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假深情真嘴炮,你会读心怎么着?》 第一章 陆狗是不是有病 http://.biquxs.info/

大雍的早春,总伴随着淅淅沥沥的细雨。 温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是永安王府的车。 很快便有热衷于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听说了吗?世子殿下这次是来退婚的!” “真的吗?可容妃娘娘能答应吗?” “早该退了,温家小姐就是个草包美人,怎么配得上世子爷这等风流人物!” 四周的窃窃私语,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因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 有人动作优雅地踏下马车,执着伞,立在一旁。 一身玄青长袍,袖口处绣着几枚青翠的竹叶。 少年郎约莫十七八的模样,身姿颀长,气质冷然,整个人也如同崖边青竹。 墨黑的发如绸缎,两条长长的冠带垂在肩侧。伞下半露出清俊的容貌,飘渺似仙。 站了一会儿,听到前方传来雀跃的脚步声,陆臣衣手骨微动,从伞下抬起眼。 和檐下的少女视线对上。 墨黑如玉的眼里冷冷清清,瞧不出什么情绪。 温瓷也看着他。 相隔的距离不算远,但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她和那人之间好像隔了道怎么也越不过去的天堑。 她脸上欢喜的表情凝了凝,怯怯地喊:“明昭哥哥。” 明昭,是陆臣衣的字。 陆臣衣微微颔首。 他向前走了走,停在温瓷跟前。 “婚事,退了吧。”低沉悦耳的嗓音,毫不留情地直接说明来意。 少女秀美的脸上原本尽是羞涩和欣喜,在听见他开口后,血色尽失。 “明昭哥哥,”温瓷眼中涌出泪花,哽咽着问道,“你不要我了吗?” 陆臣衣顿了顿,淡声道:“这门亲事本就非我之意,何况,你这次做得太过了。” 往日里,不管温瓷仗着自己未婚妻的身份,怎么娇蛮任性肆意妄为,陆臣衣都没放在心上。 但这次,她竟然差点将叶将军家的小女儿毁了容,只因人家说了句心悦于他。 这便触及到陆臣衣的底线了。 “可娘娘,”温瓷还想挣扎,“娘娘不会同意的!” 她口中的“娘娘”,正是陆臣衣的姑母,圣上盛宠的容妃娘娘。当年温瓷的娘亲舍命救下了容妃,容妃便当即定下了二人的亲事。 “我会劝服姑母,也会予你诸多补偿。至于你的名声,不用担忧,我自会为你再寻一门好亲事。” 听听,多么考虑周到,郎心如铁! 陆臣衣从怀里拿出退婚书递给温瓷,态度疏离:“签名吧。” 众目睽睽之下退婚,便是不给她一点妄想的机会。 似是看出了他的决绝,温瓷咬着下唇,小脸煞白。 从丫鬟手里取来墨笔,悲泣许久,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众人并不知道,此刻看起来悲痛欲绝的少女,内心正在抑制不住地狂笑: ——“哈哈哈哈老娘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苍天不负苦心人!统子,等陆臣衣也签下退婚书,一切就都结束了对吧?” 系统:“是的,宿主的任务完成后,将会摆脱剧情,并得到丰厚的奖励!” 为了这一天,温瓷等得太久了。 两年前,她发现自己意外死亡后,竟然穿进了一本古言小说里。 成了男主的炮灰未婚妻,一个作精白莲花。 系统告诉她,只要维持人设走完剧情,就可以“下线”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温瓷:还有这等好事? 她兢兢业业当了两年的小作精,每天在陆臣衣的容忍度上蹦迪,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但此刻的戏还是得接着演下去。 温瓷捏着那张退婚书,抖得像是风中备受摧残的小白花。 她颤声问:“明昭哥哥,真的没有回旋的机会了吗?” 这般楚楚可怜,又这般深情款款。 连四周的吃瓜群众们都不由心生出几分怜惜,长叹一声。 然而陆臣衣那张清俊的脸上,始终半点变化也没有,只是沉默地拿回退婚书。 白纸上墨香暗浮,只需要他指尖动一动,在空白处落下带着名字的朱红印记,温瓷就能实现财富与自由双丰收了! 少年伸手接过侍从递上的印章,修长的手指与清润透彻的玉章相得益彰。 ——“呜呜呜这混蛋的手真好看,但是能不能搞快点!” 正准备盖下印章的陆臣衣手一顿,抬头看向温瓷,墨眸中第一次有了些微的情绪波动。 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了温瓷的声音? 温瓷依旧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见他看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明昭哥哥?” ……果然是幻觉吧。 陆臣衣皱了皱眉,准备继续盖下印章。 ——“陆狗在犹豫什么啊差点给我吓死,求求了搞快点,我眼泪都快被风干了!” 陆臣衣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装逼狗男人了,等过两天,我就拿着他补偿的钱,去妙春阁包养五六七八个好看又听话的小倌!” 陆臣衣握着印章的手渐紧。 ——“虽然陆狗长得还挺好看,但是山鸡哪能配凤凰,家花哪有野花香!何况这个狗马上转眼就会爱上别的女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哐哐撞大墙,半点记不起我这个可怜的前未婚妻,he~tui,铁渣男!” 莫名其妙背上渣男这顶锅的世子殿下,缓缓扣出了一个问号。 ——“不过陆狗挺能忍啊,不愧是男主。我都故意演的那么作天作地了,居然还能坚持两年才来退婚。” 故意?演的? 陆臣衣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他平常很少笑,此时眉心舒展,便如一点春意掠过,冰川骤然消融开来。 只是温瓷此时生不出半分欣赏的雅兴,反而觉得莫名有点瘆得慌。 “明昭哥哥,你怎么了?” 陆臣衣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只是突然觉得,你说得对,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印章,又将那张退婚书当着温瓷的面,干脆利落地撕成了两半。 围观群众愣了。 温瓷傻了。 她觉得他撕的不是纸,而是她那颗脆弱不堪的小心脏。 但她还得用残存的理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明昭哥哥,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个屁!陆狗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我都认下叶依依陷害我要毁她容的事了,不应该啊。” 陆臣衣眯了眯眼。 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觉得,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人。 第二章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http://.biquxs.info/

少女的容颜无疑是极美的。 毫无瑕疵的肌肤,白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如画的眉目,仿佛半壁春光都融在其中。 她看向他时,一双清湛的眼里,好似跳跃着无尽的深情。 但她是怎么能做到口上甜甜地喊着明昭哥哥,心里却左一句陆狗右一句陆狗。 陆臣衣出身世家名门,文武双全。十二岁时便连中三元。如今尚未满十八,便已是军中赫赫有名的将领。 家世好容貌好才华好,太轻易便能获得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这世间,于陆臣衣而言有些索然无味。 但今天,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能听见温瓷的心声。 她心里说的话,居然和她表现出来的半点也不一样。 心口不一。 口蜜腹剑。 他对此骤然生出几分好奇与探究的心来,为什么旁人都不可以,偏偏只能听见她的呢? 如果陆臣衣看过民间流传的话本,那么他就会知道,里面有一句话能完美诠释他现在的心情——女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陆臣衣看着温瓷,嗓音浅淡:“姑母的生辰快到了,她念着你,让我明日接你去宫中坐坐。” 少女眼中泪意未干,微红的眼尾看起来如同受惊的小兔,娇娇怯怯地说:“我也很想娘娘,那便麻烦明昭哥哥了。” 下一瞬,陆臣衣就听见温瓷心里在哭天喊地。 ——“要命!进宫肯定得撞上陆狗那堆虎视眈眈的烂桃花,想想就头疼嘤嘤嘤我的命好苦。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 少年郎眉梢轻挑,唇角不自觉轻轻上扬了一分。 ——“都怪陆狗突然抽风出尔反尔,不然我现在完全可以抱着花不完的钱,去点妙春阁最靓的头牌小倌三天三夜。” 陆臣衣的脸色逐渐铁青,握住伞柄的指节都微微泛白。 她怎么还没忘记妙春阁? 她一个闺中女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再说,他堂堂永安王世子,难道比不上几个清倌? 陆臣衣几乎咬牙切齿地叫她:“……温瓷。” 温瓷满脸无辜地抬头看他。 “不麻烦,”陆臣衣做了个深呼吸,声线温柔得有些惊悚,“谁让你是我的,未,婚,妻。” 他刻意加重后几个字的语气,满意地欣赏着少女一边露出羞涩笑容,一边在心里疯狂炸毛的表演。 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 …… …… 这场一波三折的闹剧,伴随着永安王世子离开落下了帷幕。 但尽职尽责的吃瓜群众们,生动形象并添油加醋地将今日的事大肆宣扬。 于是等到温瓷从婢女小桃口中听到消息时,传言已经演变成了: 温瓷因不堪重负,在城外买了处院子准备逃婚。陆臣衣知道后直接追上门,撕掉了房契,并放下狠话:“你这一辈子,都休想离开我。”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温瓷:“…………”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是毫不相关。 而且传这谣言的人有没有脑子啊,人设都崩了喂! 晚上快就寝前,贴心的小桃看她神色郁郁,神神秘秘地拿了一包东西塞进她怀里。 “小姐,您一定会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瓷从小丫头的笑里看出了一丝丝猥琐。 她闲着无聊翻了翻,发现是一堆新鲜出炉的话本,再仔细看—— 竟然是她和陆臣衣的同人! 温瓷颤抖着手翻开第一本的封皮。 【“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她手上握着那女子的画像,满眼哀凄地望着他。 陆臣衣一把抢过画像,撕了个粉碎,紧紧拥抱住温瓷,“不许你胡思乱想!” “瓷儿,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 温瓷瞳孔地震,下一本。 【“明昭哥哥,你放过我吧。”温瓷泪盈于睫,哽咽难言。 陆臣衣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神色狠厉:“温瓷,你休想!” 他将她画来逃跑的地图撕成两半,“瓷儿,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还有第三本,第四本…… 所有书里都不约而同地将今日陆臣衣撕掉的退婚书,魔化成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温瓷不理解,并大为震撼。 救命,她觉得她需要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都怪陆狗! 陆臣衣来的时候分明态度坚决,计划好一切的样子,怎么就突然后悔了呢! 温瓷想不通,只能归结于陆臣衣真的有点什么大病。 这一晚,温瓷没睡好。 她的梦里都在轮番上演着同人文里的场景,当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乱糟糟。 这梦境实在太过诡谲且惊悚,温瓷直到梳洗完,跟着陆臣衣坐上进宫的马车时,都还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里。 “温瓷?”陆臣衣见她脸色不对劲儿,蹙眉问,“你怎么了?” 换作平时,她早该围着他问东问西聒噪得像只雀鸟。 今天却安静如鸡。 温瓷双目失神,下意识地喃喃开口:“我在想你以后真的会把我锁起来,对我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吗?” 刚说完,她就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闭上了嘴。 但显然已经晚了。 陆臣衣耳尖泛上微微的红,清俊的面容阴沉了几分,寒声呵斥:“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温瓷后悔莫迭,捂着脸嘤嘤嘤:“是我失言了。” 心里却在怒吼。 ——“你个崽种怎么有脸说老娘的啊?要不是你突然发疯,怎么会流传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谣言!我一个清白的好姑娘,怎么会被写进话本里和你爱得死去活来!” 想起昨晚被那些辣眼睛的同人文的荼毒,温瓷悲从心来,哭得真情实意了几分。 ——“混蛋陆狗,我脏了我和陆狗扯上关系了我不纯洁了呜呜呜!” 陆臣衣:“……” 自小生活在赞美声中的永安王世子,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不加掩饰地嫌弃过。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恼羞成怒:“别哭了!” 温瓷以袖拭泪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陆臣衣一向是君子端方的模样,冷冷清清,似天边一捧可望而不可及的月光。 这样的失态,还是第一次。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暗暗反省自己还是不够沉稳,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什么。 陆臣衣正准备开口,却忽然察觉袖口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侧首,对上少女清澈迟疑的眉眼。 她捏着他的衣袖,声音柔软地像云:“明昭哥哥,我不哭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臣衣喉头滚动,心里某处仿佛也跟着软了软。 下一瞬。 ——“还敢凶我扑街仔!吔屎啦你!” 陆臣衣:……呵呵。 他面无表情:“滚下去。” 第三章 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http://.biquxs.info/

滚是不可能滚的,只能苟且偷生,忍辱负重这样子。 温瓷缩在马车一角,恨不得离陆臣衣相隔千里之外。 然而系统无情地警告:“宿主,你的情根深种人设有崩塌的可能,请注意。” 温瓷不情不愿地又挪得离陆臣衣近一些。 她在心里问:“眼下这境况,该怎么办?陆臣衣没按剧情走啊。” 系统显然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没什么经验,温瓷甚至从它的机械音里听出了几分拘谨:“大概只能……继续维持人设。但事在人为,只要宿主锄头挥得好,哪有剧情挖不倒……” 温瓷翻了个白眼,说了跟没说一样。 她深深叹息,为什么别人的金手指都能日天日地日空气,她却只能听着系统滔滔不绝地画大饼。 然而温瓷并不知道,一旁支着头假寐的少年郎,眼睫轻轻颤了颤。 系统? 剧情? 那是什么? 陆臣衣愈发对温瓷感到困惑,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缠绕错杂,解不开理不清。 但他自信,总有一天,能够找出所有的答案。 马车悠悠行驶,没过一会儿,便平稳地停下。 车夫在外面恭声喊道:“殿下,温小姐,到了。” 陆臣衣睁开眼,理了理衣襟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温瓷跟着掀开车帘,见丰神俊朗的少年立在一旁,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泛着湿润的青草香。 他微侧目,显得两排眼睫更加浓密,在眼角投下淡淡的影子。 温瓷往旁边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来引路的宫人是容妃娘娘殿里的,容妃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所以以往陆臣衣就算再厌烦温瓷,也不得不在宫里和她逢场作戏。 温瓷抿着唇角翘了翘,动作很轻地握上他的掌心。 陆臣衣有一双极好看的手。 手掌宽厚,在微凉的春风中,显得掌心的温度更加灼热。 指节很长,根骨有力。 与之相比,温瓷的手仿佛一团绵软的云,小巧而精致。 见陆臣衣依旧是那副淡然疏冷的样子,温瓷忽然起了坏心眼,指尖轻轻挠了一下陆臣衣的掌心。 少年几乎瞬间绷紧身子,淡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等温瓷下了马车后,他就如被烫到一般,立刻松开了手。 少女偏偏还不肯放过他。 踮起脚,凑到陆臣衣耳边,不怀好意地开口:“明昭哥哥,你耳朵红了哦。” 温热的气息扑在裸露的肌肤上,有些发痒。 陆臣衣耳尖发热,清晰地听到温瓷心里的狂笑。 咬了咬牙:“……闭嘴。” …… …… 温瓷扳回一城,整个人神清气爽。 一直到跟着陆臣衣走进容妃的华容殿,眼角眉梢都还挂着轻快的笑意。 殿中坐着个身姿绰约的病美人,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 见两人走近,美人抬首,一张婉约柔美的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瓷瓷笑得这般开心?” 这便是陆臣衣的姑母,容妃娘娘。 温瓷可不敢说因为我刚调戏了你侄子,她小跑过去,亲昵地靠着容妃撒娇:“因为今天见到了娘娘,所以特别开心!” 容妃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了一句:“你这丫头,惯会卖乖。” 直到这时,陆臣衣才一丝不苟地作揖行礼:“姑母。” 少年身量挺拔,丰姿俊秀,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优秀的适龄男儿。 容妃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亲侄子,吩咐人看座以后,不紧不慢地道:“瓷瓷已经及笄,昭儿今年也该有十八了。你们二人的婚事,该何时提上日程呢?” 她分明笑着,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可语气却浸满了久居上位者的贵气,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此话一出,陆臣衣和温瓷两人双双愣住。 温瓷很快反应过来,该她上场表演了! 她掐着大腿挤出几滴可怜巴巴的眼泪,侧过头,脸上的表情怅然而凄婉。 “我自是想的,只是明昭哥哥他……” 容妃秀气的眉开始打结,上道地追问:“他怎么了?” ——“快!快告诉娘娘你讨厌我厌恶我,不想和我扯上一点关系,今天就是叛出家门都要把这桩婚事退了!” 陆臣衣:“……” 长袖下的指节攥得很紧,少年郎君额角轻跳,隐忍地调整了一下沉重的呼吸。 “我知道我配不上明昭哥哥,我愚笨娇蛮不懂事,比不上李太傅的小女儿,”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温瓷眼角滑落,为这场表演完美收官,“可我对明昭哥哥的心,是真的啊!” ——“才怪。” 李太傅幼女李如妤,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堪称贵女圈中性转版的陆臣衣。 此刻温瓷故意提起她,便是希望在容妃和陆臣衣两人脑子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娘娘您快清醒一点,早日认清我只是个花瓶美人的本质。有李如妤珠玉在前,是个猪都该知道选谁吧。陆狗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儿装什么哑巴呢!” 陆臣衣握着的拳,松开,又握紧,再松开,再握紧。 最终忍无可忍,沉声道:“姑母不必忧心,此事明昭心中自有打算。” 他话音刚落,这次有人比温瓷的吐槽更快一步地接了口:“表哥!” 一声表哥喊得是抑扬顿挫,缠绵悱恻,令温瓷自愧不如。 来人扭着柳腰,袅袅娜娜地走到陆臣衣跟前。先是狠狠瞪了温瓷一眼,才对着陆臣衣无比感情充沛地道:“表哥,你受苦了。渺渺知道你一点也不爱这个挟恩图报的女人,只要你说句不愿,渺渺这就去求父皇取消你们的婚约!” 众所周知,一本小说里除了有温瓷这样的炮灰,还有诸多对男主一往情深的恶毒女配。 之前那个陷害温瓷的将军之女叶依依是,眼前这个抛着媚眼的夏渺也是。 夏渺是容妃和皇上的女儿,当朝六公主,性格长相那是一点也不随她妈。 从小被皇上娇惯长大,那叫一个嚣张跋扈。 夏渺深深爱慕着陆臣衣,所以无比痛恨温瓷,老是背着容妃偷偷警告温瓷不要痴心妄想。 对于夏渺的挑衅,温瓷只是边擦眼泪,边强颜欢笑似的提起唇角,“给六公主请安。” ——“啊公主!只要你能让我离开陆狗,你就是我亲妹妹!” ——“别光动嘴皮子呀,拿出你身为公主的尊严,来吧,请甩几百万两的银票暴风雨似的狠狠侮辱我,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噗。” 是那芝兰玉树,皎若明月的永安王世子,手抵着唇轻笑出了声。 第四章 她有罪,她馋陆臣衣的身子 http://.biquxs.info/

华丽堂皇的大殿中。 容妃在皱眉叹息,夏渺在表演苦情戏,温瓷在陪着她演。 而男主本人在干什么? 他笑出了声。 气氛整段垮掉,温瓷觉得她遇见了事业生涯的滑铁卢,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陆臣衣。 ——“笑个屁啊,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顺坡下驴,义正辞严铿锵有力地宣告:这个婚,本世子退定了吗!”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陆臣衣再次笑了一声。 温瓷:……累了,毁灭吧。 男主不苟言笑的人设都崩塌了,这世界还有救吗? 容妃和夏渺显然也对此感到很惊异。 夏渺已经沉迷于陆臣衣的盛世美颜中看呆过去,容妃柔声问道:“昭儿因何发笑?” 陆臣衣低垂着眸,纤长浓密的鸦睫翘起好看的弧度。 他微微勾唇,嗓音散漫:“明昭只是突然想起了幼时,姑母曾养过一只白猫。” 十几年前的事,但陆臣衣的记忆力很好,现在还能回忆起每个细节。 那只猫很漂亮,全身皮毛雪白,一双大眼圆润可爱。 被人抚摸的时候会幸福地眯着双眼,细声细气地叫唤。 心情不好时,则会挥舞着小爪子呲牙咧嘴。 奶凶奶凶的。 就像…… 他不由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指尖发痒,像不久前她细嫩的手指擦过他掌心的热度。 陆臣衣突然也挺想养一只猫。 听到他的话,连夏渺都不禁满头问号,容妃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说婚约呢!人生大事呢!你提什么猫你有事吗? 温瓷揣摩着她们的内心,猜测此刻殿内几个女人心中应该都同时循环播放着一句:你在说什么猪话??? 不过陆臣衣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离夏渺远了几步,声音冷冷淡淡:“不劳公主费心。” 温瓷等了半天,没等出下文,气得在心里骂骂咧咧。 陆臣衣低头看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太好,衬得他那双冷清清的眸里,也溢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从前对这桩婚事并无所谓,对他而言,娶谁都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听闻温瓷做得越来越过分,他也不会生出退婚的念头。 而如今,陆臣衣却忽然发现,事情和他想象得并不一样。 她似乎比他更希望婚约解除,但不知是何原因,无法说出口。只能故意让自己的名誉越来越臭,好让他心生厌恶主动解约。 叶将军之女的事情,昨夜陆臣衣派暗卫细致探查过,原来真的是叶依依设计陷害温瓷。 他到底哪里不好,哪点比不上那些逗乐的小倌? 让她宁愿故意装作不知,背上恶毒的名声,也要让这婚约作废。 陆臣衣眉心不自觉地拧起。 少年人的意气与骄傲,以及探寻背后原因的好奇,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别扭,让他就想和温瓷对着干。 她那么千方百计地想离开他。 那他偏偏就要留住她。 …… …… 宫女送上了糕点茶酒,容妃坐在上首。夏渺依偎在她身旁,用刀子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温瓷。 温瓷与陆臣衣同桌而坐,大雍民风开放,他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亲密一些也无妨。 感受到夏渺几欲吃人的视线,她心里长长叹息。 ——“别看了妹妹我也不想的,还不是你娘这媒人当得太称职。” “温瓷。”旁边忽然有人叫她。 温瓷偏头,对上陆臣衣一双似温柔含情的桃花眼。 他就那么凝望着她,墨色深邃沉迷,故意问:“你开不开心?” 温瓷非常敬业,满眼深情地回望着他:“能和明昭哥哥坐在一起,当然开心了。” 陆臣衣手举酒杯,刚喝了几口,唇瓣微微湿润。 朝她轻挑了下眉梢,眼尾斜飞,无端生出几分勾人的邪肆。 如同遥远的月色一下子落在手上,沾染了人间的尘。 温瓷咽了口唾沫。 她有罪。 她在这一秒,很馋陆臣衣的身子。 ——“可恶啊陆狗这样好欲!睫毛好长,皮肤好白,唇看起来好好亲的样子……” “咳咳咳!”陆臣衣猛地一阵咳嗽。 温瓷吓了一跳,连忙抚了抚他的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明昭哥哥,你没事吧?” 陆臣衣那张白净的脸上染上浅浅的红晕,眼角因刚刚剧烈的咳嗽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微微喘着。 他瞪了温瓷一眼,语喊警告:“不准乱想!” 温瓷有些疑惑地说:“我没有乱想呀。” 但对上陆臣衣的视线,只好乖巧点点头。 心里却不安分。 ——“怎么办,看起来更想把他欺负哭了。” 陆臣衣咬牙:“……温瓷!” 他脸上红晕不减,半晌,只是生硬地挤出一句:“这果酒虽甜,但后劲儿大,你少喝些。” 温瓷捧着酒杯乖乖点头:“好哦。” 奇怪,陆臣衣今天居然会关心她?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自然落入了容妃母女的眼中。 容妃心感宽慰。 她这侄子向来一副清绝出尘,不沾人间烟火的模样,让她很是忧心。 现在看到他和温瓷之间的关系似有亲近,容妃甚是高兴。温瓷虽然性子娇了一点,但确实是个好姑娘。 夏渺则要气炸了,恨不得当场给温瓷扎个小人。 一场小聚吃得很是“宾主尽欢”,最后容妃拉着陆臣衣语重心长地嘱咐许久,才挥一挥衣袖,送二人离开。 陆臣衣先送温瓷回了温府,临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此次学院考核,不可缺席。” 温瓷刚嘟起嘴眨巴了两下眼,陆臣衣便道:“不许哭。” 她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温瓷很难过,她只是想做个作天作地的小白莲而已,为什么还要经历考试这种东西? 京中贵族适龄子女,都会就读于兰亭书院。 院长是上一任太傅,德高望重。 对男子而言,这是以后官场上的人脉。 对女子而言,这是以后宅院间的人脉。 对温瓷而言,这是折磨。 什么琴棋书画诗礼仪就不说了,还要比骑射! 她是压根儿不会。 每次去骑射场上都被人取笑,温瓷能受这气? 所以去年考核她直接翘了。 把老院长气得是吹胡子瞪眼,一封告状信直接送到了皇帝面前,闹得人尽皆知。 温瓷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次要不要狠狠心把自己腿给敲骨折,请个病假? 陆臣衣:“……” “不许想些歪门邪道,”他无奈地轻声叹息,“离考核还有一个月,我教你。” 第五章 心猿意马 http://.biquxs.info/

不对劲。 夜里,温瓷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也没能睡着。 她觉得陆臣衣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原著里,前期他是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孤绝又漠然,后来遇见了女主以后才慢慢改变。 但是他今天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教她骑射! 听听,这是陆臣衣该说出来的话吗? 哪怕是去年她逃了考核,连累他也遭人取笑时,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无碍”。 如果不是系统再三保证,温瓷都觉得陆臣衣是不是也被人穿了。 或许,他只是客气一下? 系统:“顺便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由于剧情改变,您在书里的番位成功由炮灰提升为女三十六号。” 温瓷怒:“这算什么好消息!” 忧愁,婚约一日不解,她就一天下不了线。 更忧愁的是,翌日一大早,温瓷就被小桃叫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穿衣洗漱,刚刚打开房门,就被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把抱住。 小团子抬起圆润可爱的脸,朝她笑得很甜:“阿姐!” 温家小少爷,刚刚四岁的温思蘅。 温瓷的父亲,是常年镇守西南的飞鹰大将军。母亲则在两年前为了救容妃,挡了刺客一刀,意外逝世。 所以大多数时候,温府里通常只有温瓷和温思蘅相依为命。 温瓷清醒了,一把捞起小团子抱在怀里,笑着问:“阿蘅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温思蘅奶声奶气地说:“因为世子哥哥说,要带阿蘅和阿姐出去玩儿。” 温瓷受到了惊吓:“谁?” “世子哥哥呀,喏,”小团子伸出小短手,指了指庭院门口的方向,“他早就来了。” 温瓷颤巍巍地顺着看过去,果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目。 草(一种植物)。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差点宕机,“明昭哥哥?” ——“陆狗你来真的?!” “到考核前,每到休沐日,”陆臣衣拍了拍袖口的浮灰,睨她一眼,“我都会来温府接你去训练场。” 温瓷:“……好。” ——“我真傻,真的。我单以为陆臣衣只是不像个人,没想到他是真的狗。” 陆臣衣额角一跳。 他走到温瓷跟前,“不过今日便算了。” 伸手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温思蘅,“我答应了带阿蘅出去玩儿的。” 温瓷眼睁睁看着温思蘅在他怀里欢呼:“好耶!我最喜欢世子哥哥了!” ——“可恶的小叛徒。” 陆臣衣轻勾起唇,问的是温思蘅,瞧的却是她:“那阿姐呢,喜不喜欢世子哥哥?” 春日清晨的光并不热烈,洒在少年郎君的身上。 像昆仑山巅的白雪,染上了一簇暖金。 他就这么掀起长睫看她,桃花眼微微弯起动人的弧度。 原本清而冷的声色,也因略微压低,显出一丝别样的温柔来。 温瓷呼吸一窒,极为勉强地错开视线。 ——“麻麻有人色诱我qwq” 陆狗怎么回事,越长越好看干嘛! 小思蘅一脸郑重其事地回答:“当然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阿姐有多喜欢世子哥哥……唔唔唔……” 温瓷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可以闭嘴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看见少女微红着脸内心崩溃叫成一团的模样,陆臣衣不由唇角微勾。 有点可爱,他想。 …… …… 出门时,温瓷正准备从小桃手里接过幕篱,陆臣衣抬手拦住,问:“你喜欢戴这个?” 幕篱是用来遮挡女子面容,长长的轻纱从头到脚掩得严严实实。 热了不透气,行动也不方便。 温瓷自然不喜欢,诚恳地摇了摇头。 陆臣衣道:“那便不戴了。” “可……”温瓷略有迟疑。 她倒是没有什么女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的死板理念,只是顾及着陆臣衣。 “我不在意这些,所以和我一起时,不必太过讲究。” 他似是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望着她淡声开口,“按你的喜好便好。” 温瓷忽然有点明白陆臣衣为什么能当男主了。 瞧瞧这尊重女性的思想觉悟,领先这个世界好几百年! 她顿时看他顺眼不少,欢欢喜喜地丢掉幕篱,登上马车,“好!” - 陆臣衣要带她们去的地方似乎有些远,马车行驶了大半天,温瓷掀起帘角看了眼,已经出了城。 “明昭哥哥,我们到底去哪里呀?” 陆臣衣漫不经心地沏着茶,“到了你便知道了。” 温瓷暗道一声装逼。 小思蘅正是好动的年纪,在马车上闲不住,跑去缠着驾车的暗卫。 温瓷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陆臣衣那双修长优美的手发呆。 没多久,就打起了呵欠。 “想睡便睡一会儿。”陆臣衣头都没抬地说。 清淡的茶香弥漫,少年俊逸的面容,在袅袅烟雾中半隐半现,更添了几分仙气。 温瓷看着他这样,便又想作怪了。 她故意靠近陆臣衣,趁他没注意,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几乎是瞬间,陆臣衣整个人都僵直住。 “……你做什么?”他声音发紧。 温瓷眨眨眼,笑得狡黠,软着声音喊:“明昭哥哥,借我靠一下嘛。” 陆臣衣刚动了动唇,“不……” ——“快!快用力推开我!大声斥责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和本世子的婚约!” ……原来还没死心。 于是陆臣衣原本要拒绝的话在喉间滚了一圈,变成了:“不必客气。” 温瓷:? 她真心实意地疑惑了。 她甚至想摇着陆臣衣的脑袋,对他吼“蚂蚁竞走十年了,你清醒一点!” 但她有人设。 所以温瓷此时骑虎难下,只能比陆臣衣更僵硬地靠在他的肩上,“明昭哥哥,你真好。” ——“好就好在他mlgb的(一个表情包)。” 陆臣衣听不懂。 但他眼下已经无暇去分析她的心声,因为少女离得太近。 春日的衣裳都很轻薄,他能感受到肌肤切实贴在一起的温热。 阵阵幽香钻入鼻中,很特别的味道,甜,却不腻。 太近了…… 陆臣衣觉得被温瓷靠着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他自有记忆以来,从没有跟哪个女子这么亲密地接触过。 陌生的热意一点一点蔓延过各处肌肤,有点酥,又有点痒。 陆臣衣头一次如此透彻地理解了“心猿意马”这个词。 第六章 我在这里,你绝不会出事 http://.biquxs.info/

他在那里神思不定,而引起这些的罪魁祸首,竟然真的脑袋一歪,枕着他的肩沉沉睡过去。 陆臣衣险些气笑了。 听着小姑娘浅浅的呼吸声,他无声地轻轻一叹。 背起了清心咒。 - 马车刚刚停下,温瓷便悠悠醒转。 她揉了揉残留着几分朦胧睡意的眼,愕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滚进了陆臣衣怀里。 隔着身上盖着的一层薄薄的毛毯,陆臣衣几乎半搂住她,另一手握着书卷,慢慢地看着。 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陆臣衣头也没抬地道:“醒了。” 温瓷仰头看他。 少年郎君的眉眼清冷,眼角下却生了一颗朱红小痣,无端勾起几分缠绵悱恻。 她还有些懵着,慢了一拍回答:“醒了。” “那便起来吧,”陆臣衣将手上的书扣在小几上,“我们到了。” 他此刻从容又淡定,好像一路抱的并不是温香软玉,而只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宠物。 温瓷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惊奇地发现陆臣衣不仅没有把她甩开,连耳朵都没红。 她陷入了沉思。 是她最近太过安分守己,让陆臣衣没那么讨厌她了吗? 温瓷那颗搞事情的心蠢蠢欲动。 陆臣衣下车的动作一顿,微不可察地无奈摇头。 “下来。”他向她伸出了手。 这会儿又不是在宫里,旁边也没有容妃娘娘身边的人,用不着做戏。 温瓷觉得,下马车还需要人扶,你属实是在瞧不起我。 她动作轻巧地跳下马车,稳稳落地,仰起头朝陆臣衣一笑。 圆润明亮的一双眼里写满了“我厉害吧,快夸我!” 陆臣衣:“……” 他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去牵住等在一旁的温思蘅,头也没回地对温瓷说:“跟好。” 温瓷落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踩着他的影子。 ——“哼,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陆臣衣哑然失笑,哪里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他们来的地方,竟是一片宽阔的平原。 碧蓝无垠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春风拂过,绿草悠悠摇曳。不远处马蹄声阵阵,似乎有人在放声高歌,自由又豪壮。 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时,心情也不由变得平静下来。 小思蘅双眼发光地“哇”了一声,很少出门的温小少爷发出了土包子似的感叹:“阿姐,这里好漂亮呀!” “这是哪里?”温瓷问。 陆臣衣答道:“原是给京中子弟圈出来的猎场,后来荒废了,改为了青云军的训练场。” 青云军,是陆臣衣统领的军队。 温瓷听到这里,忽然心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明昭哥哥,我们今日是来游玩的吧?” “嗯,”陆臣衣散漫地应了一声,掀眸看她,似笑非笑地接着说,“带你们去骑马玩,好不好?” 温瓷麻了。 ——“我可以拒绝吗?” 果然还是为了让她练骑射吧! 她垂死挣扎:“阿蘅还小,万一摔了怎么办?” 小叛徒温思蘅一本正经地说:“阿蘅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不怕疼的。” ——“我怕好吗!你到底是谁的弟弟呀!” 陆臣衣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一把清润雅致的好嗓子,说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可恶:“我像阿蘅这般大时,已经会开弓射箭了。” “大雍先祖本就是在马背上打来的天下,身为我朝男儿,自当继承先人的血性。” 一番话听得温思蘅是热泪盈眶,恨不得现在就扑腾着小短腿爬上马背。 温瓷则想现在就送陆臣衣去见先祖。 ——“你个挂狗怎么有脸跟阿蘅比的啊,知不知道什么叫男主光环!就像你不知道大雍只有八万多只白虎,而南疆就有四千七百多万只蛊虫,如果蛊虫决定入侵大雍的白虎,那么每只白虎要面对五千五百二十九只蛊虫。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陆臣衣:“……” 她那小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清冷卓绝的世子殿下再次感受到一股难言的无力感。 他深深呼吸,打了个手势,旁边立刻有人将马匹牵了过来。 那是一匹纯黑色的马。 鬃毛色泽光滑,高高地扬起脖子,打了个响鼻,看起来很是威武。 陆臣衣对温瓷唤道:“你过来,摸一摸。” 温瓷不敢。 她刚穿来的时候也想过练好骑射的。只是第一次学骑马,就遇上了马匹突然发狂,被狠狠摔飞了十几米,半个月没下来床。 自此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这是我的坐骑,它叫难越,”陆臣衣放缓声音,“你别怕,它不会伤你。” 温瓷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才伸出手试探性地放在黑马的鬃毛上。 触感很柔软,她顺着轻轻抚摸了几下,难越发出几声愉悦的嘶鸣。 等她收回手时,它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温瓷的手心。 陆臣衣垂眸,也有几分惊讶:“难越很喜欢你。” 这马是陪他出生入死的战马,脾气傲得很,很少会对除他以外的人表露出这样的亲近。 温瓷闻言,再看着这马,果然放松了许多。 僵直的身子慢慢松懈下来,她又抬起手抚摸着难越,骏马欢快地再次嘶嘶了几声。 温瓷唇边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点笑意。 见她习惯,陆臣衣便道:“上马。” 温瓷顿了顿。 少年清冽的声音,细致而简扼地讲述着上马的诀窍。 温瓷只好紧抿着唇角,按着他所说,动作生疏又紧张地翻身上马。 好在难越很乖,一直表现得很温顺,她心里的恐惧顿时消减不少。 坐在马背上和站着能看到的视野截然不同,温瓷只觉得天地一下子宽阔起来。 陆臣衣牵起缰绳缓步走在前方,“你先找找感觉。” 等温瓷差不多适应之后,他道:“我松手了。” “别。”温瓷慌忙喊住他。 陆臣衣回头看她,见她秀丽的小脸上止不住的仓皇,捏着马缰的手指绷得很紧。 “莫怕,”他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我在这里,你绝不会出事。” 温瓷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好像世间所有颜色都渐渐淡去,只有眼前的少年,一双深墨色的眸子里落满星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陆狗这一刻的安全感真的爆棚了。 “好。”温瓷应了,鼓起勇气扯着缰绳,轻轻夹了夹马腹。 第七章 夏连景 http://.biquxs.info/

难越很快给予回应,缓缓动了几步。 陆臣衣道:“你可以快些。” 对上他那双浓黑深沉的眼,很奇特的,温瓷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她试着放松身体,回忆着陆臣衣说的那些骑马的技巧,加重了握马缰的力度。 难越撒开马蹄小跑起来,随后越来越快。 耳畔风声猎猎,像被风所追逐,又像在竭力驾驭着风。 温瓷逐渐感受到了在马背上驰骋的快乐,她眉眼弯弯,嘴角也扬起欢快的笑意,回过头对陆臣衣喊:“明昭哥哥,我好像会了!” 陆臣衣站在原地,看见少女高坐马上,回首朝他一笑。 不同于平常里刻意装出的乖巧的笑,她此时的眼角眉梢,尽是真挚而热烈的明媚。 温瓷一定不知道她现在有多美。 温热的阳光簌簌铺满整个平原,倩草如丝,骏马飞驰,如同一幅绝佳的风景画。 而那白衣的少女,便成了画面中最动人的一个点。 温思蘅拍着小手,满是羡慕地大喊:“阿姐!我也要玩!” 陆臣衣跟着很轻地笑了一下,他正欲出口让她小心些,却见难越不知为何忽然躁动起来。 温瓷显然也感受到了。 难越狂乱地打了几个响鼻,猛地撂开前蹄往前蹿去。 突遭巨变,她之前被狠狠摔下马的惨痛记忆随之翻涌滚出,手足无措地拉紧了缰绳。 但她越是拉得紧,马儿吃痛,便越是狂躁。 “阿姐!”温思蘅尖叫着。 陆臣衣神色猛地一沉,一把扯过旁边的一匹白马骑了上去。 长鞭挥动,白马飞奔而出,如同一道奔雷疾驰到了难越的身边。 前方有一棵高大的樟树,陆臣衣身形一闪,借着马背踩到了树梢上。 脚下轻功运转,借力快准狠地跳到了难越身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温瓷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臣衣已经稳稳地落在她的身后。 “温瓷,马缰给我。”他沉声说。 温瓷尚有些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紧紧捏着缰绳。 看见她瓷白的肌肤被磨得通红,他顿了顿,声音温和了稍许:“我在,别怕。” 她终于回过神来,将马缰松开,任由陆臣衣去掌握。 陆臣衣一手半环抱着她,一手紧拉着马缰,难越躁动地嘶鸣,似乎想要挣扎,但终究还是被陆臣衣牢牢掌控住。 慢慢地停了下来。 “没事了。”陆臣衣道。 温瓷冷静下来,皱着眉道:“好奇怪呀,难越怎么会突然发狂?” 这个问题,陆臣衣也不能回答她。 他从十三岁开始进军营,难越一直跟着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样失控的情况。 温瓷却似乎发现什么,微微弯下腰,抚摸着难越的马头。她的指尖下移,触到一点轻微的尖锐。 “明昭哥哥,”她唤陆臣衣,“你看,这是什么?” 在黑色的鬃毛间,隐隐闪着一点光亮。 ——那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陆臣衣将温瓷从马背上抱下来,然后动作细致而缓慢地取出那根针。 他的脸色逐渐冷沉如冰。 几乎是瞬间,陆臣衣就明白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温瓷跟着去看。 离得不远的地方,那里栽着株桃树,风掠过,似乎也带着桃花的香味。 而在树下,则站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他们团团围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人,那人比陆臣衣年长一两岁的样子。 他有一张极为温润俊秀的脸,握着把折扇,眉眼弯成愉悦的弧度。 见陆臣衣看过来,他甚至扬起一抹十分温和的笑容,朝陆臣衣颔首示意。 “夏连景。”陆臣衣神色冷冽地吐出那人的名字。 “安王?”温瓷一下子悟了。 那不奇怪了。 这的确是那个神经病能做出来的事情。 夏连景,当朝五皇子,受封安王。书中的反派之一,表面温润如玉的伪君子。 他生母只是个宫女,所以并不得皇帝宠爱。宫里的人都惯会见风使舵,夏连景小时候过得非常凄惨。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于是夏连景变态了,他成了个心狠手辣的黑莲花。 扭曲的心理,让他对自幼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陆臣衣,产生了强烈的恶意。 只要能让陆臣衣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我们走。”陆臣衣皱了皱眉,对温瓷道。 他倒不是怕了夏连景,主要是温瓷现在在这里。他怕夏连景针对不了他,就对她下手。 就像刚刚让侍卫对难越动手脚,差点害温瓷摔下马一样。 但夏连景哪里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开。 “明昭。”夏连景抬高声音,朝着二人走过来。 片刻,站定,不急不缓地笑道:“怎么?见了本王,也不和本王打声招呼吗?” 他这么说了,陆臣衣和温瓷自然不好再装没看见。 “见过安王殿下。”温瓷侧身行礼。 陆臣衣没动,只是眉骨略抬,淡声问道:“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演武场来?” 夏连景幼时落水,落下了病根,常年疾病缠身。 因此,他通常都是在安王府里暗戳戳地给陆臣衣使绊子,鲜少出门,更别提是这种打猎训兵的地方。 见他不曾弯腰行礼,夏连景眸色微暗,面上还是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今日天气甚好,便想出来走走。” 温瓷腹诽,那您这走得可真是够远的。 分明是听到陆臣衣要出城见青云军的消息,放心不下,亲自来查探罢了。 安王心比天高,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妨碍他做梦。 几年前太子病逝后,当今皇帝便一直没有立下皇储。 如今几个皇子都到了争权夺利的年龄,羽翼渐丰,磨刀霍霍向东宫。 不论对谁而言,陆臣衣都是想要拉拢的一大助力。 因为在他的身后,不仅有永安王府,还有一支刀山血海里磨练出来的青云军。 但不包括安王。 夏连景绝不可能笼络陆臣衣,他恨不得陆臣衣跌落尘埃,遭千人踏万人踩才好。 而且夏连景跟有被害妄想症一样,一直觉得永安王府会谋反,所以对陆臣衣的消息,尤其是牵扯到青云军的,都极为警惕。 “温姑娘。”夏连景的视线忽然转到了温瓷身上。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却让温瓷产生了极为不舒适的感觉,仿佛阴冷的蛇爬过后背。 夏连景微笑,眼里暗光明明灭灭:“刚刚你骑马的样子,真的很美。” 美到,甚至让他生出了想要狠狠摧毁的欲望。 第八章 这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强烈 http://.biquxs.info/

温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多谢殿下夸赞。” ——“啊啊啊神经病离我远点啊!” 夏连景的目光从她的眉眼,一直扫过饱满的红唇,微微眯了眯眼。 他从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陆臣衣有个这么漂亮的小未婚妻。 夏连景还想再看,眼前一花,陆臣衣已经稳稳挡在了温瓷身前。 少年郎君身姿高挑,轻而易举地将身后的姑娘遮了个严严实实。 本就清冷的容颜,此刻更是如浮寒冰,凉意仿佛能直直冻到人的心尖去。 他直勾勾地盯着夏连景,一字一句地道:“殿下请自重。” 陆臣衣怎么说也只是臣子,而夏连景是皇嗣,这样的态度已然算得上是轻慢。 但他看起来竟然没有半点生气,反而笑得更欢快了几分。 “明昭何必如此紧张,”他弯唇一笑,“本王不过是真心欣赏温家小姐罢了。” 这句真心,听得温瓷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记得,书里第一个这么被夏连景“真心欣赏”的美人,是个在扶风楼卖艺的琵琶女。 后来,他让人将那琵琶女的双手砍下,涂蜡保存,放在暗室里把玩。 ——“救命!那他夸我漂亮不会把我的皮给剥了做成人偶吧!” 代入感太强,温瓷已经开始害怕了。 “阿姐。”身后,温思蘅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温瓷的腿。 他以为温瓷现在瑟瑟发抖是因为刚刚在马上受了惊吓,踮起脚用小手拍着她的背,满是认真地说:“阿姐别怕,阿蘅会快点长大,好好保护阿姐的。” 呜呜呜这是什么小天使,温瓷又被治愈了。 她心里的害怕惶恐,被陆臣衣一览无遗。 陆臣衣神色冷凝,看着夏连景的目光幽暗了几分。 他从前只知道夏连景这人表里不一,总是和他对着干,却不想,这人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本王见刚刚温小姐似乎在学骑马,可那马儿看起来桀骜不驯,”夏连景温和一笑,“本王刚得了一匹温顺的母马,便送与温小姐吧。” 他勾了勾唇角,“宝剑赠英雄,宝马,自当配美人。” 又是那种柔和到近乎黏腻的腔调,毒舌吐信一般,暗藏阴冷与危险。 夏连景再如何,也是个王爷,温瓷没办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从陆臣衣身后走出半步,俯身行礼道谢。 纵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阵隐含灼热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 ——“就很烦。” ——“难道长得美也是一种错吗?” 温瓷暗戳戳吐槽着,袖口忽然被人扯了扯。 她诧异地循着看过去。 陆臣衣看都没看她,手却精准无比地穿过她的衣袖,牵住了她。 少年的眉眼是冷的,手心也是微凉的,哪怕是在这晴光潋滟的春日,依旧沁着丝丝冰凉。 但她的手是热的。 两相触碰,成了交缠的指缝间,隐秘而暧昧的温热。 “殿下若无别事,我和瓷瓷便先告退了。” 他刻意咬重了“瓷瓷”二字,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亲近。 温瓷忍不住抖了抖。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陆臣衣这么叫她。 夏连景看着陆臣衣带着温瓷姐弟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三人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 他脸上一直挂着的温煦笑容,才慢慢消失。 日光明亮而温暖,却好像一点也照不到他的身上。 夏连景若有所思地道:“还以为陆臣衣是个铁石心肠做的人。” “想不到,到底难过美人关。” …… …… 走出一段距离后,温瓷道:“明昭哥哥,我们回去了吗?” 边说着,便不着痕迹地将手从陆臣衣掌心抽出。 骤然一空,陆臣衣怔了怔。 他轻轻“嗯”了一声,道:“这里闲人太多,看了惹人心烦。” 温瓷:我怀疑你在内涵夏连景,但我没有证据。 坐上马车后,温思蘅年纪小,这么一早上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窝在温瓷怀里睡了过去。 温瓷很清醒,因为她手贱地撩开窗帘想透透气,然后一眼看见了策马而立的夏连景。 他遥遥朝她一笑,嘴角上扬起势在必得的弧度。 温瓷“啪”地把帘子放了下来。 ——“看见夏黑莲的笑我就瘆得慌,人长那么好看,可惜脑子有大病。” 陆臣衣翻动书页的动作极轻地顿了顿。 好看吗? 他暗嗤一声,觉得温瓷的眼光实在不行。 又听她说。 ——“这么一比,陆狗好像也还可以,虽然喜欢装逼,但起码三观没歪。” 陆臣衣:“……”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她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瓷瓷。”他眯起眼喊。 温瓷一时没反应过来,陆臣衣又唤了一声。 她像只受惊的猫,一双眼瞪得浑圆,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陆臣衣看着她这副晴天霹雳的样子,不由真心实意地轻笑了一声。原本他也很难接受的称呼,好像也变得顺口起来。 ——“卧槽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刚刚在夏连景面前装样子就算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陆臣衣还这么亲密地喊她。 温瓷不理解。 她僵硬地道:“明昭哥哥,你怎么……?” “怎么,”陆臣衣抢先一步,慢条斯理地看着她道,“不喜欢我这么叫你?瓷瓷不是很喜欢我吗。” 温瓷一哽,人设差点绷不住。 娇羞万分地捂住半边脸,“喜欢的,只是不大习惯。” ——“喜欢你个头,看来疯病是会传染的,才和夏连景相处那么一会儿,陆臣衣也这么不正常了!” ——“完了,陆狗不会真的觉得,我爱惨了他吧?” 陆臣衣就静静地看着她演。 他想,或许他真的病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这心口不一的姑娘,有一点可爱呢? - “明昭哥哥再见!” 马车刚到温府门口,温瓷就抱着温思蘅,飞奔着逃离陆臣衣的视线。 受不了了。 温瓷跟系统吐槽。 陆臣衣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的高冷人设呢? 分明以前都当她是空气人的,现在一声接一声的“瓷瓷”,听得温瓷想原地去世。 难道说,是夏连景的出现刺激到了陆臣衣? 系统有模有样地和她一起分析:“据原剧情来看,男主的确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破案了,原来是男人该死的胜负欲强烈。 第九章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http://.biquxs.info/

系统:“顺便再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 温瓷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系统用它平平无奇但又莫名幸灾乐祸的声音继续说着:“宿主的番位提升到了女二十八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温瓷:“我@#¥%&@*……” 她觉得这样不行。 这几日,陆臣衣明显没有那么讨厌她了,一定是因为最近她不够作。 她得去搞点事。 温瓷把近来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一遍,最终在纸上圈下一个名字。 ——叶依依。 …… …… 翌日。 温瓷摩拳擦掌地去了兰亭书院。 刚刚到门口,就听见少女细软的嗓音,嘲讽地开口:“哟,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喜欢拿簪子划伤别人脸的温家小姐吗?”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温瓷挑眉,看见说话的人是浮洲郡主薛颂安。 作为大雍朝唯二的异姓王,镇北王的女儿,薛颂安的身份可以称得上尊贵无比。 甚至能和皇宫里的公主相比。 不巧,薛颂安正是叶依依的闺中好友。 “大胆!温瓷,见了本郡主竟然不行礼!” 开始了开始了,温瓷在陆臣衣面前装了好几天乖,没来刷作值,还有点小激动。 “郡主,”她不急不慢地道,“此处乃是书院,是学德明识之地,本就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兰亭书院的许多先生都出身草芥之间,郡主是否也要要求他们下跪行礼呢?” 薛颂安被怼得哑口无言。 半晌,她沉下脸:“温瓷,你怎么还有脸来书院的?” 放在往常,温瓷只会当做没听见,懒得理她。 但今天不同,她是来搞事情的。 因此,温瓷笑吟吟地回望着薛颂安,镇定反问:“郡主说得哪里话,我为何不敢来?” 见她毫无悔改之心,薛颂安更气,涨红了脸:“你都差点把依依的脸毁容了!试问,你这般恶毒的女子,如何配与我们就读一所书院!” 四周早有看热闹的人为了起来,一听这话,人群里顿时飘过一个声音:“温瓷滚出兰亭书院!” 一声起,声声起。 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喊得是声嘶力竭,群情激昂。 温瓷不高兴了。 讲道理呢,你们搞什么人身攻击。 “可是没办法呀,”她悠悠一叹,“我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我进兰亭书院是圣上亲下的旨。” 她眉眼弯弯,“你们若是有意见,大可去找圣上理论。” 那些刚刚还高喊口号的人,顿时就像被掐住了喉咙的鸡,声音戛然而止。 开玩笑,她们不过是群闺阁小姐,哪里能那么轻易面见天颜。 温瓷此话不假。 兰亭书院并非只要身世高贵就可以进的,还需要入院考核。 以当初的绣花枕头温小姐来说,绝对是考不进来的。 她的老父亲就在回京述职的时候,用自己的战功,为自己女儿换来了一个免试入学的机会。 俗称走后门。 走的还是皇帝的后门。 众人面面相觑,假装哑巴。 温瓷:呵,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她笑盈盈地转向仍然一脸不服气的薛颂安,“郡主要试试吗?” 薛颂安自然不可能就为了这么一点事,就闹到皇上面前。 但她又实在看不惯温瓷洋洋得意那劲儿,恨声道:“不过是个坐吃山空的败家纨绔,有什么好得意的!飞鹰大将军何等人物,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实在令家里蒙羞!” 哟呵,比打嘴炮? 温瓷心平气和地问:“还请郡主解释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还用说?你恶毒至极。推依依下水,害她感染重病,现在还不能下床!”薛颂安眼中满是怒火,“你还想用簪子将依依毁容,若不是丫鬟正好经过,恐怕真叫你得手了!” 温瓷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她甚至弯了弯眼,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 “郡主所言,可有证据?” 薛颂安滞了滞,又提高声音道:“是依依和我说的,难道依依还能骗我不成?” 温瓷同情地看着她,傻孩子,被人当成枪使了都不知道。 “那不过是叶依依的一面之词。当日的事,只有我和叶依依在场。”温瓷笑了一下,“她说我想害她,我还说她是想陷害我呢。” “不可能!”薛颂安下意识反驳,“依依怎么可能会陷害你。” 温瓷道:“如何不可能?郡主怎么不想想,叶依依长得有我好看吗,至于让我想去毁容?” 这倒是实话,平心而论,温瓷就算是花瓶,也是京城贵女中最好看的花瓶。 薛颂安迟疑了一下:“那丫鬟……” “那是叶依依的丫鬟,当然向着她的主子。” 薛颂安看起来没有最开始那么咄咄逼人,全然进入了温瓷的节奏:“可依依,为何要诬陷你?” “很简单,因为她嫉妒我。”温瓷认真地说。 她眉眼弯起的时候,若四月间山寺旁初初盛开的桃花,天真又娇软的,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叶依依嫉妒我,和明昭哥哥有婚约。” 一听这话,薛颂安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温瓷觉得她多少有点不尊重自己了。 合着她刚刚费了半天口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比不上一句和陆臣衣有婚约? 男主光环,恐怖如斯。 她又加了个猛料:“郡主不信我,也该信明昭哥哥吧。以他的手段,必然能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若是此事是真的,明昭哥哥怎么可能不和我退婚呢?” 没想到陆狗当时抽风反悔,反而成了温瓷此时最好的论证。 薛颂安神情猛地一变。 是她忘了这茬。 永安王世子光风霁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做出这样害人狠毒的事? 但那日他确实去了温家,却没退婚…… “依依竟然……”薛颂安脸色一白。 多年好友,叶依依竟然骗她? 看她和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还有点小可怜。 但温瓷不是来做知心小姐姐的。 她是个小作精,怎么能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温瓷抬起楚楚可怜的眼,对薛颂安道:“我知道郡主今日是受了小人蒙骗,才对我口吐恶言,我不怪郡主。” “只愿郡主日后长点脑子,莫再做出什么有辱镇北王府家风之事,令镇北王蒙羞啊。” 硬是将先前薛颂安的话原样奉还,听得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紫,呐呐地瞪着温瓷说不出半个字。 她不爽。 温瓷爽了。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第十章 学霸与学渣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http://.biquxs.info/

温瓷神清气爽地进了兰亭书院的门。 发现叶依依还称病告假在家,让她觉得有点可惜。 毕竟叶依依是唯一一个,能和她的小白莲演技有得一拼的人。 她本来还想今天跟她一起碰一碰,最好众目睽睽之下闹出点什么大事,传进陆臣衣的耳朵里。 无趣。 温瓷撑着下巴发呆。 “温瓷,”旁边有人蹿了过来,满脸写着求八卦,“听说你刚刚在院门口把薛颂安狠狠怼了一顿,你出息了,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温瓷偏头看去。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张讨喜的圆脸,肤色偏白,可爱的大眼里闪烁着吃瓜的光芒。 是她的同桌兼表姐——姚兰。 “你刚刚没出去看吗?”温瓷有些奇怪,她这表姐平生最爱好看热闹。 刚刚书院门外围着那么多人,这般喧杂的场面,姚兰不可能不在啊。 提起这个,姚兰一脸痛惜之色:“我今日来得太早,趴在桌上补觉呢!” 一睡醒就听边上的人在讨论温瓷,没想到竟然错过了如此精彩的吃瓜名场面! 姚兰悔不当初。 温瓷就将刚刚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末了,她还不忘装可怜:“都是郡主对我偏见太深,才会受了别人误导。” “帅啊姐妹!”姚兰听得双眼放光,只恨没能亲眼看见薛颂安的吃瘪现场。 “我就知道,你虽然成天娇气又做作,但不是能做出毁叶依依容这种事的人!”她豪迈地拍了下温瓷的肩头。 温瓷一哽。 被夸了,但又好像没有完全被夸。 “对了姐妹,”姚兰吃完了瓜,看着温瓷真诚发问,“先生前几日布置的三篇文章,你写了吗?” 温瓷人傻了。 啥? 作业? 她忽然知道叶依依为什么还称病在家了。 大意了,光想着来刷人设,忘了这一茬。 姚兰见她神情呆滞,就知道她肯定没写,满怀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你真勇啊,那可是马老先生的功课。” 马老先生,兰亭书院第一死板的儒生。 上敢骂院长,下说教乞儿。只要是不合规矩的事被他看见,少不了得挨一顿痛批。 完了,到时候他肯定得罚自己到院门口罚站。 接受众人耻笑鄙夷的注目礼。 温瓷只是想当作精,并不想做白痴。 她一把抓住姚兰的手:“马先生的课是哪一节?” “这堂术算过了就是。” 姚兰盯着她,“姐妹,你不会想现在赶吧?三篇,每篇三千字,你能这么文思泉涌吗?” 温瓷显然不能。 所以她决定找外挂。 - 兰亭书院分为男院和女院,两个院子交界处,是一片桃树林。 绿草幽幽,桃花纷扬。 因为经常有一些看对眼的男男女女,会悄咪咪地在这里花前月下,因而又有个别称为“情人林”。 温瓷正站在林子里焦急地等待着。 这个时辰正是上课的点,所以桃树林里安静极了,并无旁人。 踩到枯木枝叶的声音便格外清晰,听见声音,温瓷喜出望外地抬起头。 看见来人,一双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儿:“明昭哥哥!” ——“陆狗救我!”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看见陆臣衣。 是的,陆臣衣也在兰亭书院。 不过她是来读书的。 他是来教书的。 大概是她非比寻常的热情,令陆臣衣脚步不由顿了顿。 “何事?” 温瓷期期艾艾地把事说了,拉着他袖子撒娇:“明昭哥哥,你帮帮我吧。” 陆臣衣下意识皱了下眉。 帮她赶功课,这事是不对的。 可他对上温瓷的视线,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四周很静,只有徐徐的风声。 少女眨巴着眼看他,期许又小心的眼神,似乎在那一刻,她的世界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见他久久不应,温瓷心里着急,把这几年演小白莲的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眼眶迅速红了一圈。 “别哭。” 她还没开始正式表演,陆臣衣出声打断了她。 他似乎叹了口气,声色浸着早春的湿润。 陆臣衣道:“下不为例。” 温瓷觉得她一定疯了,不然她怎么会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丝无奈又纵容的宠溺。 必不可能! “明昭哥哥,你真好!”温瓷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欢欢喜喜地告诉陆臣衣那三篇文章的要求。 她双手虔诚地捧上纸笔。 陆臣衣边写,她就边在一旁吹彩虹屁。 ——“害,如果不是真的菜,谁愿意当舔狗呢。” 然后陆臣衣忍无可忍,让她闭嘴。 温瓷只好安安静静地充当花瓶,看着他仿造自己的笔迹,下笔如有神。 他靠着树而坐,纸张铺在膝盖上,手腕抬动,便在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墨字。 陆臣衣写得很快,也很认真,这时的他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魅力。 温瓷还是第一次见他写文章的样子。 浓密如鸦羽的长睫,投在眼下淡淡的阴影。他紧抿着薄唇,眉峰微微蹙起,似在思考。 全然一个矜贵又清冷的世家公子,甚至带了几分书卷气。合该白衣绥带,立于浮舟之上,在江南的碧波里吟诵诗篇。 叫人难以想象,他领着兵在战场杀敌会是什么样子。 温瓷看入了迷。 直到陆臣衣停笔,问她:“没有了吗?” 她回过神,并从他的眼神里清晰地读出了两个字:就这? ——“学霸与学渣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装逼。” “没有了。”温瓷摇头。 陆臣衣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用石头压在一边晾干。 做完这些,他抬眼看她:“你今日和浮洲郡主起了纷争?” 消息传得有够快的呀。 温瓷暗喜,哼了一声,面露不愉地开口:“是她先骂我害了叶依依的。” ——“快说难道骂得不对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陆臣衣沉吟片刻,点头:“是她不好。” 温瓷:? “然后我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嘲讽她没有脑子。” ——“快说我做事太过任性怎堪世子妃之位!” 陆臣衣道:“骂得轻了。” 温瓷:?? “我,我很生气,”她犹不死心,“甚至……甚至想打她!” 这回,陆臣衣终于皱了眉:“不可。” 温瓷眼前一亮。 陆臣衣在她暗含期待的眼神中缓声开口:“小心伤了手。” 温瓷:??? 第十一章 你未婚妻又惹事了 http://.biquxs.info/

离谱。 真的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真的是陆臣衣说出来的话吗? 温瓷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明昭哥哥,”她一脸恍恍惚惚,“你不觉得我做的有些不太好吗?” 陆臣衣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 最终,得出结论:“是有一些。” 如同一点火星,再次燃烧起温瓷心中的希望。 她双眼亮晶晶,追问:“那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好?” 陆臣衣一本正经地道:“我听了浮洲郡主的兄长,薛颂谨的转述。” “你一开始便错了。” “浮洲郡主冲动易怒,易受他人煽动,你不该和她多费口舌。” 他直视着温瓷,漂亮的桃花眼扬起隐秘的弧度,“你该叫她直接来找我的。” 温瓷:“……” ——“你确实是在内涵薛颂安神经大条没脑子是吧?” “叶依依的事,”陆臣衣道,“我知道与你无关。” 温瓷恍然大悟。 原来是陆臣衣查到了她被诬陷的事情,怪不得不仅对叶依依落水闭口不谈,也不怪她和薛颂安起了冲突。 可恶,那不就做了无用功吗? “好了,”陆臣衣弯腰拾起那几篇文章,递给温瓷,还不忘嘱咐,“上课莫要走神。” 温瓷拖长声音喊:“知道啦,陆~先~生~” 陆臣衣指尖一紧,屈指敲了敲温瓷的头,冷淡的俊容露出一丝无奈:“不准乱叫。” “本来就是嘛。”温瓷捂着额头小声抱怨。 陆臣衣十二岁时就连中三元,是兰亭书院的特邀客席。 虽然年龄不大,但为表尊重,男院那边的学子都是这么叫他。 “其他人可以,”他低眸看着她,“瓷瓷,唯你不行。” 陆臣衣向来是冷淡的,漠然的。 是山间高岗上的明月光,是枝头第一层覆盖的薄雪色。 但他垂眸凝视着她的时候,那一双眼里的冰冷与锐利被暖光融化,就成了一抹潋滟勾人的桃花红。 温瓷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 ——“救命,男主这样谁能顶得住。” “我先走了!”温瓷抓着那几张纸就跑,仓皇的身影近乎落荒而逃。 她觉得再这么待下去,她会被陆臣衣的美色所迷惑,动摇安安稳稳做一个小炮灰的想法。 陆臣衣在原地,慢慢垂下眼睫。 为什么,她永远对自己那么抗拒呢? …… …… 温瓷悄悄摸摸地回到座位上。 术算的先生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只当没看见。 姚兰将头凑过来,小声问:“姐妹,你搞定了?” 温瓷向她展示了一下手里满满当当的纸张,挑了挑眉:“当然。” “牛哇。”姚兰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 她很快猜到:“陆世子帮你的?” 此刻姚兰脸上的表情,和小桃让她看同人本时的笑容如出一辙。 这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温瓷点点头。 姚兰满脸的“我磕到了”。 真情侣就是最甜的! 她还想说什么,台上的先生忍无可忍地猛咳几下,瞪了二人一眼。 姚兰吐吐舌头,转了过去好好听讲。 第二堂课就是马老先生的课。 他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走进来,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咳嗽了下:“将功课交上来。” 轮到温瓷时,他还有些意外。 马老先生认认真真看着那三篇文章,半晌,淡淡地道:“不错。” 中规中矩,用词平庸,但也挑不出错来。 蒙混过关的温瓷长长舒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的是,薛颂安竟然没完成。 此刻的浮洲郡主涨红了脸,再高贵的身份在严肃讲规矩的马老先生面前也没用。 没完成功课的贵女们果然被罚在外面罚站,丢脸丢到家了。 下学以后,幸灾乐祸的温瓷特意拉着姚兰在薛颂安面前转了两圈。 “郡主,你的好朋友怎么没有提醒你要做功课啊?” 薛颂安眼里满是愤恨,只能放几句不痛不痒的狠话:“温瓷,你别太得意,风水轮流转!” “郡主,”温瓷一脸无辜,“我只是好心关心你而已。” “少来假惺惺了!学院考核的时候,本郡主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出丑的!” 温瓷这人,除了在搞事业——如何惹陆臣衣心烦生厌上,对于其他事都比较佛系。 比如学院考核,除了半点不会的骑射,其他一向得过且过。 在一群削尖了头争夺内卷大赛第一的贵女中,没人觉得她好清纯好不做作,只会觉得温家小姐果然是京圈第一花瓶,不学无术。 薛颂安这话倒是激起了温瓷所剩无几的好胜心。 没人看好她,那她偏要亮瞎她们的眼。 温瓷在薛颂安面前站定,认真地道:“既然如此,郡主,我们来打个赌吧。” 薛颂安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呀,”少女笑容甜美,又带了一丝漫不经心,“郡主笃定我会在考核上出糗,那我就和郡主定个赌约。” “如果我不仅没有出丑,还能拿一项考核的第一,郡主就当众向我道歉。如何?” 薛颂安下意识地反驳:“你还想拿第一,你做梦吧!” 温瓷只问:“郡主敢不敢赌?” “本郡主有什么不敢的,倒是你,若你输了,你要怎么样?” “若我输了,”温瓷道,“任凭郡主处置。” 温瓷豁出去了。 她就不信,接受了社会主义多年高等教育,还能比不过这群娇小姐吗? 再难,能有高考难? 姚兰拉了拉温瓷,“姐妹,你认真的吗?” 温瓷点头:“非常认真。” 姚兰见劝不了她,只能感叹:“姐妹,你果然超勇的。” 这种事,永远不缺吃瓜的人,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薛颂安听了温瓷的话,几乎想大笑出声。 她还真以为今早温瓷变了,没想到还是一样愚不可及! “好!这赌约,本郡主接了。” 薛颂安拖着站了太久的两条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人还没走出兰亭书院,她和温瓷这个赌约,倒是先传遍了整个书院。 男院这边。 刚得知消息的少年们,正是爱闹的年纪,当即嚷嚷起来:“陆先生!你的未婚妻又惹事了!” 第十二章 我们也来赌一赌 http://.biquxs.info/

陆臣衣在教他们射箭。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袖口用金线缝了几道花纹。乌发干净利落地用一条同色发带束着,只在脑后垂下两条飘扬的丝绦。 他走进门,微微抬眼,冷静又锐利的眼神,让正在喧闹的少年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吵什么?”陆臣衣问。 有和他关系较为亲近的学子顿时来了劲儿,大着胆子向前一步凑到陆臣衣身旁。 “陆先生,我们在说你的小未婚妻呢。” “明昭,你那小未婚妻可真是胆子够大的!”说话的人正是薛颂安的哥哥,镇北王世子薛颂谨。 他和陆臣衣的年龄差不多大,身世也相差无几,因而两人的关系最为密切。 薛颂谨吊儿郎当地拍了拍陆臣衣的肩。 陆臣衣不悦地将他的手拍下去,走远了几步,才直视着他,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薛颂谨便不怀好意地将温瓷和薛颂安的赌约大肆宣扬了一番。 末了,他看着陆臣衣道:“你要不要去管管?谁都知道温家小姐实在有些……” 话未尽,但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清楚。 毕竟温瓷花瓶美人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京城贵族子弟的圈子当中。 “既然是她自己定下的赌约,她必然对此有信心。”陆臣衣道。 “我无权干涉,而且,”陆臣衣温声道,“我尊重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将周围的冷硬冲淡了些许,变成了特有的,难得一见的一丝温柔。 薛颂谨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仅没有看见陆臣衣吃瘪,而且心里还生出一种莫名地想要在路上烧情侣的冲动。 此时年轻的薛颂谨并不知道,这种冲动的名字,叫做来自单身狗的无能狂怒。 “陆臣衣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温瓷输了的话,她可就要当着全院人的面丢脸了。” 薛颂谨紧盯着陆臣衣说道:“她丢脸,也就意味着你也要丢脸了。” 陆臣衣神色未变,只是抬眸看向他,好似有些困惑地问:“为何你如此笃定温瓷会输?” 薛颂谨哈哈大笑出了声,视线扫过周围的人,又慢悠悠的落在陆臣衣身上,问:“你当真不知道?谁不知道温家小姐出了名的绣花枕头——”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根羽箭斜斜擦过他的鬓角,射到了他身后的靶杆上。 薛颂谨只觉得风声掠过,眼前一花,脸颊边传来微微的刺痛。 他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只能一脸震惊地盯着始作俑者。 然而对面的陆臣衣依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他修长优美的手指擦拭着弓箭。 对上薛颂谨的目光,慢悠悠地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薛颂谨的嘴角不由撇了撇,根本毫无诚意,也毫不可信吧! “既然你觉得温瓷赢不了,那不如我们也来赌一赌吧。” 在满堂震惊诧异的眼神中,陆臣衣从容淡定地开口。 薛颂谨终于从惊吓中回过了神,但他觉得仿佛陷入了更大的惊吓。 陆臣衣在他的心目中一向是冷静又漠然的,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生起半分兴趣。 但他今天竟然说,要为了温瓷和他赌一赌。 薛颂谨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生怕陆臣衣后悔,连忙提高音量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里这么多人做见证,你可别反悔!” 陆臣衣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从那一眼中,薛颂谨隐约看出了鄙夷和不屑——他陆臣衣会是反悔的人吗? 尽管一个字没说,但薛颂谨仍然觉得他有被侮辱到。 陆臣衣道:“好。” 薛颂谨松了口气。 他心里不由狂笑,仿佛已经看见了将陆臣衣踩在脚下的画面。 从小到大,因为二人身份地位相当,他总被自家老子教导,“学学人家陆臣衣!” 后来进了兰亭书院,他还在苦兮兮地学六艺,陆臣衣却已经是座上卿。 他老子更不爽了。 在书院得被陆臣衣折磨,回了家还得听镇北王念叨。 深受“别人家的孩子”荼毒的薛颂谨,终于看见了一丝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 这么一想,薛颂谨不由感谢起了温瓷。 若他这次当真胜过陆臣衣,他一定花费重金给温瓷建个香火庙! “陆臣衣,”薛颂谨还是忍不住犹豫地问,“你当真不怕?你若输了,我可是,会让你做很过分的事哦!” 闻言,陆臣衣居然弯了弯唇角。 弧度并不明显,但确实是个笑容。 “她不会让我输。”他说。 薛颂谨心里那点想烧情侣的冲动更强烈了。 …… …… 温瓷显然没想到,她和薛颂安的赌约,最后会演变成陆臣衣和薛颂谨的赌约。 她更没想到的是,那些写同人文的大手子能这么紧跟潮流。 当夜,小桃就抱着一堆崭新的话本放在了温瓷的床头。 温瓷没忍住翻了翻。 写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情深似海情比金坚,她甚至看着看着都开始觉得有点恍惚。 ——陆臣衣好像爱惨了她。 “啪!”温瓷立马给自己一巴掌。 清醒一点!你只是个炮灰,不要这么多戏! 温瓷让小桃把这些罪恶的同人文拿去消灭。 小桃一脸的不理解。 直到她无意间看见其中一本,竟然是陆臣衣和薛颂谨之间奇奇怪怪的走向。 小桃悟了。 原来小姐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才想把这些本子都烧了。 她觉得是自己的失职,但小姐竟然没有怪罪她。 小桃泪眼汪汪地看着温瓷,说得铿锵有力:“小姐,放心吧!以后小桃一定会给您精心挑选最好的话本!” 温瓷:“……?” 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她这个小丫鬟都脑补了什么,但似乎不是很妙的样子。 比起小桃,她现在更不理解的是陆臣衣。 好好的,他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或许,真是男人该死的胜负心? 温瓷摇摇头,雄心壮志地吩咐道:“小桃,把书都搬过来!本小姐要挑灯夜读!” 半个时辰后,温瓷焉了。 第十三章 理不直气也壮 http://.biquxs.info/

属实是梦回高三了家人们。 咸鱼了这么久,突然奋发向上的生活,让温瓷有些不习惯。 但自己装的逼,哭着也要把这个赌约赢了。 温瓷拿出了考清华北大的劲头,沉下心来钻研令人头大的四书五经。 房里的蜡烛一直烧着,小桃夜里起了好几次,看见温瓷一手捧着书卷,一手支着头。 分明困得不行,头一下又一下的点着,但就是不肯去睡。 小桃看得心疼,劝了好几回道:“小姐,还有一个月呢。您先歇息吧,若是累坏了身子,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温瓷睁着迷糊的眼,撑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应好。 直到这时,她才深切明白男主和炮灰的区别。 这些书,陆臣衣看过一遍就能记得。看两遍,甚至能倒背如流的程度。 但她不行。 她只能反反复复地死记硬背。 大半宿过去了,也不过背下来五篇。 温瓷洗漱爬上床后,躺在床上忧愁地叹息一声。 但第二天早晨,她就又满血复活,激情满满地踏上去兰亭书院的路。 一到书院,不出意外,温瓷接受了一波神色各异的注目礼。 她面不改色,坐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向早到的姚兰,今天却姗姗来迟,踩着点进入课室。 温瓷看她跑得满头大汗,粗喘着气,有点好奇:“表姐,你今日是怎么了?马车坏了?” 姚兰白她一眼,小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昨天的壮举,我来的路上,碰到陈吉他们几个,非要缠着我问东问西。” 陈吉,京圈著名纨绔子弟。 温瓷道:“他们可真够无聊的,女孩子之间的争闹也操心。” 闻言,姚兰一脸的“你还是太年轻”,“姐妹,经过一夜的发酵,这件事已经不是女孩子之间的争闹那么简单了。” “你应该也听说,陆世子和薛颂谨同样因此立下赌约了吧?” 温瓷颇不自在地点头。 姚兰道:“他们两人,一个永安王世子,一个镇北王世子,往小了说,只是两个同龄人的斗气。往大了说,那可就牵扯到两个王府的脸面。” 温瓷吓得笔尖一颤,在白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不至于吧?” 不是吧不是吧,她只是想打薛颂安的脸而已,怎么就搞成了暗流涌动的朝廷斗争。 姚兰神神秘秘地放轻声音,接着说:“民间已经有赌坊以此开设赌局。” “扶风楼知道吧?京中最有名的销金窟,姐妹,你的赔率很高啊。” 温瓷:“……” 姚兰的未婚夫是禁军统领,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她接着又放出一颗炸弹:“挺奇怪的,一向府中养病的安王竟然也有闲心掺和这件事。听说他可是重金买了你赢,而且不多不少,就比陆世子下的钱多了一两银子。” 夏连景。 不用怀疑,他就是想给陆臣衣添堵。 “安王下赌以后,京中的几个王爷也纷纷大大小小地跟着投了些银子。” 姚兰的神情正经了许多。 温瓷偏头看她,竟从这个可爱圆脸的姑娘神色上,读取到一丝高深莫测。 最后,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做了总结:“姐妹,你觉得,他们赌的是你和薛颂安的输赢,还是永安王府和镇北王府的输赢?” 温瓷目瞪口呆。 她还是有些不太能习惯,她的表姐画风突然从沙雕走向了正经的权谋。 姚兰瞥了她一眼,惊奇地道:“姐妹,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背着陆世子偷人去了吗?” 说这话时,她的眼里再次闪烁着熟悉的,渴望吃瓜的光芒。 温瓷:“……” 拜托你的画风不要变得这么快好不好? “我在为了赌约用功,”温瓷道,“不管之前是因为什么立的赌约,现在又赋予了这份赌约什么含义,我都不会输给薛颂安。” 温瓷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眼神和坚定的语气,一定帅爆了。 但姚兰只是兴致缺缺的点头:“哦。” ……太敷衍了吧! 温瓷几乎觉得姚兰先前那堆涉及两个王府的话,都是她产生的幻觉。 姚闰土只会关心月下的瓜地里有没有猹,怎么会去关注旁边暗戳戳的权力斗争呢? 接下来的课,温瓷都听得很认真。 见她这样子,薛颂安也如临大敌,跟着专注地听课。 如果真被温瓷赢了,那她浮洲郡主的脸,可真丢到姥姥家了! 旁边的贵女看二人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模样,不由生起了浓重的压迫感,一个赛一个地认真。 小小的课室,不知不觉地卷了起来。 势必要成为这次内卷之王的温瓷,支着头悠悠感叹:“人啊,终究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姚兰“啪”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别装深沉了,你看看谁来找你了?” 温瓷依言看向课室门口——是个不苟言笑的婢女。 跟她的主人身上如出一辙的冷淡气质。 是陆臣衣的暗卫之一,朱雀。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朱雀,想到她所代表的那个人,以及今早姚兰的那堆话。 温瓷脑海里3d立体声环绕着一句话——“吾命休矣!” …… …… 死是不可能死的。 卧薪尝胆,苟且偷生,温瓷最擅长了。 还是上次见面的桃花林。 陆臣衣早就到了。 他平日多着玄黑,深紫之类的颜色,今日竟然穿了身素净的白衣。 无比纯净的颜色,衬得陆臣衣那张脸更加超凡脱俗,仙气飘飘。 看着更冷了。 她磨磨唧唧地蹭到陆臣衣面前,低着头喊:“明昭哥哥。” 声音里满是心虚。 陆臣衣沉默了一会儿,问:“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温瓷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因为赌约。” 陆臣衣看着她,终究忍不住说教了一句:“你太冲动了。” 温瓷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接口:“明昭哥哥,我不是故——” 说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让陆臣衣讨厌她进而解除婚约的大好机会吗? 于是陆臣衣就听着她硬生生转了个调,用又怂又乖的声音,理不直气也壮:“我就是故意的。” 第十四章 弹得太好了,下次不许弹了 http://.biquxs.info/

“我就是看薛颂安不爽,”温瓷绞尽脑汁,还没忘保持人设继续表演,“对不起,明昭哥哥,我没想到会连累到你。” ——“苍天在上,我真的没想到你个狗会跟着横插一脚。” 她挤出两滴泪水,微红的眼眶看起来羸弱又可怜,哽咽道:“没人看好我,明昭哥哥,我只有你了。” ——“只有跟你的婚约了,懂了吗陆狗?退婚!退婚!” 陆臣衣面无表情。 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顺着她的话说:“嗯,旁人不信,我信。” 温瓷一滞。 “可我这么冲动,可能会连累明昭哥哥输给薛世子,我,我实在是不忍心……” 陆臣衣道:“那就不要让我输。” 见她一直没看自己,他忽然弯下腰,手指勾起温瓷的下巴,逼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还是说,瓷瓷觉得自己会输?” 温瓷:“……” 可恶啊!她怎么可能会承认她会输? 陆狗真是越来越不做人了。 一时之间,温瓷甚至开始想念起以前把她当空气的陆臣衣了。 离得这般近,陆臣衣轻而易举地可以观察到她的每一点变化。 她瓷白的肌肤,她小巧的琼鼻,她轻轻咬着的樱桃红似的唇。 还有,勉力掩盖着内心想法的灵动双眸。 陆臣衣眸色微暗,此时才反应过来。 两人离得太近了。 这个动作,其实是有些不合礼数的。 理智告诉陆臣衣应该后退,可身体却依然一动不动。 心里有个声音蛊惑着他。 他们本来就有婚约,亲近一些也无妨吧。 “虽是冲动,”陆臣衣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温瓷道,“但我相信瓷瓷能做到。” “你本来就很聪明。” 不聪明,如何能在以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伪装得这么好。 温瓷迟疑:“可我说的是,能取得六艺其中一项的第一诶。” 陆臣衣道:“不难。” 温瓷掰着手指头补充:“我的对手不仅有浮洲郡主,还有李太傅的女儿李如妤,叶依依,马太师的孙女,尤阁老的侄女……” 都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标准的“三好学生”。 陆臣衣看起来没有半点犹豫,直直地望进她的眼里。 他说:“瓷瓷就是最好的。” 温瓷堪称受宠若惊。 ——“真的吗?我到底何德何能,给了男主这么盲目的信息?是真没把我京圈第一花瓶的名声放眼里啊。” 她都觉得有些拘谨起来,仿佛不拿到第一,就愧对了陆臣衣这份盲目到沉重的信任来。 “我,我尽力。” 陆臣衣低低笑了一声。 温瓷愕然抬眸,看见陆臣衣真的眉目一弯,唇边的笑意浅浅。 她很少见陆臣衣笑,但每次看到都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惊艳到。 每每笑时,陆臣衣那点生人勿进的冷漠气质,就会烟消云散。 云上的仙人晃晃悠悠,落入了人间的烟火中。 那不染尘埃的白,也慢慢被晕染成了枝头的一抹夺目勾魂的胭脂红。 “我会帮你,”陆臣衣道,“所以,你一定会赢。” 太蛊了。 温瓷连最后陆臣衣说了些什么,都没去仔细听,迷迷糊糊地点头。 在走回课室以后,仍然满脑子都是陆臣衣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浅笑。 听说陆臣衣率军打仗的时候,都会戴着面具,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以前温瓷不信。 现在温瓷服了,真在战场上,陆臣衣这张脸简直是祸水,露出个笑容谁顶得住? 她第一个顶不住。 姚兰看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地问:“姐妹,陆世子怎么你了?” 她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当即大惊失色地猜测:“难道他要和你解除婚约?” 温瓷幽幽看了她一眼,喃喃道:“他对我笑。” 姚兰问:“然后呢?” 温瓷摇头:“没有然后了,他一笑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姚兰一脸的一言难尽,一双圆眼失望地看着温瓷,左眼写着“就这”,右眼写着“你不行”。 早就听闻她这个表妹,对永安王世子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姚兰一直没有具体的感受,直到今天,她亲眼见证了有人能因为一个笑容就这么魂不守舍。 但是。 她磕的cp又发糖了。 如果不是还残留着一丝理智,姚兰一定要在兰亭书院门口大喊三声:“真情侣就是最甜的!” 是的。 在这个人人都嘲笑温家小姐是个花瓶,配不上永安王世子的年代,仍然还有人如此坚定地磕着温瓷和陆臣衣的cp。 姚兰不管,娇软小作精和对所有人都冷漠唯独对她温柔的少年战神,就是最配的! 素材来了,她悄咪咪地构思着下一本同人话本的剧情。 如果温瓷看出了端倪,并和姚兰深刻探讨一下,她一定会发现,姚兰就是写她和陆臣衣的同人的大手子之一。 但她此时全然沉浸在陆臣衣居然对她使美人计的愤怒中,没有半点察觉。 不过也幸好没有,不然,温瓷可能会忍不住不顾姐妹情深半夜就把姚兰暗鲨。 - 陆臣衣说了会帮温瓷以后,就真的非常认真地帮她制定了计划。 温瓷捧着手里的学习计划表,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回真的梦回高三了。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给温瓷找了老师,就是太巧了——除了古琴,其他各项的老师名字都叫陆臣衣。 温瓷委婉地表示了疑问和不理解。 陆臣衣当时正在教她下棋。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玉做的黑色棋子,眉骨轻抬,斜斜睨她一眼,说不出的慵懒:“瓷瓷还能找出第二个比我厉害的先生吗?” 温瓷被说得哑口无言。 谁能和挂狗比? 至于古琴,则是陆臣衣唯一没有打通的技能点。 他请了一位扶风楼的名伶来教温瓷。 名伶是个看起来大方端庄的大姐姐,虽然是个身份低微的艺伎,但身上特殊的气质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古琴,让她十分受京中贵族子弟的追捧。 温瓷演奏完一曲后,名伶温温柔柔地鼓掌,然后说:“弹得太好了,下次不许弹了。” 第十五章 那若是他死了呢 http://.biquxs.info/

温瓷尴尬地站起身,朝名伶笑笑:“我可能真的没有天赋。” 名伶摇摇头,“姑娘勿要妄自菲薄。” “你只是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弹得有些随心所欲罢了。” 她温婉地一笑:“其实姑娘的琴声很有灵气,如同一块未雕琢的璞玉。” 温瓷觉得这里的人可能都是什么彩虹屁十级学者,夸人的话张口就来,听得厚颜如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名伶大姐姐就手把手地教导温瓷的拨弦手势和技巧。 态度温和得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仿佛徜徉在温泉之中,全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温瓷狠狠地爱了。 名伶掩唇而笑:“因为世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温瓷眼中的温柔知心大姐姐滤镜碎了一地。 提起世子,温瓷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有一段日子没看见陆臣衣了。 那些需要考核的项目,陆臣衣派了身边的朱雀来教她。 她出着神,连名伶姐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头,朱雀已经满脸正经严肃地站在她眼前:“小姐,您该随我学骑射了。” 温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朱雀,你知道明昭哥哥去了哪里吗?” 朱雀冷然道:“知道。” 温瓷等了等,发现朱雀并不想接着说下去,只好主动问:“所以他去干什么了?” 朱雀道:“少主不让告诉您。” 温瓷撇撇嘴,“神神秘秘的,哼,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但少主说,他一定会在您参加考核之前赶回来的。” 温瓷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她低头估摸着,按照剧情,这个时间点,陆臣衣不是在去剿匪的路上,就是去了涝灾之地。 总归是要离开京城才能做的事。 但他离了京城,这城中的牛鬼蛇神就忍不住开始露出试探的爪子。 温瓷照例跟着朱雀,去那平原上练习骑射。 她这些日子熟练了不少,骑马没问题了,就是在马上搭弓射箭还有些难度。 朱雀被人叫走后,温瓷一个人慢悠悠地在林子边上,用一些野兔野鸡做目标练习着。 她拉开弓,对着不远处的兔子瞄了半晌,松手射出一只羽箭。 野兔动也未动,似乎并不将这威胁放在心上。 羽箭破风而过,直直地撞在了……离了十万八千里的地上。 温瓷有些懊恼地皱起眉,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一声压抑着的轻笑。 她愣了愣,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欢喜地喊道:“明……”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眼前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并不是陆臣衣。 他身上白袍绣着隐秘的蟒纹,腰间系着蟠龙玉佩。眉眼温润,唇边挂着万年不变的浅笑。 是夏连景。 温瓷眼底的笑意顿时变成了暗暗的警惕,“安王殿下。” 夏连景似乎半点也不介怀,他朝温瓷走过来,目光落在她骑着的这匹马身上。 看了半晌,温吞地问道:“怎么不骑本王送你的马?” 温瓷道:“殿下所赐,自是不敢随意处置。” 在马厩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呢,那马跟它的主子一样,都是活祖宗。 “你对本王,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夏连景轻轻咳嗽了几声,病弱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仰头看着马上的温瓷时,光从他的身后渐次喷涌。 瞳仁的颜色被晕染加深,恍惚便是极为深情的样子。 “我可以叫你瓷瓷吗?” 温瓷心里立刻冒出了无数个红色感叹号警告。 她斩钉截铁地说:“温瓷惶恐,殿下还是莫要折煞我了。” 夏连景笑了一声:“只有陆臣衣可以吗?” “那若是他死了呢?”他问得很认真,说出的话却让温瓷背后一凉。 这不就是反派大喊着我要搞事情了吗? 温瓷虽然是个炮灰,但勉强算得上是正义的炮灰。 她答得掷地有声:“殿下多虑了,明昭哥哥身体康健,一看就不是短命之相。” 短命之相的夏连景有被内涵到。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向温瓷的目光深沉了几分,微笑:“温小姐当真可爱。” 骑马的样子可爱,这伶牙俐齿的样子,也很可爱。就是不知道,削去四肢挖下眼睛剥了全身的皮时,还会不会这么可爱? 他的眼神看得温瓷头皮发麻,想都不用想,这厮肯定在想一些需要打上厚重马赛克的东西。 “温小姐就这么相信陆臣衣吗?”夏连景问。 其实若有可能,温瓷是一百个不愿意对上夏黑莲这个神经病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开始抽风,夏黑莲竟然对她生出了兴趣。 现在她只能坚定地站在陆臣衣这边。 温瓷答道:“自然。” 他是男主,不信他信你吗?最后被五马分尸的反派? 夏连景低着头,声音轻得宛如幻觉,道:“我还真是羡慕陆臣衣。” 从小到大,他总是能那么轻易地得到自己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掌握的东西。 “温小姐,”夏连景温声道,“此次赌约,本王可是在温小姐身上下了大价钱,只希望温小姐莫要让本王失望。” 温瓷扬起职业假笑:“我会尽力,殿下慢走。” 距离夏连景“下线”,还有好几个剧情点。温瓷心里叫苦连天,打定主意,最近暂时得低调一点,熬到夏连景挂了,或者女主出场吸引他的注意。 好不容易送走这个煞神,温瓷长长舒了一口气。 “朱雀,我们走。” 温瓷调转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朱雀挥了挥手。 但一向听从命令,如同一把精准而冰冷的武器的朱雀,罕见地失了神。 温瓷又叫了一遍,她才应声道:“是。” “发生什么事了吗?”见她这样,温瓷想到刚刚把朱雀叫走的那人,也是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顿时生出不太好的预感。 朱雀摇头:“小姐不必多虑。” 她说完这句话,就闭口不言,温瓷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不过等温瓷回府以后,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陆臣衣出事了。 第十六章 要么降服,要么死 http://.biquxs.info/

“失踪了?”温瓷满脸震惊。 小桃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小姐,您别太着急,说不定这消息是假的呢。” 但她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消息是从街上的禁卫军嘴里传出的,多半不会是假的。 陆臣衣,堂堂永安王世子,谁敢乱造他的谣。 温瓷还是不敢相信,道:“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小桃应是。 “今日奴婢出门采买,听到街上的人都在讨论,说陆世子在从祁林城回来的路上,遭遇了刺杀,生死不明。” “奴婢打听过了,这消息,最先是个禁卫军醉酒后传出来的。” 温瓷陷入了沉默。 联想到今天朱雀不同寻常的失神,那这事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是,剧本里没有这段啊。 她疑惑地问系统:“难道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差错?你给我再看看原著。” 系统比她还要疑惑,短暂地停顿了半刻,很快做出反应:“宿主不要着急,我刚刚已经查看过,此处并没有男主遭遇刺杀的剧情。” 以陆臣衣的身份,从小到大,遭遇的暗杀数不胜数。原著里甚至还有好几次九死一生的险情,也是因此,陆臣衣才会和女主相遇。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该是现在。 “难道,剧情提前了?”温瓷猜测道,“因为我迟迟没有和陆臣衣退婚,剧情不高兴了,要让他提前遇到女主?” 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 但系统还是很严谨的,只是用平淡的机械音说:“并不确定。” 温瓷:要你何用! 小桃眼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一会儿哀愁,一会儿犹疑,一会儿又变成了不知何起的愤怒。 她忧心忡忡,生怕自家小姐是因为听到陆世子出事的消息,伤心欲绝,陷入疯魔。 小桃安慰起温瓷来:“小姐,陆世子何等钟灵毓秀的人物,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死于贼手的。” “再说了,陆世子带领过军队,在南蛮打了那么多场胜仗,武艺高强……”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温瓷没忍住笑出了声。 “死?”温瓷低笑着,“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陆臣衣可是男主,男主要是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所以,剧情不管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让男主死的。 然而在小桃眼中,已然是她已经伤心过度开始失心疯了。 小桃脸上忧色更重,只差对着温瓷哭天喊地:“小姐,小姐!您可别太想不开,莫要吓我啊!就算是陆世子真的不幸走了,这京中男子那么多,小姐总能遇到下一个喜欢的。” 温瓷:“……?” 她怎么就想不开了? “我没事,”温瓷道,“放心吧,陆臣衣也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笃定,秀气的下巴微微昂起,坚信不疑的模样。 小桃看在眼里,忍不住泪眼汪汪地想,小姐果然是爱惨了陆世子! …… …… 陆臣衣是奉旨去祁林城剿匪的。 当地集聚了一群闲人,占了祁林山做山头,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最开始都只是小打小闹,后来山上来了个以前当过兵的人,爬上了二当家的位置。 大当家死了以后,山上全然由二当家把控。 二当家来了以后,干脆将这群散兵游勇,当成兵来训练,并且带着山匪做了几票大的。 祁林山匪的名声渐渐打了出去。 名声越来越大,想要加入他们的人就越来越多。 到最后,甚至快成了一支小有规模的军队,一个山头都快装不下了。 人多了,吃饭的嘴也多了。 只是在山路上劫些过路人,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祁林山匪慢慢把目光放在了大户人家和一些走镖的镖队上。 他们做事狠辣,出手极为干脆,不见血不回,不只是要财,更要赶尽杀绝才行。 这是二当家教给他们的——斩草就要除根。 因为这血腥的手段,祁林山匪渐渐成了祁林城的噩梦,凶恶之名甚至可止小儿夜啼。 朝廷也想过治理匪患,可一来这群人人数众多,行踪狡猾,不好下手。二来,祁林山匪气势嚣张,行事阴毒,竟然将派来祁林城的几个将军都残忍杀害了。 因为这事,军队的气势大受打击,让祁林山匪更加肆无忌惮。 在连续死了三任驻城将军以后,朝廷终于震怒,派来了陆臣衣。 陆臣衣,未及弱冠之龄,却在军队中拥有绝对的号召力。 他十三岁开始入军营,从一个最普通的小兵开始做起,一步一步,踩着无数敌人的尸骨爬上了青云军统领的位置。 自他掌军以来,无一败绩。 万军丛中取敌首级,打赢过数次以少胜多,堪称奇迹的仗。 他是大雍的少年战神,是军中不灭的神话。 所以没人认为祁林山匪会对陆臣衣造成威胁。 事实也的确如此。 刚到祁林的第一天,陆臣衣单枪匹马,一人独自上了祁林山。 可能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嚣张的人,直接给祁林山匪整不会了。 少年坐在马上,脊背挺得笔直,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感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生了副极为俊美的皮囊,在这昏黄的日光中,却显得肃杀而又冷冽。 背负一把银色长枪,枪头的红缨随风而摇曳。 那群山匪抬头看去,只见陆臣衣手腕抬动,枪尖调转,对准了他们。 声音飘散在风中,又清晰地聚拢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要么降服,要么死。” 祁林山匪们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何况还是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少年郎。 他们听过陆臣衣的名声,但没见过他,也没想到大雍的战神这般年轻。 所以他们毫无疑问地输了,还输得很惨烈。 陆臣衣一人打得是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他身法诡谲,像条游鱼似的,这群山匪连他的半片衣角都摸不到。 重点是,这个年轻人不讲武德,他还带了炸药,时不时就丢几颗,炸倒一群人。 随后,朝廷的军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团团包围住已然元气大伤的祁林山匪。 军心溃散,陆臣衣轻而易举地将长枪横在了他们二当家的脖颈上。 一点寒芒划过,二当家脖子间显出一道血线,捂着脖子满脸不甘地死去。 “首恶已除,”马上的少年居高临下,淡漠得如同掌控生死的神明,“降,还是死?” 第十七章 她要去找陆臣衣 http://.biquxs.info/

陆臣衣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将祁林山匪们打了个人仰马翻。 最终,大部分的山匪选择归降朝廷。 解决了一大匪患,祁林城的城主喜不自禁,邀请陆臣衣参加庆功宴。 这宴席原本应该是为陆臣衣接风洗尘而设置的,却不想他第一天连城门口都没进,就直奔祁林山。 他得胜而归,城主便索性改为了庆功宴。 军队进城的时候,祁林城的百姓们热情地夹道欢迎,人人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传说中的少年军神长了副什么样子。 一人灭一寨的威名传到每个人的耳里,百姓们不由好奇,这永安王世子,莫非是生了三头六臂?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看见的是一道极为清瘦的影子。 少年换下染了血的盔甲,着一身青衣,骑在高头大马上。 马蹄声声,跨过城门楼。 他的脸便从阴影处缓缓显现在日光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张年轻而俊逸的脸。 眉眼细长,唇色偏淡。 长长的眼睫如同蝶翼翻飞,浅淡的阴影延伸到眼尾处的殷红小痣。 是别样的艳丽。 但他的眸是冷的,于是那艳色就成了冰寒深井里的浮欢花,在黑暗和冰冷中热烈地开放。 人群默然一瞬,小声而疑惑地讨论着:“这就是陆世子?真的是他么?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当真可以以一敌百吗?我看陆世子这小身板,像是风吹就倒似的。” “怎么看也不像参军打仗的人吧,倒是像私塾里的先生。” 陆臣衣显然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打量,只是对着守在城前的城主道:“匪患已除,但需要善后的事还很多。还望城主,能够和官府同心协力。” 城主连忙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世子,小人早就在府内备好了宴席,为世子庆功,望世子能够赏脸。” 陆臣衣不太喜欢觥筹交错的应酬场,但他还有一些事要和城中的军队交接,遂应了好。 城中百姓都看到了他骑着难越,入了城主府。 到第二日。 将事情安排好后,陆臣衣没有多停留,带着心腹离开祁林城。 就在离城不远的地方,陆臣衣遭遇埋伏,自此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原先还只是流传在民间,令人半信半疑。 直到几日后,陆臣衣的娘亲,永安王妃长跪在宫门前,换来了皇帝的一旨圣意。 即刻派遣一支禁卫军前往祁林城,势必要找到永安王世子。 京中大惊。 风波一直蔓延到兰亭书院,将前些日子温瓷和薛颂安打赌的事都压了下去。 以前一些看不惯温瓷的贵女,都忍不住对她目露同情——她们都觉得温瓷是靠着和陆臣衣的婚约才能一直作天作地的。 温瓷非常适应地扮演了几天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不知不觉,她竟然走到了那片桃花林。 微风掠过耳畔,她才清醒过来,望着眼前的桃树发怔。 就是在这棵树下,陆臣衣认真地帮她补着三篇文章。 温瓷心里清楚,陆臣衣是男主,他不可能死的。但触及到地上碾碎的花瓣,她心底还是忍不住浮起一丝不安。 “温小姐。” 那黏腻的,阴冷的,如跗骨之疽的音调,再次在温瓷身后响起。 许是春风料峭,温瓷打了个寒颤。 “安王殿下。”她转身行礼。 夏连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温声问:“温小姐看起来十分哀愁,是在为陆臣衣黯然神伤吗?” 他声线温和,温瓷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恶意。 她觉得恶心,皱了皱眉不欲回答,只道:“殿下,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 夏连景轻轻笑了一下。 他唇角上扬,眼神却是冰冷的,紧盯着温瓷:“温小姐不如早些为自己做打算。” “毕竟温将军远在西南,而你与永安王府的婚事,也即将不复存在。” 温瓷猛地抬头。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猎场平原上,夏连景说过的那句话:“若是他死了呢?” 再联想一下他刚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的这些,要不怎么说反派只能当反派呢,这不明摆着狼人自爆吗? 陆臣衣遇刺这事,就算不是夏连景做的,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 夏连景还在说着:“温小姐,本王等着你做正确的选择。” 他的视线扫过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眼中暗色愈重,“别让本王不高兴,不然,本王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温瓷紧锁眉心。 夏连景现在还真是装都不装了,话里话外那意思不就是暗示温瓷赶紧麻溜儿地自荐枕席,不然他可能就要搞强取豪夺那一套了。 他这么肆无忌惮,只能说明陆臣衣的情况恐怕真的很糟糕。 …… …… 这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晚上,温瓷闭上眼就是夏连景那叫人起鸡皮疙瘩的视线,怎么也睡不着。 正如他所说,温瓷最大的靠山——她爹飞鹰大将军,驻守在千里之外。 真要出点什么事,飞都飞不过来。 陆臣衣还在的话,夏连景还有所忌惮,不敢乱来。 但他现在失踪,生死不知,夏连景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再加上他有大病,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设想。如果夏连景真的要对温瓷做些什么,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世道,总是对女子苛刻,夏连景一个皇子想对她的名声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温瓷睁大了眼直到后半夜才生出几分困意,但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陆臣衣一直没有音讯,她被夏连景抓住,像只雀儿被关在纯金的牢笼里,手上脚上都用细细的精铁锁链锁着。 夏连景手里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慢慢走近她。 他脸上带着恶趣味的笑意,用匕首挑开她的衣裳,尖刃游走在光滑的肌肤上。 他笑着问:“用这个,在瓷瓷身上作画好不好?” 然后温瓷全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地想念陆臣衣,人是狗了点,但男主的安全感真的爆棚。 不行,温瓷打定主意,得化被动为主动。 夏连景等着她打包好自己送货上门,但这是绝不可能的。那她得在夏连景发疯之前,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她要去找陆臣衣。 第十八章 我们得去接他回家 http://.biquxs.info/

温瓷说干就干,当即收拾好包袱。 她心里清楚,如果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从夏连景的眼皮子底下走出京城的门,所以先让小桃去永安王府找来朱雀。 朱雀来的很快,几乎是温瓷刚刚写完信,落下笔的一刻,就已经出现在房间里。 “我要去找明昭哥哥。”温瓷抬头看她,干脆利落地说明意图。 朱雀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温瓷会这么说。 “小姐,不可。”她回过神,依然一脸冷淡地道。 “此去祁林城的路途遥远,且,尚不知少主现在情形如何,路上可能会遭遇危险。” 温瓷凛然不惧:“有何不可,你陪着我去不就好了吗?” 朱雀淡声道:“属下的职责只是负责帮助小姐的考核内容。” 温瓷对她的忠心负责十分感动,然后表达了强烈的拒绝:“你若是不同意,我就一个人悄悄跑出去。” “朱雀姐姐,你知道的,我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真的遇上什么事,你要如何和明昭哥哥交代?”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朱雀沉默了一瞬,问道:“小姐为何如此执着?” “因为我担心明昭哥哥啊。” 夏连景的事不方便告诉朱雀,温瓷便顺手刷了一波深情人设。 她低下头,这几日因没睡好,更消瘦了些,下巴尖得惹人心疼。 语气低落,似乎饱含着对陆臣衣的担忧。 “我想看到他,只有亲眼看到他没事我才能放心。” 向来心性冷淡的朱雀,也不由目露一丝惊讶。 她一直觉得温家小姐,就是典型的京中贵女。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像是养在花圃里风吹即倒的花。 但温瓷现在说出的话却让她有一些触动。 即便如此脆弱,即便前路艰险,那娇养的温小姐依然毅然决然地做出了这一决定。 “朱雀,难道你不担心明昭哥哥吗?”温瓷使出常用的撒娇伎俩,站起来去拉朱雀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她,“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她生得乖巧精致,水灵灵的一双眼就这么看着朱雀,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半晌,朱雀点头:“好。” 温瓷笑弯了眼,她就知道,陆臣衣的手下跟他一样,最是嘴硬心软。 她将刚刚写好的信交给小桃,嘱咐她拿给温思蘅看。 温思蘅一个人在府里,她当然不会放心。 所以,温瓷特意去请求姚兰帮她带几天娃。 吩咐好一切之后,温瓷带上行李跟朱雀准备出发,她们特意挑了晚上的时间,乔装打扮避开了夏连景的耳目。 温瓷和朱雀假扮成姐妹,朱雀做这种事显然很有经验,事先准备好了两份伪造的路引。 姚兰的未婚夫,恰好是那日值班的禁卫军统领。对二人出城的马车睁只眼闭只眼,直接放行。 温瓷出了城门口后,忍不住撩起马车帘一角往后看去,只见到高耸的城门越来越远,最后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清模样。 一路风平浪静,并没有被夏连景的人发现。 直到这时,她紧提的心才放了下来。 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小五的少年,负责驾驶马车。 听朱雀说,他也是青云军出身。 温瓷细细打量了小五一眼,少年对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嘴角上咧,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很是可爱。 还真不像是行军打仗的人。 马车一路往着陆臣衣最后消失不见的地方疾驰而去,他们行路匆匆,从不多做停留。 这么赶路几天几夜后,温瓷不由有些头晕。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长途跋涉,山路颠簸,晃得人恶心想吐。 但温瓷心里清楚,现在第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陆臣衣。 所以再不舒服,也强忍住没有说出来。 还是小五给温瓷来送晚饭的时候,见她脸色苍白,察觉出了不对。 “小姐,你再忍一忍,”小五劝慰她,“马上就要到城镇了,到时候就可以送你去医馆。”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温瓷强打起精神,问道,“还有多久能到祁林山?” 小五估摸了一下,回答:“不远了,大约还要半个时辰。” “太好了。”温瓷由衷地感慨。 终于要结束这痛苦的马车之旅了。 “若是,”小五忍不住问出了口,“若是真的找不到世子呢?” 朱雀瞪他一眼:“闭嘴。” 温瓷反而眉眼舒展,柔声道:“不会的。” 少女容色秀丽,声音娇软,像一汪江南的水,柔和,却有力地道:“他就在那里。” “我们得去接他回家。” 日头西垂,厚重的乌云渐次笼罩住天空,星星点点的星子挂在夜幕上。 在一片山崖前,马车缓缓停下。 小五道:“到了。” 寒风凄凄,他向来嬉皮笑脸的,这时也沉寂下来,沉重地道:“这就是世子遇袭的地方。” 温瓷踏下马车。 地上还残留着未净的血渍,泥土都被染成了浓重的黑红色,足以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 因为要杀祁林山匪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陆臣衣此去祁林城,只带了十几个亲卫。 除去在祁林山上折损的,恐怕剩不了多少人。 对方既然选择在陆臣衣回京城的必经之路,如此恰到时机地设下埋伏,对陆臣衣的兵力肯定很了解。 以多对少,以暗欺明。 凶多吉少啊。 温瓷眉心久久凝住,片刻,才对朱雀和小五吩咐道:“我们分头去找。” 三个人里只有她是个弱鸡,他们明显很不放心。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温瓷晃晃手里的小哨子,“我不会走太远的,若是有情况,我就吹响哨子。听到声音,你们就来找我好不好?” 朱雀和小五勉强接受了这个主意。 三人沿着不同的方向,分别仔细搜寻着陆臣衣的下落。 其实他们都清楚,朝廷派来的禁卫军比他们早到两日,里里外外都搜索过,并没有发现可疑。 但他们依然这么做了,只求图个心安。 夜风微冷,温瓷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她朝着山林暗处慢慢走着,光线昏暗,所以她走得不快。 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因为她知道,陆臣衣就在那个方向。 第十九章 哭得他心尖都微微地蜷缩了一下 http://.biquxs.info/

这波系统立大功。 别的用没有,找男主那是一抓一个准,堪称装了个gps。 所以温瓷才能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依旧那么自信满满。 之所以不告诉朱雀和小五,主要是装装样子,免得被人当成妖怪。 穿过幽暗的树林,山路愈发曲折,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角,手上的灯笼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陆臣衣!明昭哥哥!”温瓷边走,边喊着陆臣衣的名字。 声音回荡在这幽深的山谷中,更显寂寥。雀鸟被惊起,煽动翅膀乌泱泱飞起一片,吓了温瓷一跳。 她照着系统给的地图走,一直走到了一片荆棘深处,她沉默着停了下来。 按照地图,陆臣衣就在荆棘之后,往下的位置。 但她怎么看,这也没有能够通过的路啊。 “你这地图认真的吗?”温瓷十分怀疑。 系统郑重其事地回答:“千真万确,你可以质疑我的统格,但不能质疑我的能力。” 温瓷:“……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信了。” 嘴上是这么说,但温瓷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荆棘生得很茂盛,借着灯笼的光,可以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尖刺。 她有些害怕,要是过去的话,肯定很疼。 可按照系统所说,陆臣衣就在这里。如果不过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温瓷紧咬牙关。 “要是男主不在,我天天给你扎小人!” 她脱下外裳,蒙住脸和脖子,狠狠心扑了过去。 尖锐的痛感最先从手背和腿上传来,随后是骤然而来的失重感——原来这片荆棘是做出来掩盖的陷阱,其下别有洞天。 “砰!”身体猛地摔下,好像撞到了草甸里。 “好疼。”温瓷只觉得剧痛传来,眼泪几乎立刻掉了下来,手心擦到了碎石子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这到底是谁设置的陷阱啊? 难道陆臣衣也是一时不慎,掉了下来? 温瓷想着,抹干泪水,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灯笼早在刚刚掉下的时候被摔坏了,里面的蜡烛熄灭。惟一的光源没有了,能见度极低。 温瓷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壁,脑子里的系统地图显示,这看起来是一条地道。 而代表着陆臣衣的光点,就在地道尽头闪着微光。 温瓷刚刚走了几步,只听空中一道破风声擦着她的颈边而过。 冰冷的利器横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温瓷吓得一动不敢动,凉意从尾椎骨一直窜到天灵盖。 “你是谁?”来人声音极冷,仿佛一言不合就会杀了她。 “我刚刚听到了你叫世子的名字,”他沉声问,“你怎么知道世子在这里?” 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陆臣衣的手下。 温瓷稍松了口气,但她当然没办法告诉他系统的存在,总不能说是陆臣衣给她托梦的吧。 “我是温瓷,”温瓷冷静下来,避开这个问题,只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是你们世子的未婚妻,我是来找他的。” 没想到这人沉默一瞬,耿直地道:“没听过。” 温瓷:? 她在永安王府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你带我去找明昭哥哥,他自然认识我。” 脖上的剑似乎更冷了几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害世子?” “大哥,”温瓷无语了,“你难道看不出我只是个武力值为零的小菜鸡吗?” “不然就这么好了,”她冷哼一声,“你就用剑指着我,带我过去。我要是有一点异动,你直接砍了我,可行?” 那人默了默,似乎在思考。片刻后,他问:“你当真是世子的未婚妻?” 温瓷觉得他真的很死脑筋,没好气地说:“那不然是你的?” “你不准胡说。”温瓷第一次从那冰冷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羞愤。 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其实也很年轻,大约和陆臣衣差不多大,只是刻意伪装的杀气和冷漠,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她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能恍惚察觉到身边一道黑影将剑从她脖子边微微移开了一些。 “你跟我走。”他另一只手扯着温瓷的手臂,带着她僵硬至极的身体往前面走。 无边的黑暗,加上受制于人的威胁,一路上温瓷忍不住小声嘟囔:“大哥,你再走慢些,小心一点,别划伤我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吵。”听起来,他比她还觉得不爽。 温瓷不乐意了,正想和他好好理论一下,前方忽然见到一点光亮。 同时,温瓷听见身后的人说:“到了。” “是夜无吗?” 一道纤瘦身影缓步走来,温瓷还没看清他的模样。 但清晰地听出了陆臣衣的声音。 那声音顿了顿,问道,“你带了谁来?” 几乎是听到他开口的一瞬间,温瓷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明昭哥哥。”她呜咽着喊。 “……瓷瓷?”陆臣衣愣了愣,几乎觉得是在做梦。 他往前快走了几步,“你怎么来了?” 温瓷只能小声抽泣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很没出息,但在这一瞬间,被夏连景恐吓的惊惶,连夜继日的奔波,摔下荆棘丛的剧痛,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 让她在见到陆臣衣的这一刹,都化作了止不住的眼泪。 夜无见世子真的认识这个女人,立马将剑收起,手足无措地道:“你别哭啊。” 陆臣衣走到了温瓷面前。 他让夜无点烛,借着微弱的烛光,终于看清了温瓷此时的样子。 她身上胡乱裹着外裳,沾上了不少泥灰。裙摆被尖刺割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 泪水如同掉线的玉珠,顺着瘦削了不少的小脸滚滚而下。一双眼哭得通红,哭得他心尖都微微地蜷缩了一下。 陆臣衣顺应本心地抱住了她。 “你怎么来了?”像是叹息似的再次问道。 温瓷说:“我听说你失踪的消息,我很担心你,就来找你了。” 她有一点点小心虚,但想到自己这几天的受的苦,又理直气壮起来。 ——“虽然更担心我自己被夏黑莲囚禁,但确实,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担心陆狗的。” 夏连景,他做了什么?陆臣衣眉心紧紧拧起。 “胡闹。” 他嘴上叱责着,指尖却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眼泪,目光柔和了些,“有没有哪里伤着?让我看看。” 第二十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http://.biquxs.info/

夜无早就识趣地留下蜡烛离开。 温瓷伸出遍布擦伤的手,委屈地说:“疼。” 陆臣衣低头去看,只见少女原本葱白无暇的手背上添了道道红痕,刺目得很。 “疼也忍着。”他脸色冷硬,却还是动作小心地捧住她的双手,轻轻地吹了吹。 微凉的风息拂过受伤的地方,温瓷忍不住缩了缩。 陆臣衣带着她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你是一个人来的?”他问。 “我拉着朱雀,”温瓷老实交代,“她又带了小五。” 看了陆臣衣一眼,温瓷补充道:“是我逼着朱雀答应带我出城的,你莫要罚她。” 陆臣衣气笑了:“你倒是还有闲心担忧别人。” 温瓷不说,他也能想象到她一个娇花似的小姑娘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何况,上面那个荆棘陷阱,是他亲眼看着夜无布置的。 他当然清楚,没有武功的温瓷,会以怎么样的方式落下来。 温瓷扯扯他的袖口,“去通知朱雀她们一声,好不好?” “夜无去了,”陆臣衣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金疮药,动作仔细地为温瓷上药,“我从前倒是不知道,你的胆子有这么大。” 温瓷小声地说:“我也很无奈呀。” ——“要不是夏连景天天跟个疯狗一样地盯着我,我也不会想要这么迫切地离开他的视线来找你。” 这么一想,温瓷觉得有点小委屈起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跋山涉水为了陆狗而来的。 他不仅不夸她,还冷着脸指责她。 实在是太过分了。 陆臣衣将她愤愤不平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不能指望她心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陆臣衣问:“你就没想过,若我当真死了呢?” 温瓷满不在乎地回答:“不可能。” ——“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女主都还没出现,你怎么可能轻易下线。” 但她又不由顺着陆臣衣的话去想了想。 “如果陆狗真的死了,估计我就得跟夏黑莲来一场强制爱了。可以,很刑,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老实说,要不是夏连景病得太严重,就冲着那张脸,其实也不是不可一试……” “哎哟!”温瓷痛叫出声,只觉得男人给她抹药的力气骤然加重了几分。 “你干什么?”她眼眶红红,控诉地盯着陆臣衣。 陆臣衣凉凉一笑:“我见你有些神志不清,想让你清醒一点。” 温瓷反驳:“我没有!” 他忽然安静了下来。 石洞里昏暗又寂静,只有间获的几滴水珠落到青石上的声音。 陆臣衣这么一不说话,四周都显得空旷又寂寥起来。 温瓷咽了口唾沫:“明昭哥哥,你生气了吗?” ——“狗男人真小气!” 陆臣衣揉了揉额角,沉声道:“温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温瓷乖巧地“哦”了一声。 ——“是吗是吗你知道吗?那你听见了吗陆狗,臭傻逼臭傻逼臭傻逼。” 陆臣衣:“……” 他不说话了,他觉得再这么下去,可能他也得疯。 温瓷主动问起:“明昭哥哥,你真的遇袭了吗?” 借着微弱的光,她看陆臣衣的模样,虽然脸色较往常苍白了几分,但也不像是受了多重的伤。 以他的武功,身边还有夜无这样的暗卫,不可能轻易被困在石洞里。 惟一的答案,只能是他是故意的。 “嗯。”陆臣衣点头。 ——“然后呢然后呢,你倒是接着说啊!” 陆臣衣垂眸,唇角轻轻扬了扬。 “为了杀我,倒是出动了不少精锐。”他眉梢挑了挑,尽是少年意气,“但他们都打不过我。” “我故意放出失踪的消息,只是想要趁机摸出这背后的人。” “祁林城的城主,可不简单。” 温瓷:哇。 不明觉厉。 她就说,男主这么厉害的人物,哪里会那么快godie。 “这事,会不会和安王殿下有关?”温瓷做出一脸挣扎犹豫的表情。 随后,将夏连景两次警告她的话,绘声绘色地告诉陆臣衣。 陆臣衣冷嗤一声,眉眼沉郁之色更重:“他真当我是个好脾气的人。” “那明昭哥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呀?” 陆臣衣看她一眼:“进城。” 温瓷短促地“啊”了声,“你不是说祁林城主有问题吗,还要进去?” 他微微勾唇:“不去,怎么能收集证据,人赃并获。” 陆臣衣从接到旨令的那天起,就做了一些调查。仅凭这些乌合之众集聚而成的祁林山匪,怎么可能连续杀害了三任朝廷将领。 背后一定有人。 他最先猜测城主,事实也的确如此。在那场庆功宴里,祁林城主故意让人泼湿了陆臣衣的衣服,然后趁机送上撒了药粉的新衣。 那药粉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只是让人觉得精神不振昏昏欲睡而已。用量也少,不易引人注意。 果然在穿着那身衣服出城以后,就遭遇了刺杀。 幸好陆臣衣早有提防,将计就计假装失踪。 他让人在城里监视祁林城主,今日刚收到消息,祁林城主似乎有异动。 他正准备和夜无一起进城探探。 只是没想到,温瓷会来。 温瓷有点局促,因为听起来她不仅毫无用处,还可能打乱陆臣衣的计划。 “我,我在这里等你?”她懵懵地问。 陆臣衣摇摇头:“我如何能放心你独自一人。” 温瓷认真地抬杠,“不是独自,还有朱雀和小五。” “连拦住你出京城都做不到,”陆臣衣冷声道,“我要他们有何用。” 温瓷:“……” 她看出来了,陆臣衣这次对她乱跑真的很生气。 只能缩着脖子装鸵鸟。 “你和我一起去。”陆臣衣道。 温瓷受到了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陆狗竟然如此恶毒,还要带她一起入险境。 “我不……” 系统:“请宿主注意深情人设。” 温瓷泪流满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明昭哥哥你放心,就算要死,我也跟你一起死。” 陆臣衣毫不客气地敲了敲她的头:“不许胡说。” 他走到温瓷跟前蹲下,“上来,我背你上去。” 第二十一章 以后不让别人看,只能我看 http://.biquxs.info/

有免费的劳动力,温瓷当然不会自讨苦吃。 她欢欢喜喜地爬上陆臣衣的背上。 陆臣衣十分轻松的将人背起,还皱着眉心道:“怎么这么轻。” 温瓷嘟囔着:“因为我们小仙女,都是喝露水长大的。” 陆臣衣失笑,顿了顿,他问:“摔下来的时候疼不疼?” 温瓷将头枕在他的肩窝,软声道:“不疼。”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你试试毫无防备从三米高的地方砸下来试试?” 陆臣衣忍不住低笑道:“口是心非。” 温瓷丝毫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男人一览无遗,还在嘴硬着:“当真不疼,好吧,只是有那么一丢丢。” “下次莫要这么莽撞,”陆臣衣边背着她走,边仔细嘱咐着,“你身边一个人没有,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叫我怎么办才好。” 温瓷觉得他这话说得怪怪的。 但被男主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受用的,她翘起嘴角,豪爽地答应:“不会有下次了。” ——“等夏连景下线,我马上就离陆狗越远越好,哪里会有什么下次。” 接下来的路程,陆臣衣一言不发。 他让温瓷闭上眼,身形闪动间,就从地底飞上了荆棘地上。 陆臣衣扬了扬衣袖,风声呼啸,荆棘丛被他分出一条可容人经过的小道来。 他走着温瓷来时的那条路,没多久,就看见了等候许久的朱雀和小五。 一看见陆臣衣,朱雀脸上冰冷的神情再也绷不住,快步走到陆臣衣身前跪下:“属下,见过少主。少主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陆臣衣居高临下地看她。 片刻,淡声道:“起来吧。” “不许再有第二次。” 朱雀知道,这是在说带温瓷出城的事。她心头一凛,立刻掷地有声地答应了下来。 小五红了眼眶,“世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夜无一剑鞘拍在小五的头上,“不会说话可以跟我一样闭上嘴。” 小五委屈地捂着头:“我这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世子失踪的消息传来,我们王府上下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温瓷伏在陆臣衣背上,探出小半张脸,“这个我证明,王妃娘娘还去宫门口跪了大半天呢。” 她看见了夜无,忙向他挥手:“喂,现在你可信了?” 出乎她的意料,夜无竟然是个眉目十分清秀的少年,对上她的目光,瞬间将头偏开。 甚至能称得上是腼腆。 “信什么?”陆臣衣问。 温瓷便将先前夜无质疑她未婚妻身份真假的事告诉了陆臣衣,末了,她对自己的名声表示了质疑:“我当真这么不出名?” 陆臣衣道:“夜无心里只有练剑,不喜欢关注太多外界的东西。” 温瓷懂了,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她对夜无肃然起敬,大方摆摆手,“好啦,我不怪你。” 陆臣衣将温瓷放下,对几人说了他的计划。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薄如蝉翼的东西,道:“这是人皮面具。” 他和温瓷,夜无这几张脸进城实在是算得上招摇过市,所以得做一些伪装。 他先往自己脸上一贴,清雅卓绝的少年郎立马成了看起来就体虚浪荡的富家少爷。 他清了清嗓子,竟然连声音也不同了。 温瓷满眼新奇地看着,任由陆臣衣拿起另一张贴在她的脸上。 原本一张灵秀可爱的小脸,瞬间变成了娇媚的狐狸美人。 她戳戳脸颊,好奇地问:“这是谁的脸?” 陆臣衣道:“祁林城城主儿子近来的宠妾。” 温瓷傻傻地问:“谁是城主儿子?” 陆臣衣觑她一眼,唇边弧度上扬:“自然是我。” 温瓷瞳孔地震。 ——“可恨的陆狗,居然这么羞辱我!” 陆臣衣低下身看她,黝黑的眸中似有星光点点。 他说:“瓷瓷,你必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但现在,为了符合伪装的身份,只能委屈你一下,好不好?” 温瓷脸上慢慢爬上红晕,一把将陆臣衣推开:“你,你别用这张脸对我说这些。” 陆臣衣勾了勾唇,应下:“好。” - 朱雀和小五留在城外做接应。 夜无伪装的身份是侍卫,倒是很适合他这沉默寡言的性子。 他们干脆就用着温瓷来的马车,进了祁林城。 城门的守卫查得很严,进出的每个人都要和手里的画像比对之后才能放行。 终于到了夜无跟前。 一个守卫命令道:“马车里是什么人?掀开帘子看看。” 夜无动也没动。 守卫大怒,一把将腰间的刀拔出来:“大胆!” 四周的人见状,也都握着刀围了过来。 剑拔弩张之间,车上悠悠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我看你才是大胆。” 一只手掀开了帘子一角,露出男人不耐的脸:“本公子的车你也敢拦。” “原来是三少爷。”守卫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是城主不学无术沉迷美人乡的小儿子。 “三少爷莫怪,城主有令,这段时间进城的人都要严查。” 守卫点头哈腰,谄媚地道:“不知可否让属下们看看车里?” 陆臣衣做出被惹怒的表情,愤声道:“爷的车,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 守卫一脸为难。 僵持了一阵,陆臣衣才冷笑一声,“好。” 他将帘子猛地掀开一瞬,又迅速合上,“可看够了,别误了爷做事的兴致。” 短短一刹,但足够让底下的守卫看清。 三少爷怀里抱着个女人。 那女人斜靠着他的胸膛,隐约露出洁白如玉的小半个肩头,浓密的青丝随意披散着。 三少爷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引得美人细细娇吟了几声。 十足香艳的场景。 守卫不敢多看,连忙道:“得罪了三少爷,快给三少爷放行!” 等马车驶进城中,守卫们才小声议论起来:“这三少爷当真如传闻里一般风流,不知道又从哪里搞来的姑娘。” - 马车上。 温瓷一脸悲愤控诉地瞪着陆臣衣。 陆臣衣自知理亏,讪讪地解开她的哑穴,又默默将她的衣裳往上提了提。 “明昭哥哥,你太过分了!” 陆臣衣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从善如流地道歉:“嗯,是我不好。” 他微顿,“以后不让别人看,只能我看。” 温瓷:?汝听,人言否? 第二十二章 夜无弟弟好可爱 http://.biquxs.info/

没过一会儿,夜无将马车停了下来。 温瓷道:“到了吗?” “嗯,”陆臣衣点头,“下来。” 他先走下了马车,然后对车上的温瓷伸出双手。 温瓷疑惑地看着他,试探性地搭上一只手。 陆臣衣勾了勾唇,用轻挑的语气道:“美人,害什么羞。” 他手上一拉,温瓷脚下重心不稳,直直往下跌去。 陆臣衣早有准备,另一手稳稳地穿过温瓷的腰间,将她亲热地搂在怀里。 温瓷脸上一热。 他低头在她耳边,耳鬓厮磨似的:“别忘了你的身份,宠姬。” 让温瓷从短短时间内从小白花变成妖艳贱货,她觉得属实是有些为难她了。 不过可以尝试一下。 温瓷咬着唇,伸出柔弱无骨的双手,挂在陆臣衣的脖颈上。 他稍顿,又邪邪笑起来,故意提高音量:“最难消受,美人恩。” 陆臣衣的声线做了改变,但讲话还是保留着一点他本人的小习惯,尾音微微拉长,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三少爷,您回来了。”有小厮谄笑着走来,“老爷在书房等着你呢。” 温瓷这时才发现,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正是城主府。 她惊了惊,这么勇吗? 直接杀到对方老巢? “嗯,”陆臣衣懒散的应了声,“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去。” 他抱着温瓷,熟门熟路地走进城主府,往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明昭哥哥,你怎么这么熟悉啊?”温瓷好奇地小声问。 陆臣衣回答得很淡然:“上次来的时候,就记住了。” 温瓷面无表情:“哦。” ——“挂狗!” 不时有城主府的下人给陆臣衣见礼,对他怀里抱着个姑娘视而不见。 陆臣衣泰然自若,完全一副慵懒高傲的贵少爷模样。 温瓷暗暗腹诽,她今天才发现,原来陆臣衣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一直到了城主三少爷的房间,陆臣衣才将温瓷放下。 他打量着房间,布置得很是花哨,完全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 空气里还弥漫着脂粉气,刺激得鼻腔发痒。 “我等会儿叫人换床被褥。” 温瓷点点头。 她犹疑地问:“明昭哥哥,你要去见祁林城主了吗?” “嗯,”陆臣衣颔首,“怎么?” 她抿了抿唇,“你不怕露馅吗?” 就算陆臣衣演技卓绝,但那可是人家的亲生父亲,难道还能认不出自己儿子?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眼下他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还只带了夜无一个人。 双拳难敌四手,真要是打起来,她该怎么跑? 陆臣衣哑然失笑。 本来还以为这丫头真的在关心担忧他,原来还是一样的没良心。 “瓷瓷,”他看着她,问,“我是谁?” 温瓷错愕又茫然地回答:“明昭哥哥啊。” “对,我是陆明昭,无一败绩的陆明昭。” 温瓷:“……” 她满脸的一言难尽。 幸好这时陆臣衣用的是别人的脸,不然他要是顶着自己那高岭之花的样子,说出这么中二又装逼的话,她怕她绷不住。 “那,这两张脸真正的主人呢?”她别开话题。 陆臣衣唇边的笑意加深,眼神深邃:“你当真想知道?” 温瓷瞬间脑补很多血糊糊的场景,果断摇头:“不了不了。” “好了,我去去就回,”陆臣衣道,“你乖乖呆在这里。” 温瓷不满他哄小孩似的语气,皱了皱鼻子:“我知道。” 陆臣衣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九连环给她,“解解乏。” 温瓷瞪大了眼。 你是什么哆啦a陆吗?随身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拍拍她的头,转身离开。 走出门后,陆臣衣对隐在暗处的夜无道:“夜无,保护好她。” “是。”夜无沉声应下。 - 走出房间后,陆臣衣立刻转换成了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式,漫不经心地走到祁林城主的书房。 在自己儿子面前,祁林城主全然没有当初在陆臣衣面前的奴颜媚态,猛敲了一下书桌:“你去哪儿了?” 他眉心拧得像麻花:“听说你刚刚从城外回来,又去花天酒地了?” 陆臣衣懒洋洋地回答:“您这不是很清楚嘛,还问什么。” “逆子!”祁林城主气得脸红脖子粗,“天天就知道泡在女人堆里!听说你抱着个女人回府,你可把你爹的脸都丢尽了!” “爹,我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陆臣衣满脸不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可就回去了,我的小美人还在床上等儿子呢。” 祁林城主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给老子滚!” 陆臣衣从善如流地转身要离开。 身后传来祁林城主的怒吼:“混蛋,你给我回来!” 他便慢悠悠转过来:“又怎么了?” “这几天你别瞎跑,别冲撞了贵客。”祁林城主脸色正经了些,“还有,傅舟的那个相好,你当初真的处置好了吗?我这心里啊,始终七上八下的。” 傅舟,是在陆臣衣之前,派来祁林城的最后一任将军。 陆臣衣心思微动,脸上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爹,你还不放心我吗,这事我当然办妥了。” 祁林城主没好气地道:“老子就是太放心你了,怕你又色迷心窍,没把那个女的给杀了。” 陆臣衣笑了笑:“女人那么多,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误了大事。” “我走了,爹,”陆臣衣打开房门,“春宵一刻值千金,没事别来打扰我。” “兔崽子!” 他关上门,将祁林城主的怒骂隔在门后。 这次谈话,倒比他想象得收获要多。 祁林城主口中所说的傅舟和他的相好,很有查探的价值。 还有他刚刚说的“贵客”,很大可能和刺杀的事有联系。 陆臣衣一边想着,一边走回了三少爷的房间。 一打开门就看见温瓷坐在椅子上,伸长脖子在看旁边的夜无解九连环。 她托着小脸,看起来好像专心致志地在学习九连环怎么解。 陆臣衣却听到她心里在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夜无弟弟的手真好看,说两句话就脸红了好可爱!” 第二十三章 明昭哥哥身上哪里都好看 http://.biquxs.info/

陆臣衣脚步一顿。 房里的人还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夜无指尖一扣,铁环灵巧地穿过中间的铁棒,成功地解开。 温瓷满脸崇拜地鼓起掌:“好厉害!”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夜无别扭地移开视线,脸颊边上浮起淡淡的微红。 “一般。”他说。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我本来以为夜无是小狼狗,原来是小奶狗呜呜呜弟弟杀我!” 温瓷说着:“你再教教我,我好像没看懂。” 她站起来伸手去接九连环,距离拉近,夜无的脸更红了一点。 陆臣衣气笑了。 他的手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 听到声音,夜无立刻恢复那张冰块脸,闪身离温瓷远了些,“世子。” 温瓷仰起头看陆臣衣,弯了弯眼:“明昭哥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陆狗真有你的!” 陆臣衣没动,只是看着她道:“过来。” 温瓷露出微微疑惑的表情,不知道陆狗抽什么疯。 但她还是乖乖走向他,在陆臣衣跟前时,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温瓷拉进怀里。 “出去。”陆臣衣对夜无道。 夜无愣了愣,低头道:“是。” 他离开了房间,还关上了门。 温瓷全然处于蒙圈状态,尝试着挣了挣,没挣开。 “你干嘛啊?”小姑娘软声软气地控诉。 陆臣衣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温瓷的眼睛,问道:“九连环会了吗?解给我看。” 温瓷:“哈?” 她刚刚就光盯着夜无的手看去了,哪知道该怎么解开。 “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怎么解呀。” 温瓷想着,等陆臣衣放开她,她就立马跑出房。 ——“只要我跑得够快,灾难始终慢我一步!” 陆臣衣淡淡瞥她一眼,手向下一捞,勾着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 走到了椅子上坐下,他从后面环住温瓷的腰,眉尖轻挑:“就这样解。” 温瓷被迫坐在陆臣衣的腿上,腰间被他一只手禁锢着。后背与陆臣衣的胸膛相贴,他说话时的热息跟着扑在她的后颈。 她不理解。 明明不久以前,离太近陆臣衣都会耳朵红的! 温瓷捏着九连环无所适从,尝试性地动了动,结果越来越乱。 “啧,”她听见陆臣衣贴得更近了一点,道,“我教你。” 他的两只手从温瓷臂下穿过,从容地覆上她的手。 修长白皙的指节,灵活地带动着铁环上上下下,优雅得仿佛是艺术品。 “我的手好看吗?”陆臣衣轻声问道。 温瓷由衷地赞叹:“好看!” 然后,陆臣衣状似不经意地又问:“夜无好看,还是我的好看。嗯?” 温瓷本来想说各有所长,做人不要太攀比,但是陆臣衣尾音上扬,明晃晃的威胁意味。 她缩了缩脖子,选择了从心:“当然是明昭哥哥,明昭哥哥身上哪里都好看!” 陆臣衣原本那点不知何起的小郁结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羞恼:“别的地方你又没看过。” 温瓷不假思索:“但我摸过。” 陆臣衣:“……” 后知后觉的温瓷:“……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陆臣衣扬起眉,似笑非笑:“瓷瓷说啊,摸了哪里?” “脸啊!我说的是摸过脸!”温瓷脸上发热,“你不要乱想。” 陆臣衣一脸无辜:“我没有乱想啊,瓷瓷以为我在想什么?” 温瓷不说话了。 他轻轻勾唇,又问:“你什么时候摸过……我的脸?” 后面几个字放得轻之又轻,听起来就有种莫名的暧昧流转。 温瓷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声:“就上次,你教我骑射,回去的路上。” 那天陆臣衣大抵是刚处理完军务,又陪着她练了一会儿骑马,有些乏倦,坐上马车后就支着头小憩。 温瓷见他睡着了,大着胆子戳上了觊觎已久的陆臣衣的眼睫。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陆臣衣这副全不设防的模样。 他睡着的时候,萦绕在周身的清冷气息就会被冲淡许多,反而露出几分符合年龄的少年稚气。 有亿点点可爱。 眼睫纤长,又黑又密,将肌肤衬得更加如玉温润。 于是温瓷看着看着就手痒了,伸出指尖戳了戳。 软绒绒的,擦着指腹而过的时候有点痒痒的。 她玩得起劲儿,见陆臣衣没醒,把魔爪伸向了他的侧脸——温瓷早就想这么干了! 陆臣衣明明带兵打仗那么多年,怎么还能这么白。干净细腻得就像上好的瓷器,一点瑕疵都没有。 身为女子,温瓷嫉妒了。 她报复性的戳了戳。 在陆臣衣脸上戳出一个小小的窝,那一片的皮肤被压出好看的桃花淡红。 陆臣衣眼睫轻轻颤了颤,吓得温瓷以为他要醒了,立马滚到一边正襟危坐。 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好在等了一会儿,最后无事发生,她也没敢再去碰陆臣衣。 听温瓷说完,陆臣衣恍惚是有些印象,只记得那天温瓷低着头不敢看他,下了马车就跑。 他那天太累,也没多想。 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趁他睡觉的时候这么大胆。 “哦?”陆臣衣将九连环放下,转而牵住温瓷的手,嗓音轻慢,“那瓷瓷现在再来试试,睡着时候和没睡时,摸起来有什么区别。” ——“!!!” 温瓷:饶了我吧。 未免也太羞耻了。 陆臣衣不顾她反对的眼神,拉着她的指尖要往他脸上去。 温瓷忽然反应过来:“这又不是你的脸!” 陆臣衣怔了怔。 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看她的反应着实可爱,索性低头一笑:“你说的是。” 伸手将人皮面具掀了下来。 少年眉眼清润如霜,狭长的眼轻轻一瞥,如同旧梦里的桃花伸出了枝桠。 温瓷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尽管看见过很多次陆臣衣的脸,但是每一次,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这张脸所惊艳。 ——“我有罪我肤浅,但我是真喜欢陆狗这张脸。” 陆臣衣一僵,耳尖慢慢飘上红色。 他将温瓷的手指抵着他的眼角,慢慢地往着颧骨下移,一错不错地盯着温瓷:“如何,可有分别?” 第二十四章 瓷瓷,叫出来 http://.biquxs.info/

指腹结结实实地触到柔软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到细软的绒毛。 温瓷觉得指尖都在发烫。 陆臣衣另一只手将她脸上的面具也摘了下来,于是她那张通红的小脸毫无保留地映入他的眼帘。 他凝望着温瓷的眉目,墨眸深邃,似树下埋了多年的陈酿,浮光跳跃在液面之上。 心跳有一刹怦然。 他不由自主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不少。 挨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似有若无的气息交织纠缠在一起。 温瓷瞪圆了眼,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陆臣衣倾身,在将将要触到她的唇的时候,偏了下头。 唇瓣擦着温瓷的耳尖而过,像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吻。 他的手还拢着她的指节,热度渐渐上升,他再次问:“可有分别?” 温瓷脸上发烫,自暴自弃:“没有没有没有!” 陆臣衣低笑一声,胸腔处都在微微震动。 他也没放开温瓷,就顺着这个姿势将她抱紧,头埋在她的颈窝间。 极轻地蹭了蹭。 温瓷一颤:“痒……” 陆臣衣喉头滚动,压在温瓷耳边轻声说:“别动,外面有人。” 温瓷惊讶地眨了眨眼。 他低低解释:“可能是祁林城主派来监视的人。” 窗边隐约有黑影闪动,夜无没有反应,应该是毫无武力的普通人。 或许是去见祁林城主的时候,哪里让他起了疑心。 “配合我。”陆臣衣抱着温瓷起身,转了个方向,只留给窗边人一个模糊的背影。 他们两人刚刚摘了人皮面具,为了防止被窗边的人看见,陆臣衣只能将温瓷的头压在他的胸膛处,快步走向床边。 他伸手一挥,窗帘层层落下,看起来就像是不成器的浪荡少爷急不可耐地想办事。 但那人仍然还未离开。 陆臣衣沉吟半晌,对温瓷道:“你叫出来。” 温瓷?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不是吧,这破路也能开?” 她有亿点点羞涩:“不,不太好吧。” 陆臣衣道:“若是没有声音,只怕是不能让那人信服。” 有道理。 但是温瓷还是开不了口。 这是什么羞耻扮演啊! 从外面看,床上模糊映出暧昧勾缠的两人身影。 而实际上,陆臣衣压在温瓷的身上,用两臂支撑着,很贴心地避免碰到她,但有的地方还是免不了接触。 温瓷只觉得从相触的地方,升起滚烫的热度。 陆臣衣低低哄道:“瓷瓷,叫几声。” 她脸上红晕弥漫,眼里水光粼粼,求饶似的仰头望他:“我,我不行。” 陆臣衣眸色深深,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你莫怪我。” 温瓷还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见陆臣衣忽然低下身来,一把扯开了温瓷的衣襟。 圆润白皙的肩头哗地露出来。 温瓷震惊又茫然,紧接着,陆臣衣按住她的双手,一口咬在了漂亮的锁骨上。 “啊——”房里骤然爆发出女孩子的尖叫声,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听得人牙酸。 窗边偷听的人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心道,三少爷得是做了多禽兽的事,才能让人家姑娘惨叫成这样。 他摇摇头,悄悄离开,将这里的事情回去向祁林城主禀报。 房顶上,夜无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下去。 屋里的气氛很尴尬。 温瓷眼泪汪汪地瞪着陆臣衣。 陆臣衣抿了抿唇:“瓷瓷……” “我不想听你说话!”温瓷捂住耳朵,但这样肩头的衣裳又滑落了下来。 陆臣衣视线在她一闪而过的瓷白肌肤上顿了顿。 精致的锁骨上,留着一道浅红咬痕——他留下的。 陆臣衣不由别开眼,轻声说:“你将衣服先穿好。” 温瓷更气。 ——“你还有脸提!陆狗呜呜呜真的是狗,咬的好用力!疼死了!” 他当时是真的使了点劲儿的,温瓷皮肤本就细嫩,这么一咬,直接留下了清晰可见的红印。 陆臣衣立刻又将头转了过来,眸子里难得有些紧张:“弄疼你了吗?” 温瓷:“……” 这是什么奇怪又羞耻的问题啊! 她红着脸:“没有。” ——“疼死了疼死了,你瞎了吗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陆臣衣无言翻身下床。 温瓷看着他突然离开的背影,人傻了。 不知为何心口有点涩涩的,眼里的泪流得更快了。 ——“呸!穿上裤子不认人的狗渣男。” 等陆臣衣拿着药膏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床上的小姑娘已经哭成了小花猫。 漂亮的眼睛微红,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好吧,他确实做得过分了一点。 “别哭了,”陆臣衣坐到温瓷身边,叹息一声,“怎这般爱哭。” 温瓷嘟着唇,赌气地不跟他说话。 但陆臣衣却知道她心里正在不竭余力地骂他。 他也不生气,竟还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可怜又可爱。 他伸出手,温瓷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陆臣衣薄唇紧抿,皱着眉:“瓷瓷,过来。” 温瓷疯狂摇头。 他只好放柔声音,“过来,我给你擦药。” 温瓷还想拒绝,陆臣衣已经没耐心地抓着她的手臂。 用力一带,就将人困在了怀里。 温瓷可怜兮兮地指控:“你就会用这一招欺负我。” 陆臣衣探出长指,抚过她的眼角,将泪水尽皆拭去。 他低声,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哄:“莫哭,我不欺负你。” 陆臣衣又沾了药膏,动作轻柔地擦在温瓷泛红的肌肤上。 修长的指尖绕着牙印绕圈,清凉的药膏很快发挥作用,将原本火辣辣的些微疼意压了下去。 陆臣衣蹙眉,道:“瓷瓷,对不起。” 温瓷本来还挺生气的,但见他这般神态认真地道着歉,一下子没了火气。 陆臣衣将另一只手横到温瓷面前。 他撩开衣袖,露出紧实的小臂。 “给你咬回来。” 温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正准备恶狠狠地报复回去。 脑子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风,思维比动作更快一步:“不行,我要咬在同样的位置!” 第二十五章 当然是,瓷瓷更甜 http://.biquxs.info/

沉默了半晌后,温瓷找回理智。 尴尬地说:“不是,我刚刚乱说的。” 陆臣衣微怔后,反而勾起了唇:“瓷瓷想要咬哪里,都可以。” 他拉着她温瓷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用力一扯,就露出了精壮结实的大半个胸膛。 陆臣衣勾着她往后仰,发带在纠缠间落下,墨发披散在身后。 他就这么赤着半边肩,用那双狭长的眼,半阖着觑向温瓷。 清冷的面容浮上淡淡的红。 长睫轻轻颤动,平添了一份妖异的脆弱美。 好像此刻她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温瓷咽了口唾沫。 太蛊了。 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陆臣衣明明心里也没有表面上这般淡定,耳廓都红透了,还非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偏头问:“不咬吗?” 温瓷看他一眼,心里那点好胜心成功被他激起,虚张声势:“当然要!” 她手撑在陆臣衣身侧,颤巍巍地接近他。 脸上早就红得不成样子,但她不想在陆臣衣面前丢人,狠狠心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好硬。 陆臣衣身子绷紧,并未觉得痛,只是有些酥痒,麻麻的。 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温软,贴着他的肩头。 小姑娘似乎有些抱怨地皱了眉,不经意间,柔软的舌尖极轻地擦过。 陆臣衣脸上发热,忍不住闷声道:“瓷瓷,快一点。”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温瓷眨着眼看他。 只见少年此时,脸色潮红,克制又隐忍地咬着下唇。他偏着头。温瓷看不见他的眼神,只能看见长睫一下又一下地颤着。 天上的月色落在手心,成了诱人的蜜。 温瓷当即一抖,飞速起身,还不忘贴心地给陆臣衣拢上衣襟。 做完以后她伸手在自己鼻子下面摸了摸。 很好,还没有没出息到流鼻血的地步。 陆臣衣睁眼瞧她,眼尾微弯:“可解气了?” 温瓷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她都比女主还提前享受到了vip内容,还要什么自行车。 再不见好就收,属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陆臣衣跟着撑起身子,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此刻眼若含春雾,唇角翘起。 墨发四散,丝丝缕缕地落在身前。 没拉好的衣服间尚能窥见一点若有若无的肌色。 看起来就很……不检点。 温瓷转过头:“我累了,我要睡觉!” 陆臣衣道:“好,我有事找夜无,你先休息。” 安抚好小姑娘以后,他才走出房间,叫了一声:“夜无。” 身后,夜无的身影唰地出现。 陆臣衣转过身,看着他道:“今日我从祁林城主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你去查一查。” 沉默片刻,他没听见回复,疑惑地唤了声:“夜无?” 这时才发现,原来夜无正盯着他微微散开的衣领发呆。 “是。”夜无回神道。 陆臣衣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 随即,让夜无去查一下傅舟和他相好的姑娘,在祁林城发生了什么,又跟祁林城主又什么关系。 看着夜无领命而去的身影,陆臣衣却没立即离去,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垂眸思量着。 以夜无的心性,不该轻易被外界所影响。为什么会犯出神这样的低级错误? 是否,是因为弄散了衣领的那个人呢? 陆臣衣紧了紧拳。 也是。 夜无自幼就接受成为暗卫的训练,从来没跟姑娘打过交道。 何况,陆臣衣清楚知道,他的姑娘有多可爱。 生出几分兴趣太正常不过了。 陆臣衣面无表情地想,以夜无的身手做个暗卫实在是太屈才了。回去以后,就让他去边境领兵好了。 - 晚上有丫鬟送上晚膳。 她们看起来都很怕这三少爷,颤颤巍巍地放下吃食就跑。 陆臣衣和温瓷戴着人皮面具又演了一回风流少爷和娇媚宠姬。 温瓷进入角色非常快,因为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在陆臣衣怀里,勾着她的脖子,等着他投喂。 陆臣衣正用调羹取了一勺甜汤喂她。耳尖微动,就听见了一阵算不得陌生的脚步声—— 是下午在窗边偷听的人。 他神色不变,将甜汤喂到温瓷唇边,问道:“甜吗?” 结合身份,他还非常考究地加上了一句“宝贝。” 温瓷差点呛到,触到陆臣衣的眼神,瞬间懂了什么。 逢场作戏嘛,她是专业的! 她立马扬起大大的笑容,朝着陆臣衣夹着嗓子撒娇:“夫君喂的,自然甜。” 温瓷明显看到陆臣衣执着调羹的手微微颤抖。 ——“来呀,互相伤害呀!恶心兄弟是吧,看谁恶心得过谁!” 陆臣衣耳朵红红。 她叫他夫君…… 对上温瓷藏着狡黠笑意的弯弯笑眼,陆臣衣忽然翘了翘嘴角。 他又取了一勺甜汤递到温瓷跟前,等她喝了一口时,他忽然收回手。 就着那调羹将剩下的甜汤灌进口中。 陆臣衣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温瓷,声音散漫:“是很甜。” 温瓷目瞪口呆。 ——“陆世贤,你好骚啊。” 那偷听的人可能是被恶心到了,沉默片刻后离开。 陆臣衣正想告诉温瓷这事,她忽然像是打了鸡血,眼里冒着争强好胜的光。 她拉着陆臣衣脖颈往下,媚眼轻扬,声色甜腻,将妖艳贱货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夫君觉得,是它甜,还是我甜?” 陆臣衣觉得这一刻,他一定是魔怔了。 眼里只有眼前的姑娘,虽是另一张脸,他却能想象到她本来的样貌。 该是灵动的,秀美的,像只小狐狸似的。 笑着唤他夫君,看他失控。 心跳渐渐快了几分。 他突然抬手挥退了旁人,一把掀开两人的面具。 在温瓷还愕然时,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不是祁林城主府的三少爷,和他的宠姬。 而是陆臣衣,吻上了温瓷。 他的体温偏低,唇也是凉的。沿着温瓷的唇瓣慢慢研磨起来,于是也跟着慢慢地热了。 陆臣衣的吻,从唇边一直延伸到耳畔。 他靠着温瓷的耳边低喘,清润的嗓子变得略微沙哑。 含笑低声道:“当然是,瓷瓷更甜。” 第二十六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http://.biquxs.info/

温瓷直到这时才回了神。 她被狗咬了,不是,被陆臣衣亲了? ——“!!!” ——“这怎么还有吻戏呢?一定要这么敬业吗?” 她十分茫然地望着陆臣衣,似乎试图从他眼里得到答案。 奈何陆臣衣敛眸,长睫如帘,将其中情绪遮掩得严严实实。 半晌后,陆臣衣耳尖发烫地道:“他走了。” “哦。”温瓷瞬间反应过来,一定是监视他们的人走了。 怪不得陆臣衣会突然那么失态,原来是为了在别人面前演戏。 温瓷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有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 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是陆臣衣吃了亏,还是她占了便宜。 陆臣衣眯着眼,唇角上扬起轻微的弧度。 ……真的好甜。 其实姨母说得对,婚期什么的,确实也到了该考虑的年纪。 “你喜欢京城,还是北疆,亦或西南?” 京城是温瓷长大的地方,北疆是陆臣衣带领青云军作战的地方,至于西南,则是温瓷她爹镇守的地方。 她喜欢哪里,以后就在哪里办婚事。 温瓷毫不知情,居然认真地想了想。 京中是富贵乡,北疆有冰雕,西南有美食。要说最喜欢哪里,还真是难以割舍。 温瓷眨了眨眼,问:“都喜欢怎么办?” 陆臣衣眉目舒展,温声道:“那便都去。” 温瓷总觉得陆臣衣怪怪的,好像在脑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后来温瓷回房休息,陆臣衣又带上面具,去找了夜无。 夜无确实能干。 短短半天打听出来不少消息。 原来上一任派来祁林城的将领傅舟,在祁林城有个互相喜欢的姑娘,名叫颜灵儿,是百花楼弹琵琶卖艺的伶女。 但在傅舟死后,颜灵儿也跟着消失不见。 据说失踪那日,城主府三少爷上百花楼点了颜灵儿的牌子。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陆臣衣听完,问:“有没有上百花楼打探过?” 夜无不自在地低了低头,闷声说:“没有。” “为何?”陆臣衣讶异。 夜无憋了半天,才说:“那是花楼。” 他一到门口,就被脂粉气呛得不行,倚楼红袖招的姑娘们掩唇而笑:“小公子,可是初客?” 听得他面红耳赤,堪称狼狈地跑了。 陆臣衣无语半刻,是他忘记了夜无的性子。 他道:“罢了,我明日亲自去一趟。” 夜无一惊:“世子,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陆臣衣瞥他一眼,“我去又非为了寻欢作乐,是为了正事。” 话是这么说,但夜无还是不能把自家世子和花楼那处腌臜地联系起来。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然,还是属下……” “行了,”陆臣衣打断他,转身要走,“我自有分寸。” 夜无忽然低声喃喃:“可她若是知道世子去了花楼,该不开心了。” 他想起那娇娇弱弱的少女,长途跋涉地为了世子而来。 若是知道世子去了花楼,心里必定不好受。 夜无的声音压得很轻,梦呓一般的。 但陆臣衣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侧眸,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陆臣衣漠声道:“夜无,你逾距了。” 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直直扣在夜无胸口,令他脸色发白。 夜无当即跪了下去:“世子,属下失言。” 陆臣衣冷眼打量他一阵,才叫起:“回去自去军中领罚。” 夜无低头称是。 “你清楚了,”陆臣衣一字一句地道,“温瓷是我的未婚妻。” 夜无眸光颤了颤,“属下谨记,” - 陆臣衣回了房。 温瓷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陆臣衣扫了一眼,气笑了,她还“贴心”地准备了地铺。 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陆臣衣心里浮起一丝微妙的不舒服,这缕郁气从刚刚教训夜无的时候,就一直盘旋在他的胸口。 他洗脸净手后,慢条斯理地脱去外裳,看也不看地上的软被,径直躺在了床上。 这张床不小,大概是为了方便三少爷平常和女人胡闹。 温瓷躺在里侧,缩成小小的一团。 陆臣衣向她凑近,借着窗口斜漏的月光,目光描摹过少女的眉眼,那丝烦躁慢慢地平复下来。 他低声唤:“瓷瓷。” 熟睡的小姑娘显然给不了他回应,但他仍然愉悦地勾起了唇。 真好。 他在她的身边。 只有他,能够在她的身边。 陆臣衣没睡着,过了一会儿,更是睡意全无。 因为睡着以后的温瓷,显然更不安分。她翻了几翻,滚到了他的怀里。 似乎觉得舒服,还用脑袋蹭了蹭。 她手上也跟着乱动,纤纤玉指落在他的腹部,不知道在梦里撞见了什么场景,皱着眉抓了几下。 陆臣衣喉结上下滑动,连忙捉住温瓷的手。 她不满地哼哼几声,小幅度地动了动。 偏偏春衫轻薄,让他在黑夜里也能清晰地在脑海了勾勒出她的身影。 稍稍一动,他便喉间发紧。 陆臣衣觉得现在可真是自讨苦吃。 等了一会儿,温瓷似乎彻底安静下来。 但没等陆臣衣松一口气,她转了个身翻过来。 面朝着陆臣衣的方向,同时一条腿搭上了他的腰。 陆臣衣:“……” 他舔着后槽牙,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第二十七章 别让我在这里亲你 http://.biquxs.info/

温瓷是在半夜渴醒的。 她下意识想揉揉眼,只觉得手心处传来一阵阻力。 温瓷迷蒙地睁开双眼,面前出现一张骤然放大的俊颜。 她差点没抑制住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 好在辨别出了眼前人的模样后,及时地挽回了她的理智。 “明昭哥哥?”温瓷愕然地喊。 陆臣衣缓缓睁开眼,神情淡然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甚至还勾了勾唇,声音略沙哑地道:“瓷瓷,早。” “早。”温瓷懵懵地点头。 ——“不对,早你个头,现在天都没亮!”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臣衣,“你怎么会在床上?” “陆臣衣,你爬我床?” 明昭哥哥都不叫了,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陆臣衣揉了揉眼,轻声道:“夜里地上实在是太凉了。” 他半抬眼,狭长的眼尾微弯,“瓷瓷舍得我受凉吗?” 温瓷满是怀疑地看着他。 能在北疆行军作战多年的人,居然告诉她地上太凉受不了。 ——“你哄鬼呢!” 陆臣衣嘴角抿了抿,浓长的羽睫眨了眨,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 他一只手抵在唇边轻咳,直直地望着温瓷,眼中光华缱绻:“瓷瓷,难道你不信我吗?” 温瓷僵了僵。 对着陆臣衣那张脸,说出不信任他的话,实在是太有罪恶感了。 何况,以她的人设,她还真说不出来。 “我信。”温瓷咬牙道。 她刚想从床上爬起来,动了动,这时才发现,一只手还被陆臣衣握着。 她盯着那相触的十指,狐疑的目光一路顺着看到了陆臣衣脸上。 陆臣衣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朝着温瓷慵懒低笑:“再睡一会儿。” 他手上使劲,就将温瓷又拉了回来。 说他清醒吧,温瓷觉得这实在不是平时冷静的陆臣衣能做出来的事。 说他不清醒吧,他还知道用另一只手挡在温瓷头顶,避免她撞到床沿。 他把头埋在温瓷的肩窝,睫毛眨动之间,擦过她的脖子,有点痒。 热息扑在温瓷耳畔,她听到陆臣衣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瓷瓷乖,睡觉。” 温瓷懵懵地被他困在怀里,“可是……”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渴了,想喝水。” 陆臣衣低眸看她,幽深的目光逡梭在她的唇上。 半晌,他支起身子:“我去。” 陆臣衣下了床榻,点燃桌上的蜡烛,倒了杯清茶回到床边。 弯腰递到温瓷唇边。 温瓷就着他的手饮下,乖巧地眨了眨眼:“还要。” 她声音本就甜软,因着半夜醒来,更加绵柔了几分。 刚沾了水的唇瓣,如同清晨挂着露珠的花骨朵一般娇嫩。 巴巴地用朦胧的眼望着他,撒娇一样。 陆臣衣眸色沉了几分,很想再去尝一下她的味道。 但是不行。 他能听见温瓷的心声。 所以他知道,清醒的时候吻她,她会不高兴的。 “睡吧,”陆臣衣随手将茶杯放在一边,“夜间喝多了水不好。” 他重新躺了下去,温瓷开始戒备地离他远远的。 但睡着以后,就不由自主地又滚了过来。 陆臣衣欣然接受少女的“投怀送抱”,听着她绵长而清浅的呼吸声,低低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接受我呢?” …… …… 天光大亮时,温瓷悠悠醒来。 她偏头看去,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昨夜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诡谲的梦境。 如果不是掉落到脚踏上的茶杯,她几乎疑心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用过早饭以后,温瓷才看见陆臣衣的身影。 他行色匆匆,似乎在忙什么。 但看见温瓷后,还是停下了脚步,温声问道:“可有用膳?” 温瓷点头,迟疑地小声问:“明昭哥哥,你是要出去吗?” 陆臣衣颔首。 他今日准备去百花楼查探一下颜灵儿的下落,以他现在城主府三少爷的身份,应该能知道些东西。 温瓷眼前一亮:“带上我好不好?” 夜无和陆臣衣都要出去,她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城主府里。 “我是去办正事的。”陆臣衣眉心蹙起。 此刻恰好有丫鬟进来收拾餐具。 温瓷索性大着胆子朝陆臣衣伸出两只手,娇娇软软地喊:“抱。” 陆臣衣果然十分配合她的表演,揽着她的腰将她抱起。 温瓷打蛇随棍上,缠着陆臣衣的脖子,仗着自己现在“宠姬”的身份,妖媚无比地贴着他的耳尖。 “我不就是夫君最大的正事吗?” 陆臣衣深深地看她一眼。 良久,忽然笑了起来。 “说得对,”轻佻又懒散的语调,缓声道,“什么事能比得过我的小宝贝。” 温瓷如同被人按住了定格键,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玩不过啊可恶,陆狗你赢了,骚还是你骚啊。” - 陆臣衣带着温瓷出了城主府,在百花楼前停了下来。 里面隐约可见暗香浮动,暧昧丛生的场景。 温瓷陷入了沉默。 ——“你要早说你来逛花楼,老娘就不来了!” 她露出受伤的神色,哽咽道:“明昭哥哥,你竟然……” 还不等她继续演下去,陆臣衣先一步走了进去。 温瓷只好跟上。 立刻就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迎上来,“哎哟,这不是三少爷吗?” 在看见他身边跟着的温瓷以后,滞了滞。 谁来花楼找乐子,还自带姑娘的。 陆臣衣一把将温瓷拽进怀里,懒懒道:“爷今天就想玩点不一样的,”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随手递出去。 老鸨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数量,立刻笑逐颜开:“懂懂懂,三少爷,雅间都给您留着呢。” 她扭着腰亲自带陆臣衣和温瓷上了二楼里间,扶在门边问道:“三少爷今日想点哪个姑娘?” 陆臣衣看着怀里的温瓷笑:“就来个弹琵琶的吧,免得我宝贝吃醋。” 他的声音清晰地响在温瓷耳畔。 虽然明知道只是为了做戏,但她还是不由脸红起来,心跳快了几拍。 温瓷悄悄探出手,在陆臣衣腰间拧了拧。 可他身上并无赘肉,于是这动作就像极了不痛不痒的调情。 陆臣衣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 俯在温瓷耳边轻声道:“别让我在这里亲你。” 第二十八章 你一哭,我心就乱了 http://.biquxs.info/

温瓷脸色瞬间通红。 她觉得陆臣衣自打进了祁林城,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听听,以前君子端方的永安王世子,会说出这种话吗? 没过多久,就有个抱着琵琶的姑娘进了房,年纪有些小,看起来怯怯的:“三少爷安。” 屋中间隔着一道纱帘,将陆臣衣和温瓷,琵琶女分成两处。 “三少爷想要听什么?”琵琶女问。 陆臣衣懒洋洋地应声:“就弹你拿手的曲子就好。” 琵琶女默了一会儿,开始拨动琴弦。 她大约有些紧张,弦音也是紧滞的,纵使是陆臣衣和温瓷两个外行人也能听出来。 陆臣衣“啧”一声,问道:“你们百花楼弹琵琶的,就是这水平?” 琵琶女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直接跪了下来:“三少爷恕罪!” 她比温瓷看起来还小些,边磕头边抽泣。 温瓷不太忍心地扯了扯陆臣衣的衣袖,“差不多行了。” 陆臣衣挑了下眉,慢吞吞地道:“我的宝贝谁都心疼,就是不会心疼我呢。” 他低下头,向温瓷勾了勾唇:“你亲亲我,我就放过她。” 温瓷:“……”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陆明昭。”她在他怀里呲牙咧嘴,像只炸毛的小猫。 明明气得颊生红晕,还不得不压低声音:“你不要太过分。” 陆臣衣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也没再逗她,只道:“不亲,喂杯酒总可以吧。” 他将温瓷的身子侧了侧,贴着她的脖子,声音也极轻:“瓷瓷,你总不能指望这不学无术的少爷来了花楼,却什么也不做吧。” 温瓷哼一声,忍气吞声地给他倒酒。 那边琵琶女还不安地跪在地上,半晌没听见动静,没忍住悄悄抬头瞥了一眼。 隔着轻纱,她只看见两道人影极为亲密地贴在一起,女子举着酒杯,似乎是要给三少爷喂酒。 琵琶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陆臣衣慢悠悠啜了一口酒,咬着温瓷的耳朵说:“好甜。” 温瓷觉得他在放屁。 哪有酒是甜的。 他肯定是在忽悠她。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真理,温瓷趁陆臣衣注意力再次放到琵琶女身上时,悄咪咪地给自己倒了几杯酒。 那边,陆臣衣在问:“以前百花楼弹琵琶最好的那个,叫什么灵儿的呢?” 琵琶女抖了抖,小声说:“三少爷,您那日带走灵儿姐姐以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楼里的人都说,三少爷手段恶劣,灵儿姐姐多半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所以她听到是三少爷点的琵琶,才会这么害怕。 陆臣衣若有所思。 他听出这琵琶女说的不是谎话,便佯装不耐:“行了,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闻言,琵琶女如蒙大赦,抱着琵琶就快走出房。 屋里燃着味道甜腻的香,熏得陆臣衣有些头疼。 他打算坐一会儿,再带着温瓷出去。 可等了片刻,陆臣衣只觉得胸口处渐渐燃起一团火。 他察觉不对,莫非是中毒? 连忙唤道:“瓷瓷。” 温瓷醉得迷迷糊糊地仰头看他,忽然眉眼弯弯地笑:“真的是甜的!” 陆臣衣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捏着的酒杯,再晃了晃桌上的酒壶。 足足少了半壶。 再看少女此刻,神色迷蒙,眼中雾气漫涌,显然是醉了。 他无奈地伸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怎敢喝这般多。” 温瓷却勾住了他的手指。 她好奇又懵懂地拉近,几乎是贴在唇边。 陆臣衣心头一跳。 “为什么打我?”温瓷委屈地说。 陆臣衣只觉得胸口的燥热感更加强烈了几分,一直烧到喉咙管,烧得他口干舌燥:“没打你。” 温瓷更委屈了,晃晃陆臣衣的手指,示意道:“你用它戳我了。” 陆臣衣好气又好笑,道:“那你戳回来,好不好?” 但和小醉鬼显然是讲不通道理的。 温瓷歪着头,盯着陆臣衣的那根手指沉思:“你欺负我,我也要欺负回去。” “啊呜。”她竟一口咬住。 但她此刻神智不清醒,用的力也不大,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含。 陆臣衣瞳孔骤缩。 细齿压着指骨,并不痛,只有点密密麻麻的酥感。 唇瓣包裹住那节指节,她懵懂地抬眼看他。 漂亮的圆眼里雾色朦胧,偏偏又带着一分纯粹的天真。 柔软的舌尖紧跟着贴上来,若有似无地扫过指腹。 温热,湿润,勾人的痒。 鼻尖嗅到的甜腻香薰愈发浓重,陆臣衣心底那点火几乎瞬间弥漫到四肢百骸。 他此时再蠢也明白过来,这异样究竟来自于什么。 这香,定是百花楼里燃着为宾客助兴的。 更不妙的是,药性好像有点强。 “瓷瓷,放开。”陆臣衣脸色紧绷。 温瓷含糊不清地说:“不……唔。” 湿软的暖,像是诱人沉溺的深渊。 陆臣衣脸上发烫,闭了眼。眼角晕出淡淡的红。 他强硬地将手缩了回来,声音轻颤:“瓷瓷,我们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他怕他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温瓷却像是失去了刚找到的玩具的孩子,小脸一下子垮了,眼里迅速涌上泪花。 “明昭哥哥呜呜呜是坏人……”她泪眼汪汪,“我不要喜欢你了。” 脑子里的系统在警告,不能崩深情人设。 但温瓷已经醉乎乎得不清醒了,只知道趴在陆臣衣怀里娇娇哭泣。 “瓷瓷,”陆臣衣嗓音压得很沙,“莫哭了。” 他捧着她的脸,“你一哭,我心就乱了。” 心乱了,于是身上也跟着乱了。 “当真不走?”陆臣衣问。 以温瓷现在混乱的脑子,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声色里的怪异。 她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一点也不想动,胡乱点了点头。 陆臣衣紧紧攥着的拳蓦地松开。 他低喘着,去牵温瓷的手,“不能反悔了。” 陆臣衣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呼吸略沉地落下一吻。 楼外,夜风勾着叶片辗转,轻之又轻地纠缠过每一丝叶脉。 少顷后,才飘飘然落下。 陆臣衣身如火炉,紧紧咬着牙才残留了一丝理智。 他和温瓷还尚未成婚。 所以,他只能牵着她的手。 望着少女的眼尾发红。 似诱哄,又似祈求:“瓷瓷,帮帮我。” 第二十九章 乖女孩 http://.biquxs.info/

温瓷很累。 她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陆臣衣紧紧拉住她的手,往着什么滚烫的东西上贴。 她想抽回手,他不让。 手臂酸得不行,她娇气地哭起来。 陆臣衣便低低哄她:“瓷瓷乖,快了快了。” 百花楼后有一塘莲花池。 此时池水中莲花尚未全然盛开,只颤巍巍的伸出了几个花骨朵。 有采莲的女子泛舟其上,素手纤纤,弯腰去摘一株早开的莲花。 玉白的手沿着莲杆的纹路上下摩挲,触感微微粗粝。 蔻丹色的指甲剐蹭着莲杆,指腹沾上几滴有些黏腻的晶莹汁液。 她往上去,莲蓬上挂着的露珠顺着掉落。 当指尖擦过顶端的花苞时,花瓣似害羞地在她手上轻颤了颤。 她细心抚过每一叶花瓣,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全部绽开来,清露溢满了整个手心。 与此同时,陆臣衣停了下来。 他轻喘着含住温瓷的耳垂,眸子间暗色浓稠,嗓音嘶哑:“乖女孩。” 温瓷猫儿似的哼哼两声,窝在他怀里困得睡着了。 陆臣衣缓了缓后,先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后,取了干净帕子替她擦拭手心。 他抱着温瓷离开百花楼,直到上了马车,脸上还在发热。 陆臣衣神色淡定,耳垂却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他竟然,做了这么逾距的事! 幸好温瓷喝醉了,醒来应该不会记得……吧。 若是记得,她想打想骂想怎么处置,他都无怨。 反正,他一定会娶她的。 陆臣衣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到了城主府时,他才平复下来如潮起伏的思绪。 他将温瓷放在床上,自己则和夜无伪装出门去寻颜灵儿的下落。 夜无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沉稳冰冷。 他对陆臣衣道:“根据属下打探,颜灵儿应是被三少爷带到了别院。” 陆臣衣沉吟问道:“可知道,为何傅舟死后,城主府的人还不肯放过颜灵儿?” 按理说,颜灵儿一个琵琶女,就算是和傅舟认识,也不至于非死不可。 夜无道:“据调查,傅舟死前经常去见颜灵儿,频率之高,不像是单纯地会见情人。” “那也许,傅舟或者说颜灵儿手里,有祁林城主的什么把柄。”陆臣衣猜测道,“我们先去这三少爷的别院看看。” 按他观察,这城主府三少爷,是个十足贪念美色的浪荡公子。 祁林城主让他解决颜灵儿,但说不准,他并没有下死手。 夜无低头应是,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问道:“世子,您去百花楼了吗?” 提起百花楼,陆臣衣脑子里不由又浮现出那昏暗幽香房间里,暧昧横生的场景。 陆臣衣喉头一紧,低低“嗯”了一声。 “但百花楼中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们应该对颜灵儿的下落并不知情。” 夜无道:“属下先去查探一下别院是否安全。” 陆臣衣挥了挥手,夜无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他站在外面睡了好一阵凉风,将心底的燥热感尽皆吹散,才重新回到房间里。 - 温瓷还在睡。 要是她早知道这果酒如此上头,打死她她都不会多喝了。 直到暮色沉沉,温瓷才被陆臣衣叫醒。 她脸上红晕不减,眼神懵懂,茫茫然地看着陆臣衣。 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陆臣衣问:“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温瓷晃晃脑袋。 她记得她和陆臣衣一起去了百花楼,然后听琵琶,然后她贪杯饮了好几杯果酒。 然后…… 陆臣衣有些紧张,指节紧攥在一起:“然后怎么了?” 温瓷恍惚记得陆臣衣拥着她的景象,便问:“你是不是抱我了?” 陆臣衣抿了抿唇:“嗯。” 她尽力去想,却再没什么印象,反而有点头疼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陆臣衣见她皱眉揉着头的样子,有些心疼,“左右也没什么。” 他嘱咐道:“下次莫再喝这么多酒。” 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不记得。 不然,有些丢人。 温瓷连连点头,乖乖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陆臣衣最喜欢她这般乖巧的样子,小小的一张脸,俏生生地望着他。 烛光摇曳,成了散落在眼里的漫天星河,让他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明昭哥哥,”温瓷狐疑地望着他,“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陆臣衣轻咳几声,不自然地转开脸,道:“……许是太热了。” 夏夜是有些烦闷,温瓷没多想,从床上爬起来。 她一溜儿小跑,半晌,拿着块湿帕子又跑了回来。 温瓷朝陆臣衣笑道:“我给你解解热!” 说着,就把手上的湿帕子往陆臣衣脸上贴去。 她当然没这么好心。 温瓷清楚,陆臣衣有男主特有的洁癖,从不让别人的东西贴身。 所以她就是想故意气一下他,特意用的自己的手帕。 还是最香最香的一条。 ——“我就不信你还能忍得住不把我推开!” 陆臣衣本来是下意识地准备推开的。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那是她的。 鼻尖似乎萦绕着她身上好闻的清甜香味,像是,像是在百花楼时一样。 陆臣衣耳尖一热。 他没躲,于是温瓷捏着湿帕子毫无阻碍地碰到了他的脸。 温瓷愣了。 ——“为什么,为什么陆狗不按常理出牌?这样显得我很呆诶!” 她决定暗暗使坏,趁机捏一把男主的脸,不算崩人设吧。 “瓷瓷,”陆臣衣手覆上她的手背,那双水墨画似的眸,定定地看着她,“乖一点。” 温瓷呆滞了一瞬。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场景。 清冷如月的少年低眉垂首,在她耳边声色沙哑,呼吸微微急促。 像是含着笑,餍足又诱哄似的:“乖女孩。” 温瓷脸红了。 身上也红了,像只煮熟的虾米。 救命,太涩了。 她怎么能对陆臣衣抱有这么非分的想法! 温瓷“唰”地把那湿帕子抽了回来,一把盖在自己脸上。 不行,她得冷静一下。 “走吧,”陆臣衣看着她,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睡了一天,不饿吗?” 第三十章 陆臣衣又想亲她了 http://.biquxs.info/

一提起吃的,温瓷的肚子先做出了反应,咕咕作响。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陆臣衣将她从房里抱了出来,直接抱到饭桌前。 温瓷发现,陆臣衣演这种风流少爷,还真的有点别样的天赋。 于是晚饭照例是窝在他怀里用完的。 她像只慵懒的猫儿,只需要撒撒娇卖卖乖,就会得到主人精心宠爱的照料。 吃饱喝足以后,陆臣衣甚至还亲自取了帕子替她擦嘴。 温瓷仰头看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却有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睛。 桃花眼天生温柔含情,他低垂眼睫,恍惚便是极为深情的模样。 在那一刹,温瓷忽然有种,真的被陆臣衣所宠着的感觉。 她心下一跳。 又很快反应过来。 只是做戏而已,她这样告诫自己。 她应该只是陆臣衣故事里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为了衬托女主存在的小作精炮灰。 她要让陆臣衣厌烦她,要让他亲自写下退婚书。 然后她才能趁机说出在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句台词:“婚事乃两家之言,我说了不算,你去找我爹同意才行!” 陆臣衣才会南下,才会遭遇刺杀。 才会遇见命中注定的女主角。 至于她呢,完成了戏份便该早早退场。 这是温瓷应该有的人生轨迹,她也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可是在这一刻,温瓷忽然有点鼻头泛酸。 她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瓷瓷,”陆臣衣眉心皱起,面具下尽是难掩的紧张,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他越是关切,越是面面俱到,温瓷心里的涩意越是深重。 这不该属于她。 “呛到了。”温瓷红着眼睛朝他笑。 她第一次十分主动地抱住了陆臣衣,感受着少年身上截然不同的温度,温瓷低声喊了句:“明昭哥哥。” 她贪念着这一刻的温暖。 ——“若你不是陆臣衣,不是什么明昭哥哥。” ——“其实,当个宠姬也不错。” 陆臣衣并不理解女孩子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只觉得她又在胡思乱想。 他怎么可能会不是陆臣衣。 她又怎么可能会做个宠姬。 他陆臣衣的妻,就当明媒正娶,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地迎进门。 陆臣衣又想亲她了。 可是不行,他怕温瓷会不高兴。 他将怀里的人搂紧了几分,好想快点娶她啊。 等她成了他的妻子,就可以肆无忌惮的…… 陆臣衣猛地咳嗽了几声,不敢想了。 温瓷给他拍了拍背,问起了这两日的情况。 她出来了好几天了,有些担心姚兰和温思蘅。 谁知道夏连景找不到她以后,会不会发疯。 温瓷想尽快回去。 陆臣衣安抚地道:“快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也不会让阿蘅出事的。” 温瓷忍不住问出了口:“明昭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啊?” ——“你明明应该对我冷漠,对我绝情,对我不屑一顾。” ——“可你怎么这么好啊,好到我都觉得不舍得了。” 陆臣衣低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因为你是温瓷。” 因为你是,我的温瓷。 …… …… 城主府三少爷的别院,在偏僻的城西。 竟然连祁林城主都不知道。 陆臣衣和夜无到了别院,立刻便有小厮迎了上来:“少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陆臣衣不动声色,懒懒应声:“嗯。” 那小厮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夜无,低声凑在陆臣衣跟前道:“少爷,今天是不是也一样,把那女人给你送到房里?” 陆臣衣眉头一挑,勾起一个笑来:“还是你懂事,有赏。” 小厮连连道谢:“多谢少爷!奴这就去安排妥当。” 等他走后,陆臣衣才对夜无道:“看来颜灵儿很有可能还没死,这是好事。” 说不定能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 夜无道:“世子放心,属下已经提前查看过,这处别院只有一些丫鬟下人,没有武功在身。” 陆臣衣颔首。 这时,刚刚那个小厮跑了过来,对陆臣衣笑容谄媚:“少爷,都准备好了。” 他低头哈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陆臣衣顺势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一间房前停下。 小厮嘿嘿笑了两声,笑里带了丝猥琐:“少爷,您放心吧,保证让您快活似神仙。” 陆臣衣眼里迅速划过一抹厌恶。 他面上只是做出漫不经心的表情,挥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陆臣衣推开了门。 房里光线昏暗,一眼扫去,和在城主府的布置差不多。 他抬步进去,看见了床头跪着个纤弱女子。 她身上衣裳轻薄得几乎只能算是一层半透明的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听见脚步声,那女子抬起头,眼里尽是绝望之色。 等她看清了眼前这张属于三少爷的脸,更是开始瑟瑟发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陆臣衣打量着她。 这女子十分年轻,二十来岁的模样。 五官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清秀婉约,肤色白皙,薄纱挡不住的地方,隐约露出青紫痕迹。 他见过夜无拿来的画像,如果不是这张脸,很难把眼前这受尽折磨的女子和画像上清丽的琵琶女联系起来。 陆臣衣唤道:“颜灵儿?” 颜灵儿艰难地“啊”了一声。 她露出的口腔中,竟然没有牙齿。 光秃秃的,如同上了岁数的老妪。 陆臣衣走近她,颜灵儿神色越发惊恐。 但她没办法做出反抗,只能看着那个恶魔一点一点靠近。 她不由闭上了眼,等了一会儿,预想之中的粗暴推搡并没有出现。 颜灵儿颤抖着,缓缓睁开眼。 那人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半点往日的淫邪之意。 他指节随意地搭在床头,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似在沉思。 颜灵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睁着眼,屏息听眼前的男人将会说出什么。 在沉寂片刻后,她听见一道陌生的,清亮的,如霜似雪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城主府的三少爷,我是永安王世子。” “我来此,是为调查傅舟之死。” “所以颜灵儿,请你将知道的事,尽皆告诉我。” 分明窗外天色渐黑,颜灵儿却好像看见了刺眼的光芒升起。 她眼角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 那是傅舟所追求的光明。 第三十一章 她要她的将军,干干净净地回家 http://.biquxs.info/

陆臣衣确认眼前这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确实是不知所踪的颜灵儿后。 伸手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 少年格外清俊的容貌展露在眼前,颜灵儿眼神一动,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陆臣衣沉吟半晌,拿出一枚玉质符令。 符令上刻有“青”字,这是调动青云军的军府。 “或许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是永安王世子,也是青云军统帅陆臣衣,”陆臣衣道,“祁林山匪都败于我手。” 颜灵儿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她确实听过这个名字! 她记得,那天三少爷酒气熏天地来了,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嘴里念叨着:“这个陆臣衣当真碍事!那群山匪也都是废物,那么多人拦不住一个人!” 然后,他在自己身上疯狂地发泄兽欲。 再然后,颜灵儿好些天没有再看见过三少爷。 她终于相信了陆臣衣刚刚说的话。 几乎是瞬间,那原本灰暗下去的双眼,一下子燃起了无边的亮光。 她迫切地想要动,两手却被紧紧捆住。 张开了没有牙齿的嘴,艰难而含糊不清,漏风似的吐出几个字:“……傅舟,傅舟……” 陆臣衣掏出一把小匕首,将绑住颜灵儿的绳子解开。 他看了看周围,随后取了一件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颜灵儿两腿打颤,借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向书桌,动作很急切,好像生怕晚了一秒。 颜灵儿翻找出白纸和毛笔。 城主府的人将她囚禁在这里,为了供三少爷享乐,他们拔光了她的牙齿,舌头上也动了手脚。 所以现在对她而言,说出一个字都极为艰难。 但他们没想到,她这个低贱的靠弹琵琶生活的女人,竟然会写字。 颜灵儿眼前迅速浮上雾气,她擦了擦眼泪,又继续在纸上写字。 白纸上的字迹很青涩,像是稚童的练习之作。 但她写得很认真,因为每一笔一划,都是傅舟教她的。 陆臣衣跟着走过来。 颜灵儿将纸推到他眼前—— “祁林城主和权臣有勾结,傅舟是因此而死!” 陆臣衣对此早有揣测,并不惊讶,只道:“将你和傅舟的事情都说出来。” - 颜灵儿认识傅舟,是在两年前。 那时候她如往常一般地弹着琵琶,百花楼的妈妈告诉她,让她去天字号雅间。 “三少爷在宴请贵客,”妈妈打点她,“你须好好伺候。” “伺候”两个字让颜灵儿觉得反感,她只是个卖艺不卖身的琵琶女。 但为了生计,她还是抱着琵琶去了雅间。 城主府的三少爷是百花楼的常客,她见过很多次。 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三少爷那色眯眯的目光缠绕着她,颜灵儿眉心紧紧蹙起,佯装淡然地拨动琴弦。 “小傅将军,”三少爷便享受着身边美人喂酒,边慢悠悠地道,“听闻你喜欢听琵琶,我特意点了百花楼里琴技最好的姑娘。” 随后,颜灵儿听见一道格外清朗的声音:“姑娘的琴音,确实极佳。” 她心头微动,装作不经意地往那边一瞥。 三少爷左拥右抱,而在他的身边,坐着个年轻英武的男子。 他独身一人,也不饮酒,只是唇边带笑地听她的琵琶曲。 颜灵儿从十二岁就在百花楼弹琵琶,她在这座楼里见过很多男人。 那些人多如三少爷一般,眼神邪恶地打量着她。他们根本无心听琵琶,只是将这当成某种不入流的情趣。 那是颜灵儿第一次,从一个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清明。 看见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欣赏。 那天,颜灵儿记住了他的名字——傅舟。 听百花楼的小姐妹说起,他是朝廷派来剿平匪患的将军。 颜灵儿不由生出了几分神往。 他那般年轻,眉清目朗,眼神清亮,一看就是个好将军。 后来傅舟来过百花楼好几次。 他是来听琵琶的,而且每次只点颜灵儿。 他向来是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就走,没有一点逾距之处。 次数多了,颜灵儿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出了口。 年轻的将军微微一笑,说:“因为姑娘的琴音很干净,我很喜欢。” 大概就从那一刻起,颜灵儿喜欢上了傅舟。 他们开始渐渐熟悉。 有时候,听完了琵琶,傅舟会开始教她写字。 颜灵儿最先跟着学会的两个字是——傅舟。 夜深人静时,她就抱着写着傅舟名字的纸入睡。 后来,他们终于相爱了。 她的将军温柔而知礼,她和傅舟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个拥抱。 他总说:“灵儿,等我平定了祁林山匪,就来替你赎身,然后娶你。” 可终究,颜灵儿没能等来心上人的迎娶。 那段时间,傅舟常常来百花楼找她,脸上神色凝重。 她忧心地问出了什么事,傅舟只是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没事。 直到最后一次,他脸色惨白地找到她。 傅舟将几封书信郑重地交到她的手上。 那是祁林城主和朝廷重臣勾结,以祁林山匪为幌子敛财的罪证。 “逃出去吧。”傅舟捧着她的脸,轻声道。 “我交给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帮我把它交出去。” “只是希望你知晓,若有一日我离开你,绝非是我本意。” “我要去做的这件事很危险,或许不会成功,但必须有人去做。” 那时,傅舟知道他可能就快死了。 颜灵儿也看出来了。 她哭得泣不成声,从模糊的泪眼间,她看见她的将军身姿笔挺地走出房门。 最后回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再后来,颜灵儿听到了傅舟的死讯。 听说他死的很惨,头被祁林山匪割了下来,挂在山寨的门口。 颜灵儿没有逃,她也逃不掉。 三少爷的人早早就等着将她带走。 三少爷本来想杀了她,但她忍着恶心,将百花楼里学的招数用在了他身上。 于是她苟活了下来。 颜灵儿并不怕死,她只是希望能活着等到一个机会。 一个将真相公之于众的机会。 祁林山的土太脏,她要她的将军,干干净净地回家。 第三十二章 那让哥哥亲一下,好不好 http://.biquxs.info/

“那些书信,你都还留着吗?”陆臣衣问道。 颜灵儿猛地点了几下头。 她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傅舟用命保留下来的,哪怕她被三少爷严刑拷打,各种折磨,她也紧咬牙关,没有说出关于书信的半点消息。 陆臣衣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饱受磨难的女子身上,放缓了声音:“可以交给我吗?” 颜灵儿泪流满面。 她点头,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替我收敛好傅舟的尸骨。” 陆臣衣心中叹息,郑重地答应。 “我以永安王府之名,应允你。” 颜灵儿终于笑了起来。 她眼里瞬间绽放出无尽光彩,好像又回到了初见到傅舟的那一年。 颜灵儿跑到床下,爬进去鼓捣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又钻了出来。 她手上是一叠薄薄的信纸,神色非常真挚地递到陆臣衣手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如同行尸走肉,直到这一刻,颜灵儿觉得真正获得了解放。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在纸上再次写下:“谢谢你。” 陆臣衣道:“不,应该是我为祁林城的百姓,为大雍朝,谢谢你们。” 颜灵儿笑了笑,她目送着陆臣衣拿着书信离开,才将刚刚写的那些白纸烧了个干净。 看着火星一点点跳跃着,她眼里好像也燃起了那样的烈焰。 她唇边带笑,容色安详而温婉。 火光渐渐铺满房间,火焰卷过,沿着她身上的薄纱蔓延而上。 颜灵儿还在笑着,慢慢闭上了眼。 在一片黑暗中,她好像又见到了她的将军。 骑着骏马,神采飞扬。 低眸间仍是温柔,他望着她温和地笑:“姑娘的琴音甚是干净,我很喜欢。” 傅舟,我来找你了。 火舌席卷,擦过她眼角的清泪,像是那晚男人离去时克制而眷念的轻吻。 烈焰烧毁了一切黑暗与污秽,也彻底吞灭了丽人的身影。 …… …… 陆臣衣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才察觉到不对。 颜灵儿那么爱傅舟,为何只是希望他替傅舟收敛尸骨,那她呢? 想起走前,那女子脸上释然的微笑,他心头一跳。 不好! 陆臣衣当即和夜无又迅速赶了回去。 但已经晚了,颜灵儿应该早有准备,那处别院在短短时间里烧了个干净。 浓烟滚滚,陆臣衣凝望着火光起处,久久无言。 他应该早些察觉到颜灵儿心存死志的,或许,就可以阻止她了。 可就算阻止得了一次,也拦不住第二次第三次。 或许,这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夜无道:“世子,该回去了。” 有风掠过陆臣衣的衣袖,他愣了愣,轻声道:“生前的人间太肮脏了,死后,便化作一场风雨吧,亲自将这人间洗濯。” - 陆臣衣回来得很晚。 他清洗后,特意放轻了脚步回房,结果走到床边发现温瓷还没睡。 温瓷困得头往下一点一点的,看见他,揉着眼睛喊:“明昭哥哥,你回来啦。” 陆臣衣问:“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温瓷咬着唇,“我等了好久,不见你回来,担心你出事。” ——“只是有一点点担心而已,主要是因为我一个人害怕。” 陆臣衣凝望着她不语。 温瓷清醒了一些,觉得今晚的陆臣衣有些奇怪。 好像很累,很疲倦,又夹杂着几分怅然。 她抬眸,皱着眉问:“明昭哥哥,你怎么了?” 陆臣衣摇摇头,“没什么。” 他脱去外袍,躺在外侧,偏过头对温瓷牵了牵唇:“不早了,快睡吧。” 温瓷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陆臣衣这副模样,猜测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太美妙的事。 难得的,她竟然不想趁机作妖,乖乖点头。 月光之下,少年眉目是过分的俊美。 可他眉心紧锁,好似化着解不开的愁绪。温瓷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眉头,低低呢喃:“当真没事吗?” 陆臣衣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温瓷还未反应过来,他手上用力,将她一下子带了过去。 他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声音略哑:“瓷瓷,别动。” “让我抱一抱。”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惆怅又枉然似的。 温瓷本来想推开的动作顿了顿,犹豫的这一瞬,又被陆臣衣抱紧了几分。 陆臣衣闻着怀里姑娘熟悉的清香,繁杂的心绪终于得到片刻的安宁。 “我一直以为,”少顷,他慢慢开口,“我这世子做得不错。” 温瓷下意识接口:“本来就不错。” “大雍百姓都将我视作保护神,”陆臣衣低低笑了声,“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事我依然无能为力。” “若是我能早知道祁林城的事,若是我能早点来到这里,傅舟和颜灵儿是不是都不会死。” 他们或许只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也或许会相识在一场花灯会中,平凡而幸福地相伴一生。 可是没有如果。 温瓷不清楚傅舟和颜灵儿是谁,但她能清晰感受到陆臣衣此刻的低落。 她不太想承认。 她有点心疼。 “明昭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温瓷认真地对他说,“你是人,再厉害也是人,做不到未卜先知。” “你很好,真的,你很好了。” 看着小姑娘笨拙又真挚地安慰着他,陆臣衣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 他将关于祁林山匪,关于傅舟和颜灵儿的事,一点点地讲给温瓷 听。 听得她眼泪汪汪。 窝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呜呜呜太虐了,不是人,太不是人了!” 见她哭得伤心,陆臣衣反而着急起来。 他有些日子没见过她掉眼泪了,指尖抚过女孩子泛红的眼角,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哄:“瓷瓷不哭了,不哭了。” “哥哥会把坏人都抓起来的,好不好?” 温瓷眨着湿润的眼,“真的?” “我不骗你。”陆臣衣神情严肃地起誓。 她才破涕而笑,“我就知道明昭哥哥最好了!” 他指尖缓缓抹去她脸上的泪,跟着轻轻笑了一下。 陆臣衣忽然低头,额头抵着温瓷的,低声道:“那让哥哥亲一下,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 你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 http://.biquxs.info/

温瓷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瞳孔地震了。 她呆愣愣地和陆臣衣对视。 漂亮的杏眼蒙上懵圈的茫然之色。 她刚刚听到了啥? 陆臣衣说的什么? 他他他……他想亲她? 陆臣衣其实原本不想表露得这么快的,可颜灵儿和傅舟的事让他觉得,人生,就该把握当下。 不要空留遗憾。 傅舟死前,会否有一瞬后悔过,还没有娶到心爱的姑娘。 陆臣衣不想这样。 少年的第一次心动,向来是灼烈而滚烫的。 是明焰烈烈,从他的心尖燃起,不烧到对方的眼中不罢休。 所以温瓷看见了。 在这夜色里,陆臣衣那双桃花目中的汹涌暗流,依然清晰可见。 包裹着她,围困着她,叫她退无可退。 他也不打算给她逃跑的机会,就那样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天上的神灵闭上了眼,于是人间下了第一场春雨。 温瓷陷入了沉默。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陆臣衣这话,是不是说明他喜欢她? 男主,喜欢上了一个炮灰? 她好不容易找回来一点理智,在心底问系统:“统子,剧情都野马脱缰跑成这样了,你们就不管管?” 系统显然进入了怀疑人生:【抱歉宿主,本统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系统:【但现在的世界并未崩塌,说明主角情绪仍然处于稳定中。】 温瓷问:“所以呢?” 【所以,】系统沉思着得出结论,【宿主不妨走一步看一步……】 又是这句没用的废话。 温瓷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奇怪。 得知陆臣衣可能喜欢她之后,除了震惊,她竟然有一点点隐秘的欢愉。 在这一瞬,她望着眼前的少年郎君,想的不是离完成任务下线越来越远了。 而是,真好。 他喜欢她。 为什么呢? 温瓷的视线和陆臣衣交汇,那墨黑的眸中,只倒映出了她小小的身影。 她见过陆臣衣很多种样子,冷静的,漠然的,无奈的,温柔的。 还有此时此刻,恨不得拉着她一起沉沦的偏执。 或许早在那些她不肯承认的时候。 ——“我就已经先对他动心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少年的吻就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 陆臣衣的吻毫无章法可言,带着欣喜的情绪,贴着她的唇瓣缓缓摩挲。 温瓷的手无力地垂在他的肩头,恍惚得头晕目眩。 相互纠缠的呼吸,将夜的凉意也染上了滚烫的温度。 陆臣衣一只手穿过她脑后,托住她的脖颈。 另一只手探过来,强硬地插入她的五指之间。 指缝与指缝交叉,相连的都是暧昧。 或许男人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从最开始毫无技巧的青涩本能,到最后如鱼得水。 直把温瓷亲得涨红了脸,眼里波光粼粼,他才轻喘着放开她。 陆臣衣靠着她的耳畔低低笑了声,“瓷瓷。” 温瓷懵懵然地看他。 他喉结滚动,一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你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 上次在百花楼,是没有办法,他已经失礼过一次,不能再失礼第二次。 温瓷昏昏沉沉的脑子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陆臣衣的意思。 她脸色更红。 ——“!!!” ——“陆臣衣变了!他居然说骚话!” “瓷瓷。”陆臣衣又喊了一声。 温瓷软乎乎地应:“嗯?” 陆臣衣低头轻轻啄了一口,认真地说:“我很高兴。” 他的姑娘也喜欢他,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呢? 他要为她办无与伦比的盛大婚礼,让她成为京城中人人羡慕的对象。 以后还要和她生两个孩子,最好是像她一样可爱的小女儿。 叫什么名字好呢? 幸好温瓷没有读心的能力,不然要是知道表面上清冷又淡然的世子爷,此刻已经脑补到成亲生子,一定会发出狠狠的嘲笑。 “明昭哥哥,”温瓷竭力平复了有些乱了的呼吸,“不早了,该睡了。” 明明半刻以前,是他这么说的。 现在又是他缠着她,不让她睡。 “瓷瓷,”陆臣衣眨着眼,低声问,“再亲一次好不好?” 温瓷很硬气:“我要睡觉!” “就一次。”他声色低落下来,可怜又委屈的。 温瓷有点心软,迟疑着:“真的吗?” 陆臣衣眼眸间微光流转:“真的。” “那,好吧……唔。” 少年灼热的温度再次贴了上来,从唇角一路吻到了耳尖。 温瓷全身发软,听着陆臣衣在旁边蛊惑地道:“瓷瓷乖,说喜欢明昭哥哥。” 她咬着唇不说。 他就含着她的耳垂,稍重了一分,撒娇又祈求的音调:“说一句,好不好?” 温瓷顶不住,小小声说:“喜欢……明昭哥哥。” 陆臣衣满意了,将她拥在怀里。 “哥哥也喜欢瓷瓷。” …… ……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都不能信。 说好的就一次,结果后面一次复一次,让温瓷困得不行。 温瓷头一次觉得,陆臣衣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陆臣衣早就穿戴整齐,靠在床头,低眸朝她笑了笑。 恰似春景昭昭,冰寒都消融得毫无痕迹,唯余眼里温和的光,满是柔情地落在温瓷身上。 互通心意以后的少年毫无顾忌,低下头去,弯了弯眼:“瓷瓷,早。” 温瓷猛地闭上了眼。 太蛊了。 早上不能看这么刺激的东西。 陆臣衣低眸,目光在女孩子过分红润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昨天,好像有点把她欺负狠了。 陆臣衣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角,“痛不痛?” 温瓷睁眸瞪他一眼,不说话。 ——“呜呜呜陆狗真的是属狗的,反反复复叼来叼去,当啃骨头呢!” 陆臣衣慢慢红了耳朵。 “瓷瓷别生气,”他笑,“哥哥让你咬回来,好不好?” 温瓷发现陆臣衣最近很喜欢用“好不好”这个句式,显得多尊重她一样。 如果前面不是那么羞耻的要求的话。 “明昭哥哥,”她缩进被子里,“你学坏了!” 陆臣衣毫不在意,“好,我是坏人。” 他揉揉温瓷的脑袋,声色温柔:“坏人来抱瓷瓷起床,嗯?” 第三十四章 被劫 http://.biquxs.info/

陆臣衣现在看起来哪里有一点当初高岭之花的样子。 他低眸望向她的时候,眸子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温情和占有欲。 烫得温瓷脸红心跳,急忙偏过头:“你走开,我自己来。” 陆臣衣知道她脸皮薄害羞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逗她。 “怎么,昨晚亲了哥哥,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么?” 听他颠倒黑白,温瓷从被窝里钻出小半个脑袋,水润润的一双眼瞪着他。 见他唇边含笑,温瓷想起昨晚这人是如何反反复复地亲吻着她,忍不住害羞地伸手想推开他。 口中催促着:“快走快走。” 陆臣衣顺势抓住她的手,送到自己嘴边。 少女的十指纤细青葱,指甲圆润,透着干净又可爱的浅粉色。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指腹。 呼吸间的风息掠过手背,很痒,温瓷下意识地缩了缩。 陆臣衣斜睨她一眼,狭长的眼尾染上情意。 温瓷心下一跳。 就如那天边高悬的明月,缓缓缩小,坠入她的掌心。 乖顺,温吞,明亮。 成了她一个人的星星。 “温瓷。”陆臣衣郑重其事地唤她的名字。 温瓷跟着抬眸。 少年眉间霜色尽销,只剩浓稠到化不开的动情。 他敛眸,一字一句地道。 “我心悦你。” …… …… 等陆臣衣走了,温瓷像条咸鱼,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 她深深叹了口气。 她也想抵抗的。 奈何……男色太撩人! 系统说,她的番位成功有了质的飞跃,晋级女主(?)。 “为什么有个问号?”温瓷问。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因为当前剧情改变较大,但原书女主尚未出现,并不清楚她和男主后续的发展。】 温瓷懂了。 意思就是说,并不确定未来陆臣衣见到女主以后,会不会变心。 她有点不高兴地嘟起唇。 众所周知,女主嘛,必然有女主光环。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男主及一众男配的小心脏,让他们痴他们狂他们哐哐撞大墙。 只要一想到,陆臣衣会对另一个女人笑,拥抱,亲吻,温情脉脉。 温瓷的心脏像是被揪起一角,酸涩的疼。 好吧,不止一点,她是很不高兴。 这种低落的情绪延续到用早膳的时候。 陆臣衣一如往常地取食喂她,温瓷恹恹地张开嘴,机械地吞下食物。 他向来是聪慧的,很快察觉到女孩子的心情不好。 眉心皱起,问道:“不舒服吗?” 温瓷抬眼看他。 少年眼中的关心真真切切,他抱着她,任由她靠着他的胸膛。 温瓷听着陆臣衣的心跳声。 她想,怎么办,她越来越喜欢他了。 可她只是个空有美貌的小炮灰,等女主出现了,她能留住他多久呢? 仿佛已经看到了陆臣衣离她而去的场面,温瓷眼眶蓦地一酸。 她知道此时的陆臣衣非常无辜,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嗔怪。 ——“大猪蹄子陆狗,渣男渣男渣男!” 陆臣衣轻轻一叹。 他听不懂温瓷心声中什么男主女主的,但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她十分缺乏安全感。 陆臣衣思衬半晌,觉得这是他的问题。 或许是他骤然爆发的情感,才让他的姑娘不知所措。 陆臣衣低头吻了吻温瓷的眉心。 他伸出手和温瓷十指紧扣,似是想用这种肌肤相贴的方法,强势地证明自己的存在。 “乖宝,不要胡思乱想。” 他轻笑。 “我远比你想象的,更喜欢你。” —— 事实再一次证明,男人在甜言蜜语这方面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一句“乖宝”,听得温瓷晕晕乎乎,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一直到陆臣衣和夜无出去处理事情,温瓷才拍拍脑袋,清醒过来。 太堕落了温瓷!她在心里唾弃自己,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沉溺于此呢! 但是。 ——“我也不想被钓啊,可他叫我乖宝诶。” 温瓷小脸一红,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还没等她脸上的笑容全部绽开,一点寒意贴上了温瓷的腰侧。 温瓷太熟悉这感觉了。 上次还是在山洞,被夜无拿着刀顶着的时候。 所以她当即全身一僵,熟练地开口求饶:“好汉饶命。” “哈哈哈,”身后的人微愣后,大笑起来,“怪不得你能成为祁三的宠姬,倒是个识时务的。” 温瓷心里飞速盘算着。 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摸进院子,声音浑厚,估摸着有些功力在身,和他硬碰硬必死无疑。 他提起祁三,便是这城主府三少爷,口吻并不激烈,应当不是寻仇。 不是寻仇,那就是求财。 没第一时间杀了她,又点明她宠姬的身份,应该是想借此利用温瓷谋取好处。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温瓷的性命应当无忧。 果然,身后的汉子冷哼一声道:“我不杀你,你别大喊大叫自寻死路。” 他手里的刀离温瓷稍远了一分,愤愤地骂道:“老子死了那么多兄弟,山寨也叫官兵封了,只是想来找祁三要点补偿而已!” 原来是祁林山匪中的漏网之鱼。 温瓷咽了口唾沫,道:“大哥,我不动,你想要这屋子里什么金银财宝自取了便是。” 那莽汉转到她跟前,温瓷别的没看清,只看见他脸上一条长长的狰狞刀疤,横跨过大半张脸。 她吓得指尖轻抖,忙佯装镇定地垂下眼。 刀疤脸冷冷一笑:“光是这么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老子观察了几日,祁三很是疼你。我今日便抓了你,看他把不把私库交出来!” 刀疤脸眼神凶狠,“当初他联合我们一帮子兄弟,可没少私吞好东西!” 他眼睛在温瓷脸上转了转,嘿嘿笑了下。 “老子顺便帮你探探祁三的真心,若他不舍得拿钱救你,小美人,你就跟着我吧!” 他伸出手,想往温瓷脸上摸。 虽然温瓷现在戴着的是人皮面具,不是自己的脸,但还是觉得恶心,下意识侧开了头。 刀疤脸眼中划过怒色,正要强行去掰温瓷的脸,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声响。 他急忙一手刀打晕温瓷,然后留下一张字条在桌上,带着人匆忙离开。陆臣衣现在看起来哪里有一点当初高岭之花的样子。 第三十五章 一个废物,加上另一个废物 http://.biquxs.info/

陆臣衣和夜无去解决了傅舟的事。 他们将傅舟的尸骨收敛起来,包括腐烂不堪的头颅,准备送往他的故乡。 那灿若星辰的年轻将军,慢慢从污秽中走出,终将被光明所包裹。 书信被夜无连夜送给了城外的朱雀,再由朱雀带上信令赶回京城。 事情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那天祁林城主口中说的“贵客”,陆臣衣也跟夜无顺藤摸瓜,跟踪到了他们的落脚点。 以他和夜无的身手,十分轻松地就解决了这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奇特的是,这十来个人一半黑衣,一半蓝衣,似乎并不属于同一势力。 这些人应该只是派来查探陆臣衣是否真的死了消息的探子,所以功夫并不怎么出众。 夜无抓着其中一群蓝衣人的首领审问,陆臣衣则从余下的黑衣人身上,摸出了腰牌。 那是特制的黑色木牌,上面印刻着一个朱色“景”字。 陆臣衣眉眼微冷。 果然是夏连景那个蠢货。 “问出什么来了吗?”陆臣衣问道。 夜无摇了摇头。 这里的条件简陋,没有足够的问讯工具。 他道:“再给属下半刻时间。” 陆臣衣应了。 他走出房门,隔着一扇门,惨叫声依旧不绝于耳。 夜无顶着一张清秀的脸,手上小刀精准地落在那首领的手心。 剧痛传来,那首领当即脸色发白,痛得蜷缩住身子。 夜无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偏头,毫无感情地问:“主使是谁?” 首领咬着牙一言不发。 夜无便猛地拔出小刀,按住他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地插进了他的掌心。 “还不说吗?” 夜无再次拔出,利刃狠狠划破肌肤,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回,他的目标是那首领的腿。 大腿上的肉比其他地方都要柔嫩一些,小刀缓慢又锋利地割破一道又一道口子,凌迟一般。 血流如注。 夜无手中早就鲜血淋漓,身下人也疼得几欲晕厥。 但他每次痛昏过去,夜无都会用冰水将他泼醒。 “说吗?”冰冷冷的两个字,听在这群探子的耳朵里,如同恶鬼低吟,阎王索命。 最终,这首领硬气地没说出一个字。 倒是他手底下的人,没抗住亲眼看着这残忍问讯方式,崩溃地惨叫出声:“说!我们说!” 半晌以后,夜无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擦去脸上的血迹,对陆臣衣点点头。 道:“世子,招了。” “是肖王的人。” 陆臣衣倚着墙,闻言,微微而笑。 隔壁就是人间地狱一般的血海,他依旧一尘不染地站在夜风里。 眉目皎皎,似月上仙人。 “我当是谁给了夏连景这么大胆子,原来是搭上了肖王。” 他轻嗤,眸间迅速划过一抹冷色。 “一个废物,加上另一个废物,就以为能杀了我吗?” 陆臣衣勾唇:“真是天真。” 肖王夏乘风,当今圣上第三子。比起夏连景来说,他更有夺嫡的底气。 因为他的母妃是薛贵妃,背靠风光无限的镇北王府。 不过陆臣衣依旧看不上他。 没别的,就是因为夏乘风太蠢了。 宫里能和夏乘风出身背景相比的皇子并不多,养成了他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性格。 偏偏他没什么脑子,更没什么真才实干,在宫宴上出过不少次丑。 以往遇上陆臣衣时,夏乘风总是仗着自己皇嗣的身份,给陆臣衣下绊子。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他身为皇子的尊严。 陆臣衣轻轻叹了口气,对夜无道:“夜无,我回京以后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怎么是个垃圾,就想踩我一脚。” 陆臣衣眸色狠厉,声音渐冷:“他们是不是都忘了,我的剑下,从不留活口。” 看来这些人的野心越来越藏不住了。 夏乘风一向瞧不起夏连景,这次竟然愿意和他联手除掉自己。 撕去了清冷仙人的外衣,他眉间含煞,身上散发着从尸山血海中养出的杀意。 衬得眉眼下的殷红小痣越发鲜艳。 浓烈得如同一滴血。 此刻,他看起来再没有半分矜贵清雅的贵公子气质。 像个将生死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妖。 夜无默不作声。 陆臣衣道:“将证据都交给小五,联络上皇上派来的禁卫军,包围城主府。” “我去将瓷瓷接出来。” 夜无低头称是,飞身离去。 - 陆臣衣回到城主府。 证据清晰,没有再虚与委蛇的必要。 他准备将温瓷带出去以后,再捉住祁林城主。 联合禁卫军查抄城主府。 结果等陆臣衣回到房间,却没看见女孩子的身影。 他心下一紧,发现了桌上的纸条。 陆臣衣一目十行。 纸条瞬间在手心里碾成碎粉。 他抬眼,墨眸中杀意肆虐。 陆臣衣很久没有这般动过怒了,上次还是在北疆的时候。漠北的军队屠杀了一支村落,包括嗷嗷待哺的婴儿。 他随手抄起三少爷房里用来收藏的一把剑,在府门口碰上刚刚下马的祁林城主。 祁林城主见他脸色不对,皱眉问道:“兔崽子!你带着剑干什么?这是又要去哪儿!” 陆臣衣夺过马缰,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背上的人身姿笔挺,居高临下。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却有十分陌生的眼神。 独属于位高权重者,睥睨天下的淡漠:“滚开。” 被他气势所震,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去拦,直到陆臣衣骑着马的身影飞驰远去。 祁林城主才怒气冲冲地吼道:“反了天了!这逆子什么态度!” …… …… 陆臣衣很快赶到了纸条上所提及的地点。 正是祁林山向东不远的一片小树林。 他勒住缰绳,将马拴在一棵大树前。 来的路上,陆臣衣仔细分析过那张纸条上的信息。 笔迹杂乱,应是匆匆写就。力透纸背,是个男人。 字迹堪称粗糙,短短十来个字就错了三个,说明是没什么地位或者家贫的人,接触到的教育非常有限。 提及让祁三用他的私库来交换,说明不是为了陆臣衣而来。既是求财,温瓷的性命应当暂时无忧。 敢闯进城主府,以这种冒险的方法求财,多半是亡命之徒。 陆臣衣瞬间锁定了目标——祁林山匪。 他轻笑,眸色很冷。 当初一整个山寨他都不怕,如今一个或几个流窜匪寇,又怎会放在眼里。 他只担心温瓷。 第三十六章 别离开我,我会死的 http://.biquxs.info/

“祁三!”有人从丛林间跳出来。 正是绑架温瓷的刀疤脸,他上下打量陆臣衣一眼,“东西带来了吗?” 陆臣衣冷声道:“人在哪里?” 刀疤脸嘿嘿一笑:“三少爷,你还真是个痴情种。” “跟我来,放心,”刀疤脸挥了挥手,“毕竟我们和三少爷也算有几分情谊,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只是想要钱而已。” 陆臣衣跟着他穿过一条小道,终于见到了被绑在树上的温瓷。 几个高壮汉子警戒地守在周围。 陆臣衣扫了一眼,一共八人,都是靠蛮力的乌合之众,没一个练家子。 他视线骤凝。 女孩子被绑在他前方数十步距离的地方,身上的衣裙满是泥点,粗粝的麻绳紧紧捆了一圈又一圈。 她似是昏着,合着眼。 衣襟些微散乱,露出了小半个肩头,身旁正有一方脸汉子邪邪笑着,准备将手伸过去。 见状,刀疤脸连忙咳嗽两声,瞪了一眼那人。 方脸汉子不悦地收回手,不屑地扫视着陆臣衣。 果然是城主府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般瘦弱,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他的目光在陆臣衣腰间配着的剑上转了一圈,并没有多在意。 因为他们都清楚祁三的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弱不禁风得很。但又好面子,所以喜欢收集宝剑。 方脸舔了舔唇,祁三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说不定能卖不少钱。 刀疤脸道:“三少爷,人你也看见了,这私库钥匙,你总该交出来了吧。” 陆臣衣缓缓抬眸。 冰寒的视线最先落在那方脸汉子身上。 漠然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像被草原上的狼盯上,方脸汉子禁不住往后退了退。 陆臣衣的目光在这八人身上逡梭一圈,慢慢收了回来。 “如此甚好。” 他忽然笑了。 刀刃出鞘,寒光映亮男人的眉眼。 他淡声宣布:“你们可以死了。” 这几个山匪齐齐一愣,不可置信地瞪着陆臣衣。 他们不敢相信这话会从祁三嘴里说出来。 “找死!”方脸汉子最先动怒,大喝一声,一拳向陆臣衣冲来。 但,陆臣衣的第一个目标正是他。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剑柄,如秋水惊鸿,剑光闪电般掠过。 只是一瞬,方脸汉子脖间多出了一道红线。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狰狞的表情,身体已经轰然倒地。 鲜血顺着剑刃滴到地上。 这一巨变震住了剩下的祁林山匪。 “祁三!”刀疤脸怒气冲冲,“你做什么!” 陆臣衣漠然道:“敢动我的人,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刀疤脸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你,你不是祁三!” 陆臣衣冷冷掀眸:“我有说过,我是吗?” 他足尖一点,飞身跃向温瓷被绑着的那棵树前。长剑一划,绳子便碎成两截。 陆臣衣连忙扶住温瓷,低声唤道,“瓷瓷,瓷瓷?” 温瓷挣扎着醒转,秀气的眉尖轻蹙,听出了陆臣衣的声音:“明昭哥哥。” 那几个山匪趁机扑了过来,陆臣衣将她带入怀里,温声道:“乖宝,闭眼。” 温瓷晕晕乎乎地又合上了眼。 她感觉到陆臣衣带着她灵活地转了几圈,似乎是在躲避敌人的攻击。 耳边是风声,心跳声,还要惨叫声——当然,是来自那群匪寇的。 过了片刻,她清醒些了,声音也停止下来。 “好了吗?”温瓷问。 树林间早已不复最开始的平静,叶片上尽是森然鲜血。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全是一击致命。 陆臣衣怀抱着温瓷站在中间。 长剑映着寒芒,尚有余温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了泥土当中。 陆臣衣随手丢开这把剑。 分明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他身上长衫没沾上一点血迹,依旧是优雅的,出尘的,翩然若仙。 陆臣衣低头将温瓷按着他的胸膛,轻声道:“抱紧我,别睁眼。” 轻功运转,眨眼间就带着温瓷出了树林。 到了安全的地方后,陆臣衣便将两人的面具摘下——城主府应该已经被夜无带人查抄了,如今已经没有需要伪装的必要。 温瓷刚睁开眼,只来得及看见一缕白光,少年的吻便急迫地落了下来。 陆臣衣的吻向来是温柔的,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自持。 但此刻不同。 他勾着她纠缠,像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战役,气势汹汹地攻城略地。 狂风骤雨一样反复舔咬着,似乎在确认她的存在一般。 温瓷全身发软。 缺乏氧气的窒息,和唇齿间强烈的侵占,交织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快感。 等被松开时,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陆臣衣抚过她的每一寸眉眼,眸间情绪复杂至极,沉淀成了令人心惊的暗色。 “明昭哥哥,”温瓷向他弯了弯眼,“我没事。” 脸上在笑,心里却在委屈。 ——“陆臣衣,我害怕。” 陆臣衣瞳孔微缩。 他也害怕。 差点,他就让她受到别人欺负了。 他抬起少女略显苍白的小脸,声音发颤:“乖宝,受伤没有?” 温瓷摇摇头。 陆臣衣紧抱着她,闷声道:“日后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了。” 他自诩聪慧过人,能掌控一切。可如温瓷先前所言,他再如何,也只是人而已。 不能未卜先知,更不能算无遗策。 天知道,在看到纸条知道温瓷被绑的消息时,他费了多大力气才从乱糟糟的思绪中找回一丝理智。 那种心脏骤停的滋味,他不想尝第二遍。 “瓷瓷,”陆臣衣贴着她低声喃喃,“你再亲亲我。” 温瓷愕然发现,清风朗月的世子殿下竟然红了眼圈。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惶惶不安之色,脆弱得如同将碎的瓷器。 她心里骤然像被针扎了一样。 温瓷踮起脚,吻上了陆臣衣的眼皮。 轻柔地掠过他的鼻梁,向下,贴上了薄唇,抚慰一般的蹭了蹭。 “明昭哥哥,我没事了。” “我在这里。” 一声声的安抚终于让陆臣衣有了实感,回应着她的吻。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嗓音低哑,深深凝望着温瓷。 像是宣告,又像乞求。 “乖宝,别离开我。” “我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