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糙汉:娇软美人被迫成了后娘》 第一章:穿越 阳春三月,大地回春。 夜晚的上水村格外宁静,李沅睡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天前,室友们为庆祝她获得燕京农学院的保研名额,约她户外烧烤。一行人湖边观光时,她意外失足落水。 再次睁开眼,穿越了。 原主和她同名同姓,年芳十五。 被父亲以报恩为由嫁给年逾三十的鳏夫,成了三岁孩子的后娘。 她成日长吁短叹,怨世道不公。 认为自己年轻貌美,应嫁满腹经纶的才子,将来当一品夫人。而不是给狩猎为生的莽汉做续弦。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打断李沅的思绪。 “小沅。” 李沅以为原主那位三十高龄的丈夫回来了,犹豫片刻,掌灯轻手轻脚走上前打开大门。 来人一袭浅白长袍,约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长相斯文秀气。 她把灯凑近暗暗打量,心道原主的这个丈夫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很年轻。 完全一副少年模样。 孩子呢? 她朝外面张望。 托付给村口董寡妇了吗? 她挪开位置让他进门,发现他身后背着一个包袱。 里面装了啥好东西? 鼓鼓囊囊的。 转身关门时,后背忽地一热,男人贴上来搂住她,脸埋进她脖子,用鼻子深深的一吸:“小沅,你好香。” 李沅头皮一阵发麻,心跳如鼓,忍不住惊声尖叫! 流氓啊! 她大力挣脱,转身甩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庄重点哦!我可是会武功的!” 她双手握拳,学李小龙摆出攻击架势,面对他小碎步跳跃防御。 男人的头被打得歪向一边,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斥道:“你瞎喊什么?神经兮兮的,不是你说老家伙和那个小孽种不在家,叫我过来带你走的吗?” 李沅睁大眼,什么情况? 奸夫? 她想起来了。 原主进门一个月后,和村里一位叫甄道清的小秀才对上眼了。 前天小孩缠着原主帮其洗头,原主不耐烦一桶凉水从孩子头上浇下去。 孩子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老头连夜带去镇上看病。 原主自知老头不会放过自己,趁着人都不在家,便答应秀才今晚私奔。 想到这儿,她动手推他:“我不想跟你了!赶紧走赶紧走,否则我要喊人了。” 甄道清眼底一暗,平时见他含羞带怯,暗送秋波,这会儿装什么清高? 想到正事,他耐下性子道:“小沅,你是不是怕那个老家伙报复?不用怕。有朝一日我考取功名,你就是一品夫人,身份尊贵。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你如何。” 李沅无语,这还画上大饼了。 一品夫人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 娶为妻奔为妾。 她跟他跑了,那就是无媒苟合,只配做个妾。 没见过世面的傻子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如果她没有穿越,原主岂不惨了? 她凶道:“你走不走?我喊人啊,到时候我就跟左邻右舍说你叫我跟你私奔。”她加大分贝:“来人……” “别别别,我走我走!”甄道清怕了,邻居们虽然住得远,动静大还是能听见的,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他诱拐良家妇女,他吃不了兜着走。 私奔还需从长计议。 甄道清走了。 李沅重重关上门,回到房间熄灯躺床上。 好气哦! 白白被人搂了一下。 她刚要闭眼睡下。 院门再次被敲响。 她当即火冒三丈,没开门就骂:“臭流氓!你还敢回来,你信不信我用棍子抽你啊。” 她跳下床拿起笤帚,跑到外面甩开大门打下去,半空中被人接住,紧跟着一股大力逼得她踉跄了好几步。 “老子家在这儿,不回来去哪儿?” 一道冷酷愠怒的声音回响在四周。 李沅楞了两秒才回过神,快步回房间点灯。 昏暗的环境亮堂起来。 李沅第一眼看到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孩,相貌清秀,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粗布做的棉衣,肩膀上还有两个补丁。 这就是老头的女儿? 哇! 小小的一只好可爱啊。 她想上前摸,小孩怯怯的,露出怕她的神情,下意识往后缩。 “假惺惺。你应该庆幸她没事,她有个万一,你死定了!”寂静的黑夜,回荡着薛槐序冷漠无情的声调,宛若修罗。 李沅手一顿,这才抬起眼皮。 男人毛发旺盛,满脸胡须几乎掩盖住五官。 上衣蓝色长袖短衫,下身一条褪色的土黄色裤子,显得不伦不类。 身形高大,目测一八八左右。 一双幽深的眸子冷厉非常,气势凌人。 她不由心惊胆战,这形象一点也不像农夫,像土匪头子。 惹不起惹不起。 她飞快移开视线并后退两步。 咬咬唇,弱弱地说:“我只是想摸摸她。” “哼!”薛槐序冷眼一斜,将小孩安置在矮凳上,叮嘱道:“她再敢趁爹不在虐待你,你一定要告诉爹,爹替你做主,嗯?” 待小孩轻轻点头后,他刀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李沅:“......”合着她是恶毒后娘呢。 既然怕自己孩子被后妈虐待,为什么再娶? 她也来了脾气,三两下收拾好包袱拎着就要走。 小孩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鼓足勇气跑上前,展开双臂拦着:“娘亲,求求你别走。” 一声无助的娘亲叫的李沅既不自在又新奇,心头莫名软软的。语气不由温和三分:“不走留在这儿干嘛呢?看你爹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啊?” “总之我不让你走。”走了她就又成没娘的孩子了。 她好不容易才求爹答应为她娶一位漂亮娘。 她一把抢过李沅的包袱往东屋跑,将娘亲的包袱藏起来,娘亲就走不了了吧。 李沅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后抬脚追上去。“哎,你别拿我包袱啊。” 她才摸到小孩的肩膀,被一股子大力提起来往后一扔。 后背钝痛,双眼发黑,眼一闭晕死过去。 李沅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简陋的砖石房,一只手便能数过来的家具。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怎么还在这? 此时,房门被从外推开。 小孩惊喜稚嫩的声音传到耳旁:“娘亲,你醒啦。” “是你爹打得我。”李沅还记得昨晚的事,委屈极了,后背好疼啊。 糟老头子下手太重了,这是家暴! 小孩忙替薛槐序解释:“爹不是故意的,他以为娘亲又欺负我,心急才过来拉,没想伤你。今儿一早他去后山塘子里捉鱼给你补身子赔罪呢。” 李沅不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咬了咬牙:“我稀罕他的鱼!” 小孩龇牙笑:“娘亲稀罕就好。” 李沅:“……” 第二章:挑拨 小孩继续为薛槐序说好话:“其实爹就是脾气差点,长得丑了些。人还是很好的,有时候宁愿自己饿着,都不会饿到我。” 李沅:“……”这也能算优点?那她岂不成了完美的人? “薛家媳妇!” 忽如其来的一声粗嗓门,惊得李沅险险从床上摔下来。 来人荆钗布裙,个子不高,皮肤黝黑。 她认出是村口的董寡妇,唤春娘。 常来这儿串门,帮原主做家务,是个热心肠。 “还没起呢?明儿有空么?我想叫你跟我一块儿去城里买点东西,给我家铁根说亲用。” “是她婶儿啊,早。”李沅使唤小孩搬凳子招呼董春娘坐,她有计划出去逛,打探一下这个地方的赚钱门道。毕竟给人当后娘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攒些钱另做打算。“行啊,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董春娘落坐后左右张望,视线一晃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张白色狐狸皮上:“这张皮没有杂毛,得值不少银子吧,薛大哥可真有本事,狐狸那么狡猾都能捉到。” 薛槐序打猎是个好手,只有一个小闺女,进项多出去少,属于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咋就便宜李沅了呢? 咕噜噜~ 李沅下意识看向孩子,小孩害羞的低头。“娘亲,让你见笑了。” 李沅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我给你做饭去。” 董春娘心道,后娘就是后娘,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不知道疼。 都什么时辰了?还让孩子饿着肚子。 她面上和善的笑笑:“你得有一阵子收拾吧?还是我去给孩子做,别饿坏孩子教薛大哥对你有意见。”她走了。 “我来我来。”李沅跳下床三两下套好衣裳,进厨房推开已经掀了米缸盖子的董寡妇。 董春娘每次帮原主做家务,薛槐序见了总要狠狠剜她一眼。 小孩这次生病,薛槐序对她的忍耐估计快到顶了,搞不好这顿饭会让他把对原主所有怨气全撒到自己头上,他那么大块头,真动手,她保不齐得吃亏。 董春娘眼色一暗,小蹄子,转性了吗?竟然勤快了。 看来指着这顿饭挑拨两句的计划是不能了。 她准备陪孩子玩。“归荑啊,过来婶子这儿。” “我跟娘亲。”话音刚落,薛槐序回来了,手里拎着两条大草鱼。 “爹爹。”小孩子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抱他,董春娘也凑上前和他说话。 “薛大哥,捉鱼捉到这会儿呐?你媳妇还挺能干的,刚起床就开始做饭了,为孩子熬粥也舍得放米。这阵子米可不便宜啊,镇上都卖到两文钱一升了。” 一段话明着是夸人,仔细一听,句句都在叨人。 一是起来迟没有及时为孩子准备饭,二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薛槐序淡淡道。“嗯。”也不知道是回应董春娘那句你媳妇能干,还是下面一句米贵。 …… 李沅煮好米粥后炒了一大盘野蒜鸡蛋当小菜,端到外面的长桌上。董春娘没有离开的意思,李沅只得招呼:“她婶儿,吃了吗?一起吃吧。” “那多难为情啊。”董春娘嘴上这么说,屁股却是坐稳了。 她早上只吃了一点糙米稀粥,根本不挡饿。 而薛家做的是白米粥,又稠又香,还配了菜,黄橙橙的鸡蛋嫩嫩的泛着油光,看着就馋。 留下一来填饱肚子,二来发挥口才暗中道对方几句不是,一点点瓦解对方在薛槐序心里的位置。 两全其美。 李沅为小孩摆好凳子,又挑出大半鸡蛋放到她碗里:“你们先吃,我去梳洗一下。” 小孩满眼愕然,娘亲竟然会为她挑菜,她反应过来乖乖巧巧的,讨好道:“娘亲,我等你。” 李沅听着那甜甜糯糯的童音,心头愉悦,这个世界,孩子才是最关心她的人吧?她温柔一笑:“不用,你先吃,我马上就好了哦。” 薛槐序不动声色的看着,眸底流光微微闪动,小孩催促他吃饭的时候,他才动筷子。 野蒜炒鸡蛋香味浓郁,很下饭,他一直以为她不会做饭。 董春娘更是没想到李沅的厨艺这么好,平日里,明明不做饭的啊。今儿随随便便一道菜,就能拿捏住人的胃了。 盘子里的菜空了她才放下筷子,抬手抹了一下嘴,想了想说:“这菜炒得有点废鸡蛋,还有点咸。” 李沅:“……”这算不算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她忍不住道:“咸你还一直吃?” 董春娘一噎,干巴巴来了一句:“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她不好再久留,客气两句起身离开。 李沅鼻子里哼哼两声:“不送啦!” 收拾好碗筷,整理干净厨屋后,李沅拎泔水桶出去倒,有点重,还好拎得动。 摇摇晃晃走至门口时,手上一松。 薛槐序接过桶,低声道:“我来。” 李沅愣了一下,眨眨眼,这算示好吗? 示好也没用! 家暴不可原谅。 李沅扭身回了屋,拿起堆在床尾的脏衣裳,准备到河边洗。 天气晴好,暖阳照在水面上,便成无数光点,在微风的抚摸下,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犹如条条发光的绸缎轻轻流动,片片落叶在水中悠悠地飘向远方。 河岸边几个妇女结队浣衣。 “兰子她娘,你看那姑娘是谁家的,白白嫩嫩,长得好俊俏。” 柳氏打眼一瞧:“老薛刚娶的小媳妇,李氏。” “不是吧?听说她好吃懒做,油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把,她会出来洗衣裳?而且媳妇怎么不挽发?铁根娘,你和那小媳妇熟,你看是她吗?” 董春娘抬眼。 少女纤娜的倩影映入眼帘,杏眼粉腮,肌肤赛雪,一身粗布衣裳,遮不住风流的身段。 瞧那衣裙微微贴身,显得腰身格外细。 胳膊下夹着木盆走路,像摆动的柳树枝。 她暗唾了句小妖精。 “是她,估计堆得没换的衣裳了才出来洗,我跟你们说,一早我去她家,她还没起呢,孩子饿得抓耳挠腮,我说给孩子做点饭,她说饿一顿能死啊?小孩闹,她还动手打,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知道疼,薛大哥真是,娶个这样的女子回来欺负自家孩子。可怜孩子呐!”她也不算扯谎,李沅为人清高刻薄,打骂孩子也不是一次了。 “后娘不都这样?老薛估计想生儿子养老送终。” “切,你看她的身段,没胸没屁股的像能生儿子的人吗?” “……” 第三章:纠缠 李沅走近,几人才停止讨论。她笑着打招呼:“她婶儿也在啊。” 董春娘嘴角扯出一抹笑:“哎,孩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别看小孩不招她待见,但惯爱粘着她。 一口一个娘亲的叫,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个儿有个后娘。 李沅:“院子里看她爹杀鱼呢。” 董春娘瞄向她的木盆:“咋全是你自己的衣裳啊?你只洗自己的不洗男人小孩的啊?” 周围人一听,都朝李沅看。 李沅忽然有些尴尬,因为和大叔分开住,他洗衣服也只洗他和孩子的,但这话她不能说。 否则对她的争议更多。 她垂下头不吭声,董春娘见状接着道:“你这样可不对啊。” 大家附和着,劝李沅下回洗衣裳顺手把男人和孩子的也洗了。不能让男人养家又带孩子做家事。 李沅闷闷的应声,洗好衣裳端着盆子快速离开。 刚进院子松了口气,小孩跑过来纠缠:“娘亲,我想出去玩儿,你带我出去玩儿吧。” “行,但得等一等哦。”李沅晾好衣裳,面对劈柴的薛槐序,清清嗓子:“老薛,和你商量个事,能不能给我点钱?我想明天和她春婶儿一起去城里。”和董春娘的短暂接触,她其实排斥和对方相处,但她在这里又不认识别人。 有个伴好过没有。 薛槐序神色越发阴冷,他说她今天怎么会转变,原来另有目的。“没钱。” 李沅:……她咬咬唇,有些难堪,第一次开口问人要钱就被拒了。 小孩上前抱住薛槐序的大腿:“爹爹,你床头箱子里不是有两大串钱吗?给娘亲一串好了。” 李沅给了孩子一个感激的眼神,没白疼她。 薛槐序:“……”吃里扒外!“让开!” “你不给娘亲钱,我就不让。”小孩干脆坐他脚上,将脸贴着他的腿。 薛槐序:“……” 李沅忍俊不禁,有女儿的感觉真不赖。她小声道:“不用一串那么多,够回来时坐牛车就行。” 薛槐序转过头,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 李沅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攻击性太强,她将脸偏向别处。 “爹爹,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咬你了。”小孩催促不及,张嘴啃他的腿。 薛槐序无奈应下。 李沅道谢,换来男人一声冷哼。 三四月正是野菜生长的季节,家里经常没有菜吃,薛槐序好像也无所谓,顿顿只吃主食,原主熬不住便去后山找。李沅也打算到那儿就地取材。 她带着孩子一起。 掐蕨菜的时候,小孩说:“娘亲,草藤不能吃。” 李沅惊讶,通过和小孩的聊天,了解到薛槐序从来不挖山里野生的菜。 要么别人送,要么市集买。 原主进门之前他们基本上不吃菜。 “爹爹说了,山里头的东西有毒。” 李沅感到奇怪,山里人会不懂区分哪些野味有毒,哪些没毒?她也没多想。“你爹说的不全对哦,你跟着我掐,别乱跑,嗯?” 李沅一边教小孩认野菜,一边采摘,搞了半篮子蕨菜,又薅了两把野蒜野葱,还捡了不少菌菇,满载而归下山时瞥见一丛绿叶间藏着的红色果子。 上前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大片覆盆子。 她摘了一个吃,味道又不太像,但同样酸酸甜甜。 小孩惊恐:“爹爹说这是蛇吃的,有毒,娘亲,还是吐了吧。” 李沅莞尔:“你爹胡说的,甜的,没毒,你尝尝看。”她摘了一个大的吹一吹送到小孩嘴边。 小孩犹豫后张嘴含住,咬两下笑起来:“果然是甜的。” 李沅掏出手帕,放满后想着待会儿再来摘。 这可是个好东西,食用,药用价值都很高,就算现代也不多见。 她和孩子回到家,薛槐序不在,她叫小孩择蒜择葱。 准备再跑一趟后山摘野果。 担心孩子乱走,和小孩约定暗号,答对暗号才能开门,而后看着孩子反栓好院门离开。 薛槐序回来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干活的小孩。 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后娘就是后娘,恶毒自私,趁他不在就使唤孩子!他压下心头火气,敲了敲门板:“归荑,开门。” 小孩:“姑娘十八一朵花,娘亲说对上暗号才能放人进来。” 薛槐序:“……别闹。” 小孩坐着不动,薛槐序对不上来,哄了几句没用,很无奈,他耐心站门口等着,视线落在孩子的不停干活的小手上,心头火气更盛。 李沅提了一篮子红果回来,正面对上男人阴沉的目光,她怕的低下头,小声:“你怎么不进去啊?” 院子里传来小孩的大嗓门:“姑娘十八一朵花。” 李沅看了他一眼才答:“男人十八玩泥巴。” 薛槐序:“……” “答对了。”小孩蹦蹦跳跳走到门后,搬过凳子踩上去将门栓打开。 李沅弯腰让小孩看篮子:“归荑,你看我摘了这么多果子哦。” 薛槐序面色更沉:“吃坏小孩肚子我饶不了你。” 李沅暗暗白眼,敢打她,她就拐走他的女儿!她看向小孩跟前的葱和蒜,“摘得好干净啊,归荑好勤快。” 小孩咧嘴笑,第一次被娘亲认可呢。 李沅收拾葱蒜,洗了一碗覆盆子和孩子分着吃。 这个季节没什么水果,小孩寡了一冬天,果子酸酸甜甜的正合她胃口,吃的时候不忘薛槐序,拿着往他嘴里塞,他经不住小孩磨,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跟上一起吃。 李沅眼角抽了抽,不是不吃?她撇嘴鄙夷时正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阴森,冰冷。 她心里犯咯噔,表情一僵:“看……什么看啊?”她又怎么他啦? 薛槐序微垂眼眸:“明天我进城卖兽皮,你就不要跟着铁根他娘了,我和她也不熟,不要总和她来往。” 李沅一怔,什么意思? 撇清和董寡妇的关系?还是告诉她董寡妇不宜交往?“我已经答应她了,说话不算数不太好吧。小孩子面前,做大人的是不是该一诺千金,树立一个好榜样?要不这次一起走,下次我不搭理她,你看好不好?” 薛槐序不屑,装模作样! …… 夜风微凉。 李沅辗转难眠,陌生的地方真是太难睡了。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猫叫。 起初她没当回事,但不久后一道刻意压低的呼唤,教她从床上惊坐而起。 “小沅。” 第四章:赶集 李沅默念:“甄道清?”又来?他还没死心呢,大叔在家,竟也没个顾忌。 又是一声刻意压嗓子的呼唤,她迟疑两秒起身,蹑手蹑脚打开门走出去。 刚开院门,甄道清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小沅。”甄道清急急走到她跟前,伸手拉她的手腕。“你终于出来了。” 李沅烦躁的一把甩下,动手动脚,可恶!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走。小沅,姓薛的根本配不上你,他都三十了,还能活几年?你年纪还小,跟我才有指望。”甄道清目光灼灼,期待的看着她,循循善诱着。 李沅不耐,有完没完了?一次两次哄她,绝对没安好心。 “小沅,咱俩都这样了,要是让老家伙知道你跟我不清不楚,会饶你?”甄道清软硬兼施:“小沅,当人后娘有什么好?跟了我,此生唯你,他日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李沅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气的。好男人才不会轻易许诺,他很明显想哄她,且迫切要她跟他走。 越急越没好事,真跟他,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正色道:“哪样了?说得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似的。赶紧滚!倒数三声,我喊人了啊。惊醒老薛,看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三…二…一!来人呐………” 甄道清一看李沅来真的,方寸大乱,吓得扭头就跑,惊慌失措下还摔了一跤,也顾不得斯文,爬起来又跑。 李沅鄙夷,就这? 没出息! 她转身回院子时,屋门口伫立的高大影子闯进视线,他什么时候站哪儿的?她忽然有些心虚,正要斟酌措辞开口解释。 男人说话了,冰冷阴翳的目光隐藏在黑暗中,依旧是凉凉的语气:“大晚上不睡觉跑院子外头做什么?” 李沅咳了一声:“睡不着练嗓子,唱歌呢。”她哼流行歌曲。 薛槐序有些轻蔑,凉嗤:“靡靡之音,不知羞耻,以后不许哼。”他回了屋。 李沅:“……”居然骂她………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家人便收拾利索准备进城了。 刚把院门锁上,董春娘就来了,见薛槐序也在,心花怒放。“薛大哥也一起啊。” “嗯。”薛槐序背着兽皮,抱小孩大步走在前面。 李沅只拿竹筒做的水杯,和董春娘跟在后面。 随着前后距离越拉越大,董春娘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薛大哥咋走那么快啊,也不知道等等咱们,平时是不是也这样不顾你?” “兽皮他自己背,孩子也他自己带,还要怎么顾?” “呵呵……也是。薛大哥虽然话不多,但知道疼人。他有三十了吧?再过几年岁数大了,得换成你照顾他了,老年人可不好伺候,我有时候真心疼你,年纪轻轻的,以后得照顾老的小的。”董春娘讪讪一笑,挑拨不成开始制造焦虑。 李沅搞拧着眉头说:“你比他还大吧?你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呢?”家里儿子都快结婚了,不怕遇到恶媳妇? 董春娘噎了噎:“……我比他小。” 李沅不给面子的说:“你儿子都快娶媳妇了,你能比他小多少?” 董春娘:“……” …… 约摸过两个多小时,一行人进入城内市集。 薛槐序原本打算带小孩一块儿卖兽皮。小孩非要跟李沅,他不放心又拗不过她,叮嘱小孩跟紧李沅就走了。 李沅牵着孩子和董春娘往市集内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人多的时候,她将孩子抱起来。 董春娘心里顿时又有了主意,一进成衣铺子就拉李沅看布料:“薛家媳妇,你摸摸,这料子咋样?孩子亲事,我想穿一身体面的衣裳过去。” 李沅一手托住孩子,一手摸布料,触感略显丝滑:“不错。” “我看中这几段,你们年轻人的眼光好,帮我好好斟酌一下选那块,孩子给我吧。”董春娘夸了一句,然后伸手接过孩子,在李沅低头看布料的时候,悄悄放下,这个时候外面正好有叫卖糖葫芦的,小孩自控力差,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她跑了出去。 李沅认真对比后说觉得蓝色亮堂好看。抬眼见董春娘没有抱孩子,身边也没有,一下子慌了:“她婶儿,孩子呢?” “刚才还在这儿的啊。”董春娘佯装关心,四处张望:“一眨眼人呢?可能在门口玩吧,小孩子跑不了多远的,再陪我看看簪子。” “归荑~”李沅哪还有心情,她也顾不上指责对方,立刻追出去。 电视剧上很多小女孩和家里人失散,都会有一个人贩子出来把孩子拐进青楼。 可怕的很! 她必须尽快找到孩子,真丢了,薛槐序能饶了她,她都不能饶了自己。她大喊:“归荑~归荑~” 街上吵吵嚷嚷的,李沅的声音像涨潮时落进海里的石子。 毫无波澜。 她急得跳到高处观望,引得身边路人对她指指点点。 人呢? 她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孩子。 孩子今天的头发是她扎的,丸子状,系着红绸,又穿了一身绿薄袄,尤其明显。 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小孩竟然已经离她好几十米远了。 她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跑过去,逮到小孩扬手朝屁股不轻不重的打一下:“瞎跑什么?嗯?”吓死了!还好虚惊一场。 “我想吃糖葫芦,娘亲,别恼我。”小孩察觉到李沅生气了,指着不远处杠糖葫芦的小贩怕怕的说。 李沅望过去,糖葫芦上面没有任何遮挡,风一吹估计全是细菌。她心落回去,语气缓和:“下次不能跑了啊。糖葫芦我会做,回家抽空给你做。” “真的?娘亲会做?”小孩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道。 “当然。”李沅带孩子转身时,董春娘也追出来了,气喘吁吁的说:“薛家媳妇,你咋跑这儿来了呢,害我好找,你这一跑,我什么东西都没买成。” 李沅来了脾气:“你还好意思怪我,你把我小孩接过去的,应当给我看住,结果却撒手了,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小孩丢了后果你担待得起吗?” 李沅抱着孩子气冲冲的走了。 小孩却高兴的不行,娘亲说到她的时候,讲的是我小孩耶。 第五章:普信男 董春娘眼色沉了沉,干啥发这么大火啊?不是没走丢吗?再说一个小丫头,谁稀罕捡啊? 她折回头随便买了一块粗布和簪子往回走,路过收售兽皮的铺子,撞见从里头走出来的薛槐序。 调整好心态迎上去,故作惊讶:“薛大哥,你媳妇和孩子没来找你啊?” 薛槐序顿步,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看穿。“她们不是跟你一起么?” 董春娘哎呀一声:“我以为她们回来找你,你媳妇没进过城,不会迷路了吧?” 薛槐序闻言,眸光一敛,大步朝市集内走。远远地,便见李沅和孩子站在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这才放慢步伐。 “小娘子,你涂这个唇脂肯定好看,买一盒吧。” “多少钱?” “十文钱。” 李沅轻轻放下,一只老母鸡才卖五文,一小盒唇脂居然要十文,质地也不好。 她要是也来卖胭脂水粉,岂不是很快就能攒下一笔钱? 正要领着孩子离开,一只粗糙的大手拿起了她放下的唇脂盒,随后掏出钱买下塞到李沅手里。 李沅有些懵,他竟然帮她买化妆品。 神奇! 李沅想要退,小贩说:“小娘子,你爹既然买了,你就收着好了。姑娘家得多打扮打扮。” “噗!”李沅忍不住笑了。 薛槐序脸黑了,他哪有那么老?“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她相公!”他气沉丹田一吼,抱孩子走了。 小贩愣住了,这,这……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李沅掩住笑意跟上,意外撞见距离她几步外的董春娘。 心思一动。 经过她的观察,她认为董春娘应该对薛槐序有意思,所以才会经常来家里帮她做这做那,明着是热心,实则都是给薛槐序看的。 原主做事虽过分,但为人至少没有心眼。 董春娘不一样,暗着坏啊。 她以后离开,薛槐序被对方的勤劳打动迎娶,小孩岂不惨了? 想到这儿,她打开胭唇脂盒用指腹轻轻一擦,抹到唇瓣上,追上薛槐序,小手攀上他臂弯:“老薛,好看吗?” 薛槐序偏头,冰冷的视线掠过李沅白皙的手,到粉白的脸,最后落在花瓣似的唇上,眉目隐隐抽了一下:“还行。” 李沅:“……”她叫还行吗?普信男!人不怎么样眼光倒不浅。 董春娘此时心里像堵一团棉花似的难受,她刚新婚那会,家里男人也没给她买过胭脂。 李沅的命咋就那么好?不仅能吃白米,还有男人给买胭脂,她实在看不下去,扭头走了。 …… 一家三口逛市集采买日常所需的用品,又买了一些蔬菜种子。为兑现做糖葫芦的承诺,找了大半条街才买到一篮子这个季节很难见到的山楂。 遇到卖鸡鸭苗的,也买了些。 “家里院子挺大的,适合养。咦,还有兔子呢,买两只让归荑照顾,小孩子养宠物可以增加免疫力,减少焦虑抑郁……”李沅念叨着。 小孩弯着眼睛笑:“我以前就想养鸡鸭,爹爹不让,说太脏太臭,还好有娘亲。” 李沅觉得奇怪,一个庄稼人竟然嫌弃鸡鸭臭。 她去看薛槐序,薛槐序冷眸一扫,她又收回了视线。 凶巴巴的! 回去的路上,没有董春娘烦扰,小孩也睡着了。 李沅悠哉悠哉,得意忘形后开始吹口哨。 哨声响一半,大腿一疼。 她要嗷叫,也被薛槐序的大掌堵住嘴,把声音挡回肚子。 他附耳沉声道:“不许吹口哨!更不许叫。”她变了,之前虽然泼辣,但外出至少有几分女子的端庄,现在像个女流氓,不仅翘二郎腿,还吹哨子。 李沅嫌弃的拍下他的手,哪那么多破事儿?竟然还掐她的腿! …… 晌午过后,一家三口才到家。 短暂休整,便开始忙着订箱子装篱笆圈养鸡鸭,直到太阳偏西才弄完。 李沅累出一身汗,想起后山有个干净的塘子,还是活水,约摸半人深,正合适洗澡。 担心有人偷看,叫上孩子把风。 到地方,她脱了衣服下水后,小孩关心道:“娘亲,冷不冷?” “有点,你可看好了啊,千万别让陌生人看到我,更不许凑近玩水,弄湿衣裳,我会生气揍你,知道吗?”李沅一边洗头一边交代着。 小孩满口答应,只要是娘亲的要求她一定做到。 李沅洗干净头发将身子埋进水里泡,直到手掌泡出褶皱才往岸上走,正面看到薛槐序。 四目相对,她惊呆了,我的妈! 她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蹲下,水流浮动,她险险栽倒。 闹出的动静惊起四周的飞鸟。 李沅缓过劲恼羞成怒:“薛归荑!我不是叫你看着的吗?啊啊啊!我今天一定要揍你!” 因为想彻底清洗,她脱得光溜溜,结果被看完了,呜呜! 小孩委屈的瘪嘴:“娘亲说看着陌生人,爹又不是。” 李沅:“……” 薛槐序也是没想到李沅会在塘子里洗澡,他过来砍柴,见孩子站塘子边,以为李沅又带她摘果子,她独自跑过来玩水,担心出声吓到她踩空掉下去,所以静悄悄上前。 “你你!你还不转过去!”李沅脑子嗡嗡的。 薛槐序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睫,弯腰抱起孩子,又掠了一眼。 李沅气得哆嗦,她抄起石头想扔过去,下一秒对上孩子趴在男人肩头哭泣的小脸,她心疼了。放下石头快速上岸穿好衣裳,此时父女俩已经背着她离她有七八米远了。 她靠近后捏了捏拳头,冷哼一声走了。 小孩眼眶发红:“爹,娘亲她又不理我了怎么办?” 薛槐序不疾不徐的安抚:“我理你。” “可我想要娘亲理我,呜呜……” 孩子像被遗弃的小猫,嗷呜的叫主人。 李沅心里很不好受,小孩子有什么错呢?她转身挤出一丝笑容:“别哭啦!是我没说清楚,下次……嗯,帮我看紧点好吗?”太丢人了。她说话的时候给了薛槐序一记刀眼。 小孩破涕为笑:“好,下次爹爹开口求我我都不让他上塘子。” 薛槐序太阳穴突突跳,一个胳膊肘往外拐,一个没有自知之明,他明媒正娶进来的,难道不能看? 还是说,她心里头惦记那个没安好心的穷书生? 愚蠢! …… 第六章:可怕 暮色四合,气温渐渐降了下来。 李沅把放鸡鸭苗的箱子挪进厨房灶台前,担心夜里太冷冻死鸡鸭苗,她又在灶膛口升了一把火。 “你做什么?” 李沅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疏离的声音,她小脸一侧,对上男人冷酷的眉眼,内心忐忑,结巴道:“我......我把屋子里温度升高一些,为小鸡小鸭御寒。” 薛槐序拧眉:“你家鸡鸭养在煮饭的地方?弄出去!” 李沅愕然,啊了一声,后知后觉他的意思,嫌鸡鸭臭污染环境。“外面太冷了,这样保暖。要不你帮着搬我屋里吧,这么冷的天放外面不行。” 薛槐序盯着她看,她有些不自在,是不是发现她不是原主了啊?她对小孩的态度虽然缓和了,但还是像原主一样使唤,应该没露馅吧? 他不帮忙,她准备自己动手,才碰到箱子,只听他说:“厨房若脏了,再搬你屋里。”他走了。 李沅望了他一眼,想到他经常上山打猎,喊了一声:“等等。”她追过去:“你知道哪儿有蜂巢吗?我想弄点蜂蜜回来为孩子做糖葫芦。”剩下的蜂蜡可以用来做唇脂卖钱。 薛槐序顿步,忽然冷笑一声,阴恻恻的说:“蜂巢大多在陡峭的半山腰,你怎么弄?”还不是要他去?是不是想让他摔死,好和那书生双宿双栖? 李沅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尤其搭配他满脸的胡须,像无恶不作的强盗。她捏了捏拳头,镇定下来。“没见过树上的吗?”他冷静的望着她不做声,她吞吞唾沫:“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看我啊,好可怕。还有,可以把你的胡子刮了吗?不仅显老还活像个大魔头。”她说完跑了。 薛槐序:“.......” ...... 第二天李沅起了个大早。 前儿个薛槐序捉了鱼,腌了两天,正好拿来烧鱼汤,担心孩子吃到鱼刺卡住喉咙,她将鱼肉撵烂后细心捞出刺,撒上调料,把昨天摘得菌菇切开放进去炖,炖好后洒上细葱又加了两个煎蛋。 又用家中仅剩的面粉做了一大份蒜香饼。 “好香,闻着就饿了。”小孩出现在门口,摇着头上的啾啾:“娘亲,你什么时候起的?” 李沅看到孩子,内心柔软,满眼的笑意,温温柔柔道:“天亮的时候呀,洗手吃饭了。” “好。”小孩十分听话。 饭桌上,父女俩埋头吃。 李沅左看看,右看看。酝酿着话头说:“老薛,你今天能不能把门口的地翻一翻?我想种两行菜。” 薛槐序淡淡的嗯了一声。 饭菜一扫而空,李沅利索的收拾碗筷,清理干净厨屋和桌子,挎着篮子提着木桶去找蜂巢。 小孩吵着跟上,她没有同意,万一被蜜蜂蛰了,她担待不起。她指着路边的嫩草:“你摘些草喂兔子等我回来。” “回来给我做糖葫芦吗?”小孩心心念念道。 李沅微微一笑:“不要急嘛。” 她进后山溜达了一圈,摘了不少野菜菌菇和果子,唯独没有撞见蜂巢,难道真的在半山腰吗? 太远的地方她怕遇到野兽不敢贸然前往。 怎么办呢? 她走累了,坐石头上歇脚。 大约一盏茶后站起来往前走,她就不信附近找不到蜂巢。 她逛到董春娘家附近的山头,终于在一棵大榕树上发现了两个蜂巢。 李沅兴奋的跳起来,放下篮子武装好自己开始爬树。 靠近目标后,点火熏走蜜蜂,拿出准备好的工具小心割蜂巢,一块块往树下的木桶里扔。 取了大半桶蜂巢蜜,李沅才返回地面,身边围着的蜜蜂太多,她只能继续用火驱赶。 确定没有蜜蜂后往家走。 经过溪边脱下护手罩,整理了一下衣裙。 回到家,门口的地已经翻好了。 院门关着,院里的小孩守着兔子,听到动静欢呼跑过来开门:“娘亲你可回来了,哇,又有菌菇吃喽。咦,这是什么?” 小孩望着桶里的蜂巢蜜一脸好奇。 李沅:“蜂蜜,你拿双筷子过来。” 小孩噔噔噔跑进厨屋,拿到筷子交给李沅:“娘亲,什么是蜂蜜啊。” 李沅边解释边蘸蜂蜜让她舔。 “甜,娘亲你真厉害,什么都懂。” “那是当然,你爹呢?”李沅四下张望。 “不知道,他只让我待在家里别乱跑。”小孩回答问题眼睛却在桶里的蜂蜜上,好想再吃啊,她巴巴的又望了望李沅。 李沅会意,笑眼弯弯:“等等好吧。” 小孩不好意思的笑了。 李沅使唤孩子择野菜,自己则去喂鸡鸭,忙完又把菜籽撒到翻好的地里,而后进厨屋加工蜂蜜提取蜂蜡。 小孩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好笑又可爱。 …… 薛槐序回来的时候。 李沅正手拿树枝,抱着孩子在地上比划。 他避到一旁听墙角。 李沅轻轻软软的声音传来:“你的名字叫归荑,这样写的哦。是你爹取的吗?” 诗经里有一句: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是这个字,是这个意思吗?薛槐序能有这文化水平? “唔…”小孩摇头:“爹以前告诉过我,名字是娘临终时给取的。”她忽然有些露怯:“娘亲,你是不是觉得名字不好,要不你给我重新取一个。” 李沅心疼的摸小孩的头,为了讨好她连名字都愿意舍去,可惜原主并不领情。“这个名字很好,你亲娘肯定是个有文化的才女。” 按照小孩的样子,对方估计长得也好看。真是便宜薛槐序了,大老婆长得美,后娶的原主也漂亮。 她抬头望天,已经中午了,时间过得好快啊。“自己照着教练一练,晚上我检查。” 她刚站起来准备回房,小孩兴奋的叫声回荡于耳:“爹爹回来啦。”她打完招呼转面对李沅,攥着衣摆拘谨不已:“娘亲,你刚才为我冲的蜂蜜水可以给爹爹喝吗?” 李沅扶额,这丫头,是又怕她又喜欢她啊。“拿呗!”她可不像老男人那么小气霸道,管东管西。 薛槐序有些吃惊,质问道:“你从哪儿弄的蜂蜜?” “能从哪儿?翻山越岭爬树上摘得啊。” 薛槐序不信,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怎么上的树?怎么取的蜜?勾搭谁帮的忙?他脸一下子沉了:“你爬个给我看看?” 第七章:探究 李沅:“……”神经病吧! 但面对语气咄咄,气场冷硬的男人,她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轻轻咬唇,小声道:“爬就爬喽。那边还有一大挂蜂巢蜜,你跟过去的话正好可以帮着提回来。” “娘亲,我也要去。”小孩跃跃欲试。 李沅伸手刮小孩鼻子,宠溺的说:“自然少不了你。” 午后李沅做足准备工作,领着父女俩往后山走,一路摘野果,捡菌菇。 她教孩子辨认毒蘑菇时,瞄到薛槐序也支着耳朵,她加大分贝。 他了解才好,这样她走后,孩子想吃野味随时能吃到。 三人路过一片枝枯破败的白花丛,李沅吃惊:“咦,这儿还有苦糖果呢,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吃了。” “娘亲,你懂得好多啊。”小孩一脸崇拜。 李沅勾了勾唇,她的专业与植物密切相关,自然熟悉。 薛槐序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藏着三分探究。 三人靠近榕树。 李沅拿出被单让父女俩罩住头。 而后做好自身防护措施,撩起裙摆翻过来揣进腰带里,挑挑眉:“老薛,你看准了啊,是我自己爬的树,没要任何人帮忙哦。” 薛槐序清嗓子掩饰不自在,她竟然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意识到冤枉了她。 李沅走近树干,动作干脆的攀着往上爬。 “娘亲你好厉害。” 李沅没有回应,她有些恐高,说话会忍不住下看。 她挨近蜂巢,拿出工具熏走蜜蜂,专心致志的一点点切割蜂巢。 装了大半桶后收工具下来,稳稳落地,继续点火驱赶身边的蜜蜂。 薛槐序这时上前提桶,不忘提醒她放下裙摆。 李沅无语,大山里人烟稀少,谁看啊?再说她穿着裤子。但她还是听他的放下裙摆。 小孩子上前帮她整理。 李沅眼睫一弯:“待会儿回家给你做糖葫芦吃。” 小孩开心的跳起来:“好耶。” 正要返回时,听到一阵说话声。 扭头见董春娘母子和柳氏母女背着竹篓往这边走。 李沅避无可避,准备打招呼。 柳氏身边的小姑娘兰子冲着他们的方向喊:“娘,是归荑。” 小孩见到小伙伴很高兴,撒腿跑过去:“兰子,好几天没见,你还好吗?” “好啊,听春婶儿说你后娘毒,总打你,使唤你,不给你饭吃,还不让你出门,是真的吗?”兰子小心翼翼的朝李沅望。 李沅则看向董春娘,董春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死小孩嘴上一点把门儿没有! “娘亲没打我啊,也没有不给我饭吃,更没有不让我出门。”以前的确会打,不过她穿得多,打也不疼。至于干活嘛,她情愿的。“前几天我病了,才刚好,爹不让我出门玩,你待会到我家玩吧,我请你吃娘亲做的糖葫芦,我家还养了小兔子,还有小鸡和小鸭……” “我家也有鸡鸭……” 两小孩叽叽喳喳。 柳氏笑道:“家里头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你们来这儿干嘛呢?”她瞥见了木桶里的蜂蜜:“薛大哥真厉害啊,毒蜂子的东西也能弄到手。” “是我娘……” 李沅笑着打断小孩的话:“归荑想吃糖葫芦,糖太贵了,我想着用蜂蜜代替,这才让老薛过来弄。” “你还挺能干的,糖葫芦都会做。”柳氏夸道:“这些菌菇你们哪儿捡的?我转了一圈只摘到点木耳菜。” “来的路上。你往暖和潮湿的地方找,尤其是枯树叶下面。”李沅不吝啬告知方法。 董春娘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心中十分不满,前头还跟她一起说李沅的坏话,这会儿装什么姐妹? 她目光一掠,停在薛槐序手里的木桶上,不由咽两下口水,那么多蜜糖,她也想要点。她厚着脸皮道:“薛大哥,你们弄这么多蜜糖吃不完吧?我想买点儿。”乡里乡亲的,他总不能收钱。 柳氏附和着。 “不卖。”薛槐序冷漠拒绝。 董春娘和柳氏互望一眼。 气氛一度尴尬。 李沅圆场:“他的意思是卖太见外了。回头你们拿个碗到我家去,我掰点给你们。”村子人口少,小孩难得有个朋友,大人们若因为一点蜂蜜弄得尴尬,孩子们也难做。 柳氏客气了两句,高兴的连连道谢,见李沅一行要回家,她托李沅照看孩子。 李沅爽快的应下。 刚回到家后,薛槐序被村里人叫走,她关上门,先为孩子做糖葫芦,然后加工蜂蜜提取蜂蜡。 才把加工好的蜂蜜放进蜜罐,柳氏和董春娘来了,两人都带着碗。 双方寒暄,前者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询问李沅糖葫芦的做法。 李沅大方讲解,并送山楂。 “我都不好意思了。谢了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柳氏笑道。 李沅带她进厨房,舀了些蜜糖。 柳氏喜得合不拢嘴,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小孩说:“归荑,有空去我家玩啊。你常顺哥前儿进了镇上的学堂,识字了,能教你认字。” 小孩砸吧着嘴里的糖葫芦:“娘亲已经教我写自己名字了。” 柳氏惊讶:“李氏,你识字的啊?” 李沅抿嘴笑:“勉强认识几个。” 柳氏母女走后,董春娘也要走,李沅收敛笑容,接过她的碗舀上蜂蜜。 董春娘眉开眼笑,她还以为李沅生她的气呢。 想不到已经原谅她了。 董春娘陪着笑脸:“昨儿让你受惊了。” 李沅面无表情:“这碗蜂蜜,权当你这段日子帮我做家务的报酬。” 董春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满满的歉意:“薛家媳妇,我当时是真没注意啊。孩子的腿太快了,你该收拾收拾她的,别叫她总往人多的地方跑。” 李沅哂笑,竟然赖三岁孩子。“你的没注意,我孩子差点丢了。你的没注意,我成别人口中的毒后娘。” 原主读过一些书,自诩不凡,看不起农村妇女,平时很少与人来往。 嫁来一个多月,也没把附近的人认全。 董春娘主动上门,勤快才入了她的眼,就连她刚穿来时也认为对方淳朴热心,哪晓得人家是看上薛槐序,对自己包藏祸心呢。 “这都是误会。”董春娘忙不迭说。 李沅摇头:“不是误会,我知道你对老薛的心思。” 董春娘孤儿寡母日子过得紧巴巴,指望和薛槐序结亲缓解家庭负担。 但被原主截胡了,不甘心蓄意报复,所以才接近原主。 董春娘被说中心事,脸上燥热,斥道:“你……我以后可是要立贞节牌坊的,你别瞎说坏我名声。” “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心里明白,请吧,不送。”李沅下逐客令。 第八章:兴趣 董春娘又羞又气。 回去的路上更是越想越愤怒,过河拆桥的小蹄子!忙忙碌碌一个多月,一碗蜜糖打发了她。 这事没完。 “是哪个不长眼惹董大姐生气?”一道戏谑的调侃声拉回董春娘的思绪,她抬眼换上笑脸:“是甄秀才啊,今儿怎么有空出来闲逛?” “读书乏了随便走走。”甄道清不着痕迹的掠向不远处的薛家小院:“敢问董大姐刚才是否从薛家路过?可见薛兄在家?愚弟想找他订些毛皮。” 董春娘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待甄道清跨进薛家院子,她再喊上柳氏瞧着。 孤男寡女的,李氏别想有好名声。她笑了笑道:“你可问对人了。他家小媳妇和孩子在,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和那小媳妇说。” 甄道清应是,道谢后离开。 甩袖子的时候,掉出一方手帕。 甄道清未察觉,董春娘贪便宜,等人走远了,上前捡起。 手帕一角绣着鸳鸯戏水,还有一个字,虽然不认识,但很眼熟。 她仔细想了想,心头一跳,这不是李沅的手帕吗? 她瞬间明白缘由,心底生出一阵狂喜来。 李沅和甄道清有一腿,薛槐序还能容她? 她激动的收了帕子将蜂蜜送回家,转头去找柳氏。 柳氏准备为孩子缝鞋,家里的绣花针断了,她打算找李沅借,一看到董春娘,边说:“来的正好,陪我去趟薛家借针线用。” 这正合董春娘的意,两人到了薛家门口,院门紧锁。 柳氏道:“是不是出门了啊?” 董春娘却兴奋了,小孩有午睡的习惯,小蹄子肯定在家,说不定利用孩子打掩护和甄道清行苟且之事。 她使劲敲门。 李沅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懒懒的道:“谁啊。” 她声音小,又隔着院子,外面听不见。 柳氏道:“没人我晚点再来吧。” 董春娘执着敲门,动静吵得孩子哼哼。李沅担心惊扰孩子睡眠,掀开被子下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她以为是薛槐序,回过神却是董春娘和柳氏,还不等她打招呼。 董春娘风风火火往她屋子里钻,她一脸懵,搞什么名堂?“她婶儿,你干啥呢?” 柳氏也是不解,哪有连招呼都不打冲进主家屋子的。 董春娘见李沅床上只有小孩。男人躲起来了吧?她退出房间去推薛槐序的屋,推不开:“这屋里面有人。” 李沅吓了一跳:“有人?谁啊?”所以董春娘好心帮她捉贼? 董春娘言之凿凿:“还能有谁?甄秀才啊。” 李沅:“……” 柳氏唬一激灵:“她婶儿,饭能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李氏,她闹癔症你别放心上。” 董春娘目光犀利:“我亲眼所见。” 李沅醒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放屁!” “那你说说,门怎么打不开?难道不是在房里藏了男人?”董春娘笃定甄道清藏在里面。 李沅沉着脸色:“要是我没藏男人呢?” “我给你跪下认错。” 李沅知道这次不能证明清白,她的名声得臭了。“好啊!希望你说话算话!”她伸手拨开薛槐序门上的挂扣:“进去找。” 董春娘抬腿时柳氏拉住她:“她婶儿,你这是干啥呢。”很明显屋子里没有人,要不小媳妇能敢开? 董春娘拨下柳氏的手:“别拦我,让我去找!”她就不信甄道清能飞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箱子,董春娘要求开箱。 但箱子上了锁,她颐指气使的命令李沅交出钥匙。 李沅哪有钥匙? 她正要说明,冷燥的质问声令三人回头。 “你们干什么?” 董春娘一回头见薛槐序回来了,添油加醋描述李沅和甄道清之间不轨,担心薛槐序不信,她还掏出了证据。 薛槐序冷面接过帕子,一个沅字闯入视线,确实是她的帕子。 他是知道她不安分的,想不到连帕子都送了。 他眯了眯冷鸷的眸子。 “薛大哥,我没冤枉她吧?”董春娘继续拱火。 李沅紧张的要命,帕子确实是原主的。 薛槐序如果认定此事想收拾她,与董春娘烁口一词陷害她偷人,她浑身张满嘴解释也不会有人信的。 她这次,是不是完蛋了? 哎! 钱没攒到,名声尽毁。 怎么办啊? 她眼眶渐渐湿润,委屈极了:“老薛,我没有。” 薛槐序目光落在少女煞白煞白的小脸上,晌午爬树割蜂巢时沉着冷静,大胆心细的劲去哪了? 他忽然来了些兴趣,沉声道:“你没有,你该解释清楚。” 董春娘恨铁不成钢:“薛大哥,你怎么还听她解释?这种女人应该立刻抓起来浸猪笼才对。” 李沅不敢相信董春娘的阴毒,还有薛槐序竟然肯给她解释的机会,这算跟她一头的吗? 她双眼立刻恢复神采,振作精神正色否认:“她婶儿,我当你好姐妹,经常留你在家里吃喝,甚至大方的送了你一整碗难得的蜂蜜,想不到你转头就诬赖我偷人,擅闯搜查,也太狗了。口口声声箱子里有人,钥匙一直在老薛那,我想藏人,首先得打开吧?” “钥匙的确在我这里。”薛槐序道。 董春娘心道你怕丢脸包庇吧?她梗着脖子道:“薛家媳妇,你敢发誓和甄秀才没有来往?帕子难道不是你的?我可是亲眼看到从甄秀才袖子里掉出来的!” “当然敢!”李沅坦坦荡荡,举手对天起誓:“如果我对甄秀才有男女之情,天打五雷轰!手帕是我的,但不是我送他的,也许是他捡的,觉得很新刚好可以拿来用。说到这里我想问你,你看到人家丢了东西不吱一声,是不是也想捡了自己用?” 李沅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得干净,顺便指责董春娘爱贪便宜,又变相提醒柳氏董春娘的为人。 董春娘一噎:“哪那么巧让他捡到你的帕子?他可是识字的,捡到怎么不还你?” “你不是就捡到了吗?难道我能说帕子是甄秀才送给你的?他识字,他会知道我的闺名?”李沅逐条反驳:“兰子娘,你知道我的闺名吗?” 柳氏还真不知道,她摇摇头。 董春娘气得仰倒,证据确凿的事情怎么能糊弄过去? 柳氏道:“她婶儿,你肯定误会了,很明显屋子里没有外男,咱们还是走吧。”闹成这个局面,她也不好开口借针线。 董春娘不甘心也没法:“薛大哥,帕子你得还我。” 李沅一把抢过避到身后:“这是我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你没有给我跪下认错怎么能走?” 第九章:找回场子 董春娘不屑,她认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可恨薛槐序见色眼开不想揭发。 她径直走了。 李沅恼得不轻,造谣竟然理直气壮,天理何在? 屋子里清净后。 李沅坐堂屋的凳子上郁闷,在家睡得好好的被人揪起来搜奸夫,简直欺人太甚了。 她嚯得站起来拍桌子:“不行!我刚才没发挥好,不仅被人侮辱了尊严,以后还可能承受不该有的流言蜚语,我必须找回场子!!” 她捏着拳头气冲冲走了。 薛槐序挑眉,找回场子?他跟着出了门。只见李沅飞奔追上要到家的董春娘,抡起小拳头砸了过去,紧跟着扑倒对方骑到其身上甩手左右开弓。 “唔……杀人啦,救命啊……” 柳氏愣了,回过神劝架:“薛家媳妇,你这是干啥呢?别打了,别打了,春娘追究的话你可是要挨板子的。” 李沅失去了理智,满脑子都是教训董春娘。 董春娘的儿子铁根听见动静,发现自己娘被人欺负,眼一下子红了,睚眦欲裂冲过来帮忙。 李沅察觉后就地滚至一旁,气愤无比,竟然搞偷袭!幸好她反应快,她利索的爬起来与之扭打。 董春娘亮指甲作势挠,挠花狐狸精的脸,看她还怎么勾人,才碰到李沅的衣角便被一脚踹翻,她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救命啊,薛家媳妇杀人啦……” 李沅三下五除二制服铁根,站起来不解气又踢了一脚,两手叉腰往地上唾口唾沫,霸气的说:“你娘辱我在先,你偷袭我在后,打你们都是轻的,这次饶了你们,以后再敢惹我绝不姑息!” “哎呦……欺负孤儿寡母哟!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哟。”董春娘坐地上嗷叫,余光瞥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甄秀才,她精神一震,两眼迸光:“你还说甄秀才不在你家,他不就从你家那边过来的?” “她婶儿,你何苦呀。”柳氏想不通董春娘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和薛家小媳妇过不去。 就算薛家小媳妇偷人,也轮不到她指手画脚啊。 还想召人评理,这理怎么评都是她董春娘理亏啊。 幸好山里人少,各家离得远,这要是在镇上,街坊邻居都来瞧那才丢人。 甄道清不明原因,心头一跳,如此笃定他从薛家来,难道他的帕子是被这老寡妇捡走的?她认出上头的刺绣怀疑他和李氏之间清白?随后又觉得即便识几个字也不大可能清楚李沅的闺名。他放下心,暗瞄李沅,但她并没有看他,他皱了皱眉,沉声道:“董大姐何意?” 董春娘恨得咬牙,装蒜!“我只问你从哪儿来的?身上掉出来的手帕为何会同薛家媳妇的一样。” 甄道清顾忌颜面,呵斥董春娘胡言乱语:“自是从王家而来,后面的话甄某听不懂。” 他原本是要找李沅的,薛家大门二门关着他以为家里没人便离开了。 刚才远远瞧见有人打架,秉着凑热闹的心态走近,哪晓得是李沅撒泼,母子俩加起来竟弄不过她一个。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后怕,这要是送到侍郎府上出岔子,别说对他的仕途有帮助了,毁了他都有可能。 李沅冷哼一声:“听到没有,与我无关!”她潇洒的撩了一下头发,像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的回家。 跨进院子时,正面和正堂屋喝茶的薛槐序对上,男人一双冷厉锐利的眸子审视着她,她马上低头,自动忽略他进屋。 薛槐序余光跟着她,想不到她看似弱不禁风,竟会打架,还能一打二。 …… 李沅坐床沿整理小孩衣裳,棉衣里子有一处手指大的破洞漏棉花,她找出针线缝好。 看了看小孩,翻箱拿出出嫁时陪嫁的布料比划,做两身衣裳应该也够。 接下来的几天。她除上山菜摘野菜蘑菇,收集唇脂用的材料外,其余时间都拿来为孩子做衣裳,或是绣花掩盖孩子旧衣上的补丁。 待剪下最后一根线头,她给小孩试了试,正合身。 新布料是按照大人成衣款式做的衣裙,孩子穿上像大户人家的小小姐。 她重新为孩子梳了头,欣赏道:“真好看!” 小孩笑容绽开,露出珍珠般洁白的牙齿。她欢喜的转圈圈道:“娘亲,你待归荑真好,等归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李沅温柔的摸小孩的头,为她整理裙摆:“待你好,不是想要你的孝敬哦。行了,脱下吧,等天气暖和了再穿。” 小孩舍不得脱,两手环住手臂:“爹爹还没看呢,让爹爹瞧一眼再脱好不好?今天天气也不是很冷的。” 李沅笑笑:“快点回来。” “好嘞!”小孩蹦蹦跳跳得往自家稻田里跑,远远便喊人:“爹爹,爹爹……” 薛槐序循着声音望过来,小人儿一身淡粉色粗布裙,跑起来像只蝴蝶。 他眼睛微微一亮:“哪来的新衣裳穿?” “娘亲做哒,给我做了两身,还有一身没穿呢。”小孩脸蛋红扑扑的,清澈的大眼睛满满的高兴。 有娘疼爱真好。 薛槐序诧异,李沅做衣裳他是知道的,但他以为她给她自己做的,顿了顿说:“天冷她也不怕你冻着。”是不是成心的? “是我想穿来给你看。”小孩为李沅争辩。 薛槐序不语,小孩一向为她说话,哪怕被打挨饿也不会对她有一句抱怨。 “爹爹,我回家喽。” 薛槐序收了锄头:“我也回去。” 父女俩回到家,李沅已经在烧饭了,她催小孩换厚衣:“你之前的衣裳有点脏了,换身干净的,衣裳堆里还有一件罩衣,就在你旧衣的下边压着,你拿过来给我。” 小孩欢快的答应,换上旧衣后拿着李沅口中的罩衣进厨屋:“娘亲,是这件吗?我衣裳上头多了好多绣花呀。真好看。”她喜欢的一个劲摸。 李沅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她将罩衣穿在孩子身上。 “娘亲,这衣裳给我的啊,好奇怪,像裙子又有点短,不过也很好看。”肩膀两边还有一圈漂亮的边边,有点像木耳菜。 “嗯,套在厚衣上防灰。”小孩不是很爱干净,刚穿的衣裳,三五天就脏得不像样了。 小孩穿上衣裳又到了薛槐序跟前:“爹爹,这也是娘亲做的哦。” “嗯。”薛槐序侧目向厨房,少女撸着袖子,露出一双嫩藕般的手臂,围着灶台忙忙碌碌。 李沅炒好菜,抬眼时薛槐序收回目光,她见男人杵院子里不动,忍不住道:“老薛,你回来就不能帮我打个下手啊?”个老男人,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成天要她伺候。 第十章:改观 薛槐序目光流转,她的注意力已经回到锅内,他提步走上前,伸手端起她放在灶台边的盘子。 浓郁的肉香伴随着清新的竹笋气味入侵鼻尖,令人食欲大增。 他眸光一动:“明天我进城,你有什么要带的?” 李沅刷锅的动作一顿,眨眨眼,语气没了刚才的埋怨,客气道:“进城啊,带我可以不?”她打算为自制的唇脂找买家,她加了一句:“你忙的话到时候孩子给我。” 薛槐序稍作迟疑:“嗯。” 李沅高兴了,弯眼笑起来,她又拌了一份辣子婆婆丁,盛米饭出门。 薛槐序夹着沾辣椒的婆婆丁皱眉半晌:“这是路边夏天开黄花的草么?” 李沅点了一下头:“这叫蒲公英,也叫婆婆丁,属于草药,吃了对身体好的哦,但也不能经常吃。” 薛槐序尝了一口,又辣又苦,回味后又带着少许的甘甜,还算开胃。 小孩吃不了辣,李沅炖了一盅鸡蛋羹,让她拌饭就着竹笋炒肉吃。 这时,柳氏领着两孩子上门:“我来的不巧了。” 自打董春娘和李沅打过架绝交后,柳氏经常过来串门。 李沅搬凳子招呼对方,拿出进山摘的果子招待。 有桑葚,覆盆子,上面淋了蜂蜜,看着十分诱人。 小孩子很喜欢。 柳氏稀奇道:“这些东西你都在哪儿摘的啊?我每天上山也没见,你可真行。” 李沅立马说在哪里哪里,想起似的问:“你们家常顺今天怎么没去学堂?” 柳氏一笑:“他说先生教的太简单,没什么学头。” 兰子歪头,嘴里喊着果子含糊道:“娘,不是说学堂不要哥哥了吗?” 柳氏冷脸掐了一把兰子:“瞎说啥呢,吃你的。”她对李沅笑,转移话题:“小孩身上的粉衣裳是你做的还是在成衣铺买的啊?像衣裳又像围裙,怪好看的,针脚又细又密的。” 小孩迫不及待的解释:“是娘亲亲手给我做的,我里头的衣裳还有绣花呢,可漂亮了。” 兰子羡慕道:“你后娘对你可真好。”她亲娘都好久没给她做过新衣裳了,她要是也有个后娘就好了。 “你又瞎说啥呢。”柳氏瞪眼。 李沅不介意的笑了笑:“没关系的。” “……” 吃完饭,薛槐序便走了。 李沅收拾碗筷进厨屋刷洗,孩子主动帮忙将凳子放好。 柳氏悄么叽跟李沅后面,她站厨屋门口说:“我家常顺还挺会照顾人,竟然帮你家归荑搬凳子,他在家,可是什么也不做的。” 李沅拿着碗往外看:“是吗?看着干活挺利索的啊。” 柳氏接过话:“咱们两家也算知根知底的,结亲咋样?”她之前指望孩子读书考状元,但这条路行不通。她家条件又不好,如果等孩子大了订亲,像老薛家归荑这样的好相貌,好家庭的肯定轮不到她家。 归荑这孩子是她看着长的,老实巴交,容易拿捏。 嘭! 李沅手一松,碗落进盆里,溅出一圈水花。“啊?结亲?”才多大啊? 柳氏点了一下头:“咱们离得近,你们也心安,你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不方便照顾可以送到我家,互相帮衬,多好?”她认为自己开出的条件李沅不会说二话,毕竟是后娘,心里指不定多想把丫头甩出去。 李沅直接拒绝:“不结。”小孩又不是她亲生的,婚姻大事哪由得到她做主呢?薛槐序在的时候怎么不提? 怕是知道薛槐序不会同意吧! 这门前牛鬼蛇神真不少啊,走了一个奇葩又来一个。 听这话,好像站在她的位置替她着想似的。 柳氏感到意外:“为何?” 李沅并不想翻脸:“我怕她长大怨我。” 柳氏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理所应当啊。你同意不就行了。” 李沅擦了把手,十分认真:“我提倡婚姻自由,两情相悦。小孩长大选你家常顺,我会支持,但叫我做主把她许配给常顺我做不到,老薛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柳氏脸色不太好看,自己一而再退让,还要怎样?瞧不起谁呢?她找借口带孩子走了。 小孩不明真相,送到门口:“常顺哥哥,兰子,有空再来玩啊。” “好。” “好。” 两孩子异口同声,他们也想常来,有甜甜的果子吃。 李沅拉回孩子,关上院门,让她拿树枝练字,小孩有些不情愿,她还没玩够呢。但她又不想惹娘亲生气,收心拿起树枝蹲地上一笔一划写。 李沅忙着做唇脂,生火化蜂蜡的时候小孩道:“娘亲,我可以休息了吗?” 李沅头也不回:“不行。” “好吧~”小孩嘟了嘟嘴,双肩无力的垂下,娘亲真的好严厉哦。 李沅将配好的汁液倒入模具后检查孩子的字,写得还不错。 明天进城正好买些笔墨纸砚叫孩子正式练。 姑娘家还是得读书识字。 没有文化见地的女子,总会想着依附他人。 她不想孩子将来以嫁个好夫婿生两孩子为人生目标。 不求出人头地,但求自立自强。 唇脂冷却脱模,李沅凑近闻,散着淡淡的花香,清新宜人。试了试色,娇艳欲滴,比较上回买的地摊货有过之无不及,应该好卖吧?她小心的收起来。 …… 柳氏碰壁后并不死心,找到薛槐序客气两句,直入主题:“这门亲事你媳妇答应了,本来说给我庚贴,但她不知道小孩生辰八字,我想着抽个时间咱们两家正式交换一下庚贴,你看如何?”薛槐序这边如果同意,李沅也没话说。 薛槐序这几日对李沅已经有所改观,按她最近的行事风格应该不会做如此草率的决定。且她前儿还打听小孩的生辰八字,难道忘了?不过无论她是否答应他都不会应允。区区常顺如何能配?“不结。” 柳氏顿了顿:“你媳妇可是答应了。” 薛槐序:“那你找她。” 柳氏:“……” 傍晚薛槐序回家,李沅已经做好了饭,他神色缓了缓:“最近柳氏为何总来家里?” “串门呗。”李沅不打算提,敷衍了两句,转了话头,她提议秋后送孩子进学堂。 快四岁能读书了。 薛槐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女孩子人家不收吧,识字也没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他眸光定定的望着她。 李沅有主意:“我想了,可以扮成男孩。至于有没有用嘛,我觉得有用。拿你种田打比方,你只知道春种秋收理荒秽。知道如何让粮食增产,如何抗病虫害吗?有了学问就不一样,可以研究出来。” 薛槐序眉梢微动,她的想法可真有意思,他眼底藏着两分笑意。“说得孩子读书就会研究一样。” 第十一章:买卖 李沅不疾不徐的反驳:“即便考状元也不是人人十年寒窗后便能一朝成名啊,你慎重考虑考虑。” 薛槐序内心少许触动,面上依旧冷淡:“嗯。”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家三口整装待发。 薛槐序借来了毛驴,驮着孩子和动物毛皮。 今天逢大集,往日寂静的乡野小路分外热闹,时不时便有村里人冲薛槐序打招呼。 “老薛又卖货啊?咱附近的野兽被你猎的差不多了吧,我进山几天都猎不到一样。”村人酸溜溜的说。 “你没本事。”薛槐序道。 村人:“……” 李沅震惊的看了薛槐序一眼,他也不怕得罪人。 路过村口时,毛驴背上的小孩突然冲后方挥手大喊:“常顺哥哥,兰子,你们也赶集啊。” “是啊,真巧。归荑,你来我们家板车上坐吧。”常顺热情招呼道。 柳氏冷脸低声呵斥:“人家毛驴儿坐着不比你舒服?” “常顺哥哥,兰子,你们看,我娘亲给我编的蚂蚱。”小孩使劲晃动自己的草编。 兰子眼热,嘟囔:“娘亲还说归荑后娘会虐待她,虐待还给做新衣裳,编草编?那我也想要个后娘虐待。” “嘿你死丫头,咒我死呢?”柳氏骂骂咧咧。 …… 进城后,天色大亮。 李沅领孩子和薛槐序分开,她揣着自制的唇脂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拿出怀里的梳妆镜叫小孩举着,简单的撸了个妆。 小孩满眼好奇和喜欢:“娘亲,我也想像你这样弄脸盘子和嘴唇。” 李沅一笑:“没问题!”她在小孩眉心轻轻一点,像个福娃。 “好了,很漂亮。”李沅让她照镜子。 小孩龇牙笑。 胭脂铺内,大清早还未迎客。 李沅一出现便引起掌柜的注意:“小娘子腮红的唇脂在哪儿买的?”和普通的朱砂红润不同,此腮红和唇脂亮泽度大,衬得两腮水光莹润,唇瓣娇艳欲滴。 小娘子穿着普通,家境定然普通,此唇脂价格不会多贵,这城里大大小小的胭脂铺子,她没见过谁家出过此上等唇脂的。 李沅佯装挑选香粉,不甚在意道:“自己没事瞎捣鼓的,掌柜的,您这香粉怎么卖?” 掌柜一心扑在李沅的腮红和唇脂上,闻言眼睛亮了,只此一份,她若得到配方,岂不发了?“五十文,小娘子口脂不知添加了何种提润提亮材料,若大方告知,我愿赠姑娘两盒香粉。” 李沅轻轻放下香粉盒,对上掌柜略显殷切的目光,她心里有数了。“两盒香粉就想换我的配方?”她有那么没见识吗?她伸了两个手指头,起码二十两银子!原主记忆里还没见过银子,想来银子应该十分珍贵。 掌柜见状,脸色一变。李沅以为对方生气了,便准备离开。 她本意要为唇脂找买家,因这家店铺的掌柜是女子,觉得行事方便才打算与之合作。 但对方开口就要配方,配方也行。 不过低于二十两她不想卖,才抬腿,被掌柜伸手拦下她:“小娘子,请借一步说话。”她邀请李沅进里间。 李沅犹豫,掌柜的一笑:“怕我吃了你啊。” 李沅也是笑了笑:“倒不是。” “小娘子怎么称呼?”掌柜客气的问。 “姓李。”李沅道。 “原来是李娘子。”关上门后,掌柜道:“两百两实在太贵,你去任何一家都卖不了这个价,一百两最多了,你卖的话,咱们立刻签字画押。” 李沅目瞪口呆,而后便是嘴角疯狂上扬,一百两?那是多少钱啊? 是不是能买房了? 她努力压下笑意:“掌柜的爽快人,我也不扭捏,一百两就一百两。” 掌柜的表示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银,给了十两定金,起了字据,表示此配方只能卖给她。而后同李沅约定三天后见面,届时一手配方,一手余银。 李沅应下。 踏出房间,掌柜的又问李沅带口脂没有,她想摆在柜台提前揽客。 李沅稍作迟疑便答应了,拿出随身携带的口脂盒。 掌柜的凑近闻,只有少许清新宜人的花香,用指腹挑起膏状脂摸索,里头的油脂很特别,绝对不是牲畜骨髓。“这里头是花瓣?用的什么油脂?” 李沅不语。 掌柜的笑了笑,大方的拿起李沅刚才摸过的一盒香粉塞到她手里。 离开脂粉铺,李沅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妆。 心情愉悦的牵着小孩前往同薛槐序会和,叮嘱道:“归荑啊,千万别告诉你爹我有银子,和掌柜之间的谈话更不能说哦。” 小孩大幅度点头回答好,心里纠结不已,娘亲和掌柜的谈话她虽未完全听懂,但也知道娘亲会有很多银子。 娘亲有了银子,会不会抛下她和爹爹? 李沅同薛槐序碰头后,一家三口来到墨斋买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价格并不便宜。 差点的毛笔十文到五十文不等,档次好的四五百文也有。 纸是最便宜的,但一扎也要三四十文,不过可以用很久。 墨砚台更是贵的离谱,最便宜也要一百文。 掌柜的被李沅问得有些不耐烦:“小娘子,你到底买不买?” “等等。”李沅面容羞涩,她拉着薛槐序出门:“老薛,可以买吗?虽然有些贵,但小孩能学到东西我认为值。” 薛槐序沉默片刻:“行吧。”他也想看看她买了笔墨纸砚后会如何教。 李沅得到肯定的答复,再次进入墨斋,仔细挑选性价比高的笔墨纸砚。 掌柜的算了算:“半两银子。” 薛槐序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碎银,掌柜接过时直撇嘴。 李沅敏感的察觉,对方鄙夷他们穷,她又是一阵脸红难堪,古代人和现代人根本没区别啊。都瞧不起穷人。她接过笔墨纸砚后抿抿唇:“我不会永远这样,此一时彼一时,相比较你,我有更多的机会成功。” 掌柜的笑了:“你?一个丫头还能考科举不成?进宫选秀?看你爹那样儿,粮户还是民户?怕连资格都没有吧?”若是官家小姐,他还会忌惮。“你这样的身份,就算嫁大户人家也只配做个妾……啊!” “放肆!”薛槐序一掌甩下去,掌柜的脸被打向一边,当即就肿了,身子踉踉跄跄退后几步,屋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他回过神对上薛槐序那张阴沉如暴风前安静的脸,心头一噔,冷汗层层,不由又后退两步:“恕,恕在下失礼。” 李沅也是吓得眨了下眼,这一声放肆,和电视上的皇帝发怒一样。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老薛,算了,我不跟他计较了。咱们走吧。” 第十二章:不识字 薛槐序抱起孩子,冷冷地扫了眼神色忐忑的掌柜的,提步离开。 李沅一手提笔墨纸砚,一手牵毛驴儿跟在后面。 男人今天着浅蓝深衣,腰部束同色腰带,肩宽窄腰,身形挺秀,如同一杆清竹。 背影看还挺帅的,甚至隐隐藏着几分贵气呢,可惜前面大胡子太粗犷了煞风景。 经过干货铺,李沅停下脚步,向老板打听干货收购。 菌菇分类,上等品如羊菌菇,松茸,干巴菌等,三十五文至十文不等,次等品如青头菌,鸡油菌等三到五文不等,普通的菌菇一文两三斤也有。 李沅暗暗记下,抬眼撞见薛槐序凝着她,她迎着他的目光一笑:“这阵子带归荑进山玩儿捡了不少菌菇晒干了打算卖掉,今天毛驴驼了太多东西我便没提,下回你进城带过来卖了吧。” 薛槐序:“嗯。” 出城后李沅也坐上了毛驴,本以为像牛车一样平稳。可没几步晃得她头昏眼花,她急急喊停,跳下来脚步不稳直直歪进身旁的薛槐序怀里:“哎,嘛了,晕驴。” 薛槐序身形一僵,一把握住她揪他衣襟的那只手的手腕:“站好。” 李沅眼前天玄地转,他胸口发出的声音震耳,她不想松手又害怕他,退后一步朝前冲两步往草丛里栽。 “娘亲小心啊。”小孩着急大喊。 薛槐序不由觉得好笑,第一次见坐毛驴晕头乱栽的,他上前拉她,扶着她走。 “爹娘,归荑在前面呢,还有薛叔和后娘。”兰子兴冲冲道:“归荑,归荑……” 柳氏早就瞧见了,自打李沅拒绝她的提亲,她心里便堵的慌。一个后娘而已,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她暗骂两人大白天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不怨董春娘看不惯。她斥道:“后娘后娘,叫那么亲干啥?” 小孩心道,不是你一直说归荑那个后娘,归荑那个后娘吗? 薛归荑回头高兴的招手,手里还攥着草编蚂蚱:“兰子,来坐毛驴儿。” 小孩说完要求薛槐序停下毛驴等兰子,此时李沅已经恢复了正常,待几人走近,她主动问好。 柳氏冷脸。 兰子爹笑着回应:“薛兄猎的兽皮全卖了啊?应该添了不少进项吧?” 薛槐序:“没多少。” 柳氏暗嗔道,糊弄谁呢?今儿毛驴驮的皮毛少说有四五十斤重,一斤就算半贯钱,这次买卖也至少赚了二三十两银子。 难怪能顿顿大米饭,炖鸡蛋,隔三差五一顿肉了。 不过这种好日子应该快到头了,她今日进城听人说,四月起全城禁止围猎,为期五年,违者重罚。 薛家若再卖毛皮,她便到衙门举报。她有些幸灾乐祸:“我听城里人说以后不能打猎了啊。” 薛槐序嗯了一声。 兰子爹道:“你们家地租的不多吧,以后若再添两个孩子,估计就不够吃了,得趁早多租几块才是。” 薛槐序淡淡地瞥向李沅,她低着个头走路,提到孩子害羞了么? …… 兰子上了驴背,想要薛归荑的蚂蚱,薛归荑小手往后缩:“这可是娘亲给我的,你想要,让你娘亲给你。” “小气。”兰子有些不乐意:“不给我玩儿喊我来干嘛?我不跟你玩了。” 薛归荑:“我以为你会想坐毛驴儿才喊你,既然如此,你下去吧。”觊觎她的蚂蚱,她也不欢迎。 李沅哭笑不得,小孩的友谊也太经不起考验了。这就要绝交啊? 一段路后,李沅捡到两根白色的羽毛,准备拿来当钢笔用,收进袖子时薛槐序眼角抽了抽,那是宝贝? 他忍不住一问。 李沅掏出羽毛,指着尖尖小声:“这个地方用刀子削出一个斜角,吸足墨汁可以写字,持久耐用,比毛笔实惠。” 薛槐序难以置信:“你如何得知?” 李沅歪头,故意卖关子:“你猜。” 薛槐序猜不到。“后山有很多类似的羽毛,比这个长。”既是能写字,该是羽管越长越好。他等着她请他告知位置。 李沅欣喜:“是吗?在哪儿?我经常逛怎么没见啊?如果多的话咱们可以拿去卖的。毛笔最差的也要的十文,羽毛无本,这笔买卖只赚不亏啊。” 柳氏支起耳朵,只听到卖字,又卖啥?董春娘和李沅有仇,她若告知,对方肯定会盯着李沅的一举一动,如果暗中打得围猎的注意,有的李沅好看了。 …… 回村后,薛槐序去归还借来的毛驴儿,等到家,李沅正坐堂屋手执羽毛写字。 他上前打眼一瞧,是三字经,握笔方式怪异,但字迹娟秀洒脱,似行云流水。 小小羽毛竟真的能写出字,且不用频繁蘸墨汁。“归荑睡了?” 李沅应声:“嗯,锅里留了你的饭。” 薛槐序盛饭回屋,吃完李沅还在写,坐姿端正,目光专注,他也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你耐性不错。”一动不动的。 “啊?”李沅猛的从笔尖上抽回思绪,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薛槐序眸光定定:“……夸你。” 李沅抿唇笑,真的假的?“你觉得羽毛笔别人能接受么?” 薛槐序微微点了一下头,并表示会进山捡羽毛。 “捡回来咱们加工一下,染染色什么的,届时可以卖贵点。你以后真的不能打猎了吗?”李沅颇为忧虑,打猎是家中重要的经济来源。如今官府管制,他们会因此少一大笔收入,如果不能够找到填补收入的法子,以后家里可能连大白米也吃不起。 得到薛槐序肯定答复后,李沅想了想接着道:“小孩子读书还得花钱,以后咱们做点生意吧,先从摆地摊卖胭脂开始,以后做大了,或者开铺子,或者摸清别的门道,另辟蹊径。” 那么即使她离开了,小归荑也不会跟着他吃苦受穷。 薛槐序既惊讶又想笑,好久没人让他觉得好玩了。他谦虚道:“听你的。” 李沅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听劝就好,她合上纸:“这字明儿让归荑练练,她挺聪明的,三两月差不多就能见到效果了。你不识字抽空也跟我学着点儿,以后归荑若嫁人,你不至于看不懂聘书,礼单。”他估计也没兴趣学,原主大姐说过,他就是个不懂礼数的文盲庄稼户。 薛槐序:“……”她还来劲了! 第十三章:羽毛笔 李沅回屋放字帖,出来时薛槐序不见了。 人呢? 进屋午睡了? 院门也不关。 李沅插上大门门栓做唇膏,因为卖了配方,她放弃加颜色,冷却时,外面传来细细索索的动静。 她抬头不见人影,移步至院外也没见人,倒是听到鸡鸭叽叽嘎嘎叫。 走近发现圈鸡鸭的栅栏内多了一些深褐色的土,小鸡小鸭正在啄。 又听到一声清嗓子的咳嗽,她回眸咦了一声:“你出去啦?还以为你午休呢。”她注意到男人手中提的篮子铺满羽毛,双眼放光,一脸喜色接过检查:“哇!这么多羽毛啊?”羽毛无异味,且毛管根根坚硬,色泽光鲜,漂亮夺目。不需要费心加工估计就能卖个好价钱。“你真会挑,嘻嘻,这下发财了!今晚必须加餐庆祝。” 少女身着素衣,及腰的乌黑长发只简单用红色发带系住,柔美白净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脸上笑容明媚欢快。 薛槐序不由多看了两眼,见院内桌子上摆数十个唇脂盒:“这又是做的什么?” “润唇膏。”李沅今天心情好,说话的时候眉毛微微扬着。 薛槐序频频侧目,在她望过来时又及时转移目光。 李沅准备了一盆热砂,先将羽毛管一头插入热砂,待冷却后取出切割。 薛槐序立于一旁围观,时不时问一句,比如为何用热砂处理,为何在笔尖中部留针眼大小的洞。 李沅一一解答:“热处理可以让管子变得更坚硬。钻孔是为了让墨汁顺利留下。” “你又如何得知?”他自问见识广薄,但她懂得东西他竟闻所未闻,眸中不免露出几分欣赏。 李沅打马虎眼转话题:“也是跟别人学的。小孩睡好久了,我去看看她有没有踢被子,剩下的你处理吧。”她走了。 刚进屋小孩坐了起来,含含糊糊叫着娘亲。 李沅温柔的应声,上前为小孩准备要穿的衣裳,发现小孩的袜子脚趾有破洞,找出针线缝补好才让小孩穿。 “娘亲,爹爹也有好几件破了的衣裳呢。”小孩试探的说。 李沅一笑:“你拿过来。” “好嘞,娘亲你真好,爹爹会感激你的。”小孩蹬蹬蹬跑进薛槐序的房间,抱出一堆旧衣裳,都是李沅没见过的,不是袖口破了,就是咯吱窝下方绽开。原来他不会缝衣裳。“你之前的衣裳是谁补的?” “春婶儿,王婶儿,柳婶儿......”小孩一口气报五六个称呼。 李沅心疼了,没娘的孩子真不容易啊。她打发了小孩,仔细看了看衣裳破损处,翻找出为小孩做衣裳时用剩的布料,大概缝补了一下便在上面重新刺绣,几身衣裳修补完叠好送回薛槐序房间,转身时和他碰面。 李沅楞了一下主动道:“归荑说你衣裳破了,我给补了一下。笔尖切好了吗?” 薛槐序已经从小孩口中得知她为他补衣裳的事,难为她能做到这般。“嗯,你检查一下是否有不妥的。” “好。”李沅走了。 薛槐序眼风停留在整齐叠放于床尾的衣裳上,动手拨了拨,破损处绣了和衣裳颜色相近的槐花。 或含苞,或盛放,或单独的,或一簇带叶子,寥寥几针,别样精致。 母亲告诉他,他出生时适逢槐花盛开,因而离开那个地方后,化名槐序。 想不到乡野丫头竟然懂他。 他禁不住透过窗口观察她。 女孩低着头,一根根认真的检查羽毛,偶尔用刀子修理,小孩闹着她陪玩,她也不恼,耐心的安抚着。 和印象中那个恶毒刻薄的女子完全不同。 …… 李沅处理好羽毛笔,拿出两个大木盒,一盒码放羽毛,一盒码放润唇膏。 趁天色还早,她唤薛槐序一起挑拣菌菇:“赶明儿进城要是能把这些东西卖了,咱们买点面粉回来包饺子吃。” 南方鲜少面食,因而价格十分昂贵,上次家里剩的那点面粉,小孩说平时用来熬面汤的,并不舍得吃。 “娘亲,什么是饺子啊?”小孩声音稚嫩,满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李沅唇瓣荡漾一丝笑意:“就是把菜或肉剁碎放上调料包进面皮里头下锅煮成美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薛槐序眼神晦暗,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南方人竟然知道北方的面食做法,真乃奇闻。 ....... 气温降低的时候,李沅想起圈在门口的鸡鸭,还未跨出门槛便见孩子坐那儿。 小孩一看李沅来了,叫道:“娘亲,快来看啊,鸡崽崽和鸭崽崽好像没有精气神了。” 李沅上前一探,可不是?放出去的时候精神抖擞的,这会儿个个耷拉脑袋,无精打采,甚至有闭眼睛的。 屁股后头的绒毛也湿哒哒的,地上一串的稀。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深色的土,这会儿还有零星几点,她捏起来放鼻尖闻,有点腥气。 小孩嫌弃的噫吁:“娘亲这是何故啊?” 李沅捉了鸡鸭,使唤小孩拿铲子铲子铲了些土,又带了一只鸡,匆匆找村口的兽医。 兽医检查后说深色的不是土,而是掺了泻药的草灰。 李沅很着急,鸡鸭苗花了不少钱呢。“王大夫,这鸡鸭还有救吗?” “看鸡苗的精神头,吃得应该不多,能救回来。”王兽医给拿了些止泻药并教李沅如何喂。 李沅道谢后回家,中途和董春娘打了个照面,她怀疑是董春娘干的,因为只有她俩有仇,但又没有证据。 后者冷哼一声走了。 李沅心里发堵,但也无可奈何,她到家后按照大夫的吩咐,兑温水喂鸡鸭喝药,而后拿扫帚清理栅栏。 柳氏背着竹篓经过,眼睛瞄向栅栏:“我今儿上山见你男人捡了一篮子鸟毛,干啥用的?” 李沅吊她胃口:“不好说。” 柳氏追问:“乡里乡亲有什么不好说的啊。” 李沅从栅栏里出来故意打岔:“我家的鸡鸭今天被人药了,过晌的时候你有见谁从我家门口过吗?” 薛槐序不爱与人来往,左右邻居隔着好几十米的距离,附近只他一户,有人经过这儿,会很显眼。 柳氏眼神微微闪烁:“没见。鸡鸭都死了啊?” “还没,不过挺虚的,喂了药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李沅一说到这儿,清秀的眉微微拧着,精心照顾了好些天,眼看着长出些翅膀,露出羽毛来,竟然被人下药了。 乡村不该淳朴无争吗? 第十四章:认同 柳氏左顾右盼,挡着嘴低声道:“春娘这个人心眼儿小,你俩闹成这样,会不会是她?你不如找她当面对峙一番,看她作何反应。” 李沅不愿意,董春娘和她有仇,扯起皮来万一闹到衙门,她无凭无据的,大老爷安她一个诬良为盗的罪名,她可担不起。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打算追究啦。有空聊。”她转身回家。 柳氏还想继续怂恿,但李沅已经关上院门,她只得离开。 月至中天,夜风徐徐。 李沅起床掌灯进厨屋看鸡鸭,大多都恢复了,仅有的几只萎靡不振,她挑出来单独放一处,又喂了一次解药,同时往灶膛口添了一把火。 薛槐序一来,便见火光映衬着少女如玉的面颊,略显稚嫩的眉宇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果然每日高兴的样子都是装的么。 李沅起身准备回房却见薛槐序。 两人皆是一怔。 李沅先有反应:“我起来看看鸡鸭有没有缓过来,还好没死。你觉得这事和董春娘有关么?” 薛槐序看了看她,暗暗分析,董春娘不久前才与她结仇,若行此事,岂不头一个被怀疑?且董春娘住村口,一路走过来目标太大,不小心暴露的话,不仅要赔鸡鸭,还得损失药钱。 指不定因此影响铁根的亲事。 得不偿失。 柳氏倒是方便,也有动机。结亲被拒恼羞成怒,伺机报复。 想到这儿,他说:“我怀疑兰子娘所为。” 李沅不敢相信,无怨无仇,为嘛毒她家鸡鸭?难道因为拒绝常顺和归荑的亲事吗? 她正要继续问,薛槐序留下一句早些歇息回了房。 …… 翌日薛槐序进城卖羽毛笔。 李沅则带孩子摸田螺,当古人的这几天,她很纳闷,田里的田螺个个肥又大,竟然没人捡。 天气冷,她不允许小孩下水,为小孩做了一个网兜,让小孩站田埂上捞。 “薛家媳妇,带孩子干啥呢?” 打招呼的是王氏,李沅直起身子,还看到了对方身边的柳氏和董春娘,她忽略两人,笑着回应:“捡田螺。” 王氏:“捡田螺?捡回去干啥?吃啊?里头有泥沙,小心吃坏肚子。” 李沅恍然,难怪田里的螺多呢。原来没人会处理。“没事儿。” 李沅领着孩子继续捡田螺。 王氏轻轻摇头叹息:“看来薛槐序以后真的不能打猎了,媳妇和孩子已经节俭到开始吃脏螺了,真可怜啊。” 柳氏落井下石道:“有啥可怜的?他们家可是天天大米白面,比咱们好太多了。要我说被薛槐序打死的畜生才可怜。幸好有官府管制,要不然咱这山上的生灵迟早被他打空。活该!” 王氏稀罕的看了柳氏一眼:“你家那位平时也没少猎吧?”咋好意思说人家? 董春娘眯着眼睛朝田里看,小骚蹄子,大白天光半截腿,嫌弃薛槐序无法继续打猎赚银子,故意弄这一出重新勾搭依靠吧? 瞎子才看上你! 扫把星,刚嫁进门不到两个月,就克的男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活计。 …… 李沅捡了大半桶螺返回,路过溪边停下脚步,使唤小孩回家拿刷子。 挑选出坏螺,清理干净螺外面的一层泥沙才回家。 歇了歇,拿出三字经教小孩,手把手辅导其写字。 孩子很聪明,一段三字经读个三五遍便会背了。 李沅很开心,一个老师最幸运莫过遇到一位天资聪颖的学生了。 过晌后薛槐序回来了,还带了三斤面粉。 李沅立马迎上前询问其羽毛笔买卖做的如何。 “两个铜板一根,得了一两多的银子。”薛槐序不疾不徐的掏出碎银。 “全卖出去了啊,你好厉害。”李沅很意外,本来还担心他的火爆脾气做不成生意呢。看来他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她从他手心快速抓过银子:“我出的主意我来管钱。”她有十两但不敢让他知道,以至于无法花销,有了这银子不一样。 薛槐序手掌一空,细腻的感觉一闪而过,心里莫名有了几分触动,眸子里含着少许笑意:“随你,笔还做么?” 李沅摇头:“不干了,咱们得适可而止,羽毛虽是捡的,但每次都捡,不明真相的人会觉得咱们违反了禁猎规定,惹上麻烦不值当。” 薛槐序认同。 李沅准备制肥皂卖,据她观察,村里人洗衣裳从不用洗涤用品。 而城里卖洗涤用品的地方,有一种橘子大小的清洗球,掌柜的说是皂荚做的,价格昂贵。 普通人用不起,肥皂制作方便简单相对来说也要便宜。 肯定好卖。 此时,薛槐序放面粉时注意到厨房木桶,木盆中铺满一层田螺:“你捡这个回来做什么?” 李沅:“吃啊,放上辣椒和蒜泥一块儿炒,可好吃了。” “看起来很恶心。”薛槐序沉默片刻,蹦出一句来。 李沅抿嘴笑:“等吃的时候你就不觉得恶心了。”她拿出小孩写的字:“你看怎样?” 薛槐序定睛一瞧,一笔一划十分认真,比较他小时候好得多:“不错。” “她很聪明的,是不是像她亲娘?”李沅脱口而出这么一句,但没有得到薛槐序的回应,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沅发现他的眼睫毛竟然很长,比她的都要长,眼睛形状亦是狭长,但看起来和锋利的眉毛特别不搭。 这种不搭调出现在他脸上十分的怪异,李沅估计他长得就怪异,所以才续胡子掩饰。 男人一言不发,她心底生出些许忐忑,轻轻捂住嘴:“抱歉,挑起你伤心事了。” 薛槐序嗯了一声,径直进屋。 李沅分不清他是回答孩子像孩子娘这句,还是接受了她的道歉。她叫住他:“等等,锅里有饭,还有红烧肉呢,老大一块,你闺女特意要求我给你留的。” 薛槐序依旧面无表情的:“嗯。” 李沅忙活大半天,也有些累了,回房陪孩子睡觉,才眯着,大门被拍的哐哐响。 “救命啊,救命啊。” 变了调子的求救声惊醒李沅,她一个激灵惊坐而起。 谁啊? 李沅三两下套衣裳跑出来,一出门便见柳氏发髻凌乱,脸庞沾泪。这是咋地了? “薛家媳妇,你家那口子呢?我家常顺突然发烧了,我家那人不在家,我一个人不好带他去看大夫,麻烦你家那口子带一带,求你了。” 第十五章:高看 柳氏一把拉住李沅要求帮助。 事出突然,李沅忙喊薛槐序:“老薛,老薛……” 家中无人回应。 李沅道:“可能下田挖通水渠了,我去找找。”腿迈出去又收回来,小孩还在睡觉,醒了身边没大人可不行。“你自己去田里找找呢。” 柳氏急得满头大汗,语气不由怒三分:“你没事不能给我去找吗?” 李沅一听就不乐意了,帮是情分,不是理所应当。“我怎么没事?你家小孩紧要,我家小孩难道不用照顾啊?”她一走,家里的孩子醒了不见大人乱跑,荒山野岭的,丢了怎么办? 光顾着自己不顾别人!好自私。 她气得扭身关上门。 柳氏见状跺脚,她可算记住这个人了!走着瞧! 李沅气呼呼的回屋,下意识朝薛槐序房间望,门虽关着但未落锁扣。 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轻轻推门,露出一条缝。 男人闭眼躺在床上,双手举起放在后脑勺下,姿态慵懒。 他在家啊。 睡得真死。 不过这也能说明,甄道清找她的那晚,他不是听到动静才醒的。 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彻底地放下了。 她轻手轻脚关上门。 轻微一声吱呀后,男人睁开了幽深的双眸。 他可没她的好心去帮柳氏。 …… 李沅睡了一觉,醒时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孩子呢?“归荑~” “出去玩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李沅起床,套上鞋子走至院中:“去哪儿了啊?附近除了常顺和兰子也没其他的小孩。” “对面有小孩。” 李沅打趣:“她交友比你广泛。” 薛槐序不动声色的看向她,她已经挎上了篮子,又进山捡菌菇?“上山么?我跟你一起。” 李沅愕然:“啊?你不用等孩子回家呀?” “不碍事。” 李沅倒是有些不放心:“她回来要是看不见大人,不会哭吧?” “不会,她也带了钥匙。” 李沅同薛槐序进山后一无所获,她不禁嘟囔:“平时都有东西捡的啊,单单今天跟你出来却空了手。” 薛槐序:“.......”赖他坏了她的运气?他主动远离她。 “啊!”李沅脚下一拌,身子往前抛,就地滚了一圈,惊吓过后爬起来,左脚落地脚脖子钻心的疼,她趔趄了一下扶住身旁的树。 薛槐序回到她跟前:“扭到脚了么?” 李沅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明摆着嘛,好疼,估计得去看大夫了。” 薛槐序:“我从前看过大夫如何治扭伤,你把鞋袜脱了。” 李沅将信将疑,并不想被他看,可又疼得不能走路,犹豫后弯腰脱了鞋袜。 薛槐序半蹲握住她的脚踝,像陶瓷捏的。 雪白如玉,小巧玲珑。 足弓自然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纤细的脚脖子两指便能圈住,他至此才明白为何有人爱把玩女人的脚。 李沅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脚,咬咬唇:“你会不会治啊。” 薛槐序:“你忍着点。” 不等李沅应声,他用力一扭,只听骨头咔嚓一声闷响,李沅疼的嗷嗷叫。 他真的会治吗?还是借机报复她以前虐待小孩?她可真是个冤种! “好了。”他说。叫得像杀猪样儿,有那么疼? 李沅活动了一下筋骨,还是隐隐有些疼,不过确实轻松不少。“想不到你有两下子。”她蹲下穿袜子穿鞋,余光见两株嫩叶。小手一指:“老薛你看,山药叶。” “能吃么?”他只吃过山药,还是在那个地方,味道还不如她的凉拌菜。 李沅一笑:“叶子可不好吃,吃根啦,幸好我带了小锄头可以挖。” “我来。”薛槐序接过锄头。 李沅旁观,念叨着他身为山里人连山药都没见过。 薛槐序静静的听她说,很快挖出两大根山药。 李沅喜滋滋道:“明儿做拔丝山药吃,甜甜的小孩肯定喜欢,不知道她有没有回来,得练字了,往后出去玩必要规定她时间。” 薛槐序既不答应,也不反对。 李沅一个人说也没意思,慢慢闭上了嘴。 回到家时,小孩已经回来了,坐门口看小鸡。她见两人时惊喜不已:“爹爹,娘亲,你们去哪儿了啊?你们瞧,我捡了两件好衣裳呢。” 小孩献宝似的举起怀里的衣裳。 李沅接过定睛一瞧,专属于小孩穿的红肚兜,上面绣了一只麒麟兽,还有一件月白里衣里裤,伸手一摸,料子不错。“哪儿捡的?” “挨着柳婶儿家门口的干沟里。”小孩据实回答。 李沅心头升起一抹不适,衣裳颜色如此明显,柳氏家左右又都住着人,这么好的衣裳,能轮到孩子捡? 她蹲下与孩子对视:“有个故事叫拾金不昧,就是说,捡到的东西应该还给别人,不该据为己有。” “咱们天天捡菌菇怎么成?”小孩很不解。 李沅笑道:“不一样,菌菇是大自然的馈赠。衣物是别人花钱买的,丢的人会很着急。这样,我过去替你问问谁家掉的,还回去。下次不可以捡了哦。” “好。”小孩有些失落,本以为能得到娘亲夸奖呢。 李沅拿着衣裳来到柳氏大伯家准备询问衣裳是不是她家的。 柳氏大嫂马氏一见李沅手里的东西,脸色大变:“这,这衣裳咋在你这儿?快快!快烧了。” 李沅懵了懵,听对方的语气,是故意扔的,她快速扔到地上,马氏用笤帚往外扫,又跑进屋拿火折子。 李沅追着问:“嫂子,怎么回事儿?” 马氏告诉李沅,衣裳是柳氏十天前从城里一大户人家后门竹篓里捡的,哪晓得是天花病孩穿过的,如今常顺也染了天花。“我一早叫她烧了烧了,她就是不听,哎呀!这不是害人吗……” 李沅飞也似的往家跑,本以为穿越逃过了新冠,没想到还有天花。 她一回家便和薛槐序说了,薛槐序脸色骤变,贱妇,定是故意扔下引小孩捡。“归荑碰了衣裳,我得去要个说法。” 李沅拉住他:“她离病人最近,你别去。我记得咱们家后山塘子那儿有一片艾草,你赶紧割些回来四处熏一熏,这几天咱们关门不与他人接触,以免咱们得了传染别人也避免别人染上传给咱们。” 薛槐序想不到她此时还能冷静,不免又高看几分。 “暂且听你的。”薛槐序说。 他一走,李沅烧水为孩子洗澡。小孩洗好后换李沅,她刚进浴桶。 小孩大叫:“娘亲,快躲起来,爹爹又要来看你洗澡啦。” 李沅:“……” 薛槐序耳根豁得红了:“瞎说什么?” 第十六章:气恼 李沅出声:“老薛,你先熏艾吧。” 薛槐序四下熏了艾,风一吹气味飘散,王婶路过嗅了嗅,以为李沅怀上了,熏艾固胎。隔着院门就开始逗孩子玩:“归荑啊,你娘要生个小弟弟了吧?到时候就不要你喽。” 小孩先是一愣,然后特别伤心,眼泪刷一下充满眼眶,哭着跑向李沅的房间。 王氏得了趣儿哈哈笑。 小孩拍打着门板,任凭薛槐序如何解释她也不听,她抽泣道:“娘亲,你会不会生了弟弟就不要我。” 李沅吓一跳,停住往身上洒水的动作,保持室内安静:“谁说的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因为她的一声声娘亲,成天纠结哪天走呢。 “王婶儿说的,呜呜......” 李沅愤懑,原先还以为王婶儿是个好的,原来竟也这般叫人气恼。如此逗弄没有分辨能力的小孩有意思吗?“她放屁!”她语气一缓:“归荑啊,不要轻信别人的说辞。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即使我生了小弟弟,也会要求他长大保护你这个姐姐的。别哭了哈,待会儿我洗完澡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抽抽搭搭的应声。 李沅洗好澡穿上衣裳,擦着头发出来,见小孩脸上挂着泪,端坐桌子前练字。 小孩扭头:“娘亲,我很认真的写字了。” 李沅无比心疼,小孩明显对她的安慰缺乏信任度,因而主动练字讨好她。 她挨近先轻轻擦下小孩的眼泪,凑近么一口小孩脸。“很棒。” 小孩傻愣愣的,忽然摸着小脸害羞道:“娘亲,你这样不太好吧?爹爹都不会这样。” 李沅不解:“我哪样了?”她想问问薛槐序小孩的意思,一转眼人不见了。 她心想难道是刚刚亲的那一口?她对小孩道:“亲你是喜欢你啊,但除了我,不要让别人亲,知道吗?” 小孩郑重点头:“就算是爹爹,我也不让。” 李沅宠溺的轻笑,她检查小孩的字,和昨天比看不出区别,但她还是鼓励道:“有进步哦,咱们家归荑就是聪明,不过这些竖钩啊,横折钩啊,有得地方得稍稍停顿一下,这样才会好看。” 李沅拿过笔认真做示范。 薛槐序从屋子里走出旁观,她写字真是不错,端正大方。 李沅写完将笔交到孩子手上:“慢慢练,不着急。” “好。”小孩吸了吸鼻涕,笑了一下继续写。 李沅擦干头发,把可能接触到病毒的外衣烧了,顺手洗了衣裳,进厨房开始做晚饭,先蒸上米,然后拿剪刀剪田螺。 清理干净后配上辣椒和蒜一起炒,再撒上调料,很快出了香味。 小孩流了口水:“娘亲,我都饿了。” 李沅:“马上好。” 香辣炒螺出锅后,她又炒了一份不辣的,担心薛槐序真的嫌恶心不吃,她拿出前两天做的蕨菜酱,可以拌饭吃。 布菜时薛槐序扫了一眼,厌恶的蹙眉,她居然奢侈的放了那么多油和辣椒去炒那种恶心的东西。 “吃饭啦。” 李沅分装好饭,孩子才从离开练字的座位。 李沅给了小孩一根竹签。“归荑,看清哦。”她教小孩如何吃田螺。“好吃吗?” “好吃。”小孩不忘和薛槐序分享:“爹爹,你也吃。” 薛槐序迟疑,李沅催促:“老薛,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我们俩的我特意加了辣椒提味,比小孩的好吃得多,泥沙我也都处理干净了。” 薛槐序试着尝了一口,眼睛忽然亮了亮,并没有预想的土腥气。肉质丰腴细腻,味道鲜美,辣味附着舌尖,十分开胃。“除了螺肉,你还会做什么?” 李沅眨了眨眼睛:“这......我怎么说啊?多呢,比如黄鳝啊,泥鳅啊,做了都好吃。”她今天在田里摸到过泥鳅,滑不溜手,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饭菜很合父女俩胃口,两人吃得满嘴油光。 三人光盘后,李沅勤快的收拾碗筷。 这时大门哐哐响。 薛槐序上前查看,李沅站厨房门口张望。 来人是对面山脚的一户人家,因为薛归荑和长顺兄妹俩都有接触,而她又同他们家孩子一起玩过,对方特意上门问薛归荑有没有被传染。 “归荑这会儿好好的,对不住了。”薛槐序诚恳道,他斟酌措辞接着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长顺染了天花,他发病后归荑未与他接触。” “那就好那就好。”来人稍微放心,鼻子闻了闻:“你们家院子里烧了什么东西?艾叶?” 薛槐序:“嗯,艾能除疫,我一听说便去割来熏了。” “哪儿割的?” 薛槐序详细告知,对方道谢后走了。 李沅担心天花流行起来封城,检查家里的物资,还好米屯的够多,只不过大部分都没脱壳,但也不妨碍吃。 幸好没有卖菌菇,她打算明儿全部做成酱存放。 泡菌菇的时候,薛槐序道:“不是要卖?” “咱们这几天不出门,总得有菜吃。”李沅说话的时候小肚子坠坠的疼,嘶了一声。 男人看过来:“脚还疼?” “脚不疼肚子疼。”李沅估摸来大姨妈了,她记得原主每次用草木灰填充月事带,真是太难了。 有一瞬间小肚子疼的厉害,随着一股子热流涌出,她抱着肚子回房准备弄月事带。 小孩关心道:“娘亲,你怎么了啊。” 李沅疼得快直不起腰,小脸惨白一片:“说了你也不懂,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疼。” “大姨妈来了?她在哪里能让你肚子疼?你赶她走不就行了吗?”小孩贴心的出主意。 李沅哭笑不得:“我说的大姨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月事了,你长大才会明白。” “我长大也会来吗?那也会肚子疼啊?怎样才能不来呢?”小孩看着李沅痛苦的表情,心惊肉跳。 李沅身子不适,勉强维持微笑:“女孩子都会来的。”她让小孩出去,翻箱找到月事带,放上干净的草木灰,换下脏衣裳,这才松一口气。 因为肚子疼,她晚上睡不着觉,一直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外面时不时传来哭声。 是柳氏吗? 她竖着耳朵听,呜呜的分不清。 这时候闻到一阵浓郁的艾香,她坐起来往外看,一道黑影站屋檐下。 她认出是薛槐序,但并未吭声,重新躺下后,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肚子疼痛的症状竟缓解了。 是艾香起的作用吗? 她只知道艾能杀菌。 第十七章:乡野丫头 李沅睡了一觉,再醒天已经大亮。 肚子不疼了,她穿衣下床洗漱,而后走到门口朝柳氏家的方向望,小路上空空荡荡的。 估计大家都知道了常顺的事儿,不敢随意外出了。 她缩回身子准备早饭,吃过饭后坐院子里做针线,小孩挨着她旁边的桌子练字。 薛槐序劈完柴出去挑水。 李沅叫住他,递上刚做好的口罩:“戴上,能有效防传染。” 薛槐序很稀奇,她哪学的古怪东西?端详片刻:“挂耳朵上蒙住口鼻?” 李沅点了一下头:“快去快回。” 薛槐序:“嗯。” 李沅做好剩下的两个口罩,又进厨房制作菌菇酱,一直忙活到晌午,趁着太阳好,又洗了脏衣裳,打扫家里的卫生。 薛槐序就这么看着。 少女面容清灵秀气,修长的脖颈秀美滑白,一头乌发随意绑在身后。 粗布罗裙包裹着挺翘,走动时柳腰微摆,惹人遐想。 一个人忙忙碌碌大半天,不曾有半句怨言。 李沅回眸时,正巧与他火热的视线对上,她有些吃惊,怎么感觉他色眯眯的? 薛槐序垂下眼睫,想不到他有一天竟也会被美色所迷,还是个乡野丫头。一定因为她是小孩在意的娘亲,他才会不由自主关注她。 李沅干完活躲进屋,从窗户处观察薛槐序,依旧一副清冷模样,她应该错怪他了。 若他好色,就不会和她分开住。 她收回目光,拿出和胭脂铺掌柜的立的字据,九十两银子呢。 有了一百两,她随时可以走了。 但她这阵子和柳氏来往频繁,又碰了常顺穿过的衣裳,属于密接,乱跑等于害人。 真愁人。 ……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都相安无事,因为到了水稻播种期间,田间地头多了不少人。 李沅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她准备进城履行和胭脂铺掌柜的之间的约定。 正当她打算开口和薛槐序报备进城事宜,他从田里回来告诉她,常顺的爷爷和大伯,也分别染上了天花。 “啊?严不严重?”李沅立刻打消进城的念头,再次关紧自家大门防疫,狗命要紧。 薛槐序神情冷漠:“不清楚。”全死绝了才好,一群害人精。 归荑若是不幸染上,他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又过了两天,兰子爹找到薛槐序,告知他家中老人办丧需要帮助,他戴上口罩隔着门拒绝:“不去。” 兰子爹生气撂话:“往后你家有事别想找我。” 薛槐序不屑。 李沅道:“你借口有事不行了?非和人撕破脸啊?” 薛槐序抬眉,她还会虚与委蛇?“用何理由?” 李沅暗暗扶额,理由都不会找吗?“可以以身体不适推脱呀。或者说我不舒服需要你照顾。也可以说好久不曾拜访岳父母,陪我回娘家。” 薛槐序失笑:“说谎的话信手拈来,想必平时没少用。” 李沅郁闷了,小脸板住:“给你出主意你不夸我,反倒批评起来了。” 不识好歹! …… 村子里办丧事,必要出门采买,主事的安排人出村,半道遇官府的人又被赶了回来。 村子也被封了,村口甚至派了官兵把手,遏制村民外出。 一时间人心惶惶。 李沅亦是忧心忡忡,病毒扩散会不会放火烧村? 傍晚时分王氏上门借菜,这阵子门口的菜长势喜人,已经有好几个人来借了。 李沅谨慎远离:“你自己沿着边摘吧。” “那我不客气了。”王氏摘了两把菜道谢:“你家菜长得真好,鸡鸭也大了不少,看不出你这么能干,近来身子不方便了,家里活都谁干啊?” 李沅心道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来了大姨妈不太舒服?眼看出来的吗?“我自己干。” 薛槐序那个土匪样儿,抱怨一句就瞪人,谁敢轻易使唤他? 王氏不免同情,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不说,都怀孕了男人也不懂得心疼。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 李沅在家闷了半个月后,村口的屏障撤走了,家里日常生活用品也已消耗殆尽。 薛槐序准备进城购买,李沅要求同行,路过柳氏家听里头呼天抢地的,她八卦的竖起耳朵,是柳氏婆婆何氏的哭闹声。 何氏失去丈夫和大儿子,把过错推给柳氏,骂柳氏扫把星贪便宜祸害丈夫和儿子,揪着柳氏不放,要求二儿子休妻。 “常顺哥哥,兰子,我今天进城啦。”小孩天真的冲柳氏家打招呼。 常顺跑了出来:“归荑,你好久没来找我玩了,来我家玩啊。” 小孩吃惊,许久不见的常顺哥哥脸上怎么突然长出好几个大坑坑。 还不等她问。 柳氏冲出来拽常顺回家:“跑出来干啥?不怕人家赖你把病气过给他们啊?给老娘回去!” 常顺挣扎着:“我还要和归荑说话呢。归荑,你晚点一定要来我家玩。” “好。”小孩应下。 “好什么好?你以后别来我家!”柳氏呵斥道。 小孩吓得不敢说话,趴在薛槐序肩上不动。 薛槐序冷冷扫一眼,抱孩子走了。 李沅紧跟。 柳氏唾了一口,拽什么拽?她儿子抗过天花,以后儿媳妇由着她挑,她已经看不上没亲娘疼的薛归荑了。 一段路后小孩道:“娘亲,常顺哥哥的脸怎么有坑啊。是不是因为生病?如果我染上和他一样的病,也会那样吗?” “嗯,所以要做好防护。”李沅记得以前看过一个营销号讲解天花病毒是人类唯一消灭的病毒。 得过的人终生免疫,没得过的抵抗力弱容易被感染,致死率很高,只有一个法子,注射疫苗。 但目前的情况显然无法实施。 不过只要找到得了牛痘的牛,让自身感染上牛痘,病愈后也能永久免疫天花。 “老薛,咱们买头牛吧。”最好能找到得了牛痘的牛,她得拥有天花抗体才能离开。 薛槐序早有打算,但不是今天。“没带够银子。” 李沅:“一头牛多少银子啊?” 薛槐序:“强壮的耕牛估计要十两。” “这么贵?”李沅有主意了,送父女俩一头耕头再留下五十两,应该能确保他们衣食无忧。 进城后,李沅以为卖唇脂为由和薛槐序分开。 “孩子我来带。”薛槐序说。 李沅求之不得,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胭脂铺走。 薛槐序蹙眉,不带孩子高兴成这样? 小孩眼巴巴得望着:“娘亲又自己赚银子去了。” 薛槐序挑眉,又?偷摸的赚银子,本事倒不小。“她赚什么银子?” 小孩捂住嘴,她竟然忘了和娘亲的约定:“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十八章:套路 薛槐序唬她:“还想为她隐瞒?你不知她若拿足银两会不要你么?”偷偷摸摸准没好事。 小孩顿时不知所措:“不可能。” 薛槐序悄悄道:“你告诉爹,爹不仅会替你保守秘密,还会设法留下她,让她永远做你的娘亲。”一番敲打套路后,单纯的小孩神色有所松动,纠结犹豫良久告诉薛槐序经过。末了提醒道:“爹爹,要说话算话啊。” “几时骗过你?”薛槐序沉声反问。 小孩嘟嘴不反驳,爹爹的承诺向来作数。 …… 李沅进了胭脂铺,掌柜的急急迎上埋怨道:“李娘子,你可算出现了,我等了你足足二十多天,二十多天啊!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吗?”她本来承诺那些夫人小姐月底出货的,结果如今连配方都还没拿到,为此不知挨了多少骂。 李沅连声道歉,并说明原因。 掌柜的歇了火气:“原来如此,早前城东也因此被官府封了十数天。你家人可都安好?” “安好,有劳掌柜的挂心。”李沅客气道。 两人进入里间,落座后李沅掏出配方,又打开包袱内已经做好的唇脂和用剩的配料。 掌柜的检阅配方,直呼妙。“你怎么会想到用蜂蜡代替猪牛髓?” “呃……”李沅不便详说,将话题引至自带的唇脂上:“掌柜的,这些五十个铜板卖给你,香料等白送了,你要不要?”一盒五个铜板,和地摊上的一样价,她自觉很便宜了。 掌柜的用指腹蹭了唇脂凑近闻,一股淡淡的桃仁香,她又搓了搓,质地算得上中上品了。 剩下的香料粉质细腻气味清新,白送她她也不好意思全拿。“我平生最喜欢和李娘子这样的干脆人做生意。这样,我给你一百文。冒昧问一句,你这唇脂里头放了什么香料?和上次不一样的味儿,掺了桃仁油么?”卖五文一盒,不亏? 李沅瞬间觉得自己亏了,掌柜的这么爽快,唇脂价值肯定不止一百文,但又不好当面反悔。她摇了摇头:“非也,告诉你无妨,我往里头滴了两滴桃花瓣蒸馏出的纯露。” 掌柜的夸李沅挺有想法,结完余款开口邀请她吃饭。 李沅委婉拒绝:“多谢了,我还有事,失陪。” 李沅揣好银两出店铺安分的走了一段路,而后跑起来,有钱啦! 明儿她就去镇上看牛,了却此间事宜好进京,她要去到那儿做生意,当富婆,看一看贵族的王孙公子哥儿,撩撩古风小哥哥。 据说古代的帝王注重相貌,对读书人长相有一定的要求,她到时候就搬书院旁边住。 想想都美! 李沅经过糕点铺,停下脚步买桂花绿豆糕。提至约定地点,父女俩已经候那儿了,小孩貌似有些不开心,趴在薛槐序肩上蔫蔫的。 男人脚边的竹篓放满了生活用品,目光凝着她仿佛有些不耐烦。 李沅正春风得意,也不介意,弯着眼睛笑:“我回来啦,归荑,怎么了呀?我卖完了唇脂,给你带了好吃的绿豆糕哦。” 小孩闻言有了精神,高高兴兴的接过李沅递给她的糕点。 李沅蹲下伸手翻竹篓,除油盐酱醋外,还有蜡烛和火折子。她说:“难得外出,多买两扎纸屯起来吧。针线也得备着。还有,碗碟也要买几个,再买些铁丝编成网,快夏天了,热的时候咱们坐院子乘凉用铁丝网烤鱼啊,肉啊。” 薛槐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异,据他所知,番邦便用此法吃肉。 小孩此时从薛槐序怀里下来,动手剥开包绿豆糕的油纸,拿出一块送到李沅嘴边:“娘亲你吃。” 李沅歪头张嘴咬了一口,软糯清甜。“好吃。” “爹爹,你也吃。” “你不先给我我不吃。”薛槐序推开小孩的手。 李沅无语,他还吃起醋来了。 “不吃拉倒。”小孩傲娇的说。 李沅抿嘴笑,她去了另一家墨斋买好纸。又买了针线,碗和铁丝,一百文所剩无几。她数了数铜板,自顾自的说:“坐牛车绰绰有余了。” 搭上牛车,小孩昏昏欲睡,小手紧紧拉着李沅的手。 李沅看小孩睡着了,准备抽回手,就听小孩迷迷糊糊的说:“娘亲,别离开归荑好不好?归荑会好好练字,会帮忙干活……” 李沅刚刚坚定的决心瞬间被动摇,她一走了之,孩子得多伤心啊? 她舍不得可爱乖巧,一声一声喊她娘亲的孩子伤心,顿了顿,温柔的安慰小孩:“我在的,你放心睡。” 小孩这才慢慢放开李沅的手,安稳的睡觉了。 李沅亲昵的摸小孩头,抬眼撞上薛槐序幽深的眸子,她怔了一下,正了正神色:“明儿镇子上逢集,咱们过去看看有没有卖牛的。”她说完靠在牛车护栏上翘二郎腿抖。 薛槐序扫了一眼,眼角抽了抽。赚了一百两银子,嘚瑟成这样,若是一千两,岂不飞起来? 李沅抖够了,重新调整坐姿,牛车平稳,她也来了困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靠着薛槐序的肩膀头,她赶紧坐直身子。 只听他低声调侃:“你睡觉居然会流口水。” 李沅条件反射伸手一摸,真的有,再看他衣裳,袖子湿了一小块,脸登时红了,身子朝外一扭。 快到村口时小孩醒了,睁眼便要绿豆糕。 李沅不让她吃,她也没闹,瞅到常顺和兰子在董家门口玩,挥手冲二人打招呼。“常顺哥哥,兰子。” “归荑,你回来啦,下来玩儿。”常顺热情道。 “好。”小孩要求下车。 李沅还记着柳氏的话:“归荑啊,你柳婶儿不欢迎你,咱们回家吧。” “我在路边玩儿,不去常顺哥哥家。” 李沅这才不反对,薛槐序也没说旁的,孩子下车后,两人回了家。 李沅整理好买来的物品,和面准备做鸡蛋饼,才把水倒进面盆,便听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骂声。 她出门一看,董春娘揪着薛归荑三步并作两步往这边走。身后还跟着柳氏母子三以及铁根。 薛归荑两边脸肿着,很明显的巴掌印,她心里一咯噔提步冲过去。 董春娘见此将孩子朝前一推。 李沅慌忙接住孩子,小孩吓得浑身哆嗦:“娘亲,娘亲,我怕,呜呜……” 李沅安抚:“别怕别怕。”她厉声质问董春娘:“你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打我家小孩?”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董春娘黑沉着脸,朝李沅扔出一团大红衣裳,单刀直入道:“我做什么?我想问你平时怎么教孩子的?她竟然跑到我家剪了我为铁根做的喜服。你不好好教,我替你教。” “娘亲,不是我。”小孩瘪着小嘴:“是兰子剪的。”她真是没想到,兰子干坏事会嫁祸给她。 第十九章:查明 柳氏跳出来叉腰骂:“死丫头片子!平日看你乖巧听话,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想不到你自己干的坏事竟然赖我家兰子。薛家媳妇,你今天非给我个说法不可!” “还有我家铁根的喜服也必须及时赔。”董春娘咬牙切齿道。 李沅冷眼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站起来将孩子护到身后,也叉起了腰,气沉丹田一吼,嗓门比柳氏和董春娘还要大。“你说是我家孩子剪的就是我家孩子剪的了吗?拿出证据来啊。” “证据?我看到她拿着剪刀还要啥证据?你可别想赖!” “娘亲,剪刀是兰子塞给我的。”小孩抽抽搭搭,口齿却清晰。“常顺哥哥能作证。” 常顺正要说话,被柳氏一个瞪眼摁住。“臭小子!想好了说。” 常顺眉头紧锁,左看看柳氏,右看看归荑,抿抿唇:“我没见。” 薛归荑难以置信,她不明白一向和她玩的好的兰子为何害她,更不理解常顺为何撒谎。 她盯着常顺,常顺眼神躲闪。 小孩很失望,眼泪掉的更凶。 李沅见状,心里有数了。近一个月的相处,她根本不信小孩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得还孩子一个清白,不能让孩子小小年纪被人骂有娘生没娘养。 她自我平静了一下,捡起地上的衣裳检查。小孩子都比较邋遢,归荑算爱干净的,但小手也总是脏兮兮,摸过的东西,经常留下印子。 剪衣裳的话肯定也不例外。 她翻了一遭,发现好几处清晰的指印,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吩咐小孩拿纸和墨。 董春娘:“拿纸墨干啥?你还想些欠条啊?你今天不赔布不赔银两,我跟你没完。你家那口子呢,叫他出来看一看你怎么教的孩子!” 从前薛归荑可不敢做这事儿,如今落到后娘手里,品德败坏,整个不做人了。 “诬赖我家兰子,还得给我家兰子赔礼道歉。”柳氏紧跟上说。 李沅不耐:“用不着你们教我做事,我自会公道处理。” 小孩按要求拿了墨汁和白纸,李沅将墨汁轻涂到孩子手上。 “薛家媳妇,你这是干啥?别想耍花样啊。” “赶紧赔我衣裳。” “急什么?”李沅淡定的将指引按在白纸上。 拿到小孩的指纹,对照衣裳上的指印,有的地方不清楚,有的清楚。 乍一看差不多,但仔细对比,区别明显,她瞬间有了底气:“指印没一个是我家孩子的。”她注意到兰子,一把扯过,拽着兰子的小手留印。 吓得兰子哭爹喊娘,挣扎着抽回小手。 柳氏护短上来就要撕扯李沅,一只有力的臂膀拦下柳氏的手。 “怎么回事?”薛槐序从城里回来后上山捡柴,此时背着一捆柴火出现,隔开柳氏后清凌凌的质问。 “爹爹。”小孩更委屈了。“兰子剪了铁根哥哥的衣裳却赖我,还好有娘亲为我主持公道。” 小孩三言两语解释原因。 薛槐序眸子渐渐变冷,阴鸷的目光像凝聚着风暴。柳氏不由后退两步,碰到身后的常顺,强装镇定:“你,你想打人啊?这事儿和我家兰子没……” 李沅大声打断柳氏的话:“还说没关系!看看,喜服上的指印和你家兰子的一样!” “你少在那装模作样,手印都差不多,你咋确定是我家兰子的?!” “谁说差不多?世上千千万万人,每个人的指印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喜服上的指印纹路和你家兰子的一模一样你作何解释?若是我家归荑做的,那么为何她的指印和喜服的对不上?”李沅指着指印让董春娘看,又让铁根看。 两人说看不出来,李沅指着纹路方向,再拿薛归荑的对比。 指印的确和兰子的一样。 薛槐序语气阴郁:“还有何话说?” 董春娘气势弱了大半:“我可是亲眼见归荑拿着剪刀。” 李沅伸手在铁根耳朵后面拍了一巴掌。铁根一个激灵后瞪她:“你做什么?” 董春娘以为李沅打她儿子,指着她骂鼻子骂:“小贱人,竟然打我儿子!我今天跟你拼了。” 李沅就手赏董春娘一套连环耳光,董春娘嚎的一声和李沅扭打,三两下便被李沅制服。 “救命啊,杀人啦~小贱人,嗷~~” 铁根要帮忙,薛槐序上前挡住他。 柳氏见势不妙带着儿女往回跑,同时呼救。 李沅打肿了董春娘的脸才停下发麻的手:“归荑,我已经为你讨回了公道,别伤心,嗯?” 小孩证明了清白,腰杆子硬了,头也抬了起来,吸吸鼻子。“娘亲,我不哭啦。” 李沅出了口恶气,摸摸孩子的头,转脸又对董春娘道:“我刚才可没有打铁根,只是双手在他耳后合拍了一下。所以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亦未必为真。你不问青红皂白打肿孩子的脸,又四处嚷嚷孩子偷进门剪了你家衣裳。是不是觉得归荑做错事,名声受损,老薛会怪我管教不严休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老薛,上赶着想做归荑的后娘。” 薛槐序:“……” 柳氏搬了同族的救兵回来,刚巧听到这一段。 大家议论纷纷。 有笑话的,也有指责李沅没有证据胡诌的。 董春娘捂着红肿的脸,急眼斥道:“胡嗦八道。” “是不是胡嗦八道你自己心里明白。”李沅学董春娘说话,而后面向柳氏众人:“她柳婶儿,带着你们家叔伯婶娘来,是想让他们见证你代孩子向我家小孩道歉吗?” 柳氏:“……” 兰子爹道:“我是来问问薛兄为何要打我媳妇。” 薛槐序面无表情道:“没人打她,不过你来得正好,你们家兰子剪坏了铁根的喜服却诬陷归荑,这件事你必须给个交代。” “要啥交代,仅凭你媳妇几句话就想洗脱归荑清白?春娘可是亲眼看到的。”柳氏咬准了这句话。 李沅据理力争:“明摆着的真相你非要赖我家孩子,居心何在?”她当着大家的面又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总之不会是我家兰子做的!”柳氏斩钉截铁。 李沅建议找村长做个见证:“我就不信,村长看了喜服上和兰子相同的指印还会说是我家归荑干的。” 兰子爹明白原委心里直打鼓,听到请村长,害怕事情闹大到头来辱了名声。“虽说有兰子指印,但归荑拿剪刀也是事实,这样,铁根的喜服咱们两家一家一半。” 第二十章:露馅 李沅不同意,赔布料不是相当于承认?“话,我说透了,理也讲完了。你们仗着人多非要胡搅蛮缠,是觉得我们没家族撑腰好欺负吗?” 兰子爹脸色不太好看,分明是她指印一说指证兰子一事过于离谱,但他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反驳。且经小娘皮这么一嘴的确显得他们以多欺少,若传出去多少有损颜面。 斟酌一番利弊后,他不再揪着薛归荑不放,招呼一帮人走了。 董春娘从李沅这讨不到好处,追着兰子爹要赔偿。 家门口清净后,李沅长舒一口气,骂骂咧咧:“一群大胆刁民总想害朕!” 薛槐序震惊的看向她,大胆的不是她么?竟敢自称朕。 小孩好奇:“娘亲,什么是刁民?” 李沅耐心道:“兰子爹娘那样的就是刁民。朕字出去不要随便说哦,会被官老爷抓去杀头的。” 小孩惊恐:“那你还说。” 李沅一笑:“在家里说着玩儿,不让别人听见没事。” 小孩很高兴,娘亲的意思是她和爹爹都不是外人。 李沅回厨房调好面汁唤小孩烧火,进来的是薛槐序。 李沅心道,今天挺勤快啊。 薛槐序轻轻咳嗽了两声:“你如何得知每个人的指印各不相同。” 李沅心里直打鼓,他的问题好犀利啊,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吧? 她要不要直接摊牌?然后和离? 想了想还是不妥。 和离的话用回娘家身份,便宜父母顾忌颜面肯定不会欢迎她,说不定觉得她丢人现眼,不顾她的意愿再次做主把她嫁出去。 还是跟着薛槐序比较稳当,想到这儿她笑容浅浅:“小时候我爹给大户人家做过掌柜,发工人月钱时会叫工人在自己的名字上按手印为证,我没事就在那儿翻看,无意中发现原来每个人的指印都不一样。” 薛槐序不信,以他了解,原先的她绝对没有如此观察力,更不会为孩子挺身而出。“今晚搬到我房里住。” 李沅手上的勺子一抖:“啊?” 薛槐序平静的凝着她,手足无措,摆明不情愿。介意他的相貌?肤浅!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他伸手撅她的下巴,李沅偏头挣扎,却被他紧紧桎梏住,逼迫她面对他。 他垂下眸。 肌肤赛雪,宛转娥眉,无疑是个美人。可她看不上他,教人气恼。他声音幽冷:“你别后悔!” 他松开手提步走了。 李沅碰触下颚骨,好疼啊,普信老男人,她后悔什么? 她给了他背影一记眼刀。 李沅做好鸡蛋饼喊小孩吃饭,院子里不见薛槐序。“归荑,你爹呢?” “好一会儿没见了。”小孩冲到门口喊爹。 李沅道:“小孩子声音都差不多,你爹怎么知道是你喊他?你应该喊名字。” “娘亲说得对,薛~槐~序~~薛~槐~序~~回家吃饭啦~~”小孩撩开嗓子。 李沅偷乐。 小孩喊到第三声,他出现了。逮住小孩不轻不重得打屁股:“谁教你喊我名字的?没大没小。” 小孩捂住屁股,心道她喊名字被打了,若供出娘亲,娘亲的屁股不是也保不住?娘亲会怪她的,她抿住嘴。 李沅见薛槐序神色如常,估计已经从被她拒绝的气恼中平静下来了。 她上前从他手里抢过孩子,若无其事道:“还不是担心你听岔吗?饭好了。” 薛槐序斜了她一眼,没做声,净手后坐到餐桌前。 鸡蛋饼皮金黄,香味扑鼻,又酥又饴,将他心中郁气驱散不少。 吃过饭。 李沅照旧收拾,忙好又喂长得半大的鸡鸭,做完回房间躺着,小孩已经睡了。 刚开始小孩只白天和她睡,现在晚上也赖着她。 她侧躺看小孩的睡颜,近一个月的投喂,小孩胖了不少,原来瘦小的脸蛋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尤其可爱,她伸手捏了捏小孩的嫩腮:“归荑啊,我要是走了你会哭吗?会不会恨我抛下你?” 小孩呼呼大睡。 李沅轻叹,接着道:“我若说我不是你娘你信吗?连后娘也不是,可你又喊我娘。你爹那个糟老头子最近看我色眯眯的,今天还提出同住,我真怕他有一天会强迫我。我喜欢你,舍不得走,但我更喜欢我自己。归荑啊,我真得走了……” 她心里憋了太多事,此时像开了闸似的碎碎念个不停。 薛槐序就在自己房间听着,她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他五感向来敏锐。 一时间瞳孔地震,久久不能平复。 李沅一吐为快,说完心里舒服多了,困意来袭,她闭上眼睛睡觉。 醒来已经下午,小孩还在睡,她轻轻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起床,拿针线筐到院子里做衣裳。 天气渐渐热了,小孩去年的衣裳小了,离开之前,她得为孩子做两身夏天穿的薄衣裳。 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薛家媳妇,不好了不好了。” 李沅抬眼,是王氏,她冲对方打招呼:“她王婶儿,怎么啦?” 王氏跺脚:“哎呀!你家那口子出事了,他从山上摔下来,腿折了。” 李沅豁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又不打猎,他怎么去山里了,人呢?” 正说着,薛槐序被胡家父子抬进院子,他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皱着。 李沅如遭雷击,他受伤了,她的计划怎么办? 王氏见状安慰:“薛家媳妇,人没事就很好。” 李沅快步上前查看,近瞧裤子上全是血迹。 “归荑呢?我得尽快换身衣裳,让她看到她得哭。”薛槐序说。 李沅忙请胡氏父子进屋,从一家三口嘴里得知,薛槐序摔在石头上,被他们看到抬了回来。 李沅为表谢意,送了些蘑菇酱给王氏,并请对方替她找个大夫来。 王氏应下:“应当的应当的。” 李沅回到薛槐序房间,他已经自行换好了衣裳。 李沅吃惊:“你双腿不是受伤了么?”换衣裳这么利索? “手和腰还能用力。”他说。 李沅想象了一下,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换,好像能做到,但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她不过讲两句话的时间而已。 大夫来了后,李沅带着因为担心而哭泣的小孩出门。 大夫检查后对李沅说薛槐序伤到了筋骨,需要静养几个月,开好方子收了十文钱诊费离开。 李沅跑到镇子上抓药煎药,一直忙到天黑。 第二十一章:回娘家 孩子守在薛槐序床前,看到李沅手里托的药,呜呜哭:“爹爹,疼不疼?” “不疼。”薛槐序说。 小孩哭得更厉害了,她生病难受都不用睡床上,而爹爹需要,肯定很疼,怕她担心才说不疼。 李沅将药放在薛槐序床头:“喝药了。”她转头又安慰小孩:“归荑啊,大夫不是说了吗?你爹爹静养一阵子会痊愈的,你总哭哭啼啼吵人,很影响他恢复哦。” 薛槐序就这么打量着她。 少女眉目温和,神态平静。稍显稚嫩的脸庞透着一股子睿智。 即使得知他受伤也不曾慌乱,反而很快就有了主意。托人请大夫,奔走抓药,有条不紊。 “那我不哭啦。”小孩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发出葱葱的声音,可爱的不得了。 李沅煮了些手擀面给小孩吃,端了一份到薛槐序房里。他坐起时,她抱被子让他靠着,又将面送到他手里。 准备走时,薛槐序叫住她:“牛暂且不买了罢。” 李沅点了一下头,虽说买牛是为了感染牛痘,但也不能好赖不分,毕竟以后要用来犁地。而她并不懂辨别,请别人长眼的话,一下拿出那么多银两不妥当。 还是耐下心等他好了再说。 她看向他上了木板的双腿,不打石膏,恢复的好吗?“明儿我去城里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仔细帮你看看吧,腿伤不能掉以轻心。” 薛槐序眸子微闪:“不必。”他加了一句:“我心里有数。” 他抬眼时见李沅盯着他的腿,他有些不自在:“你看什么?” 李沅回眸,他长得不怎么样,但着深衣时,身形修长完美。 此时躺着,腿上了夹板看起来更是又长又直。 这算是法拉利的身材,拖拉机的脸吗?“你的腿好长。” 薛槐序:“……” “娘亲,面快坨了。”堂屋的小孩提醒道。 李沅这才踏出薛槐序的房间,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厨房和桌子,为小孩梳洗,哄她睡觉。 待孩子入眠,李沅端着盆进薛槐序房间。“你洗吗?” 薛槐序:“嗯。” 李沅拧干脸帕递给他,他只擦了一下额头和手。 李沅指了指他的脚:“我帮你擦擦吧。” 薛槐序高冷拒绝:“不必了,男女授受不亲。”她善于观察,脱下鞋袜暴露部分小腿,发现他的伤有猫腻,估计得气得马上离开,他岂不白折腾一场? 李沅:“……”也不知道是谁要跟她一起住,三十的人了比二十的还幼稚! 她扭头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沅拾掇好家里对薛槐序道:“我准备带着归荑去趟娘家,通知父母你受伤的事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这是水和鸡蛋,你中午将就吃吃。” “嗯,这阵子有劳你。”薛槐序语气平和,眉宇比较平时少了一抹肃冷。 李沅暗道:算你有点良心,还懂得体恤我。 李沅锁上门,挎着竹篮,牵小孩回娘家,路上遇到王氏,她问候对方早。 王氏笑着回应:“早啊,你们娘俩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哪儿呢?” 李沅道:“回娘家,自打嫁过来还没回去看过呢。”原主气父亲拿她报薛槐序对他的救命恩情,出嫁后连门都没回。这次回去,她也不是为了和好,而是让他们知道,薛槐序伤到腿,家里的重活没人干,让他和兄长来这儿帮忙。 就比如劈柴,她一个女的根本干不动,找村里男人吧,又怕撞见长舌妇说闲话。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 李沅来到娘家村子,一路上不少人同她打招呼:“小沅回来了啊?这小姑娘是?” 李沅想了想,认出对方是原主手帕交的娘,她大大方方的问好并作介绍:“婶子好,她是我女儿,唤作归荑。来,归荑,喊婆婆。” “婆婆好。”小孩特别开心,娘亲提到她的时候,明确的说是女儿呢。 阚氏明白了,是李沅那口子前面媳妇留的孩子。她笑了笑:“好好,这丫头长得真好看,大眼睛双眼皮儿,白白胖胖的还干净。” 李沅言笑晏晏:“多亏我的照顾。” 阚氏打趣:“这一闷子不见,脸皮见涨啊。” 李沅暗暗吐了吐舌头,和阚氏道别后接着往家走,时不时停下与人攀谈两句。 一进家门,侄子侄女围上来翻她的竹篮。 “姑姑,你还带了绿豆糕啊?她是谁?身上的衣裳真好看,裙子边还有蝴蝶绣花呢。”小侄女指着薛归荑的裙子,羡慕极了。她都八岁了,还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衣裳。 李沅分了绿豆糕,并说:“她是姑姑的女儿,你们得喊一声表妹。” 李家大嫂方氏闻声出来,见是李沅,脸拉得老长,阴阳怪气的:“你还知道回来啊。” 李沅抬眼:“我的家我不能回来?”原主和大嫂之间经常发生争执,严重的时候头发都薅了下来,二人积怨颇深。 这时家里其他人出来了,李沅牵着小孩上前:“爹,娘,二嫂,这就是归荑,你们之前见过的。归荑,喊外公外婆和二舅母。” 小孩礼貌得问好:“外公外婆,二舅母好。” “哎。”李母陈氏应声后握住李沅的手,左右端详,抹起泪来:“好像胖了点,你这丫头出门没个音讯,亏我还担心你过得不好。” 李沅心说,又没多远,你担心我怎么不去看看呢?她也抹起泪:“家里事多脱不开身,我这次来,其实有事要跟你们说,相公摔折了腿,卧床不起。家里的重活没人干了,以后可能要麻烦爹和哥哥们帮衬。” 方氏有意见:“大老远多麻烦?你请村里人帮不行了?” 陈氏也附和说不方便,而且长久下去不是个办法。 李沅心头冒火,方氏不关心薛槐序的伤势,她无话可说,当岳母的同样如此,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望向父亲。 李平樟倒是应下了:“女婿的腿严重么?能治好么?” “都卧床了能不严重吗?大夫说了,他年纪大骨质疏松不好养。”李沅故意夸大其词。 大家听不懂骨质疏松,但也从李沅的形容中,感知到薛槐序情况严重。 陈氏悲戚:“我可怜的小沅啊,我当时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李沅一看陈氏的样儿,烦躁不已。你不同意当初干嘛了?一出门就告诉别人,她是家里最受呵护的小女儿,事实上谁难受谁知道。 进屋后,一家人互相寒暄了几句,陈氏便拉着李沅进里屋说悄悄话:“小沅啊,女婿瘫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沅没好气:“我能有何打算?”她的计划全乱了! 第二十二章:笑话 陈氏欲言又止,李沅装作看不见。只听她说:“哪天要是撑不下去你跟娘说,娘想法子让你和姓薛的和离,重新为你找一户好人家。” 李沅震惊三百年,女婿遇到困难,丈母娘不想办法帮助女儿渡过难过,却谋划着甩累赘。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娘! 也难怪原主尖酸刻薄。 根便如此。 李沅反问:“好人家谁要二嫁女?是村口死了媳妇的杨屠夫,还是村后头祖上传下三间砖瓦房的胡光棍?”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陈氏心目中的女婿是谁。 陈氏接过话头:“杨屠夫二十出头,为人厚道,前儿你大嫂过去割肉,他还送了半拉猪下水呢。” 李沅险险气得跳起来,所以说陈氏给她配的人,还真是杨屠夫? 老天爷耶! 她良久才回过神,嘟囔:“那么好你自己咋不留着呢?” “你同意啊?那成了。”陈氏认为李沅已经考虑好了,只是不好意思当面明说,她道:“你回去便和姓薛的提和离罢,为娘的这边帮你暗示杨屠夫的意思。” 李沅:“……”神经病吧? 正常男人会要丈夫一出事便开始找下家的女人吗? 她今天非好好治治这个便宜娘不可!她咬唇害羞:“全凭娘做主了。” 到时候杨屠夫若真的上门提亲,她直接尥蹶子,看陈氏如何收场! …… 院子外,薛归荑被李家男孩女孩们围着问东问西,女孩们一直摸她裙摆上的花。 小孩心不在焉,比起漂亮衣裳,她更在意爹爹的伤势。 娘亲昨儿分明说爹爹修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如今却告诉外公外婆爹爹受伤严重。 她迫不及待想再问一遍,当着大人们的面又不敢冒然开口。 等着李沅出来,她立马跑过去,正要问。 邻居们来了。 笑盈盈的问李沅:“这就是你家那口子前媳妇留下的小孩啊?长得真俊。” “听你大嫂说,你家那口子摔成重伤,往后站不起来了,你年纪轻轻的日子可咋过哟。” 前面的话,李沅听着高兴,后面引起心理不适,好像多少掺了点看她笑话的成分。 是她太敏感了吗? 她瞅了眼方氏,方氏扭头。 李沅腹诽,一转眼邻居全知道了,嘴巴真长啊。 小孩快哭了,她拉了拉李沅的手,委屈巴巴道:“娘亲,我肚子有点疼。” “我先带孩子。”李沅牵着小孩离开。 身后的邻居议论起来。“小沅是咱们这儿长得最俊的姑娘,本来以为她能嫁官老爷,谁能想到嫁了个死过媳妇的鳏夫。阚氏家的翠花虽说没她俊,但嫁的比她好多了。” “小沅的命真苦啊,男人出了这样的事,孩子又不是自己的。往后生不出孩子来,这小闺女再嫁人,她连个依仗都没有。” “要我说啊,不如趁着没小孩和离再嫁。” “……” 李沅还不知道针对她的非议,和陈氏如出一辙。 她只管照顾小孩。 小孩并未拉肚子,解手后提裤子时东张西望了一番,趁身边无人询问李沅关于薛槐序的伤势。 李沅微微一笑:“我没有骗你哦。” 小孩很聪明,她一下子明白娘亲说谎了。心中阴霾尽扫,脸上有了笑容:“娘亲之前不是说,好孩子不能骗人吗?” 李沅捂脸,早忘了这茬了。她轻声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你爹爹受伤了,我要照顾他,还要照顾你。哪忙得过来?如果不说得严重些,外公和舅舅们不会帮忙的。” 小孩有些内疚,娘亲如此辛苦,她竟然怀疑娘亲骗她。“我会帮娘亲干活。” 李沅笑了笑:“好,以后家里的鸡鸭你负责喂,练字不要让我催哦。” 小孩满口答应。 晌午李家大哥和二哥从外面回来,见到李沅楞了一下,随后不冷不淡的打了招呼。 得知薛槐序受伤,两人纷纷露出关心的神色。 “往后家里有困难尽管说。” 李沅从陈氏那儿得到的失望,总算被弥补了,她轻点了一下头。 大嫂和二嫂进厨屋做了一锅糙米粥配咸菜。“小沅啊,家里近来困难,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多担待些。” 李沅心道,刚才你们的婆婆还说你们前几天打肉吃呢,到我这儿就没啦? 是不是看不起她? 她不笑也不怒:“哦。” 小孩胃口被李沅养刁了,喝了小半碗糙米便小声告诉李沅,她吃饱了。 李沅面无表情瞪她。 小孩撅撅嘴,娘亲生气了,她马上端起碗。 吃过饭后,李沅又提醒李平樟和两个哥哥:“爹,大哥二哥,别忘了,三天后你们谁抽空去我家劈一下柴啊。” 父子三人分别应下。 过晌后,李沅便带着孩子走了,看着空空的竹篮,无奈叹气。 她的娘家还不如董春娘娘家。人家孤儿寡母的没办法帮衬娘家,但娘家所有兄弟姊妹都心疼她,每次回娘家还能搂点东西回来。 自己呢。 一大早起来采摘的新鲜蔬菜和蘑菇酱,为小孩买的绿豆糕也被她扣下送侄子侄女们,却丁点东西没有回赠,甚至连她自己带的酱在吃饭时都没有拿出来招待她和小孩。 虽说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心里也不在乎他们是否关心她,但这太教人心寒了吧? 她颠了颠空篮子,这么回去,她不怕薛槐序笑话,但怕村里人闲言碎语。 她领着孩子进山。 按照以往的经验捡菌菇,不多时便看到地上三三两两的菌菇结伴。 小孩最爱捡这个,循着菌菇的生长痕迹往前走。 “娘亲,这种菌菇我们之前没捡过,能吃吗?”小孩忽然指着发白的高杆菌菇说。 李沅打眼一瞧,竟然是鸡枞。好东西啊。“挺有眼力劲儿。”她开始为孩子科普鸡枞。 菌菇装满篮子,母女俩才下山。 回到汶水村。 路过董春娘家,对方从屋里泼出一盆水,溅她脚边。 “呀!” “对不住,没注意有人。”董春娘说。她一开始嫉妒李沅过好日子,现在有点同情了,薛槐序腿折不能干活,那就是个累赘。 幸好她当时没有嫁给他,否则今天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李沅没说话,只扫了她一眼,和孩子继续往家走。 遇到平日有交集的,停下说两句。 “回娘家带啥好东西啊。” 李沅:“菌菇,有一篮子呢,我爹娘给的。” 小孩不解,明明是她们进山找了好一会儿才捡到的,怎么成了外公外婆给的呢? 第二十三章:嫉妒 快到家门口。 王氏牵着一头黄牛迎面走来,李沅冲对方打招呼。“她婶儿放牛啊。” “诶,走亲戚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王氏笑眯眯的。 李沅撩开篮子上的布:“诺,一点菌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完目光不由落到牛身上,移至腹部时,赫然看到黄牛露出的皮肤上有少许丘疹状物。 李沅心头一阵狂跳,是得了牛痘的牛吗?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未免弄错,白高兴一场,她多嘴一问:“她婶儿,你家的牛是得了牛痘吗?腹部皮肤出了好多小疹子呢。” 王氏仔细一看:“呀!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还真有疹子,是不是牛痘我不知道,但我得请兽医瞧瞧了,别是什么大病才好,不说了啊。” 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伺候牛好比伺候孩子,一点耽误不得。 王氏步伐匆匆的牵着牛去村里找兽医,李沅打算待会儿过去确认。 …… 一进门孩子叫着爹爹。 李沅也第一时间跟小孩上屋看望薛槐序,他仍旧躺在床上,床头为他准备的鸡蛋他并没有吃,水好像也没少。“老薛,你怎么不吃饭啊?水也不喝。” “腿疼没胃口。”薛槐序平静的说。 李沅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不吃饭不利于伤势恢复吗?”她突然转念一想:“你是不是担心吃得多喝得多不方便解决啊?” 薛槐序清嗓子。 李沅想想也能理解,他本身很爱干净,短时间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吃喝拉撒全在屋子里解决,且还要人伺候。 她灵光一闪,有了!可以请村里的胡木匠为他造个轮椅。 既方便他活动,又省她打扫。 说干就干,她立刻找来笔墨纸砚画轮椅构造图,还在底部设计了恭桶。 他不想在屋子里解决,可以操作推至外面的旱厕。 “娘亲,你画的是什么?”小孩凑近,清澈的大眼睛满满的好奇。 李沅故意神秘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饿不饿?你到门口的菜园子里摘些豆角回来,够不着自己搬凳子。另外你的兔子也该喂了。” 小孩这才想起来她养的兔子:“娘亲,我想先喂小兔子,然后摘豆角。” “行。” 小孩得到应允后拎着篮子带小锄头蹦蹦跳跳往外。 “别离家太远哈。”李沅又叮嘱道。 “知道啦!”小孩一路往村口,那边多得是小兔子爱吃的苜宿草和蒲公英。 小孩找到兔子草,立马蹲下锄,嫩草很快把篮子底铺满。准备回去时看到兰子背着小竹篓走过来。 小孩记仇,扭头就要走。 “归荑。”兰子叫住她并打量。 薛归荑穿了一套淡粉的裙子,裙摆绣着花。外头罩了一件嫩草色褂子,腰上系着褂子同色腰带,浅色的绣鞋上面也绣着花。头发扎成左右两团,系着红发带,活像娘带她进城看到天后娘娘的画像旁边的小童子。 薛叔不能打猎赚钱了,如今又受了伤,薛归荑为什么还能打扮? “听说你爹瘫了,是真的吗?” 薛归荑顿步,小脸严肃道:“才没有。” “归荑,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爹已经教训过我了。你可以原谅我吗?”兰子走近拉住薛归荑的袖子,真诚的说。 薛归荑依旧摇头,村里好多小伙伴,她和兰子最要好,平时爹爹买好吃的给她,她总会留一份给兰子,但兰子却害她,这比一个多月前娘亲浇她一头冷水还教她难受。 她甩开兰子,干净的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黑印子,她又气又心疼。 衣裳今儿刚穿的,娘亲一直提醒她注意卫生。 “我再也不理你了。” 薛归荑撩下话就跑,没几步听到兰子的哭声,她回头看见兰子跌倒趴地上,柳氏从自家屋子里出来,赶忙上前扶起兰子,不忘狠瞪她。 “死丫头,有本事别跑!” …… 李沅画好详细图稿,抬眼不见小孩,喊了两声。 没有人应。 人呢? “估计在兰子家附近,那边有兔子爱吃的草。”屋子里的薛槐序说。 “我去找找。”李沅收了草稿出门,刚踏出院子,就见柳氏追着小孩。 李沅冲过去护住孩子:“她婶儿这是为何?” 柳氏抬头挺胸,声贯于顶:“你问问归荑都对兰子干了什么?!” 不等李沅开口,小孩主动解释来龙去脉。 柳氏斥骂:“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你不推兰子,兰子哪可能倒下?” “婶儿,我真的没推,反倒是她弄脏了我的衣裳。”薛归荑举起袖口,对李沅强调:“娘亲,我的袖子上虽然没有指印,但我没有说谎哦。” 李沅选择相信小孩,她看向哭哭啼啼的兰子,像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室友来。 入学填登记表时统计父母职业,因为父母都是各自领域的名人,她担心引起别人关注,便把研究开采矿石的父亲写成矿工,植被专家的母亲写成务农。 哪晓得对方见了,从此开始挤兑她。 小事如书不见了赖她拿的,化妆品少了赖她用的。 大事如系里师兄毕业季找她讨论接任社团事宜,室友知道后转头发信息通知他女朋友,隐晦描述她和师兄之间不清白,害她被师兄女朋友泼一身奶茶。 又比如她辛苦得到的保研名额,被硬形容成学术妲己,靠优质男提升。 总之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被揭穿后面对证据不仅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指责她冤枉人,哭得梨花带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霸凌的一方呢。 那天户外烧烤,那瓜婆娘好像也去了。 李沅想到这儿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有根神经抽着疼,她轻轻甩了甩头,不再回忆,重新回到正事上。“小孩子玩闹磕磕碰碰很正常。你家孩子脆弱不经推,那你告诉她,以后见着我家孩子饶道儿走!”她冷哼一声后:“归荑,回家!” “哦。”小孩拎着篮子跑了。 柳氏却拦着李沅:“你今天非给我家孩子一个说法不可。” 李沅一把推开她,气势凌人道:“说法没有,要么就打架。” 柳氏气的哆嗦,指着她骂:“泼妇!你给我等着!”然后气呼呼走了。 小孩担心道:“娘亲,柳婶儿要是回去找帮手打我们怎么办?爹爹又不能帮忙。” 李沅笑着安抚道:“归荑啊,不用怕,没事的,去喂兔子吧。”柳氏贪便宜捡衣裳回来搞得封村,间接害死公公和大伯子,又纵容兰子剪坏喜服,村子里都传遍了。 如今不仅婆婆何氏看她不痛快,男人肯定也瞅她不爽。 这次的事情就算是归荑的错,柳氏也不敢明着找人来闹。 ps:看到有催更的,很开心,我也想多更新,但我最近拉了个双眼皮,不能盯太久电脑。 第二十四章:吹牛 小孩走到兔笼边拿草喂兔子,盯着兔子嚼草一时间舍不得离开,但她还记着李沅的吩咐,便商量道:“娘亲,我喂完兔子再摘豆角好不好?” “嗯,不着急。”李沅说。她蒸了三人份的米饭,而后清洗鸡枞菌煮汤。 这时小孩摘回豆角。 李沅叫她择,择好用热水焯了一下,切断控水,走油锅炸直虎皮状放蒜末等调料翻炒至出锅。 “归荑啊,端到堂屋,小心点啊。”李沅盛出豆角说。 小孩立即应声好,双手捧着盘子走了。 李沅盛出饭和汤,分别端进屋,先挑出薛槐序的份送到他房间:“老薛,饭菜好了,一定要全部吃完啊。” 薛槐序松垮的拳头凑近嘴边咳嗽掩饰尴尬:“你煮了鸡汤?” “是鸡枞啦,味道闻着有点像鸡汤,很有营养,轻易捡不到哦。”李沅放下饭菜,扶他坐起来便出去了。 薛槐序见人走了,端起汤尝了一口,鲜香甘甜,鸡枞柔润爽滑,一股浓浓的鸡汤味流连口齿。 原来鸡枞长在山里,此地生活三年多,他从未见过。 怎么她一出门就能捡到? 小孩走亲戚没吃饱,有了合胃口的饭菜,小嘴动个不停,尤其爱吃鸡枞,扬言明天还想去捡。 李沅笑道:“说不准已经被人捡走了。”她吃完碗里的饭放下碗筷:“归荑啊,我要去你王婶儿家一趟,待会儿你把碗刷了,鸡鸭喂一下,嗯?” “好。” 李沅加了一句:“别乱跑。” “知道啦。”小孩乖巧的答应。 李沅回房间拿了五十文钱,揣上草图,又带上自制的辣酱,先到王氏家,明面上送对方辣酱尝鲜,暗中打听牛的情况。 王氏叹气:“可不就是牛痘吗?拿了些药回来,花了两文钱,这畜生啊,比人还娇贵哩。” “可不?庄稼里的头地,全指着它了。”李沅附和着说了两句,心里盘算着种牛痘的事儿。 她得去一趟城里找大夫打听打听如何取脓包,别到时候牛痘没种上,感染细菌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 李沅从王氏家离开,顺着路来到胡木匠家。 客套两句后,说明此番目的,接着便拿出图纸。村子里多是姓胡的,但支系不一样。胡木匠和王氏家那口子属于同一支,两人是亲堂兄弟,胡木匠是老大,她称呼对方大哥。“胡大哥,这能做吗?” 胡大接过草图后认真端详良久:“椅子加轮子,还有恭桶,好想法,有了这椅子,小薛今后活动也方便。哪找的图?” “我自己瞎画的。”李沅说。 胡大稀罕的看了她一眼,早前便听说薛槐序娶的媳妇识字,不曾想还懂画画,画得还不赖。“能做是能做,不过工序多而杂,不仅要花时间,价钱也不低。” 李沅:“钱不是问题,胡大哥尽管叫价。但我三天后就要,你做得出来我就在你这儿做了。太慢的话我怕等不及。”毕竟薛槐序等着用呢。 胡大低头确认图纸,草图十分详细,三天时间虽紧迫,但加班加点倒也能成,他保守估计了一下价格:“用好木的话,两吊钱肯定是要的。” “成。”李沅拿出定金:“三天后我来取椅子,再付剩下的可以吧?” 胡大笑着说:“太客气了,乡里乡亲的,收什么定金啊。” 李沅还是放下了五十文,人家见到钱,才更有动力不是?“胡大哥,那就这么说好了啊。” 胡大打包票会完成。 ...... 李沅回到家,小孩已经做完了她交待的事,正端坐院子里练字,她哟了一声:“咱们家归荑这么乖啊,练字都没要我催。让我瞧瞧写得怎么样。” 小孩举起纸。 李沅看后点头夸奖:“不错不错,有进步。可惜咱们的朝廷规定女孩子不能考状元,否则皇城的宫殿之内,定有你一席之地。” 小孩懵懂道:“娘亲,什么是状元?你见过宫殿吗?” “状元就是......天底下最有才华的人,文可治国,武可安邦。”李沅抬手,掌心朝外完成一个弧度,手背的一面挡住嘴:“悄悄告诉你,别和旁人说哦。我不仅见过宫殿,还坐过龙椅呢。等我发达了,我带你进皇城,一睹帝都的繁华风光。” 小孩开心极了:“娘亲,到时候可以带上爹爹吗?” 李沅稍加思索,回答道:“当然可以,但这会儿先别告诉他。” 小孩有些泄气,小小的肩膀塌着:“为什么啊?我还想让爹爹高兴高兴呢。” “呃.....你爹知道估计会说我吹牛消遣你。他若编排我的话,我会很不高兴。”李沅道。 “那我不说了。”她不想惹娘亲生气。 隔着一道墙的薛槐序心道,你难道不是吹牛么? 坐过龙椅? 你怎么不说你上过天。 ...... 翌日一大早。 李沅便收拾好准备进城了,原本和小孩商量好,她乖乖在家喂宠物,喂鸡鸭,自己一个人去,但孩子从薛槐序房里出来,死活要跟着。 没法子。 李沅只得带上小孩,考虑路途遥远孩子步行吃不消,她也抱不来,雇了头毛驴让小孩坐。 进城后。 李沅找到大夫,一番交涉后花银子从对方口中获得收集牛痘脓液方法。 为确保万无一失,李沅用笔记录步骤。 大夫见状甚至忐忑:“小娘子,你真不是用来害人吧?” 李沅皱眉:“我很像坏人吗?我若想害人,至于专程给你送钱,问你如何提取干净的脓液?直接刮下用不行了?” 大夫一听破觉有理,便没有再管。 李沅心思一动,这个大夫还是有点仁心的。“大夫,你想成为千古流芳的名医吗?” 大夫收了李沅的银子,加之她长得又好,同她说话极有耐心,摸着胡须一笑:“谁不想啊?” 李沅斟酌措辞:“我有一个治天花的方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有兴趣的话,她便说出自己的想法为自己谋求一些利益作为以后做生意的启动资金。 大夫像听见了笑话一般:“凭你连个牛痘脓液都不知如何提取的丫头?” “不信算了。”李沅折起纸拢进袖子,和大夫作别,她不急。 大夫也没当回事。 药材铺外,小孩守着毛驴,看到李沅出来,立马上前:“娘亲,你可算出来,我快忍不住想进去找你了。” 李沅揶揄:“幸好你忍住了,否则毛驴没人看,被顺走就遭了。” 第二十五章:做肥皂 小孩羞窘,娘亲真会开玩笑。 二人返回路过糕点铺,小孩眼睛盯着糕点眨也不眨一下。 李沅看个正着,宠溺的笑笑,小馋猫!她唤小孩挑选。 小孩上前砸吧着嘴:“每样看着都很好吃呀。” 李沅便问掌柜的,每样只要两块卖不卖,得到肯定的回答,她便对掌柜的说:“那每样来两块吧。” “好嘞。”掌柜的挑拣一番说:“二十文。” 李沅一惊,这么贵吗?原以为都是绿豆糕的价呢,看来往后不认识的糕点不能乱买。 李沅付钱后进布庄买了两匹布,又和孩子逛了一趟菜市场,挑选了一大挂猪肉用来做肥皂。又买了两只老母鸡打算养一养,等薛槐序腿伤稳定后炖汤给他喝。 直至带出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才打道回府。 到村子已经下午了。 路上遇到村里人,见她买了这么多东西,震惊之余便议论。 “薛家媳妇,天热了,你买这么多肉,吃不完会坏的吧?” “布料也是刚买的?” “你家不是养了鸡么?咋还买?” “老薛现在腿脚不利索了,你该省着点花销的。” 这个败家媳妇哟! 听村东头胡大媳妇说,昨儿李沅找胡大做装轮子的椅子,花了两吊钱,老薛以前打猎存的钱再多,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简直是家门不幸! 李沅不辩解,只礼貌的笑笑。 进了家门,她和薛槐序说一声去还毛驴,然后就走了。 薛槐序向小孩打听李沅今天进城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娘亲进城后先去了药材铺,说是打听有没有治腿的灵药......”小孩吃着糕点,含糊的讲完经过。 薛槐序面上虽然淡淡的,心里却很温暖。 ...... 李沅还完毛驴儿,经过王氏家看牛,疹子变大了,但并未起脓包。她便专心和王氏套近乎,瞥见厨屋存放着豆杆,她道:“她婶儿,你们家的豆杆给我可以吗?”她以前做手工肥皂,材料便用的豆杆灰,因为不是出豆杆的季节,她正考虑要不要用普通的草木灰代替。“我不白拿你的。” 方氏道:“客气了啊,又不是多金贵的东西,你要给你。” 李沅当即道谢,回家拿了一个大麻袋,带上两块糕点。 王氏受宠若惊,一点不值钱的豆杆儿竟然能换两块精致的点心,哪好意思啊。她嗔道:“瞧你见外的。” 王氏放好糕点,帮着李沅一块儿装豆杆,又热心的搭手送李沅回家。出口关心薛槐序的伤势:“你家那口子怎样了?” 李沅:“他自己说好多了。” 王氏同情的说:“真是难为你了,没享几天福气,摊上这事。” 李沅只是遗憾计划被打乱,别的倒没有想,毕竟薛槐序也不想受伤啊。她笑了笑:“没有你说得那么艰难啦。” 王氏只当李沅要强,不愿意别人怜悯才这么说。 ...... 送走王氏,李沅忙着整理买来的东西,待小孩饭后午睡,便开始着手做肥皂。 先烧豆杆过滤草木灰,后进厨房卤猪油,薛槐序透过窗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见她钻进厨屋久久不出来,鼓捣什么? 正当他疑惑时,李沅端着盘子进屋,一脸喜色的说:“有好吃的,尝尝。” 薛槐序垂眸,是荤肉渣:“你买那么多猪肉,卤猪油吃?” “不是哦,我得先忙了。”李沅走了。 薛槐序捏起肉渣尝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他再次坐起来看向窗外,只见她一手提壶往木桶里倒水,一手握棍子对着桶搅拌。 待水倒完后,她放下壶,提着桶进屋。 他赶紧躺下睡好。 几息的功夫,屋子里有脚步声:“老薛。” 薛槐序睁开眼睛。 李沅:“你困了啊?待会儿睡,先坐起来帮我搅拌木桶里的东西。” 薛槐序低眸,桶里的流质像变质的蜂蜜,不由一问:“这是什么?” “你先搅,回头我告诉你。”她自己弄太费劲了。 薛槐序闻言不再追问,坐起来,按照李沅的意思做,片刻后,桶里的液体开始变成乳白色,越来越粘稠。 李沅见状:“可以了。” 她将肥皂掖灌入事先准备好的竹筒内等待成型。 傍晚时打开竹筒,将定型的肥皂取出来切成一段一段,让孩子洗手。 小孩脏兮兮的手经过一番揉搓立刻变得粉嫩白皙:“咦,娘亲,灰掉了。”之前都要洗好久。 李沅让她端一盆水送到薛槐序房里。 薛槐序净手时才知道是皂球,一时间惊讶不已,白日里她在院中就是忙活这个么?用猪油和草木灰? 她懂得真多。 “往后可以用来代替洁发膏。”他说。 李沅:“千万不要,洗头还是洁发膏比较好。”虽然没有现代的洗发水丝滑,但比肥皂要顺得多。“这个用来洗手洗澡可以。我打算带到城里卖,最好能卖出配方,然后请个名医回来帮你看腿,我思来想去,总觉得镇上的大夫不靠谱啊。这接骨的事情含糊不得。”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薛槐序:“......” 李沅说完便要走,薛槐序叫住她:“李.....小沅,用不着请大夫,我心里有数,休息两个月就能好,你难道忘了之前你的扭伤是我治的么?” 李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喊她名字,感觉有点违和,对于他的说辞,她认真想了想,又被说动了:“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成吧。” 薛槐序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懂得听取别人意见,若是那一意孤行之人,他就必然穿帮。 ....... 第二天。 李沅借着送肥皂的由头接近王氏,发现她家的牛脓包已经成熟了,她立刻回家准备工具,待王氏将牛牵到附近的山脚吃草,她也提着篮子出门,先到山里捡了些菌菇,而后找到王氏,骗对方在山里发现菌子群。 王氏心动了,李沅送的蘑菇酱她家一顿吃完,回味无穷,她想自己做,进山又找不到菌子。 有李沅领着,正好不过。 她将牛扣在树上,提着篮子跟上李沅。 走了一段路后,李沅故意丢开她返回拴牛的地方,按大夫说的方法取下牛痘脓液,而后原路返回王氏身边。 王氏正找她。“薛家媳妇,你跑哪儿去了?叫我好找。” 李沅无辜道:“一直在这儿的啊,你看我,又捡了不少。” 王氏纳罕:“我咋就找不到你这么好的菌子呢。” 第二十六章:迷一样 李沅和王氏分开后快步回家,支开迎上她的孩子,进屋迫不及待拿出准备好的病毒,用淬过火的绣花针沾病毒闭眼刺进胳膊上方的皮肤。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她放下袖子,准备处理掉剩下的病毒。 跨出门槛视线移至薛槐序房间,孩子的说话声从内传出,稚嫩的嗓音,光听着就让人喜欢。 她对病毒免疫了,父女俩呢? 据说天花隔几年就会有一阵子,小归荑若不幸染上。 李沅不敢想,但贸贸然为孩子种,她又怕出事。 她决定为薛槐序种上。 他俩都没事的话,再为孩子种。 李沅熬到父女俩各自午睡,轻手轻脚进入薛槐序的房间,低声唤道:“老薛~” 见他没反应。 李沅胆子大了起来,提步至床边,在他面前挥手。继而笑了一下:“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她轻轻地撸起他的袖子,手臂修长,臂膀结实有力,不免惊叹:“居然有肌肉,应该也有胸肌吧?” “不过这张脸,真的很难让人产生邪念啊。”李沅自言自语,掏出牛痘脓液,按照为自己种痘的法子为他种上。 薛槐序嘶得一声睁开眼睛,她进屋的时候他就醒了,鬼鬼祟祟的撸他袖子,对着他的胳膊又摸又捏,不仅出言不逊,甚至用针扎他。 放在以前,她死定了! 他抬起胳膊看,上臂外侧三角肌处有个红点。 “你做什么?” 男人声音虽凌厉,目光却以往少了几分戾气,带着些许探究。 她像个迷一样让人看不透,但他能肯定她不会害人。 李沅握住针和容器的手缩进袖子里,不慌不忙道:“刚才路过你房间门口发现有只蚂蚁顺着你的手爬进你袖子里呢,我帮你捉,还是慢了一步。呀,都被咬红了。” 薛槐序:“......”明明用针戳的他。 “昨儿买的猪肉腌得差不多了,我去做成肉条存起来慢慢吃。”李沅走了。 薛槐序眸色暗了暗,心虚? 他复又看向伤处,并无异样。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察觉到疼,撩开衣袖发现针眼处肿了。 死丫头,真的下毒了么? 胆敢辜负他的信任,他毒发作前一定打死她陪葬! ....... 翌日。 李沅感觉到了薛槐序的冷淡。 她只当他腿疼不舒服导致心情不好,并未同他计较,见他床头的肉条吃完了,重新装了一盘。“吃完了我再给你准备。” 薛槐序眉眼清冷,暗嗤一声:蛇蝎毒妇,以为美食便能弥补她下毒之事? 这时小孩蹦蹦跳跳的进屋,手里拿着竹筒,里面插满了小野花:“爹爹,我一大清早为你准备的,好看吗?” 薛槐序的脸色缓和几分:“好看。” 小孩抱着花左右张望,最后放到薛槐序床头的小桌上。这张桌子之前是没有的,李沅见他屋子里空,搬了自己房间的小高几方便他放东西用。 他扫了一眼后说:“你娘亲呢?又鼓捣什么去了?” 小孩歪头:“没鼓捣什么去啊。前儿个去外公外婆家,和外公舅舅们说好,今天有个人会来家里帮忙劈柴,但日头老高了也没见人,家里没柴用,娘亲进山捡柴火呢。她让我在家喂鸡鸭,等她回来带我到田边的地头摸螺。不跟你说啦,喂鸡鸭喽。” 小孩本就聪明,加之李沅每天教她识文断字,她能够清晰明了的说出一大段话。 薛槐序神色复杂,她此番行为完全不像要害他。但他的胳膊,的确被她刺伤了,伤处又红又肿,甚至隐隐鼓起脓包。 李沅捡好柴回家。小孩迎上来:“娘亲,可以去摸螺了吗?” “不要急嘛。”李沅放下柴,擦了一把汗,背柴真不容易啊。 便宜父亲和哥哥们说来,这会儿也没见人,大概是不来了。 她暗暗叹口气,这样也好。没有人在意她,她离开时也无牵无挂。 吃过晌饭后,李沅才领小孩到田边摸螺,还幸运的抓住了一条黄鳝。“晚上烧黄鳝汤喝。” 正要回家,李沅忽然肚子疼,等不及找茅房了,她左右环顾后,决定到附近的玉米地解决。她叮嘱孩子:“归荑啊,我想方便,你在原地别乱走哈。” “好。” 李沅跑了。 小孩蹲地头玩田螺,头顶响起一道声音。 “归荑,你在干嘛?捡田螺?你家是不是没有吃的了?” 薛归荑抬眼,是常顺,他身边跟着兰子。一见兰子,她心头分外窝火。她也怨常顺之前不为她作证,因而不想搭理。 可他又说自己家没有吃的,她得辩解,抿抿唇说:“我家很多吃的,不仅有各式各样的糕点,还有美味的猪肉条和拌饭酱料。” 常顺不信,娘亲说薛叔腿折了,后娘好吃懒做又败家,归荑哪可能吃好?“归荑,我娘曾经说过,你当我媳妇的话能来我家吃饭。我家虽然没有肉条,但有棒子面和高粱饼。比螺好吃。” 薛归荑馋虫被勾了起来,比螺还好吃,她一定央娘亲做给她尝尝才行。“我不做你媳妇,也不去你家吃饭。” “为什么?”常顺很沮丧,他还以为归荑会同意呢。 薛归荑扬起下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们。” 她懂媳妇的意思,就像娘亲,别人总称呼为薛家媳妇,她问爹爹,爹爹告诉她,薛家媳妇的意思就是娘亲冠上了他的姓氏,要同他住一个家里头。 柳婶儿不讲理,常顺哥哥怕柳婶儿,娘亲说,怕娘的男孩子是娘宝男,一辈子不会有大出息。 兰子又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爹爹疼她,娘亲疼她,她为什么要离开爹娘当人家的媳妇呢? 常顺愣住了,回过神哭着跑开。 兰子气狠狠的道:“你欺负我哥哥,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薛归荑耳朵痒,用唯一干净的小手指戳耳朵窝。 兰子跺跺脚:“我的话很刺耳吗?我要回去告诉我娘。”她也跑了。 薛归荑挠好痒痒,纳闷极了,一直都是他们兄妹俩叽叽喳喳,怎么到头来全成她的错啦? 李沅方便完回来,脸色有些苍白。 小孩敏锐的察觉到:“娘亲,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李沅捂着小肚子:“有点。”突然间就拉起了肚子,她也没乱吃东西啊。 小孩贴心的说:“娘亲,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我肚子疼的时候爹爹都这么做的。”她说着就上手了。 李沅无奈的看着她脏兮兮的小手。 “娘亲,好些了吗?” 李沅温柔一笑:“好多了。” 第二十七章:交待 李沅到家后刚放下桶肚子又疼了,从茅房出来,整个人虚脱不已。 看着水缸边的田螺,想要洗实在没精力,只得先放上水,打算明天再弄,小孩午睡后,她也准备躺下,才酝酿出睡意,大门轰轰响。 她撑着身子起床,踏出堂屋便听外面的柳氏骂开了:“归荑那个死丫头呢?欺负完我们家常顺和兰子躲起来了吗?” 李沅一听,转身回屋关上房门继续睡觉。 她真是懒得和柳氏掰扯。 柳氏见状踹了几下大门,又骂了一阵儿,悻悻离开。 一觉醒来,李沅发觉自己喘气都是热的,浑身不适。 发烧了。 难道她得了牛痘么? 但身上并没有出疹子。 不管了,她在院子里支了个炉子,拿出提前备好的药,倒入瓦罐煎。 小孩十分担心,嚷嚷要为李沅请大夫。 李沅感动极了:“我没事,去外面摘点茄子来,今晚做油焖茄子给你吃。”小孩走后,她看向薛槐序的窗户,他有没有事啊? 她挪步至窗口朝内看,对卧床的薛槐序道:“老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譬如身上出疹子啊,发烧啊什么的?” 薛槐序:“......”什么意思?毒发便是如此症状? 她在外头煎药,是让他喝的? 先下毒再给解药,故意折腾他么? 一番心理活动后回答:“没有。”他只是被针戳破的地方有些疼,脉搏和心率目前是正常的。 李沅咳嗽了两声,既然他没有不良反应,她就只煎自己的药了。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薛槐序眼看她自己喝下了药。 他内心疑惑不已,想问最终没有开口,且再观察观察,看她到底搞什么名堂。 …… 李沅喝过药,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晚饭也不想做,躺在床上恹恹的没精神。 小孩担心她,哭了。 她撑着精神安抚道:“归荑啊,我没事的。不过我今天晚上不能给你们做饭了,你们随便吃点将就着。明儿我好了再给你们做。” “我,我饿一顿没事,只要娘亲能好。”小孩抽抽搭搭。 李沅心疼坏了:“不哭哈,我很快就能好了。” 李沅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和室友们烧烤的那天,一直针对她的郭君柔在游湖时从她背后推了她一下,导致她没有站稳落水,摔下去的瞬间,她拉住了对方。 四面八方的水涌过来,她猛得惊醒。 才发现是个梦。 试试额头,更热了。 浑身止不住得哆嗦,鼻子喘出的气温度高得吓人。 梦到了以前,不是好兆头啊。 浑身难受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她看向身边乖巧的孩子,担心自己烧出个好歹,来不及交待遗言。 考虑良久,掌灯来到薛槐序房间门口敲门。 片刻后,薛槐序低沉的声音传于耳旁。 “门没锁,进来。”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他见李沅裹得严严实实,身子微微颤抖,模样竟有些可怜兮兮的,他心头升起一抹怪异的保护欲。 没忍住念头脱口关心道:“你怎么了?” “看不出来吗?我不舒服啊。”李沅有气无力的说,她拢了一下衣裳:“你怎么没有不舒服呢?” 薛槐序:“......”“我胳膊被蚂蚁咬的地方很疼,又红又肿,今天还化脓了。” 他想挤掉,但红肿脓包并未蔓延,担心动手会扩大伤口。再者身体貌似并未受影响,便忍着没有管。“原本打算明天叫你请个大夫看看,如今你病了,我也只能熬着。” 李沅大吃一惊,听他描述,他的痘成功了。看来方法是对的,不过因为方式太过简单粗暴,以她的身体素质,抗不住。 她咳嗽了两声:“一个大男人,起个疙瘩看什么大夫啊。我有事交待你,我现在恐怕要像你前妻一样了。我走了以后,你能不能把我烧了?灰往北撒。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我会保佑你和孩子的。 还有我的东西全留给归荑。还有还有,我的遗愿,你腿好了娶谁做归荑的后娘都行,千万不要娶董寡妇好吗?她表面上勤快,其实都是做给你看的,进门后恐怕得虐待孩子。你一定要答应我啊,否则我死不瞑目。咳咳......” 薛槐序:“.......” 李沅咳嗽的喘不上气,身子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他床沿边,嗓子沙哑道:“你听到没有嘛?” “你不是发烧么?”说的好像得了重病似的。 李沅撸起袖子,露出与他同样的红肿,不过她的要厉害些,只听她说:“不妨告诉你,我种了牛痘,成功了可以对抗天花。可惜我失败感染了。前儿不是蚂蚁咬你,是我用针帮你种痘,你身体素质好,化脓扛过去了。我就没那么幸运了。” 薛槐序如遭雷击,愣怔过后便是愤怒,她真的是给他下毒,她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她有没有想过,他们都失败后,孩子该如何? 他在此无亲无故,村里人谁会管孩子的死活?说不定还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占孩子便宜。 他正要斥责她。 她站了起来:“我把孩子抱过来,万一我走了,她睡我身边会很晦气的。” 薛槐序话刻薄的话到嘴边咽了下去,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 只听咚得一声。 他迟疑后卸下腿上的夹板出门一看,她晕倒了。 一试额头很烫。 “蠢货!” 他骂了一句,抱起她便往外走,她真轻,人也小小的一只,光看外表根本想不到她能有胆子往自己身上下毒。 快至门后,挺顿一息又折回来叫醒孩子。 小孩看到薛槐序在她床边,惊奇道:“爹爹,你怎么过来的?”她醒盹后见李沅靠在薛槐序怀里,脸颊通红,惊呼道:“娘亲她怎么了?” 薛槐序:“走过来的,但我可以行走的事,别告诉你娘亲,嗯?” 小孩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薛槐序又语气严峻道:“你娘亲病了,我带她去看大夫,你锁上门,在我回来之前,谁叫也不能开。知道么?” 小孩乖乖应下。 薛槐序趁着月色背李沅跑着去看大夫,经过村口时,起夜的董寡妇揉了揉眼,刚刚唰过去的是薛槐序吗? 好像还背着个东西。 她定睛一瞧,人影已经离她很远了。 正常人能这么快? 她后背一凉,尖叫一声,鬼啊。 李沅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她的烧退了,身上的不适感消退,手腕皮肤上零零星星的起了疹子,额头上也有两个,已经有化脓的趋势。 她小时候出过水痘,医生说,只要等痘自然脱落,便不会留疤,牛痘应该也是如此吧? 她正要下床,薛槐序坐着轮椅进来:“有没有好一点?” 第二十八章:福气 李沅咦了一声:“轮椅什么时候送来的?”她上前检查一番,图纸上有的东西一样不缺,所有的零部件打磨得十分光滑平整。 胡大手艺真好。 难怪城里的大户人家都会找他做家具。 家里没有衣柜,衣裳存放于箱子里非常不便,她得再请他打一个衣橱。 院子里安静,她说:“归荑呢?” 薛槐序一一回答:“今天早上。她去割兔子草了。” “哦,对了。胡大有问你要钱吗?”李沅说。 “一吊半钱,但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没给他。”薛槐序眸子微闪,她竟为他花不菲的价钱定制带滚轮的椅子,她待他真好。 李沅无语,人家还能坑他不成?“我得先去把钱还给人家。” “不用着急,回头我给你。”薛槐序说。 “我不喜欢欠别人钱,我自己的够给,你的存着罢。”李沅想为孩子留着他的银子。她打开箱子,扭头见薛槐序还在,立刻盖上:“你不应该看哦。” 薛槐序:“......”还怕他偷拿不成?他转动轮子退后到院子里。 夕阳晚霞,清风徐徐。 原先时时刻刻想着有朝一日离开此地,回到那个地方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如今却觉得安逸的生活甚好。 远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有个贴心的女孩儿,还有个古灵精怪的女子陪伴,往后再生一个儿子,凑成好字。 李沅拿了钱,准备带些猪肉条做酬谢,打开装猪肉条的油纸,才发现里头东西没了:“我的肉呢?老薛,我的猪肉呢?” 薛槐序回过神清嗓子:“你昏迷了近一天一夜,我和孩子没东西吃。” 李沅:“......”所以他们一日三餐全吃猪肉条?“是归荑喊了谁为我请的大夫?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邻村的货郎,一大早登门拜访吵醒了归荑,她发现你晕倒在地求救,那人便为你请了大夫,我已经谢过了。”薛槐序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 合情合理,李沅没多想,转而拿出肥皂。 虽说牛痘传染给人的几率不高,但也得做好措施,她带上自制的口罩:“归荑若找我,你就说我马上回来。” 薛槐序:“嗯。” 李沅来到胡大家,胡大媳妇倒水招待她:“听说你病了,是染了风寒么?这会儿好点了没?” 李沅担心胡大媳妇不明真相引发恐慌,不敢明说:“估计前儿个摸螺冻的,已经好多了,不过我还是担心过给你们,索性带个东西遮挡。”她拿出钱:“嫂子,你数数。” “我还信不过你啊。”胡大媳妇接过钱随后放一边,李沅又拿出自制的肥皂。“嫂子,我自己做的皂球,别嫌弃哈。” 胡大媳妇眼前一亮,王氏家也有一块,洗衣裳出白沫儿,干净的很,还带着些香味儿,王氏说薛家媳妇送的,羡慕得她眼都红了。 想不到薛家媳妇还能送她一块,她嘴上说着哪好意思呀,手却接过了肥皂。“你也太能干了,怎么做的啊?” 董寡妇说薛家媳妇懒散又好吃,王氏却说薛家媳妇勤快能干。 她起先不知道相信谁。 这会儿可算有个定论了。 “呃,这......”李沅支支吾吾。 胡大媳妇见状,暗道自己多嘴,人家那口子现在瘫了,说不定以后全指着卖皂球谋生呢,咋可能告诉你制作法子? 她识趣的转移话题:“明儿我们家那口子进城给人送箱子,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李沅原计划进城卖肥皂,但她刚退烧,想在家休息两天,婉言拒绝。“有劳嫂子记挂,我没什么东西带。倒是想问问,你们家做个和床一样长宽的衣橱需要多少钱?” 胡大媳妇问院子里做活的胡大。 “两百文得拿。”胡大又说:“不急着要罢?这两天我得赶城里王员外家的活计。” “不急的。”李沅小坐片刻离开。 胡大媳妇送她出门后,回到屋子里数钱。 胡大调侃她虚伪:“人小媳妇叫你当面数,你偏不,人走了,少两个铜板你还能去要不成?” “少了肯定得要。”胡大媳妇数了两遍:“对头,这小媳妇还挺大方,皂球可不便宜啊,铺子里买少说得卖五文钱。” “那你还接?” “......” ........ 李沅不快不慢的往家走,远远听到院子里传出小孩的哭声,心头一紧,不由加快脚步。 院子里,小孩脸埋薛槐序腿上,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李沅关心道:“归荑啊,谁欺负你了?” 小孩仰起小脸,薛槐序衣服上多出一个五官印记,嘴巴是张着的。 李沅见状险险笑出来,小孩身子一扭,撒腿跑向她,抱住她哭得更大声:“娘,娘亲,你醒了啊,有没有好一点?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爹爹带娘亲走后,她再也没睡着觉。 快天亮时他们才回来。 爹爹煎了药,喂下去,娘亲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爹爹说娘亲退烧了,她心情才好。 李沅心头一暖,伤心成这样还关心她。女孩儿果然体贴啊。“托你的福气哦,我好啦。” 薛槐序心道,明明是托了我的福气! 李沅掏出帕子,蹲下为小孩擦眼泪,追问她为何哭泣。 小孩伸出小脚,露出染上污泥的粉色鞋面:“兰子骂爹爹是瘫子,我推她,她踩了我一脚,弄脏了我的鞋子不说,还把我给兔子锄的草倒了。” 李沅听得愤怒无比:“这小丫头咋这么坏啊,我带你找她去!”她站了起来。 小孩却拉住她:“不要了,她爹娘太凶,我怕你吃亏。”她说着暗瞪一眼薛槐序,爹爹也坏,腿明明没事,非要装成瘫子让娘亲伺候。 他不装,兰子才不敢欺负她。 李沅虽说懂得防身的功夫,但她大病初愈有点虚,那两口子一起上的话,保不齐她得挂彩。 她想了想。 有了法子。 正好借此机会教育一下小孩。 “你一说我也听担心,但正面硬刚不行,咱们可以智取啊。你想想,兰子娘和谁不和?” 小孩认真的思考:“兰子的大娘。我经常看到她娘和她大娘吵架。” “观察力不错。”李沅夸了一句,她又问:“我们家你最在乎什么?” 薛槐序挺直背,非他莫属!只听小孩道:“我的小兔子。”她顿了顿又补充:“还有小鸡和小鸭。”她每天喂它们,就等着它们长大宰了吃肉肉呢。 李沅微微点头:“要是你的小兔子,或者咱们家的鸡鸭被人拿着玩死了,你会不会跟她跟拼命?” 第二十九章:哄小孩睡觉 “我咬她。”小孩恶狠狠的说。 李沅被小孩做出的奶凶表情可爱到,宠溺一笑。 小孩忽然有了主意:“娘亲,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有个妙计,我拿小鸡出去玩,兰子最喜欢学我,她看我玩小鸡,肯定会捉她大娘家的,被她大娘看到少不了挨一顿毒打。” 李沅竖起大拇指:“聪明!”一点就通。 薛槐序却是不满,妇人之仁! 换作他用此法,直接弄死畜生嫁祸,令双方争端加大。 小孩说干就干,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捉鸡。 李沅阻止:“归荑啊,天晚了,明日吧。你这会儿去菜园里摘点豆角和青菜回来。” 小孩不情愿的收回迈向鸡圈的腿,转而到外面摘豆角。 李沅弯着眼睛笑,好听话呀。她回眸对上薛槐序的视线,心头一跳,又色眯眯的。 老色胚! 等他腿一好,她就走! 她收敛笑意,垂下眼睫走到水缸边刷田螺,这两天螺里的脏东西吐得差不多了。 洗干净正好下锅。 李沅做了一锅米饭,炒了一盘虎皮豆角,一大盘田螺,以及三人份的青菜蛋汤。 饭菜上桌,薛槐序尝了一口螺肉道:“不加辣椒滋味没有上回好了。” 李沅:“还不是因为你伤了腿得吃清淡的吗?”而且种了痘也得忌口。 薛槐序暗道,原是为了顾及他,忽然觉得饭菜更香了。 …… 吃完饭李沅收拾好,天已经暗了。 小孩不想睡觉,李沅讲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给她听:“严冬时节,天空下起鹅毛一样的大雪片,有一位王后........” 讲到一半李沅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养孩子真不容易啊,不仅要伺候吃喝拉撒,还要陪玩陪睡。 最贱的是她居然不觉得多累,且每每听着人家那一声声娘亲,无法自拔。 小孩许久听不见动静,疑惑,娘亲怎么不继续讲了?她晃动李沅的手臂:“娘亲,公主被猎人送到森林之后呢?” 。。。。。。 李沅没反应,小孩又晃她手臂,她翻身背对小孩。小孩嘟嘴:“还说哄我睡觉呢,结果把自己哄睡着了。” 李沅睡了一觉,早起看到门口的槐树花瓣似乎要开了,她拿竹竿打槐花准备做槐花饼吃。 王氏放牛路过:“薛家媳妇,你这是干啥呢?” 李沅侧脸一笑:“嫂子早,打槐花做早饭。” “槐花做早饭?”王氏像听到奇闻一样:“这槐花有毒的,前年柳氏过来打槐花喂猪,猪都毒死了。你们家是不是揭不开锅了啊?” 王氏性子直,有话就说:“我一早就劝你省着点花销,听我家堂妯娌说你又在她家订了一个柜子啊?像你家那口子坐的椅子,前阵儿买的布匹猪肉,其实没必要,有这些钱不如买些棒子面,高粱面改善伙食。” 李沅笑而不语,因为被董春娘蹭过一顿饭,后来一到饭点她便锁上门,加之左右邻居隔得远,再香的饭味也传不过去。 旁人都以为薛槐序受伤后,家里生活质量下降了。 她平日出门,没少听到针对她乱花钱的议论。 但她并不要在乎。 王氏苦口婆心道:“薛家媳妇啊,你双身子,伙食上不能含糊的。” “双身子是什么啊?”李沅不明白。 王氏楞了一下笑道:“你们这些新媳妇啊,啥都不知道,双身子就是你肚子里揣着一个啊。” 噗! 李沅吐血:“你怎么看出来的?”听说村里的妇女能通过面相看出女子是否为人妇,为人母。 王氏为何看不出来她还是小姑娘? 她一脸孕妇相吗? 王氏:“你家那口子早前熏艾,不是固胎?” 李沅:“......”难怪王氏会对小孩说出你娘有了弟弟不要你的话,原是误会她怀孕了。她哭笑不得:“哪跟哪啊?前阵子天花,归荑和常顺兄妹接触过,熏艾为除疫。” 王氏也是笑:“原是如此,也幸好未孕,否则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又要伺候男人,该吃不消了。” 王氏又叮嘱李沅不可尝试槐花,而后走了。 李沅接着弄,直至竹竿够不着上头的槐花才作罢。 她到水缸边用清水洗了一下,拌上面粉和鸡蛋,撒少许盐和匀,放入烧热的油锅中煎至两面金黄盛出。 “吃饭啦。” 小孩和薛槐序相继坐饭桌边,前者对着盘子深吸一口气:“好香啊,什么东西到了娘亲手里都能变成美味佳肴。是吧爹爹?” “嗯,比城内酒楼的饭菜味道还好。” 李沅暗暗扶额,一个个真会拍马屁啊。尤其是薛槐序,难得夸她一回,基于他偶尔对她露出的痴汉眼神,她怀疑他是喜欢上她了。 糟老头子! 休想! 她大声吼道:“吃个饭哪那么多废话?薛归荑!你速度快点哦,待会儿咱们得去山里捡菌子。”待孩子,她始终舍不得太严厉,但对薛槐序,她不客气了:“还有老薛,你能活动在家里喂喂鸡鸭,别什么都指望我。” 她生病昏倒那天下了雨,这会儿山里肯定有很多菌子捡。 趁着机会,多弄一些,够吃一阵子的。 薛槐序淡淡道:“知道了。” 他夹起槐花饼咬了一口,内馅柔软香甜,外皮酥脆爽口,即便是那个地方的厨子,也比不上。 她真能干,发脾气也有点可爱。 ...... 吃过饭,李沅和小孩背着大小竹篓出发。 行至半道,李沅发现路边的苦糖果红成一片,她摘下一颗,用手帕擦了擦,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味道刚好。 小孩有样学样:“娘亲,这果子还挺好吃的,我想多摘些给爹尝尝。” “不急,咱们先找菌子。”李沅提步往前,小孩只得跟上。 在山里晃悠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李沅发现了菌子群,不过好些都是见手青,这玩意能吃,但万一弄不熟中毒,不知道上哪儿能治。 小孩喜欢红蘑菇,即使李沅告诉她有毒,她依然捡了不少。 二人装满各自的竹篓下山。 好巧不巧的与柳氏母子三遇上。 柳氏阴阳怪气:“来得挺早啊,山上的菌子都让你们捡完吧?” 李沅白眼,说得山是他们家的一样。她牵着归荑的手,绕过娘三个时冷哼一声走了。 柳氏暗唾一口,薛槐序瘫了,我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兰子却看中了薛归荑背篓里的红菌子,颜色鲜艳又漂亮:“娘亲,咱们也捡一点归荑背篓里那种菌子吧。” 柳氏想到王氏说李沅做得菌子酱如何如何美味。“嗯,咱们也四处找找。” ...... 第三十章:又看她 李沅和小孩下山经过苦糖果丛,连吃带拿。 一路说着话儿往家走,靠近自家院子听见有女人说话。 李沅分辨出陈氏的声音,进门一看,还真是她,和大嫂方氏一道儿,堵在薛槐序跟前。 端着长辈的架子:“你都已经这样了,好意思耽误我们小沅?” “你要是有良心,该尽早与我们小沅和离。” 薛槐序脸色难堪,眼神透着几分阴狠,瞄到李沅和小孩,神色稍稍一缓,不知她是否听到婆媳俩方才那番言辞。 陈氏注意到薛槐序的目光,转身看向门口,脸上笑出褶子:“丫头回来了啊。” 李沅起一身鸡皮疙瘩,带孩子上门那天,是成婚后第一次登门,作为母亲的陈氏连眼泪都掉下来了,也未对她表现出像此刻般亲切的态度。 结合刚才刺耳的言论,陈氏应该和杨屠夫那边交涉好了,专等着她和薛槐序离婚,好立刻将她另嫁。 不晓得这次又收了多少聘礼。 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娘,大嫂,你们怎么有空来啊?先前爹和哥哥答应会来一个人劈柴,我从白天等到晚上也没见到人,家里没出什么事罢?” 陈氏解释:“你三叔家的桃花成亲,你爹和哥哥们被请过去帮忙,没顾上你。你做姐姐的,不会生你妹妹的气吧?” 李沅感到不可思议,堂妹的事情比亲女儿,亲妹妹的事还重要?她怎么能不生气呢?她气极了!她的气愤表现在倒菌菇的动作上。 啪。 菌菇洒落一地。 随后抬头轻松一笑:“不气。” “我家丫头就是懂事儿,为娘的此番来是想告诉你,你和杨屠夫的事办妥了。”陈氏开门见山道。 小孩听不懂陈氏的话,以为陈氏要和李沅商量事情,乖巧的蹲菌子堆前专心为菌子分类。 李沅下意识朝薛槐序望,他面无表情,垂着眼睫,看不清情绪。 陈氏见状,又道:“丫头,你和杨屠夫的事,为娘的也已经和姓薛的说开了,你不用顾及他。” “谁是杨屠夫?我和他有什么事啊?你和我.....相公说了什么?”李沅佯装一无所知。 薛槐序听到相公两个字,抬起眼睫,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称呼他。 声调轻轻的,软软的,特别好听。 陈氏懵了。 方氏也楞住了。 陈氏阅历多,先缓过劲:“不是你答应改嫁杨屠夫的么?” 李沅严肃脸:“娘,你别乱说!” “你,你.......”陈氏后知后觉被李沅摆了一道:“我已经收了杨屠夫五两银子的聘金,你不嫁也得嫁。父母之命不可违!” 陈氏拿长辈的身份压她。 嫁字,小孩听懂了,她急了,正要说话,被薛槐序制止:“归荑,过来。” 小孩眼睛蓄满泪,瘪着嘴,要哭不哭,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沅。 娘亲要嫁给杨屠夫,她和爹爹怎么办? 李沅背对小孩,右手覆着左手手背,轻轻抚摸。 小孩明白了,娘亲安抚她的时候拥会摸她的手,这是告诉她,别担心,她破涕为笑。 只听李沅不疾不徐:“既然如此,那好吧。” 陈氏这才有好脸给李沅看。 李沅又道:“不过我有个条件。老薛腿不好了,归荑又还小,我一走,等待他们的,只有更加穷困和潦倒,一夜夫妻百夜恩,老薛并没有对不起我,我如此行径,实在教世人所不耻。唯有带他们父女俩一起嫁给杨屠夫,方可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且还能为人称颂,传为佳话。” 陈氏:“.......” 方氏急了:“那怎么行?” “是啊,那怎么行?你这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吗?”陈氏附和。 “明明是你们先跟我开玩笑的啊。”李沅无辜的眨眼睛。 陈氏火气蹭得上来:“死丫头!一段时间不见,学会在老娘跟前抖机灵了。限你三日内收拾好东西回家!否则有你受的。” 陈氏撂下威胁的话走了。 “你好自为之!”方氏刀李沅一眼,紧随其后。 李沅嘭的使劲关院门。 两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小人! 以为自己的话是圣旨呢? “要嫁自己嫁去,尊称你一声娘,还真把自己当我娘了?配吗?配吗?死八婆!” 她嘴里咕哝着,骂骂咧咧的,转身时小孩双腿被小孩抱住,生怕她下一秒便会同陈氏她们一道离开似的。 “娘亲,三天之内你不回外婆家,她们会不会来抓你回去?”小孩脸上写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虑。 李沅心疼极了,轻轻按住小孩的肩膀往后退一步,蹲下与小孩平视:“不担心哈,她们不敢的。” 逼女二嫁,薛槐序告官的话,陈氏等人吃不了兜着走。 她安抚好小孩,对薛槐序道:“我娘她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尽管安心养伤。” 薛槐序听见李沅的嘟哝,此时眉目微垂,遮挡眼底的一抹笑意。语气淡淡道:“嗯。” “爹爹,我和娘亲摘了好些苦糖果。”小孩小心翼翼拿出背篓内,被手帕包裹着的苦糖果,举到他跟前:“我都擦过了,你尝尝。” 薛槐序捏起两个放进嘴里,细嫩多汁,清香甘甜。 打猎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不认识以为有毒,从未品尝过。 李沅挑拣好菌菇,清洗后放圆簸箕内晾晒。 “红的为何不清洗?”薛槐序道。 “啊?”李沅专心做事,冷不丁被他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孩解释道:“娘亲说红色的有毒,我见着好看摘回来玩儿。” “其实也可以吃,据说味道还不错,但前提是得确保煮熟才行。”李沅说。 薛槐序目光灼灼:“你懂得真多,从哪里得知的?” “听别人说的啦。”李沅拌鸡食喂鸡喂鸭,清扫院子,忙个不停。 薛槐序的目光跟着李沅在院子里婉转,她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柔媚细腻,一身嫩绿的裙子系着腰带,显得腰身只有一小攥。 真是个美人。 李沅感受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猛地朝薛槐序望去,他正低头整理袖口。 她暗暗尴尬,还以为他又偷看她呢。 她收拾好院子,端一盆衣裳准备去河边盥洗,走两步又回头提醒小孩练字,得到回应后才出门。 蹲河边洗了两件衣裳,余光瞥见董春娘,选择忽略。 董春娘审视李沅,崭新的嫩绿衣裳,衬得皮肤像槐花瓣一样白嫩。墨黑的长发仅用一条红色发带扎住。一介妇人不挽发,不正经! 第三十一章:蛮不讲理 李沅洗好衣裳准备走,站起来刚转身,手里的木盆被人一把掀翻,衣物落地,皂球滚了一圈至董春娘旁边。 董春娘趁李沅不注意,摸起皂球放到自己盆子里,用衣裳盖住接着洗衣裳。 “你又发什么疯?”李沅怒火中烧,这个柳氏,自己已经尽量避着了,她怎么还总往自己面前凑呢? “你捡的菌子有毒,害了我们家常顺和兰子。”柳氏恨得咬牙切齿,若非照着李沅一样摘菌子,她哪可能摘到毒菌? 李沅莫名其妙:“我捡的菌子又没有喂常顺和兰子,他们中毒与我有何干系?” “我们照着你家那个小孽种捡得红色菌菇......” 李沅这才知道,柳氏捡到见手青做给孩子吃了。“我又没让你照着捡。”蛮不讲理!她低头捡衣裳过水,冲掉上面的泥沙。 柳氏不依不饶,揪着李沅的后衣领要她给说法。 李沅使劲一挥手,柳氏脚滑跌进溪水中,歇斯底里:“李氏,你竟敢推我,我跟你没完!” 李沅不语,摸起地上的石头往水里猛砸。 惊得柳氏大呼小叫,同时也被李沅发狠的样子震慑住了,生怕她失去理智拿石头往自己身上招呼。 “怂包!”李沅冷哼一声,冲好衣裳发现肥皂没有了。 她把目光放到董春娘身上,董春娘结巴:“看,看什么看?我又没拿你皂球。” 李沅阴沉道:“我有说自己丢了皂球吗?”她不客气的翻董春娘的木盆,在衣服里发现了肥皂:“这是什么?还敢说没拿?臭不要脸!”她拿上肥皂端盆子走了。 董春娘面红耳赤,久久不能回神。 柳氏叉腰指着李沅的背影破口大骂。“李氏小蹄子,丧门星,扫把星,进薛家门两个月克得男人成瘫子.......” 李沅举高手朝其竖中指。 柳氏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注意力全集中在李沅的白皮肤上。“骚狐狸精,漏大白胳膊勾搭谁呢?你那瘫子男人是不是满足不了你了.....” 李沅充耳不闻,进门后晾衣裳,晾好擦手时,小孩递上写满字的纸。 李沅捧着一个个看,指出她认为不足之处,并用唇脂画上圈作为记号。以便小孩下次练习时纠正。“好啦,自己看看,看完休息一下吧。” “好。”小孩道:“娘亲,我方才好像听到柳婶儿骂人,是不是骂你啊。”她对瘫子两个字很敏感,下意识便认为对方指她爹爹。 李沅否认:“不是哦。”若承认,小孩又该伤心了。 薛槐序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抹幽暗,那人分明是骂她。 是不是担心他知道对方也骂了自己才选择隐瞒? ....... 过晌后。 小孩捉了自家小鸡从兰子家门口路过,大门紧锁。 人能? 她趴门缝上朝内看,第二道门也锁着,去哪儿了? “归荑,找兰子玩啊?”说话的是兰子的大娘马氏:“常顺和兰子吃菌子中毒了,一家子出门看大夫了。” 小孩惊讶:“中毒?死了吗?” 马氏噗嗤一笑:“应该没有。”吃菌子中毒,往年村里总有那么几个,虽说能治好,但药钱要花掉不少,得不偿失。 所以家里但凡能揭得开锅,都不会进山捡菌子吃。 柳氏平日也是不捡的,这阵子家里因为兰子胡作非为,赔了董寡妇一套喜服,日子紧凑了。 小孩挫败离开,本还想着,利用小鸡设计兰子呢。 马氏啼笑皆非,常顺和兰子没被毒死,小丫头好像很失望啊。她叫住小孩:“归荑,虽说常顺和兰子与你有矛盾,但你也不能想人家死的。” 小孩疑惑,她没说想让常顺和兰子死啊。“婶儿,我要回家了,你有空可以去我家串串门,我娘亲会做很多好吃的,王婶儿经常来学。” 娘亲说,马婶儿是个可怜人,虽然和柳婶儿算一家的,但马婶儿是好人。 马氏一笑:“诶,赶明儿有空就去。” ....... 晚上李沅接着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小孩睡着后,她起夜上了趟茅房,回来时听到一声凄厉的嗷叫。 李沅起了八卦的心思,站在门口观望声音来源。 村口方向火把跳动,有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王氏赶热闹路过门口:“那边打架吗?” 李沅:“不清楚。” “我过去望望。”王氏说。 李沅关上院门,也跟了上去。到近前才发现是马氏和柳氏扭打,马氏的三个孩子想要帮忙,被兰子爹拼命拦住。 周围凑热闹的没人拉架。 李沅设想过拉开两人,可一想到柳氏近来总针对她,若她参与拉偏架,马氏赢了,柳氏不会善罢甘休。 她把主意打到旁边的王氏身上:“嫂子,你看这些大男人,也不知道伸手拉开她们。” 王氏嘴长又是大嗓门,附和道:“就是!一群大男人看两个女人打架无动于衷,是不是想啥时候人家撕破衣裳叫你们看景致呐?” 她这么一嚷嚷,围观的人不好意思了,赶忙上前拉开两人。 二人分开后,李沅才从她们不间断的争吵声中得知这场争执的原由。 马氏养得鸡全被毒死了,鸡圈里有部分红菌子,而恰好柳氏家就有,马氏怀疑柳氏故意为之。 柳氏不承认,双方互相指责时,柳氏说了一句,你这么不讲理,活该你没男人。 马氏彻底被激怒,这才有了争端。 ........ 一场闹剧收场后,李沅移步回家。 薛槐序房间有烛光,她反拴上大门后,走到他房间门口,正要问问他怎么还没睡,灯熄了,她转身回自己屋。 第二天早上,孩子出门锄兔子草,李沅喂鸡时发现自家的红蘑菇不见了。“老薛,这儿放的红色菌子呢?” “你不是说有毒?我扔了。”薛槐序从容道。 “扔哪啦?那有毒的,可别叫人家的鸡吃了。” “扔茅坑了。”他说。 李沅这才放心,她告诉薛槐序马柳两妯娌打架的事,并评论道:“那个柳氏真不是个东西,我昨儿去河边洗衣裳,她........” 李沅又讲了一遍昨天的事:“你说气不气人?” 薛槐序眸光微敛:“嗯。” 李沅要进城卖肥皂,等小孩锄了兔子草回来,她和小孩报备进城。 小孩顾着喂兔子:“娘亲,早去早回啊。” “好的。”李沅背着装肥皂的包袱就走,怕稍微慢一点小孩反悔闹着跟上,她还得去借毛驴儿。 第三十二章:卖肥皂 早晨的小山村,像笼着一层薄雾。 身着嫩绿罗裙的少女,步伐轻快的走在乡野小道上,翻过一个山头后,迎面走来三男一女。 “就是她!抓住她!” 方氏一声令下,男人们便过去将李沅围了起来。 方氏得意的笑道:“小沅,你出来的正好,省的我去找你了。”昨儿回去后,她和陈氏担心夜长梦多,决定今天一早就托人将李沅绑回家待嫁。 至于薛槐序,一个瘫子,量他掀不起风浪。 李沅愤怒无比,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她也不想废话,解下包袱便朝跟前的男人抡上去,抬脚又踹翻一个,有了突破口,蹿到方氏跟前,一拳捣向方氏的眼。 啊----- 方氏猝不及防,后仰摔倒,大叫着捂住眼。 李沅往她肚子上又补一脚,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大嫂。 如若不是她人多势众,真想慢慢地打! 男人们再次围拢,李沅连抓带咬冲出包围,不再恋战,抬腿跑了。 “追!” 留在原地的方氏扭曲着五官喊痛,等缓过来,周围只有她一个人。她强忍着不适原路返回,等那几个人抓回李沅,她一定让其好看。 李沅翻过两座山,后面的人还跟着。 薛槐序伤了腿后,她和他交流变多了些,经常会问他打猎的事,比如他去哪里打,为何她上山从未见过猎物,他告诉她,远离村子居住范围,便会有猎物出没。 猪头山上甚至有狼的踪迹,不过一般人遇不上。 又比如万一进山迷路该如何。 他说走梁不走沟,走纵不走横。有路时自不必说沿路走,不得已不要穿林翻山,没有路时尽量往山脊林木稀疏的地方走。 因为这些地方地形相对简单,视野较开阔。 非不得已不要进深沟和密林,灌丛及竹林中。 她斟酌一番后,靠近猪头山钻了进去。 猪头山地势复杂,三人很快就跟丢了李沅。 “这瓜婆娘真能跑!” 李沅按照薛槐序告诉她的经验,加之她也懂得通过树木生长姿势辨别方向,很快便绕出来,确定那三个男人没有追上来,她才敢拐入正道继续进城。 ....... 到了城里,李沅找了个不算热闹的地方摆摊,由于相貌出挑,她刚把肥皂拿出来,便有人过来问她卖的是什么。 “猪胰子。”李沅道。 “猪胰子?是什么?” 李沅介绍道:“类似皂球,洗手洗澡洗衣裳都可以。” “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李沅拿出沾了油渍的手帕,打开装水的竹筒,当街洗去油渍,依旧有人不信,她有些无奈,做个生意好难啊。 她垂着眼睫,盯着面前的一摞肥皂。 考虑去卖清洁用品铺子推销,少赚点就少赚点。 这时有人唤了一声李娘子。 李沅抬头,是胭脂铺子的掌柜,妆容精致,一身绫罗绸缎,贵气十足。身边还跟着一个丫头。她冲对方打招呼:“掌柜的好,真巧呀!” “你蹲这儿干嘛呢?摆摊?”掌柜的注意到李沅跟前摞着的肥皂。 李沅大方一笑:“是啊,卖猪胰子,去污能力和皂球相差无比,价格比皂球便宜一半还多哦,一块只要两文钱。来两块?” 掌柜笑着应下,而后示意身旁的丫头付钱。“要是好用,下回我家的皂球全换成你这个猪胰子。” 李沅交上肥皂,接过钱装进钱荷包才回答:“还是别了,你要的时候我不一定有空弄。” 掌柜的乐了:“头一次见有人把生意拒之门外的。” 李沅眼睫微弯:“没人会嫌钱多啊,只是我家里有小孩,想多花时间陪她。” 掌柜的道:“你一点儿也不像生过小孩的。”她见过的女子多了,大姑娘小媳妇,即便不挽发,她也一眼能分辨出谁被男人滋润过。 李娘子眉宇间稚气未脱,毫无妇人的风情,分明是个雏儿。 李沅哈哈笑:“当你夸我了。” 掌柜的走后,李沅又做成了两单生意,后面渐入佳境,不到一个时辰卖完所有肥皂,得了四十文钱。 前儿小孩想吃粽子,家里没有糯米,此番进城正好买上一些,待抽空去摘粽叶包给孩子吃。 李沅称了三斤糯米,又买了一斤红枣,以及家用调味料,动身返回走至街口听到有叫卖凉粉的,又买了些凉粉。 快靠近猪头山,远远瞧见方氏和那三个男人堵着路,阴魂不散! 李沅骂了一句娘,躲进一旁的灌木丛,一边绕道一边想。 这么下去不是个法子啊。 回到家一定要把事情告诉薛槐序。 他最好气到失去理性,托一帮人到陈氏家打砸,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若还死性不改打她的主意,便搜集有力证据告官,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沅经过一处密林时,发现一个人躺在距离她七八米处的枯叶上。 风一吹,一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进鼻尖。 李沅第一直觉便是,命案现场? 她担心附近有坏人,避一旁的石头后面,四处观察,林子静悄悄的,前面躺着的人双腿忽然抽动了一下。 李沅心道,是不是摔下山的啊?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只见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握着一柄长剑,胸口处的衣裳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还在流血。 脸上也全是血,双眼紧闭,一双剑眉微微皱着。 嘴唇由于失血,无比苍白。 一身黑色劲装,还伤得这么重,应该不是个好人。 不管她的事。 她继续赶路,走了几步还是回头。 万一是好人呢? “喂,醒醒。” 李沅轻喊了两句,他没有反应,想靠近检查,又怕他突然挥动手里的剑伤到她,她找了根棍子敲他的手。 他条件反射坐起来挥了一下剑,又倒了下去,剑也随之从手里松脱。 李沅用棍子将剑拨弄直一边,撕开他的衣裳检查他的伤口。 皮肉外翻,再不赶紧止血,估计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了。 她虽然不懂医,但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加之有原主的记忆,知道有一种外用草药可以消炎止血生肌,就生长在山里。 她就地在附近找草药,发现后立马摘了用手帕擦干净叶子上的灰尘,放进嘴里嚼碎,再帮他外敷,血肉眼可见流得慢了。 她松了口气。 随后找出随手携带的针线包,拔了两根自己的长发,在草药上过一遭消毒,清理干净他伤口上的草药,将他伤口缝了起来,又重新敷上草药,撕开他的外袍,用来为他包扎伤口。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剩下的看你造化了哦。”李沅捡起剑,放到他手边,转身离开。 第三十三章:好法子 李沅快到家时,瞧见孩子和薛槐序在门口。 是在等她吗? 李沅朝他们挥手:“归荑~” 小孩扭过头,咧开嘴奔向她:“娘亲,你终于回来啦。” 李沅拿下包袱:“我买了糯.....” “呀,娘亲,你的身上怎么有血啊。”小孩一惊一乍打断李沅的话。 “这个啊.......”李沅眼眸微闪:“经过城里的猪肉摊,不小心贱到的。” 小孩不疑有他。 薛槐序认为她有事隐瞒,溅上的血不可能染成一片。 李沅取出包袱里的糯米红枣等放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洗手为父女俩做饭,她唤薛槐序烧火。 小孩不乐意了,鼓起腮帮子:“娘亲,之前你都是叫我做的,是嫌我做的不好才换爹爹吗?” 李沅捂嘴笑,竟然有人抢活干。“才不是呢,因为你摘的菜比较好吃,准备分配你摘菜。我昨儿见菜园子里有两条丝瓜可以吃了,你去摘回来吧。” 小孩高高兴兴的去了。 李沅:“青椒也摘一些,一定要挑大的哦。” “好。”小孩大声回应。 李沅趁着孩子不在,告诉薛槐序方氏带人捉她回家的事:“我翻了好几座山才甩开她们,如果跑得慢一点,你们父女俩今天就见不到了。 我和大嫂一向不和,她回去一定会在父母那儿添油加醋道我不是,下回再来,估计会用断绝关系来威胁我跟你和离。 你有什么好法子制止此事么?或者咱们搬进城躲一躲?” 薛槐序认为此次是他表现的机会。“不必躲,法子自然是有的。你且安心。”只看他想如何了。 李沅原以为他会怒不可遏,结果很淡定。 她心道:你目不识丁,腿又不能行,也不出门,你有什么好法子啊?你有好法子,告诉我一下噻! 薛槐序却再也不吭声了。 李沅想问,小孩提着菜篮子进厨房:“娘亲,这些青椒够吗?” 李沅扫了一眼:“够了,你再去洗一下,然后梗摘掉,像这样。”她作出示范。 小孩认真看完,走到水缸边撸起袖子洗青椒。 李沅炒了一盘虎皮青椒,一锅丝瓜鸡蛋汤。 凉拌了凉粉。 盛出米饭后,端进堂屋餐桌。 一家人围坐一块儿吃饭。 院门传来声响:“薛家媳妇,是我。” 李沅听出王氏的声音,放下碗筷应道:“她婶儿啊。”她上前开门。 王氏道:“你家的皂球还有吗?我想买一块,明儿回娘家送亲戚。” 李沅:“不巧了,今天一早我进城卖掉了,进屋坐坐。” “不用了。”王氏实在想要:“现在做来得及吗?” “材料用完了。想要得等几天,你急的话,可以把自家的切成方的送啊。”她听奶奶说,她们年轻的时候舍不得用胰子,都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慢用。 王氏觉得成,客气两句要走,闻到一股子蒜香:“你们家吃得啥味道这么好?”勾得她馋虫都要上来了。 “进城买了一块凉粉,淋上蒜汁拌了拌。你吃了吗?一起吧。”李沅客气的说。 王氏摆摆手:“不了不了。”她走了。 李沅关上门,回到饭桌,才发现父女俩停下了筷子:“你们怎么不吃啊,今天饭菜不和胃口吗?”她尝味道的时候,还不错啊。 “等你呢。”小孩说。 李沅心头暖暖的,忽然有了家的感觉,她没穿越之前,每次放假回家家里人都会等到她坐到餐桌前才动筷子。 ....... 李沅原本担心陈氏和方氏会上门,连续三天也没有动静,她估摸着杨屠夫可能不想要她了。毕竟在她看来,只有脑子不正常的男人才会娶丈夫受伤未愈忙着找下家的女人。 这天,李沅洗完澡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两点牛痘结成黑痂。 手腕皮肤恢复的比较快,已经掉了,并未留坑,但种痘的地方情况就不好了,留下一个大疤。 “老薛,你胳膊上种痘的地方,留疤了吗?”李沅好奇薛槐序的种痘情况。 薛槐序沉默一息:“不知道怎么说,有疤,但不难看。像一朵梅花形状的印迹。” 李沅:“.......” 他的运气可真好! 她种痘差点没了命,他不仅什么事没有,痘坑还是梅花状。 她撸起袖子:“你看我的?” 薛槐序只见一条白花花的胳膊在他跟前晃,他呼吸顿时粗了几分,当即扭过头:“难看。” 李沅冷脸放下袖子:“又不要你看!” 薛槐序:“.......”那还他跟前露? 过了两天,薛槐序递上一个盒子给李沅:“托人为你买的祛疤膏,你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李沅疑惑:“也没见谁来家里,谁给你带的?” 薛槐序垂眸:“你不在家的时候有个朋友来过。”她是个很勤快的人,很少能看到她闲着,白日里不是做针线活,就是打扫好家里的卫生,领孩子上山摘野果,捡菌菇。 这几天晚上阴雨,她每天都会早早上山,背一竹篓菌菇回来,如今屋子里四处晾着菌菇,他从前不喜家中凌乱,这会儿却觉得如此这般才有生活气息。 李沅也没多想,回房间打开祛疤膏,一股子清新宜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膏体是透明的,有些厚重,擦在胳膊上冰冰凉凉。 特别舒服。 她用好盖上盒子,收起来出房间对薛槐序道:“你买的祛疤膏多少钱啊?好香好香,感觉很贵。”她也算见多识广了,却分辨不出是什么香气。 薛槐序:“一两银子。” 李沅觉得不贵:“那再来两盒吧,我出银子,我有钱。” 薛槐序:“......”有钱很有底气?但这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的,他也是联络了许久不曾联络的人。且此祛疤膏一盒都难求,还要再来两盒?“一盒够用。” 李沅心道,又不用你出钱,还小气吧啦的! 两人正说着话。 小孩领着李平樟出现在院中。“爹爹,娘亲,外公来了。” 李沅没有好脸色。 陈氏和方氏做的事,她不信他当爹的会不知道。 哥哥们也都知道吧? 但还是同意将她另嫁。 说不定还认为,他们作为她的亲人,是为了让她好,她转身进屋,并关上门。 薛槐序扫了她一眼,而后正视李平樟,语气平常道:“什么风把岳丈大人吹来了?” 第三十四章:命令 小孩礼貌的搬凳子:“外公坐。” “诶。”李平樟面对薛槐序露出几分尴尬,拘谨的搓了搓手道:“槐序啊,你岳母和大嫂做的事,我也是前儿才知道的。对不住了,你的腿如何了?” 薛槐序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冠冕堂皇。方氏半道堵截小沅,难道不是得他授意?否则她一介女流,如何让三名男子听命?幸好小沅懂些防身的手段,否则这会儿,早已二嫁了罢?“有劳岳丈挂心,瘸不了。” 李平樟皱眉:“前阵子小沅回家说你骨质疏松治不好了。”若非如此,他哪里会答应陈氏的馊主意。 死丫头! 嘴里没一句实话。 薛槐序:“.......”骨质疏松?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前阵子伤情复杂,影响了大夫判断。” “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李平樟干笑。 薛槐序没有接话,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李平樟不太自在,虽说女婿是他的晚辈,但每次与之交谈,心底总自觉矮了一截。“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是想带小沅回家一趟,她娘染了急症,卧床不起。她大嫂.......哎,被山匪掳了,如今家中乱作一团。需要她帮忙操持几天。” 一墙之隔的李沅心惊不已,前几天陈氏还活蹦乱跳编排她,怎么一下子就得了急症? 还有方氏,附近有山匪吗? 不会跟人私奔了罢。 她竖起耳朵。 只听薛槐序十分干脆的拒绝李平樟的要求。“如今家里全靠小沅操持,她走了,我和孩子指望谁?” 李沅未预料她在姓薛的心中竟有如此地位,一时得意不已,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 暗道,算你识相! 李平樟有些不悦,他大老远亲自上门,不惜自降身份向晚辈道歉,已经给足了面子,想不到薛槐序竟这般不识抬举。“孝敬父母乃天经地义之事,她为人子女,总得先顾着长辈!” 薛槐序:“女子出嫁从夫,没有我的应允,她哪儿也去不得。” “放肆!”李平樟气血上涌。 薛槐序目色沉沉:“尔才是!” 李平樟:“.......” 他说不过薛槐序,转而敲李沅的门:“丫头,我就问你回不回?若你执意留在此,往后你若受了他的委屈,休想踏足家门让我们为你做主!” 李沅无语,这是问吗?分明是命令,而且满满的威胁。但她不会像薛槐序一样直接拒绝。“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设下的陷阱骗我回去,好叫我嫁给杨屠夫?” 李平樟一噎,干咳嗽两声:“你扪心自问,我有没有骗过你。” 李沅立即拿他食言说事:“那日讲好的,你和哥哥们抽空过来帮我们家劈柴,结果呢?” 李平樟又是一噎,忽然发起脾气来:“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 李沅不吭声。 李平樟得不到回应,冷哼一声:“白眼狼!”他拂袖离去。 良久,小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亲,外公走了。” 李沅这才打开门出来,薛槐序正望着她,她抿抿唇,朝门口看去,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小孩担心道:“娘亲,你得罪了外公,往后外公和外婆那儿,是不是再无你容身之处?” 李沅心头的郁气因为小孩的关心一扫而空,扑哧一笑道:“不一定,得看情况,若你以后有出息的话,他们看在我有个厉害女儿的份上,巴结还来不及呢。但如果你没出息,他们会轻视我,自然也不会再接纳我。” “什么样才算有出息?”小孩想要为李沅撑腰。 李沅想了想,古代的女孩子能做什么呢?不能考状元,不能当兵。作诗作词?好像太难了。斟酌一番后,她说:“医女,宫廷乐师,我觉得都不错。” 薛槐序扶额,说她没有眼界,她偏偏懂得许多常人闻所未闻之物。说她见多识广,她不知道医女和乐师低人一等。 小孩做出选择:“娘亲,我做医女,以后你病了,我可以治你。” “有孝心。”李沅开心地轻笑:“我已经能想象到咱们归荑以后出巨著,流传于世造福万民的景象啦。” “医书都未曾摸过,便做起春秋大梦来了。”薛槐序泼凉水。 小孩噘嘴不悦,低头抬眼瞪他,坏爹爹,再说,我告诉娘亲你的腿是装的! ....... 巳时一过,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湖面上变成粼粼波光。 李沅提着篮子,领小孩到村口的河边摘箬叶包粽子。前几天下雨湖面上涨,地上湿滑她没敢来。 她找到一丛箬叶竹,让小孩站路边等着,她上前摘,箬叶很快铺满半个篮子。 差不多了吧? 就当她准备沿着岸边上路。 “李氏,今天你爹来,你怎么没跟着一块儿回去?听闻你娘受惊得了癔症,你大嫂被土匪抓走失了名节。” 董春娘尖刁刻薄的风凉话传入李沅耳中。 李沅大吃一惊,原本以为是李平樟骗她回去找的借口,想不到是事实。不过她仍然不后悔自己的所为。 就说陈氏,暂不论她如何自以为是,意图将她二嫁。就说她平日里一有好处便给儿子孙子。如今遇到困境也应当找他们。 而不是找一直被当做物品置换索取的女儿。 至于方氏,李沅没有忘记对方是如何和三个帮手对她围追堵截。此次遭遇土匪,她无法心生怜悯。 想到这儿,她对幸灾乐祸的董春娘讥讽道:“你对我的家事,真是了若指掌啊。是不是觉得我回家几天,你能和老薛好上?” “只有你以为自家男人是香饽饽,我才不稀罕。”一个瘸子,谁想伺候似的。 李沅讥讽:“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往我家跑,一口一个薛大哥~薛大哥~的叫哦。又是不知道谁,在河边偷我的皂球呢。传出去呀,你未来的儿媳妇会不会看不起你这个婆婆呀?” “你你你......” 李沅跺了跺脚上的泥巴:“你什么?不跟你说啦,回家包蜜枣粽吃喽。”她挎着篮子,牵孩子走了。 董春娘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小蹄子,瞎嘚瑟啥,我倒是要看看你家的几个铜板够不够你败,有你受罪的时候!” 李沅回眸歪头笑:“还是别看啦,我怕你死也看不到。” 董春娘气得脱鞋子扔向李沅,李沅身子一闪,躲了过去,撒开孩子的手,快步上前,飞起一脚将董春娘的鞋子踢进沟里。 董春娘急得拍大腿:“天杀的薛家媳妇哟,你不得好死。” 第三十五章:炫耀 李沅哂笑着:“放心,我死之前肯定拉你垫背。” 董春娘气哭了,耍赖蹲地上颠屁股,捶胸顿足的嚷嚷着李沅欺负她家没男人。 柳氏听动静,了解情况后帮着董春娘一块儿骂。 李沅回到家便开始洗叶子包糯米粽。 外面的叫骂声隐隐约约,小孩站院门后,伸着头朝外望:“娘亲,春婶儿和柳婶儿一块,是不是骂你呢。爹爹,你听得清吗?” 不等薛槐序说话,李沅便道:“归荑啊,别管她们了,她们得不到回应没趣自会闭嘴,你清理一下院子里的鸡鸭粪,别踩进屋里去。” “好。”小孩缩回头,握着小铁锹从堂屋的屋檐开始往外铲,打扫干净院子后,又到门口观望,董春娘和柳氏已经不在那儿了。 娘亲说得果然不错,只要不搭理,她们自讨没趣就会走了。 她进屋拿笔墨纸砚坐树荫下练字。 薛槐序被李沅叫进厨屋烧火,待粽子煮熟,小孩的字也练好了。 李沅检查了一遍,字迹虽稚嫩,但胜在认真工整,且态度端正。 她给了孩子满分。“明儿开始,字的笔划会比现在多,你有个心理准备哦。” 算术也得提上日程了,她明天准备到镇上买肉回来做肥皂,到时候为孩子带个算盘。 小孩的注意力被粽香吸引,眼睛往厨屋瞟,敷衍道:“娘亲,我知道啦。” 李沅看穿孩子的意图,宠爱的笑笑:“收起练习纸,我去给你盛粽子。” “好嘞!”小孩接过练习纸后,快速放好,迫不及待钻进厨房。 李沅将粽子捞出来用凉水过了一遍,剪断绳子后交到孩子手上,小孩拿着粽子跑了。 “归荑,去哪儿?”李沅追出门。 “我去山宝家玩儿。”小孩边跑边回应,前儿她去山宝家,山宝给了她一块猪油糖,山宝娘看见后,从她手里将糖夺了回去。 她当时都懵了。 以往她过去,山宝娘会主动给她好吃的。如今态度大变,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方才春婶儿奚落娘亲那番的话,让她茅塞顿开。 山宝娘和春婶儿一样,认为爹爹伤了腿,她家日子不好过。 给她吃的,相当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所以她要到他们家溜达一圈,叫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看,过节吃的粽子,她平日也能吃到,才不稀罕猪油糖呢! 小孩进山宝家前,剥开粽子,小口吃着进门,含糊的喊山宝。 山宝娘从厨屋探出头:“是归荑啊?吃得什么?粽子啊?哪来的?” 小孩炫耀道:“娘亲包哒,里头还放了红枣呢,可甜可甜,可糯可糯啦。婶儿,山宝呢?” “山宝不在家,你们家还有钱买糯米啊?”她可是听说了李沅有多败家,经常往城里跑,买的东西都用毛驴儿驮,老薛的家底都被败光了。 “我娘亲卖皂球赚的。”小孩骄傲的说。 山宝娘听说过李沅做皂球的事儿,胡大媳妇和王氏都有,据说洗的衣裳,不仅干净,还香喷喷的。她还以为只有那几块,李沅用来笼络人心用的,想不到有好多,还拿出去卖了。“你们家皂球多少钱一块?” “两文,婶儿,你要的话,我和娘亲说说,下次做的时候给你留一块。” 山宝娘心道,两文钱能买一升米了,再添个两文,就能买一只鸡。怎么不去抢啊。“有生意么?”傻子才会买罢? “我娘说,到那儿就卖完了。过几天还要做去卖呢。婶儿,既然山宝不在,我就不打扰了。”小孩咬着粽子走了。 山宝娘叫住小孩,拿出一块猪油糖:“归荑啊,给你糖吃。” 小孩看了看山宝娘手里的糖果,摇摇头:“我娘亲教我不要吃别人的东西,我家都有。”她跑了。 山宝娘:“.......” ...... 次日天不亮,李沅便借毛驴到镇上驮回半扇猪肉,瘦肉腌制做成肉铺和肉条,肥肉榨油做肥皂。 一直忙活到下午才闲下来。 “好累啊。” 李沅瘫坐在院内的藤椅上,掏出手帕擦汗。 薛槐序一天到晚没个正事,推着轮椅四处晃悠,此时凑过来说:“你大可不必如此辛苦,我攒了些钱,够用。” 李沅瞥了他一眼:“我问你要坐牛车的钱,你都说没有。” 薛槐序:“......”他尴尬的直清嗓子:“那是从前,如今不同。” 李沅哼哼一声,如今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因为看上她了。得亏伤了腿,要不这会儿得吵着要跟她睡觉了吧? 老色批啊! 她扭过身不看他。 刚好方便薛槐序盯着她看,她今天穿了一套淡粉的罗裙。 长发披着用一根发带扎住。 纤细的手腕外露,小手粉粉嫩嫩,手背伸展时,指根处出现一个个窝窝,很像小孩子的手。 他滚动轮子退后了两步。 李沅以为他回屋了,彻底放松,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过去。 董春娘从门口路过张望,薛槐序站了起来。 她当即愣住了。 磕磕巴巴道:“你......你没瘸啊。” 那天晚上看到的影子,是他吗? 因为知道他伤了腿,她只当自己眼花。 薛槐序阴沉着脸不语。 这时李沅动了一下,薛槐序又坐回轮椅,滚动轮子进屋。 董春娘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挪步。 薛槐序从屋子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件外袍,盖在李沅身上。抬眼再看董春娘,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其打了过去。 贱妇! 若非报复她会引起旁人怀疑小沅,他容不得她。 董春娘腿上一痛,跌倒在地,想叫楞是叫不出声,想站,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有人吗? 救命啊! 董春娘大约躺了一炷香的时间,手脚恢复知觉,爬起来尖叫着跑开。 李沅被吵得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迷茫了几秒,闭上又睡了过去。醒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发现身上盖着薛槐序的衣裳,心头渐渐升起一抹暖意。 哎呀! 肯定是远离父母,没有人关心她,她才会感动薛槐序的细心。 一个糟老头子,总不能是好感。 李沅伸了个懒腰,将衣裳折好放藤椅上,走到院中央的长桌边,查看肥皂液,已经凝固了。 她打开竹筒,脱模后切块。 第一次做了二十三块,这一回做了四十块。 她打算涨价,之前卖两文钱一块,现在三文钱一块,五文钱两。 捆绑销售。 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第三十六章:给他脸了还 李沅把肥皂打包起来放进堂屋,四周静悄悄地。 “归荑~” “老薛~” 人呢? 她快步至门口,左右张望,父女俩在东边村口方向,离家约数十米远的地方。 一个坐轮椅,一个蹲路边,小孩身旁有只篮子,估计锄兔子草的。 李沅关上大门走过去:“老薛,你不躺着,老往外头跑什么?”有了轮椅,她就没见他躺过几回。 也不怕养不好成瘸子。 小孩为薛槐序求情:“娘亲,你别怪爹爹,是我害怕遇到柳婶儿和兰子找我麻烦才让他陪我出来的。” 李沅:“你可以喊我啊。你爹要养伤。算算日子,腿伤也有十来天了,是时候请个大夫过来复诊,瞧瞧恢复情况了。” 薛槐序眸光微动,自信的说:“不必了罢,我认为恢复良好,已经不大疼了,再过个把月,卸下夹板不是问题。” 小孩腹诽,爹爹肯定心虚了,怕请大夫过来揭穿自己的把戏呢! 李沅闻言不再劝,腿是他自己的,他心里该有点数。她说:“既然如此,便听你的。” 她屈腿下蹲,帮孩子拔兔子草。 忽然发现草丛中有两株薄荷,手伸到小孩跟前:“归荑啊,小锄头借我用用。” 小孩立刻双手奉上锄头。 李沅小心翼翼挖薄荷。 小孩噘嘴:“还以为娘亲帮我锄兔子草呢,原是挖小草。” 李沅:“这可不是普通的小草哦。这叫薄荷,可以用来炒菜。你不爱刷牙,吃完蒜瓣嚼两片薄荷叶,保管你爹不会再嫌弃你说话有味道。” 小孩羞窘捂嘴。 李沅一笑,还知道丢人呢。 小孩锄好兔子草,拎着跑了。 李沅不快不慢地跟在后面。 薛槐序叫住她:“小沅,轮椅好像推不动了。” “啊?”李沅步伐一顿,转身移至他身后,推了一把,的确推不动了。“不会坏了吧?两吊钱做的呢。” 她弯腰低头检查,发现轮子前面卡了一块小石头。拖着轮椅后退两步,上前一脚踢飞石子。“好了,我推着你走罢。”空着手怪不好意思的。 薛槐序嘴角微微一勾:“嗯。” 他低眸时微微侧脸时,余光能瞄到她腰身的优美弧度。 盈盈一握,犹若无骨。 风吹袂裙,一阵清新的幽香浸入鼻尖。 紧跟着后头的人扑上来,从后一把搂住他的胸口,脸还蹭到他的脸。 “呀!我拌了一跤。”李沅重新站直,轻柔被他胡子扎得生疼的脸。 他的胡子感觉像假的,她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她爸爸也留过一段时间胡子,故意扎她都没这么疼。 薛槐序心口却是猛得一跳,短暂的接触让他喉咙发紧,身体也绷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感传遍全身。担心她会瞧出端倪,他转动轮子自顾自走。“还是不要你推了,总占我便宜。” 李沅手一空:“......” 她真想把自己的镜子借给他照一照。 活像个土匪头子,多看两眼都下头。 还占他便宜,给他脸了还! 到家门口,李沅没有进去,而是径直往西走,准备借毛驴儿明天驮货进城,半道遇董春娘,裹得严严实实,怀里揣着一个包袱。 董春娘一见她,神色立即变得紧张,快步绕过她。 李沅疑惑,前日还嚣张跋扈骂人,今儿怎么像见鬼一样? 她脸上有吓人的东西吗? 她伸手摸了摸,光滑细腻,什么都没有啊。 董春娘走了一段路回头,自打被薛槐序用石子打得倒地起不来,她便怀疑薛槐序摔断腿那天死山上了,被救回来的不是人,而是山精妖怪上了他的身。 要不哪有本事定住人? 李沅和薛槐序成天住一起,肯定也沾上了阴气。 往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 李沅借回毛驴,想告诉薛槐序关于董春娘行为异常的事儿。因为除了他和孩子,她没人可以倾诉。 走到他房门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那么普信,她若事事找他,他少不了得以为她爱上他了。 次日天不亮,李沅用借来的毛驴儿驮着肥皂和肉脯进城。 早市人不多。 她先去了趟肉铺铺子,拿出自制的肉铺打算推销,还不等她开口,老板便连声三个滚字。“老子自家的东西都卖不动,还卖你的?” 李沅虽不服气,但她也有傲气。 当即送肉脯铺对面的大竹醪糟铺老板肉脯尝。白送的东西,大竹醪糟铺掌柜的自然不推辞,咬了一口咀嚼后竖起大拇指。“肉质紧实有嚼劲,饱满不腻,有股淡淡的甜味,越吃越有味道。比对面那家肉脯好吃多了。小娘子好手艺。怎么卖?” 李沅:“和市场价一样。肉脯六文钱一斤,肉条五文,肉条您也尝尝看,味道不比肉脯差。” 掌柜的接过尝了一口:“麻辣鲜香,味道甚好。每样来一斤。” “好嘞!”李沅动作利索的取肉,打秤,包装。另外又送掌柜的一块肥皂:“掌柜大哥,这个叫肥皂,是我自己做的哦,清洁能力和皂球差不多。送您一块,可以让我在你们家门口摆一会儿摊吗?” 掌柜的看了看对面吹胡子瞪眼的肉脯铺掌柜。老家伙前两天同他吵过架,留下老家伙的竞争对手,正好气一气老家伙,他欣然接过肥皂:“成,一个时辰为限。”再过一个时辰街上人多了,会影响他做生意。 “谢谢掌柜的。”李沅专程拿出一小盒肉脯,遇见过路的便和人说免费品尝一块。虽说有人是混吃的,但尝过后买得人也不少。 因为李沅是在大竹醪糟铺子门口支的摊,顾客还会顺手买些大竹醪糟。 不到一个小时。 李沅便卖完了肉脯和肉条。 赚了三百二十一文钱。 她喜滋滋的收钱收摊。 大竹醪糟铺掌柜的稀罕道:“想不到小娘子的生意这般好,我也跟着沾了光,明儿还来不?我不限制你的时间。” 李沅笑道:“明儿休息啦,得过两日了。”她说话的时候,朝对面的肉脯铺掌柜的挑了挑眉。 不收她的肉脯,后悔了吧? 肉脯掌柜的冷哼一声:“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让人免费品尝,谁吃了好意思不买? 李沅牵着毛驴后到上一次卖肥皂的地方摆摊接着卖肥皂。 刚坐下不久便有了生意。 还遇上了老顾客,对方拉着身边陪同的人。 说:“我家的皂球就是在这让儿买的,比铺子里便宜一半儿多,洗出的衣裳香喷喷的。” 李沅:“这次和上次价格有点不同哦,因为我新加了香料,买一块的话,要三文钱,两块有优惠,五文钱。” 对方一听,当即便下单买了两块。 约莫半个小时的光景,李沅卖完了肥皂,加上方才卖肉脯赚的,足足四百多文。 买猪肉的那天,她本想着为孩子买算盘,但小镇上并没有卖的,她找了一圈,买了一把算盘。 第三十七章:风度 李沅经过菜市场,进去买了二斤牛肉。她买东西不习惯问价格,付钱的时候,老板要三文钱,她呆若木鸡。 比猪肉还便宜? 不会是病牛吧? 她忍不住一问:“老板,牛肉新鲜吗?” “嘿!你这小娘子话说的,我在这里摆十几年摊了,附近的街坊邻居基本都认识,你可以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我有没有卖过不新鲜的肉。” 李沅连连道歉,她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牛肉不应该很珍贵么?“那……再给我来十斤?” “十斤?好嘞!” 李沅就这么花极低的价格,买到了看起来质地很不错的牛肉,她又买了些孩子爱吃的糕点,这才牵着毛驴儿返回。 一群妇女在村口外的山脚捡菌子。 “哎,你们瞧,那是薛家小媳妇吧?有毛驴儿竟然不骑,傻不傻?” 董春娘一眼认出李沅,一身淡粉的罗裙,腰若约素。 长发简单一扎,粉面桃花,越看越像被妖怪滋润过,得了道行的样子,她内心惧怕,不由后退几步。 柳氏呸了一口:“骚狐狸精,打扮成这样进城也不知道是谁给看的。” “小心让她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怕她不成!” 李沅牵着毛驴儿靠近,忽略与她有过节的柳氏和董春娘,笑着同山宝娘和山宝家邻居牛氏说:“各位上午好呀,你们捡菌子啊。晚点儿我也带孩子出来捡。” 牛氏和山宝娘笑盈盈的回应。 “是啊。” “听你家归荑说,你做皂球卖,一块要价多少?卖得出去么?我前儿好像看到你买了半扇猪肉,你买那么多肉回家做熏肉?” 李沅一样一样答道:“皂球三文一块,五文两块,不算太好卖。”三文钱虽说不多,但可以为普通家庭置备不少生活用品。 譬如酱醋油酒,一文钱可以各买一小碗。 她接着说:“猪肉做成肉脯和肉条进城卖了,我刚收摊回来,还买了些小孩爱吃的糕点和凉粉。” 柳氏冷嘲热讽:“是小孩爱吃,还是你这个后娘爱吃啊?” 她可不信后娘会疼小孩。 何况李氏一向嘴馋,连脏螺都捡回家吃,更遑论金贵的糕点。 李沅毫不客气的回怼:“我爱吃难道会和孩子争吗?我不会多买点吗?早前我得了蜂蜜,送你和她春婶儿一人一碗,吃完忘啦?对你们外人我舍得,对喊我一声娘亲的孩子我会舍不得?不要觉得谁都像你似的,明着一套背后一套。” 柳氏恼羞成怒:“你说谁明着一套背后一套呢?你再说一遍试试?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李沅前阵儿种痘失败得了牛痘,身体虚,脸上又有牛痘痂需要维护,因而不愿意与柳氏有正面冲突,就怕打闹蹭到脸弄掉痂留下痘坑,这会儿脸上的牛痘痂自然脱落,没有顾忌了。 她按照柳氏的要求,说了一遍柳氏想听的话,然后撸起袖子。“跟我怕了你似的!来拼啊,回去叫上你男人一块上!” 柳氏被激得哆嗦:“你,你等着!”她回去叫人。 董春娘同情的望了柳氏一眼,欺负了李沅,回头姓薛的知道了,施展妖法有他们受的。 山宝娘和牛氏当和事佬,一个拦着柳氏劝。 一个拉着李沅说好话:“薛家媳妇,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家在这儿没什么亲戚,你家那口子年纪又大,往后需要用人的地方多呢,还是别闹得太过了。” 李沅心头微动,姓薛的和孩子若一直生活在此,势必会与村里人有交集。 她一走,过个十来年,小孩长大成人出嫁,姓薛的若不另娶,一个孤寡老光棍,不得挨人欺负? 不,不对! 她关心糟老头子干啥? 牛氏见李沅不做声,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便又和柳氏道:“兰子娘,你也改改自己碎嘴的毛病,人薛家媳妇没招你没惹你的,你至于阴阳怪气的?” 李氏作为后娘,身份敏感。 刚嫁进门,村子里便四处有人传她虐打孩子。 如今过了两三个月,人家小孩不但打扮得干净漂亮,比较没娘的时候还白胖不少,哪像被后娘虐待过的样子? 柳氏之言,片面又刻薄,不怪李氏生气。 “我......”柳氏哑口无言。 李沅着急回家做饭吃,来回走了几十里地,她这会儿又累有饿。“算了,我不跟她计较。” 牛氏觉得李沅人很不错,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 哪像柳氏,无理还想强占三分。她回家得和孩子说,少同柳氏家的常顺和兰子接触,免得吃闷亏。 …… 李沅回到家,小孩立刻迎上来。 李沅拿出小孩爱吃的绿豆糕,小孩高兴的蹦蹦跳跳,接过绿豆糕打开,拿出一块举到李沅跟前:“娘亲,你吃。” “我不想吃,你吃吧。” “我问问爹爹吃不吃。”小孩跑了。 李沅宠爱一笑,还是小丫头贴心,有好吃的第一时间先孝敬长辈。 她把毛驴儿身上的包袱卸下来,物品归类放好后,送还毛驴儿。再次回到家,薛槐序在院子里,李沅坐到藤椅上休息,告诉薛槐序买牛肉的经过:“买的人也不多,你说,如此便宜的牛肉会不会有毒啊?” 薛槐序扶额,菜市场投毒,是嫌命太长了么?而她怀疑牛肉不好还买的行为,他也无法理解。 他说:“官府以压价来限制宰杀耕牛,因而牛肉价格才会比猪肉便宜。平时菜市场不卖牛肉,你今天估计赶巧了。”她的运气一向不错。 李沅长知识了。“中午咱们吃牛肉面吧。”剩下的牛肉做成牛肉条,放着慢慢吃。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薛槐序说。 李沅撇嘴:“嘁,马屁精!我做屎你也吃?” 薛槐序:“......”她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啊。母亲说得果然没错,女子不能宠,因为惯爱得寸进尺。 他沉下脸,声音凉了几分:“胡说什么?” 李沅看他生气了,忙说:“跟你闹着玩的,瞧你,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伶牙俐齿,不帮你烧火了!”他转动轮椅气呼呼离开。 李沅:“.......”帮她?她是帮谁啊喂! 李沅切好面条,准备唤孩子来烧火。薛槐序出现在门口,他回屋想了想,堂堂男子汉与女子一般见识未免有失大丈夫风度。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看在你尽心尽力照顾我的份上,这次原谅你出言不逊,下次再放肆,我绝不客气。” 李沅:“你要打我?”瘸成这样了,追得上她打吗? 薛槐序清嗓子,顿了顿:“我不打媳妇。” 李沅又抓住了他的话头:“你以前打过。”刚见面的那天,被他甩到墙上,直接晕了,这也是她有点怕他的原因。 薛槐序又是一噎,那个蛇蝎毒妇,死也不说一声,害得他打错了人。“以后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第三十八章:偷吃 李沅轻轻冷哼,以后你哪有机会? 水烧开时,李沅拌好了凉粉。面条下锅后,她唤小孩:“归荑~洗手准备吃饭啦。” 半天不见动静,李沅端着碗筷进堂屋。 室内空无一人。 人能? 平日饭点,小孩总迫不及待的搬好凳子坐桌边等,今天跑哪儿去了? “老薛,你先吃,我出去找找。” “不用找,她八成拿着糕点馋山宝了。待手里的东西吃完自会回来。”薛槐序十分放心的说。 李沅驻足,回眸微微抬眉。“你瞎闷的吧?我怎么不知道她爱馋人。”小孩天天跟着她屁股后头,同吃同住,孩子的性格她最清楚,乖巧又懂礼貌,能干出这事儿? 李沅走了。 夏天到了,池塘水满,危险。 她边走边大声喊,第三声后,得到了孩子的回应。 “娘亲,我来啦。” 李沅循着声音望过去,小孩从对面山脚的山宝家院子跑出来,很快,气喘吁吁到她跟前。 李沅为证实薛槐序猜测的真实性:“你去山宝家做什么?” 小孩抿嘴鼓腮帮子窘笑,不太好意思道:“我拿着糕点馋山宝了。”谁叫山宝总说娘亲是毒后娘,不舍得叫她吃好东西呢。 谁又叫山宝娘势力眼,认为爹爹伤了腿,她家日子过得不好便区别对她? 她偏要向他们证明,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李沅震惊,竟然真和薛槐序猜测的分毫不差。“你不怕山宝抢你吃的啊?” “他不敢,还馋哭了。” 李沅失笑,伸手刮小孩鼻子:“调皮鬼!”她牵孩子回去。 薛槐序已经吃好了面,并把碗给洗了。 李沅调侃:“哟,第一次见你洗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薛槐序不语,这阵子她要求他忌口,他又嗜好她做的辣椒,方才偷吃,不洗碗等着她发现他不得挨骂? 小孩坐到饭桌前,汤面上头卧着一个煎蛋,放着五六片牛肉,碧绿鲜嫩的葱叶令面条看起来更加美味。 她等不及拿起筷子先吃:“娘亲,牛肉好好吃呀。山宝娘还说,牛肉又老又柴。我怎么觉得嫩嫩的,一咬就能咬碎。” 李沅:“她不会烧。” “娘亲......” 李沅截断她的话:“吃完饭再说,面都快坨了。” 小孩哦了一声。 吃完饭李沅简单收拾了一下,拿出算盘,交给小孩熟悉,她则用纸笔默写加减法口诀。 薛槐序凑上前,与他所了解的口诀竟不同,她的更简单方便些。不禁好奇道:“又是谁教你的?别说是你爹。” “你管谁教的呢?” 薛槐序:“......” 李沅默写完口诀,开始教孩子如何应用:“归荑啊,要认真听哦,学会了以后呢,咱们家的收入和支出,就交由你来记。” 小孩瞬间来了兴趣:“好。” 李沅担心一次性说太多孩子吸收不了,便只教她一行口诀及如何对应算盘应用,小孩很快便掌握要领。 李沅很欣慰:“咱们家归荑好聪明呀,一点就通。这一行口诀要背下来哦,明天我会抽查。” 小孩最喜欢听李沅夸她,愈加认真背诵复习。 李沅进屋做牛肉条,薛槐序依旧烧火,时不时便瞟她,一身淡粉的裙裳,低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粉面桃腮煞是好看。 他忍不住唤了一声:“小沅。” “啊?”李沅下意识回应,手上的动作一顿:“干嘛?” 薛槐序随便扯了个理由:“给我倒杯水。” “自己没手啊!没见我正忙着吗?”李沅不想搭理他。 薛槐序:“......”“水壶放在灶台里侧,够不着。” 李沅一偏头,他坐着轮椅的确不方便拿,她放下手里的活为他倒水,他接过时故意蹭她手,凉凉的,腻腻的。 他喝水时视线依旧在她手上,什么时候才能摸? 李沅始终没正眼看他,被碰了手也没多想,做好肉条唤小孩一起进山捡菌子。 小孩隔三差五便吃菌菇,对菌菇的味道要求变高,普通的菌菇她已经看不上了,专挑味道鲜美的干巴菌,牛肝菌。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娘亲,我好想去经过外公外婆家的那条路捡鸡枞。” 李沅也想吃,思考后同意:“成,咱们走。” 小孩背着小背篓一蹦一跳:“欧!捡鸡枞喽。” 李沅满眼含笑,步行约两炷香的时间到地方,四处溜达后在一片松树林下找到一丛丛松茸。“哇,发财了发财了。” 松茸比鸡枞营养丰富得多,口感好价格也更贵。 “归荑,快捡,轻点啊,别弄坏了。回头咱们再来一趟。” “好。”小孩放下背篓,用小锄头松根后再拔。 二人很快装满背篓,返回时小孩步伐放慢,李沅估计孩子是累了,她伸手提起小孩背上的背篓,还未拿下来,小孩便用小手按住肩膀两旁的绳子:“娘亲,我自己能背。” 李沅稍稍使力,强行接过:“还是我来。”孩子还小,背太重的东西容易影响骨骼和仪态。 到家后,小孩叽叽喳喳和薛槐序描述松林中那一大片菌菇。“待会儿我和娘还要去捡。” 李沅一笑:“归荑啊,待会儿你别去了,在家烧洗澡水好不好?我想洗个澡。”忙一天了,浑身臭汗。 她其实想到后山的塘子里冲凉,但自从被薛槐序看个彻底后,她对在外面洗澡这事有了阴影。 小孩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李沅回松林前叫上了王氏。 王氏自是乐意,背着竹篓便和李沅一道出发了。 到了地方,两人分开捡,但抬头还是能说上话,大多都是王氏讲,李沅负责听。 “我们家堂嫂说啊,董寡妇从二旺家买了一条黑驴蹄子挂床头辟邪呢。” “瞎说啥?”一道突兀的质问像炸雷投入安静的松林。 “啊!”王氏惊得一声大叫。 来人正是董春娘,王氏拍着胸口缓和心跳:“你咋突然蹿出来?吓死人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董春娘边说便捡菌子。 李沅和孩子背着竹篓路过她家门口,不久后她在门口发现一个菌菇,一眼认出是镇上干货铺子里卖的那种,品相好的,一斤能卖三十文钱。 后边李沅和王氏背着竹篓一道往村外走,她犹豫后也跟了上来。 薛妖怪虽可怕,但穷更可怕。 谁曾想,刚到这儿,便听见王氏编排她。 王氏恼道:“我看你像个鬼!这块地是薛家媳妇找到的,你过来捡啥?” 第三十九章:你眼神有问题 “山是她家的?”董春娘手上的动作不停,生怕慢一慢,菌菇落入他人之手。 很快,目光所及,菌菇都被捡了。 王氏气得跳脚。 李沅很淡定,她干脆坐下休息,无意中发现地上有野猪踩踏过的痕迹,附近土壤粗松且易排水透气,这种环境最适合黑松露生长。 不过这个季节,是黑松露刚刚孕育生长的时间。 看来她得养头猪,好等年底的时候过来上大货。 “薛家媳妇,你盯着地看啥呢?”王氏说。 李沅:“脚印,附近好像有野猪出没。” “啊?那赶紧走。”王氏紧张的说。 董春娘溜得更快,已经撩开裙摆下山了,大路上,突然出现一头野猪低头做攻击状朝董春娘冲去。 吓得董春娘吱哇乱加。 王氏张嘴也要叫,被李沅捂住:“别一惊一乍的。”薛槐序说,山上遇到大型猎物一定不要慌,悄悄绕道走就是。 薛槐序还说,正面遇上也不要慌,眼神坚定,充满杀意,猎物短期内会被震慑住不敢轻举妄动。但一旦你表现出害怕,猎物便会第一时间作出攻击。 她说:“嫂子,咱们从那边饶道吧。” “成,成吧。”王氏结结巴巴,走了几步,她说:“你不怕啊。” 李沅:“谁不怕?咱们大喊大叫的万一把野猪吸引过来,该如何对付?” “不知道董寡妇跑不跑得掉,得赶紧回去找人过来,别真出事了。”王氏略显担忧的说。 李沅虽然讨厌董春娘,但也不希望对方被野猪咬伤:“嗯。” 二人匆忙回到村子。 李沅先陪王氏叫人救董春娘,随后回家第一时间告诉薛槐序,遇到野猪的事。 薛槐序听后神情冷酷,心道野猪怎么没把那贱妇当场咬死?他攥住她的手腕检查她前后:“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好好的呢。就是鞋子跑掉了一只。”她抬起一只脚,露出染上泥土的袜子。 薛槐序:“......”“掉哪里了?回头我托人找找。” 李沅:“松林里头,算啦,一只起毛边的旧鞋,不值当兴师动众的。” ....... 天黑后,村里人才找到董春娘,没有被野猪咬伤,但受了惊吓,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有野猪追她,一会儿对着空气道歉,说薛家媳妇原谅原谅我,别叫你那家那口子派野猪咬我。 村里妇女惯爱八卦,话从村头传到村尾,变成董春娘被野猪糟蹋受刺激得了失心疯。 王氏告诉她的时候,止不住的笑。 李沅却是笑不出来,不是同情董春娘,而是觉得村子里的闲言碎语非常不利于小孩成长。 她和王氏分开后,很认真的思考自己走后,有关孩子的未来。 跟着薛槐序,小孩往后只能嫁个庄稼汉,围着丈夫孩子灶台过一辈子,这还是好的,万一男人没本事脾气还差,酗酒打女人,更可怜。 一想到可爱懂事的小归荑要受这种罪,她哪哪都难受。 晚上她失眠了。 努力好久才酝酿出睡意,刚闭上眼睛,听到门轻微的响了一下,她倏然间睁开眼睛,有贼? 她起床掌灯查看。 薛槐序房间的门关着,她从窗户处往他屋里看,被子闷头,整个人直挺挺的躺着,她心道,这样睡觉不难受吗? 她移步至大门口,门锁落得好好的,鸡鸭呆在各自的圈里,小兔子也在,她这才安心回屋睡觉。 次日李沅再借毛驴儿,驮着家里的干货准备卖到镇子上,另外再买些猪肉回来继续做肥皂和肉脯进城卖。 经过董春娘家门口,对方忽然冲出来拦住她,声泪俱下的哭诉:“薛家媳妇,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你和你家那口子说说,叫他别找我麻烦,行不?” 李沅一头雾水,董春娘真的疯了吗?“他腿脚不便,怎么找你麻烦?” 董春娘欲言又止,她不敢明说薛槐序懂妖法:“你只管向他替我求情,算我求你了。” 董春娘言辞恳切。 李沅点了一下头:“好吧。”她若不答应,董春娘可能会更疯颠。 董春娘终于松了口气,千恩万谢为李沅让出一条路。 李沅又莫名,又好笑。 她到镇子上卖掉了干货,虽不如城里收的贵,但也不算便宜,得了近一百文,添钱又买了半挂猪肉,老板因为她是大客户,送了些肝子和大骨头给她。 李沅也不客气,道谢后便收下了。 回到家。 她没有急着归还毛驴儿,而是先做肥皂和肉脯。 忙完靠在藤椅上休息,注意到薛槐序窗户上晾着的鞋子,正是她丢失的那一只。“咦~老薛,我的鞋子你托谁找回来的?” 薛槐序眸光微闪:“村西头的老胡。” 李沅没印象,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光棍,成天破衣烂衫的四处游荡,她不由得联想到薛槐序,归荑长大后,薛槐序何去何从? 一个屋檐下生活过,没有爱情,也算有些亲情,毕竟管她叫娘亲的小孩是他女儿啊,给了她不少欢乐和感动呢。 她冲动之下说:“老薛,等你腿好了,咱们搬走吧,搬到京都,拿着积蓄做点小生意供小孩读些书,日后考个女医之类的有个一技之长,嫁人后若丈夫靠不住,她还能靠自己。你说呢?” 她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她打眼朝他望去,他垂着眼睫,不知道想什么。 其实仔细端详他的话,他也不丑,眼睛形状虽然有点奇怪,但上下睫毛很诱人,眼瞳甚至时时都有一层朦胧的水光。 这种眼神,没有经历过时间磋磨的少年人才会有。 他一个三十的中年人,竟然也有。 鼻梁侧面看甚至很挺。 人中凹和人中嵴,还有唇峰、唇珠都有一种微妙的和谐。 这么一分析,她甚至感觉他贴了一张假皮在脸上,遮挡住了惊世容颜,她不由上前看他。 薛槐序被她这一行为弄得有些脸红:“你看什么?” 李沅:“其实认真看你,你还挺好看的。” 薛槐序伸手摸脸,微垂眸子:“你眼神有问题。” 李沅:“......”夸他他竟不领情。 “我不会去京都。”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时机未到,回去一旦被发现,他们全都得死。 李沅哼唧:“你个没眼力界儿的,不知道京都有多繁华,有多好玩儿。” 薛槐序通过她这句话笃定她没去过京都,以至于产生向往。 不是去过京都,还坐过龙椅? 第四十章:意满离 这时小孩慌里慌张从外面跑进院子。 “爹爹,娘亲,出大事啦。好多穿藏青衣的人拿着兵器进了村子,挨家挨户闯进去,好像是搜人,兰子家的大门都被踹坏了。” 薛槐序垂在轮椅上的手,悄悄握紧,眼神随之警惕。 “都是些什么人啊?竟然光天化日私闯民宅。”李沅嚯得从藤椅上起来,将肉脯和肉条收好,免得被那些人连吃带拿。 她刚把东西放稳妥,那些人便上门了,个个相貌端正英武。 李沅暗惊,我的妈!好多好多帅气的小哥哥啊。 这些人的着装打扮怎么有点眼熟呢?想起来了,和那天她在猪头山救得人一样,不同的是颜色。 小孩吓得躲进薛槐序怀里。 为首的少年拿出一张画像举到二人眼前,态度比较进门时多了几分平易近人:“姑娘,大叔,见过这个人没有?” 李沅和薛槐序仔细辨认后一同否认。 对方得了答案,扫了李沅一眼便带队离开了。 顿了片刻,李沅上前关上门:“老薛,那些是官差吗?怎么穿得衣裳和进城看到的不一样啊。” 薛槐序微垂眼睫,眸光冷而沉。为何不一样?因为这些人的着装代表权位。他淡淡道:“不清楚,看排场应该是。” 李沅有些失望,她还想向他打听若刚才的衣裳是黑色的,该是小卒子,还是上司呢。 毕竟薛槐序是男子,又经常外出卖货,见识总比原主一介女流强。 如果黑衣人有来头,她还能暗中打听打听,找到他,挟恩让其帮忙弄通关文书。 哎! ...... 次日李沅进城卖肉脯的时候,遇到了昨日上门搜查的领队少年,少年看到她眼神一亮:“姑娘,还记得我吗?” 李沅点了一下头,随后递上肉脯讨好。“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搜人吗?” 少年笑出虎牙,大方的接过塞进嘴里,含糊道:“已经找到了。” 他咽下肉脯:“比宫里头做得膳食还好吃。” 人也美。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名门闺秀都要美。 “宫里头?你是宫里头的人?”李沅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少年骄傲道:“自然。” 他的话立刻引起周围的人注意,但大家都认为他吹牛,谁会相信宫里的人能来最南部的小城? 大家甚至把他挤到一边。 李沅忙完少年仍在,她惊讶道:“你还没走啊?” 少年窘迫:“我想买点肉脯。” 换作平时,他早把这些人打发了,但美人儿在前,他不愿意展露自己粗鲁的一面。 李沅将剩下的肉脯打包送他。 少年从怀里掏出银两:“唤我廖川,你叫什么名字?” “送你的不用钱。”李沅忙推拒:“我姓李。” 李沅牵着毛驴儿招呼他往茶馆走,准备请他喝茶,同他套套近乎,等合适的时机托他找人写一封推荐信。 她直接拿着信到衙门办理通关文书就能去京都了。 昨晚她想了一夜,她不能因为薛槐序不愿意离开村子而耽误自己的计划。她需要赚足够多的钱,享受生活的同时还能招揽天下能人异士为她找回家的办法。 廖川喜上眉梢,请他进茶馆,这算不算郎有情妾有意? 他跟着她就走了。 到了茶楼,李沅要了一间包厢。 叫店小二上一壶清茶,两碟点心。而后开始同他客套,当她问起画像中人时犯了什么事时,他转移话题:“李姑娘,敢问你可婚配?” “你想娶我啊。”李沅聪明的把话题抛给他。 他既在宫里头当差,身世必然尊贵,配得女子自是名门贵女,她一个农女,不过稍稍几分姿色。 他看中了应该也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要不也不会在这里跟她啰嗦。 但这点,足够她利用。 “噗!”廖川一口茶喷出来。 李沅闪身躲过。 廖川有些奇怪道:“你反应很快。” 李沅:“我只是刚好预判你会喷茶水。你是不是要娶我?干脆点嘛。” 廖川清嗓子:“嗯。” 李沅害羞一笑,随后做为难状:“我爹只有两个女儿,肯定不会同意我远嫁。不过我是中意你的,可以为你抛弃一切,但爹的养育之恩我不能放下,须得等他腿伤愈合才能跟你,到时候你该离开了罢?你要是有能耐,可以为托人为我写封推荐信吗,方便我办通关文书去京都投奔你。” 廖川只觉得她的话太好听了,一时竟忘记反应。 良久,猛得点头:“不用托人,我自己就能写推荐信。” “事不宜迟,这就写吧。”李沅立刻替他招来店小二备笔墨纸砚。 廖川忽然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崔大人说,女子接近男人,大多都是有目的的,她甜言蜜语,是不是骗人? 他一抬头,李沅冲他眨眼睛,漂亮的唇瓣掀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垂眸奋笔疾书。 他马上就要离开此地。 今天之所以能遇到她,也是有意为之,她不可能提前想好骗人的诡计。 他很快便写好了推荐信,还给了她一个玉牌做信物。“届时拿着玉牌到京都廖府找我。” 李沅兴奋极了,如果自己搞文书,那必然要费一番周折。她小心翼翼将推荐信收好:“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廖川笑,心猿意马伸手要去摸李沅的手。 李沅察觉后移开。 廖川不动声色缩回手:“你头上光秃秃的,我带你四处逛逛,买些珠宝首饰罢。” 李沅:“我爹不让我打扮。” 廖川一想也是,她不施粉黛,不戴珠宝已经这么美了,装扮一下,那不得倾国倾城? 他不在,她被别人盯上怎么办? 还不如给钱。 他掏银票往李沅手里塞。 李沅受宠若惊,同时忐忑不安,他这个样子不像玩,抿抿唇道。“我不能收你的钱,我的买卖还没做完。失陪了。” 廖川得知她还要卖皂球,买下了她所有的皂球。准备送她出城时,有人来找他,他只得跟她说:“李姑娘,后会有期。” “好。”李沅眼看着和同伴走远,揣着推荐信,牵着毛驴儿又回到城里,她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弄到通关文书。 她拿着他给推荐信和信物进衙门,很顺利办到了通关文书。 这才意满离。 ....... 廖川拎着一捆肥皂回去,大家得知他从昨日见到农户女子那买的,都笑他色迷心窍。 “被崔大人知道,少不了捶你一顿。” “你们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廖川不以为然。 “廖二,何事瞒着我?”一道冷如清雪的声音传来。 廖川立刻伏低做小:“回崔大人,属下相中一貌美女子,从她那买了一摞皂球,仅此而已。” 第四十一章:门都没有 肥皂味道浓郁,一阵风吹过。 满院子清香。 崔勉冷酷的眼眸有了一丝波澜,这个味道和那天荒山失去意识前闻到的一样。醒后身上的伤口被仔细处理过,周围只有一方染了草药汁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沅字。“怎样貌美的女子?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廖川不敢隐瞒:“比……比京都第一美人郭小姐还要美,家住汶水村,离您之前受伤的地方很近,叫李......”他竟然忘了问她闺名。“属下只知道他姓李。” “稍作歇息再赶路。”崔勉撂话又出了门。 廖川:“......”早知道他不那么快回来了。 ....... 李沅牵着小毛驴儿回家,半路听到鸟叫,停下步伐,分辨出声音的方向,拨开草丛,发现一只雏鸟。 她伸手捡起来,四处查看后,没见鸟窝。 她将雏鸟放进毛驴背后的竹篓内,沿路找小虫子。 “李小五!” 一道愤怒的吼声,惊得李沅一个激灵,李小五是原主在家中的排行,村里人或者比较熟悉的,才会叫。 她回头,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朝她冲过来。 李沅认出来人是方氏的大哥。 听说方氏失了名节后被大哥休了。 方氏估计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方家大哥是为妹妹找她麻烦来了。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哥哥很疼她,要什么给什么。哪像原主的哥哥们,不仅冷淡,还暗地里吸她血。 面对来势汹汹的方大,她撸起袖子迎面而上。 方大的力气很大。 李沅应付起来感到吃力,感觉打不过她掉头就跑:“救命啊,非礼啦,非礼啦......” 方大破口大骂:“小贱人,再敢胡咧咧,看我抓到你不打死你。” 李沅狂奔跑进猪头山,方大紧追不舍。 李沅绕路时遇着一个少年,她一下子认出对方就是他上次救的人,睁开眼睛更好看了,剑眉星目的。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冲到他跟前,并躲到他身后言简意赅道:“上次在前面你受伤是我救得你,该你报恩的时候了,这个男的要欺负我,替我打趴他。” 崔勉垂眼,视线从她脸上一掠,哪有比京城第一美人美? 他的目光回到方大身上。 方大隔着一段距离气喘吁吁:“死丫头!还挺能跑,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救你,你害死了我妹妹,必须偿命。” 李沅心惊肉跳,方氏死了?但她绝对不承认方氏的死与她有关:“少把这事往我身上扯。” “不往你身上扯往谁身上扯?她为你择良婿奔前走后,若非如此怎会被土匪掳走?” 李沅气不打一处来,为她择良婿?亏方氏讲得出口! 方大越说越来气,懒得再废话,上前就要抓她,被崔勉屈膝顶到腹部,痛得弯腰时又被胳膊肘击打后背,瞬间趴下,紧跟着一柄长剑抵到脖子上,正要用力时。 李沅回过神:“大侠且慢,给他给教训就好了。” 方大哆嗦叫着饶命。 “滚!” 一声呵斥,方大连滚带爬跑了。 李沅终于松了口气,旋即想起自己的毛驴儿,她也提着裙摆跑了。下山见毛驴还在原地,心里的石头落地。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若有机会,定当厚礼相待。” 李沅回头,男人就在她身侧几米之外,她笑了笑:“我姓李,不用厚礼,咱们扯平了。” 崔勉:闺名沅? 李沅与他道别,牵着毛驴儿回家。 还未跨进院门,小孩便迎上来:“娘亲,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哦。” 李沅歪头笑:“我今天生意好。”主要没卖肥皂,她拿出从茶楼打包的糕点交给孩子。 小孩习惯性先给她。 “我吃过了。”李沅摸摸小孩的头,让她自己玩,而后忙着归类物品,找木板在堂屋外面的墙上为捡回的小雏鸟订窝。 薛槐序推着轮椅过来,获悉她的行为,浅浅一笑:“这只雏鸟比较鹌鹑蛋大不了多少,养得活么?” 李沅:“不清楚哎,试试喽。”她放下锤子,拿上两块糕点说:“我把毛驴儿给人家送过去。” 薛槐序目送她出门。 准备回屋时,瞥见她箱子未落锁,犹豫后进了她的房间。 掀开箱子,衣裳下除开一百两纹银,还有五吊钱,零星的铜板。 这是....... 薛槐序眸光一转,拿起银两旁边的文书,打开一看,眸子紧缩,她竟然搞到了去京都的通关文书,还是今天的日期。 他又发现廖字玉牌。 死丫头! 本事不小,廖家人都勾搭上了。是昨儿来的人中的谁? 不过想离开他,门都没有! 他收了文书。 准备捏碎玉牌,最后还是放下了。 她那么精,少一样文书,她可能会以为丢了,但玉牌也不见了,她八成会怀疑到他。 晚上李沅想看看文书,才发现不见了。 她从城里回家后,并没有打开看过,但能确定的是,出城的时候,文书还在,不会掉路上了吧? 她急坏了。 想出去找,天又黑了。 睁眼熬到天闷亮出门寻找,来回几趟,也没见文书。 失魂落魄回到家。 “娘亲,你去哪啦?我找了你一早上,爹爹做饭一点也不好吃。”小孩抱怨着。 李沅哇得一声哭出来:“呜呜......” 孩子一怔,也跟着哭了:“娘亲,是不是我太黏人了烦到你了,呜呜.....” 李沅哭得更大声,她此时实在没心情哄小孩。 小孩扑到薛槐序怀里,薛槐序安慰好后关心李沅。 李沅将自己关在房间不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后头昏昏沉沉。 她的周围很安静,院子里的鸡鸭,偶尔发出咕咕,嘎嘎的声音。 太阳快落山时,她的肚子叫了。 薛槐序敲门,喊她吃饭。 李沅盖上被子继续睡,薛槐序通过窗户看她:“小沅,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讨回公道。” 李沅不吭声。 薛槐序:“村里有人调戏你?” 李沅依旧不语。 薛槐序接着问:“你爹娘背着我找你了?” “还是柳氏又骂你了。” “.....” 薛槐序不厌其烦的问,李沅终于开口了:“我娘家的大嫂,寻短见了。” 薛槐序沉默片刻:“那你也不必如此伤心,身体要紧,起来喝点粥。你说去京都的事,我考虑了,答应你,但家里的田地,需要归还地主,房子也得找个买家卖掉。” 李沅一听,又活了过来:“是有点饿了,这些事不急的,慢慢来。” 薛槐序:“......”不急你勾廖家人弄通关文书? 不急你要死要活的? 第四十二章:谈生意 李沅收拾好心情起床,整理了一下头发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 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一片片巨大的白色云团,在余晖的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她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笑容明媚的伸了个懒腰:“哇!晚霞真美呀!” 薛槐序:“......” 李沅左右张望:“孩子呢?归荑~” 须臾,小孩从外面慌张跑进来:“娘亲,我在这儿。”她扑到李沅身上:“娘亲,你今天怎么了,到底是不是烦我?你说出来,我会改的。” 李沅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对孩子充满了内疚:“我怎么会烦你呢,我喜欢你啊。我是因为听到有关你大舅妈去世的消息,收不住情绪才会哭,跟你没关系。” 李沅的话挑不出毛病。 小孩彻底放下心来,娘亲一天没搭理她,她连饭都吃不香。“今天兰子跑到我跟前说,你沿路好像找东西,你丢了什么东西吗?找到没有?” 李沅停顿一息,顺着小孩的话道:“我给你买了一把长命锁,对,长命锁!可惜丢了。不过没关系,下次进城我再给你买。” 她撒谎的时候瞄薛槐序。 薛槐序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的审视。 “长命锁?岂不是贵重物品?”小孩见过长命锁,常顺哥哥就有一块,她稀奇的要摸一摸,他都不让呢。“娘亲,我跟你一块儿再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李沅:“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不找啦,有那个时间不如做别的。” “多可惜呀。”小孩满是惋惜道。 李沅弯着眼睛笑,小丫头还知道心疼呢。 她吃了些粥,将家里的大骨头炖了。 天黑时,一家三口点灯喝汤,只听扑棱棱一阵轻响,一只蚂蚱落在桌面上。 李沅伸手一挥,蚂蚱受惊飞走,她说:“前阵子多雨水,这段时间蚂蚱变得特别多,恐怕不久后会闹蝗灾,咱们得多屯些大米以备不时之需。” 薛槐序抬眉:“往年夏季的蚂蚱便多。” “是吗?许是我多虑了,不过多囤些米总没坏处。”李沅说。 薛槐序不置可否。 次日李沅牵着毛驴儿再次进城,一来为圆自己为孩子编造的谎言,二来买米。 家里有两百斤带壳的,但如果真的闹蝗灾,下半年可能会颗粒无收,这点粮食怕不够吃。 再拿到新的通关文书前,她还得继续住村里,生活用品一样不能少。 她先到首饰铺买长命锁,选了含银量较高的生肖长命锁。 要价三两银子。 李沅认为很值,爽快的付了钱,随后便准备到粮店买米。 经过胭脂铺,掌柜的小跑上前拦住她:“李娘子请留步。” 李沅笑意盈盈:“掌柜的有事吗?” 掌柜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小娘子借一步说话。”说着,命人上前牵毛驴儿。 李沅随掌柜的进里间。 掌柜的开门见山道:“前些时候不是在你那买了两块皂球么?最近总有人问我身上是不是涂了香膏。我想啊,反正你要摆摊,往后不如直接把皂球卖给我。” 李沅一喜,还有这好事?“行啊,但价格涨了,现在三文钱一块,不会便宜哦。”本来就是小本生意,她不能因为对方要得多,便低价出售。 掌柜伸出四个手指:“一块四文钱。” 李沅暗惊,她每次卖东西定价都是计算过的,只赚一倍。 掌柜高价订货,卖价就更别说了。 难怪做生意的哥哥会说买卖人大多都抛弃了良心呢。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了。 她答应下来。 顿了顿又说:“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货正常供应的话基本上隔一天一次,若家里头有事,或者我心情不好,那没货。” 掌柜的咂舌:“你但凡勤快点,城里的铺子,得有你一间。” 李沅轻笑,谦虚道:“你太抬举我啦。” “哪里哪里,实话实说而已。” “.......” 李沅提出走时,掌柜的送了她一支铜黛。“李娘子,这个送你,我新进的货,好用着呢。” 李沅没有收,家里的老头本就对她色眯眯的,她再描眉画眼,他看了不得以为她不甘寂寞示意他做点事吗?“我拿盒唇脂可以吗?最次的就行。” 薛槐序之前为她买的唇脂,她用来批孩子的练字本,用得差不多了。 掌柜的大方的给了她一盒好的:“还是用你给的方子做的,这个颜色的卖得最好。” 李沅:“你给我差的罢,我拿来批小孩作业用的。” 掌柜的:“.......” ....... 离开胭脂铺,李沅来到粮店,买了五十斤带壳的米,五十斤不带壳的,又带了五斤面粉,这才慢慢悠悠返回,进村时引起不少人关注。 “薛家媳妇,大包小包买的什么啊?” 李沅:“米和面。” “你家那口子腿上未愈,你又隔三差五的造,家底败得差不多了吧?”有好事的就说。 李沅淡然一笑:“我家老薛对我没意见,小孩对我没意见,就你们成天有意见。”她真是服了。 光看到她拉东西回家,没见她卖出去吗?她最近可是赚了不少钱呢。 牛氏道:“薛家媳妇,你别放心上,她们闲得嫉妒你。” 柳氏撇嘴:“谁会嫉妒她啊,就老薛那半死不活的样儿,榻上都不行。” 李沅起一身鸡皮疙瘩,古代女子不是很保守么?开黄腔也太猛浪了,她要不要替薛槐序说话? 稍稍犹豫,还是道:“说得你好像扒我们家窗户口看似的。” “哈哈哈......” 众人一阵调笑。 柳氏的脸难得红了:“谁扒你家窗户口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行?难道你试过?” 柳氏羞恼:“放你娘的屁!” 李沅立马回:“放你爹的屁!” “你娘!” “你爹!” 两人眼看要打起来,被人拉开。 柳氏骂骂咧咧,脏话连篇。 李沅出身书香门第,受过良好的教育,当然不可能像柳氏那般输出,她想用拳头说话,又被人拦着,气鼓鼓回家了。 小孩不在家,她逮着薛槐序发牢骚:“那个柳氏,真的好过分哦,总是针对我,真想把她的嘴巴缝起来。” 薛槐序眉目清冷,脸色阴沉:“等我好了,我替你出气。” 李沅吐槽完,舒服多了:“算了,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你瞧,我买了一百斤米,下回进城再买个一百斤,有蝗灾也不怕。我还带了面粉呢,回头做凉皮给你吃,你肯定没吃过。” 第四十三章:害羞 薛槐序似笑非笑,兴致勃勃道:“好。” 李沅卸下米,提进屋放好。 随后拿出为孩子买的生肖长命锁举到薛槐序跟前:“好看吗?你说归荑会不会喜欢?” 薛槐序接过长命锁,做工还算精细,背面有一头猪。“她肯定喜欢,你有心了。” 李沅心道,我没有心,我待在这儿?她从他手里拿回长命锁:“先还我。” 她进厨屋和面做凉皮,醒面的时候孩子回来了。 衣裳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了。 见到李沅,直掉眼泪:“娘亲,兰子娘推我,还扯我的头发。” 李沅火气蹭的上来:“太过分了叭!”刚欺负过她,又欺负她小孩。“找她去!”她是大人,尚可忍受委屈。 小孩不一样。 幼时被人欺负没人撑腰,会导致长大后性格懦弱自卑。 她抄起了棍子,直奔柳氏家。 柳氏猝不及防,挨了李沅一记闷棍,鬼哭狼嚎喊救命。 “打我家归荑,算什么本事?” 柳氏边跑边躲:“谁叫她不长眼冲撞我?” 小孩吸着鼻子:“分明是柳婶儿你先推我,我才冲撞你的。”牛婶儿到山宝家串门说:归荑啊,你娘回来了。 她马上往家赶。 经过兰子家门口,兰子娘将她推到。 她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娘亲告诉她,别人欺负你,你一定要马上讨回来,哪怕力量悬殊,气势上也不能够输。 但她冲兰子娘后要跑时,被揪住了小辫子撕扯。 还好春婶儿出门看到,说了一嘴,兰子娘这才放开她。 “跟你娘一样爱胡说八道!嗷~”柳氏音落又挨了李沅一下子,她痛呼:“哎哟,腿折了腿折了,今儿晚上我就搬到你家住,叫你伺候我吃喝。” 李沅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行啊,我一定吃好喝的伺候你!”到了她的地盘,三天饿九顿! “啊哟,别打了别打了。”柳氏开始讨饶。 李沅出了一口恶气,停手领着孩子离开。 到家刚把长命锁挂在孩子脖子里不久,兰子爹便打上门。 李沅抄家伙与之对打,很快便将其逐出家门,她扔了棍子关上门,长舒一口气。“总算清净了。归荑啊,以后练完字还得学跑步,方便遇事跑路,就像柳氏,咱们两家积怨颇深,你见着她,理应提前躲开知道吗?” 小孩摸着李沅送的长命锁,心头高兴,小手一直摸索。 听到叮嘱乖乖应声:“我当谨记。” 李沅进厨房捏面团,小孩进屋掐薛槐序的腿:“都是你,坏爹爹,你不装我才不会被人欺负!娘亲也不会被人骂泼妇。”娘亲坏的时候,都被人骂作泼妇。 如此好的娘亲,更不该遭骂。 薛槐序捂住小孩的嘴:“小点声儿,被你娘听到还得了?” “哼!听到叫娘亲休了你。”小孩两手环住胳膊,跺跺小脚。 薛槐序忍俊不禁,哪有女子休丈夫的?“好,到时候你没娘了。” 小孩瞬间泄气,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成为医女,做娘亲的靠山。 厨房内,李沅洗好面团等待沉粉时拌鸡鸭时食喂鸡鸭,才把食物撒出去,二旺上门了,对方是毛驴儿的主人。 “嫂子,毛驴儿我牵走了啊。” 李沅:“等等。” 她进屋拿了钱,又包了些牛肉条:“给,毛驴儿明天我还要用,你用完可以送过来吗?我会喂饱它的。” 二旺自是答应,村里租借毛驴儿用的,就属薛槐序的媳妇最大方,不仅按时给钱,还会送好吃的,全是金贵的东西。 二旺一走。 李沅重新关上门,唤小孩练字打算盘。 小孩练好字打完算盘,李沅的凉皮也做好了,拌上黄瓜蒜泥芝麻酱,浇上辣椒,十分开胃。 薛槐序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好吃。”从前不懂刘婵为何乐不思蜀,现在竟有所体会。 有美人儿,有美食,还有个可爱的孩子,荣华富贵哪比不上? 李沅:“小心吃成大肚子。” 薛槐序手贴腹部顺了一下衣裳。李沅抬眼,腹部平坦如初,他不出门,因而只穿了一件单衣,隐约可见腹肌,她惊奇无比:“你的饭都吃那里去了?”为什么她两碗饭下肚,肚子会鼓成球?“你的腹肌怎么练出来的?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拥有。” “腹肌?”薛槐序不太理解。 李沅:“就是肚子上的肉,分成一小块一小块,你有六块?八块?” 薛槐序拢了拢衣裳,耳根不由得一红,他穿着衣裳,她竟然也看清了。他是因为练武才有。 她竟也想要,她眼神果然和别的女子不同。 他如今的样貌,连他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她会说他好看。 难不成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瞎看什么?占我便宜!” 李沅:“......” 薛槐序推着轮椅走了。 小孩悄悄问李沅道:“娘亲,爹爹耳根后头红了。” 薛槐序为防止李沅知道他听力灵敏,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李沅抬眼时,薛槐序已经进了屋。“是吗?”老色批也会害羞吗?她以为只有少年人才会害羞。 “是啊,娘亲,爹爹的耳根子为什么会红?”小孩第一次见,充满好奇。 李沅:“小孩别管那么多啦,今天你洗碗吧,我得去找点虫子喂小鸟儿。”另外再到田里看看,蚂蚱多不多。 家里养的鸡鸭爱吃蚂蚱,但院子里仍时不时有。 她有理由怀疑,蝗灾快来了。 得提前想个办法预防才行。 “我也想去捉虫子喂小鸟儿,娘亲,你等等我好不好?” 李沅:“不好。” 小孩不开心了,小肩膀塌着。 李沅装作没看见,吃完放下碗就走了。 田里的蚂蚱比较平日多,但没有到成灾的境地,不过对收成,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 她准备配些药,制作一个简易的药筒喷洒。 说干就干。 她回到家便开始制作喷洒器,鼓捣半天,最后改成做喷壶。 “你又弄什么?” 李沅:“田里好多蚂蚱,我准备弄喷壶造些药喷洒。”好在薛槐序租的地不多,两亩薄田,浇两天应该能完工。 薛槐序对她会制药防虫之事震撼不已,原本以为她懂得已经足够多,想不到他还有不知道的。 不过他不允许她去撒药,她小小的一个人,做两天农活不得累坏么?“我已经准备将地交还地主了,今年的收成估计不归我们。” 李沅一听,不愿意做了。没有研究室,配药水工序又复杂,还不一定能买到材料,更不一定成功,万一出差错毁了田,地主还得找他们。 ...... 第四十四章:掐算 李沅收了做喷壶的工具,清理干净地上散落的竹子。 准备做晚饭想起水缸没水了:“我去村口提些水来。” 她拎桶走时小孩道:“娘亲,我跟你一块儿。” “好。” “……” 柳氏家是去村口的必经之地,二人路过时,动作一致的偏头朝柳氏家院子内望。 兰子蹲地上拌鸡食,小手和小脸抹得脏兮兮。 小孩故意咳嗽,兰子抬头后瞪眼。 小孩挑衅的仰起下巴,小肉手撵起挂在脖子里的长命锁示意兰子看。 兰子瞪大眼睛,那不是哥哥的长命富贵锁吗? 她当即告诉柳氏:“娘,归荑脖子里的长命锁和哥哥的一样,哥哥的锁会不会掉了被她捡走啊。” 柳氏一听,立刻便要追出门,被兰子爹叫住:“先看看常顺的锁在不在,没了找人家不迟。” 柳氏进屋翻找,锁还在。归荑怎么会有锁? 总不能是后娘送的。 兰子爹怨怪道:“你看看!差点又要跟那个泼妇起争执。” ........ 村里只有一口井,接近饭点打水需要排队。 李沅前头有王氏,董春娘和牛氏,她朝几人打过招呼,安静的站着等。 小孩闲不住,围着她四周的草丛捉小蚂蚱。 牛氏瞥了眼小孩的行为:“近来蚂蚱真多,今年的收成肯定不会多好,下半年的日子估计要难过了。” 李沅接过话头:“我买米就是因为我们家老薛说,虫多下半年粮食少。趁家里有些闲钱多囤点粮,免得到时米价上涨吃不起饭。” 王氏不以为然:“往年蚂蚱一样多,粮食不一样收?” 牛氏争论:“往年村里没瘟疫,今年有,老一辈说瘟疫之后必有饥荒,还是买点粮食屯着稳妥。” 王氏鼻子一哼,轻蔑道:“风调雨顺哪来的饥荒?想屯你自己存吧!”再过个把月新粮一下来,还愁吃?她正打算把家里用来换糙米的余粮卖了,买些棉花回来套一床新被子过冬呢。 董春娘暗暗记下,山精妖怪都是有道行,能知前后事的。薛槐序肯定掐算出今年有虫灾,才告诉李沅要屯粮。 她明儿就去镇上把家里的稻米全部换成糙米。 真闹虫害收不成粮食也不至于饿肚子。 轮到李沅打水,牛氏热心帮忙,李沅笑着婉拒:“我自己来就好啦。” 牛氏走了,李沅打好水一转头不见孩子的身影。 “归荑~” 李沅叫了两声没反应。 她吓坏了,刚才还在这儿的呢? 她往前走一段路往河里瞅,没有看叫脚印,心里稍稍踏实几分。 回家了吗? 也不说一声。 李沅提着水桶返回,还没到家便唤小孩。 薛槐序应声:“归荑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么?” 李沅心口猛得一跳:“没回来啊。”她立刻转身跑出门寻找。 小孩贪玩钻进山里,发现树上吊着小青虫,找来叶子放。 专注捉虫时后背一痛,转头见兰子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她龇牙用小手朝后抚摸痛处。“你拿石头打我?回头我告诉娘亲揍你。” 兰子丝毫不怕:“你有机会再说吧。”她早看薛归荑不顺眼了,她有亲娘,亲娘却成天叫她干活,不给她做一件新衣裳。 薛归荑的娘是后娘,凭什么给薛归荑做那么多的新衣裳新鞋子,还扎漂亮的辫子?今天更过分,薛归荑竟然带上了长命锁,她都没有。 她今天就要把薛归荑推下山捱,看薛归荑以后怎么穿漂亮衣裳鞋子在她眼前晃悠。 兰子正要动手,李沅的呼唤声传来。 薛归荑听到后呀了一声,扭头就跑。 兰子以为李沅来了,心慌意乱,叫薛归荑向后娘告状,她少不了挨后娘一顿毒打,她抬腿便要跑,不小心拌了一觉滚下坡,只觉得头一麻,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娘亲,我在这儿捉小虫子,你看。”小孩从山里钻出来,笑嘻嘻的打开用树叶包着小青虫,看得李沅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她连忙移开目光:“你好棒,不过下次我带你出门,别离开我视线,嗯?” 太吓人了。 就跟第一次进城时的情形似的。 不行,这回必须得收拾,给她个完整的童年。 小孩这边还不知道李沅揍她,答好。 李沅回家告诉薛槐序。“她不跟我说一声跑到山里头,你必须打她一次,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薛槐序缓缓道:“你是她娘亲,你教训。” 李沅白眼,她可还记着她摸了一下孩子,他着急动手的事儿呢。“哼!我才不打,又不是我生的。” 薛槐序眼底有了笑意,是舍不得吧。“我说说她。” 薛槐序将孩子叫到跟前,不轻不重的批评了一顿,小孩不怕他,左耳听右耳冒,从他房里出来,踩着凳子喂小鸟虫子。 这时大门响了。 “归荑,玩呢?” 小孩回头一笑:“马婶儿好。我娘亲刚才出去了。爹爹,马婶儿来我家了。” 马氏笑道:“我不找你爹娘,找你,常顺说兰子寻你玩儿,她这会还没回家,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李沅背着柴火进门:“嫂子怎么有空来。?” 马氏叹气:“还不是我那个妯娌家的事,兰子不见了,常顺说.......”她重新复述了一遍了来意:“柳氏不敢到你家打听,求着婆婆使唤我来。” 李沅一直和小孩在一块儿,且她明确和孩子说了,不要同兰子一起玩。她放下柴火后便先入为主道:“我家小孩肯定没见过兰子,你们还是四处找找吧,说不定贪玩躲哪里等你们找呢。” 马氏一听颇觉有理:“叨扰了。” 李沅送其出门:“有空来玩啊。” “哎。” “.....” 李沅整理柴火时,小孩走过来跟她说和兰子之间的事。 李沅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拿石头打人?小小年纪也太恶毒了吧?她掀开孩子的衣裳,后腰处好大一块淤青。 李沅又气又心疼。“疼不疼?” “不疼。”小孩伸手一摸,其实还是有一点疼。她又说:“娘亲,兰子不会在山里头迷路了吧?” 她当时顾着回应娘亲,不曾注意兰子走没走。 李沅凉凉道:“那也与我们无关!归荑啊,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傻傻的让人家打嘛,她拿石头打你,你立马拿个更大的打回去。我们不主动欺负人,但也不能白挨人一下子。”她回屋拿跌打药为孩子涂上。 小孩一脸享受着。“娘亲,我后背还痒痒。” 李沅顺手帮她挠。 “右边右边。” 李沅轻笑,要求不少,她挠完打小孩屁股一下:“好了,自己玩去吧。” 薛槐序从窗户处目视二人互动,阴冷的眉目渐渐温和。 ...... 第四十五章:父慈子孝 李沅进厨屋蒸米饭,米刚下锅,柳氏夫妇抱着磕的头破血流的兰子上门,疾言倨色的指认薛归荑伤害兰子。 李沅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天天的真是没完没了了。小孩后背一块淤青,她都没有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反而倒打一耙。“我说你们两个大人怎么回事?你家孩子一有点事,就是我家归荑搞的啊?我们家归荑脸上写着小恶魔吗?村里好几个人能为归荑作证,她陪着我去打水了。” 柳氏嗤之以鼻:“你找的人都是平日里向着你的,当然替你说话。” 董春娘跟过来凑热闹:“我当时也在,归荑那会儿蹲草丛里捉蚂蚱,没见你家兰子。” 李沅看了她一眼,总算说句人话!“听到没有?” 兰子捂住头说疼:“就是归荑推得我。”反正旁边没有人证,她咬定归荑下得手,归荑家肯定得养她的伤。 早前薛归荑比她瘦,比她黑。 现在比她胖,比她白。 后娘做的饭肯定好,她要在归荑家过。 薛归荑委屈极了,正要否认,一直沉默的薛槐序道:“你说是归荑,就是归荑?有何证据?” 兰子自然拿不出证据,她哼哼唧唧喊头疼转移注意力。 柳氏急了:“我们家孩子伤成这样,你们必须给个交代。” 李沅:“你们别胡搅蛮缠啊,惹急了我,我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查明真相,若不是我们小孩干的,你们诬陷之罪可不小。” 柳氏一听官府二字,没来由害怕,底气不足道。“一点点小事,告什么官?” 兰子爹却应下了,告状者无论何事只要击鼓须得吃三十棍子,薛槐序不可能同意李氏报官。 他等着薛槐序阻止。 薛槐序却慵懒的靠着轮椅,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沅。 李沅道:“那就走着瞧吧!”她办通关文书的时候,推荐信被衙差拿到了后堂,过不久出来一位中年人,说以后有事,直接去找他。 她明儿就去找那位大叔说明情况。 这次她非得叫柳氏吃上官司不可。 “我们家兰.......” 李沅不耐烦打断柳氏的道:“等见官断案再说吧。我好心提醒你们,我们两家每次闹矛盾,最后都证明是你们想赖我们。这次就算查不到证据,官老爷也会根据以往两家的恩怨来判断,你们好自为之!” 李沅一番敲打后,下逐客令。 柳氏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从兰子爹怀里夺过孩子,放到薛槐序腿上。 薛槐序阴沉着脸,伸手将兰子从腿上提起来扔了。 兰子滚落在地,吓得哇哇叫。 院内所有人目瞪口呆。 嗷~ 柳氏朝薛槐序扑去,李沅拦下甩手给了柳氏两巴掌:“我相公的腿要是有个后遗症,我剥了你的皮!”她精心伺候了这么多天,该死的直接让孩子压上去,如果搞成二次伤害,他们何时才能进京? 她找回家之路,不又得推迟? 薛槐序一身的戾气,听到相公两个字,尽数褪去。 她竟然如此关心他。 不是爱是什么? 兰子爹见柳氏被打,加入帮忙,李沅手里没棍子,应付起来很吃力,不过还是将夫妻俩踹出了门,兰子也顾不上疼,哭爹喊娘,狼狈的跑了出去。 李沅将门落了锁。“气死人我了!那个兰子,小小年纪,坏心眼儿多得不得了。”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室友郭君柔。 因为嫉妒,处处针对陷害她。 “你真要报官?”薛槐序道。 李沅点头:“对!一定。” 薛槐序:“击鼓鸣冤会被打三十板子。” “啊?怎么会有这种规矩?”李沅刚想说她有门道,关键时刻还是闭上了嘴。她不用被打板子,他会胡思乱想吧?“我都夸下海口了,怎么办?” 薛槐序:“你当自己没说过,我的腿......” “腿疼吗?”李沅有些紧张道。 薛槐序本打算说腿可以稍稍活动,见她神色紧张,改口道:“很疼。” “我去请大夫。”李沅一扭身便要走。 “揉揉就好。”薛槐序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李沅:“......”什么意思啊?叫她揉? 她才不揉呢。 她进厨房做饭。 “爹爹,我给你揉吧。”小孩使劲捏,在李沅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掐,坏爹爹,又骗娘亲! 薛槐序:“......”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李沅回头,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看到美好的事物,心情也好了几分。 吃过晚饭。李沅拿着自制的地笼到河边钓野味,放下最后一个笼,起身时身后一股子大力,她身形不稳栽进河,因为不通水性,两手四处乱抓。 河水从四面八方蜂拥进口鼻,堵得她喘不过气。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淹死了,一声声焦急的娘亲,换回她神色清明,她伸手抓到了一个东西,本能依附上岸。 安全后瘫在河边使劲咳嗽。 一件衣裳披到她身上,她抬眼,是薛槐序扔过来的外袍,他坐着轮椅,边上还有一根长棍子。 小孩站在路上,急迫道:“娘亲,你赶快上来啊。” 李沅这才继续往上爬,接近薛槐序时,他弯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提了起来,她虚脱的坐他轮椅边,身子止不住哆嗦。 小孩道:“娘亲,你怎么会掉进河里?” 李沅一直抖。 薛槐序最近的心思全在李沅身上,她一出门,他便扒墙头上看她的去向,晚上虽然暗,但他依稀能从身形判断,推她的人是兰子爹。 她此时受了惊吓,估计说不出话来了。他耐心等她缓过来后,三人一道回家。 小孩子烧了一锅水,李沅清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裳,情绪才平复些。“你们怎么会在那?” “归荑跟着你出门,她跑回来说你落水了,我赶紧过去。” 李沅精神头差,没有认真的识别薛槐序话里的漏洞,比如她明明不允许小孩跟她,小孩为何还会跟和她出门?又比如轮椅那么慢,他如何及时到达? “多亏了归荑,否则我又得死了。” 小孩不明所以:“又?娘亲,之前还有人推你下河?” “额?”李沅一怔:“算是吧,我没做你娘亲的时候落过水,差点淹死了。” 薛槐序静静的听着,默了默:“过阵子我能活动了,教你凫水。” 李沅稀奇:“你还会凫水?行啊。”她小时候学过游泳,但因为太瘦,下水总感觉头重脚轻,几次栽进泳池,害怕再也不敢练。 而今不得不重新学了。 第四十六章:抱个满怀 月明星稀,晚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声。 小孩连打两个哈欠,李沅领她进屋睡觉,自己也躺了下来,脑子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回忆着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满怀心事移步至院内。 一屁股坐藤椅上,抬头望天小声数星星:“一颗,二颗.......” 数到二百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还不睡?” 李沅回头,只见薛槐序扶着轮椅出现在身后。她抿抿唇,轻声道:“打扰到你了啊。” “没有。”薛槐序找了个话题:“我一直再想是谁害你。” 李沅起身帮他推轮椅,没好气道:“还用想吗?肯定是柳氏,可惜没有证据。” 薛槐序微微侧脸垂眸,盯着她握住轮椅把手的小手不放,待她松开时,他才收回视线,恶狠狠道:“如此可恶之人早晚遭报应!” 音未落,李沅便看到村口的方向升起一道冲天的火光。 紧跟着便是求救声:“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 李沅开门朝外望:“呀!好像是兰子家着火了,你的嘴也太毒了,说遭报应就遭报应为了。”乌鸦嘴啊。 薛槐序一脸冷漠,意味不明道:“或许是他们得罪的人太多,被蓄意报复。” 李沅站起来再次推他轮椅:“咱们还是回屋睡觉吧,今儿我与他们打架,晚上他们的房子就烧了,搞不好怀疑是我干的。” 薛槐序:“咱们?我们一起睡?行罢!” 李沅:“......”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听人说话只听一半?还行罢!勉为其难似的。“美得你!”她半真半假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 薛槐序拍下她推轮椅的手:“你才美得!你癞蛤蟆。” 嘶~ 李沅吃痛,抚摸轻微发麻的手背,望着他气恼的背影,精致的眉头微皱,他这丑样儿,到底哪来的自信说她是癞蛤蟆的? 算了! 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 李沅回屋睡觉,设想柳氏一家会上门,等得睡着了。 第二天起大早进菜园子摘菜往柳氏家的方向眺望。 昨夜火光冲天,今日残垣断壁。 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时王氏过来八卦:“薛家媳妇,听说了吗?兰子家昨儿夜里失火了,堂屋烧得就剩个壳儿了,还好人没事。” 李沅佯装不知:“我刚还奇怪她家门口今儿为何这么多人,好端端怎着火了呢?” “说是帐子撩烛台上了。柳氏前儿还在我跟前夸她买的帐子多好多好,只有城里头大户人家才用,这下可好,连房子都烧了。她刚才还跟我哭诉,说明明熄了灯才睡觉,怎么又点着了。”王氏接着道:“可怜了马氏,本身家里孩子就多,往后还要跟小叔一大家子挤。” 李沅不予置评。 王氏瞅了瞅门口的毛驴儿:“你又准备进城呐?” “不进城,是去镇子上买猪肉做肉脯卖。” 王氏知道李氏卖肉脯的事,但没见过肉脯:“肉脯啥样儿?你不卖皂球了吗?”她心想,李氏不卖皂球的话,她厚着脸皮打听皂球的做法自己卖,正好补贴补贴家用。 “也卖,家里还有些肉脯,我拿给你尝尝。”李沅攥着菜回家,冲洗干净手,端肉脯给王氏尝。 王氏吃不惯:“味道倒是不错,就是有点硬,咋会有人爱吃这东西?” 李沅一笑:“这叫有嚼劲,一个人有一个人口味吧,我家小孩和相公就爱吃。” ....... 王氏寒暄几句走了,李沅做了早饭,吃完牵着毛驴儿到镇子上买肉,回来时经过村口,又一次被围观。 “小媳妇,又打这么多肉啊?” “听王大嫂说你进城卖肉脯,城里的生意有那么好做?” “赚多少钱了?” “......” 李沅一一回答: “嗯。” “还卖皂球,好做的。” “勉强够糊口。” “.....” 她到家后关上门开始干活。薛槐序帮着搅拌肥皂液时,王氏上门了,彼时李沅正清理模具。 她打开门请王氏进来。 王氏左张右望:“没见孩子啊。” 李沅道:“刚去对面山宝家玩了。” 王氏闻着院子里的肉味,瞥到院中央案子上的肥肉渣:“你每次买肉都要卤这么多猪油啊?吃得完吗?” “做皂球用的。” 王氏不敢置信道:“皂球是猪油做的?油咋能洗干净衣裳?” “我在油里加了点东西。”李沅请她吃油渣:“这个脆脆的好吃。她婶儿,你尝尝。” 王氏自然织道卤出油的渣好吃,但猪肉不便宜,平日里她舍不得买,难得才吃一回,她咽了口唾沫:“那我不客气了。” 她坐下来吃,暗暗观察薛槐序和李沅,两人各忙各的,从她进门到现在,没听过他俩说上一句话。 老夫少妻,估计也没话讲。 待薛槐序进屋,王氏道:“你俩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罢?你肚子一直没动静吗?” 李沅格外尴尬,只得说:“他腿伤了。” 室内的薛槐序垂眸看向双腿,他真不该装瘸。 “腿伤也能行房。”王氏附耳说了个法子,李沅震惊得瞪大双眼,看不出王氏还懂女上。 “趁你家那口子还年轻,尽早要个孩子,年纪再大些,都能做爷爷了。归荑有四岁了吧?正好能帮带一带。”王氏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 李沅含糊的应声。 “我得走了。”王氏说,她走后。李沅关上门忍不住碎碎念:“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呢,怎么能生孩子?要生也不跟糟老头生。” 薛槐序竖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如遭雷劈,糟老头指他?当面夸他好看,背后却骂他糟老头子。 呵,女人! 有你求着我跟你生小孩的那天! 李沅忙完坐藤椅上休息,后肩一痛,回头对上薛槐序房间的窗子,四处望了一圈,没有找到打人的东西。 她提步至窗口往他房间望,他背对着外躺下。 是不是他装神弄鬼? 不能吧? 可不是他,是谁? 错觉吗? 她摸了摸还稍有些疼痛的肩膀,嘀咕,抽筋了吗? 李沅回到原位不久又挨了一下子,直接原地起跳,尖叫着往薛槐序房里冲,他此时坐了起来,她扑倒他身上抱个满怀:“老薛,有鬼啊!” 薛槐序身体一僵,双臂犹豫着正要围绕她收拢,她嚯得后退:“我......”她居然抱他了,她想跑又不敢。语无伦次:“我,那个……外头见鬼了啊,我刚才坐那儿,有人打我,却找不到打人的东西。” 打得也不重,却能让她感受到疼。 第四十七章:周到 薛槐序故作玄虚:“你也被打了?我前天也是,这处小院以前死过人。” “啊啊啊!”李沅绷不住了,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晚上还怎么上茅房? 薛槐序偷笑,原来她怕鬼。 她亲口承认不是小孩娘亲的那番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在他看来,她是借尸还魂,自己就是鬼,还怕鬼? 他面上平静道:“你实在怕的话,可以搬我这里住,我保护你。” 李沅有种上当的感觉,但她没有明说,她担心自己想多了,说出来伤他的心。她用孩子做借口:“小孩自己住可以吗?” “有何不可?女大避父。”薛槐序道。 李沅:“......”还不到四岁,避什么啊?她最讨厌这句话,尤其出自父亲之口:“你的亲女儿,有什么好避的?” 薛槐序垂眸不语。 “爹爹,娘亲,我回来啦。”屋外响起孩子的声音。 李沅应声,出门看向方才的屋檐,不由加快脚步开门。 “好渴呀。”小孩满头大汗冲进堂屋,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咕嘟咕嘟一大杯。 李沅提醒她慢些。 小孩放下茶杯,抹了一下嘴,发出一声喟叹,她从兜里掏出一团叶子,打开后全是蠕动的毛毛虫:“娘亲,你看我和山宝一起捉的虫子。” “你们好能干哦!”李沅不吝啬夸奖。 小孩踩凳子喂小鸟。 李沅进厨房做午饭,小孩吃完又走了。 李沅后头也出了门,听说董春娘弄的黑驴蹄子辟邪特别灵,她也要去整一个。 薛槐序一个人在家,站起来四处活动,听到大门声响,立刻避到窗户处,只见李沅揣着个包袱往他这里走。 他赶紧坐上轮椅,她进来后神神秘秘道:“老薛,我买了个黑驴蹄子,听说能辟邪呢,我挂到你房间外头的窗户上了啊。过几天抽空我再到道观求三道护身符回来。” 薛槐序:“......” ....... 翌日天不亮,李沅牵着毛驴儿拉货进城,先送肥皂至胭脂铺,顺带送掌柜的一些肉脯尝,掌柜结现钱后,回赠她一小挂香蕉。 李沅欣喜不已,穿越这么久,还没见过像样的水果呢。 李沅来到大竹醪糟铺子,掌柜迎上前帮她搬货:“今儿还以为你不来了。” “有点事耽搁了,叔,给。”李沅掰了两瓣香蕉送掌柜的。 掌柜的受宠若惊,香蕉可便宜,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谢了啊。”随后装了一罐大竹醪糟赠与她。 对面的肉脯铺掌柜听两人你送我,我赠你干瞪眼,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当初真是猪油蒙心了拒绝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卖肉脯。 哎! 李沅不是天天摆摊,有老顾客逛街看到她,担心她下回不来了,不免要多买些,是以生意特别好,很快便卖完了。 她收摊的时候,大竹醪糟铺掌柜道:“李小娘子,我家铺子后头的院子空着,可以租给你做肉脯,这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李沅明白老板的意思,想天天沾她的光做生意呢。她拒绝了:“我不习惯住别人家。”租的房子没有归属感。 虽然薛槐序那儿她也没有归属感,但他那有令人陶醉的青山,绿水,良田,还有可爱的小孩甜甜糯糯的唤她娘亲。 李沅告别掌柜的,径直前往米铺,买了一百斤大米后返回。 中途遇到董春娘和牛氏,两人各在自己的背篓上加了一个麻袋,腰都压弯了。 因为董春娘帮着小孩作证,博得李沅一些原谅,她赶毛驴儿追上两人时也同董春娘打了招呼。“她牛婶儿,春婶儿,你们俩今天也进城买粮食了吗?” 牛氏笑着应道:“我们到镇子上买的,已经第二趟了,待会儿再跑一趟,你又买了这么多粮食啊?你家没有余粮?” 李沅目光闪烁:“没有。” “春娘说一早见你用毛驴儿驮了不少东西,都卖完啦?”牛氏稀罕道。 李沅点了一下头:“嗯。” “你可真能干,你家那口子娶到你,祖坟冒青烟了。” 李沅笑而不语,薛家祖坟在哪儿她都不知道。清明时他问薛槐序为何不祭祖,薛槐序阴着一张脸,沉默以对。 小孩偷偷告诉她:爹爹是被逐出家门的。 她便没有再打听了。 ....... 回到家,李沅卸下粮食,归还毛驴后找小孩。 小孩从山宝家跑出来,李沅给了她一根香蕉。小孩第一次见,新鲜又好奇:“娘亲,这是什么啊?好香啊。” 李沅耐心的解释:“这个叫做香蕉哦,软软的,甜甜的,可好吃了。”她教小孩剥香蕉皮。 小孩咬了一口香蕉,幸福的眯眼睛:“好好吃呀,娘亲,你也吃。” 李沅笑容温柔:“我在路上吃了一根。”她可不会委屈自己,她掰下一根,担心薛槐序土包子不会剥皮,她剥好交给他。 薛槐序原本因李沅吐槽他是老头而生气,此刻内心又愉悦起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你看,一有好吃的,就想着他。 还帮他剥香蕉皮。 伺候得多周到? “很好吃,哪买的?”香蕉运输困难,基本上都紧着城中的富户消耗,普通百姓即便握着钱,也很难买到。她竟然能弄到。 “胭脂铺掌柜送的。”李沅提及她和胭脂铺掌柜之间的交情。“还有大竹醪糟呢,待会儿放点开水,加蜂蜜拌一拌吃。” 小孩一听还有吃的,眼睛亮了起来:“娘亲,我现在就想吃。” “小孩子不能吃哦,里头含有酒精。包括你爹也不能多吃。” 小孩表情一下子消极了,好想尝尝啊。“娘亲,我可以再拿一根香蕉吗?” “当然可以。”香蕉皮已经有少许的黑点了,得趁早吃完。 小孩掰了一根香蕉跑了。 李沅叮嘱道:“别玩太久,我要做午饭了。” “好。” ....... 过晌后,李沅送还毛驴,端一大盆衣裳到河边洗,刚坐下不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子就黑了。 四周全是震耳的扑棱声。 一眼望去,铺天盖地的蝗虫席卷稻田。 李沅头一次见到这种景象,震撼又畏惧,端着未洗完的衣裳往家跑。 院子里到处都是蝗虫,鸡鸭迈着急促的步伐四处啄食。 堂屋门原本是关着的,此时开了,小孩和薛槐序在屋内,前者喊道:“娘亲,快点进来。” 李沅跑进屋子,透过窗户观察外面。 由于大门没有关,她清楚的看到她的菜园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蚕食的只剩下杆杆。 第四十八章:罚夫刑具 “我的菜!”李沅心疼极了。 蝗虫吃完能吃的,乌压压一片扑进院子,李沅想起屋檐下的雏鸟,忙开门将雏鸟抓进屋,小孩跟在旁边,二人手忙脚乱用桌子抵住撞的砰砰响的门。 李沅轻拍胸口:“幸好没有继续待河边洗衣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还不等她心情平复,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小孩惧意横生,紧挨薛槐序,薛槐序干脆将她抱起来搂入怀里,李沅安置好雏鸟,点上灯,驱散室内的昏暗:“归荑,小心坐伤你爹的腿。下来。” 小孩不情愿,但还是下来了。外头扑棱棱,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小孩抱住她的腿:“娘亲,我好害怕啊,要不你接着讲小蜜蜂找娘亲的故事给我听罢。” 李沅为安抚小孩的情绪,柔柔道:“好。” 她接上回小蜜蜂寻亲途中落入毒蜘蛛网后:“小蜜蜂拼命喊娘亲救我呀,娘亲救我呀,毒蜘蛛想起自己的小蜘蛛被坏蛋抓走时也是如此求救的,心生恻隐放了小蜜蜂.......” 小孩听得津津有味。 薛槐序暗暗扶额,小蜜蜂寻亲他忍了,毒蜘蛛会有恻隐之心? 李沅讲到小蜜蜂被坏昆虫欺负,喊孤儿时。小孩瘪着小嘴哭了:“没有娘亲的小蜜蜂真可怜。” 李沅心酸酸,是不是联想到自身了?她摸了摸小孩的头:“只是故事啦,不必当真。” 小孩抽抽了鼻涕:“娘亲,如果你离开我,我也会不远千里寻找你。” 李沅心道,我哪舍得离开你嘛!你不知道我为了你有多纠结,甚至硬把你爹给看顺眼了。她承诺道:“我不离开你。” 小孩破涕为笑。“娘亲,我练字给你看。” “屋里太暗会伤眼睛哦。” 一家人干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李沅和孩子犯困回自己房间睡觉,醒来耳边声响依旧。 李沅神色凝重,蝗虫竟然还在破坏。她再次点灯,找了些牛肉条,几人将就吃了一顿。 “爹爹,娘亲,外头的蚂蚱何时能走啊。”小孩担忧极了,再这么下去,山不得秃吗?以后上山还能捡到好吃的菌菇吗? 李沅安抚道:“很快的,别担心。” 又用了三次牛肉条,外头的天渐渐亮堂起来,四周也没了动静。 李沅开门一看,一地的蝗虫,外头几乎所有的阔叶绿色植物的叶片全部秃了,尤其是禾本科植物。 宁静的村庄,时不时传出几道鬼哭狼嚎。 天沙的蝗虫哟!全吃完了,叫我们怎么活哎...... 李沅外出打了一桶水回来,准备烧水喝,薛槐序口干等不及,至桶边饮水,她见状立即夺下他手中的瓢。“古语云,旱极而蝗,蝗虫明显是从最干旱的地方迁徙而来,中途肯定带了很多细菌,井水已经被污染了,等我烧开了再喝不迟。” 薛槐序慢慢垂下手:“从前竟不知你懂得如此多。” “好啦!别夸了。啰嗦!赶紧烧火吧,我也渴得慌。” 薛槐序:“.......”他哪是夸?他是想套话。 李沅清扫了一遍院子,数了数鸡鸭鹅,数量是对的。她将死掉的蝗虫烧了埋进菜园子做肥料,又和孩子一起拔掉只剩杆子的茄子辣椒等。 “娘亲,我们以后吃什么菜啊。”小孩小眉头紧蹙。 她最爱吃的青椒炒蛋,油焖茄子,往后吃不着了。 “家里还有酱,够吃一阵子的。”李沅原本以为虫灾能让她有准备的时间,谁知道会是如此光景。她弄干净菜园子,翻地重新撒上菜籽后,端木盆到河边洗未洗完的衣裳。 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盥洗的妇女,一个个愁眉苦脸,向同伴诉说家中损失。 王氏见了李沅,有些醋味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提前屯好粮食。” 董春娘挥了两下棒槌,幸好她够机灵,跟上屯了粮食。要不这会儿也有她哭的。 牛氏道:“人家小媳妇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相信。”她和山宝娘一说,人山宝娘立刻就叫山宝爹屯粮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有瘟疫提前示警了。 是王氏自己不信邪。 王氏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家原本有不少余粮,虫灾前的上午她全部换成了棉花,为此这两天没少挨男人训。“薛家媳妇,你家粮食能不能卖我点?” 柳氏调子古里古怪:“人家吃得可是白米,你买得起吗?” 李沅扫了柳氏一眼,吃白米惹到她啦?“她婶儿,你也别太心急了,朝廷肯定会派人下来赈灾的。” 历史上的帝王,即便是最昏庸的,也没有哪个会放任灾民不管。 就看地方给不给力了。 “朝廷哪会管小老百姓的死活?”柳氏嗤道:“今年的苛捐杂税少点,就算祖宗保佑了。” 李沅不接柳氏的话,从盆底拿出搓衣板专注搓洗衣裳。 此举引起身边所有人的关注。 牛氏稀罕道:“小媳妇,你这东西不错啊,哪来的?” 李沅得意的笑:“关家里这段时间,老薛给我做的。”他根据她的描述雕刻好,却不知是用来洗衣裳的,还问她此为何物,她逗他说罚夫刑具。 他脸都黑了。 还嚷嚷着要给她立规矩,振一振夫纲呢。 柳氏道:“衣裳这般搓,几次就得搓坏吧?” 李沅仍旧不答,洗完衣裳便走了。 柳氏暗呸了一口,竟然不理人,假清高! 因为田被毁了,各家开始重新犁地耕种。 李沅请王氏一家帮忙,并许诺会给五斤白米。 王氏自是求之不得,薛家只有两亩薄田,他们一家上,小半天就能犁完。五斤白米只赚不亏。 她下午便来交差了。 李沅爽快的给了米,五斤只多不少。 王氏千恩万谢:“哎,我后悔死了,当时要是听你的就好了。”她加了一句:“有活还找我给你干啊,包你满意。” 李沅一笑:“行。” 她下田检查了一遍犁过的田,活做的确实不错,连石灰粉都撒了。 由于灾情严重,衙门很快便下来人统计各家损失,调查各户的余粮够吃多久。 李沅照旧进城卖肥皂,卖肉脯,同时关注城里的米价,一天一个样儿,糕点更是贵到离谱。 以往三文钱便能买到一小包绿豆糕,如今涨到六文了。 原以为没人会买,哪晓得收摊路过时,糕点铺子都被买空了。 她四处逛了一圈,几乎所有的日用必须品价格都在上涨,且供不应求,她也赶紧排队买。 第四十九章:记仇 李沅牵着毛驴儿回家,途中遇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逃难者,一个个破衣烂衫,蒙头垢面,直勾勾盯着她和毛驴儿,惊得她毛骨悚然。 有大胆的甚至到她跟前行乞。 她厉声呵斥并动手推搡才将人震慑走。 这个节骨眼儿,并非她没有同情心,而是她担心像电视剧上演的一样,好心施舍却被人蜂拥抢劫。 她回到家,和薛槐序提及路上遇到的事。 薛槐序当即便不同意她再进城。“其实你不必如此奔波,我存了些银两,够用一阵子。” 李沅冷哼,傲娇道:“谁叫你以前拒绝我?偏不用你的。” 薛槐序:“......”她可真能记仇! 李沅归还了毛驴儿,画图纸准备搭面包炉。 薛槐序状似无意地扶着轮椅从她身边经过:“画的什么?”奇奇怪怪,像猪又不像。 李沅头也不抬:“小猪佩奇。” 薛槐序:“......”还真是猪...... 李沅画好后,提着铁锹行至院外,左拍拍,右拍拍,选了一块地开挖活泥巴。小孩爱玩,见李沅用手搓泥,她也要加入:“娘亲,我想跟你一起搓。” 李沅同意:“可以啊,正好锻炼一下你的动手能力,喏,桌子上有张图,你照着样子盘两个耳朵,大小和碗差不多就行。” “好。” 二人一直忙到晚上才完工。 李沅看着图纸,对比实物,感到满意,她使唤薛槐序烧柴火将炉子烤干。自己则进厨房蒸米准备晚饭。 外头的菜籽已经长成了小苗儿,她掐了一把烧汤,又炖了一锅红烧肉。布好菜不用喊,小孩和薛槐序便坐到了饭桌前。 小孩吸着饭菜香:“今天终于吃上小青菜了。” 李沅专往她碗里挑菜:“喜欢吃多吃点。” “娘亲,你也吃。”小孩又为李沅夹。 李沅眼睫弯弯:“一起吃。” 吃完饭,李沅检查了一下烤炉,土坯已经干透了,她和面打算明天一早烤面包,为了使面尽快发酵,她在锅里添了些水,加了两把柴火,而后将面盆放进去盖上锅盖。 李沅睡觉前叮嘱薛槐序:“老薛,你夜里若醒了,进厨屋看看锅里的面团有没有变大,如果有,喊我一声哦。” 薛槐序:“嗯。” 月至中天,院子里鸟儿忽然受惊扑棱翅膀,发出轻微的声响。 薛槐序浅眠,睁开眼睛。 小鸟最近会飞了,他嫌屋檐下总有鸟粪,便将鸟窝移到院门旁边的墙上,鸟惊了,说明外头有人。 他竖起耳朵。 一息后下床,轻手轻脚的打开堂屋门,挪步至院门后,透过门缝,看清了钻进他家菜园子偷菜的柳氏。 他不动声色的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其打过去。 柳氏吃痛跳起来大叫一声,四下张望后空无一人,谁打她? 她担心刚才那一声吵醒薛家人,打算离开菜园子。 薛槐序却不想放她走,再次朝她打出石子。 柳氏后腰发涨,只觉得手脚麻木,浑身使不出力道,惊恐之余大喊救命。 李沅被吵醒,掌灯出门查看,就见柳氏立在她家门口,身边还散落着小青菜,她立马便明白了。她的菜以前就经常少,由于足够一家子吃,她从未声张过。 可现在属于特殊时期,自家都舍不得吃呢。 不过她更奇怪,柳氏偷了东西不跑杵这儿干啥? “喂。” 李沅上前拍她。 柳氏直挺挺的倒下,她愣了一下啊啊啊尖叫,跑到堂屋的屋檐下,拽下吊着的黑驴蹄子,拿到薛槐序房里,他竟然还睡得着,她拉他起来:“老薛,不得了啦!见鬼啦!柳氏,柳氏被鬼定在我们家门口了。” 薛槐序低垂着头掩饰笑意,抬手轻揉太阳穴嗓音沙哑道:“大半夜胡说八道什么。” 李沅急得不行:“哎呀,谁胡说啊。赶紧跟我出去看看吧。” 李沅拉薛槐序出门,薛槐序借机牵住她的手,温温软软,皮肤细腻似羊脂玉,她成天做粗活,掌心竟未生茧子。 李沅一心都在柳氏身上,根本没留意到和薛槐序十指交叉,甚至都忘记薛槐序不能走路。 两人刚到门口,兰子爹便寻来了,他以为柳氏是李沅和薛槐序放倒的,愤怒的指着两人:“你们,你们......”他气得冲到薛槐序跟前便要与之拼命。 薛槐序一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狠狠甩开:“与我们无关!” 李沅附和道:“我们也是刚出来,还没找你们算偷菜的账呢,刚种好的菜,瞧你们给嚯嚯的。” 兰子爹不信李沅的说辞,但他甚至打不过李沅,更别说站起来的薛槐序了,他只好扶起柳氏。 柳氏只有眼珠子能动,她急速的转动着眼珠子,唬得李沅傻了,这样子不像被鬼定住啊。“她是发什么病了吗?” “还不都是你们害的,我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兰子爹背着柳氏走了。 李沅转身回家,这才发现和薛槐序的手牵在一起,她连忙松开。随后惊呼:“你能走了?” “嘶~忽然觉得腿有点疼。”薛槐序赶忙蹲下,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李沅忧心道:“都是我不好,刚才完全忘了你腿伤未愈,我去给你推轮椅。” 薛槐序锁定她的背影,嘴角浅浅一勾。 李沅推来轮椅,扶他站起来,他借机压她,小小的一只,都不够他搂。 李沅咬牙:“你好重啊!”她吃力的将他扶到轮椅上,累的直喘粗气。“我明天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薛槐序:“不用,其实我这几天已经试着走路了,可能这一下走得太匆忙,不太适应。” 李沅觉得他话也没毛病,不再提请大夫的事,她推薛槐序回房,随后到门口,借着月光将散落在地的菜捡起来栽到一旁的空地上,用喷壶洒了些水,洗干净手后进厨屋看面。 面已经开始发酵了,但距离发酵好还得一点时间,她试了试水温,往灶膛加了一把火,然后回屋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 李沅见面发好了,揉面团做烤面包。 估摸着时间,移开烤炉盖子,夹出面包,外皮有点厚,但香味扑鼻,勾人食欲。 李沅切开面包,分给小孩和薛槐序。 小孩咬了一口:“好吃。” 薛槐序尝后也是赞不绝口,外表酥脆,内里绵软,有些像馒头,但比馒头香,他一个人就吃了四块。“往后早上可以改为吃烤馒头。” 第五十章:少吹牛了 李沅不免笑了,烤馒头?的确挺像的。“估计不成哦,家里没多少面粉了。我今儿听她王婶儿说,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已经断炊了,附近山头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完了,咱们天天生火会不会不好?” 薛槐序不以为然:“有何不好?” 李沅抿唇:“你在家不出门,不知道外头的形势,好些人得知我提前存了粮食,跟我说话阴阳怪气的。还有闲人跑到我跟前说我做买卖抛头露面,败坏村里的风气。嚷嚷着要请村里的老人治我罪,好气人的。” 她们自己不做买卖,也不允许别人做。 薛槐序深暗幽冷的眸子沉了沉:“一群长舌妇,早晚我得割了她们的舌头!” 李沅扑哧一笑:“少吹牛了。好啦,我就是抱怨几句,没想怎么地。” 薛槐序目光微微柔和,她肯定是天上的仙女来的,豁达又包容。 饭后,李沅摆弄菜园子,王氏牵着黄牛走了过来:“薛家媳妇,早啊。吃过了吗?有什么活儿我能干的?” 李沅回眸笑:“她婶儿早,吃过了。没什么活儿,粮食可以借你点。”她回屋称了十斤给她:“等你家缓过来还我。” 王氏胸口涌出一股暖流:“太感谢了,等新粮一下来我立马还你。”她难为情道:“不怕你笑话,我那妯娌也提前存了粮,不帮我反而骂我活该。” 哎! 她家眼看也要断炊了,家里男人都准备杀牛了。 有了这十斤粮,还能等等上头的救济。 李沅不予评论别人。 王氏厚着脸皮:“你这菜,我能摘点不?我其实也种了菜,可能不是种植的时候,好多没出芽。长出来的也不知道被哪个短命的偷了。” 李沅一听,又回屋拿了一罐咸菜,腌制的时候盐撒多了,小孩和薛槐序嫌咸不吃,正好送人情。 王氏感动的流泪:“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沅抿唇笑:“不用你说什么的。”她低头忙自己的事,王氏道谢后走了。 李沅移栽完菜,坐藤椅上休息。 小孩递上练好的字。 她阅览后觉得还不错,规规整整,看着很舒服,但她不准备夸了。孩子得适当的遭受挫折才能飞跃进步。她指出问题所在:“你的竖钩总写不好,练字个把月,没个长进,明天开始只练这一笔,直到练好为止。” 小孩被批评后精气神一下子没了,她自信被夸,不曾想遭到了批评。弱弱的哦了一声。 李沅不敢看她。 小孩眼巴巴的望了她一眼,抹着眼泪去找薛槐序,小声委屈道:“爹爹,娘亲说我写的字难看。” “是么?”薛槐序掠了两眼,以往比这丑她都说好看啊。“她具体指出哪里不好看,你就练哪里。我相信你能做好。” 小孩得到鼓励,有了冲劲:“我这就练。” 她拿着笔墨纸砚,坐到李沅看得见的地方照着字帖写。 李沅未阻止:“过一会儿别忘了喂鸡鸭。”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决定进山逛逛,这个季节有冬虫夏草,虽然冬虫夏草主要生长在高寒和雪山草原地带,但此地四季分明,认真找一找,说不定能发现,有拿去卖了,多少是钱。 她拎起背篓,带上小铲子:“我出去一会儿,别乱跑哦。” 小孩吸着小鼻子嗯了一声。 李沅颇觉有趣,被她说一顿,那么伤心吗?她经过小孩身边,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写完休息一会儿。” 小孩瞬间来了精神,娘亲摸她的头,说明还是在意她的。“好。” 李沅压着嘴角的笑意走了,山上能充饥的食材已经遍寻不着,她走了两个山头一无所获。 “再翻一座山,若还是找不到冬虫夏草,便原路返回。” 李沅自言自语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一处地势险峻的背阴处发现了冬虫夏草,就近挖了一些回家。 她告诉薛槐序挖到了虫草。“估计能卖不少钱。” 薛槐序对于她能寻到常人寻不到的东西见怪不怪:“虫草珍贵,留着自己补身体罢。” “自己才能吃多少呀。”李沅将冬虫夏草清洗干净,放到干燥的阴凉处通风,晚上煮汤的时候放上一些。 小孩不敢吃虫子,无论李沅如何劝她都抿紧嘴巴。 李沅无奈,转夹给薛槐序。 薛槐序垂眸看着汤碗里的虫草,她还是第一次夹吃的给他。 他得赏脸全部吃完。 饭后不久觉得热,见李沅洗漱后着中衣,披头散发在院子里晃荡,他不自觉扯开衣襟,以往他对她偶尔会有一丝冲动,但每次一看她略带嫌弃的表情他便冷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躁动不安,想把她拖过来狠狠地征服。 难道是虫草的问题? 他喝下两大杯凉茶,翻出压箱底的书看。 书上的字渐渐变成了李沅。 他扔掉书。 起身来到李沅房间。 山里的夏天晚上凉,她盖着薄被侧躺,双眼闭着,呼吸均匀。孩子睡在她里面,紧贴着她。 他犹豫后伸手摸她的脸。 肉嘟嘟的,又滑又嫩,嘴唇像两片正盛开的花瓣。 他忍不住了,低下头。 她忽然开始毫无章法的搓脸哼唧,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胡子扎到了她。伸手想要定住她,指尖碰她时,又缩了回来。 还是不趁人之危了罢。 ....... 虫草晾了一天后。 李沅打算卖掉,小孩吵着要跟她。 李沅考虑到城内可能聚集了不少难民,不太平,拒绝道:“好好在家练字,我回来检查。” “唔~娘亲好久没带我进城了,这次带我嘛。”小孩撒娇。 李沅耐心的哄她:“归荑啊,听话哦,回头我买些面粉回来做香软的烤馒头给你吃,嗯?” “好吧。”小孩一听吃的,勉为其难的同意。 李沅先到胭脂铺,掌柜的嗔怪道:“可算等着你了。” 李沅歉意满满:“不好意思掌柜的,我不是来送货的,而是想跟你说,这阵子不送了。” 掌柜的始料未及,不由拔高音量:“李娘子!你跟我开玩笑吗?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呢。” 因为肥皂数量少,她这儿一直供不应求。 李沅解释原因:“实不相瞒,皂球是猪油做的,我卖你肥皂要买半头猪,剩下的瘦肉做成肉脯卖,这阵子沿路的灾民多了起来,我明晃晃的带着吃的,担心遭抢不得已才停了买卖。” 掌柜不敢置信:“你是不是诓我啊,猪油做的,洗衣裳为何不油?” 第五十一章:故意 李沅点头一笑:“这你就别管了。你的顾客问起来,你可以和他们说我在研究新品,让他们期待一下。” 掌柜的觉得是个好主意:“到时候一定得给我新品啊。” 李沅保证,随后她拿出冬虫夏草:“掌柜的,我准备卖到药材铺,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大概值多少。” 掌柜的仔细看了看:“我前儿买了二两,要五两银子,说是从天山那边挖的,极其珍贵。咱们这儿的冬虫夏草价格应该便宜些。这么多,我估摸着起码给得你二两吧?你到保和堂卖,我和掌柜的是旧相识,你提我的名儿,不会坑你。” 李沅道谢,并未急着走,而是询问掌柜的,城中可否有施粥的粥铺。 掌柜不解:“你还要救济?” 李沅窘迫:“想替村里人打听一下,我们那好几户人家都断炊了,不知道朝廷赈灾的粮食何时能到我们手里。” 掌柜的嗤笑:“这个时候还是指望自己罢。”她告诉李沅,衙门,城东于家和城南武家,卯时到辰时都有白粥供应。 “好,我记下了。”李沅得了确切的消息离开。 虫草卖了三两银子,她揣着钱,买了些糕点和面粉,放在包袱里背着回家。经过茶楼,口舌生津,犹豫后走进去要了一壶茶。 又唤店小二称二两毛峰,准备带回去慢慢品。 茶楼有卖唱的,她双手托腮听。 这时一道胖胖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来人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穿着普通,但气质不俗,彬彬有礼的作辑后道:“小娘子,恕在下唐突,我家主子想请您二楼雅间一叙,不知可否赏个脸。” “滚!”李沅无情拒绝。 她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无非就是一些有点臭钱的公子哥儿想勾搭她。 不要脸! 魏宏一愣,显然没预料李沅会如此言行,他朝楼上看。 年轻英俊的公子饶有兴致的点头,他也轻点头回应,一挥手,身边多出两名青年。 摸样儿英武。 冲着李沅而来。 李沅慌了,居然还有帮手? 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一把掀了茶桌,抡起椅子朝与他搭讪的人砸过去。 对方傻愣愣的,被他身边的少年扯开。 李沅冲向另一位,拎着包袱虚晃一招逃也似的离开茶楼,回头身后的人竟然骑上了快马。 她吓得魂飞魄散。 骑马的护卫,这得是什么人? 她仗着对城内地形熟悉,七弯八绕的将人甩下,想要出城时,城门竟然关了,官兵拿着画像一个个检查路人。 是查她吗? 完蛋了。 她估计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 不慌不慌。 她买了一套男装,溜到胭脂铺子,与掌柜的说自己遇到了麻烦,需要些胭脂水粉。 掌柜的不问具体缘由,便拿来了李沅要的东西。 她给自己化了妆。 换上男装,戴上幅巾。 走出里间时掌柜的惊呆了,貌美的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俊俏少年郎:“想不到你男装还挺像个样儿的。这眉毛......画得跟真的一样,根根分明,还有喉结。” 李沅窃喜,那是,她学化妆的时候关注过仿妆博主,变装不在话下。她换了个包袱装东西,自觉没有问题才走。 经过城门,差役拿着与她女装六分像的画像盯着她打量,很快便放行了。 她出城走远才敢回头。 好险啊。 她一路跑回家,经过猪头山的时候,先前她救过的黑衣少年拦住了她的去路:“李姑娘,别来无恙。” 他上下打量她。 上次没仔细看,此时虽着男装,但仍旧风姿绰约,清水绿水间,衬得容貌更胜。 难怪廖川一见钟情。 就连圣上也....... 她若知道请她喝茶的是圣上,不知是否会后悔那般行事。 李沅惊讶:“你怎么认出我的?对了,你叫什么?上次忘了问你的名儿,还有你这身衣裳,有藏青色的吗?先前我们村来了一队穿藏青色衣裳的人。” “凭神韵。在下姓崔,名勉。那些是崔某的下属。” 李沅眼神崇拜:“原来你也是宫里的人?你好厉害。你专程等我的吗?还是有事办路径此地?” 崔勉语气凝重:“等你,先前在茶楼,请你喝茶的是圣上,你不仅拒绝还打伤了宦官。我是来告诉你,若想挽回,即刻随我回城向圣上跪地求饶,指不定还能进宫受宠。” 他说完等着她回答。 李沅以为自己幻听,回过神,踉跄了几步,随之是愤怒。“圣上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没错,你若想交差,带着我的头回去!” 崔勉闻言:“你不跟圣上以后也不能再跟廖川。”他说完转身离去。 李沅木讷的往家走了几步。 随后精神一震,她用廖川的推荐信办了通关文书,衙差中有人认识她,若发现她就是画像上的人........ 她哭着跑回家。 村口的闲人见她穿了男装,哭哭啼啼,开始八卦。 “成天抛头露面,这下子好了,失身了。” “活该!” 柳氏尤其兴奋,她前儿晚上狼狈,正愁没处撒气,这下子刚好瞧瞧李沅的热闹。 李沅到家哭花了妆:“老薛,你把我休了吧。” 薛槐序神色倏然一冷,昨晚他意图占她便宜的事,她发现了?他得问个明白。“原因。” 李沅调整情绪复述经过。“你休了我,就不会被我连累了。” 薛槐序脑中嗡得一声,双眸于黑暗中,渐渐升起一抹杀意。 是他的就那么好?他们一个个的,非要全部夺走他的所有才肯罢休?他掩下睫毛,良久道:“我不会休你,你也不必怕,非你之过。” 李沅还是慌。“话是这么说,可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薛槐序淡淡挑眉:“你们?” “我......”李沅脑子宕机:“我的意思是......” 薛槐序打断她:“你又不是臣。放心,我们住深山里头,只要你救的那人不暴露你的位置,他们找不到你。” 李沅想哭:“我之前......”她吞吞吐吐把廖川的事情告诉他,并强调:“我只是冲他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哄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有些底线,还是得遵守。 薛槐序眼角抽了抽:“我关心通关文书到手了没。” 李沅更伤心了:“丢了,呜呜.......我都还没仔细看过。” 第五十二章:幻觉 少女梨花带雨,形容不出的韵致柔弱。 薛槐序心头微动,生出保护欲,他伸手擦去她的眼泪:“丢就丢了,重新补一个便是,你也别太杞人忧天。办通关文书的事过去如此久,衙差不一定能记得你。天大的事情有我在。” 李沅乐了,一个农夫,口气不小。 她得罪的人可是皇帝哎! 但她若鄙夷不屑,未免辜负他一番好意,她应声:“嗯。” 薛槐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发簪:“是我亲手所刻,天下只此一样,珍贵无比,别个女子不配收,唯你一人配。” 李沅:“.......”普信男学会甜言蜜语了。 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槐花,做工精细,但李沅搞不来发髻,平时用不到簪子,不过她还是收下了。“哪天挽发再戴。” 薛槐序估摸她不会挽,她为小孩扎的头发,不是道姑头就是冲天揪,还不如他。 李沅将簪子放进房间的箱子里,换回女装出门时,小孩跑进院子:“爹爹,娘亲,柳婶儿来我家了。” 门外徘徊的柳氏立马扭身走人。 等了半天,也没听薛槐序说一句重话。 小贱人哭着哭着,还笑了一声。 扫兴! 薛槐序扶着轮椅出门,见柳氏背影匆忙。 暗骂贱妇! 成日找茬! 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准备再打,余光瞥见王氏,顺手将石子往前一扔。 王氏上前打听情况:“听村里人说,小媳妇今儿穿了男装回来,还哭了,没出什么事罢?” “你希望有事?”薛槐序不悦。 王氏连连摆手,李沅掏心掏肺对她,她哪能狼心狗肺?“我问问,关心她。” “她穿男装好看,被自己给美哭了。”薛槐序说完扶着轮椅回家。 王氏:“......” ....... 万籁俱寂,繁星满天。 李沅起夜返回,忌惮鬼怪之事,走得格外快。 一道幽灵似的影子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尖叫着要推门,声音还未脱口,被捂住嘴,她呜呜了两声。 扭头眼前一片黑,她努力仰头,借着月光,男人的脸映入眼帘,是一个极其俊美的青年,十八九岁的模样,眉眼潋滟,目光婉转时黑眸湛湛,仿佛藏有星辰大海。 五官轮廓精致,犹如极品画师用工笔细细描摹。 身材颀长,贵气非凡。 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 这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的。 皇帝? 这么年少俊美吗? 好后悔没去喝茶! “你是圣上?”她的魅力太大了,竟然勾得皇帝神魂颠倒,大半夜找到她幽会。 “圣你个头!” 李沅:“......”声音真好听,清朗,充满朝气。但骂人的语气咋这么耳熟?不是皇帝。“敢问大侠劫持小女子是为……色?”她一个农妇又没钱。 “你想得美!到井边给我打桶水来,若惊动了你的家人,我把他们全杀了。” 李沅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她不敢怠慢,进院子怯怯的瞅了他一眼,他的身高体型,好眼熟啊。 竟像极了薛槐序! 是她的幻觉吧? 少年见他盯着她看,手里的长剑稍稍出鞘。 “大侠饶命,我这就打水。”她不敢再细想,连忙求饶,拎桶往水井边跑,心无旁骛的打完水返回,人已经不见了。 院门虚掩着,仿佛刚才经历,是她的一场梦。 啊! 鬼啊。 她冷汗直冒,扔下桶跑进薛槐序房间,再次把薛槐序薅起来:“有有有鬼啊!” 薛槐序肩膀微微发抖,笑得。他捂住嘴,佯装打哈欠,神色迷茫道:“哪有鬼?” 李沅和盘托出门口奇遇。“那个年轻人叫我打水,我打来了,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有。咱们搬家吧,我感觉黑驴蹄子镇不住脏东西了。不搬家也要请道神符回来!” 薛槐序险险忍不住要笑出来,他安慰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若实在怕,可以与我同住。” 李沅不由得后退一步:“这……我得陪小孩。”她壮着胆子回屋。 薛槐序蹙眉,宁愿被鬼吓,也不想跟他住? 李沅白天受惊,夜里被吓,第二天醒来浑身难受,脑子里浑浑噩噩,鼻子也不通气,一摸额头滚烫。 “我发烧了。” 薛槐序一试,心头一颤。立刻托王氏到镇子上为李沅请大夫,大夫来了诊断后说惊吓过度,加之身子发汗又着了凉,导致邪气入体,留下药方离开。 王氏跟着去抓药,回来李沅给她了两块糕点。 王氏推拒,人家借了她那么多粮食,她做点小事也是该的:“不用。” “她婶儿,拿着吧,多谢你。咳咳。”李沅轻咳嗽两声,发烧使她头昏脑涨。她昨儿打听到施粥的地方,原计划告诉王氏,眼下是不能了。 王氏接过糕点:“那我就收下了。你好生歇息罢。” 李沅点了一下头。 王氏走后,李沅睡了一觉,醒后小孩端来汤药。 李沅一口闷,苦得五官扭曲:“好难喝。” 小孩递上蜂蜜水:“娘亲,给。” 李沅心头一暖,小丫头好懂事儿,好体贴。“你爹呢?你们早饭吃了吗?” “爹爹刚才出门了,我们吃了粥。”小孩挨着床边为李沅捏腿:“娘亲,你肯定是昨儿进城累的,我帮你轻松轻松。” 李沅眼眸含笑:“归荑啊,不要你捏,玩儿去吧。” 小孩摇头:“我不玩儿。”娘亲病了她没有心情,她拿来一早练好的字。 李沅看完心情大好,纸张干净,没有多余的墨汁,字体工整端正,竖钩完美,她冲小孩竖起大拇指:“好看!进步神速。算盘呢。” 小孩兴高采烈,娘亲认同了呢。她将算盘放在李沅面前一边打一边念口诀。 李沅不住地点头:“很棒哦。真是我的乖宝贝儿。” 小孩害羞了:“娘亲,你也是我的宝贝。” 李沅扑哧笑,顿了顿道:“等我好了,买把乐器教你弹。” 小孩惊道:“还有要学的啊?”她以为写好字,练好算盘,就算完成娘亲的期待了。 李沅极小声:“别告诉你爹哦,我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学过来的,你是我女儿,是不是得跟我一样?” 你是我女儿几个字,敲击小孩的心脏。她像打了鸡血似的,干脆的说:“是!” 李沅满意一笑:“好啦,出去玩吧,我想睡会儿觉,走之前关上门哦。” “好。”小孩拿上两块糕点才走,至门口关门时撞见背着柴的薛槐序:“爹爹,娘亲醒了,你赶紧去看看吧。”说完跑了。 第五十三章:默默反省 薛槐序进屋时,李沅面朝外侧躺,双眼闭着,他刚走近两步,她睁开眼睛准备坐起。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先歇着。” 李沅无奈的扫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叫她歇就歇,动手动脚的,昨儿还帮她擦眼泪,她当时心里头太乱了,都忘了阻止。 这会儿想起来,臊得慌。 目光一转,落在他双腿上。 他今日着装简单规矩,深衣衬得人长身玉立,挺拔犹如冬日的青松。 她一下子联想到昨夜的俊美少年。 抬眼对上他满是胡须的脸,皮糙肉厚的比她爹还显老,她昨晚肯定是吓昏头了才会觉得少年人像他。她收回视线。“你不坐轮椅,双腿吃得消吗?” “好了。我原本伤得就不是很重。”薛槐序说。 李沅纳闷:“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他能走了,她不觉得稀奇,毕竟修养近两个月了,但他说好了,就胡扯。“你这阵子不会是装的吧?” 薛槐序语气一沉:“谁装的?正常人能在床上躺好几天不动?能安生坐轮椅近两个月?再说了,归荑如此听话,全因我这个当爹的悉心教导,可见我为人之磊落。” 言外之意,我做不来卑鄙之事。 李沅颇觉有理,龙生龙凤生凤,父母于孩子,影响深远。“是我神经太敏感了,你别生气。” “哼!”薛槐序拂袖走了,到门口哎哟一声:“你不说,我都不觉得腿疼,你一说,仿佛勾起了痛感。” 李沅:“.......”她的怀疑,还能对他产生心理阴影?可别出心理问题才好。“抱歉,我下次不说你了。” 薛槐序背对她勾唇,鼻子里却发出哼一声。 李沅默默反省,他如此介意一句质疑,看来真的错怪他了。她睡不着,穿衣起床,洗漱后坐到院内的藤椅上看院里的鸡鸭悠闲踱步。 面前多了一碗粥。 抬眼迎上薛槐序的脸,仍旧面无表情,冷厉异常,但如今她却不怕了。她伸手接过碗筷,小口吃着。 吃完自己清洗了碗筷,回屋找话本来看。 薛槐序坐上了轮椅,挨着她,瞄她书里的内容。 市井故事,叫闲云寺杜三冤情案。 他凑近跟上看。 李沅察觉后不着痕迹的与他保持距离。 薛槐序一眼扫完书中的内容视线转向她,眉若翠羽,肌如白雪。 一身娇嫩的绿衣裹挟着曼妙的身姿,侧面看腰不及他手掌宽,而上面隆起的地方又格外饱满。 她的肉真会长。 李沅翻页时感觉到一道灼灼目光,侧目时与他视线撞在一起,他轻叱:“不看书看我做什么?” 李沅:“......” “哟!你俩挺闲啊,还有心情看书。”一道女人的嘲讽声传来。 李沅抬眼,门口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一脸怒容掩饰不住周正模样,穿得一身绸缎,身材稍显富态。 身边还跟着个丫头。 她想了想,有了记忆:“是大姐啊,你怎么有空过来?请进。” 李芳斥道:“亏你还认我这个大姐!我就想问你,娘和大嫂出事那会儿,你为何不回家?如今蝗灾家家缺粮,你有粮为何不问问家里缺不缺?要不是我今儿回娘家,从门旁邻居口中得知你的恶劣行径,还不知你竟如此大逆不道。” 李沅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连珠带炮的质问:“听你的意思,你不也没回家?你不也一样未关心家里缺不缺粮?你怎么有脸说我大逆不道?” 李芳不服气道:“从小家里最疼的就是你,遇到事情,你该首当其冲!” “放屁!疼我会逼我嫁一个使使劲能当我爹的鳏夫?” “嗯?”薛槐序皱眉。 李沅清嗓子,含糊道:“实话实说而已,你不承认也不行。”她加大嗓门冲李芳道:“你自己瞧瞧,你穿得绸缎,我穿的粗布,你有个使唤丫头,我什么也没有。你和二姐未嫁的时候,成天在家里轻罗小扇扑流萤,我累得跟条狗似的,不仅要做饭洗衣,还要给你们绣花做衣裳。美其名曰,我以后是要嫁举人老爷做贤妻的。”原主就是这么被洗脑,心甘情愿的付出。 结果呢? 最后得知要被嫁给三十岁,还带个女儿的男人,整个天都塌了。 他们还好意思说最疼她。 她接着道:“当我决心安生和相公过日子,他们又来说我相公瘸了,让我嫁给杨屠夫过好日子。我不嫁,还派人来捉,这是疼我吗?” 还害得她被方大找上。 她回来后百思不得其解,便宜父母要她二嫁,这么不光彩的事,方大竟然信誓旦旦说好夫婿。 她托人打听。 事实上方家因为女儿失节被休,本来是没话讲的。但律法有规定,出嫁的女子若被夫家休弃,无论是何原因,嫁妆得返还娘家。 便宜父母不仅不愿退,还把大嫂的女儿推出去让方家养。 方家觉得他们欺人太甚,叫人打上门。 李家人害怕,颠倒黑白,方大被他们一阵忽悠,以为大嫂为她找夫婿是她主动请求的,这才恨上了她。 李芳不忿:“父母本意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罢了,还怨他们。是为不孝!” 李沅石破天惊,看来道理是讲不通了。 李芳言归正传:“眼下有个你弥补错误的机会。”不等李沅问,她道:“听你们村里人说你提前屯了几百斤白米,如今各处都买不到米,我家里快断炊了,加上孝敬父母的,你给我一百斤罢。” “谁说的你找谁要去。”开口就是一百斤米,当她冤大头啊。她借给平日处得不错的邻居,人家还会念个人情。 借给所谓的娘家人,肉包子打狗也就算了,还得被道两句不是。 她才不借! “你不借,我不会走。”李芳干脆耍赖,坐下来,左看看鸡,右看看鸭,一个个长得肥膘体壮,离开的时候再捉两只。 李沅跑进屋翻找锣,跑到门口使劲敲打:“大家过来评评理啊,我那做秀才夫人的大姐,家里断粮来借粮啦。” 村里有人认识姐夫,读书人最看重颜面。 李芳丢不起人,她嚯得站起来:“死丫头,你瞎说什么?” 李沅继续:“我的秀才夫人大姐,还想劝我抛夫另嫁他人,简直有辱秀才斯文.......” “你你你!”李芳指着李沅的手指发抖,见有人朝这里走,落荒而逃。 第五十四章:只听一半 李沅讥讽一笑:“就这点能耐还想占我便宜,重新投胎再来吧!” 王氏听动静走近八卦:“薛家媳妇,和谁吵吵呢?” 李沅了解王氏的性格,虽说为人没坏心,但嘴长爱说闲话,村里谁家有个事,她能宣得人尽皆知。 李沅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还不是我那嫁给镇上王家秀才的大姐,她家断粮了,也不知道从谁那儿知道我提前屯了粮,开口就要一百斤。她们家不用缴赋税,家里还有两间铺面。那么有钱,不接济我就算了,竟然来薅我一个庄稼户的羊毛!相公的腿伤了,不见她一句关心.......” 李沅吧啦吧啦一通埋怨,情绪代入时激动得直咳嗽:“气死我了!我还以为王秀才君子端方,德才兼备,姐姐跟他举案齐眉,定也是那贤良之人,想不到灾难当前跑来骂我有粮不给父母,不给她。你说说,我父母大姐像缺粮食的人吗?哎,我大姐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弦外之音,都是王秀才把我大姐教坏了。 王氏吃人嘴软,自然而然站李沅的队,附和李沅道李芳的不是。“是做得太过了,一百斤,省着点够一大家子吃上一两月了。就算你父母没有粮食,也不该她来要,摆明是她自己想要,拿父母做借口。” 李沅轻轻一叹:“算了。不提她了。”她扶住微微发晕的头:“我刚喝下药不久,又被我大姐气的,这会儿哪哪都难受。” 王氏催促:“赶紧回屋歇着。”她走了。 人一离开,李沅垂下手笑着回头,正对上薛槐序含笑的眼,她收敛笑意:“看什么看?不晓得帮我说两句,我好傻,为了你们把所有亲人都得罪了。” “为了我?”他勾着嘴角轻轻念。 李沅无语,你听人说话能不能别只听一半啊?她给了他一记刀眼坐回藤椅,清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不觉闭上眼睛。 男人冷幽的声音回响于耳旁:“她到底是你一母同胞的大姐,我说得重了,万一你们哪天和好,不会一起骂我么?” 有那个功夫不如琢磨着如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方氏不就是个例子? 他不过稍稍一设计,耳根子便彻底清净了。 李沅:“......”他这脑回路,她服了! 她懒得搭理,继续小憩,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身上盖着男人的外袍。空气中充斥着草药味。 是小孩背对着她煎药。 李沅心头涌起暖流:“归荑。” 小孩扭头,惊喜道:“娘亲,你醒了啊。药马上就好,爹爹说,你的烧已经退了,多歇息很快会好起来。” 李沅此时浑身充满爱的力量。“多亏你的照顾。” 小孩腼腆一笑:“还有爹爹。你病了他也很紧张。” 李沅眨眨眼,没看出来哦。 小孩煮好药,李沅上前倒,待温度降下来一口闷。 “娘亲,吃糖。”小孩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块猪油糖。 李沅稀奇:“哪来的?” “我给了山宝一块糕点,他回赠我一块猪油糖,我惦记你还吃药,特意给你留的。”小孩眼神亮亮的,小肉手利索的拨开糖纸。 李沅捏起糖块放嘴里,心里甜甜的。凑过去亲小孩侧脸一口:“你好乖,我喜欢你。” 小孩摸着脸羞涩的笑。“我也喜欢娘亲。” “咳咳。”薛槐序出现:“腻腻歪歪,成何体统?” 李沅一头雾水:“和小孩子亲昵,哪里有失体统啦?” “爹爹是嫉妒你没亲他。”小孩子噘嘴,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她一个小孩争娘亲。 噗! 李沅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薛槐序被戳穿了真实想法,耳根子发烫,呵斥道:“胡说!跟我到外头摘菜。”他干脆抱起小孩。 “哎呀,别抱我。”小孩嫌弃的不行,双腿乱蹬。 李沅出声制止:“归荑啊,小心伤到你爹的腿。”刚能走,踹严重可怎么得了哦。薛槐序已经答应,等秋收后他们便启程前往京都。 她不想出岔子。 小孩动作一僵,附耳道:“你不放我下来,我要告诉娘亲你装瘸。” 薛槐序哂笑:“你试试。气跑她是我难受还是你痛苦。” 小孩彻底被拿捏了。 父女俩忙前忙后,李沅坐藤椅悠闲的翻阅话本子。 大门敞着,有路过的邻居看到后,啧啧称奇,前儿村里传小媳妇进城被人侮辱了,他们都以为她要被休了。 哪晓得人家早把男人制服了。 “薛家媳妇,你经常进城,城里人有没有说上头何时放粮啊?” 李沅表示不清楚,心道皇帝亲自来了,粮食应该很快会发到灾民手里吧。 ....... 李沅休息了一晚上,身子大好。早饭后回房间裹胸换上男装,并在脸上打了阴影,使五官带上棱角,又画了个英气的眉毛和小胡渣,对薛槐序言明要进城求平安符,向打听城中道观位置。 薛槐序眸光流转,前日她哭花了妆,他并不觉得她像男子,此时方领略她掩人耳目的能力。“闻所未闻。” 知道也不会告诉她。不过她进城之事,倒是能够加以利用。“你不是认识胭脂铺的掌柜?你问问她。”他又说:“少年郎不会有胡子,你的一看便知是假。” “真的吗?”李沅记得初中的时候,班里已经有男生刮胡子了。 都是十五六岁。 古代人发育晚? 她用水洗去胡渣:“我这样还像不像男的?” 薛槐序答像。 李沅放心了。 小孩得知她要进城,抱住她的腿:“娘亲,这次你必须带我一块儿。” “下次好不好?”不知道皇帝走了没有,路途遥遥,带着个孩子不方便。“回来我有惊喜给你哦。” 小孩的四岁生辰快到了,她进城买些羊奶回来尝试着做个蛋糕,若成功的话,届时便为小孩做蛋糕庆祝。 小孩见改变不了李沅的决定,只得同意。“娘亲,你要早去早归啊。” “好。”李沅一口答应,进城后找到胭脂铺掌柜的了解道观所在。 “找道观?所为何事?你要当道姑啊?” 李沅不禁一笑:“想求道平安符啦。” “我不曾听说城中有道观,只知道城东郊外的霞山寺香火鼎盛,你求平安符可到那儿。”掌柜的说。 李沅认为可行,谁能保佑她,谁就是她的信仰。 第五十五章:怂了 掌柜的又道:“最近城中不知道怎么了,戒严了,咱们这条街尾有巡查的差役,你扮作男装别从那儿过,免得被认出是女子摊上不必要的麻烦。” 李沅道谢,换了条路前往霞山寺。 上回来城中还有灾民,今儿已经看不见了,想来已经收到救济回家,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寺里。 走了她一头汗,一擦全是脸妆残留。 易容见佛祖,算不算大不敬啊? 她干脆到河边卸掉妆,这才跨进山门,迈入大殿前添上香油钱虔诚上香,而后求了三道平安符。 她小心收到袖子里,随后跟着香客们四处闲逛,来到宝塔,她兴致勃勃,爬到顶后俯瞰寺中全景。 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有种如坐云端,遨游于仙境的感觉。 忽然,她听不到身后的喧闹声了,回头发现跟她一起上来的香客全不见了。她扶着栏杆朝下看,原本行人来往频繁的塔底竟空无一人。 人呢? 远处还是有人的。 她心中忐忑,便打算下塔楼。 才往前走两步,视线内出现一位着天青色华服的贵气公子,二十出头,相貌颇为俊美。 她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 对方却以身堵住她的去路。 她往左,他跟着往左,她往右,他跟着往右,她生气一把推开:“你是不是有病?出门没吃药啊。这么大的地方你不走,偏要挡我的路。脑壳被屎糊了吧。” “放肆!”一道愠怒呵斥声从楼梯处传来,紧跟着便是一道胖胖的身影。 李沅汗毛倒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 魏宏上来便是一通训斥:“圣上面前竟口无遮,实该掌嘴,来人啊!” 李沅反应过来连忙伏地求饶:“圣上饶命,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 四周静悄悄的。 李沅七上八下,继续道:“是民女有病,民女脑子被屎糊了。呜呜......之前在城里,亦不是有意冒犯,请圣上明鉴。” 李沅一边求饶一边骂娘,她刚添了香油钱,结果呢? 羊入虎口。 她发誓,有命出去这辈子都不会信神佛。 “把头抬起来。” 帝王的声音不算威严,甚至有点平易近人。 李沅估摸着他没生气,立马抬头,眼泪挂在脸上不知道要不要擦,眼也不晓得该往哪看,她把眼神放空,用余光扫四周。 除了胖子之外,还有她认识的崔勉,他并没有看他,微微垂首,跟在皇帝身边。 只听胖子问:“叫什么名字?多大年岁?婚配与否?” “民.....民女叫李沅,木子李,澧(li)有芳兰沅有芷的沅。年芳十五,已成......” 崔勉厉声呵斥:“圣上面前休得扯谎。”欺君诛九族,小孩子的都知道的事难道她不知道? 李沅吓一激灵,又哭了,说实话也不行?非得要未婚讨好皇帝?她咬咬牙:“已成年,未婚。” 胖子又道:“生辰八字报上来。” 李沅仔细想了想,报上八字。 魏宏听后和皇帝交换眼神,随后下楼。 李沅猜测,死胖子是下去找人合她与皇帝的八字了。如果合上就留着她,如果相冲,以她干得事,恐怕得杀头。 她膝盖跪的疼,稍稍动了动。 “平身吧。” 宝塔内光影浮动。 皇帝长睫轻抬,专注的看向她。 李沅此时五感灵敏,察觉到了,站起来后头埋得低低的。 “有没有后悔?”皇帝突然说。 李沅懂他的意思,他指自己对在茶楼时所作所为。心里话,她不后悔。说好听的,皇帝邀请是她的荣幸。难听点是仗着身份骚扰。但她此时就算只勇猛的老虎也得给他卧着。她懊恼道:“恨不得吞一瓶后悔药。” 她真不该来这里。 皇帝发出一声嗤笑:“有趣。会点茶么?” 李沅犹豫了一下点头,该讨好还是得讨好。 八字合不上,有点才艺,他能当个消遣。她加了一句:“民女还会弹琴。” “是么?不错。” 不多时,案子和茶具便摆了上来,还有人抱来一把古筝。 李沅偷偷瞄他,气质属实尊贵,有权势的人气势就是不一样。她自我镇定了下落座。净手后动作熟络的清洁茶具,在茶碗中放茶。 待茶水中有茶沫出现,她奉上茶水。 皇帝低眸,少女着装颜色偏深,衬得一双手似上等白玉,指甲是淡淡的粉色,握着玉盏似一副名贵的画。“山里的人,鲜少有你这么白净的。” 李沅做害羞状。 他接过茶水轻饮一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你怎么不喝?” 李沅心道,你不发话谁敢动弹啊。 她拿起自己面前茶杯喝了一口,是上等的大红袍。老百姓遭难了,他还有心情在这里享受。 昏君! “好喝么?”他双眸凝着她问。 “略有苦涩。” “不是会弹琴?” 李沅立刻走到古筝前坐着,试了两下音:“圣上爱听铿锵有力些的,还是舒缓些的。” “都来一遍。” 李沅要来护甲带上,弹清心普善咒。 激昂的旋律,让听得人有种血液沸腾之感。皇帝龙颜大悦,一曲终了他评判:“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李沅暗道,少年宫暑假班八百块包学会,弹得人多了。 这时胖子上来对着皇帝附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帝笑起来。 胖子挺直身板后冲外面道:“带李娘子下去验身。” 李沅一听就急了。 验身? 这不就是想检查她是不是姑娘,然后睡觉吗? 但她又不敢反抗,她幽怨的看了一眼被称作圣上的人。 “别怕,她日回宫,朕会封你为妃。”皇帝给予承诺。 李沅捏捏拳,什么也没说,被带到厢房关了起来。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中年女人,把她脱个精光上下看个遍。 她气的想撞墙。 那两人走后,又来三个年轻的帮她洗澡。 她简直要疯。 她们将她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还剪了指甲替她穿上上等的锦缎,然后才走。 好一会儿外面都没有动静。 她扒在门缝上朝外看,有人守着门。 怎么办? 一想到要成为皇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就不敢置信。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混成皇帝的后宫,简直有辱李家门楣。 还有她那可爱的孝顺的小孩,以后没了娘亲多伤心啊。 糟老头子为了她,已经和地主说好了,秋收后归还土地。甚至联系好了买房的人。如今出尔反尔,信誉破产,谁会看得起他?他和孩子怎么过? 想到这儿,她热血了。 狗皇帝! 以为自己长得帅,有钱了不起? 只要她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她。 她换回自己的衣裳,正要硬闯出去,外面忽然传来骚动:“有刺客!有刺客!……” 第五十六章:他祖宗的 门口的守卫一下子全跑了。 李沅趁乱准备离开,一道矫健的身影拦住她的去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是你?你是人是鬼啊?” 面前的人,正是前儿晚上出现在他家门口的俊美少年,依旧是那晚的装扮,清爽利落。 “我是你男人。”他屈指敲她额头。 李沅吃痛,嘶一声,又是一个神经病!她原本的样貌,按她的眼光看,比原主还略胜一筹,但从来没有优秀的男人追过她。 她倒追过一个同校的帅气学长,对方嫌她是农学院种地的太邋遢,还把她奚落了一顿。 来了古代,农女的身份,桃花一朵接一朵。 少年带着她翻过院墙,乘马一路南下。 李沅坐他前面,垂眸看着腰上的大掌,欲哭无泪,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她是个骑驴都会吐的人,在马上难受的要命。 强忍着至下马,扶着树干吐的天昏地暗。 旁边的人帮她顺背,被她躲开。 李沅缓和后道:“请问大侠如何称呼?你是专程救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你是我媳妇,不救你救谁?我是一路跟着你来的。”他眸光微闪:“我姓郦,你直接喊我相公罢。” “你是刺客!”李沅盯着他说。 “不是。”他矢口否认。 李沅此时没有心思与他纠缠,她担心自己会连累小孩和薛槐序。因为狗皇帝知道了她的名字。 顺藤摸瓜,早晚查到她。 她得赶紧回家和薛槐序摊牌,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回过神:“多谢郦公子,我是有夫之妇,你的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愿为你当牛做马报答。” 她甩开他的手跑了。 少年落寞的摸摸脸,他如今不丑罢?不喜欢糟老头,少年人也不喜欢。位高权重之人甚至连多一眼都不看,她偏爱什么? 家里的小孩? 可她又说有夫君啊。 所以她肯定还是爱他,虽然那个丑样儿他自己也嫌弃,但她瞎。 李沅到家时,薛槐序坐轮椅上,手里提着灯笼,和小孩在门口等她。 她内心升出一股归属感。 她冲他们招手微笑:“归荑,老薛。我回来啦。” 薛槐序默默道,见到我高兴成这样,绝对是真爱。 “娘亲,你去哪里了,好晚啊。”小孩担心极了,爹爹说过,猪头山附近有狼的踪迹,她真怕娘亲遇到狼。 李沅解释:“我去寺庙求平安符,结果迷路了。不过我如今悟了,求人不如求己。” 小孩懵懵懂懂的应着。 李沅顺手推薛槐序的轮椅。“咦,你脖子后面好多汗啊。”连头发都打湿了。 她一路跑回来,虽然也出了汗,但也没到打湿头发的地步。 薛槐序眸色一暗:“还不是为了找你?腿都快走折了,要不我能坐轮椅?” 李沅理亏:“给你添麻烦了。” 薛槐序冷哼。 李沅:“......”她沉默了片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你先别睡觉。” 李沅哄睡了小孩,进薛槐序房间,支支吾吾一通,告诉他,她的遭遇。 他会不会骂他事多啊? 她后悔不迭:“我真的没有想到,皇帝还会在城里。”皇帝不该日理万机吗? “狗皇帝!”薛槐序破口大骂。 李沅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儿。” 薛槐序深呼吸,鼻腔全是她手上的香气,心头不免为之一动,情不自禁想捉住那只软乎乎的手。 李沅秒缩回:“你不要吵醒孩子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我感觉这里不能待了。” 薛槐序丝毫不慌:“怕什么?他还能明目张胆夺人妻不成?”皇帝知道她的名字又怎样?他想藏着她,谁也休想找到。 “话虽如此,但......” 薛槐序再次握住她的手:“勿要自寻烦恼,只要你未明确说家住何处,你救的那人亦守口如瓶,狗皇帝寻不到你。” 她的见识,气质,只会让狗皇帝认为她是落魄门阀的小姐。 李沅还是不放心。 薛槐序又说:“如今即便走,也不好走。万一遇上流窜的难民,同样太危险,村里是最安全的。” 无懈可击的理由。 李沅只能再度耐下心,她很不解道:“你说皇帝为何不好好赈灾,四处闲逛?” 薛槐序讳莫如深道:“我不懂。”按照他的理解,狗东西得知灾情先忙着祭天了,后面有人上报地方官员借蝗灾贪腐,便过来震慑,毕竟刚继位,急着做点正事收民心。 适逢城中有庙宇,因信奉进去上了柱香。 他估计对方的下一步,应该会颁布诏书大赦天下。 “日他祖宗的,昏君。”李沅越想越气,难得爆粗口。 薛槐序皱眉:“你怎么骂人呢?” “啊?你不也骂狗皇帝?我骂他祖宗,你咋还不乐意了?” 薛槐序:“.......”他干咳嗽一声:“你是女子,说脏话有损你的形象。” 李沅抿抿唇,是不该说脏话。 薛槐序见她沉默,不禁失笑,她怕不是舍利子变的,他随便一通道理,她便开始反思自己了。 她真可爱。 李沅忽然间灵光一闪,皇帝好像就姓郦,救她的人也自称姓郦。 仔细回想,两人个头差不多高。 是亲戚吗? 李沅有点害怕了,胆战心惊的过了几天日子,没人找她,她这才放松。 这一天上头安排的马队终于进村发放粮食。 一家六十斤。 王氏上门,扭扭捏捏的说要买李沅的粮食,她家人口多,这会儿稻子才下种,立秋节前插秧后,十月份收粮食。 六十斤粮要熬几个月,肯定不够。 李沅没说旁的,按照虫灾前的米价卖给她,连带之前借出的十斤粮,王氏也一并付了钱。 “跟你说个事儿,关于你大姐的。” 李沅来了精神:“她怎么了?” 王氏欲言又止的酝酿了一会儿:“她不是找你借粮食吗?你姐夫知道后,认为她有辱家风,禁了她的足,她竟然不甘寂寞与人私通,被婆家打了出去,如今被你父母,嫁给了你们村的杨屠夫。” 李沅只觉得一大盆狗血兜头淋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良久才道:“无稽之谈,我大姐不是那种人。”李芳为人虽刻薄,但一向守礼。 随后又觉得也许是真的,原主为人妇,和甄道清也计划过私奔。 她家女子祖传不安分。 王氏讪讪:“我也认为与人私通不可能,毕竟你姐夫可是个秀才,多少女子想嫁,你大姐不会如此糊涂的。” 李沅:“她婶儿,这事你不要传可以吗?太丢人了。” 王氏应道:“诶。”旁人家的事就罢了。李沅是她家的大恩人,她嘴再痒也得忍着。 王氏走后。 李沅坐藤椅上,单手托腮发呆。小孩哭哭啼啼来到她跟前。 第五十七章:霹雳炮 “娘亲,兰子刚才跟我说,你前阵儿进城失身了,村里的老人要以你伤风败俗为由,要罚你浸猪笼。呜呜.......” 她不懂伤风败俗,但她知道浸猪笼,去年村里就有一个婶儿被人放进猪笼沉塘了。 村里的风言风语,王氏隐晦的透露过给李沅。但她此时还是感觉肺快气炸了。捕风捉影的事儿传得跟真的一样。 她决定澄清,免得孩子因此遭到旁人轻视。 她先安抚孩子:“归荑啊,不要别人说,你就信嘛。我带你去找村长问个明白,是不是真要罚我。” 造谣总有个源头。 她刚准备出门,瞥见村口来了两个差役,因为皇帝的事,她对差役有阴影,立刻缩回院子里。 叮嘱小孩:“归荑啊,我这方会儿不方便走。待会儿有人来问有没有叫李沅的,或者拿画像给你看,你都说不知道,嗯?” 小孩不明所以,依然回好。 李沅躲进房内不久,差役上门了,手里拿着花名册问小孩:“小丫头,知不知道你爹叫什么?” “薛槐序。”小孩口齿清晰道。 “等他回来,喊他明日卯时之前到城西校场报到。”两人说完便走了。 小孩跑进屋:“娘亲,你听到了吗?是找爹的哦。” “嗯。”李沅眉头紧锁。校场,不就是电视上士兵集合的地方吗?喊薛槐序过去,抽壮丁?要打仗吗? “娘亲,我们何时找村长啊?”小孩还惦记着李沅的安危。 “等你爹回来一起罢。”李沅思考如何避免才能薛槐序被征丁,片刻后,翻找出当初薛槐序摔伤腿时大夫开的药方。又起草了一份证明,拿着请村里的邻居们按手印作证他腿伤之事。 她先到了方氏家,胡二干脆的按了手印。 “薛兄有机会逃过,我们家老大,哎!” 一家人愁眉苦脸。 李沅不知如何安慰,道谢后便走了。 来到胡木匠家,他们家的大儿子也到了年纪,一家人正抱头哭,见到她,才收敛些。 “小媳妇,又做木工啊。” 李沅咬咬唇,踌躇后点了一下头:“嗯,我想给孩子做个玩具。”她在地上画螃蟹:“就是这个样子,下面的脚可以走?大小和粗碗差不多就行,做得成吗?” 胡木匠难过归难过,日子还是得过,他看后想了想:“这是个精细活儿,少说得花大半天时间,十文钱。” “可以。”李沅答应。 胡大媳妇道:“柜子好用么?” “好用。”李沅这才从袖子里拿出那份证明。都是乡里乡亲的,胡大自然没说旁的,按了指印。 李沅挨家挨户收集到十个指印,回到家薛槐序已经也回来了,正蹲院子里杀鱼,孩子蹲他旁边摘菜,扔掉的叶子顺手喂鸡鸭。 李沅走到他跟前:“归荑有跟你说,明日校场集合的事吗?” 薛槐序淡淡道:“嗯。” 李沅将药方和证明给他看:“带上这个。” 薛槐序垂眸一扫,满满当当暖意盛满胸腔,她为他考虑得真周到。不过他等这个机会好久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 蝗灾是邻国传过来的,蝗虫过境赤地千里,饿死了许多人。 缺粮的士兵和民众饿疯了越过边境抢粮以致爆发战事。 他正好以此契机参军,待打了胜仗手握兵权时,借着皇帝封赏时与内应里应外合,夺回自己的位子。“若是行不通,孩子托付给你了。我会尽力挣个军功回来,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李沅真想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和董春娘差不多大,人家都快当婆婆养老了,你还跑出去挣军功,也不怕颠散你这一把老骨头! 但他一番心意,她不愿意泼凉水:“好,不过我想带着孩子前往京都,那儿等你可以吗?” 窝在山村,她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回家。 薛槐序稍显忧虑:“先不提京都的人。单单你一介女子,带着孩子赶路我实在不放心。” “所以我打算做几个炸弹带着防身。”李沅计划好了,上京的路上再在脸上画条大疤,和孩子一块儿以父子相称,可以避免掉许多麻烦。 “炸弹?”薛槐序来了兴趣,能防身,肯定有可取之处。 李沅点了一下头:“霹雳炮听过吗?” 薛槐序一脸无知道:“不曾听闻,你懂得真多。” 李沅笑而不语,等吃过饭写下制作材料:“你明儿去过校场后,若还能回家,进趟城采买上头记录的材料。不知道哪儿卖的,到卖鞭炮的地方打听打听。” 薛槐序接过清单一扫,除石灰硫磺之外,其余不甚明白。他并未多问,收下料单。第二天点名原地解散后,他进城买了李沅所需要之物。 李沅检查无误,询问他被征丁之事。 薛槐序眼眸微动:“他们请了军医为我检查,确认已经痊愈。操练三日后,便会跟着戍边军队离开。” 李沅心里头空落落的,语气沉重道:“会很危险的。” “我不怕,我想让你和归荑过上好日子。”他诚恳道。 李沅心有触动:“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她不属于这里,早晚会离开,小孩子没有了娘亲,不能再没有爹。 薛槐序心头窃喜,瞧!她多重视他啊,只要平安,别个不图。他面上稳重道:“我答应你。” 李沅不再多说,开始专心调配材料,而后找了一处远离村庄的空旷之地做实验。 是个哑弹。 薛槐序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有多防身,还不如他手里的一块石头。“小沅,安生待在村里罢。” 他离开前会解决掉对她有恶意之人。 保管她耳根子永久清净。 “我必须前往京都。”李沅毋庸置疑道。 薛槐序闻言不再劝。 她是个有主意的,他不答应,她也会偷跑。“日后我如何找你们。” “我喜欢热闹,肯定定居闹市中,不晓得京都哪条街最热闹。对了,我想办法租住在廖川家附近,院子里种上三两颗槐树。如此一来,方便你找了吧?”李沅说。 薛槐序微微颔首:“嗯。” 薛槐序傍晚收拾东西去校场训练。 李沅在家心无旁骛的研究霹雳炮。 但每次甩出去都是哑的,想要放弃的时候,她便想想父母,哥哥,她想要见他们,想要郭君柔受到惩罚。 两天后,薛槐序回来了,他明天便会跟着戍边军队离开,此时前来和家人道别。 第五十八章:媳妇关心的感觉真好 小孩知道薛槐序要去打仗,哭得止不住声儿。 村里人说,被抽丁的人,九死一生。 她不要爹爹死。 薛槐序哄了许久,她才不哭。“爹爹,你一定要回来啊。” “嗯。” 薛槐序天黑后跟着李沅做实验,只听轰得一声巨响,火光四射,犹如地动山摇。 扔出炸弹的地方,留下板凳大小的坑。 薛槐序愣怔之后,便是激动。 他捉住李沅的手腕,攥得紧紧的:“你定是上天补偿我的。”有此霹雳炮,当可横扫千军万马。 “你说什么啊?”李沅是扔炮弹的人,她没有薛槐序反应快,虽然及时趴下了,但来不及捂耳朵,此时耳边嗡嗡的,听到任何声音。 薛槐序大声重复,情不自禁搂住她。 李沅挣脱不开,糟老头子,力气真大:“大白天你想干嘛?” “当然想。”薛槐序目光火热。 李沅听不清:“啊?什么?我们赶紧离开罢,这么大的动静,引人过来发现我们就不好了。” ....... 到家后,李沅的听力才恢复一些。 家里没有大人,小孩子不敢睡觉,蹲堂屋等着两人。 李沅为孩子梳洗时,薛槐序偷偷抄录下霹雳炮配方的用法用量。她是心善之人,配置霹雳炮目的只为防身,若他拿来用于战事,她定会怪他心狠手辣。 李沅哄睡孩子,自己也跟着睡了。 次日早早起来为薛槐序送行:“包袱里有我做的压缩肉干,你若缺粮了,可以拿出来吃,够撑好一阵子。还有治疗跌打伤的药。一包明矾,用来净水的。用法用量我写在包装纸上了。” 李沅絮絮叨叨说,薛槐序静静的听,有媳妇关心的感觉真好。 柳氏哭天抢地,男人一走,他们一家子往后靠谁啊? 董春娘很庆幸,她家孩儿不满十七,够不上条件,得以逃过一劫。 薛槐序离开后,李沅便没有出门做生意了。平日里带着孩子稻田捡捡田螺,山里摸一摸知了。 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柳氏也不再骂她了,薛槐序走得第二天,柳氏不知为何成了哑巴。 成天以泪洗面。 唯一令她困扰的是甄道清,又开始纠缠她。左右说他今年秋闱肯定能中举,要带着她一起到省府去,等他考完直接成亲。 她真是烦的不得了。 这天,李沅领着孩子,带上新做的洗脸皂进城。 皂块浅浅的绿色,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 掌柜的见过很满意:“多少钱?” 李沅:“一百两。” 掌柜的一惊:“你怎么不直接抢?” 李沅:“我说的是配方,过几天我要离开这里啦。往后没办法供应你皂球了。” 掌柜的措手不及,半晌才道:“你要去哪儿?” 李沅:“京都。”薛槐序走之前,托人办了通关文书,她原本想秋收之后走的,但甄道清太烦人了。 昨天夜里甚至翻墙进她家院子。 还好她大门锁得紧,否则肯定吃亏。 她想报告村长,他威胁她说,会告诉村长是她主动勾引。 卑鄙至极! 薛槐序不是村里的土著,平日又独来独往,大家因为他以前打猎最多,还对他有意见呢。不过他不好惹,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如今他一走,大家对她便没有以前客气了。 甄道清是读书人,有名望在,他瞎嚷嚷,村里人肯定会相信他,毕竟她年轻,丈夫又不在身边。 不甘寂寞几个字,足以打压她。 “京都?距此千里之遥,你如何去得?”掌柜的道。 “有腿哪里去不得?”李沅反问。 掌柜的默了一阵儿,冲她竖起大拇指:“勇气可嘉。” 李沅一笑:“所以买我的配方吗?” 掌柜的深思熟虑后点头。 李沅留下配方以及详细的制作步骤,拿了银票离开。家里的鸡鸭她舍不得卖给屠夫宰杀,全部送给了王氏。“她婶儿,希望你别杀了吃,明年开春后它们应该可以下蛋了。” 王氏哪敢收:“我不要。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走啊?是不是村里有单身汉想趁你家那口子不在欺负你?可以和村长说的。再说你走了,你家那口子回来,上哪儿找你去?你们家的房子,田地,如何处置?” 李沅道:“鸡鸭你收着。村里没人欺负我的,我事先已经和老薛约好去京都了。房子你帮我看着行罢?偶尔帮着打扫一下,等我回来付你一些看守费。” 房子原本是要卖的,但薛槐序联系的买家,也被征丁了。 事情便由此搁置下来。 土地如今还给地主了。 王氏答应照看房子:“钱就不要了,都是邻居。”单单这些鸡鸭,也值了。 ........ 李沅打点好一切,带着孩子轻装出发。 辗转坐了近半个月的马车,终于来到了京都。高大的城楼,星罗棋布的屋宇,街道上的茶坊、酒肆,饼铺....... “娘亲,这就是京都吗?地上好干净啊。” 李沅亦是新奇,天子脚下,果真繁华。 因为口音有所区别,李沅装哑巴,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羽毛笔与人对话,先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用两天的时间逛遍城中大街小巷,最后在离廖府五百米处的一处小宅子安了家。 她花钱买了两个槐树栽上。 因为不是移植的季节,她担心移栽会死,花费好一番功夫调配出了生根粉,每天观察着槐树的生长情况。 直至耷拉的叶子,重新立起来才放心。 接下来,该为小孩找学堂了。 李沅打听了城内的大小书院,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像她家小归荑这样的人家不收,她打算自己教。 琴棋书画,但凡她摸过的,统统传授。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不过钱也再渐渐减少。 她决定做回老本行。 在街口租了一间店铺卖肉脯,以独特的口味吸引了一帮食客。 生意火爆。 这一天她准备关门时,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门板。 她抬眼对上崔勉那双凌厉的眸子,大惊失色:“你.....”她想起自己身着男装,很快恢复平静:“卖完打烊了。” “李姑娘,不用装,你再如何装扮,我也能一眼认出来。”他甚至能从她的面色中窥探出她还是清白之身,所以她那天准备回复圣上已成婚,他才会呵斥。 第五十九章:安定 李沅心里咯噔,神色紧张:“你,你要是想带我去见那个人,不如直接杀了我。” 崔勉低声道:“我若有心带你见圣上,不会等到现在。”她跑了之后,圣上生了好一闷子气。 派了好些人查,都没有查到她的踪迹。 她有名有姓,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查的,她明明就住在那山清水秀之处。 他又说:“廖川不可能与你有结果。他虽不是名门,但在此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的身份与他门不当户不对。” 李沅一听,他是误会了,他误会最好,正好拿廖川当借口留在京都:“我不找他,离他近一点,偶然看一眼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你是圣上相中的女子,廖川不过一个小小禁卫。若圣上知道你愿意跟禁卫却不跟他,后果会如何?你是聪明人,剩下的不用我多说。”崔勉又说了她不能和廖川在一起的理由。 李沅暗暗掐大腿,泪眼盈盈的。“喜欢一个人跟身份有什么关系?”她抽泣了一下:“我不喜欢廖川就是了。”她回到柜台内,拿出廖川赠的玉牌:“你替我转交给他,就说我被父母嫁人了,我发誓不会主动见他,这样可以吗?” 她来到京都便想把玉牌物归原主,但不知道如何给。 崔勉不接。 李沅塞到他手里。“算我求你了。往后我带个惟帽出门,不让人瞧出我的样子。” 崔勉将玉牌又交还她:“你亲自跟他说,明日酉时,我会带他到西街茶楼。” 李沅高兴了,这是允许她待在这儿了啊。“太感谢你了。” 崔勉不回应,转身走了。 ....... 第二天李沅便戴上惟帽,思考了一番,她把孩子也带上了,待快到约定时间,来到西街茶楼,廖川和崔勉已经等在那了。 廖川还不知道李沅和皇帝的事。 皇帝觉得丢人下了封口令,因而他被李沅甩了的事,只有身边的几个人知道。 李沅进厢房后,崔勉起身:“廖川,快点聊。” “是,大人。” 廖川恭恭敬敬的答应。 李沅叫住崔勉:“崔大人且慢,帮我带下小孩。” 崔勉:“......” 李沅将孩子交给崔勉。 待崔勉离开,廖川一把拉住李沅的手腕,笑逐颜开:“李姑娘,你真的来找我了啊。我感觉像做梦。” 李沅拿下惟帽,露出精致的脸来,她有心事,没有他那么开心,她抽回手,拿出玉牌,单刀直入道:“对不起,之前我说喜欢你,是为了你的推荐信。其实我已经嫁人了,那天你在院子里看到的大叔,不是我爹,是我相公,女孩儿是我的女儿。” 守在门外崔勉:“.......”她这个谎撒的,鬼才会信。 廖川呆若木鸡,许久后才喃喃道:“你是不是骗我?那你为何会来京都?” “若有虚言,天打雷劈!对不起啊。我真的是有点喜欢你的,毕竟我相公是个糟老头子,你年少又长得好看。” 李沅顿了顿又道:“我之所以来京都,一来是早就想到这边闯一闯。二来我相公被征了壮丁打仗去了,我在家带着小孩村里男人总想占我的便宜,不堪其扰决定离开。” “我不相信。”廖川说。 李沅拿出婚书为证。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廖川不得不信了,良久才道:“你太过分了!”枉他一直想着她。 李沅有错在先,不敢反驳。 小孩耳朵贴着门听里头的动静,听不清,她走到崔勉跟前:“大哥哥,我娘亲和里头的哥哥,说什么呢?” 崔勉一愣:“你娘亲?” “是啊?” “她怎么可能是你娘亲?” 小孩纳闷,怎么不可能呢?“我想进去找我娘亲。” 小孩要推门,被崔勉拦住,她很倔强,推着他,他只得抱起来圈住,与之平视时,颇觉她眉宇间有些面熟。 这时门开了。 廖川失魂落魄的走出来。 李沅平静的跟在后面,小孩从崔勉怀里才来,扑倒李沅身上:“娘亲,你终于出来了,可以回家吗?” 李沅重拾笑容:“可以啦。” 两人手牵手离开。 廖川看得难受,扭过头。 崔勉拍了拍他的肩膀:“早跟你说过,女子接近男人,都是有目的的,你偏不信,如今领教了罢?她还算好的,与你坦白,且从未骗过你钱财。”成婚却是清白之身,当初可能也是身不由己。 廖川黯然神伤,片刻后阴狠狠道:“真想抢了她做外室。” 崔勉冷了脸色:“你若乱来污了禁卫军名声,休怪我军法处置,嗯?” 廖川捏捏拳:“知道了。”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天李沅提前关门,往戍边写了一封信,告之薛槐序,她在京都安定下来了,寄信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崔勉。 她下意识便要躲,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只得打招呼。 崔勉迟疑了片刻:“之前你说的丈夫被征丁,我托人打听了,你所在村子的壮丁,全军覆没。” 那些人只简单的操练了几天便上了战场,双方交战,很难存活。 李沅如遭雷击,脸色发白,许久才有反应:“不可能!他力气很大,会打猎,是有些身手的。” “久经战场的将军都会战死沙场,何况士兵。”崔勉说。 李沅不想听他,转身走了。 她和薛槐序没有爱情,日久相处,也有几分亲情在,她听不得这些,记忆里,他还是鲜活存在的。 崔勉却追上来:“你若想有依靠,我可以帮助你进宫面见圣上。”她是清白之身,编个身份,他认为可行。 凭她的容貌才艺,重新得到圣上青睐并非难事。 “或者......”他犹豫了下:“你跟我。”他也还没娶亲,虽说也算名门,但家中已无长辈,那些个礼乐教条,他不用遵守。 她跟着他,不仅能做个正头娘子,还不用侍奉公婆,只管他一个就好。 李沅埋头前进,廖川不能跟皇帝抢女人,他就行了? 她走了两步停下来。 崔勉以为她同意了,但她开口却道:“你知道哪个部门研究粮食产量吗?” 崔勉一怔:“不曾听说。” 李沅又问:“你有几百亩良田吗?” “没有。不过我的月俸足够养你和小孩,家里也有仆从可供你驱使。” 李沅扭头就跑,她自己不会养吗?仆从她不会买吗?她正准备去买两个仆人呢。 崔勉看着她跑远,无奈离开。 第六十章:祈福 李沅回到家,小孩手里拿着练好的字,迫不及待迎上前兴高采烈道:“娘亲你看,我今天写了两张哦,算盘也打过啦,筝也弹了。”音虽断断续续的连不成调子,但比较一开始,她认为有进步。 李沅望着不谙世事的小孩,眼眶微微一红,她强迫自己冷静。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接过练习纸认认真真端详,簪花小楷,有模有样。“真好看!我们家归荑好棒啊。” 小孩得到了夸奖,咧嘴笑:“要是爹爹也在就好了。能让他见证我的进步。” 李沅鼻子泛酸,轻轻点头。 她进屋找出一沓纸,砍下院墙一角的细竹。 打算制作几盏孔明灯。 晚上拿到空旷的地方放。 为薛槐序祈福迎祥,许愿祝福。 “娘亲,你这是做灯笼吗?” 李沅点了一下头:“嗯,为你爹祈福的灯。归荑啊,你到厨房把米淘了,蒸上米饭,菜择一下好吗?” “好。”小孩高高兴兴去做了。 李沅暗暗叹息,由于开肉脯铺子忙,她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店铺,那会儿小孩还没醒。她都是留着饭菜,让小孩起床自己烧火温饭吃。 哎! 想起自己不到四岁时,吃饭穿衣还要长辈们帮忙。 娇气的不得了呢。 小孩跟着她真是受罪。 以后她离开了,孩子怎么办啊? 她必须买一座大宅子,留下一大笔钱。 这还不够。 小孩儿是个姑娘,她得防着小孩成年遇到花言巧语的男子被骗财骗色。 “归荑啊,这世上爱你的人,除了你爹和我,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往后若有男子说爱你,你狠狠的揍他,知道吗?” 小孩正专注的淘米,听声儿偏头:“娘亲,你说什么呀?我刚才没听清。” “没什么。”李沅对自己很无语,小孩才多大,哪里能懂她的话啊。 小孩淘好米踩着凳子将米下锅,小身子蹲灶膛前生火蒸饭。 李沅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打算明儿一早就到人牙子那买个奴婢回来照顾小孩。 吃过饭,李沅继续做灯,天黑时她做好了六个灯。 凑成六六大顺。 写上祈福的话,而后带孩子行至远郊放灯。 小孩识字了,灯飘起来后,她一盏接一盏念上面的字: 愿薛槐序: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愿薛槐序:水逆退散,乘风破浪。 愿薛槐序:诸邪避退,百事无忌,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愿....... ........ 孔明灯越升越高,李沅回到家还能远远的看到灯发出的点点微光。 “娘亲,灯会升到天上被神仙看吗?”小孩睁着大眼睛,新奇不已。 李沅轻笑:“是啊,我在请天上的神仙保佑你爹爹得胜归来哦。” 小孩一脸崇敬:“娘亲真厉害。”原来娘亲可以和天上的神仙说上话,她再也不用担心爹爹九死一生了。 李沅脸上虽挂着笑意,心情却十分沉重。她让小孩洗漱睡觉,小孩睡下后她如何也睡不着,掌灯坐到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 北方的天气比南方凉,她回屋披了一件斗篷。 唉声叹气,自言自语。 “老薛,你真的死了吗?你要是死了,能不能给我托个梦?让我心里有个底,我好决定要不要去勾个男人替你养小孩。” “哎!你说你打仗就打仗,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往后缩一缩啊,你让年轻的上嘛!” “你把命丢了,甩个孩子给我,叫我如何放心回家啊。” “.....” 她说着说着,趴桌子上轻轻呜咽。 她太难了! 哭了一场,舒服多了。 李沅擦干眼泪回屋睡觉,一夜无梦。 她默默在心里道,这是否说明薛槐序还在? 他肯定在的。 有了信念,她打起精神。 收拾妥当后领小孩到专门买卖奴隶的人市。有男有女,全部被反手绑着,有些甚至衣不蔽体。 李沅好几次想要转身离开,最终说服自己,世道便是如此,她不买有的是人买。“归荑,你想要谁伺候你?” 小孩选不出来。 一个个脏兮兮的看不清模样,如何选择?因着李沅男装打扮,她称呼也改了:“爹爹,你选吧,选一个能帮你干活的。”娘亲一个人守着铺面肯定很辛苦。 她力气小,又帮不上大忙。 只能在家里头练练字,打个算盘,撵两下筝啊,蒸个米饭,择择菜之类。 李沅心底温柔一片:“我不要人帮。”她只做半天的生意,还算轻松。“快点嘛,你中意哪一个?” 小孩选了一个比李沅稍矮些的。“那个姐姐行不行?我感觉她应该很能干。” 李沅目光一顿,小姑娘手上多处伤口,皮肤粗糙,应该干过不少活,眼神怯怯的,看着挺单纯。“行,就她了。” 李沅询问人牙子女孩的年纪,名字,价格。 人牙子答杏芽儿,十二岁,只要五两银子。“这丫头做饭洗衣砍柴是个好手,你买了不亏。” 李沅付钱时暗暗叹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区区五两银子。 拿到女孩的卖身契,她便准备带回家,烧点水把人清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 走出人市街口,一辆马车迎面驶来,车厢四面丝绸装裹,窗由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两边跟着随从和侍女,她拉着孩子和杏芽儿后退避让。 马车在她旁边停下。 紧跟着一只纤纤玉手撩开马车帘子,而后走出一位妙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鹅黄锦缎衬得身姿卓卓。 相貌就更别说了,美若天仙。 李沅脑子里冒出一句诗。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对方用余光扫向李沅微微张成哦型的嘴,红艳艳的唇瓣得意勾起。 如此俊朗的少年郎君都为她的美貌折服,可知她的美有多绝。 她下车后,丫鬟递上惟帽:“小姐,赶紧戴上吧,别叫外男瞧了去。” 少女嘟囔着:“为何总戴这个啊。”她不情不愿的遮上脸,往人市内走。 周围的人还沉浸在她的美貌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窈窕的身影。 李沅回过身牵着小孩欲走,只听身后女子用悲悯的语调说:“这些人真可怜,吃人的世道何时才能人人平等呢?” “小姐,您能不能别总胡言乱语啊。” “行了!瞧你骨头里贱的。” “......” 第六十一章:恍然大悟 李沅步伐一顿,人人平等?她一穿越女都不敢随便说这话。 土著会说吗? 而且还总胡言乱语。 也是被穿的? 她来京都有不少时日了,还没见过哪家有身份的女子在市井街头如此排场的,她们光顾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离肉脯铺不远处的珍宝阁。 个别嘴馋想吃零嘴的,也是由小丫鬟代为跑腿。 眼前这个,打扮高调跑到人市看奴隶,身边好几个人伺候着,嚷嚷着人人平等的同时却骂贴身侍候的小丫鬟贱骨头,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她不由回头多看了一眼。 “看到了吗?那位就是京都第一美人,清乐侯府的大小姐。” “哪呢?哪呢。” “喏,穿鹅黄衫的。” “看不见啊,哦,看到了,真他妈的漂亮啊。” “......” 路人的议论,传至李沅耳朵里,她更觉不可置信,侯府的小姐,顶顶的显贵,不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这行为举止未免太出格了。 她盘算着打听打听对方,若确定是穿越的,正好约着一起找回家的法子。 ........ 三人回到住宅。 李沅说:“杏芽儿,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别太拘束。” 杏芽儿腼腆的应道:“是,少爷。” 小孩嬉笑:“你应该称呼她夫人。” 李沅挑挑眉,小丫头懂得不少。 杏芽儿诧异的看向李沅,分明是个公子啊。她愣了愣:“夫,夫人好,小姐好。” 李沅很满意,是个会说话的。吩咐道:“自己进厨屋烧水,把自己洗干净。” “是。”杏芽儿领了命令,在薛归荑的指引下进了厨屋。 李沅暗中观察杏芽儿干活,还算利索。 待杏芽儿洗过澡,李沅上下打量,又瘦又黑,五官略显平庸,但不丑。她找来自己以前的粗布衣裳让其换上,稍微有些宽松,裙子也长了,她截了一段,这下穿着正好。 “我家里人口不多,但也是有规矩的。我不在家时你一定照看好小姐,不可以欺负她,若她有个闪失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会被我卖掉,知道吗?”李沅严肃的说。 “是,奴,奴婢一定谨记。”杏芽儿吓得缩脖子。 李沅训完话回房。 小孩打听杏芽儿的过往,比如你是哪里人?怎么到了人牙子手上。 杏芽儿就回她,距京都百里的立镇人,家里穷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 小孩听得心惊肉跳,父母还会卖自己的小孩? 李沅透过窗户缝瞧着外面的情形,竖着耳朵听声儿,不免同情几分。她在家陪了小孩三天,也试探了杏芽儿为人,挺实诚的,叫她放心不少,对其态度也比刚开始缓和了几分。 次日天刚蒙蒙亮,她便起床准备去店铺,重新开张。 半道和崔勉迎个对过。 她气得哆嗦:“你居然跟踪我?” “家住附近。”他说。若非如此,也不会发现她来了京都。 前几天的确跟踪了,他看到她为有名无实的丈夫放灯祈福,回来还哭了一场。 这几天她的铺子关了,他以为她回了老家,想不到还在。 李沅脸红,还以为他暗中盯着她呢。她想起一件事:“我想问你,你认识京都第一美人,侯府的大小姐吗?” 她打听过街坊邻居,她们都是内宅的女子,不知道第一美人。 崔勉不解,为何打听她?“见过两次。”第一次惊为天人,才艺出众,容颜绝色,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气派。 第二次像换了个人似的。 动不动高喊男女平等,甚至大胆到调戏圣上,言行十分出格。 若非看在清乐侯府和未婚夫家镇国公府的面子,早死了七八回。 还有一个月前,圣上赈灾归来于宫内设宴庆贺,她随侯府老夫人一道进宫,不好好欣赏歌舞,私下跑到圣上面前说什么反派皇叔将于来年春逼宫。 圣上只有两位叔叔,一位幼时便夭折了。 另一位亦在三年前从封地进宫见病重孝安宗途中死于乱军之手。 何来皇叔? 李沅追问:“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可否带我一见?” “郭君柔,见不到。”想见高门女子只能等她们主动往外跑。 就像眼前这个。 虽不是高门,但她若老实待在家里又怎会惹到圣上。 那日在霞山寺,她若上了香便走也不会被发现,但她偏偏跑到最高的地方欣赏风景,南部女子偏黑,个头也不高,而她身形高挑,又白又美,站那犹如鹤立鸡群,想不注意都难。 李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落水前抓住了对方,所以对方也跟她一起穿越了吗? 她眼底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如果真的是郭君柔,那她根本不会跟她一起回家。 那个女人原本长得又胖又丑,找的男朋友又矮又挫,年纪还大。 而今成了变成了大美女,还不找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美男子使劲造啊。 她压制住狂跳的心脏:“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这个点,可以在这儿等我吗?我想托你办件事,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崔勉以为她要请他寻找她丈夫的石首,暗暗轻叹:“嗯。” 李沅晌午便打烊回家了。 指点小孩练字弹琴,忙忙碌碌一整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着郭君柔的事,死娘们儿害得她这么惨,没有任何报应,却顶着个美人皮享受生活,好气呀! 鸡叫第三遍,她爬起来画下郭君柔以前的样子。 随后到了和崔勉约定的地方,将画卷交给他:“崔大人,你有武功,把这幅画放到郭君柔一眼看得到地方可以吗?不要看哦。然后,这是我给你做的点心,我家小孩和相公特别爱吃。我猜你应该也喜欢。” 崔勉:“......好。” 和李沅分开后,他打开了李沅送的糕点,圆圆的形状,白白的像汤圆,捏起时软乎乎的,放进嘴里绵软香甜。 比御赐的还好吃。 他一口气吃完进宫值班。 身边的人都说他身上有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崔大人不会在勾栏过得夜罢?” “少胡说!”崔勉抬袖子仔细闻了闻,是李沅送的糕点味道。 不久天亮了。 轮班休息时,他打忍不住好奇心打开画卷,画上写着燕京农学院郭君柔几个字。 然而人却天壤之别。 画中人相貌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丑,身材肥胖,穿着亦是稀奇古怪。衣衫没有袖子,紧紧的贴着身体。 裤子竟然只及大腿根。 鞋子只有几根带子,露出一对肥硕的大脚丫。 他稍稍疑惑后,又恍然大悟。 郭小姐性情大变,难不成是内里换个人吗? 可李沅如何得知? 回头试想她一介村妇,却才艺出众气质出挑,内里是否如同郭君柔一般换了个人? 第六十二章:真相(上架了,求推荐票~) 崔勉散值后,待夜黑风高时悄悄潜入侯府找到郭君柔所居的翠玉园,将画卷放在梳妆台前,而后隐匿于黑暗中观察。 不久后,郭君柔从外头进来。 遣退婢女坐至梳妆镜前,扭着脖子左照右照,笑容灿烂,仿佛对自己的样貌满意至极。 他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终于,郭君柔照够了镜子,视线一扫,落向画卷。 她疑惑后打开,一瞬间惊的花容失色,嚯得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闹出的声响惊动门外候着的婢女。 婢女闯进屋内:“小......” 姐字还未脱口,便被郭君柔怒斥:“我叫你进来了吗?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滚出去!” 小丫鬟胆战心惊的退到门外。 郭君柔捏紧手里的画像,咬牙切齿的将画像撕个粉碎。“进来!” 小丫鬟又进屋。 郭君柔冷冷道:“今天有谁进过我的房间?” “回大小姐,除院里洒扫的丫头,别个没有了。”小丫鬟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大小姐数月前摔了一跤,醒后人人平等挂在嘴边,但对他们下人的态度和以往宽厚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行为举止亦是出格,还未嫁进镇国公府,便大肆宣扬世子往后如果纳妾她就与他和离。 平日里议论各家大人的妻妾们还不算,就连圣上仅有的两位后宫也逃不过她那张嘴。 还大言不惭的说圣上无子是皇后不让妃子生。 她为此没少被老夫人批评禁足,可事后仍不悔改。 郭君柔心里乱作一团,到底是谁窥探了她的秘密。 是不是李沅? 没被淹死,跟着一起过来找她寻仇了吗? 她抓着丫鬟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咱们府里有没有叫李沅的奴婢。” 小丫鬟细细想了一遍:“没,没有啊,有一个新来的李蕊。” “是何模样。” “自是比不得小姐您。”丫鬟恭维道。 郭君柔瞪着眼睛不屑道:“跟我比?她也配!”她如今的模样,就是十个李沅也比不上。“下去罢,没有我的吩咐,天大的动静也别进来。” “是。” 丫鬟走后,崔勉蒙上脸,从天窗缩着身子进入房内,明晃晃站到郭君柔面前,她愣了一下,张嘴呼救时被扼制住咽喉,他沉着声调模仿李沅说话时的语气:“我就是李沅,你把我害成了男人。” 郭君柔惊恐不已,脖子上的力道渐渐地收紧,她的心直直往下坠,刚走上人生巅峰,她不想死啊。 她声泪俱下的忏悔求饶:“李,李沅,你,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别杀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每天活在内疚中,饶了我。” “是吗?郭君柔,我真没看出来你内疚,到底为何害我?说不出个张三李四来,今天非掐断你的脖子不可。”崔勉再次加重力道。 郭君柔感觉胸腔中的呼吸被夺走了,她知道李沅不会放过她了,恨恨的开始控诉:“你活该的!呜呜......咳咳,你的家庭条件明明没有我好,就因为长得好看,所有人对你充满善意,班里的男生张嘴闭嘴都是你。 我喜欢的一个师兄找到我开口就是,听说你和农学院的李沅一个宿舍,可以帮我要到她的微信吗?呜呜……你,你给我阴影实在太大了,你甚至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保研的名额,我,我这才趁着大伙儿为你庆祝的时候推你下水,可你也把我拉下水了......” 崔勉听不懂郭君柔话中的新鲜名词,但也明白前因后果,出于嫉妒害人自己也遭了殃。 因缘际会,二人托生至此。 她会投胎,占了侯府小姐的身子,李沅没那么好的运气,不仅嫁了一个能当爹的男人,如今更是成了寡妇带着个女儿讨生活。 他此时杀了她的心都有。 他一使劲,掐晕了郭君柔后翻窗离去。 ....... 夜色如稠墨,深沉的化不开。 李沅哄睡小孩后关窗户,瞥见院内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她心口一跳。摸起棍子。 “是我。” 李沅一听是崔勉,瞬间关窗,拢了拢衣裳,扎起头发又披了一件斗篷,确认无不妥后出门,没好气道:“你怎么找到我家的?大晚上跑这儿来若被人撞见,我的名声不得毁了?” 崔勉转身往门口走:“原本想告诉你郭君柔......” 李沅一听到郭君柔的名字,心头一紧,这家伙送了画竟然留在那看人家的反应。正好她也好奇郭君柔如何表现。 她追到他跟前:“崔大人留步,身正不怕影子歪,还是坐下慢慢说吧。” 她跑进堂屋斟了一杯茶水给他。 崔勉有些想笑,她变脸的速度真快。 李沅等他饮下茶水,才道:“郭君柔怎么了?” “看到画像貌似吓了一跳,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崔勉装作一无所知:“你画的什么令她如此惧怕?” 李沅眉头舒展,心头稍稍痛快了些。活该!面上却奇怪道:“只是一副美人图啊,估计是觉得自己的形象太过惟妙惟肖,一时激动才会失去方寸。你有空帮我稍稍留意一下她好吗?我比较爱看美人儿,往后得她的踪迹,你通知我一声好叭?我想看看。听人家说,多看看长得好看的人,可以长寿呢。” 她如今的境况全败郭君柔所赐。 以她目前的能力,虽然没办法报仇雪恨,但时不时叫对方难受,她认为能做。 崔勉:“.......”他要是不看画的内容就要被她骗了。还编出看美人长寿的鬼话,宫中美女如云,但先帝继位仅仅两年便故去了。 身边的太监倒是活得长久。 像魏宏,服侍完先帝又服侍如今的圣上。 他收回思绪:“有何好处?” 李沅抿抿唇,小声道:“除了做些好吃的,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圣上若有一天发现我,你可顺势捉我进宫,我绝不连累你。家里的小孩是我唯一的牵挂,到时候能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吗?她很乖的,生活能自理,你只要护着她不被人欺负就行。我会留钱给你,不叫你白付出。” 她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但她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因为她指望通过京都的能人异士找回家的路。 她其实并不太信任崔勉,但是除了他,她也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题外话------ 一更~ 第六十三章:传书 崔勉暗暗扶额,他说一句,她竟有一大段等着,她是不是得到那个男人战死的消息后就想好把孩子托付给他了? 念在救命大恩的份上,他说:“依你。” 李沅欣喜一笑:“崔大人,真是太感谢你了。有下辈子我一定以身相许。”她没有给他机会说话,指了指天色继续道:“时辰不早了,我明天要开铺子,你想吃好吃的可以到我铺子里头取。” “谁好意思上门取?你自己送。”崔勉翻墙走了,李沅见状决定在墙头装一圈荆棘,第二天下午便联系人来家里安排上了。 隔天打烊回家教小孩弹琴,弦断了。她抱着筝来到乐器铺修理,谈好价格后问:“掌柜的,请问要等多久能修理好?” “小公子稍坐片刻,马上就好。”掌柜的说。 掌柜的女儿搬来凳子,冲她害羞一笑:“少公子请坐。” 李沅道谢,规矩的坐着等。 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掌柜的,我的琴修好了吗?” 李沅一个激灵,是郭君柔的声音,严格点来说,这不是郭君柔的原声,她用得是人家千金小姐的身体和声带。 她原本属于公鸭嗓,比男人的声音还粗。 真是便宜她了! 李沅回眸,目光阴鸷的望向她。 郭君柔一眼认出李沅是人市门口见到的俊俏少年郎,冲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嗨,小哥哥,咱们又见面了。” 李沅起一身鸡皮疙瘩。 救大命啊。 分一下场合好吗? 现代说正常,但这是古代!古代啊。从一个名门闺秀的嘴里听到嗨,小哥哥,太奇怪了。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想的?没有原身的记忆吗? 来了琴行,应该是有的吧? 她记得郭君柔是不懂才艺的。 所以郭君柔有千金小姐的记忆,为何不学学大家闺秀的做派? 不伦不类,活像个神经病。 不会以为自己这样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吧? 郭君柔以为她不好意思,蹦蹦跳跳上前:“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沅替她尴尬,但并不敢得罪,毕竟人家是侯府的千金。她压制厌恶,嗓音低沉道:“回小姐,在下姓薛。” 这时老板说筝修好了,李沅立马抱着筝离开。 郭君柔气恼不已。 书里头的女主,绝世美貌,人见人爱,走个路都有路人送花送吃的。 男主更是经常翻侯府的墙头进她闺房强吻,但她穿越过来后,男主一次也没来过,且每次见到她,眉头总皱得紧紧的,她摸一下他都不让。 还请她自重,搞得她像流氓一样。 最近竟然和大反派那头的国师来往密切,她不止一次写信告诫他与国师断绝来往,他非但不听,还呵斥她无知。 少将军男二,她的头号舔狗,也为了躲她跑到边关打仗了。 宫里头那个叫崔勉的禁卫首领,书里头他被女主一首曲子俘获,每次她进宫,他都会在她跟前晃荡一下,而今一眼也不看她。 赈灾后宫宴那晚,她主动找他说话他竟退避三舍。 还有好几个优秀的世家子弟,都是女主的忠实追随者。 现在全部有意避着她。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 哎,她白白拥有一身的撩汉本领却无处使。 ...... 李沅回到家,心里想着如何报复郭君柔,几次在教孩子时走神。 “娘亲,你累了就去歇会吧,我自己慢慢练。”小孩发现李沅不在状态,贴心的说。 李沅神魂归位,笑了一下,今天确实不适合教孩子。 她回屋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近傍晚。 杏芽儿做好了饭,来回进屋两趟看她,见她醒了,忙上前伺候。 李沅笑道:“以后你不用伺候我了,我自己来。” “诶,奴婢告退。”杏芽儿受宠若惊的,以往夫人对她甚是严厉,今天难得温和了。 李沅收拾好出门。小孩和杏芽儿坐桌边等着她,主食是馒头,另有一盘小青菜,一盘冬瓜虾米,一盘红烧肉,还有一份蛋花汤。 味道还可以。 饭后不久天便黑了,她哄睡小孩后,坐院子里发呆,听到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她四处张望,发现一只信鸽落进了院子里。 她往前走了几步,信鸽缩着身子不动。 她伸手抓住鸽子,看见它腿上的小竹筒,迟疑一息拿下来看。 上头写着。 信已收到,吾妻小沅,吾女归荑。 一别月余,殊深驰系。 然山长水阔,久不通函。 勿以为念,吾之安好,无须挂怀。 落款是手绘的一朵槐花。 李沅激动了。 薛槐序回的信。 他没死!还说想她们呢。 她又笑又跳,高兴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杏芽儿惊醒后揉眼睛:“夫人,您怎么还不休息啊?” 李沅喜不自禁:“吵醒你啦?抱歉了,我这就睡。”长久积压在心底的阴霾瞬间清扫而空。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能开心成这样。 心情平静后开始不明白了。 信鸽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哎呀! 不管了不管了,薛槐序平安就好。 她提笔又写了一封。 告知他,她的近况,着重强调:“功名利禄乃身外之物,切不可拼命,你打仗的时候,自私一点,往后躲一躲,我和小孩不能没有你。”她加完觉得不妥,把我和两个字涂了。 她还把霹雳炮的配量告诉他。 她不希望武器害人,但她更不愿意他受伤。 她担心配量写得太详细被坏人截到惹来麻烦,想到用算盘口诀代替配料的数量,他成天在家听小孩打算盘,应该能懂吧? 希望他能看明白的她用心。 她将信重新塞进竹筒绑到鸽子的身上,放飞鸽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一整天她的嘴角都是翘着的。 打烊时崔勉来了,告诉他三日后侯府的郭君柔会到郊外的菊园赏菊。 “谢谢你。”李沅笑眯眯的:“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相公给我回信啦,他说他一切安好。” 崔勉目露疑惑,他后来知道她丈夫姓名后特意又托人打听,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确定是死了。只是没有告诉她。 看她兴冲冲的,他也不好说明说。“如此甚好。” 李沅拿出她为小孩留的点心讨好:“这个给你,新出的口味,卖得可好了,保管你会喜欢。” ------题外话------ 二更~ 第六十四章:找茬 崔勉伸手接过,一股子清新的香味沁入鼻尖。他心思一动:“明天是我父母的祭日,家中仆从烧的饭菜一成不变......” 李沅一下子就懂了,要她烧菜嘛!她忙道:“正好我明天要休息陪小孩,祭祀用品包在我身上了。”想不到他父母的祭日,会是她家小归荑的生辰。 “如此多谢,卯时之前可否到此取。” “可以。” 崔勉告辞后,李沅关了铺子,到后厨重新为孩子做了一份糕点,另外又做了三份祭祀用的。 而后至附近红白事铺面买纸钱。 掌柜的拿了一叠撒了银粉的方块纸:“小公子,来一沓元宝纸不?传闻只有亲手折的元宝,亲人才能使用。” 李沅心想,既然主动揽了事情,自当完美的完成。“是吗?请问如何折?” 掌柜的示范了一遍。 李沅照做。 “你真聪明,比我折的还快,还好。”掌柜的惊讶于李沅的记忆力,以往他教人,没个三五遍不成。 李沅淡淡一笑:“掌柜的过誉了。”她拿了两沓折元宝的纸,晚上孩子睡觉后坐灯下折,早起炒了四个菜。 备上酒水,放进食盒内来到铺子。 崔勉已经等在那了。 李沅递上食盒和包袱:“忘了问你,你家长辈的口味了,我随便做了四个菜,三样点心。包袱里头是纸钱和元宝,我亲手折的哦,折的时候还默念了金刚经。听说这样带着意念的元宝才值钱。”她不忘邀功。 崔勉微微一笑:“有劳你。” “不客气。”李沅与他分开后回家陪孩子练字弹琴,逛街,晚上带小孩下了馆子,点了一大桌子菜。 杏芽儿坐桌子前拼命吞口水。 原本以为主人家已经吃得够丰盛了,想不到还会加餐。 小孩偶尔外出吃一顿,兴奋的不得了,因着在厢房内,她称呼李沅为娘亲:“这个黄花鱼好好吃啊,烤鸭也好吃。” 小孩胡吃海塞一通才想起来问:“娘亲,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李沅神秘道:“你猜啊。” 小孩眼神儿亮了亮:“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是你的生辰啦。四岁生辰快乐!”李沅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套绸缎做的小裙子。 她如今较以往富裕了,可以让小孩穿得好些。 小孩开心得不得了:“好漂亮啊。”裙摆还绣了她喜欢的粉色蝴蝶。 杏芽儿羡慕的眼都红了,夫人看着比她长姐还要小上两岁,能独自养活小姐,她家里父母同在,却把她卖了换银两。 李沅视线一转,对上杏芽儿发红的眼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发簪:“杏芽儿,这是送你的,好好服侍小姐,我不会亏待你。” 杏芽儿没想到自己也有礼物,涌起的喜悦很快驱散了伤心:“谢谢夫人,奴婢一定不负您所托。” 李沅浅浅笑。 饭后李沅又领着小孩逛夜市,快到中秋了,城内不少街道都挂起了花灯。 “娘亲,那个鱼灯好好看啊,我想要。” 李沅干脆道:“买。”今天是小孩的生辰,快乐最重要。 街上溜达一圈,小孩尽兴而归,到家洗洗就睡了。 李沅左右睡不着觉,爬起来翻话本子,许久才酝酿出睡意。 第二天起晚了,准备的糕点和肉脯不够卖,不到中午便关了门。 京都有钱人多,她卖得东西价格虽然高,但生意特别好,因而惹来不少眼红的人。 这不,找茬的来了。 “薛公子,这就收摊了啊?你这成日做半天生意,赚的钱够交租金吗?” 李沅对外宣称自己姓薛。 此时说话的是斜对面卖肉脯的,他眼红的李沅生意好,跟风开在附近想抢生意,哪晓得门庭惨淡,她认为只要李沅搬走,他的生意就会有起色,经常来找茬。 有一次见李沅笑的时候捂嘴,便怀疑她是女子,好几次想拽她头上系的幅巾,都被她灵巧躲了过去。 最近越发过分。 李沅是外地人,并不想惹事,一直隐忍,但此人好像不打算放过她。 她终于反击:“关你屁事?干好你自个儿的活吧!” “哟哟,你们瞧瞧她说话的样儿,像个娘们儿似的。” 路人听到后都看她,小公子相貌秀气,确实有点男生女相。 李沅气恼的捏拳头,恨恨的瞪向对方。 “咋滴,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啊?娘们儿不待在家里头相夫教子,跑出来抛头露面,想勾搭谁呢。” “勾搭你娘!” 卖熟食的专等李沅这句话了,他轮着拳头朝李沅砸去,李沅身形一闪,照他屁股后头就是一脚,踹得他往前跑了好几步。 惹得周围人哄笑。 卖熟食的火冒三丈,扭过头又朝李沅冲过来。 李沅不疾不徐,学崔勉打方大的那招,先袭击对方的腹部,趁其吃痛捂肚子时用胳膊肘击打对方的后背,恰好抵到对方脊骨,痛得她也咋牙咧嘴。 卖熟食的见打不过,手指着她上下点:“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找人砸了你的铺子!” 李沅朝地上呸了一口,就你会找人,我不会吗? 崔勉说,他们巡逻分三班。 卯时进宫的话,午时散值。以此列推。 这半个月,他都是早值。 她去找崔勉,担心遇到廖川,他会像崔勉认她一样,无论如何做男人打扮都会被识破。她回家仿照自己以前的样子化了个妆,她和原主的骨相差不多,就是五官不一样。 后期稍稍加工,能有六七分相似。 同样是女子的话,还能认得出来吗? 她就不信了! 她带上惟帽,到离宫门口不远的地方守着。 午时一到,崔勉从宫门走出,与之一道的还有廖川,她有些紧张,酝酿好一会儿才出声,弱弱的喊道:“崔大人。” 崔勉和廖川一同偏头。 后者眼皮子一跳:“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沅:“......”这都认得出?她掀开惟帽,露出娇艳的脸蛋,廖川楞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崔大人,她是谁啊。” 李沅窃喜,看来她的化妆技术过关了。 赶明儿她就这样子到郭君柔跟前晃悠,吓死那个龟孙儿! ------题外话------ 三更~后头还有两更哦~ 第六十五章:人生导师 崔勉一眼认出李沅,一个人的易容术无论多高超,举手投足间,神韵是变不了的,他握住她的手腕拖到一边,低声呵斥:“你怎么来了?!” 她胆子真大。 虽说圣上见到她并认出的几率小之又小,但世事无绝对。 当谨慎才是。 廖川以为哪个勾栏里的烟花女子,对崔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崔大人,艳福不浅啊,不打扰你和佳人幽会了。” 李沅等着廖川走远才说话:“崔大人,叨扰了。有人要砸我的铺子,我又不知道你家具体位置,只能来这里找你。” 李沅把与斜对面肉脯铺掌柜之间的过节告诉他,抬眼时发现他盯着她看,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并放下惟帽:“你怎么不说话?” “分明是你一直不停的说。”崔勉收回目光,垂下眼睑:“你想如何?” 李沅:“......”好吧,是她啰嗦。她说正事:“让他知道我有大人物罩着,得罪我没有好下场。” “只这样么?” 李沅有些茫然,不这样要怎样?她忽然想起猪头山上时,他要动手抹方大的脖子,加了一句:“勿要伤人性命。” 崔勉暗嗤,妇人之仁。 李沅与他共同走了一段路后分开,回家卸妆后换回男装,又返回铺子。 她铺子的门口围了一圈人,门板被砸了两个大洞。 不过对面的铺子更惨,一把火烧得毛都不剩,闹事的掌柜正青头紫脸的和木工一块儿帮她修门。 崔勉的办事效率真高啊。 她就卸个妆,换身衣裳的功夫,他竟然就办妥了事情。 看来这个大腿没抱错。 这样一折腾,周围想找她茬的也得掂量着来了。 她假装无辜道:“怎么回事?谁把我的门弄成这样?” 掌柜的一瞅是李沅,连忙上前施礼道歉:“薛公子,老牛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 “这么说门是你砸的吗?我以为你嘴上说说,想不到你还真砸了。”李沅进屋检查物品。 牛掌柜期期艾艾:“我赔你新的,铺子里头的东西没人动。”他才带人打破大门,他家的铺子就被人点了。 对方一大群人来势汹汹,不仅打伤了他,还要求他将门复原,否则他永无宁日。 他一直以为这个外地的好欺负,想不到竟然有来头。 哎! 踢到铁板了。 李沅清点完物品确认无误才没有话讲,等着对方上了新的门板,她将门锁死才离开。 ...... 郭君柔出府赏菊的这天。 李沅请隔壁邻居家的嫂子耿氏为她挽发,她没有头饰,找出薛槐序为她雕的木簪戴上。 “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媳妇,插根木头桩子也好看。” 李沅扑哧笑:“嫂子你说笑了。” “可没有,瞧多好看啊。你丈夫有消息了吗?”耿氏偶尔来串过门,对李沅的情况有所了解。 李沅轻轻点头:“前几日收到过他的信,一切安好。”她拿了些点心赠耿氏。 耿氏推拒了一番收下:“我该回去了,有空到我家坐坐。” “好。”李沅送走耿氏回到房内开始化妆,又让小孩穿上男装。还带上了画具,一切稳妥后交待杏芽儿在家守门。 搭上前往菊园的马车,小孩忍不住道:“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赏花写生。” “赏花我懂,写生是什么?”好奇宝宝一脸问号。 李沅详细解释一番。 小孩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要是爹爹也在就好了,我想画画给他看。”不晓得何时才能见到他,娘亲给她看了爹爹的回信,上头并未留有归期。 小孩想到这儿,心情低落起来。 李沅轻轻摸小孩的头:“天上的神仙跟我说,等你长高了,你爹爹就会回来哦。” “真的吗?”小孩来了精神。 李沅肯定的点头。 小孩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儿。 ...... 马车停靠在菊园门口。 李沅携孩子下来,她如今也穿上了绸缎,但和进园的贵夫人,千金小姐比起来,还是过于寒酸。 她担心门口的守卫狗眼看人低不让她进,准备放下画具拿出崔勉为她弄来的帖子。 刚弯腰,守卫主动上前要帮她提画具。 还问她要到哪边赏菊。 李沅惊得险险忘记反应,道谢后进入园子,目光一扫,这个时间的菊花很多都还是花苞。 终于,她瞥见挨着墙角的一片白菊盛放了,那个地方安静又不显眼,正适合作画,她素手一指:“守卫大哥,就那儿吧。麻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守卫将画具送到李沅指定的地点便要走。 李沅叫住他,塞给他一小包糕点。 对方笑意比刚才更胜,拿着糕点高高兴兴地走了。 李沅先摸清四周环境,告诉小孩茅房的位置。 这才开始固定画板,摆放画笔。 小孩在弹琴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学了一个来月,勉强成调子,前两天邻居见她抱着筝,叫住她说:“你家孩子要是实在没有弹琴的天赋,就别再勉强了。成天弹几声止住,再开头就是嘎一声,听得人抓耳挠腮。” 李沅感到不好意思,昨儿便不叫小孩练了。不过孩子画画倒是可以的,短短半个月,线描已经有模有样。 这不,拿起画笔便上手了。 李沅道:“归荑啊,我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千万千万别乱跑,若有人来,你也别搭理,知道吗?” “好。”小孩满口答应。 李沅提步往菊园最热闹的地方走。 郭君柔惯爱显摆,如今得了绝世美貌,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更多的人目睹她的风采,可怜那个被占用了身体的真千金。 好名声全被她给败了。 很快,李沅便在一处凉亭中发现了她。 她正滔滔不绝,抑扬顿挫的对着一群十三四的闺阁小姐们宣扬女性独立。 “咱们女子啊,千万别成天围着男人转,应该多花点时间多看看书,学习如何提升自己。 护国公家的世子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妒忌世子身边的女人,弄掉了世子小妾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好了,被世子休了,娘家也嫌她丢脸.......” 李沅尴尬到用脚抠出一座城堡。 人家将来嫁的丈夫个个大门阀出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需要提升啥?她们虽然不赚钱,但会执掌中馈,家里所有花销都由她们过目决定。 男女分工明确。 多好的事儿? 至于和妾室争锋吃醋,咋不说男人好色导致了悲剧? 郭君柔也就仗着侯府的身份在这里夸夸其谈,散场后人家告诉家里头大人听,指不定在背后笑成什么样儿。 她也轻笑一声:“郭君柔,数月不见,如今化身成人生导师了吗?” ------题外话------ 四更~ 第六十六章:正面交锋 李沅的声音和原来有所不同,郭君柔听别人直呼她的名讳,正想骂是哪个不怕死的婢子。 当人生导师几个字也传入耳内,她如遭雷击。 慢动作扭过头,只见与她记忆中的李沅有着六七分相似的少女,立于距她七八米远的地方。 李沅不是变成男人了吗? 她明白了,闯进她房间的男人,是李沅的男人! 小姐们议论: “这是哪家的小姐,好面生,你见过吗。” “没见过,看她的穿着门第应该不高,胆子好大,竟然直接喊郭姐姐的名儿,也不怕被治罪。” 李沅轻轻移步,拾阶而上时提起裙摆,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之范。 她虽然不是千金大小姐,但经常见出入逛珍宝坊的夫人小姐们,看也看会了。 她距离郭君柔三四米远时,停住脚步。 郭君柔回过神打量,一身素衣,画着淡妆,虽不及从前艳丽,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 即使到了书里头,李沅依然还是个美女。 上天真不公平。 不过看她穿着打扮朴素,头上连一件像样的珠钗都没有,家里肯定无权无势。 以前她总被李沅压一头,却奈何不得。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丫鬟仆从。“来人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贱婢对本小姐大不敬,把她抓起来,本小姐要亲自调教。” 李沅冷笑,她既然敢来,便有信心全身而退,她不见丝毫的惊慌:“郭君柔,我像会莽撞到送头给你的人吗?” 经过李沅一提醒,郭君柔想起了那个闯入她房间的男人,她大步走到李沅跟前,拉着李沅的手腕往旁边走。 李沅任其拉着。 一众小姐惊掉下巴。 郭大小姐竟然也有低头的时候。 “你是不是想要钱?” 隐蔽的角落,郭君柔面色阴沉道。 李沅一笑:“不然呢?”薛槐序最终能不能安全回来,谁也无法预测,她何时能够回家也是个未知数。 开店铺来钱太慢,从郭君柔这里搞钱,再合适不过,这是郭君柔欠她的。 还有崔勉那里,要多走动走动。最好叫他也喜欢上小归荑,像她一样,心甘心愿为小孩付出。 郭君柔恨不得用眼神活剐李沅,这个贱人,竟然讹诈她,她磨了磨后牙槽:“多少?” “一万两银子!咱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李沅说。 “一万两?”郭君柔险险跳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给你三天时间筹措,届时菊园见。”李沅撂下话抬腿离开。 郭君柔恨恨地盯着李沅的背影,想要钱门都没有!她招来护卫跟着。 找到李沅的老窝,她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李沅早有准备,护卫跟出来她就发现了,领着对方在园子里饶,最后将护卫领到世家公子聚集的地方,并大喊有刺客。 郭君柔的护卫很快就被捉了,李沅趁乱全身而退,躲至一边得意至极:“蠢货!跟你的主子一样的蠢!” 李沅回去找小孩,小孩身边围着比她高半个头的小公子,衣着华丽,眉清目秀。 李沅停住脚步,一旁观察。 “你画画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我见你有点像女孩子?”小公子蹲到她旁边,两手托腮盯着她。 “过奖了。我叫归荑,本来就是女孩子,今天出来画画,穿女装不甚方便。” “原来如此,你的名字是李白那首,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中,杨花落尽子规啼中的规啼吗?” 薛归荑摇头:“是出自诗经中,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小公子眼睛亮了亮:“你的名字真好,谁给你取的?” “我爹爹,你叫什么名字?” 李沅不信,薛槐序那个文盲,懂什么叫诗经吗?她认为名字若不是小孩亲娘取的,就是请有文化的人取的。 “阎思汝,我是将军府的三公子,我爹爹是将军。”小公子自我介绍。 “将军?我娘亲说我爹爹是小兵,小兵应该带领将军的吧,你爹爹是我爹爹的手下......” 李沅憋笑,真有胆子说。 两小孩聊得火热,直到一个仆妇出现喊三公子,小男孩才站起来:“归荑,你的画可以送给我吗?” 薛归荑大方的说好。 她已经画了两张,留一张给娘亲看就行。 小男孩走后,李沅才上前。 薛归荑献宝似的拿出画,李沅很满意,构图丰满,线条流畅,画上还提了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很应景。 李沅褒奖一通后,领小孩离开。 晚上做了一桌好吃的,亲自到崔府喊崔勉。 他家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 家里头只有几个老仆人。 仆人们见到她,上下打量。 李沅带着惟帽都能感觉到她们投过来的目光,她垂下头。 待他被家仆请出。 李沅说明来意。 崔勉揶揄:“不怕我影响你的名声了?” 李沅咬唇:“之前是我措辞不当。” “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他说。 李沅应声后走了。 “少主,那小娘子是谁啊?”活一把年纪了,第一次见主动找到男人门上的女子。 “去南部时......”崔勉言简意赅说明原因。 “那岂不是看到少主您的身子了?也算您的人了,不如.....” 崔勉打断对方的话:“我自有主张。”说罢,他也走了。 两人前后进门间隔不到五分钟,小孩开的门,热情的喊着哥哥。 崔勉狐疑,这个小孩之前对他并不热络,而今的称呼,就跟见了她亲哥似的。“你该叫叔叔。” 他比李沅还大三岁。 一声哥哥,硬生生矮一个辈分。 “好。那就叔叔,叔叔请坐。”小孩拉他进屋,搬椅子让他坐。 崔勉:“.......”他四下打量,墙头上的荆棘引起他的注意。 是为防他么? 李沅另外盛了饭菜交给杏芽儿:“你今天就在自己屋吃罢,够吗?” “够了夫人。”杏芽儿端着碗筷进屋。 崔勉扫了杏芽儿一眼:“你怎么买了个比你还小的婢女。” 李沅道:“我担心年纪大的心眼儿多。咱们吃饭吧,好饿呀。”她还斟了一杯酒给他:“这是我自己酿的,微微带着甜,而且不会醉人。” 崔勉看看酒,又看看菜。 他为她摆平麻烦那天,她都没有请他吃饭。“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做?” 李沅弯着眼睛笑。 崔勉:“......”他就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李沅厚着脸皮道:“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不会有麻烦的。”她要去找郭君柔拿钱,郭君柔要是埋伏,她肯定搞不定。 有崔勉在就不一样了。 ------题外话------ 五更~今天的更新结束啦~ 第六十七章:豁出去 崔勉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顾着低头吃饭。 李沅倍感苦恼,她心里头明白没有哪个男人会一直不计得失帮女人办事。 小孩举着空碗堵到李沅跟前:“娘亲,我吃饱了。” “好。”李沅唤杏芽儿带小孩梳洗休息,膳厅只剩下两人。她斟酌措辞:“崔大人,三日后我要到菊园一趟,需要你的保护,如果我们全身而退,届时将奉上一千两银子做答谢。” 崔勉这才住嘴,瞄着饭菜心道,真好吃。 他目光转向她,朦胧的烛光笼罩下,她露出的皮肤像蒙上了一层粉白的珠光,清丽的眉眼好似裹挟着无尽的忧愁。 他又未拒绝,她怎地如此难过?“银子就不必了,但你要和我说,去菊园做什么。” 李沅眼神躲闪:“你到那儿就会知道了。” 崔勉闻言不再追问,握住筷子一个劲儿的吃。 ...... 与李沅隔了三条街的清乐侯府。 郭君柔愤怒的打砸自己房间内的摆设泄愤,伺候的丫头们个个战战兢兢,从前别个园子里的下人们哪个不羡慕她们得了伺候大小姐的美差? 如今再提,个个庆幸自己没有被分到翠玉园。 每天干活简直像上刑。 郭君柔砸完屋子里能砸的还不解气,冲婢女们发火:“还不收拾干净!养你们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下人们马上整理,很快将屋子打扫干净了。 郭君柔也终于恢复平静,李沅是个说便会做的人,她凑不齐一万两银子李沅肯定不罢休。 她在明,李沅在暗。 钱不到位,李沅揭穿她的身份,她的好日子不得到头吗? 可她到哪儿弄一万两? 她记得前两天大嫂刚收了管事上交的佃租,还没有存进钱庄。 她到库房偷一些,再变卖一些金银首饰,肯定能凑够。 郭君柔偷了库房钥匙,拿到钱后又变卖首饰,终于凑齐一万两银票。她掂量着手里的钱,心生不舍。 这么多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 太便宜李沅了! 她打算找她的未婚夫辛胜寒帮忙铲除李沅,一劳永逸。 她写信使唤丫鬟送到镇国公府:“一定要亲手交给世子知道吗?” “是,小姐。” ....... 到了约定日期。 李沅一早支开杏芽儿和小孩,待化好妆,崔勉也来了,她透过窗子看向院子里等她的少年,准备为他易容,他是皇帝身边的人,郭君柔见过,万一认出来就麻烦了。 她上下打量他,他的身形和那个神经兮兮的郦公子有几分相似。 她有了主意,打开窗户喊他:“崔大人,你来一下。” 崔勉回眸:“我?进你屋子?” “是啊,快点。” 崔勉不知所措顺拐了一下朝她屋子里走,进门后才发现是画室,靠窗的位置放着梳妆台。 李沅指了指梳妆凳:“你坐下。” 崔勉握拳咳嗽了一声,原来是要为他易容啊。他坐下后就看到李沅弯腰凑近他的脸,白白嫩嫩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 在她朝他看过来时,他垂下眼睫。 只感觉李沅手上的刷子在他脸上捣腾,弄得他脸发痒,他绷直身体坚持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沅说:“好了。” 他依旧未放松,睁开眼看向镜子,镜面倒映的脸,让他心惊。 竟和已故的陵王有五六分相似,他和王爷年纪相仿,幼时经常一起玩闹。后来贤夫人主动要求和王爷前往封地,他们见面次数就少了。 三年前孝安宗病危,下召命王爷进京。 没多久传来王爷死于叛军之手的消息,王爷是孝安宗最小的儿子,备受宠爱,孝安宗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 紧跟着先帝继位,他的父亲也是那个时候被派出去绞杀叛军中埋伏身亡的,母亲接受不了父亲离去,撞棺跟随。 崔家人丁本就稀薄,这一辈只剩他了。 李沅是无意识画出来,还是见过? 李沅被他盯得莫名其妙,随后一个激灵,她竟然忘了,郦公子是刺客!“怎,怎么了?不喜欢这张脸吗?” 她镇定后假装懵懂道。 “只是觉得面熟。”他说。 李沅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刺客就好。“天下这么大,相似的人多了。”她并不打算告诉他,她见过一位郦姓公子。她给了他一顶惟帽:“未免有眼神像你一样好的人把你认出来,先遮一遮,到园子里等我,我马上就到。” “嗯。”崔勉走了。 李沅找出霹雳炮带上,万一崔勉被郭君柔安排的人缠上,她也能凭自己脱身。自认为万无一失后,等着杏芽儿领小孩回家,她交待了两句,提步离开。 乘马车到达目的地,悠哉的下来。 进院子后,长廊侯着的青衣少年映入眼帘内,她提着裙摆跑过去:“崔......咳咳。”她环顾左右,还好没人。“让你久等了。” “往哪儿走?”崔勉直入正题。 李沅带路往凉亭走,远远便瞧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俊美公子和郭君柔对坐。 郭君柔发现李沅后,玉手一挥,四周窜出七八个护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杀了他们!”郭君柔不想让李沅说话。 护卫们并没有动。 郭君柔急了,来时说好的,护卫听她差遣啊。 崔勉弯腰用手挡住嘴,附耳李沅道:“坐着的是镇国公府的世子,这些是他的护卫,郭君柔要杀你,你和郭君柔有仇?” 他依然装作不知情。 李沅气愤捏拳,她没有回应崔勉,而是豁出去嘲讽郭君柔:“郭君柔,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蠢啊!我本来已经决定拿了钱与你一笔勾销。你偏偏想赶尽杀绝。以为带未婚夫家的护卫能永远解决掉我吗?” 她将矛头对上郭君柔身旁的少年:“世子爷,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李沅!”郭君柔尖声呵斥:“你少胡说八道!” 辛胜寒自然发现了,以前的柔儿温柔贤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认识他不认识的人。 现在的君柔,成天往外头跑,行为出格像个流氓,自己却意识不到,还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找到一直与他不对付的国师询问因果,对方的一些话,过于令人匪夷所思,他一直不敢相信。 而眼前这个姑娘如此直截了当,想必知道其中缘由:“你说说为何。” ------题外话------ 一更~ 7017k 第六十八章:摊牌 郭君柔慌了,忙阻止:“胜寒,你别听她胡说!我只是不想受繁文缛节的拘束,想活出自我,仅此而已。李沅,你要钱我给你,不要胡扯。” “好,你给我啊!”李沅伸出手。 郭君柔忙不迭掏出钱,大家闺秀仪态尽失,狼狈无比。 一旁的辛胜寒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活出自我?就活成这个鬼样子? 李沅拿到钱一张一张数。 郭君柔趁此机会拔下头上的簪子往李沅脖子里插。 猝不及防的变故,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李沅身子一矮滚至一边。 崔勉上前将李沅护到身后。 李沅轻轻拍他的手臂:“不要慌!”她得意的对郭君柔道:“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吧?早警告过你不要耍花招,你的心理我摸得透透的。”她将银票踹进怀里:“刚才我有机会打你,但我没有这么做,不是怕你,而是怜香惜玉,心疼你这身美丽的皮囊。” 李沅话锋一转,对上辛胜寒:“世子爷,你的未婚妻被人夺舍了。眼前这个,实际长相又丑又矮又猥琐还好色,她有没有对你耍过流氓啊?你这么好看估计没逃掉。” 辛胜寒:“......” 李沅接着道:“郭君柔,你是不是变态?你他娘的你说你一个二十四五的人了,早托生几年加把劲儿都能把这些少年郎给生出来。还成天追着人家喊小哥哥,臭弟弟。你怎么喊得出口的?呕~想想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郭君柔要疯了:“你就年轻了?你比我还老。” “不打自招吗?”李沅似笑非笑。 郭君柔这才后知后觉上了李沅的当,她控制不住自己朝李沅扑去:“我要杀了你!” 李沅后退至崔勉身后:“有本事你就来!”她接着刺激:“你也不是清白之身了,黑夜漫长,难不难熬?世子爷,你可要谨慎的守着真正小姐的身子,勿要让眼前这个女人糟蹋了啊。” “你你你......”郭君柔气得直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变态?你旁边的少年不也没多大吗?你个变态!” 崔勉:“.......” 李沅不仅拿到了钱,还揭穿了郭君柔的虚伪面目,已经心满意足,不打算多费口舌,因为她担心自己死于话多。“我们走吧。” 才挪了两步,护卫围住他们。 辛胜寒一脸冷色下了杀令,他抽出长剑和崔勉纠缠。 崔勉并不想伤辛胜寒,一来无冤无仇,二来忌惮对方的身份,因而交手时有所保留。 看着护卫渐渐逼近李沅,他奋力一招打退辛胜寒后,回到她身边。 郭君柔从旁笑的得意:“李沅,看到了没有,我的未婚夫知道真相,还是接受我了。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沅胸口摸出霹雳弹,扔出去之前说:“蠢死吧你!人家明明是爱以前的未婚妻!担心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家里会解除婚约,因而才会想杀我灭口。” 一个知书达理的闺秀,和一个成天嗨小哥哥,臭弟弟的蠢货。 神经病也不能选后者。 郭君柔笑容一僵,听到趴下两个字,猝不及防又听轰的一声巨响,她被掀飞至一旁晕死过去。 地震一般的威力消散。 李沅和崔勉爬起来,看到护卫们被炸晕,辛胜寒也歪倒一边咳嗽,她说:“世子爷,我有机会可以杀你的,但我本意不想伤害任何人。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沅和崔勉翻墙跑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李沅将外面罩的衣裳脱下,脱裙子的时候崔勉忙转头:“你做什么?” 李沅表示抱歉,她今天先穿了男装,又套了女装,跑一路都快热死了。 并非故意要在他跟前脱衣裳,实在是荒郊野外,没处遮挡,除非睡草丛里躺着脱,那样更奇怪。 “担心追兵追上来所以换装啊。包袱里头是我给你准备的衣裳,赶紧换了罢。” 崔勉:“......”光天化日之下换衣裳,真有点像她嘴里的变态。 李沅将脱下的女装扔了,找了一处水源,卸干净脸上的妆容戴上幅巾,又变成清秀少年。 崔勉低头看自己的衣裳,是她亲手做的吗?还挺合身。“你刚才扔出去的东西,是谁给你的?” 李沅懂她指得霹雳炮,怕他讨要,不敢说自己造的。“我相公出征之前送我防身的。” 崔勉这才相信李沅的丈夫没有死,边关传来消息,有个年轻士兵献上霹雳炮,接连打了几次胜仗。 但对方并不叫薛槐序。“你相公也会易容?” 李沅一笑:“他就是一个农夫,哪懂易容啊?”会易容能不把他那张丑脸先搞美点? “你不答应圣上进宫,也不愿意跟我,是不是因为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丈夫和孩子?”崔勉忽然说。 “才不是。” “那便是因为比我大上许多,不想做变态?” 李沅决定解释,反正他也知道了不少事,不在乎告诉他多一点:“我没有比你大上许多,顶多比你大个两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刚满十九,你不要以为我是专哄少年郎的变态。我和郭君柔不一样,她好色想占有,我好色纯粹是欣赏美人。真的。” 李沅后悔解释了,像掩饰似的。 她清清嗓子:“对了,你认不认识那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五行八卦的能人?” “国师,莫非你想要帮真正的郭小姐夺回身体?” “我没那么多事,我是想要回家。”李沅说完,激动的看着他:“能帮我吗?我不会忘记你这个大恩人的。” 崔勉终于明白她为何想将孩子托付给他,不是担心被圣上找到受惩罚,而是她想回到她原本的身体里去。郭君柔亲口说她死了,她还回得去? 对上她满含期待的眼神,他真不忍心打击她,轻轻抿唇:“国师三日前离开了京都,不过即使他在也不一定愿意见你。” 李沅并不泄气:“等他回来你把我的情况告诉给他行吗?看有没有法子让我回家。我离开前有大礼赠你。”她从怀里拿出银票:“我先分给一千两。” 崔勉没有接。 李沅僵了几秒钟,又塞回怀里。 不要白不要! 顿了顿:“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吧?” 崔勉嗯了一声。 李沅龇牙笑,她真心感谢他,请他下了一顿馆子,吃饱便分开了。 ------题外话------ 二更~ 7017k 第六十九章:归来 接下来的几天。 李沅上午守铺子,下午忙着四处看大宅,最后决定买下她现在所居的小院子,九百两,拿到房契和地契,她喜极而泣。终于在京都有个家了。 因为是外来户,她托经常来店铺买肉脯的一个差役,以薛槐序的名义在此立了户。 中秋节这天。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 李沅牵着孩子逛街。 “娘亲你看,天上有好多你之前为爹爹放的祈福灯耶。” 李沅昂头,好漂亮啊。 “要是爹爹也在就好了。”小孩落寞的说。 李沅弯腰摸小孩的头:“灯飞得这么高,他看得见。” “也对!”小孩想通后,又高兴的玩了起来。 李沅陪小孩逛完整条街,小孩才答应回家。 迈进小巷,一道高大的人影,立于小院门口。 小孩撒开李沅的手喊爹爹。 李沅无奈,想爹想疯啦?能看清个啥?是不是崔勉啊?正好她也想找他打听郭君柔的境况。 她走近才发现真的是薛槐序,尖叫:“啊!老薛~”她不敢置信道:“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 她撕扯他的胡子。 薛槐序一把握住她作乱的手,人皮面具带了几年,已经缺少弹性了,拉扯坏还得了?“是我。” 李沅触碰他的脖子:“是温的,是人,嘿嘿。” 薛槐序:“.......”还说不喜欢他,瞧她激动的。 李沅将人迎进院子:“你怎么回来了啊?怎么找到这儿的?你吃饭了吗?仗打完了吗?” 李沅吧啦吧啦一通问。 薛槐序眸光轻闪:“我偷跑回来的,今天团圆节。找了大半个城才找到你描述的这家院子。” 李沅:“......”这也太虎了,听着咋那么扯呢?前线打仗,他还能偷跑? “她是谁?”薛槐序指着李沅身后的杏芽儿。 “我们家的一份子。”李沅说。“叫老爷。” 杏芽儿很开心,夫人竟然介绍她是家里的一份子。“老爷好。” 薛槐序眼角抽了抽,她竟然还买了个丫头,她真有本事。 小孩在外玩了半天,进屋不久就在薛槐序怀里睡着了。 薛槐序将人放到床上,李沅跟在后面,他转头一下子搂过来:“小沅,我好想你啊。” 李沅一把推开他,嫌弃道:“你身上有味道。” “我去洗澡。”薛槐序抬手腕闻衣裳,确实有点汗味。他快步出了屋子,到院子里的井边打水冲澡。 李沅:“.......” 薛槐序冲过澡,就这么光着膀子进屋。逼得李沅后退的同时不得不看他,三十岁的年纪了,身形还如少年般单薄,沾上水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点点的光。 身材真不错。 她收回视线正色道:“家里有人的,你别乱来啊。我今晚让你住这里就是,你赶紧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她正好有很多话要问他。 “我没要做别的啊,赶路都快累死了。”她现在就是脱光了,他也没那个心思。 李沅:“......” 李沅梳洗好回来时,薛槐序已经将孩子挪到了最里侧:“小沅,赶紧歇息了。” 李沅犹犹豫豫,扭扭捏捏,脱鞋上了床。 被子盖上来,男人也随之凑近。 她抵着他:“你别挨那么近。” 薛槐序才不管她,他强行挤着她。“你找的这处宅子不错。院子里的槐树,你如何种活的?” 李沅不吭声,等薛槐序规规矩矩没有多于的动作,她才回话:“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偷偷跑回家,被逮到得杀头罢?” “不会被逮到。”薛槐序语气肯定。 李沅问他鸽子的事。 薛槐序半真半假道:“说了你肯定不信,我能听懂鸟话,送信时沟通好了的。”事实上,是他在京都有眼线。 他甚至知道,她和狗皇帝的贴身护卫崔勉频繁来往。 崔勉的父亲,说起来是为他而死。 当年他被皇兄追杀,多亏对方拼死相救。 李沅不信也不行,毕竟小信鸽真的飞来了。“好吧,我信,你牛掰!” “什么是牛掰?” “额?”李沅暗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给你的回信,你收到了吗?看懂了吗?” 薛槐序得意道:“当然看懂了,天天在家听小孩打算盘,哪能不明白?”他可不会说,他一早便掌握了法子。 但如果不是收到她的信,他也不会赶回来。 信里头那句,功名利禄乃身外之物,真的触动了他。 他本来是要造反的。 现在犹豫了。 他怕自己会失败,会失去她。 只听李沅又说:“我买了这座宅子,还存了九千多两银子,你看你能不能拿着钱,买通一些关系,免你服兵役呢?” 薛槐序抽回思绪:“我不想做缩头乌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怎可临阵脱逃? 再者,他还是要进宫的,他躲藏了三年,那么多人为他而死,总有要个说法。 李沅不理解他的执着,但又认为他说得对。 “你九千多俩怎么存的?”薛槐序好奇极了。 “讹的。”李沅说。 薛槐序:“.......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不多。” 李沅:“讹了清乐侯府大小姐的银子,哎,说了你也不认识。” 薛槐序颇觉好笑,他记得清乐侯府的大小姐幼时很聪慧,怎么长大如此蠢笨,竟然能被他的傻媳妇讹到银子。 李沅又道:“我托人打听过你,说我们村里的人全军覆没,吓得我啊,好几天没睡好觉。我们村的人怎么样了?” 薛槐序不知如何回答,这件事不好骗人,除非她今后不回村:“除了我,其他确实覆没了。”他诈死换了个身份。 如今不叫薛槐序了。 叫管驰。 不过他不会告诉她。 ........ 两人聊到大半夜。 李沅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薛槐序将人抱到怀里,软乎乎的,真想一直就这么抱着。 不急,再过阵子,他重新娶她过门再抱。 他刚想闭上眼睛。 小孩从床里侧爬过来,挤到两人中间哈欠连天道:“爹爹,你抱我睡吧,娘亲都那么大的人了,她不要人抱。” 薛槐序:“.......” 第二天李沅醒的时候,薛槐序已经不见了。 小孩以为自己做梦。 李沅也恍惚了,直至瞥见案子上的信,上头写着来年开春见。她心里才踏实。 ------题外话------ 三更~ 7017k 第七十章:打听 “娘亲,爹爹真的回来过。”小孩也发现了信上的留言,兴奋得又蹦又跳。 李沅笑容宠溺,起床收起信纸放进箱子里。中秋节她给自己放假三天,提前计划好带小孩外出写生。 她为小孩准备漂亮的罗裙,又特意为其编发挽了一个双髻,为学弄头发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小孩照镜子后感到满意,溜须拍马道:“娘亲扎头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李沅笑盈盈道:“别贫了,赶紧梳洗。” “好嘞!” 早饭后,一家人收拾整齐乘坐马车前往郊外,途经一片花开正盛的小野菊地,李沅环顾四周,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她叫停车夫:“就这里吧。” 甫一下马车,小孩便采起了野菊。 李沅同杏芽儿找了一处有阴凉的地方铺开竹席,覆上一层薄毯,将带来的食物摆在上面。紧跟着安放花架整理画具。 “归荑啊,别玩了。” 小孩拿着一束野菊,走到穿男装的李沅跟前:“爹爹,送给你。” 李沅笑眯眯的接过,用手绢扎起来放到薄毯上,托腮看小孩画画。 偶有行人经过,好奇上前围观,总会夸上一番。 小孩不经夸,飘了。“爹爹,我以后成为宫廷画师一定为你和.....娘画一幅像。”差点喊成爹了。 李沅暗想,恐怕我等不了那么久啊。她嘴上仍旧答好,顺手摸起糕点咬一口,觉得味道好递了一块给杏芽儿,眼睛乱瞟时与等待的车夫的视线碰到一起。 她吩咐杏芽儿送对方一盒糕点。 车夫得了好处,一改沉闷,笑呵呵道:“公子看着年岁不大,想不到小孩这般大了。” 李沅笑了笑:“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小。” 她吃了两块糕点,指出小孩构图中的不足,接过笔稍稍改动:“归荑啊,构图不仅仅要均衡与对称,对比鲜明也是很重要,下笔之前一定要想好,嗯?” 小孩仔细听着:“我当谨记。” 李沅摸摸小孩的头。 “归荑。”一道稚嫩的嗓音响起。 李沅偏头,是第一次进菊园时看到的小男孩,此时小脑袋探出车窗,拼命朝小孩挥手。 想不到归荑女装的样子更好看,像只粉白的团子。 小孩举手回应:“阎思汝,好巧呀。” 马车刚停,阎思汝便跳下来。 身后紧跟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衣着华贵,气质出众。紧张呵斥:“臭小子,你慢点。” 她冲李沅微微点头示意。 李沅轻轻颔首,算打招呼了。 阎思汝小跑至薛归荑旁边,一片雏菊跃然纸上:“归荑,你经常出门画画吗?你的教习先生是这位公子?” 薛归荑骄傲道:“她不是教习先生,是我爹爹。她不仅会画画,还教我打算盘弹琴呢。”只不过琴实在是学不好,放弃了。 阎思汝朝李沅看了一眼,奇怪道:“你爹不是当兵去了吗?” 薛归荑:“.......”他不提,她都忘了。他的记忆力真好! 只听阎思汝又道:“我回家问了我爹,我爹说,将军管着小兵。你爹爹叫什么名字?我好叫我爹多关照关照。” 薛归荑不敢置信,爹爹竟然要被管着?那她大言不惭的说那些话,他爹爹知道了生气收拾她爹爹怎么办? 她闭嘴不语。 阎母左看看李沅,右瞧瞧薛归荑。一点也不像父女,倒像兄妹。当兵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就这小身板能提得起兵器吗?且今日也不是休沐。 说话口音不似本地人,来此投奔亲戚的?她有意打听:“敢问少公子贵姓?住哪座府邸?” “姓薛,夫人好。小门小户不足挂齿。”李沅不卑不亢道。 阎母心道,小门小户怎可出入菊园?“为何不到菊园里头作画?那边的花最近陆续开了,今儿热闹的很呢。” 菊园被炸,李沅和崔勉易容后的画像当晚就挂到了城墙上,她哪还敢往那跑?她窘道:“狗洞堵了进不去。” 阎母内心嫌弃,原来来破落户都不如啊。她暗暗拉阎思汝的手示意他走。 阎思汝充耳不闻,阎母只得下命令,阎思汝还未待够:“娘亲,你自个儿去国公府回头再来接我不行吗?” 阎母哪里能同意?这对父女衣着寒酸便罢了,还满嘴谎话,她绝不让自家孩子与这种人家的小姑娘接触。 生拉硬拽着弄走了。 阎思汝上了马车,又冲薛归荑喊:“归荑,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找你。” “行了你!”阎母低声呵斥道。 薛归荑直接道:“我才不等你。”她画完和娘亲还想逛逛街呢。 ....... 李沅上午陪小孩画画,下午陪逛街。傍晚才有空带点心来到崔府,准备打听郭君柔的事。 崔勉近来换成夜值,这会儿应该还在家。 李沅到那时,他正在院子里耍剑,她不好打断,从旁观看,动作干脆利落,剑气带起衣袂翩跹,十分帅气。 待他停下动作,她才上前:“崔大人,我给你做了些糕点。” 崔勉随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她见状掏出帕子递给他,他看了她一眼才接,其实他一直等着她上门打听情况,嘴上却道:“又有何事需要帮忙?” 李沅不好意思了,咬咬唇:“你知道郭君柔的情况吗?” “略知一二。”崔勉说:“她的银子有一大半是偷的,侯爷和老夫人得知后很生气,加之她这段时间的表现丢尽侯府脸面。原本要打发她到乡下,但镇国公世子求情改为禁足。” 他还知道世子已经飞鸽传书联系了国师,估计是要帮原本的郭小姐夺回身子。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李沅扼腕叹息:“也太便宜她了。” 李沅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刚打算告辞,一位老嬷嬷过来拉李沅,说自己老眼昏花,总缝补不好衣裳,请她帮忙。 李沅爽快应下,跟其到房内才知道缝的都是崔勉的衣裳,她又不能说不补,定下心翻看衣裳,有的咯吱窝脱线,有的袖口磨损。 她坐下慢慢缝。 老嬷嬷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这丫头长得真好看,眉是眉儿,眼是眼儿的。” ------题外话------ 一更~ 7017k 第七十一章:扮神仙 李沅抿嘴笑:“嬷嬷过奖了。” 她将脱线的衣裳缝合好后,仔细端详磨损处,比着衣裳颜色找到同色绣线绣上梨花瓣儿。 老嬷嬷满意的看着她的女红:“你的绣活比府里头请的绣娘还好。”少主的眼光真不错。 李沅谦虚道:“嬷嬷抬举了。”她缝补完衣裳,走出房间同崔勉道别。 月亮借着树梢的掩映,浅浅升起。 府内人少,四下静悄悄的。 崔勉道:“最近听闻附近有采花贼出没,我正好顺路送你。” 李沅没有拒绝,二人穿过长长的街道,拐弯时,她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匹布,借着月光朝前看,还有三匹。“咦,谁掉的布料啊?光泽度还不错呢。” 她上前摸布料,竟是绸缎,质量属于上乘,她抱起来准备摞至隐蔽处。 崔勉主动要帮忙。 李沅仰头冲他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讹人家钱,就爱占便宜啊?我是有节操的人,路不拾遗,是我做人的准则!” 崔勉:“......”那你还摞?还专程放到不显眼的地方。 李沅低声道:“你不觉得四匹布丢得很奇怪吗?这条巷子窄到无法通车,如此便只能靠人力搬运。抱在怀里的东西,会丢吗? 我怀疑有人故意下套,若我捡了,出不了巷口就会有人搭讪,意图买下布料,价格肯定不会低。只要我与之私下交易,估计立马就又有人跳出来说布料是他们的,这个时候买布料的跑了,而我又没有布料了,该如何是好?结果可能是有钱赔一大笔钱,没钱被拉去卖身。” 崔勉若有所思,片刻后抱起布料,出巷口时果然有一男一女迎上来搭讪,两人穿着体面,寒暄后把话题引到布料上。 问他哪里买的布,他们正打算买两匹布为孩子做衣裳,但附近的店铺都关门了。“不知道公子可否割爱?” “你出多少银两?” 男的伸出三个手指头:“一匹布三两如何?” 崔勉答应。 刚把布料卖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说布料是他的,揪着崔勉的衣领索要赔偿。 那两个买布的人,抱紧布扬言不关他们的事,扭头欲走。 崔勉拂下大汉桎梏他的手,闪电速度抽下对方的腰带,追上那两个买布料的将其五花大绑,随后一手扛着布料,一手牵着被捆住的三人,对李沅道:“我不送你了。” 李沅目瞪口呆,这地方距离她家不远,她本打算忽悠走崔勉,回头捡布料的。 毕竟是四匹上等丝绸的诱惑啊。 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 她回家便和孩子说了。 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贪图便宜。 太吓人了! 次日,李沅快闭店时替她走动立户的于姓差役过来买糕点。 李沅热情的招呼着:“于兄,今日来得有点晚啊,只剩下绿豆糕了。” “绿豆糕也成,来半斤。哎!”于差役叹了口气:“昨儿晚上到现在没睡觉,困死了。” 李沅正利索的打着包装,顺口便道:“发生大案了吗?” 于差役说,昨儿有个年轻人往衙门里头塞了三个人,说他们利用布料做陷行敲诈勒索之事,大人连夜开堂审问。 这一审可不得了。 那三人不仅敲诈勒索,还涉城中买卖妇女小孩案。 数罪并罚,被判三日后问斩。 李沅手都哆嗦,她真庆幸崔勉送了她一程,否则她定会因为贪图便宜被那几个人制住。她定了定心神,提起包装好的绿豆糕:“于兄,好了。” “这不止半斤罢?多少钱?”于差役要付账。 李沅笑道:“绿豆糕有两块不太周正,不好卖了,就一起打包给你了,收你半斤的钱,六文。” 于差役爽快的付了钱,提着糕点走了。 李沅关上店门回家。 路过街头时下意识朝自己和崔勉的告示瞟,昨儿还在,今日已经被撤了。 她有些奇怪。 她和崔勉又没有被抓住,为何撤下告示啊? 她看向旁边新出的告示,城中酬神寻扮观音的女子。 李沅心念一动,扮神仙也算积德。她要扮!她跑回家换上一身白衣,又花心思弄了发髻,还在额头点上一抹朱砂痣,跑到城中观音庙报名参加,并在管事的面前双目微垂作观音手势。 管事一眼相中了她,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像那么回事儿,就你了,两天后早上到这儿来。” 她后头排队的想扮神仙姑娘们个个气愤不已。 “这选人也太随便了?就凭人家穿一身白吗?” “早知道我也穿一身白来了。” “......” 李沅道:“童女要吗?我家有个妹妹长得也好看。粉白粉白的,比我还好看。”小孩之前皮肤虽然也不黑,但山里风大一直吹着,比不得如今粉雕玉琢的好看。 都说女儿像父亲,但小归荑完全避开了他的丑基因。 她每次看到小孩都会怀疑薛槐序以前是不是做强盗抢了归荑的娘,导致归荑娘闷闷不乐,难产去世。 “那你带上。”管事的说。 “好的。”李沅喜滋滋走了。 ....... 酬神这天。 李沅领小孩早早来到庙里化妆打扮。 小孩穿着童女装,欢喜得不得了,时不时便转个圈圈臭美。“娘亲,还有童子吧?” “那肯定的,记住,出门别喊我娘亲,要叫观音姐姐,嗯?” 小孩点头如捣蒜。 李沅和小孩刚装扮好出门,管事的就领着童子来了。 二人看到童子时,一时间惊愕不已。 竟然就是阎思汝。 阎母认出薛归荑,但并未认出李沅,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而她因认为薛归荑会撒谎,故而没有打招呼。 阎思汝兴冲冲跑到薛归荑跟前:“想不到是你扮童女,真巧呀。” 薛归荑嘿嘿笑:“我也没想到你是童子。” “观音姐姐好。”阎思汝十分有礼貌。 李沅浅浅弯起眼睫:“你好。” 管事的递上净瓶,因着李沅的扮相,他规规矩矩道叫菩萨。 李沅压住微微上翘的嘴角。 一行人被围观着到了大殿,薛归荑迈进门槛后,立刻按照李沅教的,抬头挺胸随李沅在大殿内走了一圈。 旁边的阎思汝趁旁人视线都在李沅身上,低头对薛归荑道:“归荑,你待会儿去我家玩吧。” ------题外话------ 二更~ 7017k 第七十二章:皇叔 薛归荑不搭理,娘亲交代了,扮演神灵要有神灵的样子。 李沅经过庙口时瞥见崔勉的身影。 她眼睛一亮,心道他也拜观音?随后瞳孔猛然一缩,他身边站着的居然是皇帝! 皇帝怎么会来? 冷秋时节,她惊出一身汗来。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镇定,微垂着眸子从对方身边经过,余光注意到他旁边还跟着两位相貌出挑的女子。 一位雍容华贵,秀丽端庄。 一位眉眼柔顺,弱质纤纤。 她猜测是皇后和他的宠妃。 带媳妇们出门,应该不会乱来吧? 李沅逛完整座庙宇,便准备换下衣裳和孩子回去。 哪晓得才进屋子,只听外头一声围起来。 她来不及反应,大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 皇帝步履缓缓的进了屋。 小孩吓得躲到李沅身后。 李沅拉小孩跪下,声泪俱下的:“圣,圣上饶命啊。民,民女不是故意落跑的,我爹伤了腿无法活动,妹妹又年幼,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们,这才......” 皇帝本来很生气,一听理由,又认为她孝心可嘉。气消了大半,他弯腰扶她起来,关心道:“你爹腿伤如何了?” 李沅愕然,啊?这就信了?他也太单纯了。随后又觉得,不是他单纯,而是他自信没有人敢骗他。她要是被揭穿了得被挫骨扬灰吧?磕磕巴巴:“好,好了,可又被抓去打仗了。” “抓?岂有此理!”皇帝微微愠怒道。 李沅忙道:“民女措辞不当,他自愿去的,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皇帝脸色这才阴转晴:“你爹大义,他叫什么名字?想来年纪也不小了,朕免他服兵役。” 李沅哪里敢说实话,她脑子飞快运转,想不出办法扶着头喊头疼。 皇帝信以为真,命人就近请大夫。 打听她家情况的事情,暂且搁置。他的视线落在薛归荑身上,小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眼睛又大又圆。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就是你妹妹么?” 李沅恭敬回答不是:“邻居家的小孩。” 这时魏宏说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来了。 皇帝轻应一声。 魏宏便下去通传了。 李沅胆战心惊,他的媳妇们都来看她,好慌啊,她两只手不由抓紧衣摆。 皇帝发现后笑道:“皇后和德妃待人和善,不会拿你如何。”他一直未曾有子嗣,今日民间庙会,皇后提出拜一拜送子观音。 他陪着过来没想到竟然见到她。 扮起神仙,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来此投奔哪家亲戚?”姓李,难道是户部大臣家的远亲? “民女一个人来的。” “找朕?” 李沅顺坡下驴,别扭的点了一下头。 皇后和德妃进来后,李沅主动示好,又让小孩参拜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 两人面上笑容和善,客气的夸李沅神仙扮得像,视线落在孩子身上后。 皇后突然道:“这小丫头与乐安夫人好像。” 皇帝视线一转:“我刚才就瞧着她面熟,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乐安夫人若在,孩子差不大也该这么大了。” 李沅默默上了心,乐安夫人小孩和归荑差不多? 长得还像,那会不会就是呢? 她又觉得不可能。一个北方,一个南方,相隔千里,薛槐序就算是个土匪头子,应该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抓到皇亲国戚。 ....... 李沅就这么和皇帝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临别前,悄悄叮嘱小孩,千万千万别说认识她,回到家就和杏芽儿说她店里忙,过几天回去。 小孩望着远去的马车忐忑不安,瘪着小嘴一步一步往家走。 阎思汝要送她。 她不搭理。 阎母拽着阎思汝:“臭小子,才多大点,见着人小姑娘就走不到道儿了?” 阎思汝皱眉:“娘亲,你不是教我要多行善事吗?归荑一个人回家,我担心她走丢了也不行?” 阎母一噎,同意薛归荑上马车。 薛归荑不为所动,娘亲明明可以托被称为圣上的人送她,但娘亲没有。 说明什么? 说明不能暴露家在哪儿。 她低着头不说话。 阎思汝干着急,叫马车走慢些,等着薛归荑。 小孩接近自家巷子后拐了进去。 马车进不来。 阎思汝着急下马车,待他追进巷子,薛归荑已经不见了。 他只得返回马车。 ....... 李沅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朝外看,崔勉就护在旁边。 她两只手搭在腿上时不时揪衣裳。 皇帝瞧着她的小动作,以为她害怕,安慰道:“你不必恐慌。” 李沅想说,我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吗?她这个时候真后悔,当初说未婚,这其实要怪崔勉,她正要讲自己已婚,他一声吼,吓得她六神无主。 无奈撒下一个弥天大谎,如今搞成这个样子。 她忽然有个良策。 “民女离开的那晚,遇到一位自称姓郦的公子,与您差不多个头,年岁看着比您小一些,容貌出挑,抓着民女问您在哪个房间,要杀您呢。” 皇帝脸色一变:“是何模样?” 李沅从袖子的口袋里掏出羽毛笔,用手帕当作画纸。 皇帝见了画像一下子就激动了,是三叔不假,虽然他们有四年未见,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他,他竟然还活着,还要杀自己难道……他忽然想起侯府大小姐的疯言疯语。 拳头捏了松,松了紧。 “圣上。”李沅浅浅唤了一声:“您认识他吗?” 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是朕的皇叔。” 李沅:“......”皇叔? 叔叔比侄子还小? 李沅以为能干扰到皇帝,想不到他很快跟没事人一样,她还是被带进宫,安置在一个叫锦绣园的院子。 少不了被一通检查洗刷。 这次比第一次准备充分,老嬷嬷还给她两本避火图叫她学,羞得她满脸通红。 人一走,她便扔了书。 走出房间四处闲逛。 发现了两处狗洞,但太小了没办法钻。 她以为天黑皇帝会来,紧张的不得了。好在门外没有人守着,她支开伺候的宫人一路走到花园里头。 小坐一会儿,返回时怎么绕也绕不出去。看见一处园子有灯火,她抬腿过去。 却没想到看到了崔勉,这才发觉自己可能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题外话------ 三更~ 7017k 第七十三章:绿茶 李沅避至暗处观察,不久后郭君柔竟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李沅惊讶又纳闷,郭君柔专业课不行,脑子也不好使,大晚上皇帝召她进宫干什么? 她考虑了两秒跟上去,行至无人处的莲池边阴恻恻出声道:“郭君柔,我们又见面了!” 郭君柔惊得一个趔趄,回头打量李沅,试探道:“你,李沅?原来你藏在宫里头,哪个才是你的样子?” 怪不得辛胜寒如何也找不到人。 这女人真会伪装,真会躲! 她见李沅穿一身白衣,长发及腰披散着,忍不住又噗嗤一笑:“你穿成这样不会是想在皇帝的必经之路出现,勾搭他吧?” 郭君柔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燕大校花,燕大才女,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勾搭皇帝,这事要传到学校,同学们不得笑死啊?” 李沅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你怎么没笑死呢?不过你快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回家的法子,我俩一起来的,我一走,你说你能不能留住?好好享受最后几天的荣华富贵吧,梦醒了,该当社畜了。” 郭君柔一下子笑不出来了,李沅的话不无道理,她们一同落水,若李沅走了,她还能留吗?她眼神冷了冷,旋即得意道:“你被我推进河里早淹死了,还想回哪儿去?” 李沅的第六感自己还在,那条观光湖虽然深,但附近配了救生员,二十四小时巡逻,身边几个室友也有两人会游泳,其中一个还得过市里游泳冠军。 她有把握她们会及时救她。 她现在顶多是失去意识的植物人。 只要她有一口气,父母就不会放弃她。 “试试不就知道了?”她故作轻松道。 郭君柔不淡定了,她沉不住气:“你敢!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我是书里的女主角,所有的好运气都是围着我转的,知道皇帝为什么招见我吗?因为我知道剧情,明年开春这本书的大反派,也就是皇帝的三皇叔会拥兵造反,皇帝招见我就是问这个事。李沅,你跟我作对你会倒霉的!” 李沅恍然大悟,难怪马车上时皇帝看到郦公子的画像会有一瞬间失态,原来如此。 郦公子是不是反派,造不造反她管不着。 但说郭君柔是主角她觉得好笑,也不信这个世界是本书。 李沅套出话转身要走。 郭君柔拦住她:“你不许走!你今天得答应我,以后会老实待在这儿。” 李沅失笑,怕自己走了她的荣华富贵不保吗?“你当我傻吗?”顿了顿她说:“不走也行,再给一万两,让我也过好日子。”为孩子多存钱才是正事儿。 郭君柔一蹦三尺高:“你怎么不去抢?”尽盯她薅羊毛了,她真想一刀杀了李沅,但被李沅一说,她又不敢下手,咬咬牙道:“好,我给!” 李沅龇牙笑:“这次给你十天的时间筹备,到时候进宫交钱。”宫里头,郭君柔应该不敢造次。 郭君柔气得要命,又奈何不得。“最后一次了。” “那当然!”李沅准备走了,经过郭君柔身边脚踩到鹅卵石,不小心扭了一下,身子一歪翻下护栏。 只听扑通一声。 李沅跌进水里本能尖叫。 “锦绣!”皇帝着急的唤了一声。 李沅挣扎后发觉池水不深,她很快站稳爬起来往岸上走。 直到皇帝的外袍披到她身上,被他搂住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叫的她。 因为她住的地方叫锦绣园。 原来皇帝称呼妃子,就是直接叫住的地方。 北方的秋天冷,她受不住一个劲的打喷嚏,想打哆嗦。 她捂住嘴咬紧牙关忍住打哆嗦的欲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冷风吹过,她伸手拢紧他披上的外袍。 皇帝颇为心疼,她被人欺负成这样竟然一声不吭。 肯定是自卑身份低微惹不起人。 他待会儿就下诏给她个名分,看谁还敢欺负她? 他对上郭君柔,一改温和,怒气冲冲道:“把她给朕关进天牢!” 郭君柔直到被禁卫架住,才回过神,她一下子就瘫了。 她干啥了?为什么把她关进天牢? 还有李沅,不是宫女吗? 怎么像是和皇帝谈恋爱? 这个认知让她揪心难受,该死的李沅要是成了妃子,以后召见她,她不得天天给对方下跪? “圣上,圣上,我没有推她,她自己摔的。” “是民女自己摔的。”李沅诚实道。 “朕远远瞧见了,你跌倒时她伸出了手,你不要怕她,她不过是个臣女,你是朕的女人,她比不得你尊贵。”皇帝护短说。 李沅:“……” 郭君柔抑郁了,她怀疑李沅这个绿茶婊提前看见了皇帝,故意从她身边摔倒害她,她忙不迭解释。“圣上,我没有啊,你关我,难道不想知道你三皇叔的事了吗?” 皇帝脸黑了,儒雅气质气没了:“张嘴闭嘴我我我,到底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打进死牢!择日问斩!” 郭君柔手脚发软,死牢,问斩?她一定是在做梦,她不是女主吗? 李沅也是惊呆了,明晃晃的威胁皇帝,不找死吗? 不过这郭君柔,能把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估计多少有点玄学在身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沅暗暗分析着,想要拥兵造反,那必须要有许多许多兵。 现在兵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前线。 她神思一震,薛槐序在打仗,别到时候给反贼当炮灰了。 她得尽快联系上薛槐序,叫他尽早做打算才行,千万不能站错队。 造反是叛军,乱军,遗臭万年,逮到了还要杀头!连累家人。 李沅被皇帝送回住所,又是请太医又是泡澡喝姜汤,第二天还是感冒了,喝过药接到胖子圣旨,皇帝封她做昭仪,赐锦绣园住。 她还没有侍寝,就得了封号,伺候她的宫人们个个高兴的不行。 李沅快愁死了,被皇帝发现她成过亲,她还有命吗? 她脑子里乱作一团,心口烦闷想出去走走透透气,贴身的宫女说,得向皇后请安。 她只得先顾眼前,她找了一件素净又保守的衣裳换,担心戴步摇一晃一晃的有失仪态,随手折下园子里的芙蓉花插头上。 宫人直夸美丽别致。 进了皇后的宫殿,德妃也在,李沅屈膝行礼,这动作还是刚学的。 皇后比较客气:“不必多礼,坐下罢。” “谢皇后娘娘。”李沅老老实实的坐着。 ------题外话------ 一更~ 7017k 第七十四章:计划 皇后重新从头到脚把李沅打量了一遍,即使是普通着装也挡不住少女的清雅秀美。 扮菩萨时一身白衣清冷出尘,令人印象深刻。 她一女子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也不怪圣上会中意。她微微一笑:“宫里头姐妹不多,你闷时不妨来本宫这儿坐坐。” 李沅应是。 德妃八卦问李沅有关郭君柔的事:“听闻妹妹昨晚和侯府的小姐起了争执。” 李沅否认,措辞考究道:“是臣妾换了个地方睡不着,四处乱逛偶然遇到了她,经过她身边时不小心踩石子绊倒翻进池子,郭小姐估计想拉,圣上未见前头,可能以为她推的,就说了她两句,她不服气言语冒犯,圣上一生气打她进天牢,她不闭嘴又嚷嚷,结果改为死牢。” 她一早听还宫人说,清乐侯和镇国公世子大半夜进宫面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颇为内疚道:“此事因臣妾而起,心中惴惴不安,不了解圣上脾气故而不敢贸然开口求情。不知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有何高见?臣妾好去求圣上开恩。” 郭君柔害死她,她巴不得对方倒霉。 但原本的小姐是无辜的,长得又那么美,砍了多可惜。 不过由此也证明,皇帝不好色,自己只是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皇后和德妃面面相觑,真相竟是圣上误会了。不过侯府的那位小姐也是罪有应得,冲撞圣上都不是头一遭了。 皇后道:“她不懂规矩,以下犯上死有余辜,你就别往刀口撞了,免得受她牵累。” 李沅万万没料到皇后会向着她,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惶恐应是。 李沅陪皇后坐了好一会儿,得对方发话才离开,走至半路闻到一股子烧鸡味,忽然想到了出宫的办法。 御膳房出宫采购,她可以趁机混进队伍,这样就可以往薛槐序那传递消息了。 她回到自己的住所,拿了些笔墨纸砚。 暗中画下皇宫的布局。 她得研究好路线,办完事第一时间赶回来。 李沅刚把图纸收起来。 魏宏在门口喊圣上驾到,她有些奇怪,大中午来干嘛?她收拾心情,整理了一下衣裳出去迎接。皇帝进屋后径直坐厅内的茶桌边。“身子好些了么?” “好多了。”李沅帮他斟茶,他喝了一口抬手捶肩膀。 李沅眼力头活,立刻饶到他后面要帮他捏肩。 “有劳你了。” 李沅心道,他还挺有礼貌,人也规矩,难道是等她主动吗? 她站着能看到他的头顶,发现他的璇竟然在耳朵后面的位置,头发遮挡不仔细看不出来,但她离得近就很明显。 薛槐序的璇也在耳后,和他的位置差不多,她当时还笑话薛槐序的璇长到耳朵后,是不是脑子也跟着歪了。 他气的不轻,说这个是他家族正统血脉的象征,骂她无知妇孺。 她反唇相讥,一个老农民还谈血脉象征,她书香门第的都没说话呢。 李沅此时感到神奇。 薛槐序的璇,皇上的璇,巧合吧。 她手忽然被他抓住:“不用捏了。今天晌午朕歇在你这里,过两炷香喊朕。” 李沅哦了一声。 宫人上前为他脱衣裳,她站一旁羡慕,做皇帝真好啊,生活上基本不用动手,所有一切都有人做。 哎! 人家咋那么会投胎呢? 等着宫人离去,她又是盖被,又是拉帐子。 皇帝朝她笑:“你忙的时候像惊慌的兔子。”又软又萌的。 李沅:“......”有吗?“臣妾不打扰您休息了。”趁着皇帝睡觉,李沅拿出皇帝封妃时的赏赐到门外贿赂魏宏,向他打听皇帝的兴趣爱好。 魏宏悄么几收了首饰,心里头觉得李沅很会来事儿。 一一和她说了。 “圣上睡觉突然被叫醒会生气吗?” “的确会不悦,尤其是遇到烦心的事。” 李沅最后又问作息,她出宫么,得趁着皇帝忙的时候,否则他来找她,她不在,不得以为她又跑了吗?万一抓到她像对待郭君柔那般对待她。 她可没有家里人为她连夜进宫求情啊。 他 想到这儿,她打听郭君柔的情况。 “回娘娘,还在死牢里头关着呢。” “她真的会被杀头吗?”李沅道。 魏宏:“奴才说不好。”看在侯府的面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和镇国公府的婚事,大概得吹了。 李沅不再打听,到叫醒时间,她在院子里头弹古筝。 森林狂想曲。 轻松愉快,能镇定人的情绪,舒缓身心。 皇帝被吵醒后,干脆听完才起来。 李沅推门进入室内时,他已经自己动手穿好了衣裳。“您醒啦。” 皇帝说:“你弹得区子很特别。”都是他没听过的,清凉,干净,如同山水般的宁静。 跟她的人一样。 “是么?臣妾没有觉得。”李沅心里却道,当然特别了,这都是作曲家合乎大众爱好的经典曲目。 皇帝走了,连着两天没有再过来。 她从德妃口中得知,皇帝最近歇在皇后那儿。 李沅顿感不妙,怎么有点像找了小三心虚想安抚正妻的样子?他不会快要到她那儿住了吧? 不慌不慌! 她镇定下来,依计行事。 这天天不亮,她避开宫人拿着梳妆盒溜到人少的宫殿化妆打扮。 她这两天已经摸清了御膳房的基本操作,多数菜都是宫外直接送来的,但有一部分是太监和宫女出去买的。 她无意中还发现一个谎报物价的小太监。便扮成宫女的样子找到他,以此做要挟要来他一身衣裳并说要扮成他出宫探亲。 今儿正好轮到他出去,她化妆成他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小太监被吓个半死:“我的祖宗哟,你,你这手段太厉害了,化妆成美人,不得做妃子么?” 李沅:“我怕圣上见了我真实面目判我欺君。” 小太监被逗笑,又说到正事:“你探亲得按时回来,要不我就惨了。” 李沅满口答应,她的妆也持续不了太久。 她顺利出宫门后,找机会脱离队伍,买一顶惟帽戴着,换回女装直奔小宅。 好几天没回家,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刚进门,便见小孩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坐院内的石凳上,玩她送的小螃蟹木工,杏芽儿一旁打扫院子。 “归荑。”李沅轻轻喊了一声。 ------题外话------ 二更~ 7017k 第七十五章:送消息 小孩一个激灵抬头,接着欣喜的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向她:“娘亲!” 两人激动的紧紧拥抱在一起。 李沅先松开小孩:“归荑啊,这阵子娘亲都没办法在家陪你了,字要坚持练啊,算盘也要每天都打,我不监督你也应该自觉,嗯?” 小孩乖巧应是。 “遇到难题就去找崔叔叔。”李沅拿出去崔府的路线图:“看得懂吗?”她其实想去趟崔府,但时间来不及。 而且也不一定能见到他。 小孩认真看后,对李沅说如何如何走。 李沅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阵啄:“真聪明!” 小孩每次被李沅亲都会害羞,摸着小脸笑起来。 李沅心都被萌化了,她真舍不得离开小孩,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拿出一些银两交给杏芽儿,我刚看厨房里头都没什么好菜了。“归荑爱吃什么你就做什么,银两用完之前我会回来。你只要把我的孩子照拂好,你及笄后我会将卖身契给你,为你挑一户好人家,还会有一笔嫁妆。” 杏芽儿被李沅画得大饼砸晕了,跪下哐哐就是三个响头:“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姐。” 李沅见状的确有点放心了,她换了身男装离开,找到镖局出一千两高价往边关送信。 她将信装在一个盒子里头,还附带一本书。 信上写着算盘口诀。 照着书找到相应位置的字,就是她想要告诉薛槐序的话。 一千两天价,镖局自然接,当即立状会把信交到薛槐序的手上。 李沅做完一切,终于踏实了。 她快速换好太监服,紧赶慢赶回到队伍中,被领头的骂个狗血淋头,还用手指点李沅的脑门,指甲把她的额头划出一道痕。 “脸上摸的什么东西,弄我一手指。”领头的弹了弹指甲。 李沅轻轻捂头:“小的皮肤前几天过敏了,涂了些药膏。” 领头的又踢她屁股:“赶紧跟上,死小子,磨磨唧唧的。” 李沅一个踉跄:“......” 回宫后,她先跑到偏殿将脸上的装擦了,重新画上女装,又将太监服脱下扔到墙角,穿着宫女的衣裳大摇大摆回到自己园子。 进屋后又是一通卸妆换衣裳,累瘫了她,中午饭都没吃,沾床就睡。 醒得时候发现天黑了。 室内光线暗淡,她坐起来,透过隐隐约约的烛光,瞥见隔着纱幔的内厅的有个人影,她正要出声。 那道影子站了起来,一只修长的手掀开纱幔。 皇帝的身影映入视线。 他说:“醒了?伺候宫婢说你睡了一下午,哪里不舒服么?” 李沅满脑子搜理由:“前几天不太习惯,没睡好,今天习惯了,以为是在自己家。” 皇帝一笑:“你之前住哪儿?你不是有个年幼的妹妹?回头朕派人将她一并接进宫。” 李沅低头,想着该怎么说。 “你的头上为何有伤?谁挠的?皇后?德妃?” 李沅摸了摸指甲印:“我自己不小心划的。” 皇帝命人拿药膏,随后伸手撅住她下巴,两人四目相对。李沅只看到他脸在她跟前逐渐放大,她下意识后退,手抵着床板,才感觉这个姿势怪异。 犹豫着要不要说没洗澡。 可她要是说了,他要跟她一起洗怎么办?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 外面传来敲门声。 “圣上,皇后娘娘身边的青莲过来说,皇后腹痛晕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魏宏心里头替李沅惋惜,这个节骨眼儿,皇后竟然得了急症。 皇后和皇帝是少年夫妻。 深得皇帝敬重,皇帝立直身子:“这就来。”他有些愧疚的对李沅道:“今天不能陪你了,朕改日来。” 皇帝走了。 李沅默念两遍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等大门一关,她伸手一擦额头全是汗。 第二天李沅准备做些点心到皇后宫殿探望,身边的伺候的侍女叫桃绯,提醒道:“娘娘,您不可多事啊。” 她告诉李沅,昨儿皇后是因为喝了德妃送的茶才腹痛不止。 太医查到那茶里有毒。 德妃喊冤。 皇帝也不信德妃会害皇后,但她赠的茶确实有毒。 皇帝念着以往的情分,只罚她禁足三个月。 李沅心惊肉跳,她是无形中加入了宫斗吗? 可是皇帝的后宫连她也就才三个人,还能斗起来? 也太可怕了。 她虚心请教桃绯:“我做给圣上吃行不行?”正好借着机会到他书房里头,看能不能得到一手前线的消息,有个风吹草动的,她好通知薛槐序。 哎! 个糟老头子,一把年纪打什么仗嘛! 搞得她像个卧底似的。 其实她顺带,也想打听打听国师,这也是她不跑的原因之一。 “奴婢认为可行。”桃绯说。 李沅先到皇后那探望。 皇后拉着她的手表示歉意:“耽误你和圣上了。” 李沅仔细看皇后的脸,连细微表情都没有放过。 此时她眼里的皇后,温和敦厚,言语真诚,一点也不像会暗中利用德妃争皇帝宠爱的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得防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她笑着拍马屁:“由此可见,圣上心里头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您啊。” 皇后很受用,笑盈盈的。 李沅从皇后宫里头出来,进后厨做点心。 宫里头材料应有尽有,她做了一份蛋挞,一份戚风蛋糕。 装在食盒里提着往御书房走。 她先在远处张望,确认廖川不在才敢冒头。 守卫拦着她不让进。 李沅有些失望,她轻声细语道:“既然如此,能麻烦你把食盒送进去交给圣上吗?” 守卫应声的同时。 魏宏出来了,示意李沅可以进去。 李沅欢欢喜喜的进了屋,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冲进鼻尖,好几排大书架摆满了藏书。 皇帝的案子就在书架旁边。 她打开盒子,糕点的香味立马便掩盖了熏香味。 皇帝新奇道:“这样的点心,朕还是第一见。”他准备尝的时候,魏宏阻止:“圣上,还是让奴才......” “不用了。”皇帝尝了一口蛋挞,外皮酥脆,内里甜滑,吃完口齿留香:“味道不错。” 他又尝了蛋糕,入口即化的感觉。“比御厨做的还好吃。” 李沅弯着眼睛笑,拿起墨条加水研磨。 皇帝看她的动作笑起来,她好像很有眼力劲儿,随时都能找到活干。他很给面子的吃完点心,翻开奏折。 魏宏请李沅出去。 李沅并不想走:“圣上,臣妾可以留下陪您吗?” ------题外话------ 三更~ 7017k 第七十六章:头头是道 皇帝心情好:“允了。” 李沅借着研墨的机会瞟他奏折的内容。 大到弹劾地方官员,小到鸡毛蒜皮。 甚至有报告天气的,有要送土特产的,更神奇的还有写寡妇拾金不昧的。 像这类,他都会扔到一边。 当她看到一本有关粮食的奏折,忍不住偏头,内容写着大旱,粮食减产,百姓不堪重税,可否减轻赋税。 皇帝批复:南方虫灾大赦天下已经免了一次。 李沅认为,她不能在袖手旁观了。回家之前应该发挥一下自己的专业能力。她犹豫了片刻开口:“臣妾有法子为圣上分忧。” 皇帝合上奏折,微微挑眉:“竟敢偷看!你一个弱女子有何法子?”他都没法子。 “咱们这里的读书人只为考科举做官,依臣妾之愚见,此举妥妥的浪费人才,学子那么多,中榜的才几个? 那些剩下的人,十年寒窗却无用武之地,不如利用那些人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譬如干旱,可以培养一批专程研究钻井技术,抽水技术的,这样旱灾来时,可以抽水灌溉农田。再培养一批钻研提高粮食产量的,像高粱小麦,瓜果蔬菜等等。 朝廷绝对掌控优良的种子,优质的肥料,百姓们花钱购买,不比直接叫他们交粮食好吗?往后还可以将优良的种子卖到附近的国家,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百姓们免了赋税,用多余的粮食拿来换钱供养家里的小孩读书,不仅为国家培养了下一代,孩子成才了也能改善自家的生活条件。 可谓一举多得。 臣妾略懂农业方面的知识,圣上若信得过,可拨些田地和人才,让臣妾手把手传授他们知识。这样不久的将来,人人都能吃得饱饭了。” 李沅分析的头头是道。 皇帝震惊于李沅的见识,默了良久道:“你有些令朕刮目相看。” 李沅眼眸微亮:“这么说您同意喽?” “朕考虑考虑。”皇帝说。 李沅不管他同不同意,回去后便开始回忆自己读书时记的笔记,写到本子上。 只等皇帝答应便开始大展拳脚。 快天黑时,桃绯提醒她沐浴,李沅只得放下笔。 桃绯道:“娘娘,您今晚可得把握住机会啊。以后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子就稳了。” 李沅不答话。 皇帝不来是最好的,来了她就说有大姨妈不方便。 按她对他的了解程度,他不会亲自检查。 她洗过澡点灯继续做笔记,桃绯在门口等啊等啊。 最后魏宏过来传话,说皇帝不来了,为补偿李沅,赐了不少礼物。 桃绯都气哭了。 圣上一次两次这样,拿娘娘当消遣呢。 李沅丝毫不生气,摸着上等的缂丝布料想,小孩要是穿上这样的布料肯定好看,她背着人偷摸的开始做衣裳,花了两天时间做好了一套。 叠好放进包袱里,又拿了些外面买不到的水果。 第二天找到那个小太监,告诉他,她还要出宫。 小太监想抱头撞墙,但他有把柄在李沅手里,又不得不从:“你上回害得我被管事的骂了好几天。” “我这次一定不会连累你。”李沅拍着胸脯保证。她出宫后,换了一身女装回家。 小孩见到李沅尤其高兴。“娘亲,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李沅用力抱着她:“我也想你。给你做的衣裳,还有水果。”她吩咐杏芽儿去洗水果,为小孩换上衣裳,很合身。 小孩喜欢的不得了,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又转圈圈。 李沅看着她笑。 水果洗好了,三个人一起吃。 “夫人,您从哪儿买的果子,样子好看又好吃。”杏芽儿小心的往嘴里塞葡萄。 李沅道:“有你吃就行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杏芽儿赶紧应声:“奴婢不会乱说。” 李沅陪了小孩一会儿,留了些银子给杏芽儿,交待她照顾好孩子,匆匆离去。这次赶在管事的发现之前归队。 等她回到皇宫,换回自己的衣裳,心才落回肚子里。 她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皇帝也不知道考虑得怎样了。 如果应允的话,她出宫住便可以把孩子接到身边了。 她睡了一觉,醒来坐院子里喝茶。 桃绯在旁边唠叨着:“娘娘,圣上不来,你主动些找他去啊。”上回做糕点不挺好的吗?这几天成日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鼓捣什么。 “男人只要不爱你,你做得再多都没用。他来或者不来,我就在这儿。”李沅淡定的饮茶。 桃绯急得不行:“要不奴婢和圣上说您病了。请圣上来瞧瞧您。” 李沅不难烦了:“我说你这个人,你是闲得吗?我没病你让我装病,被发现还得了?你不怕死我还怕呢。他有三个女人,一人轮他一天,到我还要两天空档呢,何况他还要办公,你让他歇歇好吧。”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李沅抬头便见皇帝出现在门口,春风满面的,她脸一红,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才的话,有点孟浪啊。她上前接驾。 皇帝解释这几天没来找她的原因,一来前方战事的问题,二来和大臣们商量她的提议。 其实他前两晚来过。 毕竟刚封的妃子,还没有碰到,心里头一直痒痒着。 但他半路忽然肚子疼,耽搁了,后来又有公事处理,无奈只能一直晾着她。 李沅内心隐隐激动,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出宫了。她还想问,皇帝拉着她进屋说话。“这会儿正好闲,可以陪陪你。” 李沅拿出自己做的笔记,还有一份详细的农耕计划书。“您抽空看看。” 皇帝起先随意翻看,字迹娟秀认真,措辞严谨,他从头开始看。 眼底掩饰不住的赞赏:“想不到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他捡到宝了。 李沅递上茶水。 皇帝心头一动,他正想喝水,她便递上了。他们之间相处不多,竟然还存着几分默契。偏头看她时,她也正看着他。只听她说:“敢问圣上,前线的情况如何了。” “大好。” 李沅真想说,那你帮我打听一个叫薛槐序的情况吧。 她转移话题提出想出宫赏菊。 “御花园有菊花。” 李沅一听,这是拒绝她了。她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皇帝要批奏折,魏宏提醒他时,他说:“你写的东西,朕拿回去慢慢看。”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结束啦~ 7017k 第七十七章:运气 李沅巴不得他认真看完,并大力施行她的农耕计划。 也不枉她穿越一遭。 皇帝走后,桃绯心惊胆颤道:“幸好圣上未像开罪郭小姐那般治奴婢的罪。” 李沅顺嘴一问:“郭小姐如何了?”她被关在这宫里头,听到最多的八卦就是宫女之间的勾心斗角。 要么就是小太监和小宫女偷偷地对食。 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 桃绯摇了摇头:“奴婢不清楚,但据传镇国公府退了亲,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李沅很想见一见郭君柔,不是自称女主有逆天运气吗? 咋回事呢? 她得和郭君柔见一面,看还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话。 李沅到后厨做了一盅奶茶,再次前往御书房。 桃绯很高兴,娘娘终于上了道儿。 李沅在御书房门口正面遇上崔勉。 二人皆是一怔。 崔勉先低下头,心里却在怀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出了问题,她进宫成了皇帝的人,竟然还是少女的面色。 李沅暗暗调整心态,从容不迫道:“可以麻烦你通传一下圣上吗?就说锦绣园的求见。” “圣上在议事。” “这样啊。”李沅道:“待会儿圣上不忙了,你和他说我在前头的莲花池那边等他,可以不?” 崔勉规矩的应声。 李沅来到莲花池旁的凉亭坐下,瞅着崔勉也望过来,她四处张望后,背着桃绯冲他招手微笑。 崔勉立马扭过头。 李沅笑容一僵,他是不是气她进宫了啊?还会帮她照看小归荑吗? 李沅垂着眼睫,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 轻轻一叹。 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等得口渴,自己把奶茶给喝了,刚放下白玉盅准备回去。魏宏胖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娘娘:“圣上有请。” 李沅看了看喝空的奶茶,舔了舔嘴角,这可怎么办?视线一扫,落到几步外的棕榈树上,她有了法子。 “我腿坐麻了,这会儿站不起来。你和圣上说,我马上就去。” “是。”魏宏一走,李沅吩咐桃绯到棕榈树旁扯几片叶子。 桃绯取来叶子,用手帕擦干净上面的灰交给李沅。 李沅三下五除二编了两只草编蚂蚱,拢在袖子里去见皇帝。 皇帝见到她赐座。 李沅心道,是不是魏宏告诉他,她的腿麻了?她望着皇帝,相貌清隽俊美,气质清贵,权势滔天,性格好有事业心,对自己的女人还大方,动不动就送礼物。就是有皇后了,还有德妃,虽说她们面上都不介意他有别的女人,但她...... 啊呸! 她想什么呢。 智者不入爱河。 不婚不孕,青春永驻! 她,是要立志成为行业标杆的女强人!男人,只会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咱不爱,咱不爱!咱独美! 帅哥欣赏欣赏就行了。 她安抚好想躁动的心,说:“圣上信不信臣妾会魔法?” 皇帝微微蹙眉:“魔法?”这魔字,听着就不太好。 李沅慌忙改口:“戏法,是戏法,臣妾没文化,用词不当。” 皇帝扫了眼桌子上的农耕计划书和厚厚的一本农学记录,眉目微微一抽,如此还叫没文化? 叫旁人情何以堪。 李沅展开手掌面对他:“您看,什么都没有吧。”她握拳再松开,两只草编蚂蚱出现在她嫩白的掌心。 皇帝拉着她的手翻看,稀奇道:“如何做到的?” 李沅慢动作示范,皇帝恍然,原来提前藏在袖子里,她两只手交叉时快速将袖子里的草编握于掌心:“想不到你还会障眼法。” “嘿嘿,这是一对儿的,小的是臣妾,大个的是您。”李沅把草编放他桌子上。 皇帝笑起来,一对儿,光听着就悦耳。他本来有些疲累,此时只觉得精力充沛。 他给了魏宏一个眼神,待魏宏离开后,他拉着她往怀里带。 李沅冷不丁的受惊,她还没有切入正题,开口要他令牌用,他这是干嘛?书房里头卿卿我我? 她着急慌张的挣扎了一下,又觉得不妥当,顺势往他怀里倒。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大嗓门:“清乐侯求见。” 李沅汗毛一竖,被大臣知道妃子大白天和皇帝书房厮混,会不会联名将她给废了啊? 皇后也不会饶她的。 她连忙扶住他的桌子边想要站起来,慌里慌张的,脚别到他的椅子腿,人往前摔。 皇帝反应不及只扯住她的裙摆。撕啦一声,衣裳破了。李沅还面朝地摔了一跤,又是咔嚓一声,她手腕接触地面,一股剧痛袭来,她痛呼,脸色当即惨白。 皇帝边扶她边急道:“魏宏,传太医!”然后对李沅道:“朕先送你回去。” “不是有大臣求见?” 不提还好,一提皇帝来气了。“不见!”好好的氛围全被那老家伙破坏不说,还伤了他的女人。 还有,哪个瘪三在他门口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的?她不听那声儿也不会慌。 李沅:“……”她算不算迷惑君心啊? 太医来了,摸着李沅红肿的手腕,半晌说骨头裂了,需要固定夹板养上两个月。 皇帝内疚至极:“是朕鲁莽,叫你受苦了。” 李沅犯愁,她伤了右手腕,不好化妆易容,以后怎么出宫见小孩?“不关您的事,是臣妾运气不太好。” 魏宏也觉得如此。 每次圣上要宠幸她,总有事发生,第一次皇后中毒了,宫中传言皇后嫉妒新进宫的昭仪,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嫁祸德妃,破坏圣上和昭仪娘娘同房。 但第二次皇帝好端端的忽然闹了肚子。 这次更严重,昭仪娘娘磕伤了骨头,起码要一两个月无法侍寝了。 霞山寺的住持亲自合的八字。 大吉。 如此看,分明是相冲,大凶之兆。 皇帝亲自送李沅回住所,准备留宿安抚,外头有战报通传。他面对李沅更是愧疚:“你先歇着,朕去去就来。” “圣上不用管臣妾的,尽管忙吧。”李沅体贴的说。 皇帝愈加满意,她真是识大体,明事理。 但皇帝走了以后并没有回来。 桃绯早上对李沅抱怨:“娘娘,您就是脾气太好了,惯得圣上每次对您都不守信用。他对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可不这样。” ------题外话------ 一更~ 7017k 第七十八章:骗她的 李沅无精打采,她的手腕钻心疼,一夜没睡好。 但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娘的薛槐序腿瘸是装的! 她只是轻微骨裂,就痛得整夜睡不着,照镜子脸色惨白,唇色也不如以往红润,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他咋那么扛疼?第二天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他还说前几天动弹不得,她亲身经历,完好的关节部位,是可以稍稍活动的,又不是瘫痪了,不可能一直僵硬在那儿。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太医来把平安脉时她特意询问骨折多久能活动。 太医说严重的养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最轻微的,但只要涉及到骨头,比如她这样的,起码也得养上一个多月。 薛槐序呢,双腿骨折,两月后活蹦乱跳。 李沅气冒烟了,她尽心尽力的伺候他,他把她骗得团团转。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远在边关的薛槐序打了个喷嚏,他如今化名管驰,换了一张较以往年轻的脸,因奉上霹雳炮有功,又屡立战功,而今已被提拔为副将。 看沙盘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掀帐子外出查看。“何事喧哗?” 守卫道:“回管将军,此人非要找一位叫薛槐序的士兵,说他的娘子寄了家书过来,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他扭头又对送信的人说:“留下包裹赶紧滚!军事重地,岂容你放肆!” 说着便要吩咐人架着送信走。 管驰阻拦:“薛槐序是我小名,找你送信的是不是一位看着十四五岁的俊秀小公子?个头不高。” 送信的人一听,找对了,立马将包袱递给他。 管驰接过,沉甸甸的,家书这么多?不才见过一面吗?这么想他?他嘴角上扬。 “大人可有信物,小人好回去交差。”送信的说。 管驰想了想:“你跟她说女人十八一朵花,她自会明白。” 送信的:“......” ....... 【ps:男主换马甲了,下面就以新马甲称呼了哦。】 管驰拎着包袱进入营帐,一层层打开,拿起书本和一封写满了算盘口诀的信。 他一边打算盘一边翻译。 心想,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还要打算盘解密。 是不是爱他两个字不好意思写啊。 最后整理出来一段话。 据可靠消息,皇帝已知他三皇叔开春后会佣兵造反,我分析,他三皇叔就藏在边关,你记得伺机逃走,别凑上去做反贼叛军,小孩需要一位顶天立地的父亲,我需要你一位光明磊落的丈夫。 最后一句李沅想了好久才加上。 她本来打算告诉他,她进宫被封妃的事。但他正打仗,她担心扰乱他的心神。 管驰先是心惊不已,皇帝怎会知道他计划开春造反,出叛徒了么? 她又如何得知?她还挺会分析,不愧是他看上的美人儿。 翻译出最后一句话时,神色缓和下来,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她竟然会说需要他,难得。 ....... 皇宫内的李沅,吊着膀子愁容满面,她进御书房摔伤手腕的事,成了宫里头的笑谈。上上下下都以为她勾搭皇帝反被他推开才受伤。 皇后甚至亲自下令,以后不允许她迈进御书房半步。 这些她其实都不在乎,她最关心的是到看望小孩的时间,她要如何才能出宫。 想到孩子,不由落下眼泪。 她轻轻一擦,小声嘟囔:“我才不会哭呢。” 她决定用左手练习化妆,左手写字吃饭。 有志者,事竟成不是? 刚坐到案子前拿起笔。 桃绯来传话,娘娘:“圣上往这边来了,您赶快准备一下,涂些胭脂水粉,有个好气色,圣上才喜欢。” “我管他喜欢什么。”李沅不屑道。 “女为悦己者容啊娘娘。”桃绯急死了,就是皇后娘娘,人家见了圣上都要梳妆打扮一番,她伺候的主子倒好,成天清汤挂面的连簪子都不愿意戴。 李沅严肃道:“首先,我如果装扮,那也是为自己增加自信,而不仅仅是为了取悦于人。你要是觉得我没用可以走。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怪你。” 桃绯立刻下跪表忠心:“娘娘,奴婢.....” 这个时候大门被推开。 李沅回眸,是皇帝来了,她扫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低头练字。 桃绯慌忙拜见:“奴婢请圣上安。” “下去罢。”皇帝说。 桃绯走时关上门。 皇帝走到李沅身边,见她正用左手一笔一划练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但很认真。 因为受伤,小脸分外苍白,但眉目清晰,眼睫湿漉漉的,穿着一身素衣有种破碎的美感。 他心里头生出一丝怜惜来。 那天她手腕受伤后。 魏宏向他提议找护国寺的方丈算她的命格,重新合他们的八字,他想了想最近与她之间总不顺畅,仿佛有人从中作梗般,便同意了。 依旧是大吉,方丈还强调,她的八字非常好,日带印绶,书香门第。 他便择了良辰吉日合房,在开春后的元宵节。 虽然还要再等一阵子,但也无妨。 他弯腰凑近她:“沅沅,生气了?朕不是故意不来看你,实在是公务繁忙。” 李沅身子一扭,不看他。 皇帝失笑,她还耍起小性子来了。“你之前不是想赏菊?明儿朕歇息,亲自带你出宫。” 李沅眼睛亮了:“真的吗?”她一秒后眼神又变得暗淡:“您带臣妾,皇后娘娘该以为我勾搭您不务正业了。” 皇帝浅笑,他心里不知道多想她能主动些,就像德妃那样,看到他跟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挂。他抽回思绪:“自是带皇后一道。她那朕解释过,还了你清白。至于那些个乱嚼舌根的,也已经教训过了。” 李沅有些开心,旁得不提,就谈出宫,到时候有皇后绊住皇帝,她正好溜走看小孩。“臣妾还有个请求,可以见一面郭小姐么?若非臣妾走不稳掉进池子,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了。而今每每想起来总会内疚。” 皇帝说:“已放回家。”关了一阵子后,据狱卒说,她晚上疯疯癫癫的嚷嚷要见他说三皇叔的事。白日里就缩着身子哭,趁人不备寻死腻活。 救下了两回。 加之清乐侯成天来烦他,他索性放了她。 李沅感到遗憾,已经放回家了啊。她套话的想法岂不落空? ...... ------题外话------ 二更~ 7017k 第七十九章:撂挑子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 李沅便起了,亲自进御膳房拿了一大盘点心和水果装到包袱里头。 已时出发,皇帝和皇后坐一处,两人像寻常夫妻,互相说着平淡的话。 李沅插不上嘴,规规矩矩的坐皇后的旁边,垂着眼睫,盯裙子上的绣花发呆。 皇帝的目光时不时便投向她。 皇后循着皇帝的视线看向李沅,自打圣上亲自向她解释御书房的误会,她对李沅的印象越发好了,乖巧听话,懂得进退。 从不涂脂抹粉。 比德妃还要安分。 家教定是极好的。 她动了心思:“李昭仪,圣上说你还有个妹妹,婚配了么?” 皇后得不到回应,朝皇帝看了一眼,又唤了一声:“李昭仪?” “啊?”李沅猛得回过神:“皇后娘娘喊妾身何事?” 皇后抿嘴笑:“本宫问你妹妹婚配了没有,打算做主为她指门亲事。” 李沅一听这个头就疼,她把薛槐序说成爹,小孩说成妹妹,皇帝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你爹叫什么?朕把你爹调至京都弄个闲职吧,你妹妹接过来陪你吧。 她想好了才道:“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臣妾的爹性子比较古怪。臣妾不经过他同意入了宫,很害怕他知道此事。更遑论议妹妹的亲事。” 其实皇帝也是欺负人,一开始都没有问她同不同意做他的女人。 好像看上她,还抬举了她似的。 要不是他人多势众,每次搞那么大个排场唬人,早被她按地上摩擦了。 和薛槐序那个糟老头子一样,她从来没说喜欢过他,可在他那儿,她已然爱到无法自拔。 他也不想想,自己一半拉老头,她一青春美少女爱他个啥呢? 爱他满脸大胡子? 还是爱他穷? 她太倒霉了。 尽遇极品。 她现在好想见见小归荑,听一听小孩的童音,治愈一下受伤的心灵。 “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他有何理由不同意?”皇后端着说。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李沅心里还是不服气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追求。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她就不喜欢,她想要单纯的圈子发挥自己的特长。 要是能当上院士,金袍加身。 于她而言便是圆满。 皇后杠赢了,心情大好:“抽空本宫派人接你爹和妹妹来京。” 李沅无奈,轻轻嗯了一声。 ....... 菊园的花基本上全开了。 花团锦簇,富丽妖娆。 一行人私服。 皇后比平常少了几分端庄,有些粘人,挽着皇帝四处观赏,李沅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跟在两人后头,距离两人越来越远时,桃绯轻轻拉李沅的袖子:“娘娘,您也去挽着圣上啊,护卫挨得都比您近。” 李沅嗤之以鼻:“我才不去!”这不是打扰人家夫妻恩爱嘛!她接过桃绯手里的包袱拿点心吃:“咦,没带水。桃绯啊,你去给我准备点水,好渴。” 桃绯恨铁不成钢,跺跺脚走了。 李沅借机跑了。 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掏出工具化妆,她炸过菊园,画像还上过城墙,之前的形象是不能用了。 撸个浓妆吧。 脱了浅白色的外袍,套上红边黑底的女装。 头发用红色发带束起来,清爽利落。 如果有把佩剑,就有侠女那味了。 她溜出园子,搭了马车至半路,下来走路回家。 薛归荑正和邻居家的孩子玩。 见到李沅高兴极了:“娘亲,你终于回来啦。” 李沅打发了邻居家小孩,捧着她的脸左亲右亲:“给你带了好吃的。” “娘亲,你的手腕怎么了?”小孩眼尖看到李沅腕上的夹板,担心不已,什么美味,都不及娘亲重要。 “不小心摔的,没事儿。往后一阵子我可能没办法经常回来看你,你自己要乖乖的哦。”李沅整理小孩的头发。 小孩用力点头。 她虽然不懂娘亲为何好几天才回来一趟,但也隐约知道,娘亲扮神仙遇到了被称作圣上的人后有了麻烦。 每次回家跟做贼一样,总乔装打扮一番。 李沅又给了杏芽儿一笔钱。“还是老话,照顾好小姐。” 她离开之前,拿上霹雳炮。 放在家里搁着,万一被小孩翻出来拿着玩,太危险了。 李沅回到菊园,桃绯等一众婢女正四处找她。 “娘娘,您跑去哪里了啊。圣上方才一直找您。” 李沅烦得一比,要不是惦记着国师能帮她回家,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我就在那边长廊坐着,哪也没去。” 桃绯不信,她方才找过这边,没有。 但李沅是主子,她不敢有二话,引着李沅找皇帝。 到了那儿,李沅想起来,是之前引郭君柔护卫到的院子。 那会儿在坐的都是男子。 今天有男有女,桌子上还有各种瓜果点心。 皇帝没有亮身份,但也坐在主座东首边的位置,身旁是皇后,她挨着皇后坐。 再坐的应该有认出了皇帝的,好几个朝他望。 皇帝隔着皇后问李沅:“方才哪去了?” 他有一瞬间认为她跑了。 她看着软软糯糯的,实际上傲气十足。 方才皇后的那番荣华富贵之说于她而言好比羞辱,她心里肯定不服气。 “赏菊。”李沅不咸不淡道。 她用布袋子,悄悄装点心。 皇帝诧异,她自己便会做精致的点心,宫中好吃的更是随便她吃,她这是为何?“你做什么?” 李沅:“装点心啊,方才来时见外头有行乞的,想拿些给他们。” 皇帝笑道:“你真有善心。” “是为您积善缘。”李沅马屁拍得贼溜。 皇帝闻言弯起嘴角。 皇后道:“想不到李昭仪观察如此细致,本宫怎的没见有行乞的?” 李沅心想,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皇帝身上,能看到别的才怪了。 这时下方忽然有一阵骚动。 “那不是郭小姐吗?被退婚后憔悴了不少,不过还是好美啊。” “美有什么用?这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要她?” “那也轮不到你。” “......” 李沅抬头望去,少女梳着流苏髻,头顶斜插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身着一袭淡粉色芍药花罗裙,脚上穿一双云丝绣鞋,步伐优雅。 眉眼淡淡清冷,气质温婉。 她皱眉,咋和她印象中的郭君柔不一样了? 换回来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啊? 皇帝也是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瞟到李沅微微张着的小嘴,直了的眼神,颇感有趣,她自己不就是个美人儿? 居然还看别人。 上回莫不是跟着郭家小姐看,眼直踏空落进莲池的? 意识到这点,他不由轻笑。 李沅此时合上嘴,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水,她快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去试探郭君柔真假。 ------题外话------ 三更~ 7017k 第八十章:瞧不起 郭君柔落座后暗暗观察四周。 发现东首位的皇帝和皇后,眼底稍稍一诧,余光流转落到李沅身上。 一袭素衣,肌肤胜雪,双目顾盼间自成一番灵动之气。 无害的外表下,实则装着一副狠辣心肠。 数月前,她摔了一跤,人事不知,再次清醒,竟出现在死牢中,脑子里多出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惊悉她被人夺舍了,那人不仅侮没了她的名声,还把自己作进死牢。 她万念俱灰想自我了结。 牢头顾及她的身份救下她。 她后来发现,晚上做的事,白天才会有记忆,深知那人还在她身上,夜幕降临出来作祟。 后头她被特赦回家,告之父母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联系她这几个月的言行举止,他们当即信了十分。 父母还告诉她,她被镇国公府退了亲。她不愿意也不行,没有哪个大家族会要一个进过死牢的未来主母。 她真是恨啊。 全怪这个叫李沅的,不刺激那人,那人也不会冲撞圣上被关进死牢。 那人留给她的记忆中,李沅是个活脱脱的卑鄙小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甚至不顾廉耻勾搭教导自己的老师弄劳什子保研名额,被称作学术妲己。 如今为了荣华富贵又成为圣上的妃子,这还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就是一个上不来台小妾。 读了十几年的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校花,笑话差不多! 她真是瞧不起这种女子。 她今日所承受的痛苦,明日也得让李沅悉数品尝! 歌舞开始后,郭君柔收回关注李沅的目光。 这次赏菊宴,她得重新博回众人的一些好感才行。 歌舞结束,便是小姐们才艺比拼。 李沅不明状况,表演不是歌姬们的活吗?世家小姐们身份高贵,当着外男表演不会降低身份?她问皇后。 皇后一笑:“这些小姐们已经到嫁人的年纪,表演目的为择好夫婿。”若有幸被比自己门户高的公子看上,家族也跟着荣耀。 李沅心道,所以郭君柔也是来找对象的吗?她轻轻挪动屁股:“皇后娘娘,妾身想方便~” 皇后轻叱:“你呀,事情可真多,快去快回!” “得嘞!”李沅快速退下。 皇后笑眯眯的:“圣上您看,李昭仪跑起来像不像脱兔?” 皇帝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睛,进了菊园全程避着他,偷摸的作何勾当?他招来护卫:“跟着昭仪,免她迷路。” 护卫领命令走了。 李沅上了趟茅房,返回时敏锐的察觉到有人跟踪,她摸出霹雳炮捏在手里打算找个人少的地方投出去。 她如今的身份,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失为保护伞。 炸了人,只要有正当理由。 除了皇帝和皇后,没人敢治她的罪。 靠近偏院时,转身要扔霹雳炮,认出是皇帝身边的护卫。她心跳如鼓,双腿发软,跟着她多久了? 完了完了! 皇帝发现她谎话连篇,会不会砍她的头啊。 护卫暴露身份后干脆走上前,正要行礼,偏院内传来类似南部的方言。 李沅做出嘘的手势。 里头声音虽小,但她还是听清了。 有人说皇帝微服出宫身处翠亭轩,带的护卫不多,正是刺杀的好时机。吩咐人马就位。 李沅惊恐地瞪大眼睛,她马上冷静下来,抬手示意护卫离开此处。 到安全地带,她直接问他跟着她多久了。 护卫说:“不到一盏茶,圣上担心昭仪娘娘迷路,才命属下跟随。” 李沅放心了,把刚刚听到告诉他。 护卫疑惑,里头叽哩哇啦,他一句也没听懂,昭仪娘娘如何听出来的?涉及到圣上安全,他不敢怠慢,先行一步通知其他人。 李沅将霹雳炮放到随时可以拿到的位置,回到皇帝身边。 “锦绣,过来坐。”皇帝并拢手指,面对她前后挥动。 李沅看了看皇后,说:“不合规矩罢。” 皇后轻轻推她:“出来玩哪那么多规矩?唤你,你过去便是。” 李沅这才坐皇帝另一边。 皇帝拉着她,附耳低声询问:“护卫禀告,你说有人要刺杀朕?” 他说话喷出的热气,惊得李沅起一层鸡皮疙瘩。她伸手捂耳朵:“嗯,偏院里头,口音类似南部地区的方言,可能是邻国的细作。咱们回宫吗?” 现今打仗,邻国惨败。 狗急跳墙想杀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没有兄弟,也没有小孩。 他死了群龙无首,天下大乱。 哦,有个藏起来的郦公子,会是郦公子安排的人吗? 皇帝夸她做的好,又说不回去,还想握她的手。 李沅赶紧缩回手不去看他,目光聚集到台上,说:“圣上,最美的郭小姐表演了,您看她。” 皇帝败兴,郭君柔有何好看?疯婆子一个。想起来她说他帅呆了酷毙了他便来气,帅酷就罢了,还呆了,毙了,这不明晃晃的咒人吗? 若非顾念清乐侯是三朝元老,他早剁了她。 李沅托腮看表演,郭君柔一曲广陵散,赢得满堂彩。 李沅肯定她不是自己认识的郭君柔,她认识的郭君柔要是有人称赞,会骄傲的扬下巴,眼前的人表情始终淡淡的,仿佛别人不是夸她。 国师不在京都,千金小姐到底怎么回来的? 郭君柔下去后,又上来两个表演的姑娘,相貌才艺一般般。 皇后想走,便和皇帝商议。 皇帝干脆吩咐人送她离开,他打算以自身为引,在此等刺客现身。 活捉两个审问审问。 皇后离开不久,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到李沅跟前,嗓音稚嫩:“这位姐姐你为何不表演?你长得这么美,才艺肯定很出众罢?” 她说话的时候朝郭君柔的方向扫了一眼,并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郭君柔回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人的记忆中,李沅除了长得漂亮之外一无是处,学术造假,品德败坏,出生奇低,父亲是工人,母亲是种地的。 放这儿,顶多算个工户。 如此条件,肯定不懂才艺。她若说不会弹,认出圣上身份的人,会觉得圣上新进宫的女人不过如是。 她也看到了李沅手腕上的夹板,但李沅若以伤做借口也是不行的,因为旁人可不管她有没有伤。 只会质疑圣上的眼光,圣上被人质疑,心里头肯定不高兴。 最好因此厌恶李沅。 ------题外话------ 一更 7017k 第八十一章:套路 识破皇帝身份的人,自然也想到了李沅是皇帝新封的昭仪,个个为孩子捏把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竟然敢叫昭仪娘娘当众表演才艺。 李沅没有错过郭君柔和孩子之间的互动,她越发肯定,她认识的郭君柔离开了。 真小姐还把对假郭君柔的怒气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懂对方此时的用意,但她知道若拒绝表演就如真小姐的意了。 她轻轻扭动手腕,修养了两天,用了最好的药,还是有些疼。 不过浅弹一把,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笑了笑,上前轻捏小孩的脸:“你也很美啊,你的嘴巴真甜,那我给你面子了,为你而弹。” 小孩被夸美,不好意思的笑了。 李沅用了台子上的筝,试音后,左手扫了几下弦,右手才开始拨弄弦。 刀剑如梦。 高潮部分,她以前练了好久,感觉弹出来就进了江湖,参与了刀光剑影。 台下交头接耳的议论,有人说她比郭君柔弹得还好。 李沅抬头望向郭君柔,对方死死的盯着她。 李沅微微勾唇,是不是没想她会弹琴啊,才艺只是她最不值一提的部分。 她眸光转向皇帝,却发现与他临桌的男人袖口有一小截明晃晃的东西。 是匕首吗? 她心口一跳,他是杀手? 皇后走了,皇帝的身边空出一个位置,护卫都在他后头几步之外。 杀手那个位置动手必定会叫皇帝措手不及。 她若此时揭穿,杀手背后的人就会藏起来了罢? 她专注的看对方,别人以为她看皇帝,就连皇帝自己也这么认为,暗想她今天眼神真勾人。 琴音一落,杀手趁着大家回味的时候扑向皇帝。 皇帝受惊从凳子上跌落。 就当他以为刀子会戳进他身体,一把筝砸落杀手手里的匕首。 刀光火石间,亡命之徒们已经跟护卫们打了起来。 四处都是尖叫声。 上一秒还歌舞升平的园子一下子乱作一团。 皇帝和李沅会和,在护卫的保护下撤退。 “留两个活口。”皇帝不忘下命令。 对方人多,护卫们很吃力。 李沅瞅准机会扔出霹雳炮:“趴下捂住耳朵!”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以爆炸为中心的刺客们被炸倒一片。 李沅手里还有两颗,爬起来交一颗给护卫:“看准了扔!” 又是轰得一声爆炸,这次皇帝捂住了耳朵。 李沅想到了那位郦公子,同样出身皇家,郦公子武艺高强,拎着她翻墙咻得一下子,跟提一只小鸡一样。 皇帝比他还长个几岁,竟然不懂武功,好弱啊。 有了霹雳炮,刺客们很快处于下风,绞杀殆尽。 皇帝紧紧扣住李沅的手,心里头又激动又疑惑。 激动她临危不乱,机智无双。 疑惑她和边关那个擅长使用霹雳炮的管将军是何关系? 上了马车,皇帝便开始问:“你和管驰是何关系?” “管驰是谁啊。”李沅反问。 皇帝听力还没恢复:“你说什么?” 李沅眼珠子一转:“我说你是个聋子,你个大傻子!强盗,强抢民女。” 皇帝神色一冷,伸手揪她的脸:“你放肆!” 李沅:“……”他不是听不见了吗?呜呜……她摸摸发疼的脸,火辣辣的,肯定红了。 她立马由坐改为跪,头抵手背匍匐。“圣上恕罪啊。” 她太倒霉了! 薛槐序装瘸骗得她团团转,皇帝钓鱼执法。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次两次进这种人家的大门。 被他们轮着套路来套路去的。 皇帝耳朵嗡嗡的,他确实没听见李沅说了什么,但她口型像骂人。 原来真的骂人。 李沅跪了好一会儿,悄悄抬头,对上皇帝那张清隽的脸。 “起来罢!下次再敢出言不逊,朕割了你的舌头。” 李沅坐直身体,轻揉手腕,皇帝这才想起来,她手腕还带着夹板。 拽过来一看,有些红肿了。“疼不疼?大点声儿回。” “疼!”李沅气沉丹田一吼。 皇帝这下听到了:“疼你还弹琴。”他命护卫提前回宫传太医侯着,他动手帮她轻轻揉。 她手腕只有一点点细,弹琴时力道却大,气势磅礴的。 李沅摸摸鼻子,她刚才骂他,他果然听见了,幸好他没有计较。 哎,还是得谨言慎行啊。 “朕问你,认不认识管驰。”皇帝说。 “不—认—识!”李沅凑近他耳边大声道:“您为什么如此问啊。” “耳朵快被你震聋了。”皇帝的头往一边侧移。 李沅无奈,声音小你说你听不见,大了你说耳朵要聋了。 这个妃子,她真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声音不大不小道:“圣上,您知道国师去哪儿了吗?听闻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还懂命理推演,臣妾想找他算算,以后能为您生几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当上贵妃?” 皇帝大笑:“你想生几个?” “生到绝经。”李沅闭着眼睛说。 皇帝笑声不断,她真幽默。她是不是提醒他合房啊? 刚死里逃生,他也想放纵:“现在就来。”管他什么良辰吉日,就今天! 李沅大叫:“啊,手手手!” 皇帝被她一喊立刻清醒,瞬间松开她的手腕:“是朕疏忽。” 李沅疼得要命,不忘追问:“圣上,国师何时才能回来?” “他去了边关,估计要等年底。”皇帝说。 李沅真想找过去,但她没有了昭仪的身份,国师肯定不理她。 好烦啊。 她话锋一转:“圣上,臣妾想请郭小姐明天进宫玩,您能不能下个口谕?” 皇帝不同意:“今日见了那么多世家小姐,你非见她吗?那疯婆娘只能远观。” 李沅摇着他手臂撒娇:“求您了。” 皇帝很受用,捏她的脸:“成罢。” 皇帝回宫后忙着处理刺客,皇后从伺候的宫人口中听说了刺客的事,召李沅到她的宫殿。 李沅看了太医,太医叮嘱她不可再挪动手腕。 李沅重新涂了药固定好夹板,吊上膀子才去见皇后,她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幸好您提前走了。”皇后离得近,杀手必须解决她,才近得了皇帝的身。 皇后也是一阵后怕,还好皇帝没事。她忽然道:“得再为皇帝纳两个后宫了,早日开枝散叶。”皇帝无子,往后出个事没孩子该如何是好。 本来她指望李沅,但圣上只白天去她那儿说说话,从未过过夜。 指望李沅还不如指望自己。 李沅不理解,心说你咋那么大度?皇帝后宫少不好吗? 不用勾心斗角,耳根子也清净。 而且你们都才二十出头,德妃更小,才十八岁,孩子急什么?她妈妈四十岁才生她呢。 但不关她的事,她不说话。 ------题外话------ 二更~晚安 7017k 第八十二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沅从皇后宫殿回到锦绣园,关着门准备为小孩做两套衣裳,最近皇帝送了她不少进贡的布料,还有一件上等狐狸毛。 她量了一下,可以做两件围脖,和小孩一人一条。 嘿嘿。 刚把针线准备好了。 皇帝来了,拿了一副年轻男子的肖像叫她辨认。 “这是谁啊?”李沅仔细端详着,带着头盔,轮廓分明,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鼻头圆润,嘴唇薄厚适中。 还挺帅气。 嘴巴竟然有点像薛槐序,就是糟老头子可能年纪大了,胶原蛋白流失,嘴唇有点薄,画像上的年轻人稍稍丰满一些。 “他就是管驰,他手里有跟你一样威力的霹雳炮。朕猜测他杀了你爹,抢了霹雳炮。”皇帝没有问,便认定李沅的霹雳炮是她爹给的。 李沅十来天前刚见过薛槐序,那会子边关已经有霹雳炮的传闻了。 她当下便说:“世间有才能之士多不胜数,霹雳炮又不是臣妾家的专属。看他的头盔像个将军,说明战功赫赫。您还是勿要多疑了,传进将军的耳朵里,他多寒心呢。臣妾的老爹安全的很,等打完仗,臣妾便让他来见您。现在臣妾比较担心国师,他一个书生,跑到边关危险吧?要不召回来好了。” 皇帝以为她焦急让国师为她算命,忍俊不禁:“等你的手腕好了,朕日日留宿在此。你想生几个生几个。” 李沅懵了懵,才理解他的意思,傻乐:“好啊。” 皇帝问完话,目光落在她跟前的针线盒上:“你的手腕受了伤,衣裳为何不交给主衣局做?是不是她们怠慢你?” “没有的事,是臣妾想给您做一身里衣。”李沅说。 皇帝心头微动,伸手搂住她。“你真贴心。” 李沅靠在他胸口,低眸瞥见他腰上的龙纹玉佩,等她跑的时候,要是能带上这个信物,应该没人敢拦。 她正要开口索要,皇帝松开她:“朕得去忙了,闲得时候再来看你。” 皇帝匆匆走了。 李沅无语,闪得这么快,是不是发现她盯上他的玉佩了啊? 她叫人关上门,待在屋子里做针线,一只手干活不太利索,又不敢喊人帮忙,效率很低,一晚上才缝好一只袖子。 次日一大早。 李沅到御花园等郭君柔。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真小姐才来。 她和假郭君柔的审美不一样,一身红绣花罗裙,系同色披肩,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花簪。 贵气又优雅。 “臣女见过昭仪娘娘。”郭君柔规规矩矩的行礼。 李沅歪头看她:“郭小姐,你长得真好看。” 郭君柔保持着施礼的姿势:“娘娘过誉了。”这个女人不同于记忆里的娇艳,如今的长相偏素,柔柔弱弱像朵小白花,引人保护。 像极那人对其的评价:白莲婊。 她行了礼,也不叫她起。 真是坏! 李沅笑了笑,她喂了一会儿鱼,忽然转头,见郭君柔竟然还能维持姿态,心服口服,大家闺秀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她故作惊讶:“呀,你傻站着干嘛呢,过来坐啊。” 郭君柔:“......” 李沅上前拉着她坐凉亭长椅上:“郭小姐,你进了一次死牢,出来稳重多了。” 郭君柔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被李沅牵着的手,低眉顺眼的说:“臣女之前鲁莽,如今想来,万分后悔。” 那人太自以为是了。 别说是侯府的小姐,就是皇后,也不敢在圣上面前自称我。 还有那人干得事。 她每每想起来,都是一阵抓心挠肝的难受。 李沅确定了,真小姐有假郭君柔的记忆,她吩咐桃绯接一壶温茶来,又支开另外两个婢女。“郭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怎么回来的?” 郭君柔垂眸掩藏眼底的情绪。那人留的记忆中,李沅一心想回去,因为那个世界的女子生活随意,未婚便能与男子同吃同住。 李沅的男人多,如今只能面对皇帝一个,肯定如饥似渴。 她决定以此为切入点,报复一番,她想了想说:“臣女进了死牢,虽说不曾受刑,但里头的东西足以吓死人。臣女以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也不算说谎,那人就是这般受惊导致精气神衰弱,她才得以苏醒。 李沅不信。 但郭君柔的样子不像说谎。 她撤下高高在上的姿态,略显愧疚道:“郭小姐,你进死牢被退亲,我有一部分的责任,实在抱歉。你有何需求,我尽量补偿你。” 郭君柔哪里会领情?她和世子两情相悦,而今却因为李沅被退了亲,补偿?能让她和世子重新定亲吗?嘴上却说:“臣女不敢。” 父母如今已经重新为她考虑夫君了。 崔家崔勉。 他家族式微,但他却很有出息,年仅十八,已是禁卫军首领,长得也好,洁身自好,不赌博,不押妓。 她虽然不喜欢,但不能嫁世子,嫁给谁都一样。 便同意了。 她记得早前太后还在宫中时,她进宫献过艺,后来崔勉总在他跟前晃悠,待会儿同李沅分开,她便去找找崔勉联络一下感情。 她刚这么计划着。 李沅便称身子不太舒服,想休息,让她退下了。 桃绯和宫人回来,御花园已经没人了。她回锦绣园敲门道:“娘娘,您在里头吗?” “嗯。”李沅正在给孩子写信。 抱歉她不能继续当孩子的娘亲了。 她要回家找自己的娘。 她准备见一见崔勉,求他照顾一下孩子。 她拿着写好的信打算到御书房附近晃一晃,看能不能见到他。 行至御书房附近的一座偏殿时,她看到崔勉和郭君柔站一处。 她立马躲了起来。 就见郭君柔拿出手帕,羞答答的递到他跟前。“崔大人,送你擦汗。” 崔勉拧着眉头:“你说得重要的事,就是送手帕?”他还以为,她查到了讹她的钱人是李沅和他,前来要挟。 郭君柔咬唇点头。 崔勉没有接:“我有手帕用。” 郭君柔震惊,他在拒绝她?他是不是也像其他人那样认为她进过死牢,有辱家族名声?她绞紧手里的帕子,不认命道:“你之前为何一直在我眼前晃?” ------题外话------ 一更~ 第八十三章:打算 “何时?” 崔勉忽然想起来了,太后寿辰宫中举办寿宴,她进宫弹琴。 一首不知道什么曲子,将军府的萧二公子神魂颠倒,太后出宫前很喜欢召见郭小姐,是以二公子托他一有空观察她,他才会在她面前晃悠。 后来她性情大变,萧二公子见了后转身就娶了礼部周大人家的四小姐。 她是误会他对她有意么? 他认为有必要解释清楚:“郭小姐,你想多了,崔某没有爱慕过你。” 郭君柔丢脸到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住小脸哭着跑开。 崔勉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往李沅这边走,接近后他说:“昭仪娘娘,找属下何事?” 李沅:“......”他怎么发现她的啊? 李沅走了出来,四处张望。“我找到回家的办法了,但我不放心小孩,我想.....” “我不照顾。”崔勉无情的说。 本来以为她相公死了,他有机会。 好了,人家进宫当娘娘了。 他屁也没捞着,最后还甩个孩子给他。 李沅瘪了瘪嘴,忍不住掉了眼泪:“算我求你了,不要你照顾多久的,她爹一回来就会带走她的。” 崔勉真想告诉她,孩子爹早死了。 尸首都找不到。 但她梨花带雨的,他最终没有说。 李沅摸出信,又是左顾右盼,快速塞到他手里,仰头看着他说:“孩子看到这封信会跟你的,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求你了,你当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相逢,我一定当你的女......媳,媳妇,对,我当你媳妇报答你,你家暴我我都不走,求你了。” 崔勉:“......”这辈子都没过去还下辈子。 给他画饼充饥么? 他微微抬手握拳,恰好她眼泪落到他虎口上,滚烫。 他心头一震。 拒绝的话如何说不出口,沉沉的应声:“嗯。”不就多双筷子么?养得起! 李沅破涕为笑:“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得走了。”被别人看到她和崔勉都得倒霉。 李沅回到自己园子,将自己关起来,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看着为小孩做了一半的衣裳,心中酸涩。 晌午皇帝过来小坐,主动对李沅提杀手:“留得两个活口如何用刑也不说主谋,生气!” 李沅暗暗转动眼珠子:“臣妾有个法子,可叫他们开口。” 皇帝眸光湛湛:“哦?是何法子?” “你带臣妾一起到那牢里先看看。” 皇帝:“朕担心吓到你。” 李沅心说,我就是要害怕啊。 置之死地而后生,假郭君柔不就是被吓死的吗?她也要如法炮制。“臣妾不怕。” 皇帝:“......别闹。” “那您自己想办法罢。” 皇帝舍不得处罚她,又想知道她的点子,带她去了宫外的牢房,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李沅几欲作呕,各式各样的刑具,更是叫人头皮发麻。 她有点能感受到郭君柔的害怕了。 当她看到人被挂在木桩子上折磨得面无全非,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脚发软尖叫一声,眼一黑晕死过去。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不听劝。 李沅醒的时候,脑子里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古色古香,她无法接受,她怎么还在这儿? “娘娘,您终于醒了啊,您都睡两天了。”说话的是桃绯,她欣喜的说:“圣上不知道有多担心,一有空就来看您,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也来了一次。好端端的,您怎么会晕倒了?”问圣上,圣上也不说。 李沅思考自己和郭君柔经历相同为何没有离开?难道真的要先死吗? 桃绯走到李沅面前喊:“娘娘,娘娘。” 李沅颓废的叹了口气:“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桃绯不敢有二话,当即便退下了。 皇后得知李沅醒了,让身边的宫女传话李沅,晚膳去她那用。 “知道了。”李沅有气无力的说。 快到用膳时间,桃绯提醒她,她才慢慢悠悠提步过去。 皇帝和皇后,德妃都在,专等着她一个,她疑惑,这是要开大会怎么分享皇帝吗? 到近前行礼时,皇帝拉着她坐他旁边。“身子好些了么?” 李沅说:“好多了,谢圣上关心。” 德妃看着两人互动,醋味十足,使劲咬了一口肉。 李沅坐下也是吃,醒来只喝了一点粥,太饿了。 正好有一大桌子的好菜。 就当是今天的最后一顿大餐吧。 皇后最先放下筷子,忽然和皇帝提要选两个美人进宫。一个是纪尚书家的小姐,一个是她娘家的堂妹。 往后这张桌子就能坐满了。 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皇后的心思他摸得一清二楚,无非他没有孩子,要新人进宫为他生孩子。 但要谁做他的女人,他认为皇后没有资格决定。 李沅吃噎了轻拍胸口,皇帝目光一转,亲自递上茶水。“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李沅笑呵呵。 德妃夹着嗓音:“圣上,臣妾也想要妹妹的水~” 皇帝无奈,动手也为她倒了一杯。 德妃乐得笑出牙齿,而后叹气:“哎,以后人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圣上亲自递茶水。是吧,妹妹。” 李沅专注啃鸡腿,也没在意德妃说了什么,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喝了,附和道:“是啊。” 皇后斥二人度量小,不知道顾全大局。 李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德妃真鸡贼。 不过她想着自己今晚要走了,无所顾忌:“可是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将他全部占为己有啊。” 皇后一惊:“李昭仪,你是不是喝多了?圣上如何能是你一个人的?” “行了,选美人的事暂且放一边。”皇帝发话,皇后也不敢再议论。 但李沅口无遮拦,她得整治:“李昭仪出言不逊,回去抄十遍女训。” 李沅无所谓了,她走了,原主抄吧! 原主留烂摊子给她,她也得留烂摊子给“她”。 很公平! 她跑了。 皇后气得跺脚:“圣上您看她。” 皇帝正宠着李沅,为她说话:“皇后大度,别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皇帝也走了。 皇后:“……” 德妃认为李沅说得没错,爱一个人就是要全部占有,圣上自己找新人,她没办法管。皇后替他找,她受不了。她也借口走了。 李沅回去焚香沐浴,然后才将白绫挂上。 踩凳子上犹豫良久,将脖子伸进去,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愿再次醒来能回到父母身边。 ------题外话------ 二更~ 求推荐票~ 后面还有哦~ 第八十四章:离开 李沅踢了凳子,只觉得头脑嗡地一下子热了,耳朵轰鸣不止,眼前不断有白光闪现,窒息难受,出于生存的本能,她的手开始往脖子上抓,可是越抓吊得越紧。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她仿佛看到了医院,但画面一转,她已经回到家里。 父母坐一起捧着手机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得咯咯的。 她喊着爸爸妈妈。 两人恍若未闻。她凑近手机屏幕一瞧,竟然是她研究生的入学仪式。 她明明还没有读啊。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 另一个李沅走了出来,笑容明媚的对父母道:“爸爸,妈妈,我和朋友们约好出去玩,先走啦。晚饭不用帮我留。” “别去湖边!”大人们异口同声叮嘱。 “知道啦。”另一个李沅出了门。 站在原地的李沅懵了,怎么回事? 她一个劲的喊爸爸妈妈。 两人头也不抬。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吸力将她卷了进去,她睁开眼,对上皇帝满含担忧的神色。 她惊坐而起。 头与皇帝的撞到一块。 一股痛感袭来。 皇帝捂额头嘶了一声叱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李沅缓过劲接受不了,眼一翻晕死过去。 皇帝大惊:“传太医!” 太医进来摸着脉:“回圣上,昭仪娘娘脉象僵直细颤,貌似经历了大喜大悲后又受惊过度,这回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皇帝蹙眉,大喜大悲?受惊过度?他垂眸看向她,目露疑惑。 他守了一会儿,魏宏敲门提醒他办公,他吩咐宫人伺候,提步离开。 李沅再次醒来,趴床上痛哭,她回不去了,家里有一个她。 桃绯听动静,叫人通传皇帝,皇帝来了,李沅的哭声还没止住。他上前安慰,又承诺她:“朕已经和皇后明说了,不会再纳后宫,专宠你一个,别做傻事了,嗯?” 李沅半天才懂他的意思,他是误会她因为听了皇后要为她找女人的言论才走极端。 其实皇帝是个好男人。 但他们是不可能的。 她和薛槐序之间的夫妻关系还在,这个事情捅出去,他不会原谅她。 还有,他拿走了她的农耕计划书和笔记,得到了大臣们的一致认可,但却不让她参与进去。 做他的女人只能给他生小孩,和另外两个女人一起巴着他进她的屋。 年老色驰,可能还会看着他搂着新人恩爱。 想想她就觉得这种日子可怕。 她暗暗叹了口气。 对着他轻轻点头。 皇帝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打扰你歇息了。” “皇后娘娘那里......” 皇帝霸气的说:“不用管她。” 皇帝走后,李沅起来吃了点东西,第二天便开始悄悄收拾了,她准备带孩子离开这里,原本她是打算等国师回来的,但如今,她觉得没必要了。 她和郭君柔的情况不一样。 她走不成了。 既然如此,不如留下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等薛槐序打完仗,他们就离婚。 娘的。 骗得她团团转。 她不需要这样的相公! 第二天皇后乘着步撵亲自来见她,李沅本以为要被批评,不曾想皇后只是叹气:“不过说了你两句,你竟然......下次不能了啊。” 李沅满口答应。 “本宫也不想为圣上纳后宫,但圣上无子嗣,关乎社稷,本宫也为难。”皇后忧心道。 李沅视线略过步撵,心里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记得家里有个亲戚结婚多年没孩子去检查,身体正常。 后头年纪上来女的有了小肚子,爱美买了跑步机在家减肥,跑了两个月居然怀孕了。 会不会是皇后和德妃缺乏锻炼才不怀孕呢? 要么就是皇帝的问题,成天就是批奏折。桃绯说,皇后和德妃那,他一个月只去一两次。 这样的频率想怀孕,也很难吧? 她思绪一收:“臣妾老家有个亲戚......” 李沅把话和皇后一说。 皇后自省,的确没有锻炼过,德妃更是懒,能躺着绝对不会坐。“往后是要多锻炼些。” 李沅又想起自己大嫂备孕哪会,好像还要挑什么排栾期。 她和皇后一说。 皇后惊道:“你为何会懂?”据她所知,李昭仪还未侍寝过。 圣上说,合了良辰吉日,到时候再圆房。 “臣妾家族里有位嫂子是大夫,她说的,她还对这行房的姿势有研究呢。”李沅和皇后一一说了,皇后老脸一红:“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嫌害臊。” 李沅龇牙笑,她打算走之前送皇后和德妃每人一样礼物。 皇后走后,她便待在屋子里做衣裳,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两套撩人的吊带睡裙,穿上肯定能勾得皇帝神魂颠倒。 她又给皇帝写了一封表白信。 人走了。 话得说好听点,甜言蜜语又不要钱。他不信当她倒霉,但他一旦信了,就不会追杀她。 李沅胳膊痊愈的第二天,拎着珠宝扮成宫女,混在采购的队伍里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打算先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再乔装打扮一番去崔勉家接小孩。 但她到家才知道,孩子依旧在那。 小孩见到李沅,喜极而泣:“娘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崔勉叔叔要接她去他家过。 她不愿意。 这里是她和娘亲生活过的地方,她不想走。 他后来没有再来过。 但偶尔会托府里的嬷嬷送些好吃的给她。 李沅紧紧的抱住她,有近一个月没见了呢。“我回来了,归荑,愿意跟着我亡命天涯吗?” 小孩用力点头。 娘亲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李沅再次抱住小孩,良久才松开,她将卖身契交给杏芽儿。“杏芽儿,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这里有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自己谋生去吧。” 她如今得立刻出城,免得被皇帝发觉找到这儿。一想到他那死牢里头的刑具,她就汗毛倒竖。 杏芽儿跪下了。“夫人,杏芽儿命是您的,您去哪儿杏芽儿跟着到哪。” 李沅考虑了几秒:“那快,收拾东西!” 她在墙上给薛槐序留了记号,依旧是盘算的口诀,只要他拿着那本她寄给他的书,找到相应的字,就能知道她的方向。 她打算去沿海生活,带孩子赶海吃海鲜。 玩几个月再回南部。 ------题外话------ 三更~ 第八十五章:弱女子 宫内。 皇帝晌午至锦绣园,才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案子上留着圣上亲启的信封和两只大木盒。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昭仪娘娘呢!” 桃绯战战兢兢:“一,一直在屋子里啊。” 皇帝拍桌子:“你进来给朕找!” 桃绯吓得连滚带爬进屋,哪还有人影。 皇帝撕开信。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妾实为农妇,身份低微,且已有夫婿,出征的壮丁便是,家中的妹妹乃女儿。 而今日日忧思君揭发过往,精神已临近崩溃边缘,本想一死了之,无奈又被救下,只能留书出走。 勿念。 若有来世,忘与君早日相会,白首不离。 妾奉上。 皇帝三两下撕了信。 处子一身,告诉他说有相公了。 农妇? 能写出来农耕计划书?农学笔记? “来人!李昭仪欺君罔上,其罪当诛,而今畏罪潜逃,速速给朕捉回来,朕要亲自发落。”皇帝不解气,在她屋子里一阵打砸。 宫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喘。 皇帝扳倒了衣橱,从里头掉出许多碎布料,好几件未完成的衣裳,还有一双小棉靴,上面绣着粉色的蝴蝶。 是小女孩的东西。 她真有女儿? 竟然用他赏赐的东西养野男人的孩子。 该死的! 他吩咐魏宏叫来当日为李沅验身的嬷嬷。 两位嬷嬷赌咒发誓,昭仪清白之身不可能生有女儿。再者她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小孩的鞋子大小看着都有三四岁了。 ....... 皇帝晚上找到李沅买的院子。 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有一间画室,里头全部都是小孩笔法稚嫩的画作,李沅的画像几乎贴满了一面墙。 还有好几副中年男子的画像。 满脸的大胡子丑陋不堪。 皇帝心神俱裂,她竟然跟这种男人!他传召邻居询问有关李沅的情况。 邻居跪地瑟缩着身子。“她自称姓薛,从南部来的,丈夫出征,在家中饱受村人欺凌,无奈带着孩子来此投靠亲戚。起先在南街卖肉脯和糕点,不过有好一阵子没开门了。” 皇帝看向墙上的画像,画作底部写着薛归荑書。 看来此人所言非虚。 他一挥手,魏宏将人带下去了。 这个时候廖川认出了画像上的李沅,惊讶她竟然就是李昭仪。 他震惊的看向崔勉,崔勉并没有看他。 他犹豫后向皇帝行礼,坦白道:“圣上,属下有话说,画像上的女子属下认识。” 皇帝眸光一冷:“哦?你认识?说!” 廖川便将搜查细作时遇到她,又为她写推荐信的事说了一遍。 皇帝忽然气笑了。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全是骗人的,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完完全全信任她,他不仅辜负他对她的信任,还反过来将他玩弄于鼓掌,别让他捉到! 皇帝命崔勉亲自带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崔勉领了命令退下,拿着地图分析她有可能去的地方。 南部老窝都暴露了,以她谨慎的性格,她不可能回去。 北方乃圣上权力的中心,只要她敢呆,不出两天就能被找出来。 她大概率会去靠近沿海的地方。 李沅和镇国公世子,侯府的小姐都有仇,宫中李昭仪欺君的消息一旦传出,镇国公的世子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他得在镇国公世子找到她之前找到她。 圣上未下杀令,说明心里还存着对她的几分念想,只要她肯认错,活命的机会很大。 他真是不明白,孩子他答应照看了。 回不了家留在宫中老实做圣上的妃子不好么?荣华富贵,享受不尽,非要跑。 这下好了。 还有那个廖川,和圣上说什么推荐信? 害得他一激灵。 ....... 李沅三人搭马车一路乔装打扮,日夜兼程赶了半个月的路,来到海边一个叫东莱的小村,花钱买了一个户口。 在此安定下来。 因为口音不同,她让孩子杏芽儿装哑巴。 直到学会本地话再张口。 临近过年,天气越发冷了,三人捡了海货,关上门蹲家里吃火锅。 “娘亲,咱们住这儿都快一个月了,爹爹应该也快来了罢?”说好开春来的,再过半个月,就要立春了。 李沅嗯了一声,她有打听边关的消息,听说邻国投降了。薛槐序如今应该在京都了罢?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找来了。 她是巴不得他赶紧来的。 她如今迫不及待想要跟他解除婚姻关系。 娘的! 糟老头子,骗子! “阿嚏。”李沅掏帕子醒鼻涕,她原本以为,小孩子会不习惯这边的生活,想不到不习惯的是她,水土不服半个月生了两次病, 刚好又得了重感冒。 喝了三天药也没见好。 哎! 有时候她也想,自己是不是太好强,太不识好歹了。 皇帝待她百依百顺,皇后像大姐姐一样,她和德妃也没有矛盾。 男人嘛,分享就分享了。 总比跑出来受这种苦强。 但旋即又一想,被关在那里跟他生孩子,还不如出来潇洒快活。 反正她现在有钱。 哎! 有钱也不敢花! ....... 崔勉如何也找不到人,只能回京复命。“属下无能,无法追踪到昭仪娘娘。”他每次发现线索,总会无缘无故的断掉,镇国公世子安排了两波人,死得死伤得伤。他加了一句:“属下怀疑昭仪娘娘有人暗中护着。”他最后一次见她,她依然是少女的面色。 宫里头肯定有人作梗,否则圣上早宠幸了她。 皇帝怒气冲冲,不过是个弱女子,有何通天本事?他正要发落。 魏宏传话:“圣上,皇后娘娘身边的青莲来说,娘娘忽然呕吐不止。” 皇帝立刻抛下崔勉去看皇后。 太医说,皇后有喜了。 这个消息冲散了皇帝心中的阴霾,第一次当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拉着皇后的手,语气缓和:“你辛苦了。” 皇后自是欣喜不已。“圣上还在找李昭仪么?”她能够顺利怀上孩子,她认为多亏了李昭仪的提点。 皇帝一听李沅,再次怒气上涌:“死丫头敢耍朕,朕不会放过她。” 皇后叹气:“许是她对您是真心的,不想一直骗您,才会选择坦白,否则不可能寻短见。若换作臣妾,仗着清白之身大概率会选择瞒着。再者,不是找到她老家查到她丈夫被征丁死在了战场么,也是为圣上牺牲。而今她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着实可怜。那又那样的貌美,若遇到匪徒,臣妾不敢想。” 皇帝听到最后,神色有所松动,这时外面又有人通传。 ------题外话------ 晚安~ 第八十六章:恢复身份 皇帝脸色微变,天下敢自称姓郦之人,应该没几个。“传召。” 皇帝拉着皇后的手,语气温和:“你先歇着,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皇后善解人意的说:“圣上,您忙便好。” 皇帝走了。 进了书房,崔勉还保持着他走时的姿势,皇帝扫了一眼:“退下罢。” 崔勉行礼后离开,刚出御书房,便见一位样貌瑰丽的少年公子不疾不徐的往这边走,他心下一惊,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陵王爷?” 来人轻笑:“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记得本王。” 崔勉当下便行礼。 皇帝听到动静从书房内走出,看清对方模样亦是一怔。 “参见圣上。”陵王撩袍子行礼。 皇帝反应过来上前搀扶:“还真是三皇叔,快快免礼,你既在世,为何不进宫见朕?” 他想到李沅说的话。 郦公子要杀他。 空着手进宫,这是想杀人的架势? 死丫头! 为扰乱他心神,什么鬼话都编。 有本事躲一辈子。 “当年遭叛军伏击伤到头失忆了,恢复记忆时边关有仗要打,便化作管驰。”陵王微垂着眼眸,见面的场景他想过很多,本以为皇帝会忌惮他,拒绝相认,想不到当即便认定他的身份,对他有了称呼。 皇帝惊喜:“原来管驰将军就是三皇叔啊。朕正打算召见。”他兴奋的拉着陵王进入书房并赐座:“这几年你过得如何?你比以前壮实了,也高了。” 陵王笑意不达眼底:“长大自然壮实。”和皇帝最后一次见面,他不过十四,而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是靠着亲信的牺牲才活了命,他心里头是恨的。 更是不甘心。 他只不过着急赶着见老父亲最后一面,便遭此大劫。 表兄乐安伯一家甚至被抄家灭族,表嫂乐安夫人遭流放,他找到她时,她整个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拼死生下了小孩,未来得及看上一眼。 他带孩子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皇帝询问他这几年的际遇,他言明被一位高人所救,研习武艺。 皇帝连连惊叹:“原来如此。” “臣有个不情之请。”陵王起身要行礼。 皇帝扶住他:“三皇叔有话直说无妨。” “臣表兄一家并无谋逆之心,当年他是遭人陷害,望圣上彻查。” 皇帝并不了解内情,他只知道当初父皇继位之初,三皇叔母亲一家因涉与叛军谋逆全部被拿下了。 男子砍头,女眷流放。 而今三皇叔亲自证明其清白,他自是应允:“朕会颁布诏书,为你表兄一家平反。” “谢圣上恩。” 两人从白天聊到晚上。 次日皇帝便恢复了陵王的身份,还扩大了封地。 陵王母亲一族得以平反。 郭君柔听到这个消息时,是震惊的,那人留下的记忆中,三皇叔佣兵谋反成功,做了暴君,还召她进宫封为郡主,打算把她送到邻国和亲,嫁给比父亲年纪还大的人。 她宁死不从,因此被废了一只手。 他好战,四处征伐,弄得民不聊生。 世子和一众朝臣合力推翻他的统治。 他最后死于乱军之中。 郦家子嗣本就稀薄,先皇帝遭难,亲族被三皇叔屠戮殆尽。他自己亦无后代,世子手握兵权,又众望所归,最后当了皇帝,封她为皇后,他们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一切,全因那蠢人的出现有了变故。 想到这儿,她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 夜黑风高。 以往寂静的小院,有了细微的声语。 “酬神时王妃扮作神仙.......后来被圣上相中接进宫封了昭仪,圣上召幸过几次,属下用了些手段阻止了。大概两个月前,王妃寻了一次短见,据说是因为不想圣上纳后宫,属下以为另有隐情,此事大约过去个把月,她便带着孩子跑了。除开圣上的人找她,镇国公府的世子也安排了人手截杀。王妃机警,每每提前预知离开。” 他若非一直安排人跟踪,也难找到她。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陵王摸着墙上的画像,心中五味杂陈。他一门心思打仗,未曾顾得上她们。一回来便找她们娘俩了,但墙上只留下一串口诀。 解密才知道去了沿海,还详细的留了下一站歇脚的大概位置。 生怕他找不到她。 他起初纳闷她大冬天带孩子跑那儿做什么。 原是和皇帝有关,是他能力不足未能护她周全。 他将视线从画上移开,移至跪地的下属身上:“你做得不错,本王会论功行赏。现立刻安排人马,待圣上庆功宴后,本王要亲自去接王妃。” 他现在要地位有地位,要容貌有容貌。 不似皇帝有后宫,他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知道了,估计得心花怒放,扒着他不放了。 他有些期待她惊喜的样子。 ....... 庆功宴后。 皇帝亲自出城送陵王:“三皇叔,有空可经常回京都探望朕。”他比三皇叔还要大上三岁,三皇叔小时候尤爱黏着他。 长大一些后关系仍然不错。 这几年不见,他二人明显生疏了许多。 他只有这一位皇叔,亏待不得。 陵王轻声应下,上了马车,轻轻撩开帘子,城门已经很小了,一身明黄的皇帝竟然还在。这个侄子和城府阴险的皇兄一点也不一样,他真诚的多。 陵王放下帘子。 行了一段路后下马车,带着一队轻骑另辟蹊径。 ....... 小年这天,李沅领着小孩和杏芽儿上街采买年货。 快过年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娘亲,我想要那个红灯笼。” “没问题!”李沅为小孩买了红灯笼,称了一些年糕,买了两只鸡,又买了一些梭子蟹,准备做肉蟹煲。 “又吃螃蟹啊。”小孩嘴巴撅得能挂油壶。 李沅哈哈笑,刚来那会儿,小孩天天海鲜啃不够,如今腻得难受了吧?但也没有别的吃了。 她买了些蔬菜,花了六文钱。 这个季节的蔬菜尤其贵,她不晓得皇帝何时会找到这里,害怕可能来不及收拾财物,下意识想要节约一些开支。 此时出钱心疼的不行。心想等薛槐序找来,她立刻离开这儿回南方,吃菜吃个够。 三人拎着年货回到家。 刚开门,一院子的黑衣少年正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们。 ------题外话------ 一更~ 第八十七章:母老虎王妃 李沅吓得魂飞魄散。“归荑,快跑!”她扔了东西也跑。 “是我。” 是薛槐序的声音,小孩停住步伐调头往屋里头冲:“爹爹。” 等进了屋,却没见到薛槐序的身影。 她愣住了。 “归荑。”陵王用薛槐序的声音又唤了一声。 小孩又惊又疑惑,眼前的大哥哥,不是她爹,却和她爹一样的嗓门。 “我是你爹。”陵王说:“之前一直以人皮面具示人。”他开始回忆和小孩之间的一点一滴,小孩终于相信了,欣喜扑向他:“爹爹,你真是我爹爹,你不是老头子,你这么年轻怎么生出我的?”旁人的爹爹,可不似这般年少。 陵王摸着她的头笑,不打算告诉她,她父母的事。小孩子应该无忧无虑,而不是背负深仇大恨。“就这么一下子就生了。” 他认了孩子看向李沅。 李沅此时的心情像被雷劈过,她如何也没料到,薛槐序就是那个少年。 仔细想想,一切是有迹可循的。 他出现在家门口那天晚上,她打个水的功夫,他不见了。 霞山寺救她时说的那些话,她以为他发神经,竟然都是真的。还有她回家,薛槐序的汗打湿了头发,明显就是他急着赶在她之前回家热出来的。 只是她不敢把两人联系起来。 太气人了! 他居然把她当成猴子一样戏耍。 如今人模狗样的坐这里,是想做什么? 成了王爷,休了她娶高门大户的千金吗? “小沅。”他走上前,正要说她辛苦。 李沅迎面甩了他一个大比兜,咬牙切齿道:“你个混蛋!” 众人大惊失色。 这...... 竟然打王爷,这种母老虎王妃,得被休吧? 陵王也是懵圈,竟然敢打他。 李沅进屋卷包袱,拿出一早写好的和离书甩他脸上:“咱俩一拍两散!”姓郦的,没一个好东西! 难怪,难怪她偶尔会觉得皇帝和薛槐序的性格有点像。 原来是一家子。 祖传的霸道狡诈! 李沅扬长而去。 “娘亲。”小孩要追,被陵王拉住:“我去追。”他对手底下的人说:“照看好小姐。”他跑了。 李沅很快被拦住了去路,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陵王俊眉一皱:“你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我如今成了王爷,带着你享福,你还不高兴?不识抬举。你还打我,你信不信你那一下子,我可以让人废了你的手。” 李沅:“......”他这是什么逻辑? 他骗人的事,一句让她享福就可以全部抵消了? 还要让人废她的手。 她抓狂了,她一把推开他:“我这辈子倒了血霉遇到你这种人,孩子还给你了。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绕过他就跑。 陵王腿长,几步追上她。“孩子缺你不行,我缺你……也不行。” 李沅不吭声,埋头绕路走,饶不过去,就在原地左右徘徊。 陵王捉住她的手:“小沅,别气了,对你隐瞒身份是不对,但我也是逼不得已。”他当时身边能使唤的人太少了,又不解皇帝的本性。 一旦暴露,皇帝想杀他,他退无可退。 伪装是他最好的选择。 李沅质问:“你装瘸又怎么说?” “那也得怪你,谁叫你成天往城里头跑,我担心你有钱不要我们了,出于无奈只好使用苦肉计,从山上滚下来我也不容易。”陵王说。 李沅:“......”这人脑子跟正常人是不是不一样?全是别人的责任,自己没一点毛病。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容易,她容易吗?“和离!” 陵王干脆的说:“不同意。”为了给孩子娶个娘,他把她那个爹推下水,跳下去救腿忽然抽筋了,自己差点也淹死了。 她算是他拿命换来的。 李沅想打人。 小拳拳刚要砸上去,人被扛了起来。 她身子悬空尖叫。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救命啊,强盗进村强抢民女啊。”她使劲打他的后腰。 “叫破喉咙也没人敢救你,你使劲打,那里痒痒不好挠。” 李沅:“……” 她头朝下脑袋充血,浑身难受,等她被摔到床上,头昏脑涨,她爬起来朝他冲过去,被他一手抓住后衣襟往后一扯,又跌了回去。 她恼得给了他一记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李沅猜,小孩和杏芽儿,估计被他的人带走了。孤男寡女,他不会禽兽吧? 她下意识用手紧紧的攥住自己领口的围巾。“你别乱来!” “什么样算乱来?”他逼近她,两只手伸到她两侧,控制她的活动范围。“这样么?” 李沅抬眼,近距离对上他的脸。 他撕下伪装,五官优势尽显。 修长的眉漆黑如墨,眉眼潋滟,瞳孔闪亮亮的,一身黑衣衣影翩翩。 一股子青春朝气。 她眼睛一下子直了,忽然生出口水来,轻轻咽了一下,艰难挪开目光:“你赶紧起开。” “我偏不。”陵王身子往下降了一点,也盯着她的脸看:“你在海边住为何吹不黑?”依旧是白白嫩嫩的。 李沅只感觉他喷出的热气往她皮肤里钻,酥酥麻麻,难以形容。她大叫一声奋力推开他。“你管我黑不黑?!”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想要出门打不开门。 她惊觉外头还有人。 她回眸瞪他:“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不在家,我跟过皇帝,现在还是他的昭仪。” “你想让我进宫刺杀皇帝?” 李沅被他的脑回路惊呆了,她本意是他不能和皇帝抢女人。 他居然开口就是谋逆。 假郭君柔嘴里反派这个词,真是一点儿也没冤枉他,难道这就是反派思维吗?“你别胡来。” 陵王一笑:“我就说你关心我,别生气了小沅。如今我已恢复身份,到封地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做正正经经的王妃。” 李沅有些心动,王妃耶。 这不比做皇帝小妾强吗? 不过她一想到嫁人要生孩子,浑身写满拒绝。“我不要。” 陵王不解,旋即想到眼线说她写了农耕计划书和农学笔记,被大臣们一致通过。他有了注意:“我如今有很多地,做了王妃,都是你的,想种什么种什么,还不用交佃租。” 李沅眼睛微微亮了起来,陵王敏锐的捕捉到她神色的变化,靠近她握住她的手:“小沅,还不答应么?”良久他松开她,轻轻一叹:“哎!算了,你不愿意本王不勉强,强扭的话不甜,不过你别后悔,往后本王新娶王妃,你将一无所有。归荑会喊别人娘亲,她不认也不行。来人!本……” 李沅一听就急了,她对做王妃不感兴趣,但对他的地有兴趣啊。 还有一无所有几个字,听着就让人心里难受。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到今天要便宜别的女人呢。她赶紧拉住他:“我答应!我答应做王妃了!” ------题外话------ 二更~ 第八十八章:心里仿佛也甜了 音落,李沅的脸,莫名一红。 她也太不矜持了。 她扭过身,嗔道:“你是不是故意用激将法,以退为进啊?” 陵王眼底含笑,语气却严肃:“小人之心!”他环顾四周,室内简陋,连取暖的碳火也没有,从前不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今该补足。“你稍稍收拾一下。” 李沅微微睁大眼:“这就走?”也太突然了。 陵王颔首:“你说话有鼻音,像染了风寒,先带你看一看大夫。” 李沅同意了,她将买来的年货赠予左邻右舍,房子送给村里一户孤寡老人,简单收拾下跟着薛槐序离开。 进城后随薛槐序住进别庄。 亭台楼阁,轩榭廊舫。 仆人无数。 李沅目不暇而:“以后住这儿吗?” “只暂住一晚,明日动身回封地。”陵王说。 “封地在哪里?” 陵王:“比南部稍稍偏北些,也是富饶之地。”母亲是老父亲最宠的女子,爱屋及乌,给他的东西也是最好的。以致当今太皇太后忌惮,没少暗中对付。 当初他年幼,什么也不懂。 母亲发现后想着早日离开京都逃脱他们的爪牙,方保住他母子二人性命。 谁知死得更快。 李沅想了想,比南部偏北,正好合适发展试验田呀。 她很满意。 她吩咐人备水,准备泡泡澡,住村里头一个月,只洗了两回澡,每每冻得青头紫脸还洗不干净。 等水的时间,陵王靠近,忽然一把抱住她,按着她的头贴到胸口。上下抚摸她后背,声音暧昧又低哑:“小沅,本王想要。” 李沅挣扎不开:“好,你先放开,你要什么我都给。” “那你待会儿快些洗。”他兴冲冲的说。 李沅郑重点头。 “本王也去洗澡。”他跑了。 李沅暗嗤,美得你!皇帝都没占到的便宜,你比皇帝还能耐? 她泡好澡,换上干净的衣裳,罩了一件棉斗篷。 门吱呀一声。 陵王进来拉着她欲往床边走:“小沅,你看。”他偷摸的从怀里掏出避火图:“待会儿一起研究。” 李沅:“……”还要研究?女儿都这么大了装什么纯啊。真是,假正经!她抽回手:“衣裳脱下来了,喏,拿去研究就是。” “……” 这时外头传话大夫来了。 大夫诊脉后说除了风寒,身体里还有些炎症,精神又长期处于惊惧状态,休养不足,导致身子底空虚,得精心调养一番。 李沅只觉得大夫医术了得,摸摸脉,便知她情况了,她这阵子根本没怎么睡。 每天会想被抓到后该怎么办。 夜里常常惊醒,恨不得逃出国才安心。 大夫留下方子离开。 陵王遣人抓药,面对她缓缓道:“辛苦你了。”他说着又想拉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我有点累,想睡觉。” “正好本王也困,陪你一起。”他上前关门。 李沅:“.......”这人脸皮真厚啊!“归荑。”她唤小孩,有小孩缠着他,他应该没时间顾她。 陵王:“带出去玩了。”小孩子很好哄,让她穿上漂亮的衣裙,她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变美了,早和下人跑大街上找别的小孩炫耀去了。 李沅咳嗽了两声:“你不怕被我传染你就留下。”她脱下斗篷钻进被窝,将被子裹得紧紧的,警惕的看着他,只见他往旁边的软塌上一靠,闭上眼睛。 李沅心道,不是要跟她睡啊。 那她再脱两件。 手勾到腰带时,她将帐子放了下来。 他太狡猾,她不放心。 李沅望着他的方向脱衣裳,见他没睁眼,又自省是不是想太多了,或者对他太苛刻,不管如何,人家来接她了。 说明还是有良心的。 发达了也不忘糟糠。 她这么胡思乱想的睡着了。 等她再醒,天色大暗。 药也没喝。 她从床上坐起来,对着门厅大声道:“有人吗?” “奴婢在。” “我的药煎好了吗?端上来。” “厨房温着,奴婢这就去。”婢女离去。 李沅忽然发现薛槐序,哦,不,如今是王爷了,不在软塌上。人呢?走了吗? 她拉着被子躺下,往里翻身才发现身边有个人影,当即就是一声尖叫。 随即又是一脚,将其踹到墙边:“你怎么上来的?” “一惊一乍,谋杀亲夫啊,自然是走上来的。”陵王摸着发麻的屁股,有些委屈。他恢复真容竟反而不招她待见了,之前对老头子,可比这客气得多。 李沅拢了拢里衣,抱着被子到软塌上:“你说了,重新娶我过门,没有拜堂成亲,同住不合规矩。” 陵王:“.......”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婢女端来药,李沅闭着眼一饮而尽,睁开眼面前多出一只大手,掌心躺着一块方糖。 她微微仰头,他笑了一下,笑容朝气蓬勃的,一双明亮的眸子煜煜生辉。“给。” 李沅犹豫了一下,接过糖含进嘴里,丝丝甜意弥漫口腔,心里仿佛也甜了,嘴角不自觉勾起她没发觉的弧度。 李沅化完糖,回到软塌上,盖上被子。 陵王看了看他,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跟前,也跟着钻了进去:“待会儿婢女回来值夜,见你我分开,定会议论,给个面子行不行?” 李沅听出几分祈求来:“成吧,你老实点啊,动手动脚我不客气哦。” “自然老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沅重新躺下,迟迟酝酿不出睡意,失眠翻身后与他面对面,他闭着眼睛,眼睫毛尤其长,自带卷翘。鼻梁又高又挺,嘴唇红润润的好看。 她干脆用胳膊肘撑着头欣赏他。 胳膊酸了,改为枕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睡醒发现两人竟互相搂在一起。 李沅轻轻挪开他的胳膊,下榻开始找衣裳穿。 榻上的人怀里空了,眉头一皱。 李沅没在意,梳洗坐梳妆台化妆,化好他才起。 见到她怔了怔,原本的清雅美人,如今明艳动人。“小沅?”易容术这么高,每天化成一个美人儿,他不相当于有许多美人儿? “不然呢?我担心你大张旗鼓的带着我被圣上的人发现,届时你解释不清楚。”李沅想了想又道:“待会儿让孩子穿男装,还有,你薛槐序的身份不用了么?” “嗯,旁人以为我死了。” 李沅:“我准备回之前我们住的小村子,我托了她王婶儿帮忙打扫看守房子,如今不去住了,得与人家说一声,免她白忙活一通。” “派人稍话便是。” 李沅不同意:“你诈死,我若托个传话的,村里人指不定以为我傍了个有钱的呢,想到又要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哪哪都不舒服。” 其实那些人心肠并不坏,哪家要是有个困难,求助她们,她们二话不说就帮忙了。 但嘴太碎总惹人不痛快。 ------题外话------ 三更~ 晚安~ 第八十九章:挑拨 陵王想说,一群乌合之众,管他们做什么?他目光凝到她脸上:“你这样真美。” 李沅心思宛转,她之前也曾怀疑过薛槐序的脸是假的,但皮肤上有毛细孔,还有几颗位置自然的痘印,肉眼观察不到任何接缝。 她微微抬起下巴仰视他:“你之前的脸哪里弄的?能不能给我弄一个?丑点没关系,化妆间隔两个时辰必须得补一次。”麻烦又繁琐。 这还是天冷的时候,天热妆容很快会被汗水冲掉。 戴上假面就方便得多。 陵王将脸伸到她跟前:“你亲一下本王,本王立马答应。” 李沅暗暗白眼:“滚你的!不答应拉倒!” 陵王眉心一皱,不知道他身份不懂规矩罢了,知道了还大不敬,不是打,就是骂,也太不把他放眼里了,这女子不治不行。 李沅出屋子找小孩,外面突然传来一串稚嫩的嬉笑声。 她循声走到隔壁院子,扎着双揪的小姑娘正和杏芽儿踢毽子。 一身粉棉袄衬得一张粉白脸蛋像三月桃花般。 漾着笑意的眉眼天真无邪,惹人喜欢。 小孩余光瞄到李沅,顿了顿,收住伸出的小脚:“娘亲,你醒啦。你看的我新衣裳,好看吗?这个鞋子面上儿还围着一圈小珍珠呢。” 小孩跑到她面前,又是转圈又是伸脚。 李沅稀奇,她装成这个样子小孩竟然还能认出来。 她夸道:“好看!不过归荑啊,漂亮衣裳回老家穿好不好?虽然你爹爹来了,但我得罪的人连你爹爹也惹不起,还是谨慎为妙。” 小孩懂事的说好,换上男装,吃了饭,一行人乘坐马车离开,走了一天,晚上歇进驿站,住宿条件明显比之前差了。 “今晚委屈你了。”陵王说。 李沅环顾四周,屋内摆设齐全,只是有些陈旧,不过被褥是全新的,摸起来又软又暖和:“很好了。”比起村子里的环境强了几百倍不止。她刚准备卸妆,外头传来一阵骚乱。“有刺客!保护王爷。” 小孩害怕,立刻跑到李沅跟前。 李沅搂住小孩,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陵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院子里刀光剑影。 他关窗时,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来人提着剑直冲陵王。 双方交上手从室内打到室外。 李沅抱着孩子左看右看,最后躲到落地罩旁边椅子后头。 这个位置,不容易被人一眼发现。 “娘亲,是不是圣上啊。”小孩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 “肯定不是。”李沅自认对皇帝还算了解,他若想解决掉自己叔叔,会找正当的理由光明正大处置,而不是鬼鬼祟祟安排人暗杀。 再者,无冤无仇的,皇帝为何要杀他叔叔? 总不可能是听信假郭君柔皇叔要谋反的话? 他若信了,为何又大费周章恢复叔叔身份? 大概率是陵王自己的仇家。 李沅暗暗分析着。 这时屋子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李沅低声对小孩道:“归荑啊,在这儿别动,我到窗户那看看。” “娘亲,你小心啊。” 李沅轻点了一下头,蹑手蹑脚到窗户边,推开一丝缝。 外头的刺客都被控制了,陵王的剑搭在一名刺客的脖子上,面无表情手起刀落。 皮肉绽开的声音令人后脊发凉。 李沅瞪大眼睛缓缓蹲下,紧紧的捂住嘴,他也太可怕了! 她下次得对他客气点了,万一惹毛也这样对她。 她忽然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王爷,搜出一封信。” 外头传来说话声。 李沅软着腿站起来猫腰继续看。 陵王接过信撕开,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骂一句狗皇帝,老子反了他! 随后就要撕信。 李沅压住心头恐惧出声制止:“王爷且慢,证据拿来妾身看一看。” 陵王冷厉的神色浮上一抹欣慰,她总算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她顺从,他也愿意听,他捏着信回屋。 李沅展开一扫,是皇帝的笔迹: 陵王外交诸国,将入为乱,不忠不义,格杀勿论。 她不敢相信,她从头一个字一个字看。 终于让她发现了纰漏,笃定道:“这手谕绝对不是圣上写的,妾身进过他的书房,还看他批过奏折,他写最后一个字时有顿笔的习惯。此处却没有。再者,他想杀你,宫里头最好下手,到时候只要宣称有人假冒他三皇叔,自有人收拾你,又或者宣布你得了急症暴毙。为何要先恢复你身份,还给你封地?定是有人想挑拨你们叔侄关系,伪造他的笔迹。” 陵王:“他想博个好名声。” 李沅蹙眉,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皇帝的名声就算坏了,谁又敢议论? 只要他勤政爱民,史书工笔中,他依旧是个明君。 但面对一个被怒气冲昏头的人,她不能杠,她唤人将害怕到爬不起来的小孩抱走,随后抱住他劲瘦的腰:“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只是一封信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在证据确凿前不要总说谋反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妾身很担心你知道吗?” 陵王身体一僵,竟然主动抱他,是不是被他刚才英勇抗敌的一面给征服了啊? 他微微垂眸盯着她的头顶,随后轻轻推开她,用手抬起她下巴,上了妆虽然和熟悉的样子不同了,但依旧能让他心动。 “听你的。”他目光灼灼的说。 李沅满意了,主动垫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而后低着头,斟酌好措辞,小声道:“圣上每次打算留宿妾身那的时候总出幺蛾子,因而和他一直未同房,所以妾身的清白还在。其实妾身根本不喜欢他,最爱的一直都是你,不管你老还是少,美还是丑,贫穷亦或者富有。都爱你,生生世世永不变心。你不要总说谋反好不好?人家担心你会摊上麻烦。” 陵王只觉得她的话好听极了,被她红唇接触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心口砰砰狂跳不止,好看的唇轻抿:“本王下次不说了。” 李沅龇牙,这还差不多,她可不想当反贼,被逮到可是灭族大罪! 她主动拿出避火图:“王爷,待会儿咱们一起看,妾身照着上头画的好好服侍你,保管你满意。” 陵王被口水呛住:“咳咳……”只觉得浑身血液往一处涌。 李沅抬眼看他,他四处乱瞟,这是害羞? 真是稀奇! 这书是明明他塞给她的,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本王这就去梳洗。”陵王提着剑跑出门,经过院子发话让人立即了结被制服的刺客并将院子清理干净。 ------题外话------ 一更~ 第九十章:黑脸 人一走。 李沅收敛笑意,从容自若的将书塞到枕头底下,吩咐人重新备水。而后去找小孩,要求她今晚务必缠住自己睡觉,随后淡定回房卸妆,打算熄灯时陵王来了。 “小沅。”他略显兴奋的喊了一声。 李沅娇羞一笑:“王爷,快点儿~等你好久了呢。” “这就来!” 陵王迫不及待的进被窝。 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出现在院子里,紧跟着门被推开,冲到两人床边:“爹爹,娘亲,我要跟你们睡,和杏芽儿姐姐睡,我没有安全感。” 杏芽儿追进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爷,王妃,这.....” 李沅:“杏芽儿,你自己睡吧,今晚小姐跟着我。” “是。” 杏芽儿走前关上门。 小孩挤到两人中间:“爹爹,娘亲,你们的被窝真暖和呀。咦,爹爹?我来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似的?我今天洗澡啦,身上香喷喷的,你闻闻。” 小孩伸手往他鼻子上放:“香不香?香不香?” 李沅朝陵王看,他黑着脸说香。 李沅暗暗偷笑,伸手轻轻捏小孩的脸,小机灵鬼来得真及时。 李沅为其盖好被子躺下。 小孩:“娘亲,我想听故事,你昨天晚上没有跟我睡,我听不到故事睁着眼睛好久好久才睡着呢。” 李沅讲小贝流浪记:“猫娘亲.......” 故事讲一半,小孩睡着了。 里侧的人清嗓子:“小沅,隔壁也有一间房。” 李沅打了个哈欠:“可是妾身这会儿好困啊,身子也不太舒服,感觉肉有点儿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反正不舒服。 “我有一块肉也疼。”陵王语气幽幽道。 李沅心道,我管你呢。 她闭上了眼睛,赶了一天路,她真的好累啊,还要哄一个脾气古怪的少年郎。 哎。 当古代女人真难! 李沅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抱住,伸手一摸,身边的人不是小孩,她立马睁开眼,对上男人的胸口,她嗓音软绵暗哑:“小孩被你弄哪里去了?” “床里头。” 李沅无语,她爬起来借着烛光往床里侧看,还好,小孩盖得严实。 她重新睡下,此时睡意少了,精神头活跃,回忆起晚上的惊险一刻,她说:“除了圣上,你觉得会是谁想杀你?” 陵王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圣上若掌握他的行踪,李沅也就暴露了,那么结果不会仅仅是派杀手这般简单。 而他管驰的身份,只有圣上和身边信任之人知道。 所以排除他用管驰这个身份得罪的人。 薛槐序的身份更不可能了。 只是一个庄稼户。 他实在想不出是谁。 他反问:“你有何高见?” “妾身哪有高见啊?难道是清乐侯府的郭小姐吗?”李沅联系到真小姐有假小姐的记忆,也许也认为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呢。 而陵王作为反派蔫儿坏。 人人得而诛之。 真郭小姐正义之心爆棚,想要站出来为民除害,所以买通了杀手,她认为说得过去。 陵王笑了:“你真好玩儿,郭小姐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认识如此多高手。再者本王与她无冤无仇。” 李沅灵光一闪:“她没有本事,她前未婚夫镇国公的世子有吧?”郭君柔找机会把所知道的告诉镇国公世子,世子被说动了,派人暗杀,不是不可能啊。“你往这个方向查查好不好?据妾身所知,世子在京都管一处卫所,手里头有的是人。” 陵王不信,他和世子并无仇怨。 他察觉到她的体温貌似有些高:“你身上好烫,哪里不舒服?”被孩子打扰来不及发泄,欲火焚身了么? “睡觉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肉有点疼。阿嚏。”李沅说着,还打了个喷嚏:“喝了两天药,身体不见好,反而比之前严重了些。” “肯定是庸医开的方子不对,回头找他算账!” 李沅:“.....”又是别人的错?她非把他这个性格掰正不可。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撒娇:“王爷,你别激动嘛,也许是赶路累的,明天找个大夫再看看。” 陵王鸦黑的睫轻垂,目光锁定她:“嗯,依你了。”她这个样子,很难让人拒绝。 ....... 第二天李沅看大夫,陵王拿出上一个大夫留的药方,让其审查错漏之处。 大夫检阅后道:“按着这个方子吃是成的,夫人身子底比较虚,一冷一热,便可能导致其他的病症。肉疼便是受寒发热引起的。老夫再加一味药,混进去一起吃。” 大夫留下药方便告辞了。 李沅喝了药,又睡了一觉,身上的痛感才消失。 因为她生病,陵王打算多住一晚上,等她恢复一些再赶路。 夜幕降临。 李沅靠着软枕听小孩背诗给她听。 外面突然喊走水了,走水了! 李沅赶紧披上斗篷带小孩跑出屋。 外头火光冲天,护卫护着两人往后院撤。 李沅:“发生何事了?王爷呢?” “有刺客,王爷在前院。” “又有刺客?”李沅抓狂,跟着男人还不如不跟来得安全呢,三天两波要杀他的人,搞得她担惊受怕。 有毒吧?! 这是要逼她一走了之的节奏啊。 一行人撤到后院不久,陵王便出现了,浑身的戾气,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他先问了孩子有没有受伤,孩子受惊说不出话,他接着问李沅。 李沅:“都好好的呢。”她上下打量他:“你呢?有没有受伤?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暂时还不知道。”陵王说。 一场风波过后,李沅不敢住了,要求立刻离开。 陵王却不怕:“本王不信那些人还敢再来!” 李沅拗不过他,只能留宿。 第二天离开时穿过市集买了些好吃的犒劳护卫。 “幸好有你们保护,辛苦了。” 大家经过陵王的同意拿了赏赐,心道王妃并不是母老虎。 接下来的路程相安无事,李沅得以安心养病,精神头好转后开始教小孩新知识。 这天陵王不骑马坐马车,小孩抱住他的胳膊往他手臂上靠。 李沅神色微动,她也挽住他的胳膊,往他肩膀侧靠:“王爷,刺客调查的如何了?排除圣上了么?世子查了没有啊。” ------题外话------ 二更~ 第九十一章:干得好 “嗯。”陵王联系上了京都的眼线。 皇帝正忙着选拔人才弄开春后的试验田。 对找李沅的事情也搁置了,甚至打算对外宣称她畏罪自尽。 一个弱女子都没空找。 更不可能花功夫对付他。 至于镇国公府的世子,他未曾放在眼里。 李沅不解,嗯,是何意? 排除圣上了? 和世子也没有关系? “对了王爷,妾身还不知道你的名讳呢。”问了护卫,护卫不敢呼其名。 “令修。” “解佩纕(xiāng)以结言兮,吾令謇(jiǎn)修以为理。好名字,以后妾身喊你阿修。”李沅亲切的称呼道。 郦令修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老父亲取名时估计都未曾有她想得多,不过阿修两个字,她喊出来情意绵绵的,真好听。 仿佛是他保护她的那天,她态度有了变化。 他心头异样,抽出被李沅挽住的胳膊,改为揽住她的肩膀。 小孩见状,大眼睛忽闪忽闪:“爹爹,你为何要搂着娘亲?她是大人,又不要你哄。娘亲说,男女授受不清,你如此这般,着实像书中描写的登徒子行径。” 李沅捂嘴笑。 郦令修半天憋出一句:“识两个字不得了,开始教训长辈了。丈夫搂妻子是天经地义的。” “你从前为何不搂?”小孩一脸疑惑。 郦令修:“......”那个蛇蝎毒妇,多一眼他都懒得看!“今时不同往日。” 小孩一屁股坐两人中间,按下郦令修搂住李沅的那条胳膊,毋庸置疑道:“我不许你搂娘亲,她是我的。” 郦令修无奈,小孩子真难缠,他叫停了马车,弯腰走出去转为骑马。 李沅朝小孩竖大拇指:“干得好!” 小孩被夸,开心笑起来,这算什么,她还能干得更好呢。 除夕这天,马车到了目的地。 府邸处于繁华街市之中。 朱门绣户,门口蹲着两只大石狮子,三间头兽大门。 门楣写着陵王府三个字,两边挂着红灯笼,往两边墙延伸。 内里布局和皇宫差不多,就是小了些,不过同样很气派。 尤其是王爷的住处。 跃龙殿。 李沅险险惊掉下巴,这......皇帝的寝宫都不似这般招摇。 他不活脱脱的作死么? 但她不敢直言,委婉道:“王爷,你的院子名儿好霸气啊。就是圣上若瞧见了,恐怕得不痛快吧?” “本王老爹亲自提的字。” 李沅心说,这殿名太子见了心里头估计得咯噔一声吧?明晃晃的偏心难道不怕引起太子的不满吗? 老皇帝也不知道低调些,这不是害小儿子吗? 郦令修吩咐人将其取下来,小时候他不懂,当做荣耀,而今他明白了。 他命人以自己的名字重新题字挂上去。 等不及进屋,郦令修又领着李沅和小孩行至祠堂上香。 对上供奉的排位,郦令修眼眶微微发红:“母亲,儿子回来了,还带了您的儿媳妇和归荑。” 李沅诧异,介绍她的时候说儿媳妇,介绍归荑为何直接说名字? 不该是您孙女吗? 还有这牌位,哪位是归荑的娘,他也不介绍一下。 但祠堂重地,她不敢多嘴。 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从祠堂出来,回到已被取下牌匾的寝室。 “好暖和啊。”一进屋,小孩喟叹道。她瞥见厅中桌子上摆放的杜鹃花,纳罕至极:“爹爹,娘亲,大冬天竟然有花呢。”就是她之前住的汶水村,四季不甚分明,冬天也不见有如此漂亮的花开过。 李沅笑道:“屋子里的温度适宜养啊。”她脱下斗篷靠软塌上翻书,小孩凑到她旁边,和她一起看。 郦令修叮嘱二人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 长途跋涉,李沅和小孩很快有了睡意,头挨着头睡着了。 李沅是被鞭炮声吵醒的,睁开眼,四周环境昏暗。“有人吗?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好吵啊。” “回王妃,过子时了,年初一大家放鞭炮驱邪祟呢。” 李沅小声碎碎念:“年初一了呀,还没守岁就又长了一岁。一场恋爱未谈,先后跟了两个男人。哎,没一个喜欢的。” 其实皇帝不错,对女人百依百顺,玉树临风又有事业心,可他有媳妇,而且太封建了。 陵王不封建,也不重男轻女,但他性子难捉摸,而且奇葩,一遇到事情全是别人的问题,动不动喊打喊杀,简直令人窒息。 这时房门开了。 郦令修走了进来,李沅闭上眼睛。 他靠近后笑道:“你装睡,眼皮动了。” 李沅睁开眼:“我刚醒好不好?正酝酿睡意呢。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处理事情耽搁了。” 李沅将孩子往里挪了挪,给了他一个位置,等他躺下后,她立刻圈住他的腰,她这几天发现,只要她主动抱他,他就会安分。 偶尔身子还会僵硬呢。 分外纯情。 如果不是有小孩,她一定误以为他是个童子。 这古代人生孩子真早,他过了这个年才虚二十,小孩虚五岁了。 归荑若早婚,他三十岁当外公不是问题。 正想着事情,她被郦令修掰正身体夺走了初吻。 李沅不敢置信的捂住嘴。 “听说对女子这般,女子腿会软,你的腿软不软?”他哑着嗓音这么问道。 李沅:“.......”她是有点软,而且心如小鹿乱撞。她良久才平静下来,心里头有点难受,守了二十年的初吻直接没了。 他也就仗着身份为所欲为,放她老家哪儿,她不是腿软不软的问题,她要报警。 她捏了捏小拳头:“你听谁说的?” “下属。” 李沅忍不住道:“你问过归荑的娘吗?” 郦令修沉默了片刻:“归荑姓薛,本王姓郦,只有你一个女人。” 李沅忽然明白了,归荑不是他亲生的,原来他真是童子,她忽然没那么生气了,因为他也是初吻。“归荑是你的谁?” “表侄女。”他说。 乐安夫人家的吗?李沅还记得皇后提及小孩像这位夫人。她正要问,小孩翻身踹了一下被子,她担心惊扰孩子休息,闭上了嘴。 次日府里管事找到李沅,奉上两捆账本,告知她,这是陵王府这几年来的账目。 ------题外话------ 三更~ 第九十二章:暗示 李沅没有管过账,虚心请教管家。 管家眼神斜睨,挺直腰板:“王妃过目认可老夫即可。” 李沅有些不舒服,这微表情咋有点像瞧不起人似的。 吩咐她过目认可? 这几年陵王府没有主子,他不会以为自己就是当家人吧? 初来乍到,摸不清情况,她忍了忍,落座后耐心翻账本。 “王妃慢慢看,老夫先行告退。”管家松松垮垮的弯腰抱拳行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沅有些目瞪口呆,她都还没说退下呢。 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叭? 望着对方的背影,她抿了抿唇,注意力回到账本上。 账本记录的内容是城中铺子的租金以及一些生意营收。 想不到王爷还可以出租商铺,可以做生意。 她还以为王府的收入是封地内百姓缴的税呢。 前面两本账目都挺正常的,后面开始收入和支出有很大的出入,比如茶庄的生意,连着几个月没有营收,却每个月都贴进货钱。 明显不对。 她用红笔备注,并写下疑问。 这时小孩跑进来:“娘亲,前头的花园可暖和了,一起过去晒太阳吗?” 李沅停下手中的笔,温柔一笑:“我这会儿正忙,没办法陪你,你和杏芽儿姐姐一起玩好吧。” 小孩失望无比,小肩膀塌着,唉声叹气。 李沅轻笑:“我在查账,这关乎你以后有没有漂亮的裙子穿哦,马虎不得的。” “是吗?那我不打扰你了。”小孩眼眸一亮,恢复了精神头,拉着杏芽儿就要走。 李沅忍俊不禁,忽然想起来似的道:“杏芽儿,你过来一下。” “是。”杏芽儿立马顿住脚步转身上前。 李沅清退左右侍女,小声叮嘱道:“从前的老爷成了如今的王爷,此事你切不可告之旁人。若有人向你打听小姐的来处,你只道不清楚便好。”王府人多嘴杂,她不得不谨慎。 “王妃放心,就是有人拿着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不会透露一个字。”杏芽儿做足了保证。 李沅满意的点了点头:“懂得厉害关系就好,陪小姐玩去吧,记得提醒她练字。” “是,奴婢告退。” ...... 李沅一口气看完一摞账本,累得腰酸背痛,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坐回椅子,从袖子里掏出小镜子照,脸上的妆容有点淡了,她从荷包里拿出眉笔和唇脂,依次补妆。 涂唇脂时,门口传来一道调侃:“躲这儿臭美么?” 李沅抬眼,一身月牙白的少年站在阳光下,一手负后,一手放在身前,步伐缓缓的走向她。 李沅打量他。 长相俊美的少年郎她也见过不少位了,眼前这位尤其出挑。 微微扬起的眉梢带着几分倨傲,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高居云端的气势。 出身贵族就是不一样。 她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没好气道:“人家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安危?” 郦令修的笑意快溢出眼底:“走,我带你吃些好的。” 李沅不急,她翻开账本指出不对的地方:“王爷你看看这里,酒楼的收入和支出,连着好几个月一模一样。账本是不是连夜写的?这不糊弄人吗?还有铺子的租金,这一串数字加起来和我算的足足相差六百两。你这个管家啊,不行。中饱私囊就罢了,还把主子当傻瓜。这还有一摞,我都没看呢。” 他们住深山里头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她刚见小归荑那会儿,孩子衣裳甚至打补丁。 下人们倒好,过着没有主子管教的日子,成日吃香的喝辣的。 这些人是不是认定自己主子回不来了,想着过一天是一天使劲薅羊毛啊。 陵王不在的这段时间,先后两位皇帝继位为何不收回府宅呢? “你是女主子,你处置。” 李沅专等他这句话了:“管家涉嫌职务侵占,数额估计巨大,送进州府衙门让他们审问,判他个牢底坐穿!” 郦令修:“......”“直接处置不行?大费周章送到府衙,如此世人岂不全知道本王的家丑?” 李沅一想是这么个理儿,虽说一介小小的管事的,但也关乎天家颜面,宣扬不得。 她命人将管家捉拿进柴房,等她稍后发落。 而后和郦令修到膳厅用午餐。 小孩已经等在那儿了。 “娘亲,快来啊。饭菜都快凉了。” “这就来。”李沅快步上前,净手后握住筷子,依旧先往小孩碗里夹她爱吃的菜,随后才顾自己。 “本王已经请人算过,三月底便是好日子,届时十里红妆迎娶你过门。”郦令修突然附耳道。 李沅笑眯眯的:“好呀。” 心里却犯了愁,相处短短几个月便结婚,以后真的会幸福吗?她顿了顿:“听说宫中有位国师精通命理推算,你找他算的吗?” “找他师父算的。”郦令修加了一句:“也是我师父。” 李沅心跳突地一下子快了,瞳孔微微放大,他竟然和国师是师兄弟,国师被传得神乎其神,师父应该更厉害吧? 她回家的欲望犹豫火山爆发般的疯狂。 梦里头,父母身边有一个她了,是镜花水月,还是她生死一刻看到了穿越过去的原主呢? 她要夺回自己的身体! 她缓和情绪后道:“辛苦他老人家了,真想见一见当面感谢。” “师父云游了,不过他老人家承诺待本王成亲之日前来观礼。”他说。 李沅兴奋了,热情的往他碗里夹菜:“王爷,你刚回来公务繁忙肯定累,多吃点儿。” 郦令修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她。 对一个人好,是装不出来的。 瞧她,若非极度的迷恋关注他,哪可能获悉他的喜好? 他心情甚好。 笑盈盈的望着她。 李沅也冲他笑,手垂到桌子下往他腿侧碰了一下,又对小孩道:“归荑啊,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好不好?我和你爹爹有事儿商量。” “好。”小孩十分乖巧的应下。 郦令修以为她不注意碰到他的腿,听到她对小孩说的话,意会了。 明晃晃的暗示他同房啊。 既然她主动请求,他便勉为其难答应罢。正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腿回应,门外一声王妃不好了,惊的他缩回。 ------题外话------ 一更~ 第九十三章:威信 李沅心道,会不会说话?她好着呢。“何事惊慌?” “管家跑了。” 李沅怒气值上升,畏罪潜逃啊,她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给我不惜一切的找!还有,把府里头的下人以及护院全部集中到第三道门旁边的偏院的穿堂门口那儿。” “这......” “这什么这?”李沅恼了,真当她傻看不出来管家轻怠她吗?还有下人们待小归荑的态度,与之前郦令修亲自安排的人差太远了。“还不去办!” “是。”下人走了。 李沅转头对上郦令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说:“你发脾气的样子真可爱,真好玩儿。” 李沅:“......”不帮她说话,还说她好玩,什么人啊。 用完餐。 郦令修便离开了。 李沅陪小孩玩。 过了一会儿,下人来传话,大家已经到齐了。 李沅跟着过去,半道与两位佩剑的黑衣少年迎面。 李沅认出是郦令修身边的亲信,主动问:“王爷找我吗?” 两人规规矩矩的行礼:“回王妃话,王爷担心不长眼的下人冲撞您,命属下二人守着。” 李沅忽然懂郦令修的用意了,想借着整治管家的机会,让她在王府树立威信。 怪不得不插手府里的事呢。 引路的下人见状,心里犯咯噔,他们以为这位王妃不过是王爷落难时拿来消磨时间的民间女子,登不得台面。 若非生了孩子,估计连王府的门都进不来。 被高门小姐取代是早晚的事。 想不到王爷会安排亲卫护着,看起来是有几分重视的,他立马转了态度:“王妃,这边请。” 李沅淡淡扫了一眼,并不言语,到了地方,院子里乌泱泱一群人,她道:“有花名册吗?” “没有。”有人就说。 李沅唤人备笔墨纸砚,亲自记录:“谁没有来,以后也不用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想要从偏门溜出去叫人,亲卫长剑出鞘,咻的一声定在那人面前,那人吓得瘫倒在地,直喊王妃饶命。 李沅侧脸一看,是个老嬷嬷。“没人要你的命,安静些,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 她复又专心的记录。 很快写满一张纸。 府邸的人不多,只有三十来个。 李沅有些不敢相信,王爷的寝殿一两百个平方,在图纸上和小孩拳头差不多大,整个府邸大概是现代的国家级古建筑景区规模。 竟然只有这么点人。 这几年王爷不在,跑了一部分吗?她收回思绪:“谁和管家关系好?站出来。” 良久,没有人应。 李沅换了个方式:“平时完全不来往的人往前一步,谁敢有半分违心,本宫查出来绝不轻饶。” 她言辞犀利道。 音落不久,有一半的人站了出来。 李沅:“你们互相检举身边的人,有没有和管家来往过。诚实的人,本宫将归还卖身契。” 大家之所以在王爷出事后不离开,原因便是王爷攥着他们的卖身契。 听到李沅说会归还卖身契,一个个兴奋不已,当即便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 还有人因相互检举打起来。 好在有亲卫镇场面。 李沅排除掉和管家有关的人,并在花名册上轻轻打了一个勾,随后亲自取来卖身契:“想走的可以到账房结账,另外每人补偿五两银子。就当你们这几年矜矜业业守宅子的奖励。如果没地方去想留下的,改为雇佣。提高两成月例。什么时候不想干了什么时候可以走。” 大家议论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遇到个宽厚的主子不容易,他们纷纷表示愿意留下。 李沅命人重新统计人员名单。 点了一次名,凭眼缘提拔一位年长的做管事,并道:“接下来你负责分配他们干活,如今他们不属于奴才,是王府请来的帮工,不要对他们呼来喝去。但既然是干活的,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谁消极怠工你直接告诉本宫,本宫立刻将人打出府。知道了吗?” “是。” “下去吧。” 剩下的人不用李沅问,主动要求检举谁和管家来往。 李沅不想听了:“本宫还要看账本,今天便到这儿了,明日辰时再来,回去都好好想一想,管家会躲哪里,若事后查明消息属实,不仅会归还你们卖身契,还有丰厚的奖励。” 李沅走了。 下人们炸锅了,纷纷后悔自己一开始没有老实交代。 李沅回账房继续看账本,太阳偏西才全部看完。 她伸了个懒腰,掏出镜子重新补好妆离开账房。 路上琢磨如何忽悠郦令修。 由于郦令修夜深还没有回来,她不打算等了,卸妆护肤准备睡觉。 刚用珍珠粉和蛋清加蜂蜜调制好面膜涂完全脸。 房门吱呀一声。 郦令修进门了。 目光落在李沅脸上,见她只露五官,愣了一下:“你弄什么鬼东西在脸上?像白无常一样。” 李沅:“……”她暗道你个没见识的,她小幅度张嘴解释:“是面膜~护肤用的。” 郦令修不理解,她白白净净的,有何好护的?但属下说,女子的事情少管为妙。 他话锋一转:“听闻你将卖身的下人改为雇佣了。” “是啊。”李沅说。 郦令修:“那些人对你态度不好,你为何不卖了?这府里头有一部分人是皇兄安排监视本王的。 那些人如今还有上线,本王一回到此地,他们便暗中联系上线了。 届时应该会报告到圣上那,就看圣上收不收回对本王的监视了。” 李沅被震慑当场,幸好她一直以伪装示人:“你怎么不早说啊?”现在改变主意,不得贬损她的信誉吗? “本意想让你锻炼锻炼管理能力。”他说。 李沅无语,他脑回路真奇葩!算了,正事要紧,她卸了面膜,正要开口套他话。 房门被敲响:“王爷,抓了一个夜入王府的贼,身手不俗,训练有素很像之前的刺客。” 郦令修闻言,内心纠结,她难得主动暗示他,犹豫片刻后道:“小沅,你先歇息吧。”美色勾人,但正事更要紧啊。 李沅:“……” ....... ------题外话------ 二更~ 第九十四章:回南部 次日一大清早。 李沅便来到了偏院,一点名竟然有好几个人没到。 难怪郦令修要发卖他们,奴才没个奴才的样儿。 她直接剔除迟到的人,在剩下的人里头询问管家下落,最后从一名护院和一名家丁口中获悉线索。 原来管家在府外还有大宅子呢。 “王妃,小人该说的都说了,卖身契可以给小人了罢?” 李沅眸光流转,落到说话之人身上,身形壮实,眼神精明。 她翻了翻了他的口供:“你提供的消息不足以拿到卖身契。”她对照笔录勾选出符合条件的人:“你们几个经查证确与管家毫无关系,待会儿会归还你们卖身契,但你们胆小怕事,知情不报犯了本宫忌讳。今后休得再踏足王府半步。剩下之人送到边陲开荒种地。”正好物尽其用。 李沅打发了众人,并通过线索顺利找到藏身私宅的管家。 对方看到李沅带亲卫上门堵他,腿都软了。 王爷悄么的告诉他,此女子是乡野村妇不懂规矩,叫他多多关照。 他便以为她会好糊弄,想不到如此难缠。 王爷害人啊。 李沅望着幽深的大宅,精致的摆设,感觉心理快扭曲了。 他们在山里想法设法赚钱提高生活水平,他却用主子的钱锦衣玉食。 还养了好几个女人。 她忍下妒火,拿着账本一样一样的与之对账,管家捋不清的,她便亲自到铺子里头查,有的铺子参与和管家做假账,有的没有。 李沅对能拿出明明白白账本的给予了奖赏。 账目混乱的重新换人经营管理。 短短五天,便把所有的账理清了,还查到管家在城里有另外两处宅院,数片农田。 买宅子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买田地,不容易吧? 府衙内,看来还有他的关系。 得关着他,留等王爷撬他的嘴,看谁帮他办事。 因着府里的人被她撵得差不多了,她重新买了一批人,年纪和杏芽儿差不多。虽然干不了太重的活计,但贵在听话好培养忠诚。 李沅忙完王府内的事,想到了自己。 郦令修那天晚上被下属叫走后一直未归,她联系不到人,打算先回南部老家一趟,亲自和她王婶儿说房子的事。 李沅打点好王府一切,留下信,带着孩子和郦令修分派保护她的两名亲卫离开了。 南部距离封地并不远,仅用两天就到了。 重新回到小山村,小孩亲切不已,一进村口便嚷嚷着要下来,李沅命车夫停车。旋即对骑马亲卫道:“你们几位就不要跟着进去了,被人看到不好,一个时辰后我带着孩子出来与你们会和。” “是。” 李沅和孩子徒步进村,很快被村里人围了起来。 两人穿着虽朴素,但也是锦缎缝制,在一众粗布麻衣中十分显眼。 “是薛家媳妇和归荑吗?你们发财啦?瞧瞧这穿着打扮像城里的大户。” “可不是,以前头上连发钗都舍不得用一根,如今头上别簪花了。”好像还是玉的,花瓣儿像真的一样。 真漂亮。 董春娘心里酸溜溜的,这李沅,命咋这么好呢。 随后一想,李沅如今和她一样是寡妇。 如果不勾男人,能有这样的好衣裳穿?好发钗戴? 她有些瞧不起的撇撇嘴。 李沅面色淡淡的:“算是吧。” 毕竟摊上了一位有实质性封地的王爷做相公,不发财哪说得过去? “你家老薛阵亡了,尸骨都没弄回来,房子也被你娘家人霸占了,你回来干啥?”有好事的就说。 李沅呆了。 女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关心女儿以后该如何生活,竟然趁火打劫,趁女儿一家不在霸占女婿的房子。 万幸薛槐序不是老农民。 没有阵亡。 这事若发生在普通女子身上,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怎么会有这样的娘家啊? 她上门理论。 村民们跟着她看热闹。 从屋内走出来的是李平樟和陈氏,二人见李沅皆是一愣,前者有些意外道:“小,小沅,你怎么回来了?” 李沅视线一扫,门口的菜地,光秃秃一片。 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和鸭屎,三两只鸡鸭悠闲的踱步。 她一眼认出是她带着孩子离开前送给王氏的鸡鸭,想不到他们竟然给要了回来。 还有兔笼。 随意放在墙角。 但里头的兔子不见了。 是不是被吃了啊? 真够绝的! 她的面包炉也不见了。 院子里她精心种植的花草,就剩杆儿了。 这边的天气并不是很冷,冬季虽然也穿棉袄,但不会有冰冷刺骨的感觉,可她此时心里,哇凉哇凉。 其实她这次回来,有意要和他们见一面,尽尽孝道。 毕竟是原主的父母,即使有不周到之处,也不该与他们算的那么详细。 但这两人做得事也太叫人寒心了。 听他们的意思,是永远都不打算她回来了。 她磨了磨后牙槽:“这是我家,我不该回来吗?你们两个为何在此?” “听闻女婿战死,我和你爹担心你日子过得不好专程过来照顾你的,瞧你这态度,像个晚辈对长辈该有的样子吗?”陈氏皱着眉头埋怨道。 李沅真想抽他们:“跑到我家里把房子占为己有是担心我?我看你们是担心我回来跟你们抢房子吧。” 陈氏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她上下打量李沅,锦衣华服,浑身透着贵气,还有老头子的孩子,粉雕玉琢,养得像个千金小姐似的,她眼底一闪,欣喜道:“你是不是重新嫁人了啊?” “嫁给谁?”李沅冷呵。 陈氏一听她没嫁人,喜色更胜:“以你如今的派头,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妾肯定是行的,这孩子可以一道卖进去做丫头,我和你爹养你一场不容易。如今你大哥那个不孝子将我们赶了出来,我们老无所依,你就当尽尽孝了。” 李沅脑子嗡嗡的,吸血敲髓? 幸好郦令修没跟着来,否则能一剑送走两人。 “薛家媳妇她娘啊,你这样不妥吧?”村里有人看不过眼,说了一句。 陈氏:“有何不妥?我这都是为她好,她一个女人家家,自己都顾不上,如何顾得上孩子?” ------题外话------ 三更~ 有没有觉得男主名字绕口? 求一下推荐票~ 第九十五章:关住 陈氏三言两语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她作势要拉李沅进屋,准备劝劝李沅,趁着年轻貌美赶紧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免得等年纪大了,人老珠黄,到时倒贴都没人要。 李沅后退一步,避免与陈氏近零离接触,她阴沉沉道:“限你们半个时辰之内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念亲情。” 陈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毛了!“嘿!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啊,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你是我生的,这房子是你的,那就有我和你爹一份。你没资格赶我们走。这两天允许你住下,等我托人为你寻一户好人家嫁过去。”她不容争辩道。 李沅好气又好笑:“你们别后悔!”她牵着小孩到一旁,小声交待道:“归荑啊,你到村口找大哥哥们,与他们碰面就别回来了,在那儿等着我。” 小孩朝村口望,并没有人啊。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正好她也想见见山宝。 “咋了,为啥让小孩走?”陈氏望着小孩奔跑的背影喊道:“死崽子,有本事你别回来挨着你娘。” 孩子走了还好呢。 太小不能干活,卖也没人要! 李沅等着小孩距离远了,进屋回自己房间。 又一次呆了。 她墙角新做的衣柜不见了。陪嫁来的新箱子全部换成了李家以前用的旧箱子。 打开一看,里头都是陈氏和李平樟的衣物。 她的绣鞋和衣裳,还有小孩穿的玩的,也全部不见了。 那些东西虽不值钱,但都是回忆啊。 她这次回来打算带走的,可一样也找不到了。 铁定是送给二嫂和他们的宝贝孙子孙女了。 好气! 搜刮女儿的补贴儿子。 她粗暴的将二人的东西扔出去! 陈氏跟在后头气得半死:“死丫头你疯了?” 李沅咬牙:“到底谁疯了?”和她商量着住下,她不会不同意。 一开口就跟她该的似得,还要将她嫁人,私下处理她的物品,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 李平樟骂道:“你怎地变得如此绝情?也太不孝了。扔我和你娘的东西不怕天打雷劈吗?” 李沅不甘示弱:“真有天打雷劈你们自己当心点!” 陈氏急的拍大腿:“作孽啊,我咋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女!” 村里人也觉得李沅做的太过了,陈氏说话虽不通情理,但到底是长辈,如今没地方住,她又有屋子,收留一下能如何? 陈氏指着李平樟:“你愣着干啥?不教训教训,教她重新做人。” 李平樟这才上前拉扯李沅,被她反手推开。“滚出我家!”她将门关了,进以前薛槐序住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剩下的东西。 除了四面墙,空无一物。 轮椅呢。 她还想带走轮椅摆在寝殿提醒他,他是如何骗她的,让他愧疚。 全落空了! 这时她听到一阵咚咚声。 踏出房间开门,发现大门被从外锁了。 又返回开窗户,窗户打不开,她能透过窗户缝见到李平樟的身影订窗子。 她越过堂屋到另一边,陈氏抵在那儿,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死丫头,老实待着等出嫁吧。” 李沅又气又恼:“你识相的趁早放我出去,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 陈氏没当回事。 等着两边窗户订死,悠闲的坐院子里磕瓜子。 暗暗想着把李沅嫁给谁好处最多。 李平樟听着房里的动静,心下忐忑:“要不还是放了她吧,这个性子谁敢要啊。”到人家别出事情才好。 陈氏不以为然:“饿她两天就老实了。” 围观的没有热闹可看,摇头叹息了两声,转身离去。 ...... 小孩快经过兰子大娘家门口时,冲院子里喊了两声。“兰子,兰子。” 兰子捏着烧火棍从厨屋探出头来,见到薛归荑十分困惑:“你是谁啊?” “我是归荑啊,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兰子诧异极了,眼前穿着一身干净漂亮罗裙,头上带着珠花,像城里坐轿子的小姐的人是归荑?“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我现在是千金小姐啦。我想问你,你以前为什么总害我?”薛归荑对此耿耿于怀,她们一开始明明是好朋友。 兰子立刻拉下小脸。 又来炫耀。 之前也是,每次都要向自己炫耀后娘如何如何好? 听着就让人心里难受。 她有亲娘,一件漂亮的衣裳都没穿过。 家里有一块肉,还要紧着哥哥吃。 归荑一个没有亲娘的,自打有了后娘,成天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凭什么? 她就想看归荑倒霉。 看归荑哭! 她瞪了薛归荑一眼,缩回厨房。 薛归荑歪了歪头,不说就不说,还生气了。 她到村口喊了两声大哥哥。 两名亲卫从一旁的山林里走了出来:“为何只有小姐一人?王妃呢。” “娘亲被外公外婆绊住了,你们能不能陪我见一下朋友?”薛归荑指着山宝家的位置:“就在对面的山脚下,咱们从这边饶过去,很快就到了。在他家还能看到我家。” 亲卫自然答应。 小孩走了一段路,可以清楚的瞧见自家门口。 心道,刚才还有一群人围着她家的大门,这会儿怎么都不见了。 娘亲也是。 她有些担心,顾不上李沅交待的话。“岳哥哥,对面左右两边没有人的那户就是我之前的家。刚才娘亲和不请自来住的外公外婆起了争执,好些人凑热闹,这会儿竟然都走了,你过去看看好不好?” 岳风不敢迟疑,虚虚行了一礼离去。 薛归荑这才放心办自己的事。 到山宝家,冲正在院子里玩木头短剑的山宝道:“山宝,看看谁来看你了?” 山宝挥动短剑的动作一停,脸上笑容从无到有,惊喜道:“归荑,真的是你吗?你变得好看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薛归荑龇牙笑:“你好像长高了。” 山宝注意到薛归荑身后的亲卫,以及他手里的佩剑,吓得后退两步:“他是谁啊?” “别怕,他是我家里头的人,自己人,是好人。”薛归荑为了让山宝安心,连连强调。 “他的剑是真的吗?”山宝盯着亲卫的佩剑好奇道。 “当然是真的。” 山宝提要求:“能不能让我玩一玩。” ------题外话------ 一更~ 第九十六章:丢出去 薛归荑直截了当的拒绝:“肯定不能,我曾经想过玩过,但娘亲说,剑是武士的命,拿人家的佩剑无疑是想要人家性命,他们会生气的。” 山宝娘屋子里做针线活,听动静出门,看到佩剑的亲卫惊到防备,视线落到薛归荑身上,顿时放松了不少:“归荑啊?你怎么回来的?” “坐马车回来的。”薛归荑据实道。 山宝娘:“你和你娘这段时日去哪儿了?你爹的事情,你知道吗?” 薛归荑不解:“我爹爹有什么事?” 山宝娘抹起眼泪:“可怜的孩子,你爹他……哎!你娘如今做什么?有没有给你找一位新爹?” 薛归荑点头又摇头,她搞不太清。 她不懂爹爹为会何变成王爷,虽然相貌变得年少好看了,但给她的熟悉感没有了。 如今和她说话,再也不用以前爹爹的声音了。 陌生的很。 她感觉爹爹去打仗,凶多吉少了。 现在的王爷爹,不是娘亲找的,而是他赖着娘亲。 就像那位叫圣上的人一样,见了娘亲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可能圣上只要娘亲不愿意要她,娘亲才会带她离开。 王爷人要好一些,连她也一并要了,甚至应该专程打听她和爹爹的相处方式,要不怎么会知道她和爹爹之间的事? 她小眉头皱着思考,最后也叹了口气:“现在是有个新的爹爹。” 山宝娘安慰了两句,进屋倒水给亲卫喝。 亲卫不接:“多谢,在下不渴。”他垂眸对薛归荑道:“小姐,可以走了么?” “好。”薛归荑恋恋不舍的。 山宝拉着她:“归荑,你以后要常来看我啊。” 薛归荑答应。 山宝娘道:“你娘呢?” “我娘回家了。” 山宝娘比薛归荑还先离开,她要打听打听李沅嫁到哪儿了。 小孩子穿得这么好,后嫁的一定是富裕人家。 说不准以后能仰仗上。 薛归荑又同山宝一番道别,随后跟着亲卫离开。 ...... 岳风到了薛家小院门口,被李平樟拦住。“小兄弟面孔很生啊,还带着把剑,找谁?” 岳风不呼应,饶过他径直进院子,唤了一声:“夫人。” 李沅心道,不是不让你来的吗?她正准备破窗呢。但此时也不得不回复:“我被关屋子里头了。” “夫人避一避。” 两个呼吸的时间,岳风飞起一脚踹翻了大门,陈氏尖叫起来:“你你你,你是不是我家孩子的相公?我跟你说,你要带走她,一百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还有门得陪。” 李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口闭口离不开银子。 岳风长剑出鞘抵住陈氏脖子。 陈氏大气不敢喘:“刀剑无眼,你,你小心点。” 李沅走了出来。 岳风恭恭敬敬的行礼:“夫人恕罪,属下来迟让您受惊了。” 音落。 院子外头重新聚拢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猜测李沅嫁了谁,这么大的派头。 肯定是个六七十没牙的老头子。 年轻的谁会要个带孩子的女人? 岳风听力灵敏,针对风言风语解释道:“主子实岁不到二十。” “那肯定是丑了。”大家又开始议论。“毕竟老薛之前也挺难看的,胡子拉碴像土匪,二婚能嫁多俊?” 岳风本来不打算解释,偏偏又听到后面一句:“主子外貌出众。” 大家都不信。 低声道二嫁女还带个孩子,有钱又年少的谁要她? 李沅无奈,无论如何,她都配不上好男人呗?“你行啦,赶紧替我将这两人丢出去。” “是。”岳风一手提一个。 吓得李平樟和陈氏大呼小叫。 “死丫头,你竟然叫让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爹娘,你也不怕遭天谴。”陈氏骂骂咧咧。 李沅又一次扔出陈氏和李平樟的东西,她可没这种卖女求荣的爹娘! 岳风从陈氏身上搜出钥匙,重新将门锁上。“夫人,给。” 李沅亲自将钥匙重新交到王氏凑热闹的手中:“她婶儿,我走之后,麻烦你经常过来打扫打扫。鸡鸭送给你,谁索要你也不要给。” 王氏拘谨的应了一声:“哎。” 她当时也不想给。 陈氏三天两头来闹啊。 弄得她觉都睡不安稳。 她想着他们是小媳妇的父母,房子的确和人家有点关系,便交出了钥匙。 李沅避着人又往她手里放了一定小元宝:“她婶儿,麻烦你了,明年我还会回来的。” 有个住处,心里踏实。 万一她哪天和王爷掰了,他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躲回他老家。 王氏自是愿意。“薛......夫人,你尽管放心,这儿我肯定给你看好。” 李沅抿嘴笑:“不用变称呼的。” 王氏笑了笑。 这个时候山宝娘过来了,拉着李沅说话:“你们家归荑刚才去我们家,身边还跟着个少年人,穿得就和这位小兄弟一样。他们都是什么人啊,你们如今住哪儿?” “是我家相公的兄弟,现住平遥城,离此地甚是遥远。” “要是哪天想找你,该如何找?” 李沅迟疑了,她并不想暴露陵王府。 “进城后到西郊的卫所,到那儿报岳风的名字,就说是南部青阳县汶水村来的。”岳风说。 山宝娘高兴不已。“卫所?你是不是当兵的啊?” “嗯。” “待我家孩儿大了,我让他找你拜师去。”山宝娘兴奋的说。 “在下不收弟子,想要参军在当地报名,说不定日后会有机会相见。”岳风说完便不再回话。 山宝娘略显失望,但一想到也算有个后台,腰杆挺直。 李沅和大家告别往村口走。 柳氏从人群里蹿出来,扇了自己两耳光,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期待的望着李沅。 “我帮不了你。”李沅面无表情的说。 她如今不报复柳氏,已经很给面子了,怎么可能找人为其治嗓子? 再说嗓子又不是她弄哑的。 柳氏急了。 她如今丈夫没了,还是个哑巴,二嫁都没人要。 拖两个孩子实在太难了。 她拽着常顺,指了指旁边的岳风。 李沅:“你想让我培养你儿子,以后像他一样?” 柳氏点头如捣蒜,干脆跪了下来。 李沅想拒绝,柳氏拉着常顺也跪了下来。 李沅为难了。 不为别的,她心疼孩子。她拿了些碎银出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柳氏泪流满面的,有了这钱,她能过一段时间好日子。 她又拉着兰子磕头,做出打扫卫生端茶倒水的动作。 李沅不再搭理,兰子虽然比归荑还小,但心思太可怕了。 她更不敢要。 ------题外话------ 二更~ 第九十七章:不一样 李沅转身往前走了两步,感觉裙摆被人扯住。 她驻足回头,眸光落在兰子身上,小小的人满眼期盼:“大娘,求求您,我爹死了。我娘一个人拉扯我和哥哥不容易。您念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收留我罢,我会干活儿,绝不给您添麻烦。” 李沅微讶,想不到兰子口才这么好,但她还是从小孩手中拽出裙摆。“你娘拉扯你和你哥哥不容易,我多带个孩子就容易吗?你既会干活儿,不如帮着你娘干。” 这个年纪的孩子当父母是神一样的存在,爹娘就是他们的全部。 兰子却知道要跟着她。 要说心里头没点想法,她不信。 兰子眼里头的光渐渐暗淡了,能养归荑,为何不能养她?她伤心的哭起来:“大娘,求您了......” 李沅狠狠心,头也不回的走了。 兰子还要跟,岳风一个刀眼,她不敢上前,看着李沅的背影,充满怨恨,嘴里却大声喊着大娘...... 只要李沅回头,她就有机会过好日子吧? 村里有看不过眼的,暗暗指责李沅没有同情心,不过多双筷子而已,有啥不容易的? 和李沅处的不错的,送她至村口。 马车刚好停下。 她们纷纷说着道别的话。 待车夫调转好马车方向,李沅抱归荑上马车。 “归荑,归荑,你带上我一起走吧。”兰子哭成小花猫。 小孩满腹狐疑,不久前还不理她的,这会儿又是唱得哪一出?她才不带呢,要带也是带山宝,他有两块猪油糖,那必然有她一块。 兰子不坑她,她就烧高香了。 “我新爹不会养你的。”小孩说完进了马车。 李沅哭笑不得,哪来的新爹啊,她也踩着凳子上去。朝众人挥挥手:“后会有期啊。” “哎,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马车动起来,两名亲卫翻身上马,护在左右。 大家又开始议论,这薛家小媳妇真能耐啊,二嫁还能嫁到好人家去,瞧这排场。 被岳风吓软了腿的陈氏和李平樟骂李沅狼心狗肺,他们将她拉扯这么大,享福竟然不带他们,天煞的白眼狼....... 马车内。 小孩撩窗帘朝村子看:“娘亲,兰子还在哭呢。你说她为何要叫我带她?” 李沅:“不清楚呢。”她不想用成人的思考方式,在孩子面前推测另一个孩子的心理。她移开话题:“你为何说你爹是新爹啊?” 小孩看了看骑马的护卫,距离他们五六米,应该听不到她说话吧?她小声道:“娘亲,你实话跟我说,我之前的爹爹哪里去了?是不是死了?” 她难过的流出了眼泪。 她爹爹虽然丑了点,脾气也不好,但那是她爹。 王爷爹爹长得好看,脾气也算好,但不是她爹。 李沅本来当做笑话听,孩子的哭泣让她重视起来,她拿出手帕为小孩擦眼泪:“归荑,别哭啊,你爹没死,王爷就是你爹,他之前一直带着面具。就像我,会经常化妆成别人一样。你俩不是还一起回忆了过往吗?” “不一样,你的神态和行为举止没有变。王爷爹与我爹爹,给我的感觉不是一个人,他们眼神都不一样。呜呜.......我如今知道,过往是可以调查掌握的,我那天被他骗了。” 李沅不晓得孩子从哪里听说调查掌握这些词,又是如何区别一个人伪装前后的不同。但薛槐序是陵王无疑啊。 她抱着小孩安慰许久,小孩才停止哭泣。 不过快乐少了一半。 小孩子蔫蔫的,李沅看着心疼,马车路过松林,她有了主意,这个季节正好是松露成熟的时候。“归荑,想捡菌子吗?”找点事给孩子做,转移注意力。 小孩一下子馋了。 和李沅一起进山捡菌子,找野果,做酱的回忆涌入脑海。 自打离开老家去往京都,她就没正经吃过一顿菌菇,外地卖得那些蘑菇,在这里她都拿来喂鸡。“好呀,娘亲,我想捡。” 李沅示意马车停下。 除车夫原地等待外,其他人进了松林。 李沅仔细观察地上的泥土,松针飘落的方向,确定大概位置后动手开挖。 很快,便挖出拳头大小的松露。 “你们闻闻,香不香?” 小孩吸了一口气:“有点像包谷的味道,好想吃。” 两名亲卫用手指挡住鼻子说像臭鸡蛋。 李沅噗嗤一笑:“哪有臭啊,明明是香的,这个很有营养的。”她使唤岳风到附近农家买两个小锄头和一个背篓。 拿到工具后,李沅教他们挖找松露的方法,见到有可食用的菌类,更是禁不住滔滔不绝。两人静静的听着并不答话。 小孩很感兴趣,不明白的还会问。 翻过一个山头后。 李沅明显感觉到小孩开心了起来,扫了一眼装满的背篓,笑了笑:“归荑啊,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待会儿到驿站,我用这个炖汤,炒饭给你吃。” “好耶!”小孩蹦蹦跳跳的说。 …… 进入城中驿站。 李沅便忙活开了。 亲手做了一大锅炒饭,一砂锅鸡汤。 她盛出自己和孩子的。 剩下的交由亲卫和马夫。 亲卫一看汤饭里掺杂的黑乎乎的东西,便知是在松林挖的那团像臭鸡蛋味的松露,不想接又不敢不接。 道谢后回屋试着尝了一口,只觉得神仙美味。 王妃真会吃。 饭后李沅领着孩子逛街,正月初的夜市尤其热闹。 李沅买了两个半脸面具和小孩分着戴,一人提了一只灯笼回住处。 “娘亲,我今天很开心,明天咱们还出来逛好不好?” 李沅暗笑,先前是谁怀疑爹爹是假的哭鼻子呢?“明天恐怕不行,等回了平遥之后吧。” “也成。” “......” 第二天李沅并未急着回平遥,而是和胭脂铺的老板娘叙了一会儿旧,受邀进酒楼吃了顿饭,过了晌午才启程。 两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四天。 看到城门后,李沅开始化妆,小孩臭美也想要,李沅假装用刷子在她脸上一阵扫。眉间点下一记朱砂印后说。“美呆了。” 小孩照着镜子:“是的呢。” 李沅偷笑,还挺好骗的。 ------题外话------ 三更~ 第九十八章:换脸 路过酒肆时。 李沅叫停马车,掀开窗口的帘子笑盈盈的朝岳风招了招手,待对方靠近时她交给对方一锭银子:“岳护卫,你进去买些梅花酿来。” “是。” 李沅回眸时余光瞥见楼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的笑容一滞,她竟看到了镇国公府的世子,他对面男子装扮的清秀少年,明显是郭小姐。 他们不在京都,跑平遥城做什么? 郭小姐一个大家闺秀,能出远门? 她缩回手,帘子自动放下。 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后,向新管家打听陵王去向。 得知陵王在书房。 李沅将孩子交给杏芽儿,提步往书房走,由着护卫接引进入书房内。 正要开口说镇国公府世子和郭小姐出现在平遥之事。 郦令修拿出一只盒子:“你猜里头是什么?” 李沅耐下性子:“珠宝首饰吗?”她想不到别的。 “不是,你喜欢的东西。” 李沅经过他的提示,想了一会儿脸红,难道是新的避火图?之前他的那本她看完了。 一开始很不好意思,后来渐渐放开了。 有好几次都想主动要一本,一直鼓不起勇气。 如果是避火图,正合她意啊。 她不猜了,主动掀开盒子,里头的东西白乎乎像一张肉皮,安放于锦缎之上。 “什么啊?”李沅犯恶心,念头一转道:“是面具?”她伸手准备拿,郦令修道:“碰触前须先净手。” 李沅干脆把脸上的妆也卸了,双手提起面具。 眼眶和嘴巴的地方是空的,鼻子尖端稍稍有些厚,其余地方薄如蝉翼,做工细致的连一根根绒毛都清清楚楚:“怎么做出来的啊?是不是从让活人脸上剥下来的皮?”意识到这点,她不想碰了。 郦令修:“师父给的,他老人家是大夫,济世为怀。”就是他,自问也做不来活剥人皮的事。 李沅这才安心:“怎么戴?直接糊脸上吗?” 郦令修往她脸上涂了一层药水,亲手为她戴上。 面具接触皮肤,冰冰凉凉,他手指接触过的地方,她能清晰感受到体温。 李沅咂舌:“一点都不闷耶。”太神奇了,怪不得他天天带着面具不觉得难受呢,不仅透气,还有弹性。 她拿起镜子,看清镜面映照的人影心口一跳。 不能说和她之前的样貌一模一样,至少有七八分相似。“你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郦令修纳闷:“不是你自己经常化成这样?我不过是画像的时候稍稍精修了一下,你不喜欢?”他还以为她会高兴。 李沅摸着脸:“喜欢是喜欢,不过顶着别人的脸不太适应。” 郦令修:“不适应可以取下来,不过这个面具只能用五次。取下再用需得药水泡上两个时辰。否则会失去弹性出现接缝。” 李沅暂时不打算取,话锋一转说正事:“我回来的时候在附近的酒肆看到了镇国公府的世子和郭小姐呢。你说他们是不是得知了我的行踪?” 郦令修:“之前可能不知道,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估计会看到你。怕什么?你易容后他们又认不出你。” 李沅犹豫了几许道:“我讹郭小姐钱的时候,顶得就是和这张脸差不多的样子啊,还把镇国公的世子炸伤了。” 郦令修:“......” “怎么办?他们知道我易容前和易容后的样子,回去禀告圣上会不会抓我回去处置?我不想死。”李沅急的眼睛都红了。 郦令修扶额,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忽然变得好笨:“你换脸了怕什么?” 李沅笑了:“差点忘了。对了,小归荑......” 李沅又提及孩子对他的怀疑:“她心里头好像认定你是假的。你抽空多陪陪她,晚上还是跟我们一起睡吧。不打扰你了。” 李沅离开书房去找小孩,小孩歪着头盯了她好大一会儿才开口喊娘亲:“你怎么好像变了?” 李沅小声告诉她:“娘亲带了面具,你对娘亲陌生吗?” 小孩摇摇头:“你看我的眼神和声音没变,娘亲,你能不能请王爷爹爹找一找我亲爹?” 李沅无奈:“王爷他真的是你爹啊。”她忽然想起来道:“你记不记得你爹他身上哪里有明显的胎记?晚上我们趁王爷睡觉看看。” 小孩眼眸一亮:“有!他左边屁股上有两个小圆疤,我小时候不懂事拿烧红的火钳子烫的。晚点脱了他的裤子看看,要是有那肯定是我亲爹了。”这件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爹爹肯定不会说出去。 这是属于他们父女俩之间的秘密,王爷爹爹不可能打听到。 李沅:“.......” 这时新管家过来询问李沅:“王妃,明日要不要通知小姐教习先生来授课?” “通知吧。” 管家走后,李沅陪小孩玩捉迷藏。 她准备藏的时候,听厨房的下人议论说府里来了两位年轻的公子留宿加餐之事。 李沅脑子里冒出镇国公府世子和郭君柔。“长得是何模样?” “回王妃,一个高高的,一个矮矮的,二人相貌出众,尤其是那个矮的,秀气的很。” 李沅确定了。 是镇国公的世子和郭小姐。 郦令修和世子熟吗?竟然同意对方留宿,她可还记着假小姐言之凿凿三皇叔是反派之事呢。 她得过去看看! 她找到孩子借口有事,进厨房做了一盅松露炖蛋直奔书房,到门口便听到世子的说话声了。 门口有侍卫把手,她等不及对方通传,唤了一声:“王爷~妾身给您炖了点吃的。” 郦令修间隔了两息才回应:“是王妃啊,进来。” 李沅不紧不慢的进了书房,一眼便看到坐厅内的镇国公的世子和郭小姐。 二人面色平静。 心里却惊涛骇浪。 李沅易了个容,又成王妃了? “呀!不巧了,原来王爷有客人在呀。”李沅略显窘迫道。 郦令修压着翘起的嘴角,她难道不是听说府里来客人专程到此验证的么?“送了什么好东西?闻着像蛋羹。” 李沅走到他旁边,放下托盘:“是蛋羹,上头黑色的是松露,妾身亲自带人挖的,珍贵的很,您尝尝。” 郦令修吃了一口:“有一股淡淡的玉米味,勾人食欲。” 李沅一笑:“您喜欢就好,她坐下托腮看他吃。” 郦令修忽然有些不自在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他。 郭君柔和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眼底有几分疑惑,近距离看这女子脸上并没有妆容。 而酒肆楼下的,明显化了妆的。 郦令修吃完了蛋羹,李沅端着托盘走了。 ------题外话------ 一更~ 第九十九章:自愧不如 郭君柔坐不住了,她借口方便离开书房,跟着李沅到甬道。“王妃请留步。” 李沅回头,嘴角浅浅一勾,想不到原来的郭小姐也是个沉不住的性子,她示意身边伺候的丫头走。 郭君柔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好奇她是如何弄的脸,良久才直入正题:“怪不得圣上四处找不到你,原来你易容躲在这儿了,我若回京到圣上面前揭发,你说会如何?” 李沅丝毫不惧:“你想去尽管去。”皇帝来了不可能亲自搓她的脸查证吧?再说了,她如今可是他的小婶婶,他一向守礼,恐怕一眼都不会多看。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李昭仪了?”郭君柔笑了笑。 李沅颇觉好笑,这不废话吗?“我何时否认过?就是在王爷那我也敢认。” 郭君柔瞠目结舌,旋即又难掩兴奋。 她将那人留下的记忆,全部告诉了世子,世子是有野心的人,考虑后设计让陵王误会圣上,起谋反之意,只要陵王夺了皇位,剧情就接上正规了。 但世子派了两波人刺杀,陵王都没有谋反的意思,规规矩矩的到了封地。 他们便想着前来一探究竟。 在酒肆休息时,世子发现了李沅,他们觉得是意外收获,便跟着,想不到她进了陵王府。 不等她找,李沅自己出现了。 还是以王妃的身份。 李沅是李昭仪又是王妃,这件事只要捅出去,皇帝和陵王之间肯定会有矛盾。 书中写陵王因早年丧母,导致性格有缺陷,后来见病重父亲时又被兄长利用叛军追杀,九死一生。 他身边可以说没有一个亲人了。 能在知道李沅是李昭仪的情况下还让李沅当王妃,在他心里头的份量肯定不一般。 说不定会为李沅造反。 她得想个法子,叫李沅和皇帝睡上一觉,再安排陵王捉奸。 让他们叔侄反目成仇。 李沅望着眼珠子转来转去的郭君柔说:“我劝你不要想着对我使坏,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遭反噬。” 郭君柔冷笑:“比你的下作手段,我自愧不如。” 李沅:“.......”她用什么下作手段了?她不就甜言蜜语哄几个男人吗? 皇帝是活该的。 谁叫他有女人还找她? 陵王性子别扭,她哄他往大了说是为天下苍生。 至于崔勉,她许他来世是认真的。 若非因为他是古代人,她就嫁了。 这几个跟她有纠缠的男人就他一个不计较得失的付出,不仅懂得尊重她,还从未耍过她,骗过她。 哎! 这样的好男儿错过真可惜。 李沅回忆着崔勉的好,就听郭君柔又道:“圣上在南方弄了一批试验田你知道么?乃家中兄长全权负责,我自荐加入了,你感兴趣吗?如果能有一番作为,那便是千古流芳的人物。” 李沅眸光波动,黄鼠狼给鸡拜年啊!她不动声色道:“恭喜你。我就不参与了,如今我成了王妃,给王爷生两个崽崽继承王位才是我的目标。 对了,郭小姐,你千万别以为上你身的那个人多出息,她属于是我们班的末尾,期末考试经常不及格要补考。 我要比她好得多,圣上之所以搞试验田,也是看了我的计划书和默写出的详细笔记,但那只是我写的一部分笔记,详细的情况到时候你们可能还得来问我,粮食关乎国之本,我愿效劳。你下去吧,我不想跟你说了。” 李沅走了。 郭君柔气闷的跺了跺脚,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在宫外,这个平民竟然都高她一等。 走着瞧吧。 等她当上了皇后。 往日耻辱,她会系数奉还。 ....... 李沅回到寝殿。 门前玩耍的小孩迎上来:“娘亲,有没有想到法子检查爹爹的屁股?” 李沅留意到石桌上的梅花酿,有了法子:“想到了,晚上把你爹灌醉,趁着他不省人事的时候检查。” “好耶!” 李沅进厨房煮鸳鸯火锅的汤底,又准备了不少食材带进膳厅。 郦令修来时,她热情的为他斟酒。他略显好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沅附耳:“同房啊,妾身算过,今晚同房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不过妾身有些怕,想着喝点酒壮壮胆。”她自饮一杯。 郦令修一看,酒量这么好? 他若喝得少了,不得被她笑话?他也得多喝点才行。 李沅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灌他酒。 他一壶酒下肚,头有点沉,再看李沅,依旧是精神抖擞的:“你喝的酒不会是水吧?” 李沅生气:“看不起谁呢?你尝尝是不是水?” 郦令修单手扶住头,他几乎没怎么饮过酒,今天喝这么多浑身难受,他来不及验证,捂嘴出去吐。 李沅趁机换真酒。 郦令修呕了一遍,舒服多了,但他没有心思再喝了,同房的事他也有心无力,他只想睡觉:“本王想歇息。” “好吧。”李沅扶着他往寝殿走。 他整个人几乎挂她身上,她喊人帮忙,他不让别人靠近,搂住李沅时不时啄她的脸。 李沅烦得不行。 小孩眉头皱成八字,这肯定不是爹爹。 她从未见过爹爹亲过娘亲。 如今成日睡一间房,还作出这等丑事。 到了寝殿。 李沅简单的帮他梳洗了一下扶到床上,他沾床即睡。 方便她动手解他的腰带,眼风略过一旁发呆的小孩:“归荑啊,你转过去一下。” 小孩心里头不愿意承认王爷是她的爹,但还是带了几分希冀,她转了过去。 李沅将人脱得只剩下里衣里裤,拉下他裤腰上的结,松了松,费力将他翻了个身。勾住裤腰往下扯了扯,就看到不该看的。 不过的确有两个圆疤。她拉被子盖上他,又将里裤往上提了提,只露疤:“归荑你看。” 小孩上前打眼一瞧,不相信还用手指抠了抠。 是真的疤。 她更失望了:“我爹爹怎么变这样了,他成坏人了。” 李沅:“.......哪有啊,一样对你很好啊。” 小孩摇头:“不是说他待我不好,是对你,爹爹从前不会亲你,不会搂你。” 李沅哭笑不得:“从前是因为陌生,你会亲,会搂你不熟悉的人吗?你爹爹是因为对我日久生情才如此。” 小孩豁然开朗。 李沅说服小孩自己睡,待孩子同意后,她唤来杏芽儿带走孩子。 李沅趁机将男人翻归来扒掉上衣。 并用针点破自己的脚趾头,滴到白帕子上,担心出纰漏,她特意翻开了避火图,上面还记载了如何鉴别帕子的真伪,她弄了点鸡蛋液在上面,喷了点花露遮盖鸡蛋的腥味。 随后将帕子塞到郦令修身下。 嘀咕道:“对不起了!我有感情洁癖,跟你有了关系,等回家后我没法谈恋爱。不过这比起你骗我,小巫见大巫。” ------题外话------ 二更~ 晚安~ 第一百章:戏弄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柩照进室内,耳边是鸟儿唧唧啾啾的声音。 李沅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 正对上男人扩大的笑容:“你醒了啊。” 李沅害羞的点头。 郦令修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大手撅住她的下巴:“昨天晚上的事本王一点印象都没有,趁早再回忆一下。” 李沅推着他:“妾身很累,再说可能已有身孕,别伤着小孩了。” 郦令修怀疑,真的假的? 一夜就有孩子了? 他纠结了两息,还是松开了她。 穿好衣裳捏着白帕子,越想越不对劲,喝醉了酒,他还能和她同房?他目光一转,落到她身上,小脸绯红,羞得不敢抬头看他。 他瞬间打消了疑虑。 心道,手底下那帮人议论同女子过夜会回味无穷,言过其实。 不过抱在怀里属实令人留恋,软乎乎的像没骨头,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他收回思绪道:“昨天的火锅不错。” “那咱们中午还吃。”李沅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郦令修笑了一下:“好,到时叫上世子和郭小姐一起。” 李沅忍不住道:“你和世子关系很好吗?他和郭小姐来找你干什么的?”她提醒道:“他们跟你不是一路人,不管他们许了你多少好处,妾身都劝你离他们远远的。” “本王自有分寸。你歇着罢。”郦令修走了。 李沅暗暗叹气,忠言逆耳啊。 小归荑跟着这样自傲的爹,她真担心有一天孩子会从云端再一次跌落。 ....... 太阳升起后,晒得人暖洋洋。 李沅先到孩子那儿听教习先生授课,刚开始讲得不错,内容为论语,提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后。开始跑偏了,他认为女子在家该从父。甚至说出饿死事小失节是大这种话。还有出嫁的女子死了丈夫的要守节,如此这般,才能称之为女子典范。 她立即叫停:“杏芽儿,带小姐下去歇息。” 小孩听了好久的课,是有些坐不住了,闻言跳下凳子跑了。 小孩一走,李沅二话不说冲上去甩了教习先生两巴掌。 啪啪两声打懵了教习先生。 他捂住脸哆嗦:“王,王妃,您,您为何打韩某......” 李沅怒吼:“本宫把孩子交给你,是学知识的,不是让你灌输她三从四德。打你两巴掌都是轻了,给我滚!” 教习先生又惊又怕连滚带爬,女子不教三从四德教什么? 李沅放话:“以后再敢教哪个女孩子从父,守贞守节,让我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世道已经对女子不公了,还要训化她们,还有天理吗? 教习先生离开后。 李沅翻看他遗留下来的书。 论语,诗经。 不好好按书本来,搞什么临场发挥? 她打算把孩子送进书院,和男孩子一块儿上学,应该能避免被女德教化了吧? 李沅回屋翻了一套男装穿上,和管家一块儿找书院。 看中了两家,不过他们对孩子的入学年龄有要求,最低八岁。 小归荑虚岁才五岁。她将孩子年龄报大,商量好三天后入学。 回到王府亲自挑选一位读过书的十一岁小厮,叫于勤的当陪读。 并交待道:“在外要称呼小姐为少公子,保护她不被人欺负。若你成绩上表现出色,秋闱时本宫会将你的奴籍改成民籍,让你参加乡试。” “王妃大恩,小的定当竭尽所能报答。”于勤感恩戴德,原本他家中富裕,但去年虫灾毁了良田,导致颗粒无收。 屋漏偏逢连夜雨,父母相继病故,大伯一家抢了他们的田地却被卖他们。 他辗转进了陵王府,妹妹却不知去向,若他日能考取功名,说不定能找回妹妹。 ....... 李沅落实好小孩读书的事,进厨屋准备火锅材料。 到了饭点。 郦令修引着镇国公府的世子和郭君柔来了。 后者依旧是一身男装。 郦令修明知二人身份,依旧介绍二人:“这位是镇国公府的辛世子,这位是他的结义兄弟郭玉。” 二人向李沅行礼,李沅故意不叫他们起,歪头望着世子好一会儿,笑道:“辛世子爷真是一表人才啊。” “王妃说笑了。”辛胜寒慢条斯理的说。 郦令修脸黑了,暗刀了李沅一眼。 李沅当没看见,而是对世子和郭君柔道:“咦,你们傻站着干啥呀?过来吃饭啊,听王爷说你们来,本宫亲手准备了饭菜。” 她打发了一旁侍候的婢女,亲自为二人拉凳子,热情招待道:“赶紧坐啊。” 郭君柔有种不妙的预感,是不是戏弄他们?果然,就见陵王爷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她微微一笑:“王妃真是平易近人。” “你们是王爷的朋友啊,自然轻怠不得。”李沅主动找话道:“郭公子,你很像女子啊。听下人们说你俩住同一屋,你们是夫妻吗?为何在王爷面前假装男子?” 辛胜寒:“......” 郭君柔:“.......”这个贱人,自己还不是和皇帝睡完又和王爷睡?有什么资格说她? 郦令修咳嗽两声,示意李沅住嘴:“本王也看出来了,旁人的事,王妃还是少管。” 这句话让郭君柔对陵王的刻板印象有所改观。 李沅仍旧不搭理他,继续道:“到底成亲了没有?” 郭君柔不胜其烦,她暗道,等剧情上了正轨,世子当了皇帝娶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郦令修咳嗽的声音变大。 李沅这才转移话题:“王爷嗓子不舒服,辣椒就别吃了。”她端走他面前的辣椒油。 郦令修:“.......” 吃火锅时,李沅摸清了辛世子来此的目的,皇帝做农田实验,命辛世子负责平遥的试验田。 难怪郦令修不再提种地的事情,原来皇帝有安排,他会不会来平遥啊? 她又焦虑了。 随即又想,三月底她就回家了,就算皇帝来了也是原主面对,不关她事。 郭君柔认出火锅内松露,那人的记忆中,此物甚贵,长在松林中,入秋后和开春之初开采。但寻找之法,她不得而知。 她套李沅的话。“敢问王妃此为何物?黑乎乎的,样子奇特,不过味道却甚好,不知如何获得?” 李沅一听,就知道假货上课没认真听。“此为松露,生于松林中,入秋后至来年初春都可挖采。这个已经不太新鲜了,刚挖出来的时候未到正好。” “如何挖采?”郭君柔继续追问。 ------题外话------ 一更~ 第一百零一章:劝说 李沅似笑非笑,着急打听到方法自己挖来卖吗? 美得! 她已经计划好,这几天便安排人过去挖,运至王府自营的酒楼饭庄内,也算为王府添一笔收入,到时候都留给小归荑当嫁妆。 她故作神秘道:“不可说。” 郭君柔惋惜,不过没关系,等她当上皇后,不用她多问,李沅自会告之。 ....... 散席后。 李沅往花园走,行至一半路,手腕被人拿住,她扭头对上郦令修沉郁的脸,他质问道:“你为何夸世子一表人才?” “随口一说,你当什么真啊。小心眼儿。”李沅说。 郦令修:“.......下次不许你夸他。” “那也得等见面吧。” 郦令修本来打算留世子久住,此时不想留了。世子虽然住客房,与后宅有一段距离,但架不住她会往外跑。“本王今天问了大夫,他说一晚上怀孕的几率很小。” 李沅:“......”这思维够跳跃的,一下子都把她问楞了。“很小不代表没有,下次我来月事前你是别想再同房了。”她月事好像快来了,她还是得再算计他一回。 灌酒是不行了,用什么法子好呢? 郦令修:“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既是有可能怀孕,饮食上得忌讳些,别吃寒凉的东西。” 李沅有些内疚了,看不出他这么期待小孩。 要是知道同房有假,他得疯吧? 她屏退左右,主动抱住他,有些伤感道:“如果有一天,妾身变回你讨厌的样子,希望你能念妾身的好,勿要与之一般见识。” 郦令修瞳孔猛缩,忽然说这种话,死得那个难道要回来了? 他得写封信给师父,打听一下。 此种性格大变,犹如借尸还魂的人,如何才能阻止其离开。他嘴上应着好。 李沅退出他怀里,仰头对他笑。 她拉着他到花园坐:“那个世子,也许你不爱听,但妾身还是得说,你勿要与他走得太近。”站在世子的角度,郦令修可能真是个坏人。 但她不认同,她从未见过郦令修主动干过坏事。 砍杀刺客的手段虽然残忍了些,但他不动手,死得就是他了,她没必要怜悯一个坏人。 而且打仗的时候,也是他不顾危险的去战场杀敌。 世子呢。 待在京都享福。 郭君柔呢,夺回了身体,不想着好好经营名声。大老远和前未婚夫跑到这儿,还同住一室,可想而知也不是多么守礼之人。 郦令修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和世子以前的关系还算不错,因而刺客的事,并未往对方身上想,即使她提醒了,他也没有查。 但上回府里活捉了一个贼,拷问一番后招了。 真的是世子的人。 是以这一回,对方主动上门,他才会留他们住下。 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对方还有何动向。 李沅听他答应了,悬着的心稍稍放心,又说:“最近府里走了好几个平日干活麻利能管事的男女,加月例都不留。你安排几个能做事的,之前妾身买的小厮和丫头年纪有些小,正长身体不适合干重活。” 郦令修应下:“这两天便给你补齐。”那些是皇兄的人,估计皇帝知道了,下了命令撤走。 皇帝是个不错的人。 他之前小人之心了。 李沅又提到小孩上学的事:“教习先生那一套理论,真快把人给气死了。”她将教习先生的话背给他听。“你说气不气人?” “气人。”郦令修附和道。 “你认同就好,所以妾身为小孩找了间书院读,跟着男孩子一起学家国天下,大一点再学个农业,研究农业技术,为国效力。” 郦令修轻笑:“随便你了。”他不同意,她也会撺掇小孩子闹他,他头疼。 他补充了一句:“被人识破女儿身须得退学。” 李沅答应。 ....... 孩子上学这天。 李沅亲自陪同入学,领着孩子熟悉了环境后,叮嘱于勤:“一定要照顾好少公子知道么?” “是。” 李沅又对小孩道:“归荑啊,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干,勿要事事依赖旁人。” “知道啦。”娘亲真啰嗦,都说好几遍了。 李沅将孩子交到于勤手上,和杏芽儿一同返回。 杏芽儿有些不放心道:“王妃,小姐那么小,会不会不适应啊?” 李沅:“不适应也得适应。”她满一岁就上了早教班。 两岁的时候的能自己吃饭。 幼儿园时生活基本能自理了。 虽然大部分事情都没有印象,但家里保存了不少有关她的录像。 小归荑比她还要懂事,也不娇气,应该能很快适应。 返回时经过酒肆。 李沅下马车买了些梅花酿,上回买梅花酿准备做辣酒煮肥牛。 小孩非要看陵王的疤,她只好拿来灌他。 今儿正好能做,待小孩散学归来吃。 从酒肆出来时,正面遇上男装的郭君柔,她没了在王府时的客气,拦下她直接唤她的名字:“李沅,我想找你谈谈。” 李沅叉腰呵斥:“郭小姐好生无理!明知本宫乃王爷即将迎娶的王妃。竟这般伸手即拦,实乃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还有,为何喊本宫李沅?是何居心?” 郭君柔这才见识到李沅的谨慎,她下意识朝楼上看。 李沅顺着她的视线,就见皇帝坐窗户那,穿着便装,像个贵族公子哥儿,两人四目相对。 李沅心下一跳,暗自镇定,淡然的回转目光,心道,这个郭君柔真是自作聪明,也不用脑子想想,她没两把刷子怎么带孩子东奔西走混日子? 不过皇帝来了,待会儿应该会去王府吧? 她得准备准备。 晚些时候亲自接小孩,叮嘱她别再院子里乱逛,免得被认出来。 她向杏芽儿递了眼色,杏芽儿往前走了两步,抬手赏了郭君柔一耳光:“冲撞王妃,藐视皇族。一巴掌给你个教训。” 啪的一声。 郭君柔愣住了。 李沅斜了她一眼,提着裙摆,不算优雅的跨上马车。 杏芽儿跟在马车旁,临走前朝郭君柔呸了一口。 李沅听着动静,暗暗竖起大拇指。 小丫头越发能干了,做得真不错。 郭君柔哭着上楼。 皇帝扫了一眼,露出嫌弃的神色。 魏宏见状立刻撵走了她。 飞鸽传书信誓旦旦的说陵王爷带回府的女子是易了容的李昭仪。 刚听声音,看背影,他也以为是。 转过身,完全没有易容的痕迹。 且行为举止也大不相同。 李昭仪虽然也是小地方的人,但她举止优雅,气质脱俗,一身白衣似雪不染尘世。 此女子相貌妖艳,少了李昭仪的端庄不说,还盛气凌人的。 世子对郭君柔也有些失望,他已经告诫过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在圣上面前提李昭仪,她偏不信,现在倒好。 被一个下人打了。 想来她言之凿凿,他会当皇帝的话也不能当真。 他得趁陵王没有发现他安插刺客刺杀之际收手,免得皇帝没当上,还连累镇国公府。 ------题外话------ 二更~ 晚安~ 第一百零二章:算计 不出李沅所料,皇帝下午便来了陵王府,与之一道的还有辛世子。 郦令修煞有其事的向皇帝介绍李沅,言明是同门师妹。 皇帝浅浅的打了声招呼,和郦令修讨论试验田之事。 李沅识趣的离开,路过辛世子旁边用余光瞄他,他貌似走神了,是因为郭小姐酒肆门前的举动还是谋划着坑郦令修? 别怪她胡思乱想,实在是辛世子和郭君柔走得太近了。 让人不放心。 好在郦令修听了她的建议,那天吃完火锅后就安排他们住进了驿站。 ....... 郭君柔被赶出酒肆后越想越恼。 陵王妃分明就是李沅易容的,光看身形就能看出来一个个为何不信? 她不死心找机会贿赂魏宏,让他说服皇帝到陵王府调查,陵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肯定有人能证实李沅的真面目。 魏宏推了推郭君柔的胳膊:“郭小姐找错人了。” 触圣上眉头的事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再说了,就算陵王妃真是的李昭仪他也不会告之圣上。 此等丑事关乎皇家颜面,他知道的越多下场越惨。 他劝道:“郭小姐,奴才劝您回京都老实做侯府的小姐,勿要再抛头露面,想着像男子一样干出一番大业,更别想着掺和圣上和李昭仪之间的恩怨,于你没好处。” 郭君柔被打发了,心有不甘。 她落得如今的局面与李沅脱不开干系。 凭什么要看着李沅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她打算亲自调查搜集证据。 她来到了陵王府,借口有要事禀告李沅。 因为她是男子的装扮,守卫通知了陵王。 郦令修直接道:“赶走!”小沅最忌惮辛世子和郭君柔,千叮咛万嘱咐他远离,不可能会想见他们。 他让郭君柔进了门,她一生气动了胎气怎么办? 郭君柔被拒绝后,无奈回到驿站。 准备计划实施下一步。 皇帝信佛,平遥城有一间香火旺盛的寺庙,他一定会斋戒三日过去上香,陵王作为东道主没道理不陪同,届时李沅肯定也会跟着。 到时她在寺里设计让皇帝和李沅行苟且,引导陵王捉奸。 她向世子透露自己的计划,世子回绝了。“柔柔,此事到此为止吧,圣上正如日中天,陵王又无谋逆之意,单凭我的野心根本做不了什么。你回京都去吧,虽然不能成为正妻,但贵妾还是能的,我会向父母禀明,不让你进门便不娶妻。等你生个一儿半女,我再想办法休妻扶正你。” 郭君柔犹如五雷轰顶,久久无法回过神。贵妾还不是妾? 李沅那样的人都能做正妻,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出身又好,为何要低人一等? 她不回京都。 她要叫害她的李沅身败名裂。 …… 李沅顾不上郭君柔,她忙着主中馈,安排人手挖采松露致富,检查小孩的学习情况,陪小孩玩儿,还得亲自做饭给郦令修吃,一天到晚不得闲。 这日一大早,郦令修提出带她进寺庙上香,皇帝也会去。 李沅特意穿了一身鲜亮的红色,涂了一个大红唇,将头发全部挽上去。 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郦令修打量她,略厚的袄裙挡不住她婉转的身段,容颜妩媚,仿若花开正盛的牡丹,妖娆且华贵。“你打扮给谁看?”是不是辛世子?她夸过他一表人才。 她都没夸过他! “你。”李沅照了照镜子,很满意。 郦令修压着翘起的嘴角:“得走了,耽误时辰圣上怕是会不高兴。” 李沅应声,到寺庙后和皇帝一行会和后,李沅见到了世子旁边男子打扮的的郭君柔。 她选择忽略。与郦令修一道向皇帝行礼。 皇帝只扶了陵王,不过说了三皇婶免礼。 李沅不卑不亢的谢恩,刚开始挨着陵王站。 上香时她自动退到男人身后,他们参观寺庙时,李沅也自行参观。 哪晓得逛一圈迷路了。 “藕官儿,藕官儿……人呢?”李沅提着裙摆喊侍女。 她今天本来打算带杏芽儿,小孩说书院的饭菜不如府里头的有味道,她便安排杏芽儿给孩子送饭。 哎! 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跟在她后头竟然也能丢。 她发了两句牢骚提步往高处走,这样往下俯瞰时便知自己所处位置了。 经过一处偏殿时,口鼻被人从后头捂住,她嗅到一股呛鼻子的味道后,眼皮子发沉失去意识。 郦令修很快发现李沅不见了,但他没有找,以为她跑到哪里玩了。 中午她还没有出现,他心里头才开始不踏实。 她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会不会被皇帝认出来了啊? 她只是换了脸,内里并没有变,熟悉的人,认真观察的话,还是会发现端倪。 皇帝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大概是认出来了,他立刻安排身边的人找。 他自己则去找皇帝。 郭君柔远远的跟着郦令修,她已经能想象到他闯进皇帝房中后的表情了。 …… 李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上。 入眼的被子,帐子,一片明黄。 皇帝歇脚的地方? 她当即大惊失色,很快她又冷静下来,皇帝若认出她,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喊她三皇婶。 忽然她感到一阵燥热,她动手脱了斗篷。 搭在手里要开门时,门从外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楞了一秒,男人忽然背着手关门,后背撞了一下门板后朝她扑过来喊着锦绣。 李沅吓得魂不附体,推他的时候察觉到他也不太正常,眼睛发红,体温升高。 她赶紧喊:“圣上认错人了,臣妇是您皇婶,是您皇婶啊。” 魏宏开的门,突发事故让他忘了反应,回过神盘问门口的守卫,守卫一开始说没见过任何人,顿了顿又反口:“刚才有个人影闪过去,属下过去追了。” “属下也是看到人影过去追,约摸一泡尿的功夫便回来了。” “……” 屋内,李沅提醒不成屈腿招呼皇帝。 皇帝吃痛弯腰,神色随之恢复几分清明,看清李沅的样子一慌:“三皇婶怎会在朕房间?”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来厢房的路上他好像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后来身子发燥,进门时看到美人直接当成了李昭仪。 李沅躲他远远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这个时候看皇帝,觉得他好帅好有魅力啊。 清醒后的皇帝正要唤魏宏,只听后者道:“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来此何事?” “圣上呢?” 第一百零三章:查证 皇帝朝李沅望,她惊慌失措的神态真像李昭仪。 大概是他和三皇叔都钟爱小巧纤柔的女子。 李沅害怕他的眼神,拿起顶天窗的杆子防备他。 “圣上刚歇下。”屋外,魏宏镇定道。 “三皇叔何事?”皇帝收回放在李沅身上的目光,尽量平静的询问道。 郦令修犹豫后未提李沅,万一李沅不在房内,他贸然开口反而会令皇帝生疑:“关于试验田,臣忽然想补充几个提议。” 皇帝没有心思听:“明日再议。” “是。”郦令修提步走了,打算问问属下找到李沅没有。 郭君柔眼看着郦令修进院子,眼看他出来。 只觉得不可思议。 皇帝和李沅在屋子里合欢。 他没有听到动静吗? 她给李沅的药量,足以击垮其理智。 陵王一走,皇帝便招见魏宏,让他请寺内懂医术的僧人过来。 很快,大夫来了,诊断后说中了合欢散,给出放血之法:“但圣上万金之躯……” “废什么话!赶紧治!” 大夫为皇帝扎了两针放血,皇帝放完血脸色立刻恢复正常,他走出房间思考,能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下药的肯定是身边的人。 连陵王妃也算在内,显然想离间他和皇叔之间的关系,其心可诛。 还好,皇婶脑子清醒。 若也像他产生幻觉,他不敢想。 大夫整理针灸包时李沅催促:“大夫,你动作能不能快点?” 她等待的快疯了,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化身女流氓。 可大夫仍旧不疾不徐,先替李沅摸了脉,随后又是扎针又是开方子。 “我为什么要吃药啊?”李沅解了毒,身子舒服多了,见大夫写方子,不解道。 “夫人身子底薄,中的合欢散也比圣上的重,熬了如此久已有损身体,解药后还需再调养几天,这几日注意保暖。”大夫留下方子,交待了一番才走。 李沅整理了一下发髻,又将斗篷系上,深呼吸一口气才打开门。 门口只有侍卫,两人低着头。 李沅自顾自走出院子,行至大殿时藕官儿急匆匆迎上来:“王妃,可找到您了。” 李沅也没怪她:“王爷呢。” “夫人。”出门在外,郦令修换了称呼。 李沅回眸,郦令修已经到了她跟前,他轻嗅了嗅:“你身上什么味道?香香甜甜的。” 李沅心道,她穿斗篷的之前抖了好久,他还能闻到味儿?狗鼻子啊?她说好热,而后脱下斗篷,别是占了合欢散,再让他闻了失去理性。“刚才吃糕点,估计蹭到了。” 郦令修没多想,拉着她避至一旁说话:“刚才你跑哪里去了?本王还以为你被圣上识破了伪装。” “哪可能?妾身和圣上相处时间不多,他不可能认出来。方才只是四处逛了逛,何时回府啊?出来好久了。”李沅有些累,那个什么合欢散的折腾她浑身发虚,还出了一身汗,风一吹冻得想哆嗦。 郦令修安排人送她先回去。 李沅途径药铺抓了药,回府后熬了喝,郦令修回来看到:“你喝的什么药?” “妾身想给您生儿子,特意问了大夫,若是怀了,这药有安胎作用,若没怀,可助孕。”李沅信口胡诌。 郦令修觉得有道理,没有再问。 李沅喝完药睡一觉才感觉身子缓过来。 她左思右想,除世子和郭君柔,应该没人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还好她和皇帝都有理智,要是按药性发挥,这会儿完了。 她顶着陵王妃的脸,皇帝得背上一个夺婶的名头。 哎! 不想了。 皇帝肯定会撤查的。 …… 李沅走后,皇帝便下令戒严了,亲自审问近身的人。 大家能各自说出皇帝提问的阶段在做什么,且有人证。 轮到郭君柔,她提供不了人证,只道自己在寺内游玩。 她量皇帝不会怀疑她,外人眼里她只是个弱女子,身边除了世子无往来之人。 只是可惜了她的安排,没有对李沅造成任何伤害。 但愿李沅一次怀上皇帝的种,届时孩子生下来,她再想法子怂恿陵王滴血认亲。 皇帝审视着她:“你的衣裳和早晨看到的不一样了。”为何换衣裳?他从位子上走下来,轻轻一嗅,她周身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味道。 郭君柔不急不忙道:“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弄脏了。” 皇帝淡淡一笑:“是么?你上香还带衣裳换啊。换下的衣裳放哪里了?” 郭君柔心惊,皇帝是怀疑她了吗?“扔,扔了。” 皇帝朝魏宏招手,耳语一番,然后魏宏便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郭君柔变得越发焦灼不安。 皇帝喝茶慢慢等。 辛世子瞧出一丝诡异来,好端端的为何召他们来问行踪?不会是郭君柔对圣上做了那天与他商议的事了吧?那陵王妃岂不也? 难怪不见了陵王和陵王妃。 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知道此举败露后会连累整个侯府吗?他站出来行礼道:“敢问圣上是否对郭小姐有误会?” 皇帝扫了一眼:“先前让你负责此地的试验田,朕考虑了良久,平遥乃皇叔的封地,理当交由他负责。明日你与朕一同回京罢。” 他出门办事从不带女子,就怕美色误人。一个世子还带着个美人,能干好事? 他补充道:“郭小姐不远千里跟随你左右,听皇叔说你俩之前住一个屋里头,想必有了夫妻之实,未出阁便委身于男子,走失体统。” 郭君柔忙磕头:“圣上明查,臣女未与世子有过越讵。” “同住一屋,还未越矩?”皇帝嗤笑一声:“朕就把你赐给世子做妾了。” 辛世子慌了,皇帝亲自下旨让柔柔做妾,她以后是如何都不能做正妻了。 而且,皇帝还削了他的权,他若要柔柔,他往后想在宫中担居要职是不能了。 他推拒:“臣与郭小姐未行过夫妻之事,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不想要啊?成罢,朕一向不喜勉强。”皇帝说。 郭君柔万万没想到世子会推辞,且她被皇帝许给世子为妾之事传出去,她在京都就真的没人要了。 这就是皇帝的惩罚? 这比杀了她还让人难受。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这时魏宏来了,对着皇帝耳语:“衣裳找到了,扔在寺内枯井中,大夫查验后,证实上头有合欢散。” 皇帝面容冷了几分,这么喜欢给人下合欢散? 他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眸,低声耳语:“让她也尝尝合欢散的滋味。” ------题外话------ 求推荐票~ 第一百零四章:回信 皇帝走了。 郭君柔瘫坐在地,泪流满面,委屈不已。 辛世子于心不忍,趁着四下无人提醒道:“柔柔,这会儿不是伤心的时候,圣上忽然向你发难,说明已对你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待他回京,你们家估计要受此事牵累了。” 郭君柔怕极了,慌忙攥住他的衣袖:“胜寒,怎么办?你帮我出出主意,救救我好不好?” 辛世子神色为难:“如今我已自身难保。” 圣上对郭家一直不错,她性格大变期间言语出格冲撞圣上,也只是被关了几天。她是唯一一个进死牢还能活着出来的。 本可以修身养性,待过个几年,大家即使提及,也会认为她年少不懂事。 但她偏偏想要高位,还瞒着他设计圣上和陵王反目,这下好了。 陵王忍了,皇帝愧疚,日后指不定得给陵王多少好处。 郭君柔哭哭啼啼:“你之前答应会永远保护我的。” 辛世子皱眉,他答应保护她,不代表任由她为所欲为。但她毕竟是他唯一动心的女人,他还是认真思考良策:“有个法子,你假装自尽身亡,不仅能逃过圣上对你的处罚,说不定圣上会因此宽恕清乐侯府。” 给圣上下药,陷圣上于不义,圣上不可能就此放过她,放过清乐侯府。 眼下只是让她做妾,给她定身份。 往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开罪。 不如干脆以死逃避。 郭君柔眼泪流得更凶,自尽身亡,从此以后不就得隐形埋名? 做他的外室? 还不如妾。 但她也没别无选择了,斟酌一番利弊后,她答应了。 辛世子随即从袖中取出假死药。 郭君柔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一步了?”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辛世子:“再不吃来不及了。”这药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他安排人刺杀陵王接连失败,陵王不会没有察觉,他随时有可能败露,届时他也活不了。 有了假死药,还有一线生机。 郭君柔只得吞下药丸,辛世子提醒她撞柱,她跑到一半忽然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她感觉可能是那个人不想死,做最后的挣扎。 辛世子见状,暗中向她背部打出一枚铜钱,郭君柔惯性撞到柱子上,倒了下去。 这时魏宏带着一个侍从来了。 辛世子佯装焦急的唤了一声:“柔柔。”同时跑上前扶。 魏宏顿足失色:“哎呀,这个郭小姐!不过就是让说了她两句,她怎的如此刚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会儿知道怕连累家人了吗? 辛世子扭头:“魏总管,可否请个大夫来?” “奴才在此照看,你去吧。”魏宏是来下药的,可不是来救人的。 再者这位郭小姐胆大包天,先把陵王府弄进圣上屋子里,后又设计圣上,死有余辜! 辛世子只得离去。 魏宏身边的侍从摸了摸脉:“魏总管,郭小姐好像死了。” “死也得灌。” “是。” 魏宏两人灌了药才走。 辛世子带大夫返回,屋内只剩郭君柔孤零零的躺着。 大夫是寺内的僧人,试不到脉,念了一句佛号,留下一句施主节哀,便离开了。 辛世子将郭君柔自尽的事情禀告皇帝。 皇帝略显惋惜,死了啊,还想让她亲眼见见侯府因她而没落。 “圣上,臣与郭小姐两情相悦,望您将郭小姐的尸身交予臣处理。” 皇帝目露欣赏,郭君柔弥天大罪,他仍旧不离不弃,其心可嘉。“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允了。” 辛胜寒得以带郭君柔离开。 ....... 次日一早李沅从郦令修那儿得知皇帝下午要离开平遥,主动提出要与他一块儿为皇帝送行。 郦令修不同意:“你往他跟前凑,被认出来本王岂不是惨了?到时候不反也得......” 李沅捂住他的嘴:“别胡说。妾身只是听闻圣上身边的魏宏懂推拿,想讨教两句,等你累的时候帮你捏捏。” 郦令修分外感动,她待他真好,事事为他着想。“好,本王下次绝对不乱说话,这就带你过去。” 李沅抿嘴笑。 郦令修带李沅到了皇帝的行宫,李沅趁着他和皇帝在屋内议事,询问魏宏昨日之事,有何结论。 魏宏自是据实告之,毕竟陵王妃是局中人。“不瞒王妃,圣上已查出是郭小姐所为,她已畏罪自尽。不知陵王爷对此事是否知情。” 李沅有怀疑过郭君柔,想不到真是她,不过她自尽,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不知道。”自己若有意告之,在皇帝厢房时就会出声了。 魏宏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陵王妃会把事情告之陵王,令叔侄俩产生嫌隙。好在陵王妃是个有分寸的。他又说了些当时的情况。 李沅听得痛快极了。 活该! 干什么事不好,设计皇帝。她多嘴一问:“会不会株连九族啊?” 魏宏一笑:“圣上一向仁慈,郭小姐既已自尽,此事便翻过去了。” 李沅也觉得皇帝格局大。“多谢魏总管耐心解答,不打扰你了。” “王妃客气了。” 李沅走到前院,坐院内的石桌边等陵王,许久不见他出来,从袖子里摸出小人书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听到有人喊王妃,她坐直身子循着声音望过去,是陵王,旁边还站着皇帝和辛世子。 辛世子神色倦怠,两只眼下黑眼圈明显。 是为了郭君柔的事情伤心吗? 不太像啊。 还不如廖川得知被她利用的时候表现得伤心。 嗐! 还以为他多喜欢郭君柔呢。 她收了书站起来向皇帝行礼。 “皇婶不必多礼,方才朕好像看到你往袖子里藏东西,是什么宝贝?” “小人书。”李沅低眉顺眼的应声,取出书双手奉至他眼前。 皇帝扫了一眼名字,是民间故事:“哪里买的?” “街上书店多得是。圣上感兴趣,这本送您解闷。”李沅说。 皇帝没有收,转头叫魏宏安排人买两本。 李沅主动推荐了几本好看的书的名字:“这都是臣妇看完觉得吸引人的。” 皇帝眼风一掠,她说话的语气,神态,真像他那个鬼话连篇的李昭仪。只是样貌,大相径庭。“那便按三皇婶推荐的来吧。” “是。” 一行人出了行宫至城门口。 皇帝道:“三皇叔,不用送了。他日有空,要去京都看朕啊。” 陵王答应试验田丰收之时,定会进京面圣。 皇帝上了马车。 李沅和陵王一同望着,直至皇帝一行人变成一个小黑点才收回视线。 郦令修:“奇怪,郭家小姐为何不在队伍之内?” 李沅扭头就走:“哼!这么关注郭小姐,看上人家了啊。” 郦令修追上她,笑眯眯道:“你吃醋么?跟你说件喜事,原本试验田的事由世子负责,今天一早,圣上让本王负责了。” 李沅有些意外,不过正合她意,世子负责试验田,她不好露面,郦令修就不一样,她可以用原主的样貌,扮作男子参与。 ........ 二人回到王府时。 一位骑马的小哥交给郦令修一封信,郦令修避着李沅揣进怀里。 李沅撇嘴:“跟谁要看似的。”她走了。 陵王看了看她的背影,进书房拿出信,是师父回的,他上次听了李沅那句,可能有一天会变得令他讨厌,让他慌张,当天就写了信给师父。 希望得到提点。 展开信。 乖徒儿,见字如面。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人愿所能为之。 无缘,不会相见。 不欠,不会出现。 你尽管安心,她既来了,轻易便走不了。 若真走得了,为师上天入地也给你弄回来。 郦令修彻底安心了,他收了信回去看李沅,就见她蹲在床边吐。他脑子里冒出两个字:“害喜?” 李沅不知道怎么回,她中了合欢散之后就开始怕冷了,跑出去逛一圈,浑身冻得透透的,回来捂了一会儿被窝忽然一阵恶心。 一下子吐了出来。 怪不得大夫交待她这几天要注意保暖。 郦令修命人请大夫。 大夫来看了,否认是害喜:“受凉了,漾酸水。” 大夫留了方子,请郦令修借一步说话:“王妃的脉虚虚实实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房事过度?又不太像,老夫也拿不太准,总之王妃身子虚空了,得好生调养几天,王爷还是得节制些的。” 郦令修心道,房事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这会儿还没休养过来?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把她折腾成这样了吗? 若清醒着来,她还有命吗? 他不好意思说出疑问,磕磕巴巴的答应着。 命人送走大夫,又去抓药。 有了两副药。 杏芽儿问煎哪个。 李沅选择喝寺内僧人开的方子,能治皇帝的大夫,医术肯定高超,她很信任。 安心休养了七八天,怕冷的症状才消失。 这一天孩子休息。 李沅坐太阳底下检查小孩的背书情况,还算流利。她命人将于勤唤来,既是一块儿读书,自是要多关注关注。 于勤匆匆忙忙来了,衣裳沾了些水渍,小手冻得通红。 她想起这孩子在后厨干活,心生恻隐,她先抽查他的学习情况,到底是大孩子,学习能力比小孩子强得多。 背书不仅流畅,且吐字清晰,末了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 钱没白花。 李沅唤来管事的:“往后就不要给于勤安排活做了,为他准备单独的一间房,专心读书,再有半年乡试,得抓紧了。” 管事的立刻应下,轻轻点了一下于勤的头:“臭小子傻站着干啥?还不谢谢王妃。” 于勤连忙行礼。 李沅:“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就好。” 于勤大胆的跪求道:“小的有位妹妹流落在外,若王妃能帮忙寻找,他日为王妃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李沅眸光婉转:“你妹妹多大了?是何样貌?” 于勤忙形容。 李沅拿来笔墨绘画。 于勤看后:“眼睛和嘴巴稍稍小上一点,嘴唇略厚。” 李沅修改。 “就是这样的。”于勤激动不已。 “大概被卖到哪里你知道么?” 于勤将了解的全部告诉李沅。 李沅道:“本宫会试着找,但小孩的样貌是会变的,不一定能找到啊。” “王妃大恩大德.......” 李沅打断他:“行了,本宫做这些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小姐,尤其是她的身份,被人发现是女孩儿,她不能上学你也不能上。” “是。”于勤连连答应。 “下去罢。”李沅打发了人,将画像交给郦令修,并把所知的大概情况说给他听。 “你可真会给本王找事!”他说。 李沅嘿嘿笑:“帮帮忙嘛,我这其实也叫长远投资,于勤是个可塑之才,咱们培养他,以后有他报答的时候。” “就怕是个白眼狼。”以前府里养得下人,母亲也是宽厚待之,尤其那个管家,最后还不是背叛了? 树倒猢狲散,亘古不变的道理。 李沅:“不能因噎废食吧?天底下还是知恩图报的人多。” “知恩图报的那些大多没读过几本书,书读的多了,道理懂得多,想法也多。”郦令修道。 李沅不想跟他抬杠:“破例一回,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郦令修受不了她撒娇,答应会找人。 ------题外话------ 一更~ 转成免费啦,惊喜不? 第一百零五章:秘密 有了郦令修的帮忙,不到半个月便找回了于勤的妹妹于思。 兄妹俩重逢抱头痛哭,互相诉说分开之后的经历。 待两人情绪稳定下来,管家带二人见李沅。 “王妃大恩,小的无以为报,今生愿为王妃当牛做马。”于勤千恩万谢的,他原本计划着自己有能力找妹妹。 又担心妹妹等不到那天。 思想斗争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恳请王妃,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便为他找回了妹妹。 李沅惊讶于郦令修的办事效率,信息闭塞的年代,他单凭一张画像竟然能找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人。 皇帝为何没找到她? 是不是压根没找啊? 早知道她不那么辛苦的躲藏了。 她说:“当牛做马就不必了,做好自己的本分。” 李沅见小女孩比小归荑高不了多少,听说才六岁,使唤这么小的孩子干活,她做不出来。将其安排到小归荑的院子当玩伴,并让府里的老嬷嬷教小孩规矩。 这时下人送来帖子,英禄伯府的夫人约她逛珍宝轩看头面。 近来英禄伯和郦令修来往频繁,她也愿意与对方的夫人亲近,她当即应允了,领着小归荑一块儿出门。 英禄伯夫人三十出头,大的孩子十几岁了,小的也有七八岁。 不过都是男孩,是以见了小归荑表现得尤为热情,不是摸头就是抱。“归荑长得真好看,又乖又懂事,陪着你竟然不闹腾,不像我家的小子,一时也坐不住。” “姑娘家比较文静。”李沅拿头饰对小孩双髻笔划,小孩指着桃花瓣形状的钿花:“娘亲,我想要这支钗花。”她伸着头往李沅跟前凑。 李沅轻笑着将钿花插进她头发里,拿镜子给她看。 小孩侧脸照镜子看钿花:“真美!”她还是女装好看,男装像个男孩。 童言童语逗得大人们笑声不断。 从珍宝轩出来,李沅领着孩子进书店,打算挑适合孩子读的故事书。 翻阅时听到门口传来调戏声。 她出门一看,不得了。 郭君柔被一个二世祖抱在怀里挑下巴轻薄。 难怪世子不伤心,原来没死。 圣上身边的人不可能分不清郭君柔是死是活。 郭君柔如何骗过圣上的? 郭君柔又羞又气,直掉眼泪,一个人孤身在外太难了。 她不过出来买个绣棚,竟被人当街羞辱,换作以前谁敢? 李沅眼神示意护卫。 护卫心领神会,当即阻止了恶霸的流氓行径,恶霸恼羞成怒,骂骂咧咧,被护卫用剑柄一顿收拾,扬言要报复。 “陵王府随时奉陪!” 恶霸当即收了嚣张的态度陪笑脸道歉。“原来是陵王府的,得罪了得罪了。” 李沅:“调戏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得罪?臭不要脸!给本宫拧断他那只咸猪手送到府衙去,让人好好查查他到底祸害了多少姑娘。” 恶霸嗷嗷叫的时候。 郭君柔想跑,也被李沅的人拦下。 郭君柔此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骄傲和傲慢,转而请求李沅放过她。 李沅准备带回府问话。 魏宏明明说郭君柔死了,郭君柔却活得好好,背后说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郭君柔被护卫拉着,受惊眼一闭晕了过去,等她醒得时候,发现身处陌生房间,她想起街上的事,推开门看到护卫立刻又关上。 护卫见她醒了,打算禀告李沅,半道遇见郦令修。 郦令修多嘴一问:“匆匆忙忙,何事?” 护卫据实回答。 郦令修了解到李沅带回一名美貌的女子,暗道是不是要为他纳妾? 上次府里请了大夫,言明她身子底亏空,她便以此为借口不让他进屋了。她估计认为自己做妻子未尽到责任而内疚,所以才会如此。 他是那么好色的人吗? “赶走!” “这.......”护卫为难了:“王妃要求属下等那位美人醒了告诉她。” “她是你的主子,还是本王?”郦令修有些生气道。 护卫立马返回赶人。 郦令修进了后院,一眼瞧见坐太阳底下绣花的李沅,旁边还有踢毽子的小孩。 他命人带走孩子,佯装生气道:“是你要为本王纳妾的?” 李沅莫名其妙,她疯啦?为啥要为他纳妾? 她自己当王妃不香吗?“你听谁说的?” “护卫说前院客房有个美人。” 李沅恍然,噗嗤一笑,想纳妾,美得!有妾没她!“客房的美人是郭小姐,妾身看到她在街上被人调戏,所以带.......” 郦令修转身就跑,他私下赶走了郭君柔,她会不会生气啊?他得赶紧追回来。 李沅望着他的背影,暗骂一句十三点。 ....... 郦令修亲自把郭君柔追了回来。 郭君柔哭哭啼啼喊着饶命。 郦令修:“没人要你的命,忏悔的话跟王妃说罢。”因为皇帝对身边的人下了封口令,他又撤回了皇帝身边的眼线。 此时还不知道郭君柔设计李沅和皇帝被揭发自尽的事。 只当她和李沅作对,如今落了单怕被报复。 郭君柔并不想见李沅,设计皇帝和她的事,皇帝查出来肯定会告之她。 李沅不会放过自己。 身上的那个人在自己撞住那天彻底离开了,但记忆仍旧在。 郭君柔准备拿李沅的秘密和陵王做交换。 让陵王保护她周全。 “不知王爷和王妃认识多久了,有没有察觉到她和从前不一样?小女知道她很多秘密,王爷若感兴趣,小女愿全部告之,但有个条件。” 郦令修目光一顿。 郭君柔立刻捕捉到他稍纵即逝的神色变化,心里有底了。 郦令修将她请到了书房:“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本王,本王再决定答应你的条件。” 郭君柔不傻,她得不到保证之前不会说,但他高估了李沅的秘密对郦令修的吸引力。 “不说算了,本王这便将你交予王妃处置,来人!”郦令修道。 “且慢!”郭君柔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道:“小女说,小女落得如今局面和王妃脱不开关系。去年的三月份,小女摔了一跤,不醒人事,再次醒来,发现被圣上关进死牢,小女后来才理清头绪,是被人夺舍了。 那人不守规矩,行为出格,害得小女声明狼藉。 与那人一道来的,还有您的王妃,她是夺舍小女那人的同窗,名叫李沅。二人生活在一个叫夏国的地方,那边礼乐崩坏,男女同一书院读书,自由谈婚论嫁。 李沅的成绩不怎样,但很会来事,因为容貌出挑,利用美貌获得了许多好处,为了能留在书院继续读书,和书院里许多师兄,甚至和自己的师父,都有密切关系.......” ------题外话------ 一更~ 7017k 第一百零六章:抹黑 郦令修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头的愤怒,忍不住拍桌子:“放屁!你信不信本王割了你的舌头?”他加了一句:“本王的王妃不叫李沅。” 郭君柔忙跪下:“王爷明鉴,那是她作为另一个人时的名字,小女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她早前便用李沅的名字换了张脸跑进宫当了圣上的昭仪。 小女虽然不知她是如何换的脸,不过她以前便爱好化妆打扮,妆前妆后判若两人。 她的父亲是挖矿的工人,母亲在是村里种田。出身低微,家庭贫困,但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那人曾亲眼看过她上了一辆豪车,回来就提了大包小包的名贵衣裳和胭脂水粉。用他们那的话说,她是被人给包养了,换作咱们的这儿的话就是做人外室。” 她就不信,陵王知道李沅出身卑微又被男人养过,还会要李沅。 郦令修眼底闪过戾气。 当他傻子不懂分辨是非对错吗? 他们还住在山里的时候,她认为他带着孩子生活拮据。天不亮便起床走近两个时辰的山路进城摆摊,他不止一次告诉她,他存有一些银两,但她从不舍得用他一个铜板。 自己一点点攒下的钱也基本上全花在了孩子身上。 笔墨纸砚那般贵,她买起来从不心疼。 明知他双腿受伤累赘,还愿意留下照顾他。 他忽然像回到了山里的日子,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她做的衣裳,烧得饭菜他都满意。 即使后来去了京都亦是勤勤恳恳从不停歇,这一切全部是为了他和小孩。 她不是追名逐利的人。 她也不贪心。 大概是长得太美了招人稀罕。 否则皇帝也不可能迷上,不顾规矩带进宫中册封。 他媳妇这是有魅力,是那些男人主动贴她,以至于引得旁人嫉妒,故意造谣抹黑她。“王妃琴棋书画样样出色,书香世家,且一直在本王身边,未曾离开。”他不信她家庭贫困。 眼线说了,她弹得一手好琴。 她写得字也好,还会打盘算,又会画画,即使不是大门阀,也该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否则不可能有财力将她培养的如此出色。 郭君柔怕了,她句句实话,而且李沅自己都承认做过皇帝的昭仪,他竟然替其圆谎。“那是因为她上身的人懂琴棋书画啊。” 郦令修笑了,那个没见识的蛇蝎毒妇要是懂琴棋书画,她的父母会将她嫁给又老又丑的他?“竟敢在本王面前妖魔王妃,死罪难逃!” 郦令修正要下令处置郭君柔。 听到门口传来李沅的声音。 “王爷~” 李沅久久等不到郭君柔醒的消息过去一打听,才知道郭君柔先是被赶走,后又被郦令修叫进书房。 她才后知后觉,郦令修为何提妾的事。 她担心郭君柔乱说一通,捅出寺里发生的事,引郦令修误会她和皇帝,届时想证明清白,真的和他发生实质性关系了。 她又道:“王爷,你和郭小姐在里头吗?” 郦令修低声道:“让你多活一阵子。” 郭君柔一脸灰白,这个陵王,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郦令修亲自开门,换上了温和的语气,主动交代道:“本王刚才只是问郭小姐为何不随着圣上等人回京。” 李沅仔细看他表情,春风满面,郭君柔应该没乱说,算她识相!“妾身也想知道,郭小姐,不如送你回京罢?”她故意这么道。 郭君柔哪里敢回京。 她是已死之人。 若活生生的返回京城,世子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她如今已是世子的人了,世子有个万一,她怎么活?她立刻哀求李沅留下她,甚至愿意在陵王府做下人。 躲在陵王府,比住外头安全。 虽然可能会吃些苦。 郦令修厌恶不已,前一刻还诋毁他媳妇,如今又是一副面孔。但当着李沅的面,他想表现得脾气好些。“你一个大小姐做下人?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想躲本王这里?” 郭君柔匍匐在地,陵王心思太缜密了,难怪造反会成功。她生怕多说一句话会被抓住纰漏。“求王妃成全。”李沅敢不答应她便豁出去大声嚷嚷其和皇帝在厢房的事,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李沅想知道郭君柔是如何让魏宏和圣上都以为她死了的,先答应下来。 “谢王妃。”郭君柔卑微的说。 李沅有些唏嘘,不久前还是高傲的小姐,如今成下人了。 郦令修拉着李沅到一旁:“为何答应留她?你之前不是还劝本王远离?她定做了不可饶恕之事,否则世子不可能落下她一个人在此。” 李沅低声:“亲爱的,别乱想了,嗯?她干了坏事,圣上为何不向你提一嘴?妾身自有分寸的。”肚子适时的咕噜了两声,她道:“忽然有点饿了,特别想吃福记堂的绿豆糕。” “我亲自给你买去。”郦令修被她一句亲爱的哄得心花怒放,连自称都没有用。 “好啊,你买的肯定更好吃。”李沅垫脚往他脸上一啄,他立刻就跑了。 郭君柔目瞪口呆,这个李沅真的不要脸,大白天就亲男人,怪不得皇帝和王爷都着迷。 李沅望过来时,她垂下眼帘。 李沅收敛笑意道:“郭小姐,跟本宫走罢。”经过甬道时,李沅又道:“你是如何让魏总管认为你死了的?” 郭君柔糊弄道:“世子懂些可以令人闭息的针法。” 李沅恍然,原来如此,想不到世子还懂这个,她得告诉郦令修。“看到那所院子了吗?你以后就在那儿打扫吧。”她是不会管郭君柔的,但她也不会告诉圣上,她想留着郭君柔看其搞什么名堂。 那间院子有个通向外面的狗洞,郭君柔身形娇小,想跑随时可以跑。 留下也成,只要她不怕苦不怕累。 郭君柔是怕苦怕累的,拿起扫帚挥了两下,便通过发现的狗洞溜了。 护卫禀报李沅时,问她要不要追。 “看看那位姑娘住哪儿,不要打草惊蛇。”李沅说。 “是。” 这个时候郦令修回来了,手里拿着糕点,邀功道:“糕点卖完了,本王特意等着新鲜出炉的,还是热的。” “辛苦你了。”李沅拿起来吃,香香甜甜的,她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又拿出两块,剩下的让人送到小孩那儿。 ------题外话------ 二更~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好笑 趁着四下无人。 郦令修慢慢挨近她,伸手准备搭她的肩膀,举到一半时来人通报:“禀王妃,高护卫求见。” 李沅余光瞄到郦令修的小动作,有些好笑,他的厚脸皮都是装出来的么?她假装没看见,对着门外道:“请他到门口说。” “是。” 不久后,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禀王妃,小的方才跟着那位美人到了城东西巷口往里.......她家里还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嬷嬷。”高护卫详细的报出地址,又将郭君柔的家庭成员摸个清楚。 “知道了,退下吧。”李沅吩咐完对郦令修道:“王爷,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可以让人呈现假死状态的闭息针法?” 郦令修:“闻所未闻,假死药有所了解,为何如此问?” “郭小姐吹牛说世子懂闭息针法,可以让活人像死人,妾身不信,想着你见多识广,因而有此一问。你既了解假死药,能弄到么?万一有一天圣上发现了妾身,妾身可服药诈死逃脱。” “弄不到。”能弄到也不给她,是药三分毒,服用多半有损元气。至于皇帝那儿,一年能来平遥一次么? 其实他根本不怕圣上知道她就是李昭仪。 他先娶的她,婚书为证,只不过暴露薛槐序的身份会麻烦些。 李沅略有失望。 这时外头有人来找郦令修,他说:“你先歇着,本王去去就来。”他离开不久又返回,告之李沅他要离开平遥一阵子。 李沅表现出很不舍的样子:“一阵子是多久啊?人家会想你的。” “你一说本王不想走了。” 李沅:“……”她道公务要紧,儿女情长稍后再议,忙为他收拾了两套换的衣裳,并送他出门。 等他走远后才回转视线提步回府,这时一道凄厉的嚎叫声传入耳畔:“冤枉啊,冤枉啊,请王爷为草民做主啊。” 一嗓子立即吸引了路过百姓的关注。 护卫上前驱赶,呵斥其有冤到府衙申诉。 李沅阻止,以前王爷还是薛槐序身份的时候曾说过,进府衙伸冤要先吃三十板子才能升堂问审,眼前之人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显然吃不消。 跑来王府喊冤是最好的法子了。 毕竟大门口人来人往,王爷若不管的话,少不了要被人议论。 想到这儿,她说:“王爷公务繁忙,老人家有何冤屈,可向本宫伸诉。” 老太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冲上前就要朝李沅跪下,被左右护卫死死架住:“有话直说,冲撞王妃你担待得起吗?” 李沅挥退左右,将人请进府详说。 老太太进了大宅变得语文伦次,李沅命人上了茶水,其喝过之后好一会儿才平缓情绪,感激道:“王妃娘娘真乃菩萨心肠。” 李沅抿嘴笑,这就菩萨心肠啦?“老人家说笑了,你有何冤屈?” 老太太开始抹起眼泪:“还不是我那儿媳妇.......” 李沅从老人家口中得知,一个月前她家房子着火,她的儿子死于火灾,儿媳妇三天前改嫁了,留下两个幼童让她照顾。 她越想越生气,越觉得儿子死的蹊跷。 她觉得她儿子是被儿媳妇害死的。 报官后府衙调查了她儿媳妇,她儿媳妇说失火当天她在娘家,有人作证,事情便不了了之。 这个结果她不能接受,但府衙不管了。 无奈只得来王府。 “王妃娘娘,草民儿子的死肯定有猫腻。他二十多岁的人了,失火了为什么不往外跑?”老人家越说越伤心,拍着大腿鬼哭狼嚎。 李沅安慰着,答应会给对方一个说法。 她原本是计划派人亲自到府衙叫人撤查,哪晓得老太太已经去过了。 对破案的事,她也不懂啊。 她努力去想以前看过的大宋提刑官,法证先锋....... 真让她想到了一个情节。 被烧死的人,鼻腔里应该会吸到烟灰。 如果老太太儿子的死是他杀的话,口鼻肯定是干净的,古代流行土葬,只要开棺验尸,证明人是他杀,这个案子就可以重新调查了吧? 丈夫尸骨未寒便改嫁,老婆嫌疑最大! 搞不好是和新丈夫一起作案。 但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先向老太太打听其儿媳妇的品性,平日夫妻相处如何。 老太太抬袖子直抹眼泪:“她成日好吃懒做,经常到邻居家赌牌,家也不管,两个孩子都是草民帮着带。草民的儿子老实巴交,也管不住她。” 李沅问了老太太家具体位置,便让其回去等消息了,随后又派人到老太太家附近打听老太太为人如何,儿媳妇是否像其说的那般不堪。 傍晚时,派出去的人回来传话。 女子和前夫成婚前便不太正经,婚后左邻右舍不止一次听到夫妻俩为琐事争吵。 老太太的风评不错,老太太儿子沉默少语,大家的印象,确实是老实巴交。 李沅又吩咐人告之老太太开棺验尸之事。“你和老人家说明情况,让她和家里其他人也商量一下。” “是。” “......” 次日李沅送小孩上学,回来时便见老太太侯在门口。“王妃娘娘,草民考虑好了。开棺验尸。” “如此本宫安排下面的事。”李沅当即拿了郦令修的信物,并写了一封信,详细说出自己对案件的见解,交由信任的护卫送到府衙。 府衙的州官接了信物,以为是陵王的命令,马上安排仵作开棺验尸。 结果竟真如李沅信中描写的那般,死者表面虽烧得焦黑,但口鼻内很干净。 州官立刻下令差役捉拿了老人的儿媳妇与她的新任丈夫。 两人先不承认。 用刑后老老实实的交待了作案经过。 两人勾搭成煎,便商量着除去丈夫。 女人丈夫晚饭时有饮酒的习惯,女人事先在酒坛内下了蒙汗药,后来借口争吵带孩子回娘家,奸夫趁着夜色放火。 州官判二人秋后问斩。 事情传到李沅耳朵里。 李沅认为直接斩了,反倒便宜了他们。 要她说,奸夫应该拉去矿上搬一辈子石头,女子关起来为官府做女红,二人赚来的补贴用来养死者小孩,直至孩子成年再施斩刑,她把想法让人州官一说。 州官为了讨好陵王,同意了。 ........ 这天李沅按部就班送小孩上学,回府下马车时,被老太太叫住,她提些菜:“王妃娘娘,感谢您为草民伸冤,这是草民种的一些菜,还望您笑纳。” 李沅没有收:“老人家,你的心意本宫领了。” 她说完便迈进了门槛,到账房核看了一会儿账本后,回屋休息。 ------题外话------ 一更~ 7017k 第一百零八章:丰功伟绩 李沅睡了一觉爬起来,准备到郊外的试验田溜达一圈。 到门口便被人拦下了。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 发髻凌乱,脸上有伤。 她哭倒在地喊着冤枉,不等李沅询问,抽抽搭搭的复述经过。 少女家住西街,前儿一大清早,她的姐姐彩屏上街采买,途中经过小竹林,无意中看到邻居家的大哥和街头的刘寡妇幽会,姐姐回家后告诉邻居大嫂。 谁曾想邻居家的大哥反咬一口,说和他幽会的人是她姐姐。 她姐姐被邻居大嫂追着打。 又告到府衙,夫妻俩统一口径,指正她姐姐是人尽可夫之人,如今被判浸猪笼。 李沅惊奇,光凭嘴说就叛人浸猪笼?这也太草率了吧? 她想了想,有了点子。 她先回府换了一身男装,带着郦令修的信物,陪着那少女进府衙。 州官见她手里的信物,客客气气。 李沅:“将那对夫妻给本.....人带过来,还有那个刘寡妇。” 州官不敢怠慢,火速传召了夫妻俩以及刘寡妇。 那位被判浸猪笼的姑娘,是被人拖出来的。 十个手指都血肉模糊。 她看着都疼。 太可怕了。 她给了州官一记刀眼。 州官缩了缩脖子:“此女子嘴太硬,本官也是没法子,才会用刑。” 李沅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这个男人有家室还在外头乱来,简直该死!你俩,把他打死吧。”她指着寡妇和彩屏说。 一屋子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沅。 未婚便与人勾搭成奸,浸猪笼不应该吗? 为何要判男子? 以为拿着陵王的信物,就可以为所欲为? 李沅:“愣着干嘛?刘寡妇,你不是被彩屏冤枉的吗?名声有损,你打啊。” 刘寡妇心道,要打也打彩屏啊。她还在犹豫时,彩屏眼含恨意,咬牙切齿道:“民女先来。”她抄起棍子用劲全力往男人身上招呼。 打得男人上蹿下跳。 但彩屏受了伤,只打了两三下便气喘吁吁,挥不动棍子了。 李沅催促刘寡妇。 刘寡妇只得拿棍子,轻轻往他屁股上一打。 李沅嗤笑:“哟!这是舍不得吗?” “我,我......民妇......” 李沅:“和程大私会的明明是你才对,委屈的是彩屏,她受了委屈才会下狠手,我劝你坦白从宽。我可告诉你,不想浸猪笼从实招来!” 刘寡妇不经吓,立刻就招了:“是,是民妇和程大......” 州官一声惊堂木,李沅吓得一个激灵。 只听州官判威严道:“程大,你还有何话说?” 程大眼见事实败露,立刻下跪求饶。 “混账!险险害得本官草菅人命,还有脸求情,来人!打五十大板,判刑两年。” 李沅心道,故意害人,才判两年?但话已经放出去了,她当众阻止,势必叫州官面上无光,她上前耳语:“还得罚十两银子补偿彩屏。另外挂牌子游街。还有程大的妻子,不分青红皂白跟丈夫沆瀣一气,也得挂牌子游街。官府出告示为彩屏辟谣,还她清白。” 州官奇怪的看了李沅一眼,一个大男人,说话喘出的气咋香喷喷的?长得眉清目秀的,身形单薄娇小,怀有陵王的信物,不会是陵王妃女扮男装吧? 意识到这点,他拘谨不已。 按照李沅指示判,并当堂释放了被冤枉的彩屏。 至于刘寡妇,打二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退堂后。 李沅叫住州官:“大人,恕我多嘴,女子即使真的偷情了,你也不该判人家浸猪笼,她又不是杀人,道德层面的问题打几个板子处罚一下就好了啊。何必赶尽杀绝为自己造杀孽呢?你说是不是?” 州官心道,你是王妃,我敢说不是吗?他也没挑破她的身份。“本官也觉得浸猪笼有些严重,但律法便是如此,今天算破例了。” 李沅不解:“那男人为何不浸猪笼呢?偷情又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再说了,男子力气上胜于女子。他们是可以对女子用强的,而女子却强不了男子,万一是男子逼迫呢?女子死的多冤?哎!做女子真倒霉!” 州官:“.......这.....我......这估计得和圣上辩驳。” 李沅后悔了当初做昭仪的时候,没有看律法为广大女性谋福利。 ....... 李沅判了两个案子,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陵王妃会为百姓伸冤,有冤的都跑到陵王府门口喊冤。 护卫拔刀恐吓都吓不走。 李沅得知情况后,便让人记录喊冤者的冤屈。 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家少了衣裳,那家少了鸡鸭。 更夸张的是有人说家里铁锅被偷了。 李沅对着记录本哭笑不得,怪不得府衙规定,击鼓鸣冤的要被打三十大板呢,估计就是怕了这些。不过她还是认真的看完,并出主意。 然后将记录本交给州官,让他抽时间将上面的案子给断了。 也算一份业绩了。 事情到最后,州官被称颂为青天大老爷。接到命案后,甚至会写信询问李沅的想法。 李沅以往每天送孩子上学,听管家禀告府中的大小事,剩下的时间为小孩和王爷做做衣裳,偶尔会和贵夫人们逛逛街,再就是到试验田溜达一圈。 有了州官的信件,她仿佛又找到新的兴趣。 还将参与过的案子调查经过记录成册。 约莫过了二十来天。 郦令修从外面回来,李沅拿出册子,他一看字:“你写的故事?” “才不是故事,是事实。你不在,州官喊我跟他一起断案呢。” 郦令修眼底有了一丝裂纹,该死的老头子,趁他不在竟然勾搭他的王妃!他借口有事要处理,拿着李沅给的书进书房,命人将州官押进府。 州官被牵制来,老脸懵圈。 其实他并未见过陵王,只知道对方十八九岁,身形高大。 看郦令修的气势,年纪,身材都符合,他忙跪下参拜。 “为何让王妃参与断案?”郦令修阴沉沉道。 州官慌慌张张的,把知道的全部告诉郦令修。 郦令修更生气了:“所以王妃出主意断案,好名声全是你的?你给本王发布告示,让世人知道她的丰功伟绩。” 州官:“这.....女子参与断案,会不会引他人非议?” “本王让你出你便出!回去便出。”他媳妇辛辛苦苦想的点子,凭什么让别人得荣誉? “是。” ------题外话------ 二更~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顺其自然 李沅听贴身侍女提及州官被王爷押进府内的事,她心道,不会是郦令修气她抛头露面,将怒火发在别人身上吧? 可别做出伤人的行为才好。 她快步前往书房,到那儿时,正面遇上州官完好无损的从书房内出来。 对方向其行礼,李沅不等他开口问好便道:“韩大人,王爷请你来做什么?” 韩大人据实回答。 李沅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告示就不必出了吧,我只是表达了一些见解,不值一提。你不如颁一些奖励给府衙的捕头,仵作。他们才是最辛苦的人,而得到好处的却是你。” “这.......王爷方才.......”韩大人支支吾吾。 李沅会意,他是怕郦令修那边不同意,她让韩大人稍后。 提步进书房。 郦令修朝她看,她笑盈盈的上前:“妾身和韩大人的话,你听到了吗?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了,免得被人议论。” 凡事都有两面性。 公开案子有她参与,支持她的人会夸她巾帼不让须眉。 不支持的人同样也会以她女子的身份非议她。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并不想成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敢议论?本王割了他们的舌头。” 李沅:“又不会在你面前议论,你怎么割?不如出大婚的告示吧,当日城内王府经营的店铺,物品一律按原本的价格降低至六成售出。寓意你我婚姻六六大顺。” 郦令修认为这个点子好:“听你的。” 李沅又道:“你师父他老人家,不提前来吗?”大婚当日来的话,她怕是没机会见到。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郦令修凝着她,眸光暗暗,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师父,难道是想通过他师父离开?他意味不明道:“也许会。” 李沅暗暗叹气,她先出去告之韩大人告示不必张贴了。打发对方后又回到郦令修的书房,他办公的时候,她站一旁磨墨。 郦令修清理完桌子上的折子道:“小沅,你的父母,本王派人请过来罢。届时在城内为他们安置一处宅子,你好从那儿出嫁。”娘家虽不好,但总得有。 李沅根本不想见他们:“上次妾身回家,他们以为你死了,不仅占了我们的小院子,还要卖掉小归荑,将妾身重新嫁人。”她叮嘱两名亲卫不要告诉他,原以为他们不会听她的。 郦令修愤怒了。 李沅继续道:“念在亲情一场,妾身不打算追究,但也永远不想再见到他们。出嫁的地方选在试验田附近的庄子好不好?届时穿过大半个城到王府,多热闹啊。” 府里的老嬷嬷说,按规矩成婚前三天,男女不能见面。 她到时候搬那儿可以溜出来见他师父。 李沅这么盘算着。 郦令修认为合理:“听你的。” ........ 接下来的日子,李沅忙着和绣娘们一块儿绣嫁衣。 直至被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她才稍微得闲。 婚礼前一天,她拿下人皮面具,换上王府小厮的装扮按照原计划回府试着找郦令修的师父,逛至书房门口时,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位穿白衣的男子,仙风道骨的,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相貌周正,乍一看眉宇间竟然和郦令修书房中挂着的婆婆画像有几分神似。 是郦令修的谁? 郦令修就坐在白衣男子对面,前者望过来时,她侧过脸低下头假装路过。 耳朵却是竖起来。 隐约听到一声乖徒儿。 师父? 她还以为师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她走到甬道尽头,拐到墙后等着。 忽然耳朵被人提起来,她吃痛嘶了一声。 回头见是管家。 “臭小子,哪个院子的?这个时辰杵这儿干啥?还不过去帮忙!” 李沅:“......”竟然敢拉准王妃的耳朵,给她等着!她嘴上懦弱的答应着。 管家忙没空管她,骂了两句便匆匆走了。 李沅扒着墙,耐心的等着师父。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师父和郦令修走了出来,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师父先走了,但方向是反的。 李沅等着郦令修回书房,她加快步伐追过去,行至花园停下来。 “小兄弟,跟着老夫有何要事?” 李沅左右看,这条小道上,只有他们俩,她立刻上前行礼:“见过先生,小的见您仙风道骨,与凡俗不同,想着您可能会命理卦术,懂平常人所不懂。是以斗胆跟过来想解惑。” 师父笑了一声,正要坐到亭子下。 李沅上前用袖子擦了一下长椅。 师父看了看她:“你很会说话,也有眼力见儿,就是有点娘里娘气的。” 李沅下意识摸脖子,她已经尽量用男人的声音了啊。她低头检查,今天她束胸了,还化妆易容了,并无不妥啊。 不管了。 先办事要紧。 她依旧是谦虚有礼的样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让先生不舒服了,小的感到抱歉。”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小丫头脾气真不错。“你有何惑?” 李沅隐晦道:“小的家中有位妹妹,一年前忽然性情大变,就像换了一个芯子似的。敢问先生,小的要如何做才能让以前的妹妹回来?” 师父眼神微动:“万物皆有命数,你妹妹此间缘分尽了,走了。小兄弟还是勿要强求。” 李沅换了个方式问:“那要如何赶走她身上的人呢?小的不想让旁人沾妹妹的身子。” “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了么?不忠不孝不义?” 李沅摇头又点头,古代信仰忠君,她背叛了皇帝,为不忠。她忤逆父母,跟他们掰了,算不孝。这会子又想逃婚回家,是不义。“缺点多多,总之不是个好人。有何法子在不伤害妹妹身体的情况赶走那个人呢?” “老夫还是那句话,万物皆有命数,凡事有因必有果,就像你许的诺言,今生许,今生不还来生偿。你妹妹的事,顺其自然罢。” 李沅不能接受。照师父这么说,她是上辈子欠了郦令修的?那她下辈子岂不是要还皇帝的债,还崔勉的债? 她当即红了眼眶。“可是小的亲眼见了以为跟妹妹情况差不多的女子,她就回来了。” “每个人的命运,际遇都是不一样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既然那个人在你妹妹身体里住得好好的,又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你便当成自己的妹妹。总比没有了妹妹要好。再说了,被赶走的人你让她去哪儿?原来的身体,说不定也有人住呢。” 李沅忽然就想起来那个梦。 梦里头她是顺利入了学的,是她和原主调换了吗? 她感觉不像。 一个人的性格是变不了的,就像假的郭君柔,拿到一手王炸的牌,不仅打烂了还把真的小姐给带歪了。 ------题外话------ 今天就一更了~ 要好好想接下来的剧情,准备完结啦~ 7017k 第一百一十章:成婚 “小兄弟,你年纪小,心智懵懂,容易执拗。你千方百计想着赶走的人或比你更想走,但她的使命没有完成,走不了。”师父又说。 李沅忽然豁然开朗,她的专业知识正是这里所需要的。待她把自己所学悉数传授出去,就可以走了吧? 但她下一秒又纠结了。 明天和郦令修大婚,总不能一直借口不让人碰啊。 再说了,一个大美男成天在你跟前晃悠,所有钱都归你管,很难不心动。 以后感情深了,再生个孩子。 要是突然回到原来的身体,那多痛苦?“可是小的拿她当亲妹妹,她万一又走了,小的付出的感情岂不成空?” “有得自然有舍,一味的担忧自己失去的,那么连得到的资格也将失去。不过你可放心,老夫观你面相,命宫光明如镜,只要你不作妖,一生多顺遂。”师父语气讳莫如深的说。 李沅也觉得自己不作时挺顺的,运气也好。她向对方行了礼:“多谢先生解惑,小的将铭记于心。敢问先生后日还会在此么?小的想亲手做些糕点酬谢您。” 师父微微动了一下眉梢,似笑非笑的:“明日不行?” 李沅垂下头,明天大婚啊。虽然不是很心甘情愿嫁人,但心里也不排斥。 既然走不了,不如规规矩矩的当新娘子吧。“明日王府办喜事,小的不得闲。” “喂!那个死小子!刚才就猫着腰躲墙后头偷懒,这会儿又杵那儿干甚?没事做吗?”管家说着便往这儿走。 李沅忙和师父道:“先生,小的先行告退了。” 师父微微颔首,待李沅转身,他瞥了一眼管家,摇摇头。 没点眼力见儿。 王妃都认不出来! 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管家了。 李沅拐进一条甬道后甩开管家,她溜到了小孩的院子里。 侍女立刻呵斥。“站住!你是哪个院子的?” “是本宫!” 侍女猛一听到李沅的声音一愣,李沅已经绕过她,正要推门时。 门被从内打开。 小孩一脸惊喜的唤娘亲,抱住他随后又道:“你不是在庄子上吗?” 李沅:“因为想你啊。” “我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孩仰脸笑。 李沅弯着眼睛也笑。 侍女从旁吃惊道:“王妃,您的脸为何与从前不同?” 小孩轻叱:“你有何资格过问?” 侍女立刻跪下认错。 李沅轻捏小孩的脸:“越来越有主子的气势了啊。”她朝室内一望:“于思呢?” “她哥哥病了,我让她去陪她哥哥了。” “病了?有没有请大夫啊?”李沅关心了一句,毕竟他是要陪小孩读书的,生病意味着孩子也要耽误学习进度。 “请了,喝了药歇着呢。”小孩有问必答。 李沅进屋走到案子前,上面摆着还未写完的字。“原来你刚才在练字啊,写得很不错。” 小孩龇牙笑:“娘亲认可就好,你看,这是于勤教我写的文章。” 李沅认真阅读,文绉绉的,类似日记,用词恰当,语句通顺:“不错,有不懂得便向他多讨教。” “嗯,我们先生说,不耻下问。” 李沅点头,这个学上对了。请的私教,贵不说还乱教。 她陪了小孩好一会儿才离开,临走交待孩子不要告诉王爷她回府的事。 小孩拍着小胸脯保证:“娘亲,放心吧,我肯定不说。婢女们那儿,我也会吩咐的。” 李沅捏了捏小孩的脸:“机灵鬼儿。”她走了。 回到庄子上,满院子的人都在找她,老嬷嬷已经准备托人告诉王爷王妃不见了。 李沅安抚了两句,回房靠软枕上看小人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得时候月至中天。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推开窗户发了一会儿呆。春天夜凉,她嫌冷关窗户回被窝继续睡。 刚眯着。 老嬷嬷叫醒为她,说要化妆。 让她先吃点东西。吃完一群人便忙着为她梳洗打扮。 老嬷嬷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念叨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 三梳......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天都亮了,终于收拾妥帖。 辰时一过,老嬷嬷告诉她。 花轿到了。 “老奴替您盖上红盖头。” 说着,李沅眼前一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郦令修进入室内,他和原主结过一次婚,有经验,知道新娘子脚不能沾地,走到李沅跟前说了一句我要抱你了。 下一秒,李沅身子腾空。 她条件反射搂住他的脖子,视线内他也是一身红衣,她心头些许异样。 不久后被他塞进花轿,一路颠簸直犯困,隐约听到有人高喊:“请王爷踢轿门。” 李沅才清醒过来,踢完轿门盖头底下多出一只修长的大手。 她稍作犹豫才把手给他。 出了轿子后,经人提醒跨火盆,又过门槛,走了许久才到正堂,又是拜天地,又是拜高堂。 李沅能看到高堂上空着一个座。 她猜测另一边的人是师父。 夫妻对拜后,她被送进寝殿,想要拿下盖头,老嬷嬷阻止。“王妃,按规矩盖头得等王爷揭。” 李沅只得垂下手,耐心等着。 等到红盖头下面的光线从亮到暗,外头才有人通传王爷来了。 盖头被揭开,李沅总算得以见光。 抬眼望着俊美逼人的少年,略显害羞的低下头。 “谁把你画成这个样子啊。像鬼似的。” 李沅:“……”个大直男! 她听到一阵细细梭梭的声音,不多时,郦令修坐她旁边,递了一杯酒给她。说:“喝完交杯酒,你赶紧把脸上的东西洗掉,往后就不用带面具了罢。” 李沅:“还是带着好,妾身有些担心。”她本来不想取下的,毕竟只能带五次。但想着结婚这么大的事,总不能顶着一张人皮面具,虽然那张面具才是她的脸。 “有本王在,不必担心,赶紧的,喝下交杯酒才算夫妻。” “又不是没喝过。” 郦令修笑了,他以为她知道他和毒妇的所有事,看来也有不了解的,当时的确没有喝。 喝下交杯酒,李沅咳嗽了两声,郦令修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她漱口后放下杯子。 外头传来老嬷嬷的问话。 “王爷,王妃,老奴进去伺候着罢。” “你怎么在外头?听墙角啊?要你伺候什么?本王孩子都有,什么不懂?”郦令修非常不耐烦的打发走对方。 又命人到院子外头,等他传唤才能接近。 第一百一十一章:奉茶 郦令修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放心又开窗,确定院子里没有人,他才回转视线,目光落在李沅身上,满脸的脂粉盖住了她原有的面色。 他又将嬷嬷们喊回来替李沅卸妆。 假白被洗去,露出粉腻的红润,老嬷嬷一阵夸赞。“王妃真是个大美人儿,卸了妆眉目依旧清晰,唇儿也是红红的。” 郦令修冷淡道:“退下吧。” 几位嬷嬷不敢迟疑,鱼贯而出,最后一位迈出门槛时带上门。 室内只剩两人,四目相对时,李沅害羞的低下头。 …… 院子外头的嬷嬷们竖着耳朵听室内隐隐约约的动静。 她们说起闲话来。 “王爷和王妃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比人家新婚燕尔的还能折腾?” “年轻呗。” “这么能造怎的这么些年就生一个?别是生育困难。” “估计生小姐那会伤了胞宫,王爷念旧才重新娶她,你们看吧,过阵子府里就得迎新人了。” “嘘,王妃最讨厌碎嘴的,平日里听到下人们议论旁人她都不高兴,要是被她知道咱们议论她,指不定得怎么收拾咱们。” “......” 几人不敢再讨论,等着房里要水,她们端进去。 床上的帐子放下来,遮得严严实实。 郦令修着红色里衣,姿势随意的坐床边:“水放那儿,你们出去。” “哪能要王爷亲自伺候?” “本王爱伺候,关你屁事?退下!”他媳妇的身子,是谁都能看的吗? 老嬷嬷闭上嘴,弯腰退了出去。 郦令修绞干帕巾,撩开帐子,语气温和道:“小沅,帮你擦一擦?” 李沅小脸滚烫,拉被子往头上盖。 郦令修温声细语的重复一遍,而后拽下她的被子,她头发扎着,还是显得有些凌乱,额头和耳际的绒毛被汗水打湿贴在绯红的皮肤上,有种破碎的美感,想起方才,瞬间感到浑身发酥。他扔了帕巾钻进帐子内。 李沅是累睡着的,早晨正酣时被身边的人喊醒。“小沅,起了,今天要为师父奉茶。” 李沅眼睛干涩,她昨晚根本没怎么睡,她轻轻揉了揉眼皮,抱着被子坐起来。 郦令修眸子沉沉的凝着她后背,李沅察觉后往被子里缩了缩:“你不是要起吗?” 郦令修这才撩开帐子出去。 李沅套上里衣下床后,郦令修唤侍女进来伺候。 侍女们看到她的样子惊了一下。 李沅后知后觉没有带人皮面具,她下意识捂住脸。 郦令修呵斥侍女:“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王妃。” “是。”大家收回目光,上前为李沅穿衣梳洗,整理妥当,又传早餐。 两人吃过饭,郦令修准备带她去正堂奉茶,她考虑后,拿出面具。 郦令修按住她的手:“见师父带什么面具?” “可是......” “不用怕。” “不怕你之前为何一直带着面具?”李沅说。 郦令修:“孩子小脱下面具担心吓着她,再者进村的时候便是薛槐序的身份,忽然以真面目示人,旁人指不定以为薛槐序被我杀了,解释不清。”他不了解皇帝,确实也怕被找到惹来祸端,且那会子他没有把握与皇帝对抗。 李沅盖上盒子盖,收起面具与之一道前往正堂。 正堂并没有人。 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 昨儿太过放纵,身子不舒服,时不时便挪动调整坐姿。 郦令修凑近:“是不是疼?” 李沅小脸一热,垂着头不想回话。 只听郦令修唤了一声师父,她立刻站起来朝师父看去,身形清瘦,风骨神采与众不同,有种超脱世俗的高雅。 她随着郦令修一道喊师父。 师父眉眼含笑打量着她,今天的装扮顺眼得多,就是这相貌,不太福气,红颜薄命一脸的短命相,能活到现在大概全因换了个聪明的芯子,懂得趋吉避凶。“你就是小沅吧,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正是小女,师父过奖了。” 待师父上座后,她和郦令修一道奉茶。 师父喝过茶,给了郦令修一个红包,给她却是一道三角黄符。 李沅看了看郦令修手里的红包,明晃晃的偏心啊。 符有什么用? 她遇到皇帝,就是因为着急求符。 她也想要红包,虽然管着王府,但她都没有存几个私房钱。 不过她还是道。“多谢师父赐符,这是保平安的吗?摆放位置有讲究吗?” “放在你最容易找到的地方,为师的算出你明年将有大劫,生死攸关时拿出来烧掉。” 师父说话缓缓的,如春风暖阳,莫名让人心里踏实信服。 李沅暗道,生死攸关,是被皇帝找到的时候吗?烧黄符能有什么用?里头有迷药,可以让皇帝忘记她? 她稍稍胡思乱想下,道了声谢,将符放进荷包拢到袖子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人话吃饱饭。 她主动找话和师父说,譬如他以前住哪儿? 有没有人伺候他。 她要安排他进府养老。 师父听到后头大笑:“心意领了,为师的自由散漫惯了,蹲不住。” 李沅又道:“您和王爷是亲戚吗?” 师父目光一顿:“为何如此问?” “您和王爷书房中婆婆的画像,眉目间有几分相似。”李沅说。 郦令修接过话:“我怎的没发现像?” “婆婆是女子,五官柔和。师父是男子,五官棱角分明,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像,得像我这样经常观察别人五官,动手能把自己化妆成别人的,才能对比出相似来。” 师父目光微闪:“你倒是会对比。” 师父最后也没有说是不是郦令修的亲戚,他移开了话题,提及昨儿有个小厮答应今天做糕点给他吃。 这会子也不见人。 “王府里头的人,说话不算话。” 李沅不好意思的低头,她假装一无所知的询问师父对方的相貌,然后道:“小女这就亲自去找。” 李沅告辞后,进厨房做糕点。 不知道师父口味,她按照郦令修的喜好来。 做好糕点后,亲自端过去。 院子内,师父一个人下棋,郦令修不在。 李沅心道,他出去的正是时候呢,她笑道:“师父,那名小厮做好了糕点,她笨手笨脚的,小女没让他来。” ------题外话------ 发不出去,重新改了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奉茶 郦令修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放心又开窗,确定院子里没有人,他才回转视线,目光落在李沅身上,满脸的脂粉盖住了她原有的面色。 他又将嬷嬷们喊回来替李沅卸妆。 假白被洗去,露出粉腻的红润,老嬷嬷一阵夸赞。“王妃真是个大美人儿,卸了妆眉目依旧清晰,唇儿也是红红的。” 郦令修冷淡道:“退下吧。” 几位嬷嬷不敢迟疑,鱼贯而出,最后一位迈出门槛时带上门。 室内只剩两人,四目相对时,李沅害羞的低下头。 …… 院子外头的嬷嬷们竖着耳朵听室内隐隐约约的动静。 她们说起闲话来。 “王爷和王妃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比人家新婚燕尔的还能折腾?” “年轻呗。” “这么能造怎的这么些年就生一个?别是生育困难。” “估计生小姐那会伤了胞宫,王爷念旧才重新娶她,你们看吧,过阵子府里就得迎新人了。” “嘘,王妃最讨厌碎嘴的,平日里听到下人们议论旁人她都不高兴,要是被她知道咱们议论她,指不定得怎么收拾咱们。” “......” 几人不敢再讨论,等着房里要水,她们端进去。 床上的帐子放下来,遮得严严实实。 郦令修着红色里衣,姿势随意的坐床边:“水放那儿,你们出去。” “哪能要王爷亲自伺候?” “本王爱伺候,关你屁事?退下!”他媳妇的身子,是谁都能看的吗? 老嬷嬷闭上嘴,弯腰退了出去。 郦令修绞干帕巾,撩开帐子,语气温和道:“小沅,帮你擦一擦?” 李沅小脸滚烫,拉被子往头上盖。 郦令修温声细语的重复一遍,而后拽下她的被子,她头发扎着,还是显得有些凌乱,额头和耳际的绒毛被汗水打湿贴在绯红的皮肤上,有种破碎的美感,想起方才,瞬间感到浑身发酥。他扔了帕巾钻进帐子内。 李沅是累睡着的,早晨正酣时被身边的人喊醒。“小沅,起了,今天要为师父奉茶。” 李沅眼睛干涩,她昨晚根本没怎么睡,她轻轻揉了揉眼皮,抱着被子坐起来。 郦令修眸子沉沉的凝着她后背,李沅察觉后往被子里缩了缩:“你不是要起吗?” 郦令修这才撩开帐子出去。 李沅套上里衣下床后,郦令修唤侍女进来伺候。 侍女们看到她的样子惊了一下。 李沅后知后觉没有带人皮面具,她下意识捂住脸。 郦令修呵斥侍女:“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王妃。” “是。”大家收回目光,上前为李沅穿衣梳洗,整理妥当,又传早餐。 两人吃过饭,郦令修准备带她去正堂奉茶,她考虑后,拿出面具。 郦令修按住她的手:“见师父带什么面具?” “可是......” “不用怕。” “不怕你之前为何一直带着面具?”李沅说。 郦令修:“孩子小脱下面具担心吓着她,再者进村的时候便是薛槐序的身份,忽然以真面目示人,旁人指不定以为薛槐序被我杀了,解释不清。”他不了解皇帝,确实也怕被找到惹来祸端,且那会子他没有把握与皇帝对抗。 李沅盖上盒子盖,收起面具与之一道前往正堂。 正堂并没有人。 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 昨儿太过放纵,身子不舒服,时不时便挪动调整坐姿。 郦令修凑近:“是不是疼?” 李沅小脸一热,垂着头不想回话。 只听郦令修唤了一声师父,她立刻站起来朝师父看去,身形清瘦,风骨神采与众不同,有种超脱世俗的高雅。 她随着郦令修一道喊师父。 师父眉眼含笑打量着她,今天的装扮顺眼得多,就是这相貌,不太福气,红颜薄命一脸的短命相,能活到现在大概全因换了个聪明的芯子,懂得趋吉避凶。“你就是小沅吧,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正是小女,师父过奖了。” 待师父上座后,她和郦令修一道奉茶。 师父喝过茶,给了郦令修一个红包,给她却是一道三角黄符。 李沅看了看郦令修手里的红包,明晃晃的偏心啊。 符有什么用? 她遇到皇帝,就是因为着急求符。 她也想要红包,虽然管着王府,但她都没有存几个私房钱。 不过她还是道。“多谢师父赐符,这是保平安的吗?摆放位置有讲究吗?” “放在你最容易找到的地方,为师的算出你明年将有大劫,生死攸关时拿出来烧掉。” 师父说话缓缓的,如春风暖阳,莫名让人心里踏实信服。 李沅暗道,生死攸关,是被皇帝找到的时候吗?烧黄符能有什么用?里头有迷药,可以让皇帝忘记她? 她稍稍胡思乱想下,道了声谢,将符放进荷包拢到袖子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人话吃饱饭。 她主动找话和师父说,譬如他以前住哪儿? 有没有人伺候他。 她要安排他进府养老。 师父听到后头大笑:“心意领了,为师的自由散漫惯了,蹲不住。” 李沅又道:“您和王爷是亲戚吗?” 师父目光一顿:“为何如此问?” “您和王爷书房中婆婆的画像,眉目间有几分相似。”李沅说。 郦令修接过话:“我怎的没发现像?” “婆婆是女子,五官柔和。师父是男子,五官棱角分明,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像,得像我这样经常观察别人五官,动手能把自己化妆成别人的,才能对比出相似来。” 师父目光微闪:“你倒是会对比。” 师父最后也没有说是不是郦令修的亲戚,他移开了话题,提及昨儿有个小厮答应今天做糕点给他吃。 这会子也不见人。 “王府里头的人,说话不算话。” 李沅不好意思的低头,她假装一无所知的询问师父对方的相貌,然后道:“小女这就亲自去找。” 李沅告辞后,进厨房做糕点。 不知道师父口味,她按照郦令修的喜好来。 做好糕点后,亲自端过去。 院子内,师父一个人下棋,郦令修不在。 李沅心道,他出去的正是时候呢,她笑道:“师父,那名小厮做好了糕点,她笨手笨脚的,小女没让他来。” ------题外话------ 发不出去,重新改了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怨气 李沅命人倒了药,准备午休。才躺下,外面通传有一位郭姓小姐求见。 李沅不用猜也知道是郭君柔,预测对方是来求情的,听郦令修说,皇帝回京后向郭家发难,清乐侯爵位被削,郭君柔的兄长原先负责北方的试验田,如今被贬至最南边做县令。 郭君柔得到消息肯定后悔死了吧。 这也是活该的。 算计谁不好,算计皇帝? 没有抄家,已经是皇帝仁慈了。 她稍作考虑,同意见。 起来穿好衣裳,行至会客厅。 坐下喝了一杯茶,郭君柔才到,一见面便给李沅跪下了,先是哭着忏悔自己不该从王府逃走,又悔恨以往对李沅的所作所为,连带假郭君柔做的事。 李沅挥退左右:“一码归一码。假货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 郭君柔用袖子擦着汹涌而出的眼泪,她真是不甘心,听闻李沅大婚没有娘家人。 要么是无父无母,要么娘家人登不上台面。 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凭什么能风风光光的嫁给王爷? 大婚当日,全城庆祝。 十里红妆,大红花桥。 这一切明明是她的才对。 她难受的想死,嘴上还要认错、奉承:“王妃大量,是小女错了。念在小女和王妃有同一处地方记忆的份上,帮帮小女一家吧,呜呜.....” 李沅断然回绝:“你搞清楚,是你害人,你怎么有脸求被害人帮你?不报复你,你就应该感恩戴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本宫早就警告过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专等着被你设计?你就这么恨本宫吗?死牢的事情,你是无辜,但也并非全怪本宫。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个假小姐对着圣上我啊我的,她但凡客气点,圣上也不会发那么的火。” 郭君柔低着头哭,李沅的问话她不得不回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斟酌好措辞道:“千错万错都是小女的错,小女鬼迷心窍嫉妒您家世普通却可以在圣上和陵王之间自由选择,自己侯府出身却做不得婚事的主。王妃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小女无知,只要您肯答应帮侯府,小女就是当牛做马也情愿。” 李沅:“.......”她真是服了郭君柔了,哪里看得出她能自由选择?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郭君柔耳尖,隐约听见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来时看到了陵王,是不是王爷来了?李沅自大,私底下从不对她隐瞒过往,如果李沅能亲口承认读书时和许多男人有过亲密的关系。 王爷听了,还会要李沅? 她又抹了一把眼泪,考究道:“其实这一切,全赖那女子,她留的记忆中俱是有关王妃不好的一面。 她说你读书时,研究生的名额是借着美色同师兄和师父周旋来的。还有父母的出身,明明家境普通穿得用得都是最好的,经常坐价值不菲的车子。这一切困扰着民女,挥之不去,是以走错了路。呜呜......” 李沅生气了。 她给假货留下的都是这样的记忆吗? 她必须给自己正名! 她连自称都没有了,一一否认。“关于研究生名额,我是靠自己勤奋学习得来的,每学期末的成绩排名我都是第一。每年得到奖学金请同寝室的室友们一起吃饭,她刚开始的时候也跟上的啊,你自己好好想想有没有这回事。 和师兄,师父来往的确有,但全是讨论学习上的事情。美色什么的,我可没做过,是她的臆想吧。再说了,我们师父也有女子,我找女子的时候,她为何看不到? 我的祖辈皆是读书人。 爷爷,父亲,都从事矿石研究工作,母亲是植物类研究员。 我可以底气十足的说,我出身书香门第。 家境的确普通,毕竟他们的工作没什么油水可捞,得来的收入基本上都用作培养我和哥哥了。我家里的哥哥无心做学问,结束学业后选择做生意,哥哥有些生意天赋,因而有很不错的收入,哥哥疼我给我最好的不行吗? 我因为忙着读书总也不回家,哥哥才会经常跑到学校接。 假货看到哥哥的车子想歪了吧。 我家里管的严,长辈们也经常耳提面命,怕我年纪小被男人骗,要求我不得和男人谈情说爱,从始至终我只有王爷一个男人。” 李沅讲到这儿忽然有些来了脾气:“假小姐背地里下黑手害死我,你难道没有记忆吗? 她亲手推我落水,我本能拽住她,应该是一同落水了,如今她走了,说不定是被救醒了。 我呢,永远也见不到亲人了。父母失去了女儿,得多绝望?” 她难过眼眶发红,她真的希望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有个女儿能够陪着他们。她轻轻擦了一下泪,继续说:“如果不是她,我这会儿已经研究生在读,按照我的天分,过一年再读个博,毕业后留校任教不是问题,待过个二三十年,不说能桃李满天下,起码在学术圈有个名儿。 我原本有一个锦绣前程的! 如今成了男人后宅里头的女子,开口闭口要自称妾身,我最讨厌这两个字,夫妻是平等的,凭什么我要称妾?但我说我字,他又不高兴。还要给他生儿子,生不出来可能还得被骂不会下蛋。 要是在我们那儿,我不能保证说嫁的男人会一生一世爱着自己,起码可以在男人变心的时候提出离婚,我的家人会在我无助的时候安慰我。 现在呢? 你说我可以在圣上和陵王之间自己选择。 你当我是他们的神吗? 一个是当今的圣上,权势滔天。一个他的三皇叔,一人之下。 我一个弱女子,能得罪哪个? 我找谁说理去?” 郭君柔怔住,她是来求情的,万万未料到勾起了李沅的怨气,她感到害怕,李沅生气,会不会杀了她啊。 李沅音落,静默良久,平复了情绪:“郭小姐,你走吧,不要来找我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怪你,毕竟那个人不是你。你后头做的事已经受到惩罚,我也不想追究,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会依仗身份给你难堪的。希望你也好自为之。” 郭君柔不敢久留,行礼后退下。 离开会客厅后撞见避在门外的陵王。 他整个人阴沉沉的,周身围绕着慑人的气势,她吓得方寸大乱。 正要跪地行礼时。 听到一声低沉的滚。 她立刻跑了。 回想李沅说的话,她内心狂喜。 按照李沅的意思,皇帝和陵王,都不是她的心上人。 陵王这才生气的吧? 还敢自称书香门第,哪家书香门第的女子会像她那般,竟让男人爱自己一生一世。 那个人留下的记忆中,她和世子虽然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但就算世子那样痴情的,她年纪大的时候,他也有别个女子,只不过让她用手段处置了。 陵王性子阴鸷,时喜时怒的,她不信李沅制得住。 ....... 李沅一个人待了会儿,准备回寝殿,经过花园时,瞧见郦令修一个人坐亭子那儿,她假装没看见。 郦令修清嗓子,她才偏过脸。 “小沅,过来坐坐。”他道。 李沅提步走过去:“你不忙了么?” 郦令修:“不忙。”他婚前提前处理好了事情打算陪她几天,奉茶后本打算带她去市集逛逛,但她要看账本。 听说有个姓郭的小姐来找她。 他料到是郭君柔,跟过去偷听,想不到她会说讨厌妾身两个字,并称嫁给他是因为得罪不起他。 新婚夜她有落红。 他反应过来之前被她骗了。 她嘴上说初次留到新婚夜才有意义,现在想,她是没办法了不得不从。 李沅道:“刚才郭小姐来了,找妾身为她家求情,你说她要不要脸?” 郦令修顺着他的话道:“不要脸,听护卫说,郭君柔有喜了,定是世子的,我已掌握世子安排刺杀之事,准备参他一本。” 李沅心道,还真是他啊。但她并不赞成他的提议。“祸不及家人,你这么一参,郭君柔也得受牵连,虽说她该的,但她肚子里的小孩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世子好了。”按照假郭君柔的意思。 郦令修是反派,注定不会好结果。 而世子是正义的一方,有运气在,郦令修的奏折不一定能到皇帝手里,不如把证据留着,当做对世子的一种拘束。“还是别参他了,写信问问世子,无冤无仇,为何刺杀你?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会?看他如何解释。” 郦令修:“你是不是傻?”有听世子编理由的功夫,不如斩草除根。“孩子无辜,他们做事的时候,为何不考虑一下孩子。” 李沅语塞。 郦令修又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喜欢。若生不出儿子,王位传给女儿。” 李沅噗嗤一笑:“真的吗?要是一个也生不出来怎么办?” “过继小归荑。”郦令修说。 李沅暗暗撇嘴:“说得好听,过个三五年没有小孩,你估计就会纳妾了吧。”毕竟是有王位要继承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没有亲生的小孩?“听说生小孩很可怕,还可能会死。”她大嫂生的时候就是难产,疼了十几个小时顺转剖。 生完发际线后移,脸也垮了,整个人老了十岁。 足足调理大半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古代没有现代的条件,她很担心自己生完小孩恢复不过来。 老了丑了,他还会迷她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招摇 凉风吹过。 李沅感觉到冷,身子不由瑟缩了一下,她挪步至太阳底下面对池塘站。 肩上多了一件外袍。 她仰头对上郦令修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心理的不痛快,不如意,多少被抚平了些。 他搂着她,她顺势往他怀里靠。 “我不会纳妾。”他忽然这么承诺道:“也不会逼你生小孩,你爱怎样就怎样。” 李沅眨眨眼,刚才还问她什么时候给他生个孩子,才多久又换说法? 真是反复无常。 说话也我啊我啊的。 不摆谱啦? 她嘟囔:“甜言蜜语谁不会呢?” “我向祖师爷发誓。”郦令修伸手指天:“今生只有小沅一个妻子,绝不纳妾,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李沅加了一句:“众叛亲离,死无全尸!” 郦令修:“......”好狠! 李沅捂嘴轻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她提议回寝殿休息。 睡了一觉,醒时李沅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的幽深的眸子,受惊坐起来:“你没睡吗?还是一直看着我啊。” “刚醒。”郦令修嗓音有些沙哑。 李沅被他望的有些害羞,披衣裳推开窗子。 落日余晖,霞光万丈。 她站着欣赏景色,不多时郦令修也来了,站她后头环住她,说:“真想一直这样。” 李沅微微仰头偏向他,他胳膊渐渐收紧,目光灼灼的:“小沅,我心悦你,我会对你好的。” “爹爹,娘亲,我散学啦......” 小孩的声音传过来,李沅立即推开郦令修,慌里慌张的找衣裳穿。“你规矩点,别让孩子看到了。” 郦令修眼神阴了阴,他不要求她生小孩,也承诺不纳妾,甚至连心悦你都说了出来,她怎的还冷淡他? 还说他不规矩。 只有他们两个人,还要怎么规矩? 小孩被拦在殿外,不悦吵闹:“爹爹,娘亲,为何不让我进院子?” 郦令修压下心头的那点不悦:“来了。” 他推门走出去,侍女们才放开小孩。 “娘亲呢?” “不是你喊得爹爹么?” “喊爹爹也是为了问你娘亲在哪儿。”小孩往屋子里钻。 郦令修气的不轻,一个两个怎么都不把他当回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孩进屋时,李沅系好腰带,见到小孩高高兴兴的迎接。“回来啦,今天在书院有什么好玩的?” “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有件稀罕事。今天有位漂亮的大姐姐来书院,哭哭啼啼的要找上舍的陆羽,陆羽躲着不见,那女子跳了书院的塘子。听同窗们传,那女子有了他的小孩。” 李沅吃惊不小。 读上舍的,这就相当于现代好班的学生啊。 学历和素质果然无关。 小孩又道:“今天教习先生叫于勤进内室,好一会儿才出来,我见于勤脸上有巴掌印,问他是不是挨打了,他不说,还求我别告诉你。” 李沅一下子就想歪了,于勤长得秀气,当初为他报名的时候,户籍上写得工户,不会被好男色的先生看上,以为他没有背景,欺负了吧? 她耐下心,先检查了小孩在书院的笔记本。 随后命人传唤于勤。 于勤拿着本子来了,李沅望向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巴掌印,他神色隐隐有些激动。她温和一笑:“你不用紧张。” “是。”于勤垂下眼眸。 他是高兴,王妃极少过问他的学业,偶尔一回,他想表现好些。 李沅翻开本子,笔记是极认真的,所写的文章语句通顺,措辞考究,通篇没有涂抹。 好乖的小孩。 还好被她发现了。 若是卖到别的地方,指不定一辈子都是个下人。 她翻看完笔记又抽背了两篇文章。 挺流利。 她夸道:“不错,按你的条件,本宫认为可以读上舍,明儿本宫便去问问先生,是否能将你提到上舍读。” 书院分外舍,内舍和上舍。 新生读外舍,表现优秀的会升到内舍,出众提到上舍。 据书院的先生说,每年秋闱,上舍的学子能有近一半的人中秀才呢。 于勤眼眸有了亮光,瞄到一旁的薛归荑:“小姐该如何?” 李沅:“小姐继续读外舍。” 外舍孩子的年纪偏小,因而休息的时间也多。 早前小归荑告诉过她,先生要升她和于勤到内舍读,考虑到小孩才到书院没多久,还不适应,并未同意。 而今小孩熟悉了环境,应该不需要人时时刻刻守在身边了。 于勤仿佛还有迟疑:“恐怕先生不会同意小的升上舍。” “是你对自己的文章没有信心,还是如何?”李沅铺垫了许久,切入正题。 于勤犹豫后告诉李沅:“今儿先生找小的,以入上舍为条件,要求小的秋闱时和他家公子互为答卷。若是中了,明年可继续在书院读书,一切费用他负责。如果不然,往后休怪他使绊子整小的。”王妃只允他读一年的书,秋闱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他哪能同意? 李沅怒了。 岂有此理! 竟敢明晃晃的徇私舞弊。 她安抚于勤几句,便叫他回去了。 晚饭时间。 李沅没有等到郦令修,遣管家去找,才知道他离开了府邸。 李沅和孩子先吃,快睡觉时仍旧不见人,她以为郦令修有事忙,自己先睡了。 一觉到天亮。 小孩上学,郦令修依旧未归。 他以往出远门,都会告诉她啊。 哎。 昨儿白天还赌咒发誓只要她一个。 晚上就夜不归宿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沅带上郦令修的令牌,陪孩子到书院,径直找到于勤口中的那位先生方儒。 她此时穿着男装。 对方看到她和于勤。 先是暗刀了于勤一眼,而后上下打量着李沅。 相貌出挑,衣着华贵。 于勤明明是个普通的工户,如何识得这样的人?他谦虚起来:“敢问少公子贵姓,来此何意?” 李沅也不废话,拿出令牌。 郦字震得方儒久久回不了神。 陵王? 听闻陵王身形高大,此子顶多五尺出头,身形单薄瘦弱。他缓过劲道:“敢问您和陵王是何关系?” “你管我跟他是何关系!听我们家阿勤说,你要他替你家公子考试?可有此事?” 李沅语气不善,方儒哪里敢认,战战兢兢道:“误会,误会。这孩子肯定是会错意了,方某的本意是提拔他进上舍读书。” “能升至上舍读书,连你意思都能会错吗?”李沅可不好糊弄。 方儒冷汗涔涔:“可能是在下没有表达清楚。” 李沅眉梢微动:“是吗?既是你的错,为何要打他?” 方儒语塞,支支吾吾:“这个......”他暗暗向于勤使眼色。 于勤的目光在李沅身上。 方儒只得道歉:“是在下措辞不当,更不该动手,在下愿意补救。” 李沅当即就甩了一巴掌过去:“这是我替我们家阿勤讨的。你该的!再说补救,你如何补救?” 方儒捂着脸,又气又羞,还不敢反驳,毕竟人家手握王爷的令牌,他伏低做小道:“在下愿意指点于勤考试。” “指点?指点他以后成才了,欺负那些没有背景的人吗?”李沅最痛恨狗眼看人低的,就像那个假冒的郭君柔,偷看到她的资料,便以为她可以任意的欺负。 就算她爸是矿工又怎样? 矿工的孩子,难道不配优秀吗? 方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在下日后会改正,还望公子恕罪。” 李沅认为罪无可赦,乡试中暗箱操作,扶一个没有才能的人上位,往小了说,违背考试公平,往大了说,动摇国之根基。 被皇帝知道,砍头都不为过。 但她到底不是郦令修,做不得主。“你好自为之!” 李沅领着于勤离开内室,叮嘱他:“咱们不欺负人,就算往后有了权势也该用来保护弱小。但咱们也不能被人拿捏欺辱,往后谁欺负你,你解决不了,回家就告诉我。嗯?” 于勤垂着头,他心口头暖暖的,被人打脸后的屈辱仿佛也被一同抹去了。他道:“小的谨记,多谢王妃为小的讨公道。” 李沅一笑,听着朗朗的读书声,道:“开课了,读书去吧。” 于勤道谢,快步往学舍走。 李沅四下溜达了一圈,待休课时,避到暗处观察薛归荑和一众稍大的孩子玩耍,过了一会儿,于勤到她跟前,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两人一前以后往西边走。 李沅悄悄跟过去。 才发现是上茅坑。 薛归荑进茅房后,他在不远处守着。 待她出来,他走在前面,先进学舍。 她继续和同窗玩耍,直到老师喊开课她才往学舍跑。 李沅本来还觉得奇怪,怎地两人一块儿上学,归荑作为贵籍为何护不住人。 原来两人一直避着。 是孩子要求的,还是于勤要求的? ...... 李沅打算待小孩散学再问,她没有回王府,去了一趟试验田,她带着令牌没有人敢拦,见播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忍不住伸手拨弄,被人出声阻止。 “这些种子都是千挑万选的,每一颗都十分珍贵,您小心点。” 李沅缩回手,笑了一下:“好吧。”她沿着田埂溜达。 那人跟着她:“敢问小公子是王爷的什么人?为何拿着他的令牌来此招摇?” 李沅:“.......”这算招摇吗? 但她不用令牌,也进不来育苗的地方。 还有书院的方儒,如若不是她手里的令牌,方儒不会同她客气。 她站了起来,准备乘马车回王府。 身旁的人像个话痨:“你不会就是王爷吧?参见王爷。” 李沅:“我不是。” “那一定是.......唔。” 几乎是同时,李沅听到一道破风声。身边的人倒下了,回眸一支冷箭直直的冲她而来,她卧倒躲过。 随之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她吓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扭头和刚才的话痨对上眼,他瞪着眼睛,七窍流血,显然是气绝身亡。 她紧紧捂住嘴,才克制住尖叫。她往自认为安全的方向跑。没跑几步,被人从后扑倒在地。 冷箭嗖的一声过去。 她后背一轻,想着也许是护卫,也不敢动了。 即使耳边的刀剑声停了,她亦是一动不动,直到被人拉住胳膊:“李昭仪,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沅惊呆了。 崔勉? 他也是一愣,她眉宇间隐隐有一层媚意,是失身还是嫁人? 李沅反应过来就跑。 崔勉钳制住她,扯到她无人的地方说话:“那个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李沅惊魂未定,浑身轻微发抖,开口问她男人,何意? “如今和你在一起的男人。” 李沅心道,他语气为何如此笃定她有男人?她矢口否认:“没有男人啊。” “你胡说!”崔勉神色一动:“是陵王爷?”圣上自平遥一行后,向国师打听是否有一种人皮面具,可贴在脸上变成另一个人。 国师说没听过。 他当时便觉得奇怪。 问了魏宏。 魏宏告诉他,陵王妃的身形和声音像李昭仪。郭家小姐甚至信誓旦旦她就是李昭仪易容的。 李昭仪画得妆很服帖。不熟悉她的人,确实认不出来她。 可不就是像贴了人皮面具? 圣上应该是怀疑了,但他和李昭仪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是以并不敢认。 李沅:“.......”他怎么知道的?“我.......嗯,王爷还不知道我和圣上的事,你要抓我回去的话,能不能容我和王爷告个别?” 她得让郦令修相信不是皇帝带走了她。 虽然这次她是凶多吉少了,但她仍旧不愿意他为了她得罪皇帝。 崔勉:“.......你是如何认识王爷的?” “说来话长。”李沅四处张望:“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陵王爷是你心上人?”崔勉追问个不停, 李沅不知道怎么回答,几个月前她还说喜欢他,转头嫁给了郦令修。 哎。 甜言蜜语真的不能乱讲。 “你是被逼的,我可以带你离开。”崔勉又说。 李沅摇头:“没人逼我。”她想了想:“从宫里跑出来,过年的时候我病了,遇到陵王爷,他说对我一见钟情,并愿意养我相公的小孩,出于感激,我就嫁给了他。对,就是这样一回事。” 崔勉盯着她的眼睛,眼珠子一通乱转,一看就是边想边说,当他傻子吗?“你再扯。” 李沅头疼,好糟糕,她信用破产了说什么他都不信,被带回去,会不会刑讯逼供啊? 她怕疼,恐怕熬不住。 尤其是死牢里头的东西。 她一想到,直接就哭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中毒 娇滴滴的美人睫毛上沾着泪珠,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崔勉于心不忍了。 他并非为她而来,京都的试验田出了细作,春种之前种子被毁。 圣上下令撤查。 他是跟着大理寺少卿一道循蛛丝马迹来到平遥,前脚刚到试验田,便听附近有打斗声,才发现她也在此。“此地不宜久留。” 音未落,便有两只冷箭射过来。 崔勉执剑打落:“往山里跑,待会儿我去找你。”他撂下话,便和冲过来几人厮杀一处。 李沅一路跑一路想该如何和郦令修告别。 还有这些人,一进来便对那些书生下手,明显是冲着试验田研究的人才来的,她这身装扮,很危险啊。 她跑累了扶着树休息,随后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石头还没焐热,崔勉来了。 李沅站起来,正要说话。 他拉着她的手腕往深山走。 李沅:“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空出的一只手捂紧衣襟,不会是想要挟她跟他一次吧。她一下子就慌了:“我不走了。” 崔勉估摸着她累了,松开她:“稍作歇息。” 李沅往回跑。 崔勉:“........” 李沅跑了几步发现山下不远处的人往这边搜,她又掉头,面对他时不由得脸红,人家要救她,她却以为人家想占她便宜。 她抿抿唇,手指下面,又用口型道:“坏人还在。是要杀我么?” 崔勉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些人并不与护卫纠缠,杀了书生便退。 李沅穿着男装,一身的书卷气,他们估计以为她是领头的。 她也确实算。 试验田是她提的,后续有问题也得她来解决。 圣上如今仍然想找到她,不仅仅是被她骗了,更大的原因在于她懂这方面的知识。他小声道:“从这边绕到山背面回到官道便安全了。” 李沅养尊处优惯了,爬到山顶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个劲的发抖,捡了根树枝当拐杖慢慢下山。 行了一段路杀手追上来。 崔勉与之打斗,李沅的腿忽然就不抖了,没命似的往下跑。 有高的台阶,她甚至能跳下去问问落地。 自认安全后回头目光搜索崔勉,哪还有人? 他不会被杀了吧? 他是皇帝身边武艺最高的人,区区几个杀手能杀他? 又想想猪头山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她犹豫了。 万一他是受伤,她这一走,他不死也得死了。 她避到石头下观察,竖着耳朵听山林内的动静,偶尔有虫鸣鸟叫,风吹叶动的坎坎声。 当她打算从石头后头走出返回找人,崔勉提着长剑出现了,她惊喜迎上去:“崔大人,我正要去找你呢。呀,你胳膊受伤了。” “不碍事。” 李沅惊呼:“血为何是黑的?有毒?”她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唇色变深。 “得马上处理伤口啊。”她赶紧拉他坐下,撸起他的袖子,拿帕子将他胳膊伤口上方勒起来防止毒素扩散。 擦干净伤口处的血迹,又使劲挤了挤,直至伤口血液发红才住手:“崔......” 崔勉歪着头,眼睛闭着。 李沅伸手到他鼻子下头,还有气。 她扶着他躺平,将身上驱虫的香包放到他身上,随后找止血的草药。 花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两株止血的草药,一边往回走一边用袖子擦叶子上的灰尘,回到崔勉躺着的地方砸碎草药敷到他伤口上。 这样下去不行,中毒不是皮外伤,得马上送医。 离山下还有一段路,她要如何将人弄下去? 她脱了外袍,护着他的头,翻他的身子让他滚下山。 他从一个坡上滚下去磕到头后醒了。坐起来捂住头,表情痛苦。 李沅上前查看情况:“崔大人,你怎么样?我是想背你的,但我背不动,又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此,不得已出此下策。疼不疼?”她望着他额头上的包,感到很内疚。 他扔下她不管的话,不会有此一劫。 “你说疼不疼?”崔勉护着头:“我现在浑身发麻,说不定快死了。那几个人被我杀了,后头还有没有人未可知,你抓紧离开此地,找到王爷再来救我。” 李沅道:“王爷并不在府里。他的人大部分都在西郊的卫所。”府里有一些高手隐藏在护卫中。 但她并不知道如何找出人。 她能调遣的只是普通的护卫,来了遇到那些精挑的杀手送人头吗? 怎么办呢? 她焦躁的站起来又蹲下,碰到袖子里的荷包心头一动。 她拿出荷包,从里头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里头的药丸是郦令修给她的,告诉她哪天身子极度不适的时候服下。“这是极好救命良药,但不晓得对你的毒起不起作用,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吃了吧。” 崔勉:“.......” 他望着她视线有些模糊,犹豫后下定决心拿药。 抓个空。 李沅这才发现他眼神有些涣散,她只好喂他。一颗药下肚,眨眼的功夫,就见他抱着肚子侧躺在地蜷缩身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李沅受惊后退两步不知所措,正当她一筹莫展时,他吐出一大口黑血来,脸色和唇色随之恢复正常,人也清醒了,坐起来转过头望她。 李沅关心道:“崔大人,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些?” 崔勉应声,气息稍稍有些虚弱:“舒服多了。”他早年也中过毒,后来每每与人打斗后心口总隐隐作痛,吃下她的药后仿佛死了一次。但此时只感觉浑身轻松,旧疾好像被一并祛除了。 “这是什么药?哪来的?” 李沅:“我也不懂,王爷送的,说是可以救命。看来所言非虚,你还能走吗?尽早下山看大夫才是。” 崔勉嗯了一声。 两人下山后,先是进城看大夫,言明中毒之事。 大夫试脉后又查伤口,只道他受伤失了血,身子虚,但没有中毒的迹象。 替他重新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后开了副补血的药。 李沅松了口气,看来毒是解了,她抓好药,又和他到成衣铺买了两套衣裳就近换。 崔勉脱衣裳时从衣襟处发现身上的香包。 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荒郊野外,往他身上放香包,驱虫? 他摸了摸胳膊的伤口,大夫说,伤口及时止住了血,否则他不会有这么好的精神头。 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有情有义,就是,谎话太多。 口口声声心悦他,要当他媳妇,打都不跑的那种,结果才多久?嫁给王爷了。。 李沅换上干净的衣裳,站到试衣间门口:“崔大人,你好了吗?我先带你回王府住下吧。” “马上。”崔勉收回思绪,整理好衣裳掀开门帘出来,走到外面,人少的时候他低声道:“我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来的,就不住王府了。”少一个人看到她,她安全些。他又道:“你嫁给王爷,那个孩子如何处置了?” 总不会又哄了一个男人替她照顾? 骗人感情很好玩? 李沅尴尬,她是信任崔勉的,迟疑后坦白道:“孩子本就是王爷家的,自然是住王府啊。以前我不知道相公原来是王爷,以为他是个山里种田的老汉。后来我离开皇宫,在小院给他留了标记,他根据提供的线索找到我,跟我说他的身份……” “我懒得听你胡扯。”崔勉大步走,越说越离谱了。 如今安全了,他也不用管她。 李沅追上他:“崔大人,我说的事实。孩子姓薛,王爷外公家也姓薛,你该知道的吧?王爷说自己四年多前遭叛军追杀失忆……” 崔勉步伐一顿:“你相公不是叫薛槐序?我打听了两次,确认是死了。还有,小孩留在墙上的画像,王爷即使满脸大胡子也不可能那般相貌。你可别告诉我他戴了人皮面具。”他忽然笑了一下,他是个大傻子,竟然认真的反驳她。 李沅:“这……他就是戴了人皮面具啊。这些都是可以解释清楚明白的…哎,崔大人,崔大人……” 崔勉来了脾气,甩了她。 李沅跺脚,王爷确实戴了面具嘛,但因叛军追杀伤到头失忆了,醒来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样子。 几个月后恢复记忆,但带着小孩又在村里头住,不好恢复真容,不得已一直以面具示人。 郦令修原话就是这样的。 李沅受不了他不信她,冲到他跟前还要说。 崔勉一句也不想听,凝着她:“我不是来抓你的,你大可不必扯谎骗我。如今既然嫁了王爷,老老实实做你的王妃。” 她嫁给王爷其实很安全。 即使圣上知道她是昭仪又能如何?只得干生气,没别的法子。 他总不可能跟陵王说,三皇叔,你家王妃其实是朕的昭仪。 陵王不得疯了? 就算质问她,她一嘴假话,不承认估计还会倒打一耙哭诉陵王不信任她。 最后陵王肯定信她,背后骂圣上想抢自己女人,一时气性上来,弄得满城风雨,圣上也没脸。 李沅,他已经看透了。 用到你满眼都是你,会说心悦你,让你觉得她离你不行,用不到你时牵狗都找不到人。 她对圣上肯定也是如此,说不定也许诺来世要在一起的鬼话。 谁信谁蠢! 他跑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讨论习武 李沅追不上放弃,雇了一辆马车回王府。 整理带着血迹的衣物时才想起来香包还在崔勉身上。 下次看到他再讨回来吧。 到陵王府大门口,李沅从马车上下来。 行至第二道门时,和步伐匆匆的郦令修遇上,他稍稍顿了一步,随后跑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腕部,提起来上下打量着,又板住她身子迫使她向后转。 “你做什么啊?”李沅不耐烦的转身面对他。 郦令修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确认她没有受伤,才道:“我去了一趟试验田,你的马车停在那边。”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护卫向他禀告伤亡人数他才回过神:“听护卫说你跟着一位青衣公子走了。” “是崔大人,没有他,你今天就看不到妾身了,他说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来此查案的。试验田见到读书人就杀的是什么人啊。” 该叫书生也学武。 遇到刺杀时,不能说与其打斗,起码保个命啊。 “邻国的。”郦令修牵着她往寝殿的方向走。 李沅步行大半个城,腿脚酸痛步伐慢,他拖了她几步,察觉后放慢步伐松开牵住她的手并走到她前面,身子一矮:“我背你。” 李沅左右张望,离寝殿还有不小一段距离呢,一路多招摇啊?但此举也能让旁人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份量,如此一来,更尊重她这个王妃。 她不客气了。 趴到背上环住他的脖子。 郦令修癫了她一下,她摸着肉,背着却轻。 李沅:“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找女人了啊?” “你吃醋了?”郦令修笑着反问。 “你真的找女人了?我不要你背。”他一直我啊我的,那她也不自称妾了。她挣扎从他背上跳下来,埋头往寝殿走。 郦令修掰她肩膀:“你是不是心悦我?所以吃醋了。” 李沅不吭声。 他便一直问。 李沅想否认,话到嘴边嗯了一声。 他拽着她的胳膊又将她背了起来,高高兴兴道:“没找女人,昨日有事,住的西郊卫所。你今天去了试验田,没发觉那边的人少了吗?” 这几天城里混进了邻国的细作。 他一直在排查。 发觉那些人在试验田附近活动,便把招揽来的门生转移了。 哪晓得她会过去。 李沅抿着唇笑,没找最好,敢找她不跟他过了。她回答问题:“那么大的地方,人都是分散开的,我没太留意,以后出门还安全吗?” “最近还是别出门了。”郦令修道。 李沅又提及崔勉保护她中了毒,她把那颗救命的药给他吃了。“你再给我一颗吧。” 郦令修:“.......”她可真是大方。 那药不仅能解毒。 还能祛除身体内的顽疾,身子不适时服用,可救命。她竟然说送人就送人了。“仅此一颗,师父说吃了可以驻颜。” 李沅简直想捶胸顿足,随即又释然。 崔勉是为了她才中毒的,相比较他的命,容颜算不得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路过的下人见了,私下里议论王妃恃宠而骄,竟然让王爷背,也不怕损了福气。 回到寝殿后。 李沅脱了鞋袜揉脚,郦令修凑近:“我给你揉。” 李沅缩了缩脚:“不要。”孤男寡女的,又是新婚,她担心揉出事来。 她揉了两下套上袜子。 把话题移到小孩身上:“岳风最近忙不忙?你能不能安排他来府里头教孩子学武?女孩子还是得有些武艺傍身,往后嫁人了,相公动手的话,打得他满地找牙。” 郦令修:“......”是她想学吧。 学会了打他? “哪个男人敢打我的女儿,我抄他家。” 李沅白眼,就这脾气,也没人敢娶小归荑。她转了话锋:“于勤书读得不错,升到上舍了,乡试大概率是能中的,让他也跟上学学武艺。” “他升去了上舍,归荑谁照顾?”郦令修有些不满。 “归荑会自己照顾自己啊,小孩子早早学会独立没什么不好,我小时候.......”李沅请了一下嗓子:“我很小的时候就给家里做家务了。” 郦令修意味不明的扫了她一眼。 这时外头有人通传:“禀王爷,外头有位姓齐的公子,名叫凌云,和一位姓崔的公子名勉,求见您,说是京都来了。 “马上领到会客厅招待着。”郦令修道。 “是。” 通传的人一走。 郦令修便道:“我去会会他们,你歇着,晚上等我,嗯?” 李沅:“我才不等你。”一个人睡觉才好眠。 郦令修:“......” ....... 李沅睡了个午觉,醒后坐院子里发呆,不久后小孩散学回来。 她先过问孩子是否每天和于勤分开走。 得到肯定答复后,不理解道:“为什么啊?我找他,是为了照顾你啊,你和他离得远,他如何照顾好你?” “不是你说,男女授受不清吗?他之前还要为我绑鞋带,整理衣裳,我没同意。”小孩歪头小脑袋,眨巴眼睛,懵懵懂懂的。“照顾我也有的,譬如提醒我入厕,接水给我喝。大孩子推我时及时制止。总之我很满意他,等我长大了,娘亲你把他指给我做相公吧,听先生说他读书有天赋,有状元的苗头呢。我得先占着他。” 李沅失笑,这没小就知道占着人啦?她当孩子闹着玩的,嘴上应好。 检查完小孩笔记后。 询问小孩对习武的想法。 小孩小眉头皱起来:“娘亲,可不可以不学?练武的招式太难看了。于思会跳舞呢,好看极了,我也想学跳舞。” 李沅试图说服小孩学武:“跳舞有什么好看的啊?学会了,也只能在家里跳跳,长大后跳给相公看,以此取悦他,没意思。学武不一样,学会了可以保护自己,将来还能调教相公,他不听你的话,几巴掌甩下去,乖得像只小绵羊。” “这么好你怎么不学着来调教爹爹呢?爹爹从前打过你,你比我更需要学武制服他。” 李沅:“......”嘿,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教训起她来了呢。“你爹打小习武,我小时候没学,学不成了啊。” “先生说了,活到老学到老,学习何时都不晚。” 李沅:“......” 小孩主动收了笔记:“娘亲,我好饿,咱们吃饭去吧。” 李沅:“......” 用过餐后,李沅唤来于勤,问他要不要习武。 于勤自是求之不得,他一番道谢后有些顾虑道:“据说习武年纪越小越好,小的有十一了,不知道还适不适合练。” “本宫未曾考虑适不适合这个问题,你且先下去罢。” “是。”于勤退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梦 夜空沉沉,仿佛浓墨重重的涂抹天际。 李沅准备睡下时,房门轻轻被敲响,紧跟着传来郦令修请朗的声音:“小沅,我回来了。” 李沅掌灯开门,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扑面而来:“你身上好香,女人香。” 郦令修笑起来:“只是洗了个澡而已,你怎么疑神疑鬼的?”他接过她手里的蜡烛台,随后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语气暧昧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歇息。” 李沅微微低头,算是默许。 风消雨歇,她累得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在王府寝殿,而是站在一处一望无际河边,天空昏暗,但视野却极好,距离她几步之外,十来个女人遥望远方。 她好奇走上前:“各位姐姐好,请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看小孩。” “小孩?”李沅视线一扫,湖面平静,泛着粼粼波光,周围一丝风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她这么想着。 一条小船凭空出现在视野内,船内坐着一群穿红肚兜的小孩,目测都是男孩子,三四岁的模样。 只有一位扎着两个啾啾的胖丫头撑船往岸边飘来。 船靠岸后。 小孩子们按次序蹦蹦跳跳的下来。 一个个都被女人们领走了。 最后剩两个没人要,哇哇大哭。 李沅上前安抚:“宝贝们,别哭了,你们家在哪儿?” “我们没有家,呜呜,没人要我们.......” 小家伙们胖嘟嘟,长得粉雕玉琢,李沅想起了自家小侄子,心头软软的,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谁舍得不要啊?“要不你们两个跟我回家吧,我家宅子很大,房间也多,我相公是王爷哦,有钱养得起你们。” 两个小家伙止住哭声喊娘亲。 李沅弯着眼睛笑,好吧,出来一趟认两个儿子。 她一手牵一个,准备离开时瞥见撑船的小丫头神情落寞的望着她。 她又想起了小归荑,她和小归荑刚见面时,小归荑就是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妹妹,你没人要我要,走!” 小丫头闻言龇起牙,扔了浆冲李沅奔来:“娘亲,你以后就是我娘亲了。” 李沅心道,她还挺有女儿缘呢。她松开牵住两个男娃的手准备抱小丫头,小丫头扑倒她怀里不见了,连那两个小男孩也不见了。 李沅慌了,目光所及,一片昏暗,她大声喊:“小丫头,宝贝们......” 李沅跑啊跑啊,脚下突然一空,身子直直往下坠。 她打了个激灵,惊坐而起,才发现是个梦。 “小沅,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郦令修也醒了,撩开帐子让外头的灯光进来,她额头上全是细汗,白天的事情,估计吓到了。他下床找汗巾帮她擦。“都是邻国贼子的错,老子迟早灭了他们的国。” 李沅浅笑,他能不能别吹牛?虽然那群刺客的确吓人,但她并没有梦到血淋淋的场景。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她做了什么梦。 免得他以为她想要小孩,拉着她使劲造。 “有点渴。”她说。 郦令修倒了杯水给她,她一口气喝完,重新躺了回去。 他放下杯子钻进来,李沅枕到他胳膊上,闭上眼睛接着睡,困意跑了,翻了好几个身。只听他道:“小沅,要不找点事做做?” “做什么?三更半夜你想做贼啊?” 郦令修:“.......” 李沅背对他,努力睡去,第二天醒的时候,床边是空的,一看时辰,还未过卯时。 换成二十四小时,六点钟左右。 平时他都陪她一起睡懒觉的,今天起的可真早。 她捂了会被窝,也起来了。 梳洗后化了个妆。 崔勉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晓得王爷还会不会召见他们,虽说会客厅离后宅有一段距离,但花园客人是可以去的,还是谨慎些好。 陪小孩吃饭的时候,小孩道:“娘亲,你怎么又化回早前的脸了啊,是不是圣上找来了?”后头一句,她用口型。 李沅摸了摸小孩的头:“鬼灵精,是崔叔叔来了,不是抓我的,你今日休息,想不想见一见?” “崔叔叔对我很不错,既然不是抓你的,拜访一下理所应当。”小孩有条有理道。“咱们这便过去罢。” “好。”饭后,李沅命管家准备礼品,又向管家打听招待京都官员驿站位置,带着两个护卫,找去了。 崔勉出来时。 小孩跑过去:“崔叔叔,好久不见啊,我给你带了礼物。” 小孩献宝似的将礼物盒交给他。 崔勉朝李沅望了一眼,半蹲下笑意浅浅道:“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些,多谢你的礼物。” 小孩拉着他:“崔叔叔,离此不远有座桃花庄,娘亲说带我过去玩儿,你去吗?听说那边的桃花鱼好吃的很。” 崔勉正要拒绝。 齐凌云走了出来,看了看孩子,又看看李沅,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崔大人,她们是谁啊?” 崔勉介绍:“陵王妃,和.......” “陵王的女儿。”小孩接过话。 崔勉诧异,李沅所言非虚? 他不太信,待会儿得找机会问问孩子,小孩子不可能撒谎。 齐凌云当即恭敬起来:“原来是王妃和小姐,失敬失敬,听王爷说,昨日王妃试验田遇险,得崔大人所救,今日是特意来感谢崔大人救命之恩的么?”他朝外望:“王爷没来啊。” 李沅:“嗯。” “小姐,你刚才说桃花庄,带我一个可好?”齐凌云道。 “当然可以啊,反正庄子也不是我盖的。” 李沅抿嘴笑。近来桃花开得正盛,那边夫人小姐颇多,她今天本就是要带孩子过去玩的,哪晓得小孩会邀崔勉。 李沅和孩子先走。 崔勉和齐凌云跟在马车后头。 后者八卦道:“我听闻陵王没有小孩,怎么忽然冒出个孩子了,还有这陵王妃,孩子这么大了,身形样貌却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样,我家里的媳妇,生完孩子完全变形了。” 崔勉脑子里一闪。 圣上下召为薛家平反,因从陵王口中得知薛家留有血脉,是个小女孩,准备破例封为郡主当做补偿。 但陵王说,不想让孩子知道她不是亲生的。 意思明显,封郡主的话,便要入郦家族谱。 皇帝不同意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薛家的那个孩子,真是薛归荑? 第一百一十八章:套话 待到桃花庄。 崔勉主动走到小孩旁边:“之前你说这里的鱼好吃,我带你钓鱼怎样?” 小孩很乐意:“好啊。”之前住在山里头爹爹经常带她钓鱼,变年轻后一次也没带过,同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归荑啊,听你娘亲的话。 哎! 他像后爹。 李沅想要阻止,崔勉已经牵起了小孩的手。 她想跟着,走两步又觉得不妥,像一家三口似的。 “崔大人,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啊。”李沅道。 崔勉应声,他带着孩子故意甩开齐凌云,找到管事的要来钓具,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教小孩钓鱼。 小孩在崔勉的帮助下拉上一条大鱼后兴奋的跳起来。“崔叔叔,你好厉害啊。跟我爹爹一样,他也很会钓鱼,以前住在山里头,经常捉鱼给我吃。” 崔勉眸色一动:“看不出王爷会捉鱼。” “他会捉个泥鳅!我说的是我以前的爹爹。”小孩一脸不高兴的纠正。 崔勉作惊讶道:“你娘亲说薛槐序便是王爷。” 小孩震惊,娘亲居然和崔叔叔讲这些,看来崔叔叔是值得信赖的人。那她也想和崔叔叔说一些她心里头的秘密,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才不是!虽然娘亲拿出了许多证据证明王爷是我爹爹,但我没那么好骗,我爹爹......”她瘪嘴:“死在战场上了,呜呜......” 崔勉未料到小孩子会哭,但她也证明了李沅胡说八道,他差点信了,他是傻子,被骗了一次又一次还不长记性。 他掏出帕子为小孩擦眼泪:“我爹娘都没有,是不是也该哭一哭?” 小孩止住眼泪:“我不哭啦,人死不能复生,我把眼泪流干了爹爹也不会回来。” 崔勉颇为认同,鲜少有小孩这么懂事的。“你真乖。”他继续道:“你娘亲和王爷相处得好不好?” 小孩吸了吸鼻子,想了想,白日里她要读书,并不知道两人如何相处。“应该是好的吧,他们两个住一个屋里头,还睡一张床,爹爹都不让我随便进他们屋子了。我以前的爹爹就不会管着我进屋子,和娘亲也不似这般亲昵,他们是分开住的。” 崔勉干咳嗽,童言无忌。“今天我问你的事,别告诉第三个人,能做到么?” “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小孩保证道。 崔勉摸了摸她的头,转移话题,指点她放鱼钩,不多时钓了半桶。 孩子尤其开心,晃了晃木桶:“待会儿喊娘亲过来直接烤了吃。” 一大一小正说着话,齐凌云来了,手里拿着钓竿。“崔大人,小姐,原来你们在这儿,钓了这么多鱼啊。我怎么一条也没钓到。” 崔勉抬眼:“许是你没用对方法。” 三人专注钓鱼,木桶差不多装满后,小孩提醒崔勉:“崔叔叔,一个时辰差不多了罢?” 崔勉应道:“我带你去找王妃。” “可我想先入厕。”小孩有些不好意思道。 崔勉:“齐大人,麻烦你在此照看一下,我去去就回。” 齐凌云答应后,崔勉带着孩子离开,待小孩方便完,领着她移步至同李沅约定的地方。 李沅并不在。 小孩环顾一圈:“娘亲同我说话一向是算话的,今天竟然未守时。” “耐心等等。”崔勉说。 ........ 这边,李沅和孩子分开后一路往里走,先是遇到了英禄伯夫人,化妆比不得人皮面具那般精致,对方盯着她的脸看半天才敢认她。“是王......” 李沅笑了一下:“真巧,夫人也来玩啊。” 英禄伯夫人忙应:“是巧了,小归荑没跟着来么?” “来了,和她的一位叔叔钓鱼去了。”李沅与之寒暄了几句,找了一处视野好的地方坐下欣赏美景。 风一吹,落英缤纷。 李沅恨不得有个手机拍视频。 身边的人渐渐多了,她换了个清净的位置,无意中一瞄,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郭君柔。 对方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后。 郭君柔稍作踟蹰,走上前打招呼。“小女见过王妃。” 李沅打量她,郦令修说她有喜了,看着一点也不像怀孕的人,还是那么纤弱美丽。她道:“不用多礼了,你一个人来的?” 郭君柔据实道:“与世子一道,这边女子多,他不方便过来。” 李沅微微颔首。 郭君柔又道:“小女斗胆,想请王妃指点一下妆容。”她每次想易容,但画出来总不伦不类,不像李沅这般服帖。 李沅:“师门绝技不外传。” 郭君柔跪下了:“求王妃指点一二。”学会易容,她便可以跟着世子回京都了。她如今有了身孕,万一生的时候,世子不在身边她该怎么办? 她向李沅服软,扮可怜。“小女留在这里只有一个死,王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李沅没好气道:“你害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郭君柔跪着走到李沅跟前,拉住她的裙摆哭诉这段时日的不容易:“在这里吃也不好,每日噩梦连连,胎气又不稳,您不帮小女,小女真的活不下去了。” 郭君柔说着,扶着额倒在地上。 李沅心道,是不是装的啊? 郭君柔轻声抽泣着。 李沅担心引来人旁观:“别哭了。”她扶起对方,掏出帕子递过去。 郭君柔顺手接过手帕擦眼泪:“王妃,小女真的知道错了。” 李沅神色有所松动,顿了顿道:“易容呢,和化妆差不多,区别在于易容得先把一个人的样子深入脑海中,比如我今天的样子,鼻梁比之前的高一些,就要在鼻子两侧打阴影,鼻梁骨上方和鼻尖部分提亮。嘴唇比之前的稍丰满些,得重新画唇形。 还有所用的胭脂水粉,好些都是我自己调配的,不过王府经营的胭脂铺有的卖。自己买回去比照别人的画像慢慢练,我也是花时间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郭君柔道谢,行了个礼后离开。 李沅良久才发现,手帕被郭君柔拿走了。 一个大小姐,落魄了难道没手帕用吗? 竟然顺她的帕子。 她追过去。 人不见了。 她跺跺脚,原路返回,打算和小孩会和,半道听到一阵呼救声。 想着孩子跟在崔勉身边,很放心。 便过去凑热闹。 ...... 郭君柔拿到了李沅的手帕,上面绣着一簇槐花,还有一个沅字。 她交给辛世子看。“刚才遇到了李沅,拿到她的手帕,你说交给圣上,圣上会不会凭此认她?” 第一百一十九章:认识 “陵王妃知道你活着?”辛世子眸光冷幽的盯着她。 她是不是蠢? 明知自己目前的境况,还往李沅跟前凑。这不是上赶着将把柄送到别人手里么? 郭君柔刚开始也有些担心,如今好好的,她有些不以为然。“她说过,不会将此事传出去。” “她不会,王爷不会?”辛世子杀了她的心都有,以前她聪明伶俐拎得清,怎地被一个人夺舍后,变得如此偏执又愚蠢? 郭君柔被问得一愣:“目前不是没事吗?世子,你说这帕子能否扳倒她?” 辛世子冷了眼神。自小他接受的教导便是以防守为主,而今几次主动进攻均失败,露出马脚还不知道被陵王掌握了多少。她竟依然不死心!“陵王妃的事你勿要再提。” 郭君柔不解:“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啊。” 辛世子凉凉一笑:“机会?你哪次没有制造好机会?结果如何?一个女子而已,你真以为圣上非她不可?王爷不仅仅是王爷,他还有另外的身份,管驰!擅长用兵,手里头还有霹雳炮,据说改进后威力更胜,只要往后有仗打,圣上就会需要他。你觉得圣上会为美色得罪才能卓越的王爷?我若掌握最高的权势,即使是我最宠爱的人,陵王想要,我也会拱手相让。” 言外之意,你别把自己当回事。 郭君柔只看中后面一段,她明白了,气哭了。 辛世子还不解气:“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哭!李昭仪为何离宫?菊园圣上遇刺,就是因为她闹着要求圣上陪她赏菊才会有此一劫,皇后托人算出她与圣上犯冲,想处死她,她察觉后才跑的。皇后容不得她,我贸然将帕子送进宫去,是否会得罪皇后?想过没有?” 宫里头的消息捂得紧。 皇帝身边的人嘴又严实。 详细的情形他未可知,本打算收买锦绣园的宫人,但那些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总而言之,宫中流传的消息,便是如此。 想知道李沅为何出宫,又如何遇到陵王,恐怕只能问李沅。 但无论如何李沅这件事都不是他能沾的。 郭君柔难受的要命,凭什么李沅连娘家都没有的人能成为陵王的正妻。而她正统的小姐却要给人做外室?她不想让李沅过得舒坦。她怂恿道:“她知道我的事,如今一个人在这庄子里头,是否该动手处置了她?” 辛世子看向郭君柔的眼神渐渐变了。“你见到她一个人,她便是一个人了?能进庄子的人都是递了帖子的,有名有姓。陵王大张旗鼓娶的王妃,死了他会一声不吭?他只要按照帖子集齐所有人叫门口的护卫对着名单一一辨认,韩大人借出拜帖的事便会被知晓,他抖出我,陵王不必审问,铁定认为我动的手。你为了报复李沅连我的性命都可以舍了?” 她太能作了。 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任由圣上处置她。 他说完拂袖走了。 郭君柔慌了,跟在后头追,伏低做小的认错,世子脸色才缓和。 郭君柔拿着帕子:“这手帕,要不要还回去?”她其实想扔了,若让别个风流的男子捡到,与李沅而言,也算折辱名声。 “帕子是你偷的还是她给你的?她给你的?”她应该没本事偷,李沅为何给她帕子?借给她用的话,她却拿来想害人。 他真是不敢想与这种人在一起,往后他会不会被出卖。 她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辛世子又来了脾气,提步离去。 郭君柔摸不清男人的心理,收了手帕跟上。 行至一处长廊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郭小姐请留步。” 辛世子和郭君柔一前一后止步回眸,李沅提着裙摆小跑追上:“郭小姐,我的手帕呢。”她方才循着呼救声过去,才知道是婆媳俩互相拉扯头发。 看了一会婆媳大战没意思,打算和小孩会和,不曾想瞧见郭君柔。 正好索要手帕。 郭君柔掏出手帕:“见过王妃,方才走得急,忘记还给您了。” 李沅接过查看:“是我的那方,不打扰你了。”她眼风略过世子,扭头一路小跑冲向和小孩约定的地方。 快到时远远便看见小孩和崔勉等在那。 她挥手示意。 小孩也笑着挥手,到近前后孩子道:“娘亲,你可回来了。我和崔叔叔等你好一会儿了。” “是我的错,我保证下次不迟到。”李沅承诺道。 “我相信你。”小孩说:“我和崔叔叔钓了好多鱼,可以烤来吃吗?” “当然可以啊,我刚才发现一个地方人特别少,又宽敞,风景还美,咱们这便拎着鱼过去。”李沅说。 “崔叔叔,成吗?”小孩询问崔勉的意思。 崔勉嗯了一声。 三人统一好意见往钓鱼的河边走。 ....... 辛世子和郭君柔远远看着。 后者道:“想不到崔大人和李沅居然是认识的,菊园里头的少年,会不会是崔勉假扮的?所以李沅和陵王一早认识吗?那孩子是谁的?世子,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郭君柔越想越觉得菊园的是崔勉。 那人和陵王有五六分相似。李沅进宫,不会是陵王安排为造反做准备吧? 只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又不造了。 辛世子心中了然,也隐隐约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那孩子喊李沅娘亲。 但孩子应该不是陵王的。 否则陵王不会不请圣上册封为郡主。 李沅既然进宫了,那肯定是要验身的,孩子不会是她的。 不管是谁的,总之与他无关。 他收回思绪:“这就是你说的,她一个人?”幸好他未对她的话产生动摇。“是崔勉假扮又如何,你有何证据证明?有关陵王妃的事情我一句都不想听。方才看她的样子的确无意伤你,你聪明的话应该识趣远离。老老实实待在后宅养胎,等我到了爹的位置,迎你进府给你个名分,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辛世子警告一番,提步走了。 郭君柔心里头有气,又无可奈何。“世子,你何时能带我回京?”这边她真是一点也不习惯,不晓得李沅是如何适应的。 “等着。” 郭君柔气恼不已,眼看着他走远,她也往李沅的方向走,准备等着他回来找她。 ....... 李沅三人快行至河边时,她看到了陵王,手里握着钓竿,一身黑衣,玉树临风。旁边站着笑容满面的齐凌云。 “王爷。”她唤了一声。 陵王偏过头,视线从李沅身上略过,落到崔勉身上,微微颔首后,朝李沅招招手。 到近前时。 李沅道:“你怎么找来的啊?” “管家道你去了驿站,我到驿站又从看守那听闻你们来了桃花庄,到此猜的。”郦令修唤小孩:“归荑,到我这儿来。” 第一百二十章:忌惮 小孩依言上前。 郦令修半蹲下,将她往怀里一搂:“今天钓鱼给你吃。” 许久不见湖面有动静,小孩暗叹了口气:“爹爹,钓不上来不用逞能,崔叔叔的桶里多呢。” 郦令修颇为尴尬:“鱼都被你崔叔叔捉完了。” 小孩暗暗翻了个白眼。当她三岁小孩啊,这么大一条河,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鱼? 李沅提议往上游走,在那将鱼杀了冲清洗干净,拎至风景好人少的地方搭个架子烤着吃:“恰好我就知道个地方。”她说了具体位置。 小孩拍手同意。 郦令修吩咐人杀鱼,齐凌云跟了上去。 李沅命人找管事要调料,最好弄个铁网来。 小孩朝高处望:“娘亲,咱们往山上走走吧,看能不能捡到新鲜的菌菇一道烤着吃。” 李沅:“庄子里头估计不好找菌菇,捡些柴火差不多。王爷,你和崔大人搭架子好吧?” 李沅领着小孩往山上走,捡柴火的时候。 郭君柔出现在前方,她微微仰头赏花,回眸时惊讶道:“王妃,真巧啊,又见面了。这位小姑娘是谁啊?” 李沅环顾四周,这么偏还能遇上?确定不是跟着她?看破不说破,她热情道:“是我的女儿,像不像?” 郭君柔奉承的说像:“见过小姐。” 小孩露出一口小白牙,第一次有人说她和娘亲相像:“大姐姐,你很漂亮啊。” “小姐也漂亮,先前去王府为何没见过你?”郭君柔笑意不达眼底。 小孩谨慎起来,这位大姐姐和娘亲一定不熟,否则不可能这番提问。 像英禄伯的夫人,和娘亲熟,每次来王府做客娘亲都会引着对方见她。大姐姐不值得信任,她也就不客气了:“我一直住在王府里头,你没有进过后宅怎么可能见过我?故意接近娘亲套近乎是否有事相求?” 郭君柔噎了噎。 一道轻浮的调戏声响起。 “哟,想不到这里能见到此等美人儿。” 李沅和郭君柔一同偏头。 来人看起来二十五六,相貌还算端正,眉梢带着几分傲慢,拿着一把纸扇,一手负后,一手在前,端着公子哥的架子。 小孩立刻躲到李沅身后,李沅手靠后,轻轻拍小孩肩膀以示安抚。 郭君柔被人当街调戏过,对外男有一层心理阴影,她拿李沅当挡箭牌,声色厉苒:“放肆,竟敢调戏陵王妃!” 公子哥儿打量李沅,端庄清雅,明艳动人。但手里却拿着树枝,王妃捡这个做什么? 她视线一转,落在郭君柔身上,肤若凝脂,容颜绝色。可身上穿得衣裳料子却不如她身旁的女子名贵。 “冒充陵王妃?有意思。”四下无人他胆子也大,上前用扇子作势挑郭君柔的下巴,郭君柔吓得转头便跑。 公子哥笑嘻嘻的,转而又来挑李沅下巴。 李沅上手就是一巴掌。 啪得一声。 男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小表子,敬酒不吃吃......嗷~” 李沅扔了树枝,揪住对方的衣领抬腿朝中间就是一顶,男人疼得躬起身子,惹不起开溜。 李沅跟在后头追,刚好看到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她奋力跃上去借力,跳起来给了男人一个鞭腿,打得对方倒地不起。 她用脚踩住男人的脸,男人开始讨饶,含糊不清道:“九,九命....” “刚才不是挺能的吗?”李沅往地上吐了唾沫。 “女,女侠,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 李沅不想饶,都告诉他,她的身份了,他还目中无人,平日里指不定多嚣张,她塞住男人的嘴,解下男人腰带扒光他,将他绑到桃树上:“想要报复,去陵王府找本宫!” 小孩和郭君柔目瞪口呆。 李沅捡起地上的衣裳,牵起小孩。走出好几步,小孩才有反应:“娘亲,你好厉害啊。我想了想,女孩子还是得学武。”看娘亲打人的动作,不仅不丑,还很痛快呢。 长大了,她要是遇到坏人也可以这样教训。 跳舞美则美矣,并不实用。 李沅一笑:“这才乖嘛!但是学会了,不能惹事哦。娘亲也只是会一丢丢,遇到比较壮的,力气大的,一样打不过。” “我懂,要有自知之明。” 李沅连连点头:“对!”她将抢来的衣裳一件一件扔到地上,又把搜来的荷包打开扔银子,引人往山上走。 让那个男的丢一下脸。 郭君柔缓过劲,看着树上被堵住嘴的男人,挣扎之下,脸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十分吓人。 她也跑了。 李沅怎么那么可怕!那人的记忆中李沅并不这样啊。 …… 李沅领着孩子重新到另一个地方捡柴火,拾掇整齐后往她告诉他们的赏景之处走。 远远便看到了炊烟。 几人已经开始烤了。 李沅扔下柴:“早知道你们效率这么高,我就不去捡了。” 小孩附和:“是啊,害得我们遇到登徒子了,那人要调戏娘亲呢,幸好娘亲有武艺傍身,制服了他。” 齐凌云稀奇:“王妃还懂武艺啊。” 李沅笑道:“只是一些防身的招式,算不得武艺。” 郦令修将烤得差不多的鱼先递给小孩。李沅拦截下来,拿筷子挑出刺才送到小孩手上,叮嘱道:“归荑啊,也许还有小刺,小口吃哦。” “好。”小孩专注吃鱼:“味道还挺好呢。” 王爷真是辛苦,为扮演她爹爹,连烤鱼的味道也一并打听了。 “喜欢吃我再给你烤。”郦令修道。 李沅也帮着烤,吃鱼的时候齐凌云手一指:“你们看,那儿有一位红衣大美人儿跳舞,很眼熟啊。” 下一秒,李沅就看到郦令修和崔勉一起扭过头。 她也看过去,太远了,哪里能看清是不是美人啊?不过身姿是美的,皮肤也白,露个肩膀头子不嫌冷吗。 郦令修先转过来,对上李沅的视线用口型道:“没有你美。” “王爷,崔大人,昨天晚上咱们一起逛的花坊,你看她像不像头牌银月娘子?” 郦令修:“.......” 李沅暗暗用眼神刀他,嘴上夸她美,背着她逛花楼,他昨晚身上一股子女人香,还骗他说洗澡的味儿。 郦令修神色阴鸷:“像你个头!” 齐凌云不懂郦令修为何生气,谈论个女子而已,又不是寻花问柳,夜宿不归。难不成王妃还生气?他目光落在李沅身上,李沅低着头吃鱼。 面色平常。 王妃还是大度的。 王爷假正经。 第一百二十一章:戾气 李沅吃饱了端起茶杯漱口,这时下人送来桃花酒,她浅尝一口:“咦,味道还不错呢。”清甜可口,稍稍有些辣嗓子,但能接受。 郦令修想要阻止,她已经放下酒杯,她上辈子酒品不好,担心如今依然一样,万一被酒精麻痹做出丢脸的事有损她王妃的脸面。 李沅站了起来。 远处的戏台上,齐凌云口中的美人还在,不过不跳舞了,坐主座男人的怀里,远远能看到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真的很美吗? 她也要看! 但她身处高处,下去得绕道:“你们慢慢吃,我逛逛。” “娘亲,你等我吃完一起逛好吗?”小孩嚼着鱼肉,含糊道。 “好。”李沅返回原处,她不吃鱼也不喝酒,四周张望,视线与她正下方不久前被她扒光的青年男子对上。 他此时身边跟着七八个护卫,气势汹汹道:“就是这个小贱人折辱本公子,将她给本公子带下来,扒光了绑树上,挨着轮她!” 那么多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一想起来便令他血气翻涌,恨不得马上弄死她。 李沅丝毫不慌。 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 小孩听到声音惊恐道:“爹爹,是刚才欲对娘亲耍流氓的人来了。”他被绑着,这么快挣脱了吗? 郦令修起身往李沅站的地方走了两步。 青年男子正往上跑。 郦令修手一挥,隐在附近的亲卫便和青年男子的护卫对上了,亲卫们训练有素,普通的护卫哪应付得来,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青年男子见势不妙,转身要跑,被亲卫揪住衣领提到郦令修和李沅跟前。 “王爷,王妃饶,饶命啊。”青年男子又开始求饶,她以为此女自称本宫糊弄人的,想不到真的是王妃。 与她一道的,自然是王爷了。 郦令修:“侮辱王妃,死罪难逃!将他拖去喂本王养的狼。” 李沅惊吓,用人喂狼,太残忍了吧? 青年男子吓得屁股尿流:“王爷饶命,我爹是钱邑,平遥最有钱的就是我家,只要你不杀我,你要多少银子我爹都能满足,我是独子,我爹舍得花。” 李沅:“.......”坑爹啊。 本来郦令修只要他的命,这下好了,钱也得要。 不过这男人实在是坏透了,光天化日调戏女子,能进庄子的哪个没有来头?这他都敢,平民女子不是任由他糟蹋吗? “为富不仁更该死!”郦令修正要下令拖走。 李沅拉他到一边,小声劝道:“王爷,仅凭他方才的行为便定他死罪,还要喂狼,难免会让人觉得你武断又残忍。 齐大人不是专程负责查案的吗?他何时走?你问问,若是急得话,你和圣上通信,请求圣上允齐大人留下多住几日,在此专程查找钱家有无行那违法之事。 若有,他不是最有钱吗?把他家的钱尽数充公,用作盖书院,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识文断字,或者用作补贴城中药铺,免费供应药材给那些吃不起药的,亦或者是修路,投入试验田等。” 郦令修认可,伸手刮她的鼻子:“还是你会打算。” 李沅浅笑。 崔勉的眼风不动声色的略过李沅落到郦令修身上,想不到陵王的戾气这么重。李沅也出乎了他的意料,看不出她还几分治世之才。 郦令修吩咐将人暂且收押,随后坐回原处,打听齐凌云归期。 “回王爷,下官来此是调查细作之事,既然您接手了,下官明日便准备启程回京。”齐凌云恭敬道。 郦令修挽留,并言明自己的要求。 齐凌云稍稍考虑片刻:“一切凭王爷安排。” ....... 经过一场风波,小孩不敢乱走了。 吃饱和李沅在附近闲逛。 小孩进青草地摘不知名野花,脚踩到一个硬物,她以为是石头,经过时被光晃了一下眼睛,低头一看,是只银镯子。捡起来蹦蹦跳跳到李沅跟前:“娘亲,你看,我捡到一只银镯子!爹爹,我发财啦~”她冲上方喊。 郦令修探出身子:“一个镯子而已,你又不是没有。” 小孩依然兴致勃勃:“不一样。” 他送她的礼物虽然多,她总觉得自己不乖的话,会被收回。 她捡的,他没资格收。 李沅拿过镯子查看,敏锐察觉一有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镯子的色泽不错,花纹也精致,大概是千金小姐佩戴的,她掏帕子擦了一圈,又闻了闻,依然有股味道。 她让小孩闻。 小孩捂住鼻子:“好像有股子死猪的味道。” 兰子家猪吃了她家槐花死了,被柳婶儿扔在门口的沟里,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能闻到这种臭味。 李沅用手帕包裹住镯子:“哪里捡的?” “就在那儿。”小孩小手一指。 李沅循着方向望过去,那一片的青草比旁边的都茂盛,在那捡得东西还有味道,里头不会埋着东西吧? 她牵着小孩上去,把发现和郦令修等人一说。 齐凌云职业敏感度高:“听王妃一席话,那片草底下,大概埋着具尸体。”齐凌云站起来观察四周的地形。 这个地方人来的少。 地势又高,几乎可俯瞰整个庄子的景色,在附近埋尸,可随时观察四周情形。 他朝李沅形容的青草地望,那处上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有危险意识的人站下方会有压迫感,小孩子不懂也不会怕。 他请王爷的亲卫过去挖。 亲卫们借来工具后,挖了一尺多深,见到一只手骨。 李沅冷汗涔涔,镯子也不敢要了。 扔了包裹镯子的手帕。 齐凌云捡了起来,冲李沅一笑:“若非王妃发现,此事不得见光。” 李沅:“.......” 李沅准备带孩子先行回府,郦令修也打算回去,留下两个人供齐凌云使唤。 李沅道:“归荑啊,往后地上的东西还是不能乱捡,太晦气了。” 小孩不懂什么是晦气,但还是应下了。她转移话题:“娘亲,学武的事何时安排啊?” 李沅又问郦令修。 郦令修:“习武并非人人适合。”他摸着小孩的骨头:“归荑的骨骼不适合练武。” 李沅:“教一些防身的功夫呢?我学得时候比归荑大多了,骨头也硬。”原主的骨头更硬,像空翻,劈叉这些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力气也小,但对付没有经过训练的流氓绰绰有余。 郦令修挑眉:“你学的时候?” 李沅闭上嘴。 郦令修笑笑:“回头为归荑安排个师父。” 李沅补充道:“叫于勤也跟上学学吧。”学好了在书院里也能保护孩子。 郦令修不赞成不反对。 李沅当他同意了。 ------题外话------ 求推荐票~ 第一百二十二章:嫉妒 回府后,郦令修进了书房。 李沅送小孩回她所在的院子,随后返回寝殿,卸掉脸上的妆,自制珍珠面膜养肤,上榻靠着软枕看小人书。 翻了几页,郦令修推门而入。 看到她只露五官的脸,笑起来:“你这样显得好蠢。” 李沅不好开口说话,暗道一句你才蠢!没见过世面。 郦令修接着道:“我已修书圣上,告之他留齐大人之事。” 李沅嘴角勾起来,这才像话嘛。 她找出纸笔,问他为何养狼。 马车上她便想问,当着小孩的面她有所顾忌。 “狼警觉,看守用的。”郦令修道。 李沅想了想,又写:“答应我,不要用人喂狼,太残忍。佛语云,结善缘得善果。要想入轮回就得多做好事。积德多了,说不定来世你我还能相见做夫妻。” 郦令修大笑:“我入了道门,你跟我讲佛家的轮回。” 李沅用手拍他胸口,又写:“不管入什么门,也不可以用人喂狼。” “好了,答应你就是,啰嗦。” 李沅满意了,放下笔,拉着他一起靠在软枕上看小人书。 郦令修抽出她手里的书,拿出珍藏的避火图。“一起研究研究。” 李沅:“.......” 她闭上眼睛。 这两天累坏她了,内心由衷排斥。 尤其昨晚还梦到了孩子,她想起来大嫂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说,早前梦到过抱住了太阳。 上网查,说是胎梦。 可能是个儿子。 做检查的时候,还真是个儿子。 而她梦见自己在河边捡到了三个孩子,挨着她全都不见了。 会不会是胎梦啊? 三胞胎? 两男一女? 郦令修掰开她眼睛,强迫她看。 李沅挣扎:“别闹我,我可能已经怀孕了,怀孕前期不能行房。” “你又来骗人。”骗一次还不行啊? 李沅认真道:“这回没骗你,你不信月底的时候看。”她大姨妈是月中来,现在月初了,正是容易怀孕的时间吧?如果月底还不来,肯定就是有了。 郦令修:“......”因为她一句话,他要自律到月底?“要是没怀你怎么说?” 李沅噎住了。 她能怎么说?“总之我这段时间不会跟你同房,你想要女人去找银月娘子啊,你不是爱看人家跳舞吗?” 男人都好色! 尤其是可以合法纳妾的古代,他们色的光明正大。 郦令修:“.......”说了半天,就是嫉妒了呗。他有些开心,他在她心里位置肯定不一般。他道:“本来是要去酒楼吃饭的,路过花楼,齐凌云提议进去见识见识,我这才陪他一道。坐下听那女子弹奏了一曲,又看了一支舞,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李沅半信半疑。“真的?” “骗你天打雷劈。”郦令修信誓旦旦道。 李沅不再追问。 摸起小人书看了几张,闭眼睡着了。 醒得时候下意识摸脸,光滑细腻,面膜已经被擦去,郦令修做的吗?她身上盖着薄被,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开门走了出去。提步前往小孩院子,到那儿却听下人说,孩子在偏殿练功。 李沅心道,郦令修已经安排好教习师父了吗?效率这么快啊。 她跟着下人到偏殿。 小孩和于勤正跟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教习先生扎马步。 于思站一旁观看。 小孩先看到李沅,惊喜又委屈:“娘亲,原来练武这么累的,我的腿都酸了。”她想偷懒,师父又盯着。 她很怕对方看出自己懈怠转告王爷爹爹。 万一王爷生气了,恼她怎么办? 教习先生向李沅行礼。 “不用多礼。”李沅道:“孩子练多久了?” “一炷香时间。”先生说。 李沅:“一炷香时间也不少了,第一天练,时间太长会不会伤到孩子身体?每天增加一点点时间可以吗?让他们慢慢适应。” “这.......也成。”伤了王爷家的小姐,他也担待不起。 李沅又问教习先生:“王爷有说让你每天何时来教孩子吗?” “这倒没有。” 李沅便将孩子的作息告之:“他们读书每隔三日休息一天,今天便是休息,每天未时之后散学,读书的时候你过了申时再来,他们休息的时候,时间便由你定,你看如何?” “凭王妃吩咐了。”他说。 李沅:“那就如此决定了。” “是。”教习先生叮嘱二人勤加练习便离开了。 小孩冲李沅笑:“多亏娘亲来得及时,要不我就有苦头吃了。” 李沅挥退左右,连于勤和于思也撵走了,她对小孩道:“看似你讨巧了,实际上是吃亏了。” 小孩不明白。“怎么说?” 李沅继续道:“因为请来了师父,你却没有学到东西啊。” “娘亲,我不太想练了,有苦又累,我感觉自己没有天赋。就像弹琴,学了一个多月,堪堪成调子。”小孩不情愿学了。 李沅不打算放弃:“归荑啊,做人就是要吃苦的。 像我,还是个三岁小娃娃时就读书了,辰时之前起床收拾好上学,散学回来今天要学弹琴,明天要学跳舞,后天要学绘画等等。 一节课将近一个时辰,我坚持不下去哭闹着不想学了。你外公外婆严厉的很,会用竹竿敲我的手心。 那会子我很讨厌他们。 为什么要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剥夺我玩的时间呢?如今我很感激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督促,我怎么教你画画打算盘?哪能有法子赚到银子养活你? 你爹爹也不会看上我,虽然咱们姑娘家变优秀不是为了让男子看上,但这是自己的资本,往后他讨厌我了,不给我吃穿,我也不怕,因为有能力养活自己。 你呢?万一哪天你爹不做王爷,我也没办法继续养你,你要靠着谁生活?你说你要选于勤当相公,等他考上了状元,你却一无是处,他会喜欢你吗?换句话说,他一无是处,你会选他当相公吗?” 小孩似懂非懂,半晌后摇摇头。 李沅笑道:“我一大段把你绕糊涂了吧。总之,练武是不可以轻易放弃的哦。” 小孩抿唇:“我尽力最好。” 李沅:“这才乖嘛!”实在没资质学不会,再说算了也不迟。 李沅安抚好孩子,准备离开的时候,转头和门口的郦令修对上眼,心里一咯噔,他来多久了啊? 有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贤内助 李沅佯装镇定:“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郦令修眼眸微闪:“刚到。”他半蹲下对小孩道:“归荑,过来我抱你。” 小孩噘嘴哼了一声避至李沅身后。 郦令修:“.......” 李沅噗嗤一笑:“小孩子是需要陪的,桃花庄的案子有眉目吗?” 郦令修无奈站了起来,回答李沅后面的话:“不清楚,交给州府了。” 两人边往花园的方向走边聊。 他主动提了公务,告诉她往北的临城闹水灾,瘟疫流行,粮食短缺,平遥粮仓内的粮食不多,富户舍不得出,大家商量了许久一时也没个好法子处理。 他打算上折子告诉皇帝。 李沅对此有所见解,她先把孩子送回院子。 提议把王府经营的所有米铺价格将至最低,并放出消息,官家从燕国进购了大批粮食,有余粮的富户肯定会想再过两个月新粮一下来,家里屯的粮食会卖不出去,因而低价售出。 如此,州府暗地里就可以用进行收购,粮食的问题不就得以解决了吗? 至于瘟疫,先强行召集一批大夫给予丰厚的报酬,让他们过去救援。 回来颁布一个悬壶济世的牌匾,官方认证他们的德行。 利与弊,他们自会斟酌。 药材嘛,你先弄一批药材,运到隔壁的州县按照此法炮制,不成功的话无非损失一些药材。 郦令修听了李沅的主意,觉得很不错。“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这些法子是不是跟她家那位做生意的哥哥学得? 李沅心道,我根本不想当贤内助啊。可我不帮你想法子,你可能会去抢有钱人,最后弄得怨声载道,传到皇帝耳朵里,不得对你有意见吗? 他一烦你,你又要嚷嚷着造反。 她接着道:“临城地势低,周边州县多出的雨水都会往那边流,依我之见,拨些人才过去研究如何兴修水利,整治河道。最好是能在上游建造一个大型水坝蓄水,干旱的时候还能灌溉。” “修水坝是大事情,刚打完仗,哪还有钱?” 李沅想了想:“王府里可以凑一些,这件事交给我办吧。” 李沅和郦令修分开后,进王府的库房清点收藏。 发现婆婆竟然有不少保养的方子。 听府里的老人说,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个绝代美人,直到去世都还保持着如同少女的面容,王爷就是随了她的好样貌。 李沅将配方抄下来整理到一旁。 随后进祠堂上香,告之婆婆,她要拍卖其配方。 离开祠堂后,她又广散名帖,表示三天后要举行一场拍卖会,物件全是王府的珍藏,不乏圣上赏赐之物。 消息一散。 三天后,大家便根据帖子上的地址,来到了拍卖点。 李沅按照现代拍卖会的法子,让人讲解拍卖品的由来,价值。 有见多识广的,自然能看出她拿出的东西精美难得一见见。 便按规则竞价。 首饰字画,瓷器摆设。 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售卖一空。 美容养颜的秘方在最后。 李沅担心别人不信功效,还专程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确认配方有美颜作用,很快就被爱美的贵夫人买走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赚得盆满钵满。 “不知道够不够修大坝。”李沅望着一捆银票,好几大箱子的金银说道。 郦令修:“府里的攒得宝贝,都被你卖的差不多了吧?” 李沅:“钱财乃身外之物,以后咱俩死了,直接一把火烧成灰最好,棺材里头多放一些书陪葬,金银珠宝就不要了。哪天让后人挖了坟,如果穿金戴银葬,他们会卷走所有财宝,就给咱们剩一身光溜溜的骨头架子放那儿供人参观。” 哥哥嫂子渡蜜月的时候,也带上了她。 还去了国外的一处木乃伊博物馆。 哥哥打趣说,法老肯定没想到千年后会被人从墓里头搬出来放玻璃柜内站岗。 郦令修:“......”他憋了半天:“我舍不得烧你。” “不烧也会生蛆。” 郦令修:“......” 李沅一笑:“好啦,不提这个了。你那边进展的如何啦?” “很顺利。”郦令修将消息放出去,前三天根本没人信,但大量粮食涌起米铺,由不得大家不动摇,富户们争相低价售粮。 郦令修一下子就凑够了,药材也置备齐了。 明日便出发前往赈灾。 他叹了口气:“就是大夫,仅仅十来个人愿意前往,真想直接抓了那些不服从的。” 李沅暗暗扶额:“千万别!办书院的事,你有没有上折子问圣上的意见啊?这件事得马上落实下来,到时候借宫里头的御医来培养一批新的大夫。” “你教别人种田?”郦令修还记得她那句桃李满天下。 他不情愿困住她。 李沅抿嘴笑:“你太高估我了。”女子的身份进书院教习如果被发现,肯定会有人用此事大做文章。 搞不好惹来皇帝关注。 她不想遭人非议,也不想再见皇帝,不如安安静静在幕后专心做研究。 她补充道:“以后孩子多,我想陪他们。” 郦令修眸光亮了亮,孩子多?“你要生几个啊?”碰都不让碰,怎么生孩子? 李沅清嗓子:“不告诉你!”她直觉做了胎梦,怀上了三胞胎。 多胎容易流,她得问问大夫,要不要喝坐胎药。 还有生产的事,她很担心。 哎! 不想了。 …… 郦令修亲自前往赈灾,他一走,王府里的护卫多起来。 以往不被允许进后宅的,如今也围在了寝殿四周。 李沅感觉被人监视着,不习惯。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这一天。 管家通传,姓郭的小姐来找她。 李沅:“不见。”顿了顿:“叫她去会客厅吧。”看看她搞什么名堂。 李沅在会客厅见到了易容后的郭君柔,她的妆不太服帖,但也不大能看出原来的样子。 人还是漂亮的,不过少了些惊艳。 “见过王妃。”郭君柔施施然行礼。 李沅惊叹:“郭小姐好厉害啊,短短几天就学会了乔装打扮。” 郭君柔依旧一副端庄有礼的样子:“王妃过誉了,全归您教导有方。” 李沅:“太谦虚太夸我了,坐吧。” 郭君柔道谢后落座,寒暄几句便向李沅打听拍卖会是不是她的主意。 李沅承认了。“王爷准备修大坝,但没有钱,本宫想着王府的收藏品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卖了换钱。”她脑子一闪:“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用钱招兵买马对圣上不忠?过来提醒我慎重啊?”郭君柔会这么好心吗? 郭君柔立刻跪下了:“王妃言重,小女不敢妄加揣测。” 李沅瞥她,看这态度像是提醒,终于改邪归正了吗?“假小姐跟我说过,王爷会做不忠的事情。但你不用担心,我们家王爷如今是五好青年了,一心为民请命,为圣上分忧。” 郭君柔:“……”她就是想要王爷不忠啊。 怪不得,一切都变了。 因为有李沅这个不可控的因素在引导着他。 一开始她就错了,不该针对陵王而是应该杀了李沅。 她仔细盯着李沅的脸,要是能易容下来,蛊惑住陵王,她失去的,是不是就能挽回了? ------题外话------ 恢复更新啦!收尾好难,还犹豫要不要崔勉的番外。但会尽快完结的。 7017k 第一百二十四章:惊喜 李沅目光流转,落到郭君柔身上审视着,郭君柔马上垂下眼睫:“如此甚好。” 李沅心道你没坏心最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她笑了笑:“听闻你有小孩了,还是坐着吧。” “谢王妃。”郭君柔坐回原处。 这时有侍女端着汤药上前:“王妃,汤药煮好了。” “放下吧。” “是。” 李沅打发走侍女,端起药碗,黑乎乎的汤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但还是要喝。大夫把不出喜脉,但说了,她底子虚,如果怀上三胞胎很难保住,即便挨到生产也会有危险。 她得把身体调理强壮才行。 “王妃身子不舒服吗?”郭君柔言语关切道。 李沅:“没有不舒服,调理身体准备生小孩啦。”走不了,又不能继续学业,不如生孩子来玩。 郭君柔惊讶,内心嫌弃极了。之前表现出不甘被男人困于后宅,如今却主动要生孩子,还需喝药调理。 又自证是清白之身,依她看,之前玩得太过火,身子坏了。 她从前曾意外偷听到家里的长辈议论皇族的子嗣单薄,是因为皇帝鲜少进后妃的寝殿。 当今的圣上同样如此,成婚五六年了皇后才怀孕。 陵王大概也是不行的,一个不行的外加一个坏了身体的,两人凑在一起会那么容易有小孩? 她得尽快琢琢磨易容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李沅。 想办法让陵王见到对方。 如果假的怀上了孩子,真的李沅还能有活路? 她越想越开心。 眸底溢上一层笑意,奉承道:“王妃定能如愿以偿。” “借你吉言。”李沅喝完药:“本宫想休息了。今日便到这儿吧。” “是。”郭君柔告退。 郭君柔回到住处后,写信告之世子,一一列举李沅对他们命运的影响。言明只要解决了对方,一切便可走上正轨。 辛世子收到信后,简单扫一眼便烧了。 按国师所言,一切皆有其命数。 李沅既能影响到陵王,说明陵王命不该绝。 他已经决定以守为主。 陵王向圣上揭发他,他可以狡辩。 但他若主动去对付,怕只会落下更多的把柄让人掌握,到时候死得可就不止他一个了。 郭君柔算是废了。 竟然想一条道走到黑。 若非念在以往的情面和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他真想弄死她。 ........ 郭君柔等了半个月,也不见辛世子来信。 她只得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这阵子她也没闲着,从人市买了一个模样标致的丫头回来在其脸上练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陵王赈灾回城这天,将其打扮成了另一个李沅,她让对方穿上李沅最爱的月白的衣裳,站在人群中欢迎陵王的队伍回城。 马车内,郦令修靠在软塌上看书。 听到谁喊了一声小沅。 忍不住用手抵开些帘子,一眼瞧见人群中站着的少女。 乍一看是她。 四目相对后缩回手。 帘子随之放下。 不是李沅。 虽然长得一样,但神色不对。 这个女子一脸羞涩和期待。 真正的李沅只会羞涩,期待也是有事相求的时候。 他命人唤来岳风,对其耳语一番,岳风应是后退下了。 楼上的茶舍,郭君柔望着被亲卫带走的假李沅,嘴角得意一勾。 李沅肯定想不到,陵王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 ........ 郦令修回到王府,发现并没有人迎接他。 他当即便问守门的护卫:“王妃知不知道本王今天回城?” “小的不清楚。” 郦令修往寝殿走,院子外头还有他亲自安排的守卫,他又问:“王妃知道本王今天回城么?” “属下不清楚,得问管家。”肯定是知道的,昨儿他听见管家提了,还问王妃要不要到门口迎接。 王妃说:“大家都有事要做,迎接他耽误工夫。” 打发了管家。 但这事他不能讲。 搞不好两边得罪人。 “都退下吧。往后不用到此当值。”郦令修打发众人,提步往寝室走,推开门轰得一声,他吓了一个激灵。 紧跟着,五颜六色的花瓣从天而降。 李沅和小孩,以及院内侍侯的婢女,从门两边出来。 小孩嬉笑:“爹爹,娘亲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欢迎你,花瓣雨好看吗?” 郦令修:“.......” 李沅:“还有蛋糕呢。”她拉着他到桌子边:“我亲手做的。” 郦令修视线一落。 奇奇怪怪的形状,白白的,香香的,最上面摆着各色水果。 有一行红字:欢迎回家。 他嘴角有了笑意:“你费心了。” 小孩道:“何止费心啊,这一大块点心,娘亲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做成的。还有花瓣雨,也是研究了好几天呢。花园里的花都撸秃了。” 李沅嗔道:“就你话多。”她对郦令修道:“王爷,切开尝尝。” 郦令修切了一块,先给小孩,后给李沅,随后才到自己,吃了一口,甜软,入口即化。“味道不错。” 他心情特别好,撵走屋内多余的人,拉着李沅往卧榻上走:“小沅,你想不想?” 李沅:“……”她朝外看,他低声道:“院子里没人。”不会有人敢接近。 ....... 李沅醒得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 身上搭着一只手臂,她轻轻挪开,起来吃了点蛋糕,漱口的时候郦令修道:“我命人传膳。” “你传自己的吧,我不饿。”李沅走到榻边,郦令修往里挪了挪,腾出位置。 等她躺下,他立刻凑近:“我今天遇到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李沅心念一动:“跟我带面具的时候一样?” “就现在的这个样子。”他说。 李沅很稀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让岳风带到庄子上了,明儿跟你一起去看看。问问她是哪里人,或许你是你被父母捡来的。” 李沅笑死:“不可能!我家里的三姐妹有些像的。”她打了哈欠主动靠他怀里继续睡。 ...... 郭君柔彻夜难眠,不知道那个丫头有没有得手。 希望明天一早能听到陵王纳侧妃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她便让人到王府附近向出府采购的小厮打听消息。 第一百二十五章:心眼 得知王爷并没有带人回府,她不敢置信,她可是亲眼见到人被陵王亲卫带走的。 她亲自前往王府打听,正巧碰上陵王和李沅出府。 陵王笑得春风满面,上了马车还拉着李沅的手,两人进入马车后,往南去了。 郭君柔想跟上,又担心目标太大被发现,只得作罢。 李沅和郦令修来到庄子。 郦令修吩咐将人带出来。“是不是一样?就是脸上的粉厚了些。” 李沅震惊不已,上下审视对方:“不对,不一样。”她掏出帕子擦对方的嘴,女子真正的唇线露了出来。 郦令修这才发现女子是易容出来假货的,他端着上位者的姿态,厉声道:“为何假扮王妃?” 对方缩着脖子,瑟瑟发抖:“是,是一位年少的公子教的民女。”她还以为攀上了王爷,今天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谁曾想王爷一夜未归,好不容易等来,却是带着王妃。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李沅:“少公子?长得什么样?” “有些瘦,大概五尺五寸左右。相貌清秀,眼睛下头有颗痣。”女子据实回道。 李沅想不出是谁,估计是郦令修的仇人,想要对他使用美人计。 也不对啊。 使用美人计,为何不把人打扮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她满腹疑问道:“王爷,你认识这样的人吗?” 郦令修摇头。“说不定公子也是女子假扮的,你走吧。”他悄悄递了个眼色给侍从,示意对方待会儿跟上。 女人行礼后退下了。 李沅心道,郦令修赈灾后脾气越发好了呢,若是之前被人戏弄,轻易走不掉。 试验田就在附近。 两人一同前往观摩,李沅戴着惟帽检查研究员的笔记,暗中告诉郦令修自己的意见。 “你怎么不自己说?” 李沅:“你说他们会听。” “谁敢不听你的,我撵走谁。” 李沅笑道:“你去说嘛,我等你。” 郦令修转达后,被众人围着溜须拍马。 李沅站不远处,耐心等着,想起来似的问身边的护卫:“你们知道桃花庄女尸案进展吗?”案子发生后的第二天崔勉回京了。 后面几天她又忙着凑钱。 郦令修去赈灾后,她到哪儿身边都有一群护卫跟着,不愿意出门招摇。 齐凌云来过府里。 她问过他,对方说这事不归他管。只告诉她查办钱家的事,那个大户被抄了,财产数以万计,尽数充公,隔天他也回了京。 她又让管家打听,管家两次都说州府正在调查。 她便没有再问。 “回王妃,有所耳闻,据说死的是花楼的幽兰娘子。凶手是城里头卖灯油的,不过那灯油郎死活不承认,案子由此搁置下来。” 李沅暗想,花楼不是达官显贵去的地方吗?卖灯油的怎么会和幽兰娘子认识呢?不会是故意想找个人结案吧? 郦令修甩开众人后,走了过来。 两人坐上马车,她提及桃花庄的案子,并道:“得好好查查,别捉错了人。” 郦令修答应下来。 回到王府,他要求李沅帮他磨墨。 李沅同意了,站他桌子旁边磨墨边看他批阅折子。 和皇帝的奏折差不多形式,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大到地方命案,小到谁拾金不昧。 区别于皇帝不会骂人,郦令修则一边看一边骂,偶尔还指给她看:“这个人上个月说送桂圆给我吃,我已经回了不吃,隔了一个月他又要送。不长记性!” 李沅:“可能是他认为是最好吃的东西呢,要么你就收好了。”她也有点想尝尝,这个季节桂圆正多汁。 “听你的。”他说。 李沅站累了,坐到他对面,摆弄他桌子上的摆设。 片刻后听到外面传来有人求见的声音。 李沅准备避到书架后头。 郦令修拉着她:“你不用走。” 李沅:“我还是避一避。”她不愿意他被别人背地里议论不着调。 李沅刚藏好。 人便进来了,是跟踪假李沅的亲卫。 “禀王爷........” 郦令修朝其招手,对方会意后,靠近他耳边低语:“那名女子进城后直奔茶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没等到人就又回了庄子,管事的没让她进,她站门口晕倒了,如今被安置在庄子里,该如何处置?” 郦令修眸色冷了冷,看来那女子背后的人知道暴露了。她没用了。他在折子上打了一个红色的叉。 来人应是后离去。 李沅听到关门声走了出来,以为是机密才故意不让她听,她也识趣不作打听。 ........ 郭君柔本来要去茶楼与假李沅碰面,但她发现跟在假李沅后头的亲卫,及时躲起来。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子。 没有将那女子带到她和世子所居的宅子。 但她回到家后仍提心吊胆,担心陵王查到她的头上。 届时将她送到京都,她就完了。 忧思之下,夜里被噩梦惊醒,倒茶喝时又被凳子腿绊倒摔了一跤,小肚子隐隐作痛,找来大夫诊治,动了胎气。 喝了两天药依旧不见好。 她想到了李沅,陵王府请的大夫跟她请的肯定不能同日而语。 陵王爷心眼多,她不敢易容。 上门说明要见王妃,不久后被带到账房。 挨着门槛见李沅在打算盘,眼睛盯着账本,手拨弄算盘珠,看也不看。 那人留的记忆中,李沅并不会打算盘。 是这个身体的主子留下的能耐吗? 这个李沅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参见王妃。” 李沅不搭理,她快速翻完账本,视线转向郭君柔:“不用多礼,你坐下吧。找本宫何事?”她并不愿意和郭君柔深交。 但这婆娘又经常来找她。 不见吧。 生怕对方记恨,背地里撺掇世子搞小动作给郦令修添堵。 他脾气好不容易变得和善,可别再叫世子给气回去了。 郭君柔说明来意。 李沅一听是孩子的事,当即吩咐管家将府里常用的大夫招了过来。 大夫试了郭君柔的脉,眉头紧皱。“小娘子,你这脉象,不太好啊。身子不适几天了?” 郭君柔不敢隐瞒,立刻复述前因后果,还把之前大夫开的药方复述出来。 大夫听后道:“是保胎药不错,但你的情况要及时的配合针灸。”他颇为惋惜道:“若是刚摔那会儿请老夫来就好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第一百二十六章:有喜了 郭君柔的大脑一片空白,眼一闭昏了过去。 醒得时候痛哭出声,孩子是她最大的依仗。 没了孩子,世子又不来看她,她以后怎么办? 她求李沅为她找更好的大夫。 “这已经是平遥城最好的大夫了。”李沅实在不忍心,想了又想:“还有一个,寺里的一位师父,为圣上看过病,你稍等啊,本宫马上派人去请。” 郭君柔不敢说话,寺里的师父不就是为圣上解毒的人吗? 李沅拿出陵王的信物交到护卫手上命其去请师父。 郭君柔千恩万谢的,心里却是更恨了。 若非被世子退亲,她哪可能受这么多的罪? 还得躲着那位师父。 师父到了王府隔着帘子把脉后,又是施针又是配药,一副汤药灌下去,郭君柔身上不适合感很快消失。 师父听其描述,再次诊脉:“应该无碍了。” 他说了注意事项要走。 李沅送师父行至另一外一个院子,请他为自己诊脉。 师父摸了两次终于摸到喜脉,道了句恭喜。 李沅激动了:“真的有了啊?如果是三胞胎会怎样?” “不是好事。” 李沅命人拿出自己的坐胎药方。 师父检查后确定无误:“还须按此方喝上两个月。届时贫僧会再来一趟,检查您腹中是否是三胞胎,若属实,还须换方子继续调养,方可挨到足月。” 李沅感激不已。 幸好郭君柔来了,幸好她想到了师父。 “敢问王妃,王爷在府内吗?”师父道。 “他去了西郊的卫所,师父有交待的我可以转达。”李沅尊敬他,不用自称。 师父欲言又止的,最后留下信件离去。 李沅命管家护送,并安排护卫前往寺内捐了一笔香油钱,当是为她的三个小宝贝儿祈福。 做完这一切,李沅一脸喜色的回到安置郭君柔的院子:“郭小姐,本宫安排人送你回去罢。” 郭君柔低眉顺眼道谢,上了马车后,抚摸车内富丽堂皇物件,又痛又恨。 她原本的生活比李沅还要贵气,现今却连好大夫都请不起。 若非因为李沅导致她被退亲,她能沦落至此吗? 她不会如李沅意的。 ........ 郦令修忙完卫所的事情回府,从管家口中得知李沅为常来王府的郭小姐前往寺庙请大夫,还捐了一笔香油钱。 尤感奇怪。 他到了住处,正要问。 李沅拉着他,迫不及待告之她有孕的事。 郦令修一把抱住她:“看来我很厉害,才几次就有了。” 李沅:“.......”这也能夸? “所以你请大夫是为自己?”他问道。 “初衷不是,郭小姐摔了一跤,动胎气。找我帮她请大夫.......”李沅复述了一遍,又拿出师父留下的信件。 上面交待他三月内禁同房。 李沅好奇道:“写了什么啊?”看完整个脸色都不好了。 “你没看?”郦令修不太信。 李沅:“给你的留言我为什么要看啊?” 郦令修笑了一下:“只是交待我顾忌一下孩子。”别说禁三个月,就是三年,他也会同意。他再次抱住她:“要是生儿子,但愿是像我,生女儿像你一样。”温软又贤惠。 ........ 郭君柔动了胎气后,再不敢随意出门。 但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又觉得孤单,时常往京都写信,得到的回复只有简短的几句安慰。 慢慢地,她又开始怨恨起李沅来。 每晚扎布人泄愤。 李沅担心自己不好生,按照大夫的要求每日做一些锻炼。 余下的时间,不是刺绣就是检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于勤有几分练武的天赋,学了一个月,拿着兵器练的时候有模有样的,薛归荑要差些,但也比一开始进步明显,并且习惯了每天的训练。 这一天天气好。 李沅坐院子里看孩子练武。 于思跑到她跟前为她捏腿。 李沅笑眯眯的:“不用你捏。” 于思:“奴婢想报答您。” 李沅哭笑不得:“行罢,那你报答。” 于思捏了一会儿,李沅担心她累着:“好了,听嬷嬷说你刺绣学的不错,拿来本宫瞧瞧。” 于思屁颠的跑了,过了一会儿拿来一个荷包。一个绣棚,上面的荷花绣了一半。 李沅看着荷包,绣的燕子和柳枝,有模有样的,荷花也能看出形。鼓励了两句。 于思高兴的蹦蹦跳跳,指着李沅的肚子:“听小姐说,您的肚子里装了小孩,一点也看不出来。” 李沅忍俊不禁:“太小了所以看不出来。” 正聊着,薛归荑大汗淋漓的过来了。 李沅又是递水又是擦汗。“这么多汗啊,歇会吧。于勤啊,你也休息休息。” “是。” 于勤是大孩子,站在李沅旁边高出坐下的她许多,她眼尖瞥到他手有血迹,呀了一声:“于勤啊,你的手留血了,伤着哪里了,回去包扎一下。” 于勤摊开手掌,是靠近指根处的手掌破皮了,他说:“不碍事,等结痂成茧子就不怕了。” 李沅诧异:“你竟然是断掌,老人家说男人断掌掌朝纲,兴许你以后能位极人臣呢。” “不敢。”于勤谦虚道。 李沅觉得他很稳重,不骄不躁的:“听管事的说你很刻苦,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考不上秀才也没关系,到时候本宫和王爷说,安排你进西郊的卫所训练。” 于勤心里头暖暖的,垂着眸子,规规矩矩的道谢。 李沅笑了笑:“下去歇息吧。”她牵着薛归荑前往花园喂鱼。 坐长椅上,薛归荑将脸贴到李沅肚子上:“娘亲,我听见里头有打架的声音,是不是弟弟妹妹作祟?” 李沅笑死:“哪可能啊。”她正视小孩:“怕不怕弟弟妹妹抢了你的宠爱?” 薛归荑摇头:“不怕,我跟你一起疼他们。” 李沅摸了摸小孩的头,听了孩子的话,她放心得多。 小归荑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她真的很喜欢,不愿意孩子因此惶恐不安。母女俩在花园待了好一会儿才回各自院子。 李沅准备睡觉的时候,郦令修推门进来。 告诉她桃花庄的案子破了。 凶手不是卖油郎,而是城内还算有名的富户刘公子。幽兰娘子上门陪他,偶然撞见刘老爷和家中守卫一起,刘公子担心事情传出去影响门楣,是以下了黑手。 李沅像听到了惊天秘闻:“就算传出去也没人信吧,何必呢。” ........ 第一百二十七章:不满 郦令修稍作片刻后离开。 李沅靠着软榻睡觉,醒得时候又看到了他。“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来。”郦令修拿出折子。“京都发过来的,你瞧瞧。” 李沅查看内容。 是皇帝的亲笔,先询问郦令修试验田的病害情况。 又提及京都麦子抽穗,叶片上却出现许多黄色小点,表面有一层白粉状霉物,已经开始有叶片发黄枯死,植株倒伏的情况。 特招他带着平遥的人才进京共同想办法解决。 “皇帝故意的,他明知道我们种的是稻子,却要我们想办法治麦子。无非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混在其中。”郦令修不满道。 李沅安抚他:“说不定圣上只是认为人多能想出好法子而已,别多揣测。” 她大概确定麦子得白粉病,试验田那边有现成的药水,稀释后便能用。她告诉郦令修救治法子,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郦令修:“我不打算跟着。” 李沅:“折子上点名要求你一块儿,不去会遭人话柄的吧?你还是过去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京都的雪酥糕。” 郦令修:“.......”为了口吃的使唤他跑那么远? 李沅:“再帮我看看皇后怎么样了,听说我走之后不久她就有了,算算日子,估计快生了。我们成婚的时候皇后送了好些礼物,如今你进京,正好回赠。她之前对我很不错的。我却一声不吭的跑了,还把她贤德的名声搞不太好了。” 她上吊那会,宫里头四处传皇后容不下她得宠。 其实人家碰都没碰她一下,甚至特意过去安慰。 “成吧。” 李沅笑起来,她还是跟着郦令修最合适,基本上有求必应,从来也不管她做什么事。她的意见他也听得进去。 长得还好看。 她暗暗细数郦令修的优点,发现还不少呢。 ........ 郦令修进京后,李沅院子外头的守卫再次多了起来。 这一天她刚喝完药。 管家通传郭小姐求见。 李沅不想见,她最近有怀孕的反应了,胃口不佳,精神不济。 连小归荑都不想陪。 “本宫想歇息,你就说歇下了。” 管家出门打发郭君柔。 郭君柔拿下发钗贿赂:“求你了,民女是十万火急的事。”她今早肚子忽然又疼了,请大夫看诊,说有流产的征兆。 那大夫治不了,这会儿只有李沅能帮她。 管家不敢收,上一位管家的下场他还记忆犹新。“我们家王妃有了身孕,操劳不得。小姐还是请回吧。” 郭君柔一听,肚子更不好了。 李沅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都能怀孕,她凭什么遭这些罪啊? 她一个激动晕了过去。 管家发现她裙摆上沁出血,不敢怠慢,又进府通传。 李沅睡得迷迷糊糊被管家唤醒,听说郭君柔裙子沁出血,马上吩咐下去请大夫,府里忙做一团。 大夫来了,诊断说郭君柔是郁结于心,情绪影响到孩子成长,如今勉强算是保住了。“往后得尽量躺着才行。” 郭君柔两眼含泪,先违心的谢过李沅,又谢大夫。 李沅:“郭小姐,要不你住下吧,身子壮实了再走。”这一来一回的,可别把孩子弄掉了。 郭君柔心下欢喜,住王府里头,就算皇帝来了她也不怕。说不定还能让皇帝对王爷产生隔阂。毕竟当初,她可是算计过皇帝的。 陵王爷却护着她。 这不是和皇帝对着干嘛? 嘴上说:“这,怎么好麻烦您呢。” 李沅笑了笑:“你且安心住下就是,你的日常用品......算了,就用王府的吧。” 郭君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要是去了她那儿,翻出她扎的小人,她完了。她低着头掩饰眼底的慌张:“听管家说您有了身孕。” 李沅眉眼弯弯的:“是啊,你歇着吧,我也得去休息了。” 李沅一走。 郭君柔脸色阴沉下来,给她等着瞧! 李沅回到寝殿,准备睡下时,又坐起来,提笔给辛世子写了封信,郭君柔怀孕了,他做爹的,就算不能经常来陪着,该有的关心也应该到位吧? 这都是第二次了。 她又不是他们什么人,不能总叫她为他们的孩子操心啊。 她将信交给亲卫送出去。 约莫过了七八天,辛世子亲自来了。 管家通传的时候,她点点头,这才像个爹嘛!“你领着他见郭小姐吧。” 管家道:“世子爷要求见您呢。” 李沅纳闷,为什么要见她啊?她考虑了一会儿:“你带他到会客厅。” 会客厅内。 辛胜寒先是道谢,而后向李沅打听郭君柔这阵子的情况。 李沅不明所以:“你都来了,直接问郭小姐不好吗?” 辛胜寒垂着眼眸。 李沅既然能托人前往京都传信,说明很在意柔柔的死活。 反而是柔柔,几次写信全是有关如何对付李沅之法。他刚才去了他们住的地方,梳妆台底下塞着布做的小人,上面写着李沅的名字,扎得全是针。 可见其对李沅的恨意。 一边恨着人家,一边又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人家的伺候。 这样的人,和他记忆中温和善良的女子毫不相关。 他甚至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没有走。 “在下还有其他的问题要问。” 李沅闻言,耐住性子。“在王府这几天状态不错,能吃能睡的,之前我不清楚,怀孕的女子心思敏感,大夫说她郁结于心,你多关心她一下。” “王妃说的是。”辛胜寒看着左右一群人,欲言又止起来。 李沅会意,挥退左右。 他才又道:“在下冒昧,想问夺舍柔柔的人性子如何?与您有何冤仇?” 李沅:“.......”好端端的干嘛问这些啊?性子你不清楚吗?她清嗓子:“我自问是没有得罪过她的,但她非要跟我作对,总瞧不起我,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好在都过去了,如今的郭小姐跟她不一样。” 除开寺庙那一次,郭君柔没再作过妖,就是有时候说话有些气人。 她并不想计较。 辛胜寒哑然,顿了顿夸她大度。 李沅笑笑,召来管家耳语一番。 不久后管家递上一个盒子交给辛胜寒。 辛胜寒不解:“这是......” 李沅:“之前讹郭小姐的银子,我一早就想还给你们了,一直没挑到好时候。我不是故意的要讹的,那个假小姐害得我短命,不过如今她走了,冤有头债有主,钱我就不收了。” 辛胜寒随手放桌子边:“已经给出去了,便随王妃处置。在下告退。” 李沅:“等等,世子,你做得了主吗?” “嗯。” 李沅又说:“平遥要建一所书院培养大夫,到时本宫命人在书院的墙上刻你的名字,就相当于有一部分书院是你建的,也算功德一件,你觉得如何啊。” 辛胜寒抬眸,暗暗观察她,她说话的时候毫无半分虚情假意。 他微微颔首:“全凭王妃做主。”他离开会客厅,去见了郭君柔。 郭君柔惊喜不已:“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好自为之 辛胜寒眼底发冷,但语气还算温和:“我回了宅子,嬷嬷说的。想不到王妃会收留你。” 郭君柔瞬间变了脸色,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低声道:“她欠我的!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我们的婚事也不会作废,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辛胜寒凉凉一笑:“区区女子能做何梗?下令关你进死牢的是圣上,你为何不怪他?她叫你去给她和圣上下药?” 郭君柔一噎:“若非李沅挑拨,圣上不会生气,我只不过以牙还牙。” “你出格不是第一次了,圣上忍你也不是第一回。” 郭君柔愤懑:“世子,你什么意思?你是为李沅说话吗?” 辛胜寒:“我就事论事。圣上并非昏庸之辈,会随随便便为后宫女子关押重臣的女儿?他难道不怕天下人议论?” 郭君柔不想听大道理,见到他的喜悦渐渐退散,空留怒火。“你是不是也看上李沅了?” 辛胜寒声音冷下来:“我看你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南方,自己在京都逍遥快活,说,你是不是成亲了?府里有几个通房?几个小妾?”郭君柔大声质问。 辛胜寒觉得她像个泼妇一样无理取闹。 郭君柔半天没等到解释,肚子又痛了起来,只觉得有一股热流涌出,她一摸全是血。 辛胜寒也慌了神。 立刻喊来人。 侍女马上进屋,得知要请大夫,紧赶慢赶请示李沅。 李沅得知情况,立刻安排了下去。 又亲自前往郭君柔的住处,关心道:“郭小姐,你还好吧?” 郭君柔脸色苍白,她真想豁出去和李沅同归于尽。忍着不甘心道:“肚子很疼,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李沅听得心惊:“你坚持一下,本宫请的是寺里的师父,他医术最好,肯定能救你的。”她吩咐人备些水,准备干净的衣裳和棉被,等着大夫来了救治好郭君柔,再擦洗身子换下染脏的衣物等。 辛胜寒就在旁边望着。 郭君柔这边要跟她势不两立,她却傻兮兮的为其忙前忙后。 若是没有王妃的这层身份,估计早死七八回了。 很快,师父便来了。 试脉后望闻问切,又等着看侍女端出的血水。 他请李沅到外头说话。 师父见过辛胜寒,他不敢露面,躲在房内听师父道:“孩子已经落下来了,目前要做的,只能是保重身子。” 李沅心疼地闪了泪花,自打被叫小归荑做娘亲后,她就深刻体会到当娘的不容易。如今又怀孕了,最听不得谁家孩子如何如何。“这几天明明都好好的啊。” “孩子是有灵性的,那位施主郁结于心,母子连心,影响到了孩子的健康。” 李沅想起自己陪大嫂看过的一则孕期故事,准妈妈对着肚子说,不想要你了,结果隔了几天,小孩莫名掉了。 郭君柔是不是不想生小孩啊? 世子也是,不给人家名分,却弄大人家肚子。 欺负人啊? 李沅亲自送师父离开。 ........ 屋子里,郭君柔心如死灰,她盯着辛胜寒:“世子,孩子掉了,如今你满意了?” 辛胜寒拳头捏得咯吱响,他若是不重视孩子,会千里迢迢的来平遥?“你自己没用保不住孩子怪我?” 郭君柔气哭了。 辛胜寒不耐烦:“行了,我带你回京都。” 留在平遥真不是个事。 他以为李沅是个精于算计,为目的不择手段的妖女。 事实上人家一心为她好。 留她在此真把李沅害了。 郭家和辛家,都得陪葬。 郭君柔只觉得可笑,她心心念念回京都,他总说从长计较,孩子没了,他反倒松了口。她失望之极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要留下来对付李沅。 她的孩子没了,李沅也休想平安生下孩子。 辛胜寒上前拽她。 李沅正好回来看到:“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辛胜寒:“回王妃,在下想带她回去。” 李沅:“她刚小产,不好见风,要么就在此住下吧,等坐完小月子再离开不迟。” 不等辛胜寒答应。 郭君柔道谢。 辛胜寒眼眸暗了暗,她是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吗? 李沅命人清理室内,安慰郭君柔:“郭小姐,孩子还会有的,你也别太伤心了,小心身体。” 郭君柔抿抿唇,点了一下头。 心里却滴血,你的孩子没事,你说得轻松! 李沅小坐片刻离开,她一走,辛胜寒再次提出离开。 郭君柔不搭理他。 他失去耐心后,掐住她的脖子:“闹够了没有?信不信我杀了你。” 郭君柔死死的盯着他,以往的甜蜜被绝望碾的粉碎,刺骨的寒意从心底往外涌,她咬牙切齿:“这里是陵王府,你敢吗?” 辛胜寒愤怒无比,眼看她喘不上气,才缓缓松开手。“你好自为之!”他走了。 ....... 李沅从管家处得知辛胜寒走了。 暗骂了一句渣男! 一夜夫妻百夜恩啊,女人小产了他竟然不陪着。 她有些同情郭君柔了。 安排人过去日夜照顾着。 郭君柔夜里做梦梦到一个小男孩乖乖巧巧的唤她娘亲,让她别伤心,有缘还是会再见,她醒来后泪流满面。 发誓要让李沅为她的孩子陪葬。 她养了五六天,身子恢复了不少,她从屋子里走出来,准备到后宅去,王爷还有个孩子,这么大的地方,孩子若是落水了,或者从高处跌下。 李沅难辞其咎,但她还没出院子就被外面的护卫拦了下来。“没有王妃放吩咐,郭小姐哪儿都不能去。” “我找王妃也不行吗?”郭君柔无辜道。 她长得美,护卫低头不敢正眼瞧,但手上的兵器,横着做拦截状:“勿要让属下为难。” 郭君柔不敢硬闯,只得回屋。 隔了一会儿,向侍女打听陵王爷有没有通房侍妾。 侍女据实回答:“王爷只有王妃一人。” “王府不是有一位小姐吗?那位夫人呢。” 侍女不懂薛归荑的来处,府里人传小姐是王妃在外头和王爷生的,她也这么认为。“哪有夫人?小姐是王妃亲生的,是不是因为王妃看着小,小姐误会了。” 郭君柔顺势应是。 “其实王妃和王爷是同年的,有二十了。听闻王妃是吃了保养的药,可以永远保持豆蔻少女的容颜。” 郭君柔语塞,看来府里人并不清楚李沅的过往。 “郭小姐相貌也是极佳的,要奴婢说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侍女见李沅关心郭君柔,便以为两人交好,是以开始溜须拍马。 不过她说得也是事实。 郭君柔自嘲一笑:“再美又能如何?”世子还不是抛弃了她? 她宁愿做李沅,可以当正妻,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 第一百二十九章:生了 侍女羡慕道:“长得好看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听说王妃的出身就很普通。” “哦?你知道王妃是何出身?” “王妃曾亲口说出生农家,小姐偶尔也会提及大山生活,央求王妃回老家探望玩伴。也有说王妃和王爷是同门师兄妹,奴婢认为王妃该属后者,她不像做过农活的人。”侍女分析道。 郭君柔也认为李沅不可能是农女。 李沅有才艺,懂得看账本,打得一手好算盘,兴许是商户。 说到底还是运气使然。 皇帝是晚辈,不可能插手长辈的婚事。 太皇太后,王爷生母都不在了,没有人有资格干涉他娶妻之事,他是想娶谁就娶谁。 想到这儿,她又难受了。 如果她当初听从父母的安排嫁门楣稍低的廖家,也比跟着世子做妾,做外室,最后还被抛弃了强。 她附和了两句,便不再说话。 耐下心打算等明天李沅来看她的时候提出逛王府。 李沅应该会同意。 但她没等来李沅,等来了一队侍女,进屋便开始收拾她的物品。 领队的一等侍女道:“郭小姐,得罪了。王爷从京都回来,下令将你送回自己家坐月子。” 郭君柔:“我,王妃知道吗?” 侍女斜着眼睛望她:“陵王府王爷说了算。不是奴婢说您,王妃心地好收留您,您也不该住下。王府是什么地方?仅次皇宫的地方。即便是府内的奴婢,坐月子那也是要搬到庄子上的。如今留您在此住下,不仅王妃被禁足,管家,上了年纪老嬷嬷,全因此事被罚了月例。” 王爷都快气疯了。 嫌晦气。 郭君柔泪眼盈盈:“我也不懂这些,要是知道,绝不会住下。” “不是一句不懂便能揭过去,王爷是道教弟子,这在王府不是什么秘密,王妃为了您的孩儿,专程请了寺里的师父进府为其开坛念经超度,这是犯了忌讳的。” 郭君柔诧异,李沅请人超度,她怎么不知道? 是不是李沅在她的药里下了毒才会导致她小产? 否则为何超度? 肯定是如此! 太歹毒了! 表面装作对她好,背地里却害她的孩子,这种人为什么不遭报应? 竟然还博的了世子的好感。 她绝对不会放过李沅的! ............. 李沅被郦令修禁了一天足。 次日恢复自由,才知道郭君柔于前一天被送走了。 她吩咐管家送了些营养品过去。 郭君柔等管家走了将东西摔个稀巴烂。 害了她的孩子,怎么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 她把自己关起来苦练易容术。 打算等李沅生的时候,易容成王府内的丫鬟。 王府那么多人,她有心混进去并不难,届时便是她报仇的时候。 她不知道郦令修安插了眼线监视,回去便把她的行为告诉了郦令修。 “不识好歹的东西!”郦令修气愤不已,他媳妇为了这种人,忙前忙后,寺里师父都请了两次,竟然落得个如此。 “王爷,处置么?” 郦令修:“先盯着。”他前儿知道郭君柔在府里坐月子,嚷嚷要杀了她,这么快弄死,媳妇不得一下子怀疑到他? 郦令修出书房后回寝殿,不见李沅又到花园,远远瞧见她坐亭子里,靠着长椅吃东西。他唤了一声:“小沅。” 李沅抬头:“你不忙啊?” “忙也不能冷淡你。” 李沅撇嘴,低头继续吃糕点。 “听管家说你往郭小姐那送了礼品。”郦令修说。 李沅含糊应声:“嗯,她刚小产,家里人又不得见,世子也不要她了。我作为她唯一相熟的人,不得关心一下吗?”管家提醒过她,收留郭君柔坐月子冲府邸。 她也没当回事。 想不到郦令修对此深信不疑。 如今回忆确实有点不吉利。 如果是生的小孩倒还好点。 郦令修嗤笑:“谁叫她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非与男人私奔?” “爱到深处无怨尤。” 郦令修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没脑子的人。“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提醒我提防她。” 李沅:“之前是之前,如今郭小姐改邪归正了。” 郦令修:“.......”她到底哪里看出来姓郭的改邪归正了?“不管如何,我不许你们再往来。” 李沅应下。 她留郭君柔住,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转移话题:“皇后看到我准备的礼物,高兴吗?” 郦令修:“后宫的女子哪是我能见到的?大概是高兴的吧,怎么说也是小婶送的。” 李沅:“.......”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已是大雪纷飞。 这天傍晚,李沅准备休息,听到轻微的咔嚓一声,紧跟着肚子便不舒服了,她预感到可能要生了,忙告诉郦令修。 平静有序的王府一下子混乱起来。 郦令修命人将寝殿围起来,产婆进院子,一个个搜身检查。 郭君柔买通了王府内的一位老嬷嬷,对方深夜报信,她立刻便打扮成婢女,由嬷嬷领着从后门混了进去。 但到了寝殿外面,她便进不去了。 陵王的亲卫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隔着院墙,她还能听到里头的叫喊声。 暗暗期盼李沅难产,最好一尸两命。 但她不久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隐约听稳婆报喜,是个千金。 隔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又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道喜:“恭喜王爷,是个公子。” 郭君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沅竟然生了一对。 儿女双全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听一阵哭声,接着是稳婆报信儿:“又是一个公子。恭喜王爷了。”三胞胎,可是天大的喜事儿。 郦令修扫了眼睡成排的小孩,又看李沅:“小沅,你辛苦了。” 李沅抬不起眼皮,迷迷糊糊感觉见到了父母。 父母朝她招手。 她高兴的喊着爸爸妈妈,等等我。抬腿便跟了过去。 ........ 郦令修等不到回应,又唤了一声:“小沅。” 李沅闭着眼睛,头发湿透了。 脸色发白,呼吸微弱。 他立刻唤在外候着的大夫。 大夫试脉,脸色大变,扎了两针后写方子命人配药。 “王爷,您得有心理准备,普通女子生一个孩子都有危险,王妃生下三个已是不易。”大夫说。 郦令修身体凉半截,心都揪紧了,莫名的恐慌笼罩着他。半晌,他冷静下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得给她陪葬。” 大夫冷汗涔涔。 这个时候婢女提到了寺里的头师父。 “岳风呢?”郦令修对外吼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章:奇怪的梦 “属下在。” 郦令修命他立刻进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师父请来。 下人们忙着抓药熬药。 郭君柔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在药中动手脚,李沅必死无疑。 准备实施时,她才知道低估了郦令修。 郦令修很谨慎,药取来后,命大夫检查,无误后交由信得过的婢女在院中熬煮。 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寺里的师父来后,试了脉同样面色沉重。早前试出三胞胎,他便劝过,打掉孩子,好生调养等待下次。 王妃舍不得。 挨着到了足月。 孩子们是安全了,大人不行了。 “王爷,先灌药试试,但您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 郦令修整个人都不好了,又要这个陪葬,又要那个陪葬。 这时外头传来小孩子喊爹爹的声音,他这才又冷静下来。 薛归荑进屋后,看到李沅躺着不动。 哭得死去活来。 求爷爷告奶奶要求大夫再治一治:“我娘亲生死攸关的时刻,求你们了。” 郦令修忽然想起自家师父送李沅的符。 交待她生死攸关的时候点上。 除了薛归荑,他撵走了室内的所有人。 翻箱倒柜查找。 一无所获。 她把东西藏哪里了? 他想到了人皮面具,她虽然不戴面具了,但经常会拿出来看。 他在夹层中找到了符。 点燃喊着她的生辰八字,又让薛归荑喊娘。 她最疼小归荑,昭仪娘娘都不稀罕做,她肯定不会离开的。 ........ 李沅跟着父母走了一会儿,父母消失不见了。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眼前渐渐浮现出高楼大厦的影子,随后便看到了现代装的自己,她盯着现代自己大波浪头。 打量现代自己的穿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 抱着书本与一位身形苗条,穿着牛仔热裤和黄吊带的女人争吵。 她凑近了看。 就听黄吊带道:“李沅,我减肥成功了,如今是不是比你好看。” 波浪头李沅爆了一句粗口:“关我屁事!让开!”她要绕过吊带女。 吊带女偏拦着,继续挑衅道:“我推你落水,你拿不出证据,气不气?” 古装李沅听明白了,吊带女是郭君柔,减肥变成了瘦子,是比以前好看了不少,这是拉了双眼皮吧?脸上这么厚的妆,腮红打得像猴子屁股。 波浪头李沅咬牙切齿,捏着拳头要出,最后还是忍下来。 古装李沅决定教训,拍了一下郭君柔的后脑勺。 郭君柔头往前一伸。 古装李沅惊喜不已,她居然能打到人。 就当她要继续打的时候,天上出现一个黑洞,她的身子一下子轻起来。 她赶紧拉住波浪头李沅和郭君柔稳住。 但他们两个很快被她提起来,两人吓得大喊大叫。 古装李沅想放下波浪头的自己,但太高了,担心摔着她,只能紧紧拉着。 飞了不知道多久。 听到耳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的生辰八字,还有小孩娃娃音娘亲娘亲的呼唤。 她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刚才生了三个孩子。 忽然惊醒过来。 郦令修见她睁开了眼睛,眼眶湿润了,抱住她:“小沅,你可算醒了。”他真怕她离开他。 薛归荑拉住李沅的手,打着哭嗝儿:“我以为,我又要成没娘的孩子了。” 李沅虚弱道:“我好累,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她把自己和假郭君柔抓了过来。 郦令修立刻传大夫进来。 师父和大夫先后试脉,原本虚无的脉象,这一刻有力起来。 大夫啧啧称奇。 师父念了一句佛号。 两人商量着留了调养的方子,又交代服侍的婢女注意事项,这才告辞。 郭君柔眼看报仇无望,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经过甬道时,被拦了下来。 “郭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郭君柔下意识摸脸:“你们认错人了,奴婢只是.......” 护卫亮了剑。 郭君柔才闭嘴。 她被关到一处偏院。 天寒地冻的,她冷得受不了,只得不停的蹦跳维持身体的温度,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李沅这边,一家三口围着三个刚出生的小孩。 薛归荑指着离她最近的千金:“妹妹长得最好看。” 郦令修:“还是弟弟们好看些。”他朝李沅望:“你辛苦了,一次给我生了三个,不晓得男子如何避孕,我以后都不要孩子了。” 李沅清嗓子:“在小归荑面前瞎说什么啊。” 薛归荑顾着看小孩,没在意郦令修说了什么:“爹爹,什么不能在我面前说啊。”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回自己院子歇息吧。” 不提困还好,一提薛归荑打了个哈欠:“嗯,娘亲,我去睡觉了啊。” “好。”李沅也困了,被人服侍着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歇下。 嬷嬷们要把孩子抱走。 郦令修不允许:“往后就在这个房间伺候着。” “这,王爷,这不合规矩吧?孩子醒来吵闹,也会影响到王妃歇息。” 郦令修:“在陵王府本王就是规矩!孩子只能在母亲身边。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孩子闹了你们不会哄?” 他出生后被抱到皇后那儿养了半年,理由是母亲体弱带不动孩子。 当时的皇后有太后撑腰,母亲只得答应。 就是那半年母亲忧思他,茶饭不想,落下了病根,早早病故。 他绝对不会允许他的王妃和孩子们分开。 李沅也舍不得孩子被抱走,刚生下来,正新鲜呢。 嬷嬷们无话可说,只得应是。 ......... 郦令修等着李沅睡着后离开寝殿。 下属上前禀告郭君柔之事。 郦令修亲自前往柴房,混进王府想害他的孩子,就好比进宫说要刺杀皇帝一样,异想天开。 愚蠢! 柴房的门开了。 郭君柔望过去,男人高大的身影令她遍体生寒。“参,参见王爷,不知道王爷为何关奴婢。” 郦令修冷笑一声:“别装了,本王一直监视着你的动向,你以为你如何能轻松进入王府?王妃待你不薄,甚至明确向你解释了你对她的误会,你为何还想要害她?” 郭君柔豁出去了:“她害了我的孩子........”她声泪俱下的复述事情经过。 郦令修听完,骂了一句:“放屁!她想要害你的孩子为何在王府里头害?是嫌不够晦气吗?”他听侍女说了。 小沅听到她的孩子掉了,当即就红了眼眶。 她那么喜欢孩子。 硬被扣上如此罪名,这女子实在气人。 郭君柔语塞,随后闭上眼睛:“反正我对外人来说是个死人,王爷杀也罢刮也罢。 郦令修盯着她看。 试验田成功了,粮食增产,邻国又想要抢夺地盘,频频骚扰。 他主张打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帝却不想打。 想挑近亲女子去和亲,一时没个人选。 郭君柔这么美,顶上去正好,她这么恨他媳妇,到那边撺掇君王打母国,届时他好带兵打到他们老窝。 郭君柔被他看得后背冒冷汗。 郦令修:“本王善良,不会杀你。”他走了出去。 ........ 第一百三十一章:得意 郭君柔不相信郦令修会安好心,她拍着门窗要求出去。 无人应答。 冷风呼呼的吹,她受不住冻,躲进柴火堆里取暖。 以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都。 天刚蒙蒙亮。 一身现代装扮的李沅和郭君柔,抖着单薄的身子望着面前隐约绵延的巨大城楼。 城楼上还有点点光亮。 看着像火把。 前者满心彷徨,后者兴奋的尖叫。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李沅,我回到我的世界了,京都的城楼,这是古代大宁国京都的城楼,你死定了!”郭君柔又笑又跳。 李沅抱住双臂哆嗦。 脑子不停的思考。 刚才那一股子大力将她扯入黑色的漩涡中,脑子空白了片刻,清醒后感知到周围的季节变了,她估摸自己意外来到了异世。 自打那次被郭君柔害得落水,她就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但一醒来,内容就忘得差不多了。 唯一清楚记得,梦里头她有个可爱又臭美的女儿,还有个老公,约莫是个大胡子。 她能来这儿,会不会是和梦有关?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李沅机警的准备躲起来。 郭君柔冲远处的一队影子招手示意,声音都夹了起来:“是巡逻队吗?这儿有人,这儿有人........” 李沅冷得难受,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咱们穿成这样你大呼小叫,不怕遇到流氓啊?” 她穿得也不多,救命啊。 早知道会遭遇这事,她高低得提前整个羽绒棉袄穿上。 郭君柔推了她一把:“你是羡慕我身材好吧!” 李沅冻得浑身发麻,被郭君柔一个大力掀翻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这个时候马蹄声很近了。 她真是恨死郭君柔这个蠢货了。 城门口光秃秃一片,要是遇到流氓跑都没处跑。 “崔大人,是两个姑娘,看样子遇到了流氓。”廖川主动脱下披风,扔给离他最近的郭君柔。 郭君柔一边道谢一边朝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沅得意的挑下巴。 看吧。 别人一看到她就脱袍子罩住她了。 她含羞带怯的看向崔勉。 她还记得,他是禁卫军的统领,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崔勉并没有看她,他上下打量李沅,微微低着头,眉眼很像易容后的陵王妃。他从马背上下来观察她,奇装异服,头发弯弯曲曲,但也比说话的女子端庄。他快速解下披风递给她面前:“姑娘可是遭了难?” 李沅抿嘴,她担心自己一张口,就是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太尴尬。 她抖着手接过披风披到身上,弯腰想要捡散落的书。 崔勉先一步捡起来,垂眸看着像书又不像书的册子。 右下角贴着的方形小白纸上写着李沅二字。 他心口一跳。 打算带回家盘问,他将书还给她:“姑娘,有没有地方可去?” 李沅摇头。 “崔某乃宫中禁卫,不是坏人,你愿意崔某走么?” 崔勉音落,就有人笑。 “崔大人春心荡漾了吗,还做起自我介绍来了。” “少胡说!”崔勉呵斥,众人立马安静下来,等着李沅点头后,崔勉跃上马车朝她伸手,李沅斟酌利弊,搭上他的手。 他先是拽起她,后一把拦腰抱住,往怀里拥了拥。 李沅惊叹他的臂力。 他空出的手扯住缰绳,夹了一下马腹,马嘶鸣一声再次跑起来了。 身后的人紧跟而上。 郭君柔目瞪口呆:“还有我,还有我啊。” 崔勉:“把那女子安置到府衙,就说路上捡的。” 郭君柔气疯了。 凭什么李沅能被崔勉带走,她不能? 李沅抬眼观察眼前的人,剑眉星目的,竟然能顶住死亡角度,一副少年人的模样,顶多二十岁。 会骑马,还有劲儿。 配着剑,又被人叫做大人。 厉害了! 他拐弯的时候,她伸手揪住他衣襟。 “不要怕!”他说。 “嗯。”李沅声音像蚊子,她暖和了些:“谢谢你。” “嘴上说没用。” 李沅:“……” 崔勉将她带到崔府门口,交待仆人伺候她,又对她说:“我还有事,你缺什么只管开口。”说完他甩了一下马鞭,绝尘而去。 老妇人打量着李沅。 艳丽多姿,如花似玉。 长得真是好看。 就是这头发,弯弯曲曲的,让人欣赏不来。她将人迎进府:“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阿婆好,我叫李沅。” 老妇人诧异,一年多前来府里的那位姑娘,好像也叫这个名儿。 李沅想要泡澡驱寒:“阿婆,我想洗澡,厨房在哪儿,我自己可以烧水。” “我先安置你住下,洗澡水不用你烧。” 李沅道谢。 她被安排在一处厢房,屋子里有些冷,但不久,她就感觉到暖和了,是烧了地龙?古代人真有智慧。这时有两个小厮搬来一个大木桶。 蓄上水后,接引她的阿婆找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还有一件棉斗篷,她千恩万谢的。 泡好澡,换上衣裳。 衣裳合身,颜色感觉有些旧,不过对她来说非常地好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她等着头发干了准备睡一觉,听到外面有人说,少主子回来了啊。 “那位姑娘呢?” “在您院子的厢房里,这会儿估计歇下来。” “我没睡觉。”李沅出门摸到头发,转身又坐到镜子前,梳好并用发带扎住。男人都扎头发,她披头散发的出去不太雅观。 整理好仪容,她打开了门。 崔勉坐院内的石桌上望她。 她的样貌比陵王妃易容的样子还要精致,看面色还是个姑娘。 穿的衣裳是早前他娘亲的,居然很合身。 李沅斟酌措辞:“崔大人,谢谢你救我,要不是你,我这会儿估计已经冻死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你不嫌弃的话,这段时间我做饭给你吃。” 崔勉嗯了一声。 李沅笑起来。 她正好站在光线,洁白的皮肤像附着一层朦胧的珠光。 崔勉扫了一眼:“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为何穿那么少在野地里晃荡?” 李沅不知道怎么回,纠结不已:“我叫李沅,木子李,三点水加元字那个沅。一时半刻不知道从何说起,就算说了你恐怕也不信。对了,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的,什么时候有空能带我见见她?” 听郭君柔的意思,不是第一次来? 落水后。 听室友们说,郭君柔因为是后被救上来,缺氧昏迷,睡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梦到这里还是怎的? 或许对方知道如何回家。 “午时过后带你去。”崔勉说。 李沅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二章:拿捏 崔勉回房后,李沅找到阿婆打听厨房的位置。 烧了早餐,又煮了两盅姜茶,端早餐敲崔勉的门:“崔大人,是我,做好饭了。” 大门开了。 李沅道:“我跟你一起吃吧。” “嗯。” 李沅进入房间,他顺手关上门,坐到桌子前看李沅布菜。 手长得不一样。 陵王妃手指细,她的胖一些。 他拿起筷子吃,和陵王妃的厨艺一样,他确定她就是他认识的李沅。 为什么会有两个人?“你多大了?” 李沅抬眼看他,问她年纪干嘛啊?她还是说了:“快二十了,你多大呢?十八,十九?你家里头的父母呢?没有夫人吗?”她只看到了一群中年仆人。 少年人也有,很少。 “不在了。”崔勉说。“夫人本来是看中了一个,还没等提亲,她就跑了。” 李沅沉默了,想不到他父母已经不在了。这么帅的人,女朋友也会跑。她不知道怎么安慰。 小口的喝着粥,吃完又喝下姜茶,安静的坐着等他吃好,收拾的时候阿婆来敲门:“李姑娘,外头有位姓郭的姑娘找你。” 李沅:“我正想找她呢。” 阿婆接过李沅手里的活:“你去看看。” “好。”李沅提着裙摆跑了。 阿婆说:“这个姑娘长得比上回那个还好看,也勤快。就是头发不好看。刚才做饭的时候我问她,她说她是用一种叫做卷什子棒的东西特意弄的,你说好好的头发弄成这样多难看啊。” 崔勉不做声。 阿婆唠唠叨叨的走了。 ....... 李沅这边,一出门便看到了郭君柔,还是穿着昨晚那件披风,脸上的妆晕了,像鬼一样。 她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郭君柔:“有嘴哪儿找不到?”她上下打量李沅,一身素衣,简单的扎了个头发,现不现,古不古的。也不知道崔勉是怎么看上的。 她身材前凸后翘的,眼睛还大。 哪比不上李沅啊? 没眼光! “你是不是和崔勉睡了?” 李沅惊讶,郭君柔竟然真的认识他,他原来叫这个名字啊。她左右张望,路人望过来,她觉得很丢脸,愤怒道:“你少胡说!” 郭君柔:“好,我不说,李沅,这里也有一个你,只是长得不一样,你要想知道更多的事并找到另一个自己,就领着我一起住进崔府。” 李沅听得心惊肉跳,这里真的有一个她? 听郭君柔的语气,两人还是熟人。 她想知道一切。 她脑子忽然一闪,会不会,崔大人也认识另外一个她? 不,不对。 认识的话,不会在知道她的名字后没有反应。 他说没有夫人,说不定一见钟情想要追她。 要么干嘛问她年纪? 她回答后,他也没说他多大,古代女子十五岁成年,他当时估计心里想,你都二十了啊,这么老还是算了吧。 真这样她更不能收留郭君柔了。 万一他怪她自作主张撵她出府怎么办? 但是她又想从郭君柔嘴里了解情况。“你等等。” 她回府打算跟他商量商量,仆人告之她崔勉已经睡下了。 她想起昨晚崔勉同她说缺什么可以找阿婆。她找到阿婆,扭扭捏捏提出借银两。 阿婆又找到管家,管家拿出五两银子:“姑娘,这些钱够了吧?” 李沅对银子使用没有概念:“大叔,这些银子够住几天酒.....客栈啊?够吃几天呢?我没用过银子,不太懂。” 管家稀奇了,还有人不懂用银子。“你要住客栈?” “不是她住,府外的姑娘。”阿婆说:“要看住怎样的客栈了,普通的客房,二两银子我估计啊,能住上十天半个月。肉包子一个铜板两个,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个铜板。” 李沅认为这些钱够郭君柔用很久了,她接过银子道谢:“大叔,我会尽快还上的。” 阿婆:“你做少夫人就不用还了。” 李沅大方一笑:“我同意有什么用啊,也得你们少主同意吧。”她拿着钱去见郭君柔。 郭君柔:“李沅,你打发叫花子呢?五两银子够干嘛?你自己榜上大款了,给我个住处能怎么滴?” 李沅气得不轻。“五两银子还少?肉包子一个铜板能买两个,你不要拉倒,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说的事。”她转身要走。 郭君柔见了她来真的,拉住她。 披风四处漏风,她快撑不住了:“要要要。” 李沅:“你先说这边我的事。” 郭君柔非要拿到钱才肯说,李沅只得将银子给她。 郭君柔:“之前的你是当今皇帝的昭仪,后来犯事跑出宫了。你如今睡的崔大人是皇帝身边的人。欲知其他,再给钱。”她跑了。 李沅恼恨:“你不造我的黄瑶会死啊!”玛德! 她连男朋友都没交过,在这婆娘嘴里却成了海后。 还昭仪? 她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女人争男人? 她能犯什么事? 皇宫是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她追上去想问。 郭君柔拐进小巷子不见了,她跺跺脚,无奈原路返回。 还是等着郭君柔下次上门吧。 她回府后也回房睡觉,醒得时候已经傍晚了。 她起床后,阿婆送来饭菜。 “崔大人呢?” “进宫当值了。”阿婆说。 李沅回忆郭君柔的话。“崔大人都是晚上当值吗?” “也不是,前阵儿离京办事,带你回来的时候,他也是刚回来。以往少主回京都会放几天假,兴许是有事安排给别人,安排好了就回来了。今天晚上附近的街上有灯会,想去吗?” 李沅想见识。 可惜她的手机在被怪力拉到半空时从怀里掉了下去。 要不然能拍一些古代的景象。 “晚上有些冷,我去给你找一件厚披风。”阿婆走了。 “有劳阿婆了。”李沅送她到门口。转身回桌子边继续吃饭。 阿婆送了一件天青色带白色毛边的斗篷,上面的刺绣很精美。 李沅受宠若惊:“这衣裳太贵重了,普通的就行。” “这是老夫人留下的,放着也是放着。你穿。”阿婆做主道。 李沅不再推辞。 天暗下来,崔勉回来了。 阿婆到他跟前:“少主,李姑娘说想让你陪着看花灯。“老奴去请她出来了啊。” 阿婆不等崔勉答应,快步往李沅房间走。 第一百三十三章:口是心非 “李姑娘,少主回来了。”阿婆敲了敲门。 “好。”李沅闻言,吹灭房间内的蜡烛,披好斗篷,明亮的月光,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少年的脸。 冷冷淡淡,有种疏离感。 他是不是嫌麻烦啊? 她有些犹豫,想说不去了。 只听他道:“楞在那做什么?” 阿婆暗道,人家姑娘端详你,你看不出来吗? 多少世家来提亲,你偏不同意,说要自己做主。 上次带回的姑娘,不久没影儿了。 大概率是被气走的,这个可不能再跑了。 她笑着道:“姑娘,我们家少主说话不中听,你多担待点啊。” “阿婆言重了。”李沅攥着披风的两边向崔勉走过去。 出了府门走了近一里地,便见远处灯影璀璨,人影绰绰。 “好多人啊。”李沅不由加快步子,上前欣赏各式各样的精美花灯,暗暗惊叹古人的巧手。 她想买鱼灯又没有钱,只得移步。 经过一处灯火辉煌的小楼时,停住了,凤鸣院三个字映入眼帘:“崔大人你看,二楼好多美女,咱们也进去瞧瞧吧。” 崔勉:“......” 李沅提步时,他拉住她:“这是男子取乐的地方。” 李沅懂了,小脸通红,她说大晚上咋这么多美人儿呢。 准备离开时,一道熟悉的夹子音传入耳内。 “放开!我要喊人了。” “你喊,看谁敢帮你!” “不要这样……” 李沅循着声音望去,郭君柔身着一系鹅黄色衣裳,裙子边绣着同色梅花,被一位相貌颇为俊朗的公子哥抱着。 “是之前跟你一起的女子。”崔勉准备上前打退流氓。 李沅拉住他,低声道:“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忙,这叫欲拒还迎,口是心非你懂不懂?这个时候说放开,那就是不要放开,最好搂紧点儿。说不要,就是要。” 崔勉反驳:“哪个女子会自毁名节?” “名节?”李沅拉着他往暗处,她打算跟踪郭君柔:“名节能当饭吃吗?看男人的穿着应该很有钱。只要哄住男人就有好日子过了,你如果不收留她,就别打扰她捕猎。” 崔勉:“……”她管这叫捕猎?他憋了半天:“这女子跟你是何关系?如果很亲近,接回府里也行。” 李沅偏头看他,迟疑后道:“以前是同窗,她叫郭君柔,今天白天她来找我要求住府里头,我不敢决定,借了管家五两银子给她,她说认识你,你认识跟她同名的人吗?或者她长得像你认识的谁?” 李沅有很多问题想问。 崔勉心底涌起风浪,这个女子竟然就是郭君柔。“认识,但我所认识的那个郭君柔已经死了。” 李沅震惊:“死了?怎么死的?” “不清楚。”圣上第一次去平遥的时候没有带他。 他只是听魏宏回来提了一嘴,郭小姐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自尽了。 “那两个人呢?”李沅抬头的时候,郭君柔人不见了。 “进了前面的大巷子。”崔勉说。 李沅找过去,巷子里空无一人。 “估计附近有那位公子的宅子。”崔勉咳嗽:“她如此随意,也不怕嫁不出去。” 李沅心道,嫁不出去不嫁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聊就找个男人来玩一玩,多自在?嫁人不一样,得伺候婆家全家,一个不周到,公婆批评,老公埋怨。低质量的婚姻不如高质量单身。 “不管她了。”李沅重新回灯会,猜字谜赢了一个鱼灯,提到手里盯着瞧。 崔勉:“前面有条河,很多人会在那儿放许愿灯。” 李沅:“是吗?你能不能借我点钱买许愿灯?我会尽快想到办法赚钱还你。” “不要你还。”崔勉说。 李沅拿着花灯到河边才发现水面冻住了。 上面搁置了一层燃尽的灯,她将点燃的灯找地方放好,一个愿望是尽快找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与之相认。一个愿望是回家。 两人返回府邸,半路迎面遇到一个拿刀的蒙面人,拦住两人要钱。 否则要命。 崔勉一脚踹飞蒙面人好几米远,对方痛得打滚,艰难的爬起来跑了。 李沅一脸崇拜:“你的力气好大啊,能不能教我武艺?我也学过一点,身体柔韧度很不错,像劈叉,下腰,空翻,都能做。” 崔勉想到了陵王妃的反应速度,他来了些兴趣:“你做给我看,好的话就教。” 李沅:“这地上不干净,去你房间,你房间干净又大。”她的厢房太小了。 崔勉:“……”大晚上去男人房间……她胆子真大。 回府后。 李沅径直跟他进屋,脱了斗篷做热身。 崔勉有些想笑:“你在干什么?” 李沅:“怕突然活动扭伤关节,预热一下。你看好了啊。” 她轻松劈叉,爬起来站着下腰,还能翻过来。 “你跟谁学的?”他好奇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李沅:“我要空翻了,这个有点难度,你离我远点。” 崔勉:“……” 李沅助跑后连着空翻,稳稳落地。迫不及待道:“我是不是可以学武?” 他能进宫当值,那就是妥妥的大内高手啊。 有这样的师父,是她的福气。 “一炷香的时间打倒我便教你。”他这么承诺道。 李沅立刻点燃了香,握起小拳头攻击,他躲得很快。 李沅在屋子里追,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屋子里太小了,得出去。” 崔勉便出去,李沅拿出短跑冲刺的速度追,始终慢一步。 “哎呀!”她装作扭脚。 崔勉顿步上前,她猛的扑向他,紧紧搂住他脖子往后压,他后退不及被推倒。她撑着胳膊气喘吁吁笑道:“兵不厌诈,你被我打倒了。可以教我武功了吧。” 崔勉抬眼看她,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说话喷出的热气,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他心跳快起来,抿抿唇:“你也不害臊。” 李沅站起来:“我不这样怎么算计到你呢?你不信,也不会上当。” 崔勉:“……”所以他活该?“我教你。” 李沅高兴不已。 第二天早早就起来等着学武。 男人手把手教习难免有接触,李沅不介意,他倒是面红耳赤的。 弄得她也跟着不好意思。 休息的时候阿婆说昨天的小姐又来了。 李沅出门见。 郭君柔坐着软轿,衣着鲜亮,春风得意。“李沅,我如今找到了对象,魅力不比你差吧,他比崔大人大方得多。瞧你身上穿的,一看就是旧衣,你说你图啥?不如跟着我混。” 李沅面无表情:“你昨天连旧衣都没得穿!你有钱,把五两银子还给我。” 郭君柔:“你之前讹了我一万两,我都没找你要,区区五两,看把你急的。” (刚看到有说看不懂的,从130章看看,剧情是连着的,想弄个大团圆结局就设定现代的女主和已经回现代的郭君柔又来了古代。) 第一百三十四章:见她 李沅:“你说有另一个我?她在哪里?” 郭君柔说不出来,她只记得自己回现代之前,跟着世子去了平遥。 但那会子原主压住了她的意识,她到晚上才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世子不等她接收到完原主白天的记忆就会打晕她。“那个你估计是死了,我也是原主死了才回的现代。但机缘巧合我们俩又来到了古代,这次是连魂儿带肉过来的,可不好回去,我俩年纪都不小了,我劝你赶紧找个大靠山,崔勉说好听的是禁卫统领,实际上就是个保镖头子,跟着他没好日子过。” 李沅确定从来没到过这里。“我就喜欢保镖,愿意跟他你管得着吗?” “图保镖腰好?哈哈……” 李沅:“……” 郭君柔狠狠的嘲讽了李沅一通,扭身进了轿子。 李沅扒着轿子窗口要银子。 郭君柔怕李沅扒翻轿子,从袖子里摸出五两银子扔到地上。 李沅气恼不已:“姓郭的,有你求我的时候!” “嘁!” 李沅捡起银子往街上走,看看能不能做些小生意,好尽快独立出去。她和崔大人无亲无故,总不能一直叨扰人家。 逛了一圈。 她发现能做的小本生意还挺多,譬如摆摊卖胭脂水粉,各种特色小吃。 看到城墙上有公告,是挑选秀女。 她也可以进宫啊。 进宫应该能找到有关李昭仪的消息吧? 她打算去选秀女,届时化妆丑点落选就行,在里头打工不仅能赚银子,还有个住处。 她回府和崔勉一说。 崔勉半天没回复。 李沅:“崔大人,是不是不好给我弄身份啊?” 崔勉:“这只是其一,你以为是圣上选妃子?实际是选和亲的公主,邻国皇帝五十多岁。你的样貌被选上的几率很大,不如住在崔府,每天做做饭,洗洗衣裳,给你月例,不好么?还是你想做距离此地千里之遥的傀儡皇后?” 李沅久久不能回神:“我,肯定不行啊,我不要报酬。但我想做点生意赚钱买房子,没有自己的房子心里头不踏实,总害怕被你赶走流落街头。” 崔勉:“......”怪不得李沅一讹到钱就买了宅子。他决定带她去一趟平遥见陵王妃,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他休假,正好有时间。“你想不想见跟你同名同姓的人?” 李沅惊喜不已,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竟然真的认识另一个她,还知道下落。“什么时候走?” “事不宜迟,马上。”崔勉说。 李沅立刻进屋收拾东西,她也没什么东西拿。 她拎上包袱等崔勉。 他也很快收拾好了。 两人同乘一匹马南下。 李沅坐在前面,他一手圈住她,一手握缰绳。 时间久了,李沅忍不住动弹,扭了两下感觉有什么东西抵着她:“崔大人,你放了什么在马鞍上,好硌人。” 崔勉要疯了,她是不是故意的?他一把提起她,放到后面。 李沅吓得大叫。 赶紧搂住他的腰,胸口砰砰跳个不停。 崔勉:“知不知道男女哪里不一样?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你这样只能嫁给我。” 李沅反应过来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李姑娘,你把我这样了,不嫁我也不能嫁别人。” 李沅:“……” 她想起郭君柔的话。 走不掉的话,得找个靠山。 想想他的条件,他很合适,跟他在一起不用侍奉公婆,阿婆说他没有通房侍妾。崔家还有一个规矩,男子四十岁无子才允许纳妾。 但阿婆说他十九了。 她有点接受不了对象比她小。 可不选他,她选谁呢? 她也不认识别人。 再者就算认识,也得了解。 “我没有嫁妆给你。” 崔勉一听,来了精神:“你只管出个人。” 李沅下不了决心:“不行,我不敢,没有父母的应允不合规矩。我没办法通知到父母,我们不合适。” 崔勉:“.......” 都被他抱了大半天了,还说不合规矩。他伸手又把她提到前面来,正对着他,抱得紧紧的。“被人看到你嫁不出去。” 李沅哭了,吓得。 把她提溜来提溜去,很好玩吗? 她握拳狂锤他胸口。 崔勉受着她的脾气,反省自己的行为,是有些过分:“别哭了,我不逼你嫁。” 他停下马,扶她下来冷静。 李沅慢慢平复了情绪,才又跟着他上马。 ...... 晚上歇在客栈。 次日。 崔勉准备好马车,这让李沅感受到了温暖。 骑马把她腿内侧的皮都蹭破了。 崔勉坐前面赶车,她从马车门缝处看他,背影孤寂,沉默的样子莫名让人心疼。 “崔大人,我考虑了一晚上,等我见了那位跟我同名同姓的女子后,不回家就嫁给你。” 崔勉不吭声。 李沅觉得他是不信任她了,所以才不搭理:“崔大人,我说的是真的。” 崔勉终于应声了:“你怎么证明?” 李沅拿不出定情信物,摸到头发,有了办法,找剪刀剪下一缕,束好放到荷包里:“结发同心。” 崔勉满意了,收下荷包:“你可不能骗我。” “骗你我学狗叫。” “……” ....... 一路奔波到了平遥城。 马车停稳后,崔勉道:“到了。” 李沅推开马车门,弯腰走出马车,朱红色大门,气派的石狮子。 大红灯笼棉衣围墙。 陵王府三个大字,进入视线。 “她住这儿?” “嗯,她如今陵王妃。” 李沅瞳孔缩起来,王妃? 崔勉拿出令牌,直接求见王妃不妥,他求见王爷。 不久后,管家便来接引了。 李沅和崔勉进入府内,走了半天才到会客厅。 但会客厅没有人。 管家招呼着:“大人,您请稍等。” “不急。”崔勉说。 李沅拉扯崔勉的袖子:“崔大人,这里好大啊。一个会客厅抵得上崔府的院子了,皇宫是不是更大?” 崔勉:“比这稍微大点。”孝安宗在时,这里叫王宫,是按照皇宫的规格盖的,先帝继位才称王府。 两人正聊着。 外头人通传王爷来了。 李沅朝其望去。 锦衣玉带,相貌极佳。 一身贵气,浑然天成。 她觉得崔勉已经很帅了,王爷一出来,他直接被比了下去。 崔勉行礼。 她有样有学。 郦令修望着李沅那张脸,稍稍一愣。 也太像他媳妇的那张人皮面具了,就是头发,弯弯曲曲的,不太好看。 崔勉:“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郦令修收回视线,跟着崔勉到一旁。 崔勉:“王爷,他是在下捡来的女子,自称叫李沅,捡到她时......”崔勉将来龙去脉一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改名 郦令修闻言内心隐隐透着一丝不安,两人若见上面,会不会于他媳妇不利?处置她又会不会对他媳妇有影响? 他面色淡淡地朝女子瞥去,容貌艳丽,却毫无风尘之气,一副端庄有礼的样子。 李沅也朝他看,四目相对他神色忽地一冷,她受惊赶紧低头。 妈呀,好凶啊。 郦令修眸色湛湛:“你叫李沅?” 李沅轻点了一下头:“听闻王妃与.....民女同名同姓,和一个叫郭君柔的认识,恰好,民女也同此人相熟,是以民女以为和王妃存在某些关联......” 郦令修打断道:“能有何关联?王妃刚生产完,不宜见客。” 李沅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不见客她岂不白跑一趟? “生孩子啊。”她轻轻重复后道:“恭喜王爷,男孩女孩?” “一位小千金和两位小公子。”管家一旁帮着答。 李沅笑起来,三胞胎?这么厉害?“真好!王爷,民女与崔大人有几句话说。”她上前将崔勉拉到一旁,低声道:“他们家生孩子你怎么不告诉我?空手上门好难看。” “你也说他们,京都距此数千里,我怎么可能知道?” 李沅:“......”她清清嗓子:“现在买礼物再登门可以吗?” “你以为王府是想进就能进的?王爷听了我的陈述,貌似很忌惮你,不会让你见王妃了,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崔勉说。 李沅不同意:“你个笨蛋!咋这么实诚啊?你直接说要见王妃不行吗?” 崔勉脸色一沉:“到底谁笨啊?我与王妃无亲无故,大老远跑来和王爷说要见他的王妃,王爷作何想法?再者,王爷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李沅无法反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是我思虑不周了,现在怎么办?阿勉,想想办法。” 崔勉斟酌一番:“我记得王妃说自己得什么研究的名额,后来如何了?” 李沅内心风起云涌,原来崔勉对另一个她如此了解,什么关系啊?这等秘密都知道。 她挥去胡思乱想,如实道:“刚读完不久,说这些能让我见到王妃吗?” 崔勉:“大概可以。”她以和王妃探讨农学知识为由见,王爷应该会松口。 邻国挑衅,王爷是主战的一方,打仗最紧要的就是粮草。 有了她的帮助,这个问题应该能尽快得到解决。王爷知道后定会重视她,满足她的要求。他又问:“你如今还读书么?” 李沅点了一下头,她已经申请出国读博,还有一个多月开学。 疫情原因,她要提前过去,如果在这边耽误了时间,导致不能及时报到…… 想到这儿,她急了,拉住他的袖子:“崔大人,你赶紧的帮我说句话,我得尽快与王妃见面商量如何回家,十万火急的大事啊。” 崔勉:“.......”回家?回哪里的家?她之前可没说回家的事。所以送他头发,又是骗他? 他黑了脸,甩开她的手。 李沅顿感莫名其妙,她又拉他,他继续躲,她无奈,他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呢?“你干嘛?”她忽然反应过来,低声道:“我不会扔下你独自回家的,我喜欢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肯定带你一起走,到那儿也给你生三个孩儿,阿勉,求你,赶紧帮帮我。” 郦令修竖着耳朵听两人嘀咕,背着他商量什么?“没别的事,你们可以走了。” 崔勉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又和郦令修商量,言明李沅比陵王妃多读了一年书,懂得也更多。 如同崔勉预料,郦令修态度不再强硬:“容本王考虑考虑。”他走了。 李沅脱下手上的镯子,用手帕包住:“王爷且慢,这是信物,王妃如果真的与民女有关,她见此物会明白民女的身份。民女在此候着。” 郦令修示意管家接信物。 会客厅只剩李沅和崔勉。 约摸过了一炷香。 李沅坐不住了,来回踱步,再次问崔勉:“他们怎么还不回复啊。” “会客厅到后宅隔着一段距离,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 李沅跺脚:“哎呀!真急人。” 崔勉不禁一笑。“走来走去的,你累不累?”她在马车上可是一直喊累。 “累啊,我现在腰酸背疼的,回家以后我再也不会出远门了。” 她提到回家。 崔勉一下子冷静下来,她坚定的要走,所以压根没有把他当回事!哄他不过是为了见王妃商讨如何离开。 他冷声道:“我不跟你在这里等了。”他站起来就走。 李沅懵逼,他咋啦? 她赶紧拦住,他一把推开,李沅踉跄两步重心不稳跌倒。 还好穿着棉披风,摔了也不疼。 她要爬起来的时候,臂弯被拉住,只听他道:“谁叫你挡着我?你真麻烦。” 李沅顺势拉住他:“阿勉,我哪里做错惹到你了我道歉,你别走好不好。” 崔勉:“……”他都气半天了,她居然还不知道原因。“你说回家?”他不懂她是何人,但他直觉,她家不是他能到达的地方。 “我……”李沅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把他排除在外了。“我也说了,带你一起走,阿勉,你跟我走,我养你。” 崔勉差点气笑了:“养我?你怎么养?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大概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带他到尚书大人家玩,尚书家的漂亮小姐捧着一个盒子说送他一样宝贝,但要自己把手伸到盒子里拿。 他傻乎乎的信了,结果盒子里装着蜂子,蛰得他手肿得像馒头。 他那会子就发誓,不信女子。 陵王妃救过他,性格也好,他选择相信她,哪知道她对他只是利用。 人家是王妃,他又不能怎么着,自己掐灭念想。 再次心动,又是一个骗子! 他怎么这么倒霉,尽招女骗子! 他越想越气,甩开她的手又要走。“说破天我也不管你了,女骗子!” 李沅:“……”她明明是认真的!怎么搞得上过她许多次当一样。 她赶紧拉住他,男女力量悬殊,她拽不住改成抱的。“崔大人,别走啊,我不是骗子。” “有事阿勉,没事崔大人,我信你的邪!”崔勉握住她胳膊准备甩开。 李沅追上去又抱住,手脚并用缠住他。 想起嫂子说,男人要是生气,二话不说亲上去,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她仰头按住他后脑勺往下压。 崔勉整个人愣住,呼吸仿佛痉挛了。 他跟着同僚去过几次花楼,看到男人这般对那些娘子,恶心的不轻。 暗道别人的口水那么好吃? 原是他肤浅了。 他一把托住她,带着避到柱子后反客为主。 许久松开她,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睫抬着,自然往上卷翘,他说:“你好美。” 李沅害羞了,这辈子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她清嗓子:“这下该信了吧?” 崔勉摸唇瓣回味:“还是有点不信。” 李沅心道,这是还想要啊,但她没有勇气了,低着头不说话。 崔勉伸手抬起她下巴,逼迫她与之对望,双眸似翦水,唇瓣红红的,涂了胭脂般。 她垂睫时,他趁机把以前看到过类似的情形用来对付她。 隔了好一会儿,气息略重的低眸,盯着她的脸看,双颊的红晕像三月里的桃花,粉嫩娇艳。“你真好看。” 李沅心理不太舒服:“年华易逝,红颜弹指老。你如果只看外表,那咱俩想要白头偕老,恐怕难。” 崔勉不明所以,不夸她美,难道说她丑吗?还扯到难白头偕老,真晦气!她是不是又要失信与他?“什么意思?” 李沅:“我说你好色啊。” 崔勉不服气,男子好色不正常么?谁不爱看漂亮姑娘? 女子难道不好色么?跟她一起来的那位郭君柔,不比男子还要好色?他看她是想找茬。“你既然不喜欢被夸美,我以后只能说你丑了。” 李沅一噎:“那也不行,时间长了我会自卑。” 崔勉:“……”夸她美,她说他好色。他要改口,她又说会自卑。 她事真多! ……… 陵王妃拿到李沅的镯子,情绪一下子失控了,拉着郦令修质问:“哪里来的?”这是她十八岁成年礼是嫂子挑的礼物。 她后来一直戴着。 郦令修安抚她的情绪,复述一遍来龙去脉,又形容对方长相。 陵王妃久久不能回神,难道那天做的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王爷,我要见她。” 郦令修:“我传唤他们。” “不行,我不能怠慢我自己。” 郦令修:“……”明明是两个人!早知道他让那女子跟着来了。 陵王妃包裹严实进轿子,到会客厅门口掀开窗帘,只见一身浅蓝色锦缎衣裙,披着同色斗篷的女子安静地坐椅子上。 一头大波浪简单的用发带扎住。 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沅也注意到了门口的轿子,莫名生出几分亲近,她移步上前试探道:“陵王妃?” 崔勉行礼:“参见王妃。” 陵王妃回过神:“不用多礼。管家,你安排崔大人住下。”她又对李沅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上轿子跟我走。” 李沅还气崔勉与她意见不统一,径直钻进轿子做好,陵王妃拿下围巾。 李沅端详她,虽然已经生了孩子,但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清雅脱俗。 只听陵王妃直接道:“你……怎么来的?你……是归荑真正的后娘吗?”她这句问的很小声,又道:“父母好不好?哥哥嫂子他们好不好?” 李沅把自己怎么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提了郭君柔傍上富贵公子的事,接着道:“我不是你所说的归荑的后娘。我分析了,咱俩应该是一体双芯,所以才会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家里人都好,嫂子又生了一个小侄女,又萌又可爱。但这会儿我忽然失踪,他们估计不会太好。” 陵王妃后悔死拉住自己,她应该只拉郭君柔! 李沅:“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陵王妃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为了回家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良久内疚道:“我也想让你回去。” 李沅啊了一声,失望道:“难道我要永远留在这里?” “我……”陵王妃感觉没脸面对她。“对不起了。” 李沅压下低落的心情,勉强一笑:“对不起干嘛?是我太心急,你要是有法子也不会呆在这里,回家的事顺其自然吧。” 陵王妃沉默了。 李沅也不再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陵王妃道:“你想不想看孩子?” 李沅这会儿没心情看,即使眼前的人和自己拥有相同记忆。 可是这次不看,以后可能都不方便再看。强颜欢笑:“好啊。” 到了寝殿,陵王妃挥退左右,向李沅介绍她的三个孩子。 三个小家伙还没有成年的猫大,粉粉白白,小脸肉嘟嘟的。 李沅的烦恼瞬间消失一半,凑近端详:“真好看,一身蓝衣的这两个是男孩儿吗?长得不一样,一个像你,一个像王爷。粉衣裳女孩子也像王爷,你好厉害。” 陵王妃笑道:“我看不出像谁,你夸我好怪啊。” 李沅弯了弯眼睫,看了一会儿孩子,说:“我落水被救醒后,经常做梦,梦里头有个很可爱的女儿,三四岁这样子,还有一个相公,一脸胡子。看来梦是假的。” 陵王妃:“……”她居然会梦到这些。 所以她们俩如今依然有所联系吗?“确实还有个女儿,大胡子是王爷易容假扮的,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 李沅深吸一口气,梦是真的啊。只不过是梦到这边的事。她承诺:“我不说,女孩儿呢?”她想顺便见一见,梦里头的影子很模糊。 “学堂读书,还未散学,等她散学了,我命人领你看她。”陵王妃又提郭君柔:“那个婆娘为什么没有坐牢?” 李沅想到这些也是气愤:“她昏迷了一个多月,加上那一片没有监控,室友们也没看到她推我,倒是亲眼看到我拉她下水,两家人因此好一通扯皮。 出院后也不消停,经常在网上造我的黄瑶,把我塑造成了海后。还因此被拘留过半个月,公开道歉后才作罢。气死人。” 陵王妃扬言要收拾郭君柔。 李沅:“她在这里又没干坏事,你收拾她,旁人不得说你仗势欺人吗?还是算了吧。对了,我听她说,这里也有一个郭君柔,已经死了。” “没有,活得好好的,真的郭君柔是个大美女,被她害惨了。”陵王妃还不知道真郭小姐被郦令修关了起来,打算秘密送回京都和亲的事。 两人围绕真假郭君柔聊了许久。 …… 孩子们醒了。 外头的奶娘立刻敲门,询问是否要进屋伺候。 “进来吧。”陵王妃说。 李沅:“王妃,我这会儿想休息了,有空再来看你。” “好。”陵王妃唤管家带李沅下去休息。 到了住处,李沅没看到崔勉,问身边的管家:“崔大人怎么不在?” “回小姐,男女客是分开住的。”管家恭敬有礼道。 李沅丢得满面通红,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是问为何不在院子里。 “您是王妃的亲戚吗?”管家觉得他和王妃进府时候的样子很像。 李沅含糊的应声:“嗯。”也算沾点关系。 管家走后,李沅反拴房门,准备脱衣睡觉时,崔勉开窗跳了进来。 李沅打了一个激灵捂住胸口:“吓死我了,你来干嘛啊?” “当然是见你。”崔勉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哑着声音道:“会客厅那儿不该让你得逞,害得我总胡思乱想。” 李沅:“……”想重温一遍直说,干啥把她形容成流氓啊?还得逞! 古代人套路太深了。 她感觉自己先前也是中了他的激将法。 小小年纪这么腹黑!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姐,王爷请您去书房,小的到院子门口等您。” 李沅不解,找她做什么?“好。”她抬眼:“我过去看看,你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间吧,你这样闯女子的闺房不合规矩。” 崔勉:“.......”会客厅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规矩?是不是生气他在会客厅时反驳她? …… 李沅随下人进书房,见到郦令修行礼:“见过王爷,敢问王爷找民女何事?” 郦令修:“本王想替你改名。” 李沅蹙眉,这人咋这样?替她?是她什么人就替她,但还是同意了,她如今是平民,没资格争。“嗯。” 郦令修想不到她这么干脆:“你想改成什么?本王选了一些好名字,你看看喜欢哪一个,或者你自己选,回头好把你的户籍落在平遥。” 李沅走到书桌边顿步。 纸上写着:汐,溪,澄,沂。 跟她名字也是一个意思,看来还是精心挑选的。 但她都不想要。 她的名字是妈妈起的,寓意上善若水。 爷爷给她也起了名,珞,不仅寓意她是家里的宝贝,还希望她能像璎珞一样发光发彩。 但爷爷争不过妈妈,弃用了。 “民女有另外的名字,王爷,借笔一用。” 李沅得到应允后,写下李珞二字。 郦令修垂眸,字迹一模一样,他抬眼看她,垂着眼眸乖乖巧巧的,感觉比王妃好拿捏得多。趁机道:“你什么时候走?本王安排人送你。” 李沅知道,这是变相下逐客令了。“这会儿离开天黑之前恐怕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点。民女打算明天走,不用麻烦您安排。” 郦令修心道,还挺识趣。他手一挥,她行礼后转身退下。 回到住处,崔勉还在,问她:“王爷找你什么事?” “他让我改名字,我以后不能叫李沅了,得喊我李珞,璎珞的珞。”李珞说。 (下面陵王妃出场就还是叫李沅啦~~) 崔勉为她抱不平:“女子的闺名只有相公或家里头的人叫,你叫你的,他叫他的,互不干扰,为何要改?欺人太甚!你不要改,名字是长辈起的,改名是对长辈大不敬。” 李珞弯着眼睛笑:“好啦!我已经答应了。不提这个。” 崔勉还是气不过,非要找王爷理论,李珞拉住他。“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啊?咱们明天出去买些礼物送小孩便离开吧。” “买礼物肯定够,不在这里多住两日么?” 李珞:“不了。”她看看他:“我有点累,想休息。” 崔勉会意,这是赶人啊。“你注意保暖。”他走了。 …… 李珞刚酝酿出睡意,管家来了:“小姐,我们家的小姐散学了,您要见吗?” 李珞应声:“见的,稍等。”她起床套上衣裳,跟着管家到了一处装修雅致的院子。 进门后,只见一位五六岁的俊秀小男孩,身边伴着两位双髻的丫头,一个七八岁,一个十来岁。 梦里头的小姑娘,没这么高啊。 薛归荑看到李珞惊了一下:“你……大姐姐,跟我娘亲有些时候好像。” 李珞这才意识到,小女孩装扮成了男孩子,她说呢,古代的女孩子怎么能进学堂。她和善的笑道:“你是归荑?” “你认识我?你是谁啊?” 李珞上前:“我是你娘亲的……好姐妹,你可以喊我大姨。” “外婆家的大姨我见过,没有你漂亮。”薛归荑眨了眨眼。 李珞言笑晏晏:“哈哈……你真可爱,我是你娘亲另外的姐妹。听说你进学堂读书,什么时候休假啊。” “大姨好,休假的事我不太清楚,你是来看望我弟弟妹妹的吗?” “嗯,也看你。” 薛归荑龇牙笑,拉着李珞看她写的字,写得文章。 李珞一边翻一边夸。“你好厉害,字写的真好,文章也好,真羡慕你爹娘,竟然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小孩来,他们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我好羡慕他们。” 薛归荑被吹捧得快找不到北了。“大姨,你明天可以陪我上学,看看我在学堂里的表现。” 李珞算计着时间,她先去看孩子,然后买礼物再送出去。晌午应该能赶得及走。一口答应:“好!” 薛归荑又耍学的武艺给她看。 李珞直鼓掌:“很出色。” 薛归荑得意极了,但一转眼又垮了小脸:“其实我想学跳舞,听别家夫人说女孩子会武艺以后找不到相公。” “胡说!跳舞我就学了,但我一样还没有相公。” “不可能,你这么漂亮。” 李珞抿嘴笑:“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你娘亲。还是学武好,没有相公,练好武艺抢一个回来,不听话就揍。” 薛归荑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你抢了吗?” “我武艺不太行,抢不过。”李珞说。 一大一小聊得投机,直到饭点才迫不得已停下。 李珞就在孩子这里用了餐,随后与之一道到寝殿看望三个小孩。 郦令修也在。 李珞放不开,只轻轻拉新生小孩的手,浅浅抚摸。 陵王妃李沅清退侍女和嬷嬷,对李珞道:“听王爷说明日要走?” 郦令修视线一扫,落在李珞身上。 李珞应是的时候,他才回转目光。 薛归荑舍不得了:“大姨,你多住几日好不好?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到书院附近欣赏杜鹃花,一整片山头都是,可漂亮了。” 李珞有些心动,难得跑这么远,但她不是出来玩的:“崔大人有时间限制的。” “他来不及可以先回去啊,你住下,等小孩满月了,我让王爷安排人送你。”李沅说。 李珞考虑后拒绝:“还是不麻烦了,我想回京找点事做,尽快稳定下来,知道你过得好,我很开心。”眼前的李沅可以在王爷跟前自称我,王爷应该很疼她的。 因为她路上听到好多女子面对男人,都是妾身妾身的。 地位很低的感觉。 李沅羞愧,她过得好,另一个自己却被她害惨了。“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 李珞笑了笑:“你不用客气,我会自己保重的。” 李沅至梳妆台前找出一叠票据:“我在京都有一座宅子,这是地契房契,你一直打扰崔大人也不妥,不如住那儿。另外我再给你安排两个忠心的婢女。” 李珞忙推拒:“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赶紧收好,否则我要连夜走了。” 李沅只得收回地契房契,拉着她回忆读书的时候。 李珞一点都不想回忆,她一身的干劲,大好的前途,戛然而止。 王妃的话,像在她伤口上撒盐啊。 她难受得不得了,装作困倦:“王妃,时候不早了。” 李沅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天黑了。她吩咐人送李珞回住处。 …… 李珞回到屋子,想着这几天的种种,翻来覆去睡不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 “沅沅。” 李珞精神一振:“你怎么还不睡?” 崔勉眼睛一闭全是会客厅的情形:“我想看看你。” 李珞想撵他走,思考后还是披上斗篷下床开门。嗔道:“大晚上被人看到多不好?” “不会有人看到。” 李珞冷的慌,等他进屋后,关上门又钻进被窝,脸一侧没见到他人,头伸出帐子才发现他坐厅室的茶桌边。 说他守礼吧,他大晚上进她房间。 说他不懂礼数吧,他知道避讳。 她说:“你冷不冷?” “不冷。” 屋子里很安静,李珞为了气氛不尴尬,主动道:“阿婆说你经常见到皇上,他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大肚子?有胡子,生人勿近的样子?” 崔勉:“圣上身形和王爷差不多,相貌出挑,不曾蓄胡须,平易近人。” “比你怎么样?” “自是我等比不上的。”崔勉说。 李珞笑了笑,他是不是太谦虚了?“皇上真的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然后有十几二十个小孩。等到他们长大了争夺皇位。” 崔勉好奇她是打哪儿听来的。“只有一位皇后和一位妃子,膝下一位太子和一位公主。”至于争皇位,不是他该议论的事。 李珞又问了几个问题,转而又打听崔勉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崔勉都一一答了。 母亲那边的亲戚有两个舅舅,一个小姨。 堂伯和堂叔还在,三位堂兄弟,三个堂姊妹。“等你我成亲后带你见。” 李珞:“……”难道不该婚前见?“你们怎么不住一起?” “早已分家,平日鲜少来往。” 李珞以为大家族会很团结,想不到也会分家。 和他聊了一会,渐渐有了困意,闭上眼睛睡觉。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屋子里早没了崔勉的影子。 下人端来早饭,吃过后,小归荑来找她,提及带她上学的事。 李珞应道:“我记着呢。这会儿便走么?” “嗯,提前到那儿能多读半个时辰的书。”薛归荑说。 李珞陪她上马车,四处没看到崔勉。 人呢? 她不好意思问。 跟着薛归荑一道上马车,落座后,薛归荑打开车窗,指着马车后面走的于勤道:“大姨,那是我的陪读于勤,他厉害的不得了,乡试第一名,解元呢。娘亲说他有状元之才,我以后想选他做相公,你说他配不配我?” 李珞笑死,小屁孩懂什么是相公吗?还配不配。 她打量对方,十一二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秀气。 气质超乎同龄人的沉稳。 是个不错的苗子。 李珞摸小孩头:“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啊?” “你怎么知道?我忍不住就想炫耀他,有共荣的感觉。”薛归荑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齿。 李珞抿嘴笑,小屁孩,还知道共荣呢。“下次别夸了,让别人都知道他的优秀,都喜欢他,想抢他,怎么办?宝贝得收起来。归荑啊,智者胜于藏,谋者胜于虑,做人必须得低调,你是千金小姐,嫉妒羡慕你的肯定有很多,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轻易别让人知道,于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是王爷下属家的孩子吗?”公子的话,不会走着上学。 “是府里买的下人。”薛归荑据实回答。 李珞有些意外,继续道:“这样你就更不能成天要他当你的相公了,他是下人,却可以读书,光这一点已经很招人眼红了,还攀上了王爷的女儿,多少人会嫉妒他?别人害他怎么办?” 这么一想,那孩子城府也不小。 那么大的王府,下人无数,他却能安安稳稳的读书,还考了第一名,要说单纯她可不信。“他有没有说心悦你?或者经常讨好你。” 正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还想着玩,不会懂感情。 除非他不单纯。 “心悦?没有,他对我是不错的,但我感觉那不算讨好。” 李珞又具体问了问,得知对方只是保护她,提着的心放下了,看来自己想多了。补充道:“你别离他太近了。保护你,也保护他。” 薛归荑似懂非懂的点头。“大姨,我听你的。” 李珞轻轻捏她肉乎乎的腮帮子:“你真乖。”咋这么讨喜呢。 到了书院。 李珞送孩子进学舍,又站外面听了会课,四处走走。 逛到校舍后面的长亭时,找一处有阳光的地方坐下来。 眺望远处山头的杜鹃花。 感叹南方的景色美丽。 “你好兴致。”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李珞回眸,高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问了王爷。他说你跟着孩子一块来学堂了,很喜欢小孩?” 李珞:“也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喜欢。”闹腾的,没素质的她就不喜欢。“你来得正好,咱们去买礼物,送出去后咱们便回京。” 崔勉:“不着急,明日走不迟。” 李珞等着孩子下课,陪她玩了一会儿才走。 上街逛进珍宝阁,长命锁精致的太贵,手镯同样不便宜。 最低的一对都要十两银子。 她讲价,老板让她到对面的铺子。 那边才是穷老百姓该去的。 把崔勉气得不轻,拍出一叠银票,上面还压着他的腰牌。 老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并自打嘴巴认错。 不是对方有钱,而是那腰牌的主子身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李珞也是一惊,他居然带了这么多钱出门。 不过她不打算买了。 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她得送个特别的。 她拉着崔勉往外走,路过一家木工铺子,她有了主意。 借来笔墨画宝宝健身架,询问木工可否做出来,多少银子。 木工看了图后:“这简单!五十文。” 李珞心道,不贵啊。“那要三个,明天就要,能做出来给你五两。另外,还有。”她又画了一些小物件。“每样三个,都做出来的话,再加二两。” 木工一听辛苦一晚上这么多报酬,咬牙接下了。 李珞付了定金,又逛了一会儿,最后进了一家茶楼饮茶。 过晌后才返回王府。 她去了寝殿,三个小孩睡觉,李沅躺着发呆。 见她来了,热情的打招呼。“听王爷说你送小孩上学了。昨晚睡得好不好?那个房间有点冷吧,待会儿我吩咐人带你住进后宅。点上碳火就暖和了。” 李珞:“还好,不用麻烦的,我和崔大人商量好明天走。” “好快啊,不多留两天么?” “不了。” “……” 聊了会儿,李珞担心影响对方休息,提出离开。 走到花园那儿坐亭子里赏花。 听到一阵咳嗽,她扭头就看到王爷和他的侍从,她忙站起来问好。 郦令修扫一眼身后。 侍从忙从袖子里取出卷起的纸递给她。“李小姐,这是您的户籍证明。” 李珞接过,户主是她,还有一处宅子,就在她之前逛的那处街上。 后台有人就是好啊。 “多谢王爷。” 郦令修:“无需多礼。”他挥退侍从:“据说你比王妃多读了一年书,那多出一年学的知识,能否写下来?” “理论上的知识自然是可以的,但民女这几天脑子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可否等回京后恢复好状态再写给您。” 郦令修微微颔首:“有劳你。”他说完就走了。 李珞收好户籍,也回了屋。 下午没见着崔勉,孩子散学后来找她,她陪着玩了会儿。 并同其道别,言明明日要走。 薛归荑很不舍:“我还想着带你赏杜鹃呢。” “今日看过了,有机会你可以到京都找我。” “一时半会肯定去不了,大姨,你是个好大姨,我得提醒你个事,你在京都,要小心一个叫圣上的人,他是个色狼……”薛归荑把知道的告诉李珞。 李珞本来还有点不信李昭仪就是陵王妃,如今信了。 但崔勉口中的皇帝并非小孩形容的这般可怕。 她笑道:“好,我听你的。但这件事,你可别再同旁人说了啊。” 薛归荑捂住嘴,点点头:“你是我大姨,我才同你说。” 李珞心头愉悦,她竟然还是特别的存在呢。她将孩子搂在怀里:“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李珞接下面的话。 ……… 第二天一早,崔勉拿回木工。 李珞仔细检查后很满意,送给李沅。 李沅很喜欢:“我正想要呢。” 李珞笑笑:“你喜欢就好,我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李沅想送她,李珞道:“坐月子就别出门了。” 小孩没去上学,拉着她的两个近身侍女为李珞送行。看着门口的两辆马车和两队人马,稀奇道:“大姨,你坐两辆马车啊?” 李珞:“后头的一辆不是我坐。”听崔勉说是细作。 要押回京都受审。 她不理解,细作就是间谍啊,竟然还给坐马车。 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 她的视线回到孩子身上:“归荑,我得走了。” “大姨,一路顺风。” “嗯,归荑,咱们后会有期!”李珞笑着朝其挥手后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李珞通过窗户看她:“归荑,再见了!” “大姨,保重啊。”小孩两手放到嘴边挡风,大喊道。 郦令修醋味:“我出远门没见你送过我。” 远处的李珞也喊:“你也保重!” 薛归荑跳起来挥手,并对郦令修道:“大姨来不到两天,陪我的时间加起来有近三个时辰,你有时候一个月也陪不了我三个时辰。不如大姨对我好。” 郦令修:“……”没良心的!只看到别人的好,看不到他的好。 …… 行了一段路后,李珞想方便,喊来崔勉。 崔勉随后命令修整。 马车停了,她四处观望,眼前只有连绵不断的山脉。“就地方便?” “那怎么办?总不能临时给你建一个,随便找个草丛解决吧。” 李珞:“……”被人看到怎么办?她还想磨蹭,但所有人都望着她,她只得赶紧找地方。 再次回到马车。 才坐稳,听到两声吵闹。 推开窗子,见身后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女子,戴着惟帽,两只手的手腕处被绑着。 她想问崔勉,隔着距离又不好问。 只见护卫推着女子往路旁山里头。 很快,两个护卫出来,女子不见了。 约摸一刻钟,崔勉道:“进入看看。” 这才发现人不见了。 一群人四下搜寻。 李珞被单独留在马车上,她扒着窗户等,不久后,女子便被抓了回来,这会子被五花大绑。 李珞看得心惊肉跳,想说不能把人这么绑着啊。 又想到对方是细作,她打消了求情的念头。 暮色四合时,到达一处驿站落脚。 李珞被安排到客房,她这才有机会询问细作的事:“细作还是女子啊。” 崔勉眼眸微闪:“嗯,她武艺高强,你勿要接近。” 李珞紧张了:“她就住隔壁,我会不会有危险?” “不要怕,有我在。”他说。 李珞瞧瞧放心,崔勉走后她在屋子里四下活动,发现墙上有个小洞,能看到隔壁房间。 女子被扔在床上,正小心的挣扎着。 最后滚到地上,正面对着李珞。 她这才看清对方。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她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诗。 第一百三十六章:赐婚 李珞惊艳无比,这么漂亮啊。 居然是个细作。 用的美人计? 崔勉端着饭菜进屋时,她小声道:“这里有个洞,能看到隔壁的细作,长得真美,柔柔弱弱不像武艺高强的样子,是不是王爷抢来讨好皇上的啊?要不一个细作为何能坐马车?身上穿得也干净,还给住好房间。” 崔勉凑近,果然能看到隔壁的情形。女子侧躺在地,小心的想要挣脱束缚。 这个郭小姐真能折腾。 魏宏说她以下犯上被处死。 王爷说王妃生孩子那晚,她混入府邸想迫害王妃,但抓起来没问出个所以然。 既然圣上忙着选秀女和亲,郭小姐容颜绝色,合适不过。 毒哑了押送回京,将功补过。 他移开目光,并塞上洞口。“王爷是大宁唯一有封地的,又是圣上的三叔,根本没必要讨好。她确实不是细作,是京都一位大臣的女儿,犯了事逃到了平遥,如今带回京都交由圣上发落。你可不要被此女外表所蒙骗而发善心放她,届时圣上怪罪,我担待不起。” “我不捣乱。”李珞保证道。“想不到王爷还是皇上的长辈。”她又道:“这位姑娘犯了什么事啊?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她坐下吃,还不忘追问:“到底犯的什么事啊?” 崔勉不愿多谈:“回京再说,我出去看看。” 他走了。 …… 崔勉进郭君柔房间的时候,她刚站起来,吓得后退好几步。 他堵上这边的洞口低声警告:“郭小姐,你再不老实,就不仅仅是毒哑这么简单了。” 郭君柔眼泪刷得掉下来,心里琢磨着逃脱的办法。 想到李沅会主动讨好男子。 她决定冒险一试,她蹦蹦跳跳到他跟前,示意他松绑。 崔勉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郭君柔顺势往他怀里倒,没料到男人会闪身,她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直接懵了,她自问比李沅出挑,男人为何不上勾? 李珞听到动静出门,隔壁门口站着两个护卫,她道:“两位小哥,房里好像咚得一声,你们不进去看看吗?” “崔大人在里头。” 音落崔勉被开门出来了,李珞的视线和躺倒的郭君柔对上。 郭君柔一愣,这不就是夺舍她的那人,记忆中李沅原来的样子吗? 陵王府门口,她被绑在马车里不能动弹,但她听得见,李沅的那个孩子喊大姨。 是这个女子吗? 李沅的大姐? 她对着李珞张嘴呜呜叫唤。 李珞:“阿勉,天气冷,她这样会不会冻出毛病啊?” 崔勉眼神示意。 门口的护卫立刻进门将郭君柔扶起来,并解开绳子。“姑娘,勿要再跑了,否则这绳子,只会捆得更紧。” 郭君柔点头如捣蒜,再要关注李珞时,对方和崔勉都不见了。 李珞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准备睡觉听到外面传来歌声。 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了,她出门循着声音走过去,驿站大厅灯火通明,伶人坐中间唱曲儿。 崔勉竟也在,但周边坐着的都是男人,她不好意思上前,又退回房间。 隔壁传来敲响声,随后那个洞口被捣开,里头传过来一张带血的手帕,上面写着救命。 李珞吓一跳。 忙透过洞口看。 郭君柔这才知道隔壁住着不久前看到的女子。 郭君柔后退两步,手在空中写:“姑娘,救我。” 李珞也比划:“你干了什么事被抓?” 郭君柔确定眼前的女子一无所知,慢慢在空气中写着,她是因为长相出挑被陵王看中,她不从,陵王因爱生恨要将她送进宫为妃。 这和李珞最开始的猜测不谋而合,但她没想到陵王居然吃着锅里看着碗里。 她不能看着王妃遇渣男,打算写信告知,笔拿起来又放下了。 王妃还在坐月子,要是知道丈夫背着她强抢民女,气得抑郁怎么办? 冷静下来后,又想起崔勉的话,崔勉没必要骗她。 但这个女人说得又不像假的。 她纠结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珞继续问。 郭君柔不敢报姓名,写了一个李字。 李珞惊讶:“我也姓李,你长得真好看,你家哪里了?” 郭君柔:“平遥。”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连比划带口型。 李珞明白了,她被毒哑了,解药在崔勉身上。 郭君柔希望她拿解药救自己,否则时间长了她真的会成为哑巴。 李珞很为难,郭君柔看出李珞迟疑了,保证自己不会跑,解毒后叶不会开口。 她也不确实不想跑了,她想留下来查李珞的身份,为何会和记忆中李沅原来的样子相同。 她透过小洞口期待的望着李珞,最后跪下了。 李珞于心不忍,点了点头。 郭君柔喜极而泣。 崔勉再来的时候,她拉着他坐到桌子边,斟酌措辞想说服他给隔壁的女子解药。 烛光摇曳。 朦胧的光线笼着她,粉白的肌肤泛着朦胧的光泽,衬得她整个人的轮廓更加柔和。 还不等她开口,崔勉忍不住凑近。 李珞下意识想推他,又觉得隔壁一个小姑娘,肯定不会偷窥,放松下来配合。 暗处的郭君柔面红耳赤。 崔勉还没成婚吗? 李沅的大姐,应该也不小了吧? 李沅过了这个年也有十七了,她大姐最小也得有十八吧? 也未成婚? 怪不得崔勉不接受她的美人计。 两人转移了地方,良久后才重新重新在她视线内。 她望着李珞送走崔勉关上门,赶紧坐回远处。 李珞移步至洞口朝内望,黑漆漆的,轻声道。“姑娘,你还在吗?” 音落,隔壁亮起了灯。 女子的身影映入李珞眼帘,李珞道:“我拿到了一个小瓷瓶,不晓得是不是解药。” 郭君柔让她把药倒在纸上,卷成长条送过来。 李珞照做。 郭君柔收到药后,摊开轻嗅了嗅,她在平遥的这短时间,为了给李沅下药,专程研习了医术,对药物有一定的了解。 这是解药不假,但里头掺杂了别的东西。 应该是合欢散。 给她的解药竟然又是毒药。 但她不吃又不行。 她不好过,跟李沅有关的人也别想好过。 她要让眼前的女子误吸,再去找男人解。 “这药……”她比划着。 李珞凑近:“不对吗?” 郭君柔假装咳嗽,药粉顺着洞口被吹倒这到李珞这边,她呛得难受。 也咳嗽起来。 郭君柔忙表示歉意:“药是对的,谢谢你,我先把洞口堵了。” “好。” 郭君柔吃下药,又用簪子划破手掌利用疼痛挡住药性。 李珞将药瓶塞好放到床头柜上,睡觉的时候莫名发热。 这个时候崔勉来了。 因为他发现药瓶不见了,猜测落在她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了柜子上的瓶子。 李珞主动道:“你的瓶子落下了。” 崔勉:“脸怎么那么红?” “我吗?不知道,忽然有点不舒服,燥热还盗汗。”李珞盯着他,剑眉星目,长腿细腰。 一身黑衣,清爽利落。 她想起刚见面的那晚,他一只胳膊就能扣住她。 那个力量感,刻进脑海。 直视他道:“阿勉,一个人住很冷,你留下来陪陪我。”她挪了一个位置给他,掀开被子。 她平时声音清脆,这时却软软的。 崔勉感觉骨头都麻了。“你是不是耍我玩?小心着凉。”他往前走了两步压住她的被角。 脸红的不太正常,他伸手试探她的额头。 不算烫。 李珞脑子犯迷糊:“你声音真好听,感觉耳朵怀孕了。” 崔勉:“……” 李珞忽然感觉皮肤发痒,转移了对他的关注,伸手挠起来,后背够不着,她身一一扭让崔勉挠。 崔勉迷惑她的行为,迟疑后掀开衣裳,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子,掺杂在白净的皮肤中,像出了桃花癣。“你出了许多红疹,得去看大夫。” “呀,我过敏了。”过敏让她清醒过来。 “过敏?经常这样么?” “不是,以前沾了丁香花粉才会这样。好难受。” “别挠了,先去看大夫。”崔勉忙从屏风上取下衣裳让她赶快穿上。 半路李珞感觉脸上也起了,摸着成片的硬疙瘩怕得直哭:“我毁容了……” “别怕。”崔勉轻声安慰。 “第一次长到脸上,要是好不了怎么办?呜呜……” “好不了我也要你。”崔勉低头看她的脸,红的着实可怕。 他扣紧她的腰快马加鞭赶到医馆。 大夫说是发了,问她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只是些家常菜。”李珞一一说了。“没用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从前对丁香花的花粉有反应。但这不是花开的季节,估计是屋子里被褥不干净。”她一下子想起来:“我……家相公的瓶子,我打开闻了闻。”大晚上的,她只能这么介绍他。 会不会是那个白色粉末啊? 但她并未闻到香味。 不过吸进粉末不久,有一刻钟她很难受,满脑子全是对崔勉的想法。 崔勉听到相公二字,暗喜一瞬,又变了脸色。 陵王千叮万嘱他,这药得等郭小姐上了和亲的花轿才能给她。 中途切不可打开。 万万未料到,李珞会去碰。 他拿出药瓶交到大夫手上。 大夫一嗅,望着崔勉的神色多了几分古怪,他拉着崔勉到一旁说话:“这里头掺了合欢散吧?幸好夫人误吸少许,从皮肤上发了出来,若是吃了得要命。” 崔勉也是一身冷汗。“有劳大夫快快诊治。” “诶。”大夫针灸后又开了方子,叮嘱她泡三天药浴。 …… 回到驿站。 李珞忙着泡药浴,脱衣裳时听到一声李姑娘。 李珞靠近。 洞口被对方弄开了。 郭君柔歉意满满,她吃下药已经能说话了。“李姑娘,实在抱歉。” 李珞奇怪道:“你为何道歉?”她把药给对方后,再未交流啊。 郭君柔稍稍一顿,她反应也快,立刻道:“我在屋子里听崔大人隐约说什么医馆,担心他发现你偷药,打伤你。” 李珞身上还痒着,也没多想。“我没事。” 她堵上洞口,褪衣裳进木桶中泡。 水温降下来,她才出来。 擦头发的时候外头传来敲门声。“珞珞,药浴泡好了么?怎么样了?” “好多了,红疹退了。你还没睡啊。” “这就睡,你早些歇息。” “嗯。”李珞等头发干了熄灯休息。 崔勉回屋越想越不对劲,她不是个莽撞的人,好端端的为何开他的药瓶? 第二天。 等着李珞和郭君柔上了马车,崔勉进了李珞房间,检查到洞口,发现一些白色粉末。 若有所思进了郭君柔的房间,洞口并未发现异常。 但她的房间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找了一遭,从床底拿出团起来的手帕,占满血迹。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救我两个字。 他猜测郭君柔利用这个洞骗李珞拿到解药,郭君柔可能知道里头掺了合欢散,故意吹到隔壁房间。 被站在洞口处的李珞吸入,这就能解释她好端端的为何要他留下。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人。 他捏了捏拳头。 ……… 停靠下一站歇脚处,崔勉特意吩咐郭君柔近身伺候李珞泡药浴。 郭君柔想着套李珞的话,低眉顺眼的应下。 李珞不情愿:“我自己能洗。” “让她伺候。”崔勉走了。 郭君柔等着门关上后,低声问道:“李姑娘和崔大人是远房亲戚么?” 李珞:“不是。” “那他为何对你如此关心?”郭君柔佯装不解道。 “他喜欢我呗。”谁会没事对异性献殷勤啊? “你呢?” 李珞害羞一笑:“自然也喜欢他啊,要不我一个大姑娘跟他混在一起做什么?” 郭君柔心头震荡,眼前之人的说话方式,为何和那人记忆中的李沅一样 她镇定道:“听你的口音,和崔大人不同,应该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吧?你的父母能同意吗?若不同意该如何?” 李珞:“为何不同意?是我嫁给阿勉过日子,又不是父母嫁。”按她对父母的了解,他们只会骂她一个,毕竟崔勉比她小呢。 郭君柔却不认同:“我认识一个姑娘,容貌出挑,本来可以有一桩好婚姻,就是因为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跟着她心悦的男子,最后被无情抛弃。崔大人一表人才,不会缺女人。” 想起世子在她小产后消失无踪,她便满腔怨愤。 他竟然能那么狠心! 李珞:“姐妹,我不认同你的话,你认识的那个女子,本身性格可能容易钻牛角尖,她也许没有过上自己想象中的日子才会后悔不听父母的劝。即使听父母的照样后悔,因为她日子不顺的时候会想,为何当初没有鼓起勇气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个无情的男人也可恶,竟然始乱终弃。 好在阿勉没有别个女子,如果哪天厌倦我,说明跟我只是玩玩,那我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感情,走就是了。” 郭君柔看了看她,终身大事,她竟然无所谓。 和李沅如出一辙啊。 长得和记忆中的一样,说话方式也相同。 亲身经历了匪夷所思之事,她有个大胆的想法,心脏忽然狂跳起来,尽量平静道:“走?去哪里?你以后怎么嫁人?” 李珞:“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至于嫁人,同一件事我不会栽两次。”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郭君柔吹捧后转入正题:“崔大人地位不低,他若不娶你,你也只能吃闷亏。” 李珞闻言,觉得是关心。笑了笑:“我家里的妹妹是陵王妃,才不怕他。” 郭君柔眼底闪过一丝晦涩,她拿捏不了陵王妃,还拿捏不了眼前这个吗? 外面传来敲门声:“李姑娘,药浴准备好了。” “好。”李珞打开门。 驿站的小二安置浴桶,郭君柔上前帮忙提药水,偷偷将吃剩的解药洒进去。 待药水全部倒好,李珞对郭君柔道:“我不要你伺候,你回自己屋吧。” 郭君柔以怕被罚为由留下来。 李珞脱衣后进浴桶泡,解开头发,没进药水中。 憋了一会气才冒头,轻喘道:“忽然觉得好热。” 郭君柔暗暗勾了勾唇,接着套近乎:“你的头发为何是弯的?” 李珞往身上拘水:“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不是天生这样的,过段时间会变直。” 郭君柔瞄她的身子,两只胳膊粉粉白白,空无一物。 不见守宫砂,已经和崔勉有夫妻之实了吧? 她心底鄙夷。 李沅口口声声清白之身,为何这个女子会和男子苟且? 李珞:“好热啊,你帮我把碳火往门口挪一挪。” “好。”郭君柔照做。 等着李珞毒发,半天过去了,她只一个劲的喊热,并未做异常举动。 难道放水里,没有药效吗? …… 李珞泡好药浴,对郭君柔道:“你出去吧,我洗好了。” 郭君柔失望离开。 关门对上崔勉虎视眈眈的眼神,她心口猛得一跳。张嘴就要说话,想起自己是哑巴,准备行礼。 崔勉一挥手,护卫架人进屋。 关门后他低声道:“你很喜欢给人下药?” 郭君柔装蒜,摇头表示听不懂。 崔勉抓起她的手腕,看到她手心的伤口,跟他预料的一样。 郭君柔吃了解药,但解药加了料,所以划破手掌抵抗药性。 他嗤笑一声甩下她的手腕,捏住她下巴喂下瓶中的药,对两个护卫道:“好好伺候她,不能伤着她。” 郭君柔神魂一震,急得开口:“崔……”她被人捂住嘴。 崔勉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去敲李珞房间的门。 “珞珞,能进去么?” “进来啊,门没关。”李珞说。 崔勉走到桌子边坐下:“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过皮肤疹子又有点起来了,脸上也是,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 李珞弯着眼睛笑:“哄我的吧。” 正说着话,她听到隐隐约约的暧昧声,想要赶走崔勉,他竟然走到她榻边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李珞视线一扫,又不忍心赶他了。 她耳朵贴着墙听动静,又没有了。 她又转到另一面墙,注意到墙上有裂缝,能看到隔壁的烛光,她惊呼。“我的天!隔壁能看到我的房间,我刚刚洗澡不会被看光了吧?” 崔勉坐起来笑:“谁没事看你洗澡?” 李珞:“你不看不代表别人。这个位置正对着浴桶,你赶紧查查隔壁住着谁,真看了我,把他眼珠子扣出来。” 崔勉悄悄捂住眼睛,他并非有意看。 为了安抚李珞,他离开房间。 检查了一下驿站周围的环境,敲响郭君柔房间的门:“可以了。” 很快,那两个护卫出来了。 崔勉走进去,郭君柔神色恍惚,抱着被子哭哭啼啼。见着崔勉,恨恨的瞪着他。“无耻之辈,我爹和世子不会放过你的。” 崔勉面无表情:“无耻谈不上,以牙还牙罢了。且我听你似乎很受用。” 郭君柔羞愤不已。“我不会让你好过!” 崔勉转身走了,回到李珞那儿,告诉她隔壁没有人,为免有人偷窥,他住过去。 李珞这才放心。 ……… 李珞半夜被冻醒,起床上茅房,门外一片白,冷风呼呼的吹。 她忍着冷方便后回来敲崔勉的房门:“阿勉,下大雪了,屋子里很冷,你让那位李姑娘来陪我一起睡吧,两个人挤一挤暖和。” “李姑娘?”崔勉捏了捏拳头,可恶! 他告诉她真相,她肯定得难受。 “是啊,她给写了,姓李,不对吗?” “好像不对。” 李珞撇嘴,姑娘那么漂亮,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她不信他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崔勉去找了两个汤婆子放进李珞被窝。 李珞贴着汤婆子,瞬间暖和多了,心也跟着暖暖的。 他还挺会照顾人。 看来找男朋友不一定要找年纪比自己大的。 懂得关心人才重要。 她笑起来:“好暖和,不晓得李姑娘那怎么样。” 崔勉:“我去安排。”可不能把那阴险的女人冻着。 他唤了护卫,一番耳语后,对方进了郭君柔的房间。 …… 大雪封山。 一行人滞留驿站,两天后官道被清理出来,才得以继续赶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五天后到达京都。 崔勉先把李珞送回府,随后带着郭君柔进宫面圣。 皇帝已经从陵王的信中知道郭君柔还活着,也认为郭君柔是适合和亲的人选。 皇帝默默看她良久道:“辛胜寒的胆子真大!” 郭君柔心里恨世子,但面对皇帝恨又转化成了担心,她壮着胆子道:“此事和世子无关,请圣上明查。” 皇帝冷笑一声:“与他无关?那你如何能在此处?” 郭君柔:“是陵王妃救了臣女,王府里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她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还有崔勉,也别想好过!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郭君柔赶紧告饶:“圣上恕罪,臣女绝无虚言,此番来京,还是跟着陵王妃的姐姐一块儿来的,您不信,可以问崔大人,那女子一直与崔大人厮混,如夫妻般同吃同住,如今就住在崔大人府上,若圣上不信,可召来问话。” 皇帝去平遥的时候,见的就是崔勉带着的女子的样子。 他肯定会想弄清楚。 皇帝听她信誓旦旦,还扯上崔勉,不像有假,他看向魏宏。 魏宏会意,稍稍行礼退下,召崔勉问话。 崔勉眼底一暗,早料到郭君柔不老实。面对魏宏的询问,他道:“陵王妃有没有救郭小姐崔某不清楚,府里的女子确是王妃娘家的姐姐。” “你和王妃无亲无故,她姐姐为何住你府上?还有,你跑平遥做什么?” 崔勉:“平遥景色闻名遐迩,崔某放假不能过去游玩?至于王妃的姐姐,当时王爷没有安排她来京的住处。” 魏宏挑不出崔勉话里的毛病,他顿了一下道:“陵王妃姐姐住你那不合适,到底是陵王爷的大姨子,和圣上沾些关系,得进宫住才对。你回去把她送进宫来。” 崔勉犹豫后,应下了。 赶回府没有提郭君柔的事,只把皇帝知道她是王妃姐姐这一消息告诉她。 并提及面圣住皇宫。 李珞害怕了:“面圣?我不懂规矩,会不会惹到他?再者就算我是王妃的姐姐,那也不关皇上的事啊。”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崔勉:“圣上招见,违背不得。你不要担心,见了圣上,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李珞哦了一声。 崔勉吩咐阿婆替李珞换一身新衣裳,随后带着她进宫。 李珞战战兢兢的跟着踏入宫门,四处打量。 地方真的很大。 比她见过的宫殿还要雄伟。 走了小半天到御书房门口。 魏宏看到她楞了一下,真的很像陵王妃,但她五官更精致。 “李姑娘,圣上有请。” 李珞看看他,这是太监吗?她跟着魏宏踏进书房,一眼看到郭君柔跪在厅那儿,满脸惊讶,这位姑娘也在啊。 她往前又走了两步,看到了里室书桌前坐着的人。 一身明黄。 锦衣玉带。 年轻俊美,气质高贵。 这就是皇帝? “还不行礼?”魏宏说。 李珞慌里慌张的跪地:“拜,拜见圣上。” “免礼,头抬起来。” 李珞立马仰脸。 皇帝审视她,一袭浅色衣裙,肌肤白皙,五官艳丽,比较郭君柔也不落多少。“你和王妃真像,叫什么名字?之前没听王妃提过。” 李珞:“民女单名一个珞字,璎珞的珞。因离得远,鲜少联系。听说她生了孩子特意过去看望。” “那你怎么又跑京都来了,还去了崔府,跟他同吃同住传出去影响多不好。”皇帝又说。 李珞震惊:“同吃同住?谁说的?”她扭头看向郭君柔:“是你说的吗?” 郭君柔低头:“难道不是?” 李珞气得差点跳起来:“李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同吃同住了?亏得我这几天一直关心你是不是冻病了,怎么都不露面呢。想不到一露面就造谣污蔑我们。” 她竟然为了这种人偷阿勉的药。 搞得自己全身过敏。 大冷天连泡五天药浴,本来是三天的药量,第二天泡过莫名其妙严重了。只得增加天数。 直到现在身上还有一股子难闻的药味。 皇帝的视线的落在郭君柔身上。 魏宏道:“郭小姐,你什么时候姓李了?” 李珞惊呆了,原来这女人姓郭。 这里很多女子是没有名字的,因而大家习惯性喊姑娘,小姐,小娘子。 她一直这女人跟自己一个姓。 郭君柔:“应该是这位李姑娘误会了,民女从未说自己姓李。” 李珞气得哆嗦:“你不是说,当时你吃了哑药,你用写的。” 所以被王爷抢也是假的?她竟然被人当猴耍了。 姓郭的怎么都这么坏? 王妃说真正的郭君柔很美,难道眼前这位就是? “那我怎么拿的解药?”郭君柔望着李珞气恼的样子,心头升起一抹快感。 李珞暗暗磨后牙槽,这个女人,比她认识的郭君柔聪明的多。 拿药那天的情形,此人肯定看到了,所以量她不敢说怎么拿的解药,才会如此嚣张吧。 她也不纠结这个事,眼下要证明她和崔勉的清白。 毕竟崔勉还未成婚,如果坐实了他们路上住一处,皇帝肯定会想,崔勉办事时竟然还顾着女色,不靠谱。 影响他的前程怎么办? 她着急道:“圣上明鉴,民女绝对没有和崔大人同住,请圣上召护送的人来问话,或者让人为民女验身,一定要还民女和崔大人的清白。” 皇帝:“魏宏,你如何看待此事?” “依奴才之见,此事关乎崔大人的清誉,得查清楚,但召那些护卫来问,传出去又会影响李姑娘名节,验身最为合适。” 皇帝:“你去办,另外为李姑娘安排住处。” 李珞烦得不得了,她正和崔勉谈恋爱,非把他们分开。 郭君柔不信李珞是清白之身,她亲眼见二人亲密难舍难分。 魏宏安排好后,唤李珞与他前往偏远。 两个老阿姨对着她一通检查,弄得李珞脸红不已。 两人走后,她快速往身上套衣裳。 魏宏得了答案,吩咐人带李珞前往住处,随后去皇帝那复命。 “圣上,李姑娘所言非虚。” “不可能!”郭君柔不信:“就算还是清白的,那也只是未到最后一步。” “够了!”皇帝嫌弃道:“你一个姑娘家懂不懂羞耻?来人!关起来。” 这次轮到郭君柔不解了,皇帝竟然不杀她。 李珞跟着嬷嬷到了住处,安顿好后去找崔勉。 御书房外并没有他的身影,倒是看见郭君柔出来了。 身后跟着两个护卫。 她上前质问:“郭小姐,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骗我?”害得她只能验身证明清白。 郭君柔不装了:“为何?那你要问陵王妃李沅!不是她,我不会沦落至此。” 李珞暗惊,这个时候还给她下套。 幸好她那个的好同窗跟她说过,李沅进宫做过昭仪。 她若接上郭君柔的话,那就完了!“陵王妃什么时候叫李沅了?我妹妹性格我最了解,她忠厚老实,你这么阴险,不坑她就算好了,把我也骗得团团转。真搞不懂,你诬陷崔大人与我,为何没有受惩罚。” 郭君柔也不懂。 但不管如何,李珞不可能住崔府了,她怀疑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人记忆中的李沅,不知道为何也来了这里。 只要离皇帝近,皇帝早晚会发现两人相同之处。 说不定会留在身边。 这样一来,这个女人就不能和崔勉在一起了。 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那我就看着你们被拆散! …… 李珞眼看着对方被带走,在背后挥拳头。 回眸和崔勉视线对上,她笑了一下。 崔勉也勾勾唇。 眼神交流后,她走了。 回到住处,两个侍女问她要不要传膳。“有吃的就送来吧。” 吃饭的时候,外头谁喊道:“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李珞差点噎住,她一个借住的,竟然召来了太后和皇后。 她跟着宫女下跪迎接。 太后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中等偏上,眼神有些凌厉。 皇后二十岁上下,不能说花容月貌,但也是标致的美人。 一身贵气,仪态万千。 一看就是大门阀世家出来的女子。 和皇上很般配。 她笑盈盈道:“不用多礼,你就是圣上新安排进宫的姑娘啊,长得真好看。” 李珞起身:“皇后娘娘过誉。” 太后上下打量:“身形单薄,不好生养。” 李珞:“……”我又不跟你儿子,你管我好不好生养?她们是不是误会了啊? 她道:“民女也很想要前凸后翘。” 太后忍俊不禁:“你还挺有趣,多大了。” “回太后,二十了。” 太后皱眉摇头,皇帝的喜好她真搞不懂,她给他挑的皇后,德妃,一个端庄,一个灵秀。 都是漂亮的姑娘,且性子好不争宠。 他不照着她给的标准找。 弄这么个美艳的女子进宫,还这么大岁数。 看到这个女人,他就想起陵王的生母。 那女人也是美艳招摇,成日争宠勾得孝宗帝不问朝政,弄得后宫也乌烟瘴气。 皇后:“听你的口音,有点像南方来的,哪里人啊?” “回皇后娘娘,平遥的。原本民女住崔大人府里,圣上说民女是陵王妃的姐姐,住崔府名不正言不顺,是以安排民女进宫借住。”李珞趁机说借住的事。 太后和皇后面面相觑,后知后觉会错意。 皇后道:“你是陵王妃的姐姐啊,陵王来了信,王妃生了三胞胎。两位小公子,一位小公主,本宫都不敢相信,听闻双胞胎长得一样,三胞胎是否一样?” “每个都不一样。”李珞道。 提到小孩皇后话也多:“比较像谁?” “像王爷。”李珞据实回答。 …… 太后和皇后稍坐片刻离开。 李珞的饭菜也凉了,只得重新加热再吃。 饭后打算出门溜达,下雨了。 她准备梳洗睡觉,新地方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才有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第二天她鼻子不通气。 本来打算去看看太子和公主的,生病不敢乱转,窝在房里画画。 听宫人说,过几天皇太后生辰。 她打算送一幅贺寿图。 请宫人拿来笔墨纸砚和颜料,坐案子前绘画。 过晌后魏宏来了:“李姑娘,住得习惯吗?有缺的尽管和宫人说。” 李珞:“魏总管好。不太习惯,可否请总管大人和圣上说说,安排人送民女回崔府啊。” 住崔家她要自在得多。 他们家仆人大多年纪大些,看她像看小孩,会惯着她。 宫里的规矩实在太多了。 而且不自由。 最主要一个,她想和熟悉的人在一块儿。 “你一个姑娘住他府上不妥。等你你打算回平遥,圣上自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李珞无语了,她回平遥干啥?她忍不住道:“民女之所以来京都,目的是崔大人。” “崔大人?你对他有何目的?” 李珞:“……”真不懂假不懂?她干脆说明白些:“爱慕他,追着他,好不容易追到他府上,你们却要他送我进宫住。他当值的时候,我又不好打扰,他散值了,宫里头又不能留他,我从昨天到现在,就捞着看他一眼。” 魏宏:“……” 李珞拿下头上的金制钿花往他手里塞:“魏总管,帮民女向圣上说两句好话送民女回崔府吧。稍稍提示一下也行,昨儿民女便想与圣上明说,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 魏宏心道,你这脸皮可不薄啊。 他不懂李珞的性子,没有收她的礼:“一句话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李珞开心一笑:“魏总管您真是个大好人。”她送他一碟点心:“皇后娘娘送来的,味道特别好。”她都舍不得吃。 魏宏拿了两块,吃着走了。 但皇帝那,把李珞的话背了一遍。 皇帝却是想起了李沅,她脸皮就是这么厚。“召崔勉进来。” “是。”魏宏唤崔勉进屋。 崔勉行礼后。 皇帝道:“你多大了?” 崔勉:“臣十九了。” “也不小了,有没有心上人?”皇帝说。 崔勉垂眸:“是李姑娘。” 皇帝:“朕给你赐婚,你看如何?” 崔勉忙谢恩。 皇帝笑了笑:“正好国师在,朕让他合一下你们的八字。择良辰吉日成婚。” 崔勉自是感恩。但他并不知道李珞的八字。 皇帝让魏宏将李珞带过来。 李珞跟着进了书房,她见到了崔勉,浅浅一笑。 是不是要送她回崔府啊? 魏宏说皇帝要赐婚,她欣然接受。行了一个大礼:“谢圣恩。” “免礼。”皇帝说。 魏宏问她八字,她想了想,说了。 皇帝面色一变,连时辰都和李昭仪一样。这是巧合? 魏宏觉得莫名熟悉,忽然也是大惊:“这是你的八字?”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魏宏答道:“二十岁不该是这个八字,十六才是。” 李珞不太懂,以前听人家说生辰八字,她特地翻日历查看,上头就是这么写的。 要么就是她记错了。 她道:“民女愚笨,不太明白,父母给说的就是这个八字。” 魏宏笑了笑:“是这样啊,圣上你看?” 皇帝记下了两人的八字。“待朕召国师问问,都退下罢。” 李珞出门冲崔勉笑:“是不是会择日完婚?” 崔勉笑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八字会和李昭仪重合。岁数不一样,八字不可能重合才对。“嗯。” 李珞不好长时间跟他聊。“我先走了,有空聊。” 崔勉微微点头。 李珞回到住处继续绘画,天色渐渐暗了她才停笔。 吃过饭准备睡觉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圣上驾到,她心道,他来干什么? 她出门迎接:“见过圣上,想不到您会来。” “免礼了。不请朕进屋坐坐?” “请。”李珞说。 皇帝进屋落座后道:“听闻你在画画?” 李珞暗想,宫里的事他都知道啊。“宫人说太后生辰,民女借助在此,拿不出继续,想着送画表示心意。” “拿来看看?” 李珞拿画递给他。 皇帝低眸,仙桃仙鹤图。 以洋红泼写桃实,以花青藤黄写叶,浓墨勾筋。 她画画还挺不错。 草书写得也好。 是个才女。 他放下画:“你小楷写得应该也不错。再给太后抄一遍经罢。” 李珞:“……”哪有提这种要求的?但为了和崔勉的婚事顺利,她答应了。 皇帝走后,她让拿来祈福的经书,点灯开始抄。 抄了整整一天才抄完。睡觉时宫人偷偷将经书给皇帝送了过去。 皇帝翻开经书,对比着李沅写得农学笔记,找相同的笔划。 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有九成相似。 魏宏看了半天说不出话:“这……这位李姑娘和李昭仪完全不一样,奴才觉得她个头比李昭仪高些,身形也不如李昭仪好看,这位姑娘瘦。” “不能长个儿么?拔高瘦是自然的。” “可她的表现不像认识咱们,她说自己二十了。” “兴许遭遇了什么事,失忆了。年纪不是由着身边的人说?”皇帝道。 魏宏:“圣上何意?难道要和崔大人说,李姑娘就是李昭仪?这……不好吧?崔家一门忠烈,传出去影响您的名声。”以前他怀疑陵王妃是李昭仪,但没有证据。 他认为陵王妃是李昭仪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两人是姐妹,陵王妃顶着姐姐的名号招摇撞骗不是不可能。 “又没有嫁给他。”皇帝说。 魏宏附和:“这倒也是,圣上如何打算?” “先观察观察。” …… 李珞画好了贺寿图,开始在宫里四处活动。 先去拜访皇后。 皇后正在和宫人一起哄小孩,四五个月的样子,哭的脸红脖子粗。 她要行礼时,皇后道:“不用多礼了。”她抱过孩子颠了颠:“这做了母亲啊,方知母亲不容易当。” 李珞赞同,她见孩子依然哭的厉害:“皇后娘娘,不如让民女试试?” “你?” 李珞点了一下头,她上前伸手接小孩。 皇后犹豫了一下给她。 李珞坐到软榻上,将孩子翻过来趴着,肚子靠自己腿上,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皇后稀奇道:“你的法子真管用。” 李珞:“民女哥哥家的孩子和您的差不多大,跟着嫂子学的。” 孩子情绪稳定后,她将孩子放进摇篮里,陪着孩子玩,还让他喊姨姨。 小孩一双腿来回蹬,发出哼哼的声音。 皇后笑道:“瞧这小不点儿,还听懂了。” “人家只是小而已,其实什么都懂的。”李珞拿波浪鼓在他眼前晃,继而挡住他的视线在另一边摇,孩子会循着声音扭头。 皇后道:“本宫怎么就没想到这么陪他玩呢?” 李珞笑笑,孩子玩累睡着了,她才离开摇篮。“皇后娘娘,民女回去了。” 皇后也有些累了:“好,常来坐坐。” 李珞点头,离开皇后寝殿后,她又去了一趟花园。 昨儿晚上下雨,加之前段时间李雪未化,树枝结了一层雾凇,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芒。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 伺候的宫人道:“姑娘,这里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李珞见她穿得不多,解下斗篷披她身上:“暖和了吗?陪我一会儿。” 她踩了踩池塘,结了厚厚的一层,她上去滑冰玩儿。 “姑娘,小心啊。” “没事的,冰很厚。”李珞溜了两圈回到宫人跟前:“你不玩吗?两个人手拉手才好玩。” “奴婢不敢。” 李珞没勉强,她自顾自玩耍,之前下雪她就想玩雪。 但那会子在驿站不方便。 “对了,你知道郭小姐被关在哪里吗?” 宫人摇头:“奴婢不认识您说的郭小姐。” 李珞:“你身边有没有认识的?你帮我打听打听好吗?” 宫人迟疑后点了一下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完结 李珞玩够了,和宫人一起回自己院子。 午休时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在附近张望了半天没见到崔勉,打算走的时候,迎面遇上了。 但还有皇帝和魏宏。 她又行礼,随后和皇帝说:“民女想同崔大人说几句话。” “宫闱重地,岂能儿女情长?”皇帝说。 李珞:“……” 她眼巴巴的望崔勉,崔勉微微垂眼睫。 双方错过,她看到崔勉背着手打手势,拇指压住无名指。 其余三指翘起来。 她想起来,大雪封山那两天,她和崔勉待在一起看书,书里就有这个手势,诫燥的意思,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耐下心。 回了自己屋。 午睡的时候皇帝来了,听到圣上驾到,她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他来做什么? 她赶紧套衣裳出门迎接。 着急没梳头,皇帝看到她一头及腰的卷发披着。“你头发为何是弯的?” 李珞:“用一种叫卷发棒的东西特意做的。” 皇帝:“不太好看。” “不是给您看的。”李珞说。 皇帝:“……”给崔勉看的?他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伤到过脑子?” 李珞否认。 皇帝认为她是装的,往前两步逼近她,李珞不由得后退,碰到台阶后仰,幸好她反应灵活,只踉跄了一步便稳住身形。 “你慌什么?”皇帝盯着她问。 李珞:“是您突然靠近,民女才退后的。” 皇帝又往前走,李珞再次后退,她觉得他是想耍流氓。 因为院子里的宫人全都退下了。 她退到门上,进屋后准备关门。皇帝一只手按在门框上。“你是李昭仪对不对?要么你不会慌。” 李珞:“您这么步步靠近,民女不慌才怪,民女可警告您,民女有武艺傍身,别再靠近了。” 皇帝关上门,李珞退无可退,他伸手撅住她下巴,强迫她跟他对视。她头皮一麻,下意识就想要推开,或者给他个过肩摔,但她不敢。 就连愤怒也不敢,她垂眸不看他。 只听他道:“你若承认你是李昭仪,朕不会计较你和崔勉厮混,否则朕杀了他,把你送进尼姑庵剃发出家。” 李珞慌神,杀人?出家?神经病啊?这不是暴君吗? 但崔勉说他是个明君,不好色。 是不是吓唬她? 她镇定下来,抬眼跟他对视,斩钉截铁道:“民女不是李昭仪!您杀了他,送民女出家,民女依然如此回答。” 皇帝望着她有点恍惚,说的神态和语气是一样的,但声音不一样。 长得也不同。 戴了人皮面具?他动手搓她的脸,搓出红血丝也不见有多余的皮。弹性再好的人皮面具,应该也禁不住如此搓。 除非李昭仪一开始就是长得这个样,之前那个模样才是戴了人皮面具。 李珞搞不懂他的用意,但也只能默默承受着,疼了哼哼一声。 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皇帝忽然想起来,李昭仪右手腕下有颗显眼的痣。 他撩她的衣袖,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疤痕也不见。 皇帝松开她,一时间又抹不开面子承认自己应该真的认错了人,骂一句不识好歹,开门欲走。 李珞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一会她的脸,一会看胳膊。“你这样又那样,传出去民女怎么见人?” 皇帝扭头回眸,她躲落地罩后,她说错啦?不能因为是皇帝,就能搓女孩子的脸,看女孩子胳膊吧? 按照这里的风俗,他得对她负责。 皇帝走了。 李珞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不会迁怒崔勉啊? 她想出去打听消息,想想还是耐心等等。 接下来的两天她忐忑不安的,第三天的时候,魏宏忽然来了。 说要宣读圣旨。 她以为是封贵人什么的。 不想迎,又不敢不迎,跪下听着魏宏宣读。 内容竟然是赐婚。 对象是崔勉。 日子定在来年二月。 李珞算算,还有两个多月,她眉眼弯弯的接旨。“谢圣上恩。” 魏宏:“李姑娘,恭喜了,得圣上赐婚的人你和崔大人是头一对。” 李珞:“民女荣幸之至。”她拿出自己的首饰交给魏宏。 魏宏这次接了。 李珞送他出门,回屋后端详着圣旨。 幸好她没有被皇帝的举动吓到,胡乱承认自己是李昭仪。 要么这会子完了。 这时贴身的宫人告诉她,打听到关押郭小姐的地方了。 人在偏殿。 周围有人把手,没办法靠近。 李珞一听,打消了去找郭君柔的念头。 …… 太后生辰这天。 宫里来了许多小姐,她结交了户部尚书家的四小姐韩娇和将军府的六小姐萧思琼。 她们知道她是被圣上赐婚的李珞,露出惊奇的表情。 聊天的时候,韩娇提到了郭君柔。 李珞竖着耳朵听,她口中的郭君柔一开始是温和大度的千金,后来成了神经兮兮的疯婆子。 最后失踪了。 萧思琼唏嘘:“原本君柔姐姐跟我们来往还挺密切的,自打变了个性格后就有点看不上我们了,总说我们固守成规,榆木脑袋。” 李珞:“……”这是说的她同学郭君柔吧? 真小姐是懂规矩的,就是坏。 正说着,宫人高声传太后皇帝皇后驾到。 大殿内的人立刻行礼。 皇帝说免礼,大家落座。 皇帝传召邻国的皇帝和特使。 一行人便望门口。 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领着几人进殿。 李珞暗暗打量,头发花白,但五官特别端正,身材挺拔。 身上有上位者的气势。 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的姑娘,眉宇见跟他有些相似,应该是他的女儿。 穿着和她们有点不一样,她们的女子裙子拖地不露脚。 这位女子的裙子到小腿肚处,像武侠剧中会武功的女子装扮。 对方见着皇帝并未行大礼,只问了好。 皇帝赐座,他便坐下了。 “宜清郡主到!” 大家闻言用眼神交流,宜清郡主? 大家齐齐再朝门口望。 认识郭君柔的都暗暗吸气。 李珞小嘴微张,这个阴险的女人咋成郡主了? 郭君柔一身红色华服,衬得整个人光彩夺目,她迈着莲步进殿。 大家的视线跟着她移动。 辛胜寒假装没看见。 郭君柔注意到了他,心里难受,回转余光好巧不巧又瞄到了李珞。 眼底闪过恨意,今天晚上一定要让李珞出丑。 她被安排到邻国皇帝边上坐。 看着对方的年纪,只觉得一阵悲哀。 李珞看出端倪了,明显是想撮合邻国皇帝和郭君柔。 宴会开始后,李珞专注看歌舞。 宫廷排的节目过了一遍后,太后挑世家女子表演。 有人弹琵琶,有人唱歌。 最后郭君柔来了一段精彩的独舞,看的邻国皇帝都不眨眼了。 郭君柔一舞结束,笑着看李珞:“这位姑娘挺眼生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可否会才艺?” 皇帝太阳穴一跳,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安分? 他正要说话。 就听李珞道:“民女刚进宫不久,郡主不认识也不奇怪,略通些音律,愿弹奏一曲助兴。” 她要了古筝,戴上护甲弹以前考级的曲子将军令。 音调一出,郭君柔愣住了。 激烈雄劲,跌宕起伏,气势恢宏的曲子,这女人怎么可能弹得出来? 要么此女不是李沅。 不,不对。 肯定是李沅。 她的猜测不会错,所以那个人给她的记忆是不对的。 大殿内只有急行的琴音。 音落后邻国的公主道:“你的手真快,我只看到了影子。弹得曲子像行军打仗一样。” 李珞落落大方道:“公主过奖了,这首曲子叫将军令,写得就是行军打仗。从鼓角,将军发令,兵队疾行,鏖战,得胜回归。” 皇帝很满意她的表现。 皇后也小声道:“陵王妃的姐姐还挺有才艺的。” 太后认同,看不出来这老姑娘有两下子,嘴皮子也利索。 邻国皇帝脸色变了变,这是特意告诉他,打仗他就是输? 这个郡主,是不是他们故意安排让她提此女弹琴的? 他说:“你这么了解行军打仗,武艺应该也不错,丫头,你跟她比划比划。” “是。”公主站了出来。 李珞:“……打架?不好吧?” “点到为止。”公主道。 她说着站到大殿的正中间。 李珞怕冷,大殿虽然供着暖,但她身份低,坐的位置靠外。 穿着斗篷,弹琴也没脱下,她不疾不徐的脱下斗篷。 宫人上前拿走后,她握拳做出防备的姿势,公主冲过来她躲了两招开始进攻,两人从殿内纠缠到殿外,好一会儿没分出胜负。 “想不到你们大宁的女子也练武。”邻国的皇帝说。 皇帝也是没想到李珞竟然有身手。 公主累了,动作变慢。 李珞趁机后退助跑一跃而起,给了公主一个鞭腿。 公主躲闪不及被打倒。 大家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女子也太虎了。 谁家娶了不害怕啊? 李珞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公主,承让了。” 公主爬起来,有些不服气:“你如果不是拖着我跟我比耐力,我不会输。” 李珞:“你输了才知道自己耐力不足,重新比划我也可以调整策略。再者武艺并非我专长。你即使赢了我,也不能证明你武艺多高。” “你!”三言两语,贬得她一无是处。 李珞向皇帝行礼后退回原位置。 韩娇小声道:“你好厉害,以后和崔大人成婚,他要是打你,你也可以打他。” 李珞抿嘴笑:“嗯。” 萧思琼道:“你是不是和郭小姐有仇啊?她一直暗暗瞪你。” 李珞抬眼,和郭君柔的目光对上,很快她又移开。“我自问没得罪过她。” 反而是郭君柔骗得她团团转。 宴会结束后。 李珞往住处走。 郭君柔如今是郡主了,虽然行动仍受控制,但比之前自由得多。 她跟着李珞一段路后,觉得是说话的地方,叫住李珞。“李沅!你是李沅对不对?另一个地方的李沅。来了这里改了名字,你竟然有才艺。” 李珞心惊肉跳,这女人什么怎么也发现了?她不承认:“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是李沅,名字是爷爷在世时给起的。才艺从小便学,琴棋书画,不能说样样精通,但也不比你们这些世家小姐差多少。” “你否认也改变不了自己是李沅的事实。你的才艺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吧。” 李珞反问:“你强行加给我的事实吗?我不能是为了兴趣学的才艺?”她补充道:“郭小姐,我自问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你,倒是你,一而再的害我。路上你设计我吸入加了料的解药,你当我真的想不明白吗?” 郭君柔心虚:“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举头三尺有神明,害人终害己。和亲是你最好的一次归宿了,到了那儿,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维护两国交好,皆大欢喜,作妖弄得双方兵戎相见,你的结局不会好。很多选择,只在一念之间,好自为之吧。”李珞冷哼一声走了。 …… 三天后郭君柔跟着和亲的队伍离开。 李珞待在宫里出不去,每天都到皇后那哄孩子。 还认识了德妃,对方出了月子身形走样,担心失宠成日唉声叹气,她教对方控制食量,跳健身操。 余下的时间多看看书,在温室里养一些花草。 就算皇帝不来,也不会觉得日子难熬。 半个月下来,德妃显出了腰身,皮肤也水润了不少,直夸她有能耐。 李珞笑道:“是娘娘自律。” “还是多亏你,再过一个月,本宫应该有自信侍寝了。” 李珞无语,减肥竟然是为了男人。 正说着,皇帝就来了。 李珞准备退下,德妃却拉着她,跟皇帝说她各种好,还会给孩子拍嗝儿。 李珞尴尬。 皇帝看看她,她在后宫的一举一动他都有听魏宏说。 她貌似很喜欢小孩,上午会去皇后那陪太子玩,下午就来德妃这里。 傍晚回自己屋会看会书,要么就学刺绣,她给崔勉做了一个荷包,大雁绣成猫。“陵王早几天前来了京都,你要不要同他回平遥?” 李珞懂皇帝的意思,先去平遥,成婚再住崔府。“好。” 德妃有些舍不得:“这就要走啊?以后谁陪我减重?” “天下无不散筵席,等民女嫁进崔府,您可以召见。”李珞道。 德妃笑了笑:“也是。” “……” 次日李珞见到了陵王,他显然知道了她在宫里的事,他也没说旁的,带她出宫后还主动提及会给她嫁妆。 李珞拒绝了。“无功不受禄,没有嫁妆民女也不带怕的。回平遥之前能不能让民女和崔大人见一面。自打入宫住后还没有跟他正正经经的说过一句话。” 陵王嗯了一声。 两人先到离崔勉家近的客栈落脚。 坐厢房吃饭的时候,她听到一阵吵闹。 她透过帘子朝外看。 一个发髻凌乱的女子对着一个年轻公子又打又骂。 男人骂她疯婆子,反手扇她两巴掌,鼻血都出来了。 “啊……我的鼻子,我的鼻子。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我要去告你强抢民女,又始乱终弃……啊!” 她骂着又被男人踹了一脚,捂住肚子喊疼。 李珞认出了是跟她一起穿来的假郭君柔。她收回目光。 对这种人,她生不出同情心。 …… ps: 所有坑应该都填了吧? 所以下面不打算写啦! 我可能不适合写古言,以后就不写这个题材了。 接上面:李珞跟着陵王回平遥,等崔大人去接亲,接亲的路上两人穿越回了现代。 哈哈……虽然有点狗血,但是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