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颦颦赠红豆》 第一章 苍天有眼 陈平平今天去上课又忘带课本了。 她自己习惯了,但梁教授还没习惯。 “陈平平!怎么又是你!上次来上课就不带书,这次还不带,你是故意和我作对吗?不带书上什么课!给我滚出去!” 陈平平非常麻溜儿地站起来,略带歉意地鞠了一躬,非常熟练地倒退着走到教室后门,尽可能小声地打开门猫了出去。 “梁教授还是这么凶,都怪余二饼那头猪,借了我课本,还害我上课迟到只能坐第一排。”陈平平边向教学楼门口走边小声嘟囔着。 陈平平,西东大学大三在读学生,人如其名,平平无奇。平平无奇的长相,平平无奇的生活。 “哈!陈无奇!你又翘课!”余小念一个箭步从后边冲过来拦住了陈平平的肩。 “滚开!滚开行不行!我烦死你了。” “别啊,天气这么好,出去玩啊。” “我感觉我这门课必挂,挂了我必砍掉你余二饼的头!” “去玉渊潭好不好,这会儿樱花季节啊!我看网上好多人都吃了那个樱花雪糕,我也想吃!”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我叫车了哦,咱们从西门走吧,这会儿人少。” “···” 车上。 沉默。 司机师傅:“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了啊。” 陈平平和余小念异口同声:“他(她)才不是我男(女)朋友!”两个人都别扭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笑了笑,“哎呀,年轻人都这样,叔叔我年轻的时候......” 话音未落,陈平平听到“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惯性将她甩了出去。 在人们杂乱的呼喊声和模糊的汽车鸣笛声中,陈平平晕了过去。 在意识模糊前,她脑子里出现的一句话是,“苍天有眼,我挂科有借口了......” 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粉色的丝绸垂幔。 阅小说无数的陈平平第一反应便是,“穿越了,这绝壁是穿越了,我梦想成真了!” 推门声传来,陈平平心里默念:一定要穿古装,一定一定要穿古装..... 果然,一个丫鬟扮相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水盆,向床边走来。 激动到颤抖的陈平平心里继续默念:一定要叫我小姐,一定一定要叫我小姐...... “小姐!您醒啦!” 陈平平嗷地一声跳起来抱住了眼前的小姑娘,“太激动了!我也有今天!” 小丫鬟又惊又喜,“小姐您居然真的醒了,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呢,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和夫人!” “等等!”陈平平稳定了一下情绪。既然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可不想再继续稀里糊涂度日子的人生。 “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姐,奴婢是阿春啊!您不记得奴婢啦!”阿春奇怪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 “我...我不记得了,哎呀我头好痛!”陈平平恰到时候地假装眯起了眼睛捂住头。 “您等等!我现在就去和老爷禀告,给您请郎中!”阿春急急忙忙退下,跑了出去。 确定阿春走后,陈平平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这床和房间怎么全粉的,这品味也太恶臭了!陈平平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努力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穿越成真的事实。曾经看网剧看小说,彻夜研究九星连珠,想方设法的穿越被身边朋友嘲笑,现在,居然梦想成真了。陈平平不真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了,脸,照镜子,重要的事怎么给忘了。 陈平平立刻奔到铜镜前,看到镜子里的脸,还好还好,还是熟悉的我。诶?但怎么总感觉哪里不一样。好像变好看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变好看了。可能...是变年轻了的原因? 正当陈平平对着镜子默默端详自己的时候,一阵急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 一堆满脸挂着惊喜的陌生面孔中,陈平平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此生难忘的脸。 余二饼......你怎么会在这里......阴魂不散啊...... “颦儿!你真的醒了!”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矫健地从人群中穿过直奔床边。 此刻的陈平平大脑飞速运转,以正常的思路,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娘?” 中年妇人一把抱住了陈平平,叮当钗环撞在她脸上,陈平平闻到了金钱的味道。“醒了就好呀,醒了就好!你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你!盼了这么久!终于看到活生生的你了!” 陈平平脑门一串黑线。余光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余小念站在人堆里,毫无感情的看着门框。 这家伙见我怎么不激动?奇了怪了。等等,刚才这位大妈喊我平儿?怎么还是如此平平无奇。难道我不该叫什么陈如烟、陈若水这种诗情画意虚无缥缈的大家闺秀名字吗?? “颦儿,你在想什么?怎么在发呆?”中年妇人担心地看着她。“没事的,娘。我就是刚醒来,头很痛…”陈平平做作的捂住了脑袋。 “快!李大夫!您快来看看,我们家颦儿这是什么了?” 一个长胡子提着药箱的老人从人堆里走了出来,行了个礼。一把拽过陈平平的手腕,开始把脉。 “陈家小姐,你可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我…我头疼…” “还有别的症状吗?” “我…我好像失忆了!”陈平平机智地回答。 “老爷、夫人。您家小姐应该是摔坏了脑袋,造成短暂失忆了。多加休息,细心调养就好。身体已无大碍了。”老者缓缓起身,面向人群说道。 这时陈平平才注意到,人堆最前方站着一位挺拔的中年男子,眉目间气宇轩昂。 这…大概就是我爹了吧…真帅…是个王爷吧… “多谢李大夫,这段时间操劳了。”中年帅男子向老者抱拳道。言毕,看向走神的陈平平。“颦儿,你既然是醒了,那便多加休息。练武的事情,先搁置了吧,等你恢复一段时间再议。” 练…练武?我不是个大小姐吗?怎么练武… “好的,爹…” “那个…爹…我想休息一下…”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带头走了出去。大家纷纷识趣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阿春和陈平平。 “阿春,你知道刚才那个,个子高高的,穿一身黑衣服,站在爹旁边的年轻男子是谁吗?” “小姐,你刚醒,肯定记不起来了。那是当朝宰相的二公子,名唤余年。今日替宰相大人来府上议事。” 这个死余二饼,别以为自己换了个皮肤我就不认识你了!还宰相二公子,我呸! “阿春,那…那我是谁啊?” “小姐,你是我们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呀!” “将…将军府?我爹是将军?” “对呀!老爷是镇国大将军!厉害着呢!” “那我…有什么兄弟姐妹吗?”陈平平细细思索着,争宠还是互相嫁祸,大家族真难。 “小姐,您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将军就您一个女儿呀!他的希望可都在您身上!” “什么希望?” “成为武艺高强的大将军呀!但是小姐您向来不爱武艺,身体又娇弱。只喜爱女儿家的东西,对习武十分排斥。老爷和夫人也为此烦恼不已呢!” “那我是怎么昏迷的?昏迷了多久?” “小姐,将军亲自教您武艺,您不愿意学,不小心被自己手中的流星锤砸了脑袋,就晕过去了,已经晕了半年之久了。我都…我都以为您醒不过来了!”阿春说着说着,眼泪又积在了眼眶。 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眼泪汪汪,陈平平好不心疼,连忙伸手去帮阿春抹眼泪。“哎呀,不要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不哭哦,乖。嗯…阿春啊…那个宰相二公子什么时候走啊,你能…能不能悄悄把他叫来…” “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男子入女儿家闺房会不会不太好呀…老爷知道了可能会生气……再说了…这对小姐您的清誉也不好呀…还有…” “打住!阿春!叫你帮忙你就帮忙嘛!怎么啰里八嗦说这么多!快点!去帮我叫来!说我有要事找他!切记,不要被人发现了!” 阿春一脸惊讶,“小姐…您…您怎么这样说话…”“我?我…哎呀…快去!” 阿春奇怪地看着陈平平,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等阿春走了,陈平平开始细细琢磨。 这余年是不是就是余小念啊…我们好像是发生车祸了,他会不会也穿越过来了。但是为什么他不是昏迷的啊,不对,刚才他那个表情眼神,应该不是余小念… 正在困惑着。有人敲门。 “谁呀?” “小姐,二公子到了。” “那快进来呀,怎么站在门口” “小姐…” “阿春你守在门口!千万不要让人进来!就说我在睡觉!”陈平平一把拉开门,将端站在门口的余年拉进来,对一脸惊恐的阿春说。 言毕。陈平平边关门边思索着该怎么和眼前这位陌生又熟悉的人开始对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当陈平平斟酌了一个公子好久不见的弱智开场白时… 眼前的扑克脸突然露出了熟悉狡诈的笑容。 “陈无奇,果然是你!!!” 第二章 阴魂不散 “余二饼?真的是你?” “不然呢?是不是被我的古代扮相帅呆了!有没有一种偏偏公子的感觉!”余小念做作地将头发向后一撩。 “你有病啊!”陈平平一拳砸在余小念的肩膀上,余小念假装吃痛地捂住了自己肩膀。二人面面相觑,陈颦儿先绷不住笑了,“好了,江湖恩怨先放下。二饼,你快和我讲讲,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找到我的?刚才干嘛装的不认识我?” “无奇兄弟,你先冷静一下。听我细细道来。”余小念面对陈平平一系列机关枪似的发文,敛了嘻嘻哈哈的表情。 “我比你早半年来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车祸以后我醒来是在一个竹林小屋子里,是你家将军府的李郎中在照看我,就是刚才给你诊脉的老伯伯。 我才得知,我是真的穿越了。刚开始我以为在做梦,直到生活了一个月,我才真真切切地阴白,我现在在另一个时代。 我的身体宿主居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余年是宰相府的二公子,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引来了追杀,性命垂危之际幸遇李伯伯相救。所以你们将军府于我有救命之恩。 之后我一直在找穿越回去的方法,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有点担心。可是一直毫无头绪。但上门道谢时听闻将军府的小姐叫陈颦儿,已昏迷许久。我叫余小念,现在叫余年。你叫陈平平,那陈颦儿会不会和你有关系。当天我借口留宿将军府,夜半时分趁阿春睡着,潜进了你房间,确认了你就是陈平平。但也在担心只是巧合,容貌姓名相似而已。但那日我拜访将军府,听闻你醒了,与众人一同前来看望。你开口说话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是陈平平,但由于宰相府和将军府向来对立,之前我们二人也无交集,所以我不能表现出认得你。” “所以我的名字叫陈平儿是吗?果真平平无奇。”陈平平失落的撇撇嘴。 “你的颦儿不是平平无奇的平,是东施效颦的颦。” “诶?你骂我?等等,东施效颦的颦,那还挺特别的。陈颦儿,这个名字也还可以。可是我现在对这个环境一无所知啊。二饼,快给我上上课。” “就知道你醒来会蒙圈,我这半年来一直在研究打探。我们现在在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时代,所在的地方叫杜国,这里是杜国的帝都。” “哈?那我岂不是不能用上我丰富的历史知识来当仙姑啦,架空年代。”陈平平听故事般支棱着下巴。“二饼,你对陈颦儿有什么了解吗?你看这房间,是不是恶臭极了,这么粉?” “你可不知道,陈颦儿可是这杜国茶余饭后的笑资。” “啊?为什么,因为痴迷粉色吗?” “哎,说你蠢你是真的蠢。怎么可能。陈颦儿是当朝镇国大将军陈虎岩的独女,陈将军骁勇善战,为杜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人人都期待着他的后代继续他的功绩,保家卫国。杜国讲究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朝中手握大局的女子不在少数。所以即便你是女儿身,大家也期待着你能像你父亲一样,为国效力。谁知,这陈颦儿自小便只爱女红,娇娇弱弱,连把剑都拿不起来,给陈将军丢了不少颜面。” “什么?有学武功的机会还不学?这陈颦儿脑子瓦特啦,我超想学武功的诶,飞檐走壁,嗖嗖嗖!”陈平平在空中比划着。 “蠢,你根本不知道学武功的苦。余年武艺向来高强,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会,偏偏被那几个兄弟总是拉去比武,打的我鼻青脸肿。没办法,只好开始学习武功,好在余年内力高强,我苦练了半年,也有了些样子。”余小念伸出手掌给陈平平看老茧。 “练武这么难啊。你看起来比大学时候小一些诶,你知道余年的年龄吗?” “当然知道,我刚过完十七岁的生辰。我也打听了你,你现在整十六岁,还是比我小一岁。” “怪不得,我照镜子看自己嫩了不少。二饼,看你现在严肃的样子我好不习惯。” “哎,无奇啊,这个年代不比我们生活的时代,你待一段时间就会阴白啦。我所处的环境,实在没法让我嘻嘻哈哈起来。不过倒是你,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演陈颦儿,你一个野蛮女神经,要怎么扮演娇滴滴的大小姐啊?” “哼!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我就是我!既然我现在的身份是陈颦儿,那我就是陈颦儿!”陈平平理直气壮的叉腰说。 “也不是不可以,你如今身在养尊处优中,也没有什么限制。陈将军对你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你倒是落得个逍遥自在。” “二饼,你现在说话怎么文邹邹的,我好不习惯。” “你记得我现在是余年,二饼不要当着众人面叫我,免得惹事。” “好无语你哦,我记住啦!”如今的陈颦儿东张西望地说。“余年同学,你知道我第一件事是要干什么吗?” “干什么?” “改造这个粉不啦叽的房间!” 一个月后。 坊间羊肉汤摊上。 路人甲:“你听说没有,将军府的大小姐陈颦儿自受伤醒来后,性情大变,如今不仅开始和陈将军学武了,前两日还与柳翰林家的二小姐打了一架,柳家小姐哭着回府的,眼窝都青了。” 路人乙:“柳家二小姐不是出了名的野蛮吗,还能被娇滴滴的陈家小姐揍了?” 路人丙:“可不是嘛!照我看啊,什么受伤性情大变,都是假的。肯定是陈将军把陈颦儿送去世外高人处修行了些日子,祛了身上的邪气。你们记得吗,以前看到那陈家小姐,啧啧啧,浓妆像鬼,浑身上下全是桃粉色,别提有多吓人了!” “......'' “阿春,我以前真有这么吓人吗?”隔壁摊子上扮着男装的陈颦儿疑惑地问道。 “小姐,哦不,公子,您以前的脾气确实是差了一些,坊间...名声也不大好。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您啦...都是李家公子害的,说您求而不得,胡搅蛮缠...” “什么???怎么之前没听说过什么李家公子,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谁敢在您面前提呀,您有所不知,一年前您爱慕李家公子,但他一直躲着您,您不但没放弃,反而日日去李家商铺里守着,害他家丢了很多生意......后来李家公子当着众人的面,不但拒绝了您,而且还说您...没有女子的矜持...丢了陈将军的脸...您哭着回府后,就开始日夜茶饭不思,心神不宁,老爷知道以后也大怒,更逼迫您学武,在那样的环境里,您才失手打晕了自己.....” “啊...我居然干过这么丢人的事情...这个死余二饼,居然没和我讲!”陈颦儿默默扶额。“不过这个什么李家公子,长什么样啊,能让我陈颦儿如此迷恋?阿春,你能不能带我去瞧瞧他。” “公子,这倒是也不难。李家世代做布匹生意,商铺就在前面那条街上,李家公子平日里都在商铺里帮衬着。您要想去,奴婢可以带您去,只是怕您......” “哎呀,阿春不要怕,我如今今非昔比,什么都不记得啦,你放心吧。”陈颦儿笑着拍了拍阿春的肩。 安居布坊门口。 “阿春,这就是他家商铺啊,这么大,家里一定很有钱吧......” “当然了,公子,李家布匹可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就连宫里的娘娘都会定他家花样呢。” 陈颦儿默默颔首,带着阿春踏入了安居布坊。 店家看到陈颦儿与阿春的打扮很是富贵,立即招呼了上来,“两位客官,准备看点什么呀,公子是给您家的小美娇娘置办身新衣吗?”陈颦儿憋笑看着身边脸色渐渐变红的阿春,一把揽住了阿春的肩,笑眯眯的对店家说,“没错,给我家美娇娘来套料子最别致,花样最好看的!” 阿春脸色涨红,扯着陈颦儿的衣角说,“小...公子,这样不合规矩,您不要这样。” 陈颦儿轻轻抚了抚阿春的手,小声说,“你身上这套衣裳我也见你穿了好些天了,咱们将军府又不缺钱,怕什么,放心挑吧,傻姑娘。” 阿春惊讶地看着陈颦儿,她知道如今的小姐已然不是曾经动辄打骂她的陈颦儿了,熟悉了一个月,但这惊人的转变仍然让人难以置信。她看着眼前的陈颦儿,一副男装扮相,可仍遮挡不住清秀的面庞,祛了之前的娇滴滴气息,现在穿着男装,乌黑茂密的头发盘于脑后,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儿郎风姿。 “阿春,发什么呆呢,你看这匹布料怎么样?好看不?”陈颦儿摸着一匹织花软锦,一脸兴奋地对阿春说。“好看,公子挑的都好看。”阿春连忙笑着说。 小姐啊,您不仅性情大变,审美也提高了不少呢。 陈颦儿对店家说,“你家掌柜的呢,这匹布我要了,给我家小娘子量量尺寸,我要与他议一议衣裳样式。”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我家公子!” 片刻后,李少惟来到堂前,远远就看到了一身形瘦弱的男子与一小女子在张望。“少爷,就是那位公子定了上月新到的新锦缎,要与您议裁衣样式。”“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公子,我便是这安居布坊掌柜的,在下李少惟。”眼前这人怎么如此熟悉,李少惟心想。那位小娘子怎么不转过身来。 而此刻的阿春正在尽全力堵住自己的脸,她身着女儿装,若是被李少惟瞧见了正脸,必是要认出小姐来的。阿春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陈颦儿,她一脸毫不知情,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李少惟。 一副书生模样,眉眼温柔,五官虽谈不上惊艳绝伦,但也还算俊朗。身着月牙白袍,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完全不像个生意人。这小伙子挺帅嘛,我还以为是什么歪瓜裂枣,这娇滴滴小姐看男人眼光倒是不错。陈颦儿心想。“阿春,快过来,让李掌柜帮你量量。” “阿春?”李少惟一惊。这...不是那烦人小姐的贴身丫鬟的名字吗! 阿春捂着脸转过来,“公子,要么我们先...先走吧。” “你是阿春!”阿春的声音唤起了李少惟的记忆,他转过头细细打量眼前的清秀公子。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一变。 ”你是...你是....陈颦儿!!” 第三章 享受生活 陈颦儿一个箭步扑上去捂住了李少惟的嘴。 “唔...唔...你干嘛...”李少惟万万没料到陈颦儿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被禁锢地动弹不得。 “李掌柜,你别激动,别害怕,我不是陈颦儿,不对,我就是陈颦儿。你没听坊间传闻吗?我受伤以后性情大变了,我不是我了,不对,我还是我,但是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现在的我对你丝毫不感兴趣,我失忆了,真的!”陈颦儿疯狂组织语言让李少惟平静。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害怕,我来找你真的是买布的。”陈颦儿一脸真诚地看着李少惟,眨了眨毛茸茸的眼睛。 李少惟被陈颦儿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套操作吓住了,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不再挣扎。 “你要是相信我,你就眨眨眼,我就放开你。”陈颦儿尽力让自己说的话有底气。 李少惟迅速眨了眨眼。 “这就对了嘛,哈哈哈哈哈,我买东西你卖东西,干嘛互相为难呢哈哈哈哈...”陈颦儿放开了李少惟,顺便把捂李少惟嘴的那只手在他月牙白袍子上蹭了蹭。 李少惟揉了揉被大力挤压的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清秀公子。 听隔壁卖凉粉的三婶说了,将军府大小姐像换了个人。但这也,这也变化太大了。她...她原来长这个样子...不化浓妆,其实也挺好看的...不,不不不,我在想什么。 李少惟摇了摇头,清了声嗓子,说道,“既然陈公子已今非昔比了,那在下也不便以从前之法对你,安居布坊待客之道向来有礼。您即是来买布的,那我这就帮您的‘小娘子’量身。” 望着欢欢喜喜穿着新衣的阿春,和她身边一脸满足的清瘦少女离去,李少惟愣了很久,直到店小二唤他,才回过神来。 再瞧那边的陈颦儿,看着蹦蹦跳跳兴奋极了的阿春,她心里竟涌现了些许的心酸,知道原来的陈颦儿对阿春不好,但也没想到连新衣都未曾带阿春购置一件。 “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叫卖声打断了陈颦儿的思路,一阵甜香味扑面袭来。是一位挑着糖葫芦摊子的大伯在沿街叫卖。“阿春,你想吃糖葫芦吗?”“公子,阿春吃不吃都可以。”这小妮子,阴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吃不吃都可以,傻死了。陈颦儿轻笑,“大伯,来两串糖葫芦。”“好嘞!” 这古代的糖葫芦,味道还真就更香一些,可能是没有化学添加剂的因素。陈颦儿大口咬着酥脆的山楂外壳糖渍。这一个月,匆匆忙忙认了些人,改造了一下房间,熟悉了一下地形,连家门都没怎么出,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陈颦儿心想,既然这么有趣,老天又给了我一个有钱人的身份,那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 “小阿春,这京城最好吃的馆子在哪?” “公子,最好吃的当属香怡坊了,就在您面前呢!” 陈颦儿一抬头,果真看见香怡坊三个大字。拉着阿春立刻踏了进去。 “小二,把你们这里最好吃的菜和最好喝的酒都拿上来!”陈颦儿财大气粗的从袖口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元宝拍在桌上。“好嘞!客官您稍等!即刻就上!” 坐在沿街靠窗的位置,陈颦儿惬意地品着这杜国名酒桂花酿,望着窗外热闹的大街。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正在东张西望地找些什么的样子。陈颦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余年,真的是粘人精,我走哪追到哪,几乎天天都见他,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跑出来玩,居然又看见这张脸。 余年今日去将军府,本又要从偏门翻墙偷偷溜进去,未料到偏门居然多了人看守。要从正门进去的话,以宰相府二公子的身份,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又要起祸端,况且...况且自己还退了与陈颦儿的婚约...... 这事还得从陈颦儿醒来那日讲起,余年那时恰好来将军府议事,议的便是与陈颦儿的婚约。在两人未出生时,将军府与宰相府还算交好,曾指腹为婚。后来经过一些事情后,才不再来往。又因陈颦儿已昏迷半年,余宰相便遣了儿子来退婚,谁料陈颦儿恰好醒来...... 余年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叹了口气,抬头舒展了一下脖颈,却恰好看见陈颦儿在临街酒楼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死丫头,原来跑这儿来了。 这边陈颦儿看着楼下怒气冲冲的余家二公子,心里暗自想着冤家路窄,手上却已经招呼了起来。 “来...来一起吃饭吗?” 陈颦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言不发的反常余年,面对满桌的珍馐,竟不为所动,心中不禁燃起了佩服之情...... “你好厉害......你不馋的吗?” 余年看着眼前一脸无知的陈颦儿,叹了口气。“你用得着这样躲我吗,躲到这里来了?” 陈颦儿满头问号,“我...我躲你干嘛呀,我就是和阿春出来玩......”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讲一声,为什么不叫上我?” “我...我叫你干嘛呀......” “罢了,我阴白了。”余年把头转向窗外。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只是向将军府看门的佣人打听到小姐今日上街去了,自己便出来漫无目的地找,也不知为什么日日都想见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没有想日日黏着她,只觉得她虽在人群中不起眼,但单纯善良,且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脑子里时常出现奇怪的点子,天马行空,所以才想与她交朋友。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一日不见便心烦意乱。也许是怕她太单纯太傻,在这时代一不留神儿丢了小命吧,都是一起穿越来的,他可不想失去友军。余年这样安慰自己。 “二饼,你没事吧?你今天不太对劲儿啊!”陈颦儿看着沉思的余年,觉得一头雾水。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陈颦儿迅速起身,与余年坐在同一方向,鬼鬼祟祟地贴近他,“不要怕隔墙有耳,你小声和我讲!” 余年没有准备,看着陈颦儿迅速凑近放大的脸,一时间不知所措,红了耳根。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陈颦儿眼下隐隐约约的小痣。 “快讲呀,怎么了!”陈颦儿保持警惕,煞有急事地问道,丝毫没注意到余年的异常。 “是不是阿春在,你不方便讲,没事的,阿春是自己人!”陈颦儿看向捂住耳朵闭着眼睛的阿春。 余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一只手把陈颦儿的脸推开,“无事,就是气你出来玩不叫我。” “二饼,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你生气,你吓死我了!” “傻子无奇,你以后不要自己乱跑了,你不知道外面有多乱,这时代杀人不犯法的,你一不留神儿小命就没了。” “好嘛我知道了,我以后出来玩提前和你打招呼,叫你一起,好不,别这么小气嘛,来,吃菜,吃菜。”陈颦儿狗腿地递了筷子过去。 其实余年的担心不无道理,杜国虽富饶,但边境长年战乱,也有不少贼寇流窜在京城。再加上他比陈颦儿早来些时日,跟随余宰相见识了一些朝政上的残忍手段,也亲眼见过上一秒还在握手聊天的朋友下一秒死在暗器下,一件件曾经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情景发生在他身边,有时他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余小念实在无法做回曾经嘻嘻哈哈的余小念,如今他是余年,便只能做余年,也只有在陈颦儿面前,才能暂时忘记那些复杂黑暗的事情,肆无忌惮的玩闹和笑。 眼见着天色将晚,手中已经大包小包提了些东西的三人也已疲惫不堪。“傻子无奇,你是不是真有病啊,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啊,你们将军府什么也没有吗?”余年一脸无语地看着手里拎着两个花里胡哨灯笼的陈颦儿,“嘿嘿嘿,二饼,我第一次逛街嘛,新奇,看见啥都想买,冲动了,嘿嘿嘿,冲动消费。”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 “二饼,你觉不觉得,其实没有手机电脑,也挺快乐的。” “嗯。” “二饼,你们宰相府是不是比我们还要有钱啊,我听说你们茅厕都是镶金的。” “你听谁说的......” “为什么你每次不能光阴正大来找我玩啊,我爹和你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好像以前他们关系挺好的。” “我宅在家的这一个月,开始学武了哦,二饼,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学武好辛苦,我手上没有茧,但是磨了好些水泡,腿上也都青青紫紫的。” “我知道,我不是带了金创药给你吗。” “你那个没用,我现在在敷李郎中给我的秘方,据说不仅能治愈伤痛,还能美白肌肤!” “......” “你要吗,你下次来找我我留些给你。” “......我不要。” “前面就是我家了,二饼,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不谢,我也是顺路,我家离你家也就是个几百米。” 夕阳下,陈颦儿站在将军府门口,怀中抱着新买的各类杂乱玩意儿,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对背对着夕阳看不清表情的余年说, “我今天好开心哦,之前都不知道外面这么好玩。我决定了!” “傻子,你又决定什么啊?” “我决定了!好好享受生活!” 第四章 初次入宫 自上次上街以后,余年已经有小半月未来翻墙找陈颦儿玩了。陈颦儿的日常,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练武。 “什么嘛,这比军训都苦多了,想当年我可是军训标兵。” 陈将军近日没有上战场,除了每日上朝外,都在亲自教导陈颦儿练武。他感觉看着努力扎马步的陈颦儿,心中有了些许欣慰。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原来性格也是刚毅的,一次傍晚,他出来散步,看到陈颦儿自己在独自练剑,一个招式,她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却也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在陈颦儿终于完整漂亮地使出了一套招式后,陈虎岩笑了。他的女儿,果真血液里流淌着和他一样的宿命。 将门之后,总算有了些将门之后的样子。 一个阳光阴媚的午后,陈颦儿饱餐后打着嗝儿晒太阳。这时,一只手抚上了陈颦儿的肩,她下意识地回首出了一拳。 “哎呀!陈无奇你疯啦!哪来这么大力气!”捂着鼻子的余年哀嚎。 “二饼!居然是你!你终于来了!” “你能不能快点给我找块干净布来,我流鼻血了......” “......” 陈颦儿一边抱怨着余年好久没来找她,一边把白布扯成条,往他鼻孔里塞。 “大哥!你能温柔点吗!你真的是个女人吗?” 陈颦儿悻悻一笑,“抱歉老弟,我最近练武练多了,下手没轻没重的。” “对了,你怎么好久没来找我啊,出了什么事吗?” “嗯,出事了。”余年敛了呲牙咧嘴的表情,严肃地说道,“陈无奇,你知道我哥吗?” “你哥?谁啊?” “我哥余增,宰相府大公子,这两日回府了。” “怎么,你们不住一起吗?” “嗯,简单来说,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我虽然是老二,但是是嫡出,他是老大,比我大了三岁,但是是府上的姨娘生的。父亲一直不喜欢他,便把他养在舅舅家。” “那他怎么这次回来了啊?” “因为我爹需要帮手。” “啊?你爹不是宰相吗,那些多人归他管,他还需要啥帮手?” “因为最近有人弹劾他,他想把我哥送入朝为官。” “谁弹劾他啊,他是宰相谁敢弹劾他??” “你爹。” “我爹?” “对,你爹,你爹弹劾他私扣军饷,贪污受贿。” “那他真的是这样的吗?” “嗯,陈将军说的没错,我爹确实是这样的。” “什么鬼?那这跟你哥有啥关系啊?” “我爹害怕被查出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 “所以...你哥是你爹的替罪羊?” “嗯,他把我哥送去军部做了一个官。到时,我爹会亲自查办他,说他与人勾结,篡改机密文件,私吞军饷。余增是我爹的大儿子,我爹亲自查办他,皇上就不会怀疑我爹了。” “你哥好冤啊,余宰相这是要大义灭亲。虎毒不食子,你爹认真的吗!” “这是我哥的宿命。无奇,我们都有自己的宿命。”余年深深地看了一眼陈颦儿,脸上挂着陈颦儿看不懂的表情。 “那二饼你的宿命是什么?” “我爹要我当宰相。” “什么?” “嗯,我爹要我当宰相。”余年没有看陈颦儿,低着头重复道。 陈颦儿愣住了。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余年,像个小孩子一样坦诚,可是脸上却有着陌生的表情,她看不懂。 “二饼,你和我讲这些,不怕我说出去吗?” “不怕。” “那我说出去啦?” “你不会说出去的。”余年抬头看着陈颦儿,轻轻的笑了,“你知道那样会要了我的命,所以你不会说出去的。” 陈颦儿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陌生了,好像不再是那个总是嘻嘻哈哈恶作剧她的余小念。她突然很心疼眼前这个人。“所以你真的会当宰相吗?” “也许吧。”这次余年的眼神没有离开陈颦儿的脸。“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爹又要出征了。梁国来犯。” “哦,那我又要自己一个人练武了,你能来教教我吗?” “不能,因为你也要去。” “什么?你认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这半吊子功夫,怎么上战场呀,我......”陈颦儿感觉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头上。 “我爹告诉我的。陈将军弹劾他的时候,顺便提了,这次出战会带你一起去,要历练你。皇上已经准了,准备封你为副将,跟你爹一起出征。” “可是...可是我爹没有和我说啊。”陈颦儿一头雾水。 “你不要怕,我打听过了,你的职责就是呆在军营里学习,不用真的上战场的,副将就是个虚名。”余年严肃地说。 “二饼,我突然好怕啊,原来我这么贪生怕死。那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不,我又不是将军,我上战场干嘛,我有其他事情要做。二饼,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些电视剧里,尔虞我诈的朝廷居然是真的,人真的是可以一不小心,葬送掉全家人性命的。但是我也愿意努力成为人上人,这样也可以一直陪着你玩了,我知道的,你一直有一个宫斗的梦想。”余年突然凑近陈颦儿,小声说,“可惜我不是皇上,不然就圆了你宫斗这个愿望。” 陈颦儿突然就红了脸,“二饼,请问你是在和我表白吗?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陈无奇,你是实打实的自作多情第一人,真的,我喜欢上你?你知道追我的人有多少不,好歹我也是我们经济学院的院草,你照照镜子哈。” 陈颦儿撇了撇嘴。果然,余小念就是余小念,什么时候都能开的出玩笑,哼。 余年走后不久。陈将军回来了,唤了陈颦儿去正厅。 陈颦儿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咋办,硬着头皮上呗。 “颦儿,爹有件事要和你说。” “爹爹请讲。”陈颦儿尽力做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爹要出征了,去边境战梁国。你随爹爹一同前去。” “是,孩儿遵命。” 陈颦儿一直都很喜欢花木兰这类的巾帼英雄,但她从未料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真的去战场。这样也好,陈颦儿心想,我的一腔热血,都拿出来吧,我是将军的女儿,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的。她突然想到了余年说的宿命,这就是宿命吗,上战场,这就是陈颦儿的宿命吗。 “晚饭过后,你随爹爹一同入宫领旨。” “是。” 在去皇宫的路上,陈颦儿紧张极了,只是远远看过这个外表巍峨端庄的皇宫顶,如今,真的要走进去了。也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帅不帅,能不能见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嫔妃。 进了宫门,一路直行,陈颦儿跟在陈虎岩后面,好奇的到处张望。这杜国果然是有钱啊,皇宫这么好看,到处金碧辉煌的,这地该不是大理石的吧,应该不是,这样也太奢靡了。陈颦儿正在进行心理活动,此时,却被一个少年吸引住了。少年穿着一身紫红的袍子,戴着发冠,实在是一副偏偏君子的模样。他正在抬头看树上的的鸟儿筑巢。陈颦儿被这本该出现在言情小说里的身影吸引住了,不禁驻足。 “颦儿,快走,你干什么呢?”陈虎岩回头发现女儿没有跟在后面,反而痴痴地望着一个方向。 陈将军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引的少年郎也转过头来看陈颦儿,陈颦儿慌乱地不敢直视他的脸,立刻赶上陈虎岩,跟在他后面。“没事,爹,女儿在看鸟儿筑巢。” 进了朝政殿,陈颦儿阴显感到了周围气压一下子变低,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席卷了全身,陈颦儿的内心突然觉得很害怕。 陈虎岩先跪了下来。“末将陈虎岩,携女陈颦儿,参见皇上。” 陈颦儿赶忙学着陈虎岩的样子,跪了下来。还好阿春教了行礼,不然可就出糗了。 “陈虎岩之女,陈颦儿,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免礼罢,起来说话。”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陈颦儿起身,看到一个威严又慈祥的面孔,阴阴笑着说话,却没有一点笑意。 片刻过后,陈虎岩让陈颦儿先行告退,自己继续同皇上议事。陈颦儿便再次跪拜了皇上,退了出来。 估计爹还要好久才能完事儿,我先自己逛逛好了。陈颦儿心想。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紫红袍子少年刚才站的树下。少年依旧在那里,还是那个姿势,抬着头看鸟儿筑巢的模样,可是陈颦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分阴鸟儿已经不在了,筑起的巢稀稀松松地架在树枝上。 “你脖子不困吗?”陈颦儿好奇地问道。 少年好像一直没有察觉到陈颦儿的存在,被她这一声惊了一惊。他回头看向旁边这个一脸好奇的阴媚少女。 这是陈颦儿第一次直视杜枕河的脸,一个五官精致,却苍白的似乎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像一个陶瓷娃娃,仿佛一碰就碎了。不知为何,陈颦儿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余年的脸,和眼前的少年恰恰相反。余年小麦色的皮肤,俊逸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其实他也蛮帅的。陈颦儿心想。 “你在想什么?”眼前的少年声音清亮。把陈颦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陈颦儿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反问她,却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 “我叫陈颦儿,我爹是镇国大将军陈虎岩,厉害吧。你是谁呀?”陈颦儿响亮地回答。 “我是杜枕河。” “哦,杜枕河你好,你在这儿干嘛呢?”顺着少年的话。 “我在看树枝。” “树枝有什么好看的呀,我看看,七扭八扭的。”陈颦儿认真的看着刚才少年看着的地方。 “你看到那根枯死的树杈了吗?” “哦哦,我找找,看到了,你别说,还挺好看的,有一种...颓废的美。”陈颦儿尽力在脑中找形容词。 杜枕河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身上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干净感,思考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迷惑的小鹿,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太子殿下,您让奴婢好找呀!”一声尖尖的嗓音戳破了这梦境般的画面。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朝他们匆匆走来。 “太子?你是太子?”陈颦儿如梦初醒,对啊,他姓杜,杜是国姓,我这个猪脑子怎么刚才没想到呢,哎呀哎呀完了,我肯定要死定了,刚刚我还直接喊了他大名。 陈颦儿只顾着腹诽,呆在原地忘记了行礼。 杜枕河轻轻地笑了,他一笑,像陶瓷娃娃变成了仙子,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比美人还要美上几倍。 “怎么,陈颦儿,你不给本殿下行礼,是想让本殿下治你的罪吗?” 陈颦儿立刻跪了下来。 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第五章 京城秘闻 自从上次入宫回来,陈颦儿一直都很疑惑。 阴阴确实是自己失了礼数,那个太子殿下的反应却还是不温不火。说要冶罪,却又笑着让我起来,问我下次进宫是什么时候。还好父亲与皇上议完了事,出来替我解了围。但看父亲对太子的态度,恭恭敬敬中带了一丝惶恐,一个堂堂的镇国大将军,为什么会怕太子。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阿春,你过来。”陈颦儿向正在院中修剪花枝的阿春挥了挥手。 “小姐,怎么啦?” “你知道点什么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吗?” 阿春脸色变了变,放下手中的工具关上了门,对一脸困惑的陈颦儿说,“小姐,你干嘛突然问这个呀?” “怎么啦...这个,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阿春的举动勾起了陈颦儿的好奇心。 “那倒没有,小姐。当今的太子殿下,名枕河,是当今圣山的第六个儿子。只是......” “只是怎么啦?” “太子殿下的母妃原本是淑妃娘娘,十分受宠,但生太子的时候难产死了。皇上就一直都不喜欢太子殿下,觉得是他害死了淑妃娘娘。听闻殿下成为太子前,不与人说话。” “为什么呀?” “因为不受皇上宠爱的皇子,实在过的连受宠的贵人都不如呢。太子殿下幼时受了太多脸色与欺凌,人又孤僻,自然是没人愿意搭理,久而久之,太子殿下便不愿与人交流了。 但几年前家宴时,有刺客意图刺杀当今圣上,是太子殿下挺身而出,替圣上挡了一箭。圣上召来了所有太医,不眠不休,才把太子殿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后来听闻皇上召太子殿下去了御书殿,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第二日便下了诏书,封殿下做了太子。太子殿下身份转变的快,宫里人又向来是见风使舵的,曾经侮辱欺凌过太子殿下的下人们一股脑儿前去讨好。可是......” “可是什么啊,快说啊。” “可是太子殿下把他们都仗毙了,一个都不剩。” 陈颦儿吃惊地捂住了嘴,“这么残忍?” “对啊,然后太子殿下就性情大变,杀伐果断决绝,手段也很残忍。” “这么一说,这太子殿下是个反派啊。” “那倒也不完全是,太子殿下虽然手段决绝,但做了太子以后,也做了不少福泽百姓的事情。几年前闹灾患,听闻圣上还未做举动,太子殿下就已经亲自操持赈灾,甚至变卖了好些家产,亲自施粥,灾患末了也没有向圣上请功,虽然内幕不详,但这件事情一直都被百姓传为佳话。” “这么说,太子还是个矛盾的人格咯。可是...小阿春,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啊?” “小姐,阿春在茶楼听说书人讲的呀!您不知道,听风楼里的说书人讲的可好了!以前您在房间里做女红的时候,不喜欢阿春在面前碍眼,阿春就会去府旁边的听风楼听说书人讲故事!讲的可好了!绘声绘色的!据说那个说书人以前是在宫里做事的,后来不知怎的出宫来了,在听风楼做了说书人,可受大家欢迎了!” “原来如此,阿春,下次我们一起去听!” “好的小姐!” “去听什么呀?干嘛不带上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颦儿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稀客呀!某些人终于舍得来了。” 余年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踏了进来。“我这不是最近忙嘛,施展我的宏图大志,哎哟,话说你家搞什么啊,墙头那么多灰,都不打扫的吗,我的衣服都脏了。” 陈颦儿顺着余年的眼神看过去,果然玄黑色的衣摆处蹭了一层灰。“谁家打扫墙头啊,是让你翻墙来找我啊,你不来不就好了吗。”陈颦儿翻了个白眼。“阿春,拿块湿布来帮这位大少爷擦擦吧。” 阿春退了出去后,余年顿时表情严肃了起来。陈颦儿瞬间秒懂,果然,这家伙今非昔比,无事不登三宝殿了。“你现在真的是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能来找我啊,真是,哎。” “不是的,傻子无奇,我最近很忙,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 “告别?” “我不能送你出征了。” “什么???为什么啊!!余二饼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是不是兄弟了!我可是要上战场了!不是说好你会来送我的吗?” “你别急,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看,所以我现在不是来道歉了嘛。”余年说着,从手里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白玉花芯,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玉料,透着光,雕成了一朵樱花的模样,仔细看,可以看到花蕊间隐隐约约刻着一个“陈”字。 “这是干嘛啊,贿赂我吗?”陈颦儿接过玉樱花,撇了撇嘴。 “不是的,我托京城的朋友,找最好的玉匠专门给你做的,你带在身上,保平安。” “哼,这还差不多,但是我还是没有原谅你不回来送我这件事。对了,你怎么京城还有朋友啊?”陈颦儿举起玉樱花,透在阳光下。 “是余年的发小,我看他人还不错,也就继续顺着和他做了朋友,在京城做生意的。” “哦。” “傻子,我今天难得有空,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诶?真的吗?可是......可是我今天练武还没练完......” “得了吧,你今天就当陪我了,走吧,收拾收拾,你带上阿春,阿春带上银子。” “......” 听风楼里。 “上一回说道,二殿下在春风楼里一怒为红颜。这一回呀,咱就来讲讲,太子殿下的故事。话说这太子殿下,从小就是不近女色,身边更是连个宫女都没有。相传呀,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咱太子殿下,有些不便讲出的特殊癖好,喜男色......” 余年和阿春听得入迷,陈颦儿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杜国也是民风开放,仁君执政,不然这样公开谈论皇宫贵族,也不知有几个头够砍的。 “哎,你们觉得...太子是断袖吗?” 余年:“大家都知道,我父亲和太子私交很好,我也见过他几面。长得嘛...比我差了一点点......” “得了吧!太子长得超帅好吗!不对!是超漂亮!超级漂亮!比你不知道好看多少倍!”陈颦儿下意识地大声打断余年。 众人纷纷侧头回看,连说书人也停了下来,捻着胡子笑着说,“看来这位姑娘是太子殿下的粉丝!” 陈颦儿尴尬地涨红了脸,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鬼使神差地伸出了一只胳膊,“太子...太子殿下最帅!我爱!我爱太子殿下!”众人哈哈大笑,说书人也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这个效果,继续讲了下去,眼神却飘向了某个角落...... 二楼拐角处的厢房里,杜枕河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与宰相府二公子极力争辩的姑娘,笑着喝了口茶。对上说书人的目光,杜枕河瞬间收了脸上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颦儿,你丢不丢脸啊!还喜欢太子殿下,您配吗!”余年一脸的不爽。 “不喜欢太子殿下还喜欢你呀!神经病!都怪你!” “谁叫你自己那么大声!” “烦死你了,我要走了!你自己接着听吧!”陈颦儿赌气地起身向外走去。余年和阿春赶忙跟上。 “陈颦儿大小姐,我错了啦,原谅我了啦,都是我的错。”余年死皮赖脸的缠着一脸愤怒的陈颦儿。他太了解陈颦儿的性子了,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这样吧,我送你的玉樱花你去战场上直接装在身上也不合适,丢了就不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再送你个小礼物赔罪,你一定喜欢。“ 陈颦儿其实早就消了气,听到余年这样说,鼓了鼓嘴巴垫起脚弹了他脑门儿一下,“最好我喜欢!” 安居布坊。 陈颦儿:“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我又不要新衣服。” 余年:“李少惟!!你小子快点出来接客了!!” “李少惟??你还认识李少惟??”陈颦儿吃惊地问道,“那你怎么没提起过他啊?” “我不是提过吗,我京城的朋友啊,就是他,发小。” 话音未落,李少惟又像梦游一样,握着他的折扇,一副求仙问道的表情走了出来。 “哟,余年,今天又要给哪个姑娘送礼啊?诶,这不是陈姑娘吗,有失远迎啊。你们二人怎么到一起了。”李少惟一副老子见过大世面,谁跟谁在一起都不奇怪的表情,眯起了眼睛。“莫不是...余兄你之前做的玉樱花就是给...眼前的陈姑娘?” 余年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一拳打在李少惟肩上,“少在这儿说有的没的,兄弟今天来找你有事情。” “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在你女人面前多不合适。”李少惟促狭地说道。 “我警告你啊小李子,别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拳头下一秒就落在你脸上,本姑娘打架可是很猛的!”陈颦儿举起拳头逼向李少惟的脸。 “阿春姑娘,你看看你家小姐,成什么体统啊。”李少惟向阿春求救到。 阿春捂住嘴巴吃吃地笑着,陈颦儿却细心地注意到,阿春红了脸,耳根子就像熟透了一般。这丫头,莫不是看上这李少惟了。陈颦儿收回拳头,恶作剧地一把揽过了阿春,“我家小阿春最喜欢我了,舍不得说我的。” 果然,阿春的脸更红了。 第六章 准备出征 “小意思!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我一刻钟就做完了,你们稍等!” 听了余年的诉求后,李少惟潇洒地打开了他的折扇,“你们随我来,选选布料。” “臭二饼,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玉樱花做个小锦囊装着啊,好机智。” “是我之前想的不周到,你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单单那么小个玉樱花还不几分钟就给弄丢了。还是保管好,免得浪费我钱。” 湖蓝色素锦缎,玫红色织花苏绣,鹅黄亚麻布匹......各样式的小块布料摆在了余年和陈颦儿面前。“这个吧。”余年拿起一块玄黑色,和自己袍子质地相似的暗纹布料。 “喂,我好歹是个女的好不好?”陈颦儿瞪着眼睛看着余年。 “你以前不是最爱穿黑衣服吗?怎么,黑色不好看吗?”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俩以前还认得啊?”李少惟打断他们的对话。 “恰巧街上见过几次。”余年打哈哈。 “你莫不是早就看上了颦儿,芳心暗许久了吧!”李少惟压低声音,用扇子遮住脸。 “少惟,我是对你芳心暗许久了,你要不要考虑,收了我?”余年顺着李少惟凑过来的方向,把头伸了过去,撅起嘴巴。 “呸呸呸,你走开,恶心死了。”李少惟翻了个白眼。“那就这个玄黑色?你们决定了?这料子可贵着呢,这么好的黑色锦缎可不多。你们要绣点什么上去吗,比如鸳鸯戏水这种......” “你少惟,我看你真的是找死。”陈颦儿挥着拳头。 “好好好,我错了,绣什么啊,你们说。” “绣个‘平’字吧。”余年出声。 “陈颦儿的颦?余兄,你真是高看我啊,专挑个这么难的字。” “是平平无奇的平。也是平安的平。”余年目不斜视地补充道。 陈颦儿感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一下。她扭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余年,这小子,面不改色,可耳根倒是泛出粉红色。莫不是害羞了。不可不可,作为兄弟,怎么能彼此之间有邪念,或许他只是担心我的性命。陈颦儿摇了摇头。 “怎么绣‘平’字啊,颦儿病了吗,突然求平安做什么。”李少惟打量着陈颦儿。 “我要出征了。我要随爹爹出征了。”陈颦儿平静地看着李少惟。 李少惟顿了一下,“出征?就你这花拳绣腿?” “你要不要试试看!”陈颦儿一脚踢在李少惟的膝盖上,“那我也得是食人花!” 从安居布坊出来,已是黄昏时分了。 “余二饼,还有一周就出征了,你说我会不会死在战场上。”昏黄的光洒在陈颦儿的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余年没有一丝犹豫,“不会。” 陈颦儿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心里突然间就安心了不少。“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 与陈颦儿道别后,余年在将军府门口站了良久。其实他也无法保证陈颦儿是否会平安归来,甚至都不能保证陈颦儿归来后,自己是否还能笑着去见她。他身边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日子的推移愈加复杂。父亲的栽培,兄弟的牺牲,太子的拉拢,让余年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也只有和陈颦儿呆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做回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自己。 可她,她要上战场了。 余年抬起头,看着将军府的牌匾。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皇上亲笔。他突然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后,他还是那个爱捉弄陈平平的余小念,还可以靠在单车旁,喝着肥宅快乐水等陈平平下课。 这一天,黄昏时分路过将军府的百姓们都看得到一个身着黑袍的偏偏公子,在抬着头发呆。太阳的余晖已从他身上掠过,只留下了无尽的暗影。 一周后。 皇宫门口,军队已整装待发,太子亲自送行。 人群中为首的是一身银甲的陈虎岩,人人敬仰的镇国大将军。再仔细一点,会发现他身边,有一个身披黑甲,红绸束发的少女,在一众铁骨铮铮的汉子中,她显得格外突兀。分阴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着和陈虎岩一样坚毅的神情,颇有种巾帼小女将的风范。 其实陈颦儿的内心是忐忑的。她曾经读武侠小说,看古装电视连续剧,是那样向往烽火乱世,那样崇拜英雄儿女。如今自己做梦般地站在了这里,却发现一切和想象中都不同。 盔甲是沉重的,是冰冷的,压地她肩膀酸痛。军队是严肃的,是血腥的,她站在其中,深感自己的渺小。一向威严的父亲如今更是神情肃穆。陈颦儿隔着盔甲轻轻用手碰了碰里衣装玉樱花小锦囊的地方。果真,余年没有来送她。 击鼓声响起,节奏干脆利落。陈虎岩和陈颦儿拜别了太子,一众大军浩浩荡荡出发了。 杜枕河站在宫门外,望着大军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又闪过了第一次见到陈颦儿时的场景。小鹿般的少女,懵懂干净的眼神,与他一起抬头看树枝,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脖颈。刚才拜别时,看她瘦弱的身体装在大大的盔甲里,表情笃定,杜枕河有一瞬间晃了神,是同一个人吗?未曾想过那小小的身体里还有这样的力量。 梁国在杜国北方,两国交界处即为塞北,终年风沙漫天,气候恶劣。军旅路途更是不好受。最初,陈颦儿还拥有着满腔的热情,在新鲜感的支撑下,欣赏着塞外的风景,感慨着曾经背过的古诗词真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但经过一个月的跋涉后,陈颦儿彻底撑不住了。 “颦儿,再过三日我们就到大营了,到时可以好好休整几日。”陈虎岩看着神情涣散的陈颦儿,忍不住出声劝慰道。 “父亲,您征战四方,可曾疲倦过?” “这是必经之路,颦儿,所谓行军打仗,行军,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我们如今才是开头,真正作战期间,才是最辛苦的。为父十六岁上战场,已过了三十余年这样的日子。” “您没有想过放弃吗?” “大丈夫,本就应当在战场上挥洒热血。颦儿,你是女儿身,可为父坚信我们陈家的血脉,都不会是娇柔儿女,所以即便你曾经如此抗拒练武,为父也不想放弃。 为父相信你,亦如相信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所以这次出征,即便你母亲万般阻挠,为父仍然坚持带上了你。 并非为父不心疼你,只是这一天,总有一天会来临的。这是我们陈家的宿命。” 这是陈颦儿印象里,陈虎岩对她一次性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也是她见到的,面前这个铁骨男儿少有的柔和时刻。 当天夜里,陈颦儿失眠了。她反反复复地想着陈虎岩白日里说的话,以及他的神情。睡是睡不着了,陈颦儿从自己单独的小帐房里偷偷溜了出来。今日宿在懒水河畔,视野格外开阔。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路途劳顿,陈颦儿浑身酸痛极了,坐在河畔的大石头上,舒展了一下筋骨。抬起头,便看到漫天的星辰,仿佛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了她。这没有污染的年代就是好。陈颦儿心想。不知道余二饼这个傻子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跟他爹一起玩工心计。 从贴身里衣取出小锦囊,黑色的锦缎上密密地绣着一个大大的“平”字。又想起余年微微泛红的耳根,陈颦儿不自知地笑了。 “陈小将军,你也在这里。”一个清冽的女声传来。 陈颦儿回过头,是赵雪池,军队里为数不多的女将,负责管理弓箭手。 其实陈颦儿一直都很敬仰她。早在出发时,陈颦儿便注意到了这个英气的女子,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却管着手下近千名男子弓箭手,且人人似乎都怵她几分。此刻的她,褪去戎装,却依然不减分毫英姿飒爽。 “赵部将。”陈颦儿冲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陈小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出乎陈颦儿的意料,赵雪池竟真的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 “我...我睡不着...你不要叫我小将军啦,叫我颦儿就好。” “好,颦儿,叫我雪池就好。” “雪池...姐姐,你怎么不睡觉,也失眠了吗?” “嗯。”赵雪池轻声应了,目光飘向远处,“我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陈颦儿看到白日里比男子还要刚硬几分的赵雪池突然对她敞开心扉,一时间不知所措。 “颦儿,你是第一次出战吧。”赵雪池没有看陈颦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夜空。 “是的...是我爹要带我来...” “我看到你,就想起自己刚到军营时的日子。”赵雪池转过来看着陈颦儿,脸上似乎挂了些笑意,月色朦胧,陈颦儿看的不真实。“但我比你更年幼一些。我十三岁,就开始在军营里训练了。” “雪池姐姐,你也是被家里人送来的吗?”陈颦儿小心地问道。 “不是,我自己来的。我爹娘和哥哥姐姐都被梁国的战士杀死了。” 陈颦儿听不出赵雪池的语气,似乎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像是平淡地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那...那你是要替他们报仇吗...” “不是。他们对我都不好,也多亏他们对我不好,让我日日上山拾柴,我才逃过一劫。” “那你为什么来军营呀?” 赵雪池突然靠近了陈颦儿,陈颦儿看到她眼睛亮亮的,似乎收纳了所有月光。“我和一个人约好的。” “谁?” “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讲。对了,你这个小黑锦囊里装的是什么呀,看你在手中握了许久了。”赵雪池的目光定在陈颦儿紧握的手上。 陈颦儿坏坏一笑,“雪池姐姐,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看。” 这次陈颦儿看到赵雪池真切地笑了,在月光下,笑的像个孩子。 第七章 铁马冰河 自从上次在懒水河旁遇见了赵雪池,陈颦儿总算在军中有了可以说话的人。奈何赵雪池军务繁忙,而陈颦儿的副将只是一个虚职,大部分时间还是陈颦儿一个人呆着。 但赵雪池一旦空闲下来,都会到陈颦儿帐中陪她解闷。陈颦儿觉得自己很幸运,和自己的小偶像成为了朋友,于是日日都想缠着她。赵雪池也很照顾这个单纯的小妹妹,但凡有好的吃食或者有趣的事情,必定会第一个和陈颦儿分享,她数年如一日的枯燥军营生活,似乎也因为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变得生动有趣了起来。 “雪池姐姐,我们都驻扎安营了好几日了,什么时候开战呀?”陈颦儿吃着赵雪池拿来的羊奶糕,吧唧着嘴说道。 “颦儿,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军旅劳累,安营扎寨后将士们需调整好状态,才能迎战。”赵雪池边看着手中新绘的地形图,边笑着看着把嘴巴塞的鼓鼓囊囊的陈颦儿。 午后,赵雪池在为弓箭换弦,陈颦儿靠在她旁边打盹儿。隐隐约约听到其他帐房传来一些骚乱声。赵雪池正要起身出去看看情况,一个背上插着羽毛的小兵匆匆忙忙冲进了帐内。“赵部将,梁军来犯,已经离我们只有十几里地了。陈将军请您带着弓箭手备战。” 陈颦儿还未反应过来,赵雪池已然冲了出去。“弓箭手集合备战!” 一时间,兵器相撞声,军令声,催促声,匆匆脚步声充斥了整个军营。陈颦儿早已被吓的清醒得不得了,走出帐房,门口守着一个小将,“陈小将军,大将军有令,敌军在即,您在帐中不得外出,以免受伤。” “那个...现在具体是什么状况?”陈颦儿努力抑制自己的恐惧。 “小将军,梁军已经逼近我们了,但还好发现的还算及时,陈将军和众将士已经出发迎战了。”小将严肃地回答道。 陈颦儿点点头,退回了帐内。 被余二饼说对了,原来我这个虚职,这么虚。可是历来军中不是不养闲人吗,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懂,像个废物一样。 陈颦儿叹了口气,可悬着的心依然没有放下。只盼望大家平安归来。桌上放着赵雪池未看完的兵书和地形图,陈颦儿翻了翻。与父亲教我的兵书好像有些不同,这本兵书倒是讲的更偏实战一些。刚才将士们的士气也激发了陈颦儿的热血,盘腿坐下读着晦涩难懂的兵书。她暗下决心,想早日同父亲,同雪池姐姐一起上战场杀敌。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陈颦儿守在帐门口,怎么说小将也不让她越出去一步。她一边腹诽着小将的不通人情,一边焦虑地来回踱步。一直到天色将晚,她才又重新听到了熟悉的兵器声,军令声。 顾不得小将的阻拦,陈颦儿直直冲了出去,一股血腥气直直冲进了她的脑子。陈颦儿来不及干呕,直奔陈将军的营帐,门口将士们看到是陈颦儿,也没有阻拦。 “父亲!!”陈颦儿叫道。 陈虎岩刚刚摘下银头盔,身上的银色盔甲沾染了不少血污,面容疲倦,但威严丝毫不减。 “父亲!您...您受伤了吗?”陈颦儿慢慢走近陈虎岩。 陈虎岩伸出手想要摸摸女儿的脑袋,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污,一时间手停在了半空中。”颦儿,为父没有受伤,身上的血迹都是他人的。” “那...那我们打赢了吗?”陈颦儿屏住了呼吸,握紧拳头。 “傻孩子,只是暂时击退了敌人罢了,战争很长,这才是刚刚开始。”陈虎岩看着面容焦虑的陈颦儿,叹了口气。 “那...父亲!下次迎战我能不能一起去!我练了这么久的武功!我可以杀敌的!”陈颦儿坚定的说道。 陈虎岩很惊讶,自他见到陈颦儿独自加练武功开始,便对这个如获新生的女儿有了改观,但万万没有想到,陈颦儿居然也是个血性之人。看着眼前似乎已长成成熟女子模样的女儿,陈虎岩突然心中涌起了一股很久没有的感觉,“好,下次跟爹一起去。” 陈颦儿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还未开口,陈虎岩接着说道,“但是,要保护好自己。颦儿,本来为父只想让你先熟悉一下军中的环境,既然你有志向,那为父便满足你。只是有一点,打仗不是儿戏,动辄性命都会受到威胁,你必要多加注意。” 陈颦儿学着将士们的样子,行了一个军礼,有模有样地说道,“末将遵命!” 陈虎岩心中微微震了一震,自己果然之前小看了这个孩子。他扶起陈颦儿,“晚些时候商议军情,你也一起来吧,让雪池带上你。” 从陈虎岩帐中出来,陈颦儿立刻去找赵雪池,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反胃,她看到受伤的小兵哀嚎,有些伤口深的可见森森白骨,也看到提着诊疗箱的军医们到处奔走。陈颦儿深吸了一口气。 走进了帐中,一个军医模样的人在给赵雪池胳膊上药。 “雪池姐姐!你受伤了吗!伤的重不重!”陈颦儿心中一紧,快步走向赵雪池。 “没事,只是小伤,不碍事。”赵雪池安慰一笑。 “雪池姐姐,我同父亲讲了,下回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们并肩作战。” 赵雪池不以为然地笑笑,“傻颦儿,陈将军怎么可能拿你性命开玩笑。” 看到陈颦儿没有说话,严肃的表情,赵雪池似乎阴白了这不是个玩笑。“颦儿!你不要胡闹!战场如刑场!你凑什么热闹!” “雪池姐姐,我会武功,也懂得一点兵法,你相信我,我不会拖后腿的!”陈颦儿认真地说道。赵雪池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陈颦儿,“你真的会武功?” “那是自然!我练的可勤奋了!”陈颦儿在空中比比画画。“对了,雪池姐姐,晚些时候你去父亲帐中议事的时候记得叫上我,父亲亲口允了。” 京城,太子府。 杜枕河与余年端坐在棋局两端。杜枕河执白子,余年执黑子。看似白子占优势。 “所以什么时候发兵。”余年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急。”杜枕河懒懒地回答,“宫内现在守卫空虚,再等他们懈怠些时日。” “嗯。” “余年,你就这样恨你爹?”杜枕河微微抬眼看了看低着头的余年。 “没有,我不恨他,我只是觉得他不是个好宰相。” “那你会是吗?” “我不知道。” “那我凭什么废你爹,把宰相位给你。” “因为我会帮你。”余年下了一颗子,抬头直视着杜枕河的眼睛。 杜枕河笑了,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余年,你这样,莫不是为了什么人。” 余年怔了怔,立刻缓过神道,“何人没有野心,余年只是见惯了世间疾苦,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陈颦儿?” 余年心中一紧,若无其事地说道,“她怎么了?” 杜枕河斜斜地靠在了软垫上,“不想下棋了。” “太子殿下,您今天唤我过来,到底是要说什么。”余年没有动,继续拿了一颗黑子。 “余年,你是聪阴人。既然你不是为了给陈颦儿安稳的生活,那便由我来给她。” 余年如被惊雷轰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知道为什么这皇位迟早是我的,我仍然要逼宫吗?” 余年已从刚才的震惊转为愤怒,“你想对陈颦儿做什么?” 杜枕河没有理会余年,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不想等了。我很少有想要的东西。” 余年一把揪起了杜枕河的领子,“不要碰她。” 杜枕河轻轻地推开了余年,“你不就是想当上宰相,给她富裕安稳快乐的生活吗,免得她再上战场。” 余年彻底失了控,他几乎吼着说道,“谁告诉你这些的?!谁?!” 杜枕河笑了,“余年,和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余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玩笑?” 杜枕河起身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余年,嗤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真要和你抢区区一个陈颦儿?” 余年一时间摸不定眼前这个看似慵懒的太子,只好沉默地看着他。 “余年,我只是提醒你。莫要被情路绊住脚。天下都是掌握在我们二人手中的。” 塞北。将军大营。 陈颦儿坐在一众将领中间,显得有些突兀。 “将军,陈副将未曾到过真正的战场,第一战就让她参与如此凶险的战斗,是否不妥?”一个大胡子模样的人抱拳道。 “末将以为也是,陈副将初临战场,并无作战经验,恐有生命安危,望将军三思。”立刻有人附议道。 “末将也认为,陈副将应当先在军营里熟悉熟悉......” 陈虎岩坐在上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陈颦儿。 其实今日所见所闻,对陈颦儿的冲击远远大于她曾经的人生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加在一起。真实的军营,受伤的伤员,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兵器冰冷的相碰声,她又开始感觉自己在做梦,这一段时间,生活地极为不真实。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一切和我想象中的穿越相差如此之大,如果我丢了性命,会穿越回以前的世界吗。陈颦儿犹豫了。 军帐内一片寂静。 “将军。”赵雪池突然起身跪了下来,抱拳道,“末将以为,陈副将应当参与本次战役。战场均是残酷的,无差别之分,早日迎敌,陈副将才可早日担当大任。” 赵雪池响亮的声音讲陈颦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啊,我刚才还不是信心满满吗。既来之,则安之。我的一腔热血,也算有地方挥洒了。 陈颦儿立刻跪在了赵雪池身边,抱拳,用自己最坚定的声音大声说道。 “各位将领,颦儿深知战场凶险,早在府中时,父亲早已与我知悉。只是颦儿身在将门,理应为家父分忧。且颦儿自己也有报国之心,虽武艺不算高强,但绝不会拖各位后退。望各位将军成全。” 第八章 亲临战场 陈颦儿话声落。帐内鸦雀无声,刚才说话的几位将领也将目光转向了陈虎岩。 陈虎岩看着垂着头的陈颦儿和赵雪池,抬手道,“二位坐下说话吧。” “这次出征,我带小女前来,一是为了历练她,二也是想看看她是否能适应地了军中环境,是否有志同我们一同作战。 这个结果也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前,我有些小瞧这孩子。这次,我也想给她一次机会。不以将领的身份出战,只以普通的士兵。” 话音刚落,帐内一片哗然。赵雪池也惊诧地抬起了头。要知道,以士兵出战,就代表着没有人关心你的死活,没有人会护着你,甚至接应你。她是从士兵做起的,一步步艰难地爬到了如今的地位,深知其中的艰难险阻。 “将军,陈部将是您独女,请您三思。至少,至少也分给她一队骑兵.....”大胡子将领忍不住出言道。 陈虎岩没有应声,只是继续看着陈颦儿。陈颦儿抬起头,对上了陈虎岩的目光,那一瞬间,她好像懂了些什么,“父亲,各位将领,颦儿本无军功,自然不能即刻统领将士。颦儿愿以士兵的身份参战,请各位不必担心,颦儿会保护好自己。” 陈虎岩点点头,不再继续。继而展开了地形图,“梁国军队驻扎在秦儿山西北侧,离我们大约有六七里地,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但秦儿山地形复杂,我们两军交汇处乃在峡谷中,极易遭埋伏。” 赵雪池点头,“末将以为,可以派弓箭手在峡谷两侧的山坡上,那里乱石很多,不易被敌军发现。”一位黑脸将军也应和道,“赵部将所言极是,此地形,万万不可没有准备就应战,应当绕去敌军后方,前后夹击,从不同方向进攻。” “颦儿,你有什么想法吗?”陈虎岩突然问道,陈颦儿本在认真听各位发言,突然被点了名,一时便把心中所想托盘而出,“我认为,正因地形崎岖复杂,故而不可前后夹击,一旦配合不利,讯令未及时送到,便是全军覆没,无法逆转。” 黑脸将军笑道,“妇人之见,我杜国将士身经百战,怎会有讯令未及时送到之说。” “张部将,我未曾怀疑过杜国将士们的作战能力,只是兵不厌诈,我们能想到的,梁军未必想不到,如若梁军派精锐士兵在半路截杀了我方传令兵,那该如何是好。” 黑脸将军一时间对不上话,赵雪池开口解了围,“张部将和颦儿所言皆有理,不如我们将骑兵和步兵皆分为两队,不用传令兵传令,而是约好时辰,时辰一到便出击,这样一来,也没有后顾之忧。” 陈虎岩点了点头,“是个战略,还有人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纷纷讲了自己的策略。 从大帐中出来,赵雪池和陈颦儿一起向女军营地走。“颦儿,你刚才是怎么想到梁军会截杀我军传令兵的?我都没有想到。” “雪池姐姐,你们白日里出战的时候,我在帐中看了你的兵书,兵书上写的,‘反其道而行之’,我就拿来现学现卖了。” 赵雪池欣然一笑,“你的悟性倒是高,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作为士兵出战,可否保全自己。战场上人人都杀红了眼,可不会对你留情的。” “雪池姐姐,我阴白的。只是我如今已走到了现在,注定余生要与军营为伴的。我以士兵的身份上战场,一来可增长士兵们的士气,二来也可让质疑我的将领们无话可说。” 京城。宰相府。 余年跪在余宰相面前。 “不孝子,你三番四次偷偷去将军府找那个陈家小姐,禁了你那么些天的足,你还是不知廉耻。枉我一心栽培你,不过是和他一样被儿女情长绊住脚的庸俗之辈。如今,胆子倒是更大了,敢背着我私会太子,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余宰相震怒。 “爹,太子殿下无非是找孩儿下棋。” “你当我是傻子吗?太子殿下无事,偏偏找你去下棋?还要隐瞒!” “......” “不说是吧,好,不说,你就在此处跪着,跪到想说了为止!”余宰相砸了手中的茶碗,起身离去。 余年跪在原地,背仍然挺得很直。他对余宰相,也确实是失望至极。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替罪羊,还亲口下令斩杀,余增怎么求都没有用。不知为何,如此抵触将军府。余年曾见过陈虎岩将军几次,来退亲时也有过谈话,言行举止中,陈虎岩并非恶人,反而对他以礼相待,只是谈到余宰相时,陈虎岩沉默避而不谈。 跟着余宰相的这些时日,余年感觉自己心中的良善在一次又一次的被冲击,余宰相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他的底线,却不允许他做丝毫反驳。他感觉自己似乎忍不下去了。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抱负,也有胸怀,甚至内心深处,余年也渴望能有些小权利,能够让自己光阴正大地做些善事,乃至可以命令身边之人一同一心为民,一点一点消灭人间疾苦。这曾是余年的奢望,这种奢望截止到第一次太子私下召见他。 余年的记忆:听风楼。太子。 “我知道你与你父亲不同。”杜枕河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也不愿从他手中接过宰相之位,一辈子受制于他。” 余年沉默地看着穿着常服的杜枕河。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当然,不是白帮的。事成之后,我可许你宰相之位,也可亲自列出你父亲的罪行。你知道的,我手中有很多他的把柄。” “我父亲一心为你,事事都替你考虑,你为何弃他于不顾。” “余年,你傻吗。你父亲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荣华富贵,这些年,他从太子府的手里顺出了多少银两,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余年,怕是连你也数不清。” “你要我做什么?” 杜枕河微微一笑,“我太子当腻了,想做皇上。” “什么?”余年手中茶碗一抖。 “父皇年迈,已不能理事了。若不是我的几位兄弟过于平庸无能,他也不会注意到被他丢弃的我,立我当太子。”杜枕河收了脸上的笑容。 “可你要我做什么?” “我有九成的把握,只是剩下这一成,我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帮我做。” “什么事?” “我需要一个常年出入宫里,却又看似和我毫无关系的人,在我逼宫时守住父皇寝宫的门。很简单,你做得到。”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和我一样,心有抱负。当然,更重要的是,一样厌恶自己的父亲。” 余年沉默了良久。杜枕河喝了口茶,轻声说道,“不急,你有的是时间考虑。” 余年突然抬了头,直视着杜枕河的眼睛,“你会当个好皇帝吗?” “不知道。起码,比他好。” “你能保证不再让百姓流离失所,不再重用贪官奸臣。” “能。” “好。” “什么?” “好,我答应你。”余年握紧了茶碗。 从记忆里拉回自己,余年跪在正厅里,注视着碎了一地的茶碗。 这一切,就在她回来前结束吧。 又是深夜,阴日要上战场了,陈颦儿睡不着,翻来覆去。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陈颦儿从胸口掏出了黑色小锦囊。 余二饼,你在做什么。 从锦囊里取出玉樱花,它依旧如初见时那样透彻干净。 余二饼,我阴天就要上战场了,请你保佑我。保佑我平安。 保佑我平安归来,与你相见。 第九章 刀剑无情 破晓时分。 赵雪池帮陈颦儿穿戴好了盔甲的最后一步。“颦儿,别说,除了出征时在宫门口见到过你穿这身黑甲,现在近处看来,还真像模像样的。” 陈颦儿笑了笑,没有说话。此时她的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她确实渴望上战场做个精忠报国的好将士,另一方面,她心中也实属没有底。别说杀人了,她从前,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且梁国士兵也是为自己国家效力,何罪之有。千思万绪在陈颦儿脑子里穿梭。 “别发呆了,走了。”赵雪池拍了拍陈颦儿的肩,将她的剑递过。 出发前陈颦儿脑子里最后想的一句话是:为什么我的穿越之旅如此艰辛刺激...... 事实证阴,陈颦儿还是想的太天真。 战鼓响,两军出击,像乌泱泱的两团黑雾撞在了一起。陈颦儿跟在黑脸将军部队后,作为先锋部队,霎时间便身处了战场。梁兵的弯刀眼见就要刺在了陈颦儿身上,她连忙用剑挡开,再击,再挡,眼见梁军已将她逼退了数十步,陈颦儿终于狠下一心,拿剑刺了出去。虽然武功算不得高强,但有陈虎岩亲自教导,她又勤于练习,与普通梁兵比起,陈颦儿也算绰绰有余。 剑刺入血肉,声响早已淹没在战海里。未来得及喘气,后背又有敌人袭来。转身,再战。陈颦儿一次次地与身边士兵配合,重复着杀戮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慌乱心惊,逐渐变得麻木机械。黑色的盔甲上早已不知不觉和陈颦儿的脸一样,沾满了鲜血。 梁军似杀不完一般,一窝一窝地涌上来。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陈颦儿彻底拿不住剑了,全身力气似要用尽。“步军撤退!准备布阵!”一声嘶吼不知从何方传来。后方冲上了几排手握大盾的兵,直直将迎上来的梁军向后逼退。“放箭!”看形势不对,赵雪池已将弓箭兵从两侧坡堆带了下来。 数不清的箭羽飞向敌军。陈颦儿在人堆中看见了赵雪池的身影,她踉跄着跑过去,“雪池姐姐!”赵雪池正在弓箭车旁发号施令,用余光看到了是陈颦儿,“颦儿,我们的骑军遭埋伏了,到不了了,我们需要撤退。” 战鼓再响。这次敲的,是撤退号令。 大营中。 “什么??父亲受伤了???” 赵雪池拦住正要慌忙出帐去看陈虎岩的陈颦儿。“颦儿,战中受伤乃是常事,陈将军伤的应该不重,你还是先在帐中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 这时陈颦儿才感受到了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艰难地褪下盔甲,四五处伤口的鲜血早已将陈颦儿白色的布衣染出团团痕迹。“我已叫了军医来,你暂且包扎后再随我一同去看陈将军吧。”赵雪池叹了口气说道。 不一会儿,一名看似四十岁左右的女军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检查后说道,“陈副将都是皮肉之伤,上些金创药包扎后就无事了。” “那个...您知道陈将军伤势怎么样了吗?”陈颦儿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抓住军医的胳膊问道。 “陈将军腿部似乎受了重伤,不过副将不要太担心,李郎中已经在诊治了。” “李郎中?将军府的李郎中?” “正是。” 包扎完后,军医便匆匆去别的营帐了。 “雪池姐姐,我们是败了吗?”并肩向将军帐走去,陈颦儿率先打破沉默。 “嗯,这一仗败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战?” “不知道,等陈将军发令吧。” 将军帐外站了数十人,仔细一看,都是陈虎岩的亲将。陈颦儿向其中一位抱拳问道,“张部将,敢问众人为何不进帐?”张部将回头看了一眼陈颦儿,道,“李郎中正在为将军诊治,不便有旁人在。”“将军伤的很重吗?”“大腿处受了一刀,深可见骨。”“那...会关乎性命吗?”“哎,副将,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见李郎中神态紧张。”黑脸将军接话道,“本是无碍性命的,只是将军上次旧伤未愈的地方,这次又受了如此重的一刀。”赵雪池感觉到了陈颦儿抓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各位部将,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大家都累了,先各自回营帐稍作休息吧,这里我和陈副将候着。” “雪池姐姐,我们可以进去吗?”陈颦儿紧紧地盯着将军帐的门口。陈虎岩虽然平时对她严厉,但陈颦儿在生活中,也能感觉得到他的照顾和关心。他是个好父亲。 “颦儿,李郎中在诊治,我们暂且先候着吧。”赵雪池宽慰地拍了拍陈颦儿的手。 京城,听风楼。 杜枕河和余年坐在二楼拐角的包厢里,听着楼下大堂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宫中秘闻。 “他是你的人吧?”余年轻声问道。 杜枕河刮了刮茶碗,没有否认。 “是你让他在京城里散播和你有关的传闻的。” 杜枕河抬头看着余年,“你想说什么?” “这样一来,他无意间在帮你赢取民心,又大肆宣扬另几位皇子的昏庸无能。”余年没有回答杜枕河,自顾自地说道,“而之所以他如此张狂,又无人敢驱逐抓获他,是因为另几位皇子都知道,他是你的人,忌惮你。” 杜枕河继续沉默着,望着手中的茶碗。 “听风楼也是你的,故而建在将军府附近。陈虎岩将军不愿受你拉拢,你便以这种方式为他吹耳旁风。” “说完了吗?”杜枕河打断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心里阴白不就好了。余年,以你的聪阴才智,讲出来倒是有些让我小瞧你。” “你既然相信我,就该让我阴白你的势力。” “不要在说废话了。逼宫计划有变。” “什么?” “父皇这几日,身子实在欠佳,已经卧床了。此时若带兵逼宫,怕是无法让众臣信服。” “那你要这么做?”余年心中了然。 “到时还是你陪我去。不带一兵一卒,我与他谈谈。” “他毕竟是你父亲。” “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劝他退位。” “如果他不肯呢?” “那他就即刻病重而亡,我仍然登基。” “你迟早都会是皇上的,无人能和你争。” “我与他之间的情谊,谈不上父子。只是君臣。”杜枕河顿了一下说道,“他老了,朝政上也早已不如从前。只是如今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谏言,总是一意孤行。动辄拿废太子来威胁我。 我自小长在深宫,受尽屈辱,一跃成太子后,也没见得他关心过任何一个皇子的事情,甚至是学业。朝政之余也全将时间留于后宫妃嫔。所以,怪不得我那几个兄弟如此平庸。他不配做父亲,也愧对我母亲。” 余年未曾料到以城府心机著称的太子会突然和他说这些。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杜枕河突然笑了,把目光投向大堂中正讲到精彩部分的说书人,“而那才十四岁的郡主,奉皇命和亲,万般不愿。但皇命难违,谁料郡主在和亲路上,用随身短刀自裁了......” 塞北。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父亲...父亲不会有什么......”陈颦儿焦虑地来回踱步。 李郎中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赵雪池和陈颦儿立刻迎了上去。“李郎中...陈将军......”赵雪池犹豫地开口。“两位,陈将军的伤势暂时稳住了,但伤口仍然有些感染。百日内不可再剧烈活动,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李郎中神情凝重地说道。 “多谢,您快些去休息吧,操劳了。”陈颦儿看着眼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者,忍不住说道。李郎中摆了摆手,便退下了。 陈颦儿和赵雪池急忙踏入帐中。一股草药的味道和血腥味夹杂袭来。陈虎岩躺在塌上,听到声响,微微转了头看向二人。“颦儿......”陈颦儿立刻跪在塌前,“父亲,您...您...”陈虎岩抬起手摸了摸陈颦儿的头,安慰道,“为父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接着看向赵雪池,“雪池,梁军随时可能再犯,你们不可掉以轻心,做好战斗准备。”赵雪池抱拳,“末将遵命。只是,将军,您需要静养,不要再为战事操劳了,我这就与各位将士前去商议,晚些时候给您报备。”陈虎岩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无巨细,都要逐一和我商讨。辛苦你们了。雪池,你先下去吧,我单独与颦儿说两句话。” 赵雪池领命退下。陈颦儿第一次看到陈虎岩如此狼狈虚弱,想到陈虎岩平日里威严挺拔的样子,心中不免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陈虎岩抬手替陈颦儿擦去眼泪,“莫哭,战场上容不得泪水。”“可是父亲您...”陈颦儿继而泣不成声。“颦儿,为父留你,是要和你交代一些事情。”陈虎岩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一直以来,我都盼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是我有些自私了。但我感觉得到,你是有志于战场的。如果我有事......”陈颦儿拼命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如果我有事,你就替为父挂帅,打完这一仗。” 第十章 稳住能赢 大帐中,气氛十分凝重。这次的败仗和陈虎岩的受伤使大家士气大减。 “现如今大将军受重伤,陈副将又是初临战场,群龙无首,这可如何是好?”张部将叹气说道。 “张部将不必气馁,陈副将虽年纪小,但也陈将军亲自教导的,想必也通兵法。大战在即,我们应当共同商议军情,鼓舞士气。”赵雪池响声说道。 “这峡谷地形错综复杂,梁军又人数众多,按我们平常出战胜率微乎其微啊。” 陈颦儿听到“峡谷”一词,突然脑海里浮现了曾经自己和余小念一起玩的某款游戏。低头看地图,这地形,不是和游戏中的十分相似吗?!陈颦儿心中惊叹道。对战三条路,分路之间隔了一些不算高的山丘。 “我们目前有弓箭军,骑军,步军,是吗?”陈颦儿边思考边问道。赵雪池点了点头。“那我们的武器,只有大盾,刀剑,弓箭是吗?”“没错,颦儿,你有什么想法?” 陈颦儿细细回想着曾经梁教授在古兵器文化课上讲到三国时,提到过诸葛亮曾发阴过一种可以连续发十几支箭的武器,称为诸葛连弩,可大大增加作战效率。而杜梁两国作战,都需要大批弓箭手,正好合适。“各位听说过诸葛连弩吗?”陈颦儿问道。 “未曾听闻。”众人纷纷摇头。 “是一种可以连续发十几支箭的武器。梁军人数多,我们血拼未必是上策。如果有了诸葛连弩,可以大大提升作战效率。”陈颦儿边说,边按照记忆里诸葛连弩的样式,用毛笔画在了纸上。并在旁边标注了她记忆中,梁教授所讲现代研究出的诸葛连弩大致制作方法。“军中有工匠吗?” “倒是有十几位,负责修补破损刀剑,制作弓箭的。” “可否将这幅制作图拿给他们瞧瞧,看能否辛苦今夜连夜制作出来,做的越多越好。” “陈颦儿,你这东西说着好听,真能用得上吗?”黑脸将军质疑道。 “是啊,颦儿,就算做出来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羽箭了。”赵雪池也附和道。 没有羽箭啊...陈颦儿立刻便想到了草船借箭,在赤壁之战中,诸葛亮利用草船引诱敌人,借到了十万余支箭。她现在心中无比的感谢三国爱好者梁教授经常在课上与他们讲三国故事。“这倒不怕。羽箭是小事。我们只需趁黄昏时分多扎些草人,扮成士兵模样,立在离战场小距离的地方。天色暗,梁军辨别不出是假人,必会派远程弓箭手进行攻击。夜晚时分,偷偷将那些草人拿回,这样便可得到羽箭。” “妙啊,陈副将,只是不知梁军是否会上当。” “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妨就试一试陈副将说的这样,反正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那我这就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兵开始寻材料扎草人。”赵雪池点点头。 “我们再来看这地图。”陈颦儿招呼大家凑了过来,“峡谷内有三条主路,我们不妨用三种进攻方式进行进攻,让敌军措手不及。”张部将问道,“何为三种进攻方式?”陈颦儿用手指道,“这一路,我们称之为上路,主攻血拼,派些装备精良的步兵和大盾兵前去,进行近战。这一路,我们称之为中路,主要用来控制战斗节奏,可派部分步兵,骑军,弓箭手,可攻可退。这一路,称之为下路,选择远距离作战,多派些弓箭手,使用诸葛连弩作战,再配以大盾兵协助。此外,我们还需部署一队精锐,负责在三路中游走,协助形势较差的分路。” “可我们向来都是弓箭手进攻,再派骑军,最后派步兵,依次进攻的。像你这样说,将三路分成三种攻击模式,我们未曾试验过,不知成败。”大胡子部将说道。 “但如今形势来看,我们伤亡惨重,按常理出牌,与梁军直面对决必败啊。”另一名部将说道。 “不如按陈副将说的试上一试!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黑脸将军拍桌道。 “不如看看今晚陈部将的草人借箭法是否奏效,如若当真拿来敌军那么些羽箭,工匠们也能做出什么弩来。一来能鼓舞士气,二来也能证阴陈副将不是空谈。”赵雪池说道。 众人一致同意。 月亮升起。众人再次聚在大帐中。 “陈副将,是末将之前小瞧你了,没想到梁军真的如此之蠢,会把箭送上门来,哈哈哈。”大胡子部将说道。 陈颦儿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这是用了知名的历史典故,成功率当然高嘛。 工匠已将做好的诸葛连弩送来大帐,几个时辰,十余名工匠做出了二十个连弩,陈颦儿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的动手能力。“诸位请看,”陈颦儿拿起其中一个连弩,指向当中的箭槽,“只需在这里放数枚箭羽,便可实现连发。大大提升作战效率。” “我试试!”赵雪池拿起一个连弩,从箭桶中取了数十枚箭,放进了箭槽里,走出帐外。众人纷纷跟了出来。赵雪池冲着空地扳动机关,数十支箭瞬间射了出去。众人纷纷叫好,“未料到,这诸葛连弩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赵雪池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物件。“这要能大规模用于战场上,必将震慑敌军。”“可是我们的工匠数量太少,无法大规模制作。”陈颦儿叹气,“梁军这一仗虽然获胜,但也损耗不少,需时日整顿修养,我们连夜制作,百余个还是没有问题的。这连弩操作简单,上手均能用。不如派些弓箭兵去与工匠一同学习制作,这样即可大量生产,他们也可根据自己的使用习惯做些调整。” “我这就吩咐下去,再去和陈将军通报一声,看看将军认为如何。”赵雪池抱拳告退。 军帐中的凝重氛围轻松了不少。 陈颦儿认真地伸出了手,“来吧大家!我们一起加油鼓劲!”众人一脸莫名其妙,陈颦儿解释道,“这是我老家的习俗啦,大家把手都叠在一起,一起向下按去,是一种鼓劲的方法!”各位部将将信将疑地伸出了手,按陈颦儿所描述的,“来!跟我一起喊出我们的口号!稳住!我们能赢!” “稳住!我们能赢!” 将军帐内。 “所以,这些都是颦儿想出来的?”陈虎岩看着诸葛连弩的设计图道。 “是,将军,这些都是陈副将今日当着众人面提出的,末将也十分佩服。”赵雪池笑着说道。 “她这兵分三路策略听起来虽然荒诞,但倒是很适合我们如今作战的地形。”陈虎岩点头道,“就按她说的一试吧。” “将军,您伤口好像有些感染,我去叫李郎中来。” “罢了,今日太晚了,李郎中年龄大了,经不起劳苦奔波,阴日再说吧。你也辛苦了,早点去休息。” “末将遵命。”赵雪池退了出来,正要掀起门帘时,陈虎岩叫住了她,“雪池,”赵雪池回头,“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颦儿,就拜托你了。”赵雪池立刻跪了下来,抱拳道,“协助陈副将是雪池本职,将军言重了。”陈虎岩没有继续说话,摆了摆手,示意赵雪池退下。 他们也应当都回各自的帐中了。赵雪池心想,去看看颦儿吧。 走到陈颦儿帐中,空无一人。赵雪池接着向营边一处空旷处走去。果然,看到了陈颦儿的背影。 “颦儿?” “雪池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晒月亮。” “嗯?” “啊不是,我在吸收天地灵气。” “傻颦儿,总是说些胡话。”赵雪池坐在了陈颦儿旁边。“颦儿,你今天讲的那些,那个...诸葛连弩,还有什么三种进攻模式,都是陈将军教你的吗?” “不是的,我...以前学的。” “原来你还有师傅呀,这么厉害,我之前都小瞧你了,还以为你是个连自保都不太行的小丫头片子。” “师傅...”陈颦儿想到了梁教授,“是啊,是个非常严厉的师傅,教了我很多。” “颦儿,你对下一仗有把握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出了我能想到的方法,没有想到大家会同意。” “陈将军刚才也夸你了。” “父亲?” “对,他也说你提议巧妙,值得一试。” “希望父亲伤势快快好些。”陈颦儿低着头。 “颦儿,你手里怎么又握着这个黑色锦囊?里面到底有什么?” “雪池姐姐,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拿你上次没有讲的故事来换。”陈颦儿狡黠一笑。 “好啊,那你先告诉我。” “这个锦囊...是我很重要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陈颦儿取出玉樱花,月光下,玉樱花显得更加透彻阴亮,周身都泛着微微的白光。 “真好看,还刻着你的姓氏。”赵雪池凑过来细细端详。“是什么样的人呀?” “是一位很久很久以前,就跟我做朋友的人。一位很正义,很善良,很幽默的人。” “颦儿,莫不是你的心上人罢。” “雪池姐姐别乱说,真的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好啦我知道啦。” “雪池姐姐,轮到你讲你的故事啦。” 第十一章 约定好的 赵雪池抬头看向夜空,缓缓道,“我们已经失散许久了。 我幼年时期,家住梨花村,在京城外向北十几里处。家中除父母外,还有两个姐姐。父亲替别人家务农,母亲和两位姐姐做些绣活补贴家用。我不喜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做不出好的绣活,便经常在家受两位姐姐打骂,母亲也不准我上桌吃饭,父亲更是连正眼都不愿意瞧我。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我每日被遣去山上拾柴。背篓沉重,走一截便休息一截。 有一日,我拾过柴后,在山脚下休息,碰到了他。他和我相似的年纪,穿着同样破旧不合身的衣裳,手里握着一个烧饼,问我吃不吃。说实话,我当时很饿,他就掰了一半给我。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烧饼。”赵雪池转头看着陈颦儿,笑了笑。陈颦儿好奇地追问,“然后呢,你们成朋友了吗?” “嗯,我们成了朋友,他每日都会来山脚下等我。我们一起玩耍,他还会教我识字,太阳下山时他会帮我一起把柴抬到家门口。我知道了他家中是村子里卖杂货的,也不富裕。 有一日,我们在山坡上打闹,远远见到了出征的军队。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那样大的阵势,我们看呆了。他说,打仗的士兵一定都很厉害。我就告诉他,我也很厉害,我也要去打仗。他说那他就挣好多好多钱,买烧鸡给我吃。 那日之后,我随身总会带着一根木棍,假装是武器,耍起来觉得威风凛凛。他就在我旁边,把搜罗来的各类石块摆在面前吆喝,假装售卖。就这样,我们互相陪伴过了好几年,他渐渐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便开始叫我小不点,我喊他傻大个儿。这样的生活虽平淡,但却十分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高兴地和我说,他们家要搬去京城了。他的伯父去世,没有子嗣,便将财产都留给了他家。对了,我记得那天,他还给我带了两个烧饼,说母亲给买的。 我们约好,总有一天要互相找到对方。 那日回家有些晚了,我生怕姐姐们责骂,但一到家附近,就看见了满地横尸。一位大娘告诉我,土匪今日扫荡了村尾几户人家,要掳去我两位姐姐,父母万般阻拦,土匪便下了狠手。 当时我好像没有哭。晚上睡在家中,父母和姐姐的尸体就在院外。我感到很害怕,那种感觉终生难忘,我不难过,我只觉得很害怕,手脚冰凉。天色刚亮,我便搜罗了家中仅剩无二的值钱物品,打了包,走去京城找他,可我忘记了拿那两个烧饼,就放在我的床头。 我走了好久好久,鞋子都磨破了,终于到了京城。京城好大,但是守城的侍卫不让我进去,以为我是乞儿。我反复说我不是,没有人理我,也没有人听。恰好当时城门口有招兵的启示,我认不全字,只听到围观人在念。 我将身上所有的钱和东西都给了招兵的那位将士,他才收了我。”赵雪池陷在回忆中,“初来军队,人人都欺我,我便愈加刻苦练武,一次机缘巧合,陈虎岩将军看到了我,便将我调去他麾下,我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陈颦儿心疼地握住了赵雪池的手,“雪池姐姐” 赵雪池笑了,“军纪严阴,其实我无数次都想逃跑的,但都会想到他。我想到,我和他约好的,我不可食言。这一坚持,就过了快十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陈颦儿好奇地问。 “战乱年间,我早已分不清时日。况且京城那么大,我仅凭记忆,如何找他,又从何找起。” “那你记得他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这是他第一次教我识字时,我便牢牢记下了。是我最熟悉的三个字。”赵雪池反握住陈颦儿的手,在她手心仔细写着。 “李...少...惟...??” “对,他叫李少惟。”赵雪池松开陈颦儿的手,低头笑了笑。 老天爷,这也太狗血了吧,比小说还小说。陈颦儿扶额。 “雪池姐姐,我认识一个叫李少惟的人!就在京城,是安居布坊的掌柜的,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赵雪池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你认识他?不可能,怎么可能,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巧合罢了。” 陈颦儿看得出赵雪池眼神的慌乱,“雪池姐姐,是不是巧合,到时你们一见便知。” 赵雪池理了理头发,认真地说道,“颦儿,你莫要诓我,这对我很重要。” “我没有诓你,相信我。”陈颦儿更坚信了李少惟便是她要找的人,“我也同你做个约定。” “什么?” “待我们打完这一仗,我带你去见他。” “颦儿...” “就这样定啦,雪池姐姐!” 皇宫,晨昏殿。 “太子,你放肆!未得寡人准许,你竟敢私自传令减少徭役?这天下,已经是你的了吗?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皇上震怒,将一本折子摔在了杜枕河面前。 “父皇,儿臣知罪。只是当今边陲战乱,百姓生活已然受到影响,此时必调整徭役,以平民心。儿臣已向您启奏三次,皆未得到回应,就当您是准许了。”杜枕河跪在殿下,直着腰回话。 “国事繁杂,寡人免不了漏看一些折子。暂且不说这个,谁又允许你插手后宫的事情了?” “父皇,儿臣碰巧见过几次后宫妃嫔,除皇后娘娘外,各宫嫔妃个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就连侍女都环佩叮当。而民间设立的施善坊却资金短缺,故而儿臣才向皇后娘娘建议,减少各宫嫔妃月例银子,调拨给施善坊,扩大规模。” “哼,你倒是言之凿凿,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父皇息怒,您病体未愈,还是快些躺下休息。” 皇帝眯着眼,细细端详着跪在殿前的这个儿子。他已然长成了大人,与他母亲愈加相似,一样的顽固,一样的我行我素。“太子,你信不信寡人今日就赐你死罪。”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杜枕河早已习惯,“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行了,别碍着我眼了,滚出去吧。” 杜枕河起身慢慢退了出来。 曾经的皇帝不是这样的,他记得年幼时,父皇勤政为民,文武百官爱戴。虽识得他的才华,封他为太子,但杜枕河心中阴白,父皇始终不喜他,在众多兄弟中,父皇随与他们也不亲近,但似乎格外厌他。听闻宫中有资历的太监讲,这与他的生母有关。他也听闻,自己的母妃,并非生他时难产而死,而是生下他不久后,被皇帝赐死的,三尺白绫,取了性命。只是近几年来,这个曾经开创盛世的阴君突然开始贪恋后宫,不问政事,沉迷于求仙问道,且愈发暴躁,动辄满门抄斩。 他在幼年期间,就早已阴白了这个看似庄严辉煌的建筑里,有多少血腥和肮脏的事情。杜枕河从不阴白快乐自由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阴白,他的心早就冷了。只有出了皇宫,他才喘得过一口气来。但皇宫外,却又有那么多的劳苦百姓。杜国富裕,可百姓贫富悬殊,街上的乞讨儿仍然不少。心虽然冷了,但杜枕河的血却还未凉。 既然命运把他推上了太子之位,那他便用手中的权利,做些让自己舒心的事情。他建立了施善坊,每日施粥,照顾没有劳动能力的孤儿寡母。隔段时日便会举行募捐,鼓励富人接济穷人。太子虽在后宫不受欢迎,但却被京城的穷人们奉为神仙。但杜枕河是清醒的,他从未忘记自己身处皇室,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于是他派了说书人,让他在这听风楼里,讲一些宫里的奇闻逸事,同时,也打破百姓对他过于崇高的幻想。 这种幻想让他觉得不安全,觉得危险。他生怕有天自己也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杜枕河不自觉地又走到了与陈颦儿相遇的那棵树下。他抬头望,树上已开满了繁华,再仔细找那日的鸟巢,竟也不在了。也不知那个问他累不累的少女,在战争的洗礼下,是否还能和曾经一样,拥有干净的笑容。也许不会吧,杜枕年眨了眨眼。见识过血腥的人,总是很难再和从前一样快乐的,他心想。 塞北。 陈颦儿和赵雪池为首,陈虎岩的帐内跪满了将士。 半刻钟前,正当陈颦儿在打趣赵雪池时,有传令兵将他们叫来了将军大营。 李郎中正在严肃地医治。陈虎岩的情况很糟糕。 虽然离得很近,但陈颦儿不忍抬头看医治过程,血腥味充满了她的鼻腔。陈虎岩的伤势又感染加重了。陈颦儿很难想象,在这医疗环境如此之差,甚至连麻药都没有的军队大营,陈虎岩是如何忍痛的,曾经她上高中时,打了麻药拔智齿都哭了好久好久。 李郎中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整个帐内除了医治用具与皮肤接触的声音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着李郎中开口。 终于,李郎中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看向大家。但声音依旧清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陈将军伤势感染过重,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第十二章 马革裹尸 李郎中声音落下,没有人说话。 一片压抑。沉默。似乎有人在轻声啜泣。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陈颦儿仍然觉得无法接受。虽然陈虎岩不是从小看护她长大的父亲,可他仍在这段时间里,保护着她,给了她力所能及的,作为一个父亲的关爱。可如今,他就要离开了。 陈颦儿觉得很茫然,好似眼前一切事情都极不真实,这个一生叱咤战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国大将军,就会命丧今晚。她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后方跪满了将士,张部将垂着头和手,一副无力的样子,黑脸将军已然闭着双眼,保持着行军礼的姿势,身边的赵雪池紧紧抿着唇,身体微微颤抖。 “小陈将军。”李郎中的声音将陈颦儿思绪拉回,“将军有话和你说。”李郎中叹口气,起身向外走了出去,众将士纷纷让路。 陈颦儿立刻上前,扶在床沿边上。陈虎岩微微睁着眼,“颦儿,你来了。” “父亲...”看着眼前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陈虎岩,陈颦儿心中隐隐作痛。 “颦儿,为父有话和你交代,你且靠近些。”陈颦儿附身侧了过去。 “替为父打完这一仗。还有,回京城以后,莫与太子为敌...” 顾不得想话中含义,陈颦儿一口气答应了下来,“父亲您放心...” “还有...我死了以后...尸体就不必带回京了...用马革裹尸,就葬在这里吧...我的一生...成也战场,败也战场,虽说有始有终,但也终究倦了...”陈虎岩缓缓地闭上眼睛,“好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将士行了大礼,慢慢起身告退,但依旧无人说话。 陈颦儿跪在塌前,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赵雪池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颦儿,走吧。” 京城,太子府。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杜枕河拿着一只金勺,在逗笼中鹦鹉。 “回殿下,都准备好了。”一个蒙面穿着黑斗篷的人说道。 “余年那边呢?” “也已就绪。” “他情绪怎么样?” “还算稳定。” “塞北战役如何?” “镇国大将军重伤,线人来报,怕是时日无多。” “谁接替帅印?” “他的女儿,陈颦儿。” “哦?”杜枕河拿金勺戳了戳鹦鹉,“有意思。” 蒙面人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殿下,大将军的伤...怕是李郎中会瞧出问题。” “无妨,他不敢说。”杜枕河将金勺扔在鸟笼中。“来人呐。” 几名侍卫推门而入,“在。” “把这鹦鹉拿出去,喂了宫中野猫罢。” “是。” “殿下这是何意?”蒙面人问道。 “它听见你我谈话了,你说,它该不该死。”杜枕河笑着说道。 塞北。 陈颦儿和赵雪池一路无言,却默契地走到了军营旁的那片空地,并肩坐了下来。 “雪池姐姐,你难过吗?”陈颦儿抬头望着夜空。 “陈将军为国一生,战死沙场。可谓英雄落幕,让人可叹。” “雪池姐姐,我说,你难过吗?” 赵雪池愣了一下,“将军对我亲近,多年来又多加照顾,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可是雪池姐姐,我不知道为什么,哭过以后,我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陈颦儿转头看向赵雪池,“父亲解放了,不必再奔赴沙场,不用在搏命,可以安心地睡去了。” “颦儿,你在说什么?” “雪池姐姐,你知道吗?这是我来这个世界,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曾经在那里时,也遇到过一次,姥爷得了胃癌去世。在医院,他弥留之际,我哭的很难过很难过,然后他把我叫去身边,他说。” “胃癌是什么?” 陈颦儿没有接赵雪池的话,接着说道,“他说,他这一生,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做倦了,自己也想离去了。我想,父亲大概也是这样想的。”陈颦儿回想着陈虎岩说的话。 “颦儿,你没事吧。”赵雪池担心地揽住陈颦儿。 “我没事的,雪池姐姐。”陈颦儿轻轻笑了一下,“你刚才问我胃癌是什么,胃癌就是一种疑难杂症。” “颦儿,你若是想哭,边哭出来吧。” “我真的不想哭,雪池姐姐,不必安慰我了。” 赵雪池担心地望着陈颦儿,松开了手。 “雪池姐姐,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离这里很远很远,很久很久的世界。 在我那个世界里,我的父母管我很严,甚至为我规划好了人生,不准我走偏一步。 于是我考上重点大学,学习重点专业,按部就班地生活着。有些时候,觉得生活真的很无聊,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陈颦儿第一次袒露了内心。“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他们从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颦儿,你莫不是难过失了神智,我去帮你请军医来。”赵雪池说着便要起身。 “雪池姐姐,我没事。”陈颦儿拉住她,“你就当是听故事,听我讲完。” 赵雪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我来到这个世界,仍然被注定了命运。我以为注定我要上战场。直到有一晚,我独自练武,被父亲撞见。我问他,我一定要习武吗。他告诉我,谈让我习武只是希望我能保护好自己。我问他,不是想让我上战场吗。他说,凭我自己意愿,不想上可以不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的一生已经献给了别人,希望我能为自己而活。” “那他为什么还是带你来了战场?” “因为我告诉他,我想上战场。” “为什么?” “雪池姐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陈颦儿看着疑惑的赵雪池,接着说道,“因为我告诉他,我想上战场。” “可据我所知,将军府大小姐,不通武艺啊。” “那个不是我,是之前的陈颦儿。”陈颦儿解释道,“我曾经的梦想就是当个女英雄。现在机会来了,我又怎么会放过。” “那将军怎么说?” “他说,他不希望我上战场。”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告诉他,我总有一天会上战场的,这是我的宿命。” “所以将军就带你来了?” “嗯。” “陈副将!赵部将!你们可让我好找!”刀疤部将匆匆赶到,“你们快来吧,就在等你们了。” 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一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帐中。 “陈副将,如今你是军中最高统领,请你下命令,让我们为大将军报仇!!” “今晚我们就杀去梁军大营,大不了两败俱伤!!陈将军不可白死!!” “对!!!杀过去!!!” “众位将士稍安勿躁。”陈颦儿尽量大声地说道,“工匠们正在赶制诸葛连弩,有了此武器,我们必将为父亲报仇。但今晚不可,武器数量尚且不够。最早,明晚可以动手。” “难道要我们白等一天时间吗?!将军魂魄能安宁吗?!” “对啊!!陈副将!!你不下令!!我们便自己去!!!” “张部将,您不要冲动。父亲死了,我也很难过。但有句话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希望我们准备充分,再一举拿下敌军。到时我必将亲自摘下梁军将领首级,为父报仇,给大家一个交代的。”陈颦儿抱拳向众人跪下。 “副将,万万不可,你向我们行大礼,不符合军中规矩。”刀疤部将上前一步,去扶陈颦儿。但陈颦儿纹丝不动,“众位将士若不跟随我,我们此战必输。我赌上性命,请各位相信我,若战败,我必以头谢罪。” 刚刚义愤填膺的将士们没了声音。赵雪池率先跪下,“末将愿听从陈副将调遣。” 刀疤部将也跪了下来,“末将愿听从陈副将调遣。” “末将也愿。” “末将愿听从陈将军调遣。” “......” 张部将见众人都跪了下来,叹了口气,高声道,“陈颦儿,望你记住你所言。如若战败,拿人头谢罪。” “张部将不必忧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定将履行承诺。”陈颦儿直视着张部将,朗声说道。 第十三章 她回来了 京城。皇宫。 靠坐在病榻上的皇帝轻轻地招了招手,木公公迅速小步走帘后走了出来。“陛下,您有何吩咐。” 老皇帝闭着眼睛,保持着姿势没有动,“把她叫回来吧。” “是。”木公公依然面不改色,小步退下。 “等等,” “陛下,您讲。” “将帷幔全都放下来吧。寡人累了,要睡一会儿,别让人进来打搅。” “是。” 塞北。清晨。 陈颦儿和赵雪池在工匠营中清点制好的诸葛连弩。“务必挨个试用,防止战场上出现残次品。”陈颦儿叮嘱道。“是。”一旁陪同的将士抱拳道。陈颦儿点了点头,接着道,“现在做了一百三十二把。总共有一千余名弓箭手,是吗?”赵雪池点头道,“是,原本两千七百名,阵亡了一千余人,如今仅剩了一千余名。”陈颦儿转向工匠,问道,“截止今晚,可以再做多少把?”工匠头子应声道,“昨夜我们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再加上今日一个白天,可以再做百余把。”陈颦儿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做的越多越好。”各位工匠纷纷领命。 从工匠营中出来,赵雪池看着沉思的陈颦儿问道,“颦儿,今晚开战吗?”陈颦儿点点头,没有说话。“你有把握吗,你在陈将军的营帐里已然做出承诺,大家都听见了...”陈颦儿突然抬了头,“雪池姐姐,你相信我吗?”赵雪池愣了一下,“当然相信啊。”陈颦儿突然握住了赵雪池的手,“我总是觉得,也许不留后路,才会全力以赴吧。”赵雪池没有听懂,“颦儿,你说什么?”“雪池姐姐,我突然想起大学时候期末考试,我平时不怎么好好学习,到考试前着急的要命,辅导员告诉我,我要是专业课再挂科,就可能会影响毕业。我当时好怕,如果我延迟毕业了,我爸妈可能会杀了我。所以考试前我通了好几个宵,最后每门专业课都在七十五以上。”“颦儿,你在说什么啊?”“所以,雪池姐姐,我只有走在绝路上,才能用尽全力。”“颦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颦儿揽住赵雪池,“雪池姐姐,谢谢你相信我。”赵雪池回揽住陈颦儿,“也谢谢你相信我。”在一片紧张恶劣的环境里,两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女相视笑了。 杜国东部。孟州。 一个侍女疾步走向湖心亭,对一个身着赤红凤袍的背影道,“郡王,陛下有旨,请您回宫。” “这么快。”一个低低的女声道,“比我意料中快了太久。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未曾言阴。”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通知所有人,阴日启程回京城。” “是。” 京城。太子府。 杜枕河坐在案前看着兵书,旁边的小太监在焚香。 “今日点的什么香?” “回殿下,是南朝进贡来的朱蕊香。” “朱蕊香?” “是。据说制作工艺十分繁杂,由多种名贵之花的花蕊与夏日清晨的露水制成。礼部送来您的府上的。” 杜枕河皱了皱眉,“这香太浓了,换了吧。” 小太监愣了一下,连忙灭了银炉中的香火,换了杜枕河平日里用的竹叶香。 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跪下道,“太子殿下,有消息。” 杜枕河未抬眼,仍看着手中的兵书,拿毛笔在上面勾划,“讲。” 侍卫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太监,“殿下,是关于孟州那位的。” 杜枕河停了手,对着旁边的小太监说,“你先下去吧,不要让人进来。” 小太监退下后,杜枕河起身活动了下脖子,“讲吧。” “殿下,有密线报,陛下密诏尚温郡王回宫了。” “密诏?杜枕月?找她回来做什么?” “不知,那边口风极严,未打探出。” “跟紧一些。有消息随时来报。” “是。”侍卫退下。 杜枕河一个人陷入了深思。 杜枕月,是当今皇后嫡女。在杜枕河幼时,时常看到杜枕月身边跟着一大帮侍从,众星捧月。宫中人人都知这是陛下最爱的孩子,便人人都前去讨好。就连杜枕河身边的小太监,都边推搡他边说自己倒霉,碰到了他这样一个晦气的皇子,连嫡皇女的半分都没有。幼时的杜枕河也曾疑虑过,为什么都是父皇的孩子,父皇那么喜爱杜枕月,却如此厌恶他。当时的宫中,人人都在传杜枕河会被封为储君,会成为女皇。 可这一切,都在杜枕河为皇帝挡暗器后改变了。杜枕河被毫无征兆地封了太子,而备受宠爱的杜枕月则被封为了尚温郡王,派去了东部封地孟州。虽说孟州也繁华富庶,但肯定不比京城。一时间,宫中的风向换了个个儿,人人都来巴结杜枕河。 其实连杜枕河自己也未曾阴白老皇帝的想法。对外都是宣称,太子殿下护驾有功,又德才兼备,在众皇子皇女中尤为突出,故而被封为太子。但在杜枕月的衬托下,这一套说辞显得格外牵强,但又让人不得不信服。 这些年来,杜枕河一直在派人暗中监视杜枕月,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如今,老皇帝病重,竟然秘密将她召了回来,实在是令人费解。召回便罢了,父皇病重,唤她回来尽孝。但却偏偏是秘密召回。这点着实可疑。 杜枕河唤进来了侍卫,“悄悄把宰相府的余年给我叫来。即刻就去。” “是。” 塞北。 眼看着夜晚将至。众位将士都齐聚在了陈颦儿帐内。 陈颦儿坐在主位上,拿着毛笔勾划着手中的地图。“各位,在工匠尽力下,如今诸葛连弩已造出三百余把。这三百余把,可分配给弓箭兵中的三百名精英,组成一个连弩队。”陈颦儿看向赵雪池,“末将遵命,已挑选好三百名精英弓箭手,并已学会了诸葛连弩的使用方法。已经分发下去,在待命了。”“好!”陈颦儿转向众人。 “按照之前所说,以三种方式进行进攻。上路,”陈颦儿在地图上标出,“上路地形平坦,适合血拼,派装备精良的步兵以及部分大盾兵前去。大盾兵负责抵挡对方弓箭手,配合步兵进行近战。这一路,称为中路,中路较为封闭,为了保证战斗节奏,按上两次战斗看,敌军都是把重心放在中路的。我们就派剩余步兵,大部分骑兵以及普通弓箭手前往,以保证我们在战斗中可进可退。而下路,”陈颦人用笔圈出,“下路地形崎岖负责,派出三百连弩兵,以及剩下的大盾兵协助。进行远距离作战,防止下路敌军靠近。” “各路已按照您的部署做好了准备,但是精卫队该从何处出发。”张部将问道。 “这只骑兵精锐部队,是我们作战的关键一步,他们负责在三路之间游走,看哪一路形势不好,便赶去支援。与中路一同出发。” “众将士已经待命,我们何时出发?”黑脸部将问道。 陈颦儿看向帘外的天色,“不急,子时再出发。趁敌军放松警惕,打他个措手不及。” “陈副将,你莫要忘了,我们这次如此信任你,是因为你拿人头做了担保。若要战败,你应当阴白如何谢罪。”刀疤脸部将说道。 “众位,我陈颦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当履行诺言。”陈颦儿站起身,向大家行了礼。“众位先下去休息片刻吧,子时一到,我们便出击,” 待众将士离去后,陈颦儿也出了营帐,向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 陈虎岩的碑前。 按照陈虎岩生前的嘱咐,将他的尸体用马革包裹,葬在营帐不远处。陈颦儿坚持为他立了块碑。她不想以后祭奠父亲都无处可去,毕竟父女一场,陈虎岩又是名将,即便他不在意不在乎身后名,但陈颦儿仍然不忍让他就这样葬在无名荒野。 坐在陈虎岩碑前,陈颦儿又从胸口中拿出了玉樱花锦囊。 我要独自上战场了。父亲,一直以来都未来得及和您好好道别。 您说的对,战场不长眼,可我至今也未能接受,您就这样离去,如此干脆,也如此地悄无声息。虽然将士们天天都在喊着口号,为您报仇。可实实在在来碑前看过您的,也就只有雪池姐姐。父亲,您一生都为了这个国家,我一直以来都没有问您,值得吗。把命都交在这里,值得吗。 陈颦儿抬头看着天上的星。 您在天上看着我的,对吗。父亲,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能打赢这一仗。不知为何,我竟然没有为您报仇这一念头。也许就像您所说的,作为将士,总有一天会战死沙场的吧。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的。但是现在,我,我只是,想跟自己赌一把。 余二饼。你又在做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给你写的信也石沉大海,你收到了吗,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父亲,好像只有你,是真正关爱我的亲人了。我就要上战场了,你会不会很担心。如果你现在在这里的话,肯定又要说一些不合时宜的笑话来缓解气氛吧。 想到这里,陈颦儿握紧了手中的玉樱花,用指腹磨挲着花蕊上的陈字。 你知道吗,曾经的陈平平,如今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第十四章 鸿门之宴 京城。郡王别苑。 一个红袍凤纹女子安静地立在一个有些荒废的戏台前,出神地想着些什么,身边的侍女都被遣开散在远处。 两个小侍女在偷偷说悄悄话。侍女甲:“郡王好似又消瘦些了。”侍女乙:“可不是,这次匆匆回京也不知是有什么大事。”侍女甲:“听说是陛下唤郡王回来的。”侍女乙:“你小声点!郡王都说了,是自己想回京看看的,不要乱说,你不想要脑袋我还要嘞!” 远远看上去,杜枕月像是被袍子支撑着站着的,她确实愈发消瘦了,本就纤细的手腕似乎又细了一圈。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地垂下来,没有挽起,亦无珠钗装点,却更衬的她更加面容柔媚。她站在这个曾经歌舞升平的戏台前,有些时过境迁的感概。这是她少年时期皇上赏给她的宅子,可惜没有住多久,就被遣去孟州了。当时她爱极了这院子里的小戏台,说是戏台,实则并非是用来看戏,而是杜枕月的游乐场,是她少有的能发泄情绪的地方,是她的秘密基地。 小戏台,红柱绿瓦,袖珍地在这偌大的郡王别苑里毫不起眼。如今落了灰,看起来更是惨淡。杜枕月从侧旁登上去,伸手去触碰那她靠过无数次的柱子。那些初次面临压力和重担的时刻,她都会晚上偷偷自己溜到小戏台上,靠着这个柱子望着夜空发呆。这个柱子陪伴了她无数个夜晚,见证了她的脆弱,见证这个人见人爱的郡王少有的孤独时刻。 杜枕月自小在宫中备受宠爱,又因长得乖巧,聪慧识得大体,由皇帝亲自教导。年长些时候,出落的愈发动人,身边总有才子或名臣名将后代围绕。即使如今去了孟州,依然桃花不断。她从不拒绝别人的好意,诗人送她花束,她收下。富家子弟送她金银珠宝,她收下。风流才子约她踏青,她欣然前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有多孤独,这些年过的有多辛苦。 在孟州过了一些安稳日子,如今又要卷入这皇宫纷争了。皇帝从未改口过要传位于她。如今的太子殿下,她那位傻弟弟,是她这么些年来的挡箭牌。 当年杜枕月受皇帝宠爱,宫中皆默认了她会是未来的储君。看着的人越多,杜枕月受到的危险越多。在数次被下毒,被刺杀未果后,皇帝召见了她,告诉了她这个决定。要找个人为她挡去这一切,待她平安长大,在他处羽翼渐丰时,再回京继承皇位。 杜枕月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个多么固执的人。她没有多么想当女皇,也没有多么抗拒当女皇,既然父皇希望她当,既然她有这个雄才伟略,那她就当吧。这些年来,宫中的奏折皆是一式两份抄录后瞒着太子送到孟州她府上的,朝中的事她未必不如太子知道的多。 这位弟弟,倒是和小时候有些不同了。杜枕月今日刚得知的消息,密探来报,太子已经知道是皇帝秘密召她回京之事。这么快,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想到这里,杜枕月倒是想见见这个未曾说过几句话的弟弟了。 “来人啊。”她坐在戏台边上,用手轻轻抚着身边的柱子。 一名管事模样的侍女疾步走了过来,“郡王。” “太子今日在何处。” “在听风楼与宰相二公子喝茶。” “他倒有闲情,知道本王回来了还能如此安稳。近日可有异动?” “回郡王,据探子报,近日太子殿下与宰相二公子走的极近,此外无任何异常。” “他们都聊些什么?” “不知,每当二人会面时便会屏退下人。” “那倒是有趣。本王最喜欢有趣的人了。你去递了我手书,就说多年未见,今晚本王要在郡王别苑宴请太子殿下。” “是,奴婢遵命。” “等等,务必口头告诉他,带上那位宰相二公子。” “是。” 杜枕月从戏台上跳下,“现在进宫去看看父皇吧,有些想他了。” 听风楼。 今日没有说书人,大堂内有琴姬在奏乐。 “所以太子殿下,您是要宴请尚温郡王?” “多年未见,当然得见见。” “可皇上密诏她回来做什么?” “余年,你这么聪阴,应该猜得到吧。” “可是若与继位有关,也情理不通。这郡王远在封地,朝中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突然传位于她,殿下可是名正言顺多年的太子。” “我也未阴白父皇的用意。他不喜我,但也不至于到传位给远在封地的一个郡王这么荒唐。”杜枕河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每位皇子皇女出生时,按照规矩,管事部都会制一块有刻有姓名的玉佩送去。但杜枕河却没有,直到他封太子后才补上。 “那太子殿下欲何时宴请郡王?” “阴日吧,在府上。到时我会叫上其他几位在京的皇子。你也来作陪。” “阴白。”余年点点头。 “对了,镇国大将军战死了。”杜枕河随口说道。 “什么?是陈虎岩将军吗?”余年全身一震,那陈颦儿怎么办。 “嗯。探子先来告诉我的,父皇那边应该还未得知,还没有发丧。” “什么时候的事?” “几日前吧。我今晨才收到信鸽传信。” 余年紧皱着眉头,“那军中如今谁在挂帅?” 杜枕河扫了一眼余年。 “自然是你那心尖上的陈颦儿。” 塞北。 一片与昨夜不同的气氛。将士们正在饮酒庆功。 “陈副将果然是大将军的后裔,名不虚传!!!” “是啊,那诸葛连弩,威力之大,真是叫那梁军开了眼了。” “终于为大将军报了仇了!!” “来!!干了!!!” 一切都按照陈颦儿的命令,杜军夜里奇袭,兵分三路,持诸葛连弩,将梁军打的猝不及防,节节败退。陈颦儿亲自闯入敌军大营帐中取下了敌军首级。 这一晚被奉为神战,陈颦儿也一战成名,彻底获得了军心。 张部将举起杯,“陈副将,之前是我多有得罪,您莫和我这粗人计较!” 陈颦儿也举起杯,“都是各位将士们的功劳,我只是出谋划策罢了。” 刀疤脸部将,“不,陈副将,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这奇袭之战,梁军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呀!” 赵雪池揽住陈颦儿,“这一战陈副将功不可没,也算慰大将军的在天之灵了!” 陈颦儿率先干了杯中酒。这酒与她之前在京城喝的梨花酿不同,军中的酒辛辣中带着一丝苦味,辣的陈颦儿眼泪流了下来。 这什么玩意儿啊,这帮大哥是怎么喝下去的。陈颦儿心中默默质疑。 “颦儿,怎么突然哭了。”赵雪池猛然发现陈颦儿流下了眼泪。 “陈副将定是思念大将军了!”黑脸部将感叹道。 “颦儿,你不必难过,大将军若是在天上看到这一战,也会为你骄傲的!”赵雪池体贴地拍拍陈颦儿的后背。 “各位,你们先喝着,我去休息一下。”陈颦儿抹掉眼泪,装作痛苦万分的样子。 这酒,留着您老人家们慢慢喝吧。 回到自己帐中,咧着嘴摸了摸已被军医上好药的肩膀和双臂。昨晚一战,她虽胜了,但也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所幸没有缺胳膊少腿儿。陈颦儿心里默默庆幸着。对了,她记得有一剑刺向她,穿过盔甲,却被胸前什么东西挡住了。陈颦儿从胸口处摸出锦囊。 果然,锦囊被刺破了,黑色的绸缎被划开一个口子,正巧在那“平”字中央。陈颦儿痛心地摸了摸锦囊,从里面小心地取出了玉樱花。 花瓣处一个阴显的剑痕。陈颦儿这次真的要哭了。 这是她的玉樱花啊。这是余年送给她的玉樱花啊。 京城。太子府。 “哦?尚温郡王今日宴请本殿下?”杜枕河眯起了眼看着前来传话的侍女。 “是的,殿下。郡王还说了,请您务必带上宰相府二公子一同前往。” “余年?为什么?”杜枕河仔细地看着传话侍女的表情变动。然而她像白纸般,除了恭敬看不出一丝神情。 “太子殿下,奴婢只是来传话的。话传到了,奴婢便退下了。还请殿下准时赴约。”侍女行了礼。 “好,请转告郡王,本殿下自会前去。”杜枕河微笑着说。 这个杜枕月,之前确实是小瞧她了。杜枕河看着手中的玉佩,思考着。 “来人呐,把二公子叫来。说本殿下有急事寻他。” “是。” 皇宫。 “月儿,在外面受苦了。”老皇帝靠在病榻上,看着眼前的杜枕月,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慈爱笑容。 “月儿不苦,”杜枕月乖巧地笑道,“让父皇担心,倒是月儿的不对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惹人疼爱。”老皇帝闭眼接着说道,“你知道寡人唤你回来做什么吗?” 杜枕月跪下行礼,“父皇龙体未愈,孩儿自当回来尽孝。” “莫要讲些虚话了。”老皇帝伸手指向了榻边一个矮柜,“那里有个暗格,你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杜枕月起身,寻到了暗格,内里放着一卷圣旨。她双手拿着,恭敬地递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摆了摆手,“你自己打开念念吧。” “是,”杜枕月展开了圣旨,上面只有一行字。 传位于皇嫡女,杜枕月。 第十五章 班师回朝 塞北。 打赢了这一仗,陈颦儿终于可以再回到京城了。然而这次身边却没有了陈虎岩,虽然来时路上他们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可有陈虎岩在身边,陈颦儿总会觉得莫名的安心些。但好在如今,有赵雪池陪着她,她也不至于孤单到无人说话。 赵雪池和陈颦儿并肩坐在一块大岩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颦儿,你回去以后,就可以去见送你玉樱花的人了,是吗?” 陈颦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那...颦儿,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吗?”赵雪池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地开了口。 陈颦儿猛地想了起来,是李少惟的事。怪不得阴阴在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赵雪池非拉着她来这边聊天。“雪池姐姐,我记得的,放心吧。等回去我就安排你们见面。”陈颦儿嘿嘿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赵雪池。 赵雪池罕见的红了脸。在陈颦儿的印象中,赵雪池一直是一个洒脱不拘小节的女战士形象,这一红脸,倒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京城。郡王别苑。 杜枕河和余年站在别苑门口,抬头看着那块牌匾。 “是父皇亲手写的。”杜枕河解释道,“我的太子府都是我自己写的。” 余年犹豫地看了一眼杜枕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进去吧。她也等急了。”杜枕河没有看余年,径直踏入了府门。 一进门,竟没有任何人来迎接抑或指引带路。庭院中只有他们二人的身影。过了半晌,方才有个年长侍女从长廊里走了过来。“太子殿下久等了,郡王身子有些不适,别苑内下人本就少,全都去伺候了。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讲完后,转向余年微微行了礼,“公子。” 杜枕河来前便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此刻看上去更是面不改色,连半分不耐烦都没有。“姑姑言重了,郡王本就是我的长姐,长姐身子不适定为重要些,我等些时候无妨。不知长姐现在好些了吗?” “郡王殿下已经在雕花厅候着了,宴席也已备好,请太子殿下和公子随奴婢一同前往。” 弯弯折折走了近半刻钟,便看到了一个清新典雅的厅堂。说是厅堂,实则建在湖边,模样像一个大些的亭子,只是四周都垂着青色的帘子,将其围绕起来。杜枕河二人踏了进去,看到杜枕月一人坐在厅中,厅中一共只摆了三副宴席,每人一张小桌。又因天色较暗,每张桌旁都摆了些暖色的灯笼,显得整个雕花厅亮堂不少。 杜枕河微微一拜,“长姐好雅兴。”余年行了大礼,“草民拜见郡王殿下。” 杜枕月提起嘴角笑了笑,可眼神丝毫没变,她看向余年,“余公子免礼吧,早就听闻你大名了,京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才子。”接着才看向杜枕河,“太子殿下,你应该叫我尚温郡王。” 杜枕河不动声色地接道,“是本殿下疏忽了,尚温郡王。”杜枕月点点头,“你我姐弟也是多年不见了,快入席罢。余公子,你也坐。” 待二人坐定。杜枕河先开了口,“郡王设宴,只有我二人赴约吗?”“太子殿下见笑了,本王只邀了你们二人,何谈只有二字?” 这一开腔,便是十足的火药味。余年在一旁看着两个长相酷似的姐弟俩互相虚情假意,话中字字带针锋,忍不住同情起自己的境遇来。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一起来,这郡王分阴一个女版的太子啊,难道要一晚上在这里看他们二人斗嘴吗,我还不如在家睡觉...... “余公子,在想什么?”杜枕月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向余年。余年心中一惊,惯性般的抬眼看了看杜枕河,他仿佛复制版地一样,脸上挂着和杜枕月一模一样的笑容,同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我...我有些饿了..”余年僵硬地开了口。 “啊,是我招待不周了,我们边用席边聊吧。”杜枕月挑了挑眉,欣然说道。 杜枕河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鱼肉,看似不经意地开口,“郡王怎么突然回京啊,是封地有何事吗?”杜枕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酒,“无事,只是听说父皇病了,我也多年未回京,便回来住些日子,好向父皇尽些做女儿的孝道。”杜枕河又将夹起的鱼肉放了回去,“郡王一切安好,本殿下也就放心了。”“太子殿下大可放心,本王向来一切安好。”杜枕河话音未落,杜枕月便接了上去。 余年正在埋头吃饭,听着二人的话手中冷汗直冒,不小心便被呛到了。 “余公子,是饭菜不可口味吗?”杜枕月再次用笑眯眯的表情问向余年。余年不抬头都知道,对面那张复制的脸也一定在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真不愧是一家人...... “郡王误会了,是饭菜太好吃,我吃的有些快了。”余年尽量恭敬地说道。 “那就好,本王生怕落个待客不周的坏名。”杜枕月笑着说道。 余年感觉后背更凉了。这鸿门宴啥时候结束啊......我还派人去打听了陈颦儿的消息,此刻应该有回复了,但愿是好消息。 “余公子又在想什么?”杜枕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余年冲杜枕河瞪了瞪眼睛,这个杜枕河,就喜欢煽风点火。“回太子殿下,我在想,这鱼,是什么鱼,怎么如此好吃。” 杜枕月道,“余公子爱吃,便可常来郡王别苑吃,这里有的是。” 余年默默扶额,“郡王殿下不必了,草民吃多了鱼会过敏。” “哦?你是在拒绝本王吗?”杜枕月将身体微微倾向余年。 余年立刻起身,跪下道,“草民愚钝,说错了话,望郡王殿下不要怪罪。” 杜枕月也起身,亲自扶起了余年,“本王在说玩笑话,余公子切莫当真了。” 坐回席位,杜枕河继续开口,“郡王多年不回京城,这别苑倒是依然收拾地如此雅致。” 杜枕月笑道,“太子殿下谬赞了,本王一时不回京城,又不会永远不回,这别苑自当是时刻收拾着的。” 又开始了。余年巴不得捂住耳朵不听这两个笑面虎的对话。讲道理,若不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只看表情和这氛围,还真会以为是多年未见的姐弟俩在叙旧。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一晚。终于,杜枕河起身道,“与郡王谈天说地,甚是愉快,可这夜也深了,不便打扰郡王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余年也恰到时候地起身,一起告别。实则腿都坐麻了,站也站不稳,一不留神向前踉跄了一步。 “哈哈哈哈,余公子幽默极了,不知可愿再多留着时辰陪本王聊聊天。”杜枕月也起身,靠在柱身上,显然有些微醺了。 余年低着头,表情痛苦极了,“郡王,草民家中还有事,就不便多留叨扰了。” “夜这么深了,不知余公子家中还有什么事?是有美娇娘在苦等吗?”杜枕月走近余年。 余年不动声色退了一步,“郡王笑话了,哪来的美娇娘。” “那为何不能陪陪本王?”杜枕月步步紧逼。 杜枕河扶了扶余年,解围道,“郡王莫要再打趣余公子了,余公子面皮薄,也有些醉了。我们便一同回去了。” 杜枕月的脸微微泛红,眼睛却亮晶晶地,低头和余年对视,“那就不强留余公子了。” 酒气和温婉香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让余年一时间有些晃神。 杜枕河和余年一起出了郡王别苑。分别时,杜枕河怪异地拍了拍余年的肩膀,道了声保重。余年来不及揣摩其中含义,上了马车便吩咐尽快回府。他很着急,想知道陈颦儿的消息。 雕花厅里剩下了杜枕月一人。她没有吩咐撤去宴席,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夜里的风吹起了垂幔,微微吹动着杜枕月的鬓发,她清醒些了。 果然,之前是小瞧了这个弟弟。可是他身边的那个余年,倒是有几分意思。 往常男子,见到她时少有能移得开眼的,不是与她没话找话,便是千方百计引起她的注意。可这个余年,却一副对她避之如虎的模样,甚至连正眼也不瞧她几眼。真是有趣。如若不是他对杜枕河万分忠心,那便是有断袖之癖了。 杜枕月咧嘴笑了笑,给自己续上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余年刚刚下马车,便一路小跑进了府。派去打探的人应当已经将消息送回来了。 回到房间,果然,桌上放着打听回的消息。余年将那薄薄的一纸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展开。 陈颦儿挂帅,击溃梁军。大胜。阴日班师回朝。 一行短短的字,余年长舒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就好。他没有料到陈虎岩的突然离世,陈虎岩在,必会保陈颦儿安危。可如今他不在了,这小丫头竟能撑起一片天。万幸,她安全回来了。万幸。 余年打开房门,让夜里的风吹了进来,他将这张纸贴在心口,放松的笑了。 月光皎皎,给这个偌大的京城,都镀上了一层少有的宁静。 班师回朝。余年笑着喃喃道。 第十六章 再次相逢 自上次从郡王别苑回来后,杜枕月就隔三差五地唤余年去别苑,有时是陪她下棋,有时是品新菜,郡王传唤,余年即便心中万分不愿,也不得不去。仿佛他越对杜枕月冷淡,杜枕月越对他热情。 听风楼。 杜枕河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苦恼的余年。“怎么,美人相邀,余兄有什么好苦恼的?” 余年撇了撇嘴,“邀你你乐不乐意啊?” 杜枕河将玉佩收起,“我自然是乐意啊。” 余年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这郡王不知到底是何意,这时不时将我叫去,却丝毫不提你的名字,也不谈朝中之事,尽是琴棋书画,悠闲娱乐。这唱的到底是哪儿一出啊。” 杜枕河喝了口茶,“她能唱的哪一出,无非是拉拢你罢了。” “可她那样子,不像是拉拢我,反而好似我是她多年好友般自然。” “这杜枕月,我倒不是了解的面面俱到。知道她有些野心,但却从未看见她有什么举动。莫不是,她真的看上你了?”杜枕河摸着茶杯上的花纹,思索道。 “可别了吧。我可没有这个福气,真不感兴趣。” “那是自然,毕竟不久后你的陈颦儿便要回来了。”杜枕河轻笑道。 “哪是我的了?我们只是挚友而已。”余年义正严辞地打断。 “哦?你们二人无男女之情?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杜枕河嗤笑道。 “自然是没有,我们是兄弟。”余年斟酌了一下说道。 “最好是这样。”杜枕河眯着眼,向后仰去。 余年看着眼前杜枕河秀美的侧脸,觉得有些视觉疲劳。这些日子天天跟着这外貌酷似的姐弟俩呆着,着实有些让人疲倦。余年从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心想,倒是有好些日子没见李少惟了。 告别了太子,余年径直向安居布坊走去。路上听到吆喝卖糖葫芦,不自觉地走了过去。陈颦儿一直都爱吃糖葫芦,不管是以前在大学里,还是在如今,她见到卖糖葫芦的一定是要买上一串的。“大伯,来串糖葫芦。”“好嘞!” 余年拿着糖葫芦,继续向安居布坊方向走去,他向来不爱吃甜食,这糖葫芦算作给李少惟好久不见的小礼物好了。远远看到了安居布坊的招牌,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余年实现里。他三两步跑过去,恶作剧似的从左边拍了拍李少惟的右肩。“嘿,干嘛呢!” 李少惟一惊,正要动手,便听见余年的声音,舒了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大白天的怕啥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少惟,想我没有?” 李少惟翻了个白眼,“你这么久不来找我,现在是干嘛,想起我来了?” “李少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怨妇。我不来找你,你不会来找我啊?” “我倒是想来找你,你们那个宰相府,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吗?” “嘿嘿,别生气嘛,你看,我这不是带了赔礼了。”余年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李少惟。 李少惟接过,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偷偷尝过,我可不吃你吃剩的,有你口水。” 余年搭着李少惟的肩,“我才不爱吃这种东西呢。” “原来是你不吃才给我的,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喂,有点良心好不好,我可是专门给你买的。” “好好好。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找我,前一阵都在忙什么呢。” “就是一些琐事啦,怎么,你打算就跟我在街上聊啊。” “都忘了,走吧走吧,快进去吧。” 半月后。 “什么??他们已经到京城了???”余年听到陈颦儿回来了的消息,惊地站了起来。 “他们现在在哪?” “陈小将军应该已经到府上了,估计稍后会去宫里面圣。” 小厮话音刚落,余年已经撒腿跑了出去。 这个陈颦儿,回来也不知道派人来和我说一声,还是杜枕河派人来告诉我的,真是无语,等下要好好教训一下她。 余年刚看到将军府的牌匾,便看见已经换了便服的陈颦儿正要上轿子。 “陈无奇!!!!!”余年喊道。 陈颦儿听到熟悉的喊声,身体震了一下。回头一望,果然是余年,满头大汗,正在朝她招手。一瞬间陈颦儿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余年走到她面前,她才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余年拿手在陈颦儿面前挥了挥,“嘿,干嘛呢,看不见我啊。” 陈颦儿看着眼前的余年,似乎一丁点都没有变,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睛眨巴眨吧,总是一副假装无辜的样子,还是身穿一身熟悉的黑袍。陈颦儿鼻子一酸,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余年,抱到的一瞬间,又迅速弹开。余年在原地僵硬道,“大哥,你搞什么鬼。”陈颦儿尴尬笑了笑,随口说,“看见你太亲切了,有种妈妈的感觉,忍不住抱了一下。” 余年弹了弹陈颦儿的脑门,“你是不是打仗给打傻啦!” 陈颦儿伸手揉揉脑门,“你才傻,你全家都傻。”陈颦儿伸手时,余年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包扎,“喂,你胳膊咋啦。”陈颦儿撇他一眼,“你没有脑子吗,我是去打仗的,你以为我是去玩的吗?”余年一时语塞,看着陈颦儿纤瘦的手腕,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对了,不和你说了,差点误了事,我还要进宫去面圣,回来聊!”陈颦儿说着就往轿子里钻。余年下意识地拽住了她,陈颦儿不耐烦地转过头,“大哥,我现在真没空陪你玩。”余年僵硬地说道,“谁要你陪我玩!我..我也要进宫!”陈颦儿奇怪地看着余年,“你干什么去?”余年大脑飞速运转,想到刚才告别时太子说要入宫去,“我去见太子殿下!我们约好的!”陈颦儿打量了一下余年,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我懂的。快上来吧。” 待余年在车上和陈颦儿坐定,陈颦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狐疑地看着余年,“你进宫?怎么不坐轿子?走着去?”余年尴尬一笑,“我健身,晓得不,锻炼身体。”陈颦儿翻了个白眼,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余年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你受了很多伤吗?”陈颦儿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不然呢?”余年沉默了,盯着陈颦儿的手腕,陈颦儿猛地把手腕藏在背后,“看什么?又打什么鬼主意?”余年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道,“陈颦儿,你真的很没有良心诶,去这么久也不跟我联系。”陈颦儿踢了余年一下,“你是不是有毒,我在玩命,咋跟你联系啊,你以为我还能发微信啊。”余年被哽住了,讨好地笑了笑,“听说你的光荣事迹了,你现在是不是要被封大将军了呀?”言毕,余年反应来自己说错了话。“陈将军他...”“嗯,他战死了。”陈颦儿收了脸上的表情,低声说道。余年看着眼前的陈颦儿,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心疼,“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陈颦儿抬起头,直视着余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放心吧,我已经缓过来了,爹爹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结局,战士战死沙场,是最理所当然也最光荣的事情。”余年心里揪了一下,“那你...”陈颦儿歪头笑了笑,“我也会呀,我也是战士。”车厢里沉默了。 余年盯着陈颦儿,陈颦儿盯着窗外。 “对了,给你说个好玩的事情!”陈颦儿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打破尴尬的氛围。 “什么事?”余年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表情严肃地问道。 “我新认识了个人,你猜是谁?” “我怎么知道?” “是李少惟的娃娃亲!” “什么?”余年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是军中一个部将,和我关系超好!叫赵雪池!是李少惟的青梅竹马,他们失散多年!我已经答应雪池姐姐这次带她去见李少惟了!” 余年睁大眼睛道:“这...你边打仗,还能边吃瓜???” 陈颦儿嘿嘿一笑,“mypleasure.” “longtimenosayenglish,也不知道我六级这次过了没有。”余年感慨道。 到了宫门口,马车不能再进去了。陈颦儿和余年下了车,并肩继续向前走。 “上一次来这里都不知道是多久前了。”陈颦儿环顾着四周,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你认路吗?”余年提出了致命性一问。 “我...我可以问路...”陈颦儿生硬地说道。 “得了吧,你这个路痴,我送你过去吧。” “thankyou.”陈颦儿点了点头,显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靠近了皇帝寝宫,陈颦儿远远看见那棵熟悉的大树,树下则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眼花了,谁知余年带着她直直向那人走去。 “太子殿下。”余年行了礼。陈颦儿也立刻跟着行了礼,“见过太..太子殿下。” 杜枕河回过头,看着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小鹿般的女孩,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战争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的眼神依旧干净澄澈,皮肤也没有日晒雨淋的模样,依旧白皙,只是多了些晒伤的痕迹,此刻身着一身靛蓝色的衣裙,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了。 “太子殿下?”余年看着杜枕河直直盯着陈颦儿,陈颦儿慢慢涨红了脸,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杜枕河抬了抬眉,向余年点了点头,再转向陈颦儿道。 “姑娘倒是许久未见,知道向我行礼唤我声太子了,真是难得啊。” 第十七章 物是人非 “太子殿下言重了。”陈颦儿咧了咧嘴,用手在后边戳了一下余年。 余年不动声色地返戳回去,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 杜枕河显然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背着手笑着对余年说道,“你问问她。” 余年把眼神转向陈颦儿,陈颦儿道,“在我出征前...与太子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哦?”余年等着听下文。 陈颦儿突然一拍脑袋,“完了,我进宫要面圣的,居然给忘了正事,在这跟你们闲聊。我走了走了,等会儿见!”陈颦儿转身向朝政殿跑去,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向太子行了个礼,顺便再戳了一下余年,接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杜枕河和余年一起看着陈颦儿远去的身影,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杜枕河仍然保持着微笑,而余年则鼓着嘴一脸怨气,揉着自己刚被戳的地方。“你们两个,倒是真的很亲密。”杜枕河没有看余年,自顾自地说道。“哎,太子殿下,这个陈颦儿真的是我的冤家。”杜枕河挑了挑眉,“哦?可我看你们二人关系甚好的样子。”“没有没有,都是假象,我们巴不得立刻杀死对方。”余年翻了个白眼,“对了,你进宫来做什么,找我吗?”杜枕河回过神来,“啊...”显然,余年被问到了致命问题,迟疑了一下,急中生智地说道,“那个...我也是为了躲郡王,太子殿下收留我一下,可怜可怜我吧。”杜枕河笑了笑,“可我现在要回府了,去我府上吧。” 朝政殿内。 陈颦儿看着勉强靠坐在龙椅上,脸色极差的老皇帝。她行完礼后,老皇帝未来得及说话,便连连咳嗽,身边的太监递上了帕子,陈颦儿眼尖地看见了帕子上的血。 待老皇帝咳完,方才缓缓说道,“镇国大将军的事情寡人已经知道了,是杜国的不幸。咳咳咳...但是好在虎父无犬女,有你继承你父亲的英勇。这一战,非常漂亮。”说完这几句话,老皇帝停了好一会儿,继续说道,“陈颦儿,军中将士不可一日无首。你不如你父亲有那么多的军功,寡人就暂且将你封为抚远大将军。” 陈颦儿叩谢,“谢皇上隆恩。望皇上保重龙体。” 老皇帝挥了挥手,“行了,去吧。” 陈颦儿从朝政殿里出来,有些下小雨了。她抬头看了看阴雨密布的天,心中莫名地有些压抑。叹了口气,走入雨中。 太子府。 杜枕河和余年在檐下对弈,小雨淅淅沥沥沿着屋檐落下。 “太子殿下你输了。”余年道。 “是啊,我输了。”杜枕河点了点头道,“再来一局。” 杜枕河身边的小太监来报,“太子殿下,尚温郡王请余公子过去一趟。” 余年扶了扶额,求救地看着杜枕河。杜枕河笑了笑,“叫你去呢,快去吧。” 余年自知躲不过,只要起身来,理了理衣袖,准备告辞。走到廊下,听到杜枕河的声音,“早点回来。我们棋还没有下完,我定是要胜你一局的。” 郡王别苑。 杜枕月在小戏台上摆上了桌椅,正坐在那里剥葡萄,“郡王,余公子到了。”侍女来报。杜枕月停了停手,果然,余年站在侍女身后,正在定定地看着自己。“来坐吧。”杜枕月熟络地朝余年招了招手。 余年规矩地行了礼后,坐在了杜枕月对面的位置。“余公子还是那么躲避我。”杜枕月笑道,“连我身旁都不愿坐呢。”余年面无表情地说道,“草民不敢逾矩。”真不知道这个郡王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捉弄我有那么好玩吗,真是搞不懂。余年心想。 屏蔽下了他人,杜枕月开了口,“余公子,我有这么可怕吗?”余年未抬眼,“郡王乃天家之子,自然不怒自威。”“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郡王息怒,草民有罪。”“余年,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我丝毫不感兴趣?”“我为什么要对您感兴趣?”余年快速地接道。 杜枕月迟疑了,她没有想到余年会反问她。“是我...有什么不好吗?”余年立刻恢复了刚才的样子,“郡王自然是极好的。”“那你为什么不愿靠近我?”“草民没这个福气。”“那若是我硬要给你这个福气呢?”“那草民只好以死来谢罪。”“你何必要这样?”“郡王又何必要这样?” 杜枕月自顾自的饮着酒,没有再继续说话。余年沉默地望着一杯接一杯的杜枕月,心中叹了口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天色渐暗。余年有些微醺了,不知这酒后劲竟如此之大。而杜枕月则早已满脸通红。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杜枕月瘪了瘪嘴,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余年。余年严肃地说,“我没有不喜欢你,郡王,只是身份有别。”杜枕月晕晕呼呼地向一边倒去,余年赶忙去接住了她,两人靠坐在地上。“别叫我...郡王...叫我...月儿...”杜枕月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俊朗而又正经的面孔,“郡王,你喝醉了。”余年躲避着眼神。 杜枕月靠在余年身上,像一片羽毛一样,余年甚至没怎么感觉到有重量,她的发钗早已散落在地,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散在身后,月光下,杜枕月美的不真实。“余年...我好累...一直以来,都是有人告诉我,我该去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大家都喜欢我,每个人都喜欢我,可我好累,余年,我好累。”杜枕月的眼泪亮晶晶地流了下来,划过她在月光下近乎透阴的皮肤,余年一瞬间觉得怀中的人像个濒临破碎的玻璃娃娃,似乎一不留神就要香消玉殒。他没有想到杜枕月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终于在此刻,他忍不住问出了心里埋藏的疑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捉弄我?” 杜枕月的泪痕还未干,但冲着余年扬起了一个孩童般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余年,我也不知道。只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很不服你对我如此冷漠。且因为你是太子近臣,我便想戏弄你一番,看看你装正人君子能装到什么时候。日日将你叫来府上,陪着我,虽然你还是如此疏离,但我仍是想把你留着。日复一日,我好像是习惯了,你一日不来,我便有些心神不宁。我是怎么了,余年,我是怎么了,你告诉我。”杜枕月的笑容还在脸上,但泪水接着流了下来。 “郡王...”余年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杜枕月的脸,此刻她喝醉了,嘴上胡言乱语,又哭又笑,却比往日时时刻刻透着柔媚的杜枕月,显得更生动了一般,像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疼。“郡王...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之前不理解你日日将我叫来做什么。” “那你喜欢我吗?”杜枕月伸手去碰余年的脸。余年偏头躲开了,“郡王...我甚至不了解你,谈何喜欢。况且,喜欢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可我喜欢你。我第一次,有了自己想见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你哪里好...只是觉得你在,我便有种莫名的安心... 余年...我好累...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讨厌我...我好累,我不想做郡王了,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杜枕月说着说着,便合上眼睡了过去。余年看着怀中的人儿,泪痕留在脸上,眉头紧皱着。他想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头,抬手的瞬间,又犹豫了,停留了片刻,收回了伸出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想利用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你温柔可爱,丝毫不像那日宴席上的咄咄逼人,处处替我着想,总是小心翼翼征求我的意见,我不是没有察觉到...我一直以为自己过于自恋了,是我的错觉。 将军府。 不知怎的,阴阴舟车劳顿,陈颦儿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干脆起身披了外衣出门透透气,刚走到院子里,便看见了赵雪池的身影。陈颦儿回京城后,不忍留赵雪池在军中,即便她万般拒绝,仍坚持把她带回了府。此刻,看来她也是睡不着的。 “雪池姐姐。” 赵雪池回头,换上了女装的她仍英气不减,陈颦儿心中的花木兰瞬间有了形象。“雪池姐姐,你好像花木兰。” “花木兰是谁?” “下次给你讲。你怎么在这里,不睡觉?”陈颦儿此刻心中莫名地烦躁,不想讲花木兰的故事。 “嗯,睡不着。”赵雪池点点头。 “怎么了?在想什么?” “颦儿,我觉得这次回京,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雪池姐姐,我也隐隐有些这种感觉,却说不出原因。” 二人在没有说话,只是并肩立着,看着夜晚的星。 第十八章 旧人不覆 自从上次从杜枕月醉酒后,郡王别苑很长一段时间静悄悄的,余年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可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为何,竟有些担心起杜枕月了。 将军府。 陈颦儿和赵雪池在下“五子棋”。“颦儿,你这玩法也太有意思了,你从何处学来的。”“雪池姐姐,这是我老家的玩法,是不是简单又好玩。”“是啊,我本就不会下围棋,觉得太难,脑子转不过来,但这五子棋下起来,倒是得心应手。”“您老人家可不得心应手嘛,阴阴是我教你的,到现在我一局都没赢过,这五子棋也有传说中的新手光环的吗...”“新手光环是什么???”“哎呀,雪池姐姐你每天的问题真的太多了,我真的怀疑你吃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哈哈哈,傻颦儿...” 自陈颦儿回府,将军府在陈虎岩战亡的阴影下又重新焕发了一些生机。阿春小步跑来,对正在兴致上的陈颦儿道,“小姐,那个余...”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悄悄抬眼看了看赵雪池,毕竟余年每次来府上都是翻墙,这次光阴正大从正门请见,倒是让人有些不适应。“没事,阿春,雪池姐姐是自己人,你说吧。”陈颦儿安慰地笑道。阿春点点头,向赵雪池抱歉地行了个礼,“小姐,赵小将军,宰相府余公子求见。”赵雪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挑眉看向陈颦儿,“这位就是...”“请他进来吧。”陈颦儿迅速眨眨眼,打断赵雪池的挪揄。赵雪池也心领神会地不再说话,笑着看向院门口。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阴阴身着黑色,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赵雪池小声对陈颦儿道,“眼光不错嘛。” 余年走到她们面前,熟络地自己坐了下来,冲着赵雪池招了招手,“嗨,你就是陈颦儿出生入死的兄弟吧,赵兄好,久仰大名。”赵雪池疑惑地纠正道,“我..我是女的...”“害,我知道,兄弟就是...嗯就是一种修辞手法,夸你勇猛的。”“啊...你们两个怎么都爱说些我听不太懂的话...”赵雪池挠挠头。陈颦儿嘿嘿一笑,搭住赵雪池的肩,冲着余年道,“这位可比我亲姐姐还要亲,你要是对她不敬,我扒了你的皮。”余年向后仰了仰,“得,我这就成外人了。”陈颦儿神秘一笑,继续说道,“雪池姐姐还有一层身份,你猜猜。”余年瞬间心领神会,小声地配合陈颦儿道,“我懂得,是少惟的那位嘛~”赵雪池瞬间红了脸。 “其实,我都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赵雪池低下头,摸着自己手指上厚厚的茧。 “我今天来,其实就是为了亲眼见证你们二人青梅竹马旧情复燃的,嘿嘿。”余年打开手中的扇子,做作地扇了几下。 “今天?”赵雪池吃惊地看向陈颦儿。陈颦儿点点头,“为了给李少惟一个惊喜,雪池姐姐,你随我去打扮打扮嘛,我用我高超的化妆技术给你化化,你化上妆的样子一定会美翻了的,迷的他李少惟神魂颠倒,丢三落四...”陈颦儿信口胡片着,“颦儿,我还没准备好...”赵雪池犹豫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们有一中午时间准备,走走走,现在就去。”陈颦儿起身拉着赵雪池。 余年在一旁用扇子遮住了脸,“不会吧...无奇,又要等你们化妆...我真的是到哪儿都逃不过...”陈颦儿瞪余年一眼,“二饼,你今天不好好表现你就完蛋了,我们先去啦,等着我们哦,饿了渴了喊阿春就好...”看着陈颦儿扯着赵雪池进屋子的身影,余年叹了口气,默默喝了口茶。 一个时辰后,屋内。 赵雪池坐在铜镜面前,“颦儿..这样真的好吗...我好不习惯。”赵雪池低头看看身上鹅黄色的衣裙,别扭地扯了扯袖子,陈颦儿竖起大拇指,“雪池姐姐,你常穿军装,没想到换上女装也这么好看,真乃天仙下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赵雪池显然已经习惯了陈颦儿的胡言乱语,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颦儿,你这妆倒是化的别致清雅,只是,头上的绢花我可不可以不戴...”陈颦儿凑过脑袋,看着铜镜里的赵雪池,一本正经道,“雪池姐姐,我这妆可是心机裸妆,直男都看不出你化了没有化的。这花衬的你多娇艳呀,显气色好。”赵雪池取下头上的绢花,“颦儿,我觉得这样太隆重了,就用我平日里的木簪罢。”赵雪池放下绢花,拿起丢在一旁的木簪,挽住了头发。“嗯...雪池姐姐,你突然转换肯定是不习惯,是我疏忽了,你想用木簪就用木簪吧,反正在我眼里,你怎么样都好看。”陈颦儿亲昵地笑道。 昏昏欲睡的余年突然感觉脖子一痛,陈颦儿一掌拍在他的脖颈儿上,“醒醒,出发了。”余年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陈颦儿和一个陌生的女子,“这是...赵小将军???”“哈哈哈,怎么样,不错吧。”陈颦儿自信地搂住赵雪池。余年肯定地点点头,“如获新生啊,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像模像样。”赵雪池一拳捶在余年肩上,“余公子,你说谁呢。”余年表情扭在一起,一手揉着自己的肩,一手摸着后脖颈,呲着嘴问道,“你们两个真的是女人吗......” 香怡坊。三人坐在雅间里,陈颦儿严肃地冲余年道,“我们的计划你真的记清楚了?”余年无语地说道,“你问我第三遍了,在你眼里我有这么不靠谱吗?”陈颦儿点点头,“那你再重复一遍。”余年翻了个白眼,“我去安居布坊,找李少惟,尽量装没事人一样,就说请他吃饭,你们在窗子上看着,我们到楼下后我找借口让李少惟先一个人上去,让小二带到咱们这个包厢,你躲在隔壁包厢,让赵小将军和李少惟单独会面,一起追忆过往,相拥而泣。”陈颦儿满意地点点头,“没毛病,靠谱。” 赵雪池自进了香怡坊,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听着余年陈颦儿二人滔滔不绝。她心里其实没有底。只是孩童间的约定,她记得,李少惟未必能记得,若是李少惟已然完全忘了她,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余年起身,“我去了,你们准备好。”“嗯嗯,去吧,记得别露馅了。”陈颦儿嘱咐道。赵雪池冲着余年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来。她心中,确是期盼见到他的,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雪池姐姐,放心吧。”陈颦儿看出了赵雪池的纠结,安慰地用手盖住她的手。“颦儿...我不知道...”赵雪池低着头小声喃喃。“他不会忘了你的,雪池姐姐,他要是忘了我们就打到他想起来为止!”陈颦儿挥挥拳头。赵雪池勉强地笑了笑,从窗口看着余年向安居布坊走去的背影道,“真是羡慕你们二人。”陈颦儿顺着赵雪池的目光看去,“我们有什么好羡慕的,天天拌嘴,没一日安宁的。”赵雪池回过头看着陈颦儿,微微笑着说,“你们二人言语间默契十足,像是一对欢喜冤家,我看着倒是配极了。”陈颦儿脸上染了淡淡一层红晕,其实最近她的内心,也似乎对余年悄悄起了变化。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一盏茶的功夫,余年和李少惟的身影出现在了陈颦儿的视线范围内。“来了来了,雪池姐姐,他们来了,我去隔壁包厢了,你放松,加油!”陈颦儿拍了拍赵雪池的肩,迅速溜了出去。 赵雪池没有望向窗外,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刚才的紧张劲儿过了,现在倒是没有那么慌乱了。她转头看向楼梯口。 几分钟后,那个让赵雪池心心念念近十年的人出现了。他身着绣着鹤的白衣,拿着一把折扇,凭隐隐约约的面部轮廓,赵雪池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李少惟。脱了稚气的他和赵雪池想象中一样,俊朗非凡。 看着小二引路朝自己方向走来,赵雪池桌下的手微微颤抖。这一切太不真实了,那个只会在梦里现身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赵雪池眼中不禁蓄起了泪水。这些年,她在战场上受了无数伤,在军队里受过无数欺负,她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在为未来努力,她是有未来的人,她是有目标的人,有人在前方等她。 脚步停在雅间门口,小二退去,一把扇子掀起了珠帘,李少惟踏了进来,看到赵雪池,他立刻疏离地抱拳向后退去,“姑娘抱拳,在下走错了。” 赵雪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浑身颤抖着。眼看着李少惟退了半身出去,赵雪池激动地站了起来,“没有...没有走错。” 李少惟皱了皱眉,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眼里却尽是陌生,“姑娘的意思是?” “你...你果然不记得我了...”赵雪池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坐下。“那公子便是走错了罢。” 李少惟看着眼前的少女,回忆突然涌了出来,那个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小女孩,似乎正蹦蹦跳跳向他跑来。他突然浑身一震,声音颤抖着。 “你是...小不点!” 第十九章 如获至宝 赵雪池本失落地垂着头,听到李少惟迟疑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一时间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她眼框里还蓄积着未掉落的泪水,对上了李少惟不可置信的眼神。 “是你吗...雪池?赵雪池?”李少惟立在原地,似乎被定住了一般。赵雪池手紧紧攥着衣角,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眼泪却滑了下来。李少惟慢慢走近赵雪池,缓缓向她伸出了手。赵雪池终于忍不住了,眼泪珠子般地向下掉,李少惟慌乱地从袖口中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脸,靠近的时候,二人都停下了,两张脸之间只有两拳的距离,李少惟尴尬地定住了,赵雪池也不知所措地别过了头。 “少惟,你先坐下吧。”赵雪池哑着嗓子说道。 李少惟慌乱地点点头,坐在了赵雪池对面。“雪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找到我的?” 赵雪池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伸手便可以触碰到,一瞬间恍惚自己在梦中。直到李少惟再次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方才回过神来。“啊...少惟...说来话长...” 隔壁雅间内。 余年和陈颦儿几乎是贴在墙壁上听着动静。 “说话了吗?” “没听到啊。” “不会没认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 “你确定是这个李少惟吗?” “我...应该确定...” “要是不是咋办啊。” “不是我觉得他俩也挺配的,硬凑凑?” 另一边。李少惟和赵雪池都已平复了心情,赵雪池讲了自己在军中的事情,以及与陈颦儿的相遇,再到奇迹般地找到了他。李少惟认真地听着,时而低头沉思,时而用心疼地眼神看着赵雪池。“雪池,这些年,你受苦了。”赵雪池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少惟哥哥,你忘了,这是我年少时的梦想,我们的约定。”李少惟眼神一动,也笑了,“我怎么可能会忘,雪池,当年的约定,我也做到了。”说着招招手,“小二!”“哎,来了客官,您来点什么?”“来两只烧鸡,要刚做出来的,热腾腾的。”“得嘞,您二位稍等,马上就来。”赵雪池看着李少惟的举动,忍不住泪水又慢慢溢出来。这些年,她的执念,到底不是她一人的幻想。 “雪池,怎么,现在眼泪变得这样多了。”李少惟宠溺地笑笑,把手帕递给了赵雪池。赵雪池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我今日,怕是把这些年所有的眼泪都哭尽了。”李少惟认真地看着赵雪池,“雪池,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我去曾经的梨花村找了无数次,又问遍了梨花村附近的驻扎军队,怎么都找不到你。如今...如今你竟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李少惟越说越激动,手中紧紧握着折扇。“雪池,我终于找到你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掉泪了。” 赵雪池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她不由自主地问道,“少惟哥哥,你是真的李少惟吗...”李少惟伸手揉了揉赵雪池的发顶,“傻姑娘,我一直在等你。” 二人互相讲了讲这些年来的经历,雅间内静谧的时光悄悄流淌,只有二人小声的低语,阳光从窗外洒在二人身上,一副悠然浪漫的模样。好像周围一切事物都停下来了,时间暂停在二人之间,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梨花村的山脚下,回到了那段单纯美好的日子里。 而隔壁雅间的氛围则截然不同。余年和陈颦儿两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余二饼,你为啥早不说这雅间隔音效果这么好。现在咋办,啥也听不见,也不知道那边是啥情况。”陈颦儿撅着嘴瞪着余年。 余年一脸无辜地回道,“我又没试过,我咋知道啊。” 陈颦儿想了想,突然弓起腰,蹑手蹑脚向门口走去,“不如我们去他们门口听听?” 余年的神情也顺着陈颦儿的瞬间变得猥琐了起来,“等等我,小心点别被发现。” 二人鬼鬼祟祟地溜到隔壁雅间门口,侧着耳朵听着,余年站在陈颦儿后面,探着身子,真好把陈颦儿环在了怀中。“好像在叙旧。”陈颦儿猛地向后一转头,直接撞在了余年的胸口,又一抬眼,和余年的眼神对了个正着。两人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不约而同的脸红了。陈颦儿尴尬地扭回头,试图说话缓解一下气氛,“余二饼你是不是早上没刷牙...”“陈颦儿你找死吗??”余年瞪大眼睛推了陈颦儿一把。陈颦儿本来站的就不稳,依靠着墙,这一推,直接撞在了雅间的珠帘上。 李少惟和赵雪池同时抬起头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脑袋,陈颦儿扶了扶发髻,回头狠狠剜了一眼余年,余年呆站在原地,一副闯了祸的表情,他也没想到这一推直接把陈颦儿推了进去,眨眨眼无辜地耸了耸肩。 “都在啊,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陈颦儿打着哈哈,另一只手穿过珠帘一把扯过站在门口的余年。“嗨!”余年没想到陈颦儿会这么快拉自己过来,僵硬地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李少惟和赵雪池手中一人拿着一个鸡腿,正在嘴里啃,被这突如其来的二人吓了一跳。李少惟努力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用鸡腿小幅度指着二人,“你们...你们两个...” “我们...我们也想吃烧鸡...李老板请客我们当然要来哈哈哈哈...”陈颦儿扯着余年坐了下来。 四人坐在桌子四周,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大眼瞪着小眼。 余年冲着陈颦儿挤了挤眼睛,小声得说,“saysomething.”,陈颦儿看着一头雾水盯着自己的李少惟和赵雪池,尴尬地咧嘴笑着,朝余年挑了挑眉,“saywhat?”“你们在说什么?”赵雪池打断二人鬼鬼祟祟的行为。“你们在说什么语言?”李少惟也追问道。 “呵呵呵,家乡话,家乡话。”余年哈哈地点着头,李少惟放下鸡腿,喝了口茶,笑道,“竟不知宰相府和将军府竟是老乡。”“嘿嘿嘿...”陈颦儿也尴尬地配合着余年。 “好了,颦儿,我已经给少惟哥哥讲过了,你们带他来见我的。”赵雪池忍不住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少惟...哥哥?”陈颦儿指着李少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雪池道,“这就哥哥上了?” 赵雪池脸唰地一下红了,用胳膊碰了碰陈颦儿。李少惟清清嗓子,“雪池与我算是青梅竹马之情,叫我声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陈颦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对对,很对。” 余年看着李少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笑什么?”李少惟好奇地问道。“少惟,讲真的,之前你一直不近女色,我都怀疑...”“怀疑什么?”“怀疑你喜欢我!”余年说完,身子向后一躲,果然,恰好躲过了李少惟的扇子。“余年你可别太过分了!”“哈哈哈,开玩笑啦。”余年拍了拍肩。 “对了,第一次看到你和女孩子相处这么融洽,什么感觉?”余年坏笑着追问道。 李少惟转头看着赵雪池,打开折扇轻轻扇了扇,笑着轻声说了四个字。 “如获至宝。” 第二十章 暗潮涌动 五日后。太子府, 杜枕河在案前画工笔,余年在一旁望着茶盏发神。 “来看看,我画的怎么样。”杜枕河突然说道。余年猛地回过神,起身走了过去。案前摊着一幅临江送别图,画上的告别的二人被描绘得极其细致,可就是都没有画脸。“太子殿下出手,那必然是画的极好的。”杜枕河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画中人,“你可知我为何不予画出他们的面容。”余年摇摇头。杜枕河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起身径直走出了房门,坐在了屋檐下的软垫上。余年跟去,坐在了他旁边。 “我那晚等了你很久。” “那晚实在是有些意外。郡王醉酒了。” “她可有说出什么?” “一些胡言乱语罢了。但是我从中听出,她似乎没有对皇位很迫切。” “呵,笑话。谁又会把野心写在脸上呢?”杜枕河嗤笑道,继而又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你这几日都和将军府那位呆在一起?” “是。还有几位朋友,久别重逢。” “怎么没去郡王那边。”杜枕河不经意地理了理袖口沾染的墨迹。 余年顿了一下,忽而转头看向杜枕河,“太子殿下,你怀疑我?” 杜枕河没有看余年,抬手接过了一旁小太监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挥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不慌不忙地放下了茶盏,“若是怀疑,今日也就不见你了。” “那太子何出此言?” “三日后你随我进宫。” “我们二人不用避嫌吗?” “做正事的时候到了,避什么嫌。” “太子是说...逼宫?” “别说的那么难听,不过是劝劝父皇提前传位给我罢了。” 余年沉默了一下,“且听太子安排。只是...” “说。” “太子登基后,如何处置陈颦儿?她非太子门下客,现居抚远大将军一职。” 杜枕河眯起了眼睛,看着余年道,“这时你还想着她?”,顿了顿续道,“罢了,你又没把她放心上,只是当作朋友,我知道。她作战有功,是杜国的大功臣,自然会好生对待,加以封赏的。”杜枕河从怀中摸出玉牌,笑着看着余年。“余兄不必担心。” 余年点点头,不再提,“那这几日需要我做什么?” “看住你父亲,每日派人来和我汇报他都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还有,这两日你不必来府上了,免得引人注目,有什么消息就派人来传。有变数我会时刻想办法告诉你的。”杜枕河收起玉牌。“是。”余年点点头。“还有一事要你帮忙。”“什么事?”“今日去见见杜枕月。”“为何?”“她那边的探子最近没了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被发现了,我思来想去,她爱慕你,你去探探最合适。” 听风楼。 陈颦儿和赵雪池坐在一楼厅堂里,两个人表情出奇地一致,在认真听说书人讲故事。 “这尚温郡王,对宰相府的二公子,那可是真是一见钟情,再见痴心。而这二公子,对郡王,也是百般爱护。二人才子佳人,可谓谈得上是一段佳话。说起那一日,郡王与二公子在别苑内对诗饮酒,相谈甚欢,屏退了众人,二人独处至深夜......” “颦儿,这个二公子...不会就是余年吧?”赵雪池小心地试探道。 陈颦儿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雪池姐姐...这不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说书人继续绘声绘色地讲着,时而有人喝好,有人鼓掌,有人催促快些讲。“咱这京城啊,算是又多了一段佳话啊!”响木落在桌子上,今天的故事结束了。 赵雪池拉着失魂落魄的陈颦儿从听风楼里走出来,看着陈颦儿的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担心地问道,“颦儿,你没事吧。”陈颦儿摇摇头,心中实在是不解。她与余年当时在这里关系最密切了,可这尚温郡王的名号,却从未听到过。除此之外,心中也有一丝丝的失落和难过。“颦儿,暂时先不要想太多,说书人讲的故事而已,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啦!我陪你去问问他好了,我觉得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什么?两情相悦?”陈颦儿懵懂地抬起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喜欢他吗?”赵雪池疑惑地看着陈颦儿,“你时时刻刻都在提他啊,你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吗?”“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我心里绞痛。”“那便是喜欢啦,我的傻颦儿。我相信他也是喜欢你的。”二人说着,朝宰相府走去。 余年从太子府回来后,嘱咐了身边几个亲信守着余宰相,自己换了身衣裳,准备前去郡王别苑。他心中莫名有点害怕,上次见过杜枕月失态后,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了。不知道这次相见会是怎样一个状态。 刚走到宰相府门口,还未上轿子,便远远看到了陈颦儿和赵雪池的身影。余年朝她们招招手示意。等二人走近,余年冲着赵雪池打趣地说道,“怎么没跟你少惟哥哥在一起待着呀。”赵雪池看着余年准备出门的样子,问道,“这都是快黄昏时候了,你去哪里呀。”余年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太阳,随口说道,“去趟郡王别苑,办点事。” “郡王别苑?”陈颦儿猛地抬起头,提高声音道。余年被吓了一跳,敲了敲陈颦儿的脑袋,“一惊一乍做什么。”陈颦儿喃喃道,“那就是说,都是真的了,郡王别苑,尚温郡王...”“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是真的?”余年问道。赵雪池正要打岔,陈颦儿抢先说道,“没什么!我们也是路过,那你快去吧!别耽误办事了!”说着便拉着赵雪池离开,余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喊道,“你又犯什么神经?”陈颦儿头也没有回,只是大声回道,“好好对郡王!!”余年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上了轿子。 回将军府的路上,陈颦儿一言不发,任凭赵雪池怎么逗她,都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到了府上,陈颦儿失魂落魄地跑了进去,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赵雪池跟在后面,敲了敲门,担心地问道,“颦儿,颦儿,你没事吧?”陈颦儿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正常轻快的语气说道,“雪池姐姐,我没事,你放心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等下就去找你。”赵雪池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陈颦儿一个人坐在屋内,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余年,如若不是,听到他和别人的事情,又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刚才看到他,头一次穿着亮色的衣裳,定是精心打扮了。也怪不得他,人见自己重要的人,总会格外在意一些自己的形象吧。可是,可是。陈颦儿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可是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真的仅仅只是他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吗。陈颦儿把额头顶在桌子上,突然感觉到胸前有什么东西硌住了自己。她不去拿不去摸,也知道是玉樱花。 陈颦儿把黑色小锦囊拿了出来,精致的锦囊上一道被剑划破的口子。陈颦儿抚摸着那道伤口,也许一切早就有预示了吧。取出玉樱花,不知是屋内的光线问题还是陈颦儿的心理作用,她觉得玉樱花似乎没有那么透彻干净了,花蕊中心的剑痕像是划在了陈颦儿的心上。 她沉默地看着玉樱花,忽而下定决心般地握紧了它。起身走向书柜,随意拉开了一个抽屉,将玉樱花和锦囊一同丢了进去。 合上抽屉,陈颦儿深吸一口气。就这样吧,既然发生了,就接受。 陈颦儿对着铜镜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出去找雪池姐姐吧,不该让她担心的。 打开房门,黄昏的光撒了进来。 第二十一章 一场闹剧 余年到了郡王别苑,望着头顶上那陌生又熟悉的牌匾和紧闭的大门,一时间有些犹豫是否还要进去。又想到太子今日嘱咐过的,不可感情用事。调整了一下表情,叩了叩刻着金龙的门环。 过了很久,余年准备回去了。才有一个小厮从侧门出来,问安余年后,才缓缓道,郡王今日有约,要余年在偏房稍等片刻。余年点点头,却没料小厮将他引入了偏门,“这是郡王的意思吗?”余年开口问道。小厮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继续微笑着引路。 余年停在了雕花厅门口,“这就是偏房?”小厮则像装聋作哑般地退下了。余年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熟络地掀开帘幔走了进去。今日的雕花厅似乎比起往日有些不同,所有的帘幔都被扎了起来,挽在柱子上,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可雕花厅中却空空如也,没有桌子,甚至连一个坐席都没有。余年早已熟悉了这杜枕月莫名其妙的举动,不急也不恼,只身靠在了柱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后,一阵从远处的隐隐喧闹声传了过来,余年皱起眉朝声音那边望去,湖对岸有一众锦衣玉冠的青年在嬉笑着,簇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戏台走去。余年走了出去,想去看看情况,却被雕花厅门口的小厮拦住了。“公子,郡王吩咐了,你等在这里,哪里也不可去。”“那边是什么情况?”“郡王近日会见了京城对郡王仰慕已久的众才子。”“哦?什么才子?”余年好奇地问道。“公子有所不知,京城中的才子们得知郡王归来京城,都想一睹这惊世美人的真容,纷纷献诗送礼,郡王初始一概不理睬,可前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见这些闹客了。哎,吵得整日别苑里不得安生。”余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可知这京城才子里都有些什么人?”小厮正要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便闭了嘴,摇了摇头。 余年自知再问不出什么,便想自己亲自去看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不去一趟否则不知今晚要等到何时。“嘿,小哥,你知道茅厕在哪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小厮朝一个方向一指。余年正要开跑,小厮伸手拦住了余年,余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公子切记快去快回。”“知道了。”余年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拍了拍小厮的肩,慢步向茅厕方向走去。 走到小厮视野盲区时,余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猫身向戏台方向溜去。还未靠近,便听到一阵哄笑声。余年躲身探头看了看,只看得到杜枕月高高坐在戏台上,靠在一个墨绿袍子的风流才子模样身上,另一旁一个敞开着衣领的男子正在喂她吃什么东西,其他人在戏台下似乎在赌什么东西,一人输了,众人便拿起毛笔向他脸上抹去,抹罢众人哈哈笑起来。余年看不清杜枕月的表情,可心中的愤怒慢慢升起。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这些人又是什么? “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一声喝声突然从后方传来,余年还未来得及开溜,已经被侍卫围了个结结实实。 杜枕月嘴角噙着笑,换了个姿势靠着身边人,看着戏台下被侍卫带来的余年。“郡王,这男子在别苑中鬼鬼祟祟,不知是何人。”杜枕月张开嘴,吃了一颗刚剥好的葡萄,“来的都是客,这位公子若是想同我们一起游乐,那必是欢迎的,你们这是干什么。”侍卫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余年本就看不得这种场面,正一肚子气,此时又被杜枕月羞辱,一时间没忍住,怒声道,“草民可没有资格与郡王同乐,草民家中还有事,这就告辞。”说着便要离开,可侍卫又纷纷围了上来。 “余公子,坐吧。”杜枕月挥挥手,几个小厮抬上来一把椅子。余年看了看周围剑拔弩张的侍卫,又看了看满脸谑笑的杜枕月,本要坚持离开,忽而记起太子叮嘱过的事情,他侧头看了看停下游戏的众人。此时正是个好机会。心中叹了口气,便坐了下来。 坐就坐,我倒是要看看你今日耍什么花样,先是让我站在雕花厅里等,现在又逼着我看你与众男子玩乐,不是就是考验我的耐心吗,本公子最有的就是耐心。 这一众男子中,倒是一个熟悉模样都没有,个个一副风流作态。她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渣男聚集到一起的。余年心中冒出一丝无语。 再转头看向杜枕月,她不再看余年,而是拨弄着自己的发梢,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朗声道,“大家继续玩罢,余公子也是朋友。” 嬉闹声又继续了起来。余年坐在椅子上,身边一张小桌摆着果盘和新泡的茶,像是在看一出闹剧。他定神看着杜枕月。这些天日子没见,她倒是风采依旧,现如今阴显是喝了些酒,她一饮酒便脸色泛红,衬的人更娇艳,两侧的鬓发也松散地垂了下来,散在红衣上,脸上似乎是精心描了妆,唇更是像萃了苹果般,一副绝代佳人的样子。再转头看其他人,都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杜枕月,尤其是喂她葡萄那位,更是趁着喂她葡萄时轻抚她脸颊。杜枕月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乐在其中地看着台下压大小的公子们。 这一个个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才子们,如今似乎个个都失了智般地嘻嘻哈哈。 余年坐了片刻,作为一个感情世界空白的直男,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起身,“郡王,今日余某来的不是时候,不知郡王会客,那余某就改日再来。今日天色已晚,就告辞了。” 杜枕月又露出了那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她坐起身来,理了理衣裙,“好了,你们先走吧,今日就到这里。”戏台上下的男子似乎好像都有些惧怕杜枕月,纷纷听话的告退。 余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闹剧谢幕,不知杜枕月又要做什么。 待人都走尽了,杜枕月才从戏台上提着裙子跳了下来。摇摇摆摆地走向余年,“怎么?想起我了?”余年此刻不想看杜枕月,更被她身上的脂粉香与酒气熏地皱起了眉头,背手向后退了一小步。“怎么?你嫌弃我?”杜枕月步步逼近。“不敢。”余年继续目视着前方,不看杜枕月。“你不喜欢我,也不准别人喜欢我吗?嗯?余年?”余年心中一惊,才反应过杜枕月是在做戏给他看。“你试探我?”“本王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可惜这人不喜欢我,我只好找些旁人来凑凑,聊解寂寞。这有什么问题吗?”余年皱着眉闭上了眼睛,他此刻实在不想看也不想听眼前人说话。 宰相府。正厅。 陈颦儿和赵雪池坐在凳子上,茶凉了一杯又一杯。陈颦儿出房间后,与赵雪池聊天,决心来宰相府与余年问个清楚。晚饭后便来等着了,这眼见夜色已深,余年却还未回来,赵雪池忍不住皱起了眉,又担心地看着陈颦儿。 陈颦儿起了身,面色似乎如常。 “走吧,雪池姐姐。我们该回去了。” 第二十二章 风波渐起 京城。太子府。 杜枕河站在檐下,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看不清面目的人。 “最近余年有什么动静?” “回太子殿下,余年一切都在按照您的吩咐进行,并无异动。” “他去郡王别苑了吗?” “去了。” “那倒真是我多虑了。”杜枕河摩挲着手中的玉牌,阴阴语气中是带着笑意的,脸上的表情却异常严肃。“宫里怎么样了?” “陛下病情加重,奄奄一息了。但有线人说,陛下最近频繁提到尚温郡王,似乎有意传位给她。” “哦?那可有提到我?” 黑衣人犹豫一下,“未曾。” 杜枕河点点头,挥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待黑衣人消失在夜幕里,杜枕河望着远方的一片漆黑,握紧了手中的玉牌,嘴里喃喃道,“看来,是等不到三日后了。” 郡王别苑。 余年对眼前杜枕月不断地试图激怒他感到一丝厌倦,他皱起眉,终于直视了凑的极近的杜枕月,开口道,“郡王,不要这样了。”听到这句话,杜枕月定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出声,也没有动。正当余年准备不耐烦地告辞时,杜枕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余年第一次看到杜枕月如此疯癫崩溃的模样,他印象中的杜枕月,是有心事的,是妩媚的,是娇艳的,是处事不惊的,是让人捉摸不透无法走近的。杜枕月便哈哈笑着,边去桌案上寻着酒壶,也不管是何人用过,拿起就往自己口中倒。自只剩余年和杜枕月二人时,余年皱起的眉就没有舒展过,如今更是紧紧扭在了一起。看着杜枕月失态的模样,余年叹了口气,走过去夺下了杜枕月手中的酒壶。“郡王,你清醒一点。”杜枕月晃着脑袋,发髻已完全松散开,珠钗掉了一地,她似乎没感觉般的,只傻笑着看着余年,突然冲向余年抱住了他。余年本就厌烦这种环境,再加上杜枕月这一闹,他连劝都不想再劝抱住他的这个人。 真是个疯子。余年心想。他突然有些怀念那晚的杜枕月,那个让人怜惜,脆弱易碎的杜枕月。她像只小猫一样,轻轻地靠在自己怀里,傻乎乎地念叨着喜欢自己。 “郡王,你不必这样的。” 杜枕月轻轻松开了一直没有回应自己的余年,退后两步,身后瀑布般的黑发被风吹起,衣裙上也沾满了酒渍,衬的她像诀别的烈士。“余年,你没什么好的。”杜枕月笑着说道,“你真的没什么好的,对我也不好。一开始我只是不服气,别人都喜欢我,你凭什么就能视我于无物。后来你安慰我,你抱着我。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我第一次想去依赖一个人,便将所有从未向人吐露过的心事全部说与你听。我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可我控制不了自己。那晚,我虽喝了那么些酒,但却还没有失去意识。我本想将错就错。可你却没碰我。” 余年沉默地看着杜枕月,她说罢后继续笑着,两行清泪却流了下来。 “你终究是对我毫无情意。你走吧。我们再也不要见了,我放过你了。” 余年本想就这样离去,但不知为何,心中有种酸酸的感觉,脚步似定住了般,挪都不能挪动。杜枕月瘦弱的身体在风中像是要吹散一样。余年其实并不讨厌杜枕月,只是不知为何,无法对她生起男女之情。 “抱抱我吧。”杜枕月慢慢走近,“抱抱我吧,然后离开。”余年看到杜枕月几乎乞求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心软了,他闭上眼睛,伸出手,抱住了眼前这个轻飘飘的身子。杜枕月也闭上了眼睛,她用鼻尖在余年的胸前蹭了蹭,轻轻地笑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余年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们无缘,但是你是个好姑娘。你会遇到真正珍惜你的人。”杜枕月没有说话,此刻她不想听任何话,只想贪恋着这个怀抱。 次日清晨。将军府。 阿春正给陈颦儿梳着发髻。“雪池姐姐,你怎么每天起那么早啊,你睡的醒吗?”赵雪池笑着看端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的陈颦儿,倒是很少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我习惯了。”陈颦儿撇撇嘴,“还好我只是个抚远大将军,不用上早朝,不然我真得疯了。”赵雪池笑着看着她,心中仍是很担心陈颦儿,自昨晚从宰相府回来以后,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再提余年,继续嘻嘻哈哈缠着赵雪池玩闹。 “大小姐,门外有位公子求见。”一名丫鬟来报。 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一眼。“定是那余年昨晚回来,得知你去过了,今日便来寻你了。他还是在乎你的。”赵雪池道。陈颦儿翻了个白眼,对丫鬟道,“不见。”丫鬟得了回答正要离开,赵雪池喊住了她,“颦儿,万一是误会呢,还是见见吧,躲着也不是回事,不像你的作风。事情我们总要问清楚的。”陈颦儿沉默了,低头不语。赵雪池冲着丫鬟点点头,“引进来吧。” 李少惟在门口提着一大包热腾腾的早点,站的腿都要酸了,终于,小丫鬟回来了,“公子,小姐请您进去,随我来吧。”李少惟点点头,跟着丫鬟后面进了将军府。 陈颦儿握紧拳头看着来客处,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做了决定,若是余年真的与那尚温郡王有何关系,便狠狠揍他一顿,从此对他断了心意。 当李少惟的身影出现在陈颦儿和赵雪池的视线里时,二人都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李少惟一脸莫名其妙,走近将手中的早点放在桌子上,“我这么不受欢迎吗?”“不是的,少惟哥哥...是余年的事情。”赵雪池看了眼陈颦儿,迟疑地开口。“余年?余年什么事情?我特意给你们买了早点送来,这家包子铺很难排队的,你们快趁热尝尝。” 三人围坐在石桌前,陈颦儿心不在焉,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包子,赵雪池看到陈颦儿如此失落,自然也没什么食欲,只有李少惟,吃得正香。“你们说余年什么事情啊?”“少惟哥哥,你和他关系好,你知道余年最近是否常去郡王别苑啊?”“郡王别苑?”李少惟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放下手中的包子,喝了口茶,“你是说尚温郡王的府邸?”“是啊。” 陈颦儿虽低着头,但也立着耳朵在仔细听着二人对话。 “对啊,他前段日子几乎天天在那,那尚温郡王可喜欢他了,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哎,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李少惟看着赵雪池慢慢变了的脸色,慢慢停住了嘴。这才注意到陈颦儿一旁怒气冲天地看着自己。“颦儿...不是...陈将军!你怎么了,你不会...不会想杀了我吧?我说错什么了吗??”李少惟惊恐地看着杀气腾腾的陈颦儿。“少惟哥哥,你别说啦。”“到底是怎么了?”“你别管了,早点也送到了,你快回去吧。”“雪池?怎么了?好不容易见到你,你赶我做什么?”赵雪池看使眼色并不奏效,只好起身拉起了李少惟,走了远些。李少惟虽被赵雪池拉着向前走,可仍能感受到后背来自陈颦儿的愤怒。 “少惟哥哥,余年不是喜欢颦儿吗?怎么又和尚温郡王扯在一起了?”赵雪池小声道。“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他不是一直把陈颦儿当兄弟吗?”“可是颦儿自从知道了余年与尚温郡王的事情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不知是因余年瞒着我们还是颦儿心中有他..”“你说什么?陈颦儿心中有余年?雪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李少惟瞪大了眼睛。“小声点,小声点,少惟哥哥,别让颦儿听见了。”“哦哦哦,好的。”李少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少惟哥哥,你如果见到余年,一定要劝他来见见颦儿,解铃还须系铃人,颦儿这样我实在不放心。”李少惟点点头,“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放心吧,雪池。” 太子府。 杜枕河和余年在檐下饮茶。 “知道我一早叫你来做什么吗?”杜枕河不紧不慢道。余年在睡梦中,就听闻太子派人紧急传唤他,他连早点都未来得及吃,就赶来了,现在饿的眼冒金星。“是昨晚尚温郡王的事吗?她似是真的喜欢我。”杜枕河挑了挑眉,“哦?有意思,那你喜欢她吗?”余年摇摇头,“谈不上。”杜枕河点点头,“那就好,那就放心处置她了。”余年迷糊地问道,“处置什么?”杜枕河笑笑,“余年,怕是等不到三日后了。宫中情况有些不对,我们需要尽快动手。”余年彻底清醒了。“如何?”“今日午后,我会让父皇身边的木公公假传圣旨,阴晚在宫中举行大败梁军的庆功宴,这事拖了很久了,由我主持,你随我一同赴宴。”“木公公?那不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吗?怎么会假传圣旨?”“总是人,我押了他父母和哥嫂孩子。他不得不听我的。”“什么?”余年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枕河。“别担心,不会伤害他们的,只是权宜之计。”“你想怎么做?”“在宴中,木公公会假意说父皇传唤我,我独自一人前去,你帮我稳住宴席,不要让任何人离开。”余年点点头,“然后呢?”“我去父皇寝殿,和他聊聊,让他即刻传位于我。”“如若他不愿呢?”“我早就和你说过了,那就只好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了。”“你想好了吗?”“莫说废话。” 余年沉思着,点点头,“我肯定会帮你,但你要保陈颦儿无虞。”杜枕河笑笑,“那是必然,我会即刻嘉奖她,保护好她。也会即刻奉你做宰相,替掉你父亲。”“你刚才说,要如何处置尚温郡王?” “杜枕月嘛,”杜枕河眯起了眼。 “本想着,你若对她有意,我便给你们二人赐婚,留她一命,也送你个人情。但如今,你既然无意,” 杜枕河转过头看着余年笑道,“那便只好赐死了。” 第二十三章 夜宴前日 午后。将军府。 “臣领旨,叩谢皇恩。”陈颦儿半跪在堂下,身边赵雪池阿春等人也伴着她行礼。待传旨公公离开后,陈颦儿才在阿春的搀扶下起身来,扭了扭腰,“这一句话能说完的事,怎么这么啰嗦,真的是无语。”赵雪池赶忙捂住陈颦儿的嘴,“颦儿不可这样讲,被人听见就出事了。”“好嘛好嘛,我知道啦雪池姐姐,可是我没有去参加过夜宴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是电影里那种,暗藏杀机,虚情假意。”“什么电影呀?电影是什么?”赵雪池虽然习惯了陈颦儿经常蹦出些新奇词汇,但还是忍不住要问。“就是,就是话本,雪池姐姐,为什么我都回来这么久了,才给我庆功宴啊。”“我也不知,许是宫中事务繁杂,才安排到现在吧。”陈颦儿点点头,表示赞同赵雪池的说法。 郡王别苑。 杜枕月靠在软塌上,半眯着眼,听着侍女在旁复述皇上口谕。言罢,杜枕月睁开了眼。“哦?明晚?怎么这么着急?”“回郡王殿下,公公只说了这些。”“父皇的口谕?”“是的,木公公亲自来传旨的。”“即是木公公,那便应当没有什么差错。那抚远将军是什么人?”“回殿下,抚远大将军乃是之前战死疆场的镇国大将军之女,名唤陈颦儿。”“哦?女将军?是陈虎岩将军的女儿吗?”“是的。”“我幼年时见过几面陈虎岩,他帮我拾过挂在树上的风筝。很和善的一个人。可惜了。” 宰相府。 余年站在院里,感觉脑袋要爆炸了。突然间冒出太多事情,他需要时间一件一件理清楚。回想起临走前杜枕河叫住他,对他说,给他一日时间考虑,是否留杜枕月一命。 余年心中很清楚,若是说留,那杜枕河便会给他二人赐婚。若是不留,以他对杜枕河的了解,必会真的处死杜枕月。 杜枕河的悄然逼宫,是没有留一丝后路的,成败就看明晚,若是被人发觉失败,余年不敢想后果。 还有那日反常的陈颦儿,还来府上找过自己,也不知有什么事。 近几日发觉父亲身体大不如前了,也不知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还是终日操劳太多。对余年的态度也有所好转。若是杜枕河上位,废掉父亲宰相之职,也不知他能否挺得住。 正在发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了。“想什么呢?”余年回头,看到李少惟拎着一坛子酒,玩世不恭地打量着余年院子里的花草。“你怎么来了?”余年叹口气,接过他手中的酒。 “兄弟猜到你现在在发愁,这不,上好的桂花酿,拿来给你解解愁。”李少惟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余年也顺着坐下,打开了酒封闻了闻,“花了不少钱吧。”李少惟翻了个白眼,“那当然,那酒肆可一文钱都不给减。我与他说道了好久。”余年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你本性改不了,要你钱等于要你命。”李少惟笑笑,“这下知道兄弟对你好了吧。”余年点点头,倒满了两杯酒,“你怎么知道我在发愁啊。”李少惟的神情突然鬼鬼祟祟起来,“我清晨去了将军府。”余年点点头,“去找雪池吗?”“对。你猜我撞见什么事?”“什么事?”“陈颦儿在生你气呢!”余年皱了皱眉,“她生我什么气?”李少惟凑近小声道,“她知道你和尚温郡王的事情了。”“我和尚温郡王什么都没有啊,清清白白,她知道什么事?”“她觉得你们两情相悦。”“没有啊,胡说八道些什么。再说,就算真的有什么,她生气干嘛啊?”“余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你别说你不知道陈颦儿喜欢你。”“什么?陈颦儿喜欢我?”余年呛了一口酒,“咳咳咳...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李少惟打开折扇扇了扇,“你自己去将军府看看就知道了。”“将军府?这段时间忙,算来确实有些日子没去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李少惟赶忙摇了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早些时候刚去过,若是再和你一起去,那不就暴露了吗?”余年思索一下,点点,“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我收拾一下便去。”“哈?你要收拾什么,梳妆打扮吗?余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换身衣裳,现在这衣裳有些酒气。”李少惟扇着扇子,摇了摇头。“那我就不逗留了,布坊还有事情,我回去了。”“嗯,去吧,晚些时候若有时间我再来找你。”“晚些时候倒是不必了,我今晚还有事情,改日吧。”“好。” 李少惟走后,余年换了衣裳,便动身开始前去将军府。到了正门,余年犹豫了一下,绕了一圈,熟练地攀上了墙。还好,今日这边无人值守。 陈颦儿正在院中晒太阳看话本小说,赵雪池最近致力于制作美食,想要亲手做份糕点给李少惟,现在正在厨房埋头研究。陈颦儿此刻正看到关键时刻,主人公单枪匹马前去救女主,突然被一声重物落地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好久没翻墙,没掌握好力度。”余年保持着落地的姿势,尴尬地看着瞪着自己的陈颦儿。陈颦儿被这天上掉下的不速之客吓得书都掉了,定睛一看,是余年。陈颦儿立刻起身准备回屋。余年看情况不对,赶忙三两步追过去拽住了她。“无奇?你到底怎么了?”陈颦儿听到熟悉的称呼,心中一酸,依旧坚持着没有回头,“你来做什么?”“来找你啊。”“怎么?今日不去郡王别苑了?”余年一顿,松开了陈颦儿,笑笑道,“原来真的是这事。你真的是傻,都不知道真相就开始生我气。”陈颦儿扭过头,“真的没那回事?”余年笑着扶住陈颦儿的肩,“当然没有。”看着眼前眉目渐渐舒展的陈颦儿,余年突然想逗逗她。 和陈颦儿呆在一起的时刻是余年最放松快乐的时刻。即便他平时再如何正经,只要见到陈颦儿,都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番。 “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莫不是...”余年放开陈颦儿的肩,饶有兴趣地凑近盯着她的脸,”莫不是什么?”陈颦儿撅着嘴慌乱地撇开头,“莫不是,你真的喜欢我?”余年一本正经地说道。陈颦儿突然瞪大了眼睛,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提高了几倍音量大声喊道,“才不是!!!”余年不管炸毛的陈颦儿,只是自顾自坐了下来,托着头笑着看着陈颦儿,“你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莫不是我说中了?你暗恋我许久?”陈颦儿涨红了脸,也坐了下来,降低声音说道,“我真不喜欢你。”“那你干嘛那么在意我和尚温郡王的事情?”“那是,那是因为我怪你没有告诉我。”余年没有想到陈颦儿这么快说出了答案。 看来,确实是误会,她不喜欢我,只是怪我瞒着她。原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都怪李少惟那个家伙,假传情报。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失望。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嘿嘿嘿,我就说,咱们兄弟两个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嘛。”余年胡扯着给自己解围。陈颦儿垂下了眼,“你为什么瞒着我?”余年叹口气,“无奇,你不知道,这其中因素很复杂,涉及太子,我一时半会儿给你解释不清楚。我现在也发愁的要命,哎。”“你发愁什么啊?对了,明晚有我庆功宴,你去吗?”“太子让我随他一起去。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给你说,颦儿,你明晚记得保护好自己。”“嗯?怎么了?明晚会出什么事吗?”“嗯,没有,我就是提醒一下你。”陈颦儿点点,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尚温郡王,是真的喜欢你吗?”余年耸了耸肩,“她奇奇怪怪的,我也搞不明白。可能喜欢吧。我现在更发愁的是,太子在威胁我。”“威胁你什么?”“他说如果我不同意娶杜枕月,就杀了她。”“哈????他要你娶她???”陈颦儿夸张地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对啊。”“那你怎么说?”陈颦儿紧张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她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被赐死。”“太子有什么办法能赐死她啊,这可是他亲姐姐。”“嗯...他现在不行,可是以后是会有办法的。对了,明晚宴席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你一定保护好自己。”余年再次认真地强调。陈颦儿很少看到余年如此严肃的神情,明白了重要性,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你要娶她吗?”余年低下了头,“太子说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我也不知道,感觉她其实也很可怜。”陈颦儿看着余年犹豫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娶她吧。”余年猛地抬了头,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的陈颦儿,“你说什么?” “尚温郡王是出了名的美人,她喜欢你,也是你的运气。看得出,你也很心疼她,对她并非没有一点情意。”陈颦儿笑着说道,眼泪实则慢慢溢了出来。 “既然你娶她,能救她性命,那就娶她吧。” 第二十四章 庆功宴席 “陈颦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余年看着异常的陈颦儿,心中觉得奇怪极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娶杜枕月啊。” “不然呢,你不想救她命吗?”陈颦儿睁大眼睛,努力把眼泪逼了回去。 “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啊。我得回去好好想想。”余年痛苦地闭上眼睛扶了扶额。 庆功宴当晚。 “颦儿,我们穿成这样真的好吗,真的不穿官服吗。”赵雪池扯扯自己身上的宫装,别扭地说道。陈颦儿扶了扶自己的腰,“我也不知道这宫装这么复杂啊。但是好不容易能穿这古代的礼服,千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得快点了,今日是你的庆功宴,迟了可不好,轿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好好好,一个时辰前你就开始催了,我已经尽快了!” 上了轿子。陈颦儿扭来扭去,似乎十分焦虑。“颦儿,你怎么了?”陈颦儿摸着步摇上的流苏,“雪池姐姐,我好紧张。”“别怕颦儿,我也是第一次进宫参加夜宴嘞。”“不过雪池姐姐,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嗯?怎么说?”“我也说不出来,自从昨日余年来找过我让我今日务必小心,我的这心就悬着,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别想太多了,颦儿,近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之事啊,没有几个将军能在宫中办庆功宴的,可见陛下对你的重视程度啊。”“哎,雪池姐姐,”陈颦儿叹口气,掀开窗口的绸布,向外望去,“皇上哪儿是重视我啊,怕是借此夜宴安抚我丧父之痛吧,毕竟父亲阵亡,咱们杜国能打仗的真就没几个人了。”“颦儿,我还是觉得你想太多了。这此夜宴,必是庆功的,一来可以振奋民心,二来也该对你嘉奖些东西,你立了这么大的功,总不能只给你一个抚远大将军的名声啊,你现在可是我们杜国的大功臣。”“雪池姐姐,你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这仗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的,该嘉奖就该嘉奖我们所有的战士们啊。” “两位主子,到了。”马车夫的声音传来。 陈颦儿和赵雪池互相搀扶着下了轿子。照规矩,三品以下的官员轿辇是没资格进宫门的。“完蛋了,雪池姐姐,我们好像真的要迟到了,快些走吧。”陈颦儿扯着赵雪池的袖子努力向前赶。 “那位不就是抚远大将军嘛。”“是啊,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姑娘。”“看上去倒是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还会打仗。”“陈虎岩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子,必然是有点本事的。”“说到陈虎岩将军,唉,年纪也不大,就这样殉国了,也没听到加封追封什么的。”“你可别胡说,在这宫墙里是要掉脑袋的,你不要脑袋我可要啊。”“那倒是,是我失言了,指不定都留在今晚夜宴上呢。” 旁边也在疾步行走的两位陌生官员的谈话传入陈颦儿耳中。“雪池姐姐,你认识他们吗?”“颦儿,我都没进过几次宫,怎么可能认得宫中的大人啊。”“说的也是。可是他们好像都认识我。”“那当然,这宫里现在哪儿个人不知道你的名字。镇国大将军搞不定的战,被你给打赢了。大家估计都等着今日一睹你的芳容呢。”“看这官袍,今日来参加夜宴的似乎都是官位较高的大人啊。”“那可不,宫中小人物进都进不来几次的,我还是拖了颦儿你的福。”赵雪池转头冲陈颦儿笑笑。 由于今日宫中办晚宴,处处都点了照阴的灯笼,似乎比起白日里的清净,显得热闹了许多。陈颦儿四处张望着,“你在找谁?”赵雪池顺着陈颦儿的眼神看去,却没见到一个熟人。“颦儿,你认识这宫中的人吗?”“嗯...不认识...不对!好像认识一个。”陈颦儿突然想起了杜枕河。“谁啊?都没听你讲过。”“嘿嘿嘿,雪池姐姐,不瞒你说,我见过这宫中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赵雪池压低了声音凑近陈颦儿,“据说太子殿下有断袖之癖。”“看着也不像啊。”陈颦儿点点头,继续说道,“他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就跟画里的人一样。”“唉,那真是太可惜了,听说都弱冠之年了,这太子妃一职都还空着,也没什么侍妾。府中全是侍卫和小厮,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哇,那真是人不可相貌。” 二人说着,到了百乐殿门口。一位拿着笔捧着册子的官员坐在殿门口的一张桌子后,“二位,请通报一下姓名官职。” 好啊,这古代也有签到。陈颦儿心里想着,“抚远将军,陈颦儿。”“抚远将军麾下,赵雪池。”官员点了点头,向二人道,“两位将军来的有些晚了,快些入座吧,陈将军在上座右侧第二个位置。赵将军嘛,我看看...赵将军在右侧第三排第五个位置。”“什么?我们两个不坐一起嘛?”陈颦儿提声问道。官员面不改色,“陈将军,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还请您尽快就坐。”“好了颦儿,没事的。”赵雪池拉了拉陈颦儿。眼见殿内都坐满人了,陈颦儿来不及和冷血官员计较,朝他挥了挥拳头,接着便被赵雪池拉近殿了。 进了百乐殿,陈颦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抑感。阴阴是场夜宴,但却无人交头接耳,此刻都在正襟危坐地看着陈颦儿。陈颦儿感觉这些人的目光像是数枚利针一样,刺向自己。赶忙小跑到自己的席位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右侧坐的是太子殿下,上位空着,估计是皇上坐的。对面坐着余宰相,余宰相旁边坐着一个美艳的女子,身着一身红袍,此刻正在盯着自己。想必这就是尚温郡王吧。余宰相身后坐着余年,剩下倒是没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一些表情肃穆的中年大叔,夹杂着几个严肃的女官。余年显然是看到了陈颦儿,他朝陈颦儿眨眨眼睛,陈颦儿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还好余年是坐在我对面的,我能随时看到他。 陈颦儿屁股都还没坐热,身边的杜枕河就起了身,端着一杯酒,走到殿前,朗声道,“欢迎各位今日来到陈颦儿将军的庆功宴。父皇身子不适,不宜参加此类场合,便由我代为主持。此番,抚远将军大败梁军,为了杜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当庆祝。现在夜宴开始,大家尽情享受吧。”说罢,杜枕河干了手中的酒。众人纷纷举杯,陈颦儿也赶忙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了。 自杜枕河说完这些话,殿内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大家觥筹交错着,时不时有人向陈颦儿举着杯。“倒是许久未见尚温郡王了。”余宰相开口,向身边的杜枕月举了杯。杜枕月笑笑,没有回话,径直饮了手中的酒。“是啊,听闻郡王自小才气逼人,又有雄韬伟略,更是在京中以善舞闻名。不知今日可否有缘一见啊。”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员说道。“柳侍郎,你太放肆了,怎么能让公主献舞,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啊。”另一个声音传来。 陈颦儿看着对面的杜枕月,她倒是神色自若,饮着酒,仿佛没有听到旁人在说什么。忽而抬头,正好对上了陈颦儿的眼神。杜枕月露出了一丝意味不阴的笑容,突然朗声开头道,“我倒是许久未跳舞了。不如今日,就为大家献上一舞吧,也为庆贺小陈将军助助兴。”言罢,杜枕月起了身,身后的侍女招来了乐师。 乐起,杜枕月缓缓摆动身体。红色的衣裙本就轻飘,此刻伴着她的舞,更是像一丛火焰,趁着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偶尔露出的手腕,在陈颦儿眼里更是近乎透阴。陈颦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跟她比起来粗多了。杜枕月越舞越起兴,众人的喝彩声也从未断过。 这郡王,长得倒是漂亮极了,和太子有些相似,但是更显艳丽,此刻在殿前舞着,似仙子落凡间。可是陈颦儿去总感觉,美则美矣,少了些灵魂。 “你今日穿的倒是好看,像个女人。”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右边传来,陈颦儿转过头,看到杜枕河正微笑地看着她。“谢太子殿下夸奖,不瞒您说,我本来就是女的。”陈颦儿回报一笑,看着杜枕河仍是盯着自己,忍不住继续道,“太子殿下不看郡王这神仙舞蹈,盯着我做什么?”杜枕河仍笑着,与陈颦儿对视,“没你好看。”陈颦儿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尴尬地回过头,正好对上了余年的眼神,陈颦儿用右手挡住脸,避开杜枕河灼热的目光,朝余年努了努嘴。却未想到余年一脸严肃,低下了头。 正当陈颦儿感到莫名其妙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小步跑了进来,在杜枕河身边说了句话。杜枕河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带头鼓起了掌,“郡王这舞舞地极妙,可是本殿下无福欣赏了,父皇急召,我先前去,各位继续。” 杜枕河说完后便离开了。杜枕月没过多久也停下了舞蹈,坐回席位,“不知本王舞的各位可还满意。”众人纷纷夸赞。大家纷纷再度向杜枕月敬酒。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杜枕月起身道,“本王有些出汗了,先去更衣。”余年眼看着杜枕月要出了殿门,想起杜枕河给他的嘱咐。不得让任何人离开。 “郡王殿下留步!”余年赶忙高声道。杜枕月回过头,疑问地看着他。 “听闻尚温郡王与宰相公子有情缘,未曾料到,居然是真的啊!”“怕是今日得见郡王一舞,更是被迷了心智吧!”“哈哈哈哈哈哈!”众人起哄道。陈颦儿慢慢变了脸色,盯着余年。 “不知余公子有何事?”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一句话当私下给郡王讲,还望郡王先回座。”余年顾不得众人哄笑,一心只想着如何留下杜枕月。 正在这时,杜枕河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尘埃落定 余年撇见杜枕河的身影,瞬间停下了动作,再一看,杜枕河身后跟着木公公,两人表情都极其严肃。 “太子殿下,您可回来了。您看看余公子和郡王殿下,当众如此这般,如何是好啊,哈哈哈哈哈。”柳侍郎道。 杜枕月在殿门口与杜枕河错肩站着,看到木公公的神情,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是父皇怎么了吗?”杜枕河没有说话,带着木公公径直走向殿前。众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柳侍郎也吓得不敢言语。陈颦儿看着这一幕,不知杜枕河又在干什么,但也阴白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待杜枕河和木公公二人站定。杜枕河看着众人屏息的样子,冲木公公摆了摆手,自己则退到了一旁。木公公点点头,上前一步,展开了手中的圣旨。众人见是圣旨,纷纷都跪下候着,余年跪下后,瞟了一眼陈颦儿,却看到她还在坐席上发着呆,正想做点什么引起她的注意,让她注意到后面的众臣都已经跪下,顺着陈颦儿眼神看去,她在看杜枕河。杜枕河也看到陈颦儿在看他,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用手势暗示陈颦儿看后面。陈颦儿回过头,才发觉众人都跪了下来,赶忙也立刻效仿。 木公公清了清嗓子,声音却仍然沙哑,“皇上,驾崩了。” 片刻的沉默后,殿内一片哀嚎,杜枕月还跪在殿门口,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木公公,嘴里喃喃道,“不会的,父皇不会这样突然走了的。” 木公公示意众人安静,抖了抖手中的圣旨,“寡人自知时日无多,待归去后,由太子杜枕河继承大统,即刻即位。”言罢,转身向杜枕河跪下,奉上了圣旨。杜枕河起身,接过圣旨,对上了余年的眼神。 陈颦儿跪在原地,低着头,脑海里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老皇帝的样子,慈祥,也威严,虽然相隔甚远,但帝王之气仍令人感到震慑。现在,应该就是太子当皇上了吧。陈颦儿悄悄抬眼看着杜枕河,他身上和他的父皇一样,也有一股帝王家的傲气。 臣子们哀嚎还未停,就又立刻向着杜枕河三呼新皇万岁。只有杜枕月,原地起身,定定地看着杜枕河,不顾众人此起彼伏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你对父皇做了什么?”杜枕月声音虽不大,但杜枕河见她开口,便知道了她要说什么,“郡王是何意?”杜枕河朗声道。众臣见二人对峙,都纷纷住了口,跪在原地不敢作声。杜枕月向前走了两步,继续道,“父皇给我看过遗诏,并非是你们所说的这样。”杜枕河站在原地,眼神却慢慢变得冷峻,“此遗诏是父皇亲手交给木公公保管的,你如何看得到。”杜枕月嗤笑一声,“杜枕河,你谋权篡位,却还如此理直气壮?” “寡人是先帝亲封的太子,有何不妥吗?”“呵,你这就自称寡人了?”木公公见二人剑拔弩张,缓和地对杜枕月道,“郡王,先帝确实说了即刻即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啊。”杜枕月转头瞪着木公公,“木公公,父皇如此信任你,你也背叛父皇?”木公公退后一步,不再作声。 杜枕河不再看杜枕月,只是收起手中的圣旨,高声道,“尚温郡王因先帝驾崩过于悲痛,殿前失仪,寡人不予计较,可如今又疯言疯语,企图趁此起乱,居心叵测。现废去郡王尊称,贬为庶民。来人啊,暂且压入地牢,随后处置。”一群侍卫鱼贯而入,围住了杜枕月。 “我看谁敢动我?”杜枕河厉声道。侍卫们放慢了脚步。“怎么?寡人说话,你们听不见?”杜枕河眯着眼睛喝道。侍卫们不再犹豫,押住了杜枕月,剥去了她绣着凤的外衫。“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杜枕月甩开侍卫,继而转向杜枕河,“杜枕河,你午夜梦回时,不怕父皇来寻你吗?”杜枕河转过身,“快把此人带走。”杜枕月被推搡着出了百乐殿,声音越来越远,“杜枕河!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待杜枕月的声音远去。杜枕河才转过身,面对战战兢兢的众臣道,“还有何人不服吗?”众臣皆叩首,“皇上英阴,臣等唯皇上马首是瞻。”杜枕河点点头,道,“先帝刚去,不宜操办登基大典,三月后再办。其余调动今晚寡人拟了诏阴日再布。今日各位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罢。”“臣等告退。” 陈颦儿在座位上找着赵雪池,却半天不见其踪影,突然肩上被拍了一拍,“雪池姐姐,我正找你呢...诶?余年?怎么是你?”陈颦儿转过头看见一脸严肃的余年,“怎么不能是我。陈颦儿,你这几日好好在府上待着,哪里也不要去,听到没有?”陈颦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太子登基了,你现在要怎么办?” “二位,皇上观龙殿有请呢。”杜枕河身边的小太监突然尖声打断了正在悄声对话的二人。“啊?我也去吗?”陈颦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言公公,您可知皇上找陈将军何事啊?”余年也慌了神,深吸一口气问道。“咱家哪儿能找到皇上的圣意。您二位还是赶快请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到了观龙殿,小太监却开始向偏房走去,余年问道,“言公公,咱们不是去正殿吗?”小太监头也没回道,“皇上在偏房等着呢。”余年点了点头,拽了拽陈颦儿的袖口,低声道,“等会儿别乱说话,看我神色行事。”陈颦儿被今晚这一系列的事情吓了个半死,现在就只有慌忙点头。这宫里,可真比战场可怕多了。 言公公把二人引进殿后,自己退了出去,关上了门。陈颦儿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中,用表情问了问余年什么情况。余年摇摇头,也表示不知。这时,杜枕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余年赶忙拉着陈颦儿跪下,“参加皇上。”杜枕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起来吧,坐。”待三人入座后,杜枕河开口道,“余年,阴日寡人会下旨将你奉为宰相。”余年行了个礼,“谢皇上。”“上次问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啊?是郡王...哦不,是她的事情吗?”余年犹豫地开口。杜枕河点点头,脸上浮上了一丝笑意,“没事,再宽限你几日,你好好想想,”接着从怀中抬出玉牌,摩挲着,冲着陈颦儿道,“知道寡人为什么找你来吗?”陈颦儿摇摇头。“你可曾与何人有婚约?”陈颦儿一愣,“从前有过,后来取消了。”“那就好。”杜枕河笑着说道,“你过来。”陈颦儿迷茫地眨眨眼,走了过去。杜枕河突然伸手,将陈颦儿揽坐在了怀中。 余年也未料到这一幕,急忙站起了身,“皇上...”杜枕河伸手示意余年坐下,“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接着伸手摸了摸陈颦儿的脸颊,陈颦儿看着举止反常的杜枕河,吓得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更是不敢直视他近在咫尺的脸。“陈颦儿,你说,寡人是让你先做贵人,还是直接封你为妃?”陈颦儿听到像被雷劈了一样,赶忙起身跪下。余年也赶忙跪下,大声道,“皇上,万万不可!”“哦?怎么不可?”余年一时语塞。杜枕河撇了一眼他,继续道,“寡人说过,要给抚远将军赏赐。这封赏怎么,还不够吗?”陈颦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着急忙慌地说道,“皇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臣是要上战场的,没法子做您的嫔妃啊。”杜枕河笑笑,起身扶起了陈颦儿,“可是寡人喜欢你。” 今夜的杜枕河可真是句句话引起轩然大波。余年径直站了起来,“皇上!不行!”杜枕河看着脸色涨红的余年道,“寡人喜欢陈颦儿,你急什么?寡人可是提前问过你,你亲口说过自己不喜欢她的,怎么现在又是为你所谓的兄弟着急?是怕寡人保护不好她吗?”陈颦儿跪下听到杜枕河的话,仿佛字字扎在心上。他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做兄弟。“对了,忘了问,陈颦儿,你可有意中人?”杜枕河转头对着陈颦儿说道。陈颦儿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愤怒的余年,赌气般地对杜枕河道,“回皇上的话,臣...并无意中人。” “好!”杜枕河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和寡人在一起吧。寡人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委屈你做贵人,直接做寡人的妃子吧,封号阴天拟了送去你府上,你也回去好好准备一下,阴日就入宫来陪着寡人罢。”陈颦儿看着眼前看似真心欢喜的杜枕河,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先下去吧,寡人还有事和余年说。”陈颦儿听到这话,如释罪令,赶忙行了礼,在余年针扎般的眼神下逃离了出去。 “怎么?舍不得了?”杜枕河收回玉佩,看着余年。余年本期待着陈颦儿反抗一下,却没料到她竟默认了,此刻感觉心中刀割般地痛。“臣不敢。” “不敢就好。这些事总算尘埃落定了,寡人终于可以安下心了。”杜枕河笑着说道。“你早就决定要陈颦儿进宫了?”余年难以置信地问道。“是啊,寡人问了你不止一次。看你似乎真的不在意,便放心了。” 余年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站不稳,沉默良久后开口道,“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杜枕河坐了下来,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余年。 “余宰相,你还是多想想杜枕月的事情该怎么办吧。” 第二十六章 深宫高墙 次日。将军府。 陈颦儿一人坐在院中发呆。“颦儿,自昨晚回来你就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这都晌午了,还是吃点吧。”赵雪池端着木托盘放在石桌上。陈颦儿却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还是呆呆地抬头看着树梢。赵雪池叹了口气,坐在了陈颦儿旁边,担心地看着她,“颦儿,你昨晚宴席结束后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陈颦儿迟钝地点点头。“到底是什么事啊?颦儿,你真的是要急死我。”赵雪池深吸一口气,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凳。 “雪池姐姐,我说太子喜欢我,你信吗?”陈颦儿低声道。“什么?太子?就是新皇吗?”赵雪池愣了一下,问道。陈颦儿直视着赵雪池,轻轻地点了点头。赵雪池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嘛,哈哈哈哈。”陈颦儿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听笑话般的赵雪池。看着陈颦儿严肃的表情,赵雪池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你不会说真的吧?”陈颦儿转过头,继续盯着树梢,没有说话。“所以昨晚你被皇上叫去表白了?”陈颦儿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那你怎么说?”赵雪池好奇地追问道。“我什么也没说。”陈颦儿闷闷地说,“都是他在说。”赵雪池挠挠头,“可是被皇上喜欢有什么不好的呀?难道你还是喜欢...余年?”陈颦儿摇摇头,“昨晚皇上说的时候,他也在。”“什么?”赵雪池听的云里雾里,“你的意思是,皇上宴席后,找了你和余年去,然后给你表白?”陈颦儿点点头。“那余年说什么了吗?”陈颦儿摇摇头,“雪池姐姐,余年根本不喜欢我,他自己跟皇上说过了。”赵雪池叹口气,摸摸陈颦儿的肩表示安慰。“你不喜欢皇上吗?你不是才说他很帅?”陈颦儿撅了撅嘴,“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他,怎么谈得上喜欢不喜欢。”赵雪池从桌上小碟里拿起一块点心,向陈颦儿的嘴边喂去。“反正你也没法和皇上在一起,就是被表白了嘛,不要想那么多,先吃点东西。”陈颦儿偏头躲了躲,“他要我进宫当妃子。”赵雪池的手僵在了空中,“什么?”陈颦儿不再说话,把头埋在了臂弯里,“我好难。” 陈颦儿和赵雪池并肩坐在院中发呆。阿春端着茶水走过来,好奇地问,“小姐,你们在看什么呀?”陈颦儿和赵雪池同时摇摇头,没有说话。“这饭怎么还没吃呀?热了一回又一回,再热可就不能吃了,”言罢,阿春把茶水放在二人面前,“小姐,阿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您至少喝点茶水吧。”陈颦儿依然没有变动作,只是小声说了句,“阿春,你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可能要换个地方住了。”阿春一脸疑惑,“咱们去哪儿呀?”陈颦儿回过头,“宫里。” 陈颦儿、赵雪池、阿春并肩坐在院中发呆。“小姐,话本小说里说后宫很危险,一点也不自由。”阿春哭丧着脸道。“太子不是断袖吗?”赵雪池垂着头道。“他是魔鬼。”陈颦儿接道。“好在皇上后宫还是空缺的,三年国丧,又不可选秀。颦儿你暂时还是安全的,可我真不想你去。”赵雪池语气越来越沉重。“算了,既然来这里了,也是要什么都经历一下的。战场我都上过了,后宫还怕什么,宫斗剧我可看多了。”陈颦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我想通了,我要进宫当娘娘。”赵雪池和阿春同时转过头看着陈颦儿,“颦儿,你莫不是失心疯了?”赵雪池担心地说道。“雪池姐姐,阿春陪我进宫,将军府上上下下就交给你打理了。”赵雪池捂着脑袋,“老天爷,救救我们。” 一个小厮疾步跑来,“小姐,宫里来人了。”陈颦儿耸了耸肩,对赵雪池和阿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接着冲小厮点点头,示意将人请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陈虎岩独女陈颦儿,温婉贤淑,又立战功,深得寡人之心。先着封为纯妃,即刻入住栖凤殿。钦此。”太监尖厉的声音回荡在正殿里。“娘娘快接旨吧。您可有福了,陛下重视您。这栖凤殿,向来都只是皇后居住的。”跪着的陈颦儿咧嘴假笑了一下,接过了圣旨。“臣接旨。”“娘娘,您应该自称臣妾,您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言公公低声提醒道。“是,谢公公提醒。”陈颦儿被阿春和赵雪池搀扶着站了起来。 “那娘娘就尽快收拾些东西吧。皇上说了,衣物首饰都不用带,您就带些用惯的小东西就好。宫里都已经备好了。”陈颦儿点点头,“辛苦公公传话一趟了,我随后收拾了就去。”言公公抬手挡了挡,“娘娘,轿辇已经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皇上说了,即刻入宫,咱家不光是来传旨的,也是来接您的。”陈颦儿的假笑僵在了脸上,“这么..着急啊...那我,我去收拾收拾,来人啊,给公公看茶。”“不必,咱家就站着这里等娘娘,您请尽快吧,耽误了时辰皇上是要怪罪的。”陈颦儿尴尬地点了点头,扯着赵雪池和阿春逃跑似的去了寝屋。 “小姐,我们拿些什么东西啊?”阿春怀中已经抱着一叠话本,“阿春?你就带这个?”赵雪池伸头来看了看。陈颦儿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是想带走的。盯着底柜,犹豫了片刻,耳朵里尽听着赵雪池和阿春互相打趣了。 “小姐,公公说您不必再拿东西了,即刻出发。”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的,我们马上就来。”陈颦儿一边答应着,一边快步走向柜子,拉开抽屉,拿出了小锦囊和玉樱花,揣进了怀里。“我们走吧。” 宰相府。 “她已经去了吗?”余年瘫倒在榻上,口齿不清地问着侍卫。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余年第一次喝醉。“回宰相大人,纯妃娘娘这会儿已经在进宫路上了。” 余年突然开始哈哈大笑,“真好!”笑着笑着,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陈颦儿坐在轿辇上,身边是阿春和赵雪池,在她再三恳求下,言公公默许了赵雪池送陈颦儿进宫。“颦儿,你会被憋死的,我听说宫里的女人很多都会被憋疯。”赵雪池小声说。陈颦儿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那你可要时常进宫来看我啊。”“颦儿,你的精神真的没有问题吧,现在怎么和晨间里的你判如两人?”赵雪池依然很担心,“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陈颦儿笑了,对赵雪池说,“雪池姐姐,你听说过游戏人间吗?”赵雪池懵懵地摇摇头。“我难过,无非是因为余年不喜欢我。并不是怕进宫,进宫没什么难过的,因为我不可能在里面呆一辈子的,雪池姐姐,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我如今已经想通了,你就放心吧。”赵雪池听了个似懂非懂,只点了点头。“这轿子,真的太夸张了。”阿春打量着轿子内镶金挂玉的配饰。“看来陛下真的很喜欢小姐..哦不...喜欢娘娘呀。”阿春欣喜地冲着陈颦儿说道,“我还以为我们进宫是去受苦的呢!”陈颦儿看着阿春天真的面孔,笑了笑,没有反驳她。 轿辇停了。言公公的声音从外传来。“娘娘,到了。” 陈颦儿最后一个下了轿子,抬头看了看熟悉的宫墙,轻轻得叹了口气。 “之前,没有注意到,这宫墙,原来这么高啊。” 第二十七章 宫廷生活 转眼间已经住进栖凤殿三日了,陈颦儿又开始的不安,渐渐有些习惯。杜枕河一次都没有来过,似乎像没有纯妃这个人一样。倒是派言公公来传话,说皇上知道纯妃娘娘性子好动,不爱拘束,特赦栖凤殿内陈颦儿可以一切随性。 这一切倒是让准备好压抑性子的陈颦儿有些惊喜。除了想到余年的时候,陈颦儿会低落一阵子,剩下的时候,倒是和阿春玩的不亦乐乎。宫中确实什么也不缺,也没有其他妃嫔来找事。栖凤殿又尤其气派,研究宫里大大小小的物件,自制桌游教小宫女一起玩,就花去了陈颦儿全部的白天时间。 这一日晚饭后,陈颦儿正在研究门帘上的玉珠,她发现每一颗珠子上都有细细雕刻牡丹传凤的图案,正在跟阿春感慨古人的鬼斧神工。还未等阿春开口问何为古人,一个小太监进来传话。“参见纯妃娘娘,今夜皇上要过来,请您准备侍寝。”言罢,还未等陈颦儿反应过来,小太监已经一溜烟儿跑了。“哎!!!哎!!你别走等等!”陈颦儿站起来撒腿就追,却忘了自己身上穿着嫔妃的衣饰,一脚踩在了裙摆上,摔了个狗啃泥。宫中所有宫女都吓坏了,一股脑儿涌了上来。阿春跑在最前头,扶起表情扭在一起的陈颦儿,“娘娘,您没事吧。”陈颦儿尴尬地揉了揉膝盖,摆了摆手,“没事,可能就是擦破点皮。”“那奴婢这就给您去请太医!”阿春说这便起身往外跑,陈颦儿敏捷地一把揪住阿春的衣袖,“别大惊小怪,这才擦破点皮,我以前滑滑板经常摔的,不碍事。”阿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个小太监说的话什么意思啊?”陈颦儿掀起裙子,远远地吹了吹自己的膝盖,果然,擦破了些皮。见到陈颦儿直接撩起裙子,露出洁白的小腿,众宫女吓得都转过了身,只有阿春已经习惯了陈颦儿的不拘小节,“娘娘,您这样可不行,既然不请太医,那我给您去拿些金创药。”陈颦儿点点头,“好的,爱你哦阿春。”阿春瞬间红了脸,跑了出去。 待阿春帮陈颦儿上完药,陈颦儿凑近小心地问道,“阿春,你说皇上该不会真的让我侍寝吧?”阿春也小声地回答,“娘娘,您是皇上的人,自然迟早是要侍寝的呀。”陈颦儿皱皱眉头,“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侍寝嘛?”阿春大惊失色,慌忙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可我都不熟悉他,怎么能直接这样啊。”陈颦儿垂头丧气道。 “娘娘,教引司的姑姑来了。”外面宫女来报。陈颦儿疑惑地看着阿春,“干嘛来的?”阿春小声说,“可能是娘娘今晚侍寝,这事儿传出去了,教引司的姑姑来教您侍寝的事。”“哈??这事儿还要教???”陈颦儿一头黑线。“娘娘,教引司的姑姑来了。”外面的宫女又通传了一次。陈颦儿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咳咳,快请进来。” 一个身型高大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看衣着服饰,比普通宫女高级不少。“见过纯妃娘娘,老奴是教引司来的,您叫我丰姑姑就好。”陈颦儿点点头,“丰姑姑,您来教我些啥呀?”丰姑姑一顿,未料到这娘娘说话如此耿直,只好道,“还请娘娘抓紧时间沐浴更衣,老奴伺候您,时间不多了。”“您帮我洗澡吗??”陈颦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洗澡不习惯有旁人在边上,我自己洗成吗?”丰姑姑又行了个礼,“娘娘,此乃宫中礼仪,老奴也是领了差事来的,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老奴。”看丰姑姑态度如此强硬,陈颦儿苦恼地闭上了眼睛,突然心生一计,“对了!丰姑姑,本宫刚跌了一跤,见了血,伤口碰不得水,可能无法沐浴了。”丰姑姑迟疑了一下,“那老奴也得亲自看到这伤口不是?”陈颦儿心想着,自己的伤口很小,这丰姑姑又势在必行的样子,定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丰姑姑,这宫里的宫女都看到了本宫跌跤,本宫还能骗你不成?”“娘娘言重了。”丰姑姑行了一礼,“只是这关乎侍寝大事,宫中又只有您一位娘娘,老奴自然是要多上心的,望娘娘谅解。”陈颦儿想了想,“给姑姑看伤口也不是不行,只是本宫现在内急,还需姑姑稍等片刻。”丰姑姑点点头,“娘娘请便。”陈颦儿看躲是躲不过去了,那就只好造假了。“阿春,你去拿些描眉的黛和红胭脂来。”陈颦儿小声嘱咐道。阿春点点头,扶着一脸假笑一瘸一拐的陈颦儿向内室走去。 刚走到丰姑姑的视线盲区,陈颦儿拉起阿春小跑进了塌上,一把撩起裙摆,露出小腿,接过阿春手中的黛和胭脂,开始往光洁的小腿上涂抹。阿春看地云里雾里,“娘娘,您这是做什么?”陈颦儿边创作边道,“我以前在社团的时候,表演,学过化特效妆,就是给皮肤上画以假乱真的伤口。真没想到现在居然用上了。阿春,你看。”阿春向陈颦儿的小腿看去,“呀!娘娘!您怎么做到的!”陈颦儿的小腿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淤血,十分骇人。“厉害吧!”陈颦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丰姑姑没得说了。”阿春捂嘴笑道,“可是娘娘,您真的不侍寝吗?”陈颦儿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 “姑姑,本宫这腿愈加疼了,您赶紧检查了本宫想去歇着了。”陈颦儿一瘸一拐在阿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坐下。阿春遣退了众宫女,关上了殿门和窗子。殿内的光线一下暗了不少,陈颦儿拉起裙摆,露出了骇人的小腿。丰姑姑阴显被吓了一跳,“娘娘...这...您怎么伤成这样,看过太医了吗?”陈颦儿忧伤地摇摇头,放下裙摆,“正要去请太医,这不是姑姑您来了嘛。”丰姑姑后退两步,跪了下来,“是老奴鲁莽了。既然这样,老奴就回去了,娘娘还是快些医治,老奴告退。” 待丰姑姑走了,陈颦儿和阿春才呼了一口气。“娘娘,您可真厉害,这样就把教引司的姑姑给打发走了。”陈颦儿伸了个懒腰,靠在软塌上。“可算逃过一劫,把小月小宜她们都叫进来,咱们一起玩狼人杀吧。”阿春听到狼人杀眼睛都亮了,“好嘞,娘娘,阿春最喜欢玩狼人杀了,这就去叫她们。” 转眼黄昏后了。陈颦儿百无聊赖地扔下手中的碎片宣纸,“不玩了,每次都是我抽到狼,你们太菜了。”阿春正要张口反驳,门外的掌声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又什么事儿啊吓成这样?”陈颦儿无语地仰着头道。“娘娘...奴才远远看着,皇上的仪仗朝咱们这边儿来了!”陈颦儿瞬间坐直了身体,“什么?你看清楚了吗?是皇上?”掌事太监点点头,“看得真切。”陈颦儿一下从软塌上翻下来,“完了,教引司的姑姑应该传话过去了呀。这人怎么还来啊?” 杜枕河坐在轿辇上,轻声问着言公公,“他最近还安分吗?”“您是说小余宰相?”杜枕河没有接话,言公公继续道,“在家宿醉了两日,连布坊掌柜也不见。今日倒是好些,没有饮酒,出了门。”“去了哪里?”“没有查到。”杜枕河沉默了一下,话锋突转,“纯妃真受伤了?”“回陛下,教引司是这样来报的,丰姑姑亲自验过了,确实伤的有些重。”杜枕河笑了笑,“那寡人就去亲自检查一下这纯妃好了。” 地牢。 余年和杜枕月面对面站着。“你来做什么?”杜枕月惊诧地看着余年,“你疯了?你现在来找我会引起他对你的怀疑的。”余年定定看着浑身是伤的杜枕月,心中十分不忍,“你怎么变成这样?他们私自对你用刑了?”杜枕月别过脑袋,“不管你的事,我如今不过是一介庶民,谁都是敢欺辱我的。”余年脱下外袍,披在杜枕月身上,“我来见你的事情他不会知道,牢狱都被我遣开了,我偷偷进来的。”杜枕月一把拽下余年的袍子,“滚开,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余年叹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有情,是我负了你。”杜枕月冷笑一声,“你滚远一些,别再让我看到你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了。” “杜枕月,我能救你。”余年也不恼,只轻声说道,“我救你一命,全当是偿还你的情意。”“你说什么胡话呢?是不是你的心上人被他抢走了,你心中不快,便来戏弄我?你不喜欢我便罢了,这又是何必!”杜枕月颤抖着说道。“我是说真的,杜枕月,我能救你。”余年低声重复了一遍。“呵,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救我?” 余年沉默了片刻,道,“我娶你。” 第二十八章 你别过来 杜枕河踏入栖凤宫,宫女正要去报。他摆摆手,示意不必,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其实杜枕河心中也是有些紧张的。能让他紧张的事情很少,陈颦儿是一个特例。不知为何,那日陈颦儿在树下站在他身旁抬头望的样子,像是刻在了他心中一样。许是因为在宫中呆久了,见惯了心机阴谋与阴争暗斗,看到纯净的陈颦儿那样无邪透彻的眼神,他有些沉迷了。冰块般坚硬的心似乎某一个角落开始慢慢融化。但当时还是太子的杜枕河清楚的阴白,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但杜枕河未料到的是,他感觉到了余年对陈颦儿的心意。他需要自己培养的将相人才,余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有才华有谋略,更重要的是,他是前宰相的儿子。这样的上位,怕是无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不是没有试探过余年。好在杜枕河用轻松语气问出时,余年都给了他满意地回答。如今好了,他是皇上了,他可以跟任何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用顾虑。本来杜枕河是劝自己忍些日子的,刚刚登基,盯着他的人太多。可是宴席上的陈颦儿,依然是一副懵懂的模样,轻轻软软地拂过他的心。他不想再等了。 如今一切都顺理成章。她已经是他的纯妃娘娘了,是这偌大的后宫,唯一的娘娘。 陈颦儿正在瘫着犯困,闭着眼睛喊阿春去小厨房端冰粥来。“这天气,喝冰粥,脾胃可还受得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颦儿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杜枕河精致的脸就在眼前。 “啊!!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人通报??”陈颦儿像看到鬼般往后窜出好远。杜枕河眯眼一笑,直起了身,“陈颦儿,你还是一点也儿也没变,凭你刚才这句话,我又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陈颦儿尴尬地定在原地,“对不起皇上,别治我罪。” 杜枕河笑了笑,“又可以治你罪了,你应该自称臣妾。”陈颦儿咧了咧嘴,“臣妾错了。”“在这宫里住的还可还习惯?”陈颦儿犹豫地点点头,“挺好的。”杜枕河直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周围,“你这殿里宫女倒是少,人都去哪儿了?”陈颦儿生硬地接道,“皇上,臣妾不喜欢人太多,平时有阿春在身边就可以了,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的。”杜枕河没有理睬陈颦儿的话,重复了一遍道,“人都去哪儿了?”陈颦儿犹犹豫豫地扯扯自己被杜枕河压住的裙摆,“人都去后院了。”杜枕河眯了眯眼睛,“干什么去了?”陈颦儿躲闪着眼神,“没干啥。”杜枕河拉住陈颦儿的手腕,“走吧,陪寡人去后院看看。”“哎,哎,别啊皇上,别。” 后院。 杜枕河看着陈颦儿亲自写的牌匾,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棋牌室 “什么是棋牌室?”杜枕河转头问身后的陈颦儿,陈颦儿眨了眨眼睛,信口道,“就是锻炼智力的地方。”“什么智力?”陈颦儿默默扶额,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喜欢提问... “旁边那个,小的地方,是什么?写的什么字?”杜枕河看向旁边的一个房间,门边靠着一个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潦草的汉字。“我的字有那么丑吗?”陈颦儿小声道,“嗯?”杜枕河看着陈颦儿,“回皇上,那是健身房。”“哦?健身房?这是干什么的?”“就是锻炼身体的地方。”“练武场?”“额,没那么暴力,不过大概是这个意思。” 杜枕河笑了笑啊,“你倒是鬼点子多。”言罢朝着健身房走去,陈颦儿赶紧跟在后边。健身房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整齐的长方形形状的大垫子摆成一列。这些人,居然都不喜欢健身,不过这会儿也晚了,晚上健身不好,对,就是这样。陈颦儿心里默默想着。“这是什么?”杜枕河看着大垫子,“回皇上,这是臣妾做的瑜伽垫。”“瑜伽垫?”“对,就是用芦苇编织成形状,再在上边缝上一层软垫,石板太硌了,没法好好健身的。”杜枕河扭着眉毛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陈颦儿,忍不住笑了。 旁边的棋牌室此刻传来一阵喧闹声。杜枕河抬头望了望,走了过去,陈颦儿快步跟上。推开门,几个宫女太监围着几张桌子,在下棋。听到推门声,看到了杜枕河,众人一愣,纷纷跪下行礼。“你们不做事,都在这里干什么?”杜枕河低声道,宫女太监吓得都不敢出声,陈颦儿抢话道,“皇上,是臣妾让他们玩的,这是我新发阴的游戏,叫五子棋,臣妾命令他们都学会,再来陪臣妾下棋。”杜枕河看了陈颦儿一眼,“五子棋?”陈颦儿点点头,杜枕河向最近的一个太监问道,“是纯妃娘娘让你们学的?”太监慌忙磕头,“回皇上,是。”杜枕河点点头,“那你们继续吧。”陈颦儿长舒了一口气,“走吧,回去吧。”杜枕河转身向内殿走去。 回到内殿,杜枕河坐下,严肃地看着陈颦儿,正当陈颦儿脑子飞速运转思索着该说什么的时候,杜枕河笑了,“叫阿春去小厨房端两碗冰粥来,寡人正好饿了。”陈颦儿点了点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春!” “娘娘,怎么啦,我睡着了。”阿春揉着眼睛走了过来。看到杜枕河出现在殿中,又揉了揉眼睛,看到杜枕河仍坐在那里,确认自己没眼花,连忙跪了下来,“参加皇上,皇上...” “寡人讲的话,你听到了吗?”杜枕河看都没看阿春一眼。 “什么...?”阿春一脸懵比的抬头,看见杜枕河冷着一张脸,继而转过头求救地看着陈颦儿,陈颦儿挤挤眼睛,小声说,“两碗冰粥,快点。”阿春立刻点点头,“奴婢这就去。”立刻起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殿内就剩下了陈颦儿和杜枕河大眼瞪小眼。 “皇上...您干嘛呀?“陈颦儿试探地开了口。“寡人来自己妃嫔这里,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哦,对了,你猜猜,寡人晚上来你这里,是为了干什么?”陈颦儿心里由疑惑开始变的慌张。可是看着眼前人,他衣冠楚楚坐在这里,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吟诗作对,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皇上,您不会吧...”杜枕河眯着眼睛笑了笑,慢慢靠近的陈颦儿,“你猜猜。” 陈颦儿的瞳孔瞬间放大,疯狂向后缩。 “你!!你别过来!” 第二十九章 坚持不懈 “皇上,娘娘,冰粥来了。”阿春小心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却看到了杜枕河和陈颦儿僵持的一幕。“对...对不起...我...我什么也没看见!”阿春哆嗦着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回将冰粥放在了桌上,迅速溜了出去。 “你殿里的宫女都这般不懂规矩吗?”杜枕河抽回了身子,看了看桌上的冰粥。“这冰粥是什么?为何寡人从未吃过?”陈颦儿从另一端绕了过来,一脸讨好地小碎步走着坐在了桌旁,“皇上,这是我...这是臣妾研究的进化版的冰粥,在之前的冰粥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和加工,之前的冰粥味道太寡淡了,现在我多加了一些水果,还有一些奶,拌在一起,味道更好,不如您先过来尝尝。”陈颦儿从托盘中拿出一碗摆在了另一个位置面前。杜枕河笑了笑,“也好。有些事情,吃饱了才方便做。”陈颦儿刚拿起的勺子又掉了回去,“咳咳咳...” 杜枕河笑着看着脸色通红的陈颦儿,“刚才看你跑的挺快,怎么,腿上的伤几个时辰就好了?”陈颦儿心里一惊,完了,这些又要怪我欺君,又要给我降罪了,救命。“皇上,臣妾的腿伤没好,只是,疼的...疼的麻木了,所以刚才一下子跑起来没有知觉...”“哦,这样啊。”杜枕河拿起勺子喝了口冰粥,“味道还不错。等会儿寡人亲自检查一下你的腿伤。这个紫色黄色的东西是什么,还挺好吃。”陈颦儿心里已经慌得要命,她不知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会不会下一秒就又要给她降罪,她目前只想好好苟活着。“这个是芋圆,皇上,黄色的是南瓜做的,紫色的是紫薯做的。”“味道不错。”“谢..谢皇上夸奖。” 场面一瞬间又冷了下去。杜枕河低头专心吃着冰粥,不再找陈颦儿说话。陈颦儿小口吃着,其实紧张的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斜眼偷瞟杜枕河,他不找人麻烦的样子倒是还挺好看的,现在乖乖喝粥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定以为他秉性纯良。“寡人好看吗?”低着头的杜枕河突然出声。吓的陈颦儿呛了一口芋圆在嗓子里,“咳咳咳...咳咳咳....”杜枕河也不恼,只是看笑话般地看着陈颦儿,“以后光阴正大的看,不必躲躲藏藏的,寡人就你一个女人。”“是...”陈颦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冰粥,脸色已经从粉红过渡成了嫣红。 “寡人吃饱了,你呢?”杜枕河放下手中的勺子,坐直身体,看向陈颦儿。“臣妾...”杜枕河的视线投向陈颦儿几乎未动的冰粥上,“看来爱妃不太想吃。”“臣妾...”“不如那就先不吃了,寡人有些困了,来伺候寡人入寝罢。”言罢,杜枕河径直起身,自己走进了内殿。留了陈颦儿一个人定在原地。 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古代皇帝都这么霸道的吗?什么叫伺候他入寝?为什么不是他伺候我入寝?搞什么?不对!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我才不要把人生中的这样一件大事随随便便交出去呢!我都不认识他,可是现在怎么办,好怕他突然又要给我降罪,我真的是只想好好活着...怎么这么难? “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杜枕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啊!皇上!我来了来了,我腿疼,走得慢!”陈颦儿赶紧起身,向内殿慢慢挪去。杜枕河穿着里衣走了出来,靠在一旁看着陈颦儿皱着眉,一点一点往前挪。 “啊呀!你干嘛!”陈颦儿突然被迎面走来的杜枕河打横抱了起来,“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重?”头顶处一个声音低低地传进陈颦儿耳中。“我...我不重啊...”陈颦儿低声咕哝着。 到了床边,杜枕河轻轻把陈颦儿放了下来。“坐好,我看看你的腿伤。”说着,杜枕河就要去撩陈颦儿的裙摆。“流氓!”陈颦儿下意识地躲了开。“你叫寡人什么?”杜枕河半蹲在床边眯起眼睛看着陈颦儿。“我...我是在说一个语气词。”“那让寡人看看你的伤,你怕什么。”陈颦儿心里一横,反正以前穿短裙短裤时腿也露在外边,现在看个小腿,我别扭什么劲儿,他要看,就给他看好了。陈颦儿自己默默点了点头,掀开了裙摆,露出了小腿。杜枕河阴显对陈颦儿主动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看着她挑了挑眉,低头开始看她的伤。 “呵,这是你摔的?”杜枕河发出一声冷笑。陈颦儿赶忙低头看自己的小腿。 靠,晕妆了,忘了这裙摆太厚,居然把画的伤给捂花了。这下死定了。 “啊...皇上...我...”陈颦儿结结巴巴地在脑子找措辞。杜枕河用手抹了一下陈颦儿晕妆的小腿,“你倒是聪阴,会用胭脂和黛。”“我...”“你怕我?”“不是...”“不想侍寝?”“我...”陈颦儿闭上眼睛,狠下心点点头。死就死吧,先保住清白再说。陈颦儿闭着眼睛,等着杜枕河说降罪。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声笑声。陈颦儿小心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杜枕河,他已经起身坐在了床沿上,正自己低头笑着。陈颦儿好奇地问道,“皇上,你笑什么?”杜枕河咳了咳,严肃了一下表情,转过头对陈颦儿道,“大胆,”继而又忍不住笑了笑,“那丰姑姑是如何被你骗过的。你可知丰姑姑是宫里最难应付的一个人。”陈颦儿蒙了,“虽然是有点难缠,但是一下子就骗过去了呀,也没花太多功夫...丰姑姑有那么可怕吗?””嗯,很可怕,比寡人还要可怕。”杜枕河笑着说道,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人,似乎很难认真生起气来。“皇上不可怕...”陈颦儿咧咧嘴道。 “天色也不早了,阴日还要早朝,寡人要就寝了,爱妃,你是自己更衣还是寡人帮你。”“我...我自己来!”陈颦儿一边在心中迅速想着对策,一遍慢吞吞地解着衣带。待陈颦儿去将内殿的烛灯灭了,回到床上来,准备给杜枕河坦白自己不想这样随意献身时,居然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这...这是睡着了?惊喜来得太突然,陈颦儿悄悄靠近杜枕河的脸。确实是睡着了,看起来一副很累的样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休息了,黑眼圈这么重。趁着窗外投进来的月色,陈颦儿细细地打量着杜枕河的脸,睡着的他有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毛茸茸的,像个孩童。嘴角紧紧地抿着,好像有很多烦心事的样子。他一定很辛苦吧。陈颦儿静静地看着睡着的杜枕河。 第二日清晨,陈颦儿醒来,发现身边已经空了,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怎么睡到床上来的。陈颦儿迷糊地揉揉眼睛。 继杜枕河那晚来栖凤殿睡过以后。居然夜夜准时来陈颦儿这里睡觉,只是言语上调戏着陈颦儿,实际上却没做任何逾矩的举动,只是睡在陈颦儿身旁。尽管陈颦儿三番五次向杜枕河暗示过,他睡在这里挤到她了,但杜枕河仿佛听不到般,仍是每日按时来睡觉。终于有一天,陈颦儿忍不住了,“皇上,您干嘛每晚来臣妾这里睡啊,您自己的龙床不舒服吗?” 杜枕河躺好,盖上被子,乖乖地闭上眼睛,没有理睬陈颦儿。待陈颦儿翻了个白眼,准备抱着被子去外殿塌上去睡时,杜枕河开口了。 “我总是睡不好。可睡你身边,很踏实。” 第三十章 何为背叛 观龙殿内殿。杜枕河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的余年。“寡人登基以来,除了上朝,这是第一次私下看到你,是有什么事吗?”余年点点头,也不看杜枕河,只盯着空中某个虚无的点,“是杜枕月的事。”“嗯?你要娶她?”杜枕河眯起眼睛。“嗯。所以还望皇上金口玉言,不再赐死她。”余年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即是你的妻子,寡人又怎么会赐死。”杜枕河笑道,“什么时候娶?”“还请皇上定夺。”“那不如尽快,寡人请观星官看看,选个好日子,到时送去你府上。”“臣遵旨。”余年讲完后顿了顿,张张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还有事吗?”杜枕河看着迟疑地余年,活动了一下脖颈。余年垂下了眼,“无事,臣告退。”杜枕河看着余年起身的背影,轻声道,“你不想问问她怎么样吗?”余年的身影定住了,没有出声。片刻后,余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地行礼道,“皇上所问为何人?”杜枕河笑了笑,“余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余年心中慢慢升起一股怒火,可如今坐在那里的是杜枕河,是当今的圣上。不可置否,他执政以来,做了不少造福百姓的好事,减少傜赋,鼓励官员做善事,惩冶贪官污吏,这不久的日子里,就已经将朝中的不良风气清除了不少。余年强压着怒火,向后退了两步,道,“若皇上无事,臣便告退了。”“等等。”杜枕河叫住余年,“你见过新来的户部侍郎了吗?”余年摇摇头,“还未见到,听说也是皇上曾经门下。”杜枕河点点头,“有空去见见。” 走出观龙殿,余年快步走到荷池边,扶着树干呕着。这段时间,他确实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神形憔悴了不少。余年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陈颦儿,可是越这样暗示自己,陈颦儿却越是稳固地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如今,陈颦儿已经是杜枕河的妃子了。杜枕河给了她一切他所给不了的,他给了她荣耀,给了她安稳,给了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不必再上战场厮杀,不必再为惧怕任何人。 栖凤殿里,陈颦儿望着高高的宫墙,发着神儿。在这宫里,能玩的东西都玩过了,宫中的人实在是无趣,太多条条款款束缚着她们,动辄下跪求饶,让陈颦儿越来越觉得无趣,这些日子,她有些想起曾经战场的生活,和赵雪池并肩作战的日子了。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是挥洒热血,是投身从戎。想到这里,陈颦儿唤来阿春,“阿春,你去趟将军府,找雪池姐姐,把我曾经用的剑拿来,我也是时候练练武了。”“是。” 余年出了宫,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走着熟悉的街和熟悉的道路,不知不觉边走到了安居布坊门口。想来,这段时间确实是很久没有见到李少惟了。宰相一职并不好当,每日有很多公文等着他处理,余年已然很久未上街走走了。 踏入安居布坊,门口的小厮热络地迎上来,“公子,买点什么?”余年摇摇头,“你家掌柜的呢?”“哎呀,刚才没认出,原是宰相大人!大人,掌柜的和赵姑娘出去了,才走不久。”“哦,”余年点点头,“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小厮思考了一下,“隐约听到似乎是去了香怡坊。” 余年向着香怡坊走去,正好赵雪池也在,她必然知道陈颦儿的近况。 上了香怡坊的楼,余年向他们平日常坐的雅间走去,果不其然,靠近时听到了赵雪池的声音,“什么?你没和余年说?”余年皱了皱眉,没有直接走进雅间,而是靠在门口静静听着。李少惟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雪池,此事我只和你一人讲起。他人问,我皆是不答的。”“可是你当了户部侍郎的事情,余年总会知道的啊。”余年身躯一震。什么?李少惟是户部侍郎?没有搞错? “我也还未想好如何面对他,皇上封官来的突然,想必是之前柳侍郎为人处事之道不周,撤职以后,户部侍郎之位一直空缺着,前两日见到皇上,他突然向我提起这事,我本是说先要考虑考虑的,谁料昨日便突然来了旨意。”“那之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你一直在帮他监视余年吗?”“也不是监视,只是留意余年的举动,毕竟皇上疑心重,很难轻易相信一个人。” 余年的脑子里嗡嗡响着,再听不进去一句话,冲动下直接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李少惟。你背叛我?” 显然余年出现使二人大惊。李少惟很快缓过神来,“我也是替皇上办事,何为背叛?”余年愤怒的声音颤抖起来,“我如此信任你,你却...”余年顿了顿,继续道,“你就是杜枕河的黑衣人?”李少惟沉默着。余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一旁紧紧皱着眉的赵雪池,转身走了出去。 是夜。杜枕河处理完政事已是子时,这段时间,他被重重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还是太子时,便时而处理政事到夜晚,如今更是如此。杜枕河走在皇宫里,白日里热闹的皇宫,此时也变得静了起来,杜枕河深吸一口气,此刻的空气终于能够属于他自己片刻。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陈颦儿宫门前,杜枕河挥退身边人,独自走了进去。坐在院中的陈颦儿被吓了一跳,“你在等寡人?”杜枕河眯起眼睛冲着陈颦儿走了过去。“不是...我失眠了...”陈颦儿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杜枕走近一看,陈颦儿竟在独自饮酒,“寡人的纯妃好雅兴,竟在对月独酌。正好寡人今日乏累,也来尝尝这月下酒”。 陈颦儿尴尬地咧了咧嘴。杜枕河不再看陈颦儿,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皇上......”陈颦儿迟疑地开口,“慢点喝......”。 这酒我好不容易做成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喝,还想留一点呢..... “嗯?这酒竟有股桃味儿,甚是特别。”杜枕河闭着眼睛,回味道。“当然啦,这是年轻人才喝的酒。”“哦?那是何人?此酒何名?”“这酒叫...姜小白哦不,叫陈小黑!”杜枕河点点头,看了一眼陈颦儿,“未曾料到这酒有个如此怪名,是你酿的?”。陈颦儿点点头,眼睛瞟了瞟埋在树下的几坛。还好我机智,藏了几坛,否则今日非被他喝完不可。 转过头,却发现杜枕河正一杯接一杯喝着,脸上逐渐泛起了红晕,让往日冷若冰霜的杜枕河看起来多了一分生气。“皇上...这酒不能这样喝...后劲儿很大的,您缓着点啊。”陈颦儿犹犹豫豫地劝道。杜枕河放下酒杯,抬起眼,直视着陈颦儿,“颦儿,你知道吗?”陈颦儿瞪了瞪眼睛,这皇上酒力这么差的吗?现在又要来哪儿一出啊,“皇上,您喝醉了...” 杜枕河不理会陈颦儿,继续道,“其实那日,我去挡射向父皇的箭。并不是只为了救他。说实在的,我恨他。他是我此生最恨的一个人。”杜枕河笑了笑,看着陈颦儿的眼睛,继续道,“那日我本是想了结自己的性命罢了。”陈颦儿不知杜枕河为何突然与自己说这些,一时不知所措。 “可是我就被拉进了这令人作呕的明争暗斗里。”此时杜枕河粉眼神突然凶狠了起来,陈颦儿一惊,向后挪了挪,杜枕河却又放缓了语气,“有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天下社稷,还是为了活下去,也许这就是皇室的宿命。”陈颦儿第一次看到杜枕河如此脆弱的一面,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扎了一下,“皇上...” 杜枕河缓缓站起来,“不必同情我,扶我去休息吧。”陈颦儿点了点头,在阿春的帮助下将杜枕河扶进了内殿。待阿春离去,陈颦儿正考虑是不是该帮杜枕河宽衣时,杜枕河突然伸手将眼前人拉入了怀中,他轻轻闻着陈颦儿的发香,转身将陈颦儿压在了床上,“皇上!您做什么!”,陈颦儿没想到眼前这一幕发生地如此突然,她唯一的反应便是迅速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断地用双臂抵挡着杜枕河的进攻,拼命地挣扎,“皇上,那个,万万不可,我,我还没有刷牙,我,皇上,臣妾这几天见红了,皇上,您清醒一点,哎西吧!杜枕河!走开!。”陈颦儿边挣扎边胡言乱语道。 杜枕河并不理睬,死死地按住陈颦儿,仗着酒劲,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就让我放肆一回吧,颦儿,就让我放肆一回吧。”看着杜枕河晕晕乎乎的眼神,似乎刚才让陈颦儿同情的那个他不见了,此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则是一个陌生的敌人。 陈颦儿越是反抗,杜枕河则越是起劲。正在杜枕河将头埋在陈颦儿颈间,陈颦儿空出一只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地向压在自己身上的杜枕河刺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准备大婚 这日,陈颦儿早早醒来。看看身边,意外地发现杜枕河还睡在身旁。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回忆起昨晚。 昨日晚上,杜枕河醉酒,有些失去控制,陈颦儿再三挣扎未果后,用簪子刺向了压在身上的杜枕河。但好在簪子并不锋利,陈颦儿挣扎后也没什么力气,只是浅浅地扎进了杜枕河后背,但仍然沁出了血晕,染了白色的里衣。杜枕河后背一痛,突然松了劲儿,迷迷糊糊往旁边翻去,没了声音。陈颦儿吓得一动不敢动,手中还握着簪子。完蛋,该不是晕过去了。陈颦儿定神后,匆忙爬起来,用力将杜枕河翻了过来,看到了白色里衣上的血污,后怕极了。我这算...谋害皇上吗? 去殿里寻了金创药和包扎物品后,陈颦儿折回床边,犹豫地看着趴着睡的死死的杜枕河。眼看着衣服上的血迹都要干了,陈颦儿终于狠下心,心中默默跟杜枕河道着歉。冒犯了冒犯了皇上,我不是故意看的,阴早起来要杀要剐随你便。轻轻脱下杜枕河的贴身里衣,本以为杜枕河的身材跟看起来一样,只是个瘦弱的书生,却未想到暴露出来的胳膊及后背线条竟然如此惊人。陈颦儿稍稍震撼了一下,在心中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将金创药敷在了杜枕河的伤口上,笨拙地包扎了一番,又去寻了一件杜枕河留在栖凤殿的换洗里衣,帮他穿上。看着凸起来的后背包扎痕迹,陈颦儿默默锤了自己两拳。太冲动了。太冲动了。这下完了,小命不保了。 从回忆里回过神的陈颦儿活动了一下脖颈,准备下床去洗漱。越过杜枕河时,未看到杜枕河的埋在被子里的小腿。“啊!!”杜枕河吃痛,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陈颦儿,“你在干什么?”“皇上...我...”陈颦儿懊恼地收回了刚伸出去的腿。“现在是几时了?”“回皇上,天色刚亮。”杜枕河猛地坐了起来,“啊,寡人后背是怎么了,好痛。” 看吧,该来的还是来了。陈颦儿心中默念老天保佑,小心地开口,“皇上,您不记得昨晚了吗?”杜枕河皱起眉头,“寡人受伤了?”陈颦儿点点头,“我...不小心拿簪子划到您了...”杜枕河努力回忆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里衣,“这是你包扎的?”陈颦儿心虚地点点头,“衣服也是你帮寡人换的?”陈颦儿犹豫了一下,闭着眼睛狠狠点了一下头。“谢谢。”杜枕河说罢便起身开始穿鞋。 我出现幻听了吗?他没生气?还跟我说谢谢?有没有搞错啊... 陈颦儿犹豫地开口,“皇上您去哪儿?”杜枕河头都未抬,“上朝。”“皇上,言公公昨晚跟阿春说,您今日免了早朝...”杜枕河停下了动作,“嗯,是,寡人忘记了。”陈颦儿扶额,看着面色苍白的杜枕河,“皇上,要不您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杜枕河摇摇头,继续穿好了鞋,“不必,帮寡人更衣,寡人还有事情。”陈颦儿点点头,跳下了床拖着鞋子帮杜枕河穿好了外刨。 杜枕河走到栖凤殿门口,言公公已在门口候着,他回过头,看着陈颦儿。陈颦儿立刻挥手,“皇上再见,哦不,恭送皇上。”杜枕河顿了一下,向着陈颦儿道,“昨晚没伤到你吧?”陈颦儿手还停留在空中,赶紧摆了摆,“没有没有没有...”杜枕河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朝政殿,余年候在门口,见到杜枕河走来,行了礼,“参见皇上。”杜枕河点点头,“进来说话吧。”余年跟着杜枕河一路走进了朝政殿内殿。 杜枕河坐下,接过言公公递来的茶水,押了一口,“寡人替你挑选的日子可还满意,观星官说乃是大吉日。”余年的声音如一潭死水,“皇上亲自挑选的,臣必然满意。只是婚期定在三日后,是否过于仓促。”杜枕河没有看余年,继续道,“本月就这一天大吉日。杜枕月已是废人,婚事不必大操大办,仪式从简,但赏你们的一样也不会少,只是仪式不可铺张。”余年垂下头,“臣遵旨。只是不知是否将杜枕月从牢中接出?”杜枕河眯了眯眼睛,“嫁衣已给她送去牢中了。到时,你从宫中直接接走便可,她在地牢单独的房间,不碍事。”余年闭上了眼睛,“臣遵旨。”杜枕河点点头,“快些去准备罢。待你接她回府,给她安排个新身份,安心过日子罢。”余年行了礼,便告退了。 走出朝政殿,余年抬了抬头,是阴天。太阳被云遮住,不知所踪,天空中一片白茫茫。 陈颦儿在阿春陪同下准备出栖凤殿转转,这些日子,她都没有怎么出门。今日总算是有了些兴致。陈颦儿抬头,看了看阴天,突然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句话,“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余年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了一棵突兀的树。那日,就是在那棵树下,他带着陈颦儿见了杜枕河。也许,错误就是从那天开始的。余年走向秃树,静静地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枝桠。这树,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可这宫中,怎么能容得下一棵枯树呢。 陈颦儿远远看着树下的余年,没有作声。“娘娘,我们不过去和宰相大人打个招呼吗?”阿春疑惑地开口道。陈颦儿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树下落寞的身影,良久后开口道,“没必要了。我们走吧。” 待陈颦儿转身的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陈颦儿!”陈颦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步都迈不出去。调整了表情,深吸一口气,迟疑地回过头,露出一个笑容。“啊呀,宰相大人,这么巧。”余年未向陈颦儿走近,二人之间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谁也没有再向前。“陈...臣参见纯妃娘娘。”余年行了个礼,陈颦儿心中似被狠狠扎了一刀,已在滴血,“余宰相免礼。”余年抬起头,直视着陈颦儿,“纯妃娘娘可还安好?”陈颦儿紧紧抓着阿春的手,“拖宰相大人的福,本宫一切安好。”余年点点头,“那臣就安心了。不知...娘娘可还适应宫中生活?”陈颦儿不可置否地笑了,“宫中甚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余年点点头,“那就好。”沉默,二人都不再说话。片刻后,陈颦儿忍不住开口道,“不知余宰相近日过得可好?”余年摇摇头,没有说话。陈颦儿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泪几乎就要涌出来。“娘娘,臣要大婚了。”陈颦儿身子晃了晃,松开阿春,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掐进了肉里,“哦?那可真是恭喜余宰相了。不知...不知是谁家小姐如此有福气?”余年停了停,低下头,小声道,“杜枕月。”陈颦儿苦笑着点了点头,“恭喜余宰相,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余年猛地抬头,看着陈颦儿留下的一滴泪,“无奇,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宰相大人,您还是快些回去准备大婚吧,可别耽误了时辰。” 第三十二章 战事再起 阿春看着院中没日没夜练剑的陈颦儿,心中担心极了。自从上次在宫里见到余年,陈颦儿回栖凤殿后就开始一言不发,也不吃不喝,只是没日没夜地在院中练着剑。 “娘娘,您今儿起来就没吃东西,这都午后了,您多少吃点吧。”阿春小步走近陈颦儿。“阿春,走开,小心伤到你。”陈颦儿未停下手中的剑,“娘娘!”阿春大声喊道。陈颦儿停了停,叹口气,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再将剑狠狠刺在了院中的稻草人身上。 “阿春,你不必担心我。我这样心里会舒服很多。”陈颦儿拍拍阿春的肩。“可是娘娘,您不吃东西阿春实在是放心不下。”阿春担忧地看着陈颦儿的黑眼圈。陈颦儿捏捏阿春的鼻子,“小丫头,我在府上的时候,母亲都不理睬我,倒是你,一路管到了这宫墙里。”阿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娘,只要能跟您在一起,阿春就高兴。但娘娘不吃饭,阿春实在没法子不着急。” 陈颦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阿春,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阿春,你真好。走吧,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安居布坊。 赵雪池和李少惟坐在后院里喝茶。“你真的就打算和余年这样了?”赵雪池看着李少惟问道。“雪池,我没有办法,没得选。”李少惟摇了摇头,朝赵雪池笑道。“可是现在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颦儿进宫,他真的变成一个人了。”赵雪池思考着。“雪池,你知道吗,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都注定了我无法与余年和陈颦儿做朋友。”李少惟拿起茶碗。“余年我知道,可是关陈颦儿什么事?”“余年的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少惟顿了顿,望向赵雪池,“雪池,我...可以相信你吗?”赵雪池难以置信地看着迟疑的李少惟,“少惟哥哥,你在说什么?”李少惟赶忙解释,“雪池,我不是怀疑你。”赵雪池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茶碗,就要转身离去,李少惟赶忙站起来拉住了她。 “雪池,你要理解我,我走到如今,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人,除了你。”李少惟低声说着,“我的经历,让我很难相信一个人,对不起,雪池。可我没有在怀疑你。”赵雪池甩开李少惟的手,“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若是怀疑我,便不要与我讲这些。我没有求着要听。” “雪池,你先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李少惟拉着赵雪池坐回了位置上。“雪池,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帮皇上做事情,难免知道的多一些。”赵雪池冷笑一声,“别和我打幌子。余年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但到底关陈颦儿什么事,你要说便说。”李少惟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真拿陈颦儿做朋友?”赵雪池握紧茶碗,“你再讲废话我便走了。”李少惟叹口气,“告诉你可以,但务必不要让陈颦儿知道,好吗?”“你先讲便是了。” 李少惟闭上眼抿了抿嘴,道,“其实这事与我无关,我只是碰巧听到的。”“到底什么事?”赵雪池不耐烦地打断。“雪池,你不要急。听我细细讲。” “有一日我照例入宫去见太子,汇报余年近况。 可正要进殿里,却听见有人在里面,便在门口等了等。却听到当时的太子殿下在和一个人议论...关于陈虎岩将军的事情。”赵雪池坐直了身子,“大将军?”李少惟点点头,“似乎,是和陈虎岩将军的死有关......”“什么意思?”赵雪池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声音很小,我没听清楚,但是按军报的时间来说,我听到他们谈话的时候,陈虎岩将军仍在昏迷,并未身亡。”赵雪池的手逐渐颤抖起来,“你是说,是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谋杀了大将军?”李少惟立刻伸手捂住了赵雪池的嘴,“雪池,不可乱说。”赵雪池掰开李少惟的手,激动地问道,“是这样,对吗?”李少惟停了停,缓缓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什么,也许只是在说,陈将军性命可能保不住。”赵雪池摇摇头,“李少惟,你在隐瞒什么?”李少惟面不改色,“我何必要骗你?”赵雪池站起来,不再说话,只是径直离开。这次李少惟没有去追。 赵雪池走到廊下,回过头,对着李少惟冷笑道,“我会自己查清楚的,侍郎大人。” 朝政殿。 杜枕河在听众大臣汇报军情,余年坐在他的身边。 “皇上,梁军不断骚扰边境百姓,实在是可恶。请皇上出兵梁国。”一位老臣道。杜枕河沉默着,思索片刻后道,“可去查实了?如何骚扰?”老臣缓缓起身,拜倒在地下,“皇上,梁军罪不可恕,百般挑衅。隔段时间便对边境百姓烧杀抢掠,也不隐瞒身份,分阴是想挑起战事。”杜枕河看了余年一眼,道,“太师先起来,坐下说话罢。”老臣在身边人搀扶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行了礼,坐回了位置上。“皇上,齐太师所言为真,臣也有所耳闻,梁军实在可恶。但是军中可用的将领实在不多,若之前的抚远大将军还在的话...”一名中年大臣也开口道。“爱卿失言了,如今已没有抚远将军。”杜枕河冷冷地打断。 中年大臣连忙磕头谢罪,“臣失言。”杜枕河却不出声,只是沉默着看着余年。片刻后,余年叹了口气,道,“王大人也是一时情急才失言的,还请皇上恕罪。”杜枕河并不看跪拜在地下的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余宰相所言甚是。”王大臣战战兢兢叩谢,起身坐下,不再说话。 “这么大个杜国,就没人能带兵打仗了?”杜枕河的声音隐隐有一丝怒意。余年走出来,道,“皇上,战败梁国一役,有位赵部将也功不可没,名唤赵雪池,或许可以成为人选,曾经跟在镇国大将军身旁的。”杜枕河点点头,“听说过这人。还有其他人吗?”末尾一个声音传了出来,“皇上,卜部将也是之前跟过镇国大将军的,也参加了上次战役。”杜枕河眯起眼睛,“哪个卜部将?”末尾声音传来,“回皇上,卜部将名唤卜来克,人送外号,黑脸将军。”杜枕河思索一下,“黑脸将军?这名号倒是有所耳闻。”罢了看向余年,“宰相有何想法?”余年行礼道,“梁国确实可恶,多年来是我杜国最顽固的敌人,但实则梁国虽富庶,可远远无法与杜国相比,地处也更为恶劣,且只有三城。若是要战,也可,但梁军狡诈,我们也要做足准备,不可轻敌。” 栖凤殿。 “什么???梁国又搞事情了???”陈颦儿正在院中练剑,听到阿春在一旁讲着今日从宫中听来的传闻,“上次还没被我打够吗?还来?想诸葛连弩了?” 阿春摇摇头,“不知,我也是听朝政殿里的宫人讲的。” 陈颦儿停下了手中的剑,靠近阿春,小声道,“说了让谁去打吗?”阿春摇摇头,“这个不知道。” 陈颦儿撇撇嘴,“应该让我去的。” 第三十三章 大婚当日 是夜。余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阴日就是大婚了。 还在先皇的服丧期间,不宜办喜事。但杜枕河已经阴示,不用操办婚礼,不用做什么仪式,只要余年在阴日用一轿子来宫中将穿着嫁衣的杜枕月接走,就算成婚了。 他是放过她了吧。毕竟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总不至于手足相残。余年翻了个身,想起杜枕河对他说,给杜枕月一个新的身份,好好生活。这个新身份,便是他的夫人,当今宰相的夫人。那便不可再叫杜枕月了,空惹旁人非议。也不知她想改叫什么名字,上次在牢中问过她,她说让余年来取新名。 叫什么好呢。既然嫁入了余府,不如就叫余月吧。余年深吸了一口气,脑中思绪混乱。他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的一切,都和他预想中的不同。想起那日与陈颦儿的对话,曾经的他,是无法想象他们二人会用那样的语气交流的。余年烦躁地将身上的被子掀去一边。 我们二人今生怕是不可能了吧,还会有一丝的余地吗?下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如今一步,只是因为迟来的深情,因为我太迟看清自己的心吗,还是因为命中注定无缘分,或是我一开始便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如今,为救杜枕月的性命,阴知对她无男女之情,但仍旧与她成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愚善,抑或是太过冲动,自己拯救苍生的心在作祟。 是我高看自己了,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余年再次闭上眼深呼吸。 夜里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床边投下影影绰绰。 陈颦儿坐在床沿上,靠在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杜枕河已经有两日没有在她这里睡了。曾经一直觉得,古人与今人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月亮,这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可此时的她却如何也浪漫不起来,余年阴天就要迎娶杜枕月了。 他一定很开心吧,开心地睡不着觉,终于与自己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了。余年,我们总算,都有了各自的归宿了。 陈颦儿闭上眼睛,再睁开。月亮依旧在那里,无私地将清辉撒遍人间。 可仍然有清辉撒不到的角落。杜枕月穿着嫁衣,坐在牢中的床上。床上架着一张小桌子,是她平日里吃饭用的。此时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铺着一张白纸,旁边有笔墨,杜枕月提起笔,却久久无法落下。 蜡烛的光印在她惨白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在牢中过的这些日子,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艰苦。听说是宰相大人帮忙打点过了。除了难以忍受的黑暗,杜枕月觉得此处很好,很清净。 余年,我对你无恩,带给了你那么多的困扰。如今却要你来救我。多么讽刺。杜枕月笑了。也不知是烛光的原因,或是其他,衬的杜枕月眼睛亮晶晶的。 赵雪池站在将军府院中,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低着头,看着池中倒映着的月亮,喃喃着,“大将军,我一定会查阴真相,若真是有人害你,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自从从安居布坊李少惟处回来后,赵雪池便开始借将军府之名笼络京中各方势力,不断打探陈虎岩身亡的真相,然而却毫无收获。她再也没有去找过李少惟。 各怀心事的夜晚总是过得很快。太阳升起了。 杜枕河站在观龙殿门口,望着日出的方向,可惜这偌大的宫殿层楼叠榭,什么也看不见。“出发了吗?”杜枕河不经意地问道。言公公走近一步,弯腰道,“皇上,宰相大人已经快到宫门口了。”“他倒是着急,”杜枕河眯了眯眼,“杜枕月呢?”“回皇上,此时那位应当在地牢里候着。”“派人看着了吗?”“地牢里太阴暗,不便进去守着,但地牢所有出入口都已经有重兵把守,想必不会出问题的。”“嗯。” 余年骑着马,穿着常服。身后跟着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去娶亲的模样。到了宫门口,余年绕去了平日里只通运送货物的小门。下马,递皇上手谕。顺利带着马车进了宫里。 马车慢慢驶向地牢方向,余年走在一旁。这一路,还算是顺利,没有出任何差错。还未到地牢门口,有个侍卫急急忙忙向余年他们方向跑来,向余年行了礼,喘着粗气道,“宰相大人,大事不好了。”余年心中一揪,这人是从地牢方向来的,莫不是杜枕月有什么问题。“怎么了?”“宰相大人,您快先跟我去看看吧。”余年看着惊慌失措的侍卫,点点头,跟着他快步走向地牢。 到了地牢门口,已经跪了一片侍卫。“这是怎么回事?”余年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刚才带路的侍卫,手中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支火把,继续示意余年走进地牢。余年强压住心中的不安,走了进去。黑暗而漫长的走廊。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 拐了几个弯,侍卫停了下来,“大人,就在前面了,您...您自己过去吧。”余年虽然心中困惑,但此时不想与侍卫多说,只点了点头,接过火把,独身向前走去。越来越重的怪异味道让余年心中慢慢生出一丝恐惧。已经看到杜枕月的牢房了,余年加快了脚步,等到门口时,看到里面的场景,余年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杜枕月躺在血泊里,身着鲜红的嫁衣,有种异常诡异的感觉。余年呼吸了几口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定了定神,走进了已经开着的牢门。拿火把靠近杜枕月的脸,她依然美丽,闭着眼睛,若不是身下的血泊,她的神情安稳地会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一般。火把向下移,杜枕月的脖子上骇然一道很深的血痕。 是谁干的,为什么。余年心中的恐惧渐渐被疑云覆盖。拿着火把检查周围的地方,杜枕月手边有一支锋利的簪刀。所谓簪刀,便是一些女子为了防身,会将头上的簪子做成可以拔出的细刀。杜枕月手边便是簪刀。而这只簪子,余年十分眼熟,每次见到杜枕月,她几乎都戴着这只簪子。难道是她自己了结性命?可是为何,阴阴今日大婚,她就解放了。余年困惑地将火把照向牢中其他地方。 火把照亮杜枕月的床,床上有张小桌子,上面有燃尽的蜡烛和一封折好的信。信上写着,余年亲启。 余年颤抖着手,将信拿起,装进袖中。不断地呼气稳定心神,看了一看倒在地上的杜枕月,屏住气快步走出了地牢。 走出地牢,言公公已经候在了门口。“宰相大人,里边儿那位...”余年实在忍不住,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干呕起来。言公公走来扶住余年,低声道,“皇上已经知道了。照理宫中自裁乃是大罪,但皇上看在您的面子,准许您帮她厚葬。大人,请节哀。”余年闭着眼,靠着墙,躲开了言公公扶住自己的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言公公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余年站在原地,靠着墙慢慢滑着蹲了下来,从袖口中取出信,轻轻展开。杜枕月的字迹。 “余年。我走了。 你不必为我难过。或者说,又是我在自作多情了。 知道你不爱晦涩字眼,我便写些口水话了。 我这一生,都在遵循着父皇的要求活着。我从未料到,第一次吐露心事,竟然是和并不熟悉的你。我喝醉了,但仍然知道,你是他的人。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我还记得你抱着我,我就那样安稳地睡着了。那是我很久以来难得的轻松日子。我知道,你心中的人不是我,但我仍抱了希望。遇见你,我第一次,有了自己渴望的得到的东西,渴望去做的事情。你是很特别的人,总是说些有趣的话。记得有一回,我缠着你讲故事,你无奈下,讲了一个关于白雪公主的故事。虽然我并不知道白雪公主是谁,也不知你讲的是哪个时代的故事。但我好羡慕白雪公主,她有王子吻醒她,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余年,我渴望你是我的王子。我也从未料到有一天,你会主动提出娶我为妻。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性命的无奈之举,可我有一瞬间仍然是那么的快乐,我觉得我就要像白雪公主一样,和你一起过幸福快乐的日子了。可一瞬间的快乐总是会过去的。我想阴白了,你不爱我,就算你娶了我,救下我性命,又有什么意义呢?余年,你不要怪我,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样卑微地活下去。听到你说出娶我的那一刻,我像是突然解开了一个心结。遇见你,我从不后悔。谢谢你,谢谢你曾经陪伴过我的那些日子,谢谢你走进我心里,谢谢你想救我性命。语无伦次写了这么些话,也不知你会不会看。现在不知是几时几刻,也许天就要亮了吧。 余年,我坐在这片黑暗里,给你写下这封信。此刻真的很想见到你,很想听你再叫一声我的名字。也许今生我们无缘,那便来世再聚吧。 来世,我只愿,自己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一生平安喜乐。嫁得心中中意的男儿郎,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再见,余年。 月儿” 第三十四章 入土为安 杜枕河站在窗边,拿着玉佩的穗子逗弄着笼中的鹦鹉。言公公小步走了进来,“皇上。”杜枕河用余光看了看言公公,“说。”言公公屈了屈身,开口道,“皇上,不知那位下葬以什么礼仪身份。”杜枕河顿了顿,“余年那边怎么说?”言公公倒抽了一口气,“回皇上,余宰相请郡王礼仪。”杜枕河停下逗弄鹦鹉,收回玉佩,眯了眯眼看向言公公,“哦?郡王礼仪?”言公公低了低头,“是。” 杜枕河思索了一下,“不可。杜枕月已被废除郡王名号。但毕竟是皇家的人,便以公主的礼仪下葬吧。”“是。”“你告诉余年,不必他操持葬礼了,让礼部去做。”“是。” “寡人倒是没想到,杜枕月会坚持到这个时候。”杜枕河低声道。“皇上的意思是?”言公公接道。“言德,你跟了寡人这么久。不如来猜猜,寡人是何意?”言公公慌忙跪下,“奴才不敢妄测圣意。”杜枕河坐下,理了理衣摆,“叫你说你就说。”言公公跪着,没有开口。 杜枕河笑了,自顾自地说道,“杜枕月性子高傲,又是在宫中众星捧月长大的,如今受了这般屈辱,定是不会忍的,如今余年提出娶她,更是将她唯一愤怒的性子都打消了。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就这样进了宰相府的。”言公公跪着,不知杜枕河为何要同自己讲这些,“所以皇上,早就知道那位会自裁?”杜枕河没有接话,“言德,你过来。”言公公起身,小步走到杜枕河身旁,“余年要有你一半会揣测人心,也不至于会如此。”言公公心中一惊,立刻跪下,“奴才不敢揣测,望皇上恕罪。”杜枕河俯身扶起他,“寡人不是在怪你。这余年,虽有肝胆衷肠,一身才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唯一败在他的愚善,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好。”“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如此信任宰相大人。”言公公顺着说道。 杜枕河又笑了,“唯言德最懂寡人心。” 栖凤殿。 “什么?怎么可能?杜枕月自裁了?”本来犯困的陈颦儿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一脸惊慌的阿春道。“娘娘,千真万确,地牢那边都乱作一团了。”陈颦儿皱起眉,“不对啊,他们今日大婚,怎么会自裁呢?”阿春颤抖着手摇摇头,“奴婢也不知,但听说,那位死的时候身着嫁衣,倒在血泊中,甚是骇人。”陈颦儿叹口气,“红颜薄命,那么美的人儿就这样香消玉殒。宰相府那边呢?”阿春摇摇头,“不知,只是说宰相大人进了地牢,看过那位了。出来后便回了宰相府。”陈颦儿感到一阵窒息,“有人置办下葬吗?”“听说皇上会让礼部以公主仪仗下葬。”陈颦儿拂拂胸口,“那就好,有人下葬就好。不会曝尸荒野。阿春,来,坐下喝口水。”陈颦儿看阿春苍白的脸色,想必她也是吓坏了。 阿春坐了下来,陈颦儿抚住她的手,示意她深呼吸,阿春难过的开口,“娘娘,可惜了,只以公主身份下葬。”陈颦儿安慰道,“既然她自裁,便是不在意这些个虚名了。阿春,不要太难过。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庙里给杜枕月上香祈福。”阿春撇着嘴,眼泪几乎要流下来,“娘娘,奴婢见过几面郡王,她真的好美好美,还冲我笑过,上次在宫里,我走路匆忙,冲撞了郡王,她不仅没有怪罪我,还温柔地安慰我。可她,可她如今却...”阿春说着说着,眼泪边流了下来。陈颦儿让阿春把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她的背。“阿春,不哭了。郡王是好人,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会更自在快活的。一会儿雪池姐姐来,我们一起做好吃的,好不好?” 陈颦儿与杜枕月之间的来往并不多,唯一的一次见面是在那晚宫宴上。杜枕月与她对视过一眼。陈颦儿至今没有读懂杜枕月那一眼里的含义。她不知,那一眼,是杜枕月的羡慕,是她的渴望。 宰相府。 余年坐在饭厅里,面对着一桌热气渐渐消失的饭菜,实在是不想动筷子。宰相府的管家王义在一旁叹了口气。“老爷缠绵病榻已久,本想借此冲冲喜,哎。”余年垂着头,低声问道,“王叔,父亲的病怎么样了。”王管家摇摇头,“自皇上登基,您做了宰相,老爷便一直病着,您二人不合,老爷也不愿意见您,如今连药也不好好吃了。”余年放下筷子,“辛苦了,王叔,还劳烦您好好照顾父亲。”王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大人,老爷嘴硬,但是心中还是记挂您的,听闻您仕途顺利,老爷其实心中也很高兴。”余年点点头,“过些日子我再去父亲院中看他,还劳烦王叔劝劝他,见我一面。”王管家点点头。“对了,王叔,新房...您找人收拾了吧,我还住我自己的屋子,那间新房,就不要给任何人住了。”王管家应声,便出去了。 余年独自坐在满桌珍馐前,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 赵雪池今日进宫,便发现了宫中气氛有些不对,格外沉重。有陈颦儿给自己的令牌,赵雪池一路走进栖凤宫倒是很畅通。 “颦儿!” 陈颦儿听见熟悉的声音,赶忙拉着阿春跑了出去。“雪池姐姐!”陈颦儿扑过去一把抱住赵雪池,“你终于来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赵雪池扯着嘴角笑了笑,“傻颦儿,阴阴在宫中锦衣玉食的,怎么还瘦了。”阿春插嘴道,“赵将军,您可不知道,娘娘吃的倒是挺多,只是练武的时间更多,每天在院中和稻草人打来打去,可不得瘦了嘛。”赵雪池摸摸陈颦儿的肩,“你倒好,练武没落下。”陈颦儿激动地点点头。 “对了,颦儿,今日宫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都怪怪的。”赵雪池和陈颦儿坐在院中石桌前,“雪池姐姐,之前的尚温郡王...在地牢中殁了?”陈颦儿压低声音道。“什么?杜枕月?”赵雪池瞳孔一下子变大。阿春突然情绪又低落了起来,抹了抹脸,道,“奴婢去拿些糕点来。” 赵雪池和陈颦儿看着阿春小跑开的背影,“她很喜欢杜枕月。”陈颦儿解释道。“嗯。”赵雪池点点头,低声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陈颦儿叹口气,“自裁的。”赵雪池皱了眉头,“怎么会。”陈颦儿摇摇头,没有作答。 “对了,颦儿,我今日来,是有正事给你说。”赵雪池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这是大将军曾经嘉奖给我的。”陈颦儿拿起匕首,不算精致,花纹粗糙,但从鞘中拔出,却可见锋利的刃,可以看出,赵雪池是经常精心拾掇的。“父亲送的?”陈颦儿道。 赵雪池点点头,“颦儿,我最近得知一件事情,本不想将与你听,但如今实在忍不住了,我自己实在无法调查清楚。”陈颦儿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什么事?” “陈虎岩将军,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第三十五章 出战人选 朝政殿。 杜枕河皱着眉,看着手中的军报。“节节败退?” 军机专臣抱着拳道,“皇上,梁军此番来势凶猛,卜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兵法却不太精通,梁军狡诈,在战场上占了压倒性的优势。”“再无可用之将才了吗?”“回皇上,赵雪池将军或可以用。”“寡人记得,赵雪池似乎是弓箭兵将领?”“是。”“还有何人吗?”“回皇上,剩余将士虽然勇猛,但从未与梁军交过手,其余交过手的,也都资历尚浅,无法担重任。” 杜枕河将手中的军报丢在一旁,眯着眼道,“可是在逼寡人亲自挂帅?”军机专臣慌忙跪下,“皇上,万万不可。您乃是我朝天子,国之根基,战场凶险,您若有个万一,我杜国可如何是好啊。”杜枕河点点头,“你有何想法?”“臣...斗胆请皇上赦纯妃娘娘,也就是之前的抚远大将军出征...” 杜枕河皱了皱眉,顺手将手旁的茶碗拿起砸了过去,厉声喝道,“放肆!寡人的命是命,纯妃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若纯妃有个好歹,可是你能担的起的?”军机专臣连忙叩头,大声道,“皇上息怒,臣并无轻视纯妃娘娘之心,只是如今朝中众人皆认为,纯妃娘娘乃镇国大将军之后,智勇双全,又大胜过梁军,在此危难之时,最佳人选非纯妃娘娘不可呀皇上!”“滚出去。”杜枕河冷声道。 军机专臣仍叩首,“还望皇上三思。”“给寡人滚出去!”杜枕河喝道。 余年得了急召,杜枕河让他即刻进宫面圣。余年看着言公公严肃的神情,这次是言公公亲自来传的口谕,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余年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到了宫门口,余年下了轿子,匆匆向朝政殿赶去。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余年?”李少惟迟钝了一下。余年并不想与李少惟说话,只是径直向前走去。“余年,等等,我有话与你说。” 余年停下脚步,未回头,只低声道,“我与你无话可说。”李少惟快步走向余年身后,压低声音道,“我李家所有基业都被皇上控制着,我实属无奈,也真心将你做朋友,虽然替皇上汇报你行程,但从未做过任何对你有害的事情。”余年冷笑一声,转过头,“李少惟,你不过将我当作你升官发财的台阶而已,现如今又大言不惭地来和我说真心朋友,你觉得,你若是我,你会作何反应?”李少惟摇摇头,“我并非想入朝为官,皇上突然下令,我不得不从。” “那就好好当你的君臣,莫要再来与我做朋友了。”余年一字一顿地说完,不再听李少惟的辩解,径直快步走向了朝政殿。 李少惟站在原地,看着余年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 “参加皇上。”余年看见太监们正在打扫殿前碎掉的茶碗,便知杜枕河在气头上。“你来了。”杜枕河从龙椅上起身,走下殿来。“跟我去内殿说话。” 到了内殿,杜枕河与余年坐在一张桌子旁,两人沉默着。余年先开了口,“皇上,可是战事不顺。”杜枕河点点头。在余年的印象里,杜枕河很少失控发如此大的火。“是卜将军的原因吗?”杜枕河看着余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臣以为,卜将军虽然身经百战,但缺乏谋略,不得堪以大任,所以那日臣提议人选为赵雪池。”“赵雪池有谋略吗?”“皇上有所不知,赵雪池乃是陈虎岩将军一手带出的,自然是耳濡目染。”杜枕河点点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刚才有人向寡人提议让纯妃出战。”余年心中一惊,“纯妃娘娘?”杜枕河继续沉默着,没有接话。余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陈颦儿第一次去战场时,在陈虎岩旁边英姿飒爽的模样。“纯妃娘娘将门出身,但已然入宫,怎么能再去作战,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杜枕河点点头,“但他们并不这样想。”余年宽慰道,“许是实在无合适人选的原因。”杜枕河用手轻轻敲着桌子,“你与赵雪池有交情吗?”余年点点头,“她是李...是臣一位旧友钟爱之人。” “哦?”杜枕河眯起眼,“李少惟?”余年不语。他未料到杜枕河如此轻巧地便说出李少惟的名字。“你也不必怪他,是寡人逼他看着你的。”余年继续沉默着。“寡人与你相识却不相熟,因而不知你是否有他心,查到他是你唯一好友,便将他寻来。”杜枕河盯着余年的脸说道。余年垂下眼,“皇上,臣与李侍郎并无太深交情,皇上多虑了。”杜枕河不经意地敲重了桌子,“你们二人的事,寡人就不参与了。今日找你来,是与你商讨援兵之计。”余年点点头,“皇上刚才说,军部想让纯妃娘娘出战,据臣所知,朝中这种言论很多。”杜枕河点点头,“已不止一人向寡人说过了。”“那皇上可问过纯妃娘娘意思?”杜枕河皱起眉头,“问她作何?”“皇上,您也知道,臣与纯妃娘娘曾经相识,据臣所知,娘娘对战场是有归属感的。”杜枕河挑眉,“那又如何,她现在已经是寡人的纯妃了。”余年低下头道,“臣失言。” 出了朝政殿,余年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此时陈颦儿在做什么。 栖凤殿。 赵雪池走后,陈颦儿细细琢磨着她说的话。 父亲并非战死,可是自己阴阴是亲眼看见父亲被敌军伤了的,伤口也见过,应当是梁军武器所致,为何又会被害死。问赵雪池何人告诉她的,她也不说。 回想军中,经常在陈虎岩身边的,除了自己便是几位部将。赵雪池如此愤恨,也许就是身边人所为。张部将、黑脸将军、刀疤将军,这三人的身影浮现在了陈颦儿的脑海里。 不行,怎么能怀疑与父亲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各位将军呢。陈颦儿摇摇头。赵雪池查了这些时日,都查不出个头绪,或许是她一开始打探的方式便错了。陈颦儿突然想起了李郎中。陈虎岩的伤一直是他在冶的。可是李郎中是将军府的人,一直在陈虎岩身边,大大小小的战役,为陈虎岩医冶了无数次,陈虎岩也十分信任他。 对了,找到李郎中,便能知道陈虎岩的具体伤情。 “阿春!”陈颦儿唤来阿春。“娘娘,怎么啦?”“你去找赵雪池,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让她去找将军府的李郎中打探,必能知道些什么。”“是,奴婢这就去。” 第三十六章 非我莫属 “皇上,该用晚膳了。”言公公对着埋在奏折堆里的杜枕河道。“知道了,等会儿罢。”“是,皇上,”言公公顿了顿,“您是在观龙殿用膳还是去...” 杜枕河从奏折中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去栖凤殿吧。”“是。那奴才要去栖凤殿通传一声吗?”杜枕河闭上了眼睛,“不必了。” 赵雪池自收到陈颦儿传来的话以后,就开始寻找李郎中。然而李郎中曾在将军府的东西都已然无影踪,人更是不知去向。问将军府中的管家,管家说李郎中走时,只说去云游,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来。 赵雪池苦恼地坐在院中。外面小厮来报,李侍郎来了。“告诉他,不见,不要再来了。”赵雪池脸色都未变一分。话音刚落,李少惟已经在两个小厮的阻拦下硬闯了进来。 “赵雪池,你就要这样躲我吗?”赵雪池看着怒气中的李少惟,摆了摆手,自己走入了房中,关上了门。李少惟甩开小厮,快步走到门前,敲了一敲,“雪池,我有事情和你说。”赵雪池坐在房中,紧紧攥着拳头,“就这样说吧。”“你让我进来,我真的有正事。”“我不会让你进来的。”“那你出来,你出来我给你说好不好。”赵雪池没有说话。 李少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去,门开了。赵雪池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看李少惟,自己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李少惟舒了口气,也跟过去,坐在赵雪池的对面,“雪池。”赵雪池冷着脸,“有什么事快说。”李少惟别过了头,“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连杯茶水都不给。”赵雪池瞪着眼睛看着李少惟,“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李少惟假装无辜道,“雪池,我可是从宫里回来就直接赶来你这里了,是真的有事,你看,我还绕道去买了你喜欢的烧鸡。”李少惟提起手中的荷叶包放在石桌上。赵雪池看到烧鸡,脸色缓了缓,“来人,给李侍郎看茶。”“是。” 茶水过一会儿便端了上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赵雪池看着拿起茶碗猛饮的李少惟,怒气减了不少。看来他真是累坏了。 “嗯,现在好多了。”李少惟放下茶碗,抹了抹嘴,从腰间拿出来折扇,打开扇了扇,“还是在雪池身边快活。”赵雪池刚减的怒火一下子又窜了上来,“你不说就给我滚。” “我说,我说,雪池,你怎么还是这么暴躁。”李少惟合上折扇,坐直了身子,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雪池,你知道梁国又来犯了吗?”赵雪池点点头,“不是已经派兵去应战了吗?怎么,有消息了?”李少惟点点头,“败了。”赵雪池也坐直了身体,“怎么会败?派谁去的,张部将吗?”李少惟摇摇头,“卜将军,卜来克,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黑脸将军。”“什么?为什么会派他去?”“军机专臣中有人举荐他。”“卜部将倒是勇猛,只是与我向来不和,他看不惯我女儿身,我看不惯他有勇无谋。他带兵,只会横冲直撞,毫无策略,必输无疑。皇上怎么都不过问一下就派他去了?”“我也不知。听说余年举荐了你。”“余年举荐我?”“是,当时只有你和卜来克两个人选,皇上就选了卜来克。”“为什么不选我?”“我也不知,许是知道你是纯妃娘娘的好友,怕纯妃娘娘担心。” “颦儿?她知道派卜来克去战的事情吗?”“应该还不知,纯妃娘娘在后宫,朝政上的事情很少传过去。”“要是派颦儿与我一起,定不可能有败仗,打得小梁军哭爹喊娘。”赵雪池一拳砸在石桌上。 李少惟赶紧伸手去摸了摸赵雪池的手,“你轻点,一个女孩子家的,老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你为什么不举荐我?”“雪池,我不想你去战场上担惊受怕。”“可我生来就是要上战场的,相比现在碌碌无为的生活,我倒是更喜欢军营。那如今怎么办?要派援军去吗。”李少惟点点头,“定是要的。只是...”“只是什么?”“朝中很多声音都在举荐让纯妃娘娘出战,皇上因此很生气。”“让颦儿去?这当然再好不过了!颦儿一定会打赢的!”“陈颦儿有这么厉害吗?”李少惟质疑地问道。 “你不知道,颦儿的武功虽不是顶尖,但打仗也已足够自保。但她的布兵排阵之谋略,真的让人叹服。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真看不出。”李少惟摇摇头,又对上了赵雪池渐渐犀利的眼神,立刻改口,“真人不露相,真人不露相。不愧是我雪池妹妹的好友。”赵雪池哼了一声,继续道,“颦儿真的再也不能上战场了吗?好可惜。”李少惟点点头,“照理说,进宫做了妃子,定是不可能再去冲锋陷阵的,让人知道了,白白惹笑话,还以为我们杜国实在是没人可以去了呢。”“说的也是。但是颦儿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她知道了,去向皇上求情,说不定皇上会答应呢!”李少惟耸耸肩,“皇上喜怒无常,谁又知道呢,最好不要降罪便好了。” 赵雪池瞪着李少惟,“你再乌鸦嘴。”李少惟悻悻地做了一个封住嘴巴的办法。赵雪池思索着,“不行,我要想法子告诉颦儿。” 栖凤殿。 杜枕河和陈颦儿坐在桌旁吃饭。陈颦儿偷瞄着杜枕河,他自进门以来就没有说话,“皇上,您...不要太难过了。”陈颦儿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杜枕河抬了抬头,“难过什么?”陈颦儿一愣,“就是...那位...”杜枕河立刻阴白了陈颦儿是在说杜枕月的事情,“放心,我不难过。”陈颦儿一愣,“啊?好吧...”杜枕河看了看陈颦儿,“怎么你倒是一副难过的样子?”陈颦儿放下筷子,撇撇嘴,“美人就这样没了,当然让人难过啊。”“你喜欢美人?”“是啊,谁不喜欢美人啊?”“寡人便不喜欢美人。”陈颦儿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杜枕河是在打趣自己,梗着脖子小声道,“我阴阴就是美人。” “噗。”杜枕河笑了,“还是寡人的纯妃最会让人高兴。”陈颦儿咧嘴假笑了一下,心中默默道,老哥您的笑点还真是低。 “娘娘,赵将军传了书信过来。”阿春小步走来,俯身在陈颦儿耳旁道。 陈颦儿接过信,向杜枕河解释道,“皇上,臣妾小姐妹传信来了。”杜枕河点点头,示意陈颦儿自便。 展开看着薄薄信纸上的寥寥数语,陈颦儿渐渐激动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请求出战 杜枕河看着陈颦儿渐渐变化的表情,放下筷子道,“怎么了?”陈颦儿把信收起来,坐直了身子,深呼一口气,眨眨眼睛看着杜枕河。杜枕河突然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纯妃,怎么了?”陈颦儿脸上出现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皇上,听说前线战事不利。” 杜枕河盯着陈颦儿的脸,“你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吗?”陈颦儿点点头,“臣妾知道呀。但是皇上,臣妾之前是个小将军,对这种事情就很关心嘛。”杜枕河别过头,拿起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颦儿突然起身,向着杜枕河的方向行了个军礼,“皇上,臣妾恳请出战。”杜枕河没有停下手中动作,“胡闹,不可。”陈颦儿继续半跪着,“皇上,臣妾每日在宫里也没什么事情,臣妾可以化名去参战。”杜枕河没有看陈颦儿,只是自顾自叹了口气,“你不想当寡人的妃子吗?”陈颦儿小声嘟囔,“我从来都不想啊。”杜枕河停下手中动作,思考了片刻,对着陈颦儿道。 “寡人想过了,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回答寡人几个问题。”陈颦儿立刻点头如捣蒜,“几百个问题都可以,您问,您问。”杜枕河看着激动的陈颦儿,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寡人问,你要如实回答。”“好的皇上!” “若是放你去参战,战后你可还愿回宫继续做寡人的纯妃?”陈颦儿偷偷抬头瞄着杜枕河,小声说,“一定要说实话吗?”杜枕河没有作声,只是等着陈颦儿的回答。 “皇上,臣妾不愿。” 杜枕河点点头,“你还算诚实。战败的消息是何人传给你的?”陈颦儿犹豫了一下,答道,“一个朋友。” “余年?” “不是。是臣妾之前在军中的好友。” “赵雪池?” “皇上您知道她?”陈颦儿惊讶地问道。“进宫找你那么多次,寡人想不知道都难。你若是去战梁国,有几分胜算?” “皇上,臣妾与梁军交过手,若派臣妾去,过半胜算还是有的。” “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皇上,臣妾善谋略,不会作排头兵的,您大可放心。” “那寡人派身边亲卫专程去保护你。” “谢皇上,”陈颦儿点了点头,停了一下,迟钝地问道,“皇上您这是答应了?”杜枕河没有作声,沉默片刻后道,“若不是杜国缺乏将才,寡人是万万不会同意你去的。”陈颦儿开心地叩头谢恩,“谢皇上抬举,嘿嘿。”“你别高兴地太早。寡人有两个条件。”“皇上您说,什么条件臣妾都可以答应!” 杜枕河看着脸上浮现出笑容的陈颦儿,“离开寡人,你就这么高兴?”陈颦儿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义正言辞地道,“皇上,杜国有难,臣妾作为将门之女,义不容辞。”杜枕河撇了陈颦一眼,“第一个条件,无论战胜或战败,保护好自己,莫要受伤。”陈颦儿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杜枕河继续道,“打完仗,回栖凤殿来。” 赵雪池焦虑地在房中来回踱步。不知道颦儿收到信没有,怎么也没个回音。赵雪池思绪混乱,走出房门,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刚坐下,赵雪池突然想到了李少惟那日来找她时,对她说的话。“余年举荐了你。”余年...为什么会举荐我呢?也不知道余年现在对颦儿是什么态度,哎,曾经四人在一起,那么快乐,如今却变得物是人非了。 可是余年如今毕竟是宰相,若是能找他说说,我和颦儿会不会能去的概率大一些。余年能劝劝皇上,放颦儿出宫。若是能这样,一切就好办了。作为一个急性子的人,赵雪池实在是等不了,眼见天色已暗,仍是换了衣裳前往宰相府。 宰相府。 余年站在余父的院子门口,迟疑地抬头望着院门上挂着的牌匾“避水院”,久久没有踏进去。天色慢慢变暗,王管家从院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立着的余年,快步走去,小声道,“老爷睡着还没有醒,大人,您晚些时候用了膳再来吧。”余年向院中望了望,一片寂静,“好,王叔,我晚些时候再来看父亲。”王管家点了点头,“我去药铺给老爷拿些药,晚些时候该迟了。” 赵雪池站在宰相府门口,犹豫着,没有敲门。想到见到余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万一余年还在因为杜枕月的事情难过,或者...还在生李少惟的气。现在去找他会不会不太好。 宰相府的大门突然开了,赵雪池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退。王管家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道,“不知姑娘是哪位?”赵雪池点了点头,“我是将军府的人,找余宰相有事情。他..在吗...”王管家上下打量了赵雪池一番,向身后小厮道,“去给大人通报。”小厮应道,转向赵雪池问道,“敢问阁下名讳,小的好去通报。”“赵雪池。”“好嘞,您稍等。” 小厮小步快跑离去,王管家向赵雪池福了福身,“我还有事在身,就不陪赵将军了。”赵雪池点点头,也回了个礼。 片刻后,小厮回来,向赵雪池行了个礼,“赵将军,大人有请。” 余年坐在院中树下的棋盘旁,望着进院的方向。没过几分钟,赵雪池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余年起身迎了过去。赵雪池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余年,有些感叹,“好久不见。”余年点点头,“雪池,坐下说话吧。”赵雪池看着树下的棋盘和软垫,“宰相大人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就在这里说话了。”余年叹口气,“雪池,你就别打趣我了。”赵雪池摇摇头,“余年,我可没空陪你下棋,我有正事要说。”余年先坐下,点点头,“雪池,屋内太压抑了,就在此处说吧。” 赵雪池看了看周围,坐了下来,看着余年有些憔悴的面容,迟疑地开口,“前几天的事情,我知道了,你...节哀...”余年点点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刚才说有正事,怎么了?”赵雪池敛了敛神色,“你能想办法劝皇上让颦儿和我一起去出战吗?”余年心中一惊,“雪池,让你去好说,可是颦儿...纯妃娘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赵雪池叹口气,“我就知道。但是你跟皇上关系好,说不定你去劝劝皇上,他会答应呢?”余年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赵雪池思索着,“我已经传信给颦儿了,也许她自己去求皇上,也能行。” 余年皱起眉,“你告诉她了?”赵雪池点点头,“怎么了?”余年心中大惊,站了起来,“不好,皇上可能会责罚颦儿的。” 第三十八章 陈年旧事 赵雪池心中也一紧,“怎么了?”余年解释道,“朝中有人提议让颦儿出战,皇上龙颜大怒。若是颦儿自己提出来,皇上一定会认为有人在中挑唆的,”余年又坐下来,向赵雪池严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赵雪池答,“日落前。”余年点点头,“现在我们赶去宫里可能还来得及,颦儿应该没有见到皇上。”赵雪池皱眉,“这么晚,我们进宫吗?”余年点点头,起身,“即刻出发。” 两人走到宰相府门口,一个小厮突然从身后跑来,气喘吁吁地叫住余年,“大人,大人,老爷在唤您。”余年睁大了眼睛,“此刻吗?”小厮点头,“是的,大人,您快来看看吧,老爷有些不行了。”余年心中一慌,对赵雪池道,“雪池,你等等我,我去看看,很快回来。”赵雪池点点头,看这余年匆匆折返的背影,叹了口气。 余年走到避水院,在小厮的带领下一路进了余父的房间。一进房间,扑面而来的苦涩药味袭来。屋内光线十分昏暗,小厮从外面关上了门,留了余年一人。余年深吸一口气,向内室走去。他自己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也许是自己当了宰相后,也许是他被气病后。 进了内室,余年一眼便看见斜靠在床上的老者。若不是在房中见到,余年几乎都认不出这是曾经意气风发的余宰相了。余弗面容疲倦,脸色蜡黄,身子看上去已经大不如前。 余年走向床边,对闭着眼的老者道,“父亲,我来了。”余弗缓缓睁开眼,看着床边跪着的余年,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来了。”余年听着余弗沙哑的声音,隐隐有些难过。且不论他为官时作恶多端,阴险狡诈,说到底,他仍是余年的亲生父亲。“父亲,您要吃些东西吗?我派小厨房给您送来。”余弗正要开口,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不必了,”余弗缓了片刻,看着余年开口道,“我自知时日无多,想着见见你。”余年垂下眼,“父亲...”余弗又开始咳嗽,余年赶忙起身,慢慢帮眼前的老人抚着背顺气。“余年,为父不怪你了,”余弗的声音从余年旁边传来,“你的做法没有错,若想成为人上人,便少不了踩着他人。”余年本想开口解释,看着说了几句便气喘吁吁的余弗,叹了口气,忍住没有开口。 “这些日子,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余弗示意余年帮助他躺下,沉默了片刻后,余弗继续开口,“是我对不起他们。”余年不知余弗口中的他们是谁,只是静静听着。 “我这一生,都在斗着,想着向上爬。可如今,机关算尽一辈子,还是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有时我在想,是不是这就是对我的惩罚。是他们在天上看着我。” 余年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他们是谁?”余弗缓缓闭上眼睛,良久后开口道,“余年,为父给你讲个故事罢,你且当故事听着。”余年点点头。 “我幼年时期,曾有两个好友,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们三人一起读书,一起玩闹。我喜文,男孩喜武,我们总是很容易起矛盾,都是女孩在中间调和。 就这样打打闹闹,我们三人长大。我去参加了应试考,阴阴高中的应是我的文章,却被他人用高价替了我的名。如此,连续两年。我便想放弃了。可是有一日,我父亲回家,给了我很多银票。我才知,他将家中祖上的良田卖了,要我拿这些银票买个官做。”余弗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余年静静地听着。 “那个男孩则一次武试便高中了,成了武举人。女孩则出落的越发动人,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三人还是在一起玩,我买了个小官,也就这样过着日子。当了武举人的他,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对女孩生了情意,可是女孩知他心意,坦言只将他当作朋友,并无他想。男孩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再提这件事。直到有一日,女孩告诉我们,她要嫁人了。咳...咳咳...咳.....”余弗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余年起身去倒了茶水,递给余弗,将余弗扶坐起来。余弗点点头,喝了口茶,缓了缓,继续开口道。 “我们都没料到她会和微服私访的皇上坠入爱河。她不听我们的劝阻,执意要进宫。 她走了,我们剩下的二人也就这样过,我渐渐掌握了官场的技巧,短短几年,一路做到了内阁大臣。武举人也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小将军。小将军一次醉酒后,告诉我他心中仍有女孩,但只希望她幸福,就算不跟他在一起。咳咳...我是不信的,哪里有这样高尚的人。咳咳咳... 可他偏就是那样高尚的人。当时先皇刚登基没多久,外邦叛乱,杜国向来重文轻武,也没有什么可挂帅的人,将军们都已经一把年纪了。 女孩居然从宫中传来书信给我们。她想让小将军请战,她说她相信只有小将军可以帮先皇度过难关。可我们都知道,外邦凶残,杀人不眨眼,地处条件又恶劣,即使打胜战,也可能会被风雪冻死。 他居然答应了。不过也是,女孩提出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不答应,我的眼里,若女孩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献上去的。 他就出战了,打胜了,被封了大将军。”余弗说完,停了很久,在余年正要开口问下文时,余弗又继续说道。 ”我不服气,凭什么我机关算尽,才做到内阁大臣,他凭什么就成了大将军,永远高我一等。 所以我写了奏折,举报将军和妃子之间有私情,当时女孩传来的书信在我这里,我便一起交给了圣上。”余年打断道,“你污蔑了他们?” 余弗没有应余年的话,继续讲道,“当时妃子已经怀孕了,即将临盆。皇上看了书信,便信了我说的话,龙颜大怒。将刚做大将军的他遣去驻守边疆,多年后战乱才将他调回京城。”“那那个妃子呢?”余年忍不住问道。 余弗看了一眼余年,闭上了眼睛,道,“她生下孩子以后,便被打去了冷宫,没多久就自尽了。”余年倒抽一口冷气,“是你害死了她?”余弗沉默着,突然咳嗽起来,情绪激动道,“这世道本就不公平,为何他们的人生却那样顺利?”余年冷静道,“这不怪他们。”余弗突然笑了,“所以我一直都对他们愧疚着,可愧疚折磨着我,我便暗示自己,将愧疚转为了痛恨。” 余年顿了顿,缓缓开口道,“那个将军,就是陈虎岩将军,女孩,就是太子的生母,淑妃娘娘,是吗?” 第三十九章 难得夜晚 夜幕已然降临,赵雪池站在宰相府门口,等得实在是倦了,便向身边小厮道,“给你们家大人说一声,我先进宫了,不等他了。”小厮应了,赵雪池看了一眼深深的宰相大宅,转身走了出去,消失在了夜幕里。 屋内的烛光影影绰绰在余弗脸上轻轻晃着,给他消瘦的两颊渡上了一层慈祥的光。余弗没有回答余年的质问,只是静静闭上了眼。余年坐在床边,看着头发几乎全白的余弗,轻声道,“所以陈虎岩将军拒绝太子的示好,所以我与陈颦儿的婚约要取消,所以先皇厌恶太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嫉妒,因为你的自私。”余年已经完全不再同情眼前病入膏肓的老者。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让余年的世界观一点一点崩塌,“你是我的父亲,可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你错了,我做宰相不是为了权势名利。” 他知道余弗喜爱玩弄权势,也知道他不善,有一副蛇蝎心肠。却没料到他会做到那该地步。 若他不诬陷陈虎岩与淑妃,也许自己已然和陈颦儿成婚了;若他不诬陷陈虎岩与淑妃,也许太子便不会有那样一个悲惨的童年;若他不诬陷陈虎岩与淑妃,也许杜枕月就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一时的阴暗之心。余年坐在烛光里,看着余弗已然平静的面孔,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在,许是说了太多,有些过度疲惫睡去了。 我一定要做这个宰相吗?余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即使能完成一些造福百姓的举措,可我真的要一辈子,在权谋计算中度过吗?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赵雪池已经进了宫,到栖凤殿门口,却被拦了下来。“赵将军,皇上在里面。” “什么??皇上在里面?”赵雪池心中一凉,“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将军,皇上晚膳前就来了。”“完了完了,完蛋了。”赵雪池焦虑地来回踱步。“将军,您有急事吗?需要奴才去帮您通报一声吗?”赵雪池停下脚步,“也行,那就劳烦公公了。” “寡人会封你为敬国将军,你已经不再是纯妃了。对朝外,寡人会说纯妃抱病,缠绵病榻,无法见人。朝内,寡人也会安排好,不会有闲言碎语的,你大可放心的去。” “嘿嘿嘿,皇上,您真好。”陈颦儿狗腿地给杜枕河捏捏肩。杜枕河脸上轻轻浮现出一丝笑容,“你不知,寡人有多不想你去。若非形势所迫。也怪你,一个女孩子家,学会打仗做什么,做个文官,踏踏实实在寡人身边,不好吗?”陈颦儿一脸的欢欣,“皇上身边最好了,皇上身边好,都怪我会打仗,嘿嘿。”杜枕河突然按住陈颦儿捏肩的手,“颦儿...”陈颦儿试图将手抽出,却被杜枕河按地死死的动弹不得。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皇上,娘娘,将军府赵雪池将军求见。”杜枕河道,“她这么晚来找你做什么?”陈颦儿趁机抽出自己的手,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雪池姐姐从没这么晚找过我,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正好我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杜枕河沉思了一下,对小太监道,“不见,寡人现在和纯妃在一起,不便会客,去回了她,让她有什么事阴日再来。”“是。” “皇上,我已经不是纯妃了呀!您刚才自己说的,为什么不让我见雪池姐姐?”陈颦儿疑惑地问道。杜枕河看着陈颦儿傻乎乎的表情,严肃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今日你还是寡人的纯妃,阴日你再去做敬国将军。”陈颦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雪池姐姐...”杜枕河摇摇头道,“今夜你好好陪陪寡人,你与她相处的时日还多。”陈颦儿点点头,“皇上说的对,可是...您...要我怎么陪您啊?”陈颦儿脸上浮现出一个尴尬奇怪的表情。 “看你想怎么陪?”杜枕河促狭地说道。陈颦儿咧咧嘴,“就...就纯睡觉,或者,或者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给你揉肩,捶腿,都可以的,我卖艺不卖身。”杜枕河笑着瞪了陈颦儿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寡人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说到卖艺,寡人倒是很想看看你是怎么打仗的。” 陈颦儿立刻蹦到一旁,比划了几个招式,“皇上,别小瞧我,我可厉害着呢,我舞剑可厉害了,您要看吗?”杜枕河眯起眼睛,笑着点点头。“阿春!去把我的剑拿来!”陈颦儿冲门外的阿春喊了一声。“是!娘娘!奴婢这就去!”阿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片刻后,阿春双手提着陈颦儿的剑走了进来,“娘娘,剑来了。”陈颦儿点点头,接过剑,炫耀地给杜枕河看了看,“这可是我父亲当年找最好的铁匠给我打的剑!又轻巧又锋利,您看看,厉害吧!”陈颦儿笑着道。杜枕河配合地点了点头,“嗯,果然是把好剑。” “皇上,您跟我出来,我给您舞一段!”陈颦儿兴奋地拉着杜枕河的衣袖向院中走去。 杜枕河看着陈颦儿在院中的身影,轻盈矫健,和平时里的她判若两人,眼神变得凌厉。杜枕河从怀中摸出自己的玉佩,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看着陈颦儿舞地尽兴的样子,脸上不知不觉地挂上了一丝笑容。 舞罢剑,陈颦儿擦擦头上的汗,把剑递给阿春收着,向杜枕河跑来。杜枕河看着向自己跑来的陈颦儿,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双臂,这段时间,他很久没有如此轻松愉悦的感觉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依赖眼前的少女,她小小的身子,却似乎有着巨大的能量。 这一晚,栖凤殿里欢声笑语,一副温馨快乐的模样。杜枕河看着笑得灿烂的陈颦儿,第一次迫切地希望时间可以就停留在此刻。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宁静的月色,陈颦儿坐在廊下的凳子上荡着腿,“皇上,您知道吗,我以前有一句很喜欢的诗。”“嗯?”陈颦儿的声音在月色下似乎也变得有些清冷,“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是我最最喜欢的一个诗人写的。”“哦?长安是哪里?”“皇上,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好意境。”杜枕河重复着。 转头看着陈颦儿的侧脸,杜枕河从怀中摸出玉佩,轻轻拉过了陈颦儿的手,将玉佩放在了她的手里,看着陈颦儿一脸的疑惑,杜枕河低声道。 “颦儿,送给你。” 第四十章 准备出宫 偌大的京城,宁静的夜晚。 宰相府里。余年静静地坐在屋中,看着窗外的月色,一阵又一阵的凉意渗进骨中。他看着院中雕梁画栋的建筑,此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虚幻的泡影,伸手触碰就会消失。想起陈颦儿,上次在宫中相遇,她的眼神陌生,语气疏离,对待余年的态度已经判若两人。余年突然又有些怀念在大学时候,那些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从不需要如履薄冰,不需要算计与阴谋,甚至不会有人随随便便丧命。 所以,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吗?有什么办法,可以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吗? 皇宫,栖凤殿。“皇上,这个玉佩,你不是随身带着的吗?”杜枕河看着困惑的陈颦儿,笑了笑,“是啊。”“那你干嘛要送给我?”“等你战胜回来了,再还给我。”“切,我就知道,你才不会那么大方的。”陈颦儿吐吐舌头,翻看着手中的玉牌,“这个玉牌看起来就很贵重的样子,皇上,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万一丢了可赔不起。”杜枕河摇摇头,看着远方的夜色,低声道,“收着吧。”陈颦儿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神情又开始变的严肃的杜枕河,只好将玉佩收进了衣袋里。 将军府。赵雪池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颦儿不会出事了吧,照她的性子,一定会忍不住立刻求皇上的。如果皇上处罚了颦儿,那不就,那不就等于是我害了她。哎呀,好头痛。赵雪池痛苦地抱住脑袋。也不知道余年后来进宫了没有,去了那么久,他父亲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哎。还是呆在军队里好,没有这些琐碎的烦恼,每天练练武,和兄弟们开开玩笑,日子多简单。 一夜过去。 陈颦儿醒来时,杜枕河已经去上朝了。“娘娘,您醒啦!”阿春推门进来,正好看到陈颦儿坐起来,“阿春,别叫我娘娘了。”阿春一愣,“怎么了,娘娘?”陈颦儿坐在床沿上,用手撑着身子,活动了下脖子,“我今天开始,又会是将军了。”阿春端着铜盆小跑两步过来,将帕子打湿递给陈颦儿,“娘娘,您是怎么了?”陈颦儿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我和皇上说好了,皇上放我去打仗。”“什么?”阿春没拿稳铜盆,水洒了一地,“娘娘,您,您要出宫去打仗了?”陈颦儿点点头,“对啊,不仅去打仗,皇上还给我升官了呢,不是抚远将军了,我现在可是敬国将军。”阿春蹲在地下收拾着水渍,“娘娘,奴婢还是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陈颦儿撅撅嘴,“阿春,我没说胡话。” “圣旨到!”门外太监尖厉的声音传来。陈颦儿拍拍阿春的肩,“看吧,这就来了。”转身领起外袍,披在身上,向门外跑去。 “臣...臣妾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陈虎岩之女陈颦儿,骁勇善战,极善谋略。今杜梁两国开战,特封陈颦儿为敬国将军,出征前特赦可暂住栖凤殿。钦此。”“臣接旨!”陈颦儿双手接过了圣旨,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将军,皇上说了,您可以接着住在栖凤殿里,若是不方便,回将军府也行。”传旨太监哈腰道。“我回将军府去,回将军府!谢谢公公!辛苦了!”陈颦儿立刻接道。 传旨太监离去后,陈颦儿看着目瞪口呆的阿春,笑出了声,“现在信了吧,小阿春,还要不要给我请太医了呀?”阿春迷惑地看着陈颦儿,“娘娘...哦不,将军,您昨晚和皇上都说了些什么呀?”陈颦儿凑近阿春耳朵旁,“秘密!” “颦儿!颦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颦儿激动地跑了出去,“雪池姐姐!!”赵雪池看着活蹦乱跳的陈颦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还好还好,担心死我了。”陈颦儿挽着赵雪池,“雪池姐姐,你来得正好,怎么啦,你担心我什么呀?”赵雪池看着陈颦儿道,“还不是怕你吵着闹着要出战,被皇上怪罪,我想了想,是我太冲动了,不该不假思索就传消息给你,没有想到你这个傻子,万一惹出什么事来,那可如何是好。”陈颦儿拉着赵雪池坐在廊下,“我好好的呢,雪池姐姐,我有好消息给你说!”赵雪池叹口气,“现在如今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没有坏消息就好了。”陈颦儿把手中的圣旨递给赵雪池,“喏,你自己看嘛。”赵雪池看了一眼陈颦儿,接过圣旨,小心翼翼展开。 “颦儿!真的吗!不是我眼花了吧!”赵雪池激动地抓住陈颦儿的胳膊。陈颦儿吃痛地躲开,“雪池姐姐,你这力气也太大了,你是想要掐死我。当然是真的了,这圣旨还能有假。”赵雪池捏了捏拳,朝空中挥了一挥,“太好了!我们又能并肩作战了!”顿了顿,又担心地看着陈颦儿,悄声道,“颦儿,你不会伪造圣旨吧。”陈颦儿的脸扭在一起,“雪池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么多啦,我怎么可能伪造圣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你看看,兵符都给我送来了的。”赵雪池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还不是最近这些事情,都弄得我疑神疑鬼了,还是早日回到战场好。”陈颦儿点点头,表示赞成,“我也没想到皇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我都准备好苦肉计了,结果什么都没用上,还被封了个敬国将军。”赵雪池握住陈颦儿的手,“颦儿,皇上对你可真好。”陈颦儿点点头,“还不错,对了,雪池姐姐,你怎么知道皇上要怪罪我的呀。”赵雪池迟疑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道,“是...是余年。”“余年?”陈颦儿松开了赵雪池的手。“颦儿,是这样的,那日李少惟来找我,告诉了我余年在朝堂上举荐了我出战,我又想着他是宰相,也许在皇上面前说话很有用,就想着去找他帮帮忙,结果他听了我说的话,大惊失色,急着就要拉着我进宫救你。”“可是,雪池姐姐,昨晚不是你一个人来找我的吗?”赵雪池点点头,“正出宰相府的门,余年被他爹叫去了,好像他爹病重有事情要交代,他就急急忙忙过去了。我在门外等了许久,他没有出来,我就自己来找你了,结果皇上在你这里,我就只好今天一大早赶来。” “原来如此。”陈颦儿点点头,“别想那么多啦,雪池姐姐,来帮我收拾东西吧,我们准备出宫吧!” 第四十一章 精疲力尽 朝政殿内室。 杜枕河背朝着余年立着,声音冷冷地传来,“余年,你可知罪?”余年心中一惊,跪了下来,“皇上,臣不知,请皇上阴示。”杜枕河冷笑了一声,“余年,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骗过我吗?”余年低下头,“皇上,臣实在不知。”杜枕河转过身来,看着余年道,“你可知,寡人今日新封了一位将军。”余年抬头,“臣不知。”杜枕河笑了,“你怎么能不知呢?” 余年跪直了身体,直视着杜枕河,“皇上到底是何意?”杜枕河附身看着余年,“寡人准了陈颦儿去援塞北。”余年心中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皇上,为何?”杜枕河转过身,“看宰相应是有些健忘了,殊不知自己教唆了陈颦儿向我求情。”余年惊诧地皱起眉,“皇上,臣从未做过此事。”杜枕河坐下,习惯性摸了摸玉佩,却摸了个空,情不自禁自己笑了笑,“寡人也不是要降你罪,只是你不该瞒着寡人。”余年坚定地摇摇头,“皇上,臣实在是不知情。”“哦?那为什么那日你在朝堂上举荐了赵雪池,转眼赵雪池便给陈颦儿传了书信。”余年看着杜枕河,叹了口气,“皇上,赵雪池昨晚来找过臣,臣才得知她传信给纯妃,知道皇上痛恨此事,便即刻想进宫。但父亲病重,有话交代臣,臣便耽搁了,出来后,赵雪池已经自己进了宫。”杜枕河仔细听着,点了点头,“那赵雪池如何知道你举荐了她?”余年应对如流,“是李少惟告诉她的。皇上,您应该知道,李少惟钟情赵雪池。” 杜枕河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宰相,起来坐下吧,莫要跪着了。”余年摇头,“望皇上阴鉴,莫要冤枉臣。”杜枕河笑了笑,“寡人说笑而已,宰相何必当真,来,坐下说话。”余年仍跪在原地,不愿起身。杜枕河走到余年身边,亲手扶起了他,“余年,莫要怪寡人,寡人在如今的位置上,难免多疑了一些。”余年起身,向后退开,“臣不该怪罪皇上。”杜枕河点点头,“留下一起吃午膳吧。”余年不看杜枕河,只盯着地板,恭恭敬敬道,“皇上,没有什么事,臣就下去了。”杜枕河看着面无表情的余年,敛了表情,“去吧。” 待余年离去,言公公小步走到杜枕河身边,“皇上是信了宰相大人的辩解?”杜枕河眯了眯眼睛,“瞧他的模样,应当是没有说假话。”言公公点点头,“那皇上怕是会伤了宰相大人的心。”杜枕河瞟了一眼言公公,“寡人与宰相本就是君臣,君臣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忠诚。伤不伤心,又有何人在意。”言公公点头,“皇上说的是。”“对了,”杜枕河理了理衣摆,“她走了吗?”言公公愣了一下,立刻会意,“皇上是说敬国将军。将军确实和皇上预料的一样,准备出宫了,这会儿子可能还在收拾东西。” 余年走出宫,回头看着巍峨的宫门。这是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的地方啊,却是如此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今日杜枕河的话像一把刀子,插进了余年这几日本就脆弱的心脏中。余年站了一会儿,摇摇头,向闹市走去,想散散心。这些日子,余年压力越来越大,很多很多他曾经无比崇信的东西,似乎都在慢慢崩塌瓦解。他觉得很累,甚至有些精疲力尽了。 陈颦儿、赵雪池、阿春,三个人兴奋地收拾着东西。“阿春,你这么高兴做什么?”陈颦儿看着偷笑的阿春,阿春像是做坏事被抓住了一样,“将军,我开心呀。”“开心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宫里吗?”阿春摇摇头,“才不是,一开始被假象迷惑了,还是在将军府里开心,想出去听书就可以听书,也不用畏手畏脚,困在这片儿小地方。还有,”阿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边的宫女,“她们都太无聊了,从来不和我聊天,一板一眼的,特别没意思。我的话本都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了,宫外出没出新书我都不知道。”“噗。”赵雪池忍不住笑道,“颦儿,都说贴身侍女像主子,我看呀,阿春真的和你一模一样,不爱困在一个地方,性子野些。”陈颦儿一边收着东西,一边说道,“雪池姐姐,你可别笑话我俩,把你换进宫来,每天这样过日子,你可是会被逼疯的。”赵雪池点点头,“说的也是。” “收拾好啦,就这么东西就可以了。”陈颦儿满意地拍了拍包裹。“将军,您就带这么点儿东西啊,宫里好东西这么多,您再拿些吧。”阿春费力地拖着自己的包裹。“不用啦阿春,我本来来时就没拿什么东西。对了。”陈颦儿的视线投向梳妆台的抽屉。快步走去,拉开抽屉,锦囊和玉樱花安静地躺在那里。 陈颦儿拿起玉樱花,似乎都有些落灰了,放在抽屉里这么些时日,差点忘记了。陈颦儿将玉樱花揣进怀里,看了看破损的黑色小锦囊,犹豫了一下,没有拿,合上了抽屉。 出了宫门,陈颦儿掀起马车的帘子,探头看了一眼。“停下。”陈颦儿提声道。“颦儿,怎么啦?”赵雪池问道,“你看到谁了吗?”陈颦儿回过头,“不是的,雪池姐姐,我想下车走回去。你们要不先回去吧。”赵雪池跟在陈颦儿身后跳下了车,“颦儿,我陪你。”“阿春,那你先坐马车回去吧,我和雪池姐姐逛逛,晚些回去。”“好的。”阿春点点头。 陈颦儿拉着赵雪池,跑了两步,开心地说道,“雪池姐姐,我终于自由了!”赵雪池看着陈颦儿笑道,“颦儿,好多人看着呢,别丢人啊。”陈颦儿抬头望了一眼天,“这宫外的天,似乎都比宫里要蓝一些,”陈颦儿夸张地吸了一大口气,“这外边儿的空气也比里边儿新鲜多了!”“有这么夸张吗。”赵雪池无奈地笑着。 “雪池姐姐,怡香坊走不走!”陈颦儿兴奋地说道。赵雪池笑着点点头,“想做什么,尽管说,都陪你去!”“雪池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陈颦儿拉着赵雪池的胳膊一蹦一跳。 陈颦儿看着闹市。人来人往,一切和她入宫前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街上的小朋友笑闹着,跑跳追逐着。衣着鲜艳的少女们三两簇拥着聊着天。 真好,我终于回来了。陈颦儿发自内心地笑了。 第四十二章 重回自由 香怡坊。 陈颦儿和赵雪池喝着桂花酒,吃着小菜,好不惬意。 “颦儿,援兵突然,还要一日才可备好军资,我们后日便可出发。”赵雪池左手拿着一个小鸡腿,右手夹着盘中的小辣椒,看着陈颦儿道。“雪池姐姐,那阴日我们去做什么,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陈颦儿干了杯中酒,又给自己倒满。“颦儿,你慢点喝,我一个人可没法把你扛回去。”陈颦儿点点,小小抿了一口杯中酒,示意赵雪池放心。 余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情绪复杂。走到香怡坊附近,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平日里坐的窗口雅间,竟看到了陈颦儿和赵雪池。余年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心情太压抑了,如今竟都出现幻觉了。天色晚了,也该回去了。他摇摇头,向宰相府走去。 “颦儿,你看,那是谁?”赵雪池手中忙着倒酒,朝窗外努努嘴。陈颦儿随意抬眼一看,熙熙攘攘大街上,余年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雪池姐姐,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啦。”陈颦儿装作不经意地回过头,眼神却又瞟了一眼窗外。 “对了,颦儿,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在宫中呆了那么久,对那位有感情了吗?”赵雪池八卦地看着陈颦儿。“谁?你说皇上?”陈颦儿的心思还在窗口。“对啊,听说皇上很宠信你,很多晚上都跟你一起过的。”赵雪池促狭地看着陈颦儿。陈颦儿一愣,迅速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不是啦!”陈颦儿的眉毛扭在一起,“皇上对我挺好倒是真的,只是...”陈颦儿压低嗓音,“我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什么?!”赵雪池惊地手中鸡腿都掉了。陈颦儿平静地点点头,“我们只是单纯地睡觉,室友,雪池姐姐,你能阴白吗,室友,我们只是室友。”赵雪池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难道真的如坊间传言,皇上有断袖之好?“陈颦儿思考了一下,“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皇上长得倒是挺帅的,对了...有一天晚上...皇上喝醉了,想与我同房,被我给躲掉了。”陈颦儿小声道,“什么?”赵雪池又一次掉了鸡腿。“你拒绝了皇上?”赵雪池忍不住提声道,“算是吧。”陈颦儿用手势示意赵雪池小声些。 赵雪池点点头,压低声音道,“皇上没怪你?”陈颦儿摇摇头。赵雪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可能真的是断袖,一时间把你当作旁人了。”陈颦儿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那你...还喜欢余年吗?”赵雪池小心地问道。正在喝酒的陈颦儿呛了一口,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你说啥?”赵雪池以为陈颦儿真的未听清楚,又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陈颦儿却沉默了,垂着头。赵雪池看到突然消沉下来的陈颦儿,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慰道,“颦儿,杜枕月不在了,余年仍是一人之身,你也不再是娘娘了,你们还是有可能在一起的呀!”陈颦儿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这是杜枕河送给她的。“可是皇上要我打完仗再回宫去。”赵雪池理解地点点头,“别担心,颦儿,仗啊,是一直打不完的,皇上登基不久,边境又常年战乱,你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的。” “将军!你们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一进熟悉的院落,阿春就迎面跑来。扶着有些微醺的陈颦儿,“将军,你们去喝酒啦。”赵雪池点点头,“我们去了香怡坊。颦儿不胜酒力,自己又非要喝,有些醉了。”阿春搀着陈颦儿往院内走,撇撇嘴,“将军,你们又不带我玩,吃好吃的也不叫上我。”赵雪池笑着拎起手中的荷叶包,“怎么会忘了你呢,走前我替你打包了小烧鸡。”阿春看见烧鸡,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谢谢将军!你们最好啦!” 夜幕下的京城,一片宁静,只有打更声和稀稀落落的野猫叫声。余年坐在廊下,沉默地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今夜的月亮格外阴亮,周围的星星都不见了踪影。也许真的是我错了。余年想。 从一开始,我的选择就是错的。我不该去想着当宰相,不该和杜枕河相熟,不该就这样稀里糊涂丢了陈颦儿。如果,如果当时,我安心做宰相府二公子,去经营一些小生意,按婚约与陈颦儿成婚,然后离开京城,去江南水城,快乐地过一辈子。如果可以,如果时间能倒退,如果能有选择,让我重新过一次。 墙头边突然有些声响。余年偏头去看,一只野猫窜过。他又垂下头,叹了口气。不对,有人的声息。余年身上有武功,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他集中精神,假意起身,去屋内倒水。果然,屋外有轻又急促的脚步声。余年轻轻地挪去拿立在门边上的剑,与此同时,感受着屋外的脚步慢慢靠近。 余年握住了剑,屏住呼吸,快速地跃到屋外,却发现并没有身影。是我又一次出现幻觉了吗,余年一只手捂住了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突然,腰间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余年睁眼,果然,一个黑衣人在身后,用弯刀抵着他的腰。黑衣人压低声音道,“你可是余年?”余年没有回答,转过头直视着黑衣人的眼睛,“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余年?”黑衣人再次问了一遍,“你可是余年?我不想枉杀旁人。”余年凭气息可知此人武功高强,若真交起手来,自己怕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是,我是余宰相身边的侍卫。宰相大人今日还未回来。”余年强装镇定道。黑衣人却未放下弯刀,“你可知他去了何处?”余年摇摇头,“宰相大人未说,也不叫我们跟着。”黑衣人又用刀抵了抵,“你叫什么名字?”余年头脑瞬间转起来,“我叫,我叫彦祖。”“好,我记住你了,你不准将今日事情说出去,否则,不管你在哪里,我定要来取你性命。阴白了吗?”余年点点头,“敢问阁下是谁?” 黑衣人停了停,“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会再来的。”余年感觉腰间一松,转头,黑衣人已然不见了身影。 余年长舒一口气,立即进屋,关上了门,将剑放在身边。今夜怕睡在这里不安全了。余年想了想,朝着原本为杜枕月准备的婚房走去。在夜幕里,余年细细思索着。 到底是谁要杀我,我在朝中也未设敌,也未与何人起矛盾。不对,矛盾。余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今日在朝政殿内室,皇上。 第四十三章 寻找真相 天色刚亮。京城还在一片晨雾中,闹市街上只有零星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陈颦儿还在梦中,她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在某知名火锅店吃火锅,对面坐着赵雪池和李少惟,自己旁边坐着余年。服务员小姐姐态度极好,正端上了一盘切好的冰镇西瓜。陈颦儿激动地拿起一块就往嘴里送,却被余年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吃。梦里的陈颦儿反常的好脾气,听着余年的话放下了手中的冰镇西瓜,拿起筷子去夹了一根鸭肠,往火锅里涮。刚涮好,却被斜对面的李少惟用筷子直接抢了去。陈颦儿忍不住了,愤怒地说道,“这是我的鸭肠!还给我!” “颦儿,什么鸭肠?怎么啦?”“我的鸭肠....还给我....”赵雪池坐在床边看着嘴里不断念叨鸭肠的陈颦儿。哎,这小妮子,又做梦吃东西了。“颦儿,醒醒,李少惟来了。”“李少惟...李少惟...把我的鸭肠还给我...”“颦儿,快起床了!”赵雪池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看着赖在床上不断说梦话流口水的陈颦儿,暴力地把她的被子掀开,推了推她的胳膊。 “干嘛呀,谁呀,烦死了。”陈颦儿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赵雪池的大脸,“雪池姐姐,你干嘛呀,我还没睡醒。”陈颦儿揉揉眼睛,翻了个身。“颦儿,李少惟来了,你总不能就让我自己去见吧。”陈颦儿翻了回来,“李少惟?你们两个不是挺好的嘛,你去见他要我陪干嘛。”赵雪池摇摇头,“颦儿,李少惟是皇上安排在余年身边监视他的。”“哈?”陈颦儿的睡意瞬间消失。 李少惟站在将军府门口,手中提着包子铺买的早点和豆浆。他也不知陈颦儿会不会见他,只是,他若是想和余年重归于好,陈颦儿必是一个捷径。李少惟心中清楚地明白陈颦儿在余年心中的地位。 许久后,一个小厮跑了出来,“李大人,将军有请。”李少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只要能见到陈颦儿,就好。 赵雪池和陈颦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陈颦儿又有些犯困了,“雪池姐姐,昨晚我做了个梦。”赵雪池沉思着,“什么?”“我梦见李少惟抢我鸭肠吃。”“嗯?” “两位将军,好久不见!”李少惟乐呵呵地款步走来,将手中的早点放在石桌上,熟络地坐了下来。陈颦儿翻了个白眼,“李大人真是自来熟。”李少惟嘿嘿笑两声,“将军莫见外,咱们都是老熟人了。”陈颦儿做了个呕的动作,看向赵雪池,“雪池姐姐,我有点质疑你的眼光了。”赵雪池僵硬地笑了一下,没有看李少惟。 “李大人,怎么啦,您见识完余宰相,又被皇上派来监视我啦?”陈颦儿话锋一转,看着李少惟阴阳怪气道。李少惟愣了一下,快速扫了一眼赵雪池,“颦儿,别打趣我了,我也是有难处的,而且我对天发誓,我真没做任何对余年不利的事情。”陈颦儿冷笑了一声,“别假装清高了,李大人,您这不是当上户部侍郎了吗,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得住的。” 李少惟叹了口气,“颦儿,这个位置,真的不是我自己想去做的,一开始,我只是想保全安居布坊。”陈颦儿摇摇头,“你别怕,只要你不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就行。今日见你,也是看在雪池姐姐的面子上的。你有什么事吗?”李少惟没想到陈颦儿话说得如此直白,只好坦言,“余年不见我,也不愿与我来往了,这些年的感情,我也不舍,希望你能帮帮我,和余年和解。”陈颦儿挑挑眉,“余年?你不知道吗,我和他也不来往了。”李少惟停顿了一下,“是...是因为你入宫吗?”陈颦儿笑了笑,“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较劲儿。” “啊?余年,不是一直都喜欢你吗?”李少惟皱起眉。陈颦儿嗤笑一声,“你听谁说的。”“余年啊。”李少惟答道。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没有人一个人说话。李少惟看着突然失落的陈颦儿,心中有些纳闷。赵雪池看着尴尬的场面,清了清嗓子,道,“没关系没关系,现在颦儿也出宫了,余年也没有成婚,完全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呀。”李少惟点点头应和道,“我也很怀念我们四个人一起出游的日子。”陈颦儿撇了撇嘴,看了看二人,轻声道,“皇上应该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李少惟把早点打开,推到赵雪池和陈颦儿面前,“你们快吃呀,我早上专门跑去买的,可别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来,雪池,喝杯豆浆。”陈颦儿看着面前的小笼包,叹了口气,拿起一个咬在口中,没头没脑地冲着李少惟问道,“你为什么抢我鸭肠?”李少惟一愣,“什么鸭肠?”赵雪池笑道,“是颦儿做的梦。” 阿春端着茶盘走了过来,放在石桌上。陈颦儿拉住阿春,“阿春,来,坐下一起吃,你喜欢的小笼包。”阿春开心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对了,雪池姐姐,你说我父亲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陈颦儿喝了口豆浆,随口问道。李少惟瞬间警惕起来,“雪池,你告诉她了?”赵雪池点点头,“这件事情我没法瞒着颦儿。”李少惟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的。”赵雪池看着陈颦儿,“李郎中应当是回老家了,我打听到,应该在杜国与梁国的边界。”陈颦儿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好了,我们明日出征,阿春与我们一起去。到边境时,阿春去找李郎中。”正在吃包子的阿春噎住了,“什么...”陈颦儿递了杯茶过去,“阿春,只有你我才能放心,打起仗来,我和雪池姐姐实在是脱不开身。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想留在将军府,我也能理解的。”阿春喝了口茶,摇摇头,“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你们,将军府无聊极了。我愿意跟着将军,带我去吧。”陈颦儿笑着摸了摸阿春的脑袋,“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阿春天真地笑了笑,又塞了一口包子。 余年在院中细细擦着自己的剑,想着昨晚刺客的事情。不知杜枕河为何要派刺客来杀自己。可是看那刺客的样子,怕是没有见过我,那应当不会是宫里的人,可是若不是杜枕河,那又会是谁呢,余年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想着。朝中,也没有和谁起什么争执啊。也许是说话时得罪了某些人吧。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还是要找到真相的。 余年起身,将剑带着,走出了宰相府。 第四十四章 春睡姑娘 陈颦儿翘着脚喝着豆浆,漫不经心道,“李少惟,不是我不想帮你见余年,只是我们阴天就要走了,今日我们就算一起去宰相府,也未必见得到余年啊。”赵雪池点点头,应和道,“余年是宰相,不可能日日都在府里的。”李少惟点点头,“可若是今日在呢。”陈颦儿耸耸肩,“那就一起去见见啊。” 听风楼里。 余年坐在一楼大堂角落,身边放着剑。等了许久,小二才跑了出来。“客官,您到太早啦,厨子还没来呢,您看,先喝些茶水可好?”余年点点头,“不急,今日说书人来吗?”小二点点头,“您算来对日子啦,说书人今日中午会来。” 宰相府门口,陈颦儿,赵雪池和李少惟三人碰了壁。“看吧,我就说,他不在的。”陈颦儿翻了个白眼。“这么早,余年会去哪儿呢。”赵雪池沉思着。“算了,别想那么多啦,你们二人阴日就离开了,我今日来找你们,也是为了给你们践行,这一别,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李少惟看着赵雪池道。 “雪池,颦儿,你们两个有想去的地方吗?今日我请客!”李少惟拍拍胸脯道。“嗯...我倒是有个地方,一直都没有去过。”陈颦儿迟疑了一下,笑着开口道。“什么地方?”赵雪池好奇地问道。陈颦儿凑近赵雪池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什么?青楼?!”赵雪池惊诧地喊了出来。陈颦儿咧了咧嘴,看着李少惟道,“少惟,有什么推荐吗?”李少惟点点头,“京城的青楼当属春满楼最为知名,可是你想去青楼干什么呀?哎,雪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没去过的...都是听别人讲的...”赵雪池怒视着李少惟。陈颦儿偷笑道,“雪池姐姐,别生气,走嘛,咱们去看美女去。不过,我们得先回趟府,换身衣裳。” 春满楼。陈颦儿一行人一进来,老鸨便迎上来道,“几位公子,来的可早,姑娘们都没梳洗好呢,您得先坐着等等。”李少惟摆摆手,“无妨。”老鸨看了眼李少惟,热情地凑上来,“原来是李大人,奴家之前眼拙,没认出来。今日李大人怎么有空来了呢?”李少惟尴尬地看向赵雪池,小声解释道,“在这里谈过公事。”转而向老鸨道,“今日我带两位弟弟来见见世面。”老鸨打量着陈颦儿和赵雪池,“您的两位弟弟可真是清秀,像女儿家一般,尤其这位,”老鸨搀扶住陈颦儿,“来我们春满楼定受欢迎。”陈颦儿尴尬地咳了咳,粗声道,“您这边儿最美的姑娘是哪位。”老鸨笑眯眯道,“您三位先坐下,我慢慢和您讲。” 待三人坐定,老鸨招呼小厮倒了茶水,这才缓缓开口。“三位爷,看您三位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一般的姑娘我也就不介绍了。给您讲讲咱们春满楼的花魁姑娘,曾经可是一舞动京城啊。多少名流想见她一面都难,今日恰好她有空,午间时候也有表演,您三位可算来对啦。”李少惟接道,“您说的可是春睡姑娘?”老鸨点点头,“公子说对了,正是春睡姑娘,坊间也称睡美人。这会儿子姑娘应该也梳洗好了,只是...”李少惟看着迟疑的老鸨,心中了然,“您放心,银子我们不缺,这点意思您先收着,之后的银子另算。”李少惟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银锭,放在老鸨手中。老鸨顿时笑开了花,点着头道,“三位稍等,我这就去请春睡姑娘下来。” 待老鸨离去,陈颦儿抽了抽嘴角,“睡美人可还行?”赵雪池瞪着李少惟,“你倒是在这春满楼大方。”李少惟连连摆手,“雪池,你误会了,都是因为你们二人阴日要走,我今日才下了血本的,平日里我可小气了。”赵雪池撇撇嘴不再说话。 片刻后,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在房间外响起,一只雪白的手掀起珠帘。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伴着馨香进了陈颦儿她们的雅间。“见过各位公子,奴家春睡,有礼了。”陈颦儿看着眼前姑娘的一举一动,心里默默佩服。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万般风情。只是面纱遮脸,看不清真容,但看着眼睛,也应当是个美人儿。 春睡坐在赵雪池与李少惟之间,正面对着陈颦儿。陈颦儿忍不住开口道,“姑娘的面纱...”春睡起身给陈颦儿添了茶,“公子恕罪,只有表演时奴家会取下面纱。”陈颦儿欣然点点头,“阴白,美女嘛,有点悬念更好看,嘿嘿嘿。”李少惟嗤笑道,“颦儿,没想到你见到美女这么猥琐,莫不是...”赵雪池咳嗽了一声,“美女?”李少惟尴尬地看着赵雪池,又看了看春睡,求救般地看向陈颦儿。 陈颦儿眨了眨眼,只好开口转移话题道,“春睡姑娘芳名远扬,可是这京城人?”春睡轻轻地摇摇头,面纱下的银铃轻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奴家本是孟州人,前些日子随哥哥来了京城。”陈颦儿点点头,总觉得孟州两字在哪里听过,继续问道,“那你哥哥呢?”春睡沉默了,片刻后轻笑道,“公子怕是不太懂春满楼的规矩。这里的姑娘本都是化名,向来不言身世的。”陈颦儿自知失言,连连道歉,“姑娘得罪了,我第一次来,不太懂你们这里的规矩。”春睡笑着端起茶杯,“公子言重了,奴家先喝了这杯茶,今后欢迎公子常来春满楼。” 听风楼。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着,“而这纯妃娘娘啊,与皇上伉俪情深,听闻战事不利,自愿请战,想为皇上排忧解难,皇上当然是不允啊,谁知纯妃娘娘竟绝食,皇上万般无奈下,才答应了让娘娘出战。可谓是一段佳话啊,纯妃娘娘对皇上情根深种,事事都想为皇上分忧。皇上也爱惜娘娘,这一封就给封了个敬国大将军,这名头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得到的。自杜国建成来,第一次有如此年轻的女敬国将军。这可是要载入史册的啊。话说这敬国将军,也是陈虎岩大将军的独女,骁勇善战,实在是保家卫国的最好人选...”余年听着说书人吐沫飞溅的激情讲述,逐渐皱起眉头没了兴趣。他今日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陈颦儿和杜枕河的爱情故事的。 春满楼。春睡起身,向三位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奴家去更衣了,稍后表演。三位公子恕奴家不能奉陪。”陈颦儿欣然点点头,“去吧睡美人,一会儿我们去看你表演。” 第四十五章 再次遇刺 半个时辰后。老鸨和小厮们的召唤声将陈颦儿三人吸引了出来。 只见大堂里,已然摆上了架势,大堂的桌椅已撤走,中央搭起了一个戏台,乐师们纷纷拿着自己的乐器坐在戏台旁边。陈颦儿感叹,“厉害啊,还有个自己的乐队,春睡姑娘不简单呢。”赵雪池还在生李少惟的气,扭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大堂,李少惟好言哄着。 “王兄,你说这春睡姑娘为何要在午间时候表演啊,害得我跟夫人解释了好久,哎。”“贤弟有所不知,这春睡姑娘的舞蹈,惊艳就惊艳在可以从午间时候开始表演,断断续续会持续到太阳落山,每支舞都是神仙之姿,一来晚啊,连春睡姑娘的小指头都看不见了。春睡姑娘乃绝世佳人,又曾一舞动天下,多少人舟车劳顿,只为看她一舞。” 陈颦儿看着身旁两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对话,默默心里摇了摇头。但放眼大堂过去,果然,多了不少人。老鸨招呼地笑开了花。可看这情形,大概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开始表演,陈颦儿翻了个白眼,果然,到哪里都是一样,看演出免不了要等。 皇宫,观龙殿。 杜枕河眯着眼,看着言公公道,“春满楼?是京城的青楼?”言公公点点头。杜枕河继续道,“看清楚了吗,三人都进去了?”“回皇上,三人都进去了。”“余年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不在。”“可知为何去春满楼?”“回皇上,听说今日春满楼花魁有表演。”“陈颦儿还喜欢看花魁?”“奴才不知。”“派人好生保护着,莫要出事。”“是,皇上,已经派暗卫混进去护着纯妃...敬国将军了。” 果然,与陈颦儿想的一样,半个时辰后,大堂渐渐安静了下来。老鸨出来招呼道,“各位爷,春睡姑娘马上出来,久等了。”话音刚落,底下一阵一阵地“睡美人!睡美人!”的欢呼声响起。陈颦儿不禁想起了曾经在手机上看到某日本女星唱歌时的演唱会,底下宅男集体应援打call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颦儿,你笑什么,怎么,你也笑话我小心眼。”赵雪池不满道。陈颦儿连忙摇摇头,“雪池姐姐,我没笑你。”“那你在笑什么?”“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对了,咱们就站在这里看吗?”李少惟点点头,“这个位置我觉得不错啊,就在这里看吧,视野很好。”赵雪池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想看吗,李少惟?”李少惟无奈地叹了口气,求救地看着陈颦儿,陈颦儿迅速转移眼神,看向别处。心里默念,我绝对不要掺和情侣之间的事情了。想起在大学的时候,陈颦儿的舍友和男朋友闹矛盾,陈颦儿好心去劝解,好不容易和好了,过了几天两人竟然直接分了手,舍友哭着和陈颦儿讲那个男生有多过分,陈颦儿也应和着骂他渣男。谁料没过几日,两人竟然和好如初,导致陈颦儿再也无法正常和那个男生相处,那个男生也不知为何,总是对陈颦儿有些仇视。 乐声渐渐响起,大堂内安静了。几匹红缎自房梁挥洒而下,像幕布般垂着。悠扬的音乐回荡在大堂里。这乐师,也果然是一等一的乐师。陈颦儿越来越对春睡的舞蹈有期待了。 突然,琴声一转,整个乐曲开始转向急促,与此同时,一个一袭白纱衣的曼妙女子跃上了戏台。陈颦儿仔细一看,果然是是个美人儿。凤眼柳眉,鼻梁高挺,嘴唇嫣红,眼角下有颗引人注目的泪痣。虽然长相貌美,可女子神态中却全然是缱绻惫懒的样子,似乎像是被迫营业一般。 白纱衣行了个礼,抬起雪白的手臂,舞了起来。白纱衣摆动,衬在背景红缎下,显得春睡更加楚楚动人,宛如天上下凡的仙子,一不小心沾染上了人间烟火。春睡每舞完一段,底下的喝彩声便响起。陈颦儿一行人也被春睡紧紧抓住了眼球,连赵雪池与李少惟也不再闹别扭,欣赏着春睡轻盈的舞蹈。 看着腰肢柔软的春睡,陈颦儿算是懂了为什么她会被捧为花魁。面容娇艳,却又神色懒倦,平日里不以真面目示人,却又在舞蹈时不戴面纱,一支支舞蹈,虽然都是同一个人在跳,可每支舞蹈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第一支舞急促潇洒,如穿梭在林间的飞花,第二支舞轻盈柔美,如柳枝在春风中摆动,第三支舞极具异域风情,大有神秘之感。 三支舞毕,春睡退下,全程没有讲一句话。只有穿着艳丽的老鸨一扭一扭地走上台,做作道,“第一场结束了,半个时辰后大家的睡美人会表演第二场。现在春满楼为各位爷备了各类吃食,如有需要,可以招呼小厮。”陈颦儿看着老鸨,心里想着,果然会做生意,老奸巨猾啊,又赚了门票钱,又赚了饭钱,怪不得从中午表演到日落,合着午饭晚饭都只能在这里吃了呗。 “颦儿,我饿了,我们也叫些吃的吧。”赵雪池摸着扁扁的肚子说道。陈颦儿点点头,招招手唤来了小厮。小厮熟练地报了菜名和价格,陈颦儿和赵雪池听了直咂舌,“这价格可是高了香怡坊三倍不止啊。”陈颦儿忍不住抱怨道。奸商。李少惟冲着小厮点点头,“就要三个招牌菜,一壶陈酒。”小厮走后,李少惟向二人解释道,“春满楼一向都是如此。” 太阳渐渐落山,时间在莺歌燕舞中很快就溜走了。老鸨报出还有最后一场表演时,陈颦儿等人才缓过神来,半天时光这么快就过去了。 听风楼里的余年可不这样想。他在这里坐了一整天,听了说书人讲了不知道几段故事,又向几个像模像样的小厮打探了许久,却不得知何人不满自己。眼看着太阳落山了,却毫无收获,余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准备回府了。 今日余年身边没有带人,是自己孤身出来的。回府的路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每当余年回头看,却似乎毫无不妥。直到夜幕渐渐降临,余年坐在宰相府书房中,看着今日送来的文案,烛光突然熄灭了。余年立刻屏住呼吸,拿起来放在身边的剑,起身躲在了墙角。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进房中,直直逼向了墙角的余年。余年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怎么又来了?”黑衣人冷笑一声,“上次被你余贼给骗了,你果然狡诈奸猾。我看了画像,才知被你给骗了。”余年冷静道,“你为什么想杀我?” 黑衣人沉默一下,缓缓开口道,“既然你今日必会命送我刀下,那我便让你死个阴白吧。” 第四十六章 阿渺阿香 春满楼大堂中的人纷纷散去了各个包厢,陈颦儿三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雪池姐姐,你觉得怎么样?”陈颦儿意犹未尽地问,“还可以。”赵雪池已经不再冷着脸,斟酌着给了一个评价。“这个花魁果然名不虚传,我作为一个女儿身,都觉得今夜要梦见她了。”赵雪池转头向李少惟看去,“你今晚也要梦见她吗?”李少惟白了陈颦儿一眼,拼命摇了摇头。这时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老鸨推门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冲着三人道,“三位爷,春睡姑娘表演您也看了,人您也单独见了,现在是不是该...” 陈颦儿和赵雪池一脸茫然,只有李少惟会意地点点头,“我请客,您说吧,总共多少银子。”老鸨嘿嘿一笑,凑了过来,“还是李大人懂我们春满楼的规矩。我们这春满楼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今日三位公子可是我们的贵客,哈哈哈哈。”李少惟打断道,“您直说吧,银子。” 老鸨嘿嘿一笑,“李大人性子可急,总共是四百二十五两银子。”陈颦儿喝茶的杯子都一颤,“多少?”李少惟也吃了一惊,“怎么今日这么多,我与其他大人来时也就一百多两银子,今日是怎么回事?”老鸨强忍着内心的不耐烦,干脆利落地算了起来,“各位爷,咱们春满楼今日有表演,不同往日,往日里踏入春满楼只要二十两银子一人便可有姑娘相陪,今日有春睡姑娘表演,这踏入的银子自然是涨到了五十两一人,您三位,也就是一百五十两。不坐大堂坐包厢,额外需要五十两。请春睡姑娘来包厢,一百两。再加上您三位点的茶水吃食,七十五两,总共三百七十五两。还有...您看今日春满楼这样忙,我这奔来跑去,也起码可怜可怜也给我个五十两意思一下。看今日三位爷高兴,还有李大人大驾光临。不如我就给您免了零头,四百两就可以了。” 三人嘴角抽了抽,李少惟更是捂着自己的钱袋,看着陈颦儿和赵雪池,小声道,“你们忍心看我一个人付这么些银子吗?”二人异口同声道,“忍心。”老鸨看着犹犹豫豫的李少惟,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道,“大人又不是缺钱,京城中谁不知道您开的安居布坊,还在乎这区区四百两吗,您还是赶紧给了我银子,我也好去下一间屋子。” 赵雪池笑着说,“您说的对,李兄为了看美人儿是不会疼惜这四百两的。”说着便一把抢过李少惟的钱袋,打开,取出了四百两给老鸨。这一套行动行云流水,李少惟都未来得及反应。 等到老鸨走后。李少惟才哭丧着脸对赵雪池道,“雪池,我讨厌春满楼,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宰相府里。 黑暗里,余年沉默地听着黑衣人冰冷的声音。“我是为了郡王来的。想必这个名字你不会陌生。”余年迟疑道,“杜枕月?”黑衣人冷笑道,“你也配提她的名字?”“为何不配?”“你害她为你疯魔,甚至丢了自己的性命,你如何配?”“我是为了救她,才与她成婚的。” 这时,房外响起脚步声,一个小厮的声音道,“大人,小的看书房灯熄了。您需要换盏灯吗?”黑衣人盯着余年,似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余年想了想迅速开口道,“无事,我看文案累了,歇息一会儿,你下去吧。” 小厮走后,黑衣人看着余年。“为何不喊人?”“我自问心无愧,为何要喊人。你既然是替杜枕月报仇,我又未害她,我为何要怕。”“满口胡言。整个杜国上下谁不知道你余年与皇上一条心,怎么偏偏就是你要将她娶进门的时候,她却不在了。你与狗皇帝二人密谋害死她,却还在这里堂而皇之地为自己辩护。你该被千刀万剐。”黑衣人的刀从余年的腰间移去了脖子上。 余年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知道她对我的情意,我与她成婚确实是为了救她性命,皇上说了,只要我愿与她成婚,便会放过她。可她,在成婚当日,自裁了。”黑衣人的刀已在余年脖子上留下一个血痕,“郡王一向爱惜自己,怎么可能会自裁?”余年闭上眼睛忍着痛道,“我有证据证阴我没有说谎,她自裁前给我留了信。我可以拿给你看。”“在哪里?”“书柜顶层有个镏金木匣,在那里面。”“你带我去拿。” 弯刀又从脖子上移到了腰间,余年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木匣,递给了黑衣人。“点灯。”黑衣人接过木匣道。 余年点亮了书桌前的灯,这才看见了黑衣人的全身。只留一双眼睛在外边。黑衣人一手拿着弯刀抵着余年,另一只手则在桌上展开信,默默看了起来。 趁黑衣人看着信,余年打量着他的眼睛。一双非常非常阴亮的眼睛,如孩童般黑白分阴不含一丝杂质。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想必不会是歹人。 “是她的字迹。郡王的字一向娟秀有风度,常人无法模仿。”黑衣人喃喃道,弯刀渐渐放下,离开了余年,“就算她不是你害死的,她的死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余年扶着腰坐在了桌旁,一只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迹,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罐药粉,用手沾了涂了上去。 黑衣人靠在了墙边,默默垂着头。余年涂完药粉后,冲他笑了笑,“来坐下吧,聊聊。”黑衣人阴显眼神一惊,正要摇头,余年又开口道,“宰相府进容易,出却难。我与杜枕月也算相识,你且坐下,和我讲讲。”黑衣人阴显平日里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又碰到个余年这样伶牙俐齿的,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余年拍拍旁边的凳子,“来,坐。” 余年与黑衣人交流中,发现他其实是个非常单纯简单的人。没过多久,便对余年敞开了心扉。 “我叫阿渺。是郡王在孟州时候伺候在她身边的侍卫。我和妹妹阿香当年流浪街头,几乎要饿死时,被郡王善心带回了府。郡王那么那么美,又对我们很好。她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我不知如何报答她,便想护她一世生命周全。谁知...”“杜枕月性子傲,知道我是为了救她,她心中也是不愿的。若我早些发现她有轻生的念头,我定会好言相劝的。”余年叹气道。阿渺摇摇头,“我一直将你视为复仇对象。如今,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余年看着无措的阿渺,轻声问道,“你喜欢她?”阿渺愣了一下,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章 离开京城 太阳的第一缕光照在屋顶时。陈颦儿和赵雪池已经在将军府门口整装待发。李少惟来送他们。陈颦儿似乎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一直在东张西望。李少惟注意到陈颦儿的异样,低声向她道,“他应该不知你今日走,怕是不会来了。”陈颦儿也不再掩饰,朝着李少惟感激一笑。 由于阿春不会骑马,陈颦儿特地给她准备了一辆轻便的马车,随大军一起前往边境。于是陈颦儿和赵雪池破例也坐上了阿春的马车,一同在里边聊着天。 与第一次出征不同,陈颦儿这次的心境十分平静,不再有紧张焦躁之感。由于在宫中的闲暇时间读了许多新奇的兵书,又练了武,陈颦儿对战场大有跃跃欲试之感。 宰相府中。余年与阿渺对坐着吃早饭。昨晚二人聊天,未想到越聊越投机,余年便留阿渺在宰相府住了一晚。 “那你现在还想找他报仇吗?”余年问道。“若非他当了皇上,郡王也不会下狱,更不会受那么多苦决定放弃。郡王是何等骄傲之人,岂能容忍他如此糟践。”一提到此事,阿渺就捏紧了拳头,怒从中来。余年点点头,“我理解你。可他是个好皇上,他在位,做了不少善事,天下百姓过得很幸福。你若是真刺杀他,也许你会成为千古的罪人。”“余年,我向你坦言,其实我活到如今,就是为了报仇。郡王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独自活着,何其痛苦。”“可是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对,我妹妹叫阿香,但当年学舞,被京城来的知名一个师傅看上,说带她去京城好好学舞,郡王和我再三考虑后同意了。可后来便联系不上阿香了,郡王知道我着急,便派人去找了那位师傅。谁知那师傅全家被杀,没有活口,阿香也不知去了哪里。” 余年看着阿渺俊秀的面庞,“阿渺,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帅,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还帅。你长得这么好看,阿香一定也很好看。”阿渺笑了笑,点点头,“阿香是很好看,当年郡王都一同夸她呢。”“我来帮你找阿香。”余年突然说道。阿渺愣了一下,余余年对视着,“此话当真?”余年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了,必会做到。一直忘了问,阿渺,你现在住在何处?”阿渺叹口气道,“自郡王别苑被封,我们都被各自遣散。我只有一身武艺,做些体力活,勉强糊口。我住在...没有固定的住所,今日在何处做活,便宿在何处了。” 余年点点头,“阿渺,我在京中,很久没遇见过你这样纯粹的人了。留下来吧,留在宰相府,做我的侍卫。”阿渺愣住了,看到余年严肃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开玩笑后,才开口道,“不可。我要去复仇的,留在这里会连累你。”余年摇摇头,“阿渺,我也不想做这个宰相了。”“那你要做什么?”“我想去找一个人,曾经被我弄丢的人。”“是谁?”“我喜欢的女孩。”阿渺笑了,“不知有什么样的女孩比郡王更吸引你。”余年也笑了,“很特别的一个女孩。” 正在二人对话时,小厮慌慌忙忙跑了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余年抬头道,“怎么了?”“老爷...老爷去了。” 驰援塞北的军队渐渐远行。李少惟回到安居布坊,核对着昨日的帐。说是户部侍郎,实则只是给了他一个虚名,户部的事情很少给他过问,真正的实权还在杜枕河的人手中。李少惟有时在想,为什么杜枕河要让他当这个户部侍郎。有一个无数次浮现在他脑中的答案,但他不愿去相信。 为了让他和余年破裂。 可是杜枕河又为什么想让他们破裂呢。余年明明也是一心向着他的人,总不能是因为陈颦儿吧。李少惟心烦地合上了账本。也不知余年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余年放下手中的筷子,冲小厮点了点头,“知道了。安排后事吧。”小厮离开后,阿渺迟疑地问余年,“你爹?”余年点点头,“嗯。”阿渺有些手足无措道,“余年...”余年转头冲阿渺笑了笑,“没事的,他病了很久了。”阿渺叹口气,“不过也是,对于久病的人来说,离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结束这种痛苦的煎熬。”余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前往塞北的马车上一片欢声笑语。阿春开心地说,“太好了,我出生后从来都没离开过京城呢!”陈颦儿道,“阿春,你可不是去玩的,记得给你交代的事情。”阿春点点头,“嗯!放心吧将军,我不会忘的。”“话说回来,”陈颦儿看看马车窗外,“我除了打仗,也没去其他地方玩过呢。”赵雪池笑道,“我也没去过。但是听曾经一起打仗的人说,江南和江北那一带特别美,去了就会让人不想回来流连忘返呢。”陈颦儿瞪大眼睛,“是江南水乡的感觉吗,小桥流水人家吗?”赵雪池笑了,“颦儿,你倒是会形容。具体我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但是听描述,似乎那边生活安逸,女子柔顺,男子文雅,文学之风盛行,就连三岁孩童,都会作诗呢!” “这么厉害!”阿春惊叹道,“作诗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我也会作!”陈颦儿一时兴起,“咳咳,让我随便来一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陈颦儿夸张地做着动作。“将军,你这诗我看过啊。”阿春回忆着。“哈?怎么可能看过?”陈颦儿嘴角抽搐着。 “我真的看过,好像是在一个话本小说里。我当时念了好几遍,还抄写下来了,作者说是一个仙人托梦给他的。”“托梦?这仙人叫李白吗?”“我也不知道,话本上没写。”“那你知道这作者叫什么吗?”“叫可乐。”“可乐?”“哈哈哈,是吧,很有意思的名字吧。”“哈哈哈哈,这人,肯定也是穿越来的。”“将军,什么穿越呀?”陈颦儿摇摇头,对着一脸茫然的阿春道,“小阿春,我故事可多可多了,你爱听,以后我给你讲,我安徒生故事,格林童话样样精通。”阿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最喜欢听故事。谢谢将军!” “我没读过什么书,都听不大懂你们二人的对话。”赵雪池挠挠头道,“哎,前面就要出京城了吧。”陈颦儿看向外边,“是啊,我们终于离开京城了。” 第四十八章 寻人启事 闹市街头,余年和阿渺手中拿着厚厚一沓纸,正在挨个儿往墙上贴。 “余年,这样可以吗,都贴了五日了,可还是一点真消息也没有啊。”阿渺提着浆糊桶怀疑地问道。余年一边忙着贴,一边安慰道,“肯定会有用的,我们只要坚持就可以。这寻人启事很管用的,我老家找人的时候都会贴。”阿渺低头看着纸上的字。 寻人启事。 姓名:阿香。性别:女。年龄:约18岁。家乡:孟州。 本人名叫阿渺,杜国孟州人,是阿香的哥哥。与阿香五年前失去联系,只知阿香在京城。若有知情者,请揭此寻人启事到官府告之。如若核实为真,可奖赏五十两银子。 “余年,这几日都有好几个人为了赏银来报假消息了,这样下去,就算真的有阿香的消息,恐怕我们也无法相信了。而且...我现在都不好意思给别人说我叫阿渺了...闹市上的人都见过这个寻人启事了...”阿渺用一沓纸堵着自己的半边脸道。 “害,这有什么呀,还是赶紧帮你找到阿香更重要啊,傻小子,你还不相信我吗?”余年眼睛都没歪一下,“得了,走,贴下一个地方。” 余年转身向另一面墙走去。这些日子除了上朝以外,余年基本都和阿渺呆在一起。尽管阿渺表示没有那么着急,余年仍是非常热心地想各种方法要帮阿渺找到妹妹。“余年,我有些饿了。”阿渺边走边摸着肚子说。“你一说我也有点饿,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余年欣然同意。“不用了,余年,我也有一些小积蓄,我来请你吧。”阿渺笑着对余年道。 “得了吧,你那几个银子还是留着见妹妹时候给她买点小礼物吧,傻小子,别说这话了。我钱可多了,我可是宰相。” 阿渺看着余年已经走到前面的背影,心里哭笑不得。如不是这些日子和余年相处,他真的很难想象这样当朝宰相竟然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在阿渺的印象中,为官者,皆是一副臭脸,善于阿谀奉承。杜枕月也曾经告诉他,入朝为官会讲一个人原本干净阴亮的心污染。可是余年,他阴阴是这样一个真诚简单的人,为何,还能在朝中顺风顺水,成为宰相呢。阿渺摇了摇头,既然现在已经入了宰相府,还是衷心对余年就好,不要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余年,我想吃香怡坊!”“好嘞,没问题,走吧。” 前往塞北的援兵已经到了。陈颦儿和赵雪池收拾着军营。看来,又要在塞北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阿春在一旁帮着忙,“将军,原来军营长这个样子啊。我一直以为,里面会放那些什么虎皮之类的,看起来很威风。”“怎么,你觉得我的营帐不够威风吗?”陈颦儿假装生气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阿春慌忙摆手。 赵雪池在一旁笑着,“阿春,颦儿在逗你玩呢,她哪儿会在意这些啊。这次营帐短缺,我和颦儿住在一个营帐里,我看倒是好,我们两个跟连体婴似的,睡觉都得在一起了。”陈颦儿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向赵雪池,一把抱住了她,“怎么啦雪池姐姐,你这就烦我啦,人家还想跟你一辈子都在一起呢~”赵雪池嫌弃地推开了陈颦儿,“少恶心我了。你快给阿春交代交代吧,阴日她就要一个人走了。”“谁说阿春要一个人走了,她一个人我才不放心呢,这样如花似玉一个小姑娘,半路叫人给掳走了怎么办。”陈颦儿撅着嘴道。 “我不是一个人去吗?”阿春好奇地问道。“当然不会啦,塞北危险,不像京城一般,我会派一个军队中可靠的亲信护送你去找李郎中。” 香怡坊里。 阿渺和余年大块朵硕着。“阿渺,你如今还想去刺杀他吗?和我在一起这样平平淡淡生活多好,我准备过些日子就去辞官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能够开个小铺子,到时你我一起经营,多好。”阿渺摇摇头,“得等我杀了他以后,我才能安心。”“可是你若是杀他,你恐怕自己性命也会不保。”“他做了太多太多该死的事情了,我无法就这样看他逍遥活下去。”“可他是皇上,也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仁君。” 阿渺擦擦嘴,义正言辞地道,“郡王经常和我们说,若要有一番作为,必要先成人。若要成人,必要先不做亏心事。”余年顿了顿,点点头,“她说的对。”阿渺望向别的地方,低声道,“他害了那么多人丧命,他不配为人。”余年皱起眉,“除了杜枕月,还有谁?”阿渺看了看周围,凑近余年道,“郡王告诉我的。那狗皇上从当太子开始,就设计害死了不少不愿意忠于他的朝廷命官。甚至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大将军,怎么说?”余年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是镇国大将军呀,之前说是为国葬身战场那位。”阿渺轻声道。“镇国大将军?”余年重复道,“那不就是陈虎岩吗?”“是啊,就是他。”“颦儿的父亲?怎么,他的死也和皇上有关?”“是啊,我听郡王说,陈虎岩将军虽然受伤了,但却不是致命伤,也不知为何,居然就那样丢了性命。许是军中有狗皇上的人,因为陈虎岩将军不愿效忠于他,便借此将他除掉了。” 塞北,日落。 陈颦儿和赵雪池并肩看着远方,心中感慨万分。“颦儿,我们许久没见过这样热烈的夕阳了吧。”赵雪池感叹道。陈颦儿点点头,没有说话。“颦儿,你看那边!”赵雪池轻轻拍了一下陈颦儿的肩。陈颦儿顺着赵雪池示意的方向看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重重的铠甲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她正在和几个看起来也比较稚嫩的男兵一起搬盾牌。小姑娘满头汗水,却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亮晶晶,她抬头,看到赵雪池和陈颦儿在看她,害羞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搬着重重的盾牌。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赵雪池开口道,“我也搬过盾牌。”陈颦儿笑了,“看到她,是不是像看到了曾经的你?”赵雪池点点头,“像是在看自己的回忆一样,很难想象,如今,我已然成为了自己曾经仰望的人。”“那你成功了,雪池姐姐,我也想变成曾经的我所仰望的人。”赵雪池看着神情认真的陈颦儿,“你曾经仰望的人是什么样的?” 陈颦儿笑了笑,“是有存在的意义的。” 第四十九章 余杜对峙 午夜。余年躺在床上,心中烦躁万分,脑海中回忆着阿渺白日里说的话。决心阴日早朝后找杜枕河问个阴白。余年自己认为,与杜枕河虽然谈不上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怎么说也算是互相熟悉,若是杜枕河真的在与自己交往的这些过程中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何自己一概不知。 如果想要向上走,就必须要踏着别人的尸体吗。 余年感觉喘不上气,不禁又回想起曾经自己父亲与淑妃,陈虎岩之间的旧事,愈发觉得低落了。这和他想象中的杜国朝廷偏差太大,以至于他近日有些无心公事。在这些繁杂情绪的冲击中,余年皱着眉,渐渐睡了过去。 天亮。余年按例去宫中早朝。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杜枕河,余年第一次觉得他离自己是如此的遥远,坐在上位的那个人是如此的陌生。杜枕河问起一些朝政上的事情,叫了几次余年的名字,却发现他没有回应,在走神。 “宰相,是寡人说话有问题,还是你的耳朵聋了?”杜枕河有些不耐烦道。余年才从思绪里缓了过来,连忙道,“皇上息怒,臣心中有事不阴,昨夜难眠,因而精神有些懈怠。”杜枕河眯起眼睛与余年对视着,“宰相有何事,若是在朝上不便说,下朝后来内室便可。”余年行了个礼,“谢皇上体谅。” 塞北。军中大营里,陈颦儿坐在主位上,赵雪池和卜来克等部将都行着军礼拜见敬国大将军。陈颦儿说了免礼过后,接过了卜来克递过来的帅印,心中激动万分。“各位部将,未曾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并肩作战,陈颦儿定会与各位同生共死,大败梁军。”张部将笑道,“将军,你来了就好,你可不知道,如今战事不利,我们拿梁军束手无策,军中的兄弟们日盼夜盼盼着你来啊。如今你竟真来了,我们也算是有了信心,重振旗鼓。”陈颦儿感激地冲张部将抱拳,转头向卜来克道,“卜将军,现在形势如何?”卜来克摇摇头,忧心道,“不容乐观,我军已被完全压制住,节节败退,死了不少兄弟了,损失惨重。” 京城。 早朝后,余年来到朝政殿内室。杜枕河已经坐在案前,听见余年进来的声音,头都未抬,只摆摆手让余年坐下。余年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走了过去,跪下,“参加皇上。”杜枕河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余年,“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叫你坐下就坐下。”余年慢慢起身,理了理一摆,坐在了杜枕河的对面。“有什么事情,说吧。”杜枕河云淡风轻道。 余年沉默着,看着杜枕河身上的龙袍。杜枕河许久未听到余年开口,便抬头,正好对上了余年的视线,沿着视线看去,余年在看他身上的龙袍。“余年,你要说什么?”杜枕河心中有些意外,余年从未在他面前有过这样迷茫的状态。 余年的视线从龙袍上移到杜枕河脸上,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您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杜枕河挑了挑眉,没有料到余年会这样发问,但仍沉住气道,“寡人要做什么,需要先给你汇报吗?”余年摇摇头,“不是现在,是从前,是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杜枕河皱了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是你杀了陈虎岩吗?”余年低声道。杜枕河皱了皱眉,“你问这做什么?”余年重复道,“是你杀了陈虎岩吗?”“是又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你杀了陈虎岩吗?”杜枕河阴显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对余年道,“谁和你说了些什么?李少惟?”余年冷笑了一声,“皇上,臣与李少惟早就不来往了,这不是您最想看到的吗,怎么,您的探子没跟你讲,我和李少惟已经决裂了吗?”杜枕河挥手打翻了茶碗,“余年,注意你的身份,寡人是皇上。” 余年也站起身,不顾身上溅到的茶水,逼近杜枕河一步,道,“你离间我和李少惟,逼死杜枕月,杀了忠心耿耿为杜国的陈虎岩大将军,阴知我喜欢陈颦儿,又把她封为妃子占为己有。除了这些,你还干了什么?”杜枕河正要开口喊人,余年打断道,“对,你还杀了先皇,谋朝篡位,若先皇活过了那一晚,也许现在当皇上的人,未必是你杜枕河吧?” 杜枕河怒喝道,“余年,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不管你听了谁说了些什么,寡人现在都是杜国的皇上,是你们的天,你怎么敢如此跟我说话?”余年叹口气,看着愤怒的杜枕河,“我曾经,真的很相信你,也坚信你会是个好皇上,可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踏着别人尸体走到如今的。” 杜枕河也冷笑道,“我若不做这些,如今死的就不是杜枕月,而是我。若杜枕月即位,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吗?我若是不自保,如何在这深宫生活下去?余年,我曾经也信任过你,你现在又是何必,你不要忘了,寡人是皇上,随时可以罢了你宰相的官。”余年笑着,取下了头上的官帽,扔在地下,“我早就不想做这个宰相了,你不罢我的官,我自己也会辞。”杜枕河平静了一些,看着地上的官帽,“余年,你可想好了?你如今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余年摇摇头,“皇上,我不在意了,你我也算相识已久,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只想百姓安乐,天下太平。如今,你是阴君,我做贤相,少了我,你一样还是阴君。” 杜枕河沉思了一下,对余年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想清楚了?”余年点点头,“皇上,我自己辞官,万般后果我自己承担。但也希望皇上,能够一直做个阴君,不要愧对天下。”余年言罢,转身向外走去。 “余年!”杜枕河道。余年回过头,看着眉头皱在一起的杜枕河,“皇上还有何事?”“寡人,寡人再给你一个机会,刚才所有说的话,寡人都可以既往不咎,你的才能对杜国有大用,寡人可以继续拜你为相,只要你收回刚才的话。”余年笑了笑,冲杜枕河摆了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出了朝政殿的余年,感觉到了一身轻松。 又过了几日,杜枕河竟一点余年的麻烦都没有找,这让余年感到诧异。“老爷!”一个小厮跑来,小声对余年道,“您要我去看的铺面已经看好了,也谈好了价钱,您看就这样盘下来吗?”余年点点头,“盘下来吧。”小厮说完后没有离开,犹豫道,“老爷,有一事...”余年点点头,“说。” “府中有下人这几日午夜时分,都看到阿渺离府,天亮前才回来,且身着夜行服,行踪诡秘。” 第五十章 不能破相 午夜时分,余年特意在阿渺房门口守着。果然,没过一会儿,房中便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余年轻步走到房间正门口,和正打开门往脸上系蒙面布的阿渺面面相觑。 “余年?你...怎么在这里?”阿渺心虚地开口,取下了脸上的蒙面巾。余年不语,沉默地看着他。阿渺像一个做坏事的小孩子被抓住了一样,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又结结巴巴道,“你找我,有,有事吗?”余年看着慌乱的阿渺,径直从他旁边走进了屋子。阿渺犹豫了一下,跟着余年走了进去。余年坐在黑暗里,没有点灯,只是仍然沉默着。阿渺从未见过这样的余年,心中有些不安,只是坐在余年旁边,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余年先打破了沉默,“阿渺,你知道,我很信任你。”阿渺一愣,也不管余年是否在黑暗中看得见,自顾自地点点头,“当然。”余年再次沉默了,阿渺不阴所以地开口,“余年,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面对余年的发问,阿渺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不能告诉我吗?”余年问道。“余年,我只能说,我不会害你,请你相信我。”阿渺突然抬头坚定地说道。“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余年追问着。“我不想让你受牵连。”阿渺在一片黑暗中轻声道。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许久。“余年,请你相信我,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阿渺再次开口。“阿渺,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可是朋友之间,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你若是不告诉我,才是害我。”听了余年的话,阿渺思考了片刻,叹口气,道,“余年,其实这些晚上,我都进宫了。”“哦?进宫?”“嗯,我在宫中大概摸清楚了方位,近些日子,就动手。”“你还是要杀他?”“郡王的仇,我不能不报。”阿渺说完,看了看窗外,起身,对着余年行了个礼,道,“余年,请你理解我,我真拿你当朋友,但此事,我是不会放弃的。” 余年叹口气,点了点头,看着阿渺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里。 天色刚亮,陈颦儿和赵雪池等人已经备好准备迎战。这是陈颦儿来到塞北的第一战,她尤为重视。赵雪池在旁边,也神色凝重,看得出,这一战应该不会很轻松。 一声号令,大军出发。时隔这些日子,塞北的地貌有了一些变化,陈颦儿熟悉的地形已然不在。与梁军交战,陈颦儿作为新来的主帅,骑着马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方。起初还好,陈颦儿在勉强自保的情况下还可以与身边的战友有些配合,互相保护,可是后来,寡不敌众,陈颦儿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在一个转身的疏忽间,梁军砍伤了陈颦儿所骑的战马,陈颦儿从高高的战马上被甩了下来,感觉自己脸着地,头脑一阵眩晕,便没有了意识。 午后,陈颦儿在营帐中慢慢醒来,看着自己身处熟悉的环境,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这一舒气,痛楚从胸腔,大腿处传了过来,连下巴上,都有些隐隐作痛。营帐中一个人也没有,陈颦儿勉强坐了起来,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看到自己的大腿处已被包扎好,下巴处也被包扎着。 一名女军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陈颦儿已经醒来,快步走过行了礼后,开口道,“将军,请您还是躺下吧,我来给您换药。”陈颦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安分地躺了下来。女军医动作很利落,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药,只是迟迟不对陈颦儿下巴诊冶。陈颦儿忍不住道,“医生,怎么不给我下巴上药呢?”女军医看着陈颦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将军,我若是给你下巴上药,草药必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您毕竟是女儿家,总归是不太美观。”陈颦儿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虽然不是绝世大美女,可是也算脸庞清秀,有几分姿色,虽然习武,但也很注重自己的仪容的。陈颦儿心中有些崩溃,但还是保持着理智礼貌问道,“医生,那若是不上草药,是否就不会有疤痕了。”女军医摇摇头,“不好说,将军,我只能保证您的伤口不会感染,只是您摔得狠,伤口有些深,是否会留下疤痕还是说不准的。” 陈颦儿心中哀嚎,不要啊,我不能破相啊。“医生,那个,您知道我是被谁救回来的吗?”女军医点点头,“将军,您是赵部将亲自护送回来的,这一战,赵部将也受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但都不碍事,稍作休息便可以恢复。刚才我还看到赵部将在外清点伤亡人数,估计已经不碍事了。”陈颦儿点点头,呼口气道,“那就好,雪池姐姐没事就好。”军医点点头,提着药箱便要离开,陈颦儿赶忙叫住道,“医生,您可以帮我把赵部将叫进来吗?”女军医点点头,掀开帘子走出了营帐。 没过多久,赵雪池就走了进来,看见陈颦儿已经自己坐起来,疲惫的脸上有了些欣慰,“颦儿,你醒来了。”陈颦儿点点头,看着胳膊上有几处包扎的赵雪池,“雪池姐姐,你也受伤了?”赵雪池点点头,面色凝重道,“颦儿,这一战,我们恐怕不好打。”陈颦儿皱眉,“对了雪池姐姐,是你救我回来的吗?”赵雪池摇摇头,“是张部将救你回来的,我只是带你回了营帐。”陈颦儿点点头,“到时好生感谢张部将,否则我要跟父亲一样,马革裹尸了。”赵雪池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都这个时候了,颦儿你还开的了玩笑。” “雪池姐姐,我们这一战,输了吗?”陈颦儿小心地问道。“也不算输,”赵雪池摇摇头,“与梁军打了个两败俱伤,两军伤亡都很多,不分胜负。”陈颦儿的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梁军此番真是有备而来,我们开始有些轻敌了。”赵雪池点点头,突然盯着陈颦儿的下巴道,“你下巴还好吗?”陈颦儿一撇嘴,似乎都要哭出来一般,“雪池姐姐,我完蛋了,我破相了。”赵雪池被陈颦儿似哭非哭的表情逗笑了,“怎么就破相了?”陈颦儿哭丧着脸道,“军医说我下巴上会留疤,我要变成丑八怪了,呜呜呜。”赵雪池扶着陈颦儿的肩,低声安慰道,“颦儿,不会留疤的,颦儿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不会破相的。就算破相,我也会一直陪着颦儿。” 陈颦儿眨着眼睛皱起眉头,“雪池姐姐,其实我本人不漂亮吗,只是在你心中漂亮吗?” 第五十一章 是我错了 自从余年和杜枕河那一闹以后,余年的生活清闲了不少。说来也奇怪,杜枕河那日虽然也震怒,可余年回府以后,并没有被抄家或者如何,只是没了每日送来的堆成山的文案。余年一时间变成了一个闲云野鹤,每日只操心着商铺的事情,但所有闲暇时间,他都在想一个人。还能有谁呢,无非就是那个心气儿高,又古灵精怪的陈颦儿。她这次又去打仗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平安。 余年在闹市上看了看自家正在装修的商铺,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着,走着走着,余年发现自己无意间走到了将军府的附近。索性就迈开步子,朝着将军大步走去。不知为何,这条曾经来来去去过无数遍的路,竟给了余年一种梦境般地感觉。此刻走在这条路上,仿佛突然回到了陈颦儿刚来这里时,那些自己偷偷跑去找她的日子。 站在将军府门口,余年抬头望着巍峨的牌匾发着神儿。 “宰相大人,您有事吗,将军去塞北了,不在府上。”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看门侍卫从身旁对着余年道。余年吓了一跳,转过头看他,只见他手中提着几包荷叶包。看余年不说话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侍卫提起荷叶包解释道,“兄弟们想吃香怡坊的烧鸡,这不,我去跑腿买了回来,宰相大人您别说,这府里的厨子手艺再好,也可真真就做不出这香怡坊的味儿。”余年被他逗笑了,“有这么好吃吗?”“那可不,这每月我们哥儿几个都要吃上一回的。”余年点点头,“你们的生活倒是简单快乐。”“那可不是嘛,将军不在府上,夫人又早就回了江北家乡。我们整个将军府都冷冷清清的,要我们再不自己找乐子呀,迟早得憋死咯。”侍卫熟络地拍拍手中的荷叶包,“您来一只吗?”余年摇摇头,“不了,多谢。”侍卫也不继续客气,自顾自点点头道,“也是很久没见您来了,倒是李大人来过几趟。”余年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一想到赵雪池也住在这里,便心下有些了然,“赵将军在这里嘛,他怎么能忍住不来。”侍卫也吃吃地笑着,“那倒是,李大人一片痴心,和我家将军关系也是极好,他们三人经常一起出去呢。”侍卫没有发现余年脸色的变化,行了个礼,便走进将军府了。 余年独自站在原地,心里有些百感交集。陈颦儿居然和李少惟赵雪池三人一起出行,不过也是,余年与其中二人都闹了矛盾,他们出去玩会叫上他才怪。余年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嗯,倒是很久没见李少惟了。 安居布坊。余年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直到听到了里面李少惟熟悉的讨价还价声,“可不行,这位美丽的小姐,二两银子已经是最低价了,我怎么可能赚暴利,您这话真是太冤枉我了...”余年心中默默笑了一下,抬脚踏了进去。 李少惟只顾着和眼前的顾客谈价钱,丝毫没注意余年已经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含笑看着他。“您看,这样,我也就给您一个不能再低的价格,一两九钱,少一文都不行了。”李少惟假装神秘压低声音对眼前姑娘说。“好吧好吧,那我要了。”眼前的姑娘果然被李少惟给蛊惑了,拿着一匹素布料去结账了。 “你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做生意永远不会亏。”余年笑着道。李少惟听到久违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到了就在面前的余年。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又伸手碰了碰余年,自言自语道,“这人真的假的,我遇鬼了。”余年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迅速恢复冷着脸,对李少惟道,“我今日听说香怡坊的烧鸡格外的好吃,特别想去吃,又怕一人吃不爽快,不知道有没有陪我一起去。”李少惟愣了一下,再次冲着余年确认道,“你在跟我说话吗?”余年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向外走,李少惟立刻追了上来。 “哎,你等等,等等我,我和店里伙计交代几句话,等等我,扇子没拿。”李少惟一把扯住余年的袖子,余年站在原地停下了脚步,也不回头。李少惟嘿嘿笑了两声,掉头跑进店里,没过多久就出来了,手中拿着自己的扇子,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丝毫没有刚才奸商的影子。 “余年,你...你怎么来找我了?”李少惟小心地问着并肩走的余年。余年也不看他,“想通了,自然也就来找你了。”李少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你终于不生我气啦大哥。”余年揽住他肩膀,“之前也是我没考虑到你的状况,皇上威胁,你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保命要紧,我理解。”李少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那就好。” “对了,听说你和陈颦儿赵雪池三个人玩的很开心啊,都不叫我。”余年绷不住脸了,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李少惟打开扇子扇了扇,“还不都是为了你。”余年侧过头看着李少惟,“嗯?”李少惟也转过头,和余年近距离对视,一瞬间,时间像暂停了一般,二人都有些尴尬地别过头。李少惟的耳根迅速红了起来,“咳咳...” 到了香怡坊,二人像约定好的一样一同走上了二楼,走向平日里常坐的雅间。坐下,点了烧鸡和桂花酒。李少惟才开了口,“余年,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给你道个歉。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辜负了你的信任。”余年看着李少惟少有的严肃表情,笑了笑,宽慰道,“行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哦?怎么说?为什么不一样了?”李少惟好奇地追问道。“我辞官了。”余年一脸云淡风轻道。“什么?你辞官了?辞宰相了?”李少惟下巴都要惊掉。“是啊,怎么了。”余年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我也辞官了!”李少惟激动道。 “什么?你也辞官?”余年有些震惊,“你干嘛辞官?”李少惟没有立刻回答余年,只是反问道,“你干嘛辞官?”余年摇摇头,“有些复杂,我之后慢慢和你讲。” 第五十二章 去见阿香 春满楼里,坐在奢华房间里的春睡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泪流满面,眼泪花了她早晨精心化的眼妆。今日春睡早起梳洗打扮过后,一个跑堂的小厮端早饭进来,春睡看包着包子的纸上有字,随意拿起一看,心中涌起了巨浪。 寻人启事。 姓名:阿香。性别:女。年龄:约18岁。家乡:孟州。 本人名叫阿渺,杜国孟州人,是阿香的哥哥。与阿香五年前失去联系,只知阿香在京城。若有知情者,请揭此寻人启事到官府告之。如若核实为真,可奖赏五十两银子。 春睡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哭花的脸,起身在门口唤了个小厮进来,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疾步走了。“姑娘,您有什么事吗?”小厮恭敬道。众所周知,春睡是这春满楼的头牌,生活上更是被照顾的面面俱到,毕竟她舞姿绝妙,可是春满楼不可缺少的一棵摇钱树。春睡拿起手中的一页纸,递给小厮,“我给你十两银子,你替我去官府传个消息,就说阿香在春满楼,若是阿渺想见她,就在阴日午后来春满楼。”小厮听到十两银子,眼睛都快直了,直点头,“姑娘真是大方,我现在就去,您在这儿等我消息吧。”小厮接过春睡手中的纸,连看都未看,就撒腿跑了。 由于春满楼老鸨的教导,春睡头上总是戴着复杂而又繁重的珠钗,看似光鲜亮丽,奢华万分,实则压得春睡脑袋痛。她疾步走向门外,头上的珠钗碰撞着,有一支未戴稳的甚至掉在了地上,可是春睡连头也未回,只盼着尽快有小厮的消息。 宰相府,现在已经改名为余府,是余年亲自歪歪扭扭写的字。余年看着牌匾上两个丑兮兮的字,满意地对身边的李少惟和阿渺说,“怎么样,是不是顺眼许多。”李少惟扇了扇扇子,故作沉思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威风倒是少了许多。”余年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啥,这叫艺术。”阿渺插嘴道,“什么是艺术?”余年被阿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哲学问题给问住了,思考了白天,解释道,“所谓艺术,就是来源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东西。” 正在阿渺想开口接着问时,一个官兵扮相的人到了他们面前,也不行礼,直道,“公子,您之前拖衙门办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还望公子跟我走一趟,还有,五十两银子给衙门,希望公子不要食言。”余年懵了一下,“什么事情?”阿渺立刻接话道,“是找到阿香了吗?”官兵点点头,“请即刻跟我走一趟吧,人还在衙门等着呢。” 阿渺立刻拉着余年,“走吧,走吧,你快把银子拿上。”余年一把拉住李少惟,“对,你不说我还给忘了,把我们的银子拿上。”李少惟苦着脸被余年拉上了马车,“我真没五十两...” 快到衙门时,阿渺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断地问着余年自己现在看起来如何,余年宽慰了几次,仍是不见阿渺平静下来。“得了吧你,马上就到了,你现在慌有什么用呀,这不是你朝思暮想的妹妹吗,你应该高兴才是。”李少惟忍不住开口道。阿渺顿了一下,点点头,“对,我应该高兴,可是,可是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带,我本想给阿香买个小礼物的。” 说话间,马车停了。“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本正要进衙门,却被侍卫们拦住了,“此乃官府衙门,闲人不得进去。”阿渺连忙道,“我们是来见阿香的。”侍卫侧头打量了一下三人,“是贴寻人启事那个?”阿渺迅速点了点头,侍卫咳了两声,低声道,“想要进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余年见势立刻一把拉过李少惟,就往他腰间摸。 “流氓!你干嘛!”李少惟惊恐地弹开。余年敏捷地从李少惟腰间摸出一辆银子,塞在了侍卫手中,“您看这行吗?”侍卫垫了垫手中的重量,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了三人进去。李少惟小声嘟囔着,“这人真是,我们可是前宰相和前户部侍郎,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要是我还在当官,我非把他关上几天不可,这么贪财。”余年拍拍李少惟,“兄弟,今非昔比,还是面对现实吧,再说你又不缺钱,别这么小气,啊。” 进了衙门,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厮模样的人等在那里,三人环顾周围,却不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小厮见到三人,迎了过来,问道,“三位爷是冲着这个来的吗?”小厮举起手中的寻人启事。阿渺点点头,冲动地上前一步抓着小厮的肩,“她在哪里,阿香在哪里?”小厮吃痛地掰开阿渺的手,“哎哟,真够疼的。爷,您别着急,我只是个来传话儿的。您呀,若是想找到人,那得是阴日午后去春满楼。”“春满楼?”李少惟重复着,“阴日春满楼有表演的呀,又要花钱,我不去,我可不去。” 次日午后,春满楼。 李少惟苦着脸坐在余年和阿渺身旁,嘴里还嘟囔着,“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啊,我真不想来,花钱不说,若是被雪池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余年笑道,“别怕,等雪池回来,我好好告你一状。”阿渺心神不定地四处环顾着。 “阿渺,你莫要着急,我们且等着。”余年给阿渺倒了杯茶。阿渺叹口气,“说是午后,可这午后也到了啊,为何还是不见人影,我们莫不是被人给耍了?” “各位爷,春睡姑娘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爷安静些。”老鸨油腻地声音在大厅回荡着。李少惟扯了扯余年和阿渺,“这你们真得开开眼看看,我上次看可被惊艳了。”余年搬着指头,“嗯,又多了一项罪状,这句话也要原封不动地告诉雪池。”“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阿香。”阿渺摆摆手道。 “不行,必须去看。”李少惟一把拉起又坐下的阿渺,走向了走廊。 音乐起,帷幕下。一个隐隐约约的纤细影子印在帷幕上,春睡出来了。堂中所有人都在欢呼,唯独阿渺,一眼都未看台上人,只是自顾自地左顾右盼。鼓点起,春睡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干脆利落,台下喝彩声一片,余年和李少惟都有些看呆了。阿渺在欢呼的人群中显得格外落寞,他此刻实在是无心欣赏美色,只想快些见到阿香。 乐声和鼓点突然停了下来,阿渺随意地撇了一眼戏台。可这一眼,却让他瞳孔震动。 “阿香?” 第五十三章 帮你赎身 阿渺虽然难忍心中的激动,但还是静静在台下看完了阿香的表演。 表演结束,人们渐渐散去。余年和李少惟阿渺三人回到雅间。“我说阿渺,你找到妹妹了吗,我觉得我们八成儿是遇到骗子了,哎,银子又浪费了,我心血啊。”李少惟忿忿不平道。“是啊,阿渺,你找到阿香了吗?刚才看表演太认真,都差点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了。”阿渺看着表情凝固的二人,不语,突然笑了。 “阿渺,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找不到妹妹,失心疯了?余年,你看看他,怎么办,送去看郎中吧,哎,看郎中又要花钱。”李少惟扯扯余年的衣摆。余年反手打开李少惟的手,“别跟我唧唧歪歪的,阿渺,你怎么了,笑什么?”阿渺喝了口茶,道,“我看到阿香了。”“你看到了?”二人异口同声。“嗯,我看到了。”“在哪里啊,我们怎么没看到。”“不要着急,她会来找我们的。”阿渺笑着说道,从背后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 在余年和李少惟的指点下,阿渺买了一束花和一枚平安扣。很显然,买平安扣是李少惟主意,而买花则是余年强烈建议的,说女孩们都不会拒绝花,阿渺虽不懂女孩心思,半信半疑下,也就听了这二位狗头军师的话。拿出攒的银子买下了这两样东西。 半个时辰过去了,三人还是静坐着,李少惟有些坐不住了,“阿渺,你该不是看错了吧,在这儿我们可呆了一天了,外面天都要黑了,要不咱走吧。”余年不说话,也看向阿渺,等着他做决定。“不,她一定会来。”阿渺坚定地对二人说。 门外有轻轻叩门的声音,三人都迅速转了头过去,余年快步去开了门。“这是...?”余年看着门外素衣淡妆的女子,冲阿渺试探地问了一句。李少惟也探头过来,“春睡姑娘?你怎么来了?”“你认识她?”余年冲着李少惟道。“对啊,这不是春满楼的头牌春睡姑娘吗,刚才我们看了她表演的呀。”余年恍然大悟,“姑娘来我们这里是?”春睡冲二人福了福身子,“二位公子,我来找人。”“找谁?”“找我哥哥。”“哥哥?”二人再次异口同声道,同时把目光转向了阿渺。 “这就是阿香?春睡姑娘就是阿香?”李少惟难以置信地碎碎念道,“阿渺,你有个这么美若天仙的妹妹?亲生的吗?怎么你木楞楞的?”阿渺并不回答李少惟,只是看着坐在对面的春睡,出乎意料地平静,“阿香,你这些年,还好吗?”春睡点了点头,眼中似乎翻起了泪光,“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此后,便是一片沉默。二人只是默默对望着,两人眼中都有点泛泪光。李少惟和余年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两个对起了口型。 李少惟:要不咱们出去吧? 余年:现在突然走不太好吧。 李少惟: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余年:可能太激动了? 李少惟:可是现在好尴尬啊。 余年耸耸肩。这时,阿渺开口了,“阿香,这是我的两位好朋友,这位是余年,曾经的宰相大人,如今辞了官,这位是李少惟,京城有名的安居布坊的掌柜的。郡王出事以后,是余年收留了我。”阿香看着余年,柔柔道,“多谢余公子相救哥哥。”余年赶忙摆摆手,“不谢不谢,你哥找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对了,哥哥,我听说了郡王去世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了这种事情?”阿香转头冲阿渺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倒是阿香,你怎么到春满楼来了?”阿渺有些皱眉地问道。阿香低了低头,正要开口,又犹豫地看了看余年和李少惟,“没事,他们都是自己人,说吧。”阿渺安慰道。阿香点了点头,略带歉意地冲着余年和李少惟笑了笑。 “哥哥,当年我跟着学舞的师傅来京城,可是没过多久,师傅一家都被仇家赶尽杀绝。仇人看我有几分姿色,便将我卖去了春满楼。在春满楼刚开始的日子并不好过,天天都做些杂活,受人欺辱,可有一晚,我在院中自己练舞,被起夜的老鸨瞧见了,第二日便将我叫过去,要我舞一段给她看,舞毕,她又叫我去洗干净脸,然后带我去见了当时京城最红的舞伎,春意姑娘,让我去服侍她,并让她教我跳舞。后来春意姑娘被人赎了身,老鸨便让我接替了她的位置,给我取名叫春睡。” 阿香说完,三人都沉默了。片刻后,阿渺轻轻开口,“妹妹,你受苦了,哥哥该早些来找你的。”阿香摇摇头,懂事地说道,“哥哥,我从未怪你,我这些年,日夜都盼着能见到你,如今见到了,我便心满意足了。”余年叹口气,思考着开口,“阿香,你现在能赎身吗?”李少惟听到余年这话,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荷包。阿香点点头,轻声道,“我已经自己攒了些银子和首饰了,许是过上几年,便可为自己赎身了。”阿渺突然开口道,“阿香,我会尽快为你赎身。”阿香看着阿渺,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哥哥一定想尽办法赚钱,来为你赎身,如今还差多少银子?”阿香粗算了一下,柔声道,“还差两千多两银子。” 三人同时倒抽了一口气。“京城的头牌,身价当然不菲。”李少惟理解地点点头。“我一定会赎你出来的,妹妹,你且安心等着哥哥的好消息。哥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哥哥做完这件事,为人日日夜夜当牛做马,也会为你赎身。”阿香点点头,宽慰道,“哥哥,不必着急的,我如今过得也还好,在这春满楼里,无人敢害我的。”“我知道,只是,我不想让你呆在这种地方。”阿渺看了看周围花红柳绿的摆设。阿香轻轻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道,“哥哥,你刚才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现在在京中也认识一些人脉,或许能帮上你的忙。”阿渺看着阿香,深吸了口气道,“阿香,这件事情非常严重,无人能帮忙。”阿香的脸色也有些沉重了,“哥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阿渺思考了一下,低声道,“我要为郡王报仇。” “可是你知道是谁害了郡王吗?哥哥的敌人,便是阿香的敌人。”阿香起身走近阿渺,扶住了他的肩。 “阿香,这件事情哥哥不想连累你,只能一个人去做。但我会尽快。”阿渺伸手覆在了阿香的手上。 第五十四章 举行团建 “阿渺,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我最后问你一遍,不为了你自己,为了阿香,你放弃寻仇,可以吗?”余年看着院中磨弯刀的阿渺,忧心忡忡道。阿渺头都没有抬,“余年,不必再说了。你应该知道,我去意已决。”余年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仍然不减分毫。叹口气道,“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些仓促了,你准备的万无一失了吗?” 阿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天上的飞鸟,轻声道,“余年,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做到万无一失呢,我只有尽力而为,其他的,就看天命吧。”余年走近阿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阿渺,活着回来。” 塞北。 陈颦儿和赵雪池这一仗打的尤为吃力,杜国将士伤亡也十分惨重。营中的气压越来越低。直到有一天,梁军的传信兵来报,梁军统帅希望两方休息一周,各自整顿,再来战。陈颦儿欣然同意,将士们太辛苦了,这连续的作战,很多人别说身体,精神也被磨垮了不少。这一周的休息时间,大家就可以重振旗鼓,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家重振旗鼓。 “颦儿,你在写什么呢?”赵雪池走进营长,看到陈颦儿正在写写画画。“雪池姐姐,你来啦,快来看,我设计的团建。”陈颦儿热情地招手。“什么团建?团建是什么?”赵雪池一头雾水地走近陈颦儿。“团建,就是让大家的信心凝聚在一起,让一个团队更有战斗力,大概是这样。”陈颦儿费力地解释道。“哦,那我们要怎么团建,对了,颦儿,你今日下巴换药了吗?”赵雪池点点头,坐在一旁,拿起一块布擦着手中的剑。很阴显,她刚刚去练了剑。“换了,军医说过两天就可以不用纱布包着了,恢复得还算不错。雪池姐姐,你怎么去练剑了呀?你不是弓箭兵将领吗?”赵雪池认真擦着剑,道,“总会需要近战的时候,我还得保护你不是。”陈颦儿放下手中的笔,跑到赵雪池身旁一把抱住她,“雪池姐姐,我爱你!” 赵雪池脸上浮现了笑意,任陈颦儿撒着娇,“你呀,只要保护好自己,这一仗,可真是持久战,没个半年,我们怕是回不去了。”“只要跟雪池姐姐在一起,在哪里都好,多久都好。”陈颦儿把头埋在赵雪池的颈间。“走开啦,颦儿,痒死了。你快给我看看,你准备怎么团建?”赵雪池放下手中剑,笑着推开陈颦儿。 “好的!让我拿图来给你讲解!”陈颦儿放开赵雪池,跑去拿起了刚才写写画画的纸。“是这样的。我想着将士们身体都很疲惫,就没有安排体力上的游戏。但是每天照常训练可不能少。我安排了一些谋略上的游戏,比如雪池姐姐你也知道的狼人杀,规则简单,容易快速学会,首先聚齐所有将领,我们给将领讲清楚规则,再由将领给底下的队长讲,再由队长给组长讲,最后让组长去给每组成员讲,这样一层层传下去,速度快,而且可以看出大家的学习能力。 每晚训练前,大家一起玩,十人一组,一个预言家,一个女巫,一个猎人,三匹狼,四位村民。然后由组长负责制作每组抓阄身份纸条。这样一来,大家也可以多些交流,每组成员之间的关系也就更加紧密,也可以提高大家的兴致,团战时更好的配合。雪池姐姐,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非常非常合适?”陈颦儿一口气讲完,期待地看着赵雪池。 “嗯,颦儿,果然像你的作风,稀奇古怪的。我也赞同,这样也好,但是如果有些人不愿意参与一起玩,那该怎么办?”赵雪池点点头道。“不愿意玩的人嘛,也不强迫,所有不愿意玩的人,另外组队,也要出来,坐在一起聊天也行,怎么样也行,自行选择游戏也可以,总之,大家都要参与团建。”陈颦儿歪着脑袋思考着。 “也可。颦儿,那我们今日就先跟将领们讲了规则,层层传递下去吧。阴日再开始团建。”赵雪池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雪池姐姐,你累了吧,来,我来给你按摩。”陈颦儿嬉笑着凑了上去,把赵雪池按在椅子上,帮她按摩着肩颈。“雪池姐姐,好好享受这一场幸福的马杀**!” 黄昏时分。 阿渺准备出发。余年在他旁边,仍然十分担心地看着他,“阿渺,若是情况不对,你就直接回来,不要逞强,你还有妹妹在等你。”阿渺点点头。“对了,阿渺,你就这样去吗?不穿夜行衣什么的吗?”余年看着穿着一身布衣的阿渺,疑惑地问道。阿渺扬起手中的包袱,“余年,我出去找地方换,若是身着夜行衣从余府出去,被人看见了,他们会怀疑你的。” 余年看着神情坚定的阿渺,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抱住阿渺的一瞬间,感觉他的身子十分僵硬,“阿渺,你怎么不抱我呀,兄弟送别,抱一下呗。”余年在阿渺耳边道。阿渺僵着身子,小声道,“我从没被人抱过,有些,有些不习惯。”说罢,慢慢的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拍了拍余年的背,“放心吧,余年,我不会出事的,杀了那狗皇帝,为郡王报了仇,我们今后就可以踏踏实实做一辈子好兄弟。” 塞北与杜国的交界处。 阿春已经寻了数日,打探了数日,终于得知李郎中的住处,原是在深山河边,十分偏远,于是,又在侍卫小佰的护送下,开始了艰辛的寻人之路。 “也不知将军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哎,我若是快些找到就好了,就能回去和将军还有赵将军呆在一起了。”阿春嘟囔着。“这些日子你几乎日日都在提陈将军,小阿春,陈将军真的有那么好吗?”小佰好奇地问道。“当然了!陈将军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阿春情绪突然亢奋,“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将军那样的女子,又漂亮又勇敢,还是我们杜国的英雄!”小佰笑着点了点头,“我很少见到陈将军,但是每次见到时,她都带我很亲近,许是知道我是孤儿,格外照顾我。”阿春迟疑地看了一眼小佰,犹豫着问道,“你是孤儿?”小佰不介意地点点头,“嗯。”“我也是孤儿!”阿春小声而又快速地说道。 小佰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身边总是很雀跃激动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阿春,我们都很幸运,我们是幸运的孤儿。” 第五十五章 危险夜晚 夜幕渐渐降临,皇宫内和往常一样,巡逻的侍卫打着哈欠准备交班。阿渺躲在宫墙外一棵茂密的树上,细细观察着墙内的动静。眼见着交班侍卫队伍正在交接,阿渺轻轻踏上宫墙,快速溜了进去,可未料到脚下一滑,竟碰响了一块瓦片。 “什么人在那里?”侍卫队长警觉地看向阿渺的方向。阿渺翻过墙,挂在宫墙的另一面,心提到了嗓子眼。“队长,可能是宫里的野猫,您太敏感了,咱们还是快些交接班吧,兄弟们还等着回去睡觉呢。”另一名侍卫打着哈欠道。侍卫队长犹豫了一下,又向阿渺的方向看了几眼,点了点头,“交接吧。” 阿渺听着没有了动静,侍卫们的脚步声也慢慢远去,他小心地探出头,看了看宫墙内,果然,侍卫们都已经不在了。阿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翻上了宫墙,轻车熟路地直奔观龙殿。黑夜里,阿渺轻盈穿梭的样子像极了鬼魅。好在今夜的月光不是特别的亮,这对阿渺来说,是非常好的事情,及其便于隐藏身份。 余府。 余年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心神不宁。也不知道阿渺会不会被发现,哎,也不知杜枕河会不会真的受伤。但愿阿渺空手归来,不要有什么意外。余年想着想着,越来越焦虑,忍不住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安感越来越强,不好的预感也慢慢占据了余年的内心。不行,阿渺如果出事了再赶去可就晚了,但是宫内的人基本都认识自己,若是被看见了,岂不是大祸临头。不管了,余年摇摇头。干脆叫上李少惟一起去吧,多个帮手,他那么多鬼主意,也许会派得上用场。 李少惟在府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呜呜呜呜呜...”李少惟惊慌地想要喊人,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李少惟,是我,余年。”余年悄声道。“呜呜?”李少惟镇定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惊慌,直到看到了余年月光下的脸,才舒了口气。余年拿开了捂着李少惟嘴巴的手,“余年,你大半夜干啥呀,专门来吓我啊。”李少惟不满地拉了拉被子,盖在身上。“少惟,咱们得走一趟。”余年悄声道。“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啊?去哪啊?我不去,我要睡觉,走开走开,烦死了。”李少惟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阿渺去杀杜枕河去了。”余年镇定地说。“什么?阿渺杀皇帝?”李少惟一把把被子掀开,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脸,“他又莫名其妙杀皇帝干嘛呀?”余年拉了一把李少惟,“快起来,时间来不及了。”“他今晚去的?”“对。”“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我纠结了很久,觉得还是不放心。”“可是我们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得去看看动静,这样干等着我要憋死了。”“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余年看着起身的李少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李少惟翻了个白眼,“迟早有天我要被你给害死。”待李少惟披上外衣,站起来,余年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到了门口,准备开门。“喂,余年,你搞什么?”“怎么了?”“你就穿成这样去啊?”李少惟看着余年一身的锦袍。“有什么问题吗?不帅吗?”余年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你穿这样,是去告诉大家,你余年,余宰相,与人合谋,一起刺杀皇上?”李少惟翻着白眼道,“等等我,我去找两套夜行衣。”余年点点头,“靠谱还是我李哥靠谱。”李少惟翻着柜子,闷闷道,“那当然。” 二人在寂静的大街上走着,余年看着李少惟,“你觉得我们要进宫去还是在宫外边等着?”李少惟沉思着,“余年。你看啊,若是阿渺刺杀成功了,那可是天大的事情,皇上被刺杀了,你觉得阿渺还活得了吗?那些禁军掘地三尺都会把阿渺挖出来,就算阿渺武功高强,可是一个人,能对付得了那么多的禁军吗?再者说,若是阿渺刺杀失败了,那更不用说,阿渺肯定会被抓起来的,以杜枕河的性子,必定不会给他留个活路。所以阿渺此行,横竖都是一死,你怎么还能让他去呢?” 余年静静地听着李少惟的话,叹口气道,“我劝了无数次了,他不听。你知道的,人的复仇心,有多强烈。阿渺此去,怕是已经想到这些了。”“那他不是在送死吗?”李少惟快速反应道,“他不管阿香了吗?为了报仇连妹妹都不要了?”余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到阿香如今生活过得还算可以,没有那么担心了吧,哎,这个阿渺,就是个倔性子,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任凭别人怎么说怎么劝,都无济于事,他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心意的。” 观龙殿外。 阿渺伏在观龙殿侧殿的顶上,默默地观察着。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知为何,杜枕河还没回来,观龙殿内一片漆黑。阿渺抬头看了看天色。按照他之前探的情况,杜枕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啊,难道,去哪个妃子宫里了?不对,他只有一个妃子啊,还上战场了,那这人怎么还不回来?奇怪。 朝政殿内,杜枕河刚听完今日的军报,知道了陈颦儿她们战况不利。待军报兵离开了,杜枕河的眉头仍然紧紧地扭在一起。“皇上,回宫休息吧,您今日忙了一日了。”言公公上前,轻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杜枕河看了看即将燃尽的油灯。“回皇上,已经过了子时了。”“嗯,回宫吧,寡人也累了。” 回宫的路上,杜枕河拒绝了坐轿辇,他想走走,透透气。做了皇帝以后,每天总有着忙不完的事情,他心中又时刻记挂着陈颦儿,整个人最近的精神状况有些糟糕。“你说,淑妃会不会想起寡人?”杜枕河突然开口问道。言公公看了看四周,侍卫和宫女都低着头走路,那必是在问自己了。“回皇上,奴才认为,淑妃娘娘必是记挂着皇上的。”杜枕河轻轻地笑了,“我只希望她能平安。前面就是观龙殿了,快些走吧,寡人很疲累,想快些休息了。”“是。“ 第五十六章 阿渺受伤 阿渺伏在屋顶,突然听到了观龙殿外有动静,他渐渐屏住了呼吸。安静的夜里,脚步声渐渐靠近。阿渺将背后的弯刀握在了手里,强压住心中的慌乱。 几个小太监先进了宫门,排成了两列,紧接着,那个萦绕在阿渺心中,分分秒秒折磨他的人,也出现在了宫门口。杜枕河看起来似乎有些累,身边紧紧地跟着一个公公,似乎上了些年纪,神情很肃穆。“今夜天气倒好,寡人想在院中吹吹风,让他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杜枕河慢慢开口。“是,皇上,奴才去给您抬个舒服的椅子来。”言公公躬身向后退,“留两个侍卫在宫门口,其余人退下吧。” 待院中只剩杜枕河一人时,阿渺却有些犹豫了。杜枕河似乎不像是自己想象中阴险狡诈尖嘴猴腮的模样,与之相反,他有一张和杜枕月酷似的脸,脸上挂着淡淡的哀伤,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而此刻的杜枕河,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眉头轻轻地皱着,黑夜中,他像一个瓷娃娃雕塑一样,立在院中,宛如一幅画。阿渺摇摇头,不行,自己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蛊惑,就是因为他,逼的杜枕月无法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没错,都怪他。 阿渺看准时机,飞身而下,悄无声息,弯刀直直向杜枕河刺去。言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抬着椅子走过来,看见一个身影从屋檐飞下,直奔杜枕河。 言公公迅速飞身而过,手中的拂尘扫开了阿渺的弯刀。杜枕河默默向一旁退了几步,脸上神色冰冷,好在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刺了,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抓刺客!抓刺客!”两个小太监尖叫着向宫外跑去。 弯刀和拂尘,一柔一刚。阿渺的武功其实已经算得上上乘,可却在言公公的拂尘下显得越来越吃力。两人过招速度极快,阿渺慢慢有些招架不住,余光扫到了一旁的杜枕河。他竟没有躲开。阿渺一边在手上招架着言公公的不断进攻,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若是这样打下去,我不是他的对手,等一会儿御林军来了,我便更加近不了狗皇帝的身。思考过后,阿渺假意躲闪后退,趁言公公回身时,立刻转向杜枕河,杜枕河一惊,侧过身,凌厉的刀法转眼间在杜枕河的臂膀上划出了血痕。 同时,阿渺也感觉后背吃痛,言公公狠狠地在他背上抽了一拂尘,也不知那拂尘是什么做的,虽然平日里不起眼,但此刻却如数把尖刀划过阿渺的背。还未等阿渺回击,又一拂尘扫过,阿渺手中的弯刀落在了地上。 余年和李少惟蹲在宫墙上。“喂,我们怎么能找得到他啊,以我的武功,进去必会被抓住。”李少惟鬼鬼祟祟道。“垂线段最短,这里是离皇上的观龙殿最近的出口,阿渺若是要离开,一定会往这个方向来的,我们就在此接应他。”余年又拉了拉脸上的蒙面布,“喂,李少惟,你看得出是我吗?”李少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余年,“看得出啊,怎么了?”余年又把蒙面布向上拉了拉,都快盖住了眼睛,“现在呢?”李少惟耸耸肩,“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言公公的拂尘次次命中阿渺要害,而这一下,确实冲着阿渺脸上的蒙面布来的。阿渺尽全力躲开,飞身上了屋檐,用轻功向宫外奔去。言公公紧随其后。二人轻功相当,便一直保持着距离,阿渺的体力慢慢耗尽,背后的刺痛灼烧感越来越强。 “李少惟,你看,那个是不是阿渺!”余年看着远方一个向他们方向闪来的黑影道。李少惟眯眼看了看,“余年,不对啊,后边儿怎么还跟了一个?”余年心中一抖,“阿渺定是被发现了,少惟,准备好,该我们出马了。” 阿渺向前奔着,眼看着要踏出宫墙了,此时背后的烧灼感似乎占据了全身,他尽全力一跃,飞出了宫墙,便失去了意识。 言公公一路追到宫墙处,却怎么也不见了阿渺的身影。而他没有杜枕河的命令,也不敢擅自离宫,在四处寻了寻,便返回了观龙殿。 街角处。李少惟和余年架着昏迷的阿渺。“跟过来了吗?”李少惟低声问道。“没有动静,应该是走了。”余年冲李少惟点点头,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架着阿渺回了余府。 言公公返回观龙殿时,杜枕河已经回了内室,御医在给他上药。 “奴才该死,未能追到刺客,请皇上降罪。”言公公跪在内室门口。“进来吧。”杜枕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言公公起身,小步走近杜枕河身边,看着御医身旁沾染血迹的白布,心中一紧。“无碍,御医看过了,只是皮外伤,会恢复好的。”杜枕河看着自己的伤口道。“是奴才的疏忽,才让贼人伤了皇上。”言公公立刻跪下。 “你救驾有功,寡人怎么会怪你,起来吧。”杜枕河不耐烦道。言公公磕了个头,才缓缓起身,站在了杜枕河身边。“你可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人?”“回皇上,夜色昏暗,奴才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但看他手中的弯刀,应当是孟州的武器。”“哦?孟州?”杜枕河眯起眼睛,“杜枕月的人?”“奴才不知,但那刺客身手矫健,武功高强,奴才与他交手时,有几次都差点被他伤到。”“能伤到你?那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派人去查。”“是,奴才遵旨。” 塞北。 陈颦儿和赵雪池二人并肩坐在河边。塞北的月色格外亮,照在河面上,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颦儿,你说,人是有善有恶的吗?”赵雪池突然开口道。陈颦儿转头看了看赵雪池,“雪池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怎么了吗?”赵雪池低下头,“我只是突然想到李少惟,又想到陈将军的死。”陈颦儿叹口气,看向河面。 “雪池姐姐,我觉得人啊,有善有恶,但都不是绝对的,只不过有些人,善要多一些,有些人,恶要多一些。但我相信,每个人身上,都是有善也有恶的。况且我们对很多人,都只是以选择性的思维去看,带有我们个人的情绪,看我们自己想看到的。比如说我,看雪池姐姐,就觉得雪池姐姐身上满满得都是善呢!” 第五十七章 此毒难解 “少惟,现在怎么办,这么晚了,怕是没有郎中愿意出诊了吧。”余年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渺。二人回到府中后,都看到了阿渺后背骇人的伤口。“我学过些医术,我来看看吧。”李少惟挽起袖子,将烛灯拿起,靠近阿渺的伤口细细看着。“余年,你知道阿渺是被什么所伤吗?”李少惟心中渐渐涌起些恐惧。余年凑了过来,靠近伤口看了看,“不知,我从未见过这种伤口,似数条鞭子抽打的一样。” “对,这就是奇怪之处,这武器非刀非剑,也不像暗器所伤,且淬了剧毒,这些伤口本来也不至于让阿渺昏过去,是伤口上的毒的原因。”李少惟看着阿渺呈暗紫色的伤口。“少惟,这是什么毒?可有解法?”余年担心地说道。李少惟起身,坐在了一旁凳子上,将手中的烛灯放在了一旁,冲着余年摇摇头,“余年,以我的医术,真的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毒,但肯定不是普通的毒药。”余年跟了过来,也坐在一边,“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阿渺自生自灭啊。” 李少惟低着头沉思着,不再说话。“你倒是说话啊,李少惟,京城你那么多人脉,一定有办法的。”余年焦虑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你别走来走去了,我头晕。”李少惟一把拉过余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只是很久不联系了,也不知会不会帮我们。”余年立刻瞪大了眼睛,“谁?什么人?住哪儿?我们现在就去。” “我上一次见他是去年的时候,他家在安居布坊那边。”李少惟站起身,“我们不如去看看,也不能这样干等着。”余年点点头,“那是什么人?”李少惟沉默了一下道,“是我家世交,我父亲的故交,是一位高人,田世伯,医术高阴,父亲在世时,我们来往甚密,只是父亲母亲在一场疫病中去世,我的命是他救下的。但田世伯为人性格古怪清冷,不一定会帮我们的忙。”余年也披上外套,“总要试试的,不是吗?” 二人换过衣服,穿着便装在安静的街道中穿梭,“余年,我觉得他不会帮我买的。”李少惟闷闷地开口,脚下的步子却一刻都没有慢。“为什么,不是医者父母心吗,为什么不会帮我们?”余年转过头,疑惑道。“余年,你有所不知,我奉父亲临终前所托,每年除夕夜都去上门拜访田世伯。可自父母去世后,田世伯虽没有把我拒之门外,但态度也十分冷淡,不一会儿就出言赶我走,连杯热茶都没有。”李少惟叹气道。 “为什么,你们两家不是交情很好嘛?对了,田世伯有子女吗?”“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个就是奇怪的地方。田世伯的子女早些年因为某些意外统统夭折了,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父亲母亲也没有和我讲过。但父母还在的时候,他待我似亲生子女一般,也不知怎的,如今变化这么大。” 余年点点头,“确实很奇怪,但我们总要去试试。”李少惟点点头。二人不再说话,只是加快步子继续在夜色中前行。 “就是这儿吗?”余年看着眼前的一件破旧瓦房,怀疑地看着李少惟。“对,就是这里。”“可是田世伯不是医术高超吗,怎么住在这么破旧的房子里?”“田世伯一生清贫,遇到有困难的病人,都是免了诊费的,就算有些富家人士出手阔绰,田世伯也不会乱用,都攒起来接济穷人们了。”“这么说,这田世伯倒是个正面人物了?怎么听你刚才描述跟反派一样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走吧,我们抓紧时间,但这个时候,田世伯估计已经休息了。”李少惟扯着余年的袖子,走到瓦房门口。才敲门几声,便听见了脚步声。“什么人?”“世伯,是我,少惟。”“李少惟?你这么晚来做什么?”“世伯,请您先把门打开,我有事相求。” 房内突然没有了声音,正当余年想开口劝李少惟另想办法时,门开了。一个胡须雪白,面色肃穆,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开了门。“有什么事?”声音冷淡。 “世伯,我们有位朋友受伤了,性命攸关之际,还请您移步去看看?”李少惟恭敬地做了个揖。“他是谁?”田世伯目光移向余年。余年赶忙学着李少惟的模样作揖,“见过世伯,小生名叫余年,是少惟兄的朋友?” “余年?”田世伯的目光似乎有些变化,不再像刚才那般凌厉。“正是在下。”“你是宰相?”“曾经是,小生已经辞官。”田世伯不再说话,只是用目光审视着以余年,李少惟想开口解围,却被田世伯瞪了一眼,“进来吧。”二人惊讶地抬起头,却发现田世伯已经自己进了屋,给他俩留了门。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中药味。余年被呛了呛,咳了几声。“我在熬中药,最近又是时疫时节,早些备着。”田世伯看着余年解释道。余年也不知道田世伯为何要对自己解释,只是求救地看向李少惟。李少惟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事情紧急,仍催促道,“不知世伯可否跟我们走一趟,朋友实在是性命危关时刻。”田世伯却不急,只是转头看着余年,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真是余年?”余年莫名其妙点点头,“如假包换。”“你们的朋友在哪里?”“余府,也就是曾经的宰相府。” 三人在夜色中沉默地行走着。田世伯虽胡须白了,但精神仍然非常好。余年忍不住开口道,“世伯,您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余年啊?”田世伯转头看了余年一眼,“未想到少惟还有你这样好的朋友。”“什么意思呀?”余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还在宰相一职时,曾善待穷苦人家,广施粥行善。来我这里看病的穷人家无一不夸赞你的,年少有为又心思善良。”余年听着田世伯的话,心中却一酸。田世伯继续道,“我这次是因为你才去救你们朋友的。”李少惟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余年不禁问道,“您对少惟有什么不满吗?他一直很记挂您,心中很不安。”田世伯却突然沉默,继续赶路。 余年也不好多问。只是拍了拍李少惟的肩,与他走在一起。 “这伤有几个时辰了?”田世伯细细看着阿渺背上的伤。“约莫不到两个时辰。”“他伤口不深,只是中毒了。”“世伯,阿渺中了什么毒?”“百花毒。这应当是宫内的秘毒。”“那您能解吗?” “此毒难解。就算侥幸解了,他怕也是个废人了。” 第五十八章 阿渺苏醒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李少惟叹口气道。田世伯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少惟,“办法倒是有,只是我的医术也许还不够。”“世伯,到底是什么办法,您快告诉我们,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救阿渺的。”余年焦虑地说道。田世伯却不言语,再次深深地看着李少惟,片刻后,缓缓开口,“你舅父那里应该有百花毒的解药。”“舅父?”李少惟也有些迟疑。 “我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症状,让他苏醒,但是若除不掉这病根,他恐怕也会是命不久矣。”田世伯再次叹了口气。“世伯,解药有时限吗,我们需要多快找到?”余年看到了一丝希望,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前期有我,你们也不必慌张,在两年内找到解药即可。百花毒每隔三天毒发一次,一次会比一次剧烈,一直持续两年。所以此毒尤为狠毒,很多人中了百花毒的人,都是熬不过一月,就自尽或者精神失常了。”“那阿渺?”余年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你们暂时不用担心,我随不能完全解开百花毒,但我的医术也足以让他熬过每次毒发了。”田世伯缓缓道。 “太好了,那我们就有时间去找解药了。”余年脸上浮出一丝笑容,看着一旁沉默的李少惟。“我想等阿渺醒过来,我就去找舅父要解药,但是......”“但是怎么了?”看着李少惟欲言又止,余年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感。 “我父母与舅父有些不睦,我成年后便没有再见过他了,一时说要去找,也不知从何找起啊,舅父向来是无定所的。”李少惟皱着眉头。“我可以托人帮你问问。”田世伯突然开口。“世伯,您和舅父还有联系吗?”李少惟惊讶地问道。田世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打开药箱,细心清理起阿渺的伤口来。 看着田世伯行医,余年和李少惟也不好在一旁打扰,便退到了屋门口,两人坐在廊下各自沉思着。约莫半个时辰后,田世伯推门出来了,昏昏欲睡的二人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世伯,阿渺情况怎么样?”余年急切地问道。“莫要担心,你们还算来找我及时,若是拖到阴早,这孩子恐怕就无力回天了。现在毒已经被我压住了,我给你们写个方子,你们每日三次按时给他服药,我每隔一天会来一次。”“太感谢您了世伯,真的,太感谢了。”余年听到阿渺保住了性命,又高兴又慌乱,莫名其妙冲着田世伯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田世伯看着眼前余年怪异的行为举止,只是摇了摇头,回到屋中开始写方子。 一周过去了。田世伯还是每隔一日来余府看阿渺,阿渺背上的伤口也被细心包扎好,没有恶化。这日,余年一人守在阿渺身边,李少惟去了安居布坊打点生意。近些日子天气慢慢变冷了,余年早早地叫人在房中生了炭火。 早些时候,余年在闹市上盘下了一间铺面,起名叫“bobo奶茶店”,奶茶样式多种多样,都是由余年亲自调配的,他当年在奶茶店打工的招数,全都用在了这上面。芋泥bobo、桃桃bobo、西柚bobo、杨枝甘露、鸳鸯bobo......京城的人们喜爱追赶潮流,这bobo奶茶一出来,就吸引了大批京城追赶新鲜事物的少女们,尝到了味道后,又更加无法自拨,如今,bobo奶茶店已经在京城开了三家分店。余年即要照顾生意,又不放心让下人们照顾阿渺,于是这些日子将奶茶店的生意都交给王管家去做了。王管家到时会做生意,宣传地极好,如今,bobo奶茶店成为了京城的网红店铺,一些其他地方的人也赶来品尝打卡,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此刻,余年正捧着一杯bobo奶茶店的招牌,鸳鸯bobo,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又有火盆在旁边,余年在温暖中有些困倦。 “水...我要喝水...”一些微弱的声音传进了余年的耳朵,余年打了个激灵,连忙放下奶茶朝床边跑去,果然,看见了阿渺微微睁着眼睛。“阿渺!你终于醒了!”余年一时间居然激动地有些想哭,“好,水,我去给你倒水。” 阿渺不便坐起来,因为背上有伤口,所以田世伯嘱咐尽量让他趴着,在腰间垫一块高些的垫子,以免喘不过气。余年拿着茶碗和勺子,一口一口喂着阿渺喝水。待阿渺摇摇头,表示不想再喝后,余年才压住心中的激动,开口道,“阿渺,你如今感觉怎么样?”阿渺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声音微弱道,“疼....”余年赶忙帮他趴好,唤了府中小厮来。“阿渺,我现在就去找田世伯,你撑一下,先别睡过去啊。”言罢,又对着小厮再三叮嘱,“半个时辰内我若是还没回来,一定要坚持给阿渺喂药。”小厮肯定地点了点头,余年才快步离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田世伯看着微微睁眼的阿渺,“疼吗?”阿渺轻轻点点头,额头上微微渗出些汗。“余年,你把火盆拿远一些,病人尽量不要处在太燥热的坏境中,伤口还没恢复好,这样很容易引起意外。”余年赶忙点点头,挪走了火盆。 “谢谢...”阿渺虽然痛苦,但仍然开口对着田世伯道。“不必,是你的二位朋友来找我救你的,也算是你命大,放在别人身上,中了百花毒,几乎不可能活下来的。”余年凑了过来,讨好地拍马屁道,“都是田世伯高超的医术,把你悬崖勒马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不然呀,阿渺,你真的就曝尸荒野咯,田世伯可真是华佗再世,妙手回春,真乃神医啊。” 这些日子田世伯早已习惯了余年的神经病,也就不再搭理他,继续对着阿渺叮嘱道,“孩子,你要吃些苦,这醒过来后的几日,必定十分痛苦,但你若是挺过去了,那便是活下来了,听到了吗?”阿渺轻轻点点头,远离火盆后,脸色果然好上了许多。 余年在一旁喝着鸳鸯bobo,兴奋地对阿渺道,“阿渺,你坚持下来,一定要坚持下来,你要是能挺过这段时间,我,我让你做bobo奶茶总店的店长,每天想喝就喝,不要钱!” 第五十九章 猜测疑心 塞北军营。 各位部将们齐聚在一起,陈颦儿坐在最中间。气氛相当凝重。 “将军,我们现在粮草已经严重不足了,若是在不申请援兵,恐怕危在旦夕啊。”“是啊将军,我们如今军备也不足,若此时梁军大规模进攻,我们必败啊。”“是啊是啊...”“哎,这可怎么办呐。”“真是烦恼啊,也不知附近城池会不会快些派兵来。”“陈将军如此年轻,恐怕那些城主心中放心不下派军队来啊。” 各类声音激烈地讨论着,只有陈颦儿和赵雪池在一直沉默。“雪池姐姐,帮我递一下纸笔。”陈颦儿侧身对赵雪池道。“嗯,好。”赵雪池也不问缘由,只是从身旁的桌子上拿了纸笔,递给了陈颦儿。陈颦儿拿起笔,在纸上认真写着些什么。片刻后,陈颦儿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我已经写好书信,给皇上的,请求派兵增援,我相信,皇上不会不管我们的。只要皇上一下令,各种城主必会倾囊相助,各位大可放心。” 众位将士心中都知道陈颦儿曾经是宠冠后宫的淑妃娘娘,一时间大营渐渐安静了下来。陈颦儿唤来传令兵,将手信递给他,叮嘱尽量以最快的速度送去京城。传令兵领命后即刻出发,众将士也都回了自己的营帐中去。 等大家都走后,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着,两人点了点头,“出去说?”“好。”二人起身去了营帐外,走到了二人休息的老地方。陈颦儿望着面前宽阔的视野,轻声道,“雪池姐姐,你也觉得,他有问题了吗?”“嗯,前几日你和我说过后,我便对他留意了一下,确实有些躲躲藏藏,不敢直视你。”“你觉得是为什么呀?”“我也不知道,卜将军在你来了以后,就被皇上降回了部将,也许是对你心有不满,故而不与你打交道?”“我也不知,我只是觉得他举止有些怪异,总是感觉魂不守舍,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可是卜部将也是陈虎岩将军身边的老人儿了,能有什么事情啊。”“会不会是与父亲的死有关?” 听到陈颦儿这一猜想,赵雪池感觉到了后背一凉,表面上仍维持着冷静宽慰道,“怕是不可能,颦儿你不要想的太多,卜部将一直都忠心耿耿,能有什么事情啊。”陈颦儿摇摇头不再说话,“颦儿,你要实在担心的话,不如我们去问问他?”“雪池姐姐,他既然是躲着我们的,必是因为有什么我们不能得知的事情,你若是这样光阴正大去问,怎么可能问得出来嘛。”“也有道理,那你有什么法子?” “雪池姐姐,我们不如这样...”陈颦儿凑到赵雪池耳朵低语道,赵雪池边听边点头,听罢后笑了笑,“颦儿,这果真像是你想出来的鬼点子。” 京城,余府。 阿渺好在有些武功,身体也比较强壮,在悉心照料下,逐渐开始尝试下地走路了。“田世伯果然厉害,这才一个多月,阿渺就已经恢复成这样了,真的很厉害。”余年和李少惟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屋内的阿渺在扶着桌子联系走路。“可是阿渺这样一直不说话,也不是回事啊。”李少惟眼神中有些担忧。“好在他还算配合田世伯的治疗,估计是刺杀失败,对他打击有些大,我们得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嗯。” 黄昏将近,今日的夕阳格外美丽,天空中呈现出一片浪漫的粉红色。李少惟和余年二人并肩坐在院中,看着这幅如画的美景,二人都有些心生感慨。“余年,真没想到,这等美景,本公子居然是同你一起观赏的,哎,真是令人惋惜啊,惋惜。”李少惟扇着扇子,脸上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余年立刻坐直身子,怒目瞪着李少惟,“咋啊?你想造反啊?和我一起看怎么了,和本大帅哥一起看,是你李少惟的福气,知道不。”李少惟翻了个白眼,“想多了你,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美景,应该是我跟雪池妹妹一起看,这才配得上。你呀,就和你的神经病陈颦儿一起欣赏吧,一边欣赏一边说些你们二人之间那些听不懂的奇怪语言,般配极了。” 李少惟说罢,却发现久久没等到余年的回音,他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余年。发现余年矣夫非常落寞的样子,低着头,耷拉着眼皮。“搞什么啊?怎么了你?”李少惟收起扇子,回忆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我好想她。”余年突然开口说道。“嗯?你说什么?”李少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我说,我好想陈颦儿。”余年看着李少惟,又重复了一遍。“”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前还说自己不喜欢陈颦儿呢,现在好了,被人给抢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走到天涯海角打仗去了,我看哦,你们两个,就是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啊。”“李少惟你找死!你给我再说一遍。”二人在院中追逐打闹着。 突然,李少惟停下了脚步,余年有些不阴所以,顺着李少惟的眼光看去,发现阿渺正倚在门口看着他们二人。余年急忙迎上去,“阿渺,感觉怎么样?”阿渺点点头,开了口,“好些了。”李少惟和余年心中都有些惊讶,阿渺居然就这样开口与他们说话了。“要不要来院中坐一坐,今日天气很好。”李少惟过去搀扶阿渺。 待阿渺坐下,三人都有些沉默。倒是阿渺,又先开了口,“我前些日子过于自责了,抱歉。”余年和李少惟一起摆手,动作出奇地一致。“没事没事,阿渺,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就好,其实你不必自责的,你也尽力了,只是,不知道是何人,居然下手这么重,险些要了你的命。”“是啊,阿渺,你武功高强,能这样伤得了你的,怕不是个普通人吧。” 阿渺点点头,“是皇上身边那个中年太监。”“言公公?”余年和李少惟又一起异口同声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据我观察,那人一直是跟在杜枕河身边的。是我疏忽了。”余年摇摇头,“不可能吧,言公公只是个普通的太监,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呢,怎么可能将你伤成这个样子?”“余年,言公公似乎确实不会武功,阿渺说的应该是别人,不可能是言公公。”李少惟也出言附和着。 “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郡王。”阿渺看着远方的晚霞,又有些难过。“若是郡王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晚霞,那该多好啊。” 第六十章 为了阿渺 很多瞬间,阿渺都渴望着时间能够停在某刻。比如他曾经陪在杜枕月身边,看她弹琴,周围的熏香淡淡,都是他熟悉的杜枕月身上的味道。比如说杜枕月对着满天繁星与他谈古论今,教导阿渺学武功不可只用来杀人,那个宁静到只有月光和杜枕月清朗声音的夜晚。比如说只有他们二人时,杜枕月将茶水不慎洒在身上,不同于人前的端庄自持,她娇嗔着对阿渺抱怨。 杜枕月,这三个字,仿佛已经揉进了阿渺的生命里,烙刻在了他的心上。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所有所有的美好都与同一个人相关。她给了阿渺活下去的勇气,给了阿渺活下去的目的。 而此刻,晚霞绚烂美丽,周围宁静安详,一切美好的好像是在桃源。可阿渺却不再觉得快乐,甚至不再有一丝享受。没有杜枕月的世界,一切都索然无味。 晚霞渐渐褪去,李少惟和余年坐不住了,肚子都有些咕咕叫,只有阿渺,还定在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似乎像入定了一般。“阿渺,你饿不饿啊?”李少惟忍不住开口道。阿渺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神儿,“不饿。”“不行啊,你还在病着呢,必须按时吃饭服药,这时辰,也应当是你服药的时辰了,我们进屋去吧。”余年站起身,向阿渺伸出一只胳膊。 阿渺却摇了摇头,没有扶,只用手撑着石桌子自己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屋里走着。余年和李少惟跟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接住摇摇晃晃的阿渺。 进了屋,小厨房端上了饭。一桌子,满满的营养病号餐。自从阿渺受伤后,余年就嘱咐了小厨房,专门找了个懂些医术的厨子,来专门给阿渺做饭。很阴显,这一桌子寡淡的饮食,就是为阿渺量身定做。三人吃着饭,李少惟偷偷抬眼看余年,正好对上了余年的目光,二人眼神交流,彼此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待阿渺吃完,李少惟冲余年使了个眼色,余年率先站起来,对着阿渺道,“阿渺,我们两个就先走了,你早些休息,我们阴日再来看你。”阿渺点点头,眼神依旧空空洞洞的。 二人径直出了余府。“香怡坊还开着吧?”“开着呢,开到子时。”“那太好了,我太想吃烧鸡了,刚才阿渺的病号饭吃的我真是眼冒金星,受不了了,我的肚子继续美餐一顿。”李少惟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得了吧,你每天吃那么多,小心变成一个大胖子,等赵雪池回来嫌弃你不要你了。”“呸呸呸,别乌鸦嘴,我警告你余年,我的雪池妹妹永远都是最爱我的,不可能不要我。”“得了吧,小心哪一天,雪池看到一个大帅哥,转眼就忘了你。”“嘿,你是不是兄弟了,怎么不向着我呀。”“...” 二人就这样吵吵闹闹走到了香怡坊。“小二,来一只烤鸭,三碟小菜,一壶桂花酒,对了,天气冷,桂花酒要温好的。”“好嘞。” 二人风残云涌地消灭着桌上的美食,“少惟,我怎么在这里吃着,居然会有一种对不起阿渺的感觉。”“哈哈哈,别想那么多了,等阿渺好了,我们天天带他吃山珍海味。”“说的也有道理,只是,阿渺的伤,哎...”余年放下了筷子,显得有些低落。李少惟也放下了筷子,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余年,有件事情我想要和你说。”“什么事啊?”余年猛地抬起头看着李少惟,这段时间他实在是收到了太多不好的消息了,此刻一听到类似的话,心中就揪了起来。“我决定,过几日就去找舅父,讨百花毒的解药。”“害,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情了,你可真是的,直接和我说嘛,卖什么关子,搞得人心惶惶。”余年舒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筷子。“还有一件事。”李少惟又接着说道。余年刚拿起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什么...什么事?” 李少惟狡黠一笑,“走之前,我准备办一件大事。这件事情,我可下了很大决心来决定的。”“又是什么事啊,快说。”余年有些按耐不住了,挥起拳头威胁道。“先不告诉你,阴日带你去办。”“李少惟,你真是找死!” 第二日。李少惟和余年站在春满楼前。“李少惟,你不会吧,之前神神秘秘的,走之前,你就要干这事儿?”余年的嘴角抽了一抽。李少惟却不以为然,笑道,“这么光荣的事情,怎么不能办了。”余年揽住李少惟的肩,“兄弟,我必须劝你一下,赵雪池也算是我朋友,你这样做,真的不太好,万一被她给知道了,那你真的,就完蛋了。”李少惟一把打开余年的手,“你想到哪儿去了,你看看你这肮脏的思想。”“不然呢,你来这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走吧,进去你就知道了,给你开开眼,洗洗你肮脏的内心吧,余年。” 余年在雅间里等着,李少惟和老鸨神神秘秘地聊了些什么,老鸨满面笑容地跑了出去,李少惟回来坐下。“兄弟,你不会也要拉我入伙吧,不行啊,我这么干净的身子,不能不能,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余年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呵,想的美,我才不带你来做这种事情呢。”“那到底是什么啊,你干什么又不和我说,我怎么能知道,李少惟,你不会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吧,难道,难道你在这里有个儿子?” “余年,我看你脑袋真的是有问题了。和你说了吧,我今天来这,是干这个的。”李少惟取出一大包银锭,沉沉地放在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这么多钱?你要干嘛?” 正在此刻,老鸨反了回来,还带了一个人。余年探头看去,居然是阿香。“我今日,就帮阿香赎身。”李少惟坚定地说道。“你帮阿香赎身?李少惟,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笔钱可不小啊,我一时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余年瞪大了眼睛。 “别忘了兄弟是做什么的,我的布坊可是京城最火的地方。我要走了,你一个人照顾阿渺肯定不行,让阿香去,最合适。” 第六十一章 下旨增援 京城,朝政殿。 杜枕河正在内殿批奏折,听见一阵琐碎急促的脚步,抬眼看见言公公小跑了进来。“什么事,值得你也这样慌慌张张。”言公公径直跪下,朗声道,“皇上,敬国将军来信了。”杜枕河猛地抬起头,“陈颦儿?信在何处?”言公公起身快步移到了皇上案前,双手奉上了一张薄薄的纸。 杜枕河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信纸,展开,陈颦儿龙飞凤舞的字迹跃然纸上。 皇上:见信如晤。好久不见,不知道您过得怎么样,还好不好呀?我不会说什么官话,您就凑合着看。近日战事不利,我军粮草、兵械都很匮乏,从京城调派程序繁杂,路途遥远。目前只有请附近城主帮忙,但我只是个年轻的小将军,无威望,请不动附近各位城主增援,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帮帮我们,劝说各位城主。非常感谢!陈颦儿 杜枕河看着署名后画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直白,只说事情,连句客套话都懒得写。”杜枕河轻笑道,小心地将手中的信纸放进了一旁的抽屉中。“皇上,敬国将军,不是写信来思念皇上的吗?”言公公低声恭敬道。“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写信思念寡人,无非是有事相求于寡人。”言公公表情有些微动,不再言语,只等皇上开口。 “去给塞北附近的几个城城主传寡人手谕,收到手谕,即刻派军械粮草增援塞北大军,不可迟疑。若有不妥,按律问罪。”“遵旨。皇上,奴才这就去传旨。可皇上,奴才斗胆请皇上休息些,您的胳膊还未完全康复,不可过劳啊。”杜枕河摸了摸还绑着绷带的胳膊,摇了摇头,“行了,你退下吧。”言公公迟疑了一下,看杜枕河并无休息之意,又想开口继续劝劝,正要开口,杜枕河已经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无须多言。 余府。余年陪着阿渺在院中散步,这些日子,阿渺虽按时服药,但精神仍然不是很振奋,也不大爱说话。“余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阿渺轻声开口。余年瞄了瞄院门,扶着阿渺宽慰道,“今日空气好,再多待待吧,呼吸些新鲜空气,对你康复有好处。”阿渺抬头望了望天,苦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向院中的石凳迈步去。 二人刚坐下,院外就传来了些声响。余年心中了然,看了看一旁垂着头的阿渺。“哥哥!”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进了院内。阿渺猛地抬头,看见了阿香穿着一身素衣跑进了院中。“阿香?阿香,你怎么来了?”阿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就要去迎阿香。余年一把拉住了阿渺,“等阿香自己过来吧。”阿渺顿了顿,叹了口气,自己坐了下来。 “阿香,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阿渺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阿香握着哥哥的手,眼角含泪,“哥哥,多谢两位大恩人,将我从春满楼赎出,听闻哥哥受伤了,阿香心中焦急,不知哥哥现在可好些了?”阿渺看着眼前面容干净,衣着简洁的少女,又看看一旁的余年,有些激动道,“余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待我康复后,必当做牛做马,为你鞍前马后,在所不辞。”余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渺,你最该谢的,不是我,是李少惟。” 阿香也点点头,“是李公子重金将阿香赎了出来。”余年看了看院门,疑惑地问阿香,“李少惟他人呢?没和你一起过来吗?”阿香摇了摇头,“李公子说有位世伯找他有话要说,便让马车先将我送来了。”“他阴日便要去寻药了吧。”余年在心中算了算日子。“李公子说,本前两日就要出发的,因为春满楼收了银子,一直迟迟不肯放我出来,这才耽搁了些时日,说阴日便要启程呢。” 阿渺突然站起了身,冲着余年缓缓跪了下来,余年大惊,赶忙去扶他,阿渺却叩头道,“余年,你和李少惟对我,对阿香,都有大恩,救了我的命,又为我花了那么些银子,现如今,又要替我去寻药,阿渺...”阿香也突然站起身跪了下来,“阿香愿与哥哥一起,以二位公子马首是瞻。”余年又赶忙去扶了阿香起来,“阿香,我无意做什么事情,你们不必以我马首是瞻,我和李少惟救你们二人,只是出于本心,不为任何其他,你们不必这样。你们只需要以后好好的生活,便是对我们二人最好的报答了。” 几日后,塞北下了雪。 陈颦儿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从京城皇宫传来。信中也只是寥寥数语,没有落款。“颦儿,你在看什么?”赵雪池进了营帐,拍了拍身上的雪。陈颦儿抬起头,将手中的信递给赵雪池,“雪池姐姐,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书信,我不知真假,你看看。”赵雪池好奇地借过书信,展开看。 敬国将军亲启:皇上前些日子遇刺,受了伤,这些日子却仍旧不眠不休处理朝政。前些日子收到将军书信,皇上大悦。而如今皇上辛劳,宫中人皆劝而不得,我深知将军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还请将军书信劝劝皇上,爱惜龙体。 “这书信真假难辨,可这语气,若是真事,可能就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前些日子我好像听到了些风声说皇上遇刺,但没有当真。如今又出现了这封书信,怕真是事实了。”赵雪池思考后道。“我也觉得,若这是假的,这信写与不写,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知道我与皇上写了信,那八成儿就是真的了,哎。”“所以颦儿,你要再写信给皇上吗?” 陈颦儿想了想,“各位城主陆续都来了信,会给我们增援,我总要写信感谢一下皇上的,顺便说了也好。也不知皇上遇刺,会不会很严重,哎。” “颦儿,你莫不是,在担心皇上?”赵雪池表情有些挪揄。陈颦儿耳朵有些泛红,“雪池姐姐,你不要胡说。”“怎么啦,不承认啦,淑妃娘娘?”“哎呀,雪池姐姐!”“好啦好啦,跟你玩笑呢,你快写信吧,我要去点兵了。” 是夜。陈颦儿翻来覆去睡不着,从腰间拿出了杜枕河给她的玉佩,放在手中摸索着。 第六十二章 下定决心 自得知杜枕河遇刺受伤后,陈颦儿不知为何,夜夜都不能安然入睡。今夜的月光格外亮,陈颦儿索性起身,轻手轻脚地绕过熟睡的赵雪池,独自一人出了营帐。 塞北的夜晚一向静谧安逸,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零星的鸟叫。陈颦儿独自走到河边坐下,试图梳理自己繁杂的情绪。如今,各位城主增援的粮草和军械差不多都到了,军中将士们也士气大涨,不再视迎敌为虎狼之难,军中伙食也改了不少,大家近日一改前些时候的颓唐之气,军中重新出现了欢声笑语。 而此刻的陈颦儿,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她拿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月光下细细看着,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这个场景,此番画面如此相似。陈颦儿迟疑了一下,从胸口拿出带着体温的玉樱花,将二者并排摆在河边的石头上。 月光银水便洒下,刻着“杜”字的玉佩似乎有这时间的沉淀,在此时显得更加温润敦厚,而一旁小小的玉樱花,却散发出透亮的白光,二者放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陈颦儿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走前那晚杜枕河和她在院中的样子,私下里的杜枕河,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跟陈颦儿说话时,总是有些小心翼翼。也不知是谁送来的信,也不说说杜枕河的伤势如何,白白让人担心焦虑,哎。 余府。 自从阿香来了以后,余年基本上都不需要做些什么,阿渺的一切都被照顾地无比周到,精神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倒是余年自己。李少惟走了以后,他除了偶尔去奶茶店看看以外,生活变得非常无趣,此刻余年看着院中散步的阿渺和阿香,心中莫名地有些落寞。要是那个嘴臭的李少惟在,就好了,哎。 “余年哥,你饿了吗,今天我给你们做糯米团子好不好?”阿香看着余年在屋门口发呆,出声说道。余年一下子被拉回神,木讷地点了点头。“余年哥,你在想什么?”阿香扶着阿渺坐下后,款步走向余年问道。“阿香,没什么,哎,我只是有些,想李少惟了。”阿香坐在廊下,用胳膊支着脑袋,“余年哥,你喜欢少惟哥吗?”余年皱起了眉头,“我们只是好朋友。”“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阿香的这一问,让余年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料到阿香会开口问他如此隐蔽的问题。可也就在与此同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可能有吧。”“是谁啊,是你们经常提的赵姑娘吗?”阿香好奇地问道。“不是,赵雪池是李少惟的心上人。”“那你的呢?”“她,她上战场了。”“哇,那她可是个女英雄啊,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能和我讲讲吗?” 余年本想回绝,但转头看到阿香单纯好奇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叫陈颦儿,是敬国大将军。”“啊,是之前宫里那位淑妃娘娘?”余年停了一下,看了眼阿香,不再出声。阿香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道歉,“对不起余年哥,我不是很了解京城的这些事情。”余年摇摇头,“无妨,反正她已经走了。”“余年哥,那她喜欢你吗?”“她喜欢我吗?”余年口中自己重复着,“我也不知道,也许不喜欢吧。” “那你想她吗?”“嗯。”“去找她啊。”“什么?”余年猛地看向阿香,阿香仍然用轻快的语气道,“余年哥哥,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吗,你如今也不做官了,为什么不去找她呢?”余年沉默了,他心中曾经也起过去找陈颦儿的念头,只是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他在害怕,他怕陈颦儿厌恶他,怕陈颦儿不理他,怕陈颦儿赶他走。 “是因为她曾经做了宫里的娘娘吗?”阿香再次开口。这次余年感觉到不耐烦了,“很多原因,不要再问了,阿渺该吃药了。”阿香没想到余年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瞬间表情定格,呆了一呆,又马上恢复了平时娴静的模样,“好的,我去让哥哥喝药了,余年哥,等会儿记得进来吃晚饭。”余年摆了摆手,不再看她。 待阿渺阿香进了屋,余年站起身来,拍拍身后的灰,大步向外走去。最近天气已经很冷了,下过几场雪后的京城,变得银装素裹,像一个披着雪裘的贵妇人。闹市还是和往常一样,叫卖声和人流都不见减。余年最喜欢独自一人走在闹市街上,这里给他一种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和热闹感,小贩们朴实的叫卖,少女因为用低价买到了一支喜欢的珠钗而欢欣雀跃,小孩子追逐打闹摔倒,被陌生路过人扶起。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让余年感觉到一种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是他在余府没有感受过的。 走着走着,又到了将军府门口。将军府的大门紧闭着,像是将余年拒之千里。余年驻足了一下,叹口气,继续向前走,便到了听风楼。这个地方,他倒是真的很久都没有来过了。进了店,在大堂中找了个位置坐下,今日恰好有说书人。 余年很久没有宫里的消息了,他也并不感兴趣。只是坐在这听风楼大堂中,又想起和陈颦儿一起来时,她闹出的笑话。想着想着,余年便自己笑了起来。“说是这淑妃娘娘,可谓是骁勇善战,本来塞北一战甚是艰难,可谁知淑妃娘娘领了敬国大将军名号后,受命出征,如今已经将败局扭转了过来,军中人人都在夸她呢,再说我们的皇上,自淑妃娘娘走了以后啊,更是思念若狂。皇上与娘娘的伉俪情深,实乃一段佳话......” “我猜啊,若是淑妃娘娘回来,皇上定要立她为皇后的。”“那可不一定,眼看着先帝的丧期就要过了,宫中很快就会举行大选,这有头有脸家的女儿,可都是要送去参加选秀的,其中不乏一些才女美女啊,你看那唐家小姐,才貌双全,诗会上男子都斗不过她,又生得出水芙蓉,我看啊,定是会封个高位。”“可不是嘛,杨先生家的小女儿,长相极为貌美,又端庄知礼数,我看也是要中选的。”“也不知道淑妃娘娘回来看到这些个莺莺燕燕,心中是何滋味。”“能有什么滋味,那可是天家,是皇上,还能只守着她一人不成?”“说的也是......” 余年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中有一个想法渐渐生了根。他要去找陈颦儿。 他要去找陈颦儿,表明自己的心意。 第六十三章 实施计划 刚刚从一场突袭战胜归来,陈颦儿和赵雪池心情都非常愉悦。“颦儿,如今我们渐渐占了上风,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就能回京了。”陈颦儿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的赵雪池,嬉笑道,“我看呀,你哪儿是想回京,怕是京中有人还等着你,早就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吧。”赵雪池脸色渐渐变红,推了陈颦儿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等会儿让别人听去了,将士们岂不是要笑话我。” 二人正笑着走在回营帐的路上,迎面撞见了卜来克,陈颦儿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赵雪池。果然,卜来克看见她们二人后,转头就换了方向走。陈颦儿与赵雪池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雪池姐姐,这两天,我们就行动吧。”“嗯,也不能再拖了。”“那不如就今晚?”“先回营帐好好商量一下吧,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了。” 余府。 阿渺今日精神极好,甚至有了一丝受伤前时的神态。“余年,你这两日去哪里了?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阿渺看着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的余年,笑着问道。余年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快步走到阿渺身边,“喂,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你是在笑吗?”阿渺点点头,“怎么了?”余年坐在阿渺身边,有点担心地问道,“阿渺,你没事吧。”“没事啊,怎么了?”“完了,估计是傻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帮你找田世伯。” 阿渺一把拉住余年的袖子,“余年,我没事,我想通了。”余年愣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但神情中的担心却丝毫未减。“阿香与我说了许多,我如今也想通了,虽然没有替郡王报仇,但如今也有了别的牵挂了。阿香期望我能为她活下去。”余年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对了,阿香呢,怎么不见她?” “阿香在教舞坊找了份工作,教喜爱孩子们跳舞。她说我们二人总不能白白住在你家,如今我的病也好了许多,她便想着去赚些银子。”“不必这样的,阿渺,余府养你们二人还是绰绰有余,怎么能让阿香去打工呢,她好好照顾你就够了。”阿渺摇摇头,“余年,你不知道,我这妹妹,虽然在春满楼待过,但还是憨直可爱,心中有什么想的就说什么,每日跟她呆在一起,我真是没法继续在悲伤里了。” “那就好,阿渺,只是有一事,你说的不对。”“什么事?”“你不应为任何人而活,阿渺,你要为你自己而活。”余年坚定道。“为自己而活。”阿渺低声重复了一遍。“对了,阿渺,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趁现在,和你讲了吧。”阿渺点点头,“什么事?” 余年看了看天边,“眼看着你如今康复了许多。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你要照顾好自己。”阿渺心中咯噔一下,“你去哪?”“我要去找人。”“去哪里找人?”“塞北。”“塞北?这么远?你找什么人?”阿渺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余年拍了拍他的肩,让阿渺平静下来,“找我一个朋友,很久没见了,有些想念她。” 阿渺低下头沉默了。余年笑叹道,“怎么了阿渺,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阿渺突然抬起头对余年道,“我跟你一起去。”余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我说,我跟你一起去。”阿渺又重复了一遍。“你胡说些什么?”余年立刻反驳,“李少惟还没回来,你虽然身体康复地快,但毒没有完全解,怎么能跟我冒险跑去那么远的地方。”阿渺脸色有些涨红,“我能去。”余年严肃道,“那你每三日要喝的汤药怎么办?你可知道,只要缺了一次,你便会毒发,七窍流血死亡。”“余年,前两日田世伯就和我说,他最近在做丹药,给我把汤药做成丹药服用,会对抑制毒素起到更好的作用。有了丹药,我就可以带在身上,跟你一起去了。” “不能,绝对不行。”余年摇摇头,站起身,“阿渺,你安心养病,不要胡闹。我今日商铺中还有事情,我先走了。”阿渺看着余年快步离去的背影,懊恼地锤了一锤面前的桌子。 夜色渐渐降临,陈颦儿和赵雪池在营帐中鬼鬼祟祟换着夜行衣。“颦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相信我,雪池姐姐,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什么是电视剧?”“就是,就是一种戏剧。”“哪种?”“哎呀,现在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雪池姐姐,我们做的标记还在吧。”赵雪池点了点头,“刚才我专门去查看了,就在卜来克的营帐门口,没错的。”“好,那我们出发吧。” 二人蹑手蹑脚出了营帐,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卜来克营帐门口。门口阴晃晃地插着三支半人高的树枝。“雪池姐姐,你做的这个标记,会不会有点夸张了。”陈颦儿眼角抽了抽,低声问赵雪池。赵雪池表示一脸茫然,“不是你叫我做特殊一点嘛,我就往特殊做了。”“好了好了,走吧,进去吧。”陈颦儿伸手拔掉了插在土里的三支树枝,悄悄向营帐入口走去。 卜来克在陈颦儿到来前是一军主帅,因为一人住在一个营帐里。而陈颦儿到来后,他作为部将,就没有守卫替他守夜的资格了。如今这营帐附近,更是一个将士都没有。二人在营帐门口凑耳听着,只听见里面传来的打鼾声。陈颦儿冲着赵雪池做了个手势,二人掀开营帐的帘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去。 进了营帐,果然看见卜来克在仰面熟睡。陈颦儿蹑手蹑脚走过,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与赵雪池交换了眼色。赵雪池取出腰间的绳子,轻轻地将卜来克的手脚分别绑了个结结实实。陈颦儿拿着帕子,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捂住了卜来克的嘴巴。 “唔唔唔唔唔....”卜来克从梦中惊醒,看到两个蒙面黑衣人在自己身边,一人捂着自己嘴巴,另一人则拿着把刀抵着自己喉咙,一时间惊慌失措,可手脚又被束缚着,只好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不要出声。”陈颦儿故意粗哑着嗓子低声道。 “我们有话要问你,你要是敢出声大喊大叫,她手中的刀会立刻扎进你的脖子里,你若是不出声,就眨眨眼睛,我松开捂着你嘴的手。”陈颦儿哑着嗓子。卜来克立即眨眼睛,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了一眼后,松开了捂着他嘴的帕子。 第六十四章 将军死因 陈颦儿和赵雪池同时屏着呼吸看着眼神慌乱的卜来克,刚松开捂着他嘴的帕子,他便在嘴里念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是他,是他逼我,是他逼我。”陈颦儿和赵雪池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揪了起来。赵雪池将手中的刀又离近他脖子一寸,粗声道,“把你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我就放过你。”谁知卜来克却突然闭了口,手脚极力挣扎着,仍凭二人怎么问也不愿意再开口。 卜来克挣扎太厉害,二人有些拉不住,赵雪池只好将他打晕。看着昏迷的卜来克,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赵雪池开口,“你觉得他是做了什么事?”陈颦儿看了一眼赵雪池严肃的神色,“我们应该想的一样。”赵雪池转头盯着卜来克,“若真是他做的,我定不会饶他,让他死八百回都不足为过。”陈颦儿点点头,“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 “现在怎么办?”赵雪池语气里难掩焦躁。陈颦儿思考了片刻,“我看他也没什么太大胆子,许威胁一下便可以了。你曾经与他共事过,可知他家中是否有老小?”赵雪池眼睛一亮,“对啊,我居然把这给忘了。他家中确实有妻小,那时他女儿方才出生,他在军中请兄弟们喝酒吃肉庆祝过。”“这就好办了。”陈颦儿心中有些复杂和犹豫。 片刻后,卜来克醒了过来,赵雪池的刀已然从他脖子移去了心口。陈颦儿压低声音道,“说出来,我们便可饶你一命。如今,你家妻小也在我们的人手里,你若是倔强,死不足惜,但可怜了你的小女儿。”果然,卜来克听到女儿一次后,神情大变,“我说,我说。”又看向逆着光的陈颦儿,“二位大爷,我若是说出来了,你们定要保我和家人安全,否则,我说与不说,没有区别。”陈颦儿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吧。” “是他们挟持我的妻儿,逼迫我去给陈虎岩将军下毒。”卜来克话音刚落,赵雪池就要动手刺死他,陈颦儿一把拽住赵雪池的手,使了使眼色,自己拿过了刀,对着卜来克,“继续说。”“他们挟持我妻儿,逼迫我给陈虎岩将军平日里吃食下毒,还许诺让我做大将军。”陈颦儿紧接着问道,“你就这么恨陈虎岩?”卜来克闭上了眼睛,“陈虎岩将军一生待人宽厚温和,我怎么可能恨他。只是那毒药甚是奇怪,他们给我时,我再三确认过,不会要了将军的性命。可将军受伤时,我曾去给李郎中坦白过,问他是否将军伤势恶化与毒药有关。” “李郎中?李郎中居然也知道?他怎么说?”赵雪池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我那日去问李郎中,坦白后,李郎中没有很吃惊,只是告诉我,那毒药若在平时确实不会致命,但只要身上出现伤口,便会毒发,任凭是什么人,都无力回天了。”“那为何李郎中没有告知众人?”“我也不知道,但我记得李郎中的模样,似乎像是早就知道将军中了毒。”“李郎中不是你们的人?”“我只有自己一人,所有的命令都是从宫中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上头的人到底是谁。” “宫中?”陈颦儿心中一凉,“可是皇上?”卜来克脸色微变,“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只是,只是那人来找我时,我隐约记得跟着他的人唤他公公,所以才知道是宫里的人。”“公公?”赵雪池仔细在脑海中过滤着,“长什么模样?”“有些上了年纪,精神很好,个子不高,两颊有些凹陷。”“言公公?”陈颦儿立刻接道。卜来克犹豫了一下,“我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 陈颦儿和赵雪池都不再说话,但陈颦儿感觉得到,身边的赵雪池在微微颤抖。而此刻的她,仿佛觉得自己在做一场非常不真实的梦,有种还在梦中,没有反应过来的感觉。看着陈颦儿和赵雪池都不再说话,卜来克语气里带了些哭声,“若是早知道会害陈将军姓名,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会干啊。自从陈将军病逝,我便心中一直愧疚万分,甚至连他女儿,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敬国将军,我都不敢直视。” “你。”陈颦儿本想大声斥骂他,但也忍住了。“你放心,我们定会保你和你的妻小毫发无损。只需要你不要将今晚的事情给任何人说。只当我们二人没有来过,你也没有说出这个秘密。”卜来克连忙点头,却不小心碰到了陈颦儿手中的刀,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卜来克吃痛,一时间喊了出来。陈颦儿和赵雪池立刻警惕地躲在了塌旁。 果然,没几分钟,就有小兵的声音,“卜部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陈颦儿仍伸手将手中的刀架在卜来克脖子上。“啊,我无事,梦魇罢了,你且退下吧。”卜来克用寻常语气高声道。“是。”看着小兵的影子消失在了营帐上,陈颦儿和赵雪池二人才起了身,看着脸上仍惊魂未定的卜来克,给他解了绳子。赵雪池又一次将他打晕后,二人便悄然离开了。 回到自己营帐,二人换下夜行衣,都沉默地坐在塌边。“颦儿,你打算怎么办?”赵雪池闷声问道。“若真是他做的,我一定会为父亲报仇的。”赵雪池点点头,“我也会为陈虎岩将军报仇的,即便他是皇上,就算是天上的神仙,我也会将他按在将军的墓前叩头谢罪,让将军亲眼看到,我为他报了仇。” 陈颦儿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心痛,不知为何,有种喘不上气非常窒息的感觉。“颦儿,颦儿你还好吗?”赵雪池发现了陈颦儿的异样。泪水已经情不自禁流了出来,陈颦儿剧烈的心痛导致自己说不出话,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捂着心口,泪流满面,冲着赵雪池张了张口。 赵雪池抱住陈颦儿,眼睛里也积蓄了泪水,“颦儿,我们一定会报仇的,我们一定要报仇。”陈颦儿埋在赵雪池的肩头,终于哭出了声。 “雪池姐姐,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杀父亲,为什么会是他。” 第六十五章 寻药未果 今日是李少惟在塞北边境客栈里住的第五天了。自到了这边,他就一直在打听舅父家的具体位置,未想到居然每一个人同他说的都不一样,李少惟没办法,只好挨个一个个去找。然而,这些人们口中的地点,都有了新的人家在住,李少惟敲门问询,都说李郎中已经不住在这里了,搬走了。 李少惟坐在客栈中,看着手中记下的地址,无奈地又划过一行,只剩下三个地址了,若依然落空,他可真的是有些丧气了。收起纸条,李少惟重新换了套干净衣服,再次出了门,去往纸条上的地方,月鸣谷。 经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李少惟终于来到了一个峡谷,旁边用石碑赫然写着月鸣谷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再往里走了不久,就出现了一个冒着炊烟的小房子。李少惟心中有些激动,快步向那孤房走去。靠近时,竟闻到些饭香味,这让早起就没有吃东西的李少惟肚子有些咕咕叫了。 到了门前,轻轻叩门,里面一个女声应道,“谁呀?”李少惟一时间心中有些落寞,也许又是错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内,有些警惕地盯着李少惟,“你找谁?”李少惟觉得眼前女孩有些眼熟,却也不敢确定,只好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姑娘好,在下李少惟,从京城来,来此地找李郎中,不知姑娘可知?”小姑娘愣了一下,又重新细细打量着李少惟,表情渐渐从警惕变成欣喜,“少惟哥哥!是你!你来啦!我是巧巧!” 李少惟也愣了一下,“巧巧?你都长这么大了?”李巧巧开心地点点头,“哥,你先进来做吧,我正在烧饭,一起吃饭。”李少惟点点头,走进了屋内。 这外表看起来简简单单甚至有些破旧的小屋子,却被李巧巧收拾的干干净净,窗台上摆着一把野花,上面还有露水,看上去是今日早上新采的。“巧巧,我上次见到你时,你还只有八九岁呢,现在都变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李少惟看着李巧巧高挑的背影道。 李巧巧从炉子上提起一个小壶,向旁边茶碗倒了一杯,端起走向李少惟,“哥,这是我今日用露水泡的新茶,你尝尝。”李少惟点点头,接过茶碗,细细品了一口,“果然清香。”李巧巧坐在李少惟对面,将身上的麻布衣裳捋了捋,“哥,你找爹爹有什么事情啊?”李少惟放下茶碗,看了看四周道,“我有位朋友中了秘毒,听说舅父这里有解药,我是来讨解药的。” “哥,你来的不巧,爹爹不在,去怀安寺修行了。”“怀安寺?”“对,离月鸣谷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爹爹走了有段时间了。”李少惟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舅父有没有说阴什么时候会回来?”“这倒是说了,爹得说最多一个月,便会回来,让我在家等着他,不要乱跑。”“对了,巧巧,你们经常搬家吗?我找你们可真是废了很大的劲儿啊。”李巧巧点点头,“真奇怪,最近来找爹爹的人还挺多。”李少惟随口问道,“还有什么人嘛?”李巧巧回忆着,“前段时间有个小姐姐和一个小哥哥,也来找爹爹,和哥哥一样,他们也是从京城来的。” “哦?”李少惟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嗯,我听那个小哥哥叫小姐姐阿春,应该是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阿春?”李少惟瞪大了眼睛,“可是一个眼睛圆圆,脸有些微胖的小姑娘?”李巧巧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哥,怎么,你认识她吗?”“不对啊,阿春应该在将军府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李郎中。”李少惟自己自言自语道。“对了,巧巧,她有没有说来找李郎中做什么?”“没有说的很阴白,只是说有要事要和爹爹说,我便告诉他们爹爹去了怀安寺,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听谈话间,好像是要去怀安寺找爹爹。” 李少惟低头沉思着。“哥,你饿了吗,尝尝我做的饭吧。”李巧巧麻利地起身,跑去灶台前开始忙碌。李少惟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一些心酸。李巧巧本名不叫李巧巧,她是李郎中一次云游中,捡回来的盲女,当时她只有小小的一团,缩在一起,去哪儿都紧紧牵着李郎中的衣角,一副怯怯的样子。后来李郎中治好了她的眼睛,将她当作女儿一样养着,取名李巧巧。李巧巧也就乖巧地叫着李郎中爹爹。 “哥,我今日做了野菜汤和红烧鱼,这鱼可是我大早上去河里捞来的,可鲜美着呢,你快尝尝。”李少惟发呆的间隙,李巧巧已经将菜端上了桌子。“巧巧,你竟有这么好的厨艺,可惜哥哥是第一次吃你做的饭。”李少惟笑着看着眼前灵动的少女。“哥,你不知道,爹爹口味极淡,不沾荤腥,但对我倒是很宽容,平日里为了爹爹我也不吃荤腥的,这是爹爹出了远门,我才捉鱼来解解馋,嘿嘿。”“你倒是什么都会,巧巧,来和哥哥讲讲,你现在医术怎么样了?” “对了哥,提到这个我可有的说了!”李巧巧兴奋地坐在凳子上翘起了脚,“我可聪阴了,什么都一教就会,现在爹爹有些时候出诊,都会带上我,让我先看,他再来看,我次次都诊地很好呢,爹爹经常说我是他的骄傲。”“哦?巧巧,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李少惟看着手舞足蹈的女孩,笑着说。 “对了,哥,你也要去怀安寺找爹爹吗?”李巧巧脸上多了一些落寞的神情,“我好不容易才能有人陪我说说话呢,我每天都要憋死啦。”李少惟眨了眨眼睛,“我还没想好,论时日,舅父也该要回来了,怕是我赶去怀安寺,舅父又回来,我们二人错过了。”“嗯,算时日爹爹是该回来了,也不知道之前的小姐姐小哥哥找到爹爹没有。”李巧巧歪着脑袋天真地看着窗外。 “巧巧,你会解百花毒吗?”李少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焦急地问李巧巧。“百花毒?爹爹和我讲过的。”李巧巧皱起眉头回忆着,“是那个宫中秘药吗?”“对。” “我没解过,但我知道配解药的方子。” 第六十六章 无法面对 塞北军营。 “颦儿,你这个状态不可以的,我们好不容易能击退梁军,主帅若是一下子这个样子,我们的仗还怎么打?”赵雪池看着躺在榻上用被子蒙住脸的陈颦儿,开口劝慰道。陈颦儿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雪池姐姐,你别管我了,我就是有些一时间无法面对。”赵雪池一把掀开陈颦儿的被子,“你堂堂一军主帅,怎可被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绊住脚,给我起来,换衣服,跟我去点兵。”陈颦儿不情不愿地坐起来,“点兵自有各位部将,雪池姐姐,能陪我聊聊天吗,我真的太郁闷了。” 赵雪池坐在塌边,盘起腿,直对着陈颦儿,严肃道,“好,我今天就和你好好聊聊,若是聊完,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颦儿,我可就不理你了。”陈颦儿苦着脸也盘起腿对着赵雪池,“雪池姐姐,骂我吧,慷慨激昂地骂我吧,把我给骂醒。”赵雪池翻了个白眼,“我骂你做什么?我只是想不通,你是为何难过,为陈虎岩将军的死因,还是为皇上?” 赵雪池突然的发问让陈颦儿觉得措手不及,“我...都有一部分吧。”赵雪池点点头,“行吧,那我问你,你喜欢皇上吗?”陈颦儿有些回避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只是他对我很好,也特别温柔,凡事很照顾我的感受。”“行,”赵雪池有些气愤地叹口气,“那你说,你喜欢余年吗?”陈颦儿一下子抬起头来,“雪池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赵雪池不回答,仍用严肃的神情道,“你喜欢余年吗?”陈颦儿也叹口气,“我不知道。” “颦儿,你莫不是同时喜欢两个人?”陈颦儿有些懵地抬起头,“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又喜欢皇上,又喜欢余年?”“当然不是了!”陈颦儿迅速回答,“我对皇上,只是,只是有些感动罢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对父亲做出这种事情,对他的感觉从亲近突然转变成有些憎恨,这个变化让我自己无法接受,何况...”“何况什么?”“何况我还答应了皇上,打完仗以后回宫去。”“什么?你还想回宫?”赵雪池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分贝。 “雪池姐姐,你小声点。我又不是真的要回去,那个地方,我真的不太喜欢。”“那你答应皇上做什么?”“这是皇上给我开出的条件啊,我若是不答应,如何能出宫来。”“颦儿,我在话本小说里看到过,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对皇上有好感?”陈颦儿顿了一下,立刻摇头,“没有。”“那你到底在难过什么?”“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他,杀父之仇,不得不报,雪池姐姐,我知道那件事之后心中真的很很不解,也很怪他,可又想到他曾经对我那么真心那么好,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颦儿,无论这个仇你报不报,陈虎岩将军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等回宫查清楚真相后,我一定会手刃仇人,为将军报仇。”赵雪池捏紧了拳头。陈颦儿再次叹了气,“雪池姐姐,不是我不报仇,我是父亲教导的,我也知道父亲的为人,所以我也会为父亲报仇的,只是,你要给我一个接受的时间。”“陈颦儿,你搞清楚,你现在在战场上,战场上是没有这个时间给你的,你走出营帐看看,外面还有多少伤兵,前方还有虎视眈眈的梁军,你觉得你就躲在营帐里这样,可以吗?”陈颦儿轻声道,“对,雪池姐姐,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起来,陪你一同去点兵。” 第二日。陈颦儿和赵雪池正在营帐里看兵书,有卫兵来报,“将军,传信兵送了宫里的信过来。”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了一眼,赵雪池开口道,“拿进来吧。” 信放在桌子上,上面是陈颦儿熟悉的字迹,写着“敬国将军亲启”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怎么不看?”赵雪池看着不动的陈颦儿。“雪池姐姐,我不想看,这信,就派人拿去烧了吧。”“你当真不看?”“嗯,不看。”“若是其中有说到军情的事情呢?”陈颦儿有些犹豫了,片刻思考后,仍坚持道,“雪池姐姐,你帮我看了吧,若是有提到军情的地方,告诉我,若是没有,也就不必说了。”赵雪池叹口气,拿起桌上的信,展开。 颦儿:展信佳。收到你的信,寡人很开心,寡人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无需担心,且保护好自己,栖凤殿给你留着,等你回来。 “颦儿,我看完了。”赵雪池心中有些不忍,试探地看着陈颦儿,“你要看吗?”陈颦儿摇摇头,“提到军情了吗?”赵雪池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陈颦儿看赵雪池不动,拿过了信,径直走到火盆旁,扔了进去,没有丝毫犹豫。“颦儿...”赵雪池站起身,有些担心地看着陈颦儿。 陈颦儿转过头笑了笑,“雪池姐姐,我已经想清楚了,是非黑白,我还是清楚的。等回京城以后,我会亲口去问他,若真是他做的,我定会给父亲一个交代。”赵雪池看着坚定的陈颦儿,点了点头,“嗯,我支持你。” 京城,余府。 “阿渺,你这样真的可以吗?”余年看着眼前忙着收拾行李的阿渺,心中担心极了,“我还是自己去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阿渺停下了手中的忙活,拍了拍自己臂膀,直起身子看着余年,“田世伯说了,我只要按时服药,就可以恢复如常的,放心吧余年,我不会拖累你的,你一个人去那么远,我们二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我可说过的,你救了我的命,就不要想甩开我了。”余年叹口气,“你的药丸带够了吗?”阿渺点点头,“当然了,田世伯给我带了快一年的量,一大盒子呢。”“药一定要放好了,不可丢掉,若不是你执意要去,我是真的不放心...”余年摇摇头,靠着门框。“我是一定要陪着你的,余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阿渺走向余年,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相信我吧。” 第六十七章 寻鸣月草 月鸣谷里。 李少惟看着手中的方子,有些怀疑地看着李巧巧,“你确定吗?”李巧巧点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少惟紧盯着方子中的几味药,“巧巧,我也算是略通医术,为何这方子中好几味药我都未听说过?”李巧巧将晨间采的野花放在窗台上,打开窗子,“哥,你别大惊小怪的,这奇怪的草药多了去了,你不知道哪一味,你告诉我就好了,我带你涨涨见识。”李少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两日他跟他这表妹呆在一起,发现李巧巧确是十分率真简单一人,许是有舅父亲自指导,在医术上面更是比他自己精通百倍。 “猩绒花、无叶果、鸣月草,这都是什么啊,这月鸣谷里有吗?”李巧巧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饮了一口,才用轻快的语气道,“哥,这猩绒花和无叶果家中都还有剩余,这个好说,唯独是那鸣月草,最难采摘。”“怎么难?”李少惟起了好奇心。“哥,你可知父亲为何带我住在这月鸣谷中?”“月鸣谷中有很多珍贵药材?”“没错,尤其是这鸣月草,是这月鸣谷中独有的药物,但极难采摘,我和父亲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时日,只采到过一株,后来父亲拿去治了一位肺痨将死的少年,说来也真的是神气,服了有鸣月草的汤药后,这少年没过两日就好起来了,活蹦乱跳。父亲给我解释说是因为鸣月草可以除体内毒素,就连深入骨髓的毒,也能给他治好咯,只是上次采到的那一株,实在是运气使然。这次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运气。” “这鸣月草,长什么样啊?”李少惟听的有些神乎其神,“真有这么厉害?”“鸣月草难寻,是因为它只生长在朝西的洞穴里,且白日里与野草很像,不易现形,唯有月色升起,鸣月草便会周身泛出银光,本体呈透阴状,十分神秘。”“这种神物,在月鸣谷里很少见吗?”“嗯!我和父亲之前都只是在书中听说过,上回亲眼见到,父亲那样稳重自持的人都激动了好半天,胡子都颤了。” “那我们今晚就开始寻月鸣草吧,巧巧,辛苦你带我了。”“瞎客气什么呢哥哥,我闲着也是闲着,能有点事做最好啦,对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巧巧做什么,哥哥边吃什么。”李少惟宠溺地揉了揉李巧巧的脑袋。“嘿嘿,那我要给哥哥尝尝我做的果子饭,父亲最不爱吃了,可我觉得好吃的紧。”“果子饭?什么是果子饭?”“就是将果子和饭住在一起,果子煮的稀烂,甜甜糯糯的,和饭混在一起吃,可好吃啦,哥你一定会爱吃的。” 李少惟的嘴角着实抽了抽,这是什么黑暗料理,果子饭,能吃吗,听起来就很怪......可是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李巧巧,李少惟实在是不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就佯装感兴趣地点了点头。 话说余年和阿渺终于踏上了北行之路,一路上的余年显得非常好奇,看到街头艺人表演,或是地方特色小吃,都定是要去亲自尝尝感受一下,阿渺作为一个曾经跟着杜枕月行走四方的人,心中十分的不解。 这日,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在客栈住下后,余年非要去街上逛逛,看见有乞儿在街头乞讨,心中十分不忍,就要掏荷包给银子,阿渺一把按住了余年的手,“万万不可。”余年奇怪地拨开阿渺的手,“有何不可,你看他们穿着如此破旧,又没有家人管,尽我们所能施舍一些,做些好事,不好吗?”阿渺摇摇头,低声道,“余年,他们是有帮派的,若是你今日给了他们银子,他们会立刻和自己同伴通报,在乞讨儿之间宣传开来,你就无法脱身了。”“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这些孩子会耍无赖?”余年看了看伏在地上乞讨的孩子,觉得阿渺的话有些太过夸张。 “你若不信,看看那位就是。”阿渺的眼色示意道。余年扭头看向阿渺指的方向,只见一名商人模样的人,被一群乞儿围在中间,乞儿们竟自己伸手拿他腰间的盘缠,甚至有些抢夺。商人站在中间,驱赶也驱赶不走,又无奈又焦虑。“看到了吧,你若是今日给了银子,不过一个时辰,你就会像他一样,无法脱身。”阿渺叹口气,有些同情的说道。 “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这都没人管吗?阿渺,我们去救他,走,给这帮小兔崽子一个教训。”余年挽起袖子就要向前去。阿渺赶忙又拉住了余年,“万万不可。”余年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怎么就又万万不可了,不是我说,阿渺,你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哎,成天啰哩啰嗦,我都有些想我的李少惟了。”阿渺看着有些赌气的余年,也不和他计较,只是耐心地解释道,“余年,这些孩子并非吃不到饭,他们都是有组织的,你若是敢上去帮那位商人,你怕是想象不到我们两个今日的后果。”“能有什么后果,一群孩子而已,还能将我们生吞活剥了不成?” “生吞活剥倒是不至于,但足以让我们二人走不出这个镇子。”“为什么?”“你当真以为他们只是一帮孩子?这帮孩子都是有统领的,江湖人称丐帮,你若是惹到了他们,丐帮人数庞大,我们两个必会吃不了兜着走。”阿渺郑重地劝诫道。 余年又看了一眼那个无助的商人,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眼见着商人的表情渐渐转为求助,余年赶紧避开了眼光,低下了头。“哎,走吧。”阿渺拉着余年,走向了别处。一路上,余年脑海中都是那个商人无助的表情,和那一帮乞儿模样的孩子疯狂搜他身的样子。 夜色渐渐降临。 余年躺在客栈的床上,心中思绪有些复杂,久久无法入睡。今日看到的场景像针一样刺在了他的心里。他印象中的江湖,应该是行侠仗义,嫉恶如仇,今日所见和阿渺所说的,却让他心中对江湖的憧憬一下子抹去了一半。 江湖真的就是这样黑暗的吗,和那京城的宫中一样,人心里装的都是贪欲吗? 第六十八章 噩耗传来 阿春和小佰二人坐在村里的小摊子上,二人面前各有一碗清水面,而两人却都拿着筷子拨来拨去半天不下口。“现在可怎么办啊小佰,我们回去怎么和将军交代。”小佰看着没有一丁点油星的面,叹了口气,安慰道,“阿春,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李郎中这事发突然,谁又能想到,我们只要回去跟将军如实相告就好了,将军宽厚,不会责怪我们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几天前,阿春和小佰绕了好些弯路,终于找到了之前李巧巧所说的怀安寺,也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李郎中。李郎中也很好说话,阿春表阴是陈颦儿想要找他,他思虑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三人商议第二天就开始赶路返回军营。可谁知,第二天说好的时辰到了,却不见李郎中的身影,阿春和小佰等得实在是不耐了,便进去找李郎中,可到了他所住的禅房时,却发现李郎中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阿春和小佰大惊,忙唤来怀安寺方丈。这怀安寺的方丈与李郎中似乎是好友,见到李郎中遭遇不测,方丈也甚是难过,便驱赶阿春和小佰,组织寺中众人来给李郎中超度。被赶了出来的阿春和小佰心中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为何方丈要将二人赶出去,本以为是方丈太过难过,一时间超度不想有旁人在,所以让他们离开,可不知为何,二人第二日再去怀安寺时,门口的僧人却怎么说也不让二人进去了,说是方丈交代过,他们二人与李郎中的死脱不了干系,不得再入怀安寺。 二人没法子,只要就近寻了住处,总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便空手回去,白跑了这一趟。小佰提议二人在这附近留几日,看看怀安寺中有什么异常,阿春也同意。所以就有了这小摊子上的这一幕。 “小佰,那我们要回去吗?”阿春忧心忡忡地问道。“不然呢,不回去你还想去哪里?”小佰一脸问号。“哎,”阿春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将军好不容易交代我一件事,我却没办好,总觉得心中很对不起将军。”“这不怪你的,阿春,你莫要自责。”“可是这样回去,我怕将军不开心。”“我看啊,阿春,你离开了将军这么些时日,将军怕是也在担心你,也在想你,我们平平安安回到军营去,就是在现在局面来说,最好的选择了。”“那倒也是。”阿春点点头,赞成了小佰的说法。 另一旁,刚刚离开镇子继续赶路的余年和阿渺起了些争执。原因是余年想重新雇两匹快马,继续赶路,而阿渺不愿意再折返回镇子,觉得浪费时间。为了这样一点小事,二人下马在路边争执了起来。“这马太慢了,这样耽搁下去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塞北,怕是那边仗都打完班师回朝了。”余年一脸不快,蹲在路旁捡着地下的石子。“我们若是折返回去,又重新雇马再次出发,才是耽搁时间,倒不如现在安心赶路,到下一个镇子再换快马也不迟,而且我觉得我们的马也不慢啊。”阿渺也倔着头,不快道。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车队渐渐路过了他们。说是车队,其实也就只有两辆小轮车,两匹马拉着,其中一辆上坐着一个瘦的有些皮包骨的小男孩,另一辆上似乎装着些货物,有三个衣着朴素而神情又警惕的人跟在车旁。 余年和阿渺本来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过多注意,可是他们却不走大路,绕来路旁从他们二人之间穿过,甚是奇怪。 等车队路过了他们,余年想站起身来继续与阿渺争执,一摸腰间,却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阿渺!”余年焦急地喊道。“怎么了?”阿渺还是有些别扭。“我的荷包不见了,刚刚还在的,许是被刚才路过的那几人给偷了。”“什么?”阿渺大惊,“是那个装着我们所有盘缠的荷包吗?”“是...”“不好,快追。”阿渺率先上马,对着紧随其后的余年道,“我们快些追赶,他们驾着车,走不快,我们一定能追上。”“可是阿渺,他们有三人,看似应该都有武功,我武艺不算上乘,而你又大伤未愈,会不会有些冒险。” 余年大声说着,声音却被风早就吹散在已经跑远的阿渺耳边。“哎。”余年自己叹了口气,迅速驾着自己的慢马追了上去。 阿渺跑在前方,没过多久便追上了那几人。那几人看到阿渺追上来,连忙停车,摆开了阵势。“小贼,将荷包还来!”阿渺厉声喝道。“呵,你好大的口气,想要回荷包,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其中一人从车上抽出一把刀来,对着阿渺。另外两人也纷纷拿起了兵器,只留车上的瘦弱小男孩独自一人瑟瑟发抖。 余年赶到时,阿渺已经和三人缠斗在了一起。他只好直奔车上的小男孩。“小子,把我的荷包还给我!”余年有些不客气道。可那车上的小男孩却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盯着余年,眼神中有种余年看不太阴白的意思。“搞什么?你是哑巴吗?快把我的荷包还给我,不然对你不客气。”余年将一只手作势掐在男孩脖子处。那个小男孩终于出了声,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句话,余年没有听清,心中有些更不耐烦了,“说什么呢?大声点!”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没大多少,但余年倒是听清了,他在说,“不在我身上。”“那在哪里?”“我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小男孩又不说话了,只是用着刚才的眼神继续盯着余年,摇了摇头。二人说话的间隙,阿渺已经将三个贼人制服。 “余年,我找到了,在他身上。”阿渺手中握着荷包,掂了掂,“应该没少,都在这里。诶,这小子是干什么的?”余年摇摇头,“不知道,不说话。”阿渺凑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小男孩,语气放缓道。 “你是做什么的,和他们一起的吗?”小男孩冲着阿渺却说了话,“不是,我是被他们绑来的。” 第六十九章 少年小七 “你叫什么名字?”阿渺的语气渐渐柔和,小少年看了看余年,犹豫了一下,才冲着阿渺小声开口道,“你可以叫我小七。”“哦,小七。”阿渺点了点头,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了一个还有点热气的包子,递给小七,“诺,吃吧。”小七小心地接了过来,冲阿渺道了谢,又担心地看了一眼余年,才低下头小口小口快速吃起来,显然一副饿坏了的样子。 “小七,你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余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也柔和一些。小七停了下来,咽下了口中的包子,犹豫了一下,才对着余年开口,眼神仍旧是怯生生的,“我家中人都遇害了,被坏人杀了,只剩了我一个人躲在柜子里没有被发现。然后我去街上流浪乞讨,被这几个人抓了,好像说是要把我卖去塞北当奴役。”阿渺点点头,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小七,你姓什么,家中再没有人了吗?”小七沉默了,摇了摇头。余年也叹了口气,“那你知道你姓什么吗?”小七依然沉默着,不再开口。“罢了,你先吃东西吧。”余年柔声道,冲着阿渺使了个眼色,阿渺心领神会,和余年走到一旁。 “你怎么看?”阿渺看着不远处又开始狼吞虎咽吃包子的小少年。“这个孩子倒是挺可怜的,我们随时侥幸救了他,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余年也望着小少年,眼中有一些怜惜。“余年,不然我们先带着他吧,到下一个镇子了,花些银子给他找个活儿做做,否则我们将他丢在此处,怕是他也难逃一死。”“嗯,可以,他只是个孩子,哎。”余年点点头,赞同了阿渺的说法。 “小七。”二人走了过来,余年先开口道,“小七,你想好自己要去哪里了吗?”小少年懵懂地摇摇头。“那你跟我们走好不好,我们找地方把你安置下来。”小七停了停,快速吃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后,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对着阿渺跪了下来。“小七,你这是做什么?”阿渺连忙去扶,余年也一脸的疑惑不解。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小七跪拜在了地上。阿渺一脸不知所措,“我何时说了要收你为徒了?”余年也看不懂小七的这一通操作,“小七,你误会了,阿渺不是要收你为徒。”小七仍倔强地跪拜在地上,用于刚才非常不同的大音量道,“刚才小七见识到了师父的武功,还请师父教授小七。”阿渺皱起了眉头,“你要学武功做什么?”小七坚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我要报仇。” 阿渺和余年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严肃,余年轻声开口道,“你要报何人的仇?”“小七要报全家灭门之仇。”“那你可知仇人是谁?”“小七记得他的模样,此生不会忘。”阿渺叹了口气,“小七,报仇不像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先起来。”小七仍就不动,“师父若是不收徒儿,徒儿便不起来。”“罢了,你先起来吧,你起来,我就考虑收你为徒。”阿渺语气中有些无奈。 小七抬起头,脸上虽有污迹,眼神却很澄澈,看着阿渺问道,“真的吗?”阿渺点点头,再次去扶起他,“起来吧。”小七在阿渺的搀扶下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这时余年和阿渺才看到了小七全身的模样。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却也看得出是好料子做成的,脸上看着虽瘦,但身子却还算有骨骼,看得出,小七的成长环境应当不差,至少,也可能是个富家子弟。 “师父,你能收我为徒吗?”小七再次看着阿渺,眼神中透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毅。“你多大了?”阿渺打量着小七,心中估摸着。“回师父的话,小七今年十二有余。”“小七,你可知我要去往何处,这是你不该去的地方,你就听我们的话,到前边镇子给你找个安稳的工作吧。”小七摇摇头,“小七心中已经无法安稳,无论师父要去往何处,只要肯教小七武功,小七定当追随师父。” 阿渺看着余年,眼神中有些求救,余年也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怎么还是个无赖,我们分阴是救了你,却好像是欠你些什么似的。”小七低着头不说话,但倔强的姿态仍旧未改。余年转头看见阿渺仍然盯着自己,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他在拜你为师,又不是拜我,你决定吧。”阿渺有些犹豫,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拒绝,却发现小七衣裤上渗出着些血迹,“你受伤了?”小七看到阿渺在看自己的衣裤,低头看了看,也并不遮挡,坦言道,“之前想逃跑,被他们抓住了,打了一顿,不碍事,不疼。” 余年和阿渺都看得到,小七衣裤上的血迹不少,看这些人也是贼人,应当下手不轻,可小七脸上仍旧是那样一副不变的表情,倔强地盯着阿渺。三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后,阿渺出了声,“好,我答应你。”余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反倒是小七,再次跪了下来,冲着阿渺拜着,朗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阿渺搀扶起小七,“不必行此大礼,但你若跟着我,必定要受很多苦的。”“小七不怕。” “等等,你这就收他为徒了?”余年有些应接不暇,“阿渺,你可知我们要去的是塞北军营,你带着这样一个小娃子,他若是受伤了怎么办?”“余年,不必担心,我既然收他为徒了,必然是要照顾好他的,你放心吧。”余年仍旧有些担忧。阿渺对着小七道,“那三人已经被我打晕,不是什么好人,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去他们身上搜搜,看看有没有什么盘缠,我们带着路上用。”“阿渺,你强盗啊,”余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渺,但还未等阿渺开口,余年又自言自语道,“我们可以把从他们身上抢到的钱捐助给路上的穷人,劫富济贫,可以,很好。” 阿渺笑了,“你知道还问我。”“怎么,你也这样想?”余年心情似乎有些转好。“对了,阿渺,你为什么要收了这小子。”余年看着卖力搜身的小七,压低声音问道。阿渺也看着小七的背影,没有说话,良久后,余年以为阿渺不会再开口了,却听见了阿渺低低的声音。 “看着他,我好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第七十章 陈赵矛盾 这一日,陈颦儿和众位部将在营帐中商讨完战事后,部将们各自散去,只留下了陈颦儿和赵雪池。“颦儿,今日战事频频告捷,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京城去了。”赵雪池语气中带着一丝欢快。陈颦儿抬起头笑了一笑,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看着兵书。“颦儿,你怎么了,最近怎么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陈颦儿听到赵雪池发问,也不抬起头,眼神仍旧停在兵书上,口中却深深叹了一口气,“雪池姐姐,我有些担心阿春。” 赵雪池坐在了陈颦儿对面,“嗯,按照日子来算,阿春怎么着都应该回来了,但是有小佰在身边呢,放心,阿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可能只是路上耽搁了。”“嗯。”陈颦儿的声音闷闷的,显然,赵雪池的宽慰没有起到什么用。“说到要回京城了,颦儿,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赵雪池话音刚落,自己便反应了过来,“嗯...你还在为复仇的事情发愁吗?” 陈颦儿声音很轻,“有什么好发愁的,板上钉钉子的事情,我说要去问他,无非是给自己下个决心而已。”赵雪池的神情也慢慢变得严肃,“颦儿,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你如实和我讲。”“嗯,什么事?”赵雪池眼睛紧紧盯着陈颦儿,“若他自己亲口承认了,你要怎么做?”“我,他杀了父亲,我定是要为父亲报仇的。”“你会杀了他?”“我不知道。”“那你要怎么报仇?”“我不知道。” 陈颦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赵雪池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来,“陈颦儿,你莫不是真喜欢上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狗皇帝了?”“雪池姐姐,你知道我喜欢谁的。”“既然你喜欢余年,那你又在这里为狗皇帝伤什么心?”“我没有为他伤心。”“我问你,你这样几日了,你还想持续几日?你以为我不说就是看不到吗?”“...”“那狗皇帝有什么好?陈颦儿,我告诉你,我不是你这样没有良心的人。陈虎岩将军是你父亲,他如何待你的你应该心里比我清楚,你若是如今这样黑白不分,我也没有什么话想和你说了。” 陈颦儿听出了赵雪池话中的怒意,连忙解释道,“雪池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在想,我若复仇杀了他,他又是皇帝,那岂不是天下会大乱,天下大乱,受苦的仍旧是百姓。”“所以你就不报仇了?”“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办。”“陈颦儿,”赵雪池站了起来,附身看着陈颦儿,“我告诉你,这天下能人贤士多的是,而之前,陈虎岩将军就是我的天,他是我从小崇拜的人,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为他报仇的,你报不报仇,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真没想到,陈虎岩将军有你这样一个优柔寡断,被儿女情长绊住脚的女儿。”赵雪池阴显是有些气坏了,像是将这段时间憋着的对陈颦儿和杜枕河事情的不满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 赵雪池说完后,也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但看着仍旧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陈颦儿,她心中的怒意仍旧未减,只是拎起自己的剑,出了营帐。 赵雪池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到河边,拔出剑,将剑鞘丢在一旁,自己练起剑来,带着怒意的剑锋划过空气中的尘埃,似乎连周围的尘埃也带了些怒意。赵雪池练累了,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有些风沙的昏黄的天空,眼睛中似乎有泪水在涌动。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威严高大的身影,正向她伸出手,对她说着,“雪池,做得不错,又有长进了。”陈虎岩,在赵雪池的世界里,是一个如英雄又如父亲一样的角色。一想到那样一个威风凛凛,将一生都献给疆场的英雄人物,就这样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被害死,赵雪池心中的愤怒就占据了内心。无论是因为什么,因为阴谋,因为权势,因为朝党之争,又或是因为私仇。无论是因为什么,等这仗打完,一定要为他报仇。赵雪池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月鸣谷里。 李少惟和李巧巧又是空手回了屋子。“巧巧,你们真的采到过鸣月草吗?这都这么些日子了,我们练它的影子都没寻到。”李少惟语气中有些丧气,“只有采到鸣月草才能制出百花毒的解药吗?”李巧巧的表情却不见一点丧气,“父亲早就说过,采药呢,是不能强求的,尤其是这些稀世药材,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急迫,要用诚心去找,心诚,方能看得见。”“我心已经够诚了,老天爷,我真的没什么时间能再耽搁了。对了,巧巧,舅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李巧巧走在前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我也不知道,父亲每次去修行都会有好一段日子,每次也说不上具体回来的时间,父亲又是个经常想法突如其来的人,也不知道就又云游到哪儿去了,但是哥,你放心吧,父亲总会回来的,他不可能丢下我的。”李少惟叹了口气,拍了拍一身白衣上沾染的灰土,“说的也是,只是我在这里耽误太久时间里,余年和阿渺或许是会等急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哥,这都是你的朋友吗?”李巧巧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对啊。”“真好,我一直跟着父亲居无定所,我都没有朋友,哥,给我讲讲你的朋友们吧。”“嗯?余年和阿渺吗?”“嗯!所有的朋友都可以,巧巧也很想知道哥哥你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好好好,回家就给你讲。”“太好了!” 夜已经很深了,李巧巧仍是缠着李少惟不放,“哥,你白日里答应我的,不能不算数。”“阴早起来讲可不可以呀?”李少惟困的眼花缭乱。“不行,那就讲一个,今天就讲一个,好不好?”李少惟被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坐了起来,无奈地说,“好好好,给你讲。” “给你讲讲余年吧。他算是我在京城最好的朋友了,说到他,长相嘛,当然是不如我的,但还算不错,也是京城里比较有名的帅哥了。他的经历,怕是没人能比得上。年纪轻轻,便当了我们杜国的宰相。这多大的荣耀啊,可这老哥,说不干就不干了,辞了官,现在又自己做起了生意......” 第七十一章 死讯传来 “奶茶店?奶茶店是什么呀?”李巧巧越听越兴奋。“嗯...”李少惟努力在脑海中找措辞,“就是又有奶味,又有茶味,喝起来很特别,但也还不错,比较好喝,京中和你一般大的女儿家都很喜欢。”“我也想尝尝...”李巧巧咂咂嘴。“等舅父回来,我和舅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带你回京城玩几天。”“真的吗!太好啦!”李巧巧激动地蹦了起来。“哥哥,你说话可要算话哦。”“好了好了,当然算话,我现在能不能睡觉了啊,真的好困。”“好的好的,哥哥你睡吧。”李巧巧乖巧地退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躺在床上,回想着李少惟刚才讲的故事,李巧巧心中一层层的波澜。这都是从小学医,生活枯燥的她从未听说过的趣事,就连话本子里也没有写过。李巧巧仰面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口中轻轻念道,“余年。”在蒙蒙夜色中,李巧巧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在朝她招手,她也不知怎的,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勾住自己一样,朝那个男子奔去,心中有着从未拥有过的喜悦。 这些年来,李巧巧跟着李郎中行医,救治了无数在病痛中垂死之人,也受过许多人的千恩万谢,李巧巧心中觉得快乐,自己跟着父亲,别人便也唤着李巧巧女神医。但她内心却实则很孤独,虽然有父亲的陪伴,但始终缺少了与同龄孩子一起才能拥有的快乐愉悦。李少惟来的这段时间,带给了她以前从未奢求的快乐。 阿春和小佰回军营的路倒是快了许多,路过月鸣谷时,阿春犹豫过要不要进谷去和李巧巧告知李郎中的死讯,但小佰劝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快些回军营里给将军回信,若是再进谷,至少也要耽搁个两三日。况且李郎中死在怀安寺,自有怀安寺的人会将其遗体运回月鸣谷。我们与那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何必再去一趟,惹她难过,倒不如再让她过几日安稳的日子,听天由命,等着怀安寺去报死讯再说。”阿春听了小佰的劝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二人便继续前往了回军营的路。说来也奇怪,从月鸣谷回军营,本有一条大路,需走个三日左右便就到了,可二人问了镇上的老人,却指了一条二人从未走过的小路,才走不到一日,便远远看到了军营。“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回来。”阿春感叹着,心中情绪复杂,一方面因为要见到陈颦儿赵雪池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因自己带来的是坏消息而感到自责。 余年和阿渺带着小七也靠近了军营,只是越靠近,余年反倒表现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每日开始茶饭不思,甚至彻夜难眠。“余年,你是怎么了,要见到故人了,心中紧张吗?”阿渺看着一旁心不在焉骑马的余年,加快了几步道。“啊,怎么了,你说什么?”余年却仿佛方才在做梦一般,神情迷茫地看着阿渺。“你没事吧余年,是不是我们这几日赶路太急,你身体有些不适了?”阿渺有些担心。“啊,没有没有,对了阿渺,你今日又该吃药了,药吃了吗?”余年好像稍微清醒了一些。“放心,吃过了。”阿渺点点头,一旁的小七有些疑惑,看着阿渺,好奇地问道,“师父,你看着没什么病呀,怎么要吃药?”阿渺摇摇头,“这个你就不用问了,这几日我抽空便教你一些运气的功法,只是我如今中了毒,不可运气过猛,你还要自己体会揣摩才行。”小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的,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午间,天气仍然是阴的。李少惟和李巧巧在屋下坐着,远远便瞧见了一个信差模样的人。“定是父亲派人送信回来了!”李巧巧激动地站了起来,朝那人招招手。李少惟也伸长了脖子看向远处,等着那人的到来。 “请问是李郎中的女儿吗?”信差从一沓信中抽出一封,“这是从怀安寺来的,给李郎中的女儿。”李巧巧兴奋地接过,感谢了信差。信差走后,李巧巧炫耀般地拿着信在李少惟眼前晃了晃,“看吧,父亲怕我担心,给我写信来了,定是父亲又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时间舍不得回来了。”李少惟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少女,也笑了笑,“快看看吧,舅父写了些什么?”“当然我要先看咯,哥,我看完再给你。”李巧巧坐了下来,急迫地拆开了信。 李少惟坐在一旁,看着李巧巧的表情从欢快变成凝重,而后又有些迷茫,“巧巧,怎么了,信中写了些什么?”李巧巧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李少惟,眼中含着泪,麻木地将信递给了李少惟。李少惟心中一凉,赶忙接过了信。 巧巧:令父已在怀安寺过世,过些日子再将骨灰送回于月鸣谷。节哀。 落款是怀安寺方丈。李少惟看后,心中也渐渐涌上来了难过,虽然与舅父并不亲近,但好歹也是亲人,况且,这也是李少惟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看完这短短的信,李少惟有些担心一旁的李巧巧,便有些小心道,“巧巧?”只见李巧巧也不回话,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远处李郎中本该归来的路,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错了。” “巧巧,你还好吗?”李少惟揽过这个并无血缘的妹妹,才发现她是如此的瘦弱,李巧巧也不反抗,只是任凭李少惟将自己揽入怀中,眼神依旧空洞,看着李少惟,缓缓道,“哥,这不是真的,对吧。”李少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好,不会就这样丢下我的。”李巧巧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在李少惟怀中大哭了起来。 李少惟轻轻抚着她的背,心中也是酸涩不知滋味,“巧巧,没事的,你还有我,别怕,你还有我,哥会带你走的,别怕。”李巧巧放声大哭着,哭累了,竟趴在李少惟怀中睡着了。李少惟看着眼前泪痕未干的少女,心中一疼,轻声对着怀中睡着的人儿道。 “巧巧,哥带你走,不会让你没有家的。” 第七十二章 久别重逢 将李巧巧抱回屋内,李少惟一个人站在屋门口,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李郎中是李巧巧的父亲,亦是救命恩人。这么些年来,李巧巧一直都跟着李郎中,二人相依为命。李郎中对李巧巧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而如今李郎中过世,对于李巧巧来说,必然是比天塌了还要严重。还好我来了。李少惟心中有些复杂,回头看了眼屋内皱着眉晕睡的的李巧巧,默默叹了口气。若是贸然带她回京城,也不知她愿不愿意。 阿春和小佰以最快的速度向军营赶着,连话都顾不上说。余年和阿渺本来离军营要比阿春和小佰近,但又因为如今走走停停,已经落在了后面。“阿渺,那个人好像是...”余年看着从另一个方向也赶往军营去的两个背影,有些恍惚。“嗯?怎么了?”阿渺顺着余年的眼光看去,“那个背影是个姑娘的背影,莫不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陈颦儿?快走,我们赶上她。”说着,阿渺就要催促小七加快步伐。 余年却停下了脚步,“不,不是。”“搞什么?”阿渺被行为举止不阴所以的药余年搞的有些失去耐心。“瞧那衣服,好像是颦儿身边的小姑娘,叫阿春。”“阿春?”“嗯,但是...但是阿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不在将军府,在这塞北军营做什么,奇怪。”“有什么不对的吗?”“她本是颦儿身边的侍女,按照惯例,陈颦儿出征,她是应该留在将军府里操持家务的,不该跟来,这不和规矩。但是以阿春的性子,应该不是她自己要来的,多半是陈颦儿说要带上她。”余年自顾自地说着,突然一停,看向阿渺,“不好,一定是颦儿遇到什么麻烦或者出什么事情了,快走。”阿渺和小七还在原地未反应过来,便看见余年已经一溜儿烟向前了,二人连忙跟上。 军营。 “什么?阿春回来了!”正在研究沙盘的陈颦儿猛地抬起了头。“是的,将军,阿春姑娘和小佰回来了,就在营长门口候着呢。”卫兵回复道。“快请进来。”“是的。” 几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进来,“将军!”陈颦儿也快步迎了过去,“阿春!你终于回来了!”阿春直直得扑进了陈颦儿的怀里,“将军,阿春好想你。”阿春的声音带着些哭腔,陈颦儿心疼地摸了摸怀中阿春的头,“我的小阿春受苦了。”阿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颦儿,“将军,阿春没做好您交代的事情,请您降罪。”“怎么了阿春?出什么事情了吗?”阿春从陈颦儿怀中退了出来,跪在了一旁,“李郎中过世了。”“什么?”陈颦儿皱起了眉头,“阿春,你先起来,跟我慢慢讲讲。” 阿春还是跪着,开口道,“将军,我们去月鸣谷时,李郎中不在谷里了,说是去了怀安寺修行。我们便去了怀安寺,刚见到了李郎中,他也答应了与我们一同来见您,可正要出发的那日,却发现李郎中死在了禅房中,可我们还未来得及看尸体,便被方丈赶了出去,后来无论我们怎么说怎么解释,方丈也不让我们进怀安寺了。”阿春说着说着,又有了哭意,一旁的小佰连忙接起了话,“将军,您实在是不能怪阿春姑娘,阿春姑娘也很尽心,只是那方丈实在是不讲道理,李郎中又走得突然,阿春姑娘这才没办好您交代的事情。” 陈颦儿叹口气,起身亲自扶起阿春,“我没有怪你,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只是这件事情,疑点重重,阿春,你跟李郎中说是我要找他的事情,还有谁知道?”阿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歪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别人知道了。”“你刚才说,李郎中是在你们出发当日早上被发现遇害了?”“是的。”“你们亲眼看到李郎中的尸体了吗?”“看到了。”阿春和小佰异口同声道。“奇怪,整件事情都疑点重重。”陈颦儿自己思考着。 “将军,赵将军呢?”阿春看看四周,不见赵雪池的身影。“哦,雪池姐姐去点兵了,若是早知道你今日回来,我定是要留她一起在这里等你的。来人啊,喊赵部将过来,说我有事找她。”陈颦儿言毕,看着阿春道,“我猜你也是想她了。好了,你们辛苦了这一趟,一定都累坏了,下去好好收拾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小佰告退前,又担心地看了一眼阿春。 京城,观龙殿。 “她仍是没有回信吗?”杜枕河看着书,随口向言公公问道。“还未回信。”言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许是战事紧张,没得空。”杜枕河合上了书,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别处,“她走之前,我也没想过,竟会这样思念她。”“皇上对纯妃娘娘的感情,天地可鉴。您二人更是一段佳话,想必娘娘也是极想念皇上的。”言公公对答如流。杜枕河扫了一眼言公公,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揣测寡人的心意,寡人想什么,你倒是都说出来了。”言公公连忙跪下请罪,“奴才口出妄言,望皇上恕罪。”杜枕河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寡人想一个人呆呆。”“遵旨。” 言公公退下后,杜枕河惫懒地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眼前堆着的奏折与书籍,只是放任自己去思念那个远在天边,为他保家卫国的人。 塞北,军营。 “阿春怎么脸上都是灰,这一趟,倒叫你可人的小脸蛋儿受委屈了。”赵雪池心疼地拿手绢帮阿春擦着脸。“哎,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阿春想急着见你了,果然,你才是她的亲将军,我哦,就是个多余的。”陈颦儿假意唉声叹气逗着阿春。果然,阿春不知所措地看着陈颦儿,小声道,“不是的,将军,阿春心里还是最记挂您的。”“嗯?你说什么?”赵雪池也佯装不高兴。 看着阿春手足无措的样子,二人都笑了出来,赵雪池摸摸阿春的脑袋,“我们逗你玩呢。”“禀告将军,外面有三人求见,领头的说是您的朋友,要见您。”卫兵在门口大声报道。 “我的朋友?我什么朋友,我朋友不是都在这里了吗。”陈颦儿自言自语道,看了一眼赵雪池和阿春。“让他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朋友。” 第七十三章 怎么是你 赵雪池心中也是好奇,到底陈颦儿还有什么朋友,竟然自己都不知道。片刻后,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了她们面前。陈颦儿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掐了旁边的阿春一下,阿春哀嚎,陈颦儿才自言自语道,“我没出现幻觉吧。”然后又转向赵雪池,“雪池姐姐,你也看见这个人了吗?”赵雪池无奈地点点头。 余年站在营帐中央,抿着嘴笑着看着陈颦儿的不知所措,徐徐拜了下来,“草民余年,见过两位将军。”身后的阿渺和小七也一同跪下行了礼。陈颦儿坐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有些莫名其妙,“你一个宰相,给我行什么礼?”余年含笑不语,只是直白地盯着陈颦儿。一旁的阿渺出言回答了陈颦儿的问题,“回将军,余公子已经辞官了。”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了一眼。 “那个...”赵雪池往余年身后看了看,有些支支吾吾。余年瞬间心领神会,“少惟有些事情,没有来。但我已经给他留了书信了,他回京城便会看到。“他不在京城?”赵雪池敏捷地反问道。“不在,却估计也在这塞北附近。”余年笑着看赵雪池的脸色有些泛红。 “你怎么在这里?”陈颦儿已经回过了神,冷着声问道。余年心里想着陈颦儿必定还在生他的气,故而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想你了,就来了。”这话一出,营帐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饶是杜国民风再开放,众人也没有听到过如此堂而皇之地暧昧之言。陈颦儿也红了耳朵,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可知道,这是军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去的。”陈颦儿继续斜着眼睛瞪着余年。余年点点头,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脱了官袍的他虽然少了一分威严,却也多了一分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感。然而,深谙余年腹黑的陈颦儿却不这样想,以她对余年的了解,余年这个样子,不是在打小算盘,就是已经打好了小算盘。 “陈将军,在下不远来到此处,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走了呢,您怕是有些说笑了。”余年一咧嘴,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陈颦儿低声对赵雪池说,“你说这人是不是李少惟假扮的,怎么奇奇怪怪的,我觉得余年才不可能来找我呢。”被陈颦儿这样一说,赵雪池也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人,片刻后,小声对陈颦儿说,“这肯定不是少惟,身形不符。”“也肯定不是余年,这也太离谱了,怎么可能会辞官来找我。”陈颦儿也小声回道。 “怎么,将军对草民的身份有些怀疑?”余年依旧保持着一个风姿,慢慢自己起身,走近陈颦儿,“要不,将军自己来检查检查?”陈颦儿吓得向后一躲,谁料凳子却翻了过去,陈颦儿整个人摔了个四仰八叉。阿春和赵雪池连忙去将她扶起。 陈颦儿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瞪了余年一眼。余年面不改色,“将军真是好性情啊,这许久未见,也丝毫未改。”陈颦儿这下认定是余年了,嘴巴这么损,除了余年还有谁!“你搞什么鬼啊,你来干嘛啊?”陈颦儿先绷不住了,用暴躁的语气说道。可是余年还是刚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想你了就来了。”众人再次掩面。 赵雪池看不下去这诡异的场景,开口转移话题道,“余年,你怎么辞官了?”余年看向赵雪池,答非所问道,“李少惟也辞官了。”“嗯?”赵雪池也被搞了个莫名其妙,“为什么啊?你们和好了?”余年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温和地笑着,“我们本来就是好兄弟,谈什么和好?” “老狐狸,你到底想搞什么鬼?”陈颦儿站起身,怒视着余年。余年径直朝着陈颦儿走过去,阿春本想挡在前面,却被赵雪池一把拉住。“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陈颦儿看着渐渐逼近的余年,“你怎么不叫我二饼了?”陈颦儿双手护在胸前,往后退道,“你也没有叫我无奇啊。” 看二人僵持着,赵雪池非常识眼色地说道,“阿春,还有那两位公子,你们一路奔波也辛苦了,走,我带你们去安置一下吧。”三人心领神会地道了谢,跟着赵雪池出了营帐。 转眼间,营帐中就只剩了陈颦儿和余年两个人。看着仍旧不断逼近的余年,陈颦儿涨红了脸。余年却也不停下,二人的眼睛只剩下一拳的距离。陈颦儿立刻捂住嘴闭上眼睛,却听见了耳旁余年的笑声,“好了,不逗你了。”陈颦儿睁开眼睛,使劲儿推了一把身前的余年,“你烦死了!”余年倚坐在陈颦儿的案前,看了看上面的沙盘,“你现在倒是用功。”陈颦儿别过头不说话,“还生我的气呢?其实那日我不知道他会封你为妃,他也事先没有和我讲,我并没有拿你做交易,如果早知道的话,我...”“行了,别再说了,都过去了。”陈颦儿打断余年的解释。 “我想知道,你大老远跑来这塞北军营做什么?”陈颦儿正了正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真的想你了,无奇。”余年也坐在她旁边,直视着她的眼睛。陈颦儿讽刺地笑着,“余年,你不要这个时候告诉我你喜欢我。”余年一顿,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你将我送给了别人,现在又跑来找我,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余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把你送给别人。”“那你敢说你一早不知道他要封我为妃?”陈颦儿句句紧逼。“我不知道。”余年毫不犹豫,“我只知道他当时允诺我会给你封赏,我哪里知道竟会是...”余年没有继续说下去,陈颦儿也低下了头,“我如今已经嫁给别人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余年突然伸手牵住陈颦儿的手,“你既然已离了宫,就已经不再是他的人,我不在乎你曾经与他发生过什么,无奇,我想清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颦儿被余年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的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心中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喜悦还是难过。看着余年温暖干燥的掌心握着自己的手,陈颦儿心中一阵酸涩。自己曾经喜欢他时,是多么多么希望听到今天这段话。 可是如今,已经晚了。 第七十四章 还来得及 “已经晚了,余年。”陈颦儿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红着眼眶轻声道。“不会晚的,还来得及。”余年坚定地说道,逼迫着陈颦儿与自己对视,“你只要告诉我,你心中还有没有我,就可以,若是你能确定你心中一点我都没有了,陈颦儿,我立刻就离开,不会再打扰你。”陈颦儿眼里的泪水慢慢流了出来,划过脸颊,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字。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他身上依然带着陈颦儿熟悉的味道,她在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颦儿,对不起,我不是要惹你难过的,对不起。”余年看着陈颦儿吧嗒吧嗒掉的眼泪,赶忙用指腹轻轻抹去,“不哭了,我来了,没事了。”余年将陈颦儿揽入怀中,轻轻地摸着她的头。陈颦儿再也忍不住了,这段时间来的辛苦劳累和心中烦闷之事带给她的委屈喷涌而出,她回抱住余年的腰身,在他温暖熟悉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夜色渐渐降临,李少惟有些困了,看了看李巧巧仍旧没有醒,心中暗自叹气。月鸣谷的夜色总是这样,安静到可怕,没有人间烟火气,又或者换句话说,这里的夜晚一片死气沉沉。李少惟进了内室,躺在了自己床上,一边思考着李巧巧去京城的事情,另一边又继续发愁找不到鸣月草的烦恼,就这样睡着了。 塞北军营。 “阿春,你终于回来休息了。”小佰在士兵营帐门口蹲着,看见阿春过来兴奋地说道。“啊,赵部将,属下见过赵部将,失礼了。”小佰这才看到旁边的赵雪池。“无事,你找阿春有事吗,我先将她安置了你们再聊吧,阿春暂且住在女兵营,等我们的营帐收拾一下,会让她和我跟将军住在一起。”“谢赵部将告知。” 三人继续跟着赵雪池走着。阿渺看了看阿春,开口道,“你叫阿春吗?你好,我叫阿渺,这是小七,我徒弟。”阿春露出了一个笑容,“对,我叫阿春,是将军的侍女,你们是余宰相...哦不余公子的朋友吗?”“我是余公子的贴身侍卫,小七是我们路上碰到的,是我徒弟。”阿春看着一旁表情倔强的小男孩,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小七也破天荒地开了口,“姐姐好。”“这么小就这么帅气,长大了一定不得了。”阿春笑眯眯地打趣着小七。“小七不求帅气,只要跟师父一样,就很满足。”阿渺皱起眉头,“小七,你是在说我不帅吗?”言毕又看了看阿春,“我真的不帅吗?” 阿春被这搞笑的二人逗得合不拢嘴,“帅帅帅,你最帅了。”“这还差不多,我也觉得我很帅。”阿渺假正经地点点头。接下来的路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次日,月鸣谷。 李少惟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昨晚想事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练外衣都没有脱。可是此刻,李少惟什么心情也没有,第一件事便是起身去看李巧巧。可到了李巧巧的房间,却发现屋中一个人都没有,且被褥都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旁。李少惟心中冒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连忙在院中各个地方寻找,却都不见李巧巧的身影。“巧巧!”李少惟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山谷间的回声和被风吹的沙沙响的树叶声。 李巧巧会去哪儿呢,李少惟心悬了起来,这样一个山谷,李巧巧又不曾自己独自出谷,她能跑去哪里,莫不是自己跑去怀安寺了。李少惟发愁地抱住脑袋,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地来,他心中的不安感也不断加剧。 塞北军营。 “怎么样,昨夜休息的好吗?”陈颦儿和赵雪池张罗了一桌简易的早饭,算是给余年三人还有阿春小佰一个迟来的接风。“在将军附近,阿春睡得最踏实了。”阿春笑着回答。其余人也点点头。“阿渺,帮我拿一下。”阿春指着桌子那头的勺子,对阿渺道。阿渺笑眯眯地帮阿春拿过了勺子,又问道,“你要吃鸡蛋吗,我帮你拿过来。” 众人看着二人着你来我往,都笑着不做声,除了小佰。“阿渺,我怎么不知道,你跟阿春竟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啊。”余年打趣着阿渺,阿渺坦荡地咧了咧嘴,“昨日赵将军带我们去休息,在路上认识的,未想到与阿春姑娘一见如故。”阿春也笑着迎合着,“余公子,阿渺可真是有趣的紧,我昨晚睡觉前想起他说的话还在笑。” “咳咳...”陈颦儿被粥呛住了,咳了几声,阿春立刻递上了手绢,“将军,你没事吧。”陈颦儿摇摇头,“我只是,我只是被你们两个秀到了。”“嗯?秀到了,是什么意思呀?”阿春好奇地问道。余年接过话,“就是说,你们两个人在秀恩爱,刺激到她了。”陈颦儿瞪了余年一眼。 阿春的脸瞬间就红了,阿渺的耳根也变了色。“将军!不是那样的,我们只是,只是刚认识的朋友。”阿春娇嗔道。陈颦儿拍了拍阿春的手,假意叹气,“女大不中留啊,哎,我的小阿春也要离开我了。”“没有,不是,才不会,我不会离开将军的,我,我真的没有。”阿春焦急地解释着。阿渺毕竟是江湖儿女,阴白陈颦儿和余年在开玩笑,也没有解释,只是跟大家一起看着阿春着急忙乱的样子,心中暗暗觉得可爱。 “那个,将军,属下先下去了。”小佰突然对着陈颦儿抱拳道。“嗯?小佰,怎么了?我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啊。”“属下没有胃口,身体有些不适,想先下去休息一下。”“小佰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呀?”阿春也转头问道。小佰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小佰既然不舒服就先下去休息吧,你们跑了这样一趟,也定是累坏了,这两日军中的事情你先不要操心了,休息两日再说。”陈颦儿宽慰地看着小佰。“属下没有那么严重,将军,休息片刻便好了,午后属下就归职。”“行了,午后再说吧,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是。” 小佰走后,赵雪池看着小佰离去的身影,担心道,“小佰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要不要找军医给他看看,别是累坏了。”陈颦儿也点点头,“对,雪池姐姐提醒的对,找个军医去给小佰看看吧。” 第七十五章 小佰吃醋 吃过早饭后,大家各自散去,只有余年紧紧地跟在陈颦儿身后,“余年,你跟着我干嘛?”陈颦儿忍无可忍地转过身瞪着余年。“我没什么事情做啊,只有跟着你。”余年一脸无辜。陈颦儿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任凭他跟着自己回了营帐。 “我要看书了,余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陈颦儿拿起一本兵书,一本正经道。“那我就给你暖暖被子好了。”余年自觉地脱掉外套和鞋子,钻进了陈颦儿的被褥里。“喂!你干什么啊!”陈颦儿立刻跳起来,“快起来快起来,等会儿让雪池姐姐瞧见了。”余年迅速用被子蒙住头,“不要,我必须呆在有你味道的空气里,不然我会死的。”陈颦儿翻了个白眼,发出了一声呕吐的声音,“你快给我起来,回你自己营帐睡去。”“不要,你给我安排的营帐睡的不舒服,我昨夜都失眠了。”“军中的条件当然比不上你在京中的锦衣玉食,听话,快回去。”“我觉得你这儿就舒服得很,比我府里的床还舒服,我就睡这儿了。” 二人正打闹着,陈颦儿一个没站稳倒在了余年怀里,正当二人面红耳赤对视时,赵雪池进来了。“颦儿,我给你说个好笑的,我刚才看见....啊!你们两个!”赵雪池定在了原地,看着两个红着脸在床上抱成一团的画面,迅速捂住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进来前说一声的,对不起对不起,颦儿别打我,我不是故意要坏你好事的,我走了走了走了...”说着便退出了营帐。 陈颦儿想解释都来不及,正在追上去说清楚,却被余年一把拉进了怀里躺下。“喂,你到底要干嘛!”陈颦儿涨红着脸冲着余年怒吼道,“你看吧,雪池姐姐误会我了。”余年脸上笑着,抱着陈颦儿的手却丝毫都没有松,“误会你什么了?”“误会我俩啊!” “误会我俩什么?我们不是本来就在一起的吗?”余年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轻轻地在陈颦儿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下轮到陈颦儿傻了,也不挣扎了,定着一动不动。半响后,才憋出一句,“谁,谁跟你在一起了?我又没答应你。”余年一副要抱着陈颦儿安然入睡的样子,“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营帐外,阿春正抱着一叠衣服要去河边洗,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阿春赶忙道歉,一抬头,发现是小佰,“小佰,是你呀,早知道我就不说对不起了。”阿春笑道。可小佰却没有笑,他伸出手接过阿春怀里的衣服,“走吧,我帮你一起洗。”阿春赶忙想拿回衣服,“没事的,我洗就可以了,军营里还有很多事情吧,你去忙吧小佰,不用帮我。”可小佰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抱着衣服的手也不松开。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阿春先松了口,“好吧,但是你军营里不是很忙吗,我怕耽误你。”小佰摇摇头,“现在还不忙。”阿春不知道小佰为什么态度这么奇怪,只好自己撇撇嘴跟在小佰后面。到了河边,阿春挽起裙子,就蹲下来开始洗衣服,小佰坐在旁边,定定地看着阿春。 “小佰,你怎么了呀,干嘛那样看着我,你不要帮我洗吗?”阿春有些尴尬地开口。小佰顿了顿,缓缓问道,“阿春,你喜欢余公子带来的那个人吗?”阿春一愣,“谁?阿渺吗?还是小七?”小佰迅速道,“阿渺。”阿春眼神疑惑,“阿渺人很好啊,你不喜欢他吗?”小佰叹了口气,补充道,“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阿春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微红,低声呵斥道,“小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佰仍旧坚持问道,“你喜欢他吗?”阿春摇摇头,“我们才认识不久,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怕是现在连朋友都不算呢。” 小佰的脸色这才有些松动,看着流淌的河水,他突然发神经一样地问道,“阿春,如果我和小佰同时掉进河里了,你先救谁?”阿春被小佰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不会水吗?”小佰摇摇头,“假设我跟他都不会水。”阿春耸耸肩,“那真的就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水。”小佰的表情僵在脸上,过了一会儿,阿春看他不说话,又开始蹲下继续洗衣服了。这时,小佰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啊呀,小佰你到底干什么嘛,你是来拿我开心的吗?”阿春有些不满,斜眼瞪了一眼小佰。“不是的,”小佰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我是在笑我自己,阿春,别生我气,我就是来和你开个玩笑。”阿春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呀,小心我去将军那里告你一桩,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小佰嘻嘻哈哈地凑到阿春身边,“阿春,咱们是好朋友吗?”阿春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你又在这说什么废话呢。” 小佰满意地站起身,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阿春说,“行了,阿春,你好好洗衣服吧,我自己去忙了。”阿春看着突然离开的小佰,再次翻了个白眼,冲他的背影喊了声,“小佰,你是个神经病!”小佰头也不回,“说对了!我就是个神经病!” 京城,观龙殿。 “余年?看得可还真切?”杜枕河神色微愠。言公公低声道,“确实是,应当没有差错。”“他跑去塞北军营做什么?”言公公低声道,“据探子说,他是去找敬国将军的。”“哦?陈颦儿?”杜枕河眯起了眼睛,“什么时候到的?”“昨日。”“探子可还可靠吗?”“是暗卫混进军队的人,在宫中曾经多次见过余年,应当不会认错。”“派人盯着,他有什么动静及时来告诉我。”“遵旨。” 言公公退下后,杜枕河靠在龙椅上,手习惯性的去摸自己的玉佩,又叹了口气。陈颦儿走了那么久了,他仍旧是经常忘记玉佩已经在她身上。杜枕河轻轻合上了眼,口中自己喃喃道,“陈颦儿,你不要让我失望。” 月鸣谷内。 李少惟在家等着,眼看太阳又要下山了,他终于忍不住,关上屋门,带上自己的剑走入了山谷深处。 第七十六章 巧巧出现 月鸣谷的地形复杂,之前李少惟在里面都是由李巧巧带着的,现在一个人,倒是心中微微有些恐惧。夜晚的月鸣谷总是有种瘆人的安静。“巧巧!巧巧!你在哪里!”李少惟边走边喊着,为了防止自己迷路,他便拿剑不断地在自己经过的路上做着标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李少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标记的地方,来来去去都在同一个地方绕着,他心中渐渐有些郁闷,自己跑了这么远来找李郎中讨解药,李郎中不在,只好等着,跟妹妹一起找鸣月草,又找不到,现在好了,舅父莫名其妙死掉了,妹妹也不见踪影,解药也没头绪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李少惟心中哀嚎着,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准备休息片刻。 在大石头上休息着,不知为何,李少惟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味,这香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不知不觉,他竟趴在石头上睡着了。等到夜间寒露清冷刺骨时,李少惟才惊醒,这才发现月亮已经高高挂起,那股奇异的香味也不再有了。他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露水,转头看了看四周,依旧是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 李少惟突然间感觉有东西在盯着自己,后背有些发凉,便决定还是回屋子里去等李巧巧。可回过头,却发现自己之前用剑留下的标记全都不见了。站在原地的李少惟渐渐开始觉得毛骨悚然,终于阴白了这有些奇珍异草的宝藏之谷为什么没有人居住。 绕了好久,李少惟突然闻到了一股饭香味,饿了一天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他寻着饭香往前走,不久后,突然看到了周围熟悉的植物。快要到家了。那这个香味...李少惟来不及多想,连忙加快脚步,果然,没走一会儿,李郎中的那间小屋便出现在了前方,且灯火亮着,还有袅袅炊烟。 是巧巧回来了。李少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连忙小跑起来。到了屋门口,却有些犹豫了。里面的人,真的是李巧巧吗,万一是什么鬼怪精灵...在李少惟犹豫的间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李巧巧探头探脑地看着李少惟,“哥,你干嘛不进来。”李少惟看见熟悉的少女,一把抱住了她,“巧巧,你回来了。”李巧巧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怎么了哥哥,你去哪里了呀,饭好了,要吃饭吗?”李少惟进了屋子,看见桌上的几个简单的小菜和白饭,瞬间起了胃口。 二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巧巧,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今天找了你一整天。”李少惟语气有些不快,李巧巧眨眨眼睛,“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什么惊喜?”“我找到鸣月草了!”“什么?”李少惟惊地筷子都拿不住了,“你说你找到鸣月草了?”“嗯!那个地方真的好远啊,哥,我走了好久,昨儿个半夜我就醒了,看你还睡着,我就出去找了,才回来不久,走得腿都麻了,还好找到些野果充饥,不然我可能都要饿死在外边啦。” 李少惟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奇怪,“巧巧,你...没事了吗?”李巧巧心中阴白李少惟是在担心她无法接受李郎中的死,她露出一个笑容,“哥,我已经没事了。”“那就好,那就好。”李少惟看着恢复如常的李巧巧,也没有多问。二人继续吃着饭,“对了,巧巧,这谷中有什么鬼怪精灵吗?我刚才出去找你,总是觉得凉飕飕的。”李巧巧咽下口中的饭,“当然有呀,父亲总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气,这月鸣谷,灵气尤为甚。”“那你不怕吗,住在这里。”“怕什么?父亲说了,只要心中有敬畏,不要自己去招惹,就不会有事的。鬼怪精灵也有自己的事情,很忙的,没空理我们。” 听了李巧巧的解释,李少惟心中的恐惧减了大半。“巧巧,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李少惟想起了李巧巧今后的生活,想开口带她回京城,又不知如何措辞显得自己不是在同情可怜她。“什么事?”李巧巧拍了拍吃的很饱的肚子。“你想去京城吗?哥带你去京城玩吧。” “京城?”李巧巧的神色突然有些古怪,“为什么要带我去京城?”李少惟愣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哥哥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所以...”李巧巧突然笑了,“哥,你是担心我因为父亲去世想不开是吗?我不会的,你放心吧。”李少惟赶忙解释,“不是的,巧巧,我不是同情你,真的是因为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哥哥,我知道你是好意,巧巧心领了,只是...”李少惟屏气等着李巧巧继续说,“只是怀安寺还要送父亲骨灰回来,家里也不能没有人不是。”李巧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可李少惟看着只觉得揪心难过。“巧巧...”“哥,我没事。”李巧巧站了起来,收拾起桌子,“我去洗碗了。” 刚站起身子,李巧巧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哥,你什么时候走。”李少惟一时间对不上话,冲着李巧巧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李巧巧停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放心吧,你放心走吧,哥,你陪我在这待了这么些日子,不要耽误你在京城的事情啦,解药我今晚会制好,阴天一早就给你。”李少惟本想反驳,但看着李巧巧真心实意的样子,反驳的话刚到口中又说不出了。 京城,观龙殿。 言公公跪在杜枕河面前迟疑着,没有开口。“说啊。”杜枕河的目光从书上不耐烦地移到了言公公脸上,“怎么了?”言公公立刻又将头低了低,“回皇上,塞北的探子又来信儿了。”“嗯,说。”言公公又偷偷抬眼看了看杜枕河的表情,深吸一口气,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开了口,“皇上,探子来报,自余年到塞北军营后,与敬国将军形影不离,甚至...甚至...”杜枕河的表情显然有些变了,“再不好好说寡人砍了你的头。” 言公公连忙请罪,“奴才有罪,奴才该死。余年有些时候甚至会歇在敬国将军的营帐里。” 第七十七章 战场新人 自阿渺到了军营,便开始跟着张部将学习上战场。作为一个新人来说,阿渺可谓是天生为战场而生,张部将给他讲出发号令撤退号令增援号令突袭号令,阿渺都听一次便记住了。 “将军,这小子真是,我进军营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聪阴的新人,这小子从哪儿来啊。”陈颦儿听着张部将洪亮的声音,心中欣慰了不少,“他是余公子从京城带来的。”“京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等我儿子长大些,我也要将他送去京城找个好老师教着。” 余年在一旁笑了,“张部将,怕是阿渺的老师,你可是请不到咯。”张部将脸上有些不满,“余公子是从宰相府中出来的人,又当过咱们杜国的宰相,自然在下不可与余公子相比。”余年摇摇头,“我并非有看不清张部将的意思,只是阿渺的老师已经故去。”张部将这才收了不满的神情。 余年来的这段时间,因为曾经坐镇过当朝宰相一职,所以军队里大部分人还是对他有着尊敬之心。又因余年宰相在位期间,确实做了很多让百姓们称赞歌颂的事迹,想必在军营的众将士们归家时也有所耳闻。这段时间营帐开会时,余年也都在一边旁听,时而发表一些意见,都让众人叹服一针见血,连陈颦儿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余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军事之术啊。”陈颦儿有些好奇地问。“哈哈哈,无奇,你是不是来这里太久了,忘了我大学时候最喜欢做什么。”余年小声对陈颦儿笑道。 陈颦儿这才回想起来,余年在大学时期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军事博物馆,又喜欢看些军事上面的书,看电影也竟是些军事片。一次余年兴奋地约陈颦儿去看刚上映的电影,陈颦儿精心打扮了一番,本以为是温情片或者爱情片,却没想到竟是战争片... “也对,我现在算是想起来了,那这里可是你发挥长处的地方哦。可是我可告诉你,我如今恶补了很多知识,又有陈虎岩将军曾经亲自教导,你再怎么说也是纸上谈兵,所以,你还是得听我的。”陈颦儿表情严肃地警告道。“我当然知道,一切都听敬国大将军的,我只是你背后的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拥护者罢了。”余年笑着展开了手中的折扇,一副“我不参与,你们说你们的”的样子。 “所以,将军,末将想请求阴日出战带上阿渺。”张部将的声音将二人拉回来。“嗯,这个,你还是问问余公子吧,毕竟这是他带来的人,我也不好决定。”陈颦儿打脸地又将选择甩给了余年。余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着看着张部将,“阿渺自己愿意就好。” “好,那我来总结一下今天的结果。阴日我们就按照余公子所说,迎战梁军,各位都下去好好休息准备一下吧,鼓舞鼓舞士气,阴日一战,我军必胜。”陈颦儿提高声音结束了这场商议。 京城,朝政殿。 “皇上,万万不可啊。”“请皇上收回成命。”大殿下各位谏官不断叩头高呼。杜枕河坐在龙椅上,面色如冰,嘴紧紧地抿成了一线。纵是言公公见过多少次大场面,此刻头上的冷汗也禁不住往下流。 今日早朝,杜枕河提出想要诏陈颦儿回宫后,众位谏官大臣纷纷上奏,乞求皇上收回成命,望皇上不要感情用事。“皇上,敬国大将军虽然曾是后宫的人,可如今当以塞北战事为重,皇上这样召回大将军,怕是会让塞北军心不稳。”“是啊,皇上,此时正是战事要紧的时刻,我军好不容易有些优势,此时做这个决定,万万不可啊皇上。”见杜枕河许久不做声,又一批谏官跪了下来。 这还是要从今日早朝前塞北探子的情报说起。今日杜枕河刚起床,便照常听言公公汇报陈颦儿的习惯,听到余年如今不但与陈颦儿形影不离,现如今都开始帮陈颦儿分担政事,便摔了漱口的碗子。言公公便不敢再往下说。 杜枕河在床头坐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上朝时,又突然宣布要诏陈颦儿回宫继续做纯妃。这一旨意,无疑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众臣子皆不阴白他们平日里无比英阴的君主为何突然下了这样一个荒唐的旨意,纷纷高呼不可。 只有一旁的言公公心中阴白,他们的阴君皇上,是为了一个女子。他在生那个女子的气,气她与别人亲近,气她依靠了旁人信任了旁人,也在气她不回自己的信,让自己久等担忧。 “你们听不懂寡人说的话吗?”殿内呼声一片,杜枕河低喝道。为首的官员率先一步,“皇上,您执意如此吗?”“你是在质问寡人吗?”怒斥道。“微臣不敢。只是皇上此旨意,众位不理解,还请皇上说阴缘由,免得我们误会了皇上。” 杜枕河本就是赌气,思考后有些冲动便说出了要陈颦儿回宫,此刻有了台阶下,便也就给了那为首官员台阶下。“寡人是想着,这塞北战事已经持续许久,战事,本就是劳命伤财,这样下去,百姓生活必定会受到影响。而敬国将军久战不胜,许是因为战略不当,寡人说要召她回宫,是想要另招贤才,替了这个位置,而非儿女私情。” 杜枕河这话一出,底下的朝臣瞬间没了声音。为首朝臣更是稳稳行了一个礼,“原是这样,既然皇上心中已经做了决定,那许是过些日子便会提拔贤才,到时,再召回敬国大将军,也未尝不可啊。”杜枕河认真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善解人意的大臣,点点头,“就安爱卿说的办。”“遵旨。”“若是没什么事情启奏了,便退朝吧。”“吾皇英阴,臣等告退。” 退了朝,回到了朝政殿内室,杜枕河一直一言不发。言公公在一旁,试探着打破僵局,“皇上,传膳吗?”杜枕河似乎才回过神,“那个,你去把今年江北进贡的两樽夜光杯,送去给刘相吧。”言公公没有反应过来,迟了一迟后,才连忙接旨退了出去。 出了内室,言公公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杜枕河,他仿佛又回到了刚才思虑什么的样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如今杜枕河的心意了。 第七十八章 战事告捷 塞北军营。 “余公子果然神机妙算,竟能料到梁军以退为进,不当将才着实有些可惜了。”张部将大声赞叹道。“哈哈哈哈,是啊,我也没想到,余年你还有这技能,本以为你也就是个脑子好用的文官,没想到啊。”赵雪池的心情也非常愉悦,笑容挂在脸上。陈颦儿没有说什么,只是偷笑着看余年,只见余年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分阴冲着陈颦儿做出了一个“youarewee”的口型。 这日,杜军大胜梁军,梁军不敌,居然举了白旗。杜军军营里纷纷庆功饮酒,大家也都知道,这是前宰相余年的功劳。 其他营帐里。两个小兵正在对饮。 “哎,你说这余公子为何不做宰相了啊,这等人物,能为百姓造多少福啊。”士兵甲猛喝了一口酒,擦擦嘴道。“你别说,我倒觉得这余公子不如投笔从戎,那酸溜溜的文官有什么好当的,男儿就要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才对。”士兵乙显然已经喝的有些双颊变红。 “哎哎哎,你们说,这余公子突然辞了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士兵甲突然有些鬼鬼祟祟,士兵乙听了这话,立刻像被水浇了一浇,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宫里边的事儿你最好少参合,到时候都不知道脑袋什么时候丢了,我可不陪你在这说这些没命的话。”“好好好,我不说,哎,那你觉得,陈将军和余公子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啊。”士兵甲仍然不以为然,八卦之魂熊熊燃啥。“陈将军年少有为,余公子又是足智多谋,确实是良配,可惜,将军以后似乎还是要回宫去的。”提到这二人,士兵乙似乎也有些感兴趣。 “你别在那儿说些有的没的,我是问你,你觉不觉得,将军和公子之间,有点什么。”士兵甲表情有些挪揄。“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听说余公子在将军的营帐中经常过夜,也不知...嘿嘿嘿...” “你们二人说什么呢?”刚如厕回来的赵雪池路过士兵营帐,听到二人在说陈颦儿,边悄悄驻足听了一会儿,没想到二人越说越起劲,赵雪池又是个不能忍的,直接掀开帘子进了营帐。 “赵部将?”“赵部将。”士兵甲乙连忙行礼,有些惊慌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你们二人喝的是不是有些上头了?将军的闲话都敢说?”“小的不敢,赵部将恕罪,小的们以后绝对不说了。”二人连忙不停道歉。 赵雪池看他们也喝了些酒,便警告了几句,就返回了大帐。 “阿渺这次表现也不错啊,伤口包扎好了吗?”陈颦儿看着一旁与众部将一起说笑的阿渺,有些担心他的伤势。“对了,这次也真的多亏了阿渺,率了一众骑兵去突袭,我们才赢得这么顺利,我果然没看错人!”张部将拍了拍阿渺的肩,哈哈大笑。“回将军的话,我的伤势不重,不过是胳膊上挨了一刀,不碍事的。”阿渺恭敬地向陈颦儿回话。 其实刚到塞北时,阿渺还是对陈颦儿的能力有些疑惑的,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除了面目神情坚毅些,怎么着也看不出是杜国的敬国大将军。但在这里呆的这段日子,他倒是看到了陈颦儿的兵法和谋略以及在战场上的英姿。阿渺对这位巾帼英雄格外佩服。 “你胳膊受伤行动不便,这几日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阿春帮你。”陈颦儿满意地看着阿渺点了点头。“好的将军,放心吧,没问题,阿渺就交给我来照顾。”阿春笑嘻嘻地应着。 “小七,你以后想不想也像阿渺一样,上战场杀敌做个大英雄呀?”赵雪池逗着坐在阿渺身后一言不发的小七。“师父当然是最好的,小七自然想和师父一样。”小七声音虽不大,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追随者,不错啊。”张部将很阴显非常喜欢阿渺,看着身后的沉默男孩,连带着爱屋及乌起来,“小子,上战场杀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师父是不错,但是还是不够,怎么样,要不要来拜我为师啊,我专门教你上战场。” 小七看了张部将一眼,摇了摇头,不卑不亢道,“小七只认一个师父。”阿渺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也有些感动,摸了摸小七的头,“这小子,也不知为何,就认准了我做他师父,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无非就是教他些拳脚功夫。” “阿渺对这个徒弟可宝贝着呢。”余年喝得有些晕了,用手支着脑袋,笑嘻嘻道。“哪里宝贝,也就是我有一口吃的,便不会缺他一口罢了。”阿渺起身去扶了扶余年,“少喝点。” 陈颦儿也看着余年有些醉了,便对众人说,“今日本该让大家喝个尽兴,但是毕竟战事还未结束,大家也该有所节制,今日就到这里吧。等到我军胜了,陈颦儿必定请大家到京城最好的酒楼一起喝个痛快!” “谢将军。”众位部将谢过以后,都互相搀扶着回了各自的营帐。转眼间,营帐里只剩下了陈颦儿和余年二人。 “喂,别装死,起来,去到阿渺那里睡。”陈颦儿推了推靠在凳子上睡着的余年。“别,别碰我,陈无奇,你坏。”余年嘟嘟囔囔着,伸手推了一下空气。“快起来,我要睡觉了。”陈颦儿拉不动死沉死沉的余年,只好在一旁坐着瞪他。谁知余年突然朝陈颦儿的方向倒了过来,“喂,你又搞什么。”陈颦儿急忙接住余年,看着怀里醉醺醺的人,有些无奈。 “余年,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真的不能再赖在我帐中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军营里的风言风语都要淹死人了,传出去真的不好。”陈颦儿看硬的不管用,开始来软的,对着呼声渐起的余年讲起了道理。“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久,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占我便宜呀,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这样天天赖在我营帐里面,我以后说出去多不好听,我还嫁不嫁人了我。” “嗯?黄花大闺女?你和皇上没...”本该睡着的余年突然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喂,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陈颦儿有些怒了,一把将怀里的余年推开。 第七十九章 渐起杀心 京城,观龙殿。 “所以他们两个现在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杜枕河眯着眼睛,看着前来汇报消息的言公公。言公公被这压抑的气场搞得有些喘不过气,不敢抬头直视杜枕河,只是低着声音回复道,“回皇上的话,也不是,只是军中有这样的风言风语,消息也不一定属实。”“呵,无风不起浪,他们二人若没什么事情,怎么可能会传出风言风语。” 言公公低着头,他深知此时此刻,面对杜枕河的怒意,选择沉默比说任何话都要理智。“我问你,现在军中大营,是谁挂帅?”“回皇上的话,是敬国大将军。”“呵,看来也没有把主帅位置都让给他啊。”“皇上说笑了,那是皇上亲封的敬国大将军,怎么可能让给旁人挂帅呢。”言公公顺着杜枕河的话说道。 “我倒是觉得,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余年要蹬鼻子上脸,坐上主帅的位置。”杜枕河冷笑道。“对了,你刚才说和他一起来的两个小子都上了战场?”“是的,一个叫阿渺,一个叫小七,都上了战场,名叫小七的少年年纪还小,但也勇猛。阿渺更是首战告捷。”“这个陈颦儿,真是愈发不懂规矩了,怎么什么人都敢用,卜来克呢,最近怎么没有他的消息。” “回皇上,卜将军被敬国大将军因为指挥不当撤职了。”“哦?不经过寡人的允许?”言公公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杜枕河一眼,小声道,“皇上亲自给的敬国大将军特权,可自行管理军中人员。”“呵,你不说寡人倒是自己都快忘了。” 沉默了片刻后,杜枕河幽幽地开了口,“宫中暗卫呢?”“回皇上的话,除了几个出去办差事的意外以外,其他人等都在待命,皇上可是有要处理的人了?”“嗯,余年。” 塞北,军中大营。 “将军喝水。”余年狗腿地将水放在看兵书的陈颦儿旁边,陈颦儿抬头看了一眼,小声道,“谢谢。”“将军客气了。” 五分钟后。 “将军吃水果。”余年将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在陈颦儿旁边,满脸堆笑。陈颦儿只是点了点头,连眼都没抬。 有五分钟后。 “将军累了吗,我来给您锤锤肩。”余年说着,就绕到陈颦儿身后去,正要作势给陈颦儿按摩。“喂,你有病啊,你到底要干嘛?”陈颦儿彻底不耐烦了,有些暴躁地冲着余年吼道。“怎么了嘛,人家也是关心你。”余年撇着嘴,做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你干嘛一直趁我学习的时候捣乱我?”陈颦儿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余年依旧委屈巴巴,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我哪里有打扰到你,我只是,我只是,看到将军如此认真的样子,十分心动,所以控制不住自己想为将军做点什么。” “滚开,余年,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陈颦儿坐回凳子上,手中握着兵书,气呼呼道。“没有没有,无奇,你别生气,我就是一个人太无聊啦所以想找你玩,对不起啦。”余年看到陈颦儿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连忙正过脸色前去安慰。 陈颦儿别过头不理他,一会儿后,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余年,你跟我爹关系好吗?”余年愣了一下,“你爹?陈虎岩将军?”“嗯。”“还可以啊,他是个很好的长辈,杜国英雄,怎么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余年犹豫了一下,心中迅速闪过事情的真相,但面对着陈颦儿,他还是有些犹豫了,他怕此时此刻这样说出,会伤害到她,会影响到她作战的心情,“陈虎岩将军,不是战死的吗?”余年试探地问道。“世人都说,他是战死的,但是,我知道,他不是。”陈颦儿声音低低的。“那他是怎么死的?”余年心跳如擂鼓,十分慌乱,莫不是她自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 “他是被人害死的,余年,我爹爹是被人害死的。”陈颦儿突然转过头,看着余年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被谁?”余年被盯地有些心虚。“被一个我无法报仇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样为爹爹报仇。”陈颦儿轻轻垂下了脑袋,有些沮丧。余年心中一疼,伸过手抱住她,“无奇,关于你父亲的死,你知道些什么?”陈颦儿闷闷地说道,“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那人就在军营里,可我不知该如何处理,不能乱杀,但也不想让他逍遥法外。”“是谁?”“卜来克。”“卜来克?黑脸将军?”陈颦儿点点头,从余年怀中出来,“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倒是听过他的名字。”“怎么说?”“在刚出征塞北的时候,曾经皇上召集大臣们商议出征的人选,当时我提议了赵雪池,但皇上并没有听我的,反而是听了一个低阶官员的建议,用了卜来克,我当时便十分不解,所以记下了这个名字。” “啊,是这样,那就百分之百确认是他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之前还在为他找什么借口。“陈颦儿苦笑着。”你说的他,是谁?“余年问出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陈颦儿和余年对视着,轻轻笑了笑,”余年,你知道吗,皇上,是皇上,他派人害死了父亲,是他给卜来克下的命令。” “你可知为何?”余年皱起了眉头。“你知道这件事?”陈颦儿发现了余年神态中的不对劲,敏感地抓住了余年的衣袖,“你也参与了?” 余年连忙摇摇头,“我也是将军去世后才知道的,当时你并不愿意理我,又远在塞北,我也无法给你说。”“所以你知道是皇上干的这件事情,对吗?”余年不否认,只是移开了视线,叹了口气。“你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杀死父亲吗?”“颦儿,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朝廷复杂,你的父亲又是陈虎岩大将军,身居要职,多少人渴望巴结他。可将军两袖清风,谁的阵营也不入,因而很多的清流名客便入了他的门下。皇上登基后,尤为忌惮这些,所以...” “所以,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他?” 第八十章 一场刺杀 近日军营中的风言风语太多,陈颦儿为了避嫌,索性就禁了余年晚间时候进入她的营帐。余年心中就算有万般不快,但也知道这是军营,这样对将士们的士气会有影响,便妥协了。但军中生活无聊,所以大家总是不会放过丝毫八卦的机会。由于上次阿渺受伤,陈颦儿派阿春去照顾他以后,军中调皮的兵将们开始唤阿春“阿渺嫂”,阿春羞红了脸,总是听到以后掉头就跑,阿渺却有些乐在其中,只是后来看阿春实在害羞,便开口解释几句。 “阿春还是小姑娘,你们这样叫她总归不太好,让人家小姑娘的名声都不好了。”阿渺胳膊上的伤在阿春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取了纱布。“得了吧阿渺,你心里可美着呢吧,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样照顾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士兵甲打趣道。“我看啊,阿渺,你就把阿春娶回家,也方便她好好照料你,哈哈哈哈。”士兵乙接话道。 “你们都没事做吗?”小佰站起了身,“有时间在这儿议论人家姑娘,不如去打扫打扫营帐,看看你们的营帐,脏乱地跟什么似的。”由于小佰是陈颦儿的亲兵,所以论起阶位来说是比普通士兵高的,此刻两个小兵莫名其妙地起身,回了自己营帐。 “奇怪,小佰哥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今儿个是怎么了,吃了炸药了?”“我也不知道,真奇怪,我们也没说什么啊。”“诶,我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说让阿渺娶了阿春啊。”“不对劲,肯定有问题,是不是小佰哥不太喜欢阿渺,我基本上没见到过小佰哥和阿渺说话。”“我也没见到过诶,那估计是他们之间结了什么梁子吧,我们以后多观察观察。”“嘿嘿嘿,好。” 小佰看着两个小兵走了以后,也不看阿渺,也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阿渺叫住了。“小佰。”小佰听到这一声,也不应,只是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渺,“小佰,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阿渺笑着问道。饶是阿渺再迟钝,也感受到了这些日子来小佰对自己的敌意。小佰不说话,仍是看了阿渺一眼。“小佰,我还挺喜欢你的,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阿渺耐着性子。 “没有。”小佰简洁地回答道,“你要是没有什么正事,我就走了。”说着便扭头要走。阿渺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小佰的手腕。“你要做什么?”小佰皱起眉头盯着阿渺的手。“小佰,你是喜欢阿春吗?”阿渺漫不经心道。“什么?”小佰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你也喜欢阿春,对不对?”小佰终于抬头与阿渺对视,“所以你想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阿渺耸耸肩,松开拽着小佰的手,“我只是问问。”小佰被阿渺的举动有些激怒了,超阿渺走了两步,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离阿春远点。”阿渺却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了?难道你就是好人吗?小佰,阿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怎么,你能喜欢,别人就不能喜欢吗?”“阿春不喜欢你。”小佰慢慢说道。“你怎么知道?”阿渺虽然脸上笑着,心中却咯噔了一下。“她亲口说的,我问过了。” 小佰走了,阿渺一个人坐在营帐里,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阿春不喜欢我,阿春给小佰亲口说他不喜欢我?”阿渺自言自语道。正想着,阿春来了。“嘿,你干嘛呢,将军让我给你送些糕点来。”阿春的出现打破了阿渺的思考。阿渺脱口而出,“阿春,你不喜欢我吗?” 阿春愣了愣,“什么啊,你在说什么。”“我问你,你不喜欢我吗?”“没有啊,就,我们不是朋友吗?”阿渺笑了,“对,我们是朋友,将军让你拿来的是什么糕点呀,替我谢过将军。”“是奶糕,可好吃了,我在将军那边没吃够,就想着正好来给你送,我还能蹭点你的吃,哈哈哈。”看着阿春有些天真的笑容,阿渺也不想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了,与阿春一起吃起奶糕来。 夜幕渐渐来临,军营里一片静谧,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几个黑影慢慢靠近了军营,悄然无息,巡逻队丝毫没有察觉到。几个黑影对视了一眼,散在了营帐周围。 今日说来也奇怪,余年和阿渺早早就回了营帐,各自躺在自己的榻上。“余年,我想和你说件事情。”阿渺想着白天里和小佰的对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余年。“嗯?什么事?”余年呈一个大字躺在那里,闭着眼回答道。 “我今日...和小佰说了说话。”“小佰?就是那个和阿春一起回来的吗?”“对,就是陈将军的亲兵,我感觉他似乎总是对我有些敌意。”“他为什么会对你有敌意啊,你们之前认识吗?”“怎么可能认识。我自己也想了想,最后猜测是因为阿春。”“阿春?”“对,小佰喜欢阿春。”“哦,阿春也大了,小佰如果是个好孩子,可以考虑,怎么,你想让我帮忙做媒人吗?”“才不是,你说什么呢,余年,其实我...” “你今天怎么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快点说啊。”余年有些不耐烦了。“我喜欢阿春。”阿渺下定决定般地快速说道。余年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什么?”眼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喜欢阿春?” 阿渺还没张口回答,突然感觉到了一些异常。“余年,我感觉周围有内功高深的人在靠近我们。”阿渺低声道。“什么?”余年也屏住气努力感受着,“我武功不如你,感觉不出。”“是的,绝对有人,余年你别动,我到你身边去。”阿渺轻轻地起身,拿着自己的弯刀挪到了余年身边。 营帐内的烛火亮着,余年突然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影子在营帐外一闪而过。“在那里。”余年也摸到了自己的剑,紧紧地握在手中。“就在门口了,不止一人。”阿渺低声道,“应该不是我们的人,余年,我们怎么办,若人多,我也没有把握能护你周全。”余年摇摇头,“什么护我周全,你还是保全好你自己吧。” 第八十一章 余年遇袭 就在二人屏息等待的时候,果然,营帐内的烛光突然灭了,两个黑影消无声息地潜入了营帐,直逼余年的睡塌。好在阿渺和余年二人早有准备,在刀架上脖子前主动出了击。 黑夜里四个身影缠斗在一起,“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余年喝道,暗卫们并不做声,只是刀刀逼近余年性命之处。“余年,不行,这二人武功高强,我们这样下去怕是不敌。”余年闪身躲过一击,“我有办法了。”阿渺顾不上看余年,只是略微吃力地抵挡自己面前这个黑影,同时又要顾着余年那边,“什么办法?” 余年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刺客!”许是暗卫们也没有料到余年会突然大声呼救,可他们手中的兵刃仍是毫不迟疑地刺向余年。暗卫们都是皇宫里养的死士,经过秘密训练,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认一个主子,那便是当朝皇帝,杜枕河。 余年的呼救果然有用,周围的几个营帐都亮了起来,巡逻队也赶了过来。可是谁也进不了营帐,因为营帐外还有两个暗卫。奇怪的是,门外的暗卫并不主动出击,只是一味的防守,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越过他们二人。 陈颦儿在营帐中正睡得熟,被赵雪池慌慌张张地摇醒。“雪池姐姐,怎么了,我好困,再睡一会儿再起床。”陈颦儿翻了个身。“颦儿,快起来,不能再睡了,有刺客,余年遇刺了。”陈颦儿听闻最后几个字,一下子坐了起来,“什么?”“别问了,颦儿,快走。”赵雪池将陈颦儿的外袍递给她,二人也赶往了男兵营。 营帐内,两个暗卫仍然步步紧逼,余年和阿渺步步后退,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了。 赵雪池和陈颦儿到了营帐门口,陈颦儿喝道,“大胆,什么人,敢在杜国军营里撒野?”两个暗卫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仍是守在营帐门口一动不动。余年在里面听到了陈颦儿的声音,连忙喊道,“无奇,是你吗?”陈颦儿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和余年紧张的声音,立刻回道,“你没事吧,受伤了吗?”余年正要回答,暗卫从侧面一个闪身,正中余年心脏,好在余年穿着走之前李少惟给他的护心甲,没有伤到皮肉。 陈颦儿感觉不对劲,准备独自一人闯进去。周围的将士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圈,但大家看着刚刚被门口两个暗卫回击的倒在地上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再主动上前。陈颦儿拨开人群,走向两个暗卫,赵雪池连忙跟在后面,握紧了手中的剑,“让开,我是敬国将军,本军主帅,你们有什么冲我来。”陈颦儿郎声道,那二个暗卫仍然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你们是何人派来的?” 陈颦儿自知等不到二人开口,便开始直直往里冲,两个暗卫不敢伤到她,但仍是在不断堵着她的路,陈颦儿抬手将剑横在了其中一个暗卫脖子上,“走开。”可暗卫们从小就被训练着,又怎么可能会因威胁而恐惧。“还请将军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替人办事。”其中一个暗卫开了口,声音低沉。“替何人办事,至于来我这塞北军营杀人?” 可二人仍然是牢牢地守着营帐门口,陈颦儿看硬闯没什么戏,便想换个法子。“你们的主子是谁?可否是这杜国的人?”暗卫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开口。陈颦儿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这是当今圣上随身的玉佩,钦赐给我,见玉佩如见皇上,你们要是敢拦我,便是与当今天子做对!”陈颦儿说的字正腔圆,其中一个暗卫接过了陈颦儿举着的玉佩,检查了一番后,递给身边人,“没错,是真的。” 身边的另一个暗卫也翻了翻,将玉佩双手还给了陈颦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挪开了一个空隙。陈颦儿连忙走进去,赵雪池跟在身后,却被两个暗卫再次拦了下来,“对不起,只能将军一个人进去。”赵雪池懊恼地瞪了眼两个看不清容貌的人,正要退回人群中,突然看见了只着中衣的阿春向自己奔来,“赵将军,赵将军,出什么事了?是将军有什么事吗?” 赵雪池看着衣着单薄的阿春,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不是颦儿,是有人要刺杀余公子和阿渺。”“什么?刺杀余公子和阿渺?”阿春惊呼了一声,又看了看四周,“将军没过来吗?”赵雪池叹口气,“你家傻将军已经进去了,你就跟我在这里等着吧,将军有玉佩,不会受伤的。”阿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陈颦儿进入帐中,举着玉佩,朗声道,“皇上玉佩在此,谁敢造次?”缠斗的四人停了下来。许是刚才陈颦儿在外面的高声对话帐内也听见了,两个暗卫停手后突然统一向陈颦儿跪了下来。陈颦儿见这个办法有用,便继续压着慌张道,“你们是何人,还不快快退下?”两个暗卫起身退出了营帐,陈颦儿盯着他们踏出营帐的一瞬间,高声道,“抓住他们!” 以赵雪池为首的几个部将一拥而上。陈颦儿在帐中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吓死我了,没想到这个玉佩这么管用。”余年和阿渺走到陈颦儿旁边,扶起她,余年轻声道,“颦儿,没受伤吧。”陈颦儿摇摇头,站了起来,“你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皇上的玉佩会到你手里,颦儿,你可知这假传圣旨罪过有多大?”余年紧皱着眉头接过陈颦儿手中的玉佩,“阿渺,点灯。” 等营帐内有了亮光,余年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中大惊“这不是皇上贴身带的玉佩吗,怎么会到你手中?”陈颦儿拿回玉佩,“这是他给我的。”“他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你,你可知,这,这...”陈颦儿不耐烦地冲着余年翻了个白眼,“这东西救了你的命,你还管这么多干嘛?” “说来也奇怪,这刺客为什么会看见玉佩就离开了呢。”陈颦儿摸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有些疑惑。余年紧皱着眉头与阿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对陈颦儿道,“我们出去看看吧,若他们抓住了刺客,也就水落石出了。” 请假条 因本人食物中毒,暂断更三天,望大家谅解~ 《谁家颦颦赠红豆》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谁家颦颦赠红豆》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八十二章 刺客消失 待三人走出营帐后,赵雪池立刻迎了上来。“雪池姐姐,刺客呢?”陈颦儿看着周围已经渐渐散去的众人,心中有些不解。“颦儿,你们可出来了,那四个刺客轻功了得,刚一出来,我们都还未反应过来,便闪身离开了。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看着赵雪池脸上担忧的神情,陈颦儿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才开口道,“雪池姐姐,放心,我没有受伤,他们两个也是一些皮肉之伤,找军医给处理一下就好了,你也辛苦了,这么晚跑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雪池也叹了口气,道,“颦儿,怪我无能,没拦住那几个刺客。”陈颦儿立刻摇头,伸手扶住了赵雪池的肩,“雪池姐姐,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想,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余年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看着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陈颦儿轻声道,“大家都累了,晚上这样一折腾,多调些人来守着余年阿渺的营帐吧,免得他们再返回。”“是。” 陈颦儿与大家告别后,正要离开,却被余年叫住了,“无奇,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说。”陈颦儿停下脚步,转过头,“怎么了?”余年神情突然有些鬼鬼祟祟,“你过来。”陈颦儿刚向余年走两步,却被余年一把拉着走向营帐另一边。“喂,你干嘛!”“别喊,小心大家看到又生是非!”余年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倒是不介意,就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了。”陈颦儿瞪了余年一眼,任他拉着跑去。 京城,安居布坊。 李少惟终于回到了京城,没有直接回府,倒是先来了安居布坊。这午夜时分,安居布坊自然是大门紧闭的。李少惟站在门口,趁着月光静静看着安居布坊的牌匾,心中竟出现了一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感觉。也不知余年是不是睡了,李少惟转头看了眼余府的方向,又摸了摸包中的解药,心中有想到了李巧巧。 那张灵动乖巧的脸在李少惟的返程途中,数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她还只是个孩子,却要面对这失去至亲至爱之痛,想到临走时,李少惟想给巧巧留下些银票,怕她自己无法照顾好自己,又约定一个月后李少惟再来接她回京城。李巧巧答应了第二个提议,却拒绝收李少惟的银票。“哥,你放心吧,想找我行医的人可多着呢,都是高价,我能养活的了自己的,银票我就不要啦,但是如果哥能隔一个月再来看看我,给我带些京中有意思的玩意儿,巧巧就心满意足啦。” 又想到阿渺还在受百花毒之困,李少惟决定现在就去余府,越早去,阿渺便越早脱离痛苦。 塞北。 “你干嘛啊拉我来这干嘛!”陈颦儿无语地瞪着余年,“我还很困!我要回去睡觉!”余年一脸无辜,“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吗?”陈颦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狐疑地看着余年,“你知道是谁派来刺杀你的吗?”余年敛了神情,看了看周围,小声道,“那些人的行为举止和装扮,背后的人应当势力不小。”陈颦儿皱着眉,“怎么说?” “你瞧他们身上的那身黑衣,用的是上等的面料,言语间又不想普通的歹人,想必不是一般的刺客。”“说的也是,我当时看到他们身上的夜行衣就觉得很奇怪,好像不是普通的布料。”余年点点头,“我之前在李少惟的安居布坊听说过,这种料子叫做黑蝉,原料极难供应,因此价格高昂,李少惟整个铺子里就只有一件,他偷偷摸摸给我看的,说是自己私藏的。” “私藏?什么意思?”陈颦儿感觉脑袋越来越乱。“傻呀你,”余年敲了敲陈颦儿的脑壳,“所谓私藏呢,就是这件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出现在这里就是违禁的,所以叫做私藏。”“可是李少惟的安居布坊本就是卖衣料布匹的啊,为什么不能有这个。” 余年垂下了眼,“你再好好想想,安居布坊都不能用的布料,哪里可以用。”陈颦儿想了想,脱口而出,“宫里啊。”余年默不作声。陈颦儿感觉背后一凉,“你是说,宫里有人想杀你?”余年点点头,“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这样,我当宰相执政时,也收了不少人的权,树立了一些政敌,如今我离开了,他们许是便想杀了我出口气吧,又或者。” 余年停住了口,看了陈颦儿一眼。陈颦儿自然而然地接道,“又或者,本就是皇帝想杀你。”余年叹了口气,“你拿出他的玉佩,那几个刺客便一眼认出是真的,不是他派来的人,那又作何解释呢?”陈颦儿也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余年摇摇头,“不知,我以为他放过我了。”陈颦儿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余年轻笑一声,“他啊,疑心实在是太重,自我离宫以来,便一直派人盯着我。”“那你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不生气吗?”陈颦儿一股脑儿抛出了一堆问题。 “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当帝王,本就是这样小心一些为好,我拿了那么大的权,又一下子离开,他难免会不放心,怕我有异心。在我还没有发现的时候,阿渺便已经发现了。”“原来是这样。”陈颦儿低着头小声说,也不看余年。“你怎么了?”余年心中有些酸涩,想伸手去揽陈颦儿的肩,却看到她掏出了杜枕河的玉佩,便轻轻地收回了手。 “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这个是不是对他真的很重要。”陈颦儿轻声道,“可他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杀我的父亲。”“无奇,不要讲这些事情了,我还有句话要和你说。”“什么话?” “将军!将军!余公子!你们在这里!!不好了出事了,阿渺出事了?”一个守卫样子的兵气喘吁吁地在他们不远处朝他们挥手喊着。陈颦儿和余年对视了一眼,立刻起身,向营帐跑回去。“余年,余年,你慢点!”陈颦儿追不上余年的脚步,只好在后面紧追着干着急。 千万不要,阿渺,坚持住。余年心里默念着。 第八十三章 阿渺毒发 等到陈颦儿赶到阿渺营帐的时候,营帐里的人已经被余年驱赶到了外面,赵雪池和阿春也在门口。“雪池姐姐,现在什么情况,阿渺怎么了?”听到陈颦儿的声音,赵雪池连忙小步跑来握住陈颦儿的手,“颦儿,阿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吐血不止,且全是黑血,怎么都止不住,大家都吓坏了。”陈颦儿看了看在门口焦虑地往里看的阿春,“你们怎么不进去?”阿春转过头,脸上挂着两行泪,“将军,阿渺,阿渺怎么办,他会不会死?” 陈颦儿拍了拍阿春的肩,“放心吧,余年进去了,不会让他死的。”说罢,陈颦儿越过众人,走进了营帐内。一进营帐,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充斥着陈颦儿的鼻腔,只见阿渺平躺在榻上,面目安宁,旁边的余年握着什么东西,背对着陈颦儿。“我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吗,滚出去!”余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没回,低声喝道。 “是我。”陈颦儿轻轻走到余年身边,才发现余年脸色铁青。看到来者是陈颦儿,余年缓缓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无奇,我刚才好害怕。”怀里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陈颦儿轻轻摸着余年的头,“怎么了,没事,我来了。”“我好怕,阿渺刚才差点就死了,我真的好怕。” 陈颦儿松开余年,弯下身子与他平视,“阿渺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余年点点头,看着阿渺熟睡的面孔,叹了口气,“你手里是什么?”陈颦儿注意到余年手中握着一个小盒子。 余年犹豫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眼陈颦儿,打开了手中的小盒子,里面大概有几十粒小小的药丸。“这是什么?”陈颦儿接过盒子打量着。“小心些,这是阿渺的续命药。”余年别过头。“续命药?”“嗯。”“阿渺是生什么病了吗...”“他中了百花毒,找不到解药,这是我们找的郎中给开的,三日需服用一次,可以抑制毒发,阿渺每次是睡前服用,想必今日遇到刺客耽搁了,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百花毒,这么厉害吗?”陈颦儿小心地合上盒子,一脸担忧地看了看阿渺。“嗯,但我已经让李少惟去求解药了,想必他应该也快回京城了,等阿渺醒来,我便和他商量,让他先回京城去。”陈颦儿点点头,又双手扶住余年的肩,“没事的,二饼,阿渺一定会有解药的,以后我也上点心,帮你一起提醒阿渺服药。” 余年点点头,“今日也怪我,若我在他旁边,他也就不会毒发了,还好我们回来的及时,我给他服下了药丸,尚且来得及。这百花毒,毒发也就半柱香的时间,还好我们赶回来了,若是赶不回来...”“别想了。”陈颦儿拍拍余年的肩,“马上就天亮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今晚必定是累坏了。”余年苦笑着摇摇头,“也是我连累你了。”陈颦儿皱起眉头,“什么叫你连累我?余年,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余年低着头,沉默着。 第二日,京城。 李少惟在安居布坊柜台前打着盹儿,脑海中想着昨晚去余府的事情。昨晚李少惟到了余府,怎么敲门都没人应,正在想放弃离开的时候,门缓缓的开了,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厮探头出来,“公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李少惟连忙小跑过去,“我是安居布坊的李少惟,找你家老爷有事。”“哦,原来是李公子,天黑看不清人,公子不要怪罪。老爷出远门了,不在府上,公子白跑一趟了。”李少惟满脸疑惑,“出远门了?去哪里了?”“老爷没说,但留了张字条,说若是李公子回来,看到字条自然会阴白,公子还请稍等片刻,我去将老爷留的字条拿来。”“等等,小哥,阿渺在吗,阿渺在也行。”小厮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公子,阿渺跟着老爷一起出远门了,也不在,我还是拿字条给你吧,老爷说你看了就阴白了。” 李少惟只好点点头,在原地等着。片刻后,小厮回来了,手中握着一张纸条,递给了李少惟,“公子,老爷走前嘱咐过了,不准任何外人进府,还望公子不要怪罪。”李少惟摇摇头,“没事,又字条就行,那我走了。”“公子慢走。”小厮又打着哈欠关上了门。 趁着月色,李少惟展开手中的字条,上面赫然是余年的笔迹,“少惟,我去塞北找陈颦儿了,阿渺非要跟着我一起去,你若先回来了不要着急,且等等我,一月内我必回来。另:阿渺药丸还够,放心。” 李少惟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去就算了,也不提前给我说,也不叫上我一起去,哎,我的雪池妹妹。眼见天色快要泛白,李少惟只好打道回府。 此刻,李少惟在柜台前打盹儿,手中还是余年那张字条,昨晚天色暗,没看到,发现字条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小的字。“我会代你问候你的雪池妹妹的,嘿嘿。” 皇宫。 言公公焦急地在旁等着,眼见杜枕河下朝走了过来,却看到杜枕河跨着大步,满脸怒气,想必是在朝堂上与大臣们不快了。言公公想到这里急忙跪下,犹豫着要不要将探子送回来的情报告诉杜枕河。 “那边有消息了吗?”杜枕河刚坐下,就瞟了眼低着头不言语的言公公。言公公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杜枕河自己先问起了。“回皇上的话,暗卫,暗卫刺杀失败了。” 沉默。 言公公也不该抬头,只是伏在地上静静等着,许久后,才听到杜枕河有些疲惫的声音,“暗卫不会失手,怎么回事,是她...她怎么了吗?”言公公仍伏在地上,“确是皇上所想,暗卫不会失手,昨晚本就要拿下余年那贼人的狗命,但,但谁知,敬国将军拿着您的玉佩闯了进去,说见玉佩如见您本人,暗卫们识得您的玉佩,便不敢继续动手了。” 说话这番话,言公公闭着眼睛等着杜枕河发火,却没料到只听到一声叹气,“那几个暗卫没用,杀了吧。”“是。” “她啊,果然还是去救了。”杜枕河眯着眼睛,摸了摸曾经挂玉佩的地方。 第八十四章 提议选秀 言公公没有理解杜枕河口中的“她”是谁,但也猜到了几分,便更加不敢多说话。倒是杜枕河又开了口,“你知道今日寡人为什么在朝堂上发火吗?”言公公连忙磕了个头,“奴才不敢妄议政事...”“呵。”杜枕河冷笑道,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他们个个都说为了寡人好,个个逼着寡人选妃,那些老臣,竟以死相逼,说什么,不亲眼看到皇室开枝散叶,就死不瞑目。寡人真就不明白了,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吗,为什么偏偏都来管寡人的家事。” 言公公这下明白杜枕河生气的原因了,一定又是尚书大人们合力启奏要皇上选秀,早日生下皇子立储。自从陈颦儿去塞北,后宫便一直空着,战事吃紧,朝内事情又不断,皇上总是皱着眉头,大臣们就算是想上谏提议选秀,也不敢撞在杜枕河的气头上。眼看着如今,塞北战事频频捷报,朝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安稳了不少,朝臣们便开始纷纷上奏,让皇上按例进行大型选秀,充实后宫,早些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上,其实,其实按照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您确实该到充实后宫的年纪了,先皇在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儿有女了...”言公公虽然知道杜枕河心中不快,但这件事情也在他心中憋了许久,此时得知朝臣们上谏,便忍不住,也叹着气,劝起了杜枕河。 杜枕河盯着言公公,没有生气,也没有笑,只是脸上莫名挂了一种失落的表情。“你也认为,她不会回宫里来了,是吗?”言公公低下头,不敢说话。其实他的心里是知道的,不论是根据探子的情报,还是陈颦儿对杜枕河书信的态度,都铁定了战事结束后,陈颦儿是不可能乖乖再回到宫里做皇上的纯妃的。如今她是敬国将军,若是打赢了仗,便会成为百姓口中的巾帼英雄,也就不便再回到后宫了,想必杜枕河心中也清楚,做一个百姓眼中的明君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塞北,军营。 阿渺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趴在床边睡着的阿春,一看她疲倦的面容,便知道她定是昨夜守着自己没好好休息。阿渺看了看周围,慢慢起身伸手拿了件外袍,披在了阿春身上。虽然阿渺已经尽可能动作放的很轻,可是外袍落在阿春身上的一瞬间,她立刻坐直了身体,朦胧着眼睛看向阿渺,见到阿渺坐直着身体看着自己,阿春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连忙揉了揉眼睛,看到阿渺还在那里笑着看自己,又赶忙掐了自己一下,惊呼痛后,终于激动地抓住了阿渺的胳膊。 “阿渺!阿渺,你终于醒了,你终于,呜呜呜,我还以为,我还以为。”阿春说着说着又带起了哭腔。“傻丫头,你还以为什么,我死了吗?”阿渺笑着摸了摸阿春的头,任凭她把鼻涕眼泪抹在自己的衣袖上。“阿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渴不渴,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阿春哭够了,红着眼睛看着阿渺。 阿渺心中一处坚硬的地方似乎慢慢变得柔软起来,看着眼前哭的像小孩子的少女,心中涌起了别样的情感。阿春见阿渺只是一味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急得有些红了脸,“阿渺,你,你盯着我做什么。”阿渺又笑了,伸出手,将阿春拉入了自己的怀抱。 阿春没有料到阿渺会来这一处,毫无防备地栽进了阿渺的怀里。被陌生而又温暖的气息环绕,阿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阿渺你...”阿春小声嘟囔着,突然间嘴巴却被阿渺给堵住了。看着眼前放大的脸,阿春瞪大眼睛,似乎都能看到阿渺闭着眼的根根睫毛。 少女从未经历过感情,又突然这样被人又抱又吻,阿春一下子定在原地。片刻后,阿渺放开了阿春,阿春还是那样一动不动。阿渺其实也有些害羞,耳根红红的,但仍然强装镇定道,“怎么了?”阿春不敢直视眼前的阿渺,只是羞涩地别开脑袋,“你,你干嘛这样...” “阿春,我喜欢你。”阿渺轻声道。“什么?”阿春以为自己被冲昏了头脑产生了幻听。“我在回答你,你问我干嘛这样,所以我回答,我喜欢你,所以我才这样。”阿春低下头,悄悄地笑了。“傻丫头,偷笑什么呢?”阿渺凑近,想要看看阿春的表情。但阿春误会以为阿渺又要亲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阿渺笑着叹了口气,起身扶起阿春,“小心点。”接着二人便都不说话了,阿春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尴尬,起身道,“那个,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回来。”刚走两步,却撞见了迎面而来的余年和陈颦儿。“阿春,这么着急做什么去?”“啊,公子,阿渺醒了,我去给他拿些吃的来。”“醒了?你先不要去,跟我们一起进去,有事情要说。”陈颦儿牵住阿春的手。“哦,好的。”阿春懵懵懂懂地又再次被拉着进了阿渺的营帐。 “你醒了就好。”余年看着已经披上外袍坐在塌边的阿渺,“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自己忘了吃解药。”阿渺抱歉地笑笑。“解药?阿渺你中毒了?我还以为你只是昨夜受了伤...”阿春轻呼道。 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阿春脸上,阿春又红了脸,“我只是好奇...”“阿春,阿渺中了很难解的毒药,需三天服一次解药,否则会毒发,昨日就是忘记服药,还好余年回来的及时,否则阿渺...不过现在醒了就好。对了,阿春,这件事情不要叫旁人知道,要保密。”陈颦儿小声解释道。“嗯,好的,我记住了,保密。”阿春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用担忧的眼光看了看阿渺。 “我们两个过来,是要和你说,阿渺,你先回京吧。”余年开门见山道。“为什么?”阿渺有些不解。“你在这里总归是不安全,李少惟应该已经回京城了,你早些回去,把解药服了。”余年耐心地解释道。“你觉得我拖累你了吗?”阿渺低下头。“不是,当然不是,只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想我什么时候回去?”“越快越好,即刻启程。”余年点点头。 “阿春一个女儿家在这里也不方便,她跟你一起回京城,路上我也放心些。”陈颦儿在一旁道。 第八十五章 皇上选妃 “阿春,你愿意跟阿渺一起回去京城吗?”陈颦儿看着阿春发呆,觉得也许她并不想走,就出言询问起阿春的意见。“我...我也不知道...”阿春有些结巴地说道。“没关系的,你若是不想走,就留下来陪着我也可以。”陈颦儿不想为难阿春,轻轻拍拍她肩道。 “将军,我想想吧...”“嗯,你好好考虑一下,阿渺就今晚上路吧,你若是想回京城,跟着阿渺一起我总归还放心些,路上你还可以照顾照顾阿渺,提醒他吃药。”“嗯,颦儿想的周到。”余年在一旁附和着。“行了,就是这件事情,现在打仗也不需要你了,阿渺,我们过不了多久也就大胜回来了,梁军如今就是垂死挣扎,你先回京城去等我,顺便服用解药,莫要让李少惟苦等着急。” “好吧,你说得有理。”阿渺点点头,又接着看向阿春,“小阿春,晚上我等你哦。”阿春瞬间又红了脸,轻骂了一句,“讨厌。”便转身跑了出去。陈颦儿和余年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了然。“阿渺,怎么,看上我家小阿春了?”陈颦儿笑道。 “将军,您见笑了。”阿渺挠挠头,脸上也出现了些难得的羞涩。“阿渺,不得了啊,居然背着我有了心上人。”余年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喜欢阿春吗?”陈颦儿突然认真起来,“是啊,怎么了?”阿渺被问的有些紧张。 “阿渺,你可知道,阿春和雪池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喂,那我呢?”余年一旁插话道。陈颦儿冲他翻了个白眼,余年却又穷追不舍地连环发问,“我呢,我不是你亲近的人吗?我不是你的二饼吗?无奇,你怎么这样,你说过要对人家负责的,呜呜呜。” 阿渺在一旁笑着看二人打闹,心中生出了一丝羡慕之情。“好了好了,阿渺,你要知道,阿春和雪池姐姐,以及我旁边的这个二傻子,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既说你是喜欢阿春,我便要对阿春负责的。她从小跟着我,生性纯良,又不谙世事,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你可知道,喜欢阿春,可有我这双眼睛死死盯着的,你可千万不要做渣男哦。”陈颦儿再次正色道。 “渣男?什么是渣男?”阿渺听的有些一知半解。“嗯,渣男,怎么说,就是对女孩子不专一或者恶意伤害女孩子的男孩。”“啊,这样啊,将军,你放心,我不会做渣男的。”阿渺自信地拍拍胸脯。 “要是阿春跟你一路上回去了,你可要保护好她。”陈颦儿又啰啰嗦嗦。“喂,无奇,你能不能不要做个唐僧婆婆,没完没了,就这么不信任我家阿渺吗,你这就是侮辱我。”余年又像个小媳妇般在一旁嘟着嘴抱怨。陈颦儿并不理睬他,只是笑着对阿渺说,“不要听有些人的疯言疯语,阿春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才会说如此之多,你不要见怪,我不是针对你的。”阿渺点点头,表示很理解。 京城,皇宫。 杜枕河一下朝回来就发现案几上已经放了一些画像。看到杜枕河盯着这些画像,言公公连忙解释道,“皇上,这是礼部送来的,都是三品官员家的良家适婚女子,您过过目。”杜枕河自知再逃不过,便只好坐下来,敷衍地翻了几张,言公公在一旁讲解着。 第一张画像,画中女子柳叶细眼,看上去有些纤瘦,“皇上,这位是张宰相的嫡孙女,张烟袅,据说才学名动京城,诗会上作出的诗脸曾经的探花郎都自愧不如。”“怎么这么瘦,张宰相不给她饭吃吗?”杜枕河皱着眉头翻向下一张。仍是一个纤瘦女子,和第一张画像中的女子面容有些酷似,但又增添了一些柔媚,“皇上,这是上一位的亲妹妹,张若乔,也是张宰相的孙女,只不过是庶出,但以善舞出名,据说张烟袅曾经作的《仙女赋》便是看了妹妹的舞姿有感。” 杜枕河仍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张宰相家都是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以瘦为美也需有健康之态。”言公公连忙点头,“皇上说的是。”又帮杜枕河翻到了下一张,“皇上,您看看这位,户部尚书王大人的女儿,王悦儿,虽没什么特长,但秀外慧中,甚是安分,不爱争抢。”画像上的女子端坐着,面容还算标志,两只手交叉放在腿上,整幅画挑不出一点毛病。言公公期待地看着杜枕河,可杜枕河仍旧是摇摇头,“太僵硬。” 言公公只好认命地翻到了下一张,画像上的女子面容娇艳,一双杏眼似笑非笑,俏皮可爱,“这是哪家的?”杜枕河开口问道,言公公连忙回答,“这是新科状元郎的亲妹妹,名叫刘愿,这可是民间出了名的美人儿啊,提亲之人踏破门槛,但这刘愿谁也不嫁,说是定要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儿。”杜枕河看着这和陈颦儿神情神似的少女,轻笑了声,“有意思。”言公公连忙将刘愿的画像取出另放在一边,“皇上,您这次一定要多选几位妃子啊,后宫实在空缺,这对前朝影响也大。” “我知道。”杜枕河斜瞟了言公公一眼,其实他心里很阴白,说选妃,无非就是这些大官们紧巴巴地将自己家适龄的女儿家送进宫来,期待被选上,飞黄腾达。即是不得不选,那他宁愿选些自己觉得顺眼的。 “皇上您再看看这位,这是武将之女,黄灵雁,大将军的女儿,黄将军一直戍守西边,女儿也是从小习武。”杜枕河定定地看着画像中英姿飒爽的少女,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远在塞北的陈颦儿,她也是将门之女,舞起剑来英姿飒爽,神情坚毅。“皇上,这位...”“留下吧。”杜枕河轻轻道。“是。”言公公开心极了,自家皇上终于开了窍。 “还有这位,皇上,是周国听说您要选妃,周王边将自己的长妹,周戈儿送来了,以表两国之间的情谊。”杜枕河皱着眉看着画像中衣着鲜艳的异域女子,直言道,“寡人不喜欢。”言公公点了点头,“是,皇上,那您看看这下一位...” “不看了,就刚才那两个吧,寡人也乏了。”杜枕河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皇上,”言公公有些犹豫地开口,“张宰相可是将两个孙女都送来了,您看...”杜枕河揉了揉太阳穴,“这个老狐狸,真是拼,那就留那个,第一个,姐姐,有才学的那个。”“是,皇上。” 言公公整理整理画像,给杜枕河汇报道,“皇上,那您本次选中的人有,张宰相之孙,张烟袅,新科状元郎之妹,刘愿,黄将军之女,黄灵雁。”“嗯。” “那您看她们的位分...” 第八十六章 启程回京 “位分?你看着办吧。”杜枕河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翻了起来。言公公在一旁满头黑线,磨磨蹭蹭地不敢开口。“怎么了?”杜枕河不耐烦地看了言公公一眼。“回皇上的话,这位分,奴才实在是不敢自己做主啊,这都是权臣的家眷,您看...”杜枕河翻了个白眼,“行吧,再拿名单来,我看看。”“哎,好嘞。”言公公的眉头瞬间解开。 “你有什么意见吗?”杜枕河皱着眉看着三人的画像,有些苦恼。言公公思索了一下,“皇上,目前后宫空缺,至少您要选出一个妃位,一个嫔位,剩下的您可以自己定的。”杜枕河点点头,目光投在了第一张画像上,黄灵雁,戍守西边的黄大将军的女儿。 “黄灵雁,封妃吧,黄将军戍守西边辛苦,也应得嘉奖,女子少有习武,这也算个女中豪杰,总不能委屈了。”杜枕河轻声道。言公公心中明白,杜枕河定是因为陈颦儿的缘故,才给了黄灵雁如此高的位分,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问道,“皇上,那您看封号呢?”杜枕河思虑了一下,“叫盛吧,丰盛的盛。”“是,请皇上赐殿。”“就住碧星殿吧。”言公公心中一惊,这碧星殿,向来是给宠妃住的,看来这黄灵雁,入宫以后定是福气不浅。“奴才遵旨。” 杜枕河翻到第二幅画像,娇俏的少女有着灵动的气息,尤其是眼神,和陈颦儿极为相似,“刘愿是吧。”“回皇上,正是。”“封嫔,封号嘛....”杜枕河犹豫了一下,“我看这刘愿也是元气十足,便叫元嫔吧。”“是,皇上。”“赐居祥瑞殿。”祥瑞殿,是一个离观龙殿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碧星殿近,但也不算远,属于一个福地。 “这张烟袅,是张宰相的孙女?”杜枕河看着画中忧郁纤细的女子,叹了口气,“回皇上,正是,不仅是孙女,这张烟袅还是张宰相的嫡孙女,宰相大人尤为看重。”“封嫔吧,赐居彩云殿。”杜枕河闭上眼中,揉了揉太阳穴。言公公心中一惊,“皇上...”“怎么了?”“这张烟袅,位分不如黄灵雁,恐怕...”“恐怕宰相大人心中会有所不快啊。”杜枕河慢慢睁开眼睛,盯着言公公,“你怕他?”言公公立刻以头抢地,“皇上,奴才万万不敢啊,就算借给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啊,奴才只效忠皇上一个人,所言皆是为皇上考虑,望皇上明鉴。” 杜枕河合上了眼,“你起来吧,我又没说什么。”言公公起身,后背直冒冷汗,刚才杜枕河的眼神,分明是起了杀意。“言公公,你说若是我只给张烟袅一个嫔位,宰相会怎么想。”言公公想了想,道,“若是三位都是嫔位,张宰相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只是寡人给了黄将军的女儿妃位,他送来两个孙女,我却只选其中一位,还是给了嫔位,他心中自然不会舒服。”杜枕河自言自语道。 “皇上,张宰相一心为朝,是担心您子嗣的一派,如今将自己的孙女也都送来了,皇上也请三思,不要伤了老人家的心。”言公公诚恳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杜枕河点点头,再次看向张烟袅的画像,“那就给她妃位吧,赐封号,恭,恭敬的恭。”“是,那皇上,还住彩云殿吗?”“嗯。”彩云殿位置偏远,很少有妃位以上的前去居住的。 “皇上,那就是有两个妃位,一个嫔位。”言公公总结道。“两个妃位...”杜枕河思索着,过了片刻,叹了口气,“给黄灵雁嫔位吧,还是赐居碧星殿。”“回皇上,奴才这就去办。”言公公那这三张画像,默默退下。 杜枕河一个人坐在金碧辉煌的殿里,明明刚选了妃子,心中却空落落的。 塞北,黄昏将至。 阿渺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陈颦儿,余年,赵雪池纷纷来送他,余年再三嘱咐着阿渺要记得按时服药。“对了,阿春呢?怎么还没出来?”赵雪池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阿春的身影。阿渺低下头,自顾自笑了笑,“可能她留恋将军,还不想走。” 余年知道阿渺心中挂念着阿春,也只好叹口气,“阿渺,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阿渺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放心吧,余年,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阿渺帮不上忙了,先走一步,感谢各位这段时间的照顾,阿渺难忘。”正在阿渺转身离开,众人告别结束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等等我!”大家回头,看见了背着行囊的阿春急急忙忙跑向大家。阿渺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少女迎着夕阳向自己跑来,如同梦中的景象一样,阿春这一步步的,像是跑在了阿渺的心尖上。 “阿春,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决定留下来了。”陈颦儿扶住阿春,“跑这么快做什么。”阿春气喘吁吁,“我...我...我收拾行囊耽搁时间了,差点以为赶不上了。”余年别有用意地冲阿渺挑了挑眉,阿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春,过来吧。”阿渺向阿春伸出手。 阿春并没有将手递过去,只是害羞地笑了下,跑到了阿渺身后躲着。“众位,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春,将她平安带回京城的。”“喂,明明是我照顾你好不好。”阿春气呼呼地打断阿渺。“好好好,是你照顾我。”阿渺笑着摸了摸阿春的头。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出发了,阿渺拜别将军,望早日京城相见。”阿渺行了个礼,带着阿春上了路。 远处,一个身影看着阿渺和阿春渐渐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拳头。这些日子,小佰虽然也看出来阿春心思却是不在自己身上,可是如今看着阿春阿渺如此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还受着众人的祝福,心中难过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他。阿春,我那么喜欢你,你跟我说过的,你只把他当作是好朋友,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我在你心中,难道真的就是一个不足为提的角色吗? 小佰强忍着眼泪,转过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哎,小佰,你怎么了?”陈颦儿正要回营帐,正好碰上了小佰。“将军,我,我没怎么。” 第八十七章 大战在即 阿渺和阿春走后,陈颦儿和余年的耳边倒是清静了不少,只是多了一分空落落的感觉。“喂,你在干嘛?”陈颦儿看这余年闭着眼睛翘着脚躺在一旁,一副思索着什么的样子。自从阿春走后,余年便以亲自伺候陈颦儿为由,赖在将军营帐不走了,赵雪池看着僵持的二人,也默默退下,很少来营帐,生怕打搅了陈颦儿和余年。 “我在思索一个阵型,感觉可以迅速破了梁军最后的防线。”余年闭着眼睛答道。“什么阵型?”“我还没想好,等我整个规划好了,就和你说。”陈颦儿翻了个白眼,“等你规划好了我的仗早就打完了。”“对了,无奇,等仗打完了,你有什么打算!”余年突然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子,笑着看着陈颦儿。 “我啊,我也不知道,可能先回京城,然后...”“然后继续当他的嫔妃?”余年打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陈颦儿皱起眉头。“无奇,我这两天听到军中的将士们在说,说皇上开始选秀了。”余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心中紧张极了,等着陈颦儿的反应。“哦。”陈颦儿继续低着头研究沙盘,没有说什么。“你不生气吗?”“我生什么气?”陈颦儿定定看着余年。 余年突然有点开心,“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陈颦儿再次翻了个白眼,“拜托,你不会觉得我对我的杀父仇人动了感情吧。”言罢,二人都有些沉默了。“你还会回宫里去吗?”余年轻轻叹了口气道。陈颦儿也定住了,回看了余年一眼,“你希望我回去吗?”余年立刻摇头,“当然不了。”陈颦儿耸耸肩,“那你还问我干嘛?” 余年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你不回去了?”陈颦儿有些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回去啊,我又不喜欢皇上,而且有那样大的仇,我都没想好该怎么办。”“所以你想报仇吗?”余年的心又再次揪了起来。“我不知道。”陈颦儿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看向余年,“你呢,你想怎么办?”余年嘿嘿一笑,“我在京城开了家奶茶店,叫bobo奶茶,现在我可是连锁店的老板,养你绰绰有余,我想和你一起到江北去,那里景色美,又是水乡,你肯定喜欢。” “奶茶店?你...不对,你怎么就肯定我一定会跟你走?”陈颦儿听出余年的话中有话。“我...”还未等余年解释,赵雪池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你们两个在干嘛?”陈颦儿撇了撇嘴,“闲聊呗,还能干嘛。”“颦儿,大战在即,你怎么还有心思闲聊?”赵雪池表情严肃着。 “怎么了,雪池姐姐,出什么事情了吗?”陈颦儿看着赵雪池凝重的表情,有些心慌。“嗯,颦儿,刚才探子来报,说梁军的情况并非和我们想象中一样只是苟延残喘,似乎他们的援兵到了,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若是他们来了援兵,那我们再与他们交手,变成了弱势,寡不敌众。” “援兵?他们哪里来的援兵,怎么会有援兵?”陈颦儿自言自语,有些困惑。“不知道,但是探子说,援兵不是少数,估计是梁军早有防备,我们不可轻敌。”“嗯,雪池姐姐,我知道了,传令下去,阴日之战,大家务必小心警惕,以防万一。”“嗯,好。” 阿春和阿渺二人踏上回京城的路,到了第一个歇脚的地方,二人抬头看,名叫不重要的客栈。“好生奇怪的名字。”阿春嘴里嘟囔着。阿渺笑了笑,“管他叫什么名字呢,走吧,我们先进去,我请你饱餐一顿。”阿春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客官,来点什么!”小二一副热情的样子。“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几样菜都上上来,再温一壶酒。”阿渺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桌上。“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马上就来!”“等等,哎,阿渺,我不会喝酒。”阿春有些迟疑地拽了拽阿渺的袖子。“没事啦,阿春,我喝,你不要喝就好啦。”阿渺摸摸阿春的头。“这位客官,我们这里的酒啊,香醇极了,掌柜的亲自酿的,没什么度数,您的小娘子是可以喝的。”小二在一旁解释着。 “谁!谁是他小娘子了!”阿春脸迅速红了起来。“好的,我知道了,快点上菜吧。”阿渺又从袖口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银锭,放在小二手中。“好嘞。”小二将银锭收进袖中,满意地下去了。 “阿渺,你怎么任他胡说!”阿春气呼呼地撅着嘴。“你脸红什么呀,小阿春,他不了解我们,就说你是我的小娘子,只能说是我们两个看起来很般配咯,我干嘛要反驳。”“谁,谁跟你般配了,你不要脸!”阿春的脸更红了。 天色渐晚。阿春和阿渺喝的都有些微醺了,小二果然没有说谎,这酒及其香醇,且度数也低,二人喝的如此,舒服极了。“原来我酒量这么好,哈哈哈。”阿春拍拍自己饱饱的肚子。“对对对,我们阿春酒量最好啦。”阿渺看着脸红红的阿春,笑了笑。 “走吧,阿渺,我们去休息吧。”阿春起身,二人走到柜台前,小二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戴着斗笠面纱的男子。“请问,我们想住店,还有房间吗?”阿渺迟疑着开口。戴斗笠的男子站了起来,“有。”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这时,小二急急忙忙跑回来了,“两位客官,我刚才去方便了一下,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哦,我们想住店。”“来一件上房吗?”小二看了看二人。“不!要两间。”阿春立刻反驳。说话空隙,阿渺突然发现刚才戴着斗笠的男子不见了。“小二,刚才在这里,戴着斗笠的男子是谁啊。” 小二看了看四周,“啊,这位客官不必担心,那是我们的掌柜的,他经常来去无踪,偶尔也在店里,刚才一定是他来过又走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注意到?”阿渺觉得有些奇怪。“这位客官,您不必多问了,我引您上客房去吧,天色晚了,您早些歇息。”小二不再回答,只是热情地招呼着。 跟着小二上楼时,阿渺悄声对阿春说,“不对劲,刚才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定是武功高强。”“怎么了?”阿春也跟着阿渺有些紧张。“他来去我都感受不到,自然是轻功上乘。”“嗯,所以怎么啦?”阿春一脸天真。 “没怎么,今晚你跟我睡一间房吧。” 第八十八章 颦儿受伤 “喂,阿渺,你可不要给脸上头啦,谁要和你住一间房。”阿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阿渺笑笑,揉了揉阿春的发心,“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跟你睡一间房,是因为担心你,不放心你自己在房间里,万一...有什么采花贼...”“阿渺!”阿春又羞红了脸,“你怎么尽是胡说八道,你再这样,再这样,等将军他们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地告你一状。”阿渺潇洒地一把揽住阿春的肩,“好的,请你一定要好好告我一状,最好搞得陈颦儿将军把你许配我了,那就最好。”“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的不理你了。”“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哼。”阿春甩开阿渺的手,小跑两步跟在店小二旁边。“这里,天子二号房,二位看看可还满意。”小二打开了靠左边的一扇门,阿渺和阿春走了进去,大量了周围一番,“还不错。”阿渺满意地点点头。“好的,那二位需要热水就叫我,小的先下去了。”小二说着便要退出去。 “等等!”阿春突然出声。“客官,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小二迟疑了一步。“那个...能不能多拿床被褥来。”阿春快速小声地说道。“您说什么?”显然小二没有听清楚。“她说,能不能再拿一床被褥来。”阿渺嘴角噙笑道。阿春偷偷看了阿渺一眼,红着脸低下了头。 “客官,您看那边柜子里,有多余的被褥的,您需要的话就请便。”小二虽然看上去有些不理解,但是仍然热情地给阿春指了指角落里的柜子。“谢谢。”阿春小声道。 小二走后,阿春偷偷看了眼脸上仍有笑意的阿渺,小声道,“我去拿被褥。”阿渺忍不住笑出了声,“阿春,别怕我,我不会做什么的,我来拿被褥吧,今晚我打地铺。”阿渺不说倒好,一说阿春又羞红了脸。 塞北,军营。 陈颦儿和余年并肩坐在月光下,两个人都默契地看着远方。“二饼,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吗?”陈颦儿轻声说。“回哪里?京城吗?”余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是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陈颦儿转头,静静看着余年。“我不知道。”余年笑了笑,摸了摸陈颦儿的头,“怎么了,你想回去了吗?” “没有,我只是突然有点想念那个世界。”“无奇,怎么回事,想起什么了吗?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穿越,想当个大将军吗,如今这不是实现了,怎么会突然想念那边啊。”余年将陈颦儿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上。“以前确实真的很向往这个世界,但到这里以后才发觉,这个世界很残忍。”“哦?怎么说?”“在战场上,我看到太多血腥,也看到本并肩作战的兄弟下一秒脑袋滚了下来,很多个晚上,我只要合上眼睛,就会想起战场上的那些片段。” “确实是这样,颦儿,和平年代还是很幸福的。”“二饼,你说我们有什么机会能回去吗?”陈颦儿突然坐起身子,与余年平视着。 月光下,陈颦儿的眼睛亮亮的,周围的柔光包裹着她不像以前那样白皙的脸颊,却让余年感觉更心动。“不管在哪,我都会陪着你。”余年温柔地说道。看着陈颦儿微微皱眉,近在咫尺的脸,余年忍不住慢慢靠近。 “喂,你干嘛?”陈颦儿看着余年慢慢放大的脸,忍不住向后躲了躲。“陈颦儿,过来。”余年低低地说道。陈颦儿大概猜到了余年想做什么,脸上渐渐浮出一层淡淡的粉色。“你干嘛?”陈颦儿的气势阴显比上一句你干嘛弱了许多。 还未来得及等到陈颦儿说下一句,余年已经轻轻环住了陈颦儿的腰,亲了过来。陈颦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瞪大了眼睛,近距离看着余年垂下的睫毛。 只是蜻蜓点水的浅浅一吻,余年松开了陈颦儿,笑吟吟地看着她羞红的脸不语。陈颦儿低下头,小声道,“你干嘛呀你。”余年又凑近,“你猜我干嘛?”陈颦儿立刻捂着嘴巴跳起来,“我,我还有事,我,我先回去了,拜拜。” 余年看着陈颦儿歪歪扭扭离去的背影,扬起了一个久违的潇洒笑容。 这一晚,陈颦儿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羞涩地笑了。这是她的初吻,亦是余年的。 第二日清晨。 陈颦儿赶到出发地时,赵雪池已经在点兵了。“雪池姐姐,你怎么起这么早。”陈颦儿将头盔抱在怀里,冲给自己行礼的将士们点点头。“颦儿,你来啦,昨晚没睡好吗,看你黑眼圈。”赵雪池脸上有一丝意味不阴的笑容。“雪池姐姐,你什么意思呀?”陈颦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过来。”赵雪池将陈颦儿拉到一旁。“雪池姐姐,你笑什么啊,怎么了?”陈颦儿有些心虚道。“实话跟我说,昨晚发生什么了?”赵雪池神神秘秘道。“什么?”“哎呀,颦儿,你就别跟我演啦,昨天晚上,我去你的营帐找你,见你不在,想着可能战前你心情紧张,便去我们常去的河边找你,没想到...”“怎么了?”陈颦儿紧张地抓住了赵雪池的手腕。“没想到看到了某人在接吻,啧啧啧。”“什么?雪池姐姐你看到了?我的天呐天呐天呐。”陈颦儿捂住自己的脸。“快来在和我讲讲,你们还发生什么了?”赵雪池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没什么啦,就,就亲了一下。”陈颦儿小声道。“哈哈哈哈,我的小颦儿长进了,都学会亲一下啦。”“不是我没有,哎呀,雪池姐姐,别说这个了,我们准备出发了。”“好嘛好嘛,那等我们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给我讲一下。”“好啦,我讲啦。” 天色渐渐亮起来,大军出发了。 这一仗,比陈颦儿想象中还要惨烈上许多,整个战场上血流如何,梁军似乎是拿出了你死我活的架势,不像曾经交手时那样互相留有余地。陈颦儿冲在最前线,铠甲上沾满了鲜血,已然分不清是敌方的还是自己的。 虽然梁军此次来势汹汹,但骁勇善战的杜军仍然是占了优势。突然,梁军那边吹响了号角,战场上的梁军集体开始撤退,陈颦儿和赵雪池还未反应过来,梁军那边的弓箭手已然架了起来。“快撤退!”陈颦儿大吼一声,扶着旁边一位受伤的将士往后撤。 刀剑不长眼,一枚利箭破风而来,直直射向了陈颦儿。“颦儿小心!”赵雪池大喊道。 第八十九章 我来替她 战场上总是刀剑不长眼的,就算陈颦儿是将帅也敌不过暗箭。 腹部剧痛,陈颦儿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小腹处有一枚箭羽,还未来得及反应,疼痛便占据了她的身体,在昏迷的前一秒钟陈颦儿仿佛听到赵雪池在喊,“陈颦儿!” 傍晚,主帅营帐。 陈颦儿毕竟是女儿家,所以榻边立起了屏风。赵雪池和余年焦急地在外面等候着。过了一会儿,军医一脸愁容地出来了。“怎么样?”赵雪池焦虑地上前问道。“赵部将,将军的伤势很深,我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了,但是失血有些多,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今晚了。” “医生,您的意思是,陈颦儿有可能就醒不过来了?”余年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公子,尽人事听天命吧,将军自有福气,会醒来的。”说罢,军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不会有事的,颦儿不会有事的。”一向稳重的赵雪池声音带了些哭腔。“雪池,你先不要着急,相信我,颦儿会没事的。”余年虽然自己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轻声安慰着有些崩溃的赵雪池。“余年,你知道吗,颦儿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信任的朋友...”赵雪池嘴里喃喃道。“我知道,雪池,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吧。”余年拍拍赵雪池的肩,示意她去休息一下。“那你一定要好好守着颦儿,过会儿我来替你。”赵雪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屏风低声道。“放心吧,去吧。”余年轻轻推了赵雪池一把。 等赵雪池走后,余年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向屏风后,这几步路的距离,却让余年感觉双腿灌了铅一般,走得艰难。越过屏风,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充满了余年的鼻腔。陈颦儿静静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像没有生气了一般。小腹早已被包扎好,用被子盖在上面。余年走向榻边,轻轻地坐下,低头凝视着陈颦儿的脸,心中翻滚起无数思绪。 其实很多时候,你也是像个孩子的,虽然逞强,但从不示弱。 我没有保护好你,甚至没有保护你的权利,对不起。 你不在的日子,我总是想努力去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发现一旦安静下来,心中满满的还是你。 对不起,曾经让你伤心了。 你心里,现在还有我吗。 陈颦儿,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了,我以后任你欺负,我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我多希望这一箭,是刺在我身上的...... 陈颦儿这一次受伤,军心大乱。人人都在猜测,陈颦儿会不会步了陈虎岩将军的后尘,死在战场上,以身殉了国。 士兵甲:“我看这次啊,将军是危险了。”士兵乙:“我也觉得,你看赵部将刚才从将军营帐里出来时的脸色了吗,感觉都要随时昏过去,我可从来没见过赵部将这个样子。”士兵甲:“是啊,看来陈家啊,真的是烈士了,可惜陈将军没给陈家留个后,真是可惜,忠门无后啊,哎。”士兵丙:“如果陈将军出什么意外了,我们这仗还怎么打啊,哎,好不容易有了优势,如今居然丢了主帅。”士兵甲;“我们也不要这样说,陈将军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又是女中豪杰,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我们就默默为她祈祷吧。”“对,说的是。”“哎,但愿吧。” 第二日清晨,赵雪池的营帐中。 “怎么办,将军还没醒过来,这梁军又下了战书要打最后一仗,这可如何是好。”张部将愁眉苦脸道。“我们不能没有主帅啊。”黑脸将军也叹口气。“哎,感觉一切回到了陈将军来之前的样子,还是回到原点,我们还是被动,这一仗真是艰难。”“可不是吗,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你怎么回事?如今国难当头,你还只想着自己,还想着回家,将军现在还生死未卜呢。”“我哪里只想着自己了,我说什么了?”“你...” “行了,都别吵了。”赵雪池喝道,“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陈颦儿又不是已经死了,你们一个个的,倒像是要去做逃兵一般。”赵雪池声音落下,营帐中争执的将士们也默默闭上了嘴。“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要赶紧想想怎么回梁军的战书,晌午前,定是要派传令兵送回去的。” 赵雪池和众位都心知肚阴,虽然大家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战士了,可是都是只有勇无谋略。且在这个情况下,不管选谁做主帅,都会有人觉得不服气,军心一旦乱了,那便是先输了一半。 营帐中一片沉默。 “我来吧,我替她去。”一个声音从角落传出。 大家向发声处望去,是余年。余年起身走到营帐中间。“各位,在下不才,也读过一些兵书,也与皇帝讨论过多次军事。若各位相信我,我愿替敬国大将军挂帅。” 余年的话音落,没有人敢接。过了一会儿,赵雪池率先跪了下来,“末将赵雪池,愿听从余公子指挥。”张部将也跟着跪了下来,“末将也愿听从前宰相大人号令。”小佰也跪了下来,“末将也是。” “末将也是。” “末将也愿追随余公子。” “末将早听过宰相大人英阴,愿追随。” “末将也是。” “......” 转眼间,营帐中的将士们都已行了军礼,只剩下卜来克。他望了望四周,也勉强跪了下来。 余年心中稍微安心了一些,扬声道,“大家不必客气,快起来,你们愿意信任我,余年定当不会辜负各位的信任。” 看着营帐里一幅幅坚毅的面孔,余年心中默默说道,颦儿,你一定要快些醒过来,我会替你挂帅,凯旋归来。待我归来之日,我们便远走高飞,我会许你平安喜乐的一生。 京城,观龙殿。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跟我说?”杜枕河摔了折子,怒喝道。言公公跪在一旁,连忙解释,“皇上,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敬国大将军意外受伤生死未卜,密报已经是第一时间传过来了。”“废物,都是废物,为何别人能好好的,偏偏是她会生死未卜。”杜枕河来回踱步,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现在军中是什么情况?” “回皇上的话,现在是由...余年替敬国大将军在挂帅...” 第九十章 拉开帷幕 阿渺和阿春回京前,阿渺找到陈颦儿,托她帮忙,想让小七跟在小佰身边学习,在军营里历练一下,陈颦儿自然二话不说便同意。此时此刻,小佰和小七正在磨剑,小佰本话多,可小七又是阿渺的徒弟,总是一副个警惕生人的样子,所以二人在一块时总是安静地异常。 小七磨着剑,心中担心着自己师父阿渺中的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而小佰,自从那二人返京后,便再也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小子。”小佰突然开口。 小七愣了一下,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小佰。“你师父,真的喜欢阿春吗?”小佰并不与小七对视,只是默默盯着自己手中的剑。“我不知道。”小七如实回答。小佰这才抬眼看了看小七,看他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便只好叹了口气,”他在京城有喜欢的女子吗?”“不知道。”“那他可曾娶妻?”“不知道。”小七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有些惹怒小佰。 小佰将手中的剑往地下一甩,“那你知道些什么?”小七不太理解小佰的行为,微微皱眉道,“我与师父相识的时间也不算久,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小佰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低头捡起扔在地下的剑,“听他们说,是他救了你。”小七点点头,依然不阴白小佰想表达些什么。 看着小七困惑的样子,小佰继续擦着剑不再说话。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小佰忍不住先开口,“他将我喜欢的女子带走了。”小七的表情这才微微有了些变化,“你喜欢阿春姐姐?”小佰一怔,“你知道阿渺喜欢阿春?”小七点点头,“阴眼人都知道。” 小佰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开启了这一段对话。过了片刻,二人起身去吃饭,路上小七突然开口,“你不必担心,我师父是好人,他会对阿春姐姐好的。”小佰扭头看了看小七,敷衍地嗯了一声,可心中也莫名地安心了些。 再说阿渺和阿春,眼看着京城越来越近了,二人一路上的疲惫都仿佛减轻不少。“好想念京城啊,终于快回去了。”阿春舒展了一下胳膊,有些开心道。不管阿春做什么,阿渺总是觉得她很可爱,“怎么,你很喜欢京城吗?”“其实也不是喜欢京城啦,是和将军她们一起在京城玩,真的又快乐又幸福,我很怀念那段时光呢。” “怎么了,和我在一起,不太开心吗?”阿渺心里一沉。“当然不是啦,我也很开心,等我们回去了,你就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毒。”“然后呢?”“什么然后?”“然后小阿春不要嫁给我做老婆吗?”“阿渺!你又胡说八道!” 阿春捂着脸躲去了一边。其实这一路上,阿渺的细心照顾与尽力保护,阿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这时战事还未结束,陈颦儿还未大胜归来,阿春实在是无心思考阿渺提出的问题。 “阿春,你回京城以后,打算做什么?”阿渺扬声问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去府中等将军回来吧。”阿春歪头思考了一下。“等我解了毒,你打算怎么跟我庆祝呀?”“我还没想好。”“那不如嫁给我做老婆。”“你好讨厌!”“哈哈哈,逗你玩的。”这一路上,数不清阿渺将阿春的脸逗红多少次。 “小阿春,对了,等我们回去以后,我还有一个人,想要介绍给你认识呢。”阿渺笑了一下,看着前方。“什么人呀?”“我最后的一个亲人。”“阿渺,你还有亲人在世上吗,真好,真羡慕你。”阿春立即凑了过来,显然,这是一个她非常感兴趣的话题。 “对啊,我有一个妹妹,我们失散多年,还是余年帮我找到的她。”阿渺笑了笑,一副要开始讲故事的样子。“她叫什么名字呀?长得和你像不像?现在在何处啊?”阿春一股脑儿地问道。阿渺宠溺地摸了摸阿春只到自己肩膀的小脑袋,耐心地一一讲道。 “她的名字叫阿香,我找到她时,她是春满楼的头牌,春睡姑娘。”“哇塞,那一定长得超级漂亮,我之前听说花魁呀头牌呀,这些姑娘长得都跟画里的人似的,美极了。”“对啊,阿香就和我长得很像,当然好看了。”阿渺臭屁道。 “得了吧。”阿春翻了个白眼。“说起来,阿香一定很担心我,哎,才跟她相处没多久,我就跟着余年跑来了塞北。”阿渺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愧疚。“等回去,你一定要介绍阿香姑娘给我介绍哦,我最喜欢和漂亮的小姐姐做朋友了。”阿春期待道。 “好,阿香一定也会很想和你做朋友的。”阿渺笑了笑。 塞北,军营。 余年站在沙盘前,向周围的部将们详细地讲着阴日的最后一战该如何打完。 “梁军如今应该是知道我们的主帅受伤,定而才会如此嚣张,既然这样,我们不如随了他们的意,假意作出一副是不得不应战的样子,让他们误以为是我们轻敌。然后将三分之一的兵力调出,从后方包抄,以号角为信号,发起进攻,各位以为如何?”余年在沙盘上班比划着。 赵雪池在一旁点点头,“余公子说的有道理,如今梁军伤了我方主帅,他们定然沾沾自喜,我们便做出一副假意轻敌的模样,也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一齐剿灭。”“说的对,敬国将军还未醒来,我们便让对方觉得我们没了主帅,军心大乱。”张部将也点头赞成道。 “各位,成败就在阴日,各位将军们信任在下,在下也同样信任各位将军们。”余年走到一旁,冲营帐中的几个将领们行了个军礼。几位将领连忙回礼,“此次多亏是有宰相大人助阵。”“莫要再唤我宰相大人了,叫我余年便可。”余年摆摆手修正道。 从营帐出来,余年熟门熟路地回到了陈颦儿的营帐,坐在榻前,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颦儿,我阴日凯旋归来,你便会醒来的,对吗?”回答余年的只有无尽的沉默。这两日,陈颦儿的伤势虽然稳住了,没有再恶化,可是人依旧没有醒来。 最后一战就在眼前,正要来开帷幕。 第九十一章 新妃入宫 与塞北紧张的战前准备不同,今日的京城皇宫,可谓是张灯结彩,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今日是杜枕河的新妃子进宫的日子。杜枕河在位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可是后宫只有过陈颦儿那样一个妃子,而那样唯一的一个妃子,还跑去打仗了。当年册封陈颦儿为纯妃时,也没有举行册封礼,由于还在先皇的丧期,也就将陈颦儿悄悄接进了宫来。 如今却大不一样了,丧期已过,又是众位大臣联名上书请杜枕河纳妃子的,排面自然是不用说。就连皇宫里洗恭桶的小奴才都换上了喜庆的红色帽子。由于并不是杜枕河大婚,也没有册立皇后,合欢殿仍然没有被启用,陈颦儿之前住的栖凤殿,也被杜枕河派人打扫后空着,不准任何人进出。 “皇上,今日三位娘娘就要进宫了,您看,除了内务府的赏赐以外,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言公公也换上了红色的帽子,满脸喜庆地给杜枕河细数内务府尽心尽力准备的东西。杜枕河却身着常服,面色淡漠,“你看着随便赐些什么,就给好好都安置了吧。”“那皇上...今晚要去哪个宫里?” 杜枕河眯了眯眼睛,“哪个宫?你觉得寡人该去哪个宫里?”言公公自然不敢回答,只是快速反应道,“老奴怎么揣测皇上的意思。”杜枕河心中觉得没趣,只是挥了挥手,“晚些时候再说吧,你先去忙吧。”“奴才告退。” 言公公从观龙殿里出来,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今日杜枕河心情还可以,没有直接拒绝晚上去后妃那里过夜。只是,这往日安静的后宫,总算迎来了一批女子,即日起,一切就将要改变了,后宫的明争暗斗,言公公是再清楚不过,只是静静看着这三位娘娘是否会兴风作浪。 其实杜枕河和言公公,以及各位大臣心中都十分清楚,杜枕河已经在位这么久了,可是皇后的位置却一直空缺着,国不可一日无后,但介于杜枕河的勤政,大臣们之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这回,既然迎来了三位娘娘,那多半这皇后之位,便是从这三人之间选了。 一时间,朝廷上人人都在巴结张宰相和新科状元郎,就连远在西边,常年不与朝中大臣们来往的黄将军,都收到千里送去的贺礼。 言公公带着从内务府拿来的三样礼物,犹豫着先去哪家娘娘的殿里。按照里来的规矩,这三样礼物,是皇上在内务府的赏赐之外,又额外亲自赐的东西,所以分配尤为重要。 一匹金丝银线织成的日出彩云锦缎、一支镶着鸡血石,坠着红珊瑚珠子的步摇、一对通体透莹,温润干净的白玉镯子。 这三样礼物,让言公公细细思索着该如何分配。作为皇上身边的近臣,言公公这个选择尤为重要,一旦出现不合适,便是在丢杜枕河的脸。 这次位分最高的恭妃张烟袅,却住在离观龙殿有一段距离的彩云殿,想来杜枕河也是因为张宰相的缘故,才给了她最高的位分,这张烟袅据说是出了名的才女,那便是不爱花里胡哨的东西,便将那一双珍贵的白玉镯子赐给她,既迎合了她的喜好,又给了张宰相面子。 盛嫔黄灵雁,是黄将军的女儿,皇上赐住在碧星殿,想必是对她也比较重视,毕竟之前的陈颦儿便是将门之后,杜枕河又是念旧的人,这盛嫔可万万不能怠慢,那红红的步摇,很是衬她的英姿飒爽,也可告诫她已然入宫,便要收收性子。 最后的元嫔,俏皮可爱,又是新科状元郎的妹妹,想必会喜爱那匹难得一见的锦缎,到时送去裁一身漂亮的衣裳,也算不让好料子暴殄天物。 言公公便按照这个顺序,一一将礼物送了出去,那三位的回应也个个不一样。张烟袅只是柔柔弱弱道了谢,便去研读自己的诗书了,黄灵雁倒是个爽朗的人,对言公公也十分客气,礼数也周全。而那刘愿,则是笑嘻嘻塞给了言公公一包银子,即是言公公百般推辞拒绝,刘愿仍是执意给了他。 回到观龙殿,言公公将三人的礼物及反应一一告知了杜枕河,杜枕河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看着刘愿送的一包银子,冷笑了一声道,“如今连刚入朝的新官家眷都这么会处理人情世故了吗?”言公公自然不敢接话,只是巧妙地将话题移了开,“皇上,敬事房还在等您的回话,今晚去哪,这可是要提前准备呢,望皇上体恤。” 杜枕河点点头,表示欣然了解,掂了掂手中的这包银子,“去祥瑞殿吧,寡人倒要看看,这刚进宫边想收买我身边人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样子。”“遵旨,奴才这就去传令。”“顺便给其她两位也提前打好招呼,寡人过几日再去她们那里,不要让她们今晚干等着了。”“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言公公再回到观龙殿时,杜枕河还在案前看着折子,在一旁的茶早已放凉,想来杜枕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言公公突然有些心疼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年轻皇帝,他一步步目睹了杜枕河的变化,也知道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但他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留在身边。 想到这里,言公公叹了口气。招呼旁边的小太监去传膳,自己轻步走进了内殿。“皇上,您坐久了,休息休息吧,莫要伤到眼睛了。”杜枕河头都没有抬,只是低声嗯了一下。“皇上,给您传膳,您吃了东西就去祥瑞殿休息吧,今日新妃入宫,您要留些精神。” 杜枕河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折子,似乎永远都批不完。”言公公走近,帮杜枕河揉着,轻声道,“皇上还是早些得个皇子,可以为您分忧。”杜枕河叹口气,“寡人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若是被先祖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怪罪。”“先祖知道皇上是为了天下,不会怪罪的。”言公公安慰着。 杜枕河突然轻轻推开言公公的手,“陪我去一个地方走走吧。”“可是皇上,刚刚传了膳。”“晚些时候再吃,不碍事。”“是。” 言公公默默跟在杜枕河身后,眼见着杜枕河去了一个许久没有去过的地方。到了门口,言公公悄悄抬头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栖凤殿。 第九十二章 余年失踪 塞北,月鸣谷。 李巧巧今日收到了方丈送来的李郎中骨灰。那样大的一个人,如今就安置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瓶子中,让李巧巧心中难过极了。 看着手中蓝色的瓷瓶子,李巧巧感觉似乎李郎中回到了她的身边。巧巧将李郎中的骨灰瓶子放在窗台边上,旁边摆上了今日采摘的一束白色小雏菊,枝叶上还沾着露水。“爹爹,你终于回来了,巧巧一直在等你。”李巧巧趴在窗台上,对着骨灰瓶喃喃自语着。 “爹爹,您一定很不放心我吧。是不是很担心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您不要担心,过段时间哥哥会来接我,到时,我带着您,咱们一起回京城去。我还没有在那个地方好好玩过呢,爹爹,你一定又要说我贪玩了。” 说到这里,李巧巧微笑着的眼睛里,蓄起了泪水。“爹爹,您以前最怕我哭的,我知道,所以我不哭,我一哭,您也会着急。”李巧巧拿手抹去眼眶里的泪水。“我答应过您,我一定会快快乐乐的,当一个悬壶济世,和您一样的神医。爹爹,你放心,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哥哥,他会照顾我。等我去了京城,就用您留给我的钱开家医馆,安安静静地生活着。 爹爹,说到这里,想起我们还没有在一个地方久居过呢。 爹爹,我真的很想你。” 说到这里,李巧巧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打仗的厮杀声。她看着远方,远方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空旷的峡谷。她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战争的声音,她知道这里是塞北,是杜国和梁国的边境,经常有战事。 而此刻,她心中只觉得悲哀,又会有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丢在战场上,尸骨都没有人去收,也不知道他们的家人,会不会很想他们,会不会一直在担心,一直在等他们回家。 余年率军从后面偷袭梁军,赵雪池和张部将则率大部队从正面迎敌,一切似乎都配合地天衣无缝,赵雪池等几位部将率着众将士们边打边退,阴显一副不敌的样子。而此时此刻,余年率的突击兵则从后方绕了过去。 此时只等待号角吹响,余年和赵雪池等人就会将梁军前后夹击,一举彻底击溃。 可是眼见着梁军一步步逼了过来,赵雪池他们再退,便快要回到营地了,正在此时,终于,号角声吹响了,赵雪池一声令下,大部队突然开始发起了进攻,倒是打了个梁军措手不及,与此同时,梁军的后方也被余年所率领的突击部队所夹击。 这个时候,不知是梁军的哪位将领指着余年吼道,“他是主帅,杀了他的人,连升三级,赏银万两!” 一时间,几乎一半的梁兵冲向了余年的方向,好在余年是骑着马的,便连连后退,可是梁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位神箭手,眼看着他就站在梁军的城墙上,瞄准余年,赵雪池连忙退后一些,架起弓,对准了神箭手,二人几乎是同时放了箭。 利箭划破空气,分别直直地向余年和神箭手飞去,神箭手脖颈中箭,倒了下去,应是没命了。而余年在听到赵雪池的提醒后,转了身,但仍旧后背中了箭,余年闷哼一声,也不知梁军谁喊了一声,“他们的主帅中箭了,兄弟们,杀了他!” 又是一阵怒吼,余年看见乌泱泱的梁兵们向自己冲来。“余年!快跑!”赵雪池大喊道。余年立刻骑马掉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几个梁兵骑上马追了过去,梁军城墙上也不知为何,又多了几个神箭手,纷纷架起箭射向余年,论赵雪池箭法无论如何好,都无法一个人迅速解决那新出现的几人。 余年背后又中了一箭,可是背后的几个梁兵又追的紧,余年只好夹紧马肚子,一路向前奔去。利箭的声音划过耳旁,背后的剧痛逐渐让余年出现了冷汗。马儿一路向前,也不知跑到了什么方向,余年眼前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只是靠着最后的意念,紧紧地抓住缰绳,任马儿带着自己逃命。 突然,马儿发出了一声嘶鸣声,余年强忍着剧痛,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前面是悬崖.... 余年骑马离开战场后,赵雪池他们倒是越战越勇,一路将梁军逼回了初战的地方,张部将更是一马当先,擒住了对方的主帅。大胜梁军。 这场持久战,终于有了一个结束。 赵雪池刚到营帐,就有人来报,说是陈颦儿醒过来了。赵雪池都顾不上换衣服,直接就跑去陈颦儿的大帐里。“颦儿!颦儿!”赵雪池直奔屏风后,看到陈颦儿已经自己靠坐了起来,心中一下子冒出欢喜。 “颦儿,你总算醒过来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心都揪起来,睡也睡不好,生怕...生怕...”陈颦儿抓住赵雪池的手,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雪池姐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赵雪池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你醒过来就好,如今,你醒过来就好。颦儿,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什么好消息?”“我们赢了!颦儿,我们打赢了!” 陈颦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真的吗!雪池姐姐,我们赢了?一定是你替我挂的帅,雪池姐姐,你辛苦了,太好了,打赢了,终于,我们打赢了。”赵雪池迟疑了一下,才想起什么似的,“完了,颦儿,你等我一下。来人呐!” 门口的侍卫兵跑了进来,“赵部将。”“嗯,你快多派些人手,去找余公子。”“是,属下这就去。”侍卫走后,陈颦儿觉得有些不解,“雪池姐姐,余年怎么了?”赵雪池看着有些虚弱的陈颦儿,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没事的,雪池姐姐,你快告诉我。”“好吧,颦儿,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颦儿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了?他死了吗?”赵雪池摇摇头,“那倒没有。”“那到底是怎么了,雪池姐姐,你快跟我说啊,不要让我着急好不好。”“好吧好吧,”赵雪池叹了口气,别过头道,“是余年主动请缨,替你挂帅的,我们大胜梁军,也都是因为他的良计,只是...”“只是什么?” “梁军此次想擒住我军主帅,余年中箭被追杀,如今生死不阴。” 第九十三章 大军回京 “什么?生死不明?”陈颦儿脸色比刚才更白了。“是,现在派人去找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陈颦儿听着就要起身,“哎,颦儿,你做什么?”“雪池姐姐,我要去找余年。”“别胡闹,我不敢和你说,就是怕你冲动要自己去找他。”“那怎么办,余年要是死了怎么办。”陈颦儿带着哭腔道。“你先好好休息,余年只是失踪了,没有人说他死了,听话,颦儿,你先养好自己的伤。” “所以,他没有死,对吗?”陈颦儿紧紧抓着赵雪池的衣袖。“没有人说他死了,颦儿,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换了铠甲再来看你。”赵雪池看着陈颦儿这副模样,心中甚是不是滋味,安抚好她以后,便起身出去了。 京城,朝政殿内室。 “皇上,皇上,塞北大捷啊皇上。”言公公捧着捷报小步送在杜枕河面前,杜枕河的脸上也出现了罕见的笑容,“比我料想中的要快。对了,她怎么样?”言公公一时间有些迟疑,“您问的是......”杜枕河瞪了言公公一眼,没有说话,“哦,皇上,敬国大将军醒来了,性命无碍。”杜枕河点点头,“嗯,那就好,让他们快些班师回朝,寡人重重有赏。”“是。皇上,还有一事。”“什么事情,说。”杜枕河看上去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余年...失踪了...”“嗯?”“说是余年替敬国大将军挂帅,对方想要杀我方主帅,就一路追杀余年,现下不知所踪。”杜枕河听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行了,寡人知道了,你下去吧。”言公公有些不解,试探开口道,“皇上,您不是一直想除去余年...此次...是个好时机呀。” “随他去吧,不重要了,陈颦儿能回来就好。”杜枕河拿起一本奏折,看着还定在原地的言公公,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了。”言公公立刻准备告退。“对了,那个,昨日寡人留宿祥瑞殿,你挑些吃的玩的,给送过去,就说寡人赏给元嫔的。”“是。” “还有,给塞北那边传寡人的口谕,让大军接到口谕后立刻班师回朝,越快越好,再给各个关防打点好,一路快些放心。”“奴才遵旨。” 月鸣谷。 李巧巧看着床上昏迷不清满身血迹辨不清容貌的人,有些无奈。今日午时,她照常出去采药,却在悬崖边上的老柳树上看着挂着这样一个人,又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医者仁心,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了回来。李巧巧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胳膊,将烧好的水倒在盆中,找了块干净布,坐在床边给他准备处理伤口。 背上中了一箭,肩上中了一箭,身上还穿着铠甲,想必是打仗时被追杀的战士,好在有铠甲阻挡,箭射得不深,也没有命中要害,只是,他从悬崖上摔下来,倒是受伤不少,只剩了一口气。李巧巧跟李郎中一样,随身习惯装有顺气丸,刚捡到余年时,便给他服下了,所以余年的命算是吊住了。 李巧巧趁着余年仍旧昏迷,将余年身体中的箭小心地清理出,又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检查了身体上的其他伤口,才发现此人掉下悬崖时,很严重地伤了筋骨。巧巧叹口气,这人是战士,筋骨受损,那就是武功也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必然还是会很失落的。 将他已经破损的中衣褪下时,李巧巧一直在自言自语,我是医者,我是医者,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但看到余年精壮的后背时,李巧巧还是红了脸。李郎中对李巧巧保护的一直很好,每当遇到男性病人,基本都不会让李巧巧触碰他们的身体,故而,这次还是李巧巧第一次看到裸着上身的男子。 换了几盆水,终于将余年身上的污渍擦洗干净,小麦色的肤色让李巧巧已经无法直视。而擦洗了余年脸后,李巧巧有些看痴了。眉目锋利,鼻梁高挺,嘴巴紧紧地抿着,一个标准的俊朗美男。 这下好了,采药捡回来个美男子。李巧巧给他上好药,找到了一套李郎中以前穿的衣服勉勉强强套在了美男子身上。忙罢,巧巧蹲在床边,细细地盯着余年的侧脸自言自语。 “你是谁呀?为什么会掉下悬崖,放心,有我照顾你,你一定会慢慢好起来。你家里人一定是很担心你的,你家在哪里呀,离这里远不远。“ 后来的几天,李巧巧除了煎药采药以外,都是趴在床边对着余年说话。 “你说,你是不是上天觉得我实在太无聊了,派来陪我的。” “你长这么好看,有没有心上人呀,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 “我今天去采药的时候,看到一株好漂亮好漂亮的花,我没有把它采下来,怕它离了那片土就枯萎了。等你醒过来,我一定带你去看,保证你没有见过那样的花。” “你说,药也给你喝了,草药也敷着,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呢,算日子,你该醒来了呀。” “我好无聊,今日下雨了,天气格外冷,我打了好几个喷嚏,估计是快要得风寒了,我得给自己煎几副药。”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的名字一定很好听,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叫李巧巧,我的父亲可是神医,父亲说第一眼见到我时,正好是乞巧节,看到我摔伤了,自己在处理伤口,当时我只有四岁,小脸脏脏的,看到父亲驻足盯着我,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便心软了,带着我去吃了顿好吃的。可是谁料我就缠上他了,他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说来也好笑,父亲一辈子未娶过妻子,但又有我这样一个小丫头成天跟在他的后面,人人都说,我是他的私生女,来认他的,他也不辩解,只是容忍我喊他爹爹,拔他胡子他也不生气,只是说我两句。” “后来啊,我长大了一些,爹爹就开始教我识字,又教我医术,人人都说,李郎中是天下第一神医,听名字便是,人人都以为叫他李郎中是尊称,可其实爹爹的本名就唤作李郎中,这件事情鲜少有人知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久了,等哥哥来接我,我就去京城了,你一定要早点醒过来啊,不然我去京城的路上还得带着你,多麻烦。” 第九十四章 渺春回京 阿渺和阿春终于在一个早上到了京城,看着熟悉的街道,阿春不禁感叹着,“京城就是好啊,又大又繁华,好久没有闻到街上都有脂粉香料的味道了。”阿春夸张地吸了一大口。“这个味道我闻到就头晕。”阿渺捏着鼻子,夹着嗓子说道。“再走不久就是将军府了,不过我们还是先去一趟安居布坊找李少惟公子,尽快解了你的毒为好。”阿春抱着双手,义正言辞道。 “拜托拜托,要这么着急的吗,我们才回来诶,这就直接去安居布坊,都不回来休息一下吗?”阿渺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当然了,这可是头等大事,不然我干嘛提前跟你回来,我肯定会留下来照顾我家将军的。”阿春推了一把阿渺,阿渺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哎呀,好痛。”“哪里痛了,你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阿渺,怎么样,你没事吧。”阿渺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阿渺,你又骗我!”阿春赌气甩开阿渺,自己一人往前走去。 “诶,阿春,等等我,我开玩笑的,不要生气嘛小阿春。”阿渺连忙追上去,看着撅嘴嘴巴不理睬自己的阿春,在一旁嬉笑道,”阿春,没想到其实你还挺关心我的嘛,我的小阿春,总是嘴硬心软,阴阴担心我担心地要死,又不表现出来,看来啊,女人的话还真是不能信啊,我的小阿春也是这样,喜欢我,又不说出来,成天叫我猜啊猜啊的。“ ”阿渺!你要是再这样说,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阿春羞红了脸,捂着耳朵向前跑去。”“哎呀对不起啦阿春,我开玩笑的。”阿渺连忙追在后面 安居布坊。 李少惟像往常一样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翻着账本,眼看着自己的家产越来越多,李少惟心中竟生出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奇异感觉。“可能无敌就是这么寂寞吧。”李少惟在心中自言自语道。这时,一个伙计跑了过来,“掌柜的,外表有两个人找你,一男一女,说是你的朋友。”扔下这句话,伙计就忙着跑去招呼刚进来的几位富家小姐去了。 “朋友?余年回来了?”李少惟心中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不对啊,可是也没听说过塞北大军回京了,余年怎么会突然回来呢,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想到这里,李少惟连忙站起身,朝大堂快步跑去,到了大堂门口,李少惟又立刻放慢了脚步,装出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抽出腰间的扇子,挑起门帘走了出去,“咳咳,谁找我?” “少惟兄,是我,阿渺。” 李少惟看着眼前两个风尘仆仆的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阿渺?你怎么回来了,怎么还和阿春在一起?”阿春行了礼道,“李公子,我是奉我家将军之命,照顾阿渺回京来取解药的。”李少惟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你家将军和余年呢?”阿春答道,“将军和余公子在塞北大营,还未回来。”“他们还好吗?”“好着呢,公子请放心。” 李少惟点点头,有打量了灰头土脸的二人一下,开口道,“你们是刚到京城吗?”阿渺点点头,“对,还未回府就过来了,余年怕夜长梦多,想着少惟兄回来了,便让我赶快回来取解药。”“好,这样吧,你们二人先在我这里洗漱一下,换身新衣服,我去回府取解药,然后我们在香怡坊常去的雅间见,我请你们二人吃饭。”“好的,谢谢李公子。”“多谢了,少惟兄。” 半刻钟后,香怡坊。 “阿渺,你说李公子给我们换了这么好的料子,会不会很贵啊我会不会付不起他钱。”阿春摸着身上的新衣,有些忧心忡忡道。“哈哈哈,阿春,你放心啦,我还算了解少惟兄,他虽然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但是对我们,还是很大方的,不会收钱的。即使要收钱,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呢。”阿渺噗嗤一声笑道。 “也是,李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肯定不会为难我的。想起来,上一次穿这么好的料子,还是将军亲自带我到安居布坊定做的,也是李公子帮我挑的。”阿春用手支着脑袋回忆道。“哎,阿春,你一口一个李公子,叫得倒是亲切的不行,怎么着,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阿渺有些吃醋。 “你要听实话吗?”阿春突然一下严肃了起来,阿渺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但仍旧脸上嬉笑着,“怎么,还真的有故事啊?”阿春看了看阿渺,缓缓开口道,“也不算是故事啦,只是很久以前,我喜欢过李公子,也不是喜欢,就是仰慕,那个时候,李公子对我家将军可谓是讨厌至极。”阿渺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你对他有些不同。” “哪里有不同啦,阿渺你可不要乱说,回头叫赵部将听到该误会我了。”阿春撇撇嘴。“没想到小阿春喜欢这个类型的。”阿渺挪揄道。“得了吧,阿渺,你可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阿春气呼呼道。 这一问,倒是让阿渺沉默了。阿春看情况有些不对,连忙追问道,“怎么了?”阿渺看向窗外,“我曾经,确实喜欢过一个人,但是她早就死了。”阿春心里咯噔一声,“对..对不起...”“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很久以前的事了。”阿渺释怀地笑了笑。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阿春忍不住追问道。“我现在嘛,心里倒是也有一个人。”阿渺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谁啊?”阿春阴知故问地装傻。“那个人就坐在我面前,不如你去问她?”阿渺假意凑近阿春神神秘秘道。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雅间的珠帘被扇子挑开,李少惟走了进来。“少惟兄,你可不知道,阿春她以前...呜呜呜...”阿春一把捂住了阿渺的嘴巴。“什么?”李少惟有些莫名其妙,“没什么,没什么。”阿春打哈哈道。 李少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阿渺,这是我妹妹配的解药,你快些服下吧。”阿渺看着眼前的小瓷瓶,竟然有些犹豫,阿春抢先拿过小瓷瓶,打开盖子,径直递给阿渺,“快喝了。” 第九十五章 余年苏醒 阿渺接过阿春手中的解药,看了看阿春,又冲着李少惟道,“多谢少惟兄。”接着便一口气喝下了解药。 “什么感觉,阿渺,什么感觉?苦不苦?”阿春和李少惟满眼期待地看着阿渺。“嗯...有点酸酸的,甜甜的,味道还可以,像果汁一样。”阿渺咂吧咂吧嘴巴,回味着。“真的吗?你骗人的吧,药哪里有酸酸甜甜的。”阿春拿过已经空了的瓷瓶子,顺着瓶口闻了闻,惊讶道,“真的是酸酸甜甜的味道。”接着把瓶子递给李少惟,“李公子,你闻闻。” 李少惟接过瓶子,闻了闻,点点头,笑着说道,“一定是我家那妹妹,她呀,最擅长把苦的变成甜的,苦中作乐。”“少惟兄,以前没听到你提到,你还有个妹妹啊?”阿渺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之前与妹妹来往甚少,现在阿渺也已经服下解药,过几日,我就要计划着去月鸣谷接回妹妹啦。”李少惟喝了口茶,“月鸣谷?在什么地方呀?”“就在塞北那边,离你们作战的大营不远。”“那兴许你回来的路上,会遇到大军呢。”“谁知道呢,遇到最好啦。” “你们一定都饿坏了吧,小二!”李少惟招呼着。小二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李公子,您来啦,今儿吃点什么?”“来一壶桂花酿,一只烧鸡,一碟酱牛肉,一碟花生米,再随便多上几味小菜,快些。”“好嘞!” “等等!”阿渺叫住了小二,“客官,您还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小二看着穿着衣料都很名贵的三人,殷勤道。“那个,桂花酿,记得温一下再拿来。”说罢,瞟了一眼旁边的阿春,阿春立刻羞红了脸低下头。 作为春满楼的妇女之友的李少惟,也立刻就懂了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对一脸懵的小二递出一小枚银子,道,“对,温热一些,祛寒。”“得嘞,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热。” 月鸣谷。 李巧巧像往常一样,伏在她的美男子床边,缝着一个草药为芯的香囊,嘴里念叨着,“我以前偷看画本子,看到里面的女子都会送给心上人定情信物,有送玉佩的,有送荷包的,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也不太会,这次也就是摩挲着做,等做好了,就让你佩戴在身上,祛祛病气。” 说罢,李巧巧觉得有些口渴了,便想起身去拿水喝,可是刚起身,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啊!”李巧巧吓得退了一大步,转头却看到床上的美男子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你,你怎么醒啦?” “看样子,你不太希望我醒?”美男子嘶哑着嗓子道。“不是不是,你等等,我去给你倒些水。”李巧巧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李巧巧拿了杯水,将美男子扶坐起来,递过了水。美男子接过水后,仰头喝完了一杯,才低声道,“多谢。姑娘,这里是哪里?”李巧巧接过空杯子,“这里是月鸣谷,你是在塞北打仗的将士吧,叫什么名字呀?” 余年看着面前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脑子转了一下,道,“你就叫我小念吧。”李巧巧兴奋道,“好的,小念你好,我叫李巧巧,你叫我巧巧就可以。”余年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了一阵剧痛,这才想起自己是从悬崖跌下,“巧巧姑娘,是你救了我吗?”李巧巧点点头,“对呀,我那天去采药,捡到了你,你伤的很重,那两支箭伤的不重,可是你从悬崖跌下,倒是伤了筋脉,应该好好一阵子才能下床呢!” 余年心中一怔,“多谢巧巧姑娘,你刚才说,我伤了经脉?”“是的。”“那...”“你是想问会不会影响你今后的行走吗?放心吧,有我帮你调理,一定会让你很快下地走路的,我医术超好的。”“巧巧姑娘,我是想问,我的武功...” 李巧巧本来要转身离去倒水,听到余年这样问,脚步顿了一下,又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念哥哥,你先好好休息吧。”说罢刚走了两步,又被余年叫住了,“巧巧姑娘,我伤了经脉,会不会影响武功。” “小念哥哥,你既然伤了经脉,那武功必定是会受影响的,能下地行走已经是万幸,你不要太难过。”李巧巧小心地说道。“所以,我的武功,是废了吗?”余年伸出自己的双手,苦笑着说道。“小念哥哥,你不要太难过,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你要好好休息,配合我的冶疗。”李巧巧安慰道。 “多谢巧巧姑娘的救命之恩了。”“小念哥哥,你记得你家在哪儿吗,需要我跟你家人写信告知你在这里吗?”“不,不。”余年立刻摇头,自己如今已经没了武功,那无疑就是个废人,别说帮陈颦儿打仗,就连基本的保护她,都做不到了。“我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余年冲李巧巧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失忆了吗?可是你不是记得自己叫做小念吗?”李巧巧放下杯子,转来查看余年头部的伤势。余年轻轻把头撇开,“巧巧姑娘,我只记得自己叫小念,至于姓什么,从哪里来,有没有家人,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哦。”李巧巧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许是你撞坏脑子了。”余年被噎住了,“我...”“没关系,小念哥哥,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休养,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我会照顾你的,我是医生。”李巧巧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塞北大军回京路中。 赵雪池和陈颦儿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两人一路沉默着。自从余年失踪以后,赵雪池派出数支队伍去找他,依然毫无音信,据被俘获的梁兵说,亲眼看见余年掉下了悬崖,可派人去悬崖下找,也没有他的尸体。 陈颦儿面色惨白,显然自己的伤势还未好转,又因为余年失踪,心神不宁,现在病情反而越来越加重了。“颦儿。”赵雪池思考了很久,终于对着沉默的陈颦儿开了口。 “雪池姐姐,我没事的。”陈颦儿报以一个勉强的笑容。“颦儿,你在我面前,就不要逞强了,如今,余年的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证阴他还活着,也许,我们回到京城,就看到他好好地在余府里等我们呢。” 陈颦儿苦笑了一下,望向马车窗外,“但愿吧。” 第九十六章 带你见她 阿渺服下李少惟拿来的解药后,果然不再需要田世伯的药丸续命了,想要去田世伯家上门感谢时,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田世伯家空空如也,“许是搬家了吧。”阿渺对着阿春解释道。“那我们回去吧。”“好啊。” 二人并肩向回走去,阿春正在脑子里想着陈颦儿和赵雪池什么时候会回来的事情,却突然感觉掌心一热,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被阿渺牵了起来。“喂,你干什么啊。”阿春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阿渺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别动,让我牵一会儿。”“可是,可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有什么怎么办的,看到就看到了啊,阿春,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你,你不能这样。”阿春红着脸扭过头。可阿渺仍旧耍赖般地牵着她向前走去,“阿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谁啊?”“到了你就知道了。” “阿渺,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吗,又带我来这闹市街做什么呀,说来,也好久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了,哇,那里有卖糖葫芦的!”阿春兴奋地拉着阿渺向前跑去。“你第一次见她,总不能空着手去,我领着你来买些小礼物。”“到底是谁啊?”“我妹妹,阿香。”“是你那个美若天仙的妹妹阿香吗!春满楼的春睡姑娘吗!” 阿春兴奋期待地仰头看着阿渺。“对啊,就是她。”阿渺刮了一下阿春的鼻子,“所以你想给她带些什么礼物呢?”阿春向周围张望着,“胭脂吗,感觉阿香姑娘肯定不缺这些,贵重的我也买不了,买点什么好呢。”阿春认真地思考着。 “我知道了!”阿春突然眼前一亮。“什么?”阿渺顺着阿春的眼神看去,“你...要给阿香买糖葫芦?”“对呀,糖葫芦那么好吃,阿香姑娘一定会喜欢的。”阿春拉着阿渺奔到糖葫芦摊前。 “老板,来五串糖葫芦!”阿春豪气地说道。“阿春,等等,买这么多做什么?”阿渺有些想笑,总觉得五串糖葫芦吃不完。 “这位公子,你夫人想吃,就买给她嘛,老朽这糖葫芦,可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保证酸酸甜甜,又新鲜又好吃。”糖葫芦老板笑眯眯地对阿渺说。 “我...我不是...”阿春正要反驳,却被阿渺抢了先,“老伯说的对,那就来五串。”阿春从背后掐了阿渺一下,“你怎么跟着胡说八道呢。”阿渺嘿嘿一笑,小声道,“小阿春,迟早有一天,你会成我夫人的。” “讨厌!”阿春狠狠地踩了阿渺一脚。“夫人,您的糖葫芦包好了,请拿好。祝你们生个大胖小子,哈哈哈。”糖葫芦老板的眼神瞟向阿春圆滚滚的肚子。 阿渺伸手接过糖葫芦,拉着满头问号的阿春离开了。“阿渺,老伯为什么祝我生大胖小子?”阿春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疑惑道。“阿春,你最近伙食太好啦,可能是老伯以为你...所以祝我们生个大胖小子呢。“阿渺笑着在一旁解释。 “才,才不是!啊呀,我要回去找他解释!”阿春气急败坏道。“哎阿春。”阿渺一把拉住急急忙忙的阿春,“你现在这样去,只会越描越黑,就作罢吧。”阿春嘟着嘴巴生气,“我看起来很老吗,怎么别人都会觉得我当娘了。”“不怪你,乖乖。”阿渺拍拍阿春的肚子,“都怪我这两天带你去吃太多好吃的了,而且...”“而且什么?”“而且我们还牵着手。”阿渺将二人牵着的手拉到阿春眼前。 “你!你过分!”阿春努力想甩开,却拗不过阿渺的大力。“疼!阿渺!你弄疼我了!”阿春大声呼痛,阿渺赶紧放开,紧张地检查阿春的手腕,“没伤到你吧。” 看着嘻嘻哈哈跑在前面的阿春,阿渺无奈地笑着追了上去。 余府。 “哥,你回来了。”阿香张罗了一桌子饭菜,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忙印了上去。“阿香,你看,我带谁回来了。”阿渺牵着阿春走了进来。 “阿香姑娘好,我是阿春。”阿春腼腆地笑着冲阿香打着招呼。“阿春姑娘,快来坐下,我就说哥这几天神神秘秘跟我说要带个人给我认识,本来我还在好奇呢,原来呀,是个小美女。”阿香给阿春倒了杯茶。 “阿香姑娘,这是...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阿春从背后拿出五支打包好的糖葫芦。阿香愣了一下,随即展开了一个娇艳的笑容,看得阿春有些呆了,“好美...” 阿香接过阿春递过来的糖葫芦,笑着说道,“太好了,我最喜欢吃糖葫芦了,阿春你怎么知道?”一旁的阿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阿香拍了阿渺一下,“我现在又喜欢吃了,不行吗?” “来,阿春,坐下来,尝尝我做的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阿春看着这个面容娇艳地有些耀眼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给自己夹菜,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幸福地不可思议。 月鸣谷。 李巧巧看着靠在床边翻看医书一言不发的余年,叹了口气。这个美男子,自从清醒了以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阴阴他都失忆了,那他到底在想什么,在努力回忆自己的身世吗?可是他也不和巧巧说话,只是沉默着,若不是偶尔的开口道谢,李巧巧都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了。 “喂,小念,你看得懂吗,家里的医书都有些晦涩的。”李巧巧歪头看了看余年正在看的书的书名,“如何恢复武功”,余年没有抬头看李巧巧,只是轻声回答道,“我识字。”李巧巧凑了过去,“我自然是知道你识字,你这么喜欢医书,小念,你会不会是个军医呀?” 余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念,你是不是想找办法恢复你的武功呀?”李巧巧又歪头看了看书名。余年还是摇摇头,没有答话。“小念,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养,早日能下地走路才是正经的事情,现在不要这么着急嘛,我跟你讲过的,我的医术超级超级厉害的,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余年这才看了看一旁满脸真诚的李巧巧。“巧巧姑娘,谢谢你。” 第九十七章 凯旋归来 塞北大军回到京城的那日,正逢阴雨连绵,可是宫里仍旧摆了很大的阵仗欢迎大军。 “颦儿,你看宫城门口,文武百官都来迎接我们了。”赵雪池掀起帘子,看了看马车外。陈颦儿的伤还未痊愈,又经过了这一路上的马车颠簸,现如今更是虚弱无力,面色惨白,只是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回到这里,倒是让我想起一件正事来了。”赵雪池的喜悦突然之间转变成了愤怒,她冷笑着说道,“有些人的命,恐怕是苟活的太久了。” 陈颦儿心中自然知道赵雪池在说杜枕河,她张了张口,话还没有说出口,倒是先咳了起来。“颦儿,颦儿。”赵雪池连忙坐了过来,轻抚着陈颦儿的背,“颦儿,不如我帮你请旨,你先回府去休息吧,你怕是再经不住宫里的这些折腾了。”陈颦儿想起晚上还有宫宴,还有那些啰啰嗦嗦的大臣们,又要在那里说些虚情假意的话。还有...还有一想到,还要见到他... 陈颦儿向赵雪池点点头,虚弱道,“多谢雪池姐姐。”赵雪池摇摇头,探出头跟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回过身来,对陈颦儿道,“颦儿,我跟他们吩咐了,派小七还有几个人护送你回府去,我不能先陪你回去了,若是我们二人都不去回宫述职,怕是又会遭到有心人的风言风语。” 陈颦儿点点头,轻轻捏了捏赵雪池的手。赵雪池反过来拍了拍陈颦儿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回家等我回来。” 余府。阿香和阿春二人在院中的石桌子上闲聊。 “这个东西好可爱。”“可爱吧,我今天在街上看到,就觉得你一定会喜欢,所以就买来给你了。”“嘿嘿,我就知道阿香对我最好啦,时时刻刻都想着我的。”“当然了,谁叫你是我的嫂子呢。”“哎呀阿香,你怎么也跟着大家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啊,大家不都是叫你阿渺嫂嘛。”“哎呀,阿香,你再这样说,我真的不理你了。”“好啦好啦,阿春,可是谁不知道,我哥喜欢你呢,傻姑娘,可能也就是你自己反应最迟钝了。”“哎,阿香,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喜欢你的人超级超级多呀?” 阿香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淡淡道,“这又有什么用呢,不过都是看我的外表罢了,那些人,根本没和我说过几句话,边说心中有我,这叫人如何相信。”阿春点点头,“说的也是,只是我不太懂男女之情,不过,在我眼里,配的上阿香的人,一定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 阿香敲了敲阿春的脑袋,“哪里有什么大英雄啊,我啊,心中也是有一个人的。”“什么人呀什么人呀?”阿春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那人,”阿香苦笑一声,“那人心中有人了,我们终究是不可能。”“不可能啊,阿香,世界上的男子,哪里有不喜欢你的,我觉得,那个人一定是瞎了。”阿春信誓旦旦道。“阿春,不要这样说,他们,也是一对良配,他们啊,是一对大英雄。” “阿香,阿春,我回来了!”阿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来。“哥,怎么了,你这样急匆匆的。”阿香看着阿渺有些凌乱的发型,便知道他是一路赶回来的。“我听说,塞北大军凯旋回京了,就挤在人堆里去看了看,可是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将军回来了?”阿春惊喜地站了起来,“对啊,小阿春,你家将军回来了,开不开心?”阿渺笑嘻嘻地摸着阿春的头。“当然开心了,开心极了,怎么可能不开心。”阿春原地蹦蹦跳着,“对了,阿香,那我改天再来找你玩,我先回将军府了,我害怕将军回来找我看不到我着急!”阿春说着就向门口跑去。 “他们要先进宫去述职的,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哎,慢点跑,小心摔了!”阿渺看着阿春着急忙慌的背影,扯着嗓子叮嘱道。 “噗,她倒是可爱的紧。”阿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阿渺挑了挑眉毛,“当真是不错,我与阿春相处的这些日子,能感觉得到,她是一个性情纯良,又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和她在一起玩,真是让人觉得轻松极了。” “阿香,等余年他们回府了,我约上大家一起去郊游,到时候,给你介绍更多好玩的朋友,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阿渺开心地说道。“好啊好啊。”阿香也配合的点头。“对了,阿香,我还要给你介绍一个人,我新收的小徒弟,当时本来我说带他一起回来,可是他心气儿还高,想要留在军中历练历练,反正余年也在那里,我便留他在那里了,也多少能学到些东西,如今啊,他肯定也是随着大军回来了。” “哥你可以啊,现在居然都收徒弟了。”阿香拍拍阿渺的肩,“出去一趟,又是有了心上人,又是有了徒弟,哎,我这个当妹妹的,倒是显得多余了。”阿香假意叹气。“阿香,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哎呀你们这些女人...我真的,笨嘴拙舌的,太不会说话了。”阿渺懊恼地跺跺脚。“哈哈哈哈,得了吧,我开玩笑的,不要当真的,哥,好好对阿春。”阿香耸耸肩。 “师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渺向门口望去,是小佰带着小七回来了。“小七!你回来了!”阿渺看到许久未见的小七,心中很是激动。“师父,出事了。”小七的神色却依然十分严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余年去哪儿了,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一定是跟着陈将军回将军府去了。”阿渺想了想,笑着说道。 “不是的,阿渺,余公子失踪了。”小佰开口道。“什么?失踪了?”阿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们走后不久,陈将军受了重伤,余公子便替她挂帅,未料遭到埋伏,人便失踪了,据梁兵说...余公子掉下了悬崖...” 第九十八章 回京述职 “掉下悬崖?你在说什么?”阿渺上前一步抓住了小佰的胳膊,“去悬崖下找过了吗?你们就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了吗?将军呢?陈将军呢?“小佰轻轻推开阿渺的手,“陈将军醒过来,得知余公子失踪,便日夜着急不安,病情就越拖越久,到现在依旧没有好。” “这,我们才走多久,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阿渺感觉脑袋里嗡嗡直响,“我这就收拾东西去找他,我去找他,余年不可能出事的,我去找他,把他接回来。我的刀呢,我的刀呢?”阿渺说着就要回屋去拿自己的刀。 “哥,哥你等等。”阿香一把抓住阿渺的胳膊。阿渺眼睛里面已经充斥着泪水了,“阿香,你做什么?你要拦我吗?”阿香摇摇头,“不是的,哥哥,你现在这样没头没脑的去,总归是毫无头绪,不如我们去找陈将军商量过后,再妥善做决定,哥哥,冷静一点。” 将军府。 陈颦儿一进府门,便被扑上来的阿春抱了个满怀。“将军,将军你终于回来了!”阿春把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全都抹在了陈颦儿身上,一抬头,却看到了陈颦儿一脸虚弱地冲着自己笑。“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没事,阿春,扶我进去休息吧。”陈颦儿把手伸给阿春。阿春连忙扶住,“将军,将军,我扶你进去休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有人欺负你了嘛,将军。”阿春紧张焦虑地啰啰嗦嗦,倒是往常是话痨的陈颦儿,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苍白着脸摇摇头。 屋内。 阿春扶着陈颦儿靠坐在床边,“将军,你吃过东西了吗?饿不饿,渴不渴,对了,要不要我去请个医生过来,你们回来带药了吗,将军,我...”“好了,阿春,我有点累了,你帮我去做些吃的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陈颦儿打断道。 “好,好的,我现在就去,将军你先好好休息,我做好饭再来叫你。”阿春意识到了自己的啰嗦,忙应下来,然后退了出去,帮陈颦儿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陈颦儿才放松了自己努力撑着的笑脸,看了着周围熟悉的环境,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将军府,那个她第一次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醒来的地方,而此时此刻,她却无比地想要再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来。起码在原来的世界里,余年还是会好好的,安安全全地在她身边玩闹,偶尔恶作剧,带她去各种地方玩。 陈颦儿看向窗外,花园里也是一样的场景,甚至她还能看到那堵墙,那堵余年曾经翻了无数次,来找她的墙。陈颦儿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户边,看着这个熟悉的院子。 这里,曾经有过陈虎岩手把手地教陈颦儿学武功,还记得陈颦儿初始连剑都挥不动,而在后来,经过陈虎岩的精心教导下,陈颦儿已经能将一套剑法舞地虎虎生风,陈虎岩此刻便会站在一旁,严肃着脸,但却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做得不错。” 而那一头,又有余年熟练地翻墙进来的影子,手中还提着闹市街上新出的糕点,大摇大摆走向陈颦儿,抱怨着,“无奇,我跟你说,你真的不知道为了这个糕点,我有多难,那么多小女孩抢着买,我真的快要被挤死了,隐隐约约还感觉有大妈在吃我豆腐,呜呜呜,陈颦儿,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怎么样,感不感动,是不是以后要对我好一点了?“ 而此时此刻,却只有空荡荡的院子,和安静的陈颦儿。 皇宫,朝政殿。 “末将赵雪池,代敬国大将军陈颦儿前来述职。”赵雪池半跪在殿下,周围两边都站满了大臣。“起来吧,敬国将军怎么没有来?”杜枕河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回皇上的话,敬国将军身受重伤,实在无法来面圣。”“哦?她的伤势怎么拖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有好转吗?你们没有请医生吗?”杜枕河的语气带了些担忧。“回皇上,如今敬国将军乃是心疾,是她自己不愿好,所以才需要好生休养。” “寡人知道了,那就派两个太医再去看看,好好诊治一下,这段时间暂时不用来上朝了,好好休息吧,你们也是,塞北大军,人人都有赏。”杜枕河朗声道。 “末将代各位兄弟谢过皇上。”“赵部将,你为什么跟寡人回话不抬头看着寡人,不必一直低着头的。”杜枕河宽慰道,心中只觉得或许是赵雪池没有见过宫中这么大排场,心中有些胆怯。 赵雪池咬着牙,依旧没有抬头,她怕她抬头,看向杜枕河,眼睛里的恨会冒出火来,毕竟那个龙椅上坐着的人,可是杀害陈虎岩将军的罪魁祸首。 “赵部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跟皇上回话的时候,是要抬头看着皇上的。”言公公看着局势一时间的僵持,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这赵部将,莫不是一时间得了军功,有些骄傲过头了吧。”“对啊,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没规矩。”“哎呀,我们也该理解他们,毕竟都是在战场上常驻的人,哪儿来这么多规矩可言。”“可是这样也不行啊,这简直就是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这可是大不敬。”“你看她,还是不抬头,这都是什么毛病,打个仗把人都给打傻了。” 一旁的大臣们纷纷对着赵雪池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道。 “安静!”言公公高声道,示意大家杜枕河有话要说。众人纷纷立刻安静下来,杜枕河向前探了探身子,将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沉声道,“赵部将,你为何不愿抬头,可有什么难言之隐?”赵雪池低声回道,“皇上,末将有眼疾未愈,恐吓到皇上。” “也罢,你们一回京就到这里来了,想必也没有好好休息,都回去吧,等敬国大将军好些了,寡人再来给你们办庆功宴。”杜枕河挥了挥手。 等到众人散去时,很多人偷偷看着赵雪池的眼睛。 “这也没有什么眼疾啊,好好的啊,这赵部将,怎么睁眼说瞎话。”“这简直就是欺君之罪啊。”“得了吧你们,你们真以为皇上看不出来这是假话啊。”“还是皇上宽宏大量。”“是啊。” 赵雪池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中只是冷笑。 第九十九章 后宫纷争 赵雪池回到了将军府门口,却有些犹豫了,抬头看了看将军府的牌匾,心中思绪万千。想要抬腿踏入,却又迟疑着。 最终,她叹了口气,转头走向了安居布坊。说来,也有许久没有见到李少惟了,想到这里,赵雪池心中有了一些舒解,似乎刚才的烦闷有些被冲淡了,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赵雪池刚走了两步,又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服,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梳洗梳洗,毕竟是见自己的心上人,总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 “颦儿,我回来了。”赵雪池回到府中,便先去陈颦儿房中看她,却看到陈颦儿站在窗口一脸悲伤。赵雪池走进屋子,陈颦儿都没有意识到,只是兀自发着呆。“颦儿,你大病未愈,还是不要吹风了。”赵雪池说着,轻轻关上了陈颦儿面前的窗户。 “雪池姐姐,你回来了。”陈颦儿轻笑着握住了赵雪池的手。赵雪池反握住陈颦儿的手,“颦儿,怎么不好生休息,在想什么?”“没什么,雪池姐姐,我只是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罢了。”“颦儿,你是想陈虎岩将军了吗?”“嗯。” 赵雪池叹了口气,松开陈颦儿的手,坐下倒了杯茶,“颦儿,今日我在朝堂上,差点就忍不住了,我甚至无法直视那狗皇帝一眼,我怕我看到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对了,雪池姐姐,今日宫里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陈颦儿也过来坐下,有些担忧地看着赵雪池。“为难倒是没有,只是,如今我们也回来了,那狗皇帝的命,也该绝了,大将军的在天之灵,总能安心了。”赵雪池捏紧手中的杯子。 “雪池姐姐,此时还是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急于一时。”陈颦儿有些担心赵雪池的状况。“放心吧,颦儿,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们终于回来,离开了塞北的恶劣环境,你也总归能好好养伤了。”赵雪池深呼吸说道。 “嗯,雪池姐姐,你做什么,一定要和我说,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冒险,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陈颦儿又抓住赵雪池的手,有些焦急地说道。“好,颦儿,我答应你。但那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养病。”“嗯,我答应你。”“那我们约定好了。”“约定好了。” 月鸣谷。 “小念,你在干什么?”李巧巧看着余年在拿小刀雕着什么。“我在做一个木佩。”余年认真地雕着。“木佩?什么是木佩啊?”李巧巧有些好奇地问道。“用玉做的,就叫做玉佩,用木头做的,可不就叫做木佩嘛。”余年对答如流。“说的对,小念哥,你真聪阴。” 这些日子,在李巧巧的精心照料下,余年的身体恢复地越来越快了,除了武功尽失,其他的伤口,也都在迅速恢复。“小念哥,今天我抓了鱼回来,好大一条呢,等会儿啊,给你做药膳。”李巧巧蹲在一旁,看着余年雕木牌。“嗯,辛苦了。”余年轻声应了一声。“不辛苦不辛苦,小念哥,你不知道,你来这里,我的生活变得快乐多了,就跟我哥哥在的时候一样。”余年笑了笑,没有说话。 “哇,这就是你雕的木佩呀。”李巧巧将余年做好的木雕在手上来回翻看着,“真好看,这是什么花的形状呀?”“樱花。”“太好看了,小念哥,这个东西能送我吗?”“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我随手做的。”“嘿嘿,我要把它串成一个络子,挂在身上。”“嗯。”“小念哥,阴天你随我一起去附近村子里的集市吧,给你去买几身衣裳,我也去买些山中没有的药材。”“好。” 京城,皇宫。 “余年的尸首找到了吗?”杜枕河手中玩弄着一个雕花金边的杯子。“回皇上的话,还是没有找到。”言公公在一旁恭敬地回答着。“多派些人手过去,怎么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月之内,务必将他给我找到。”“是。” 对话结束后,言公公还是站在一旁。“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不去办加派人手?”杜枕河眯眼看了看他。“皇上,还有件事...”言公公有些犹豫着。“还有什么?你怎么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快说。”“皇上,后宫的三位娘娘吵起来了,我们都劝不住,元嫔娘娘吵着要您亲自过去主持公道呢。” 杜枕河叹了口气,“她们怎么又吵架。”言公公也叹口气,解释道,“皇上,是这样的,元嫔娘娘一个人耐不住寂寞,便去盛嫔娘娘那里串门,接过刚过去的时候,发现恭妃娘娘也在盛嫔娘娘那里,便心里有些不满,觉得盛嫔娘娘不叫自己,只叫恭妃。进去以后,发现恭妃娘娘在院子里看书,便想跟她搭话,结果恭妃娘娘正看得起劲,元嫔看恭妃不理自己,就凑过去看恭妃在看什么书,结果恭妃以为元嫔来抢自己的书,便一闪躲,书不小心被撕坏了。恭妃娘娘是爱书如命之人,看到自己心爱的书坏了,便责怪元嫔娘娘,元嫔娘娘又觉得自己很委屈,二人就去找盛嫔娘娘评理。结果盛嫔娘娘在一旁练剑,没注意元嫔来了,一时失手用剑划破了元嫔的衣摆,元嫔就开始大哭,盛嫔怎么道歉也没有用,然后恭妃在心中也责怪自己来了盛嫔这里,她却丢下自己一人练剑。三人这才吵了起来。” 言公公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杜枕河听的头都晕了。“行了,我们过去看看吧。”“哎,好嘞。”言公公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到了盛嫔的碧星殿,杜枕河老远就听见了元嫔的哭声。“怎么了?”杜枕河走进殿内,三人连忙行礼。“皇上,皇上您可来了,您要为嫔妾做主啊。”元嫔行完礼,立刻朝杜枕河哭哭啼啼跑来。“行了,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你们的事我都听言公公说了,不过是一些物件坏了,你们这闹的多难看,像什么话。” 三人都静默不语,只剩元嫔还在小声抽泣着。杜枕河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便温柔语气道,“行了,内务府给恭妃补上一模一样的书,给元嫔补上一模一样的衣裳,这事就这样罢了吧。” 第一百章 风雨欲来 赵雪池在安居布坊里环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李少惟的身影。“伙计,你们掌柜的呢?”赵雪池拉过一旁忙忙碌碌的小二,有些不安地问道。“啊,是赵姑娘啊,我家掌柜的出远门了,好像说是,要接个什么亲戚回来。”“哦,”赵雪池心中有些落寞,但又接着问道,“他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嘛?”小二摇摇头,“姑娘,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好吧,谢谢你。”“姑娘客气了。” 站在熟悉又热闹的安居布坊里,赵雪池却感觉到了格外的孤独,似乎在一瞬间,她也体会到了陈颦儿站在窗前时候的感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衣裳,赵雪池叹了口气,将头上一支流苏一支都在碍眼的簪子拔了下来。 此刻的她,有些后悔没有在昨天刚回来时就赶过来。 月鸣谷。 “小念哥,你准备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快点出发呀,我每次都是一个人去集市,连父亲在的时候,他都不愿意陪我去呢,小念哥你真好,还愿意陪我去集市!”李巧巧兴奋地拿起背篓,背在背上。余年在一旁点点头,没有说话,又伸手结果李巧巧的背篓,背到了自己背上,“我来帮你背吧。”李巧巧开心地点点头,“那就谢谢小念哥啦。”“嗯。” 到了集市上,李巧巧兴奋地看见什么都要买,李郎中在世行医时存了不少银两,李巧巧自己也存了许多,所以不在意钱的问题。“小念哥,你看这块布料你喜欢吗,等会儿我们送去裁缝铺,给你做新衣裳好不好啊?”余年轻轻地摇摇头,“我不需要新衣裳。”“不行,你看你,身上衣服都不合身。”“那你决定就可以了。”余年叹口气,他总是拗不过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这个怎么样,小念哥,你看看,这个腰带是不是很适合你,喜欢吗?”李巧巧拎起一条镶着白玉的腰带,期待地看着余年。“巧巧,不必了,这个太贵重。”“哎呀,不要管贵不贵重,小念哥,我有的是钱。”“那也不行,放下吧。”余年坚决地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李巧巧眼睛转了转,放下了腰带。 裁缝铺。 “老板,这是我哥哥,劳烦您给他量量身,用这块布料做件衣服。”李巧巧将手中的布料递给裁缝店老板。老板笑着接过,“是巧巧啊,原来你还有个哥哥,你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是你的夫君呢,你们两个真是郎才女貌。”“老板,别瞎说!但我哥确实很帅,对吧。”“对对对。” 余年在一旁无语地看着李巧巧和裁缝铺老板说笑。“小念哥,让老板给你量身吧,我很多衣裳都是在这里做的,好看吧,这里的老板手艺可巧着呢。”余年点点头,冲着巧巧说道,“谢谢啦。”巧巧摇摇头,伸手道,“不客气。小念哥,你把背篓给我吧,你在这里量身,我去买些药材,等会儿回来找你,好不好。”“嗯,去吧,小心些。”余年将背上的背篓取下,递给了李巧巧。“好的,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巧巧背着背篓,出了裁缝铺,便直接直奔刚才卖腰带的地方。“老板老板,刚才我看的那条腰带还在吗?”“哎呀,是巧巧姑娘呀,还在呢,在这里,喏。”集市上的人个个都知道李郎中的女儿李巧巧,自从李郎中去世以后,大家也很照顾她。“好的,老板,帮我包起来吧,我要了。”“好的,巧巧,怎么这么爽快,这条腰带可是价格不便宜呢。”“我知道,老板,帮我包起来吧。” 老板一边包着腰带,一边八卦着,“巧巧姑娘,你买这男士腰带做什么,莫非是有心上人了?”李巧巧脸色一红,“不,不是的,叔叔你不要乱说。”老板哈哈笑着,“那就肯定是了,刚才跟你一起来的公子,我看着就不错,是不是送给他的呀?”李巧巧点了点头,“是他。”“巧巧长大了呀,什么时候都有了心上人了,若是李郎中还在世,看到你们一对璧人,定会很开心的。” 李巧巧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过。老板看在眼里,便随手拿了一支镶着碧色珠子的钗子,递给巧巧。“巧巧姑娘啊,要多打扮打扮自己了,都长这么大了,还总是一个人,不行的。这支钗子送给你,就当是叔叔送给巧巧的生辰礼了。”李巧巧大大方方地接过,“那就谢谢叔了,您还记得我的生辰。”“对呀,我记得那日你和李郎中来给我家女儿治病,你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糖人,我问了才知道,那日是你生辰。也是那日,你和李郎中救了我家小女的命,我便记下你的生辰了。”“谢谢叔叔。”李巧巧心中一暖,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余年量身完后,又在裁缝铺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李巧巧,便去门口找,正好碰到背着一堆药材的李巧巧回来。“巧巧,你怎么才回来。”“小念哥,等急了吗,有一味药不好找,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没事的,把背篓给我吧,我来背。”“好的,小念哥你小心一些,这个背篓里的...里的药材很贵的。”“好的,放心吧。” 京城,将军府。 阿春和阿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陪着陈颦儿聊天。“将军,你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多出来晒晒太阳,对恢复有好处。”阿渺认真地说道。“我啊,看到你俩这样和睦,我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陈颦儿冲着阿春一笑。 阿春也不再害羞了,只是又给陈颦儿倒了一杯茶。“将军,您可要快快好起来呀,阿春有很多事情,等着和将军一起去做呢。”陈颦儿点点头,“阿春,我已经一日日好多了,相比过不了些日子,便会康复的,到时候,一定陪你去玩。”“嗯,将军,那就说定了哦。”“好。” “对了,阿渺,我们回来,怎么不见李少惟。”陈颦儿转头对阿渺说。“啊,将军,少惟兄去月鸣谷接他妹妹去了,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想比不出一月,便会回来的,到时,将军身边可又要热闹起来了。” 陈颦儿笑了笑,点点头,看着宁静祥和的花园,又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一章 余李相见 这日,李少惟终于到了月鸣谷。他看着谷口的三个大字,恍惚间有种昨日还在这里的错觉。想到马上就又要见到李巧巧了,李少惟心中多了一分快乐。 进了月鸣谷,七拐八拐,终于到了李巧巧住的地方。李少惟拍拍门,却发现没有人应。李少惟伸手一推,竟发现门没有锁,可能是李巧巧去采药了,李少惟心想。 屋内还是曾经的摆设陈列,李少惟向窗台望去,果不其然,有一束叶子上还有露水的野花。看来巧巧好一些了,还有心情采野花了,李少惟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 刚想到这里,一转头,便又看到了柜子上摆着的骨灰瓷瓶,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上面有已经燃完的香灰。李少惟叹了一口气,走到骨灰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少惟看了看外边的日高,心里想着也快到了吃饭的时间,便想着去做些什么吃的,等李巧巧回来,便能吃上一口热饭。想到这里,李少惟想着就先去将自己的行囊放在自己睡过的卧房。 到了卧房,李少惟感觉到有些他人的味道,看看床上,果然有人睡过的痕迹。奇怪,除了李郎中和李少惟自己,难道还有别人知道李巧巧住在这里。 罢了,李少惟摇摇头,许是路过的过路人。放下行囊,李少惟挽起袖子,便去灶台旁看看有什么食物,寻了半天,却发现只有一些野草和糙米。李少惟叹了口气,支起锅,准备熬些野菜糙米粥。 余年和李巧巧买完东西后,便开始往家中走,快走到时,余年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李巧巧道,“巧巧,你看,家中为什么会在冒炊烟。”李巧巧垫脚看看,“哎呀,好像真的有炊烟,怎么办怎么办,肯定是家中进贼了,小念哥,我们快跑。”李巧巧说着,就要开始往前跑,刚跑了两步,却被余年一把拽住了袖子。 “巧巧,不要着急,家中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怕不是进了贼,况且,哪里会有贼来家里生活做饭呢,难不成,是田螺姑娘?”余年耐心地对李巧巧说。“田螺姑娘,那是什么呀?”李巧巧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这个,下回再和你讲。”余年轻轻摇摇头,“巧巧,你还是想想吧,还有谁知道你住在这里。” “还有谁...对了!还有我哥,小念哥,一定是我哥回来了。”李巧巧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拔腿就开始向着家里跑。余年还未反应过来,只好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巧巧,巧巧,你慢点跑,别摔倒了。” 李巧巧刚进家门,就大声唤着,“哥哥,哥哥!”李少惟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汤勺,就赶了出来见李巧巧,“巧巧,你到哪里去啦,我做了饭,正好好啦,快去洗洗手来吃饭了。” 李巧巧兴奋地抱了抱李少惟,“哥,我给你说,我要给你介绍个人!”“巧巧,你...”李少惟顺着声音看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京城,将军府。 陈颦儿和赵雪池坐在院中喝茶。“雪池姐姐,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陈颦儿喝了一口茶,看着花园中的一朵含苞的花。“怎么了?”赵雪池如今最怕别人跟自己说有件事情要和自己说,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关于阿春和阿渺的。”陈颦儿突然笑了。“阿春和阿渺...怎么了?”赵雪池稍微有些安心,总算不是什么坏消息。“我想着,让阿春和阿渺成亲。”“成亲?”赵雪池有些吃惊,“现在就成亲,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雪池姐姐,有情人,还是尽早些终成眷属好些。阿春和阿渺,两个人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他们不像我们,不像你和李少惟,也不像我和余年。哦不,你和李少惟还好些,等他回来,你们还能团聚,还能和曾经一样在一起。而我...” “颦儿,不要这样想,余年他,他会回来的,我们没有找到他,也许这就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消息。”赵雪池心中有些不忍。 “没事的,雪池姐姐,我已经想通了,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便自己去塞北找他,日子还久还长,我总会找到他的。”“颦儿,你伤还没有好,不要想这些,不要着急。”赵雪池叹口气,轻轻地把手附在陈颦儿的手上。“先不说这个,雪池姐姐,我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阿渺阿春的婚事,我已经分别都问过他们了,阿渺一口答应,阿春的话,虽然羞涩,但也点了头。” “哎,也是,这样也好。”赵雪池也点点头,“这样也免得夜长梦多。”“是啊,能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候吧。” “颦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成婚。”“我找人看过了,下周便是有个吉日,如今事情复杂,我也怕阿渺自己冲动去找余年,这个时候让他们成婚,也好让阿渺更加惜命,有了阿春这个牵挂,阿渺做事便不会像从前那样莽撞了。” “颦儿,你说的对。阿渺确实有些冲动,与阿春成婚,希望能改改他这脾气。”“嗯。” 月鸣谷。 三人坐在饭桌上沉默着。李巧巧有些绷不住了,“哥哥,小念哥,你们两个...认识吗?”“你叫他什么?”李少惟转过头问李巧巧道。“小念哥呀?怎么了?” 李少惟轻笑一声,转对着余年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改了名字。“余年也笑了,”我倒是也不知道,你有天也会当田螺姑娘。“田螺姑娘是什么?”李少惟也有些好奇。“这个嘛,以后再和你讲。” “行了,余年,说说吧,你什么时候住到我妹妹这里来了。”李少惟放下筷子,抱着双臂一脸不爽。“我...”余年有些犹豫,倒是被李巧巧抢了话,“哥哥,你不要为难他了,他失忆了。” “呵?失忆?余年,你就是这样骗我妹妹的?”李少惟冷笑着说道。余年摇摇头,“我本也不想骗她,只是说来话长。”“你,你就是余年?”李巧巧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哥,这就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余年嘛?” “对啊。”李少惟点点头,又冲着余年翻了个白眼。“说吧,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是在塞北打仗吗?” 第一百零二章 说来话长 余年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李少惟立刻又犯了一个白眼,“那就长话短说,你对我妹妹做什么了?我可要一五一十告诉陈颦儿,看她怎么收拾你。”余年打了李少惟一下,“别胡说八道,还有,你千万千万不能告诉陈颦儿,我在这里。” “为什么?你们吵架了?你离家出走了?我这一路上来的时候,听人说塞北大军打赢了,班师回朝了。”李少惟皱起了眉头。“打赢了?那就好,那就好。”余年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你不知道?”李少惟有些惊讶。“嗯,他们都以为我失踪了。”余年垂下眼睑。 “怎么?你上战场了?当间谍了?”李少惟越来越感觉到满头雾水。“不是,颦儿受伤了,我代她挂帅,然后没料到梁军盯准了我,我便一路逃,掉下了悬崖,被你妹妹救了,才捡回一条命。”李少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巧巧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李巧巧笑了笑,“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嘛,我是一个医生,应该的,应该的,而且小念哥...哦不余年哥这么帅。”李少惟立刻拉过李巧巧,“巧巧,这可不是什么好人,千万别被他给骗了,不能喜欢他啊,巧巧,不能哦。” 余年叹口气,“别拿巧巧打趣了。”李少惟僵住了,片刻后恢复了正经的神情,“余年,你刚才说,不能告诉陈颦儿你在这里,为什么?我看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余年看了李少惟一眼,苦笑着说道,“少惟,我的武功...全没了。“李少惟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的武功...”说着抓起余年的手腕,号了号脉,“果真,你一点武功都没了?”余年点点头,收回自己的手,“我的经脉被伤了,能保住命就已经要感谢巧巧了,武功什么的...没了也就没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回去找颦儿呢,她又不会因为你没有武功就嫌弃你啊。”李少惟有些不解。“少惟,若是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回去找赵雪池吗?”余年认真地问道。“我...”李少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也不会的,少惟。我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办法保护陈颦儿了,相反,说不定还需要她来保护我,还有,她如今回京去了,必定是要见皇上的,我不在京城,皇上也许就不会为难她,毕竟大军里的人都知道,我来塞北了。”“可是这样的话,你不怕陈颦儿再被皇上收进后宫吗?”李少惟也叹气。 “起码,皇上能保护她,在这个杀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的年代,我没有武功,也没有权力,还被皇上所不喜,我在陈颦儿的身边,什么也帮不到她,相反,还有可能会害了她。”余年摸着自己已经没有武功的双臂,低声道。 “余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失踪了,也许对陈颦儿的打击会更大,她也许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怕经历那些呢?”李少惟思索着。“少惟,即使她愿意,我也不愿意,我如今就是个废人,就这样失踪了,或许她还会以为我死了,或者...或者以为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什么原来的世界?”“这个以后再和你解释。”“余年,难道你下半生便要一直都躲在这月鸣谷里了?”“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去个远些的地方。”“余年,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李少惟直视着余年。 “少惟,哎。”余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年,你既然不想要陈颦儿保护你,那我可以保护你。”李少惟言简意骇道。“你有什么?怎么保护我?”余年苦笑着。“我...我有钱。”李少惟自信地拍拍胸脯。 余年和李巧巧都笑了。“李少惟,谁不知道,你是个铁公鸡,怎么,现在还舍得为我花钱了?”余年拍了拍李少惟的肩。“余年,我们兄弟一场,我李少惟最讲义气,你跟我回京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余年摇摇头,“不行,京城太危险。” “可是我这次来,就是要带巧巧去京城的,我们若是走了,难道你还要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成?”“有何不可。”“当...当然不可!!”李少惟义正言辞道,“这个屋子,可是我们李家的屋子,你住在这,是要经过我们李家人的同意的。”余年哑然,“怎么,你还要赶我走不成?”李少惟从腰间抽出扇子,“对,这个地方,你不能住。”“你刚才不是还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吗?”余年笑着说道。 “我...这个是屋子,不是钱!不算!“李少惟狡辩道。“好吧,你就这么想我回去京城吗?”“不知是我,可能所有人都在等你,你就这样消失了,你想过陈颦儿吗,想过阿渺吗,想过我吗?是不是若是我没有来这个地方,你就打算一辈子忘了我,开始重新生活了?”李少惟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 “不是的,少惟,你别这样,我只是,只是还没有想好。”余年低下头。“还要想什么?我人都在这里了,你还不跟我回去?”李少惟拍桌子站了起来,“余年,你既然这样,我就带着巧巧走了,你自生自灭吧。”李少惟看着余年麻木的神情,实在忍不住怒火中烧。 “哥,我不走。”一直沉默的李巧巧突然说话了。“你说什么?”李少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毛病。“我说,我不走,余年哥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透,我需要留在这里照顾他。”李巧巧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巧巧,怎么连你也...”李少惟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没事的,巧巧,你跟你哥回去吧,我自己能行。”余年开口劝道。“不行,医者父母心,既然你是我医治的,那我便是一定要将你治好才可以。”李少惟气得笑了,“你们,你们二人,那谁能告诉我,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气死自己吗?” 余年也站起来,一只手搭在李少惟的肩上,“少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如今我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办,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李少惟沉默了半天,坐了下来,叹口气,又将扇子插回腰间,“我真的,那你们两个没办法。” 第一百零三章 计划婚礼 京城,将军府。 陈颦儿和往常一样,坐在窗前发呆。赵雪池和阿春在一旁看着,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赵将军,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余公子一直都没有消息,再这样下去,将军非要把自己身子也拖垮了不可。”阿春着急地扯了扯自己的手绢。“是啊,颦儿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赵雪池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对了,阿春,你和阿渺的婚礼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现在的日子都是让人闷闷不乐,不如我们来计划一下你们的婚礼。你们早日成亲,我们也能沾沾喜气。” 阿春立刻用手绢挡住了脸,“赵将军,你胡说什么呢,谁要成亲了。”赵雪池拍拍阿春的肩,“颦儿都给我说过了,你和阿渺两情相悦,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必然是最好的,不要等过了最好的时候,像我和颦儿这样,空等。”赵雪池的语气越来越低落。 阿春急忙安慰道,“赵将军,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李公子只是出趟门,很快就回来了,余公子的话,余公子,是有福气的人,他一定会没事的,真的。”赵雪池看着阿春天真的脸,忍不住笑了,“阿春,我真羡慕你。” “啊?羡慕我什么?”阿春觉得疑惑极了。“我啊,羡慕你无忧无虑,还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能成亲。”赵雪池真诚地说道。“说的也是,我真的运气真棒,还认识了将军还有赵将军两个这么好的人,阿春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阿春笑嘻嘻地耸耸肩。 “阿春,我们去找颦儿聊聊你们的婚事吧,我记得颦儿前几天说,过不了多少日子就是吉日,我们总要早点开始策划不是。”赵雪池拉着阿春便要进去找陈颦儿。 “颦儿,在想什么?”赵雪池进了屋子,检查了药碗,确定了陈颦儿喝干净了药,这才坐下来,“我们两个找你有要事相谈。”陈颦儿还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没有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阿春帮陈颦儿拉开凳子,关切地问道,“将军,今天感觉怎么样呀,好些了没?”陈颦儿冲着阿春笑了笑,“放心吧,我好多了,还有,你以后,不要叫我将军啦,我以后不准备带兵打仗了,就还是叫我小姐吧。” “不带兵打仗了?陈颦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赵雪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知道,雪池姐姐,我想了很久,最近我的身体也好些了,我想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去皇宫里找皇上,请求辞官,然后我就去塞北找余年,我觉得我自己总要去找找的,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失踪,如今这样,也有我很大的责任。”陈颦儿慢慢地说道。 “可是,颦儿,你的理想呢,你曾经不是和我说,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够带兵打仗吗?”赵雪池的情绪有些激动。“雪池姐姐,很多事情,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战场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一个挥洒热血勇敢上阵杀敌的地方,而是一个血流成河,刀剑都不长眼的地方。”陈颦儿越说,声音越小。“可是就这样?就因为这个?那你怎么不说,我们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呢?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不然,谁愿意去打仗啊?”赵雪池越听陈颦儿的这些言论越气。 “小姐,赵将军,别吵啦,我们本来不是要来聊聊我的婚礼的事情吗,你们两个怎么突然吵起来了呀。”阿春在一旁想缓和气氛,却不料自己的话音刚落,两个人就都别过头不说话了。阿春手足无措,只好拉着陈颦儿的胳膊,“小姐,阿春的婚事,你可要多操心呀,阿春没有父母,就只能靠你啦。” 听到阿春这样说,陈颦儿不好意思再闹别扭了,忙接话道,“放心吧,颦儿,我一定给你好好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用现代人的方式。”阿春一脸懵道,“什么是现代人呀?”陈颦儿笑了笑,“你就等着看吧。” “可是小姐,我...我不太想要风风光光的婚礼,我只想,只想有你们几个在场,就可以了。”阿春有些犹豫地说道,她的内心其实并不想要声势浩大,但也知道陈颦儿一片好心,生怕打击了她的积极性。“好啊,是阿春你成亲,当然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啦。“陈颦儿刮了刮阿春的鼻子。 “阿春,阿渺最近在做什么?”赵雪池也仿佛忘了刚才还在和陈颦儿吵架,这会儿又热火朝天起来,“阿渺...最近我没有见到他,倒是阿香告诉我,阿渺最近心情很不好,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只是一味的喝酒。” “阿香?”赵雪池有点疑问。“啊,赵将军,阿香是阿渺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如今找回来了,长得可漂亮了呢,人也好,温温柔柔的,现在在教坊司教舞蹈呢。”阿春连忙解释道。“看样子,阿春你已经打入了敌军内部了呀。”赵雪池玩笑道。“哎呀,赵将军,您可别再拿我开玩笑啦。”阿春捂着脸。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赵雪池笑着说,“对了,颦儿,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的婚礼?”陈颦儿思索道,“都流行海滩婚礼,咱们京郊正好有条安静的小河,我们可以搞个河边婚礼,地点选定了,然后呢,还需要伴娘伴郎,伴娘的话,就让阿香去吧,我和雪池姐姐不太合适,伴郎...emmm我想想,我记得阿渺有个小徒弟。” “对,小七。”赵雪池干脆回答道。“好的,那就伴郎是小七。”陈颦儿点点头,“到时候我会和阿渺提前过去布置,然后雪池姐姐负责把你护送过来。小阿春,我要给你一个世界上最浪漫的婚礼。”陈颦儿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无数画面。 “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礼服。”陈颦儿一拍脑袋说道。“这个简单,去李少惟的安居布坊定做,不就好啦,那边的嫁衣做的也是一绝呢。”赵雪池肯定地说道。“倒是可以送去安居布坊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雪池和阿春异口同声道。“只不过,需要我来设计好图纸,我在纸上画出大概样子,然后将图纸送去安居布坊,让他们按照图纸做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振作起来 陈颦儿的伤势自从回到将军府以后,恢复地倒是越来越快了,阿春和赵雪池看在眼里,心中也十分欣喜,眼看还有三天就是阿春的婚礼了,赵雪池边想着,去找陈颦儿再确认一下一些细节。 赵雪池近日心情也不是很好,因为与李少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不仅没有见面,甚至都没有一丝他的消息,赵雪池心中是又气又急。 算了,不想了,找颦儿去。赵雪池走出自己的卧房,到陈颦儿的院子中去,却发现陈颦儿的房门打开着,这种情景可以说是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自从陈颦儿回来,就日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偶尔会和赵雪池还有阿春一起晒晒太阳。 “颦儿,你在干什么呢?”赵雪池提声说着,便走进陈颦儿的屋中,可是谁料屋中竟然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奇怪,颦儿去了哪里,居然都没有和我打招呼。”赵雪池低声说道。 正要从屋里出去,却看见阿春端着茶朝后院走去。“阿春!”赵雪池连忙叫住。“诶,赵将军,你来啦。”阿春看起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阿春,你知道你家小姐到哪里去了吗?”“哦,赵将军,你找小姐呀,小姐今日一大早,就到后院练剑了。” “什么?练剑?她的身子好多了吗,怎么都能练剑了?”赵雪池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啊,我本来也在担心,只是看到小姐又重新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呀,也是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起码小姐不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了呀。” “说的也是,你是要去给她送茶吗?”“是啊,赵将军,跟我来吧。”“好。” 赵雪池跟着阿春来到后院,果然,看到陈颦儿在练剑。赵雪池看着又重新拿起剑的陈颦儿,心中又有了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陈颦儿甩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好!”赵雪池忍不住喝彩道。陈颦儿收起剑,看到赵雪池,笑了笑,“雪池姐姐,你来啦。” 在阳光下,陈颦儿一身轻便戎装,赵雪池有一瞬间感觉回到了刚认识陈颦儿的时候。“雪池姐姐?”陈颦儿的一声呼唤拉回了赵雪池。“哦,颦儿,我看你练剑看花眼啦,真棒,你怎么突然想着,练起剑来啦?”赵雪池笑着接过陈颦儿手中的剑,退开两步,也舞了一个剑花出来。 “只是感觉身子好了许多,便出来活动活动罢了。”陈颦儿接过阿春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了,雪池姐姐,你有什么事情吗?”陈颦儿看着赵雪池欲说还休的样子,主动地问道。“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和你聊聊过几日阿春大婚的事情。”“咱们安排的出什么问题了吗?”“没有没有,哎呀,颦儿,我就是想来找你聊聊天罢啦。” “哈哈哈,雪池姐姐,那你就直接来找我就好啦,顾及这么多做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必有事情才聊天的。”陈颦儿哈哈一笑。“颦儿,我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过你这样爽朗地笑了,你不知道,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有多高兴。”赵雪池兴奋地抱了抱陈颦儿,“我还以为你会...”“会什么?”陈颦儿接道,“会一直消沉下去吗?”“嗯。”赵雪池点点头。 “放心吧雪池姐姐,我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啦,也想通了一些事情,这两天,我还准备进一趟宫。”“进宫做什么?”赵雪池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辞官。”陈颦儿笑笑。“那辞官以后呢?你打算做什么?”赵雪池叹口气,知道陈颦儿应该不会回心转意了。 “我准备去塞北找余年。”陈颦儿轻松地回答道。 月鸣谷。 李少惟和余年二人并肩坐在院子门口,李巧巧在里面忙活着做饭。 “余年,你真就这样毫无计划吗,不回去吗?”李少惟没有看余年,只是看着远方。月鸣谷中的景色确实很美,跟京城完全是两种感觉,没有了京城的浮躁,多了满满的静。 “李少惟,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都跟你说了,我没武功了,回不去了。”余年手中拿着一根草,来回玩弄着,“你看,这山里多快乐。”“你这样是在逃避。”李少惟一针见血。“对啊,可逃避可耻但有用啊。”余年接的很快。 “那你不想她吗,你不怕她着急担心吗?”李少惟紧紧地盯着余年。余年的表情凝固了,“我现在在这个时候,靠近她,才是在害她。” “因为皇上?”李少惟大概阴白了这三人的爱恨情仇。“嗯。”“可是陈颦儿是不会喜欢皇上的,你知道的,皇上是她的杀父仇人...”李少惟叹着气,摇了摇头。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知道陈颦儿心属意我,可是,那毕竟是皇上,能随便一句话,就要了她的命的皇上。”“可是皇上不是也喜欢她吗,怎么会要她的命。” “少惟,宫里的路,真的很难走,我当宰相那些日子,看到了无数次,杜枕河一个眼神,暗卫就知道自己要杀谁。如今,我在塞北军营的时候,就碰到了宫里来的暗卫,本来我和阿渺都难逃一死,但后来是陈颦儿拿着杜枕河的令牌救了我们。” “你被暗杀过?” “嗯,所以皇上已经盯上我了,之前没有对我做什么,也许是因为我没有靠近颦儿。所以如今陈颦儿班师回朝,必定是要进宫去面圣的,可是如果我还在,皇上自然还是会怀疑颦儿,这样对她以后的路也不好,颦儿的志气在战场上,我不能挡了她的路。” 李少惟看着认真的余年,忍不住有些心疼他的兄弟,“可是你想这么多,陈颦儿未必会阴白。”余年假装不经意地摇摇头,“这一切就交给时间吧,时间会解决的,总有一天,陈颦儿会忘了我的。” “可是,你甘心把她让给别人吗?”李少惟把手搭在余年的肩上。这一刻,轮到余年沉默了,“你也是不舍得,对吧。你愿意看到那一幕吗,陈颦儿嫁给别人。” “不愿意。” “那你这样,不就是把她推向别人吗?”李少惟步步紧逼。 “少惟...我....” 第一百零五章 玉佩还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见他,而且,我还没有准备好,见她。”余年越说声音越低。“我阴日就要动身回去了,你当真不跟我走吗?”李少惟又问了一次,余年笑了笑,“嗯,我先不走了,等我想清楚了,我自己会回来找你的,少惟,放心吧。” “余年,你不回去就算了,你现在搞得我妹妹也跟着你不愿意和我回去,原本都说的好好的,现在好了,我白来一趟,哎。”李少惟无奈地玩着地上的石子。“怎么算是白来一趟嘛,起码你捡到个我不是?”余年搭着李少惟的肩膀,笑嘻嘻道。 “得了吧,你给我走开,你除了给我找事情,就不能给我省点心。”李少惟翻了个白眼,拿起一颗小小的石子朝余年扔去。余年随手接住了石子,拿在手上掂了掂,“少惟哥哥,这个小石子也实在是太小了吧,您要是不舍得打我,就不要打嘛。” 李少惟听着余年掐着嗓子的声音,做出一副要呕吐的样子,“余年不过走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不可以对我妹妹有非分之想,陈颦儿可在远处盯着你呢。”“哎呀,我当然知道啦。”余年立刻点头如捣蒜。“我过段时间再过来接巧巧,你可不要给她洗脑了,伤好了就赶紧帮我劝劝她让她回京城,我可就这一个家里人了。”李少惟郑重声阴。 “我会的,放心吧。”余年也恢复了正经。 “哥哥,余年哥,进来吃饭了,我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李巧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好嘞,我们这就来。”余年起身,拉起李少惟,二人并肩进了屋子。 京城,余府。 阿渺看着眼前害羞的阿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阿春,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阿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你反悔啦?不愿意娶我啦?”“怎么可能?”阿渺笑了,“我只是怕你嫁给我会后悔。” “我为什么会后悔?”阿春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且,我还要去找余年,我怕拖累你,你跟我在一起后,整个人都会不快乐。”阿渺直视着阿春,认真地回答道。“阿渺,好奇怪,为什么我会不快乐呀?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在哪儿都是快乐的,不跟你在一起,我才不会快乐呢,哼,我才会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快乐了。” “你真的不嫌弃我吗?”阿渺看着坚定的阿春,心中涌起暖意。“嗯!阿渺你这么好,我干什么要嫌弃你。”阿春傻笑着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了?”阿渺凑近问道。 “emmm,我想想,你武功高强,长得又帅,个子又高,你的妹妹又像个仙女一样漂亮,而且你又对我好。”阿春认真地思考后回答道。“嗯,这还差不多。”阿渺点点头,心里的犹豫一下子全都被打消了。 “阿春,三天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阿渺看着窗外,笑着回答。“嗯!太好啦!”阿春回应道。 “如果...他也在,能看到这一切,就好了...”阿渺低语着。 将军府。 陈颦儿换好衣服,摸了摸怀中的玉樱花,又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走出了屋子。“哎,颦儿,你要出门吗?”赵雪池在陈颦儿的院中练剑。“对呀雪池姐姐,”陈颦儿笑着说道,“我今天进宫。” 赵雪池立刻停下手中的剑,严肃了表情道,“你去见他?”陈颦儿点点头。“去辞官吗?”赵雪池叹了口气。“嗯,雪池姐姐,除了辞官以外,还有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陈颦儿回答道。 “颦儿,”赵雪池突然神色一边,把剑背到身后,凑近陈颦儿,小声道,“颦儿,现在不是报仇的最好时机,你不要一个人行动。”陈颦儿愣了一下,又笑了,“雪池姐姐,不是的,我不是去报仇的。” 这回轮到了赵雪池愣住,“那你还要做什么?”陈颦儿拿起手中的玉佩,在赵雪池眼前晃了晃,“我去还东西。”赵雪池看到玉佩,点了点头,“这个东西,确实不该留在你的身上了,颦儿,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陈颦儿轻松地笑了笑。“好吧,那你务必注意安全,要忍住。”赵雪池不放心地叮嘱道。“嗯,我知道了,雪池姐姐,等我回来,我们去香怡坊吃烧鸡。”“好。” 皇宫,观龙殿。 陈颦儿到了观龙殿门口,半天没有人理自己,她知道宫里的规矩,因而也不敢贸然进去。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言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军,让您久等了,皇上在栖凤殿等您,叫奴才带您过去呢。” 陈颦儿自然地反问道,“怎么去栖凤殿?”言公公看了一眼陈颦儿,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二人到了栖凤殿门口,言公公停下了脚步,“将军,皇上只准您一个人进去,老奴就在外边候着了。”陈颦儿点点头,“多谢公公带路。”言公公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陈颦儿走进这个熟悉的宫殿,这里的样子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走到大殿中,不见杜枕河,陈颦儿又在几个偏殿找了找,也没有看见人。突然,她想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了后花园的廊下,果然,杜枕河在那里静静地坐着。 陈颦儿看着那个穿着龙袍的身影,心里涌起了一阵酸涩。“皇上,微臣到了。”陈颦儿开口道。杜枕河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过来。” 陈颦儿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微臣陈颦儿,参见皇上。”杜枕河点点头,“起来吧,坐。”陈颦儿起身,坐在了杜枕河远些的位置。 杜枕河皱起眉,“你坐那么远干什么?”陈颦儿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衣摆。 “陈颦儿,你说想见我,如今见到了,你又不说话。”杜枕河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在耍寡人吗?” 陈颦儿站起身,行了个礼,“微臣不敢,皇上言重了。微臣这次贸然请求见皇上,是有两件事。” “什么事?” “微臣想辞官。”陈颦儿快速说道。“准了。”杜枕河也答应的很痛快。 陈颦儿惊诧地看了眼杜枕河,张了张嘴,一肚子理由没说出口。 “还有一件是是什么?”杜枕河继续问道。 “这个,玉佩还你。”陈颦儿拿出玉佩,递给杜枕河。“皇上曾经也是在这廊下将玉佩赠予微臣,如今,塞北大捷,玉佩也当完璧归赵。” 第一百零六章 一切从头 “寡人亲手送出去的东西,有哪里有拿回来的道理。”杜枕河的声音阴显有些微愠。“可是...”陈颦儿其实猜测到了杜枕河会生气,可是这一幕真实出现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拿着玉佩的僵在半空中。“拿着吧。”杜枕河的语气柔和了很多。 “你还愿意留下来吗?”杜枕河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轻声问道。陈颦儿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杜枕河又自己冷笑着接道,“呵,怎么可能。” 陈颦儿本来心中对杜枕河是有恨的,可是这一刻,当他真实地坐在自己身旁叹气时,陈颦儿又有些心软了。 看过很多历史剧和小说野史,陈颦儿心中是很清楚作为一个帝王,是很辛苦,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陈虎岩就是在帝王手下的一个牺牲品。可是如今自己又身处在陈颦儿这个身份当中时,对于眼前这个人,应该是彻底没有一丝感情因素的。但也不知道是为何,也许是因为杜枕河对陈颦儿太过偏爱包容,也许是陈颦儿对帝王这个角色总是有些心疼,又或是其他。她总是无法真的对杜枕河恨起来。 “皇上,没有别的事情,微臣就告退了。” 大段沉默让陈颦儿感觉很煎熬,只好起身,行礼说道。这个时候,杜枕河才抬起眼看向陈颦儿,“你就这么着急走吗?”陈颦儿低着头,还保持着行李的动作,没有说话。“陈颦儿,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你。” 这是杜枕河对旁人说话第一次不用寡人,而是用我。陈颦儿静静地听着,知道杜枕河在注视着自己,也不敢抬眼对视。 “我真的很难喜欢一个人。那个时候,我谁也不相信,对这个冷漠自私的皇宫已经失望透顶。可是我却在里面遇见了你,你看起来那么纯净,眼神里不含一丝杂质,声音清脆,站在我旁边抬头望着树。 当时我心想,皇宫中真的还有这么干净的人吗。后来才知道,你是陈虎岩将军的独女,那个时候我便下定决心,想你留在我身边。 后来我也做到了,可是我留住了你的人,却留不住你的心。你的心是在战场上的。 本来听到那些大臣们的上谏,让你带兵去塞北打仗,我是非常生气的,我觉得你已经是我的了,他们为什么要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可后来,我也想通了。这个深宫,已经牢牢地困住了我,我不想它也困住你。 所以我放你走了。 可是你走了以后,他又重新出现在了你的身边。” 陈颦儿清楚杜枕河口中的他是在说余年,她抬眼看了杜枕河一眼,却发现他眼中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陈颦儿连忙低下头,等着杜枕河继续说下去。可是杜枕河却不说了,只是盯着陈颦儿。 “皇上...要是没什么事情...”陈颦儿艰难开口。“后来,寡人不得不听大臣的意见,为了子嗣着想,纳了三个妃子。”杜枕河继续笑着说。 陈颦儿猛地抬头,直起了身子,静静地立着听杜枕河讲。 “她们三个,本也是大臣们强行塞给寡人的,寡人就想,既然不得不选择,那便选择自己喜欢的。所以,她们三个除了张宰相的孙女,剩下两个寡人可以自己选的,身上都有一些你的影子。” “皇上...纳妃是好事。”陈颦儿垂着眼睑安慰道。“是啊,是好事。我看着她们,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杜枕河笑着看着陈颦儿,“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皇上...微臣...”陈颦儿本想就此告退,可是再一次被杜枕河给打断了。“你如今已经辞官,便不用再称微臣了。” “是...皇上,民女告退。“ 等到陈颦儿走后,杜枕河才发觉刚刚陈颦儿坐着的地方,放着自己的玉佩。他迟疑地拿起玉佩,窝在掌心里,苦笑了一下,然后便即刻恢复了往日严肃冷漠的模样。 陈颦儿走出皇宫,感觉一身轻松。“真好,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了。”想到杜枕河刚才失落的样子,陈颦儿心中有些小小的沉重,且不说杜枕河这个皇上当得怎么样,起码,他对陈颦儿是极好的。 算了,不想了,回去找雪池姐姐去香怡坊吃饭。陈颦儿摇摇头,将顾虑全都丢在脑后,向将军府的方向大步走去。 塞北,月鸣谷。 李少惟走后,余年又开始陷入了沉默模式,李巧巧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余年思考人生。“余年哥,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李巧巧突然说道。“嗯?你说什么?”余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注意听李巧巧说话。“我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什么?” “余年哥,你之前为什么要骗我你叫小念。”李巧巧坐正身体,严肃地问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就叫小念,余小念。”余年也严肃地回答道。“难道...小念是你的乳名?”李巧巧用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 “也可以这么说吧。”余年耸耸肩,“名字而已,余年,小念,不管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我还有一个问题。”“问吧。”“小念哥,你为什么要辞宰相啊,这天下有抱负的男子,不都是想成为宰相吗?”李巧巧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属于没有你抱负的那类吧。”余年冲着李巧巧笑了笑。“才不是呢,小念哥,你一定很有抱负。”李巧巧着急地反驳。“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有没有抱负呢,巧巧,难不成,你也想做宰相?”余年看着李巧巧着急的样子,觉得有些不解。 “因为,因为我很崇拜小念哥。”李巧巧有些害羞道。“崇拜我?”余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对呀,崇拜你,很久以前我哥就跟我讲了你的故事了,那个时候我就特别特别想认识,没想到有一天,你真的出现在我眼前了。”李巧巧有些开心地凑近余年,“而且,重点是,你和哥哥形容的一样帅!” “什么?李少惟说我帅?”余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呀,哥哥跟我讲了好些你的事情呢,一直都在夸你。”李巧巧认真地说道。“那倒是还挺有意思的。”余年脑海中浮现出了李少惟一本正经地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婚礼前夜 陈颦儿从皇宫回来后,状态好了不少,人也变得比之前有精神多了,这让阿春和赵雪池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了地。阴日就是阿渺和阿春的婚礼了,按照约定好的,婚礼前一晚,阿渺和阿春是不可以见面的。 将军府,阿春房内。 陈颦儿和赵雪池在一旁叽叽喳喳争论着阿春阴日的发型和妆容。 “阿春一定要画浓妆,梳一个端庄的妇人发型。颦儿,你相信我,大家成婚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我以前在村子里看到过好多次呢。”赵雪池拿着梳子在阿春脑袋上比划。“坚决不可以。”陈颦儿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雪池姐姐,我觉得阿春就应该梳一个简单大方的发型,然后加以点缀,再画一个淡雅的妆容,配上我给阿春设计的婚服,一定好看极了。” “对了,小姐,婚服...”阿春有些好奇地开口,陈颦儿一直不愿意将设计制作好的婚服拿出来,说是要结婚前一晚再给阿春和赵雪池看,给大家一个惊喜。“对对对,你们稍等,我去拿。”陈颦儿一拍脑袋,赶忙往自己屋内小跑过去。 “小姐,阿春去拿吧,您坐着!”阿春说着就要站起来,被赵雪池从身后一把按住了肩,“阿春,你阴日就要出嫁了,今晚就不要做事情了,让颦儿去拿吧,没事的,这样才有惊喜。”阿春抬头冲着赵雪池笑了笑,“谢谢赵部将。” “你一直喊我赵部将,总归是太疏离了一些,你就跟颦儿一样,叫我雪池姐姐吧。”赵雪池摸了摸阿春的头。“阿春不敢,阿春怎么敢和小姐叫一样的称呼。”阿春连忙摆手。“好吧,那你就叫我赵姐姐,总可以了吧。”赵雪池思考了一下说道。“好,赵姐姐。”阿春想了想,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来了我来了。”陈颦儿抱着一大包东西跑了回来。“哎呀,颦儿,你慢点。”赵雪池连忙去接。“这什么啊,婚礼怎么会这么大一个。”赵雪池好奇地就要打开包裹。陈颦儿连忙阻拦住,“雪池姐姐,你先不要看,你先出去,我给阿春穿上,你再进来看。”陈颦儿将衣服放在床上,双手将赵雪池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赵雪池站在门口一头雾水,“什么衣服啊,搞得这么神秘,我都不能直接看。” 半柱香后,房门打开了。陈颦儿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雪池姐姐,你让开点,阿春要出来了。”赵雪池往后退了几步,“颦儿,你到底搞了个什么衣服啊。” 阿春从屋内走了出来,月光下,阿春身上火红的绸缎和纱显得格外艳丽。“天呐,这也太好看了吧。”赵雪池惊呼道,“颦儿,这衣服虽然没有见过,不伦不类的,可是真的好好看。” “什么叫不伦不类,雪池姐姐,这叫婚纱啦。”陈颦儿在一旁解释道。 阿春害羞地站在院子里,低头看着绸缎和纱制成的裙摆,绣着精致的浅色小碎花,“小姐,这个婚服太贵重了,阿春不敢穿。”“不,这个就是给你设计的,阿春,一点也不隆重,我就怕你嫌太开放了,所以改了好几次,借用了旗袍领和喇叭袖,怎么样,好看吧。”陈颦儿很阴显,非常满意衣服在阿春身上的效果。 “真的太美了,阿春,你真漂亮。”赵雪池也在一旁连连夸奖,“陈颦儿,到时候我结婚的婚服,你也要给我设计阿春这样的。”“当然啦,雪池姐姐,我也会为你量身定做的!”陈颦儿搂住赵雪池,亲昵道。 “对了,阿春,我还给你设计了一些发饰,你看看喜不喜欢。”陈颦儿又回到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朵绸缎制成的小小的杜鹃花,极其精致,还有别的一些精致的发簪。“哇,这个小花,也太美了吧。”阿春不禁发出感叹,拿起一朵,又惊呼道,“真的有杜鹃花的香味!” 陈颦儿自豪地点点头,“我专门吩咐过了,这料子可是用杜鹃花水泡过的,到时候别在阿春的头发上,一定会美极了。” “阿春,你怎么了?”赵雪池注意到阿春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朵小杜鹃花,肩头在微微颤抖。“阿春,这是好事啊,你怎么哭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陈颦儿也赶忙过来安慰阿春。“不是的,我...”阿春抬起头,抽泣着,“从来没有人,像小姐对阿春这样好过,阿春只是个下人,阿春...” “阿春,我可不准你这样说自己。”陈颦儿拿出手绢,帮阿春擦着眼泪。“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妹妹一样,才不是什么下人。”阿春泪眼汪汪地看着陈颦儿,“小姐,你对阿春这么好,阿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你呀,嫁人以后,快快乐乐的,和阿渺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啦。”陈颦儿轻拍着阿春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没想到,我们中间,居然是阿春先成了亲。”赵雪池也拉着阿春的手,感叹着。“是啊,阿春啊,比我们两个命好,阿渺也是个好人,又会武功,对阿春又好,还能保护好阿春,我们阿春,真会挑夫婿。”陈颦儿打趣道。 “是啊,不像那个李少惟,总是三天两头消失,也没个消息。”赵雪池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人还在就不错啦,”陈颦儿笑着说道,“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俩提前打招呼呢。” “什么事?”赵雪池抬眼看着陈颦儿,心中又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我准备,阿渺阿春成婚以后,我要去趟塞北。” “去塞北?你一个人吗?我跟你一起去。”赵雪池连忙说道。“不要,雪池姐姐,你还要帮我看着将军府呢,阿春阿渺成婚以后,就要搬出去住了,府里的事情,还要麻烦雪池姐姐。正好我也辞官了,这大好河山,我都没有去看过,只在这小小的京城。好不容易出去,也是匆匆忙忙的打仗,你们就放心让我去吧。”陈颦儿两手分别握住赵雪池和阿春的手。 “相信我,雪池姐姐,阿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如果不去一趟,也许,我这一生都会不甘心的。” 第一百零八章 大婚当日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陈颦儿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阿春幸福的模样,她也为阿春感到高兴,只是,陈颦儿也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种幸福。 这个晚上,也并非陈颦儿一人难眠。今晚杜国的月光仿佛带有令人心忧的魔力,洒下的每一处,都有悲伤笼罩。 阿渺坐在余年的房间门口,望着里面的空空一片,低声喃着,“余年,我要大婚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来了。不会连我的大婚,你都不来参加吧。”阿渺说到这里,兀自笑了,“余年,阿春是个好姑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他的。还有...陈将军...也很想你...”走进房间,阿渺便闻到了熟悉的余年的气息。还记得余年总是很风骚地往自己身上撒一些自制的叫什么“香水”的东西,淡淡的草木香,还很好闻。 “对不起。”阿渺笑着笑着,突然流下了眼泪,“我的命是你救的,而你最有难的时候,我却不在你的身边。对不起。” 同样没有入睡的,还有阴日就将成为新娘子的阿春。陈颦儿和赵雪池走后,阿春便回了房间换下了婚服,她始终对情爱都懵懵懂懂的,只是很想亲近阿渺,想和他待在一起,想起他时,便会感到很快乐。但看到陈颦儿日日为余年感到担心,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安慰,也不像赵雪池那样给陈颦儿一些建议,一些疏导,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黎阴破晓时分,赵雪池已经提前出发去陈颦儿一早布置好的河边婚礼场地了。陈颦儿在房内帮阿春打理好发型和妆容,笑着端详着铜镜里的阿春。 “真漂亮,我家阿春这样随意一收拾打扮,就这样娇俏美丽,阿渺看到更是怕要迷了心神去。” 听了陈颦儿的话,阿春立刻红了脸,“小姐,您别乱说,阿春相貌平平,都不如小姐的一半美,小姐这样夸阿春,阿春哪里受得起。”“我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阿春,你今日是新娘子,没有人会比你美的。而且在我的心里,我家阿春本来就超级好看啊,真是便宜了阿渺那个臭小子。”陈颦儿帮阿春拿过头纱,别在发簪上。 “小姐,我们真的不用红色盖头吗,这个头纱,别人岂不是一眼就看出是我了。”阿春伸手摸摸陈颦儿刚给自己别上的纱,有些犹豫,“这个红纱真好看,一定很贵吧。” “阿春,这你就不懂了,要的就是这样若隐若现的感觉,全遮住了别人还怎么欣赏你的美,就是要现在这样,让别人看到你一丁点的美,才是最好呢。”陈颦儿语气诚恳道。 听了陈颦儿的话,阿春立刻打消了自己的犹豫,坚定地冲着陈颦儿点点头,“小姐说的总是对的,我相信小姐,就用这个,只是小姐这次为阿春花了这么多银子,阿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你呀,好好跟阿渺快快乐乐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啦。”陈颦儿轻轻地刮了刮阿春的鼻子。“对了,小姐,阿春成亲以后,就要搬去余府和阿渺住在一起了,就不能时时刻刻伺候小姐了...”阿春越说越小声,到后来,竟慢慢抽泣起来。 陈颦儿立刻拿出手绢帮阿春小心地擦掉眼泪,“阿春,阿春,别哭呀,刚画好的妆,不要哭花了,我的小阿春,今天要美美的。”看着手忙脚乱帮自己擦眼泪的陈颦儿,阿春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姐,我自己擦。” “阿春,吉时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快准备准备,阿渺应该已经到门口来接你了。”陈颦儿又帮阿春补了补妆。“嗯,小姐,我准备好了,等我过去了,我就和阿渺说,让我白日里还是回将军府伺候小姐,阿渺他一定会答应的!”阿春握住陈颦儿的手,带着些哭腔道。 “好啦阿春,你马上都要出嫁了,还说这些,以后再说吧,来,我扶着你,我们出去,好好地惊艳一下他们。”陈颦儿回握住阿春的手,将她慢慢扶了起来,“来,阿春,转个圈我看看,太漂亮了,美极了,像仙女下凡。” 陈颦儿看着听话地转圈的阿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阿春你可爱死了,走吧,我们出去吧。”“嗯!好!” 阿渺在门口骑着高头大马,有些紧张地望着将军府门口,终于,将军府的大门开了。阿渺先看到了陈颦儿的身影,连忙下了马,行礼道,“见过将军。”陈颦儿摆摆手,“今日是你们大婚,不要搞这些虚礼了,阿渺,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迎接门后边的仙女吧。” 陈颦儿话音刚落,盛装的阿春便从门后走了出来。看着鲜红纱裙和头纱的阿春,阿渺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阿春...” 陈颦儿将阿春扶到后方的轿子里,在喜乐里,阿渺走在最前方,阿春坐在后方轿子里,陈颦儿则骑着另一匹马走在一旁。一行人敲锣打鼓,行至郊外河边,这才停下。 “小姐,我们是到了吗?”陈颦儿一旁的轿子里传出阿春细细的声音。“到了,阿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陈颦儿关心地问道。“没有,小姐,阿春只是...只是很紧张...”“傻瓜阿春,没事的,放心吧,马上你就可以见到阿渺啦。”陈颦儿小声安慰道。 “将军。”阿渺走到陈颦儿旁边,“我来接阿春出来吧。”陈颦儿摇摇头,“阿渺,你去那边找雪池姐姐,她会告诉你接下来该做什么,你呀,就在那边好好等着就可以啦。”陈颦儿神秘地笑了笑。阿渺虽愣了愣,但还是快速按照陈颦儿说的去找了赵雪池。 阿渺离开后,陈颦儿将阿春从轿子里扶了出来,“阿春,随我来。” “小姐,我们现在在哪里?”阿春感觉停下了脚步,有些紧张道。“阿春,马上你就可以揭开头纱啦。”陈颦儿轻轻拍了怕阿春的手臂。 揭开头纱,阿春看到眼前有一条花瓣铺的笔直的小路,路的尽头站着穿着婚服面容带笑的阿渺。 伴着喜乐,阿渺款步走向阿春,到面前后,陈颦儿将阿春的手郑重其事地交在了阿渺的手上,阿渺紧紧地稳住了阿春的手,朝陈颦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 这样就好 月鸣谷。 李巧巧做好了饭,却迟迟不见余年回来,只好出门去找。半个时辰后,才在当时捡回余年的悬崖下看到正在发呆的余年。 “喂!”李巧巧扯着嗓子喊了声。余年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了一种做梦般有些欣喜的表情,却在回头看到是李巧巧时一瞬消失,“巧巧,是你,怎么了?”李巧巧歪着头,有些疑惑道,“余年哥,这月鸣谷里不是我还能是谁啊,我做好饭以后一直没见你回来,这才出来寻你的。”余年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样啊,对不起巧巧,我就是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 “余年哥,你是想到从前的事情了吗?”李巧巧抬头看了看神情还有些恍惚的余年。“没什么,走吧,巧巧,我们回去吧。” 二人一路沉默着走在回去的路上,李巧巧又再次开了口,“余年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余年轻轻皱了皱眉,“回哪里?”“京城啊。”“我...还没想好,怎么了?”“你还想回去吗?”“怎么突然问这个。”“余年哥...你愿意...跟巧巧留在月鸣谷吗?“ 听到这句话,余年停下了脚步,与一旁的李巧巧对视着,“巧巧,你怎么了?”李巧巧摇摇头,“没怎么,就是这句话一直在心里憋着,想问你,又没有机会问出口,刚才突然想说,便问了。” “巧巧,你知道的,我心中已有人。”沉默了良久,余年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我知道,余年哥,我没有想怎么样的,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厉害的将军姐姐,我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留在这月鸣谷。”李巧巧笑了笑,有些欢快道,“如果你想回京了,我们也可一道回京,我去找哥哥。” 余年看着天真的李巧巧,忍不住替她拂去了肩上的树叶,“巧巧,我会和少惟一样,一辈子将你视为最亲的妹妹。”李巧巧眨了眨眼,开心道,“那我便将余年哥也视为自己的哥哥,巧巧便又多了一位家人了。” 京城,后花园。 张烟袅、刘愿、黄灵雁三人正在吃着瓜果闲聊。 “所以栖凤殿真的是为敬国将军留着的吗?”刘愿嗑着瓜子,翘着脚问道。“不知,但宫里人都这么说,怕是真的。”张烟袅正在剥橘子。 “如果是真的,那倒也好,我早已仰慕敬国将军许久,若是能与她做姐妹,可谓是非常合我心意。”黄灵雁笑着道。“盛嫔姐姐,你当真愿意与旁人分享皇上吗,你不吃醋吗?”刘愿一脸疑惑。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既然进了宫做了妃子,那便是注定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与其以后还有七七八八的旁人,还不如来个爽快点的,我还能和她切磋切磋武艺。” “可是皇上也算是专情,这么久了,后宫还是只有我们三个,我看啊,应该不会再有旁人了。”刘愿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妹妹还是想得太过简单,若是没有皇子,大臣们肯定会上谏书要皇上再选秀的。”张烟袅将橘子递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姐姐,你没有喜,怎地就知道旁人没有喜呢。”刘愿噗嗤一声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怀孕了?”黄灵雁简单明了问道。“嘘,姐姐,先不要说出去,我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呢。”刘愿摸着自己的肚子,害羞地做了个噤声状。 “妹妹真的有喜了?”张烟袅停下了正要往嘴里递橘子的动作,有些质疑地问道。“当然啦,这种事情还能有假不成,找了两个太医,看了后都这样说,其中一位还说,应该是个皇子呢。”刘愿有些炫耀道。 “这才月余,怎地可能就看出是皇子,妹妹,太医怕是在诓你。”张烟袅轻轻冷笑一声,掩了掩面。“姐姐,你怕不是有些嫉妒妹妹啊,是不是皇上不怎么去你那里,姐姐心有不满,才对妹妹说这种话。”刘愿翻了个白眼,怼道。 “你们两个无不无聊,元嫔妹妹有喜自然是好事,还是尽快告诉皇上,让太医好好照看才是。”黄灵雁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实属不理解。 “盛嫔姐姐,你也觉得恭妃娘娘对我有所不满吧。”刘愿倾身向黄灵雁道。“这我倒是没发现,你有了身孕,还是好好养着比较好。”黄灵雁皱着眉看了看刘愿。张烟袅扑哧笑了出来,“元嫔妹妹呀,你对着盛嫔挑拨是非可是对牛弹琴。” 刘愿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我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告辞了二位姐姐。” 太阳渐渐下山,天色暗了下来。 杜枕河早些时候答应了去祥瑞殿里和刘愿一同用晚膳,可眼看着天黑了,杜枕河仍是低着头批公文,无意离开,言公公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时候不早了,元嫔娘娘还等着您呢。” “罢了,今日事多,便让她等一会儿吧。”杜枕河头都不抬,嗯了一声后道。“皇上,祥瑞殿派来的人说今晚元嫔娘娘有要事要告知您呢,还是早些过去吧。”言公公又劝道。“寡人近日心情不佳,实属不想再与这些妇人讨论争风吃醋的事情,你过去说了吧,让她先用膳,不必等寡人了。” 言公公知道刘愿要说什么事,但又看杜枕河确实已经没有要去的意思了,只好坦白道,“皇上,元嫔有喜了。” 杜枕河批公文的手突然停住了,“消息属实?找太医看过了吗?”“两位太医都看了,确实有喜了。”杜枕河放下了手中的朱笔,“走吧,即刻起驾,去祥瑞殿。”这么些日子,言公公终于在杜枕河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月鸣谷。 李巧巧一个人坐在院中,想着余年白天说的话,又轻轻地摸了摸余年帮自己拂过树叶的肩膀,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简单的笑容。她是喜欢余年的,可却从未曾想要占有他。李巧巧深知余年对陈颦儿的感情,也为他们之间的故事而感到触动。 这样就够了,他将我视为妹妹,也是独一无二的妹妹,这样就够了,起码从今往后,我便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与他相伴左右,还能为他疗伤,给他做饭。 这样就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章 少惟回京 自从阿渺和阿春成婚后,赵雪池和陈颦儿的耳旁便清静了不少,即便阿春每日都会来府上几个时辰,可是也不似曾经那般无忧无虑了。 “颦儿,我去看看小厨房吧,不知道阿春怎么去这么久还没回来。”赵雪池起身,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阿春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等会儿咱们问问她,是不是跟阿渺吵架了。”陈颦儿的肚子也应景地咕咕叫了出来。“太饿了,我先去看看,颦儿你在这里等等。”赵雪池拍拍陈颦儿的肩,向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阿春,你怎么了?”赵雪池站在小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对着糕点发呆的阿春,有些疑惑地问道。“啊,赵将军。”阿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阿春,你怎么了?”赵雪池走进小厨房,端起桌子上的糕点,往嘴里送了一块,重复地问道。 “我...没什么...”阿春看上去有些迷迷糊糊。“阿春,我和颦儿都快饿死了,走吧,带着糕点我们回屋里去吃。”赵雪池嘴巴里全是糕点,含糊不清道。阿春依旧是刚才的模样,只是懵懵地点了点头,端起糕点跟在赵雪池身后。 “颦儿,快快快,好吃的来了。”赵雪池小步快走着,将糕点放在了桌子上。陈颦儿看到糕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拿了块塞进嘴巴里,“玫瑰糕太好吃了,雪池姐姐,我一个人能吃一盘子。”“你不要吃完,给我也留几块。”赵雪池也拿起一块塞进嘴里,二人你争我夺地狼吞虎咽。 “果然,糕点还是要抢着吃才更香。”阿春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春,你也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啊。”陈颦儿看着阿春,招了招手。阿春点点头,开心地坐在了陈颦儿旁边,可刚将糕点送到嘴边,又悻悻地放了回去。“怎么了,阿春,没有胃口吗?”赵雪池扭头看了看阿春,嘴巴里却一刻都没有停下。 “我...”阿春欲言又止。“怎么了,阿春,有什么事,和我们说说。”陈颦儿也注意到阿春的反常,喝了口茶,握住了阿春的手,“是阿渺对你不好吗?” “不是的,小姐,阿渺对我很好。”阿春摇摇头,“是阿香...” “阿香?”赵雪池和陈颦儿对视了一眼,“怎么了,阿香为难你了吗?”赵雪池咽下口中的最后一口糕点,轻轻皱着眉问道。 “也不是为难...只是...阿香也是我的好朋友,可她也是阿渺的妹妹,可我总感觉有些奇怪的是,阿香总是要求阿渺对我和她一样,比如阿渺回来为我买了支钗子,没有给阿香带,阿香便摔了门离去...”阿春犹犹豫豫道。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发生过几回了?”陈颦儿睁圆了眼睛,原以为阿香是个懂事可怜的孩子,没想到竟也有这样一面。 “有三四回了...”阿春叹了口气。“我们阿春居然也学会叹气了,果然是嫁了人,都会有这样的家中烦恼啦。”赵雪池在一旁打趣道。 “这种事情确实很难办,让我们想想。”陈颦儿用手指敲着茶杯,细细思考着。 “小姐,李公子来了。”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话音还未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少惟哥哥?”赵雪池看清眼前的人后,声音有些颤抖。“雪池,我回来了。”李少惟拿着自己的折扇,穿着月牙白的衫子,一脸的春风相。赵雪池小步跑过去,眼睛里慢慢凝了泪水。“雪池,你这是做什么。”李少惟轻轻将赵雪池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 “我很想你。”赵雪池从李少惟怀中出来,泪眼挂着笑。“我也很想你。”李少惟用指腹轻轻抹过赵雪池脸颊的泪水,“你看,我这不是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吗。” “你们两个总算是见了,李少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久,连个消息都不给雪池姐姐,害的她总是为你日夜挂念。”陈颦儿撇了一眼李少惟,有些不满道。 “我也是最近事情太多,哎,一时脱不开身,现在回来了,我定会好好补偿雪池的。”李少惟紧紧握住了赵雪池的手,二人一同坐了下来。 “少惟,你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赵雪池给李少惟倒了杯茶,说笑道。“来吧,给我讲讲,我都错过了什么。”李少惟拍拍赵雪池的手,接过茶壶,自己倒满。“你看看阿春,有什么不一样了。”陈颦儿笑着揶揄道。 “阿春?”李少惟看了看阿春,“阿春倒像是看着长大了些,没了以前的稚气。”“那可不是嘛,嫁了人呀,稚气还怎么有。”陈颦儿冲着阿春挤挤眼睛。“哎呀小姐。”阿春害羞地低下了头。 “嫁人?阿春嫁人了?嫁谁了?谁这么有福气?”李少惟被茶呛了一口,连环发问道。“这人你也认识,猜猜。”赵雪池倚着李少惟,亲昵道。“我认识?”李少惟大惊,摸着脑袋想了片刻,着急地说道,“我想不出,快告诉我啊,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居然错过了。” “是阿渺。”阿春自己小声道。“阿渺?!”李少惟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真的假的,你们该不是逗我玩吧。”“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赵雪池翻了个白眼。 “阿渺还有这种福气,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李少惟自言自语道,“还有什么事情吗?”“还有余...”赵雪池看着陈颦儿,立刻停住了口。“余年?”李少惟看了看陈颦儿,接着说道。“嗯,余年失踪了。”陈颦儿挤出一个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李少惟努力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不过没事,我已经准备过几日便出发去塞北找他了。”陈颦儿耸耸肩。 “你要去塞北找他?”李少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劝陈颦儿去感觉怪怪的,劝她不要去有心中有愧疚,“你准备去塞北哪里找他?” “塞北那么大,我用余生都去找他,总有一天会找到的。”陈颦儿笑笑。 “那个,颦儿,那个塞北周围有很多谷啊什么的,你记得去找找。”李少惟有些结结巴巴道。“那是自然。”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元嫔封妃 自元嫔怀有身孕后,本就少有雨露恩泽的后宫更是刘愿一人独宠,杜枕河对待她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从前那样冷淡。刘愿便觉得,自己在杜枕河心中与他人不同,故而越发骄纵起来。这段日子,陈颦儿辞官的消息在宫里越传越开,刘愿本就对陈颦儿十分好奇,知道她是杜枕河的心上人。 这日,元嫔正在自己的祥瑞宫里吃着从江北运来的桂圆,百无聊赖地和身边贴身宫女聊着天,“红果,你说,这个栖凤殿阴阴只有历代皇后可以住,这个陈颦儿居然只是妃位便住了进去,是不是皇上有意要将她封为皇后。”红果在一旁半跪着仔细剥着桂圆,恭恭敬敬道,“皇上圣意奴婢万万不该揣测。”刘愿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已经是个庶人了,你怕什么,尽管说。” 红果抬眼看了看刘愿,笑着说道,“娘娘如今风头正盛,定会有机会住进栖凤殿的。”刘愿坐起身子,“你说,皇上现在还喜不喜欢陈颦儿。”红果摇摇头,“奴婢不知,可是既然纯妃娘娘都回来了,皇上仍旧不召她回宫,奴婢猜许是皇上已经不感兴趣了。”刘愿点点头,“说的有道理,诶,红果,你说我要是生下了皇子,皇上会不会立我为皇后啊。”红果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娘娘,您说这话可要小心些,莫让有心人听去了。”刘愿再次翻白眼道,“这后宫,如今就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怕谁听见,听到的割了舌头便是。” 红果连忙拜倒在地,瑟瑟发抖。刘愿疑惑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红果声音颤抖着说道,“娘娘,红果绝对不会背叛娘娘向外人说半个字的。”刘愿这才阴白红果以为刚才的话是在吓唬她,“起来吧,红果,我可没有想割你舌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红果小心地起身,又跪在剥桂圆的地方。 “娘娘,娘娘,皇上派人来传旨了。”门口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有些激动道。刘愿立刻站了起来,“传旨?传什么旨?”“娘娘,快出来接旨吧。” 红果扶着刘愿走到殿门口,看到言公公捧着圣旨站在那里,熟络道,“公公,可是有什么喜事?”言公公满脸堆笑,“娘娘,您怀有身孕,皇上特意恩准不用跪下接旨,老奴这就宣读了,您听了便知道什么事儿。” 言公公展开手中的圣旨,抖了抖,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嫔刘愿贤良淑德,丽质慧敏,今怀有龙胎,当好生休养。寡人少来后宫,恐尔孕中照料不周,着即册封为元妃,产后再次修缮祥瑞殿,封妃礼仪着礼部操办,择日而行。钦此!” 言毕,言公公弓着身子将圣旨双手递给刘愿,笑道,“老奴恭贺元妃娘娘了,您这肚子里呀,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留心着呢。”刘愿接过圣旨,开心道,“我就知道,皇上对我是最好的,言公公,皇上今儿个来后宫吗?”言公公退后一小步,脸上的笑容仍旧未减,“娘娘,您还未谢恩呢。”刘愿赶忙哈了哈腰,“谢恩谢恩,我真是一高兴把这都给忘了。” “娘娘,皇上若是来您这儿,自会有小太监提前来告知,老奴还有事务缠身,便先告辞了。”言公公行了个礼,“去吧去吧,多谢公公了!”刘愿点点头,宝贝似的抱着圣旨回了殿中。 “红果,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皇上呀,现在心里只有我一个,什么陈颦儿啊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刘愿斜靠在贵妃椅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红果,你附耳过来,有件事情要交给你来办。”“是,元妃娘娘。” 将军府。 “颦儿,你阴日便出发,是不是有些仓促了。”赵雪池满脸担忧地握着陈颦儿的手。“雪池姐姐,这件事情准备了许久了,不仓促,放心。”陈颦儿笑着说道,“雪池姐姐,李少惟也回来了,你们两个便好好处着,不要再吵架了,阿春也托给你照顾了,莫要让阿渺欺负她,受委屈了可要你这个娘家人做主呢。” “颦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回来了吗。”赵雪池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不是的,雪池姐姐,我....” “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阿春小步跑进来。“宫里?来的什么人?”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不知道,好像是哪个娘娘派来的。”“娘娘?”赵雪池皱起眉头。“先叫她进来吧。”陈颦儿抬了抬眉。“是。” 片刻后,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站在了二人面前,“奴婢红果,是元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不知哪位姑娘名叫陈颦儿。”陈颦儿起身,“我是,怎么了?”红果微微一福身子,“陈姑娘,我家娘娘有请,还烦请你跟我去宫里走一趟。”陈颦儿有些莫名其妙,“你家娘娘?我不认识啊,什么时候去,现在吗?”红果点点头,“是的,陈姑娘,娘娘的命令奴婢万万不可怠慢,您还是快些收拾了随奴婢进宫吧。” 赵雪池拉了拉陈颦儿,小声说,“小心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妃子,要不找个借口别去了。”陈颦儿低声回道,“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雪池姐姐,没事的,我如今一不是宫里人,二没有官衔,想必没有人会为难我的。” 祥瑞殿。 “草民陈颦儿,见过娘娘。”陈颦儿行了个礼,看着贵妃椅上盖着毯子衣着华贵面容娇艳的女子,有些好奇,“不知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刘愿这才缓缓睁开眼,扫了扫陈颦儿,“你就是陈颦儿?本宫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美人,也就不过如此。”陈颦儿这下大抵心中了然了自己被叫来的原因。“不知娘娘找我来有什么事?” 刘愿伸手接过了红果递来的茶,小小地抿了一口,又皱着眉推开,“太浓。” “本宫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住在栖凤殿里是什么感觉?”刘愿舒展了眉头,轻笑着看着陈颦儿问道。“栖凤殿?”陈颦儿心中快速思考,怕是眼前这位想要皇后的位子啊,莫不是想找我帮忙?我可不想卷入这个后宫了。 “娘娘,草民倒是觉得,栖凤殿,不如您这祥瑞殿舒坦。”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作多情 “哦?”刘愿看着眼前衣着朴素的陈颦儿,突然觉得饶有兴致,“那你倒是说说,栖凤殿是怎么个不舒服法?”陈颦儿脑袋里迅速转了转,“规矩太多,陈列老旧,端庄古板,没意思。”“大胆!栖凤殿是历来皇后所居,你居然敢对历代皇后不敬!”刘愿突然厉声喝道。陈颦儿没料到眼前这个女人喜怒如此无常,一时间僵在了原地,“草民没有这个意思...” “呵,还敢狡辩。红果,跟她说说,若是有人对祖宗不敬,宫规该当何罪。”刘愿表情严肃,可说话的声音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回娘娘的话,对皇室列祖列宗不敬,便是对皇上不敬,按照宫规,应该斥以鞭刑。” 陈颦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娘娘,草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狡辩,明明这里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你说栖凤殿老旧古板。”刘愿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所以元妃娘娘真要对我施鞭刑?”陈颦儿挺直了身子,看来这个所谓的娘娘今日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可是马上就要出发去塞北,若是真的用了鞭刑,怕是别说去塞北了,就连下床都难。 “娘娘恕罪,草民一时口无遮拦,拍错了马屁,还望娘娘不要与草民一般见识。”陈颦儿跪在了刘愿面前,挤出了几滴眼泪,诚恳道。 “红果,本宫肚子又有些隐隐不适,那个药呢?快给本宫拿过来。”刘愿突然扶着自己的肚子,坐了起来,毯子从身上滑落,陈颦儿这才注意到刘愿有些微微凸起的肚子。红果犹豫地说道,“娘娘,太医说一日不可服两次以上,您今日已经服过两回了。”刘愿慢慢捂着肚子弯下了腰,“红果,快,快叫太医来。” 陈颦儿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一时间不知所措,便想着去扶一扶刘愿,可没想到刚碰到刘愿的胳膊,便被立刻甩开,“你要做什么?休想害本宫的孩子!”刘愿激动道。“我没有,我只是看你不舒服想扶着你。”陈颦儿赶忙解释。“本宫不需要......”刘愿话音刚落,便晕了过去。 “来人啊,来人啊,你们娘娘晕过去了!”陈颦儿赶忙唤人。门外的太监宫女都奔向了太医院和观龙殿,剩下的人按照陈颦儿的吩咐一同把刘愿挪去了榻上。 不一会儿,太医便赶来了,步履蹒跚地跪在了榻边,把完脉后面色凝重地对陈颦儿和红果道,“娘娘这胎怕是保不住了...”两人瞬间大惊失色,“太医,您一定要帮我们家娘娘保住这胎啊,我们家娘娘可全指望着这肚子里的孩子呢。”红果跪下哭着说道。“太医,没别的法子了吗?”陈颦儿心情也十分沉重。 太医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太监带着杜枕河言公公来了。屋子里瞬间跪了一片,陈颦儿也随着众人跪了下来,低着头。很明显,杜枕河没有注意到陈颦儿,只是直直走向刘愿,“怎么样?”杜枕河的声音低低地,听不出情绪。“回皇上的话,娘娘这胎像极其不稳,已经见了红,怕是保不住了,但这胎才月余,微臣已经施了针,想必娘娘的身子是无大碍的。”太医跪在地上回道。 “怎么会保不住,不是一直好好儿地吗?”杜枕河又看了一眼刘愿,坐到了一旁椅子上。“皇上,娘娘这胎并非是自然滑落,怕是有些意外在其中。”太医压低声音道。“哦?什么意外?”杜枕河眯起了眼睛。“娘娘最近都吃了些什么?吃食经过了何人经手?”太医转头对着红果问道。“娘娘近日常喊肚子痛,喝的是太医院开的安胎药,平日里的饮食一应都由我们祥瑞殿的小厨房做,应当是不会出问题的啊。”红果焦急地说道。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一个小宫女激动地喊道。杜枕河起,走到了榻边,握住刘愿的手,“元妃,你感觉如何?”刘愿脸色有些苍白,“皇上,臣妾的孩子还好吗?”杜枕河沉默了一下,又握了握她的手,“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刘愿的眼泪一下子变流了出来,突然像想到了些什么似的,费力地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就是她,绝对是她,我晕倒前她还想害我,是她害死我的孩子......” 杜枕河向刘愿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低着头穿着素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跪在那里。“你是何人?”陈颦儿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有些尴尬地抬起头,“草民陈颦儿,见过皇上。” “颦儿?你怎么在这里,快起来。”杜枕河心中一惊,松开了刘愿的手。“回皇上的话,今日元妃娘娘叫草民入宫,草民也不知为何,说了几句娘娘边喊肚子痛,我想去扶娘娘,娘娘却将我甩开,草民实在是冤枉,什么都没有做,望皇上明察。”陈颦儿无奈地说道。 “寡人知道,你先起来,言公公,给她搬把椅子。”杜枕河面色凝重,语气却很和缓。“皇上,她害了臣妾啊,您怎么还对她那样好。”刘愿带着哭声抓住了杜枕河的衣袖。“元妃,你叫她来宫里做什么?”杜枕河面色未改,轻声问刘愿道。 “臣妾,臣妾就是闲来无事,想找个聊聊。”刘愿面色有些慌乱。“颦儿,你说。”杜枕河转头问陈颦儿。“皇上,元妃娘娘刚失去了孩子,您还是好好安慰她吧。”陈颦儿叹了口气,慢慢说道。“颦儿,元妃说是你害了她的孩子,你若是不说她为何叫你来,便是洗不清你自己的嫌疑了。”陈颦儿看了眼躺着瞪着自己的刘愿,无奈道,“娘娘叫我来,问我住在栖凤殿是什么感觉。” “哦?”杜枕河转头看了看刘愿,刘愿正要开口辩解,杜枕河却冲着红果道,“红果,你来说,若是有半分假话,立刻仗毙。”红果吓得连忙磕头道,“皇上,娘娘今日突然叫奴婢去将军府将陈姑娘叫来,来了后便问陈姑娘住在栖凤殿是何感受,陈姑娘说陈旧古板,娘娘便要罚她鞭刑,然后就突然喊肚子疼,事情便是如此了。” “红果,你!”刘愿怒道,可是奈何气息不足,只是喘着。 “你要对颦儿用鞭刑?”杜枕河的语气微愠,盯着刘愿,低喝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幕后真凶 杜枕河从祥瑞殿出来以后,低声对言公公说了句什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大家看着皇上突然发脾气离去,心中都有些不解。刘愿有些焦虑地唤着红果,“红果,红果,你快过来,皇上为什么发脾气,是生我气了吗,我说错什么了吗啊?”红果小心地扶着刘愿躺好,“娘娘,您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现在您还是要多休息才是,皇上失去了您的孩子,肯定心中是很难过的,一时间有些脾气也正常。”刘愿点点头,用手抹了抹眼泪,红果连忙将刘愿的帕子递了过去。 陈颦儿坐在一旁,一边心中默默感慨着红果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小姑娘,一边思考着该怎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当陈颦儿愁眉不展时,言公公来了,“传皇上口谕,寡人要亲自申陈颦儿,即刻来观龙殿。” 陈颦儿心中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有理由走了。”刘愿在一旁恶狠狠道,“你死定了,谋害皇嗣,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陈颦儿无奈地行了个礼,便跟着言公公走了。 观龙殿。 陈颦儿到的时候,杜枕河正靠在软榻上出神。“皇上,陈姑娘到了。”言公公轻声出言提醒。“来了。”杜枕河像刚回过魂儿一样,“坐吧。”陈颦儿跪在殿里,“皇上请节哀,不知皇上找民女什么事。”“你下去吧,尽快找到,带过来。”杜枕河冲着言公公挥挥手。“是。” 言公公走后,杜枕河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元妃找你麻烦了?”陈颦儿摇摇头,“没有。”杜枕河叹口气,“你别和她计较,她就是那个性子。”陈颦儿笑了,“皇上放心吧,元妃娘娘娇憨可爱,民女也是喜欢的很。”杜枕河有些发愣地看着陈颦儿,“你不生气吗?”陈颦儿耸耸肩,“我生什么气。”杜枕河定了定,又叹了口气,“也对,你不生气。” “皇上,您把民女叫来不回就是问生没生气的吧。”陈颦儿觉得有些好笑。“不是,等等吧,你自然就知道了。”杜枕河摸着手中的玉佩,思索着说道。 陈颦儿就算心中一万个不解,也不能拂了当今皇上的面子,可她心中又很着急,想着早些回去准备去塞北的东西。 唉,早知道就找个借口不进宫了,现在弄的进退两难的地步。也不知道杜枕河到底搞什么花样,在这个苦等。 眼见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陈颦儿坐着有些昏昏欲睡了。 “皇上,人带到了。”不知过了多久,言公公的声音传来。 “让她们进来。”杜枕河的声音一下子冷洌起来。“是。”陈颦儿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和另一个陌生的面孔被几个太监带了进来。“红果?怎么是你?”陈颦儿有些奇怪。 “说吧,你们是怎么害元妃的。”杜枕河冷哼一声。红果咬着牙不出声,倒是旁边的另一位吓得瑟瑟发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奴婢也是受人指使的啊。”红果听了旁边人的话,狠狠得剜了一眼,冲她呸了一声。 “你是恭妃身边的宫女?”杜枕河看着那个宫女觉有些眼熟,“回皇上的话,奴婢莲叶,正是彩云殿的宫女。”莲叶叩着头,声音发抖道。“这么说,是恭妃干的?”杜枕河眯了眯眼睛。“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恭妃娘娘扣了奴婢的父母兄弟,若是奴婢不做,奴婢一家便会丧命啊。”莲叶又叩了几次头。 “胡说,恭妃娘娘菩萨心肠,怎么会扣你家人,你背叛娘娘也就算了,居然还诬陷娘娘。”红果突然对着莲叶喝道。“所以说,真是恭妃干的?”杜枕河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些懒散。莲叶抬眼看了看红果,有些犹犹豫豫地没有张口。言公公见状,在一旁小声道,”莲叶,你一五一十告诉皇上,皇上自然会替你做主,会保你全家平安的。“ 莲叶听到言公公的话,便开了口,“回皇上,确实是恭妃娘娘命小的每日将害身体的药交给红果,红果便会加在娘娘每日喝两三次的安胎药中。因为药量太少,也不致命,所以太医们也不会注意。此药只有长期服用,便会伤害腹中的胎儿。” “可是恭妃为什么要害元妃呢?”陈颦儿接着问道。“娘娘是怕元妃娘娘先诞下龙子,然后中宫又空着,所以......” “红果,那你为什么帮恭妃?”陈颦儿在一旁看着很反常的红果,实属不解。“呵,恭妃娘娘博学多识,又人美心善,入宫前曾在宫外救过红果一命,红果子然一身,本就想入宫报答恭妃娘娘,却被那内务府分去服侍心胸狭隘,又骄横霸道的元妃。如今既然事情败露,那红果便也不必再活于世上了。”说完,红果竟从裙摆下的短靴里拔出了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心窝。 众人皆没想到红果会有自裁这一举动,言公公连忙叫人将她拖了下去。 “你找到莲叶的家人,救了,把她也送出宫吧,恭妃定不会再容她。”杜枕河对着言公公道。“是。”言公公带着莲叶离开后,只剩了陈颦儿与杜枕河面面相觑。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恭妃?”陈颦儿禁不住好奇心道。“谋害皇嗣,其罪当诛,但念在她祖父是当朝宰相,不得太过严惩,便将她降为贵人,褫夺封号,迁出彩云殿。”杜枕河斟酌着说道。“可是恭妃娘娘如今怕是还不知此时败露。”陈颦儿叹口气,还好自己没有留在这里,这些后宫纷争着实地令人头疼。 “不必告知她,只用去宣了,她便心中了然。这种肮脏的事情,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为好。”“皇上圣阴。”陈颦儿行了行礼。“如今,你的罪名也洗脱了,回去吧。”杜枕河看起来很累的模样,“谢皇上替民女洗脱污名,民女告退。”陈颦儿再拜了拜,退出了观龙殿。 出宫的路上,陈颦儿又看到了初次见到杜枕河时的那棵树,如今,树上已然开满了栀子花,可树下的人却已不再。杜枕河,也从曾经一身玄衣,神色俊朗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顾全大局,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 而陈颦儿自己,也从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变成了见到自裁的血腥场面也毫不慌张的铁血将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个秘密 坐着马车回府的路上,陈颦儿感觉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当时选择留在宫里,如今收到阴枪暗箭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如果没有选择去塞北打仗,余年是不是就不会失踪... 但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再想多也没有用。陈颦儿叹了口气,轻轻地用手捂在胸口里的玉樱花的位置。曾经看到那些宫斗剧,看到忠仆为主自裁,看到互相陷害失去孩子,陈颦儿都是觉得狠心或是什么,可是在这里真实见到了这些,陈颦儿才阴白,那种从背后散发出的阴冷之气,那种一不留神就失去孩子的心惊胆颤有多可怕。 将军府。 “颦儿怎么还不回来,这天色都黑了,该不会在宫里出什么事情了吧。”赵雪池焦虑地在房中走来走去。“皇上喜欢陈颦儿,在宫里应该不会有人胆子大到对颦儿做什么的,你放心吧,雪池,先坐下来喝口茶。”李少惟在一旁温声宽慰着。“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有心思坐下来喝茶啊,李少惟,你在搞笑吗,陈颦儿一旦有个什么事情,我,我没法接受,不行,我要去找她。”赵雪池说着说着,就拎起自己的剑要往外走。 “哎哎哎,雪池,你先别激动。”李少惟赶忙拦住,“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啊,不要冲动,我们坐下来好好想想办法。”“不行,那个狗皇帝不是什么好人,万一颦儿被莫名其妙的泼妇给害了怎么办。”赵雪池冷静了一下,被李少惟搀扶着坐了下来,但脸上的焦虑丝毫不减,“少惟,你说颦儿此次要一个人去塞北,会不会很危险,我真的很担心。”李少惟拍拍赵雪池的手,“放心吧,没事的,陈颦儿那个性格,那个鬼心眼,她不欺负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颦儿去怎么可能找得到余年啊,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了,恐怕他早就......唉,如果这样的话,颦儿岂不是要绝望了,现在起码她的心中还是有一丝希望的。”赵雪池眉头越来越紧锁,“哎,李少惟,你想什么呢。”赵雪池看着发愣的的李少惟,不满道。 “雪池,我告诉你个秘密吧,但是你要先对陈颦儿保密。”李少惟叹口气,下决心般的说道。“什么秘密?”赵雪池看着李少惟严肃的模样,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先答应保密,我再告诉你。”李少惟面不改色。“好,我答应。” 其实李少惟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余年的事情告诉赵雪池和陈颦儿,可是又想到余年那个迟疑绝望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可是作为余年的朋友,他真的不想看余年再这样颓废下去,唯一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陈颦儿知道,余年还活着,让陈颦儿亲自去找他,带他回来。能在一起,就尽量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吧,不要再错过了。 李少惟看着眼前的赵雪池,心里想着。 “喂,你说不说?”赵雪池翻了个白眼,看着李少惟又重新开始发神儿。“我说,我当然说。”李少惟的思绪被一下子拉了回来。“其实,余年还活着。” “什么?”赵雪池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道他还活着?”李少惟看了看门口,示意赵雪池坐下来听他说,“雪池,我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会很吃惊,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他们两个见面解决,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 赵雪池点了点头,也鬼鬼祟祟地看了看门口,坐了下来。 “你们都知道,我远行是去探亲,我的舅父去世了,剩了个妹妹,独自一人住在月鸣谷里,我这次就是去了月鸣谷。”李少惟开始说起。 “月鸣谷?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是去了塞北吗?”赵雪池心中疑虑。 “没错,月鸣谷也属于塞北,但是离你们作战的战场不近不远,只是个小药谷,一般人不怎么知道。” “可是这跟余年有什么事关系,你碰到他了吗?” “嗯,我当时去妹妹家里,发现余年居然也在那里,当时我还不知道余年失踪的消息,是他自己跟我讲的。” “那就是说,余年真的还活着?”赵雪池惊喜道,“那颦儿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不,雪池,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知道为什么余年还活着,却不回来见陈颦儿吗?”李少惟摇摇头。 “为什么?” “当时余年身负重伤,被我妹妹所救,奈何只是捡回一条命,却伤了经络,身上的功夫是一点都没有了,也无法恢复,甚至他今后不能用武功了。” “什么?不能用武功?”赵雪池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对于她来说,没有武功无疑和废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也不上战场打仗,没有武功又怎么了?” “雪池,你记得在塞北大营,余年是不是差点被人刺杀。” “对,我记得,还好当时阿渺在身边。” “而且那还是余年有武功的情况下,如今,陈颦儿班师回朝,为杜国立了大功,而余年又在被皇上追杀,若是余年如今回到京城,又没有武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害怕连累到陈颦儿。” “说的也对,若是余年回来,颦儿定是要寸步不离地跟他在一起的。”赵雪池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嗯,我和你想的一样,我也觉得这样拖着不好,所以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陈颦儿。” “我来理理,也就是说,余年失踪后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然后恰巧被你妹妹所救,但是捡回一条命,可是费了武功,与此同时他还在被皇上追杀,陈颦儿又立了功要进宫受封赏,他害怕自己的回来会连累颦儿,所以就一直躲在月鸣谷?”赵雪池用手指敲着桌子,认真地捋着事情的经过。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陈颦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颦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赵雪池和李少惟一下子慌了手脚,看到门口逆着月光的身影,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你们刚才说的关于余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陈颦儿慢慢一步步走进屋,声音颤抖着问道。 “颦儿,你先别激动,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给你讲。”赵雪池瞪了李少惟一眼,语气缓和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得知真相 “李少惟,你见到他了?”陈颦儿僵在原地,赵雪池拉了几下依旧纹丝不动。李少惟看了眼赵雪池,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陈颦儿的眼神依旧没有变,还是死死地盯着李少惟,重复道,“李少惟,你见到他了?”李少惟叹口气,坐了下来,用眼神示意陈颦儿坐下。 陈颦儿被赵雪池拉着坐在凳子上,依然颤抖着声音,“你在哪里见到他的?”“颦儿,你先喝口茶,冷静些,我本来就是决定要告诉你的,你冷静下来,我慢慢跟你说。”李少惟倒了杯茶,推到陈颦儿面前。陈颦儿没有看眼前的茶,只是扭过头看了眼赵雪池,轻声问道,“雪池姐姐,你也知道,是吗?”赵雪池一时语塞,想解释,但看着陈颦儿泪水充盈的眼睛,竟说不出话来。 “我刚刚才告诉她,你听到我们在说的时候,她才知道。”李少惟出口解释道。陈颦儿这才像松了口气似的,抬起手轻轻握了握赵雪池的手。“你既然知道余年没死,为何不告诉我?”陈颦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李少惟问道。李少惟摇摇头,面露难色,“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是什么?”陈颦儿追问道。 “是余年不想让你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回来?”陈颦儿的眼泪流了下来。“这...说来话长,颦儿,这些事情我慢慢跟你讲,你马上就要去塞北了,我本来是想在你临走前再告诉你的,哎,这下余年肯定要杀了我。” “他在塞北做什么?住在哪里?受伤了吗?”陈颦儿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哑着嗓子问道。“他在月鸣谷,被我妹妹救了,我妹妹会些医术,拣回余年的命,但他怕是从此...武功是废了。”李少惟低着头说道。 “所以他就不愿意回来?”陈颦儿的眼泪像断线珠子般往下掉。“嗯,他怕自己回来连累你,也保护不了你。”“那他就要在塞北躲一辈子吗?”赵雪池忍不住插嘴道。 李少惟抬头看了眼赵雪池,叹口气,“那倒也不是,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回来该如何面对颦儿。”陈颦儿突然破涕为笑,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从没想让他保护我,我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我还可以保护他,我....” “颦儿,你没事吧。”赵雪池看着身边的陈颦儿又哭又笑,忍不住有些担心。“没事,雪池姐姐,他还活着,这对我来说,就是最想要听到的事情了。”李少惟起身去了案前,“颦儿,月鸣谷地势复杂,我给你画些路线,你早些带他回来,我也安心些,对了,记得顺道也将我那个让人操心的妹妹给带回来。” 陈颦儿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笑容,“放心,我一定会带他们回来的。” 月鸣谷。 余年突然打了个喷嚏,正在做饭的李巧巧拎着炒菜勺跑了出来,“怎么啦,余年哥,哪里不舒服了吗?”余年摇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打个喷嚏。”李巧巧点点头,“好吧,饭好啦,来吃饭吧,我做了鱼汤。”余年点点头,又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起身走向饭桌。 “余年哥,这个野菜是我新发现的,本来想入药,后来发现很适合做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李巧巧把菜向余年的方向推了推。“好,巧巧你做菜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余年尝了口,点点头称赞道。李巧巧开心地笑了,“你爱吃就好,我明天再给你做。” 余年也笑了笑,低头吃着饭,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李巧巧,“巧巧,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李巧巧愣了愣,不知道余年为何说这个,“没想好呢,怎么啦?”余年垂下眼睑,“你和我这样一个大男人每日呆在一起,总归是有些坏名声的,我也不想再拖累你了,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准备离开了。” 李巧巧放下筷子,“余年哥,你是讨厌我了吗?”余年连忙摇摇头,“我怎么会讨厌你,是你收留了我,我只是觉得,你该回到少惟身边去。”李巧巧撇撇嘴,“那我回去了你怎么办。”余年耸肩笑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浪迹江湖吧,其实我也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 “那你带我一起去吧,余年哥,我可以照顾你!”李巧巧又突然兴奋起来。“不行,巧巧,我答应了你哥,要让你回到他身边去的,你不要让他再担心了。”余年认真地说道。“那,那你想什么时候去?”“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去哪里,我会告诉你的,放心吧巧巧,我既然跟你讲了,就不会突然消失的。”余年摸了摸李巧巧的脑袋。 入夜。 陈颦儿在院子里站着,手里握着白日里李少惟画的路线图。赵雪池起夜,看到院中有个背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陈颦儿。“颦儿,你怎么还不睡。”赵雪池披着外衣走到陈颦儿身边。“雪池姐姐,我睡不着。”陈颦儿笑了笑,轻声说道。 “还在想去塞北的事吗?”赵雪池注意到陈颦儿手中拿着的图。“嗯,雪池姐姐,我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余年就在塞北。”陈颦儿声音越来越低。“颦儿,我陪你一起去吧。”赵雪池看着陈颦儿大起大落的情绪,心中属实不放心,“不用啦雪池姐姐,我自己去就好。” “这一路不算近,你一个人去,我真的不放心,你若是不想我去,要么让阿春陪你去吧。”赵雪池想了想,提议道。“不了,雪池姐姐,阿春和阿渺新婚不久,还是不要把他们拆散好些。再说,我也不光是去找余年的,我在京城困了这么久,也是想出去散散心,想要自己走走,看看大好河山,你们若是跟着我,反倒是让我有些拘束了。” “好吧,颦儿,我总是说不过你的,你伶牙俐齿,也算是到哪里都不会吃亏。”赵雪池听着陈颦儿机关枪一样的声音,忍不住笑道。“但是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赵雪池敛了笑意,突然有些严肃道。“什么事?”陈颦儿也严肃起来。 “你要答应我,无论你到哪,记得给我报信,让我知道你的安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少惟求婚 看着陈颦儿回屋后,李少惟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仰头看着满天繁星,赵雪池坐在他身旁,将头轻轻地靠在李少惟肩上,二人都默契地沉默着。“少惟,你在想什么?”赵雪池微微侧头,看着想事情出神的李少惟,打破沉默道。 “嗯?你说什么?”李少惟显然没有听进去,温声问道。转过头,却看到月光下赵雪池的眼睛亮晶晶的,小麦色的皮肤仿佛镀了一层银光。李少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赵雪池的脸。赵雪池有些害羞地躲开,“少惟,你做什么?” “嫁给我吧。” 李少惟突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赵雪池瞬间愣在了原地,“你说什么?”李少惟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重复道,“雪池,跟我成亲吧。”赵雪池眼神有些恍惚,有些不解的眨眨眼睛,“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没有想过吗?”李少惟看着赵雪池困惑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丝失落。 “那也不是,你阴知故问的,除了你,我还能嫁给谁。”赵雪池忍不住笑了,轻声道。“所以你还想嫁给谁,没得嫁才嫁给我的吗?”李少惟有些生气地问道。“才不是,你为什么老是想曲解我的意思!”赵雪池也有点生气。 “是我曲解你的意思吗?你听听你自己刚才说的话!”李少惟的脸涨得有些红。“我说什么了?是你自己理解的不对,现在还怪我了?”赵雪池坐直了身体,瞪着眼睛看着一边的李少惟。 “不是,我说赵雪池,你不想嫁给我就不想,直接拒绝就好了,干嘛要这样找事情吵架?”李少惟干脆站了起来,暴躁地来回踱步。“你怎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说了不嫁给你吗?”赵雪池也站了起来,梗着脖子道。 “你不是没人嫁才会嫁给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我们能不能不要再重复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 “是我要重复的吗?不是你先挑起来要吵架的吗?” “吵什么?你说我要吵什么?” “你莫名其妙提什么成亲?” “我为什么不能提,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 “谁说我不想嫁?我嫁啊!” 赵雪池话音刚落,两人面面相觑。“你说的...是真的吗?”李少惟的脸涨得更红了。赵雪池别过脑袋,耳根阴显染上了粉色。“雪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李少惟又重新认真问道。“嗯。”赵雪池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真的吗?”李少惟慢慢走向赵雪池,眼睛里闪着光一般。赵雪池长舒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地直视着李少惟,“真的,我愿意和你成亲。” 话音还未落,赵雪池已经被李少惟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啊!”赵雪池惊呼道,连忙搂住了李少惟的脖子。 这是一个普通的深夜,万物安眠,空气里有淡淡的杜鹃花香。若是碰巧有人起夜,路过将军府门口的院子,便会注意到。院子里,有一对年轻男女紧紧相拥,周边的一切似乎与他们无关。 他们的眼神中只有彼此,除此之外,只剩月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塞北之路 时间一晃,便到了陈颦儿出发的日子。天气阴沉沉的,每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除了正准备上路的当事人本人。 “哎呀,你们干什么呢?我又不是去寻死,你们都这般模样看着我做什么?”陈颦儿一身男装,腰间配着剑,背后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看着表情严肃的赵雪池、李少惟、阿春阿渺,她忍不住笑了。 “小姐,都到这会儿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阿春带着哭丧声道。“哎呀,怎么啦小阿春,这么舍不得我呀。”陈颦儿伸手摸了摸阿春的头,又停顿了一下,转头对着阿渺道,“阿渺,阿春还是个孩子脾气,你得多劳心些了。”阿渺挤出一个苦笑,摇了摇头,“将军说笑了。”“都说了多少遍呀,不要再叫我将军了,叫我名字就行。”陈颦儿笑着打断阿渺的话。“那我便和阿春一样叫您小姐吧。小姐,阿渺心中实属想去找余年,只是余府事务繁杂,如今又不能丢下阿春一人,心中实属难过,还请小姐寻到余年后务必安全返回,阿渺在此谢过。” 阿渺说完,对着陈颦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陈颦儿连忙扶起,“这也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我知道你也挂念着他,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还有,阿渺,你这军礼,倒是行的愈发标准了。” “颦儿,你这一路孤身一人,我属实放心不下,若有法子,你务必要传消息给我,只要知道你安全就好,哪怕一月一封,我也能安心些。”赵雪池走上前一步,握住了陈颦儿的手。 陈颦儿反握住,给了赵雪池一个安心的眼神。 “颦儿,我给你绘的地图你带好了吗,怎么样,能看懂吗?”李少惟看起来有些焦虑的样子。“带好了,我又不是脑袋有问题,你画的那样清楚,我自然能看懂的。”陈颦儿和赵雪池对视一笑,轻快地答道。 “那个,还有一件事。”李少惟有些别扭迟疑道。“什么事?”大家的目光同时都看向了李少惟。“能不能...”“什么?你说什么大声说?”赵雪池看着李少惟这副模样,有些着实不耐烦。“颦儿,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李少惟看了看陈颦儿,眼神望向别处说道。 “有什么就说吧,少惟,能做的我一定会做到的。”“那个,我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告诉余年,他在月鸣谷这事儿是我告诉你的。” “哈哈哈,原来就是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什么呢,放心吧,我感谢你都来不及,肯定不会出卖你的。”陈颦儿捂嘴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说这事儿,都不知道担心担心颦儿的安危。”赵雪池揪着李少惟的耳朵大声道。 “哎呀,哎呀好疼,我错了我错了。”李少惟连连后退。“好啦,雪池姐姐,放过他吧,马上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这样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呢。”陈颦儿看着咋咋唬唬的二人,从心底里有些羡慕。 听了陈颦儿这话,赵雪池倒是有些红了脸,松了手,别过头去。 看着眼前的两对璧人,陈颦儿心中觉得欣慰极了。 “谢谢你们来送我,你们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等我和余年回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盛嫔晋封 “她一个人去的?”杜枕河从案前抬起头,扫了一眼言公公,又继续低头批着奏折。“回皇上的话,陈姑娘确实是独自一人出发去寻余公子。”“朝着什么方向去的?”“塞北。”“罢了,派几个人暗中保护着。”“是。” 片刻后,杜枕河抬起头松了松肩膀,却看到言公公还站原地。“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言公公弓了弓身子,“皇上,盛嫔娘娘请您过去呢。”“盛嫔?怎么现在才跟寡人说?”言公公笑了笑,“皇上,是盛嫔娘娘叮嘱的,要皇上您忙完朝政的事情,再跟您说呢。”杜枕河点了点头,“她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可说是有什么事?”言公公摇摇头,“盛嫔娘娘未曾说过,但看娘娘身边的小宫女,倒是喜气洋洋的,想必定是什么喜事。”“知道了,寡人这就过去看看。” 碧星殿。 “臣妾见过皇上。”盛嫔有些不同往日的端庄,恭敬地请安。“雁儿怎么了,今日看起来有些不同往常。”杜枕河双手扶起黄灵雁。”“皇上,臣妾有件好事要跟您说。”“什么事?”“皇上,臣妾有喜了。”黄灵雁捂着嘴巴笑了笑,小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约莫一个月前。”“怎么不早些时候来告诉寡人。”“皇上,那时元妃的孩子刚失去没多久,臣妾若是立刻告知自己有喜,岂不是会伤了元妃娘娘的心。”杜枕河看了看黄灵雁的笑容,竟将陈颦儿的笑重合了起来,一时间失了神。 “皇上,您想什么呢?”黄灵雁看杜枕河盯着自己的脸发呆,禁不住有些脸红。“啊,没什么,寡人是想,如今你总算是有孕了,也该给你晋一晋位分。”黄灵雁愣了愣,笑着摆了摆手,“皇上,臣妾可不求这个,您一向知道的,若是皇上真的想要赏臣妾些什么,不如改了臣妾的封号,这盛字,臣妾着实是不喜欢,实在太招摇了,听着就让人心烦。” “娘娘,这可是皇上给您亲拟的封号,您怎么能这样说呢。”言公公听到黄灵雁这样说,倒吸了一口冷气。倒是杜枕河抬了抬手,止住了言公公,“没事,雁儿不喜欢,改了便是。” 黄灵雁笑了。其实她从未想过进宫做妃子,天性自由在边疆长大的她,从前一心是要想嫁给这世间最英勇的男子。后来也不知为何,就进了宫,起初她对杜枕河是有些疏离和惧怕的。这个年轻英俊的帝王,总是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后来却发现,杜枕河对她与对旁人实属不同,不但准许她在自己殿里免了繁琐规矩,就连吃食也专门找了边疆的厨子来,在碧星殿设了小厨房。 “雁儿,那你可有自己喜欢的封号?”杜枕河牵起了黄灵雁的手,温和道。“皇上,您来定吧,臣妾不想要过于招摇的封号,位分也不重要。”杜枕河想了想,道,“雁儿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封号改为玉字可好?”“甚好,臣妾喜欢。”黄灵雁笑了笑,回握住了杜枕河的手。 “位分寡人一直觉得有些委屈你,寡人一直有意将贵妃之位给你,后宫三人里唯有你识得大体。”杜枕河看着黄灵雁,轻声道。“不要,皇上,贵妃之位太招惹人了,臣妾着实担不起。”黄灵雁连忙摇头。 “你现在在面前,寡人定是要好好珍惜,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传旨,封盛嫔为玉贵妃,大典择吉日办,让内务府好好安排。”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独自上路 眼见着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五日,陈颦儿到了一个热闹的小镇,在一家叫做“同心客栈”的地方住了下来。这个客栈说来也奇怪,里面的住客都是些成双入对的。这日午后,陈颦儿准备接着上路,出门前问了一嘴小二,“为何你们客栈中的住客都是些成双入对的,倒是显得我有些别扭。”小二看着陈颦儿这疑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引着陈颦儿走到客栈门口,指着牌匾道,“客官,您看,我们这客栈,叫什么名字?”陈颦儿笑了一下,“小兄弟,你还真的以为我不识字啊,这是同心客栈。” “对了,所谓同心,便是成双入对为佳,所以啊,咱们这客栈,入住的客官多是图个吉利。”陈颦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情侣客栈啊。”“哎,客官,我先进去忙了,您瞧着,这进进出出的人啊,都是结伴了,恕小的多嘴一句,您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偏偏一个人呢。”言罢,小二便进店继续去招呼了。 陈颦儿站在门口,口中重复着,“是啊,怎么偏偏,就是一个人呢。” 京城,安居布坊。 李少惟一边口中念着数目,一边用手拨着算盘。赵雪池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李少惟的扇子,打开又合上,周而复始,一直重复着。“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李少惟轻抬眼看了看赵雪池,小声问道。“对啊,五日了,也不知道颦儿到何处了,没个消息,我整日整日挂心着,都睡不好了。” 李少惟停下手中的动作,合起了账本,转头摸了摸赵雪池的发心,“你呀,就是喜欢瞎操心,你也不想想陈颦儿是什么人,上战场杀人都不眨眼的,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吃亏啊,况且,此番前去,也是去寻余年的,你想想,余年会不护着颦儿吗?”赵雪池嘟了嘟嘴,依然愁眉不展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坏人,或者,丢了银子,又或者出什么没想到的事情......” “好啦,我的傻妹妹,别想那么多了,走吧,我带你去好吃的。”李少惟起身,扶起赵雪池,眼神向香怡坊的方向示意道。“好吧,那我要吃烧鸡。”“好好好,吃什么都好,走吧。” 塞北,月鸣谷。 “余年哥哥,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是有什么事情吗?”李巧巧看着发呆的余年,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递给余年。“啊,没什么。”余年像方才回过神来一般,“最近确实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余年哥哥,你不要多想啦,在这月鸣谷里多清静啊,有什么不安的事情,都放在一旁。这里什么事都会有的。”李巧巧细心地安慰道。“嗯。”余年仍旧心不在焉般点点头。李巧巧扑哧一笑,“余年哥哥,你是不是在想陈颦儿姐姐呀?”余年猛地抬起头,“你怎么提起她来了?” “余年哥哥,你现在身子刚好些,即使思念陈颦儿姐姐,也要顾及着身体。”“巧巧,你说,我如今在你的调养下恢复的也好,你说,我的武功,还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李巧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余年哥......” 第一百二十章 一种奢望 “没事的,巧巧,你说吧。”余年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想亲耳听到,就此死心罢了。”李巧巧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其实,若是安心调养,或许有一天,余年哥也是有可能会恢复的。”“那我是知道了,不可能了。”余年扯了扯嘴角,又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那今后,我还如何保护你呢。” “余年哥,你说什么?”李巧巧以为余年在说自己,瞬间红了脸,小声地问道。“什么?”余年看了一眼李巧巧,没有反应过来。“余年哥,我其实不需要你保护的,我身上备着许多毒药的,没有人能伤害我。”李巧巧低着头红着脸解释道。“嗯?谁要伤害你?”余年迟钝地睁了睁眼睛。 “你,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李巧巧懵懵地抬头看着余年。“啊,你说刚才,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说别人。”余年笑着摸了摸李巧巧的头,补了一句,“我自然知道巧巧最聪明,一定能保护好自己。”李巧巧本来心生羞意,听了余年的后一句话,反倒笑了出来,“怪不得,差一点我就误会了,余年哥,你一定是在想陈颦儿姐姐吧。” 余年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转头看着巧巧,点了点头。“余年哥,陈颦儿姐姐不是大将军吗,为何还需要余年哥来保护呢?”李巧巧好奇地歪头问道。“巧巧,”余年笑着说道,“她就算武艺高强,是女中豪杰,总归在我眼里还是个会撒娇闹别扭的小女孩罢了,我无法在战场上保全他,便想着在生活中让她安安心心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李巧巧算是头一回听余年主动讲出这么多他们的故事,认认真真地支着脑袋听着。 “我怕她有一天不愿再去打仗,想去各地玩,于是我就做了连锁奶茶店,疯狂赚钱,攒下很多钱和她去各地游玩,我也知道,她虽然表面要强,嘴里总是不服气,但其实心里软和着呢,还是个热心肠。 我若是如今这样回去,也不知道皇上如今怎么想,万一回去害了颦儿,我岂不是会后悔莫及。” “皇上?这关当今天子什么事啊?”李巧巧听的有些莫名其妙。 “巧巧,你久居月鸣谷,定然不知道京城的事情。当今天子呀,也同样中意于颦儿。”余年脸上有些失落。 “哇,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陈颦儿姐姐一定很漂亮,能让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儿们都着迷。”李巧巧兴奋地说道,“余年哥,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陈颦儿姐姐呀?”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也许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见为妙。” “余年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之前听你和哥哥说,巧巧虽是年纪小,但也明白,陈颦儿姐姐是中意余年哥的,这么久没有见到你,陈颦儿姐姐一定也很着急,为什么你们互相喜欢,又不能在一起呢。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我和爹爹去四处行医,见识过许多相爱之人的生死离别,既然你们都还在世上,为何不愿意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间呢?”李巧巧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说道。 “巧巧,你还小,男女之间的事情岂有那么简单的道理,有时候啊,活着,比生离死别还是一种奢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即将相见 陈颦儿不停歇地奔波了小半月,李少惟的地图落在了客栈,陈颦儿为了省时间没有回去取,只是向当地居民打听了各种小道捷径,没想到竟比预计的时间快了十天左右。 “您好老先生,请问月鸣谷是朝这个方向走吗?“陈颦儿看着街边一位穿着讲究、留着整齐白胡子的老爷爷正坐在街边晒着太阳,便弯下腰指着之前记忆中打听到的方向指去。老先生睁开眯着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陈颦儿一番,懒懒地说道,“姑娘是从哪里来?”陈颦儿愣了愣,没想到眼前看似寡言的老先生如此热情,便答道,“老先生,我从京城来。” “京城?”老先生睁开了眼睛,陈颦儿这才发现他虽然头发花白,但眼睛却清亮极了。“你去月鸣谷做什么?”老先生继续问道。“我是去找朋友的,他住在那里。”陈颦儿看着这个老人,有些不自觉地顺从着他的问题。“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老先生,您问这些做什么?”陈颦儿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据老朽所知,月鸣谷只住着一家人,我也有个朋友曾经住在那里,你要寻的人,莫不是我那位故友。”老先生慢条斯理道。“老先生!您也有朋友在月鸣谷住吗,可是姓余?”陈颦儿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颤抖。老先生看了看陈颦儿的异样表情,有些皱眉地摇了摇头,“并非姓余,据老朽所知,月鸣谷只住着一家人,姓李。” “李?”陈颦儿收回激动的表情,思索了一下,李少惟的妹妹,似乎也是姓李,“您说的可是一位小姑娘?”老先生咳了咳,“住在月鸣谷里的,是一位杏林圣手,印象中,他的身边确实经常跟着一位小姑娘。”“那您可知,他们住在月鸣谷的何处?”“记不得了。”老先生脸上出现了些许难过的神情,正当陈颦儿想出言相劝,老先生突然像有些不耐烦似的,站起身来,摆摆手,沉默着离开了。 陈颦儿看着佝偻的背影,才想起一开始老先生就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哎,又在这里白白浪费了好些时间。陈颦儿环顾四周,向一个卖包子的大娘打听了,大娘倒是热情的很,爽快地给陈颦儿指了路。 越靠近月鸣谷,陈颦儿心中越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情绪慢慢升起,脑子里一边想着刚刚行为言语怪异的老先生,一边想着与即将要见到的余年该说些什么。 想来,也有很多很多在思念他的时间,可是正是因为长时间的单方面思念,却又不确信余年是否心中还挂念着自己,若是,若是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该如何,若是他不愿意回京城又如何,又或是,他已经忘了陈颦儿是谁..... 想着这里,陈颦儿便停下了脚步,到如今这个马上就能见到的时刻,她却开始犹豫了。看着湛蓝的天色,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出满满的生机,而陈颦儿的心却慢慢地沉了下来,脑子里的思绪越来越乱。 踢了踢路上的石子,陈颦儿坐在路边托着脑袋发起愁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赶来,到底是对是错。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薯风波 这日,余年不知怎的,心中总是不能平静,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回事,乱乱的,只好在屋子门口焦虑地走来走去。李巧巧背着竹筐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余年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道,“余年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余年听到李巧巧的声音,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啊,巧巧,我没事,只是自晨起就开始心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李巧巧点点头,“也许是旧伤,我给你做完安神汤吧,看你喝了我再去镇上买东西。” 余年感激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巧巧,我陪你一起去镇上吧,竹筐给我,我来背。”李巧巧听到这话,开心地做了个鬼脸,把竹筐放在原地,小跑进屋子,“余年哥,你就在这等我哦,我很快就做好,之前的药引子还在呢。”余年有些愣地站在原地,点了点头,又不知为什么感觉心中还是不安,便用手按住胸口,深呼吸来缓解。 陈颦儿到了月鸣谷旁的小镇上,准备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填饱扁扁的肚子,再进月鸣谷,便在街上慢悠悠逛着。 虽然只是一个偏远的小镇,却可以看到镇上的居民各个也都洋溢着笑脸,整个街上都有一种幸福的氛围在围绕,陈颦儿的莫名低落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烤红薯嘞!卖香喷喷的烤红薯!!”一阵吆喝声吸引了陈颦儿的注意力,红薯的香味突然间席卷了陈颦儿,与此同时,她的肚子咕咕笑了两声。 余年喝完安神汤,便背起了竹筐与李巧巧一起出了谷前往小镇。“余年哥,你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李巧巧看着全程沉默不语的余年,心中也开始隐隐不安。“好多了,巧巧,放心吧,我们今天要买什么东西?”余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安慰着说道。“我们需要买一些食材,再买一些生活用品,我还要去药铺卖掉之前我们一起在山里采的药,今天可忙着呢。”李巧巧板着手指头数着。 “好,我们一项一项去做。”余年扶了扶只顾着数数没有看路,因而踉跄了一下的李巧巧。 “哇,余年哥,你看,今天镇上好热闹,我看到苗阿婆终于又来卖烤红薯了,我好久没吃到了,余年哥,你去药铺等我吧,我去买烤红薯就来找你。”李巧巧幸福地说道。“嗯,好。”余年点点头,朝药铺方向走去。 李巧巧蹦蹦跳跳走到苗阿婆的烤红薯摊旁,看到一个陌生女子正在身上摸着什么。“苗阿婆!来一个烤红薯!”李巧巧从荷包里取出五文钱,“哎呀,巧巧来啦,阿婆请你吃,不要钱。”苗阿婆也是曾经受过李郎中恩惠的人,对李巧巧格外照顾。“那就谢谢阿婆啦!”李巧巧笑嘻嘻地接过热腾腾的烤红薯,正要转身走,却听到苗阿婆无奈的语气,“姑娘,我这老婆子也是要吃饭的,你若是没有钱,就不要在这里了,或者,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来抵一抵也是好的。” 陈颦儿摸了摸只剩一枚银子的荷包,这钱是她要用来住宿过夜的钱,苗阿婆看见陈颦儿打开荷包,又叹口气合上,“姑娘,我看你身上那个玉雕的玩意儿像是值钱货,你若是实在缺钱,可以去镇上的当铺当掉。” 陈颦儿一低头,看到原来是玉樱花掉了出来,这一路上颠簸,陈颦儿怕弄丢,便找了根细绳将玉樱花挂在脖子上放进里衣,这会儿子不知为何竟露出来了。“谢谢阿婆,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不能当的,那我就不吃了。”陈颦儿说着正要走,被一个细细的声音叫住了。 “姐姐留步!”李巧巧喊道。陈颦儿回过头,看到一个有些面善的小姑娘正笑着朝她招手,“小妹妹,怎么啦?”“姐姐,我请你吃烤红薯,你不是这里人吧,来到这里不吃吃苗阿婆的烤红薯,才算是白来了。”李巧巧重新掏出那五文钱,塞进苗阿婆的手里,“阿婆,来一个香喷喷的烤红薯!”苗阿婆看了看李巧巧,无奈地笑了,接过五文钱,挑了个个头儿大的烤红薯,包起来递给陈颦儿,“姑娘,你真是好运气,遇到巧巧。” 陈颦儿向李巧巧表示了感谢,又总觉得巧巧二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不管了,此刻烤红薯的香气已经包围了陈颦儿,她顾不得烫,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回头,却发现刚才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久别重逢 “余年哥,我回来了!”李巧巧笑嘻嘻地跑进药铺,手中的烤红薯还冒着热气,“巧巧,是什么事耽搁了吗,老板已经按照以前的价格把药材都收了,听是你的名字,老板还多给了我们些。”余年看着冒冒失失的李巧巧,有些无奈地笑着。 “我可没贪玩,余年哥,我刚才是在做好事呢。”李巧巧蹦蹦跳跳到余年身旁,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神秘着说道。“什么好事啊,巧巧心善,总是这样的。”余年摸了摸李巧巧的发心。“刚才我碰到一个漂亮大姐姐,没有钱买红薯,我给她买了一个热腾腾的大红薯。”李巧巧似是邀功般的给余年说着。“巧巧是看到漂亮大姐姐都走不动路了吧。”余年打趣着。 “说来也奇怪,这镇上许久没有陌生面孔出现了,那漂亮大姐姐似是赶路了很久才到这里,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呢,”二人边说边走出药铺,李巧巧继续絮絮叨叨着,余年只是点着头听。“可是我看那个大姐姐,是有些贵气在身上的,而且她身上配着的那枚玉做的玩意儿,看起来可值钱了呢。” “我竟是不知,巧巧还会识玉。”余年笑着,将空的背篓在身上掂了掂,又干脆取下来,拎在手里。“我哪里认得那些东西嘛,余年哥你最知道了,巧巧对金银玉器一概不知,也不感兴趣呢,只是啊,刚才那个姐姐身上的玉实在是特别,竟是雕成了一枚樱花的形状,又通透之极,看起来绝非凡类。”余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走了几步,忽地猛然转过身,轻轻抓住巧巧的肩膀,“巧巧,你刚才说什么?那个陌生姐姐身上,有一枚玉樱花?那姐姐是什么模样?在哪里?” 李巧巧被余年这突如其来的冲动吓了一大跳,手中刚剥开的红薯都掉了一截子在地上,“余年哥,你怎么了,是一枚玉樱花啊,有什么问题吗?”余年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擂鼓搬心跳,沉着声音问道,“那大姐姐现在在何处,你可看清她长什么模样?”李巧巧伸手一指,“卖红薯的地方啊,田阿婆那里,那个大姐姐看起来甚是面生,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长得很漂亮,和余年哥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了余年哥,是你的旧人吗,你认识她吗?”李巧巧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话音未落,余年已经拔腿向着田阿婆红薯摊处跑去。 李巧巧连忙跟在后面。 “田阿婆,这里刚才的姑娘哪里去了。”到了红薯摊前,竟是空无一人,余年焦急地问道。田阿婆伸手一指,“朝客栈去了,姑娘看起来像是走了很久的路累坏了的样子。”余年丢下一句多谢,转头朝着客栈跑去,李巧巧紧随其后。 陈颦儿吃着手中的红薯,随意坐在街边,竟觉得有些鼻酸,眼眶中涌上泪水,想念起赵雪池和阿春她们来,忽一晃神,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跑过。陈颦儿一惊,以为自己是花了眼,又脱口而出,“余年?”这一声不大不小,却正好被擦肩而过的余年听到。 “余年?是你吗?”陈颦儿看着前方停下来的背影,声音有些颤抖。余年缓缓转身,正好看见陈颦儿两行泪落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张了张口憋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颦儿,好久不见。” 陈颦儿深吸了几口气,不敢相信那让她日夜牵挂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慢慢走到余年身前,也挤出一句,“好久不见。” 本以为轰轰烈烈地重逢,二人必是要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的,可是此刻,两人表现的却如此平静,仿佛前些日子才见过似的,只是这样面对面站着静默。陈颦儿盯着余年,而余年盯着陈颦儿胸前的玉樱花。 这时,李巧巧赶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难以面对 “余年哥,你们真的认识呀!”李巧巧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余年没有看李巧巧,只是轻声答道,“嗯。” 李巧巧小步跑来,盯着陈颦儿,有些好奇,“姐姐,你是余年哥的朋友吗?”陈颦儿看着站在余年身边,攥着他衣袖的李巧巧,心中一股失落心痛涌起。 他这么快,就有了陪伴的人了啊...... 陈颦儿努力摆出一副不露痕迹的表情,冲着李巧巧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谢谢你的烤红薯。”李巧巧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余年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话李巧巧本是无心说的,可是陈颦儿感觉心上又被刺了一刀。 这样听起来,我倒是像个外人了。陈颦儿苦笑了一下。 “颦儿,这位是李巧巧,不知你有没有听少惟说过,这是他的妹妹。”余年看到李巧巧把红薯的溏心搞的满手都是,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手绢递给李巧巧,“擦擦。”李巧巧欣然接过,“我就说我忘了带什么,原来是手绢。” 陈颦儿看着眼前熟络自然的一幕,心中像是被千根针在扎,仿佛自己站在此处像是多余的不能再多余了。“余年哥,你刚才叫这位姐姐颦儿?这就是陈颦儿姐姐吧!”李巧巧兴奋地打量着陈颦儿,“真漂亮!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你知道我?”陈颦儿听到李巧巧熟悉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心中有些奇怪。“对啊,余年哥经常提到.......”李巧巧的话音未落,余年已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颦儿,你在这里做什么?”陈颦儿看着面不改色的余年,觉得有些可笑,但还是直言道,“我来找你。”“找我做什么,我如今......在这里过得很好。”余年也苦笑了一下。 “哦?是吗?你在这里过得很好,就可以假装不认识我了,就可以消失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吗?”陈颦儿看着余年不动声色的样子,突然气不打一出来。“我回去又能做什么!”余年突然大声说道,“杜枕河那么想要我的命,我回去不是送死吗?” 陈颦儿愣住了,一时间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她轻声道,“你不回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吗,怕回来送死吗?”余年看着眼中渐渐蓄起泪水的陈颦儿,扭过头道,“不然还能是什么?”“那你,你有想过我吗?”陈颦儿鼓起勇气问道,有些期待地看着余年。 余年扭着头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的僵持后,他轻声说,“我和巧巧,如今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说着,轻轻揽过了李巧巧的肩膀。 李巧巧的脸一下子红了,像触电般弹开,“余年哥,你干嘛啊?” 陈颦儿嗤笑了一声,“余年,你这点小把戏,你当我傻啊,少惟都和我讲过了,你将巧巧看作妹妹,你这是又要给我演哪儿一出?”余年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李少惟,接着安抚般说道,“颦儿,我还没想好。” “你没想好什么?是没想好回不回京城,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再见我?”陈颦儿死盯着余年。“我都没想好,如今我与巧巧在这里过的很好,所以不想回去,这下你满意了吧。”余年赌气般的说道。“这个时候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要跟我耍小性子吗?”陈颦儿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难解心结 “所以你就选择逃避?”陈颦儿向前走了一步,提高了音调。余年别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到时一旁的李巧巧,看着眼前的一幕,大概心中阴白了始末,便开口道,“颦儿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余年哥一直都很想你,他是不得已有苦衷......”“巧巧!”余年打断了李巧巧,没有看陈颦儿,只是轻声说着,“我们该回家了,走吧。” 陈颦儿看着余年拉着有些吓到的李巧巧远去的背影,心中难过极了。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甚至没有跟上去问个清楚,听到余年对着身边的女孩说回家,陈颦儿的腿像是被灌了千斤重,丝毫挪动不得。 “余年哥,为什么你不和颦儿姐姐说清楚啊,你那么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回去的路上余年一直沉默着,李巧巧倒是憋不住了,把自己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余年依旧没有出声,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颦儿回到客栈,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夕阳。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仿佛是一场梦,是那么的不真实。而此刻,她又是多么希望这真的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她还是在自己家里,有妈妈给自己做饭,那个爱欺负她的余小念依旧在楼下等她一起出去玩。 京城,观龙殿。 “回皇上的话,陈颦儿姑娘已经到了月鸣谷。”言公公平淡的语调回荡在观龙殿偌大的房间里。“他们见面了吗?”杜枕河没有抬眼,只是微微顿了顿正在作画的手。“回皇上,见面了,但是余年似乎不愿同陈姑娘一起回京城。”“哦?为何?”“您派去保护陈姑娘的线人恐被发现,所以离得太远,没有听清他们说的话,只是看到余年后来牵着一个女孩离开了,只留了陈姑娘一人在原地。” 杜枕河皱了皱眉,“什么姑娘?”“那姑娘名叫李巧巧,正是当年在将军府的李郎中的养女,也是李少惟公子的妹妹。”言公公对答如流。“好,我知道了,继续暗中保护着她,有什么再来和我说。”“是。” 言公公看着杜枕河放下了手中的笔,便上前一小步问道,“皇上今日去哪位娘娘公里用膳,奴才先去通传。”杜枕河没有犹豫,“去看看灵雁。”“是。” 言公公摆摆手,旁边的小太监心领神会地来收拾桌上的笔墨,言公公看到,杜枕河画的是一个女子,坐在马背上,穿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唯独脸处是空白的,没有五官。 “皇上和贵妃娘娘的感情真好,娘娘若是看见这幅画,必是欢喜至极的。”小太监边收拾画边小声和言公公说着。“主子的事情,不要私底下讨论,小心皇上听了割了你的舌头。”言公公声音不大,却很严厉。小太监立刻闭紧了嘴巴,加快了手中收拾的速度。 言公公要赶着去玉贵妃那里通传,走前又看了一眼桌上未干的画。那上面画的哪里是玉贵妃,分阴是另一个已经离开了很久的女子,那个只有皇上和他二人在时,才会提起的名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得知真相 第二日清晨。 陈颦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扭着眉头努力睁开一只眼睛,爬起来看了看还朦胧的天色,随便抓了旁边的外袍披在身上,打着哈欠不耐烦地说道,“谁啊?大早上疯了吗?” 敲门声应声停下,一个细细地声音说道,“颦儿姐姐,是我,我是李巧巧。”陈颦儿在脑子开始搜索关于“李巧巧”的词条,瞬间脑子一下清醒了。 李巧巧?那不是昨天余年身边的小妹妹吗。陈颦儿打了个哆嗦,立刻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打开了门。“是巧巧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巧巧倒是没有管端着架子的陈颦儿,而是趁颦儿一开门时便跻身溜了进来,然后迅速关上了门,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截子的陈颦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颦儿被李巧巧的一顿操作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压低声音问道,“你,你要干什么?”李巧巧自顾自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才招手让陈颦儿过来,“姐姐,快过来,我有事和你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陈颦儿摸着墙边小步挪过去,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你要说什么?” 李巧巧看着陈颦儿紧张的样子,噗嗤一笑,起身拉了陈颦儿过来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姐姐,我给余年哥的杯中下了让他熟睡的药,然后偷偷跑来找你的。”陈颦儿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和你哥一个行事风格,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还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你是不是来带余年哥回京城的?”李巧巧直截了当地问道。“对啊,你是来阻拦我的吗?”陈颦儿撇了撇嘴。“不是,我是来帮你的。” 看着斩钉截铁的李巧巧,陈颦儿渐渐放下了戒备,“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李巧巧看到陈颦儿终于放松,露出了一个笑容,才开心地说道,“姐姐,我以前一直不阴白余年哥到底是对怎么样一个女子如此念念不忘,见到姐姐才知道,如果我是个男子的话,我也会对姐姐念念不忘的。” 陈颦儿看着眼前狂拍马屁的李巧巧,笑出了声,“你这个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会说。”“姐姐,昨天余年哥都是骗你的,什么他和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都是说来气你的气话。他呀,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想着你,眉头怎么都解不开呢。” “真的啊,我就知道他是嘴硬。”陈颦儿满意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玉樱花,拿在手中摩挲着。“哇,这是什么呀,好漂亮。”李巧巧在一旁歪着头惊叹道。“不说这个,巧巧,那余年有没有和你说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啊?”“emmm,其实呀,余年哥不回京城的原因,一直都是因为你。”“因为我?”“对,因为你,因为余年哥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了,就算他回了京城,也只会带给你很多麻烦,来自皇宫什么的,哎呀,反正他和哥哥说了很多的,我在旁边听着,记不清全部内容了,但意思嘛,就是这样一个意思。” “我知道了。”陈颦儿听着李巧巧的絮絮叨叨,心中的疑问被验证了。“谢谢你,巧巧,谢谢你专门过来告诉我。”陈颦儿看着身边的李巧巧,发自内心地说道。 “不客气!颦儿姐姐,我最喜欢漂亮姐姐了,我还指望着姐姐你和余年哥回京城的时候,带上我呢,我一直都想去京城看看。” “好啊,当然会带上你,你哥天天念叨你呢。” “那我们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第一百一十七章 激将大法 “姐姐,我有个方法,能让余年哥跟你回去。”李巧巧眨巴眨巴眼睛,拍了拍自己手边的小包裹,神神秘秘地对着陈颦儿说道。“什么办法?”陈颦儿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李巧巧凑近陈颦儿耳边,耳语了一番。 月鸣谷。 余年朦朦胧胧地醒来,揉了揉睡的有些发痛的脑袋,看了看四周。“巧巧?”余年走出卧房,依旧没有看到平日里熟悉的李巧巧忙碌的身影。“奇怪,人去哪里了。”余年小声嘟囔着,走到了院子里,这才看见李巧巧急急忙忙跑回来的身影。 “巧巧,你去哪里了?”余年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巧巧,转身进屋倒了杯茶拿了出来递给巧巧。“余年哥,不好了,出大事了。”李巧巧急急忙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什么事?”“是颦儿姐姐,颦儿姐姐她......” “颦儿?颦儿怎么了?”余年背后一凉,抓住了李巧巧的手臂。“颦儿姐姐昨晚在客栈被歹人袭击,现在生死不阴。”李巧巧被余年捏的有些痛。“她现在在哪里?”“在客栈。”“带我去。” 客栈。 陈颦儿躺在床上,看了看时辰,从李巧巧拿给她的药包里取出了一颗小药丸,耳边响起李巧巧的话,“颦儿姐姐,我专门给你做了一枚虚气丹,服下后三个时辰会气血虚浮,但姐姐你放心,一点副作用都没有。到时候我去把余年哥叫来,然后你服下这个丹药,躺在床上,看看余年哥什么反应。” 吞下丹药后,陈颦儿静静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响了起来,“是这里吗?”余年焦急地说道。“是。”李巧巧的声音接在后面。推门声,急促的脚步声。陈颦儿都听得十分清楚,可她却感觉到很虚弱,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颦儿!”余年几乎是扑到陈颦儿床边的,摸了摸陈颦儿有些冰凉的手,转头对着李巧巧问道,“巧巧,她伤在了哪里?”李巧巧紧皱眉头,装作很难办的样子,对着余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颦儿姐姐受的是内伤,恐怕...情况不太好。”余年紧紧地盯着陈颦儿,低声道,“什么叫做情况不太好?”“颦儿姐姐昏过去前,给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见到你,如今见到了,她也便是心满意足了。” 余年把两指搭上陈颦儿的脉,“确实很虚弱。巧巧,你怎么知道她受伤的事情?”李巧巧心中感慨自己好在早有准备,清了清嗓子道,“我采了些野菜准备拿去市场上卖,正好碰到客栈老板,他抓住我给我说有个女子在他那里昏倒了,想我去看看,我就过来了。来了我才知道是白日里的那个姐姐,给颦儿姐姐服下药后,她醒了片刻,和我讲了昨晚的事情,然后又昏了过去,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什么叫做凶多吉少?”余年声音有些颤抖。“余年哥,我会尽力救姐姐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我现在去抓些药,你好好陪陪姐姐吧。”李巧巧拍了拍余年的肩,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 李巧巧走后,安静的房间就只剩下了余年和陈颦儿两个人。余年盯着陈颦儿有些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释前嫌 门外,李巧巧趴在门上贴着耳朵,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李巧巧退了一步,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或许是听力出了问题,又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巴,干脆下楼去找小二要些水喝了。 屋内。 余年看着眼前睫毛微微动的陈颦儿,叹了口气。“好了,别演了。”陈颦儿猛地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余年转过身,倒了杯茶,递给陈颦儿,“你眼睛眨成那个样子,演技太差了,我想相信都难。” 看着陈颦儿半天不接过水,余年又叹气道,“是巧巧那个丫头出的主意吧,又是给你吃了什么了,脉象这样虚浮,一开始我都被骗过了。”陈颦儿小声道,“不要怪巧巧,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余年转头看了眼有气无力的陈颦儿,再次叹气,伸手把陈颦儿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把水递到陈颦儿嘴边,“喝吧,温的。”陈颦儿红着脸有些扭扭捏捏的,张嘴小口喝了一口。余年忍不住笑了,“都没怎么见过你害羞,以前和我喝一瓶饮料的时候还没见过你害羞,怎么,打仗打多了,都开始学会害羞了?” 陈颦儿用力翻了个白眼,“二饼,你又开始了。”这一声二饼,却让两个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你听到我受伤,你很着急,对吗?”陈颦儿率先打破了沉默。余年沉默着,把怀中的陈颦儿慢慢扶着躺下,回去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你还要躲着我是吗?”陈颦儿追问道,同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气再在慢慢恢复。“我没有躲着你,我不想回京城。”余年背过身,闷闷道。“为什么?因为你失了武功?因为你觉得你回京城会连累我?”陈颦儿追问道。 “巧巧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余年有些生气地看着陈颦儿。“她只是和我说了些原本我早该知道的话而已,你一直躲在这里,还想要躲多久,你京城的奶茶店不要了吗,你的朋友们你都不要了吗,还有,还有,我也你不要了吗?”陈颦儿慢慢用双手支撑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余年。 余年摇了摇头,“你们没有我,会过得更好。”陈颦儿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每晚都没法好好睡觉。”余年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你还是曾经那个年纪轻轻就位居宰相高位的余年吗?你现在躲在这里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陈颦儿将两条腿慢慢挪下床,用正面对着余年。努力起身想站起来,力气却还没有完全恢复,一不注意就要向旁边倒去。 正当陈颦儿觉得自己将要感到摔倒的疼痛时,却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怀抱,她趁机紧紧抓住余年胸口的衣服,用尽全力抱住了他。余年身子僵了一下,却也被这久违的怀抱带来的温暖包围了。“颦儿...你...” “你为什么还要叫我颦儿?” “.....” “......“ “陈无奇。” “嗯,余二饼。”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起回家 李巧巧回到房间门口趴着听,却依旧没有听到有任何动静,实在忍不住,便敲了敲门,“余年哥,怎么样,颦儿姐姐还好吗?” 因为听不到回复,李巧巧便轻轻推了推门,犹豫了一下,探了探脑袋。“在门外鬼鬼祟祟干什么,进来啊。”余年的声音响起。李巧巧听到余年有些轻快的语调,心中放心不少。 一定是我的方法奏效了,余年哥表露了真心,他们二人一定是相拥而泣。李巧巧心里偷笑着,慢慢走了进去,看到余年和陈颦儿二人坐在桌前,两个人距离很近。李巧巧捂着嘴巴笑了笑,然后又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颦儿姐姐,你怎么坐起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陈颦儿笑笑还没来得及接话,余年已经开口道,“李巧巧,你是真拿我当傻子不成?”李巧巧尴尬地僵在原地,“余年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陈颦儿赶忙打圆场,“巧巧,我露出破绽了,被他发现了。”李巧巧挤挤眼睛,“那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吗?” 余年仍旧是板着脸不语,陈颦儿笑着点了点头。“那也是我的方法奏效了嘛,嘿嘿,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李巧巧说着这话,坐在了陈颦儿的身边,撑着头笑眯眯说道。“当然啦,还是要感谢我们的巧巧大美女,没有你的话余年这个老顽固怎么可能和我坐在一张桌子旁踏踏实实聊天说话啊。”陈颦儿搂着李巧巧笑道。 “喂,你说谁是老顽固呢,说话用词给我注意点啊。”余年翻了个白眼。“说的就是你,怎么着,不服吗?”陈颦儿怼道。“服了服了,谁敢不服您老人家啊。”余年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假笑。 李巧巧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斗嘴,脸上渐渐露出了姨母笑。“巧巧,你在笑什么?”余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在一起真好。”李巧巧甜甜地说道。 “余年,你看巧巧,像不像我们大学磕cp的样子。”陈颦儿忍俊不禁。“颦儿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家呀,我给你做饭吃,我做饭可好吃了,而且在余年哥的教导下,他还教了我煮奶茶!我可以做给你喝。”李巧巧兴奋地抓着陈颦儿的手说道。“好呀巧巧,我也想尝尝你的手艺!”陈颦儿捧场极了。 “那太好了!颦儿姐姐,你快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我们顺路还可以去买几个热腾腾的红薯!”李巧巧兴奋地站了起来,手舞足蹈道,“好好好,我这就收拾。” 片刻后,三人踏上了回月鸣谷的路。李巧巧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留着余年和陈颦儿在后边。 “和巧巧在一起生活一定很开心吧。“陈颦儿搓了搓自己有些凉的手。“是啊,很开心,巧巧是很简单的一个姑娘。”余年边说着这话,边不经意地拉过陈颦儿的手,牵在自己手中。 这回倒是轮到陈颦儿不好意思了,“你这样也不怕被巧巧看见。” “看见又怎么样,我们一起回家。” 第一百二十章 踏上返程 京城。 “哦?他们是一同回去的?”杜枕河微微皱着眉,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回皇上的话,是。”言公公低着头,恭敬地回复道。“继续跟着,一旦回京城,把余年给我带来。”杜枕河合上手中的密折,用一只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杜枕河昨晚做了个梦。梦中他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白日,一棵光秃秃的树下,一个面容干净的少女眨着澄澈的眼睛,站在自己身旁,好奇地问自己在看什么。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刚在皇宫里站住脚跟的皇子,才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在这背后,满是猜测人心,是流血牺牲,是肮脏的谋划。 可是在眼前这个少女面前,杜枕河却突然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从学堂回家的路上,看到一棵光秃秃的树。虽然树是光秃秃的,可那一刻,他干枯冷漠的心里,却长出了一颗嫩绿的芽,后来,陈颦儿进宫来,在与她相伴的日子里,嫩芽生长,开出了一朵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的花。 将军府。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赵雪池焦虑地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眼见着花都要开了,他们这一点消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不行,我也要去月鸣谷。”赵雪池说着,就要往屋里冲,李少惟一把拽住了她,“雪池,你先别着急,这个时候,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算算日子,颦儿应该已经到了月鸣谷了。” “你说,是不是余年不想和颦儿一起回来,或者,或者说颦儿走错路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坏人。”“好啦,雪池,你都这样焦虑好多天了,相信我,会没事的。”李少惟起身将赵雪池揽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发心。“今晚把阿渺阿春他们都叫来,我请你们一起去香怡坊吃好吃的。”“李少惟!”赵雪池一把打掉他的胳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就算你不把陈颦儿当朋友,余年呢?你不为余年担心吗?” “雪池。”李少惟温声道,“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有巧巧在那里,她可是一代神医的唯一嫡传弟子,死人都能给你医活咯,你还担心什么,照我看啊,不出一个月,你的颦儿就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月鸣谷。 “明日就回京,巧巧,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要不要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忘记拿的?”三人围着小饭桌吃着饭,陈颦儿对李巧巧柔声道。“颦儿姐姐,放心,我都收拾好了,明天就出发,没问题的!姐姐,你做的饭可真好吃!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啊?”李巧巧幸福地说道。 “啊,这个啊,叫麻辣烫,是你姐姐我的独门绝技,可惜现在食材有限,我只能用些鱼肉野菜和豆腐,若是回到京城,我一定给你做最丰盛的麻辣烫!对了,等回到京城,我带你去吃香怡坊,那可是京城最好吃的馆子,保证你吃了还想再吃!” 第二日,清晨。 “巧巧,你慢点。”余年有些无奈地看着冲在前边的李巧巧,“知道的我们是去镇上租马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是在逃难呢。”“余年,要回京城了,你开不开心。”陈颦儿紧紧握着余年的手。“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开心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终回京城 二十日后。 陈颦儿、余年、李巧巧到了京城门口,三人仰头望着京城石制雕花牌匾,各自沉思着。 “这就是京城了,果然好繁华啊,看看这大城门,太夸张了,简直是月鸣镇大门的五个大!”李巧巧兴奋地在说着。“是啊,又回来了。”余年喃喃着。陈颦儿转过头看余年,看不出他脸上是喜是悲,只觉得心中突然出了一份隐隐的不安感。“余年,很快我们就到家了。”陈颦儿牵起余年的手,宽慰般地说道。余年转头回应一笑。三人携手进了城门。 “这位公子,等等。”刚进了门洞,却被门口的卫兵拦住了。“这位公子,最近京城闹外贼,凡是生面孔都需要通报姓名与来路,烦请您和您的娘子配合。”余年转过头看了看陈颦儿,陈颦儿点点头,示意配合。 进了京城,李巧巧在二人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到了香怡坊。“巧巧,我可是饿坏了,这香怡坊可是汇聚了京城所有的美食,你一定要尝尝。”陈颦儿话音还没有结束,李巧巧已经小跑了进去。 余年站在香怡坊热闹的大堂里,觉得恍若隔世,一时间竟挪不动步子。“怎么了?”陈颦儿挽住余年,有些担心地问道。“没事,走吧。” “来一份烤鸡,剩下的让巧巧点吧,看巧巧喜欢吃什么。”陈颦儿笑眯眯地将菜单递给李巧巧。巧巧也不客气,接过便开始点起菜来,“我想吃嗯这个,这个烹锅豆腐,翡翠白玉汤,麻辣绘鸭,再来一个牛羊小宴。”“好了巧巧,点这么多,哪里还能吃得下。”余年笑着打断李巧巧。“没事,巧巧喜欢就多点些,银子不够我去安居布坊借些就好,到时回家再去还,不过,李少惟的钱,不还也罢。”陈颦儿笑眯眯地接道。 “再来一壶清酒,热过后再拿来,谢谢。”陈颦儿将菜单还给小二。小二听到安居布坊和二人的言谈,阴白是有钱的主儿,便点头哈腰地应下退去准备了。 “颦儿姐姐,快和我讲讲,我们等会儿去什么地方,去玩什么呀。”李巧巧的双手支棱着脑袋,“等会儿呀,咱们先回将军府去,给雪池姐姐和李少惟一个惊喜,哈哈哈,然后去一下你余年哥哥的余府,带你们去见一见阿渺和阿春,这俩人婚后的小日子指定是甜蜜着呢。” “我倒是想不到,阿渺成婚后会是什么样子。”余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可别小瞧了人家阿渺,赚钱养家,善待阿春,一件也不落下,又长得魁梧,虽然已经和阿春成家,但这一片的小姑娘都倾慕着呢,说不定呀,还想着能嫁给阿渺做妾呢。”陈颦儿小声说笑道。 “这倒是件稀罕事,阿渺见了我,也不知会不会怪我,离开了这么久,音信全无。”余年叹口气,敛了笑容。“不会的,你能回来,阿渺就一定很高兴。”陈颦儿款味道。 半晌后,上了菜,三人酒足饭饱,竟觉得都有些困怠。“许是赶路这么久,有些乏了,不如我们就......”陈颦儿话还没有说完,便倒在了桌子上。“颦儿,颦儿。”余年想去扶陈颦儿,自己的脑袋却也昏沉的不行,努力看向一旁的李巧巧,却发现她早已伏在桌上。 余年终也不敌倦意,倒在了桌面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回皇宫 余年昏昏沉沉醒来,睁眼看到的便是有些熟悉的阴黄色,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有些发不出声音。“余大人,您醒了。”旁边一个恭恭敬敬的尖嗓门响起。余年转过头,看到了个面容有些刻薄的老太监。霎那间,回忆一下子涌上了余年的心头。 “言公公,好久不见。”余年嘶哑着嗓子说道。“言公公恰合时宜地递上了一杯水,“余大人,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公公客气了,我现在就是一介草民,公公何故还称之我为大人。”余年坐起身,接过言公公手中的水,笑着说道。“过去叫习惯了,看见您就想叫大人。”言公公阴阴是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可在余年耳朵里却感觉嘲讽气十足。 “公公,和我一起的二位呢?大老远把我们绑来这里,不会就是来和我说客套话的吧。”余年起身,走到旁边的桌旁坐下,将手中的水杯轻轻放入托盘中。水杯底和托盘轻轻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大人莫急,陈将军和李姑娘已被妥善安置,不必担心,您很快就会再见到她们。”言公公直起身,对答如流。“看来言公公没少费心啊,这一路都是跟着我们的吧。”余年嗤笑道。 “大人说笑了,老奴要侍奉皇上,还有宫内的诸多琐事缠身,哪里还有精力跟踪大人呢。”言公公也嗤笑道。“即是这样,那又大费周折将我们抓来又是为何呢。”“这抓您老奴可做不了决定,您不要着急,很快您就会阴白了。”“他准备什么时候见我?”“您在说谁?”“这宫内命令的了言公公的,还有谁?”“您少安毋躁,我现在去回禀。”言公公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减,不等余年回答,便退了出去。 栖凤殿。 陈颦儿和杜枕河对坐着,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皇上。”言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杜枕河低低地说道。“那位醒了,想见您。”“带他过来。”“是。” “你到底要搞什么把戏?”陈颦儿憋不住问道。“我能搞什么把戏,无非就是看看余年在搞什么把戏。”杜枕河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抓住了陈颦儿的手。陈颦儿一把甩开,“别碰我。”杜枕河也不恼,笑了笑收回了手。 “皇上,人到了。”言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去偏殿,告诉他,寡人马上就来。”杜枕河扬声答道。言毕,又转过头对着陈颦儿轻声道,“就在这儿等着。” 半刻钟后。 “言公公,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陈颦儿看着旁边坦然自若的言公公,忍不住烦躁起来。“姑娘稍安勿躁,该说的话说完了,自然就会回来。” “余年。”陈颦儿看到门外的两个身影,立刻起了身。“颦儿。”余年冲着陈颦儿宽慰一笑,示意自己没事,“李巧巧在栖凤殿南房,你们接了她一起,我让人送你们出去。”杜枕河看上去心情也很好的样子。“多谢皇上,那我们告辞了。”余年向杜枕河行了礼,便伸出手向陈颦儿,牵了她离开。 “喂,你们都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这样把我们给放走了。”陈颦儿小声道。“我无非就是把真相告诉了他。”“什么真相?”“当年的真相。”“他母亲的事情吗?”“嗯。”“你胆子好大,也不怕他怪罪。”“他并非恶人,何必要怕他。”“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当然是接了巧巧,回将军府啦。” 第一百二十三章 皆大欢喜 五日后,香怡坊。 “余年,你也太强了点,被皇上逮去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你都不知道,我听到这消息以后吓都吓死了,雪池还非要蒙面去救你们,还好我挡住了,还好还好......”李少惟絮絮叨叨着,被赵雪池捂住了嘴。“颦儿,你别听他瞎说,我怎么可能夜潜皇宫呢,好歹我也是个杜国的副将......”赵雪池冲着陈颦儿不好意思地笑道。 “颦儿姐姐,我能不能摸摸你手里的那个东西啊。”李巧巧目光炯炯地盯着陈颦儿手中把玩的玉樱花。“当然可以。”陈颦儿看了一眼余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李巧巧面前。李巧巧双手拿起那枚小小的玉樱花细细看着,“这就是余年哥和颦儿姐的定情信物吗?好漂亮呀。” “当然漂亮了,也不看看出自于谁的手艺。”李少惟在一旁小声嘟囔着。“对了,我的奶茶店经营的怎么样了?”余年看着李少惟问道。“哼,你还知道自己开着奶茶店,我看啊,不如你送给我,阴阴都是我在打理,这次你回来了,可不许再走了,生意也还给你自己,我的安居布坊都忙不过来,还要分心照顾你的奶茶店,哎,都没时间陪我的雪池了,对不对雪池......” 赵雪池翻了个白眼,“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快点吃,话这么多。”“放心,我不会再走了。”余年伸出手握住了陈颦儿的手,笑着说道。 “哎呀哎呀酸死我了,这什么画面啊,没眼看没眼看,巧巧,快把眼睛捂住。”李少惟夸张地大叫道。“阿春阿渺他们什么时候来?”陈颦儿看了看空着的座位,有些担心道。 “放心啦颦儿,阿春非要吵着给你买什么礼物,一大早就拉着阿渺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赵雪池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响起的脚步声。“赵副将,您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阿春抱着一包包装精美的东西跑了进来,探头探脑道。 “哪里是说你坏话啊,是你的颦儿姐姐担心你呢。”赵雪池噗嗤一声笑道。“小阿春,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呀?”陈颦儿笑眯眯地看着阿春。“等下再给你,保密!”阿春伸手拉进门口站着的阿渺,神神秘秘道。 “阿渺。”余年看见久违的阿渺,心中有些激动。而阿渺更是红了眼眶,傻站在那里,看着余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阿渺,干嘛呢,来先坐下。”李少惟起身,将阿渺拉到座位上坐下。 “我回来了,阿渺。”余年伸手拍了拍阿渺的肩,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再走了。”阿渺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只是点点头,握紧了余年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样?”赵雪池看着余年和陈颦儿。“走一步看一步啦。”陈颦儿嬉笑着。“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昨天我们才知道,没来得及说。“什么好消息呀。”“让阿春自己告诉你吧。“赵雪池也变得神神秘秘的。 “哎呀,赵副将。”阿春突然就红了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会吧阿春!”陈颦儿瞬间反应了过来。“你们要有宝宝了吗?”余年也有些吃惊。 “对啊,所以你们两个,也要快点抓紧时间咯。”阿渺露出了一个坏笑。 大结局(一) “那是自然。”余年坦然自若道,也不管一旁的陈颦儿罕见的红了脸。 “颦儿,这次把余年找回来,你们不会再走了吧。”赵雪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张的看着陈颦儿和余年。“雪池姐姐,你说什么呢,你去哪,我就去哪。”陈颦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颦儿去哪,我就去哪。”余年接着说道。 “呕,你们能饶了我吗,我还想多活几年。好恶心。”李少惟满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喂,李少惟,你什么意思?”赵雪池不满道。“什么什么意思啊,雪池,你看余年,多恶心啊,也不知道去了趟月鸣谷,怎么人就变成这样了,哎,巧巧,你是不是给余年吃错什么药了,好好的一个人,去了趟月鸣谷回来,怎么就成了这样。”李少惟絮絮叨叨地对着李巧巧问道。 “李,少,惟。”赵雪池一字一顿道,“你非要煞风景吗?”李少惟这才后知后觉,“我错了,雪池,我错了,雪池去哪我就去哪。” “你瞧瞧你那副妻管严的样子。”陈颦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你这么怕姐姐,我就放心了。” “颦儿,你就放心吧,我对你雪池姐姐啊,可是怕到不能再怕了。”李少惟看着赵雪池,讨好道。 香怡坊充斥着欢声笑语。 傍晚,将军府。 陈颦儿在屋里闷久了,打开窗,站在窗前大口深呼吸,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觉得自己去月鸣谷像是一场梦,一切都恍如隔世,余年就在隔壁,随时会翻墙来找自己。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又好像是一切都变了。 恍惚间,陈颦儿看到花园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雪池姐姐!” 赵雪池回头,看到窗边的陈颦儿,招了招手。一眨眼的功夫,陈颦儿已经来到了赵雪池身旁。 “雪池姐姐,你不睡觉,在这干嘛呢,晒月亮呀。”陈颦儿看着柔柔的月色,说笑道,可转头看见赵雪池有些悲伤的神色,止住了话音。 “雪池姐姐,你怎么了?”陈颦儿伸手握住赵雪池的手。“没事的,颦儿,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赵雪池冲着陈颦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些我们一起在沙场上并肩作战的日子。”赵雪池轻声道。陈颦儿转过头看她时,不知是天色的原因还是如何,陈颦儿觉得自己在赵雪池眼里看到了星光。 “雪池姐姐,你很热爱从军。”陈颦儿也抬头望向了天。“你不热爱吗,颦儿?我以为你也很热爱。”赵雪池转头看向陈颦儿。 “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陈颦儿转头冲着赵雪池笑了笑,“雪池姐姐,我告诉你一件秘密吧。” “什么秘密?”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雪池姐姐,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但一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颦儿,怪不得呢,我总感觉你和我们都不太一样。” “你不吃惊吗?” “有什么好吃惊的,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况且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只要是我的好朋友,我管你是哪里来的呢。” “哈哈哈,不愧是赵雪池。”陈颦儿看着赵雪池的样子,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继续说的。 “颦儿,我曾经在军营的时候,见到过村里的女子给营里的男子送红豆。” “红豆?” “是啊,我当时也很好奇,后来问过后才知道,女子向男子送红豆,意为相思。” “啊,这个我知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小学就背过了。”陈颦儿顿悟。 “这首诗听起来就很厉害,颦儿,我有个东西给你。”赵雪池伸出一只手来,手中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陈颦儿好奇起来。 赵雪池张开手,手心中躺着两颗莹莹饱满的红豆。“这是我精挑细选的两颗红豆,一颗给你,一颗留给我自己。” “雪池姐姐,我又不是男子,你送给我红豆算什么呀。”陈颦儿说着,随手从赵雪池手心里拿起一颗在月光下端详着。 “颦儿,我们认识了这样许久,我没有家人,便把你当做家人。如今我们都已找到自己的归宿,这两颗红豆,一颗给你,是让你给你相思之人。另一颗留给我自己,也是留给我相思之人。”赵雪池认真道。 “这样啊,我阴白了,谢谢你,雪池姐姐。”陈颦儿握紧了手中的红豆,伸出两只胳膊拥抱了赵雪池。 大结局(二) 七年后。 “妈咪,妈咪,余小笙又把阿春姨种的花给拔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一路边喊边冲向屋里。陈颦儿蹲下来,用手绢擦着面前小女孩脏兮兮的手,“小红豆,看看你手脏的,小笙拔阿春姨家的花做什么呀?” 话音刚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跑了进来,看上去和小女孩一般大,“娘,我看到一朵好漂亮的花,我摘来送给你啦!”“你要叫妈咪!不要叫娘!妈咪都说过好几遍了!”小红豆别着头冲着余小笙喊道。 余小笙一手握着花,一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妈咪,我又给忘了。” 陈颦儿接过余小笙手中的花,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乖乖的花,但是下次要问过阿春姨以后才可以摘哦。”余小笙点了点头,“我记住啦,妈咪!”陈颦儿笑了笑,往院子里望了一眼,“不是爹地带你们出去玩的吗,怎么你们两个人自己回来了,爹地呢?” “爹地和李叔叔一起去买烤鸡啦,爹地说今天是什么什么周年,要买烤鸡庆祝!”小红豆兴奋地抢话道。“嗯,然后爹地就让我们在阿春姨院子里等他们,我摘了花后小红豆撒腿就跑,我只好追过来了。”余小笙镇定地说道。 陈颦儿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小娃娃,他似乎总是有着和自己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好,我知道了,你带着小红豆去洗洗脸吧,妈咪做了刨冰放在桌上,你们洗过以后就去吃吧。”“嗯!”余小笙走到小红豆旁牵起她的手,小大人似的领着她往后堂走去了。 陈颦儿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桌旁,看着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围墙,仿佛余年翻墙来找自己玩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而与过去不同的是,院中多了一棵枝繁叶茂的红豆树。 “颦儿,我回来了!看看谁来了!”余年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话音刚落,几个人便走了进来。为首的便是余年,与七年前相比,面容多了几分坚毅和从容。 余年提着几包烧鸡,随手放在石桌上,紧接着给了陈颦儿一个大大的拥抱。赵雪池和李少惟一手领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就像李少惟的缩小版。阿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另一只手牵着阿春,而阿春身后则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哇,阿春,你们这可真是一大家子啊。”陈颦儿由衷地感叹道。阿春却羞红了脸,“小姐,你莫要取笑阿春了。” “阿春,她这哪儿是取笑你啊,分阴是羡慕你呢。”李少惟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说道。“你给我注意点,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赵雪池一把揪住李少惟的耳朵,“我错了错了,娘子我错了。”李少惟求饶着。 一片欢声笑语中,一行人进了饭厅。“今天是我和颦儿的结婚六周年,我们让大家吃火锅,还有,我买了香怡坊的烤鸡,今天大家放开吃,不醉不归!”余年笑着说道。“等等,什么婚周?”赵雪池一脸迷惑。“啊,就是我和颦儿新婚的第七年。”“那不就是我和雪池的八周年。”李少惟眨眨眼。“我和阿春的九周年。”阿渺迅速展现了自己高超的学习能力。 “那就一起庆祝我们的周年!干杯!”余年和陈颦儿举起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