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作鞘诸神为锋》 第一章:蛇祸起 卯时二刻,鱼渊镇逐渐在破晓时分苏醒,淡淡的晨曦给这座南方小镇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面纱。 在不少鱼渊镇民依赖的鱼渊河旁,却围起了一群官兵,如果有人来这里取水,便会被一位身着青衫的人劝走。 “大娘,现在鱼渊河的水用不了,您先去镇西边的水井取水吧。”青衫人对一个提着木桶的妇人这般说着。 那妇人有些恼怒:“这河水我天天用,用了三十来年了,为啥子今天就不给用?” 青衫人继续好言相劝道“大娘,最近有人反映,最近这河里有好几条能一口吞人的大蛇。” “什么大蛇,分明就是你瞎说的,我和这河生活了三十来年,能不知道这河的底细?”那妇人并不打算让步。 青衫人便让三个官兵去河里捞条蛇的尸体给她看,那妇人对此嗤之以鼻:“我看你能捞出什么?”青衫人也不恼,还是以温和的表情面对她。 那三个官兵回来了,果真抬着一条长约二十尺的蛇尸回来。 妇人看了,脸色变得极差:“真真真的有蛇!还那么大条,快快叫他们抬走吧,我挺害怕蛇的。好吧,我去别的地方取水,你是对的,我错怪你了。” 说完她便走了,走之前还偷瞄了一眼那条浑身是伤痕,看起来颇为骇人的蛇尸。 青衫人目送着那妇人离开之后,又对那些官兵说:“都给我利索点,等下人多了就麻烦了。再来点人去外围帮我拦下镇民,等下要用符纸了。” 官兵们闻言便更迅速地将河中捞上来的蛇尸排成一排,七八条蛇尸排得整整齐齐,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青衫人拿出一张画着龙的图腾的暗黄符纸,心中默念:“鳞火移星瀚,升龙耀玉潭。请聆听我的呼唤——龙炎!”默念完毕,他便将符纸往那一排蛇尸扔去。 那符纸上的赤金龙图腾竟张开了龙目!紧接着,符纸从龙的眼珠开始燃烧,飞到蛇尸里时,已经凝成了一团金色的火焰。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火焰的金色火光逐渐地将蛇尸吞没,不到一桩香的时间,蛇尸便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把蛇尸烧完之后,那团金色火焰似乎还嫌燃料不够,竟发出了几声细碎的龙吟。 青衫人见了这幅景象,不禁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神眷使啊?” 他口中的神眷使,便是这片土地上象征着力量和地位的身份,他们拥有超脱凡人、违背世俗的能力。 一般的布衣百姓,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许多百姓至今还把一些神异事件归结于神明,殊不知神明已逝,那些超乎他们想象的事件,其实都出自于神眷使之手。 比如青衫人眼前这团金色火焰,这团火焰叫龙炎,可以净化邪祟,用它来对付这些容易造成污染的蛇妖尸体,再合适不过。 虽然是青衫人召唤出了龙炎,但他并不是神眷使,他只是借用了符纸的力量罢了。 只要有符纸和对应的咒语,哪怕是凡人也能借用神明之力。不过符纸能存储的神性,终归是有限的。 突然,龙炎竟缓缓地向渔渊河飞去。 “应该是河里也有一些蛇妖受伤时流的血,所以龙炎过去了。”青衣人略一思索受伤便宽下心来。 龙炎到河上后,先是将河中掺着的蛇妖之血蒸发出来,但它似乎还不满足,竟然有向水下钻的意向。 “应该没别的问题,半夜的时候那位神眷使大人应该已经把蛇妖杀完了。”青衫人突然有点担忧,但还是相信那位镇守鱼渊镇的神眷使已经将所有祸患都解决了。 镇守鱼渊镇的神眷使在昨天半夜到今天凌晨时就将鱼渊河里的蛇妖剿尽了,青衫人和这些士兵只是善后而已,即把这些蛇妖的尸体都打捞上来并烧毁,以防止污染河流。 这些蛇妖的修为低,大多都是百年不到的妖兽,自然也没什么价值,所以直接烧毁最好。当然,如果有修为高、有价值的蛇妖,那肯定给神眷使收入囊中了。 其实原本并不需要青衫人来善后的,毕竟这些事对神眷使来说只不过动动手指的事。 只不过清剿蛇妖时那位神眷使大人受了不少伤,实在无暇去做这些琐碎的事了,这才需要青衫人出马。 青衫人问了一个身旁的官兵:“还有平民过来吗?” 那士兵是刚从外面一点的地方过来,便答:“有些人了,但都被拦着了,有些不愿离开还在闹。” 他便吩咐这官兵:“让他们去远一点的上游吧,这里应该还有一会儿,不过下游水可能还不能用。”那官兵听罢就回去执行命令了。 虽然青衫人还对河水有些质疑,并不清楚这里的河水是否完全没有问题了,但对于上游的水,他还是挺放心的,毕竟污染只发生在这段水流中,只是下游是否还受到污染还是个未知数。 龙炎对这蛇妖之血虽有净化的效果,但若是下游受到污染,可能就无法净化到了。 好在下游水流湍急、地形险恶,应该很少人去那里取水。 “不管怎样,等下还得去下游看看,没有污染最好,有的话快点解决也好。”青衫人一想到这里,握紧了拳头,他可是立志要为百姓尽心尽力的。 但龙炎却仍然停留在河面上,发出了略带急促的“呲呲”之声。 青衫人也有点急了,心中想到:“快点啊,龙炎,百姓都等着用水呢!” 他明白百姓不愿去上游取水的缘故:上游离镇子远,还得走一段不好走的小路。相比之下,他们围着的这段流域不仅离镇上近,而且水流缓和,易于取水,所以镇民们一般都会选择来这边取水。 龙炎突然又移动了,但这次是在水面上移动,金色的火星在水面上点出几圈涟漪。 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似乎因这几圈涟漪而变得狂燥了,几圈涟漪消失之后,却并未恢复原样,而是缓缓地冒出许多气泡。 并且,冒出气泡的速度竟在加快,几秒之后,已经变得急促了。 突然,金色火焰所占据的水面下方,一只青黑色的小蛇猛然跃出,小蛇只有两尺左右,体色青黑相间,极为敏捷。 只见它跳出水面时纤细的身体往后一弓,形成一道残月般的弧形.灵活地避开了那团等候已久的金色火焰。 小蛇又猛地一翻,身体在空中跃动,往后跳去,金色火焰也反应过来了,对它穷追不舍.小蛇落在水面上,却未沉入水中,反而在水面上疾行! 青衫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假思索地抽出一张符纸,与先前那张符纸不同的是这张符纸上画的是两尊龙。 一尊通体深蓝,双目生雷,威严无比。另一尊全身银白,双眸半闭,神秘瑰丽。 青衫人赶紧在心里默念:“天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雌雄随。清泉百丈化为土,鱼鳖枯死吁可悲。请聆听我的呼唤——双龙出海!” 青衫人默念完这段咒语后,那张符纸的两尊龙便有了生命,双龙龙躯剧烈起伏,发出“哧哧”的响声,似乎马上要从那张符纸中破纸而出。 下一秒,双龙竟然真的从符纸中飞出,随着双龙的飞出,那张符纸裂成碎片。 双龙飞出后,身形却没有变大,这样一来,这双龙就像袖珍版的一样,竟然显得有些可爱了。但双龙嘴中喷溢而出的龙吟声和火光却让人不能不感到敬畏。 那尊银白之龙张开双眸,眼中七彩光晕流转。 祂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然后便腾飞至空中,往地面投下一道精神屏障。 这银白之龙名曰念龙,能力为改变人的思想。 在这张名谓“双龙出海”的符纸中起的作用是让无关民众远离此地,同时也无法看到这里的动静。当然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这河段现在可不安全。 如何自行远离此地呢?一般是让人们想起一些其他的事,然后人们就会去办突然想到的事。 原本打算到这里取水的民众已经陆续中招了。 “哎呀,忘了收衣服了。” “对了,还没叫儿子起床呢!赶紧回去,可不能耽搁。” “我老婆要生了,别挡着!” 不过等他们回去之后可能发现其实那都是无关紧要甚至压根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比如那位“老婆要生了”的大哥,可能他回去之后就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老婆。 但不等他感到疑惑,他很快就会忘掉这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等到他再度想要回来取水时,祸患就被解决了。 而念龙的能力是为了掩盖另一尊龙的动静。 那深蓝之龙名为雷池蛟龙,善于用雷,其雷电对妖兽有着巨大克制。 雷池蛟龙摆动着祂那有些迷你的尾巴,身体四周不时响起轰轰雷声。 祂以绝对不容亵渎之态睥睨着那只小蛇,在祂眼中,这小蛇渺小得可怜。 龙炎感受和净化妖力的能力虽强,但战斗能力一般,这也是青衫人急忙使用“双龙出海”的原因。 说起来,龙炎也算立了大功,这小蛇善于隐匿,所以在之前的剿杀中得以逃过一劫。 可未曾想又遇上了龙炎,它本想继续躲着,但龙炎的净化之力传了到水底。 龙炎的净化之力会令绝大多数妖兽感到不适,小蛇在水底无比难受,想躲又被躲不掉,就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了。 小蛇看着比它小得多却散发着暴戾气息的雷池蛟龙,试探性地喷出一道夹杂着剧毒的水箭。 雷池蛟龙哼了一声,一道蓝紫神雷应声而落,与水箭撞击在一起,神雷以压倒性的优势破开水箭,并分化为三道淡蓝雷影迅速往小蛇袭去。 小蛇一甩细尾,细尾拍击在水面上.顿时溅起一道水幕。三道雷影击打在水幕上,最终与水幕一同消散。 当水幕散掉之后,小蛇又吐出一道水箭,然后没入水中,可雷池蛟龙才不会让它逃走。 一声令人畏惧的夹杂着雷声的龙吟之后,一道耀紫色的神雷从穹顶降下,以极快的速度同小蛇一起没入水中。 至于那道水箭,雷池蛟龙一甩龙尾,便将那道水箭撕碎了。 这道神雷用出之后,消耗了不少雷池蛟龙的神性,它的身形已变淡了许多。 它本就是以神性材料和神眷使的血液画的,这些材料会短暂地让雷池蛟龙拥有神性,从而用出神技。 但时间的流逝和使用神技都会使雷池蛟龙的神性流失。尤其是它刚刚使用的神技“诛邪池雷”,已经消耗了雷池蛟龙绝大部分的神性。 青衫人也清楚这点,他只能祈祷这道神雷能将小蛇劈死。 一阵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后,那条小蛇浮出了水面,它已经干瘪了下来了,鳞皮也失去了光泽,看样子应该已经死了。 一两秒后,居然又浮出一只,青衫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这小蛇断成了两截。 青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雷池蛟龙则欢快地吐出了一口紫雷,将两截蛇尸轰喊成碎片。 这一口紫雷,恰好用尽了雷池蛟龙最后的神性。 只见雷池蛟龙的身形慢慢变淡,然后消失不见,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青衫人走近河边,他还想处理那小蛇的妖血。 可他诧异地发现:方才小蛇被撕裂的那片水面之下竟没有丝毫妖血,澄澈如初。 “不应该啊,难道神雷将血都劈蒸发了?”他不禁自言自语着。 可未等他想清楚,一只青黑色的身影又从水中钻了出来。 正是先前那只小蛇! 第二章:小镇少年 这小蛇非但没死,似于还长大了一点,鳞皮还更加富有光泽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青黑色的躯体闪烁着点点光芒。 一双骇人的猩红蛇眼流露着危险的凶光,它似乎在转嘲弄着青衫人,迟迟不发动攻击,而是吐出那乌黑却泛着血色的蛇信子。 青衫人木然地看着它,他口齿不清地说着:“不……不可能。” 突然,他想到了先前的怪异之处——先前这小蛇的“尸体”被轰碎时可没有一点血。 而按理来说雷池蛟龙的神雷可没有像龙炎那么强的净化能力。 所以,先前的那个“尸体”,只是这小蛇蜕的蛇皮罢了! 想到这里,青衫人苦笑一声。 他没想跑,他知道自己是绝对跑不过眼前这只怪物的,他只是下定决心做完他此生最后一件事。 “快走,别管我!去找神眷使!”他大吼一声,然后就闭上了双眼。 再见了,这个世界。 两秒之后,他感到脸颊有点热,同时预想中的痛苦也并未到来。 所以他又睁开了眼,眼前是一个赤色火焰构成的牢笼,里面关押的正是那只小蛇! 他向后转身,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萦绕着几缕火焰的黑袍男人。 他宛如神一般站立,脸被火焰遮住,让人看不真切,手中握着一团跃动的火苗。 他用低沉而令人无法违逆的声音向青衫人说:“带你的手下离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有,先让那些愚蠢的民众远离这里!” 青衫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用颤抖而沙哑的声音回答:“好,好。” 天祐我鱼渊镇,他一边离开一边这样想着。 等他离开之后,黑袍男子自言自语道:“这蛇居然蜕皮成了两百年修为的碧毒王蛇?它的修为大涨啊!不过也并不碍事,不对,可能还更好呢!这河下面会不会有古怪?算了,先办正事。” …… 鱼渊镇的清晨总是清冷而湿润,街上的行人也很稀少,大概是风也知道现在的冷清,便肆无忌惮地吹拂着街道,把街上的树吹得沙沙作响。 于泷(这才是主角)已经醒了,只是还带着些许睡意。 他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天色渐亮。 于泷知道不能再赖在床上了,自己的父亲于晓已经去自家酒楼准备着了。 他便离开被窝,前去洗漱。 于泷整理好略显散乱的墨发用白玉发饰将头发束起,然后轻轻地让头发落在脑后。 看了看镜中俊逸的自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发如深墨落于脑后,双眉如剑微展微收。 在那双少见的好看眉毛之下,那双眼睛竟显得平庸了,好在眼睛足够清澈明亮这才不会被眉毛压得太过了。 于泷感到肚子有些空,便去厨房找食物,看到父亲留的两碟精致小菜,不由得食指大动。 心中赞叹父亲已是酒楼之主,已经不用再亲自下厨了,但厨艺丝毫没有退步半分。 在雕刻着祥云和一只在云中若隐若现的游龙的餐桌上。 于泷享用着他的早餐,桌子不小,却只有两个固定座位:父亲于晓和儿子于泷。 除此之外,连一个丫鬟仆从都没有,这大概与于泷的母亲有关吧。 于泷的母亲在于泷六岁时病故了。 想到这里,于泷不禁眼睛微酸,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自己脖子上的玉。 玉上刻着一只游龙,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事物。 因为这块玉,于泷便对玉有着偏执的喜好。 他桌前的碧绿玉盘,他头顶的白玉发饰,都足见他对玉的喜爱。 他母亲走得太早,给他留下的印象大多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而当他问起时,于晓却是总以沉默回应他,而他的邻居也都与他母亲不熟。 所以,这块玉不仅是他母亲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也是他寻找母亲影子的唯一线索。 他已经没有什么关于母亲的记忆了,母亲的外貌、母亲的性格、母亲的神态、母亲的爱好……除了母亲的名字——烛雨柔,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曾无数次想象母亲的样子。 可想象中的母亲再美丽温柔再亲切善良,那也是假的。 他希望找到母亲的影子,哪怕是一点也好。 而玉,就是唯一的线索。 “娘,你喜欢玉是吧。你儿子跟你一样,我也喜欢玉呢。”于泷呢喃道。 玉上的龙却不一定是他母亲的喜爱了,因为于泷一家都是龙朝的子民。 龙朝,是一个以龙为图腾信仰的国家,而作为它的子民,身上有关于龙的事物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龙,于泷也就只在之前上过的私塾有点了解,知道龙的身形和传说。 除此之外,他一概不知,但他也不想去弄明白,他只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对传说的崇拜。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龙呢?古人的想象罢了。 与龙朝绝大部分百姓不同,于泷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吃过早餐,他披上一件外衣便出门了。 出门时,他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冲淡了刚才想到母亲时的几缕感伤。 他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因为他知道今天能见到一个人。 是想见的人。 未时一刻,于家酒楼,热闹非凡。 于泷把今天的第三十四笔账算完后,正准备算下一笔。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应该在刻苦读书,但一来他不喜文墨之事,也没有什么读书上的天赋,恐怕难以考取功名。 二来他经常去秦家剑馆练剑,一去就要耗上半天,时间有限,实在没法文武兼顾。 他爹见他如此,料想他将来也没法入仕了,便想着让他早点熟悉熟悉自家酒楼算了。 虽然他读圣贤书不行,但他算数还是很有一手的。 他来帮忙之后于家酒楼可谓是如虎添翼,对此于晓甚是欣慰。 正当他开始算下一笔账时,于晓走了进来。 身为于泷的父亲,于晓看起来并不算太老。 于晓眼神深邃,蓄起的胡子恰到好处,很有成熟的气质。 于泷赶紧把算好的账交给他过目,于晓简单地扫了一眼,使得于泷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于晓缓缓点了点头,道:“嗯,不错。” 于泷松了口气:“那我继续?” 于晓捋了捋胡子,反问一句:“你还要继续?” 于泷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那不然呢?” 于晓走到案前,一面取了一只青釉小杯给自己倒水,一面说着:“苏桃来找你了。” 于泷的笑容更加僵硬了:“这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吗?” 于晓将青釉小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道:“你是男子,还要人家黄花闺女等你吗?应该是你等她。” 于泷摸了摸额头,道:“好,我马上去。” 于晓满意地说:“嗯,这才像话嘛。我已将苏桃安排至三号雅间,你先过去,饭菜马上就来。” 于泷心说您都帮我安排好了呀,这到底是谁的约会啊? 但他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等等。”于晓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事?”于泷都要泪目了,他爹怎么就是不喜欢直截了当地把话说完呢? “把你的外衣脱去,热不死你。”于晓经常对自家儿子的性格感到很奇怪,于泷心思还是挺细腻的,这点在他算帐时极少失误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于泷跟别人外出时也会考虑的很周全,能照顾好别人。偏偏在自己的事上就总是不尽人意,只能勉强照顾好自己。 于泷听罢,将外衣脱去,露出里面洁白飘逸的白衫。 于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于泷移步向三号雅间时,他的心跳逐渐加快——要见到想见的人了。 于泷推开三号雅间的门,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苏桃。 苏桃今天身穿浅蓝色的衣裙,两片旋裙裹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裙摆适中,露出了白色的罗袜和被罗袜衬托得更加纤细的一截小腿。 往上是蓝白相间的绫罗窄袖,往下是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 衣裙上简单地绣了几道明暗交错的花纹,婉约而不失华丽。 再说苏桃的面容,是如桃花般娇艳的俏脸:香腮雪莹,琼鼻挺立,朱唇好像一枝蘸了朱砂的毛笔轻提得来,眼波流转盈盈若暗含秋水。头发则是挽起一个发绾,再用一枝金钗别起。 苏桃并非是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的美人,虽无惊艳的面容,但五官清秀而恰到好处,组合起来也算是赏心悦目,而今天她略施粉黛,真是增一分嫌妖艳,减一分则嫌寡淡。 于泷感到眼前一亮,苏桃今天竟从俏皮的少女变成一个典雅而又不失妩媚的佳人。 苏桃今年应该差不多到了二八年华了,她比于泷小差不多一岁。 在于泷的印象中,苏桃一直都是一个小妹妹,不曾想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苏桃见他进来,嫣然一笑,甜甜地说:“泷哥哥,你来啦。” 苏桃和于泷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于泷也默契地向她淡然一笑,说:“小桃,你还没吃饭吗?” 苏桃摇摇头,于泷心里顿时生了些暖意:到了这个时候苏桃都没吃饭,那自然是为了等他了。 古典的八仙桌上,碗筷已经备好,二人便聊了会家常,不久,几碟可口诱人的菜便上桌了。 一道令人心旷神怡的素材杂烩,藕片、芦片,腐竹夹杂在一起,酥软的腐竹、清脆的藕片和软硬适中的笋片,每一种的口感都有所差别,入口的滋味却能长短互补。 然后是一道鱼香茄子,不同于上道菜总体上的清淡,这一道菜是鲜美而浓重的,鱼的鲜甜和茄子的咸香,二者相得益彰,回味无穷。 最后一道则是炒出来的鸡肉,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种调料,竟能将这鸡肉炒出津甜的口感,明明是一道荤菜,却丝毫不腻。 于泷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着苏桃,只见苏桃吃菜时都是张大了那樱桃小嘴,然后用筷子将菜送入嘴中,丝毫不让菜触碰到嘴唇,而且她一直只夹前两道菜,那道鸡肉她从未动过。 于泷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缘故:她施了胭脂,若是让菜沾了她朱红的嘴唇,再把菜吃进去那可就不妙了,胭脂可不能乱吃。 而那道鸡肉切得太大块了,所以并不方便吃。 而就算是另两道菜,稍大一点的腐竹她也没吃。 于泷便拿了一把小刀,将附在骨头上的鸡肉切下来,再撕成细条夹到她的碗中。 腐竹也是一样,也被撕成了细条。 苏桃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她的笑容愈浓:“泷哥哥,你对我真好。” 于泷道:“你等了我多久?” 苏桃皱起好看的眉毛,想了想,才说:“嗯……好像是一刻钟来着,可能还不到吧……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等的时候好无聊哦。” 于泷又夹了一条腐竹给她:“难为你了。” 苏桃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那是,怎么补偿?” 于泷哑然失笑:“严格来说,我可没有迟到。” 苏桃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可是,你忘了前几天你说过什么吗?” 于泷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什么?” 苏桃嘻嘻笑道:“连亲口说过的承诺都忘了,罪加一等。” 于泷仔细回忆了一番:“承诺……我记得只说过让你来酒楼找我,我做东请你吃饭。” 苏桃眨眨眼睛,说:“对呀,你做东,那你应该早早出现迎接我才对。哪有主人把客人晾在一旁的道理?” 于泷只好认栽,他知道自己是永远辩不过苏桃的。 “那好,你想要什么补偿?”于泷问。 “让我想想……嗯,不如,就罚你陪我去逛逛好了。”苏桃的眼睛又明亮了几分。 “这个惩罚不算太难,准了。”于泷道。 苏桃听了,先是欣喜,过了两秒,她却嘟起了嘴巴:“什么‘准了’,听起来好像是你赏赐我的一样,明明是你受罚陪我。” 于泷楞了半秒:“那该怎么说?” 苏桃微微仰起了头:“好好思考,别让我失望。” 于泷突然尖声尖气起来:“奴才遵旨。” 苏桃笑得花枝乱颠:“哈哈,以后就叫你小泷子吧。” 伴随着他们的欢声笑语,饭菜见底了。 菜量似乎是计算过的,二人吃饱时饭菜刚好吃完。 于泷倒了两杯水,将一杯递给苏桃,恰好两人目光相对,于泷看到苏桃眼中映着的自己,不禁笑了:“你想去哪玩?” 于泷看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竞有些痴了,这一看就看了良久。 苏桃似乎被看得害羞了,低下头来,轻轻地说:“我,我听说雨东街最近开了一个花市,想去看看。”此时的她当真是娇羞动人。 于泷说:“嗯,现在就去吗?” 苏挑摇摇头:“等一下吧,现在才刚吃饱,太阳也大。” “那我陪你聊会天?”于泷问道。 “嗯。” 一字如玉,温润人心。 另一边,在鱼渊镇外围的一处隐密丛林里。 一个火焰牢笼悬浮在地面上,里面有一条青黑色的小蛇正在痛苦地扭动着。 正是先前那条蜕皮成碧毒王蛇的小蛇。 黑袍人盯着眼前被困在火焰牢笼中的碧毒王蛇,然后从手指上的一枚指环旁凭空拿出一个瓶子。 他似乎在欣赏碧毒王蛇在火焰牢笼中翻来覆去的痛苦模样,他一边看着又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过了这么久,体内应该也剩不了多少水了。” 黑袍人的火牢可以将碧毒王蛇体内的水分蒸发出来,其目的是不让碧毒王蛇喷水箭。 碧毒王蛇若在水中,随时随地都可以补水,多余的水分可以凝成水箭喷出。 但在陆上,只要将它的体内的水蒸发到恰好没有多余时,它便不能喷出水箭了,但这个量不好把控,黑袍人刚才要是再用火牢将它困得久一点,它可能就直接死了。 “可不能让你死了,你可是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说来真是奇怪,最近这鱼渊镇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妖呢? 也许是神明也眷顾我吧,如果不是感知到那条河里有你这么一条有毒的蛇妖,又或者你给这个镇上的神眷使杀了,计划可能还要推迟几天……嗯,时间差不多了。”黑袍人心道。 他打了个响指,火焰牢笼随之消失,碧毒王蛇摔在草地上。 碧毒王蛇想跑,但黑袍人用手指指着地面画了个圈。 草地上,一个以火焰为边界的空心圆又困住了碧毒王蛇。 它刚从火焰牢笼中逃出来,又被困在了火圈中。 碧毒王蛇都快崩溃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黑袍人打开瓶子,里面装的似乎是粉末。 他又取出一截木头,囊瓶子往上倒了点粉末,丢到碧毒王蛇面前。 碧毒王蛇似乎闻到了什么,突然诡异地扭动了几下,下一秒,便咬到了那截木头上 “都说紫熏藻蒸干磨成粉末可以刺激大部分毒蛇,甚至修为一般的蛇妖,果然不假!” 这样想着,黑袍人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邪异的笑容。 第三章:中蛇毒 雨东街,于泷正陪着苏桃看花。 这个季节正好是不少花的花期,所以能看到花市里姹紫嫣红的一片,每一朵花都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娇艳。 少女怎么能抗拒美丽的鲜花呢?正如将军抗拒不了飞驰的骏马。 苏桃东看看,西看看,就像一只在花丛中迷路的蝴蝶。 苏桃回首,看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于泷,冲他展颜一笑,问道:“泷哥哥,你说哪种花最好看啊?” 子泷脱口而出:“桃花。” 苏桃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双关惹得满脸绯红,却佯装恼怒地娇嗔道:“这里明明就没有桃花,你有没有用心在看啊?” 于泷挠挠头,说:“是吗?但至少有一朵吧,我可是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用心地看呢!” 他刻意地把“用心”说重了些。 苏桃羞得又转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于泷。 突然,她看到前面有个算命摊,便好奇地走上前去。 于泷也跟了上去,只见那有个穿着道士服留着两绺胡须的中年男子,见他们走上前来,便问:“算命吗?” 苏桃问:“能算什么?” 那道士笑了下:“我讲究随缘,能算到什么就算什么。” 苏桃来了兴趣:“帮我们算一下呗。” 道士回了声“好”,便看了看苏桃伸出的右手。 不久之后,他看向于泷,未等于泷伸手,他就一把抓过于泷的手,说:“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习武之人。” 于泷一惊,因为真被那道士说对了,他右手上的厚茧已说明了一切。 那道士又摸了摸他手上的茧,说:“练的是剑,对吧!” 于泷思索着这道士是不是通过茧的分布看出他常年握的是剑的。 但未想明白,那道士便已松手,笑着说道:“我已算出些东西了。” 苏桃问:“这么快?那先生你算出什么?” 她先前见道士真的算出了于泷练剑之事,心中也是有些吃惊,但吃惊之余,也有不少好奇。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道士到底又能算出些什么。 道士哈哈大笑,说:“送二位一首小诗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问良缘,近在眼前。” 苏桃听罢,脸如火烧的一般滚烫,少女心思被一语点破,任谁都是如此吧。 她不敢看向道士,更不敢看向于泷,便如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跑走了。 于泷付了钱后赶忙追上去,还未追上,便感到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着。 未等他看清楚,右手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去的不远处,那位黑袍人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心里想着:“那道士做的不错,不过,那条蛇可不能被找到。” 方才那道士为于泷算命时,就把能刺激毒蛇的药粉抹在了于泷手上。 黑袍人想罢,伸出右手简单地结了个印。 缠在于泷右臂上的碧毒王蛇便开始燃烧,不久就消失不见。 这火焰竟丝毫没有伤到于泷,只能说黑袍人的火功当真是精妙无比。 苏桃见于泷还没跟上来,便回身去找,却看到倒在地上的于泷。 “泷哥哥!”她惊呼,但回应她的只有飞扬的尘土,夹杂着碧毒王蛇焚成的灰。 …… “一拜天地。” 于泷身穿红色状元服,他对面的新娘身穿红色嫁衣,头上披着红盖头。 二人款款下拜。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下拜。 高堂上,于晓春风满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夫妻对拜!” 二人各自转了半圈,然后缓缓对拜。 “掀盖头。” 于泷取了一杆秤,慢慢地掀起盖头。 正当新娘的花容月貌将要云开月晓时,一道黑影从盖头下闪出,不等于泷看清这黑影,黑影就已经狠狠地咬在了于泷的右手上。 于泷猛然睁开双眼。 “原来,是梦啊。”于泷平复好心情,心里长出一口气。 “那我现在在哪?呃啊,头好疼。”他一边尝试回忆晕倒前发生的事,一边环顾四周。 熟悉的陈设,桌前的玉盘,温暖的床榻…… 正是他的房间。 他想要坐起,但浑身无力。 他只好努力回想晕倒前发生的事:“我记得我在跟小桃看花市来着。”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他赶紧闭上双眼。 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传来:“贵公子中的怕是碧毒王蛇之毒,此毒毒性极猛,即便是神眷使,也要畏惧三分,还好那蛇的修为不算太高,不然贵公子可能要当场即毙命了。 不过就贵公子目前的状况而言,也是相当不容乐观。老朽已将毒性压制在他右手中,今晚应该不会再扩散了。不过,若到明天,老朽可就不敢担保了。” 然后是于晓的声音:“老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解除这毒吗?” 那陌生的声音继续响起:“有三种方法,第一,直接将右手切断,但如果这样做,贵公子可就要痛失一手了,这个方法最简单,但也最粗暴; 第二,我需要那只毒蛇,只要找到那只蛇,也许我就能配出解药,剧毒之物与解毒之物总是如影随行; 第三,用神遗之力,龙类神血应该可以将毒素化开,有龙类神眷使也行,不过要王境以上。” 突然又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但听上去要比先前的那个声音年轻许多:“什么?龙类神血,那可是至少上万金龙币的宝物啊!王境神眷使?在鱼渊镇,不可能有此等人物。我再去附近找找那条蛇吧,奇怪,那条蛇真就跟蒸发了一样。” 于晓喃喃说道:“龙类神血?也许我有办法拿到。” 那年轻的陌生声又传来了:“那我们分头行动。” 于是他们便出去了,于泷睁开双眼,看到了两个人的背影,还有一个人似乎没有出去。 他感到很诧异,什么碧毒王蛇,神眷使,自己怎么以前从没听过。 但父亲却说龙类神血他也许可以拿到,是买吗? 可上万金龙币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一金龙币等于一万银龙币,那一万金龙币就是一百万银龙币啊! 明明五个银龙币就够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顿了,自家的酒楼每天也就挣五六十个银龙币吧,哪怕在一些盛大的节日,一天也顶多挣一百银龙币啊!一百万银龙币可能要四十年左右才能挣够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那个苍老的声音说自己的右手,他便将右手抽出来看了看。只是一眼,他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只右手竟肿到半张脸那么大。 而且手已变成了灰绿色,血管堵得极其粗大,突起得就像一只只毛毛虫在他的手上爬。 还有很多黑红色鼓起的脓包,散发着微微的腐臭,手背上有很多针孔,应该是那老先生先前压制毒性时留下的。从针孔可以隐约看到他右手里面的肉已经有点腐烂了。 他急忙将手收回去,太恶心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手,反胃之余又有许多担忧。 他往自己的桌子看去,看到一个身穿褐色马褂的老先生正在桌前,背对着于泷,于泷侧身去望了一下,发现那老先生正在擦拭银针,他既敢擦拭为于泷抑制毒性的银针,那么这银针大概是已经消过毒了。 突然,一个年龄与于泷相仿的小医师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师傅,茶来了。” 老先生点了点头,回身拿了茶,却瞥见已经坐起来、靠在床板上的于泷,便走过去对于泷说:“于公子,你醒啦。” 于泷问:“老先生,你莫骗我,我这手到底难不难治好。” 老先生迟疑了一下,说:“于公子,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于泷语气更重了:“别骗我。” 老先生叹了一口气,说:“好吧,若是能找到咬你的蛇,那还好说。若找不到,那么,另外的两种方法,可都不是能轻松负担的起的。” 于泷沉默了,刚才他已经听到了那三种方法,自然知道这老先生说的另两种方法是什么。 的确,无论是这两种方法的哪一种,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老先生见他满脸忧愁的样子,宽慰他说:“你父亲和镇守鱼渊镇的神眷使大人已去寻找能让你痊愈的东西了。” 于泷又听到了“神眷使”这个词,放在平常,他肯定要问个知根知底,可惜现在他身染蛇毒,满心忧虑。只希望能快点找到那条蛇,而对其他毫无兴趣,所以并未过问“神眷使”的相关信息。 突然,一道倩影闯入了他的视线,正是苏桃。 此时的苏桃仍穿着先前的衣裳,但洗去了脸上的红妆。 只见她脸色惨白,似乎洗去的不止是胭脂水粉,还有她脸上的血色,她的双眼也黯淡了许多,但眼中还是流露出明显的关切之意。 于泷心下一沉,此时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苏桃,因为他不想让她看到他那只丑陋恶心的手。 他只希望他的右手能藏得越深越好。 那老先生也看到了苏桃,便对小医师说:“徒儿,咱们去客厅吧。” 小医师点了点头,说:“好,师傅,我出去买点吃的,要帮您带点吃的回来吗?” 老先生想了会,又说:“帮我带两个烧饼就好。” 小医师便外出去了,谁也没有看到他的眼中闪过嫉妒和一丝幸灾乐祸。 他走在路上回首望了望于泷的房间,心中闪过一个恶毒的想法。 第四章:绝望 于泷的房间内,苏桃见老先生和小医师离开了,这才开口问:“泷哥哥,你没事吧?” 她注意到于泷深埋在被子中右手的轮廓,又问:“你的右手怎么了?” 于泷一听到“右手”二字,知道自己故意将右手藏起的行为弄巧成拙了。 苏桃见他没有回答,便安慰他:“你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于泷躲过她关切的目光,看向他桌前碧绿的玉盘,若涩地说:“你说错了,我的手可没那么容易好。” 苏桃继续安慰他:“那位老先生可是曾经去过大城市的,虽然我对医术并不了解,但我听我爹说,肖老先生他医术无双,曾治好过镇上许多人的陈年老病,其他医师都束手无策的病,有他出马就能轻松解决。” 于泷摇摇头:“你不懂的,你要是看了我的手,你也会恶心的。” 苏桃轻轻问道:“你的手,究竟怎么了,我能看看吗?” 于泷只觉得心中有说不明的苦闷烦燥,但还是压抑住心中的烦闷,说道:“不,相信我,你会很反胃的。” 苏桃突然沉默了两秒,她握紧了小拳头,鼓足勇气说:“不会的,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这番含蓄的告白说完之后,苏桃低下了头,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于泷再也压抑不足他的烦燥,说:“是吗?那你看看吧。” 他抬起了那尺丑陋恶心的右手,手上散发着微微的腐臭。 苏桃抬起头,看见了一只可以称得上可怕的手,那只丑陋的手仿佛一只张开大嘴的妖怪,瞬间吞掉了苏桃所有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那双丑陋恶心的手与于泷曾经的手联想起来, 于泷的右手虽然常年握剑,有不少茧子,但看起来绝不能说难看,他的手指挥纤长,手背的青筋微微突起不会太过粗鲁,也不会太过文弱,只有手心有点粗糙罢了。 在苏桃的记忆中那只手经常撑一把油纸伞,为苏桃遮去毒辣的阳光或细密的雨珠,同时那只手和握着的伞总是偏向她那一侧。 想到这里,苏桃眼眶微红,嘴中说着:“不,不会的。”说罢,便转身跑开了。 这并不能怪苏桃,毕竟她只是一个受宠的活泼少女,而且那只手也确实是太过可怕了,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于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的烦闷慢慢地扭成痛苦。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父亲或那位老先生口中的“神眷使”能顺利归来。 经过一阵煎熬的等待之后,于泷听到有人开门,便出去看,但等来的是那个出去买吃的小医师。 小医师一边将两个烧饼递给肖老先生,一边环顾四周,看到于泷一个人出来时,他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于泷并不知道这小医师的心思,只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就准备回房间。 未等他回去,一位身穿深蓝衣衫的男子回来了,应该是那位“神眷使”。 他一开口,那声音便证实了他的身份,正是那位“神眷使”,他说道:“真是见鬼,我把镇上镇外都找过一遍了,那只蛇真的就跟消失了一样。” 于泷心下不悦,心道就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能找完镇上镇外。 肖老先生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缓缓说道:“这碧毒王蛇是主要栖于水中的妖兽,你所继承的“天沧神蛇”不仅是善于控水,还同是蛇类,按理说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它啊!看来这蛇多半已经死了。” 于泷虽然听不懂其中的一些话,但大概意思都懂,听完最后一句话,心中都凉了一截。 那神眷使想了想,便问:“肖老先生,您不是说剧毒之物总和解毒之物如影随行吗?那如果是生长在碧毒王蛇洞穴旁的草药呢?或是与碧毒王蛇相生相克的其他妖兽?” 肖老先生“哼”了一声,答:“你以为老朽想不到这点?我早就想过了,但碧毒王蛇只生存在最西边的封平山脉或是北边的忆安山脉,这里绝对没有其他能解此毒的生物了!你瞪着老朽干什么?想问这蛇从哪来?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突变而来的吧?或是被别人弄过来的。反正绝对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 若是黑袍人在这里,他一定也会惊叹于肖老先生对毒物的了解。 肖老先生说的确实是对的,这碧毒王蛇是突变而来,本地也确实没有别的生物能解它的毒了。 那神眷使听了只得做罢,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便对于泷说:“我刚才看见令尊了。” “那他怎么样了?”干泷急忙问道。 “他说他还没找到,但他还想再找找,如果半个时辰后他还没找到,就回来带你去大城市找。” 于泷听了,失望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才发现已经到晚上了,但毫无吃晚饭的欲望,反而心中闷得厉害,想出去散散心。 他便说:“二位先生,晚辈想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可以吗?” 身穿深蓝衣衫的神眷使皱了皱眉头:“这……你才中了蛇毒,怎可……” 肖老先生打断了他:“不碍事的,只要不剧烈活动就行。” 于泷道:“谢谢先生,我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 于泷便离开了,离开之后,肖老先生对着不悦的神眷使说道:“他突逢变故,定然情绪低落,出去散散心也好。放心,我让我徒儿跟上去看看。” 于是他便命令小医师跟上。 于泷走之前拿了件袖子宽大的长袍,将右手遮住,走到外面时又怕有人认出自己,然后前来问自己的手。 他已被苏桃先前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掩饰弄怕了,便摘下发饰,让头发散乱的披着。 突然,于泷转了个头。 跟在他身后的小医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所幸于泷并未察觉有异。 于泷又走回了他的家门前,他是想告诉肖老先生他们家中有水果和美酒,这才走了回来,但他却听到了肖老先生和神眷使的谈话。 “这孩子可真是不幸,也怪我没能将蛇妖清剿干净。”那是神眷使的声音。 “你也不必自责,谁能想到会有一只碧毒王蛇出现在鱼渊镇?毒性当真是可怕,唉,不如趁早将右手切去,不然明天可能一整个右臂都会变成他右手那样了。”肖老先生叹息道。 于泷本想进门,但听完这句话后,又离开了,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丝丝冲动和绝望。 他离开之后,神眷使心中暗道:“奇怪,我刚刚好像听到了脚步声,有人回来了吗?不好,我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于泷慢慢地走着,走到了一个街边的烤肉铺子,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铺子外的不少餐桌都坐了人。 “你们听说了吗?于家酒楼老板的儿子中蛇毒了。”听到有人谈论他,于泷停了脚步。 “那当然,我听说他手被毒得跟只癞蛤蟆似的。”一位大妈说道。 群众们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的言语恶毒不堪。 也不少为于泷说好话的,但也很快被更多的恶言压下去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锦意,你怎么看?这是真是假?”苏锦意是苏桃的父亲。 他应该会为我说话的,于泷想。 “那还有假,我女儿看了之后都被吓哭了,哼!原来我还想将女儿许给他的,现在看来我就是找个残疾人做女婿也不会让女儿嫁给他!” 于泷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逃离了这里。 他逃到了鱼渊河边,并不是他想自寻短见。 而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每每感到伤心时,都会一个人来到鱼渊河。 “为什么?”他低语着。 皎洁的月光落到他的右手上,更衬托出他右手的丑陋不堪。 绝望像蚂蚁一样爬满了他的身体,众人的冷语像刀子一样切割他,把他伤得遍体鳞伤。 于晓深爱妻子,妻子走了之后,他便将对亡妻的思念寄托到了于泷身上,从小到大于泷都不愁吃穿,也很少遇上什么挫折。 正是于晓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他才会如此接受不了这一次的中蛇毒。 眼泪从他两颊边划过,他望着熟悉的鱼渊河,一言不发。 到底还是一个未经风雨的脆弱少年。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循声看去,但夜色有些浓,他没看到什么。 他本想置之不理,但那个奇怪的声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他有些烦躁,便想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煞风景。 于是他循声走去。 走了十余步,仍是沿着河流。 “难道这声音是从河流上游传来的?”他心中暗想。 就在这时,一个硕大的头颅猛然地从鱼渊河里钻出来。 那是一头巨蟒! 它那碗一般大的眼睛正瞪着于泷! “这是什么怪物?”于泷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生物,一时间,他竟忘了逃跑。 当他反应过来时,那头巨蟒已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五章:神蛇战巨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挡住了巨蟒的血盆大口。 “小子,快逃!”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那个身穿深蓝衣衫的神眷使。 于泷撒腿就跑。 “你们快回去通知官府,找一个叫宋京的人,让他组织撤离镇民,他如果问起,就说是苍远枫说的!”这神眷使的名字,就是苍远枫。 他刚才实在放心不下,便跟了过来。 “你们?”于泷心里有点纳闷,这里不就他一个吗? 很快,他的疑惑就解开了: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小医师也跑了。 可未等他们跑走,又有一条中等大小的蛇突然出现堵住了他们。 于泷虽然不知道小医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如此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多想了。 他冲小医师喊道:“分开跑。” 小医师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地飞奔着。 于泷跑了一会,就跑不动了,毕竟他刚中毒醒来。 他很快就被那条蛇追上了。 “可恶,拼了。” 他捡起身旁的一根树枝,想要自保。 他看到小医师跑得影子都没了,心中愈发绝望。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他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便尝试性地挥了几下木棒。 可那条蛇随便一咬,便将木棒咬成了两半。 “完了。”他绝望地想。 还是那把剑,飞过来立在了那条蛇之前,但并未击中那条蛇。 还是苍远枫,他看到于泷给蛇追上了,便掷出了他手中的剑。只是他负了伤,再加上巨蟒的干扰,他才没有掷中。 于泷一看到剑,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因为他可是练了七八年剑的啊! 他伸出左手,用尽力气拔出那把剑。 “我现在使不太上力啊。”于泷咬咬牙,但还是决定拼一把。 那条蛇扑向了他,他敏捷一闪,躲过了这一击。 那条蛇见一击落空,便甩尾扫向于泷。 它的尾巴如闪电一般迅捷,这一击,于泷没有躲开。 于泷被击退了,身子在空中飞了两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但他依旧稳稳握着剑。 那条蛇见状,赶紧乘胜追击,扑过来便要咬于泷。 于泷料到它会来,在地上翻了个滚,又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他顺势挥出一剑,但砍空了。 不过这也逼退了蛇,他得以起身。 那条蛇继续发动攻势,于泷以剑去挡。 在蛇牙碰到剑之前的一瞬间,那蛇闪开了。 于泷再次出剑,哪怕他现在因为力量有限而挥不出迅猛的招式,那条蛇还是急忙闪躲。 “这条蛇……似乎很忌惮我手中的剑。”于泷惊喜地想。 这时,他才看清了他手中的剑:剑身青蓝,上面还刻着不少古朴的铭文,剑锋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如此一来,他信心大增,攻势也犀利了许多。 现在进攻方成了于泷! 突然,他手臂上仅剩不多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可恶,我的身体好软!手臂没力气了。”他焦急地想。 他的左手快握不紧手中的剑了,“铛”的一声,他的左臂垂下,剑尖也随之砸到并戳进了地面。 但他还是握住了剑,只是他举不起剑来了。 那条蛇乘虚而入,蛇牙直取于泷的左臂。 于泷的左臂已经没有力气挥剑了! 这时,于泷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用脚踹向剑尖,同时主动往右侧一倒,这样一来,他左手握住的那柄浅浅戳进地面的剑顺势挥出。 他这是以他身体的惯性挥剑! 他的手臂没力了,但腿部还是有力的。 在这个过程,他的左手死死握住剑柄,并尝试使出力气让这一剑更加凌厉。 那条蛇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一下稳不住蛇身,便撞在了剑锋上。 这条蛇凄厉地“咝”了一声,然后直接分解成了一地碎片,蛇血溅了于泷一身。 于泷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宝剑?他只出了一剑,便将这条蛇砍成了碎片。 于泷不知道,这柄剑叫蛇渊,是以上古蛇妖的蛇牙为材料铸成的,对蛇妖有着天生的压制效果。 而攻击于泷的是一条连十年修为都没有的小小小妖,这样的小蛇妖,撞到蛇渊自然就直接分解掉了。 至于为什么这条蛇见到蛇渊还敢上前操作,大概是因为它修为太低,连灵智都没有,而妖兽的本能就是觅食繁殖。 或许是它饿了,又或许是于泷的容貌清秀到可以跨越物种。 总之,一时间它的本能占了上风,这才给了它勇气在蛇渊的面前蹦跶。 “我,活下来了。”于泷庆幸地想。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那头巨蟒,便扭头看去。 可眼前的一幕,却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 只见苍远枫沐浴在耀目的神光中。 神光中竟有一尊以水为身躯的神蛇! 那神蛇浑身上下流转着深蓝色的神曦,蛇目中波纹四起,如有沧水在泛滥。 古神,天沧神蛇!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于泷仰望着那尊威严无比的神蛇,呢喃道。 今夜,注定颠覆他的认知。 无论是那头有石磨一般粗大的巨蟒,还是那尊以水为躯体的神蛇,都是他过去十七年里从未见过的。 此时他想把蛇渊扔回给苍远枫,但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他也不能跑,因为他刚才为了出剑踹了蛇渊一脚,这导致他脚部受伤了。 当然,他走还是能慢慢走回去的,但那尊神蛇太吸引他了,所以他决定观战。 苍远枫和巨蟒都在鱼渊河之上,神蛇则在苍远枫身后。 只见巨蟒猛然张开巨口向苍远枫袭去。 苍远枫右手一握,鱼渊河的河水便为他所用。 几乎是一瞬间,三丈高的怒浪卷起,如饿虎扑食般拍向巨蟒。 苍远枫心道:“为什么最近这么多蛇妖?妖兽不是一般都不会接近人类聚居地吗?” 他镇守鱼渊镇三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异象。 往常一整年可能才遇到一两只误入鱼渊镇的妖兽,一般还是修为极低的那种。 因为修为高的妖兽都有灵智,知道自己浑身都是宝,去了人类的地盘绝对没有好下场,而且人类的肉又少又难吃,除非是饿极了,不然很少有妖兽会选择吃人。 而人类也很少会去妖兽出没的山林。 人不犯妖,妖不犯人。 当然,总会有神眷使为了得到修炼材料去狩猎妖兽,但神眷使毕竟是少数,总体上来说人和妖千百年来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大部分百姓在神眷使的守护下压根就没见过妖兽,以至于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兽,比如于泷:在他过去的十七年里,“妖兽”一词他连听都没听过。 可这次鱼渊河在短短不到两天内就出现了十余只妖兽! 苍远枫眼前的巨蟒修为甚至达到了七百年! “七百年修为的妖兽?比我强啊!而且我还受伤了……”苍远枫仔细地考量着。 突然,他笑了:“哈哈,看来要用出那一招了。”语气却带着一丝悲切。 下一秒,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苍远枫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仿佛也染上了神光,竞带着无上的威严:“我曾立于茫茫夜空之下,以神明的名义起誓——宁愿守一方平安,不愿逐一卷功名;宁愿镇一方邪祟,不愿寻一处福地;宁愿负妻儿,不愿负苍生! “我虽弱,但绝不懦弱:我会倒下,但绝不会退缩。只要我没死,就不会让你这畜生前进一步!沸腾吧,我的神血!” 苍远枫身后的神蛇神光大盛,他的气势一下子就强了许多。 于泷并不知道,苍远枫发动了“神血沸腾”。 “神血沸腾”虽然能短时间提高神眷使的实力。 但时间一到,就会变得无比虚弱。 苍远枫已经受了伤,他发动“神血沸腾”,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巨蟒硕大的身躯缠住了他。 苍远枫结印,万千水珠从巨蟒的身躯渗透进去,然后迸裂开。 天沧神蛇最主要的能力,正是控水! 巨蟒略微松开了他,但没有完全松开。 苍远枫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便凝水为刀。 水刃划过巨蟒的腹部,留下一道血痕。 巨蟒松开了他。 苍远枫得以拉开距离。 突然,巨蟒射出一支修长而锋利的箭矢。 吞天妖蟒,骨刺之箭! 这头巨蟒的种类正是吞天妖蟒,这种妖蟒会一口吞下别的妖兽,然后将它们难以消化的骨头之类的东西炼化成箭矢。 这箭矢将要射穿苍远枫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苍远枫双手一合,召唤出了一个漩涡。 漩涡刚好将那支箭矢吸了进去。 同时,苍远枫的右手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散发着神韵的波纹。 天沧神蛇,漩涡波纹! 这正是古神天沧神蛇的神技! 所谓神眷使,就是古神眷顾的使者,他们会继承了古神的部分能力。 而“漩涡波纹”,就是天沧神蛇的神技,而继承了天沧神蛇的苍远枫,便能使出这个神技。 这个神技的效果体现在两个方面:漩涡和波纹。 首先,苍远枫可以用神性制造一个漩涡,耗费的神性越多,漩涡的吸收能力就越强。如果漩涡的吸收能力不够强,那这个神技便就此结束了。 如果成功吸收了对方的技能,便会来到第二个效果,波纹。 波纹会给苍远枫带来增幅,波纹越多,增幅就越强。 第一道波纹,带来的增幅——敏捷。 这时于泷发现,苍远枫身后的天沧神蛇的蛇首上,也出现了一道波纹。 有了这道波纹,苍远枫应对巨蟒的连击时,显得更加从容了。 只见他在水面上四处跃动,每次跳跃都能与巨蟒保持安全的距离。 巨蟒似乎不想跟他纠缠了,而是开始往小镇方向移动。 “果然还是想伤人吗?这两天的鱼渊镇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不仅蛇妖频频出现,还总是想着伤人,按理说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它们,它们应该不会想着伤人的啊!妈的,管你什么原因,这座镇是老子罩的,休想过去!”苍远枫心中破口大骂。 他在水面上疾行几步,跟上了巨蟒。 “畜生,别走啊,老子我还没玩够呢!”苍远枫挥出一道水刃,劈向巨蟒。 巨蟒愤怒地甩出尾巴,将苍远枫拍飞。 苍远枫擦了擦唇边的血,心想:“是先前的伤,害得我没有躲过去。” 他见巨蟒渐行渐远,急忙追上去。 他右手握紧,下一秒,鱼渊河里浪花四起。 天沧神蛇,沧溟浪涌! 顿时鱼渊河像被煮沸了一般,河水开始不安地涌动。 苍远枫将右拳砸向水中,往日里平静的河水仿佛变成了汹涌澎湃的大海,水浪肆虐! 这下巨蟒又被拖延住了。 巨蟒愤怒地回头,它决定先解决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 巨蟒张口,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朝苍远枫席卷而来。 吞天妖蟒,吞天! 苍远枫无法控制住身体,被猛吸了过去。 他想用漩涡波纹吸收这个技能,但巨蟒这一招威势太大,他担心吸收不成功,白白浪费了神性。 他只好将沧溟浪涌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浪花不断地打在巨蟒身上,渐渐地,巨蟒庞大的身体开始晃动。 苍远枫见状,双手化出两柄水刃,主动被巨蟒吸了过去! 但巨蟒料到了苍远枫会借着它的吸力主动出击,便又射出三支箭矢。 吞天妖蟒,骨刺之箭! 这还是三倍的骨刺之箭! 而巨蟒的吸力没有丝毫减弱,这使得苍远枫难以调整方向。 如果苍远枫不快速做出调整,那么他一定会被这三支箭矢穿透! “该死,三支箭矢我顶多能用漩涡波纹吸收一支。那另外两支怎么办?没时间了,拼一把吧。”苍远枫大脑飞速运转。 他控制一滴水珠砸向自己,从而使他的方向转变了一些。 他的确没法自己调整方向,但他可以召唤水珠撞击自己,用水珠撞击时产生的反冲力改变方向。 他又控制三滴水珠撞向自己,这使他成功躲过了这三支箭矢。 此时,他已经接近巨蟒的蟒首了。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正恭候他的到来! 突然,一支水箭射向他的后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飞到了蟒首之上。 毫无疑问,这水箭也是他的手笔。 他吐出一口鲜血,这水箭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挥出水刃,往巨蟒头顶砍去。 巨蟒灵巧一闪,躲过了这一击。 苍远枫又挥出几刀,巨蟒突然跟丧失了胆魄似的,连续选择了闪躲。 “怎么回事?刚才这么凶猛的巨蟒竟开始一味闪躲了?”观战中的于泷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突然有一个猜想:会不会巨蟒的头顶上有它的要害?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于泷继续观察着。 苍远枫和巨蟒又交换了一波攻势,每次苍远枫要威胁到巨蟒的头顶时,巨蟒都会快速躲开。 突然,在巨蟒的一次进攻中,它往下方咬合。 这一击不仅落空了,还让于泷肯定了他的猜想。 借着苍远枫的神光,他看到巨蟒的头顶少了一块鳞片。 巨蟒的鳞片何其之大,少了一片,是很容易注意到的。 “果然不错,它的要害在头顶!”于泷兴奋地想。 正当他想着怎样把他的发现转告给苍远枫时,场上的局面发生了剧变! 只见苍远枫不小心露了个破绽,这个破绽不大,但在瞬息变化的战局里,已足够致命。 巨蟒抓住这个破绽,迅速前行,向苍远枫袭去。 苍远枫急忙后退,甚至不惜离开河面,奈何这巨蟒的速度实在太快,他又被巨蟒的身躯缠住了! 此时,巨蟒和苍远枫已经到了河岸上。 这次巨蟒丝毫不给苍远枫机会,立即加紧。 苍远枫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便决定殊死一搏。 他再次召唤水珠攻击自己,然后又召唤了漩涡。 天沧神蛇,漩涡波纹! 按理说漩涡是不能吸收自己的攻击的,因为这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之前苍远枫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下来了! “多拖延一秒,百姓就多安全一分。”他壮烈地想。 漩涡吸入了那些水珠,并开始转化为波纹。 第二道波纹,力量。 第三道波纹,铁甲。 第四道波纹,生机。 接着是最后一道波纹——化蛇。 他强行地获得了全部五道波纹! 第五道波纹的效果是化蛇。 化蛇,就是能变成天沧神蛇! 苍远枫和他身后的神蛇融为一体,现在,他就是天沧神蛇! 只见巨蟒和天沧神蛇缠在了一起。 巨蟒想绞死苍远枫,苍远枫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于泷看得出来,苍远枫化为的天沧神蛇明显处于下风。 于泷心想:“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被绞死的,我得去帮忙。” 可是,于泷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迈不动腿了。 他想起肖老先生的话“只要别剧烈运动就行”,可是,他刚才的行动,绝对算得上剧烈! “毒又发作了?为什么……要是这个时候?”于泷咬紧牙关,绝望地想。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果然,毒素有往上蔓延的迹象。 他浑身无力,现在他彻底绝望了。 夜色笼罩了他,月光从树冠洒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他看到,巨蟒将苍远枫绞得越来越紧了。 “结束了吗?”他想。 第六章:以血肉登梯 突然,他又想到了肖老先生说的话:“直接将右手切断,这个方法最简单粗暴。” 看着从右手开始缓缓蔓延的毒素,他心中燃起一丝冲动:要不,砍断右手得了。 他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失去右手的生活,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他又想起众人的冷嘲热讽。 “我听说他手被毒得跟只癞蛤蟆似的。” “那小子平常不是喜欢装吗?剑客?现在看他怎么装!” “嘿嘿,以前是练剑,以后可能要练毒掌喽!” “我就是找个残疾人做女婿也不会让女儿嫁给他!”苏锦意的这番话击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而且,他想到:“这位神眷使比我们都强,他大可以扔下我们不管的,明明谁死了他都不会死。可是,他选择了去阻挡巨蟒。他愿意奉上他的生命,我又何尝不敢奉出自己的右手呢?”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我何尝不敢!” 一瞬间,他的身体似乎又迸发出了力量,这是他最后一丝力量了。 这力量源于众人的冷言,苍远枫的感染以及他内心的绝望。 是的,他早就绝望了。 绝望是什么?是看不到路、找不到路、没有了路。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无所畏惧地出剑吧。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于泷对着自己丑陋恶心的右手自言自语着。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把剑握紧。 少年拿起了剑,皎洁的月光披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 来不及多想了,巨蟒马上就会把苍远枫绞死。 他咬牙,吼道:“这破蛇毒,给我滚远点!” 语罢,他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自己的右手挥剑。 剑光在茫茫的夜色中落下,如云海里陡然现出的苍龙浮影,又如宣纸上兀然挥墨的惊鸿一笔。 这是他迄今为止挥出的最绝望的一剑。 他的右手也随之落下,断得如此干脆,竟没有丝毫留恋。 鲜血喷涌而出,将空气熏得带上了腥味。 少年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素白的衣袖上跃动的片片猩红恰如一枝绽放在冬夜的红梅,竟带有一丝说不上的妖异美感。 “我的力量,回来了……”他重新感受到了身体里的力量,虽然不多,但足够了。 他看向岸边的巨蟒和神蛇,深吸一口气。 他身披月光与血色,提剑向巨蟒冲去。 他挥剑斩向巨蟒,但收效甚微。 巨蟒的修为远远高过先前那条小蛇妖,想像砍死小蛇妖那样砍死巨蟒,那是不切实际的。 “它的要害是头顶那个缺了一块鳞片的地方,趁现在它和神蛇缠在一起,我可以爬到巨蟒头上给他致命一击。”于泷刚斩断手,疼痛感极其强烈,他一边思考,一边痛得流眼泪。 “我能做到吗?就算我做到了,没砍死它怎么办?”他犹豫了。 但下一秒,他下定决心:“没有时间了,巨蟒马上就会把神蛇绞死,而且估计我很快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了。晕倒之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畜生!” 他失去了右手,只剩下左手,为了爬到巨蟒的蟒首上,他只好把剑柄递到嘴边,咬着剑。这样他的左手才能空出来。 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巨蟒的身体。 他的左手抓住了一块鳞片,可钻心的痛感随之传来,他这才发现巨蟒的鳞片上长满了尖锐的倒刺。 他疼得流出了眼泪,但他没带有喊出来,因为那样的话,剑会掉下来的。 他更没有松手,哪怕鳞片上的倒刺将他的左手扎出了几个血洞。 巨蟒的蟒首在上面,他还得向上爬。 可他只有一只手啊!如何去爬? 他看到了巨蟒身上数不尽的倒刺,想到一个可怕的主意。 ——这尖锐至极的倒刺便是最好的攀爬工具! 他抬起右臂,将右臂用力地拍在他上方的一块鳞片上,倒刺瞬间钩入了他的血肉,他的右臂便稳稳当当地卡在了那块鳞片上。 “呜!”他想叫出来,但他不能松口,于是便只能发出这样如恶狼低嗥的凄厉声音。 但他不能停下,他拔出左手,皮肉在他眼前撕裂分离,倒刺上钩连着他的血肉。 他没有停下,奋力地将左手甩到更上方,接着又是将右臂拔出,再将右臂甩起…… 他这是以血肉登梯! 这样左手和右臂交替使用,他得以一点一点地艰难上移。 有时巨蟒会晃动一下身体,他为了不掉下去只好让自己的身体紧贴巨蟒。 在上移过程中,倒刺划遍了他的皮肉,他血肉模糊,疼到接近失去意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失血过多而昏蹶过去时,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那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不能停下,不能停! 他没有昏蹶,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爬完这一程的。 对于这头巨蟒来说,他渺小至极,就像一只蝼蚁一样。 因而,巨蟒并没有发现他爬到了自己的身上。 终于,他爬到了蟒首之上,他此时像个血人一样,他甚至嗅到了自己身体里的酸腐腥臭。 那股味道,是自己的肠子么?他不知道。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蟒首上那个泉眼一般的洞口,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个没有鳞片护着的地方,便是这巨蟒的要害。 他那张爬满血痕、不再俊秀的脸上咧开一个笑,那是绝望到疯狂的笑。 经过这炼狱般的一程,他的心如今只剩下麻木。 他一笑,剑就落在了他的左手上。 “给老子去死,畜生!” 他把蛇渊狠狠地刺入那个洞口。 刺这一剑之时,他明白了一件事——他马上就要死了。 不错,此时的他全身是伤,估计离死不远了。 “我要死了吗?我这样做值得吗?保护那些嘲讽我的人——值得吗?” 他脑中思绪纷飞,他的心似漫天飞雪,不知往何去。 这一刻,他处于生与死的边缘,痛感已经消亡殆尽了。 巨蟒的身体开始剧烈晃动,看来他成功了。 与巨蟒缠斗的苍远枫也发觉了这一点:“怎么回事,这巨蟒的力量好像减弱了?” 他趁势加大力度,很快,他便占了上风。 突然,他看见蟒首之上有一个血人。 他也不傻,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七七八八。 “那个少年也看到了那个缺口?是他助我一臂之力?可他是一介凡人,他怎么上去的?”他看着伤口多到已经分辨不出容貌的于泷,竟有些不敢想象那个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于泷昏了过去。 他坚持不下去了。 第七章:落幕 苍远枫化为的神蛇接住了他。 神蛇一口咬向蟒首,结束了这巨蟒的生命。 苍远枫变回人形,抱着于泷缓缓下落。 落到地上之后,他才看清了于泷。 这一看,纵然阅历不浅如他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于泷浑身是血,已经分辨不出他穿的是什么衣服了。 他身上的衣服不仅沾满了血,而且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就像一块破布一样。 而于泷的身体,那就更为可怕了。 他身体的正面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遍体鳞伤,伤口从他的脸蔓延到胸口,再到手臂大腿,竟是一处不落。 单看正面,都快不能分辨出他是个人了。 他身体的背面就没什么伤。 苍远枫沉默了,这个少年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已经大概猜出于泷经历了什么,他喃喃道:“这小子,比我还狠。看他这个样子,应该必死无疑了吧。” 过了一会,他又笑了:“哼,说不定呢。” 他开始为于泷疗伤。 按理来说天沧神蛇的能力并没有疗伤这一项,的确,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现在,苍远枫动用的是自己的本源之力。 神眷使的本源之力,救活一个凡人,足够了。 对于苍远枫来说,他发动了神血沸腾,又强行获得了五道波纹,他也是必死之身了。 所以,他才想用他自己最后一点本源之力去救活眼前这个少年。 过了许久,于泷醒过来了。 他看着在他面前的苍远枫,吃力地问道:“先生,结束了吗?” 苍远枫笑着点点头:“那头巨蟒死了,看,它的尸体还在那呢!这次多亏了你,你是鱼渊镇的英雄。” “我,我没有死吗?”于泷的声音十分虚弱,也许一阵微风吹过,就能湮没他的话语。 “你没有死,你也不会死。我正在用我的本源之力帮你疗伤。” “本源之力……您是在用生命帮我疗伤吗?” “对的,等你脱离生命危险,我就会死了。” “那我不要您帮我疗伤。”于泷的声调大了几分。 “我本就难逃一死,为何不在死之前救一个人呢?”苍远枫嘴角渗出一缕深色的血丝。 “但,但是……” “少年郎,想听一个故事吗?”苍远枫突然转移了话题。 不等于泷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从前,有一个男孩,他住在一个小村庄里。那个村庄靠着一条河——鱼渊河。 “那时候还没有鱼渊镇,只有几个小村庄,那个男孩的村庄就是其中之一。村里人靠着鱼渊河的河水灌溉土地,也算过得不错,只是偶尔会有些山贼草寇。 “男孩八岁的时候,他的爹娘给他生了一个妹妹。他的妹妹很可爱,粉嫩的小脸,肉乎乎的小手,宛如美玉雕的一般。他很喜欢他的妹妹。 “男孩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自己也一天天长大。他带着妹妹玩耍,上树掏鸟蛋、下水摸肥鱼、草丛抓蟋蟀,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男孩会把好吃的留给妹妹,会帮妹妹教训村里欺负她的小孩,当然有时候也会和妹妹闹些矛盾,男孩脾气倔,惹到妹妹时,总是不愿意哄她,好在他妹妹乖,愿意哄他。 “他妹妹气消得很快,消气之后就会蹦蹦跳跳地去跟他撒娇,男孩就算再倔,看到他妹妹撒娇的样子,也只好作罢。 “有一次,男孩看到妹妹很羡慕隔壁家的小孩有新衣裳。 “可那段时间小男孩的家里实在没法拿出多余的钱,妹妹乖巧懂事,安慰男孩说自己的旧衣裳就很好看了。 “男孩暗下决心,他一定要给妹妹添置一件新衣裳。 “他为了攒钱,每天都会在鱼渊河抓鱼来卖。可他又不是专业的,常常会一无所获。 “那些抓鱼的日子,他每天都回家得很晚。为了给妹妹一个惊喜,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所以,爹娘一直以为他是游手好闲。 “有几次,他的爹娘责怪他,不让他吃饭,是妹妹偷偷端给他一碗汤水面食。 “他攒了快半年的钱,最后他成功地凑到了足够的钱。 “那一天,他兴高采烈地告诉妹妹,他要为她添置一件新衣裳。妹妹惊喜的表情,他至今难忘。 “男孩带妹妹挑了一件最好看的布料,找好裁缝,量好尺寸,等待了几天后。妹妹终于如愿穿上了新衣裳,男孩穿着旧了破了脏了的衣服,抹了抹鼻涕,看着穿上新衣裳像只花蝴蝶的妹妹,由衷地笑了。 “那个男孩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子往后还有很多。 “男孩十五岁时,他的天真被无情打破了。有一天,鱼渊河里,突然钻出来一个穿着灰袍子的人,那个人自称河神,这个所谓的河神要求人们每三个月就要送一对七岁的男童和女童给他,不然就发洪水破坏村庄。 “开始时没有人把那个河神放在心上,可是那个河神真的发了一次洪水,那次洪水导致庄稼全死了。 “这几个村庄的人们不得不送男童和女童给他,公平起见,采用的是抓阄。 “家里有七岁男童或女童的就要参与抓阄,谁抓到了就送谁家的。 “第一次,男孩家没有抓到。第二次,也是一样。 “就在男孩的妹妹快要八岁,马上可以不用抓阄的最后一次,男孩家抓到了。 “那一晚,男孩和妹妹哭了一整个晚上。 “男孩不想让妹妹送死,所以,他拟订了一个计划——他要带他妹妹逃离这里。 “可是,这个计划失败了。在他们逃走的第二天,他们就被发现了。 “于是,妹妹被别的人关了起来,等时间一到,她就要被送给河神。 “之前送的男童女童,都是直接投到鱼渊河里的。 “什么狗屁河神,这样的畜生,竟然敢自称河神!可笑可笑,当时的男孩没有力量,他没法阻止这一切。 “把妹妹送给河神的那天,村里人怕他闹事,把他关了起来。男孩最终都没有再见他最爱的妹妹一面。 “后来,男孩听别人说,那一天,妹妹穿着他为她添置的那一件衣裳。 “男孩哭着跑到鱼渊河边,他想找到妹妹。可是,他连妹妹的尸体都没找到。 “他拿了一件妹妹的衣裳,在一个小土坡下为妹妹立了衣冠冢。这个小土坡,是妹妹生前最爱的地方。 “因为那里开满了野花,每当起风时,花香四溢,妹妹会坐在花丛中,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男孩为她添置的衣裳,就像一只小蝴蝶一样。 “男孩在她的衣冠冢前一边哭一边说,妹妹,小冉,这次换我来哄你,行不行?哥哥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小冉,你回答哥哥啊!哥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原谅哥哥好吗?小冉,你说句话啊!” 讲到这里,苍远枫已是泪流满面。 “咳咳。”他咳了两声。 于泷关切地问:“怎么样了?” 苍远枫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他继续讲道:“男孩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报仇,他要那所谓的河神付出代价。从此,他背井离乡,去寻找变强的方法。 “机缘巧合之下,他接触到了神眷使。那时,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为了成为神眷使,为了获得力量,他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 “他跟在一个神眷使后面,为他效力,帮他做事,给他做牛做马。终于,他获得了那个神眷使的信任,他被神眷使收为徒弟,并成为了神眷使。 “他苦心修炼,只为复仇。二十岁那年,他自信满满,回到家乡,开始复仇。 “一开始,他很担心,担心那个所谓的河神离开了。幸运的是,河神还在,他下到河底,见到了河神。 “他愤怒地质问河神,为什么要这样做。 “河神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便将一切告诉了他。 “原来,那河神也是个神眷使,只是他被仇家追杀至此,并且身负重伤,为了快速恢复,他走了邪路——以男童女童之精血炼丹。 “男孩二十岁了,他不再是男孩了,但这份关于他妹妹的仇恨,已经被他刻入了心里,从未变过。他听了河神的话,疯子似得发起进攻,但他远不是河神的对手。 “可他早有准备,他带上了很多符纸,这些符纸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自爆。他早已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他发动了符纸,炸死了河神。而他并没有死,他的师傅给了他一个护身法宝,在这个法宝的保护下,他捡回了一条命。 “那个河神有一口宝剑叫蛇渊,被他拿走了,可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还意外收获了一口宝剑,但那些符纸的威力可不容小觑,他受了重伤。 “他身负重伤,眼看就要葬身水底,好在一个渔民捞上了他,并悉心照料。 “不久,他恢复了一些。当他想找当年那些将他妹妹送给河神的村人复仇时,他迟疑了,那些村人也是迫于无奈的呀! “也罢也罢,他决定放下仇恨,远离这个伤心地,可是,他又迟疑了。 “他背井离乡那些日子,去了北方,知道那里所有的城池村镇都有神眷使镇守。而他的故乡,这条鱼渊河周边的村落,连一个神眷使都没有。 “这里是龙朝疆域的南端,被视为蛮夷之地,自然没有什么神眷使愿意镇守。他突然想做家乡的守护者。 “可他问自己——值得吗?这个害死他妹妹的地方,这个给他带来痛苦回忆的地方,这个操蛋的地方!值得吗? “他考虑了许久,最终他告诉自己——值得。因为这也是他和妹妹出生成长的地方,这也是给他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这里也他是最亲切的地方啊! “他的妹妹死去了,他不希望会有更多人的妹妹无辜死去。 “那个夜晚,他许下诺言,宁愿守一方平安,不愿逐一卷功名;宁愿镇一方邪祟,不愿寻一处福地;宁愿负妻儿,不愿负苍生! “这里就是他最操蛋同时也是最亲爱的故乡!他选择当一个守护者,这一当,就是三十年。三十年间,他除暴安良,剿灭山贼草寇。 “渐渐地,鱼渊河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周围的百姓听说这里没有山贼草寇,人人皆可安居乐业,便纷纷慕名而来。 “于是,便有了鱼渊镇。他虽然不强,但三十年来,他也算问心无愧。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守护这个地方了。他希望这最后一次,能圆满落幕。希望你能帮我。”故事讲完了,于泷久久无言。 “您就是故事中的男孩吗?”良久,他才开口。 “不错,正是。”苍远枫点了点头。 “您是一个称职的守护者。”于泷流着泪说。 于泷知道,今夜之后,鱼渊镇再无苍远枫! 第八章:神眷使 听到这番话,于泷先是楞了一下。 随即,他说:“你的意思是,就是他干的?” 小医师拼命摇头:“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烛三冷冷道:“多说无异,神念审讯!” 只见烛三身后浮现出一尊银白龙影。 念龙,神念审讯! 说罢,他身后的龙影飞向了小医师。 小医师的眼神瞬间就涣散了。 烛三便问:“是你泄露了于泷手中蛇毒,右手肿得不成人样之事吗?还让别人添油加醋、大肆宣扬?” 小医师木然地回答:“是我。” 于泷有些愤怒,质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医师继续回答:“因为苏桃,我……喜欢苏桃,可凭什么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于泷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他中蛇毒了是吧,我偏要让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 于泷厉声道:“你能做出这种落井下石的行径,说明你就是一个小人,你这样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让别人看你一眼。” 烛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他不仅落井下石,刚才还扔下小少爷不管,害的小少爷成这副模样,真是不可饶恕!” 于泷突然想到:方才他以血肉登梯时,可是被倒刺划得全身是伤。 他急忙凑到鱼渊河前,想把水面当作镜子。 但夜色稍浓,他看不清。 “谁能给点亮光?”他问。 烛三身后切换成了一尊赤红龙影。 古神,赤霞龙! 烛三打了个响指,一道火光应声出现。 借着这火光,于泷看清了自己的脸。 只见他的脸上伤疤纵横,他毁容了! 尽管苍远枫以本源之力治疗他,但只能帮他止住血,以及保住他的内脏器官。他的伤口可没法完全消失。 “我的脸……”于泷后退几步,他现在右手没了,脸也毁容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他该如何面对苏桃? “小少爷,老仆会帮你处置他的。”烛三冷冷地看向小医师。 “不必了,无论是断手,还是毁容,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爹,孩儿不孝,让您伤心了。”于泷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现在又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儿啊,你是鱼渊镇的大英雄,那些人不配说你。”于晓神情憔悴,好像老了几岁。 “好吧,放你一命。”烛三对着小医师说。 “谢谢大人,谢谢于公子,谢谢,谢谢!”小医师连着磕头了几次,头都磕出血来了。 烛三又道:“不过我还没说完呢,我家小少爷说放你一命,只是让你活下来而已。” 说罢,他身后的赤色龙影神光大盛。 小医师的右臂燃起火焰,不一会儿,他的整条右臂便燃成了灰烬! “滚吧!”烛三喝道。 “你这样做,就不怕官府抓你吗?”小医师痛失一臂,不免冲动起来。 “虽然龙朝如今规定神眷使不得伤害平民,但这条法规才颁布了十来年,而且鱼渊镇离都城很远——山高皇帝远啊!再者,我姓‘烛’,十大家族的烛家,你可曾听过?”烛三阴沉地说。 “十大家族?”虽然他没见过十大家族的强盛,但他听师傅说过,千万别惹十大家族。 他只好恨恨地走了。 与烛三一同出现的儒雅男子看了看于泷断手之处,叹了口气,说:“唉,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天亡我烛家啊!” 于晓不甘地问道:“难道你们都没办法了吗?” 儒雅男子摇摇头,说:“凡人想要断手重生,绝对是痴人说梦。但就算是神眷使,也至少要修练到王境才能做到断肢重生。而要修练到王境,少则十年百年,多则有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 烛三突然说:“不,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于晓仿佛看到了希望,便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烛三却说:“我看先把神眷使是什么告诉小少爷吧,免得他听得一头雾水。” 那位儒雅男子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但关于神眷使,我还算比较清楚,那就由我告诉你吧!” 儒雅男子上前一步,才继续说:“先告诉你我是谁,我叫烛晴敬,是你母亲烛雨柔的亲生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 于泷原本还沉浸于烛三带给他的震憾之中,甚至还对小医师抱有一丝同情。 但听到他母亲的名字,他身体一震,两眼放光。 “我的……舅舅。”他喃喃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父亲外与他母亲有较大关联的人。 烛晴敬似乎很满意于泷的表现,又道:“你可知,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叫什么?” 于泷不懂他的意思,便摇摇头。 烛晴敬正色道:“这片土地叫神遗之土,因为这片土地上遗落着神迹!” “神迹?”于泷好像更听不懂了。 “相传,这片土地上曾经存活着众多古神,在那个遥远的时代,众神林立,诸神纷争。那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时代啊。”烛晴敬说到这里,眼神闪过一丝神往。 他继续说:“那些古神都有呼风唤雨,独断山河的能耐。可惜,在一次大灾之后,所有古神尽数死去,竟无一幸存。”说到这里,他闭上双眼,似乎在缅怀着什么。 于泷看着他愈发肃穆的神色,不禁啧啧称奇:“舅舅真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于泷曾经也见过不少极度信仰神明的人,他们的神情确实与烛睛敬有几分相似。 “那些古神为了留下传承,就在大灾降临之前,将自己的神力储存在祂们的血液之中,成为神血。 “而祂们的尸体,随着那场大灾遗留在这片土地的各个角落,等待着后人发现,那些尸体可都是宝藏,古神的尸体之中便储存着神血。 “而一些古神的尸体仍遗留着神力,便可制成神遗物,比如龙朝的传国玉玺,便是出自最强的古神——龙主,我听说那是用龙主的心脏制成。 “不过神遗物虽强,但很是稀少。而神血,作为通向神眷使之路的钥匙,相对来说会比较常见。通过吸收神血便可以获得古神的传承,我曾经吸收了古神风轮玄蛟的神血。所以,我就继承了风轮玄蛟的能力。” 说罢,烛晴敬背后浮现出一尊被淡青色云雾围绕着的蛟龙。 烛晴敬伸出右手,一道风轮便在他手上飞速旋转。 “可惜,风轮玄蛟的尸体神力已散,并没有留下制作神遗物的材料。”他略带失望地说道。 于泷大感诧异,明明烛晴敬先前说到古神之时大有敬畏肃穆之意,怎么说到古神尸体时却毫不避讳。 但当他看到烛晴敬释放神力之时,被蛟龙和风轮的威势吸引了眼球,也就淡忘了这一层。 “这尊蛟龙便是风轮玄蛟了,而风轮玄蛟在我身后浮现的现象,叫做‘神遗眷顾’,意思就是会有古神残遗的神影眷顾着你。 “神遗眷顾是最基本的神遗之力,只要成功吸收那滴神血,就能做到,也许这就是“神眷使”这个称谓的由来吧!总之,只要你成功吸收一滴神血,你就称得上神眷使了。 “神眷使也分境界,境界取决于你体内的神血,在你吸收了那滴神血之后,你就可以将神血放入你体内的‘神宫’。 “神宫意谓着神之宫殿,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七座神宫,分布在人体的眉心、双臂、双腿、脊椎,心脏七处。 “把一滴神血放入神宫后,这滴神宫中的神血便会为你炼化精血,最终可以把你自己体内的血炼化成神血。 “渐渐地,从一滴神血到两滴神血,再到三滴四滴,这是一个由一到多的过程。 “记住,每座神宫只需要也只能吸收一次神血,那就是在第一滴的时候,只要有第一滴,就会有第二滴第三滴。 “比如,眉心神宫只需吸收一次神血,后续眉心神宫就会自己炼化神血了,之后就不能再让眉心神宫吸收神血了。 “还有,左臂神宫也是如此的,需要吸收一次神血。就是说,神宫之间是不同的,不要想着眉心神宫吸收了神血,其他神宫就不用吸收了。” 听到这里,于泷有些疑惑,便问:“如果是人为炼化的神血,可以被我吸收,助我成为神眷使吗?” 烛晴敬似乎早已料到这个问题,便答道:“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只要神眷使一死掉,除了神宫吸收的第一滴神血,其他神血都会迅速失去神性。 “所以就算你想吸收人体内的神血,最多也只有七滴而已。” 于泷又问:“那他活着的时候呢?他体内的神血有活性了吧!”但他转念一想,活取神血好像太残酷了。 烛晴敬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于泷会有这个问题。 他仔细想了想过后,答道:“我听闻尊境的强者可以自行凝聚没有攻击性、可以给人吸收的神血,但一般的神眷使在他活着的时候,体内的神血活性很强。 “只要他不死,即便将他的神血取到体外,他的神血都算是‘有主之物’;活性强,攻击性也强,你如果贸然吸收,你的神宫和别人的神血绝对会相互排斥、攻击,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人体中的神血容易受到污染,你如果遇到神眷使的尸体,还是谨慎为妙。” 于泷点了点头,换了一个问题:“七座神宫,那是需要放七位古神的神血吗?” 烛睛敬回答道:“也对,也不对,因为不同的神宫,可以放入同一古神的神血的。 “如果你想让多座神宫吸收同一古神的神血,那么吸收的神血既可以是从古神尸体里提取出来的,也可以是你自己之前炼化的。 “这二者在后续的神血炼化速度和‘神血沸腾’的能力也不会有差别。” 于拢挠了挠头,他原本是想用右手挠头的。 但右臂抬到一半时,却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右手了,他的右臂就在空中愣了两秒,两秒之后,才换成左手。 他压抑住心中的悲切,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于泷轻声问道:“神血沸腾?那是什么?” 烛晴敬说:“神宫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先前说过的,神宫可以将人血炼化为神血。 “另一个则是神血沸腾,神血沸腾依靠神宫引动,一旦引动,就可以让你的神遗之力大幅提升。 “不过,能提升的能力是由神血沸腾的神宫决定的,比如,我引动风轮玄蛟神宫的神血沸腾,那么,我能强化的就是风轮玄蛟的神遗之力。” 于泷思索了一番,问道:“嗯,我看烛三先生之前更换了神遗眷顾,不同的神遗之力不能同时开启吗?” 烛晴敬答道:“不能的,只能开启一个,如果想更改的话,就需要切换神遗眷顾。 “但如果你之前引动了一位古神的神血沸腾,而你又换了另一位古神的神遗眷顾时,增幅就会消失。” 于泷轻轻颔首,又问:“那多个神宫都储存了同一古神的神血会怎么样?” 烛晴敬的声音突然变低沉了:“多度沸腾!如果多个神宫都储存了同一古神的神血,那么就可以同时引动多个神宫的神血沸腾,那个古神的能力将会被增幅到极为恐怖的地步。” 于泷说:“那么这神宫储存的神血就需要慎重考虑了,多个种类的神遗之力固然灵活,但同种古神的神血可以多度强化,这大概就是‘精’和‘博’的权衡了。” 烛晴敬似乎很是赞同:“不错,这也是每一个神眷使都会犯难的地方,到底是专精一处好呢,还是广涉八方好呢? “不过一开始只有三个神宫会开启,就不会有那么犯难了!” 于泷好奇地问道:“一开始还只有三个神宫?” 烛晴敬点头说道:“嗯,一开始只有眉心和双臂的神宫是开启着的,其余的都封闭着的,等修炼到后面,才能开启全部。” 烛晴敬补充道:“先前己经说了,神眷使是分境界的。而且是由神血的数量所决定的,现在我就告诉你有哪些境界。 “十滴血内,没有对应的境界,你几滴神血就是几血神眷使,比如说,你有三滴神血,就叫三血神眷使。你看,太弱的话,连境界名称都不配有。 “十滴血以上,一百滴血以内,称为……王境!” 第九章:黄泉 “十滴血到九十九滴血,便称王境!十滴神血,看似简单,但很多人往往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 “十血以下的神眷使,寿命也就比普通人多五十年而已。 “那么大概就是一百五十岁。取其一半,就是七十五岁,如果七十五岁之前都没进入王境,那么身体也会进入衰老状态,神眷使之路便算到头了。 “所以,七十五岁之前,必须迈入王境!” 说到这里,他闭起双眼,声音也变小了些许:“我不如你娘,你娘二十三岁生下你时,就已是王境神眷使了,她真是烛家的万年一遇的天才,可惜,可惜了。” 于泷不知道他说的可惜是指他母亲死得早,还是指他母亲嫁给了开酒楼的于晓。 想到前面,他不禁有些伤感,原来他母亲这么强,那怎么还会在自已六岁时病故了呢? 想到后面,他就为他父亲打抱不平了:“开酒楼怎么了,开酒楼就不配迎娶神眷使吗?” 但想到到一滴龙类神血的价格,那可得开四十年酒楼啊!不禁又想:“呃,好像真不配。” 烛晴敬看了看自己饱尽风霜的手,叹道:“我天资愚钝,今年已是三十有七,却卡在八血神眷使这一关,不知何时九血,更别提王境了。” 于泷心想:“王境真这么难?那我娘可真厉害!”想到这里,心中有了一丝骄傲。 他记事以来就没见过他娘,自然是希望他娘越优秀越好。 “当然,即便没到达王境,也是远超凡人的。 “你身边那个尸体生前应该在四滴神血左右,一样可以镇守一方。 “不过,这鱼渊镇是有些太偏僻了。 “若是在都城,就算是派一百个王境都未必足够。”烛晴敬带有几分傲气地说。 鱼渊镇地处龙朝南端,而龙朝最繁华的地区在中部偏北一点。 龙朝人把龙朝的国土看作一只巨龙,最北被称为“龙首”,中部偏北的都城被称为“龙心”,中部则被称为“龙腹”,而鱼渊镇所在的南部被称为“龙尾”。 既然被称为“龙尾”之地,自然算得上偏远了。 于泷对此不以为然,反而觉得南部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只是有时候会晒不干衣服。 而且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南部地区的徭役赋税、礼仪宗法都比较少,可谓清静。 烛晴敬并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 他并不给于泷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沉声说:“一百血以上,一千血以内,称为君镜:一千血以上,一万血以内,称为尊境:而再往上,一万血之上,便为神境!” “王、君、尊、神!四大境界!”烛晴敬的声音带着威严和敬畏。 于泷听完这些关于神眷使的信息,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烛三先生,那你先前说的办法是什么?能让我恢复以前的模样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沉默已久的于晓身躯一震。 先前谈论神眷使的事情时,他一直都不发话,神情也十分呆滞,似乎对神眷使没有丝毫兴趣。 此时,于晓内心感叹:“濛纱,没想到我们的泷儿最终还是要走上神眷使之路。只希望他不要跟你一样,最后落得人走茶凉的下场。 “唉,濛纱,十一年了,我真是想你。” 濛纱便是烛雨柔的字。 烛三正色道:“小少爷,叫我烛三就好了,” 于泷听他一口一个“小少爷”,听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好,但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小少爷’了?” 烛晴敬皱了皱眉毛说:“怎么,不想做烛家少爷?你瞧不起咱烛家?” 于泷忙道:“没有,我只是听不惯。” 烛晴敬冷冷地说:“听多了就会习惯的,嘿,若不是因为十一年前的变故,还轮不到你呢!烛三,你说吧!” 烛三便道:“愿下黄泉渡忘川,奈何桥头思故人。三生石畔刻吾名,彼岸花开不见君。” 烛晴敬思索了良久,才说:“黄泉、忘川、奈何、三生、彼岸,你说的是幽都五神?” 烛三微微颔首:“不错,幽都便是上古时期的冥界。上古时代是真的有冥界,不过那时的冥界叫幽都。 “掌管幽都的五位古神便是黄泉、忘川、奈何、三生、彼岸。如今你可能也听说过关于冥界的传说,那些都是有依据的。” 于泷张了张嘴,原来这些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啊,他问:“所以有很多古人的想象都是有真实性的吗?” 烛三点点头:“嗯,在古代古神的尸体仍有神性,便会影响古人的生活。 “而且,在古代会祭祀古神的行为,有些时候,选的祭品就可能会阴差阳错地与古神的尸体产生联系。 “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一次古人们用龟祭祀古神,竟得到了一尊古神尸体的回应,那些龟血便有了神性,甚至影响了祭祀者的心智。 “祭祀者得到回应之后,便一直念诵那尊古神的名谓。嗯,那尊,似乎叫霸下。” 于泷对霸下并不陌生。因为他曾学过:龙生九子,第六子便是霸下,相传霸下是龙和龟的儿子。 当时他以为那是传说,但现在看来,并非只是传说。 烛三满足了于泷的好奇心后,才继续正题:“黄泉是一尊龙,在古神时代,也被称为‘不死之龙’。 “据说黄泉就算粉身碎骨,也能在不久之后恢复如初。若不是那场大灾太过恐怖,我想黄泉绝不会死。” 于泷暗想:“那场大灾究竟是什么,连一众古神在它面前都无能为力。” 烛三打断了他的思考:“而吸收了黄泉神血的神眷使,可以轻松做到断肢重生!你身上的疤痕,也能恢复如初。” 于泷问道:“那黄泉神血的神眷使也跟黄泉一样,死不掉吗?” 烛三轻轻摇摇头:“当然不是,其实神眷使得到的能力,只是古神真实实力的冰川一角罢了。 “很多古神都强大无比,但我们能得到的,只是古神能力的少部分。而且继承的那些狭少部分也远不如古神原本的能力。 “比如,我吸收了赤霞龙神血,并继承了赤霞龙的赤焰,但我能发挥的威势绝对不能与真正的赤霞龙相比。” 于泷又问:“所有吸收了相同古神神血的神眷使继承的能力也一样吗?” 烛三回答道:“略有差异,但大致的能力都一样。我听闻有些人能继承其他人都没有的能力,但那只是少数。 “大多数情况下,继承了相同古神神力的神眷使所掌握的能力都一样。” 烛晴敬补充道:“不过一开始能继承的能力有限,但神血数炼化够了,就能继承更多的能力。 “另外,每尊古神都会留下几式杀招,是为神技。 “只要继承了该古神的神力,并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自然而然地领悟该古神留下来的神技。 “通常来说,每尊古神都会有二到四种神技。并且,修炼到七滴血左右的时候,基本上就能领悟该古神留下来的所有神技了。” 于晓终于发话了:“哪里能弄到黄泉神血?” 烛三说:“不知道,但大城市里应该会有它的线索。” 于晓脑中浮现出南部地区的地图,便道:“最近的大城市……在鱼渊镇西北方的洛江城。” 洛江城是龙朝南部第二大城,距离鱼渊镇有大概两个半时辰的车程。 于晓当即决定前去洛江城:“事不宜迟,我去准备车马,你们先回家准备好行囊,等下就出发。” 烛三阴沉地说:“若是直接离开,有那个小医师在,闲话一定四起!既然小少爷讨厌闲话,我便好好警告他一番,绝对不会不会有再多一人知道小少爷断了右手之事。” 于泷摆摆手:“那太麻烦了,算了吧!” 烛三冷笑道:“嘿,不麻烦,先前我已用念龙在他脑中留下了印记,在这里我就能警告他。” 说罢,他身后浮现出了银白色的龙影。 现在于泷知道了:这是念龙的神遗眷顾。 肖老先生的诊所内。 肖老先生正在为小医师包扎伤口。 “黄子渊,我不希望小少爷断手毁容之事有再多一个人知道,管好你的嘴!你应该知道,神眷使想杀死一个凡人,是多么的易如反掌!” 烛三阴冷的声音穿入小医师的脑中,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黄子渊正是他的名字,他想:“他竟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 肖老先生问:“徒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子渊便将这回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肖老先生听。 听到十大家族时,肖老先生原本平稳无比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徒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他问。 “自然是真的。”黄子渊见师傅如此失态,心中也有些慌了。 肖老先生语重心长地说:“徒儿,记住,不要再泄露于泷断手之事了。而且,千万,千万不要想着报仇!” 黄子渊不甘地说:“为什么?我这一臂白断了吗?” 肖老先生冷冷地说:“你想死的话,可以试一下。” 黄子渊一时语塞的确,他不想死。 肖老先生不再说话,心中想着:“虽说烛家十一年前经历了一场变故之后,衰退了许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烛家势衰了不少,但要我们死也绝不是难事。” 他叹息道:“徒儿,你没见过十大家族的威势,自然不明白。 “当年,你师傅我就见过一次,十大家族之一的夏家与一个名门望族产生的间隙。 “那个名门望族绝不算差,但是你知道,夏家灭掉那个望族,用了多长时间吗?十天!对,就是十天,一个不小的家族直接倾覆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十大家族的人会出现在这,但能确定的只有一点,绝对不要招惹他们!” 虽说龙朝如今规定神眷使不许杀人,但神眷使杀凡人,是可以不留一点证据的。再说鱼渊镇离都城甚远,龙朝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那是十大家族的人。 黄子渊咬咬牙,没有再说话了。 于家宅子,于泷靠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左手玩弄着他稍长的发丝。 他刚才已将苍远枫好生安葬,那柄叫蛇渊的剑,则是转交给了苍远枫的儿子。 其实这口宝剑于泷直接拿了都没关系,但他知道,这口宝剑,不属于他。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他自言自语着。 他拿起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的容颜。 往日神采飞扬的翩翩少年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刻满伤疤的丑陋面孔。 “铛!” 铜镜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握紧左拳,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已将行囊收拾好,往常,他都会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但今天,他并没有这个心情去检查。 烛三从门外走进来,轻声问道:“小少爷,行囊都收拾好了吗?” 于泷背对着他,说道:“嗯,收拾好了。”语气略有几分忧愁。 烛三似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忧愁,说道:“小少爷,您是在担心找不到黄泉神血吗?放心,我们烛家不差钱,一定能帮您买到黄泉神血的。” 于泷问:“值得吗?” “什么意思?小少爷,恕老仆愚笨,听不懂您的话。”烛三恭恭敬敬地说着,哪有面对小医师时的半点豪横? “我是在问你,我舍弃右手,自毁容貌,保护了小镇,值不值得?” “小少爷可比老仆想象中的勇敢多了,以血肉登梯,这种事,老仆估计都不敢做。” “我是在问值不值得,没让你夸我。”于泷苦笑道。 “呵呵,小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么勇敢?” “这……我没有想过。” “那换一个问题吧,如果让你保护另一座小镇,你还会那样做吗?” “你的意思是……”于泷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你选择保护这座小镇,并且是那么的义无反顾。说明,这座小镇,有你在乎的人,有你喜欢的地方,有你美好的回忆。 “其实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后不后悔,只有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烛三缓缓道。 于泷楞了半秒,才说:“可是,我是在绝望之下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啊。” 烛三郑重地说:“小少爷,有些人绝望,会选择放弃。可你的选择,是前行。” 这一番话让于泷思索了许久,最后,于泷淡然道:“谢谢你,烛三,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值得,哪怕这整个鱼渊镇都与我为敌,有你一人,便值得。” 第十章:洛江城 另一边,苏家宅子。 苏桃正对苏锦意说:“我听说你宁愿把我许给残疾人都不愿我嫁给于泷?”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对着她的父亲。 苏锦意略带几分尴尬地说:“呃,那只是我的一时气话。” 苏桃不解:“什么气话?” 苏锦意微怒道:“之前你好心去看他,回来时却哭了,我问你时,你还让我别烦你,那不是于泷迁怒于你还是什么?” 苏桃气得跺了跺脚:“他才没有迁怒于我,倒是爹爹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别人,还当众发表不当言论,这要是给他听见了……就不好了。” 苏锦意虽知自己误会了于泷,但为了自己身为父亲的面子,嘴硬着说道:“哼,虽然我误会了,但他如果没能治好他手上的毒,我也绝计不同意你嫁给他。” 苏桃也不放缓语气:“我先前还没有下定决心,可现在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苏桃的母亲苏齐氏突然说:“不过我刚才好像听说,于泷他爹去准备车马了,他们好像是要外出治毒,你要是下定决心,就去告诉他吧!” 苏桃闻言便离开了,苏锦意对苏齐氏说:“你就惯着她吧。” 于家宅子中,于泷正在看着窗外。 突然,于晓走入他的房间,道:“收拾好了吗?” 于泷点点头。 “那我们准备出发了。”于晓说道。 “嗯。” “我先下去,你准备好了就下来吧。”说罢于晓便离开了。 于泷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是苏家宅子的方向。 他拿好行李,动身了。 上马车的时候,于晓问:“不去跟她道个别?” 于泷苦涩地说:“我有勇气斩断自己的右手,有勇气冲向一头巨蟒。可要我以这副模样去面对她,我……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会回来的,所以,现在就离开吧。” 他们离开了。 当苏桃赶到到于家宅子时,于泷已经在前往洛江城的马车上了。 于家宅子空无一人。 于泷他们到达洛江城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于泷原本还很困:车上颠簸,他并未睡好。 但一看到洛江城的城墙,他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他并不是第一次进城了,但每次进城尤其是像洛江城这样的大城市时,他还是会很兴奋。 原本进城是需要严格的审查和登记的,但烛晴散出示了一个刻着“烛”字的暗红色令牌。 他用小刀划开手的皮肤,取了一滴血滴在那令牌之上。 那令牌突然变红,并发出一阵低沉的“空空”声,那个“烛”字则变成了金色。 守城者看了之后,便说:“是烛家的令牌,几位大人可以进城了,只是现在己是夜半,城中只有不夜区有客栈开放了,” 龙朝的城市一般分为三个区:坊市区、不夜区、官府区。 场市区是正常百姓居住、做生意的地方。 不夜区之所以有“不夜”之名,自然是因为它是纵情声色、夜夜笙歌的地方。 而官府区则是官员所居住的地方,官员们与城外的驻军一同维持着一座城池的秩序。 烛晴敬问那守城者:“现在不能去神眷区?” 守城者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地回答:“不行,几位还是等天亮再去吧。” 烛晴敬便道:“也罢,那便区不夜区寻间客栈吧!走吧。” 众人便随他暗敬到了不夜区。 对此,于泷心中暗暗吐嘈道:“舅舅看起来对这里很熟啊!” 于泷和于晓进城时,于晓不可能会带他去不夜区。 但关于不夜区,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路上,于泷又开始发问:“舅舅,神眷区是什么啊?” 自从于泷接触了神眷使之后,他的好奇心便一发不可收拾,这让于晓有些担心。 烛晴敬说:“你应该知道城市里会分为三个区。” 于泷点点头:“嗯。” 烛晴敬的声音突然高深莫测了起来:“但其实还有一个区——神眷区。” “神眷区?是神眷使聚集的地方吗?” “嗯,一般来说,城内的神眷使都在那里居住,而且镇守一城的神眷使也会在那里。 “这些镇守一城的神眷使都极其忠诚于龙朝,而且是由龙朝亲自委任的。 “他们的实力也强大无比,可不是鱼渊镇的那个神眷使可以相提并论的。” 于泷心中为苍远枫鸣不平:“他虽然不强,但是很伟大。” 烛晴敬继续说:“我听闻,这些镇守洛江城的神眷使,叫洛江神卫。” “洛江神卫,这个名字不错。对了,洛江神卫有多少人,实力到底有多高?”于泷十分好奇。 烛晴敬思考了几秒,才答道:“大概十余人吧,应该有四五个王境,我听闻这个城的城主就是最强的洛江神卫。 “是八十二滴神血的王境,八十二血,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啊!” 于泷却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有君境神眷使守护呢。” 烛晴敬加快语气说:“嘿,你以为君境是大白菜啊?告诉你,就算是整个龙朝,算上好人坏人,公开的隐居的,也绝对不超过三十个君境。 “只要一个君境强者,就足以镇守一个宗门了。” 于泷又问:“宗门?” 烛晴敬点头说道:“嗯,龙朝之中,也有一些宗门,不过大多都深居在深山秘境之中。 “这些宗门基本都有仆役,可以自给自足,甚至可以完全不与外界接触,所以平民百姓也不知道这回事。 “其实倒不是这些宗门想要隐居,主要是龙朝打压的厉害,很多不听话的宗门都被龙朝灭了。所以,这些幸存的宗门,谁敢违逆?” 于泷把新得到的知识消化了一番。 突然,他又有了个疑惑:“既然神眷区也在城内,那百姓不会误入神眷区吗?” 烛晴敬答道:“有一尊古神,名谓‘八卦’,继承了这个古神能力的神眷使善于用阵,而每座大城市中,都有八卦神眷使布下的阵法。 “这些阵法会确保平民无法闯入神眷区,呵呵,有些人住在城中一辈子,自以为对这城市知根知底。 “可实际上,却是被阵法骗了一辈子啊!但这也是好事。对于平民来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最好。” 说着说着,便到了一间客栈,众人便都住下了。 “一定能找到黄泉神血的。”于泷再心里为自己摇旗呐喊。 洗漱之后,他爬上床榻。 他已经困得要死,刚挨到床榻,便沉沉睡下。 翌日,于泷醒来,只见阳光无私地拂晓着洛江城。 借着这有几分明亮的天空,于泷判断出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急忙前去洗漱,却发现昨晚他睡得太快,连头上的白玉发饰都没来得及摘下。 他便取下发饰,整理好墨色的长发后,才戴上。 如今他失去右手,往常能够轻松快速做到的事,现在却是无比困难。 他比往常多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才把自己打理妥当。 “一定会没事的,我的右手绝对可以回来。”他在心中鼓励自己。 当他恰好将自己打理好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并伴随着一个阴沉的声音:“小少爷,我们该出发了。” 他听出这是烛三的声音,便开了门。 烛三见他出来,便准备动身。 但于泷迟迟没有动静。 烛三便恭敬地问道:“小少爷,怎么了?” 于泷用左手摸了摸自己不再光滑细腻的脸,迟疑地说:“我这番样子,上街会不会惹人发笑。” 烛三沉默了许久,才说:“小少爷,我有一件可以遮挡面部的袍子,你要吗?” 于泷点点头:“让我试一下。” 烛三便拿出一件灰色袍子。 于泷穿上,还挺合身。 灰色袍子遮去了他伤疤纵横的容颜,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出门之后,他发现其他人都在等他。 他不好意思地说:“耽搁了一下时间,劳烦你们等我了。” 烛晴敬见了他这幅装扮,没有说什么。 于晓见了,则是叹息一声。 知子莫若父,他怎么会猜不透于泷的心思? 一个翩翩少年郎突然变成一个失去右手的丑八怪,这般打击对于泷来说的确是有些太大了。 烛晴敬对他说:“走吧。” 于泷问:“去哪?” “星蓝商会。” 又是一个于泷没有听过的词语。 第十一章:星蓝商会 于泷赶紧跟上去,想提问。 但烛晴敬抬了抬手:“先吃早餐。” “哦。”于泷顺从地点了点头。 众人便找了家店铺,草草用了早餐,倒不是为了赶时间才吃的那么仓促。 而是他们发现不夜区早上根本就没什么人做生意,街道也很冷清,看来不夜区只有晚上才会繁华。 用过早餐之后,众人坐上马车,开始赶路。 于泷终于等到了机会,便问:“星蓝商会是什么?” 他已经忍了很久,刚才烛晴敬吃得快走得急,没给他问话的机会。 现在上了车,便可以问个够了。 烛晴敬低声说:“星蓝商会是专门面向神眷使的商会,同时也是龙朝最大的商会,而且星蓝商会并不隶属于龙朝,但龙朝对它礼遇有加。” 于泷惊叹:“能让龙朝都以礼相待的商会,这么厉害?” 在烛晴敬的言语中,龙朝对于能威胁到它统治地位的宗门、信仰可都是毫不手软的,不听话的甚至就直接灭了。 烛晴敬说:“不是龙朝不想动,而是不能动它。” 于泷再次惊叹:“龙朝都动不了的商会?” “没错,究其原因,是因为星蓝商会掌握着一种重要的技艺——淬炼提纯。 “在神眷使的领域内有三大重要职业,而这三种职业是只有神眷使才能担任的。 “这三大职业为淬师、神匠、符师。而淬师的能力便是淬练提纯,另外两种你先别问,我以后再讲。” 似乎是对于泷的好奇心有点害怕了,烛晴敬在话的最后还提醒了一下他。 看到于泷点头,他才继续讲下去:“要知道,这片土地之下,埋藏着许多的矿产资源。 “其中有的会被古神的尸体所影响,带上了神性,就称为神矿。 “但是神矿虽带有神性,但神性不多,可能一吨神矿带有的神性就仅有一滴神血带有的神性。 “那么,就需要有人把神矿中的神性提取出来。这些人,便是淬师,淬师可以从神矿中提取出神性含量极高的晶石。 “往往一吨神矿中,只能提纯出几十颗鸡蛋大小的晶石,可见这些晶石之珍贵。 “而这些晶石,外形可能略有差异,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可以加快神宫炼化神血的速度。 “炼化一滴神血,既需要时间,又耗费神宫的精力。而使用这些晶石,不仅可以缩短炼化时间,还对神宫有益。所以,神眷使对这些晶石的追求,绝对算得上狂热。 “而星蓝商会,则拥有一种秘术,可以完美提纯晶石,他们所提纯的晶石,叫星篮石。星蓝石是黑色夹杂着蓝色的,大概就一个蛋那么大,但比鸡蛋重些。 “当你握着星蓝石的时候,会有很清凉舒服的气息传入你的体内,吸收星蓝石的时候则更是美妙,你将来会体验的。 “天下的淬师,大多都出自星蓝商会。而且这些淬师似乎一旦加入了星蓝商会,就无法脱离了。龙朝朝廷也曾多次邀请星蓝商会的淬师,但从未成功过。 “也就是说,星蓝石,只有星蓝商会可以提纯! “而其他淬师所提纯的星蓝石,都远不如星蓝石,便被称为残品星蓝石。只有星蓝商会的淬师,才能提纯真正的星蓝石。” 于泷仔细思索后,问道:“那怎么区分呢?” 烛晴敬答道:“很好区分,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奇形怪状的就是了。” 于泷心说这么简单粗暴的吗,然后又问:“残品星蓝石包含的神性会更少吗?” 烛晴敬说:“嗯,而且不仅包含的神性更少,如果长期使用,还会损害神宫。 “不过这十来年已经很少再出现残品星蓝石了,因为现在几乎所有淬师都依附于星蓝商会。” 于泷若有所思地说:“那就是说,这种资源已被星蓝商会完全掌握了是吗?不对,神矿应该是在龙朝的手中吧。” 烛晴敬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虽然这种技艺是被星蓝商会完全掌握了,但神矿却大部分在龙朝及龙朝手下的家族中。” 说到这里,烛晴敬略微挺直了身体:“其中,我们烛家,就掌握着十几片神矿的矿区。” 于泷心说没想到我娘的家里有矿啊。 烛晴敬继续说:“星蓝石不仅可以用来修练,同时,它还是星蓝商会的指定货币。 “星蓝石可不好从星蓝商会手上拿到,一般大家族的渠道主要是把神矿送到星蓝商会,星蓝商会就会把星蓝石给这些大家族。 “一吨兑换五十颗,不过我相信星蓝神会能从一吨提纯出的绝对比五十颗多。 “另外的渠道则是完成星蓝商会发布的悬赏任务,或是在星蓝商会上卖宝物。 “前者主要是提供给一些神匠、符师以及实力高超的神眷使的,毕竟神匠、符师、强者就是星蓝商会缺少的。 “把宝物放在星蓝商会上卖就不难理解吧,很多人得到的宝物并不是自已想要的。 “或是实力变强了,原先的宝物不想要了,就会放在星蓝商会上卖。不过星蓝商会是会从中抽取点费用的,但也不多。所以,星蓝商会中有许多宝物。” 于泷又问:“那一颗星蓝石大概能值多少银龙币?” 烛晴敬答道:“一颗星蓝石大概值四金龙币,即四百银龙币。 “但实际上,你是没法直接找星蓝商会买星蓝石的,只能找别人。而找别人买的话,还会溢价不少,可能要花个七八金龙币才能买到一颗星蓝石。” 于泷不禁咋舌:“这么贵?” 烛晴敬笑了:“你可是烛家少爷,不必如此失态。呵,对别人来说可能会贵,但在我们眼里,小钱罢了。” 烛晴敬点头道:“对了,星蓝商会的宝物,可都是要用星蓝石交易的。 “在我看来,星蓝商会应该算是龙朝最高端的商会了,价格也算公道,通常一百颗星蓝石就能买到不少宝物了。” 于泷心中暗想:“上百颗星蓝石,那可是几百金龙币啊!这当然能买到很多东西了!” 他又盘算了下他身上东西的身价,头顶的白玉发饰大概也就十金龙币吧。 身上的衣物顶多值两三个金龙币。 而脖子上的那块玉,他倒是不知道值多少钱。 但对于他来说,这块玉就算出价上万金龙币他也不卖。 这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是无价之宝。 于晓担忧地问:“我身上只有金龙币,怎么办?” 烛晴敬淡淡地说:“无伤大雅,烛家的财力,你还不知道吗?” 烛三突然开口:“到官府区了,下来吧。” 烛三一直都是在驾驶马车,说完这话,便慢慢将马车的速度放缓。 众人走了十几分钟之后,到了一条小径前。 烛晴敬走了进去,并说:“跟上!” 他们赶紧跟上。 于泷看到烛晴敬开启了神遗眷顾,神性包围着他们一行人,那股神性似乎夹杂着风。 于泷感到有清风掠过他的身体,大概是因为烛晴敬的古神,那可是能够掌握风元素的风轮玄蛟。 不一会儿,他们走出了那个小径。 那小径拐来拐去,走出去的时候,于泷已经有点晕了。 他一出小径,就好奇地四处张望。 街上的建筑风格并没有特别不一样,也跟另外几个区的一样典雅,但这里的建筑普遍都要比另外几个区的高大。 而街上的行人就不一样了,几乎每一个看起来都气度不凡。 有几个倒是看起来很普通,但总给于泷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突然,于泷看到一个人骑着一只头上长着独角的灰白骏马。 只见那人的小腿一撞到独角马的肚子,独角马就急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离开了,这可让于泷开了眼。 烛晴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了,这一路你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众人又开始行路。 果然如烛晴敬所说,于泷可谓是大开眼界。 一路上他看了不少奇珍异兽,有的是坐骑,有的是宠物,有的则是战利品。 那些战利品要么死了,要么重伤,但从身形上可以看出它们曾经的凶猛威武。 于泷还看到一个御剑飞行的。 他心中无比羡慕:“太帅了,也不知道他是吸收了哪种古神的神血。 “还是说是那把剑的神奇,啊,我也好想御剑飞行……” 于晓也看到了那个御剑者,他心中一动:“濛纱,当年你也是这样的……” 这一路明明安步当车,可时间却仿佛流逝得更快了,很快烛晴敬就停下了脚步。 “到了。”烛晴敬淡漠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座风格奇特的建筑迄立在众人面前。 这座建筑以蓝色为主色调,以白色为副色调,看起来极为华贵绚丽,那色泽竟有着星空般的璀璨。 众人便走了进去,一进到里面,于泷就感到有一阵清凉感袭来。 里面可谓富丽堂皇,装饰品众多。 虽然于泷并不知道那些装饰品的具体价格,但仅凭第一眼,于泷就敢断定这些装饰品绝对价值不菲。 星蓝商会内部有许多高高的桌台,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宝物。 每个宝物上都有一层半透明的光晕笼罩着。 这些宝物应该都是卖品了。 宝物似乎也分了类,摆放在于泷面前的都是一些符纸——看来是符纸区。 于泷看了看几个宝物的介绍,宝物的介绍都写在桌台的下方。 “龙炎,默念相应的咒语即可催动。善于净化妖兽气息,攻击能力弱……一星蓝石五张。” 这是其中一种符纸的介绍。 “价格还好吧。”于泷心想。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把黑剑上。 倒不是说这黑剑太吸引人,只是于泷对剑比较痴迷罢了。 他走上前,想看看这柄剑的介绍。 “鬼斫,神匠穆央雀所铸,为伪神遗物,但威势惊人,此剑无坚不摧,对妖兽有一定的克制效果。特别说明,剑中封印着一只厉鬼,可能会影响理智……五百六十星蓝石。” 于泷震惊了。 第十二章:赢家 “八百六十星蓝石?”于泷差点破口大骂。 一把黑乎乎的剑,也没见有多厉害的描述,还封印着一只厉鬼,就敢卖八百六十星蓝石。 他虽然不知道厉鬼是什么,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四金龙币的汇率算,可是要三千四百四十金龙币啊! 更何况,星蓝石的实际兑换率,绝对是比四金龙币高的。 所以,三千四百四十这个数字,只是保守估计。 “神匠穆央雀?是舅舅说的三大神眷使职业之一。”于泷又细看了几遍,并想起了烛晴敬说过的话。 “这把剑我买了。”突然,一个老者走过来喊道。 “有钱人啊!”于泷心道。 那老者又道:“好了,就这两件了,结账,” 一位身穿蓝衣的妙龄女子听罢,微笑着说:“好的,赢先生,甲区一五四号,七百六十二星蓝石,以及丙区二零七号,八百六十星蓝石,一共是……一共是……” 说到后面,这女子的微笑逐渐僵硬了。 看来她在算数上不太行。 那老者似乎有些不悦了,女子一紧张,更算不出了。 “姐姐你不行啊,这么简单的算数都不会,一看就没什么经验。”于泷心中叹道。 他已完成了这一加法。 他在酒楼算了几个月的账,这种程度的算数,他信手拈来。 于泷帮她解了围:“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二星蓝石。” 那女子得到答案,心中一喜。 她反推回去,的确丝毫不差,便说:“赢先生,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二星蓝石。” 那老者取下一个戒指,稍微清点了一下。 没过多久,他把这个戒指递了出去:“都在里面。” 女子清点了一下,便道:“感谢赢先生的光顾。” 老者点点头,便离开了。 老者离开之后,女子想看看是谁帮她,便扭头看向于泷。 可当她看到于泷的穿着之后,她的微笑又僵硬了几分。 这也难怪,此时于泷穿着遮着面部的灰袍,的确不像正常人。 女子急匆匆地向他道过了谢,就马上离开了。 于泷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回到了烛晴敬身旁。 此时,烛晴敬问向一位侍者:“这里有没有黄泉神血?” 侍者说:“我问问。” 他便离开了一会。 不久,他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原本是有一滴的,不过就在刚刚,那最后一滴黄泉神血被买走了。” 烛晴敬又问:“是谁?” 侍者面露难色:“这……那位买家可是我们的贵客,不好透露啊!” 烛晴敬倨傲地说:“叫你们这里的分会长过来。” 散布在各大城市的每个星蓝商会都有一个分会长坐镇。 侍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了他。 很快,一个胖胖的男子便走了出来,那男子的脸色原本相当难看。 但他一看到是烛晴敬,脸上就笑开了花。 “哟,这不是我烛贤弟吗?半年不见,甚是想念啊!” “少来这套,我问你,最后一滴黄泉神血,是谁买走的?” 那男子胖胖的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一丝怒意,说道:“拜托,那可是我们商会的贵客!我怎么能告诉你呢?” 烛晴敬面不改色的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够不够?” 那男子好像更生气了:“喂,你把我这个分会长看成什么了?” 烛晴敬又掏出一袋:“够不够。” 男子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看人真准。” “那你快说,是谁?” 男子接过袋子,才说:“是赢洛。” 烛晴敬对一旁傻眼的于泷说:“楞着干嘛?走吧。” 于泷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就可以了?” 烛晴敬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才说道:“他口中的赢洛可是四十六血的王境强者,我们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 “你觉得我们能威胁到赢洛吗?不可能吧,他自然也知道我们不会造成威胁。” 烛晴敬指了指那个拿着钱袋子狂笑的胖胖男子,又道:“他只是想讹我一笔。” 胖胖男子见他们要走,笑着说:“你们要走?我就不送啦。” 于泷问:“对了,我们要去哪?” 烛晴敬淡然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去拜访一下赢洛啊。” 于泷点点头,可下一秒,他又觉得不妥:“可是,他不是四十六血的王境吗?” 烛晴敬阴沉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而且,我觉得,黄泉神血,应该对他无用。” 于泷又问:“何得以见?” 烛晴敬答道:“一般来说,如果神眷使选择再吸收一种古神的神血的话。 “要么是那种古神的能力可以与他原本的能力搭配,要么就是这种古神的能力太过强大。 “可是,赢洛继承的是赢鱼之力,与黄泉之力毫无搭配可言。 “再者,黄泉之力也不算太强。” 于泷点了点头,道:“原来黄泉之力不算太强啊。 “对了,刚才我遇到一位老者,他好像就姓赢,会不会就是赢洛呢? “他刚才买了两样宝物,一个是剑,另一个可能就是黄泉神血。” 烛晴敬道:“应该就是了。” 于泷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便问:“不对啊,刚才我得知黄泉神血需要七百多星蓝石。 “可我听说龙类神血要上万金龙币啊,七百多星蓝石,按一星蓝石换十金龙币来算,好像也没上万金龙币吧。” 这个问题,是烛三回答的:“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因为星蓝商会的价格公道,你如果私下去买,那可能会贵很多; “其二,黄泉之力,重在血肉之法,而当今都流行能掌控元素之力的神遗之力,所以黄泉之力很少有人有去继承; “其三,吸收黄泉神血的过程,传闻会有点痛苦。” 于泷突然有些担忧:“痛苦?有多痛苦?” 这下却轮到烛晴敬开口了:“这个只有试过才知道,但如果很痛苦的话,你还敢吸收吗?” 于泷愣了一下,他低下了头,灰色袍子吞没了他的脸。 可一道明亮的倩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瞬间下定决心:“我敢。” 于泷似乎还想说几句。 可烛晴敬打断了他:“我们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大门和似乎无边无际的围墙,从围墙延续之远就可以看出,赢家绝对不小。 于泷心中暗暗吃惊:“这赢家居然这么大。” 烛晴敬似乎感受到了于泷的惊讶。 他有几分不屑地说:“这有什么,我们烛家可是有许多座城池乡镇的镇守权和几万户封邑。 “甚至还有几座神矿的开采权,而烛家总部,可是在都城,更是有他们赢家十几倍大的地界!” 于泷点头,越发好奇家财万贯的母亲是怎么看上掌勺的父亲的。 其中一定有一段震憾的爱情故事,他想。 那大门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正楷:“来即是客”。 烛晴敬扫了一眼,便道:“进去吧。” 于泷迟疑了一下,但看到烛睛敬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也随即跟了上去。 进去之后,入眼便是一个广阔的池塘,池水澄澈。 十几尾锦鲤正悠闲地游着,日光照在这些锦鲤的鱼鳞上,熠熠生辉。 池中还有荷花荷叶,更是显得生机勃勃。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欢迎来到赢家。” 第十三章:风轮玄蛟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一个中年男子。 看来先前的声音正是来源于他。 那男子身穿绣着大白鱼的衣服,细看之下,发现那尾大白鱼竟长着一对翅膀。 他和颜悦色地看向众人,说:“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烛晴敬上前一步,双眼微眯。 他带着几分倨傲地说:“我来拜访一下你们家主,请转告他,烛家烛晴敬,前来拜访。” 那男子笑道:“哟,是烛家的大人啊!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看出来。” 讲到这,烛晴敬还是相当满意的。 可那男子话锋一转:“不过,烛家的大人们,怎么净是些老弱病残,难道烛家真的无人了吗?” 烛晴敬脸色一变:“你竟敢辱我烛家,你可知触怒烛家的下场。” 男子呵呵一笑:“我家老爷可不在乎这些,老爷他无妻无子,孤家寡人一个,哪会怕你们呢? “更何况……现在的烛家,还有以前的能耐吗?” 这番话直接触怒了烛晴敬。 烛晴敬怒道:“你真是大胆,我倒要领教一下你的能耐,看下你有什么本事敢口出狂言。” 男子大笑:“哈哈,这位客人想拜访家主,那就与鄙人过上两招吧!鄙人乃家主的忠仆,张清牧是也。” 烛晴敬不屑地说:“我还以为你是谁呢,原来只是一个仆从。” 张清牧不以为意:“烛家的大人,要是输给了我一介仆从,那才丢脸呢!” 烛晴敬抱拳道:“那好,请赐教。” 烛三走上前来,说:“让老仆来吧,与此等人物动手,只会辱了您的身份。” 烛晴敬拦住想动手的烛三,淡然道:“让我亲自动手。” 说罢,他身后浮现出一尊身披淡青色云雾的蛟龙。 古神,风轮玄蛟! 他腾跃而起,手上生出一道风轮,两袖飘动,好生潇洒。 张清牧身后浮现了一尾鱼身鸟翼的青白色大鱼,手上突然凝出一柄鱼枪。 古神,赢鱼! 于泷心中吐嘈道:“你的古神是一只鱼,武器却是捕鱼的鱼枪,大不敬啊!” 烛三身后浮现出赤色龙影,他手一挥,一层淡淡的火霞便笼罩住了于泷和于晓。 他说:“小少爷,放心看,若有意外,这层火霞应该能挡住的。若是挡不住,我自会护送你们离开。” 于泷点点头,开始观察战斗。 这场战斗毕竟关乎他的右手和容貌,他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烛晴敬甩出一道风轮,那风轮带着淡淡的蛟龙低吟声,便向张清牧飞去。 张清牧右手刺出一枪,枪尖突然生了许多泡沫,将风轮拦下。 烛三告诉于泷:“这便是赢鱼之力。” 于泷不答,专心致志地看向战场。 烛晴敬腾空在池塘之上,身后蛟龙突然一声怒吼。 很快便能看到七八道风轮向张清牧飞去,风轮掠过之处,池水微微溅起。 风轮玄蛟,冥风之轮! “风轮玄蛟最基本的神技,便是冥风之轮,通过这个神技,你舅舅便可以快速召唤风轮。”烛三见于泷一头雾水,便解释道。 “召唤了风轮有什么用呢?”于泷不解。 “直观来看,风轮可以攻击敌人。但更重要的是,风轮是你舅舅衔接后续神技的关键!听不懂没关系,等下我会给你解释的。”烛三回答道。 张清牧左手虚按,他身后的赢鱼猛地往前一砸,这赢鱼居然实化了! 随着赢鱼的这一砸,张清牧的身后又生出一尊赢鱼。 同时,往前砸的这尾赢鱼,逼退了烛晴敬挥出的风轮。 烛三说:“这是赢鱼之力的特殊之处——可以召唤真实的赢鱼。也就是说,他身后的古神是可以召唤出来助他战斗的! “而且最多能同时召唤九尾赢鱼,这个神技被称为‘九尾赢鱼领域’,只是不知道这张清牧能召唤几尾。” 张清牧身后的赢鱼再次跃出,两尾赢鱼一上一下,带着数不清的水珠,向烛睛敬跃去。 两尾赢鱼,鱼跃龙门! 于泷并不知道,张清牧在两尾赢鱼的领域下神枝也可以翻倍释放。 但他看到这两尾赢鱼生出浩大的威势时,心中也大致猜了出来。 “莫不是有几尾鱼就能同时释放几个技能,那若是给他召换出了九尾鱼,岂不是恐怖至极?” 烛晴敬右手一挥,而后,他先前召唤的风轮在他手边汇聚。 很快,风轮便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风力化作的刀刃。 下一秒,他将风刃挥出。 那道风刃划过一尾赢鱼的身体,那赢鱼身形一滞,看似毫发无伤。 可下一秒,原本似乎已是强弩之末的风刃却猛然间爆发出惊人的威势! 只见那原本快要溃散的风刃突然变得细碎分散,就如一柄长刀变为了千百把微小的飞刀般,在赢鱼体内炸开,并爆发出“咻咻”的声响。 不过两秒,四处飞散的风刃便将一只赢鱼击碎。 风轮玄蛟,烈风劫杀!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烛晴敬突然踏风而行。 只见他越过另一尾赢鱼,来到了张清牧身前! 他手边已凝聚了一道风轮,风轮急速旋转,必定可以破开张清牧的鱼枪。 可张清牧右手一转,鱼枪之上便布满了泡沫。 风轮撞上鱼枪一却如泥牛入海,难以破开鱼枪。 于泷的目光先是在风刃上再移动到烛晴敬身上,最后定格在风轮与鱼枪之间。 此时,两人似乎旗鼓相当。 但先前溃散的风刃又变回了三道风轮。 那三道风轮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向张清牧。 “你舅舅召唤的风轮可以合成更强势的神技,就比如刚才,七道风轮合成了一个叫‘烈风劫杀’的神技。 “同时,新合成的神技结束后,会返还一定的风轮。”烛三缓缓地解释道。 于泷恍然大悟,同时,他也在心中感叹:“这场战斗,真是太精彩了!” 就在他感叹之际,沉默已久的于晓开口了:“其实,你娘不是病死的。” 第十四章:风之白虎 此言一出,于泷的心里顿时掀起万丈波澜。 “啊?”伴随着于泷的一声惊呼,烛晴敬和张清牧已交手数次。 可于晓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二人的打斗。 于晓只是说道:“你娘她,是因为神遗之力而死。所以,我不想让你走上你娘的路。” 战场上的交手更加激烈了。 可于晓似乎浑然不觉:“早在几个月前,你舅舅和烛三就想来找你,他想让你成为神眷使。 “可我严辞拒绝了,当时他们并未强求,可能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吧。 “他只是说,一年内他们都会住在鱼渊镇,一年内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当时我不以为意,没想到后来你中了蛇毒,所以我不得不去找他们。 “你娘临死之前说过,如果你也要像她一样,成为神眷使。 “那么,千万别继承烛家的烛龙之力,你要好好记住。 “我看你对神眷使很感兴趣,但我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 说到这里,于晓突然停顿了一下,才落寞地说:“我在这里真的帮不上什么,今天之后,我可能就会回鱼渊镇。” 他摆了摆手,言语突然不利索了起来:“想,想到外面闯荡就大胆地去吧。 “但如果你累了,记住,鱼,鱼渊镇上,永远有,有一个掌勺的厨子,会做好饭菜,等你回家吃饭。” “爹……” 于泷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能说会道,可说到“爱”之类的,却总是变得结结巴巴。 他先前也问过父亲他和母亲是怎么相爱的,于晓总是讲着讲着,就讲不出来了。 于泷心中也是向往神眷使之路了,可看到父亲这副模样,心中也动摇了。 “要不右手和容貌恢复之后就回家吧,还能娶她,好像也不错。” 其实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可见识到神眷使的神奇之后,他就像一只从小水坑跳入大海的小鱼,见了大海的浩瀚,便忘了小水坑的好了。 于晓对烛三说:“我想出这火焰罩子。” 烛三便让火霞开了一个口子。 于晓说:“我好像闻到有人在做菜,我去看看。” 于泷心说老爹你怎么煽情煽到一半就办别的事了!你再说两句我都要流泪了啊! 于泷便重新看回战场,可不妙的是,烛晴敬似乎落入了下风。 只见烛晴敬和张清牧已打到了池塘上空。 并且,此时场上又有两尾赢鱼,看来张清牧又召唤出了一尾。 而场上只有两道风轮了,如此少的风轮,烛晴敬很难发挥啊。 烛三解释道:“你刚刚没看到,他们打到了这池塘之上。不过,在池塘之上打,张清牧可是有优势的啊!” 这一点,于泷倒是明白。 赢鱼之力可以控水,那么,在池塘上打,张清牧是有不小的优势的。 烛晴敬身旁,两道风轮回护着他。 而张清牧连连刺出几枪,两尾赢鱼也在助他一臂之力。 张清牧又召唤出一尾赢鱼,此时,场上同时存在着三尾赢鱼! 张清牧鱼枪一指,池塘中的水往上空升起,池中锦鲤连忙逃遁,生怕受到波及。 三尾赢鱼也同时一展翅膀,万千水珠如孔雀开屏般同时展开。 霎时间,水珠四溅,每一颗水珠,都如一个小巧却致命的暗器,附上一层光晕,寻找着目标。 下一秒,万千水珠形成水幕,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烛晴敬掠去。 三尾赢鱼,水幕珠帘! “舅舅不会输吧?”于泷担忧地问道。 烛三说:“不会的,他还有一件神遗物未用——风之白虎!” 于泷瞪大了眼:“舅舅有一件神遗物?” 烛三点点头:“对的。” 于泷突然想起在星蓝商会看到的那柄名为“鬼斫”的剑,便问道:“伪神遗物又是什么?” 烛三答道:“神遗物的材料一定是有古神的某些身体部分的,比如,风之白虎,它的主材料就是古神白虎的三颗牙齿。 “而伪神遗物,指的就是材料没有古神的身体部分,但是有一定的威势的宝物。 “还有,神遗物和伪神遗物都是神匠锻造得来的。” 于泷听懂之后,又将目光投向战场。 烛晴敬看着那遮天的水幕,心中暗想:“可恶,要不是为了隐藏实力,我才不想跟他纠缠这么久,要动用风之白虎吗?算了,我还是再等等看吧。” 烛晴敬身后蛟龙的颜色突然变深了些,他往上一跃,蛟龙也随之腾跃而上。 他心知绝对不能让这水幕安稳地移过来。 水幕不仅能溅出如暗器般的水珠,还会逼迫他的身位。 如果让水幕靠过来,这场战斗应该就没有悬念了。 所以,烛晴敬必须拦截这道水幕。 他右手边凝聚了越来越迅猛的风势。 风轮玄蛟,冥风之轮! 风力又化为七道风轮,此时,有九道风轮在场。 九道风轮在水幕前回旋,制造出阵阵狂风,将前进的水幕挡住。 顷刻之间,九道风轮开始重叠。 狂风呼啸之间,那蛟龙龙目散发着淡白的光晕。 九道风轮凝在一起,化为一轮残月。 那残月从烛晴敬右手一侧延伸至上空。 张清牧有些着急了,控制水幕强行向烛晴敬靠近。 下一秒,烛晴敬将右手用力挥出,那轮狂风汇成的残月登时向水幕袭来。 这狂风汇成的残月恰如一道锋利无比的镰刃! 只见它斩向水幕,将漫天水幕拦腰斩断。 风轮玄蛟,残月风镰! 斩开水幕之后,风镰散开,返还了五道风轮。 而水幕被斩断之后,分化出更多的水珠。 毕竟这个神技叫“水幕珠帘”,水幕既破,仍有珠帘! 成千上万颗威势尚存的水珠仍向烛晴敬袭来! 烛晴敬继续踏风往上飞,那些水珠紧追不舍,跟了上来。 他看向下方的水珠,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令五道风轮在他身下回旋。 五道风轮顿时如有了灵智一般,分头行动。 每道风轮都会吹散一个方向的水珠。 如此一来,那些水珠的追击通通给风轮拦了下来。 五道风轮将水珠尽数吹散。 但其中三道风轮神性耗尽,便也随水珠一同散去了。 水珠在半空中散去威势,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并化作一场小雨,落回池塘。 另一边,张清牧没有注意到,一道微小的风镰,正在向他靠近。 突然,那风镰瞬间卷起狂风。 镰刃所过之处,疾风四起。 “唰唰!” 伴随着镰刃划过三尾赢鱼发出的声音,三尾赢鱼都被击碎了! 这便是风轮玄蛟的最强神技——残月风镰! 刚才,风镰斩断水幕时,风镰的确是散开了,还返还了五道风轮。 但残月风镰有一个特性,只要风不停,风镰就可以重生! 而烛晴敬刚才让风轮吹散水珠,其实也是为了造风,以便风镰第二次发动攻击。 三尾赢鱼被击碎之后,正如先前那一尾击破的赢鱼,祂们化为千万颗水滴落入池塘之内。 池塘中的锦鲤纷纷欢快地游动,似乎是在为这场天降的神泽而欢庆。 烛晴敬心想,张清牧一共召唤了四尾赢鱼,又放了几次神技。 而在多尾赢鱼存在之下,神性的损耗也会更多,张清牧应该没有多余的神性维持神遗眷顾了。 而烛晴敬还有两道风轮,仍有一战之力。 他们二人都未使用神血沸腾。 为一场争斗动用副作用极大的神血沸腾,毕竟不值得。 于泷说:“舅舅赢了吧。” 他看到张清牧的神遗眷顾散去了。 烛三自然也看到了:“应该是赢了,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场上的烛晴敬正准备嘲讽两句,可他看到了张清牧的笑。 依旧温和如春风。 可明明是如此温和的笑,却让烛晴敬不寒而栗。 “他明明败了,却还在笑,难道他还有底牌?” 此时,烛三反应了过来:“我想到了!” 于泷看向他。 烛三解释道:“我刚才还疑惑那四尾赢鱼为什么一碰就破,看来是张清牧有意为之。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么,他的杀招,其实是这一池的锦鲤。” 于泷吃惊地说:“锦鲤?” 烛三道:“不错,你有没有发现,那四尾赢鱼破碎之后,剩余的神性都流入了池塘。” 于泷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烛三的语速加快了:“神眷使和妖兽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 “神眷使可以用妖兽的兽核炼成丹药,以助自己的修炼。 “同理,妖兽吸收了神性之后,其实也可以提升修为。” 于泷大为惊讶:“还有这种说法?可这里面的是锦鲤啊,又不是妖兽。” 烛三道:“如果他每天用混有妖兽之血的饲料喂食这些锦鲤,就可以让这些锦鲤的体内也带有妖兽之血。 “不过,正常情况下,有一点妖兽之血也没事,但如果有妖力流入它们体内,就会让它们短暂妖化! “而我先前说到,妖兽和神眷使的本质是一样的,那么,妖力能做到,神性一样可以! “所以,恐怕这些锦鲤吸收了赢鱼残余的神性后,就会短暂地变为妖兽。” 果然如烛三所说,池塘中的锦鲤迅速妖化。 它们的鳞片变得坚硬,牙齿变得锋利,身形变得巨大,眼神也变得狂燥,甚至长出了一对诡异的翅膀。 它们同时往上望去,此时的烛晴敬,就像一个诱人的鱼饵! 满池的锦鲤,通通跃向烛晴敬,可烛晴敬已经没法再释放一次神技了。 他已是强弩之末。 不远处,张清牧笑道:“汝可识得此阵?” “锦鳞作彩衣,斜翼落璇玑。”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浓了。 烛晴敬不屑地说:“你有底牌,难道我就没有么?” 说着,他的手中已凭空出现了一支笛子,那笛子洁白如象牙。 明明是那么精致漂亮的笛子,却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烛晴敬心中默念:“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明明是一句边塞诗,却带着几分温和;明明带着几分温和,却召出了一阵在虎啸着的狂风。 神遗物,风之白虎。主材料为古神白虎的三颗牙齿,副材料为九千八百年修为的六翼风妖的一对翅膀。外形为笛子,可以召唤强风……制作者,神匠烛未。 这便是烛晴敬的底牌! 他吹起笛子,悠扬的笛声响起,那阵虎啸着的狂风瞬间向那群锦鲤妖兽冲去。 一尾最大的锦鲤嘶咬着那狂风,可无济于事,它被强风撕得浑身是血。 张清牧心说不妙,这件神遗物的确出乎了他的预料。 但他很快又平复了心情,因为他知道,最最大的这尾锦鲤,只是开始罢了! 只见最大的锦鲤下一刻被狂风撕碎了,它的血肉洒向其他的锦鲤。 其他的锦鲤立马抢夺它的血肉,然后身形变得更加像妖兽。 张清牧心想:“这尾最大的锦鲤本就是用来强化其他锦鲤的,它的血肉对其他锦鲤可以造成短时间的刺激,使其他锦鲤在这段妖化时间内爆发更强的能力。” 但他心里却是一阵心疼。 这尾最大的锦鲤可不便宜,下次还得再买一尾这种大锦鲤以布阵。 他是由赢洛派出来筛选客人的,打不过他的就送客,打得过他的就配成为赢洛的座上宾。 不过他的实力也不会太强:他不过是七血神眷使而已。 但通常情况下,他守阵还挺无聊的。 要么敌人太弱不用开阵就赢了,要么敌人太强开阵也没用。 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个难分高下的对手,他自然就用尽浑身解数了。 只见狂风,再穿过其他的锦鲤时,其他的锦鲤只是受点小伤,并且缓滞了一下。 张清牧心说我也算是布阵大师吧,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这群锦鲤,今天终于大展雄风了。 可未等他高兴太久,他就看到,那阵吹到下方的狂风,突然化为了一只白虎。 那白虎由风化成,双目为两个漩涡,身形略带几分狂野,一缕缕迅速飞散的残风如同它的皮毛。 风化为的白虎回身一跃而上,身体包裹住了整群锦鲤! 烛晴敬道:“你不会真的以为,神遗物的威力,只是召唤出一阵狂风那么简单吧?” 风之白虎,能够以风化虎! 第十五章:都城第一厨 张清牧连忙投降:“我认输!别伤着我的锦鲤。” 他知道,要是这只白虎飞到特别高的高空再往下俯冲,自己的锦鲤可不一定受得住。 再说,他的锦鲤妖化时间可能也撑不了那么久。 烛晴敬便让白虎轻轻落下,然后将白虎散去。 那群锦鲤落回了池塘中,张清牧连忙去倒饲料。 锦鲤们抢夺完饲料之后,又变回了原样。 它们欢快地游来游去,优哉游哉地吐着气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清牧道:“好吧,你们有资格去见我家家主。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众人便跟随他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那条走廊一开始是建在池塘之上,后来又通向赢家深处。 走廊两侧古色古香的建筑不断变换着。 于泷在路上看到了一座冒着炊烟的建筑,那应该就是厨房了。 他先是担忧了一下,但很快也就放心了。 现在他们已是贵客,这赢家总不能袭击贵客吧。 但稳妥起见,他还是去问了问张清牧:“张先生,家父去了你们的厨房,应该没可能事吧?” 张清牧虽败给烛晴敬,但养的锦鲤只死了一条,心情也不会太差,便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厨房都是厨子,不会伤到令尊的。” 于泷便放心了,悠闲地欣赏起长廊外的景色。 赢家厨房内,于晓看着几个忙上忙下的帮厨,不由得想到当初未成名的自己,那时的他也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帮厨。 他追忆了一下过往的年华之后,又朝厨房更里面望去。 那里有一个站在铁锅前的男子,应该是主厨。 那主厨背对着于晓,似乎正在用心烹饪。 于晓这个局外人站在厨房的外围,凝望着他的背影。 有一个小帮厨似乎注意到了他,便凑上来问道:“哎,大叔,面挺生啊!新来的吗?” 于晓摇摇头,说:“不,我是随我儿子来拜访你们家家主的。” 这小帮厨一边笑着打量着他,一边说道:“看你这身行头,也是个贵客吧!嗨,难得会有客人来参观厨房。” 突然,另一位帮厨对他喊道:“阿川,不用做事啊?还有,你身旁的这位是谁?” 阿川也就是刚才那个小帮厨扯了扯领口,回道:“哎,这位可是我们家老爷的贵客,我这是在给贵家介绍厨房呢!” 另一位帮厨只是扫了一眼于晓和阿川,便不再追究,又去忙活了。 阿川似乎也闲不下来,便对于晓说:“客人您慢慢看,我先忙去了。” 说罢用胳膊擦了擦额边的汗,又投入到工作当中。 于晓仍然且不转睛地看着主厨。 那主厨背对着于晓和一群帮厨,头也不转地便吩咐起来:“再端一盘紫苏过来。” 主厨的脾气似乎有些暴躁,只听他说道:“把八角和桂皮放进锅里,那边的火候不够,加大点,你没长眼睛吗?那边,那边!我手指的方向啊!” 于晓心想:“紫苏、八角、桂皮,都是口味较重的调料啊!这主厨应该不是龙尾之地的人吧。” 他曾经去过都城,见过来自五湖四海的厨子。 什么样的地方,就有什么样的厨子,以及有什么样的口味。 这条规律,多年来他深信不疑。 几种口味重的调料,加上主厨指导下厨房里爆炒的“呲啦呲啦”的声音。 他已经可以确定,主厨不是龙尾之地的人。 他从小在龙尾之地长大,知道龙尾之地口味最简单直接的概括。 那就是清淡。 在龙尾之地,别说香辣爆炒,多放两勺盐都会有人抱怨。 看这主厨的指挥,明显就不是龙尾之地的。 这主厨趁着于晓心里感慨的时间,又吩咐了好几句。 现在,于晓知道这群帮厨为什么看起来格外的忙了。 这主厨不像个厨子,反而像个统帅,声音洪亮,指挥着一群帮厨。 于晓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并未开口。 约莫一刻钟之后,那主厨才完成烹饪。 主厨走到一口锅前,似乎试了下味。 于晓终于开口了:“这是五色翎尾雀?” 那主厨听罢,回首望去,看到了于晓。 他用不善的语气问:“你是谁呀?怎么会知道我做的菜?” 于晓擦了擦额边的汗,这厨房确实有些热。 他这才悠闲地说:“鄙人姓于名晓,至于为什么能知道你烹饪的是什么,那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主厨愣了一下,才说:“我自己告诉你的?什么时候?等等,你叫于晓?” 于晓点头:“正是。” 主厨皱了皱眉,说:“都城第一厨的名号,我常听师傅提起。 “可我又从没见过他本人,不能分辨你到底是不是。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我做的菜用的主食材是五色翎尾雀?说的有理,我便承认。” 于晓心中好笑:“我自己就是都城第一厨,还用得着你承认?” 不错,于晓当年,可是名动都城的第一大厨! 只是,他从未与于泷讲起。 龙尾之地比较偏僻,消息不灵通,所以这里也没多少人听过他的名号。 能认出他的,更是屈指可数。 他缓缓开口:“我之所以能知道这是五色翎尾雀,原因有二。 “其一,是味道。我闻到的虽然是一股荤味,但却不是肥腻的,也没有腥味。相反,这股荤味还略带几分清爽。这种味道,可不是猪肉鱼肉能有的,只能是雀儿肉; “其二,是你用的佐料。你所用的佐料,不少。但又都是重口味的,就算你喜欢重口味,也没必要这么重吧。说明,这种雀儿肉的味道有明显缺陷,所以才要用重口味的佐料掩盖。 “我虽然孤陋寡闻,但也听说过,五色翎尾雀,一种野味十足的鸟雀,其味道鲜美无比,清爽可人,但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恶臭味。 “想必,你放那么多重口味的佐料,就是为了压一压那一点恶臭吧。 “而无论是味道还是佐料,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是你炒出来的味道,也是你说的佐料啊。” 听完这番话,主厨肃然起敬:“果然是都城第一厨,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于晓笑了笑,他说的这些话的确是对的。 但他判断出食材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地上的五色羽毛。 有了这五色羽毛,主厨用的食材,就显而易见了。 他方才说的话其实亦真亦假,其中是有吹水的成分在的。 主厨继续说:“在下李令候,素闻前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盛名啊!” 于晓笑道:“区区雕虫小技罢了。” 李令候抱拳道:“既然是都城第一厨前辈,那我可要讨教一番了。” 于晓问:“怎么个讨教法?” 李令候又开口道:“您虽然贵为都城第一厨,但在雀儿肉这方面,我师门专攻雀儿肉,您可不一定比得过。” 于晓只是淡淡一句:“是么?也许吧,我能见识一下阁下的厨艺吗?” 李令候让出了一条道,并说:“这是晚辈的荣幸。” 但他神色间的傲然多了些,显然是对自己的厨艺有很大信心。 于晓便移步到那盘雀儿肉前,只见盘中雀儿肉色泽明亮,佐料更是明艳地摆在一旁,卖相极好。 李令候道:“还请前辈试试我这道菜——五色神鸟落梧桐。” 于晓说:“哦,好名字。” 于晓取了一对筷子,轻夹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肉,送入嘴中。 李令候纵使再有信心,此时不免也有些忐忑,他期待地问道:“怎样?” 于晓并未立马回答,而是回味了几秒,才答道:“口感极佳,火候的把握很好,口味很浓重,又不失雀儿肉的清爽,只是……” 听到前面的话,李令候不禁喜笑颜开,但到了后面,却有几分急切了。 他急忙问:“只是什么?” 于晓这才不紧不慢地答道:“只是,这五色翎尾雀的恶臭味,还有一点点,你没有去干净。我想,这道菜的佐料,有缺失,或是有问题。” 李令候心中大惊,因为于晓说的丝毫不差。 野生的五色翎尾雀是一种野性极强的鸟类。 这虽然会让它的肉感很紧实爽口,可味道却总会有一点瑕疵。 原本他们师门有去除这点瑕疵的办法,但到了他师傅这一代,这种方法却失传了。 他和他师傅也试着买驯化的五色翎尾雀来做这道菜。 可驯化过的五色翎尾雀的肉质却没有那么紧实、爽口,便只好放弃了。 他和他师傅又想到加上味道重的佐料,以此来压一压野生五色翎尾雀的瑕疵。 这招还真不赖。 他和他师傅问过上千食客,几乎没几个能尝的出那点瑕疵。 可没想到,于晓却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不愧是当年的都城第一厨! 李令候脸上的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了的恭敬之色。 现在,他心服口服。 他服气地说:“佩服,佩服,那您有什么办法去除这点瑕疵吗?” 于晓说:“我想一想。” 他便苦思冥想,想了许久,也没有办法:“这……我也没有办法。” 李令候失望地说:“连前辈都这么说,看来这道菜是不能达到完美的境界了。” 于晓安慰道:“其实那一点瑕疵正常人根本尝不出来,我只是做了太久的厨子,味觉异于常人而已。” 可话是这么说,于晓自己也很懊恼。 作为一个顶级厨子,他何尝不想让一道名菜能达到完美。 突然间,于晓得到了启发:“名字,名字啊!” 李令候问:“什么名字?” 于晓一脸恨铁不成钢:“这道菜的名字啊!菜名总是会跟食材有关。五色神鸟指的是五色翎尾雀,那梧桐呢?” 李令候落寞地说:“这个问题,我和师傅早已想过。” 于晓见他如此落寞,心知不妙。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梧桐,是一种树,但这显然不可能。 “排除了这种可能之后,我和师傅便换了一种思路。 “我们师徒便把‘梧桐’一字分开,‘梧’和‘桐’,寻寻觅觅许久。我们锁定了两种植物,木梧草和桐萱花。 “可是,这两种植物,基本都是药用,从来没听过用它们来炒菜的。 “所以,从名字入手的思路,我们师徒也就死了心。” 于晓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木梧草,桐萱花。木梧草,桐萱花……” 他自然也听闻过这两种植物。 于晓突然有了思路,便说:“你们师徒不是龙尾之地的人吧。” 李令候有些疑惑:“不是,我们师徒是龙腹之地的人,问这个干什么?” 于晓淡然一笑:“今天,我就教你龙尾之地的厨道。” 李令候想说什么,但眼前的于晓气势极高,竟有得道者的气度。 他被这种气势震撼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晓道:“龙尾之地有个原则,万物皆可入肚!难道你真的以为,中药就不能当拿来炒菜吗? “所谓中药,其实是没有的定义的。在适当的情况下,万物皆可入药。 “同理,万物皆可入肚。菜与药,往往都只在一念之间。” 李令候辩斥地说:“哪,哪有这种说法,那你说说,毒蛇怎么能做菜?” 于晓高深莫测地笑了,说道:“首先,蛇是可以煲汤的。” 李令候有些崩溃:“汤汤汤,你们龙尾之地的人就喜欢煲汤,而且什么都拿来煲汤。要不要拿我也来煲汤啊?” 于晓仍是淡定地笑着:“也不是不行。” 李令候:“……” 于晓见他没有反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毒蛇是可以拿来做药酒的。这药酒啊,还可以治疗风湿骨痛、关节炎哦。” 李令候已经讲不出话来了。 于晓道:“这可是《本草纲目》上说的,你不知道吗?” 李令候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不是,你一个厨子,为什么会懂中医?” 于晓正色道:“在龙尾之地,厨子必须懂点中医。煲鸡汤都要放点枸杞当归,还要经常注意食客说的‘上火’‘湿气过重’,你要是不懂点中医,怎么敢在龙尾之地待下去。” 李令候揉着脑袋说:“好吧好吧,可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呢?” 于晓说:“那你听着,我已经知道去除瑕疵的方法了。” 第十六章:赢洛的条件 另一边,于泷一行人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楼阁前。 他们走了进去。 于泷一行人终于见到了赢洛,未等众人开口,赢洛便说:“各位贵客,请坐。” 众人便坐在了一个大茶几前,而赢洛则是坐在离这茶几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 那椅子很是华贵,像是一个王座。 赢洛又道:“贵客,饮茶!” 于泷看着茶几上的空杯子,心想:“杯子里没茶啊?也没个仆人送茶吗?” 只见张清牧不为所动,并且这房内也没别的仆人。 于泷感到十分奇怪。 只见赢洛挥了挥手,突然就出现了三尾小小的赢鱼。 那三尾赢鱼飞到茶几上空,停了下来。 随即,茶杯内便满上了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 于泷大开眼界,心想:“这就是王境强者吗?还能这么玩?” 烛晴敬向前一步,抱拳道:“见过嬴前辈,晚辈今日登门拜访,是有要事相求。” 嬴洛并未将嬴鱼收回,而是让这三尾嬴鱼在房内飞来飞去,配上这三尾嬴鱼小小的体形,倒是有几分可爱。 过了差不多十秒,他才回道:“什么要事?” 烛晴敬说:“晚辈的外甥需要一滴黄泉神血,愿以双倍价格求之,希望前辈忍痛割爱。” 赢洛一面让三尾赢鱼围绕着他打转,一面说:“我不卖。”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又不缺钱,买这黄泉神血本来就是用来收藏的,你用再多钱,都是无法打动我的,想想你还有什么筹码。” 烛晴敬又道:“若是前辈能卖给我,烛家会记得这一人情的。” 赢洛苍老的脸上丝毫没有波澜。 他说:“烛家?若是在十来年前,我可能会卖你个人情,可现在,你们烛家能做的了什么?” 烛晴敬咬牙切齿地说:“你……” 但他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在王境强者面前,不可冲动。 烛晴敬脸上的愤怒几乎是在瞬间就消失了。 赢洛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但当看到烛晴敬的脸色重新归为平静时,他又失去了兴趣。 羸洛看向于泷,问:“年轻人,你为什么想要黄泉神血? “你们烛家应该有不少古神的神血吧,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黄泉呢? “在我眼里,黄泉可不算太强。你们烛家好歹也是十大家族,就拿不出几个能看的吗? “还有,你穿的这么严严实实干什么?” 于泷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赢洛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有趣的小子,如果我早些见到你,可能就收你为徒了,可惜……” 于泷听了他的话,也知道事情难有指望,便心中一沉。 烛晴敬冷哼一声,道:“走吧,看来此处是没有希望了。” 赢洛说:“各位贵客,请留步。” 于泷心中一喜:“难道事情有转机?” 赢洛却让于泷失望了:“也快到午饭时间了,几位留下来吃个饭吧!” 于泷心中一阵无语,怎么这嬴洛还要留他们吃饭啊! 他便道:“前辈,我们还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赢洛眉头一挑,轻声问道:“各位不愿留下?” 于泷心道:“啊,这是不让我们离开吗?难道真的就只是留下来吃个饭?还是有别的意图?” 在于泷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窗外雨滴飘然坠落,一开始是一点两点,后来便连成了线。 落下的雨滴在地砸成一朵朵水做的花儿,而后又漫成繁妙的波纹。 赢洛笑道:“看来老天爷也想你们留下来啊。” 下雨天,留客天。 烛晴敬知道对方的实力,考量一番后,还是妥协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然,他愿意留下来,也是留有一份念想,也许真的会出现转机呢? 赢洛吩咐张清牧:“去叫厨子多准备些饭菜。” 张清牧恭敬地点点头,便出去了。 于泷望向窗外的濛濛细雨,想到了父亲。 他心中暗想:“下雨了,若是爹也在厨房,他可能会做那碗羹吧。” 嬴洛站起来,并让三尾嬴鱼消失掉。 他看向于泷三人,说:“趁厨子正在准备,请你们参观一下我的收藏品吧!” 于泷他们便随赢洛往一个房间走去。 一进去,便是琳琅满目的奇珍古玩。 其中有一幅二龙戏珠的水墨画吸引了于泷的注意。 未等他赞叹,他又被一块无暇的玉壁所吸引,他头顶的白玉发饰和这块玉璧相比倒是相形见拙了。 赢洛满意地看着于泷的反应,便将他们引向房间深处:“几位里边请,前面的只是开胃小莱罢了。” 烛晴敬看到前面的藏品,本来还很不屑一顾。 但走到后面,心中也逐渐吃惊起来:“这是巴蛇神血?没想到他竟然有。 “那是神遗物沧溟神枪?听说主材料是瀚海蛟龙的龙骨,竟在他这里。 “还有火狱蟾蟾衣,看这大小和色泽,绝对不下七千年……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能有如此多钱? “虽然烛家宝库肯定在此之上,可赢洛是一个王境,而烛家当年,可是有十来个王境啊! “难道赢家不只他一个王境,我好像听说过,他有一个刚入王境的弟子,不过好像叛门了……” 走到藏品室的尽头,那里有赢洛新买入的两件藏品:黄泉神血、鬼斫。 于泷眼巴巴地望着黄泉神血,但很快又看向别处。 又看了许久之后,众人返回了外厅。 嬴洛不耐烦地说:“怎么一点饭菜都没上?”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分明大得连离他较远的于泷都能听见。 说来也巧,张清牧在赢洛抱怨不久就回来了:“家主,李令候与一位贵客外出采购食材去了。 “他们走之前把大部分菜品都做好了,现在他们虽然都还没回来,不过饭菜基本齐了,只差一道五色神鸟落梧桐。” 他身后跟着几位端着菜的仆人,几个仆人便将饭菜端上了饭桌。 赢洛面露不悦,说:“几位客人请入座,只是我最想让各位品尝的一道菜还未上。” 于泷心想:“五色神鸟落梧桐?一道菜而已,不值得生气吧。” 他不知赢洛此人喜好炫耀,他收藏许多宝物,却以向别人炫耀为乐。 而“五色神鸟落梧桐”是他最喜爱的一道菜,而这道菜也是他希望向于泷他们炫耀的。 于泷他们便入座了,饭菜虽好,但于泷毕竟是于晓之子,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口味也被喂得刁了,便觉得这些饭菜有些一般。 赢洛看在眼中,不禁眉头微皱。 其实李令候本来也做好了一道五色神鸟落梧桐,只是李令候还让一些帮厨试味,结果没剩多少了。 他和于晓外出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做出完美的五色神鸟落梧桐,不曾想赢洛为了待客很想上这道菜。 待到众人吃完时,赢洛便下了逐客令:“各位请回吧!” 于泷心下又是一阵失落,看来事情并没有峰回路转。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且慢,我的菜还没上呢,怎么能急着送客呢?” 来者便是李令候,他身上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怀中端着一个被封起来的盘子。 他将盘子送上饭桌,将盖子揭开,露出了里面的菜。 那是一道卖相尚可的菜,看来是仓促完成的。 但李令候严肃地对众人说:“虽然卖相一般,但这道菜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情尝尝吧!” 于泷率先动筷,入口之时,于泷只感到一阵回味无穷的清香感。 先是浓厚的肉香和紧实的口感,吞入肚中,却发现口留余香。 那愈是回味就愈是爽口的肉香令人陶醉,那肉香却又鲜美无比。 可回味之余,却有淡淡的清涩,化解了所剩无余的油腻。 纵是口味刁钻如于泷,此时也说不出这菜的缺点。 赢洛吃完,也是沉醉其中,他回过神来,便赞叹道:“这次的五色神鸟落梧桐比之前做的口味淡了些,可口感上却更好了。而且这口味回味起来,反倒更绝啊!” 李令候笑着说:“这道菜终于完美了,之前秘方失传,一直都有瑕疵,多亏了都城第一厨,于晓,助我寻回秘方。” 嬴洛也大笑道:“哈哈,不错不错!怎么寻回秘方的?说来听听吧。” 李令候便将事情的前后说了出来。 就在刚才。 李令候揉着脑袋说:“好吧好吧,可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呢?” 于晓说:“那你听着,我已经知道去除瑕疵的方法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要使用木梧草和桐萱花炒这道菜的意义?” 李令候一脸不解:“什么意义?” 于晓说:“木梧草和桐萱花是用来解毒的,对吧。” 李令候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这道菜原本是有毒的,这怎么可能?” 于晓摇了摇手指,说:“怎么不可能,河豚是有毒的,但是通过特殊的手段,还是能变成安全无毒的珍馐美味啊。” 李令候来回踱步,惊叹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可能。” 于晓问:“我想问一下,五色翎尾雀有什么天敌吗?” 李令候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说就是了。” “我记得,好像是一种蛇,叫金银玉环蛇,这种蛇最喜欢捕食五色翎尾雀。” “这种蛇有毒吗?” “好像有,等等,你的意思不会是,要将金银玉环蛇的毒加进去吧?” “正是,也许,就是这种蛇的蛇毒可以压制五色翎尾雀的瑕疵!” “这……太疯狂了。” “你不愿意试一下,我觉得很有可能呢。万物之间,相生相克。” “不,不可能吧。”李令候的认知快要被颠覆了。 于晓淡淡地说:“怎么不可能,不然,为什么这道菜要加草药呢?” 李令侯问:“就算要加毒,你又怎么能确定是金银玉环蛇的毒呢?现在,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于晓微微仰起头:“我没有任何证据,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李令侯已经有些麻木了:“既然你没有证据,那你怎么敢……” 于晓打断了他:“那为何不试一下呢?至少金银玉环蛇和五色翎尾雀是天敌。是金银玉环蛇的可能性,目前来说是最大的。” 李令侯终于被说服了:“那我就陪你赌一把。” 于晓和李令候便外出购置金银玉环蛇的蛇毒。 所幸这是一种常见的生物,很快便在一家猎户家中寻得一只活的,这猎户似乎是将欲将此蛇拿来做药酒。 李令侯吐槽道:“我无法理解你们龙尾之地的人。” 而野生的五色翎尾雀,赢家还有两只,故不必再买。 李令侯便抓了一只杀了。 木梧草和桐萱花是常见草药,赢家里面也有。 尝过味道之后,于晓知道自己赌对了。 的确是用金银玉环蛇的蛇毒来压制五色翎尾雀的瑕疵。 最终,便有了于泷他们眼前的这道菜——五色神鸟落梧桐。 若是时间再充裕些,这道菜恐怕还能更上一层楼。 这道菜里面的肉不多,很快便给他们瓜分完毕。 正当他们感到意犹未尽的时候,于晓端着一个大盘子,盘中是五个瓷碗,正冒着腾腾热气。 他身后有位打伞的人,正是先前的阿川。 于泷知道,这是他父亲每到下雨天都会做的那碗羹。 于晓说:“这蛇毒可化雀儿肉瑕呲,我这道银耳碧莲羹也有异曲同共之妙呢。 “只可惜时间太过仓促,若是这雨再早点下,我便有更多的时间慢炖这碗锅羹了,来,李令候,你也有份。” 李令候有点受宠若惊地捧了一碗,然后将这一碗送到饭桌上,连续四次,桌上便有了四碗羹。 他最后才把剩下那碗拿起,那眼神颇有几分视若珍宝的意思。 于泷复杂地看了那碗羹,这是他父亲只有在下雨天才可能会做的羹,通常要炖好几个小时,今天顶多就够他炖一小时吧,确实很仓促。 但入口之时,他便知道,纵使时间仓促,这碗羹依旧一绝。 银耳如同一尾胖胖的白鱼,但入口才知它的胖只是徒有其表的肿胀,咬起来才知道它原来是那么的爽口。 而碧莲则是莲蓬了,吃起来无比清嫩。 汤水则是清鲜可口,毫无一丝堵塞咽喉的感觉。 汤的味道先是略咸的,可细细品味却又变为津甜的了,待入肚之时,才发觉口中还荡漾着缕缕清涩。 于晓轻声说:“五色翎尾雀极其害怕金银玉环蛇,也许是天然的种族关系,在蛇毒接触到五色翎尾雀之时,五色翎尾雀肉中的恶臭味尽数消尽; “又或许是其中有某种特殊物质,可以消解五色翎尾雀肉中的瑕疵。也算是误打误撞吧,好在结果是好的。 “我这碗羹是除了限耳,莲蓬之外,还用了一尾花骨鲇,这花骨鲇肉少且肉质一般,但用来煲汤却是一绝。 “可惜汤中会有一点腥味,我曾想尽办法都无法去除。有一次,我将莲蓬放入汤中之时,我失误了。 “我用的莲蓬很特殊,这种莲蓬的莲子很苦,又被称为‘苦心莲子’。 “我一般会将莲子挑出,可这一次,我遗漏了一颗莲子,但汤中的腥味却去除了一些。 “我发现这点后,以后再煲汤时,便会加入几颗苦心莲子。从此,汤中的腥味便被完全去除了。 “呵呵,原本是不好之物,却成了重要的佐料,这银耳碧莲羹与五色神鸟落梧桐,到有一些相似之处啊!” 嬴洛抚掌笑道:“真是有意思,这位客人,可否将银耳碧莲羹的做法传授给李令候,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于晓说:“可以,不过我要的报酬,是黄泉神血。” 赢洛看了下于泷,回道:“你二人是什么关系?” 于晓说:“我和他,乃是父子。” 于泷心中感动不已,父亲可是将这碗羹的做法视作宝物的啊! 曾经有位大城市来的食客,他曾许下高价欲购买这碗羹的做法,却被于晓婉言相拒。 可如今,父亲为了自己,竟愿以此换得黄泉神血。 嬴洛看向于泷,叹道:“也罢,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成功,我便收你为徒,并将黄泉神血给你。” 他似乎想安抚烛晴敬,又道:“你放心,只是外门弟子,一个名头罢了。我不会从你们烛家手上抢人的。” 烛晴敬说:“可以,不过一年半之后,我要带他回烛家。” 嬴洛的嘴角勾起一个孤度,这个笑似乎带几分戏谑,他说:“哼,等他通过我给他的考验再说吧!你听着,我要你,拔出一把剑!” 于泷问:“什么剑?” “鬼斫!” 是那把赢洛新买的剑。 那把黑色的、封印着厉鬼的剑。 拔出这把剑! 第十七章:拔剑 室外,绵绵细雨仍然未停,众人站在有遮挡的长廊下,看着空中的赢洛。 嬴洛手执鬼斫,轻轻地向一处石块掷去。 “锵!” 只听见金属与石块撞击的声音。 鬼斫在石块上砸出一道裂缝,并插入到了石块之中。 赢洛飞回长廊,对于泷说:“去吧!” 于泷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它们落下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就如同被风微微掠过的琴弦。 雨水淋湿了他脚下的路,也淋湿了他的灰袍。 几颗雨珠从从他的脸颊上滑落,凉凉的。 嬴洛先前的话在他耳边响起:“这剑中的厉鬼生前是一位用剑的王境,在历练的时候误食了有一种特殊的药草,最终化为厉鬼,祸害一方。 “后来厉鬼被强者抓获,原本是打算灭掉这厉鬼的,但这厉鬼生前常常行侠仗义,那位强者便不忍灭掉这厉鬼。 “如果灭掉这厉鬼,就代表厉鬼将永世不得超生,这的确太残忍了。 “神匠穆央雀便将厉鬼封印在鬼斫中,不让厉鬼作祟。 “这厉鬼的实力在十四血左右,就算他现在被封印了,也有五血的实力。 “想要拔出此剑,要么天赋惊人到能压制厉鬼;要么心性坚强,可以承受巨大的精神冲击。 “无论你做到哪点,都是难能可贵的。只要你能拔出此剑,我就收你为徒。” 鬼斫插入的并不深,看来不用什么力道便能将它拔出来。 如果拔剑需要很大力道的话,那断了右手的于泷就更麻烦了。 “看来难点在于握剑了。”于泷心想。 他走向前,心怦怦地跳着。 随即,他伸出左手,但那只左手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着。 他左手握住了剑柄。 突然,他的脑海中涌入了无数思绪,万千思绪皆为他的记忆经历所化。 有他的童年时期,少年时期,还有刚发生不久的断手之事, 万千思绪猛然在他的脑海中拧在一起。 他的脑海瞬间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一道黑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道黑影似乎耗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这里,来到于泷的脑海之后,他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黑影等了一会儿,才嘶哑地说:“小子,你身上毫无神性,你不是神眷使,就敢碰这柄剑?” 黑影不等于泷回答,继续说:“嘿,你天资一般,心性脆弱,也敢碰这柄剑?滚吧!” 当黑影说完最后一个字,于泷的脑中便一片空白。 再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松开了那柄剑,而左手在空中剧烈颤抖。 他嘴角流出一缕血液,和雨滴一同落到地上。 有如绽开一朵浅色的红梅。 “我……失败了。”他低语着,双眼一片茫然,就像一个痴呆的傻子。 是啊,他天资一般,泯然于人群之中,如一粒草芥。 他心性脆弱,遇到一点挫折,便垂头丧气。 自断右手,以血肉登梯,看似勇敢,其实只是当时太过绝望罢了。 不过一介莽夫。 不过一介懦夫。 他艰难地甩开杂念,再次向前,握紧剑柄。 可是,又失败了。 苍远枫的面孔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用本源之力救下于泷的人。 那个愿意赌上自己性命的人。 “呵,苍大人,你用性命救下的人,是这么的无用。”于泷自嘲地笑着。 他仰面迎着细雨,雨珠洗去了他嘴角边的血。 雨很凉。 凉凉的触感在他的脸上盛开,又蔓延到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最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又绝望了。 多可笑啊,他又绝望了。 他太脆弱太懦弱太废物了。 他太容易绝望了。 从小就这样。 记得小时候,父亲晚回家,他害怕极了,便钻进被窝里绝望地掉眼泪。 不远处的长廊,赢洛摇着头说:“看来,他让我失望了。” 他也看出了于泷的绝望。 一个遇到点挫折就绝望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烛晴敬向于泷吼道:“走吧,去别的地方找吧。” 于泷看向地面,地面上的一个小坑积满了雨水。 水坑映射出他用灰袍藏起来的脸。 是多么的不堪入目。 赢洛讥讽道:“就这还想要黄泉神血。” 于泷喘着气,心想:“舅舅为了我,打赢了敌人;父亲为了我,愿意把那碗羹的秘方交出去。我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废物吗?” 不,我要做点什么。 于泷肩膀一沉,但立马稳住了身体,他头也不回地说:“再……再让我试一次!不,不就是一把剑吗?” 他练了七八年剑,怎么会连一柄剑都握不住! 他再次握住鬼斫,一段忆忆如潮水般涌向他。 九年前,于泷还只是个八岁的小男孩。 一日,他在鱼渊镇南的一大树下玩,于泷家在鱼渊镇中部,往南走不久便可以看到这棵大树。 于泷小时候很喜欢在这棵大树旁玩。 那天,于泷和苏桃还有几个几乎不记得的玩伴在那里玩到傍晚。 其他人都陆续回家了,最后只剩下于泷一人。 因为于晓需要照看酒楼的生意,不好照顾于泷。 但他知道于泷喜欢在这里玩,所以就请求在这里做生意的商户照看一下。 一位商户笑着问于泷:“于泷,别人都回家吃饭了,你不回你家酒楼吃饭?你家酒楼的饭菜那么好吃。”语气间有一丝艳羡之意。 于泷用稚嫩的声音回答:“我再玩一下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树上的一只小虫子。 他似乎想去抓,但又害怕被虫子咬。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虫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即将降临。 树冠上,有一条纤细的竹叶青,这可剧毒之蛇! 竹叶青慢慢地从树冠上的一根树枝爬下来,逐渐接近于泷。 它非常纤细,颜色还跟树上的绿叶一样,再加之天色有点晚,那商户并未发现它。 它缠在一根稍低的树枝上,对着于泷的脑后! 它本来并不想发动攻击。 于泷却因为那虫子飞走,后脑晃动了一下。 竹叶青看到他晃了一下,便张开嘴,露出致命的毒牙。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及时地将竹叶青拂开。 剑的主人是一位相貌不凡的锦衣男子。 他剑眉星眸,嘴唇略有些凉薄,鼻子却有些平庸,长发散乱披在脑后。 原本,这男子的相貌于泷早就遗忘了。 可这时候却清晰地回忆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斫的缘故。 他将竹叶青拂到远处,却并未伤到它。 虽然于泷已经发现了这个男子和他剑上的竹叶青,但毕竟是孩子,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那男子将竹叶青放走之后,才转头向于泷说:“小孩,你刚刚差点被蛇咬了。” 于泷这才反应过来,但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道谢:“谢谢叔叔。” 那男子却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叫哥哥。” 于泷乖巧地说:“好的,谢谢哥哥。” 那男子看他那么乖又有点呆头呆脑,反而忍俊不禁,他问道:“天色不早了,你怎么不回家?” 于泷答道:“我想再玩一下。” 那男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以后早点回家。” 于泷点头道:“好,对了,叔叔,你好面生啊!是别的地方的人吗?” 那男子见他又叫自己“叔叔”,也没提醒他,而是说:“是啊,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恰好路过此地,现在,正在回家的途中。” 于泷说:“哦,叔叔,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那男子将手中的剑抬起,眼中流露出几缕柔情。 他轻声说:“这是我的剑,也是我的伙伴,剑的名字叫,惜风。” 于泷皱眉道:“西风,西边的风吗?” 先前的商户也注意到了这个男子,但看他锦衣佩剑、相貌不凡,便认为他不是坏人,所以并未过多担心。 那男子又道:“是爱惜的惜,是惜别晚风的意思。” 于泷点点头,可那表情分明是似懂非懂的。 于泷想了想,才说:“嗯,剑真是好看,我也想学剑。” 那男子笑如和煦的春风,他问:“是吗?你想学剑?” 于泷肯定地点点头,说:“嗯嗯!这把剑真是好看,谁不喜欢呢?” 他好奇地盯着男子手中的惜风,小手握成了紧紧的拳头。 那男子很是开心,似乎于泷夸的是他。 看来剑在他心中很重要,他退后一步,说:“小孩,你看着,别眨眼哦,接下来会有很帅的一幕发生。” 只见他对着那棵大树轻轻挥剑,剑光一闪。 那棵大树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不少树叶还落了下来, 于泷两眼放光,激动地说:“叔叔,你这剑能劈出风啊!” 那男子说:“不,我只是以剑意吹动树叶罢了。” 于泷不解地问:“什么是剑意?” 那男子低声说:“你记住,剑若无情,便是剑术;剑若有情,即是剑意。” …… 于泷从回忆中挣脱出来,默念着这句话:“剑若无情,便是剑术:剑若有情,即是剑意。” 他之所以练剑成痴,就是因为那个男子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但他练剑多年,却早已忘记这句话。 这些年,他的剑术精进。 但他只有剑术,因为他挥剑之时,总是无情的。 这句话他终于想起来了,但到底何为剑意呢? “有情之剑,剑意……”他痴痴地念着。 可如何挥剑,才是有情的剑呢? 他想起了昨天的夜晚。 月下提剑,夜色轻柔。 流莹拂发,满心凄然。 他一剑斩断右手,剑中悲愤无限,悲愤化为剑意。 那一剑,是绝望而疯狂的。 “这便是,有情之剑么?”他自问。 脑海中,那道黑影重新出现,嘲笑他:“小子,你还敢握剑?” 于泷不答,看向那道黑影,心想:“这不过是一把剑。” 在他的脑海中,他被黑色的影子包围。 而影子之中,有一道黑影身形如人,最为显眼,正是那道嘲弄他的黑影。 那道黑影与其他影子一同包围了他。 于泷看到,那道黑影的手中,出现了一柄被黑雾笼罩的剑。 黑影继续说:“你个懦弱无用的小子,给我滚得远远的。” 于泷笑道:“我是懦弱无用,且绝望。可我,绝不会束手就擒。 “我可是拯救了鱼渊镇,谁敢说我百无一用? “这是我的精神世界,你怎敢乱来?剑么,好,我也用剑!” 说罢,于泷的右手突然重新生出,一柄剑随之在他右手中出现。 这可是他的精神世界! 他再次感受到了剑柄那熟悉的触感,这种感觉真是美妙,他朝黑影挥剑,剑中灌满了绝望。 “这一剑,叫绝望!我的剑意,叫绝望!”于泷闭目,却依旧能感受到他挥出的剑。 以及那倾泻而出的剑意! “绝望之人,或许会退缩,可无路可退之时,我便会无所畏惧地挥剑。”于泷睁开双目。 这一日,于泷悟了剑意。 绝望剑意! 黑影低语道:“这是……” 于泷没有听到黑影后面说的话,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当他回到现实之中,他看到自己的左手已紧紧地握住鬼斫。 此时的他满心欢喜,不仅是因为他成功握住了鬼斫。 更是因为,通过昨晚断手的经历和他刚才的拔剑,让他悟了剑意。 他的剑意,叫绝望。 有情之剑,即是剑意。 绝望,便是一种情感。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转喜为悲,绝望剑意再次出现。 他拔出了鬼斫,鬼斫温顺地就像一只羊羔,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拔出。 在他手中,鬼斫轻若无物。 他挥出一剑。 剑挥向的方向,一排雨水突然往两边散开,原本漫天的雨幕出现了一排空隙,那是他的剑意的威势。 长廊处,赢洛说:“他成功了,而且不是因为天赋高,也不是因为心性坚强。而是以第三种方式,他征服了鬼斫,鬼斫……认他为主了。” 烛晴敬皱眉道:“剑道?看来他和他娘一个样,是剑道天才。不过,他娘可不只是个剑道天才。” 赢洛走到他面前,说:“你小子可以啊,虽然中途有些曲折,但我决定,收你为徒。” 于泷喜出望外:“谢谢师傅。” 赢洛哈哈大笑:“这么快就叫上师傅,好啊!不过,你知不知道,你悟了剑意,这代表着什么?” “剑意,代表着什么?” 第十八章:寻我 “剑意,代表着什么?”于泷不解地问。 赢洛解释道:“你听说过‘寻我’吗?” 于泷摇了摇头。 赢洛便说:“首先,你得知道,成为神眷使,是有副作用的。” “副作用?” “对的,当你吸收了一位古神的神血之后,你就会不自觉地崇拜这位古神。” “崇拜古神?”于泷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这种崇拜是来源于你的神血。所以,随着实力的提升,这种崇拜会愈演愈烈。” “也就是说,越多滴神血,受到的影响就越强咯。” “没错。” “还有这种说法。”于泷大开眼界。 赢洛又道:“不过,不同的古神也会有差异。有的古神带来的影响会比较小,比如我的赢鱼古神。 “而有的古神的影响可能就会很大,会让人崇拜到狂热的地步,我听说,有些邪神,还会影响继承者的心智,从而导致一些祸患发生。 “更有甚者,有的神眷使受到过强影响,竟然自焚祈求邪神的回应。” 于泷脊背发凉:“这么恐怖?” 赢洛点点头:“所以,神眷使需要避免被古神的意志过度影响。” “古神的……意志?”于泷有些不明所以。 赢洛解释道:“对的,古神也有祂的意志。 “你应该知道,在上古时期,发生过一次大灾,令所有古神都遭劫。 “大部分古神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志消失,才将神力储存在神血之中,从而留下传承。 “有些古神的意志,便是让神眷使以超凡的神力,去守护这个世界。被这种古神的意志影响,自然是好的。 “但并不是所有古神都是好的,自然也有疯狂的邪神。 “邪神的意志,就是唯我独尊,不顾任何后果。如果被这种意志所影响,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当然,就是是继承了正义之神的意志,也不能被它过度影响。 “如果神眷使过度地受到古神意志的影响,那就意味着,失去自我。 “失去自我之后,就会只按照古神的意志行事,永远无法独立思考,变成古神的影子。” 于泷道:“那确实恐怖,对了,如果吸收了多位古神的神血会怎么样?” 赢洛回答道:“第一点,有些古神的神血会排斥别的神血。比如说龙主神血,龙主作为万龙之首,万兽之尊,会排斥其他所有古神的神血。 “第二点,如果吸收了多位古神的神血,就有可能受到多位古神的意志的影响,有可能会疯掉哦。” 于泷又问:“那么,有没有办法能摆脱古神意志的影响呢?” 赢洛说:“那就要提到你的剑意了。” “我的……剑意?” “不错,其实你已经踏上一种修行了。” “修行?可我还没有成为神眷使啊。” “除了神眷使之外,还有无数种修行方式,这无数种修行方式,统称为——寻我!” “寻我?” 赢洛高深莫测地说:“所谓寻我,顾名思义,就是寻找自我。 “天底下任何东西,都有它的道。剑有剑道,画有画道,甚至一花一草,都有道可循。 “借助这些‘道’,便可以寻找自我。 “为什么神眷使会受到古神意志的影响?其本质就是这些神眷使迷失了自我、 “神眷使的力量,来源于古神,终归是外物。 “有多少神眷使沉迷于古神赐予他们的力量,沉醉于外物,就会迷失自我。 “而寻我,便是找到自己本身的力量。” 于泷质疑道:“可是,剑也是外物啊!” 赢洛摇了摇头:“剑是外物,可剑术呢?剑意呢?如果被剑所操纵,那依旧是迷失自我。 “而真正的寻我,是以剑为载体。有种境界,叫作一花一木,皆可为剑,还有一种境界,叫作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才是寻我。” 于泷点了点头:“我懂了,剑是外物,剑意是源于内心。我的剑意,是绝望,他源于我内心的情感。” 赢洛道:“剑道,就是寻我。寻我可不止剑道一种,我曾经有位挚友,他的寻我,是步法。 “还有,我听闻当朝宰相的寻我,是四书五经,他这是以儒道寻我。” 于泷吃惊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赢洛说:“总之,以自己本身的力量修行,就是寻我。通过寻我,就能摆脱古神意志的影响。” 于泷问:“寻我就只有这个用处吗?” 赢洛答道:“首先,能摆脱古神意志的影响,这已经是相当重要了。如果没有神眷使摆脱影响,就必定有彻底迷失自我的一天。 “彻底迷失自我,也就意味着你的精神已经死亡了,活下来的,是一具只会按照古神意志行动的行尸走肉。 “其次,寻我才不止这一个作用。修行,其实大致分为两种,一是吸收神血成为神眷使,二是寻我。 “如果说成为神眷使是一棵树的树干的话,那寻我就是这棵树的枝叶。神眷使的力量是根基,寻我的力量,就是繁枝茂叶。 “寻我是可以配合神眷使的力量的,可以说,相同境界,寻我是可以无视神血数量的。 “打个比方,同为王境的两人,即使一个有五十滴神血,另一个只有二十滴神血,可如果后者悟了寻我,而前者没有,那么,后者是有可能越级挑战的。 “当然,这得要到王境之上,一两滴血的神眷使,哪怕悟了寻我也很难打赢三四滴血的敌人,毕竟王境之下的神眷使,根基都不稳。 “不过,王境是绝对不可能挑战君境的,记住,大境界之间的差距,不是寻我可以弥补的。” 于泷又发问了:“那寻我的优势在哪里呢?” 赢洛答道:“就拿技能来说,一位古神基本上就只能赐予神眷使三个神技,就算你七座神宫都继承了不同的古神,也顶多会二十来种神技。 “更何况很少有人会继承这么多位古神的传承,再说了,使用不同的古神的神技,需要切换神遗眷顾,也就是说,二十多种神技,是不能连贯释放的。 “但寻我就不同了,首先,寻我的技能,叫作‘吾斩’,吾斩是可以自创的,但神技就不行了。 “所以,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你可以自创无数种吾斩。我听说有一位方丈,自创了七十二路罗汉拳法,都是吾斩,而且都可以与神眷使之力融合,你想想,多可怕。 “而且,吾斩是可以传下去的,如果有一位同样悟了绝望剑意的强者,他是可以将自己会的吾斩传授给你的。” 于泷终于明白寻我的意义了:“寻我,原来这么强。” 第十九章:不许流泪亦不许出声 于泷又问道:“对了,寻我有境界之分吗?” 赢洛微微颔首:“嗯,有境界之分,但不同的寻我有不同的境界名称。 “拿剑道来说,有五个境界,剑意、剑尘、剑心、剑魂、剑仙。 “似乎所有以兵器为载体的寻我都是这样的,枪道的境界就是枪意、枪尘、枪心、枪魂、枪仙。 “至于其他的寻我,告诉你也没用。 “总之,好好修炼,我希望我可以教出一个比我还强的强者。 “毕竟,为师至今还没有悟到寻我。” 于泷吃惊地说:“师傅,您没有寻我吗?” 赢洛攥紧拳头:“没有,我的悟性不高。呵呵,徒儿,寻我可比成为神眷使难多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你那可怕的悟性。这个年纪就悟到寻我的人,我是生平第一次见啊。” 于泷心想:“原来……我这么厉害!” 于晓则失魂落魄地想:“濛纱,我们的泷儿,跟你一样,是个剑道天才。” 赢洛小声说:“希望,我可以教出一个可以媲美剑君的弟子。” 但这话给于泷听见了。 于泷问:“剑君是谁?” 赢洛说:“一位悟了剑道的君境,他——尊境之下,无人可胜!” 他拉着于泷走回长廊,同时召出一尾赢鱼为他们遮雨,他说:“走吧,先回去行拜师礼。” 这个拜师礼并不繁琐。 在众人的见证下,于泷简单地敬了茶、叩了首,就算完成了。 嬴洛说:“好了,黄泉神血算你父亲给你换的。这鬼斫既认你为主,那就是你的了,这就算为师送你的第一件礼物。” 于泷连忙道:“谢师傅。” 于晓问:“我已将秘方传给李令候,请问犬子何时能恢复原样?” 赢洛摇摇头,说:“吸收黄泉神血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让不少人望而却步,想做到这点,可能要耗费许些时间。” 于晓便对于泷说:“我今天要回鱼渊镇了,你好好听师傅的话,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这里的仆人送信回来。” 烛三递给于晓一个鸟笼,说:“这是一只信使神鸟,你若有信,也可以通过此鸟送达,只是此鸟胃口很大,需好生饲养。” 于晓感激地说:“好的,有你们在,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他递给于泷一个袋子,说:“这里是你的衣物,里面还有一对纯金手镯,价值两百金龙币,如果缺钱了,写信给我。” 于泷点头,心中不免有几分伤感,这次怕是要离别许久。 他自幼就没离开过父亲身边,如今,他将第一次离开父亲身边。 于泷心想:“我长大了,要坚强。” 于晓离开的时候,于泷的左手握成一个紧紧的拳头。 于晓转身离开,心道:“濛纱,我们的泷儿……长大了。” 待到于晓离开之后,于泷问:“师傅,你说的那个条件是什么?” 赢洛突然出掌,这一掌击中了于泷! 于泷登时痛得流泪,并惨叫了一声。 赢洛摇摇头:“看来这条件你很难达成。 “想要吸收黄泉神血,有一个条件——不许流泪亦不许出声。” “不许流泪亦不许出声?”于泷眉头紧锁。 “嗯,吸收黄泉神血的过程,会极其痛苦,而这个过程中,你不许流泪亦不许出声,” “我一定能做到的。” “哼,刚才我才用了不到一成力,你就受不住了,看来,路还远着呢!你休息一下,我去替你熬制一鼎药液,在其中药浴,会提升你的体质。” “提升体质?”于泷有些不解地问道。 “对,先打好基础,不然,我怕你在往后的训练里残了。”赢洛的话让于泷全身一冷, 赢洛看向还没走的烛晴敬和烛三,问:“两位,请自便。” 烛晴敬冷笑道:“这几天我们不打算走,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外甥弄废了。” “他现在是我的徒弟,你们不要插手,就请好好欣赏把。” “希望如此。” “我去熬制药液了,张清牧,等下把我徒儿带过来。”说罢,赢洛便离开了。 一个时辰之后,于泷看着鼎中滚烫的浅绿色药液,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轻声问:“会很痛吗?” 嬴洛说:“快进去吧,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于泷后退一步,说:“现在吗?” 赢洛淡淡地反问一句:“不然呢?” 他看到于泷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说:“你快进去,不要让我帮你,这药液对你可是大有好处。 “你自己先泡着,我先去为你准备明天的训练,等下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是没在里面,哼,就别怪为师不客气。” 于是他便离开了,于泷看着那鼎中的药液,只能压下恐惧:“拼了!” 他取来一杯水,喝了一口,清凉的感觉在他口中滋润着他,他的喉结动了动,清水入肚。 他似乎从这杯水找到了勇气,只见他将衣物除去,匀称的身材和滑嫩的肌肤暴露无疑。 看来于晓把他喂养的不错。 “我可是敢自断右手的人,还以血肉登梯,不许流泪、不许出声,这个条件,我肯定可以拿下!” 他似乎忘了,自断右手的那个晚上,他是怎么哭的以及怎么惨叫连连的。 他挑入鼎中,脸上瞬间就拧成一团。 他心道:“太烫了,唔!真的烫死人了!” 很快,他就忍不住了,开始哭爹喊娘。 但是痛苦远不止于此,他又发现,这药液的药性……有点猛烈。 一股刺痛感无孔不入地从皮肤各处渗入肉中,最后五脏六腑都开始痛起来。 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慢慢地刺着他的全身。 他心道:“为了右手和容貌,我一定要忍住!” 他有点想跳出去了,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肌肉,麻掉了。 “没办法,那就忍忍把。” 不许流泪,不许出声! 第二十章:鱼渊镇和她 于泷呲牙咧嘴地说:“这才第一天,就这么猛吗?” 他被烫得像一只煮熟的螃蟹,全身通红,似乎还冒着香气。 不久后,赢洛回来了,他看着全身通红却异常安静的于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嘛,竟然能忍受这刚猛的药性。” 但仔细一看,原来是于泷痛昏过去了。 赢洛摇了摇头:“呃,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于泷这一泡,就泡到晚上。 但并不是他自愿的,主要是全身都麻了,想出也出不了。 晚上,于泷的身体终于不麻了,便跳出鼎外,擦干身体,穿上衣物。 他穿衣服的时候,身体虽然已经不麻了,但还是有阵阵无力感传来,再加之他右手已断,所以他穿得很慢,穿着穿着还差点摔了。 但他没有发现,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有异样。 那只刻在玉上的游龙,闪动了一下龙目。 他走了出去,草草地吃了晚饭,就回到赢洛分给他的房间里。 他太疲惫了,没有挣扎地倒在那张软乎乎的床榻上。 奇怪的是,他倒也不困。 他只是累得不想动弹,那鼎药液似乎把他的力气都抽光了。 “才第一天就这么痛苦,往后的日子,该怎么熬啊?”他自言自语着。 “不许流泪,也不许出声,这是谁定的破规矩啊?”他暗骂几声。 “说起来,我小时候就喜欢哭啊,这也没办法啊。” 这样说着,他的思绪被拉回了过去。 这是一段关于鱼渊镇和她的记忆。 在于泷见识了那位锦衣剑客之后,他就深深地向往仗剑走天涯的剑客人生。 但首先,他需要一把剑,向于晓要?那绝对会被骂的。 最终,于泷决定,自己做一把。 但由于原料缺少,他只能做纸剑。 纸剑,连西瓜都砍不了。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就算是纸剑,想做出来也绝非易事。 经过了十来次的失败之后,于泷最终成功了。 那一天,他佩着一柄纸剑。 纸剑有些短,但在他手上就不显得短了。 他意气风发地带着纸剑向他的玩伴们炫耀,许多玩伴都十分羡慕,甚至有不少都低声下气地借他的纸剑玩玩。 于泷高兴之下,借了出去,那些玩伴尽兴之后,也都还了回来。 后来,于泷找到了苏桃去炫耀。 但是苏桃对纸剑似乎不怎么感冒, 于泷便向她推销:“你看,这剑多好看,而且又锋利!” 苏桃展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一脸鄙夷地说:“是吗?你这把剑,很锋利吗?我才不信呢!” 也不知道于泷哪来的自信,他坚定地说:“真的,我没骗你。” 苏桃便说:“那你借我试试。” 子泷:“试试就试试。” 苏桃拿了纸剑,先是挥了几下,然后对着一棵树,把纸剑挥了过去。 纸剑能有多稳固啊?肯定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只见纸剑断成了两截。 这对于泷就像晴空霹雳一样,这可是他费尽心思才做出的纸剑啊! 他抱住那断成两截的纸剑残骸向苏桃吼道:“这可是我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你赔!” 他的眼角还落下两滴眼泪。 苏桃不屑地说:“哼!你自己让我试的,只是你的剑太逊了!” 突然,苏桃瞥见于泷眼角的眼泪,“噗”的一声地笑了出来:“你哭了呀!嘻!你可真是个小哭包!” 于泷又悲又恼,他回击道:“呜!吾才不是。梨,梨个捣蛋鬼!” 他的声音很稚嫩,又略带哭腔,所以他才如此口齿不清。 说着,眼泪又掉了几滴。 苏桃蹲下来向他做了个鬼脸,道:“你看,还说不是小哭包,笑死人了。唉,你还大我一岁,我都没你那么容易哭鼻子,我以后就叫你小哭包了!” 于泷咬牙切齿地说:“我以后会叫你捣蛋鬼!” “小哭包!” “捣蛋鬼!” …… 当年的苏桃可没有现在这样温婉,她真就一口一个“小哭包”叫了于泷好几年。 当然,于泷也会回敬给她“掏蛋鬼”三个字。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苏桃才改口叫他“泷哥哥”。 不过他们虽然互相叫对方“小哭包”、“捣蛋鬼”,但毕竟只是孩子,他们还是能玩在一起的,关系也不会差。 想到这里,干泷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他和苏桃这对青梅竹马,当年还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感觉呢! 如今想来倒有几分羞耻了。 这两天,于泷心里有一阵说不上的空落落的感觉。 是因为她吗? 于泷自己也不清楚,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罢了。 而且,有些事情,哪怕是年过半百的人都弄不明白,更何况他一个少年。 但他心中所想,似乎已暴露了他的心事。 那依旧是于泷的往事。 ——关于鱼渊镇和她的往事。 于泷在纸剑事件之后,对剑越来越渴望。 最终他鼓起勇气向于晓说明此事。 起初,于晓只赏给他一顿臭骂。 但于泷通过一番死缠烂打,再加上他水滴石穿的决心。 于晓也妥协了,于是同意他去最东边的秦家剑馆练剑,只是不能把剑带出剑馆。 秦家剑馆,离于泷的家不远不近。 馆主秦执人如其名,是个固执的人——即便于泷当时年龄小,他也从未手下留情过,练不好时,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苏桃有时候好奇,也会来观赏一下,因为她是个女孩,还总是给秦执赶走。 但十二岁之前,苏桃来秦家剑馆只是因为好奇。 苏桃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让他们的关系迅速变好的事。 说到这件事,还得提起听风楼。 相比于秦家剑馆,鱼渊镇北边的听风楼更吸引苏桃。 听风楼是一家茶楼,虽是茶楼,但它的茶看起来更像副业。 听风楼的风爪、饺子在早上可谓是供不应求,嗯,这叫吃早茶。 但说到听风楼吸引苏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茶有多香、凤爪有多美味。 而是因为,听风楼有很多唱曲的人。 听着曲儿吃着早茶,那可是鱼渊镇民的一大享受。 苏桃格外爱听曲,有时候听多了还能唱上两句。 什么“泪湿罗衣脂粉满”、“昨夜西风凋碧树”、“画船听雨眠”,那是张口就能来。 有一位唱曲的,没人知道她叫什么,问她名字,她只会说“叫我钗头凤就好了”。 于是,人们就叫她钗头凤。 苏桃很喜欢钗头凤唱的曲,只要早上有空,苏桃便会来此等候。 于泷有时也在那,但他是因为贪恋这里的饺子。 除了于晓亲手做的饭菜,于泷最爱的,就数这里的饺子。 一般都是于晓带他去吃,如果于晓看到苏桃的话,一定会叫她来他们桌上,吃上几个饺子。 不得不说,能有这对青梅竹马,于晓绝对立下了汗马功劳。 每次等到钗头凤唱曲时,苏桃都是竖起耳朵听的,一边听还一边哼着。 那全神贯注的样子,有如练剑时的于泷。 于泷只是能听,但说不上爱听,对于苏桃一脸痴迷听曲的模样,有几分不理解。 苏桃则会白他一眼,摔出一句:“你不懂”,就不再理睬他了。 十二岁之前,苏桃可是很少给于泷好脸色看的,也从来没有叫过于泷一声“泷哥哥”。 是什么改变苏桃的呢?于泷至今忆忆忧新。 有一次,去听风楼时,苏桃和往常一样和于泷于晓坐一桌。 他们正听着钗头凤唱曲。 隔壁一桌是一对兄妹。 只听那妹妹说:“我听说,这女人是被自己的情郎抛弃了,嘿,是个没人要的女人!” 这话在苏桃耳中极为刺耳,她可是极其喜爱钗头凤的。 即使那个妹妹大她两三岁的样子,她也毫不犹豫地骂道:“哼!人家才貌双全,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要我说,你才没人要呢!” 那时的苏桃,相当的野。 那对兄妹看了她一眼,但看到她旁边的于晓,便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但那对兄妹暗藏的目光说明,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对兄妹中的哥哥叫欧阳泯,他可是镇上的刺头。 后来,他带上妹妹和两个狐朋狗友,堵住了苏桃。 欧阳泥的妹妹扇了苏桃几巴掌,扇完之后,她觉得已经够了。 但欧阳泥认为,这样太便宜苏桃了。 他便取了小刀,把苏桃的头发割的如蓬草一般。 甚至在她的脸上划了两道口子,他本来还想多划几道的,但被人发现了,只得做罢。 直到今天,苏桃的俏脸上都留着两道淡痕。 还好当时处理的妥当,不然苏桃可能就破相了。 不过,就算伤痕已经基本淡去,这依旧是苏桃不愿提起的痛。 所以,可以想象,当时的苏桃有多么悲痛欲绝。 不幸中的万幸,可能就是欧阳泯和他的狐朋狗友没什么不好的倾向。 而且被发现的及时,不然,苏桃可能下场更糟。 欧阳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却也不害臊,反而口出狂言:“现在知道惹到我们兄妹的下场了吧!” 可没有人敢管,因为当时鱼渊镇的官员还很贪财,早就跟镇上大财主也就是欧阳泯他爹勾结上了。 谁敢管?那不就是跟官府过不去么? 至于镇守鱼渊镇的苍远枫大人,则是被贪官蒙骗了,不知道有这回事。 于泷听说了此事,同时,他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苏桃了。 虽然苏桃叫过他很久的“小哭包”,但苏桃和他的关系在这几年间已经开始好转。 但更重要的是,那位锦衣剑客在他心中留下的影子。 他保护了于泷。 在于泷眼中,守护他人,行侠仗义,那是一个剑客的职责所在啊! 他练了三年多的剑了,难道就只图个帅? 当然不是! 他清晰地记着,那天上午他去看苏桃,却只在门外听到她轻轻的啜泣声。 就像一只没有东西吃的小奶猫一样,楚楚可怜。 他喊了很久,想安慰她。 她却说:“小哭包,别管我,你走吧!” 小哭包? 这一瞬间,于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不想被叫作“小哭包”,他练了剑,他理应成为行侠仗义、受万人敬仰的剑客。 他离开了苏家宅子,那一刻,他已下定决心。 他是一个爱哭的少年,但他更是一位剑客。 这天下午,他生平第一次违抗了父亲的那句话。 ——不许把剑带出剑馆。 那天,他在心中谋划了许久,但他没想出什么计划。 他只能骗秦执说,要把剑术展示给远来的亲戚看。 通过这个谎言,他带出了剑。 他执剑而行。 那时他的剑不长,他执剑的样子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剑客。 但他那时的脸,却冷峻得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但他还是害怕,他毕竟只有十三岁。 他告诉自己,遇到欧阳泯,就上;遇不到欧阳泯,就不上。 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他走了不久,就遇上了欧阳泯。 他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欧阳泯大他三四岁,比他高一个头还多。 看到欧阳泯的时候,他感觉到,他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瞬间就溃散了。 但欧阳泯认出了他。 欧阳泯说:“喂,这不是小贱人的相好吗?哟!哪来的剑啊?你不会是想报仇吧!哈哈,笑死我了。” 欧阳泯看不起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更看不起那柄稍短的剑。 于泷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本就是一时冲动。 在欧阳泯看来,他谋划的一切,都是多么的可笑。 于泷质问了一句:“你凭什么因为一句话,就做……就做那么过分的事?”可那声音却是如此的无力。 欧阳泯笑道:“她让我不开心了,这个理由,很充分吧!小毛孩,别学大人打打杀杀,水很深,你把握不住。听哥哥的,赶紧拿着你的破剑,回家找妈妈吧!” 在欧阳泯身后的一个乱毛少年说:“老大,这小子好像没妈!” 欧阳泯和他的狐朋狗友捧腹大笑,把于泷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于泷的娘和剑,都是他的逆鳞。 于泷走了上去,却被欧阳泯一脚踹倒。 他倒在地上,却仍握着剑。 欧阳泯一脚踩在他握剑的右手上,说:“弱鸡还想出头?你真以为自己是剑客?”这样说着,那只踩着于泷右手的脚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但于泷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丝一毫。 欧阳泯的狐朋狗友在后面笑着,笑的很开怀。 于泷的心中燃起无名之火。 他的左手抓住一把尘土,用力甩到欧阳泯的脸上。 欧阳泯的身体不稳,脚上收了几分力,这就让于泷有机可乘。 于泷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挥剑。 他也没想到他的剑如此之快。 只见一截手指落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信 于家宅子里,于泷向于晓坦白了一切,自然少不了一顿臭骂。但很快,真正的麻烦来了。 官府来人了。 “把你儿子交出来,小小年纪就如此残忍,此子不除,难息百姓怒火!”一位官员带头大喊。 但百姓嗤之以鼻,有的脾气差的就直接反驳:“先前苏家小妞被伤到的时候你在哪里?” 欧阳泯的父亲阴沉地说:“于晓,你知道我的手段,把你儿子交出来。不然,你的酒楼,你的宅子,绝对会在三天之内消失。” 于泷听着这些声音,知道惹了大麻烦,便低着头不语,双手扯着衣服,活生生一副犯了错等待处罚的可怜模样。 于晓怜爱地低身看着他,并把于泷的脸捧起来,与他对视,说“儿子,这么委屈干嘛?别害怕,爹会保护好你的。哟!怎么哭啦?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于泷止住眼泪,哽咽地说:“我,我不哭。爹,对不起,我闯祸了。” 于晓摇摇头:“不,儿子,你做的很好,该道歉的人,不是你。放心,爹会摆平一切的。” 说罢,于晓推门出去,大喊:“我于晓的儿子,不劳烦你们管教!” 于泷偷偷躲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抹掉眼泪,小手握成拳头。 只听那位带头官员说:“于晓,你儿子心性顽劣,必须交给我们管教。你赶紧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于晓说:“哼!道貌岸然!我儿所做之事,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然后便是一片惊呼,有一位官员说:“这,这是皇上御赐的勺子,不对,可能是伪造的!伪造皇家事物,可是重罪!” 那带头官员说:“笨蛋,这怎么可能是伪造的。咳咳,于晓大人,他没见过世面,别跟他计较。” 欧阳泯的父亲怒道:“我儿子的事怎么办?” 带头官员好一记见风使舵:“你儿子心性顽劣,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你教子无方,还敢多嘴。于晓大人,放心,小弟我是绝对不会让贵公子蒙受不白之冤的!” 于晓满意地说:“嗯,我相信你,那我就先回家了。” 带头官员谄媚地说:“于晓大人慢走!” 于泷惊呆了:“这就摆平了?” 于晓回来之后,于泷一脸崇拜地看着于晓。 于泷兴奋地问:“爹,您真的见过皇上吗?” 皇上,那可是龙朝地位最尊贵的人。 于晓摸了摸于泷的头:“当然,你爹我当初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说过,不许把剑带出秦家剑馆。你没有听我的话,我罚你,一天不许吃饭。现在,给我回房间面壁思过。” 于泷委屈巴巴地回了房间,饿着肚子躺在床上。 一直饿到第二天早上,于泷都没吃上饭。 于晓是真的说到做到,看来他很生气。 虽然错不在于泷,但如此冲动地行事的确会有不小的危险。 于泷看到于晓出门,知道还得再饿半天了。 “好饿啊!” 突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于泷纳闷,于晓都走了,这敲门声是怎么回事? 于泷开门,看到许久未见的苏桃。 她头发又短又乱,脸上涂着药,她脚边有一盆饭。 看到于泷,她把那盆饭捧起,甜甜地说:“泷哥哥,我来给你送饭啦!” 这一句“泷哥哥”,叫得于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问:“你叫我什么?” 之前苏桃可从未这样叫过他,他一时有些不习惯。 苏桃扭扭捏捏地再叫了一次:“泷哥哥。” 于泷看到那一盆饭,两眼发光,心下大为感动,问:“你怎么知道我很饿的?” 苏桃把饭端到于泷身前,说:“嗯,昨晚我爹登门拜访,你爹说的。刚才我看到你爹出门了,就赶紧过来,你爹看到是我,就放我进来了。” 但于泷没管那么多,直接就吃了起来。 但苏桃真的不懂照顾人,于泷饿了这么久,就直接上大鱼大肉,这可对肠胃不好。 于泷的肠胃也不强,于是他吃完之后,肚子就痛了起来。 于泷疼得脸色奇差。 苏桃手足无措,只能说:“我,我给你唱支曲吧!听完就不疼了。” 她唱了起来:“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曲唱罢,于泷已痴。 这首曲子真好听。 …… 这天之后,苏桃就改口了,叫他“泷哥哥”。 这一叫,就叫到今天。 这样想着,于泷已沉沉睡去,嘴角含笑。 鱼渊镇,苏家宅子,苏桃的闺房中。 苏桃趴在床上,衣衫有些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她用手指在床上胡乱划着,划着划着,便勾勒出心上人的粗略模样。 她似乎害怕有人窥见,翻了个身,不再比画。 她侧抱着被子,温香软玉却让被子享受了,若是这被子修成了妖,也怕是狠不下心来伤害这位佳人吧。 她也回忆起过往的时光。 哪一年,苏桃十五岁,及笄之年。 这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那时的她是“少女初长成”,娇羞可人,风姿初显。 不少媒人前来说媒。 好在父母宠她,听从她的想法,婉拒了那些媒人。 毕竟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她可得好好考虑再作定论。 那时,她常常去找那位唱曲的钗头凤吐露心事。 钗头凤也很喜欢这个娇羞活泼的少女,会认真听她的倾诉,并为她出谋划策。 一次,苏桃去了钗头凤的家找她。 钗头凤年龄不小了,但风韵犹存,和苏桃在一起时,倒像一对姐妹。 钗头凤笑道:“这不是小桃吗?越长越好看了呢!羡慕死姐姐了。” 苏桃掐了她一把,说:“姐姐只会取笑我。” 钗头凤问:“哟!穿这么漂亮,是要跟谁约会啊?” 苏桃俏脸一红,语无伦次地说:“没,没有,我,我只是试试新衣裙。”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细若蚊呐。 钗头凤羡慕地说:“还说不是,你的脸已经暴露啦!快说,是谁?是不是那位经常和你一起来吃早茶的公子?” 苏桃背对着她,不语。 钗头凤已经懂了,她看着苏桃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羡慕,心想:“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当苏桃赶到鱼渊镇上灯花街前的古桥时,于泷已经到了。 于泷身穿一袭白衣,墨发如瀑,面如冠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灯花街前的这座古桥,叫不散桥。 是苏桃选的碰头的地方。 于泷正在桥头,看到苏桃,便迎了上去,淡淡地说:“你来啦,我也才到不久。” 他看了看苏桃,眉头微微皱起:“你这么着急干嘛?时间充裕着呢!你看看你,满头大汗的。” 说罢,掏出一条白色手帕,轻轻地替苏桃擦去薄汗。 他闻到苏桃的少女体香。 苏桃恰如一杯桃花酿,香气微微,令人微醉。 他说:“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指尖微微摩擦,最后两只手悄悄牵起,两人的脸都猛地一红。 苏桃的手温润如玉,握在手中很是舒服。 既然叫灯花街,自然灯火通明。 此时华灯初起,灯火如海,包围了他们。 他们在灯火阑珊之中穿行,看遍了灯火的绚丽。 看似是在欣赏灯火,其实他们都在用余光偷看着对方。 ——我的余光中都是你。 来灯花街的镇民越来越多,他们被人潮推着前行。 ——喧闹的人潮里,只能听到你心跳的旋律。 他们走到一家首饰铺子前,于泷看到一枝金钗,执意买了下来。 好在这枝金钗并非纯金,不算太贵,于泷才能够当场买下来。 于泷让苏桃转过身来,背对着他。 他将苏桃脑后的秀发理好,然后替她别起一枝金钗。 他别的很仔细,明明是个练剑的武夫,却又那么的心细如发。 身前的少女乖乖地微低着头,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从后面看,少女的香肩稍低,秀发安静地落在背后。 此景此人,好生唯美。 最后,少女买了一大瓶颜色怪异的墨汁。 于泷问她拿来做什么,她只笑而不答。 …… 现在,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大瓶子上,里面的墨汁已经只剩一层底了。 苏桃的母亲苏齐氏轻敲房门,说:“小桃,于晓好像回来了,你明天去看看吗?” 苏桃答道:“好,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 想着过去的事,苏桃亦含笑睡去。 翌日,苏桃赶到了于家宅子,看到了于晓,问:“叔叔,于泷他的右手还好呀?” 苏桃还不知道于泷已经断手、毁容的事。 于晓答道:“嗯,他已找到了神医,正在医治右手,我也不清楚他何时能痊愈归来。 “不过,如果你有话跟他说,可以写信,我会帮你转交给他。” 苏桃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她很快就下定决心了。 她要写信,问他一个问题。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赢家,于泷开始了新一天的训练。 嬴洛说:“别怪为师心狠,黄泉可不喜欢懦弱的继承者。所以才定下了这个规定,今天,你先要围着这个长廊,跑十圈!” 于泷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条长廊怎么也得有三四里吧。 十圈,那是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他极度怀疑他跑完之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但赢洛没有给他迟疑的时间,直接就让他开跑。 别说,昨天的药浴还真有用。 于泷感到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但一圈之后,他发现这是他的错觉。 他的力气已被抽空。 可是……还有九圈。 他刚停下来,赢洛就赏给他一掌,把他打得浑身剧痛,他只好继续跑。 又是一圈,他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了。 “好……好累。”他心道。 他现在已无力说话了。 但是嬴洛正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他再次迈出如灌满了铅的双腿。 他跑得很慢,赢洛喝道:“快点!” 他加快速度。 但他已经两眼昏花了。 他感到四周的景色开始扭曲起来,时间似乎也变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到了第三圈的时候,他倒在了地上。 赢洛摇摇头,指尖击出一根银针,刺入了于泷的一处穴位中。 刺痛感从那处穴位传来,于泷痛得站起来,良久之后,痛觉才消失。 赢洛这是在告诉他,他不能停下来。 他再次开始跑。 现在的他已经全身麻木了,视觉和听觉都已模糊。 他只能机械地迈步,他甚至不清楚这是他的脑子在控制,还是他的双腿自己在动。 第四圈,第五圈,第六圈,第七圈…… 跑完最后一圈的时候,他倒在了起点。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但他知道,他跑完了,结束了。 可他错了,训练远不止这么简单。 赢洛叫来几个仆人,吩咐道:“你们几个,给我打他,注意别打到脸,主要是打上半身和双腿。你们要手脚并用,给我打得越狠越好!” 这几个仆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子脾性古怪。 但这次,需要他们群殴一个倒在地上的少年,他们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赢洛低沉地说:“怎么?想违抗我的命令?” 几个仆人连忙动手,拳脚相加,但也不敢太用力。 赢洛又道:“你们没吃饭吗?” 几个仆人一狠心,用尽力道殴打着于泷。 即便于泷已经累得失去意识了,但面对这样的待遇,也不由得惨叫一声,痛昏过去。 赢洛指尖又飞出一根银针,刺向于泷的另一处穴位。 于泷瞬间清醒过来,但他已累到极致,竟没有多少力气哭喊了。 所以,今天他哭喊的次数,明显下降了许多。 突然,飞来一只鸟。 正是那只烛三给于晓的信使神鸟。 嬴洛截下信使神鸟,取出信件。 看到是寄给于泷的,便没有拆开来看。 他心想:“不能碍了他的修炼,我先替他保管吧。” 于是,他将信件收起。 可这是苏桃写给于泷的信。 第二十二章:半年 于泷一直被揍到下午,赢洛这才示意他的仆人停止。 于泷已经痛到麻木,他凄声道:“我,我不想练了,我想,我想退出。” 嬴洛冷笑道:“退出?这可由不得你,既然已经做了我的徒弟,那就给我坚持到底!” 他召出一尾赢鱼,将于泷顶托起来。 在赢洛的控制下,那尾赢鱼移动到了一个药鼎前。 赢鱼转了个身,于泷随之落入药鼎中。 药鼎中是一鼎绿色药液,冒着腾腾热气。 于泷在昨天遭受的痛苦瞬间被重新唤醒。 他没想到,他明明已经遭遇了一顿持久的痛打了,却还要再体验一次这种药液。 他现在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已经没有几块完好的皮肤了。 赢洛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今天的药液似乎比昨天更猛烈些,于泷感觉自己每一处淤血都在沸腾。 他的身体就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他的关节处劈啪作响,他的骨头仿佛快要裂开了,他的血液就像炙热的岩浆。 赢洛心想:“悟了寻我的剑道少年,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说不定,你才是那个任务最合适的人选。” 又是和昨天一样,于泷泡这药液泡到了晚上。 当他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大感奇异。 今天,他食欲大增,硬生生灌了三碗汤、干了四碗饭才满足。 赢洛满意地说:“这两天给你用的药液是最基础的,用了这些药液,你才可以接受更猛烈的药液。” 于泷一身冷汗:“这……只是最基础的?” 赢洛笑道:“对的,一定要……坚持下去。” 于泷一脸愁态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 今天的跑步训练加了两圈。 于泷叫苦连天地跑完了全程,他并没有发现,他的速度、耐力都有一定的提高。 接下来,同样是挨打。 再接着是药浴。 今天的药液,是深绿色的。 果然,是更猛烈的药液。 第三天的训练结束了,于泷的下场丝毫没变,一样是痛得没有力气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于泷每天都在遭受痛不欲生的磨练。 几乎每天跑步的圈数都会增加一两圈。 第十天,圈数并没有增加。 于泷心想:“难道今天的训练可以让我放松一下?” 他想多了。 在训练的第二环节挨揍中,赢洛给他的仆人派发了武器。 是小刀、鞭子之类的武器。 这几个仆人在训练开始的几天还有点不敢下手,到现在已经是肆无忌惮地毒打于泷了。 看来这些仆人都玩出施虐倾向了。 训练持续一个月之后,于泷已经对这样的生活习以为常了。 令他高兴的是,经过了一个月的药浴,他伤疤纵横的脸开始有好转的倾向。 虽然这样的日子的确难熬,但是,他已经开始适应了。 每当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那道倩影。 ——小桃,等着我! 从第二个月开始,药浴用的药液开始多姿多样了起来。 有时是血红色的,有时是冰蓝色的,有时是金黄色的。 不同的药液,不同的痛苦体验。 全身被撕裂的痛苦,严寒刺骨的痛苦,五脏六腑几近爆裂的痛苦。 每一种痛苦都够于泷受的。 并且,仆人的武器也换成了大刀阔剑。 每天他都是遍体鳞伤,但经过药浴,第二天早上都能复原。 三个月后,圈数减少为了十圈,于泷心说居然变少了。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一柄尖锐的长矛穿过他的肺叶。 赢洛说:“是带着这个,跑十圈。” 这一次,于泷每跑一步,身体便传来一阵撕裂感。 他跑完全程时,眼角又出了几滴眼泪。 这一路下来,感觉像是在阎王殿前跑步。 也许稍不留意,就会丢掉性命。 再经过一番惨无人道的毒打之后,于泷已经奄奄一息了。 而这一次的药液,是纯黑色的。 一入药鼎,于泷就感到全身一会冷一会热,又是一种全新的痛苦。 赢洛看着呲牙的于泷,心想:“这三个月来,用在他身上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 “千年鬼血藤一株,四百年圣体果十三颗,六百年淬炼石八颗,一千八百年玄冰玉露半毫升……啧啧,再加上黄泉神血,怕是要炼出一只怪物来。 “这些药草熬成的药液,恐怕是王境强者也难消化啊! “说来也真是奇怪,按理说,用这么多药草给一个凡人,他应该爆体而亡才对,可是,他竟然都能吸收。” 赢洛一开始并不想用这么多天材地宝,毕竟天材地宝蕴含的能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但看到于泷没有丝毫异常反应,他也就逐渐加大用量。 他用这些昂贵的天材地宝时,可是毫不手软:“嘿,反正不是我的药草,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烛晴敬在于泷训练的中途的时候离开了。 烛三则是一直在赢家。 时间就这样如流水般流逝。 自从于泷拜赢洛为师之后,已过了整整半年。 这半年来于泷体验了极致的痛苦,半年生不如死的磨砺,让他能忍受极大的痛苦。 如今的他可以笑着拿刀划遍自己的全身。 就算一刀把他的另一只手砍下来,他也不会再流一滴眼泪,甚至不会再皱一下眉头。 而今天,便是他吸收黄泉神血的日子。 他等这一天已等的太久了,这半年来,他唯一的慰籍,就是那道倩影。 经历了半年的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终于弄懂了他的感情。 他很喜欢苏桃,很喜欢很喜欢。 当初于晓问过于泷,是否去找媒人说媒。 但他当时还不太明白自己的感情。 所以,他才会犹豫,才会说“再等等”。 现在,他已经明白他对苏桃的感情了。 第二十三章:火狱蟾蟾衣 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是伤心时下意识地去找对方倾诉;是高兴时情不自禁想去找对方分享。 是凭借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想法;是只靠一个微妙的表情就能猜出彼此的心思。 是他撑伞时倾向她那一侧的小细节;是她逛街时每走几步便会回首寻找他,怕找不到他的患得患失。 是他练剑时她送去的消暑水果;是她唱曲时他调制的护嗓饮料。 是他听了太多她唱的曲,偶尔也能哼出的调调;是她看了太多他出的剑,时而也能唤出的一招半式。 他们之间没有山盟海誓。 可是,那一万多天的点点滴滴,柔情同意。 他们之间熟悉到到不能再熟悉的语气、喜好。 还有那些不必多言就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一切的一切。 一切关于对方的记忆。 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山盟海誓。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概括他们的感情,那便是习惯。 他们习惯了彼此,习惯到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只有他们分开之后,他们才会发现,原来没有对方的生活,是如此的令人惊慌失措。 有你,平平淡淡;没你,满心慌乱。 他们的故事说不上轰轰烈烈,甚至有些无聊。 他们的故事真的很简单。 在平常的每一天。 他早上醒来,洗漱完毕,前去自家酒楼。 在途中,他遇上了她。 只需交换一个眼神,就足矣。 在柔和的晨曦中,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就越过了彼此,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事。 他们才不需要总是黏在一起。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也许就是在一个平常的早晨。 他们在温暖的晨曦中相遇,她微微一笑,从此,他的生命便只剩下春天。 ——无论盛夏寒冬,你微微一笑,十里春风。 平常的一天里,只要交换一次眼神,就算在这一天里不再相见了,这一天也能充满热情。 在一些特别的日子,他们会约定一起出去。 他们会去逛街,看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街旁花开的树,看天边飞过的鸟儿。 ——只要你在身旁,无论身在何处,看向何方,都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又或许,他们会去一家茶楼。 他们会点上一壶古茗。 他们会边喝边聊,聊的是鸡零狗碎的琐事。 什么王家又添个小孙子啊,什么李家的狗又不知给谁用药迷了呀。 明明没有什么话题,明明讲的很无聊。 却可以坐一个下午。 一盏茶,两个人,共饮香茗,共叙闲事。 不需要聊得火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却也美好。 他们的嘴角会挂上淡淡的微笑。 微风吹过,茶香遍地,柔情无限。 有时候,他可能一整天都见不到她。 他身穿一袭白衣,穿行在青砖黛瓦的古道。 突然,晴空变了脸,不知是谁唤来了细雨。 只见浓云渐起,风也带上了几分肆意。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中。 ——花瓣落成了你,云朵绘成了你,雨滴砸成了你。 不久,雨势变大,前方的视线已被水幕遮拦。 在这遮天的模糊水幕中,他还是看到了一幅面容。 ——是你是你依旧是你。 他们的故事太多也太琐碎了。 他们的故事就是他们生活的一切。 是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是那些日复一日的平淡。 这繁琐的生活,因为有你,所以有趣。 因为有你,所以不会乏味。 …… 他已经下定决心。 等一切恢复正常,他就回到镇上,对那个少女说一句“我要娶你”。 这是他们青梅竹马的结束。 也是他们后半生举案齐眉的开始。 所以,今天的他,无所畏惧! 他一定会成功吸收黄泉神血的! 眼前是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药鼎,里面是赤红色的药液。 正当他向赢洛示意可以开始之时,烛三闯了进来。 烛三说:“赢洛,那可是不下七千年的火狱蟾蟾衣,你疯了吗?先前你用那么多的药草,那也就算了,可这火狱蟾蟾衣可是天地间极烈之物啊!可他连神眷使都不是啊!” 嬴洛淡然地说:“我知道,这可是九千八百年的火狱蟾蟾衣。的确,王境以下,没人能受的住。甚至是一些较弱的王境,也受不住这宝物。 “可他不一样,这半年来,我用了多少天材地宝。现在的他,绝对不是一般人。你信不信,就算是你的赤霞龙火,也难以伤到他的根本。 “而且,他本来就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衡量,那么多的天材地宝,正常人绝对会爆体而亡。可他一点事都没有,相信我的判断,他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我若是想害他,半年前我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你说是不是,我的乖徒儿。” 于泷坚定地说:“烛三,我意已决,今天就算神来了,我也要晋升为神眷使。” 烛立道:“可是,可是……” 于泷闭目道:“我一定会成功的,师傅,开始吧!” 赢洛大笑一声:“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进去吧!” 于泷纵身跃入药鼎中,一入药鼎,他的全身就仿佛在燃烧一般。 但这样的痛苦,在过去的半年内他已体验过千百次! 赢洛将一个瓶子拿出,里面装的正是黄泉神血。 但他不急着让于泷吸收。 他想让于泷先吸收火狱蟾蟾衣。 药鼎里的药液,正是用火狱蟾蟾衣熬成的。 赢洛心想:“要是能成功吸收火狱蟾蟾衣的药性,那就完美了。呵呵,成功的话,黄泉神血,自然也不在话下。” 其实,赢洛也有些不确定,毕竟这火狱蟾蟾衣的品阶太高了。 这可是九千八百年的火狱蟾蟾衣! 已经快接近万年了! 万年宝物,可是给君境强者使用的。 烛三此时在心里祈祷:“小少爷,你可不能有事啊!” 他们不知道,此时,于泷的心脏神宫开启了! 正常来说,心脏神宫是成为了强大的神眷使才可以开启的。 可于泷作为一介凡人,竟然能够开启心脏神宫,这太不可思议了! 火狱蟾蟾衣的药性已经进入了于泷的体内, 于泷的经脉穴窍,都涌入了滔天的火力。 九千八百年的火狱蟾蟾衣的火力至烈无比! 眼看于泷的身体就要被火狱蟾蟾衣的火力冲垮了,心脏神宫居然吸收了一部分的火力。 于泷得以捡回一条命。 那猛烈的火力注入于泷的经脉穴窍,虽然冲击力大,但也是有诸多好处的。 于泷的经脉穴窍几乎是被重塑了。 这半年来,虽然于泷吸收了很多天材地宝,但也只是改善了于泷的体质。 但现在的于泷,可以说,完全脱胎换骨了。 “吸收成功了!现在,开始着手吸收黄泉神血!”赢洛点点头。 赢洛花了半年时间,耗费了许多天材地宝,就是为于泷吸收黄泉神血打好基础。 第二十四章:回到鱼渊镇 赢洛道:“那么,现在,就轮到黄泉神血了。” 赢洛将一个瓶子拿出,里面装的正是黄泉神血。 他将神血引出,引到于泷的眉心处,他说:“徒儿,准备好了,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许流泪,也不许出声。” 于泷点点头。 那滴暗金色的黄泉神血缓缓进入于泷的眉心。 他感受的到,一股汹涌的神性涌入他的眉心。 他的全身噼啪作响。 不过,这样的痛苦,和刚才吸收火狱蟾蟾衣的痛苦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 神性在他的全身荡漾着。 突然,一股气血之力在他右臂处产生,然后向他断手处移去,于泷心中一喜,但表情丝毫未变。 “我的右手,终于要回来了。” 兀然,于泷的脑海中,一只骨龙凭空出现。 那骨龙怒吼一声,他的脑海几乎要炸开。 那尊骨龙只有煞人的白色骨架,一双骨翼猛然张开。 骨龙的心脏处,一簇暗金色的火焰燃起,然后蔓延至骨龙的全身。 “冥火所燃到之处,皆是吾之血肉!” 于泷听到了一句空灵的话。 然后他看到,暗金色冥火熄灭之后,那只骨龙长出了血肉! “冥火所燃到之处,皆是吾之血肉!这就是黄泉之力么?这个神枝叫——无熄血肉!”于泷在心中默念着。 他已经领悟了无熄血肉,这就是古神的传承! 无需学习,只要吸收了古神的神血,并达到一定境界,就可以领悟神技! 那尊长出血肉的龙自然是黄泉了。 祂头生一对晶莹如玉的犄角,双眼是威严无比的暗金色。 祂的龙目仿佛在俯视这天地间的一切。 黄泉的那双龙翼,此时正燃烧着冥火。 在于泷印象中,龙大多不生翼,但会幻化出光翼。 光翼是由元素或神性汇聚而成,不是实体的。 而黄泉的龙翼,似乎是实体的。 于泷与黄泉对视一眼。 黄泉怒吼一声,龙吟声在他的脑中回荡。 他回到了现实。 他发现自己的断手处长出了晶莹的白骨,白骨上刻着繁妙的符文。 于泷引动黄泉之力。 神遗眷顾,黄泉! 黄泉浮现在他身后,他默念着:“冥火所燃到之处,皆是吾之血肉!” 无熄血肉! 那根白骨燃起冥火。 在暗金色的火焰中,那根白骨变得精细,分出五根指骨,然后长出血肉。 不久之后,一只白嫩如新生儿皮肤的右手便出现在了于泷的眼中。 他动了动手指,表情满是惊喜,他喃喃自语:“是真的,我的右手真的长回来了,像是在梦中一样。” 同时,他的容貌也复原了。 但因为右手刚长出来,他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很快就重新熟悉了自己的右手。 他双手撑住药鼎,借力跳了出来,动作是如此的流畅。 赢洛点头说道:“徒儿,恭喜你,你现在是神眷使了。” 于泷感知到了自己的眉心神宫,里面有一滴暗金色的黄泉神血。 他现在是神眷使了。 虽然只有一滴神血的实力。 赢洛问:“好了,这半年苦了你了,还你自由吧!” 这半年来,陪伴于泷的,只有无尽的训练和痛苦。 于泷笑道:“现在,我只想立马回家,去见我想见的人。” 赢洛拿出两封信:“说到这里,之前有人写了两封信给你,为了不妨碍你修炼,我就帮你保存了,现在,物归原主。” 赢洛将那两封信递给于泷。 于泷一看,发现那是苏桃写来的。 于泷打开其中一封信,当看到那封的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笑意当即凝固在脸上。 “泷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订婚了。如果两个月前你能给我答案,或许结果就不是现在这样。 “可惜两个月前我寄出那封信,问你那个问题时,你却没能给我答复。那两个月,我每天都会去向于叔叔问有没有你的回信,可是我等来的只有失望。 “这两个月里父亲每天都在帮我物色一个好的夫婿,一开始我想等你回来,可你的杳无音讯让我不敢等下去。 “也许是你没收到我的信,又或者,是你并不喜欢小桃。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现在也没有意义了。因为,我向父亲妥协了,定下了一门婚事,父亲为了早点断了我的念想,把婚期定在了四个月后。 “也就是说啊,四个月后,小桃就是别人的小桃了。 “但这次我写信不是向你抱怨什么,而是希望你能幸福。即使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关系不要破裂。 “对了,你这么优秀,绝对会受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吧,我听钗头凤姐姐说,外面有很多女人都是蛇蝎心肠的,你一定要小心。 “祝你幸福。” 于泷看完,沉默不语,又拆了另一封信。 那封信正是半年前苏桃写的那一封。 这封信不长,当中正有苏桃要问的那个问题。 “泷哥哥,见字如唔,我已经知道你找到了神医治手,可能没有那么快回来。 “我想告诉你,我愿意等你,无论你的手是否治好,我都愿意等你。 “只是,我怕你回来的时候,把我忘记了、抛弃了。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愿意等你,但是,当你归来之时,你愿意娶我吗?” 于泷的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他失神地问:“师傅,信是什么时候来的?” 赢洛不明所以,风轻云淡地回答道:“一封是半年之前,另一封是四个月之前,我可没有偷看。” 生平第一次,于泷觉得赢洛是如此面目可憎。 他扑向赢洛:“都怪你,都怪你,把小桃还给我,还给我呀!” 赢洛怒道:“孽徒,你想干什么?” 于泷嘶吼道:“小桃,小桃!” 赢洛一巴掌把于泷扇飞,然后夺过那两封信,飞速地浏览完毕。 赢洛大笑:“哈哈,原来是为了你的红颜,哈哈哈,女人罢了,值得你这么生气吗?” 于泷怒道:“怎么不值得?” 赢洛给了他一个玩味的笑容:“我想,你口中的这个小桃,是个凡人吧。” 于泷不解:“是又怎么样?” 赢洛道:“你现在是神眷使啊!神眷使和凡人,哈哈,你和你的小情人,现在,已经是陌路人了!” 于泷喃喃道:“陌路人?” 赢洛说:“对,身为神眷使,未来你可能会面对很多危险,难道,你想让她也承担吗?“ 一时间,于泷语塞了:“我,我……” “让我静一静。”于泷走向外面。 “无论如何,先回家吧。”他伤心地想。 烛三从一个房间走出来,问道:““小少爷,你要去哪?” 于泷苦笑道:“我,我想回鱼渊镇看看,也该回家了。” “小少爷,我陪你去吧,神眷区有各种善于疾行的异兽,我帮你雇吧,有异兽的话,很快就能回去的。” 于泷强颜欢笑地说:“嗯,烛三,谢谢你。” 很快,烛三就带回来两只长着翅膀的异兽,这异兽外形似虎,却比虎瘦很多,他们各骑上一只。 他们启程,一同飞向鱼渊镇。 在空中,微风拂过于泷的脸,又将他身后的墨发吹起。 于泷一句话都没有问,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回到了鱼渊镇,烛三将两只异兽处置在一处荒林之中,以防有人看见。 不过,就算给人看见也没事,烛三可是有念龙之力的。 于泷却有点近乡怯景的意味,他生怕给人遇见苏桃。 他真的不知道见到已经订婚的苏桃时,他该怎么办。 烛三拿出两颗蓝色的丹药,说:“小少爷,这是星隐丹,吃下它,你就可以在一个时辰里隐身,但是不能说话,一旦主动出声,就会破了隐身。” 于泷感激地说:“谢谢你,烛三。” 在隐身的状态下,他才敢去偷偷看她一眼。 他和烛三吃下了星隐丹。 去苏家宅子的路上,他听到有人在讨论什么。 “听说了吗?今天苏家的千金大婚。” “新郎是谁?” “好像是别的镇上的。” “真是喜事一桩,走,我们去捧捧场。” 于泷听完,心如刀绞。 “原来,今天就是你成婚的日子吗?” 他苦涩地想。 烛三用念龙之力隔空传话给他:“小少爷,你现在可是神眷使,抢婚,可不在话下。” 于泷看着自己的右手:“抢婚?对啊,我已经有力量了。” 他继续向苏家宅子进发。 终于,到了。 一进到苏家的宅子,他就看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四处都挂起了红色,有红灯笼、红结子、红苹果。 仆人也穿得一身红,个个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 这幅景象,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以为过节了。 一个仆役对另一个仆役说:“小姐的夫婿你见过吗?” 另一个仆役摇摇头。 先前那个仆役笑道:“嘻!我有幸见过一面,好像是隔壁镇上的莫公子,那莫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家境般实,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另一个仆役说:“错了错了,他能娶到小姐,那才是他的福气,” 先前那个仆役改口道:“对对,咱家小姐漂亮又贤惠,那是他的福气。” 于泷苦涩地想:“她哪里贤惠了?不知道那个莫公子能不能照顾好她。” 他穿过详和喜庆的客厅,一路走上楼去,烛三跟在他身后。 楼上,苏桃的房间里。 苏桃身穿凤冠霞披,红妆嫣然,好生俏丽。 她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新娘子,可惜,新郎不是他。 于泷终于见到了她,他很想出声,可是,他没有那个勇气。 苏桃羞涩地转了一圈,看着铜镜中光芒四射的自己,一脸紧张地问苏齐氏:“娘亲,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苏齐氏笑道:“你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你啊!” 的确,今天的她一张粉面暗含娇羞,如最温暖的春风,令人心醉。 一双弯弯的峨眉如青山远黛。 两个动人的眼睛诉说着万般风情。 这幅俏丽的模样谁能不喜欢呢? 阳光落在她的头上,淡金色的光晕盈满了她的发梢,像一块金色的红盖头。 随着她的转身,阳光又从她的发梢落下,逃到了她的裙摆。 于泷心中一酸,看着她的闺房中的事物: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收好了,因为从今天之后,苏桃就要嫁到别家去了。 桌上还有个空空的大瓶子,于泷似乎见过那个瓶子。 他欲言又止,明明心上人就在眼前。 可是,她现在是,别人的新娘啊! 他好想告诉苏桃,告诉她那个问题的答案。 当你归来之时,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啊! 但他还是没有出声。 他不敢。 他懦弱。 他废物。 从来都是。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已经是新娘子的她,他只好走出苏家宅子。 他走到苏家宅子外。 然后找到一棵树,靠在那棵树上。 突然,那棵树上落下了一片树叶,于泷将它拾起,发现树叶的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于泷”。 他愣住了。 烛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念龙的能力, “有一种墨水叫叶痕墨,这种墨水很奇特,能在树叶上形成很难褪色的痕迹,不过这种墨水也就只有这种特异之处了,所以不贵。这片叶子上的痕迹,就是叶痕墨。” 于泷想起那一次,他和苏桃去灯花街的时候,苏桃买下的那一大瓶颜色怪异的墨水。 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少女的心思。 他抬头望去,只见树上每一片树叶,都写着他的名字。 这棵树的品种,于泷是认识的。 这棵树叫千年树,它很长寿,听说最长能活一千年。 而且它的叶子更新换代的很慢,可能一年就落一百片叶子,长出新叶子的时间也不短。 这就让每片树叶都写上他的名字有了可能,毕竟千年树一年就长一百片新叶子。 日积月累,是可以在每一片叶子写下他的名字的。 可是,这需要何等的时间与毅力。 更重要的一点是,千年树也叫爱情树。 原来如此,那个少女既然这么浪漫。 她在爱情树的每一片叶子上,都写下了他的名字。 “原来,你曾经也这么喜欢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于泷控制不住了,他出声了。 他破了隐身。 第二十五章:曲终人散 他破了隐身。 他要去抢亲,他要让那个少女知道,她不是一厢情愿。 可是,苏锦意发现了他。 苏锦意眼神复杂:“是你,你回来了?” 于泷说:“是啊,我痊愈了,我回来了。” 苏锦意抓住于泷的衣领,怒道:“你为什么要在今天回来?今天,是我女儿大喜的日子!” 于泷甩开他:“我,我……” 苏锦意对于泷怒目而视:“你想让她沦为笑柄吗?她要是现在见到你,一定会干出傻事的。” 于泷咬牙道:“那你呢?你凭什么强迫她成婚?” 苏锦意甩了于泷一个耳光:“我这是为了她好,难道要让我女儿等你等到死吗?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配?” 于泷冷冷道:“半年前,若没有我,你们可能就死了。” 苏锦意轻蔑地说:“就凭你?” 于泷刚想拿他试试神眷使的威力。 可是,于泷想起了赢洛的话:“你现在是神眷使啊!神眷使和凡人,哈哈,你和你的小情人,现在,已经是陌路人了!” 他痴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只要他想,他可以召唤出冥火。 “神眷使和凡人?”他自言自语着。 此时,苏锦意问道:“你离不离开?” 于泷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反复回味赢洛的那番话。 突然,苏锦意跪了下来:“算我求求你,离开她吧,今天她就要成婚了,如果你在场的话……她会做出傻事的!请答应一个父亲的请求吧。” 于泷愣住了,在他印象中,苏锦意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苏锦意为了女儿的后半生,愿意放下他的尊严。 苏锦意怕女儿逃婚,她逃婚的话,势必会遭受很多的流言蜚语。 他不希望女儿受到伤害。 而且,站在父亲的角度。 于泷,这个半年前不辞而别的少年,真的值得托付吗? 苏锦意不知道于泷身上发生的事。 他只知道,于泷半年前不辞而别、杳无音讯。 他也是一个父亲啊! 见于泷没有回答,苏锦意开始磕头。 于泷怎么能拒绝一个父亲的请求? 而且,赢洛说得对。 他和苏桃,已经是陌路人了。 他答应了苏锦意。 于泷向那棵树走去。 明明是这么短的路程,却耗费了一刻钟。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破碎一小块。 直到他心碎了满地。 他回到那棵树下,用力地锤了那棵树一拳。 漫天飞叶落下,把他的心埋葬起来。 于泷这才发现,这棵树就是苏桃把纸剑折断的那棵树。 于泷的纸剑断于此树之下,于泷的心葬于此树之下。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泷哥哥。” 是她甜甜的嗓音。 “嗯。” 是她乖巧的模样。 “我一直在等你呀。” 是她微微一笑,温暖如风。 往事烟消云散。 到底是月迷津渡,雾失楼台。 再也不能见她了,再也不能亲昵地叫她了,再也不能悄悄牵起她的手了。 再也没有那声“泷哥哥”。 于泷感到他的眼角热热的。 他摸了一下。 是他的眼泪。 明明吸收火狱蟾蟾衣的时候那么痛苦,明明刚才痛到了极致,他都没有哭。 可是现在,他哭了。 他还以为,他不会再哭了。 他错的一塌糊涂。 “原来,我还会哭啊。”他流着泪,这般说着。 原来他还是那个小哭包。 可惜,她不再是那个捣蛋鬼了。 看到了满地的树叶,他想把它们烧掉。 满地写了他名字的树叶,太容易被发现了。 他不想让苏桃因为这个被嚼舌根。 于泷指尖燃起冥火,暗金色的火焰把那些落叶烧得干干净净。 明明掌握了超脱凡人的能力,可于泷现在却没有一点愉悦之情。 冥火烧尽了落叶,于泷又从树上折下一片树叶,看到上面写着的“于泷”二字,心中更是绝望。 他把那片新折的树叶当作剑,挥出一剑。 只见树叶掀起一阵狂风。 于泷发现自己的寻我更进一步了。 剑意,剑尘,剑心,剑魂,剑仙。 这是以剑道寻我的五个境界。 之前于泷只是悟了剑意,但现在,他悟了剑尘。 剑意,是有情之剑。 剑尘,是一花一木,皆可为剑。 他真是一个剑道天才,十七岁,悟到剑尘。 他在剑道上的天赋,己经接近他的母亲了。 烛雨柔二十一岁时,已悟了剑心,她是烛家最强的王境。 那时她才十二滴神血,却可以击败高她三十滴神血的王境强。 所以可见,悟了寻我的神眷使,是多么可怕。 烧光了树叶,他离开了这里。 去哪儿? 他不知道。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前行着。 走到了听风楼,他停了下来。 听风楼里,钗头凤正在唱曲。 唱的正是苏桃最爱听的那首。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曲子,于泷听过很多遍。 苏桃也经常会唱这首曲子。 台上,钗头凤看到了于泷。 她心想:“是那个少年,小桃的新郎,不是他。为什么?老天爷,你好狠心,为什么有情人都成不了眷属。” 这首曲子叫《钗头凤·红酥手》,是一位大才子写的。 那位大才子与自己挚至爱的人分别,情断神伤,悲痛之下,写下这首词。 而这首词也是钗头凤这个艺名的由来。 她让别人叫她“钗头凤”,是因为,她也有一段故事。 钗头凤的故事就跟词里的故事一样。 她曾经也有过一个深爱的情郎,只是,她的情郎最终分开了。 于泷听完了这首曲子。 他第一次发现,这首曲子,原来这么伤感。 今天,那个少女身穿嫁衣,在离他最近的距离,与他擦肩而过。 那个少女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在每个不期而遇的早晨,在每个共进佳肴的午时,在每个挥手告别的傍晚。 那个少年一直想给她一个足以融化她的拥抱,真的很想很想。 曲终人散。 她还是没有等到。 第二十六章:再别鱼渊镇 于泷轻声说:“烛三,走吧,我要回去见我爹。”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低,却有带着一缕缕愁思,就像一阵微凉的秋风。 于泷回到于家,于晓看着他的右手,惊喜地说:“你的手,真的长回来了。你的脸也好了,太好了!” 于泷点点头,给了于晓一个勉强的笑。 于晓自然看出来了,同时联想到苏桃,便猜出了七七八八:“你听说了?” 于泷苦笑道:“我都见到她了,只是,她看不到我罢了。” 于晓又问:“当初,她写的信你没看到吗?” “那时师傅怕影响我,把信收起来了。” “没事,儿子,人生嘛,总是会有点遗憾的。你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当然,错过一个人也是难以避免的,人间何时无错过啊。” “嗯,我知道,我想出去闯荡一下。” “我支持你,只是,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神眷使之路……太危险了。一定要记住,凡事不可强求,不可冲动。” 这对父子之间聊天聊了很久,这是一次敞开心扉的畅谈。 说到后面,于泷把他的感情、悔恨都告诉了于晓。 于晓只是用笨拙的言语安抚他。 于晓总是这样,一开始和于泷谈话时,还挺正常,但讲到后面就变得支支吾吾了。 在感情上,于晓从来都不善言辞。 于晓拿出一壶清酒,取出一对觥筹,说:“儿子,来,咱们喝酒!” 于泷过去从未喝过酒,但今天,他却豪迈地说:“来喝来喝!” 于晓满上一杯,递给于泷。 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喝罢,于泷用左手拭去嘴角的酒,又说:“再满上一杯,今个我要来个一醉方休。” 于晓替他满上,然后自己也饮尽一杯。 于晓结结巴巴地说“儿,儿子,你出去闯荡可以,但,但是你,你二十岁的时候,一定,一定要回来,爹,爹要为你行冠礼。” 于泷摆摆手,说:“那是贵族才讲完的,咱讲究什么?” 于晓轻抿一口酒,才道:“你可是我于晓的儿子,更是你娘烛雨柔的儿子,怎么就能不讲究?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回来。 “那时我不仅要找几位大人物来,还要做一顶最华贵的冠,那样才能配得上你那比你娘还好看的头发。” 于泷指尖捻起一缕墨色发丝。 的确,他的头发,世间罕有的乌亮。 于泷问:“我娘的头发,跟我的头发很像吗?” 于晓点头道:“嗯!但你的头发更深更乌黑,而你娘的头发呢,就比你的柔顺一点。你娘当年三千青丝垂下来,那真像仙女下凡啊!濛纱,我想你了。” 于泷继续问:“还有呢?” 于晓却不说话了,于泷推了推他。 于晓却直接倒了。 看来于晓醉倒了。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就把一壶酒喝光了,不过于晓的酒量属实一般。 但于泷没感到多少醉意,也许成为神眷使还能提升酒量。 于泷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头来还是没能打探到母亲的信息。 他将觥筹和酒壶洗干净,并将它们收起来。 他将醉倒的于晓抱回了房间,其实一开始他还怕抱不动,本来想把于晓拖回去的,但他稍微用了点力,于晓就被他提起来了。 于泷轻声说:“我现在力气还真大啊!” 说罢,他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如玉,毫无瑕疵。 习惯了自己布满了茧的右手,现在看到重新长出来的好看右手,他反而有点看不惯。 接下来,于泷做了午饭,可午饭都凉了,于晓都没醒。 于泷便把剩下的饭菜放入锅里温着。 晚上,于晓醒了,父子彻夜长谈。 这是父子相聚的一天,很温馨,也很熟悉。 第二天,于泷和烛三告别了于晓,骑着异兽返回了洛江城。 鱼渊镇的另一边,一个男子正在收拾行囊。 他的脸色有几分欢喜,却有几分不舍。 他正是先前处理鱼渊河蛇尸的青衫人。 鱼渊镇比较小,官员也少,青衫人一个人承担了多份工作。 他既要处理镇上的事务,还要为镇守鱼渊镇的神眷使善后。 这几年来,他尽心尽力,两袖清风。 还好考察绩效的京官发现了他的尽心,他得以被提拔。 很快,他就要去邙下城做官了。 邙下城,地处龙朝的西南部。 邙下城邻近最西边的封平山脉,卧在封平山脉中邙山的山脚下。 同时,邙下城也是龙尾之地最繁华的城市。 虽然是升官,但他还是有点舍不得鱼渊镇。 之前的鱼渊镇贪官横行,直到他的出现,鱼渊镇的贪污之气才有所改善。 他来鱼渊镇当官也不久,但在这段时间里,他的确让鱼渊镇变好了许多。 “差不多该出发了。”他心想。 “别了,鱼渊镇。” …… 赢家,于泷正在试验自己的能力。 现在的他能轻松提起三十钧重物,三十钧就是九百斤,这就相当于六七个壮年汉子的重量了。 这还只是一滴神血的力量,于泷很难想象,未来的他力量到底有多大。 在身体强度上,他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不说刀枪不入,但起码一般的兵器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就算造成了伤害,黄泉神血给他带来的无熄血肉可是能断肢重生的。 无熄血肉既能断肢重生,一般的伤口想要复原,那更是简简单单的事。 不过,无熄血肉也并非那么无解,若想骨肉再生,是需要耗费很大神性的。 之前他长出右手,可是耗费了不少神性。 于泷可以感受的到,以他现在体内剩下的神性,可能就只够他再用三次无熄血肉。 现在,于泷围着长廊跑完十圈,可能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赢洛突然出现,于泷赶紧向他请安:“师傅好。” 赢洛笑道:“你和你的小情人怎么样了?” 于泷双眼瞬间黯淡:“回师傅,他已经成婚了。” 赢洛说:“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徒儿,不要沉溺于儿女情长,我相信你,会有所作为的。” 于泷低声应道:“是,师傅。” 赢洛说:“现在,测试一下你领悟到的神技——无熄血肉。” 第二十七章:黄泉之力 赢洛说:“我觉得,无熄血肉这个神技,它的能力可能不止是断肢重生那么简单。 “如果全身没有一处伤口,无熄血肉会体现出什么能力呢?来,你试一下。” 于泷默念:“冥火所燃到之处,皆是吾之血肉。” 这句话是黄泉本尊留下来的,也是发动无熄血肉的秘语。 黄泉,无熄血肉。 于泷感觉到,有一股滔天的气血之力在他的体内升腾。 赢洛提醒他:“快把你体内的气血之力引入你的某个身体部位。” 于泷听罢,便将这股气血之力引入他的右手。 “咔咔咔!” 只见一根根白骨从他的右手指节处生出,并快速地连接。 不一会儿,一个白骨护手就贴合在了他的右手上。 “这是……”于泷有些吃惊。 赢洛点头道:“我想的果然没错,在没有伤口的情况下,无熄血肉会生成铠甲之类的东西保护神眷使。” “那么,这个是白骨护手。”于泷盯着这白骨护手,说道。 只见这白骨护手晶莹通透,还刻着繁妙的符文,带着一丝神秘色彩。 赢洛说:“我想,如果你等级再高点,能生成的白骨铠甲还能更多,说不定未来你的全身都可以被这白骨铠甲包裹。” “嗯。”于泷想象了那个画面。 其实,这白骨护手除了有些诡异之外,还是很好看的。 如果白骨铠甲包裹全身,那可能还挺酷的。 “好了,试试这白骨护手。”赢洛吩咐道。 于泷同赢洛测试了一下,得出了以下结果。 “坚固程度,一般,能防住大部分兵器,但神眷使可以较轻松地破开。 “对力量的增幅,较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感知力的增幅,没有。 “对速度的增幅,没有。 “神性损耗,较小,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一波测试下来,于泷对这白骨护手很失望:“中看不中用啊!” 赢洛皱眉道:“这白骨护手好像挺没用的。” 于泷看着附在自己右手上的白骨护手。 确实很好看。 他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突然,一簇暗金色火焰从他指尖燃起。 “这是……火焰?黄泉的能力竟然可以掌控火焰?”这个发现让赢洛都吃了一惊。 于泷注入更多神性,发现这簇火焰的火势变大了。 赢洛伸手摸了一下这暗金色火焰。 赢洛缓缓将手收了回来,说:“奇怪,这簇火焰的温度很低啊!” 他想了一下,才继续说:“按理来说,你昨天刚吸收了九千八百年的火狱蟾蟾衣,体内的火气应该相当充沛才对。” 于泷不解地说:“您说我火气充沛,不会吧,我最近的饮食很健康啊。” 赢洛无话可说。 半晌,他才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吃上火了,你们龙尾之地的人怎么总是讲这个啊。我指的是,你体内的火之力很充沛。 “你应该知道,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五行之力。火,正是其中一种。” 于泷这才如梦初醒:“哦,是这个意思。” 赢洛走来走去:“不应该啊,你手上的这团火温度怎么会这么低?” 赢洛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说:“我知道了,这是冥火!” 于泷依旧是一头雾水:“冥火?” 赢洛解释道:“黄泉是幽都之神,执掌肉身,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但黄泉还掌握着冥火,这一点我现在才想到。” 于泷双眼一亮:“那这冥火有什么特殊效果吗?” 赢洛又伸手摸了冥火:“好像,没有效果。” 于泷:“……” 赢洛说:“也许是对我不起效果,再让别人试一下。” 赢洛叫来了张清牧,让他试一下。 张清牧也将手伸入冥火中。 只见他的手迅速苍老,没过多久,就成了一只皱得沟壑纵横的手。 于泷亲眼看着那只白净细腻的手变成这般苍老。 虽然不是他的手,但也有些胆战心惊。 赢洛笑道:“原来是这样,冥火的能力,是剥夺生机。” 于泷问:“剥夺生机?什么意思?” 赢洛指着张清牧变得苍老的手说:“你看,他的手变得苍老了,因为冥火剥夺了这只手的生命力。” 于泷点头:“是这样啊。” 难怪冥火对赢洛不起作用,因为赢洛本就是老者。 不久后,张清牧那只手就复原了。 于泷记了时间:“剥夺生机的时间大概只有不到一壶茶的时间。” 赢洛指正道:“那是因为张清牧没有抵抗,我看,在战斗中,剥夺生机顶多就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吧。” 于泷吐槽道:“这么短?” 赢洛冷哼一声:“哼,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一刹那的时间,足以做很多事了。” 此时,于泷的神性耗尽了,迫不得已将右手变回原样。 白骨护手的消失也很诡异,是直接变成灰散掉的。 赢洛总结道:“总的来说,无熄血肉是一个保命能力很强的神技。召唤的冥火也不错,冥火可以让敌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明显下降。 “不过,想召唤冥火,似乎需要先用无熄血肉生成白骨护手。” 于泷试了一下,果然,在正常情况下,他无法召唤冥火。 赢洛又道:“而且,冥火的火力太弱了,根本伤不到人。比起三大神火,冥火的火力实在太弱了。” 于泷问:“三大神火是什么?” 嬴洛答道:“三大神火,分别是凤凰之火,祝融之火,金乌之火。 “凤凰之火强在生生不息,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化为燎原之火。 “祝融之火强在能化万火为己用,任何火焰,都会被祝融之火融合,祝融之火还能得到别的火焰的特性。 “金乌之火的能力,就直接一些,只强在毁灭,金乌之火,可毁天灭地。” 于泷说:“听起来都好强啊。” 赢洛说:“其实,冥火也是不错的,只是输在火力太弱。” 于泷点点头。 赢洛道:“其实,我有方法提升冥火的火力。” 于泷期待地问:“什么方法?” 他本来觉得冥火只能用来打辅助,但赢洛的那句话,让他有了很大期望。 赢洛说:“你可曾听闻,炼火之术!” “炼火之术?” “不错,炼火之术,出自五行门中的火门。” “五行门?”于泷可从来没听过。 “五行门,乃是前朝的宗门。龙朝之前,还有几个朝代。 “而五行门,正是前朝的宗门。既然叫五行门,那么,五行元素,都是他们所擅长的。 “而五行门中,就有炼火之术。” 于泷失望地说:“前朝的宗门,那肯定会被龙朝视为禁忌啊!” 赢洛说:“我恰好收藏了一本五行门火门的秘籍。” “这……师傅,这可是要杀头的呀!” 不用想也知道,私藏前朝的宗门秘籍,可是重罪。 赢洛威胁道:“只要没有人说出去就行了,徒儿,你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你应该不会想自寻死路的吧。” 于泷急忙摇头:“我绝对会守口如瓶。” 赢洛说:“我先回去看一下秘籍,你自己训练一下。” “好的。” 一个时辰之后,赢洛回来了。 赢洛说:“我已经看完那本秘籍了,从明天开始,你将会有新的训练计划。” 于泷点点头。 其实,他现在依旧不知道是否该恨赢洛。 虽然赢洛害的他和苏桃错过,但毕竟也是赢洛帮助于泷重新长出右手和恢复容貌。 他轻声问:“对了,师傅,完成了下个训练之后,我想出去闯荡一番。” 他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也许这样他就能摆脱与苏桃错过的悲伤。 赢洛道:“随你,只是半年之后,你一定要回来。” 于泷又问:“不过,这次训练需要多久呢?” 赢洛答道:“很快的,因为你已经完成了一部分。” 于泷有些吃惊:“是吗?我完成了什么?” 赢洛卖了个关子:“我得去准备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翌日。 赢洛将于泷领到一个房间。 赢洛正色道:“炼火之术,有很多种方法,而五行门火门记载的方法,叫铸炉。 “所谓铸炉,就是把人的身体当成一个火炉。 “铸炉分三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引火入体。 “其实,你已经完成了引火入体。” 于泷指指自己:“我已经完成了?” 赢洛点头道:“嗯,还记得你之前吸收的火狱蟾蟾蜍衣吗?” “记得。” “铸炉,是要将人体当作火炉。一个火炉,第一个步骤肯定就是点火,如果连火都没有点上,又怎么叫做火炉呢?”赢洛娓娓道来。 他继续说:“引火入体,就相当于为一个火炉点火。 “想要达到引火入体,就必须以一味火之神药点燃人体的筋脉百穴。 “简单来说,就是吸收一味火之神药。 “而火狱蟾蟾衣,就是一味火之神药。你已经吸收完毕了,所以,你已经完成了第一个步骤。” “那现在是要开始第二个步骤了吗?”于泷这般问道。 “不不不,第二个步骤,叫堆火。堆火,就是将体内的火力越堆越多。 “想要达到堆火,就要吸收更多的火之神药。 “通常来说,是半年吸收一株,持续四年,这是秘籍中记载的神眷使的做法。 “火之神药虽然好,但是药三分毒,一般的神眷使,的确需要间隔半年吸收一株。 “但你不是一般的神眷使,我发现你吸收各种天材地宝之后,完全没有副作用。 “所以,我认为,你每隔个月就可以吸收一味火之神药,持续一年。 “完成之后,你定会火力大增,这个月的火狱蟾蟾衣不算。 “也就是说,你需要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吸收十二味不同的火之神药。 “在这个过程中,你的火力会越来越猛烈。 “如果你吸收的火之神药越强,那冥火的威力也会更强。 “记住,是不同的火之神药。下个月开始。” 于泷点头道:“所以,今天的训练到底是什么?” 既然下个月才正式开始“堆火”,那今天的训练是什么呢? 赢洛道:“你需要沉淀一下,成为了神眷使,你的心一定会起波澜。 “如果你的心乱了,那你就是一个差劲的神眷使。 “记住,神眷使只是一个身份,除去这层身份,神眷使,终归也只是凡人。 “你可能会膨胀,你可能会骄傲,你可能会迷茫。 “但是,你需要认识神眷使的渺小,你需要保持谦卑。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心不惊慌。 “只有保持一颗平静的心,才能继续向前。”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泷成为了神眷使之后,的确是有些自命不凡了。 而且,他的剑道还达到了第二个境界——剑尘。 这更是让他自以为是。 赢洛的这番话,点醒了他。 于泷佩服地说:“师傅高明!” 但他心中也有几分困惑,以赢洛这种境界,应该能悟到寻我了。 可赢洛说过,他没有悟到寻我。 不过于泷也没有深入追究。 这一天,他打坐了一整天。 心境平静了不少。 晚上,赢洛对他说:“明天,你就可以出去闯荡了。” 于泷惊讶地说:“这么快?” 赢洛说:“铸炉的第三个步骤,你现在没必要知道,好好筹备第二个步骤就行了。 “记住,每个月都要吸收一味火之神药。 “有三种宝物,是你无论如何都要尝试得到的。 “一是五千年以上修为的火系妖兽兽核。 “兽核,是妖兽的第二颗心脏,每只妖兽都会有,所以也不算稀有。 “只要有钱,五千年以上修为的兽核还是比较容易得到的。 “二是火劫海的火劫精华,火劫海在封平山脉、忆安山脉或者一些秘境都有。但火劫精华,却很难得。 “三是鬼车鸟的羽衣,传说鬼车鸟是祝融所化。这个神药属于无价之宝,因为它是神遗物的材料,鬼车鸟又极其稀少,所以这件宝物基本上就不用想了。 “但如果有得到它的可能,那就一定要拼尽全力,因为这件宝物对火力的增益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于泷听罢,说:“嗯,我尽力。” 嬴洛又道:“接下来的半年,你就自己闯荡吧!不能事事依赖于我,不过半年之后,你一定得回来,我有件大事要交给你办。” 第二十八章:白衣女子 于泷问:“所以,我今天就可以离开了吗?” 现在的他希望去到更广阔的世界。 与苏桃的错过还是太过遗憾了,他想出去闯荡,可能也是想散散心吧。 其实,与苏桃的错过,到底还是他的错。 若是他早点与苏桃定下婚约,若是他在半年前离开鱼渊镇之前愿意再见她一面。 或许,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在感情上,他从来都是如此懦弱。 赢洛微微颔首:“嗯,你想去哪由你自己决定。” 于泷向赢洛行了个拜礼:“这半年里,有劳师傅管教了。” 赢洛冷冷道:“记住,接下来的半年不要死了。还有,我怕你跑掉了,你要抵押一件物品在我这里,就你脖子上的那块玉吧!” 于泷急忙抓住那块玉,说:“不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除了这件其他都行。” 嬴洛不屑一顾地说:“哼,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其实这块玉也就那样,只是我看你极其珍视它而己。 “唉,除了这块玉,我真不知道什么能让你在半年后乖乖回来。” 于泷一脸诚恳地说:“相信我,我绝不会言而无信。” 赢洛鄙夷地说:“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人,是最善变的。” 于泷坚定地说:“请师傅相信我。” 嬴洛拿出一枚暗紫色的丹药,说:“吃下去。” 于泷照做了。 待他服下,羸洛才说:“这枚丹药对你大有益处,可以让你的神宫运转速度加快,这样可以提升你修炼的速度。 “不过,它也是有危害的,若是半年之后服下另一枚丹药,你就会爆体而亡。” 于泷沉默了良久,才说:“嗯。” 突然,烛三走了过来,说:“小少爷,你舅舅之前回烛家处理事务了。你若想出去闯荡的话,你舅舅可是吩咐过老仆,让老仆不能帮助你。” 于泷点头道:“好,本应如此,往后的事,我要独自面对。” 烛三问:“对了,小少爷,你想过要去哪里闯荡吗?” 于泷说:“我……我想去封平山脉。” 于泷心中向往封平、忆安山脉已久。 而封平山脉相对近一些,所以于泷打算去里。 烛三拿出一枚戒指,说:“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本来被烛家收起来了,但发现这里面有一个很强的限制,应该只有你能打开。” 于泷心中不满,不明白为什么他母亲留给他的戒指会在烛家手上。 看来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不止那块玉,只是这块玉最普通,才没有被烛家收走。 想到这里,他隐约生出些许对烛家的怨念。 但转念一想,烛三和舅舅烛晴敬可帮了大忙。 这样想来,那点怨念便消失不见。 赢洛也拿出一枚戒指,说:“这个储物戒中有两百颗星蓝石,你现在使用星蓝石的时候,别一次性用太多,每十日日用上三颗足矣,里面还有你的鬼斫。” 于泷接过戒指,对赢洛说:“多谢师傅。” 赢洛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于泷稍作休息了一会儿。 休息完之后,他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 烛三说:“小少爷,让老仆送你出洛江城吧。” 于泷同意了,烛三便跟在于泷身后。 于泷上了神眷区的集市,想再次雇一只异兽当坐骑。 但想到这次行程可能要半年才能回来,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雇正常的车夫和马车吧。”于泷心想。 在神眷区走了没多久,见到了许许多多奇珍宝物,他深深地被吸引了。 “逛一下街吧,说起来,这半年来,我一直都在刻苦训练,都没出过赢家。”他心中有些小委屈,便决定逛一下街来宽慰自己。 这倒是不假,于泷来了洛江城之后,就一直待在赢家训练。 于泷走了一家药材铺子。 他可是有要务在身——每个月都要吸收一味火之神药。 一进门,店里的伙计便堆着笑迎上来,说:“客人,要买神药吗?咱们家的店可谓洛江第一药铺,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于泷点点头,去看了下店中摆放着的药材。 伙计热情地说:“客人,这都是上好的神药,你看,这色泽,这味道。”说着,还翻了翻药材堆,方便让于泷看。 伙计又道:“客人,您可以拿起来感受一下药中的神性!” 于泷便拿起一朵风干的红色的花,感受了一下,但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神性。 他又环顾四周的药材,但没看到什么上乘的货色。 他虽然不是行家,但赢洛的收藏品很多,其中就有不少天材地宝,他都见识过。 毕竟见识过世间罕有的天材地宝,他也就看不起这药铺的寻常货色。 他失望地将眉头稍稍皱起,他本来还想打听下火之神药的价格。 但目前看来,这家药铺没什么好货。 伙计又问:“客人您几滴神血啊?您告诉我,方便我给您推荐适合您的神药。” 于泷诚实地说:“一滴。” 那伙计听罢,脸上五官突然一动,并夸张地大叫:“这位客人,您怎么能这么蛮不讲理呢?您看看,这么多神药,都给你毁完了,你赔!” 于泷看着那张五官肆意横飞的脸,还有些懵懵的。 那伙计眉毛一跳一跳的,那嘴巴在大叫的时候则是浮夸地抽动着。 那张脸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妖怪,向于泷逼近。 于泷愣了好一会儿,在看了伙计精彩绝伦的表演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讹了。 “怪不得问我几滴神血,原来是想弄清楚我的实力。唉,好不容易出来逛个街,还要被人讹。”于泷无奈地想。 那伙计把店铺中的几个顾客吸引过来,然后伙计又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他和于泷身旁的一堆药材。 伙计恶狠狠地向店内的众人说:“你们看看,这堆药材上面的药,全都失去了神性,都是这臭小子干的!” 于泷辨解道:“那是你自己从药材堆下面翻出来的。” 突然,药铺内室跑出来一个身体较壮的男子,问:“阿豪,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不怕吓走了客人?” 伙计一看到这个壮汉,就像看一个久病未愈的病人看到悬壶济世的神医一样。 他急切地扑过去诉苦:“掌柜,这小子损坏了好多神药!” 这壮汉也到那堆药材前说:“小子,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可别想赖账,你赔个五百金龙币,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于泷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掌柜恐怕也是跟这伙计一路的,他们看自己年龄小,实力弱,便想讹自己一手。 这壮汉又说:“小子,你别想一走了之,我可是有三滴神血的。你想赔钱,还是找官府?” 那伙计在一旁附和:“我劝你赔钱了事,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突然,烛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打过他就好了。” 于泷心说我才一滴神血,人家三滴,我打得过他吗? 但他还是取出了鬼斫,并握在手上,他感到鬼斫有点轻了,握着感觉轻若无物,不太习惯。 这样一想,鬼斫竟重了几分,于泷心中大感奇异。 那壮汉见他要动手,不禁笑道:“就凭你?你个一血的小子,也想挑战……” 没等壮汉说完,于泷身后便浮现出了黄泉的神影。 神遗眷顾,黄泉! 接着,他的眼中满是悲戚,绝望剑意出现。 绝望注满了他手中的鬼斫,一股滔天的悲切气势随之席卷了整个药铺。 他现在可是已经到了剑尘的境界! 于泷挥出一剑,剑气如风,将壮汉轰飞,并打断了他的话。 这条街的另一边,一男二女也在逛街。 这三人皆是佩剑之人。 突然,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说:“这是……剑意!” 那男子身穿锦衣,相貌不凡,听到这话来了兴致。 男子转向另一名白衣女子说:“语筠,没想到这龙尾之地还有人能悟到剑意,有趣有趣,正好现在也没事,去看看?” 白衣女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可那声音之美妙,当真是天籁之音:“随便。”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和几分柔和,就像山中悠悠的泉声,又如清风拂过湖上的微波之声。 那男子喜道:“那我们走。” 他们便踏剑飞向于泷所在的那家药铺。 红衣女子眼神复杂,但一咬牙,也御剑飞行跟了上去。 药铺内,壮汉显然是没想到于泷敢动手。 他恨恨道:“小子,敢偷袭,好!你逼我的!找死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身后浮现一只以石块作为鳞片的巨蜥。 神遗眷顾,石鳞蜥王! 壮汉身上也开始长出石制鳞片,于泷看着他身后的石鳞蜥王,不禁想吐槽——这么丑的古神是真的存在的吗? 要是壮汉知道于泷此时的想法,估计会吐出一口老血吧。 不过,说实话,石鳞蜥王虽然名字中有个“王”,但一点都没有王之气势,反而丑陋不堪。 壮汉一声巨吼,右手化为一个巨石大锤,砸向于泷。 石鳞蜥王,巨石之兵! 于泷出剑,鬼斫如一黑色龙影,剑出如龙。 鬼斫刺向壮汉的巨石大锤。 只听得“唰”的一声,鬼斫划过巨石大锤。 鬼斫几乎在瞬间就瓦解掉了石块,壮汉的右手显出原形。 连于泷自己也没想到,鬼斫一个照面就破掉了壮汉的巨石大锤。 接着,于泷握住剑柄的右手轻轻回旋。 鬼斫剑身也跟着回旋。 这样一来,鬼斫回旋之时,就势必要将壮汉的右手斩断! 壮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壮汉左脚震地,一块巨石突然从他身侧立起。 这块巨石挡下了于泷的攻击。 壮汉一脸肉疼地说:“我们出去外面打。” 于泷答应了,收剑便欲要往外走去。 可是,他的背后暴露了! 壮汉见状,右手化为一柄巨石战斧。 石鳞蜥王,巨石之兵! 所谓巨石之兵,就是可以让岩石化为任意的兵器。 壮汉挥斧,巨石战斧欲将于泷劈成两半! 在这迫在眉睫的关头,于泷打了个响指。 冥火闻声而出! “会讹人,就代表,你是小人,我怎么可能会毫无防备地在小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后背呢?”于泷这般想着。 所以,他在转身的瞬间,就发动了无熄血肉,生成了白骨护手。 此时,他猛然转身,冥火向壮汉涌去。 剥夺生机! 壮汉忽然变得老态龙钟。 于泷把握好时机,刺出一剑。 鬼斫掠过,剑影煞黑。 壮汉心想:“这小子什么来头?” 但鬼斫的剑尖在他眼中迅速放大。 他绝望了,闭上了双眼。 这时,于泷收剑。 他不愿伤人。 于泷的墨发微微飘起,如同在他脑后化为胜利的旗帜。 于泷淡淡地说:“你若是再蛮不讲理,我的剑,就会直取你的首级。”语气竟略带几分忧伤。 开启了绝望剑意之后,于泷的心境就会变得十分伤感。 于泷胜过这壮汉,竟只用了三五招。 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可以碾压三滴血的壮汉。 其实,这是必然的。 毕竟于泷吸收了不少天材地宝。 可以说,就算是大世家的子弟,根基也不一定有于泷这么扎实。 他可是整整用了半年来打基础的! 再加上他是悟了寻我的剑道天才。 碾压一个根基不好的三血小喽啰,真的是不在话下。 一位女顾客双眼闪着小星星,对壮汉说:“这位公子实力强劲,品貌俱佳,哪像是个坏人? “倒是你,叫这位公子去外面打,结果却不讲武德地偷袭。”这女顾客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突然,药铺又来了三位顾客,正是先前那佩剑的一男二女, 那佩剑男子拍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你的年纪,绝对还未到弱冠之年,这个年纪就能悟到剑意,不简单啊!鄙姓段,单名一个遥字。” 于泷看向段遥,说:“参谢段侠客夸奖,鄙姓于名泷。” 于泷见他腰间挂剑,眉宇之间有几分侠义之气,就将他叫作侠客。 那壮汉竟恶人先告状:“几位大侠,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啊!明明是这小子毁我神药在先,又恶意伤人,你们可别被他这人模狗样的外表欺骗了。” 于泷执剑而立,眼中尽是忧伤和悲愤,却一言不发。 他的眼中如有一壶清酒,眼神半醉半醒,带着几分清冷。 他只是让自己那悲戚的眼神投到鬼斫之上。 白衣女子突然开口:“绝望剑意?” 那声音宛若天籁,属实是世间少有。 只听她的声音,就令人浮想联翩。 那如空灵泉声的美妙嗓音吸引了于泷。 于泷循声看去,看到那白衣女子之后,不禁心神大乱。 第二十九章:打不开的戒指 那女子身着一袭超尘脱俗的白衣。 只见她裙摆无风自动,双袂微微飘动。 她的身姿如人间惊鸿,又如轻婉游龙。 见过她的绝尘身姿,便想起两句古诗。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与其说,这两句诗,仿佛是为她而写的。 倒不如说,见过此等气质绝尘的女子之后,才发觉这两句诗所言,当真是不假。 她虽然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真容。 但她气质非凡,身姿娉婷,就如误触凡间的仙女。 她头上别着一枝步摇。 这枝步摇的光泽晶莹辉耀,形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簪于白衣女子的秀发之上。 每走一步,步摇便摇动一下。 似乎就是一只真的蝴蝶。 白衣女子站定了。 她不需招摇,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是人间至美的风景。 于泷赶紧收回目光,心想:“她真的是人吗?我觉得,她是天上的仙女啊。” 白衣女子虽然气质非凡,但她也很令人望而却步。 她虽然蒙上了面,但生人勿近的眼神还是流露了出来。 白衣女子缓缓飘向于泷,那一瞬间,于泷感到自己好像无法呼吸了。 他不是登徒子,只是,见到这般的仙子,他无法控制住自己。 仙影掠过,一双纤纤素手夹起一片药材,她再次开口:“这神药分明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失了神性,看来是你在骗人。” 于泷向白衣女子说:“多谢这位……仙子。” 白衣女子回首看向他。 于泷身体和意识都随之一滞。 白衣女子说:“你的剑意,是绝望剑意吧。” 于泷乖乖点头:“是的。” 段遥上前,说:“小兄弟,你的剑道天赋非凡,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古剑观?古剑观,乃是龙朝第三宗门,在这里,人人修剑,你若是来了,能找到不少志同道合的人。” 于泷心中升起一丝向往。 但很快,他就拒绝下来:“我,我已有了师傅。小生虽心神向往古剑观,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去不得。” 段遥便道:“真是可惜,那我们先走了,祝你好运。” 于泷也道:“也祝你们好运。” 他转身看向壮汉,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壮汉哪敢留他,连忙道:“走吧,走吧。” 于泷看向那三人,可那三人已经走远。 那白衣女子,就如浮光掠影,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 就如梦一般。 其实,三人中除了白衣女子和段遥之外,还有一位红衣女子,只是于泷的注意力完全被白衣女子吸引了。 于泷本来也想走了,但觉不安,又走回来,看向那个伙计,说:“你这般讹人,也该受罚。” 于泷刺出一剑,那伙计吓得双眼紧闭。 但伙计发现想象中的痛楚并未到来,他便睁开双眼并下意识地摸了下脸。 伙计却发现自己的右眉已尽数脱落,掉在地上。 原来于泷这一剑只将他的右眉尽数斩去,而并未伤他分毫。 于泷悟了剑尘之后,不仅一花一草皆可为剑,而且在剑术上的掌握,更是愈发的炉火纯青。 药铺之外,段遥问起白衣女子:“语筠,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你修的剑意不是清隐吗?” 清隐剑意,代表的情感便是清心寡欲。 白衣女子说:“嗯,绝望剑意在少年身上,可是很少见的。 “修剑之人,年少时大多意气风发,很少有绝望之情。这个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段遥点点头,不再过问。 那红衣女子跟在后面,满眼不喜。 白衣女子心想:“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个少年竟已悟至剑尘,此等天赋,我也不知道我能否比得过,我悟至剑尘时是十八岁,不知他现在是几岁。” 段遥说:“我还想着拉拢他,可惜,他有师傅了。” 白衣女子点点头,不再说话。 红衣女子则是不开心地想:“跟这个女人一同行路之后,就没有哪个臭男人会用正眼看我了!明明她连脸都没露。” 于泷刚才的表现,红衣女子看在眼中。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这位对自己的容貌十分有自信的红衣女子,此时相当苦恼。 …… 另一边,于泷雇好车马和车夫,便启程了,烛三则不知道在哪里。 于泷心想:“烛三说过,只是送我出城而已,看来他已经走了。那么,接下来的旅程,只能靠自己了。” 于泷回想起那个白衣女子,但又不敢多想。 他便拿出母亲留给他的戒指,想看看母亲还留了什么给他。 可当他拿出来的时候,他悲哀地发现,他自己也打不开这储物戒。 他知道储物戒中有空间法阵,所以可将很多物品放入其中。 他当然也知道储物戒会有些限制法阵,以防别人私自打开。 而限制法阵有强有弱,这个储物戒貌似连烛家都打不开。 连底蕴深厚的烛家都打不开,那于泷肯定也没法强行打开。 但是,于泷知道,只要弄清他母亲设下的限制法阵,就可以轻松打开。 限制法阵相当于一个锁,只要找到钥匙,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 “钥匙”可以是别的物品,也可以是特定的动作,还可以是特别的话。 只要戒指的主人足够乱来,学狗叫都可能是“钥匙”。 “看来只能智取,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那肯定跟我有关。”他心想。 他用鬼斫划开自己的手,让其流了点血,想试试自己的血能不能解开法阵。 但他失败了,也是,要是取血就行的话,当年烛家把他抓起来取血就行了。 不过,他也记不清当初烛家有没有抓过他了。 他又试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他对着戒指喊了一声“于泷”,可是,依旧没有反应。 他又想到母亲是剑道天才,便取出鬼斫,开启绝望剑意。 他尝试性地用鬼斫碰了碰戒指,期待着它出现变化。 可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心想:“娘,你到底设下了什么机关啊?我也不图你留的宝物,我只是想看下你留给我的物品而已。 “娘,你的儿子长大了。你就不想让我看到你留下的东西吗?” 这样想着,他握紧了脖子前的玉,但他察觉到,那块玉此时有异样。 只见那尊玉上刻的游龙,其中的一只龙目正在发出白光! “这,这是因为剑意吗?让我想想,为什么只有一只龙目,难道说……” 他心中有了答案。 打开这个戒指的“钥匙”,他似乎找到了。 第三十章:镜中尘事 “剑意,是一只龙目。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另外一只龙目,需要的是——神眷使之力!”于泷兴奋地想。 他开启了神遗眷顾,背后出现了黄泉的神影。 此时,游龙的另一只龙目,也猛然发出了白光。 于泷把储物戒拿了过去,玉上的游龙竟然发出轻微的龙吟。 当于泷再次将神性注入储物袋中,他发现他能打开戒指了。 “太难解开了,如果我没有悟到剑意,可能还是打不开。”于泷感叹道。 这个“钥匙”的确是出人意料。 “钥匙”是于泷脖子上的玉,而且还需要于泷同时开启剑意和神遗眷顾。 感叹之余,他将意识探入储物戒中。 他意识所到之处,都是星蓝石。 他的意识忽然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一道长发却瀑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和于泷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她面容俏丽,眉间带着一缕淡淡的温柔。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头发,柔顺且富有光泽。 于泷痴痴地说着:“你是……我娘吗?” 于泷没有说错,这正是烛雨柔的模样。 烛雨柔说:“小泷,当你看到我留下的这个影像时,你应该成为了神眷使,且悟了剑道吧!” 听到这温柔的声音,于泷不由得全身一震:这是他的母亲,不会错的! 他的血液在沸腾,仿佛是在回应着。 这个声音,来自记忆深处,他原本早已忘记了这个声音。 但再次听到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记起来了。 这,毫无疑问地是他母亲的声音。 烛雨柔继续说:“小泷,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让你看到这段影像。 “一方面,我不想让你成为神眷使,这条路太危险了:另一方面,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成为神眷使,并且踏入剑道。” 听到这句话,于泷的心脏像化掉了一般。 他用尽浑身力气地喊道:“娘,我像你!我成了神眷使,我是剑道天才。而且,我的头发,也跟你很像!” 可惜,烛雨柔不能回应他。 烛雨柔自顾自地说下去:“对不起,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你长大了,这段影像,是我用尽我最后的神性才留下的。 “我的剑意,叫无畏剑意,剑心,即是无畏剑心。 “我以为我不会畏惧一切,可现在,我害怕了。 “我害怕以后你没有妈妈会被嘲笑会被欺负;害怕你讨厌我、恨我甚至忘记我;害怕你在外面的世界受伤······” 有句古话叫“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可对于烛雨柔来说,则是“剑本无畏,为母则退”。 烛雨柔继续说:“这个戒指里有一万颗星蓝石,还有一个陪伴我很久的神遗物——镜中尘事,这些都是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娘留给你的。 “还有,在外面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哦!遇到喜欢的女孩子的话,就一定要告诉她你的心意。我的小泷长大以后,一定会跟你爹一样帅吧!等到你爹老了之后,要照顾好他哦……” 烛雨柔的身影逐渐变淡,于泷冲过去想留下她,可抓住的只有一团虚幻的光。 她消失了。 于泷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将镜中尘事取出,发现那是一面镜子。 这也能解释的通,毕竟叫镜中尘事,是一面镜子没什么奇怪的。 通过镜子,他看到自己的眼角有一滴眼泪。 “怎么又哭了”于泷心想。 虽然得到了一件神遗物,但他并没有急切地查看。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就要高兴疯了。 神遗物可是极其珍贵的。 每一件神遗物,都足以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好在,神遗物普遍都有隐匿能力。而且,很多人都不识货。 所以,带上一件神遗物,倒也不容易惹上杀生之祸。 他低头看向他脖子前的那块玉,还好那块玉安然无恙地躺在于泷胸前。 玉上游龙的龙目也不再发光。 “看来这块玉只是打开戒指的一把钥匙,怪不得没人把这块玉拿走,这块玉表面上确实没什么价值。”于泷心想。 现在他才试探地将些许神性送入那面镜子中。 之前烛三告诉过他,想使用神遗物,先得让神遗物认主。 认主有两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注入神性唤醒神遗物。 于泷完成了。 第二个步骤,滴一滴血在神遗物上面。 于是,于泷又用鬼斫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 他微微晃动受伤的手。 一滴血随之落下。 那滴血在空中凝成一颗浑圆的血珠,这才滴到镜子上。 镜子闪烁了一下。 接着,于泷就看到,另一个自己出现在他面前。 于泷看到,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身前。 “这是……另一个我?”于泷心想。 这倒是奇异,看来这件神遗物的能力就是召唤一个镜像。 于泷伸出一根手指,另一个他也伸出一根手指,两根手指碰在一起。 于泷拿起鬼斫,另一个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把鬼斫。 “这镜像居然也可以拿武器。”于泷吃惊地想。 但他发现,镜像的手中出现鬼斫时,他的神性消耗变大了。 他试着出了几剑。 镜像也跟着出剑,与他的动作完全一致。 他收回神性,另一个他也随之消失,他看向手中那面精致的铜镜。 失去神性的镜中尘事,就像一面普通的镜子。 于泷这才有些安心:“不错嘛,不使用的话,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应该不会引人注目吧。” 一段信息突然出现在于泷的脑中。 “神遗物,镜中尘事,主材料为古神‘镜花’的一对眼睛,辅材料为一颗七千八百年的镀灵铜石。能力是,可以召唤一个以镜中尘事为对称点的镜像。 “镜像以对称点为中心,与你的行动保持一致。同时,镜像可以使用神技和斩吾,镜像也会消耗神性……制作者,神匠烛未。 “触发镜中尘事的咒语——玉匣聊开镜,轻灰暂拭尘。” 这就是神遗物,镜中尘事! 第三十一章:古神轩辕 “玉匣聊开镜,轻灰暂拭尘。嗯,这个咒语,我记下了。”于泷默念道,并小心翼翼地将镜中尘事放回储物戒。 奔波了半天之后,入夜了。 于泷和车夫寻了一间客栈,住下了。 于泷心想:“很好,今天的行程很顺利。” 晚饭过后,于泷在房间内欣赏着镜中尘事。 “这古典的样式,这神秘的色泽,不愧是神遗物!”于泷越看越爱。 毕竟这不仅是神遗物,还是他娘留给他的。 多少也会爱屋及乌。 夜深了,月光稀碎。 于泷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起身,从窗户跳到外面。 他想再试试镜中尘事。 他走到一处荒郊野岭,确认了四周没人之后,他拿出了镜中尘事。 他默念:“玉匣聊开镜,轻灰暂拭尘。” 镜中尘事迅速化为一个光点。 镜像随之出现那个光点的对面。 于泷心想:“这个光点就是对称点吧。” 他想的没错。 这个光点的确是对称点。 对称点永远是镜像与真身连线上的中点。 也就是说,镜像的行动不仅与于泷真身有关,也和对称点的位置有关。 在引动镜中尘事之后,对称点的位置就不会改变了。 于泷远离光点。 镜像也远离光点,同时,于泷的脑海中出现了镜像眼前的景象。 他心想:“居然还可以这样,以后我可以借助镜像探查危险,真不赖!” 突然,镜像前方出现了一块巨石。 于泷便想:“镜像是实体还是虚体呢?” 于是,他缓步向前,在他的脑海中,镜像穿过了巨石,但于泷的神性损耗巨大。 他大概明白了:“看来镜像可以由实变虚,但会消耗我的神性。嗯,这消耗有点大啊!也许是我现在太弱了。” 他收回镜像。 于泷又想起鬼斫中的厉鬼,那个厉鬼之前还嘲讽过他呢。 但他想到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是决定先不去探查了。等以后实力足够了,再一探究竟。 回到客房之后,于泷本想睡下。 但是,今夜他先是见识了镜中尘事的奇妙之处,又是对鬼斫中的厉鬼燃起好奇之心。 这让他有了修炼的动力。 他取出一颗星蓝石。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吸收过星蓝石。 这让他有些紧张。 他想起了烛三的教诲:“吸收星蓝石的时候,首先,要握紧星蓝石。然后,开启神遗眷顾。最后,把那些神性慢慢地引入神宫之中。” 于泷仔细地照着烛三说的做。 他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客栈的远处,一处荒山上,一男二女脚剑而行。 正是先前的那三人——段遥、白衣女子、红衣女子。 段遥轻声道:“虽然黑林妖山上妖兽聚集,但近几年,有银月妖面出没的传闻变少了许多,不知道我们能否得偿所愿。” 白衣女子淡然道:“试试吧,我需要银月妖面的兽核。” 这句话说到后面,竟还有几分于心不忍。 她轻抚手中的青白色长剑,看向远方,不知是在挂念着谁。 他们口中的银月妖面,是一种妖兽。 而银月妖面的兽核,则是上好的辅佐材料。 在神匠制作具有神性的物品或神遗物时,银月妖面的兽核可以帮助神匠凝聚主要材料的神性,使成品的品质得到很大提升。 正因如此,银月妖面时常遭到狩猎。 再加上银月妖面的繁衍能力本就不强。 所以,银月妖面的数量逐年减少。 白衣女子心想:“我本不愿狩猎妖兽,可是,情非得已,我不得不……” 红衣女子撇了撇嘴,慢悠悠地拿出一个装满药粉的瓶子。 她往外洒了不少药粉。 段遥开启神遗眷顾。 他背后出现一尊被紫黑色光雾包围的古神。 这尊古神小脸颊、红肩膀,背化深黑光翼,手上握着一柄淡紫色的光剑,一条纤细的尾巴闪烁着淡金色的莹光。 神遗眷顾,夜游神! 段遥的双眼突然溢出紫光,紫色而那魅的光晕显得他极为风流飘逸。 这也难怪,段遥的剑意为风逸。 风逸剑意,剑若风流才子。 每一剑都如一句情诗,风流飘逸。 此时,段遥并未开启剑意,因为他的任务是搜寻银月妖面。 他的双眼具有夜视能力,这能够帮助他在黑夜中快速锁定目标。 夜游神,黑夜斥候! 所谓斥候,便是侦察者。 黑夜斥候,即是黑夜中的侦察者。 继承古神能力之后,获得的神技有直接攻击的,有施加领域的,也有获得增益的。 而“黑夜斥候”便是增益类型的。 黑夜斥候,附加敏捷与隐匿,提升夜视能力以及感知能力,并且,大幅度提高反应力。 段遥身被一层紫雾,在黑夜中快速移动,并找寻着目标。 虽然,这期间也有其他妖兽注意到他。 但在黑夜斥候的状态下,段遥拥有敏捷和隐匿。 就算那些妖兽能感知到他的气息,也难以进一步锁定到他。 因此,他没有遭受到妖兽的攻击。 先前红衣女子撒下的药粉可以吸引银月妖面,而夜晚更是银月妖面活动频繁的时候。 只要他们再来点运气,应该就可以找到一两只银月妖面。 段遥的紫瞳突然猛地一闪。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通体银色,背生蝠翼的妖兽。 正是银月妖面! 段遥拿出一个红色圆球,捏碎之后,一缕微弱的红光升起。 白衣女子清冷的双眸捕捉到了这一缕红光。 她开启神遗眷顾。 她的身后,出现一尊神。 祂身披金甲,浑身散发着耀白光晕,手执白金长剑,威严无比。 祂双眸所及之处,无人胆敢造次。 神遗眷顾,轩辕! 轩辕,又称第一剑神,是以人形现世的古神,并且以剑为武器。 轩辕与剑道可谓是完美相融。 几乎每个以剑道寻我的神眷使,心中都有一个轩辕梦。 因为,轩辕的能力,在所有古神当中,绝对是名列前茅。 但轩辕的神血极难吸收,只有剑道上有一定天赋,才可能被轩辕认可。 看来,这个白衣女子不简单。 白衣女子没有耽搁,立马御剑赶了过去,速度极快。 不到两秒,白衣女子已到了银月妖面的身前。 银月妖面恶狠狠地看着她,并未逃离。 白衣女子能感受得到,这只银月妖面的修为,绝对不低。 “修为不下一千年。”白衣女子告诉段遥。 段遥心里五味杂陈,看来这场战斗自己是帮不上忙了。 通常来说,妖兽的一百年修为可以相当于神眷使的一滴神血。 所以,这银月妖面相当于一个王境了。 而段遥自己才九滴神血,虽只差一滴神血。 可这两个数字,九和十,看似差的不多。 可实际上,这是两个大境界的差异! 王境之下和王境的差别,是巨大的。 白衣女子不再说话,上前一步,那柄青白色长剑已被她握在手中。 此剑名为——未漪! 所谓未漪,未起涟漪。 银月妖面浑身亮起银白的光辉,然后身前凝结出一道月牙。 下一秒,那道月牙便袭向白衣女子。 月牙经过的路径上,洒下莹莹月光。 银月妖面,银月庇护! 银月妖面,银月斩! 这才一个照面,银月妖面就释放了两个妖技。 银月庇护,是增幅型妖技。 释放银月庇护之后,所有攻击都会附加月辉。 那看似美丽的莹莹月光,就是月辉。 月辉可以减缓敌人的行动速度。 而另一个妖技,银月斩,便是这道向白衣女子袭来的月牙。 白衣女子挥动未漪,轻轻拦下那道月牙。 但她拦下月牙时,月牙之上的月光散射到白衣女子的剑上和身旁。 那些月光所到之处,空气竟然都变得缓滞了。 白衣女子再次挥出一剑。 这一次,她的剑竟变慢了许多。 银月妖面,月辉! 白衣女子左手轻拈裙摆,这优雅之态惹人怜惜。 而她右手握着的未漪,在一瞬间就注满了剑意。 清隐剑意! 她开启了剑意。 但不止于此。 下一秒,白衣女子整个人的气质又再进一步。 此时,她仿佛一尊用冰雕出的仙子,冰清玉洁。 她冰冷克制,只是站在那里,就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剑意是有情之剑,而清隐剑意却要求剑客清心寡欲。 这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既然要清心寡欲,又怎能说是有情呢? 事实上,清隐并非无情,无情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感情。 而清隐剑意则是有过七情六欲,但又能淡去情感、抛去欲望。 正如一个婴儿刚出生,一张白纸一般,自然没有体会七情六欲,这是无情。 但一位皈依佛门的和尚,他经历过大喜大悲,却能看破红尘,最终做到清心寡欲,这是清隐。 前者是从来都没有,后者是从有到无。 这二者之间,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将繁杂的感情淡入剑中,便是清隐剑意;将繁杂的感情淡入心中,则是清隐剑心。 清隐剑心,人剑合一! 白衣女子在几息之内连开剑意,剑心,看来她丝毫不敢轻致。 的确,银月妖面实力强劲。 而且,在黑夜中,银月妖面是在主场作战。 银月妖面蝠翼一连甩两道月牙,两道月牙呼啸而至。 而先前那道月牙留下的月辉仍未散去,这导致白衣女子的行动十分滞缓。 白衣女子将剑竖起,剑芒闪烁。 轩辕,君剑诀! 君剑诀,是轩辕最出名的神技。 君剑诀虽然不是破坏了最惊人的神技,但毋庸置疑是最变化多端的神技。 因为,君剑诀有八式。 斩、劈、守、刺、阵、旋、破、瞬。 可以说,君剑诀,是一套招式。 君剑诀在开启之后,就可以无限地使用这八式。 而且,神性的损耗并不大。 唯一的要求是,需要连贯起来。 如果被打断了,那么君剑诀就结束了。 也就是说,只要出招够快够凌厉,快到没有人能打断,就能无限出招。 这是极为恐怖的神技! 现在,面对两道月牙,以及缓速的月辉,白衣女子该如何应对? 她出剑了。 第一剑,守! “守”字诀最大的特点就是防守。 但此时用出来,主要是因为,“守”字诀无需出剑很快。 在这种情况下,“守”字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守”字诀挡下了两道月牙。 可是,对于白衣女子来说,这一剑,只是序幕罢了。 因为,她的出招必须连贯,她不能停下。 不过一息,她就出了第二剑。 第二剑,瞬! “瞬”字诀是这八式中唯一可以短时间位移的一式。 只见剑光一闪,白衣女子便来到了银月妖面身边。 她突破了缓速的月辉。 “瞬”字诀需要出剑很快。 但刚才白衣女子明明被月辉包围了,她的速度应该下降了才对。 原来,在出完“守”字诀的一瞬间,白衣女子就用神性凝结剑气。 消耗神性凝结剑气依靠的是神宫,而月辉的缓速不对神宫有效,所以凝结剑气并没有受到缓速。 白衣女子凝结剑气之后,立马将剑气刺入自己的一处穴窍。 刺激这处穴窍会使她的速度在一瞬间暴增。 因此,她的速度暴增,抵消了月辉的缓速。 她得以使出“瞬”字诀。 但是,自伤穴窍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的唇角流下一抹猩红,恰如涂上了上好的胭脂。 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就出了下一剑。 第三剑,阵! “阵”字诀,可以召唤剑阵,从而困住敌人。 此时,她手中的青白色长剑分为无数把剑。 数不清的剑化为剑阵,困住了银月妖面。 没有任何迟疑,紧接着就是第四剑。 第四剑,斩! “斩”字诀,朴实无华的一剑。 没有过多解释,就是斩击敌人。 白衣女子手中的未漪掀起一阵狂风。 一道刺目的耀白剑光在黑夜中闪烁了一秒。 这一斩,威势惊人。 此刻,主动权已经完全落入白衣女子手中。 第五剑,劈! 第六剑,刺! 第七剑,旋! …… 不过几息的时间,白衣女子已出了数十剑。 银月妖面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银色的妖血四处飞溅。 终于,银月妖面决定反击。 银月妖面嘶吼着,那萧瑟的声音令人动容。 银月妖面,银月斩! 银月斩!银月斩!银月斩! 银月妖面像疯了一样,疯狂地使用银月斩。 数十道月牙肆意飞出。 白衣女子没有停下。 瞬!瞬!瞬! 她一直在使用“瞬”字诀,避开了所有月牙。 “它这样不过白白耗费体力,它到底想干嘛?”白衣女子不解。 很快,她发现,荧荧月光洒满了四周。 她被月辉包围了! 第三十二章:恶战 白衣女子环顾四周,发现四面八方都是莹莹月光。 月辉包围了她! 她的剑慢了下来。 君剑诀断了!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无法使用君剑诀了。 “虽然你打断了我的君剑诀,但你的消耗绝对不小。”白衣女子观察到,银月妖面似乎非常疲惫了。 她只需耐心等待,等到银月妖面的妖力消耗完之后,胜利就是属于她的了。 猝然,银月妖面长啸一声。 她周围的月光在此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只见月光缓缓凝为实体。 一柄柄月光化为的棱刃陡然出现。 白衣女子发现滞缓效果消失了,但无数把悬浮的棱刃却让人寸步难行。 银月妖面,月辉飞刃阵! 银月妖面释放完这个技能后,转头就跑。 段遥想追,可他发现自己也困在了飞刃阵中,心中懊恼:“刚才应该离远一点的。” 还好飞刃阵中的飞刃是静止的,不然他还要分心抵挡。 他只能掷出一柄紫色光剑,想试探一下这飞刃阵。 夜游神,黑夜之刺! 可这柄光剑很快就被飞刃阵挡了下来。 段遥咬咬牙,他知道,面对这飞刃阵,自己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忽然,飞刃乱舞。 成千上万把飞刃猛地乱舞。 段遥见状,赶紧使出神技。 夜游神,暮光巡游! 段遥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惊人速度。 他以灵巧的姿态躲过一柄又一柄飞刃。 每一柄飞刃,都有惊无险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追上了银月妖面! 银月妖面反手一记银月斩。 段遥侧身躲过。 他挥了挥手,布下一片暮光。 暮光,是神技“暮光巡游”产生的。 暮光巡游,不仅可以短时间内爆发高速造成位移,还可以散布“暮光”。 暮光,可以使敌人迷失方向。 “这下,我看你怎么跑?”段遥心中一喜。 银月妖面四处环顾,它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迷失了方向。 下一秒,它回头了。 银月妖面决定玉石俱焚! 它的兽核疯狂运转, 与神眷使一样,妖兽也拥有短时间内爆发潜能的技能。 兽性之沸! 此时的银月妖面,开启了兽性之沸! 白衣女子心想:“它到底还是使出了这一招。” 同时,她不忘提醒段遥:“小心,银月妖面开启了兽性之沸!” 段遥再次使用暮光巡游。 夜游神,暮光巡游! 可惜,他慢了。 银月妖面召唤飞刃。 上千把飞刃月光向段遥袭来! 段遥毕竟只是九血神眷使,面对拥有王境实力的银月妖面,他的速度根本不够。 上千把月光飞刃即将穿透段遥的身躯! 在这九鼎一丝之际,白衣女子裙摆微动。 她出现在了月光飞刃之前。 她将手中的剑旋起,以剑刃画了个大圆。 大圆拦下了月光飞刃。 银月妖面银瞳竖起。 它的眼瞳中满是愤恨。 白衣女子见了它的银瞳,不免有些惭愧。 但她没有手下留情:“这次是情非得已。” 她握紧手中的未漪。 青白色的未漪散发出耀白的剑光。 她将剑一横。 轩辕,封剑诀! 封剑诀,是一个与剑道有关的神技。 封剑诀,可以将剑意封入剑中。 剑招会蕴含情感。 而剑中的情感,则取决于剑意。 剑意来源于修剑者的情感。 就拿白衣女子来说,她的封剑诀,就是将清隐封入剑中,让剑招能蕴含清隐之情。 这一剑精准命中了银月妖面。 银月妖面此时的情感转变为了清隐。 对于白衣女子来说,清隐之情可以激发她的剑意、剑心。 但对于银月妖面来说,清隐之情不仅没有任何用处,还会使它情绪混乱,从而干扰战斗。 果然不出白衣女子所料,银月妖面在中了那一剑之后,懵在了那里。 它好像忘了自己还在战斗中。 白衣女子趁势发动攻击。 此刻剑光乱舞,银月妖面遭受到巨大的伤害。 正当白衣女子决定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银月妖面终于清醒过来了。 银月妖面挥出一记银月斩。 皎白的月牙划过,挡下了白衣女子这一击。 白衣女子一击未果,并未放在心上。 她继续发动连环攻势。 银月妖面一直在闪躲。 白衣女子心想:“她发动了兽性之沸,难道只是为了闪躲?它应该反击才对吧。” 按理来说,发动兽性之沸的妖兽,都会不顾一切的攻击,妄图拼个鱼死网破才对。 可银月妖面并没有这样做。 正当白衣女子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银月妖面终于发威了。 白衣女子原本想以一记重砍结束银月妖面的生命。 可就在未漪快要命中银月妖面之时,银月妖面的身体突然银光一闪。 然后,银月妖面消失了。 下一秒,银月妖面出现在了白衣女子身后。 银月妖面,银月闪! 银月闪,是一个较短的瞬间移动技能。 因为“银月闪”能造成的位移很短,所以,银月妖面没有用它来逃跑。 但“银月闪”有一个特性。 在位移之后,银月妖面的下一次攻击将爆发出极高的力量。 银月妖面在瞬移到白衣女子身后之后,它张大嘴巴,向白衣女子娇美的腰咬去。 银月妖面,致命咬合! 致命咬合则是一个伤害极高的妖技。 在银月闪的增幅下。 这一记致命咬合的威力不可估量! 白衣女子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记致命咬合。 她的腰部开了一道可怕的口子,血流不止。 她轻咬嘴唇,回身出剑。 轩辕,君剑诀! 在使用过一次君剑诀后,君剑诀将有一段时间无法使用。 但经过一番缠斗,这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她又可以使用君剑诀了。 这一次,她同样没有丝毫犹豫。 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 剑光跃动。 银月妖面终于快不行了。 到了第十八剑,白衣女子使出了“破”字诀。 “破”字诀,招式如其名。 最大的特点就是“破”,可以破开防御。 这一剑将银月妖面的皮肉划开,并取出了它最珍贵的兽核。 银月妖面惨叫一声,逃了。 白衣女子没有追击。 她知道,没了兽核,银月妖面必死无疑,它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她眼神黯淡,缓慢地取出两枚丹药,分给助阵的段遥和红衣女子。 她淡然道:“报酬。” 说罢,她看向银月妖面逃走的方向。 第三十三章:老虎奇闻 于泷的客房内。 于泷将星蓝石的神性引入眉心的神宫内,一股清凉舒服的气息直冲他的眉心,又化入他的全身。 四肢骸骨感受到一股凉意。 不过这股凉意是清爽的凉意,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这股凉意最充沛的地方还是眉心,他的眉心仿佛敷了一层薄冰。 他用意识探查到,自己眉心的神宫处闪烁着奇妙的淡蓝莹光。 无数如星辰碎片般的光粒飘浮在神宫周围,神宫中的那滴黄泉神血活跃地吸收着点点光粒。 修炼了许久,一阵困意袭来。 当他睡下时,夜已深了。 今晚,他修炼了这么久,才勉强吸收了星蓝石蕴含的神性的一半。 但他太累了,没吸收完剩下的一半就睡下了。 不过,他醒来之后,发现剩下一半的神性也被吸收了。 “还可以一边睡眠一边吸收?”于泷有些惊喜。 虽然成功吸收了一颗星蓝石,但他并未晋升为两滴神血。 就算只是刚修炼的初期,神血也不会那么快增长的。 所以,于泷也并没有太失望。 事实上,这星蓝石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他的神性的确增长了不少。 “来日方长,我一定可以成为很强的神眷使的。” 现在的他充满动力,不仅是因为他对神眷使世界的好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觉得,他的母亲死的太过蹊跷了。 的确,烛雨柔作为烛家的天才,实力强劲。 这件事的背后必有隐情。 他想调查他母亲的死因。 但他知道,想要调查,就需要实力。 吃罢早餐,于泷又开始赶路。 路上风景甚好。 红日喷薄之下,是高耸入云的山峰。 放眼望去,有惹人的浓淡玉英,有零碎的碧翠落叶,有清闲的烟岚涔云。 龙尾之地就是如此,一年四季都是一种颜色。 马车走了许久,外面的风景也变了。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于泷探头去看,发现前方有另一驾马车。 而那驾马车的车夫正在与于泷雇的车夫交谈着,身为神眷使的于泷听得是清清楚楚。 他听到他雇的车夫的声音:“阿飞,你怎么这么狼狈。” 看来另一位车夫叫阿飞。 阿飞说:“刘哥,你是去邙下城吗?” 刘哥爽朗地回答道:“是啊,这不快到了吗?你看你刘哥,别人至少要用三天的路程,你刘哥我这次不到两天就要到了,嗨,这次我怎么这么快啊!” 这就要归功于于泷了。 为了能快点到达,于泷偷偷给马注入了点神性。 于是,刘哥的这匹马脚力大增。 阿飞压低了声音:“刘哥,你是差最后一段路了是吧?” 刘哥说:“对啊,走完前面那条路,就到邙下城了。” 阿飞又调低了几分音量,说:“刘哥,听小弟一句劝,这段路,走不得啊!你绕路吧!” 刘哥问:“为什么?不走这段路的话,可是要多花一两天时间的。” 阿飞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狼狈吗?我告诉你,这段路有老虎出没!” 刘哥紧张地问:“什么?老虎?” 阿飞说:“对!对!你别不信,我就刚从这段路回来,昨天晚上赶路的时候我真的遇上了! “是一只长着些许银毛的老虎,那只老虎一看到我的马车,就扑了上来。 “你看看我的马,那道血痕,就是那只老虎留下来的,我的马当时直接就吓得乱蹦。 “我的马一蹦,我就从马车上掉了下来!” 刘哥大惊:“掉了下来!真的假的?” 阿飞说:“千真万确啊!我的马一惊,我的马车可差点就翻了!我当时又没坐稳,所以就……” 刘哥问:“那你怎么活下来了?” 阿飞一脸崇拜地说:“坐我车上的,是个大侠,是那位大侠当时跳出来救了我。 “他拉弓射箭,连着射中了那老虎五箭,那老虎才跑了!所以啊,你能见到我,都是那位大侠的功劳。” 刘哥还是有点不信:“这么多年了,我怎么第一次听说有老虎?” 阿飞拍着胸脯说:“刘哥,信我,小弟是真的担心你才提醒你的。” 刘哥点点头:“那就依你。” 阿飞欣慰地笑了:“这我就放心了。” 刘哥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听说这附近有座叫‘黑林妖山’的山,不会是跟这座山有关吧?” 阿飞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很有可能啊!” 刘哥说:“那我得跟雇主说一下。幸好有你啊,阿飞。” 刘哥便告诉了于泷,不过于泷早就偷听了一切。 于泷心想:“也许那老虎是妖兽,说实话,我有点想去看看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它带着银毛,恶意伤人……不过,还是去邙下城要紧。 “不过,这最后一段路,我可以自己走,我现在是神眷使啊。” 他深知妖兽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凡人,所以他肯定不会渴求车夫载他最后一路。 他问:“剩下的路还要多少时间?” 刘哥答道:“以马车的速度,连半天都不用,三四个时辰的样子就能走完。” 于泷又问:“那剩下的路复不复杂?” 刘哥挠挠头:“不复杂,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差不多到了。” 于泷心想:“我觉得我自己可以走完剩下的路,反正也不远了。安全问题的话,那只老虎被射几箭就跑了,我应该不至于遇到危险吧。” 于泷又问:“你觉得我能在这里迷路吗?” 刘哥想了想,才说:“不至于,这段路上有很多小村子的,实在迷路可以去问村民啊。” 于泷说:“嗯,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刘哥大惊:“这,这条路危险啊!犯不上!” 于泷亮出鬼斫,说:“别小看我,我可是一位剑客。” 刘哥又劝了几句,但于泷不为所动。 看着鬼斫,刘哥只好作罢。 于泷便下了马车,独自一人出发了。 其实,他也想见识一下这只老虎。 成为神眷使以来,他还没遇上几个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