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心动上瘾》 第一章 再回燕城 再回燕城，是离婚后的第四年。 温伽南所在公司为了争取跟国外知名品牌昆腾合作，派了她们小组前去洽谈。 说是洽谈，其实昆腾根本没答应他们公司的预约，是要温伽南这个组长，想办法见到昆腾的人，促成这次合作。 来之前公司对她们寄予了厚望，如果不成，这次回去，温伽南将是整个公司的罪人。 而且这次合作成功与否，事关温伽南接下来的晋升。 飞机上，组员小江对公司及领导口诛笔伐。 相较她的愤愤不平，温伽南只是笑而不语。 她其实可以选择不来的，但最近，母亲谭芳有些急不可耐，频繁给她安排相亲。 温伽南不想争吵，用这种方式，在逃避。 落地时，已是夜晚八点。 秋夜的风很凉，燕城尤其。 取了行李走出机场，扑面而来恍若隔世的感觉，令温伽南神思顿了顿。 很快，网约车抵达，她带着小江上车。 到了酒店，温伽南办理入住，侍应生帮忙把行李送上楼。 等人离开，小江停下做功课，过来八卦：“南姐，你对燕城好像很熟悉。” 温伽南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神伤：“嗯，我是燕城大学毕业的。” 她十八岁来燕城上学，毕业后结婚留下，前后加起来，在燕城呆了足足七年。 当年离开，是在结束三年婚姻之后。 这段过往小江不知道，她还是第一次听温伽南说起毕业院校。 小江星星眼：“哇，燕城大学，顶级学府。” 温伽南轻笑：“也就那样。” 手机里有消息弹进，她垂眸看了一眼，指尖在屏幕跳动。 小江好奇瞥了一眼，看见温伽南在向朋友打听昆腾亚太地区的负责人。 听说神龙见首不见尾，昆腾亚太官网没有他的信息，照片那栏也是空的，朋友发过来的只有一个英文名字。 ——simon。 温伽南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没拿住。 小江没发现她的异样，奇怪道：“这么神秘的吗？” 见温伽南颤着气息，小江更奇怪了：“南姐，你怎么了？” 温伽南缓过神，摇摇头。 不可能。 不会是他的。 朋友又发来消息问候。 小江识趣走开。 温伽南继续回消息，过了会，小江收拾好行李，捧着手机过来：“南姐，网上推荐的火锅店正好在隔街，我们去吃个夜宵呗？” 飞机餐太难吃了，她们两个都没怎么吃，对付两口而已。 温伽南瞥了眼，拒绝的话卡在嘴边，顿了顿：“行。” 路上，温伽南忙着跟朋友打听昆腾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可问了一圈，也没打听到。 朋友说，打听到对方从不主动暴露自己的联系方式，不过有联系到昆腾总监，是昆腾合伙人之一。 随即就发来昆腾总监的联系方式和照片。 “南姐，到了。” 温伽南收起手机，抬头，映入眼帘是熟悉的牌匾。 她呼吸微滞。 叮—— 最近因为项目的事，程鹤被缠得烦了，随手发了个号码出去。 发完不经意瞥了眼才发现，发的不是自己的。 视线触及那串号码的瞬间，他手一哆嗦，打翻了火锅桌上的茶杯。 坐在对面的梁聿修显然诧异，眉头挑起。 程鹤笑得一脸心虚：“没什么。” 随即，招来服务员清理桌面。 梁聿修古怪打量他两眼，没追问，很快瞥见微信弹出的好友添加申请。 看见熟悉的头像与账号，他万年不变的脸上明显失神。 顿了顿，他借口起身去了洗手间。 这个火锅店很大，上下三层，每层又都是隔开的，有屏风挡着。 温伽南也是出来前台借充电宝，不经意抬头看见的程鹤。 她第一眼直觉熟悉，随即迅速打开了秦薇发来的照片，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那就是她要找的昆腾总监，程鹤。 温伽南眼底的喜色一闪而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发出去的号码是撤不回了，程鹤正寻思怎么找补，冷不丁就看到温伽南出现，正满脸含笑看着他。 “程总监，您好，久仰大名。” 程鹤：“？我们认识？” 温伽南淡淡一笑：“以前不认识，以后不一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飞度公司的，姓温。” 飞度？ 怎么有点熟？ 好像听谁说过。 没想起来，程鹤哦了一声，敷衍着：“幸会。” “我刚刚添加了您的微信。” “刚刚？” 程鹤猛地想起来什么，拿起手机要看，温伽南见他不解，担心自己没添加成功，于是将手机递过去。 “您看，是不是这......啊——” 温伽南没注意，程鹤也没注意，两台手机很突然地撞在一起，程鹤顿时失手。 扑通一下，手机掉进了火锅里！ 还是麻辣那边。 “......” “......” 场面一时凝滞。 过了几秒，程鹤发出尖锐爆鸣，手忙脚乱抄起漏勺，把手机捞起来。 然而还是晚了。 手机屏幕虽然还是亮的，但已经渗了水痕和红油进去，程鹤当即把手机关机，看向温伽南，面色发沉。 温伽南已经回过神，正不断道歉，并表示愿意配合后续赔偿。 “不需要。” 程鹤冷着脸，直接将温伽南拉开，越过她就要离开。 温伽南反应过来，赶忙跟上，追到楼下，塞给程鹤一张名片。 她面色诚恳，抱歉道：“这是我的名片，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过错，我应该负责，您看您是换手机还是维修，费用都我来出。” 说完不给程鹤拒绝的机会，她又说了声对不起，便快步离开。 原地，程鹤捏着那张名片，目光幽幽。 梁聿修下楼时，正看见他将名片弹进垃圾桶。 小江不知温伽南出来一趟发生了什么事，见她满脸懊恼，问也不说，转而就问：“南姐，昆腾总监通过你的好友了吗？” 恐怕暂时通过不了。 温伽南心道。 她一脸悲壮，心如死灰。 直到回到酒店，母亲谭芳又打来电话，说给温伽南在燕城安排了相亲。 温伽南没想到她的手能伸这么长：“妈，我最近真的忙，您别白费功夫了。” “那个小程刚好在燕城工作，反正你这次也要待一段时间，见一见又有什么？” 小江先去洗澡了，温伽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燕城绚丽的夜景，想以沉默应万变，却也抵不过谭芳念经一样。 她刚离婚头一年，家里还没这么急切的，后面就越来越急了，美其名曰，寻常姑娘到了她这个年纪都不好找对象，更别提她是离过婚的。 就因为这个问题，给她找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差。 四十岁，离异带一子，这样的条件在谭芳看来也是不错的。 这事就发生在去年末，那次温伽南差点气哭，也因此，动了想回燕城的念头。 “我跟你说那么多，你听进去没有？这次的介绍人是你爸爸的同门师姐，不好驳人家面子的，刚好明天是周日，要忙工作也等周一，你先去见见，要合适，你想回燕城我也不管了。”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很快又发来了见面地址和时间，不想给温伽南拒绝的机会。 一晚上都很不顺利，温伽南没忍住躺倒在床上，长吁短叹。 但第二天，她还是决定去赴约。 不解决这件事，谭芳不会善罢甘休，温伽南不希望接下来工作之余还要抽时间应付。 第二章 相亲现场撞见前夫 约好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在西餐厅，恰好吃个饭。 温伽南走进餐厅时，还在思考着明天怎么去跟程鹤赔罪道歉，以至于被服务生领着走到位置，才看见正坐在那，一脸不耐烦地摆弄手机的程鹤。 程鹤懒懒掀起眼皮，被阴影笼罩住的脸上，是短暂惊诧之后的不善。 “是你？” “原来您就是程先生。” 温伽南也没想到这么巧，眼底浮现惊喜，坐下来，嘴角的弧度礼貌又客气：“好巧，又见面了。” 梁聿修在餐厅外等了许久，都不见程鹤出来，他不禁怀疑，难道程鹤看上今天相亲的姑娘了？ 正犹豫是不是要离开，梁聿修就收到程鹤发来的消息：速来。 梁聿修失笑，下了车，推门走进餐厅，一眼就看到了程鹤。 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栗棕色的头发柔顺有光泽，没看见脸，但梁聿修却不由想到了曾经。 小猫一样慵懒柔和的女人趴在他身前，长发油亮又柔顺，软绵绵从他脸上拂过。 午夜几多梦回，却都已经过去了。 梁聿修收起手机，走过去。 程鹤见到救兵，当即坐直身体，开门见山：“温小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饭你自己吃，单我买，我姑姑那边我会去说，你不用操心。” 温伽南一愣：“为什么？” 程鹤像是不理解，“今天我们都是来走个过场而已，不对吗？” “但程先生怎么断定，我对你没兴趣？” 话音落下，梁聿修的身影恰好挤入余光，温伽南下意识侧目，对上那张三年不见的英俊面庞时，嘴角仍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却是因此狠狠僵住。 耳边只剩下嗡鸣声，心跳骤然漏了好几拍，胡乱跳动着。 直到...面前人开了声，将她的神智唤回。 “看来你们还没结束，我就不打扰了，到那边等你。” 他的声音一如温伽南记忆中一样，冷冽低沉，没变过。 非要说有，那就是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冷情了。 昔日温伽南不信他冷心冷情，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热情，总有融化他的一天。 却也不过是她以为而已。 三年失败的婚姻，足够证明她的天真。 温伽南垂下头。 对面的程鹤也没有走，看着梁聿修在不远处的位置坐下，他目瞪口呆。 介绍人，也就是程姑姑像未卜先知似的发来消息，警告程鹤老实相完亲。 气氛一时变得古怪，温伽南失魂落魄，没了继续跟程鹤攀谈的心思。 两人再没有搭话，沉默吃饭。 直到，温伽南看见不远处座位的梁聿修起身，往洗手间去。 她抿唇，很快也跟着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这会是饭点，外面来来往往不少人，庆幸离用餐区域有段距离，不担心被看到。 可还是紧张。 温伽南局促地在洗手间外站了一会，才等到梁聿修出来。 看见他，她立即站直了身体，就像学生见到了老师，分别多年，当年形成的肌肉记忆还是没有忘掉。 她有些懊恼，可也顾不得什么。 梁聿修正将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瞧见她，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顿了顿，继而眉头微微挑起。 “有事？” 这态度，不熟，也不陌生，拿捏得刚刚好。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不同的是，如今温伽南不再一门心思去琢磨他，迎合他。 温伽南抿了抿唇，斟酌道：“你跟程鹤认识？” 话落，她注意到梁聿修的表情更耐人寻味了。 可语调还是冷淡：“怎么？担心我和他说什么，影响你们的好事？” 温伽南的长相本来是相对柔和那一挂的，但也许是这几年的历练与成长，气质变得清冷了很多，况且她今天穿着相对知性干练，不再那么...软绵绵，反驳的话说起来，游刃有余。 “我没想隐瞒我离过婚的事实，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我挺想和他接触的，可如果你们是朋友，我担心......” “你的担心很多余。” 梁聿修表情更冷，不打算继续在这里纠缠，抬步就走。 擦肩而过时，温伽南淡淡说了一句：“希望如此。” 再回去的时候，程鹤已经走了，连带着梁聿修也不见了人影。 服务生说，程鹤买过单了。 温伽南愣了愣，很是懊恼。 回到酒店，谭芳打来电话询问，温伽南表示自己愿意跟对方继续接触，她很高兴。 温伽南却高兴不起来，毕竟她对程鹤没兴趣，愿意跟他接触，只是为了项目。 各行各业都有规则门路，想要往上爬就得有门路关系，有路不走是傻瓜。 可现在又多了个梁聿修。 温伽南躺到床上，愁眉苦脸打开好友三人群，发出诚挚一问。 ：论相亲现场撞见前夫，前夫还是相亲对象的朋友，有多抓马？ 秦薇：？ 方映秋：？ 温伽南简单把事情说了，但没说相亲对象就是程鹤。 两人八卦一番后，纷纷祝温伽南好运。 温伽南捧着手机，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再添加程鹤一次。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五分钟后，接到了好友通过的提示！ 温伽南猛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编辑消息， 她先是介绍了自己，旋即对昨晚火锅店的意外表示诚挚道歉，又提出了赔偿方案。 可消息发出十分钟，对方才冷淡地回了三个字。 ：不需要。 温伽南整个人蔫了下来。 他可以不要，她不能真的不赔了。 第二天是周一，温伽南和小江早上就来到昆腾亚太区分公司。 意料之内，并没有很顺利见到程鹤。 前台说需要预约，最近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 温伽南客客气气的：“好，麻烦你帮我约一下。” 预约了时间，回酒店做ppt的路上，途径数码城，温伽南停下来，进去选了个手机。 跟程鹤那个同款同颜色。 下午，温伽南跟小江正埋头整理资料做ppt，谭芳突然发来消息。 ：南南，介绍人说小程那边也很满意，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介绍人了。 温伽南刚看完消息，就有陌生电话打进。 不是程鹤的号码。 温伽南迟疑了下，才接。 意料之外，打来电话的竟是程鹤的姑姑，也就是谭芳口中的介绍人，温父的同门师姐。 她态度特别好，听声音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我把你的照片也给小鹤爸妈看过了，我们都很喜欢你，也很高兴你愿意跟小程继续接触。” “您客气了，程姑姑。”温伽南其实有点心虚。 程姑姑笑了笑：“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这周五晚上有没有时间？我们想邀请你来家里吃个饭。” 温伽南想了想，委婉询问这件事程鹤知不知道？ 程姑姑讪讪：“当然知道，这是我们全家的意思。” 温伽南一听心里就有数了，这事程鹤八成不知道。 但她还是答应了。 第三章 海鲜过敏 周二下午，温伽南和小江再次来到昆腾。 前台把两人带到小会议室，送上茶水后离开。 小江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工作，有些紧张，温伽南拍拍她的胳膊，无声安慰。 “谢谢南姐。” 话音刚落下，会议室外就有脚步声靠近。 温伽南站了起来。 对上程鹤愕然的目光时，她轻轻一笑，再次自我介绍：“程总监，您好，我是飞度广告公司客户组长，温伽南。” 程鹤反应过来，眼神微变，抬手让助理出去，自己走进，坐下。 看程鹤打量自己的眼神，温伽南主动解释：“程总监，这次我是代表我司来谈项目合作的，无关其他。” 程鹤挑起眉头：“项目？温组长是指，昆腾最新产品那个项目？” 温伽南点头。 昆腾在国外知名度很大，早两年就一跃成了科技界新贵，国内分公司却是去年才新设立的，温伽南想谈的项目，不是昆腾总部的第一个新品，却是昆腾国内分公司的第一个，意义非凡。 如今许多公司虎视眈眈，如果能拿下，好好做，她们公司在广告界内能上升不止一个level。 谁知，在温伽南满含期待的目光下，程鹤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个谈不了。” 温伽南倏然绷直了身体：“为什么？可以给个理由吗？” “理由就是，这项目已经不是我负责了，你找我也没用。” 没料到是这个原因，温伽南猝不及防。 程鹤仿佛看清了什么，意味深长地问：“所以你那天说对我感兴趣，是因为这个项目的缘故？” 温伽南尴尬，半晌，苍白解释：“也...不是。” 这意思大概率就是了。 程鹤表情又淡了下去：“行了，我还有事，不送。” 他脚步飞快，温伽南刚想跟他说昨天程姑姑打电话的事，人就已经没影了。 回过头，小江欲哭无泪：“南姐，现在怎么办呐？” 温伽南更欲哭无泪，因为她忘了问程鹤，现在项目现在是谁负责？ 离开昆腾前她去问了前台，然而前台并不知道。 没办法，温伽南只能微信上发消息问程鹤。 可不知道程鹤是不是很忙，消息直到下班都没得到回复。 温伽南在酒店很苦恼，又给他发消息，问他知不知道周五晚上吃饭的事情？ 还是没有回复。 幸好，秦薇这时候来了消息。 她们公司跟昆腾有过技术方面的合作，下午从昆腾离开，温伽南就委托她帮忙打听。 “昆腾高层有我认识的，我打听了一圈，据说这项目亚太区负责人很重视，要亲自盯着。” 亚太区负责人，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simon，还是昆腾科技的总工程师。 温伽南更愁了，有气无力的：“有办法打探联系到他吗？” 秦薇说：“够呛。” 温伽南不想为难她，道谢后挂了电话。 程鹤也不回消息，没办法，温伽南只能再去昆腾，可前台却说，负责人只通过助理进行预约见面。 她又想办法去打听联系负责人助理，等打听到的时候，已经周五。 温伽南加上了负责人助理的微信，一番沟通后，助理才肯松口，可消息却不尽如人愿。 负责人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下周，温伽南想见，至少得等一周后。 可这趟已经出来一周了，想过这块骨头难啃，没想过这么难。 领导这两天已经开始急了，温伽南压力也很大。 她想了想，拜托助理安排时间。 温伽南这几天每天都去昆腾，但没再见过程鹤，上次的微信消息他到现在都还没回。 今晚的饭局，势必要去。 温伽南想拜托他，看能不能帮忙在负责人那插个队。 傍晚六点，温伽南准时到程家，带着给程家人的礼物，和赔偿程鹤的手机。 程家的人都很面善，很好相处。 一番介绍认识后，她们对得体有礼貌的温伽南更满意了。 程鹤还没回来，程母笑着说：“下班高峰期，可能路上堵车，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不要紧的，伯母。” 程母还是去了，打完电话没多久，门外就传来引擎熄灭的声音。 客厅里说笑的几人循声看去，就见程鹤提着西装，信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梁聿修。 他怎么也来了？ 温伽南面容骤然失色，暗暗捏紧了手心。 程家人显然也没料到梁聿修会来，愣了一下。 程鹤更没想到温伽南会在这里，看到姑姑也在，他就明白了。 “爸妈，我叫阿修一起来吃饭。” 梁聿修含笑，礼貌跟程家人打了招呼。 到底是上门的客人，程家父母也不好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温伽南根本没勇气跟梁聿修对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找机会跟程鹤开口。 幸好，对方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 看出温伽南的不自在，程姑姑主动把程鹤的注意力牵引到她身上：“小鹤，你给南南夹个虾啊，没看南南夹不到吗。” 程鹤看了温伽南一眼，正要伸筷，温伽南就开了口。 “不用麻烦的，我海鲜过敏。” 此话一出，不止程家诧异，梁聿修也掀起了眼皮，意味不明地看向温伽南。 程姑姑讪讪打圆场：“真不好意思啊南南，是我们没了解。” 温伽南表示理解。 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很快揭过。 吃好，温伽南借口去洗手间，随后微信程鹤，叫他过来一趟，有话跟他说。 但出了洗手间的门，看见的却是梁聿修。 他不远不近地站在拐角处，单手抄兜，一只手在摆弄着手机，像是正在忙碌。 他身姿颀长，衬衫西裤和长风衣的搭配，不似从前一板一眼的正式，带了点休闲，很有魅力。 头发也留长了，梳了个背头，更成熟了。 温伽南打量得仔细，回过神才看见梁聿修也在打量她。 她慌忙撇开眼睛，提步就要离开。 梁聿修却在这时开口，语调深沉又困惑：“你什么时候海鲜过敏了？” 温伽南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须臾笑了一下，看着他，像是好心为他解答：“一直都。” 梁聿修怔了一下，脑子里豁开一个口子，涌现的是从前每逢家宴，她特意准备的那一桌桌海鲜全宴。 可她从没说过...... 梁聿修一时失语，等再张嘴想说什么，那道身影已然远去。 温伽南回到客厅发现程鹤不在，问了一嘴才知道他去外面接电话了，她立刻跟着出去。 程鹤打完电话回头看到她，略显意外：“怎么？” 温伽南把上次买的新手机递给他：“你别拒绝，是我的过错，我不能不负责。” 程鹤看了眼，挑眉，轻笑：“你特意答应我姑姑来吃饭，不单单是为了赔我手机吧？” 这个年纪了，又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都是人精，温伽南也不想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不对，但我没办法，这几天公司不见你人，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只能到这找你。” “你给我发消息？我什么时候加你了？” 程鹤一句话让温伽南愣住，继而迅速打开聊天页面：“这不是你？” 程鹤看了一眼，更愣了。 温伽南得到了答案，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那...这是谁？” 第四章 就像小丑一样 “我看了华尔街日报对昆腾的报道，短短三年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很厉害。” “叔叔谬赞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温伽南刚走到玄关，就听到客厅里程父和梁聿修的对话，脑子里倏然炸了一下。 她木然站在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微信翻出那个陌生账号。 手机轻轻震动，梁聿修拿起看了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对上玄关处温伽南的目光。 真的是他。 想到自己最近的言行，她觉得自己就像小丑一样，而梁聿修则像个看戏的，看她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却不点破。 这感觉让她恍惚回到了跟梁聿修婚姻存续期间，她在他们一家面前，就像这样，毫无尊严可言。 温伽南脸上烧得厉害，是羞愤不堪的。 如果是从前的温伽南，也许已经毫不犹豫转身走掉了，但现在...... 她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咽下。 温伽南和梁聿修前后脚跟程家告辞，程家人让程鹤把温伽南送回去，没给程鹤反驳拒绝的机会。 可走到门口，程鹤却忽然接到电话，临时有事要回公司。 温伽南唇角挂着善解人意的弧度：“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自己能回。” 程鹤对她印象有所改变，但也没到亲近的程度，所以她这么说，他也没打算客气。 可到底这么晚了，又是家里交代的，程鹤想了想，看向梁聿修：“你帮我送一下？” 梁聿修单手抄兜，冷冷淡淡地站在那，只是瞥了温伽南一眼，点头。 程鹤道了谢，驱车离开。 梁聿修也跟着上车，启动车子。 温伽南没客气，更没矫情，相反正合目的。 她直接打开副驾车门坐进去，主动报了地址。 全程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却又透着几分习惯性。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了，副驾驶座上的人不再像小孩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梁聿修没来由地感到郁闷。 车子开出小区后，他打开了音乐。 肖邦的夜曲缓缓响起，古典钢琴的演绎方式，舒缓而稳重。 凝滞的气氛好像有了些许缓和。 温伽南垂着眸子，须臾侧目看向他，对他换了一个称呼：“梁总，我们是不是可以聊聊？” 有个红绿灯，梁聿修缓缓停下，回视她一眼后，不答反问：“我以为你会质问。” 他指的是微信的事。 温伽南欣然一笑：“是我自己没搞清楚。” 她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梁聿修感到很不习惯。 毕竟四年前他们的婚姻，是从她的歇斯底里结束的。 她真是变了很多。 绿灯亮了，梁聿修再次启动车子：“可以聊。” “你知道我想聊什么？”温伽南脱口而出。 梁聿修目不斜视：“我没瞎，你发那么多消息我看得到。” “......”那还一直不点破，看她出丑？ 温伽南腹诽，但想到梁聿修这个人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事作风，只能怪自己没搞清楚了。 她深吸了口气，摆出礼貌性微笑：“那现在还早，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 “下班之后不谈公事，是我的原则。”梁聿修依旧目不斜视。 温伽南下意识反驳：“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样的原则？” 以前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然后全部奉献给工作，原则是什么？对工作有用吗？ 梁聿修终于侧头看了一眼。 温伽南立即讪讪：“抱歉，是我失言。” 梁聿修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直到车在酒店大门口停下，温伽南还想再争取，梁聿修却在她前一秒开口。 “周一下午五点，你们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温伽南愣了一秒，明白了他的意思，喜上眉梢：“收到。” 她推门下车，站在酒店门口朝车上的人微微颔首：“今晚多谢梁总的顺风车。” 酒店房间，小江正捧着手机来回踱步，看到温伽南回来，如获大赦：“南姐，你终于回来了，快看群消息，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温伽南这才拿出手机，看到领导的消息和来电，无一不是追问工作进展的。 她安抚了小江两句，给领导回拨电话，汇报自己已经跟昆腾负责人见上面，等周一就可以正式去谈项目了。 领导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温伽南松了口气。 周六，温伽南和小江加班，打算把之前的ppt完善得更好些。 周一下午，两人准时到昆腾。 连续一周每天往返，两人轻车熟路了，通过前台联系到梁聿修的助理，最终被带到一间相对大点的会议室。 “辛苦在这稍等会。”前台的态度还算客气。 温伽南点点头，随即拿出笔记本做准备。 莫名的，她有点紧张。 也许是因为，还从没有和梁聿修在正式的场合面对面过。 他以前就觉得她的追求和挣扎都是无用的，曾经温伽南什么都可以听他的，唯独对工作，她不想连这点自我都被抹灭。 如今凭借努力走到他面前，温伽南有种不一样的成就感。 思绪到这，两道身影映入眼帘，温伽南立刻抬眼，起身，却在看到来人时微愣。 “我是梁总的助理，姓陈。”为首那人率先朝温伽南点头，随即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新产品项目的高级管理人员，郑经理，今天就由他和温组长对接洽谈。” 说完，她又点了下头，就要转身离开。 温伽南急忙叫住她，略有些支吾地问：“那个，今天和我约好的，不是梁总么？” 陈助讶异地打量她一遍，语气公事公办：“梁总有事，和郑经理谈也是一样的。” “可是...” “如果随便一个人，一件小事都要梁总亲自出面，那梁总要忙到何年何月？”陈助理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温伽南，面上却笑吟吟，“温组长，你还想谈吗？” 温伽南面色僵了一下，回看一眼郑经理不太好看的脸色，她微窘：“抱歉。” 陈助理离开，门被带上。 温伽南在郑经理面前坐下，对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目的做了一番介绍，随即就想把她们做好的ppt给对方看。 “这些东西就不用看了。”郑经理直接抬手阻止，开启夺命连环问。 温伽南只是愣了一下，但没有被问住。 可她回答出来，郑经理却只是笑笑：“老实说，你们很有勇气，但昆腾很难选择你们，我们有非常多更好的选择。” 温伽南张了张嘴，郑经理又打断她，姿态是高高在上的：“今天梁总没有来，就已经是答案了，不是吗？” 温伽南心头狠狠一震，呆愣了许久，才回过味来。 一种被戏耍的羞愤感，忽然蔓延全身。 第五章 只要拿下项目，经理的位置给她坐！ 得知前因后果，领导也很生气。 可这个结果，又是在意料之中的。 最终领导权衡利弊，拍板命令她们第二天打道回府。 但就这样算了吗？ 温伽南不甘心。 这不止是他们公司突破的一次机会，更是她第一次可以和梁聿修面对面的机会。 她想证明她可以做得很好。 可到底，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回棉城的机票定在第二天傍晚，一大早上温伽南就接到程鹤的电话，询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温伽南拒绝了。 得知原委，程鹤挺意外：“那，中午呢？” 温伽南想了想，答应了。 他们在上次相亲的西餐厅见面。 温伽南想，她对程鹤无意的，既然要走了，那这次相亲的事还是应该说清楚比较好。 两人面对面而坐，她强撑精神，轻笑：“是伯父伯母又要你约我吧？” 程鹤抬眼看她，老实讲温伽南这姑娘温柔知性，真诚又不失坚韧，出身书香清白门第，长相更是中等偏上，在相亲市场里是相当稀罕的存在。 她父亲又是他姑姑的同门师弟，知根知底，所以程家这次不准程鹤任性，一定要他跟温伽南相处看看。 程鹤笑而不语，温伽南便知道了答案。 “今晚我就回家了，我会和我爸妈说清楚，我们可以当朋友。” 毕竟程鹤跟梁聿修是朋友，又是合伙人，温伽南可不敢真的和他谈，否则以后得多尴尬窒息。 但显然，温伽南想得太简单了。 当晚落地棉城，回到家，温父加班，母亲谭芳刚做完第二天的备课工作，为温伽南煮了一碗热汤面。 温伽南肚子空空，正想风卷残云地享用，被谭芳皱眉呵斥。 “女孩子家，斯文点。” 温伽南无奈，夹了一筷子，轻轻吹着。 谭芳这才满意，坐在她对面，撑着下颌问：“你跟小程怎么样？” 温伽南正想等吃完再说这件事，不过她问了，她也如实回答。 预料之内，谭芳眉头竖起，转瞬疾言厉色起来。 “怎么会不合适？连你爸爸都说那孩子不错的，是不是你撺掇人家帮你一起欺骗长辈？我就说你从小到大太有主见就不是好事！” “你自己说说，这些年让我跟你爸操了多少心？当初让你去读金融，是希望你毕业回来，我跟你爸在银行帮你找好了工作，那么体面，你不要，最后连结婚离婚也没问过我们的意思，温伽南，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的父母？” 温伽南心力交瘁，咀嚼到一半的面条，怎么都咽不下去。 “当然是......” “是这次你就听我们的，如果你不希望再看到你妈心脏病发进医院，就老老实实跟小程接触，顺利的话，年底两家就可以见个面，把婚事定下来。” 谭芳拿出对待学生那套对付温伽南：“以前你年轻，你爸说让你去闯，我们由着你闹，现在你都要三十岁了，还有几年可以蹉跎？我跟你爸那么多亲戚同学同事朋友，谁家孩子像你一样让父母操心？老大不小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兀自回房，留下温伽南一脸生无可恋。 嗡嗡—— 手机轻轻震动，温伽南有气无力地拿起，看了一眼，唇线紧抿了会。 没搭理。 父亲温绍儒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是外科医生，知道温伽南出差回来，下了手术台就回赶。 一进门，就发现了家里的低气压。 他走到温伽南房外，敲门后进去。 看见瘫在沙发上的温伽南，他脸上带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惹你妈生气了？” 温伽南叹了口气，长话短说地解释。 温绍儒这次站在妻子那边：“之前那些人你不愿意，爸爸可以理解，但这次，小程那孩子我见过，我觉得他挺好。” “你妈妈上年纪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后半辈子有依靠。” 温伽南不由想到谭芳两次心脏病发，第一次是她瞒着家里跟梁聿修领证，第二次，是她二话没说跟梁聿修离婚。 从结婚到离婚，整三年，温绍儒和谭芳没见过这个女婿一面。 温伽南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众叛亲离也要跟他在一起。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谭芳的脸色依旧不好看，直接把温伽南当做透明人。 她盛了粥，温伽南过去端，她就绕开。 温伽南无奈，在餐桌上答应，跟程鹤继续接触。 但这不是屈服。 她只是觉得，混账了那么多年，是应该懂事一点了。 不过她答应了，程鹤未必会答应，到时谭芳总没话说。 “妈妈不会害你的，妈妈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谭芳的脸色立刻阴转晴，紧紧拉着温伽南的手。 温伽南没讲话。 吃了早饭，她去上班。 这次千里迢迢飞去燕城，项目没谈成还被羞辱，温伽南在早会上被顶头领导批斗了一顿。 领导盯她很久了，就因为半年前她跟领导侄女竞争客户部组长的职位，把人侄女挤走了，记恨到现在。 温伽南只是冷冷看他一眼：“这次是我没拿下项目，但凭心而论，哪怕领导你去，又有几分把握？” 大老板走进会议室时，温伽南的顶头领导正梗着脖子，拍案骂人。 看到大老板，他顿时像缩头乌龟：“韦总...” 大家都站了起来，韦明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 他是飞度公司老板，才刚三十，年轻英俊，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公司不少人盯着老板娘的位置，但韦明只盯着温伽南。 “这次的事我听说了，意料之中，张经理，也不必苛责。” 他又看向温伽南：“温组长，你怎么想？” 温伽南抿唇：“我想再试试。” 她还是不死心。 离开燕城之前听程鹤说了，这次昆腾会采用招标的方式来定最后的合作方。 要到一个投标名额并不难，最后技不如人她也认了。 但连试都没试就被人否定，不太服气。 “说得简单，怎么试？”领导开始阴阳温伽南。 温伽南懒得理他：“我跟昆腾的程总监算有点交情，要到一个投标名额，应该不难。” “要到投标名额是一回事，能不能拿下项目，又是另一回事，照我说，反正都是拿不到的，何必做无用功。” 整个公司就温伽南的顶头领导不希望她拿下这个项目，因为温伽南这两年业绩特别好，再往上升就是他那位置了。 “张经理，你是不是特不希望我拿项目啊？怕我把你也挤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但被温伽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破，他直接破防，放话只要温伽南能拿下项目，经理的位置给她坐！ 第六章 幸会，温组长 所有人都从会议室离开，温伽南单独被韦明留下。 韦明好笑道：“其实你不用跟张经理置气，你知道的，就算拿不下项目，我也打算让你......” 温伽南温柔地打断他：“老板，你可以不在意，底下人不行，我需要业绩，业绩就是底气。” “我说了，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学长，名字也行。” 韦明跟温伽南一样是棉城人，一起在燕城上大学，他比温伽南大一届，从大学跟温伽南在社团认识，就喜欢她了。 不过他也知道，温伽南当年喜欢的人是谁。 面对韦明的喜欢，温伽南拒绝过几次，但不管用，后面就采取逃避的方式来应对了。 此刻也不例外。 韦明尴尬笑笑：“我已经托人问昆腾要投标名额了，你放心，想做就去做吧。” 温伽南略显意外。 她也找过程鹤。 离开燕城之前，她当面加了程鹤微信。 就在刚刚，昆腾在媒体上发布招标公告，但程鹤还没发来邀请邮件。 温伽南没说什么，做两手准备也好。 下班后，温伽南准备加会班，韦明突然又把她叫去办公室。 “伽南，你准备一下，临时有个饭局，你陪同出席。” 温伽南一脸诧异：“这么突然？可我还有事......” “我朋友说，昆腾有高层到棉城出差，已经帮我约见面了。”韦明套上西装，拍拍温伽南的肩膀，“虽然对方已经答应给邀请名额，但为表诚意，我们还是先见上一面比较好。” 温伽南觉得有道理。 不过昆腾分公司在华北，什么时候业务拓展到华南了？ 跟着韦明来到饭店包间时，已经七点，春夏交替之际，白昼开始变长，天还没黑，晚霞漫布。 敲门后进去，温伽南跟在韦明后面，一眼看见坐在主位的...梁聿修。 他身后是一面落地窗，霞光透进来，洒在他身上，此刻，他清冷又矜贵，是高岭之花的代名词。 温伽南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刻有了更深的认识。 韦明对梁聿修，也是再认识不过，但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朋友起身，做了介绍，韦明脸上立刻露出犹豫的神色。 梁聿修没起身，朝韦明点了点头：“幸会，韦总。” 说完视线又转移到温伽南脸上，语调慢了一些：“幸会，温组长。” 温伽南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 韦明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生出不谈这个项目的念头，因为他太清楚温伽南和梁聿修的关系。 没了这个项目，公司也不会倒闭，可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再度有了交集，韦明不太愿意。 不过看温伽南的态度，她对梁聿修的身份似乎不意外。 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那她这么坚持要争取这个项目，是不是...... 两人坐下来，交谈过程中，韦明对待梁聿修的态度，已经不热情了。 温伽南觉察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韦明借口去洗手间，顺道买了单，被跟出来的温伽南拦在走廊。 “老板，你怎么了？” 韦明喝了两杯，情绪上头，看着她，直白了起来：“伽南，你执意要谈这个项目，是不是...跟他有关？” 温伽南心口一滞。 她知道韦明清楚她跟梁聿修的过往，没打算隐瞒，实话实说：“没有，我只是为了工作，老板可以完全放心，我公私分得很开。” “况且，我跟梁总之间也没私可言，早过去了。” 她特别坦然，可韦明没忘记，当年她爱梁聿修，爱得多么轰轰烈烈。 她跟梁聿修分开三年，韦明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坚持，总有一天温伽南会被自己打动，他们之间至少会有点可能。 但现在梁聿修一出现，他被打得措手不及，那点自信溃不成军。 温伽南下意识想解释，可又醒过神来，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她跟韦明不可能，一开始就解释清楚了，现在又何必跟他解释这些。 韦明不是这样想的，他试图说服温伽南：“伽南，这项目我们不谈了吧，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公司确实没达到人家要求，人家没理由选我们。” 温伽南感到不可思议：“韦总......” “你忘了他当年把你伤成什么样？难道...唉，算了，不说了。” 韦明摆摆手，转身往洗手间去。 温伽南愣在原地，回想起自己刚离婚回来的头一年，在那段压抑痛苦的婚姻里受了太多伤痛，因而患上了抑郁症，长达一年时间都在接受治疗。 她知道，韦明是不希望她好了伤疤忘了痛。 温伽南叹了口气，转身时，看到了站在走廊拐角的梁聿修。 他面色淡然，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温伽南的反应慢了半拍，他便已经走到跟前，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跟他应该已经修成正果。” 可看样子，并没有。 从在燕城看到她跟程鹤相亲，他就好奇了。 四年前争吵的一幕，重新涌上脑海，温伽南不肯落下风，轻笑着，嘴硬道：“等那天，一定给梁总送喜帖。” 梁聿修嘴角的弧度，缓慢消失：“好啊，不过韦明知道你对程鹤也感兴趣么？” 他气定神闲，温伽南心底却不由感到酸涩，他确实是不爱她，从一开始就是不爱的。 之所以选择跟她结婚，也不过是为了跟家里对抗，他想要自己挣出一个不输家里的前程，他不屑于政治与商业之间的联姻。 可到最后，他还是选择跟家里安排的女孩子一起出国。 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随时丢弃的挂件，一个骑驴找马的拜金女。 温伽南压下心头的伤痛：“这就不劳梁总操心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希望合作伙伴是私德有亏的人，容易惹麻烦。” 他提到这个，温伽南不由冷笑：“梁总，你真的想过跟飞度合作吗？把人当猴耍这种事，做一次两次就够了。” “什么意思？”梁聿修不理解。 温伽南把那天的事说了，语气里带了点气愤。 梁聿修的态度由讥讽，转变成愕然。 他解释，周末他去国外出差，本来可以赶回来的，临时碰上暴风雨天气，飞机延误，回来的时候温伽南已经走了。 但他并不知道底下人阳奉阴违。 “这就是你不回消息的原因？” 那天晚上落地，得知温伽南已经离开燕城，洽谈的事也不了了之，他给她发消息询问，结果消息石沉大海，一直到今天都没得到回复。 温伽南没觉得心虚：“对。” 她是要谈项目，可她又不是包子，被人一而再地戏耍，还不能有点脾气了？ 梁聿修愣了一下，忽然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你现在，挺好。” 温伽南皱了眉头，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她只是有点意外，他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一天会开口跟别人解释。 第七章 温伽南，我迷路了 韦明从洗手间回来，包间只剩温伽南一个人。 他正疑惑，就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昆腾的投标邀请文件，梁聿修已经让人发到他们公司邮箱。 与此同时，温伽南也收到程鹤发来的邮件。 但韦明还是那个态度，不想再争取这个项目了。 他坐下来，试图劝服温伽南。 温伽南也很坚持，她摆出自己的态度：“好吧，你是老板，如果你坚持，我也不能说什么。” 韦明刚要松口气，又听到温伽南叹了口气说：“我辞职。” 她知道韦明不想再争取项目，是因为担心她和梁聿修旧情复燃，但先不说没这个可能，她也不希望韦明因为她而意气用事。 她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很早就说明白了，但韦明就是无法认清这个事实。 如果他一直这个样子，因为私人情绪而拒绝做一些对公司有利的事情，温伽南担心万一有一天公司发展不好了，被他反过来埋怨。 那她只能辞职了。 起身离开之前，温伽南叮嘱了一句：“韦总，你喝了酒，记得叫代驾。” 她走了，韦明盯着她的身影消失，沉默了很久。 临睡前，温伽南躺在床上，接到韦明的电话。 温伽南趁机问他回到家没，得到答复后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几秒钟，韦明叹了好长一口气：“昆腾的项目，你想争取就去争取吧。” “我今晚不是在威胁你。”温伽南解释。 韦明笑了笑：“我知道，我意思是你做什么选择我都ok，尊重你。” 温伽南的业务能力很好，飞度也是棉城数一数二的公司，这些年飞度的成就，温伽南有不可或缺的功劳，说她是韦明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在公事上，韦明一向会参考她的意见。 温伽南沉默了会，心里有了决断：“我知道了。” 其实经过今晚，她已经想好要离职了，一开始入职的时候就跟韦明开诚布公谈过，他也尊重她，温伽南以为，他们算同学，算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的。 既然是没可能的事，就不好给人希望。 温伽南决定好，如果昆腾的项目能争取到，就做完再辞职，如果争取不到，也许很快就会离职。 这是她的打算，没告诉韦明。 谭芳敲门进来，温伽南刚挂掉电话，她问：“是韦明？” 温伽南含糊应了一声。 谭芳可惜道：“那孩子倒是不错，就是家里不太好，要不然跟你还挺合适。” 温绍儒跟谭芳一直以来对温伽南的择偶要求都很明确，不高攀，但也不能低嫁，门当户对是最好。 韦明没什么不好，虽然是农村出来的，但靠自己的努力考上燕大，在燕大创了几年业，又为了温伽南把公司迁到棉城，如今做得风生水起，也算白手起家的典范。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乡下的父母，不好相处，仗着自己儿子事业有点起色，对温伽南挑挑拣拣。 谭芳不敢想，要是温伽南跟韦明在一起，往后要遭到多少刁难。 从那之后，她彻底打消了撮合温伽南跟韦明的念头。 “不说这个了，今天小程找你聊天了吗？”谭芳语气变化很快，很雀跃，仿佛温伽南跟程鹤已经在一起了。 温伽南无奈：“找了。” 给她发投标邀请邮件，也算找她聊天了吧？ 幸好谭芳没有追问，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出去之前叮嘱温伽南把热牛奶喝了。 温伽南想，要找个时间跟程鹤聊聊才行，不过眼下重中之重，要先把投标书做好。 接下来几天温伽南没再见到韦明，听他的秘书说，是因为他母亲身体出了点问题，那晚他连夜赶回乡下老家了。 不过他下了“任命书”，让策划部配合温伽南做投标书。 至于梁聿修，那晚之后，温伽南也没再见过。 她猜测，他应该已经离开棉城了。 可周五这晚九点，温伽南刚结束加班，家里准备了夜宵催她回去，她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仔细看有点熟，但一下没想起来。 温伽南接起后，那边也没有声音，就在她以为是恶作剧的时候，梁聿修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伽南，我迷路了。” 他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应该是喝了酒。 温伽南一下没反应过来，既震惊于他还在棉城，又不可思议他在这种情况下打电话给她。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组织了语言：“没人跟着你吗？” 谁能想到，梁聿修这朵清冷矜贵的高岭之花，竟然有先天性路痴症。 梁聿修说：“司机找不到了。” 温伽南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情感上来讲，梁聿修发生什么事都和她没关系了，但理智上分析，他是昆腾亚太负责人兼总工程师，说不定将来还有可能是飞度公司的甲方。 万一在棉城出了什么事，对项目百害无一利。 而且，这正是刷好感的机会。 温伽南权衡利弊，很快做出决定。 “你在哪？周围有什么标志或建筑吗？”温伽南一边穿外套，一边用肩膀撑着手机往外走。 梁聿修像是观察思考了一会：“有根柱子，很大的柱子。” 刚走进电梯的温伽南：“......” “你上微信，把位置共享打开。” 梁聿修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温伽南在城郊某大厦停车场负二层找到梁聿修，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正靠着他口中那根很大的柱子。 温伽南走过去：“梁总。” 梁聿修睁开眼，往日清冷锐利的眸子里，一片朦胧。 “温伽南。” 温伽南心头像是被什么重击，逃避一般移开目光，问他要了手机。 “我替你联系司机。” 电话打过去，司机都快急死了，原来是梁聿修喝了酒，让司机去买酸奶，司机买回来了却找不到他人，电话也打不通。 经过沟通，得知梁聿修就在隔壁大厦地下停车场，司机开车找过来。 看见温伽南，司机询问她的身份。 她不假思索：“客户。” 司机恍然。 两人一起把梁聿修扶上车的时候，梁聿修忽然抬手，指尖轻轻从她耳畔拂过，最后搭在她的肩膀上。 “谢谢。” 温伽南当场浑身僵硬。 幸好，她很快醒神，迅速把梁聿修的手拉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下来，又叮嘱司机两句，就仓促转身离开了。 第八章 这就是你对甲方的态度？ 这地方实在偏僻，温伽南从停车场走出来，网约车订单一直没人接。 又等了几分钟，黑色的商务车从停车场里缓缓驶出，在她跟前停下。 司机降下车窗：“温小姐，上车吧，这地方偏，再晚就更打不到车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温伽南犹豫了几秒，后座的车窗也跟着降下来，她看见梁聿修微微泛红的脸，对上他朦胧的目光。 “上车吧，你是为了我才这么晚跑过来的，我有责任把你送回去。” 他酒量不好，温伽南是知道的，所以才急匆匆赶来，但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以及为了刷好感，不掺杂旧情。 她相信，梁聿修也是如此。 所以温伽南没有矫情，上了副驾。 后视镜里，梁聿修眼底微深，到底没说什么，看向窗外。 车子徐徐驶动。 司机想到什么忽然说：“对了，梁总，您让我去买的酸奶还在这。温小姐，麻烦您帮忙递一下。” 温伽南没多想，顺手接过，拿出吸管插上，才往后递。 一回头对上梁聿修的眼神和伸来的手，两人都是一顿。 这场景太熟悉了，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温伽南就常做这种事。 追他的时候更甚。 那时候发现他有路痴症，梁聿修还挺生气的，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了，对他这样一朵神圣的高岭之花来说，很伤自尊。 温伽南就不厌其烦地安慰他：“没关系，我认路，以后你带着我就不会再迷路了。” “你说的是导盲犬。” 梁聿修这么回应她，她还笑嘻嘻的，现在想想，可真掉价。 温伽南面无表情把酸奶往他手里一塞，就回过身坐好。 见状，梁聿修好笑道：“这就是你对甲方的态度？” 温伽南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事情还没板上钉钉呢，休想提前用甲方的身份来压我，等梁总真成了我的甲方，我再供着您也不迟。” “那我等着。” 温伽南哼笑，她当然不会天真到觉得梁聿修为了让她供着他，就把项目给她们了。 梁聿修别因为当年的事给她穿小鞋就不错了。 车子驶进市区，梁聿修下榻的酒店在市中心，和温伽南家住址同一个方向，但有段距离。 梁聿修要送温伽南到家楼下，被她拒绝了。 在路口，温伽南要求下车。 “放心吧梁总，我们这治安很好，我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赖着您。” 这话一语双关，梁聿修皱起眉头，没再勉强。 耽误了一个多小时，温伽南回到家，被温绍儒和谭芳念叨了一通。 她借口客户临时有事，又被谭芳数落一遍。 “不知道这工作到底有什么好的，那些东西，看都看不懂，说不准哪天就失业了，没保障。” 这些话温伽南听多了，很擅长左耳进右耳出：“嗯嗯，您说得对，所以我更要好好干，闯出个名头，赚多多的钱。” 谭芳白了她一眼。 “还是银行工作稳定，我听说程家有亲戚在人民银行总行工作，小程他爸妈说，要是以后你跟小程好了，到燕城去，就托人在那给你安排个工作。” 温伽南一口水差点呛到，她没想到两家长辈已经考虑这么长远了，但事实上她跟程鹤这些天基本没往来。 她迅速吃了夜宵回房，考虑了会，决定明天给程鹤打个电话。 一夜还算好梦，连着忙碌了好几天，温伽南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再睁开眼已经快十点了，她刚准备起床，梁聿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昨晚她的耳环掉他车上了。 温伽南愕然，看了眼梳妆台上仅剩一只的耳环，昨晚回来她就发现不见了一只，还以为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掉哪了，正打算今天周六回公司加班，顺便找找，没想到在他那。 要是其他的物件也就算了，这对耳环是温伽南十八岁生日时，爷爷送的成人礼。 温伽南搓了搓头发：“我叫个跑腿过去拿吧。” “这耳环看起来不便宜，最好你亲自来拿，免得出差池，我解释不清。”梁聿修义正词严。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在最不该认真的时候较真。 温伽南早年“深受其害”。 不知如何反驳的时候，谭芳敲响了房门，温伽南手忙脚乱把电话挂了，就看见谭芳笑颜满面进来。 “妈，你干嘛？” 谭芳压低声音，嗔怪道：“你还睡，快点起来，小程来了，收拾收拾出去见人。” “啊？” 刚睁眼事儿就一茬接一茬，温伽南大脑彻底宕机。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温伽南打开微信先给梁聿修发了消息，说晚点找时间再联系他取耳环，然后迅速收拾好出去。 程鹤已经在客厅坐了有一会，温绍儒在旁陪同。 他看见温伽南，还是那副笑而不语的样子。 温伽南尴尬跟他打了声招呼后，小跑进洗手间去洗漱。 再出来，谭芳已经坐回程鹤身边，从他的家庭情况打听到他的工作喜好等等。 温伽南担心场面走向不可控的地步，赶紧上去打断，询问程鹤：“你吃过早饭了吗？” 程鹤正擦额头上的汗呢，闻言心领神会：“还没。” “那我带你出去吃点我们这地道的早点？” “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匆匆告别了温家父母。 前几天一直下雨，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出了太阳，微风和煦。 温伽南跟程鹤走出小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随即相视一眼，无奈笑了。 “你怎么会突然跑到棉城来了？”温伽南主动问。 程鹤好笑道：“我爸妈和姑姑非要我来的，说是拜访一下，昨晚我落地就给你发消息了，本来想着提前知会一下，可你没回。” 温伽南这才仔细去翻微信，发现程鹤昨晚十二点左右确实给她发了消息。 她懊恼扶额：“抱歉，我昨晚早睡，没看到。” 程鹤耸耸肩。 温伽南展颜一笑：“你真的没吃早餐吗？”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程鹤实话实说。 “这怎么行，早餐可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长久不吃，身体要出问题的，程总监贵人事忙，更应该多多保重身体呀，不然哪有精力去工作？” 温伽南的语气像是对待小朋友一样，没有一点儿说教味，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早就看出来了，程鹤跟她一样，是个工作狂。 所以他们两个，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合适的。 程鹤像是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故意问：“那今天你带我去吃？” 温伽南毫不犹豫点头：“没问题，跟我来。” 她今天穿了身淡紫色运动服，栗棕色的长发扎成马尾，笑起来青春明媚，又不失温柔和煦，跟她工作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程鹤盯着她的背影，清俊的面容上略有些出神。 好像...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也不错？ 第九章 有种...偷.情的感觉 温伽南带程鹤去了一家本地人爱去的粥楼。 点了餐，温伽南给他倒茶，笑着打了个开场白：“完了呀，你这次过来，我妈更觉得我们的事板上钉钉了。” “我家里早就这么觉得了。”程鹤更哭笑不得。 温伽南抿唇：“那，程总监是怎么打算的？” 程鹤看着她，挑眉，绅士范儿：“女士优先，你先说说。” 温伽南没推辞，她这人挺直率的，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觉得没必要的事，也不想浪费时间。 程鹤的意思，恰恰和她相反。 他用打趣的口吻反问：“你现在肯承认，之前说对我感兴趣就是因为项目了？” 温伽南讪笑。 幸好程鹤没有继续打趣。 “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达成共识，来应付双方家长，否则没完没了，应接不暇。” “你是说...？”温伽南吃惊。 程鹤神秘笑笑，不言而喻了。 “可到时她们让我们结婚呢？” 温伽南很清楚，一个谎言开头，是要用无数个谎去圆的。 程鹤不假思索：“走一步看一步，重要的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境，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但你想好了，如果要我配合你跟双方长辈说我们不合适，后面叔叔阿姨肯定还会继续安排，别人未必有我这么好说话。” 他说得不无道理，温伽南思考了下，又犯起难来。 “那你知不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温伽南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上走下来。 不是梁聿修，又是谁？ 陪同在他身边的，是韦明那个朋友，姓彭。 他是本地人，会带梁聿修来这种地方不奇怪。 可温伽南还是错愕在那了。 程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对上那边两个人的目光。 “伽南，好巧，你也来吃早餐。”韦明那个朋友走了过来，像是才看到程鹤一样，讶异，“这位是？” “彭总早。”温伽南讪讪，实话实说：“这是我朋友，也是昆腾的总监。” 彭总一听，吃惊了下，便笑骂起韦明：“你们韦总不厚道啊，你有昆腾的朋友，他还叫我替他引见梁总。” “梁总是项目总负责人嘛。”温伽南笑着说。 彭总已经朝程鹤伸出手，程鹤也站起身回应，然后跟梁聿修点了点头打招呼。 “彭总，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温组长跟程总监了，免得被人怨怪。” 梁聿修走到彭总身后，虽是笑着，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阴阳怪气。 温伽南觉得他的性格比几年前更古怪了，她不懂，也不想懂，于是对上彭总不解的目光，只回以一笑，什么都没说。 彭总似懂非懂，告辞跟梁聿修一起离开。 程鹤又忽然把梁聿修喊住，说要跟他一起回燕城。 梁聿修摆摆手。 “这人。” 程鹤笑骂，坐了回去。 温伽南这才有空八卦梁聿修此行的目的。 程鹤说：“有个生产配件在找新的合作工厂，这边有个厂家挺符合我们要求的，他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 温伽南恍然。 早餐还没吃完，谭芳就打电话过来叮嘱温伽南，别吃太饱，家里中午准备了饭菜招待程鹤。 温伽南无奈扶额。 回去路上，两人又聊了聊，最终达成共识，先假装在一起，应付双方长辈。 接下来工作大概率会很忙，温伽南也希望谭芳能消停一段时间。 中午程鹤在温家吃了饭，吃完温伽南送他下楼，回去她就跟温绍儒和谭芳说，她跟程鹤决定试试。 谭芳高兴得不行，不忘叮嘱：“好好相处，别太闹腾，别使小性子。” 温伽南含糊应了，低头看到手机上梁聿修发来的消息。 ：今晚的飞机，耳环，速来。 温伽南立刻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跟谭芳说要回公司加班就匆匆走了。 她打车来到梁聿修下榻的酒店楼下，并没有上楼，而是先给梁聿修打了个电话。 温伽南庆幸自己打了这个电话，因为她在电话接起的时候就听到了程鹤的声音。 他在梁聿修身边！ “来了？”梁聿修声线低沉，带了一股莫名的幽深。 这让温伽南有种...偷.情的感觉。 她一秒醒神，暗骂自己真是疯了。 “嗯。”温伽南镇定下来，找了个借口，“我还有点事，能麻烦你拿下来吗？” 梁聿修当不知道她的心思：“等着。” 三分钟后，梁聿修出现在酒店大堂，温伽南一眼看到他。 梁聿修一言不发，把耳环递给她。 “真是麻烦你了，梁总。”温伽南露出礼貌性微笑。 殊不知，这样的微笑在梁聿修看来有些不讨喜，甚至是碍眼。 早上他在粥楼都看到了，温伽南对程鹤就能发自内心的，笑得那么灵动，像以前对他一样，可如今一对上他就是礼貌又疏离的，好像恨不得和他撇清所有干系，甚至没有过那段曾经一样。 实话讲，他有点儿不爽。 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刺：“怎么？温组长贵人事忙，又急着去赶下一场？” 温伽南刚把耳环收起来，一听这话，皱起了眉。 她觉察到了梁聿修对她的不善，可是为什么，她并不清楚。 “梁总，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这是肯定句，梁聿修也没有否认。 “我只是想提醒你，脚踩两只船，当心阴沟里翻船，如果你还是一心想着钓金龟婿，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昆腾不会选择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这样的人，也别以为可以在程鹤那钻空子。” 什么？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温伽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刚要张嘴反驳，梁聿修已经转身，很快进了电梯。 “......”真是神经病！ 温伽南在心里骂了他几句，才气呼呼地走了。 而梁聿修回到楼上套间，便被程鹤追问：“谁啊？女人？” 他刚才看见梁聿修拿着一只女人的耳环下楼了，顿时八卦之心大起，难道一向禁欲如老僧入定般的梁聿修，竟然开窍了？ 梁聿修懒得搭理他，走进房间没一会又出来，警告程鹤，别被温伽南给利用了，在项目上给她开后门。 程鹤大喊冤枉：“我们是因为家里的缘故，况且现在项目被你要回去亲自盯着，谁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 “那是最好。” 丢下这句，梁聿修又把门关上了，留下程鹤一脸莫名。 第十章 数据库出故障了 温伽南被梁聿修气的，连加了两天班。 她知道梁聿修从来都看不起她的能力，所以暗暗发誓要用尽全力做好这次投标工作，如果最终能拿下项目，她一定要做好，狠狠打梁聿修的脸！ 接下来的工作日，她几乎天天加班，每天跟进策划部和市场部的同事，调查研究，磨标书，精确到每一项数据，每一个字。 为此小江忍不住调侃她，都快要变成策划部的人了。 当然，温伽南只是自己加班居多，没有强迫其他部门的同事和自己手底下的人跟自己加班。 但毕竟是这么大的项目，能拿到手做起来，以后万一不在这干了，写在简历上也好看，所以还是有人自发加班的。 策划部一组组长陈玲跟温伽南关系不错，她是刚回归职场一年多的，家里有个女儿，也跟着温伽南加了好几天班。 陈玲跟温伽南私下聊过，她也希望能拿下项目，因为她今年打算跟丈夫离婚了，如果不拼事业，以后怎么养活女儿。 温伽南表示认同。 幸好上周末跟父母说了自己正跟程鹤在尝试，这周谭芳很少念叨她了，不过就是时不时会旁敲侧击她跟程鹤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温伽南都这么说。 不过有一点她很奇怪，程鹤最近确实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不是询问在干嘛，吃了没睡了没，就是分享一些生活中工作中的小事情。 温伽南觉得他很敬业，又不好不回应。 周五这天下午，公司下午茶时间，温伽南正跟同事们在茶水间吃蛋糕喝奶茶，又有水果外卖送到。 同事们一阵哗然。 “咱公司什么时候这么体恤员工了？” “不会是送错了吧？” 外卖员仔细对了信息：“没错啊，十六楼飞度公司，温女士，尾号6598。” 大家更瞠目结舌，纷纷看向温伽南。 温伽南自己听到也诧异呢，这时候程鹤的电话打来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温伽南匆匆跑出去，走到楼道里才接，她直接问，“程鹤，你给我点水果了吗？” “蛋糕奶茶比较腻，点了些水果，你跟同事们分享，补充下维生素。” 程鹤的态度不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横眉冷对，现在很温和，温和到让温伽南一愣一愣的。 刚刚不过是为了回应他中午发的消息，才给他发了张下午茶的照片，没想到他这么会来事，立刻就订了水果送来。 “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 温伽南客气两句，就挂了电话出去，外卖员还等在外面。 “给我吧。” 温伽南把水果拿了，满满四大盆，她们客户部跟策划部吃不完，还分了点给其他部门。 同事凑过来八卦：“温组长，有情况呀，谁送的？这么多，真大手笔。” “一个朋友。”温伽南咬了口苹果，含糊带过。 她不想说，同事也识趣没多问，只不过私底下对温伽南的感情状况八卦了几句。 温伽南和韦明过往的关系在公司没有公开，元老级的同事只知道俩人是不同界的校友，也知道韦明对温伽南有点意思，但温伽南本人没这方面意思，甚至有点避嫌。 所以如果是韦明送的，她不会欣然接受。 韦明回来的时候，大家桌面上的水果还没吃完，他好奇问了一嘴，得知原委，找到了温伽南，聊了两句随口问起。 “那水果，不会是那位程总监送的吧？” 温伽南有些意外，转而想到那天在粥楼遇到了彭飞，他知道韦明对她有想法，应该是告诉韦明了。 温伽南没否认：“你母亲好些了吗？” 韦明这周一直在医院照顾他母亲，昨晚接了彭飞一通电话，听到一些风声，今天才赶回来。 温伽南的避而不谈，让他得到了答案，他面色幽深：“挺好的，恢复很多了，你什么时候跟昆腾总监有那么深交情了，以前没说起过。” 温伽南感觉有点被冒犯到，但还是简单回应：“之前开会不是说了，我们两家有点交情，上次去燕城才知道的。” 看出她不乐意了，韦明没再多问，只笑笑：“也好。” 他走了，温伽南没心思再吃水果，但想到谭芳天天问她跟程鹤的进展，她干脆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发的时候不忘屏蔽公司同事。 但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梁聿修。 谭芳很快给温伽南那条朋友圈点了赞，还评论了一个“赞”的表情。 温伽南回了个笑脸。 有了这一出，周末可以清净了。 这周末温伽南没有加班，赶了两周，标书做了好几版，总算是做得差不多了，中间还有不少其他的工作也在进行着，温伽南累得不行了。 等周一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要补充完善的，就可以提交给昆腾。 这次采用的是线上投标，周二就是投标文件提交的截止时间，当天会有线上的开标会议，全程可以观看，顺利的话，下周五之前就能出结果了。 温伽南想想，还有点紧张。 周六，温伽南睡了个好觉，难得不用再被谭芳叫起来去相亲，她感觉很愉悦。 她在家宅了一天，刷手机，玩点小游戏，看看书什么的。 相当美妙的休息日，却在周日下午戛然而止。 温伽南刚准备睡个午觉，然后陪谭芳去买菜，就接到了陈玲打来的电话。 “伽南，公司数据库出故障了，我们的资料文件全丢了，包括标书！” 温伽南蹭的一下坐起来：“什么？好端端的数据库怎么会出故障？！” “我不知道，我刚把孩子哄睡着，打算再看看标书文件，可是怎么都登不上去。” 陈玲也着急了。 温伽南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安抚陈玲：“我先打电话给韦总和张经理问问情况。” “好。” 温伽南分别给韦明和张经理都去了电话，两人的回答和反应是一致的，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最终韦明让张经理和温伽南都去一趟公司，并把这一情况告知数据系统合作公司，让他们派人过来检查维修。 温伽南赶到公司楼下，刚好碰到陈玲也来了。 她不放心，所以跟来看看。 温伽南点点头，两人一起上楼，韦明和张经理前后脚也到。 不知道为什么，温伽南看到韦明，觉得他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倒是张经理，还是习惯性地说两句风凉话。 温伽南心情不好，没搭理。 第十一章 我对她有恶意？ 一个小时后，维修人员姗姗来迟。 经过检查，发现他们公司数据系统被恶意攻击了，所以导致数据系统故障瘫痪。 庆幸陈玲发现得及时，还有抢救空间，维修人员紧急修复，但最终，也只抢救回大部分数据资料，小部分已丢失，无法找回修复，备份也没了。 这次昆腾的所有数据资料，就包含在那小部分里面。 陈玲面如土色：“完了。” 温伽南也感到不可置信，好看的脸上满是凝重。 张经理像是要说什么，被韦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拍拍温伽南的肩膀，安慰道：“实在不行今晚紧急加班，还有时间，赶一赶说不定可以。” 说得简单，这项目所有的数据资料都没了，现在再去找，找到还要汇总，再急急忙忙重做一份标书，做是可以做出来，但着急忙慌赶出来的东西，质量未必跟得上。 再说了，丢掉的东西是几个部门的同事加班费心做出来的，大家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温伽南真是不甘心。 她看了韦明一眼，到嘴边的话停了停，又咽回去。 “我知道了，我会联系同事们一起商量解决的，但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要不要报警处理？” 恶意攻击，用这种手段，未免肮脏！ 韦明毫不犹豫点头：“肯定要的，我来处理，你们先专心做标书的事。” 温伽南应下了。 “伽南，现在我们怎么办？” 陈玲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韦明和张经理已经走了，她一脸愁容。 温伽南抿了抿唇，凑到陈玲耳边说了两句话，陈玲眉头骤然舒展开。 “真的？” “嗯。”温伽南又问，“你刚打电话，家里有事？” “是啊，我女儿醒了，哭着找我呢，我妈搞不定。”陈玲叹气。 温伽南说：“那你先回去，晚饭后我叫上小江，去你家找你。” 知道温伽南是体谅她家有孩子，没让她大晚上往外跑，陈玲十分感激她。 陈玲走了，温伽南独自留在公司捣鼓了一会，饭点了才回到家。 路上她给小江打了电话，吃过饭就和小江在陈玲家小区门口碰面。 得知今天发生的事，小江面露震骇。 来到陈玲家，温伽南拿出了一个u盘，平时公司数据会有备份，但她自己也会单独再备一份，双重保险。 这是她自己的小习惯，只不过以前没出过今天这种问题，所以公司没人知道。 陈玲简直浩气长舒，可是她又疑惑了：“伽南，今天下午在公司你怎么不说呢？” “明天再说吧，今晚我们再对下内容，没问题我直接提交上去了。” 小江和陈玲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温伽南的意思。 这次突发事件恐怕不是意外，是有人不希望她们拿下项目。 小江和陈玲心里，张经理的嫌疑最大。 但温伽南，不是这么想的。 忙到十点，顺利将投标书加密后上传至招标信息平台，三人齐齐松了口大气。 恰好陈玲要去照顾女儿了，温伽南便和小江一起离开。 “到家了说一声，今晚我给你记加班。” 到楼下，目送小江上出租车，温伽南这么说。 小江笑嘻嘻地招手。 走回家的路上，温伽南接到程鹤的电话，发觉她语气里的疲惫与沉重，程鹤多问了两句，惹得温伽南失笑。 “程总监，你好敬业啊。” 程鹤也笑了，他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当然，温伽南也没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只是轻描淡写道：“可能是最近加班加多了，精神压力也大，不过现在好了，标书已经交上去，静候佳音吧。” 程鹤挺意外，很快温声安慰：“尽人事听天命。” “嗯！” 挂掉电话，程鹤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梁聿修，他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谁惹他了。 程鹤也觉得，他最近越来越莫名其妙，而且他对温伽南好像挺大意见。 也就是俗称的，恶意。 “人姑娘挺认真努力的，你别对人那么大恶意。”上次程鹤替温伽南说话。 结果梁聿修听了冷冷一笑：“我对她有恶意？你是怎么下的定义？” “那不然你就是对我有恶意？”程鹤伸手，敲敲桌面，“干嘛？见不得兄弟幸福？” 梁聿修当时的脸色跟锅底一样黑。 - 当晚，韦明又发来消息关心。 温伽南当没看到，没回。 周一早会，针对昨天的事件，张经理下达了一系列应急预案，之后温伽南跟陈玲才把项目进度汇报了。 大家都挺意外的，更多的是松口气，如释重负。 早会结束，温伽南被韦明叫到办公室。 “伽南，你昨天怎么没说你还有备份呢？消息也不回，害我昨晚担心了一晚。” 温伽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昨天的事情实在太巧太突然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选择隐瞒，抱歉韦总，让你担心了。” 韦明错愕了会：“你是说，张经理？” 温伽南没有表示认同。 “我不知道，没有证据不好乱说。” 韦明像是松了口气，可紧拧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 温伽南问他：“韦总，你报警了吗？” 韦明摇头：“我昨天想了想，毕竟被恶意攻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不太好，客户会怀疑我们的业务能力，而且也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昆腾项目标书的事，你又有备份，没影响到，所以还是算了？” 温伽南心里有了数，沉默下来，过了会才点头。 离开办公室之前，韦明跟她保证：“我会有合适的处理结果给你的。” 这意思是要开除张经理了。 温伽南什么都没说。 周二，温伽南等人观看了线上开标会议，之后才会是评标和定标流程，大概三个工作日。 等待结果的时间是漫长的，这期间紧绷的精神得到短暂的放松，所以周三，温伽南申请了调休，但因为手头上其他项目的缘故，当天早上十一点还得出去见个客户，忙完就可以享受半天的假期。 等客户的时候，温伽南不经意翻到梁聿修的微信，她其实有点儿担心，梁聿修因为之前的事，给她们穿小鞋，使绊子，但又不好直接找他说什么，那样更奇怪。 她的心像放进油锅里烹炸一样，在这样的心情下，时间来到周五，评标结果出来。 温伽南头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接顶着俩大黑眼圈来公司。 一个早上，温伽南在信息平台登进，退出，反反复复。 直到下午三点，她再次登进，看到右上角出现惹眼的小红点！ 第十二章 九十九朵，很浪漫 温伽南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紧张得喘不上来气，甚至没勇气点开那个小红点。 陈玲和小江凑过来催她，她木木地点开。 “中标单位，棉城飞度广告公司......”小江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念完才发现了什么似的，尖叫一声，握住温伽南的肩膀疯狂摇晃，“啊啊！南姐，中了！我们中了！” 陈玲也凑近确认了好几遍：“没错，是我们！” 她跟小江两个人紧紧抓住对方的手狂欢，而温伽南已经愣在那了，被欣喜砸晕了脑袋，整个人都是懵的。 真的是她们...... 竟然真的是她们？ 这太不可思议了。 本来温伽南都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可谁能想到她们竟然在那么多竞争公司里脱颖而出。 “南姐！你高兴傻了？”小江抓起温伽南的手，拉回她的神智。 这时，温伽南的手机里有消息进来，她看了眼，是程鹤发来贺喜的。 温伽南拿起手机就往茶水间走去。 身后，陈玲和小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告诉了所有的同事，办公区一片欢呼。 只有张经理，脸色不太好。 温伽南走进茶水间拨通程鹤的电话，对方很快接起，语调含笑，相当柔和。 “恭喜啊温组长，得偿所愿。” 温伽南回想起第一次和程鹤见面，还是一个月前，那时她为了项目费尽心思，后来又走投无路，没想到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高兴得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用什么样的语气才好，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哽咽。 “谢谢。” 程鹤觉察到了什么，玩笑道：“下次见面可得请吃饭了。” 温伽南一口应下，转而，又支吾起来，她有个疑问，想问程鹤要个答案。 “程总监，这次的事，你没有干预吧？” “嗯？当然没有，你想什么呢，项目的事早就不是我负责了，我甚至连边都没沾一下。” 程鹤的坦然，令温伽南松了口气，也更加高兴了。 毕竟是凭本事拿下的项目，她对自己有了更大更多的信心。 当然，这次一起参与的同事们都有功劳。 跟程鹤聊完，温伽南挂了电话出去，正准备跟同事们说晚上她请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韦明从外面走进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跟在他身后的秘书和前台，以及人事也一样。 温伽南愣了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韦明走到她面前，将藏在身后的捧花拿出来，双手奉上。 九十九朵，很浪漫。 “伽南，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多年了，本来我想，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有一天你会懂的，没想到你一直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没办法，我只能主动一回，做那个戳破窗户纸的人了。” 不知不觉周围围了一群人，各个部门的同事都跑出来看热闹了，韦明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围人捂住了嘴巴，惊呼起哄。 韦明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对温伽南说：“伽南，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们试试好吗？我会对你好的！” 几秒钟的呆愣错愕过后，温伽南脸上烧得慌，是被高高架起的恼怒。 她不知道韦明这是玩的哪出，她明明已经数次跟他摊牌说开，他也承诺过了，可现在...... 温伽南觉得，他是故意的，想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在旁人的起哄下，逼迫她答应。 以前看到别人求爱求婚，总觉得好幸福，如今自己身临其境，才知道这哪有什么幸福可言，更多是被道德绑架产生的尴尬与恼怒。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温伽南，也许早就被这一出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现在温伽南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她有理智，她敢说不。 但碍于韦明是她老板，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不能让老板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脸面，所以温伽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熟悉温伽南的人都知道，这绝不是她在高兴，因为那笑容是冷的，掺杂着丝丝怒意。 起哄声缓慢地停了下来，气氛变得微妙。 温伽南放低声音：“老板，我很感激你的欣赏，也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抱歉，我不能接受。” “伽南......”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给你造成过这种错觉，如果有，你告诉我，以后我会改。” 韦明嘴角的弧度僵了僵，但他并没有退步，甚至试图说服温伽南配合他。 “这些我们可以私下说，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真不能试试吗？三个月，或者一个月也行，如果觉得不合适再......” “老板，你把我当什么了？”温伽南打断了他，脸色已经变冷，“就是知道不合适，才没有尝试的必要，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冷静点。” 韦明脸上闪过一种叫做难堪的东西。 温伽南有心替他解围，把他手里的花接了过来，朝周围扬声喊道：“今天我们顺利拿下了昆腾这个大项目，韦总很高兴，为了替我们庆祝，买了九十九朵玫瑰！大家一人一朵，沾沾喜气！” 巧的是，她们公司从上到下刚好九十九个员工，加上韦明这个老板，一共一百号人。 “陈组长，小江，来帮忙分一下。” 温伽南把那么大一捧花塞到两人手里，一回过头，就看见梁聿修和彭飞站在门口。 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此刻彭飞一脸惊诧，梁聿修则是双手抄着兜，面色淡然，眼神却暗含不屑的笑意，浑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模样。 温伽南咬了咬唇，也没心思去管梁聿修怎么又出现在棉城了。 她去了洗手间，韦明也黑着脸离开。 这短暂又突兀的插曲，像个闹剧一样落幕。 等温伽南再回来，办公区已经恢复原样，只不过大家的眼神还是似有若无的，偷偷在打量她。 温伽南彻底没心情去庆祝中标的事情，不过她还是承诺，周一请全公司喝奶茶。 私底下，她又单独请客策划部的陈玲，市场部的于欣然，和她们手底下几个小朋友，以及小江。 温伽南建了个小群征询她们的意见，其他人都说去酒吧。 温伽南担心陈玲不方便，可陈玲却笑笑说：“没事，今晚我妈帮我带着女儿，拿下项目这样的大喜事，是应该喝一杯庆祝。” “行。” 温伽南拍板后，上网找了几个评分还不错的酒吧，发到小群里给其他人投票，最终选定一个叫“露娜”的酒吧。 第十三章 甲方爸爸，得供着 有了今天这一出，温伽南在公司的处境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一些不明缘由的人，把她在工作上的成绩归咎于是韦明的帮助。 临下班前，温伽南去洗手间。 隔壁男洗手间里，张经理和底下的人在抽烟，一边阴阳温伽南，说她这次能拿下项目，八成是有韦明的帮助。 底下的人附和：“张经理，韦总不会为了扶温伽南上位，想卸磨杀驴吧？” “谁知道呢。”张经理自嘲，“我恐怕是岌岌可危，这飞度以后就是她温伽南的天下了。” 哒哒哒。 温伽南忍无可忍，直接抄起保洁的拖把桶，踩着高跟鞋走进男洗手间，一眼看到站在洗手台前的三个人。 她毫不客气，哗啦一下，将半桶水泼了上去。 “嘴巴太臭就漱漱口！” 说完，她扔下拖把桶，潇洒离开。 男洗手间里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爆发咆哮：“温伽南！” - “南姐，你少喝点，是他们嘴巴太臭，你别放在心上。” 小江拦住温伽南，陈玲和于欣然也放下酒杯，过来劝她。 “是啊伽南，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的。” 下班前的事闹得挺大，张经理从洗手间回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温伽南一顿，毫无风度可言。 可让温伽南生气的不是那些人的议论，而是韦明。 温伽南想，韦明确实是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乐于助人，志向远大的学长了，他今天把她架到火上烤，就是想逼她答应跟他试试。 可他全然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以后温伽南的处境会怎么样。 哦不，或者说他考虑过了，但这都没有他的目的重要。 温伽南不答应，那么如今面对的处境，也是韦明默认的。 韦明笃定了，她刚拿下昆腾的项目，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离职。 不离职，她就得继续忍受那些议论。 这算是一种报复吗？ 温伽南对他挺失望的。 毕竟合作了这些年，她在工作上尽职尽责，韦明也没亏待过她，合作还算愉快，现在却变成这样。 “我明白的。”温伽南强颜欢笑，又问酒保要了一杯落日余晖。 于欣然和小江欲言又止，挺担心的。 陈玲这时候站出来：“算了，之后还有硬仗要打呢，让她喝吧，我跟她住得近，晚点我送她。” 其他人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再劝。 酒吧里，激昂的音乐挑动着血液中的热情，灯光恰到好处的昏黄迷离，将空间分割成一块块碎片。 于欣然和几个小朋友都进舞池跳舞去了，温伽南和陈玲还在卡座喝酒，聊天，浑然没注意到，不远处有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确切地说，是盯着温伽南。 也许是对方的视线过于明显，温伽南终于有所察觉，抬眼扫了一圈，在不远处的卡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又是梁聿修。 这次他身边陪同的人，不是彭飞。 温伽南没想到他也在这，一时错愕。 陈玲也看见了，凑到她耳边问：“谁啊？刚刚我就注意到他一直盯着我们，不对，应该说是盯着你。” 温伽南抿唇，低语回应陈玲后，没管她震惊。 “我过去打个招呼。” 温伽南拍拍陈玲，端着酒杯起身，走到梁聿修所在的卡座，举起酒杯朝他示意。 “梁总，好巧，又见面了。” 她喝了酒，脸颊微微泛红，将她衬得干练无比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杏粉色的真丝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向两边翻开，颈部不加装饰，修长白皙，一路蜿蜒向下。 很魅惑。 跟以前的小女人姿态完全不一样。 此刻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视线跟着她移动。 刚刚梁聿修盯着她就在想，她这几年真是彻头彻尾的蜕变了，让人觉得陌生，不由自主地...想去探索，了解。 想着，他端起酒杯，隔空遥祝：“还没来得及祝贺温组长，得偿所愿，拿下项目。” 温伽南心里诧异他的说辞跟程鹤一模一样，面上依然笑嘻嘻：“谢谢梁总了。” “谢就不必了，毕竟以后温组长就要供着我这个甲方了。” 梁聿修泼了她一盆冷水。 温伽南讪讪：“那就请梁总以后手下留情啦！” 这时，梁聿修身边的人开口询问温伽南的身份，梁聿修简单说明后，那人就叫温伽南一起坐下喝两杯。 温伽南本想开溜，梁聿修忽然含笑调侃，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温组长，口口声声要供着我，现在连个面子也不肯给？” 好嘛，现在真成甲方爸爸了，得供着。 “哪有？” 温伽南打着哈哈，还是坐了下来，然后抽空给陈玲发了消息，说过会再回去。 跟梁聿修等人喝了两杯，温伽南才知道他今天过来是为了跟合作的配件工厂签合约的。 有旁人在一边活跃气氛，几人说说笑笑，气氛很快变得轻松。 温伽南几乎也把韦明和张经理那点糟心事忘了，脸上笑容很深。 “海量啊温小姐！” 旁边的人还要给温伽南倒第四杯，梁聿修突然伸手，手掌轻轻盖住杯口。 他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幽深的目光是盯着温伽南的，“温组长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温伽南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当然，我拿下了项目，难道不值得高兴？” “值得，但未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庆祝，酒喝多了，伤身体。” 旁人听见这话，就打消了继续给温伽南倒酒的意思。 温伽南却不乐意了，她酒劲上头，讲话无所谓起来：“梁总是小气，还是看不起我？” 梁聿修眉头微挑，在温伽南嘟囔着没劲，要走了的时候，他忽然伸手将她拉住。 “那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喝？我请你喝个够。” 放在平时，温伽南一定秒拒绝，但现在她上头了，秒同意。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梁聿修所谓的换个地方，是从酒吧换到他下榻的酒店。 温伽南尴尬地站在门口，脑子里又懵又清醒的，她觉得她该走，但梁聿修已经从冰箱里搬出了几瓶酒，放在吧台上，挑眉看向温伽南。 “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送。” 温伽南摸摸鼻子：“够了。” 但她还是站在那没动。 梁聿修主动打破尴尬，有心和她冰释：“怎么？离了婚就一定要水火不容吗？” 第十四章 我一定会做好的，你看着吧 温伽南觉得这话挺奇怪，明明是他要跟她水火不容的，怎么听起来倒像他在怨怪她？ 她笑了笑，走上前，接过梁聿修倒的酒，作势跟他碰杯。 “那梁总，我们这就算冰释前嫌了？以后合作愉快？” 人嘛，到底还是要向前看的，感情上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揪着不放没意思，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多了一层合作关系，温伽南没那么傻，为了以前的事感情用事去得罪他。 梁聿修灼灼盯着她：“合作愉快。” 温伽南放下了戒心，干了那杯酒。 喝完，梁聿修又给她倒，全程自己没喝几口。 两人聊了一会，温伽南喝开心了，话匣子也跟着打开，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有点小傲娇，小得意。 “怎么样？梁总，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难度这么大的项目都被我拿下来了。” 梁聿修觉得好笑，但还是点头附和：“是挺厉害。” 她们能拿下项目，是他也没有想到的。 温伽南嘿嘿一笑，指着他：“老实讲，我一开始还很担心，你给我穿小鞋，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梁聿修说：“那你确实挺小人之心。” “因为你一直都很讨厌我呀，所以我才会这么想。”温伽南讲话开始大舌头了。 闻言，梁聿修不理解：“什么叫我很讨厌你？” 温伽南垂眸想了一下，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什么，都过去了。” 说着，她忽然胃里翻涌，想吐的感觉涌了上来。 温伽南慌忙捂住嘴巴，目光搜寻到卫生间的方向，快步冲了进去，趴在马桶边吐了起来。 梁聿修脸色都变了，跟在她后头走进来，手上捧着一杯温水，等她吐完了，才给她递纸巾，又把她扶起来，把水给她。 “漱漱口。” 温伽南听话地漱了口，又在梁聿修的指示下，喝了好几口，才感觉缓过来了。 但她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朝梁聿修傻笑道：“不好意思啊梁总，见笑了。” “......”都这时候了还打官腔呢，韦明那厮口口声声喜欢她，可这些年到底怎么压榨她的？ 梁聿修吸了口气，扶她走出洗手间：“我送你回家。” 可是话刚说完，温伽南已经跌坐在客厅沙发上，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了。 梁聿修一阵语噎，沉默了会，去翻出了一张毯子，给温伽南盖上。 他半蹲在沙发前，看着温伽南双眸紧闭的样子，恍惚回到了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只不过那时是她照顾喝醉的他。 梁聿修正想着。 忽然，温伽南又睁开了眼睛，她直直看着梁聿修，那眼神已经迷离了，认真的语气莫名有些诙谐：“我一定会做好的，你看着吧。”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 梁聿修觉得好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强好胜了。 “好，我看着。” 他回应了她，替她掖了掖毯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凑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声问：“为什么拒绝韦明？” 是因为程鹤，还是...因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温伽南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温伽南手机弹进消息的声音。 - 这一晚温伽南睡得很好，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头很痛。 她捂着脑袋，环顾四周，见是酒店房间的场景，愣了有三秒才会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温伽南紧张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穿戴整齐，没有什么不堪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她穿上外套出去，梁聿修刚让酒店送了早餐上来。 看见她，他态度还算温和：“醒了。” 温伽南十分清楚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梁总，我昨晚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说到这个，梁聿修双手环胸，凉凉笑道：“确实添了挺多麻烦。” 温伽南倒吸口气，心虚得不行，因为她后来确实断片了，想不起到底干了什么。 在梁聿修幽凉的目光下，温伽南听他一字一句说：“你吐了我一卫生间。” 还好还好，只是吐了卫生间而已。 温伽南下意识这么想。 她刚要道歉，手机就响了，陈玲打来的电话。 “喂？伽南，我怎么听说韦总打算把昆腾的项目给张经理做？” 陈玲的声音透着着急和生气。 温伽南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宿醉未醒的脑袋，猛然清醒。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我有事找你们客户部的小李，听他说的，你要不要找韦总问问？” “我知道了。” 温伽南挂掉电话，看向梁聿修：“抱歉梁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先走，你看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赔偿的，微信联系我！” 说完没等梁聿修回应，她在客厅找到自己的鞋，换上后急急忙忙往外跑，临了不忘感谢梁聿修昨晚的招待。 而梁聿修目送她身影消失，眼神幽深。 温伽南先是回了趟家，今天周六，温绍儒和谭芳不用上班，尽管刚刚回家的路上她就发现昨晚不知道谁拿她的手机给谭芳发过消息，说她留宿同事家，但她还是害怕被骂，进门的时候鬼鬼祟祟的。 不过进门后发现父母不在家，猜测应该是去菜市场了，温伽南就放松下来，赶紧回房拿了身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父母还没回来，温伽南直接给韦明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公司。 韦明说：“我妈还在住院，我在市医院照顾她。” 温伽南想了想：“那我等会过去探望一下。” 韦明没拒绝。 温伽南这才坐下来，翻看微信消息，昨晚上韦明确实就给她发了消息，说想跟她聊聊昆腾项目的事，但她那会应该已经喝断片了，没回。 如果陈玲的话属实，那韦明所谓的聊聊，应该就是要让她把项目给张经理做。 可是凭什么？ 温伽南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刻赶到医院去质问，可也知道，这种时候要沉住气。 过了会，温绍儒和谭芳回来了。 看见温伽南，自然免不了一通念叨。 温伽南情绪不高，一言不发。 吃过饭，她就借口出门，到医院楼下买了个果篮才上楼。 韦明已经把他母亲的病房号发过来，温伽南很顺利找到。 第十五章 只剩下甲乙方的关系 跟以前一样，韦明的母亲对温伽南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她是那种天天蹲村口议论别人那一挂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事，她不会。 不过她在温伽南这不重要，温伽南也懒得在意她什么态度。 简单问候了两句，她和韦明到楼下说话。 温伽南很直接地质问了韦明。 韦明惊了一下：“谁跟你说的？” “风言风语呗。”温伽南很有道德，没把人供出来。 韦明无奈摇头，然后说：“张经理确实跟我提过，希望我把项目给他做，不过我没同意。” 真卑鄙！ 温伽南暗骂，从一开始张经理就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甚至唱衰，现在项目拿下来了，又想要来抢？ 真没道德！ 温伽南又骂。 不过幸好，不是韦明的意思。 温伽南暗暗把气焰压下来，本来她都做好了和韦明大战一场的准备，现在只能摸摸鼻子。 “那韦总，你昨晚说想找我聊聊，是要聊什么？” 这下，摸鼻子的人换成了韦明。 “昨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做错了，希望你别生气。” 以前上学的时候温伽南就知道，韦明这个人十分圆滑，后面跟他合作吧，更觉得他这人十分擅长软硬兼施，他拥有把黑说成白的能力，毫不夸张地说，飞度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靠两张嘴。 温伽南一张，韦明一张。 所以温伽南大部分时候，是不相信他的话的，现在亦然。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韦总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韦明面露抱歉：“你拿下了昆腾的项目，之后肯定由你带队去燕城，我是担心...你再见到梁聿修，你们会旧情复燃，情急之下才......” “我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毕竟我也等你这么多年了，也希望你能完全放下和梁聿修的过去。” 温伽南觉得这理由挺可笑的：“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放下？” “退一万步讲，无论我放没放下，都不会选择你，学长，我没让你等我。” 昨天那一出，彻底激发了她的抵触。 温伽南很讨厌被逼着去做什么事。 “我真的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韦明一副为她好的样子。 但温伽南不为所动。 她很坚定：“我不会。” 韦明还要再说什么，温伽南却不想再听。 不管怎么样，她是决定要离职了，等项目做完。 这一出乌龙让温伽南精神疲惫，加上昨晚宿醉，她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温伽南准备快点赶回家里，吃点布洛芬，再去睡一觉，没想到在门诊楼外碰到了梁聿修。 他像是在等人，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眉头紧皱，脸色也不太好。 温伽南情绪不高，下意识想躲着走的，但梁聿修比她速度快，抬头准确无误地看到了她。 温伽南讪讪，强撑着精神关心甲方大大：“梁总怎么来医院了？” 梁聿修收起手机，还没说话，帮他去拿药的司机就从门诊楼里走出来了。 是上次梁聿修迷路，来接他的那个司机。 “哟，是温小姐。” 温伽南点点头，眼尖看到那些药，面露疑惑：“梁总感冒了？” 梁聿修没说话，司机替他回答的：“是啊，说是昨晚着凉了。” “怎么会？”温伽南脱口而出，然后才想起来，昨晚他好像把人房间给占了。 她顿时心虚，瞄了梁聿修一眼，发现他正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凉凉淡淡的，像是在控诉什么。 温伽南讪笑：“梁总，要保重身体啊。” 梁聿修其实不太喜欢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总感觉戴了一张面具，很虚假。 跟她昨晚喝醉酒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跟她对程鹤的态度也不一样。 这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但他什么都没说，温伽南开口跟他告辞，他也一言不发。 温伽南摸不准他又怎么了，更懒得去琢磨，开溜之后回到家，喝了个布洛芬颗粒就去睡觉了。 这个周末，平平静静地度过。 不过有个小尴尬的事情是，周五那晚在酒吧，温伽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梁聿修走的，后来以陈玲和于欣然，小江为首，在小群里八卦了一通。 “甲方爸爸嘛，得捧着供着。”温伽南拿出这个万能理由。 毕竟她以前也没少干那些捧着甲方的事。 “可你们看起来挺熟的？”一向不怎么打听别人隐私的陈玲说。 “装的。”温伽南这么解释。 其他人也就笑笑，没有再抓着八卦。 周一正常上班，唯一不正常的，可能就是张经理和温伽南之间的气氛。 不过温伽南不在意，她该干嘛干嘛。 昆腾那个项目中标之后还有一周的公示期，等公示期过了，她们再去签合同，因为这次是异地项目，温伽南跟项目负责人，也就是梁聿修通过联系，他要求飞度派一个小组到燕城，驻地办公。 这跟温伽南和韦明预想的一样，温伽南找韦明聊过，他同意。 温伽南原话回复梁聿修，完事退出聊天页面，忽然想起来，程鹤已经有两天没给她发消息了，据说是到国外出差去了。 去德国，出发那天和她说了一下，还开玩笑说等他回来，温伽南说不定已经在燕城了，到时候给她带巧克力回来。 “那你不如给我带酒。”温伽南故意说笑。 她的酒量还可以，这些年练出来的。 不过喝酒容易误事，好比那晚，如果不是喝了酒，她不会跟梁聿修走，幸好没酿成大错。 他那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禁欲如老僧。 当然了，也可能是人家现在名草有主，所以洁身自好。 温伽南没忘记，当年离婚是因为他要出国，和他那个青梅竹马一起，如今三年过去了，他们...应该也已经修成正果了吧。 一周公示期很快过去，温伽南和小江再次飞往燕城，和昆腾完成了签约事项。 这次的签约，梁聿修也出现了。 两人之间仿佛只剩下甲乙方的关系，不再有过多的交流。 挺好的。 温伽南这么想。 签完了合约，温伽南就带着小江离开了，这次，她扬眉吐气，笑颜满面，同时也有了更大的压力。 两人在昆腾楼下上了出租车，不远处另外一辆奥迪缓缓驶来，和温伽南她们乘坐的出租车擦肩而过后，在大楼附近停下。 第十六章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这次来燕城就是为了完成签约流程，除此之外没别的事了，回去的机票定在第二天晚上，所以温伽南和小江有一天时间可以逛逛。 比起上次，这次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小江提出明天想让温伽南做向导，去燕大逛逛，她说她想去接受一下知名学府的熏陶，温伽南笑着同意了。 晚上小江要去几个地标景点逛逛，温伽南和秦薇约了吃饭，就没跟着一起。 得知温伽南顺利拿下了项目，秦薇比当事人还要激动：“行啊你。” 温伽南支支吾吾的，她还没把昆腾亚太负责人就是梁聿修这件事告诉秦薇和方映秋。 当年她跟梁聿修是隐婚，没多少人知道，但秦薇和方映秋是她多年好友，她们是知道的。 对梁聿修，两人嗤之以鼻。 后面离婚，秦薇几乎要开香槟庆祝。 但就因为是好友，秦薇一眼看出温伽南表情不对，再三追问下，温伽南坦白。 “什么？！”秦薇差点把桌子掀了，“你没事吧？你们都离婚了，现在在一起工作不会很尴尬吗？” 温伽南抿唇，仔细想了想：“有点，但这个项目我既然拿下来了，就一定要做的，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指不定早忘了，我们现在就是纯合作伙伴，等项目做完就一拍两散，再也不见了。” 秦薇打量着她，警告意味很明显：“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辙。” “我不会。” 温伽南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担心这个问题，她又不是以前的她了。 但也懒得解释了，她会用行动证明，她已经成长了！ 秦薇嗤了一声，话锋又转：“那你上次说相亲相到前夫的朋友，是谁？”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之后也要在燕城呆一段时间，不可能瞒得住，所以温伽南又坦白了。 这次，秦薇差点跳起来。 “温伽南你真是......”她一时竟想不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故作老成地点评了一句，“程鹤我见过几面，我倒是觉得，他比梁聿修好。” 好吗？ 温伽南歪着头想了一会，她还真没觉得，除却梁聿修在感情上一窍不通的bug，单论家世样貌，他跟程鹤都不在一个层次。 程鹤算中等偏上，偏得不多，而梁聿修是高岭之花，甚至是天之骄子。 但温伽南没想过和他破镜重圆，同一个坑踩一次就够了。 她仔细考虑过了，等做完了这个项目就从飞度离职，跟程鹤也要摊牌说开，然后她再重新思考未来的方向。 程鹤跟梁聿修私交甚笃，温伽南绝不可能真的和他在一起。 现在决定先假装试试，只是因为不这么做，谭芳不会放她回燕城进行工作，而且到时可能还会给她制造特别多的麻烦。 温伽南不希望一边忙碌，一边还要应付，只能用这种方法安抚住父母，到时她再回来接受别的相亲好了。 她对秦薇笑了笑，扯开了话题。 看她的样子，秦薇也不想多说。 难得见一面，两人聊到很晚，大多是彼此对工作的吐槽，以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最后，秦薇告诉温伽南，她准备要结婚了，上周男朋友刚和她求婚。 温伽南吃惊过后，表示祝福。 她们大学三人组，她大学时满心满眼都是梁聿修，毕业后也早早步入婚姻，但最终以失败收场，而秦薇从大学开始就恋爱不断，跟现任男友已经相恋快三年，现在终于决定结婚。 至于方映秋，她是典型的不婚主义者，对男人提不起一点兴趣，甚至有生理性厌恶的那种程度。 她们三个人相处和谐的诀窍就是，少问少管，尊重祝福。 第二天很早，温伽南跟小江就起来，出发前往燕大。 燕大平时是接受游客参观的，一般要进行预约，但校友回校免预约，有了温伽南燕大校友的身份，她们很顺利进去。 她们去逛了燕大几个知名的景点，大多是小江在说，温伽南只是静静看着，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想到了曾经，心情不免就低落了下来。 小江没有发现。 中午，她们在燕大食堂吃了一顿，然后继续逛了一会，两点就离开，回酒店拿了行李出发去机场。 回到棉城的第二天，温伽南把合同送到公司，随后跟韦明开了个会，确定好由哪些人跟着她一起组建团队进行这次项目。 因为之前的事，温伽南对韦明的态度更加冷淡了，甚至有些避之不及，搞得韦明很无奈。 但他并没有因此就完全放弃想要得到温伽南的想法。 男人嘛，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哪怕温伽南结过婚又离过婚，可对韦明来讲，没尝过的就是香的。 确定好了团队人员，项目开始初期，她们还是在棉城这边进行数据和资料的收集与汇总，然后温伽南拉着昆腾那边的对接，一起开了个会议，确定他们那边的要求需求，再进行初版方案的产出。 她将所有的任务分配下去。 这一过程大概花了三天，三天后她们将初版方案交给昆腾，毫不意外，被打了回来。 如此反复，一周后，定下了初稿。 但因为很多关于产品的细节问题，她们还是需要到燕城去，所以跟昆腾那边取得联系，沟通过后，双方敲定，飞度这边派人过去驻地办公。 下周就过去。 得知温伽南要去燕城一段时间，谭芳免不了念叨，但有了程鹤这层关系在，她又觉得，去也行。 “过去之后跟小程好好相处，多约着见面，培养感情。” 这些话温伽南听了不少，已经学会平心静气地接受。 谭芳看着她收拾东西，欲言又止，想叮嘱些什么，又想到她刚回来那年的样子，不想再勾起她的伤心事，便没有再多说。 她转身要出去的时候，温伽南忽然把她喊住，问她有没有把她的情况如实跟程家那边说？ 谭芳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有啊，都说了，人家也不介意，所以我才叫你要珍惜。” 她又要念叨起来了。 温伽南有些疑惑，程鹤那样条件的人，程家会让他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第十七章 聚餐 温伽南带着团队抵达燕城时，程鹤出差果然还没有回来。 她们在燕城大概要呆一个月，这趟一共六个人，四女两男，温伽南和韦明商量之后，在网上找了个三室两厅的公寓租下来，当做临时办公点。 距离昆腾不算很远，来回也方便。 这是之前招标投标里就含有的必要条件，昆腾要求她们根据实时需求在项目所在地设立办公场所。 这次跟团队的都是年轻人，只有陈玲，情况棘手。 温伽南不是没想过体谅她，但她让温伽南给她两天时间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处理，把女儿安顿好后，就跟着一起到了燕城。 抵达燕城时是中午，她们去公寓办理了入住，又在楼下简单吃了点，下午去了一趟昆腾公司，跟对接团队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深入交流。 会议室正中间的白板洋洋洒洒记录了一板又一板，每个人都口干舌燥的，但在项目讨论上算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温伽南跟对接小姐姐说好，明天要去现场看一下研发实验室，之后可能还得去一下工厂。 昆腾在国内也有工厂的，而且工厂始建比分公司还早一年，现在呈稳步状态。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六点，第二天又是周末，初来乍到，温伽南本来准备带团队几个人去吃个饭。 谁知昆腾的对接小姐姐，也是运营部组长之一林莉就笑吟吟走来，率先开口邀请她们一起去聚餐。 “就当给你们接风了。” 也许是因为没合作过这么好说话的甲方，温伽南等人都有些诧异了。 反应过来，本想婉拒的，对方已经开始q人，定餐厅。 温伽南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团队里的其他人看了看温伽南，惊喜意外，又不敢说话。 等那边打完电话，温伽南才笑着道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事，应该的。”林莉拍拍温伽南的肩膀，收起桌上的东西就先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伽南觉得她的笑容特别意味深长。 摸不着头脑。 林莉身高大概一米六，不算特别高，但长相和行事作风却挺雷厉风行的，她在对接群里征询了所有人的意见，最后聚餐的地方定在一家土耳其餐厅。 听说开了很多年，蛮好吃的。 除温伽南之外的几个人也没去过土耳其餐厅，当下很感兴趣。 六点半，一行十来个人准备下楼，林莉正在盘点人数。 她们里面几个是有车的，她在估算够不够坐，不够还得打车。 林莉顾着盘算，进电梯后没来得及按下行，等反应过来，电梯已经往上升。 停下开门时，露出梁聿修清冷深沉的脸，像是很疲惫，正拧着眉，看见她们，面露愕然。 电梯里的众人开始拘谨起来，对温伽南来说更是个暴击，令她心头一悸，因为她和林莉就站在最前面，她跟梁聿修之间仅一步之遥。 林莉露出职场标准微笑：“梁总好。” 温伽南故作镇定，跟着淡淡打了声招呼后，移开了视线。 梁聿修嗯了一声，身形没动，面色深深。 电梯门要关上了，林莉伸手拦了拦，才问：“梁总，不进来吗？” “方便吗？” 他问出这话，温伽南心里莫名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在端着个什么劲。 林莉笑笑：“方便，怎么不方便。” 说着，她拉温伽南站到一边，给梁聿修让了个位。 电梯下行途中，没再有人进来，因为人数刚刚好，多一个都得超载。 “我们有三台车，能坐十二个人。” 温伽南听林莉低声说，然后回头开始数人头，数着数着，她又哎呀一声。 不多不少，她们刚好十三个人。 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温伽南也是无语笑了。 忽然，一旁的梁聿修侧过头来，视线落在林莉身上，可离他最近的，是温伽南。 他们的肩膀几乎要贴在一起，温伽南因此浑身僵硬，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 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这习惯。 温伽南暗骂自己没出息。 “你们要去聚餐？” 温伽南垂着头，听梁聿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啊？是啊，飞度广告公司的同事今天第一天过来，请她们吃个饭，算接风。”林莉笑说。 可哪有甲方请乙方吃饭的呢？ 温伽南也没琢磨过来。 她兀自想着，没料到梁聿修从容自若地说：“那算我一个吧，我帮你们捎个人。” 众人皆是一愣。 能坐大老板的车何其荣幸，可又有几个人敢真的坐上去的？ 林莉倒是无所谓，可她自己有车要开，最后推来推去，这个人选落到温伽南头上。 电梯抵达负二楼停车场，梁聿修看了温伽南一眼，率先往外走。 林莉在后面安慰温伽南：“没事，我们梁总只是看着不好相处而已，不用紧张。” 陈玲也好笑地拍拍温伽南的手：“那我就坐林组长的车了。” 过不久，梁聿修的车先开了过来。 温伽南在众人的目送下，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上了车。 车上，很尴尬就是说。 温伽南发现了，重逢后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状态好像比现在这状态好，早知道那晚就不跟他说冰释前嫌了。 “后面有车来了，麻烦帮我输下地址导航。”梁聿修忽然说。 温伽南回望了眼，尴尬从他手上接过手机，输入餐厅地址后又递给他。 梁聿修却没接，只是努了努下颌，意思是叫她直接放到中控台的支架上。 温伽南照做。 驶出停车场后，她把窗户降下来一半，风涌进来，搅散了车内的尴尬与无所适从。 其实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做过，相反还经常做，但放到现在，就是很奇怪。 温伽南也说不上来，她只是有点懊恼上了他的车。 路上，对接群里林莉时不时在确认大家到哪了，温伽南偶尔回两句。 半个小时后，她跟梁聿修率先抵达餐厅。 梁聿修在停车，温伽南不希望还要跟他单独呆着等人，于是在对接群里委婉催林莉她们。 “快了，大概五分钟吧，前头有人追尾了，我们换条路耽搁几分钟。” 陈玲发来语音。 第十八章 程鹤不适合你 梁聿修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对上温伽南的目光，他语气淡淡：“先进去等吧。” 话落，他又率先进去。 温伽南盯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跟着。 服务员已经带着梁聿修到角落一个最大的桌子坐下，她过去，看似无意地选了一个距离最远的位置坐下。 梁聿修正看手机，见状瞥了她一眼，没讲话，但眼底是很深的。 温伽南抿唇，当没看到。 五分钟后，林莉等人终于出现。 “不好意思啊。”她道歉，解释一番，然后叫来服务员，让大家点单。 “随便点，今晚我请客。”梁聿修附上一句。 林莉等人鼓掌：“梁总大气。” 梁聿修笑笑。 虽然他这么说，但每个人还是很有分寸，温伽南也只点了两样特色菜。 轮到梁聿修这里的时候，他拿着菜单沉默了好一会。 温伽南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 梁聿修饮食喜清淡，像重口的地方特色菜，他从来不吃，以前她缠着闹着，他也不肯陪她去吃。 她对他的喜欢和热情，就是在那日复一日的冷待中磋磨殆尽的。 现在好了，她解脱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但让她意外的是，沉默过后，梁聿修在大家的基础上又给他们点了几个披萨，巴克拉瓦，瓦罐牛肉，布朗尼巧克力蛋糕等。 坐在一旁的林莉故意自嘲：“领导，我们好多女同事都在减肥呢，你这是要让我们的减肥事业功亏一篑啊。” “明天可以请大家去健身。” 梁聿修的回应简洁又令人怦然心动。 林莉才二十六，哪经得住梁聿修这种男人的慷慨，神情立刻就变得微妙。 她是想去的，又不好直接应下，于是笑着招呼在座的人：“都听到了，有没有人要去的，现在报名！” 有眼色的人当即附和：“算我一个。” 昆腾那边几个，有三个报名要去，包括林莉在内，而温伽南这边，一个都没。 对上梁聿修和林莉的目光，温伽南弯唇一笑，解释：“我们就不去了，今天刚到燕城，长途跋涉有点累，先休息一下，谢谢梁总好意啦。” 梁聿修唇线紧抿。 林莉转了转眼珠，话锋一转提到了程鹤：“程总监好像明天就回来了吧？伽南。” 她最后两个字，成功让所有人都看向温伽南。 温伽南一脸讪讪：“我，我不知道啊。” 她只知道大概这几天回，但程鹤没跟她说过具体哪天。 林莉脸上的笑意仿佛在说你别装。 “咱们程总监可是私下跟我交代过了，委托我好好照顾一下你...们。” 温伽南更觉不可思议，没想到程鹤会私下安排这些，难怪甲方会请她们吃饭，给她们接风，敢情是这个原因。 温伽南这边的人也很吃惊。 大家此起彼伏地发出起哄的声音，场面一时尴尬。 然而温伽南只是尴尬了一瞬，就大大方方承认：“我跟程总监确实是朋友，虽说工作归工作，但以后还是要请诸位多多照顾！” “没问题！”林莉率先应下。 温伽南以茶代酒，隔空敬她，又敬梁聿修和其他人。 “合作愉快，各位。” “合作愉快！” -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温伽南去了洗手间，出来时，看见梁聿修站在外面。 席上有人喝酒，但开车的人都没喝，温伽南很确定梁聿修也没喝，不过他现在情绪并不高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喝了不少。 温伽南微微抿唇，打了声招呼便要快步走开，梁聿修却在这时开声。 “程鹤不适合你。” 温伽南脚步滞了滞，为这话感到不可思议，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确定没听错，她回头去看梁聿修。 他站在壁灯下，被暖橙色的灯光笼罩着，衬得他整个人深沉又柔和，举止间成熟，魅力四溢。 不怪林莉心动。 假若温伽南跟他从不认识，现在未必逃得过。 温伽南轻轻笑了一声，不答反问：“梁总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要开始新恋情新婚姻，我没意见，但是程鹤，他不适合你。”他每一句话从喉咙里出来，都像是裹挟着厚重的情绪，异常低沉。 温伽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时之间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想也不想地把话怼了回去。 “你需要有什么意见？梁总，你有什么立场有意见？这年头甲方还管乙方谈恋爱结婚？” “......”梁聿修沉默了。 温伽南满意了，冷淡又疏离地说：“我的感情问题是我的私事，绝对不会影响到工作，我也很感谢梁总好心关心，但下次还是免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被人误会。” 说完，温伽南就走了，没管他什么表情。 一边走，她一边忍不住腹诽，以前当夫妻的时候没见他关心她，现在不是夫妻，倒多此一举起来了。 温伽南才不管他。 现在在燕城，她又对梁聿修的感情状况一无所知，还是要尽可能和他撇开关系的好，免得再被那些人找上门。 温伽南可不想再去应付了。 回到餐桌，大家都吃好了，明天周末休息，不急着回去，都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甲乙双方的关系，因为今晚这顿饭而变得热络了起来。 不过温伽南头脑还是清醒的，她知道往后工作过程中双方还会有数不尽的矛盾，以及交涉到急赤白脸的时候。 梁聿修买完单回来，隔壁座正好点了土耳其咖啡占卜，一群人正伸长了脖子盯着，兴趣盎然。 林莉看见梁聿修来了，眼底一亮：“我们也试试吧，感觉很有意思。” 梁聿修坐下，听见这话，没意见。 席上喝了酒的人都婉拒了，剩下几个对咖啡因比较敏感的也拒绝了。 陈玲和小江倒是加入了队伍。 林莉把目光投向温伽南，温伽南笑着摇摇头：“你们玩吧，我不信这些。” 闻言，梁聿修眼睫微动，薄唇轻轻抿了一下。 “跟我们一起玩一下吧？有点参与感嘛。”林莉不依不饶。 温伽南到底拗不过她，答应了。 她们三个先，温伽南最后。 土耳其咖啡占卜的步骤是，慢慢品尝完咖啡，然后将盘子盖在咖啡杯上，将杯盘在手中轻微摇晃，在心中默想要占卜的问题，再将杯盘倒扣回来。 随后将杯盘放在桌子上，并且在杯底上放置一个私人物品，比如戒指，耳环之类，最后将杯子打开，就可以对杯中的图案进行占卜了。 林莉的问题得到了一个蛇形曲线，陈玲和小江都是空白矩形。 蛇形曲线，寓意不好的事情。 空白矩形则寓意，财富的降临。 经过咖啡师解释，林莉脸色不太好看。 陈玲和小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暗喜。 “伽南，你的呢？”林莉探头看过来。 第十九章 爱情即将降临 温伽南从容地把杯子打开。 她的图案是......心形。 咖啡师说，这代表爱情即将降临。 可是她刚刚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餐桌上，大家看温伽南的眼神变得揶揄，甚至有人起哄打趣。 梁聿修的眉头拧得很紧，脸色一沉再沉。 温伽南很尴尬，三两句话，含糊带过。 结束后回公寓，温伽南没再让林莉等人送，怪不好意思。 她们几个打了两辆车回去。 当晚，温伽南失眠了，不知道是因为那杯咖啡的缘故，还是因为梁聿修。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会觉得，程鹤不适合她？ 温伽南总觉得，有什么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明天程鹤就回来了，看来是时候跟他好好聊一下了。 凌晨两点，温伽南还没睡着，收到了程鹤的微信，他说他准备去机场了。 温伽南没回。 等第二天早上醒了，装作才看到，给了回复。 彼时已经九点多。 温伽南昨晚跟小江一个房间，小江还没醒，她自己起床出去洗漱，看到陈玲已经在做早餐。 有那么一瞬间温伽南不觉得她们是来出差的，倒像是一个出来旅游的小团体，不过这应该只是暂时的假象，温伽南可以设想，接下来会有多忙。 “起来了，快去洗漱，早餐弄好了。” “好嘞。”温伽南笑嘻嘻。 等温伽南回来，早餐已经摆在桌上，热咖啡，三明治，水果，色香味俱全。 “玲姐厨艺一如既往地好。”温伽南赞了一声，以前就吃过陈玲带的早餐，非常不错。 “都是在家那几年练出来的。”陈玲说。 两人一起坐下来，其他人都还没醒，她们边吃边聊一些这次项目上的事情。 温伽南拿着三明治，顺手点开了朋友圈，往下划了划，看到林莉发的朋友圈。 她们真的一大早跟梁聿修去健身了。 不过配图里只有一张梁聿修的背影照，灰色的运动套装，利落爽朗的短发，在跑步机上轻轻跃动时被拍下定格，身姿颀长潇洒，有点儿梦回大学时期了。 温伽南迅速打断了思绪，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正要划走，陈玲就凑了过来：“你在想啥？” 温伽南抿了抿唇，摇头。 也没什么，她就是忽然觉得林莉这条朋友圈发的有点含蓄隐晦，一点不像她昨晚的风格，感觉她好像忌惮什么。 也可能是她想多了，所以没对陈玲说。 十一点，大家基本都起来了，洗漱吃过早餐后，温伽南把几人叫到客厅。 她们在客厅放了两张大桌子，拼在一起，当做临时办公桌。 交代了一些事情和细节之后，温伽南就让她们自由活动了，因为有些东西卡在昆腾那边，她们想加班也没得加。 不过估计也就清闲这一周，之后大概每天都要加班了，这就是广告人的生活，没项目的时候闲成狗，有项目的时候忙成狗。 温伽南摇头叹气，再接再厉。 下午两点，温伽南出门，她要去趟机场，因为程鹤希望她能去接机，她答应了，正好晚点可以一起吃个晚饭，聊点事情。 三点钟，程鹤落地，到专门的行李提取区取了行李后，走出来就看到了温伽南。 将近一个月没见面，再看到温伽南，程鹤有种久违的舒适感。 这些年相亲无数，从没有一个女人给过他这种感觉，他渐渐在想，温伽南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她给人的感觉是温柔舒适，海纳百川，程鹤最需要一个可以包容所有的女人。 “程总监。”温伽南笑脸相迎。 程鹤纠正她：“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如果你愿意叫阿鹤也可以，我的家人朋友都这样称呼我。” 温伽南扯唇笑笑，坦然应下：“好啊，程鹤。” 这显然不是程鹤想要的，不过他想，急不来。 “那我以后也叫你的名字了，伽南。” 温伽南笑而不语。 他们出了机场，程鹤直接让助理帮忙把他的行李送回家，然后跟着温伽南去市区吃饭。 上了车，温伽南问：“饿吗？” 程鹤有种被关心的感觉，他笑吟吟看着温伽南：“还行，飞机上吃了点。” 他看了时间，已经四点，又问温伽南：“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都行。” 在某些方面，以及对特定人群，温伽南的态度一向随和。 “那我们去吃西餐，不是相亲那个店，我带你去一个别的地方。” 温伽南没拒绝，可没想到，他们又在那里碰到了梁聿修。 这是一家米其林餐厅，温伽南跟程鹤到的时候已经五点多，虽然是饭点，但人并不多，走进门一眼就望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梁聿修也发现了他们。 他正跟人吃饭，那人坐在他对面，察觉他的眼神，跟着回头看过来。 好巧不巧，那个人温伽南也认识。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程鹤提议。 温伽南脸色变了变，可没办法，碰上了又不能当没看见，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两人前后跟梁聿修打过招呼，另一个人，温伽南只当不认识。 因为他是梁聿修的表弟，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跟梁聿修结婚这件事的人之一，马晓荣。 富二代+官二代，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多少都有点看不上温伽南。 以前温伽南挺在意的，后面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能称之为正常人的，也就无所谓他们了。 “程鹤哥，这位是？” 马晓荣主动开了口，却有些故意。 程鹤没听出来，笑着看了温伽南一眼后，介绍道：“朋友。” 他们相亲的事，马晓荣不知道。 虽然说好了假装接触了解，但程鹤是挺尊重温伽南的，所以没有对外说是女朋友。 马晓荣随即嗤了一声，让程鹤感觉很莫名。 他正要说什么，梁聿修出面打了圆场。 温伽南当即拉着程鹤走开。 梁聿修盯着她拉程鹤的手，眸色幽深凝重。 马晓荣像是看出了什么，被梁聿修一记警告的眼神杀过来，噤了声。 温伽南有意远离这边，所以拉着程鹤选了个窗边的位置，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没瞒过程鹤一双锐眼。 “伽南，你怎么了？” 程鹤感觉，温伽南和梁聿修那个表弟好像认识。 他觉察到了，马晓荣看温伽南时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嘲讽，毫不掩饰。 “没什么，可能是饿了，我十点钟吃过早餐，到现在一直没吃呢。”温伽南故作轻松地说，嘴角的弧度却有点苍白。 程鹤看起来信了，他懊恼地拍拍自己：“是我疏忽了，你快看看吃点什么，不要替我省钱。” 第二十章 难道，你也离过婚？ 温伽南象征性地点了一些，她其实并不喜欢吃西餐。 喜欢吃西餐的人是梁聿修，他以前带她吃饭只会来这种地方，可那时候，温伽南觉得自己跟这种地方格格不入，因此出了不少洋相。 吃饭过程中，温伽南很寡言，程鹤看出来了，说了不少话逗她。 最后温伽南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梁聿修和马晓荣从餐厅停车场出来，透过车窗，恰好看见窗边这一幕。 他脸上神情陡然一僵，眉心只是很轻地蹙了一下，但说不上来的复杂。 马晓荣瞥见，默默提速离开。 餐厅里，温伽南跟程鹤之间的氛围愉快了很多。 她发现，程鹤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其实接触接触，也不错。 温伽南在上一段感情里留下了很大的伤痛，这些年基本拒绝和男人接触，就算是谭芳安排的相亲，她也只是应付应付，敷衍了事。 跟程鹤这样，还是头一回。 吃饭过程中基本是程鹤在引导聊天，也许是因为偶遇了梁聿修和马晓荣，温伽南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跟程鹤聊什么。 等到吃完饭，程鹤打算送她回去，她才想起来。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你说。” 程鹤在开车，温伽南坐在副驾，他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温伽南组织了会语言，把自己离过婚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她并不紧张，相反做好了程鹤会翻脸的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程鹤只是诧异地看她一眼，便坦言道：“我知道。” 原来谭芳没有说谎，她们真的把这个事情告诉程家了。 这下诧异的人变成温伽南了。 她面露困惑，惹得程鹤好笑：“你想说什么？” 温伽南想了一下：“没有，我只是很奇怪，你家世样貌都不差，相亲市场里的佼佼者，为什么选我一个离过婚的？难道，你也离过婚？” 她这纯属玩笑话，没注意到程鹤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一抹深意。 “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而且我并不认为女人离过婚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吗？现在离过婚的女人也很吃香。” 这是实话，也是程鹤的心里话。 “当然，我也没离过婚。”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他的表情挺认真的，温伽南跟他对视一眼，像是被烫到，迅速收回，望向窗外。 接下来的一段路都是沉默的，直到抵达温伽南居住的公寓楼下。 “这次出差给你带了礼物，放在行李箱忘了取出来，明天有空吗？我拿过来给你。” 温伽南没想到他来真的，惊讶了好一会，可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要不是你还是留着吧，太客气了。” “只是一点小礼物而已，我明天拿过来吧。”程鹤不再多问，做下决定。 温伽南站在小区门口，目送他离开，心里却说不上高兴。 她总觉得，她好像走进了什么圈套？ 程鹤是第二天中午来的，他在楼下打了温伽南的电话，等温伽南下来，又邀请她一起去吃午饭。 不过，温伽南拒绝了，理由是她刚吃过，而且下午有事要外出。 “我能帮上忙吗？”程鹤主动问。 温伽南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程鹤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把手上精致的手提袋递给温伽南。 像是怕温伽南拒绝，程鹤直接往她手里一塞：“拿好，我也还有点事，先走了。” 温伽南接过手差点没拿住。 很重！ 她打开看了眼，不止有几盒巧克力，还有两支葡萄酒，德国那边的名庄出品，价格不菲，温伽南这两年应酬不少，有印象。 不过她上次只是跟程鹤随口一说，开玩笑的，他竟然真的放在心上了？ 这礼物有点贵重，她想还回去，可程鹤早已走了。 温伽南只能提着手提袋回去，她已经感觉到了负担，正琢磨着买点什么送回去，走进门，没注意到陈玲和小江就在看着她。 直到小江开口：“哇，南姐，程总监大手笔呀。” 温伽南立刻明白，两人刚刚应该是在阳台观望，她们这个公寓的阳台是可以看到小区门口的。 她翻了个白眼：“别瞎说。” “我能瞎说，这礼物能瞎说吗？南姐，你和那位程总监什么时候勾搭这么深的？” 小江彻底燃起了八卦之魂，搞得温伽南哭笑不得。 为了堵住她们的嘴，温伽南拿出巧克力给她们吃，又补了一句：“晚上打个火锅吃，再开支酒。” “南姐大气啊！” 小江惊呼，众人附和。 温伽南笑了笑，她一向秉承一个原则，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虽说她自个儿也是马，但韦明总归没亏待过她，她也不能亏了下属。 过了会温伽南就出门去了。 她来到燕城人民医院，一路找到住院楼，顺着病房号，见到了她要见的人。 “院长。” 病床上的妇女闻声睁眼，看到温伽南的瞬间，苍老却和蔼的双眼都亮了。 “伽南，你怎么回来了？” 温伽南急忙上前，握住对方伸来的手：“工作，过来出差。” 老院长脸上笑意更深，不乏关切之情：“这些年都好吧？” “都很好，您和孩子们也都好吧？” 老院长一个劲点头说好，温伽南却忍不住叹气。 她是燕城星星儿童福利院的院长，勤勤恳恳干了几十年了，掏心掏肺地对待那些孩子们，到老了生了病却不敢让人知道。 如果不是今早副院长给温伽南打了个电话，她还不知道老院长生病有段时间，眼瞅着人状态不太行了。 温伽南是在四年前，跟梁聿修离婚后，偶然接触到这个群体的。 当时她拿着梁聿修给的高额分手费，心都是碎的，郁郁寡欢。 那笔钱她是不想要的，后来都捐给了希望小学和福利院。 星星儿童福利院，也受她的资助。 老院长见到了温伽南很高兴，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还夸她现在状态比当年好了不要太多，当年看着魂都没了。 温伽南失笑。 两人一聊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到老院长眼皮子撑不住，昏昏欲睡，温伽南才扶她躺下，给她盖了被子，等她睡着了才走。 刚走出老院长病房，温伽南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病房里出来，往护士站走去。 她一眼认出，那是程鹤。 第二十一章 暴露 那边是单人间，温伽南走过去，隔着病房门，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 她睁了睁眼，颇感诧异的时候，程鹤的声音突然响起。 “伽南？” 温伽南抬眼看去，程鹤已经快步走到面前，神色间极快地掠过一抹慌乱，随后被很好掩饰起来。 他微微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病人。”温伽南脑子有些短路，没多想，“你呢？这是？” 她指了指程鹤，又指了指病房里的小男孩。 “哦，我姑姑家的小孩，今天出院，我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要进去看看吗？”程鹤主动做出邀请。 不过温伽南往里看了一眼，那小孩已经睡着了，她也不好现在进去打扰，于是婉拒了。 “下次吧，我什么东西也没带，不合适。” 温伽南其实没做好跟他家里人过多接触的打算，幸好程鹤也不勉强。 随便聊了两句后，温伽南仓促告辞。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在程鹤面前总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怪怪的。 仿佛心有灵犀一样，温伽南刚出医院，一上车，谭芳的电话就打过来，询问她跟程鹤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见面，有没有聊天来往。 温伽南扶着额头：“有有有，昨天刚见过，一起吃了饭，刚刚又见了，您开心了？” “开心开心。” 隔着网线，温伽南都能想象到谭芳合不拢嘴的样子。 温伽南摇摇头：“那我挂了。” “好，你在那边多注意身体，三餐要准时吃啊，别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 温伽南一一应下，等她絮叨完了，才挂掉电话。 她二十岁的时候可能对这种絮叨十分不耐烦，甚至不满，但现在她快三十了，看见父母鬓边眼角多出来的一条条白发与皱纹，她开始悟了很多东西。 晚餐，温伽南跟同事们在公寓打了火锅，如诺开了一支程鹤送的葡萄酒，确实很好喝，大家赞不绝口。 最后，以一番鼓劲的话作为这个美好周末的结尾。 回房间后，温伽南开始挑选给程鹤的回礼。 周一早上，温伽南等人在公寓里开了个早会，随后她带着人出发去昆腾分公司。 上周已经说好了，温伽南直接找林莉，由她带领，抵达研发楼层，惊觉是那晚碰到梁聿修的那层。 这趟陈玲也来，她主要负责创意策划。 温伽南跟她边看边聊，时不时再跟林莉沟通两句。 但是林莉只带她们在外围走走看看，实验室里边区域涉及公司内部机密，不允许参观。 温伽南表示理解。 不过光是一个外围，都花了她们一个早上的时间。 参观记录完，林莉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小会议室进行暂时的办公。 中午，她们准备回趟公寓，再收拾套衣服，因为下午要去昆腾设立在郊外的工厂，过去肯定是来不及回来的，她们准备在那边歇一晚。 收拾好东西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梁聿修恰好从楼上下来，碰见她们，脚步停了下来。 温伽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他问：“听林莉说你们下午要去郊外工厂？” “哦，是。”温伽南慢半拍回应。 “我下午正好也要过去，顺道一起吧。”梁聿修这不像是商量，更像通知。 温伽南几乎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们还要回公寓一趟，不耽误梁总的时间了。” “不耽误，我安排车，一点半，你们公寓楼下见。” 他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温伽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走廊另一端的大会议室，程鹤开了一个早上的会，终于结束出来喘口气。 他跟温伽南同时看见了彼此。 温伽南正想和他打声招呼，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爸爸！” 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从电梯里跑出，谁都没有看，径直冲向程鹤，扑到他身上后，紧紧环抱住他双腿。 程鹤的助理紧跟上去，一脸抱歉：“抱歉程总监......” 程鹤暂时没空听他说话，第一时间看向温伽南，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惊慌与紧张。 温伽南也是没有想到，她恍惚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可是看到程鹤的反应，她就知道了，她没听错。 这个小孩她认识，就是昨天在医院病房里的那个。 可是程鹤分明说，这是他姑姑家的小孩，现在竟然管他叫爸爸？ 温伽南的脸色一变再变，但她想，有些事不适合在这里解决，有些话也不适合在这里说，于是装作什么反应和表情都没有，带着陈玲等人掉头离开。 直到电梯门关上，程鹤的目光还盯着这边。 温伽南不知道怎么与他直视，她已然意识到，程鹤在欺骗她。 她不是不能接受相亲对象离异带孩子，但程鹤选择欺骗，让她感到有点不被尊重。 不过这个事知道得太突然，走出昆腾的时候她还有点懵。 同行的伙伴看出她脸色不太对，但都没有多问。 楼上，程鹤拉开程梓峰，冷冷剐了助理一眼：“谁让你带他来公司的？” 助理冷汗都留下来了，实话实说：“是梁总。” 程鹤面色一沉：“梁总？” “是啊，早上您一直在开会，小峰在学校又不舒服，联系您家里其他人都没接，小峰自己打到您办公室座机，是梁总接的，所以他让我把小峰接过来。” 程鹤的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恍惚想到了什么，眼底深意涌了上来。 “这样，我下午还有会要开，你帮我看下小峰哪里不舒服，不行就再送他去医院，要没什么事就联系阿姨去接他回家，辛苦你。” 程鹤给助理转了钱，然后直接去找梁聿修，这件事他要问问清楚。 梁聿修明明是知道的，他从不在人前暴露他有个儿子的事情，今天直接让助理把孩子送到公司，很难不怀疑是有意的。 他想要做什么？ 又或者说，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就算程鹤再迟钝，也该意识到，梁聿修一直以来对温伽南的恶意，可能不单单是恶意那么简单。 得知梁聿修就在他办公室，程鹤推门进去，看见站在窗前的身影。 他憋着气，语调不善：“梁总，你什么意思？” 第二十二章 又过界了 下午一点二十九分，温伽南接到了梁聿修的电话。 由于在想着中午的事，温伽南被吓了一跳，接起后，赶忙召集同行的伙伴。 这次过去三个人，她和陈玲，另外还带了个制作部的男生。 毕竟要过夜，还是带个男生在身边比较安心点。 梁聿修开了台商务车，带着司机，毕竟也算出远门，又是相对偏僻的郊外，靠他开车可能不太妥当。 温伽南看到的时候，也默默松了口气。 几人上车，好巧不巧，其他人都到后排去了，温伽南不得不跟梁聿修并排坐。 她发现老天可能见不得她舒坦。 可是来都来了，她只能坐好，不着痕迹与梁聿修拉开距离。 也许是车上的氛围实在太古怪，后座的陈玲主动开口打破，询问梁聿修此行的目的。 “有批新配件到了，我不放心，亲自去检查一下。” “这种事情也要梁总亲自去啊？” 陈玲不是捧臭脚，她是由衷疑惑。 毕竟别人做到他这种高度，早就做个甩手掌柜，安心当老板了，哪还会为一点点小事亲自跑工厂。 “我不只是昆腾的负责人，更是产品与项目的总工，只要跟产品相关的事情，就没有绝对的小事，我必须为我的东西负责。” “真是令人钦佩。”陈玲由衷称赞。 全程，温伽南保持沉默。 她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毕竟梁聿修从前对学习上心，对工作上心，对研究上心，唯独不对她上心。 梁聿修没有再回应陈玲，只是侧眸看着温伽南，眼神中带着一些探究。 直到车内响起嗡嗡的震动声。 是温伽南的手机来电。 程鹤的电话。 温伽南看了一眼，掐掉，没有接。 不过很快，程鹤又开始给她发消息，他说他下午有会，想要约她吃个晚饭，见一面。 之前的消息温伽南都没有回，因为没有想好怎么回，也不知道要怎么回。 但这条她回复了。 温伽南告知程鹤，她正在去郊外工厂的路上，可能明天才回，等回来再见面，趁这个时间，他们两个都可以好好想想。 想想是否还有必要继续假装下去。 这句，温伽南没讲出来，她自己在心里思考。 她发消息有意避着梁聿修，不想被他看见，但不代表梁聿修猜不到她在跟谁通消息。 商务车驶出市区后，后排的两个人就打起了瞌睡。 梁聿修伺机开口：“听说中午公司里来了个小孩，是程鹤的儿子？” 温伽南眼睫微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坐直身体，正眼看向梁聿修：“梁总现在这么八卦了？” “不是八卦。” “那就是想看我笑话？” 温伽南咄咄逼人，气势凌驾于对方之上，搞得梁聿修很无奈，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无所谓道：“随你怎么想。” 温伽南比他还无所谓：“如果看我笑话能让你开心，我ok的。” 梁聿修拧起眉头，一脸不畅快的样子：“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 “那就奇了怪了，梁总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你变了太多了。”以前的温伽南绝对不会这样说话，梁聿修决定收回之前说她变成现在这样挺好的话。 一点儿都不好。 温伽南哼笑，一字一句：“是人都会变，梁总也一样的。” “我至少不会跟一个欺骗自己的人在一起。” 他义正词严，温伽南忽然就明白了。 “您是指程鹤？这是我跟他的私事，您又过界了。” 梁聿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一向很冷静理智的，每每到这种时候就像智能系统失去控制一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那句：“所以你拒绝韦明，真的是为了跟程鹤在一起？” 温伽南感觉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自我，乃至自大，她心里开始有点抵触了，她来燕城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跟梁聿修牵扯不清的，所以她不允许事情走向不可控的地步。 “说了，跟你没关系。”她语气变得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温伽南就跟后排的两人一样，闭起眼，选择沉默。 他们抵达郊外工厂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 到了地方，温伽南叫醒后排两个人，礼貌跟梁聿修道了声谢，便去找到工厂经理。 林莉早就提前打过招呼，工厂经理很快安排了个秘书过来，陪同她们进行工作。 至于经理，要去陪同梁聿修一起检查那批新到的配件。 “好的，您忙。” 温伽南等到秘书过来，带着她们逛了一圈。 一千多平的工厂，七七八八逛下来，中间还要停下来看一看，问一问，三四个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周末跟市场部那边远程开了个小会，昆腾历来走的都是中偏高端路线，不过这次准备发布的新品，超智能全家居机器人，开始有向下兼容的意思了。” 陈玲小声跟温伽南说。 温伽南嗯了一声，这个问题她跟林莉有聊过，林莉的意思是昆腾想要打开全方位乃至全国的市场。 之所以最后选定飞度作为合作伙伴，不仅仅是因为飞度的标书脱颖而出，更主要是因为，昆腾在华北市场其实早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和地位，他们现在想要打开华南和华东的市场，而华南的合作伙伴中，飞度手握与华南政府的长期合作，包括华南航空，华南高铁火车等，都是她们的渠道与资源，这一切都能为昆腾所用。 下个月就是华南一年一度的科技会展，业内都会积极参加，昆腾只给她们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后，昆腾最新款超智能全家居机器人既要问世，同时也会在华南科技会展亮相。 现在已经过去快要半个月。 “我感觉这挺不符合昆腾一直以来的定位。”这是陈玲的看法。 别说，之前温伽南也这么想过。 她研究琢磨过昆腾以往的产品，虽然智能，但都没太有人情味的感觉，不知道梁聿修这次怎么会做出这么大的转变。 温伽南无意识地去探索，想要知道这样的转变背后隐藏着什么原因？ 猛然醒过神来，她又对自己无语了。 第二十三章 他就是你前夫？ 结束后，天已经黑了，她们在附近的宾馆定了两个相邻的房间住下，然后联系驻守公寓的其他人一起线上开会。 忙到停下来，已经接近十二点。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去了工厂一趟，吃过午饭准备打道回府，温伽南又收到梁聿修的消息。 他在等她们。 昨天到了之后温伽南就一直在忙工作，没顾上想其他，她不知道梁聿修竟然还没回去。 但她当机立断，回绝了梁聿修。 温伽南并不想再跟他一块儿回去。 消息发完，温伽南办理了退宿，正在打网约车，忽然被一旁的陈玲捅了捅胳膊。 “伽南，你看。” 温伽南疑惑抬头，梁聿修的商务车就停在宾馆门口。 见她们出来，车门自动滑动开了，梁聿修坐在最里面发话：“上车吧。” 温伽南：“......” 他是真听不懂人话。 温伽南开始自我怀疑，她以前到底怎么能忍的？ 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不上也不行，梁聿修的架势就是非要她们上车。 温伽南觉得不好在同事面前跟梁聿修僵持，免得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幸好网约车还没人接单，她只能取消。 这次温伽南跟陈玲她们一起坐到后排，时不时假装忙工作，除了刚上车时的道谢，没跟梁聿修多说一句话。 当然她也没注意到，梁聿修时不时透过前座的后视镜，在看她。 回到市区已经三点，途经温伽南她们落脚的雅致苑公寓，温伽南终于开口，拜托梁聿修把她们放下。 刚进公寓，程鹤就跟未卜先知一样发来消息。 温伽南答应他的见面邀约。 正好小江她们去昆腾分公司了，温伽南便从雅致苑公寓出来，来到跟程鹤约好的咖啡店。 他已经到了。 见面没说两句话，温伽南就从包里拿了个礼物盒子出来，轻轻推到程鹤面前。 程鹤疑惑。 温伽南露出微笑：“打开看看。” 迟疑了下，程鹤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枚黑色镶钻胸针，展翅欲飞的仙鹤形状。 这下，程鹤更不理解了。 “回礼。”温伽南微笑解释。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注意到了，程鹤很喜欢戴胸针，哪怕日常工作中也一样。 送礼物最要紧投其所好。 温伽南投得特别准确，这让程鹤有种特别被尊重的感觉。 他愣了好一会，再次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多了抹赞赏，以及...抱歉。 这是个真诚的姑娘，他为自己之前的隐瞒，哦不，可以说是欺骗，他为此感到很抱歉。 “真抱歉，关于小峰的事，虽然无可辩驳，但还是希望你允许我解释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一天时间，已经足够温伽南反应过来了。 程鹤也并没有伤害到她的利益，所以她愿意表示理解。 甚至，用好奇的语气与他进行沟通。 “你说你没有离过婚，那孩子是？” 温伽南其实想好了，不再跟程鹤继续假装交往，但她觉得，至少要把事情搞清楚。 她不喜欢不明不白的开始，更不喜欢不明不白的结束。 她的坦然让程鹤感觉庆幸，可随之而来的，是无地自容和无奈。 她越坦然就证明她越不在意这件事，她不在意，就代表，她根本没想过和他有可能。 想清楚这层，程鹤苦笑一声。 他解释，孩子是跟初恋的，大学毕业就有了，后来孩子生下来，两人并没有结婚，而是闹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这些年，孩子就一直留在他身边养着。 温伽南恍然：“可以理解。” 学生时期的恋爱多是轰轰烈烈的，她爱梁聿修的时候何尝不是，最痴狂的时候她也特别想跟他生个孩子。 “一开始家里给安排相亲，也不是没跟女方说过，但没人能接受小峰，后来家里干脆不说，起初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也就没有说出这件事的必要。” 可谁想到，两人会持续接触到现在。 程鹤跟家里人本来的意思是，找到机会再跟温伽南说。 温伽南想了想，要开口的时候头发掉了下来，她下意识把头发都拢到耳后。 在这时程鹤看到了她佩戴着的耳环，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就变了。 他立刻问温伽南：“伽南，你跟阿修以前是不是认识？” 温伽南心头漏了一拍，很快恢复自然，然后点了头。 “你这个耳环，我在他那里看到过。”程鹤说出自己那么问的原因。 温伽南一下就想到，那时候在棉城，她去酒店问梁聿修要回耳环，当时程鹤就在他房间，应该是那时候看到的。 “他就是你前夫？” 尽管感到很难以置信，程鹤还是问了出来。 可他心里觉得梁聿修跟温伽南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竟然会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说出去简直要让人惊掉下巴的程度！ 温伽南抿唇，是默认的态度。 “那我就明白了。”程鹤忽然这么说，一副心寒失望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温伽南不理解，只是下意识猜测，难道因为她，他们两个闹出了什么矛盾？ 程鹤没隐瞒，告诉温伽南，程梓峰是梁聿修让助理故意带到公司去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他跟她。 温伽南觉得荒谬。 转念想到昨天在车上，梁聿修的态度，还有他说的话，又觉得程鹤的猜测不无可能。 可是她跟梁聿修都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梁聿修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咖啡没喝完，温伽南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她又需要冷静想想。 程鹤隐瞒有孩子的事情固然不对，但那也是她跟程鹤之间的事，跟他梁聿修有什么关系？需要他来插手？ 走出咖啡馆后，温伽南在路边站了一会，缓过神伸手要拦出租车的时候，小江打来电话。 “南姐，你还在外面吗？” 得到肯定回复，小江又问了她的位置，得知距离昆腾不远，她拜托温伽南过去拿份文件回公寓。 刚刚她们从昆腾回去，忘记拿了。 温伽南应下，拦到出租车后，来到昆腾，通过林莉，拿到小江她们落下的文件。 这时候已经是下班的点，温伽南等了一趟又一趟的电梯。 好不容易等到，一抬眼，里头又有一个她不想见的人。 第二十四章 一个生命的逝去 “不进吗？” 电梯门要自动关上时，梁聿修伸手挡了一下，语调淡淡地问。 温伽南抿了下唇，点头进去。 下降过程中是沉默的，温伽南有意和他拉开距离，抵达一楼后，第一时间往外走。 刚走到大门口，她又接到了星星福利院副院长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来电的瞬间，温伽南眼皮狂跳了好几下。 她心里有不妙的预感，立刻接起。 副院长伤心苦涩的话音立刻传过来：“伽南，你有时间来趟医院吗？院长她...可能不行了。” “...我马上过来。” 温伽南脑子里都是懵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话，神智被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路边，正要跑向马路对面的出租车，被迎面开来的汽车鸣笛拦住。 紧跟着，后头有车疾驰过去。 她呆愣地看去，梁聿修从后座探出头来，眉头紧拧，脸色难看地呵斥她：“不要命了吗？！” 他向来平和，这世上几乎没有事情可以给他的情绪带来波澜，又或者说，他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几乎没有感情。 哪怕当年离婚，温伽南一度歇斯底里，他也只是冷静地看着她发疯，没有失态，也没有安慰。 这还是头一次，他这么激动，失态。 直到被梁聿修下车过来拉住，温伽南彻底醒神，她想挣脱，可马路对面的出租车已经走了。 这会是下班高峰期，不容易打到车的。 梁聿修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她拉上后座：“去哪，我送你。” 温伽南这会没客气，跟司机报了地址。 “你不舒服？”梁聿修脱口而出。 温伽南避而不谈：“能快点吗？我着急。” 司机看到梁聿修的态度，点点头：“我看看有没有近道抄。” 温伽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了，可依然无法平静地面对死亡。 梁聿修注意到她的情绪，唇线抿得很紧，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时不时盯着她看。 司机很给力，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 温伽南道了谢，匆匆下车，跑进住院楼。 老院长已经被拉到抢救室去了，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医生走出来，让副院长和温伽南进去告个别。 虽然不是亲人，可毕竟亲眼见证了一个生命的逝去，温伽南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不用哭，生老病死，就是如此。” 老院长说完这句话，微微一笑，随即闭上了眼，一旁的监护机器接连响起警报声，直到变成一条直线，各项数值清零。 医院走廊，温伽南坐在长椅上，思绪不知游离到了哪儿，面色凝重，心情也跟着沉重到不行。 梁聿修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观察着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没有好好地观察过这个女人，他们虽然做过夫妻，可他好像一点儿都没了解过她。 又或者说，以前的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去了解，也不屑去了解。 梁聿修眼皮子动了动，他看着温伽南拿出手机，操作几下，轻轻抵在耳边，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喂，妈妈。” 温伽南打给了谭芳，老院长的离世，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她忽然，忽然特别想要听到他们的声音。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谭芳问。 温伽南吸了吸鼻子：“没有，我突然想你跟爸了，爸下班了吗？” “他下午休息，正在做饭。”谭芳敏锐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没头没脑的，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南怎么了？”温绍儒好像也凑了过来。 温伽南笑了笑，极力掩饰自己的哭腔，也极力解释自己没事。 好说歹说，谭芳才信了。 “你打来正好，我本来也打算找时间给你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东西寄过去，你给我一个地址，到时候到了，有一份你送给小程，知道吗？” “好。” 挂掉电话，温伽南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然后，余光瞥见梁聿修的身影。 “你怎么还没走？”她走过来问。 梁聿修本来想说不太放心她，说出口却变成：“正好有个熟人住院，顺便看看。” 温伽南没心思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点点头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副院长已经去处理老院长的后事了，温伽南跟她说好，到时候葬礼要去送送。 现在，她要回雅致苑公寓了。 身后，梁聿修喊住她。 “我看好了，顺路送你回去？” 温伽南没回头，直接拒绝了：“这地方不难打车，你忙你的吧。” 今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温伽南觉得自己需要理一理。 有些事需要有个结果，但不是现在。 进电梯下楼的时候，温伽南没注意看里面的人，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带着试探性的稚嫩声音。 “阿姨？” 温伽南后知后觉，这好像是在叫她？ 她回头，是一张有印象的小脸，她吃惊：“小峰？” 是程鹤的儿子。 程梓峰露齿一笑：“阿姨你记得我。” “我记得，你爸爸叫程鹤。” “我也记得阿姨。” 温伽南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跟着的中年女人，正用一种很戒备的眼神看着她。 电梯抵达一楼，她们一起走出。 程梓峰忽然拉住温伽南的手，仰着头，用一种恳切的语气说：“阿姨，你能来看看我吗？” 他身上又穿回病号服了，温伽南领悟到他的意思，没有立即同意，而是先和陪他在一起的中年女人聊聊。 温伽南自报了身份，对方才没那么防备。 从聊天中得知，她是程鹤一直安排在照顾程梓峰的保姆，今天程梓峰又住院了，所以她来陪护。 “小峰生什么病了吗？” 温伽南看这孩子，很苍白瘦弱，眼底不由流露出同情。 对此，保姆摇摇头：“可能是早产的缘故吧，免疫力不好，经常发烧感冒，尤其是这段时间。” 温伽南恍然。 “阿姨，你还没有回答我。”程梓峰轻轻扯了扯她的手，仰着头的时候，一双眼亮晶晶的，很讨人喜欢。 温伽南心头一软：“好，你的病房在哪，带我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