乎也有十八了,也到了年纪,臣妾上次见她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姑娘家的的终身大事可耽误不得,那她的问题…皇上您怎么看?”皇后试探道。 “她嘛,朕自有安排。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秦安升便起身朝着寝殿方向走去,皇后也慢慢跟了过去对于步筝嘛,秦安升自然是想把她纳入后宫,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 梦中,狩猎大赛上,一位十七岁的青衣女子在猎场上恣意纵马,只见她轻松拉开手中的弓,精准地射下了一只翱翔于空中的老鹰。赢得了满堂的欢呼喝彩,她自己倒是一脸淡定,似乎早就对射下这只老鹰胸有成竹。 十五岁的秦安升青春懵懂,情窦初开,对眼前的潇洒的女子开始有了别样的感情。那一箭也射中了少年的春心。 就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也同样吸引到了他的父皇。秦安升看着主位上的老皇帝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心上人,他明白自己无能为力,他无法同自己的父皇斗争。 不出所料,回到宫中的他就听说父皇又纳了一名女子为宁妃这件事。 可宁妃出身于武将世家,心性单纯,没什么心眼,根本不懂得宫里的尔虞我诈,不到一年便被老皇帝厌弃直接打入冷宫,秦安升曾经偷偷跑到冷宫门口去看她,趴在门缝里,只见她穿着曾经初见她时的青衣,疯疯癫癫地跑来跑去…或许她只是想回到曾经恣意快乐的少年时光… 两年后,秦安升终于搬出了宫门另立府邸,在一次进宫探望父皇母妃时,他亲眼看到他这两年来心心年年的姑娘裹着薄薄的草席被运出宫外… 明明两年前还是那么一个恣意明媚的少女,如今自己却只能装作一副习以为常的脸孔从她的旁边经过… …… “皇上,皇上…”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在熟睡中满头是汗的皇上。 “不要!…”皇上忽然惊坐起。 皇后温柔地抚摸着皇上的后背。 “皇后,刚刚朕在梦中有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吗?”皇上问。 “皇上刚刚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臣妾怕皇上是做噩梦了,便叫醒皇上。”皇后回答。 皇后就睡在他旁边,自然是听清了的,他在梦中叫了好几声的“宁娘娘”。 当朝的皇帝做梦喊着先皇的妃子,说出去成何体统,皇后自然不敢如实回答。 “现在才二更天,皇上还是再歇息会吧,明早儿还得上朝,别让那些大臣们看到皇上精神不佳,又在胡乱揣测些什么。”皇后说完便扶着皇上又躺下了。 …… 第二天一早,皇后便开始伺候皇上洗漱更衣,准备着去上朝。 皇上临走前拉过皇后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说:“这几天多留意一下京中那些人品贵重的达官贵子,你说得对,步筝筝是得好好留意一下了,姑娘家的,耽误不得。” “是。”皇后也很惊讶,她一直都知道皇上对步筝很是中意,才会有了昨晚的试探,一晚上,让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不禁让皇后怀疑这与皇上昨晚的梦有关。 宫宴 一个月后… 京城的大街上锣鼓喧天,人山人海,鞭炮齐鸣就是为了恭迎鸿吉将军的凯旋归来,步允年少成名,挂帅后,更是在京城里传得神乎其神,成为了每一个女子的梦中情人。 “诶?那个排头骑着白马的就是鸿吉将军吧,看着怎么也就二十出头啊。”一名看热闹的男子道。 “就是他吧,不是都说他挂帅那年才十几岁吗?果真是年轻有为啊!”另一个路人也附和着。 “那在鸿吉将军旁边肯定就是她的妹妹步筝喽,她十四岁就领兵平定了宫变,随后又独自带兵支援前线,那时可是轰动了全京城啊,出征回来也才十八岁,当真吾辈女子楷模!”一位女子指着步允旁边的步筝道。 热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以前的步允看着父亲和大伯从北疆归来时的花团锦簇,眼里充满了羡慕,如今自己也成了这条街的主角,却无法同他们自己分享喜悦,好在身旁还有个妹妹,虽然旁边的步筝还有点心不在焉。 步允看着旁边若有所思的妹妹便问:“小筝,在想些什么呢?” “哥,我在想,待会就要入朝面圣了,那些大臣会不会不让我进朝堂。”步筝也知道,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自己哭丧着脸,确实有点扫兴,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放心吧,进京之前哥哥都打听到了,朝堂之上关于你的问题反对的并不多。”步允拍了拍步筝的肩膀安慰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妹妹想的可远不止这些。 步允虽说是京中武将,却是典型的江南帅哥,五官清秀而俊朗,眼神深邃而又坚定,心思也颇为细腻,或许这跟他的母亲出身于苏州有关。 步筝与步允长得尤为相似,身材高挑,又因常年征战沙场,皮肤粗糙黝黑,若穿上男装也颇有几分男相。沙场上的步筝也多次在步允受伤时,穿着他的铠甲,骑着他的白马,手握他的回龙枪来迷惑敌人。 …… 步允带着步筝走进大殿,大殿上的人大多都是父亲生前有来往的前辈,但交集不深,只能说个个脸熟。 “臣步允(步筝)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异口同声道。 “二位快快请起。”坐在明堂上的明明是天子,却没有半点架子,面容十分慈祥,可能当上皇帝的人都必须拥有慈祥的一面。 “谢陛下。”二人起身,步筝看着明堂之上不到三十的男子,眼神里却充满了老者的慈爱。步允也觉得昔日的好兄弟,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自己的长辈。 退朝后,皇上留下兄妹二人一起进宫到御花园里叙叙旧。晚上也特意设宴让两人一起留在宫中吃饭,说是给他们接风洗尘。虽然此时的步筝很想回去休息睡觉,但是皇上的旨意怎么能违背呢? 晚宴上皇上为了这兄妹俩更加随性自在,就只有皇上皇后与他们两兄妹和一些伺候的奴才。 “这次都是自己人,你们不必拘礼,想吃什么让宫人们夹”皇上率先开口道。 “是。”兄妹两人都行礼坐下。 说是不必拘礼,但该有的礼节也得遵守,皇上皇后没动筷之前也都是不敢夹菜的,传出去只怕会被说僭越。武将若是失了分寸,那可是惊动朝堂的大事。轻则贬官罢职,重则满门抄斩。 整个宴会上都是皇上与步允聊些陈年旧事与军中琐事。步筝只负责在旁边夹菜,吃菜。毕竟北疆可没这些美味佳肴。 “小筝啊,本宫记得你上次进宫才十四岁,现在有十八了吧?”皇后忽然开口道。 自己忽然被问年龄,步筝似乎闻到了催婚的味道,有点不知所措,忙站起来回答道:“回娘娘,是,臣今年已满十八。” “诶,小筝坐下,都说了像自己家一样”皇上摆手道。步筝颔首坐下。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军营中可遇到什么中意的男子?”皇后继续问道。 步筝顿时脸红,这皇后娘娘未免也太直言不讳了吧… “回娘娘…” “回娘娘,小筝的婚姻大事也是微臣这个哥哥一直操心的,微臣斗胆向皇上与娘娘为小筝讨一桩金玉良缘。”不等步筝回答,步允倒先站起来了。 步筝无语,自己二十多了都不操心,反倒操心一个十几岁的嫁不出去。 “那小筝你怎么看?本宫这里倒是有两个合适人选。”皇后继续问。 连人选都有了…她还逃得了吗?如果不是刚回京,步筝都怀疑他们三个是不是偷偷背着自己谋划了个把月。 “但凭娘娘做主。”步筝无奈道。 “那好,第一个是当今御史大夫李晨辉的长子李靖友,本宫记得你们两家是世交,他们府中的情况也不用本宫多说了吧” 步筝当然了解,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她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身穿一袭红色长裙,按着李靖友的头在步府的枇杷树下夫妻对拜,甚至还清楚得记得那天的翩翩少年穿了件白色长衫…呃…好一桩红白喜事… “看来李靖友那小子终究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步筝心里暗想。 “第二个是当今的新科状元,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的…” “第二个!”还没等皇后娘娘说完,步筝便抢答道。步筝顿觉失礼便羞愧地低下了头… “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的林尚辰,才情冠绝天下,世代经商,官位暂时还未有定夺,小筝,你选哪一个?”皇后笑着接下去。 “第二个吧…”步筝故作为难。但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步筝也觉得尴尬,便讪讪坐下。 晚宴结束后回步府的路上,步筝同样一脸忧愁,不同于白天的遮遮掩掩,这次步筝直接坦白:“哥,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步允问。 “我与那个林尚辰素未谋面,他会不会不喜欢我,或者他的心另有所属,那我岂不就是个罪人?”步筝担忧地问。 当年她牛不喝水硬按头跟她的靖友哥哥夫妻对拜,闹出了不小的笑话,就已经很后悔了,求当时靖友哥哥的心理阴影面积,她不想任何人阻止她决定好的事,也不想强迫别人喜欢一个不喜欢的人。 步筝没有选择李靖友再续“夫妻之缘”是因为他父亲在朝堂之上颇具声望,自己的哥哥又是军中元帅,若是两家联姻,皇上肯定会更加忌惮,加上步筝也知道,李靖友根本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厌烦,当然“京城第一美男”也很诱人。 “不管怎么样,现在也无法再更改了,放心,有我在,他就绝对欺负不了你。”步允摸了摸她的头道。单单以步筝自身的实力,也没人能够欺负得了她。 圣旨 宫里书房内… “现在人倒是有了,臣妾就想问问皇上,想给林状元个什么官位?”皇后边给皇上揉肩边问道。 “林尚辰的才华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虽说林家世代经商,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但难免日后…啧…这问题有点棘手啊。” 林尚辰是状元,官位太低总会引起天下读书人的不满,官位太高,就怕成亲后两家势力过大,不好掌控。 “竟然问题棘手,那便急不得,日后再来慢慢想想吧,反正小筝的婚事也不急在这一两天。”皇后安慰道。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总想着给步筝最好的,但是又得忌惮着人家,尤其是当了皇上后,疑心病可谓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过几日的太子册封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皇上也不想再想着那件事,就转个没那么烧脑壳的问题。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是然儿才六岁,什么都不懂,就怕他会在典礼上不配合,出什么事故。”皇后十分担忧道。 当今的太子是同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秦沛然,年纪总不过才六岁,但顾及到因先皇迟迟不肯立太子而引起的三皇子谋乱,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在宫里,所以在大皇子六岁生辰那天,皇上忽然宣布要立大皇子为太子。 “那就命几个人在这几天多教他几遍,诶?对啊!竟然封了太子,那就少了个太傅啊,就让尚辰那小子当太子的老师,封做太傅吧!”皇上拍手道。 太傅是辅佐太子的老师,只是个虚衔,也无需上朝。况且太子现在也无法出宫另立门府,让林尚辰进宫辅佐,也算是在他们的眼皮子之下,日后的事情那就日后再说吧。 …… 没过两天圣旨就到了步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鸿吉将军步允之妹步筝,值碧玉年华,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今有新科状元兼太傅林尚辰,行孝有嘉,文彩斐然,今已至弱冠,故朕下旨钦定二人婚约,于今年的五月初三完婚,钦此。” “谢主隆恩。”众人跪拜行礼。 “有劳黄公公了。”说完,步允便塞了锭金元宝给宣旨太监。来步府宣旨的正是皇上的贴身太监黄全盛,都是熟人,黄全盛也不矫情,就便收下了。 “皇上还说了,念在步家几代来劳苦功高,为这大梁天下鞠躬精粹,特例让步筝姑娘以公主之礼出嫁,赐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这就相当于皇上嫁妹,无上荣光啊!”黄全盛激动道。 “那就再次有劳黄公公替小筝谢谢皇上了。” 黄公公走后… “哥,我还是害怕林…” “现在圣旨也已经下来了,不管他答不答应他都得答应,并且有皇上撑腰,没人敢欺负你的,放心吧”步允安慰道。 “哦。”步筝虽然担忧,但也木已成舟,只能委屈林状元了。 “离婚期还有好几个月,去苏州散散心,住几个月吧,阿嗲阿婆都挺想你的。”步允道。 “啊?那你呢?”步筝问。 “我就不去了…我们刚回京不久,军营还离不开我,况且你婚期在即,我身为哥哥怎么也得为你操劳,嫁唯一的妹妹嘛,可不得上心上心。”步允一脸骄傲道。 步筝无语,自己因为一些破事不敢回苏州还非要说是因为她,希望他娶亲的时候不用她这个唯一的亲妹妹来操劳… 其实步筝自己对婚礼也不怎么在意,就算让她自己收拾包袱直接住进林家她都没问题。 呃…如果让林尚辰自己收拾包袱入住步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与此同时的林家也接到了圣旨,刚送完宣旨公公,林尚辰便晕了过去… 全家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把他弄醒。虽然林尚辰中了状元后皇上也赐了他状元府,但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同一大家人住在林府。 “别扇了林瑞!我刚醒过来就又要被你扇晕过去了!”林尚辰一把抓住随从林瑞的手道。 “公子,听说那个步筝姑娘八尺有余…诶!公子!公子…” 林瑞还没说完,娇弱的林状元就又倒下了… 刚听说他要每天入宫去给六岁孩子当老师时,就在想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的!现在看来,他宁可去教整个皇宫的孩子也要来毁了这桩婚! 林尚辰艰难地爬起来,捂着胸口,对家人们说:“为什么人家中了状元娶公主,而我中了状元娶将军…新婚之夜,她会不会一言不合拿刀砍死我?” “皇上不也说了,要以公主下嫁之礼嫁步筝姑娘,她哥又是将军元帅,不说她自己也享有朝廷俸禄,就算是皇上随便赏赐的东西也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家的强太多,你就当娶了公主吧,新婚之夜就守寡,对人家姑娘也好不到哪去,我相信她那么傻。”林尚辰的母亲安慰道, “对啊公子,书上不是说邹忌八尺有余,形貌昳丽吗?也许这步筝姑娘也跟邹忌一样形貌昳丽呢?”林瑞自认为很会安慰人地安慰道。 “喂!就算城北徐公来了这也不能娶吧!”林尚辰以前就觉得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林瑞是个傻子,事实证明真的是傻子… 抛开八尺有余不说,林尚辰认为武将世家的步筝怎么样也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但圣旨已下,皇命不可违。 …… 为了表示对步筝进门的重视,林父亲自带着林尚辰登门步府正式提亲,顺便看看那个应该形貌昳丽的步筝。但是不巧,步筝在他们登门的前一天就收拾行李跑到苏州去了。 步筝没看到,不过她哥步允倒是真的八尺有余,形貌昳丽。步允每每提起步筝,都是满脸骄傲,说了好几个她装成步允迷惑敌人还没被发现的故事。这让林尚辰更加确定,她就是个邹忌! 出嫁 一眨眼就到了四月末,要不是步允催促步筝快点回家结婚,她可能都要忘了她哥为她求来的这段“金玉良缘”。 这次随步筝入京的还有苏州那边的许多亲戚,说是要作为步筝的娘家人来给步筝撑腰,不要让他们林家觉得步家没人好欺负。 只是步筝的阿嗲,阿婆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就没有随他们入京。虽然两人没有来,但还是塞了一车的嫁妆,说要给自己的外孙女再添点贵气。 步筝的外祖家历代在苏州经商,也算是大户人家。虽然因为一些旧事与步筝她娘发生了点矛盾,但对于这个乖巧懂事的外孙女,他们还是很心疼的,何况都过去那么久了,步筝她娘也没了好几年,有些事情也早就该放下了。 步筝就这样领着一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地回京了。马车停下,终于到了步府门口… “哥!我回来啦!”步筝灵活得跳下马车,招手道,四个月没脸步筝可谓是想死他这个哥哥了。 “这江南的风水果然养人,才去住了四个多月,现在皮肤都白皙水润了!穿上皇宫里刚送过来的婚服,刚好好。”步允忍不住打趣道。 步筝穿着一袭鹅黄色长裙,一身江南女子的打扮,清新甜美,让步允差点都没认出曾经那个颇有男子气概的亲妹妹。 “明明是我自己底子好。”步筝并不想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江南的风水。 “各位舅舅舅姆,沟沟姣姣(哥哥姐姐)都快请进。”步允操着一半京话,一半苏话,迎着一众亲朋好友入府。 “哎呦诶,这一路上张灯结彩,我看整个江南地区的首富嫁女儿也不及这个半分。”步筝的大舅姆激动道。 “瞧你这点见识,要是让你看到公主出嫁的场景岂不得吓死你?”大舅一脸嫌弃道。 “哈哈哈哈哈,舅舅,这次小筝的婚礼皇上可是特例以公主出嫁之礼来操办,所以公主出嫁也就这景象了!”呃…步筝甚至怀疑步允逢人就说“公主出嫁”,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我就说嘛,整个大梁还有什么身份的人婚礼的可以像这般?大舅姆边说边掐着大舅的胳膊,大舅被掐得直叫疼。 …… 与此同时的林家也忙得不可开交。 一是林尚辰是林老爷唯一的儿子,去年科考又一举夺魁,二还是因为步筝这个“公主”的身份更让人马虎不得。 因为婚礼的事,皇上特意让林尚辰婚礼前后半个月都不用入宫教太子读书,让他安安心心地做新郎官。 可林尚辰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独自忧伤,自己渴望自由恋爱,却还是要向权势低头,哎,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全京城最不在意的却是两位主角… …… 婚礼前一天晚上步筝穿着皇上御赐的婚服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下人们往她的脸涂上各种胭脂水粉。这时步允敲门进来,把手搭在步筝的肩上说: “嗯,很好看,这身衣服没有搭错人。”说实话,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转眼要出嫁,怎么说作为哥哥的也不好受,尤其这妹妹还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以后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喽。 “哥,这婚礼的事宜都是你亲自打理的吗?”步筝问。步筝刚回来时看到步府张灯结彩,就连后院的狗洞都挂上了红色绸缎,觉得步允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夸张了。 后来才听下人们说,大到婚宴流程小到灯笼样式,步允都要一一过问,甚至还不惜亲自跑到城外求了好几天早就洗手不干的李大厨来操持婚宴上的菜单。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步允嫁妹,是步允自己出嫁…这些不禁让步筝泪目。 “别看你哥没结过婚,当年皇上娶皇后娘娘的时候,还是你哥去王府替皇上出谋划策呢…” “哥,明天你可不可以坐在高堂上?”步筝忽然打断。她抬起头,看着步允,母亲早亡,父亲公务忙,只有步允一直陪在他身边,她是真的舍不得步允。 ……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第二天一早,林尚辰就带着迎亲队伍到了步府接新娘子。步筝也叮嘱过门口的娘家人不要太为难人家,随便让他对两句诗就放人家进来,若太为难人家,只怕人家新郎官扭头就跑了。 看着眼前的新娘,即使她头上盖着盖头,林尚辰也能确定,她不是邹忌!明明比自己都还要矮上半个头,真是谣言可谓。林尚辰呼了一口气,以后一起出门不用像今天一样穿内增高了。 步允还是没能答应步筝的请求,坐在高堂之上,但依然亲自将新娘子交于新郎手中。林尚辰就这样牵过步筝,鞠躬行了拜别礼,可是步筝忽然一顿,撒开新郎官的手直接向步允跪了下去… 林尚辰也没见过这景象,也直接向步允跪了下去…这不但在场的人都惊了,连林尚辰自己也惊了… “父母不在,长兄如父,步筝今日跪别兄长。”说完步筝便磕了下去。新娘子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丝丝哽咽。 步筝父母双亡这件事林尚辰当然是知道的,他甚至有点心疼旁边盖头下的步筝。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全心全意地爱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林尚辰胸前挂着大红花,高头大马,排在迎亲队伍前面,门面十足。面对街上百姓的道喜,他都是微笑颔首。 这不禁让他想起自己高中时,也是这般景象。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两大喜事不到一年便都完成了… 花轿里面的步筝也有着自己的心事。 上花轿时媒婆再三叮嘱,盖头是不能自己掀的,步筝只得把玩着手里贴着喜字的红苹果。 步筝自己不掀,倒是五月的东南风掀起了帷裳,步筝的盖头也被吹得微微上扬,她没有去拉住帷裳,反而经不住好奇侧头抬眸往外面瞧,就那一瞬间,眼神却与一位身穿中原服饰,而有着异域脸孔的男子擦过,那男主眼神拉丝…步筝慌忙低下头… 风停了,但是没能止住新娘杂乱的思绪,步筝的指甲狠狠地嵌入苹果中,嘴嘟囔着一声“对不起”。 这场婚礼普天同庆,除了新郎新娘两人,也都皆大欢喜。 见面了 半夜,步筝醒过来,拿起床边还未燃尽的红烛,悄悄跨过睡在地上的林尚辰,走到一个箱子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原本步筝觉得这是林尚辰自己的房间,想着自己睡地上,林尚辰睡床上,但林尚辰认为自己怎么样都是个男人,坚决不同意,所以决定自己睡地上。 “你在干嘛呢?”林尚辰忽然开口道。步筝跨过林尚辰时烛光晃了他的眼,睁开眼睛,却看到步筝在箱子里找些什么。 “哦,没事,你先睡吧,我从嫁妆里找些东西。”步筝继续翻找着。 “你不会是要找你的百冥刀,趁我睡着,砍下我的头吧,幸好我发现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林尚辰惊坐起,指着步筝说。 “百冥刀在库房里呢,再说了,如果我真要你的性命,不用等你睡着,你的头早就被我拧下来了。” 步筝的嫁妆有几十箱,林家特意空出一间库房来给步筝放嫁妆,只将一些金银首饰抬进了新房里。 “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睡觉睡觉,明天还得早起。”林尚辰说完便躺下。 经过一夜的畅谈,两人的对话也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侧身看着步筝忙碌的身影,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身材看似清瘦,却有着若隐若现的肌肉。 林尚辰心想:其实如果跟步筝厮守一生,貌似不错。而步筝看着她哥周岁时戴上的金锁顿时无语。 心想:这家伙什么都塞进来,看来真是一点老婆本都不给自己留啊。 …… 第二天一大早,林尚辰就被步筝叫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衣服妆容都已经收拾妥当的步筝,揉了揉眼睛问: “怎么起那么早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今天是新婚第一天,你得带着我去给公公婆婆敬茶啊。”步筝无奈道。明明是两个人成亲,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比他的事多得多。 林尚辰这才想起来,慌忙起身。如果敬茶迟到那可不得了,外面只会说新妇目无尊长,不懂规矩。 “这么早就准备好了,那你岂不是天刚亮就起床了?”林尚辰一边整理一边问旁边等他的步筝。 “不是啊,我天还没亮就醒了,还去院子里练了会功。”步筝跟步允每天都会早起练功,然后整理仪容上朝。 林尚辰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他认为自己寒窗苦读中状元已经很励志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励志的。 …… 林尚辰携着步筝来到前厅,厅上坐着的全是林家人。 现在林家当家的是林尚辰的父亲林斌海,林斌海有两位弟弟,三兄弟感情和睦,虽然各自经营着各家店铺,但也没有分家,都一齐住在林府。 林尚辰的二叔成亲早,他儿子成亲也早,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 三叔的儿子当过兵,但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回家经商,两年前成亲了,生了对刚满周岁的龙凤胎。 步筝看着满堂的女眷,都穿得大方得体。心想:幸好没听宣儿的建议,画上浓妆,穿得鲜艳一点艳压群芳,只是让宣儿梳了个寻常的堕马髻,素妆淡抹。 相比昨日的满头珠翠,今日的步筝只有两把金钗作饰,一对简单的珍珠耳环,素净但也不失大方。 林父林母坐在主位上,面容和蔼可亲,看上去很好相处。 步筝走上前双膝下跪,接过下人手中的茶杯对林父说: “公公请用茶。” 林父点头一脸笑意地接过茶。 步筝又接过另一杯茶对林母说: “婆婆请用茶。” 林母也是笑面盈盈,看来林父林母对步筝还是很满意的。 步筝又接过下人手中的画卷,不急不慢地说: “这是前朝画家杨宏达的山水图,儿媳父亲偶然间获得,我们都不懂得欣赏这些,放我那也可惜,今特意送给公公。” 然后又接过下人手中的翡翠项链说: “这是当今太后娘娘赐给我母亲的翡翠项链,今特意送给婆婆” 步筝端庄得体,讨的林父林母很是高兴,忙叫她起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步筝,就难以掩饰对这位新儿媳的喜爱。 然后步筝退到二叔二婶面前,得知二叔喜欢养鸟,就送了二叔一个金丝鸟笼,送给二婶一把金钗。 又退到三叔三婶面前,送给三叔一把金算盘,送给三婶一对羊脂玉镯。 然后又送给了两位堂哥从战场上获得的两把短刀。 那位当过兵的二哥还双手抱拳给步筝行了个军礼,步筝也丝毫不丢步家的脸,飒爽得回了个军礼。看来在林府也遇到了志趣相投的人。 后来又送给两位嫂子一人一对珍珠耳环。 大嫂端庄优雅,二嫂步筝认出来了,是父亲生前旗下一名将军的女儿。或许跟二哥是在军营中认识的吧。 又亲自给大哥大嫂两个孩子戴上了玉质的平安扣和平安锁。 再看着被嬷嬷抱着的两位话都不会说的孩子,步筝说:“我记得这俩孩子刚满周岁,我这个做婶婶的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前几日特命匠人重新把我和我哥满周岁时戴的金锁和玉项圈翻新一下,送给这俩孩子。” “那我就替这俩孩子谢谢弟妹了。”二嫂感激道。 这时那俩孩子也很识趣的探过头来,步筝见状笑着说:“那就三婶给你们带上。”说完,步筝便给这两位孩子戴上。 林尚辰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这个步筝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不但在座的各位,就连府中下人们都收到了这位少夫人的礼物。 整个林府不论男女老少,都对步筝相当满意。都说是林尚辰好福气,娶了步筝这么好的姑娘。 回到房中… 林尚辰:“没想到你一个武将出身,竟然可以把事情办得如此周到,是我小瞧你了。” “那是你对我们习武之人有刻板印象,就像我在看到你之前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娇弱的读书人而已。”步筝道。 林尚辰不敢告诉步筝,赐婚当天他自己晕过去两次… 敬茶 半夜,步筝醒过来,拿起床边还未燃尽的红烛,悄悄跨过睡在地上的林尚辰,走到一个箱子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原本步筝觉得这是林尚辰自己的房间,想着自己睡地上,林尚辰睡床上,但林尚辰认为自己怎么样都是个男人,坚决不同意,所以决定自己睡地上。 “你在干嘛呢?”林尚辰忽然开口道。步筝跨过林尚辰时烛光晃了他的眼,睁开眼睛,却看到步筝在箱子里找些什么。 “哦,没事,你先睡吧,我从嫁妆里找些东西。”步筝继续翻找着。 “你不会是要找你的百冥刀,趁我睡着,砍下我的头吧,幸好我发现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林尚辰惊坐起,指着步筝说。 “百冥刀在库房里呢,再说了,如果我真要你的性命,不用等你睡着,你的头早就被我拧下来了。” 步筝的嫁妆有几十箱,林家特意空出一间库房来给步筝放嫁妆,只将一些金银首饰抬进了新房里。 “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睡觉睡觉,明天还得早起。”林尚辰说完便躺下。 经过一夜的畅谈,两人的对话也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侧身看着步筝忙碌的身影,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身材看似清瘦,却有着若隐若现的肌肉。 林尚辰心想:其实如果跟步筝厮守一生,貌似不错。而步筝看着她哥周岁时戴上的金锁顿时无语。 心想:这家伙什么都塞进来,看来真是一点老婆本都不给自己留啊。 …… 第二天一大早,林尚辰就被步筝叫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衣服妆容都已经收拾妥当的步筝,揉了揉眼睛问: “怎么起那么早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今天是新婚第一天,你得带着我去给公公婆婆敬茶啊。”步筝无奈道。明明是两个人成亲,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比他的事多得多。 林尚辰这才想起来,慌忙起身。如果敬茶迟到那可不得了,外面只会说新妇目无尊长,不懂规矩。 “这么早就准备好了,那你岂不是天刚亮就起床了?”林尚辰一边整理一边问旁边等他的步筝。 “不是啊,我天还没亮就醒了,还去院子里练了会功。”步筝跟步允每天都会早起练功,然后整理仪容上朝。 林尚辰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他认为自己寒窗苦读中状元已经很励志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励志的。 …… 林尚辰携着步筝来到前厅,厅上坐着的全是林家人。 现在林家当家的是林尚辰的父亲林斌海,林斌海有两位弟弟,三兄弟感情和睦,虽然各自经营着各家店铺,但也没有分家,都一齐住在林府。 林尚辰的二叔成亲早,他儿子成亲也早,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 三叔的儿子当过兵,但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回家经商,两年前成亲了,生了对刚满周岁的龙凤胎。 步筝看着满堂的女眷,都穿得大方得体。心想:幸好没听宣儿的建议,画上浓妆,穿得鲜艳一点艳压群芳,只是让宣儿梳了个寻常的堕马髻,素妆淡抹。 相比昨日的满头珠翠,今日的步筝只有两把金钗作饰,一对简单的珍珠耳环,素净但也不失大方。 林父林母坐在主位上,面容和蔼可亲,看上去很好相处。 步筝走上前双膝下跪,接过下人手中的茶杯对林父说: “公公请用茶。” 林父点头一脸笑意地接过茶。 步筝又接过另一杯茶对林母说: “婆婆请用茶。” 林母也是笑面盈盈,看来林父林母对步筝还是很满意的。 步筝又接过下人手中的画卷,不急不慢地说: “这是前朝画家杨宏达的山水图,儿媳父亲偶然间获得,我们都不懂得欣赏这些,放我那也可惜,今特意送给公公。” 然后又接过下人手中的翡翠项链说: “这是当今太后娘娘赐给我母亲的翡翠项链,今特意送给婆婆” 步筝端庄得体,讨的林父林母很是高兴,忙叫她起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步筝,就难以掩饰对这位新儿媳的喜爱。 然后步筝退到二叔二婶面前,得知二叔喜欢养鸟,就送了二叔一个金丝鸟笼,送给二婶一把金钗。 又退到三叔三婶面前,送给三叔一把金算盘,送给三婶一对羊脂玉镯。 然后又送给了两位堂哥从战场上获得的两把短刀。 那位当过兵的二哥还双手抱拳给步筝行了个军礼,步筝也丝毫不丢步家的脸,飒爽得回了个军礼。看来在林府也遇到了志趣相投的人。 后来又送给两位嫂子一人一对珍珠耳环。 大嫂端庄优雅,二嫂步筝认出来了,是父亲生前旗下一名将军的女儿。或许跟二哥是在军营中认识的吧。 又亲自给大哥大嫂两个孩子戴上了玉质的平安扣和平安锁。 再看着被嬷嬷抱着的两位话都不会说的孩子,步筝说:“我记得这俩孩子刚满周岁,我这个做婶婶的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前几日特命匠人重新把我和我哥满周岁时戴的金锁和玉项圈翻新一下,送给这俩孩子。” “那我就替这俩孩子谢谢弟妹了。”二嫂感激道。 这时那俩孩子也很识趣的探过头来,步筝见状笑着说:“那就三婶给你们带上。”说完,步筝便给这两位孩子戴上。 林尚辰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这个步筝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不但在座的各位,就连府中下人们都收到了这位少夫人的礼物。 整个林府不论男女老少,都对步筝相当满意。都说是林尚辰好福气,娶了步筝这么好的姑娘。 回到房中… 林尚辰:“没想到你一个武将出身,竟然可以把事情办得如此周到,是我小瞧你了。” “那是你对我们习武之人有刻板印象,就像我在看到你之前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娇弱的读书人而已。”步筝道。 林尚辰不敢告诉步筝,赐婚当天他自己晕过去两次… 致命的缺点 “对了尚辰,后天想让你帮我个忙”步筝犹豫道。 “什么?”林尚辰有点疑惑,还有什么事是不争解决不了的,他倒是想听听。 “就是,过两天的回门…我希望你能陪我把这场戏演好…” 京中的规矩,父母长辈下葬三年期间子女后辈不得婚嫁,除非一位子女到京城最高的禾霖山,三步一叩首从山脚爬到山顶。 步筝她爹步崇阳是她出征回京后才葬入步家祖坟的。当时的步允为了让步筝能够顺利出嫁,特意到了禾霖山。 禾霖山地势险要,普通人没点登山工具根本都爬不上,步允硬是三步一叩首从山脚爬上了山顶,从天亮爬到了天黑。 当时的步筝远在苏州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后来听府中下人们说的。还听说那时的步允最后是拄着树枝,一瘸一拐走回步府的。 要是让步允知道,新婚之夜,新郎睡地板,他这用半条命换来的婚姻,或许会用他另外半条命来结束。 说完步筝便叹了口气,望下窗外。 五月夏初,林府中的流苏树花开正盛,如雪压树,纤细的流苏花随风飘到窗前,秀丽可爱。 步筝随手拾起一朵,气味芳香,但也不能解决她的心里烦事。步筝干脆松手,让它再次随风飘荡。 林尚辰刚想伸手去安慰一下步筝,忽然听到房外女童的哭喊声。是大哥的女儿林琳。 林尚辰跟步筝立马跑出去。 “琳儿怎么了?”步筝担心地问。 “我的风筝又挂树上了,爹说太高了,拿不回来了”林琳啜泣道。 大哥也在旁边耸肩摆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等三婶一下哈,三婶有办法帮你拿下来。”说完步筝便向库房方向跑去。 等步筝再次回来时,已经换好了平时练武的便装,手里拿着一条爪绳,背上还背着把长枪。 “你们先闪开。”步筝命令道。 等众人散开后,步筝熟练地甩着爪绳,用力一丢,成功抓住了那棵流苏树最大的一条分枝。 步筝往下扯了扯,发现十分稳固,可以上了。 她抓紧绳子踩着主干灵活又稳健地爬到树上,站稳后又取出后背上的长枪,轻轻往风筝上一挑,风筝便随风飘落。 步筝看到风筝飘落后,重新固定一下爪绳,便顺着绳子慢慢滑下去。 流苏树微微颤抖,雪白的流苏花像雪花一样随着步筝的滑落在空中有节奏的飘动着。 这让林尚辰更加确定自己娶的媳妇无所不能! 但是在孩子们眼中,步筝是飞上去,又飞下来的,觉得三婶武功天下第一。 尤其是大哥那个十岁的儿子林数,忽然对风筝不感兴趣,非吵着嚷着要三婶教武功。林琳也在她哥的带动下吵着嚷着要步筝教他们会飞的武功。 不爱风筝爱武筝… 步筝当然不敢教他们练会飞的武功,就怕他们第二天就跑到屋顶上纵身跃下,罪过罪过。 不论步筝怎么解释,会飞的武功他们是不能学的,但他们还是纠缠着步筝,不肯放步筝离开。 步筝无奈,只能做了两把木剑,让他们挥舞着玩。还说:“如果你们真的想学武功,那就得每天天还没亮到我院子里看我如何练功。当然,我是不会天还没亮就到处乱飞的。” 说完这些步筝才得以脱身,坐在旁边的石头凳上看着他们兄妹两个拿着木剑相互比划,又想起了小时候一群小伙伴在步家后院的练兵场练武玩闹。可如今的步家也只剩步允一个人了。 林尚辰拍了拍步筝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步筝轻笑,又看着那两兄妹胡乱的剑法,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前点拨一下。 在这场乱斗中,哥哥总是占上风,压妹妹一头。 “三婶来帮你。”步筝蹲下握住林琳拿着剑的手温柔地说。 面对林数的猛攻,步筝带着林琳稍微一侧身,手中的木剑一转,就抵住了林数的肚子。 “哇!我赢了,三婶好厉害。”林琳跳起来鼓掌道。 “我知道怎么打赢你,你这招看似无懈可击,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林尚辰忽然道。 “哦?你还懂这些,那你来试试。”步筝震惊道。原来林尚辰对剑法也有了解,是自己小瞧他了,步筝心理暗想。又对着怀里的林琳说: “那我们跟三叔比赛吧,看我们能不能打败他。” 说完便转身向林尚辰… 忽然一把木剑往步筝头上劈,当然是轻轻地劈,步筝下意识护住林琳的头… “哈哈,我就说你这招有致命的缺点嘛!” 步筝:… 原来这致命的缺点就是步筝蹲下后比林尚辰矮一半。 不但旁边的大哥都觉得林尚辰这次是丢死人了,就连林数林琳这俩孩子都觉得自己的三叔是个泼皮无赖。 幸好步筝脾气好,不跟傻子计较,否则就是抄起旁边的长枪,往林尚辰身上戳一百个窟窿眼,然后扔出去。 这时候两位嫂子走过来,大嫂率先开口道:“听说弟妹在教那两个泼猴习武,我倒是也想看看,这俩玩意学得怎么样了。” “娘,三婶教了我一招很厉害的剑法,我学给你看。” 说完林琳就拿过步筝手中的剑,再一次胡乱比划起来。跟刚刚步筝教她的招式,毫不相关。 步筝笑着说:“这兄妹俩还算有天赋。” “诶?二嫂怎么没带圆儿跟满儿过来。”步筝转而问旁边被逗笑的三嫂。 “唉,这不是他俩睡着了我才得空在院子里走走吗?” “对啊,这带小孩三岁之前是最难的,这两个大的就已经够让我跟你大哥崩溃了,你这还两个小的,也太难为你了,不过我这俩孩子也开始懂事了,可以自己玩了,很多事也不用我们多瞎操心。”大嫂也在感叹着小儿难养。 步筝却在庆幸着自己的逍遥时光。 而林尚辰却在想以后的步筝带孩子会不会是: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 回门 此时的步允在步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苏州那边的亲戚因为家里的生意,不得不在步筝婚后的第二天便离开京城回去了。这下步家就真的只剩步允一人,没人给步筝撑场面了。 步允正忙着想对策,如何短时间内聚齐众多人… 时间很快就到了步筝回门的日子。 林家的马车终于到了步府。步允等人也早早地就在门口侯着了。 这次的步筝没有立马跳下马车跳着跑着抱住步允,率先下来的反而是妹夫林尚辰。 林尚辰下马车后立马转身轻轻地扶着步筝下来。 “娘子,小心。”林尚辰温柔道。 “好的,相公。”步筝紧接着轻声附和。 夫唱妇随,默契十足,两人笑容都甜蜜娇羞,不去南城的戏班子唱戏,真是太可惜了。 步允虽然有被他们这场景肉麻到,但身为哥哥还是很欣慰的,忙将他们领进来。 一跨进门,就算是这对见过大场面的戏精夫妇也都惊掉了下巴,满席上坐着刺身青年,一群丫鬟小斯穿得有模有样,指挥者下人们,同样是下人他们却活像步家的主人。 步筝结婚那天,步家军只来了五个人作为代表,这次起码来了有三十人吧。 然后步允又叫住林尚辰,拉着一个老嬷嬷说:“妹夫啊,这是我们的二舅奶奶。” “二舅奶奶好。”林尚辰跟步筝同时微笑点头礼貌道。 然后步允又指着二舅奶奶旁边不到十岁的男孩说:“这是二舅奶奶的儿子。” “舅舅好。”戏精夫妇再次异口同声地问好。 步筝:这不是以前步家的老嬷嬷和她的老来子吗?这步允是在干什么嘛? 林尚辰凑到步筝耳边轻声说:“你不是说步家没人就剩你哥了吗?” “可能还有些我不知道的吧。”步筝尴尬地笑着说。苍天在上!我步筝也不知道这步允怎么搞来了这些见都没见过的亲戚! 步筝看着眼前的景象,看来结婚当天没有抛头露脸的下人全都被拉过来当不知名亲戚了… “呵呵呵,我跟我哥说句话哈。”说完就跑到步允身边。“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哎呀,你今天回门,如果吃席就三个人,一张桌子都没坐满,那多丢人啊,对了,待会还有人要来…” 步筝:… 说完,门口便又多停了一驾马车,来者正是跟步筝拜过天地的李靖友。 步筝:… 现在去把府中枇杷树砍了还来得及吗? “小筝,还记得我吗?”李靖友率先开口道。 “当然记得,靖友哥哥。” 步筝这声靖友哥哥说得极其生硬,没有小时候半点灵动自然。 “哈哈哈,今天算是你回来后第一次见面,前几日你大婚我也来了,只不过你盖着盖头,没看见你的脸,今日一看,果然女大十八变啊。”李靖友笑着说。 步筝也附和着尴尬得笑着。只要不提枇杷树你就还是我的靖友哥哥。 “这也是你家亲戚?”林尚辰低声问。 “这是御史大夫李晨辉家的长子,他们家与我们家是世交,所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步筝解释说。 李靖友从小体弱,他父亲便把他送到步家,说是让步筝她大伯和他爹多督促他锻炼健身,从小便一起在后院练兵场上习武。 只可惜他是唯一一个什么武功都没学会的,不过倒是一群人中读书最多,最有才华的,只不过志不在官场,也就没去参加科考。 不过参加了也未必能进得了朝堂,也许还得进宫带孩子… 忽然,大门再次开了,这下所有人都纷纷站起来,刚想跪下行礼,便被门口的人制止了。 “诶?这次我跟皇后是秘密出来的,你们可别齐刷刷跪下,闹着满城都知道了。”来者正是皇上与皇后娘娘。 步允慌忙让开两个主位,收拾收拾给皇上皇后坐,皇上也不客气,领着皇后就坐下了。 “这次我们前来,代表的是小筝的哥哥嫂嫂,你们也都不必拘礼该怎么样怎么样。”皇后温柔分对大家说。 众人这才讪讪坐下。 皇上一眼便认出了坐在隔壁桌大快朵颐的二舅奶奶。 当年他还是王爷的时候便经常出入步家找步允,那时候的二舅奶奶也还在步府当嬷嬷,他记得后来是因为嬷嬷怀孕了,说要养胎,才离开的步家,想必她身旁的那个小孩便是她的老来子了。 皇上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反而是步允,低着头,脚趾都快扣出另一座皇宫了。 一顿席大家吃得各怀鬼胎,步筝第一次这么想逃离步家。 皇宫还有要事要办,吃完饭,皇上皇后便要起身回宫了。 起身前,皇后娘娘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红玛瑙耳环,对步筝说: “这是我当年的嫁妆,今日你回门,我这个做嫂嫂的也特意找出来送给你。” “皇…” “嗯?”皇上开始皱眉。 “那就谢谢嫂嫂了。” 步筝认为这个太贵重了,本想拒绝,但看着皇上皇后不容拒绝的眼神,便只好收下了。 众人散去后,只剩下步允,李靖友和戏精夫妇。说是要在府中走走,叙叙旧。 他们走到院中那棵枇杷树前,李靖友指着枇杷树说: “我记得以前…” “诶,这棵树枇杷打得真结实,过几天应该就熟了吧,到时候我们把大哥大嫂的那两个孩子带来摘枇杷吧,反正我哥一个人也吃不完的,到时候靖友哥哥也来啊,呵呵呵呵”步筝对着林尚辰慌忙道。 步允跟李靖友都在捂着嘴笑,只有林尚辰一人不明所以。 这棵枇杷树迟早得让我给砍了,步筝心里暗道。 飞筝 演了一天的两人终于回到林府,两人一进房间就都累得横躺在床上。 “太累了,陪人演戏太累了,回头得要酬劳。”林尚辰闭着眼睛道。 “那你还只是演一天,我都不知道我要在这林府演多久。”步筝道。 林尚辰忽然一顿,似乎在想些什么。 步筝站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林尚辰的大腿说:“算了,最多也就三年,到时候随便一个无所出的理由,找皇上允许我们和离就行了。” 步筝说完,便打算出去帮二嫂照顾那俩孩子。 林尚辰看着步筝离开的背影,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今日看到李靖友,总感觉他跟步筝之前就有什么故事,这让林尚辰很不舒服。 “明明我不喜欢这种类型啊。”林尚辰嘴巴嘟囔着。他认为自己可能只是因为刚认识步筝,一时兴起罢了。扭动一下身子,直接在床上睡了过去。 步筝跟二嫂都是将门之女,比较聊得来,加上现在整个林府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大嫂在操持,忙得抽不开身,也就她们两个比较清闲自在,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较多。 她们两个正摇着拨浪鼓逗着这两个奶呼呼的糯米团子。 “这俩孩子吃饱了精气神就是足哈!”步筝开心道。 “精气神太足陪着玩累,精气神不够又害怕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更累,哎。”二嫂感叹道。 看着妹妹林满把玩着步筝那天送的玉项圈,二嫂笑着说:“你看满儿多喜欢三婶送的玉项圈啊,我等他们睡着出去前都得把项圈收起来,就怕他们醒过来没人看着把这打碎了,现在的满儿可是整天都离不开那个项圈了。” “那我可真是送对了,之前我还一直在犹豫要送什么呢。”步筝道。 确实,步筝新婚当天特意起床就是为了寻找要送给林家人合适的礼物,贤良淑德的好印象怎么来?熬夜补课补来的。 “哎,你也是,你和你哥满周岁这么有意义的东西竟也舍得送人。”二嫂故作不满道。 “不是我现在头大戴不进去了吗,要是能戴进去,谁舍得送给这两个小猴子啊,对不对啊小猴子?”虽然步筝是个武将,但是面对小孩也还是很有耐心的,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 步筝的的话不但逗乐了二嫂,连两只小猴子都在咯咯笑。 …… 孩子们玩累了要睡觉,只能一人抱一个哄着睡,可能步筝在哄孩子这方面上也很有天赋吧,现在他们都已经睡熟了,步筝也该回去了。 “诶?反正今天你二哥店铺里忙,不回来,要不就在这里睡下吧。”二嫂轻声说。 “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是怕尚辰那家伙久等吧,行啊,那小子,圣旨刚下来那会作天作地说死都不要娶你,现在比谁都打脸。”二嫂打趣道。 “二嫂你少拿我开玩笑了,再说我把他们两个都拍醒,自己再走。”步筝反击道。 其实步筝也觉得挺可惜的,跟林尚辰在一起的这几天玩得确实很开心,只可惜一个心有所属,一个心不知道该归向何处。 …… 回到自己房间,步筝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林尚辰,叹了口气。竟然是陪自己演戏,那就让你睡一晚床上吧,步筝心里暗道。 步筝走到柜子里,拿出垫子枕头棉被,摊到地上。 步筝以前整日在北疆里待着,什么恶劣环境没住过,睡地上也自然不在话下。 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想着三年后自己又该到何处,继续回到步府?还是在别的地方…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步筝照例起来,收拾整理好,便到院子里练功。 让步筝吃惊的是林数这孩子真的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你怎么在这里?”步筝问。 “三婶不是说,要学武功可以每天天还没亮就来你院子里看你练功吗?”林数回答。 步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林数这孩子当真了。 “不过你得想好哦,竟然要习武,那就得每天坚持,坚持不下去就别学了。”步筝提醒道。 “我会的,我每天都会坚持的。”林数的态度十分坚定,步筝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让他从简单的扎马步练起。 林数在一边扎马步,步筝便在另一边耍着大刀,偶尔过来检查纠正一下林数的动作。 步筝也感叹这个十岁小孩的毅力,不喊苦不喊累,还能一直坚持。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步筝放婚假不用上早朝,就这样每天练功,教练功,哄孩子,然后再练功… 这时步筝忽然想起,步府的枇杷应该都熟了!带着孩子们摘枇杷去! 然而林尚辰那个大孩子也非要跟过去,也不嫌上次演戏演得不够累。 步筝跟大嫂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孩子出发前往步府。 步筝领着三人,熟门熟路地走到枇杷树前,只见步允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前提下,站在树上,掰着眼前的枇杷。 “诶?小筝你过来啦!我正想着命人送几袋枇杷过去林府呢。”步允看到步筝道。 说完便灵活的跃向旁边的屋顶,再从屋顶跳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步筝旁边的两个小孩都看呆了,看来步家人会飞这个问题是瞒不住了… 步筝只能慌忙地说:“危险动作,小孩请勿模仿。” 不过现在的这俩小孩吵着嚷着要步允教他们会飞的武功。 步允听后笑出了声,尤其是听说步筝还被这俩孩子为难,就笑得更大声了。 步允到库房拿出了两个飞筝。 飞筝就像巨型的风筝,但是不用线牵引,若从高处纵身跃下,不会飞得更高,但只要操纵得当,便不会下落,下落后也能保证人身安全。是探子打探敌情的重要工具。 小时候步筝她爹就把步筝抱在怀里,从一个屋顶飞向另一个屋顶… 步允温柔地对两个小鬼说:“在学会飞之前,得借用这个东西来飞,不过现在你们还拿不动,叔叔先带你们飞,等过两年,叔叔再教你们飞好不好?” “好!”俩孩子笑着说。 步允抱着林数,步筝抱着林琳,为了保证安全,都用绳子把孩子绑到身上,同时从屋顶跃下… “哇!三婶,真的会飞诶!”林琳拍手道。 “小琳,抓住杆,三婶带你飞向那边屋顶好不好?” “好。”林琳说完,步筝就转弯,飞向南边那间房的屋顶。有那么一瞬间,步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天真烂漫。 四个人就像两只巨型蝴蝶在步府上空盘璇。林尚辰也很想加入,但步筝水平有限,带不动他这个巨型儿童。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四个在上面欢呼雀跃。 玩累了,就下来了。 “你明天也该上朝了吧?”步允问步筝。 “对啊,算起来也有小半年没去了,这俸禄拿着都心有余愧。”回京没多久,步筝就请假去了苏州,回来后又赶上了一个月的婚假,带薪放假就是爽。 可惜逍遥快乐时光总是过得如此之快,林尚辰也得进宫带孩子去喽。 逛青楼喽 天色不早了,步筝也得带着三个孩子回林府了。 “这枇杷还挺甜。”林尚辰说完便找来一个袋子,好让他们吐枇杷皮。 “那是,步家的不但枇杷甜,人更甜呢。”步筝骄傲道。 “哎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皮都吐我手上来了。”林尚辰十分嫌弃道。 “啊!对不起我帮你擦擦。”步筝慌忙抽出腰间的手帕,认真帮林尚辰擦了起来,表情像极了怒吼的土拨鼠。 林琳在旁边看着咯咯笑, 只有林数满脸疑惑。“那你们为什么吵架?” “他们吵架了吗?”林琳问林数。在林琳看来,他的三叔三婶一向都是特别和谐,十分恩爱的,怎么可能会吵架。 林尚辰跟步筝也满脸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数。 “那三婶为什么让三叔睡地上?都是我爹跟我娘吵架后我爹才睡地上的。” 两人:… 为了不让人发现,步筝以不喜人多为由,特命人晚上不许下人来伺候。 这段时间林数每天都早早来到他们院子里,步筝认为林数还是个孩子,就不在意,这下可难办了… 步筝跟林尚辰面面相觑,幸好没在步允面前说出这句话… “你三叔睡觉踢人,我就让他睡地上了…”步筝也不知道他踢不踢人,但是为了蒙混过关,只能再次造谣抹黑林相公了。 …… 到了晚上,林尚辰刚想打地铺,步筝便叫住了:“诶?明天数儿还是会过来的,我们一直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反正这张床够大,我们就都上来睡吧。” 这种好事林尚辰巴不得,自然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或许都是第一有人睡在旁边,两个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尤其是步筝,林尚辰睡着后真的会踢人!还楼人蹬被子!这让步筝不得不像老妈子一样隔一段时间便给这个大孩子盖被子,二嫂照顾那俩孩子似乎都没这么困难… 好不容易有了困意,林数那孩子又来了。步筝只好起床…就这样,可怜的步筝彻夜未眠。 等林尚辰醒来,看着顶着大大黑眼圈的步筝,关心问:“昨晚没休息好?林数那小子这么早就过来了?真是的,自己不睡觉,还搞得别人睡不好” 步筝:… “好了,快过来吃早饭吧,待会就要进宫了。” 步筝跟林尚辰一齐进宫,但步筝上完早朝便可以走了,林尚辰却要在皇宫里呆上一整天,到了傍晚才回来。 步筝下朝后经过满香楼门口。 “吁~”的一声停下,望了眼,里面歌舞升平,乱花渐欲迷人眼,叹了口气,随后便离开了… 回到府中,步筝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支海棠步摇,步筝记得这是以前母亲最钟爱的一支步摇,还说以后要留给步允媳妇,结果步允也塞进了嫁妆箱里。她应该会喜欢吧,步筝心想。 像那种妻子发现丈夫逛青楼,然后大闹青楼的事见多了,所以满香楼明令禁止外来女子进入。 步筝只好换上男装,以前男装是糙汉,现在倒有点书生气质了。可惜步筝没过读多少书,否则真的可以出去装一下。 …… “嘿,老鸡婆,你们这的头牌是谁啊?” 步筝表情欠打,她没逛过青楼,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称呼这位老鸨,反正都逛青楼了,也文明不到哪去,那就怎么粗俗怎么来。 老鸨刚想叫人把眼前这个粗俗之人打出去,但看到步筝随手掏出的两锭金子后眼睛都直了… “快去通知栩莞姑娘接客啦!” 步筝打听到,这位栩莞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但卖艺不卖身。 竟然是满香楼的头牌,老鸨也不会轻易就把她给了人,想着以后找个机会,把她的初夜高价卖出去。 步筝的这两锭金子买她一夜自然是够的。 步筝慵懒地坐在床边,手摇折扇,看似没有仪态,但是等栩莞姑娘进来后,步筝一颔首,一扬眉,自信却没有半分傲气,尽显步家的教养。 栩莞姑娘抱着琵琶,樱桃小嘴柳叶眉,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眼神清冷,写着生人勿近,明显是迫于无奈… 她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整顿一下衣裳,便弹起了手中的琵琶… 不愧是头牌,像步筝这种毫无音乐审美之人,都能听出这其中的不俗。 步筝忽然想起,她娘也是弹得一首好琵琶,跟眼前的姑娘比谁会更胜一筹呢? 一曲弹罢,栩莞姑娘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就想着往自己心脏插,步筝眼疾手快地丢出手中的折扇,将栩莞姑娘手中的匕首打落地上。 栩莞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有如此身手。 “你干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愿一死,也不愿从了你们这些流氓纨绔。” 步筝看着眼前的姑娘颇有傲气,便叫她过来。 见栩莞姑娘不肯,便自己起身,坐到她旁边,掏出怀里那支海棠步摇。 “我今日特意前来,并非来睡你,喏,这个送你。”步筝也不好直接开口,让她去做她家相公的妾。 “公子,这个太过贵重,贱女不敢。” 这青楼里那些达官贵人赏赐的礼物也不少,栩莞一眼便看出这支步摇价值不菲。 “竟然你有自己的骄傲,又何必一口一个贱女?这支步摇我就放那了,你不收也是便宜了其他姑娘。”步筝道。 栩莞觉得眼前的这位公子与其他人不一样,又身手了得,便问:“那公子来找我什么事?” 她看出眼前的公子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自称贱女。 “我这次找你,就想问你,你可曾念过林尚辰?” “什么林尚辰?”栩莞很疑惑。 “就是状元林尚辰啊,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贱女乃青楼女子,怎么会认识状元?” “够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以为你会和其他姑娘不一样,亏得他…” 亏得他新婚之夜还想着你,但步筝为了给林尚辰留点面子,也就没继续往下说了。 而栩莞以为自己又自诩贱女,惹得眼前的公子生气,虽然也不明白这个状元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敢继续往下接话。 步筝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 “这些应该够你赎身了,你想明白了便来找我,你若还想继续待在这里,我也管不了你。如若不够,我这里还有。” 说完,步筝便又往怀里掏出两锭金子,拍到桌子上,转身就要出门。 “敢问公子姓甚名谁?”栩莞忽然站起来道。 “鸿吉将军,步允。” 郑皖 出了满香楼,天色还早,步筝寻思着买点小零食啥的,安慰安慰林尚辰那颗失恋受伤的心。 回到林府,步筝抱着一大袋零食点心,林数过来找步筝练功,也被步筝用两串糖葫芦给打发了,林数总归还是个孩子,就算再武痴,也抵不住糖葫芦诱惑,而且还是两串。 步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种事,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啊,反正得循序渐进,不能一上来就说“你爱的人不爱你,你失恋了。”她已经能想象到林尚辰听到这句话后,像深闺怨妇一样闹自尽的画面了。 步筝决定了,那就这几天要好好地明里暗里暗示林尚辰,顺便开导开导他,爱情不是生命的唯一,头牌也不是他爱情的唯一。 林尚辰终于回来了,他惊讶地看着满桌的零食,糖炒栗子,绿豆糕,糖葫芦什么的应有尽有。林尚辰心想:这女人不会背着他偷偷怀孕了吧,把整个糖果铺子搬来了? 步筝见他进来,慌忙招呼道:“诶,尚辰快过来,我特意给你买了这些好吃的。” “你买这些干什么?还买这么多,待会又要吃晚饭了,这些怎么吃得完啊?”林尚辰很疑,还是特意给自己买的,难道怀孕的是他自己?这些就给自己安胎的?不不不!林尚辰摇摇头。 “这不是看到那个卖糖果的大哥可怜吗?”步筝开始了,开始煽情了。 “哎呦,那这次他可真是谢天谢地遇到女菩萨了。”林尚辰嘲讽道,真是莫名其妙。 “不是,我今天到南边的大街上逛了一圈,发现一个新来的大哥在街边摆地摊卖这些东西。” 然后步筝又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我听路上的人们说,他原来是在扬州那边做生意的,家底还算殷实,结果呢,妻子带着孩子跟情人跑了,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他们还把人家的钱都卷走了,现在自己只能来到京城摆地摊糊口…” 步筝摇了摇头,轻声叹息,明明自己婚姻生活不如意,却又总想着他人。 “所以这就是你买人家这么多零食的原因?”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励志吗?地摊大哥没有被女人的背叛而自甘堕落寻死觅活,这种看得开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呀!”步筝激动道。 步筝内心:这可是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编的,你就没有任何感想? 林尚辰觉得今天的步筝绝对是被什么附身了,拿起桌上的两包糖炒栗子,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诶,你听我把话说完呀!”步筝见林尚辰跑了,也慌忙追了出去。 她追,他逃… 饭桌上的步筝也不安生,老给林尚辰夹菜,而且都是绿色健康的青菜…还美言其曰“多吃菜,身体好…” 到了晚上,步筝捧着一本书在认真研读,还大声地念了出来:“女之耽兮,犹可说也,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林尚辰:成亲这么久,也没见她摸过书,还有这句诗怎么从她嘴里念出来怪怪的? “你读反了吧,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林尚辰怎么说也是个老师,就算不是自己的学生,有错也必须揪出来,否则妄为人师。 “这本书不是劝解女子不要沉溺于爱情吗?我觉得吧,男子也不该把爱情看得太重…”步筝忽视林尚辰疑惑的眼神,继续说:“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在雁北的时候…” “停停停!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好吗?”林尚辰终于受不了了,不耐烦道,他并不想听眼前步筝在北疆时的自传,无非就是“不要沉溺于爱情”。 “我们还是睡觉吧…” 林尚辰:… 步筝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两情相悦了的头牌女神,对外宣称不认识他。深情总被无情辜负啊! 一连几天,步筝都若有所思,连练功都是懒懒散散…原本对于林尚辰来说,早晨进宫是最痛苦的,现在成了傍晚回家才是最痛苦的… 这天下午,步允忽然拿了把银枪闯进林府,大声喊:“步筝呢?快让她给我出来!”感觉下一秒他们要是再不交出步筝,他就真的会把林府拆了。 林老爷哪见过这阵仗,以为军中又出了什么要紧事,慌忙道:“哎呦,这不是大舅哥吗?小筝在自己院子里陪数儿跟琳儿玩呢,快快,林瑞,快带着大舅哥过去…” 此时的步筝正兴趣缺缺的粘着花玩,忽然又传来了林琳的哭声… 步筝慌忙丢出手中的花,跑过去,却见林琳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琳儿怎么又哭了? “哥哥打我,他把我推倒在地上!”林琳哭着说。 “明明是你太没用了!自己打不过我,还哭鼻子告状!” “够了,林数!我教你武功是让你以后保护家人,保卫家国!拳头是用来惩恶扬善,不是来欺负弱小的!你是哥哥你应该是保护妹妹,而不是认为自己比她强大,就来欺负她!兄妹俩就应该相亲相爱,就像我跟我哥…” “步筝!” 步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哥在呼唤着自己,扭过头,就看到步允拿着他的回龙枪向她刺过来… 步筝慌忙把俩孩子推到一边,拿过旁边的百冥刀,也向步允劈去… 步筝的大刀抵住步允的枪,步允眼神充满愠色。 步筝却还不知死活地来了一句:“哥,我们好久没切磋了!” “谁他娘的跟你切磋!”步允更加用力,下一秒就要把步筝给吃了… 步筝只好侧身一闪,步允的枪就这样打到地上。“哥,你怎么回事啊?这里还有俩孩子呢!” “你个杀千刀的!用我名字逛窑子就算了,还把‘鸿吉将军’说得这么响亮!人家姑娘现在都跑到家门口让我负责了!”步允拿起枪就要向步筝刺去,步筝理亏只好拿着大刀就跑。 他追,她逃… 旁边的两兄妹看呆了眼!明明上一秒的三婶还教育他们两兄妹要相亲相爱… 对此步筝只能向他们解:“大人之间的切磋比较凶猛。” “切磋”结束,步允让步筝自己回去解决这桩破事。人已经在步府安顿下来了,要不是栩莞拿出那支海棠步摇,步允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逛了青楼,还给人家姑娘赎了身。 步筝战战兢兢地踏进步府,看到大厅坐着的正是栩莞姑娘。“栩莞姑娘。”步筝心虚招呼道。 “民女本名郑皖,栩莞这个名字是后来妈妈取的,现已脱离贱籍,若公…呃…若姑娘不嫌弃还是叫我郑皖吧。”看着眼前女装的步筝,郑皖自然也明白了给自己赎身的是个姑娘… 不过步筝也从郑皖口中得知,郑皖确实不认识林尚辰,更谈不上什么两情相悦,这让步筝明白,自己被林大忽悠给骗了,步筝感觉这两天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关心他,开导他,回头只是感动了自己。 回娘家 “呦,姑爷您终于回来了,进去吧,小姐在房间里等着你呢。”宣儿阴阳怪气道。宣儿身为步筝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 林尚辰满头雾水,自己刚进门就被一个丫鬟阴阳怪气一顿输出,难道自己哪里惹得步筝生气了?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林尚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步筝一人坐在那里,脸色阴沉,面无表情,就像没喝血的白骨精,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桌上还摊着张纸,总之气压很低,低得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给我过来。”步筝语气冰冷道,步筝确实等了他很久,她想过等他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去质问林尚辰为什么要骗她,可等林尚辰进来后,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林尚辰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见步筝手里还握着马鞭,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步筝这是生气要打人了。“林数那小子又惹你了?别生气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林尚辰刚想跑,步筝却站起来抓住他的手,林尚辰拼命挣扎,可惜力量悬殊,怎么也无法挣脱步筝。 步筝盯着他,用力抓住他的手往桌上的红泥上一按,然后再强迫他往旁边的和离书上画押,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林尚辰没反应过来,却也木已成舟。 “你这是在干什么?”林尚辰大吼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天步筝的奇奇怪怪,更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又忽然变成这样。 “我告诉你林尚辰,这三年我一定会找机会向皇上请旨允许我们和离,放心,三年期间你爱找谁找谁,三年后我更是管不着你,你最好也别管我!”说完,步筝便拿着马鞭夺门而出,门口的林瑞见状原本想上前劝说一下,却被步筝一个眼神吓回原地不敢吱声。 等步筝走远了,林瑞才敢进去。“她这是怎么了?”林尚辰看着眼前的和离书傻傻地问。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她哥怒气冲冲地来林府找她,说她顶着她哥的名字逛窑子…” “她逛窑子?还顶着她哥的名字?”林尚辰震惊,这女人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哦!她还问我公子你有没有去逛过窑子?” 林尚辰顿觉不妙,连忙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公子没做过的事我怎么好让少夫人冤枉你,我用性命担保说公子你是读书人,是不会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的…” “行了,你下去吧。”林尚辰打断道,扶额叹息。 “好的,公子。”说完,林瑞便退下了。 林尚辰这么聪明,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看来是步筝把新婚那天忽悠她的话当真了,还特意跑到满香楼去找人家姑娘。 “哎呀。”林尚辰揉了揉太阳穴,有点不知所措,随后便也慌忙跑了出去,认错要紧! …… 林尚辰用力敲着步府的大门,祈求步筝能够见他一面。 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正是宣儿。“呦,这不是林公子吗?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步家呀?”宣儿持续着她阴阳怪气的传统美德。 “我来认错接…” “宣儿,让他进来吧。”还没等林尚辰说完,步允便命令道。 林尚辰很害怕,如果步允知道了这件事,感觉他不会像步筝一样,他是会直接吃了自己的! 步允坐在堂上的主位,而步筝则随性慵懒地坐在边上,二人都面无表情。 “好了,竟然人都来齐了,那就把事情的经过来给我讲讲!”步允主持道。很显然,步允还不知道这件事。 “哥,事情是这样的,新婚当天我问林尚辰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想着竟然我不行,便给他纳个妾,成全他,我这大半个月来访街问巷,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这个郑皖姑娘,结果他在得知真相后,一回家就跟我大闹一场,我怎么受得了别人对我大吼大叫?当机立断,就跑回了步家。”步筝率先开口。 宣儿:? 林尚辰:? 步允:?? 步筝也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显得自己很智障,但是没办法,步允的回龙枪还在边上,她可不想和离没成功,自己反而守了一辈子的寡。 自己生平最恨别人骗她,尤其还是成功骗过去了的那种,但现在每次面对步允,都可谓是三句一假。 “所以你借着我名字逛满香楼就是为了给你的夫君纳个妾?你这种夫人难找,你这种妹妹更是难找!”步允不可思议道。 他还以为是林尚辰逛窑子被抓包,步筝亲自去会会人家姑娘,最后被姑娘的绝世容颜自己凄惨身世所打动,还给姑娘赎身的感人脑瘫故事,没想到自己的妹妹比自己想象的更脑瘫。 步筝低头不语。 “你有什么话想说的?”步允转头问林尚辰,竟然要公平公正,那当然得看双方怎么说,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万一步筝还有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呢? “我当时听她问喜欢哪种类型,我以为她是想为了我改变,成亲后夫妻俩磨合磨合成为互相喜欢的类型很正常嘛,谁想到她是想给我纳妾!”林尚辰一脸委屈,看谁能编得过谁,论接戏,他业务能力还是杠杠滴。 宣儿:? 步筝:? 步允:合情合理! 步筝忘了,眼前这个跟自己“对簿公堂”的可是能说会道的林状元,根本不会被自己的胡编乱造打乱阵脚。 “好啦小筝,这明显就是你的问题,也别再为难妹夫了,回去吧回去吧。”步允劝道。 自认为主持公道的步允到死都不会知道在场的就他不了解真相。 “对嘛对嘛,小筝,我错了我回家吧,家里人还等着呢。”林尚辰也在旁边附和。 “我不!我绝对不会回去!”步筝说完便直接走出大厅,跑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去了。 步允无奈,只能开口安慰人家说:“妹夫啊,小筝就这脾气,你现在先回去,等我再劝劝,过几天再接她回去哈。” 虽然自己的妹妹无理取闹,但总归是自己的妹妹,她不想回去,自己也不能强迫她,把她赶回去。 林尚辰只能失魂落魄无功而返,面对全家人的质问,他也只能说是自己做错了事,把步筝惹毛了,以为步筝脾气好会原谅,没想到过火了,不肯回来了。 林父听完气不打一出来,抄起家法就说要打死这个儿子,林母跟几位叔叔婶婶连忙制止,整个林府乱成了一锅粥,大嫂连忙吩咐林瑞去一趟步家,跟步筝说林尚辰就要被打废了,让她快点回来看看。 结果步筝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男子汉受点伤流点血算得了什么,我才不回去伺候人家大少爷。” 听到这句话,林父现在是不打也得打了,林府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哀转久绝。 此时的步允也在劝着步筝,说:“你拿我名字逛满香楼这件事我都不计较了,你计较什么?再说了…” “诶,哥,我还发现王大人的儿子也逛青楼,而且看样子还是常客!”步筝一脸八卦地跟步允说。 “什么?那王老狗自诩正义,要是发现了,岂不得气死?哈哈哈哈哈哈!” “也许自己也逛呢,只是没被我们发现罢了!”步筝撇嘴道。 王大人王方枸总是在朝堂上跟两兄妹不由分说地对着干,二人都对他不胜其烦,私下里叫人家“王老狗”。这下总算是让他们揪住王老狗的小辫子了。 步筝的话题转移得可以说十分生硬,但好在步允也不是特别聪明,她成功了,她成功激起了步允的八卦之心。 被打的林尚辰连着请三天的假没进皇宫,当皇上问起步筝,步筝也只能回答:“被他爹打了。” 堂堂林状元被他爹打到三天下不来床的故事不久便传遍前朝后宫,更有甚者说林尚辰是被步筝打到下不来床… 这不今日,林尚辰终于进宫,六岁的小太子还天真无邪,宛如一直小白兔,问林尚辰:“太傅你屁股还疼吗?” 笑死我了 下了早朝后,步筝单独被皇上叫到书房里来。 “楼兰王昨日来信,说是为了促进两国友好关系,楼兰公主夏迪亚过几日就要代表楼兰来访大梁,他们信里还特意提起说那个夏迪亚公主对你很是仰慕,一直想见你,朕的意思就是让你来接待这位公主,特来问问你的意见。”皇上开门见山直接道。 步筝的英勇事迹可不单单传遍整个大梁,就连其他国家也是十分欣赏步筝这个人才的。 “但凭皇上吩咐,臣必定不负众望,接待好夏迪亚公主。”步筝承诺道。 她原本还以为皇上是因为林尚辰的事,叫自己过去。原来只是去接待楼兰公主,舒了口气。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毕竟步筝这个人办事一向小心稳妥,还是让人放心的。 “待会朕要去检查太子的功课,你就跟我一起去一趟读书台吧。”皇上转而又道。 读书台便是那该死的林尚辰教太子读书学习的地方。 步筝:自己那口气果然还是舒早了。 “回皇上…” “然儿挺想你这个姑姑的。”步筝刚想拒绝,可皇上直接打起了小儿感情牌。 “是。” 步筝当然知道林尚辰也在那,但皇上这感情牌打得,似乎容不得她拒绝,那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自己反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被打成什么样,才会三天下不来床… 步筝就这样默默跟着皇上走进了读书台,里面的林尚辰正对着六岁的太子讲《论语》,步筝感叹,自己十八岁都不知道《论语》讲的是啥东西,人家才六岁,就要开始学习背诵了,学习果然得从娃娃抓起… 其实步筝的文化水平并不是最低的,最起码不是文盲,字不但都认识,还会写,一些耳熟能详的成语古诗也都知道。 “参加皇上(父皇)。”林尚辰跟小太子行礼道。 步筝也礼貌地对着刚和离未官宣的林太傅点点头,礼貌但是疏离,林尚辰也尴尬地点点头,神情还有一丢丢的愧疚。这一切自然也都被皇上看在眼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都起来吧。”皇上吩咐道。 “谢皇上(父皇)。” 林尚辰扶着拐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禁让步筝笑出了声。“皇上恕罪,臣失态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步筝还是捂着嘴,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她也没想到一向和蔼可亲的公公会为了她下这么重的手,想想甚至还有点感动。 “什么事值得你父亲下这么重的手?哎,要不朕再批你两天假吧。”皇上看着他的惨状都于心不忍。 “回皇上,不过是一些家中琐事,不碍事的。”林尚辰尴尬道。 此时的步筝面向门外,不敢再去看林尚辰的惨状,不是怕自己一时心软,而是怕自己再次忍不住在皇上面前失仪。 “步筝你也是,没劝住你公公就算了,现在也不扶着点你夫君,你看他都什么样了。”皇上厉声道,这步筝真是没心没肺,好歹也是她自己亲选的夫君… “是臣没考虑周到,皇上教训的是。”步筝努力着憋笑,走过去就三下五除二,直接把林尚辰搭在肩上。竟然有了更坚实的依靠,林尚辰也不矫情,整个人直接瘫在她身上。 这时连皇上和旁边的黄公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此时的步筝更是没憋住… 林尚辰:… 连林尚辰这个伤员都自己站起来了,反而身体健康的步筝笑得怎么也站不起来… “算了算了,给你一周的时间好好养伤,还有你也是,也给你一周的时间,好好想想如何招待夏迪亚公主,昨晚朕还跟楼兰王回信说你刚成亲,同夫君感情特别好,别到时候你们两个那些鸡飞狗跳的破事给人知道了,丢了大梁的脸。”皇上无奈吩咐道。 “臣遵旨。” “黄全盛,给两人备好马车,务必将这两人送到林府。”皇上对黄公公吩咐道,这也是皇上唯一能为林尚辰做的了,如果这样还没搞定步筝,皇上都得鄙视他了。 步筝虽说不情愿,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拒绝皇上的好意,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跟着林尚辰回家喽。 林尚辰:早知道这样就能让步筝回家,两天前就算是抬,也要被抬进皇宫。 马车上,林尚辰不要脸地一个劲地道歉认错,可步筝就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沉默不语,怎么也不搭理他,就算是石头也快被林尚辰捂碎了,可惜那是步筝的心。 随着马夫“吁”的一声,马车终于停下,林府到了,步筝看着扶着拐杖战战巍巍站起来的林尚辰,活像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你别动,我先下去,然后再来扶你下车。”说完步筝便灵活地跳下马车,在从马夫手里接过矮凳,伸出了援助之手… 林尚辰:早知道这样就能让步筝主动跟自己说话,自己就应该这一路都在马车上嗷嗷喊疼。不过就怕当时步筝把自己丢下车,那就真的只能一瘸一拐走回去了。 步筝就算再大的气,在读书台那会看到他凄惨的模样也都消了,但是那有如何,步筝就是喜欢听着林尚辰一遍遍喊着“我错了。”她就是喜欢看林尚辰因为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是原谅你了,但是我就想看你对我低声下气。但是看着旁边嗷嗷喊疼的林尚辰,步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此时的宣儿正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家小姐回家,步允忽然浇了盆冷水说:“别等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你小姐可能早就被你姑爷接回林府了。” 宣儿:… 宣儿只能委屈巴巴地自己走回林府去,可怜的宣儿就是典型的跟闺蜜说闺蜜前任坏话,然后闺蜜转身跟前任和好了… 林府的人眼见步筝终于回来,也都开心得不得了,尤其是林数林琳两兄妹,开心得像猴子一样四处乱窜,一个想着终于有人教他武功了,另一个则想着终于有人给她捡风筝了。 全家人都说了,若是以后林尚辰那小子再惹毛步筝,就直接骂,直接打,就是别再冲动回娘家了,全家都挺想念的,这让步筝很是感动,就算跟林尚辰这辈子没有夫妻之缘,但自己也把他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步筝在管理林府的人际关系上还是很不错的,尊老爱幼,妯娌和睦,对下人也不曾苛待,凡事亲力亲为。 晚上,步筝不肯让林尚辰上床睡觉,林尚辰却在地上撒泼满地打滚,简直就是泼妇!他还搬出了皇上:“皇上都说了,让我休息养伤,哪有人养伤睡地上的啊!” “我不管你怎么办,反正你别碰我,也别上来!”步筝语气不容拒绝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挪了挪身子,给林尚辰腾出了位置。 林尚辰见状,也没有丝毫犹豫,一瘸一拐地就上了床。期间还想跟步筝聊聊天,但是步筝以养伤不能熬夜为由,逼迫他早点睡觉,别烦她。 公主驾到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为了更好地显示大梁对楼兰的友好重视,步筝亲自带领着一支军队早早地就在城楼门口等待迎接楼兰公主夏迪亚。 过了不知道多久远处终于有马车驶来,身后的随从起码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像极了自己出征回京那天,看这阵仗应该就是夏迪亚公主了。 “将士们,楼兰公主就要到了,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能给我们大梁丢份儿!”步筝面向士兵,大声吩咐道。 “是!绝不给大梁丢份儿!”士兵们斗志昂扬,异口同声道。 马车终于停下,在随从的帮扶下,马车上缓缓走下了一个女子,这便是楼兰公主夏迪亚。 夏迪亚眼睛明艳深邃,鼻梁高挺,是京中不可见的美貌。 只见她上前,双手手心向下平伸右手置于左手之上合攀于胸前然后身体向下鞠躬,自然微微下蹲,行了个礼。 步筝见状双手抱拳,也回了一个大梁的作揖礼。 “末将受大梁皇帝之命,特来迎接夏迪亚公主进京。”步筝道。 “欢迎夏迪亚公主来访大梁,欢迎夏迪亚公主来访大梁!”两边的将士高声呐喊欢迎,绝不会给大梁丢份! 行完礼,公主便热情地跑到步筝面前,一把抱住了她,步筝虽然被这位公主自来熟的热情吓到,但还是立马调整状态,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欢迎公主。” 在步筝的带领下,两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样进了皇宫。 皇上还特意设了宫宴给夏迪亚公主接风洗尘,一众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也都在,其中也包括林尚辰。 步筝今天的主要任务便是好好招待夏迪亚公主,宫宴上自然就坐在公主旁边,给公主介绍着大梁的特色美食,步筝的另一旁坐着的便是林尚辰。 “公主啊,今日首次来大梁,感受如何啊?”皇上亲切地问夏迪亚。 “回皇上,我这一路上发现,这大梁的山,大梁的水都比楼兰那里的壮观好看!只可惜行路匆匆,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那这几天就让步筝带你去好好看看大梁的好山好水,体验体验大梁的风土人情。” 其实,步筝自就连己也不知道大梁的山,大梁的水到底怎么样的,她自小便在京城长大,出征北疆是行军打仗,无暇顾及沿途的风景,只知道江南春景的烟雨朦胧和京城秋天金黄落叶的纷纷扬扬。 “公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好了,步筝一定竭尽所能。”步筝道。 “在楼兰,父王一直在我面前夸步筝将军,说我没有半点步筝将军的飒爽,还让我此次一定要借机好好跟将军学习学习,真的不知道谁是他女儿。”公主十分委屈道。 在场的各位听了公主委屈的话,也都捂嘴笑了出来。 “公主言重了。” “听闻将军刚成亲,我特意亲手做了象征同心的两条手链,赠予将军与将军夫君。” 随后公主的随从便拿出个盒子,交于步筝。步筝接过礼物,谢过公主。 “敢问,将军旁边的便是将军的夫君了吧!”公主指着林尚辰问。 “公主好眼力。”林尚辰回答道。 “也不是我好眼力,是进宫的路上步筝将军跟我说,说她的夫君是京城第一美男,我环顾四周,应该就是你了,果然是英俊潇洒,器宇不凡,整个楼兰都找不出比你还帅气的男人。”公主夸赞道。 步筝:… 众人更是捧腹哈哈大笑,林尚辰也一脸疑惑地望向步筝,她不像是那种喜欢四处炫耀吹嘘的人啊。 其实不是步筝非要吹嘘炫耀,只是公主问起她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尚辰的才华步筝也不懂,不好接下去往下聊,说他的性格特点吧,感觉只会给大梁丢份!思来想去,就只能想到“京城第一美男”这个称号了,哪成想到这个夏迪亚公主如此童言无忌,真是丢死人了… “公主缪赞。”林尚辰尴尬道。 宫宴一结束,连休息的时间都不要,公主便拉着步筝出宫去玩,还美言其曰:“体验大梁的风土人情。” 大街上的夏迪亚简直就是脱了缰的野马,管都管不住。明明是刚吃完午饭,却还能够左手糖葫芦,右手糖炒栗子,还说是楼兰根本没有这些,回去后怕是没有机会可以再吃到这些了,哭着求着步筝给她买。 步筝无奈摇摇头,却只能抱着一堆零食玩具跟在夏迪亚的身后。 “诶,步筝,那里这么多人我们也去看看吧!”公主兴致勃勃道。 夏迪亚从小就喜欢热闹,现在到了大梁,肯定也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凑热闹的机会 “诶!公主!我们小点心别走散了!”步筝担心极了,大梁又不像楼兰,就那么几个人,很容易走散的。 两个人牵着手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原来是擂台比武,任何人只要交上二两银子,便可上台,可以带武器,只要别使阴招就行,台下的观众都盯着呢。 只要赢了所有人便可以获得架子上摆着的一把剑,步筝这把剑身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如白蛇吐信,是把好剑。 不过即使看了这么多的绝世好剑,却没有一把都比得上那把丢了十几年的苍狼剑。 此时站在台上的是一名跟步筝年纪相仿,手握银枪的女子,但天生给人一种娇纵不好惹的感觉,看这样子已经打趴下了许多… “你们还有谁想上来!如果都不敢,这把剑就是本小姐的了。”台上女子高声道。 “那把剑真好看,你可不可以帮我赢下它?”公主撒娇地问步筝。 可是步筝并不太想在这种场合惹人注意,只得说再看看,然后再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上台比武。 可是旁边的公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算是步筝说回去后再送一把更漂亮的剑给她,她也依旧不依不饶,非要那把剑,其实夏迪亚真正想看的,是步筝的身手到底如何,有没有外界传得神乎其神。 这时一个手握大锤的彪形大汉手跳了上去,身手灵活,根本不像两百多斤的壮汉可以灵活的程度。 步筝立马抓住机会就说:“他先上去了,就先看看他们打吧!” 台上的两人相互行了个礼,那大汉身高九尺跟台上纤弱的女子身形相差巨大,站在一起画风十分违和。 那大汉率先出击,拿着大锤向女子锤去,只见那女子轻松挑起银枪,疾如闪电,又稳健有潇洒。 枪法果然不错,步筝心里暗道。她甚至想着把那女子拐去军营,以后出征打仗便不会因为只有一个女的而不方便了。 不出几个回合,那壮汉就因为体力不支,被女子撂倒在地。 “好!打的好!”台下观众纷纷鼓掌喝彩,全都认为这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就连步筝也忍不住在下面给她鼓掌。 “你觉得那姑娘厉害吗?”公主问步筝。 “厉害。”步筝如实回答。 “那你去跟她比吧。”公主依然不依不饶。 “可我今天穿的是裙子,如果掀起来,像什么话,而且我还没带武器。”步筝指着自己青绿色裙子无奈道。 “我不管,反正如果你没有赢下那把剑,我就不回去了。”不知道公主是对那把剑十分执着,还是对步筝是否上台这件事十分执着。 步筝拗不过,也只能无奈答应,不过幸好人群中带武器的人是还挺多的,随便找了个人借了把剑就上台了。 不好,有刺客 两个女人同台比武可以说在大梁是头一次见。 如今台上那女子在台上已经撂倒了许多对手,赢得了众多喝彩,早就打响了知名度,而步筝身穿长裙,连武器都是找别人借的,很明显是被那个大眼睛美女威逼上去的,自然不被看好。 当大家都在担忧步筝会不会两招就被打趴下的,哭爹喊娘的时候,步筝自己倒是淡定如斯,不慌不忙,这可能在别人眼里就是破罐子破摔,竟然赢不过,那就连拼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步筝本想着让那位姑娘先出招,自己先守,等摸清对方枪法套路后再发起进攻,可是对方也迟迟不肯出招,很明显,对方也是同样的战略,台下观众一片“嘘”声,夏迪亚也在旁边催促着步筝快点上! 步筝只好改变策略,那就先下手为强了。忽然长剑出鞘,传来一声凄厉的啸响,竟然逼得对手连连后退,不得已用枪抵住地上使自己没有掉下台。 但是对手很快便调整好状态,一个转身,幸好步筝反应快,及时刹住了车,才没掉下去。 那女子刚想从背后一击,可剑芒直刺眼底,她甚至没看清步筝是何时在她眼前的,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踩空,差点摔了下去。 幸好被步筝及时抱住,然后慢慢将她放到擂台下面,而此时步筝却还稳当当地在上面站着… 众人:… “承让了。”步筝行礼道。 “好!姑娘好剑法!”在座的各位纷纷鼓掌喝彩,当属那位大眼睛姑娘叫得最大声,最热情,被步筝放下擂台的女子还没缓过神来,直到步筝将她的枪扔还给她。 这让她不禁暗叹:“真的好快。” “还有谁想上来,不然这把剑就归我了哦?”步筝道,语气不同于上一个人的娇纵轻蔑,更多的是礼貌的询问。 众人都见识到了步筝的武功,自然都甘拜下风,自然不敢再上前一步,都在纷纷感叹:“擂台下的众多大梁男儿,竟然都不如这两位女子!” 步筝取下宝剑,向众人鞠了个躬,将借来的剑还给人家,便自信地走向夏迪亚:“喏,你要的剑。” “还说你穿裙子不方便,骗子!”夏迪亚不满道。 步筝就是这样,没必要做的事她根本就不想做,但是做了,不管输赢,都要拼尽全力,如果没有夏迪亚,她看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是直接绕道的,更不要说上擂台比武。 步筝无奈帮她把剑挂在腰上,慢慢地说:“还不是怕你太漂亮,如果你被歹人掳走,那我怎么向你父王交代啊。” 说歹人歹人就到,步筝刚说完,一群黑衣人从屋顶上飞下来,直直飞向她们,真是乌鸦嘴。擂台下的观众惊呼一声如惊弓之鸟纷纷散去。 等众人都散开后,步筝发现她们被包围了,步筝下意识将夏迪亚护在身后,可是很显然,他们这次的目标都是夏迪亚,每道剑锋都直逼夏迪亚,看来今天,是有血光之灾啊。 “拉着我,别松手!”步筝叮嘱道。 步筝忽然抽出刚赢回来的那把剑,拉住夏迪亚,想要冲出这个包围圈,可是刺客的数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冲出去的难度也比她们想象的大,很快步筝便拉着夏迪亚跟刺客们打成一片。 忽然身后一团黑色极袭而来,剑锋直直刺向夏迪亚,步筝还来不及反应,以为自己只能以死谢罪的时候,忽然一支银枪刺穿了那名刺客的胸膛,是刚刚擂台上的女子!让步筝没想到的是,不仅有他,还有刚刚那些擂台下的擂友们也都在。 步筝见状,也来不及道谢,直接将夏迪亚丢给他们说:“她是楼兰公主,请务必保护好她!”转身便全身心投入战斗中,渴望撕出一个突破口。 忽然从对面楼的窗户射出一支箭,飕的一声打掉了步筝手中的剑,明里的刺客已经够让步筝应接不暇了,暗处的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步筝忽然拿起手边绸缎摊的绸缎,直接用力甩了出去,击倒了前排不少黑衣人,然后趁机捡起地上的剑。 又见在擂友包围圈中的夏迪亚暂时安全,步筝直接飞到擂台上,抄起武器架上的弓箭,毫不犹豫地射向那个窗口,一名黑衣弓箭手应声倒下。 现在暗处的刺客已经解决,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加上有他们的帮助,没过多久,几十个黑衣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步筝走到一个还有气的黑衣人面前,捏住他的嘴,狠厉地问:“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黑衣人不回答,眼睛骤然睁大了眼睛,两腿一蹬,口吐鲜血倒下了。 步筝赶紧扒开他的嘴巴,发现他把毒液藏在舌尖,只要用力顶住上颚,毒液便会喷出,成功服毒自尽。 还挺有骨气。不过夏迪亚没事也算是有惊无险,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很显然就是挑拨大梁与楼兰两国的关系,看来这天下又快要不太平了,步筝眯着眼。 “步筝谢过各位大侠相助,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来北街的林府找我,步筝一定竭尽所能!”步筝抱拳鞠躬道。 “你就是步筝啊!难怪身手如此了得!不论剑法还是箭法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众人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的女神,纷纷赞赏。 “我是前朝大司马王王政的孙女,王娇玖!”手握银枪的女子道。 步筝微笑点过头,然后对他们喊道:“这里也不是特别安全,还请各位赶快回去,以免不必要的祸患。”竟然这一轮刺杀失败了,保不准还有下一轮的刺客就埋在周围。 官兵总是在事后才匆匆赶来收拾残局,众人纷纷散去,却只剩下王娇玖还没想着要走,说是要一起护送夏迪亚进宫,顺便探讨一下武功绝学。 浑身是血地进皇宫多多少少对皇上不敬,三人就这样随便换了身衣服才回宫。 “步筝将军,你是左撇子吗?”在众人纷纷感叹步筝身手了得的时候,只有王娇玖注意到了步筝主要都是左手使剑。 “不是,只是右手以前受了点伤,使不太上劲。”当年的一支毒箭直接射中了步筝的右肩,里面的余毒现在都还没清理干净,步筝怕以后右手会彻底使不上劲,所以回来后苦练左手,索性很成功,不会太困难。 “那你觉得我的枪法如何?你放心说,我也想知道我枪法上的缺点,然后好好改进!”在此之前王娇玖总以为自己的武功跟女将军步筝有得一拼,今日擂台上,还被步筝抱下去,真是跳梁小丑。 “反应不够快,擂台上我都到你跟前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可能你当时轻敌了,还有枪法很好,只是不够狠,没有真正上战场时所需要的狠劲,如果需要,我可以带你去军营里好好看看士兵们是怎么训练的。”步筝认真分析道,也想借机将她骗进军营,满足自己的内心。 哭唧唧 回到宫中,步筝将她们遭遇刺客这件事如实禀告给了皇上,皇上勃然大怒,脸色铁青,气得桌子上的茶杯都扔了。 “这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有人敢在京中公然行刺!简直不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皇上怒吼道。 秦安升刚登基时风雨飘摇,大梁基业摇摇欲坠,但好在秦安升手段高明,杀伐果断,这几年来也算是国强民强,无人再犯。 “皇上,依臣所看,刺客的刀,刀刀对准夏迪亚公主,很明显是想挑拨大梁与楼兰的关系,不难排除匈奴想再次毁约的嫌疑,不过也不能排除有其他人。”步筝认真分析道。 停战且十年不准骚扰大梁边境的协议早在十年前步筝她爹就已经逼他们签过,可是才过去五年,匈奴人便按捺不住,毁了约,竟然有了第一次,就难免有第二次。 就算这次的刺客不是匈奴派来的,这几年大梁也必定会出军北疆,毕竟雁北关还在匈奴人手中。 竟然雁北关是从步筝父亲手中丢失的,那她就有责任把它要回来。 “可这次才过去半年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调整过来了?”皇上不敢相信,就算是财力人力明显占上风的大梁,经历了五年的战争,也都没法在这五个月完全恢复过来。 “也许朝中还有霖王的亲信,要知道,霖王现在还在匈奴那边。”步筝提醒皇上朝堂上的内鬼不得不防。 步筝恨透了霖王,如果当时不是霖王传递假圣旨,说秦安礼想要发起宫变,老皇帝命步允带领一批人马火速赶回宫中平乱,雁北三关也不会失守,父亲也不会死在自己眼前。终有一天,她一定要手刃了那个通敌叛国的人渣! “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你先不要管这个,这次多亏了有你他们才没刺杀成功,他们一定会先找你的麻烦。”皇上担忧地嘱咐道。如果这次真的是匈奴,他倒是多虑了,步筝一直都是匈奴的眼中钉,肉中刺,毕竟这么多次都折在她的手中,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是。”步筝退下。 走出书房,步筝看到王娇玖还在外面侯着,似乎在等步筝。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最近这京城里也不那么太平,女孩子少走夜路。”步筝叮嘱道,这次竟然她因为自己牵扯进来,步筝就有责任确保她的安全。 “你不也还没还去,这么晚了才出来,皇上都跟你说了什么?”王娇玖不经意地问步筝。 “竟然房间里就我跟皇上两个人讨论这件事,你也应该要明白此事宣传不得,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步筝看似提醒,实则是在警告她不要问不该问的事。毕竟她认识王娇玖也不过半天,怎么说也得是小心为上。 等步筝回到林府时林尚辰也已经回来了,事情闹得那么大,轰动了整个京城,林尚辰一回到家就听家人们说步筝遇刺这件事,刚想跑回宫接步筝,步筝就回来了。 步筝一进门,便被他狠狠抱住,步筝一时间不知所措,男人滚烫的体温让她很不适应,可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推开,她还能清楚地听到林尚辰微微的啜泣声,这让步筝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了尚辰,我没事,放心吧,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这几天都不出门,不用担心我。”步筝轻轻抚摸着林尚辰的后背,林尚辰一言不发,可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他知道步筝身处军营很危险,可他没想到太平盛世下的青天白日,竟有人公然行刺,这幸好有人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尚辰,家人们都在,我有点不好意思,还有你抱的太紧,我有点疼…”步筝无奈道,不过倒不是他抱得太紧,是他压着步筝右肩上的旧伤口了。 林尚辰缓缓松开双手,双眼通红,表情委屈巴巴地像个小媳妇…步筝看着都心疼,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我见犹怜。 “看把尚辰着急的,竟然人现在胳膊腿具在地回来了,那我们就摆菜开饭吧。”大嫂在旁边吆喝道。 “三婶没回来之前三叔哭得更大声呢…”林琳在旁边附和着她娘前一句的话,步筝一回来她也冲了过去,可惜没跑赢她三叔。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狗嘴吐不出象牙没心没肺的男人,也会因为一个人哭,这个人还是自己,步筝是有被感动到的。 但是很可惜,自己没过多久可能又要出征打仗,如果在一起后自己战死在了沙场,他该怎么办?他那么重情重义,会不会做一辈子的鳏夫? 这一天累的跟条狗一样,步筝回到房间可以说是沾床就睡,林尚辰见状缓缓地站在床边,看着步筝熟睡的脸,娴静处如娇花照水,忍不住去抚摸她的脸,软软的,很舒服。 可就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如果她的优秀阻碍了别人的路,必定会被人拿来开刀的,林尚辰不敢再想下去,也上床睡觉了,只是那一晚,他睁眼到天明。 步筝以前行军打仗,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得马上起身,时刻警惕着,可如今在林尚辰每晚地折磨下,她逐渐适应了在任何嘈杂的环境下都能睡着。 但今天的林尚辰竟然特别老实,睡得很安详,只是在睡梦中,步筝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耳边阵阵热气,痒痒的,但是不难受。 第二天步筝睁开眼,天还没亮,却发现自己被林尚辰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看着他的脸,又想起他昨天一言不发哭唧唧的模样,步筝不禁轻笑,想必是哭累了,昨晚睡觉老实了不少。 步筝也不吵醒他,就这样任他搂着,直直地躺在床上,看着顶棚,直到天亮。 林数也很懂事,知道昨天三婶太累了,也没有过来找她练武功,如果他来了,装睡的林尚辰可能会直接暴跳起来把他丢出去。 步筝以对阵刺客时受伤,需要静心调养唯由,请了半个月的假,皇上也想着让她最近不要出头,自然也就批准了,甚至还把林尚辰的假也放了,说是让他好好照顾步筝。夫妻俩工作没两天,工薪照样拿。 居家隔离 为了保证夏迪亚的安全到家和维护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夏迪亚直到出发回国都没有再出宫一趟,寝殿外还有重兵把守,一直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夏迪亚也很难过,但是没有办法,她不是一个任性而不计较后果的人,她很惜命,更珍惜大梁的步筝将军,她不想看到她的父皇因为她,与大梁交恶。 愤怒的皇上甚至还派步允带领一支军队亲自护送夏迪亚回楼兰,顺便让他完整地向楼兰王阐述事情的经过,这一路上浩浩荡荡警备森严,让敌人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步筝从出宫就一直坐在夏迪亚的马车上,直到京城门口才不舍得下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竟然是从这里接她入的京,那就送她送到这里。 临行前夏迪亚像刚见面的时候再次深深抱住了步筝,这个拥抱少了初次见面时的礼貌与试探,更多的是惜别与不舍。 这次的步筝也没有了当时的局促与不适应,而是温柔地抚摸着夏迪亚的后背,轻声说:“很抱歉,没能让你在大梁留下美好的记忆,如果有下次,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带你好好看看大梁的好山好水。” “没有步筝,我这次来大梁最大的心愿就是为了见你,我很开心的,你便是我在大梁美好的记忆。”夏迪亚认真回应道。 这番话让步筝很感动,不过夏迪亚本来就是奔着见步筝而来,现在能与偶像成为好朋友,心愿可以算是超额完成,别提她有多开心了。 步筝就这样站在城墙上挥手送别这个认识三天的朋友,她像一尊石像呆呆地站着,直到军队渐渐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大梁的好山好水?等夏迪亚的再次到来,我能否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地给她介绍大梁的好山好水?大梁的山,大梁的水是怎么样的,总有一天我要逛遍大梁,可是大梁这么大,我能逛完吗?或者说我有这个机会吗?步筝心里暗想。 步允去了楼兰,这趟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军中的事务也就自然而然压到了步筝这个军中二把手身上,每天早出晚归,一人忙着两人的份,忙得自己跟王八犊子似的。 林尚辰这几天也忙得跟条狗一样,放了这么多假,太子那边的功课又压得紧,皇上不但是个有作为的君王,还是个负责任的父亲,纵使百忙之中都要抽出时间,来过问太子的功课… 这夫妻俩似乎只有每天晚上睡觉前能见上一面,可劳累一天的步筝每次都是沾床就睡,有好几天连林尚辰的面都没见上,就已经睡过去了。 这导致林尚辰这几天都没能好好跟她说会话,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体恤步筝的辛苦操劳了。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步筝睡觉时的敏感度也回到了往常,细心的林尚辰也自然注意到了,所以这几天晚上都自觉地打地铺,否则让媳妇彻夜难眠,自己心里难安啊! 一天夜里,睡梦中的步筝敏锐地察觉屋顶稀稀疏疏似有异动,连忙站起来抄起床边的大刀就跑出去看看,只见一名黑衣人在屋顶上鬼鬼祟祟。 步筝虽然没有声张,但黑衣人还是立马注意到了步筝,连忙向外面飞去,步筝刚想着追上去,可黑衣人武功高强,只给步筝留下了一团黑色的身影。 步筝气恼地锤了一下墙壁,重重地“哎”了一声,这人如今都追到林府来了,看来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现在敌人在暗我在明,一切都太过被动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算睡得跟头猪一样,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林尚辰也该醒来了,他从房里拿了件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到步筝身上。 “估计今晚那黑衣人也不会再来了,先回去吧,天渐渐凉了,别感冒了。”林尚辰温柔道,他虽然不说,但还是很心疼现在的步筝。 京城已经开始入秋了,窗前的流苏树被风一吹,树枝摇摇晃晃,沙沙作响,这让步筝顿生寒意,扯了扯刚披上的外套,起身就回房间继续睡觉,林尚辰说得没错,这黑衣人,今晚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明天让林府上下都加强戒备,没事不要出去,小心为上。”步筝叮嘱道。 如果敌人的目标是自己,她怎么可能会害怕,大不了跟他们鱼死网破,可现在连整个林府的安危都遭受到了威胁,这才是让步筝真正头疼的原因。 她不知道探子究竟在林府潜伏有多久了,如果林府都有,步允身为军中元帅,步府肯定也是少不了的。而且那晚的黑衣人武功绝对不在步筝之下… 第二天刚下朝,步筝就直接将这件事汇报给了皇上,如果只关于自己,她倒是不急,想着静观其变,可她现在不能拿整个林府陪她殉葬,那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苍蝇无缝可盯。 勃然大怒的皇上立刻下旨全城戒严,更是派了军队在步林两家严防死守,誓必要保证两家每一个人的人身安全。 上面明令林家、步家除了非必要情况,任何人都不许进出,也就是说除了步筝需要上朝跟帮步允处理军中事务外,林府其他人出去都需要报备,就连林尚辰这段时间也不用进宫教太子读书了。 两家的这种紧张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年才结束,这么戒严的情况下黑衣探子自然不会傻到自投罗网,果然就再没出现过。 得到了解封,大家都欢快地像刚出山的猴子,四处乱窜,但还是听从步筝的叮嘱,出门在外千万千万要小心,遇到可疑的人也一定要跟她说,别被什么人盯上。这段时间步筝就是他们的老大,他们的精神支柱! 对于林家人来说,就算不能恢复如往常一般自由散漫,但总比被隔离在林府不得进出的好,况且他们还是很识大体的,绝不会给国家添任何的麻烦。 一年一度的大年夜上,林数跟林琳两个小屁孩闹小孩子脾气非要吵着出去逛庙会,放河灯许愿。 步筝想着,竟然全城戒严,刺客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公然行刺,这俩孩子这几个月又憋坏了,加上自己也对放河灯很感兴趣。就商量着跟林尚辰亲自带他们出去逛,小心一点就是了 快乐时光 庙会上人山人海,观者云集,又带着俩小孩,又当爹又当妈的操心人步筝,为了防止大家在人挤人的环境中走散,自己牵着林琳,又让林尚辰牵好林数大家都挨着走。 “我们小心点,别走散了…”步筝叮嘱道。 下一秒,林尚辰忽然牵着她的手,步筝心里微动。 男人的手温暖厚实,给人一种很安心踏实的感觉,很软,很舒服,让步筝舍不得抽开。 而步筝的手却布满因常年握刀而磨出来的细茧,略过林尚辰的掌心,痒痒的,不止手心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人怎么这么多?还是感觉不安全,我跟林数这小子两个人都不会武功,要是两个人都被掳走了,就麻烦了。”还没等步筝开口,林尚辰率先解释道。 步筝轻轻一扬眉,给了林尚辰一个鄙视的眼神,但当着孩子的面也被挣开他,何况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还是接受了他的流氓行为。 孩子们轮流光顾着各个摊位,倒是步筝自己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付款机器罢了。 不远处,步筝忽然看到远处一个熟悉身影,是郑皖!她赎身后无处可去,步筝便好心求步允把她留在步府,总归只是多一口饭的问题,步允自然是同意的。 步筝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看到她身旁又走来一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林尚辰也看到了,震惊地看向步筝,步筝也看向他,两人会心一笑,便决定不再过去打扰人家了。 河边有人卖河灯,这倒是勾起了步筝的童年记忆,竟然提起了兴趣,便拉着三个人穿越人海走了过去。 步筝财大气粗,一口气买了八个河灯,一人两个刚刚好。 每一个河灯都能写下自己的一个愿望,步筝拿过河灯,行云流水很自然地就写下了“国泰民安”和“阖家欢乐”。 写完后,步筝像做贼一样偷瞄着旁边林数的河灯,第一个写着“练成绝世武功”。 步筝扶额,不愧是自己调教出来的武痴,小小年纪志气不小。 第二个却让步筝感到十分意外,“像三婶一样保家卫国”,步筝感动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愧是自己调教出来的祖国花朵!看来自己的谆谆教诲,不是白费功夫! 步筝偷偷转头,又看看林琳的,第一个“会飞”,第二个“和三婶一起飞”… 步筝:…琳儿还小,还小,比数儿还小三岁呢,还小,还小… 林尚辰的第一个愿望步筝倒是看清楚了,竟然和步筝的一样,都写着“国泰民安”。而第二个却捂得严严实实,一个笔画都不给步筝瞧一眼。“谁稀罕!”步筝不屑道。 就这样,四个人如老母亲般护送着自己的心愿远航,林琳更是夸张,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些什么。 江上的河灯如天上繁星点点,其中一盏“步筝”两个字苍劲有力地印在身上,随着江风摇摇晃晃。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林府的每一个人也都算是过了一个欢欢乐乐,轻松自在的年。 这天,林父兴致来潮非要拉着林母到大厅上下象棋,这惹得全家一股脑的涌过来看,看似是两个人的斗争,实则是两派的战争。 一方是以林父为首的男派,另外一方则是以林母为首的女派。这两派之间针锋对麦芒,看来都是看对方不爽很久了。 “诶?你们刚刚怎么走这一步啊?你们根本就不会玩,下象棋,还得看我们老林家的!单这棋盘就传了好几代呢!”林家大哥在旁边不知死活道。 林家人酷爱下象棋,这么说吧,就连林圆林满两兄妹抓周都是抓的象棋,不过当中棋艺最精湛的,非林尚辰莫属,没人肯带他玩。 林尚辰的棋艺精湛到十分钟就可以赢下步筝,可能这就是文科状元,思维好! 当然步筝的棋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也不算完全的小白,最起码知道什么棋该怎么走。 但林尚辰面对辣鸡步筝,不但没有选择放水让步,反而在赢了之后一顿阴阳嘲讽,偶尔气得步筝很想把他丢进军营里,让他被马踢,再被象踩,最后再拿炮轰! “哎呀,刚刚就不该走那一步,现在搞得挺被动的啊!”二嫂锤着自己的大腿,十分懊悔刚刚自己走的那一步。 这下女派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个个表情蜡像一般地凝重,这很难再往下走了,可能一步之差,就要葬送整局了。 “诶?需不需要我们让你们两步啊?放弃吧,论下象棋,你们是赢不了我们的!”二哥在旁边贱兮兮地道,真是一点都不怕晚上没床可睡。 “诶诶诶!走这一步!”大嫂茅塞顿开道,这一步可谓是巧妙地化险为夷了。 步筝一进门,便看到久违的热闹景象,便好奇地靠过去凑凑热闹,他们看到步筝,女派这下都慌了,有步筝在的地方百米内必有林尚辰! “完了完了!这局是保不住了!就算是大嫂刚刚那神之走位也救不了这即将坍塌的一盘棋。”二嫂仰天长啸。 步筝走近一看,原来是下象棋啊,又看着婆婆跟各位嫂嫂深沉凝重的哭丧脸,步筝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放心吧,今日尚辰进宫教太子读书去了,根本不在林府。”步筝提醒道,林尚辰的魔鬼棋艺她是领教过的,自己淋过雨,所以她懂得给有需要的人撑伞。 “呼~”女派成员全体深呼吸一口气,又重新恢复了那一张张严肃认真的脸。 “这几天,尚辰这小子从来都是帮爹不帮娘的!也不知道是谁在被他爹家法伺候时四处求情的!”林母吐槽道,感觉真是养了白眼狼崽子。 其实,如果不是林母在他大婚之夜往酒里放***,林尚辰还是很向着他娘的!这母子俩,一个爱之深,一个怨之深。 不过现在的林尚辰,可能只会怨他的母亲为什么放药的时候没能瞒过步筝,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能吃上肉。尚辰心里的苦,没有人能知道。 步筝也是刚从军营中忙完才回来的,竟然无事,回房间坐着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看一下他们下棋,放松放松消磨消磨时光。 但是她们失策了,她们只知道林尚辰那个大神进宫上班去了,却没想到现在已经夕阳西下,他要下班了! 林尚辰一进门,跟刚进来的步筝一样,想着今天怎么那么多人?这时,步筝像个讨糖吃的小孩跑过来,挽住林尚辰的手,这么主动的步筝,林尚辰还是头一次见,不过他不排斥这样的步筝。 “尚辰,我给家里人都买了点零食,他们都在那里瓜分呢,你的那份我已经放房间里了,去看看吧,都是你爱吃的。”步筝说完,还浅浅地抛了个媚眼,这对色欲熏心的林尚辰很受用! “尚辰,别信你媳妇的鬼话,我们在下象棋呢,快过来!我们就快赢了!”大伯吼道。 林尚辰也不至于昏庸无能,知道自己被傻傻地骗了,忙着就要跑过去,但是一把被身强体壮的步筝抱住扛起,这是她唯一能帮上忙的了,自己淋过雨所以给大家都搭了个雨棚… 又见飞筝 “三婶,三婶,我要玩大风筝,大风筝!”林琳一跑进门看见步筝在家就缠着步筝撒娇道。 “很抱歉啊,琳儿,这。几天我跟你步允叔叔都忙,没空带你去玩大风筝。等过几天我们都有空了再来哈!”步筝弯腰愧疚道,但依然没有把林尚辰放下。 其实步筝也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早就可以回家了,前段时间都是忙到晚饭时间过后才回的家,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跟前几日一样,甚至更忙。 “可是我在小翠家门口就看到了大风筝,飞得老高了呢!”林琳天真无邪道,她根本不知道大风筝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它是可以飞的玩具。 但是步筝的脸色却忽然煞白,忙放下肩上的林尚辰,语气严肃地说:“琳儿,你告诉三婶,是不是上次三婶带你飞的大风筝?在哪里看到的?有谁知道?” 大家虽然不明白所以,但看着步筝凝重煞白的脸色,就算对象棋再热爱,也都收了起来,全都聚了过来,打听情况,完了,看来事情又不简单起来了。 “就是小翠说,她经常能在城边的胡同口看到了一个巨型的风筝,邀请我去看,我看到后,就说我三婶也有这个巨型的风筝,而且还会飞,小翠就求我让三婶也带她一起去飞…”林琳如实回答道步筝的问题,语气中多了几分害怕,但她还小,依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只有步筝倒吸了口凉气,脸色愈发煞白,二话不说跑出林府,迅速跨上马,就朝着军营方向疾驰而去… 林尚辰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个短暂的暧昧时光,这么快就又消失不见了… 军营中步允正在与军师老郑认真地讨论分析匈奴这段时间的最新动态… “哥,不好了!出大事了!”步筝火急火燎赶来军营,毕竟敌人的探子在京中都不知道盘旋多久了,而且为什么没一个人会注意到?真是出大事了! “怎么了小筝?出什么大事了?别急慢慢说!”步允其实自己也急了,最近京中这么多糟心事,保不齐又出了什么更让人头疼的大事。 “就是我家大哥的女儿林琳说,她在京城边上的胡同口,看见了飞筝!”步筝一边大喘气,一边道。 为了尽快赶来军营告诉步允这个大消息,就连林琳都被步筝下意识推倒在地上,还都没扶起来。 “可我们这边没有在京城安排什么探子啊!”老郑慌张道。 自己这边没有安排探子打探敌人,很明显,这次飞筝就是敌人安排探子来打探自己这边的…这下大家都沉默了… 第二天,步筝就乔装打扮成一位俊俏公子,孤身来到林琳口中城边上的胡同口那里,这里是京城最偏僻的角落之一,平时少人来往,自然也很少会有人注意。 林尚辰,步允和老郑分别在林府,步府和军营中观察是否有敌人飞筝飞过。 每一个人都紧盯着自己死守的那一片天空,不敢走丝毫懈怠! 忽然,步筝所死守的那一片蓝天飞来了一只飞筝,如大鸟般盘旋迟迟没有离去,步筝灵活如猴般跳上旁边废弃大宅子上的屋顶,认真观察分析探子想要打探的地方。 那个方向,竟然是军营!而且军中几十万将军士兵,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步筝一脸不可置信! 四个人约好傍晚时分到步家会面,结果他们四个人就只有步筝一个人看到了飞筝!就连老郑所在的军营,都没有观察到。 老郑在步筝她爹担任领军元帅时就已经是军营中的军师了,在击退匈奴的战争中,屡立战功,做了不小的贡献,他的话大家自然是信得过的。 只有一个荒废无人的角落里才能看到,其他地方都观察不到,也就是说敌人对京中的地形了如指掌。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京中确实有内鬼。但是如果要想打探京中的消息,那他们就只能从禾霖山顶上飞下去了”步筝分析道。 京中的高山并不多,但若想飞高飞得隐蔽且无人知晓,必须得从高山上往下飞,而在京中,最好的起飞点便是禾霖山。 “京中内鬼,而且还针对军营,看来是有人想发起下一场战争了!”老郑叹息道。 老郑一直感叹生不逢时,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频发,这大梁就没太平过,还说下次一定得好好投胎,投个太平盛世,就算是盛世下的乞丐都比乱世中的将军好。 这件事不宜打草惊蛇,所以大家都没有声张,只有这四个人知道。 林尚辰不会武功,而老郑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就只有步允跟步筝两兄妹第二天早早得就来到了禾霖山上,躲在暗处准备来个守株待兔,他们打算活捉这只兔子,找出京中内鬼。 他们等了一早上,可探子却迟迟没有现身,不过成大事者首先必须耐得住寂寞,就在中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兔子终于出现了… 一名男子走来,手里拿着飞筝,身上穿着黑衣,还用黑布遮住脸,标准的探子打扮,简直是把反派刻在了穿着上! 眼看黑子男子熟门熟路地走向悬崖边,躲在暗处的步筝,直接丢出一直麻醉针扎进探子全身为数不多没用黑布遮住的脖子上。 黑衣人“噗”的一声倒下,二人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掀开探子遮在脸上的黑布… “这不是中原脸孔!是他国探子!”步筝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步允。 这他国探子无疑是匈奴那边派来的,竟然匈奴人能对京中地形如此了如指掌,看来京中的内鬼与匈奴暗中勾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匈奴心甘情愿签下那停战协议,肯定也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地上的探子眼睛忽然瞪得老大,然后腿一蹬口吐鲜血,头一歪就死了。 步筝慌了,忙撬开探子的嘴,死法跟上次刺杀夏迪亚的刺客一样,服毒自尽… 步允仔细地搜了探子的全身,发现一样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竟然你想做一个有骨气的探子,那我便成全你。”步筝居高临下地对地上探子的尸体说,说完便把他丢下这万丈悬崖… 衣衫褴褛的野男人 回去后,两人不敢稍作停留,立马进宫将这件事如实禀告给了皇上,皇上听后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这可并不是单单匈奴那边的问题,毕竟这京中内鬼,有绝大部分的可能每天早上就站在大梁的朝堂之上,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一手遮天的能力。 “皇上,依臣看来,要想揪出内鬼,最关键的还是抓回霖王。”步筝提醒道。 步筝对霖王不单单只有杀父之仇的这种私人恩怨,更多的还是理智上的分析。 当年的霖王在前朝可谓是一手遮天,结果秦安升登基后朝堂上揪出来的亲信也就寥寥几个,滥杀无辜不是秦安升的作为,就只能先把这件事耽搁一边… 如今霖王虽然已经远离朝堂远离大梁多年,可霖王余孽甚至是霖王还在操纵着整个朝堂,这肯定是让皇上安耐不住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刚想让步允步筝退下,砰的一声,门忽然开了,一个衣服破烂不堪,身体上伤痕累累的男人闯进来倒在三人眼前,很明显他是经历过一场厮杀后幸存下来的。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外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来人!给朕拖出去!”皇上被吓得不轻,怒吼道。 皇宫警备森严,能让这种人闯进来,这又不得不让正在气头上的皇上联想到那个在朝堂上的霖王余孽。 “皇上且慢,我是驻扎在北疆的通信兵,我有要是禀告!”自称是北疆通信兵虚弱道。 当他出现在黄全盛面前请求觐见皇上的时候,黄全盛也都惊呆了,忙着让人请太医,烧热水,想着让他换洗衣物再面圣,可他坚持说事情紧急,耽误不得,黄全盛只好让他一个先进去。 “皇上!我军探子潜入匈奴军营后打听到他们正集结大量兵马打算攻打雁南关…”话还没说完那个通信兵便晕死了过去… 这下秦安升两眼冒着金星,差点气得没站稳晕过去,幸好步允眼疾手快扶住了… 步筝快步上前,探了探通信兵的鼻息,幸好还活着。 “皇上,他只是伤势过重昏死过去了,并无大碍,今天晚上应该可以醒过来。”步筝道。 “只是这件事需当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在宫里,我们也要小心为上。”步允提醒道。 虽然现在不知道宫中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个通信兵的存在,但是现在实在是不能再声张了 “黄全盛!”皇上叫黄全盛进来。 “你去偷偷请江太医过来,千万要记得偷偷的,要是走漏半点风声,朕拿你是问!”皇上厉声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黄全盛便退下了。 人越多,风声便走露得越快,而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大家只能把晕倒的通信兵安排在书房里,并请太医过来好好看看,就希望能早点醒过来吧。 事情严重紧急,在通信兵没醒过来问清楚真实情况之前,步允跟步筝自然是不敢先回去的,所以他们打算留在书房亲自照看着这个通信兵。 …… “都这么晚了,小筝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林母担忧地问。 步筝到了点也都还没有回来,林家人全都围坐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 他们都知道步筝忙,但为了安全起见,步筝也没告诉家人们忙什么,整个林家只有林尚辰知道,今天步筝去了禾霖山抓探子,但是现在还未归。 林尚辰终于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亲自进宫去看看。 刚起身,便看到一驾马车匆匆停到门口,下来的正是宫里的黄公公,这是皇宫里的马车。 这下大家纷纷都坐不住了,回来的不是步筝,而是皇上的贴身大太监,莫非真是步筝出了什么事? “黄公公,我正起身打算进宫呢,你知道我家夫人的消息吗?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会出了什么是吧?”林尚辰慌忙跑过去,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林太傅,奴才这次过来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现在步筝姑娘还有的忙的,她让你们别担心,该睡睡,别等了。”黄全盛传话道。 黄全盛捎了这句话,便想着要离开了,毕竟宫里大大小小的事还都得他这个大太监来过问。 “黄公公,我这媳妇都没回来,我怎么放心该睡睡,这样,我也进宫行吧,就算他们处理的事情比较隐晦不方便透露,我站在殿外也行,你就让我进去吧”林尚辰道,林尚辰越说,哭腔就越明显。 林尚辰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放心不下步筝,他也知道步筝处理的事都不是小事,而且步筝处理政务的能力远在他之上,他未必都能帮上忙,但总要让他见一眼步筝,知道她安全,哪怕远远望一眼,他才能安心啊。 看着两眼眶发红跟小媳妇似的林太傅,就连黄全盛这种看过大场面的人物都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无奈答应,但是在没有得到皇上应允之前,他是不会让林尚辰进去见他媳妇的。 “你可别一看到步筝姑娘就冲上去哈,保不准就因为你误了什么大事!”马车上,黄全盛一个劲地叮嘱林尚辰,就怕他情难自制,皇家圣地,罪过罪过… “好的黄公公,我绝对不打扰人家办事,只要让我进宫,我哪个角落都可以待着,给太子殿下补夜课我也可以。”林尚辰嘴贫道。 “别别别,太子还这么小,熬不起这个夜。”黄全盛摆手道。 林尚辰的话让黄全盛感觉到,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人物是被他几滴不值钱的眼泪给骗过去了,不过年纪大了,就是看不得这种催泪的场面,哎一时心软罢了。 …… “水,水,我要喝水!”沉睡不醒的通信兵终于发出了点动静。 两人听到声音后立马对视了一眼,随后步筝就跑到桌子前倒了一大杯水,然后轻轻扶起通信兵,温柔道:“小将军,水来了,喝水。” 通信兵立马接过步筝的水杯,急不能耐地将一大杯水一次性猛灌到自己的肚子里。 “咳!咳咳…”或许是喝得太大口,一下子就被呛住了,一大口水就这样喷在步筝干净的衣服上。 看着这一大片湿渍,步筝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拍着那个人的背,轻声说:“慢点喝,有的是水。” 通信兵看了眼旁边轻扶着他的人,他认出来了这个军营中唯一的女将军。 他仿佛跟见到救星一样,忽然拉住步筝的衣袖,表情十分惊恐。 “步筝将军,步筝将军,匈奴那边想要趁我们不注意,攻打雁南关,现在已经集结好大量兵马了!”通信兵激动得面红耳赤,连口水都喷了步筝一脸。 这时站在旁边的步允忽然开口道:“小将军,先别慌,等待会人来齐后,我们问你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们,这关乎的可不单单是我们三个,关乎的可是包括你妻儿老母在其中的大梁!” 说完,步允向旁边的步筝使了使眼色,多年的兄妹情加战友情,步筝立马会意,放下通信兵,往门口走去… 大榕树下的好男人 步筝缓缓推开门,吩咐着站在门口的黄全盛:“黄公公,麻烦您向皇上通报一声,说那个通信兵已经醒了,还请皇上过来亲自定夺。” “是,步筝姑娘。”黄全盛的任务就是等通信兵醒后,前去通知皇上。 “那就有劳公公了。”步筝礼貌点头道。 目送着黄全盛去的离开,步筝揉了揉疲惫眼窝,轻声叹了口气,就在她正准备回书房时,却抬眼在殿外边角的一棵大榕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京城春天的夜晚依然寒风刺骨,可那个男人却依然穿得如此单薄。 这大晚上的,他怎么进宫了?步筝心里疑惑。看了一眼书房,步允跟通信兵两个人也是相顾无言,竟然暂时没有什么事,便关上门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黄公公通知你们不用担心我了吗?”步筝开口道。 “我…我…爹娘担心大晚上的你不安全,让我来看你,确保你安全,等你忙完了就接你回家,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忙正事的,在这里等着就行。”林尚辰像一个犯错的小孩,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对于自己泪撒黄全盛眼前这件事,林尚辰还是说不出口的,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理由并不能够让步筝信服。 事实证明,步筝确实不会相信他这个什么狗屁理由,但是也没有拆穿他,反而戏谑地盯着他因为心虚而低下头的样子,笑出了声。 “好啦,现在我人也看到了,快回去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忙呢,这大树下蚊子那么多,要是被蚊子抬走了,还得抽空回去找你,回去吧,也让家人们别等了。”步筝宽慰劝道。 关键还是天冷啊!林尚辰这小身板怎么受得了啊!别到时候自己在皇宫,军营来回穿梭就算了,回去还得亲自煎药照顾自己深情的丈夫,人家可是为了自己才把身体冻垮了,坐视不管,太不是人了。 但是林尚辰依然不为所动,还说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回去,你不回去我没法向家里人交代…”这种就连小太子听了都笑话的理由,步筝真想一拳把他揍晕,然后叫人送回去。但暴力永远不是解决夫妻矛盾的根本方法。 步筝开始皱眉,啧了一声,这林尚辰怎么就这么不听教呢?步筝刚想继续劝说,但这时候皇上还是赶来了,步筝也没空管这些,眼神暗示了一眼,还是随着皇上进了书房。 皇上自然也看到了前来等步筝的痴情好男人林尚辰,但事情紧急,他也没办法立刻就把他媳妇还给这个痴情的男人。 “他醒后有说什么吗?”皇上一边走一边问步筝,这个通信兵身上,肯定有这不少重要情报。 “回皇上,我们先让他休息,组织好语言,等皇上到了后再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步筝回答。 “参见皇上。”步允行礼道。躺在旁边的却因伤势过重无法行礼。 “好了,快起来,竟然现在人都来齐了,快点把这件事搞清楚,时间也已经这么晚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呢。”皇上开口道。 “那小将军,你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如何打听到他们正集中兵马打算攻打雁南关的?”步筝扶起通信兵,温柔地发问。 “我叫张逸,是驻扎在雁南关至雁海关一站的通信兵,是我方的一个探子在敌方军营听到了他们首领商量攻打雁南关的战略,然后迅速传递给了我,让我继续传接下去。”张逸顺着步筝的问题如实回答。 “好,张逸小将军,现在问你第二个问题,你这伤是如何来的?”步筝继续发问。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被敌人知道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安排了十个人来传递这个消息,并且为了安全起见,还特意绕山路走,可还是被敌人追了上来,敌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寡不敌众,可我在厮杀过程中滚下山坡,庆幸捡回了一条狗命。”张逸还带着哭腔,语气神情都十分激动。 “从伤势来看,他身体上有多处被细石划破和撞击的伤口,确实像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步允抬头望向皇上。 皇上皱眉,对着步筝微微颔首,示意她问最后一个问题。 “好,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在活下来后不直接告诉驻扎在雁海关的通信兵而非要亲自跑来皇宫,告诉皇上。”步筝在皇上的示意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有内鬼!我们行踪多次被发现,我们就怀疑我们之间有内鬼出卖,我们老大叮嘱我们,这次不论如何都要亲自告诉皇上这件事,哪怕只剩下一个人,都绝不可以转借他人之口。”张逸激动道,他的眼神真诚,不像是在撒谎。 “好的,现在这件事我们自有定夺,只能先委屈小将军在这里先休息一晚。明早再拉看你。”步允开口对张逸说。 “黄全盛!” “奴才在。”黄全盛听到皇上呼唤他,立刻推门进来。 “你今晚亲自在这里照顾好这个人,有什么事都尽量满足他。”皇上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 说是让黄全盛照顾他,无非就是找个信得过的跟一直盯着,毕竟这里可是书房,重要的奏折机密还是很多的,他的话怎么说也不能全信。 解决完这些事,已经半夜三更了,步筝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就是望一眼那棵大榕树下,他竟然还站在那里! “快点过去吧,人家也等了这么久了,别辜负人家。”皇上拍了拍步筝的肩膀,叮嘱道。 虽然皇上一天到晚都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城中,但也看得出来,林尚辰这小子确实不会辜负人家,倒是步筝这家伙,看样子,可能会随时甩了他。 步筝也从黄全盛口中得知,林尚辰在那里足足站了有三个时辰,看着树下的男人,步筝心里抽抽地疼,摇了摇头,连忙跑了过去… “好了,别再傻站着了,我们回家吧,皇上给我们备了车马。”步筝拍着林尚辰的肩膀,无奈道。 林尚辰站了那么久,脚都站麻了,最后还得步筝扶着他,上了马车。爱情会使人降智,在林尚辰身上体现地淋漓精致。 带着老公逛窑子 两个人现在都累得要死,就这样跟过过命一样相互背对背靠着对方,步筝紧闭双眼,想起张逸的话她就越来越烦躁。 她真的不像再出征了,她想要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没有办法,大梁是她的国家,是她祖祖辈辈都要守护的国家,她不能背弃她的国家。 匈奴竟然敢再战,就有一定底气和实力,可大梁还没再千疮百孔中恢复过来啊,步筝又没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几天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林尚辰关心地问。 可步筝还是紧闭双眼,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算了,不方便透露,就别说了。”林尚辰问出口之后就后悔了,她处理的事,可是国家大事,肯定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尚辰,我饿了。”步筝睁开眼睛,缓缓开口道。 这句话倒是不假,从早上就开始到禾霖山埋伏,忙活了一天,还都是劳心劳力的重活,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进食,忙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一静下来,发现自己真是饿得要命。 “可这么晚了,大伙都收摊了,哪里有地方可以吃?要不我回去做点东西给你吃?”林尚辰试探道。 他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从小到大都是没有进过厨房的,但不妨碍他想要给步筝露一手的心。 “算了吧,吃你的还不如饿着。我当然知道哪里有得吃,满香楼,你敢去吗?”步筝道,语速慢慢悠悠,真的很饿。 林尚辰:为什么她会这么有经验?不会是常客吧… 自从上次在满香楼帮郑皖赎完身后,步筝就发现虽然那里的姑娘不怎么样,饭菜倒是比外面任何饭馆的都要好吃,贪吃的就步筝经常偷偷跑出来逛窑子喝花酒。 林尚辰也想了想,总不能让步筝饿死或者被毒死吧,反正自己也饿了,自然而然地就答应了。 …… “尚妈妈,我又来了!”步筝怎么说也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领着这个没进过青楼没见过世面的男人… “啥?你叫我妈妈干嘛?”林尚辰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一脸疑惑地发出质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叫你尚妈妈,喏,这里老鸨姓尚!这里人大家都叫她尚妈妈。”步筝笑岔气,捂着肚子给名字中也带着“尚”字的林尚辰解释道。 “哦~原来是老鸡婆啊!”林尚辰恍然大悟,声音却异常嘹亮。 “可以这么理解,确实是老鸡婆,不过看现在尚妈妈的气质外貌,年轻的时候怎么说也得是个头牌,对吧尚妈妈。”步筝附和道。 开口闭口老鸡婆,旁边的老鸡婆尚妈妈更是差点被这两人气到吐血,但是步筝的一掷千金她也是见识过的,要不是为了保住这个长期饭票,尚妈妈就要直接发飙派人把这两个粗俗之人打出去了。 “哎呦,我年轻的时候这满香楼美女如云,哪轮到我做这个头牌啊?不过都是她们半途而废,就我坚持了下来罢了…” 尚妈妈说完都想抽自己两巴掌,说的什么鸡话,只能说有钱真的能使鸡承认自己是鸡。 “好了,尚妈妈,老规矩给我包一间二楼雅间,把所有好吃的都通通送上来!我这次两个人,上多点知道吗?”步筝吩咐道。 “那这次需要点多少个姑娘陪二位?”尚妈妈热情款待,这个问题问的真好!当着丈夫的面问人家妻子需要点几位姑娘。 “我们不需要!”夫妻俩异口同声回答,步筝面露尴尬,而林尚辰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步筝,活像一直抓奸的凶悍媳妇。 步筝从容不迫地带着乡巴佬林尚辰上了二楼,推开门,林尚辰连下巴都惊掉了,一张大床映入眼帘,床上凌乱不堪,明显就是上一位客人刚完事后的场景… “尚妈妈!你给我上来!”步筝大声喊道。 “步允公子,有什么事吗?”尚妈妈点头哈腰道。 自从步筝用步允的名字逛青楼后,大家都知道了她叫步允,步筝也没顶着他名字再干什么出格的事,步允也没继续说什么,步筝也就继续逍遥法外了。 “你这是对待贵宾的态度吗?你看那床!你这让我们怎么吃的下饭?给我换一间!”步筝十分不满,呵斥道。 “是,是!肯定是下人们偷懒,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他们。”尚妈妈继续讨好甩锅。 步筝就这样领着林尚辰来到了另一间房。同样映入眼帘的大床,但倒是干净整洁,吃的下饭。二人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坐下。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美女端着菜上来了,那几个美女也是第一次见到拥有着这种妖孽般的绝世容颜的林尚辰,临走前还都不忘给他抛个暗示的媚眼。 这不但搞得林尚辰自己浑身不自在,连步筝都感觉不舒服。 步筝:哼,下次来一定不会再点这几个。 她们刚走,步筝拿起筷子就开始胡吃海塞,太饿了,太饿了,还不忘给林尚辰介绍这是什么菜,那又是什么菜,完全忘了刚刚有几个美女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丈夫。 “你就不跟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熟门熟路吗?别说是因为我!我不信你只来过那一次!”林尚辰不满道。 看来以后满香楼不但得命令禁止外来女人进出,还得明令禁止妒夫进出! “你吃一口,你吃一口就知道了!”步筝认为,口头上的解释都不如让实践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林尚辰尝了一口,嗯~,确实美味!最后两个人都像一只刚出洞的饿死鬼,开始对眼前的美食一顿扫荡,最后的林尚辰还开始跟步筝抢最后一只鸡腿… “听尚妈妈的话,你平时在这里点的妹子应该不少吧,你这个怎么解释?”不用再跟步筝抢吃的,林尚辰终于想起来质问一声。 “我是在这里点了许多妹子,不过呢我都只是听他们弹琴唱曲罢了~”步筝如实解释道。 这次步筝没有骗他,上次听了郑皖的琵琶后,就开始喜欢上了听这些,这让她很享受,很放松。 “你还懂这些?不应该啊!”林尚辰震惊道。 他也对音律颇有研究,平时怎么没注意到步筝也会听这些?果然还是自己见识太浅薄了。 “不懂啊,只是觉得好听罢了…”步筝再次如实回答。 林尚辰:好吧自己再一次浅薄了… 青楼闹事 酒足饭饱过后,二人刚想起身回家,忽然听到隔壁并不单纯一男一女的声音。 “不要啊!王公子!我只是上来端个菜的,我跟尚妈妈说好了,我只卖艺不卖身的,要不我站在给您弹首古筝吧!”隔壁的一个女子凄厉地叫着,声音似在哀求。 然后又传来一个猥琐的男声:“进了这窑子哪里还有什么卖艺不卖身,你现在就算是跑到尚美香面前,那老鸡婆也是站我这边的,你就认命吧…” 男子全然不顾美女的挣扎哀求,一个劲地欺压上去,看来那女子是被强迫卖淫的! 步筝忍不了了,把门一脚踹开,男子好似惊弓之鸟慌忙起身,被他欺压身下的女子也连忙用被子遮住赤裸的上半身,躲到床角,眼角泛红,不停地啜泣。 “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敢坏了老子好事?知道我是谁吗?”男子生气质问道。 “王世杰!”步筝冷冷开口道。 那名猥琐到让人反胃的男人正是王方枸的儿子,王世杰。 “步筝?你是怎么进来的?”王世杰一脸震惊。疑惑地问步筝。 王世杰怎么说也是富贵人家子弟,自然是见过步筝的。 不过看步筝这一身打扮也倒也明白了,步筝能进来的原因。 “原来是背着你家那个没用的丈夫来逛窑子啊!还是你本身就在这里工作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世杰不怕死地挑衅道。 这时躲在门后的林尚辰终于坐不住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说他没用他可以忍,但他绝不允许别人侮辱步筝,步筝可是他的宝贝。 却被步筝一把拉住,步筝走上前,林尚辰也自然跟了上去,步筝忽然抄起旁边木椅朝着王世杰不顾后果狠狠地砸去。侮辱她可以,但她绝对不允许别人说林尚辰。 王世杰被被步筝砸的头破血流,一时倒在地上起不来… “王世杰,我们现在可是两个人!识相的话就快点给我滚!”步筝居高临下,完全不把王世杰放在眼里,恶狠狠地道。 虽然她身高上被王世杰压上一头,但此刻的王世杰躺在地上,步筝的气势上远远甩他几十条街。 “尚美香!你给老子上来!”王世杰捂着自己破口流血的头,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 他这二十年来向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从未受过这种气,他像一只因为地盘被抢而发疯的狮子,不顾自己头上的伤,今晚说什么,也要让步筝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不好惹! “王公子,怎么了?那贱蹄子还不从?”尚妈妈一脸谄媚,这让步筝和林尚辰两人觉得恶心,不愧是老鸡婆。 “她,明明是个女的!这里不是不准外来女子进出吗?她是怎么进来的?还不快给我赶出去!”王世杰一手指着步筝,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 “什么,你说步公子是女的?”尚美香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步公子,分明就是步小姐!你这是什么眼睛,还不快点找人把这两个给爷打出去!快去啊!”王世杰发飙道。 自己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就算了,关键自己还打不过,不敢还手! “来人啊!这里有两个女人冒充男人!快给我打出去!”尚美香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么久,气不打一处来! 林尚辰:明明就一个好吧! “我看谁敢!我可是当今鸿吉将军步允的亲妹妹,去年科举状元林尚辰明媒正娶的夫人,大梁唯一的女将军步筝,你们谁敢动我!谁又能动我!”步筝底气十足,她不信尚美香这个老鸡婆听到这些还敢造次! “我父亲还是当今丞相王方枸!你们又算哪根葱?敢打我,你们给我打,出了什么事,我替你们兜着!”王世杰根本就不把步筝放在眼里,他们官再大,还大得过自己的父亲? 尚美香开始不知所措,这两方都是不好惹的角色啊!她这一个小小的地方!怎么放得下这两尊大神,而且还是两尊水火不容的大神,看来这店是开不下去了! “哼,你父亲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这伤你敢跟你父亲说是在这里强迫女子卖淫然后被我我砸的吗?如果我明天派人砸了这满香楼你又能怎么样?你父亲会为了你这个儿子无处可嫖而去上奏朝廷吗?”步筝咄咄逼人道。 她的每个问题都直戳王世杰的痛处,让他哑口无言。 “我倒是忘了,你们不也是来逛窑子的吗?你还带着你家丈夫,哦~林状元,林太傅来逛窑子,我说不出口,你就能说得出口?”王世杰忽然反应过来,这下谁又比谁高贵? “你…” “按照大梁法律,大梁内任何一所青楼都不能违背女子意愿,强迫女子卖淫!如果我们是特地来暗访满香楼有没有触碰大梁法律执行公务的呢?”步筝还没开始说,林尚辰却缓缓开口道。 他开口之前一直都是步筝与王世杰两人之间地较量,林尚辰站在旁边从未开口,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一鸣惊人,让王世杰无法再辩驳,不愧是文科生! “你们今晚还是好好准备准备,明天收拾收拾店铺准备关门吧!别想着现在杀我们灭口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原本你们只是卷铺盖走人,别到时候闹得两位朝廷命官在你们这里出事,你们一个个都来给我们陪葬!”步筝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威慑这些人根本不在话下。 尚美香这时也瘫坐在地上,眼神祈求地望向步筝,希望能再给一次机会,满香楼可是她半辈子心血,如果没了,她这下半辈子还能靠什么? 可步筝压根不是个心软的主,不是一个装乖卖惨就能解决的,强迫卖淫就是强迫卖淫,触碰法律就是不可原谅! 王世杰也呆愣在原地,等明天一早,所有人都知道当今丞相儿子在满香楼强迫女子被抓这件事,不仅如此,竟然还挑衅暗访人员,这下连我的丞相父亲也救不了自己了… 步筝跟林尚辰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外面的宾客听到动静全都被吓愣在原地,步筝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李靖华,我希望上面那件事,你从未参与过!否则别怪我不会手下留情!”步筝斜了一眼李靖华,恶狠狠地劝道。 李靖华在旁边吓得不敢吱声,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步筝姐,我搞的这些都是自愿的…” 说完,李靖华忙抽自己两巴掌… 拜托,流放超酷的诶 两人回到林府的时候,天也已经蒙蒙亮了,林尚辰赶紧把林数赶了回去,两个人都累死了,谁还想搭理他。 他们双双都虚脱地躺在床上,没有说半句话,氛围十分安静。对于步筝来说今天真是充实的一天,但是这一天过得并不开心。 “尚辰。”步筝忽然开口,叫了一声林尚辰的名字。 “嗯?”这让林尚辰有点迷惑。 “我可能又要走了。”步筝继续说。 “去哪里?” “北疆,应该就在这个春天…”步筝语速放慢,语气满是无奈与不舍。 “我等你。”林尚辰虽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是声音坚定有力,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步筝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吭声。 “其实我们也成亲这么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没等到步筝的回应,林尚辰继续若有所意地说着。 “还是等回来以后再说吧。”步筝说完,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林尚辰。 她缓缓张开眼睛,她很感动林尚辰可以为自己做的妥协与让步。 那一句“我等你”是她多年前就想在李靖友口中得到的回应,可是她没有等到。 虽然时隔多年,也不是同一个人,但步筝的感情也早就深深寄托给了林尚辰,何况他也是如此深爱着自己,理解自己,无怨无悔地支持自己。 她也不是没想过他们是关系是不是应该进一步发展,可是她不敢对林尚辰做任何的承诺,她不是不想负责,她只是害怕负不了责。 她身上的使命太多,在必要的时候,她只会舍弃爱情,成全国家,甚至牺牲爱情,只为成全自己。 就像当年的李靖友威胁她,不让她领兵去北疆,她依然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是不告而别。 …… 早朝步筝原本可以请假的,但是为了快点把王世杰这个人渣赶出京城,下完早朝步筝便直接向皇上详细禀告了昨晚在满香楼的所见所闻。 特意点名丞相王方枸的儿子王世杰利用亲爹的特殊身份公然触碰大梁法律,请求皇上绝不能姑息此事。 竟然揪住了王方枸的小辫子,那就再用力扯下去,让他事多。 步筝十分了解皇上,皇上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滥用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不出所料,当场就命令步筝亲自率领一支军队去缴了满香楼。 还有猥琐男王世杰,身为高官子弟,却知法犯法,当场羞辱朝廷命官,即刻流放至岭南一带。 步筝听到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后,开心得不得了啊,王世杰虽然没有被直接处死,但王方枸唯一的儿子被流放,就他那把老骨头,岂不得当场散架?活该! 当官兵来押送王世杰去岭南的时候,王夫人当场晕死了过去。 她的儿子从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身娇肉贵,岭南地区酷暑难耐,各种瘟疫频发,这不就是去送死吗? “娘,娘!你醒醒!”王夏玉焦急的晃着晕死过去的王夫人,啜泣地呼喊着。 王方枸和王夫人除了有一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女儿,就是王夏玉,只是王家重儿轻女严重,王夏玉一直都只是一个王方枸用来制衡他义子的工具。 王夏玉旁边站着的一名年轻男子轻轻把她拉到一旁,把了一下王夫人的脉,随后舒了一口气。 “没事的,玉儿,义母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就行了。”男人轻声安慰道。 这个男人就是王方枸的义子,没有具体的姓,大家都叫他阿琮。 阿琮十岁宠爱那年就被王方枸带回家,收为了义子,对他的宠爱程度不亚于王世杰,曾经还想过让他改姓王,入王家族谱,可是被阿琮拒绝了。 王方枸甚至在他及冠之时,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除了王方枸,王家上下没人清楚阿琮的来历,连王夏玉这个未来的夫人也不知道。 他每天腰间都别着把剑,他很宝贝那把剑,只有在他洗澡睡觉时才会放下。 王世杰以前趁他睡觉时偷拿着这把剑出去玩,回来时不但被阿琮揍,连王方枸这个慈父都对他大发雷霆,让他跪了整整三天的祠堂,对此王夫人对阿琮很不满。 然后府上一直有人传闻他其实是王方枸外面的私生子,可如果是私生子,又怎么会将亲生女儿许配给他,这不就是**吗?显然这个猜想是不正确的。 王方枸一直不允许阿琮在外面抛头露脸,不过阿琮也是一直待在府中,只有这几年,王方枸派他处理几件重要的大事,他才会出门。 下人们将王夫人抬回卧房,王夏玉亲自留下来照料。 傍晚时分,王方枸被下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丞相府。 他早上第一时间听到消息,就立马进宫请求皇上能够网开一面,说什么强迫女子都是一时糊涂,还说当众侮辱步筝跟林尚辰都是无心之失,希望皇上看在自己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份上收回成命。 可皇上非但没有收回,还将一大叠别人上奏的奏折扔到地上,让他自己瞧瞧自己儿子干的好事。 “朕就是念你这个丞相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才没有立马斩了他!你自己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简直猪狗不如!你也枉为人父!”皇上怒斥着。 王方枸慌忙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战战巍巍地打开,然后腿一软立马瘫坐在地上。 原来王世杰那个大孝子经常顶着丞相儿子的帽子,在京城里作威作福,不但强迫青楼女子卖淫,还当街强抢民女,更有甚者强抢完民女后直接卖去青楼,强迫其卖淫。 当地官员念在他是丞相王方枸的儿子,全都不敢声张,选择置之不理,受害者投状无门,无处申冤。 然而这些全部都被步家两兄妹搜集出来,一股脑全都上报给了皇上,现在不但揪出了王世杰这个渣子,连那些享受朝廷俸禄,却官官相护的官员,都通通陪着王世杰去流放。 这个不孝子,去惹谁不好,非要去惹步筝!王方枸在每次在参步筝一脚的时候都得深思熟虑好几天,他倒好,做坏事还处处留名,步筝哪是什么好惹的! “皇上,我知道我儿子罪该万死,但是求求皇上…” “够了!你身为一国之相,大梁的法律应该比谁都清楚,去!在外面跪到太阳落山,算是换回你儿子的一条狗命!”皇上说完便拂袖而去。 奈何王方枸是一国之相,权势滔天,暂时还动不得,否则王方枸这整个人,都得陪他儿子流放岭南。 我想跑 “义父,小杰的事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您腿上这伤是怎么回事?”阿琮连忙扶过自己的义父坐下,关心地问道。 “还不都是步允跟步筝那两兄妹!这俩人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才拿小杰开刀的!我王方枸发誓这辈子与这两个人不共戴天!”“砰”地一声,王方枸的拳头青筋暴起,大力地锤向旁边桌面,怒吼道。 “阿允…呃我是说这件事关他们两个什么事?”阿琮疑惑地问道。 原来只是出于义务,礼貌性地一问,可现在事关他们两个,阿琮忽然提起了精神。 “那个孽障,在青楼强迫女子卖淫被步筝逮了个正着,还出言不逊,羞辱步筝,结果步筝第二天就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皇上,他们两兄妹肯定早就开始私下里调查小杰,所有混账事皇上现在一清二楚!他们不就是摆明着就是公报私仇,早就想着怎么把我拉下去,拿着小杰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王方枸怒气冲冲道。 全然不觉的是自己儿子的错,还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步家两兄妹。 阿琮听完冷笑一声,事不关己地说道:“这本来就是王世杰的错,他自己活该!” 王世杰出事,阿琮比谁都开心,他看不惯王世杰很久了,奈何王方枸对他有救命养育之恩,以前王世杰出事时还总得让他帮忙擦屁股,现在终于安乐了。 王方枸忽然脸色微变,表情略微有点尴尬。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一个下人也敢讨论主子的是非!我家小杰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主子,我们王家怎么就是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这时的王夫人也醒了过来,刚走进前厅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怒火中烧,指着阿琮的鼻子就开骂。 “够了!竟然身体不好你就先给我回房去,别在这里给我添乱!”王方枸怒斥道。 自己本来就因为儿子的事心情郁闷,现在又来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王方枸再也忍无可忍,不想看到这个碍眼的王夫人。 “好啊,王方枸!感情现在站在你旁边的才是你亲儿子!外面流放的才是你捡来的吧!我告诉你,他要是你亲儿子,祸害你就行了,别来祸害我女儿!我绝对不会同意我女儿嫁给他这么个白眼狼!”王夫人也不甘示弱。 况且她本来就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连身世都不清不楚的野男人。 “我一直都是把玉儿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从没有想过要娶他。”阿琮冷不丁开口道。 他一向讨厌别人讨论他的身世,他虽寄人篱下,但也不是离开他们就活不了,就在王家只是为了报恩罢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王夫人。 “你!”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阿琮哥!你就别跟母亲置气了,她也是因为哥哥的事,还在气头上。”扶着王夫人的王夏玉十分体贴地安慰劝说道。 “玉儿,你先送你娘回房间好好休息。”王方枸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 “是。”说完,王夏玉便扶着自己的母亲王夫人退下了,王夫人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次去激怒王方枸。 随后阿琮也退了下去,直留王方枸一个人在大厅里闭着眼黯然神伤。 总归是自己的亲儿子,王方枸还是派了暗卫在路上偷偷跟着王世杰,确保他一路安全,也特地在岭南给他打好了关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阿琮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心情十分沉重,他这几年来也一直在懊悔,真相到底是什么?义父对他就只是利用吗? 救命之恩他无以为报,可自己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了这么多年,值得吗? 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步府门口,以前步家人也是唤他阿琮,但却更像是亲人间的亲密叫唤。 现在,说得好听点自己是王方枸没有在外承认的义子,其实也不过是府中的一个下人罢了,一个更加有用的下人… 他盯着匾额上“步府”两个字,轻轻唤了一声“娘,”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我的娘早就死在了一场大火中,她紧紧地把我拥入身下,明明该死的是我自己,早知道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但是自己就应该随娘亲一起去了…”阿琮心里念叨着,他心里难受。 “这位公子,您是来找我们家将军的吗?我看你站在这里也有些时辰了。”看门的小斯对着阿琮说道。 “啊?不是,我只是路过这里,觉得这想必是一户大户人家,便入神了。”阿琮回过神来,解释说。 说完,阿琮便礼貌地向小斯点头,慌忙然后转身离开了。 随后,步允便从门后走了出来,紧紧地盯着阿琮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看来小筝说得没错,他果然没死。” …… 天已经黑了,回到府中的阿琮,一抬眼就看到了大厅上坐着的义父,很明显,他就是在等着自己回来。 阿琮礼貌地唤了声“义父。” “回来了?那就过来吧,义父跟你聊一下。”王方枸亲昵地呼唤。 不同于傍晚时的怒不可遏,这会儿的他多了好几分慈父的和蔼可亲。 “刚刚的事是你义母的错,我也知道你只是一时气不过,才说下了这么重的话,玉儿她一直都是很喜欢你的,你也别辜负了她…”王方枸见阿琮走过来,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义父,我真的只把玉儿当妹妹,还是请义父解除了这桩婚事吧。”阿琮低头道,但语气坚定。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小杰去了岭南,我就真的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义父以后还是得靠你啊。”王方枸拍了拍阿琮的肩膀,打起了感情牌。 “是,若没什么事,阿琮就先退下了。”阿琮冷漠道。 对于阿琮来说,王方枸于他仅存在救命与养育之恩,就这仅剩一点的恩情,也在慢慢地消磨殆尽了。 阿琮退下后,王方枸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凶狠,在他心里,阿琮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腰间的那把剑。 在这些年的观察与试探中,阿琮也明白了自己的利用价值。 刚刚的谈话,更让他确定了,他要找机会离开这里,而且是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 都要去 “欺人太甚!区区匈奴,一个边陲蛮荒之地,简直就是不把我大梁放在眼里!”秦安升在书房内像一只发疯的狮子怒吼着,用力摔打着书房的笔墨书籍。 步筝跟步允两兄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看见书房内一片狼藉,奏折,书籍全都被皇上摔到地上,看来是北疆那边的情况又恶化了。 “参见皇上。”二人同时跪下行礼。 “起来吧,你们看看这匈奴,简直不要太嚣张!我们大梁是欠他什么的吗?” 说完,皇上便把奏折扔了过去,然后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步允捡过地上的奏折,打开一看,也被里面的内容吓住了,双眼忽然瞪得老大,狐疑地望向皇上,似乎想从皇上的眼神里得到事情的真假。 步筝见情况不对,立马抢过步允手中的奏折,打开一看,也是一副瞳孔震惊的表情。 “这两方交战不斩来使,匈奴现在怕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下去了!匈奴这次肯定是有备而来,我们也停留不得了啊!” 步筝怒斥着匈奴这种撕破脸的下作行为,却也为这日后的战事担忧。 原来当皇上从通信兵张逸口中得知匈奴正集结大量兵马打算攻打大梁后,当晚就遣派使臣前往匈奴谈判,要求他们对禾霖山探子一事作出合理的解释,顺便打探张逸口中的情报是否是真的。 没想到说法没讨成,前往匈奴的使臣的头颅直接被匈奴人扔了回来… 这不,皇上听闻此事,直接大发雷霆,立马派人叫步允与步筝两兄妹进宫。 现在看来,不管张逸说的是否全是实话,出征北疆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并且刻不容缓的了。 “竟然已经撕破了脸,匈奴进攻雁南关这件事,恐怕也在这几天了,就算他们没有这个打算,斩杀我大梁使臣,这口气我们也绝对不能忍!”步允冷静过后,忽然开口道。 步允声音微微颤抖,即使冷静下来也不能丝毫消磨他心中的火气!他生在大梁,长在大梁,他怎么能够容忍他们匈奴人做出如此下贱之事来侮辱大梁… “你们这几天在军营里准备得怎么样了?”皇上闭着眼睛询问道。 “军营这边我早就通知下去了,随时都可以出发。”步允语气坚定。 “步家军那边我也早就已经通知下去,随时准备待命。”步筝也开口回答。 步家军一直都是步筝带领的,但回京后也都全部回到了步家寨,这几天北疆那边风云变色,步筝也早早地过去通知了步家军,让他们都好好准备准备。 “竟然都准备好了,你们现在就先回去,后天,就领兵前往北疆吧,虽然是仓促了一点,但是没办法了…” 皇上语速缓慢,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他也不想打仗,可现在人家都站在人头上尿尿了,怎有不怒的道理。 最糟糕的往往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别无选择… “是。”二人说完便双双退下。 “你刚成亲不久,要不我回去请求皇上,让你待在京城就不要出征了…”刚走出宫门,步允便开始询问步筝的想法。 虽然以步允的了解,步筝是不可能同意的,但他依旧想尝试一下。 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步家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他也不想只留下自己一个人… “哥,就算我是新婚第二天,我也是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的。” 步筝语气坚定,六年前她自己没有出征的资格,不惜让自己差点背上谋乱的罪名,也要为自己的这个机会去赌一把。 竟然现在她不用自己去拼死拼活就能得到这个机会,凭什么让她放弃? 步允也不强迫她,就算他强制将步筝留在京中,等自己一走,这偌大的京城也是困不住她的。 二人回到军营,正打算跟军师老郑商量着这件事,没想到前朝的大司马王政早就在军营里跟老郑有说有笑,还带着她的孙女王娇玖。 “步允,老王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老郑与老王也算是有交情的,称呼自然也比较亲密。 “你们后天就要出征的消息,我也听说了,我这次来就是想求你们一件事…”王政一见步允回来了,就直接开门见山道。 “王伯伯,什么求不求的,您吩咐的事,我步允说什么也得给您办到。” 王政是步崇阳生前的好友,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步允自然爱戴,毕恭毕敬。 “这是我的孙女,叫娇玖,她的武功还算可以,不输给一般男儿,所以我们全家都决定,这次出征,让你们把她带上,虽然我们老王家现在远离朝堂,但也想给大梁尽点微薄之力。”王政拉过王娇玖,请求道。 步筝: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同样是姓王,王老狗!你看看人家这格局!活该儿子去流放。 “王伯伯,这军营里全是糙汉子,这娇玖侄女身娇肉贵,怎么舍得啊?” “你妹妹步筝不也是女的!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了?”王娇玖指着步筝开口道。 什么狗屁全家人都支持她去出征,明明是她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苦苦哀求了家人一早上,全家人才勉强同意的,这次怎么说也是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怎么甘心只因自己是女儿身,就被拒之门外… 她六年前她也还小,也是目送着自己的父亲出征,也是没能等到父亲的归来,可她没有步筝的杀伐果断,但是竟然做不了大梁的第一位女将军,那做第二位也不迟! 步筝:就是,就是! “可行军打仗并非儿戏,可不是你单单有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若你没有足够的信念,还是趁早放弃吧!”步允表情与语气都十分严肃。 “这次出征是我有史以来坚定的选择,况且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个想必将军你比我更清楚。” 话音刚落,步筝与老郑忽然脸色一变,双双看向步允。 果然,步允的脸色铁青,紧紧地握着拳头,周围的气压低沉得可怕。 王娇玖也察觉到了周围氛围的不对劲,以为自己是戳中了步允的伤心事,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如果进了军营,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得服从我们的指令,坏了规矩就得军法处置,绝不会留情!”步允轻笑,看来是同意了。 步筝和老郑也都舒了口气。 “放心吧,如若拖累了大家,不用劳烦你们!我自己甘愿以死谢罪!” 步筝:有骨气! “那好吧,等到了北疆那边,你就跟你步筝姑姑住一个帐篷。”步允果然妥协同意了。 步筝:…嗯?姑姑?明明一般大吧!还有我的豪华单人帐篷没有了!哭唧唧… 虽然步筝的心理活动很丰富,但是她始终都站在步允旁边一言不发。 没想到这时,李晨辉也领着他的小儿子李靖华来了军营,也说要把李靖华塞进军营。 可李靖华这小子看到步筝就直哆嗦,根本一点进军营的基本素质都没有,步允自然是不同意的。 可李晨辉却不依不饶说:“如果嫌弃,你们可以让他做运输兵,再不济,让他进入火头军我也没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步允也只能同意,不过真的让他去做火头军。 真让人头大 步筝回到林府,还在纠结着该如何向家人们开口自己后天就要出征北疆的这件事,怕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 很明显,她多虑了,步筝一跨进林府的大门,她就看到大厅上摆着一堆各种各样只有皇宫才有的稀世珍宝。 看样子是皇上早早地就派宣旨公公来通知他们了,这些东西,这些也怕是皇宫那里赏赐下来的。 大早上的,林府上下的男人们都在外面忙着照看家里的生意,自然就剩下这些女眷打理这家里的大小事务。 一听下人们说步筝回来了,林母就连忙携着一群女人蜂拥而上,围向步筝,事发突然,当从公公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大家全部都乱成了一锅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小筝啊,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呀?是不是北疆那边的情况又恶化了?这么突然,公公来宣旨的时候我们都吓一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林母拉着步筝率先开口道。 “对啊三弟妹,怎么会变得这么突然?你是不是也是刚收到命令的?这匆匆忙忙的,我们也没有好好地给你准备些什么。”大嫂也开口了,语气中满是自己对步筝的愧疚与自责。 除了上次对林尚辰说了自己可能这个春天就要出征这件事,步筝还没有跟府上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宫中和军营中的任何事。 “这不是匈奴忽然与我们大梁撕破脸吗?事发突然,我们也别无选择。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必要的东西军营里也早就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步筝无奈开口道。 出征北疆这件事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但时间之仓促却远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尚辰他现在还在宫中呢,也不知道他一个不知道这件事,需不需要我们派人叫他先回来啊?”旁边的二嫂也开口了。 “还是算了吧,你们也是宫里人来府上通知才知道的这件事,他自己就在宫中,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脱不开身没回来罢了。”步筝认真地分析道。 其实步筝只考虑到了一半,宫中的人确实大部分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读书台与世隔绝,只有林尚辰跟小太子两个人在里面,消息可以说是十分闭塞。 相较于步筝的忙到都顾不着家,林尚辰在宫里的教师生活可以说是非常地安乐了。 早上,林太傅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给小太子讲解分析文章的大意和中心主旨,然后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去揣摩自己个人对这篇文章的理解与感悟。 午膳休息过后,林尚辰先给小太子一点时间去背诵这篇文章,然后再抽出点时间亲自询问小太子对这篇文章的理解,最后检查背诵。 如果还剩下一点时间呢,林尚辰就会给小太子讲讲自己跟步筝成亲后的那些有趣故事,这时候的小太子总是聚精会神,这或许是他在一天的学习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 果然,从古至今教师这个铁饭碗都是一项让人羡慕的美差。 林府… 步筝托着下巴坐在房房间里,正望着床边架子上的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盔甲出了神,随后不由地叹了口气。 自己明明跟林尚辰说好了,等出征回来后再去考虑两人之间的关系,林尚辰也同意了,可自己还是担忧,这一等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他没有等到呢? “弟妹,你在房间吗?”这时二嫂忽然敲门,说是要进来。 “啊?我在这,二嫂进来吧!”步筝连忙收回情绪,回应道。 步筝的自我调节能力十分好,等二嫂进来的时候,她脸上的消极情绪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不,你没两天就要走了,怕你忙不过来,我特意过来帮你收拾收拾,好好准备一下。”二嫂一进门就直接开口表明来意。 “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哪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拿上自己趁手的兵器不就得了?”步筝苦笑,无奈开口道。 “诶?别的不说,这银子可是个好东西!等你们收复雁北关后,面对城中的官员百姓,少不了这银子的用处。”二嫂提醒着。 二嫂怎么说也是从小在军中长大的,有些道理她自然是懂得的。不但如此,二嫂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不过倒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对啊,得亏二嫂提醒,我们刚收复雁南关跟雁海关这阵子,吃了不少没钱的亏!话说二嫂对我们还真是有信心啊!都考虑到这方面来了。”步筝笑着道。 这两关几年来一直被匈奴所占领,他们军队刚进入关内的时候,对城中当时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吃了不少的哑巴亏。 说来也惭愧,他们老步家一向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这步家兄妹却因为身上没有银子去巴结那些城中的官员而懊恼神伤。 “少贫了,你此次出征,又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来了,也许再见面的时候,元儿跟满儿早就将你这个最疼爱他们的三婶忘得一干二净了。”二嫂撇嘴道。 “没办法,谁愿意打仗啊?谁不愿意生活在一个百姓安乐的太平盛世?事态所逼。”步筝摆摆手,委屈巴巴地说着。 “那就只能可怜尚辰那小子了,成亲才多久?就得独守空房喽…”二嫂语气意味不明地打趣着步筝。 “那就劳烦二嫂好好劝劝尚辰,让他多纳上几房小妾呗,这样他不就不可怜了!”步筝双手托起下巴,玩笑道。 “去去去,这种招人嫌的活,你还是自己去干吧!我自己都见不得我家那死鬼纳小妾,还去帮你家的那位纳,我吃饱了撑的?”二嫂十分嫌弃地看向步筝。 说完,二嫂就拿起桌上的苹果,给步筝扔了过去。 步筝笑着接住了苹果,竟然都是要去出征的人了,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不斯文,随便用袖子擦了几下,就往嘴边送。 虽说这只是个玩笑,但步筝还真的就想过要不要给林尚辰安排个小妾。 哎,头又开始大了起来。 出发 “好了现在下课了,我们剩下的明天再来吧。”林尚辰一本正经道,颇有几分严师的味道,一个绝不拖堂的严师。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只给大地留下一片红晕。没错!时辰到了!准时下班! “可是太傅,今天你还没给我讲步筝姑姑是故事呢!”小太子奶呼呼的,一脸天真地祈求道。 “这会儿时辰到了,微臣肚子也饿了,着急回家吃饭,明天如果有时间微臣就跟太子殿下讲讲你步筝姑姑一人大战七个流氓的故事哈!”林尚辰十分敷衍道,如果科考考敷衍学,他绝对又是个敷衍状元! 好不容易下班了,自己还得收拾东西呢,谁还想给小屁孩讲故事。不过晚上还得去编好这个离谱的故事… 好不容易收拾完东西,林尚辰刚踏出读书台的大门,啊!空气如此清新! 然后迎面就撞上了前来的黄全盛… “啊!”两人同时惊叫一声! “哎,林太傅这么急着要干嘛!回家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啊!”黄全盛揉了揉额头道。 “抱歉啊,黄公公,一时间没看清路,您没事吧?”林尚辰一脸歉意,不好意思道。 其实他每天这个时间点都是这么急忙忙回家的,只是今日碰巧黄全盛也刚好赶来罢了。 “对了,黄公公,你今日前来是皇上有什么安排需要你通知我吗?”林尚辰继续询问道。 林尚辰内心:放假!放假! “哦,就是皇上叫我来通知你,这两天就不用进宫了。” 林尚辰:开心,开心! “明天就好好陪陪步筝姑娘。”黄全盛继续说完。 林尚辰:哦耶!我爱步筝!等会?步筝?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黄公公,步筝怎么了?又受伤了吗?”林尚辰关心地问。 “哦?哦!你一整天都在这读书台,也不怪你不知道!你媳妇儿后天早上就要出征了!”黄全盛耐心地说着。 “什么?后天?难道这事就我不知道?”林尚辰一脸不可置信。 “哦!倒也不是,里面的太子应该也不知道。”黄全盛笑眯眯地说着。 “那先告辞了,黄公公!” 林尚辰说完,便急匆匆向着宫外跑去。 “哎,多久没见过这么离不开媳妇的男人了。”黄全盛看着林尚辰匆匆忙忙的背影,感叹道。 而此时一人大战七个流氓的步筝还正在与二嫂谈笑风声。 门“砰”的一声忽然被人推开,俩人都被吓得一激灵。 “原来是你这小子啊!吓我一跳,进来也不先说一声,竟然你也回来了,我就先走了哈!”二嫂笑着说。 看到开门的是林尚辰,都舒了一口气,二嫂说完也就站起来起身走出房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尚辰气喘吁吁地问道。 步筝也看出来,他怕是一下课就紧赶慢赶赶回家来的。 “我跟你说过的,出征时间就在这个春天,只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步筝低下头,委屈巴巴道。 林尚辰看着步筝那委屈的小表情,心也软了下来。 “不是,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着急,语气冲了一点,所以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林尚辰忙解释完然后再询问道。 “昨天匈奴斩了我们大梁使臣的头颅,完了还给扔了回来,所以…”步筝无奈地回答。 林尚辰听完沉默片刻!都这种情况下来了,确实拖不得。 “那你明天打算干嘛?”林尚辰打破沉默问道。 “我明天要先去一趟步家寨,组织带领步家军先到军营安顿好,然后后天统一出发。”步筝如实回答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林尚辰道。 “可是…” “皇上给我放两天的假,就是为了让我好好陪你,就算你能够,皇上也不会容忍我让你一个人去的。” 步筝刚想拒绝,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尚辰无情给打断了,还搬出了皇上… “好,明天早上,步家寨在山上,难行了点,需要早点。” 面对这个无赖,步筝也只能妥协了。 “走吧,去吃饭吧,他们肯定都在等我们了。”步筝笑着说。 然后起身拍了拍林尚辰的肩膀,便走出了房门。 林尚辰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步筝走远,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步筝睁开眼,发现林尚辰竟然已经醒了,正侧着身望向自己。 “这么早?竟然醒了,那就先准备吧。”步筝道。 刚睡醒,步筝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很像是在对着林尚辰撒娇,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睡在旁边的林尚辰心里小鹿砰砰乱撞。 “嗯,好。”林尚辰笑着回应。声音沙哑低沉,充满磁性,看来也是刚睡醒。 二人终于收拾妥当,竟然是去领兵出山,步筝怎么样也得穿上盔甲,而林尚辰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身便服。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步筝穿上盔甲的样子,眉宇间散发着她特有英气,厚重且略大的盔甲让别人看不出步筝的真实身材,如果是在战场上,确实难以让敌人区分她跟步允。 随后步筝走到梳妆台前,用钥匙打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取出了一个精致且神秘的木盒。 林尚辰从来不会去翻找步筝的东西,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木盒。 “这是什么?”林尚辰疑惑问道。 “能够调遣步家军的兵符,大家都以为这东西在我哥那里,其实一直都在我这儿,所以关于这个引出的麻烦,都让我哥给我扛了。”步筝笑着解释说。 步家军骁勇善战,不论是皇上,还是朝中任何一个文官武将,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如若兵符被奸臣所得,整个朝廷国家必将动荡不安。 所以步府的探子一直以来都是层出不穷的,一是为了打探军情,二来嘛,就是想着有能够一天偷出兵符,让步家军为自己所用。 奈何兵符一直被步家人保护的很好,大家馋归馋,却始终没人见过,今天的林尚辰也算是开了一回眼了。 一切准备就绪,俩人骑上各自的马匹,就这样踏上了前往步家寨的道路。 出山 “我一直以为你说的山路跟通往禾霖山的那条路一样崎岖难行,没想到这么平坦宽阔!”林尚辰有点感到意外。 通往步家寨这条路的平坦宽阔程度,足以让他们两个人在骑马的状况下也能齐头并行。 “拜托,步家寨又不止有青年壮汉,他们是全家人都住在这个寨子里的,如果像禾霖山那样,那些老人小孩还怎么在这里生活?”步筝解释着。 “而且步家军也只是寨子里每家每户自愿加入的青壮年罢了,不过他们从小都会集中起来一起训练,战场上也比较勇猛。”然后步筝又向林尚辰一一介绍着步家军与步家寨的关系。 “那你们家跟步家军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只有你们才能调遣?”状元林太傅求知若渴,不耻下问。 “因为我祖上世代都是他们的寨主,直到我爷爷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下山当了大梁的护国将军,如果不是我爷爷,今天的寨主可是我哥呢!”步筝耐心地跟林尚辰解答疑惑。 “所以,五年前你也是像今天这样带着兵符只身前往步家寨的?”林尚辰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倒不是,当年事情紧急,我是快马加鞭赶过去的,现在时间充足,加上现在怕你跟不上,为了照顾你,所以慢慢来不着急。”步筝慢悠悠地说着。 但是她的每一个字都杀人诛心,诛的还是自己亲丈夫的心。 一路上的两人有说有笑,这也许也是步筝出征之前唯一一段轻松快乐的时间。 “你看!前面就是寨门口了,我们快点!”步筝指着前面的大门口介绍道,随后加快马步。 大门的上方有一幅赫然写着步家寨三个字的巨大匾额。 看守大门的是一个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彪形大汉,林尚辰第一眼就觉得他长得活像《三国》里的张飞。 “步筝姑娘!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吗?”张飞在哨台上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声若巨雷。 这更加稳固住了他在林尚辰眼中的张飞形象。 张飞远远就见到了步筝,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样手舞足蹈,确切地说,步筝就是他的偶像! “是出了点事!你知道阿坤叔在哪吗?我这次找他有重要的事!麻烦你跟阿坤叔通告一声,说是我来了。”步筝礼貌地回应。 阿坤叔就是现在步家寨的寨主,也是步崇阳生前的好友,算是步家军的小头头,有了他,集合寨子里的那些自愿出征的青年,就方便了许多。 “好的,您二位稍等,我这就过去找他过来!”张飞说完一溜烟就跑远了。 “他们挺听你的话嘛!”林尚辰斜着眼打趣地说着。 “我一直都是他们的直系领导,在这里,我就是老大!我哥来了都不好使。”步筝贱兮兮地说。 “那请问,身为他的直系领导,你知道刚刚的哨兵叫啥名字吗?”林尚辰拷问道,我就不信你连一个看门的都记得… “步益德。”步筝还真的就回答了出来。 林尚辰:呃…还真跟张飞(张飞,字益德)有着不解之缘… 看着林尚辰无语的表情,步筝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其实我当时也觉得这名字挺适合他的…” “小筝!是北疆又出事了吗?”阿坤叔急忙忙跑了过来,上来就问北疆的情况。 步筝早就过来通知过他,说北疆形势紧张,随时有出征的可能,加上这几天他们进城的时候也从城中百姓口中听到了一些声音。 “阿坤叔,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这次过来就是让你通知大伙,吃过午饭,就得随我前往军营。会不会觉得太仓促了?”步筝先是表明了此次前来的目的,随后又担忧地询问。 “不会!这几天我也察觉到了形势不对,早早地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了,现在他们也都在练兵场,随时等待发令!”阿坤叔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来到练兵场,乡巴佬林尚辰都惊呆了!没想到这寨子里还有这么宽敞的一块地! 这少说也容纳了五万多名士兵,而且个个裸着前半身,肌肉线条明显,斗志昂扬一看就很勇猛善战。 怪不得大家都紧盯这步筝手上的那枚兵符,这可是一张可以改朝换代的王牌啊! “阿坤叔,今年有多少位?”步筝询问道。 “今年有五万七千六百八十六名出征士兵,多了好多年轻的,这次的领头军是步益德!我也是一把老骨头打不动了,别拖累了大家,就不打算出征了,把这个机会让给年轻人。”阿坤叔惭愧道。 “阿坤叔,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一次性这么多壮汉都走了,这寨子里有的忙的,肯定离不开你啊,况且益德这家伙的能力我们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拿回雁北关,凯旋归来的!”步筝拍着胸脯保证道。 阿坤叔跟步筝他爹同岁,早在步筝大伯还在时,就已经是步家军的领军人物了,这样算起来,他也算是跟随了步家两代三位将军,是个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林尚辰:果然人不可貌相,当然也不可以貌名,谁能想到站在旁边乐呵呵傻笑的张飞兄,竟然不单单只是个看门的,而是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的领军人物! “你看着我干嘛?步筝相公…”步益德忽然开口道。 他被林尚辰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毛,又藏不住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就都问了出来。 对此步筝相公只能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心虚地说:“我只是听到他们说你很有本事,就忍不住多看几眼,确实很有本事…” 别人不知道林尚辰在想什么,步筝能不知道吗?只是不打算拆穿人家罢了。 “对了尚辰,补助步家寨举全寨之力助我们共渡难关,国家是有补助,送些东西上来的,此次皇上想跟林家商行合作,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多关照关照。”步筝开口道。 “好。”林尚辰一口答应。 俩人也在村民们的热情款待下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休息片刻后,就要起身动兵了。 步筝跟林尚辰和步益德领着头,全员整装待发,浩浩荡荡地下山前往军营,与其他将士回合。 出征 二人顺利领着五万多的步家军回到军营,等安顿好他们,天已经黑了。 步筝就住在这京城里,所以晚上还是打算先回林府休息,等明天天不亮就整装前往军营与他们汇合。 房间里… 林尚辰十分扭扭捏捏地递给步筝一张自己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喏,这是我从小就带着的护身符,挺灵的,不过现在我觉得这张符给你更适合。”林尚辰还是鼓起了勇气说了出来。 这对“不善言辞”的林尚辰来说,确实是有点难为情了。 步筝有点受宠若惊,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是夏迪亚给你的!”随后她也递给了林尚辰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跟她又没什么联系,给我干嘛?”林尚辰有点疑惑,但还是打开了盒子。 竟然是一条蓝色的手链!这让林尚辰更加感觉云里雾里。 “这就是夏迪亚在上次那场宫宴上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一共有两条,一直没机会给你,据说这个…呃…据说这个象征着…夫妻同心…”步筝低下头,一个字比一个字小声。 对于真正不善言辞的步筝来说,这是真的不好意思。 林尚辰惊喜地将手链拿在手里仔细地反复观察,严格意义上这也是他跟步筝的第一样情侣款配饰。 “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心呢!”林尚辰十分惊讶,感觉发现了新大陆。 “哪里啊?那手链我也看了这么多次,为什么我没发现有小爱心?”步筝这个好奇宝宝也开始凑上去看! “这里这里!”林尚辰将手链挪到油灯下,指着手链处的一个地方。 他等步筝一凑前,忽然朝她被油灯照得略微红晕的脸颊亲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的脸颊吻,林尚辰也算是见好就收。 步筝一时错愕,等回过神来,林尚辰他早就已经得手了… 我靠!又被林尚辰给骗了!这次还占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笨蛋!你又被我骗了!”林尚辰整个人笑得前仰马翻。 步筝只能无奈地用小拳拳锤着幼稚鬼林尚辰的肩膀,但随后还是笑着抓过他的手,亲手将象征着夫妻同心的手链给他戴上。 “竟然我都戴上了,你那条也戴上吧,反正只是一条简单的手链,不影响你战场上发挥的!”林尚辰眨着他的大眼睛,渴求道。 “我不想,我的那条是粉红色的,跟我大将军的形象不搭。”步筝拒绝道。 没想到林尚辰笑得更大声了… 步筝不想再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直接上床睡觉去喽! 随后林尚辰笑着也跟了上去… “你说,郑皖跟我哥能不能成?我哥明天也要走了诶,可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步筝躺在床上担忧地问林尚辰。 “那我们呢…”林尚辰反问。 “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步筝侧过身,也算是直接挑明了两人的关系。 “我们倒也连成亲后该干的事都没干…”林尚辰委屈巴巴道。 步筝:… “不过你哥跟郑皖姑娘挺悬的。”林尚辰道。 “为什么?”步筝疑惑。 “你说啊,郑皖姑娘以前是满香楼的乐妓,她就算现在是赎了身,脱离了贱籍,但在有些人眼里,她依旧不是什么干净的女人,就算你哥不在意,我们不在意,但城中百姓,朝堂官员他们呢?要知道你哥可是大梁的护国将军,他的婚事可是关系到整个大梁,为了大梁的脸面,皇上也是不可能会同意的…”林尚辰认真地给步筝分析。 “有时候嘛,感情上的事并非两情相悦就一定有结果,就像我们,明明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可我们到现在也只是成过亲,拜过堂,连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林尚辰摇了摇头,叹息着自己感情生活上的不容易。 步筝:这家伙扯来扯去都能扯到我们身上,不就是怪自己让他吃不上吗? 听完林尚辰的一通分析,步筝更烦躁了,她跟郑皖相处了这么久,她知道郑皖是个有着自己傲气的好姑娘,她也不想自己承受这么多的流言蜚语吧。 算了,不想其他的了,休息睡觉要紧,明天可是就要出征了呢,精神状态一定要好!加油,步筝!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就都起来给步筝送行,但也只能到军营的大门口,军营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没想到,还没到军营门口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有老人有小孩,大多都是出征士兵的家眷前来送行的。 “在军营里,一定要听你步允将军的话,千万别惹事知道吗?注意安全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反正你也只是个炊事兵,还不会要了你的命的。”李晨辉叮嘱的同时还不忘损几句自己的儿子李靖华。 “哪有做爹的这么说你儿子!华儿啊,去到北疆远离爹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哈,别鲁莽,安全第一!”李夫人关心地叮嘱道。 “好了,爹娘,队里要集合了,我走了哈,等我回来我一定是一等功臣!”李靖华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就跑回队伍里去了。 “娇娇啊,记得收敛一下你的臭脾气,凡事先跟别人商量一下再行动,千万别莽撞!”王政也在细心地叮嘱着孙女王娇玖, 他怕她一心想着给她爹报仇,杀红了眼不计后果。 还有郑皖,可能是步允太忙,又或许是害怕城中的流言蜚语,她选择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军营里正在指挥整顿军队的心上人。 “军营里你们不能进,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出来吧,或者也可以先回去。”步筝提醒着这浩浩荡荡地林家人。 “我们哪有先回去的道理!出征的可是我们林家的媳妇,这可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林父骄傲道,恨不得对外说出征的是他林家的八代祖宗。 “小筝,这次出征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注意安全哈。”林母也嘱咐道。 “小筝,我还等着你给我的答复,你可别食言!”林尚辰忽然开口道。 步筝笑着嗯了一声,眼睛也一直盯着他手腕上的蓝色手链。 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军营,站在步允的旁边。 “将士们!此次匈奴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够坐视不管,任由他们践踏我们的国土,欺侮我们的同胞!我们一定要夺回属于我们的雁北关!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步允在前面高声呐喊着。 与私下的步允不同,现在的步允威风凛凛,义薄云天,不愧是威震大梁,战无不胜的护国将军。 “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发了。”老郑在旁边提醒道。 “众将士听令!我们现在出发!”步允高声命令。 “是!将军!” 包括步家军在内的二十万兵马齐声回答,气势上排山倒海,气吞山河。 催征鼓响,眼映刀光,旗帜猎猎飞扬! 上战场 步允骑着他的白色战马意气风发地排头领着这二十多万的战士,左右两侧分别是步筝跟军师老郑。 见他们出来,门口的百姓全都热烈高声欢呼,不单单只有有出征士兵的家眷,甚至全城的老百姓不论妇女老幼都出来给他们送行,热闹的气氛不输过年。 他们站在大道的两旁,高呼着将士们的名字,呼声最高的当属排头的“鸿吉将军”,其次便是同样威震四海的步筝将军。 热闹非凡的队伍沿着长街从军营门口直至京城门口。 五年前的步筝为了掩人耳目,选择半夜在步家寨出发,城中百姓更无一人知晓,怎么会有像今天一样的壮阔景象? 这些都让没见过大场面的土鳖步筝有点受宠若惊。 林尚辰终于看见步筝出来,更是激动得跳起来挥舞着双手,高呼步筝的名字。 这些都被人群中的李靖友看在眼里,心里虽然略微有些酸楚,但还是选择凑过前去。 “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过把她留在京城?”他忽然开口问林尚辰。 “她本该属于战场,纵使我再爱,再舍不得她,我也没有资格去阻止她去追求她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能做的便是无条件支持她,不给她添乱,不让她为难。”林尚辰豁达地回答着李靖友的问题。。 说完,他却发现步筝早已走远,只好一个劲地追上去。 看着眼前为爱痴狂的男人,李靖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如果当年他也像林尚辰这样,无条件支持步筝,不让她为难,现在跟她拜堂成亲的…会不会是自己?现在在大街上不顾形象,放声呼喊的也会不会是自己? 他很后悔,他越抓,步筝却离他越远,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错过了,她就成为了林尚辰的夫人。 他也想过去参军出征,但是因为自己身体素质的原因,第一轮就被淘汰,连炊事兵都没应聘上,现在也只能站在街道边上,当一个普通给弟弟送行的老百姓。 步筝看着自己在大街上不顾形象,欢呼雀跃的丈夫,不由得笑了。 忽然,她瞥到林尚辰的旁边有一个熟悉的黑衣男子,腰间别着把上好的宝剑,这让她不由地一顿。 不过她料定该男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就没有声张。 “哥,我看到…” “我们先别管他,北疆的战事要紧。”步筝刚想这跟旁边的步允说这件事,却被步允无情地打断了。 原来步允也早就看到他了,只是先国后家,他不能够在国家危难之际分心去想着去处理自己家的私事。 城中的百姓最多也只能送至京城门口,步筝不舍地望着人群中高调挥手的林尚辰,努力克制住自己失落的情绪。 出了城门,就不能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了,整装待发,目视前方! 沿途,大梁的山水果然壮丽迷人,又正值春天,烟雨朦胧,活像一幅山间水墨画。 可步筝依然无心顾及,出了城门,她的心里就只有被无辜杀害的大梁使臣与未被收复的雁北关。 终于到了北疆,他们选择在离雁海关关口不远处扎营安寨。 因为步筝跟王娇玖是唯二的女生,所以她们俩人有一个独立的小帐篷,也算是优待。以前这顶小帐篷可是步筝的独家福利。 到了半夜,二人终于卸下沉重的盔甲,同时舒了口气。 “我们洗澡是在后边的那座湖,等他们男人们都洗完后,我们就可以过去了,如果介意你也可以先去,等你洗完后我再去。”步筝跟王娇玖介绍周围的环境,也很照顾着她的感受。 她也算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周围的环境构造也比较熟悉,觉得自己照顾王娇玖也是理所应当的。 “竟然是行军打仗,那就没什么可以矫情的,竟然你不在意,我自然也不会在意。”王娇玖对着步筝说道。 “那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过去吧,太晚了也不是特别安全。”步筝竟然见王娇玖不矫情,她自然也不会嫌弃。 “好,诶?步筝,你怎么这么少女心啊?还戴着粉红色的手链,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这些。”王娇玖忽然注意到了步筝手腕上的手链,开口道。 步筝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尴尬地捻了捻林尚辰同款手链,呃…忘了摘下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大将军形象啊!步筝追悔莫及… …… 此次的出征可以说很及时,整顿适应没两天,匈奴就开始出兵了。 指挥部中,只有步允,步筝,跟老郑他们三个人。 步允身为此次出征的领兵元帅,也同样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单人帐篷,也就是这他们的总指挥部,里面各种作战资料应有尽有。 “根据我方哨兵所描述,匈奴正领着十万骑兵往我们这边过来,现在离这里还有差不多十公里,领兵的是匈奴的三王子呼延冒顿,也是他极力煽动匈奴王,出兵大梁。”步允指着桌上呼延冒顿的介绍资料,认真介绍道。 “我跟这个呼延冒顿交过手,当时的我略占上风。”步筝听完步允的介绍后说道。 “那是你受伤前,还是受伤后?”步允不留情面地问道。 “受伤前…”步筝低下头,小声回答。。 他们口中的受伤,其实就是指步筝右肩上的箭伤,如果当时不是得人所救,步筝早就命丧黄泉,去见爹娘了。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落下了后遗症,右手很难使上劲,也始终无法根治。 “可现在,跟他交过手的就只有你了。”老郑转过头对着步筝道。 “他们这次,也只是想打探我们的真正实力,而且你对呼延冒顿的战法也比较熟悉,所以这次先由你带着王娇玖步益德他们领五万兵马去迎战他们,切记见好就收,不要落入他们的圈套。”步允发下步筝的第一个任务。 步允身为军中主将,除非是重大战役,否则他只会在指挥部指挥,是不会亲自上阵的,所以战场上领兵,与敌人正面交锋的更多还是他的妹妹步筝。 他对步筝很信任,不单单因为步筝是他的妹妹,更多的还是步筝的领兵能力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吐槽的。 “是,末将必定不负众望。”步筝立正挺胸,接受命令。 随后步筝便走出帐篷,走上指挥台。 “王娇玖,步益德!”步筝高声道。 “在!”二人异口同声回答。 “你们带领中央步军三万,两翼骑兵各是一万,随我出城门,迎劲敌!”步筝继续高声命令。 “是!出城门,迎劲敌!”二人再次异口同声。 “出城门!迎劲敌!”台下将士无需彩排,个个十分默契,气势冲天。 在天幕倒映之中的那些士兵,个个斗志昂扬,意气风发。 将军对垒,虽然敌众我寡,但是后面还有步允坐镇,将士们丝毫不惧,在气势上与他们势均力敌。 这次匈奴领军的果然是呼延冒顿,他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更加自信,更加傲慢,也似乎更加难对付了… 首战告捷 “这不是我二哥的老情人吗?我们又见面了。”呼延冒顿语气轻浮,他口中的老情人,指的就是步筝。 但步筝依然面不改色,全当是那个疯子在放屁。 “哦?你还不知道吧!我二哥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死在了我手里!你想知道他是怎么被我一刀刀活剐的吗?”呼延冒顿继续刺激着步筝。 见步筝不为所动,呼延冒顿持续发力,势必要扰乱步筝的心绪,可他一点都不了解步筝,步筝的定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 “笑话!他是你们匈奴王子,你家二哥,他死了干我屁事。”步筝缓缓开口道,眼神里满是不屑。 “哦?可他临死前可是一遍遍呼喊着你步筝的名字呢,他要是知道你如此狠心…哎,我可怜的情种哥哥呀,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呼延冒顿摇摇头,阴阳怪气道。 “竟然你这么舍不得你哥,需不需要我送你去见他!”步筝冷笑道。 自从认识步筝以来,呼延冒顿从未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急色,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样子,这让呼延冒顿打心底的有一种挫败感。 这时,呼延冒顿的旁边上半裸的大块头,忽然上前。 步筝记得他叫摩柯尔,擅长使用双锤,力大无穷,只是身手不够灵活。 “少墨迹了,我先来!步筝娘们,上来!我要跟你单挑!”他跟步益德一样声若巨雷,但步益德始终比他多了点聪敏劲。 派出个这么个东西打头阵,步筝自然是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好,竟然你如此急着送死,那我便成全你!王娇玖,你上!”步筝说完,王娇玖便也上前一步。 “你这娘们怎么不自己上?”摩柯尔厉声质问道。 “我就是为了警告你,我们大梁随便一个女儿都能将你打趴下!”步筝嘲讽道。 “你…”摩柯尔被气到说不出话。 他被步筝的不按常理出牌差点弄乱了阵脚,但怎么说也是经历多场战事的老将军,很快便调整过来。 “那就是送死!” 说罢,摩柯尔便冲上去,朝着王娇玖就一锤砸下去,这力道,若是真的被砸中,脑浆都将喷出来。 可王娇玖灵活地侧身一闪,巧妙地地躲了过去,他的大锤就这样扑了个空。 随后王娇玖抽出银枪,侧面弯腰,向摩柯尔的左侧刺去。 她的枪快得让摩柯尔始料不及,小小的身体却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不可阻挡。 这让摩柯尔根本没有反手的机会,只能极力地躲闪,但还是不小心被王娇玖的银枪擦中了大腿,鲜血就这样浸染开来。 摩柯尔害怕真的被打死,只能落荒而逃,返回队伍中,可还是因为伤势实在太重,从马背上摔下来,最后还是被抬回去的。 摩柯尔敢来挑战自己,步筝还以为他身手进步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笨拙,让王娇玖上阵都绰绰有余。 王娇玖跟步允一样,最擅长的都是银枪,王娇玖进了军营后,步允得空就指点一下,果然不论枪法还是力量都进步飞快。 虽然从力量上她根本赢不了摩柯尔,但是要想在战场上赢过他,只需要灵活就够了。 “小娘们,我来会会你!”说完,一个手持斧头,长得魁梧,满脸胡子拉碴的大汉,骑着马上前一步。 这个壮汉叫葛东莱,有着摩柯尔的力量,却也有着跟王娇玖般灵活的身手,这让步筝不禁有点担忧。 “如果不行,别逞强,这才是交战第一天,别受伤就行。”步筝轻声叮嘱道。 “好。”王娇玖也轻声回应。 依然是对面先出击,葛东莱的大斧头快准狠地向王娇玖劈去,速度十分快,差点让王娇玖来不及躲闪。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王娇玖趁他不注意偷袭他下半身,可葛东莱不像摩柯尔,他轻松一调马头,王娇玖便擦了个空。 几个回合下来,王娇玖非但没有占上风,反而处处都被压上一头,自己在力量上输给了人家,无奈只能先返回队伍,索性没有受任何伤。 步筝见状不对,只能亲自上阵,但是步筝根本就不会畏惧于他,不过是曾经的手下败将罢了。 步筝最擅长使用的就是手中从父亲手中接过的百冥刀,它是一把长柄大刀,重量足足有百八十斤。 “见好就收,别被打死了。”呼延冒顿提醒着葛东莱。 “是,我自有分寸。”葛东莱回答。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步筝那里讨不到便宜,自然不会去死碰。 步筝太了解葛东莱的路数了,所以她要主动出击,快点赢得上风。 只见她抡起长刀重重向葛东莱头顶上劈去,葛东莱下意识想用手中的斧头抵住。 没想到这只是步筝的一个障眼法,忽然,她手上的力一转,转而劈向对方的马腿。 这让葛东莱始料不及,慌忙拉住缰绳,“吁”的一声躲过一劫。 可在慌乱之中,葛东莱的斧头却掉到地上,步筝用大刀轻轻将他的斧头挑起,甩回自方阵营,她觉得这斧头挺适合步益德的。 果然,看着那把锃光瓦亮的斧头,益德兄弟的眼睛都有光了。 葛东莱不甘心,但也只能抛弃跟了他几十年的爱斧。 “感觉怎么样?”呼延冒顿,心急地问。 “虽然很厉害,但感觉她的功力只剩她全盛时期的八分,如果在以前,她劈我马腿,肯定是成功的,身手还行,只是力量,不及当年的一半!你可以赢她!”葛东莱认真分析道。 呼延冒顿在步筝全盛时期尚且能够与之一战,如今步筝受伤未愈,他的机会来了。 刚刚的动作幅度太大,让步筝稍稍有些吃力,倒也不会让对方发现。 看到呼延冒顿上前来,步筝微微皱眉,打赢那两个完全不是问题,但他,步筝心里也没有底。 两个人都想率先进攻,抢得优势,很巧两个人使用的都是长刀。 两把长刀同时出击,一时间仿佛风雷电掣,两刀碰撞的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力量与力量的对峙中,难舍难分… 可呼延冒顿仿佛早就知道了步筝的软肋,专攻她的右边,这让步筝感到十分吃力。 几个回合下来,步筝依然没有占到上风,所有人都替步筝捏了把汗。 呼延冒顿觉得耍步筝也耍够了,忽然使出全力,向步筝的右侧劈去。 纵使步筝拼命抵抗,却始终力不从心,眼见百冥刀要从自己的手中掉落,可步筝依然脸上没有一点慌乱之色。 反而呼延冒顿,嘴角挂出了一抹微笑,仿佛对这场对决胜券在握。 忽然,步筝弯腰接住了差点掉落地上的长刀,下一秒就向呼延冒顿用力劈去。 她这次变了,她改用了左手发力! 呼延冒顿对这突然的变故始料不及,慌忙一闪,还没调整过来,另一刀又向他的方向劈去。 步筝换了左手后刀法完全变了,并且左手更加灵活,更加有力量,他根本应变不来。 这会,她终于在呼延冒顿的错愕中占了上风,而且是碾压式的, “撤!”呼延冒顿跑回队伍命令道。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见势不对,呼延冒顿慌忙撤退。 一时间敌方士兵慌忙原路返回。 “不要追!”王娇玖刚想追上去,却被步筝拦住。 首战告捷,敌方的三位大将,一个受伤,一个武器丢了,一个落荒而逃,振奋了所有大梁士兵的心。 最开心的莫过于步益德兄弟,躺着就得到了一把绝世好斧头。 粮食问题 “干得不错!步筝小将军。”步允笑着夸赞道。 步允也没有想到步筝这次竟然会碾压式赢得呼延冒顿。 他知道步筝在京城的时候一直苦练左手刀法,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并且还能够超越原来的自己,着实是让步允刮目相看,不得不佩服。 “多谢表扬,步允大将军。”步筝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回应。 可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此时的匈奴指挥部… “这步筝果然还是那个难缠的步筝,甚至更厉害了。”呼延冒顿坐在主帅位子上,搀着头,疲惫道。 “现在你的情况倒是暴露了出来,可人家步允连面都还没出,去打探的探子也个个有去无回…”葛东莱怒气冲冲,却也无可奈何。 “对方主将我们肯定是赢不过的,听那边的人说,此次大梁出兵差不多二十多万,跟我们这边差不多,我们很难撑住啊!”军师阿提拉正在给他们权衡利弊。 他这次是反对出征的,大梁是周边乃至是世界的大国,他认为这场战争,给匈奴带来的始终是弊大于利。 他可以说是匈奴百年一遇的军师,也算得上是神机妙算。可却始终被对面的步允与老郑压上一头。 现在连步筝他也都很难能够琢磨透,所以他唯一能算出来的就是匈奴会输… 但是朝堂之上只有少数服从多数,所以他最终还是不得不跟随队伍,陪他们打这一场注定会输的仗。 他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的力让匈奴损失最少,让呼延冒顿趁早认清这个现实, 可呼延冒顿从匈奴被逼签下停战协议开始,他就计划着这次攻打大梁的方案,他又怎么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别忘了!我们这次攻打大梁的底牌是什么?过两天就让他们开始行动吧!”呼延冒顿忽然开口道。 他的眼神里散发出一股阴狠的气息,这些都让阿提拉不寒而栗。 “可行动太快,被大梁皇帝那边察觉到了怎么办?”阿提拉依旧没有放弃,想挽回这个失足猛男。 “那就速战速决!等那个狗皇帝察觉到的时候,雁南关甚至是雁海关就都已经回到我们手中了。” 呼延冒顿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似乎谁也阻止不了他的雄图霸业。 …… 此后的半个月,虽然匈奴不再来犯,可他们却遇上了更严重的问题! “后边的粮食一直供应不上,现存的军粮最多也只能支撑我们半个月的时间啊!”指挥部中,老郑担忧道。 “这宋国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粮草都拖了这么久了还没到!”步筝暴怒,也焦虑不安。 宋国山就是此次大梁的押运官,负责往军营押运粮草和一些物资。 看来呼延冒顿说的战胜大梁的底牌,指的就是这个宋国山。 全军二十多万战士在粮食的消耗上是十分巨大的,只有充足的军粮才能够稳固军心,这粮食的问题,怕是直接扼住了他们的命脉。 “到底有没有派通讯员回京去禀告这件事?”王娇玖也焦急问道。 她根本就不知道,通讯员在这个穷山恶水,甚至人人皆有可能是内鬼的地方根本是行不通的。 “我们一周前察觉到事情不对经,就派人通知下去了,可是至今杳无音信。”步筝开如实回答她的问题。 不用明说,肯定又是有人截掉了军营与朝堂上的联系。 主位上的步允闭着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先让炊事兵们不要声张,别扰乱了军心。”步允无奈,缓缓开口道。 匈奴指挥部… “冒顿将军,我们这次忽然给步允他们断粮,我们皇上发现后撤了我这个押运官,另找他人,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押运官宋国山弓着身子,小心翼翼道。 “你认为他们仅剩的粮草,还能支撑他们多久?”傲慢地问。 呼延冒顿,坐在主位上,都不愿意抬头瞅宋国山一眼。 他生平最恨叛国投敌之人,哪怕是投入自己阵营的宋国山,他也打心眼里看不起。 “半个月左右吧。”宋国山点头哈腰笑着地回答。 “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确实容易被发现,那你们能不能切断他们中间的联系?”呼延冒顿转而问道。 “这山高水长,道路崎岖的,只要我们稍微留意一点,就完全没问题。”宋国山认真分析并回答道。 “好!你们那边派几个杀手过去,不能有任何消息传出去,只能速战速决,我们也不能耗太长时间。”呼延冒顿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说道。 “是,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宋国山谄媚道,妄图得到呼延冒顿的肯定。 可尽管如此,呼延冒顿也始终不愿意多看他两眼。 而此时的林尚辰因临行前步筝的嘱托,所以对运往步家寨的补给格外上心。 “诶婆婆,这么重的担子你别自己来,我来帮你!” 热心市民林先生看到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婆婆自己亲自在寨子门口扛了袋大米,往她家的方向走的去。 说完,他便跑过前去,帮老婆婆卸下这八十多斤的大米。 “小伙子真是好心,小筝那孩子眼光果然不错,慧眼识婿啊!”老奶奶握着林尚辰的手感激道,热泪盈眶。 “那是!我可是她二话不说就直接选的丈夫,可不咋滴!”林尚辰骄傲道。 但很快,他就尝到了世界的险恶… “一二一起!”林尚辰喊出了十足的气势。 纵使他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劲,把自己憋的脸红脖子粗,很可惜依然没有抬起来… 他这手,似乎只是用来拿笔的… 婆婆:小筝这眼光也没谁了,怎么会看上这货? 最后还是只能老奶奶自己背,但是过意不去的文弱状元,选择在婆婆后面帮忙托着那袋米,让婆婆轻松点… 林尚辰真的觉得丢死人了… 寨子里的青壮年大多都出去了,如今只剩下些老幼妇女。 正是因为只剩这些妇女老幼,外面送货的青壮年们也都不方便进去,只能让她们亲自到寨子门口领取货物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所以林尚辰决定跟阿坤叔商量一下。 问他能不能让送货的人把货给他们物挨家挨户送过去,送完就走,绝不多做逗留。 阿坤叔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思考过后,也就答应了。 活捉宋国山 同样遇到了粮食运输方面的问题,步筝他们可就不像林尚辰他们那么容易好解决。 与外界隔绝,也不知道内鬼会传达怎样的假消息到皇宫里,甚至皇宫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一无所知。 步筝烦躁极了,但还是得照例在军营中巡视检查,板着个臭脸,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步筝姐!步筝姐!大事不好了!” 步筝在远处就看到了那个令人头疼的李靖华大声嚷嚷着大事不好了! 众人惊呼:这人要完! 李靖华急匆匆跑前过来,步筝见他还系着围裙,脸上也灰扑扑的,模样还真的是有点搞笑。 “怎么了?什么大事不好了?”步筝开口缓缓问道。 她想着,无非就是大事不好了!军粮不够了!坚持不了几天了! 可是她也没办法呀,她也不能确定事情的问题出在哪里。 “我刚刚看到一支匈奴的军队在西侧小路上运输着我们的军粮,往雁北关的方向去!”李靖华小脸憋得老红,弯着身子,插着腰,喘着口大气道。 “你说什么?你先别急,我带你去指挥部!这件事你得当着步允将军的面亲自说!” 步筝面露惊色,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还得安抚着担惊受怕的李靖华。 “将军!靖华说他在西侧的小路上看到了一支匈奴的军队正运输着我方的粮食!”步筝一进帐门就开始激动道。 “你说什么?”步允忽然站起来,也是同样的一脸惊色。 “我已经把李靖华带过来了,具体的经过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经过一路的思考琢磨,步筝显然冷静多了。 “别害怕,进来吧!”步筝向门口的李靖华温柔呼唤道。 “步允哥…不对不对…步允将军。”李靖华战战巍巍开口叫着步允。 “好,我来问你几个问题,首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侧的小路那里?”事情紧急步允也没来得及多思考,直接就开口问。 身为多年的领军元帅,步允的气场很强,让人望而生畏,没有人可以淡定地当着他的面说出半句假话。 呃…除了步筝跟林尚辰… 甚至像李靖华这种胆小怕事的家伙,就连说实话都会被吓得浑身发抖。 “回…回将军,我…我当时因为不小心撒了…撒了一盆米,被我们班长给赶了出来,我…我心中郁闷,就想去没什么人的地方发泄一下情绪,就到了那条路上,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些。” 李靖华因为自己本身胆小怕事,又从未踏进过这个指挥部,陌生的环境加上步允自带的强大的气场,让他说的每一个字越到后面就越颤抖越小声。 “好,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那是我方的粮食,以及对方的军队?”步允再次开口问下了第二问题。 “那…那支军队从服饰上可以看出是匈奴那边的,还有,我看到了宋国山!”说起宋国山,李靖华忽然激动了起来。 “宋国山?”步允发出疑问。 “是!是宋国山!临行前我爹特意让我认清楚这个宋国山,说他是这次军粮货物的押运官,跟我这个炊事兵可能有着一些必要的联系。”李靖华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连说话都利索了。 步允缓缓坐下,闭着眼,看不出任何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即使宋国山的叛敌他也猜出了一二,他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消化这个确凿的消息… “你先下去吧,剩下的事由我们来解决,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去找你,如果你还有什么事忘了说的,也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步筝拍着李靖华的肩膀轻声道。 “是!”李靖华连忙点头,刚说完一溜烟就跑出了帐门,连头都不带回的… “下次他们运粮是什么时候?”步允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问道。 “应该得三四天后吧。”步筝回答。 “好,那就到时候再吩咐下去,别走漏了风声,还有让我方的探子这次着重打探对方的粮仓在哪里。”步允又开口道。 “是,属下明白。”步筝说完便退下了。 说实话,前来我方军营的敌方探子有不少,但都被他们一一拿下了。 步允认为他们那边刚开始也肯定戒备森严,还是别去送死的好,就没派探子过去。 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们也没发现有探子,也应该放松了警惕。 这些都是我们大梁的粮食,就算是烧了,撒了,也绝对不会便宜了他们匈奴人,绝不给他们留下半分! 三天后,匈奴军队果然在那里从宋国山的手中接过了十几车的货物,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就是本来属于他们的粮食。 而步筝与步益德早早地就在附近埋伏好了,就等他们出现,等着看能够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些什么东西。 但是他们十分谨慎,交接完货物,没说任何话,就各自分别了。 竟然偷听不到了,那就直接逼问! 步筝给远处步益德使了个眼色,步益德立马会意,立马通知周围的士兵准备。 随后步筝率先抄起身旁的弓箭,直接射中匈奴军队的首领。 “活捉宋国山!”步筝又举起身旁的剑高声作出冲锋的姿态! 匈奴军队一时间群龙无首,全都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窜。 宋国山也被吓破了胆,刚想跑,一支箭就直接射在了他的前方。 是步筝!是步筝射出的箭!步筝根本不会让他逃出去的! 不过是一些零散小兵,一下子就全被他们制服住了… 步益德随便打开一个麻袋,果然是军粮,随后朝着步筝点了点头,步筝立刻就明白了,也同样点了一下头。 “别来无恙啊!宋大人!”步筝居高临下,用剑直指着宋国山的喉咙。 步筝的那把剑十分锋利,宋国山的喉咙都被顶得微微出血… 看到宋国山被吓得瘫软在地上,还尿了一身,步筝忽然笑出了声。 “大人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来人啊!将他们押下去!宋国山我亲自来押送!”步筝厉声命令道,眼神也极其狠厉地望向宋国山。 宋国山以前见过的步筝都是温柔端庄,彬彬有礼的,当时还觉得匈奴人给她取名女罗刹实在是太夸张了。 现在看来,女罗刹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自己还栽在了这个女罗刹的手中, 现在只求能够让他死得好看一点,不会拖累全家… 审问宋国山 “进去吧你!”步筝拖着拽着将宋国山扔进指挥部。 “宋国山?”步允缓缓开口道,语气沙哑低沉,似乎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此时他强大的气场再次发挥了作用,吓得宋国山再次尿了一身,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看来待会也是问什么招什么了。 “你当时看到的是他吗?”老郑拍着旁边李靖华的肩膀,和蔼可亲道。 “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把军粮交到匈奴人手中的!”李靖华指着宋国山激动万分。 “好了,现在没你的事了,回去干活吧。”老郑再次温柔开口道。 老郑最擅长的就是唱白脸,与步允与步筝三人默契配合了多年。 “是!谢谢军师!谢谢各位将军!”李靖华说完便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帐门。 “哼,你同样身为对方的押运官,也同样知道对方的粮仓在哪里吧?”步允冷笑道。 “粮仓这种这么机密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告诉我啊,加上我都是把粮草运到半路上,就会有人来接待的…具体位置我不知道啊!”宋国山跪下来痛哭流涕,眼里全是后悔。 “哦?我一直以为你是那边的高官呢,看来我是想多了,连粮仓位置你都不配知道。”步筝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诶?步筝将军,女孩子家的要有礼貌!”老郑在旁边好声好气地调和。 步筝哼的一声转过头,不愿再看宋国山一眼,脸色十分臭,看来她这次扮演的就是粗蛮无力的角色。 “国山兄,你说你不知道具体位置,那你是不是就知道他们的大概位置?”老郑持续用糖衣炮弹泡轰宋国山。 “我…我去过他们军营,只知道…只知道有一个地方有重兵把守,应该就是他们那边的粮仓所在地…”宋国山战战巍巍道,连说话都变得不太利索 他还真就吃这一套,成功陷入了老郑的温柔乡里。 “那你还知道朝廷上跟匈奴那边有联系的都有谁吗?”步允忽然开口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宋国山连忙摆手。 “你说你不知道?我就不信了匈奴人就只看中了你这么个蠢东西,我看你就是在耍我们!”步筝转过头来怒气冲冲道。 说完便用手中的剑直接劈向宋国山,却被老郑一把拦住了。 “步筝,别胡闹!看样子,他应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别过多为难人家。”老郑语气很不爽,似乎是在责怪步筝。 步筝再次气哄哄的别过头。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宋国山!”步允忽然开口,还唤了声宋国山。这让宋国山吓得一激灵。 “在!罪臣在!”宋国山这个人很狗腿,连忙承认自己是个罪臣。 “你刚刚说,对面有一个地方重兵把手,那是在哪里?”步允再次开口道。 “在雁北关西边!没错就在雁北关西边!”宋国山激动道,看样子并不像是在骗人。 “那你是怎么跟匈奴那边勾搭上的?”步允继续问道。 “是因为罪臣曾经受过霖王不小的恩惠,加上他对我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他下达的每一个一个命令,我不敢不从啊!” 宋国山再次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自己的情不得已,仿佛他的通敌叛国一切都情有可原一样。 又是这个霖王,听到霖王步允就开始头疼,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上的?”步允闭着眼无奈问道。 “一天…一天夜里,忽然有个…有个黑衣人闯进了我的房间!说这次打仗…这次打仗霖王那边会竭尽全力让我当上押运官…我…我当时不想同意,可…可当时那个黑衣人成功背出了我老家的地址和家庭成员情况!用我全家性命要挟我,让我不得不从啊!” 宋国山说得感动天,感动地,可在步允他们眼里他的话一半真情实感,一半是放屁… 被逼无奈是假,想着立马升官进爵才是真的吧。 “来人!把他押下去!除了日常三餐,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允许去见他!而且要最差的伙食!”步允命令道。 宋国山可不能死,步允还得通过他抓出其他潜伏在京城的内鬼,所以只能用来虐待… …… “什么?宋国山那个蠢货竟然被抓了?”匈奴指挥部中,呼延冒顿站起来,怒气冲冲,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是!我见到了时间,运粮的士兵迟迟没有回来,就派探子去打探情况!”阿提拉小心翼翼道。 怕死触碰了这个疯子的雷区,像呼延冒顿二哥呼延阐丹一样,直接被他活剐… “为什么这次探子能安全回来?”呼延冒顿转而又问。 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计划一开始就失败这个事实… “探子说,全部人都在他们的总指挥部中审问宋国山,也就没有人发现他。”阿提拉如实回答着呼延冒顿的问题。 “虽然宋国山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也是个心细之人,我们的粮仓得赶紧转移了!你!赶快命令下去!让他们赶快转移粮仓!快,他们烧过一次!若让他们知道我们粮仓在哪,肯定会烧第二次!”呼延冒顿激动地说着。 阿提拉也只能无奈听令。 第一次烧匈奴粮仓,还是步允他大伯华庭将军担任领兵元帅的时候,那场面,万把火箭齐发,熊熊烈火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映得整片北疆的天都是红的。 有了上次这么惨痛的经历,后来匈奴这边对粮仓得看管十分严格,全都是重兵把手,绝对不允许出半分差池。 …… “报告将军!”忽然一个身穿便服的男子闯进指挥部中。 “你来得正好!对面的的粮仓有打听到吗?”步允一见男子进来,就开门见山道。 看来,闯进指挥部的男子正是步允派去敌方的探子。 “匈奴那边看守严格,我没能打探到粮仓得具体所在,但是就在刚刚,我看到他们一群人急匆匆将一袋又一袋的什么东西从原来西边的莱阳河旁运往较东边的莱斯河旁边。”探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禀告给了步允。 “雁北关西边?” “是!雁北关西边。” 现在看来,宋国山果然不敢欺骗他们,全都如实招了。 对方的探子其实是步允他们故意放回去的,就是为了让敌方害怕,自乱阵脚,好让探子准确无误地打听到他们的粮仓所在地。 “好,你先下去吧。”步允缓缓开口道。 “是,属下告退。” 火火火火全是火 “报告军师!我们已经成功全部粮草都转移到这里了。” 一名匈奴士兵站似一棵松,精气神满满,不愧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 “好。通知一下兄弟们,都退下回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明天更加不能放松,得好好整顿一下!敌方比较奸诈,随时都可能有动静。”军师阿提拉轻轻拍了士兵的肩膀,严肃地吩咐着。 说动静,动静就来了,这次还是个让他们全都猝不及防的大动静。 阿提拉话音刚落,就被一大片的红光一晃,差点晃瞎了他的双眼,只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等他反应过来时,连忙四十五度角仰望雁北关外正对着这边的河婆山。 成百上千支火箭嗖嗖嗖好几声划破天际,声音尖锐刺耳,惊动了山间栖息的鸟儿,四处乱飞,乱叫。 他们看上去有着他们自己的任务和使命,直直朝他们这里射过来… “不好!”阿提拉看着漫天红色火焰,怒目圆睁,嘶吼着。 “快去通知冒顿元帅!让他派人来救火!”阿提拉揪着那名士兵的衣领,怒声道。 就算是当了多年的军师,遇到这种情况也自然没法冷静下来的,还能有意识派人去通知呼延冒顿,就已经不错了。 “来人啊!现在还早,趁火还没烧起来,快去莱斯河打水过来灭火!”阿提拉继续命令着其余的众人。 刚说完,新一轮的火箭再次划破了刚平息不久的天空。 就是怕像今天一样粮仓意外着火,所以为了方便救火,他们每次都把粮仓建到了河流的不远处。 可是,他们还是失策了,根本没有一个人敢提着水,冲进这源源不断的箭林里。 今晚天空的颜色,真的很适合被送去十八层地狱… …… 步允跟老郑就站在指挥部外面,看着东边天空的一片火红,二人都笑出了声。 “小筝这次指挥得不错嘛!看来匈奴那边没个四五天是缓不过来了的。”老郑一边夸赞步筝一边分析匈奴那边的的情况。 “竟然我们都把具体位置和方案详细告诉了她,她要是敢失败,直接被我拎回京城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步允双手插着腰,笑着说道。 “不过,不用几天,他们那边粮草就补齐上来了,而我们这里的一切消息都被他们给切断了,我们也就只有这两天才有优势啊。”老郑担忧地分析道。 不是他悲观,而是现在自己在明,敌人在明但也在暗,一切都变得超级被动。 “所以,我们得在这两天,在他们还没缓过来的时候,一举拿下雁北关。”步允坚定道,显然心里早就有了什么打算。 只是这个打算,必须得牺牲一名大将,步允心里的第一个人选,便是步筝… 步允的嘴角从微微上扬,再到现在的抿成一条薄薄的直线,期间也不过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 战场上也是如此,看似胜券在握,但只要稍不留神,不用多久,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全军覆没, 他也不想让步筝去送死,他更不想自己孤家寡人地活下去,除非她的死有价值… 如果只要牺牲她就能成功收复雁北关,就能让大梁恢复往日的天下太平,车水马龙,步允他会毫不犹豫地按下这个选择键… 这是他身为大梁护国将军的使命,更何况这还是他们老步家的传统… …… 河婆山顶上,架着一排排的弓弩,所有士兵全都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发射出手中的最后一支箭。 “将军,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轮的箭了!”一名大梁战士对着步筝道。 “将士们!拿着你们手中的最后一支箭,准备,放箭!”步筝站在河婆山的最高处,高声命令。 这次带上山的,不论是弓弩还是箭,都比平时的大了一号,射程更远,威力更强。 他们再一次,万箭齐发,无懈可击! …… 呼延冒顿终于派人赶到火灾现场,好不容易才稍微稳住了一点火势,忽然,一片强光再次袭来… 这让在场匈奴士兵又一次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窜… 这可气炸了匆匆赶来的呼延冒顿,指着河婆山那边破口大骂着步允卑鄙无耻。 却忘了自己也是使用同样卑鄙无耻的手段,让步允他们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的,步允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一旁的阿提拉似乎早就看淡了,准确地说应该是输惯了。 他在一旁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匈奴士兵抢救军粮,尽自己的力,能救多少是多少,救不了,也没办法… “三王子,要不然我们还是放弃吧,这几个回合下来,我们吃的亏已经不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输得更惨!”阿提拉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够了!我们又不止有宋国山那一个蠢货,别忘了,我们没了这些粮草,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给我们补上来!可他们想要传递什么消息,都还得先经过我们的手!”呼延冒顿气急败坏道。 他说的错,他手中的王牌确实不止宋国山这一个,否则以宋国山的能力,还远远不能够将这边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实。 阿提拉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也算是亲眼看着呼延冒顿长大的,他是什么性格秉性,自己是最清楚的,再这样劝下去只会被他一刀劈死,警示众人。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等大火完全扑灭,粮仓里的粮草不论是从大梁那边运过来的,还是自身的,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行军打仗,几十万的士兵,在粮草上的消耗是十分巨大的,如今就只剩这些,恐怕连他们一天都很难维持下去。 …… 天刚蒙蒙亮,步筝就带领着山上的将士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军营。 军营里不论将军还是士兵全都夹道欢迎,欢呼雀跃。 步筝一眼便瞅见站在一旁,一看就是被迫营业的李靖华,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可把李靖华吓了一跳。 “瞧把你吓的,还有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等成功与京城那边联系上了,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你立功这件事通知给你父母。”步筝笑起来眉眼弯弯,李靖华忽然没那么害怕她了。 “是!将军!”李靖华挺直了腰板,颇有几分正规军的模样。 发起进攻 “报告!” “进来。 步筝腰杆笔直快步跨进了指挥部,此时的步允也正站在里面。 “步允将军!属下已经顺利完成任务,安全回来,特前来报道!”步筝停在指挥台前,一脸严肃地立正道。 “步筝将军,我为你感到骄傲!”步允笑着夸赞凯旋归来的步筝将军。 步允笑起来和步筝一样眉眼弯弯,少了平时军营里的严肃压迫感,更像从前在家时,温暖大哥的感觉。 “报告!” 短暂温暖的氛围坚持还不到三十秒,就又被人给打破了,二人立马收回刚刚的嬉皮笑脸,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进来!” “将军,探子打听到,他们现在所剩的粮草,最多只能维持一天,而且等他们后方粮草运过来,还得有三四天的时间。”进来的正是军师老郑,他一进来就直接将探子打听到的消息,报告给步允。 “也就是说,我们最迟也要在后天就开始行动了。”步允听完老郑的话,思考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 他也没有想到,匈奴那边的后方支援会这么靠谱,与己方的支援形成鲜明对比。 “是!容不得我们再拖下去了!”老郑盯着步允因愧疚而担忧的眼神,坚定道。 “将军,还有什么行动?这么急?”步筝刚回来,还不知道这两人的计划,听着他俩的对话,云里雾里。 “我们打算主动出击,一鼓作气攻下雁北关,而且照目前情况来看,后天就要出兵了,我们打算…”步允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得告诉步筝,只是话说到一半,忽然开不了口了。 “这次步允将军会亲自出马,你们俩各自带领着一支军队,分别从大路和西侧的小路发起进攻,你还得穿着步允将军的盔甲,骑上他的战马,迷惑敌人…”见步允开不了这个口,老郑主动介绍这次行动的详细计划。 步筝听完老郑的话,自然是明白了,他们想要自己带领一小队兵马去引诱敌方火力,给大部队攻下雁北关拖延时间。 自己的亲哥哥,大梁的护国将军,是要牺牲他的亲妹妹的性命,来换取雁北关。 “是!”步筝接受命令接受得十分干脆。 她明白又如何,服从命令是一名军人的天职,更何况,她心甘情愿,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怕死之人就不要上战场!”这是她第一天来到军营,步允对她说的。 第三天一早,全军队伍整齐,蓄势待发,他们只留下了六万战士留守雁南关,其余将士全部出动。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准备,但将士们依然个个英姿勃勃,有豪气冲天之威! 纵使一些士兵早就已经了解这次战争中自己的结局,却依然铁骨铮铮,视死如归! 步筝穿着略大一号的盔甲,看着周围身后每一个战士都被画得灰头土脸,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只会扰乱军心。 我转头扭向旁边的步允轻声说了句“祝你平安。” 步允听完微微一愣神。 “我只能祝你成功。”步允盯着步筝的眼睛,一脸严肃地送出自己的祝福,说是祝福,其实更像是命令,命令她也是在命令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二人十分默契,都选择了扭过头不再看着对方,也不再吭声。 “全体将士听令!跟随本将军,出发!”准备得差不多了,两人异口同声,高声命令。 “是!将军!”众将士也同样异口同声,声音穿云裂石,惊天动地! 两支看似差不多的军队,分别跟随着他们两个,缓缓出动。 这次步允选择在小路进攻,而步筝率领着众人从大路出发。 两支军队浩浩荡荡,同样也惊动了远在对方指挥部的呼延冒顿… “将军,敌方分别以步允与步筝为首领,兵分两路,向这边赶来!”哨兵看到敌方如此大的动静,第一时间就向呼延冒顿禀告。 “对方两支军队分别有多少人?”这时阿提拉忽然开口问哨兵。 “目测,两边各自有十五万左右的大梁士兵!”哨兵将自己亲眼所见的如实禀告给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万的士兵?”呼延冒顿听完这个数字当场就急了,站起来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那边的人出发前再三跟我们保证,此次大梁包括步家军才有二十多万的士兵出征,况且他们还得留几个人看守雁南关,他们肯定使用了什么障眼法,不会那么多人的。”阿提拉认真分析道。 纵使阿提拉一直都在劝呼延冒顿投降,但竟然主帅不投降,他怎么说也得将这个军师硬着头皮做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阿提拉多次劝呼延冒顿投降,挑战他的底线,却依然没有被杀死的原因。 “你去吩咐飞筝探子,立马给我打探这两支军队的详细情况,让他们尤其要注意,步允率领的队伍,在哪条路。”呼延冒顿对着阿提拉命令道。 “是,属下明白。”说完阿提拉便立马退下。 …… 步筝仰望着从雁北关飞过来的“大鸟”,越飞越低,但她已经没有必要去将他射下来了。 一看见“大鸟”安全回来,呼延冒顿就连忙赶过去。 “怎么样?步允在哪条路?”呼延冒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回将军,步允带领的士兵从小路那边赶来,而步筝带领的士兵则从大路赶过来,最关键的是,他俩互换了盔甲。”探子非但如实回答这呼延冒顿的问题,还给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你确定吗?别再搞错了!”呼延冒顿再三确认道。 “属下确定!” 他这次为了看真他们的脸,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特意飞前去看过了,准没错! “好啊!这个步允,看来连亲妹妹都可以是他自己升官进爵地垫脚石啊!”呼延冒顿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到现在还没见上一面的老朋友步允,轻声笑道。 “还有没有可能,是步筝率领着大部分兵马从大路赶过来,步筝可是他的亲妹妹…” “你见过哪家让他们的领兵元帅当诱饵的?就算步允他自己愿意,他们的士兵,第一时间也都得慌了神!还有,你忘了他的父亲是死在谁手里吗?”阿提拉还没说完,就被呼延冒顿给打断了。 “来人,集结十七万兵马,随我出发,剩余的五万将士,听从军师的指挥,留守雁北关,抵抗步筝!”呼延冒顿立马吩咐道。 “还有!跟他们说下去,干完这一仗,我们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属于胜利者才会拥有的微笑。 鸿吉将军 不出意料,呼延冒顿果然在那条小路上与步允相遇了。 看到的正是步允本人,他松了口气,这次终于不会再上当了。 “别来无恙啊!步允将军。”呼延冒顿在对面热情地打招呼。 他现在唯一开心的,就是看见步允吃瘪,然后再嘲笑他。 “没想到啊步允将军,你果然想牺牲你的亲妹妹,不过现在你们两兄妹都得给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步允脸色铁青,还一言不发,他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一想到这,便笑得越发猖狂。 “哼,需不需要我帮你测试一下,你自己这两年来武功有没有长进?还会不会两招就被我打趴下?哦!我忘了!你们匈奴的男人似乎还没有一个能打得过我们大梁女人的!抱歉哈!这两吃太饱,话也就自然多了点。”步允摆出一副欠打的表情,冷笑道。 这次轮到呼延冒顿的脸色铁青,步允的每一句话都都像一把刀,直戳他的心窝子。 他打不过步允,也打不过步筝,他到现在也还没吃饭…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不信你们能抵得过我这将近二十万的大军!”呼延冒顿冷笑道。 “兄弟们!给我杀!赢下这场,我们就再也不用挨饿了!”呼延冒顿高声喊道! “冲啊!杀啊!” 太阳正当中,夏日的狂风从未让风沙消散。 沉寂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次步允的亏,呼延冒顿发誓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狠狠将步允踩在脚下! 随着一声声紧急嘹亮的号角声,终于两军排山倒海般厮杀在一起。 听着远处战士们激烈的厮杀声,步筝他们也成功抵达了雁北关城门口,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攻进去! “给我杀!” 步筝顶着漫天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率先向前冲。 混入人群中的王娇玖,步益德等军中主将也全都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但他们所向披靡! …… 步允这边,凄厉的嘶喊声,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明明是差不多的人数与阵仗,但此次的大梁士兵明显落于下风,这让呼延冒顿百思不得其解。 等呼延冒顿率领着匈奴士兵杀入大梁士兵内部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他们兄妹俩给骗了! 原来,在盔甲下的,全是软趴趴的稻草人和毫无攻击力的木头桩子,就连他们从大老远运过来的炮,也大多都是哑炮… 呼延冒顿不可置信,原来,他们真的敢将自家元帅给抛出来当诱饵。 “我们上当了!快撤退!快撤退!”呼延冒顿慌忙掉头!他要回去!否则雁北关就要被步筝给端了! 可现在的匈奴士兵,听说赢了这场战争就能不再挨饿后,早就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命令,一刀一个稻草人,一刀一个木头桩子… “快撤啊!快撤!”呼延冒顿彻底慌了,他急得青筋暴起,在那里嘶吼着,可惜依然没有一个人听得见。 “哼,到了现在还想撤?已经晚了!兄弟们!我们一定要拼死拖住他们!雁北关是属于我们的!” “是!”战士们忽然士气高涨, 步允握紧自己的长枪,他想先将呼延冒顿给解决了,也算是为步筝铺最后的路,以后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论武功,呼延冒顿完全不是步允的对手,面对步允飞速袭来,略带旋转的银枪,还没躲闪两下,就被他给打趴下了。 步允也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就往他心窝子里戳,可忽然就被一只大锤,给挡住了,竟然是摩柯尔! 不单单只有他,葛东莱见状也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紧紧将呼延冒顿护在身后,也算是有情有义。 “找死!”步允也不再执着于现在就杀死呼延冒顿,目标已经成功转向了那两条狗腿… 虽然葛东莱丢失了自己的专属斧头,但他深处于匈奴军营,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斧头。 他跟摩柯尔也算是合作了二十多年的老搭档,俩人配合默契,完美诠释了什么是二加二大于二。 尚且还能拖延步允一段时间,让呼延冒顿成功逃脱活下去。 可惜,他们的体力有限,而步允的体力就像火山爆发一样,能量源源不断地喷出,永不停歇。 两个缠人的大块头彻底激怒了步允,也算是杀红了眼。 在摩柯尔大锤砸向自己之际,他没有丝毫躲闪,挑起银枪就戳向他的手腕。 一个一百多斤的大铁锤就这样直直掉了下来,与步允擦脸而过。 没了一个大锤的摩柯尔简直不堪一击,没两下就被步允给戳死了。 而没了摩柯尔的葛东莱,一个人去挑战步允也是妥妥的送死。 可他必须掩护呼延冒顿,因为他是匈奴的王子,也只有他才能带领着匈奴子民走出草原,走出荒漠,让他们不必再忍饥挨饿。 就这样,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倒在了步允的枪下… “人呢?” 好不容易讲那两个狗腿打死,呼延冒顿竟然不见了。 步允忽然感觉背后有人,但已经来不及了,后背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 他脸色忽的一变,银枪咣的一声,掉落在沙场上,没能再支撑住,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想着捡起从步家先祖传于他手中的回龙枪,他想再站起来,可惜身后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 他这次真的要撑不住了,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步筝盔甲,就当是他的最后一刻,步筝还是在他的身边,她从未离去。 他想过让步筝替自己去死,但是他舍不得,他情愿自己在苦寒沙场上英勇就义,也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界上。 他平躺在地上,任由将士们在他的身体上踩过,看着在后面偷袭的呼延冒顿,轻蔑得笑了一声。 “你赢了我又如何?这次依然是我们大梁,赢了匈奴!” 呼延冒顿见他见他将死,也没空再理会他,连忙叫人赶快停战撤退。 步允又看了看周围厮杀的两方将士,这些他现在都能看成是大梁与匈奴互通关市后两方友好交流的热闹繁华景象,还是和郑皖一起看的。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痴痴地望向了雁北关的城楼,太阳好大,好大,晃得人眼睛好疼,好疼… 但是他亲眼看已经见了匈奴的军旗缓缓落下,现在城楼上飘扬的已经是崭新的大梁军旗了。 步筝完成了他的命令,她成功了!可他却辜负了步筝,没能平安归来。 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完成了阿爹最后的心愿。 “阿爹,阿娘!我已经拼尽全力在保护小筝了,我好想你们…” 说完,步允缓缓闭上了眼睛,步家的又一名元帅,鸿吉将军,从此落下了帷幕。 过去 步筝身为胜利者,站在城楼上眺望。 她看着不远处的横尸遍野,忽然回想起她与步允的最后一次争吵… …… “是!” “我打算带领三万军队从西侧那边的小路出发,而你率领着大部队,从大路发起进攻!”步允严肃地介绍自己的作战计划。 “是!不对不对,不应该将军你亲自率领大部队吗?怎么可能是我??”步筝一脸地不可置信,她果然还是答应得太早了。 “这几次的战役都是你亲自指挥的,你对敌方也比较了解…” “所以你是打算去送死吗?”步允还没说完,步筝便抢一步质问步允。 她很生气,生气一个元帅竟敢撇下自己的军队,自己去送死 “步筝,你别这样…”老郑忙着劝说。 “老郑,你先退下,我亲自跟她解释。”步允命令老郑。 “是。” “这次也是我们深思熟虑所决定的,他们对于你肯定会掉以轻心,你的实力绝对是被他们所低估的,我在军中指挥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对我的作战套路熟烂于心,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步允在一旁耐心得解释着,他希望步筝能够理解自己。 “你就是不想让我去死,我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如果怕死就不要上战场!我不怕死!你是军中的主帅,你不能这么自私!”步筝声音啜泣,每一个字都是在颤抖。 “正因为我是军中主帅!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跟老郑,跟其他人一一斟酌过,所做出来的最好的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死,你得明白,知道吗小筝?”步允无奈地开口道。 “可这天下哪有让自己主帅出去给人当诱饵的?” “你也知道!你觉得别人不会这样以为?”步允也开始急了,轻晃着步筝的肩膀。 果然哭泣会使人降智,步筝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步筝哑口无言,只是低头沉默,没有再说一句话。 “你是有家的人,你有丈夫,有林家,可我只有你,你如果死了,你觉得我一个人还能坚持多久?你给我们老步家留个人吧!”见步筝略微冷静了下来,他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那郑皖姑娘呢?除夕那晚我都看到了!你让她怎么办?她现在可还在步家等你回去娶她呢!”步筝终于憋不住,全都说了出来,她不相信步允不会为之动容。 听到郑皖两个字,步允脸色忽得一变,他以为他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很好,好到连郑皖都察觉不到,没想到还是让步筝给发现了。 “我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承诺。”沉默过后,步允冷不丁地开口道。 明明是三十七度的嘴,却能够说出如此冰冷的一句话。 步筝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她不敢相信,但是木已成舟,容不得她再胡闹下去。 “是!属下遵命。” 听完步允的话,于情于理,她都改变不了步允的决定。 她是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她的天职,纵使是要她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死在自己眼前,她也得服从命令。 “将军,此次鸿吉将军所带的队伍,包括鸿吉将军本人,全部都殉国了,这是鸿吉将军的回龙枪,是你们步家的东西,我无权干涉,还是由你来保管吧。” 老郑原来本还是步家的老管家,他从小就生活在步家,跟着步崇阳一起长大。 只是后来步崇阳死后,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步家,选择回归自己的家庭。 这几十年来,他送走步家老太爷,步崇山步崇阳两兄弟,步崇山的儿子,现在还有步崇阳的儿子… 步家两个最年轻的儿子还都没娶亲生子呢,他们一个活活被他爹用烈火烧死,一个心甘情愿当一个必死的诱饵… 怎么说步允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也算是他半个儿子,如今他死了,还得自己亲自宣布他的死讯,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步筝接过那把血迹斑斑,还没来得及擦拭的银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老郑都有点捉摸不透。 “好了,我知道了,呼延冒顿他们如果想要绕过雁北关,除了楼兰那条路,还有其他的路吗?”步筝忽然开口问。 “呃…还有一条,从东侧那座河婆山上,也可以绕过去。”老郑回答道。 “好,让他们留意点,你也派人去跟楼兰王通知一声,他们收了大梁那么多好处,跟匈奴也一向交恶,他们会帮忙的。”步筝认真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 步允临死前,将军队全权交由步筝管理,她现在离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领军元帅,就差一道圣旨了。 老郑三步一回头,他很同情眼前这个从小看到的小姑娘。 他以为她会哭,她会闹,可是她没有,她冷静得让人害怕。 这不禁让老郑想起五年前趴在城墙上哭着喊着要阿爹的步筝,还有那个沉着冷静,不会受任何威胁的少年将军。 那时候的步筝很青涩,一到沙场,就亲眼看着自己的阿爹死在自己眼前… 五年前… “阿爹!”步筝整个身体趴在城墙上,对着城墙下被匈奴五花大绑着的步崇阳哭喊着,小脸通红,惹人怜惜。 “步允!你给我看清楚,这是你的亲爹,你若还想要你爹,就给我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否则,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你爹的祭日!”匈奴的首领指着地上晕死过去的步崇阳,在城楼下大喊道。 步允就站在城楼上,一动不动,冷静地可怕,老郑都在旁边替他捏了把汗,只有步筝一个人,在这个严肃地氛围下大哭大闹,没有人劝得动她。 见步允依然不为所动,匈奴首领慢悠悠地走到步崇阳面前。 步崇阳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忽然,匈奴首领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地刮他的手臂。 “啊!”步崇阳忽然惨叫一声,随后便又晕死了过去。 血滴答滴答流入地上… “爹!”见着阿爹在自己面前受尽折磨,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步筝十分崩溃。 步允实在受不了了,忽然夺过旁边弓箭手手中的弓箭,瞄准步崇阳。 步筝忽然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老郑也是大惊。 “将军…”老郑担忧道。 “爹!”步筝哭得更大声了,但她并没有跑过去阻止。 步允闭上双眼,箭在弦上,嗖的一声,射穿了步崇阳的心脏。 步允的箭法很好,步崇阳不用受太多的折磨,就这样永远没有再醒过来。 “阿爹!爹!爹!你不要死!”步筝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她已经没有阿娘了,现在连阿爹也死了… 步允被步筝吵得头痛欲裂,他忍不了了,一把抓起步筝。 “我告诉你,上了战场你就得看淡生死,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你若是怕死,你就不要上战场,趁早给老子滚回去!”步允揪着步筝,怒气值拉满。 “我再也没有阿爹了!”步筝一头埋进步允的怀里,啜泣着。 那也是步允他爹,他也很想像步筝一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他现在是大梁领军元帅,是整个军队的支柱,他不能到下… …… “哎,他们老步家,都是一个样。”老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步筝捏着手中的荷包,那是步允在指挥部中亲手交给她的,让她务必亲手交给郑皖。 “今生是我负了她,让她不必再等了,来世我还想参军,还想当将军,我只希望,她不要再遇到我了。” 这是步允的原话,他这一生不负家国,不负百姓,唯独负了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好姑娘。 碧青斧vs回龙枪 “将军,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步益德跑过前来通知步筝。 “他们现在,还剩多少人?”步筝不急不忙地开口问道。 “如果没有隐藏,目测还有十万左右。”步益德按照自己的所见如实回答。 步允仅仅率领着三万的战士,就折了匈奴的七万大军,步允他尽力了,三万战士也全都尽力了。 “好,我们也出兵十万,剩下的全都守在城中,随时做好准备!”步筝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了!” 步益德或许武功不是那么出挑,但是在领兵练兵方面,却是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这几年在他的训练下,步家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扩大起来。 平时好厚可爱,但他从来没有耽误过任何一次任务,所以每次的重大战役,都会有他的身影。 见到呼延冒顿,步筝直接叫人将他们军师阿提拉的脑袋扔了过去,就当是告慰那个枉死的大梁使臣。 “步筝!你这个小人!”呼延冒顿看着地上沾满鲜血的头颅,气急败坏。 纵使他有多次想杀了阿提拉泄愤,但步筝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感觉到了侮辱。 步筝忽然冷笑一声。 “兵不厌诈,呼延将军在沙场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更何况论起小人,我可不敢跟您比。”步筝在对面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你这贱蹄子!有本事我俩先来单挑!我要替我大哥报仇!”忽然,他们那边一个健壮的男子骑马上前。 他是葛东莱同父异母的弟弟葛东震,有一半的中原血统,同样使用着一把斧头,在武功上与与他大哥不相上下。 不过他让别人闻风丧胆的是他手中那把从一名中原铁匠那里得来的斧头,坚硬无比,损毁过大梁无数把绝世武器。 不过人是步允杀的,也不知道屁颠屁颠过来找步筝报仇干什么。 “不用她来,我自己便把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狗东西打趴下!”王娇玖率先出列。 “也好,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小心他那把斧头。”步筝小声叮嘱道。 “知道了。” “对面的!我乃我朝前大司马王政孙女,王娇玖。”王娇玖率先开口道。 “原来你就是王娇玖!我哥和我说过你!说你资质一般,不足挂齿!我乃葛东莱弟弟,葛东震!”葛东震在对面回应着,这阵仗,像极了一人一座山头对山歌。 他们两人全是一身盔甲勃然英姿,就这样对峙着,一时间风起云涌。 葛东震迎着风沙抡起大斧头率先向王娇玖砍去。 王娇玖不慌不忙,跟着步允的这段时间,她也算是见识了大场面,葛东弟弟还不足够让她乱了阵脚。 巨斧正在向她逼来,眼见就要砍断她的头颅,她忽然纵身跃起,躲了过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众人皆惊叹,谁也不知道短短几天,她的身手竟然练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再与葛东莱比试一场,恐怕会难分高下,可这次是比葛东莱还要难缠的葛东震… 比起以前,她沉稳了不少,选择了防守,不好轻举妄动,等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再一举击破。 “哼,还想摸清我,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碧青斧的厉害!” 话音刚落,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到王娇玖的眼前。 “呀!啊!” 葛东震用尽全身向王娇玖劈去。 王娇玖来不及躲闪,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银枪抵住。 虽然葛东震在个人力量上不及他的哥哥,但总归是征战多年的男人,这让王娇玖有些吃力。 巨斧慢慢压低下来,逐渐逼近王娇玖的头颅,可两军主力单挑,别人不得插手,这是规矩,众人也只能替她捏了把汗。 忽然,梆的一声响彻云霄,银枪断了!跟了王娇玖十几年的银枪竟然断了! 包括步筝在内,全场所有人全都觉得不可思议,跟了王娇玖这么多年的银枪,怎么说都是说得出名号的,如今说断就断… 幸好王娇玖机灵,连忙闪开,这才避免了头颅被劈成两半。 她呆呆这看着手中折成两半的银枪,愣了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王娇玖!”步筝见状,连忙叫唤王娇玖。 王娇玖也回过神来,二话不说,便跑了回去。 哪知步筝并不是唤她回来,竟然直接抽出步允的回龙枪扔给她。 “将军?”王娇玖疑惑。 “别让我失望,快去!”步筝态度坚决,容不得她拒绝。 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她好拽! 王娇玖无奈,只能接过回龙枪原路返回。 不过话说回来,回龙枪不愧是步家祖传的宝物,王娇玖握着,从手感上就能感觉到这绝非俗物。 “怎么又回来了?原来是拿了把新枪啊!可惜你要换第三把了!”葛东震趾高气扬,跟本就没把半路又折回来的王娇玖放在眼里。 王娇玖冷哼一声,经过上面几个回合,她已经把葛东震的套路都熟练于心,除了武器过硬外,也没有其他过人之处。 长枪出鞘,王娇玖以一道风的速度向葛东震袭去,仿佛有一条巨龙盘嘶鸣着盘旋在她身边。 如果不是那该死羞耻心,她都要高声喊出自己的招式名称了。 在枪法上,步允帮助她许多,或许是步允在天有灵,见不得王娇玖这个徒弟任人欺负,此刻的王娇玖犹如步允附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让葛东震有点招架不住,就连他唯一的优势他的碧青斧,如今也遇到了更恶的回龙枪。 葛东震也是能屈能伸,见形势不对,立马点头就跑。 还想要砍断回龙枪,就算是天上的步允放过了他,地上的徒弟也绝对要替师傅出了这口恶气。 “想跑?” 王娇玖拼劲追了上去,挑起回龙枪直戳他的马腿。 一阵撕心裂肺的马鸣响彻云霄,葛东震根本控制不住那如同发了疯的大红马,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王娇玖不会对他有丝毫的同情,并不给他丝毫的喘息机会,直接用手中的回龙枪,戳他的心脏。 随后也学着步筝,用银枪将他手中的碧青斧,甩回自家阵营。 这下步益德可高兴坏了,不用一句话让两个女人为他赢得斧头… “快撤!”呼延冒顿忙掉头。 “他们全都没状态!兄弟们!给我杀,给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步筝嘶吼着! “是!”全军回应。 烧山 风沙终于停了,火辣辣的太阳烤得身上的盔甲滚烫,感觉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属下无能,让呼延冒顿带着他们残剩的两万多士兵,跑了。”老郑在旁边自责道。 “别这样说,我们本来就是势均力敌,他们跑了也不足为奇。”步筝安慰道。 “不过他们如今剩下两万士兵,还夹在我们两关之间,无论从哪条路上绕回去,肯定都会有风声走漏出来的,你去通知楼兰那边做好准备,也在河婆山那边埋伏好,我们必须将他们一网打尽,防止他们东山再起。”步筝又接着吩咐老郑。 “是,将军,可霖王还没有找到,况且匈奴那边已经毁约了两次,我们是否…”老郑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暗示着, 步筝的城府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他根本琢磨不透。 “我不会轻易放过匈奴的,我前段时间去看了宋国山,他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说,此次随呼延冒顿出征的二十多万将士,几乎是匈奴的全部兵力,他们本来就打算从我们粮草入手,然后速战速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让我们给发现了。”步筝也不对老郑藏着掖着,如实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匈奴那边肯定风雨飘摇,我们岂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攻进去?”听完步筝的话,老郑发出了疑问。 老郑是在步家长大的,步老太爷算是他的父亲,步崇山,步崇阳是他的兄弟,就连步家那两个小儿子,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这么多年来,他眼见匈奴士兵如何践踏凌辱大梁的兄弟姐妹,他对匈奴的仇恨,不比步筝少。 “我跟你想的一样,匈奴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大梁的宿敌,如果不赶尽杀绝,我们世世代代就都要打下去。”步筝缓缓开口说道。 见步筝同自己的想法一样,老郑缓缓地松了口气,他跟步允早就商量过了,如果有机会,这次战争一定要平了匈奴。 “对了,此次我们攻下了雁北关,内鬼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应该会先收手,我们赶快将消息传递出去,我们所剩的粮食不多了,而我们还得在这里坚持好久。”步筝又忽然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 老郑退下后,步筝坐在原本属于步允的位置上开始闭目养神,忽然,王娇玖的头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 “进来吧。”步筝忽然开口,这倒是把王娇玖给吓了一跳。 “将军,这是步允将军的枪,我来还给你…”王娇玖低着头缓缓道。 说实话,这么好的枪让她归还,确实有点舍不得,但这是人家祖传的,强行霸占,也不道德。 “你原本的枪也已经断了,这把枪你就先拿着吧。” “可这是你家祖传的,你怎么可以…”王娇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不理解步筝的决定。 “祖传的又如何,现在也不知道传给谁了,如若不是给你,无非就是随步允埋入土中,那还不如给你,难道你现在还想跟步益德抢那两把斧头?”步筝反问道。 “那多谢了。”王娇玖抱拳感激道。 …… “将军将军!”王娇玖刚出去,步益德又跑了进来… “什么事?慢慢说。”步筝无奈道。 “匈奴残余的军队上了河婆山,他们现在就要绕山路回去了,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步益德气喘吁吁,看样子是一得到消息就跑回来通知步筝。 “好,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军师,他知道该怎么做。”步筝吩咐道。 终于知道以前步允的忙了,就怕待会还要进来一个人。 …… “将军!我们为什么要绕这边回去,绕楼兰那边不是更近更好走吗!”一旁的士兵不解地问前面带头的呼延冒顿。 “你傻啊!我们跟楼兰关系一直都这么僵,他们还不得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呼延冒顿无奈地解释说。 出征这么久,他就没赢过,但不怕,只要还有这两万士兵,他就还有机会。 “诶?将军,下雨了?” “这晴空万里的,下什么雨,饿晕了吧。”呼延冒顿白了他一眼。 “真的下雨了!” “下雨了?” 越来越多的人都感受到了,呼延冒顿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一种湿润感,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用舌头舔了口脸颊上的水珠,脸色忽然一变。 连忙抬起头,纵使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下,也能依稀看到有十几个飞筝在他们的上空盘旋,他们在上面泼汽油! “不好!他们要烧山!” 话音刚落,熟悉的场景再一次映入眼前,火箭四射,但这次烧得更快,更猛… 步筝站在帐门口,双手交叉地望向河婆山方向,火光冲天,真是太漂亮了。 …… “你是说匈奴军队全军覆没了?连呼延将军现在还下落不明?”王方枸再三向眼前的黑子探子确认。 “是,大人,他们被困在山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但是呼延将军的尸体还没有确认。”探子小声回复道。 “大约也是不成了,一群废物!这都能失败!我们现在先与霖王那边断了联系,别再引火上身,退下吧。”王方枸气急败坏,转身又向黑衣人吩咐道。 “是。”黑衣人说完便退下了。 门外一个黑色身影迅速略过,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 皇上书房内… “为什么这么久了才有传消息过来,派人去打探也迟迟没有回来?” 眼见前线终于传来了消息,皇上连忙将通讯兵召来书房。 “我们前线消息被人封锁了,与世隔绝,派了好几个人,全都有去无回,直到前段时间步筝将军率领将士们攻下雁北关,我们这才得以回来!”通讯兵回答道。 “这么快?雁北关攻下了?”皇上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是!只是鸿吉将军他…”通讯兵欲言又止。 “步允他怎么了?”听到步允两个字,皇上面露急色。 “他殉国了!” 皇上听完,忽然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下去,幸好及时扶住了书桌。 “他?死了?”虽然明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都可能发生,但还是不敢相信。 “是,这里有一封步允将军生前的亲笔信,说是务必交给皇上亲启。”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 皇上看着通讯兵手中血迹斑斑的信,就可以看出这封信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接过写封信时,手止不住地发抖,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争议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此时的小太子正在读书台认真地背着林尚辰教的新诗。 “皇上驾到。” 听太监高呼“皇上驾到”,林尚辰跟小太子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皇上(父皇)。” “平身吧。”皇上摆手叫他们起来。 “这几日由于北疆战事,一直没能顾上你,今日特来看看,都学了什么?”皇上一上来就问小太子的功课,果真是对他寄予厚望,想做一名严父。 “回父皇,早上太傅刚跟儿臣讲解了王昌龄的《从军行》,我现在正在背呢。”小太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皇上愣了愣神,不自觉得念了出来。 “那你知道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吗?”皇上转而又问。 “就是边疆的英雄战士们誓要抵御平定外族的侵略,否则就不返乡。”小太子认真地回答皇上的问题。 “嗯很好,你果然教得不错。”皇上笑着赞赏林尚辰。 虽然只是理解了表面意思,但这对才刚满七岁的小太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是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微臣不过稍稍点拨一下而已。”林尚辰谦虚道。 “父皇,儿臣还想,步允叔叔跟步筝姑姑他们明明刚回京不久,就又前往北疆,他们是不破匈奴终不还,也是这样的英雄。”小太子一脸天真。 原来,现在不止只是表面意思了。 听到步允两个字,皇上又稍稍愣了一下。 北疆的战事刚刚传来,还未宣传出去,小太子跟林尚辰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啊,他们都是这样的英雄…”皇上回过神来,却还在自言自语。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我听到太傅念这两句诗的时候略带哽咽,一定是很想步筝姑姑,那些军属们也一定很想念他们的丈夫兄弟。”小太子眨着个大眼睛问皇上。 这番话倒是让林尚辰有些尴尬。 还有,小太子今日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在放皇上心里头的血。 “他们…他们有些人过几年就能回来,还有些人永远都…不过就像你说的一样,他们都是英雄,我们会永远铭记在心的。”皇上叹了口气,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小太子的问题。 “是北疆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吗?”林尚辰试探道。 他见皇上面露愁色,不知道是不是前线又发生了什么。 “是,不过是好消息,你媳妇儿很不错,她前几日率领着十几万士兵,成功拿下了雁北关,并且匈奴军队全军覆没。”皇上强挤着笑脸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林尚辰。 “真的?那太好了!是不是过几个月就能回来了?”林尚辰听完,高兴极了。 他在替步筝高兴,他知道收复雁北关是她毕生的梦想,他也在替整大梁高兴,这真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还不行,现在她是军中的主帅,况且她还说了,想要一举灭了匈奴,让他们归顺于我们大梁,不过最迟也就三年,很快的。”皇上安慰着林尚辰。 “她现在是军中主帅?那鸿吉将军呢?”林尚辰一脸震惊。 步允是步筝在京中唯一的血亲,他要是不在了,那步筝岂不得… 皇上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话,见周围的人也都沉默不语,林尚辰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不过,她只是暂时的主帅,具体情况还得在明天早朝上与大臣们商议才可。”皇上终于还是开口了。 “是。”听闻步允的死讯,林尚辰心如死灰,也无心再顾及步筝到底是不是主帅,他现在只关心步筝的心情… …… “你们认为如何啊!”明堂上的天子威严庄重,询问着诸位大臣的意见。 “步筝将军的才能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知道的,她接替鸿吉将军,担任这次的主帅,臣没有意见。”李晨辉率先发表自己的意见,很明显他站在了步筝这一边。 “首先,微臣为鸿吉将军的死深表痛心,但步筝将军乃一介女流,能让她上战场已经是皇恩浩荡,怎可成为一军的主帅?”王方枸忽然站起来反对道。 “对啊,对啊,皇上,牝鸡司晨,我们不得不防啊!” “女人统领全军,在我朝更是前所未见,我们要慎重考虑啊!”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站在了丞相王方枸这边。 “鸿吉将军殉国前后,每场战事都是步筝将军亲自指挥的,战士们都心服口服,况且如今步家军也只听从她一人指挥,如果她不能成为主帅,难以服众啊!” “没错!现在军中士气正盛,如果忽然换了主帅,必定引起将士们的不安啊!” “鸿吉将军当年不到二十岁便成为我大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护国将军,当时不也是一群人反对,说他乳臭未干,不能服众,到现在不也让大家心服口服!” 支持步筝的大臣也越来越多。 “我可没有质疑步筝将军的才能,不过她一介女流统领着军营中十几万的大梁男儿,传出去岂不得让人笑掉大牙?”王方枸反驳着以李晨辉为首的支持党。 “步筝将军不止在大梁,在周边其他小国也早就声明远扬,多少国外的名门贵族慕名而来,他们哪里嘲笑过我们…”李晨辉继续反驳着王方枸。 “那你是不知道匈奴那边怎么说的步筝将军,他们都说步筝必将成为大梁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正是因为她如今的才能,威势,我们才不得不防啊!”忽然平时一声不吭的刘大人站了出来。 “刘大人对匈奴那边还真是了解的啊!没想到你竟然藏着这么深,在这大殿之上站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真是难为你了!”皇帝忽然发怒。 群臣齐刷刷地跪下,只求那个刘大人能死得好看点。 “皇上,臣冤枉,臣只是偶然间听到匈奴那边的人提起,臣绝对没有勾结匈奴啊!”刘大人跪下不敢再起来,在大殿之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头都磕破了也不敢停下来。 王方枸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刘大人就是个傻子,只求不会被拖累。 “刘大人消息好灵通,我们这边与北疆断了联系这么久,你竟然还能偶然听他们提起他们是如何称呼步筝将军的,看来其心可诛啊。”李晨辉不忘在旁边添油加醋嘲讽道。 这下,更是没有一个人再敢替这个刘大人说话,全都害怕殃及池鱼。 “皇上冤枉!臣怎么敢啊!皇上明鉴!皇上!”刘大人磕得越来越猛。 “太常寺卿刘移书,勾结外敌,残害同胞,来人啊,给朕押进天牢,听候发落!其家中亲眷通通抓来宫中,一一审问!”皇上威严不可侵犯,自然没人能够阻止,也没有人敢去阻止。 刘大人就这样哭着闹着被侍卫拉了出去。 朝堂上一片寂静,没人敢再出声。 “你们都起来吧!鸿吉将军临死前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朕,信里说,在他死后必定要让步筝接任主帅这个位置,也只有她才能担起大任,言辞恳切,你们也不妨看一看,你们反对的无非就是说步筝一介女流,你们在座的又有多少人将自己女儿妹妹送进宫,让她们给朕吹枕头风的,妄议政事,如果计较起来,你们个个又该当何罪!”发落完刘大人,皇上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皇上圣明,臣等但听皇上吩咐。”众大臣异口同声道。 皇上的观点已经很明显了,也不会有人敢再次反驳。 锦盛将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鸿吉将军步允率军出征北疆,不幸以身殉国,朕之哀甚,民之哀甚,国之哀甚。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又念其妹步筝,率十万精兵大破匈奴,收回雁北关,立下不世之功,朕心慰之,故封步筝为新一任领兵元帅兼大梁的护国大将军,统帅三军,赐称号“锦盛将军”,并赏赐黄金百万两犒赏全军,为我大梁一扫匈奴之患。钦此。” 前来宣旨的正是不远万里从皇宫赶过来的黄全盛黄公公。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步筝跪下行礼接旨。 “锦盛将军还是快快请起吧。”黄全盛连忙扶起步筝。 “谢公公。”步筝也站起来,对这黄全盛微笑点头道。 “我看着步筝姑娘人都黑了,瘦了一圈,奴才是真的心疼姑娘。”黄全盛心疼道。 “多谢公公劳挂,只是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谁又怎么在意这些黑了瘦了的。”步筝无奈道。 “哎,你也节哀,皇上也为着鸿吉将军的死,日夜思念,这几日胃口也不是特别好,人也瘦了好几圈。”黄全盛摇摇头。 “那还劳请公公多多劝慰一下皇上,龙体要紧。”步筝道。 虽然自己的心比谁都痛,但自己刚上任,不能失仪,还得去关心皇上。 “那是自然,这也是奴才的职责所在。” “对了,我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公公。”步筝忽然话锋一转。 “如果有什么事老奴能帮上忙的,老奴必定万死不辞。”黄全盛也算是答应了。 “那就劳烦公公随我过来吧。”说完步筝便走出了帐门。 黄全盛见状也跟了过去。 他们就这样走进了军中的厨房。 “将军,那些粮草不是第一时间就送过来吗?不会还没送到吧?”黄全盛不理解为什么会到来厨房,开口问道。 “不,公公误会了,粮草早就送到了,只是…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步筝说完,便用手扯开旁边的一袋粮草。 黄全盛看完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袋子里的东西会是从京城运过来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啊!”黄全盛慌了。 原来,这袋子里的并非是大家以为精米精面,而是各种难以下咽的米糠粗食,连一点荤腥都不见。 “我当然知道这不关公公的事,只是出征这么长时间,他们送过来的也只有这些,要么就是什么都没送过来,将士们劳苦,我不相信他们就运过来这些,还请公公务必禀告给皇上,让皇上彻查此事。”步筝恳请道。 “这件事我自然会如实禀告给皇上的,只是将军可知道,此次运输过来的,是林家的米。”黄全盛在旁边试探着问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是什么人我自然知道,我肯定相信他们是不会发这种国难财,所以还劳请皇上仔细彻查这件事,别让我们这些将士寒心。”步筝委屈地恳求道,这也没法让黄全盛拒绝,自然是点头答应的。 …… “可恶!这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人还念着他们的霖王!”书房内的秦安升破口大骂,气郁攻心,差点没缓过来。 “皇上喝口水顺顺,步筝将军让我亲自来禀告给皇上,就是为了以免打草惊蛇。”黄全盛在旁边提醒道。 “好,你现在就派几个探子过去,偷偷潜入粮食交接的各个站点,务必找出问题到底出自哪里!”皇上终于冷静了下来,对着黄全盛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黄全盛说完,便退下了。 只留下秦安升一个人,掩面叹息。 三日后… “怎么样?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吗?”见黄全盛终于回来了,秦安升焦急地问道。 “奴才无能,没能具体查出问题所在,但有一点能确定,粮草从林家米商到京城门口,都还是精米精面,问题是出在京城外,奴才怕打草惊蛇,不敢擅自妄动。”黄全盛回宫后连水都还没喝一口,就赶过来见秦安升。 “所以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秦安升闭着眼,感觉脑仁生疼。 “皇上,我们现在只能尽快找一个靠谱的押运官,全程押运粮草,以缓解北疆之需啊。”黄全盛在一旁提醒道。 找出事情源头重要是不假,但更重要的还是北疆的粮食紧缺问题。 “那你可有什么人选?”秦安升问道。 “人选奴才倒是没有,但办法倒是有一个。”黄全盛道。 “快说,别憋着。”秦安升现在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奴才了解到,这次运输到步家寨的物资,是由林家全权负责的,他们那边大大小小的事都处理得特别好,而且林家家大业大,在商界颇具威望,只要我们派几个人护着,应该就出不了什么大事。”黄全盛出谋划策道。 难怪黄全盛能成为皇上的贴身太监,无论是思考还是做事都面面俱到,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你现在就把林家现在当家的给朕召进宫来。”秦安升吩咐道。 “是,皇上。”黄全盛就这样便又退下了。 …… 读书台内… “林太傅,皇上有旨,请您到书房去谈谈。”小太监忽然进来,对林尚辰说道。 “是,那太子殿下就自己去看会书,微臣速速就回来。”林尚辰道。 书房内… “参见皇上。”林尚辰行礼道。 “起来吧。”秦安升摆手道。 “谢皇上。不知皇上此次找微臣过来何事。”林尚辰不解。 如果是太子功课的事,皇上都是直接到读书台询问的,思来想去,应该还是关于步筝在前线的事。 “我这次找你过来呢,还是因为前线的事,这次前线的粮食有大部分还是你林家米商的,但运到北疆那边,就只剩下些难以下咽的米糠粗食,你也看看吧。”秦安升开口道。 原来黄全盛还抓了一把米糠回京,亲自给皇上瞧瞧。 “我们林家运过去粮食绝对没有问题,还请皇上明鉴。” 林尚辰慌了,他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把这件事的责任都归到了林家,这是要株连九族的,他们可吃罪不起。 “你们林家勤勤恳恳,朕当然知道,朕的意思是想要林家全权负责此次粮草的运输。”秦安升解释说。 “是,我相信我的父亲会答应这件事的。”林尚辰松了口气。 “朕刚刚也召见你的父亲,他是同意了,只是,朕怕他只是个商人,不清楚这期间问题的困难,怕出事,来跟你说一声,还得你多多费心,多多提醒一下你家人。”秦安升继续道出此次召他前来的目的。 “是,微臣的二哥曾经在军营中待过一段时间,他对这些事也比较清楚,微臣相信,林家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林尚辰保证道。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那就先回读书台吧。” “是。” 被暴揍的少年时光 “小筝!” 指挥部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步筝以为是自己听岔了,晃了晃脑袋,也没多太在意,打算继续趴在桌上休息。 “小筝!” 又传来了一声,步筝猛得睁开眼睛,这次她确信自己没听错。 就在这个时候,帐门忽然被掀开,林尚辰他果然来了。 “你怎么来了?”步筝对于林尚辰的到来颇有些震惊。 “皇上这次命我们林家全权负责这儿的粮草运输,又念在你夫君我思妻心切,特地批了几天的假期,所以我就跟着他们跑过来了,不会不欢迎吧?”林尚辰终于见到了步筝,连忙跑到她面前解释道,到后面还真的就这样委屈了起来。 步筝被逗得有点脸红。 “还真是难为你们了,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现在这儿,可不太平。”步筝担忧地问道。 “没事,现在你们打了胜仗,相信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林尚辰安慰道。 听完林尚辰的话,步筝也算是放心了,毕竟这运输粮草一般都是朝廷官员的事,林家除了林尚辰都只是商人,想必这也是皇上的无奈之举。 “我陪你逛逛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步筝笑着说。 “好啊!好啊!”林尚辰立马就答应了,反正他也是求之不得。 毕竟很早之前他就想了解一下步筝的生活环境。 …… “我们负责运输粮草过来的是二哥,你们现在也有了个照应,有什么事尽管跟他说,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也会一起想办法的。”林尚辰边走边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也是明白的…” “呦,这不是那个被我暴揍的小子吗?怎么?今日的你也能进军营了?” 步筝话还没说完,王娇玖就跑了过来,对着林尚辰就是一顿阴阳输出。 “娇玖,这是我夫君,这次随着运输粮草的队伍过来看看我,怎么?你们认识啊?”步筝介绍道,也稍微有点疑惑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王娇玖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似乎在无声地质疑着步筝的眼光。 “只是一面之缘罢了,没什么的。”林尚辰尴尬地挠挠头,只盼着王娇玖快点走。 “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见林尚辰如此尴尬,步筝便知道这准不是什么光彩事,也算是替他解围吧。 王娇玖也善解人意,很快就放了他们,继续训练去了。 “太可怕了这女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她!”二人走远后,林尚辰猛地摇摇头,害怕极了。 “不就一面之缘吗?你们怎么便搞得跟仇家似的?”步筝不理解。 “哎,那是好多年前了!有一次我在郊外打猎,你应该也是知道我箭法的吧…” “嗯,我知道,很烂。” “你不用回应我,让我自己讲!” “嗯,好,继续…” 林尚辰:… “当时我看中了一只兔子,却被她给抢先一步了,哎。”林尚辰叹了口气。 “就这?” “不止,她当时还拿着那只兔子过来耀武扬威,还嘲笑我!”林尚辰越说越委屈。 但步筝觉得能让林尚辰记着这么久还不能释怀,应该还不止这些,果然… “我当时也年轻气盛,怎么受得了这种气,便找她理论,然后…然后便被她暴揍了一顿…” 林尚辰到最后直接埋在步筝怀里啜泣,步筝觉得他是故意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好啦好啦!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别让我为难好吧。”步筝无奈安慰道。 他们可还在军营中!更何况自己才刚刚上任,这让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继续当这个大元帅,不行,她要阻止这一切。 这时,林尚辰忽然把头从步筝怀里抽出。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对我说的话…” “什么话?” “我爷爷以前可是我们大梁的大司马!我爹爹也是这次出征的将军!哦!我还是今年皇宫狩猎大赛上的第一名!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吗?”林尚辰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着以前王娇玖对他说过的话。 “拜托!我当时根本就没想打她好吧!不过是去上前理论罢了…啊!要不是我脸皮厚,我就不活了!” 这次步筝看出来了,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就是在装模作样,但还得顺着他继续聊下去。 “当时她爹爹是你岳父的手下,下回你就可以说回来了。”步筝拍着他的肩膀一脸严肃地安慰道。 林尚辰:… “不过我以后也不想再遇到她了!给了我的少年时光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阴影!”林尚辰摇头叹息道。 “可她在这军营中倒是中规中矩,对我来说也算是尊重。” “那是因为在这军营中比她强的太多了,她不好发作,免得自己脸上难看,你看她当时看我的表情,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嘲讽!不过也有可能这是军营,如此重要的地方,她应该也是拎得清的,不敢乱来。” “所以你当时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才不想与我成婚?”步筝忽然发问。 “经历了如此憋屈的事,难免带点颜色看你嘛。不过我听说你也参加过狩猎大赛,怎么?没赢过她?让她得了第一名?”林尚辰忽然转移话题。 “当年的我已经在北疆当将军了,而且她爹还归我管过一段时间呢…”步筝骄傲道。 “你很优秀!替为夫出了这口恶气!”林尚辰赞赏道。 “那你获得过狩猎大赛的第一名吗?”林尚辰继续问道。 “当年是我哥获得了第一名…”步筝的表情有些失落。 林尚辰觉得她一定是想起了曾经和她哥一起练功打猎的画面,不免有些感伤,刚想开口安慰些什么… “要不是他当年运气好遇到只熟睡的豹子,第一名就是我了诶!”步筝忽然开口,语气颇有些不满。 林尚辰:… 这一生要强的大梁女人… “那可是当时老皇帝亲自喂养的豹子,我们怕死会被怪罪下来,不过老皇帝也没真的降罪于我们,还赞赏我哥有胆魄,是一名真正的少年英雄。”步筝继续说着。 “那老皇帝也算是挺仁慈的。” “屁!他当时分明就是看中了我,想过几年等我长大了些纳我进宫,这才饶了我们步家,不过自那之后阿爹就再也不允许我进宫了。” “什么?还有这档子事?” “要不是他死得早,你现在见着我或许还得称呼我为一声‘太妃娘娘’呢!” 他们现在已经远离了军营,说话也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步筝到现在还对老皇帝因为她是一介女流而不允许她出征这件事耿耿于怀,还想老牛吃嫩草,活该儿子个个都谋反。 不过想想当时老皇帝明白自己被算计时的表情,步筝就有点小开心。 鸢儿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到底怎么了?” 步筝见他神色匆匆,想必又是军中出了什么大事,立马收回刚刚的嬉皮笑脸。 林尚辰见状也不好打扰,便退了下去。 “刚刚,城内来了好多百姓闹事,军师让我赶紧过来通知将军回去主持大局!”士兵气喘吁吁道。 “那我们快回去。” “是!” 见步筝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林尚辰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军中事务繁忙。 “你知道他们闹的到底是什么事吗?”步筝一边询问着士兵,另一边脚上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回将军,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只依稀听说是我方的几名士兵侮辱了城中的女子,她家里人急匆匆地赶过来说要讨个说法。”士兵跟在后面回答道。 听到这些,步筝就不由得头疼,看着前面闹哄哄的,步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谁来给本将军解释一下!”步筝拨开人群,站在他们前面,准备开始主持公道。 “你就是步筝?跟你说会有用吗?别到时候你们随便打了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白白浪费我口舌。” 见来的只是位身材消瘦的小姑娘,领头的大娘不屑道。 “是,我是这里的元帅,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步筝保证道。 “好,我就暂且相信你一回,事情是这样的,这是我女儿鸢儿,今儿中午,我便让她往田间给男人们送点吃食,没想到送了一个多时辰,我们便派了人去寻,结果就在一间破庙内发现了鸢儿,当时的她正衣冠不整得昏迷在那破庙内,等她醒了过来,一番询问,才知晓,我那可怜的女儿是半路给你们士兵给掳了去了!这不,我们立马就来着讨个说法!” 说完,大娘便一把拉过一旁伤痕累累的姑娘,想必就是那位鸢儿。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撕开自己亲生女儿不堪的过去,想必赔偿若不尽她所愿,便会一直闹下去。 想到这里,步筝可以说是脑子嗡嗡的,即使她也早就了解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鸢儿姑娘,你可认得那个畜生长什么样,放心不论是谁,我都会将他绳之以法!”步筝温柔地安抚着由于害怕一直在发抖的鸢儿。 “他们有三个人,把我打晕了,后面的许多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倒是记得他们个个都身穿红色盔甲,还有,如果让我见了他们我肯定是印象的!”鸢儿啜泣道,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略带颤抖。 “红色盔甲?是炊事兵!来人!将所有炊事兵都给我抓过来!顺便搭好刑台,如果这件事属实,斩立决,以示军法!” 步筝的这番话倒是吓坏了一众人,大家都认为最多只是鞭刑,小惩大诫也就算了,这下子事情可严重多了。 “将军…” “军师,如若我不严惩,往后枉顾军法的人,必定只增不减,你也不必再劝我了,我有分寸。” 老郑刚想劝,却被步筝给打断了。 此刻人群中的林尚辰更是一言不发,他不懂这军中的规矩,换他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如今也只会心疼地看着步筝。 他才来这短短半天便发生了如此大事,可想而知她在军中得多么劳累。 “尚辰,你怎么在这儿,真是让我们好找,我们该回去了。”二哥拍了拍林尚辰的肩膀,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啊二哥,我一时忘了时辰,那现在…我们走吧。” 虽然有些不舍,但这次来之前跟二哥保证过,绝不耽误他们,现在也是让他们好找,不能再耽搁了… 这时,一排穿着红色盔甲的炊事兵,被押了过来。 “将军,所有炊事兵都在这儿了。” “你先退下吧。”步筝吩咐道。 “是。” 步筝看着这几个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炊事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李靖华,看着其他士兵抬过来的三把大铡刀更是直接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步筝就在那里,也没人敢上前扶一下。 “鸢儿姑娘,你过来看看有没有认得的人?”步筝温柔地唤着鸢儿。 鸢儿战战兢兢地走前来,一个接着一个仔细地认着。 “他!是他!将军是他!” 鸢儿激动地指着李靖华,或许就想起了今天中午的黑暗时刻,两腿一软差点就摔了下去,幸好步筝及时扶住了。 可鸢儿的身体根本就是控制不住的发抖,步筝只好抱着她,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 鸢儿终于平息了下来,步筝忽然瞪向李靖华,她的眼神就像有千把万把的尖刀,戳向李靖华。 李靖华被吓得更是跪下求饶。 “将军将军,我只是喝多了酒,受了别人挑拨才做出如此糊涂事啊!你不要杀我,你不要杀我!” 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但步筝不觉得他犯下的罪值得被原谅。 她安抚完鸢儿,直接走到李靖华面前,确实是喝了酒。 “步筝姐…”李靖华尝试着跟步筝打感情牌,念在步李两家往日的交情上,他不相信步筝会如此绝情。 “军中不容许喝酒,你现在可谓是罪加一等!你觉得我还会饶了你吗?”步筝捏起他的下巴,恶狠狠道。 “都是三胜和二狗的怂恿,他们说你心慈仁厚,肯定只是小惩大诫而已,都是他们怂恿的,步筝姐你就饶了我吧!”李靖华越磕越猛,到最后头都给磕破了。 “陈三胜王二狗你们也都给我出来!”步筝怒声道。 他们两人也都立马跪下求饶,都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你们说我心慈仁厚,怕是觉得我妇人之仁,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吧!鸢儿,给我看看有那两个人吗?” 骂完那几个,步筝又缓缓拉过鸢儿的手,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是!也有他们!”鸢儿激动道,声音越发激动。 就算鸢儿没有认出来,他们也早就承认了,也是抵赖不得的。 “那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吗?”步筝继续问道。 鸢儿轻轻摇了摇头。 “来人啊!把他们全都拉上刑台!我要亲自看着他们人头落地!”步筝厉声命令道。 “步筝!你不能杀我,我爹是朝堂上的御史大夫,我还是有功之臣,你岂敢杀我!” 李靖华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敢威胁起步筝来。 “你是你爹举荐过来的,我以为你会明白你爹的良苦用心!你说你爹是御史大夫,我告诉你,就算今日是你爹在这军营中肆意妄为,我也照斩不误!你们还不快点把这三个畜生拉上去!”步筝厉声道。 就这样,不论他们如何哀嚎哭求,步筝都任由着他们被拉上刑台。 步筝就站在李靖华的身后,亲眼看着他的人头落地,血就这样溅了她一身。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对于我担任这次的大元帅颇有不满,不过你们都可以提出来,但若让我发现你们谁再做些乱刚乱纪事情!他们就是下场!” 步筝话音刚落,下面全体战士都异口同声地喊了三声“锦盛将军。” “诶诶诶!这三个畜生倒是被你们给解决了!我这鸢儿该怎么办?过几日她可是要嫁给我们城里的吴老爷当小妾的,现在聘礼都来了,这下他们肯定要收回去的,你让我鸢儿以后该怎么嫁人啊!” 鸢儿她娘一拍自己的大腿,就开始撒泼,称自己命苦,生的女儿也命苦。 这时,步筝走到她面前,拿出一大袋的金子说:“这些金子在这城内娶上一名女子当正妻也绰绰有余,你若不嫌弃,今日就当是我娶了鸢儿姑娘,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必定会给她寻个更好的人家!” 鸢儿他们一家也都是小门小户,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两眼直放光,二话不说也就都答应了。 一起睡觉 步筝心力交瘁地回到指挥部,鸢儿作为她的“正妻”死活也要跟着她回来。 鸢儿她娘嫌她败坏名声,除了跟过来,她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步筝没有办法,只好先将她带了回来。 “你晚上就跟我睡在这儿吧,不过这里也是指挥部,属于军中要地,如果有其他人过来商量要事或者没有人在,你都得出去不能进来,知道吗?”步筝叮嘱道。 鸢儿的底细到底还是不清不楚的,步筝她不得不防。 “怎么好跟将军睡一起,我去外面睡就行。”鸢儿连忙摆手道。 “这外面都是大老爷们,你怎么到外面睡?或许你也可以去旁边的帐篷睡,那里就只住着一位王将军,就我们刚刚遇到的那个。”步筝提醒道。 鸢儿怯怯地摇了摇头,她一看到那个王将军就下意识认为她是个不好惹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步筝更好相处。 “还没洗澡吧,待会我带你去好好擦洗下身子,你也累了,洗完澡就先休息吧。”步筝温柔安抚道。 “是,将军。” …… 晚上,步筝跟鸢儿躺在一张床上,步筝睡前叮嘱过鸢儿,说随时会有紧急的事发生,让她穿严实点,别到时候别人忽然闯进来,觉得尴尬。 看着旁边熟睡的步筝,鸢儿若有所思,随后身子便往步筝凑了凑,头轻轻地靠在步筝的肩膀上。 她觉得当时的步筝就是从天降下来救她的英雄,如若没有步筝,她现在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她也刚听别人说,步筝早在去年就成婚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自己再心动也只得把这份感情收一收。 忽然,步筝眼皮稍稍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 …… “消息可靠吗?步筝真的把李晨辉那小儿子给斩了?”王方枸震惊道。 “千真万确大人,血溅断头台,步筝亲自监斩。”黑衣人回答道。 “那现在可真是太好了!李晨辉不总是带头护着步筝吗?我还真就不信了,步筝这回把人家儿子给砍了,他还会跟条哈巴狗一样巴巴地去护着。” 王方枸这回笑得有点疯魔,就连跟了他这么久的黑衣人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宫中书房内… “皇上此次叫微臣过来是有何要事?” 李晨辉一大早就被皇上单独叫了过来,心中自然是有些不解。 “你儿子靖华他…他死了…” 皇上原本是不想说的,先将这件事压下去,日后再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说他是为国捐躯,好好安抚一下李家,事情便这样过去了。 但奈何如今奸人当道,为了防止日后有人拿这件事情生事,搞得君臣离心,朝廷动荡,还不如自己将这件事好好解释一下。 以前李靖华在家中再怎么混账,也是李晨辉的亲儿子,骤然这么一听,李晨辉当场就软了下去,幸好被旁边的小太监扶住了。 “皇上,靖华能够为国捐躯,也算是那小子的福气,就当是我们李家终于出了这么一个英雄吧。” 身为人父,自己心里当然不好受,可如若他真的舍不得,当初便不会将他交于步允。 李晨辉的这番话更是让皇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是好,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将真相和盘托出。 “朕实话跟你说吧,李靖华他根本就不是死在战场上。”皇上虽然为难但还是开口了。 “皇上,那他…”李晨辉不解。 “他在军中酒后乱性,侮辱了城中的一名姑娘,被步筝就地正法了…” 说完,皇上也低下头,不敢再看向李晨辉。 李晨辉这回也是完全支持不住了,直接便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太医们也都在书房外面侯着了。 “朕虽然知道爱卿的丧子之痛,但事到如今,朕也只希望爱卿能够好好地保重身体,能够继续为朕,为朝廷排忧解难。”皇上见他醒来,便在一旁安抚道。 “那个畜生!咳咳咳…”李晨辉气急败坏,一时间急火攻心,咳了出来。 “如今那受辱的姑娘也已经被步筝接进军营中了,朕原本想将她接过来,稍作安抚,但她说在京中无亲无友,朕便许她继续留军中,当步筝的贴身婢女,事情也已经妥善解决,爱卿也不必太过自责。”皇上继续安抚着。 也在时刻提醒他,是李靖华自己的问题,怨不得旁人。 “那个畜生简直活该,小筝她做得对!换做是微臣,也断然不会放过他!” 李晨辉气急败坏,只恨自己生出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家伙。 “爱卿能够如此深明大义,朕也就放心了,你也别去怪步筝,她也是秉公执法,倘若这次不严办,只怕是要军中将士不服,北疆动荡啊!”皇上提醒道。 “微臣生了这么个孽障,他也确实该死,但求皇上念在微臣为官这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什么逾越之举,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宣传出去!”李晨辉忽然跪下苦苦哀求。 “快起来,快起来,爱卿这又是何苦呢?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啊。”皇上连忙过去将李晨辉扶了起来。 “不瞒皇上,微臣夫人这几日来一直忧思过度,身体本就不好,若是再让她知道这档子事,她怕是要坚持不住啊,所以微臣恳求皇上,能瞒一时是一时。”李晨辉哀求道。 “好,朕答应你,但如今奸臣当道,你自己也当心点,若身体好点了,朕就让黄全盛先送你回去吧。”皇上无奈道。 “是,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 “他具体情况如何了?” 皇上见黄全盛回来,便开始询问李晨辉的具体情况。 “回皇上,李大人已经回去了,但他在下马车时,身子发虚,摔了下去,腿上也受了伤,怕是一时半刻也好不了了。”黄全盛如实回答禀告。 “丧子之痛,非寻常人家可以感同身受啊!”皇上闭上眼睛感叹道。 “本身步筝姑娘就是李大人带头护着的,这回…” “看步筝那孩子的造化吧,这件事本身就无法完美解决,你也先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说完,皇上便闭上了双眼。 黄全盛也吩咐着众人退下了,只留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独自伤神。 开始演讲 “皇上,前线的通信兵到了。”门口的小太监进来报道。 “快传进来吧。”皇上激动道,想必前线又有什么变故了。 “参见皇上。”通信兵行礼道。 “快起来!北疆那边怎么样了?”皇上关心地询问道。 “恭喜皇上!锦盛将军前天夜里突袭匈奴,已成功攻下苍月关,平灭匈奴指日可待啊!”通信兵激动道。 苍月关是匈奴的第一关。 “当真?”皇上不可置信,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破两关,真真是大喜。 “千真万确啊皇上!原本匈奴那边想再次签下停战协议,但锦盛将军接受了皇上的指示,认为其日后必定毁约,加上此次匈奴军队基本上已被全部歼灭,剩下的也都不成气候,便趁其不注意,连夜进攻苍月关。”通信兵如实禀告道。 “太好了!这个步筝!来人,传朕旨意,赏林府上下黄金百两!还要封林尚臣母亲为三品诰命夫人,步筝母亲本是二品诰命,现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军赢那边也要赏下去,总不能薄待了功臣!”皇上激动地吩咐道。 “是,皇上。”小太监遵旨道。 …… 林府中林夫人激动地接过封她为诰命的圣旨,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一没有嫁给朝中重臣,二也没有生出个朝中重臣,就因为自己儿子奉旨无奈娶了步筝,自己简直就是人躺床上黄金砸脸上。 “恭喜嫂子了。” “恭喜伯母啊!” “恭喜夫人。” 林家上下全来道贺,林家世代经商,这个诰命也算是更加巩固了林家商界的地位,也为后面的子孙后代日后入朝为官铺了路。 “你们说雁北关也收回了,还攻下了匈奴一城,小筝她是不是也该回来了?”林母关心地问道。 步筝出征这么久,林府上下无一不念。 “没那么快的,当年鸿吉将军攻下雁南关后不也还守了三年,攻城容易,守城难,怎么说也得一两年才能回来吧。”二嫂解释道。 她本是将门之女,对北疆战况也较为熟悉,林府大多也都是是从二哥二嫂口中获得步筝的消息的。 “哎,也真是苦了那好姑娘,步家没人,如今所有封赏也都只能由我们来领,讲真还真有点对不住人家…”林母自责道。 “伯母,您也不必多心,小筝嫁到我们家,她视您为母亲,您也待她如亲生女儿,她现在也是我们林家人,我们自然也是担得起的。”大嫂在旁边安慰道。 …… 而步筝,在攻下苍月关后遇到的问题可是一茬接一茬。 “我们草原的男儿怎能被大梁的臭老娘们统治!我们要做的就是反抗!我们不能被主宰!站起来吧!草原的男儿们!” 一个四十多岁的胡子大汉在台上沉醉忘我地开始他的演讲。 不过台下听他演讲的就只有些老幼病残,妇女儿童。 男人们基本上都去参军了,现在也回不来了,剩下的也不过都是些病残或者贪生怕死之。 不过步台上的这个男人倒是让人琢磨不出他是哪种。身体健壮也有勇气公然辱骂步筝。 哦对了,还是有英勇男儿在下面的,不过是大梁的臭老娘们听说这边有演讲,为了尽快入乡随俗,便率领着一众战士一人拿着一个小板凳过来听一听,那画面滑稽至极。 士兵中有几个性子急躁的,见不得步筝受如此委屈,便想冲上前去跟他理论,都被步筝给拦了下来,让他们认真听。 等那胡子大汉演讲完,台下却并无他预想到的雷鸣般的掌声,却只看到了步筝率领的一群战士叽叽喳喳地看他笑话。 步筝随便“咳”一声,将士们便恢复往日的严肃氛围。 这让胡子大汉更加不屑,认为那些中原士兵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 “说完了吗?说完就轮到我了,赶快给我下去!” 终于等到胡子大汉把屁放完,步筝赶紧上去讲了赶了下来,自己还有一堆话要对这城中的百姓说呢。 步筝一上台,台下便响起了胡子大汉想要却没有的雷鸣般的掌声。 氛围烘托到了一定程度,步筝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 台下的男人们也都很听话,直接手放好像听领导训话一样。 “咳咳…”步筝清了清嗓子。 “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好!”步筝十分礼貌地给各位问了个好。 台下的匈奴百姓没有多大轰动,反倒是大梁士兵们个个在台下尖叫鼓掌给自己的领导加油助威撑场面。 步筝再次摆了摆手,他们便又安静了下来。 “我们这次为什么攻打苍月关,你们想必也知道吧,就是因为你们匈奴,不对,现在已经是他们匈奴了,你们现在也已经是大梁百姓了,就是因为他们匈奴出尔反尔一再毁约,你们想过没有,他们毁约挑起的战争最后得由谁来买单?还不是你们这些平常老百姓!他们增加税收,强行征兵,你们又多少人刚刚失去丈夫,儿子!他们或许是死于我的刀下,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你们的政府朝廷!如若他们安分守己,不去残害我们大梁同胞,我们怎会闹得现在兵戎相见!” 台下的匈奴百姓有些躁动,他们这儿属于边城,如若战争响起,受苦的也必定就先是他们,所以他们都是主张和平的。 “你们或许会恨我,但我请你们也设身处地地位我们着想一下,如若有人犯你领土,欺你兄弟姐妹,你们不会反抗吗?更何况我们进城这两天,一直都只在城门那里驻扎安寨,从未动过你们的一针一线,要知道匈奴在攻占雁北,雁南,雁海三关时可是屠了满城啊!我们难道就不恨吗?可我们何尝不知道幼子老人无辜,所以我们没有迁怒于你们,依旧善待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够接纳我们的到来,谢谢。”步筝讲完便鞠了一躬。 “好!步筝将军说得好!” 步筝话音刚落,台下的将士便纷纷鼓掌喝彩,以表支持。 “哼,我们生在草原,就应以骑射赢天下!而若论起骑射,那还得是我们男人的天下!像你这种不过是区区少数,你让我们草原男儿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你这个女人!”胡子大汉听完步筝的话十分不屑,故意刁难道。 “我的武功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绝不会逊色于在座的各位男子,因为我从小便跟随我父亲习武,见惯了各种场合,你说骑射是你们男人的天下,但台下的各位妇女姑娘们有多少能够像我一样经过专业训练?她们的大部分时间不过于被家庭捆绑,被你们男人捆绑!你如今还嫌弃她们女儿身无法像你们男子一样骑射打猎,还真是让你的母亲妻女寒心啊!”步筝反驳道。 “对啊,我们每天都要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的,哪有时间像你们男人一样。”一位妇人不满地开口道。 “对啊对啊!” “就是,就是…”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她们似乎很支持步筝说的话,步筝见她们终于略有反应,也是十分地欣慰。 “哼,论你如何巧舌如簧,男人与女人力量上存在差异也是不争的事实,除非你能打破这种这种构造,我也便无话可说。”胡子大汉不屑道。 “身体上的力量并非能够决定成败,就像我们战士人数与匈奴明明差不多,更何况匈奴是草原上的国家,骑射皆在我们中原士兵之上,可依旧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痛失两关,所以只有无脑之人才会只想着以力量定胜负。” 如果不是初来乍到得以理服人,步筝都想冲下去暴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如果要以力量服人,他这会是个什么下场。 “还有一个好消息,竟然你们已经是我大梁子民,朝廷那边也很快就会派官员过来管理,大梁一向重视文化教育,所以同这些官员前来的还有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放心,我们皇上说了,女子也可以入学堂,如若还有一些成年大人也想进学堂学习,也为时不晚,我们都热烈欢迎!!”步筝通知道。 经过了半天的演讲,城中百姓对步筝的仇恨与畏惧都有所减弱,甚至有人公开在城内公然支持大梁平灭匈奴,以免日后再发生战乱。 这倒也让步筝松了口气,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总不能失了民心。 当然除了这次演讲,更重要的还是步筝拿着刚刚赏赐下来的黄金替城中的百姓打点了不少,自然更加深受城中百姓爱戴。 严惩家暴者 “白天我看到你也在台下,看我被那臭婆娘怼得这么难看,也不知道帮忙说一声,这家里的饭,你算是白吃了。” 胡子大汉一回到家,便看到一位妇人正在庭院中洗衣服,这让他想起了今天白天被步筝怼的那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笨嘴拙舌你也是知道的,你看那女将军伶牙俐齿的,说了也不过是一起被怼得更难看。”妇人小心翼翼道,看起来她似乎很害怕胡子大汉。 “哼,那你怎么不学学人家!今日我也算是见识了那女的一张嘴,也不知道她在家是不是也用这一张嘴哄得她家男人团团转,这点你就差远了!”大汉没好气地嫌弃道。 “她今日不也说了,她是见识过各种场面的将军,而我只是一个知道洗衣服做饭的粗野妇人…” “啊!” 妇人还没说完,胡子大汉便一脚踢了过去,妇人尖叫,随后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立马抱头蜷缩了起来。 “你还敢觉得她说得对?你这臭娘们,真是皮痒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完,大汉便解开自己的腰带,对着妇人狠狠地抽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妇人疼到蜷缩在地上惨叫他也不管不顾,这一幕也刚好被他们躲在门外的女儿看到了。 …… 城门边上的步筝正同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跟周围人有说有笑的。 “我刚刚打听到白天那个跟你对着干的胡子大汉,他叫始丹伊,原来是匈奴军队的一个小士兵,但由于脾气暴躁加上品行低劣,经常搞得整个军队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便被他们将军打了出去,不允许他再进军营。”步益德忽然坐到步筝旁边,介绍着胡子大汉。 “怪不得,那他家还有的其他家庭成员吗?他可是我们需要拔掉的头号刺头。”步筝面露无奈道。 “他父母也早就去世了,妻子是位姓伊的大娘,还有个不过十五的女儿。”步益德如实回答道。 “我瞧他白天在大庭广众下直接公开说看不起女人,这么多年,他就没有再生个儿子吗?”步筝继续问道。 “原本是有的,当时伊大娘怀着身孕却还要遭他毒打,孩子也被生生打没了,据说那还是个男胎!如若不是他女儿及时请了当地的大夫,别说那胎儿,恐怕伊大娘也…” “这男的太恶心了!简直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看来这几天我得好好找个时间跟伊大娘谈谈,让她趁早离开那个畜生!”步筝十分气愤始丹伊竟然会殴打女人,还是殴打怀有自己骨肉的女人。 “有点困难,这座城的女人大多都畏惧于自己的丈夫,她要是想离开,早就离开了。”步益德分析道。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逃不掉才没有离开的,或许她也想…” “将军,城里来了个小姑娘,急匆匆的,死活说要见您。”哨兵过来通传道。 “那还不快让那位姑娘过来!”步筝命令道。 “将军!将军!求您救救我娘!” 那位小姑娘一上来就向步筝跪下磕头,苦苦哀求… …… 步筝一脚踹开大门,果真见到一位大娘被始丹伊按在地上往死了打。 始丹伊被吓了一跳,随后又恢复了白天那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呦,这不是步筝将军吗?怎么,现在私闯民宅打算搜刮我们啦?”始丹伊终于放过伊大娘,站在她旁边嘲讽着步筝。 “把他给我绑了!明天一早我要当众庭审!”步筝也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直接命人把他给绑了。 “你凭什么抓我!肯定是你这小贱蹄子把她给我招来的,你跟你娘一样贱,看我出来不打死你,没死也要给你卖了!” 始丹伊在看到了步筝旁边的女儿,认定自己就是她出卖的自己,指着她便破口大骂,简直不堪入耳。 吓得小姑娘忙躲到步筝身后,步筝也轻抚着她说没事,然后跑过去连忙将伊大娘扶起。 可这时的伊大娘已经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幸好步筝此次也带了两个军医前来,吩咐他们赶紧救治。 …… “我娘醒了!我娘醒了!”见自己的娘亲终于睁开了双眼,小姑娘激动地通知步筝。 步筝跟她一样都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此时正坐在桌子旁边休息。 听到声响,连忙倒杯水跑过去。 “大娘,现在怎么样了,喝杯水吧。”步筝关心问道。 “谢谢将军,只是我丈夫他怎么样了?” 一醒过来就询问施暴者的情况,步筝听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怎么样了?” 别说是步筝,就连她女儿听完都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懂什么?步筝将军,你一定要从轻处理啊!否则他出来一定不会饶了我们的!”伊大娘哀求道。 “娘!” “你闭嘴!咳咳…咳…” “伊大娘,你想过没有,就算我现在就放他出来,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就没想过离开吗?” 步筝很想她能够脱离魔爪,但若她执意不肯,她也只能带她的女儿离得远远的。 经过一晚上的畅谈,得知她女儿早就受不了始丹伊了,声称自己若再不离开他,迟早会命丧这里。 “怎么逃?我们无非就只能在这座城里,这座城小到让我偏偏遇到了他,让我偏偏嫁给了他!小到城中大大小小的人都认识,一个离开了丈夫的女人,如何抬得起头来生活。”伊大娘抹了抹眼泪,无奈道。 步筝听完更是哭笑不得,觉得她蠢,而且愚不可及。 “我倒是不要紧,只是我可怜的女儿,她爹如此记仇,如若不顺着他,我怕他是不会放过女儿的。” 见步筝一脸的不理解,伊大娘只能继续解释着。 听完伊大娘的一番话,步筝忽然冷笑一声,在她眼里这些无非就是伊大娘不想离开而找的借口。 “哼,为了你女儿?你可知道昨天晚上他指着你女儿都骂了些什么?反正蕾儿跟我说的就是她要离开,去过自己新的生活,也是她让我来劝你认清现实,尽早离开的,如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带着蕾儿离开你们,你也别怪她心狠,她不能跟你一样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家里。”步筝冷漠道。 蕾儿就是始丹伊跟伊大娘的女儿。 听完步筝的话,伊大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蕾儿,见她低头不说任何话,伊大娘双眼无神直直躺在床上… “好了,我劝也劝过了,我不知道原来这里家暴是如何处理的,竟然这座城今日归我管,我也只能按照大梁法律来处理,现在时辰也到了,我就先走了。” 步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这对母女相顾无言… 还是昨日的那个演讲台,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临时的刑场。 见台下看热闹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开始了。 “昨日城中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性质十分恶劣!来人,把人给我押上来!”步筝厉声道。 因为始丹伊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所以他是被五花大绑给抬上来的,他被抬上来的那一瞬间,台下的观众都在嘻嘻搜搜满脸疑惑地讨论起来。 “此人名叫始丹伊,在家殴打妻子还差点致其死亡,被我们当场抓住,今按照大梁法律,受鞭刑二十下,有本将军亲自行刑!” “你凭什么打我!我又不知道你们什么大梁破法律!”始丹伊不服怒吼道。 他本想着挣扎,可是压根就不管用。 “在本将军这里,根本没有不知者无罪这一说法!来人!快点把鞭子给我递过来!”步筝催促道。 步筝接过那把手腕般粗的钢鞭,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始丹伊。 “飕,啪。” “一下,两下,三下…”步筝一边打还在一边报数。 她还是手下留情了的,没有使出全力,如若她出了全力,始丹伊怕是撑不过十鞭,便命丧黄泉了。 “二十!”二十鞭刑法已满,始丹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步筝仁慈,命人将他抬了下去,还找人照顾他,治疗他的鞭伤。 “这就是随意殴打他人的下场!这次我算是下手轻的,日后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若再让我发现,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你们也可以向我举报,举报者重重有赏!” 财大气粗的步筝恩威并施,有了始丹伊这个例子,也无人敢再在她雷区蹦跶,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思乡情怯 “二哥,这两位就是伊大娘和她的女儿,我还得麻烦你此次回京顺便将她们也带回去,再安顿下来。”步筝拉过这对母女认真地给二哥介绍道。 虽然在处决完始丹伊过后步筝没有再去劝过伊大娘,但伊大娘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她女儿自己一个人,所以决定跟她一起离开。 “都是一家人,况且只是举手之劳,哪来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二哥摆手道。 “那我就再替这两位谢谢二哥了。”步筝感激道。 “你们也放心吧,到了那边就好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其他的事情你们也不必再担忧。”步筝对着这母女俩嘱咐道。 “那可真是谢谢步筝将军了。”伊大娘拉着蕾儿感激道。 步筝说得没错,就算现在就把始丹伊放出来了,他也不会放过她们的,与其继续跟着他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还不如现在就跟着蕾儿远走高飞,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鸢儿姑娘她是否…”二哥指着鸢儿询问步筝。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伺候着步筝将军!”还没等步筝开口,鸢儿先连忙摆手道。 “随她吧,她在这里也不会惹什么事。”步筝无奈道。 “那我就先带这两位回去了,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哈。”二哥叮嘱道。 “好,谢谢二哥,我这里也有事要忙,就不方便送了。”步筝道。 步筝看着回京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自己眼里,心中满是羡慕。 她早就厌倦了这几年来在军营里过着的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她想家了。 可是匈奴不灭,何以为家… 皇宫书房内… “恭喜皇上,锦盛将军他们一个月内连破匈奴三关,下一步就该攻下他们的都城了。”通信兵激动地前来道喜。 “那可真是大喜事啊皇上!如若攻下匈奴的都城,不就等于攻下整个匈奴吗?”通信兵旁边的李晨辉也在一旁向皇上贺喜道。 “果真又是个好消息!北疆那边也照例给朕赏下去,你这里也赶快去通知派往那里的官员,让他们做好准备,避免夜长梦多。”皇上又激动地指着李晨辉吩咐道。 “臣,遵旨。” …… “将军,这是匈奴王亲笔写的第五封停战书,请您过目。”说完,从匈奴回来使臣便将停战书双手递交给步筝。 步筝随便翻了翻,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想看到的,直接把停战书扔到一旁,管它是匈奴王还是谁亲手写的。 “霖王的事你有跟他们提起过吗?”步筝询问道。 “属下说过了,只是他们说霖王早就逃出了匈奴王给他安排的住处,不知所踪。”使臣回答道。 “不知所踪?”步筝有些疑惑。 “是,在他们口中,霖王就是不知所踪。” “那他们都城的兵力看上去如何?”步筝继续询问道。 “虽说兵力比前面三关都要雄厚,但说实话,我们攻下它,完全不是问题。”使臣根据这几天在那边的观察,如实回答道。 “竟然他们交不出人,那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了!”步筝忽然眯了眯双眼,表情冷漠,语气冰冷。 不出所料,步筝果然在半个月内成功攻下了匈奴的都城。 她命人在匈奴王的宫内仔细搜查,一寸地方也不能落下,势必要将霖王揪出来,给死去的大梁士兵报仇。 “报告将军,我们都仔细搜查过了,没有发现霖王踪迹。”一位士兵进来向步筝禀告。 “步筝将军,我都说过了,秦安文那小子早就逃出了这座城,甚至逃出了匈奴,如果还在这儿,我们早就将他抓回来献给您了,怎么敢骗你啊!”匈奴王弓着身子卑微道。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可是威震四海的大梁女将军,自然不敢多加得罪,可不敢得罪也得罪多回了,他自然也不会再有好下场。 “将军,整座城都搜遍了,依然没有找到霖王。”又一位士兵进来禀告道。 “你们都给我看好了,没有我的命令,原本这宫中的所有人,都不许放出去!”没有找到霖王气急败坏,厉声命令道。 步筝攻下匈奴都城控制匈奴王这件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匈奴大大小小的城市都还未战,便都发起了投降。 步筝在每一座城中都派了人前去搜查,可惜依旧没有找到霖王的下落。 果然如匈奴王所说,他早就逃出了匈奴。 可这都不要紧,如果让他逃回大梁那可要威胁到大梁的江山社稷了… “步大哥,你说这整个匈奴都臣服在我们脚下了,我们是不是也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守在匈奴王寝殿外的王娇玖轻声问着步益德。 她是第一次出征,自然有很多事情不懂,只能询问旁边较有资历的步益德。 “那还早着呢!我当年跟着步允将军攻下雁南关后不也还守了三年!不过现在整个匈奴都归顺我们了,只要等朝廷派到这边的官员过来了,再清除那些余孽,也就都差不多了,但是加起来最起码也得要一年的时间吧。”步益德解释说。 “哎,以前总想着摆脱家里的束缚,去外面闯荡四方,可如今出来才多久啊,就想着回去了。”王娇玖伤神道。 “对啊,我也想着在步家寨的父母妻儿呢,我家那浑小子现在应该比他娘还高了!我刚要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他娘一般高了!小孩子长得很快的!”提到儿子,步益德激动得双手比划着,一说一个激动。 “家里有人等着我们总归会多了一份安心。”王娇玖感叹道。 “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可千万别在步筝将军面前说这些话哈,虽然林府跟步家寨都是她的家,却总归没有剩下一个血亲这世上,她表面是没说什么,但是她听了这些难免感伤。”步益德提醒道。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当年我在得知我爹的死讯的时候,还像个孩子一样闹死闹活说要去报仇,可同岁的步筝将军早就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了。”王娇玖露出了她鲜有的自愧不如的表情。 “那是因为当时步筝将军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了无牵挂的,自然是她自己想什么便干什么。别是说你了,就连我在出征的前几天也是费尽心机,无一不为家中打算的。”步益德安慰道。 别看步益德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胸毛汉子,倒也细心,十分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也很会安抚人心,短短几句话便让原本感伤的王娇玖好受多了。 步筝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十分平静,但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总会一个人躺在床上愣神发呆,直到鸢儿的到来… 在外人看来,鸢儿的尽心尽力总能抚平步筝内心的创伤。 可每每在步筝熟睡之时,鸢儿总会莫名其妙地凑过去,步筝的睡眠本来就不好,自然是能够感受到,所以这让她十分害怕。 她很想去跟鸢儿说清楚,可人家鸢儿还什么都没说呢,所以还是等回京后再解决这件事吧。 回京 一年后… “这边的事我们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最慢下个月,我们就得回去了,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们回去?”步筝躺在床上询问鸢儿。 “将军去哪我就去哪!”鸢儿坚定道。 步筝也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回答,她尊重鸢儿自己的选择,随便嗯了一声就睡下了… 林府的众人在得知步筝他们即将班师回朝后,整座府邸更是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 皇上那边赏赐下来不少东西,可那都是步筝用血汗换来的,大家都不敢碰,全都一股脑塞进了那间步筝装嫁妆的库房里。 一个月后… 步筝领着剩下的十万军队跨过千山万水,浩浩荡荡地进了京。 虽只剩下一半的人,但经历了战场上的千锤百炼,所以在气势上不输出征之时。 已经入了秋,是京城最美丽的季节,秋风一来过,金黄的落叶便纷纷扬扬洒过他们的头顶,步筝也不急着抹掉,任由这些落叶在她身上逗留。 大街上的百姓和这纷纷扬扬的落叶一样,热情似火且激动万分。 “锦盛将军”这名号也是从京城门口喊到了皇宫门口。 这样的场景步筝似曾相识,只是当时她还跟随在步允旁边,一切都还只是由步允打点,两旁百姓们喊的也都是“鸿吉将军”,并非“锦盛将军”。 现在也轮到她领着众人入朝面圣了,轮到她为大家打点一切了。 步筝的马背还挂着一个略微简陋的盒子,她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盒子。 “哥,我们回来了,我待会就带你回家好不好?”步筝轻声呢喃着,略带哭腔,只是除了她自己没人听得到。 进宫前,步筝特意将身上的落叶清理干净,还将步允的骨灰交由鸢儿管理。 “鸢儿,我待会要进宫,很有可能得到晚上才能回去,我现在叫人给你带回林府好不好?”步筝温柔询问道,她怕鸢儿初来京城,会不适应。 “不了将军,我在这里等着就行,我不想一个人先回去…”鸢儿怯生生道。 虽然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总跟着步筝,但她跟步筝说话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随便你,那我就先进去了,你可以去那边客栈等,日头毒,别晒坏了。”步筝指着不远处的客栈道。 她了解鸢儿,性子执拗,是不会听劝的,也就不再多劝了。 …… “臣,步筝携下属郑晓清,王娇玖,步益德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下行礼。 “快快快起来!这一路上你们也累了,快起来吧!”明堂上的皇上慈爱道。 “谢皇上!”众人纷纷起身。 “你们也都是我大梁的有功之臣,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你们!”皇上随后激动地开口道。 今日都是这些凯旋战士的主场,朝堂上也大多是祝贺之声,虽然大家心里各怀鬼胎,倒也不至于有人在朝堂之上惹事生非。 退了朝,皇上与皇后也照例设宴邀请了这几个军队代表进宫,也说是接风洗尘,这回步筝可有经验了。 “小筝,林太傅还在读书台呢,我们就邀请他一起过来吧。”皇后提议道。 “但凭皇上,娘娘做主。”步筝起身道。 今日北疆战士凯旋归来,原本林尚辰是可以休息一天的,可聪明的林太傅认定步筝刚回来肯定是会被留在宫中,自己待在这宫里肯定能够更早看到她。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林尚辰跟随着小太监走了进来,行礼道。 林尚辰刚踏进门口,里面除了皇上与皇后,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对着他礼貌地微笑点头,林尚辰也都一一回了礼。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步筝,呃…又黑了,很黑,更像步允了… “今日也是特意给你媳妇他们设宴,你就坐她旁边吧,别拘束!”皇上吩咐道。 “谢皇上。” 众人都坐好了,还是熟悉的流程,先是询问步筝军队的具体情况,然后… “娇玖啊,我记得你跟步筝同岁,你看人家夫君都在旁边了,你怎么也不着急啊?”皇后关心问道。 步筝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没错!自己当年也是这样稀里糊涂就嫁了的!也不知道王娇玖这次会被许配给谁。 “回皇后娘娘,臣曾经过发誓,若要嫁人,非要嫁给与自己趣味相投的心爱之人不可,所以这婚嫁之事微臣还不着急。”王娇玖站起来不卑不亢道。 步筝很佩服,当时自己怎么就不会这么回答呢?哦~当年还有步允在一旁推波助澜呢,自己赢不了。 “那需不需要本宫给你介绍几个呀?”皇后不甘心继续问道。 “臣一直认为缘分天定,如若有缘又何须他人介绍,所以臣不敢劳烦皇后娘娘。”王娇玖回答道。 牛啊牛啊,步筝连旁边的好饭好菜都舍不得吃一口,尽看戏了。 “好了,竟然人家都没这个心,你也就别瞎操心了,随这些年轻人吧。”皇上很开明,也不会强迫人家去相亲。 “多谢皇上能够替臣开脱,也多谢娘娘好意。”王娇玖感谢道。 这就成了?步筝看着旁边的林尚辰,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了。 “诶?你当年也是这样的吗?”林尚辰用手肘碰了碰步筝。 “是,但当时我妥协同意了。”步筝无奈道。 “那我们还真是缘分天定啊!”林尚辰贱兮兮地笑着。 “你们小两口小别胜新婚,悄咪咪说些什么啊,给我们也乐一乐。”秦安升看着这两人笑得十分猥琐,便故意打趣道。 “回皇上,是步筝她想起了以前皇后娘娘给她赐婚的场景,说我俩就是王将军口中的缘分天定。”林尚辰笑着回答。 步筝:贱人! “看到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本宫也就宽慰多了。”皇后笑着说。 “是啊,成亲这么久以来还没谢过皇后娘娘将步筝赐予微臣,在这里臣敬皇后娘娘一杯,以示当年的赐爱之恩。”说完林尚辰便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后也不含糊,也直接一口干了。 宴会结束,念在大家都喝了酒,皇上给他们都准备了马车,命宫人亲自送他们回去。 可步筝还得带着步允的骨灰先回步府,骨灰这种东西不可沾染宫中圣物,加上步筝又喝了酒,虽然没醉,但骑马总归有些不安全,所以他们决定先走路回步府。 “尚辰,我们到那座客栈先接个人。”步筝指着不远处的客栈开口道。 步筝在北疆收留了一个姑娘这件事林尚辰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怎么会知道那姑娘会是他的情敌… 一踏入客栈,他们便看到了那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怯生生地坐在角落。 “鸢儿,这是我夫君。”步筝介绍道。 “鸢儿姑娘好。”林尚辰礼貌问好。 鸢儿也礼貌地点了下头。 虽然林尚辰不知道,可鸢儿却清楚得很他俩是情敌关系。 郑皖出事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步府的小丫鬟丁艳跟丁莲激动道。 步府的下人们出征时大多都被步允给遣散了,只留下她们两个和一个看门的小斯,说是要她们好好照顾郑皖, “这是…”丁莲指着步筝怀里的盒子,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步筝低落的情绪没有丝毫掩饰,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出来。 “小姐…” 丁莲刚想前去安慰,可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低落的情绪,又如何去安慰别人。 林尚辰自然也察觉到步筝的不对劲,上前搂住了她的肩膀。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安抚着,可步筝明显好受多了。 “我没事,郑皖呢,她没出什么事吧?”步筝关心问道。 郑皖是一个多么重情重义的女子,步允死后,她肯定也不好过。 “别说了,自从得知少爷的死讯,郑皖小姐她就整天跟不死不活的一样,最近更是不让我们靠近她,这几天我们都只是远远望一下,发现她人没事才安心的。”丁艳无奈道。 “那我现在还是先去看看她吧。”步筝有些担心。 “小姐还是先别去吧,她这几天定是得知你们要回来,又想起往事才变成这样的,你去了,她怕是更要发疯。”丁莲阻拦道。 步筝思来想去,觉得丁莲说得也没错,自己的忽然出现怕是更会让她受刺激。 “算了,等她状况好点了你们再通知我一声。”步筝嘱咐道。 “是,哦!对了小姐,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月来,每到夜里,总会在郑皖小姐住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的琵琶声,而且每每弹到一半,便又停了。”丁艳忽然想起这件事,连忙跟步筝汇报。 她俩原本是跟郑皖住一个院子的,后来便被郑皖给赶了出去,只能搬到了原来步允的院子里。 “好,她现在还得劳烦你们多照料,有事再跟我说。”步筝叮嘱道。 “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当年少爷不嫌弃才让我们留下,依旧给我们俸禄,我们做这些都是应当的。”丁艳感激道。 丁艳跟丁莲是被父母遗弃的双胞胎姐妹,当时被路过的步崇阳发现,便抱了回来。 当年步崇阳还特意去找了她们的亲生父母,但丁父丁母说什么也不肯继续要她们,还大骂她们都是些赔钱的破烂玩意。 步崇阳无奈,只好给了丁家几两银子,说是买下了这两姐妹当丫鬟,还给她们重新取了名字。 她们都是打小就在步府长大的,对步家也是忠心耿耿,除了这个这里还没有出过其他什么地方。 步府曾经多次遣散家仆,可她们都被留了下来,可见她们跟步家兄妹俩的感情也是自然非同一般。 …… 步府与林府分别在皇宫的相反方向,这样来回走下去,步筝倒还行,只是林尚辰有一半的路程是被步筝跟鸢儿两人一人一只手边扛边拖着走的。 步筝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鸢儿这一路上都在质疑她的眼光… 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林府,步筝跟鸢儿这俩姑娘也都被林尚辰这个拖油瓶搞得有些累了,盯着大门上面巨大的匾额,插着腰微微喘着气。 林府众人见步筝他们终于回来,也都忙着围过去,尤其是林琳直接抱了过来。 “三婶。”林琳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当真叫到步筝心坎里去了。 “乖琳儿都长这么高了!三婶还怕你忘了三婶呢!”步筝慈爱地抚摸道。 “她这么大了哪里还会忘了你,怕是这两个小的早把你这个三婶忘得一干二净了。”二嫂笑着说道。 她的两只手分别拉着林元跟林满,这次步筝回来,她高兴。 “这俩小的也都这么大了,看样子,会跑了吧。”步筝看那两个长大了的糯米团子,心都化了。 “你们两个还不叫三婶,这几天白叮嘱你们了,真是的。”二嫂不满道。 “三~婶~”林元跟林满糯糯道。 步筝看着他们这么可爱,更是笑着捏了捏他们的小脸。 “哎呀,都快进来吧,小筝都忙活了一天,我们还让她站在门口,真是的。”林父忽然发现这一群人都站在大门口,成什么体统。 “对吼,你们都快进来,我们饭菜都准备好了,赶快开饭吧,大家都饿了。”林母忙招呼道。 “我们在宫里都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我有点累,想先回去睡会儿。”步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没有撒谎,这么几天来的万里奔波,又在宫里喝了这么些酒,是真的想睡觉,她也好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对啊,在北疆哪有什么好觉可以睡,快回去休息吧,尚辰你也去陪陪你媳妇。”大嫂叮嘱道。 呃…有林尚辰在步筝才没法好好睡吧。 “奴才遵旨。”林尚辰行了个丫鬟礼,直接惹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白眼。 “宣儿,你就先带鸢儿去她的住处瞧瞧吧,往后她也跟你一样,都是我的贴身丫鬟。”步筝吩咐道。 “是,鸢儿姑娘你跟我过来吧。”宣儿热情地拉过鸢儿的手笑着说道。 “还有…” “好啦,你也别担心了,宣儿这么能干,她自己会处理的,我们快回去休息吧。”步筝还想嘱咐些什么,却被林尚辰给打断了。 说完,他便将步筝拉回院子里。 “当年让他娶小筝,还百般不乐意呢,现在倒好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大哥看着他俩的背影打趣道。 …… 半夜醒来,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林尚辰,步筝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刚踏出房门,就有一阵秋风吹来,让原本心情烦闷的步筝忽然神清气爽。 这么清爽的一个夜晚,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 可她不想打搅任何人,便直接跳上院墙,翻了出去。 看来时间是真的很晚了,不论白天多热闹的长街店铺,到了现在,也都是大门紧闭,寂静萧条。 不知不觉步筝又走回了步府,看着曾经的家园冰冷的大门紧闭着,似乎很是不欢迎她的到来。 步筝探了口气,忽然从里面传来了一曲琵琶声,悠扬婉转。 就算步筝不懂乐理,也能从这琵琶声中听出了弹者的百愁在心。 是郑皖,这步府中除了她也再没有人会弹琵琶了。 步筝随即便跳上了步府的院墙,望了眼大门口。 或许是这地方压根就不会有人过来,连看门的小斯都直接在门口打起了盹。 步筝没有立即跳墙而下,而是偷摸摸地潜到郑皖居住的院子上方。 她看到郑皖就坐院子里,弹琵琶的人果然是她。 步筝看着郑皖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不由得舒了口气,便直接在郑皖房间的屋顶上躺下了。 秋高气爽,琵琶声声入耳,真的很舒服,步筝也十分享受地闭上了双眼… “步将军!是你吗?你回来了?” 砰的一声郑皖忽然站了起来,她视作珍宝的琵琶竟然也被她摔到了地上。 难道被她发现了?不过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让她发现又何妨? 想到这,步筝缓缓睁开了双眼,刚想回应一声,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她竟然看到郑皖面前站了个男人,并且他的身材和打扮都十分酷似步允。 “哥?不对,这他不可能是步允!”步筝自言自语道。 所以郑皖刚刚是对着那个男人说步将军?步筝越想越不通。 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她赶忙趴了下去,决定先看看情况,不能打草惊蛇。 随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被郑皖领进了房间。 步筝更加疑惑了,郑皖跟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啊!你是谁?你不是步将军!你赶快给我出去!” 步筝还没缓过神来,房内却传来了一阵郑皖的尖叫声,随后还有一阵的噼里啪啦什么东西被砸破碎的声音,像是在挣扎反抗。 一定是郑皖出事了!步筝想都没想,不顾一切地就闯进房间。 人面兽心的贱人 “郑皖!”步筝一脚踹开了房门,怕她出事,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只见那名男子赤裸着上身欺身压在了郑皖身上,而郑皖则在下面拼死挣扎。 “谁呀?敢打扰本大爷好事!” 听到有人闯进来,男子忽然扭过头了,却猝不及防地受了步筝一拳,被打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是你奶奶!丁艳丁莲,你们快给我过来!”步筝大声呼唤道。 “郑皖,你没事吧?”步筝抱过郑皖关心地问道。 见那个男人一时间还不会醒过来,步筝连忙将郑皖的衣衫整理好,却发现了在她身上还有些不得了的东西。 郑皖的身体上布满了淤青伤痕,而且很明显还有一些旧伤痕,难道这个男人不是今天才来的?步筝越想越后怕。 “郑皖!你身上这些淤青伤痕是怎么来的?”步筝激动地问道。 可郑皖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还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他不是步将军,他不是步将军!”步筝终于听清了,郑皖一直念的都是这句话。 步筝彻底慌了神,难不成郑皖疯了?这该如何是好? “郑皖,你清醒一下!我是步允的妹妹步筝啊!”步筝轻轻地晃了晃郑皖,想让她清醒一点。 “步允?你是步允?步将军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听到步允两个字,郑皖忽然紧紧抓住了步筝的手,情绪变得十分激动。 步筝这回是彻底乱了套,郑皖她现在真的是谁也不认得了,只是一个劲地念着“步允,步将军。” 这时男人也醒了过来,趁步筝一心都还在那个女人身上,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恰巧丁艳跟丁莲也闻讯赶了过来。 “快!你们快将那个男人抓回来!”步筝命令道。 在步家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点武功,不一会儿男人就又被扔了回来。 “步将军饶命,步将军饶命!”男子跪下哭着求饶道。 “丁艳,你先去街上找个大夫过来,跟他说只要肯过来,给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步筝吩咐道。 “是,小姐。”丁艳听完立马跑了出去。 “你竟然还知道这是步家,你怎么敢的啊!”步筝的双手安抚着郑皖,嘴边却用最阴狠的语气质问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不敢,我不敢,都是她先勾引我的!是她先勾引我的啊!将军明鉴!”男人继续哭着说道。 步筝看了眼怀里疯疯癫癫的郑皖,怕她在这里想起这个男人,精神会更加失常。 “丁莲,你先带着郑皖到你房间休息。”步筝无奈吩咐道。 郑皖被带了出去,步筝终于直视了那个男人,看他到底长了张什么嘴脸。 发现他长得倒是一脸的书生气,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这么一个猥琐畜生。 “你刚刚说是郑皖先勾引你,可我看到的明明是你不顾她的拼命挣扎依然欺身而上!我命你现在就跟我说实话,否则我让你以后再也使不出那玩意!”步筝指着他裤裆下的鸟玩意,厉声命令道。 步筝的话又让男人忙给她磕了几个响头。 “是她让我进去!也是她帮我脱的衣服,这脱了衣服还不让我上,这不是存心的吗…”或许是心虚,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吗?”步筝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说完,她便将床边的一把玉如意给扔了下去,直接砸破了男人的头。 “我错了将军!我真的错了!饶我一命吧,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父母需要我养!饶了我吧!”男人继续磕头求饶。 “你不是今晚才来吧,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跟我说清楚,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步筝神情凶狠,语气冷漠。 随后缓缓走到男人面前,紧盯着他的脸,恶狠狠地捏起他的下巴。 “否则,你就等着你六十岁的老父老母,给你收尸吧!”步筝继续威胁道。 “是!我全都说,我都说!我叫丁章市,是住在这儿附近的一名秀才…”丁章市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讲下去。 “然后呢?”步筝冷漠道。 “一个月前的夜里,我还在家里看书,然后…然后就听了一曲琵琶声,我便随着这声音走到了这里,我知道…知道这里的人都去了北疆,便…便翻墙而进,继续随着这声音,就看到了那个女的!”丁章市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 “然后你就见她只身一人孤苦无依便侮辱了她?”步筝用力扇了他一巴掌继续问道,心底的怒火明显已经压制不住了。 “不是!我当时还站在远处,她…她忽然跑过来抱住了我!她叫我步将军,然后…然后她就领我进她的房间里,不要杀我!真的是她先勾引我的呀!”丁章市哭着哀求道。 “我不杀你,但如果你再不把真相给我说出来,你定会生不如死,后面是什么个事我多半也都猜到了,但我只想听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在丁章市眼里,步筝就是一个恶魔在不停地在威胁他。 “后面…她把我领进去后…她就说我不是步将军,让我滚出去,但是…”丁章市低下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好了,你也不用再讲下去了,我答应你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你也别再指望你的仕途了,因为你从今以后都得大牢里日日忏悔你的罪过!”步筝冷漠道,但眼睛里却是布满了红血丝,在男人眼里,她更像魔鬼了。 “小姐,大夫请来了!”丁艳一路赶来,气喘吁吁道。 “我知道了,你先把这个恶心给我东西捆起来扔进柴房里,我带大夫去找郑皖。”步筝吩咐道。 …… “步小姐,她的皮外伤也多大碍,只要稍稍用点药便可恢复。”大夫哈腰道。 “大夫,她还能不能清醒过来?”步筝关心问道。 “病人是忧思过度,加上受了很大的刺激才造成了如今的精神恍惚,刚刚已经扎过针安定下来了,过段时间她便会清醒过来的,只是…”大夫犹犹豫豫道。 “只是什么?”步筝刚想舒口气,现在又来了个“只是”。 “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之前的事我不知道,还得你们自己去开导啊,并且要记得这得徐徐图之,她一下子还承受不住太大的刺激。”大夫无奈道。 “我知道了,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这点心意,就当是感谢了。”说完,步筝便塞了大夫一锭银子。 大夫收下后也没多留,便离开了。 步筝走到床边,看着郑皖惨白的一张小脸,心一抽一抽地疼。 “对不起。”步筝自言自语道。 你会跟她一样吗 天蒙蒙亮了… “郑皖小姐,你终于醒了!”丁艳丁莲见郑皖醒来,情绪激动道。 是她们的疏忽大意才导致的如今郑皖的悲剧,见她能够醒过来,她俩的自责感也减轻了少许。 “起来喝点鸡汤吧,对你身体好。”丁莲关心道。 随后丁莲便从桌子上舀了碗鸡汤,丁艳也小心地将郑皖扶了起来。 “我…我不想喝鸡汤,我想喝鱼汤。”郑皖有气无力道。 她才刚醒来,身体还非常虚弱。 “好的郑皖小姐,我现在就去做鱼汤,你好好休息哈。”丁艳赶紧同意了她的要求,随后便跑出了房门。 郑皖醒来不会闹绝食,已经出乎她们的意外了,管她想吃什么,就算是想喝神仙水她们也得搞回来。 “丁艳现在都已经下去准备了,一时半刻也好不了,您就先等等,好好休息吧。”丁莲关心地说道,随后便去扶郑皖躺下。 “步筝呢?她现在去哪了?”郑皖忽然激动地问道。 “放心吧,小姐现在正将那个男的押往大牢关起来,一时半刻应该还不能回来。”丁莲如实回答道。 “哦,知道了,我现在嘴里发涩,你去街上给我买两串糖葫芦吧。”郑皖吩咐道。 “可我要是走了,只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丁莲想要拒绝。 “放心吧,我记得隔壁街就有卖的,这个时间应该也出货了,你快去快回,我没事的。”郑皖安慰道。 郑皖真的非常温柔,连打发人都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这不禁让丁莲想起前几天她的疯疯癫癫,便泪如泉涌。 “知道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你身上的伤还未愈,别乱动哈。”丁莲出门前还不忘关心嘱咐道。 她是见了郑皖点了头,才肯安心离去。 …… “这个人现在在你们手中,我就拜托你们了,也不必多照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步筝对着几个狱卒吩咐道。 “是!将军!”两名狱卒立正道。 这是步筝将军亲自押送过来的,他们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丁莲跑过来,神情十分紧张。 “怎么了?是郑皖出了什么事吗?”步筝焦急道。 “郑皖小姐…郑皖小姐她自尽了!”丁莲忽然跪下,哭着喊道。 “什么?快起来!我们快回去啊!”步筝连忙将丁莲扶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步筝一边在大街上疾驰一边问跟在身后的丁莲。 “郑皖小姐醒来后说想吃鱼汤跟糖葫芦,就将我跟丁艳给打发了出去,等我们回来就看到…对不起小姐,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丁莲哭着认错道。 可步筝后面更是一声不吭。 她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看到鸢儿跟林尚辰已经在里面了,郑皖真的就这样直直地躺在床上。 步筝还是不敢相信,明明昨晚还好好的,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这样了? “将军。”鸢儿凑上前,想扶住步筝,却被步筝一手给甩开了。 她慢慢地走到郑皖面前,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血气,人差点就倒了下去,幸好被林尚辰及时扶住了。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以前不该去满香楼找她,我现在也不该让她清醒过来,我哥招惹了她却不对她负责,我招惹了她却保护不了她,我们步家欠她的太多了…”步筝说完便趴在林尚辰怀里大哭了起来。 她还是接受不了郑皖的死,阐丹因她而死,现在郑皖也因她而死,她自觉自己无法弥补的过失有太多太多了。 林尚辰也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步筝。 “你别这样想小筝,就算你让她继续留在那里,以她这么一个刚烈的性子,也定是宁死不屈的,让她继续疯疯癫癫下去也是生不如死,况且…况且说回来,也是我骗了你,才造成的这个悲剧,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该自责的人是我,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自己身上。”林尚辰拍着步筝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对了,我们赶过来的时候,郑皖还剩最后一口气,她说…她说她想永远跟步允在一起…”林尚辰略带哭腔,继续说道。 “哼,人家到死都还念着步允,亏他死前还对我说,说让他们下辈子不要再相遇了,这个混蛋!”步筝咬牙切齿。 “可他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他竟然选择了赴死,就不得不放弃他们的未来…”林尚辰替步允辩解道。 “你说是不是将两个人葬在一起,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了?”步筝忽然开口问林尚辰。 “理应是这样的,可这事…” “我知道这事必会在朝堂之上掀起波澜,可这是郑皖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她的愿望…” 还没等林尚辰说完,步筝便将他的顾虑说了出来,也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林尚辰保证道。 竟然步筝已经有了决定,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帮助她。 步筝嗯了一声,转了个身,便看到了站在一旁还在委屈巴巴的鸢儿,想起了自己刚刚甩出去的手。 “对不起鸢儿,我刚刚情绪太激动了…”步筝抱歉道。 “没事的将军,我知道你难过,我不怪你。”鸢儿连忙道。 “如果当时我没留你,你会跟她一样吗?”步筝忽然问道。 “如果将军没有留下鸢儿,就算我自己还想活下去,恐怕村子里的人也不会饶了我的…”鸢儿低下头回答,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多少人拼着命想活下去,是她太傻了。”步筝也随之低下了头,她不清楚是郑皖太傻,还是太痴情。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步筝命令道, “将军…” “我们出去吧,她想一个人静静,不想我们去打扰她。”林尚辰打断道。 鸢儿想要留下来陪步筝,却被林尚辰给拦住了,竟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跟着林尚辰先出去。 林尚辰一出去,便看到丁艳跟丁莲两个人因为愧疚而在院里长跪不起。 竟然是步家的丫鬟,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随着她们。 …… “喝点汤吧,你守在这儿也好些时辰了,放心,早朝那边我也早就命人到宫里说过了。”林尚辰递过鸡汤,关心道。 “好,你去让外面那两个起来吧,一个一心求死之人,不论怎么盯着也都无用,不能全怪她们。”步筝对林尚辰吩咐道。 “她们不会起来的,她们是主动去跪的,现在让她们起来,反而会更加过意不去,倒不如她们自己想明白了,她们就会起来了。”林尚辰道。 “不是,我想让她们去准备一下,郑皖已经死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一直就这样躺下去。”步筝解释说。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嘱咐她们。”林尚辰说完也退了下去。 罪臣之女? “你是说步筝要让一个青楼女子同步允葬在一起?”王方枸得知后十分震惊确认道。 “千真万确,不过该女子是早就脱了籍的,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步家住下,或许她与鸿吉将军真的是两情相悦。”见王方枸一脸的不可置信,黑衣人解释道。 “那也是卑贱之躯!步筝对她哥还真是不错啊!什么人都敢拉给他!”王方枸不禁感叹步筝的伟大。 “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青楼女子叫郑皖,是前安洲知府郑和时的女儿?郑和时获罪后才被卖至青楼。”黑衣人补充道。 王方枸听了这话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呵呵呵,这下可妙极了!青楼女子,罪臣之女,就算是步允活过来亲自要求同葬,怕是大家都不肯吧。” “对了,李晨辉老婆知道他儿子死了吗?”王方枸忽然问道。 “属下按您吩咐,将这事散布了出去,李夫人前几天就已经将李家闹得不得安生,这下又病倒了。”黑衣人如实回答道。 “好啊,我儿子被她流放,他儿子却被她给砍了,你赶紧派人去将这事哄闹大点,只要御使大夫都倒向我们了,我就不信朝堂之上还有人护着步筝!哈哈哈哈哈哈!”王方枸笑得阴狠,眼神里也充满了算计。 …… 朝堂上… “鸿吉将军以身殉国,朕心情同全大梁百姓一样,悲之,痛之,朕决定以亲王规格,厚葬鸿吉将军。” 这是秦安升这两天来深思熟虑的决定,将军以亲王之礼下葬,这在大梁可是前所未有。 但这是步允的葬礼,他是大梁最年轻的护国将军,不惧生死,以身诱敌,自然无一人敢反驳。 这时,步筝忽然跪下恳求道“家兄能得如此殊荣,是我们步家的无上荣光,但臣恳求再为家兄求一份哀荣。” “哦?你还想替他要什么?”秦安升不解地问道。 秦安升久居深宫,根本就不知道还有郑皖一事,步筝又一向是个懂得知足之人,她的这番话倒是让秦安升有些不解。 “家兄生前曾与一女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苦于北疆战事,不得不天各一方,就在昨日她实在承受不住失去心爱人之痛,殉情了…所以…所以臣恳请皇上同意将她与鸿吉将军同葬。”步筝恳求道。 秦安升听完十分感动“这天下当真有此等痴情女子?” “臣不敢欺瞒,况且鸿吉将军赴死前曾对臣说过,说这辈子无福与郑皖小姐厮守一生,如有来世,他定不会在负了郑皖小姐,谁料郑皖对鸿吉将军的情意如此之深,臣岂能不为之动容?”步筝一半实话,一半欺瞒。 “既有此事,朕自然同意!” 步筝还没来得及谢恩,王方枸便走出来作妖了“皇上久居深宫可能有所不知,但鸿吉将军与这位郑皖姑娘相爱一事现在在城中可是人尽皆知,这本该是一段佳话,可这个郑皖本是出身于烟花柳巷的青楼女子啊!” 话音刚落,朝堂上一下子便炸开了,纷纷议论起这个郑皖“这个青楼女子的身份,确实有伤大梁风化…” 王老狗那个家伙果然不会让她好过,早知道当时就逼迫宋国山指认这狗东西,就算是冤死他也不赖,步筝内心火冒三丈。 此时的秦安升也开始犹豫了,这次恐怕是很难同意步筝的请求。 步筝见状只能说道“皇上,臣与鸿吉将军早为其脱了籍,现已是良民,况且在此之前也一直待在步家,她将我亲妹妹看待,我也只认她一位嫂子。” “步筝将军怕是只记得步家,全然不顾我们皇上的面子,大梁的面子,青楼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我们大梁的护国将军与这种女人同葬,要是传出去岂不得叫人笑话!”王方枸义正言辞道。 “郑皖幼时突遭家中变故,她当时也不过是个不懂世事的女娃,如若不是被逼无奈,谁又愿意生活在那种地方?她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养活自己,现在到死都要被你们在这里轮番指点,你们还真是体恤爱民啊!”步筝听完他们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虽说还跪在地上,却依然不忘阴阳怪气他们。 王娇玖站在旁边忽然冷笑一声“哼,竟然步允将军与郑皖姑娘钟情自久,郑皖的出身他又岂会不知,他自己都不在意,你们这些人倒过来瞎吧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步筝将军要皇上逼迫你们老婆去同葬。” 她向来心直口快,必然是看不惯这些好管人家家事之人。 “王娇玖!朝堂之上不得无礼!”秦安升在上面怒斥道。 王娇玖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方才听步筝将军说起郑皖姑娘幼时家中突遭变故,臣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因贪赃白银八万两被抄了家的郑和时,臣年轻时曾在其府上小坐过一回,现在想起来,他似乎就有一女,名唤郑皖。”一位步筝记不得名字也不记得官职的大人忽然站出来说道,不用看,也是一条王方枸的走狗。 话音刚落,朝堂上便又哄闹了起来。 这下步筝可真的慌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郑皖还是个罪臣之女,事到如今,这件事怕是更难解决了。 秦安升见平时进言最积极的李晨辉今日竟然一言不发,便想起来问一问他的意见“御史大人,你看这是该如何处理?” 步筝第一次感觉自己多么无助,他儿子刚被自己给砍了,他怎么还会让自己好过? 谁料李晨辉竟然说“臣认为,鸿吉将军的葬礼归根结底还是步家的家事,我们不宜插手太多,况且鸿吉将军生前尚未娶亲,他又深受百姓爱戴,难免百姓们会议论皇上对他的终身大事不重视,倒不如借此机会对外说步允将军原本想出征回来便同郑皖姑娘成亲,奈何一个战死沙场,一个为爱殉情,也算是成就了这京城的一段凄美佳话。” 这不单单让步筝大吃一惊,王方枸也差点被惊得摔了下去。 “抛开这青楼女子,单单就这罪臣之女身份,也万万不能够以王妃之礼下葬啊!”王方枸激动反驳道。 “臣不求家兄家嫂能够以亲王之礼下葬,只求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长相厮守!”步筝忽然磕头不肯起来。 家嫂都出来了,怕是步筝这次已经想好了对策。 “被丞相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郑和时一案似乎是大牢里的刘移书审的,这多半是遭了人陷害了…”李晨辉的持续助攻怼得王方枸他们是哑口无言,有气不敢撒。 见皇上犹豫不决,步筝决定再添一把火“臣斗胆,如若皇上同意臣的恳求,臣愿意交出能够调动步家军的兵符,并交出兵权,卸去护国将军一职。” 这是她最无奈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历代皇帝无一不忌惮步家军,如果步家军能掌握在秦安升自己手中,怕是让王方枸与步允同葬他都愿意,可步筝却怕自家祖坟炸了。 “步筝,你这又是何苦呢?”秦安升叹了口气,无奈道。 谁料步筝却说“逝者已逝,生前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可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愿望,臣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帮他们实现。” “那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意见吗?”秦安升询问着众人。 竟然步筝都这么狠了,他们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让她交出兵权也好,有她在,他们也实在无法在军营上下手。 见他们也都不说话,秦安升只好下旨“好,鸿吉将军德行出众,于大梁有功,郑皖姑娘温柔体贴,有情有义,朕便决定让鸿吉将军与郑皖姑娘以王爷王妃之礼下葬,同葬于步家祖坟,同时也追封郑皖为正三品诰命!就这样,大家还有何异议?” “臣等但凭皇上吩咐。”众人异口同声道。 要好好教训他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下了朝王娇玖便凑过步筝身旁,她不理解步筝的决定。 可步筝却说“若非这样,我永远填补不了我内心的愧疚。” 木已成舟,王娇玖就算是再不理解也只能随她了。 步筝的眼神忽然被前面步履蹒跚的李晨辉吸引,以前就算他已人过中年,走起路来依然意气风发,可如今… 他不计前嫌的帮助让步筝很是感动,于情于理都该上前去打声招呼“李叔…御史大人…” 李晨辉听见有人叫他,忽然扭过头“诶,小筝啊!自你们回来后,我们也都还没好好地说过话呢。” 听完这话,步筝愧疚之色更重“今天的事,还得谢谢御史大人了。” “哎,李靖华那小子的事你没错!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不怪你,怪就怪我与我家夫人,从小就把他给宠坏了,你还是照常叫我李叔叔吧,否则这反倒增添了我的不少罪恶感。”李晨辉愧疚道。 李晨辉格局大呀,步筝不禁感叹。 “是,李叔叔,只是听说夫人病倒了,我…我心里过意不去。”步筝低头道。 “哎,她也不过是一位久居内宅的妇道人家,不懂得军中大事,又经小人挑拨,现在就只念叨说自己儿子是功臣却含冤而死。”李晨辉摇了摇头,无奈道。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李夫人如今这般步筝也不觉得奇怪“那我这段时间为了避免李夫人的不痛快,就先不前去叨扰了。” “哎,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得见见那位姑娘,归根结底终究还是我们李家对不起她。”李晨辉愧疚道。 …… 如今的全步府上下都挂满了白条。 宣儿听步筝的话去打听了如今百姓对这件事的看法“小姐,京城这边舆论倒是都偏向我们,只是苏州那边依然是极力反对,是不是老太爷他们还是…” “圣旨已下,他们反对也无效。”步筝这几天一直跪在步允的灵堂前。 “这么多年了,夫人这件事老太爷还没放下吗?”宣儿十分不满道。 步筝似乎想起了什么“怕不是老太爷闹的…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对了,姑爷现在也还在外面侯着呢,是我说有要紧事同小姐商量,他才没进来的。”宣儿提醒道。 “知道了。” 见宣儿终于出来,林尚辰也就提着食盒进去了“小筝,吃饭了。” 说完,林尚辰便也在步筝旁边的蒲团上跪了下去。 步筝打开食盒,里面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尚辰,心疼地说“你也才刚刚歇下,身体吃得消吗?” 可林尚辰却说“你在这里整整跪了两天都没事,我才跪多久?” “我是步家的女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步筝解释道。 “那我还是步家的女婿呢,况且他们明天就出殡了,也是最后一天了…”林尚辰缓缓道,也怕是刺激了步筝。 步筝思考了一下,转而又问林尚辰“我哥他跟我说过,他说下辈子还想当将军,只求下辈子不要再遇到郑皖,你说我这样会不会又耽误了郑皖一辈子…” 可林尚辰却安慰道“你也是将军,我相信郑皖也跟我一样,心甘情愿被耽误。”话虽轻浮,但语气倒是正经,也不算是扰了步允跟郑皖的灵。 步筝也吃完了,放下食盒继续认真跪好,两人就这样没有再说一句话。 …… 中秋将至,虽然步府上下加起来总共没五个人,但皇上特例要他们以王爷王妃之礼下葬,加上百姓的自主送行,送葬的队伍也是排满了一条长街。 步筝跟步益德分别抱着郑皖跟步允的牌位,走在了送葬队伍的最前方… 这里不是军营,她也不再是将军,就在亲哥亲嫂即将下葬之时,步筝终于憋不住冲上前扑向步允的棺材,用力拍打着,痛哭流涕道“哥!你说过会护我一辈子的,你说话不算数!” 时辰到了,就算林尚辰再心疼,再想放任,也不得不上前将她拉开。 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埋入泥土之中,步筝却只能任由林尚辰抱着,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她累极了,痛极了… …… 黄昏时刻,步筝喝得烂醉如泥回到步府,还将步家所有人都给赶了出去,独留自己一个人,躺在一棵大树下哭闹着打滚。 后来或许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她就这样闭上了双眼,瘫倒在了地上,任由随风飘落的金黄树叶,将她掩埋,一身白衣任由风怎么吹,都飘不起来。 林尚辰终于又赶回步家,明明才离开一会这步筝便不知所踪。 他第一时间就赶来步家,可惜当时步筝还没回来,只能到别的地方继续找。 这不刚听别人说步筝回到了步家,他便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被赶出家门的宣儿见到林尚辰十分激动“太好了姑爷,您终于回来了,快点进去瞧瞧吧,小姐这次喝得这么大,还不让我们进去,我怕她想不开出事啊!” 林尚辰二话不说,便闯了进去,鸢儿也刚想跟进去,却被宣儿给拦住了“你忘了刚刚小姐是怎么把我们赶出去的?现在也只有姑爷能劝住小姐了!” 虽然不满,但鸢儿也只能呆在这里,等候着里面的情况。 看见步筝就这样埋在落叶下,林尚辰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小筝!” 听到声音的步筝忽然爬了起来,林尚辰赶紧上前扶住她。 谁料刚站起来的步筝搂着林尚辰的胳膊就喊“阿爹!”语气十分亲昵,仿佛还只是一名八岁孩童,这让林尚辰有些吃惊。 “阿爹,您怎么来了?是来怪我喝酒的吗?”步筝软趴趴道。 “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喝这么多酒干嘛?也不怕伤着身子?”竟然把自己当成了爹,那就替她爹好好教训她。 可她却抽噎着认错“我错了阿爹,都怪步允这臭小子,这小子简直不要命了!我悄悄告诉阿爹,他在自己屋内藏了好多酒!我经常能够看到他偷偷地躲在屋里,喝得烂醉如泥,比我现在还醉呢!” 步筝说完,便又拿起酒壶,想再喝一口,却被林尚辰给打翻了。 “好了,别说你哥了,我会好好罚他的,我们回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林尚辰真的就像哄女儿一样温柔地哄着步筝。 听完眼前心爱之人的醉话,林尚辰就算有再大的气也都转化成了心疼。 步筝忽然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偷偷摸摸地对林尚辰说“还有一件事!步允那个怂货招惹了一女的却不敢说出来,连个承诺话都不给人家,阿爹您说说看,他是不是个孬种?” “是是是!阿爹日后一定好好教训他!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林尚辰无奈道。 可步筝却依然没有消停的意思“要像上次他跳崖被抓一样,吊起来打,知道吗?否则这个人就是不长记性!” “好好好,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揍他好不好啊?”林尚辰对天发誓,以后不能再让步筝小姐碰一杯酒! 步筝忽然直直站了起来,张开双臂“那阿爹抱我回房间。” 林尚辰虽然十分无语,但还是乖乖将步筝抱了起来。 虽然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正常男子具备的力量还是有的。 步筝虽高,但也实在是瘦,所以林尚辰还是可以抱得动的。 林尚辰抱着怀里睡了过去的步筝,又到了大门口对着门外的几个丫鬟吩咐道“你们小姐喝多了,丁艳丁莲你们去煮些吃的,宣儿跟鸢儿去熬点醒酒汤。” “是。”随后大家便各司其职,林尚辰也一直待在步筝的身边,充当这老父亲的身份,照顾着她。 离京出走 步筝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头痛欲裂,望了望周围,只有一个林尚辰在一旁守着,看起来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合眼了。 见她终于醒了过来,林尚辰连忙将她扶起,还不禁埋怨道“醒啦?不会喝酒以后就少喝点,吐了我好几身。” 看步筝醒来还是一脸的痴呆样,林尚辰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睡了一天,也没吃点什么东西,刚刚热过的粥,喝点吧,喝完我们出去走走,透透气。” 见步筝还是不为所动,林尚辰更加无奈,只能轻轻捏开她的嘴,小心翼翼地将碗里的粥一勺一勺地给她灌进去。 好在步筝只是有点呆滞,并不会挣扎着拒绝,不用费多大劲,一碗粥很快便喂完了。 喝完粥,步筝也逐渐清醒了过来,但也只是弱弱地说了句“我的头好痛。” “谁让你把醒酒汤吐了出来的?还好意思说。”林尚辰虽然嘴上埋怨,但还是照样过去给步筝揉头按摩。 就在这时,宣儿又忽然慌里慌张闯了进来“姑爷不好了!” 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步筝,宣儿的愁色忽然散尽“小姐醒了?那就好!” “别那么大声,她现在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别扰了她。”林尚辰训道。 “哦,只是刚刚林瑞过来说,说宫里来人了,让小姐即刻进宫一趟!”听完林尚辰的话,宣儿的声音也立刻压低了下来。 这让林尚辰开始面露难色“什么?她现在这种状态怎么进宫啊?可以推了吗?” “可他们说是要紧事,皇上如今也在书房内等着了。”宣儿焦急道。 林尚辰还想说什么,可这时步筝忽然开口了“我准备一下就进宫吧,这时间皇上让我进宫,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你要是放心不下就陪我一同进宫吧。” 就算步筝不这么说,林尚辰也断断不肯让步筝一个人进宫的。 …… “臣妇叩见皇上。”就算是刚醒,步筝的礼数也照样周全。 可皇上却直接皱起了眉头“这一身的酒味,是喝了少啊?” “臣妇殿前失仪,请皇上恕罪。”步筝磕头认罪道。 “算了,你快点起来吧,朕也明白你不好过,只是酒这种东西还是少碰,伤身啊。”秦安升劝诫道。 “谢皇上。” 皇上接下来也不跟她含糊,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此次叫你进宫,确实是有要紧事,朕想派你出京一趟。” 步筝却开始疑惑“出京?去哪?” 皇上回答“四处各地。” “敢问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想要交给臣妇?”步筝问道。 “朕这段时间才知道,霖王的细作不单单朝中有,全国各地怕是都遍布啊。正好现在你也卸了军中要职,朕也信得过你,也只有你能担此重任,朕别无选择。”秦安升这番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不单单他别无选择,步筝也别无选择。 步筝于皇上于百姓于大梁她都必须得同意“臣遵旨,只是臣有一事想求皇上。” 秦安升问“什么事?” 步筝接下来的回答更是让秦安升大吃一惊“臣恳求皇上亲自下旨同意臣与林太傅和离,并昭告天下。” “你说什么?你要同他和离?为什么?”秦安升口中的茶都差点喷了出来。 步筝却缓缓解释说“臣曾多次重创霖王一党,在这京中怕是早已树敌不少,以前臣还是护国将军,他们不敢造次,我若还在这京城或许还能护住林家,可事到如今唯有让林家同我撇清关系,才能护住这一大家子的人。” 虽然步筝的话不无道理,可秦安升还是不可置信“你当真舍得林尚辰吗?况且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谁料步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所以这事还得皇上亲自下旨。” 秦安升看着眼前态度坚定的步筝,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朕同意了你的恳求,回去准备准备,退下吧。” “是。” 见步筝终于出来,林尚辰在大树下激动地招手,看在眼里的步筝愈发心虚。 一路上两人都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林尚辰却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还处于酒醉后的懵逼状态。 刚走到宫门口黄全盛便一路小跑了过来“林太傅请留步!” 见着黄全盛气喘吁吁,林尚辰心里疑惑“什么事啊黄公公?” 谁料黄全盛却说“皇上有请林太傅。” “我?”林尚辰更加疑惑,难道是小太子的功课问题? 这时步筝开口了“去吧,许是什么要紧事,别耽误了,我在这里等你。” “好,就在这里等着,别再乱跑了。”林尚辰叮嘱道。 “嗯。” 答应不再乱跑的步筝痴痴地目送着跟在黄全盛身后还时不时回头张望的林尚辰叹息一声“对不起。” 终于不见林尚辰,步筝扭头便出了宫,也不再回头张望。 …… “刚刚步筝也跟朕说过了,说你们本就是奉旨成婚,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所以朕同意了步筝的请求,允许你们和离,现在传旨的宫人也已经派去了…”秦安升没有询问过林尚辰的意见,就已经派人去宣旨了。 林尚辰听完大惊失色“什么?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筝她怎么会恳求皇上同微臣和离?” 就料到林尚辰不会相信,秦安升也早有准备“朕骗你干嘛?你也知道,步筝她本身就不喜欢被这些烟火所束缚,她向往的是外面的世界,现在好不容易卸了职,她又怎么会安心留在你们林家?” 显然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林尚辰心服口服“就算她不喜欢这里,我也可以跟她一起出去啊,总不至于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要跟我和离吧。” 见林尚辰还不相信,秦安升只能使出绝招了“你们其实早就和离了不是吗?和离书就在你们的枕头下吧。” “可这些…” “步筝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她那么果断的一个人,现在怕是早就收拾完东西离开林家了。”林尚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安升给无情打断了,原来这一切都只是秦安升在拖延时间罢了。 “我要去找她,让她当面给我说清楚!”谁料林尚辰依然不死心。 秦安升忽然冷笑一声“她现在怕是早就出城了。” “那我出城去找!”林尚辰态度十分坚定。 “你别忘你还是太子的太傅,你难道想要弃太子于不顾吗?”秦安升厉声道。 “朝堂之上多的是比微臣有才学之人,所以微臣在这里向皇上辞去太傅一职”林尚辰忽然跪下请求。 “朕要是不许呢?别忘了区区林家还不需要费朕多大力气!”见林尚辰如此执拗秦安升也不得不利用他的身份来压制他了。 …… 林尚辰就这样魂不守舍地走到宫门口,步筝果然早就离开了… 一脚刚踏进家门口,这一大家子的人也全都蜂拥而至围了过来。 “这怎么一回事啊?当时小筝回来收拾东西说军营出了事,需要她处理几天,结果前脚一出,宫里就来人了,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啊?”林母焦急道。 “不用了,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们拦不住的…”林尚辰有气无力地说着,说完便也不再理她们,自顾自地走回自己院里。 老王家的三场秘密会议 “步筝出城了?此事千真万确?”王方枸一脸震惊,不可置信道。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看到她背着包袱骑马出了城的。”见王方枸有点不相信,黑衣人保证道。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里出城?”王方枸疑惑不解。 “她跟林尚辰的和离的圣旨已下,现在外面都说是他们本就奉旨成婚,在家也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的,不过是碍于步允的面子才一直没有和离,如今步允死了,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再装下去了。”黑衣人如实将外面的流言蜚语禀告给了王方枸。 “可我总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王方枸心机深沉,他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那需不需要属下跟几个人去跟着她?”黑衣人试探道。 王方枸看着黑衣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们那几个加起来都赢不了她的,如今也只能派阿琮去跟着了。” “阿琮?可他…”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去杀了步筝!我只是让他暗中阻止她的行动罢了,更何况步筝要是死了,皇上这一追查下来,于我们也是极为不利的。”还没等黑衣人说完,王方枸便把他给打断了。 见黑衣人一脸的不服,王方枸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耐心劝慰他说“我当然知道阿琮不过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只不过现在还是用人之际,京城这里也离不开你,你要知道,只有你才是我的心腹啊!” “属下明白。”黑衣人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听从。 “你下去后顺便将小姐给我叫过来,我有事同她说。”王方枸吩咐道。 “是。” …… “爹,您叫我过来有何要事?”平时王方枸是瞧都不带瞧一眼王夏玉的,这次突然叫她进来,她还真是猜不透他爹的心思。 “玉儿啊,为父时常都在想,为什么这几年来阿琮同我们的感情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王方枸无奈叹息道。 “是,女儿也感觉自从阿琮同女儿定了亲,他待我的态度非但不像是对待未婚妻,也不似从前待我如亲妹妹那般了,怕是他不满意这桩婚事…”王夏玉低下头愧疚道。 “可如今为父还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他啊,这样一来怕是有点…”王方枸故作难色,就连说话也只说到一半便不说了。 “爹,您是想让女儿去劝劝阿琮?可爹也知道的,他待女儿确实不如从前…”王夏玉也有心帮忙,但苦于没有办法。 谁料王方枸却说“如果现在你哥在就好了,他俩兄弟这么多年,一定能劝住他的,可如今留在我身旁的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也不知道一个女娃怎么样才能劝住他?” 这回王方枸的暗示已经那么明显了,王夏玉自然明白她爹打的是什么算盘“是,女儿一定尽力劝住阿琮。” 这下王方枸终于是舒了一口气,用慈爱的眼神看着王夏玉“放心吧,阿琮是个负责人的好男人。” “这个女儿明白,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王夏玉虽然心寒,但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谁让他们是必须统一战线的父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顺便把阿琮给我叫过来吧,我有事同他交代。”王方枸叮嘱道。 “是。” …… “义父您叫我?”阿琮当然知道王方枸找他没好事,但如今还在他们王家,面子上还是要顾上去的… 但阿琮没有想到这次王方枸竟然这么大胆,敢叫他过来让自己亲自去对付着步筝?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同步筝是什么关系吗?这狗东西有毛病吧! 阿琮虽然不太乐意,但也迫于无奈,只能先同意下来,日后的事日后再来看吧,反正他是不会伤害步筝的。 刚走出房门,阿琮却被王夏玉给叫住了,虽然他不喜欢王世杰,也处处提防着王方枸,但王夏玉她自己并无什么过错,加上又有自小长大的成分在,还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的。 阿琮立马收回刚刚的愁色,转换成一张笑脸问道“怎么了玉儿?” “来我房间,我有要事同你说。”王夏玉忽然凑过来小声说道,也不同他说明缘由,随之就离开了。 阿琮见她如此神神秘秘的,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同他商量,没有稍加任何思考,也就跟了过去… …… 天色已经不早了,明明出城了的步筝现在竟然穿着一身黑色便服从京城的一间客栈窗台口偷偷摸摸地跳了出来。 她是出了城,但也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毕竟她还有一件要事要办。 步筝凭借这矫健的身手,成功潜入了丞相府,不愧是丞相,府上的兵力果然不容小觑,连看守也都非等闲之辈。 还有!这王方枸肯定贪了不少钱!这丞相府从外面看上去倒是挺一般的,真正到了后院才知道,这弯弯绕绕的,起码抵得上两个半的步府了吧。 步筝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在外拼死拼活,凭什么这狗东西可以在这里如此潇洒自在! 不过步筝还是不由得感叹这丞相府保密措施竟然做得如此好,自己将整座府苑绕了个遍,竟然也找不到半点可疑之处,可步筝也明白,越是没有可疑之处便越可疑。 就在步筝想要放弃之时,忽然听到旁边的房间里传出了男女之间不可描述的声音,这成功点燃起了步筝的好奇心。 自己明明是眼看着王方枸出去后才潜进来的,看这房间外部的装修,像是给夫人小姐住的,再不济也是宠妾的房间。 难道是王方枸的夫人或者宠妾把他给绿了?小女子好生佩服,出于“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往门上用手指戳了两个小洞,她倒要偷偷看看是哪个狂徒好汉?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面的竟然是王夏玉和一个年轻男子!也并未听闻她可曾有过婚配啊?步筝很疑惑。 但思考过后,步筝还是忍不住继续看下去,而且里面好香啊!步筝不禁感叹果然还是年轻人会来事! 步筝忽然被桌上那把不俗的宝剑所吸引,脸色不由地一变,身上也直冒冷汗,眼神立马又转回床上去。 这回终于看清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脸,步筝气得不禁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说着“步琮!”两个字。 见巡逻的守卫就要过来了,步筝为了避免暴露打草惊蛇,也只能先溜了。 客栈风云 南州城内,一身着墨绿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手持折扇站在一间客栈前,抬头看着门口上那大大匾额“龙潭客栈”,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踏了进去。 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坐着的那位红衣女子,虽说是坐在角落里,但一身红衣似火,格外惹人注目,她无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像是在等什么人。 “步将军。”男子上前招呼道,那位红衣女子正是刚出京城不久的步筝。 步筝眼见今天这个男人穿得有模有样的,笑着招呼说“彭将军何须多礼,我现在早已不是将军,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叫我步筝姑娘就行,快过来坐下吧。” 前来的男人只是步筝以前军中一个名不起眼的下属,名叫彭佐译。 “是,步筝姑娘。那步筝姑娘,你这次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他在军营里待得好好的,忽然来了一个人神神秘秘地给叫他出城,还说步筝就在这里等他,要知道平时两人可是话都没说几句的,他能不疑惑吗? 步筝就只看了一眼他不解的表情,笑着说道“我哥生前曾向我提过你,说你确实是个可用的将才,不能埋没。” 听了步筝这番话彭佐译更加不解“可鸿吉将军在军营中并未重用过我,连指挥部都很少让我进…” “那是因为他对你有着更高的期待,你若经我哥举荐战功赫赫,必遭皇上忌惮,如今我离开前也已经向皇上举荐了你,建议皇上将兵符交于你来保管,让你统领步家军,再过两天圣旨也该到了吧。”步筝此番将他约出来就是关于这件事。 “你是说…” “没错,皇上也以为你只是一名普通的守城将军,翻不起什么大浪,也没有太把你放心上,立马就同意了。”步筝猜中了彭佐译心里的疑惑,直接解释道。 “那还真是多谢步筝姑娘的举荐之恩了。”彭佐译忽然站起来感激道。 “对了,非到必要时刻千万不要随意调动步家军,免得平白无故遭皇上猜忌,你可是我举荐的人,别连累我,连累步家先祖的清誉就行。”步筝提醒道。 “是,鄙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姑娘,还请姑娘受鄙人一拜。”彭佐译刚想行礼却被步筝给拦住了。 “诶!你别拜我!我可知道该让你如何报答我,我这次出门得急没带多少钱,而且这几天我也会一直待在这里。”步筝本没有讹他打算,但奈何她实在缺钱,吃饭都成了问题,只能先做一下这个小小的贪官了。 “是,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我会尽快派人将姑娘需要的东西送过来的。”彭佐译接收到了步筝的明示,小声承诺道。 “还有一件事,林家还得托将军照顾一下。”步筝放下手中的茶杯拜托道。 “可林家这么一大家子…” “你也知道,我们不过是因利而聚,若利散了,我们的相聚还有意义吗?你最好不要让我听到什么我不想听到的消息,就算我现在没有了一兵一卒,但在军中,在大梁还是有影响力的,还有,你别忘了,步家军都姓步。”竟然彭佐译想拒绝那步筝就只能威胁了。 不知什么时候步筝也有了自己的牵挂,自己的羁绊,成为了一名普通人,就算是离开,也要费尽心机地为家人做足了打算。 彭佐译点了点头承诺说“是,我明白了,姑娘就这里好生等着,过两天会有人到来寻姑娘的。” 彭佐译说完刚想退下,却被步筝给拦住了“诶,彭将军!把茶水钱付了!顺便给我包间房!” 彭佐译虽然十分无语,但临走前还是照办了,步筝静静看着彭佐译远去的背影,忽然冷笑一声… “诶?听说五云那边又排了新戏,还听说一票难求呢!”隔壁桌一名二十多岁的男人对坐在他对面女人说。 “我前几天就看过了,当真是好看极了!过几天还想再看一次!”女人回应道。 “这次讲的什么啊?“白娘子报恩”还是“七仙女下凡?”男人认为五云戏班子唱的,无非就是这些。 “哎,你就这点眼界?如今他们戏班子想要赚钱啊,就得紧跟时事!”女人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个落后分子。 “紧跟时事?是“穆桂英挂帅”?还是“花木兰替父从军”?” “都不是!” “不会是“三请樊梨花”吧!” “这下就有点接近了,是“步将军休夫”!”女子激动拍着桌子道。 “噗!”的一声,在一旁偷听的步筝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 在店中所有人的注视下,步筝只能假装吐着舌头,用手扇了扇风尴尬地说“这茶水可真烫啊!真是的真是的!抱歉哈打扰了。” 尴尬了一会就不尴尬了,别人也没多太在意,继续该干嘛干嘛。 “你别说,那个林尚辰简直就是靠步将军才当上太傅的…” 南洲城远离京城,他们自然也没能将步筝给认出来,否则步筝也不敢穿得这么招摇,不过如果有人想跟着她,就算打扮得再低调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跟着她的。 偷听的步筝越听越上瘾,还真想现在就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出戏,苦于囊中羞涩,温饱都还是问题,只求彭佐译知恩图报,快点将钱送过来。 …… 这几天的阿琮很苦恼,明明自己对外都说只把王夏玉当亲妹妹,这下倒好了,还怎么当亲妹妹,事到如今就算是再恨王方枸,也必须得保住王夏玉。 …… “步筝小姐,这是我家将军派属下过来给您送的东西。”一个陌生男子忽然坐到步筝对面,小声道。 为了避免上次的尴尬情况,步筝这次直接包了间二楼雅间,所以丝毫不顾忌,直接打开男人递过来的包袱。 这里面金闪闪的差点闪瞎了步筝的双眼,她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家主子有孝心!很好,我没看错人。” “我们主子说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都尽量满足。”男人也只是传达自家主子的意思。 对于彭佐译,步筝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他能够真真孝顺,敷衍着“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给你家主子回话吧!” “那小的回去前需不需要把这茶水钱给付了?”男人忽然道。 步筝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很不开心“不用!现在你就算现在再喝上两壶,本小姐也请得起!” “多谢步筝小姐好意,小的这就回去给将军复命。”男人说完便退下了。 眼见着男人出去,步筝盯着包袱里的黄金,她现在就要用这些黄金去办些要紧事! 听戏 “五云戏班子,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步筝站在一家戏班子门口盯着他家的匾额,自言自语道。 “诶?公子,你知道今天演的是哪出戏吗?我初来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步筝随便拉了个街上最帅的公子礼貌询问道。 “这位姑娘也酷爱听戏啊?初来乍到就想着来这里?”帅公子以为难得逢知己,十分激动地询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在客栈喝茶时听别人讨论起,说这几天他们排的一出戏十分精彩,我倒是想来看看,只是他们今日唱的是什么戏啊?”其实步筝就是想看看“步将军休夫”这出戏讲的具体内容是啥,她可不想看到一半直接砸门而出,总得先去打个预防针。 “那里不就可以看!”帅公子指着大门旁边的一个立牌。 “啊?真是让人难为情,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倒一点儿都没注意到那里。”步筝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别这么说,我也是刚刚一瞥才瞥到的。”帅公子安慰道。 “怎么这一天排的都是“步将军休夫”啊!这出戏到底什么来头?”时隔多年,戏精步筝终于再次上线。 “姑娘怕是从国外来的吧!从古至今还有几个步将军?还有,光看“休夫”这两个字就知道这个步将军是女的吧!”看着步筝打扮的有模有样如此精致,谁曾想是个土鳖。 “我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只不过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多多少少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知道步允跟他的妹妹步筝两位将军。”步筝尴尬解释道。 “那不就只能是步筝将军喽?我跟你说哈,这出戏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多少人从邻城特地赶来,就为了亲眼目睹这出戏,听说这里面的女演员,简直就是为了演步筝而生的!”帅公子提起步筝可谓是激动万分,很显然步筝在大街上抓了个粉丝。 “那你觉得我扮演起步筝来怎么样?”步筝直了直身板故意问道。 谁料帅公子上下打量了步筝一番直接说“单单看外貌和身形怕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步筝怎么说也是个女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怎么会有你这股傻缺劲。” 步筝:… “你怎么以气质取人,或许我也杀伐果断呢。”步筝不满嘟囔道。 “不说这个,还有一会儿才开始售票,我们看看这介绍吧。”帅公子提议道。 “第一幕:沙场归来,第二幕:奉旨成婚,第三幕:血溅洞房,第四幕:衣冠禽兽,第五幕:捉奸在床,第六幕:阉割逼迫…”这都什么鬼啊?后面的简直是更加不堪入目,步筝实在是念不下去了。 “这个多多少少都有戏剧的成分吧,就算他们奉旨成婚没什么感情,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吧。”帅公子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介绍也大为震撼,他们读书人大多都视林尚辰为榜样,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这榜样谁爱要谁要。 “是啊!我也觉得太夸张了!应该不会吧。”步筝也想试图挽回一下前夫的清誉,如果他真是这种人,这前夫谁爱要谁要。 “诶!那边开始售票了!你快过去吧,别到时候抢不到了!”帅公子指着不远处的售票口提醒道。 步筝反应过来,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那阵仗,谁也别想跟她抢! 帅公子也被她的速度惊得目瞪口呆,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不应该举止端庄,走小碎步的吗? 其实步筝在外面不说端庄,倒也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只是她太想看这出戏了,周围人这么多,都有可能是她的竞争对手,周围的竞争环境迫使她成长啊。 等帅公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步筝已经拿着两张票过来了,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看,只不过是被步筝抓过来的罢了。 “一起看吧,一个人看也无趣,两个人还可以讨论了一下剧情。”步筝邀请道,反正她是不会吃亏的,她也不怕。 “那就恭敬不容从命了。”帅公子行礼道。 …… 阿琮就在不远处见着步筝跟一个还不知道认识不认识的男人就进了戏曲班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 里面的步筝跟帅公子看着台上的演员以及乱七八糟的剧情沉默了许久。 “诶,帅公子…”步筝戳了戳帅公子。 “你叫我啥?”帅公子显然被这莫名其妙的称呼吓了一跳。 “呃…真不好意思,跟公子说了这么多话,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步筝尴尬道,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邀请了一个自己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听戏。 “王二狗。” 步筝内心:这老王家跟狗是过不去了吗? “哎,家里人都说贱名好养活嘛!”王二狗解释道。 “我叫田三丑,看来我家人跟你家人都很爱你嘛,你一定跟我一样幸福。”步筝真的很尴尬,怕王二狗自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我是个孤儿。” 漂亮!更尴尬了。 “好巧,我爹娘也死了,现在也是一个人。”说完这句话步筝更想抽自己两巴掌。 “诶,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个弟弟!”王二狗为自己有个弟弟颇为骄傲,眼神里透露出胜利者的喜悦。 “这样一说,我现在还剩下一个哥哥呢!”步筝不服输。 “诶,死的可不算啊!”王二狗模样十分贱地说道。 “我就死了一个哥哥好吧,只是另一个被人贩子拐走了而已,我被拐的大哥叫田大丑,死了的二哥叫田二丑,我叫田三丑,刚好好。”步筝反驳道。 两个喝多了的少男少女一个劲地说着清醒过来后必定会扇自己两巴掌的糊涂话。 不知道刚下完葬的步允怎么想,反正坐在他们后面的阿琮是恨不得冲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拎出去,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 “哦对了,我当时想说,你觉得这剧情正常吗?”步筝问道。 “感觉除了步筝洞房那晚剁了林尚辰一根手指那段比较血腥以外,其他都还算正常。诶?你说我如果上台演林尚辰怎么样?”王二狗转而道。 “气质是有了,样貌上呢还缺点,毕竟林尚辰可是大梁第一美男,自然也没人能将他完美得演出来。”不是步筝乱说,走了这么多地方,林尚辰确实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不过那贱嗖嗖的气质嘛,眼前这个人演起来倒完全不是问题。 王二狗哼的一声不再理会她,步筝也开始认真的看戏。 其实这出戏除了步筝跟林尚辰之间的感情乱七八糟外,其他都还是挺还原的。 尤其是步允出现的的那一瞬间,步筝从前的回忆一点点涌现出来,画面中的步允还是那么温柔,就算是赴死也要为她铺好后路,这些都让她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眶。 不单单是她,就连阿琮也看着这出戏发呆,全然忘了自己是被王方枸派来盯着步筝的。在步家长大,如今却给王方枸当下人,过得这么窝囊,也只有他自己了。 如果帮了步筝,王夏玉必死无疑,如果救下王夏玉,步筝就必得受些委屈,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保住她们两人命。 钱被偷了 “多谢姑娘,我们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王二狗这次终于收起了那贱嗖嗖的模样,规规矩矩行礼道。 “那告辞。”步筝也行了同样一个礼,说完便转身离去。 她刚刚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好几拨人跟着了,自己身份特殊,任务特殊,总不能将无辜之人牵扯过来。 竟然有人跟着,正事就只能先拖一拖了,所以现在逛逛逛买买买就成了步筝的首要任务!毕竟自己难得清闲。 或许是女人本性暴露,加上自己不缺钱不缺金的,跟踪她的探子们可谓是集体崩溃,跟完这单立马辞职! 步筝走进一家布店,里面的的老板见她穿着打扮皆为不凡,忙跑出来亲自接客“我看这位姑娘气质不凡,想必唯有我店最好的料子才配得上姑娘啊。” 其实步筝这次出来,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些银两,还有梳妆台上的所有首饰,只是出来后有拼尽全力买买买,穿着可谓是日日不重样,且一日金贵过一日,倒也不显得俗气。 “我就过来看看,如有喜欢的,定会买下。”步筝敷衍道。 老板也识趣,便只站在一旁伺候,不再过去打搅。 步筝忽然走到一件成衣面前,这颜色款式看上去都颇为面熟。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这两年来城中最时兴的款式,姑娘要不要试一试?”老板见步筝在这件衣服前立足许久,便上想着前介绍介绍。 “我只是看这件衣服有些许的眼熟,”步筝回应道。 “这可是照着两年前步筝将军结婚的款式来的,原本都只作婚服,后来她不是和离了吗,但这模样款式依然深受那些姑娘们喜爱,便经过修改,成了常服,虽说这面料做功不如宫中的,但也绝对不会输给那些达官贵人穿的。”老板笑着介绍道。 步筝用手摸了摸,是挺柔软的,不过若是穿上,也确实不如她大婚那日的婚服舒适。 “还不错,我成亲那日也是穿这款式的。”步筝看着有点走神,这话也算是脱口而出。 “哎呦,那我得改口称夫人了,夫人可还满意?”老板改口道。 步筝迟疑了一会,说道“还是称我为姑娘吧,我也离婚了。” 老板:“那它作为婚服还真是晦气,不过作为常服那便是件祥物啊!” 步筝:“此话怎讲?” 老板:“你看天下哪个女子不想活成步筝这般?巾帼英雄,为国出征,就算是与渣男夫君和离那也是潇潇洒洒,不带丝毫留恋。” “满门战死,无依无靠,谈何羡慕?”步筝不禁反驳道。 老板发现自己跟步筝是完全沟通不来,只能无奈让小二自己上。 小二刚想开口步筝却直接说“更衣室在哪?如果合适,我便买了。” 小二自然是十分开心,恭敬道“姑娘请随我来。” 步筝从更衣室出来后,着实惊艳了不少人,她本就衬得起红色,加上这款式原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她穿上这身简直美得不要不要的,叫人直流哈喇子。 头饰虽也不像成亲那般繁琐,只有寥寥几支珠钗作饰,但好歹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胜在精致,也衬得起这身衣服。 “好看!不是我说,这衣服其他姑娘也都试过,但都不如姑娘好看,简直就是为姑娘量身定制的!步筝将军都未必有姑娘穿得合适!”老板用尽一生一世来将她赞赏,也不知是奉承还是实话。 “我怎敢与步筝将军比较,不过这衣服确实好看,包起来吧,不!我现在就不脱了!”说完,步筝也不问价格,便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就这样付了款。 这不懂事的彭佐译,让他带钱就只知道带一包袱的黄金,多不方便啊,完了自己还得去当铺换点现钱回来。 老板看着步筝财大气粗,本还想在推荐几身,谁料步筝连钱都不用找了,直接跨门而出。 穿着这身衣服,似乎是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林尚辰,又还沉浸同步允在一起时的回忆里没出来,这俩男人一左一右的,让步筝心不在焉,对什么也都兴致缺缺,路边的小贩招呼一声便都买了下来。 随便去酒馆打了壶酒,打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一人饮酒醉,忘却心中烦闷。 谁知一出门,便见一名大汉揪着个小孩不放,眼见他的巴掌就要下去了,被步筝赶忙上前制止“这么大人了,你干嘛打小孩啊?” 谁料大汉怒吼道“关你屁事啊!那小子偷了我的钱不还我不能打吗?” “啊?”步筝显然也被这阵仗以及这反转的剧情给吓得不轻,连忙回头想向那孩子确认,谁料那孩子直接跑了!还将她的包袱也给他顺走了! 刚想上去追,谁料大汉又不让步筝离开,扬言要步筝负责,步筝能出于无奈,也只能将怀里仅剩的碎银子作为赔偿,好说歹说才没让自己刚打的那壶酒也给赔出去。 安抚完大汉,那小孩早跑远了,包袱虽小可都是黄金啊!甚至还有一块皇上给她关键时候保命的金牌。 果然自己只适合待在军营里,步筝不禁感慨外面的的世界真的很无奈。 步筝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加上一袭红衣,活像逃婚出来的新娘。 …… 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五六个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地赶着路。 “诶?大哥,你说这一个书生一个毛小孩,还值得出动我们吗?”一位黑衣人问前面领头的老大。 “主人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照做就是了。”领头的冷漠道。 “可我好像听说是那两人是王满啼唯剩下的两个血亲。”又一个黑衣人开口道。 “你们跟着主人也几年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就算是在这荒野处,也不得多加讨论主人的事!”领头人斥责道。 “是,老大。” 领头的黑衣人说的果然没错,就算是在荒野处也不得讨论重要机密,因为步筝就醉醺醺地躲在一旁的大树上… 她发誓这件事纯属巧合,她原本就躺在这里,只是见到远处一群神秘人过来,怕惹事,躲起来了罢了。 “王满啼?是谁想赶尽杀绝?连小孩都不放过?”步筝忽然从树上跳下来,看着那一群人远去的背影,嘟囔着。 …… “你是说,步筝到了南州后只知道买东西?”王方枸一生都在不可思议中度过。 “是,不过以她的警觉,或许早就发现了,所以我不知道她想干嘛。”阿琮回答道。 …… “哎呀,三丑姑娘终于回来了,这下他们都等着你表演呢。”戏班子的老板见步筝终于回来了,赶忙上前讨好道。 步筝没钱吃饭,刚好想起了那个五云戏班子正在招武打演员,便又走了回去,可步筝怎么会演戏,只是在台上随便耍了场枪,没想到赢得了满堂喝彩,那银票一张张地往台上扔,让老板赚了不少,在步筝的据理力争下,他们达成协议,五五分。 “老板,我跟你说过,我不会长期在这里待下去,我现在就跟你说,我得走了。”步筝本可一走了之,但还是不想让老板空焦急等待,特地前来告别。 “真的就不能够再就几天吗?我们都挺舍不得你的。”老板抹着干巴巴的眼角,看样子是万分不舍。 潜台词:我没钱赚了,哭唧唧。 “抱歉,等我处理完些事就回来。”步筝承诺道,毕竟她没钱。 刚踏出大门,步筝就确定自己不用再在这里干下去了… 红桃之死 原来是看到了前几天偷她钱的那小子匆匆忙忙跑往自己这边跑过来。 步筝撸起袖子,堵住了小男孩的路“你这小子,敢偷我钱,快给我还回来。” “女侠让开,后面有人要杀我,求你了。”小男孩哭着哀求道,看样子不像是在骗人。 步筝往那边一看,原来是山上的那几个黑衣人追上来了,步筝点了一下,还有六个。 小孩?追杀?王满啼儿子? 步筝立马将他护在身后,还不忘叮嘱说“别乱跑,这里只有我才能救你!” 自知也跑不了,兴许眼前这女侠还真能救自己一命,便委缩在步筝身后。 步筝看着他们,忽然冷笑一声“哼,光天化日之下,六个大老爷们追着一个小孩不放,好生不要脸。” “你这穷酸的卖艺娘们还想阻拦我们,看剑!”一名黑衣人不顾他们领头的阻拦,直接冲了上去。 “找死!”步筝话音刚刚落下,那黑衣人直接身子一软摔了过去,连手中的剑都直直丢到了步筝手中。 这下非但步筝懵了,连对面五个黑衣人也全都面面相觑。 “你很识相嘛!大哥!”步筝说完直接将那装死的黑衣人踢一边去,刚好自己出门也没带武器。 其实步筝更加好奇他是怎么混到看上去这么牛叉的地位的。 “别怕,我们还有五个人,一起上!”领头的命令道。 “是!”随后五个人便一同冲了上去。 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步筝,就算她带着个拖油瓶,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牛马的黑衣人躺在旁边,可对付他们区区五个依然不是问题。 那领头的见势不对,立马舍弃了另外四个,转身就想跑,忽然被一颗石子弹住后脑勺,应声倒下。 处理完那四个,步筝立马跑过去看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惊奇地发现他已经死了,又看了一眼那个还在装死的黑衣人, 反正也不止他一个人证,不还有一个吗?只是 步筝不解现在到底有几波人? “喂!别装死了,快跟我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追着小孩干什么?”步筝这次连剑都懒得提起来,直接问那个神秘死鬼。 见那黑衣人依然在装死,步筝直接上去踢了一脚。 “别别别,别踢死我,是我呀步筝姐!”黑衣人车扯下黑色纱布,像是遇到亲人一样,眨着那无辜的大眼睛, “鬼知道你是谁!快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步筝说完,越看这玩意越眼熟。 “你不是上次彭佐译派来给我送钱的吗?难不成你们是彭佐译派来的!”步筝忽然想了起来,怪不得这么眼熟。 “我是刘金洲啊,步筝姐!”黑衣人忽然委屈了起来,站起来就要让步筝抱抱。 好在被步筝拦住“刘金洲!哎呀,长这么大了,都开始当刺客了!” …… 刘金洲从小是在步家当差的,就在步崇阳出征前夕,忽然不告而别,步崇阳也只说他是回老家去了,步筝现在也被他的忽然出现搞得云里雾里,他们深知外面说话不安全,便连忙找个客栈雅间坐下,听他讲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刘金洲认真讲述着他离开步家后的经过。 步筝听完这个神奇男子传奇的这几年,真的无语死了。 “你是说你被阿爹派去给王老狗当卧底,结果王老狗信任你又把你派去当彭佐译的卧底,最后还成了彭佐译的心腹?”步筝摇了摇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嗯,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刘金洲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上香,离谱死了,你还真是比我更适合去戏班子。”步筝感叹道。 “当时老爷觉得丞相是霖王一党的,所以才派我过去的,你们回来后我想过几次去找你们,可惜王方枸太谨慎了,我不敢乱动。”刘金洲解释道。 “可阿爹不是从来不让我们加入这些党派斗争的吗?他还说过不论将来谁登基,我们只需尽力辅佐便行。”步筝不理解步崇阳竟然不管这些,为什么又要派人去暗中盯着他们? “老爷说这些也不过是给少爷听的,他只是不想让少爷卷进来,霖王跟三皇子心性残暴。老爷当然是不想让他们两个登基,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刘金洲解释说。 “拦住了儿子却没拦住女儿。”步筝小声嘟囔着。 “所以,这次派你们来追杀他的是彭佐译?”步筝忽然指着旁边的孩子问道。 刘金洲:“不,我原本是王方枸黑甲暗卫中的一员,是他从各地搜集来的顶级杀手,从不轻易出动,加上我又是这些杀手中最会随机应变的,所以才会被指去给彭佐译当卧底,这次是王方枸派出的黑甲暗卫,而且是由红桃领头,可见他对这次刺杀任务的重视。” “王满啼?”步筝忽然想起这个名字。 “他是我爹!”旁边的小孩忽然激动道。 “嗯嗯嗯好好好,我知道了,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刘金洲忽然打断,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讲。 “你当时是听到了我的暗示吗?”刘金洲问步筝。 “当时是你故意透露出来王满啼的?你发现了我?”步筝疑惑问道。 “是,当时你的珠钗晃了一下我的眼,仔细点瞧还是能瞧见你在树上趴着的。”刘金洲回答道。 步筝看了自己这一身红裙,若非自己身手好,怕是人家大老远都能看见了。 “不愧是最佳卧底,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确实不赖。”步筝感叹。 刘金洲:“是当年王满啼发现了粮草案与王方枸有关,才惨遭灭门的,可百密一疏还是让王家两兄弟给逃了出来,王方枸听闻他俩逃难至南州,特命我们前来斩草除根,现在他们也全都死了,我也肯定是回不去了。” “对了,红桃是你杀的?”步筝忽然想起,那个莫名飞出来的石子。 刘金洲:“我才没有那本事,不过红桃的死,也差不多让王方枸失去了个左膀。” “左膀右臂?他还有一个心腹?”步筝抓住了关键词,疑惑问道。 刘金洲:“是阿琮!但是我进过丞相府几次,感觉他也并非真心对待王方枸,他似乎另有企图,但武功实在高强,王方枸也不想失去他,便一直用女儿捆绑着他。” “那阿琮喜欢他女儿吗?”步筝眼神慌张,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刘金洲:“他对外只说是亲妹妹,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放着我这个亲妹妹不要,还四处去认妹妹。”步筝有些委屈,不满嘟囔道。 步筝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多,红桃怎么死的?阿琮为什么会在王方枸那里,阿琮喜不喜欢王夏玉…这些都压得步筝喘不过气来。 “对了你叫啥?你哥呢?他们怎么只追你一人?”步筝转而又问那小孩。 “我叫毛毛,我是趁我哥睡着后跑出来玩的,然后就遇到了这些人。”毛毛知道步筝不会伤害他后,也慢慢地开始信任步筝。 …… “人非但没杀着,红桃还死了?”王方枸再一次不可置信。 阿琮:“是,他们追杀那小孩的时候被步筝给撞见了。” “是步筝杀的红桃?”王方枸问道。 “不,是我杀的,我见他们都死了,步筝还想留个做活口,我就亲自动手了。”阿琮回答道,闭口没提刘金洲,只说都死了。 明明自己的任务就是阻拦步筝,可却一次又一次地助她。 如果步筝跟王夏玉只能活一个,他必须得选步筝,可如今有两个人都能活的机会,却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他正在一步步地把王夏玉往深渊里推啊! 一群乞丐 得知了毛毛他哥所在的地方,步筝他们立马动身前去寻找,毕竟这波杀手没刺杀成功,定还会有下一波。 “我们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一个落跑新娘,一个黑衣杀手,还有一个暗杀对象,我们这个样子是真的很招摇诶。”走在路上的步筝忍不住吐槽道。 “嗯,有道理。”刘金洲甚是同意步筝所说的观点。 等他们再从一间店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全都身穿粗衣烂布,脸上也脏兮兮的,活像出来讨饭的一家三口。 “早知道我就不过来跟你相认了,我那黑暗系杀手服多酷啊,再看看这身!”刘金洲十分嫌弃道,一想到这他就后悔万分。 “我那红衣侠女装也不错嘛,都怪你小鬼,没事跑出来干嘛。”步筝还是对自己钱被偷了这件事耿耿于怀,如果不是王满啼,这小子早被步筝吊起来打了。 “这不是有钱了出来花吗?我哥不让我偷,只能趁他睡着了偷偷出来。”毛毛委屈得哭出了声,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对贫苦夫妻在打骂自家小孩。 哎,怎么说他们全家也是因为北疆战士才遭遇灭门的,原本他也用不着过这种生活,到时候委屈全家受,功名却让他爹自己得,步筝也于心不忍。 “算了别哭了,赶快去找你哥吧,找到你哥我再将你做的事告诉他!得让你长长记性。”步筝真是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林家那四个。 “诶,那就是我哥!哥!我在这里!”毛毛忽然指着一个帅气俊秀的公子大喊道,还真是说哥哥哥哥就到啊。 步筝一瞧,那不是王二狗吗?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乱跟人跑,就不怕被人抓了去吗?你不会把我好不容易搬货换来的钱都打发乞丐了吧!你这败家玩意儿!”王二狗一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斥责。 “你说谁乞丐呢!”步筝跟刘金洲暴怒,要不是他弟弟自己也不至于穿成这般模样。 “王二狗,看好了,我是谁!”步筝上前,让他好好睁大眼睛。 “田三丑!”王二狗激动道。 步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田三丑!”刘金洲听到“田三丑”这三个字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想必这位就是大丑兄吧,恭喜你们哈,兄妹团聚!”王二狗又对着刘金洲祝贺行礼道。 刘金洲瞬间变脸,此时此刻真是恨不得把这两兄弟捆起来抓回去交差,顺便把步筝也交出去,这几个晦气玩意。 “别说这么多,竟然你哥找到了!快把钱还我!”步筝对着毛毛喊道。 …… 此时的阿琮已经彻底开始摆烂了,别说是刺杀那两兄弟,就算只是让他跟着,他都懒得跟了,这会儿正在茶馆里喝茶呢。 …… “嗯~你竟然把我的金子藏在这里!”步筝捂住鼻子十分气愤,毛毛这个混蛋竟然敢把她的金子埋在了茅厕旁的泥土里,还真是吸收了不少精华,他们差点都不想认这些金子了。 “对不起啊三丑姑娘,是我没有教好这混小子,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王二狗一脸歉意道。 “别!要教训就趁现在当场教训!熊孩子现在不教更待何时!”刘金洲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他从小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以前步允犯事也大多是他告发的。 这点步筝十分赞同,毕竟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在戏曲班子里耍了好几天枪呢。 “啊!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 天色已晚,摆烂的阿琮已经在一间客里躺下了,反正是公费出来,当然得住最好的一间房。 好巧不巧,步筝他们一行人也来到了这间客栈… “拜托,你说他们两个不会武功不安全,让他们跟着我们,你看看这一路走来,有多少是你招惹来的!跟着你他们才不安全吧!”刘金洲在一旁吐槽道。 “至少有我在他们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今天如果没有我,这小子必死无疑。”步筝硬气反驳道,果然本事就是她硬气的资本。 “那现在怎么办?包几间房?他俩自然是得有人保护的。”刘金洲将这个问题直接抛给了步筝。 “总不能让我跟这两个大老爷们住一间房吧!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所以当然是你们三个一间房!我自己一间啦,有什么事你先罩着,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的。”步筝一下子就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不是早嫁人了吗?”刘金洲反驳道。 “和离了,这总得影响我改嫁吧!”步筝十分不满。 林府的林尚辰浑浑噩噩要生要死,步筝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想着改嫁,不知道林尚辰知道后作何感想。 虽然刘金洲也是十分的不乐意,但也只能这么做,谁让她是自己家的大小姐呢。 他们两个也是从小吵到大的,刘金洲现在回来,倒也让步筝增添了不少欢乐,再次尝到了家人还在的甜蜜。 “不好意思啊各位客官,小店如今就只剩一间房了…”见一群穿得像乞丐且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三男一女,小二自然是有些害怕,语气也是弱弱的。 “现在我们家大小姐得跟三个大老爷们一间房喽!而且还得我们大小姐亲自付钱。”刘金洲幸灾乐祸道。 步筝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还是乖乖地付了钱。 躺在床上的阿琮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傻姑娘,还真的就敢跟三个男人同一间房,差点没气个半死。 看完房,步筝还算满意“还算整洁,我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谁睡床,又有哪三个打地铺?”步筝明知故问道。 “如果大小姐想要睡他们两兄弟中间,小的也不拦着。”刘金洲的嘴对步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 步筝呼了口气,成功抑制住了自己的怒气笑着说道“好,那多谢各位了。”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所有人也立马都警觉了起来。 “谁啊,这么晚了。”步筝试探道。 “是我,楼下的小二。”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步筝也马上前去打开门。 “小兄弟,是有什么问题吗?”步筝问道。 “哦,是这样的,就是我们有一贵客忽然退了房,不过是间大房,价格呢也稍微贵了点,请问你们…” “我们要!价格也不是问题!”小二还没说完,步筝就决定要包下这间房。 那间大房留给他们三个男人住,步筝自己则就在这间小的房间里,分房这事十分和谐,也没人有意见,毕竟钱还是得步筝掏。 毫无头绪 第二天一早,他们四个就整装前往五云戏曲班子。 他们昨夜就商量好了,步筝不能在南州久留,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城四处逛也不方便,这不正巧五云戏班子还在招人,所以他们决定步筝自己出城调查真相,他们留在五云戏曲班子里打杂干活。 “我堂堂一个丞相府中的顶级杀手,却要在这儿的戏班子里讨生活,步筝,你欠我的必须得拿你家宣儿赔给我!”刘金洲撇撇嘴,十分不满道。 “想我堂堂护国将军不也在这儿戏班子里耍了几天枪!再说了,或许在以前我还能考虑一下撮合你跟宣儿,可如今宣儿她早就跟林尚辰的一位随从暗度陈仓了,死心吧。”步筝在以自身经历安慰刘金洲的同时还不忘给他浇一盆冷水。 宣儿从小就跟着步筝,怎么说呢,她一撅屁股步筝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她跟林瑞这点事,就算不回家步筝也都知道。 “那丁艳丁莲总能给我一个吧!”刘金洲依然不死心。 “她们呀,你步允少爷早就给她们指好人家了,她们都很幸福!再说了,你这个逢场就作戏的顶级杀手露水姻缘肯定也不少吧,干嘛老是盯着我身边这几个丫鬟。”步筝有点无语,这不是摆明了跟自己对着干嘛! “天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畜生!我为了你们步家出生入死,卖身卖艺,现在却连一个媳妇儿都没想着留给我!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刘金洲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感叹步筝与老天待他不公。 步筝随后翻了个白眼也不想再去理他了,刘金洲也很快就消停了下来,毕竟他也不是真的要娶那几个,只不过是逗步筝玩罢了。 “就是这了,喏,当时你就晕在这里,然后被我踢到那里!”步筝在一边嘲讽着,手还不忘在一边比划。 “我那是装晕!要不然你连把武器都没有,我那把剑可是从前…” “好了,进去吧!”步筝抬手打断道,她可不想继续听刘金洲这小子吹牛。 “诶?三丑姑娘,您回来了!”老板见步筝连忙上前迎接,以为步筝是想通了,继续回来给他挣钱来了。 “老板,我这次来是给您几个介绍优质演员的,你看这三个。”步筝开门见山道。 “我们这里对演员功底还是有要求的!”老板用质疑的眼神盯着步筝介绍来的几个乞丐。 “这个文质彬彬,衣冠禽兽,很适合演林尚辰。”步筝拉过王二狗介绍道。 “这个虽然才屁大点年纪,但是许多事还可以慢慢学,未来可期,现在打杂也不是问题。”步筝又指着毛毛介绍说。 “我武艺高强,气质非凡,可以跟这位三丑姑娘一样耍花枪,还可以舞剑耍大刀。”不用步筝介绍,刘金洲率先自我介绍道,他可不想被步筝介绍成什么人面兽心的畜生。 “竟然是三丑姑娘介绍的,自然都是顶好的,那就留下名字,先看看吧。”老板倒也是个爽快人。 “好的,他们分别是王大狗,王二狗,王小狗!”步筝我率先替他们说出了名字,二狗跟毛毛倒是无所谓,只是刘金洲差点气得半死但是又无可奈何。 “原来是三兄弟啊!长得果然都很像!一样的俊。”老板昧着良心夸赞道。 看来,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普天之下所有老板的必修课。 此时的阿琮正躺在山间一棵大树干上睡觉呢,昨晚被蚊虫骚扰,一晚上都没合眼,如今天亮了,自己也终于可以清净了,才不管什么任务不任务,只知道不睡觉老得快。 “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们也不方便再送了,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们,我们也不会乱跑的。”虽然刘金洲平时嘴毒,但步筝好歹也算是他的亲人,难免多碎嘴几句。 “好,等我找到证据,必定会回来找你们的,到时候你们两兄弟也不必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了。”步筝保证道,毕竟这是她此次出京的任务之一。 “那多谢三丑姑娘了。”王二狗行礼感激道。 刘金洲:“没错,三丑姑娘一路小心。” 步筝也不再犹豫,跨上大马,一路向北。 …… “你怎么会把步筝给跟丢了?”阿琮的实力有目共睹,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丢就丢。 “步筝她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定是察觉到了我,南州城中人那么多,一眨眼人就不见了。”阿琮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他真的不想再跟下去了,与其在这里左右为难还不如两个都不管不顾。 王方枸看着阿琮冷漠的一张脸“你不会心软了吧!你别忘了是他们先抛弃的你!” “我没忘!我若是忘了便不会留在这儿!”阿琮反驳道。 “我是你的义父,我们王家要是倒了,你觉得步筝她会去救你吗?就算她念及手足之情,那玉儿呢?你忍心吗?你一直不肯入王家祠堂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娶了玉儿吗?”见阿琮有了不耐烦的心情,王方枸不得已打起了感情牌。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她。”阿琮无奈,若在以前,还能说自己对王夏玉没这个心思,可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只能先答应了王方枸去。 …… 接下来的大半年了,步筝辗转了全国各地,虽然里面的种种全都暗暗指向了王方枸,可无一例外,全都是人证物证已被销毁,单凭王家两兄弟和刘金洲根本定不了他的罪。 如今的她,只能去介州一趟,介州是王满啼管辖的地方,据说粮草就是从这里出来才出的问题。 听刘金洲说,原本介州的巡抚是王满啼,而现在的介州巡抚是王方枸的一个远方表亲,步筝也正是碍于他的势力一直不敢前往,可如今也不得不只身冒这个险了。 阿琮发觉到步筝早就发现了自己,也用不着再那么小心翼翼的,步筝也知道不论自己怎么甩,那些人都还是会继续跟上来的,所以这两个人一前一后,高头大马毫不避讳地就进了介州城。 一人一马一包袱,步筝就这样进了介州,刚踏进城里的那一瞬间,步筝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人都与外面的不太相同,可就是说不上来。 在这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天,步筝依然没有一点头绪,这种费头脑的活来干,皇上啊皇上,也许你一开始就错了! …… “介州?钱申桦的地盘?步筝去介州干嘛?”王方枸十分不理解。 “步筝出京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游山玩水的,看上去不是在调查什么的东西。”就算王方枸不会相信,阿琮也得为步筝开脱。 可王方枸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只能命令阿琮“不行,钱申桦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你现在就去把他给解决了,跟他亲近的也不能留,务必斩草除根。” 狼狈不堪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步筝在城内四处散播朝廷已经派了不少人过来秘密调查介州是否与两年前的粮草案有关这个消息。 这样的铤而走险也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只能等着看这座城中有哪些人开始慌了。 现在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所以步筝决定,找个戏曲班子或者教坊来好好消遣消遣。 这介州虽然靠近北疆这边,没想到这戏院最火爆的竟然是江南那边的琵琶曲,正巧步筝也好久没听了。 外面的声音太噪杂,步筝特地包了间房,将乐妓叫来房间,单凭弹给她一人听,真的好不惬意。 乐妓边弹边唱,吴侬软语酥人骨,以前阿娘跟郑皖是最擅长弹琵琶的,听说阿爹就是因为阿娘的琵琶,才爱上了她,步允或许也是这样喜欢上郑皖的吧。 那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喜欢的林尚辰?大家都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自己没听过他弹的琴,也不想跟他下棋,更是不懂他的诗书画卷,自己实在搞不懂。 步筝就这样想着想着然后就睡着了… 忽然,一群官兵破门闯了进来,步筝也被惊醒,那弹琵琶的小姑娘更是吓得连吃饭的家伙都扔了就往楼下跑。 “你就是那个在介州城造谣生事的女人!”一名领头的官兵举起手中的画像确认道。 步筝看着这些将自己围住的官兵,看来是自己的传的那些话起作用了“那些话确实是我传的,不过我没造谣!有些事我得跟你们巡抚大人亲自说清楚,否则就等着身首异处吧!” 那些官兵自然是不知道步筝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巡抚大人下令,一定要活捉那些造谣生事之人。 就这样步筝被抓进了钱申桦府中,抓到犯人不关进大牢,反而被抓到私人府中,这钱申桦果然不是问心无愧啊。 …… “大人,城中造谣生事的人抓回来了。”领头官兵押着步筝前来复命。 步筝看着眼前的巡抚大人已经年近五十,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都刻满了心机利益,光看面相,她就坚信他与王满啼的死与眼前的这个人摆脱不了关系。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单独审问这个女人。”钱申桦命令道。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步筝跟钱申桦两人,钱申桦仔细打量着步筝,感觉她有点眼熟,可他上任也不过才两年,又怎么会认识步筝这种久经沙场的大人物。 “大人,难道您也认为我是在造谣吗?”步筝忽然抬起头开口问道。 钱申桦被忽然开口的步筝吓了一跳,不免有些心虚“不然呢?无缘无故的,朝廷怎么会派人到这里来查询两年前的粮草案。”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朝廷能查到这儿来也定是有他的道理,不过我听说王丞相都出动黑甲暗卫了,看来王丞相对这件事也是非常上心啊。”步筝缓缓道。 “王丞相忧国忧民,派黑甲暗卫也未必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他虽然是王方枸亲自提携上来的,可还是处处被提防着,并不知道王方枸想干些什么。 “也是,他半年前就派出了黑甲暗卫,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追着王满啼那两个儿子不放,可能是想让他们回朝廷作个什么证吧!”步筝看上去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恰好朝廷派来的人中有我曾经的朋友,他和我透露说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有关联的人无一例外,满门被灭,像王满啼这种好歹还留下两儿子,有些可是全家横死,你说可不可怕!”步筝又摇了摇头,一边惋惜又一边吓唬他。 “你到底是谁?”钱申桦就算有王方枸的扶持,可若没有点智商,也很难混到巡抚这位置上,自然对步筝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步筝。” “快来…” “大人要是想死就尽管叫吧!你手下的官兵你自己也知道,你说为什么我会这么毫发无伤地进来?您想想,他们进来后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步筝也不过是给了他们点甜头,他们才恭恭敬敬对她的,或许也念在步筝不过是一个女人,捆人也捆得不甚结实,这不已经被她给挣脱了。 “你!”钱申桦被步筝的话吓了一跳,她虽失去了兵权,可还是大梁名义上的护国将军,她说的这些也未必有假。 忽然房顶破裂,从上面跳下来一名遮住了脸的黑衣男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冲上前就向着钱申桦砍下去。 步筝赶紧将钱申桦拉到身后,与黑衣人厮打在了一起。 “快来人啊!有刺客!”步筝大喊道,自己被带来时刘金洲给自己保身的剑也被他们收了,加上这黑衣人武功实在高强,自己好几次差点成为他的刀下鬼,不过那黑衣人每次都会及时收手,唯恐伤了步筝。 这时外面的官兵侍卫也全都赶了过来,黑衣人见势不妙,赶忙从屋顶那个大窟窿里飞了出去。 步筝看了一眼旁边被吓破胆的钱申桦冷不丁地说了句“钱大人,看来现在就有人想取你性命啊!”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钱申桦缓过神来忽然命令道。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步筝有点无语,刚刚可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诶!他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嘛? “你们谁敢!我受当今皇上之命特来调查两年前粮草一案,皇上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若是在这里出了事,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步筝掏出皇上亲赐的令牌恐吓道,可惜他们根本不听。 “我这次特地过来寻你就是带你回京,如果朝廷真的派重兵过来,你觉得你能在这两方势力下夹缝生存吗?”步筝虽被押着,却依然不卑不亢跟钱申桦分析他当局的情况。 “休在这里恐吓!”钱申桦指着步筝怒声道。 步筝听完直接笑出了声“呵呵呵,我恐吓?我现在没有直接杀你不过是因为这件事你没有直接参与,罪不至死,他们要杀你是因为你能牵扯出更多的人!你参与不多,但知道的一定不少,不是吗?你现在若是跟我走,最多就是个知情不报罪,罚点俸禄也就过去了,可若冥顽不灵怕是不用等朝廷那边出动,你就已经死在了那些黑甲暗卫的刀下了!” 其实这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是步筝胡诌的,不过现在看钱申桦害怕的表情,这些胡言乱语似乎也挺有作用的。 “我们不要听信这个女人的胡言,王丞相说了,只要杀了钱申桦跟步筝重重有赏!”领头的官兵忽然开口,所有人也全都蜂拥而上。 妈的,看来自己是被他们这些小喽喽给算计了!步筝跟钱申桦同时无语。 步筝连忙挣脱撂倒并夺过旁边人手中的剑,打算带着钱申桦杀出重围,奈何人实在太多了还有一个拖油瓶,这让步筝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 幸好还有上一个黑衣人留下的大窟窿,步筝二话不说扛起钱申桦纵身一跃,虽说有些吃力,动静大了一点,可好说歹说也终于是逃了钱府。 “看到了没?你个傻子,他们派来的杀手只会一波接着一波!你还想着把我抓回去邀功吗?”步筝气急败坏。 “可我是他表亲!”钱申桦依然不甘心。 “表亲?他这种人连亲女儿都可以拿来利用,他还会在意你这个表亲?愚不可及!”步筝简直要被钱申桦给蠢哭了。 “你的家人怕是已经死在你养的官兵手中了,想回去同他们一起殉葬吗?我不拦着!”步筝看了一眼同样狼狈的钱申桦,他要是想回去自己一刀劈死他,省得碍自己的眼。 “不!我不要回去!”钱申桦激动地摇头!他还不想死。 “那就跟紧点,别乱跑!”步筝十分不耐烦,不想死还在那里拖后腿。 步琮 正值盛夏,酷暑难耐,步筝回京这一路上也不能跟出来时那样逍遥自在地游山玩水,走走停停的。 苦于还带着个体弱多病的巡抚大人,步筝怕他还没等王方枸他们动手,就累死在了半路上,所以不得不花巨款买下一辆马车。 好在那个钱申桦也不是一无是处之人,最起码还会赶马车,步筝也安乐了不少。 舟车劳顿了一整天,步筝决定先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再继续赶路。 “小二,来两斤牛肉,一盘花生米,一壶酒,再给我包两间上房!”步筝喊道。 她现在可真是到哪都离不开酒,步崇阳走后有步允管着不让喝,直到现在才发现酒可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他们都这么爱喝。 “好嘞客官,先这边坐!”小二招呼道。 “对吼,我倒把你给忘了,你还需要主食呢,小二!再上碗面!”看着赶了一天车的钱申桦可怜兮兮的模样,善良的步筝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让步筝没想到的是,阿琮这么快也跟到了这里,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步筝,随后又走到柜台前面“小二,一间上房,一碗面。” “不好意思啊客官,这里的上房都没有了,就还剩两间普通的客房,您看…” “那我改成一间上房一间普通客房就行了,空出来的那间上房就留给这位公子吧。”步筝十分善解人意地转过头微笑着说,随后也笑着对阿琮点了点头。 然后又转过来幸灾乐祸地对钱申桦说“你今晚没上房睡喽。” “酒来喽,这位姑娘!”小二随后就端了壶酒上来,牛肉跟花生米也紧随其后。 步筝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又倒了一杯,钱申桦以为是给自己的,刚伸手想要接过那杯酒,手就被步筝给拍了下来。 “上次你才喝了几杯就把我当成花姑娘,差点没被我打死,你现在竟然还敢来?”步筝毫不留情年地谴责着这个猥琐但又不能让他立马死掉的老男人。 钱申桦被骂后也只能缩了缩手,委屈地不敢再说话。 刚看完房下来的阿琮听到了这一切,不由地笑出了声。 “公子那间上房本是我让给你的,不过来喝两杯道声谢吗?”听到阿琮笑声的步筝,忽然开口邀请道。 阿琮也不含糊,径直走到步筝面前,拿过她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步筝笑了一声,刚想回个酒,可手中的酒杯还未等送入口中,就被阿琮夺去,再次一饮而尽。 “姑娘家的在还是不要喝酒的好,伤身。”阿琮开口提醒道。 “已经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了。”步筝在思考着什么,上一次对她说这话的好像还是步允,不对是林尚辰!步筝忽然想起来。 “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为何姑娘肯将上房让给在下。”阿琮忽然问道。 “我就是看你有点像我哥哥。”步筝直接回答说。 “你是说步允将军?我当时也觉得自己与他颇有几分相似。”步筝的回答确实让阿琮有些意外,不过他倒也十分挺赞同这个观点。 “你知道我是谁?”步筝明知故问。 “当年你们出征北疆时我就在京城,声势浩大,自然是知道你们的。”阿琮也配合着步筝回答下去。 “哦?王丞相竟然也肯让你出来看这些?”步筝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还知道我是丞相府中的人。”阿琮也开始了他的明知故问。 钱申桦听完更是吓得不敢说话,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别怕,就算他现在要你命不还有我吗?”步筝安抚道,无奈将他拉起来。 “当时我亲自带着官兵去丞相府押送王世杰流放时看过你,不过你当时似乎不爱与人打交道,躲到了他们下人身后,当时我就觉得你跟我们兄妹俩都挺像的,我还跟我我哥说了呢,他还不相信,直到你送来了那封写满王世杰罪状的折子。”随后步筝又向阿琮解释了他的疑问。 阿琮听完更是流露出钦佩的眼神,明明自己是悄悄放在门口的,却还是被发现了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都能给我认出来,不过也别说他们下人了,我不也只是个下人吗?”阿琮感叹道。 “下人?那你好好的一个人不当,给狗当下人干嘛?”步筝也不想再装下去,直接管人家主人叫狗。 谁料阿琮接下来的话直接跌碎步筝的下巴“我原本就是在大户人家当下人,现在又给另一户人家当下人,也没什么问题。” “下人?你原来就是个下人?”步筝不敢相信这是从阿琮口中说出来的话 阿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算是吧,也不指望能成为他们家的少爷。” “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我们还得赶路,先不陪了,吃完了吗?没吃完端回房间吃!记得锁好门,别半夜被人给掐死!”步筝与阿琮聊了会天,心情可谓是肉眼可见地变差,吓得钱申桦连忙放下碗筷坐好。 第二天一早步筝就起来了,看钱申桦还活着,不由地松了口气。 …… 听了阿琮的话,步筝可谓是一晚上都没睡着,这不只能在赶车的途中眯会儿眼。 “吁~”的一声,步筝忽然惊醒,随后钱申桦竟然屁滚尿流地爬了进来。 “救救我,外面有人要杀我!”钱申桦红着眼苦苦哀求道。 “跟紧我。”步筝叮嘱道,随后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马车,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他自己待在马车里还真就怕马车都被人给劈了。 果然是阿琮拦在了他们前面“你当真要拦我的路吗?” “抱歉。”话音还未落,阿琮的剑便已经出鞘,直接向钱申桦砍去。 步筝见状,也赶忙抽中手中的剑,护住了钱申桦,他现在可是最重要的证人,绝对能出任何意外。 步筝拼了命地抵住了阿琮的剑,气愤地说“是谁说过长大后要保家卫国成为跟阿爹一样的大英雄,你忘了吗?” 可阿琮听完步筝的话依然没有一丝动容,也不想继续跟步筝交战下去,立马将剑锋转向钱申桦。 步筝也没有再继续挣扎,直接挡在钱申桦面前,她不是想死,是因为她料定了阿琮不会伤她。 就这样苍狼剑的剑锋抵住了步筝的喉咙,步筝她赢了,阿琮果然收回了剑。 “我不想伤你,我也不会杀了他,可这个人我必须带回去!”阿琮忽然开口。 听了阿琮这番话,步筝简直觉得可笑“你觉得你家主人会让他活吗?” “那是他的事!让开!还有你!你当真以为你前面的那个人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阿琮命令道,转而又打算从钱申桦方面下手, 钱申桦慌了,毕竟他们这种人无利不聚,若真的什么都没参与,王方枸岂会提携他,让他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 “回去!别乱动!”步筝一把拦住身后乱动的钱申桦。 步筝红了眼眶,声音也略微有有些颤抖“我才不会让开!我不管你是舍不得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是舍不得王夏玉,要想杀了他,就先杀了我这个亲妹妹,步琮!” “我不姓步!你别叫我步琮,我也不配当你的哥哥。”步琮的情绪十分激动! “他的背后是王方枸,那你知道王方枸的背后是谁吗?是霖王!阿爹怎么死的,步允又是怎么死的,你可能不知道,但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的!凭什么为了你那个所谓的亲妹妹要让他们全都死不瞑目!”步筝怒吼道,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竟然你都知道了,也别为难我。”步琮冷漠道。 步筝冷笑一声“呵,你说我为难你?现在到底是谁在为难谁,你当真以为是王方枸用十万两万黄金救的你吗?明明是那狗东西威胁阿爹用兵符换你回去,你又是怎么落入他们手中的你自己清楚!” 步筝说得正激动,身后的钱申桦正欲夺过她手中的剑,步琮说得没错,步筝她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些。 幸好步琮反应及时,钱申桦的算盘还没打响,便直接被一剑封心。 “步琮!阿爹跟步允的死你当真就一点都不上心吗?”步筝不敢相信,自己都说了这么多,步琮真没有一丝丝的动容。 步琮也慌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步筝解释,算了,竟然现在人都死了,自己任务也完成了,还是跑吧,就这样步琮二话不说便跑开,不见了踪影。 步筝也不打算上前追了,就直直地站在原地,大声喊道“步琮!你以为是阿爹不让交出的兵符吗?是阿娘!她拼了命的救下了你,但死前还是紧紧拉住了阿爹的手,说就算是我们兄妹三人一同被贼人抓了去也不允许他用兵符交换!阿爹以为你死了,顶着压力让你入了步家的族谱进了步家的祠堂,甚至步允在出征前还给你留了封信!你当真就以为我们只把你当下人吗?” 步筝说了那么多,依然没有人回应,直接蹲到地上大哭了起来。 他们都姓步 一家人流稀疏的客栈内,步筝正在角落里烦闷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以前好歹还有个钱申桦过来唠唠嗑,现在好了,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就连马车都给低价卖了出去,这该死的步琮,步筝不禁暗骂。 “姑姑!”步筝眼前忽然映入一张稚嫩的大脸,差点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小聪啊,吓死我了,是不是寨子里又出什么事了?”步筝有气无力地问道。 小聪就是那个步益德常年挂在嘴边的儿子,年纪也刚过十五,不像他爹那般五大三粗的,一股子机敏劲儿,像他娘。 步筝出来后一直都有步家寨的联系,随时掌握彭佐译的动态,步益德身为步家军的领军人物,不方便亲自出马,小聪自然成了他们的连线人。 “是我爹让我来跟你说,彭佐译已经开始有动作了,他要我们步家军三天后进就京,说是霖王有大动作,我们必须前去护驾。”小聪传达着他爹交给他的任务。 步筝忽然冷笑一声“呵,谁家有大动作三天前就给你知晓,我看他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你们农民军好骗。” “我爹也说他脑子有问题,但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还是应下了,装得比他还傻。”小聪似乎看起来也对彭佐译十分不满。 “你爹做得没错,你也不赖!这几天就跟着我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可以跟我说,我认识的不少,可以带你去找找。”步筝笑嘻嘻地打趣道。 一是从这里回去也差不多三天的路程,二是这一路上一个人实在无聊,不管五十还是十五,有个伴就行。 三天后…… 这是立秋后的第一场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京城外正在赶路的步筝两人也甚是觉得寒意十足。 “驾!”他们披着蓑衣,雨水拍打在脸上,踩过一个个积满水的小坑,水花四溅却全然不顾,只为能够在步家军进京前及时赶回。 “姑姑,你看!”小聪指着远处高高飘起的步家军大旗,激动道。 “我们从那边绕过去!驾!”步筝看了一眼,随后立马调转了马头,疾驰而去。 “这着急忙慌地叫我们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军队中一个年轻人问旁边看上去略有资历的老兵。 “我也不清楚,无非就是宫里又出变故了呗,小场面,以前不就有过一回,哦!当年你才十岁吧。”老兵笑着回答说。 “步筝姐当时也才十四岁吧,少年英雄啊!”年轻人不由得夸赞道。 听着身后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彭佐译的头被吵得生疼,十分不耐烦地说“你们都安静点,军人没个军人的样!” 后面的也立马安静了下来,看来这次的将军很不好相处啊。 “吁~”的一声,彭佐译忽然停下,后面的人全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直到前面的传下来才知道,原来是步筝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步将军,您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外面逍遥赏雨的吗?怎么跑来这儿了。”见步筝披了件蓑衣,身后也就只带个小屁孩,自然也没多想把她放在心上。 “这国泰民安的,彭将军领着他们进京这是要干嘛啊?难不成你想逼宫?让他们都背上谋反的罪名吗?”步筝冒着大雨厉声质问道。 这下后面的一群人全都慌了,虽然步家军在外面也可以独当一面,但若是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朝廷过来围剿也是轻而易举的。 “步将军休得胡言,这兵符可是皇上亲赐的,我调令他们何须步将军过问!”军心不稳本是大忌,彭佐译这回有些慌了。 “来人啊!快把这个扰乱军心的女人给本将军绑了!”想起来,自己不还有这一支兵马,怕她干什么,直接命令身后的士兵。 谁知步益德只是瞪了一眼他们,就自然没人敢上前一步。 “你们想要违抗军令吗?”见他们全都不为所动,彭佐译激动道。 谁料自己话音刚落,却直接被步筝撂下马,眼见着手中兵符被夺去,也不见有一人前来来帮忙。 “别忘了,他们都姓步,还不将这个差点将你们陷入不忠不义境地的罪人给绑起来!”步筝高举兵符命令道。 “是!将军!” …… 宫中现在也是一片混乱,加上大雨的冲刷,可谓是血流成河,宫女太监们全都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忙慌,四处逃命。 “快!林瑞!读书台第二棵大榕树后有一个出宫的小洞!你带着小太子回林家保护起来!林家那边商户居多,不会有太多贼人的!”林尚辰将小太子直接退给林瑞,命令道。 他原本是可以回家的,只是察觉到宫中有些许异样,决定留下来保护太子,林瑞见林尚辰这么晚了也没回来,就着急忙慌地从家中赶过来,谁料到会遇到这档子事。 “少爷您呢?不一起回去吗?”林瑞着急地问道。 “皇上是不可能出宫的,我要去找皇上,身为臣子我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君主受难于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林尚辰将他们俩推了出去。 林瑞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也不多做纠缠,事态紧急,只能先带着小太子往读书台方向跑去。 林尚辰也来不及多想,冒着生命危险直直跑到皇上的书房。 “皇上!” 林尚辰还未禀告就直接闯了进去,只见秦安升直直坐在书桌前,神情严肃,桌面上还放了把匕首。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去保护太子的吗?”秦安升站起来质问道,只要太子还在,就算自己死了霖王的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回皇上,太子殿下已经成功逃出宫中,暂时是安全的。”林尚辰回答道。 “那你还不快走!他们就快杀到这来了,你看就门外那几个看守,能撑得过今晚吗?你简直就是送死!”秦安升十分气愤。 “臣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身陷险境于不顾,否则就算臣有幸苟活了下来也寝食难安,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林尚辰虽低下了头,但语气坚定。 秦安升看着那张俊秀且有几分狼狈的脸,没想到竟如此倔强,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霖王都攻打进来了!外面的军队也一时赶不过来,这江山怕是要被霖王给夺去了!看到这把匕首了吗?看似是拿来防身的,不过是拿来保存皇家颜面的!等他们杀进来,这把匕首也该出鞘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一脚踹开,闯进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弟弟。” 一箭封喉 林尚辰二话不说一把将秦安升护在身后,却被秦安升给拦住了“诶,他现在还有求于朕,暂时是不会要了朕的命的,不过就算他想要杀朕,你这胳膊腿的,也护不住。” “不愧是本王的亲弟弟!料事如神,本王以前当真是小瞧了你!”秦安文咬牙切齿道,正是眼前的亲弟弟,夺走了本属于他的皇位,让他四处漂流,他岂能不恨? “您视朕为亲弟弟,可朕却为有你这个叛国奸诈的亲哥哥而感到耻辱!你现在不就想逼朕写下退位的诏书立你为帝吗?做梦!”秦安升连站都不想站起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打算给他。 “你说我叛国?我奸诈?明明我才是当年父皇亲旨立下的太子!怎么最后称帝的就成了你了?明明奸诈的是你!叛国的是你!朕才应该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皇帝!”秦安文直指着当今的皇上,唾沫横飞。 秦安升听完冷笑一声“呵,如若你当年忠心耿耿死守在父皇身边,朕又如何有机会坐在这皇位上,你说这天下有多少人会信服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 “好一个贪生怕死!我若是贪生怕死我便不会在匈奴蛰伏多年!我现在终于回到这里,这才是朕的天下,朕还得多谢你们替朕扩充的大梁的疆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安文看上去已经接近癫狂。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与匈奴勾结!多少家庭因为你而流离失所,多少大梁男儿因为你到死都无法回家!步家多少人口都折在你手里,你也配坐拥这江山!”秦安升直接拍案站了起来,细数着秦安文犯下的罪行。 “步家折在我手里,我这是在帮你!确切地说我不过是推了你一把!就算步允活着回来你会让他成功老死吗?要知道他二十多岁无一子嗣啊!我狠不过是明面上的的狠,你呢?连自己的好兄弟都可以在背后拿来算计!这就是如今至尊无上的大梁皇帝啊!”秦安文指着自己的亲弟弟疯魔地笑道。 林尚辰也一脸狐疑地望向秦安升。 “一派胡言!步筝当时同意出动步家军就是因为她知道只有朕登上了皇位,才能够保全他们步家!”秦安升怒声道。 “霖王殿下!彭佐译已经领着步家军进宫了!”门外忽然传来一名士兵的禀告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还等什么呢?等着你还在军营中的军队吗?还是等着你那步筝将军能够只身赶回来救你?是你亲旨罢免的步筝,是你将兵符给的彭佐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明眼人也知道了,彭佐译就是名副其实霖王这边的人。 秦安升听完忽然冷笑一声,随后若有所意地说着“哼,朕劝你不要笑得太早!小心下一秒就像三哥一样,一支箭射穿你的喉咙!” 秦安文还没来得及理解秦安升所说的话,门外忽然再次传来了那位士兵的叫喊声“不好了殿下,彭佐译已经被拿下了!率领步家军进宫的是步筝!” 话音刚落,那位士兵便也没了声音,怕是人也已经没了。 “是你们!是你们的算计的我!”秦安文举起手中的剑指向他们,撕心裂肺地怒喊道,自己谋划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被算计了! 说完忽然上前拉过林尚辰,将他抵在身前对着门外喊道“步筝,你丈夫如今就在我手中,你若不想让他死…” 还没等秦安文说完,如秦安升所说,一支穿云箭嗖的一声擦过林尚辰的肩膀直接射穿了秦安文喉咙,林尚辰目光呆滞,许是被刚刚那一箭吓得不轻。 大门再次被撞开,这回走进来的却是一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手持钓鱼竿的钓鱼翁,不对,是手持弓与剑的步筝,只是披着件蓑衣怎么说都不像是前来救驾的女将军。 步筝刚进门,林尚辰立马就精神了起来,这狠心的女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步筝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林尚辰,对着秦安升行礼道“皇上,得罪了!” 秦安升自然也知道步筝是什么意思,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只见步筝抬起手中剑手起刀落就向秦安文的脖子砍去,血花溅了三人一身,人头落地,尘埃已定。 随后步筝便拎起他的头,又摇摇晃晃地又走了出去“你们的主子就在这里!还不赶快放下刀剑!兴许还能饶你们不死!” 话音刚落,众人便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成败已定,贼人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蹲在地上。 这时王方枸也带领着一小支队伍赶来了,说好听点是赶过来的,其实就是见这边动静开始小了才开始动身,这样一来不论哪方赢,他都是冒死救驾,只是来迟了。 不过令他吃惊的竟然这次是步筝及时前来救驾“这次还真是幸亏了有步筝将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步筝自然是看清了他的虚情假意,翻了个白眼说“此次对于你来说不都一个样?” 说完,便将秦安文的头,扔到他脚下,若不是证据不足,她现在就想让他的头跟秦安文摆在一起。 “步将军怎可污蔑忠臣!”王方枸一脸的惶恐,不过看上去也是装的。 步筝越想越气,哼的一声转身离开,回到了书房内。 “臣拜见皇上。”步筝刚想跪下重新给秦安行个礼,却发现碍于这件笨重的蓑衣,怎么也跪不下去。 秦安升看着行动笨得跟企鹅一样的步筝,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得出来你也是紧赶慢赶赶过来的,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件以前朕打算赏给你的铠甲,让黄全盛带你过去,先穿上吧。” 贼人进宫后将这些由头脸的人物全都绑了起来,毕竟这些都是秦安升的命门,这不刚被步筝给放出来,黄全盛就跑到书房来了。 “谢皇上。”步筝作揖行礼道,随后就跟着黄全盛出了门。 “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模样!放心吧,她本来就是有任务在身才离开的,竟然她现在回来了,朕会给你做主的!”秦安升看着林尚辰恨不得吃掉步筝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啊。 “谢皇上!”相比起步筝,林尚辰倒是十分的灵活,说跪下就跪下了。 神奇的兄妹 今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秦安升虽然累极了,但早朝却不能取消,这次早朝的内容可多了。 秦安升端坐在明堂之上,虽面容憔悴但依然威严霸气,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拜。 “昨日之事众爱卿恐怕也都知道了,若非太子太傅林尚辰与护国将军步筝,恐怕坐在这里的就是霖王了。”秦安升表情语气皆严肃,声音在这朝堂之上还有回响。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纷纷跪下,齐声喊到“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呵呵!你们也都起来吧,朕说这事不是来听你们奉承的,有功自然赏,太子太傅林尚辰临危不乱,于危难时刻保护太子安全,又不顾生命危险,冒死前来营救朕,朕深感欣慰,又念朝中人才稀缺故令其同时兼任太子太傅与大理寺少卿两职,还要封为二等男爵。”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尚辰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没有忘了礼节。 秦安升目光忽然锁定步筝,笑着说“还有你,步筝。锦盛将军步筝临危受命,不得不舍弃小家只身出京,替朕暗中观察霖王动向,又于关键时刻救朕于水深火热之中,朕决定让她官复原职,并加封为清原侯。” 皇上命令一下,众大臣可谓是闹翻了天,女子封侯?闻所未闻啊!不过这可是步筝,吵嚷了两句他们也都消停了。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自从步筝换了这件盔甲后,灵活多了,也能跪下行礼了。 “林大人与步将军真是年轻有为啊,这让老臣不禁感叹自己也已经年近花甲,不堪重用了,所以老臣想借着这次机会告老还乡,卸甲归田,望皇上成全。”王方枸忽然站出来,诉求着自己想要辞官的心愿。 霖王已逝,如今其党羽也不过只是一盘散沙,他虽官至丞相,可有步筝在,自己便永远也得不到重用,与其到时候被革职不如现在主动辞职,或许还能够落得个好名声。 “还有你呢,王丞相,朕自然也记得你的丰功伟绩,丞相王方枸,残害忠良,阻断朝堂与北疆的联系,甚至招兵买马勾结霖王试图谋反,你可认罪?”秦安升话音刚落,朝堂上更乱了,整个国家连丞相都存有异心,那牵扯出来的就人可就更广了。 王方枸也立马跪下磕头“皇上冤枉啊,一定是有奸臣诬陷老臣,还请皇上明查啊!” “冤枉?那我暂且问你,王满啼为什么满门被杀且京中无人得知?郑和时一生清廉又为何会被刘移书诬陷?你搜集那么多的顶级杀手组建黑甲暗卫又是为了什么?”步筝细数着王方枸的所犯下的罪行,但是始终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 “你血口喷人!没有证据的事别一个劲地往我头上扣!”王方枸将头转向步筝指着他怒声喊道,连口水都喷到了她身上。 “我血口喷人?这是什么?你自己好好看看!看是谁冤枉了谁!”说完,步筝便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扔到王方枸脸上。 王方枸着急忙慌地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铁青,手也止不住得发抖,但还想着为自己辩解“这些你说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那我还可以说这些都是你步筝干的呢!” “是吗?来人!将人证带上来!”秦安升忽然开口道,他对王方枸已经失望透顶了。 就这样刘金洲,王二狗跟毛毛三人被外面的侍卫给带了上来“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跪下异口同声道。 “王方枸,这三个你可认识?”秦安升质问着瘫坐在地上的王方枸。 “你好啊,主人。”刘金洲也望向王方枸,露出了邪魅一笑。 步筝也终于瞧了王方枸一眼,冷冷地开口道“这里,一个是你曾经黑甲暗卫中的一员,另外两个就是侥幸逃出你魔爪的王满啼儿子,您还认得吧!” “你…你大街上随便抓三个人就可以胡乱咬人!我还说这三个都是你儿子呢!你怎么反驳!”王方枸彻底慌了,也开始了他的口不择言。 “诶,我好歹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认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给人家当儿子呢?对了你那男宠红桃不是我杀的哈,我也不知道是谁,他是被一个陌生人忽然弹出的一块石头给砸死的。”刘金洲一句一个大霹雳,将王方枸的老底都给扒了出来。 “呜~”的一声,这下朝堂彻底炸了,原来王丞相还有这么鲜为人知的一面啊,不简单,不简单。 “你们瞎起什么哄!谁家没个…”王方枸自觉说错了话,立马收回,但为时已晚。 不过这下朝堂是彻底安静了,多亏了这个英年早逝的红桃少爷。 “上面所述的是真是假,我们派人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但在此期间,还得劳烦王丞相去天牢里坐坐,如果朕真的冤枉了你,朕一定会好好补偿爱卿的,下朝!”秦安升说完便站起来,退了下去。 “是阿琮!这东西是阿琮给你的!我就知道他条养不熟的狗!他在我家待了这么久,也别想好过!”王方枸虽然被侍卫架着,但仍旧不老实,想要冲上前去掐死步筝。 “是步琮,皇上昨晚就知道了,护国将军步崇阳早知丞相王方枸起了异心,故派自己的长子步琮潜入丞相府中,暗中调查,由于步琮不想多加涉及朝堂之事,故只是赏赐黄金百两,如今是名副其实的步家主人,不再是你王方枸的一条狗。”步筝一字一句地说着,她的每一个字落入王方枸耳中都是无尽的折磨。 两个月前… “怎么又舍得回来了?不用去给你家主子复命的吗?”步筝察觉面前站着个男人,定是步琮又折了回来,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没好气地问道。 “你说得没错,不能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让阿爹阿娘还有阿允死不瞑目,你还不起来吗?”阿琮看着蹲在哭得跟小白兔一样的亲妹妹,心里也是万分的心疼。 谁料步筝委屈巴巴地说了句“我腿麻了,起不来。” 步琮“噗”的笑出了声,虽然很无语,但还是摇着头将步筝给扶了起来。 “还笑!你要是早点出来我能在这里蹲这么久吗!”步筝埋怨道,还忍不住往他身上锤了一拳。 “好啦我错了,这东西你上马车后再看,我先驾车送你找间客栈,然后再跟你说清楚。”步琮递给了步筝那本记录着王方枸罪行的折子,走到了马车面前,并将她给扶了上去。 这王方枸的罪行还真是一本折子差点都写不完啊!还有那钱申桦,那个人就应该死无全尸!步筝的火差点将这马车都给燃了。 “这一路上都看完了吧,这些都是我进了丞相府后悄悄观察,记录下来的。我原本想找个机会给你,可如今…”见步琮欲言又止,步筝也自然知道他是在顾虑什么。 “你对她当真就那么情不自禁?”步筝指的那个“她”毫无疑问就是王夏玉。 “我一直都以为我对她别无其他特殊的感情,谁料那天晚上真的是情难自禁。”虽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步琮想起来还是无尽地懊悔。 这时步筝忽然开口问了句“她是不是灌你酒了?” “她说她寂寞让我陪她喝酒。”步琮按着为数不多清醒时的记忆回答道。 “你喝了?”步筝又问。 “我说我肚子疼,让她自己喝。”步琮如实回答道。 步筝被他的这个借口给整无语了“你这理由真好,然后呢?” “然后她就一个劲地喝着,说了些有的没的,我也听不下去。”当时的步琮确实有点烦闷,只想出去透会气,却被王夏玉给拦着不让出。 “然后呢?”步筝还真是锲而不舍。 “然后她就扑了上来。”步琮也回答得简短明了。 “然后呢?”快到激情时刻了,步筝甚至有点小激动。 “闭嘴吧笨蛋!问那么清楚干嘛!”步琮突然反应过来,这傻子就喜欢听些不该听的! “这些都不是你的问题,你这么敏感的人当真没察觉到其中的反常吗?我就只在外面看了半个时辰,身体都感觉到了不适,何况是你?”步筝努力解释着当晚的情况。 “你还在外面看了半个时辰!”步琮大吃一惊,差点一拳挥了过去。 “我那是为了确认那人是不是你嘛,谁让你一直把脸埋在…你对她的感情当真只是对亲妹妹一样吗?明明你为了她还是舍得跟我作对。”步筝见步琮的剑都快要出鞘了,赶忙转移话题,表情也变得委屈巴巴。 “你跟我是血肉至亲,我跟她也不过只是有着一段一起长大的情分而已,我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出于责任,我也不想看着她死。”步琮诉说着自己的不得已。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如果她是男的你是女的,她这叫强奸,她得坐牢!你又何必为了一个自作自受之人,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她身上呢?”见步琮对那个王夏玉还是一脸的愧疚,步筝就忍不住想要去开导开导他。 可步琮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步琮这样子步筝也心疼,无奈叹了口气说“这些事她若无参与半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人尴尬的初吻 “步筝!你会不得好死的!大梁一定会毁在你这个女人手上!你们一个个都会得到报应的!”步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大梁丞相跟个市井泼妇一样被侍卫架着给拖了出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眼看周围人都走光了,步筝一个人站在这大殿上,还有一段长长的路需要自己一个人走,虽然这一年来自己都是独来独往的,也早就习惯了这些,可今天心里的孤独感不知为何尤为强烈。 “诶?我的马呢?我的马被偷了!”平定宫变后为了宫人们方便清理,步筝特地将自己的马牵到了宫门口栓起来,现在好了,马没了,到底是谁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偷堂堂护国将军的马啊! “你的马,在我手上!”这时林尚辰忽然牵着她的马缓缓走了过来。 “还我。”步筝命令道。 “不给。”竟然都偷了,林尚辰自然不肯答应还回去,依然站在那里,不再往前一步,这人真的很贱。 步筝忽然冷笑一声,随后不经意间吹了个口哨,这马便直直朝步筝走去,林尚辰用尽吃奶的劲都没拉住。 “你怕是昨晚吓傻了,你牵的是我的马,你能使唤得动?”步筝见着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吐槽道,说完直接跨上了马。 可林尚辰依然不肯放手,步筝自然也不想伤了他,无奈地对他说“你不让我走,到底想干嘛?” 谁料林尚辰却说“我只是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累了,要睡觉。”步筝才不想跟他走呢,毕竟自己过段时间还是要离开的,她想跟林尚辰一了百了,不想再耽误他了。 可林尚辰却依然不肯松开手,甚至还说“那你坐马上睡,我牵你过去就行,我相信你可以的。” 这是什么人才能说出的话,步筝真的好无语,但还是迫于无奈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看他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她闭着双眼被无赖林尚辰给牵走了,而且这一路上越走越颠簸,步筝越到后面就越慌,这人不会因为自己抛弃了他,为了报复把她丢进荒山野岭去吧。 一想到这步筝忽然猛得睁开眼,还真tm被带到了荒郊野外。 这有田有牛还有树的,林尚辰到底想干嘛?丢在这里陪他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吗?做梦去吧! 不过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凉风吹过来,这纷纷扬扬的红叶倒让步筝想起了步允出殡那天,也是这般景象。 呃…自己喝完酒还在院子里撒泼打滚,抱着根柱子就喊爹,不会被林尚辰看到吧,哎呀丢死人了,不过那根柱子手感还真不错,现在还真想再抱一次。 这时前面的柱子阿爹忽然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步筝十分不理解,这里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猜你没来过这里,不认识回去的路,跑不了,所以就来了。”林尚辰耸了耸肩说道,那模样十分欠打。 “所以你是怕我跑了?”步筝一脸的不可思议,果然男人的话不能随便听,这下好了,真的被拐了。 林尚辰也不再含糊,直接问“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回来了还不肯跟我回去?” 步筝也猜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只回答说“其实我出京前就想过,如果我回来后你还在原地等我,我肯定会好好补偿你,跟你一起回家的,只是…” “只是什么?”见步筝欲言又止,林尚辰追着问道。 “我这一年里去了好多没去过的地方,看了好多没看过的东西,我很喜欢外面我不想呆在这里。”步筝解释说。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啊!我也好多地方没去过,我也可以去啊。”这或许只是一部分原因,但林尚辰始终不会相信,就因为这个,她又要甩了自己。 “可你有父母兄弟,这一大家子你舍得吗?你还有太子,你现在是除了皇上皇后,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而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去哪就去哪。”步筝耐心解释说。 “可你有我啊!”看得出来,林尚辰依然不甘心。 “所以你想用你自己来束缚我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你也束缚不了我,昨晚我射出的那支箭我并没有十全的把握,甚至可以说连五成都没有,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得射了出去,哪怕我明知道那支箭很有可能射穿的是你的喉咙,我也会毫不犹豫,跟我这样的人白头到老,你不害怕吗?你就不怕有一天你的存在忽然威胁到了我,直接被我掐死吗?”见林尚辰支支吾吾,步筝还是决定要让他认清现实,自己不是个好招惹的女人。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是最重要的,可你是我最重要的,正因为这些,这一年来我才没有去将你追回来,甚至怕我自己会耽误你去办你的大事,我没有去打搅你,在得知外面那些对我的风言风语是你刻意安排的后,我也没有选择去澄清,就因为我怕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你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难办,可你现在明明没有了什么特殊的任务,只是简单的出去玩都不肯带上我,我也很委屈。”林尚辰红了眼眶,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步筝,步筝真的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正因为我无法事事都顾全到你,我是个武将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能够活下来,我很懂为什么我哥明明那么爱郑皖却始终不敢给她一个承诺,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次死里逃生,刘金洲因为我不得不暴露身份过着卖艺的生活,还有步允的结局也本该是我的,你以为我真的很厉害吗?我只不过都是踩着他们一步步上来的,难道我还要继续再耽误你吗?”步筝说着语气也开始激动了起来,声音也有了些许的哽咽。 “你也不用顾全我,你也可以踩着我更上一层楼,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况且我现在还是大理寺少卿,以后不知道还得结多少仇,多少怨,谁耽误谁还不一定。”林尚辰抬起头一脸傲娇得望着步筝。 这离谱的发言,这坚定的目光,竟然让步筝有点不知所措。 对吼,今天皇上不还说了朝中人才稀缺吗?现在大部分都还是一人身兼数职的,自己这一时半会铁定是跑不了啊,那还不如… “以前阿爹也喜欢四处游山玩水,直到遇到了阿娘才安定了下来。” 步筝说完,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忽然弯下腰低头吻向了还在马下撇着嘴委屈巴巴的林尚辰,这简直是自己面对林尚辰做的最大胆的一次决定,她承认自己这回是真的是走不了了,这该死的男人。 林尚辰也被步筝这忽如其来的一吻给吓蒙了,但随后还是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着步筝的第一次主动,为了防止步筝腰弯得太下,从马上摔下来,他还特踮起了脚。 最后这出吻以林尚辰只撑不住整个人摔在马身上结束,连马都受了惊,步筝为此废了好大劲才让这马消停下来。 他们两个都商量好了,这件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丢死人了。 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夏玉!”一大早躲在丞相府门口的步琮忽然叫住了刚要出门的王夏玉。 王夏玉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阿琮后立马舒了口气“原来是你啊,阿琮哥。” “快跟我走,来不及了!”步琮一把拉过王夏玉跑出了门。 虽然莫名其妙,但王夏玉相信阿琮不会害她,见他慌里慌张的模样,王夏玉的心也不自觉地嗓子眼上。 看到前面忽然走来了一支军队,步琮一把将王夏玉扯到角落里藏起来,并提醒她不要出声。 等军队走远后,王王夏玉终于憋不住了指着他们走过的方向就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阿琮哥,他们是要去我家?” 阿琮无奈,只能将自己此次的目的说了出来“你爹所做的事都败露了,如今正在大牢里,他们要去抄了丞相府,我现在就送你出京,避免被牵累!”说完就拉着她,想要逃出去。 谁料王夏玉站在那里不肯再走一步,还问步琮“你一向不喜朝堂之事,这事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早?” 步琮一时回答不上来,只能敷衍说“这件事日后再跟你解释,我们快离开吧!” “是你告发的我爹!”王夏玉猛得甩开步琮的手,盯着他的脸怒声喊道。 步琮眼看瞒不住了只能承认“他害了这么多人,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呃…”可话还没说完,王夏玉便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地向他捅去。 步琮瞬间感觉口中有一股腥甜,鲜血还是没有含住吐了出来,他扶着墙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王夏玉,最终还是没撑住身体倒了下去。 “啊!”以前在步家的老嬷嬷看到浑身是血的步琮,吓出了声。 王夏玉也被忽然出现的老嬷嬷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赶忙跑回了丞相府。 “二少爷?你是二少爷!别急,嬷嬷带你回家!”原本嬷嬷也只是早起出来买菜,见着一男人鬼鬼祟祟的,模样活像被人拐走了的阿琮少爷,就悄悄跟了上去。 …… 步筝再次回到林府,想起自己是不告而别,虽然他们也早就知道了自己是迫于无奈才离开的,但还是不敢踏进林家大门。 “进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林尚辰搂着她的肩安慰道。 这句话仿佛是步筝心里强大的后盾,就这样她又踏进了那熟悉的家园。 “小筝回来了!”大嫂看到被林尚辰带回来的步筝后激动得叫起来。 大家听到大嫂这一叫可谓是鞋都还没穿好就都跑了出来,只有林数跟林琳上学去了,其他人都在。 “真的吗?那太好了,回来就好了!我刚让人备上了早膳呢!快进来吃,听说你们昨晚受了好些苦呢。”林母看到激动道。 “对啊对啊,听说宫里出事了我们都吓得要死,直到宫里来人接小太子回去我们才舒了口气啊,哦!他们还带了圣旨,说你们和离也不过是演戏,为了办大事!还加封进爵了,我们林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啊!”林父也在一旁感慨道。 还是同样的一家人,步筝心里很是宽慰“谢谢公公婆婆,也挺抱歉的,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步筝一脸愧疚道。 “小姐!”丁艳丁莲同时喊道。 “宣儿她们的呢?她们小姐回来也不知道来接吗?”步筝佯装不满。 “您跟姑爷和离后她们自然是回到步家了的。”丁艳回答道。 “那你们问也在这儿?”以前在林家的回到了步家,原本留在步家的反倒来了林家,步筝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不是因为…”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宣儿着急忙慌驾着马飞奔过来! “怎么了?”步筝一脸茫然,怎么刚回来就又出事了? “小姐快回府里看看吧,二少爷他遇刺了,被赵嬷嬷背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现在大夫正在抢救呢!”宣儿喘着粗气,一看就是第一时间就跑来通知步筝的。 “什么?那我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步筝这下彻底慌了,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失去步琮。 “我也不知道,大夫过来后我就立马赶来了,现在步家也只有鸢儿一个人在那里守着!”宣儿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那边的情况。 在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二少爷?她哥?步允复活了? “快!马!我现在就回去!”步筝说他们便转身往门口跑去,却被林尚辰给拦住了。 “等会,你一夜未睡又这么激动,骑马不安全,坐马车吧,反正大夫也已经去了,我们再急也没用。”林尚辰劝道。 步筝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让他们快点准备。 “算上你大伯的儿子,步家的二少爷不应该是步允将军吗?怎么又出现个二少爷?”马车上林尚辰问旁边的心事重重步筝。 “二少爷是我大哥,步允是三少爷,我二哥。”步筝解释说。 听完步筝的话,林尚辰更懵了“这京城大家都知道你跟步允将军两兄妹相依为命,怎么没人提起过你大哥?我都还没见过,甚你提都没提。”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是步家的二少爷,只是十岁那年被王方枸抓了去,我们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就没再提过。”步筝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步琮的简单情况。 “同母异父?”林尚辰更加震惊。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见到他后别说错了话,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好吗?我现在真的好累。”步筝红着眼眶,当真是累极了,说完便虚弱地靠在了林尚辰肩上。 “嘶~”林尚辰像是什么伤口裂开一样,表情十分痛苦。 步筝被吓了一跳,立马弹起来,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昨晚的箭擦了一点。”林尚辰虚弱道。 “你怎么不早说啊!那支箭上我抹了毒。”步筝说完连忙扯开他的衣服,那一大片的淤黑简直触目惊心,幸好也只是擦破了点皮,若是深入骨肉他怕是早就没命了。 “我怎么知道…”随后林尚辰便支撑不住倒在了步筝身上。 “师傅,麻烦快点!”步筝催促道。 “将军!”鸢儿终于见到步筝,激动地跑到大门口。 “我哥他怎么样了?”步筝焦急地问道。 “在原来将军的房间里,大夫也还在里面。”鸢儿回答道。 “我们快去!”说完步筝就架着林尚辰跑了过去。 终于到了房门口,大夫也刚好出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步筝喘着气问道,可见她跑得有多急,可怜了被拖着走的林尚辰。 “现在人还没醒,不过命是保住了,但还需要好好静养一下。至于伤到哪里嘛,若是个女子他怕是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大夫满头是汗,简单地向她介绍步琮的目前状况。 “那他现在能生育吗?” “咳咳咳…”大夫被步筝这话彻底给整破防了,她是听不懂人话吗? “呃…只要他自身没问题,就还能够生育。”大夫无奈解释道。 步筝还刚想说什么,旁边的林尚辰又忽然晕倒了“大夫!这个也需要您看看!” 忙忙忙忙忙 “大夫,他这手应该不会残废吧?”虽然她知道这点伤还不足以要了林尚辰的命,可见他脸色没有一点要好转的迹象,不免有些担忧,要知道自己用了那么多的药,如今的右手还是使不出劲。 “这倒不至于,如今淤血也已经全部排出来了,最多就是发几天烧,不会有多大问题的。”大夫安抚道。 这番话让步筝不禁松了口气“那谢谢了,回头您去找宣儿姑娘,就是那个看起来比较能说会道的,让她亲自去抓药,顺便把钱也结给您。”随后感激得嘱咐道。 “好,那我就先告退了。” 如今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林尚辰还昏迷不醒,步筝走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无奈叹息道“你们都对我这么好,而我却这么薄情,我真的不配。” 随后便蹲下拉着林尚辰冰冷的手轻声说“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忽然,步筝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是原来步允的房间,他还有东西没给自己呢,于是就开始了翻箱倒柜。 终于在他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铁盒子,不用钥匙直接就能开的那种。 步筝把盒子放到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里面简单到只有三封信,一封是给步筝的,一封是给步琮的,还有一封是郑皖的。 步筝小心翼翼地拆开属于自己的那一封,里面的信纸虽然已经泛黄,但字迹依旧清晰,况且步允同自己的字都属于豪放狂野派,很好认的。 出征前留信是老步家的传统,如果平安归来,那信里的内容自然也就只有自己知道,可若是回不来,家人们就会到他的房间里把这些信搜出来。 步筝两岁时就收到了自己的第一封信,是步家大少爷步逸的,在这二十多年里,她收到的信不下十封。 她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含着泪将这封信看完,眼眶红润,泪珠也滴滴答答地落在信纸上晕染开来,可她还是得提醒自己不能哭出声,不能扰了床上的林尚辰。 “小筝,你在干嘛!”林尚辰醒过来见步筝在看着什么东西,虚弱地开口问道。 步筝也被忽然醒过来的林尚辰给吓了一跳“哦!没事,醒了就喝杯水吧” 说完便递给了他一杯水,他的嘴唇苍白干裂,昏迷期间又是喝什么吐什么的,如今也总算是醒过来了。 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没退,可能真得烧上个几天。 “你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咳…咳…”林尚辰察觉到了步筝的不对劲,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没事,只是担心你跟我哥,又在这里守了这么久,有点累了而已。”步筝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那你还不快去休息?别到时候又倒下一个。”林尚辰责怪道。 “我不能睡,我哥那边情况也不是特别稳定,我时不时还得去看一看。”步筝解释说。 “那阿哥没事吧,醒了吗?”林尚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探望大舅哥的,反倒让自己也倒下了。 步筝轻声安慰林尚辰说“他也没事了,可能今天夜里就能醒过来了,对了,我叫人进宫向皇上禀明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说你还不能够上任。” “那皇上同意了吗?”林尚辰问道。 “不同意,朝中人才少岗位多,好几个大臣都身兼三职,实在脱不得身。”步筝无奈解释着当今情况,这万恶的王方枸,自己谋反还带着这么多人。 “从地方官中升几个过来不就成了?”林尚辰提议道。 “地方官要么同王方枸是一丘之貉,要么就是发现了王方枸的丑事被灭门了,在老皇帝病重期间,就是霖王跟王方枸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所以他们的网布得很广的。”步筝解释说,林尚辰虽贵为太子太傅,但也只是认真地做着他的太傅,两耳不闻朝中事。 步筝搬着个小板凳,坐在他的旁边,慢慢地向他普及着朝堂中的细琐小事。 “那你也忙吧,老郑回家了,军中的事都只能由你一个人决定。”林尚辰也心疼她。 “老郑告老还乡才刚满一年,又被皇上叫回来帮忙了,这不还跟他夫人大吵了一架。”步筝将脸趴在床上笑着说。 “对了,如今大理寺卿是谁?我有什么事好向他请教。”林尚辰忽然问。 “是御史大人李晨辉李伯伯。”步筝回答道。 “他也身兼两职?”林尚辰有些震惊,他记得李晨辉也是年近五十的认了,家里还有个病重的夫人,身体吃得消吗? “他是三职,原来王方枸的事务如今也都压到了他身上,所以他现在还是丞相,你要是心疼他就多学习学习,替他分担一点,别让他那么劳累,听说他身体也是越差。”步筝摇着头说,她也担心李晨辉的身体啊,可当下他确实是最合适的宰相人选。 “那是自然,竟然身其位就必得谋其职。”虽然声音微弱,但还是能够听出他的决心。 “很有觉悟嘛,林大人。”步筝笑着打趣道。 “那是,我可是状元,领悟能力自然比别人强,不过等明年科举过后,这种情况应该会有所缓解吧。”他果然还是那个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林状元。 “是吧,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还想让我做明年殿试的主考官。”步筝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一档子事。 林尚辰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可是个武将!去当主考官,看谁不爽就劈谁吗?” “这些事原本都应该是丞相做的,可明年入了殿试的人员中,有靖友哥哥,李伯伯总得避嫌,也正因为我是个武将,比较能镇得住场子,才派我去的。” “你同意了?” “我拒绝了,往那一坐就是几天几夜的,多无聊啊!但是我给皇上推荐了你,让你去。”步筝笑嘻嘻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怎么镇得住场子?别他们到时候都掀桌子了。我还连动都不敢动。”林尚辰担忧道。 “我会把我的百冥刀借给你,给你镇场子,看哪个不爽就劈谁,没人敢反抗的。” “李靖友。” 步筝:… “还有一点,你现在可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表率了!” “我?可我至今在朝堂上都还没有一点成绩啊?最憋屈的状元。” “这次大规模搜查中发现,你那年的科举,前三甲中就有两位从前就已经跟王方枸有联系,而且之前的前三甲基本上都是他定的,你当年能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全靠其他阅卷官员对原排名不服,大闹了一场,王方枸也怕闹到皇上那边,被逼无奈改了排名,还有你连中三元还不能步入朝堂是因为我,你文我武,风头都太盛了,所以皇上就把你给压下来了,不让你参与朝堂之事,如果不是你昨夜冒死陪着皇上,过两年,你可能连太子太傅都没得当了。”步筝深处朝堂多年,又爱好八卦,朝堂秘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原来你早就偷偷踩着我上位了,还说不想耽误我,现在看来你得耽误我一辈子喽,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因为你被天下所有人耻笑靠媳妇儿上位啊,明明是你靠着我上位的,不过当年听说只是当太子太傅的时候,真是郁闷疑惑了好几天,原来都是因为你啊!”林尚辰开着玩笑,手也轻轻抚摸着步筝的脸庞,发现她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只恨自己受了伤没力气,不能将她扶床上躺好,只能打个侧身,用尽浑身力气,给她披了件外套。 他的手慢慢穿过她的发丝,然后轻声说了句“我说过,被你耽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自责。”说完也轻轻闭上了双眼。 随她去吧 “步大小姐!发发善心开开门吧!”刘金洲扒在门上,边锤边喊。 “你快进来!小声点!别吵着她睡觉!”林尚辰斥责道。 刘金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林尚辰只觉着他眼熟,这不是朝堂上告发王方枸的黑甲暗卫吗?林尚辰不免有些紧张。 “我开门够小心吧~”刘金洲张大嘴巴小声道,每一个还都拖着长音,这让步筝想不醒都难了。 “有病吧!专门趁人夫妻俩睡觉的时候来敲门。”步筝弹起来就骂,她也只会对刘金洲这样,因为也只有他敢这么招惹她。 林尚辰躺床上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值得步筝这样骂的,应该是她亲近的人,不免松了口气。 看着天已经黑了,桌上的蜡烛应该是宣儿她们准备的吧。 “我是来跟你说件大事的,我今天去看王方枸了,还没聊两句,他就死了。” “怎么死的?”步筝问道。 “被我气死的。”刘金洲如实回答。 步筝:…… “大侠好功力!敢问你都说了什么?”林尚辰不禁佩服道。 “我就跟他说我跟阿琮是如何搜索他犯罪证据的,还有红桃的死状,还说了他哪个侍卫睡了他哪个小妾,最后我还说了他儿子因难以忍受岭南的酷暑挂了,还骗他说他们全家秋后也都要问斩了!说他们家要死绝啦!然后他一脸悲愤,绝望撞死在了我面前。”刘金洲无奈解释道。 “死就死了呗,反正他干的这些事也够他死几百回的了。”步筝看上去倒是十分淡定,刘金洲的嘴嘛,王方枸没拉着监狱里的其他人一起死算他心理素质好的了。 “我不就怕他们要追究我的责任嘛,来找你帮帮我,让我这件事看上去跟我毫无关联,我不想引火上身啊!你可是军中的大元帅,肯定有办法的吧。”刘金洲哀求道。 “人家畏罪自杀关你什么事?对了,我已经向皇上举荐了你,让你接任你主子的位置,过几天或许就有消息了。”步筝提醒道,现在大家都知道刘金洲是步崇阳未公开的干儿子,步筝的干弟弟,自然是有活找上他的。 “什么?我要做宰相了?到时候你们都得归我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自己有官当,没想到当这么大,这步大小姐说的话果然够分量啊! “是让你接任彭佐译的位置,你还得归我管!直系下属!”步筝觉得他是有问题吧,这么大的官他都敢想。 “哦,对了,我刚刚看阿琮似乎有点好转了,谁啊这么狠心,这么一个大帅哥都舍得捅下去。”刘金洲摇了摇头。 “听嬷嬷说,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王夏玉。”步筝低下头无奈道。 “诶,这小娘们还真敢啊!好歹自己也是他未过门的媳妇,简直就是谋杀亲夫啊!不过以前在丞相府我就感觉她不是善茬,只是没想到可以这么狠。”刘金洲觉得不可置信,可一切又全都说得通。 “我以前见过她就觉得她心机颇深,可她是王方枸的女儿,她的心机对我们不利,我就怕我哥他…哎…”步筝摇了摇头。 “对啊,阿琮如此重情重义,就怕他舍不得。”刘金洲也摇了摇头。 “我们在他醒过来之前先把王夏玉处决了不就行啦?反正他们全家获罪不堪受辱,自尽也是正常的。”林尚辰忽然提议道。 “有道理啊!”步筝跟刘金洲异口同声道。 “我这就去安排!”步筝忽然站起来,事不宜迟,速战速决。 步筝刚想出门宣儿又闯了进来激动道“小姐,好消息!二少爷他醒过来了!” 其他三人:… “真是个好消息,好了,你去安排吧!”刘金洲笑话道。 “要安排你自己去安排,反正她不死也得流放,还翻得了天了?”步筝白了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你媳妇儿跑了不去追吗?”刘金洲望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林尚辰。 林尚辰:难怪步筝会这样骂他。 步筝走出门,原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刘金洲这货敲门定是存心的吧! 步筝端着鸡汤站在步琮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叫了声“哥。” 步琮刚想坐起来,却连忙被步筝制止了“你别动,小心伤口。” “总是躺着也累。”步琮虚弱道。 “可大夫说了,你伤的那个位置暂时还不能坐,只能躺着。”步筝提醒道。 “我来喂你吃点东西吧,流了这么多血,看着我多心疼啊。”步筝端着鸡汤蹲到床边,轻声说。 步琮又想起了早上的王夏玉,不由地叹了口气,亏得自己掏心掏肺,果然妹妹还是自家的好。 “听说妹夫也晕倒了,现在怎么样了?”步琮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发了点烧,现在能坐能吃了,金洲在那里守着呢。”步筝边说边喂。 “他是个好男人,别离开了吧。”步琮知道步筝有离开的想法,实在不忍让林尚辰再等个两三年。 “我知道,还有我刚刚听说王方枸在大牢里畏罪自杀了,而且明日他们全家老少就要流放至岭南,王夏玉她…”步筝欲言又止,她害怕步琮对王夏玉还是念念不忘,如果步琮执意,自己当然也会托人多照顾一二的。 “她自己无情无义我又何必再去掏心掏肺,是她自己要选择走这条路的,我也不想再搭理她了。”步琮闭上眼睛无奈道,是生是死全都由她吧。 步筝放下了手中的碗“你能这么想就好,确实不必多搭理她,只是以后这偌大的院子里就你跟刘金洲两人,要不我调几个下人回来吧。”步筝提议道,自己若回到林家,宣儿跟鸢儿肯定是跟着回去的,丁艳跟丁莲两人又不知道为什么赖在林家不肯走,这偌大的步府就只剩他们两人。 “那倒不必了,我只求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金洲需不需要自己去问他吧。”步琮拒绝道。 “那他是不需要了,刚刚看他跟尚辰聊得可欢了,可能以后三天两头就得往林府里凑。”步筝撇撇嘴嫌弃道。 “那我无聊时也可以啊,我可不会像金洲那样整日里招惹你哦!”步琮笑着说道。 “你来我自然是欢迎的,最起码得不会半夜前来骚扰我们。”步筝又想起了刘金洲的半夜敲门,还只为了说他把王方枸给气死了,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骚扰过。”步琮笑嘻嘻地说道。 步筝愣了下忽然想了起了什么“当年潜入林家害得我们戒严的黑衣人是你!所以你是在提醒我小心的吗?” “当年你救了楼兰公主,他们觉得你始终都是个祸害,想要解决你,被我偷听到了。”步琮解释道。 “果然是我的亲哥哥,还是向这我的。”步筝撒娇道。 “王方枸当年多次想要收我为儿子,入他们家族谱,进他们家祠堂,都被我拒绝了,正因为这样,他才想方设法地让王夏玉留住我,我又何尝不是不知道,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的身份,还有我手中的这把剑。”步琮感叹着这十几年来在丞相府的日子,刀剑相逼,各怀鬼胎,最单纯的可能就是那个一眼就看出不是好人的王世杰了。 “那入步家祠堂呢?”步筝问道。 “求之不得。”话音刚落,两个人都不自觉笑出了声。 以前他是步家不可声张的丑闻,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步崇阳的亲儿子,步筝的亲哥哥。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匆匆一眨眼,又到了一年的除夕夜,这回林琳跟林数都长大了,不用人管,那两个小的二哥二嫂自己看着,现在出来逛的就只有步筝跟林尚辰两人。 步筝出门前还特地穿了林母给她准备的大红袄,说红色喜庆,刚好步筝也喜欢。 她搂着林尚辰的胳膊,在街上四处乱逛,虽然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但没有了当年的危机感,又没了两个拖油瓶,这两人别提又多潇洒自在了。 “诶,我觉得这个好看!我给你戴上试试看吧”林尚辰看中了一支铃兰花簪子,觉得很是好看,就决定给步筝买一支,说来也很惭愧,成亲这么多年也没买过什么像样礼物给她。 “公子眼光可真毒啊,这支簪子我觉着也是最好看的,你看中的这个姑娘也好看,跟这个绝配,跟公子你呀更是绝配!”老板娘在旁边一个劲地夸赞打趣道,而林尚辰也刚好就吃这一套。 他小心翼翼地为心爱的姑娘戴上这支发簪,这回不得不佩服林尚辰的眼光,戴上后步筝这气质立马提高了一个档次,把林尚辰都直接看愣了。 “我戴上好看吗?”步筝红着脸低下头小声问道。 “好看!哦,老板娘,这支簪子我们要了,给你钱。”回过神来的林尚辰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老板娘。 “没想到啊!还偷偷藏了银子!”步筝重新挽着他的胳膊噘着嘴打趣道。 “是金洲给我的,他说出门逛街让女的掏钱多没面子啊,我跟他说我没钱,他就无奈塞给了我一袋银子。”林尚辰解释道,对不起了好弟弟。 “以后这种人的话少听,不过这回我得表扬你,以后他的钱多坑!”步筝提醒道。 “是!媳妇!”林尚辰立正稍息站好。 “呃!那边还有放河灯!我们快去抢两个!”步筝指着原来放河灯的地方激动道。 他们这回同样还是一人拿了两个,步筝也和当年一样,一个写着国泰民安,一个写着阖家欢乐。 她看出来旁边的林尚辰一直在偷瞄,竟然你想看,那就偏不给你看! 趁他不注意,偷偷地就把河灯给放了出去,林尚辰这下惊了,自己还没看到呢!怎么就给放了! “你怎么这样?不知道一起放的吗?”说完林尚辰也匆匆将手上的两只河灯放进河里。 他忽然看见旁边有条长长的竹杆!竟然刚刚没看到,那就捞起来看! 步筝见他如此幼稚的模样,不免得摇了摇头,忽然看瞧见不远处刚好有一个老伯在卖孔明灯的,顿时来了兴趣。 “老伯,给我来个孔明灯。”步筝走过去礼貌说道。 “好的姑娘,我这还有笔墨呢,跟河灯一样,只要写上自己的愿望,再放出去,来年准会实现!”老伯一脸的笑嘻嘻。 没捞着河灯的林尚辰一脸郁闷,刚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步筝在孔明灯上写着什么东西,立马跑了过去,这回一定要看到她写的到底是什么! 很可惜,他又晚了一步,看着远远飞去还发着亮光的孔明灯,他的心里满是懊恼,就一会儿没看住她,自己便又错过了。 “来这里也不说一声,我又没看到你写的什么。”林尚辰不满道。 “我就不告诉你我写的是什么?”步筝一脸得意的说道。 谁料这时老伯却乐呵呵地开口了“虽然老伯我不识字,但来这放灯的小年轻多了,你媳妇儿写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应该不会猜错,他们都这样写的。” 步筝顿时红了脸,手指也开始不安分,扣着自己的大腿,对着老伯不满道“就你话多!”说完便跑开了。 这回林尚辰可乐开了花,赶忙追上步筝,临走前还不忘祝老伯“生意兴隆!” 天色已晚,回京后的步筝也已经没有了熬夜的习惯,是时候回家了。 谁料步琮正坐在他们院子里等他们,步筝激动地跑上前去“哥!你怎么来了?” “新年快乐,小筝,我这次来是跟你说再见的,我待会就要离开了。”步琮见步筝回来开口道。 “去哪?”步筝一脸疑惑。 “不知道,四处看看,趁还没成亲之前。”步琮笑着回答。 “好吧,或许还能在路上给我捡个嫂子,还会回来吧!”步筝打趣道。 “或许吧,跟你未来嫂子跑了也不一定,对了,这把剑给你。”步琮先是一脸坏笑,随后又恢复往日的严肃,递给了他那把随身携带的苍狼剑。 然而步筝并没有伸手去接,还说“这是大伯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谁说我送给你了,让你帮我保管而已!随身携带着一把剑怎么给你找嫂子,别把人吓跑了!”步琮一脸无奈道。 可步筝还是不放心“路上遇到危险了怎么办,你又只是一个人,连把兵器都没有。” “若真正陷入险地也不是一把剑能够解决的,我以前每次有事出门都会带上这把剑,它见证了我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它在我旁边,总能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我想真正地放下重担,出去真正放松一下。”步琮解释道。 步筝听了他的这番话,才不情不愿接过这把对他来说有重大意义的苍狼剑,说了句“再见,平安回来。” 步琮嗯了一声,便只身离开了,步筝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随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叹了口气。 忽然剑出鞘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带起了她的衣袂翩跹。 那剑越舞越快,疾若闪电,又潇洒又稳健,剑与霜雪混为一谈,雪花终于落入剑身自然消融的那一刹那,她才明白什么是岁月静好。 她轻轻抹去剑上的霜雪,剑收了鞘,过去的恩怨就都了了吧。 林尚辰坐在门前的石梯上看得如痴如醉,不由地鼓起了掌“我从未见过你耍剑,没想到你的剑法也这般厉害。” 步筝收了剑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说“以前我们三兄妹中最擅长舞剑的就是他,步允擅长用枪,而我这个小姑娘却最擅长耍大刀。” “我看你们的兵器都绝非俗物,似乎都有些年头了。”林尚辰开口道。 “这些都是我爷爷从步家寨带出来的,我大伯他儿子步逸死后枪就留给了步允,我大伯死后剑就留给了步琮,我阿爹死后,大刀也就留给了我,以前也是这样,代代相传。”步筝靠在林尚辰的肩膀上,回忆着往事。 林尚辰也搂着她的肩,轻声说“你以后还有我们。” “你肩上的伤没事了吧。”步筝忽然抬起头问道。 “早没事了,结痂也早就在一个月前脱落光了…嗯…呃…” 话还没说完,步筝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下去,这让他心跳加速,也慢慢地闭上了双眼,这次的吻可比上一次舒服多了。 两人心照不宣缓缓地站了起来,房门也被两人撞开,踉踉跄跄地吻到床边,林尚辰匆忙中还不忘拿起桌上那瓶酒。 却被步筝给一手打翻,抵着他的额头粗喘着气道“怎么?跟我。还需要酒?”说完便将他给按到床上,自己随后也欺身压了上去。 房外爆竹烟花齐响,房内春光一片大好,好不热闹。 丁家姐妹 第二天一早,步筝原本就想起来练功,却被林尚辰一把搂住按回床上“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自卑的好不好。”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还略带撒娇的意味,让步筝拒绝不了。 “好,我昨晚真的好累啊~”为了保住他的男性尊严,步筝立马四仰八叉地躺了回去,为了男色颓废的一天啊。 直到大中午,宣儿以为自家小姐出了事,紧急前来敲门,步筝只能娇羞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肯出声。 “这里不用你管!我们自己来就行!”还是林尚辰霸气,开始赶人了。 宣儿不明所以,管他呢,人没事就好。 “你先出去吧,顺便把宣儿给我叫过来,我有事同她交代。”步筝笑着说嘱咐道。 “还有什么事是为夫不能知道的!从实招来!”说完林尚辰便欺负身去挠她的痒痒肉,笑得步筝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求饶我求饶!我就让她给我准备点热水,我想先洗个澡行了吧。”步筝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投降了。 “这还差不多,那为夫便饶了你了!顺便再将你把宣儿叫过来。”说完林尚辰便起来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地出去了。 不多时,宣儿也进来了,步筝附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话,宣儿脸色立马就变了。 “小姐,您真的决定了吗?”宣儿不可置信,确认道。 “若不是无可奈何,我也不想,那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步筝一脸无奈,满面的愁容却始终不敢跟林尚辰说。 宣儿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得按吩咐办事。 春节过后天气逐渐回暖,一日步筝从军营回林家的路上经过步家,只见一位妇人正鬼鬼祟祟地扒在门口望着什么。 现在不就刘金洲一个人在步家吗?难道他连这样的老妇人都招惹?简直太不是人了,步筝看完直摇头。 “请问大娘找谁啊?”好歹也算是步家的主人,刘金洲的姐姐,一陌生人在步家绕来绕去的,自己总得过问一下。 “你是哪家的婆娘?我凭什么告诉你!”只见那妇人插着腰,趾高气昂的,难怪刘金洲连门都不给她开。 “我呀,是步家的大小姐步筝,这里是我家,如果你再在这里吓逛,我待会就叫人把你打出京城去!”见这妇人那样,步筝自然也没啥好气。 妇人哪见过这阵仗,以为只是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没想到这可是步家的大小姐啊,自己还有事得找人家帮忙呢,立马变了副嘴脸“原来是小筝啊…” “诶,小筝一般都是跟我比较亲近的人叫的,你还是称我为步将军吧。”还没等妇人说完步筝便打断了她的话,还翻了个白眼给她,若不是出于教养,她现在立马就让这妇人滚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这让妇人有些尴尬,立马低头认错“呃…步将军,大娘我老眼昏花,没认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来这里干什么?”步筝没好气地问道。 “也没的什么” “那还不快滚!” “不对不对,有事!有事!我来找我女儿的。”见步筝开始赶人,立马改口。 “那你找错地方了,里面只有一个大老爷们,没有你女儿。” “我女儿是步家的丫鬟,我现在来就是要带她们回去,叫丁招娣跟丁盼娣。” 步筝只觉得这两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这不是丁艳跟丁莲吗? “他们两个都是步家签了死契的,若非父母丧事,不得回家,你老头要死了吗?”步筝依稀还记得他们两口子把她们两姐妹卖给步家时的那副嘴脸,简直了。 “是!是!她们父亲病重,眼看就要没了,只想着见两个女儿一面,否则也不能瞑目啊。”说完妇人直接跪下磕头,步筝也不拦着,任由她哭累了再说。 妇人只觉得步筝不按套路出牌,总让她左右不是人。 “怎么?老两口中年丧子了?非要让两个被卖了的女儿送终。”步筝阴阳怪气道。 “没丧,没丧…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步筝也不想再多纠缠“她现在没在这里,跟我来吧。” 步筝就这样将带她来到了林府,她刚想跟着步筝进去,却被步筝给拦住了。 “林府虽不是什么重要官员的府邸,但总归也算是大户人家,身份还不清不楚的人不能进去,你就且在这里等着吧!”说完步筝甩了甩衣袖直接进去,还叫小斯在门口守着,不许她进。 “门外有个自称是你们母亲的妇人,说你们父亲病重,你们可要出去瞧瞧?”步筝特地将丁艳丁莲两姐妹叫过来,询问她俩的想法。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哪里是父亲病重啊!分明是想要啃我们的血肉!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同你求情,救出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丁艳得知那女人竟然找到这里来,焦急得都直接哭出了声。 “什么情况?”步筝一脸疑惑,自己这段时间着实是疏忽了她们几个。 “她是我们的母亲没错,可她同样是丁章市那个畜生的母亲,她得知那畜生被小姐关进大牢后日日来步家骚扰我们,后来还是姑爷得知了此事,叫我们来林府避避风头!谁知又找上这里来了!”丁莲哭诉着这么长时间来被亲生父母骚扰的的经历。 “他们刚开始还只是向我们跪下哭闹,见我们不搭理后,又在步府门口大声叫骂,还大街小巷的乱喊,说我们两个是不忠不孝贱骨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一直赖在这里的。”丁艳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补充道。 步筝心疼地搂过这两姐妹,安慰道“放心,你们不想做的事我不会强求,这件事我来帮你们解决,她以后不会再找你们了。” 说完眼神忽然凶狠了起来,径直走出大门口“来人啊!将这个粗鄙不堪满嘴胡言乱语的妇人给我打出去!” 丁母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立马跪下去求饶道“步筝将军,步筝将军,这只是一个病重的父亲想见见女儿,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真的吗?你若是再执意,我或许真的可以大发慈悲,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真的吗?那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将军!”丁母感激道。 谁料步筝却说“不用谢,牢房里够宽敞!举手之劳罢了。” 丁母听完立马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念在我两个女儿伺候你们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放我儿子出来吧!他或许还能赶上今年的科考啊!” “科考?你觉得朝廷会招他这种败类吗?你快走吧!我还不想打你!”步筝也算是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吧。 “步筝!你就是这样纵容你的下人的?我告诉你,你这样就是害得她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丁母面目狰狞,指着步筝怒吼道。 这下步筝被彻底惹怒了“这个妇人口中狂言,侮辱当朝命官!你们都给我打出去!这条街都不许再让我看到她!她若还在外面四处胡言乱语!一律当疯狗处理!” 就这样,丁母狼狈的被一群家丁赶出这条街,见步筝这人说到做到,自然是不敢再乱说话了,别儿子没救出,自己反倒搭了条命进去。 步筝亲自关上门,丝毫不理会丁母的求饶,见丁艳丁莲还站在那里泣不成声,不忍安慰道“放心吧,只要你们不愿意,她就为难不了你们。” 忽然两人齐齐跪下异口同声说“小姐与步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步筝连忙将她们扶起还说“步允少爷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人家,都是军中老实可靠的,这段时间忙将这事给忘了,如果你们愿意,过段时间我就安排。” “少爷也给我们见过面了,我们都很中意。”丁莲抹了抹眼泪,感激道。 这个,恐怕不行 “那这段时间你们也准备一下吧,虽然有些急促,但你们的婚事绝不会逊色于其他京城小姐。”步筝向她们保证。 谁料她们却哭着说“我们不用!我们只求能够摆脱那对夫妇,别无他求。” “偌大的步家死的死散的散,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你们老爷和三少爷出征前也给你们备了份嫁妆,金洲和大哥在王家贪了不少,也都说留了你们的,我是你们的阿姐,也理应有所准备,若是你们出嫁地寒酸,多多少少丢了步家的脸面,所以你们不必担忧我会破费,现在我还得去看看林数那小子功夫练得怎么样了,有空你们也去看看。”步筝安慰道,随后转身往院子方向走去了。 步筝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啊,短短两个月内就把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给打点好了,就连步琮听步筝信中提及此事也都赶了回来。 她们从小在步家长大,自然也是在步府出嫁,步筝拉着她们的手说“记得,以后步家跟林家永远都是你们的后盾,有什么事尽管过来找我,不怕麻烦的。” “是,我们在步家待了十几年,有事我也只能找到这儿来的。”丁莲略带哭腔地说道。 “新娘子就应该美美的,哭什么哭?快笑一个。”步筝忍不住斥责道,谁料她们还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步筝终于明白了当年步允的感受,无奈地说“好了,新郎官就在外面侯着呢,让阿琮哥哥跟金洲哥哥送你们过去吧。” “如果有人闹事,你们把人捆起来就是,大喜的日子,别太过了。”出发前步筝还不忘嘱咐步琮跟刘金洲。 看着送亲的队伍渐渐远去,步筝忽然转过身来问旁边的宣儿跟鸢儿两人“你们呢?有考虑过你们以后吗?” “小姐说什么呢?我要一直跟着小姐。”宣儿率先开口道。 “废话,林瑞就在林家,你还能走远?”步筝忍不住嫌弃道。 宣儿立马涨红了脸,低下头糯糯地说“原来小姐都知道啊…” “那你呢?也想一直待在林家吗?”步筝转而又问鸢儿。 “我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现在我只想跟着将军。”鸢儿低下头,还是那般的怯生生。 “随你们,要走要留都是你们的事,要知道我是你们的阿姐,有什么事知道来找我就行。”说完步筝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坐在考场上的监考官林尚辰当真是无趣极了,看看他们一个个谁长着一张状元脸,谁又长了张落榜脸。 “这个当年我科考时他就坐在那里,现在还坐那里,那个不是前几天上门前来找小筝的帅公子吗?名字也特殊,还有最后角落里的靖友哥哥,合着最有状元脸的是他!”林尚辰心里暗暗道。 “小筝现在在干什么呢?在军营里,还是在院子里教这林数练功,不对算日子今天时那两姐妹成亲的日子,应该还在忙那些事。”林尚辰的思绪可谓是百转千回,就是没有想到正经事上。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上一秒还在监考,这一秒就在阅卷,下一秒直接就放榜了。 李靖友不愧是连林尚辰都认可的状元脸,不负众望就是状元。 “靖友哥哥还真是厉害啊,不考则已,一考惊人啊!”步筝感叹道。 “你夫君我也是一考就中的好吧,当时还比他年轻好几岁呢!”林尚辰十分不满步筝只知道夸她的靖友哥哥的恶臭行为。 “别人厉害优秀我只在嘴上夸夸,而你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京城第一美男!”步筝盯着林尚辰的脸严肃道。 “诶!数儿,你那招不对!”出于对武学的严谨痴迷,步筝说完立马跑过去纠正。 “臭小子总坏人好事。”林尚辰撇撇嘴。 “小姐!王家公子来了,人我也已经带进来了!”宣儿忽然跑进院子里喊到。 “他也中了,我还没前去恭喜他呢。”步筝忽然想起来。 “三丑!” “闭嘴!” “二狗!” “闭嘴!” 谁能想到,一开始就相谈甚欢的两人都是用的化名,这下好了改不回来了,而且谁都不用因为欺骗了对方而感到愧疚。 “我这次是特来地感激你的,若非是你向皇上请旨,让我重新参与之前的考试,我现在也不会有今日。”王二狗行礼感激道。 “后面那个箱子是什么?”步筝被他后面带来的箱子吸引,直接绕了过去。 “这是我从戏曲班子里带出来的,他们还有表演皮影,我专门挑了你们的送给你们。”王二狗随后打开了箱子。 别说里面画还真的全都是步筝跟林尚辰,有林尚辰中状元的,有步筝穿铠甲的甚至还有两人大婚之时穿红色喜袍的,呃…怎么还有一根断了的手指… “哇!现在戏班子里都开始排我们的戏了吗?以后我们感动天地的爱情故事一定会被后世广为流传!”林尚辰抚摸着那些皮影感叹道。 他没看过那出戏,不了解也正常,只是王二狗跟步筝两人用略微带点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现在的戏剧都带点夸张,看上去不是那么真实。”林尚辰有补充道。 “这个我们同意!”特别有经验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昨儿个已经来了圣旨,让我暂时去接任南州知府一职,事情紧急,过几日就要出发了。”王二狗接着说道。 自从钱申桦死后,南州知府一职也都一直空着,确实该派个人过去了。 “从一名戏子到当地知府,你很励志嘛。”步筝不禁夸赞道。 “呃!别这么说,他们那里对戏子要求还挺高的,我这么大了当不了角儿了,只是个打杂的,我们混得最好的,怕就是金洲老弟了,他有武艺傍身。”王二狗感叹着他们在戏曲班子里的凄惨生活… “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被安排到外面做地方官?”房间里林尚辰一边备着明天的课,一边询问伏在他膝头上的步筝。 “嗯…我不知道,不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岂不得辞官陪你啦?”步筝托着腮思考着这件事。 “为什么得是你辞官?大不了我安心做我的太傅呗,你这位置牺牲了你这么多才换回来,怎么可以为了我而辞去?”林尚辰放下书本严肃道。 “我就算不辞,也可能做不了多久,你也知道我的右手现在已经基本上使不上劲儿了,我当年中的毒跟你当时的一样,可我当时深入骨肉,若不是得人所救,我也活不到现在,当然也落下了残疾,可军中主帅不可能是个残疾之人,等那些后起之秀上来,我也该退下了。”步筝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心吧,京城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会好起来的,大不了我们都不做了这些官,我陪你四处去寻医问药,天下这么大总能治好的。”林尚辰安慰道。 “你待我这么好,而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步筝伤心的蹭了蹭。 “那你就多给我生几个孩子呗,大哥二哥他们都有了两个,你给我生三个,生四个呗,到时候他们想习文的习文,想练武的练武,把我们林家壮大起来。”林尚辰一脸坏笑,可这要求着实为难了步筝。 她忽然坐起来,一脸的惭愧与为难“这个,恐怕不行。” 卫风·伯兮 “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吗?”林尚辰一脸懵逼,甚至还带点委屈。 “不是不愿意…是…不能…”步筝说完便低下头,不敢再面对林尚辰。 随后掀开了自己的睡衣,露出了腹部的一块大大的刀疤,看这刀口就足以想到曾经伤得有多深。 “这时我当年在北疆被匈奴人所伤时留下的刀疤,你想必也早就看过了,当时军医跟我说,我今后恐怕不能够生育了,就算能怀上也难以生下来,能够平安生下的机会微乎其微,这对我的身体损耗太大了,我不敢拿它去赌,所以每次事后我都会让宣儿给我准备避孕的汤药,对不起尚辰,我不敢告诉你是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子,我怕你失望…”她本不想让林尚辰知道,可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他有权利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本以为林尚辰会生气自己瞒了他这么久,谁料他轻轻搂住了她,让她重新伏在自己膝上,手也轻轻地放到她头上抚摸着,温柔地说“我说过,你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其次,你不必为了我去损害自己的身体,我们有了孩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她身体上的伤自己自然都知道,可自己又能怎么办?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让步筝十分感动还有万分愧疚“哎,看到了吧,我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你。”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你能够平安回来已经很幸运了,我又怎么会再要求这么多。”林尚辰玩弄着她的秀发,轻声道。 “你刚刚念的是《诗经》?”步筝眼睛忽然发亮,望向林尚辰,她的磨蹭弄得他还真的有点痒痒。 “是,是《诗经》,原来你读过书啊?还知道这个。”林尚辰有些惊讶。 “没有,只是以前经常听阿爹念起,不过他似乎就只知道这些,还是我阿娘教的,我也只是在五六岁时跟着哥哥们进了几天学堂,后来我们就都不肯再去了,只有靖友哥哥坚持了下来,所以我们这些人也就他读了书,我是个粗人,只认得几个字,能够正常书信往来罢了。”步筝回忆起了童年时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偶尔也会为自己没读过什么书而懊悔。 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可她没读过什么书就可以枕着这么一块上好的美玉,仔细想想又挺幸福的。 “你等一下,我房间里收藏了本《诗经》,我找出来给你看看!”随后林尚辰便起了个身走到书架前寻找着,不一会儿就从架子上找到了本书,递给了步筝。 他的书架很大,有很多书,可都是整理好的,不过是一本书,很快就能找到的,这让步筝不觉地想起了自己的武器库,乱糟糟的,幸好兵器长得都各不相同,要是像这书一样,怕是得寻疯。 她接过书,随便翻了翻,呃…其实就是看不懂。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为王前驱。 ?伯之东,?如飞蓬。岂?膏沐?谁适为容! 其?其?,杲杲出?。愿?思伯,???疾。 焉得谖草??树之背。愿?思伯,使我?痗。” 步筝终于翻到了一篇自己熟悉的,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这里面的字你都认识?”林尚辰觉得不可思议,这里面的生僻字寻常人家都未必能全都认出来,她刚刚不是说只认得几个字,交通无碍而已吗?难道她还瞒着自己的学识?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很有学识的人啊? “不认识,只是以前阿爹出征在外的时候我阿娘一直在家中念着这几句,我凭着印象念出来的罢了。”步筝解释道。 许是想起了自己的阿娘,她稍微愣了愣神,随后又说“以前阿娘教了我许多,只是我都忘了,这几句诗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夫君夫君,邦之英杰。执仗执枪,保家卫国! 夫君赴东,乱发如蓬。??悦?,为谁?容! 盼?盼?,?见?烈。惟念夫君,头痛欲裂! 忘忧草啊,哪?去找?惟念夫君,忧?如捣!” 林尚辰耐心地向她解释着这几句诗的含义,见步筝没有回应,觉得她应该是没听懂,又补充了一下“这是一位妻子对从军丈夫的思念,丈夫为了国家利益冲锋在前,她深感骄傲,她对爱情忠贞不渝,在孤独与恐惧中期盼丈夫的归来。小筝,我也一样,你在外面的这些日子里我没有一天不为你担忧,你能回来就好,我不求别的。” 他的感情很纯粹,只要她还能在自己的身边,不管怎么样,他都能接受。 见她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林尚辰低头一瞧,原来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难怪会什么都没记住。”林尚辰摇了摇头轻声嘟囔着,随后还是轻轻地给她盖上了被子,苦命的林太傅还得继续备课呢… “你是说靖友哥哥要到翻州上任,而且后日就要出发了?”步筝再三确认道。 “是,我听他们家小石说的,他是李少爷亲近之人,不会有错的。”宣儿回答道。 “步李两家世代交好,我与靖友哥哥又一起长大,明日我还是去拜访一下吧,就当是给靖友哥哥送行了。”步筝托着腮说道。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孤身出京那天,李靖友也特意去送了她,于情于理自己也都得去送一送。 第二天一早,步筝带着几根上好的人参,只身进了李府。 “小筝来啦!”李晨辉听闻步筝过来,激动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连带着新晋状元李靖友。 步筝见他们出来立马起身“李伯伯,我今日是过来道贺的,恭喜靖友哥哥,听闻伯伯近几日身体欠安,特地带来了家中珍藏已久的几根人参,望笑纳。” “快坐快坐,不用这么拘束的,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啊!”李晨辉热情招呼道。 “不是说给我道贺的吗?怎么却只送给你李伯伯。”李靖友撇撇嘴不满道。 “外面来了谁啊,那么热闹?”李夫人在院子里就听到了厅上的嬉笑声,李晨辉素来不喜与那些官员们往来,今日却一反常态,这让她不免有些疑惑。 “是步筝步将军来了,说是来给大少爷道贺的,夫人还是不要上前的好。”李夫人旁边的丫鬟劝道,毕竟她也害怕自家夫人会在厅上闹了起来。 谁料李夫人却说“我是李家的主母,有客我自然得过去招待。扶我回房间梳洗打扮先吧,不能失了体面。” 优秀是你的破烂就是我的 “伯伯,伯母的身体怎么样?”步筝关心地问道。 “哎,还是老样子,靖友又要走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自己妻子如今是这种状况,李晨辉不禁摇了摇头。 “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是不再过去打扰了,也不必劳烦各位转告一声我来过,家中还有些琐事,我就先回去了。”步筝一想到李夫人这身体是因为自己,就十分尴尬。 得到李晨辉的应允后她刚想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李夫人叫住了“小筝这么久才来一次,真的不打算瞧瞧我这个伯母吗?” 她的语气很冰冷,没有一点儿人味,这可谓是让步筝后背直冒冷汗,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御史大人李晨辉的夫人最恨的就是步筝,步筝也因此这一年多来连李家大门都没踏进去过。 步筝略微有点尴尬,但还是转过身假笑道“伯母,我是怕打扰了您休息,才不敢进去的,现在看到伯母您面色红润,我就放心了。” “难为你还这么有心,在这家中也没有哪个对我是真心的,要是华儿还在…算了不提了不提了,现在人都没了,还能指望什么呢?”李夫人摇了摇头,还装着抹了抹泪。 这句话让厅上的氛围直接降至冰点,所有人都极为尴尬,尤其是步筝特别懊恼,今天就不该来的。 “阿娘!你在这儿说什么呢?芳儿,快带夫人回去,别又受了风。”关键时刻还得还是李靖友跳出来替步筝解围,步筝都快跪下磕头谢恩了。 芳儿刚想扶李夫人回去,却被她给甩开了,还白了一眼李靖华,“小筝难得来一次,难道我连跟她说会儿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夫人,你别闹了!”李晨辉也被她整得无可奈何,每天过得都是这种不是人该过的日子。 “没事,我本来也是念在伯母身体才不打算久留的,竟然这样,我陪伯母说会儿话再走也不迟。”步筝忽然开口道,她不想今日李家因为自己而闹得鸡飞狗跳。 “我们两个女人家的说点体己话,还是远离他们的好。”说完李夫人便抬起头了手,示意步筝过去扶着她。 步筝也不至于蠢笨到看不出,像个小太监一样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扶住她。 刚跑到李夫人身边,忽然步筝余光瞥见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灿灿的匕首。 步筝瞪大了双眼,手疾眼快地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在挣扎中李夫人“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幸好也没有伤到哪里。 “夫人!你在干嘛啊?”李晨辉涨红了脸,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李靖友也连忙跑过去,扶起了自己的母亲,步筝见状也只能先后退一步,看来李家还是被自己搞得鸡飞狗跳。 “我干嘛?你儿子死在了这个女人手中,你不报仇我来!”她指着步筝又对着李晨辉怒吼道。原本齐整的头发在经过一阵折腾后也散落在她狰狞的脸上。 步筝更是待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人是她杀的没错,可她也不想闹成今天这种局面,为了避免再刺激到李夫人,她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是那个孽障死有余辜!你可怜那孽障,谁又能可怜那个鸢儿姑娘!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她没有让我们跪下赔罪已经算仁慈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下呢?”这句话在李晨辉口中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可李夫人愣是一次都没听进去过。 “我儿子他是有功之臣,若是没有他,那个叫鸢儿的到现在还都得给匈奴人为奴为婢,华儿他放纵一下又怎么了…” 忽然“啪”的一声,空气忽然静止,李晨辉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刚刚落在她脸上的巴掌,这么多年,自己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你的杀子仇人打我!”李夫人瞪大了双眼,面目狰狞,根本没有了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我看,那个孽障儿子都是被你这个当母亲的给宠坏了!我说过他死有余辜,你要是再这样说闹下去,我现在就命人将你锁在院子里不得再踏出一步!”李晨辉也是气急败坏,他实在是受不了她了。 “是,他是我的孽障儿子!都是我的错!可他单单就是我的儿子吗?他出征北疆立下战功时大家都夸赞你这个御史大人胸怀大义,教子有方,当他犯了大错被处决时大家就偏偏指着我的鼻子说他是让我给宠坏了,优秀就是你的破烂就是我的,凭什么!我在宠他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怎么不去管教!他也是你的儿子啊,御史大人!”李夫人拖着自己的身子,指着李晨辉一字一句地喊道,发泄着这几年来对他不着家的不满。 李靖友比李靖华大不少,李靖华死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五。 李晨辉刚官居六品,李靖友就出生了,他是在严父慈母的庇佑下长大的,李靖华出生时,李晨辉已经四十五岁了,是大梁的御史大人,每日都得处理朝堂之事,替皇上排忧解难,自然无暇再顾及家庭,李靖华就在李夫人的宠爱下肆意骄纵。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不知道原来李夫人这些年来满腹委屈,可此时的步筝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这时,李晨辉忽然开了口“竟然你这些年来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明日就跟靖友一起出京去吧,芳儿,好好给夫人收拾行李。” 随后便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大厅。 步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虽然很决绝,但总有一种凄凉的孤独感。 “小筝,让你见笑了,你先回去吧,别把这件事放心上,我们都不怪你。”李靖友见步筝魂不守舍的,便开口安慰道。 “是,靖友哥哥。”说完步筝也逃了。虽然这件事是自己引起的,可她实在没有办法去解决,逃避不是万能的,可有时候有些事就只能用逃避这一种方式来解决。 回到林府,步筝又想起李夫人指着李晨辉骂的那几句话,思考着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教育方式下长大的。 自己六岁时便没了阿娘,阿爹又四处征战很少回家,靠步允教育?少来,自己可比他省心多了,思来想去,自己从小便是无人教养。 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优秀呢?步筝实在想不通,还是林尚辰即使点醒了她“你是打娘胎里就这么优秀的。” 步筝点了点头,很同意这个观点。 就那么一点点 “小姐!”宣儿又在外面敲门了。 还沉浸在自己天生优秀世界里步筝忽然回过神来,十分不满地让她进来。 “刚刚宫里来人了,说要邀请林家参加今年的狩猎大赛!而且还邀请了步家。”宣儿跑进来激动地告诉步筝这个消息。 “狩猎大赛?我去我去我去!以前北疆动乱,都好几年没举办了,我还没参加过这个比赛呢!”林尚辰一听到有的出去玩不用进宫教太子读书立马跳了出来。 步筝却是一脸淡定地撇了一眼林尚辰对他说“今年怕是要在这次比赛中选拔几名武将的,娇玖肯定也要去,你不怕又被她嘲讽?” “我是个文官!我能射两只鸟回来就不错了,还嘲讽我?你也去参加,别让她得了第一名就行!”林尚辰跟王娇玖这两人还真是相杀相杀相杀。 “我就过去看看不参加,不过我会去求着我哥参加的,还有金洲,我们老步家的武功都是绝学,她最多就第三,我们到时候问问数儿要不要去,让他长长见识也行。”她这么大的官肯定有别的用处,跟他们比算什么,只会让他们失了比赛的兴致。 “小姐您是想让二少爷也在军中谋个职位?”步琮不喜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怎么会愿意为了这事抛头露脸? “不!那天满场肯定来了不少的达官贵女,我是想让那两个给我们老步家开枝散叶!”步筝一脸严肃,认真地解释道。 自己身体状况不允许,这重任也只能交给他们了。 “啧啧啧,原来你还打这主意!”林尚辰不禁有点嫌弃。 “是,最好得找个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别到时候让别人说我们老步家只能出武夫,怎么也得出几个文官给他们瞧瞧。”达官贵女们还一个都还没瞧见,步筝就已经幻想起了自己未来的嫂子弟媳了,是挺没出息的。 最后还是宣儿泼了盆冷水给她浇醒“夫人倒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没见你们学哪里去了,不是我说,在步家长大的,连条狗都是上战场的料。” 步筝立马拉下脸“你,出去。” 竟然决定要带林尚辰跟林数去比赛,就算是辣鸡跟小孩,步筝也不想让他们输得太难看,这几天都在步家让步琮跟刘金洲给他们进行秘密训练,不能给人偷看了去。 不愧是老步家的绝学,学了两天他俩的箭术还真的长进了不少,最起码不用吊车尾。 “看小筝!差一点就中红心了!”林尚辰指着刚刚射出去的箭激动道,像个孩子一样渴望得到步筝的表扬。 “还不错,比我差那么一点点。”步筝比着韩国人最痛恨的手势表扬道, “那这么一点点又是多大呢?”林尚辰也比着同样的手势好奇地问。 步筝听后笑了一声,随后直直地竖起食指“biu”的一声射向林尚辰的喉结,还轻轻挑了一下“就这么一点。” 这动作引得他发痒,立马缩起了脖子。 为了让他更清楚得认识是那一点究竟有多大,步筝忽然抽出他箭筒里的箭,“咻”的一声,劈开了原本林尚辰射在靶子上的箭“现在一点点都没有了。” 好吧,她是可以隔着扇门精准射中霖王喉咙的人,林尚辰也不是没见识过,据说当年的三王爷也是这种死法,太残忍了。 旁边的两个单身狗面无表情,只能将悲愤转移到林数身上,化作了严师,可怜了年纪轻轻的林数小朋友。 这短短的一个月内,他们还每天都玩了一个时辰的飞筝,现在就连林数都会在屋顶上飞来飞去了,可怜的林尚辰,没人能带得了他,只能眼巴巴看着。 他们回家时还不忘带回去了一个,说是给那两个小的也见识一下。 “没想到你还把这个给带回来了,我们这些武将子女怕都玩这些长大的。”二嫂看着屋顶里飞得正欢的林数又回想起了自己成亲前,也是那么恣意潇洒啊。 二哥待她很好,自从成了亲有了两小孩日子虽也自在,不过对比起以前还是还是受了很多拘束。 步筝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挽住她的手笑着说“那二嫂何不趁着两孩子二哥带着,过去玩玩?” “不了不了,穿着这身飞不好看啊。”二嫂摆着手拒绝。 “我那里还有便服呢,怎么?借你一件?”步筝提议道。 像步筝这种时不时就有侦查任务在身的重要人物,男装女装甚至是老人装那都是应有尽有的。 步筝都这样说了,二嫂也不好拒绝,毕竟自己也是真的有点心动的“那二嫂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你的邀请!等数儿下来了我就过去把飞筝抢过来!” 这时步筝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过几日皇上举办的狩猎大赛你也去嘛,你可别拒绝,以前我也是见过你骑马的!当时还有个小兵看你看得直流哈喇子呢。” 那个时候的步筝整日在军营里转,只为能够让他们不久后的出征能够带上她,可惜他们全都不允许,却看到了未来二嫂。 “那个人啊,就是你二哥!他当时是为了救我受了伤没法出征,也基本上断送了他的军旅生涯,我那天也是特地表演给他看的,没想到他竟然要我嫁给他作为报答,真是无耻。”二嫂一把拍下步筝的手,无语道。 “哈哈哈哈哈,我猜对了你们果然是在军营里认识的。”步筝笑着打趣道。 谁料二嫂却说“我们可不是在军营里认识的哦。” “哦?我要听我要听!”步筝重新挽回她的手,撒娇道。 正所谓撒娇女人最好命,二嫂可谓是将他俩相识相知到相爱的全部经历都告诉了爱八卦的步筝。 “真浪漫。”步筝听完后摇摇头,凭什么她连这些过程都没有直接成亲,回头一定要让林尚辰加倍奉还。 呃…其实是有机会的先认识的,只是成亲前步筝为了逃避跑了… “你们现在不也挺好的,就差个小孩了。”二嫂指着步筝的肚子打趣道,她对步筝的身体状况毫不知情。 步筝撇撇嘴不满地说道“劝人生娃,不得好死。” “是啊,确实别太早生娃,我十几岁就进了林家,不久就生了那两个,别说做回自己了,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你别提我还真的挺羡慕你的。”二嫂抬头望着院子上四四方方的天,日子过得虽不比宫中和其他官员府中拘束,但总归是回不到从前。 “羡慕我什么?”步筝不解,自己不也是十几岁就与林尚辰成了亲,只是没有小孩而已,这一点步筝倒挺羡慕二嫂的。 “这天下哪个女子不羡慕你?十四岁出征,回来后步入朝堂,不到二十便挂了帅不输给天下任何一个男子,不像我,文不文,武不武的,能不让人羡慕吗?”二嫂叹了口气无奈道。 “这些哪有什么可羡慕的,若不是连失雁北雁南雁海三关,我阿爹被俘,我也没资格出征,若不是我哥战死我也没法临时顶上,所以我现在的成就也不过是踩着亲人们的尸体上去的。”步筝轻叹了口气,无奈道。 二嫂也不知道会是这么一种情况,见步筝神情低落一时也不知道什么是好,只能一个劲地拍她的肩膀,给予她安慰。 是我的问题 回来后的林尚辰发觉步筝今天心情似乎格外郁闷,对自己也是爱搭不理的,无奈只能问平时跟她最要好的二嫂。 二嫂思考了一下一脸歉意回答说“可能是我今天说错了话,让她想起了她爹跟步允将军,你快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她吧。” “好的,那我现在就过去瞧瞧,你也不是故意的,别太往心里去。”林尚辰安慰道,随后便走回了自己房间里去。 “干嘛呢,小美女?”林尚辰见步筝一脸不开心地坐在桌子旁,又想起了二嫂刚刚的话,决定逗一逗她,让她开心点。 谁料步筝竟然理都不理他,直接扭过头去,看样子这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啊,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啊! 林尚辰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想着法的逗她“看!给你买的糖葫芦,你不要吗?” 可惜步筝听完二哥二嫂的故事后觉得这冰糖葫芦就是个屁,难道自己是一根糖葫芦就能收买的吗?依然不想不理他。 林尚辰只能上前轻轻搂过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到底想什么呢?跟为夫说说,为夫来给你做做心理辅导,排忧解难,” 步筝终于开口了“我就这几天听了别人的故事,凭什么我们还不认识就要成婚?别人洞房花烛恩恩爱爱,各种甜言蜜语,而你却是满嘴的胡言乱语。” 诶?这跟二嫂说得怎么不一样啊?还有她竟然开始翻旧账了! “我也很疑惑啊,为什么忽然一道圣旨我们就要成亲了,为什么当时我去拜访见新娘子的时候新娘子却跑了?”林尚辰摇了摇头,略带笑意地盯着步筝。 呃…好像都是因为自己,所以自己现在在这里闹脾气又是怎么一回事?步筝在他怀里有点不知所措。 见她蠢萌蠢萌的样子实属可爱,林尚辰就忍不住想要亲一口,但是又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被你这么一提起,我倒想起来了,我们还没喝过交杯酒。” 是的,当年酒里被下了点东西,步筝不让他喝,除夕那夜步筝又将酒给打翻了。 步筝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壶“这里就有酒,我们现在就喝。” “好啊好啊。”林尚辰也赶忙抓起两个杯子,示意让步筝倒满。 “你就不怕这次我下了药啊?”步筝看着他不值钱的样,一脸嫌弃。 “求之不得!”诶?林尚辰就是不值钱。 “你也不怕身体吃不消,这一天天的。”步筝白了一眼,也算是关心他的身体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满足你为夫可以掏空自己的身体。”林尚辰一天到晚都不着调,逗得步筝羞红了脸。 见他一脸贱样,步筝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妾身就给夫君满上吧。” 第二天一早,林尚辰便端了碗汤药过来,他也没办法,为了步筝的身体自己也不得不这样做。 “昨天二嫂说婆婆最近挺着急抱孙子的,我们要不把真相说出来吧,继续瞒下去我的心也难安啊。”步筝提议道。 谁料林尚辰却说“先别吧,到时候她要是提起,就说我们公务繁忙没时间。” 虽说林母一向都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但在香火方面上,林尚辰也不敢打包票。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推开,林母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把房内的两人给吓得不轻。 “我今天要是没过来,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林母厉声质问道。 她也是听说步筝昨天心情不好才特地过来瞧瞧的,没想到却听到了他们夫妻俩的这番话。 见他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林母又开始质问“快说,你们都给我瞒了什么?” “我们…” 步筝刚想解释,林尚辰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不起娘,是我的错!我们很久以前去看了位中医,他说…他说我有不育之症。” 随后又抬起手中的那碗,哭咽着继续道“这不就是从那里抓来的药,吃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什么效果,所以我们就想着要不要放弃,跟你们坦白这一切。” 步筝随之一愣,但不一会儿还是反应了过来,假装抹了抹眼角委屈的泪水,配合着演道“夫君,你别这样说,这些年来你的苦我都知道,放弃又如何?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表演已经成为了这夫妻俩的常态,若是一个人演技拖了后腿,他们生活都不能像这般顺风顺水。 “别!别放弃!药还得继续喝!我们不能放弃,不能放弃!”林母想过会是步筝这边的问题,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自己儿子身上。 林尚辰为了不让林母起疑心,盯着碗里避孕药,忽然一股脑给自己灌了下去。 步筝一脸震惊地看着这画面,最终还是别过头,不敢再看。 “没错,没到最后关头,怎么能放弃呢?娘,就算我尝遍天下汤药,也要让你成功抱上个大孙子,不!两个!三个!”林尚辰坚定道。 “好儿子,不过你们对外还是说公务繁忙吧,我们林家丢不起这个人。”林母对林尚辰的态度很是欣慰,但自己的儿子不育,传出去老脸确实不知道往哪里搁。 可怜的林尚辰喝了那碗药后脸色铁青,真他妈苦啊!步筝是怎么做到一碗又一碗的,看来自己以后得节制点了。 林母抹着眼泪走出房间,还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们老林家怎么摊上这事啊。” “你没事吧!快吐出来!”见林母走后步筝立马扶起林尚辰,拍了拍他的后背,关心地问道,她也不知道一名成年男子喝了避孕药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放心!我没有事,只是药苦了点。”林尚辰强忍着痛苦,微笑安慰道,这让步筝更加羞愧难安,亏自己昨晚还闹脾气。 然而噩梦远不止如此,林母为了能够尽快抱上孙子,每天都让人熬了各种各样的药给自己儿子送过来。 看着下人们一碗接一碗地送过来,两人一脸的无奈,步筝也于心不忍,但唯一能做的就是你一口我一口平分那些药了。 那段时间,两个人接吻都嫌弃对方嘴苦,所以他们家的蜜饯都是按箱批发的。 狩猎大赛开始了 狩猎大赛很快就到了,步琮跟刘金洲决定蹭林家的车出发,所以他们那阵子可谓是声势浩大。 “哇!好大的猎场!”林尚辰下了马车惊叹道,这个猎场在京城外,林尚辰可是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怎么见过这场面。 “就这儿?没见过世面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娇玖忽然走了过来嘲讽道。 林尚辰:… “娇玖也这么快到了?”步筝赶紧过来帮忙解围。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证明,就算你参加了比赛,我也照样可以得第一名,我这么长时间来可是一直都有刻苦训练的。”王娇玖也不再看林尚辰的笑话,转身面向步筝,挑衅道。 “我今年不参加。”步筝尴尬道。 王娇玖瞪大了双眼“为什么?” “因为我是今年的裁判。”步筝笑着解释道。 关键是时候还是媳妇靠谱啊!一下子就把人家压了下去!林尚辰暗自感叹。 其实步筝这次还是有任务在身的,就是和皇上一同把关,看有哪些是可以在军中从事的,文官选拔刚落下帷幕,这次轮到武将了。 见王娇玖一脸的震惊,步筝指着后面那一大家子对她说“不过这些都是你的对手,放心我不会偏私的。” “哦!还有他。”随后又指了指正在抠手指的林尚辰。 “这些人除了刘金洲我还都不放在眼里。”王娇玖一股傲气,自负这天下除了步筝外武功比得过任何一个人,当然她只是不了解身后还有个步琮罢了。 不远处的步琮见王娇玖手中的枪颇为眼熟,走近一看,这不是步允的枪吗?便问步筝“你怎么把回龙枪给了别人?” “你是谁?”王娇玖握紧枪,警惕地问道。 “哦!她算是步允的半个徒弟,也擅长用枪,就给她了。”步筝解释道。 步琮也没再说话,站在那里盯着王娇玖手中的枪愣了愣神,想起这十几年没有跟自己的亲弟弟说过一句话,难免有些神伤。 可王娇玖却被眼前这个俊秀男子给吸引了,看上去虽然不比林尚辰秀气却又多了几分他没有威猛魄力,这不是自己的梦中情男吗? 步琮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就想离开,王娇玖忽然叫住了他“公子,我对这猎场不甚熟悉,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转转?” 王娇玖扑闪着大眼睛,步琮还什么都没说,步筝跟林尚辰两人就差点摔了下去,一个想要知书达理的嫂子,一个不想要王娇玖这个嫂子。 步琮反应过来,直接拒绝了“抱歉,我也是第一次来你找别人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步筝只觉得可惜,倒是林尚辰松了口气,自己可不想叫她嫂子。 “找上门来的都拒绝了,怕是以后再难找了。”林尚辰凑到步筝耳朵前轻声道。 步筝对自己的大哥并不了解,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不过看样子王娇玖这种类型的刷掉。 “喂!人家意图都这么明显了,怎么不陪人家去逛逛啊!”刘金洲对着步琮打趣道。 “正因为人家意图明显我才不敢过去,我现在算是看透了,对于不感兴趣的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一天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步琮摇了摇头感叹道。 “这姑娘心思单纯,就是刁蛮了点,处处争强好胜,但并不会任性胡来的。”刘金洲也在军中从事,对她还是颇为了解的。 “看得出来,所以我不喜欢,快走,我感觉她跟过来了。”步琮催促道。 刘金洲一瞧,牛啊!还真是跟过来了“快上马,我们赛马去!” “站住!”王娇玖在后面厉声道。 步筝跟林尚辰神神秘秘地躲在一顶帐篷旁,刘金洲在他们两人的眼神示意下,也抛弃步琮跑了,步琮瞪大了双眼,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这位姑娘,很抱歉,我实在是对这猎场不了解,别到时候把你给带丢了,这…很不好。”步琮尴尬地开口道。 “你知道这不是我的目的,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也用不着躲着啊,连相互了解的机会都不给吗?”王娇玖开口问道。 “没这个必要,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谁料步琮说话也这么直接。 “可我们相识不过几分钟,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类型。”王娇玖质问道。 “你都说了我们才相识几分钟,又为什么会知道我是你喜欢的类型?”步琮反问。 “因为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谁料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让气氛降到冰点。 “你们还打算躲多久?快点出来!”步琮望向蹲在那里偷听的步筝跟林尚辰,厉声质问。 原本只是想让他们两个人出来缓解一下尴尬,没想到他们直接跑了,平时兄妹情深,到最后一个个都跑了,这下真的就只剩他们两个了,更尴尬了。 “那你长得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抱歉。”说完步琮就跨上了大马,也跑了,独留王娇玖一人傻站着。 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他实在是不想继续耗下去了,也趁早让她死了这条心吧,让她明白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比赛开始前,秦安升正在台上絮絮叨叨念着比赛意义,比赛规则。 步筝悄咪咪地凑到步琮旁边“哥!你为什么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啊?” “那你怎么不给你靖友哥哥一个机会啊,你和离那天他可是亲自追了出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步琮反问道。 步筝无语,幸好刚刚把林尚辰给甩开了,没让他听见了。 随后又凑到二嫂旁边“二嫂,你眼光好,你给我看看那些世家女子,哪个适合我哥的?” 谁料二嫂却说“你哥武功高强,要是想要个有共同话题的,就那个娇玖将军呗。” “你看我阿爹跟我阿娘,步允跟郑皖,我跟尚辰哪个看上去有共同话题?”或许以前想过娇玖,可步琮压根都不喜欢她,还是不白费功夫了。 “你呀,人家喜欢什么你瞎操什么心?管好你自己吧。”二嫂嫌弃道。 “朕宣布狩猎大赛现在开始!” 秦安升话音刚落,台下的纷纷散去,步琮怕被王娇玖跟上,第一时间就去找林尚辰他们,一群人一起总比被单独找上门好。 回忆过去 “你以前参加过这种比赛吗?”步琮好奇地问旁边的刘金洲。 “自然是没有的,我可是从小就被当间谍培养的,我要是参加了这比赛,还怎么潜入王方枸的黑甲暗卫?”刘金洲回答道,行为高调大放光彩可不是一个好间谍该做的。 “诶,不过当年你媳妇儿得了个第二名不爽了好几天哈哈哈哈哈哈。”刘金洲又指着林尚辰嘲笑起步筝来了。 “不,她现在还不爽呢。”林尚辰笑道。 “我记得那年阿爹带了几个小的过去,结果占了榜上前十,把老皇帝整得贼尴尬,还听说阿爹不知为何还生了很大的气。”步琮回忆道,当然那些事还都只能靠自己在丞相府打听。 “是阿允哥,他当年原本上不了榜的,因为最后半个时辰还是两手空空,他最后偷偷潜进了豹园,将老皇帝养的豹子给打死了,那个老皇帝什么气性你们也知道,要不是看上了阿筝姐,阿允哥早被问罪了。”刘金洲回忆道。 “怪不得她会那么不爽,最后半个时辰被反超,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不过按这么一说她还挺受欢迎的。”林尚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回去后我再跟你说说其她故事哈,反正当时我是乐极了,不过当年的阿允哥确实是不要命,他扛起个飞筝就要往禾灵山上跑,要不是我去告状,他就真的跳下去了,被阿爹拖了回去,屁股开花!”刘金洲笑嘻嘻地回忆道。 “那阿允还不得恨死你?”照步允的脾气,还真有可能想搞死他。 “他一直都嫉妒我的好吧,我不宜抛头露脸,所以我的功夫全是阿爹手把手教的,别提有多香了,把他馋的呀…”刘金洲一脸的炫耀,毕竟这殊荣他可是独一份,不过主要训练的不是武功,而是随机应变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在彭家王家生存得游刃有余。 “你这么说我也馋!”步琮是真的羡慕,他的武功大多还是靠自己琢磨的。 “我还馋你手中那把剑呢!”刘金洲不满道。 “可你的剑,是阿爹亲自找人打的,还亲自刻上名字。”仔细看的话,刘金洲手中的那把剑,剑柄上确实刻着“洲安”两个字,虽然丑了点,不过好歹也是心意。 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对话倒是都被偷偷跟着的王娇玖给听了去 “豹园?”她轻轻地念了一句。 “你看我们猎了这么多,应该够了吧,我们赛马去?” “回头分点给我们林家啊,女人小孩加辣鸡也没猎上什么东西。” “呦,小心作弊被抓包,以后都参加不了这比赛。”刘金洲泼了盆冷水道。 “要不我给你两只鸟?”二嫂也在旁边嘲讽道。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林尚辰假装抹了抹眼泪,然而步筝不在这里,没人会哄着他。 “不好!前面有只豹子!”刘金洲指着远处喊道。 “还有个人。”步琮冷声道。 “那怎么办?他们都不会武功!”刘金洲焦急道。 “我会,你们快去救她!我会保护好他们两个的!”二嫂忽然开口道。 “好!这把剑给你,小心点。”随后步琮把苍狼剑扔给了二嫂,二嫂还刚想说什么,他们两个就跑了。 王娇玖坐在地上,腿已经被抓伤,动不了了,那豹子正一脸玩味地盯着这自投罗网的美味,忽然猛得扑了上去。 王娇玖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最后扑向自己的不是凶残的猎豹,而是步琮! 随后刘金洲便拔剑冲上前与豹子进行决斗,逃跑速度绝对比不上这畜生,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它死了。 步允当年打死的可是一只沉睡的豹子,这姑娘竟然敢挑战这只精神抖擞的,步琮实在感到无语。 见刘金洲应付不太过来,步琮抄起地上的回龙枪,王娇玖下意识抓过来,却被步琮一个瞪眼给吓住了,只好乖乖松了手。 一直都知道步琮的剑法堪称一绝,没想到枪法更是不赖,虽不比步允,但总归也是不太擅长用枪,可能出生在步家,就得样样都精通一点。 有了步琮的帮忙,那只花豹子很快就被制服住了,为了防止它再次伤人,他们两个决定将它给宰了。 “呦!女侠呀!为了第一名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刘金洲在旁边佩服道,其实更多的还是无语。 “有些第一名没必要拼了命去赢!”步琮厉声道,这般争强好胜不要命的他也第一次见。 “可步允将军他…” “那他会为此而差点丢了命吗?”步琮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种人就是没记性,得吃点亏,最好回去以后像以前步允一样屁股开花。 说完还是无奈低下身去给她包扎伤口。 见他们没事,林尚辰他们也跑过来了。 “你现在怕是走不了了,看来得要有个人背你回去。”步琮看着王娇玖刚包扎好的腿,无奈道。 “我已经成亲了,得避嫌!”林尚辰第一个拒绝背她。 “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没娶亲呢,怕以后找不着媳妇。”刘金洲也开始甩锅。 “要不我来吧…”二嫂忽然道。 “这怎么行,那我们得被多少人笑死,看来也只有…”步琮欲言又止。 “小鬼,过来!”忽然他指着林数唤道。 “听说你十三了!我记得你三婶十四岁就出征了…” “我来!”步琮话还没说完,林数便自告奋勇,果然是男孩最懂男孩,一句话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若是普通姑娘步琮是会背的,可这是刚刚向自己表白被拒的,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背着她回去,被赖上怎么办? 十三岁的少年还真就像个小大人一样,背起一个姑娘也是丝毫不费力气。 “步家跟林家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啊?还有娇玖也不在,需不需要派人去找啊!”秦安升疑惑道。 这下众人的眼光纷纷投降步家与林家的交集,步筝。 “这不时辰还没到嘛,不用着急。”步筝安抚着众人。 若是只有林尚辰那几个,步筝怕是现在都找疯了,可有步琮跟刘金洲在,就算是豹园里豹子跑出来,他们都会没事的,只是娇玖,不免让她有点担心。 忽然,不远处一群人正向这里走来“看!他们这不回来了?”步筝指着远处激动道。 诶?娇玖怎么被林数背着?震惊! 渺小的基因 “诶呦?娇玖这是怎么回事?”秦安升见他们几个如此狼狈,忍不住询问道。 “回皇上,我们几个途径豹园时发现一只豹子竟然跑了出来,还伤了这位姑娘,幸好我跟刘将军及时赶到,只可惜了那只豹子我们没能保住。”步琮率先回答道,娇玖怎么说都是个女孩子家,若是实话实说,多多少少让她今后都抬不起头来。 “是,当时我们这些伤的伤弱的弱,若我们不宰了它,就怕伤到其他人,还请皇上见谅。”刘金洲也附和道。 “那只训不化的畜生死了就死了,你们没事,朕也就放心了。”秦安升安抚道。 “今年的狩猎大赛也让臣等见识了各位选手的勇猛与情义,皇上更是识才惜才,海纳百川,明月入怀,乃我大梁之幸。”步筝在旁边拍着马屁。 “我看小筝你才跟林太傅成亲几年,话就这么会说了,以后岂不得能文能武了?”秦安升打趣道。 莫名被提到的林尚辰忽不自觉地想起那天晚上的自己只不过跟她讲了几篇《诗经》,她就睡得比猪还沉的,就这还能文能武? “能文能武倒不至于,最起码提升了一下自身修养,不再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罢了。”步筝笑着说道。 “好了,瞧你那能说会道的,快去宣布比赛结果吧。”秦安升故作嫌弃道。 这次比赛毫无疑问,那两个处决了豹子的男人获得了一二名,二嫂跟林数在中间段,林尚辰属于末尾但也不是垫底,因为垫底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王娇玖,两手空空。 “哥,你喜欢什么类型啊?”决定骑马回去的步筝凑到步琮身边八卦地问道。 谁料步琮却说“不知道,这事得等遇到了才知道。” “那你一定是没遇到过江南那边的姑娘,阿爹跟步允都喜欢那种的,回头介绍个给你瞧瞧?”步筝建议道。 “算是吧,那边的姑娘温柔似水,确实很难让人拒绝。”步琮笑着说道,对这个总想着自己婚姻大事的妹妹也是无可奈何啊。 “我就说嘛,我也喜欢那种的姑娘,尤其是那边的琵琶唱曲,吴侬软语酥人骨,回头去阿嗲家我一定要带你听听。”一提起江南姑娘,步筝那叫一个激动,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呢?反正步家没一个能抗住。 “这幸好你夫君在车上休息,若是让他听到该作何感想?喏,金洲还单着呢,找他去。”步琮嫌弃道。 “他这人还需要我?花孔雀一个。”他嫌弃她,她又嫌弃他。 不过从这一刻起,步筝也算是彻底放弃了,听天由命吧。 回去后的林数似乎对步琮跟刘金洲格外依赖,三天两头地就往步家赶,这让身为正牌师傅的步筝很不爽,果然男孩的世界她参与不进去。 无聊的步筝只能自己买把琵琶回来琢磨,竟然得不到,那就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可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只能空对着这上好的琵琶发呆。 “怎么了?又不开心了?”林尚辰刚回来就见她闷闷不乐的。 “没有,只是不会弄这个。”步筝指着桌上的琵琶无奈说道。 “琵琶?你想学啊?”林尚辰有些惊讶,这家伙还真想着提高自身修养? “那你会吗?”步筝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夫君不就会弹琴吗?还用得着自己瞎琢磨? “琵琶倒是会听,但不会弹,你见过哪家公子弹琵琶的吗?不过普通的琴我倒是会,而且不比其他人差哦!”林尚辰嘚瑟道。 步筝忽然一拍大腿“这倒让我想起来,我的陪嫁里还有一把我娘生前用的一把琴,我这就取过来,你教我!” “干嘛要到那里取啊?喏,书架顶部就有一把现成的,只是后来忙,都让它生灰了。”林尚辰指着书架顶部提醒道。 “可我也要一把啊,否则怎么学?”步筝解释道。 “新手学习琴都是得手把手教的,哪用得着这么多。”林尚辰解释道。 见步筝投来怀疑的目光,难道她还以为自己想占她便宜不成?以前没想过,不过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林尚辰举起手发誓道。 “那我暂且信你一回吧。”步筝半信半疑,毕竟自己可是学生,不可造次。 林尚辰先是自己弹了曲《凤求凰》,虽然步筝觉得十分好听,但是她听不懂,她一听林尚辰解释就犯困,所以林尚辰决定不跟她解释了。 等步筝上手时林尚辰就真的在身后手把手教她,有他的指导就还行,他若松手,弹出来的东西简直惨不忍睹,所以没两天她就无奈放弃了。 “你说岳母大人的基因怎么这么渺小?你真是半点都没传到。”林尚辰也算是被她的魔音折磨透了。 “一定是这琴太难学了,我现在就要改学琵琶!”哎…总有些无辜的事物得为别人的不努力背锅。 林尚辰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就拉住她的手“你跟我出去一趟!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会对你有启发!” 谁料步筝竟然被带到了原来的暖香阁,可上面写的不再是暖香阁,也没有姑娘在大门口揽客。 “林记酒馆?暖香阁变林家的产业了?”步筝疑惑道。 “是啊,当年为平灭匈奴,我们林家出钱出力,这栋楼又刚被充公,皇上也体恤我们,就把这暖香阁赏给我门了,暖香阁被封后没地方可去的姑娘也都留在了这里。”林尚辰向步筝解释道。 “所以现在林家还接手了这种产业?”步筝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的脸,属实让人没有想到。 林尚辰立马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无奈地向她解释“你想哪去了?我们林家世代清流,怎么会发展黄色产业!里面就只是酒馆,还有几个姑娘们表演卖唱罢了。” 两人一进去,里面的姑娘就热情地围了上来“三少爷,三少夫人。” “嗯,你们这儿谁是弹琵琶的一把手啊?你们三少夫人想过来学习学习。”林尚直接辰询问道。 “以前是郑皖姑娘,剩下的我们水平都基本上差不多。”一位姑娘站出来回答道。 “没事,教她怎么弹就行,现在也不要求多精艺。”林尚辰说道。 就这样,一有空林尚辰就带着步筝来林氏酒馆,不为喝酒只为学琵琶。 一周过去了,步筝还是没学会,反倒是林尚辰这个旁观者已经会自己上手了弹一曲好琵琶了。 步筝终于明白,有些事坚持到底不如早日放弃,以后让林尚辰谈给自己听就好了,何苦为难没有音乐细胞的自己。 受伤严重 “妹妹我跟你说,这飞筝不是用来在屋顶上飞的,是要从山上飞下来的,而且要到禾霖山上飞最好。”林数激动地告诉林琳这个惊奇的发现。 “那太危险了,会摔死的。”林琳激动道。 “竟然我已经会在屋顶上飞了,那下一步就应该在山上,难不成一直在屋顶飞?你先别告诉他们,等我回来后他们一定会夸赞我厉害的。”林数十分胸有成竹地保证道。 “那你注意点安全。”林琳十分担忧。 林数“嗯”了一声,随后就带着个飞筝跑了出去。 “婆婆,能不能别让尚辰再喝这些了,我看他最近喝得脸色都青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身体都喝垮了。”步筝哀求道。 “这怎么行?诶,我看你最近脸色也不是特别好,我回头也让人给你炖点东西,别到时候他好了,你又不行。”林母笑着拒绝了她的请求,顺便给她也搞了些东西。 “不了,我这几天不过是从军营到家里有些水土不服,调理几天就好了。”步筝用这个没人信的理由敷衍道,每天喝那么多,要是再来,真的得出人命! “三婶!我哥他拿着飞筝跑到禾霖山上去了,他还要跳下去!”思来想去的林琳还是觉得不妥,决定告诉步筝。 步筝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弹了起来“什么?完了完了,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左右吧!”林琳回答道。 “快!备马!”现在估计他都到山脚下了,找专业的探子救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自己去救了。 步筝还特地到军营里找了个特大的飞筝,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山脚下。 骑马肯定是上不去的,只能自己徒步,情况紧急,她连马都还没拴就直接上山了。 终于爬上了山顶,也终于看到了林数的身影“林数!你给我回来!”步筝命令道。 谁料话音刚落,林数直接扛着飞筝就跳了下去,这把步筝给吓了一跳,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山上风如此大是林数没有想到的,他怎么能够把控得住,在空中摇摇晃晃。 就算再胆大,到底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强大的张力让他睁不开眼睛,手也开始慢慢开始滑落,终于少年与飞筝脱离了出来,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一直大手忽然搂住他的腰“三婶…”林数抽噎看着步筝。 “闭嘴!快抓稳,我一只手控制不了!”步筝喊道。 林数这才发现,他们依然在风中摇晃,如果自己再添乱,两个都得摔下去,慌忙抓住那条杆子。 一个人都困难,现在还带着个拖油瓶,步筝心生绝望,但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聚精会神地控制着飞筝。 她浑身都是被树枝划破的伤口,终于她再也只撑不住了,摔了下去,幸而他们已经接近地面,只是重重地摔了一跤,并不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摔下去的时候步筝死死将林数护在怀里,所以他也只是受了点外伤,并不碍事,倒是步筝,脸色更青了。 但她仍撑起身子,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一匹马也赶了过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林数扛上马,林数是个会骑马的,很显然步筝是不想跟他说话。 这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步筝忍着伤痛将他拖进步府怒声道“你给我跪下!” 林数也不敢多说什么,立马跪了下去。 她一向对这几个小的都是很疼爱的,这次怕是真的气坏了,并且还撂下了句狠话“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了,若他们两个肯收你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别给我惹事就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步琮跟刘金洲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也赶快出来看看,只见外面只跪着个林数,怕就是她把步筝给惹毛了。 “你三婶算是好脾气的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步琮走过去问道。 谁料他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快起来吧,放心,我不会告诉你三婶的。”刘金洲实在不忍心,打算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拒绝了。 步筝艰难地下了马,踉踉跄跄地跨进林家大门,宣儿见自家小姐如此狼狈,自然明白了她为救林数也跳下去了。 “小姐!”宣儿赶快跑过去,鸢儿见状也跑过去扶住步筝。 步筝只感觉胸部似乎有什么堵着一样,十分难受,忽然喉咙一股腥甜,血还是从嘴中吐了出来,随后两眼一白晕了过去,这可把两个人给吓坏。 “快!鸢儿快去找大夫!来人啊小姐晕倒了!”宣儿焦急地喊道,鸢儿也“哦”了一声,立马跑了出去。 这句话可谓将家中所有人都吓得跑了出来,大哥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将步筝抱回房间。 不久,大夫也来了,房里房外都围满了人,宣儿也知道这里暂时用不着自己,拿了步筝的令牌就跑了出去。 “你真的不起来吗?”步琮跟刘金洲不知何时搬来了两把躺椅放在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喝冰饮,真的很欠打。 忽然,大嫂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见到林数那一张脸就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拉过他,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可把旁边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赶忙过来劝和劝和“大嫂,别动怒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事慢慢来!”刘金洲率先开口道。 “慢慢来?小筝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怎么慢慢来?” “什么?”步琮跟刘金洲异口同声道,地上的林数也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里是皇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侍卫将宣儿拦在了宫门外。 “我是林家的丫鬟,我有急事找林太傅!”随后从腰间掏出令牌,递给侍卫检查,检查无误后才放她进去。 幸好在宫里遇到了黄全盛,他说带她过去,否则皇宫那么大,真得找疯了。 “姑爷,快回家吧,小姐她出事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宣儿这阵仗差点都要把林尚辰给吃了。 “怎么回事?算了,快快快,回家再说。”林尚辰焦急道。 转而又对黄全盛说“情况紧急,还请公公跟皇上说一声!” “好!快回去吧!皇上这边我会说的。”黄全盛立马答应了。 此时的步琮他们也正急匆匆地赶去林家,每个人都替步筝捏了把汗。 “我告诉你,回到林家你继续给我跪着!”刘金洲警告道。 “人家正儿八经的探子都得练个十年八年才能上山,小筝十四岁就没在家,自然没去练过,还得去救你,你倒好!真得好好跪一会儿!”步琮也在旁边附和,他最不喜欢这种人不坏但总做蠢事拖累别人的,所以他当时对王娇玖也挺无语的。 等林尚辰赶回去时,步筝已经醒了,但身子还很虚弱,不能有太多人干扰,就只让林尚辰留下来照顾她。 不久步琮他们也赶过来了,他们不敢进去打扰,只好把林尚辰叫出来询问。 “她这次会不会牵扯出以前的旧伤?”刘金洲关心地问道,他对她右肩上的伤还是有些了解的。 “是,不过大夫说了就算没有今天,她右肩上的伤也随时可能会发作,若是没处理好,可能…可能得截肢,否则毒性真的会蔓延到全身。”林尚辰低下头无奈道。 “你,给我跪下!”随后他又指着林数命令道。 “竟然她醒了,就让我跟她说会儿话吧,或许我知道一个能够保住她右手的办法。”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步琮忽然开口说道。 让人给跑了 “哥,你来了?”步筝躺在床上见步琮进来很是开心。 “你的伤,你自己也知道了吧。”步琮说完便找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知道又如何?照样无能为力。”步筝有气无力地说道,她是身体虚弱,不过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伤。 “或许…或许也不是全无办法,孙岩方他回到苏州了,我上次也去见过了。”步琮弱弱地试探着。 “你是想让他治我的伤?我宁可去死!”步筝别过头,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知道,他永远都无法弥补他对我跟阿娘的伤害,但只要他真的能够救你,也算是减轻了他的罪孽,如若你还是不能原谅,那就先等他治好了你,过后要杀要剐都随你便,我也不会拦着。”步琮安抚道。 “那等我伤好点了再来看吧,或许我也该带着尚辰去见见阿嗲阿婆了。”步筝看样子还是妥协了,有保全自己的方法,怎么样都得去试一试,她也没那么傻。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先出去了。”步琮笑着说道。 他得到了步筝的点头后,才起身离开,步琮出去后林尚辰又进来了,一进来便关心地问步筝“好点了没?” “也就这样,就是暂时还起不来。”步筝无奈地回答道。 “林数那小子还在外面跪着呢,你没开口怕是也不会起来的。”林尚辰提醒道。 “那就让他跪到第二天天亮,长点记性!”步筝十分生气地说道。 林尚辰却一脸的和气“好的,那就到时候再跟他说。” 步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心软了“记得给他垫上蒲团,地板硬,别跪坏了。” 步筝的身体好得很快,没几天已经能自己下床了。 一天,她醒过来就只见林尚辰在桌上写着什么,于是披了件外套慢慢地走过前去。 她的脚步很轻,又加上林尚辰自己写得聚精会神,根本没注意到步筝就在旁边。 “你想辞官?”步筝看着桌上的辞官请求有些惊讶。 林尚辰吓了一跳,但还是耐心解释说“不是现在,但迟早要的,金洲也跟我说了,你的伤得去苏州找一名医才能治,我必须陪你去,苏州这么大,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所以干脆先辞了,我又不是非要混这口官饭。” 步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那帮我也写一份吧,我也不想进军营了。” “你自己去写,我写不出你字的灵魂。”林尚辰嫌弃道。 这不就是明里暗里说自己字丑吗?步筝“哼”了一声,随后开始用软软的声音撒娇“我没力气嘛~” 林尚辰这怎么招架得住“好啦好啦好啦,我来给你写,真是够懒的。” 虽嘴上嫌弃,但还是照样也给她写了一份辞官信,字模仿得也算是惟妙惟肖。 他在写,那步筝就只能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林尚辰忽然抬起头就看到她坐在那里,就好似一幅画一样。 “诶?你先别动,我给你画幅画,放心,水平绝对信得过!”林尚辰突发奇想,步筝自然也是乐意的,她就这样坐在那里,任由林尚辰摆弄。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京城第一美男果然名不虚传,他只是简单得勾勒几笔,一个温柔似乎的病美人就出来了,没有添加任何色彩,有一种洗净铅华的朴素美。 这幅画很传神,传神到步筝颈间的一颗黑痣都有了自己的味道。 “还不错嘛,林大画家!”步筝拿起画认真欣赏着,虽然自己不会鉴定真假,但美丑还是区别得出来的。 “咳咳咳…咳咳…”就在林尚辰还想要嘚瑟的时候忽然一个没忍住猛地咳嗽了出来。 吓得步筝赶紧将他扶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最近是不是照顾我太累了?脸色都比以前更差了。” 这才几天啊?难道又要倒下一个?步筝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在你受伤之前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有些不适。”林尚辰安慰道。 “以前觉得你脸色铁青,一直以为是那些药太难喝了,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林尚辰虽弱了点,但也不至于这般病恹恹的,不禁让步筝有些怀疑。 “可那些药我都看过了,都是些再正常不过补药,没问题啊?”林尚辰也有些不解。 “会不会是一些药物相克?”步筝猜测道。 “听娘说,是赵大夫开的药,他的医术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与我家又交好,没理由啊?”林尚辰解释道。 步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议道“先不管这些,过去拿一包未熬过的药来,等明天熬过的药和药渣都拿过来时,再一起对比研究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先别让太多人知道,就叫几个信得过的过来一起看。”眼看也只有用这个办法了,自己可不想英年早逝。 “那些是姑爷的药吧?”宣儿询问着厨房里熬药的丫鬟。 “是的,宣儿姑娘,旁边的就是少夫人的药。”丫鬟回答道。 “那待会儿我一同送过去就行了,也不麻烦你多跑一趟,药渣我也帮你倒了,反正顺路。”宣儿好心道。 “好的,宣儿姑娘。”那丫鬟立马就同意了,而且还笑得很开心。 “小姐!药来了!”宣儿端了两碗药进来,鸢儿得了步筝的眼神,立马将门关上。 林瑞也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这是我从厨房里偷偷拿出来的。”随后放到桌子上拆开。 步筝翻检了一下,随后望向林尚辰“确实都是些寻常可见的药材。” “药渣也是。”林尚辰说。 “那熬药的也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会不会是姑爷自己体弱?”宣儿猜测道。 谁料步筝却说“他是吃了那药后身体才不好的,我当时也喝过,脸色确实也不太好,停了药才好多了的,这一切都太巧了。” 这时鸢儿抹了点纸上的药屑闻了闻,忽然脸色一变。 “你发现什么了吗?”步筝见她脸色不对,立马问道。 “你们闻闻,这药屑的味道跟这几味药的味道一点儿都不一样,而且很像是一种北疆才有的草,食用后会慢慢掏空人的身体,这里用量也不多,更不易让人发觉。”鸢儿从小就住在那边,但仍然不是特别肯定。 步筝也闻了一下“确实不太一样,这样林瑞,回头再去抓药的时候你叫上金洲也去看看,仔细点观察。” “是,少夫人。” …… “大夫,我过来抓我家少爷的药了!”林瑞带着金洲来到了医馆。 “哦!好的,小周,照这个方子,再抓两贴药。”赵大夫递过药方,吩咐着身后身材高大的的小斯。 刘金洲仔细地盯着那位小周,这么神秘,还蒙着脸。 “少夫人,抓药的不是赵大夫,是店里的小斯,似乎刚来不到一年。”林瑞一回家就跟步筝禀明了这件事。 “我调查过了,他姓周,名字不详,是赵大夫出京采草药时带回来的,脸部大面积烧伤,所以一直蒙着脸。”刘金洲也将自己调查的结果禀明了出来。 “烧伤?我只知道王方枸为了销毁人证,大部分手段就是放火烧死他全家,可这些也不关你的事。”步琮疑惑道。 “不管了,先抓回来再说,你们两个快去!”步筝赶忙吩咐道,她已经猜出是谁了,他太狡猾了,肯定已经发觉了。 不过很可惜,他们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凶手他真的已经跑了。 是妻不是妾 一年后… 书房里的秦安升正看着这一前一后递过来的辞官请愿书,陷入了沉思。 “你看看…”秦安升无奈地叹了口气,并将请愿书递给了旁边的黄全盛。 他先是看到了步筝的“这么长时间来,皇宫里的补品该赏的都赏下去了,还是没能让她留下来啊!” “谁让你看这个?你再看林尚辰的!”秦安升无奈翻了个白眼。 黄全盛被骂后慌忙打开林尚辰的请愿书,吓了一跳“这…步筝将军的字确实有待提高。”说完赶紧扶额。 “这次写得算是拘谨了,要不要我再翻给你看以前的?简直惨不忍睹!以前没注意,但现在跟林尚辰的放在一起…哎…”秦安升摇了摇头,无奈叹息一声。 “那皇上您可同意?”黄全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秦安升的意思。 “怎么不同意?这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若是再复发了怎么办?还是把根医好才是最要紧的,再说了,我也不想再看到这字了,辣眼睛!”秦安升一边关心着她的身体又一边嫌弃着她的字。 “不过军中武将的字,步筝将军的算清秀了,最起码看得懂。”黄全盛还是疼步筝的,忙给她说好话。 竟然辞官成功,那么他们准备几天就得出发前往苏州了。 “你甚少出远门,这次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林府大门口外,林母热泪盈眶地叮嘱着即将出远门的林尚辰。 “放心吧娘,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林尚辰安慰道。 “还有件事哈,竟然你们要找的是苏州名医,那就让他也顺便给你看看呗…”林母小声提醒道。 林尚辰:… “放心吧婆婆,我们一定会的。”步筝保证道,会归会,成功不成功就另说了。 “小姐,你真的不让我跟着去吗?”宣儿委屈巴巴道。 “你刚成婚多久就想着跟我四处奔波了?好好在家待着吧,等我们回来,我要见着小外甥!”步筝指着她的肚子打趣道。 “小姐你坏!”宣儿羞红着脸别过头,假装不想再理她。。 “对了,鸢儿呢?”步筝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她的影子。 “哦!她一早走了,她说她也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宣儿回答道。 步筝也“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她肯放下执念,也是件好事。 “我们走吧。”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上了马车,他们没有雇佣车夫,步筝将大体路线跟林尚辰说了,他也很聪明,一点就通,所以是他来赶车,累了就换成步筝,多了个马夫两人反而放不开。 他们也不是特别急,当然林尚辰的技术也急不了,一路上游山玩水停停歇歇地,好不惬意,比待在皇宫,待在军营里好多了。 “这座湖的湖水好清好蓝啊!你快出来看看!”井底之蛙林尚辰激动道。 “这座湖叫镜千湖,表面看上去跟镜子一样波澜不惊,其实深不见底,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步筝在一旁嫌弃道,她可是用了一年的时间出来公费旅游的。 “我就是没见过嘛!哪有你那么见多识广的。”林尚辰委屈道。 “停!”步筝忽然察觉到了前面有些不对劲,命令道,并示意他不要说话。 “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两个人,并且力量悬殊?”步筝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分析道。 “我们过去瞧瞧!”林尚辰说。 他们走近一看,吓得脸都白了,其中一个竟然是鸢儿!她还是劣势的一方,另一个就是金洲口中那个脸部大面积烧伤的小周,也是以前匈奴的三王子呼延冒顿。 步筝立马抽出临行前步琮交给她的苍狼剑,前去营救,躺在地上的鸢儿已经奄奄一息,原来她一早出去就是为了替他俩开路。 步筝忙着对付呼延冒顿,鸢儿也只能先留给林尚辰照料。 “步筝!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往我的坟头种草的!”呼延冒顿怒声喊道,说完拿起大刀就向她砍去。 那次战败后,世人都以为他死了,给他立了个衣冠冢,谁料他一次乔装来到自己坟前,上面长满了野草,还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拔掉死全家”五个大字,这谁看了能不气。 步筝拼命抵住了,还不忘嘲讽说“是我又怎样?可惜你还不能埋在那里!” 可惜,她久病刚愈,战斗力也是远远不如从前,实在有点招架不住,无奈占了下风,这下好了,不会夫妻俩都要命丧于此了吧,步筝内心哀嚎。 忽然一个没注意,步筝手中的剑直接被打飞,掉落在地上,她有点惊慌失措,这下真的完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呼延冒顿的大刀,步筝不觉地闭上了双眼。 谁料一支长箭呼啸而过直接射向呼延冒顿,让他猝不及防,转而将大刀调转方向,劈向了那支箭。 步筝也猛得睁开眼睛,竟然是林尚辰,他见步筝在呼延冒顿那里讨不着好,赶紧回到车上四处翻找出他们带出来的弓箭。 还没等呼延冒顿及时反应过来,步筝直接一个猛扑,二人双双掉入湖中,林尚辰见状也赶忙跳了进去。 他俩都是中原人,甚熟水性,他在湖中四处寻找,却依然找不到步筝的身影,这时他才想起步筝说过这座湖深不见底,他开始慌了。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慌忙转过头,是步筝!她竟然被被呼延冒顿两手两脚给困住了,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看来是想让步筝跟他同归于尽啊! 林尚辰赶过去,用力掰开他的手脚,加上步筝自身的力量,终于还是挣开了他,步筝甚至脚用力一蹬踩着他浮出水面,他就这样被蹬了下去,沉入深深的湖底。 步筝浮出水面后大口地喘着气,环顾四周竟然不见林尚辰,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赶紧潜入湖中,只见林尚辰还在那里扑通挣扎着,步筝赶紧又过去搂住他,并将自己嘴里的气度给他,艰难地将他拖上岸。 上岸后见他的脸色终于由青转白,步筝这才舒了口气“好点了吗现在?” “好多了,咳…咳…”林尚辰安慰道。 “不好!鸢儿!”步筝忽然想起来,刚忙跑过去,扶起还躺在地上的鸢儿。 “鸢儿!你没事吧?车上还有药,我这就给你去拿!”步筝说完刚想跑过去,却被鸢儿给拦住了。 “不用了将军,你这次也救不了我了,不过我很开心,能看到你平安上来。”鸢儿就这样躺在步筝怀里虚弱地说道。 她说得没错,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奇迹。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治军不严,你现在也不用过着这样的生活。”步筝哭着说道,泪珠哒哒地落在鸢儿的身上。 谁料鸢儿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说“我才不想去做那个什么老爷的小妾,我只想做将军的妾,就算做不了妾,做将军一辈子的丫鬟都比待在那里要好。” 步筝也赶紧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是妾不是丫鬟,我让你做我的妾好不好?不!是妻,聘礼不是已经给了你父母吗?” “好,夫君。”是妻不是妾,她听到步筝的许诺很是欣慰,但她的手还是自然地垂了下去,缓缓必上了双眼,只留步筝一个人在那里大哭,林尚辰也只能站在一旁抹抹眼泪,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以貌取人 “公子,我见你一脸斯文模样,必定饱读诗书吧!”一银发老头撑着小船一脸好奇地问身后躺着的俊俏公子,谁知那竟然是女扮男装的步筝。 “少时略读过几本,不精。”步筝也算是如实回答。 “哦?照你这么一说,看来是不简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船夫笑嘻嘻地猜测道,在他眼里步筝就是在自谦。 “老伯您说不简单就不简单吧,任何一个人都总要用些虚假的身份来伪装自己,您还是别想着把一个人猜得太透吧。”步筝说得含糊不清,她最喜欢的就是装装文化人,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那你现在从这荷花丛中略过,可有何感想啊?是否吟首诗来表达一下啊?”老船夫笑着说道。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步筝脱口而出,她现在也只想得起来这首诗了,书到装时方恨少啊。 “这…公子伪装得还真是精妙啊!真是让人猜不透。”船夫忙扶额,顺便停下来喝了杯水。 “怎么?看不起李白啊!”步筝反驳道,自己是没文化,可这好歹也是大诗人的作品,怎么还开始嫌弃了? “噗”的一声,船夫一个没忍住,嘴里的水也都喷了出来。 …… “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此时的林尚辰,正躺在步筝的旁边,看着朵朵藕花略过,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公子方才念的是《燎沉香》,怎么开始想家了?”站在船头的划桨的船夫愣了愣神,随后开口问道。 这次载他们的还是那位船夫,只是比两年前更显老态,步筝也觉得这老头奇怪,两年前自己站在岸边,那老头就非说要载自己一程,现在带着个男人,也特地过来载,看来是有目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人看着比王娇玖的爷爷还老,也不怕他能翻起什么大浪。 “没有老伯,只是此情此景由感而发罢了。”林尚辰解释道,他也没想到,这老头看上去这么潦草,还是念过书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有感而发?看来公子的家乡也有这么多好看的荷花喽?”船夫笑着问道,不得不说,这江南地区的百姓还都挺自来熟的。 “有是有,只是大部分都出于人工,都没这般去雕饰的好看自然。”林尚辰回答道。 船夫听完后掐起手算了算“大规模人工,那得费多少人力财力啊?看来公子是来自京城的啊!” “老伯真是料事如神,我们确实都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这老头看起来神机妙算,林尚辰也是十分的欣赏佩服。 “哎,原本以为你们京城的都是些有钱有文化的少爷小姐,我两年前也拉过一位京城的公子,模样看起来倒和你一般斯文,谁料开口就说《小池》是李白的,你说好笑不?”船夫将两年前的趣事讲给了当事人的夫君听,而且当事人还真就在旁边。 步筝自然是听出来了,这人讲的不就是自己吗?还没等林尚辰说什么,她率先开口了“喂老头!你划你的船,可不可以废话这么多啊?打扰我休息了。” “诶?我说这位姑娘,我看你穿着打扮甚至是长相都妥妥是我们温柔似水的江南女子,怎么脾气这么暴躁?”船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了这位姑娘,还平白遭人冷眼。 “老伯,我们还是别说了,她身体不是特别好,吵不得。”林尚辰赶忙劝和道,他可不想惹怒他,然后小船一翻,狼狈不堪。 “身体不好?要不要我来给姑娘看看?”船夫询问道。 “那多谢老伯好意了,可你看着就像是个四处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要是随便一偏方把我治死了怎么办?”步筝阴阳怪气道。 “诶?你这小姑娘怎么还以貌取人呢?万一我就是个神医呢?”船夫反驳道,虽然自己现在长得是有些许潦草,可以前怎么也是名扬整个江南的美男,岂容她如此羞辱? “您不也是吗?专挑我这种长相的来载。”步筝直接拆穿。 船夫稍稍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姑娘,猜得还真准。” “也不难猜,其他人我不知道,两年前有一公子,一年前也有位公子,还有现在的我都是你自己屁颠屁颠主动跑过来载的,而我们三个人都长着一张十分酷似的脸,不是吗?”步筝忽然坐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气场十分强大,连旁边的林尚辰都只能乖乖坐起来,不敢吱声。 “是,我在这里渡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或眉毛,或眼睛多多少少与她有点相似,只可惜,都不是她…”船夫忽然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些伤神,更多的还是懊悔。 “我是她女儿。”步筝这番话直接吓得他一激灵。 “那你…” “二十三岁,腊月二十生人。”还没等船夫说完,步筝率先回答。 他先是沉默一会儿,随后脸色忽然铁青,指着步筝喊道“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过来的!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我!” 谁料步筝却说“我不是来报复你的,我是来求你的。” 她这番话直接给船夫吓了一跳,若非步筝及时拉回,他就得掉到湖里面了。 船夫一脸震惊地看向她“求我什么?” “看病,我身体不好,你刚刚也跟我说过会给我看的。”步筝回答道。 “哎…你是她的女儿,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先跟我回去吧。”船夫坐在船头,先是叹了口气,随后便答应了。 随后步筝拍了拍还没缓过神来的林尚辰说“好了,孙大夫找到了,也愿意给我看,你别担心了。” 林尚辰这才缓过来,原来这才是孙大夫,而且还跟步筝她娘有些某种不可描述的关系,看来他就是步琮的亲生父亲… “你这毒有些年头了,还没扩散实属奇迹。”孙岩方把着脉,略微有些疑惑,明明这毒已深入骨肉,却始终还没有扩散开来,所以她是中毒深,但不广,就只影响了她右手臂。 “因为当年被一匈奴人所救,用了匈奴特有的草药替我包扎,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他原本还想将我根治好,可我一心只想着打胜仗,拒绝了。”步筝解释道。 “这毒本身就是原来匈奴人制的,唯有那边的万解草才能解毒,恰好我这里就有一些万解草草干。”随后孙岩方走到药柜前翻找着。 当他回来时,手机却多了根野草干“他当时给你包扎的是不是这个?” 虽颜色有了些变化,但步筝从根叶还可以分辨出来“是,就是这个。” “那太好了,那现在她的手是不是有救了?”林尚辰激动地问道。 谁料孙岩方却说“她伤得太深,时间太久,已经不是普通包扎可以解决的了,得刮骨,割肉,还得放血。” 刮骨疗伤 “刮骨?割肉?放血?你没事吧?”林尚辰一脸疑惑,发出了四连问,为什么会这么血腥,有点担忧这是个庸医。 “把骨头上脏东西刮掉,把里面烂了的肉割掉,再放出积在里面的毒血,最后再用万解草包扎,才能根治她的病。”孙岩方解释道,他年少时就走南闯北四处追求医术真理,对于这种奇毒,这种病状更是苦心钻研,便自己琢磨出了这么一套血腥的医法。 “可这样…” “我可以。”步筝忽然看向孙岩方,语气十分清冷,见她眼神如此坚定,也没有人好再去劝她,更何况谁都动摇不得她自己的决定。 “以前絮扬是最怕疼的,怎么生了个女儿倒是如此坚强。”孙岩方不禁感叹道。 步筝听完他的话,忍不住呼了口气,随后说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只要你准备好了,明儿…” “我现在就准备好了,就只看你。”孙岩方还没说完,便被步筝给打断了。 “这…那我准备一下,待会就给你做手术。”孙岩方不禁扶额,这丫头怎么这么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绝对不是自己的。 银白色的尖刀被涂抹上了一层白酒,刀尖上还闪着白灿灿的光,映着少女洁白但并不光滑的肌肤。 步筝嘴里用力咬着毛巾,被林尚辰紧紧抱住,头上的汗止不住地往外流,滴答…滴答…滴落了下来,里衣也全部被浸湿。 “你别抖!”孙岩方呵斥道。 林尚辰听完抱得更用力了“小筝,别怕我在,别抖哈!” “我是说你!别抖!”孙岩方嫌弃道。 就连步筝也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啊!对不起,我尽量。”林尚辰尴尬道,媳妇做手术,自己竟然比她抖得还厉害,传出去怎么也得在文人圈子被笑话半年。 终于,孙岩方将步筝的伤口给包扎好了“好了,你们这几日就先住在这里,每日都要换药。” 谁料步筝直接拒绝“不用了,我阿嗲家就在这附近,不劳烦您。” 孙岩方先是愣了下,神情落寞,终于想了起来,这原本就是她阿娘的家,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对啊,这里是絮扬的家,我怎么给忘了?” 步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人都不在了才知道装深情,就是死渣男一个。 不多时,医馆外一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走出一位样貌清秀的公子,举止潇洒大方,一看就是某位世家公子。 “由琅沟沟!这里!”林尚辰招手喊道,此人正是步筝大舅的长子吴由琅,步筝也一早就让人去吴家,将他们来苏州这件事通知下去,他们途中也一直都是有书信联系的。 吴由琅见着他们忙跑过去,看着靠在林尚辰怀里虚弱得嘴唇发白的步筝,很是心疼“小筝,沟沟待会就带你回家哈。” 吴由琅对着妹夫林尚辰礼貌地点点头,随后 便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轻放到桌子上,对着孙岩方说“我们吴家真心感激孙大夫救了我家小妹,这点子心意也算是我们吴家报答孙大夫的救命之恩。” “不!我…” “我们吴家从来不想亏欠任何一个人,有恩有怨都想着当面算清,不过这是救命之恩,我们吴家以后也必定日日念着孙大夫的大恩大德,如果有什么需求我都可以满足。”还没等孙岩方拒绝,吴由琅便打断道。 “没有。”这番话让他无法拒绝,当年的怨他们也都没算呢,现在就直接算恩了,看来他们家当真是不想再提及当年那些事了。 步筝身子虚弱,更听不得以前那些忧心事,林尚辰直接将她抱上了马车,远离他们的唇枪实战。 “我的乖孙女呦。”吴家的阿婆终于见着自己的小外孙女,直接激动地跑出来迎接。 “阿婆。”抱着步筝的林尚辰礼貌点头道。 阿婆见着林尚辰两眼放光激动道“这就是我的孙女婿尚辰吧,哎,你们成亲那天我没见着,现在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放在整个江南都找不出第二个!” 就算被这么一夸,林尚辰也只能微笑着点点头,他的手有点酸了,被挡在门外又不好意思开口,真是让人难为情。 “好了阿婆,怎么还把人拦门外呢?小筝还受不得风吹呢。”果然还是由琅沟沟靠谱,林尚辰感动得都快哭了。 “对吼!”阿婆忙将他们带进早就收拾好的房间,这也是步筝她阿娘未出阁时住的房间,修缮了好几次,一直都是留给步筝回来住的。 “你们好好休息哈,我已经命人准备了吃的,你们什么时候饿了我就叫她们送过来。”阿婆慈爱地嘱咐道。 “现在就饿了,阿婆。”步筝虚弱着身子,这是她进吴府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强撑着身子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因为她真的好饿。 “好!我这就命人送过来!”阿婆说完就走出了房门,朝厨房那边去了。 不多时,就有几个丫鬟端着许多吃的走进来,送过来的也大多是流食,很清淡,刚好步筝也不能吃太重口味的。 林尚辰随即接过,并礼貌地点点头,丫鬟们先是稍稍愣了愣神,随后也都点点头。 等她们关上门出去后纷纷跺脚尖叫“哇!这也太帅了吧!怪不得当年小姐支支吾吾不肯跟我们说姑爷长什么样,要是我我也藏起来啊。”一个小丫鬟激动道。 “你先把你那花痴样藏起来吧,什么德行?”另一个丫鬟白了她一眼,十分嫌弃。 “喂,你当时的反应比我还激烈好吧…” 房间内的两人:她们是以为只要门一关上就听不见是吗? “你当年为什么不肯同他们提起我?”林尚辰笑着问道,说完还不忘舀过碗里的热粥,递到嘴边轻轻吹一下。 “当年…我都…没见过你…”步筝尴尬道。 林尚辰:… “好吧,往事不追,我来喂你吃点东西,张嘴,啊~”说完林尚辰便把那勺粥递到步筝嘴边。 “对了尚辰,等吃完饭你先去跟阿嗲问个安,行个礼吧,他最注重这些礼节,他还是个坏脾气的老头,大家都怕他。”步筝叮嘱道。 “好,我会将礼数做周全的。”林尚辰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过等真正到了厅上,他就知道自己保证早了,阿嗲这人银发苍苍,年纪看上去跟孙岩方那老头差不多,满脸却写着生人勿近,这阴森森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孙女婿拜见阿嗲。”林尚辰跪在厅上,弯下腰磕了个头,照步筝的嘱咐,他没说起来之前,不能起来。 就这样磕了好一会儿,上面才传来一句没有温度的“起来吧。” “是,孙女婿第一次见阿嗲,没准备什么,只有这卷随身携带的江南烟雨图,今特来献给阿嗲,只为弥补这些年来从未拜访过阿嗲的不孝。”林尚辰说完,便弯腰将此图献上。 他们吴家可是整个江南都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也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有什么没见过的,在阿嗲看来,这也不过是个出了点名的小画家的作品,还未必画得有由琅那小子好呢,自然没怎么放心上。 可当他打开时,却完全傻眼了激动地扶住林尚辰“我可以保证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人的其他作品,作这幅画的是哪位大家?你又是从哪得来的?” 他酷爱收藏这些字画,步筝她阿娘也是,当年步筝送给林父的那幅山水画,也是步崇阳为了逗她阿娘开心特地不远万里寻来的。 “这是…我…作的。”林尚辰猛得低下头,他原本是想将放在自己书房里那幅最显眼的字画拿来孝敬他老人家的,只可惜当时跳入湖中时那幅画就在身上,泡烂了,只能无奈临时自己补上一幅。 恩怨 厅上的所有人都替林尚辰捏了把汗,要知道阿婆可是被阿嗲气得到现在都不肯在同他说一句话,连坐在那里都不肯,这就造成了明明老伴还在却只有一个人接受孙女婿跪拜的滑稽场面。 阿嗲听完忽然一甩手,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以为你怎么也得挑哪位说得出名号的送给我,没成想只是拿了自己的涂鸦之作来打发我这个老头子。” “其实,我在整个大梁也算是说得上名号的。”林尚辰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下众人直接倒吸了口凉气,完了,他要被打出去了。 可话说回来,大梁的状元,太子的前太傅,还曾担任过大理寺少卿,已经不单单只是说得上名号了,还是响当当的。 “罢了,也不求你是个多孝顺的,要是孝顺你第一时间就该来拜见我这个阿嗲!而不是到现在才来。”说完便起身打算拂袖而去。 谁料他还没走出去,阿婆却又乐呵呵地坐到了旁边的位置“孙女婿还没正式拜见阿婆呢,快来拜见阿婆。” 靠!这下众人后背直发凉,等阿嗲走后才坐上去,这不摆明了打阿嗲的脸吗? 阿嗲果然停住了,恶狠狠地盯着一脸笑盈盈地阿婆,可阿婆压根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哦!孙女婿拜见阿婆,这是我娘特地准备的,说阿婆定会喜欢的。”随后林尚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盒子,里面竟然是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可惜天还没黑,若是在夜里怕是更加璀璨夺目。 “快起来快起来,亲家母真是有心了。”阿婆一脸笑盈盈地接过夜明珠,还不忘给他封了个大红包。 这下子不识礼数的怕是只有阿嗲了,自己的夫人让他在晚辈面前如此难堪,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开始骂道“步筝这个死丫头真是没点礼数,让夫君自己过来给阿嗲阿婆请安自己倒不知道死哪去了!” “阿嗲,小筝她身子不好,正躺床上休息,也是她叮嘱我礼数要周全的。”呃…其实她还说了句“如果你忍不了就不忍了吧,不必一味地讨好,你就算再委曲求全,他也不会念得你的好的。” “对啊,老阿爹,小筝此次前来就是找孙岩方看病,我也是得知这件事后才特地接她回来的。”吴由琅也在一旁劝道。 “她病了?怎么还去找孙岩方看病?怎么我还不知道?”阿嗲一脸震惊,自己也是刚刚才得知步筝带着她家夫君过来了,只以为是念在阿嗲阿婆从未见过孙女婿,带过来看看而已。 “原来你们个个都知道,就都瞒着我对吧!这个家里就我一个是外人对吧?”阿嗲被气得红了脖子,青筋暴起。 “老阿爹我们没有…” “我们就是不把你当自己人,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值得我把你当自己人吗?我告诉你吴勋元,这些年来我没有一纸和离书扔你脸上,就是在维护你那最看中的面子!”还不等吴由琅解释,阿婆直接打断了,只是碍于多年情分,才没有一步步揭开曾经枕边人的真面目。 “哼,我是她阿嗲,竟然她不方便来看我我去看她总行了吧。”说完,他便吹蹬这胡子拂袖而去。 “阿嗲!小筝她还在休息,打扰不得啊!”林尚辰一个箭步冲过去飘移到他面前跪下。 “你…” “不用他过去,我自己过来了。”步筝的声音忽然传来,她由丫鬟搀扶着,缓缓走过来。 林尚辰赶忙站起来跑过去搀扶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能乱动吗?” “我若不来,你怕是到天黑都还得跪着。”步筝眼睛直勾勾盯着阿嗲,眼里完全没有对不苟言笑的长辈的恐惧,更多还是对他的不屑,阿嗲眼里也全是对她的不满。 她原本是不想过来的,只是见林尚辰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来,加上又深知阿嗲是什么个人,不免有些担忧。 “外孙女步筝,在这里拜见阿嗲阿婆。”说完步筝便甩开林尚辰的手直接跪下,林尚辰见拦不住她,也赶忙跪下。 众人刚想过去扶起来,却被阿嗲喝止住了“别拦着她!让她跪!我看这人跟她娘一样,根本不把我这个当家的放眼里!” 随即步筝就轻轻磕了个头,也没经过允许便直接站了起来,还不忘示意旁边的林尚辰站起来。 众人:… 随后步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接问道“外孙女也带着孙女婿给阿嗲阿婆拜过了,阿嗲还不肯放人吗?” 阿嗲气急败坏“你就是这般对待你母亲的父亲!信不信我现在就拿家法,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伤在身!” “我是步家女林家妇,你的家法动得了我吗?我来这里也不过是看看从小疼爱我的阿婆,再顺便顾一下礼节拜见你这个跟我母亲早就了断绝关系阿嗲!我觉得我的礼数也早就到了,该去学学礼的是您老人家吧!”步筝站都站不稳,还得由林尚辰掺着,可气势却一点都不输给她阿嗲。 阿嗲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刚想呼过去的一巴掌,却被林尚辰拦在半空“阿嗲,小筝她…小筝她说得也没错!” “你痛恨絮扬连带着小筝也受了你不少白眼,她又怎么会真心敬重你!”阿婆忍了这么久也终于开口了,她走过步筝旁边,很明显她这次就是站在步筝这边。 “我带你回房里,不用管他!”阿婆刚想扶步筝回去,谁料步筝却执意不肯回。 她还说“竟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有些话我想单独跟阿嗲说。” 叫他们不为所动,步筝无奈保证说“你们放心吧,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阿嗲不是那么不分轻重之人。” 众人听后虽面露难色,却还是散开了,即使知道他们爷孙之间的心结永远都打不开,但总归是他们之间的事。 这偌大的客厅上真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见步筝站都站不稳,阿嗲瞪了一眼,无奈让她先坐下。 “阿婆说得没错,你痛恨我阿娘也连带着不喜欢我们三兄妹,不过到了现在,我们也早就不求你的疼爱怜惜了。”步筝率先开口道,以前她都是委曲求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顶撞,只是当他的话是放屁,可现在若是忍了,就得连累自己的夫君同自己受罪。 “你阿娘不知廉耻未婚先孕,败坏了家族门楣我痛恨她怎么了?自己不懂得礼义廉耻还将你们个个教得放荡不羁,全无礼法纲纪,你们一个个都还向着她!” “她又怎会知道孙岩方会在大婚的前三天跑了不知所踪!你痛恨她不让她踏进吴家大门一步,临死前想见母亲一面都被你喝止住,就连葬礼还都是他们偷偷跑去参加的,可孙岩方过来上门认错你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还说什么同他恩怨两清,若是恩怨真的两清阿琮又怎会是瞒着你来瞒着你走的!咳…”步筝说得有点激动,忍不住咳了出来。 见阿嗲沉着张脸一言不发,步筝又继续说“我们不顾礼法纲级?我跟步允哪次来没有规规矩矩的磕头问安?你恨就恨在我们步家世代只出武将,配不上你清流门第,所以你到现在都不肯承认我阿爹不是吗?呵…孙岩方倒是你亲手挑的,现在倒好,你说两清那便是你口中的两清!你看不起阿琮身份,不让他进家门,你看不起郑皖出身青楼,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害得我在朝堂之上进退两难,你自己又有多高贵?高贵到整个吴家就你是外人,你凭什么让我好好尊重你!” “就凭我是阿嗲!我是你亲生母亲的亲生父亲!我是你阿婆的丈夫!”阿嗲梗红了脖子喊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父亲命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捆起来关笼子里扔河里喂鱼,你差点杀了我阿娘,你差点杀了阿婆的亲女儿,我现在还认你这个阿嗲,阿婆到现在还没跟你和离你不觉得是你自己烧了高香吗?”步筝细数着他的罪行,一步步地揭开他清流之下阴暗丑恶的一面。 “阿琮现在入的是步家祠堂,你不认他我们都无所谓,但他是阿婆的亲外孙,我会带着他光明正大进吴家门的,你拦不住。” 步筝觉得跟他也说不上什么话了“尚辰,扶我回去!” 最后步筝笑着还补充了一句“哦!还有,我夫君对我唯命是从是我自己的本事,用不着您老人家操心,你现在要操心的就是想想阿婆还想不想跟你继续过吧!” 被大扫帚打 “小姐,孙大夫派小斯过来说他待会儿要过来给小姐换药。”小丫鬟进来禀告道。 他派小斯先过来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吴家到底愿不愿意给他进,其实步筝原本为了不给吴家添堵打算想自己过去的,谁料阿婆却说“那就让他过来吧,大不了我们几个的躲出去不见他,你也不能这么折腾。” “那阿嗲怎么办?他会同意吗?”见昨日阿嗲的态度,步筝不免有些担忧。 “他管不着,放心我们全家或明或暗都是跟他对着干的。”阿婆安慰道。 刚得道吴家同意他进门的消息,他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不过庆幸没有遇到吴家老阿爹,否则又地是一番纠缠。 “这换药包扎都是简单操作,普通人都会的,我也不方便每日都出入吴家,这些药我也带过来了,以后还得劳烦你们自己。”说完孙岩方便将一大包调制好的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随后顿了顿,又拿出另一包“这些是调理你妇科的,三日一包,一包了熬煮两次,早晚各服一次就行,听不清也没关系,药方跟服用时间我都写纸上了。” “谢谢。”沉默许久的步筝终于开口了。 见她态度有所缓和便说“步筝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步筝忽然望向他。 “阿琮!就是一年前我载过的,并且跟你长得颇为相似的!”孙岩方激动道。 步筝顿了一下还是说“他是我哥。” “那他今年…” “二十五。” “不是,我都打听过了,如果步允将军还活着,他今年才二十五,阿琮是你的大哥!”他这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步筝又忽然改口说“那他今年二十六,我记错了。” “他今年二十七!”孙岩方激动地对着步筝喊道。 “那你知道了还来问我!”步筝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很想现在就赶客。 “二十七,阿琮,不,孙琮!”孙岩方眼眶虽含着泪水,可嘴角就差咧到了耳后根。 “他姓步!他叫步琮!”步筝纠正道。 “可他是我的儿子!”他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还会有个儿子,哪怕那个儿子不能跟自己姓孙,那也都是他儿子! “你说你的就是你的?大婚前三天你跟一苗疆女子跑了,一去就是二十多年,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你除了在制造他时出了点力你还干什么了?他在我们步家长大,以后媳妇也是步家的媳妇,他生的孩子也姓步,跟你姓孙的没有半点关系!”步筝坐在床上盯着他的眼睛喊道,停留在眼角的泪珠也渐渐地划过脸庞,从下巴滴落到衣衫上。 “你以为我想吗?分明是那女人给我下了蛊!把我折磨得苦不堪言,让我离不开她身边半步,我还不到五十啊,便已经是这般模样,我自认为医得了天下人,却独留自己一身病骨,我是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当年只身前往湘西让那女人给惦记上!”说完他便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步筝忽然冷笑一声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阿娘她早就嫁人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就算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们也会生生世世在一起!而你注定孤苦一生!” 站在床边的林尚辰一脸震惊,他仿佛听到了好多不该听的,反应过来赶忙劝道“孙大夫,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孙岩方拿起东西转身离去,还没等他踏出房门,步筝忽然开口说“他过几个月会过来,只是他想不想见你还得询问他的意见。”步筝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步琮。 “多谢姑娘…” 两个月后步筝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虽还不能舞刀弄剑,但下地走路完全不是问题,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 “我们半夜出来不会遇到蛇吧,据说秋天最多蛇了。”两人走在一亩才刚开始收的红薯地里,这荒郊野外的,林尚辰不免有些担忧。 “别怕,有我,我就想出来走走,在家太闷了。”步筝轻声安抚道。 “过几天大哥就要过来接我们回去了,他会不会也在这里住几天?”林尚辰问道。 步筝思考了一下回答说“应该不会,其实他每年都会过来,只是大家都瞒着阿嗲,匆匆来匆匆走。” “我阿娘可是这边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曾一度是阿嗲的骄傲,她未婚先孕新郎逃婚这事传开后阿嗲想都没想就要处死她,幸亏得了路过的阿爹所救,还说这孩子日后就是他的,当时我阿爹也只是想救我阿娘一命,他们是在后来的朝夕相处中慢慢相爱的。”步筝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讲述着她阿爹与阿娘的故事。 故事刚讲到一半,忽然身后一个大扫帚重重打到他们后背,两人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林尚辰也第一时间将步筝护在身后。 “你们这一对,大晚上的来偷我家红薯,你们怕是活腻歪了!”只见那手持扫帚的大娘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指着他们骂道。 步筝忙解释说“大娘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来这里散散心,没有偷你家红薯。”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两锭碎银子递到大娘手中说“这就当是我们赔罪了。” 大娘也没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小偷,忙换了一张脸笑着说“该抱歉的是我,刚刚下手没轻没重没事吧?那里有块空地还有些柴火,你们不介意这一堆的红薯都送给你们了,就地烤着吃,带回家也行。” “好,谢谢大娘。”二人感激道。 大半夜的出门在外被当成偷红薯的小偷,若照正常人家,早丢不起这个人跑了,而他们两个还真就搭起架子,在人家地里烤了起来,谈笑风生乐呵呵的,好一个没心没肺。 “你们回来了?”阿婆见他们回来招呼道。 “阿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步筝关心地问道。 “我是特地等你的,老冯家那个小儿子还记得不?快要不成了,郑皖姑娘那事不单单你是阿嗲闹的,他也有一份。”阿婆提醒道。 “是,我知道了,我会去解决的,您先去休息吧。”步筝笑着说道。 “好,你自己看着办。”阿婆说完便进了房间。 情债 “你家小姐呢?”一起来便发现睡在旁边的步筝影儿都没有了,于是就叫来了小丫鬟问问。 “小姐她一早就乔装出门了,听别人说她是去了冯家。”小丫鬟回答道。 “冯家?是去找那个冯家小少爷了吗?”林尚辰从昨晚步筝与阿婆的对话中也察觉到了冯家小少爷与步筝的关系不一般。 谁料小丫鬟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请问你家小少爷冯春娘在家吗?”步筝问着冯家看门的小斯。 “没有,他到西边的荷花池去了,也不让人跟着,我们也都随他了。”小斯回答说。 “多谢。” 步筝刚想离开,却被冯老爷给叫住了“步将军留步。” “冯老爷。”步筝礼貌道。 “竟然你来了,就去看看他吧,大夫说也就这两日了,赶上今日日头好,你们好好聊聊。”冯老爷直接说道。 “我这次就是特地来找他的,告辞了。”说完步筝便转身离去。 她在池边有目的地寻找着冯春娘,忽然对岸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衣袂翩翩,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就像一位仙女站在残荷上翩翩起舞,惹人怜爱。 “哥,你看对面那个姐姐这舞跳得好嘛?”小步筝拉了拉小步允的衣角问道。 “好啊。”小步允回答说。 “那你会喜欢他吗?”小步筝不知羞地问着小步允。 “只是觉得他跳得好,你不也觉得他跳得好,那你喜欢吗?”小步允反问道。 他以为小步筝会羞红了脸锤他,谁料她却说“喜欢啊,他长得好看我当然喜欢。”这让小步允有点无语。 或许是他们的讨论声太大直接将对面跳舞之人吸引了过来。 “二位方才是在讨论我吗?”这人便是小时候的冯春娘。 “对不起姐姐,你刚刚那支舞跳得太好看了,我们忍不住…” “呵…”还没等步筝说完,小冯春娘忽然捂着嘴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步筝有点疑惑。 “我是位公子,只是打小身子不好,算命先生说我命中有情劫,会直接要了我的命,才把我当成姑娘养,看能否躲过那位克我的姑娘。”小冯春娘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位公子啊!”原本还拘谨的步允一听说这人是个男的,立马很自来熟地同他勾肩搭背。 这让小冯春娘心里一咯噔,四肢也略微有点僵硬,其他人打小就打心眼里看不起他,没有嫌弃他还肯跟自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也只有小步允一个人。 后来的朝夕相处中,小冯春娘更是大胆示爱表白小步允,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步允不但拒绝了他的爱还被吓得不敢再踏进苏州一步。 他似乎发现了步筝,停止了刚刚的舞蹈,直直望向她,步筝也终于缓过神来,朝着他走了过去。 “冯公子。”步筝叫道。 “原来是步筝妹妹,你这一身打扮还真的很像步允。”冯春娘开口道,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看来大夫说的没错。 “听说你这几年来都不肯配合大夫,乖乖吃药,这又是何苦呢?”步筝无奈道。 “心死了身留着还有什么用?”只见他眼神空洞,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着,眼角一滴泪珠划过脸庞,没有了当时明媚。 “你看我跳一支舞吧,我们初遇那天跳的,你们说好看的。”冯春娘渴求道。 林尚辰也跟着冯家的下人找到了这里,远远就看见了一身材消瘦的男人背着手欣赏着一位白衣女子翩翩起舞,他自然认出来了女扮男装的步筝,只是没看出男扮女装的冯春娘。 他只以为这又是步筝从哪里惹来的桃花债,没有再上前一步,只是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幕,明明是一支欢快的舞,却被他跳得看不见一丝希望。 就在这支舞即将收官的时候,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纱裙,冯春娘也没能再支撑住,跌倒在了步筝怀里。 “阿允,如果我是个姑娘家,你选我还是郑皖?”将死之人总是意识模糊,看来他是把步筝当成了步允。 步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冯春娘又接着哀求说“你让我死能够冥目好吗?” “如果你是女的,我会选择你。”步筝轻轻搂着他,语速虽慢但态度坚定,也算是让他安心吧。 “你这个混蛋!来世我一定要躲着你跑,我不想再受这委屈了…”说完两手一垂,闭上了双眼。 步筝盯着他的紧闭的双眼喃喃道“只愿来世你们不要再相遇,你爹求我让你同步允葬在一起,哪怕是郑皖旁边,可我没有这个权利,你继续当你的冯家小少爷好吗?” “日头开始毒了,我们把他送回冯家吧。”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林尚辰递过伞开口道。 爱上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无非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得到对方的尊重与背叛,要么就是眼看着跟他跟心爱的人的娶亲生子。 一个人到死都想着对方,可对方将死之时脑子里略过无数人,唯独缺了他。 步筝以好友的身份出席了他的葬礼,她呆站在角落里,趁人没注意,将步允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放入了他的棺内,这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 他是个痴心人,这一点他跟郑皖很相似,步允何德何能啊?步筝暗自感叹道,可仔细想想自己又是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多爱自己的人。 “哥!”吴府门口步筝见到赶着马车过来的步琮激动地挥手。 “阿婆,各位舅舅舅姆。”步琮见着他们礼貌点头道。 “快进来坐。”阿婆忙招呼道。 “不了,我就是来接小筝他们回去的,就不进去了。”步琮拒绝道。 “放心吧,你阿嗲早就不管了,碍不着我们,快进来。”阿婆赶忙拉着他的手劝慰道。 步琮就这样被阿婆拉进了门,而步筝却在门外的某个角落里看到了偷偷藏起来的孙岩方,他示意步筝不要说话,步筝也自然能够心领神会。 “多谢姑娘,还是不必告诉他了,他所有的父爱都是你爹给的,我这般平白无故的相认,也只会给他添堵罢了。”还未踏出房门的孙岩方开口道,他这番话倒是让步筝十分吃惊,但她求之不得。 她看着门外孙岩方落寞离去的身影,又望了眼步琮,只有步筝她知道,步琮是个心思如此细腻之人,他怎能没有察觉。 林尚辰轻轻搂过她的肩温柔道“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又何必瞎操心?” 十年后… “爹!娘!我要点炮仗!”两个六七岁小糯米团子缠着林尚辰跟步筝。 “而且我还要自己点!”哥哥林洋拍着胸脯说道。 “那我也要自己点!”妹妹林瑶也跟风拍着胸脯。 “那我们抱着你们,你们自己点好不好?”步筝蹲下,轻轻抚摸他们的脸温柔道。 “好!” 他们两人拿着两根还带着火星的小树枝,步筝抱紧林瑶,林瑶也将那小树枝慢慢挪进炮仗须,就在炮仗被点燃的那一瞬间,步筝扛起林瑶就跑,“崩”的两声逗得林瑶哈哈大笑。 步筝赶忙转过头看林尚辰那边怎么样了,谁承想他们父子俩直接趴到地上,见他们的滑稽模样,步筝忍不住笑出了声。 琮洲锁死,钥匙我吞了 “快救火!两位少爷还在里面呢!”外面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确切地说是整个步家都乱成了一锅粥,我跟阿允就躲在角落里,唯恐上面的房梁被烧断向我们砸下来。 “不行!等不了火灭了!火势太大我们只能先进去救人!”听着小斯在外面大喊,我有种预感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放弃我。 果然,外面一个丫鬟大喊“先救三少爷!那才是老爷的亲骨肉!” 阿允猛地抬起头望向我,我却也只能笑着安慰他说“没事。”可我心里比谁都害怕,我才十岁,我看清了放火的人,可我很有可能不能活着出去指认他。 我看着小斯披着湿袄闯了进来,可是我们被困死在角落里,他进不来,也只能先救一个,我用尽浑身力气将阿允给推了出去,小斯毫不犹豫接过他,丝毫不管他的大喊大叫。 我手里紧紧抱着从大伯手中接过的剑,他死前说过,长幼有序,他死后这把剑只能交给我,并叫阿爹叮嘱我人在剑在,人不在了剑也得在! 这把剑意义非凡,众人都知道步家军只认兵符,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步家军只是听从我们步家,兵符也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认人罢了。 这把剑是从步家寨拿下来的,自然也能够认得身份,刚刚一黑衣人一进来便翻箱倒柜,被我发现后又恼羞成怒,直接放火。 我现在呼吸有点困难,我头上的那块梁也摇摇欲坠,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外面的风似乎也很大,火不停得往我燎过来,我被呛得不停得咳嗽,我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只觉得有人紧紧地将我压在身下。 等我醒过来时,围在我身边的都是些陌生人,我很紧张,蜷缩在角落里,忙叫他们不要过来,然而他们并没有伤害我,而是说让我认清真相。 他们告诉我,因为步家这次大火,阿爹也赶回来了,他们要挟阿爹用黄金百来换取我的性命,但是他拒绝了。 我不相信!就算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儿子,可是这么多年他都是很怜惜我的,阿允跟小筝有的我都有,而且不比他们少。 “我不信!我阿爹阿娘不会不管我的!”我哭喊道。 “你阿娘倒是爱你,将你护入身下,可惜她死了!在你阿爹赶回来的当晚就死了。”他们告诉我阿娘死了,说是我害死了他,还说那些人救出阿允后就不打算再管我了,阿娘求了好久都不管用,最后她迫于无奈自己闯入火海! 听完这话我立马崩溃了,因为我在昏迷之时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阿娘将我压在身下,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你现在已经没用了!准备上路吧!”说完便抽出腰间的刀向我劈过来,我紧闭双眼,不敢看向他们。 谁料又闯进来一帮陌生人,看模样挺正规的,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给制服了。 他们说是来救我的,说瞧我可怜,被阿爹弃,阿娘也死了。 他们将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家的主人姓王,刚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这么大的一个官,只知道他和阿爹的都是在朝中谋事的。 他有好多房小妾,家里也有好多小孩,但是他们都不搭理我,我也求之不得,只有王夏玉肯时常送吃的给我,我也尝试着把她当成小筝,可她不是,她总是有目的性的接近我,让我很不舒服。 我跟王方枸说过我要回家,可他不肯,我知道我现在在他家,他想要杀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所以我不敢闹,就算他要收我做义子,我也只能答应。 随着我越长越大,很多事就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那帮劫匪要等我醒后告诉我这些事后再杀我?为什么那群人又刚刚好在他们要杀我的时候出现,明明王方枸跟阿爹是同事,却看似水火不容。 我好几次都有机会逃出去,可是我选择了留下来暗中观察这一切,后来我在府里看到了金洲,我假装不认识他,他似乎也不记得了我,想想也是,他比小筝还小两天,我离开家那天也才十岁。 后来我又听说阿爹死了,是霖王投敌给前线传递了假消息才让他们连失三关,可问题就在霖王投敌的前一天夜里,他来了丞相府。 我当时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可我的力量太小,没成想阿爹战死的当天我发现金洲的状态很不对劲,他也跟我一样巴不得即刻就杀了王方枸,他是我的队友。 他有好多次可以刺杀成功,却被我给拦住我,我示意他不要,他也听我的话,倒不是我对王方枸心软了,而是我在调查中发现,跟他狼狈为奸的官员有好多,最起码有小半个朝堂。 金洲有好几次想跟我碰面说清楚,我都没有理他,他作为卧底潜伏得很好,而我是大家都知道的白眼狼,没杀我也不过是想利用我,他跟我若是长时间往来,他的身份就一定会被有所怀疑。 小筝出嫁,我去街上看了,新郎长得很好看,我知道她一定会喜欢的,这时金洲一身女相出现在我旁边说“我们一同长大,谁成想姐妹出嫁我们只能偷偷来送。” 他比我惨点,最起码王方枸明知我会来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的,而他却只能穿着一身纱裙,打上胭脂水粉乔装混过他们的眼。 后来楼兰公主来访大梁,小筝拼死护住了她,将王方枸的计划捏了个粉碎,王方枸气急败坏,说完派黑甲暗卫去刺杀她。 我很担心,当晚就伪装成刺客潜入林家,还故意闹出动静,她果然发现了,第二天林家就多了不少的警卫,皇宫甚至还派来军队,可谓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王方枸的阴谋自然也没能够得逞,但他想做的可远远不止这些,恰好阿允他们正四处调查王世杰,我帮他擦屁股也算是擦累了,王世杰做的孽障事我都记录了下来,秘密交给了他们。 果然没多久,皇宫里就派了人到丞相府,说要将王世杰流放,我假装得很伤心,其实开心得不得了啊! 不久他们又出征了,如果没有这些事,我会不会也在这支队伍里?我很羡慕他们。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直到前线传来雁北关已经被收复,阿允不幸战死,我才知道他们的算盘。 幸好这些年来我与金洲的性子都被打磨了许多,不再那么浮躁,他虽然一直以为我是为出于报恩他谋事,但他知道我不会出卖他,后来他察觉到了我对王方枸有异心,便时不时向我提供线索给我去搜集证据,许是儿时的默契,两人互相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匈奴已灭,原本以为只要小筝凯旋我将这些证据交给她就完事了,谁料王方枸这人这么绝情,他知道我因为阿娘的事最痛恨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竟然让自己的亲女儿出卖身体来逼迫我,我不想像我的亲生父亲一样。 可我保住了她就只能委屈小筝,最后我还是选择小筝,将记录着王方枸罪证的折子交给了她。 小筝答应了我,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夏玉,我选择带她离开,可她心里却始终念着那个畜牲爹,她的心狠手辣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原本只是出于责任,现在她是自寻死路,我不想再搭理她了。 我被嬷嬷带回了步家,十几年来我终于又回到了我原本的家。 小筝跟她夫君忙,我躺床上的那几个月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金洲在伺候着,他跟我说了王方枸是如何被气死的,也是,在王家压抑了这么久的天性,恢复本性的第一天当然是好好折磨折磨他。 他恨王家怕是恨到了骨子里,王方枸信任他,让他跟着押送队,其实王世杰并非是受不了酷暑病死在了岭南,而是在半路上就被他给弄死了,还悄悄找了个人顶上,回来却跟王方枸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我俩相处的时间最长,从步家到王家再到步家,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当王娇玖将回龙枪当作生辰礼送回步家时,瞧他说的那些酸溜溜话,听得我直想笑。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五六十岁时含饴弄孙的美满生活,谁成想我竟然会跟这个不着调只知道将小筝气得说不出话的大老爷们相守一生。 后来妹夫在外地为官时救下一孤儿,小筝给带了回来,说念在我们两个兴趣爱好太少,让我们好好照顾,很不幸我们俩都不是适合养孩子的,送来没两个月就被小筝骂骂咧咧接回去了。 番外1 我的头好痛,这是哪里啊?周围阴森森的,只记得自己中了呼延冒顿一箭,不久便昏迷不醒了,我不会已经死了吧!我很害怕,那场仗到底赢了没有? “你醒了?”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后背传来,我被吓了一跳,可我用力挣扎身体却始终动弹不得,靠!我竟然被绑起来了! “快放开我!”我恶狠狠地转过头盯着那个男人,我要用我不好惹的眼神威胁他,诶?他还是个匈奴人! “哦!我这就给你松绑!”这么快就妥协了?他不应该见我不识好歹对我拳打脚踢吗?他是谁啊? 等他松了绑我第一时间抓起我的刀“啊!”我忍不住尖叫一声,大刀哐当一下调到地上,我的手好痛,根本拿不起。 “你受伤了,别乱动!”那男人好像真的没有一点恶意,看面相都是那种靠谱的老实人。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依然不敢放松警惕紧盯着他问“你是谁?” “我是匈奴的二王子呼延阐丹。”匈奴二皇子,难道他想策反我? 他似乎看出了我眼神里的质疑赶忙解释说“你别担心,我是见你还有一口气,才把你背到这山洞里的,我把你绑起来是因为我给你包扎的时候乱动,我母亲是被父王捆来的中原姑娘,她从小就警告我手上不许沾染中原人的血。” “真的?”我还是不敢相信,因为他们匈奴人实在太狡猾了,若从我嘴中套出半点,那都关乎全军,乃至整个大梁。 “是!我现在还要给你换药呢!喏,这是能解你身上毒的。”他递给了我一片草,说是给我看看,可我哪看得出来?不过他若是坏人就算自己不配合,也会被他轻松拿捏住,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是让他给我换药了。 换好药我重新套上里衣,只见他还在那里忙活,没有要放我走的痕迹,我便说“药换好了我要回去!” 谁料他却说“不行!你这毒很难解,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成的!” “这么久?这怎么成啊?我要回去!”十天半个月,万一他们直接班师回朝了怎么办?独留我一个人在北疆,不成不成!死我也要回去。 “不成!若是你不听我的话,你这只手会没了的!”他堵在山口,还是不肯让我出去。 这是在威胁我吗?难道我会被这么轻易吓唬住吗?我直接问他“这会要我的命吗?” “暂时不会…” “那我要回去!”我起身就要冲出去,没成想那个阐丹还是把我拦住了。 “让开!”我命令他。 “不!你如果执意离开,以后会再也不能习武的!”呦?还在威胁我! 我怎么会怕这个,我直接说“我不怕,我现在就要回去!” “我不让你回去!除非你亲我一下!”呦呦?这是什么无礼的要求?青天白日耍流氓! 我瞪大了双眼,可他就是不让开,算了吃亏又如何?死我都不怕,还怕亲他吗?我忽然一个踮脚,朝他脸上波了一个。 他被吓得不轻,忙后退两步,脖子连着耳根全红了“你怎么这样?不是说你们中原女子都很保守的吗!” “是!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我的决心,我一向视贞操比生命重要,但是这次回去比贞操重要!若是贞操没了,自由也没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哭喊道,为了演戏逼真,还时不时用力捶打着自己的伤口,还真他妈的疼。 他终于还是心软了,说要把我送回去,我只让他送到山脚,这一路上他跟我说,霖王已经投奔了他父王,还不忘告诉我小心以为姓彭的将军,这是他偷听到的。 哎,我从未见过如此孝顺的儿子,但我还是不敢百分百信任他,我让他送我到山脚下就行,否则对双方名声都不好,我会被当成叛徒审问,而他确是实打实的通敌。 我就这样拖着残弱的身体回到了军营,他们都只当我是大难不死没有细想太多,这件事我只告诉了步允,还让他小心彭佐译,奈何没有证据不能立刻拿下他。 我们多次向彭佐译透露假消息,果然打了许多胜仗,可每次他都能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我们也不能够打草惊蛇,只能慢慢地,不再重用他提防着他。 步允打仗从来都是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很快我们就要回京了,回京之前阐丹来找了我,他说他喜欢我要带我私奔。 我拒绝了,不是因为我还不信任他,也不是因为我不爱他,相反他是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可他是匈奴的二王子,而我是大梁的将军,雁北关还没被收回,匈奴和大梁就还有仗要打,到时候是逼着他让他在自己和国家之间做选择,让他的武器对准他的族人,还是让他同我浪迹天涯对两国的战事通通不管不顾?我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他离开前轻轻抱了我一下,我也没有拒绝他,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直到我成亲的时候,在花轿上不小心望到了他的身影,他竟然追到京城来了,这才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轿子上的我百感交集,有对未来新家的好奇与憧憬,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愧疚。 我一直以为我俩过后会毫无交集,直到我们攻进匈奴都城后听他们说,阐丹因为想要告知我宋国山之事,被呼延冒顿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探查粮草案时,我顺便去看了他,他就葬在他们王室陵墓的角落里,杂草丛生,守陵人对我说,呼延冒顿下令,说他叛国通敌,不准任何人给他扫墓,久而久之那里也似乎成为了一小块的不祥之地,没人愿意靠近一点。 我不顾他们的阻拦,上前将坟前的杂草除净,给他烧了纸,陪他说了好一会的话,也喝了不少的酒。 临走时我忽然看到了呼延冒顿的坟,呵!自己的坟倒是拾捯的挺干净,或许是酒意上头,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将刚拔下来的草插到他那里去,但依然解不了我心头之恨,再送他五个字“拔掉死全家”,然后潇洒离去。 番外2 李靖友视角: “你可不可以像个女孩子一样?”这是我对步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她倒不是那种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之人,相反她很懂礼数,也很替人着想,可我就是不懂了,她为什么在学堂上一刻都坐不住。 她四处对外说“靖友哥哥多厉害多厉害!”可是我每次在学堂上得到夫子的表扬的时候,她总是在下面睡觉,还是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别人笑她大字不识一个她也不在乎,相反在武学方面处处争强好胜,什么事都要去管,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样。 最关键的是,她还想着去出征,军营那里可全都是青年男人啊,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进了军营不就是进了狼窝吗?我自然是不同意的。 步叔叔跟阿允出征时叫我好好照顾她,我当然求之不得,可她的心压根不在这里,反正我是不会让她去的,我为了不让她做傻事,特地派了许多侍卫看着她。 “我告诉你步筝,那里根本就不是女孩子该呆的地方,你心系战事我知道,可我是不会同意的。”她为着出征之事一直追着我不放,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这不一路跟着我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可能是因为以前每次她受了委屈,我都会带她来这里给她买些小玩意,可现在我实在不想再纵容她了。 “可是我学武功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凭什么现在我不可以去!”她在后面喊道,仿佛是我给了她极大的委屈。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若是再无理取闹,你以后便别再叫我靖友哥哥!”我头也不回,直直地站在那里,这是我第一次凶她,我一直以为她会妥协向我认错,没成想过了这么长时间我的身后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放心不下转过身一看,她竟然走了,难道她为了出征真的不想要我这个靖友哥哥了吗?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谁料当晚一排排的军队在大街上急匆匆的不知道要干嘛,听说还杀了好多百姓官员。 有人说是三皇子逼宫,不单单是皇宫甚至是整个京城怕是有大变故了。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步筝,她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是护国将军的女儿,三皇子是个心狠手辣的,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挟持她威胁步叔叔交出兵权。 越想越慌,于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偷偷跑到她家里,谁料侍卫们告诉我她跑了!她趁着京城混乱跑了!我气不打一出来,再一次冒着生命危险跑出城外去找她。 直到第二天晚上,城内终于不再动荡,我拖着疲惫身体回来了,城中人却说她昨夜率领步家军勇闯皇宫平定叛乱,而且一早就率领着步家军去支援前线了,我当时被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我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家中催婚催得紧,可步筝还是没有回来,我对家人们说我要等步筝回来,她是我唯一想娶的。 谁料爹却给了泼了盆冷水,他跟我说他是是御史大夫,步筝她哥是护国将军,她自己在军中也有一定的权威,如若我再到朝堂谋事,到时候恐怕两家都会被皇上猜忌,下场不得而知。 于是我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科考,我承认入朝为官是我打小的愿望,可我又不是非要进这个朝堂。 前方战事告捷,她终于要回来了,还听说皇后娘娘要给她在我们这些达官贵人中挑选夫婿,我求了我爹好久,让他把我放在那份名单中显眼一点的位置,还让他多进言,淘汰那些对我有威胁的对手。 果然我爹是有手段的,只是平时不耍罢了,最后的名单了只剩下我跟今年的状元,说是让步筝自己选,这样一来我觉得我还是蛮有胜算的,我与她一同长大,那个状元可跟她一面都没见过。 她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就想去她家看她,谁料我爹回来时跟我说,她已经被许配给了那个状元,我不敢相信,为什么她宁可选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都不肯选我?她是不是还在埋怨我当时拦着她不肯让她出征?最后我还是没有去,我怕在质问她时情绪失控,让她更讨厌自己。 她出嫁那天我去了,但还是没有见到她的脸,她在盖头下被媒婆扶着缓缓走出来,可新郎看起来根本就不喜欢她,但是就算他不喜欢,她也还是他的。 她回门那天,我收到了步允的邀请,说是给她撑场面,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一是这么久来我还没见过她,二是我倒想看看她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不会幸福?或许我还有机会。 谁料我看到的却是他们有说有笑,十分恩爱,那个状元似乎什么都会听她的,不像我处处管着她,她现在很快乐。 我们走到那棵树下,想起了以前,她说她要嫁给我,还强行让我跟她拜堂,我不是不乐意,只觉得她就是在开玩笑,对婚姻大事一直都不重视,还跟她闹了很久。 现在想想她顽皮一点又如何,若她同其他小姐这般无趣,我以前也指不定少了多少快乐。 我笑嘻嘻地暗示着她什么,可她似乎很不想提起以前的事,罢了,她的新婚夫君还在旁边呢,也别让她难堪,加上是自己错过了,我还提这些做什么? 我以为她成亲后有了婆家的约束,她不会再出去的,谁料此次的出征名单中还有她!我不理解。 直到送他们出征的时候,我见他的丈夫是百分百的支持她,他的家人也是如此,如果当年我也跟他一样,或许她现在真的会是我的妻子,不过她还是当他的妻子吧,当我的妻子我也只会让她留在家中,不再让她出去。 很快她又要回来了,她很难过,她失去了她最亲爱的哥哥,还有她的好朋友郑皖,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可以放弃兵权只为让郑皖葬入步家,我一直以为军营是她的一切,现在想想只不过是我比不上她的自由罢了。 她刚出城门的那一刻我叫住了她,她发现是我很吃惊,随后对我说“难道你现在还要拦着我吗?” 我现还能以什么身份拦她呢?所以我说“我是来送你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靖友哥哥就送到这儿吧!驾!”说完她就走了。 拦了又如何,又不是没拦过,关键是拦不住啊!我现在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步筝视角: 我从小就喜欢粘着靖友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粘了几年,等我大了一点后就成了一种习惯,他们都说我喜欢他,那就是喜欢他吧。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死活都不让我前往北疆,他明明知道保家卫国是我的理想,我就这样盯着他的背影瞧,他依然没有转身,他是真的不会同意了。 我想到了阿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一个人若是真的喜欢你,便不会用你在乎的东西去威胁你。”刚刚靖友哥哥不就是威胁我吗? 我不想呆在这里,竟然他不妥协,那为什么又要我去妥协?我不想再去与他争执,我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经过他的同意?所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竟然他不是真的喜欢我,选他又有何意义,嫁给一个不知道喜不喜欢自己的总好过嫁给一个明知不爱自己的,我选择了京城第一美男,索性我选对了,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他不会强求我做任何一件我不想做的事,我也可以为了他逐渐接受一些我原本不喜欢的东西,比如他每天都会逼着我跟他下棋,然后虐我。 番外3 “小飞!”一个男人从一个大仓库里探出头来,轻声唤道,小飞是大梁军队的侦察兵,特地来摸索步逸被关的位置,很巧这个男人就是被敌军虏走的步逸。 “步小将军?原来你被关在这里!等我,我救你出去!”深夜周围黑漆漆的,小飞认了好一会儿才认清步逸,说完小飞立马从树上跳下来,悄悄向步逸那边跑去。 可步逸的脚被铁链锁住了,根本离不开,这把小飞急得直冒汗。 “我告诉你小飞,现在救我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这里其实是他们的粮草库,而且今日刚补充完物资,他们下次粮草差不多还有半个月才能到,如果实在救不了我,你就记着这里的位置,告诉步将军,只要漫天火箭射下来,这场仗我们就赢了!”步逸压低了嗓音激动道。 “别这样说小将军!你还那么年轻,将军还等着抱孙子呢!”小飞有些抽噎但手中活仍不忘放下。 “你让他再生一个吧,跟他说儿子不孝,走在他前面,或许下辈子我能当他爹!”步逸虽嘴上不着调,可眼眶红润,到底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孩子。 “你别再说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小飞焦急道。 “收回雁北关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还想怎么样?为了我一个人再牺牲千千万万的士兵吗?这样的罪责我担不起你更担不起!你快走!”步逸催促道。 小飞最终还是放弃了解开步逸脚腕上的枷锁,颤抖地向他行了个军礼哭噎着说“你是将军的儿子,更是大梁的英雄。”说完便隐入了黑色中。 “奇怪!刚刚明明这里还有声音的。”不远处忽然走来了几个士兵,步逸二话不说直接将旁边的这次大米给撒了,还不停地碎碎念骂道“你们有本事给我放了单挑!把老子锁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原来是你大半夜吵得我们疑神疑鬼!”一巡逻士兵上来骂道。 “我们把他嘴堵上吧。”随后又对他的同伴说。 天开始蒙蒙亮了,步小将军一直瘫坐在粮仓门口,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望去,可是很遗憾,他最终还是没看到他盼了一晚上的太阳,他看着漫天的火箭从东边射过来,不同于周围人的慌乱,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太懂他的父亲了,确切地说他太懂步家的将军了,不管是哪一位,他闭上了双眼,坦然面对前来接他离开的光。 看着西边熊熊燃烧的大火,步崇阳忍不住对旁边的护国将军说“哥,这种事何须你亲自过来。” “亲自送走儿子不好受,可换作是你明知道他就在那边,你会忍住呆在那冰冷的帐营里吗?”步崇山转头看向步崇阳,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悲伤,只有不悔。 没了粮草的他们可谓是溃不成军,打得他们节节败退终于收复回来了雁北关。 步家的当家老爷,大梁的护国将军一向身体健壮,却因忧思过度郁结于心病死在了回京的途中。 临死前他紧握着步逸的回龙枪喃喃道“臭小子,阿爹没少打你,你想当我爹是不是想打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不过看现在是当不成我爹了,做我的兄长吧。”说完这句话,他才咽下吊着的最后一口气。 步逸小时候没少被步崇山打,打得最狠的那次就是他将步琮的身份告诉了步琮,他很敬重那个疼爱他的婶婶,又看不下去自己的亲叔叔被世人耻笑,便把气撒给了当时的才五岁的步琮。 被步崇山发现后,他直接双手被吊在房梁上,用棍子抽打,打完还让他跪在祠堂上思过,当时步筝刚出生,婶婶也忙着坐月子,期间也只有小步琮来偷偷给他送吃的。 就算他后来还是对步琮不像对步允跟步筝那么亲热,可若有下人嚼他的舌根,他都是当场给他颜色,随后再叫步崇山随便一个理由发卖了。 他曾在留给步琮的信中写道“我很抱歉阿琮,你知道我从未想过任何一个人认错,所以也只能在写封信中跟你说一声抱歉,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这也不是我写这封信的最终目的,你该明白,我不能再护着你了,你是步家真正的主人,你要学会的是替自己出气,别人嘲笑你你要学会反击,否则不像我家的男人。” 小小的步琮根本不知道这段话的真正含义,只以为自己的大哥哥再也不会管他了,躲在房间里哭了好一会儿。 后来步琮又从房间里搜出了那封信,一脸愁容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片片飘落的红叶,他从未埋怨过步逸,毕竟他的存在确实给步家带来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相比起刘金洲那个光明正大的义子,自己这个身份确实略微有点尴尬。 这时步筝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并递给他一封信“这是步允给你的,这十几年来那个混蛋还没跟你说过话呢,要说的也都在这信里了吧。” 步琮接过那封还未开封过的信,心中五味杂陈,兄弟俩都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可愣生生一句话都没说过。 “弟敬上: 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们,但我能留给你写封信,就知道我一直都还念着你。 念着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步逸大哥出征后你就是家里的大哥哥,会护着我们,让着我们,却独独委屈了自己。 身为哥哥你缺席了我和小筝的成长,我也替你行使了长兄的职责,我不求你能补回来,只求你能重新担负起你的责任。 金洲回老家了,丁艳丁莲也迟早要出嫁,家里真的空荡荡的,我希望你能回到步家,我知道你跟小筝不会兵戎相见,但我不希望到最后小筝回到自己的娘家发现一个亲人都没有。 你们两个是我仅剩下的血亲,我不希望你因为怪怨阿爹没能将你换出来而去疏远我们,我们几个小的不懂事,最痛苦的也莫过于是他们那些什么都知道的,你并非步家的弃子,其实也是,就算是整个步家在国仇家恨面前,都可以是弃子。 你十岁离家,我不知道你这十几年来过得如何,王方有没有亏待你,念没念过我们,可我希望你能回来,就算我再也看不到。” 步琮再也看不下去,放下手中的信哭出了声“我现在回来了,你跟他本该在我的保护下长大,他替我承受的太多了,我亏欠这个家太多了。” 步筝安抚着他的后背劝慰道“不是你亏欠我们的,是王方枸,他就该千刀万剐绝子绝孙!” “那就姑且都算是他的错,你放心,我不会一直活在自责中。”步琮笑着摸了摸步筝的头保证道。 番外4 “知府大人,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吗?怎么没算到今天会下雨啊?”步筝不禁埋怨道。 这是林尚辰出任雷州知府的第三天,明明是步筝厌倦了这几天来与这些地方官员打交道,各种微笑奉承,非要拉着他上山游玩,还美其名曰说是体察当地民情,这不体察到深山老林里来了,还迷了路。 好巧不巧,还下起了大雨,他俩也只能先躲在一个山洞里,里面能不能出来个什么东西还另说。 “我又不是神仙,你那么有能耐你怎么不能带着冲出去?”林尚辰也在旁边不停地抱怨着,可还是不忘任劳任怨,蹲在那里生火。 “如果我们来到这儿第三天就挂了,皇上死不得将这座城给翻了天。”步筝托着腮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道。 “你瞧你说的什么话?他们见我们还没回去肯定会过来找的,还用担忧这个?”林尚辰轻轻敲了一下步筝的脑袋安慰道。 见他的火也升得差不多了,步筝挪了挪前去,挽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以前就来过这里,可是我又出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你穿得这么显眼,一有个什么樵夫猎人经过,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还怕会出不去?”林尚辰躲闪着嫌弃道。 今日步筝穿的依然还是她最爱的红装,可却不似以前的那般烦琐累赘,她这款是由便装改过来的,方便利落。 “那前提得有人来啊,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步筝委屈道。 “对哦,你这身衣服未必只能吸引到人,万一野兽被吸引来怎么办?”林尚辰趴下步在耳边轻声吓唬道。 “谁让你家夫人穿红衣服好看呢?舍不得换下来而已。”步筝叹了口气无奈道。 “确实好看,以前也肯定又跟你说过你穿红衣服好看吧。”林尚辰也点头赞同。 “第一个说我穿红衣服好看的是步允,我们成亲那天他说的,在步家也只有他见过我穿嫁衣的样子,可他自己却没穿上。”步筝紧挽着的手忽然松了松,似乎又想起了以前同步允的点点滴滴。 她阿娘死得早,阿爹又常年在外征战,步筝从六岁起就跟步允跟金洲三个人在步家相依为命。 可是金洲年纪太小还不方便露面,每次都是步允在家里在外照顾着比自己才小两岁的步筝。 他每天都把小筝带到学堂上,可小步筝体质特殊,只要夫子一讲话,她就立马倒下睡觉,后来夫子发怒,不准让她再进学堂一步,小步允无奈只能陪着小步筝过着没有大人的生活。 后来金洲离开了,步允也出征了,她独自在家熬过了最痛苦的一年,本以为李靖友会是支持她的一道光,没想到所有的压力都是因他而起。 等她再次见到自己的哥哥,他已经是临危受命的大元帅了,不再是满眼都是自己的亲哥哥,有时还会嫌弃自己碍事。 没有他自己也不会活到现在,没有他自己也不会跟林尚辰成亲,父亲不在,长兄如父,可父亲在,长兄也还在,自己却是这个次兄带大的。 他的信中有这么一段“你是我从小带大的,所以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拟不了,以前有我在,林尚辰那小子欺负不了你,现在没有我,如果他再欺负你你也不用忍着他,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舍不得打你别人更没有资格,你不必在意世人的看法,你开心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步允死后步筝成日里抑郁寡欢借酒消愁,她甚至在出京的前一天夜里,跑到禾霖山上,三步一叩首一步一步地跪到了山顶上,她瘫在地面上,看着东方渐渐升起太阳,直到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才让她有了一丝的温暖。 她闭上双眼,真的好累,一身孝衣也被血渍染得斑斑驳驳,披头散发活像是即将被砍头的死刑犯。 等她重新下了山,换上了步允最喜欢看她穿的红裙子,头戴斗笠悄悄出了京。 “上有父亲长兄,他童年本可以恣意潇洒,小时候为了我而坚强,我长大后他就成了护国将军,他这二十年来从未有一天是为了自己活着,我一直都觉得我是替他活着,一直带他去看他以前没看过的东西。”步筝抽咽着,说完便趴在林尚辰怀里哭出了声,她以前也只会在步允面前这样,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只要一提起步允,她还是会忍不住泪如雨下,他的死她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林尚辰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这些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说“你不用替任何人活着,他选择了用他的命换你的命,就是想让原来的你自己活下去,而不是让你的躯壳装着另一个人的灵魂活下去,否则他死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知道我是你十八岁时才出现的人物,我是我,无法代替过去在你生命里的任何一个人,你是你,你也无法代替步允过着他的生活,你好好过着你自己的生活就好。”林尚辰又接着安慰道。 “尚辰…”步筝呢喃道。 “嗯?”林尚辰低头看着怀里的她。 “雨停了。”步筝也抬起头看着林尚辰清澈明亮的双眸。 林尚辰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你想回去了是吗?” “嗯。”步筝点点头。 周围浓浓的泥土的芳香随风拂面而来,他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虽然雨停了,但是树叶上驻留的水滴流下来时总能精准滴落在步筝头上。 林尚辰无奈,只能特地去拾一片蕉叶,倾斜着挡在过步筝那边去,步筝也搂过他的手,望向他的眼睛,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爱你,我希望能够跟你永永远远在一起,跟那盏孔明灯上的愿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