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王妃难哄,清冷王爷日日沦陷》 第1章 再见了王爷今晚我就要远航 金秋中夕,残月娇藏于厚厚的云层中,夜风起伏,寒意渐浓。 京城一恢弘的府邸内,女子喘着气求饶,香凝软甲在男人宽厚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男人不依,又在女子身上肆意缠绵了一番,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明日一早,送嫁马车会从王府侧门进来,你不喜应酬,不必勉强,那些宾客我自会处理。” 许是觉察到话语有些冷硬,傅珩又补充了句: “璃儿,你是我唯一的正妻,幽王妃永远都是你。” 楚璃支着脑袋,目光复杂地游移在傅珩健硕的背上,那里有他们欢爱过的痕迹,此刻却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见他看来,楚璃迅速敛下眉宇间的异样,转而婀娜身姿冲傅珩甜甜一笑。 “知道啦王爷,璃儿不是那种拈酸吃醋之人,都听王爷安排。” 傅珩穿上外衣,见楚璃眉眼带笑,确实不曾有半分醋意,这才安心。 “早些休息。” 扭头,楚璃便收了所有笑意,眼底只剩冷漠的清醒。 她冷冷地看着门外那道影子远去,这才平静地对着空气轻唤。 下一秒,贴身侍女秋意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 楚璃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将整碗避子汤一饮而尽。 秋意看着王妃眼角湿润,分明伤心了,有些于心不忍。 “主子,您真的决定了吗?要不您再同王爷好好说说?他那么在乎你,只要你不同意,那女人肯定进不了王府的门。” “我不同意就能断了他娶那女人的念头吗?秋意,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他若是真将她放心上,就根本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傅珩是谁?他可是东苍王朝战功赫赫的战神啊,是皇帝亲封的异姓王。 他若不愿意,没人能逼他做任何事。 哪怕当年皇帝想将公主赐婚于他,都被他一口回绝,理由是,家中娇妻会吃醋,他许了他的璃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不会让王府里再添别的女人。 当年,多少深宅女子嫉妒她,想取代她。 可就在三个月前,一封书信,让楚璃沦为了全京城的笑话。 他说,他有一位非娶不可的女子。 只此一封书信便堵了楚璃所有想说的话。 她还能说什么?撒泼打滚,不依不饶吗?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傅珩明知她应是不擅后院宅斗的,却还要塞个女人进来。 干什么,想搞雌竞啊? 那一刻,楚璃就知道,这男人她伺候不起了。 那个曾经海誓山盟,说只爱她一人的男人,已经不再独属于她。 楚璃的灵魂来自现代,一夫一妻是她坚守的底线,与人共夫什么的,做梦! 傅珩兴许是深爱着她,可他也同时爱着别人啊。 这样的男人,怕是不能留着过年了,既如此,那便只能与他拜拜来不及握手。 想到这些,楚璃的目光变得坚定。 她吞下唇齿间的苦涩,方才和傅珩缠绵时留下的味道早已不复存在。 “秋意,拿上行李,咱们走!” 秋意还想再劝,却见主子眼底已有几分冷意,只好闭嘴。 夜又深了几分,楚璃拿上自己提前收拾好的包裹,看了眼这生活三年的王府,带着秋意没入夜色中。 夜晚京中宵禁戒严,不能出城。 好在楚璃早年间以秋意的名义,在城内偏僻的小巷里,悄悄置办了一处小宅子,正好能将就一晚。 “主子,等出了城,咱们往哪儿去?又要靠什么生活啊?” 主仆二人躺在简陋的屋子里,秋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跟随王妃三年,王妃是她见过最没有架子的主子,从没将她当仆人看待,她早就把忠心献给王妃。 正因如此,秋意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 她得养着王妃,不能让王妃受苦! 可她也知道,王妃五指不沾阳春水,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王爷又是个很能赚钱的主,王府天天流水成山,都不见库房缺了角,那叫一个不差钱。 她一个从小做粗活的下等奴婢,哪有王爷那么能赚?她不会让王妃以后喝西北风吧? 楚璃此时却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自出了王府以后,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这里没人知道,她可是来自现代的最强玄术师,王府那三年不过是懒癌犯了,才没有显露出来。 说起来,自嫁入幽王府这三年来,她吃吃喝喝享乐至极,人都快躺废了。 如今逃出王府也好,藏了羽翼窝在那深宅大院,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天大地大,她楚璃十八岁出发,正是闯荡的年纪! “放心吧秋意,你家主子我深藏不露着呢,谋生的手段有的是,绝对饿不死你。” 秋意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发出疑问,她总感觉王妃出府以后,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 一夜安稳,幽王府没人注意到王妃逃了。 翌日天光才微亮,街头巷尾便热闹起来。 “当当当——”锣声震天。 “乡亲们,今日战神幽王大婚,吾皇特许,全城大摆三天宴席,大家快去占个好位置!” 什么?!! 楚璃垂死梦中惊坐起,娇俏的脸上瞬间笼上一层阴霾。 昨晚上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心灵,结果一个消息直接给她整破防了。 好哇好哇,她这正妃入府时,都没这等阵仗。 她倒要看看,那女的是什么三头六臂! “秋意,起床!咱们也吃席去!” 秋意迷迷糊糊,被楚璃突然炸醒。 “什么吃席?不逃了吗?” 楚璃已经下床捯饬自己,到底是被刺激到了。 离京前,她定要亲眼瞧瞧那女人,什么档次跟她平起平坐? 不对,这待遇已经超越她了! 她得看看今天的傅珩是不是笑得格外灿烂! 她这三年来,到底睡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直到现在,楚璃才发现,自己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傅珩。 傅珩也根本不了解她,以为她不吃醋心胸开阔? 错了!那是老娘演的! 她楚璃心眼儿小的很! 半个时辰后,幽王府紧闭的大门前,乔装的楚璃迅速支起自己的小摊位,手中三枚铜板,翻腾着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 “来来来,看相算命,卜算天机,逢凶化吉,逆天改命,走过路过别错过……” 过路的百姓见此,纷纷瞪大眼睛。 “这俩老登疯了吧?幽王大婚他俩搁这摆上摊了。” 还是个算命摊! 第2章 王爷大婚,王妃摆摊算命 楚璃身侧,同样被里里外外乔装成六十老欧的秋意,此时紧张得不行。 “主子,咱要不趁着王爷还没发现,快出城吧,奴婢害怕。” 楚璃成了个佝偻的小老头,一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也稍加修饰过,浑浊的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怕什么?出城不得要银子吗?瞧好的吧,咱今天就借一借王爷的喜气,给自己添点财气。” 就算是离开,楚璃也是有骨气的,王府里那些身外之物她一概没拿。 当然,她这么做也是想尽量斩断与傅珩的因果关系,免得影响她之后的命数。 那厮向来财气很旺,她私库里那些东西也都是那厮送的,沾染了他太多的财气,不宜卷走。 秋意很想逃,但触及楚璃那双平静而笃定的眼睛时,莫名就镇定了下来。 她应该相信主子,就冲这匪夷所思的易容术,主子便不可能是普通的深闺女子,主子果然深藏不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打死秋意都不相信,仅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水在脸上鬼画符,就能将两个鲜活的女子,变成一对垂老夫妇,连声音都跟着变了。 出了王府,王妃好像一下子厉害了起来呢。 此时,围在王府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是惦记着吃席的,当然也不乏一些想要讨好幽王的官僚,手里甚至还捧着贺礼。 楚璃目光扫过人群,搜寻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突然被一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木盒子吸引。 只见一看着贼眉鼠眼的人,时不时瞥一眼王府大门,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在朝为官的人,而且品级还不低。 只是在楚璃看来,此人面相或有灾祸,要倒大霉。 就他了。 “那位大人,对对对就是你,一身菜色的那位大人,来来来。” 楚璃笑眯眯地冲对方招招手,那穿深绿色宽袖锦服的中年男人愣了一愣,看看左右,指指自己。 “你在叫我?” 楚璃老神在在点了点头,又示意秋意把摊位前的小板凳拉开。 对方看到是个算命的摊子,仅犹豫片刻便鬼使神差地挪动步子走了过去,木盒往宽袖里一藏,坐下直视楚璃。 不等对方开口,楚璃便自顾自捋着假胡须说了起来。 “茫茫人海,你我相遇即是缘,老夫会些窥探天机的小本事,想与这位大人聊一聊,不贵,一两银。” 曹荣海的神色原本还有些不屑,心想这江湖术士肯定知道他有钱,这么多人站着她不喊,就拎他出来骗。 可一听,才要一两银,好像确实不贵。 “那你且说说,你都窥探到了什么?说得好本官自然不赊账。” 楚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玄门规矩,得先交钱。” “什么破玄门,本官户部侍郎,我的钱你也敢骗?”他真是疯了会坐在这里。 楚璃微微诧异,这倒霉催居然是户部的,难怪一脸衰样。 “失敬失敬,原来是户部侍郎大人,那就……十两银子。” 曹荣海:! 周围百姓都围拢过来看热闹,看清算命摊前的人是谁后,许多百姓都捂嘴偷笑。 “原来是户部曹大人,我就说是谁,这个节骨眼居然敢去那摊子算命,曹大人的话,就不奇怪了。” “哈哈,他是我见过京城里最爱算命的大人,我经常看见他去老瞎子那儿算运势。” 楚璃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忍不住再次打量曹大人。 莫非,眼前这位大人口嫌体正,其实是他们玄门的忠实粉丝?要不然谁三天两头就去算命? 命算多了也是不准的。 曹荣海被人戳中槽点,羞愤地往四周一瞪眼,“去去去,凑什么热闹!” 下一秒,他就丢出一锭银子,等反应过来时,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 呔,什么时候能改掉他这该死的好奇心,昨儿才刚算过命! 一旁的秋意眼疾手快,早在那锭银子咕噜到桌上时,她就一把抓走,收进袖袋里。 楚璃一改漫不经心的神情,开始认真算命。 她将三枚铜板往桌上一抛,然后老僧入定般,盯着曹荣海的脸,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铜板只是迷惑他人的假把式,她看相很准,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 尤其是与自己第一面相见的陌生人,能看得更准,人生轨迹简单的,甚至能一眼看到死。 此时曹荣海的面相,在她看来就像个大漏勺,漏财漏运漏亲漏命,很快就要家财散尽,妻离子散,一命呜呼。 曹荣海看到楚璃这副模样,心头没来由咯噔了好几下,肉眼可见的害怕起来。 他昨天正好也去老瞎子那里算过,老瞎子说他最近可能要渡劫,让他夹紧尾巴做人,不要惹是生非。 眼前这江湖术士,隐隐给他一种比老瞎子还高深莫测的感觉,他不会真的要完犊子了吧? 说起来,最近朝堂上下确实人心惶惶,起因便是旷北之地,被大命师突然占卜成了大凶之地,王朝可能要动荡。 自己的劫,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半晌,楚璃收起三枚铜板,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冲曹荣海摆摆手。 “你走吧,老夫帮不了你,老婆子,把银子还给他。” 秋意只愣了半秒,很快掏出银子递还给曹大人。 曹荣海一下子急了,“别啊别啊,大师,你帮帮我,多少银子我都给!”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大人这劫有点凶,还是请回吧,有什么想吃的就去吃,想做的就快去做,别留遗憾。” 话外音,时日无多。 曹荣海:!! 这么严重!老瞎子说的渡劫,难道是死劫? “大师别这样,我害怕!你肯定有法子帮我的,你快帮我支支招,只要你帮我渡过难关,我曹荣海以后认你当爹!” 下一秒,只见曹荣海的面相有了微微的变化。 楚璃一看,顿时想骂娘。 艹!他是认真的!他居然这么重承诺! 楚璃分明感觉到,她与曹荣海之间已经有了一丝因果,这老小子是真的打算当她儿子! “你别,老夫不想当你爹!要不就还是给钱吧,我看你刚才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有点意思,把它送我,我给你指条生路。” 曹荣海没有犹豫,立刻就将木盒子推到楚璃面前,顺手还掏出一张银票,一百两面值的。 看在他那么相信她的份上,楚璃缓缓吐露几句话。 “往北走,去请命,前往旷北实地考察一下,你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曹荣海霎时神色骤变,内心一片骇然。 他真的算出来了!旷北,就是旷北! 第3章 新人落轿,煞气当头 他娘的,他就知道自己的劫跟旷北有关。 那天大命师在早朝上说到这事儿以后,曹荣海就发现自己的眼皮子跳得厉害,回家途中连摔几个跟头! 他丝毫不怀疑楚璃的话,因为大命师这次的占卜,根本没有对外公布,皇上当场就封了口的。 所以曹荣海有理由相信,这绝对是面前这位江湖术士自己卜算出来的。 “大师,您怎么称呼?” 曹荣海已经不敢轻慢楚璃,甚至隐隐对她恭敬起来。 楚璃摆摆手,“称呼什么的不重要,记住老夫的话,往北走就对了,若是舍得,你这一路北行,沿路可以散散财什么的,给自己积点功德。” 曹荣海虽然肉疼自己的银钱,但还是一一应下,打算到时候付诸行动。 他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好多年了,攒下的财富只多不少,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只剩个土堆了。 曹荣海谢过楚璃后,便急急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回去着手准备北行一事。 围观的百姓都看傻了眼,曹大人虽然很喜欢算命,但人精着呢,能那么爽快把银子花出去? “你们听到那老头儿和曹大人说了什么没有?曹大人给了对方一张银票!而且那个木盒里的东西,原本应该是要送进王府当贺礼的吧?” 曹大人糊涂啊,居然已经相信江湖术士到了这个程度! 与此同时,幽王府。 只一夜间,红妆绕府,喜气逼人。 傅珩仍在书房伏案,他从不在楚璃屋子里过夜,就算两人折腾到很晚,他也会回到书房,挑烛到天亮,今日亦不例外。 突然,书房里闪现出一道人影。 黑煞面无表情地汇报:“王爷,有人在王府门口摆摊,算命。” 傅珩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行云纸上,只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可有人上前算命?” “有,户部的曹大人,花了一百两银,外加……原本要送与王爷您的贺礼。” 傅珩嘴里吐出一声呵笑,那个曹荣海他是知道的,本事不大,敛财一绝,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算是小材大用了。 可紧接着,黑煞再度开口,面无神色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异色。 “王爷,那术士似乎不简单,她告诉曹大人,让他北上去旷北,对方似乎知道旷北的事?” 话落,傅珩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漾起一层波涛,笔下行书竟有一笔偏离,稿纸废了。 “盯着,不管他是无意胡诌的,还是真有问题,把人给本王盯死。” “等等,”像是想到了什么,傅珩又问:“对方还说了什么?” “北上,实地考察,应该就是体察民情的意思,还让曹大人沿路散财,积功德。” 傅珩微微蹙眉,指腹轻捻,“把人带进来,本王看看人。” * 那头,楚璃已经带着秋意脚底抹油。 她刚才还准备再拎个人出来赚一笔路费的,但突然眉心一阵突突,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便立马带着秋意离开。 她虽然无法为自己测算命数,但第六感异常得准。 看来那厮大婚,她在人家大门口摆摊的确不厚道,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主子,咱们去哪儿?” “先回去,换套装备再来吃席!” 秋意:“……” 以为王妃终于醒悟,要认真逃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那顿宴席。 再出现时,楚璃和秋意变成了一对年轻夫妇,当然,楚璃是男的,秋意虽然依旧一身朴素的女装,但模样大变,保证连她爹娘看了都认不出。 秋意已经麻木了,反正她只要坐着让主子在她脸上勾勾画画,再睁眼自己就变了模样。 回到王府门口,人又多了几分,楚璃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几道隐藏在暗处的气息,那些好像是跟在傅珩身边的影卫。 他们各个内力深厚,不容小觑。 楚璃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大意,没被对方捉住。 她虽然很自信自己的易容术,但用易容符改造的变装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若不补妆,肯定会暴露的。 见那些暗处的影卫数量不少,明显是捉不到人不罢休的架势,楚璃的心里又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傅珩到底是重视这场婚礼的,大概是门口摆摊影响市容了,居然派那么多影卫出来拿人。 府里,黑煞来报,摊位还在,人不见了。 傅珩越发觉得不对劲,当即暗中派出人手,全城搜捕。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不能放那人离开。 而就在这时,仆从端着喜袍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王爷今天要当新郎官,怎么还在处理公务?喜轿就要登门了。 “王爷,喜婆拿来了新袍,您要试试吗?”仆从轻唤。 傅珩有些不耐烦,“放门口,本王还有公务要忙,不要来打扰。” 仆从应声留下喜袍转身要走,又听门内传来叮嘱。 “让底下人动作轻点,不要打扰到王妃睡觉。” 昨晚他没有节制,璃儿一定累坏了,今天也只是抬个人进来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仆从得了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全府人人皆知,王爷对王妃那是真的宠,这不,王爷新纳的侍妾都快进门了,她还在那呼呼大睡呢。 等人走了,傅珩头也不抬叮嘱黑煞: “把喜袍处理了,你继续替本王守着王妃吧。” 黑煞出去以后,神色有些冷厉,当然不是对自家王爷,而是对那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王妃! 他堂堂一号影卫,主子身边最得力的手下,竟然要天天守在那女人院子外面,说出去谁信啊。 又过了片刻,王府外正街上终于传来喜庆的敲锣打鼓声。 一顶不算豪华,却异常精致的喜轿被簇拥着赶往王府。 看身后陪嫁,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轿子里,精心打扮的方思瑶激动又紧张,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铜制符牌,那是祖父留给她的军符,是她最大的倚仗! 喜轿稳稳地停在了王府门口,此时前来凑热闹的人,已将此处挤得水泄不通。 一张张好奇的脸,恨不得伸进轿子里瞧瞧,到底谁那么有福气? 时隔三年,幽王府终于又添新人了。 楚璃淡淡一瞥,目光略过那顶红轿时,心头陡然一突。 好浓郁的煞气! 只见那轿子里,正源源不断涌出一股股暗红色的煞气,什么样的女子,身上的煞气会那么浓? 第4章 原来我才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万物生灵都会散发气,煞气便是其中一种,身为玄术师的楚璃,自然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傅珩周身的煞气就很浓郁,那是因为他没少在战场上厮杀,遇的尸骨血肉多了,自然便形成了煞气,可百鬼不侵,无惧妖邪。 一般久经沙场的人,身上会积聚煞气,而女子属阴,反倒很难形成煞气才对。 除非轿里的姑娘也来自军营,常年生活在充满煞气的地方,久而久之沾染上的。 难道,他们是在军营里生的情? 怀着几分猜疑,楚璃再次看向送嫁的队伍,目光落在轿子后头,那三箱小的可怜的陪嫁红木箱上。 奇怪,这姑娘难道与她一样,也是没什么身份背景的? 傅珩什么癖好,就钟爱小门小户家的女子吗? 想了想,楚璃便试着隔空给对方卜算命数,她平时很少这么干,过于好奇他人命数,是玄门大忌,可她今天非看不可。 垂眸推算了片刻,无果,楚璃的心狠狠一沉。 堂堂现代天道玄门第一玄术师的她,居然推算不出那女子的来历,就连对方与傅珩之间是否有姻缘关系,她都算不出来,这不合理! 对于自己的实力,楚璃很了解也很自信,这世上要是连她都算不明看不透,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那女人身上藏有可以阻挡他人窥探的东西,且必然是一件重宝。 或者,此女和她一样,命格极贵,又受天道庇护。 对方竟如此神秘,楚璃的心慢慢笼上了一层阴云,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时,周围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们可知她是谁?我听一个军营伤退回来的老兵说,这女子是个女将,英姿飒爽,御马杀敌不比男子弱,妥妥的女中豪杰,而府里原先的那位,据说身娇体软,是个小狐媚子,这一强一弱,一刚一柔,两种完全不同的滋味,咱们幽王艳福不浅。” “还得是幽王会玩,不过我怎么听说,这女子是个战奴?似乎是被王爷一眼相中,从战场带回军营养了好几年了,兴许比王妃还要更早服侍王爷呢。” “嘘,大婚之日编排王爷,你们不要命啦,别忘了,幽王战力非凡,一个眼神就能把你瞪死!” “……” 楚璃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只觉浑身冰凉,心在颤抖。 比她更早入傅珩的眼?她才是后来的那个? “咦?幽王为何还不出来迎轿?” 虽说王爷尊贵,也并不是迎娶主位正妃,不需要骑红马一路引着新娘子入府。 但再怎么说,也该出来迎一迎,至少把王府大门打开吧? 百姓们引颈期盼着,想一睹战神的风姿,但也有一些百姓认为,娶个小妾而已,王爷无需自降身份出来迎合。 “虽说是妾,但王爷应当还是很重视这姑娘的,全城大摆三天宴席呢,而且是宫里的旨意,这是何等荣光?当年那位王妃都没这待遇吧?” “你这么说倒的确是如此,当年那位入府,好像连酒席都没有吧?这倒是奇怪了。” “是啊,传闻幽王很爱护幽王妃,但如今看来,传闻过于荒谬了,我看轿子里这位才是幽王挚爱啊,只不过咱们东苍注重正统,也不能随随便便改立正妃。” 宠妾灭妻,终究会被人诟病,有辱门庭。 “……” 百姓们越说越离谱,又在楚璃的心上插了把刀子。 明明已经想好要离开,但听到这些话,她心里还是会刺痛,刀了傅珩的心都有了。 在没有那封书信之前,她相信以前的傅珩对她是认真的,可现在看来,那些可能都是泡沫,从头到尾,她会不会一直都是那个小丑? 裸婚什么的,果然风险很大。 当年她是不是就不应该相信什么正缘,更不该贪图傅珩的美色? 那年初遇傅珩,她便看出对方是她正缘,再加上那厮美色过人,她没有抵挡住诱惑! 两人大婚时,没有婚礼,没有宴席,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一顶红轿就将她低调抬进了王府大门。 当晚,傅珩便要了她。 他的许诺,他的耳鬓厮磨,犹历历在目。 原本楚璃并不计较那些形式,她的灵魂本就来自现代世界,思想比较开放,裸婚也没什么,只要彼此相爱就好。 可如今这局面,不得不让她怀疑人生。 她的婚礼草草收场,可傅珩却给了这女人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宴请全城?整整三天?皇帝自己纳妃都没那么夸张吧? 傅珩纳个侍妾而已,如果不是自己上奏,皇帝根本不用表示什么,这定是傅珩向皇室要来的恩赏,为了那个女人! 往事一帧帧回放,更觉咽不下这口气。 那时,楚璃知道傅珩身份时,还想说需不需要向上报备。 毕竟傅珩贵为王爷,说难听了,他的婚丧嫁娶都得由皇家做主。 可他当时说什么?他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无须惊动皇帝。 所以她这个幽王正妃进府时,搞得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 而她至今也没有面过圣,去过皇宫,皇家众人只闻她名,却根本没见过她这个人。 现在想想,说不定是傅珩觉得她一无尊贵出身,二无背后倚仗,不太拿得出手,所以才将她养在后院里。 偏生她自己也偷懒,到了京城少有社交,正好免去傅珩觉得她丢人的苦恼! 一定是这样! “呵呵呵……”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楚璃越想越觉得憋闷,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如果傅珩在此,必定一拳暴毙! 如今这局面,衬得她这正主反倒更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傅珩这个畜生,真是好得很啊!! 秋意看到主子明显情绪不对,十分担心,忍不住低声安慰: “主子别难过,那些不过都是谣言和揣测,信不得,奴婢从小就在幽王府干活,奴婢可以保证,您绝对是王爷第一……” “秋意,别说了。” 楚璃按压下心头那丝情伤,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回头。 谁回头谁是狗! 第5章 C位吃席,我连吃带拿 突然,紧闭的王府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王府侧门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嬷嬷。 楚璃思绪回笼,抬头看去,她认得此人,是幽王府里管杂事的老嬷嬷,平时不到她眼前晃悠,三年说不上几句话的那种边缘人物。 “是红嬷嬷,管的都是府里的粗活脏差,不如其他几位嬷嬷来的有分量,怎么是她出来迎?”秋意悄悄在楚璃耳边低语。 那道大开着的侧门,也显得有些奇怪诡异。 楚璃蹙眉,突然想起,昨晚事后傅珩说轿子要从侧门抬进去。 搞得那么人尽皆知,结果却让人走侧门,傅珩这是何意? 楚璃知道的是,在这里,长幼尊卑,嫡庶正统,贵贱三六九之分是相当严重的。 很多老爷抬妾入府,的确会走侧门,有的甚至会从后门进去。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甚至会在深更半夜从小巷子被抬进府,那才真真叫见不得光。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现场那么多百姓看着呢,还有不少想来庆贺的达官显贵在场。 这还没进王府,那女人便已失了很大的体面。 这便是傅珩口口声声说的,非娶不可? 还是说,傅珩一直都是这种,不将女子体面放心上的人? 当年的她入府是如此,今天又是如此,楚璃越来越看不懂傅珩的操作了。 而就在这时,王府的总管站在正门高台上,敞开嗓子扬声道: “诸位,来者是客,首先感谢各位光临,不过……王爷有话,今日府内不待客,前来贺喜的大人们,望海涵。” “我家王爷得陛下看重,许了全城同庆,大家若不嫌弃,便留下讨个喜庆。” “来人,摆宴!” 总管话毕,早就等在巷子里的一行人纷纷跑上大街,摆桌的摆桌,布菜的布菜。 没一会儿功夫,整条由南向北的大通阔街上,摆满了席面,场面相当壮观。 闻到香味,楚璃瞬间一个激灵,当即将一脑子烦心事抛开,拉上还没回神的秋意便是一个健步,冲到了正对王府大门的那张红桌上。 一屁股便坐在了正对着王府大门的那两个席位上。 c位吃席! “嚯,这俩小年轻手脚真麻利,让他们抢了先机。” 百姓们也陆续反应过来,连忙就近占位,生怕动作慢了没他们的位置。 “主子,你不担心吗?万一一会儿王爷出来,咱们坐在这里岂不是……”岂不是抬个眼,就能跟王爷大眼对小眼? 楚璃根本不虚,已经开始搂席。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啊,人家王爷大方请咱吃喜酒,咱得给面子。” 秋意瞅着主子吃得轻松自得,心里佩服极了,但同时又很是心疼。 王妃她一定是伤心极了,故意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是化悲愤为食欲了吧? 同桌就餐的人眼睁睁看着楚璃吃得飞快,再一看,席面上但凡较贵的菜都被她盯着吃,高档的点心甚至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油纸里打包,当即瞪大眼珠。 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百姓们都吃开了,完全没人再关注那顶孤零零的轿子。 方思瑶备受冷落,但没当回事,她一心盼着王爷来接她,因为紧张,所以并没有在意外头的哄闹。 直到,红嬷嬷走上前,板着脸吐出几个字: “抬进去吧。” 便是运菜的板车到了门口,红嬷嬷也是那么一句话。 轿子再次被抬了起来,方思瑶这才意识到不对,“慢着!” “王爷呢?王爷还没有来,我还没有跨火盆。” 这些狗奴才,一点规矩都不懂,就想这么给她打发了? 别以为她常年长在边关军营不知道那些规矩,新妇进门,得有郎君带着跨火盆,长者主持,上堂一拜三叩首,才算是真正的成亲。 方思瑶有些急了,双手紧紧攥着,那块军符也在她手里发着诡异的红光,只是她自己没有留意。 王爷怎么还不出来?难道…… 难道是府里那个正妃要给她下马威,故意唆使下人给她使绊子,想让她出丑? 红嬷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管家,管家挥挥手,转身就将王府大门关了。 百姓们一边吃席,一边吃瓜。 “啧,怎么回事?王爷好像并不在意这位姑娘啊,看来到底是妾啊。” “难怪王爷在府里都不设宴,估计也是觉得一个妾而已,没必要请同僚来捧场。” “是了,毕竟只是个侍妾,连个侧妃都不算,能给那么大席面,已经算不错了,比那位正妃还强些。” 楚璃静静听着,手里夹菜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是啊没错,是比她有牌面,那咋啦? 楚璃:当年没有吃到的席,我今天狠狠补回来! 总之就是一个字,咱绝不吃亏! 那头,方思瑶还在阴谋论,红嬷嬷可不惯着,领着人强势进了侧门,任凭方思瑶在轿子里如何发怒,都不理睬。 抬轿的人动作很快,摇摇晃晃就把人送进府里,跟着红嬷嬷往一处院子走去。 方思瑶被晃得七荤八素,头上的珠花都被撞掉几朵,十分狼狈。 侧门关上,外头只剩下百姓们的酒肉声,仿佛刚才那顶花轿没有存在过。 楚璃吃完便优雅地擦了擦嘴,对同桌的百姓们抱拳: “诸位,我吃饱先撤了,咱们明日再见。” ** 方思瑶被一路抬着七弯八绕,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再次落轿。 很显然,她没有被抬到正厅,周围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是要拜堂的样子。 红嬷嬷挥了挥手,抬轿的仆从便立刻掀开帘子,“姑娘,到了,下来吧。” 方思瑶已经觉察到不对,一把掀开红盖头走下轿子,果然发现此处不是正厅,更不见王爷的影子。 “王爷人呢?你们这些狗奴才敢如此待我,我……” “姑娘!”红嬷嬷人狠话不多,当即打断了方思瑶的话。 “这都是王爷的意思,稍后会有其他嬷嬷过来交代规矩,没有王爷允许,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红嬷嬷撂下话,招呼众人撤走,连最后的行礼都没给方思瑶。 “王爷,人已进府,按您吩咐,暂且安顿在角落偏院。”红嬷嬷来了书房禀报。 对于王爷的心思,红嬷嬷从不揣测,就像三年前一样,王爷突然便带回个小丫头,关了门带人家在高堂上拜了堂,成了亲。 甚至还去了祠堂,全府都悄悄议论,只有她相信,王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傅珩抬头望了眼天色,脑海里只蹦出一个念头,那懒丫头怎么还不起床?难道昨晚他太用力了? 突然,有疾风刮过,黑煞不知何时冲了进来,重重地跪在傅珩面前,神色从未有过的慌乱。 “王爷,王妃她,她不见了!” 第6章 避子汤,诀别信 轰—— 这一瞬间,傅珩感觉天都塌下来般,心脏猛地揪了起来,身子几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失手打落了桌沿的砚台。 漆黑的墨溅了一地,晕染摊开,一路蜿蜒到了黑煞面前,仿佛要将他吞没。 众人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仅仅是王妃不见了这一个消息,便让王爷连站都站不稳了。 黑煞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头顶一片杀气倾轧过来。 傅珩突然抬脚揣进黑煞心窝子,眼神如刀,周身戾气瞬间如山洪爆发。 黑煞被傅珩这一脚踢得面色煞白,嘴角很快溢出鲜血,却是半个哼不敢出,只将头低低地埋进膝盖里,心头愧疚难当。 屋里的动静早已惊动守在外面的一众影卫,可谁都不敢进屋。 王妃在他们王爷心中的分量,每一个影卫都一清二楚,要不然王爷也不可能让身为影卫之首的黑煞去暗中保护王妃。 可现在,王妃居然不见了! 傅珩极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下一秒,他便卷着风消失在书房里。 黑煞咬牙跟了上去,不敢有片刻怠慢。 傅珩很快冲进楚璃的院子,任谁都看出了他此时的慌乱,连向来四平八稳的步子都乱了。 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傅珩都很了解,只扫了一眼便知,院子里没有异样。 当他手掌附上屋门,要推门进去时,突然侧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一众影卫。 “都给本王散开!去其他地方查看!” 即使心乱如麻,傅珩也记着这是楚璃的院子,璃儿的闺房,怎可让其他男子窥探? 他自己进了里屋,只一眼便看到了昨晚与楚璃颠鸾倒凤的那张大床,织锦华丽的棉被还凌乱着,一只素碗静静地躺在床边。 傅珩瞳孔一缩,迅速拿起那只碗闻了闻,还残留着一股药味,但应是无毒的,暗松了口气。 直到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三遍,傅珩都不曾找到蛛丝马迹。 没有打斗痕迹,也不似有人闯入,璃儿向来贪睡且认床,若不是被歹人掳走,她又会去哪里呢? 这时,四散去各处查探的影卫们再次回到王妃的院落,各个脸色凝重。 他们纷纷朝黑煞投去同情又担忧的目光,王妃若是真的出什么事,黑煞说不定会被王爷以军刑处死! “砰——”黑煞重重地跪在傅珩面前,艰难吐出几个字。 “王爷,都查了,没有……王妃行踪。” 是他失职了,昨晚王爷进了王妃的屋里,他为了避免冲撞主子,便主动离院子远了些,以前遇到这种时候,他也是主动退避的,从没出过意外。 后半夜主子回了书房,他并没有及时到岗,先暗中护着主子去了书房,半个时辰后才回到王妃的院子外面。 而今日府上各处都有影卫把手,应是格外安全的才对,可就是在重重的守卫下,王妃依旧不见了。 傅珩的眼底一片腥红,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早已因为过度忧心紧张,泛起青白,指缝里也隐隐渗出血渍。 最近皇城本就暗流涌动,加上他最近才回京述职,皇上有意将他留在京城,那几家因此都对他颇为忌惮,别是那些暗中的爪牙想害他不成,就把目标对准了他的王妃。 傅珩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瓷碗递给一旁的红嬷嬷。 “去给府医看看。” 碗中疑似汤药,璃儿病了,他竟从不知晓,愧疚在心底蔓延。 也怪他常年戍边,鲜少回京,璃儿会不会怨他恨他? 不过片刻,红嬷嬷就带着府医匆匆返回,面上带着难以明说的焦灼,似是那碗里的药有问题,连府医都要亲自跑一趟。 傅珩神色一肃,心跟着提了起来。 那府医在红嬷嬷的示意下,忐忑地上前,附手掩在嘴边,显然是接下来的话,不能让王爷以外的人知道。 傅珩蹙了蹙眉,递去一个眼神,府医便是咬了咬牙,将声音压得极低。 “王爷,这碗里的药物残留,属下看着像是……像是避子汤。” 话落,府医飞快掀起眼皮子看了王爷一眼,只觉得头顶一片阴云,压得他有点受不了了。 傅珩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已掀起惊涛,起伏的胸口预示着他正在暴怒的边缘。 影卫们不知那药碗有什么不妥,但看王爷的反应,事情一定很严重。 唯有距离最近的黑煞听得一清二楚,王妃屋子里,竟搜出了避子汤? 那女人难道就那么不希望怀上王爷的种吗?还是有人逼她喝的? 傅珩再次冲进楚璃的房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正在他心里疯狂滋长。 他疯了一样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动静大到别院的仆从都听到了,那是从王妃院子里传出的,类似东西打砸的声音,难不成,王妃和王爷闹起来了? 很快,楚璃的屋子便是一片狼藉,傅珩的目光最终死死盯在了衣柜里,那几身鲜亮又极其昂贵的衣裙上。 衣柜一角,藏着一封书信。 傅珩微微颤抖着手将信打开,其中字迹算不得娟秀,却有种洒脱的肆意,寥寥几句,皆是诀别。 只有楚璃才会写出那么潇洒大气的字,傅珩不会认错,也只有她,敢直呼他的大名。 “好,好得很,楚璃,你竟如此肆意妄为,倒是我小看你了!” 傅珩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每次见到他,都对他笑颜如花,痴缠迷醉的小女人,那个每次与他缠绵,都恨不得将整个身心交给他的小软骨头,发起狠来,竟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 还有那碗余留药渣的避子汤,必然也是她故意留下给他看的! 就因为那个今天被抬进府的方思瑶吗?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竟让她一句话不说,决然地抛下了他们三年的感情! 可她昨晚明明说了,她不会吃醋的! 傅珩死死捏着那封信,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刺眼。 —— 日落西山,快入冬的天总是黑得更快,这会儿酒宴才陆续散场,天已经彻底黑了。 楚璃卧床在小宅子里,微弱的烛火映得她那小脸格外苍白。 昨晚的避子汤到底有些伤身,再加上今天一整天都情绪不佳,思绪烦乱,这会儿小腹竟有些隐隐坠痛。 出门买药的秋意赶了回来,神色惊疑不定。 “主子,出事儿了!王爷竟派了人在城门口,与守城军联合查防出城之人,王爷一定是知道您离家出走了。” 第7章 小软骨头翅膀硬了,翻墙跑了 楚璃闻言,显得格外淡定。 她一个大活人消失一整天不露面,傅珩早晚都会知道的,根本瞒不住。 现在那家伙应该已经翻过她房间,想必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 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是预谋离家出走,而并非遭人掳走的,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很快,楚璃就自嘲地笑了笑。 不对,那家伙今日纳妾,晚上自有人陪他共度春宵,又怎会在意她这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呢? 楚璃不再去想那令她心烦之人,开口安慰秋意: “别担心,等我休整两天咱们就出城,以我的易容符,瞒过他们很容易,你别自己心虚露了马脚。” “王爷他那么在乎主子,一定会到处找主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婢担心王爷会一寸寸地界去找,直到将主子您找回去。” 找回去了,怕是要定主子的罪,毕竟这天底下,哪有女子弃离夫家的? 以王爷的尊贵身份,主子擅自离京,丢弃王爷,不光会被说成不守夫纲妇道,乃刁妇所为,更有可能被编排成是对皇室的大不敬。 就算到时王爷不追究,怕是皇家也要因此重罚主子。 楚璃捂着小肚子艰难地坐起身,眼里除了坚定,没有任何惧意。 “我此举的确离经叛道,事情传开遭受非议是必然的,但也不必太过担忧,我知道傅珩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顶多头几个月会去找我,不会一直追着不放的。” 傅珩清冷孤傲,骨子里傲气的很,他不会容许一个女人背弃他,更不会让世人知道,他是被自己的正妃主动抛弃的。 她留在衣柜里的那封书信上已经明确表态,只要他写下休书,昭告天下,她便不会到处去说,随他怎么给自己按罪名都可以。 古代女子名声极重要,但对楚璃来说,名声对她最没有意义,她不在乎。 只要她挺过那男人最疯狂的前几个月,一切就会归于平静。 她将正妃之位主动还给对方,这已经是她最任义的做法了,若是傅珩还要颜面,就必不会太过纠缠。 一纸休书,便能将此事画上**。 ** 幽王府书房内,傅珩手指腹反复摩擦着书信上几个模糊的字眼。 那书信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显然是被反复揉搓展平过。 傅珩沉着脸,一遍遍地看着信中的内容,每当目光略过“爱过”这两个字眼时,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璃儿,既然爱过,为何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就走呢?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到经不起一次风浪吗? 傅珩的脸上逐渐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没有那些常年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会说情话,也不懂浪漫,不会附庸风雅。 他只知道他今生所爱就是楚璃,即便人在遥远的边疆战地,心里也常常挂念着家中的小软骨头。 可小软骨头翅膀硬了,翻墙跑了,不要他了…… “王爷,查到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书房外响起黑羽的声音。 影卫之中,凡黑字辈,都是傅珩的心腹,黑煞是头号影卫,如今已受到重罚,下不来床,便由黑羽顶上。 黑羽进书房时,分明看到王爷眼眶微红,眼角似还湿润着,他脑子轰的一下,顷刻低头不敢再看。 王爷从未如此脆弱狼狈过,哪怕在战场上腹背受敌,受了重伤,也从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来王妃的不告而别对王爷打击极大,可他接下来要说的调查结果,或许会让王爷更受打击…… “查到什么了?”傅珩掩去眉眼间的伤怀,重新变回了那个高冷淡漠的战神幽王。 黑羽知道不报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将调查到的结果一一说出。 “府医和红嬷嬷调查了府内王妃的用药和饮食情况,并无不妥,但红嬷嬷心细,发现王爷您每次回京过夜后的第二日,王妃都会悄悄派她身边的那个小侍女出府采买,……” “买什么?”傅珩的声音冷了八度,指关节因为紧张用力,泛起青白。 黑羽深吸一口气,“买的都是避子汤,汤药都是在外头药铺里煎好带回来的,做得很隐蔽。” 黑羽飞快抬头看了王爷一眼,见王爷除了脸色阴沉外,倒也没有要暴怒的意思,便接着汇报。 “府内各个库银没有缺损,就连王妃的私库都没有少半分。” “京中也并没有与王妃有过任何密切来往的外人,王妃她近半年来都没有离开过王府,甚至连她自己的院子都极少踏出。” 这是黑煞提供的信息,连黑煞自己都说,王妃是他见过的最待得住的深闺女子,突然一下离府出逃,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还有,关于一些出逃的痕迹……王妃应是在昨晚王爷您回到书房后不多时,从王府后门离开的……” 那时,王爷刚与王妃分开,黑煞还没有回到院外守着,因此无人察觉。 而事实上,昨晚王府的影卫便已经很多了,按理来说王妃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逃走。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王爷进王妃的屋子,孤男寡女又是恩爱夫妻,总会行房事。 未免冲撞主子,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靡靡之音,他们都会心照不宣,离那院子远远的。 尤其是像黑煞那种内力过于深厚的,耳力也比其他影卫更强,所以就会退得更远些。 这些,都是王爷知晓的,也是默认的。 谁知王妃会钻了这个空子,出逃成功了。 傅珩挥手让黑羽退下,关门那一瞬,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凌厉又恐怖。 原来是蓄谋已久,早有去意! 次次欢爱之后都要服用避子汤?楚璃,怀上本王的孩子就让你这么不情愿吗?! 行床笫之事时,那一声声还想要直叫的他浑身酥麻,恨不能就那样把她整个吃了去,结果全都是敷衍?全都是演的吗? “楚璃,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本王竟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而此时,王府偏僻角落的院子里,方思瑶听到陪嫁婢子的话后,猛地惊讶出声。 “王妃不见了?被歹人掳走了?” 话虽这么问,但方思瑶的脸上丝毫没有担忧,反而是浓浓的兴奋激动。 不管是谁出的手,只要那王妃出了事,最好是死了,那她岂不是更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 第8章 灵魂有缺,气运也丢了一半 陪嫁婢子春娇摇摇头,“奴婢听说不是有歹人,是王妃自己逃走了。” “自己逃了?不是说那女人极爱重王爷吗?”难道是知道她这新人入府,吓跑了? 方思瑶只那么一想,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要是对方真的怂了怕了,就不会在白日里给她下马威,害得她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 “我听说那女人是个狐媚子,勾人的很,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想来是有点手段的,况且再怎么样,她也是正妃,怎么就逃了呢?” 春娇眉头紧锁,“奴婢今日花去些银子,朝府里那些嘴不严的下人打听过了,听说王妃叫楚璃,的确没什么家底,是王爷从乡下带回府的野丫头,连个娘家都没有,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并无任何长处。” “京城里的百姓们对王妃的评价也很一般,说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只适合养在闺中,供男主子享乐,其实京中大部分人甚至都没见过王妃,王爷似乎从不在正式场合将王妃带在身边过。” “那位王妃入嫁王府时,听说连个像样的宴席都没有,不如小姐您这声势浩大。” “奴婢想着,或许王爷早就厌弃王妃了,这次小姐嫁入王府,许是那王妃意识到自己要彻底失宠了,索性先逃了?” 听到这,方思瑶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后根去。 “那也就是说,那女人一穷二白,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才哄骗了王爷,实际内里,不过就是个草包,男人的玩物罢了。” “既是玩物,自然就有被玩儿腻的一天,这女人啊,还是要有点儿底气才行的。” 她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娘家也死绝了,但祖父临终前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王爷想要的东西就在她手里,她有足够的筹码,让王爷重视她,甚至,将她扶正做幽王妃! —— 第二天,京城的太阳照常升起,幽王府大门前那条街上,再次摆起了长长的宴席。 只不过今天,楚璃没再出现。 她在小宅子里病了两日,小腹的坠痛就像刮骨挖肉一般,疼入骨髓。 养了两日,直到这天日暮渐渐西落,脸色才有所好转。 秋意心疼了两日,双眼哭成了核桃。 “主子,往常您也没少喝避子汤,怎的这次会这么严重?” 楚璃已经起床准备离城的事宜,听到秋意的话,她收拾包袱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与傅珩处了三年,这三年傅珩常年镇守边关,偶尔才回京一次,每次不过待上三五日,便会再次离京,返回边关去。 在京的几日,他们夜夜都会纠缠在一起。 傅珩要的多,她都依着,也享受着,但她不曾忘记,自己如今是灵魂有缺之人,不能孕育。 所以每次行房事那日,她便会让秋意提前偷偷出府买避子汤回来备着。 等她与傅珩缠绵过后,再悄悄喝下避子汤,以防怀上孩子。 这样苦涩的汤药,她起码喝了也有几十回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副作用这么大。 “或许是老天在惩罚我吧……”楚璃喃喃,随后便从包裹里掏出了几张符纸,“秋意,来磨墨。” 楚璃抛开了那些杂事,端坐到桌案前。 离开之前,她还得准备几张符才行。 在王府里,她有意隐瞒自己的本事,并没有提前画符,就连符纸和朱砂也只悄悄弄了一点。 她知道傅珩在她身边派了个厉害的影卫,虽然从未打过照面,但她知道那人一直都在暗处,她不能明目张胆地筹备。 现在手头上这几张符纸,也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 秋意替主子研磨了朱砂墨,一时间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主子,您画符的本事好厉害,比任何一位术士道人都强,王爷他没福气,咱们主子可是隐藏高手呢。” 楚璃闻言笑了笑,秋意这话还真说对了,她的确是个隐藏的高手。 “早年间我在乡野拜过一位顶厉害的江湖术士为师,是他教我画符看相算卦,不过女子为术士,终究不是主流,所以我从没和那人提起过。” 秋意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奴婢听说高手在民间,还真是这样。” “对了主子,那个曹大人的事儿,是真的吗?” 秋意有些担心,曹荣海毕竟官拜三品,主子让他去旷北,万一出了事儿,那曹荣海肯定要追究主子。 楚璃已经开始画符,闻言很是淡定。 “我算的没错,曹大人已是命悬一线之相,如果不破局,三个月内,他全家老小必死无疑,而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北上,关键就在旷北之地。” 秋意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你真的好厉害,连曹大人几时死都知道,那曹大人遇到主子,也算是他的福气。” 楚璃失笑,秋意到底心思单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不过曹荣海的事,她确实没有夸大的成分,而且旷北之地,也确实要有大事发生。 她最近三个月筹谋出逃,并非干等着,已经卜算到了一些天相。 旷北之地,要闹天灾了,而且处理不好的话,将会是倾覆整个东苍王朝的***。 曹荣海此行北上,既是为自己破死局,也是在做救国救民的事,但结果如何,还是得看对方的本事和觉悟。 大厦将倾,没有一片瓦砾能独善其身,楚璃亦是如此。 想到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分神应付傅珩的追查,楚璃想想都头大。 若是以前,她自然是不虚的,隔空画几道符,要躲避追查,易如反掌。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她穿越之时丢失的一道魂至今没有下落,连着实力也大打折扣。 这三年来深居简出,蜗居在王府一隅,也并非全然是因为摆烂,而是要养魂。 三魂七魄中,天地命三魂,偏偏丢了地魂,影响了她整体的实力,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般畏手畏脚。 不过地魂没了,还不是最要紧的,实力折损下的她照样不是这个世界上那些术士能比的。 让楚璃更为头疼的,另有其事。 上一世她因为修复玄门神器而亡,穿越到这里时,其实还丢失了一样东西。 她丢了整整一半的气运! 第9章 曹大人请命去旷北 人之气运往往由天而定,气运亨通者,干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反之则事事不顺。 楚璃的气运中,更是藏有天道之力,比一般人的气运要强很多。 若是不尽快找回,怕是要出事。 而且少了一半的气运,对楚璃自己也有很大影响。 就拿寻回地魂一事来说,原本应该会很顺利的,但就因为缺了一半气运,这事儿到现在都没着落。 楚璃一边画着符,一边忧心着自己的事。 等画完手里的符,天色也已经不早,再不出发就要关城门了。 楚璃重新给自己和秋意画了易容符,又给秋意递了张护身符。 “这张符你定要贴身放好,关键时刻能帮你挡灾。” 秋意没有丝毫怀疑,立刻将护身符藏在贴身的暗袋里放好。 “咱们出发吧,轻装出城更不容易被盯上,王爷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出城遇到搜查的官兵,秋意你一定要淡定,不要表现出紧张感让人怀疑。” 想必那人此时定是很生气的吧?他那么骄傲,却被她这乡野女子弃了,指不定关起门来将她骂得很难听呢。 两人收整一番便往城门而去。 而这一天,皇宫里亦是人心惶惶。 早朝的时候,旷北之地再次被提起,大命师夜观星象,又看出了些别的。 “皇上,臣昨夜又开坛卜算了一次,发现北地怨气冲天,恐要出现人祸。” 大命师的占卜未曾出错过,朝臣们闻言都忧心忡忡,上位的东苍人皇更是眉头紧锁。 “旷北有三座城毗邻北元王朝,北元皇室向来野心不死,对我朝疆土窥伺良久,大命师的意思是,北元又要发兵了?” 早年间,北元和东苍征战不断,旷北三座城一直都是戍北边关要塞。 十年前北元战败,总算消停了战事,难不成这十年休养,北元又恢复了元气,要起兵了? 可北地一直都有将领镇守,北元的动静皆在掌控之中,并未发现端倪。 大命师一张苍老的脸毫无血色,狭长的眼睛眯着,闻言却是摇头。 “这……臣只懂观星占卜,并不懂兵马相争,这次旷北有难是否与战争有关,臣不知。” 问题抛给皇帝,底下朝臣无不低头缩着,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 可偏偏此时,文官之列一猥琐身影突然抖了抖身板,一个滑跪便出现在大殿中央。 “臣,微臣斗胆,愿替陛下分忧,亲去旷北,一探究竟。” 曹荣海话落,额头已经满是冷汗,拿着玉板的手抖如筛糠,心里慌得一批。 站在百官前列的傅珩顿时眼皮子一跳,不动声色地睨了眼曹荣海。 这曹荣海当真疯了不成?居然那么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话? 东苍北地常年被冰雪覆盖,天寒地冻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曹荣海那一身懒膘一看就不是块能吃苦的料,去了旷北,搞不好连命都要丢掉。 别说是傅珩,便是满朝文武还有皇帝,也都被曹荣海此举惊了一大惊。 朝臣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曹荣海会主动站出来,倒衬得他们不太中用,曹大人好歹毒。 平日里曹荣海啥样他们还不了解吗?贪懒耍滑,无利不起早,在朝堂上多是个陪衬,大半年都未必能见到他谏言一次,这回抽的什么风? 皇帝更诧异,要不是得维持帝王威严,他这会儿都想跑下御座,掀开曹荣海头盖骨瞧瞧,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曹荣海,你一个户部的跳出来做什么?胡闹!” 曹荣海眉心一跳,将头埋得更低了。 “陛下,微臣并非胡闹,微臣已下必死之心,势要去北地干一番大事,还请陛下成全!” 户部侍郎上赶着请命,如此慷慨激昂,实在可疑! 但此时此刻曹荣海已经顾不上了,他自从幽王大婚那天,危机感便越来越重,总感觉自己要是再留在京城,怕是会死得更快。 他必须按那术士说的,北上搏一个生机! 皇帝头都大了,满朝文武那么多本应向他请命的人,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没有动静,反倒跳出来个曹荣海,铁了心要去旷北。 旷北这是有谁在啊?令曹荣海胆子大成这副样子? “罢了,你去就你去。” “谢陛下!皇恩浩荡!” 皇帝:“……”他实在不放心,左右看看,正要点一个亲儿子一起去,谁知皇子们都低沉着头,没人与他对视。 傅珩看在眼里,心思一转,“陛下,臣愿同往。” 曹荣海前脚刚在心里高兴,皇帝准了,他有救了,后脚就听杀人不眨眼的战神幽王说,他也要去,回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皇帝只踌躇了一会儿,便是答应下来。 “准奏,朕便命你二人一同前往旷北,彻查大命师所提之事。” ** 早朝退去,曹荣海急急忙忙往回赶。 家眷都被他送去老家庄子上暂住,北上的行李也早就收拾好了。 皇帝派了幽王一同前往,他知道那幽王不好相与,许多同僚私下里都管他叫活阎王,据说此人心狠手辣,砍人脑袋比切个瓜还轻松,眼都不眨一下。 若是真的跟幽王一路同行,多半没好果子吃。 索性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他走得够快,那活阎王便不可能赶得上。 曹荣海出城心切,只想尽快离京,一路忧心忡忡,并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幽王。 傅珩盯着曹大人的背影,想到之前黑煞汇报的事,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那老术士至今没有下落,曹荣海又这般行径,太可疑了。 傍晚时分,曹荣海便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朝城门口而去,半道上却被幽王的车驾截停。 “曹大人,这么快就要出城?” 傅珩挑起帘子,与曹荣海遥遥相望。 曹荣海心头一跳,“下官心系旷北,又有皇命在身,一晚都等不及了,这便要出城北上。” 傅珩挑眉,“巧了,本王同曹大人想法一致,那便一起走吧。” 于是,大傍晚的,两股车队先后行至城门口,由于太过声势浩大,瞬间引来了不少人驻足。 楚璃和秋意正在排队出城,远远就听到车马驶来,回头一看,都惊了一下。 秋意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挽住了楚璃的胳膊。 “主子怎么办?是王爷!” 打头的,正是幽王府的车驾,车驾旁马背上一行英姿挺拔之人,都是傅珩的影卫。 “幽王车驾,速速退让!” “户部侍郎曹大人领命出城,速速退让!” 两道呼喝几乎同时响起,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楚璃,突然嘴角一抽,神色古怪。 曹大人?曹荣海? 好家伙,曹大人好速度,这便请好命,出发去旷北了? 第10章 城门口再遇傅珩 该说不说,对于这种听劝的主,楚璃还是很喜欢的,也不枉她耗费道力为他卜算。 “主子,曹大人竟然真的听您的话,要去旷北了。”连秋意都诧异,曹大人竟这么听主子的话,真是神了。 此时,城门口已经清出一条道,车驾畅通无阻地向城外而去。 楚璃将胆小的秋意拉到身后,自己则神色坦然地目送车马从她面前驶过。 当傅珩那驾低调但造价不菲的马车行至她面前时,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不可抑制地漾起一层薄雾。 傅珩有统帅之能,旷北又是兵家必争之地,他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受了皇帝的命令,是要与曹大人一同北上的吧?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就腾不出手来寻她了? 这样也好,省了她很多麻烦,各忙各的,互不打扰最好。 傅珩靠坐在软包的马车内,周身散发着掩不住的疲惫,楚璃离开三天了,他这三天几乎没合过眼。 整个京城他已经命人暗中翻了个遍,没有一点楚璃的消息,估计那小软骨头在出逃的第二天大清早就逃出城了。 府里清算了所有钱财和物资,那小妮子当真走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盘缠都没卷走。 外头如今不算太平,又要入冬了,她如此娇弱的一个小女人,又要怎么过活? 傅珩心里烦乱的很,既恨那女人就这么无情将他抛下,又担心她在外吃不饱穿不暖,会哭鼻子。 听府里人嘴碎,那妮子平日懒散,嘴巴也馋,一点不苛待自己。 这样一个喜欢享受的女人,怎么就舍得离开他,离开王府的呢? 傅珩想不通,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挑起车帘,想透透气换换心情。 不期然间,路边一双与心心念念之人有几分相似的眼眸闯入了视线中,傅珩顿时心头狂跳。 可当他定神再看,心里陡然一沉,随即满眼失望。 怎么是个男人?不是他的小软骨头。 这世上竟还有能与楚璃有相似眼睛的人,傅珩不禁感到意外。 楚璃的眼睛,是他无论看多少次都会重复沉沦进去的,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双眼就好像是漆黑夜幕中突然亮起的星辰,夺目而扣人心弦。 即便是在璀璨星河中,亦是最养眼的那个,能一眼认出。 傅珩收了视线,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 直到幽王府的车马出了城门,楚璃才大喘一口气,狠狠压下心头的狂跳,然而身侧的手却依旧隐隐打着颤。 刚才,她居然和傅珩对视了,那双摄人的眼睛就近在咫尺,尽管自己用了易容符,但直面傅珩的那种压迫感,却不是一张易容符能够抵消的。 还好,她易容成了男子的模样,连性别都天差地别,傅珩应该不会怀疑。 不过刚才傅珩的眼神分明有一瞬间的微动,这也提醒了楚璃,下次易容还是不能偷懒,得把眼睛也易容一下。 她记得昔日欢爱过后曾听傅珩说起过,他极爱自己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说她的眼睛美得不似人间之物,他日日看着都会一次次被惊艳。 “主子,王爷走了。” 思绪间,秋意的声音响起,楚璃缓了口气,才发现后背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而就在这时,城门口突然撤下一行官兵,出入城门的严查令被取消了,城门内外的百姓们纷纷扎堆行动起来。 楚璃心头一动,傅珩的人撤走了,这是放弃找她了吗? 本该轻松下来的心情,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 秋意这时见大部分出城的百姓都已经走了,便也挽着楚璃的胳膊要走。 “主子,好像不需要严查了,咱们快出城吧,趁着天还没黑,兴许还能找个客栈落脚。” “嗯。” —— 天色渐晚,好在离京不远的官道旁有不少供人歇脚的地方,还有几处热闹的庄子,楚璃带着秋意投宿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 一夜安稳,翌日大清早,楚璃和秋意简单吃过早饭便要走,路过一处茶摊时,无意听到一帮大汉似在谈论旷北的事,楚璃便放缓脚步,仔细聆听。 “炎哥,咱这次押镖北上,东家到底是何人啊,整得这么神秘,还不让咱们在京城里与他碰头?” 焦炎压低声音道: “是户部的曹大人,这趟镖怕是不简单,曹大人出手极为大方,哥几个都机灵点,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炎哥!” 楚璃神色微动,这些人原来是京城里的镖师,看样子还是曹大人暗中雇的人。 那为首叫炎哥的镖师头子,一看就不简单,年纪只比傅珩大几岁,身上的煞气却不比傅珩这个东苍战神少多少,也是个在死人堆里躺过来的煞星。 秋意买完干粮回来,立刻对楚璃小声地汇报。 “主子,奴婢打听到王爷与曹大人并没有走一条道,王爷去了左边那条官道,而曹大人走的是右边那条,主子,咱们要去哪儿?” 楚璃没有立刻回答秋意的问题,她瞧见那些镖师去了曹大人去的那条路,便是拉上秋意跟了上去。 “咱们跟曹大人走。” 秋意愣了一下,“主子,曹大人是去北地,那地方冷得不成样子,咱们还是南下去吧?奴婢听说南边靠海的几座城池,冬日里有暖阳,特别暖和。” “不,此次离京,我有自己的打算,秋意你既已跟了我,便放心跟我走便是,咱们跟着曹大人先往北走,我要回趟家乡,顺道这一路咱们也能沾一沾曹大人的福气。” 楚璃穿越而来借了这幅身子,如今离开王府了,也是该去了断一些原主的因果才行。 在记忆里,原身的养父母就在北边的荣城,她这次过去,便要了断了与原身养父母一家的因果。 秋意从未听主子提起过她的身世,这会儿十分诧异。 “主子,原来您是北边来的,奴婢都听您的,您说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不过,主子您说要沾一沾曹大人的福气,这是什么意思?” 楚璃唇角一勾,脑子里想起曹荣海那衰样。 “曹大人此人异常听劝,我不是让他北上时,沿路散财吗?咱们跟在这财神爷屁股后面捡钱,岂不美哉?” 第11章 全员有血光之灾 一连赶了十天路,秋意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但她发现自家那个养尊处优的王妃主子,却丝毫没有疲累的样子,除了模样有些风尘仆仆外,精气神儿却依旧不受影响。 歇脚的功夫,楚璃也没闲着,已经换了身不打眼的女装,画上了新的易容符,将自己易容成了一名看着柔柔弱弱,还有些病气的姑娘。 “主子,您这是……” 迎着秋意疑惑的目光,楚璃浅浅一笑,瞬间有种弱柳扶风的破碎感。 “怎么样?这模样看着是不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秋意都看傻眼了,忙不迭地点头,“主子,您扮起柔弱女子来还真别说,太像那么回事了。” 若他是男的,肯定会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主子现在这副模样,莫说旁的,就是再铁石心肠的汉子看见,估计都要心软。 可紧接着,秋意便犯起了嘀咕。 “主子,您不是说咱俩演夫妻更容易躲避王爷的追查吗?” 现在这柔弱模样看着的确容易叫人心生怜悯,可也很容易被有歹心之人盯上。 楚璃挑眉一笑,“我打算去求那些镖师可怜可怜我,捎我一程,用腿走路太累了,临时雇马车打眼不说,也不安全,那一行镖师看着挺不错。” 秋意:“……” 这日下午,楚璃便撵上了前面的镖师队伍。 焦炎一行十分谨慎,发现有人跟着,都提高了警惕。 楚璃见此,又高看了他们一眼。 如此警惕心强,又训练有素的镖师队伍,亏得那曹大人能找到。 “小姐,他们怎么不搭理咱们?” 秋意知道了主子的计划,也很兴奋,这支镖师队她有所耳闻,在京城里也是有响当当名声的,如果能与他们同行,肯定比她们主仆二人单独行动更安全。 只不过让秋意感到意外的是,对方都已经和她们打过照面了,也都看到了主子这幅模样,怎的一个个非但没有同情怜悯,反倒更警惕了?防贼似的防着她们? 楚璃掩唇轻咳几声,“不能冒进,反倒会让人生疑,咱们先跟着他们的队伍走一段路再说,跟紧了。” 到了晚上,一行人都没有赶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只能在野林子里过夜。 楚璃和秋意在镖师队伍不远处也支起了一个小火堆。 焦炎远远望着,心中有些不忍。 “去,把我的披风给那位姑娘送去,都是赶路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手下有些不乐意,“炎哥,我咋觉得那俩女的不对劲呢?你说这荒郊野外的,哪个不是三五成群的,哪有两个女人在外面瞎晃悠的?” “尤其是那个看上去病恹恹娇滴滴的女的,一看就不正常,你说她长那么好看,还生着病,出远门不带点随从吗?她就不害怕?” 焦炎若有所思地朝楚璃看去,那张白皙的小脸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得十分生动,焦炎向来铁打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 “定是有什么难处吧,你别废话,照我说的把披风给人送去。” 手下嘀嘀咕咕,“炎哥你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也是,都二十五了,早该娶媳妇了。” 这头,楚璃正和秋意烤着火,迎面看见一名镖师拿着披风走了过来。 “给,我家总镖头给姑娘取暖用的。” 秋意心里一喜,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披风给楚璃披上。 楚璃抬头朝对方微微一笑,“多谢这位大哥,也谢谢你家总镖头。” 话落,借着火光,楚璃看到这名镖师面门发黑,一脸死相,她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焦炎送来的披风很抗风保暖,还带着一股草木灰独有的气息,想来是刚翻洗过,对方自己都不曾穿过。 楚璃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入了玄门后,总免不得要多几分慈悲,别人对她好,她都会记得。 刚才那镖师明显要有血光之灾,周身已隐隐浮现死气,可能活不过今夜。 看来今晚,要起祸端。 “秋意,把咱们的干粮拿点,给大哥们送去。” 焦炎正在同手下说着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他本能地将手握在佩刀上,转头发现是楚璃,就又将手默默放下。 楚璃被秋意搀扶着,走几步便喘了起来,脸色也有些煞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得秋意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主子这扮柔弱的本事也太厉害了,连她这近身伺候的人都觉得自家小姐身子骨弱极了,惹人怜惜。 焦炎眸光微闪,赶忙让出自己的位置,极为绅士地同楚璃打招呼。 “这位姑娘可是要借火?坐我这儿吧,我这里暖和。” 楚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焦炎让出的树墩上,随后接过秋意手里的油纸包。 “这位镖师大哥,谢谢你送我的披风,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正巧手里还有些肉脯,可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油纸包打开,是鲜香的肉脯。 楚璃虽然在逃,但也不会苛待自己,从曹大人那儿得来的一百两银子,足够她与秋意两人在路上花销的,买肉脯的钱自然也不差。 肉香很快引来了其他镖师,焦炎正要拒绝,底下人已经开始砸吧嘴。 楚璃轻轻一笑,将油纸包放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各位大哥不用客气,快吃吧。” 众人见总镖头也没说什么,便喜滋滋一个接着一个来拿肉吃。 楚璃也正好能借此看个清楚。 整个镖师队伍,这会儿除了还在看守货物的几人外,都来了。 仔细一看,这支队伍相当年轻,每个镖师最多不超过三十岁,有的甚至和楚璃差不多年纪。 可眼前,这些人的脑门上都是黑压压一片,死气缠身,有几个夸张的,身上的死气甚至都已经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形,这在楚璃看来,这几人将死得很惨,才会有这么浓的死气。 楚璃的神色变得凝重,一个人有血光之灾,或许只是那人自己点背,死期到了。 可整个队伍全都有血光之灾,几乎是团灭之兆,这就不妙了。 焦炎一直都在暗戳戳观察着楚璃,他从没见过这般美又这么特别的女子,明明看着身体十分虚弱,久病缠身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却透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就好像一株生长在岩石缝里的白木兰,明明生机渺茫,却依旧心向着广阔的苍穹。 第12章 傅珩遇山匪 楚璃要是知道焦炎是这么看她的,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她才没有对方想得那么坚韧不拔呢,柔弱是装的,眼神中透露的点滴,也不过是窥伺天机多了,产生的所谓睿智光芒而已。 这时,焦炎似乎也看出了楚璃神色有异,他发现楚璃似乎是在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那些兄弟们。 对于像他这种常年在外走镖押宝,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能频频脱离险境靠的不光是经验本事,还有他的直觉。 此时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姑娘的眼神不对,有深意。 想了想,焦炎直接开口询问。 “姑娘,不知姑娘是不是有话要说?是有哪里不对吗?” 楚璃没想到焦炎会这么问,愣了一愣后,打算开门见山。 “镖头大哥,我早年间学过一些看相算命,你们很快就要有血光之灾了,此地死气浓重,不宜久留,最好是立刻出发离开这里。” 楚璃发现,林子东面阴气森冷,潜藏着浓重的死气,祸端来自东面。 谁知楚璃话音刚落,其中一名正在吃肉的镖师闻言,立刻怒气冲天,一把将肉干扔在了地上。 “晦气,你这小娘们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血光之灾?你咒谁呢!” “就是啊,本来我还觉得你挺好的,还给咱吃肉,结果你竟诅咒我们?你不知道我们走镖的最忌讳这些话吗?” 镖师们将楚璃团团围住,气愤地瞪着她。 秋意气不过,站出来维护楚璃。 “我家小姐好意提醒你们,你们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出口伤人呢?” “秋意,咱们走吧。” 楚璃心知和这些人争论下去没什么结果,反正她话已经带到,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楚璃辨了个方向,带着秋意走了。 今夜乌云遮月,野林子那片又已经被死气笼罩,天时地利,不见血是不可能了。 楚璃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是非之地。 见人走了,几个镖师还在骂骂咧咧。 可焦炎却是面色冷沉,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忐忑。 他遥遥望着楚璃单薄远去的身影,突然心念一动,招呼众人撤退。 “炎哥,这黑灯瞎火的不宜赶路啊,这片林子能挡风,宿营再合适不过了。” “是啊炎哥,刚才那姑娘的话咱不用当回事,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真的会看相算命?八成是哪家的落魄小姐,故意想吸引炎哥你的注意呢。” 镖师们七嘴八舌,焦炎心里那一丝不安却已经引燃。 “别废话,听我命令,立刻撤离!” 很快,楚璃和秋意就听到了身后车马的声音。 “小姐,他们还真的跟来了,刚才不还在怪小姐不会说话吗?” 楚璃勾唇一笑,已经料到。 那些镖师本该是必死的结局,只是那个总镖头有些古怪,他的面相介于生死之间,既有血光之兆,但同时又潜藏着一线生机。 那一抹生机,约莫就是指楚璃了。 那个总镖头听了她的意见,不光改变了自己的命数,还间接扭转了那些人的死局。 楚璃在距离刚才那片林子两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焦炎见此正要开口,一旁的手下却冷哼起来。 “不是说我们有血光之灾吗?怎么,就离开那儿百来米距离,这灾就能躲过去了?” 众人一听,也都蹙眉不满地瞪着楚璃,在他们看来,这小娘们就是没事找事,为了引起他们英俊潇洒的总镖头注意,故意折腾这一出。 楚璃不想搭理他们,冷着脸坐了下来。 焦炎呵斥了属下,随后才蹲下身与楚璃对视。 “在下姓焦,名焦炎,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我家小姐的闺名岂是你能打听的?”秋意不满地看着对方,一群白眼狼的头头,八成也不是啥好瓜。 楚璃制止了秋意,对着焦炎盈盈一欠身,“炎哥莫怪,我叫楚梦,正要去荣城。” 秋意眼神一闪,没再说话。 焦炎将秋意的神色尽收眼底,明白过来,但并没有拆穿。 “楚姑娘,我这些手下们都是粗鄙之人,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楚璃笑着摇摇头,她真没放心上,一群过客罢了。 突然,冷飕飕的夜风刮了过来,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璃眼神一闪,缓缓起身看着来时路,“起风了,让你的人不要发出声响,更不要引燃火堆。” 焦炎自然也闻到了血腥味,同时,他内力不差,已经听到了远处刀剑碰撞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镖师队伍都震惊地看向楚璃。 原先的那片野林中,刀光剑影,马匹嘶鸣,溅起的鲜血已将片片竹叶染得鲜红。 一顶大轿停在正中,轿顶赫然站着一道笔挺冷峻的身影。 “杀。” 傅珩薄唇轻启,仅吐露一字,便让人感觉有杀气迸发,持刀的五十几个山匪顿时如临大敌。 不消片刻,山匪便被屠了个干净,躺了满满一林子,而傅珩的影卫们一个个都毫发无伤。 “主子,这帮山匪十分凶猛,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匪徒,要不要上报朝廷?” 傅珩不甚在意,他现在名义上接了旨意去旷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离京是为了更方便去找他那翻墙离家的王妃。 原先他是与曹大人分道而行的,不过就在一个时辰前,探子来报,对于王妃的来历,有些眉目了。 三年前他对楚璃一见倾心,两人很快便私定终身。 楚璃说她是孤儿,他便信了,从没追查过她的来历。 如今那妮子竟敢丢下他独自离开,甚至踪迹全无,查无可查。 没办法,他只能从楚璃的来历下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找到那女人,好好质问她,为何要抛下他! 第13章 再遇傅珩,有点刺激 风停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发浓重。 焦炎沉着脸,听完手下探来的情报,他眸色渐沉,看向楚璃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深意和探究。 “炎哥,真是神了,要是没那姑娘提醒,咱们没准真得全部折在那里,那帮山匪人数多达百余名,各个都是不要命的狂徒,咱们这趟镖总共就来了二十人,根本不够他们砍的。” 来报的手下也是心有余悸,他亲眼看到那惨烈的画面,到现在心口还砰砰直跳呢。 整个镖师队都知道了原来那片野林子发生的惨事,一时间,每个人看楚璃的眼神都变了。 刀剑打杀的声音已经停息,焦炎亲自带着人前往查探,很快便和一群杀戮气极重的人返了回来。 夜色浓重,可楚璃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道挺阔的身影,她瞳孔一缩,心头猛地惊起骇浪。 傅珩?! 秋意已经吓得开始哆嗦,要不是楚璃帮她稳住身体,这会儿只怕是要直接跪下。 “幽王,我等不知是您在那儿,要是知道,说什么也得过去帮忙的。” 焦炎身边的副手一边解释,一边偷瞄幽王的神情,据说这位爷性情难辨,杀起人来那是绝不手软,就怕对方要怪他们袖手旁观,给他们按什么罪名。 傅珩一言不发,身上森冷的气息比这入冬的寒夜还要冷上几分。 他扫了眼镖局的人,目光在楚璃脸上停留了片刻,冷笑出声。 “总镖头好雅兴,押镖这么要紧的活,还带着姑娘助兴?” 此话一出,焦炎和楚璃齐齐变了脸。 楚璃完全没想到,这厮的嘴巴那么厉害,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惜字如金,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 “幽王,楚姑娘是我们龙炎镖局的贵客,您这么调侃不合适。”焦炎蹙眉。 “姓楚?倒是有趣。”傅珩的目光再次落到楚璃身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让楚璃不禁心头狂跳。 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下来,傅珩再厉害,也不可能看穿她用易容符做的伪装。 她敢打包票,这里任何一种易容手段,都达不到她这样的程度。 就算傅珩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他现在看到的这个病恹恹的俏小姐,会是他府里的王妃。 傅珩收了视线,很快就不再搭理楚璃一行。 “秋意,你别怕,他没认出我们。” 楚璃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秋意的手背,这丫头从前只是王府里一个最下等的女婢,经常受欺负,是她入了王府后,才因缘分收做自己的贴身婢女。 秋意胆子比较小,加上三年来伴着她蜗居在王府里,见的世面也少,让她跟随出逃已经是难为她了。 现在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去往另一条官道的傅珩会出现在这里。 但既然遇到了,就不可避免要接触。 楚璃必须确保秋意这边不主动暴露。 “秋意,你听我说,没事的,你在王爷面前露怯这很正常,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自己别说漏嘴,他是不可能发现咱们的。” 秋意用力点点头。 “小姐放心,秋意永远不会出卖您!” 见秋意总算淡定了一些,楚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天已经彻底黑沉,夜晚的气温冷得人直打哆嗦,张口已能呵出白雾。 傅珩和他的手下们并没有霸占镖师队伍所在的休息区,而是在距离这边十米远的地方宿营,两方人马互不干涉。 从焦炎口中得知,幽王一行也准备走这条官道,他们接下来这一路怕是要同行了。 楚璃虽然有些担心,但莫名的,心底竟还有些蠢蠢欲动,感觉有点刺激。 傅珩那厮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他逃出府的王妃,其实一直都潜藏在他身边吧? 不过估计傅珩也不会在意,他都已经撤了城门口的搜查令,可能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离开吧。 楚璃长叹一口气,正准备歇下,心底突然窜起一股心悸感。 她立刻起身朝一个方位看去,只见那片天际红光乍现,怨气冲天。 糟了,是刚才那片野林子。 因为刚经历过杀戮,导致那地方出现了异常,如果不及时处理,任由怨气滋长,以后肯定要出大事。 “秋意,拿上我的包袱,跟我走。” 楚璃已经动身朝那片野林子而去,秋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主子神情如此严肃,不敢耽搁,连忙拿上包袱跟了上去。 焦炎一直都想找机会去和楚璃道歉,她帮镖局避开了大祸,手下们先前却对她言辞不善,不好好道个歉,他心里不踏实。 此时见楚璃带着她的丫鬟离开,焦炎心底疑惑又担忧,便带着几人跟了上去。 “楚姑娘,夜里危险,你要去哪里?我保护你。” 楚璃想了想,让他们跟去也行,正好可以借此让他们知道一下她的本事,这一路也能对她更客气些。 “那就有劳炎哥和镖局的几位弟兄了。” 楚璃由秋意搀扶着,继续扮演她的柔弱形象,为了不露马脚,她还时不时咳嗽几声,让一旁的焦炎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楚姑娘,你这身子不要紧吗?” 楚璃盈盈一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凄楚。 “不碍事,老毛病了,我学的是窥探天机的玄术,本就有违天道,因此才会身体消弱。” 焦炎对此深信不疑,他也曾听闻一些厉害的术士,因为经常窥伺天机,而遭受上天的惩罚,只是楚姑娘年纪轻轻便要遭受这些,实在令人同情。 楚璃说的半真半假,玄术师过多占望不该知道的事,的确会遭到反噬,但她出生时便自带天道庇护,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噬。 很快,楚璃便到了那片林子附近,还没怎么靠近,鼻腔里便已经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秋意掩着鼻子一阵阵作呕,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经历过什么血腥场面,自是不适应的。 “把包袱给我吧,你在这儿等我。” 楚璃神色如常,只蹙眉看了眼被血浸湿的泥土,随后快步朝林子里走去。 百余山匪的尸身被简单处理,堆成了一座小山,四周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形成一滩滩小血泊。 一股股血色怨气正是从那堆尸身上散发而出的。 傅珩那帮黑影卫当真是厉害,十来人便击杀了那么多山匪。 不知这些尸体中,又有多少是死在傅珩手里的…… 第14章 小试身手,惊呆众人 “王爷,那个楚姑娘和焦炎镖头去了刚才与山匪打斗的林子里,属下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黑羽侧身对着马车内的傅珩汇报着,心里想的是,那姑娘为何偏偏也姓楚,估计王爷他又要想起王妃了。 “对了王爷,那位楚姑娘据说能看相算命,而且有些本事,就是她看出了龙炎的镖师要有血光之灾,带着他们避开了那群山匪,不然现在躺尸的应该就是整个龙炎镖局。” 黑羽同那些山匪交手时便觉得,那一行人招招狠辣,身手都很不错。 而龙炎镖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趟走镖区区二十人,若真与那群山匪对上,定是团灭必死的结局。 马车内,傅珩拧眉听着,“又是术士?” 最近出现的江湖术士未免有些太多了,前几日在他王府门口便有个胆大的,硬是给曹荣海看相看出了问题,把人忽悠到了去旷北的路上。 这会儿,又遇上个女术士,还帮镖局免去了血光之灾。 当真有那么厉害的术士吗? 要真有,那朝廷养在祈神司的那些酒囊饭袋就都该自裁谢罪去,就连大命师都未必有此等厉害的避祸之术。 “盯紧那几个镖师,本王亲自去看看。” 话音刚落,傅珩便是一阵风似的飞出马车,朝着不远处的野林而去。 什么装神弄鬼的术士,在他看来都是些骗术,他才不信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子,能有如此大本事。 怕不是个装作柔弱无辜,实则与那些山匪蛇鼠一窝,出来专骗过路商队的恶女。 这样的骗术他见多了,龙炎镖局这趟押的是曹荣海的镖,据说有曹荣海大半的家产,那些山匪应是劫财来的。 楚璃寻着怨气最浓的方位站定,从包袱里取出一张符,对焦炎几人道: “麻烦几位站远一些,我要给这地方净化。” 焦炎等人虽然走镖经验丰富,但还从来没与术士打过交道,看见楚璃手中的黄符,都很好奇。 站远一些后,焦炎忍不住问道: “楚姑娘,你说要净化?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死了这么多人,又是幽王主事料理的,想必京城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接管,专门处理这些尸首。 所以他所理解的净化,便是焚尸,清扫现场的意思。 但显然,楚姑娘说的净化肯定不是这意思。 楚璃难得有耐心向别人解释玄术问题。 她捻起手中的符道: “此为净化符,可净化一些邪秽之气,比如说死气,怨气,尸气之类的。” “这里一下死了那么多人,且各个还是罪恶深重的匪徒,死后怨气冲天,若是不及时净化干净,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处凶煞之地,凡附近过路的人都将受到影响,轻则倒霉,重则丧命。” 说着,楚璃便准备着手净化怨气。 焦炎几人听得一知半解,也有不太相信的。 什么死气怨气的,不过就是些迷信之言罢了。 这年头哪里不死人?哪里没有冤死惨死的人? 要这么说,那普天之下岂不都是凶煞之地了? 楚璃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告诉门外汉,玄门之强大,玄术之精妙,不是尔等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此时,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上,傅珩同样面露冷笑。 从他这个位置看,能将楚璃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她说的每一句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看来,楚璃现在言行就是个笑话。 焦炎带着一帮蠢货,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耍的团团转,简直叫人无语。 那姑娘的话术太可笑了,不是江湖骗子又是什么? 想不到一个看似涉世不深,文文静静的女子,装神弄鬼的本事比祈神司里那些个神棍还厉害。 他倒要看看,那张叫什么净化符的黄符,要如何净化这里。 楚璃没有内力,加上傅珩武功极高,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画着复杂符文的净化符捏在两指之间,楚璃微微晃动净化符。 下一瞬,一抹幽蓝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净化符。 这一抹仿若鬼火一般的神奇符火,在漆黑的深夜显得尤为诡异和神秘。 楚璃嘴唇一张一合,默念出一句术语,随后便将点燃的净化符丢向了山匪的尸骨堆。 轰——小尸山被符火整个引燃,爆出熊熊火焰。 只是这火焰依旧呈现幽蓝色,而且如此旺盛的火焰,附近的焦炎几人却完全感觉不到热量,扑面而来的,只有诡异的森冷之气。 隐隐之间,似还有红色的气流裹挟着一些黑气,从尸山上飘出,又很快淹没在蓝色火焰中。 这一幕发生不过瞬息之间,焦炎等人已经完全震惊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站在蓝色火焰旁边的女子,此刻就好像是地府来的阎罗。 神秘,鬼魅,让人捉摸不透,又大为震撼! 树上的傅珩脸色骤变,原本平静的心湖早已被楚璃这一番行为所震动。 这世上竟真有此等诡异之术? 他目力很强,方才分明看到了有奇怪的红黑气流从尸体里飘出来。 那便是对方所说的怨气?可他杀的人也够多了,怎么之前从未发现死尸身上会有那种气息? 诸多疑问萦绕在傅珩心头,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那女子抓起来好好问问。 符火将怨气燃尽便湮灭了。 楚璃吐出一口浊气,响起这会儿自己是个病弱女子,便象征性地捂嘴咳嗽了几声。 焦炎见此回过神来,连忙疾走上前,关切道: “楚姑娘,你没事吧?” 楚璃摇摇头,脸色似有白了几分,几乎透明,嘴唇也泛着惨白,看着更让人心疼,摇摇欲坠的感觉。 “快,一起护送楚姑娘回宿营地休息。” 镖师们全都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楚璃围在了中间,替她挡去夜间的寒风。 此时他们已经被楚璃完全折服了,就这玄妙的手段,称她一声大师都不为过。 楚璃前脚刚回到篝火边暖身子,后脚便迎来了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 傅珩冷着张脸,目光幽深地盯着楚璃。 “楚姑娘,麻烦跟本王去马车内一趟,请。” 第15章 拿着她的生辰八字 傅珩看似邀请,但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态度,让楚璃眉心紧蹙。 这男人搞什么名堂?他该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吧? 焦炎此时已完全将楚璃当成了他们镖局的座上宾,即便对方是幽王,也绝不能威胁到他要护着的人。 “幽王,楚姑娘身体不适,该休息了。” 焦炎的态度让傅珩微微惊讶,他们应该才刚认识吧?这就护上短了? 镖局众人也都替他们的总镖头捏把冷汗,对面那可是生杀予夺毫不手软的幽王啊,总镖头胆子也太大了。 幽王年少成名,十岁不到就开始杀人了,又有尊贵身份,哪是他们这些普通镖师能比的? 焦炎挡在楚璃身前,大有一种要为了红颜与强权抗争的意思。 眼看傅珩的眸光越来越危险,周身已慢慢散发杀气,楚璃连忙起身,轻轻扯了扯焦炎的袖子。 “炎哥,我不碍事。”楚璃越过焦炎直面傅珩,“幽王,请吧。” 傅珩的马车楚璃坐过,里面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一入马车内,楚璃便下意识精神紧绷起来。 不管怎样,还是得提防着傅珩,自己的伪装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傅珩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有心机有城府,沉稳又睿智,与他正面交锋还是该小心些。 傅珩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她垂着头,双手蜷在膝盖上,一副深宅闺秀内敛矜持的模样,隐隐还有些怯懦的感觉,与方才在死人堆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叫楚梦?从哪里来?要去哪儿?” 深沉又略显凉薄的声音从楚璃头顶响起,她依旧垂着头,一副不敢与王爷对视的样子。 “民女楚梦,是苍北荣城人士,正要回乡探亲。” 楚璃有些许紧张,楚梦是这原身的名字,也算半真半假,来自荣城也不假,可以查到。 只是她现在没办法临时为楚梦编造一个身在此处的理由。 原身楚梦是荣城楚家养女,在楚家委屈活着,性子也比较软弱,根本不可能有能力走出荣城,甚至还到了与荣城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京城。 好在傅珩对她的来历并不在意,只沉吟片刻又道: “来自荣城……你是术士?” 楚璃愣了片刻,很快就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民女早年间与一名江湖术士学过一些看相算命的本事,倒也能算是术士。” 傅珩既然已经知道她叫楚梦,那想必已经盘问过镖局的人,不难知道她先前帮镖局避祸的事。 在这个时代,术士和楚璃的玄术师是一个意思,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都对术士另眼相看,当然,得是真正有本事的术士才行。 朝廷内部更是设有祈神司,为术士设立专门的官职,同其他文武百官共同辅佐圣上,守护社稷江山和黎民百姓。 正因术士在这里地位不差,民间便出现了许多为行骗而假扮成江湖术士的骗子。 而女子为术士,又被人诟病,视为不入流,女术士在东苍极少见,楚璃敢认,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傅珩见楚璃对答如流,并不耻于自己术士的身份,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先前在林子里看到的场景,傅珩便是知道这姑娘善于伪装,这些话也未必是真的。 楚璃不知道傅珩叫她来的目的,只沉着头看对方出招,自己见招拆招,应是不会露馅的。 双方一时陷入了沉默,马车里静得出奇。 突然,傅珩欺身而上,在楚璃身边坐了下来。 男人突然的靠近,让楚璃大惊失色,好在惊疑只在一瞬,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继续扮演柔弱的小兔子。 傅珩皱眉看着面前这个身子单薄的女子,冷声道: “你很怕本王?” 楚璃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怯生生而道: “您是战神,是幽王,民女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还请幽王不要怪罪。” 楚璃说得滴水不漏,傅珩便不再纠缠。 他刚才也不知怎的,总感觉这女子身上的气息有些莫名的熟悉,可无论是性情,外貌,还是身段等等,又与心里那人相去甚远。 “本王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本王一个忙。” 不等楚璃诧异,傅珩便已经递上了一张纸。 “听说你们术士有一项本领,能通过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卜算对方吉凶,甚至可以以此寻人。” 话落,纸已经到了楚璃手中,同时她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打开一看,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正出自傅珩本人之手。 而上面写的,正是楚璃的生辰八字! 他根本没有放弃寻找她! 这一刻,楚璃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泛起青白。 傅珩察觉到了楚璃的异常,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楚姑娘,是这生辰八字有什么问题吗?” 傅珩不疑有他,楚璃很快回了神,强行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她摇了摇头,“生辰八字自然没有问题,不知王爷要寻之人,是你何人?” 傅珩神色一冷,“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需告诉本王,她现在是吉是凶,能否替本王寻到人?” 王妃擅自出走,说小了是家宅私事,无关痛痒,但说大了,却也是要命的事。 不知情或心存恶意的人,或许会编排一些莫须有的事出来,污蔑王妃,致人身败名裂。 又或许此事闹到宫里,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总之,傅珩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璃儿离家出走的事,府里的人他都已经封了口,寻找楚璃也只能在暗中进行。 楚璃没有多想,虽然有些诧异,傅珩居然没有放弃寻找她,但离开的心是不会变的。 这生辰八字的确是她的没错,难为这厮还记得。 他们玄门的确有一秘法,可根据生辰八字追踪人的大致方位,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帮傅珩找自己。 于是她将纸还了回去。 “抱歉王爷,民女学的浅,并不会您说的那种本事,您另请高明吧。” 那秘法可是高等玄术,能施术者寥寥无几,她不信傅珩能找到这样的能人异士。 傅珩眉头轻皱,语气变得冷硬。 “楚梦,你瞒不了本王,方才在尸堆旁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第16章 拒绝幽王 楚璃一惊,她忘了傅珩武功厉害的很,城府又深,自己刚才离开宿营地的时候,对方应该是悄悄跟着,看到什么了。 “楚姑娘,你的术法在本王看来很了不得,是本王生平仅见,便是祈神司里那些老术士都没你厉害。” 楚璃心头一跳,好家伙,她居然从这家伙嘴里听到了那么恭维的话,太意外了。 傅珩夸完,又将那纸递了回来,意思很明显。 楚璃这时蹙起眉,终于抬头与傅珩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神很犀利,眸中势在必得的光芒,让楚璃的心不由地发颤。 “王爷,民女只擅长看相,避祸和净化,对于用生辰八字卜算一事,真的不会。” 傅珩挑眉,仍不放弃。 “那你且为本王看看相?” 楚璃有些愣神,这厮是铁了心要让她帮忙,他凭什么认为她就一定能行?就因为在野林子里,自己露的那一手吗? “王爷,您身份尊贵,又有龙气庇护,民女道行浅,怎么能看清王爷的面相呢?您就别为难民女了。” 楚璃不想再纠缠下去,易容符的时效也快到了,便是直接起身钻出马车。 傅珩心里很笃定对方在骗他,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求人,不能把对方逼得太急,并没有阻拦。 楚璃匆忙回到营地后,借口要方便,拉着秋意便去了远处的灌木丛。 “主子,王爷他没有怀疑吧?” 秋意担心极了,当她看到王爷要请主子去马车里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胸口,现在看主子虽然回来了,可脸色却不是很好,心里十分忐忑。 楚璃迅速为自己和秋意补画了易容符,并安慰道: “他没有起疑,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王爷他并没有放弃找我,但他似乎有意对外隐瞒我不在京城的消息,即便要找我也只会在暗中悄悄找,不会大张旗鼓。” 说到这,楚璃便是有些心绪不宁,她留在衣橱里的书信,难不成没被发现?自己明明说得那么绝然,以傅珩的傲气和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忍气吞声才对。 按她原先的设想,傅珩就该直接一封和离书昭告天下的。 秋意闻言暂时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压低声音道: “主子,咱们还是找机会离开吧,镖局是给曹大人押镖,而王爷似乎也要去和曹大人汇合,咱们再跟着一起,便要一直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奴婢担心早晚会被察觉。” 秋意担心万一哪天来不及补画易容符,那不就直接暴露在王爷面前,抓个正着了吗? 楚璃还在想傅珩拿着她生辰八字的事儿,她不确定那厮找她究竟是因为曾经的爱,还是想抓她回去惩罚她。 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之前,她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或许是还有些期待吧。 楚璃这会儿觉得自己就是有病,明明都决定要离开了,但当再次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心还是乱着的。 “主子,主子?” “啊?秋意你刚才说什么?”楚璃茫然地看着秋意,刚才想得太入神,把秋意的话给屏蔽了。 “主子,奴婢说,咱们要不离开吧,不要跟着镖局走了。” 楚璃沉默片刻,最后摇着头道: “不行,突然离开反而引人怀疑,咱们继续跟着镖局的人北上,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反而是安全的,他贵为王爷,不太会和咱们这些民女走的太近,今天就是个意外而已。” 灯下黑,反而安全,傅珩不可能猜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 就算傅珩心眼多,一路会暗中观察她,但他注定是要无功而返的。 毕竟从前那个王府里的楚璃,与她现在可是天差地别。 且就算没有这层伪装,傅珩也很难想象,曾经与他翻云覆雨的那个娇媚女子,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重新回到营地后,傅珩那边果然没再传出什么动静,两边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时,马车内的傅珩也冷静下来。 他将写着楚璃生辰八字的纸小心翼翼地收进衣襟内袋,这才招来黑羽。 “黑煞那边有新消息了吗?本王与王妃相遇的地方,他应该知道,三日内若还不能确定王妃的身世,让他提头来见。” “属下领命,这就传达给黑煞。” 黑煞为了将功补过,带伤一路疾行,已经先一步北上,暗中调查王妃的身世。 现在傅珩这边也只是有些眉目而已,并不能确定楚璃的真实出身。 ** 一连三日,傅珩都没再找楚璃,两方人马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第七日,焦炎带领的镖局总算押着曹荣海的半副身家,赶上了对方。 曹荣海身边带着十来个近卫,都是平时养在曹府的家仆,各个带着一身煞气,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楚璃见此啧啧称奇。 “没看出来,大腹便便的曹大人,手底下竟还养着一帮好打手。” “奴婢听说曹大人家中金银无数,富得流油,可不得偷摸养些打手在身边?” 楚璃了然,曹大人身上的财气都快溢出来了,平时定然没少捞油水,可不就富得流油? 不过,那几个家仆身上怎么染了些尸气?就连曹荣海本人也眼下发青,有些不对。 夜里,曹荣海来找焦炎问话,才发现他请的镖师队里,竟有两个女人。 曹荣海大怒,“焦炎,本官给的押镖费不低吧?你带两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我这些东西可都是要紧货,出了岔子你们负担得起吗?快把人给我赶走,一看就是两个累赘!” 楚璃正在啃大饼,一听曹大人点到了自己,便是放下大饼站了起来。 焦炎有些愠怒,“她们不是累赘,曹大人,楚姑娘是顶厉害的术士,她先前便帮我们躲过了血光之祸,您硬要赶走她们,那我龙炎镖局甘愿赔付违约金,您另请他人押镖吧!” 焦炎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楚姑娘,宁愿撇了这单生意。 楚璃有些感动,正要开口,曹荣海却是突然双目放光,迅速来到楚璃面前,九十度深鞠躬对着楚璃一拜。 “原来是术士大人,下官户部侍郎曹荣海,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在您面前大放厥词了,还望海涵。” 楚璃:? 第17章 曹大人身上有尸气 曹荣海前后态度转变堪比翻书,连楚璃都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曹荣海已经招呼人端来了热乎的饭菜,对楚璃殷勤至极。 “楚姑娘,舟车劳顿,吃饼子可没营养,下官随行带着厨子,这红烧肉味道可是极好,您快尝尝。” 楚璃定定地看着曹大人,堂堂三品朝廷命官,却对她这无名女术士点头哈腰,自称“下官”,这要是让当今圣上知道,他钦点的朝臣是这副狗腿样子,怕是做梦都要被气醒。 “小姐,曹大人一番心意,您吃点吧。” 秋意想着主子这一路,确实吃了不少苦,在官道上一走就是好几日,连个投宿的客栈都没有,已经连吃好几天干巴巴的饼子了。 她家王妃啥时候受过这种苦啊? 楚璃也确实有些馋了,便从善如流坐下吃了起来。 焦炎和镖局其他人见此,也都没意见。 自从那晚之后,楚姑娘便成了他们队伍里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这趟走镖有她在,大家都觉得无比安心。 离这儿几十米远处,正是幽王一行歇脚的地方。 “那狗官真是没出息,居然如此自轻自贱,他当真一点官面都不要了,见着术士就甘做孙子,有好吃的也不知道来孝敬王爷您,竟屁颠颠给那楚姑娘送去了。” 黑羽一边吐槽曹荣海,一边偷瞄主子的神情。 自从几日前,主子将楚姑娘叫进马车之后,便心事重重的,估计一直都记挂着王妃呢。 傅珩幽冷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那道消瘦的背影,以及一旁谄媚的曹荣海,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前面的路打探清楚没有?” 黑羽正色道: “要去下一道关口,就必须经过一个叫洛河镇的镇子,不过那镇子最近不太平,曹大人也已经在这里被耽搁两日了……” 楚璃看出曹大人有话要说,所以吃完饭后,她便直接问道: “曹大人,您有话不妨直说,我的确是想借着镖局北上,作为回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曹荣海闻言,眼神闪烁不已,当即往旁边让了一步,做出请的手势。 “下官还真有事想请教楚姑娘,您这边请。” 到了曹荣海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楚璃刚坐下,就听曹荣海道: “不瞒姑娘,前面有个镇子邪门的很,咱们要继续北上,就必须经过这个镇子,但是……” 曹荣海话音一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棚帐里的气氛无端端开始诡异起来。 跟在曹荣海身边的两个近卫也一脸凝重,眼底隐隐还有恐惧在翻腾。 楚璃掀起眼皮子在曹荣海和两个近卫脸上瞥了一眼,尸气弥漫,生机消减,看来那镇子的确不简单。 “那镇子死人了,数量还不少。” 楚璃语气淡淡地开口,结果曹荣海和两名近卫近乎同时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敢置信地眼神直直看向楚璃。 楚璃心头一沉,“看来是说对了,讲讲吧,那镇子现在什么情况?” 能让曹荣海几人沾染上那么重的尸气,这件事并不简单,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况且那镇子还是必经之地,绕不过的。 曹荣海已经确定了面前的楚姑娘有几分本事,心里像是吃了定心丸,开始讲述这两日的遭遇。 原来,就在两天前,曹大人便带着手下来到了洛河镇,但还没等他们进入镇子,就被一波接着一波的送葬队伍冲散了。 了解后才发现,短短半个月,洛河镇接连死人,镇子的里正已经下令不让外人进入镇子。 “现在整个洛河镇算是封闭状态,楚姑娘您是没见到,那一个个棺材,连起来能绕京城一圈。” “对对对,小人从没见过那等阵仗,当时看到腿肚子都打颤。” 几人想到当日那棺材连着棺材的场景,就脸色泛白,浑身发冷。 曹荣海紧接着又道: “下官的一名手下无意中瞥见了其中一口棺材里的死人,您猜怎么着?” 楚璃蹙眉,只等后话。 曹荣海满脸惊恐,呼吸急促,“那棺材里贴满了黄色的符,密密麻麻的,而且那棺材里散发出的尸臭很不寻常,都快入冬了,据那人说,尸臭冲天,不像是这个天该有的。” 说到最后,曹荣海的声音都变了,他最是相信那些邪乎的事儿,加上他手下很肯定,在棺材里看到了很多黄符,那便料定那些人的死绝不简单。 听到这,楚璃已经神色微变,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棺内有黄符,大概率便是同行的手笔。 人只有在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才需要在死者四周贴黄符。 而如果真如曹大人所言,那棺材里贴满了黄符,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些黄符都是用来镇压什么的。 看来洛河镇里,确实有古怪,已经引起大量百姓死亡了。 他们天道玄门有一个宗旨传承许久,那便是只要门下玄术师行走江湖时,看到有祸乱百姓的邪祟,便必须挺身而出,将其铲除。 楚璃自诩不是什么大圣人,但也会贯彻宗门宗旨,必要时维护一方和平。 “曹大人,明日一早随我进洛河镇,我得亲自去看看。” 曹荣海自是大喜过望,商量了出发时间后,他主动将这能挡风的棚帐让了出来,自己去和手下们挤篝火旁过夜。 楚璃也不矫情,领了曹荣海的好意,早早在秋意的服侍下歇下。 第二天天不亮,楚璃便摸索着起身,迅速为自己和秋意加固了易容符,随后和曹大人一起赶往洛河镇。 幽王那边一直有黑影卫盯着这里,见楚璃和曹大人双双离开,只带了少数几名打手。 “王爷,咱们要跟去吗?” 昨夜影卫便已探查清楚,那洛河镇出了鬼魅事件,离奇死了几十个百姓,已经封镇了。 傅珩想到楚梦就是术士,那洛河镇摆明了不对劲,倒是正好能再观察观察她的本事。 “让黑风跟去,暗中观察即可,非必要不用出手,让他盯着楚姑娘的一举一动。” 黑风是影卫中唯一懂一些乡野玄术的人,虽不是内门中人,但描述术士的一举一动,总要比门外汉更专业精准一点。 黑风迅速潜行而去,却不知楚璃早有所觉…… 第18章 鬼镇 “楚姑娘,咱们被跟踪了。”行到洛河镇外时,焦炎忍不住开口。 “不必理会,是幽王的人。” 焦炎剑眉微蹙,有些担心,他总感觉幽王有些针对楚姑娘。 幽王有战神名号,征战沙场,为东苍王朝立下不少战功,听闻虽弑杀冷酷,但应不至于喜欢为难女人才对。 想不到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私下里会是那么一个人。 焦炎对幽王的印象并不好,曹荣海听到暗中有幽王的人跟着,心里也极不踏实。 幽王在大殿上主动提出与他同行,明面上是共同调查旷北之事,但实际上,他就是朝廷的监事,圣上的眼睛,是来盯着他的。 “先别管幽王,曹大人,你去亮明身份,要求进镇子。” 楚璃在镇外便已经感觉到了冲天的死气,这镇子里还在继续死人,情况不容乐观。 曹荣海应声离开,没多时便朝他们挥挥手。 进入洛河镇没走几步,迎面便有一行人朝他们狂奔而来。 打头的中年男子竟是热泪盈眶,跑到曹荣海跟前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天谢地,我们洛河镇终于有救了,大人,您可要帮帮我们啊!” 曹荣海一脸懵逼,前两天他还被堵在镇子外呢,怎么这会儿变得那么受欢迎了? 多年为官混日子的曹大人一下感觉到了事态不妙,正欲开口,面前的洛河镇里正便是对他再次一拜三叩。 “曹大人,在下洛河镇里正,代表镇子五千多口百姓,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曹荣海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要把他架起来啊,洛河镇明显不对劲,死了那么多人,所属县衙却没有来人,很显然县衙不想管,或者无能为力。 他虽说官职高,但他哪懂这些? 楚璃直接无视了曹荣海向她投递的求救目光,和焦炎观察起镇上的情况。 听里正的意思,洛河镇人口高达五千多人,规模上算得上是不小的镇子。 但街边的屋宅看着都有些破旧,跟着里正的那些人,穿着也都比较朴素,这洛河镇并不繁荣,反而有些萧条。 再加上如今这街道上,随风飘着白森森的冥币,到处可见素帛孝杖,几乎每隔几户人家就在办丧事,说不出的凄凉。 偶尔过路的百姓也都各个衣衫褴褛,神情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难民。 整一座镇子,充斥着死寂,这是焦炎看到的景象。 而在楚璃眼中,这已经无限接近于一座鬼镇了。 黑压压的死气笼罩在整个镇子上空,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冷风一吹,更觉可怖渗人。 楚璃重新回到曹大人身边,里正带着镇里几个管事的一跪不起,在他们身上,楚璃也感觉到了由内散发的死气,若是不管,这些人也将相继死亡。 曹荣海根本不想管这烂摊子,反正他现在已经进来了,完全可以利用官身逼迫他们为自己开道,他只是想穿过这个镇子而已。 楚璃见曹荣海一脸不耐,头顶上那点好不容易快要凝聚起来的气运就要消散,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曹大人,救人之命可是大功一件,积德集运,好处颇多,您要不还是答应了吧。” 曹荣海一愣,反应过来立刻一拍脑门。 是啊,先前那老术士便让他一路行善积德,他也带了半副身家准备沿路散财做好事的,要是能救很多人的命,这功德可比散财大多了啊。 里正几人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病恹恹的姑娘,居然会帮着他们说话,一时间都对楚璃感恩戴德。 “姑娘大善,我们也是真的没法子了,县里不管我们,要是连曹大人都不管,那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曹荣海一咬牙,“行了,本官管还不行吗?不过话说在前面,本官是户部的,对查案一类的差事可不擅长,能帮你们到哪里便是哪里,可不许赖上本官。” —— 堂屋里,几个镇上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都来了,曹荣海坐在上首,揉着眉心道: “现在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吧。” 里正清了清嗓子,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镇子现在已经死了一百多人,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起初我们并没有在意,咱们镇不算富裕,赋税紧张时,挨家挨户都得想法子去镇子外头谋营生,偶尔死几个人也正常。” “但半个月前开始,几乎每天都死人,而且尸体总会在镇外几百米的小水沟里被发现,他们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但死状都很惨,闹的也是人心惶惶的。” 曹荣海蹙眉拍案,“既然没伤口,怎么又说死状很惨?你把话说清楚!” 里正瞧了眼镇上其他几位老者,见他们对他点点头,这才敢说。 “那是因为每个死者停留在脸上的表情,都很可怖,就好像是被活生生吓死的一样,眼歪嘴斜的,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不管怎么处理,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发出无法掩盖的恶臭,光是掩盖尸臭,我们镇子就已经耗光了所有的香粉。” 曹荣海听着听着,仿佛也闻到了恶臭一般,挥了挥手。 里正又交代了一些情况,包括镇上有个术士,怕尸变,就给每个棺材里都贴满了黄符。 “棺材都运往哪里了?” 就在这时,楚璃突然开口,堂屋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眼里不是疑惑就是不满。 他们在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女人插什么嘴? 曹荣海连忙开口,“这位楚姑娘是本官的贵客,她是术士,你们尽管回答她的问题就行了。” 众人虽然诧异,这年头居然还有女术士?但有了曹大人为楚璃说话,他们也都不敢有质疑。 里正道:“棺材都运到了镇外的山林里,有王术士看着呢。” 半个时辰后,楚璃便和众人一起出了洛河镇,要去看看那些尸首。 等他们赶到山脚下的时候,没想到意外看到了先一步赶到的幽王一行。 傅珩正蹲在一口棺材前,深刻的五官看不出喜怒,但那双凉薄的双眼却透着一丝波澜。 楚璃蹙眉走了过去,俯身朝棺材里看去,浓烈的尸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她朝着面前挥了挥素手,下一秒,刺鼻的尸臭便尽数消失,空气中反而出现一股淡淡的松香。 傅珩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探究,这又是什么术法? 第19章 使唤王爷 “王爷好雅兴,不在马车里歇着,竟跑到这儿来欣赏尸体?” 楚璃一句调侃,傅珩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弧度,反击回来。 “彼此彼此,楚姑娘身体虚弱,还跟着曹大人来查探尸体,本王倒是不知,楚姑娘这么乐于助人?” 楚璃一噎,他这是在气恼先前拒绝帮他的事吧? 这男人嘴皮子原来也那么厉害的?这么会阴阳怪气。 里正几人听到是王爷,吓得立刻就地跪了下来。 “草民不知是王爷亲临,礼数不周。” 傅珩挥挥手,拧着眉走到一边,他本就是过来当个看客,并不是来摆架子的。 这时,曹荣海和他的人也已经看到了棺材里的真实情况,只一眼,曹荣海胃里便是忍不住翻江倒海,扶着一棵树顿时呕作一团。 曹大人一边吐,一边回头质问: “死这么惨?这还有个人样吗?你们洛河镇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恼老天爷遭报应了?” “曹大人,小人们冤枉啊,我们镇上的百姓一向都是很守规矩的呀。” “……” 棺材里好几具尸首都快成巨人观了,偏偏那脸就这么朝天仰着,突出的眼球正好能与人四目相对,骇人极了。 楚璃一连看了好几口棺材里的情况,越看脸色越沉。 尸体都是非正常死亡,那些黄符根本就没有符力,起不了任何作用,尸身散发的尸气若是被人吸入过多就不好了,得尽快展开进化才行。 “曹大人。”楚璃嫌弃地瞥了眼曹荣海,也不知他昨晚吃啥了,吐出来这么多…… “曹大人,去把你的人都叫来,帮我把棺材抬到路上去,一口口摆放好。” 曹荣海此时已是一脸菜色,听到还要把这些棺材都搬出去,顿时有些发怵。 “楚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下官瞧着,不如把他们一把火烧了吧?” “不可,普通的火焰祛不了尸气,大量焚烧反而会污染四周的土地植被,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曹荣海左右瞧瞧,见幽王好整以暇在一边看戏,心里更憋屈了。 明明幽王的手下更厉害些,楚姑娘怎的就不让幽王帮忙呢?他那些家仆要是搬了棺材,那人还能用吗?不会也沾上什么尸气,再传染给他吧? 楚璃看曹荣海那扭捏的样子,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 “曹大人,有件事我忘说了,其实你跟你的手下们身上,早就沾染尸气了,等会儿我处理这些尸体时,也会顺便帮你们一并把尸气给除了,你觉得呢?” “什么?我我我,我身上也有尸气?” 曹荣海吓得跳了起来,对着自己一顿嗅闻,好像真的隐隐闻见了臭味,顿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楚璃暗自撇撇嘴,曹大人太怕死了,真好拿捏…… 很快,曹荣海便组织手底下的家仆打手们通通赶了过来,将百余口棺材全部从山林里搬到了空地上。 一口口黑压压的棺材铺满了整条道,使得白日里就阴气森森的,不得不让人裹紧身上的薄袄子。 “让人都往后退一退,把洛河镇那名术士叫来。” 楚璃发话了,曹荣海立刻点头照办,很快把那老术士提了过来。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傅珩,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曹荣海一番,就连黑羽都看不下去了。 “主子,你说这曹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属下怎么觉得现在楚姑娘在曹大人心里的地位,要比王爷您还高呢?王爷您发话曹大人都未必真心去办,可楚姑娘说什么他都屁颠颠去做,太狗腿了。” 黑风接话,“属下也发现了,这曹大人对术士的信赖已经完全超越了正常人,楚姑娘如此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厉害的术士。” 傅珩听着属下的吐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璃,见她似乎要当场画符,立刻走上前去。 “小姑娘,老朽这符纸和朱砂墨都是好货,县城里采买的,不过就是数量不多,您请担待着。” 老术士已有古稀,楚璃看出他生机黯淡,命数将尽。 同为玄术师,又见对方身上有功德金光,想来平时没少做善事,楚璃便是同情心起。 “老前辈,这些符纸够用了,剩下的交给我。” 老术士浑浊的眼睛盯着楚璃看了片刻,随后笑着点点头,跟众人退守到了一边。 里正小声问老术士:“王老,您觉得那姑娘能行吗?” 那楚姑娘估计还不满二十岁,看着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气色不比他们镇上那些人好看,要不是曹大人极力捧着,他是不愿相信对方有此能力的。 老术士闻言神色闪烁,他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术士,水平有限,但刚才和那姑娘对视以后,他就隐约觉得对方不简单。 那双眼睛似被蒙了一层雾,掩盖了它的光芒,他觉得楚姑娘的眼睛已经把他这把老骨头看透了,这是作为一个老术士的直觉。 见王术士不说话,里正便不再追问,只在心里盘算着,要是那楚姑娘没办法,他或许应该求一求那位王爷。 楚璃翻出砚台和符笔,将空白符纸平铺在棺材板上,她准备的符本就有限,这又是个大工程,只能现场画符用。 突然,面前的符纸上投下一片阴影,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楚璃不用看也知道,是傅珩来了。 “王爷很闲?”楚璃蹙眉,并没有回头看对方。 傅珩踱步来到楚璃身侧,看她要画符,便是十分好奇,索性“嗯”了一声。 楚璃:“……” “那便麻烦王爷帮忙磨墨吧。” 一只素手将砚台往旁边推了推,傅珩一愣。 “你让本王帮你磨墨?你的胆子真的大。” “王爷过誉,请吧,天色也不早了,拖到晚上很可能会尸变,王爷也不想跟一群尸体打架吧?” 傅珩脸色一变,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在楚璃身旁蹲了下来,抬手开始研磨。 不远处的影卫们已经看傻眼,他们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真的听了楚姑娘的话,在帮她磨墨! 楚姑娘的话是有什么魔力吗?曹荣海那狗官言听计从便也罢了,怎么连王爷也跟着乖巧上了? 第20章 傅珩怀疑楚璃的身份 傅珩真的开始磨墨,余光时不时瞥一眼身侧的楚璃。 “到了夜里,这些死人真的会尸变?” 傅珩漫不经心地问,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他见过的尸体多了去了,从没见过会尸变的。 “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如果不信,王爷可以留一副尸体,等晚上瞧瞧便知道了。” 傅珩:“……” “楚姑娘这是要画净化符?这样的符可否送本王一张?” 楚璃暗自咬牙,那天晚上果然被他看到了,而且这货竟还恬不知耻要免费白拿一张,他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王爷,你啰嗦了,再不快点天就要黑了!” 傅珩一噎,眉头紧蹙,她竟敢说他啰嗦?明明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话里却总是夹枪带棒的,她果然很会装。 接下来傅珩到底没再多话,很快就把楚璃需要的朱砂墨研磨好了。 楚璃迅速提笔开始画符,她专注于纸笔之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傅珩的神色。 复杂的符文在楚璃的手中轻松画出,她翩然淡定的样子,让傅珩有一瞬间愣神。 这副漫不经心的随性样子,怎么有点璃儿的影子? 昔日他也曾与璃儿伏案作过画,璃儿说她不善画技,但还是当着他的面展示过她的画工。 他记得,璃儿的画十分特别,最是喜欢磅礴大气的场景。 而且璃儿的字也十分潇洒肆意,很有特点,一看就能记住。 如今看到别的女人在他身边拿起笔墨,让他有些恍惚了。 再定神时,楚璃已经洋洋洒洒画好了好几张符,堆在一边已经有些厚度。 傅珩神色一闪,趁楚璃专注画符的时候,悄然抽走了一张符藏进袖子里。 楚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无奈一叹。 “王爷这手倒是快得很,不过你拿去也没用,我的净化符需要法力催发,您会吗?” 楚璃对于傅珩这顺手牵羊的行为十分无语,她画的每一张符都有她自己的符力,少没少她能不知道吗? 傅珩脸上划过一抹窘迫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有把符还回去,楚璃懒得搭理他。 等画完了自己所需的符后,楚璃又想到那老术士,想了想画下了另一道符。 傅珩虽然不懂符文,但也能看出来她现在在画的,明显要比刚才的符还要复杂。 “这又是什么符?” 楚璃直接无视了对方的问题,在她看来,这家伙今天话密了许多,不排除他想接近她讨好她,之后又想让她帮忙找自己的可能性,她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得不到回答,傅珩索性乖乖闭嘴,仔细观摩起来。 独特的朱砂墨气味混着楚璃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钻入傅珩的鼻间,他鬼使神差多看了她几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心头猛地一跳,瞳孔刹那间缩了缩,心神震荡起来。 眼前这女人的耳朵后面,为什么会有一颗和璃儿一模一样的黑痣?而且连位置也相差无几! 这是一颗很隐秘的痣,或许连楚璃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对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了如指掌,错不了的。 这一刻,傅珩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猜测中,并没有注意楚璃已经停下笔。 楚璃将画好的这张符暂时收了起来,正要起身,却发现傅珩正盯着自己发呆。 她蹙眉,连忙起身退后了几步,傅珩这时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间的情绪,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众人面前站定。 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楚璃撇撇嘴,不再搭理傅珩。 准备工作已就绪,楚璃对众人叮嘱起来。 “稍后我会用符对这些尸体进行净化,等净化好了,还要麻烦里正通知各家家属,让他们将自家的棺材重新运回家中,好生安葬。” 人死入土方为安,从前楚璃也会干超度火化的事,只是现在她三魂缺一,实力受损,这种强度的工作还是不勉强了。 里正听后,当即点头应下。 不管怎样说,人家姑娘也是好心相帮,实力如何先不提,心总是善的,他便不该质疑人家。 人群中的老术士眸光中渐渐有了神采,期待地看向楚璃,他有预感,接下来他或将看到这辈子最难忘的场景。 百棺之中,楚璃手执一打黄符,翩然而立。 瘦弱的背影在暮光中显得十分单薄,经不起多大风吹的模样。 傅珩神情复杂地望着对方的背影,怎么想都无法将眼前这瘦弱不堪的女子,与心里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重合。 她太单薄瘦弱了,而他的璃儿明明是个婀娜多姿,身形傲人的小磨人精,差的太远。 这时的楚璃根本不知道傅珩正在将现在的她同原来的她作对比,她素手捻起那一打净化符,神情一片肃穆。 下一瞬,她将那打黄符高高举起,在半空中轻轻挥舞了一下。 “唰——” 一道幽光陡然在手中燃起,幽蓝色的火光跳跃于净化符一端。 老术士见此忍不住惊呼起来:“是法力化火!” 法力化火,只有强大的术士才能够做到,一般道行浅的术士只能借助凡火引燃符,再将符中的符力引化出来。 虽然结果看着是一样的,但法力化火后的符,将拥有更强的符力,也是一名术士强大的具现化。 老术士这声惊呼让众人都意识到,眼前这楚姑娘十分厉害。 洛河镇的里正等人更是震惊不已,同时也在心里升起了无限希望。 楚璃引燃了手中全部的净化符,随后素手用力朝天空一扬。 瞬间,全部净化符燃着符火四散飘到了半空中。 楚璃迅速催动法力,控制净化符一一飞向棺材。 只呼吸间,每个棺材上空都悬停了一张净化符,幽蓝色的符火闪烁跳跃着,又是飘在半空,像极了一团团鬼火,看得人目瞪口呆的。 饶是焦炎早已见识过楚璃这手段,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曹荣海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看向楚璃的眼神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崇拜来形容。 啊啊啊!楚姑娘太厉害了! 不对,是大师,楚大师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牛的术士,他以后一定要把楚大师供起来,把她当女神仙对待! 就连傅珩的黑影卫们也各个神情惊骇,内心波涛汹涌。 此等术法太过玄乎了,比之祈神司里那些术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神通广大的术士存在,而且还是一位女术士。 第21章 半夜跳窗,被王爷跟踪 楚璃对于这些操作早已驾轻就熟,甩完符她便转身离开棺材堆,看着病弱消瘦,举手投足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意潇洒,把众人都看呆了。 等回到众人身边,符火也正好燃尽。 漫天的死气怨气早已被净化殆尽,空气一片清新。 众人虽然无法肉眼看见楚璃能看到的东西,但却也在这一刻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神奇的变化。 “尸臭消失了,不臭了!” “真的不臭了,而且空气好像比刚才清新了许多,丝毫不浑浊难闻了!” “你们快来看,这些死尸好像也有变化,他们的表情没那么狰狞了。”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惊呼,众人纷纷壮着胆子走到棺材堆里,仔细一看,还真发现了尸体的变化。 那些原先都快膨胀成巨人观的尸体,如今已经恢复正常,原本一张张都是狰狞可怖的脸,此时也不再那般吓人,每个安息的人都是一脸平静离开人世的样子。 “楚大师,那我们呢?您刚才说我跟我手底下的人也都沾染了尸气。” 曹荣海没有忘记楚璃之前说的话,神情紧张地来到她面前。 “一会儿我拿些符水给你们,喝了符水就没事了,曹大人,先不说这些了,你快组织人把这些尸首都挨家挨户认领回去,要让百姓们早早将他们安葬下去,免得再出意外。” “是是是,楚大师说得对,下官这就吩咐下去。” 洛河镇里正等人将楚璃安排到了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下,天还未黑,众人便在镇上都歇下脚,龙炎镖局也因此沾了光,对楚璃越加尊敬。 曹荣海一行也得到了楚璃送去的符水,争先喝下,本以为符水会有怪味,没想到还挺清甜。 喝了符水的曹荣海,一下就觉得身子轻快了很多。 原先他还以为自己头重脚轻肩头沉重是因为舟车劳顿造成的,结果喝下符水以后,这些难受的症状竟全都消失了,顿觉惊奇。 秋意帮楚璃整理好床铺,扭头发现主子又画起了符。 “小姐,快歇下吧,你这几天都累坏了。”她家王妃什么时候如此操劳过?看着就叫人心疼。 楚璃摇摇头,“洛河镇的事情并不简单,我今晚要去里正他们说的那个水沟看看,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秋意一听急了,“小姐,这些事就交给曹大人和王爷去做吧,夜里天凉还不安全,奴婢实在担心。” 楚璃画完符收拾一番便准备出门去。 “秋意,夜里把门窗都关紧,我不回来千万别开门。” 嘱咐完秋意后,楚璃立刻跳窗离开,秋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消失在夜色中。 秋意吓坏了,这里可是二楼,虽说下面有些厚草垛垫着,但她家主子什么时候有这般身手了,刚刚那一跳很轻盈,就好像有轻功似的。 楚璃提前给自己贴了张敏捷符,这符不但能让身子变得轻盈,让人获得身轻如燕的身法,而且速度也能提升些许,是楚璃从前出任务时,最喜欢用的一种辅助符。 不过她毕竟没有内力,也不会轻功,和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正站在房中窗前,听黑羽汇报的傅珩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黑影闪了过去,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是她,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 黑羽还在汇报近日朝堂的情况,突然感觉屋里灌进一阵冷风,再一看,窗边哪还有王爷的影子? 十月的夜,冷风灌入衣襟,已有几分冻人。 今年似乎比以往更早入冬,又是在往北地走,天气更是冷冽。 楚璃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正想着应该画几张避寒符贴上取暖的,冷不丁面前景象一晃,不远处便现出一道身影。 楚璃吓一跳,连忙一个急刹才堪堪避免撞到那人身上。 不等楚璃看清是谁,傅珩凉嗖嗖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楚姑娘这是急着去哪儿?” 楚璃一惊,怎么又是傅珩,阴魂不散了是吧? 刚才对方出现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早知道是他,就该立刻掉头跑的。 “王爷怎会在此?” 楚璃喘了两口气,连忙朝对方盈盈一拜,姿态做足。 傅珩低头想看清她的脸,只是对方把头低沉着,他只能看到头顶和纤细的脖颈。 “本王自然是看到楚姑娘出了客栈,跟来的。” 楚璃:“……” 楚璃退后半步,“王爷,这大晚上的,您跟踪我一个弱女子不太好吧?” “你也知道是大晚上?不是弱女子吗?跑得快比本王都快了。”他还没有确定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和璃儿有关,在那之前不能让她有事。 楚璃头都大了,深知想要甩掉这男人是不太可能了,索性不再隐藏。 “王爷,民女怀疑洛河镇的事是人为的,正要去里正说的那条小水沟一探究竟,不过对方必然不简单,王爷不想沾染什么不祥的话,还是莫要跟着的好。” 傅珩蹙眉,“你确定是人为的?那本王就更不能回避了,楚姑娘尽管去查,本王跟着绝不妨碍你。” 楚璃抬头看了眼傅珩,她心知这男人虽然表面看着有些冷傲,又时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并不近人情,但他骨子里忠君爱民,是个好王爷,好将军,碰到这种事定然不会不管。 “那好吧,王爷执意如此,那民女就不再劝了。” 是你自己不走的,等会儿用到你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第22章 王爷,借个火 两人出了洛河镇,没了街道上灯盏的照明,视野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 傅珩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勾勾盯着楚璃。 这地方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在没有里正等镇子的人引路的情况下,连他都无法确定方向,他要看看这女人要如何查。 先前在镇子街道上他就发现了,对方身上明明毫无内力波动,身法速度却不输于习武之人,看着又是病恹恹的,跑起来喘都不喘一下。 如此表里不一,身上要是没点秘密,他是断然不信的。 楚璃神色凝重地盯着举头漆黑的天幕,苍穹之顶竟不见半颗星子,全被浓密的乌云挡了个结实。 然而一轮玄月却似地狱之眼高悬天际,俯照人间,月光并没有给世间带来多少光亮,反而显得越发阴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今夜注定是个阴盛阳衰,鬼魅当道的夜,还好她出来查看,要不然等明天破晓,洛河镇怕是又要笼罩在新一轮的死亡阴霾中。 “王爷,可否借个火?” 楚璃想了想,突然转头对傅珩如是道,并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了一张纸。 傅珩只犹豫一息时间就点了点头,“要如何借?”他没有火折子。 楚璃勾唇一笑,这一笑把傅珩看得心里发毛。 下一瞬,楚璃便走上前去,伸出素手在傅珩的肩膀上轻轻一抓,吹了口气,隔空扔到了手中的纸上。 不等傅珩询问,只见白纸上突然窜起一股火苗,金灿灿的,煞是明亮! 傅珩瞳孔猛地一缩,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楚璃耸耸肩,一边向傅珩解释,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没什么,只是借了些王爷的阳火用用罢了,是王爷自己说的,不会坐视不理,能用到王爷的地方,民女一定好好地用。” 傅珩:“……” “只是在本王肩膀上对着空气抓一下,就行了?” 傅珩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没什么变化后,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这女人说得悬乎,没准只是骗他的呢? 楚璃像是看出了傅珩的心思,忍不住呵呵一笑。 “王爷,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人体身上总共有三把火,也可说是三盏灯,其一便是在脑袋顶上,还有两团火,分别在两个肩膀上,它们白日里吸收阳气,晚上便站岗避阴,为我们抵挡阴气。” “我刚刚抓走了您右肩膀上的其中一把火,在这儿呢。” 楚璃眯眼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燃着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空白的纸上已经浮现出复杂的火线纹路,看着十分玄妙。 傅珩拧眉听着,竟有些觉得右边身子突然凉飕飕的,右边肩膀也诡异地沉重了几分。 他目光危险地盯着楚璃,身上散发出层层冷气。 “这三把火若是熄灭,会如何?” 楚璃眨眨眼,“当然是死啦,三灯熄则命火消散,神仙难救,所以走夜路时,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回头看,朝哪回头,哪儿的阳火便容易熄灭,平日里最好也不要被人拍肩膀,容易把阳火拍灭哦。” 楚璃说完,就见傅珩那张脸已经黑得不能看,心里得意地差点仰头大笑。 能看到这男人臭脸原来是件那么爽的事儿呀,真是痛快。 不过她也真怕把这家伙惹毛了,被他一刀砍了,战神幽王杀起人来可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好了好了,不吓唬你了,其实这三把火也没那么脆弱,我是玄术师,自然比寻常人多些手段,王爷身怀紫薇之气,只是被借走一些阳火罢了,明日多补补就回来了。” 傅珩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不能小觑,沉着脸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手段可以随意拿走别人的阳火,或者换个说法,你有本事掐灭别人的三把火?” 话落,整个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周遭突然变得安静诡秘。 傅珩直勾勾地盯着楚璃,心中早已波涛惊涌,要真是如此,那这个楚梦也太可怕了,能杀人不见血,轻松取人性命! 突然,楚璃呵得一声笑了出来,眼中流转的光晕透着几分诡异。 “王爷说笑了,我哪有那等本事?王爷可还记得,在我抓取你阳火的时候,曾向你征求过意见?” 傅珩一愣,方想起这女人开始时确实问过他,能否借个火,他点头同意了。 可他只以为是要用火折子打个火,谁能想到这女人要借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楚璃笑了笑,接着道: “对王爷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借个火并不会影响你分毫,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借火便如同借命,是需要征求对方同意的……况且,民女不喜杀生,怎么会随意取人性命呢?” 楚璃冲傅珩眨眨眼,随后不再多言,而是将手中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引路符丢了出去。 火焰顿时照亮了前方近百米的道路,并朝着斜前方飘去。 楚璃眼神一亮,“王爷的阳火果然好使,快跟上,它能引路。” 说着,楚璃便拍了拍胸前的敏捷符,如一阵青烟,追着火光迅速消失在原地。 傅珩眸光闪了闪,运气跟了上去。 她不是她,他的璃儿没那么多诡异的手段,也绝不会不在乎他,借走他的阳火。 若是璃儿,定不会因为他身上有那什么紫薇之气,便让他消耗阳火,只为了打个光引个路,她一定会更在意他的安危,楚梦不是楚璃。 他倒要看看,这个楚梦究竟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连借人阳火这么诡异的事都能做,那以八字寻人这等术法肯定也会做,本王等着呢。 第23章 采补傅珩,滋养身子 楚璃没想到傅珩的阳火那么好用,不光能驱走周遭的阴寒之气,催动引路符,甚至在它的照射范围内,自己还能恢复法力。 都说天子有龙气护体,受国运庇佑,真命天子更是身具紫薇之气,本身就有很强的驱邪之力,因此阳火也比寻常人更强大。 可楚璃记得,傅珩明明只是个异姓王,其本身并非皇室血脉,为何也会有此特殊体质? 引路符很快将二人引到了一处小沟渠前。 沟渠边上,是一排排茂密的低矮树丛,都是些不足三年的树苗,一看就是刚栽种上不久的,据说是里正为了防止附近出现山洪险情,特地命镇上百姓来种的。 本该是一处洋溢着无限生机的地方,但楚璃所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死气,以及一股隐藏极深的符力波动。 楚璃立刻停下了脚步,同时伸手挡住傅珩的去路。 “这里便是事发地?” 傅珩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纤细手臂,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虽是问句,但傅珩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杀过人的都会对血的气味更敏感,他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不光有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小沟渠里的溪流看着清澈,却也已经是被上游水流冲刷过的结果。 这里,曾经是条血溪流。 楚璃没有理会傅珩,伸手招了招,将悬浮在半空的引路符招了回来,随即一手掐诀,引路符燃尽消失,而傅珩的阳火也落到楚璃手掌心。 傅珩挑眉看着这一切,就见楚璃根本没有要将那团阳火归还的意思,竟当着他的面,将那团火揉吧揉吧,揉成了一个小火团。 “你这是做什么?” 楚璃依旧没搭理傅珩,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她目光晶亮地盯着手掌中的这团小火苗,舔了舔嘴唇,随后张口将小火团一口吞了下去。 傅珩:! 阳火下肚,楚璃顿时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暖流,法力大增。 傅珩的这团火也太滋补啦,短时间内完全可以弥补她地魂缺失的不足。 照明火被吞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但傅珩夜视能力极强,依旧清晰地看到了在离谱动作过后,那个女人一脸餍足舔嘴唇的模样,他顿时眸色一深,欺身向前。 铿!一把利刃拔鞘而出,迅速抵在了楚璃纤细的脖子上。 “楚梦,你好大的胆子!” 楚璃白眼一翻,伸手想将对方的剑推回去,却发现眼前的利刃纹丝未动,微光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神越发凌厉。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大抵已经被傅珩如刀般的目光,杀死千百回了。 可那又如何?吃都吃了,她也不可能再吐出来。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阳火离体是无法再回到本体的,民女不过是不想浪费王爷的阳火,故此才将它吞了,您也看到了,民女体弱,身子骨比一般女子差许多,总是要多补补的。” 才怪!阳火离体当然能回去,她只是有些馋这家伙的阳火罢了。 结果正如自己所料,吞了那团火后,她感觉爽翻了,估计能有一阵子不用再担心地魂缺失的问题,一些法术也能够随心所欲地发挥了。 难怪那些邪修喜欢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这也太滋补了! 然而,楚璃的解释让傅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的意思是,吞了本王的阳火,你能补身子?” 楚璃大大方方地承认,“硬要这么说也没错,不过王爷别误会,寻常时候,民女并不会通过采补别人来滋养自己的身子,要不然民女也不至于身子那么孱弱不是?” 傅珩一脸不信,是谁刚才脚下生风,一路从洛河镇跑到这里,脸不红气不喘的?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你不信?冤枉啊王爷,民女只是一介布衣,怎敢欺骗您呢?咱们还是先处理这里的问题吧,这儿有个符阵,应该就是导致洛河镇惨案的关键。” 楚璃适时转移了话题,傅珩眯眼审视了她一番,没有在她脸上发现什么端倪,这女人很会演! 最终傅珩还是将剑收了回去,看向面前的小水渠。 “你最好让本王看到你的本事,否则,本王不介意剑下亡魂再添一个。” 楚璃丝毫不怕傅珩的死亡威胁,她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够了解他,但此刻还是能确定,这男人可不会真的杀一个弱女子,他顶多只会对她生厌而已。 有了傅珩一把阳火的滋润,楚璃不再需要掏纸画符,手指虚空,直接开始隔空画起符来。 当最后一指落下,黑暗中,一道金色的符骤然亮起。 只见楚璃站在金符之下,素手一挥,唇齿倾吐,晦涩的符语便让虚空之符金光大盛。 “金符聚灵,神明降世,魑魅魍魉妖魔邪灵,现!”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金符突然炸开,化作点点金光,朝着面前的黑夜扑去。 下一瞬,一个散发着血红之光的诡异符阵便显现了出来。 圆形符阵由十八枚符咒组成,符阵中血气翻涌,被符阵圈起来的土地中,还有一股股黑气从地里冒出来,一看就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傅珩神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不是没见过祈神司里那些老神棍摆弄的所谓阵法,和这比简直是弱爆了。 即便只是站在符阵之外,傅珩便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脚沾到那个符阵,就会有生命之危,和洛河镇那些死尸一样,瞬间毙命。 楚璃此时也神色微变,这血煞阵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布阵者倒是不需要多少法力,布阵所需的符咒也比较简单,一般邪修皆可完成。 但因为此阵只是单纯的一个杀阵,并不会给布阵者带来实质性的好处,相反一旦遭受反噬,反而会损失巨大,所以极少有邪修会冒这样的风险布此符阵。 洛河镇只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小镇子,因着全镇赋税困难,甚至成了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没理由会引起邪修那么大恶意,来布一个血煞阵搞他们。 那邪修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单纯只为了杀戮吗? 傅珩见楚璃迟迟没有动作,以为这东西很棘手。 “实在不行,本王立刻休书上奏,让祈神司那些酒囊饭袋来处理。” 楚璃回过神来,有些惊讶。 “王爷这是信不过民女的本事?还是说,王爷您在担心我?” 第24章 她与邪修不共戴天 “本王为何要担心你?别自作多情,事关百姓生死,你要是没办法处理,就别逞能。” 傅珩蹙眉沉声道。 在他看来,这符阵太诡异了,连他都有些心悸,祈神司再怎么废物,也还有大命师坐镇,这些事本就是祈神司的职责范围,犯不着将那么重要的任务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楚璃无语地撇撇嘴,搞半天,这货还是对她信不过,对民间女术士有偏见。 他都说祈神司那群人是酒囊饭袋了,如此一来,他的意思不就是,她比酒囊饭袋还不如? 这般想着,楚璃心里那一丝因为吞了人家阳火而产生的愧疚感,顿时荡然无存。 “王爷既然不相信我,就请退守到一边去吧,等你找来祈神司的人,洛河镇早就被屠镇了,门外汉少插手我们玄术师的事,王爷该知道隔行如隔山,您根本不知道这符阵的可怕之处。” 楚璃这话说的丝毫不给面子,傅珩当下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女人真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暗讽他门外汉插手内行事,说他多此一举。 既如此,那就看看吧,“好,本王是门外汉,本王不懂,那楚姑娘你自己看着办。” 亏得他还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想着毕竟是个身子骨弱的女人,这符阵又那么诡异,弄不好她自己也有危险。 傅珩那样子明显有些生气了,竟真的退开好几步,到一边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楚璃不再搭理他,腾出手来,准备摧毁这血煞阵。 区区低等符阵她还不放在心上,要是连它都解决不了,那她天道玄门第一玄术师就白当了。 下一瞬,楚璃再次虚空画符,这一次她一连画了三道符,一道道打入符阵中。 每一道金符被打入,那符阵中的血光便减淡几分。 当最后一道符冲入血煞阵时,四周突然刮起了狂风,前方猛地窜出一道黑影,直冲楚璃而来。 傅珩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璃,那消瘦的背影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震惊万分。 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危险突然冲撞而来,傅珩立刻拔剑挡在了楚璃身前。 当看清那黑影的瞬间,傅珩瞳孔骤缩,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有些被惊到了。 楚璃落下最后一道金符,彻底瓦解了血煞阵,而与此同时,傅珩也果断出手,挥剑一剑砍向来者。 一声诡异的割裂声响过后,那黑影被傅珩瞬间切断脖子,一颗头颅抛向半空,并重重落在地面,滚了两圈后,停在了距离两人三米远的泥地里。 傅珩凌厉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无头尸,还没等他发问,楚璃便是一个健步从他的身后跃到前方,同时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长剑,并道: “王爷,借你的剑一用!” 楚璃执剑在手,迅速掏出一张净化符扔了出去,长剑在身前舞弄了一下,便一剑刺入符中。 下一瞬,幽蓝色的符火引燃,覆盖在剑身之上,楚璃飞快挑剑,将那地上的头颅刺了个对穿。 噗呲—— 剑刃之上,符火突然猛地窜出,直入那头颅。 待一切尘埃落定,站立的无头尸立刻化作一团血水,而那头颅之内,竟开始往外流淌汩汩黑血,刺鼻难闻的气味让傅珩忍不住皱眉。 “王爷,您这剑真是不错,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打造的?” 从前她就对傅珩这把剑好奇,但利刃锋芒,傅珩从不让她触碰,也是刚才手里动作快了一步,才能摸到这把剑,与她的符配合起来,居然相当适配。 傅珩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璃,随后目光又在地上那摊血水,那颗触目惊心的头颅,以及自己那把利剑上游移了一番,突然有点嫌弃地走到楚璃面前,伸手将剑抽回。 “本王的剑太过锋利,并不适合女子,楚姑娘要是喜欢神兵利器,本王倒是可以帮你再寻一把。” 傅珩已经拿出帕子开始擦拭剑身,上面沾了黑血,脏得很。 楚璃闻言十分心动,她知道傅珩这么说,就一定能弄到好兵器,正好她也需要。 以前在玄门的时候,她便四处遍寻厉害的铸剑师,希望能打造出一把最适合她的剑当法器,配合用符,可事半功倍,但一直没能如愿。 如果傅珩愿意帮她打造一把专属剑刃,倒是不错。 “说吧,什么条件?”不等傅珩说出口,楚璃又接着道: “除了帮你找人,其他条件都能说来听听,我要是做得到,那就有劳王爷帮我打造一把。” 差点忘记了,这厮那么上赶着接近她,就是想拿自己的生辰八字,让她帮忙找自己呢,她可不敢答应。 傅珩已经到嘴边的话,被楚璃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沉默片刻后,傅珩才皱着眉道: “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帮本王打造这把剑的铸剑师在外游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人,交易成立,等以后再谈不迟。” 楚璃听后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也没再追着问,反正法器难求,神兵更不好遇,她都等一世了,不差这点时间。 等擦干净剑之后,傅珩才仔细打量那颗头颅,深邃的眼里满是惊疑。 “死人为何还会动?”这分明是死尸,浑身散发恶臭,但方才这东西分明“活着”,甚至还想对他们发动攻击。 楚璃蹲下身,在那脑袋后面摸了摸,最后扯出一张带血的符,在傅珩面前晃了晃。 “是这东西在操控它,就算是高度腐烂的尸体,甚至是一具枯骨,贴上这道符,就会变成施术者的傀儡,变成行尸走肉。” 傅珩大惊,“竟还有这种符?你会画吗?” 楚璃点头随口应道:“傀儡符而已,我自然是会画的,并不难,不过我从不会将这种符用在一具尸体上,将人制成尸鬼的行为太恶劣了,一般只有邪修会这么干。” “邪修?” 楚璃手指轻捻,将手里的傀儡符烧尽,淡然的神色有了稍许锋芒。 “邪修就是一帮以符为咒,利用玄术只干坏事的家伙,因为他们败坏玄术师的名声,所以正道上也不把他们当人看,没想到这小小的洛河镇,居然会有邪修的影子。” 楚璃对于这个世界的玄术界还不太了解,但对于邪修的憎恶,却始终不会变。 她上辈子就是栽在一个强大的邪修组织手里,在她帮宗门修复神器的时候,那帮畜生偷袭了她,导致她修复神器出了岔子,神器崩坏爆炸,连她也被炸死了。 她与邪修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