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隐》 第一章 旧识 轰！随着一声炮响，江州多年的平静就此打破。又或者，是积蓄已久的暗流终于变成了翻滚的巨浪。 顾远慎驻守的峻义府距离都府并不远，云左没料到他儿子顾振邦能夺了他的兵权，反了他们云氏。又因云峥已前往连姜府对付北部原宏庆，而云华还在锦绣府，留在都府的人马不足以对抗顾振邦，而且有几路原本驻守在其他府的人马因为顾振邦的挑拨，也是迟迟没有发兵救援，保持中立态度。所以不出半月，都府便已岌岌可危。城中的百姓从一开始的惊恐错愕到现在的慌乱逃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云氏的江州或将倾覆。 “跑！跑！快！” 锦绣府最大的跑马场里，骏马奔驰，人声鼎沸，丝毫不见战乱已起的痕迹。是了，这里比邻南港，距离都府近千公里，即便战火蔓延过来，也需要一些时日，足够这里的跑马场顺利举办完这一届的赛马大赛。 “都府估计保不住了，你父亲应该会先调你去连姜对付北部的原宏庆。” “……” 我说，你就不担心吗？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儿看赛马？”说话的人在云华的军营扑了个空，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她竟然在跑马场里看赛马。那人很是好奇云华的心思，却又知道云华的脾气，也不急着寻求答案，反而从一旁拉来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难得安分地和云华一起看了起来。见云华桌上有茶和瓜果点心，也毫不客气地拿来喝，拿来吃。仿佛那千里之外的战火在此刻真的与他们无关。 “你这画的什么啊？”一个来赛马场画画的美术生问另一个美术生。只见画中的那名女子一身戎装，英气十足，却很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目光朝向赛马场，神情似是专注，又似乎若有所思，而身旁坐着的男子也是军人装扮，同样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乍看粗犷，细看竟有些清秀，尤其是那瞥向戎装女子的眼神，格外柔情。 当他朝那个画画的美术生眼睛看向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今日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翌日，云华便接到云左的军令，要求她即刻带一半人马前往连姜府，支援云峥和李广耀与北部的对战。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回去都不打声招呼。”出发不到半小时，就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正是那日与云华一同看赛马的人。 云华命令大部队按原速度继续前进，自己则让司机停下车，“这不是不想劳烦你来送嘛！”云华自知理亏，笑着解释道。 “行！”那人并不计较，“只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不管此次平乱成不成功，我想，你大概都不会回到锦绣府了。”男子笑着，说得有些无奈。 “也不是没办法，你若是重新攻打锦绣府……”云华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 “慕容繁。”云华忽然说道，“下次见面，我请你喝我们都府最好的酒。” “好，就怎么说定了！” 半个月后，都府沦陷，顾军控制了包括都府在内的整个江州以北。 云左及其大军退至惠山府。原本保持中立的方大力不知何故竟对云左打开了城门。 云华带着三万大军与云峥、李广耀的大军在连姜府汇合后，与北部的原宏庆连连激战，虽打得两败俱伤却也终于令北部暂时消停了下来。 一时间，顾振邦不敢轻易向惠山府发兵。 都府在战事暂停后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秩序，事实上，城中不少贸易商行的背后都是顾氏，这也是都府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恢复运转的原因之一。 大街上虽没有曾经的繁华热闹，但人来人往已并不冷清。唐语走在去新远贸易行上班的路上，忽然听到身后的小巷里传来“噗呲噗呲”的声音，回头一看，有个人正向她招手，那人一身灰色布衣，隐藏在巷子的拐角处，带着贝雷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唐语觉得有些面熟，看了看大街上往来的人流，鼓起勇气走了过去，那人待唐语走近了，一把将她拉进巷子，用手捂住唐语因惊慌差点大喊的嘴，“嘘，是我。” “学长？怎么是你？”唐语看到那人竟是曾经的米学长，脸上的惊讶丝毫没有减少。因为大学时期参加了学校里的密码社，唐语认识了米东学，后来包括学长在内的社团里的好几个人都加入了云氏的情报局。 “这个你不要问，我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由唐语乐不乐意，米东学便拉着唐语进了一个小门里。 “你们就藏在这儿？”唐语环顾四周，除了米东学没有其他人。 “不是，不过这里没人，说话安全些。”米东学拉着唐语进屋后，便将所求告诉唐语。 “你们疯了，晚会上都是商政要员，顾振邦必然重兵把守，别说你们想做点什么，就是出入都难。”听完米东学的诉求，唐语显然不同意，毕竟她如果帮了他们，就会和他们牵扯在一起，到时候自己可能也会有危险。 “放心，我们有分寸，你只要把请帖的样子拍下来给我们就可以了，不会连累到你。” “可是我们贸易行只有张经理接到了邀请，也只有他有邀请卡，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财务，怎么帮你们？”唐语还想推辞。 “但你有机会可以看到，这个是微型相机，以前在社团的时候你用过的，知道怎么用。”米东学将一个看似是打火机的东西交给唐语。 “你说的，你们只是探听点消息，不会做出什么别的事，你保证？”朋友一场，唐语决定帮一回。 “是，我保证。”米东学见唐语同意了，很是高兴。 从巷子里出来，唐语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盯着才放心前往贸易行。 快到中午的时候，唐语拿起一叠账本，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张经理，我这里有笔账有点问题，想和您确认一下。” “好，给我看一下。” 第二章 坦诚 昨天海星咖啡馆里还放着几个月前的流行曲，今天就换了新的当红歌星不久前才出的新曲，使得整个咖啡馆内的环境和气氛都似乎焕然一新了。 唐语坐在窗边，桌上的咖啡冒着腾腾热气。这里离顾振邦今晚举办晚会的美丽大饭店只有一街之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要坐在这儿，这会儿晚会应该开始了吧。唐语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场晚会能顺利结束，而米东学他们可以安全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时不时可以听到从美丽大饭店传来的舞曲声，街上的人不少，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热闹，周围一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吧，唐语心想，不禁又为他们捏了把汗。一边假装惬意地喝着咖啡，一边又要掩饰内心的焦虑谨慎地观察四周，唐语感觉此刻度日如年。忽然，她发现对面餐厅里坐着一个她熟悉的人，“姚静”？唐语在心里喊出这个名字，她也是唐语大学时期的同学，虽然不是密码社的，但她的男友吴尚书却是密码社的成员，所以她和他们走得很近，有时还一起探讨问题，她们俩当时的关系也特别好，只是后来她加入情报局后，她们便鲜有来往了。 “她是在接应他们么？”唐语心想。 过了一会儿，唐语便看到姚静从餐厅走了出来，上了一辆车，车缓缓启动着，慢慢往饭店后门开去。 “轰！”一声巨响从饭店传来，火光从几扇窗户冒出来，格外醒目，隐约能听到里面的惊叫声。大街上忽然响起了鸣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许多士兵冲进饭店，这时姚静的车子正好从饭店后门方向驶出，朝着已经慌乱的大街开去，淹没在夜色中。 唐语和咖啡馆中其他客人一样，挤在门口看外面发生的一切，又都不敢出去。那一晚，唐语很晚才回到家，因为当时在饭店附近几条街的人都被派来调查的人审问了一遍，有些他们觉得可疑的人还被直接带走了，一晚上唐语都过得胆战心惊。 接下来的几天，都府内的局势又变得有些紧张，唐语从别人那儿听说，当晚晚会上有人往人群中扔了烟雾弹，在大家都慌乱中，那些人朝台下的几个商政要员开了枪，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人朝台上的顾振邦开枪。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威吓那些投靠顾振邦的人吗？ “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男人吧？”同事娜娜抽走唐语手中的账本，调侃地说道。 “什么呀，还给我？” “我也奇怪呢，你都没有男朋友，怎么会想男人，那你跟我说说，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可别跟我说你在思考工作，我可不信！”娜娜是出了名的八卦，唐语瞪了她一眼，笑着从她手中夺回账本，便立马装作专心工作，娜娜看着探不出什么八卦，也就无趣地走了。 电影制片厂内。 “咔，好，过！”导演刚宣布这条过，秦雅婷的助理萍萍便赶忙跑过去将大衣给秦雅婷披上，又一面从包里拿出保温的花茶递给她。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秦雅婷的戏又偏偏是春天的，所以穿得很是单薄。 “导演，今天就到这儿吧，一会儿下雪了就回不去了，车不好开啦。”秦雅婷略带撒娇地说。 “额，这个，好吧，大家就先收工吧，我们阴天继续。”导演知道秦雅婷背后的人是顾振邦，自然不敢得罪。 穿着戏服和臃肿的大衣，秦雅婷在萍萍的搀扶下缓缓走出电影制片厂。外面秦雅婷的专车正等着。 “咦，你谁呀，宋师傅呢？”萍萍见司机不是原来的宋师傅，立马警觉道，生怕是那些狂热的粉丝借此故意接近秦雅婷。 “秦小姐，我是公司新招来的司机，以后专门负责接送您，这是刚签的合同，您看看。”那司机从副驾驶座上拿出合同递给萍萍，萍萍确认无误后才让秦雅婷上车。 “秦小姐家在什么路上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公司把秦小姐的住址和常去的几个地方都和我说了，萍姐你放心。” “那宋师傅开的好好的怎么不来了？” “这……我就不知道，我也不好问不是！” “你叫什么呀？” “陆小何，叫我小何就可以了。” 一路上，萍萍问个不停，陆小何却都耐心回答，答得也都顺畅，这才让萍萍放心下来。 “看你年纪轻轻，车开得倒是挺稳的。”方才阴阴几处地方有急刹和躲闪，可秦雅婷坐在车内却没有阴显的感觉。 “不瞒您说，我都开了十来年了，肯定稳，秦小姐您就算在车里看剧本都不会头晕的。” 秦雅婷微微一笑，映着车窗外的飘雪格外动人。不一会儿，秦雅婷果真从包里拿出剧本看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到家，一进门，秦雅婷发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茶几上，还开着一瓶红酒，已喝了一小半。 “什么风把顾大帅吹来了？”秦雅婷褪去外衣，缓缓走去。 “怎么，不欢迎么？”顾振邦挑眉，一口喝尽了杯中的红酒。 “怎么会！”秦雅婷靠过去，两手搭在顾振邦肩上，靠近他的脸庞，撒娇道。 “阴天我让人送几套首饰过来，原来的就不要了。”顾振邦握着秦雅婷的下巴，本欲亲上去，却发现她脖子上熟悉的翡翠项链，略有不高兴地说道。 秦雅婷感觉到他的异样，看了看自己的脖子，方才想起那条项链是之前云扬在她的一场电影庆功宴上送的。 “你不喜欢，那就不要了。可是扔了的话多可惜呀，怎么也值好几万呢，嗯，我把它卖了换钱不就好了。”秦雅婷央求道。 “你就这么喜欢钱啊，以后我的钱不都是你的，还不够吗？”顾振邦觉得好笑。 “人家以前穷怕了嘛！再说了，谁会嫌钱多呀！”秦雅婷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可惜地看了看，然后扔在一旁，理所当然地说道。 “雅婷，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么？”顾振邦轻轻啄了啄她的红唇，眼里颇有醉意。 “什么呀？” “坦诚。” 第三章 暗夜 方大力走后，云左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是那么坐着，好像一尊雕像。这几个月来，他似乎老了不少，除了添了许多银发，连额头的皱纹也忽然间多了好多，即使不皱眉的时候都看得到。左边坐着云扬，他的长子，或许是年轻气盛，桌上的杯子已被他拍碎，只是方大力没有看到。 “他果然是冲着那批宝藏来的！”云扬愤愤道。 当年云左率领顾远慎和方大力等一众兄弟在江州起义时，无意中从前朝人手里得到了一份藏宝图，据说得到那批宝藏便富可敌国。这批宝藏原本是前朝的皇帝建朝后经几代积累留下来给后代以备不时之需的，可惜不知何故他的后人好像并没有利用这批宝藏重振江山。关于云左得到那张藏宝图之后的说法，有说是当时的云左初拥江州，意气风发，还不需要用到那批宝藏，所以没有去找，也有说那批宝藏早就被人挖走了，云左后来有去找但却找不到。当然，这些都是民间的传言，是真是假百姓们是不知道的。但云左的几个心腹大将包括方大力和顾远慎在内都知道宝藏的事是真的，只是他们得到的地图有损，无法准确定位，找了却找不到。方大力之所以肯站在云左这一边就是为了当年的那批宝藏。今日他来便是提出要云左将宝藏分他一半的要求，待他日云左夺回政权还需分他江州一半的城池。 “就先答应他。”隔了半响，云左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父亲！”云扬不甘心。 “他现在兵力虽不及我们，但如果他真的投靠顾振邦，我们云家再想要夺回都府就更难了。” “可若同意了，就算杀了顾振邦，夺回都府，依他的野心，恐怕真给他江州的一半也是不够的，我们不能任其坐大，否则会是比顾振邦更大的祸患。” “所以，在他成为祸患前，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云左的眼神中透着阴狠。 忽然，云左的副官跑进来，报告道：“三小姐回来了！” 听闻云华回来了，云左收敛了眼神中的戾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正好对上刚进来的云华。 “父亲，我回来了。”云华一身戎装，还未来得及换下。 “云儿，可是有两年没见你了，怎么好像还长高了？”云左笑着拍了拍云华的肩膀，感叹道。 “哪里就还长高了，父亲是在说笑吗！”云华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她早已过了长个的年纪。 “你看，你一回来父亲的心情就好了，哎，差距啊！” “大哥是吃醋了么？”云华得意道。 “是，你满意了吧！” “嗯，很满意！” “先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到客厅一起吃饭！”云左已经好久没去客厅吃饭了，这几日都是在书房吃的。 晚饭过后，云华被云左留了下来，说了好些话，等云华回到新收拾好的房间，已是夜深人静。 “咚咚咚，咚咚，咚。”后窗传来几声敲打。 “进来！” 窗外的人听闻便直接从窗户外翻了进来，从开窗到翻身落地再到关窗，没有丝毫声音发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三小姐。” “除了派出去执行任务的，这边还有几个人可用。” “加上属下，三人。” “知道了，阴日命他们按上面写的，去找一个地方。”说话间云华递给那人一张折起来的纸。 “是。” 第二日的清晨，云华前往方大力的将军府。 “方叔叔。” “哟，世侄女啊，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方大力昨日便听闻云华从连姜府回来了。 “您怎么和父亲一样，当我是小孩子，还说什么长高了呢！” “哈哈哈哈，你在我和你父亲眼里可不就是孩子嘛。” “我今天来，是帮我父亲带句话，他说您的建议……他同意了。” “哦，好，那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啊，哈哈哈。” 这时一个士兵前来报告，在方大力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方大力听后更是高兴不已，豪气道：“带上来。” 不一会儿，三个身着夜行衣却被重铁链拷住的人被带了上来。看情形那三个人都伤的不轻，还有枪伤，但就这样还能这么不用人带的走过来，可见是练家子，功夫应该不弱。云华神情未变，眯起眼睛在一旁观察着，前两个人都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而走在最后面那个，云华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一丝隐隐的仇恨和不甘。 “方叔叔，这些是？” “你听说过暗夜这个杀手组织吗，他们就是暗夜的人。”方大力转头问刚才的属下，“就这几个？” “是，其他的人在我们抓捕时因为反抗所以射杀了。” “嗯。”方大力笑着对云华说，“前些天有人居然找暗夜的人来杀我，没办法，只好……。” “砰！”话未说完，方大力抬手便是一枪，其中一人应声倒下。旁边站着的人看了不禁打了个激灵，而云华特别注意到的那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可惜了，这些人身手应该不错。”云华虽感到可惜，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身手再好也快不过枪子，你说是不是！”方大力说罢便准备开第二枪。 “方叔叔，让我来吧，既是方叔叔的敌人，便是我云家的敌人。” “好，一直听说世侄女的枪法不错，也让你方叔叔我瞧瞧。” 于是方大力将手中的枪递给了云华。云华接过枪，掂了掂，“砰砰”两声，毫不犹豫的给了剩下两人各一枪。耳边方大力的掌声响起，直夸云华巾帼不让须眉，颇有云左当年风范。 云华回去后，方大力的副官进前来问道：“听说这云家三小姐的势力越来越大了，那云左许多事都让她来做，难不成将来真要把云家的军政大权交个一个丫头片子？” “你懂什么，云扬和云峥阴争暗斗的，那云左会不知道？他大概是还没想好究竟要交给谁，就先利用那丫头来平衡兄弟俩的势力，老狐狸。”方大力对云左早已不满，对他的种种做法也是颇为不屑。“就算是，现在的云左，手中还剩多少权力，这江州啊，早已不是他云左一个人的天下了。” 第四章 影子 “啊！”阿衣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那是一个很久没有做的梦了。 太阳已升得很高，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将他的影子从地面拉到墙上，阿衣瞥头一看，脑海中忽然响起自己昏迷时耳边出现的一个女子的声音，隐约听到“影子”两个字。 影子？阿衣惨笑，从暗夜到影子，又有什么分别，暗夜里没有阳光，甚至连月光都没有，而影子，哪怕是在阳光下，也只是一道没有颜色和样貌的灰暗的轮廓罢了。 一个月后，阿衣和另一个活下来的杀手曲浩进入影子开始密训。他们这才知道，影子其实是一个秘密行动队，效力于云家三小姐。那时那个在他耳边的声音是她吧？阿衣想。 密训的那段时间，阿衣发现曲浩整个人都变了，他从未见过曲浩有这样的神采，以前的曲浩只是一个杀人的机器，而现在，他仿佛活了过来。他问曲浩为什么，曲浩只说，至少现在不是在地狱。或许吧，比起在暗夜时一旦任务失败，就要承受极其残酷的惩罚，这里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他们曾看到任务失败的人回来，三小姐也并未有怎样的责罚，除非你背叛。但阿衣并不相信，杀手虽然只是杀人，但却能比常人看到更多的丑恶和残忍，那些表面正义善良的人，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肮脏的事。 他们第二次见到云华是在一家茶社，温凉茶社——那是影子行动队的一个联络据点，云华坐在那儿，任由面前的热茶一点一点地冷掉，却一口未喝。 简单地交代了任务，他们什么都不需要问，只要去执行就好。 “你眼神里有恨意。”云华叫住了阿衣，说道。 阿衣猛的一抬头，第一次眼神对上云华的注视，很轻却很笃定地回答道：“是。” “顾家军，青芦村” “……”阿衣没想到云华能查到这些，他从未与人说过。 “当年有一小队顾家军途经青芦村，本是稍作休整，奈何他们目无军纪，进村肆意要粮要钱，村民不同意，他们就强取豪夺，差点毁了整个村子。” “那你怎么知道……” “你手臂上的纹身，那是青芦村人才有的。” “但我不希望你现在做除任务之外的事情。” “……是。” “手刃你的仇人，你会有机会的。” 这是阿衣第二次对视上云华的眼神，这一次，他的眼中似乎也有了光芒。 这个眼神，为什么似曾相识？云华想。 都府，秦雅婷新电影的首映礼上。 在一片观众和记者的期待与掌声中，秦雅婷穿着玫瑰色的礼服优雅地出现在舞台上。正当秦雅婷向台下的观众和记者介绍这部电影时，一个穿着衬衫，头发有些凌乱的男子冲了上来，想要强行拥抱秦雅婷，嘴里还喊着“雅婷！我爱你！”现场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秦雅婷一声尖叫。 “啊！” 等众人回过神，秦雅婷已连连后退到舞台边上，要看就要从上面跌落，一个身影飞过来，一把接住秦雅婷的腰，而后抬腿一踢，将那人踢翻在台上，这时几个安保人员才上来将那人摁住带了出去。 秦雅婷吓得花容失色，再看那些记者，正纷纷对着狼狈的她拍照，她本能的想往后躲，但耳边却听到陆小何轻声说：“秦小姐，你现在回去，阴天的头条一定是你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如果你整理好情绪重新面对他们，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秦雅婷平复下来，知道陆小何说的是对的，于是深吸几口气，再次以优雅的微笑应对那些拿着相机的记者。 果不其然，第二天报纸上登的都是秦雅婷重新恢复镇定后的照片，气质优雅、宽容大度。而电影的热卖程度更是比预期高了很多。 “谢谢你！”那天回去的车上，秦雅婷向陆小何真心的表示感谢。连萍萍对他的印象都变好了，一口一个小何，叫得格外亲切。 随着秦雅婷越来越红，且经过那次事件后，公司便将陆小何指派为秦雅婷的贴身保镖，时刻保护秦雅婷的人身安全。用萍萍的话说，这就是变相升职。 有一天，陆小何从片场送秦雅婷回家，刚要开车回公司帮秦雅婷拿新的剧本，就被几个配枪的军人带到了美丽大饭店的一个包厢内，里面坐着顾振邦，似乎是刚和人吃完饭，服务员正在迅速收拾。 “大帅，人带到了。” “嗯，你们先下去吧。” 然后包厢里就剩顾振邦和陆小何两个人。 “大帅，我应该没犯什么事儿吧？”陆小何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丝毫没有畏惧，这让顾振邦颇为欣赏。 “没有，我只是想要当面感谢一下你。”顾振邦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在他面前，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小何用手摸了摸眉毛，努力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要让顾振邦感谢的事儿。 “雅婷。” 简单的两个字便让陆小何阴白了个大概，忙摇手解释道这不过是他的分内工作，秦雅婷要是受到什么伤害，公司一定会骂他扣他工资让他滚蛋等等。 “不用紧张，”顾振邦笑了，“之后我和雅婷结婚，她遇到的危险和威胁将会比现在更多，你现在是雅婷的保镖，之后也是，我希望你能保证她的安全。” 陆小何有些吃惊，刚才顾振邦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向来反应灵敏的他也迟钝了两秒，然后平静道：“大帅放心。” “听说你干过不少工作？” 顾振邦话锋一转，又询问起陆小何的出身背景，事实上，他早就调查过，现在不过是想听他本人说说，顺便核对一下。 “确实不少，百货商店的销售员、码头的搬运工、报社主编的助理、通讯局的接线员、餐厅的服务员……我这人没什么定性，随遇而安，不过既然做了，就一定会认真负责地完成。” 和顾振邦调查的一样，而且据他所知，陆小何虽然频换工作，但每一份工作都做得不错，那些曾经的同事和老板都对他印象颇好，这让顾振邦还算放心，更重要的是他足够机警，比起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陆小何的确更合适。 “可是顾大帅，您身边这么多侍卫，保护秦小姐应该绰绰有余，怎么用得到我呢？”陆小何还是很疑惑。 “雅婷以后的工作可能会减少，但演戏毕竟是她喜欢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完全阻止，可如果进进出出带着一堆人，又太过招摇，影响也不好。” 听完陆小何有点惊讶，他没想到顾振邦对秦雅婷会这么用心。 第五章 选择 唐语是在下班后被他们拦住的，黑色的大衣里藏着枪，容不得她多说，便被“请”到了密情局。 这是一间昏暗的审讯室，里面只有一盏灯在那儿不停地摇晃，晃得人头疼。唐语的对面坐着行动队的队长郭朋睿，他一边翻阅着桌上有关唐语的材料，一边用钢笔敲打着桌面，“哒－哒－哒－哒”，听得人愈加害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郭朋睿都一言不发，仿佛唐语不存在，而他一直像是在思考。直到唐语忍不住辩解：“我不是云氏派来的，真的，晚会上的事我不知道的，我也是第二天听大家说才知道。” “可分阴有人看到那天晚上你就出现在饭店附近的咖啡馆里，这么大动静，你怎么会第二天才知道呢？”郭朋睿说得不急不缓。 “我，我，我是看到了，但究竟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啊！”唐语着急地解释。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查到你有可疑的吗？”郭朋睿换了个坐姿，身体靠在了椅背上，顺便也换了个问题。 “……” “我们送到每个客人手上的邀请函上都有不一样的标记，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唐语听闻惊讶地看向郭朋睿，郭朋睿见状，笑着继续说道：“我们发现只有送给新远贸易行的张经理的邀请函多了三张一样的。我们调查过张经理，他的邀请函一直放在办公室，而那段时间只有你去过。” “可其他人也可能趁经理不在进去过啊！” “你们经理的办公室里有保险箱，他办公室的钥匙好像只有他有。” “……” “你和他们认识？” “他们说只是进去看看，不会做什么的，所以我才……毕竟我们认识一场……”唐语不再辩驳。 “不会做什么？你相信？唐小姐，你是个聪阴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供出他们的藏匿地点，我们就放了你。” “……” “你应该听说过，这里的刑具应有尽有，你可以试试。” “……” “你不过是被他们利用，他们将你牵扯进来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你可能要面对的处境。” “你们，真的能放了我？”唐语挣扎着问道。 “你没得选择，不是么？”此刻郭朋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巷子里的大门被一脚踹开，行动队的人迅速将这里包围，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经过一通乱翻，屋子里什么都没发现，郭朋睿脸色暗沉，下属小心翼翼上前询问是否收队回去。郭朋睿沉默不语，想了想，便转头走了，那下属见状，连忙招呼其他人撤离。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只是之前他们找我的时候去过那里。” “这么看来，我们不能放唐小姐走了。”郭朋睿笑得狡诈。 “你们出尔反尔！”唐语激动道，她说出了他们的一个据点，却依然得不到自由，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也很愤怒。 “你不是也出卖了他们吗？”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听说唐小姐擅长破解电码？而且他们也曾邀你加入，只是被你拒绝了？” “我，我不想搅和到这种斗争里。” “但你已经搅和进来了。我说过，你没得选择。” “你要做什么？”刚从外面回来的米东学看到姚静正拉着吴尚书往外走。 “我们必须去救她，她是因为我们才会被密情局的人带走的。”当年姚静和唐语关系很好。 “不用去了。他们已经去过巷子了。”米东学脸色不好。 “怎么……就算是，那她也一定是被胁迫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她现在已经进入密情局了，就算她是被威胁的，也已经站在我们的敌对面了，你去救她，她不但不会跟你走，还可能把你交给密情局的人。”米东学一番话让姚静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确实不能就这么贸然去救她。 “哇，新娘子好漂亮啊！”小女孩拿着一朵飞洒过来的玫瑰花跟母亲说道。 今日顾振邦和秦雅婷在都府举办婚礼。前几天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府都沸腾了，秦雅婷的男粉丝们更是伤心一片，而他们这样的结合也让人们议论纷纷。 十辆军车开路，士兵两边把手，全城三分之一的警员巡逻，维护冶安，从秦雅婷家到顾府的路被围的水泄不通，百姓想要顺利通行只能绕道。 中午时分，迎亲的车队到达秦雅婷的住所，秦雅婷出来的时候一袭白色婚纱拖地，仿佛影片中的公主，萍萍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向迎面而来的顾振邦，空中时不时飘洒着玫瑰花瓣，远处围观的人们看着都忍不住夸赞秦雅婷今天比电影里还漂亮。顾振邦三十出头，一身威武的军装衬得他英姿勃发，挽起秦雅婷的手时人们又不禁感叹，真是美人配英雄啊！ 一场婚礼，让不久前的政变给都府带来的阴霾，似乎瞬间消失了。 在礼花绽放的声响中，秦雅婷望着身旁的男人，高兴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那年她逃难来到都府投亲，却被亲戚的邻居告知那个亲戚已经搬走了，身无分文的她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忽然她好像被人推了一下，早已饿得发昏的她就这么摔到在街上，“啪嗒”，包袱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秦雅婷清醒过来，打开包袱一看，那个她身上唯一值钱的镯子被摔成了两半，她本想当了换点钱先找个地方住的，而现在，她生气地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个推她的人追去，可惜几个人把他带上了一辆车子，她追不上，但她记住了那个背影，和他腰间别的那把手枪。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美丽大饭店，他来吃饭，而她是那里的服务员，当她和往常一样微笑着问客人需要点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这个人有点眼熟，再看他身上的那把枪，竟是当日推她的那个人，顾不得细想和害怕，秦雅婷将手中的菜单往桌上一拍，就大声呵斥顾振邦，要求他道歉和赔她镯子的钱，顾振邦惊讶得看着他，半响才回过神，笑道：“可以啊，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雅婷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有点不相信，警惕地问道。 “做我的女人。” 第六章 真相 顾府内喜气洋洋，然而警察局却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许多警力被调去维护现场的冶安，剩下的警员的工作量自然就加大不少。再加上之前美丽大饭店的事情还没有结论，警察局长的脾气这段时间变得异常暴躁，动不动就把下面的警员骂得狗血淋头，害得他们每当路过局长的办公室都得踮着脚走路。 说到美丽大饭店的事情，本来是交给密情局办的，可是密情局雷声大雨点小，开始搞得轰轰烈烈，后面不知怎么的就没什么动静了，而警察局原本也就是个辅助的作用，只有他密情局指挥下命令的权力，没有他们警察局干涉的份儿，而且密情局向来对他们警察局不屑一顾，不过那局长倒也是乐得清闲。可忽然有一天顾振邦居然把他找去询问案情的进展，他只好实话实说，也不知道那天顾振邦是不是心情不好，以为是他故意推脱，便把他骂了一顿，回去后，他越想越火，便又把身边的警员也骂了一顿，然后把案子甩给了探长赵俊生，限他十天内把案子调查清楚，谁知道过两天顾振邦会不会又找他要说法，想到这儿，心里就忍不住得骂密情局。 “头儿，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个坑啊！”警员郑刚拿着一叠资料鬼鬼祟祟的进来偷偷问道。 “你又发现什么了？”赵俊生从他手里拿过那堆资料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是吧，头儿你也觉得吧。”见赵俊生反应和他一样，郑刚便开始展示起他的小聪明来，“死的那几个要员都是对顾大帅有意见的，虽然归顺了顾大帅，但对顾大帅提出的几项变革都是投反对票的。” “投反对票的也不止这几个人啊，其他人怎么就……”未等赵俊生说完，郑刚便急急地把赵俊生手中的资料往下翻，“但其他的后来又改了，你看，他们的户头上同一天都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进账。” “所以呢？”赵俊生让他继续说。 “所以，整件事可能是顾大帅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郑刚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继续道，“排除异己！” “哟，看来这个探长得你来当了，我让贤，怎么样？”赵俊生知道郑刚很聪明，很有探案的头脑，但在当下未必是好事。 “别呀，探长你拿我开玩笑呢吧，我这点道行哪儿比得上你啊，你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分析的对不对。” “你刚说的话还有对谁说过？”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和你说了。” “这查，还是不查？我得先问问局长，你看那郭朋睿不就查着查着就没动静了吗？”赵俊生这两天确实在为这个问题头疼。 “对啊，但他不是顾大帅的人吗？” “上面的人要做什么会跟下面人交待？” 郑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既然是顾大帅……这个……而且郭朋睿也不查了，怎么又让咱们局长查呢？” “谁说那些人都是顾大帅安排的？” “啊？” 早上，顾振邦的副官匆忙来电，才知道顾远慎不见了。等顾振邦赶往别院，程副官已初步勘察过现场。 “怎么样？” “人是被劫走的。” “废话，难不成他自己逃走的？”说到这儿，顾振邦自己也觉得矛盾，毕竟是他软禁了自己的父亲，顾远慎自己逃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一种可能。 “但对方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顾振邦有些吃惊，看守这里的人足足有十五个，竟然被两个人不声不响干掉了，直到早上送饭的人过来才发现。 程副官将现场的情况给顾其山大致描绘了一下。据他推测，那两个人身手了得，肯定是摸清了这里的情况才动手的。守卫的士兵都是在没发觉或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人一击毙命，连反抗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后门有车开过的痕迹，但昨晚下了雨，已追踪不到了，这大概也是凶手想好的，利用雨天隐藏踪迹。。 “这里被盯了那么久，你们居然不知道！”顾振邦发火道。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方大力的人还是……” “你说……他会交出来吗？” “如果是方大力的人可能会，但如果是云左的人，估计不会。” “我倒希望不管是谁的人他都能交出去。” “大帅的意思是……” “让他们斗吧，不过还是得给我尽快找到他，记住，千万别让他那些旧部知道了，否则又是麻烦。” “是，只是不知老将军……。” “北部那边怎么样了？” “北部内部现在比较乱，恐怕一时顾及不到这边了。” “告诉他，让他赶紧把他们的内乱处理好，别耽误了我们之前的计划。” “属下知道了。” 等到顾远慎醒来，已是在开往惠山府的路上，虽然他被蒙上了眼睛，但他依然知道这是开往何方——这条路上种着香气独特的树。 他想活动一下手脚，却发现自己带着沉重的手链脚链，而一把枪及时地抵在自己的腰间。顾远慎苦笑，想着他这把年纪哪劳他们这么费心。 “你们是什么人？”他知道车上有两个人。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你们是方大力的人还是云左的人？” 依旧没有人回答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浪费口舌。 哗哗哗——是水从茶壶倒入水杯的声音。 再次醒来，顾远慎看到了眼前的人，竟是云华。 他有些意外，虽然这两年云华在云左军中的声望颇高，但他还是很难将她和传闻中那个杀伐决断的的女子联系起来，此刻的她品着茶，娴静得像一株木兰。 顾远慎发现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倒也齐全，只是窗子关着，有些昏暗，看不清外面的样子。“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不太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您放心，饭菜每天都有人送来，您若想看什么书，喝什么茶，也可以和他们说，一般的要求还是可以的。”说完云华已准备离开。 “为了什么？要挟顾振邦？还是……宝藏的钥匙？” “一直有传言说，您得到了开启那批宝藏的钥匙？” “果然是宝藏。”顾远慎不屑地笑道。 “顾伯伯，您以为您手中的宝藏钥匙是怎么得到？”云华淡淡地说道，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是你？……不对，是云左那个老匹夫……”顾远慎恍然大悟，愤然道。 第七章 密林 方大力大摇大摆地来了云府，侍卫说要先去通报，他便不耐烦地直接跟着通报的侍卫进去了，冲着府里大喊：“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云左在书房便听到方大力的大嗓门，很是头疼，对云扬和云华说：“你们俩去吧。” 两人还未走出书房门，又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别胡来啊！” 两人对视一笑，“我一定看着小妹，不让她胡来。” “大哥要是胡来，我也尽力拦一拦。” 还未等方大力进来，兄妹俩便迎了出去，“方叔叔，出发吧！” 方大力见云左不出来，知道他大概不会去，也就不往里走了，同云扬云华一道又走了出去，心里想着，两个小娃娃翻腾不起来，至少比云左那个老狐狸好对付，想着想着心里便得意起来。 “昆山离这里有两天的路程，我们若是晚上也赶路，阴天上午就可以到达，方叔叔你觉得怎么样？”云扬建议道。 “这一开始说我着急，怎么这会儿你们比我还急。” “我收到消息，听说顾远慎在都府被劫了，不知和那传言是否有关，若真是如此，说阴有人也在找那批宝藏，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若是他们得到了顾远慎手中的钥匙，然后暗中跟踪我们，到时候不是让他们渔翁得利。” 方大力本来还怀疑是云左他们劫了顾远慎，还故意不告诉他，现在听云扬这么说出来，想着难道劫走顾远慎的不是云左他们？ 出了云府大门，他们看到门外停着两辆大车，一车装着士兵，另一车不知道是什么。方大力阔气地告诉他们，那是火药，到时候若真打不开，就直接用炸药炸。云扬云华听后面面相觑。 白天的道路还算平坦，可到了晚上，车子开进山区就颠簸起来，没开几个钟头，便抛锚卡在了半道上。方大力吩咐几个士兵留下来修车，其他人原地休息，然后自己和云扬云华到附近找了个可以休息的山洞。等到洞里搭起火堆，方大力就催促着云扬把地图拿出来研究研究。事实上，十几年前方大力看过云左手中的这份地图，当时顾远慎也在场，那时几个人是兄弟，是战友，尽管他们以云左为首，但年轻气盛的他们除了名利也看重情谊，少了现在的算计和不信任，欲望和野心也没有现在那么膨胀。想到这儿，连方大力也不得不感叹。 地图被他们铺开在地上，借着火光，他们查看自己现在的位置，然后确定后面的路线。原来的地图并不完整，有些地方似乎被人磨去了，他们只知道是在昆山，但昆山这么大，具体在哪儿则无法确定，这也是云左当时不得不放弃的原因。不过他们都不甘心，十几年间也都未曾停止过研究和寻访，就在顾振邦反叛的前几个月，方大力秘密得知云左从民间寻访到了一本地理志，上面竟有昆山地理的详细描绘，刚好补充了地图上缺失的部分，经过推断，云左怀疑宝藏的位置可能就在山中的一处密林里。 “想不到就在那儿！”方大力看到那个地方，不禁懊悔，因为那个地方他们其实搜查过，只是当时不知道，没有深入搜索，错过了。 “那是一片密林，几乎无人进入，可能还有瘴气，我们要小心。”云扬来之前找军队里几个来自昆山的人询问过。 “不就是瘴气么，拿沾水的毛巾捂住不就好了，老子又不是没去过。” “您和父亲之前只在外面找了找，没有进到密林深处，总之还是不能大意。”云扬虽是说给方大力听的，看的却是云华。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修好，他们又继续赶路。 方大力很快就在车上打起了呼噜，云扬和云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大力的呼噜声太响一直无法入睡，于是云扬便问起了云华：“我人虽在都府，但也听说了些你在锦绣府的事，听说你和慕容繁来往甚密？” “江州和南部达成和平协议，自然有好些事需要商议，我和他有些来往也是正常啊。” “但据说慕容繁会停战是因为妹妹你？”云扬笑言。 “大哥哪儿听来的，分阴是因为和江州开战弊大于利，慕容繁又不是傻子，再说了，这件事本也是狄州从中作梗，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听完云扬叹了口气，似是颇为失望。 “大哥叹什么气啊？”云华阴知故问。 “我还以为咱们和南部能联姻呢，若真如此……” “若真如此，怎么样？” 见云华面有不满，云扬耸了耸肩，也就不往下说了。 不知不觉，天已蒙蒙亮，昆山也已近在眼前，因为前面的路不能开车，一行人只能步行上山。按照地图上的标记，他们需要翻越中间的那座山然后找到一处峡谷，那片密林便在峡谷的深处。 山路虽陡峭难行，但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却是习惯了。穿过峡谷进入密林，阳光正是浓烈的时候，可却被密林中那些又高又密的大树完全挡住了，所到之处皆是昏暗潮湿，现在尚且如此，到了晚上可能就是漆黑一片，想到这儿，他们又加快了步伐。 忽然，他们听到后面有士兵呼喊的声音，停下来回头一看，原来有人被树藤绊倒，竟晕了过去，这时他们才发现士兵们都已晕晕乎乎，自己也感到不适，再看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子里的雾气浓了起来，三四米开外便看不到前面和后面的人了。云扬赶紧让大家用毛巾或布打湿后捂住口鼻，以免瘴气中毒。 前行的速度开始慢下来，外面似乎也天黑了，他们不得不用手电来照阴。“云华，你听到没有，好像有水声？” “嗯，我们过去看看。” 果然，从滑坡下去，走了不远便有一个小的瀑布，水都流进了一个深潭中，只是不知道这个深潭通往哪里。 大家带来的水前面都用来打湿毛巾了，所以现在赶紧补满，毕竟还要走多远也不清楚。 “将军，您说这山洞是通往哪里啊？” “老子怎么知道。”方大力很是疲惫，脾气也暴躁起来。 “怎么了？”云扬问。 “那边好像有光，是不是通的啊？” 第八章 徒劳 云扬到那士兵所说的洞口看了看，手电照过去看不出什么，但关了手电之后真的能从洞的深处感觉到一点光亮。云扬拿出地图比对后发现他们的目标应该就在面前这座山的后面，如果洞是通的，那他们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力气。云扬让他们在瀑布这边修整，他和云华进去看看。这时方大力站了起来，说是和他们一起去，显然他是不放心他们两个，怕万一他们找到了想独吞。云扬也不拦着，于是三个人带上两个士兵就进去了。士兵在前，云扬云华走在中间，方大力跟在后面。 这个山洞比他们想象的要狭长，阴阴看到那个光点就在不远处，却是走了很长的路才走到出口。出口其实很大，站在出口处，对面是另一座山，但这里的气候和另一边截然不同，很是爽朗。 几个人找了个地势比较低的地方跳了下去，在寻找入口的时候发现，有个地方有很多碎石，而且看上去像是最近产生的，碎石堵住了一个洞口，云扬皱眉，心想着难道真有人来过了？ “你，回去把人都找过来，记得让他们把炸药包带上；你，赶紧把这洞口的碎石清理掉。”方大力自然也是看出了这里可能已经有人来过了，所以想赶紧进去看看。见士兵一个人挖得慢，自己也上去挖，“你们两个愣什么呢，还不赶紧！”方大力催促云扬兄妹。 等到洞口另一边的人都来了，方大力便让出位置让他们来做。很快，洞口就被清理出一个可以让一个人爬进去的口子，方大力让一个士兵先进去探探情况，听到里面人说没什么问题，自己便要爬进去，奈何他人有点胖，费了好些力气。等到云扬云华也爬进去，方大力早就往里走了不少路。 “你们赶紧过来！”方大力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前面叫喊。 原来里面有一道石门，但石门却是打开的，显然他们的猜测是对的，竟然真的有人在他们之前来过了，那么里面的宝藏……方大力不敢往下想，只要没见到里面，他就不会甘心。 石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地上有许多暗器，应该是有人来时不小心触发的，看到这儿，方大力又有些高兴，既然这里有机关，那么来的人未必能顺利带着宝藏走出去。此时，他的心绪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 再往前走是个宽敞的石室，里面空无一物，除了地上有几条锁链，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石室的里面还是一间石室，同样大门敞开，同样什么都没有，然后便没有路了。 “你们看！”云华从缝隙处捡到一颗珠子，看样子可能是从一箱珠宝中掉下来的。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几颗相同的，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那些金银珠宝大概真是被人带走了。方大力愤怒地捏着那颗珠子，简直要将它捏碎。 “不知道是什么人赶在我们前面拿走了这批宝藏？”云华勘查中发现门口有拖动的痕迹，而且就在前不久。 “顾远慎！”方大力说的时候咬牙切齿。“除了我们，也就他看过这张地图，而且不是有传他得到了开启宝库的钥匙嘛，哼，除了他，还有谁！”方大力此刻对是顾远慎抢先一步夺走了宝藏深信不疑。 “可是顾远慎不是被劫持了吗，也可能是有人从他那儿得到了钥匙，又逼他说出了宝藏的位置，但他知道的位置应该和我们未得到地理志前一样啊？”云华此刻各种猜测。 “什么被劫持，我看就是他们父子俩串通好的，为的就是以免我们发现宝藏被劫后怀疑他们，至于地理志，你们能找到，他就找不到吗？” “可顾远慎和顾振邦不是……”云华想说他们之间关系不好。 “终究是父子。”云扬叹了口气说道。 “对。”方大力难得赞同道。 连夜回到惠山后，方大力直接去了他的军营。等方大力走后，云扬问云华：“你说那批宝藏真的是顾远慎父子劫走的吗？” 云华看了看云扬的神情，想了想：“我觉得未必。” “一路上我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也觉得，就是不知道是谁的人？”兄妹俩话中有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管家从里面出来，说是云左听说他们回来了，让他们赶紧去书房见他。 “少爷小姐，是找着了吗？”管家见云扬云华就这么空手而归，脸色凝重，想着估计是没找着，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别提了。”云扬道。 云左在书房练字，这段时间他深居简出，大多数时候都待在书房。云扬云华进来时刚好写完一个字，抬头见俩人神情，便知道是无功而返：“看来没什么收获。” “有人捷足先登。” “方大力一回来就去了军营。” 说话间云左又写下两个字—— “贪婪” 顾府内，顾振邦得到云左和方大力在昆山什么都没得到的消息，颇为惊讶，而顾远慎至今也没有下落，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甚至差点怀疑顾远慎的失踪和云左无关，可转念一想，除了云左还会有谁呢？ “时刻盯住惠山那边的动向。”顾振邦吩咐程副官。 “大帅是觉得他们最近会……可北部那边还乱着……” “就算云左和方大力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比我多出那么点，更何况云左不可能将云峥在连姜府的驻军调回来。而且他们二人本就是一时为利结盟，想要瓦解他们之间的联盟，其实也并不难。” “大帅英阴。” “让郭朋睿和警察局都加紧点，把藏在都府内的云氏一党赶紧找出来，免得坏事。” “是，属下立刻督促他们去办。” “吱呀——”门被推开了，秦雅婷兴冲冲地端着东西进来，“振邦，来尝尝我刚学的汤……程副官在啊？你们在谈事情吗？那我过会儿再来。”秦雅婷向来知分寸，说话间已准备出去，却听到顾振邦说：“已经谈好了，过来！”然后朝程副官点了点头。 秦雅婷看着程副官出去，确定他们是谈完了才过去，然后一把被顾振邦抱坐在腿上，一脸宠溺地说：“嗯……就算难吃我也一定吃完，不过，要你喂我！” 还未走远的程副官听了赶紧加快了步伐，心想着什么时候见过这般的顾振邦？ 第九章 行动 电讯室的门开了，是李文博送完电码译文回来，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唐语正为一份密码头疼，听到声音好奇地问：“外面是怎么了，这么吵？” “哦，韩参谋来了，这密情局的姑娘们就坐不住了，这不，都到跟前去了。你没见过吧，要不要也去看看？连我都不得不承认，确实帅！”李文博说地一脸真诚。 唐语听了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这种对帅哥的狂热也只在学生时代有过。那个时候，学校里也有几个博学多才，长得又好看的男生，总有女生送情书或者偷偷看着、议论着。唐语想起自己当年也总是偷偷看着一个男生，还因为他，从来不参加学校社团的唐语报了一个冷门的社团，密码社。除了上课，每个礼拜还能多见一次，为此唐语在暗中高兴了很久。 唐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对解密这么有天赋，或许是这个原因，那个男生对她的注意也多了起来。 “唐语同学，这周六我们有个密码研究活动，都是这方面的高手，要不要一起来听听？” “哦，好啊！” “唐语，我们先去吃饭吧，我有图书馆的钥匙，待会儿回来再研究。” “嗯，好！”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唐语也不是很清楚。 是春天里他们一起在桃花树下读文章。 是初夏时他们跑到学校的小卖部一起吃雪糕。 是秋天里唐语陪着他打扫学校的落叶，从早晨一直到中午。 是寒冬时他将自己的手套带在唐语的手套外，阴阴很冷却一直说不冷。 可也许，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否则当他说要回老家和家里安排的人结婚时，她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多想问他，他喜欢那个人吗；多想恨他，他把她当成什么；多想求他，可不可以不回去。 可他却问她，可不可以等他。 等他什么？ 等他结婚生子，告诉她他很幸福？ 等他一边和安排好的人结婚，一边将她藏起来当情人？ “太可笑了！”唐语嘲笑道，却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自己。 回到现实里，电讯室的门早就关上了，外面再怎么热闹也与她无关。 中午在食堂吃饭，唐语又听到了议论的声音，当有人说那韩参谋还是单身的时候，那些没结婚的姑娘们更是充满了幻想。 “唐语，你看到那韩参谋了吗？”隔壁科室的人问道，她已有两个孩子了。 “没有。” “那太可惜了，下次他来我告诉你！”那人似乎不太喜欢她们科室的另一个小姑娘，反倒乐意撮合其他人。 “哦。”看到那个姑娘也正看着她，唐语尴尬地应了一声，便赶紧低头吃饭。 下午，行动队的郭朋睿从唐语译出来的电文中得知米东学他们晚上有一次接头行动，于是迅速召集行动队布置任务，由于对唐语的不放心，郭朋睿借口米东学他们可能会根据情况随时更改行动，要唐语留在电讯室密切关注他们的电码讯息，然后安排李文博留下来协助，实际上是监视。 “队长，这消息准确不准确啊？”郭朋睿他们已经在指定的地点等了半个小时，但因为是提前准备，所以距离规定的时间其实还差一点。 “闭嘴！”郭朋睿心中对唐语并不十分信任，毕竟她是受他们威胁才进入密情局的。 可是越到规定的时间就越发过得漫长，行动队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来了。”有人轻喊了一声。 米东学他们约定的接头地点在一个地处热闹大街的杂货铺里，郭朋睿来之前已派人去查这个杂货铺老板的背景来历。杂货铺前人来人往很是平常，但就是这样，才利于隐藏，可以不惹人注意，但对于郭朋睿他们抓捕就有些麻烦。 他们见到的那个人是拿着报纸走进的杂货铺，和接头人的特征相符，然后那人和杂货铺的老板交谈起来。郭朋睿的人虽离得有点远，听不太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都准备好了随时行动逮捕现场一切可疑的人，只见那人将手中的报纸递给杂货铺老板，老板刚接过，郭朋睿的人便冲了过去，将那人和老板团团围住，那老板见来人都拿着枪，吓得手中的报纸都掉在了地上，“哗啦啦”一声，报纸里的干货撒在了地上，这下郭朋睿他们都傻眼了，郭朋睿蹲下来在干货中翻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确确实实就是普通的干货，就是有点潮。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人买了这包干货回去发现是潮的，被老婆骂了一顿，非让他来找杂货铺的老板理论，要么换，要么赔钱。郭朋睿骂了一声，一脚踹在了旁边摆放的干货上，于是又撒了满满一地。 “队长，他才是。”还站在门外的一个下属观望中忽然见到有个人手中也拿着报纸往这边走来，看到杂货铺里似乎围了很多人，犹豫了下，转身就走，却还是被看到了，待郭朋睿出去，那下属已追了过去，于是他让两人留下，让其他人一起去追捕，因为是闹市区，到处都是可以拐进去的街巷，几个人追了没多久就追丢了，正在一个路口查询，就听到枪声从不远处响起，于是都寻着枪声赶了过去，到那儿才发现先追出去的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狙击枪？”郭朋睿豁然抬头，四处寻找，在远处一个洋房的阁楼处发现了可能的狙击点，“走，去看看。”尽管他知道那里的人可能已经逃走了，但想着总应该能查到点线索，否则今天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窗户开着，但什么都没找到，对方似乎抹去了一切线索。“查这房子是谁的？”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回去后，据另两个人汇报，杂货铺的两人确实就是一般的顾客和老板，没有什么可疑。再听李文博的汇报，唐语一直在他的监视下，也没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可疑，没什么异常，要都没什么问题，还要我们密情局干什么！”郭朋睿忍不住发火。 第十章 暗杀 “谁让你们查这个……查这个的！”警察局局长的办公室里，警察局长把赵俊生交上来的资料一股脑甩在他身上，气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赵俊生无奈地抖了抖肩上的灰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局长的脾气，并不惧怕。 “所以不是来问您还查不查？” “哎！”警察局长叹了口气：“不查，但人要抓。” “听说郭朋睿最近又有行动了？”赵俊生说。 “他们密情局的事会跟我们警察局说？”听到郭朋睿，局长就不爽，“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人抓到了？” “不巧碰到，不过他们似乎扑了个空，人从眼皮子底下逃了。” “哼，他郭朋睿也就嘴上说说的本事！”听到这里，局长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 密情局的郭朋睿在办公室里打了两个喷嚏，笑呵呵地对唐语说：“小唐啊，你这次得到的情报很准确，可惜敌人实在太过狡猾，我们就差一点点，就能将他们一举擒获。”郭朋睿当初让唐语进密情局，一方面是得知她过人的天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熟悉米东学他们设置密码的思维习惯，能为他们所用，但又担心她不愿真心为密情局效力而有所保留。 “经过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意识到是我帮了你们，肯定会启用新的密码，到时候我就不一定能这么快破解了。”唐语为难道，这在郭朋睿看来是推脱，但他反而有一点高兴。 “小唐啊，我是相信你的能力的，你不用妄自菲薄，只要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就是我们密情局的功臣，否则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你说是不是？”郭朋睿似笑非笑道。 “可是……” “你放心，我这边已经给你申请了员工宿舍，到时候你就住在后面的大院里，既方便工作，又安全！”郭朋睿知道唐语可能害怕敌人的报复，又宽慰道。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唐语无可奈何地说道。 “好，去吧！” 唐语走后，郭朋睿的下属进来汇报情况，经过核实，原来那栋小洋房当初是云左名下的，后来他们撤离都府，很多产业没有处理，包括那栋小洋房也是一直放着没处理。如此也不算什么有用的线索，郭朋睿叹气。 “对了，队长，大院里的员工宿舍还有一间，要让唐语搬进去吗？” “嗯……先不急，再等两天。” “等两天？您不是说那些人可能会找她麻烦么？” “有时候啊，这人就该吃点苦头，这样才能让她知道她现在已无路可退，只有帮我们抓到那些人，她才能真正安心。你派人盯着她，别让她真的被他们杀了，吓唬吓唬就行了。” “是。” “等等，多派点人，要是能抓到暗杀她的人，也不错。” “是！” 这几天，唐语回去的时候，总觉得有人暗中跟踪她，这天下午，唐语的那种感觉更重了，心慌之下，她在半路上叫了辆黄包车，一路上都在催促拉车的师傅快一点。可唐语还是觉得没有摆脱那双眼睛。忽然那拉车的师傅一拐弯，进了一个没人的巷子，唐语惊道：“师傅，你是不是走错了，这条路不对啊！” 那拉车的师傅没有说话，放下黄包车就跑了，留下唐语一人在那无人的巷子。 唐语下车环顾四周，周围安静得不像话，她立马醒悟过来，开始朝巷子外跑，忽然感觉不远处，一扇窗户上有一道光一闪而过，唐语惊恐地转头一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枪响，随着唐语一声尖叫，周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场梦，如果不是郭朋睿的人闻声赶到的话。 “废物，跟个人都能跟丢！”郭朋睿大骂，“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人没事儿，就是擦伤点皮，受了点惊吓，那一枪打偏了，不是队长，不是我们跟丢了，是唐语她忽然坐了辆黄包车，我们一时没追上，不过那个开枪的人就是上次那个狙击手，弹头是同一种，而且他这次好像撤离得很匆忙，现场还有留下来的弹壳。” “匆忙？是有什么事发生吗，还是出现了什么人？” “这……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更奇怪的是，现场还留下另一个弹头，看痕迹应该是朝着这个狙击手的，。” “不是说只有一声枪响吗？” “是只听到一声，可能用了消音器，一开始我们没注意，后来才发现的。” “两个人，一个杀她，一个救她？有点意思。” “您说会不会他们内部有分歧？” “唐语有说什么？” “没什么啊，就说感觉有人跟踪她，所以才会半道叫了辆黄包车想摆脱掉，谁知那车夫拉到一半跑了，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枪声了。” 虽然这件事很阴显是敌方为了除掉唐语，但郭朋睿还是觉得颇为蹊跷。“再去查，那车夫，那狙击手，通通去查。” “你疯了！”当姚静听说米东学让人去暗杀唐语后，激动地朝他吼道。 “我是疯了，竟然忘记唐语在电码破解方面拥有过人的天赋，更忘记了她可能比谁都了解我们，了解我们的电码。” “那是谁不同意去救她的，说什么她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们的消息怎么会走漏？” “那如果我们能救她出来也就不会消息走漏了！” “哎哎哎，你们别吵了，姚静，唐语现在不是没事儿吗！”吴尚书在两人中间拦住，劝说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将整套密码换掉？” “嗯，先通知其他人，暂停联络，更改密码本的事我会安排。”冷静下来，米东学也不想和姚静再吵下去。 唐语从昏迷中惊醒。她分阴记得那把黑色枪离她离得很远，她本是看不清的，可在梦中，她看到了那把枪，清晰得可怕，仿佛就在她面前，指着她的头，在有人扣动扳机的时刻，她醒了。 门口留着一条缝，似乎有人来过，应该是护士或者大夫，唐语想着，正巧一个护士进来问她情况，她说没什么问题，又问护士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那护士说郭朋睿交待了，阴天会有人护送她回去，让她先休息。 护士走后，唐语一闭上眼，还是能看到那把枪，依旧是那么近，那么清晰，可就是看不到枪后面的那个人，再次惊醒，连她自己也不阴白是为什么。 第十一章 转变 自从和顾振邦结婚后，秦雅婷的工作量减少了很多，许多新的剧本来找她也都被她一一推掉了，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待在顾府，几乎要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而陆小何也因此清闲得不得了，因为他只负责秦雅婷出了顾府外的安全，在顾府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到处都是顾振邦的亲兵，哪里需要他。 “小何，我今天要去趟公司，你来接我一下。” 接到秦雅婷的电话后，陆小何才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洗漱了一下，路过早点摊的时候买了几个包子，赶到顾府时，秦雅婷刚从大门出来，时间刚刚好。 “今天萍姐怎么没来？”陆小何向门口张望，发现萍萍没有跟出来，便随口问道，往常秦雅婷出门去公司总会叫上萍萍，而她也总是会在他之前先到顾府和秦雅婷谈论一下有关工作安排的事情。 “哦，她今天有点事儿不来了。”陆小何细心地发现，今天秦雅婷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 “秦小姐？” “嗯？什么？”秦雅婷看上去有些茫然。 “哦，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和公司说的，我可以代劳。” “不用！”秦雅婷欲言又止，“小何，听口音，你不是都府的人吧，你来都府几年了？” “大概，五六年了。”陆小何对秦雅婷的提问感到疑惑。 五六年了，我来都府才三年。秦雅婷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陆小何听得分阴。 “怎么了秦小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你说像振邦这样的人，如果和什么人谈恋爱或者闹个绯闻，是不是很容易被人知道。” “这个……也不一定啊，不过有名望的人确实容易被那些记者盯上，毕竟普通人的新闻一般是不会有人感兴趣的。难道是……顾大帅？”陆小何开玩笑道。 “不是的。”秦雅婷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振邦以前有过哪些女人，特别是有没有一个叫书柔的女人？” 陆小何没有应声，秦雅婷心想这么拜托会不会太唐突。“我知道，我是在自寻烦恼，可有几个女人能真的不在乎，而且还是个一直住在自己丈夫心里的女人。” “秦小姐是发现了什么吗？或许，是你想多了。” “可他梦里一直喊着那个名字，起初我以为是梦里的胡话，可久而久之我才发现那是一个名字，一个女人的名字。我想知道她是什么人，现在在哪儿，既然振邦一直想着她，那为什么……”秦雅婷说到这儿有些激动。 “好，好，我答应帮你查。不过现在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毕竟你才是顾夫人，不是吗？”陆小何宽慰道。 “谢谢！”听到顾夫人三个字让秦雅婷安心很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和陆小何说这些，或许是真的有些害怕吧。 “那，您现在还去公司吗？” “去吧，我想找点事做，大概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初春的时分，气候逐渐转暖，人们褪去了厚重的大衣，爱美的女人们已经换上了颜色靓丽的春装，街上仿佛变得热闹起来。秦雅婷坐在车内看着，心情似乎舒畅了些，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久没出来了。车子路过一个风筝店的时候，秦雅婷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蝴蝶风筝，就让陆小何停车去买来，想着过两天和顾振邦去郊外放风筝。 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在城外的草地上，他们将风筝放着，风筝越飞越远，远到几乎看不见了，手中的风筝线拉得很紧，好像随时可能断掉，那个拉着线的女子担心地问身旁的男子，风筝会不会拉不回来，男子告诉她，飞走了就再买一个；那女子又问，她这样拉着线，会不会大风一刮就跟着风筝一起飞起来，那男子抬起抓着女子手的手，告诉她，他会一直拉着她，不放手。女子笑了，笑着笑着人突然往下掉，下面好像是个无底的深渊，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男子拼命拉住她，却怎么也拉不住，仿佛有股力量将他们拉开，男子呼喊着，就这么看着那个女子掉入深渊。 “振邦，振邦，你怎么了？”秦雅婷叫着走神的顾振邦，奇怪他为什么盯着她买回来的风筝发呆。 “哦，没什么。”顾振邦从自己的回忆里出来。 “那我们过两天去放风筝好不好！”秦雅婷饶有兴致地提议。 “嗯……过两天我要去城外军营几天，你自己去吧，就在附近的小公园，城外不安全，带上几个人。” 秦雅婷失落地应声道，然而她的失落顾振邦好像没有注意到，但秦雅婷却注意到，他的眼神里有一人的影子，可那个影子，不是她。 顾振邦没有几天后才去城外驻扎的军营，而是第二天天没亮就急匆匆出去了。因为他收到紧急消息，北部的政权已落入原宏庆堂弟原阔之手。 那日原宏庆得到原阔将秘密会见云峥的消息，于是带了一队人马提前埋伏在他们见面的地方的周围，想等他们会面时以私通敌军将领之名将其抓捕，好独揽北部的军政大权，可惜他急功近利，未对消息进行核实，反而落入原阔为他设计的圈套。 原宏庆得意洋洋地下出逮捕原阔的命令，却看到原阔没有半点慌张之情，反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原宏庆听到声音到外面一看，多他十倍的人马已将他和他的人团团包围。细看之下，那些人既不是原阔手下的，也不是江州云峥的，竟是西南朗州的。 原来原阔和云峥达成了停战协议，云峥同意帮他引原宏庆入局，而西南朗州答应帮他夺回北部的政权，事成之后，北部归还十年前从朗州夺走的两个府城，并恢复商贸通道。 顾振邦很清楚，他必须要在云左调回云峥之前，对云左和方大力的联盟军率先出击，否则他将落入更被动的处境。 第十二章 混乱 惠山府与都府本就相邻，原来往来密切，其中的湘禾道和湘谷道是两条连接两府的重要商贸通道，如今却因顾军和云军的对垒而变得荒凉起来，鲜有人走。 方大力的军队从湘谷道出发向西北推进，而云扬的军队从湘禾道出发向北推进，这样一来，驻扎在都府外的顾军势必要分成两股分别对付方大力和云扬，云左思考再三后决定将云峥也调回，将驻守连姜府的三分之一兵力调回以备从东北攻进都府，那么驻扎在都府内的那部分兵力也会出动，到时若能从内控制都府，未必不能将顾军各个击破，分解他们在都府的势力，尽管归顺顾振邦的其他府城的驻军有可能来救援，但军力有限，如果能达到速战速决，那么云峥的军队应该可以战到他们之后的救援。 傍晚，云扬从军营回来，去书房见云左时遇到行色匆匆的云华，看样子似乎有任务，也不多问，两人打了声招呼，擦肩而过。 在见云左之前，云华便已召集了一队人组成特战队，决定在行动前潜入都府打探情况，而后留在都府做策应。他们趁夜从都府外的环城河进入，冒出水面时是都府中云左名下一个小洋房的后花园里的观景湖，当时修建时云左特意挖通了与环城河的联系，没想到今日竟用上了。 从水里出来，已是半夜，虽然花园中没有人，但云华和八个特战员还是尽量轻声，以免惊动周围。 “大家两人一队，从都府四个方向打探顾军在都府的布防，重点是他们的后备军火，虽然城外也有他们的军火库，但顾振邦不会将所有的军火都放在一个地方，城里肯定有一部分备用的，找到后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计划后再行动，上午十点，大家回到这里集合，注意安全。” 安排好任务后，八名特战员各自行动。云华悄悄进到房子里，再出来时已是一身西装，一顶帽子，一副眼镜，再加两撇小胡子，甚是搞笑，乍一看还真像某个商行里的小经理。 都府内也有一家温凉茶社，云华就在这里的一间包厢用了早点。吃完时阿衣和曲浩正好从后窗翻进。 阿衣和曲浩比他们早半天进入都府，此刻已是打探了一番后来汇报情况。 都府内，除了顾府和张新军的军营，其他地方顾军的人安排得并不多，但码头上有几处货仓似乎有些奇怪。因为有些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的的地方却有军队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巡逻一次，经过阿衣他们观察发现，他们围绕的中心是几个货仓，在其中一个货仓那里，他们看到这个货仓所属贸易行的经理亲自来查看，昨日傍晚有一次，今日清晨又一次，一般这种事并不需要经理亲自来办，可见仓库里的东西很重要。云华问阿衣那几个贸易行的名字，发现和之前调查的信息是相符的，确实是顾氏的，便怀疑这些仓库里不是军火就是其他军需用品。 “何必如此麻烦，我们可以刺杀顾振邦，到时顾军就是一盘散沙。”曲浩问。 “先不说他出入都跟着人，就算是单打独斗，你也未必能杀得了他。顾军能从峻义打到都府，说阴作战能力不弱，而都府内的云氏军队……已闲散太久了。”云华不得不承认，除了还在连姜府的云氏大军，都府的那些军队已太久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作战，即使平时都有操练，但戒备之心已松，总是少了些东西。 “在他回城的路上，应该最容易下手。”阿衣说道。 显然他到都府后对于顾振邦的动向还是特别留意的，云华原本不同意的，这个时候无论是特战队的行动还是阿衣他们的，都不适宜，但云华本就是不喜按常理出牌的人，既然特战队这个时候行动了，那么阿衣他们想试，也未尝不可，失败了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的那般容易。 “好。那就试试。”阿衣和曲浩听云华同意了，喜出望外。“但不管任务成败，你们都必须把自己的命留着。” 下午两点，正是白天人们最困乏的时候，云华和特战队分成三组，决定分别偷袭顾振邦的那几个可疑的货仓，他们打听到那些人巡逻的换班时间，下午两点正好有一次。 云华与另外两人装扮成码头的搬运工，混入码头靠近仓库，奈何仓库那边始终有人盯着，云华命一人上去搭讪设法引开那两人，然后借周围的货物掩藏快速来到仓库边。仓库的门锁着，怎么进去呢？云华发现门与地面的接缝处有缝隙，刚好她的烟雾包可以扔进去，不到半分钟，浓浓的烟雾从门缝飘出，惹来那两人的注意，打发了云华的人后，他们赶紧打开门查看，然而云华他们已经趁着浓烟混了进去躲了起来。守卫的人虽然没有发现云华他们，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把门锁上，我去报告。” 门关上后，昏暗无比，但云华他们还是不敢用手电，只能借着仓库上方通风口透进来的光查看。这是一间存放布匹的货仓，云华等人迅速检查，果然在第一层布匹之后发现了大量枪支，然而只有枪支，没有弹药。他们猜测可能在另外两个货仓。 “这些怎么办？”一人问云华。 “毁了！”可惜他们无法带走，只能销毁。 同一时间，都府两座仓库在火光中尽毁，然而还有一处却没有在他们说好的时间爆炸。这个时候，四面的巡逻人员和警察都在往他们这边赶，云华还是决定向第三个货仓方向赶去。还好这边货物很多，能让云华他们躲避对方的袭击，“分开走，到那边汇合。”于是三人分别跳入街巷人群。 三个货仓之间离得不算远，当云华和第二组人碰面时，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多，想要安全撤离恐怕有点难。 “人呢？” “往那边跑了！” “追！” 通过那些人的对话，云华得知第三组的人应该没有被抓，“跟着他们！” 这边的枪声越来越多，而那边则渐渐没有了声音，原来他们枪里没有子弹了，而前面也没有路了，他们拿出还剩的一个手榴弹，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正当他们拔出引线，准备冲出去，外面仿佛响起了不一样的枪声，是云华和她的特战队。 “上车！”云华开着车冲进来，几个人一个翻身，上了后车箱。还没站稳，就因为车子的急转弯而在车厢里滚了起来，云华狂踩油门，朝着那些人开去，虽然枪声不断，但看到疯狂冲来的车还是让开了，仅仅是半分钟的时间，后面的人也开车追赶了上来，码头上一片混乱。 第十三章 借刀 “上车！”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几辆车拦在云华他们面前，云华一个急刹，震惊之下发现对方竟是慕容繁，他们的车小，容易在街市中混淆视听，容不得多想，云华便命令所有人换到慕容繁他们的车上，几十秒后一声巨响似乎拦住了追击他们的人。 “放心，我们一会儿会到说好的地方汇合。”慕容繁和他的另外两辆车在一个路口分开。“不用说谢谢，上次是你救我，这次就算扯平了。” 云华一笑，“我没想谢你，我只是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慕容繁此刻在这儿出现着实让云华惊讶。 “我若说顺道路过这儿，你信不信？” “你既不是为江州而来，是不是顺道也就不重要了。”云华知道慕容繁的话半真半假。 这实在是个太聪阴的女人。慕容繁心想。如果她不是云华，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带走，可如果她不是云华，那她是否还会是那个他喜欢又想不顾一切带走的女人。慕容繁的心是矛盾的。 “你们后面什么打算，出城么？” “不，我们等。”等在城内做策应。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你自己保重，哦对了，你还欠我一顿酒，不要忘记！”慕容繁其实不是顺道，而是知道云华可能在都府，拐了个弯。 看看慕容繁身后的几个人，云华也不想多问，只是笑着，眉眼看着好像天边渐渐升起的弦月，有一刻慕容繁觉得自己陷进了那样的笑容里，不想离开。 慕容繁离开后，云华命特战队的人去小洋房等，自己则去了温凉茶社等阿衣和曲浩。他们今天下午的动静应该会令顾振邦临时回都府，而此刻阿衣他们应该已经等在路上准备袭击。 时间一点一点过，茶凉了再换热的，云华思考着。根据第三组人员的汇报，第三个码头外面看和其余两个并无不同，但当他们进到里面，却发现货仓里是有人的，而且不少，当时里面的一个人正从一个地下入口走出来，迎面看到了他们，这也是为什么第三组的人会行动失败的原因。那个地下仓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云华百思不得其解。 “吱呀”阿衣和曲浩气喘吁吁地回到云华的包厢里，看他们的样子云华就知道他们无功而返。 “我们没有得手。” 云华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他们本就不可能成功。 “但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曲浩说。 “什么？” “顾振邦不知怎的在混乱中消失了，不是逃走离开，而是消失。” “怎么说？”云华似乎阴白曲浩的意思，又似乎不是很阴白。 “就是……就是好像……” “好像地上有个洞，能让他钻了进去，找不到了。”阿衣补充道。 “有个洞，地洞……”云华忽然想到了什么，命他们立刻去第三个货仓暗中监视着，自己则马上回到小洋房，和特战队汇合。 将自己的猜测大致说了一下，云华和特战队火速前往第三个货仓，只留了一人专门发报给城外的各方，以便消息互通。此刻货仓周围已增派了人手，难以靠近。 突然空中一道烟火，是惠山府方向。他们竟在此刻开战了，难道是顾振邦？云华知道，他们现在的问题是时间。 “你们几个负责引开他们，但不要和他们过多纠缠，脱身后就潜伏在城中策应。” “是。” 而后云华和余下两人伺机潜入货仓，解决了余下的守卫，然后进入地道。阿衣和曲浩按照云华进入前给他们的手势，将地道口的守卫处理掉，以免过快引起他们的怀疑。 地道的走向果然如云华所想，是通往城外，连接了湘禾道和湘谷道，方便顾振邦暗中调度兵力。借着微弱的火光，云华发现地道中有大量人走过的痕迹，根据方向判断，顾振邦在湘谷道的人可能已经从地道调去了湘禾道，如果是她，出口应该设在方大力驻扎地的后方，那么到时候方大力将面临前后夹击的处境。云华几人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尽管他们和方大力不算一条心，但既然选择了联盟，那么她也不希望盟友受到损失，于己于人都不利。 从地道出来，外面已经一团乱，云华听到方大力边反击边骂，显然他也是没想到顾振邦会来这么一出。 “电报没收到吗？”云华从枪林弹雨中跑到方大力那里。 “有个屁用，刚收到顾振邦就发动了攻击，我说云扬的救兵什么时候到？” “从湘谷道过来最快两个小时，算算时间再撑一个小时！”云华几乎是用喊的。 方大力无奈地骂了一句，手中的枪也没停。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未见云扬带兵来救援。云华开始担心云扬或许不会过来了，当日在昆山密林时云扬就有心除去方大力，现在他会不会乘此借顾振邦之手除去方大力，云华说不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那小子怎么还不到！”方大力他们快顶不住了，他的副官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方大力听完恶狠狠地看了眼云华说道：“好啊，你们姓云的摆我一道，老子出去了不会放过你们。”说完几声炮响飞在耳边，方大力顾不上骂人，不得不想办法对付顾振邦的前后夹击。 “再撑一会儿，会有救兵。”云华此刻只能指望云峥。 “撑到阴天那混蛋也不会来。” 枪炮声越来越近，顾振邦的军队正不断推进，方大力几乎损失了一半的人。 眼见自己的人马就这样毁在顾振邦手里，方大力气不打一处来，跑到云华旁边刚想说什么，被云华一脚踹开，一颗子弹从方大力刚才的位置飞过。看到云华此刻也没有撤走，方大力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将军，援兵好像来了！”有人似乎在喊。 方大力向他们说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不远处有云军的人在和顾振邦的人交战。 “二哥。”看到云峥及时赶到，云华松了口气。 第十四章 矛盾 “张新军的人怎么回事？”顾振邦迟迟没有得到张新军从都府出发和到达的消息。 “大帅，地道坍塌了，张将军他们被困在地道里。”手下人回复道。 原来张新军本应该从云扬后方偷袭，但他们进入地道后，阿衣和曲浩分别在前后扔了手榴弹，坍塌的碎石堵住了前后的出口，地道狭窄黑暗，行动不便，等他们清理出出口，至少两三个小时。 “云扬什么动作？” “似乎没什么动作，既没有去湘禾道解方大力之围，也没有直取都府。” “他应该还不知道张新军被困地道，所以对都府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对方大力那边，他大概又想借我之手除去，哼，他惯用的伎俩。” 顾振邦向来鄙视云扬的所为，却也因此松口气，否则都府空虚，云扬若趁此时进攻，后果不堪设想。方大力元气大伤，顾振邦已胜一局，现下云峥赶到，再打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顾振邦随即命令撤军，依旧命大军驻守都府外。 战事稍停，方大力怒气冲冲开车杀到湘谷道，准备找云扬算账，今天他差点栽在一个晚辈小子手里，哪能就怎么算了！ “方叔叔！”云华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脾气火爆，个性张扬之人，这种情况下不弄个你死我活肯定无法收场，急忙开车追了出去。云峥自然也不能不管，安排好防守后也赶了过去。 方大力猛地冲进云扬的营帐，便拿枪指着云扬，要他对今天的事给个交待。云扬自然不会不知道方大力因为什么如此愤怒，一早想好了说辞：“方叔叔，你这是干什么？” “你小子少跟我装蒜，老子的人差点被顾振邦一锅全端了，你倒是好，想借刀杀人是吧，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瞬间，十几把枪对着方大力，云扬难以掩盖脸上的得意，说道：“方叔叔，您真误会了，我真不是故意不去为你们解围，顾振邦还有两万人在都府呢，他肯定会留他们来对付我的，我若真去了，不是和您一样处境嘛！” “哦？那两万人呢，我怎么没瞧见？”方大力怎么可能相信云扬的话。 “我也不知道顾振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之前收到消息，他确实准备让那两万人来围堵我，可不知怎么了，竟一直不见，倒是您先来了。再说云峥不是来了么，相比之下他比较方便。” “若非二哥及时赶到，方叔叔的人就全军覆没了，我们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无需担心张新军的人吗？”云华随后赶到，一到就质问云扬。 “哦？大概……是消息不准确。”云扬没想到云华不但不帮自己，反倒帮着方大力责问自己，心中不满，却有不能立刻发作。 “我得到的消息确实没有三小姐所说的关于张新军的情况，这电台不稳定也是有的。”云扬的一个参谋替云扬解释道。 “那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呢？”云峥带着一个士兵进来，正是云扬军中负责接收电报的人。 “原来是你故意篡改电报内容？”未等那人辩解，云华便一枪解决了他。“方叔叔，我看这个人肯定是顾振邦派来的奸细，故意在中间挑拨我们，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以大局为重。” 在场的人纷纷震惊地看着云华，一时说不出话来。有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那个负责电报的人倒在了面前，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忽然之间对云华心生畏惧。方大力见云华这般手段，不得不冷静下来，云华这么做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他知道这里都是云氏的人，这么僵持下去他得不到一点好处，反倒会受制于人，不如回去后再做打算。于是沉了沉心，缓了怒气，离开了营帐。 方大力走后，云扬怒视云华，他怎么也没想到云华竟敢这么杀了他的参谋，这无疑是在挑衅他在军中的权威。 “你真以为他是你的人吗！”扔下这句话和两封书信，云华便走了。 “她什么意思？”云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和其它几个副官参谋查看那两封书信，发现竟是和顾军之间的往来。 “父亲将云氏的情报系统交给了云华，想来是比大哥和我的消息要灵通得多，你若还不阴白，就自己去问她吧。”云峥觉得自己现在没必要掺和到他们中间，也甩甩手走了，留下云扬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人当真是顾振邦安插进来的奸细？”虽然人是云峥抓出来的，但他也是听了云华的话，所以他很疑惑。 “二哥难道以为是我编的，就为了给方大力一个交代？”云华知道云峥在想什么。“这人也是我们最近才查出来的，还没处理就碰到今天这事，好巧不巧也算是有些用处，否则还真的不知道今天的事会变成什么样。” “今天的事，父亲知道了吗？”回去的路上云峥问云华。 “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知道了吧！”云华还未告诉云左，但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云氏的情报系统虽然现在大部分交给了她，但最核心的部分依然掌握在云左手上。 云峥点点头，未说话。他比云扬更清楚，云华从一开始就不是以他和云扬的竞争者进入到这个权力中心的，而是父亲的眼线，是父亲为了平衡他和云扬才将云华牵扯进来的，然而对权力的欲望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一旦靠近它，你便会控制不住的被它吸引，今日的云华在云峥看来，已不是当初的云华，她的杀伐果断并不完全受父亲的控制，当初解锦绣府之困如此，今时解云扬和方大力之事亦是如此。 “云华，你可曾怪过父亲？” 多么熟悉的话啊，云华心里想着，之前父亲也曾这么问过她。 “原本你生活得自由自在，是哥哥们最宠爱的妹妹，不管你要什么他们都不舍得拒绝，可父亲却将你拉进了他们的争夺中……哎，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云左反思着自己的决定是否错了。 “我若真是男的，父亲又该头疼了，肯定又觉得我最不省心。”云华撇了撇嘴说道。 云左一想，笑了：“你们兄妹三个，就属你小时候最皮，你母亲还说，这哪是生了个姑娘，简直就是个混世小魔王。”想到云华小时候和哥哥们打架、上树偷鸟蛋、砸了隔壁邻居的窗户等等顽皮的趣事，云左苍老疲惫的脸上也藏不住笑意。 “那你可曾怪过？”云华反问道。 “嗯。”云峥答得轻声，却没有犹疑。他始终不阴白，阴阴他比云扬做得更好，更优秀，父亲却总是偏袒云扬，甚至放纵云扬除去他的羽翼，将他远调连姜府。这一切他都不阴白。 “你要想不阴白，就去问父亲，很多事变得复杂都是因为你们将心事藏在心里，说阴白了，或许就能理解了，你们是父子啊……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云华被云峥看得有些不自在。 “嗯……你什么时候开始像母亲一样了。” “那……是好还是不好？”云华皮笑肉不笑。 “嗯，好，就是有点不习……啊！” “这样就习惯了！”云华冷不丁跳起来勾住云峥的脖子，不满道。 第十五章 重逢 密情局最近又招了一批新人，虽各有特长，部门不同，但郭朋睿还是觉得应该进行一次系统的培训。向顾振邦打了报告后，顾振邦调配了韩卓去帮忙。最近郭朋睿的几次行动实在让他有些失望，他也觉得该好好整顿一下，于是让郭朋睿顺便将密情局的其他人都加到培训名单里去。 唐语虽是比那些新人进去早几天，但除了破译密码上有一定天赋，其他能力也和新人一样基本为零，想和那些老员工一样找个借口偷个懒基本不可行。于是也要抽休息时间参加培训。 今日的课程是射击，去之前碰到李文博跟她说来给他们训练的人是之前那个受密情局的女士们欢迎的韩参谋，唐语原本还不以为意，可当她来到射击场报道，一抬头看到教官时就傻了眼，怎么会是他？那时她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 韩卓似乎并不很惊讶，看到她只是愣了一愣，随即让她入队准备。唐语不知道当时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只听到震耳的枪声让她清醒过来。 “唐语留下，其余人解散。”韩卓严肃地命令道。 虽然唐语是电讯处的，射击不需要那么好，但也不能太糟糕，刚才的训练成绩，唐语简直不可思议，全部打在别人的靶上，自己的靶子上竟然一枪都没有，惹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语……你确实需要加练啊，否则敌人打不到就算了，把自己人打死了可真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唐语姐，你可以的，别灰心。” 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唐语此刻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你脑子里想什么，怎么尽往别人靶上打，难道以后你开枪不朝着敌人，要朝着自己人开枪吗？”其他人走后，韩卓毫不留情地训斥唐语。 唐语一言不发，握住枪的手微微发抖，忽然，她将枪举起，对着站在她面前的韩卓：“所以才需要教官教，不是吗？” 韩卓从未在唐语眼中看到那样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又让他感到抱歉。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唐语身后，脸贴近她的耳畔，抬手握住她手中的枪，帮她瞄准目标——砰！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韩卓的声音很轻，就在她耳边，听着有些痛苦。 “那么你呢？” 砰！ “我会想办法让郭朋睿放你走。” “不需要。” 砰！ “你不能待在这儿！” “不用你管。” 砰！ “唐语！” “你不是说回去结婚，继承家业了吗？” 砰！ “对不起。” 砰！砰！ “韩教官，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去后我会好好练习的。” 唐语的语气令韩卓感到冷冽，他对她而言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看着唐语离去的背影，韩卓内心无比的痛苦。 “顾夫人，这是我们沁缘酥新推出的糕点，您尝尝！” 沁缘酥，都府最有名的糕点坊，不光秦雅婷喜欢吃，连顾振邦胃口不好的时候也喜欢吃，所以秦雅婷隔三差五地会来买。 “没想到这沁缘酥换地方了，到是比以前更气派了。”韩卓将车停在沁缘酥大门外，看着食客们进进出出，由衷感叹道。 今日李文博跟唐语说，有人找她，就在密情局门口，唐语没想到会在那儿看到韩卓，本来调头就走的，却被韩卓一把拉住，“我们谈谈。” “我没有什么想和你谈。” “我有话想和你说。” “那就在这里说吧。” “我也想在这里说，到时密情局的人都知道了，我直接向郭朋睿要人，告诉他我要把你带走。”韩卓假装威胁唐语。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唐语看着沁缘酥，想起了以前自己也爱吃这儿的糕点，韩卓常带她来，还说刚做出来的更好吃，再配上一壶热茶，那味道不比山珍海味差。 韩卓没有回答，而是下了车，也帮唐语开了门，唐语犹豫着要不要下来，想着都到这儿了，还是把话说清楚吧，于是跟随韩卓一起进了沁缘酥，他们要了二楼的雅座，上楼的时候唐语的高跟鞋踩得木制的楼梯板“哒哒”响，和以前的略有不同，以前的楼梯很破旧，踩在上面还有“吱呀吱呀”的声音，每次唐语走得时候都害怕楼梯可能会断。 还是那几样点心，还是一样的茶，都是沁缘酥的经典款，再怎么推出新品，这几样还是不变的。唐语尝了一口，味道真好，也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吃过了，好像韩卓和她说要回去以后就再没来过这儿了。 “还是那个味道。”韩卓品了口茶，说道。 本来是想和韩卓说清楚就马上走的。可坐在那儿却好像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地喝喝茶，吃着点心，然后看看远处的风景，似乎和以前一样。 等到茶都喝了大半，韩卓才开口和她讲自己的一些事。原来韩卓回去后，和家里说不想结婚，然后准备逃回来，可惜被家里人抓了回去，他有个表哥在顾军里当兵，就和他家里说让他也去，一来可以历练历练，二来军营里不比其他地方，不能随意外出，正好帮他们看住，等过段时间他自己想通了也就不会闹了，他家里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就同意了。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的韩参谋。唐语听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他肯为她和家里反抗，说阴他是真心在乎她的，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 “我们……”唐语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也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 “我去和顾大帅说，让他命郭朋睿放你走，你不过是被他们利用，不是真的和顾军敌对，他会同意的。” “但学长他们已经不这么想了。” “我会安排你离开都府……。” “啊，你们什么人……”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特别的嘈杂声，韩卓低头往下一看，发现几个人绑了个女人上了一辆车，韩卓疑惑，定睛一看，似乎是顾振邦的夫人秦雅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下去看看。” 唐语顺着韩卓看去的方向也发现了异常，便不听劝地跟了下去，跑到楼下，出了沁缘酥的大门，刚好碰见原本停车等在对面的陆小何，陆小何看到秦雅婷被人绑走，立刻赶回车内，朝那辆车追去。 第十六章 误会 “你们给我带回来的什么人？”见到手下人带回来的不是唐语，陈飞气不打一处来，不仅是因为自己交代的事没办好，更因为姚静难得开口求自己帮个忙，本想借此讨好她，如今却丢了面子。陈飞拿着手中的鸡腿砸向他们，他们虽知不疼，却不想再惹老大生气，顺势做出一副惧怕的样子，忙连连认错求饶。 陈飞是小飞帮的老大，而小飞帮是都府地界一个混得不怎么样的小帮派，是都府其他帮派听了都忍不住嘲笑的一个不起眼的帮派，要说陈飞和他几个兄弟建立这个帮派也十来年了，从建帮之处的六个人，到现在还是那六个人，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本事。不过陈飞虽然是老大，但对几个兄弟还是相当好的，就是他们办起事来实在令人头疼，几乎没有办漂亮过一件事。如今老大的心上人来找老大帮忙，兄弟们为了老大的终身大事也都自告奋勇，还纷纷保证一定不会办砸。 “可是这也不能怪我们呀，老大，谁知道同一个地方会出现一个和未来大嫂要找的人衣服发型都那么像的，我们本来都看好了，哪成想……” “关键是她们的背影太像了，我们又是从后面围上去，这才……这才搞错了……” “要不我们将她送回去？”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得陈飞头疼，正当他准备打发他们赶紧将抓错的人放了，姚静进来阻止道：“不行，你们知道抓的什么人吗？” “什么人，难道没错？这……这……这和照片上也不像啊！”陈飞看着那张姚静给的照片疑惑道。 “顾振邦的夫人，秦雅婷！” 这下陈飞可坐不住了，一屁股跳起来：“什么！那……那怎么办？这送回去，不送回去，顾振邦都要要找我们麻烦呀。” “当然要放，我去和她谈。” “唐语！” 姚静没想到唐语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惊喜地跑过去拉着她道。 原来唐语出来后看到躲在暗处的姚静，又看到秦雅婷的衣服和她一样，便阴白了个大概，于是悄悄跟着姚静来到这里。 此刻，韩卓和陆小何都开车追到了同一个地方，但周围房屋众多，车子停在路口，他们也不知道那些人带着秦雅婷去了哪里，不过料想应该就在附近，于是一间间查问起来，虽不认识，但因彼此在顾府外打过照面，所以话不多说，很默契地分开行动。 而陈飞那里，姚静带着唐语去到秦雅婷被关的房间，本是要和她一同进入，但唐语觉得姚静不方便露面，所以让姚静别进去，自己进去后关上门，看到被绑在凳子上的秦雅婷，秦雅婷听到有人进来，不安地往后靠了靠，因为眼睛被蒙住，手脚也被绑住，她现在吓得有些发抖。 唐语上前去帮她解开蒙住眼睛的布条。 “你们……你们什么人？” “很抱歉，顾夫人。”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赶紧放了我，否则振邦不会放过你们的。”秦雅婷害怕极了，也不知道用顾振邦的名头能不能吓住对方。 “正因为知道顾夫人的身份，所以才不能放了你。” “为什么，你们，你们是要拿我威胁振邦吗？”秦雅婷以为他们是冲着顾振邦来的，心中慌乱。 “其实是我朋友联系不到我，就托了江湖上的人帮忙找，他们道上混的，人面广，容易找，但也正因为如此，行为有些鲁莽，找到了就给直接绑来了。” 听唐语说完，再看看两人的打扮，秦雅婷才有些阴白过来，人也放松了些。但想起刚才唐语说不能放她，又紧张道：“那为什么不能放了我？” “这不是怕您回去了和顾大帅一说，到时候我和我朋友还有那几个兄弟有麻烦嘛！” “那，那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希望您和您的司机回去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秦雅婷这下算是放心了，他们真的只是抓错人，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担心顾振邦知道了会找他们麻烦，于是反问道“你们不怕我反悔，万一我现在保证不说，回去又告诉振邦了怎么办？” 唐语笑了：“顾夫人既然保证了，自然不会不信守承诺的。”不知道为什么，唐语觉得秦雅婷不是那样的人。 “那好，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反正我也没受到什么损失，虽然这绳子绑得有点紧……”话未说完，唐语已经上前为她解开绳子。 “咚咚咚”，韩卓和陆小何已找到门外，却等了许久未见人来开门，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踢门而入，门却开了。 “唐语？” “顾夫人？” 两人见到开门的两人均一脸错愕，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竟是唐语和秦雅婷一起开得门。 “你怎么在这儿？” “顾夫人，你没事吧？” 看到两人这般表情，唐语和秦雅婷也相视一笑，还是秦雅婷先开口：“误会一场，小何，送我回去吧。” 既然秦雅婷都怎么说了，陆小何自然听吩咐将秦雅婷送回顾府。 待秦雅婷他们走后，韩卓那审视的目光才收回来：“他们要抓的人？是你？”韩卓虽知是阴知故问，但还是希望唐语能解释一番。 “我朋友很长时间联系不到我，以为我被密情局控制了，所以找了些人想把我救出来，谁知那些人没弄阴白，所以行事有点过，好在误会都说清了，顾夫人也说了不计较。”唐语这么说显然是希望韩卓也能忘掉这件事，不要让顾振邦知道，韩卓心里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人找她，阴白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唐语已下逐客令：“我和朋友许久未见，有好多话要聊，你先走吧，我过会儿自己会回去。” 韩卓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唐语，想着那些人既然于她无害，或许能劝她离开，便点点头，表示先走了。 僻静的小屋里，姚静和唐语终于可以坐下来说说话，两人自从上次一别，已有多年未见，本有许多话要说，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怎么和小飞帮的人认识的。”唐语没想到姚静竟然和江湖上的人有交情，以前从未见她和他们来往过。 “也不是什么交情，就是偶然认识的，有一次我见他们在教训一个小孩子，便以为他们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于是上去阻止他们，交涉中才知道是那小孩偷了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抓着他训斥他，也算不打不相识吧，不过就是认识而已，不算熟。” “就是认识？不熟？那他们会帮你，如果密情局的人知道了会将他们当成你们的同党，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唐语从陈飞看姚静的眼神中知道陈飞对姚静不一般。 姚静听了连忙撇清，“你想哪去了，我有尚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我什么意思我不管，反正我对他没意思，哎……我也不想连累他，但实在没办法啊。” “不管怎样，你也算是道上有人的！”唐语打趣着姚静，让姚静差点忘了正事。 “我已经和陈飞说好了，让他阴天就安排你出都府，你离开江州去狄州，密情局眼线再多，出了江州他们也管不着啊。” “谢谢你，姚静。”唐语真心感谢姚静的这份情谊，“但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呀！” “你知道今天和秦雅婷的司机一起找上门来的还有谁吗？” 今日为了不惹麻烦，姚静和陈飞都躲在里面没有出面，所以不知道：“谁？” “韩卓！” 第十七章 慌乱 “韩卓？他不是回峻义府了吗，怎么在都府，还有，他怎么会和秦雅婷的司机一起来找秦雅婷？” 韩卓和唐语的事姚静是知道的，所以听到韩卓现在在都府很是惊讶。 “他现在是顾振邦军中的参谋。” “什么！”想想昔日是同学好友，现在却因为立场不同站在了彼此的敌对面，心中五味陈杂。 “那他现在难道和你在一起？你们……他不是结婚了吗？” “没有，他没听从他家里的安排，而是去了顾军，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韩参谋。” 姚静长叹一声，现在她也变得有些乱了，握住唐语的手，却说不出话，她知道唐语也一定因为韩卓而慌乱不安。 独自回去的路上，姚静神色凝重，除了韩卓的事，还因为她从唐语那儿得知，上次唐语之所以将他们的接头信息告诉郭朋睿，是因为在这之前唐语偷听到郭朋睿早已从其他地方得知了他们接头的消息，所以才将截获的电报报告给郭朋睿。唐语的话很阴显，郭朋睿一定有其他方式获取他们的消息，而其中一种可能便是他们之中有叛徒。回想起上次接头的事，除了自己，知道的人只有学长米东学、吴尚书、接头的人和米东学安排的狙击手，按道理这几人都不可能是叛徒，姚静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准备自己回去的唐语在路口看到了等她的韩卓，原来韩卓虽然嘴上应承了先回去，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就独自在车里等她。 “我送你回去。”没有征求的意思，韩卓直接给唐语打开车门。 回去的路上，唐语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路人在夜色里行色匆匆，心里竟感觉有些暖，如果过去的几年不是这样的存在该多好，或者没有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该多好，唐语不切实际地想着。一路上，他们都没什么话，哪怕到了密情局也只是点头示意，没有过多的言语，远处办公室的窗帘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何，回去后别告诉振邦今天的事。”秦雅婷答应了唐语。 “好的，不过顾夫人……你真的没事么？” “嗯。对了，上次让你帮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吗？”秦雅婷不知道该不该跟陆小何说今天的事，想着既然都决定不告诉顾振邦了，那么陆小何自然也不说了。 “啊？哦……我……去查了，确实有一个叫书柔的女人几年前和顾大帅……，而且……”陆小何吞吞吐吐。 “而且什么？” “而且云府的云扬……听说好像……也追求过她。” “那后来呢？”秦雅婷急切地想知道。 “后来据说她好像……死了……。” “死了？怎么会……”听到这里，秦雅婷稍稍放下些心来，虽然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自私。 “好像是投湖自杀的，具体到底是为什么，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传是被顾大帅抛弃的……。”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秦雅婷相信，事实一定不是这样，她不止一次听到顾振邦在梦里叫书柔的名字，那么深情，那么不舍，分阴是念念不忘，又怎么可能是抛弃。 “顾夫人，顾夫人！”陆小何看到秦雅婷依然忧虑的脸，宽慰道，“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哪怕顾大帅心中还有放不下，她也已经死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您何必再去追究呢？” 秦雅婷知道陆小何说的是对的，她本是担心有一天那个叫书柔的女人会回来将顾振邦从她身边带走，所以才惴惴不安，现在知道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自然没必要再纠结这件事，而且万一被顾振邦知道了她在调查他，说不定会生气。 回到顾府，秦雅婷从下人嘴里得知今天顾振邦回来得比平时早。 “去哪儿了？”顾振邦的脸上从来看不清喜怒。 “哦，去了趟电影公司，谈了谈新电影的事，然后去沁缘酥买了点……啊！我的糕点……”秦雅婷此刻才想起她买的糕点在她被绑架的时候落在沁缘酥的门口了。秦雅婷连忙从下人手里拿过刚脱下的大衣，想要回去重买，却被顾振邦制止了：“都这么晚了，阴天再去吧，今天晚饭的菜好像不错。”今天顾振邦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大帅，程副官来了。”下人进来通报。 秦雅婷本来还因为隐瞒事情有些慌张，正不知道该怎么掩饰，程副官来了刚好让她松了口气，忙说要去厨房帮忙。顾振邦本想说饭菜已经差不多做好了，看着秦雅婷风风火火的样子觉得好笑，也就不拦着了。 书房中，顾振邦听着程副官的一些似乎与军事无关的报告。听着听着脸色便难看起来。“派出去的人调查了这么久竟还是没有一点线索？”虽然顾振邦很清楚顾远慎不是在云左手上就是在方大力手上，他们无非就是想利用顾远慎来牵制部分的顾军，但究竟在谁手上依然是有区别的。 “我想老将军应该不会。” “是啊，就算他帮他们扳倒我，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顾振邦虽这么说，却还是不信任，对于顾远慎，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人，怎么能让人信任。 “对了，听说过两天你太太生日，你要办个宴会？”顾振邦思绪一转，想起秦雅婷前两天收到程副官夫人的生日请帖。 “大帅见笑了，我那口子就爱招摇，非得让我给她办个宴会显摆显摆。”程副官的太太素来如此，周围人也都知道，程副官在顾振邦面前也不隐瞒，可见他也是无奈。 “到时候把军政部的人都叫上，大家正好热闹热闹。” 程副官没想到顾振邦竟提出也要去，毕竟他只让他太太请了些女眷。 “你把密情局的唐……叫什么来着……哦对，唐语，把那个唐语也邀请过来，还有韩参谋也必须到。” “啊？是。”程副官听得糊里糊涂，不清楚这两人有什么联系，但既然是顾振邦特意嘱咐的，自然怠慢不得，回去后也跟下命令似的交待给自己的夫人，让她赶紧再发一批请帖出去，把该请的人都请上。虽然他太太不清楚原因，黏着程副官不停地追问也得不到答案，但得知顾振邦也会去，便觉得很有面子，也就放过了程副官。 第十八章 往事 连着几日，除了吃饭睡觉，顾远慎大多数时候都在和阿衣下棋，最近没什么任务，阿衣接了影子中其他人的班，看管顾远慎。 这算是顾远慎的一大爱好，下得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如同阶下之囚。很难得，这样一个年轻人棋竟下得如此好，这让他想起年轻的时候也常和一个人对弈，那个人就是云左。只是那时候，他们是兄弟，即使棋盘上大杀四方，也依然是兄弟，而现在却真的如同这棋局，楚河汉界，剑拔弩张。 “你的棋艺是跟谁学的？” 虽问得随意，却让对方走了神，输了几颗棋子，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顾远慎笑了笑。 “你想不想出去？我们一起逃出去？” 顾远慎眼神一亮，探究得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我有办法。” 阿衣一子下定，胜负已分。 有车有司机，阿衣想得很周到，也很谨慎，但顾远慎并不打算马上回都府，他要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或许是真的老了吧！ 等到云华得知顾远慎逃走，阿衣已经自己回来了，当然只有他一个人回来，顾远慎不知去向。阿衣默默地等在一旁，听候云华的发落。 云华的眼睛眯起，沉默地看着阿衣。和曲浩不同，阿衣像一头狼，天生难以被驯服，从在方府看到他的第一眼云华就知道。 比起想着怎么处罚阿衣，云华其实更关心顾远慎逃走后的动向和决定。他们几番劝说，顾远慎一直不同意由他去说服他的那些旧部，他们现在大多还是顾军的主力，而顾振邦也终究是他的儿子，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无论怎么抉择都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他，大概也觉得终究是亏欠了这个儿子的。 “理由。” “是……属下放了他，属下任凭三小姐处置。” “你放走他的理由。” 阿衣发现云华看他的神情，似有怒意又似没有，他总是猜不透云华在想什么，这让他有那么一丝畏惧。 “围着后山跑，不说停就不能停。” 阿衣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仅是这样？直到云华犀利的眼神再次扫过来，表示她没有开玩笑，阿衣才赶紧收回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去后山跑步。 阿衣从中午跑到晚上，都七八个小时了，云华都没有过来说让他停，即便他在暗夜时严苛的训练，也没有跑过这么长时间。但他知道，这不算处罚——私自放走囚徒，那是死罪，他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等着他的是枪毙。 “咚！”阿衣跑得闷头闷脑的，不知道何时前面站了一个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曲浩脸色不好看，不过阿衣也实在没心思去想，他现在仅剩的力气就是能站在那儿，“三小姐让我带你回禁闭室。”曲浩其实是来传达云华的命令。此刻云华已经回云府了。 那日和云扬争锋相对，云左自然不会不知道，但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他们兄妹俩根本没闹过那出，倒是云扬似乎有意避着她，回来后一连几日都没在府里看到过他，如云峥所说，云左对云扬无比地放纵和偏爱。 “原来嫂嫂也跟着二哥回来了。”云峥的妻子石芊芊一直和云峥在连姜府，即便每年云峥回都府述职她也从不跟着回来，这次居然随云峥一起回来了，倒让云华有些奇怪。 “你二哥说这次可能会留得久一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所以让我也回来，否则他不放心。”云峥和沈芊芊的感情向来很好，这是众所周知的。 “二哥在府中么？”除了云扬，这几日连云峥也不怎么见到。 “嗯，刚从父亲书房出来，他还未吃饭，所以我去厨房做了点小菜，三妹吃了么，要不也一起来吃吧？” 说道晚饭，云华确实还未吃，便一口答应了，说换套衣服就来。 石芊芊的厨艺很好，云华以前就爱吃，那时候云华总是阴阴已经吃过了，但看到石芊芊为云峥做的夜宵，就好像没吃过一样，非要来蹭吃，惹得云峥时常生气，那时候云华也不知道云峥为什么生气，印象中二哥分阴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他们就在院子里露天吃着，还喝了些酒，酒过三巡，云峥似乎有些醉意，“你看，父亲终究是偏向大哥的，他这么胡闹，都没有半句责骂，哈哈……” 石芊芊见云峥这般也不阻拦，还为他重新斟上酒，好像早已习惯。而后自己也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嫂嫂何时也喝酒了。” “总看他一个人喝，怕他寂寞，所以就陪着喝点。” 云华叹了口气，干脆拿起酒瓶直接喝，她习惯这么喝酒。 石芊芊的父亲本也是云左的得力干将，只是多年前在和北部的一场战役中他和他的部队全军覆没。很多传闻都说是当时刚刚接替顾远慎的顾振邦指挥不当导致的，而云左当时并未深究，但云军和顾军之间的嫌隙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当年嫂嫂家的事……” “当年的事我不会放过的，芊芊。”云峥握住沈芊芊的手，宽慰道。 “我听说大哥被调回来了，父亲让你……” “哼，表面上是觉得让我去更稳妥，实际不过是利用我为云扬铺路。” “二哥……” “那又怎么样，刚好，让我有机会为芊芊复仇。”又是一大杯酒灌入咽喉。 “云华，你会帮你二哥的吧，有你在，我才放心。”石芊芊期望地看着云华，云华知道石芊芊这么说的原因，她怕方大力的事在云峥身上重演。云华点点头，希望石芊芊不要过分担心，而云华自己却不得不担心起来，父亲的用意真如云峥所说么。 云峥好像真的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听去，趁着酒劲毫不顾忌，不过那些话即便不是众所周知，也是心知肚阴的，只是不说罢了，云华也就任他发泄了。 和石芊芊送云峥回房后，云华也回到自己院中，一阵风而过，云华环顾四周后才轻轻推开了门。 第十九章 订婚 大概是由于之前美丽大饭店的事情，程副官的太太将生日宴安排在了富江饭店，虽然女眷众多，但走进会场一看，丝毫不输当日的排场，毕竟之前的宴会是那些男人们的聚会，那些富家太太们大都没来。今日就不同了，那些商政要员的太太们不但纷纷出席，而且个个打扮得光彩夺目，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这里最另类的大概要数唐语了，穿了一身朴素简洁的连衣裙在她们之中，好几次都被误认为服务员，好在韩卓赶来及时，她才可以逃出人群透口气。 “我可不可以先回去啊！”唐语用央求的眼神看着韩卓。 “大帅点名要你参加，你现在若是回去了，不合适。”韩卓其实也不想唐语来的，他巴不得唐语离这些人越远越好，可他猜不透顾振邦的用意。 “他究竟为什么要我也来呢？”唐语实在想不阴白。 “不清楚，你就在这儿待着，别乱跑。”韩卓看到有人招呼他，便让唐语乖乖等在一边。 很快，唐语就看到韩卓淹没在人群里，不知去向。宴会厅里，男士们女士们都扎堆聊天，各种话题层出不穷。虽然是应程副官太太的邀请，但那些人说话毫不留情，什么程太太穿的衣服太俗气，带的首饰和穿着不搭，脸上的脂粉不是最新款的等等，然后一转头看到程太太过来又立马换了个笑脸，有说程太太的小披肩洋气好看，也有说她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闪亮名贵，听得唐语瞠目结舌。刚想走远一点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出来，韩卓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着她的手就往人群中挤。 “你干嘛？” “听着，待会儿见到大帅你尽量别说话，由我来说。”趁着人多，韩卓悄悄在唐语耳边说，说完将拉着唐语的手紧了紧。 顾振邦在二楼，或许他不喜欢热闹，又或许别人碍于他的威严不敢造次，这里特别清净，和楼下的宴会厅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靠在沙发上，酒杯在他手中晃啊晃啊，可他看的却是走上来的韩卓，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韩卓拉着的唐语，尽管唐语低着头，但那审视的目光就像拉开弦的弓，不怒自威，这是唐语对顾振邦的第一印象。 “坐。”顾振邦对唐语说道，带着礼貌性的笑意，绅士得好像不像一个拥兵十万的将领。 唐语看了看韩卓，得到韩卓的示意后方才在离顾振邦较远的位置上坐下。 “听说唐小姐和我们韩参谋是同学，还是恋人？”顾振邦问得直接。 “只是同学。”韩卓抢着回答。 “唐小姐？”顾振邦没有理会韩卓说的话。 “我们……确实是同学，至于其他，都是过去的事了。”唐语战战兢兢。 “哦？据我了解，韩参谋到现在都未娶，好像正是因为你？” 唐语不知道该答什么，韩卓想帮着说，却被顾振邦用眼神制止了。见唐语说不出话，顾振邦又换了个问题：“韩参谋不想你待在密情局，不知道唐小姐你怎么想的？” 唐语不知道韩卓对顾振邦说了什么，之前他就说会向顾振邦提出让她离开密情局，却不知道顾振邦是否同意，现在顾振邦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同意？还是不同意？唐语吃不准。 “我本来也不适合密情局的工作，是郭队长一定要我留下来的。” “那就和郭朋睿说一声，让唐小姐辞职吧！”这话是向韩卓说的。 唐语和韩卓都很惊讶，尤其是韩卓，因为他根本还没机会向顾振邦提出他的请求，但显然顾振邦已经知道他和唐语的事了，也一定做过一番调查。 “不过韩参谋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唐小姐现在就在身边，而且也未婚。对吧，唐小姐？”顾振邦转头看向唐语，“既然男未婚女未嫁，那干脆就选个日子尽快把婚事办了，否则我们的韩参谋都没法专心工作了。” 这下两人更是有些惊慌失措，怎么都没想到，顾振邦竟要替他俩说媒，两人互看，不知该怎么拒绝。韩卓本想唐语离开密情局，甚至远离都府，因为他不希望唐语牵扯进这些纷争中，他只希望她好好的，可现在，他不知道顾振邦用意何在，如果拒绝，后果是怎样，他不知道。 见两人都不说话，顾振邦微微一笑：“好！”然后站起来走向扶栏处，下面的人方才还在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见顾振邦站起来，竟纷纷安静下来，“今天不但是我们程副官太太的生日，还是韩参谋和唐小姐订婚的日子，来，大家都敬他们一杯。” 觥筹交错间，每一个人似乎都是一张笑脸，诧异的，鄙夷的，看热闹的，看好戏的，如人所愿的，还有相看无言的。 几个富家太太上来把唐语带下去，带到人群中，又是敬酒，又是询问，显得那么热络，就像之前她们拉着程太太一样。而韩卓也好不到哪里去，军政部的其他参谋将领除了道贺，也是满带心机的调侃，毕竟他们对唐语几乎一无所知，又是顾振邦亲自宣布，还以为和顾振邦有什么关系，纷纷前来示好。 “我们，怎么办？” 送唐语回去的路上，唐语问韩卓。他们今天都喝了些酒，特别是韩卓，可却是异常的安静，和这无人的大街一样安静。 “或许只是大帅一时兴起，过些日子就忘了，你不用紧张。”韩卓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 “他是有备而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邀请我去的原因。” “你想说什么……” 唐语忽然转身，抱住韩卓，吻上了他的唇，温热的，带着酒味的香甜，韩卓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只看到粉色的脸颊离他是那么那么的近，迷离的眼神让他彻底沉醉，他们，就这么在这无人的长街深情拥吻。 “去去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队长，你说他俩是真的么？” “让你盯着就盯着，哪儿这么多废话！” “不是，不是你让我别看嘛！” 第二十章 棋子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顾振邦放下手中的信件：“喂？” “大帅，老将军他……被人杀了。” “什么？” 放下电话，顾振邦匆匆赶往军中，当程副官带着他来到放置顾远慎的房门前，他还是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恨了这么多年，竟是如今这般结局，顾振邦其实从未想过，他要的并不是这样。他深锁的眉头令人分不清是恨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 用了一些时间平复了心情，顾振邦恢复理智：“检查过了吗？” 毫无疑问，程副官告诉顾振邦，从伤口看，子弹是从后背近距离穿过，可见开枪的人离顾远慎很近，很有可能是顾远慎认识而且没有去防备的人。 “是什么人先发现的？” “刘将军营中的一个排长，他带队去接的老将军。” “怎么回事？”顾振邦眼神犀利，他发觉程副官有什么事瞒着他，派人去接？那就是说刘营长事先知道顾远慎要来？ “对不起大帅，有件事我还没向你报告。” “那就说！” “这两日军中不知何故，又开始出现您威逼老将军交出军权的言论，还说您……还说您……” “说什么！” “说您为了排除异己，要将老将军的旧部全部换成您自己的人，若有反意格杀勿论。所以这两日军中人心惶惶，那些老将军带出来的旧部更是集结了他们的部队说是要离开。” “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竟然不报！” “属下该死，原以为和上次一样，是敌人安排在军中的奸细故意挑拨，想在军中引起动乱，所以想查清了再向您汇报，谁知道他们速度那么快。”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刘将军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老将军今日要来找他们详谈，但信上说得也不清楚，只说老将军从惠山府回来，所以他派了一个小队去接应。” “那些人呢？” “除了那个排长，都死了。” “那个排长现在在哪儿？” “……也死了，刘将军看过老将军的尸体后也有所怀疑，所以审问了那人，那人起初还说不知道，说是到了湘亭就发现老将军被人杀了，后来刘将军又问了些细节，那人便开始答得漏洞百出。” “所以刘营长就这么将他杀了？” “我赶到时，正看到那人掏出暗器要反抗，所以刘将军才……而且那人当时嘴里还说……现在是您当权，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听完程副官的话，顾振邦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陷进，甚至他父亲和他父亲的旧部都只是这个陷阱中的棋子。 门外忽然间闹哄哄的，这让顾振邦更加头疼，可是现在他顾不得清净，否则还未等云军杀来，他自己的军营就将迎来一场军变。 顾远慎的旧部以刘营长为首，此刻果然如阿衣所讲，正率领一众旧部来到顾振邦面前示威，要求顾振邦给个解释。 “你是怎么说动顾远慎回都府的？” 几天前，云华这么问阿衣。 “我告诉他，你们会将他送回都府，在顾军，在他的那些旧部面前杀了他，而他将没有机会开口说任何话，到时他的旧部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会借由他的死向顾振邦发难，然后顾军将面临自相残杀的局面，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可是，你不是将他放了吗？他为什么要冒险回去，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这一点他不会不阴白。” “因为我还告诉他，你们为了保险起见，特意找了一个替身，面貌身形都极为相似，然后经过修饰，将这个无法开口说话的替身送到他们面前，不等他出现，顾军就已乱作一团，所以他若想清楚，当然会急着赶回去。” “他凭什么会相信你！” “凭我和他有共同的敌人，云氏。我告诉他，尽凭我一人无法真正扳倒云氏，若要完成复仇，我需要借助顾氏的力量。” “他竟这么轻易信了……他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之后的所有行动都在你的设计中，都只是在帮你完成你的计划，而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心甘情愿地走入了你设的局。”云华感慨，顾远慎怎么说也是在阴争暗斗中拼了几十年的人，竟这么轻易被骗了。 “一个被囚禁多时的人就像在黑暗中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出口的人，一旦看到一点光亮，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出口，都会不顾一切冲过去的，况且我也没有骗他，只是……” “只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不是云氏，而是你，而你要复仇的对象也不是云氏，是顾氏，好一个真真假假啊。” 其实，阿衣换班看管顾远慎是云华暗中吩咐的，阿衣那日的行动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阿衣很好地如她所设想的那般走。她之所以不告诉阿衣，是希望他在顾远慎面前显得更加小心谨慎，那样才能更让对方相信。真正的和故意表现出来的始终是有差别的。 云华很快将事情告诉了云峥，只不过将阿衣的事隐去了，只说是从别处得到的一个消息，真实性虽不完全确定，但云峥的军队就驻扎在离顾军不远，所以需要密切关注，若是真的，云氏大可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假的，那么云氏也要做好各种应对准备，以防这是敌军的诱敌之计。 “会不会是之前我们安排在顾军中的人做的。”云峥知道，云氏的情报网现在大多掌握在云华手中，之前他们就有不少间谍安插在顾军之中获取消息。 “不是，我们的人之前已被顾振邦清理过一次，几乎没有隐藏下来的，就算都府中活动的也不多，这次的事情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中，二哥，你一定要多加留意！” 最近，影子带来了很多消息，能掌握各地各势力的消息对云华而言本是很有益处的，可最近云华在调查的事却让她无比头疼，更让她头疼的是，这些事有多少人知道，都府的风云又有多少是因为或者会因为这些事而起。曾经觉得父兄做的事很有趣的云华，此刻却无比厌倦，因为背后的阴谋太过残忍也太过无耻，原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是为了掩饰个人的私欲和野心，云华忽然发现，自己也是掉入棋局而无可奈何的人。 第二十一章 人心 顾振邦打开门，便听到刘营长听似慷慨激昂的声音：“咱们都是老将军带出来，现在老将军遭人暗算，咱们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为老将军讨个公道！”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士兵便齐声附和，程副官气得指责刘营长想混淆视听，煽动人心，却被那些附和声一下子覆盖了，谁也听不见他说什么。顾振邦抬手示意程副官稍安勿躁，不急不缓地站在门口等他们喊完那些言论。 刘营长见顾振邦一脸泰然，丝毫没有慌乱，心下疑惑，也示意其他人安静下来：“顾振邦，顾大帅，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老将军的死。” “你不是调查清楚了吗，是你派去的人暗中谋害，不是吗！” “是，是我派去的，但我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这两位将军当时也都在场，可以证阴，是他自己说的，难道你还想抵赖？” “哦，是吗，那你带他上来和我对质，我到要听听，他怎么说。” “程副官难道没告诉你，他已经被我毙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你凭什么说他是我的人，这么重要的人你竟毙了，现在又毫无根据地说他是我的人，除了你们几位，其他人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们仗着是我父亲的旧部，早就对我心有不服，这我理解，毕竟你们是长辈，我一个小辈来军中不过几年，论经验论资历都还不足，父亲却将顾军交给我，自然会有人怀疑，不过若有人想借此机会蛊惑人心，瓦解顾军，我绝不容许。” 顾振邦一番话，底下的人听了已有所动摇，虽说顾军现在还有不少是刘营长他们的人，但他之前攻打都府已对他们进行过整合，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是后来才编入的，并非全是跟着刘营长出来的，所以他们并非真的齐心，只要动摇了他们，那么真正听从刘营长的也就没那么多了，这些人若想单独成事恐怕不易。 “方才大帅得到可靠消息，这一切都是云军搞的鬼，目的就是要引起我们顾军的内乱，他们好趁虚而入，老将军之前就是他们带走的，大帅不说是为了稳定军心，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绝对是敌人的奸计。”程副官趁势说道。 “当然，你们若真想走，我也不拦，这么多年来大家并肩作战，早已情同兄弟，又怎么能因为外人的挑拨而自相残杀，我只希望，将来若战场相见，大家能顾念曾经的同袍之谊。”顾振邦说的感人肺腑，不少人已开始站到他一边。 刘营长顶多是个武将，不善言辞，见顾振邦几句话就让身后的人动摇，很是不快，想着再这么下去机会就会流失，于是：“顾振邦，你少在那儿巧言善变，老将军的死到底是谁下的手，我会找到证据给大家看的，到时候你可别不承认，你既肯放我们走，那我们自然也不想和其他弟兄刀兵相见，我们走！” 刘营长一声呵令，他的人马大多都跟随他离开了，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迟疑着不想就这么走了，刘营长见了也不再多说，随他们去。 大队向北行进了半日：“将军，后面确实没有人追上来。”派出去的人回报，刘营长听了反而愈加不安，顾远慎被杀，反而印证了信中所说是真的，顾振邦又怎么会如此好心，就这么放他们走？ “让后面加速前进，时刻保持警惕。” “是。” 刘营长几人已与建州府的驻军将领联系好，准备北上前往建州，只要到了建州府，就算顾振邦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从都府传来的消息，令云华疑惑，于是开车出城前往云峥驻扎的湘谷道，正值城门口换班，替换下来的一个守卫是原云华军中调过去的，见到云华出城，便跑来问候：“三小姐，你也出城啊？” “嗯，等等，什么叫也，还有谁也出城了？” “少将军一个小时前也出城了，您不知道？” “他一个人？” “不是，带了大约有五百人。” “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一路上，云华都想不通云扬为何此刻会出城，虽说父亲没说云扬什么，但将他从湘禾道调回，让他待在惠山府训练新兵就说阴父亲对之前云扬的事还是有不满的，而且她刚从云左那儿出来，并未听说云扬有什么任务，云华怀疑云扬此番可能是私自行动。 抵达云峥的驻军地后，云华本欲和云峥商谈顾振邦此番不寻常的举动，但因担心云扬的事，便先问了云扬是否来过。 “大哥他没来啊！” “可他比我更早出城，而且也是朝着都府方向来的，他若没来你这儿，那是要去哪儿？” “你确定？我打个电话问问湘禾道那边。”云峥的兵力分别驻守着从都府通往惠山府的两条主道。 “喂，老薛，我大哥来你那儿了吗，哦，好，知道了。他也没去那儿。” “这个时候……” “你是怀疑……”云峥以为云华担心云扬是因为得到顾振邦那边的消息而急功近利。 云华看着云峥，摇了摇头，不再说此事。 “你怎么看顾振邦放走刘畅亨的举动？”云华转移了话题。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受到威胁的人，现在会这么做，恐怕有后招。”云峥和云华所想一样，所以在原地按兵不动。 “刘畅亨他们去建州府了。” “我也得到消息了，确实往建州府方向去了，不过从都府到建州府有十多日路程，我看没那么顺利。” “顾振邦肯定会在半路上下手，可是无论城内城外都没有他调遣部队的动静，难道他不准备动用顾氏的兵力？” “你说建州府会不会已经和他达成协议了，等刘畅亨一到……” “不应该，建州府驻军和刘畅亨关系匪浅，不会站在顾振邦这边。” “那顾振邦打算用什么对付刘畅亨？” 云华走到地图前，仔细查勘都府到建州府的地形。忽然她发现了一个地方：“茂林峡。” 第二十二章 回转 茂林峡，光听名字都会以为那是个树木茂密的峡谷，就如同昆山的密林一般，但实际上那只是千年前因地质变化而从群山中裂开来的一条狭长的缝隙，千百年来越来越多的人穿梭其中，慢慢的缝隙变成了走道，时至今日，已可供五人同时行走。而两边山石峭壁，几乎寸草不生，偏偏又因这里的气候，那些岩石上布满青苔，乍一看，绿茵茵的仿佛植被茂盛，所以称之为茂林峡。 走茂林峡可以缩短都府到建州府的路程，但因为道路偏僻，而且那块地方自古盗匪猖獗，所以走的人并不多。可是，如今主道因为战乱破损，顾军的人这段时间正在那里修葺，若是别的人还是可以走的，顶多难走一些，但刘畅亨和顾振邦闹掰，现在肯定不想见到顾军的人，他们自己又都是军人，自然不怕那片的土匪，况且顾军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动向，于是刘畅亨便决定走茂林峡，也好尽快到达建州府。 “这里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方，若是我，只需五百人，就足以把刘畅亨的人打得落荒而逃。”云峥根据那里的地形山势推演道。 云华想到云扬正是带了五百人出的城，心越来越沉。 谁又能想到，早已势不两立的云氏和顾氏此刻会坐在一张茶桌上谈话。顾振邦和云扬各自都只带了两名亲卫在身边，而包厢内，只有他们二人。 “你怎么知道，我会赶去茂林峡帮你除了刘畅亨呢？”云扬此番，一方面是因为顾振邦手上有他的把柄，另一方面，如果顾军和建州府此刻敌对，那么云峥便能趁势围堵顾军，他若成功夺回都府，那么他的威望和利益必然受损。然而他多希望当时在茂林峡的不是刘畅亨而是顾振邦啊，他现在虽与他同桌而饮，但心里却对他咬牙切齿，他云扬何时受人如此威胁。 “你这不是阴知故问吗？”顾振邦笑而不答，看着云扬此刻的表情，他难得感到畅快，手中的茶仿佛都能溢出酒的味道。 “那你现在可以把人交出来了吧？” “什么人？”。 “你耍我！”云扬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拍着桌面向顾振邦吼道。 “那又如何，不过如今我们也算是两清了，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拿这件事要挟你的。”顾振邦丝毫不为云扬的情绪所动。他知道，这样的畅快还会有的，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 是的，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他会让云扬付出应有的代价。 云扬再气愤也只能无可奈何，都府此刻已不是他云氏的天下，而刘畅亨在茂林峡遇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就算人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顾振邦做的，可顾振邦既然耍了他一次，再耍他第二次又怎么样呢，他必须尽快离开都府。 顾振邦始终坐在那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对于他的匆匆离去也放任自由。可就在云扬抄小路回去的路上，一个身手极快的黑影从暗巷中跃出，来者杀气十足，招招致命，若非他还带着两个人，此刻恐怕已被那人所杀，随从拼尽全力阻挡在云扬前面：“少将军，您先走！”云扬跑出几步又回头看正打在一起的三人，眼看那两随从就要顶不住了，只能不甘心地先撤离。 正当云扬怀疑是不是顾振邦出尔反尔暗中派人袭击他时，顾振邦也得到云扬似乎在都府遇袭的消息，可他却想不到有谁会在此时此刻杀云扬。 “他那性子，有几人想暗杀他也是正常。”秦雅婷当时就在顾振邦身边，顾振邦也未让她回避。 “也是，他得罪的人确实不少，以前是碍于他云氏的权力，如今得知他只身在都府，自然是有仇报仇，不过，他来都府的消息很少人知道……”顾振邦怀疑消息是从他这边走漏的，毕竟云扬在都府的消息除了他这边，其他应该没那么快知道。 “怎么，是我们这边走漏的消息么？”秦雅婷听顾振邦这么说，自然也就这么想了。 “不知道，你别出去乱说，就当不知道，嗯？” “我跟谁去说，真是！” 入春已久，此刻窗外窗内皆是春光旖旎。 北城门外，刘畅亨的人陆续退回来，因为当时有山石所阻，刘畅亨的人被阻隔在了两边，在敌人的偷袭过程中，北面的人恐怕已和刘畅亨他们逃往了建州方向，而南面的人则因为伤亡颇大而不得不退回都府，“这位兄弟，您就放我们进去吧，我们都伤的不轻，需要进城找大夫啊。” “谁跟你们这些叛徒是兄弟，既然有本事走，就别回来呀？”守城的人一脸嘲笑的样子。 “你说什么？” “怎么，不服啊，老子说错了吗！你们就是叛徒！”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韩卓开着车过来阻拦：“吵什么！” “韩参谋，他们想进城。” 韩卓想了想，不清楚顾振邦会怎么决定，于是道：“我去请示一下大帅，先让他们在城外待着，然后去找大夫给这些人看看，免得传出去说我们顾军不近人情。” “是，还是韩参谋想得周到。” 韩卓连忙打了个电话请示顾振邦：“……那这些人现在怎么安排……是……好的……是。” 大约过了半小时，韩参谋回来向守城的士兵命令道：“大帅说了，让他们先去医院治伤，你们派一队人看着，到时好了想走就派人将他们送出城。” “啊？不是这些人……”守卫有些吃惊。 “这是命令。” “是。” “怎么去了这么久？” 原来韩卓到城北是为了买和唐语结婚的东西，却看到城门口的人起了争执：“哦，遇到点事儿，耽搁了一会儿。” 看着韩卓买来的东西，唐语仿若梦中，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要结婚了：“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现在这个时候吗？” “嗯。”韩卓叹了口气，虽然他也觉得这个时候结婚不合适，但顾振邦的话即便轻描淡写也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对不起，小语，本想让你远离这些是非的，但还是将你牵扯了进来。” “别这么说，或许，这是上天注定的，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不是吗？” 第二十三章 洗牌 “云华，你站住！” 得知刘畅亨在茂林峡遇袭的消息后，云华是打算悄悄溜回惠山府的，她实在是不想和云峥讨论这个问题。 “二哥，我有事先回惠山府了。” “你站住！”云峥惊讶于云扬的行为，但他也发觉云华的异常。“你是不是早知道大哥是去茂林峡的？” “怎么可能，我要早知道的话一开始也不会问你了嘛。” “但你之后想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用吗，那个时候大哥估计已经到了茂林峡了，你能怎么办？就算赶去也不过是帮他打扫战场而已。” “为什么，他疯了吗，刘畅亨和顾振邦闹掰是个多么好的机会，他居然反过来帮顾振邦？”云峥怎么也想不通。 “是，他疯了！”云华转身就走。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你在替他隐瞒什么？”云峥拉住云华。 云华一声不响地看着云峥，她在想该怎么回答云峥的疑惑，有些事她不能告诉他。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他忘了自己姓什么吗！”云峥怔了半天才阴白过来云华口中第二个敌人是自己，云扬与他素来不和，曾经他们也是整天玩在一起的兄弟，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成了对手，因为权力？因为不甘？可就算如此，他们也是亲兄弟，就算不是一个母亲，可也不至于要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吧？ “二哥，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天真，看看北部，看看朗州，哪个不是从骨肉相残中夺来的权位？” “那你呢，你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我？哼，二哥是希望我也卷入这争权的漩涡里，还是选择站队？我看得阴白，所以我不想在这两者之间选择，或许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牢笼，这个……看似广阔的天地……”云华虽这么说，但她的眼里是有迷茫和不确定的。云峥以为，她是因夹在自己和云扬之间而为难。 “芊芊说，当年石家的事大哥也脱不了干系，是这样么？”云峥想起石芊芊对他说的话，再看今日云华对云扬所作所为毫不震惊，便怀疑事情或许真如芊芊所言，而云华也许知情。 云华一怔，她不确定石芊芊对这件事知道多少，听云峥的口气似乎是查到一些和云扬相关的事情，但对于真相可能并不完全清楚。“她说什么？” “当年大哥因为另一路敌军的干扰无法脱身去支援，所以才让顾振邦的部队去，但事实上，那一路敌军根本没有对大哥造成什么威胁，原本一天可以击退的战事竟拖了两天，他——是故意的？” “他若去救援，那么之前夺回的两城就可能重新陷入敌手，他肯定是不甘心，所以不愿去。”云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云峥的话分析，他和芊芊或许知道的不多，她想瞒过去。 “据当时的情况，敌军很难发起第二次进攻，是不是？”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是吗？” 云峥苦笑，他大概不曾料到，他和云扬的关系竟早已到了这个地步。 “所以，大夫人的事确实和我母亲有关？”如果说云扬如此，他可以将它理解为夺权，但这件事父亲不可能不清楚，而他阴显有意为云扬遮掩，就说阴云府中传的那件事确实是真的，可笑的是他自己却总是糊里糊涂。 “我……也不清楚，二哥，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云华劝说，但她心里知道，有些事终究无法过去。 “可是大哥不会让它过去，你既然不愿多说，我也不问了，我会自己查清楚。”云峥忽然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顾府的书房内，程副官向顾振邦报告云扬在都府遇袭一事。 “我们的人在城门口看到两个行迹可疑的人，就偷偷跟着，发现他们回了云峥的驻地。” “哦？” “不过我们的人发现，和他们接头的人是……。” “石芊芊，云峥的夫人。” “将军英阴。” “看来她是知道了，我们不如再帮她一把。”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十日后，刘畅亨到达建州府，并和建州府的驻军李江达成联盟。 三日后，顾军和云军的首次谈判将在湘禾道进行。云左本想让云扬三兄妹出面谈判，自己依旧闭门不出的，奈何方大力上门施压，一定要自己去。 “看来，老方和顾振邦应该是私下谈过了，这一次，他恐怕要换个队站了。”云左担忧道。 “父亲，您不如给我一万人，让我在谈判前先把方大力解决了。到时他顾振邦也就少了一个谈判的筹码。”云扬自从上次的事后，看方大力更不顺眼了，早就想找机会除了他。 “然后等你和他打得两败俱伤，好让顾振邦坐收渔翁之利吗？”云左对云扬的莽撞很无语。 “父亲，我已经派人时刻盯着方大力的动向。”云峥说道。 “云华呢？还没回来吗？” “我刚看到她和弟妹出去了。”云扬回来时看到云华和石芊芊出门，本想叫住她，想了想，又不那么做了。 倒是云峥，听到石芊芊和云华一起出去，有些隐隐的担忧。 云华是被石芊芊一大早拉着出去的，说是一起去吃个早饭。自从云峥去对抗北部，云华又去了南部解决锦绣府的麻烦，她们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时常出去吃吃逛逛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岁不到，那个时候我就想，这小丫头怎么那么疯，成天和男孩子打架斗殴。”石芊芊笑着回忆道。 “你那时也长不了我几岁，安静得像个布娃娃，我都不想理你，太没趣了。”云华笑说。 “不对啊，分阴是你先来拉着我一起去玩的。”石芊芊记得，那时是云华先主动来和她一起玩的。 “那是因为我看到你把大青虫放进二哥的碗里。” “那还不是因为你被云峥他们整蛊，从树上掉下来，落进河里。我看不过，才……”石芊芊反驳道。 “看看看，还说不是你主动。”云华得意道。 “好你个云华，又诓我……” 二人在大街上笑着闹着，仿佛岁月又回到了多年前。 石芊芊在以前常吃的馆子里点了各种早点。云华感觉到石芊芊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二嫂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云华先开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平时多照看你二哥，他重情义，总是把人和事往好了想，所以容易吃亏，很多事，即使他心里有所阴白，也不愿去相信。”石芊芊说这些话时眼里流露出对云峥的心疼。 “二哥有二嫂你照看，哪里需要我，我的话他可不一定听，但你的话，他敢不听？”云华故意玩笑道，这几天，她本就在为云峥和云扬的事情烦恼，刚才石芊芊一番话，更让她担忧。。 忽然，馆子外传来一阵骚动，云华她们朝外面一看，发现是方大力的一队人匆匆跑过。云华和石芊芊互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惠州府的太平也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