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给林妹妹做娘?》 第1章 王夫人算计,凤辣子流产血崩 兴正十三年的三月十二,京都的荣宁街上张灯结彩。 这些并不是上元佳节时留下的,而是荣国府的嫡次孙贾琏于今日迎娶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长房嫡孙女王熙凤。 这场婚礼的场面之盛大,可谓堪比皇家贵子贵女了,在多年之后,还让周遭的百姓们唏嘘之余,津津乐道呢。 小俩口的日子过的蜜里调油的,不过一月有余,王熙凤在一场家宴中便因为面前摆放的胭脂鱼有了孕吐的反应。 待府医瞧过之后,上至老太君,下至看门的小厮婆子都是满脸的喜色。 当然,荣禧堂正院厢房里的王夫人除外,她刚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就冷着脸砸了一只插丝提花的方口花瓶,周瑞家的忙亲自捡拾起碎片,用帕子包了。 “太太这是何苦呢?可莫伤了自己。” 王夫人抿抿薄唇,冲她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一阵耳语,周瑞家的听的眸色微闪,但还是带着那包碎瓷片应声退了出去。 几日过后的一个下午。 王夫人顶着日头,带着丫鬟婆子来到了后面的抱厦中。 门口的小丫头忙殷勤的掀开了门帘子。 “你家奶奶可歇晌了?”王夫人停在门廊下,用帕子拭了拭鬓角渗出来的汗珠。 “回太太,这会子屋里头还有声响呢,想来奶奶还没歇下呢。” 她们说话间,屋里便探出个媳妇的脑袋来,“哟,是太太来了。” 王夫人进了里屋,墙角放的冰鉴子冒着丝丝的凉气。 靠在榻上的王熙凤想拗起身来,王夫人忙过去按住了她,顺势坐在了榻上。 “你呀,跟我虚什么礼?”又指指那个冰鉴子,“那个东西还是慎用的好。” “是,凤儿都记住了。” 王夫人拿眼瞄了瞄在屋里伺候的几个大丫鬟,用帕子掖着嘴角,“你这身子不便,也该找个贴心的去伺候琏儿了,这话若别人先提了,反而会挑了咱们王家的理。” “姑,太太,我,我回头会思?思?的。”王熙凤的面色一僵,瞧这样子,定是还没考虑这些呢。 “不是我偏要做这个恶人,我是怕大太太那个拎不清的来给你难堪。你们少年夫妻,正是情浓意蜜之时,可哪个世家大妇不是这么过来的?”王夫人貌似语重心长的劝慰到。 王熙凤的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哼,我房里的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管的。” 王夫人又用帕子拭了拭鼻翼,“好啦,我知道你是个心中有数的,啊哟,我的贺礼差点儿给忘了。” 瞧着丫鬟婆子们放下的各种匣子布料,王熙凤的脸上有了笑意。 “谢谢太太。” 王夫人冲周瑞家的笑道:“你快把那只匣子拿过来。” 周瑞家的诶了一声,笑咪咪的捧来一只匣子,还伸手打了开来,“二奶奶,这式花式可都是太太亲自给挑的,您瞧着可喜欢?” 王夫人的眼角含着笑意,“你倒是会卖好。” 王熙凤被丫鬟扶着坐了起来,一瞧那些样式花式,眼中笑意盈盈,“劳太太费心了。” “你喜欢就好。这里面配的香啊,可是暹罗进贡的,你二舅舅前些日子才遣人送了过来,我闻着是你喜欢的甜香,便让人做了这些荷包,已经给大夫瞧过了,你放心的戴着吧。” 转眼便是这年的深秋了,秋风已有丝丝刺骨萧瑟之意。 这日的日头难得的有股暖意。 被孕吐折磨的吃不消的王熙凤的,也难得的有了些精神,便带着丫鬟婆子到园子里逛了逛。 转过池塘时,拐角的树木那边传来了妇人训斥的叫骂声。 王熙凤也没在意,继续沿着小径往那边走了过去。 丫鬟丰儿倒是先跑了过去,怕那些人惊吓到了自家的主子。 可偏偏叫嚷的那个主是贾政的妾室赵姨娘,这个混不吝的可不管来的是什么奶奶,叉着腰,骂的唾沫星子横飞。 “咋的?我就算是个拿不上手的,也不是什么腌臜货都可欺辱。” 不知怎么的,就说着说着推搡了起来,那两个婆子丫头站立不稳,径直的撞向了王熙凤。 平儿等人拉拽不及,王熙凤倒在了一侧的石头上,不但额角被撞破了,襦裙也被血渍浸透了。 顿时,整个府里一片混乱。 丫鬟婆子们忙糟糟的,抱厦的外堂中,贾琏背着两只手,满脸焦急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两个随从在门外不时的探探脑袋,内室里除了接生婆的安抚声,还有年轻夫人嘶哑尖锐的叫喊声。 半晌过后,满手是血的接生婆和他的奶嬷嬷走了出来。“二爷,孩子流了,是,是个成型的男胎呢。” 贾琏感到一阵眩晕,扶着旁边的花几,才稳住了身形。 “凤哥儿她还好吧?” 奶嬷嬷摇了摇头,“二爷,得叫个太医来瞧瞧才好,奶奶似乎不大好啊。” 随着贾琏急促的叫嚷声,门外的两名随从奔向了前面。 等拿着贾赫的名帖请来了太医,产床上的王熙凤已经快淹在血里了,一张俏脸煞白煞白的。 这时,金鸳鸯扶着史老太君满面凄容的进了抱厦的外厅。 老太太将拐杖往地上一杵,蹙了蹙眉,“琏儿,这慌脚虾似的作甚?” “老太太,凤哥儿不会有事吧?”贾琏已然泪流了满面了。 “唉,女子啊,都有这么一遭的,凤丫头是个有福的,会挺过去的。” 老太太闻着浓郁的血腥味,无力的坐到椅子上,显的她的话毫无说服力。 又过了一会儿,太医也从内室出来了。 贾琏冲了过去,“如何?” 太医叹息了一声,“崩止不住了,早些做准备吧。” 太医刚离开,得到信的王夫人进了屋,抚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太太也泪眼婆娑的,三角眼睨了这个二儿媳妇一眼,“你也别顾着伤心了,带人进去帮着凤丫头收拾体面了。琏儿,派人去王家报信吧。” 内室中,此时床上的王熙凤已经面如金纸了。 收拾停当了,王夫人见她嘴巴张张合合的还想说些什么,便给周瑞家的使了个眼色,周瑞家的心领神会的将平儿等人领了出去。 第2章 贾敏托孤,王熙凤尴尬新生 待内室中没有了旁人了,王夫人用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俯下身子,“凤儿,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便说给我听吧。” 她不知道的是,王熙凤刚才在迷迷糊糊中,似乎飘飘忽忽的来到了她的卧室中,亲眼看到了她因为她流产血崩而又哭又笑的样子,甚至连她幸灾乐祸的那句话也听的清清楚楚的。 正因为不解愤恨,而执念的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呢,见她凑到了面前,张嘴便咬住了她的一只耳朵。 听到王夫人的惊叫痛呼,周瑞家的和平儿等人都冲了进去。 可眼前诡异的画面,让她们谁都没有上前帮忙。 直到惊动了老太太和贾赦,王夫人的半只耳朵和耳垂上戴的耳环,依然在王熙凤的嘴里咬着。 老太太叫人拉扯开,可贾琏却拦住了不让,“老太太,扯开干嘛?凤哥儿若无缘由,又岂会对二太太这般呢?” 一旁的贾赦也哭天呛地了起来,“这是不给我这一房留活路啊,太太你也太狠心了。” 老太太扬起拐杖就劈头盖脸的敲了过去,“你个孽障,喷粪呢?还不快叫人将琏儿拖走。” 贾赦立时便缩缩脑袋怂了。 周瑞家的摸了摸王熙凤的鼻息,妈呀一声,便跌倒在脚踏子上,“二奶奶死了,二奶奶死了。” 最后没办法,由王子腾用刀子劈掉了王夫人的半只耳朵,这才顺利的将王熙凤收殓了。 王夫人的本意只是想让王熙凤生不出孩子来,可如今人却死了,而她也没了半只耳朵,很是失了当家夫人的体面。 府中最为欢畅的便数赵姨娘了,可她也是导致王熙凤流产死亡的间接凶手,在贾琏要打杀她时,她却爆出了身怀有孕,按照时间线,她此时腹中的应该就是日后人嫌狗厌的贾环了。 贾政保下了她,王夫人只得拿其他的侍妾通房撒气,一时间荣国府里气氛压抑,人人自危的谨小慎微着。 与此同时,扬州城中的林宅中,贾敏正拼死的生下了孱弱不堪的儿子。 在昏昏沉沉的时候,隐约间听到了丫鬟婆子们的争吵声。 她心中震惊无比,没想到跟着她来到林家的这些人当中,竟有一多半都是她二嫂王夫人的人,就连她的奶嬷嬷小赖氏都是,而且,她之所以成婚数年都未曾有孕,竟是被她下了药。 纵使她调养了多年后,挣命似的生下了一女一儿,却也让两个孩子病病恹恹的,女儿如今已然六岁,可刚生下来的儿子能不能活都是未知数。 此刻的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她身体里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抽离,她好悔,好恨呐。 就在她的魂体完全脱离开她的躯体后,飘忽在半空中的她,竟看到一个粉面含春,威而不露的宫装美人飘到了她的面前,细瞧下,鹅蛋脸上那双柳叶眉下的丹凤眼,好生的熟悉。 “凤丫头?”贾敏不确定的问道。 美人这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也盯着她细瞧,“敏姑妈?” 二人再次彼此打量,皆是苦笑了一声。 飘在半空中,各自诉说各自的遭遇。 这时,贾敏的身体上忽的升起了一股吸力,对王熙凤的魂体拖扯了起来。 聪慧如贾敏,对着王熙凤拂了一礼,“凤丫头,那些人便交给你处置了,玉儿和这个小孽障也都托付给你了,我无以为报,便将这一世的记忆留给你吧,省的你手忙脚乱的。” 王熙凤也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想到姑丈林如海,她心中一阵羞恼,却无力挣脱开那股吸力。 在她纠结的不知该如何自处时,贾敏的魂体化成数千个光点飘散不见了。 王熙凤的魂体又挣扎了一会儿,便被拖进了贾敏的身体里。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同寻常。 在主院旁的竹馨院的主卧里,床上的小人儿不安的动了动,随着帐幔里的气息变冷,一道流光冲进了小人儿的身体中。 翌日,天刚放亮。 主院里便嘈杂了起来。 “老爷,老爷,夫人醒了。” 歇在偏房里的林如海听出是贾敏的贴身大丫鬟春杏,他披上外袍,趿着鞋子便打开了偏房的房门,“大夫瞧过了吗?” “刚瞧过,说夫人算是挺过来了。”春杏一脸的喜色。 “这就好,这就好,少爷的情况如何了?” 春杏的嘴角耷了耷,“说是细养着,可奶娘的奶根本喂不进去,袁嬷嬷刚才让人去取稻草杆子了。” 产房里他进不去,林如海便去了儿子住的另一间偏房。 襁褓中的小小人儿,皮肤还皱红的像个丑丑的小老头,哼唧的声音小的都快听不到了。 昨天这一夜,林如海虽然脱了外袍坐在偏房的床上,但却一夜没有合眼。 昏迷的妻子,不知道能不能活的幼子,犯了咳疾的女儿,每一个都在拉扯着他的心神。 伸出大手轻轻地在襁褓外面抚了抚,湿着眼眶对袁嬷嬷说道:“您老尽心就行了,生死之事,万般不由人呐。” “老爷,会好起来的,林家的列祖列宗和老夫人的在天之灵都会庇佑着的。” 主卧里,王熙凤,不,以后得称贾敏了,她吩咐冬雪亲自去厨房给她煮碗面条来。 小赖嬷嬷谄笑着上前,“夫人都做娘了,咋还像小时候一样挑嘴呢,这红枣桂圆羹嬷嬷可是让人熬煮了半宿了,最是养人的。” “嗯,我就想吃碗汤面。” 贾敏睨了这个背主的老货一眼,且不论与林如海将来如何相处,眼下,得先恢复一下体力,好处置了这帮狗东西才是。 不大会儿功夫,冬雪端着面条进来了,小赖嬷嬷还想抢着要喂她,被春杏挤到了一边。 小赖嬷嬷虎着脸出了正房,便骂骂咧咧的去了厨房那边。 而夏柳秋菊这两个大丫鬟则忙跑到了林如海的面前献起了殷勤,林如海冷着脸,将她们二人赶出了书房。 贾敏吃完面条,又歇了歇,便让冬雪去唤管家林忠,又叫春杏将伺候的媳妇小丫头们赶了出去。 “春杏,我说,你来记。” “是夫人。” 很快,林忠就在主卧外面跟她问好。 “林忠啊,按照这份名单,将他们都给我抓起来,除了赖嬷嬷那一家子捆起来先看住了,其他的全部发卖了,女的皆为娼,男的,就都送去黑窑吧。” 第3章 王熙凤消化记忆,柳小月适应新身份 随着贾敏的命令,林府的家丁们在管家林忠的带领下都动了起来。 林如海已经从林毅的口中得知了是自家夫人下的令,他深知发妻性子里的坚韧和傲气,她既然开始处理家务了,那么身体上便是大好了。索性的丢开不管,换上官袍上了衙门,昨天一天都呆在了家里面,肯定积压了不少的公务了,他一直都是个勤勉的。 从贾家带来的这些人,一开始还自持出自国公府叫嚣不迭,可惜,抓卖他们的命令就是他们贾家的姑奶奶给下的。 侧靠在枕头上的贾敏,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太阳心也一突一突的刺痛,便让春杏放下了帐帘。 幽闭的床榻上,心神一放松,很快的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似亲自经历,又似旁观着,跟随着贾敏从小到大的足迹,情绪不停的起伏着,有欣喜,有委屈,有快乐,有幸福,还有悲伤愤怒,焦虑不安,忧心烦躁…… 王家对女子的教养,只是粗显的可以认得些字,能看得懂账本而已的‘睁眼瞎’罢了,与从小便寻名师教导的贾敏一比,就是云泥之别。 睡梦中,王熙凤的灵魂完完全全的接受着贾敏的所有记忆,那些丰富的知识见识,让她的灵魂都激动的在颤抖,可那些关于林如海的,更多的则是让她失了伦理的无所适从。 悠悠的一声轻叹,与贾敏合二为一的王熙凤从床上醒了过来。 “春杏,几时了?” 坐在床前帮她缝制着内衣的冬雪回道:“夫人,酉时三刻了,估摸着您该醒了,春杏姐姐去厨房给你炖汤羹了。” 冬雪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撩开了床帐,扶起了她,又转身再倒了杯热水,用手试了试杯身,端到了她的嘴边。 待她漱了口,又给倒上了一杯,她这才轻抿了一下,咽了下去。 想到那部分令她尴尬的记忆,“老爷下衙了吗?” “听刚才的动静,应该是刚进了书房了,有林毅林刚跟着呢,您放心。” 冬雪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短款的貂绒披肩,披系在了她的肩头上。 对于丫鬟的误认为,她自是不会去解释什么,嘴角浅笑,便不再作声。 正愣神间,卧房外面传来了林如海跟缪婆子说话的声音。 冬雪掀开门帘子往外瞧了瞧,笑着跑回床边,“夫人,是老爷过来了。” 王熙凤一惊,差点儿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了,她的行为在冬雪看来就是太过激动了,这丫头还抿着嘴,努力的憋着笑意呢。 听到咳嗽声,门外的林如海担心不已,“冬雪,你家夫人怎么了?” 冬雪见她无事,忙跑了出去,屈膝行了一礼,“夫人无碍,可能是被刚才喝的水呛了一下,都是奴婢伺候不周,还请老爷责罚。” 林如海朝冬雪摆了摆手,走到门帘处,柔声的对里面问道:“夫人可好些了?” 王熙凤立马转换成贾敏的状态,但还是不自在的咽了口唾沫,眉眼一挑,柔声道:“劳老爷惦记着,妾身大好了。” “这就好,你好生的养着,府中的事为夫会代管月余,刚刚我去看过玉儿了,听到你醒了,那孩子的咳疾也似乎轻了些了,至于儿子,有袁嬷嬷照顾着呢,你且放宽了心。” 王熙凤还没有跟贾琏过到‘相敬如宾’,横眉怒目的地步,贾琏的甜蜜小意跟林如海温暖的‘老夫老妻’,她还无从去比较,即使有贾敏的记忆加持,这两份感情,从占了主导位置的个人情感上来说,她是更加倾向于前者的。 但到底是勋贵世家出来的女子,场面上的话还是手到擒来的,“老爷受累了,要是下人们照顾的不尽心,便让人告知妾身来处置。” 两个人一个在屋里面,一个在屋外面,又闲话家常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婆子来报,前厅的晚饭已经摆下了,林如海这才离开了。 吃罢晚饭,王熙凤又遣春杏去黛玉儿子那儿都瞧了瞧,便歪在床上慢慢的消化起接受到的记忆,她得尽早的适应贾敏的身份才行。 竹馨院里,林黛玉也在白芷茯苓的服侍下洗漱好了。 爬进被窝里,她让两个大丫鬟放下了帐幔,双手抓着被头,无声的连着叹息了数声。 她原名柳小月,是异世现代的一名妇产科的助产士,每年的九月十月里,都是妇产科最忙碌的时候,她是在替拉肚子的同事代班,连轴的转了快二十个小时的时候,打了个瞌睡,便从林妹妹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早上看着这副身体上那稚嫩的‘小爪子’时,她都快哭了。 四岁进幼儿园,九年制义务教育,三年的高中,五年的大学,六七年的打工人经历,好不容易啊,难道又要重头来过了吗? 待她有心情打量卧房时,看着进进出出的为她服务的古装小姐姐们,她捋了捋这具身体给她的记忆,才惊觉到自己可能穿越了。 然后,后知后觉的几乎要惊叫出声,“妈吔,我竟然穿成了林妹妹了,那是不是说明我也会写上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啊?还有还有,还能张口便是诗词歌赋了?” 她的异常情绪吓住了白芷茯苓,府医的到来,才打破了她有些猥琐的幻想。 做大家小姐虽然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可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侍候着,就算是要睡觉了,床榻边上也得有人守着。 “唉,柳小月啊,柳小月,你以后可不再是个粗糙的女汉子了,你可是才情无双,钟灵毓秀的林妹妹啊,咱得支棱起来,绝不能丢了众多穿友们的脸呐。” 可能是因为她的到来,双魂归源合一,小黛玉的咳疾竟轻了许多。 按照她在那个世界学到的医学知识,趁着午睡的时间,她初步的对这副身体做了一番检查,即便没有那些精密的仪器,凭借着多年的从业经验,书中对林黛玉病情并不准确,什么胎里不足啊,这孩子明明就是中毒了呀。 第4章 黛玉惊显花神空间 可是她主修的是怎么催产接生啊,毒该怎么解呢? 还有这一世的妈妈和弟弟,她个小丫头都中了毒了,那么贾敏和幼弟很可能也都中招了呀。 所有的红迷都知道,贾家最看不得贾敏母子好的,必数王夫人无疑了。 还有就是官场中的那些阴谋算计,如果她们母子三个都没能逃的过,那么林如海就能幸免吗? 床上的小人儿按着两边的太阳穴,郁闷至极,林家的这个死局该怎么破啊? 晚饭前,林如海过来瞧她,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慈爱,让她这个从小被外婆带大的孩子无比的慰贴。 她绝不要走书中林妹妹的人生轨迹,她一定要保住这一世的父母兄弟,林家的一切都不可以便宜了外人。 可是,她又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呢? “穿越大神呐,既然让我来了,好歹给个能救命的金手指啊。” 她心中的祈求刚落下,她的眉心突然如火灼一般,伸手摸了摸,却又什么都没有。 不敢惊动了歇在脚踏上的茯苓,只能咬紧了牙关,双手伸到被子里,紧紧的掐住自己的大腿根,拼了命的忍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这份烧灼的疼痛才消退了,她忍不住的,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茯苓轻声的问道:“小姐,可是要如厕?” 黛玉一惊,想想装死不作声吧,可小腹处确实有股胀尿的感觉,便轻嗯一声。 随着茯苓起身的动静,对面墙角的灯芯被守在外间的微雨进来剪了一下,屋里头顿时亮堂了不少。 “茯苓姐姐,小姐要起夜吗?” “嗯,今天的晚食都是些汤水,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茯苓边回应着微雨,边将一侧的帐帘子收到挂勾上,伸手便要将黛玉给抱起来,却触之皆是湿漉漉的,低头细瞧,自家小姐面色微红,发间都湿透了,打了缕了。 于是柔声的问道:“小姐,可是做噩梦了?别怕,奴婢们一直都在呢,夫人和少爷也都好好的。” 身后的微雨一听,便转身去了外间,隐约的听见她让小丫鬟和婆子去小厨房烧水的声音。 茯苓放下黛玉,又将被角压了压,“小姐,先裹着,莫要着了风寒,奴婢给你取换洗的衣物去。” 等到一身清爽的重新躺回被窝里,黛玉又摸了摸眉心,这一确碰,她恍惚了一下,便到了一处神秘的所在。 信步行处,薄雾袅袅之中,朱栏白石,绿树清溪,好一处神仙之所。 在她想探究到更深处时,却怎么也突破不了雾气的迷障,只得又折回到小溪旁。 蹲下身子,伸手拨弄几下溪水,清凉入骨,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些穿越网文,她捧舀起一些溪水来,忍着凉意喝下了肚子。 片刻后,肚腹之间竟暖意洋洋的。 看着眼前的溪流,不由得傻笑了起来,“呵,想不到我柳小月也有今天啊。” 起身又瞧了瞧周遭,没有空旷的土地,入目之处皆是繁花簇锦,空气中也是异香扑鼻。 “难道不可以在这里种植吗?花虽然好看,可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唉,以后再慢慢的研究研究。可惜,没带个器皿进来,溪水对我有用,那这一家子是不是都可以开副本了呀?” 默念着出去,她又瞬间回到了被子里,一夜好眠,次日早上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见小主子的气色从未有过的好,胃口也好了很多,白芷茯苓这些贴身伺候的都高兴不已。 “白芷姐姐,一会儿你陪我瞧瞧母亲和弟弟去。” “是,今天的日头倒是不错,等一会儿应该会暖和些了。” 其实柳小月的心里是忐忑的,可她既成了林黛玉,便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里所有的一切。 她先去了主院的偏房,袁嬷嬷刚用稻草杆子将她兄弟给喂饱了。 “袁嬷嬷,弟弟可以喝奶了吗?”黛玉嗅到了奶香,瞧着那小小的人儿,一脸的惊喜。 “是,少爷虽然还不能自己吸奶娘的奶,可是咱们喂的,他倒是会吮吸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伺候的起,养的起。”袁嬷嬷的脸上也满是喜色。 黛玉让白芷将她抱到弟弟的旁边,她半趴着,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头点了点小家伙的脸,小人儿的嘴巴蠕动了起来。 “弟弟乖,姐姐一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她认真的表情,在大人们听来稚气天真的话语,逗笑了袁嬷嬷和白芷。 来到主卧时,贾敏正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呢,黛玉刚进主院,她得到了通报。 此时四目相对的娘俩,心中都紧张不安着呢。 柳小月暗暗的感叹着贾敏的美貌,而王熙凤则偷偷的可怜着这个小丫头,要不是她来了,没了亲生的母亲,之后的人生怕是都会在谨小慎微中度过了。她就是年幼失怙失恃,虽然她二叔待他们兄妹还不错,可终究是大有不同的,少了父母的那份约束,她的那个兄长才混账不知事,而她也养成了心狠泼辣的性子,觉得只有强势了别人一头,才能拿捏的住别人。 可贾敏的那些过往告诉她,做人可以果决狠辣,但也要懂得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林小月见贾敏怔怔的看着她,遵循着黛玉的感情,双眼含泪的轻唤道:“母亲,娘~” 王熙凤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对黛玉招了招,“乖孩子,快到娘这儿来。” 母女两个搂着好生的亲相了一番。 “娘,我方才去瞧过弟弟了,他已经可以吃奶了,只是还要袁嬷嬷她们用稻草的杆子一点一点的喂。” “他定然是知道以后还要给姐姐撑腰呢。” 对于黛玉的喜欢和爱怜,更多的是贾敏的情感在主导着,不过对于能白得这么大的乖巧女儿,王熙凤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彼此的情感都被对方认可了,两个‘外来的芯子’也就都放下了心底的那丝防备和小心翼翼。 中午饭,黛玉就在主卧里陪着贾敏用的,区别就是她的饭菜更有滋味一些。 这天的晚上,临上床睡觉前,她偷偷的将一只小瓷瓶藏进了被窝里。 第5章 黛玉献花,两位姨娘欲争宠 等到睡在脚榻上值夜的白芷传来浅浅的呼吸声,黛玉便又摸了一下眉心。 闪身到空间里,她赶忙将带进来的小瓷瓶灌满了溪水,这才又四处瞧了瞧。 空间里开满了各种花卉,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却只认出了牡丹、月季和水仙花。 想到林妹妹绛珠仙子的身份,小黛玉的身影恨不得在空间里翩翩起舞,“以后,这里就叫花神空间了。哈哈,我柳小月,不,我林黛玉就要逆天改命了。” 她实在忍不住的手贱了一把,采了几束花给自己编了个花环,天亮后,帐幔里奇异的花香惊住了白芷,即使扬州的地界也算是南方了,可毕竟已是深秋初冬的时节了,花园里除了几丛秋菊,早已百花凋零了。 当看到黛玉枕头旁的花环时,也只是解释了花香的来源,可这花环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茯苓比白芷的性子跳脱些,在进来帮着黛玉穿戴时,便问了出来。 黛玉心里一慌,眼珠子转了转,就胡诌了一位神仙姐姐出来。 “小姐,真的是神仙给你的吗?” “是啊,这香味你们不也闻到了嘛,不过,可不许出去瞎传,怀璧其罪的道理懂吗?咱们得低调。”黛玉绷着小脸,唬的煞有其事的。 “小姐放心,奴婢等都省的。” 惦记着要给贾敏母子俩服用溪水,用过早饭,黛玉便带着丫鬟们准备去主院那边。 临出竹馨院时,她又拎着裙角跑回房间,拿起花环,扯下了两朵花,用帕子托着了。 跟过来的茯苓,连着帕子,将两朵花接了过去,撅着嘴嗔怪道:“小姐,有什么事情吩咐一下就行了,这么多得用的人呢,哪里要你跑个来回的,要是给老爷夫人知晓了,还不得重重的责罚奴婢们啊。” 黛玉吐了一下舌头,嘿嘿的笑笑,掸了掸裙摆,又变成了那个循规蹈矩的大家小姐的样子。 还是先去了偏房,袁嬷嬷正好在用稻草杆子喂着林小弟。 黛玉看了一会儿,“嬷嬷,让我试试吧。” “好,小姐你慢些,这碗里的奶都得喂掉。“ 袁嬷嬷以前是林家老太太面前伺候的,林老太太过世后,便被林家的现任女主人给边缘化了,要不是这次贾敏难产,小主子生来体弱,得有个可靠的人来照看着,再过几年她就得去庄子上养老了。 她慈爱的看着她家小姐那副小大人的模样,便放开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歇着了。 黛玉又找了个借口将茯苓给支了开去,偷摸的往盛奶的碗里,倒了点的溪水。 主卧里,贾敏也才吃完早饭,正就着春杏的手喝水漱口呢。 “我好像听到茯苓那丫头的声音了,莫不是玉儿过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冬雪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夫人的耳朵真尖,可不就是咱家的小姐过来了嘛,这会子正抢了袁嬷嬷的活儿,在喂小少爷呢。” “这孩子,才多大的人啊,一会儿操心着我,一会儿也又操心着她兄弟的,也不心疼心疼她自己个儿,小脸儿都瘦脱相了。” 消化完贾敏原身的记忆,王熙凤倒是真心的喜欢上这个便宜女儿了,这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孩子,为人父母对儿女所祈盼的,除了希望他们健康平安外,也更希望能都是些贴心乖顺的。 这时,有小丫鬟来禀报:“夫人,管家过来了。” “林忠,是有何事?”在林忠问候完,王熙凤尽量的模仿着贾敏的语气。 “回夫人,该发卖的都已经发卖了,共得银两一百零二两,已经交付到公中去了。只是,那赖嬷嬷一家,从抓起来,到了这会子还都水米没有沾牙呢,该如何处置,还请夫人示下。” “那帮该死的东西,就是再饿上一两天也死不了的,林忠,你准备一下,过两天你带上一些家丁,押着这家子黑心烂肺的去一趟京都的荣国府,亲自将他们和我的书信交给老太君,敢下毒害我,害我的孩子,他贾家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床上的女子沉吟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这份愤恨更多的是因为王夫人下药害她血崩魂穿的大仇。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春杏冬雪见她气的面目狰狞的,先都是一惊,接着便共情了,气愤之余,戚戚然的,心中皆纷纷替贾敏不值。 “还是夫人的亲嫂子呢,那心咋就这么歹毒啊,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的,要害人性命,绝人子嗣啊?” 在她们忙活着思虑处理这些的时候,一向在后院犹如小透明的李氏和钱氏也心思活络了起来。 似她们这样的女子,即便上不得台面,可也是有野望的,不管能生男生女,有了子嗣,老来才算真正的有个依靠。 之前贾敏的怀相不好,林如海一心扑在妻儿身上,她俩也不敢去触霉头,可如今,夫人少爷皆安,两处小跨院里就都开始翻箱倒柜了。 贾敏虽瞧不上她们,倒也从未短过她们的吃穿,她二人之所以过的寥落,只是因为男主人很少往这边来,没了男人的宠爱,自然风光不起来。 中饭的时候,母女俩又是一起吃的,黛玉的第一阶段的溪水计划也顺利完成,只是不知道要喝上几次才能彻底的清除掉母子三个身上的毒,还有林如海这个便宜爹那儿,他可是他们娘仨的最坚实可靠的靠山啊,只要他活着,任凭着贾家的那些人怎么算计蹦哒,也都得不了好的。 撂下筷子,她奉上带过来的那两朵花,爬上床,亲自戴在了贾敏的发髻上。 拍拍小手,“哇,娘真好看。” 贾敏爱怜的捏捏她的小脸蛋,“娘也是老来俏了。” “娘才不老。”黛玉撅嘴叉腰的回道。 “你呀,淘气。欸,这个时节,哪里还有开得这么艳的花呀?” 黛玉又将忽然白芷她们的说词搬了出来。 贾敏眸光微闪,她从万里之遥的京都重生到扬州来,这就够奇异了,想不到这小人儿也有这等的机缘呢。 依着王熙凤的性子,这种事怎么也得吹得人人皆知的才好,可贾敏的记忆给了她更多的理智。 摸摸黛玉柔软的发顶,“此事切不可到处宣扬,知道吗?” “娘,我晓得的,也叮嘱过白芷她们了。” 第6章 林忠奉命北上问罪,远亲上门揣着别样心思 傍晚的时候,林如海刚进正门,便接二连三的碰到了李氏和钱氏,晚饭的菜式更是多出了两道汤来。 他又不是个迂腐不知事的,哪里不知道这二人的想法,只是他素来对这些不大上心,与贾敏之间相处和睦,更多的也是因为彼此心灵上的契合。 他一个汤都没有尝,在主卧的外间跟贾敏说了些家长里短,便去了外书房。 冬雪这个耳报神,自然把听来的这些都细说给了自家主子。 “夫人,都是你平时太过和善了,才让她们这么的放肆。” 听着冬雪的话,作为红楼第一大醋坛子,床上半靠着的女人抿了抿唇角,不同于她原本不怒自威的丹凤眼,贾敏的眉眼显的更加的柔和温婉些,但此时也是厉光一闪。 贾敏当了十几年的林家的当家主母,除了林老太太还在的那几年里收敛了些锋芒锐气外,之后的岁月里可也是个狠辣果决的主,不然,又怎么能站得住脚,管得了这个家呢? “过些日子,便是老夫人的祭日了吧?”贾敏问道。 “哟,可不是嘛,奴婢都差点儿给忘了呢。”春杏将针插到线团上,想了想。 “既然都这么闲,那明儿一早你挑两本佛经送过去,她俩都是老夫人在世时给老爷挑的,也该知恩的给老人家尽尽孝心了。” “是。” “夫人,奴婢瞧着您在歇过午觉后,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啊。”冬雪打量了一下贾敏说道。 春杏也凑了过来,“还真是的呢,夫人,您这会儿感觉如何啊?” 贾敏笑着扶了扶了额头上的抹额,“我也觉得舒坦轻快了不少。” “太好了。” 仅剩的两个大丫鬟皆是一脸的喜色,甭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但至少现在的表现瞧的她心里头很是舒服。 这个时候,黛玉带着微雨拎着一只食盒到了外书房的门外。 “林刚,爹爹可是在里面?” “小姐来了,快进去吧,这里的穿堂风厉害的很。”林刚端着茶水的,伸手将书房的一扇门推开了。 坐在书桌后面奋笔疾书的林如海停下来,抬头看向门口,看到粉装玉琢的小姑娘,眉眼间立马带着温和的笑意。 “玉儿来了,先坐一会儿,爹爹这儿马上就好了。” “嗯,爹爹先忙着。” 示意微雨在一旁的茶几上放下食盒,黛玉自己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椅子。 林如海的余光瞥见了,眼里的笑意更盛了。 又等了会儿,他才搁了笔,由着林刚将桌子上写过的纸张收拢了起来,装到了一只匣子里。 “微雨,将梨糖水端出来。爹爹,洗洗手,喝点润润肠胃。” 听着女儿软糯的招呼声,瞧林如海那受用的表情,他的一腔慈父心应该都快化了吧。 盯着他一滴不剩的全都喝掉了,黛玉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爹爹真乖,以后玉儿还给爹爹做。” “我说这糖水怎么就这么香甜呢,原来是我家玉儿亲手做的呀。”林如海夸道。 黛玉的芯子即使是柳小月这个行事已经算圆滑的成年人,在听到他如此宠溺的夸赞时,也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爹爹~,也没有啦,玉儿只是动了动嘴。” “那也是我家玉儿的心意啊。” “嘿嘿,爹爹喜欢就好。”黛玉傻乐着,就又享受到了林老探花的摸头杀。 这一刻,她才从心底,把自己真真正正的当成了林黛玉,对林家的守护之心更加坚定了。 三天后,林忠揣着由贾敏亲自手书的书信,带着七八个家丁,押着那小赖嬷嬷一家子,从扬州最大的码头上包了一艘北去的商船,赶往了京都。 家中的庶务有林如海带着黛玉在忙活,林小弟也终于可以自主吮吸奶娘的奶水了,什么都不用操心的贾敏便安心的坐起了她的月子。 可是总有人不想让他们一家子太过舒心了。 这不,刚下完一场雨,冒着冷风,一位自称林家老姑奶奶的孙林氏带着刚十四的孙女上了门。 贾敏挠破了脑袋,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个老姑奶奶的记忆。 即便确定了不是什么近亲,可上门了便是客啊,就算是为了林如海的官身,她也不能直愣愣的将人给赶了出去。 她以坐月子为由没有见客,只吩咐负责前院的冯婆子将人安排去客院,又让春杏唤来缪婆子的儿子缪大壮,“你去衙门里问问你家老爷,这个孙林氏是个什么来路?” 等听到缪大壮的回话,她心里便有了数,“既然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咱们可以留住几日,让人好生招待着,不要失了林家的礼数。” 她想息事宁人,可人家不乐意了呀。 这日林如海下衙,便被这祖孙俩堵在了前厅的回廊里了。 “哟,海哥儿回来了,经年不见,咋清减了不少呢?” 这孙林氏到底跟他是出了五服的堂表亲,林如海还是按规矩见了礼。 “姑祖母既然来了,便在府中住些日子,内子正坐着月子,您有什么吩咐便跟冯婆子说吧,前院的杂务都归她管。” 候在一旁的冯婆子微微的颌首,见孙林氏还想拉着自家老爷嗦叨个没完,而且,她那个孙女不时的含羞带怯的偷瞄着自家老爷,定是来者不善,她得赶紧将这一情况汇报给夫人知道。 冯婆子如是想着,便一把拽住了孙林氏的胳膊,“老姑奶奶,老爷上了一天的衙,够乏累的了,该去后院歇着了。对了,那边客房应该收拾出来,老奴领你们瞧瞧去。” 等把这祖孙俩拉到了客院,冯婆子便给两个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小声的叮嘱道:“看住了,千万别让她们乱走动,特别是那个骚气的小娘皮,你俩办的妥当,我定然会回禀给夫人,眼瞅着就是年根下了,多些赏钱过年才是正经。 “冯姐姐就放心吧,凭咱俩的体格子,再来两个都翻不了天的。”两个婆子拍着胸脯子,一脸的谄笑。 冯婆子这才放心的奔向了主院。 刚要掀开门帘子往厅里迈脚,便听到林如海在跟内室的贾敏说着话呢,只得缩头缩脑的去了旁边的耳室里的,找到了亲家缪婆子。 “冯姐姐,你这会子咋往这边来了?” 第7章 冯婆子禀实情,贾敏试丫鬟 缪婆子看到来人是亲家冯婆子,放下手中湿漉漉的布巾,又将手在另一块干布巾上擦了擦,张罗着就要给倒茶水。 冯婆子笑了笑,“大妹子你别忙活了,我就是过来给夫人回话的,这不,这会子老爷正在内厅里呢,我搁你这儿等等。” “那你坐着等,咱老姐俩还能偷个闲,聊上几句。” 冯婆子也没对老亲家隐瞒刚才看到的。 “你说说,咱们夫人是什么出身啊?甭说咱们金尊玉贵的老爷,不是那些什么阿猫阿狗的能惦记的,就是这么多年来,老爷对夫人有多么的看重,你我这些老人儿谁不是瞧在了眼里头啊,那个姓孙的小娘皮,除满身的骚浪劲儿,连咱夫人脚丫子上的灰诟都比不上的。” 缪婆子笑喷了,在冯婆子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你个促狭的,哪里来的这么踀克(chuke)的话的?” “我可没说错啊,你是没瞧见那个小娘皮的作派,活脱脱是从花楼里出来的样子,真真的是恶心死个人了。”冯婆子也乐了。 “夫人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我细瞧着比之前没身子的时候都要好呢,你一会儿就如实的说,老爷虽然瞧不上那些个玩意儿,可也备不住坏心烂肺的使暗招啊,到时候可不仅仅膈应的是夫人和小主子们,连咱们不也没脸吗?” 老姐俩说笑间,有小丫鬟进内厅通传,林毅从丹阳回来了。 林如海急步的去了外书房。 冯婆子忙跟缪婆子告辞,“大妹子,我去回话了,你忙着。” “哎。” 缪婆子将她送到了内厅的门口。 小丫鬟瞅见是她,忙替她掀开了门帘子,“呀,冯妈妈怎么这会儿来了?” “夫人可歇着了?” “没呢,你自个儿进去吧。” 听到了她的声音,贾敏思忖着,可能是那两位客人的事,心神微动,便有了猜测,“让冯妈妈进来吧。” “见过夫人。” “何事?还劳你这个时候跑过来?” 贾敏的发髻上还簪着那两朵花,春杏和冬雪都感到很是惊奇,已经过了这么几日了,愣是没有一点点枯萎的迹象,那股好闻的花香也是未曾淡去一分。 在鲜花的衬托下,贾敏的脸色更显康健之态了,甚至还多了一丝出尘的妩媚。 冯婆子心觉稳妥,便再无顾忌的将那孙氏祖孙俩的言行举止细说了一遍。 “夫人,咱还要留着那起子腌臜货吗?” 贾敏的脸色冷了冷,又冷哼了一声,“我还想着不能失了礼数,失了待客之道呢,何着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啊,这是打量着我面皮子薄好说话呢。” “可不嘛,谁不知道我林家的当家主母最是温柔贤惠的,也不看看她们是些什么人,当您是可拿捏的软柿子呢。” 听着冯婆子有些拱火的话,春杏不着痕迹的瞪了她一下,“夫人,既然知道她们的打算了,找个由头赶出去就是了,费那些个心神可不值当的。” 贾敏瞟了这丫头一眼,这份言止做派倒有平儿那丫头的风范了,唉,她这个主子一死,平儿丰儿那些人,还有她的那份丰厚的嫁妆也不知道要便宜了谁了? 她有些懊恼怎么没给贾琏也写封信,让林忠一起捎过去呢?但转念一想,虽然她可以假借着贾敏的身份,找个措词提醒暗示一番,可要是这信被旁人瞧了去,那就不止是一桩是非这么简单了。 以王熙凤的性子,想通了便不纠结了,她捏了捏眉心,“冯妈妈,你这些年也得了不少赏赐吧?” 冯婆子笑道:“托主子们的褔,光是年节下赏下的,就有不少了,奴婢两口子要是揣着这些到乡下盖个屋置些地,也能算是个小地主了。” “你回去拣上些贵重的,想办法搁到那小娘皮的屋里头去,这后面,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不过,好歹是老爷的族亲,就别去报官了,省得丢了我和老爷的脸。” “哎哎,老奴省的,您放心。” 冯婆子退了下去,冬雪也带着两个小丫鬟去了厨房那边取晚膳了。 贾敏瞅了瞅春杏,“林毅和林刚都还没娶妻呢,你可有什么想法啊?” 微暗的烛火的下,春杏连耳根子都红了。 “夫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家老爷于男女之事上寡淡了些,如果我真的强留了你和冬雪,那就是白白的误了你们。林忠家的两个小子从小就跟在老爷身边,要不是家生子的身份,以他俩的才能,找找关系,放个小官也不是不可能的。” 关于林家上上下下的大小事情,自然都来自于贾敏交付的那份记忆,虽然她心里还在为跟林如海的关系纠结着,但她也不想把这个可以属于自己的男人再分割出去。李氏和钱氏的存在是当初林如海的老娘给定下来的,碍于孝道,贾敏的原身和现在的她都不能将人给撵了,即使再膈应也得好生的养着,反正林家家大业大的,要不然,她旦凡想到自己留在贾家的那份嫁妆,就得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春杏扭捏了一下,朝她屈膝施了一礼,“但凭夫人做主。” “那,你是中意林毅啊,还是林刚啊?” 春杏垂着脑袋,搓着手。 贾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瞪眼睛,“快说,这会儿就咱俩儿。” “林,林毅。”春杏像蚊子嗡嗡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真是的,也太不痛快了。等我再问问冬雪那个丫头,出了月子就给你们操办起来,还有,下面的那些丫头里也该提几个上来了,你跟冬雪给我好好的带带。” 贾敏说着还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要搁在原身,无论情绪到没到位,怎么也不可能做的,可谁让这副芯子是她凤辣子的呢。 冬雪摆好菜后,便直愣愣的盯着春杏的脸,“春杏姐,夫人赏你胭脂了?我又不会跟你抢,用得着满脸的涂上吗?” 贾敏刚喝进嘴里的汤羹喷了春杏一脸,哈哈的笑了起来。 “死丫头,贫什么嘴呢?呛着了夫人了。” 第8章 两丫鬟定亲事,冯婆子施计捉赃 “我咋就贫嘴咋舌了?你自己照照镜子去,你这副样子,还不得涂去了大半盒子啊,哦,你想扮作关二爷唱大戏吗?”冬雪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 春杏摘下别在腋下的帕子,抿着唇,凶巴巴的瞪着冬雪,脸上的汤汁都忘了擦了。 “你把脸伸过来。” 感觉到危险的冬雪,捂着脸退后了几步,摇了摇头,“我不,你又要捏我的脸,再捏可就扁了。” 贾敏又噗嗤的笑喷了,还好她没喝第二口。 索性放下手中的汤匙,冲冬雪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担保,既不捏,也不打,有事儿问你呢。” 冬雪避开春杏,挪到了床榻前,微微的行了一礼,“夫人,您问吧。” 贾敏忍不住的又笑眯了眼睛,战术性的轻咳了一下,“冬雪,你觉着林刚那小子如何?” “啊?林刚?嗯,瞧着呆头呆脑的,可精着呢,要是给他粘上了毛啊,那指定比猢狲还活泛的。”冬雪撇着嘴说道。 “瞧你这话里头的意思,这是不大待见这小子呀。” 贾敏抿了抿嘴角,虽然还未亲见,可根据着记忆,她也明白林家的家风跟王家和贾家是大不同的。林忠家的这两个小子的品行能力比那些勋贵家的公子哥可强上太多了,她还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可心里的喜恶已然倾向了林家这边了。 “也,也没有啦,夫人,您怎么问起他来了?” “让他做你的夫婿可好啊?”贾敏也不跟她扯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啊?”冬雪的脸也红了。 春杏在旁边偷笑着,推了一把她的肩头,“夫人问你话呢,给林刚做媳妇儿,乐意不乐意啊?” “嗯,嘿嘿,全凭夫人做主。”她倒比春杏刚才落落大方了些,当然,这会儿脖子和耳朵也都红了。 春杏的脑袋凑过去,“哟,那剩下的半盒胭脂,莫不是全给你涂了吧?” “哦,刚才夫人也给你说夫婿了吧?让我猜猜,是不是林毅啊?”冬雪的反应挺快的,立马反击了过去。 贾敏重新拿起汤匙,轻笑道:“她刚才的怂样,急得你家夫人我恨不得拿脚踹了。” “夫人~”春杏不好意思的又扭捏了一下。 冬雪用手肘怼怼她,“哼,还笑话我呢。夫人,您知道吗?林毅那个家伙每次看着春杏姐姐的眼神都怪怪的,原来,早就有了苗头了呀。” “哦?好你个春杏啊,瞒的挺紧的呀,快,罚你给我布菜来。”贾敏傲娇的瞥瞥春杏。 “是,奴婢这就来伺候您。” 此时,冯婆子已经从自己住的地方回到了外院。 天色已经黑黢黢的了,不仔细看,没人会注意到她鼓鼓囊囊的左边袖子。 避开其他人,她谨慎小心的来到客院门口,受她指派的那两个粗使婆子守在了那儿。 “你俩吃过晚饭了吗?”她小声的问道。 “呀~”其中一个婆子刚喊了一声,便给她捂着了嘴。 “都给我小点儿声,来活儿了,你俩接下来都听我的安排,这事儿办妥当了,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全听冯姐姐的吩咐。”两个婆子也压低了嗓音,但兴奋之情难抑。 冯婆子让她俩附耳过来,说了一下她的计划。 一个婆子不解的问道:“用得着这么费事吗?” “那坏名声能让老爷夫人,让咱林家担了去?”冯婆子翻了个白眼。 那个婆子讨好的笑了笑,“那是,那是。” “刚才她们作妖了吗?” “没有,那个小娘皮在两个卧房来回的跑了好几趟,瞧那精神头,好像新奇的不得了呢,真是个没见识的下巴佬。”另一个婆子不屑的撇撇嘴。 “给她俩传晚膳了吗?”冯婆子不在意这些,接着问道。 “还没呢,两个屋里都给上了点心的,我们俩便先吃了,刚刚正商量着谁守上半夜,谁守下半夜呢。” “这就好,你们去一个人替她们将晚饭拎过来。” 一个婆子应下,便跑去了厨房。 不大会儿功夫,拎着个食盒回来了。 “都有些什么呀?”冯婆子又问道。 “有火腿氽笋片,白灼菜头,藕夹子,拔丝芋头,鸭肉松茸汤。” “嗯,还不错,把汤碗打开。”冯婆子警惕的往客院里瞅了一眼。 “哎。” 冯婆子从腰间摸出个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抖进了汤里,还用汤匙搅了搅。 “行了,送进去吧。” 拎着食盒的婆子面色揪了揪,冯婆子看懂了,皱皱眉头,“杀人放火的事咱可不做,就是点蒙汗药,能让她们睡沉点罢了,快去吧。” 她们三个在客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冯婆子估摸是成了,便进了客院,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孙林氏的房间。 这祖孙俩都趴窝了,瞧瞧桌子上,盘子里的菜吃的差不多了,汤碗里的汤也快见底了。 冯婆子听着平缓的呼吸声,转身去了孙小曼住的那间屋子,将袖兜里的小包袱塞进了被窝里,又让那两个婆子将她们祖孙都抬到了床上。 外面的天色刚刚出了一些鱼肚白,客院里便闹了起来。 冯婆子带着那两个婆子和值夜的丫鬟媳妇们踹开了孙林氏的房门,还口含着冷水,将祖孙俩喷醒了。 “好啊,跑到我们林家偷东西来了,今天能偷这些,明儿岂不是要偷人了,呸,下作的贱皮子,我们家老爷夫人给你们脸了,是吧?”冯婆子见这俩人都不迷糊了,便戏精上身了。 “谁,谁偷东西了?”孙小曼问道。 “呵,那就要问你们了,来人,给我搜。”冯婆子叉着腰,凶神恶煞的。 于是,这间屋子便被翻了个底朝天,丫鬟媳妇们自然什么都没有搜到,两个粗使婆子中的一个提醒道:“还有一间呢,只要她们外面没有同伙,那些东西指定还在这里的。” 另一个怕表现慢了,连忙附和道:“对对对,留几个人守在这儿,其他的随我去隔壁。” 很快,被窝里的那包东西就被翻了出来。 冯婆子煞有其事的解开来一瞧,“还说没偷,那这些是什么呀?这里的每一件上可都有林府的印记,你们没偷,怎么就在你们住的房间里找到了?” 第9章 冯婆子做戏态度强横,孙林氏心悔乱方寸 刚刚有些懵住的孙林氏,这会子也回过了神,用力推开面前的一个丫鬟,苍老的声音很是尖锐。 “直娘皮的,乱嚼蛆呢,谁偷东西了?啊?一帮侍候人的贱皮子,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老爷得唤我一声姑祖母呢,啊,你们老太太在世的时候,那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姑母的。我偷东西?偷你娘的腿啊。林忠呢,你们管事的呢?老娘我还给一帮狗奴才给欺辱了,啊哟,林家的列祖列宗都在挠棺材板子了。” 孙林氏连喷带嚎的,嘴里头的唾沫星子无差别的将离她最近的几个人都喷到了,她们边嫌恶的往后退,边扯下帕子擦掸了起来,整体上的气势不由得弱了一层。 冯婆子可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扒开站在她前面的两个媳妇,满脸讥讽的呸了孙林氏一口唾沫。 “什么玩意儿,也敢来咱林府装大尾巴狼?还恭恭敬敬的,那是我们老爷和老太太懂礼数,有教养,给你脸了?给了几分颜色,还真以为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了?你家没镜子,还没尿吗?咋没照照呢?也省的出来丢人现眼的。” 孙小曼娇滴滴的伸出手指指着她,“你你,你,哼,等如海表哥知道你们如此欺辱我们,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呸,”冯婆子的这一口唾沫,精准的落到了孙小曼的脸上,随即她的手指头也快戳上去了,“臭不要脸的小娘皮,少攀扯我们家老爷。” 孙林氏扑过去,一巴掌打掉冯婆子的手,将孙小曼护在了身后。倒不是她有多在意这个孙女儿,而是孙小曼的这张还算俊俏的脸,可是有机会带给她荣华富贵的金疙瘩,她那好吃懒做的大孙子还打着光棍呢,等有了钱,娶个孙媳妇儿,不就能抱上金曾孙子了嘛。 可孙小曼被她画的大饼迷了眼,此时还一脸的感激呢。 她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如海表哥,如海表哥,救命啊,救救小曼呐~” 这还了得,冯婆子冲屋里的那些人嚷道:“没吃早饭就都没力气了,耳朵也聋了,就任着这小娘皮的破嘴给咱老爷身上泼脏水呢,还不给我堵上。” 孙林氏还想撂狠话,可众人已经围扑了上去,其中的一个粗使婆子见这祖孙俩都被按住了,眼珠子一转,往后面退了两步,将自己的一双袜子脱了下来,离她近的人差点儿就被那直冲脑门,酸不啦叽的味儿给熏晕了过去。 孙家祖孙俩都被塞了满嘴,呛人的味道,让她们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冯姐姐,这都人赃并获了,是不是该送官了?”另一个粗使婆子也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这一包东西要卖了当了,够一家子嚼口好些年呢,这要是送到了衙门,怎么也得判个几年劳役的,啧啧,真正可惜了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了,还有这个冒充老爷族亲的老货,也不知道能挨上几天。先捆结实了,等衙门开了门,便送过去。” 冯婆子故意可惜了几句,这一老一少果然吓的脸上都脱了血气,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嘴里头也呜呜咽咽了起来。 “冯妈妈,瞧她们这个样子,是还想说些什么吗?”一个小丫鬟问道。 “还说什么呀?来咱们林府冒认攀亲,借着留宿的机会,半夜三更的行盗匪之事,哪一桩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啊,咱们呐,照着冯妈妈的吩咐就是了。” 一个椭圆脸,约摸十五六岁的丫鬟叉着腰说道,惹得冯婆子瞧了她好几眼,心里还琢磨着,这么机灵通透的丫头得提拔到自己身边才行,日后要是能得了主子们的眼,她这个‘慧眼识珠’的,不也能得到些好处吗? 冯婆子笑了笑,朝这丫头嗔怪了一眼,“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说的在理啊,不过,咱们林家可不是那刻薄寡恩的人家,你们把孙老婆子嘴里头的给先扯了,大家伙一起听听她倒是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这个丫头确实机灵,听到冯婆子的语气,便知道自己刚才得了脸了,也不嫌脏嫌臭,上前伸手将孙林氏嘴里的臭袜子拽了出来。 昨天晚上倒是吃了不少东西,可一夜过去了,纵使年岁大了,孙林氏的胃里也消化的没多少残渣了,吐了两口酸水,又干呕了几声。 “我,我要见我的侄孙如海。” 对于这个要求,冯婆子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你只能跟我说。” “是不是贾家的那个女人让你们来诬陷我们的?”人老成精,孙林氏一语中的。 “你这个不要脸皮的老货,胡诌些什么呢?我们何时诬陷了?那是人赃俱获,懂不懂?”冯婆子嗤笑着,眼神中都是对孙林氏的蔑视。 “这,这位冯妈妈,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能让老身见一见你们老爷,等我孙女上了位,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的,老婆子我做主了,肯定比姓贾的给的多,怎么样?”孙林氏倚老卖老的利诱到。 冯婆子哈哈的笑开了,其他人也都跟着乐了。 “瞧瞧,什么叫癞蛤蟆跳上戥盘子,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这都没影儿的事,她倒给我画上大饼了。” 冯婆子的话音刚落,西客院东厢房的上首那间屋里,笑声差点儿把屋顶都给抬起来了。 等笑声停了,孙林氏的脸也被气歪了。 心中十万份的不甘,可是真佛能见,小鬼儿难缠啊,何况,她跟林如海并不亲,几十年了,拢共也没见上几回面,再说,还是在林贾氏的地盘上,这些奴才又怎么帮着她们呢。 孙林氏虽然出自林家旁枝,可那年少时,也是念过两年族学的,人情世故什么的她都懂,所谓的偷盗,不过是贾氏撵她们而做的一场戏罢了。 冷静下来一想,即便她见到了林如海,也告了刁状,恐怕也撼动不了那贾氏的一丝一毫,她有些后悔让孙小曼急于表现了,不然,先求点钱财还是可以的。 第10章 孙家祖孙不按常理,冯婆子不敢虚言隐瞒 孙林氏心里千转百回,很是懊恼自己的心太大了太急了,眼珠子转了转,又还想再挣扎争取一下。 “是,老婆子的这点心思也不想瞒你们了,贾氏她是出身高贵,还知书识礼,那通身的气派自也不是咱们乡野女子可比的,可她也有三十多了吧?要不是她一直生不出来,这个年岁都该有孙子孙女了。我家小曼年方十四,俏嫩的像朵花骨朵儿似的,试问,这世上有多少男子能顶得住啊?如海他再正人君子,怕是也会情难自抑的。这位冯妈妈,你对贾氏再忠心,也不过是个管杂事的,如果,那个位置是我家小曼,她可是个知恩识趣的哦。” 孙林氏不要脸的说到后面,又给画了个大饼。 冯婆子这次连眼泪都笑下来了,她也承认这孙老婆子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如果小赖嬷嬷那些人还在,她们这些林家的老人儿确实得靠边站,可是在贾敏的这次生产后,林家的天已经彻底的变了。 她如今管着前院这一摊子事,权力可大着呢。她就是个奴才,再升,还能升到哪儿去,难不成要造了主子们的反,那她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你呀,还是收了这份念想吧,你当这府中没有姨娘小妾吗?她们哪一个不是俊俏的女子啊,可咱老爷就是只看重夫人一人,你以为凭着这个只会发骚气的小娘皮,就能在林家作威作福了?真真是可笑。” 冯婆子的神情,就差再往孙林氏脸上啐口唾沫了。 “你,你个死奴才怎么说话的?”孙林氏的脸色变幻着,气恼的又丢了一句。 “怎么说话?说人话呗。咱们捧着主子们的碗,吃着林家的饭,不就得处处替主子着想吗?府里好好的过着日子,你们这些没脸没皮的非得来搅和搅和,咋的,我们还得举双手欢迎不成?你这么大年纪了,既然也瞧明白了,就麻溜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省的我们还要押着你俩跑一趟衙门去,真的报了官,甭管怎么判,一顿板子总少不了的,你觉着自己能扛的住?这小娘皮经了这么一招还能说上个好人家?” 孙林氏听了,无力的瘫靠在了床架子上,叹了口气,“好,这个局,我输了,我认,你们把小曼给放开,我领着她回苏州。” “老太太,你要是早这么拎的清,咱们也不用起这么大早了不是?”冯婆子冷笑着给按住孙小曼的丫鬟媳妇使了个眼色,“但老奴还得提个醒,出了林家的大门,就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祸从口出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孙小曼得了自由,自己拽掉了嘴巴里的臭袜子,干呕了两声,就张口要争辩上,被孙林氏一把给捂住了。 “小曼听话,跟奶奶回去。不过,这位冯妈妈,我们祖孙身上的盘缠早就用光了,不知可否帮衬一二?” “哦,这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冯婆子爽快的从袖兜里摸出了约摸一二两的碎银子,“这些应该足够了的,趁着天色还早,早些赶路吧。” 冯婆子带着那两个粗使婆子将人从角门送到了街上,等人走远了些,她吩咐道:“你俩跟上去,必须确保她们出了扬州城。” “是。” 可就在孙婆子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孙家祖孙俩在一个馄饨摊上吃了点,便打听着奔着扬州盐运使的衙门去了。 这个时辰,林如海还没上衙,可她俩不知道啊,问看门的差役,人家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孙林氏便又摆出了林家姑老太太的身份,她还不算太蠢,只字未提被设计赶出林府的事。 “真的假的?这老货是林大人的姑祖母?” “听她的口音确实是苏州那边的,咱林大人不就是苏州林氏的子弟嘛。” 差役们讨论了一番,就好心的给指了指林府的方向,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两货是刚从那儿出来的呢。 跟着的两个婆子一瞧,暗骂了句:不要脸的老货。便分工,一个人继续跟着,一个人跑回林家报信。 跑回去的婆子刚进前院,便撞上了要上衙门的林如海。 林毅连忙喝住了她,“大清早的干嘛呢?这是打量着我爹不在,没人管着你们了?” 唬的婆子腿一软,直愣愣的跪了下来,“老,老爷歇怒,奴婢不是有意冲撞的,实在是出事了,正想找冯妈妈拿个主意呢。” 林如海拢拢衣襟,走向不远处的过厅,“过来回话。” 到了过厅,见婆子还低头跪着,林刚咳了一声,“你倒是说啊,老爷还得到衙门点卯呢。” “哦,就是……” 在婆子解释细说的时候,林毅已经去将冯婆子喊了过来。 冯婆子自然不敢有半句虚言,只是隐瞒了贾敏的暗示提醒,把一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甚至还不放心的又说道:“老奴就是怕夫人多思了,养不好身子,这才自做主张的。” “唉,事已至此,你回头禀了夫人,至于是罚是奖,夫人说了算。” 林如海起身便往大门口走,负责赶马车的就是冯婆子的老伴冯老根。 “老爷,要不还是让我带几个人将那两个带回来吧。”林毅赶上去说道。 “昨天她们的言行举止,你们没有瞧见吗?老爷我也膈应的很,不过是念着是族亲,又大老远的过来了,既然已经出了府,哪里还有再回来的道理?” 等他们主仆来到衙门口,孙林氏拉着孙小曼就冲了上去。 “如海啊,我们总算是等到你了,我这一走啊,怕是此生再无来扬州的机会了,唉,本想着在这儿能给我家小曼寻个归处的,这,终究是无缘无福啊。” 她说的隐晦,但林如海又怎么能听不懂呢。 孙小曼到了这会子,还不死心的,一边一副戚戚然多委屈的样子,一边对林如海抛着媚眼散发着骚情。 林如海脸色如常,就她这个段位,比起被发卖了的夏柳秋菊来,都不够瞧的。 林毅是满脸毫不掩饰的嫌恶,而林刚却是艰难的憋着笑意。 第11章 林如海冷脸遣客,祖孙俩算计落空 林如海的眼皮耷了耷,拉开孙林氏抓住他袖子的手,“林毅,去车马行雇辆骡车,送姑老太太回苏州。” 林毅应声跑开了。 孙林氏见林如海不接招,有些慌了神,眼神闪了闪,嚅嗫着,“如海啊,咱们之间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我要是有别处可去,也不会寻摸你来了,实在是艰难了,这才厚着脸皮的。要不,这样如何,把你表妹留在你这儿伺候着,工钱你看着给,你那表叔家里也能多点进项不是。” 她身后的孙小曼泪眼婆娑,一副娇软欲滴的模样,还捏着嗓子,“表哥,小曼知道自己笨拙了些,可要是表嫂她愿意教导,小曼一定会好好学的。” 孙林氏也不假装的用帕子擦拭眼角了,眉眼间泛起了笑意,将孙小曼拉到身前,还往林如海那边推了推,“这丫头不是个懒的,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好在乖巧,就是要劳累侄孙媳妇儿多多费些心了,有你们照顾着,我和她爹娘放心着呢。” 林如海怒极反笑道:“自我曾祖随太祖陛下起事,林氏一族便将我们这一支除了族,要不是七房当年对祖父有恩,我祖父母的棺椁也不会再迁入祖地的。是,你我算是族亲,所以一开始我才会以礼相待。你们的打算,我都明白,可惜,你们却算计错了对象,打错了主意。” “如海啊,你也别瞒我了,我可听族里头说,你如今的官职虽不算很高,但权力可大着呢,似你这等的男子,娶个三房四妾的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呀,也是怕那些外聘来的不省心,想着啊,小曼和你沾着亲,那本来就是一家人呐,亲上再加亲的,整个林家哪还有比你俩更亲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孙林氏还真是执着啊。 孙小曼更是羞红了脸,扭捏着,“奶奶,您,您怎么提这个呀?回头表哥该笑话我了。” 孙林氏慈爱的拍拍那双略显粗糙的纤手,“他才不会笑话你呢,以后啊,疼你都疼不过来了。” 林如海的面色平静无波,可心里却似吞了只绿头苍蝇般难受。 林刚实在憋的慌,悄悄的背过身去,光瞧着他抖动的双肩,就知道他在干嘛了。 不远处的几名差役也听了个大差不差,虽然有八卦之心,却丝毫不敢有探究上官八卦的勇气,但心里也猫抓似的难受的很。 单独盯着孙家祖孙的那个婆子,此时就躲在盐运使衙门口的一座石狮子旁,她还不知道同伴已经被自家老爷给逮着了呢,还以为自己别过脸去,林如海就瞧不见她了,那副蠢样,瞧的甚是好笑。 见这祖孙俩还死皮赖脸的,林如海索性懒得再搭腔,可在孙林氏孙小曼的眼里,却是他默认妥协了,祖孙俩相视一笑,那副得瑟的神情,好像都已经在想象他日手掌林府中馈的景象了。 还好,林毅带着雇来的骡车,及时的救了场。 “老爷,车子雇来了。” 林如海还没来得及吩咐,孙林氏一脸喜色抢着说道:“啊呀,还雇啥车啊?我跟小曼遛达遛达便到了,姑祖母知道你这孩子是给你妹妹做脸呢,有心了。” 林毅拿眼神询问着林刚,“什么情况?老爷见色起意了?” 林刚抿着唇,摇了摇头,那一脸鲜活的表情,让他亲哥林毅愣是没能解读明白。 “你俩干嘛呢?还不快请孙老夫人和孙小姐上车。”林如海的声音冷冷的。 孙林氏拉着孙小曼就往骡车上爬,口中还连声说道:“不用请,不用请,我们自己上去。” 林毅还在懵逼的状态,自家老爷都跟这俩不要面皮的说什么了?咋就这么痛快了呢? 骡车在青石板上哒哒的去往了主街,躲在石狮子那儿的婆子正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就见林如海跟她招手。 轻提着裙裾,讪讪的走过来,忐忑的行了一礼,“老,老爷。” “你回去告诉冯妈妈,孙家祖孙已经被送出城了。”林如海说完,摆摆宽袖,便朝衙门里走去。 那婆子呆愣住了,林刚白了她一眼,“发什么呆啊?还不快回府去。” “不是,刚小子啊,老爷他,也知道了?那,那个老货刚才不是说~” “什么腌臜不要脸的都能入了咱老爷的眼啊?那骡车啊,是去苏州的。”林刚不耐烦的解释了一下,拉着林毅跟上了自家主子。 那边骡车上的祖孙俩还在喜不自胜的畅想着未来呢,车把式却已经将骡车赶出了东城门了。 官道上可没有铺设青石板,而且因为过往的车辆频繁,上面全是车辙留下的一道道高低不平的棱沟子,骡车的速度不慢,连续的几个颠簸,就把车厢里的两个人颠的七荤八素,昏头转向了。 等好不容易稍微平坦了些,孙林氏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面张望时,扬州城的城门城墙已经瞧不见了。 “停停停。” 孙小曼捂着脑门,“奶奶,出什么事了?” 随着车把式的吆喝声,骡车又前后晃了晃,才停了下来,孙林氏钻出车厢,一把抓住车把式的胳膊,车把式一个趔趄,赶忙跳到地上,免了一场狗吃屎。 “师傅,这不是去林府的路啊。” “林府?哪个林府?苏州那边的?我只是应承了那位小哥将你们送到苏州的城门口的,要是要进城,那可得加钱啊。”车把式把头上的毡帽往下拉了拉。 “这里不是扬州城里面吗?”孙林氏皱着眉头问道。 “再过大半日,就该过渡口了,扬州城早就瞧不见了。这位大娘,咱们还走不走啊?再晚些了,咱们就得在江这边过夜了,住宿的钱得你们掏啊。”车把式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奶奶,怎么会这样啊?表哥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呢?”孙小曼气恼的直捶车厢。 “哎哎哎,这位姑娘吔,捶坏了你得赔的,我这一大家子还指着这辆骡车活命呢。”车把式听到动静,转过头心疼的警告到。 孙小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委屈不甘的看向孙林氏,“奶奶~” 孙林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12章 孙林氏心底落恨,冯婆子磕头领赏 “林如海这个小畜生,还真是薄情寡义啊,就算他们家跟族里不亲,那一笔也不出两个林字来啊,不要人,还不知道舍点钱财吗?唉,这一趟算是白折腾了。” 听着孙林氏懊恼沮丧的话,孙小曼啜泣了起来,“奶奶,是不是因为小曼太丑了呀?” 孙林氏瞧了她一眼,又叹息了一声,面容因为嫉恨,有些扭曲了,“贾家的那个自己命薄如纸的,都到了这把岁数了,才挣命似的生下了两个病砣子,她还霸着他男人,我看呐,这四房早晚的要绝户了。” “奶奶,难道咱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林如海虽然已人到中年,可从当年的探花之名上窥之,也知道他的相貌有多出众了,再加上岁月的沉淀,说句成熟儒雅,风度翩翩,一点点儿的也不为过。 少女怀春的孙小曼,刚情感懵懂,便遇见了这样的极品,恐怕她终其一生也会意难平了。 “机会?什么机会?那么好的机会你也没抓住啊,早知道就不让你那么矜持了。” 这老货怕是对矜持有什么误解吧? 孙小曼撇着嘴,掉的泪珠都大了些,“要不,咱们掉头回去,就死皮赖脸的赖在林家了,不是说这些有钱有势的都怕沾上是非,丢了体面嘛,只要表哥认了,那贾氏还能翻了天不成?” 孙林氏的眸色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可你别忘了,越有权势的,心也越狠,到时候,不但我们两个可能会活不成,怕是连你爹娘兄弟也逃不了的。” “啊?不会吧?我们两家到底是连着亲的呀。”孙小曼咽了口唾沫。 “你才多大呀?要知道在那些朱门贵户中,为了女人、权力、财帛,父害子,子杀父,手足相残,那可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林如海和贾氏没害咱们的命,就是在顾忌着是族亲呢,罢了,罢了,这门亲是攀不上了。” 孙林氏嘴上说着认命,心里头却记恨上了。 多年之后,林如海的亡父百岁冥寿,一家人回苏州祭典时,因为她的挑拨,他们家再次跟林氏宗族闹掰了,林如海在黛玉的建议下,直接在林氏祖茔的旁边买下了一块地,迁了坟。从此,苏州便有了两个林氏,一个虽然绵延了快千年了,却人才凋零,江河日下,而另一个后起之秀呢,则枝繁叶茂,人才辈出,兴盛了起来。 回到林府,冯婆子再次去了主院。 贾敏正懒洋洋的靠在枕头上,由着春杏铰着指甲,“虽然不如预想的,但效果达到了,你个老货倒是个机敏的,冬雪啊,看赏,还有那两个婆子和那些丫鬟媳妇们,一个都别拉了。” 冯婆子也不嫌疼的在地上咚咚的磕了两个头,“老奴代她们谢夫人的赏。” “啊哟,你可别把我屋里的地砖给磕坏了,这些水磨的青石砖可价比黄金呢,卖了你个老货都买不来一块的。”贾敏促狭道,春杏乐的趴在了床沿子上。 冯婆子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女主人这么诙谐有趣呢,便配合着拿帕子擦起了那块地砖,然后一脸得了便宜的样子,“夫人,奴婢细瞧了,没磕坏呢。” 贾敏仰头哈哈的笑了起来,春杏则捂着肚子,指指冬雪端进来的托盘,“快,快,快拿了走。” 冯婆子连忙起身,给春杏屈膝拂了拂,接过托盘,“有劳两位姑娘了。” “快走,快走,想笑死个人呐?”春杏站在脚踏子上,朝她摆了摆手。 等屋里就剩她们主仆三个了,春杏问道:“夫人,老爷他,不会生气吧?” “他敢,真要是给咱们脸色,以后就别进老娘的屋了。” 贾敏的眼睛一瞪,撅嘴鼓腮的模样,倒有了一份少女的憨态来。 春杏又听乐了,可冬雪不免的担心道:“那可不成,您不让老爷进屋,岂不是便宜了后院的那两位了,不行不行的。奴婢瞧着您这次的月子恢复的好着呢,赶明了还要再生几个小姐少爷出来的。” 贾敏咬着帕子又乐的不行,眼角都泛起一点晶莹了,扭头啐了冬雪一口,“你个烂了心肝的小蹄子,还再生几个,这是把你家夫人我当成那哼哧哼哧的老母猪了?” “哈哈哈~,啊哟,我的肚子都笑痛了,冬雪你个坏丫头,快过来给姐姐揉揉。”春杏一只手捂肚子,一只手指着傻笑的冬雪,矫情的撅着嘴。 外面伺候着的丫鬟媳妇们都满脸笑意的看看通往里屋的那道门帘子,心向往之,却不敢在没有指令的时候,越雷池一步。 经过黛玉三个阶段的投喂溪水计划,林如海身上还不太瞧的出来明显的变化,但向来体弱的贾敏,她身体上的改变就显着多了,还有差点儿夭折了的林小弟,也肉眼可见的壮实了不少,现在已经看不出来当初皱皱巴巴的,发红的那个丑样子了,虽然离白胖还有一段距离,可总算是可以活下去了。 对于己身,黛玉自是最为清楚,她不会动不动就咳喘了,胃口大了不少,不再要丫鬟嬷嬷催着哄着吃了,虽然还是畏寒,可精力满满的。 她这些日子里,每天都会练上半个时辰的字,现在写出来的,已经跟原身没有太多的差别了。 今天又是努力的一天,等白芷提醒她休息时,她便从善如流的搁下了毛笔,甩了甩右手的腕子,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纸上,嘴角微翘,满意极了。 茯苓端进来一盘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小姐,刚出锅的马蹄糕,快尝尝。” 黛玉被伺候着净了面净了手,这才坐到圆桌旁,捏起一块来。 细嚼了嚼,“嗯,这个比绿豆糕好吃,好姐姐,明天还做,成吗?” “要是袁妈妈听到了您的要求,她保准不但要口念佛号,甚至还要过来跟您磕个头的。”茯苓笑道。 黛玉不解的看向她,“为何?” “主子喜欢吃,她才有活干呀。”茯苓笑眯了眼睛。 白芷用帕子甩了她一下,“少贫嘴。” 第13章 贾敏出月子,风彩胜从前 在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贾敏终于出月子了。 去京都贾家的林忠还没有回来,林小弟满月宴的大事小情,都是六岁的黛玉在张罗着,拿不定主意了,才会去跟林如海讨商量。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林毅林刚和缪婆子冯婆子便各自带着人手忙活开了,虽是晚上才宴客,可备不住今天来的客人都是扬州城中有头有面的,他们万万不可失了礼数的。 经过自家姐姐和父亲的再三斟酌,林小弟也有了远栋这个名字。 贾敏沐浴更衣妆造好,便第一时间奔去了林远栋住的那间偏房。 袁嬷嬷才瞥见裙角,便拉着奶娘,屈膝行礼,“夫人。” 贾敏奔向儿子的脚步一顿,脚尖微转,快步上前,满脸笑意的俯下身子,亲自将袁嬷嬷拉了起来。 “嬷嬷这些日子受累了,若没有你这枚定海神针在,我,我和栋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嬷嬷又朝她欠了欠身,脸上没有半分倨功侍傲之色,“老奴八岁时就在老太太的身边伺候了,如今还能再侍奉几年小主子,这是老奴的福份。老奴瞧着夫人风采更甚从前,打心底里替您高兴,就是再来几个小主子,老奴这身子骨还能再折腾折腾的呢。” 跟着贾敏进来的春杏噗嗤的笑了出来,“袁嬷嬷,您这话可就有拾人牙慧的嫌疑了哟。” 袁嬷嬷一脸懵,贾敏笑呸了春杏一口,“嬷嬷,可别搭理这些搅舌头的小蹄子。” 袁嬷嬷虽然不知就里,但也没有追根问底,在她看来,主子想说的,便听着,主子不想讲的,便装傻充愣的当作什么不知道便是了。 床上的林远栋这时伊呀了一声,贾敏丢开袁嬷嬷,坐到了床边,轻柔的唤着:“栋儿,林远栋,娘的宝贝儿子~” 林远栋似乎知道她是谁,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一只小手还朝他娘伸了伸。 虽然有原身贾敏关于黛玉出生时的记忆,可王熙凤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感受着手指头被那只小手握抓住的感觉,欣奇不已,对于这血脉之间的牵扯,体会更深了,只是恍神间,难免会想到在贾家流掉的那个孩子。 “栋儿,小栋儿~”她略显笨拙的将林远栋抱到了怀里。 春杏笑道:“夫人,小姐都六岁了,你怎么还像才当娘的时候啊?看来冬雪和袁嬷嬷都说的对,是该好好的多添几个小主子才是。” “你管你老子娘呢?” 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注意到贾敏的耳朵尖红了。 再生几个,不就意味着要跟林如海行敦伦之礼了,可现在的贾敏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呢,她确实不知道那道伦理的坎儿究竟该怎么迈过去。 正母慈子孝呢,内厅外面传来了黛玉的声音。 春杏忙跑出去,“小姐,夫人在这儿呢。” “娘,娘,我来了。” 黛玉撒欢似的拎着裙角就往那边跑,吓得春杏半蹲着张开了手臂,准备要接住她,“我的好小姐啊,慢慢的行吗?仔细摔着了。” 随着惯性,黛玉扑到了春杏的怀里,还嘻嘻哈哈的乐开了。 “春杏姐姐,你又漂亮了呢。” 春杏扶住黛玉,抬头问跟在后面的白芷茯苓,“你俩给你们家主子的嘴上抹蜜了?” “我们家小姐的嘴本来就比蜜甜啊。”茯苓理所当然的回道。 “啊哟,真真是长见识了。”春杏轻啐了一口。 黛玉见茯苓笑的得意,故作神秘兮兮的,但声音一点儿都不小,“茯苓姐姐,春杏姐姐的意思是,咱们主仆都挺不要脸的。” 她挑拨后,便扶着门框,跨进了偏房里,而来不及跟上去的春杏,则被白芷茯苓堵在了廊下,又逼到了墙根下,挠起了痒痒。 春杏的讨饶声,屋里头听的一清二楚的,贾敏嗔怪了她一眼,又用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淘气包。” “娘,您怎么能当着栋儿的面说我呢?以后我这个姐姐在弟弟面前没了威严怎么办呀?我不依的。”黛玉扭糖似的放起了赖。 “哦哟,我的小祖宗吔,别扭了,我这身早上才刚换上的,瞧瞧都揉皱了。”贾敏宠溺的说着,怀里的小远栋又伊呀了一声。 小家伙成功的转移了黛玉的注意力,她的手刚伸过去,便也被小手给抓握住了。 她一脸的震惊,怕吓着了林远栋,声量压的低低的,但难掩欢喜。 “娘,您快瞧,栋儿他抓我的手指头了,劲儿好大呀。” 贾敏温柔的拍拍儿子,“咱们栋儿是太喜欢姐姐了,对不对啊?” 可巧,林远栋再次伊呀了一声。 这下,她们母女俩都一个表情了。 林如海在外院看了一圈,见处处都安稳妥当了,便来了主院,他都有五十来天没见着贾敏了,此刻,脚步如飞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外面下人们的问候声此起彼伏,贾敏的心抖了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的,好想喝口水啊。 黛玉可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内心戏,口中喊着爹爹,高兴的迎向了门口。 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便拉住了林如海的大手,往屋里头拽,小嘴巴也没歇着。 “爹爹,咱家栋儿可聪明了,手劲儿还特别大,以后肯定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 而林如海的心神和目光,却都被坐在床边,抱着幼子的妻子吸引住了。 贾敏的底子好,年轻的时候容颜更是令人见之难忘,当初要不是荣国公瞧上了他,抢先去求了恩旨,怕是会被选进皇家的。 这次生产虽然凶险无比,可因为柳小月的到来,不但扭转了身死的危局,甚至还将身体调养好了。 此时的贾敏腮凝新荔,鼻凝鹅脂,竟比年少时更为光彩照人。 被他灼人的目光凝视着,假意将关注力在儿子身上的贾敏,不自在的抿着嘴角,可等了一会儿了,男人还是直愣愣的瞧着,心中羞恼,便扭头想瞪过去,瞬间,女人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也顿住了。 小黛玉仰着头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了然的捂着嘴笑了。 第14章 喜气洋洋满月宴,夜半访客搅人心 袁嬷嬷她们更是识趣的退了出去,春杏几个还淘气的掀开门帘子一角偷瞧着。 这是王熙凤第一次见到林如海真人,虽然有原身的记忆,可能因为心态和视角的不同,记忆中的林如海并没有眼前的让她惊艳。 要单说相貌,贾琏也是俊俏的佳公子一枚,可与此刻的林如海一对比,却欠缺了由内而外的书卷气,同样流光溢彩的眼眸,贾琏的只有情欲和鸡毛蒜皮,而眼前的男人的,像两只深潭,引的她好想纵身跃下,好生的探究一番。 兴许是黛玉的笑声大了些,惊醒了痴迷的林如海,他很是满意妻子凝望他的眼神,恍惚当年刚成婚时,也有过,可是岁月变迁,他们彼此之间的热情都在漫长的时间里被消磨掉了。 看着贾敏,他柔声的唤道:“敏妹~” 贾敏也惊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面上一红,粉面似是涂上了一层胭脂,含羞带怯中,眸光生辉。 “老爷~” “敏妹,你都好久没有唤我海哥了,这是嫌弃为夫皮皱老朽了?”林如海唇角轻扬,面显浅笑。 黛玉这个超级一号大灯泡还对贾敏叫道:“娘,快叫啊,不然爹爹会难过伤心的。” 灯泡二号,小远栋也配合的呀呀了两声。 贾敏的脖颈上都是一片粉红了,嗔怪的瞪了瞪林如海,“你真是的,当着孩子们的面,瞎扯些什么呢?” 黛玉一只手捂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手捂住了一只耳朵,“啊,听不见,看不见,爹爹,娘亲,可以当我和栋儿不存在的。” “这个小淘气包,都是你惯的。”贾敏又瞪了林如海一眼。 林如海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还伸手揽住了她肩头,低头边逗弄着儿子,边温柔的说道:“玉儿很出色,栋儿也机灵,将来也一定不会差的,这些都是你孕育教养之功,如海定要好生的谢谢夫人才是。” 贾敏听懂了男人的暗语,像个还不知事的小姑娘一样,身体不由得一颤,前一刻还在纠结与之如何相处呢,此时此刻倒是对他要如何感谢,充满了期待了。 黛玉这个伪小孩,虽然上辈子是个‘千年单身汪’,却也从父母的神情上品出味来了。 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却又是满心的欢喜,原来父母之间恩爱,身为子女也能感受到幸福的,她更加满意这样的人生了。 一家子的中午饭吃的很简单,皆歇了会晌,便又都起身装扮了起来,就连林远栋也被换上了大红色的襁褓。 天色微暗,府中的灯笼灯盏便都点上了。 不多时,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到了。 无论是贾敏还是王熙凤,这样的社交场面,她们都能游刃有余。 女眷们一开始还以为贾敏是涂脂抹粉了的缘故,可走近了细瞧,这分明是一次‘化蝶重生’啊。 尽管羡慕异常,夸赞的话还是不要钱的输出,不少人都打定了回头再来林府拜访的主意。 所以,女眷们待的地方,出奇的和谐。 黛玉看向被众星拱月的贾敏,眼神中有骄傲,还有崇拜,要是换作是她,被这么多人同时恭维着,她怕是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林黛玉啊林黛玉,你可别仗着那点先知的能力,就小瞧了这个世界里的人,要在这里活下去,活的好,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再多的外挂,都比不得你真正掌握到的本领。”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提醒勉励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宴席正式开始了。 黛玉作为小主人,也领着几个年岁相当的小姑娘去了中院的侧厅里。 一帮千娇玉宠的小丫头,心思可没有大人们的多,只要不如自己的意,看不顺眼,便互怼,互呛,挖苦,嘲讽,就差直接动手互掐了,小黛玉觉得好心累啊。 等好不容易把客人们都送走了,小丫头也累趴了,回竹馨院时,都是茯苓抱着的。 林如海和贾敏正相携着准备回主院歇息,林毅急步的走了过来,手中还奉上一枚铁牌,“老爷,有客人上门了。” 贾敏伸头瞅了一眼,王家就是武将出身,这玩意儿,王熙凤从小到大可瞧的不少,“是兵部的,老爷,他们作甚找你啊?” 林如海面色凝重,安抚的拍了拍贾敏的手,接过那枚铁牌,对林毅吩咐道:“将来人领去外书房,上些茶点。” 林毅应声离开,贾敏拽了拽沉思着的林如海,一脸的担忧,“江淮的盐运跟兵部能扯上什么呀?” “只是瞧着来的是兵部罢了。”林如海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贾敏寻思了一下,伸手指指头顶上头,“莫非,这又是哪个皇子皇孙的指派?” “保不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是皇命,必不会是这些人过来的。”林如海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们争他们的,干嘛要扯上咱们呀?真烦人。”贾敏气恼的咬咬唇角。 林如海捏了捏她的脸颊,面上又有了些许的笑意,“自来盐道便是一块巨大无比的肥肉,不光为官者皆想来分上一杯羹,上位者也都是视为其‘禁脔’的。” “老爷,竟如此凶险吗?如果可以避开,你能不能想办法调到别处去?哪怕是些贫瘠之地呢,但凡涉及皇家之事,事情都会小不了的。” 这个想法,可不仅仅是原身记忆的作用,更是王熙凤这个‘女中豪杰’本身的见识,只是原着中的‘胭脂虎’,被困在了荣国府的一隅之地,习惯性的小了眼界和格局了。 “我早已在筹谋,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啊,上皇又跟当今捌着劲儿,我这个上皇旧臣已经是他们搏弈的筹码之一了,想要全身而退,可不止要舍弃掉什么了。敏妹,放心吧,一切有为夫在呢,就算是为了你和孩子们,我也必然全力而为的。” 因为突然到来的访客,夫妻二人的小别胜新婚泡汤了,林如海将人送出府去,自己呆在外书房中思虑了半夜,脑袋里还一团乱麻时,窗纸已经透白了。 第15章 黛玉复学,林忠遭难 林如海更加忙碌了起来,落在同僚和有心人的眼里,只当他因为如今儿女双全了,对仕途之事更为上心了。 只有贾敏、随身侍候的林毅林刚兄弟俩和贴身的护卫们知道实情,他们的老爷大人正在全力以赴的救林家,救大家伙儿的命呢。 他们夫妻二人虽未顺利的重温鸳梦,但彼此之间的情义却更为浓烈了。 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贾敏才会想起少年郎君贾琏来,但却无关男女之事了,她在对比中,更加坚定着现在的生活。 在林家的短短时间里,即使只是些细小的事情,也开始在颠覆她之前十几年里的认知。以前的王熙凤是个有智慧的,只是眼界和手段都只会在后宅中耍弄,而现在的她,却萌生了要与林如海并肩而立的想法。 她不再会伪心的想装的更像贾敏原身了,而是自然而然的在每天闲暇的时间里,会看一会儿书,练上半个时辰的字。 没做之前,觉得有些许的烦躁不耐和不安,现如今,却真正像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这日,黛玉刚来主院跟她问安,竹馨院的小丫鬟雪雁来报,“夫人,小姐,贾先生来了,此刻正在书斋中等候。” 贾敏稍微一想,便知道这是他们夫妻给女儿请的教书先生,当初这个贾雨村还厚颜的攀扯了什么自东汉以来的典故,说是跟他们贾家是同谱的宗亲呢,以原身贾敏的性子,不过是莞尔一笑了之,而于王熙凤,丁点儿是瞧不上这寡廉鲜耻之辈的。 “哦,是他啊。玉儿,之前因为为娘的事,你忧心犯了喘疾,这才给你停了课的,如今家宅皆安,你的学业可不能落下了。” 贾敏捏捏黛玉头上的花苞揪揪,见小丫头皱着眉头,撅起了嘴,这才好笑的放开了。 黛玉回想着红楼中的人物,也瞬间想到了这个贾先生是谁了。 虚伪薄情,忘恩负义,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这位姓贾的。 她叹息了一声,得找个机会跟这货划清了界限,可眼下还得虚以委蛇着,不是说这货虽然人品很差劲,但学问还是有的吗?那就再跟着学学吧。 娇憨的在贾敏怀里撒了撒娇,便告辞出来,先回了竹馨院。 书中老是描述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动不动的就换衣服,其实不光是生理上的原因,还因为这些丝绸制的衣物容易起皱,继续穿着,会很失体统身份的。 任由于丫鬟们将她又捯饬了一遍,便带上书本翩翩袅袅的去了位于府中西南边的书斋。 刚迈进屋里,坐在书桌后面捧着本书瞧的中年男人,放下书,起了身,身体对黛玉略欠了欠。 黛玉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便屈膝还礼,“有劳先生了。” “不敢不敢,份内之事。” 贾雨村授课之时,倒真像个饱学之士,虽然啰嗦了些,却也是引经据典的,至少逻辑很在线。 黛玉有片刻的恍神,忍不住的腹诽道:“瞧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啊,心肝脾肺肾却都是黑的,害人害己的玩意儿。” 于是,从这天起,黛玉又开始了学生生涯。 她那认真勤勉的样子,瞧的贾敏心疼不已,但凡有个好的,便都会让人给搬到竹馨院去。 春杏打趣道:“幸好咱家少爷人还小呗,要不然啊,可得每天泡在醋坛子里了。” 贾敏笑笑,“冬雪啊,你咋就没长个你春杏姐姐的巧嘴呢。” 春杏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即便只是玩笑话,却不是她这个下人可以随便说的,也幸好林远栋才是个吃奶的小娃娃呢,不然,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府中可能就会鸡飞狗跳了,那治她一个挑拨主子的罪名都是轻的。 吐了吐舌头,朝贾敏施了一礼,“请夫人责罚。” 贾敏合上书,叹了口气,“你们俩都是我身边得用的人,你们有不妥之错,那错也不仅在你们,也在我呢,罚你作甚?以后谨醒些便是了。” “是。” “唉,也不知道林忠在京都碰上了什么事了?这么久了,竟连封书信也没有,运河上每天往来的商船那么多,捎个口信也成啊。” 贾敏捏了捏眉心,她不是原身,对贾家的人也没多少的感情,她只是担心贾家因为她的告状,不知道又在算计着林家什么了? “兴许是捎了的,但别人给弄丢了,弄坏了,不敢送上门来吧?”冬雪寻思着。 贾敏白了她一眼,“当你们老爷这个盐运使是个空架子啊?哪个商户敢这么糊弄?定然是那府中作妖了。” 春杏笑道:“也备不准林叔他们已经回程了。” “但愿吧,他这个准公爹回来了,你俩跟那俩小子的婚事才能真正的提上日程啊。” “夫人,您饿了吧?奴婢给您端糕点去。” 看了一眼冬雪飞奔出去的身影,贾敏子瞅了瞅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糕,刚扭头对上春杏的视线,这丫头就红着脸执起了水壶,“夫人,您喝水。” 贾敏继续翻开书,只瞧了一页,还是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殊不知,被她们念叨着的林忠,这会儿刚从京兆府的大牢里出来,满身的鞭痕血渍,憔悴狼狈。 贾琏一大早就奉史老太君的命令,让人赶了辆骡车来接林忠,可林忠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上了另一辆不算华贵的马车。 被个奴才落了脸,贾琏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了,忿忿的甩甩袖子,跳上了骡车,“回去。” 史老太君听到外面的小丫鬟喊,琏二爷回来了,便将拢在袖中的帕子掏了出来,在眼角上掖了掖,许是姜汁被浸多了,她被呛激的连打了两个喷嚏,但泪眼婆娑的样子,倒是像那么回事儿了。 可进正堂的只有贾琏一人,她白受罪了。 “琏儿,那个林忠呢?你王家叔父不是说今日便会给放了吗?” “唉,别提了,有另一拨人来接了,还是辆马车呢。”贾琏委屈的低头喝了口热茶。 “另一拨?林家到了你姑父这一辈儿,就他这一支啊,林家除了我们,哪里还有什么亲戚在京都啊?” 第16章 王夫人算计嫁妆,史老太君强势警告 “老太太,可孙儿瞧着不是不认识的人呐?”贾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老太太抚着额头,眼睛微眯着,“或许是跟着那个奴才过来的那些人,一群奴才秧子而已,哼,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咱们也就不必作戏了。” “可敏姑姑那儿要怎么交代啊?”贾琏到底年少,还不太稳的住。 “唉,琏儿,你也别怪你二婶了,凤丫头虽好,可终究人已经没了,等过了孝期,我亲自再给你续上一门媳妇儿。王子腾不是为你在兵部谋了个主薄的营生嘛,你好生的当差,可别像你那个不着四六的老爷似的。” 老太太的语气很温和,可三角眼瞥向贾琏时,却闪过了一抹厉色。 垂着脑袋的贾琏自然没有发现,但他确确实实的听出了老太太的警告,心中纵有千般万般的不甘,可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他只能认怂。 起身一揖到底,声音呜咽着,满是委屈,“幸好还有老太太疼着孙儿。” 老太太见他如此,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扭头瞧了一眼蹲在她身前,给她捶退的珍珠,“没眼力劲儿的,还不快去给你们琏二爷端盆热水来净面。” 她瞅瞅眼圈通红的嫡次孙,又叹了口气,“你可是在我跟前儿长大的,自是与旁人不同的,凤丫头身边的那个平儿倒是个好的,你如今也没个贴心的,等你的孝服一除,便纳了吧,也算是为凤丫头尽心了。唉,知道你们年轻难守,注意别有了身子就是,真要闹出来了,府中上下的都没脸。” 贾琏应承下,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这老太太大概学过川剧变脸,富态的老脸上立刻阴云密布,配上那阴鸷的眼神,着实骇人。 “鸳鸯,遣人去将赖大家的叫过来。”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约摸三四十岁的媳妇进了正堂,屋中侍候的人都已经被鸳鸯领了出去。 “你家那姨奶奶一家子都送出去了吗?”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右手盘着左腕上的暖玉串儿。 “禀老太太,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快到甘省的地界了,以后,他们就在那儿落地生根了。婆婆她一直寻摸着,要亲自过来谢您呢。” 听她说完,老太太连嘴角都往下耷了耷,“她有心了,我呀,到了这冬日便容易困乏,倒没精神招待她了,她也有了春秋了,在家好生养着吧。” 赖大家的也是个人精,面上虽有些讪讪的,嘴巴可甜着呢。 “还是老太太疼人。” 老太太笑了笑,只是赖大家的没有瞧见她嘴角上挂的那抹苦涩,她,贾家,都与赖家的牵扯太深了,要么能够一击全灭,斩草除根,要么,就只能舍弃掉一些利益来违心的保存,她这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这会子,有些吞苍蝇般的难受。 朝赖大家的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待赖大家的离开了,鸳鸯走了进来,给她又斟了一盏茶,双手奉上了。 她抿了一口,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颓败,“你去库房挑些精细的物什,合在给林家的赔礼中吧。” 鸳鸯踌躇了一下,“老太太,二太太并没有准备给林家的东西。” 老太太的三角眼一瞪,顺手将那个天青色的茶盏掼到了地上,因为铺着地毯,茶盏只是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可茶汁茶叶却撒了一地。 “去,让人去,把这个蠢货给我叫世来,要不是因着王子腾的许诺,要不是为了宝玉和娘娘,早就该让政儿休了。” 鸳鸯连忙跑到外面,命人去了荣禧堂的后院,自己则跑回到老太太的身边,帮着捶抚着后背。 “老太太,她就是那个性子,您犯不着为她气着了自个儿。” “我拢共生了三个儿女,老大是烂泥扶不上墙了,政儿呢,又是个迂腐不知事的,唯一的女儿,却远在千里之遥,如今生死不知。还好有你,倒比这些个孽障贴心多了。” 鸳鸯打小便被调在了老太太的身边伺候着,这位老主子的脾性,合府没人比她更了解了,对于她此时的感慨,她习惯性的听着,手上仍然在轻柔的帮着顺着气。 在老太太都等的困倦了的时候,王夫人才姗姗来迟,刚行礼,额头使被一只茶盏给吻了个口子,血渍渗出,流挂到了她的眉头上。 “老太太,不是儿媳妇故意来迟的,只是方才哥哥家遣来了个婆子,耽搁了。”王夫人忍着额头上的刺痛,解释道。 “说的是什么事?”老太太的声音冷冰冰的。 见王夫人犹豫,她又冷哼了一声,“怎么?我不配知道?” 王夫人一慌,“不不不,也不是什么体己的事,只是儿媳妇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琏儿还认为是我害死了凤丫头呢。”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难道不是?你怎么想的,怎么做的,没人比你更清楚。我是老了,府中的事也没精力去管了,可万幸,还眼不花,耳不聋,你应该知道我这次保下你的原因是什么,贾敏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呀,你是哪根蒜啊?” 甭管王夫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面上的表情很到位,缩缩脖子,全然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只是年纪上有点违和了。 “我让你给林家准备的礼,你准备好了吗?”老太太咬着后槽牙,咽下了怒火。 “还,~”王夫人刚要支支吾吾,便被打断了。 “怎么?我说的话的没用啦?你别忘了,你害敏儿的事我都记着呢。” 王夫人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讽意,腹中诽议:“你真要这么在乎,也要敢弄死我啊。” “老太太,公中早已入不敷出了,您看,凤丫头的嫁妆那儿,是不是?” 老太太双目怒瞪,手指颤巍巍指着,“真真是好算计啊,你嫁给了政儿,也太委屈了。” “老太太,我,我那不是没办法嘛。珠儿不在了,宝玉还小,娘娘那儿每个月也是一大笔的花销,我~” “凤丫头的那些,你就暂时别动那个心思了,真惹毛了老大,我就管不了了。这些年来,你划拉了多少,你我都有笔账,这次的东西,你不出也得出,还有敏儿两个孩子的,也都要备上,若是敷衍了,我就跟政儿好好的说道说道去。” 第17章 薛家来信,贾母较劲 王夫人刚退出正堂,面容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狰狞扭曲了起来,在廊下侍候的丫鬟婆子们,吓的都赶忙低下了头,旁人不知,她们可是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位当家二太太失控的样子的,什么像慈善的菩萨之类的话,不过是有心粉饰罢了。 虽然心中不忿不甘,终还是不得不让周瑞家的带人打开自己的私库选了些东西。 王夫人光看着那张礼单,心里都疼的慌,见屋里头也没旁人了,便一只手将礼单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揪住了左胸上的衣物,咬牙切齿的,“一家子短命夭寿的,这些东西我就当是暂且寄放到林家的吧。” 周瑞家的连头都没敢抬,更不用说搭话帮腔了,只极力的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殃及了池鱼,惹了无妄之灾。 “给那两个小短命鬼的衣物布料准备好了吗?”王夫人的情绪平缓了些,又问道。 “回太太,都备下了,只是这么一动,眼瞅着就到年节下了,咱们府中各个姑娘小爷们的,就得减些了。”周瑞家的回道。 “那有什么办法呢?都寅吃卯粮了,任谁也凭空变不出来啊?” 王夫人按了按额头上的伤,疼的直抽抽,情绪又有些不对了。 这时,周瑞喜气洋洋的来到了外面,听到通报,王夫人吁了口郁气,“他这会子跑过来,怕是真有事呢。” 周瑞家的咧咧嘴,走到门边,从里面将厚重的门帘子掀开了,小声的对周瑞问道:“什么事啊?吃蜜蜂屎了?” 周瑞扬扬他手中的书信,“金陵的姨太太来信了。” 周瑞家的便将那封信扯了过去,转身进了屋,周瑞笑笑,摇头晃脑的沿着回廊出了正院。 王夫人听到自家妹妹来的信,心中还真心的欣喜了一下,可等看完了信后,脸色又沉了下去。 周瑞家的瞧着,都恨不得扭头退出去了。 王夫人沉思了半晌,“你去将姨太太和姐儿哥儿要来京的事,禀告一下那个老,老太太,她家在京都原是有房舍的,只是久不居住,怕是多有不便,我寻思着,来了便留住在梨香院吧。” “是,等回了老太太,奴婢就让人过去收拾收拾。” 周瑞家的很快便被小丫鬟领进了正堂,老太太倒没给她脸色,听清楚了何事,还感叹了一下。 “国公爷在世时,就喜欢搁那梨香院里躲清静,那边正好有角门通去后街上,出入倒是方便。” “是,太太就是怕客人住在别处不大自在。” 等周瑞家的出了正堂,老太太的脸色一冷,“哼,这是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呢。鸳鸯,你以我的口吻给扬州去封信,如今的林家定然一团乱,就说我想让黛玉那丫头替她母亲解我的思亲之苦,等等,再派个人将琏儿叫来。” “老太太是想让琏二爷押这批东西过去,顺便将表姑娘接过来?”鸳鸯搁下茶盏,欲转身去取纸笔时,停下来问道。 “一个商户之女,嫣能跟上皇的肱骨之臣的女儿相提并论?我也知道她的这份算计也是为了府中的生计嚼口,可岂能许诺成宝玉的正妻?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做梦去吧。” “您一直都是东西两府的定海神针呢,有您在,万事皆会顺随的。” 鸳鸯的这记马屁,熨帖的不得了,老太太往靠枕上靠了靠,哈哈的笑了几声。 不一会儿,贾琏气喘吁吁的到了。 “老祖宗,喊孙儿过来,可是有什么好事啊?” “你这猢狲,没好事,还不来了?”心情大好的老太太乐呵指着故意逗趣的贾琏。 “来,就是飞,也得来的,您瞧,孙儿的气还没喘匀呢。”贾琏的迎合奉承,逗得老太太又乐开了。 半晌后,才说了让他押船去扬州的事。 贾琏的眼珠子一转,试探的问道:“老太太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老太太指指他,抿了抿唇,对鸳鸯挥了挥手,屋里的下人又都跟着退了出去。 “唉,也不知道你姑母现在如何了?我让鸳鸯还备了些药材,希望能有用吧。你到了林家,要尽量的到处多看看,林家到了你姑父这一代虽然没了爵位,可毕竟有着几代人的积累呢。别看咱们贾家是一门两公,可林家却是实实在在延续了几百年上千年的世家,底蕴深厚着呢,不然,当年我又岂会舍得将你敏姑母嫁过去?” 贾琏心中鄙视,脸上却是一片喜色,“老太太放心,孙儿定会瞧个仔细的。” “只是,你还未正式上衙,就先请假,怕是不太妥当,可合家老小,唯你一人可信可用,唉,想当年两位国公爷是怎样的英雄神武之人啊,终究是子孙不孝啊。” 听着老太太的感慨,贾琏垂着脑袋,似是也在惭愧着,但他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讥讽之色。 “孙儿一会儿就去兵部,一定会安排妥当了。” “也只能这样了,你这就去公账上支上二百两,该请的吃喝别缩手缩脚的,毕竟你以后就得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 “哎,孙儿省的。” 回到抱厦,平儿便迎了上前,帮忙解开了披风,等丰儿几个上了茶点退了出去,小声的问道:“这着急巴火的,又是想指派你干什么呀?” 贾琏抿笑斜眼的,伸手勾了勾平儿的下巴,“平儿姨娘,你这还没跟爷入巷呢,就管起爷来了?” 平儿的面色一红,啐了他一口,“不识好歹的,不过是不忍心你像个小厮似的被人使唤罢了。” 贾琏的眸光微闪,“好丫头,今儿晚上摆上一桌,我便正了你的身份吧。过两天,我得去扬州一趟,山高路远,日头漫长,你家爷还不得得了相思病啊?” 平儿又啐了他一口,接着便道:“你吃点喝点就在屋里头歇着吧,南方湿冷,我得多给你备些厚实的衣物去。” 贾琏一把拽住了她,不正经的揉了揉她的手。 平儿娇嗔道:“还不快放开,按礼,我不该与你这般的。” 第18章 贾琏平儿互交心,林如海得新姨娘 贾琏知道她说的是王熙凤的孝期还未过,叹了口气,便放开了她的手。 “知道你们主仆情深,难道我就是个薄情寡恩的?她不该嫁与我的,因为这从头到尾就是她那个好姑母的一场算计罢7,就算她不死,但只要她是我贾琏的正妻一天,她就永远不能够生下男嗣。” 平儿被他的话吓愣住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祖宗吔,这话也能说?” “可这就是凤丫头的命啊。”贾琏的眼眶红了,平儿的神情也满是戚然。 “就算都是真的,也别宣之于口,二爷,你若破不了棋局,便继续荒唐着,只有你活着,什么仇,什么怨,都有能报的那一天的。” 贾琏满脸柔情的抚了抚她的脸,“好,不提了。对了,我去扬州后,你让人看好了你家小姐的嫁妆,谁来借口借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吩咐的,没我的同意,谁也动不得,这块肥肉馋的人家的口水都流了一地了。” “是,我的命在,东西就在,不过,还需二爷将旺儿这些人交于我指派,不然,来人真要使个强,我和丰儿她们可顶不住。” 平儿一脸的坚毅,竟有着几分王熙凤的影子,瞧的贾琏一阵恍惚。 “好,都依你。”贾琏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我这一身可还能见人?” “你这是还要出去?” “嗯,这会子还不算太晚,得赶去兵部一趟,此次去扬州怎么也得一个来月的。” “还行,不用换了,你早去早回。”平儿用帕子在贾琏的身上掸了掸。 在贾家这边还在准备的时候,林忠等人已经坐上了一艘商船南归了。 这两日,林府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说媒送亲的,给林如海的,连口喘息考虑的机会都没有。 主院的内厅里,夫妻二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贾敏是被气的,林如海则是在想要如何应对。 “老爷,瞧着这个什么甄小姐的样子,怕不是什么好来路吧?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会是这副做派的,看似纤纤袅袅的,却怎么着,都,都透着一股子邪性骚气,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这甄家到底要干什么呀?” 林如海握住她的一只手,“单单甄家并不足为惧,既然推辞不掉,便将其安置在等夕院中,你让人立刻准备好两辆骡车去后门等着,我这就去找李氏钱氏去。” 贾敏拉住了他的袖子,“去找她们做什么?” “将她俩送到庄子上去,免的被人利用了,在家里面裹乱。” 其实,林如海倒没有作他想的。 贾敏的眼睛一瞪,瘪瘪嘴,“老爷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林如海这才后知后觉的笑了,抓着贾敏的手,拽到嘴边一吻,“我只怜敏妹的香,惜敏妹的玉。” 贾敏的老脸一红,忙啐了一口,推着人就往外送,“快走,快走,冬雪,你亲自跑一趟,让冯柱子备两辆骡车去后门等着,缪妈妈,缪妈妈。” 缪婆子闻声跑了过来。 “缪妈妈,你一会儿将李氏和钱氏送去广沟子那边的庄子上去,告诉庄头,好生的伺候,安全上也要上点心。” “是,老奴这就去后门那边候着。” 不削两柱香的时间,后院就清空了,春杏过去前院,将甄氏领去了等夕院。 一直没人住,还是匆忙间收拾出来的,等夕院的屋舍庭院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荒凉孤冷。 跟甄氏一同进得林家的丫鬟小奴瞧了一圈后,满脸的气愤,“小姐,这林家也欺人太盛了,你虽然只是甄家的旁枝,可也是从小被细心教养出来的,就算是配个秀才举子的做正头娘子都不差什么的。如今给了他一个糟老头子做妾,他还拿上乔了?” 甄氏跨进堂厅,用帕子在椅子上掸了掸,坐了下去。 小奴叹了口气,跟了进去,指指桌子上,“瞧瞧,连茶具都没有,咱们刚才就枯坐在那儿半天了,小姐,你说,这是不是那贾氏给咱的下马威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人家是八抬大轿抬进林家的国公府的小姐,正牌夫人,你家小姐我是什么?不过是从小养的金丝雀罢了,给谁,不给谁,都是出钱养你的人做主。我听闻,林大人虽然岁数不小了,但依然风采依旧,指定是不丑的,总比被送给那些脑满肠肥的强吧。” 甄氏好似在说着别人的事,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过多的期待。 小奴的脸色一僵,“可是,小姐,水妈妈她说~” 小奴的话被甄氏冷冷的打断了,“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就知道你不仅仅是我的丫鬟,她们交待的事,我没有忘,用不着你时时刻刻耳提面命的。这里是林家,咱们还两眼一抹黑的,你最好安份些,不然,我会要求换人的。” 小奴惊慌的跪了下去,“小奴不敢。” “我只是丑话说在了前头,你敢不敢的,我管不了,既然生来便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命,生死于我,不过平常事,我不怕的,你信吗?”甄氏连瞧都没瞧一眼跪着的小奴。 小奴还想表个忠心,敞开着的院门处来了一拨人。 为首的,是个端着茶壶茶盏的婆子,她率先跨进了院子,在堂厅外面停了下来。 “奴婢等奉命给甄姨娘送物什。” 甄氏莞然,“小奴,还不快将人引进来。” “啊,是。” 等将这些东西都布置停当,屋里头才稍许有了点人气。 天色黑下来后,又有婆子来给等夕院点上了烛火,送来了餐盒。 三菜一汤,两荤两素,不简俭,也不铺张,足够她们主仆二人吃的饱饱的了。 收拾走碗筷后,又很快有两个婆子送来了热水。 小奴拽着一个婆子塞了块碎银子,就想打听府里头的事,却被退了银子拒绝了。 小奴捏着那块银子看向甄氏,“这世上还有不爱这个的?是不是我给少了?” 甄氏的眼神落于桌子上的茶盏上,一脸嘲讽的笑了起来,“原来,别人也不都是傻子啊,呵呵,有趣,有趣了。” 小奴的眉头一皱,没听懂,“什么意思啊?” 第19章 甄氏开始出招,夫妻二人同应对 这一夜,不光甄氏小奴睡的不怎么踏实,林如海和贾敏,还有荣禧堂正房里的史老太君,以及厢房里的王夫人,也都是睡睡又醒醒的。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林如海前脚上了衙门,后脚甄氏便带着小奴来到了主院。 “烦请这位姐姐通报一声,甄氏前来拜见夫人。” 小丫鬟立即明白这是哪一位了,毫不掩饰的白了一眼,“各处的管事正在回话呢,夫人这会儿可没功夫见你,请回吧。” 小奴就想叉腰理论,被甄氏瞥了一眼,鼓着腮,嘴巴动了动,识相的退到了甄氏的身后。 甄氏对小丫鬟笑了笑,“倒是我不知理了,姐姐莫怪。” 等她们主仆走远了,小丫鬟往地上呸了一口,“什么牌面上的东西?我们夫人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不过,在各处的管事出了内厅,她还是进去跟贾敏汇报了甄氏来过的事。 “那女人就这么老实的走了?”冬雪有些看不懂了。 贾敏白了她一眼,“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一张嘴,一根肠子都通到底了。” 冬雪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松开一点点,“那不是能看到肚子里头的,嗯那什么了吗?” 春杏的脑补的咦了一声。 贾敏笑着,指指冬雪,“你离我远点儿,这才吃了没多久呢,真是的,也不嫌恶心。” 随即她又对那些媳妇丫鬟们叮嘱道:“那个甄氏定然还要过来的,你们都警醒些,特别是老爷的内书房,一旦发现是因为谁失职所为,可就不只是打板子发卖那么简单了。” 众人纷纷应是。 刚才禀报的那个小丫鬟嘀咕了一句,“那就是说,这个姓甄的不只是来抢老爷的,还是来要害咱们一家子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在她紧张的想认罚时,贾敏指着她说道:“你这丫头是个通透的,是叫攸攸的对不对?从今儿起,你就跟在你春杏姐姐后面,这个名儿嘛,以后就叫沐夏了,月例提到二等。” 在其他丫鬟们羡慕的眼神中,沐夏欣喜的磕头拜谢。 贾敏又说道:“你们都上点心,我又不是什么刻薄之人,之前都是被歹人瞒了眼,我知道你们多少也受了些委屈,今儿个就给你们赔不是了。” 这哪个能受的住啊? 一屋子的丫鬟媳妇噗通噗通的跪在了地上,几乎异口同声道:“奴婢惶恐,夫人一直都是宽厚之人,何错之有?” “行了行了,都别矫情了,忙活去吧。春杏呐,你去前院找一下冯婆子,告诉她,绝对不能让甄氏主仆离开咱们的视线,做了什么,跟谁说了什么,都要一清二楚的,若是她们的行为尤为的古怪,一定第一时间禀报我和老爷。” 那边,甄氏主仆不顾寒风瑟瑟,回等夕院的途中,慢慢的遛达着,甚至连没啥看头的花园也没放过。 刚回到等夕院,小奴便拴上了院门,又关上了堂厅的门。 “小姐,林家的大部分布局,奴婢大概瞧清楚了,有些细节之处,还得再看看。” “嗯,你先将瞧出来的画出来。”甄氏自己倒了盏热茶水,抿了一小口。 “只是贾氏不见你,倒是不太好办啊。”小奴愁容满面的。 “贾氏再厉害,也只是个后宅妇人,咱们的目标不是林大人吗?”甄氏托着茶盏,瞅了她一眼。 “也是,那么等到要下衙的时候,咱们就去前院堵他,凭小姐的相貌,难道还不比贾氏那个黄脸婆子强吗?” 瞧着小奴又信心满满的样子,甄氏的嘴角勾起一抹讽意,像是无意的提道:“林如海应该还有两位姨娘的,怎么没见着呢?还有隔壁的那两处院子,皆是锁上了的,也不像还有人住着啊,难道水妈妈告诉的那些情况并不详实?” “不,不会吧?会不会李氏钱氏并不住在这后面呢?不管怎么说,这林家都是慢待了你的。小姐啊,咱们的任务虽然是要搞垮林家,可在任务结束之前,你要是能得了姓林的眼,咱们也能多积攒些钱财啊。” 见甄氏打量着她,小奴揉了揉鼻头,“我是甄家的家生子,我那一家子的命都被主家捏着呢,主家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可我自小就跟在小姐的身边,你的心思,我又岂会不懂?若是有了机会,又能自保的情况下,小奴愿意成全小姐海阔天空的想法的。” 甄氏的鼻翼微动,眼眶发红,“好丫头,谢谢了,趁着还记得,快去将图画上吧。” “哎。” 小奴奔去一侧的房间,甄氏落在门帘上的目光却没了刚才的温度,她才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人的承诺呢。 傍晚的时候,这主仆俩还真的去了前院,更是直接等在了前厅的回廊下,这里能一眼看到大门口。 林如海刚进大门,她俩就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 披着斗篷的林如海,脸被遮住了大半,她俩仰着头,都没瞧的真。 “妾身见过老爷。”甄氏袅袅婷婷的翩然下拜。 林如海嗯了一声,就想绕过她往里走,甄氏竟伸手拽住了官服的宽袖。 娇滴滴的声音都是委屈,“老爷,妾身虽然只是被从角门抬进林家的妾侍,可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啊,不脏。” 林如海低头瞧向她,“林家虽比不得甄家更得眷宠,却也不愁吃喝,你若是安份,自会被好生的供养着的。” “老爷,妾身知道您不会薄待了我这个小女子,可身为女儿家,若为了人妇,求的就不仅仅是一日三餐,四季衣物啊,妾身,妾身还求老爷的怜惜。” 甄氏说到后面,媚眼如丝,语调更是千回百转的带着钩子,这哪里是闺阁中正经教养出来的? 林如海冷哼一声,抬手甩开,“来人,还不送甄姨娘回等夕院?” 回到主院,在贾敏帮着他调换衣物的时候,他将方才前院的这一幕讲给了她听。 贾敏嘁了一声,“还以为有什么本事呢?竟使些不入流的下三滥。” “万不可松懈了,她说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应该不是撒谎,只不过,甄应嘉并没有让人正经的教养罢了。”林如海摇了摇头。 第20章 贾敏献计,林如海采纳照做 听闻这话,贾敏的眸色一亮,小声的问道:“是不是跟那些人家养‘瘦马’一样啊?” 林如海的眼睛瞪的圆圆的,沉声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腌臜话?” 贾敏吐了吐舌头,摇摇男人的胳膊,“啊哟,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你出去问问,那些夫人小姐的,有几个不知道啊?我还寻思着等咱们玉儿再大些,就把那些豪门大宅里腌臜事都跟她细说说呢,免得以后当了人家媳妇,再吃了亏。” 林如海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地戳戳她的额头,声音无奈又宠溺,“你呀,有理。倒是我想岔了,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纯净的,却忘了咱们终有一天会先他们而去,要是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将来定是要吃大亏的,唉,就依你想的来。” 贾敏笑盈盈的,但却瘪嘴不依,林如海又是抱,又是亲的,这才哄好了。 可她眼珠子一转,又对林如海说道:“老爷,依我看,你不妨给那个甄氏一点点甜头,这样,她才能放开了手脚,咱们呢,也就可以知道她要干些什么了。咱们总这么防守着,也不个事啊,玉儿和栋儿还小,若是老虎打了盹了,着了道了,可就太晚,太被动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等夕院?敏妹,你要将你男人送出去了吗?”林如海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贾敏没好气的瞪了回去,惹的林如海一阵好笑,自从妻子出了月子,性格上似乎变了好多,眼前如此生动的女子,他是一点点的也无法跟之前温柔规矩的样子重叠起来了。 不过,他更喜欢现在更有生气的贾敏。 贾敏毫不留情的啐了他一口,“谁说要将你送人了?你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我警告你啊,我只是让你去做做戏而已,要把握好分寸,见好就收,知不知道?” “好难啊,万一为夫没有把持的住呢?”林如海故意逗弄道。 贾敏叉着腰,虎着脸,“那你以后,就别上老娘的床。” 林如海将她揽入怀中,整个人笑的直抖。 贾敏捶捶他的后背,“记住了没有啊?” “是,谨遵夫人之命。” 于是,次日的中午,林刚就奉林如海之命,亲自跑回来,给等夕院送了些这个时节不易得的水果。 不明真相的下人们,虽不敢在明面上说些什么,可心里全都在为贾敏鸣不平。 甚至背人时的悄悄议论,都被下学的黛玉听见了。 这可了不得了,也不回竹馨院了,抡起小短腿就往主院那边跑,得知情况的冯婆子立马就揪着那两个嚼舌根子的小丫鬟,罚她们顶着水盆要在院中站满两个时辰。 而她自己赶忙跟去了主院‘自首’,确实是她管束不利,自己认了,总比主子遣人来拿的强吧? 黛玉一脸担忧的扑到贾敏怀里,“娘,咱不气哪了,您还有我和栋儿呢,男人算什么呀?不过是些消遣的玩意儿,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顾着情绪,没管得住嘴巴,连《卡门》里的词都说出来了。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红楼世界里,这两句话也太惊世骇俗了些,这不,贾敏她们主仆三个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玉儿,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呀?” “娘,您不生气了?不是,什么话呀?”黛玉还没意识到不妥。 “玉儿呀,虽然你讲的很解气,很有道理,但是切不可宣之于口,知不知道?就连你爹那儿也不可以说,听见了没有啊?”贾敏板着脸,手指又在黛玉的额头上戳了戳。 “啊,嘿嘿,娘,再戳就笨了。”黛玉想傻笑着糊弄过去。 “你呀,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个贾雨村教你的?不许瞎白话,要不然老娘揍你。” “啊哟,娘吔,那个贾先生他自己就是个男人,怎么会跟我说这些呢?” “哦?那是谁?”贾敏不依不饶的。 “没有谁啊,我都能知道爹爹办的糊涂事了,您肯定也晓得了呀,人家只顾着担心您伤心难过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呗。” “真的?” 黛玉连连点头,“嗯嗯,比珍珠还真呢,玉儿可是最乖的好孩子,连栋儿都比不上的。” 贾敏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个小机灵,这样的脱口而出,可不许有下次了。” “嗯嗯嗯,知道了,娘亲~” 黛玉又扭糖似的闹起了她娘,后者的心里早已软的一塌糊涂了,哪里还会有半句的责备,温柔的任由着怀里的小丫头作着怪。 因着心情好,也没责怪冯婆子什么。 晚饭的时候,林如海又让人给等夕院里送了一盘笋子鸡,但人没有过去。 贾敏不解,林如海解释道:“一下子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傻子也不知道不简单了,何况人家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循序渐进吧,还有,我可是夫人呐。” 林远栋这段日子长膘了,不似以前轻飘飘的,终于有了压手的感觉。 夫妻俩逗弄了一会儿儿子,便让奶娘抱去了偏房。 内室里,风驻雨歇后,两人相拥而卧,“海哥,京都那边很可能出事儿了,你有办法打听到情况吗?” 林如海哦哟了一声,“我都差点儿忘了跟你说了,确实是出事儿了,林忠在进贾府的当天,就被京兆府给带走了。我外祖家得知消息后,去一打听,都是王家的手笔,林忠在大牢中待了七日,日日受刑,等回来了,得好生的调养一番了。” 贾敏光着身子,腾的坐了起来,睚眦欲裂,“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抓林忠?” “具体的情况,表兄的信中没有写,也许是怕被旁人瞧了去。算着时间,林忠他们这两日就该到了,林毅林刚也都知道了。”林如海把贾敏拽回被窝里。 可气愤难抑的贾敏,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着,新仇旧恨快要淹没她了。 半晌后,才平复下来。 “海哥,如果有一天,我要跟贾家断亲,你会阻止我吗?” 林如海将她抱的更紧了,“之前我也曾提醒过你的,只是你那时并不认同我对岳家的看法,如今,你怎么想,便怎么去做吧,为夫会一直站在你的背后的。” 第21章 甄氏主仆行动受阻,为自保,甄氏谋出路 接下来的几天,仗着林如海故意释放出来的‘偏爱’信号,等夕院中的主仆二人,把前院后院逛了好几遍。 那个甄氏在人前还算是规规矩矩的,可小奴的就没那么守礼了,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因着自家主子的吩咐,林家的下人们都只能咬碎了后槽牙忍着,没人来找茬儿,小奴就更加嚣张了。 毕竟是同伙儿,甄氏也会提醒一两句,可惜,这个轻视了林家人的蠢货根本就没有听的进去一点点,还总是窜掇着甄氏。 “主院和内书房那儿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啊,小姐,咱们可不能干等着,你好歹是林如海承认了的姨娘,她贾氏也不好总冷着你吧?要不,明儿咱们再去求见一次?” 甄氏笑而不语,只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嗯字。 林家的下人们很守规矩,个个嘴巴都严实的很,她们带进来的那百十两碎银子,愣是一钱都没有送出去。 经过这几天的查探,虽然大多都是在小道小径上逛着,但她确定府中并没有李氏钱氏这两位姨娘。烦躁的挠了挠脑门,觉得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甄家收集的信息不准,要么,就是林家早已觉察到了甄家的动作,在她进府之前便做足了准备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贾敏不见她,根本就不是因为她是个来争宠,而故意给她难看的。 甄氏想着想着,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汗,要真是这个原因,林如海这几天的宠爱,那就是为了迷惑她和甄家的障眼法了。 她抓着胸口的衣服,脸色白的可怕,心嘭嘭的快跳到喉咙眼儿了,旁边的小奴还在唠叨着,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而她也暂时不想分享自己的猜测,她得好生的琢磨琢磨,甄家确实是条大船,可她却是随时都会被踹下去的那个,能活,干嘛不活着呀? “小奴啊,我进去躺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吧。”甄氏起身都走到房门口了,才说道。 “哦,好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你歇歇,养养精神也好。”小奴这才看了一眼甄氏,便又自顾自的嗑起了瓜子。 次日的巳时初,她们主仆又来到了主院的门口。 一个小丫鬟冷冷的,很不耐烦的看向她俩,“不是,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们夫人忙着呢,可不是谁想要见就都能见的,快走吧,没的招人嫌。” “你怎么说话呢?也太没尊卑了,我家小姐可是你们老爷纳进来的姨娘,是你的主子,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小奴冲到小丫鬟面前,叉着腰就呛了回去,甄氏伸出去拉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小丫鬟这可忍不了,也叉上了腰,“呸,不要脸皮的东西,我的主子在里面呢,她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 “你你你,林家真是好家风啊。” 明明小奴是讽刺的,可小丫鬟全都当成了赞许的,得意的就差摇头摆尾了,“是啊,我们林家世代书香,可不是什么暴发户的人家比得了的,虽说你这个人没什么规矩吧,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小奴又嚷了几句,便词穷了,只是指着那小丫鬟的手还举着,显示着她的不甘。 甄氏这才上前,将她拽去了身后,笑意盈盈的对小丫鬟施了一礼,“你别恼,我替她赔不是了。” “可别,你的身份尊贵,会折杀了我的。”小丫鬟翻着白眼,一脸的鄙夷。 甄氏不怒反笑,又向前走了两步,“原是她鲁莽无礼,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既然已经进了林家的门,还是得来见见主人家的,是不是?烦请姐姐好歹帮忙通禀一次,如果夫人真不想见,那我便不再来打扰了。” 甄氏请求着,还拉住了小丫鬟的一只手,吓小丫鬟就要甩膀子甩掉她的手,“你你,干嘛呀?别拉拉扯扯的。” 随即便感觉到手上多了个东西,她想抬起手看看,可甄氏却将她的这只手又卷握住了。 “姐姐就帮帮忙吧,要是今天夫人实在没有空闲,明天也行啊。” 在小奴又没了耐心的时候,甄氏退回到她刚才站的地方,拉住小奴,“咱们先回去吧,都在一个屋檐下,今天不见,明天总会见的。” “不是,~” 小奴后面的话被甄氏给捂住了,她还心不甘的挣扎,可甄氏拖拽着她的力道很大。 待瞧不见她们了,小丫鬟这才走到一根廊柱子的后面,张开那只手,只见是张叠的很小的纸条,上面还隐隐的瞧得见是写了字的。 小丫鬟挠挠耳后边,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转身进了过厅,看到对面回廊下,沐夏正端着一盘糕点从小厨房里出来,忙奔了过去。 “沐夏,夫人这会儿忙吗?” “有什么事?我给你通禀一声。”沐夏对她笑笑。 “嗯,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刚才等夕院的那位过来了,还趁着她的那个丫鬟不注意,塞给了我一张纸条。“小丫鬟将手张开来,给沐夏看了一下。 “她让你交给夫人的?”沐夏皱着眉头。 “嗯,听她话里头的意思,应该是的。”小丫鬟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沐夏朝不远处的一个媳妇儿招了招手,“李家的,你去将府医叫过来,悄悄的,别声张。” 李家的应声跑了出去,沐夏对小丫鬟说道:“小圆,你跟我来。” 等到了内厅的门口,她又让小圆在外面等着。 沐夏在圆桌上放下糕点,便将小圆的事说了一遍,“夫人,我怕甄氏在那张纸条上做文章,便自作主张的让李家的去喊府医了。” “你倒是心细,现在这个时候,谨慎些是对的,那个小圆在外面吗?”贾敏赞许的看着沐夏。 “嗯,就在门外,我想着,一会儿府医过来了,直接在外面验。” 不过片刻的功夫,李家的便将府医领到了廊下,沐夏得了贾敏的首肯,出去对府医交代了一声。 “沐夏姑娘,这张纸条没有问题,墨也没有问题。”府医查验后回道。 “确定?” “老朽,不敢妄言。” 第22章 沐夏忠心验毒,黛玉撒娇警醒 小圆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她到这会儿才明白沐夏让人叫府医过来的意思,心里后怕的一紧,淌了一身的冷汗。 又气哼哼的想去咬那甄氏一口,这姓甄的真要是起了歹心,那她可就是首当其冲的啊,糊里糊涂的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好险啊。 沐夏叮嘱了一下府医,便拽拽小圆,“你跟我进屋来。” “哎,哎。” 贾敏好奇的放下毛笔,“纸条在哪儿呢?” 小圆想都没想的就要递过去,沐夏拦住了她伸出去的手,自己拿过来,仔细的展开,将正面对着了贾敏,当然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的。 “你这丫头,有点矫枉过正了吧?” “府医是没验出个什么来,可万一,姓甄的手段更为高明些呢?夫人,您就这样瞧吧,啊?” 沐夏较真的坚持着,春杏也劝道:“夫人,难得沐夏妹妹的一片赤子之心。” “唉,也罢,怕了你们了。” 她往纸条上仔细的瞧了好几遍,眉头紧锁的抠着下巴,“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春杏冬雪立马都站到了贾敏的身旁,也是瞧着瞧着,也皱眉苦脸的。 “这个女人就这么执着着要见您吗?还单独,绝对不行的。”冬雪有点儿不爽道。 “她是要单独的来见夫人,不是说夫人也一个人见她,你和沐夏可真是,一个呢,心粗的一头牛都能溜过去,而另一个,心则细的连半粒芝麻却不会放过,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春杏无奈的摇了摇头。 贾敏噗嗤的笑了起来,抬手示意沐夏将那张纸条放在书案上。 “都是好丫头,你们夫人我呀,赚着了。小圆啊,刚才吓到了吧?一会儿让你春杏姐姐给你个银锭子压压惊,好不好啊?” 小圆还有点懵,沐夏推了一下她的肩头,“傻了?还不快谢过夫人的赏赐?” 小圆回过魂,傻呵呵朝贾敏拜了拜,全然没有了刚才怼甄氏主仆的那股子机灵劲了。 等屋里只剩了她们主仆四人,冬雪问道:“夫人,您明天真要见那个女人吗?” “有你们在,见见也无妨的,我倒想看看她要作什么妖?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老爷回来了,问问他的意见吧。” 贾敏倒不怕,只是自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不敢赌,只一个万一,后悔都晚了。 晚饭的时候,黛玉也来了主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这段时间,林如海公务和私事上忙的团团转,虽然每晚都会回家,但这样共进晚餐的机会却没有了,今天很是难得了。 吃好了,还考较了一番黛玉近日的所学。 “嗯,玉儿学的不错,贾先生也用心了。”林如海满意的捋捋下颌的胡须。 黛玉的眼神闪了闪,偎到他的身旁,“爹爹,您觉得这个姓贾的,不是,您觉得贾先生这个人如何啊?” 林如海嗔怪的瞪了瞪她,黛玉吐了吐舌头,不依的扭了扭,“爹爹,快说嘛。” “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学识渊博,但,有点过于执着于权力了。” 黛玉夸张的哇了一声,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爹爹真厉害,一语中的。” 林如海揽着她,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你突然提到这个问题,肯定是有所感的,说说吧。” 黛玉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嘿嘿一笑,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爹爹真是慧眼如炬啊。” 贾敏笑骂道:“小马屁精,少给你娘老子扯皮。” “爹爹,你媳妇儿好凶啊,不过,我好喜欢。”见贾敏朝她瞪眼睛,她又立马话锋一转,拍了一下老娘的马屁。 “快说,要不然,我就让沐夏取鸡毛掸子来。”贾敏威胁道。 黛玉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下,“那个,我承认姓贾的确实有些学问,可他有意无意之间,总是在感叹他的怀才不遇,还有好几次更是跟我打听外祖家的事情呢,入仕之心已然是迫不及待了。想来,当初来我林家做西席,也是冲着爹爹可以提携他的目的而来的。但是,以我之见,爹爹切不可要这份举荐之恩。” “哦?为何?”林如海问道。 “虽初见时,会被他的剑眉星目,阔面方口的模样所迷惑,但只要细细的再瞧瞧,便见他直鼻权腮,而且耳前又肉薄见骨,典型的为达目的会不折手段之人,再细说说,那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所以,咱们家不可以轻易的得罪他,但也不可举荐于他。” 他们夫妻二人哪里知道自家女儿的芯子换了个人啊,除了震惊之外,还莫名的觉得摇头晃脑的小丫头可爱的紧呢。 “哦哟哟,不得了,海哥,咱家玉儿这是还会麻衣神相之术呢。”贾敏夸张的说道。 黛玉撅着嘴,又扭到了她的怀里,“娘,不许笑话我,人家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林如海笑了笑,又问道:“玉儿,你很讨厌他?” “爹爹,我是那种只凭个人喜恶的人吗?” 黛玉急死了,原着中,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贾雨村的陪同下入京都了,贾雨村很可能都拿到贾政的举荐信赴任了。 虽然在原着中,这个人表面上并没有对林家有实质性的伤害,可之后林如海身死,两圣之间的角力的原因故然占了大半的,那时的贾雨村作为当今手中的一把利刃,在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难保没有他的手笔。 眼下,此人不可留,可又不能得罪了,黛玉着实犯了难,有种空活了两世的感觉。 “这个人,着实有些烫手啊,玉儿,你既然提出来了,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林如海再次问道。 黛玉耸耸肩膀,瘪着嘴摇了摇头,“正愁着呢,直接赶走,明显的不智,可若留着,怕是他心中会有积怨,究竟怎么样才能让他自己提出来呢?” 贾敏打趣到:“乖乖,我都准备好了为你拍手叫好呢,空欢喜一场了。” “娘,”黛玉又扭糖似的撒起了娇,“人家还是小孩子,想不起来不正常吗?” “是,咱玉儿才六岁呢,能有这份识人之术,已实属不易了,该赞赏一番才是的,明儿中午,爹爹让林刚给你送小糖人。”林如海赶忙帮腔道。 “嗯嗯嗯,爹爹懂我。” “得得得,你们是一国的。” 第23章 一家三口细心合计,甄氏如约再来求见 贾敏白了林如海一眼,又捏了捏黛玉的小脸蛋,又问道:“这么说,你们爷俩都没个主意了?” “我再思忖思忖。”林如海点着头。 黛玉今天提出来,也没想立马就能有解决的办法,但她要提醒一下父母,特别是林如海,她不希望是由他将贾雨村推荐给贾家的,那府中的水太深了。 她跟着摇了摇小脑袋,小脸都快皱成包子褶了,“玉儿的脑门都快挠破了,唉,难,难呐。” 瞧她小大人似的,夫妻俩都被逗笑了,贾敏疼爱的在她的脸上亲了两口,而林如海也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就别操这个心了,都交给爹爹,切记,不可在此人的面前露出马脚来,言行举止要一如平常。” “嗯,爹爹,玉儿知道的,您也别太累着了自己,我和娘会担心的。” “好,爹爹听玉儿的。”女儿的贴心,让林如海欣慰极了。 贾敏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瞒着黛玉,便让春杏将今天甄氏递进主院的纸条拿了过来。 “老爷,我要见她吗?” “见,就在主院的侧厅里,我会让护卫们守在暗处的。”林如海略一沉吟,便说道。 “嗯,我也是很想知道她要干什么,而且还是要避开那个叫小奴的婢女的,看来甄家并非是铁板一块的。” 此刻的这种情绪,都是王熙凤本身的思想在主导着,她没有原身贾敏的细腻多思,遇上事情,撸起袖子,干就完了呗,她可从不会前怕狼后怕虎的。 “娘,明天能带上我吗?爹爹不在家,我得去保护你。”黛玉撅着嘴问道。 贾敏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别想了,老老实实的给我上课去。” “嗯~” 黛玉扭糖似的要耍赖,贾敏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少作怪,有爹娘在,哪里需要你这么个小人儿冲锋陷阵的?” 请求被驳回了,黛玉也不生气,扯着嗓子唱起了歌,“世上只有爹娘好,有爹娘的孩子是个宝,幸福享不了~” 贾敏又给她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哪里学来的怪腔怪调?” “这还要学吗?这可是女儿的真实所感啊。” 林如海笑着捏捏自己的胡子,“此乃赤子之心,我家玉儿是个纯孝的孩子。” “嗯嗯嗯。” 亥时末时,小奴跑去了林家的一处后墙根边,用石子轻轻地在墙上敲击了三声,立马得到了回应后,便将一团很小的东西扔到了墙外,随即,外面也扔进了一团东西。 林家的护卫不敢靠的太近了,只能瞧见这么多。 甄氏瞟了一眼那只小瓷瓶,“这个,就放在我这儿吧,我好歹有个姨娘的身份在,旁人轻易的可不敢动我。” “就放在这屋里头便是了,主家也没说让马上动手啊。” 小奴低头数着银票,捏不开了,手指还沾了点唾沫,瞧的甄氏的眼角直抽抽。 “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打扫,要是有人手脚不干净,你我还什么事情都没干呢,就露底了?”甄氏轻嗤了一声。 “那,还是我收着吧。”小奴撇撇嘴,伸手就要将瓷瓶拿走。 甄氏冷冷的看着她,“你在防着我?虽然你是主家派来的,可你别忘了,没有我,你根本就进不了林府,接下来的所有行动,你也得依仗于我。” 小奴皮笑肉不笑的,“小姐,这些都是小事情,为了这个扯破脸皮可不值得。也好,药你收着,明日若是贾氏见你,便见机行事吧,她本来身子就弱的很,再次生病卧床,正常不过了。” “我会看着办的。” 这一夜,甄氏彻夜未眠,等小奴打起了呼噜,她干脆披上袄子坐在了床上。 辰时末,守在主院门口的小圆远远的便瞧见了这主仆俩,对另外一个叫小芳的小丫鬟交代了一声,便转身跑了进去。 “冬雪姐姐,等夕院的来了。” “哦?你去再拦一拦,然后再帮她们通报一遍。” “嗯,晓得了。” 小圆一脸的兴奋,刚转身跑了几步,又赶忙停了下来,双手叠于腹间,不紧不慢的往院门口走去。 小芳正跟小奴对呛着,小圆上前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你跟个蠢奴才费那个唾沫干什么呀?” “刚才这个小贱蹄子还想往里闯呢,你说说,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芳气鼓鼓的瞪着小奴。 小奴双手抱胸,轻蔑的看向小圆,“就我是奴才吗?你俩不是?哦哟哟,原来是两位千金大小姐啊,失敬失敬啊。” “哼,这奴才跟奴才还真是不一样的,你瞧瞧你们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子呢。说吧,昨天不是说再不来打扰的吗?怎么又来了?这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可不好,别人可没那个闲功夫陪你们逗闷子。” “呵,同样都是侍候人的,说的你们林家的奴才有多高贵似的,真真是好笑。” 甄氏木然的看了小奴一眼,朝小圆小芳微微拂了一礼,“还请代为通报一声,甄氏再次求见夫人。” “哼,瞧你还有点规矩,等着吧。” 小圆说着,便又转身进了院子。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重新出来了。 她站在院门口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指指甄氏,“你随我进去吧。” 甄氏满脸的惊喜,“多谢。” 小奴想快步跟上,被小芳给拦了下来,“耳朵聋了吗?我家夫人只见你的主子,给我安份的等着。” “你,我怎么没听到这句话呀?” 小奴还想挤开她,往里面冲,被小芳一把推了个趔趄。 “难怪小圆会说,即便都是听命于人的奴才,那也是大不相同的,小圆方才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就是这么个意思,听话听音,懂不懂?” 小芳神情冷峻,叉着腰,尤如一位风姿飒飒的女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小奴想着林如海的内书房近在咫尺,心里犹如百蚁啃食。 她实在不甘心将此等的功劳拱手让于甄氏,从她的内心来讲,她其实是不太瞧得起甄氏的,甄家旁枝里长相出挑些的小姐,从小便会被授以伺候男人的媚术,对于主家来说,都只是些有价值的玩意儿罢了。 第24章 甄氏顺利进了主院,为表诚意显露武功 话说跟在小圆身后,进入主院的甄氏,并未故作好奇的东张西望,而是一直规规矩矩的微低着头,连眼睛都没有斜过一分。 到了侧厅的外面,小圆又请她稍候。 在小圆今天第一次通报过后,奉林如海之命的护卫便都各就各位了。 甄氏走进侧厅,贾敏的三个贴身丫鬟似三大金刚般站在了贾敏的身侧。 甄氏的头一直低着,哪怕是在行磕首礼的时候。 “甄氏如月拜见夫人。” “抬起头来。” 贾敏的手指在茶盏的边缘上搓着,声音清冷威严。 甄氏依言抬首,在她的想像中,快四十岁的贾敏怎么也得眼角有了鱼尾纹,扑再厚的粉,上再多的胭脂,也难掩岁月的无情了。 可距她不足五步之遥的女人,却面容娇嫩的,比之她这个真正的二八年华的少女都要更胜一筹。 虽然神情很冷,但也不难看出,弯弯的柳叶眉下,那双平时应该是明媚温婉的眼睛。 这一刻,她有些嫉妒了,女子要过的多么幸福,才会不惧岁月的流逝啊?就像她娘,明明年轻的时候也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可如今却在生活的蹂躏中,只能依稀可见她曾经的美貌了,人与人,真的是不同的啊。 而且,她还听到了这间侧厅的周围有不下二十道微不可闻的喘息声,林家定然是早就有了防备了,她叹息了一声,无比庆幸昨天晚上的决定。 甄家在这江南一带,因着甄贵妃和忠顺王爷,确实如土皇帝一般。 于时局上她只是似懂非懂,却总是有种盛极必衰的宿命感。 当今或许不是上皇最中意的那个继承者,可终究是他坐上了皇位啊,生为皇家人,又尝到了极致的权力的滋味,换作是谁,都不会再拱手相让的,忠顺王爷之前没有可能,以后也大概不会有了。 若是安份,即便上皇不在了,甄家还能仗着这个外孙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可偏偏,甄家的老少都被富贵迷了眼,一个个的膨胀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就因着林如海挡了他们的财路,便要除之而后快,甚至是灭门。 唉,甄家最终的下场,早已经注定了,她想下船,哪怕会落入水中,湿了全身,喝饱了脏水,可只要能够上岸,她就得拼死一试,至于父母兄弟的命,且看她有多大的价值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她直勾勾的盯着贾敏太久了,“请夫人饶恕如月的失礼。” “如月,甄如月,倒是个好名字,也与你的这副相貌甚为相配。起来回话吧,地上凉。” 知道人家不是来林家抢她男人的,‘醋坛子’便也没那么酸溜溜的,此时此刻,她对眼前的女子,更多的是对敌人的警惕。 “谢夫人宽宏,如月惭悔,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好一个身不由己,这就是你执着于见我的原因?”贾敏问道。 “是,也不是。如月的身份来历想必夫人已经知晓了,身为甄家旁枝的姑娘,但凡秀气一些的,便会在三四岁的时候接入主家的一处别院中。琴棋书画棋,包括如何博取男人的欢心,都有专人教授,待长至十五六岁时,就会以各种名目抬进主家挑好的人家,妾侍,玩物,皆可。” “嗯,大概能想象的到,京都的一些高门大户为了己身的荣华富贵,也会豢养一些小姑娘,目的差不多。”贾敏点点头,示意甄氏继续。 “如月今年正好十六岁,于一个半月前,被带到了甄家大宅,见到了大老爷甄应嘉,获知了自己要来林家的任务。之后的几天里,都是由老太太身边的水妈妈给我和小奴讲述林家的事情,后来,又准了我回家住些日子的要求。” 甄氏说到这儿,便又跪了下来,还从袖兜中掏出了昨天晚上才到手的那个瓷瓶。 “如月不敢隐瞒夫人,这是昨天晚上小奴去后墙那边取来的,里面装的是一种可以让人衰弱至死的药粉,主家的命令是,如果接近林大人的书房,盗取与甄家勾结的江南官员的名单,以及甄家走私盐的证据不太顺利,便索性给你们全家下这个药,全灭了便是。” “哦?” 贾敏给了沐夏一个眼神,沐夏立马将甄氏举着的瓷瓶拿了过去。 “这我想不明白了,你是甄家人,为何要将这么隐蔽的事情告诉我呢?偷摸的干,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吗?”贾敏将茶盏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如月,想活。” “怎么讲?” “以如月浅见,忠顺王爷这辈子只能是个王爷,一旦上皇驾崩,当今必定不会再容忍甄家的存在的,如月不想死,不想父母兄弟死。”甄氏说完又磕了个头,白晰的额头上都有个红印子了。 贾敏四人被她的话惊的都微张着嘴巴,这要是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林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都得身首异处不可。 贾敏厉声喝斥道:“甄如月,你好大的胆子,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也敢满嘴乱喷?你自己想死,可别带累了咱们林家。” 甄氏反而笑了笑,“夫人莫怕,你这处侧厅的周围不是安排了人手吗?我细数了数,不下二十个人呢,还皆是高手。” 这下,贾敏就不仅仅是震惊了,腾的站起身,双眸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甄氏平静的看向她,“若非如此,您就是借如月十个胆,如月也不敢这般放肆的。”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人的存在的?”人家都一语道破了,自然也就没再藏藏掖掖的必要了。 甄氏甜甜的一笑,一拂左侧的袖子,左边花几上的盆栽便摇摇晃晃的被她扇出去的那股劲风拂到了地上,碎成了数块,泥土撒了好大一片。 “在那甄家别院中,曾经有一个负责打扫的老婆婆,也不知怎的,才进别院的我,甚是投她的眼缘。自那以后,每日亥时初,我便会被她偷摸的带到后面的树林子里教授武艺,直至五年前,她旧伤复发,死了。我的这身本事,从未显于人前,就连那个叫小奴的丫鬟也不知道。” 第25章 甄氏献图求庇护,林忠回府,贾敏亲迎 主仆四个都被甄氏展示出来的武力惊着了,她们的目光从一地的碎瓷片上,又转落到还跪在那儿,看起来纤纤弱弱的女子。 怔愣片刻过后,沐夏春杏相互对视了一眼,往贾敏的身前站了站,她们是挡不住甄氏的一击,可至少能给贾敏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而神经相对大条一些的冬雪,则是跑到摔碎了的盆栽那儿,伸手摇了一下半人高的花几,又弯腰拣起了一片碎瓷片,“哇,这是真被你甩下去的?厉害啊。” 甄氏抿抿唇,有点羞涩的笑道:“比起厅外的那些高手来,还是要差上些的。” 贾敏在春杏沐夏挡在她身前的时候便回过了神,虽说奴才护着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心中还是不免的被感动到了。 拽开右前边的春杏,她又仔细的打量了甄氏一番。 “你就没有想过,你一旦暴露了身份,我们会一做二不休的让你从这个世上彻底的消失了?” 甄氏对上她的眼神没有闪躲,甚至还浅浅一笑,“如月自然想到了,可如月对林大人和林夫人还有用,所以,才抖胆来了。” “是吗?但你要知道,你刚才讲的那些,对我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甄应嘉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你送进林家,其目的显而易见,无非就是为了那些东西,你说与不说,他都不会得逞的。” 贾敏的笑不达眼底,与原身合二为一的气场全开,震的甄氏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她在拜见甄家老太太的时候都没有此刻的慌乱忐忑。 乱了心神,便又不由得对贾敏磕了个头,“如月自进了府中,便已经有了猜测了,甄家不过是在自作聪明罢了。也因此才萌生了想借贵府之手,让我,及我的父母兄弟在甄家大厦倾覆之时,能有一线生机。” 贾敏用帕子拭了拭鼻翼,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筹码是什么?如果你没有,我们自然也没有伸手相助的必要的。” 甄氏的神情坚定异常,“有,当然有的。” “哦?” 贾敏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甄氏站起身,解开外衣外袄的衣襟,将手伸进去,呲啦一声,拽出了一件粉红色的肚兜,又在边缘上找了找,然后拔下发髻上的一只金簪子,挑开了有记号的地方,从夹层里抽出了一块薄薄的羊皮。 沐夏上前拿了过来,自己撑开来给贾敏瞧。 “林夫人,这是我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她原本是燕子门的,在接了甄家的一次委托后,燕子门派出去的十几个高手无一人生还,她和同门到金陵来找甄家要尾款,却又遭到了另一伙人的追杀,她重伤被人所救,但一身功夫却也得从头再练了,于是便改变了容貌潜在了甄家别院中做了个最低贱的洒扫婆子。” “那这张图是?”贾敏指指那张羊皮。 “过了好多年之后,她的一身功夫才恢复到了原来巅峰的状态,可甄家也更加富贵了,大宅中的护卫皆是武力跟她不分上下的存在。几次闯进去,都没能够近得了甄应嘉的身,还差点儿把自己折在里面了。这块羊皮图上用三角标注的那些地方,都是甄家秘密私开的铁矿、铜矿、金矿和银矿,而用黑点标的,则是甄家锻造武器的地方。燕子门早在十年前已经被灭门了,师父去查过,直至旧伤复发,她感觉命不久矣之时,才找到了一些线索,可她已无力报仇了,并且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若无覆灭甄家的机会,万不可轻举妄动。” “若是我们林家帮不了呢?”贾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林家对于我来说,是一次机会,现在错过了,就不知道还得等多少年了,我不想为了那些人殉葬,更不想父母兄弟受了牵连枉死。林夫人,如月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再坏的人也有自己在意的人和事,还请您和林大人成全。” 甄氏说到后面,又连磕了几个响头。 贾敏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让她起来,“你晚上亥时四刻再过来一趟,我会让护卫们放行的。” 甄氏立时满脸喜色,“谢谢夫人,谢谢。” 等她走出主院时,小奴正在烦躁的来回踱步呢,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幸好派给她的是这么个蠢货,不然还真是要费些心神功夫呢。 “小奴,回去吧。” “啊,那个女人没为难你吧?呀,这额头上都磕红了。”小奴一惊,赶紧迎向她,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往她的身后张了张,压低了声音,“还顺利吗?” 甄氏笑而不语的微微颔首,便往前走去,小奴的反应慢了一拍,高兴的双掌一击,小跑的跟了上去。 刚回到等夕院,她就迫不及待的询问甄氏去见贾敏的细节。 甄氏早就在心里编好了说辞,配合着羞恼愤懑的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可小奴在乎的不是她的委屈和不甘,手舞足蹈的只为她顺利的给贾敏下了毒了。 “只要任务顺顺利利的完成,你受的这点羞辱算什么?等彻底的解决了林家,主家定然亏待不了咱们的。” 中午的时候,林刚前脚回来给黛玉送了两个糖人回来,后脚林忠他们也到了大门口了。 因着林忠遭的罪,贾敏亲自迎了出去,同一时间,被叫来的刘府医也赶到了前院。 林忠在府丁们的搀扶下就要给贾敏下跪行礼,却被贾敏一把拉住了胳膊。 “好了好了,这个时候还讲这些虚礼干什么?都是因我之故,让你受罪了,先回屋去,让刘先生给你瞧瞧伤,有什么话,等老爷回来了再一起说。” “冬雪,去厨房交代一声,做些好消化的汤水送去林忠屋里。让冯柱子快去一趟衙门,告诉林刚林毅他们一声,林刚这小子就像屁股着了火了,溜的也太快了,慢一会会儿不就碰上了。” 贾敏忙不迭的吩咐兼吐槽着,活脱脱的就是‘凤辣子’本辣,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原身贾敏的温婉端庄啊? 第26章 贾敏将计就计,伤林忠道缘由 可到了下午歇完晌后,冬雪却慌手慌脚的冲出了主院,撒腿奔向了刘府医住的百草园,人没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喊道:“刘先生,刘先生,快快快,夫人突然有些不大好了,你快去看看呀。” 然后,合府的人便看到头发胡须花白的刘府医,被冬雪拽的一路的踉跄。 刘府医进了主院好久才出来,有人偷摸的打听,说是夫人受了点风寒,加上劳累,有些发虚汗了。 这些话,在有心的安排下,很快便传到了小奴的耳朵里。 她高兴的跑回等夕院跟甄氏分享,“贾氏病倒了,你这个新宠也该上位了,要是能够接管下林家的中馈,哈哈,到时候小姐你可以自己私藏一些银钱,我保证禀报的时候会替你保密的。” “小奴,还是你对我好,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的。”甄氏心中冷笑,嘴上却从善如流。 今天傍晚,林如海早早的便下了衙,先让林毅哥俩去看他们爹,而他则先奔去了主院,听到贾敏有恙,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已经快失去正确的判断力了。 “春杏,夫人怎么样了?” 林如海边问着,边自己扯掉大氅,扔给了春杏,而他则直接冲进了内室之中。 却见贾敏和沐夏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呢。 他将人拉起来转了个圈,“敏妹,你,你没事儿吧?” “沐夏,去给你们老爷端盏茶来。”贾敏将他按坐在绣凳上,眉眼含笑,轻声道,“装的。” “啊?啊哟,吓死我了,就从前院跑进来的这点路,我后背都湿透了。”林如海心有余悸。 “先喝口茶缓缓,再换身清爽的衣服,免得着凉了。” 贾敏接过沐夏手中的茶盏,掀开盖子吹了吹,让林如海就着她的手喝了些。 “夫人,我去拎壶热水进来吧,一会儿,您给老爷擦擦,会舒服些的。”沐夏说道。 “也好,去吧。” 等给林如海收拾妥当了,贾敏这才跟他说起了上午见甄氏的事,又命沐夏取来了那块羊皮图。 “我下午开始装病的时候,都给拓了下来,你说,这姓甄的话可信吗?这张图,我们该怎么证实啊?” “关于她的师门之仇,短时间内不大好查明白,但她的那个师父的存在,还是可以查证的,至于这张图的真实性,虽然要花些时间,但只要被证实了,那咱们就有了给当今的投名状了。只是,上皇仍然健在,以他对忠顺王爷的偏爱,怕是会先杀我而后快的,递上去的时机很重要啊。” 林如海双眉紧蹙,这张羊皮图,既是全家的一线生机,也同样是催命的钢刀啊。 “那,我装病是不是装早了呀?”贾敏忙问道。 林如海捏捏她的手,笑的温柔极了,“谁规定病了就不能好的?大不多了,再给甄氏一个单独见你的机会就是了。”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春杏,传晚饭吧,我们吃完了,便去瞧瞧林忠,我太想知道他在京都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听闻贾敏不舒服,黛玉也跑了过来,一家三口又一起吃的晚饭,之后,她又陪着父母去了林忠的屋子。 林忠见他们一家子都来了,就忙着要拗起身来见礼,被坐到床边的林如海给按住了。 “你家世代都追随着林家,你我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抛开身份地位,不亚于亲人手足的,你还跟我搞这些个虚头巴脑的干什么?” 林忠嘿嘿一笑,直嚷着礼不可废。 “一头犟驴。”林如海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忠伯,到底是何人伤你的呀?玉儿替你报仇去。”黛玉从林如海的胳肢窝里伸出小脑袋,小脸上气鼓鼓的。 “好小姐,这个仇啊,不大好报啊。”林忠慈爱的看着黛玉,摇头叹气道。 “林忠,是贾家的那个二太太吗?她算个什么东西?咱们竟连仇也报不得了?”贾敏一脸的不愤不屑。 林忠又叹了口气,“夫人有所不知,那个进宫多年的贾大姑娘被封贤德妃了,贾家如今可不得了。奴才说句逾矩的话,那家子虽然跟咱们林家是姻亲,但他们能那样的害您,本就没有将您当作亲人呐。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可比之他们贾府的脸面利益来,不杀奴才这条狗,便是给了您和老爷体面了。” 贾敏怒目圆睁,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她此刻又是被新仇旧恨支配了的王熙凤了。 “我们林家的人是别人想欺负就欺负的了的吗?” 黛玉也握紧了小拳头,“忠叔,这个场子,咱们早晚得找回来,我管他是谁呢?早晚要他脑袋开花。” 气极了的贾敏没注意到小丫头的这派言行上的不妥,而林如海是注意到了,但却宠溺的当作没什么不好的,可想而知,原着中那个每走一步,每说一句都得小心翼翼,再三思量的林妹妹是彻底的不可能再出现了。 “林忠,你将你们到了贾家的事,详细的从头说来。”林如海边捏着黛玉脑袋上的小揪揪,边对林忠说道。 “是。那天,我们下了船,便在码头上租了两辆骡连进了内城。赶到荣宁街上时,天都快要黑了,奴才那个时候,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便让小华赶紧下车去了谢家。在正门外通报了一下身份,很快便被从一处角门引了进去,奴才没见过那位二太太,并不知道那会子贾老太太旁边坐着的就是她。” 林忠忽然咳喘了一声,林毅立马坐到他身后,抚着他的后背,帮着顺气。 他缓了缓接着说道:“于是,她们婆媳在我面前一个唱了红脸,一个唱了白脸,半晌后,老太太承诺定会给夫人,给林家一个交代,便让人领我们去客院休息,可却对罪魁祸首轻拿轻放了。奴才感觉不太对劲,便对那老太太说,码头上还有夫人孝敬她的东西,得去取回来,借机让其他人也顺利的出了府。果不其然,刚进客院,便呜拉拉冲进来了一帮小厮家丁,说是我方才偷了他们二太太的东西了。” 林忠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 第27章 黛玉借机寻根究底,林贾夫妇惊吓不已 林刚赶忙给他爹喂了些水,林忠缓了缓,又继续说道:“我知分辩无望,便任由着他们押送至了京兆府的大牢中。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关着,可等天一亮,我还睡的迷迷糊糊着,便被拽出了牢房,什么也不问,上来就是一顿鞭子。之后,日日一趟,好似觉得不甚过瘾,还换上了带倒刺的鞭子,没多久,奴才身上的伤口就发炎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能强撑着一个口气,等着你们收到消息了过来救我。” 林忠又停下来,歇了歇。 再次接着讲述道:“原以为,还得在牢中待好日子的,谁知,又将我给放了出去。被谢爷接回家中后,我才从八两他们口中得知,自从我被关进大牢后,码头和驿站两处都有王家的人在守着,牛铁柱换了装扮,也没能如愿,还被揍了一顿,王家将所有送往江南的消息都拦截检查了。” 贾敏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们久久未归,又不曾传回任何消息,便知道你们肯定是遇到事情了,想不到,哼,真想不到啊,那可真真是我的好娘家啊。” 其实,她后面真正想说的是,“姓史的,姓贾的,姓王的,你们都给老娘我等着,咱们的账会一笔笔的算清楚的。” 黛玉拉过她的一只手,“娘,玉儿定会替您报仇的。” “嗯,一个都不放过了。” 见她们娘俩快扯远了,林如海轻咳了一声,“那你们可知道,贾家对那个小赖嬷嬷一家是如何处置的?” “贾家就是个筛子,随便花点钱便能打探到想知道的,那一家子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而且是在奴才被关的第二天一早,就乘着两辆骡车往西去了。恰巧,王子滕曾在甘省一带待过,谢爷说,这是变相的给保护起来了。”林忠回道。 贾敏听了,脸色更加的不好了。 连着冷哼了数声,对林如海问道:“老爷,你确定当初迎娶的是荣国公的嫡女贾敏?她就是长成我这样子的?不是假冒充数的?” 林如海好想笑出了声来,可是又不敢捋‘虎须’,只能点着头,无比真诚的肯定道:“我确认你就是贾敏,是跟我议亲成婚的贾代善之嫡女。” 黛玉也连忙跟着表示肯定,“玉儿也证明,娘您就是如假包换的贾敏,生父贾代善,生母贾史氏。” 屋里的人都看向了她,她这才意识到以她的身份证明不了什么,有那么点尴尬了,“嘿嘿,至少我证明的很认真啊。” 贾敏没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捏捏女儿粉嫩的小脸儿,心里面的气也消掉了大半了。 林如海隐晦的给了黛玉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家伙得瑟的就差一个小尾巴了。 见林忠精神不济了,便回了主院。 瞧瞧时间还早,黛玉懒到贾敏的怀里,踌躇了一下下问道:“娘,那个大赖嬷嬷家的两个儿子是荣宁两府的管家吗?” “我有跟你讲过这些吗?”她确定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跟黛玉细讲过贾府的事情。 “您忘了,小赖嬷嬷可是把荣宁二府的荣华富贵时常的挂在嘴边的,我那时虽然比现在小,可我都记着呢。” 那傲娇的小表情,萌的贾敏的心又化成了一汪水了。 “这样的啊,我家玉儿真厉害,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爹,娘,既然可以确定贾史氏是娘的亲娘,我的亲外祖母,那她为何不替自己的女儿报仇呢?其原因大概只有,她,贾家,或者是她在意的人,有什么把柄给赖家拿捏住了,为了保全她自己,或是贾家,也或是某个人,她权衡之后,只好舍弃了我娘你,而眼睁睁的放那家子离开了京都。” 夫妻两个对视的眼神中皆是震惊之色,自家女儿何止是聪慧啊。这个年纪的淘气机灵,不足为奇,可这份缜密的分析见解,就有点吓人了。 作为父母,当为之骄傲自豪的,可慧极必伤啊,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有了深深的担忧。 “长房偏居一隅,次子舔居正堂,贾史氏如此不顾纲常的偏爱,本身就是足够致命的。可偏偏荣宁二府皆视若无睹,习以为常,那么,是不是说明,被赖家捏住的把柄比之还要凶险万分?是什么呢?贾家是以武起家的,虽然后人没了实职和实权,但余威仍在,又或者说,不止是这些影响力,还有没有可能,偷养了私兵?” 贾敏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赶紧捂住了小祖宗的嘴。 林如海心中也被这些话惊起了惊涛骇浪了,以他对宝贝女儿的了解,恐怕还有下文呢。 “敏妹,让玉儿继续说。” “老爷,她个小孩子乱诌的话你也信?” 自己占了贾氏女的身份,那些人真要作死的话,自己这一大家子也一定会被牵连的,细细思之,她后背都出冷汗了。 他俩不知道的是,黛玉为了提醒他们,都恨不得直接将红楼原着默写出来给他们看了,今天也是机会难得,便扯到了这里。 那小胸脯还挺了挺,“以荣宁两位老国公的身份,本事,如果真的养了私兵,倒也是能说的过去的。毕竟君威难测,起始的想法,可能只是为了自保,可偏偏后人不堪大用,子孙不思进取,偏又自持着身份不懂的谋求生计,加上府中的生活奢靡无度,恐怀早就入不敷出,寅吃卯粮了。” 贾敏立即打断了她,“不可能的,我在,我还在家中时,断没有出现过父母为了府中生计愁苦的时候过的。” 黛玉一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直接给了贾敏一个白眼,林如海无奈瞪了瞪她,还拦住了妻子要揍人的手。 黛玉后知后觉的吐了吐舌头,对贾敏鞠了一揖,“娘,玉儿可不是冲着您,别生气啊。” “哼,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撒了通娇,这才揭过去了。 黛玉接着往下诌,嗯,说,“方才忠伯不是说王氏的大女儿加封贤德妃了吗?要么就一个贤字,要么单一个德字,这贤德二字的封号,自古以来,她当数是活着的第一人了吧?” 第28章 费口舌,目的达到,黛玉起学武之心 夫妻俩此时,皆是如同遭了雷霆一击。 “是啊,自古而今,皇家的封号唯有死后才会有两个字以上的,贾大姑娘确实是古今第一人呐。”林如海面色凝重的叹道。 “嗯嗯嗯,关键是,旁人或许是看破不说破,但偏偏贾家上下都以为这是古今第一等的荣宠呢。官场中的事,玉儿知之甚少,但大胆的猜测一番还是可以的。当今会如此,那就是贾家犯了他的大忌讳了,除去偷养私兵的可能,还有内讳不修,还有府中的诸多逾制之处,亦或者是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黛玉越讲越兴奋,林如海和贾敏就越心惊。 “那个王氏不是还生了个天生带玉的贾宝玉吗?如若此事不是王氏为了争宠,巩固自身地位而使的烂招的话,要是发生在了其他人家,应该会不惜灭口,也要捂的严严实实的。可又偏偏我的外祖母却宣扬的恨不得天下皆知,要知道这等的祥瑞,是只能发生在皇家的。陛下不由得就想了,我才是天子啊,我的子孙才是天黄贵胄的龙子龙孙啊,这等的吉祥,怎么会落在他荣国公府呢?” “那以你之见,陛下会如何做呢?” 贾敏撇了撇嘴,手上也没闲着,又扯了扯黛玉今天头上扎的小花苞。 “加封贤德妃不就是一步棋吗?再有别的动作,我或许猜不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这位贤德妃有了身孕,就是她的死期到了。进而,等没有了她的庇护,就该有人出来充当那把挥向勋贵们的钢刀了。” 看着神情笃定的黛玉,贾敏更多的是对她预料的那些事的惊恐和带着自豪而泛滥的母爱。 林如海亦是满脸满眼的欣赏,心中甚至暗道可惜,“若玉儿是男子,十年之后,定然又是仕林官场中的一段传奇啊。” “玉儿是说,贾家就是那个突破口?” “嗯,对了娘,您知道宁府的贾敬为何要去当道士吗?”黛玉一步步的引导着。 林如海看向贾敏,后者捋了一下记忆,“好似是魔怔了,一心求道,寻求长生呢。” “娘,就这些?您再仔细的想想。” 贾敏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敬儿的媳妇儿是个好的,府中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与我原来的大嫂处的极好,我们姑嫂时常的会一起聚聚。后来,便传出了敬儿执意辞官要出家当道士的话来,可我很快就与你爹爹成亲了,离了那儿了,到底是个什么原因,我也是一头雾水呢。” “那爹爹就没听到什么传闻吗?”黛玉不死心的追问道。 林如海捏着缕胡须,眉头紧锁,“我跟你娘成了亲,便很快被外放到了江阴为官,你祖母也一并随同了,咱们林家在京中的宅子便只有留守的林安一家子了。谢家之前一直是外任,还是你刚出生的那年,你表伯父才回京留任了。虽然久不在京中,但因我是贾家的姑爷,贾家的事还是会被旁人有意无意的送到耳朵里的。” 芯子是王熙凤的贾敏,可不是个有耐心的,瞪了一眼啰嗦的男人,“快说重点。” 林如海的眉眼带笑,“夫人莫急,且听我道来。后来,我听闻了两种说法,一是说贾敬人缘太差了,得罪了同僚,被排挤的混不下去了;而另一种则是说,贾家得罪了上皇,虽然上皇仍顾念着旧情未施惩戒,但贾敬心生了惧意,以退为进了,反正,他做不做这个官的,只要上皇能容下贾家的存在,那么他们的荣华富贵就断不了。” “那爹爹更倾向于哪一种说法呢?”黛玉又问道。 “第二种,但又觉得也不全然是真相。” 林如海思虑着,一时失神,差点儿揪断自己的胡子,疼的呲牙嘶了一声,惹的没心没肺的母女俩乐的前仰后合的。 他也不恼,扯扯黛玉,“玉儿,你怎么看?” “咳咳,确实是第二种更合理些,如果这种说法更接近于真相,那么,贾家是犯了什么错呢?竟逼的唯一靠科举走上仕途的贾敬不得不辞官自污呢?一定是可以将贾家覆灭的大罪,哪又是什么样的大罪能够覆灭一个开国功臣的家族呢?显然,就只有谋逆一途了。贾家的子孙中,纵然如贾敬这般的,也是难以颠覆这天下皇权的,那就只能是依附于某种势力了,而且,是已经失败了的。” 黛玉说到这儿,都好像快脱力了,她是真的不容易啊,要不是身为柳小月时,在大学里抽空看过红楼,今日这般如同说书一般的隐晦提醒,还真是会难为死她了。 作为官场的老油条,林如海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压着嗓子,“先太子,荣宁两府曾经都是先太子的人。你外祖父和你原来的大舅母的父亲都曾是先太子的师傅,一武一文,先太子失势后,张家被贬为了庶民,回了祖籍,至为你外祖父为何不曾被贬谪,就耐人寻味了。” 贾敏的眼睛瞪的溜圆,言语间明显带了点气,她现在好歹是贾家女啊,她要是表现的太过平静了,也太不正常了。 “你是说,是我爹出卖了先太子?” 林如海忙道:“也未必是岳父做了什么的,但贾家的其他人呢?不然的话,很难解释的通的。” “嗯嗯,爹爹所言甚是,娘您别恼。反正,以玉儿看来,贾家大厦将倾,当今只是在等待时机,而我们林家要从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也在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否则,覆灭的,可不止是他们荣宁两府。” 黛玉见父母都有了警惕,紧绷的心神一松,眼皮便有些打架了。 贾敏喊来白芷,正要让她将黛玉抱走,怀里的小丫头扭动着挣扎的又让她清醒了几分。 “爹爹娘亲,若那甄氏可信,不妨让她给玉儿做个武师傅吧。” “玉儿要学武?”林如海问道。 “嗯,有了武艺傍身,日后才没人欺负的了玉儿,玉儿也才能保护好爹娘和栋儿呀。” “好,爹爹知道了,你快歇着去吧。” 白芷抱着黛玉走了,贾敏对林如海嗔怪道:“你就宠着她吧,本来性子就野的像个皮小子,赶明了等砸手里了,看你怎么办?” “我林家的嫡女要嫁,别人家还不得上赶着啊。” 第29章 再见甄氏,谋后计 还没到跟甄氏约定的时间,夫妻二人便摆下了棋盘。 虽然早就融合了原身贾敏的记忆,但这么费脑子的事,毕竟不是之前的王熙凤所擅长的,一盘下下来,感觉有意思倒是挺有意思的,可她输的也太惨了点。 赢了的林如海自然很高兴,还打趣道:“夫人,你这棋艺退步了不少啊,为夫赢的也实在没什么压力啊,难不成,你故意输的,就为了逗为夫开心?” 贾敏气鼓鼓的将几乎都是黑子的棋盘给扫散了,“少不要脸,谁让着你啦?再来,我一定要让你输的哭鼻子不可。” 他们的第二盘刚落了不过五十余子,沐夏便过来提醒道:“老爷,夫人,亥时四刻已到。”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等夕院的主卧的窗口飞身跃上了屋顶,往主院方向几下飞纵,便瞧不见了。 贾敏哦了一声,随手落下了一子,竟破了黑子的围追堵截,兴奋的眉飞色舞的。 “笃笃~” 沐夏跑过去打开房门,脑袋往外面探了一下,又很快退到贾敏的身边,“老爷,夫人,甄氏到了。” “嗯,请她进来。” 甄氏跪伏在地上,他二人不管不问的自顾自的下着棋,直到贾敏又输了,结束了第二局。 贾敏才扭头看向上甄氏,表情夸张的自责道:“哟,咋还跪着呢?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可别仗着你是习武之人,就不爱惜自己。沐夏,给如月姑娘摆个绣凳来。” “谢夫人。” 甄氏低着头,又拂了一礼,但只是坐了三分之一的绣凳。 林如海抿了一口茶,也看向了她,“你可知那张图,你师父是如何得来的?” 甄氏摇了摇头,“具体如何得来,如月不知,但如月知道师父认识甄家大宅中的一个叫张婆子的人,她与这个张婆子有救命之恩。” “那些矿和作坊,本官得遣人去查实了,否则,就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的。” “如月省的。” “嗯,甄应嘉给你们的任务,设了时限吗?”林如海又问道。 “一开始,只是让我尽快,尽力,可那日传进来那瓶药时,命令却是让我们立刻找机会实施,那些名单证据找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让你们全家都服下这瓶药就行。” 甄氏恭敬的回道,到此时,她都没敢正眼瞧林如海一眼,这个男人的官威太盛了,而她又有求于人。 “姓甄的,好歹毒的心思啊,甄贾两家可还是老亲呢。”贾敏撇嘴道。 “今天下午夫人已经叫了府医了,以后,便会时好时坏的,府中诸事,慢慢的会交给黛玉去打理,甄家那边再有什么动作,你直接去找她,这也正好随了他们的意。”林如海看着甄氏,手指轻叩着桌面。 “是,如月一切都听从吩咐。”甄氏站起身来应道。 “还有一事,黛玉想习武强身,不知,你可愿教?” 作为红楼中的女儿奴,林如海想起黛玉的请求,对甄氏再次问道。 甄氏愕然的抬起了头,“老,老爷,夫人,你,你们是想让如月做小姐的武师傅?” 贾敏抿着嘴角,没有吱声,林如海微微颌首,“是,她自小体弱,如今虽然养好了些,可那底子终归比旁人差了不少,我们也不求她能有多高的武学成就,只要能使她健健康康的便好。你若愿意,还望悉心教导。至于你所求之事,等本官的人回来了,只要一切属实,本官定当成全。” 甄氏又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蒙小姐不嫌弃,如月愿意,定不辜负老爷夫人所托。” “好,你今日便回吧。” “是,如月告退。” 待洗漱妥当了,贾敏坐在床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正往被子里躺的林如海,抓着被角不解的问道:“更深夜寒的,虽然屋里头点了炭盆,也冷的很的,你的身体好不容易养好了,又想要喝那些药汤子啊?” 贾敏扭头瞥了他一眼,又往地上连呸了三下,“哼,你咒我啊?” 她这一回眸,瞧的林大人面红耳赤的心慌慌,忙帮她将被子拉开了一些,“夫人,请就寝。” 贾敏脸上一热,啐了他一口,也躺了过去。 既情之所至,便水到渠成。 自从贾敏这次出了月子,他们好似习惯了事后的赤身相拥,再柔声细语的说一会儿体己的话儿。 她刚才的心事重重,林如海并没有忽略,“敏妹,你方才在担心什么?你我夫妻一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可说与我听听?” 贾敏叹了口气,脑袋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现在就让甄如月去教玉儿,是不是早了些?万一,她从头到尾都是算计好的呢?那玉儿,不就危险了吗?还有,那瓶药,她虽然给了我们,可难保没有第二瓶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慌的直突突,海哥,你刚才冲动了。” 林如海将手探去了贾敏的胸前,在妻子的惊呼声中,他笑道:“快让我摸摸,哪里突突了?” 贾敏羞恼的对他又打又挠,“你个老不休,人家跟你正经的说话呢。” “为夫哪里老了?哦,这是方才还不够让敏妹满意呢。” “去去去,你再闹,我可恼啦。”贾敏拉过林如海的手,张口便咬了上去。 “啊哟,痛痛痛,都是为夫之过,夫人快快歇怒。我又岂能不知你所忧之事?既然将玉儿推到了前面,我必然会安排妥当的,咱们林家的护卫可不比这些江湖人士差,只是男女有别,他们不方便教导玉儿。甄如月如果笑里藏刀,只要她出手了,她就只能是死路一条,到时候,我会借此向甄家发难,还名正言顺呢。” “可是,咱家玉儿才多大呀?万一,不行,我还是觉得不甚妥当。”贾敏坚持道。 林如海抚抚她的后背,“我跟你保证,玉儿定会安然无恙的,接下来,你虽然不能出面,但家中的大小事情,还是得你来掌舵,我们呢也借此机会让玉儿早些学习管家之道,等她再大上几岁了,你也能轻省些。” 第30章 屏风隔开两世人,身份有别难相认 贾敏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 “还有,你怎么想的呀?把府中所有的事情都推给玉儿,她那么个小人儿,又要进学,又要分心处理家事,真忍心呢你。” “你忘了,在你坐月子的这段时间里,不就是玉儿帮着我分担了一部分的家事?别看女儿人还小,处理事情时的雷厉风行,有时候我都自愧不如呢。我知道你心疼她,可别忘了她是林家的嫡女,将来是要做正房嫡妻的,这些东西她早晚的要学。”林如海劝解道。 “哼,是是是,你有理,说的好像我不是玉儿的亲娘似的,可这样的话,玉儿也太辛苦了。”贾敏又在林如海的心口上咬了一口,这才解了气。 “你呀,平时的机灵劲儿呢?咱们之前不还在苦恼着如何跟贾雨村撇清关系吗?现在不就有了理由了?” “呀,还真是。” 隔了两天,主院传出消息,刚略微精神些的夫人,在早上见过各处的管事后,又虚弱的冒冷汗了。 刘府医赶忙去开方抓药。 可等稍好了些,又有些反复了。 这时,贾琏也带着贾家的赔礼到了码头上。 站在船头上,望着眼前人流如织,热闹异常的场景,他这才信了别人说扬州是肥膏流油之地的话。 林家本就是江南的世家大族,虽然早年间分了宗,可林姑父家也续了好几代的爵位,底蕴可想而知的丰厚,难怪他们家老太太会打上林家表妹的主意呢。 又想到那个整日的混在丫鬟堆里的堂弟,贾琏的心里不舒服极了,他脚下的路太崎岖了,或许某日,林家姑父还能助他一臂之力呢,思忖了片刻,便命自己的贴身小厮先跑去了林府。 贾敏接到这个消息,一盏茶水洒了一身,她还以为就算要再见,也应该是多年之后了。 脑袋嗡嗡的,任由着丫鬟们替她换着衣物。 即便她的内心选择了林如海,可这个冤家也是她曾经想共守白头的人啊。 贾敏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你现在不是王熙凤,而是贾敏,是他的亲姑母,那些过往终是成为了过去了,你跟他们贾家的牵扯,除了那个偏心眼子的老太太外,就只有王夫人的杀子之仇了。” 长吁出一口气,也不纠结了,来者是客,还是娘家的亲侄子,况且,她也不能堕了林家的脸面。 “春杏,吩咐冯婆子将客院收拾出来,厨房那边,晚饭的菜式再加些。” 冬雪笑着应道:“夫人您就放心吧,奴婢们知道来的这位是大房的少爷,一定会好生的招待的。” 贾敏摆摆手让她快滚,自己还是忍不住的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鼻子无意中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药味从厅中的几盆盆栽那儿飘了过来,褔至心灵,喃喃自语道:“我正生着病呢,啊呀,这要过了病气就不好了,只是要辛苦我的玉儿了。” “春杏,去库房取扇屏风过来,我这精神不济的,万不可吓着了我的侄儿了,隔开了,也好过不小心传了病气了。” 不多时,贾琏一行便到了府门口。 林忠养伤,便由冯婆子迎了出去。 “怠慢琏少爷了,府中请。” 贾琏下了骡车,忙问道:“姑父姑母可安好?” “老爷和两位小主子都好,只是夫人这两日有些不爽利,这不,听到您来了,便起了身,这会子正在内厅里等着呢。”冯婆子将贾琏领了进去,其他的随从和东西已由府丁将骡车带去了侧门。 “啊?快快领我去。” 贾琏一脸的担忧,轻提着袍子,脚步急切。 刚进内厅,便跪伏到地上,面前立的那块屏风,更让他忧心忡忡。 “琏儿拜见姑母,不知您身体有恙,还劳您在此等候良久,都是琏儿之过。” 他说着说着,还哽咽了起来。 屏风后面的贾敏,心情可比他复杂多了,本来心绪都很平静了,可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种委屈的情绪爬上了心头,一时间,眼睛发胀,鼻子发酸,未语泪先流。 她伤心难过的样子,瞧在春杏她们的眼里,只当是好不容易见到娘家人了,又因为之前贾家二房的算计谋害和亲娘的偏颇不公,几番的情绪叠加所致。 “快,快将琏儿扶起来。” 贾敏看着屏风那边隐隐绰绰的影子,深吸了一口气,拭了拭脸上滚落的眼泪,又莫名的有了种占人便宜的意思,那份难言的酸楚,也就稍减了些。 “我这身子就这样,活的不痛快,死又死不了的,你别为我担心了。你弟弟妹妹虽然年岁小,但都懂事乖巧,你姑父也待我极好。倒是你,唉,凤丫头是个没褔的,你还年少,得往前看。” 贾敏嘴上安慰着,心里却在狂呸着,“我王熙凤死而复生,可是这天底下最最有褔气的了。” 贾琏还未收起泪,又落了下来,呜咽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大了起来。 贾敏眨眨眼睛,心里又不免一阵难过,暗道:“他竟对我,用情这般深吗?” “琏儿,怎么啦?是想起凤丫头来了?都是姑母不好,好生生的提她作什么?” 贾琏的哭声未停,人又再次跪伏到了地上,好一会儿,才说道:“姑母,凤丫头是被人害了。” 贾敏自然知道啊,不然今日,他们二人也不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见面的。 她夸张的惊呼一声,“是谁?” “咱家的好二太太呗。” 听得出来,牙都快被咬碎了,自从王熙凤身死,贾琏这是第一次将这种愤恨难过的情绪,毫不掩饰的显于人前,即使是在朝夕相处的平儿面前。 “什么?她不但让人害我,竟,竟然还害了凤丫头,那可是她的亲侄女儿呀,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虽然是配合着的演绎,可情绪都是真情实感。 “我老爷都掌握到实证了,可是老太太压着不让闹,以老爷纯孝的性子,自是不敢忤逆的,当然,对我,对大房,也没有任何的补偿,只是许诺会给我再寻一门亲事,又怕老爷在暗中使绊子,让那王子滕给我在兵部找了个从五品主事的实职。” 第31章 贾敏不忍示警,林如海乱吃‘飞醋\’ “咳咳,”贾敏假意轻咳了两声,还加重了喘息声,极像是被气极了,“我,我若不是这劳什子身子不争气,定要回去问问,问问老太太,我和大哥难道不是她亲生的吗?为何,为何,为何要如此不公啊?” 若是黛玉在场,定要给她娘竖个大拇指,这声情并茂的演技,颁一个小金人都嫌不够的。 可屏风那边的贾琏不知道啊,他急的抓耳挠腮的,哭的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之色。 “姑母,姑母,您可莫要气坏了身子啊,都是琏儿不好,惹您伤心难过了。” 他的话音一落,只听得贾敏长舒了一口气,“不值得,为他们生气,可不值得。琏儿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如今有贾元春这个依仗在,咱们只能暂时隐忍。” “琏儿知道,所以,当日老爷被老太太以孝道威逼的偃旗息鼓时,便将所有的怨恨和不甘咽回了肚子里了。只是如今贤德妃圣宠正隆,一旦诞下了皇嗣,我们,还能够有机会吗?”贾琏眉头紧锁,拳头用力的砸在了地上。 贾敏摇了摇头,一家三口推测的那些话虽然不能说,但见贾琏并非她之前所见所熟悉的纨绔样子,忍不住的还是提点了一句。 “贤德?你就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吗?” 贾琏的口中翻来覆去的重复着这贤德二字,“姑母,琏儿愚笨,没瞧出什么来。” 贾敏冷哼道:“堂堂国公府的长房嫡孙,竟是不学无术之辈。” 贾琏面显惭悔之色,讪讪道:“琏儿于读书上,大概是随了我家老爷了,哦,那个,还有二老爷,别看他整天之乎者也的附庸风雅,其实还不都是那些门客为了供养,而厚颜无耻的吹捧嘛,咱们贾家会读书的天份呐,依琏儿看,都被您和东府的敬叔父给占了。” 贾敏噗嗤的笑出了声,“贫嘴咋舌的,该打。快起来,地上多凉啊?唉,你呀,平时就不能多看点书?” 到了此时,王熙凤似乎慢慢的忘了刚刚的尴尬和纠结了,已然将自己代入进原身贾敏的情感和视角里了。 贾琏站起身,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贾敏又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帝王加封后宫的嫔妃,要么是贤,要么是德,哪里来的贤德?只有死了的,才会封两个字呢。” “是这样的吗?可老太太说,这是陛下为了区别与四妃中的德妃,而给的特别的恩宠啊,那一房的人,为此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正日日祈求着神明,让贾元春早些怀上龙嗣呢。”贾琏不解的挠着腮帮子。 “哼,他们最好赶快祈祷她千万别怀上了。” “啊?姑母,这是为何啊?”贾琏满脸的震惊。 “咳咳,你呀,别管这些了,对了,以王家的财势,凤丫头的嫁妆定然十分丰厚,那个二房就是个无底洞,你可要守牢了,千万莫要便宜了那些狗东西。” 其实,贾敏更想自己拿回来,可惜,只能便宜了贾琏和他以后的女人了,心痛,太心痛了。 “姑母放心,我就是给一把火烧了,也定然便宜不了凤丫头的仇人的。”贾琏咬着牙,一脸的郑重。 “嗯,你一路风尘,快去洗漱吧,等你姑父回来了,一起用晚饭。” 等贾琏退了出去,贾敏直呼了好几个阿哟,“本夫人演的可还像那么回事儿?” 屋里的丫鬟媳妇们都笑了起来。 冬雪说道:“夫人呐,别的不敢说,那几声咳嗽最最像了。” 贾敏咬牙切齿的指指她,“你,你们都给我挠她去,胆敢笑话自家主子,哼。” 屋里瞬间闹成了一团,贾敏捂着胸口又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他要在扬州待多久?难捱啊。” 晚上,贾琏被请进前厅时,林如海和黛玉已经到了,这个小表妹一直在打量着他。 小丫头的目光毫无遮掩,不光贾琏感受到了,林如海也瞥见了,看向这个内侄的脸色冷了几分。 黛玉暗暗咂舌的同时,又心道:“87版的琏二爷虽然也很俊朗,可比起眼前之人还是多有不如啊。原着中的前半部分倒是对他的描写挺多的,可着重的都是风流韵事,也不知道这个红楼世界里,此人是否也是这般。明明是长房嫡孙,却落了个跑腿的命,最后还背上口大黑锅被流放千里,实在是名副其实的美怂惨啊。” “你姑母不能受风,今日,便我们三个一起用膳吧。” 林如海的声音更冷,黛玉仰着小脑袋,对她爹眨巴眨巴眼睛,“爹爹,您先入座吧,不然,我跟琏表哥可就只能站着了。” 林如海心中一滞,没来由的有了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但又不能为了自己的猜测发脾气,只好板着脸坐到了上首。 黛玉双眼含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贾琏做了个请的手势,“琏表哥,快坐啊。娘时常会说起先舅母,说琏表哥小的时候,长的像极了先舅母,若长大了必定是个俊朗的美男子呢。玉儿方才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比我爹爹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林如海的脸再也板不住了,原来是自己多想了呀,捏着胡子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嗔怪的瞪了一眼黛玉,“淘气,也不怕你表哥笑话。” 黛玉吐了吐舌头,“琏表哥才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呢。” “妹妹能如此,那是没有把琏当作外人,侄儿才不会笑话妹妹呢。” 贾琏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这点小场合可为难不了他。 “嗯,坐吧。你也应该饿了,随意些。” 林如海这才给了个笑脸。 又过了一日,主院里,因为贾敏的病症再次反复了,忙乱成了一团。 贾琏急的狠踹了一下廊柱子,带着小厮便冲到了大街上,没头苍蝇似的,好半晌后,瞅见了一个叫仁安堂的医馆,闯进去,拽起坐堂的老大夫就往林府跑。 他的这番操作,打得主院的上上下下的都懵了,可贾琏就守在床边,春杏她们就算想收买那个老大夫也不行啊,三个丫鬟苦着脸看向被挤到一边的刘府医,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32章 装病险被揭穿,贾琏被贾雨村认出 这个仁安堂的老大夫刚摸上贾敏的脉,便咦了一声,惹的在内室里的人,皆是心跳如鼓。 贾琏是因为担心自己姑母的身体,而春杏等人则是怕自家主子装病的事情被揭穿了,至于贾敏本尊除了忧心装病之事暴露外,更多则是在担心这个贾琏可信否? 老大夫也是个人精,他刚才被拽的晕头转向的,也没看清这是哪家的府上,但可以确定的是高门大户,后宅中的阴私可比说书的说的都要精彩的,既然这位夫人装病,他又得罪不起,那便‘择善而从’了吧。 老大夫装模作样的摸了会脉,捏着胡须说道:“这位夫人气血两虚,口干咽躁盗汗,神疲力乏,当补中益气,待我开个方子,先吃上几副看看。” 跟冬雪站在一块儿的刘府医,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他家夫人自出了月子,之前身体上的所有亏耗都补回来了,那血气比个成男子都旺呢。 贾琏见贾敏没有大碍,提着的落了下去,对老大夫抱了抱拳,“老先生,方才得罪了,您请到外面开方子。” 老大夫哈哈一笑,“无妨无妨,理解理解。” 老大夫刚写好方子,贾琏就拿了过去,对跟出来的春杏说道:“我去取药,一会儿便回。” 春杏颔首行礼,“有劳表少爷了。” 待老大夫要跨出门槛时,她跑过去拽住了老大夫。 老大夫不解的正要开口询问,春杏小声的说道:“我家夫人就是生了你说的那个病了,老先生,事关身家性命,切记。” “啊,哦哦,老夫省的。”老大夫先是一慌,接着满口应下,活着多好啊。 春杏笑的一脸甜美,手中塞给了老大夫一只五两的金元宝,老大夫乖觉,乐呵的塞进了自己的腰间,口中还说道:“夫人只要细养着便是了,姑娘放心,请留步。” 走在前面的贾琏并未起疑,只催促着老大夫快些。 贾敏生病,还反复难治,可把小奴高兴坏了,她刚将这一消息传回去,贾琏大街上拖抢大夫的事,也很快被甄家留在扬州的人给知晓了。 或许是为了安抚鼓励她和甄氏,这天晚上扔进来的包袱里,除了银票,还有一些精巧的首饰。 瞧着小奴的眼神落在那些首饰上都挪不开了,甄氏也不小气,笑道:“别光瞧着了,你喜欢哪个,便拿哪个。” 小奴的眼睛噌亮的,“真的?小姐,你真好。” “快挑吧,这个,你也拿一张去,你这两天不是念叨着你娘快过四十岁的寿辰了吗?”甄氏又给小奴分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 “小姐,你对小奴的好,小奴都记着呢,等林家的事了,小奴一定会助你心想事成的。”小奴的样子感动极了。 “好了好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虽有主仆之分,可是情同姐妹,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可你也有一大家子呢,为了我,一旦被主家发现了,不值得的。”甄氏动情的说道。 小奴借着低头放那张银票,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当她抬起头时,眼角却湿润了。 “小姐,小奴说到,必定会做到的。眼下,贾氏病倒了,你我都知道她是好不了了,那么,这府中总得有个主事之人吧?小姐,你的机会来了,从明天起,你得去见林如海,你得让他想起你,需要你。” “嗯,我知道。” 在小奴睡着后,甄氏便去见了林毅,将小奴接下来的打算告诉了他。 于是,第二天的早上,林如海刚进前院,便见到了她们主仆。 只是,在前厅吃早饭的,多了贾琏。 甄氏的身份毕竟是林如海的妾室,贾琏依礼,对她欠了欠身。 见她并未坐下一同用膳,而且自家姑父由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给,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林如海临出门前,对贾琏说道:“你姑母那儿你不用太担心,若是嫌府内无聊,可到街市上转转去,你年少精力旺,那些腌臜之地虽是好奇,但也要少去,免的坏了身子。” 贾琏赶忙恭声应是。 他在京都为了营造纨绔的样子,花街柳巷的可没少逛,他在那些地方,也不止一次的听到旁人说起扬州的妓子如何如何的勾人魂魄了。 但他不会去的,并不是他有什么男德,在这个可以三妻四妾的世界,也不大可能出现那样的‘圣人’的。 他贾琏自然更加的不可能,只是此次来扬州,老太太只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他囊中羞涩啊。那种销金窟,他不敢去,也舍不得,当然了,好奇还是挺好奇的, 可待在林府中看书逗鸟,也实在是无趣的很,便带着小厮去街上逛了逛,在酒楼吃了中饭才回来的。 歇了会晌,下午又在前院遛达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西南角的书斋。 贾雨村正在给黛玉讲典故,他觉得还挺有趣的,便倚在门框上跟着听了起来。 等贾雨村讲完了,给黛玉布置了作业,准备下课时,他因为听的入神,脚下踉跄了一下,惊动了贾雨村和黛玉。 “琏表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黛玉面上笑着,心中忍不住的日他mm的,贾雨村一旦知道了贾琏的身份,怕是就要粘上了,不行,明天一早就得让爹娘宣布由她接管家事,不能继续进学了,得赶紧辞了这个姓贾的。 “必须先将林家摘出去,至于贾琏,虽然从娘的讲述中看来,并不是原着中的样子,可眼下,还是先顾自身吧。” 黛玉暗忖着,贾雨村看着贾琏眼眸微闪,想到冯子兴跟他讲述的荣国府中的事,便大概猜到了眼前公子的身份了。 也不要虚借着黛玉来介绍,他就对着贾琏伏身一礼,“敢问公子可是荣国公的嫡孙琏二爷?” 贾琏见他气度不凡,虽只是表妹的西席,也不敢托大怠慢,忙还了一礼,“在下正是贾琏,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在下贾化,字雨村,说起来,与府上还是同谱呢。” 听到贾雨村的自我介绍,黛玉强忍着才没翻白眼,也太tm的不要脸了。 第33章 贾雨村欲攀附套交情,黛玉怜母一再点拔 贾琏可不知道他家小表妹心中的鄙夷,脸色如常,眸色中竟还多出了一抹喜色。 “不想竟还有这等缘份呢。” “当初来府上任西席时,便无意中知晓了尊姑母的来历,后来又有机会跟林大人闲聊,这一细考,方才续了谱的。” 贾琏的态度,使贾雨村的笑意中,隐隐的多了一丝得意,好似这么连上了族谱,他也就瞬间身价倍增了。 黛玉还是忍不住无语的撇了撇嘴,她实在瞧不出贾琏是高情商的在客套呢,还是就纯粹是个糊涂蛋而已。 怕贾敏知道了,会责怪她太过冷漠了,想了想,不等贾琏再说些什么,她开口说道:“这个时候,母亲她应该醒了吧?琏表哥,一会儿,你要同我一起去主院那边看看吗?” “嗯嗯,早上我出门了,今天还没去瞧姑母呢,我与你同去。”贾琏笑着应道。 黛玉对贾雨村揖首道:“今日辛苦贾先生了,学生这就告退了。” 贾雨村一肚子的话被堵在了心口,可又不能自持着先生身份的来责怪这个学生,他的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但幽深的眸底却隐藏着不愉。 “好,先生也有别的事情呢,琏二爷,不知你明日可方便啊?城西杏花楼的杏花酒挺不错的。” 贾琏愣了愣,“我回京都后,就要去兵部任职了,姑父怕是要耳提面命一番的,这会儿,琏可不敢随便应承了雨村先生。” 贾雨村立刻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知二爷这是任了何职啊?” “哦,只是个从五品的主事,说白了,就是打杂跑腿的。” 贾琏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不知道似他这般的勋贵子弟,就算是谋到个虚职,那起点也是很高的。而如贾雨村这样的寒门子弟,集全家之力,虽然也能够供出个进学科考的,但是要想谋到个差事,还是有前途的肥差,可就难于登天了,不然,贾雨村也不会费尽心思的要跟林家贾家攀上关系了。 贾雨村难掩羡慕之情,“二爷才多大年岁啊?前途无量,前途无量的。” 贾琏自然又客套了一番,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的黛玉拽了拽他的袖子,他这才对贾雨村拱手告辞了。 等出了书斋的圆拱门,贾琏低头看向腿边的黛玉,“妹妹,你似乎不太喜欢这位雨村先生啊。” “有吗?琏表哥定是瞧错了。” 黛玉嘿嘿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堪堪六岁的年纪,却已可见日后长成时的仙姿玉质了。 贾琏虽好颜色,心里却对这个小表妹没起半分的漪涟,更多的则是兄长对幼妹的那份喜爱和宠溺。 伸手捏捏黛玉头上的小花苞,“是够淘气的,走吧,咱们瞧瞧你娘去。” 有黛玉一起,贾敏也不好再疏离的用屏风隔绝贾琏的视线了,她尽量的让自己显的更正常些。 可贾琏却在见了她的真容后怔愣住了。 黛玉拉拉他的胳膊,“琏表哥,你傻啦?不认识我娘了吗?” 贾敏慌乱的摸摸自己的脸,她很想让春杏取来铜镜让她瞧瞧。 “琏,琏儿,姑母的脸上,有何不妥吗?” “啊,不,并无不妥。姑母出嫁时,好似就长成这般的,十多年过去了,姑母的容颜竟丝毫未变,还是琏儿记忆中的样子,真好。” 贾琏的眼睛竟然湿漉漉的了。 贾敏暗吁了一口气,她刚才还以为他看出了自己不是真正的贾敏呢。 “你妹妹虽然淘气,但乖巧孝顺的时候居多,你姑父素来很是敬重我,他于女色上也不大上心,府中没那么些烦心的事,我除了这不大争气的身体外,过的还算痛快。” “姑母,既然知道是被下了药,那现在可找到对症的解药了?”贾琏担忧的问道。 “好多了,这两天可能就是累着了,又受了点风寒,不打紧的。” “可是,那老大夫说的是气血两亏啊?”贾琏蹙着眉头。 贾敏笑的一脸的慈和,心里却像被针戳了似的,她又想到了那个成了形的男胎了,算算日子,如果没有王氏的算计,也该出生了吧。 “等你真正的当爹了就知道了,这女人呐,不管原来的体格子壮不壮,只要怀孕生育,就没有哪个不是气血两虚的,只是有些人在月子补回来了一些,而有些人呢,月子做得不好,再也养不回来的体弱多病了。姑母这个年岁了,能养补成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 “哦,这次老太太也给带了不少的药材,姑母尽管用,不够了的话,琏儿再给您想办法。”贾琏说的很真诚。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府中什么都不缺的,至于你带来的那些,我可不敢用,万一,谁能保证自己次次都幸运啊。”贾敏撇着嘴,翻了个白眼。 “唉~” 贾琏不晓得该怎么跟贾敏道这个歉,只能低下脑袋叹了口气。 从主院出来,黛玉的眼珠子转了转,叫住了贾琏。 “妹妹,有何事?” “琏表哥,玉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妹妹请说。” 黛玉抿了抿嘴角,“荣国府如今不过是烈火烹油罢了,可外祖母却被眼前的一切迷了眼,愣将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寄托在贾元春和贾宝玉的身上。可贾元春带来的富贵是虚幻的,而那个贾宝玉也撑不起贾家,偏偏大舅却是这府中的当家人,一旦陛下问罪,他首当其冲,你呢,也逃不开的。” 贾琏的面色一凛,微叹一声问道:“妹妹可知宝玉那神奇的来历?”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哥哥就不曾好奇过,那如鸡卵大小的玉,是怎么没有噎死你那好堂弟的?” 贾琏立马瞪大了眼睛,“只是那王氏的手段而已?” “未尝不可啊,你想想,是不是自从有了这块‘宝玉’,外祖母的心就彻底的偏没影了?”黛玉又点拨道。 贾琏几乎没有犹豫,便连连点头,“嗯嗯,之前因为贾珠在读书上比我有天份,老太太确实挺看重他的,就连你大舅也很疼他,但至少在明面上不会薄待了我。可等王氏生下了有大造化的贾宝玉后,家里便起了要将贾元春送进宫里的想法,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房过的不再像是主人了。” 第34章 管家权移交,小奴气极败坏 “是吧,是吧?”黛玉一脸的兴奋。 “嗯,是的,我堂堂的长房嫡孙,倒沦落成了跑腿的管事了,老太太还时常的会美其名曰,家中无人可用了,一副唯你贾琏不可的架势,唉,妹妹,表哥着实窝囊啊。”贾琏气的捶了捶廊柱。 黛玉也跟着叹了口气,如今的林家如覆薄冰,对贾琏的帮助很有限,这两天的相处中,她见他对贾敏的担心维护不作假,这才决定费这个口舌的。 “表哥在兵部任职固然好,但以玉儿愚见,若是能够调个外任就好了,与其盼着有一天能同二房分家,莫如你先走出去。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跟大舅深谈一次,最好是让我爹给大舅写一封信,到时候,也免得大舅听不进去你的话。一旦大舅松动了,你们便先偷摸的将大房的财物都转移出去,再让大舅抄了赖家,然后,直接去将贾家历年在户部的欠款还了,他再投奔你去。” 黛玉的主意,让贾琏的面色变幻了数次,最后揪着脸,皱着眉,“难,太难了,要说通你大舅太难了。” “唉呀,不是让你请求我爹给他写一封信吗?你一定要记住了,待大舅看完,就得将信烧了,妄测圣意,可是死罪。”黛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定是死路一条对吧?”贾琏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昂,你不会不知道,东西两府都曾是先太子的人吧?”黛玉对他招招小手,让他俯下身子,小声的问道。 贾琏吓的都快站不住了,用力的摇着头,又指指上头,“不,不知道。妹妹,你是说,那位会秋后算账?” “嗯,不然,那位娘娘会被封贤德二字?你等着瞧吧,这位必定还会有动作的。贾史薛王四家除了盘根错节的权势外,还有什么呀?当然是钱了,接下来,怕是就要先损耗损耗你们的钱财了。表哥啊,玉儿今日所言,十万火急,耽搁不得的,你可不能当作儿戏啊。我这般,也是不想等贾家遭了殃,我娘伤心难过。” 黛玉说完,便拂了一礼,带着茯苓回了竹馨院。 晚上吃完饭后,她又来到了主院,把今天下午在书斋的事说了一遍。 “爹爹,娘亲,我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了一下琏表哥贾家所面临的困境。” “哦?琏儿是如何反应的?”林如海问道。 “懵了,之后又纠结的不知所措,得给他一个接受的时间吧。对了爹爹,我让他求您给贾赦写信了,以我这位大舅的脾气,琏表哥刚开口就得挨揍了,更加不要想能说的动他了。” 贾敏捏捏她的小脸,“你倒是会给你爹爹找事情。” “嘿嘿,娘,这不是爹爹的话更有份量嘛。” 贾敏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总有理。你倒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对你表哥白话的?” “啊呀,娘,那怎么会是白话呢?我还不是怕您以后没个娘家好走动吗?这些天来,我有细心的观察过琏表哥,不管他是否是个纨绔,但至少他对您的感情是真挚的。他敬爱你,那就值得咱们拉他一把啊。”黛玉撅着嘴解释道。 “就只为了这?”贾敏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林如海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她又嘿嘿的笑了笑,往屋顶上指了指,“那个,也是想借着荣国府的闹腾,将那两位的视线给转移一下,如果还能借此打破一些僵局,那就更好了。” 贾敏轻轻地又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个小滑头。” 林如海则是满脸的欣慰,心中再次感到可惜,黛玉为何不是男子呢?倒不是他重男轻女,而是这世道对女子的约束太多了,纵然有惊艳世人的才华,最终也只能被困于后宅之中的。 一家三口又说了会儿话,见黛玉打哈欠了,林如海说道:“明天一早,我便会宣布由你来接管家中的大小事务。” “嗯,贾雨村那儿,也要辛苦爹爹了。” 这一晚,除了贾琏,其他人都是一夜好眠。 早饭前,林如海便让林毅林刚将府中的下人都叫到了前厅,黛玉主仆也早早的到了,眼下青黑的贾琏,被这一厅的人惊的哈欠只打了一半。 “人都到齐了吗?”林如海问道。 “齐了。” “这会儿让你们都过来,是有一桩事情要宣布,从今日起,为了让夫人安心的养病,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小姐接管,以后,有事情就去竹馨院回话。” 林如海的话音一落,众下人齐声应是,然后,便各自散去了。 贾琏这才进得了前厅里,上前对林如海施了一礼,又朝黛玉拱手道:“恭喜妹妹了。” 黛玉笑眯眯的,小手对他一伸,“哥哥可有贺礼啊?” 贾琏一噎,忙笑道:“有,肯定有,妹妹只说喜欢什么,我这就买来。” 林如海哈哈的笑了起来,“都快些坐吧,一会儿早饭该冷了。琏儿,明日我休沐,咱们爷俩好好的说说话。” 想了一夜的贾琏,早已经想明白了,心中对小表妹感激的不得了,别看人家年纪小,可这份见识,让他惭愧的不行,自己真是虚长了十几岁啊。 “是,琏儿早就想跟姑父亲近亲近了,奈何天南地北的,当知道能来扬州一趟时,琏儿激动的好几晚都没睡好呢。” 早上前厅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等夕院,小奴气的将堂厅里砸的乱七八糟的,连廊下的花盆都踹翻了。 “小姐你也太没用了,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就抓不住呢?” 她连平时的虚情假意都没有了,指着甄氏就是一通的数落。 甄氏将溅落到椅子上的碎瓷片掸到了地上,坐下来,冷冷的瞧着她。 “怎么,不装恭敬了?你既然那么有能耐,你行你上啊。” “甄如月,你可别忘了金陵城中的父母兄弟,只要我多一句嘴,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小奴撇嘴冷哼道。 “是,你们不就是一直用他们来拿捏我的吗?可如果你没了呢?” 第35章 甄氏杀奴,贾琏送礼 小奴叉着腰,还想再放言威吓,却被甄氏后面的话给吓了一跳。 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可想到主家的交代,又立马觉得她硬气了。 “甄如月,就凭你这副小身板?哈哈哈,真是笑死个人了。你呀,也别冲我说这么硬气的气话,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完成任务,你依然可以当你的小姐。至于,想要跟我摆个谱什么的心思,还是赶紧收收吧,不过是供男人取乐的玩意儿,也不歉丢人。” 甄氏又冷笑着,抬起一只胳膊,对小奴做了个抓握的手势,小奴夸张的笑的前仰后合的,还以为她虚张声势呢,可下一秒,小奴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飞向了甄氏,接着,脖子便被甄氏的那只手抓扣住了。 在小奴不敢置信的惊恐中,甄氏只略微使了点力,小奴便窒息的满脸通红了,她的两只手挥舞着想去抓甄氏,可却徒劳的揪到了点衣物。 嘴巴里,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放,开……,主……不……放……的……” 甄氏再次冷笑了起来,“细想想,你这些年来,对我颐指气使的时候还真不少呢,可我为了家人,只能咽下所有的不忿。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瞧不起别院中所有被豢养着的甄姓姐妹,可你呢,也不过是个任人差遣,生死由不得自己的奴才而已,你哪里就比我们高贵了?” “放,放开,我……” 小奴拼命的挣扎着,却在轻脆的咔嚓声中,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甄氏的另一只手替她合上了睁的大大的眼睛,“对于你的主子来说,你其实没那么重要的,从今晚开始,跟甄家的人接头的事便由我代劳了,你若下辈子还投生做人,可莫要走了我的老路了。” 拖拽着小奴的尸体,来到小奴的房间里,扬手扔到了床上,而后,便翻找了起来。 几张银票,上百两的银子,那天任她取去的首饰,另外还有两个油纸包,解开来,用小手指的指甲分别扣了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包是蒙汗药,一包则是勾栏中常用的那种春药。 甄氏打包好,都拎去了自己的房间,放好后,就出了等夕院,往主院去了。 贾敏疑惑的看向她,“你怎么这会子来了?” 甄氏跪了下去,“夫人,如月刚刚冲动之下,把那小奴给杀了。” 春杏她们都被吓住了,贾敏的神情也一顿,冷然的看向面前瞧不清表情的女子,“为何?” 甄氏没有丝毫的隐瞒,“夫人,如月保证不会让甄家的人起疑的。” “那个小奴自进了府中,便一直到处蹦跶着,你能保证林家的下人中,没有被她收买的吗?” 其实这个问题贾敏可比甄氏更为清楚,小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林家护卫们的视线过,可她还是沉声问道。 甄氏忙回道:“能,如月能保证的,咱们带进来的银子银票一点都没少,府中的那些丫鬟婆子的嘴巴可紧着呢,不然,她今天也不会因为我没能得到管家权而暴跳如雷的。” 贾敏端起茶盏,掀开盖子抿了一口,方才又说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天黑了,你便将那尸体处理了吧。” “是。“ 甄氏退了出去,贾敏捏了捏眉心,春杏说道:“夫人,奴婢怎么觉得这个甄氏不大可信啊。” “不管她是否可信,她都得留着,不然甄家定然还会有别的招数的,与其来暗的,倒不如保持眼下的局面。” 沐夏眉头紧锁着,“可小姐还想跟着她学功夫呢,夫人,怎么办呀?” 贾敏重重的叹了口气,“等老爷回来了,看他怎么说吧。” 头一天掌了家权,黛玉在竹馨院的堂厅里听了各处的汇报后,又有条不紊的将一些事情安排了下去。 便又命白芷茯苓带着人将账本搬了进来,她之前协理过一部分的家事,如今总管起来,事情虽然繁杂,但上手的倒是挺快的。 午饭前,贾琏跟他的贴身小厮找来了,小厮的手上还捧着只长条型的匣子。 “妹妹还在忙着呢?快歇歇眼睛,不然一会儿该难受了。” “哥哥来了,快坐,我这儿最后一本了,马上就好。” 黛玉头都没抬,手上继续翻着账本。 见白芷茯苓也都在忙着,微雨给贾琏上了茶。 这盏茶还没喝完,黛玉晃了晃脑袋,就往椅背上靠了过去,却因为忘了自己现在才六岁,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后脑勺磕在了椅背了,疼的她直呲牙。 贾琏口中的茶水喷了一地,顾不上去擦嘴角上的水渍,一个劲步冲了过去,抢在白芷茯苓前扶起了黛玉。 “之前瞧着倒是个小大人的作派,这会儿又慌手忙脚的了。” 对于他的嗔怪,黛玉朝他呲了吡牙,眼珠子一转,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 “啊呀,这不是光顾着瞧‘美人’儿,顾此失彼了嘛。” “美人儿?嗯,你的这几个丫鬟倒是都长得不错,可你天天的瞧着,还能失神慌了手脚?”贾琏笑道。 “欸,此美人,非彼美人也,乃是一贾美人呀。” 黛玉摇头晃脑的,这要不是性别年龄不对,活脱脱的就是个登徒子。 贾琏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手指头轻轻的戳了一下黛玉的额头,“妥妥的淘气包,小心我在姑父姑母说漏嘴了,有你好瞧的。” 黛玉忙拉住他的袖子,“别别别啊,琏表哥,琏大哥哥吔,玉儿口嗨了,错了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好不好吗?” “怕了?让你淘气。” 贾琏又点了一下黛玉的额头,瞧着眼前对他讨好的笑脸,不由得想起了贾迎春来。那个丫头看到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问一句才答上一句,兄妹之间生疏客套的像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还是小表妹好啊,能对他调皮作怪,不也正说明了没跟他外道嘛。 第36章 黛玉说漏了嘴,贾琏惊掉了魂 “嘿嘿,就知道哥哥不会跟玉儿计较的。”黛玉看向桌子上的那只长条型的匣子,“这个,不会是给玉儿的贺礼吧?是什么呀?” 贾琏坐了回去,“你自己打开来看看啊。” 不用白芷茯苓来帮忙,她扶着椅子的把手滑到了地上,转到桌子的另一边,可踮起了脚尖,也只是跟桌面一般高而已。 贾琏用力的拍着椅子的把手,哈哈的笑了起来,见黛玉气鼓鼓的想拖过一只绣凳站上去,赶忙过去帮着打开了匣子。 里面的东西被块丝绒布包着,贾琏连着一起抓了出来,然后用双手托着了,他还弯下了腰,“妹妹,快瞧瞧是什么?” 黛玉好奇的剥开丝绒布,一把约摸有一尺二寸长的长剑露了出来。 “琏表哥,你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了?” 她的小脸上满是惊喜,将剑抓起来,退掉嵌着红绿宝石的剑鞘,剑身一抖,寒光一闪,虽然她现在还是个外行,却也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 “哥哥,这个不便宜吧?” “你喜欢,便值得。你想习武的事,我是从姑母那儿听说的,虽说鲜少有大家小姐练这个的,但妹妹想,哥哥便支持。”贾琏捏了捏她头上的小揪揪。 “谢谢哥哥,玉儿很喜欢呢。” 柳小月是个纯血的天蝎座,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恨不得百倍还之。 她瞅了瞅对自己笑的一脸宠溺的贾琏,想到那个会拖他后腿的表嫂,心中甚是不忍。 “哥哥,我表嫂她,还好吗?我的意思是,她是不是特别听那二房王氏的话啊?” 贾琏的笑脸一僵,“你表嫂她,在不久前去世了。” “什么?我的表嫂是王熙凤吗?王子胜的亲闺女?” 黛玉放下长剑,捣了捣耳朵,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嗯,是,她在三个多月前,流产血崩而亡了。”贾琏的眼眶红了。 “王熙凤死了?这么早就死了?这还是红楼吗?天啦,我彻底的懵了呀。”黛玉嘟嘟囔囔着,她扑过去抓住贾琏的袍子,“琏表哥,我表嫂她是被王氏害的吗?” 贾琏吸了下鼻子,“嗯,凤丫头的荷包里被王氏放了麝香,那个孩子都已经成型了。” “太可恨了,我大舅可真能忍啊,先舅母和瑚大表哥的仇他为了愚孝不管了,如今,他都要断子绝孙了呀,还想当缩头乌龟呢?” 黛玉气的咬牙切齿的,她还想提醒贾琏,让他回去制止王熙凤被忽悠着放贷呢,这可好,红楼中这么个灵魂人物却已经被王氏干掉了。 她想不明白这一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穿越,贾敏和林远栋不会死了,林妹妹不再是娇娇弱弱的了,林家的命运正在一点点的改变着,可为什么让王熙凤早早的就死了呢?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啊。 她再次抬头看向贾琏,后者的表情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哥哥,琏表哥,你怎么啦?别吓玉儿呀。” 黛玉推了推贾琏,他蹲下身子,双手抓住小丫头的肩膀,“妹妹,你是怎么知道我娘和我大哥也是遭了那个女人的毒手的?” “啊,这个~”黛玉心道,我总不能说是红楼迷们推测的吧? “好妹妹,快告诉我啊。” 贾琏摇了摇黛玉,在整理账本的白芷茯苓忙丢下手里头的活,跑了过去。 “表少爷,您别激动,小心伤了我家小姐。” 贾琏没在摇,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黛玉叹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贾琏的胳膊,“这些都是我林家留在京都的人查到的,爹爹娘亲正发愁,不知该怎么跟你说呢。” 贾琏的身子一软,瘫坐到了地上。 黛玉忙招呼白芷茯苓,“快快快,把人扶到椅子上去,这天寒地冻的,可莫要着了凉了。” 贾琏像是丢了魂,任由着两个丫鬟将他扶坐到了椅子上。 心虚的黛玉,将白芷拽到了旁边的房间里,“白芷姐姐,你快去将我刚才对琏表哥说的话转述给我娘。” “小姐,是全部吗?奴婢前面没听的全乎啊。” “前面的不重要,就是后面说到先舅母和大表哥的事。” “嗯,奴婢这就去。” 直到白芷都从主院回来了,雪雁来询问何时摆午膳时,贾琏才回了魂。 “妹妹,我真庆幸老太太派我来了扬州了,要不然,以你大舅的性子,我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些的。” “你心中有数便好,眼下可不是报仇的好时机,暂且隐忍吧。” “嗯,我省的。” “玉儿的肚子早就饿瘪了,琏表哥,可否在寒舍一同用饭啊?” 看着嬉皮笑脸的黛玉,贾琏的心情不禁也好了些,“在下荣幸之至。” “贾公子,请。” “林小姐,请。” 贾琏离开不久,冬雪跑到了竹馨院,“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 黛玉揉揉自己的小屁股,暗暗的吐了吐舌头。 刚进主院的内厅,春杏沐夏便领着其他的丫鬟媳妇退了出去。 她朝贾敏讨好的笑了笑,而贾敏则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玉儿,怎么离娘这么远啊?快到娘的跟前来。” “娘,娘亲,您得保证不会揍玉儿的屁股。”黛玉双手捂着屁股,不进反退。 “哼,还敢跟老娘讲条件了?能耐了呀。” 黛玉讪讪的直摇手,“不不不,不能耐。” “过来。” 贾敏板起了脸,见真的躲不过了,黛玉慢慢的挪了过去,就被一把揪着了。 “娘,玉儿知道错了。” “哟,林大小姐这是错哪儿了呀?” “跟表哥瞎白话了。”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你先舅母和大表哥的死也是王氏的手笔的?别给我瞎编。”贾敏咬着牙,凶巴巴的瞪了瞪。 “嗯,推测的。”黛玉怂的缩了缩脖子。 “推测?你给我推推看。” “嗯,那个,您想啊,张家是书香门第,先舅母更是满腹才华,而那个王家呢,断章取义的认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出口成章,一个眼中只有黄白之物,她们妯娌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王氏又是个心胸狭窄的,她想独掌贾家的中馈,自然得让她大伯嫂无法跟她争夺啊。也许一开始并不想让人死了,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在长子身死之后,也太能让王氏有机可乘了吧?” 第37章 母女闲话,吴氏来访 听着黛玉的分析,身为王家的长房嫡女,王熙凤的内心很不是滋味儿,别看这个小丫头的年纪还小,可这份见解却是一针见血的通透。 偏偏她现在这副身子的原主人也是个满腹才情的女子,身为母亲,即便不认同,也不好无端的指责孩子。 她对黛玉又瞪了瞪,再捏了捏小脸蛋,“你就这么无凭无据的瞎白话了一通,琏儿他也信了?” “嘿嘿,娘,玉儿这可是有理有据的推测。我虽然不知道您未出嫁前是如何得罪了那王氏的,可她却记恨了您这么久,甚至下药来谋害您,致使我们母子仨人差点儿就都要殒命了。爹爹对您情深似海,一旦我们都不在了,您想想,爹爹还能活吗?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呐?竟要灭我林家满门?如此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她为了利益去对付先舅母和大表哥又有什么奇怪的?” 贾敏叹了口气,两只手都捏上了黛玉的小脸,但眉宇间的宠溺慈爱又怎么都隐藏不住了。 “你个小人精,确实是有理有据的,你表哥虽是男子,却也是娇生惯养的,你也不怕吓着了他?” “王氏是个惯会做表面文章的,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真相是这个样子的吧?虽说那些警世文章皆劝人要难得糊涂,可世人却未必都想糊里糊涂的过一生的。对了娘,我听琏表哥说,表嫂王熙凤在三个多月前流产血崩,她也是着了那王氏的道了,真的假的啊?” 贾敏搂着黛玉的手臂不受控制的一抖,“是真的,据说,流掉的男胎都成型了。” “这个王氏还真狠啊,王熙凤好歹是她的亲侄女儿呀,为了钱财和权力,她是真豁的出去啊。”黛玉感叹到。 “我绝不会放过她的,既然琏儿不是个怂的,拉个同盟也好。” “嗯,只是愚孝的大舅现在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绊脚石啊,也不知道爹爹的信能不能有作用?以大舅浑不吝的性子,真要敢干起来的话,他可是能一个顶俩顶仨的存在啊。”黛玉感慨着,又有点吐露嘴了。 贾敏拽了一下她头上的小揪揪,“你都没见过你大舅,咋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 黛玉的眼珠子转了转,“你们偶尔提起他时,我自己瞎琢磨的呀,娘,玉儿厉不厉害啊?” “少淘气,别整天像个皮小子似的,要是被传到了外面,将来都没人敢上门提亲了。”贾敏笑道。 黛玉撇撇嘴,“那说明哪些人家配不上您的女儿。” “你还真敢说?” “啊呀,大不了玉儿就不嫁了,让栋儿养着呗。” “哈哈哈~,快让我瞧瞧,这脸皮到底有多厚?”贾敏又轻轻地伸手扯了扯黛玉的小脸。 吃中饭前,扬州同知的夫人吴氏派人送来了拜帖,下午快申时时,她带着自家的小女儿巫云,从侧门被引进了前院。 这会儿,贾琏正趴在一侧的小花园的鱼池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扔着鱼食,落于西边屋脊上的太阳,将一抹阳光斜照在了他的身上,巫云无意中的一瞥,便被这副公子如玉,翩若惊鸿的‘美卷’惊艳住了。 也停下脚步的吴氏,将自家女儿的心思都瞧在了眼里,便跟领着她们的婆子打听道:“这位公子是府中的何人啊?” “哦,这是我们夫人的内侄,贾琏贾少爷。” “贾?莫非是从京都的荣国府来的?难怪有这通身的气派呢。” 吴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似贾琏这个岁数的豪门公子,怕是小妾都有好几房了,自家女儿的心思肯定要落空了,巫家虽是寒门小户,却也断不会让女儿去给人做妾室的。 来到主院,贾敏半散着头发,靠卧在睡榻上,为了营造生病的事实,她还让春杏在她脸上扑了点粉,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巫夫人,慢待了,只是这两日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啊。” 贾敏说着还想拗起身来,就被吴氏一把给按住了。 “林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呀?倒是我们母女唐突了,要是知道您身子有恙,哪里还会过来打扰啊?” “打扰什么?我倒是想跟人说说话呢,就是怕过了病气了。” 两个人客套了一番,巫云上前见礼。 贾敏打量道:“上次我家栋儿满月,这孩子是不是没来啊?” “是呢,那两天她在她外祖家了。”吴氏笑道。 贾敏给春杏使了个眼色,又对吴氏问道:“你这小闺女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吴氏拉着巫云的手,“十四了,单名一个云字,比她姐姐淘气着呢。” 巫云不好意思的往她娘身后躲,贾敏见春杏捧着托盘进了屋,“嗐,我家的那个大的也是淘的没边了。巫云呐,这是姨母给你的,你瞧瞧可喜欢。” 吴氏忙推辞,“这可使不得的。” “我这是想讨回礼呢,不过,我家大的这些日子在帮着我料理家事呢,这会儿正忙着,就不让她过来跟你见礼了,至于那个小的,就是一头小猪崽子,醒了就要吃,饱了就要睡。”贾敏逗趣到。 吴氏笑了起来,还拍了一下巫云的手,“我的这个小的也在跟着她姐姐学着料理家事呢,这不,我想过来跟您说说话,带她出来散散。” “诶,你家大姑娘的婚期定了吗?”贾敏问道。 “定了,明年的正月十八,到时候夫人可得拔冗苙临啊。” “一定一定的,”贾敏看着巫云,“这孩子也要开始说合了吧?” “嗯,不着急,先瞧着。”吴氏回这话的时候,巫云的脸红了红,还悄悄的拽了一下她。 吴氏的心中又叹了口气,但还是试探的对贾敏问道:“不知道林夫人那儿可有合适的小子?您放心,真要是成了,按照规矩,媒人的十八只蹄膀少不了的。” 贾敏一下子就想到了贾琏,心里头怪不舒服的,可她从今往后都只能是这个冤家的姑母了,他还年轻,早晚都会再娶别的女人的,与其到时候被贾母王氏塞个不着调的,还不如她仗着长辈的身份给他定下一个呢。 第38章 贾敏欲结亲,外书房中品茶 吴氏见贾敏沉默着,只当她是没有合适的,或是不大愿意呢。 “林夫人,可莫要为难,云儿还小呢,我们慢慢的寻摸便是。” 贾敏握攥着的手,又紧了几分,轻咳两声,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这儿还真有个人,只是是要给人做填房的,你我两家相识多年了,我们两口子深知你和巫大人的为人,你家的三个儿女,都被教养的很好,我是有心撮合,却又怕害了巫云了。” 吴氏扭头看了一眼巫云,“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家啊?自古以来,这后娘可不好当啊。” 贾敏叹息了一声,“也不是旁人家,我的出身来历,想必你是知晓的,我说的这人啊,就是我那大哥家的二小子。他先前成过婚,不过我那侄媳妇流产血崩了,如今还在守孝中呢。” 吴氏不放心的又追问道:“夫人说的可是与那王家联姻的二公子?” 贾敏抿了一下嘴角,“嗯,正是呢,这孩子倒不是个混日子的,要不是来扬州看我,这会子应该在兵部点卯了,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主事,可他才多大呀?我也不瞒你,我那个大哥是个不管事的,他续娶的那个呢,又是个不着调的,琏儿的婚事便要落到老太太和二房婶娘的身上了。可因着老太太偏心,与二房之间又有了龌龊,我是担心他们再给这孩子弄个不靠谱的,刚刚你提起云丫头的婚事,我才有了这个想法的。” 巫云的两颊已经通红了,她强装着矜持的样子,瞒的了旁人,可瞒不了她娘。 吴氏对贾敏又问道:“敢问这位二公子守孝多久了?” 贾敏借着示意沐夏将靠着的枕头往上面挪了挪,掩饰了一下自己快控制不住的表情。 “哦,我那苦命的侄媳妇才过世不过三个多月。” “三年后,我家云儿才十七,倒也还过得去。虽是填房续弦,可贾家的门楣也太高了些,我怕~”吴氏一脸的担忧。 “琏儿和小王氏没有子嗣,待到日后跟二房分了家,大房的家还得琏儿媳妇撑起来的。” 吴氏的心里其实已经很满意了,又听到贾敏这般说,就更愿意结这门亲了,但身为女方,还是得矜持一点的。 “这样啊,我回去跟我家老爷商量一下,三个孩子当中,他最是疼这个丫头了,这要是成了,山高路远的。” “应该的,若是到时候巫大人也没什么异议,我们便趁着贾琏在这儿,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然后呢,把这件事情定下来,等到除了孝,我们再走流程。” 吴氏应下,便拖着巫云告辞了,再次路过前院时,贾琏已经离开鱼池那边了。 晚上吃完饭,贾敏先是跟林如海说了甄氏杀了小奴的事。 “海哥,咱们还是防着点这个甄如月吧。” “嗯,我会将护卫的分布再做一下调整的。”林如海微微的点点头。 “那,玉儿跟她学功夫的事呢?”贾敏蹙眉道。 “照之前说好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如果甄如月真的隐藏了她的别有目的,那我们就不能盯的太紧了,得给她可以动作的时机才行。” “不是,你就不怕她伤害了玉儿?” 林如海握住她不安的双手,“相信我,相信咱们的女儿,好不好?” “哼,我不管了,对了,下午的时候,巫夫人领着小女儿巫云过来了。” 贾敏又将她看上巫云的事说了一遍。 “你越俎代庖,就不怕岳母生你的气啊?”林如海笑问道。 “怕什么?生气了才好呢。我是谁?琏儿的亲姑母啊,我给孩子说门亲事怎么了?哦,留着让她们婆媳糟贱孩子?哼,这一次,我就做了这个主了。”贾敏气哼哼的。 “那巫夫人答应了吗?” “我瞧着她应该是满意的,毕竟有荣国府这块金字招牌在呢,挺能唬人的,她说巫大人最是疼这个女儿了,得回去跟巫大人商量商量。你觉得,能跟巫家结这门亲吗?”贾敏说着说着,便偎靠在了林如海的怀里了。 “巫家虽然门楣不高,但巫刚这个人的官声人品还是不错的,他家的小子教养的不错,如今才不过十七岁,已经有秀才的功名了,他的那个亲家虽无官身,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在江南的文人中素有清名的。”林如海回道。 “哦?那你明天探一下琏儿的口风,若是他也乐意,便让他给巫云留个信物,我必须让这门亲事做实了。” “你呀。” 林如海的下巴蹭了蹭贾敏的发顶,又过了一会儿,在他们昏昏欲睡时,甄氏背着小奴的尸体,从等夕院的后墙那边窜了出去。 翌日的一早,林如海和黛玉仍然陪着贾琏在前厅用的早饭。 黛玉很快便忙活去了,林如海放下勺子,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温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琏儿,随我去书房。” 外书房里,林如海优雅的洗着茶盏,“我这是滇茶,味醇温和,最是适合这个时候喝了,一会儿你尝尝。” “咦,这汤色竟是红的。”贾琏探头瞧了一眼。 “这是红茶,最是适合脾胃虚寒的人饮用了。”林如海开始?上了头茶。 贾琏双手端起一盏来,先闻了闻,又抿了一口,“嗯,确实香醇浓厚,回甘悠长,比老太太的老君眉好喝。” 品了一会儿,林如海问道:“琏儿,你对贾家是怎么看的?” 贾琏抿抿唇,“在来扬州之前,我只是想着若一天能给凤丫头报了仇,能掌了荣国府的大权就好了,贾家在我的眼里是永远都是不会衰败的荣华富贵,我一直想要得到它。可到了扬州,跟姑母和妹妹聊过之后,我才发现,那个荣国府不过是一场富贵的美梦罢了。而我却被这场美梦困在了解不开的死局里,姑父,这两天琏儿想了好多好多,却又不知道脚下的路该怎么走,该走向哪里?” “迷茫了?” “嗯,明白了所有的真相,突然间发觉自己过去的十几年里活的就像个傻子。” 第39章 林如海真心筹谋,贾琏惊心忧虑 贾琏说着,神情中有了一丝颓败。 “荣宁二公是追随太祖爷起事立下功勋的重臣,可想当时朝廷的封赏有多么的丰厚了。后人蒙荫,享圣恩富贵,过惯了‘膏肥脂满’的奢靡日子,偏偏又无丝毫忧思之心,一味的贪图享乐。那府中,早就外强中干,寅吃卯粮了吧?”林如海叹道。 “我虽未接触过中馈,却也知道公中的钱财只堪堪维持着日常的用度罢了,除了那些被王氏调换掉的外,还有不少是被赖大和周瑞两口子偷出去抵当了的。不瞒姑父,琏儿曾抖胆跟老爷,我父亲提起过,可是却被臭骂了一通,他倒是能耍赖支些银钱出去耍,而我若要取用,只有在老太太和王氏允了之后才可以,荣国府早已经是他贾政的了。” 贾琏气愤的咬着后槽牙。 “你若没来扬州,没看到你的态度,有一件事情,我还真不会说的。”林如海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姑父,是何事啊?您快说。” 贾琏知道让林如海都犹豫了的事情,肯定小不了,他是既好奇,又害怕。 “我的人无意中得知,贾家在金陵的祖地,已经被卖掉大多半了,留在那里的贾家族人被削了收益,自然是不甘心的,可那金彩金文翔父子的手段极为狠辣,此事,便就此隐下了。” 贾琏捶了一下椅把手,“府中的主子们食不厌精,就连那些丫鬟婆子也是穿金戴银的,好似不这么着,就会堕了国公府的名声,显不出府中的富贵来了,呵呵,真真是好笑之极,却不知贾家的根基早就动摇了,还醉生梦死的不自知呢。姑父,琏儿对荣国府的执念已经都没有了,自此,只想着能早些脱离了那里,哪怕三餐四季是些粗茶淡饭,麻布粗衣呢。” “你能醒悟,犹为未晚。大舅兄对岳母虽愚孝,但最起码说明其是心思纯粹之人,绝不是不可被点醒的,从前我只当他粗鄙不堪,却也未曾看清二舅兄的虚伪寡情。琏儿放心,此封劝解信,我必十二万分的用心的。” 贾琏站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姑父,还要麻烦姑父为琏儿指点迷津。” 林如海又给自己续上了一盏茶水,“你顾虑的,可是不知是否要去兵部任职?” “嗯,我父亲这个一等将军只是个虚职而已,军中虽还有曾祖和祖父的旧属,但人走茶凉,人在人情才在,实在比不得有实权的王子滕。而且,此人行事圆滑狠辣,即便琏儿有鸿鹄之志,却终是初出茅庐罢了。”贾琏的剑眉微蹙。 林如海点点头,“我很欣慰你能想到这些,可你也别忘了,嫉恨他王子滕的也不在少数的,何况,他在兵部根本做不到一言堂。等你父亲闹腾起来后,王氏定然要寻求他的帮助,为了贤德妃,他肯定不会推辞,只要他出手了,那你便到兵部左侍郎乔暮光那儿将他告了。” “据琏儿所知,乔大人可是当今四皇子的外祖,他会帮琏儿吗?” “他还是本官的同窗好友呢,他这个人不贪财,也不慕美色,唯好书法一途。下个月中就是他的四十五岁的生辰,过两日,我便会遣人给他送份生辰礼,再提一句你,到时候你真求到了他那儿,他会斟酌着办的。况且,四皇子的年岁渐长,为了图谋日后,他也不会拒绝的。只是,这样过早的站队,多年之后又会陷入权力争夺的漩涡之中了。”林如海叹息道。 “作为臣子,要想在皇权争夺中,完全的置身事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假如眼下的难关都过不了了,又何谈以后啊?”贾琏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了。 “倒是我着相了,这世上哪来的万全之法呀,走一步看一步吧。”林如海哈哈的笑了起来。 贾琏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姑父,琏儿瞧着姑母的病情,似乎有些古怪啊。” “哦?怎么讲?”林如海意味深长的睨了他一眼。 “嗯,那个,若说很严重吧,可姑母有时候的精气神又好的很,可那日老大夫开的药才刚吃上啊,不可能立竿见影的。可若说好些了吧,她又气弱力衰的只能静卧着,会不会是之前中的毒还未全清啊?要不要琏儿从京都那边再寻个大夫过来瞧瞧啊?” 贾琏担忧的神情不似作伪,林如海的心里是舒坦的。 “毒早就清了,如今,是,是病似病,扬州也不太平着呢,林家的处境并不比荣宁两府好上多少。二圣临朝,臣子人人自危,稍有不慎,生死难料,林家和贾家是姻亲,你姑母病着才好啊。”林如海隐晦的解释道。 贾琏此时的震惊,不比听到他母兄被害真相时的小。 他又是一揖首,“姑父,若有琏儿可用之处,您尽管吩咐。” “嗯,你还是先顾着你那头吧。贾家一旦有异动,牵动的首当其冲必是薛王史三家,他们不会是你和你父亲的助力,反而更可能是阻力。玉儿提的那几步走,跟你细说了吧?” “妹妹同我说过了。” “你父亲若是能第一个还清朝廷的欠款,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在兵部艰难了,我会再为你谋个外任的,要干就别束手束脚的了。”林如海严肃的承诺到。 贾琏对他又是一拜,“再谢姑父为琏儿筹谋。” “我倒差点儿忘了,王熙凤已死,你这一房变相的算是跟王家划清了界限了,也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你守孝在身,以老太太和二房的行事作派,怕是又得费尽心思的为你找个似你后母的妻室回来。你姑母舍不得你再受一遍你父亲的委屈,看中了一户人家,虽然眼下的门第是低了些,但那家人的人品教养绝对是好的,小丫头才十四岁,等你出了孝,岁数正好,只是还不知你意下如何?” 贾琏的脸竟然红了,搓着手,“能得姑母看重的,定然是好的,只是琏儿这般,怕是委屈了人家姑娘了。” 第40章 黛玉拜师傅,贾琏凑热闹 林如海捋着下颌的胡子笑了笑,“好小子,不枉你姑母为你操这份心了。等人家那边给了准信,再让你跟那个丫头见上一面,毕竟人家要等上你三年呢。” “是,琏儿省的呢。” 姑侄两个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外书房。 下午的时候,没了小奴的制肘,自由了的甄氏去了竹馨院。 黛玉兴奋的拉着她看自己才做好的练功服。 “如月师傅,你瞧这几身可行?” 甄氏拿起一件来,在黛玉的身上比了比,“甚好,有这几身,也够换的啦。” “那依如月师傅所见,我什么时候开始练啊?”黛玉跃跃欲试的。 “你现在如果不忙,此时开始也可啊。”甄氏笑道。 “真的?还请师傅吩咐,黛玉该如何做?”黛玉抱拳欠身道。 “我终归是甄家人,不便收你为徒,但可传你武艺,他日,你也不可以燕子门的传人自称。”甄氏正色的说道。 “是,黛玉谨记。” “嗯,燕子门的功夫以轻功见长,因经常接些为他人窃取之事,故而,在江湖中多为人诟病,我刚才那般嘱咐也是怕你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林大人林夫人愿助我脱离泥潭,愿护我父母兄弟平安,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忘思负义,你可别恼我。” 黛玉连忙摇摇手,“你传黛玉武艺,虽无恩师之名,却有教授之恩,又如此的为黛玉着想,黛玉感激不尽,恼你作甚?” “那好,你俯身拜我一下便可。”甄氏又说道。 黛玉依言俯身下拜,甄氏拂袖托起。 “从今日起,你每天蹲马步至少半个时辰,等我为你缝上两只沙袋,你再绑缚于小腿之上,绕着竹馨院,不得少于十圈。此后,风雨无阻,直至我认为你可出师之时。” “是,黛玉不敢懈怠。” 黛玉说完,便让茯苓帮她更衣。 平生第一次,等到半时辰到了,大冷天里,她面色潮红,发丝间汗都凝成了水珠,双股颤颤巍巍,行走之间只能扶着墙方能挪动。 白芷茯苓心疼不忍,可也知她说一不二的性子,甄氏帮着她按摩时,这两个丫头学的犹为认真。 竹馨院发生的事,主院里的林如海和贾敏很快就知道了。 贾敏恨不得立马冲过去瞧瞧女儿怎么样了,而林如海却欣慰的赞赏不已。 气的牙痒痒的贾敏,抓过他的一只手,又是掐,又是咬的,“你个心狠的,玉儿才多大呀?这要是练的五大三粗的,可怎么得了哦。” 林如海晃晃脑袋,“慈母多败儿,不光玉儿要练,等栋儿到了五六岁了,也得练,我不求他们能够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只希望他们姐弟俩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嘁,我是后娘吗?就你疼他们?” 林如海挪过凳子,坐到贾敏的旁边,将人揽进了怀里,“你我之心相同,都疼他们,爱他们,都希望他们一生顺遂如意的。” “哼,知道就好。” 次日的下午,贾琏跑去了竹馨院,恳求着甄氏,让他跟黛玉一起蹲起了马步,兄妹俩较着劲,这天愣是蹲了一个多时辰。 晚饭时,贾琏也就留在了竹馨院了,饿狠了的兄妹俩又比起了扒饭,白芷怕他们积了食,跑去小厨房,给煮了两碗山楂茶来,盯着都喝下了才作罢。 黛玉问道:“琏表哥,你小时候没练过吗?” 贾琏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一天也未曾练过,从我记事起,除了去学堂混上一天外,便是走鸡斗狗的胡闹着的。” “那些人要养废你倒能理解,大舅他也不管你吗?”黛玉表示很不理解。 “在我的印象里,他除了跟狐朋狗友去吃花酒外,便是跟那些妾侍丫鬟们在东院里胡闹着,哪里会管我是死是活,是否上进啊。”贾琏吐槽道。 “他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瞧不透啊,那他学过功夫吗?”黛玉坐直了身子,看向贾琏。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还在京郊大营里待过几年呢,不过,在祖父临终前,上皇封了他一个一等威武将军的虚衔后,他便窝在家里当起了纨绔了。我从未见他练过拳脚功夫,更不知道他的身手如何。” “哦?这么说,大舅一定是有功夫在身的,而且,他那么作贱自污,怕不完全是因为老太太的协迫。”黛玉抠抠下巴分析道。 贾琏的身子往前探了探,“妹妹,这话怎么说?” 黛玉压低了声音,“你想啊,在皇家的眼里,四大家族早已尾大不掉了,如果荣宁二公的后人还一代比一代优秀的话,皇帝还不如坐针毡啊?可偏偏贾敬还去考取了功名,你家老太太还将那块宝玉之事宣扬的众人皆知,无论是上皇还是当今,谁能容忍?” “你是说,我家老爷一直在藏拙?”贾琏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排除这种可能哦,你就瞧吧,王子滕很快就会被调出京都的。”黛玉抬抬下巴,小脸上满是笃定。 “为何?”贾琏皱着眉,挠了挠手背。 “四大家族中,除了史家的那两个明哲保身的侯爷外,是不是他是最有能力,还在高位的人了?” 贾琏点点头,“确实。” “四家同气连枝,如果贾家当年出卖了先太子,那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王子滕的手笔呢?当今想从贾家撕开一个缺口,那这个形同军师,又能充当保护伞的王大人,还能留在京中吗?为了不打草惊蛇,恐怕还得给他个挺能唬人的差事呢。” 贾琏眯了眯眼睛,“明升暗降?” “聪明。” “谢妹妹提点,再过几天,等这边的事了,哥哥就得回去了,万不能等到陛下动手了。” “这边还有何事啊?”黛玉捏了块香梨,细嚼了起来。 贾琏的脸上绯红一片,嘿嘿的笑了两声,起身便拔腿往外跑,“妹妹早些歇息,明儿下午,哥哥再过来陪你练。” “什么意思?他跑什么呀?”黛玉对白芷茯苓问道。 茯苓笑了笑,“小姐,我瞧着,表少爷像是害羞了呢。” “嗯?” 第41章 贾敏‘旧情\’未了,黛玉疑心试探 又隔了一天,吴氏再次上了门。 黛玉这才明白他表哥那天晚上为何逃也似的跑了。 待送走了吴氏,她坐没坐相的歪靠在贾敏的胳膊上。 “娘吔,玉儿没听明白,这巫家是应承了吗?” 贾敏捏捏她的鼻子,“嗯,昨天晚上你爹没回来吃饭,就是被巫大人请去了酒楼了,原以为吴氏说他最疼爱巫云是托词呢。” “他跟爹爹打听表哥了?” “你爹说巫刚人如其名,做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虽然不善赘言煽情,但字字句句皆是对这个女儿的护犊之心,你爹不曾隐瞒贾家及贾琏的处境,毕竟只是做亲,不是成仇。” “单论琏表哥此人,目前看来还算是个良人的。”黛玉老成的点着头,贾敏无声的笑了笑。 “你这是认可他了?” “嗯,玉儿感觉的出来,他很疼爱我这个妹妹的。” 贾敏叹了口气,“这孩子只是表面风光罢了,细想着这十几年来,也着实是可怜,希望你大舅的腰杆子能真真的挺直了。” “唉,我们也只能这么希望了。那跟巫云的亲事,就这么说定了吗?”黛玉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嗯,明天中午的时候,吴氏会再带着巫云过来,一是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二来,也是让他俩彼此交换一下信物,为了巫家巫云的名声,三年后你表哥出了孝后,方可真正的议亲。” “女人可真难啊。” 黛玉感叹着,屁股上便挨了她娘的一巴掌,虽然贾敏控制着力道,但还是有些疼的。 “娘~” “少作怪,你个黄毛丫头,干嘛总是老气横秋的?” 不一会儿,贾琏在来了,贾敏便将巫家的态度和明天的安排说了。 “事情是仓促了些,你只将随身佩戴的物件拿出来吧。” 贾琏羞红着脸,嗯了一声,属于王熙凤的情感还是忍不住的波动了一下,贾敏惨白着脸,揪着左胸上的衣物,难受的吐了一口气。 “娘,您怎么啦?”黛玉担忧的抓着贾敏的一只手。 贾琏想到林如海说的,一开始还觉得自家姑母是在假装呢,可那瞬间变化的脸色可做不得假,也慌了神了。 “沐夏,快去叫刘府医。春杏冬雪,将人扶到床上去。”而他自己则去倒来了一盏温水。 “姑母,先喝一口。” 贾敏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皮,隐藏住了双眸中的复杂情绪,就着贾琏的手,抿了一小口,便微微摇摇头,躺到了枕头上。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才那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落在了旁边紧张不已的黛玉的眼中了,有着成年人的灵魂,黛玉用力的摇了摇头,认为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这种乱伦的情感,作者敢写了,也会过不了审的吧? 被沐夏拽拖来的刘府医,喘着粗气的动静,打断了小黛玉的胡思乱想。 这一次,夫人并不是装的,刘府医把着脉,眉头蹙了蹙。 “刘先生,我娘她这是怎么了?”黛玉问道。 “夫人这是多思之故,突然间情致不舒了,老夫开些散郁养心的药,依然是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上两剂便可。夫人呐,这心病无药可医啊。” 刘府医说完,便跟着沐夏去外间写方子了。 贾琏自动认为贾敏是忧思贾家和他们父子两个才这般的,眼睛都红了,“姑母,贾家已然如此,无论前路有多艰辛,琏儿也不会惧怕的,无非就是伸头也是一刀而已,不拼尽全力的争取一番,琏儿死亦不甘。您且放宽心,这不一切还未定数嘛。” 黛玉也忙劝慰到:“是啊娘,我命由我不由天,在一切没有盖棺定论之前,咱们命运得由我们自己说了算,您这么忧思,不但会坏了身子,还让我们也不安担心着,这不是未曾杀敌,已伤己身吗?” 贾敏悠悠的长叹了一声,“我无事,睡一会儿便好了,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 兄妹俩不好再留着,便出了主院。 黛玉停下来,转身看着贾琏,不想被那种疑惑的感觉左右着,于是,试探的问道:“表哥,我娘在贾家时,是不是特别疼你啊?” 贾琏用力的点着头,“嗯,姑母跟我母亲之间最是亲厚了,妹妹,你别生气,姑母永远是你和栋儿的娘,哥哥不抢的。” 黛玉噗嗤的笑了起来,“嘁,我林黛玉是那么小气的醋坛子吗?” 贾琏也笑了,“妹妹当然不是了。” 她又唉了一声,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吧? 不再纠结,继续往前走着,可听听身后的动静,贾琏还跟着她,便又停了下来。 “琏表哥,你不会还想到我那儿蹭中饭吧?” “啊,不可以吗?”贾琏眨眨眼睛,一副我就要蹭的表情。 “行行行,你赢了。放心吧,以后我会帮你照顾好小表嫂的。”黛玉无奈的摆摆手,又扭头,跟贾琏呲着牙,还挑了挑眉。 未时末,他们兄妹仍然在甄氏的监督下练着基本功,门房那儿,贾雨村递上了拜帖。 “贾先生在此稍候,容小的去禀报一声,只是不知道今日表少爷出府了没有。” 门房小厮不敢怠慢,客气的让出自己屁股下的凳子,但贾白眼狼自持着读书人的身份,并没有坐下去。 听到小厮的话,黛玉想了想,让白芷去大门口回话,“就说表哥去了大明寺为我娘祈福了。” 贾琏拭着额头上的汗问道:“妹妹,这位雨村先生可有不妥?” 黛玉抿抿嘴角,心道:“我总不能告诉你,我知道后面故事的走向吧?” “那个,一个堂堂的进士屈尊竟给我个闺阁小姐做西席,不过是想借我爹爹之手再行推荐起复罢了。但是,他之前却是因为恃才辱上,有贪酷之弊,被上皇给革了职的。有此过往,纵使他才干优长,也轻易沾惹不得的。” “那姑父怎敢允他教授于你呢?”贾琏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 “嗐,当然是最初并未查实这些情况啊,这不,借着我接管府中诸事给辞了嘛。” 第42章 初相见,玉佩传情 “可若这人心胸狭窄,怕是麻烦啊。” 对于贾琏的担心,黛玉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不是你那天正好闯进了书斋嘛,他就转移目标了。” “啊?你你,那哥哥该怎么办啊?一直不见他,可不妥啊。” 贾琏满脸愁容的跑着,手痒痒的就想伸手去抓黛玉头上的小揪揪,这孩子真的是太淘了。 “先晾一晾呗,轻易得来的可不会让人珍惜的,何况还是贾雨村之流啊。”黛玉的小短腿抡的飞快。 贾琏加把力追了上去,气息有些不稳了,“那,那他要是请求我举荐呢?” “贾政不比你个毛头小子更有说服力吗?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黛玉白了他一眼。 “哦,对对对,看来与二房分家的事不能等了呀。等等,玉儿,你刚才说我是什么?毛头小子?信不信我跟姑父姑母说道说道去?” 黛玉嘿嘿一笑,加足了马力,那双腿都快抡出残影了,已有气竭之象的贾琏被甩了大半圈出去了。 白芷传达的话,让贾雨村儒雅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表少爷仁孝,今儿天刚微亮时,便沐浴更衣了,先生只能改日了。” 白芷在黛玉的原话上,又自由发挥了一下,她记得小姐不止一次的表示过,这个贾先生可不是什么君子的,她说的只要不跟小姐的意思背道而驰就行了。 那贾雨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府大门上的匾额,看那样子,怕是不大相信自己的话呢,白芷嘀咕道:“真真是个不好相与的家伙。” 果不其然,这个贾雨村并没有回租借的院子,而是直接从街口拐去了西城门,那个大明寺就坐落在扬州城郊的西北角上,他这是要去那儿坐等贾琏呢。 转眼间便日落西山了,城门就要关了,贾雨村没能等到人,从城门口的茶寮中出来,掸掸衣摆,往城里走去。 暮色中,瞧不太清他的面容。 次日的辰时中,吴氏带着巫云来了。 黛玉这个现成的小灯泡便让贾敏叫去了主院。 “玉儿,快来见过你吴姨母巫姐姐。” 平时调皮归调皮,但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礼仪仪态,她都是具备的。 小步上前,屈膝施礼,“黛玉见过吴姨母,见过巫姐姐,娘亲果然没有骗我,巫姐姐长的好生漂亮啊。” 巫云面色一红,“玉儿妹妹更加好看,姐姐可喜欢了。” “哦?我琏表哥也甚是俊美呢,不知道巫姐姐是喜欢玉儿呢?还是?” 黛玉的淑女只维持了一会会儿,便原形毕露了,贾敏无奈的瞪了瞪她。 “吴夫人莫怪,这丫头都是被她爹给惯的,云丫头,可别恼你妹妹,琏儿那孩子也是宠惯的很。” 吴氏捏着帕子哈哈的笑了起来,而巫云则是羞的恨不得钻地缝了。 “黛玉这个性子好,我家云儿要不是年纪大上了几岁,怕是也差不多吧。”吴氏说道。 两位母亲又聊了一会儿,这才让黛玉发挥她的小灯泡功能了。 明着是让她陪着巫云在府中走走,实际上就是给贾琏巫云创造见面的机会。 贾琏今天换了件从来没穿过的新袍子,月白粉绣,一点也不显轻浮,反而衬的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流光潋滟的眼眸中满是深情。 巫云自然也是精心打扮了过来的,都说女儿颜色娇,十四岁的小姑娘,就像早上沾了露水的花骨朵儿,娇艳欲滴,观之心颤。 这两个人就这么在花园的小径上,忘我的凝视着彼此。 林小灯泡拢了拢了大氅的领子,仰着脑袋,眯着眼睛看了看快爬到头顶上的太阳,唉,这就是小单身狗的悲哀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黛玉的脚已经站麻了,贾琏才羞怯怯的抱拳欠身道:“巫姑娘有礼了。” 面红耳赤的巫云,赶忙回了一礼,“巫云见过贾公子。” “那个,我的事,想必姑娘已经知道了吧?”贾琏问道。 “嗯,林大人林夫人都没有隐瞒。”巫云轻柔的回道,想偷看一下心上人,头却没敢抬。 “琏还要为亡妻守孝,委屈姑娘了。” “巫云欣赏公子是至诚之人,巫云不委屈。” 贾琏抬眼看了看巫云,从衣襟处掏出了一块玉佩来,“这是我的生母留给我的,琏一直戴在胸前,今日欲赠于姑娘,以定同鸳之盟。” 见贾琏捧着玉佩不动,黛玉给贾琏的贴身小厮使了使眼色,这小子忙从自家公子手上接过,递给了巫云的丫鬟。 这时,巫云也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一块玉佩,只是比贾琏的要小了些,巫云掰分成了两块,将其中一块放进了一只鸳鸯荷包中,直接递给了那个小厮。 “此方是阴阳鱼佩,巫云执阴。” 巫云双眸微闪,睫毛扑嗦嗦的微颤着,贾琏接过阳鱼佩,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已然挪不开了。 “琏能得此姻缘,三生有幸。” 巫云抬眼看向他,眼神便被那双桃花眼给黏住了。 林小灯泡嘟囔道:“这会儿撒的是狗粮了吧?我中午饭还吃的下去吗?” 等他们都往主院吃中饭去时,黛玉拖着贾琏的袖子,“哥哥,玉儿刚才好像冻着了。” 贾琏一惊,手已经探上了黛玉的额头,“妹妹可有哪里不舒服啊?我这就让人叫刘府医去。” 黛玉撅撅嘴,“玉儿哪哪儿都不舒服呢,但是吃药可治不好的,唯有那真味斋的栗子糕和那街头的糖葫芦可治。” 贾琏笑着撸了撸她的头,早上茯苓给簪的一朵空间里的花,都被他撸歪了。 黛玉立马歪着脑袋跟巫云告状道:“小嫂嫂,你瞧瞧,哥哥欺负玉儿了。” 脸上的红晕刚刚退了些的巫云,又立马满脸绯红了,“妹妹莫恼,姐姐这就帮你戴好了。” “诶,还是小嫂嫂会疼人,玉儿最喜欢小嫂嫂了。” 巫云被她话羞的差点儿摔到花坛上了,贾琏的长胳膊一把给捞了回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姿势又如此的暧昧,黛玉夸张的啊哟哟的捂住了眼睛。 第43章 贾琏祸水东引,黛玉计行金陵 在贾琏收拾东西准备北上回京都时,执着的贾雨村再次递上了拜帖。 这回是躲不开了。 贾琏让人将他领进了前厅,还先发制人的说道:“听闻雨村先生前几日来找过琏,实在是抱歉啊,让先生扑空了,按礼琏该上门拜访的,可心忧姑母的病体,这些日子都在为求医问药奔波着,到今日琏才得空来一见,先生多多包涵啊。” 贾雨村笑着连声说讨扰了。 “公子是至孝之人,雨村钦佩不已。” 贾琏谦逊的摆摆手,“琏甚悔少时厌学淘气,如今却只能任由着姑母被病痛折磨着,而只能如无头苍蝇般四处空忙,惭愧惭愧啊。” “公子又非医者,能有诚孝之心,已是难得了,想来林夫人知晓后,定然心怀宽慰,不日就会好转的。”贾雨村谨慎措词的恭维道。 “琏与先生虽是初识,但甚为投契,听姑父曾言,雨村先生才志高远,寓于林府实是屈才了,只是眼下扬州无甚空缺,莫之奈何啊。”这些话,纯属是这家伙扯虎皮了。 贾雨村闻言,面上霁色不少,连坐着的身姿都挺拔了些。 “雨村仕途不顺,流落到此,囊中羞涩,又慕林公之名,唯举业一途还有些许浊名,这才自荐成了女公子的西席。不曾想,倒劳累林公百忙之中筹谋了,雨村心愧啊。” 贾雨村感叹着,还朝中堂处抱了一拳,以示对林如海的感激和敬崇。 “先生莫要自谦了,说来你我还有同谱之谊呢,真不忍心你在此处游荡无归处啊,只是琏刚入兵部,还无人脉可用。”贾琏面露羞惭之色。 在贾雨村气颓之时,他又咦了一声,引得贾雨村莫名望向了他,迫不及待的恳求道:“还望公子指点迷津。” “倒不知你对我家了解多少,我父亲只是挂着虚职的武将,怕是对先生助益不多,但是,我那二叔却自幼酷爱读书,要不是家祖临终前求了恩旨,定是要走科举一途的。琏不日即将回京,先生若不嫌弃,不如同我一起,到时候,再为你引荐一二。” 若是黛玉此时在这里,定然要吐槽自家表哥的腹黑,然后再给竖个大拇指不可。 贾雨村哪里知道贾琏这是在祸水东引呢,激动不已的站了起来,一揖到地,“公子盛情,雨村与贱内稚子感怀五内,以后若有可用雨村之处,必使全力而为。” 贾琏上前,将其虚托起身,“能得先生此诺,是琏之幸。” 他心中暗道:“真要感激我,他日你得势了,别胡乱攀扯我父子二人就好了。” 贾雨村问明了启程之日,哪里还坐得住,赶忙告辞出了林家。 贾琏见自己也没什么好忙活的了,便跑去了竹馨院,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虽然小表妹那儿的饭菜也没啥特别之处,可他就是喜欢边跟小丫头斗着嘴,边吃着饭。 黛玉这会儿正忙着练字呢,瞥了一眼来人,便低头继续着,因为她知道自家表哥绝不会把自己当作外人而拘谨不安的,何况白芷茯苓她们皆是被他迷的不要不要的,平时对其可殷勤了。 这不,贾琏刚歪靠到一旁的软榻上,几个丫鬟就端糕点瓜子的端上糕点瓜子,上茶水的上茶水,最为稳重细心的白芷更是奉上一只汤婆子,咱们的琏二爷惬意的不得了呢。 直至巳时末,黛玉搁下了毛笔。 “哥哥,你的东西都收拾妥了?” “还有些零碎,有柱儿他们呢。” 贾琏边回着,边又嗑了颗瓜子,那慵懒的样子,实在是太勾人了。 微雨刚好瞅见了,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又忍不住的偷瞄了好几次,才缩着脖子退去了外间。 “你好不容易来扬州一趟,也不带点土特产回去?”黛玉在水盆里净了手,任由着茯苓用帕子给她擦着。 “老太太就给了一千两,哥哥实在是穷啊。”贾琏回的理直气壮的。 “按理,我们家该准备些东西让你带回去的,可是我娘生着气呢,我爹又不管家,而我呢,又不能忤逆了娘亲,只能让你空手而归了。诶,要不然,你趁机去金陵一趟,抄了那金彩和金文翔?” 黛玉也爬上了软榻,茶还未喝进口呢,眼珠子一转,给出了个馊主意。 贾琏抠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脸上有些纠结,“老太太曾有意将鸳鸯许给我做姨娘的,所以这丫头一直挺向着我的,你不知道,她可是替老太太掌管着私库的钥匙呢。” 黛玉又回忆了一下原着中的情节,还真有这么一出,就连醋坛子王熙凤为了老太太的那些体己都不对鸳鸯吃醋呢。 “你就不能换个角度,换个方法。” 贾琏被小表妹眼中的鄙夷给刺激到了,扔掉手中的瓜子坐了起来。 “好妹妹,快告诉哥哥该怎么做?” 黛玉瘪瘪嘴,“栗子糕。” “哥哥一会儿就去买。”贾琏双手抵在桌子上,脑袋都要伸过去了。 “嗯~,你从扬州置办上一些布料首饰,到了金陵,便直接找上金家父子,说是你心悦鸳鸯已久,如今发妻身故,即便因为鸳鸯的身份当不了继室,亦可成为一人之下的侧室姨娘的。如此,借他二人之手,拿到王氏私卖祖田的证据,如果你的心再狠些,不如顺便将剩下来的那些田产和老宅一并收到手中。” 黛玉抿了口茶水,继续道:“等你回了家,先跟大舅通个气,让他借着此名头,闷声不响的先将赖大赖二家馆子抄了。再发作起来,要么是你们大房跟贾政分家分宗,自立一个门头,要么就是让贾珍将二房除族,但因为贾元春的关系,估计后者是行不通的。” 贾琏呆愣了好一会儿,朝黛玉竖了个大拇指,“妹妹这阳谋玩的溜啊,此计可行,好赖我这一房的情况还能更坏吗?干了。” “记住,要心狠手辣,快刀斩乱麻,必须以铁血的手腕掌握住局势,而且,若这次不能断的干净,怕是以后就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对了,记得一定要在分家分宗前去还户部的欠款。还有,那个王氏在外面放着印子钱呢,只有能自保了,才能将这事露出来,莫要被牵连了。” 第44章 贾琏依计到金陵,金家父子慌了神 贾琏吓得,差点儿把桌子给按翻了。 “什么?放印子钱?这王家到底是怎么教养女子的?这种抄家灭族的事,她也敢沾?妹妹,这些也是你们家留在京中的人查到的?为何姑父他昨日未曾提及啊?” 黛玉捏向糕点的手一顿,赶紧圆起了谎。 “你当我爹爹是我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啊?他久在官场,考虑顾忌的太多了,再加上从长辈的角度,也是怕吓着了你吧,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当,可是会祸及你的。” 贾琏点点头,“你所言极是,我这会儿手脚都吓麻了,妹妹,那我明天就去金陵了,啊呀,不好,刚才我答应贾雨村后天带他们一家去京都呢,怎么办啊?” 黛玉皱了皱眉,“贾雨村此人只是想出人头地,至于是谁帮的忙,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你若想用他,他就是你手中的利刃,但是你有把握能拿捏的住他吗?否则,他的反噬可不是谁都能顶的住的。” “我肯定拿捏不住的。”贾琏回的很干脆。 黛玉瞅瞅他,差点就笑出声了,这么有自知之明的吗? “那你一会儿亲自跑去他家,告诉他,你突然有事情要去金陵一趟,快则五六天,慢则十天半个月的,最好,你再给他些银钱,说的委婉些,他很可能已经退了房子了,你得让他感激,而不会记恨于你。” “哎,我这就去。” 贾琏跳下软榻,便跑了出去。 不出黛玉所料,贾雨村果然已经将租的房子给退了,贾琏说明了原因,拉着他又找到了房东,替他付了半个月的房租后,又给了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贾雨村推辞着不收银票,贾琏无比诚恳的跟他揖首道:“雨村先生,实在是事出突然,我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北归之事只能延后了。但请先生放心,琏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等琏回到扬州,再来亲自请先生同行。” 贾雨村这才将那五十两收了下来,“愿公子一切顺利,早去早回。” 等摆平了他,贾琏没有回林家,而是依着黛玉的主意,在街市上采买了起来。 一共装了六大箱子,这样的聘礼,放在那些地主小官家中,娶个正妻都是足够了的。 晚饭后,林如海和贾敏才知道了他的打算,不用问,从他的说辞中,夫妻俩就猜到是自家女儿给出的主意了。 林如海思量了一下,对贾琏说道:“此计可行,你带过来的人,虽然自来了我家后,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客院里,可也不是没有很‘活跃’,不安分的。这样吧,我派二十个人随你同去,还有,我再给你一封信,金陵知府这些年来,虽屈于甄家的威势伏首贴耳的,但其人很是正气,为难之时,他可助你一臂之力。还有,你也可借借甄家的势,总之,要快,狠,抢在薛家得知消息之前,便将事情给办好了。” 林如海和林黛玉真不愧是亲父女俩,行事想法都是一致的,贾琏觉得自己更有底气了,点头应是,便回了客院。 对跟着他来扬州的府丁们说道:“我们后天不回京都了,姑父那儿刚给了个差事,我明日只带着柱儿过去,你们几个安心在此等我。” “不知道二爷这是要去哪儿呀?差事不在扬州吗?我们跟着伺候不好吗?”有人问道。 “去苏州,那里有林家的祖地,这个差事事关林家的家事,姑父那儿自会派人跟着的,让你们歇歇还不好啊?”贾琏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啊。 “那,那便听从二爷的吩咐。” 刚才开口询问的府丁讪笑道,只是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呢? 贾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没有出言责备。 第二天天刚亮,林如海派的人便护着贾琏出了城,渡江去往了金陵。 虽然金陵城比扬州大了许多,但街市上的商贸却没有扬州的繁荣热闹。 贾琏依着旧年的记忆,直奔贾家的老宅。 金家父子听到他来了,慌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忙让打开了正门。 “琏二爷怎么来了?府中也没来个书信啊。”金彩恭着身,嘴里头问着。 “爷饿了,不请爷进去吃口饭,歇一歇吗?” 他这话可就杀人诛心了,金家再得用,那也只是府中的奴才,哪有自认为主子,而把真正的主子当作客人的,哪怕贾琏他再不受宠呢。 “二爷快请进,若是不嫌弃,先对付上一口,奴才这就让人收拾房间去。” 贾琏在柱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撩起袍子,抬脚进了门。 边走,边打量着四周,“金大叔倒是用心了,老宅中养护的挺好的。” 乖乖,这位爷何曾这么称呼过他呀?金彩吓的心跳的嘭嘭的,金文翔也不自在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都是奴才们的份内之事,倒得二爷夸赞了。” “做得好,自然得说好了。” 前厅里,一桌子的菜才将将动了几口,贾琏也不拿大,也不嫌弃,坐到主位上,便挟了一筷子。 嚼了两口,“嗯,这里的厨子的手艺倒是不差,挺可口的。” 这时,几个婆子端来了一些菜碟,为首的便是金彩的媳妇儿马氏。 “琏二爷,奴婢让厨房又炒了些,您尝尝。” “马大娘有心了,你们也坐下来吃吧。”贾琏指指旁边的凳子,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啊。 金彩吓的又拜了一下,“哪有主子跟奴才坐一桌子的?也是二爷太仁厚了,但咱们可不能坏了规矩。” 贾琏搁下筷子,“我让你们坐,便坐,让你们吃,便吃,还是说我贾琏的话不作数啊?” 金家人这才挨了半个凳子,只敢挟取面前的菜。 贾琏用筷子的另一头敲敲酒杯,“金大叔,你这也太小气了,连杯酒都不给的吗?” 金文翔忙站了起来,执着酒壶,替贾琏斟上了,“二爷,这酒辛辣的很,您慢些喝。” 贾琏抿了一小口,眉头都皱了起来,“嗯,有点儿冲口,文翔啊,替你爹也斟上,你自己也倒满了,陪我喝上一盅。” 第45章 贾琏厚颜假意,金家人被惊吓 金家父子子俩虽然因为贾琏的突然到来,态度诡异的改变,心里都慌的直打鼓呢,但还是顺从的陪起了酒。 两杯酒下肚后,甚至主仆三人还划起了拳,马氏忙让人去给备上了解酒汤。 得益于贾琏过去荒唐的人生,他的酒量练的挺好的,金彩的老脸上都有红晕了,舌头也有点大了,可他还意识清醒得很呢。 怕耽误了正事儿,他自己站起来就想舀碗汤喝,马氏连忙将他的碗接了过去。 “二爷,奴婢来就行。” 等汤碗被端到了他的面前,接过马氏贴心递过来的汤匙,他温和的笑道:“马大娘,这会儿又没外人,咱们之间不用客套。” 马氏的手一抖,差点儿把旁边的酒盅给扫到地上去,这个琏二爷莫非是疯了不成?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这么吓人。 她的脸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甭管耳朵里听到了什么,她依然恪守着下人的本分,该伺候着的,都细心周到着。 等酒足饭饱了,三个男人都将醒酒汤喝了下去。 马氏又对要琏说道:“二爷,房间收拾好了,您舟车劳顿的,快去歇息吧。” 贾琏抿了口茶水漱了一下口,朝她摆摆手,“休息的事不着急,我此次来金陵,可以说是来专门找你们一家子的。” 金家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忐忑。 金彩躬身道:“不知道二爷有何事吩咐?” 贾琏冲外面叫了一声:“柱儿,把东西抬进来。” 金家人看着厅堂上的六口大木箱子,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二爷,这是?” 贾琏起身,对金彩马氏认真的一拜:“琏对鸳鸯心仪已久,此番偷摸的前来,是跟二老提亲来了,虽然我身上的热孝未除,但可以先将这件事情定下来,三年后再行迎娶。” 柱儿很有眼色的将每只箱子都打了开来。 虽然多是些布料之类的,抠搜的贾琏也只花了不过二百多两银子,但在金家人看来,确实是诚意十足啊。 金彩马氏两口子不由得面露喜色,谁他娘的生来就想当奴才的?他们家的丫头这是要改天逆命了呀。 还是金文翔更为理智些,他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便蹙起了眉。 “二爷,虽然老太太宠信妹妹,可她终究是个奴才啊,老太太会允吗?还有大老爷那儿,这事,怕是难呐。” 贾琏的脸色一颓,叹了口气,“鸳鸯除了身份,别的哪样差了?可我总要努力一下的吧?至少我得让你们知道我的诚意啊,要不然,也太委屈她了。” 这家伙要是来到柳小月原来的那个世界,还不妥妥的金驴影帝啊? 金家老俩口也醒了神,跟着连声叹息。 “二爷有这份心,就是那丫头的褔气了,她怕是,没有当二奶奶的命啊。” 贾琏的表情惊惶道:“金大叔,马大娘,你们不同意吗?我知道我在那府中活得就不像个爷,但我保证,即便鸳鸯为妾,我这辈子也会疼她敬她的。如果是因为我之前的荒唐的话,你们二老都是府里的老人儿,我若不作贱自污,还有命长大吗?包括我家老爷,你们当他愿意把自己活成那样?” 金家三人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中都是惊诧,因为他们从没有想过大房父子俩会藏拙,这一刻,之前心底对大房的鄙夷消散的差不多了。 金文翔说道:“可是大姑娘成了皇妃了,还是史无前例的贤德妃,这可是位比贵妃的尊位啊。二爷纵使不甘,又能如何呢?” “我问你们,在你们的眼里,现如今的贾家如何?荣国府又如何?” 贾琏退后一步,坐到了椅子上,大马金刀的样子,有着从来没有过的锐利和智珠在握的自信。 金家父子又对视了一下,喁喁喽喽的未曾说出什么来。 贾琏又对他们问道:“是不是早外强中干了?是不是下人都比主子们过的富足了?是不是啊?” 金家人又眼神交流了一番后,都不约而同的垂耷着脑袋,但嘴上还硬着呢。 “荣宁两府虽不如鼎盛之时,但依然是别人仰望的存在啊。就比如奴才这一家子在金陵,因着是贾家的人,那些官老爷们谁不得给三份薄面啊。” “是,你们说的都是实情,可府中已无后继之人了呀,这些人情也不过是破船上的那三两根钉而已,但船身都腐烂掉了,这些钉子还有用吗?不过是在雨水霜雪中一点点的变成一堆锈渣,直至一阵风,什么痕迹都没有了。”贾琏反问道。 “这,这也不是咱们奴才操的了心的。”金彩嗡嗡的回道。 “爷也没有责怪你们,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对鸳鸯是真心实意的,无论将来她是为妻,还是为妾。但我能跟你们说这些,也不是无的放矢,乱讲一通的,我已决心跟二房分家分宗了。” 贾琏这些话说完,金家三人全都满脸的震惊,直觉这位爷肯定是疯了,这个难度等级可比凡人登天了。 “不可思议吧?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其实,我也觉得我要疯了。金大叔,王氏偷卖祖田的事是你们经手的吧?这事儿一旦闹开了,你们觉得那个女人会怎么做?明哲保身,弃车保帅?她有儿子女儿两个护身符呢,你们有什么呀?既然我心悦鸳鸯,就一定不会将她的亲人置于虎口而不管的。” 论无耻,黛玉都要跟贾琏磕一个了。 金彩马氏惊的相互搀扶到了一起,不用想象,都知道他俩的小腿都在打颤了。 金文翔硬着头皮对贾琏问道:“那二爷要怎么保我们呢?” 贾琏冷笑一声,“你其实是想问,我凭什么跟二房斗,又拿什么跟二房斗吧?那我就告诉你,因为我贾琏从来就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我父亲他也不是,而且,我能查到她卖地的事,那么其他的把柄,自然也抓了不少了。咱们做事情啊,得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一口气可吃不成胖子的。” 第46章 顺利收服,贾琏展技能 金文翔的精神一振,确定道:“二爷不是妄言?” 他爹娘也都看向了贾琏,竖起了耳朵。 贾琏放下翘起来的腿,优雅的笑了笑,“我好歹是老国公爷的嫡曾孙,可不是什么肚子里存不了二两油的货,何需对你们妄言啊?不瞒你们,若非为了鸳鸯,我大可直接冲进老宅里将你们给绑了,再以侵吞主家财物的罪名送了官,还可能顺手把金家彻底的抄个干净,那样的话,我岂不是除了能达成目的外,还能白得了钱财?” 金家三人都噗嗵噗嗵的跪了下来,“请二爷莫怪,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二太太是当家主母,她的命令,我们虽觉得卖祖田不妥,可不得不从啊。” “金文翔,快将你爹娘扶起来,地上多凉啊。”贾琏嘴上说着,自己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金文翔将父母扶了起来,又对贾琏问道:“那二爷打算怎么做呢?” 贾琏再次反问道:“那你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金家父子又看了一眼对方,随后都躬身抱拳道:“愿听二爷差遣。” 这时,贾琏才起身虚扶二人一把。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自身,待来日,我定会为你们放了奴籍的。” 这个承诺,比之生死之事,都要让这一家子更激动,更兴奋。 “二爷,前些日子薛家主母卖了一些产业后,带着儿女进京了,据说是薛大傻子为争个女子打死了。但是,那薛家二房的人还在呢,咱们要干什么的话,得快,不然,容易节外生枝的。”金彩说道。 “还有一事,当初来买田的人当中,有甄家的管事,那人还以为我们父子不认识他呢。奴才觉得挺奇怪的,以贾甄两家的交情,就算是要来买,也无需遮遮掩掩的吧?”金文翔也说道。 贾琏靠在椅背上,小拇指的指甲在脸颊上划了划,又冷笑道:“你们不知道,前些年甄家为了接待上皇,跟我家拆借了不少的银子,他们平时在家里如何的奢靡无度,谁也无从得知,但要是钱都没还呢,却还有钱来买债主家的地,当然得遮掩着了。” “原来如此,这也太不讲究了。二爷,要不咱们趁机能讨回多少是多少呗?”金文翔刚建议完,后脑勺便挨了他爹的一巴掌。 “胡咧咧个啥?甄家如日中天,是咱们能轻易得罪的?你这不是给二爷拉仇人吗?” 贾琏抠着下巴,心下却颇为心动,只是得好好的思量思量。 “他也是好心,不过,得先忙眼下的。” 金彩又一揖首:“请二爷吩咐。” “祖田还剩下多少,你们都知道的吧?” “都有账册在的,一等良田还剩一百二十亩,二等田剩二百二十亩,水田二百一十二亩,次等田最多,三百七十亩,这里面还包括了祖茔地的面积。”金文翔回道。 “哼,王氏还真够贪心的,堂堂的勋贵之家,弄的都比不上个土财主了。当初共得银多少啊?” 金文翔在金彩示意下跑去了后院,很快便捧着几本账册过来了。 “二爷,前后共卖出三次,第一次得银三万八千两,第二次卖得四万六千两,第三次,也就是在今年的清明节前,得银十万七千两,我爹趁着五月回京的时候,带给了她。” 金彩眼珠子转了转,“我们前后从中获利两万九千两。” 金文翔和马氏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贪墨了,更因为金彩这还往少了说了,他俩有点儿心虚。 马氏看了看自家男人,讪笑道:“其中两万两,我们会贴在鸳鸯的嫁妆中的。” 金彩点着头,“对对对,就算她只能是妾室,咱们也不会委屈了她的。” 贾琏笑笑,没接这个话茬儿,他又不是个鼠目寸光的人,目前没必要纠结在意这些事情。 “金大叔,我要将剩下来的田和老宅,以及金陵城中铺面都改到我的名下来,还有,今年还没交上去的银子,我得带走。” “啊?这,恐怕不容易啊。”金彩皱着眉头,脸上颇是为难。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也没指着你们去跑门路,改契的事,一会儿我自己就去办。”贾琏说着,又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门房跑了进来,递上了一封书信。 金彩接过来一瞧,便奉到了贾琏的面前,“二爷,是二太太的信。” 贾琏拆开来看了看,刚才他想去甄家讨还欠款的办法立马就有了。 他将信又还给了金彩,“以往的字迹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金彩仔细的瞧了瞧,金文翔也凑过了脑袋,“是,应该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嗯,这是王氏的亲笔,以往的书信都还在吧?” “在的在的,还有鸳鸯给老太太代笔的。”马氏也跑去了后院。 “二爷,荣国府要建省亲别院了,这可是莫大的荣宠啊,咱们~”金彩有点儿怂了。 “你说当今可知道荣宁两府的情况?哼,自然是瞒不了的,可陛下既然什么都清楚,还下了这样的恩旨,这是为何啊?不过试探,加损耗罢了。” 他的这些话,都是从黛玉那儿听来,又重新组织了的,可听在金家人和柱儿的耳朵里,就都是他的智慧了。 金彩恍然大悟,“哦,那以二爷之见,陛下是要对勋贵们动手了?” “金大叔不愧是走过南闯过北的,有见识。”贾琏暗戳戳的拍马屁道。 未来的一个准丈人,心情舒畅极了,还谦虚了一下,“这不是刚听二爷说的嘛,那我该怎么做啊?” “没收到信啊,等京都的事情都解决了,你还用怕她问责吗?她那个时候,恐怕都自身难保了吧?”贾琏又笑了笑。 等马氏将所有的信件取了过来,贾琏一封一封的看了个遍,“金文翔,取笔墨来。” 他再次坐到桌子旁边,模仿着王氏的笔迹写了起来,等写完后,他递给了金家父子,后者是越看越震撼。 “二爷,您还有这一手呢,也太厉害了。” 一旁的柱儿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脯子,他们夸他家爷,跟夸他有什么区别? 第47章 黛玉筹划赚钱,贾琏拜会曾知府 “你们觉着甄家人能瞧得出是假的吗?”贾琏问道。 “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我跟我爹都瞧不出来什么不同,那甄家就更加分辩不出来了。二爷,您打算什么时候送过去啊?” 金文翔看着贾琏的眼神里都有点崇拜了,心底的那丝鄙夷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了。 “等我们从府衙回来,便上门去。” 与此同时,林如海贾敏也收到了贾家的来信。 “还让琏儿一起押回去,脸还真大,真敢想啊?”贾敏气呼呼的恨不得把那封信给撕了。 “你的意思是咱家什么也不给?”林如海问道,毕竟是贾敏的娘家,他得尊重她的想法。 “一根布条,一颗钉子都不给,帮仇人的女儿作脸,我贾敏有那么贱吗?” 贾敏捂着胸口,又心疼起她留在贾家的那份嫁妆了,虽然受益的是贾琏。 “对,娘说的对,一个子儿也不给,不但如此,咱们还要反过来赚他们的钱。” 背靠着贾敏,正在跟沐夏玩花绳的黛玉,把脑袋伸到了她爹娘中间。 贾敏被吓了一跳,在她的身上轻拍了两下子,“小淘气,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黛玉抱着她的腰耍起了赖,“娘~,人家最乖了。 “呵呵,脸皮还真厚,你去问问你弟弟,他答应吗?”贾敏宠溺的笑笑。 黛玉扬扬小拳头,“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贾敏对林如海说道:“你看看,这哪里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啊?完全就是个活土匪嘛。” 林如海捋着胡子哈哈的笑了起来,“这样很好啊,至少在我们看不到顾及不到的地方,她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就是就是,还是爹爹懂我。” 黛玉朝贾敏得瑟着,身上便又挨了自家老娘的两记‘铁沙掌’。 在小丫头的小脸气鼓鼓的时候,林如海解围的问道:“玉儿,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怎么就能赚到贾家的钱了?” 说到小钱钱的事,黛玉的双眼立马亮晶晶的,“这贾家不是要建省亲别院吗?还有那些被同时赐下了恩典的嫔妃们的娘家,同一时间段里修建,必定会为了压势别人而争抢优质的木料石料之类的建材的,嘿嘿,那咱们就在南方采买了运去京都啊。” 在黛玉幻想着将有无数的小钱钱而傻乐的时候,她的父母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她平时虽然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也时常会出些鬼点,可能瞬间抓住这样的商机,也太妖孽了吧。 黛玉见他俩看着她的眼神都怪怪的,挠挠额头,“爹爹娘亲,这事儿行不通吗?” 贾敏抱起她,热情的用口水帮她洗了一把脸。 “爹爹,救我呀~” 林如海笑呵呵的,晃着脑袋,就是不帮她,又抿了一口茶,起身要往外面走去。 贾敏忙叫住了他,“公中的钱别动,就要到年节下了,快要备年礼了,我那儿有一笔闲钱,你一并拿走。春杏,去把个匣子拿给老爷。” 林如海一本正经的对贾敏揖首道:“娘子大义,小生感激涕零。” “呸,咋还学上画本子了?”贾敏白了男人一眼。 再次被父母喂了把狗粮,黛玉捂捂胸口,一副吃撑了的样子。 “爹爹,玉儿也有私房钱呢,一会儿我让白芷给您送去。” 从贾敏怀里滑到地上,规规矩矩的对他们施了一礼,“玉儿告退了。” 刚出了门,便不顾形象的拎着裙角跑了起来,白芷费力的追在后面,“小姐,您慢着点儿,地上的雪刚化开,小心有碎冰,该摔跤啦。” 挣钱还能慢了?绝对是慢不了一点点儿的,经过这些天的锻炼,至少在奔跑上,她林黛玉已非‘吴下阿蒙’了。 再说到金陵那边,贾琏顾不上歇晌,只是洁了面,换了身衣服,便跟着金家父子去了府衙。 那些衙役都是些人精,在这金陵城里,谁家能惹,谁家不能惹,他们心里都有数着呢,那些得脸的管家管事的,离老远都能认得出来。 接过金文翔扔过去的元宝,没有废话,便热情的将人领了进去。 有个书吏迎了过来,“金大爷,金小爷,今儿来这里是有何事啊?” “有劳程大人,我们奉主子之命,前来拜见知府大人。” 往常也会有这样的请见的,程书吏可不敢怠慢,“那请诸位在偏厅稍候。” 后厅里,知府大人正边喝着茶,边看着书,听到程书吏的禀报,心中叹了口气,他是最烦这些人了,可即便他再不乐意,却又推脱不得。 放下手中的书,对程书吏问道:“贾家的人?他们来了几个?面色如何?” “回大人,一共来了四个人,除了金氏父子,还有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另一个应该是其的小厮随从之类的,面色上瞧不出什么来。” “哦?人在哪儿了?”知府大人的眉头跳了跳。 “属下将人请进偏厅了。” “做的不错,你去忙你的吧。” 程书吏得了上官的夸赞,面带喜色的退了出去。 知府大人起身掸了掸官袍,从侧门去了偏厅的后门。 他刚出现,金家父子便发现了,都站了起来,拱拱手,“曾大人。” 贾琏可不敢摆高门公子的款,一是人家是官场前辈,二来还是自家姑父的旧友,他该执子侄之礼的。 跟着对曾知府一揖首:“晚辈贾琏见过曾大人。” 曾知府打量着他,“贾将军的公子?” “正是,今日讨扰大人了。” 也许是见他态度谦和,曾知府板着的脸上温和了些,对贾琏做了请的手势,他自己也在主位上落了座。 贾琏从衣襟里掏出林如海写给曾知府的那封信,恭敬的双手托着,“这是我姑父林如海托晚辈捎给大人的。” 曾知府眼睛里有了些许的思量,“如海兄的书信?” “是。” 贾琏上前几步,亲自递到了曾知府的手上。 曾知府看完信,刚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又严肃了起来,抬眼瞧一眼贾琏后,又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的看了个仔细。 第48章 曾知府顺水人情,甄应嘉苦脸哭穷 曾知府盯着贾琏的眼睛,“你想如何做?” 贾琏便将刚刚对金家人说的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 曾知府的眼睛里有了一点欣赏之色,“你倒是够胆。改契之事很简单,原契书都带来了吗?” 金文翔举举他抱着的匣子,“除了老宅的房契,其他的都带来了,这些东西一直在我们父子这里放着呢。” “那老宅怎么办啊?房契都是老太太自己收着的。”金彩问道。 “只是再弄份原契就好了,不过,这件事情本官可从始至终都不知情的。”曾老狐狸推卸到。 “这个当然,晚辈绝不会让大人为难的。”贾琏保证道。 “嗯,”曾知府捋捋自己的胡子,眼角显出一丝笑意来,“一会儿就让刚才那个书吏夹办,但办妥之后,公子得带他和他的妻儿老母走,金陵他再也留不得了。” “贾琏自会将其安排妥当的。”这又不是多为难的事情,贾琏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曾知府朝后面唤了一声,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去将程书吏叫来。” 小厮跑开了,曾知府又叹了口气,“这个程前就是这金陵本地的,耕读之家,中举之后却因为岳父得罪了那薛家,受了牵连,家财耗尽,无力进京赶考,以替人写书信为生。要不是因缘际会的帮助刚到金陵上任的我,书吏这份差事可轮不上他。” “姑父曾言大人正直公义,果然如此,晚辈敬佩之至。”贾琏微微躬身拱手道。 “哈哈哈~,如海兄谬赞了,他呀,这是在变相的说我太过刚直了吧?”曾知府这个时候才有点儿‘人气儿’。 说话间,那个叫程前的书吏再次进了偏厅。 “程前啊,薛家前儿又找你家麻烦了吧?” “是的,这几年程徐两家要不是有大人庇护着,怕是早已~”程前说着,一躬到地。 曾知府虚扶了一把,“快莫如此,如今本官也要庇护不了了,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贾家又出了个皇妃,薛家的势更大了。” “程前知道,大人能相护这么多年,已是程徐两家的福份了。”程前又行了一礼。 曾知府为他介绍了一下贾琏,“本官已将你托付给贾公子了,你一会儿亲自为他改过契书,之后便随他离开金陵吧。” 程前虽然对贾琏的身份存疑,但还是没有在这儿追根究底,跟曾知府又是一拜,便招呼贾琏他们随他去了他办公的地方。 贾琏连忙让柱儿对曾知府奉上拜礼,又揖首道:“晚辈这就告辞了。” “嗯,事情办妥,便不要逗留了。记得替我问候如海兄,我与他多年未见,甚为挂怀啊。” 曾知府的脸又板着了,不等贾琏他们离开偏厅,他自己就从后门出去了,甚至是直接出了府衙,回了家,并且在到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传出他突发寒疾正在延医治疗的消息来。 程前手脚麻利的办妥改契的事,便跟着贾琏他们来到了府衙的门口。 他谦躬的垂首等候着贾琏的吩咐。 贾琏都爬上了马车了,见他还站着不动,“老程,快上来啊。” “啊,哎。” 坐进了马车,贾琏问道:“你家在何处?” “在秦淮河边的状元坊。” 负责赶车的金文翔高声的说道:“还算顺路。” “嗯,先送老程回去。老程啊,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的辰时初,在渡口碰头。” 程前拱手道:“谢公子相助之恩。” “诶,你刚才不也帮了我嘛,我知道你是个有才学的,只是我眼下诸事繁杂,只能让你暂时做个跑腿的了。” “程前这几年可以说是苟延残喘,能活着已是万幸了,公子高义,我们一家子才能有条活路哪,以后,我必以公子马首是瞻。”程前又拱了拱手。 “嗯,你那岳家的人多吗?一并北上吧,免得你为难。” 程前正不知道该怎么提呢,这下子真的是打心底感激了,管这公子是什么人呢。 他们的马车出了状元坊,便直奔甄家而去。 没有递拜帖,而是给甄家的门房塞了两块银子,“我家琏二爷有急事求见甄大爷,还请通报一声。” 那门房掂了掂银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贾琏,有点嫌少了,金彩忍着不爽,又给塞了一块,这人才慢悠悠的进去了。 半晌后,没开侧门,而是将人领去了一侧的角门。 金家父子见主子兼未来姑爷受了慢待,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倒是贾琏只心心念念着甄家借去的那笔银子,丝毫不在意。 前院的正厅里,贾琏一屁股坐在了左边的下首,掀开丫鬟们端上来的茶盅,鼻子嗅了嗅,心里吐槽着,“呸,还是江南的土皇帝呢,就这待客之道?这样的次等茶叶,连贾家的粗使婆子都不会喝。” 他就这么枯坐着,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一个男人从后面转了出来。 年纪跟贾政差不多大,也是个白面有须的斯文模样,打着哈哈,坐到了上首。 “可是贾琏贤侄?” 贾琏慌忙的站了起身,拱手问道:“可是甄世伯?小侄从未有幸得见,失礼了。” “哈哈,无妨,到了这里便如同在你家一般,不必拘谨。”甄应嘉很是大度的示意贾琏坐下。 但这家伙都坐小半天了,他还惦记着正事儿呢,依然站在那儿。 “贾琏此次唐突前来,是奉我二叔二婶之命。”贾琏说着,从袖兜里取出了他模仿的那封信,在厅里伺候的丫鬟帮着呈给了甄应嘉。 信还没看完,甄应嘉的眉头就皱到了一起了,随即面露愁容。 “倒不是世伯不懂这有借有还的道理,实在是家中艰难啊。唉,贤侄啊,别看我甄家受着圣宠,家大业大的,可也只是表面光鲜啊,这一时之间,无论如何也是凑不齐这二十万两的。” 贾琏也说演就演上了,立即也是一脸的苦愁。 “世伯,想必已经知道陛下的恩旨了吧?我贾家其实也早已不是早先的光景了,如今也不过是在苦撑着罢了。贾琏是晚辈,不敢违拗叔婶的意思,连夜便南下了,贾甄两家还是老亲呢,定然不会不顾旧情的,世伯也绝不会令小侄无功而返的。” 第49章 琏二爷哭闹讨债,甄老太正堂相邀 甄应嘉的神色一滞,不过马上脸上又布满了愁绪,就差掀着鼻涕,抹眼泪了。 “是,我们两家之间可是老亲啊,可也正因为如此,我这个长辈才没脸没皮的跟你实话实说的,眼下的情形,我这张老脸又算得了什么呀?你现在就是将世伯切了去卖,也弄不来这么多的银子啊。” 面对这样的老油条,滚刀肉,贾琏是又好气又想笑,眼前的这个老货的这副作派,莫名的就有他老爹的影子。 “世伯啊,可不是我要来为难你啊,实在是临行前我那二叔二婶耳提面命的再三叮嘱的,一定要跟你要回这笔银子,他们现在眼里心里只有我那大妹妹,为了跟宜嫔家别苗头,真的是狠了心的要修好省亲别院的。您为难我也没用啊,是不是?” 甄应嘉将刚端起来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扽,面沉如水,“哼,不过是一个儿皇的小小妃子而已,贾家这是一点儿情面也不想讲了?” 哟,这就不能忍了?怒了?胆子是真不小啊,还儿皇?当那位挥起刀时,你就该人头落地了。 贾琏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副我很无辜,我很委屈的样子。 “世伯啊,我在贾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可能也是知道一二的,荣国府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不是贾赦的了,我那二叔二婶都以当家人自居呒,他们还有老太太撑腰,如今又成了皇亲国戚了,我贾琏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甄应嘉见他自爆家丑,丝毫不避讳己短,面色凄苦的真惨啊,捏捏鼻头,讪讪的挑了一下眉,“我,也不是冲你,我知你为难,可这么一大钱呐,我确实拿不出来啊。别说是你来了,就是他贾政亲自来了,我也是这番话的。” 贾琏苦着脸思忖了一息,眼眸中有了点神彩,“那世伯可以凑出多少银子来呢?” 甄家原本就是打算吞了这笔账的,反正当初他也没有写借条,可这贾二憨子怎么就没个眉眼高低的呢? 甄应嘉抿抿唇,看向贾琏的眼神里都带刀子了,含糊道:“啊呀,就算眼下我们家这个年都不过了,也凑不出来多少啊。” “哦,那,到底能凑出多少来呢?二十万两确实不是随便就能拿得出来的,那么十五万两呢?这也行啊,至少我不会空着手回去了。”贾琏脸上有了笑意,还有些兴奋。 幸好甄应嘉嘴里头刚喝了点茶,不然就是直接喷血了,他攥了攥拳头,真想让这个贾家的小辈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世伯,要是凑不到这么整的话,要不,再少点儿,也,也行的。” 贾琏可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想法,又十分‘贴心’的来了一句,气的甄大老爷不光要吐血了,一口黄牙也都要咬碎了。 他真后悔啊,干嘛一开始不否认掉这笔二十万两的借款呢,要是换个人,大不了直接抹了脖子扔到城外乱葬岗去,再不济,府衙大牢里也可以扔啊,可这货他现在还动不得呀,憋屈,是他打出了娘胎以来,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憋屈。 贾琏见甄应嘉阴沉着脸就是不搭腔了,不要脸的哭卿卿了起来,“世伯啊,您就可怜可怜侄儿吧,真不能少了呀,您不是不知道我那二婶的手段啊,这件事情办不好,侄儿以后在府里指定是没好日子过了。” 金家父子也跟着苦哈着脸,心里头却在为这位未来的准姑爷准妹夫疯狂的点赞打call,仅仅几个时辰里,这位爷的表现也太令他们惊叹了。 甄应嘉叹了口气,厉声道:“别嚎了,传出去了,世人还以为我就是个不讲信誉的小人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二十万两不可能,最多五万……” 这时,甄家老太太的贴身嬷嬷过来了。 刚迈进门槛儿,“哟,这咋还哭上了呢?大爷,老太太听说贾家的琏小爷来了,正高兴着呢,这不,命老奴来请小爷去正堂一起用晚饭呢。” 甄应嘉忙起身对老嬷嬷说道:“怎么是你跑来了?让那些丫头小子们传个话便是了。” 老嬷嬷看向他,笑的一脸的慈爱,“老奴是老了,可也没老朽的连这点路也走不得的。” 贾琏心里头直骂娘,他这会儿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和着都白费神了呗。 老嬷嬷走到贾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便是琏小爷吧?贾甄两家同气连枝,你来了便不是外人,我家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史老太君呢,你来了,也算是个安慰了,快随老奴去正堂吧。” 此时的贾琏,哪里还有往日的风流倜傥的少年郎模样啊,他也顾不得维持形象了,掏出帕子擦了脸,又掀了鼻涕,看得这老嬷嬷直皱着眉头,在她的眼里,这位贾家小辈的行止也太粗鄙了。 “来人,快端盘热水来给琏小爷净面。” 她的潜台词就是,可莫要吓着恶心到自家的主子和小爷了。 洗了把脸,贾琏抚了抚鬓发,又整了整衣袍,对老嬷嬷欠首道:“劳烦嬷嬷,是贾琏失礼了。” 要论小爷们的长相,整个红楼世界里,除了那柳湘莲外,便要数贾琏了。 老嬷嬷这会儿定眼一瞧,嫌恶之心少了些,心中还暗道:“怕是只有等宝玉长大了,才能与这位一较高下了吧?” “琏小爷,快随老奴去吧。” 来到甄家主院,内堂里一屋子的人,但坐着的主子不过三五个,其他的则都是穿着鲜亮的丫鬟媳妇们,这场面跟自家老太太的排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当他定睛看向甄家老太太搂在怀里,还不停的摩挲着的八九岁男孩时,差点儿惊呼出声,他家的那块宝玉啥时候来这儿了?还是这么的被宠爱着,可真是好命啊。 可再细一想,不对啊,他的小堂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曾听说甄家的也有个叫宝玉的宝贝疙瘩呢,莫非就是这个? 他在盯着甄宝玉看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在打量着他。 这位甄老太太跟他家的老太太一样,都好长的好看的晚辈,咱琏二爷的颜值自是十分在线了。 第50章 甄家使出美人计,贾琏眼中只剩钱 正堂里,甄家老太太笑的一脸的慈爱,“是赦小子家的?” 贾琏连忙收敛住那些胡思乱想,恭敬的俯身拜见道:“贾琏拜见老太太,老太太万福,本来理应先来拜见您的,无奈二叔二婶的命令在身,只能先去叨扰甄世伯了,您勿怪。” “你们爷儿们先办正事要紧,一会儿就摆饭,你陪老身吃饭可好?” “谢老太太赏饭,我一会儿一定多吃些。” 虽然这位老太太请他过来肯定是别有目的的,但他还启动了哄老人家的技能。 “哈哈哈~,好好好,一定要吃饱了。”老太太接受到了满满的情绪价值,开心的将甄宝玉又往怀里搂了搂,“我瞧你刚才盯着我家宝玉看呢,可是有何不妥啊?” “老太太,这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这个宝玉兄弟竟跟我家的那个长的一般无二呢,刚才我进了屋就懵住了,他是啥时候来你家的呀?” 屋里头的人都惊奇的看向了他,一个中年妇人问道:“贤侄,这是真的?” 甄宝玉也跳了起来,还跑到了他的身边,仰着脑袋,拉拉他的衣裳,“琏二哥,我真的跟贾宝玉长的一模一样吗?” “是啊,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老太太也问道。 另外两个年轻的女子,虽然没有问出口,但那表情是什么都问了。 贾琏想着,这位夫人应该就是甄应嘉的嫡妻,他微微的躬身道:“回老太太,回伯母的话,绝无虚言。” “这这,还真是神奇啊。”甄夫人叹道。 还拉着贾琏的甄宝玉却失了神。 甄老太太命人拉回到她身边,抬手摩挲着甄宝玉的头顶,柔声的问道:“痴儿,这又是怎么啦?” 甄宝玉叹了口气,“祖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真想见见这位贾宝玉啊。” 甄夫人笑道:“你才多大啊,会有机会的。” 刚才未成开口讲话的女子中,穿着打扮还是未出阁的,这会儿也笑着说道:“等来日宝玉兄弟去京都会试时,你到荣国府去拜会就是了。” 另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拿着帕子拭了拭鼻翼,笑的眼波流动,颇有风情,“弄不好,你们会试的那会儿就碰上了,到那个时候啊,你俩就像照镜子一样,还互相指着,呔,你这厮是谁?快快报上姓名来。” “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贾琏,屋里头的其他人都笑开了。 甄老太太指指那女子,“你呀你呀,真真是个泼猴儿。” “老太太,人家就一下子想到了他们见面的样子嘛,哪里就成猴儿了?”那小妇人不依道。 那个姑娘模样的笑捂着肚子,“表嫂,你哪是想啊,这不都是真事儿嘛。” 小妇人抿嘴一笑,“我呀,就是直肠子,想到什么便讲什么呗。” “哈哈,大嫂讲的好,好玩儿。”甄宝玉拍着手,叫着好。 老太太指指那小妇人,“她是甄冠的媳妇儿,你唤他大嫂子便可。” 贾琏只噙着浅笑,微微颌首。 老太太又指指那位姑娘,“这是你伯母的娘家侄女儿,应桦。” 贾琏仍是浅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先前去前院接贾琏的老嬷嬷在老太太了耳朵说了什么,老太太便吩咐摆饭了。 贾琏是晚辈,可却是在场的唯一的男子,坐在饭桌旁,他是如坐针毡的难受啊。 好不容易捱到了开始撤菜,上茶水漱口了,老太太笑着又指了指那位表姑娘,“这丫头年方十六,跟你的岁数倒是相当,老身舔脸充大的想给你俩保个媒。” 贾琏心道:“原来是美人计啊,美人虽养,但爷可无福消受。” 应桦低着头,羞红了脸。 那位大少奶奶看看贾琏,又看看应桦笑道:“老太太可真有眼光,他们两个啊,我是越瞧越觉得般配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千里姻缘一线牵,可不就是说的他俩嘛。” 甄夫人笑了笑,对贾琏说道:“我们应家的门第比之荣国府肯定是低了些的,但毕竟是继室,倒也不会委屈了贤侄。” 贾琏站起身,再次躬身行礼,“老太太,甄伯母,不是贾琏不识好歹,实在是,一来,我还在孝中,二来,前些时日,我姑母来信说给我看了门亲了,只等孝期一满便行下聘,我家老太太素来最疼姑母了,自无不应的。” 他又朝应桦拱手道:“是贾琏配不上姑娘。” 应桦满脸的羞怯还没有散去,此时看着眼前那挺拔的身姿,俊俏的脸庞,眼泪扑嗦嗦的掉了下来。 “姑娘莫恼,你我今生有缘无分。”贾琏又补了一句,应桦捂着脸的跑了出去。 甄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愉,可又舍不得还银子,勉强的挤出了些许笑意。 “贤侄啊,虽然你姑母说亲在前,但也要你中意了,是不?桦儿自小便养在我身边,琴棋书画一样不落,她性子又好,跟家里头的姊妹从来就没红过脸,她会是个好妻子的。” “是啊琏兄弟,娶妻当娶贤,我家表妹长的秀美端方,性子和婉,总比那见都没见过的强吧?”甄大少奶奶也劝说到。 “伯母,甄大嫂子,我也没说应姑娘不好啊,只是不敢寒了姑母的心,亦不敢委屈了应姑娘,此事,贾琏实难从命。此次奉命前来金陵,就是为讨还当年贵府拆借的那二十万两银子的,家里还等着买石料呢。” 贾琏不想再陪着扯皮了,你们不想提啊,还想使阴招啊,我偏偏清清楚楚的再讲个明白。 老太太的面色一沉,甄夫人也拉着个脸了。 “老太太,甄伯母,要不是家中艰难,银钱不趁手了,那儿又等着用,也不会想到过来讨要的,皇令已下,我贾家若是轻漫了,岂不是藐视圣上吗?我是晚辈,不得不来,还请见谅。” 贾琏说完,又是一揖首,态度是诚恳的。 老太太皱眉,长叹了口气,“你伯父倒不曾诓你,我们甄家也只是表面光鲜罢了,一下子是真拿不出来这么多的。” 第51章 甄老太太出言威胁,贾琏见招拆招 哦? 听到甄老太太的话,贾琏又来了精神。 “那,不知甄家眼下能拿出多少现银呢?” 老太太心中一噎,她的哭穷还没开始表演呢,便又沉下了脸,心绪不平的还磨了磨后槽牙。 “琏小子啊,你平常在家也会管些家事的吧?当知道像咱们两家这样的人家,除了日常的开销,那大头就是那些人情往来了。眼下就该准备年礼了,这些银子要是现在都给了你,我们一家子倒是不缺吃喝,普通的亲朋那儿也还好说,可京都那边若是没了上贡,你甄世伯的官也就做到头了。咱们两家都好好的,还能彼此守望相助,可若是,只怕就独木难支了。” 明面上打着感情牌,事实上却是在赤裸裸的威胁,说实话,贾琏确实有些忐忑了,他没有小黛玉的上帝视角,原着中甄家可是先于贾家倒台的。 可转念一想,他如今还有退路吗?纵使拼了之后仍旧是逃不过身死一途,那也得拼了再说啊。 他的腰杆子挺了挺,默默的给自己壮了一下胆。 “老太太您说的这些,贾琏自是了解的,也能够体谅。可你们再艰难,也不能欠债不还,见死不救吧?” 甄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厉色一闪,冷冷的看着他,“琏小子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甄家是何等的门第?就算是为了贵太妃和王爷的体面,也不会欠了债不还的。以你我两家的交情,更加不会寡情薄意的见死不救。不光是我,你甄世伯也跟你都说清楚了,二十万两我们现在拿不出来,但两万两还是可以的。” 真是一窝子‘赖皮狗’,儿子狗如此,老母狗也是如此,哼,爷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了的。 贾琏腹诽后,笑不达眼底道:“区区两万两,爷又何苦跋山涉水的不远万里来到这儿跟你们费唾沫星子?老太太,我刚才对甄大老爷说过了,可以少一些的,可是再少,也不能只给个零头啊。” 甄夫人抿了抿嘴角,她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揉撕开了,也不再端着温柔和蔼的样子,冷哼一声,“贾琏,你这个没有尊卑长序的小子,满口粗鄙之语,哪里还像个谦谦贵公子啊?这分明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泼皮无赖。” 贾琏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对甄老太太又是一揖首,“老太太,咱们两家还没到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我已然退了一步,你们何不就顺着台阶下呢。说句大不敬的,忠顺王爷是甚得上皇的恩宠,可为何却是当今继任了皇位呢?同是皇子,太后也不比贵太妃更得圣宠,却又为何一个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而另一个不过只是个地位尊贵的妾室罢了?贾琏年纪小,想不明白,不如,您老给小子解解惑?” 甄氏婆媳都心慌意乱的快坐不住了,之前还挺活跃的甄大少奶奶在旁边缩的跟个鹌鹑似的当隐形人,其他的丫鬟媳妇们也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又聋又瞎的,还是那个老嬷嬷上前替老太太抚着后背顺气。 这时,甄应嘉从正堂一侧的纱帘后面走了出来。 来到老母亲面前,躬身行礼道:“都是儿子不孝,都这把岁数了,还要劳累您老人家。” 老太太长舒了一口气,对他摆摆手,“养儿九十九,长忧一百年,你我一世母子,何谈的劳累?贾家小子倒是看的通透,嘉儿,还是多少还些吧。” “是,儿子知道了。”甄应嘉转身看向贾琏,脸上没了客套虚伪,也没有了疾言厉色,自嘲的笑了笑,“是甄某托大了,小看了你这个小辈了,但你也别太得意,我应下,可不是因为你,在爷的面前,你老子都没这个份量的。” 贾琏咧嘴笑笑,朝他拜了个拜,“贾琏知晓的,都是甄世伯讲信誉,大度。” 甄应嘉一甩袖子,“哼,少给爷摆你的狗脸,我最多只能给你八万两。” “十五万两。” “你,十万两。” “十五万两。” “你个榆木脑袋。” “十五万两。” “油盐不进是吧?” “十五万两。” 甄应嘉气的直喘粗气,咬牙切齿的,“最多给你十二万两,爱要不要。” 贾琏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再高了,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不过,想到被他家买去的地,嘿嘿,没银子,那就拿地和铺面来抵吧。 他嘻嘻一笑,“要的要的,只是,这也不足数啊。” 在甄应嘉又要变脸的时候,他赶忙说道:“其实没银子了也好办的呀,那个什么地啊,铺面啊,都可以的,估个差不多的数就行,我也没那么斤斤计较的。” 甄应嘉又用力的攥了攥拳头,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只好再次强忍住了。 “好一个不斤斤计较啊,真没想到贾赦竟然生了个这么出色的儿子,想必你也不甘屈于人下的吧?我呀,就等着看戏啰。” 贾琏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笑的人畜无害的。 “管家,去挑些合适的田契和铺面来。” 听得甄应嘉的吩咐,管家在外面应了一声。 甄应嘉一屁股坐到了甄夫人的旁边,接过了一盏茶喝了起来,贾琏四下张了张,要是挨着人家儿媳妇坐的话,似乎不太妥当,便自己跑到一边,搬过来了一张绣凳,坐在了老太太的前面。 甄宝玉可能刚才被他们的唇枪舌战给吓着了,躲在一个俏丽的丫鬟身侧,偶尔的偷瞧瞧他们,跟贾宝玉一个德行,贾琏瞟了一眼,嗤笑了一声。 没人给他上茶水,他便端坐着,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过了好一会儿,管家捧着一只匣子和几本账本子,后面的家丁则抬着几只箱子。 “老爷,挑出来两处地和五间铺子。” 甄应嘉拿过去瞧了瞧,见都是些次等田和位置不好的铺子,也就没那么心疼了。 “嗯,拿给贾小爷瞧瞧。” 贾琏一看那些地方,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拿他逗趣儿呢。 “世伯,您这不是拿我当傻子吗?” 第52章 如愿讨还欠债,马不停蹄回扬州 “小子,你什么意思?” 甄应嘉又将手中的茶盏往几案上一?,茶盖子骨碌碌的滚落到了他的袍子上,又被他气不顺的拂掉到了地上。 贾琏冲他一笑,“这些东西值多少,您比我清楚,好歹拿点像样的是不是?” 见甄应嘉气狠狠的,管家凑到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他狠狠的瞪了瞪贾琏,对管家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管家又忙跑开了。 贾琏先是将每只箱子打开来瞧了瞧,三箱子白银两箱子黄金,随后便专心的数着匣子里的银票,口中还念念有词的,仔细的听才听清楚了,他这是在计算着呢。 就在他掀箱子盖时,甄大少奶奶眼不错的瞧着,虽然她极力的隐藏了眼中的贪婪,可还是被他品出了一些端倪,心中暗生了更多的警惕。 又等了一会儿,管家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大冬天里,额头上竟出了汗了。 “老爷,那些砖石木料共计有一万五千两的银子。” “嗯,小子,你也听到了,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你要是还嫌不够,来来,那便拿把刀在爷这儿割下去,爷把命赔给你。” 甄应嘉扯开自己的衣襟,这也是个浑不吝的,跟贾赦算是半斤八两吧。 贾琏立马见好就收,“行行行,贾琏都听世伯的,我不能在金陵逗留太久,那些砖石木料你们明儿就直接送到渡口那边去吧,我会让人在那儿等着的。” “慢走不送。”甄应嘉像赶瘟神似的挥了挥手。 贾琏跟他们夫妻和老太太都又再拜了拜,“贾琏告辞,多有叨扰了。” 他扭头问那管家,“跟我来的那两个人呢?” “哦,他们一直在前院候着。” “劳烦你们帮着把这几个箱子抬出去。” 管家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跟贾琏应声道:“应该的。” 来到前院,金氏父子在三面透风的回廊里跺着脚,看到贾琏,忙踉跄的迎了过来。 “二爷,甄家应承了吗?” “嗯,去将马车牵到门口。” 金家父子疑惑时,便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几口箱子,都眉开眼笑了起来。 金文翔忙奔出了甄家。 五口箱子一放,那马就拉的费力了,柱儿便牵着马车,一路的小跑着,金家父子俩跟在车后面,没一会儿就气喘如牛了。 回到贾家老宅,他俩冻僵了的身子也暖和了过来。 马氏忙不迭的让上热饭热菜,“快些吃,热水已经烧好了。” 四个人狼吞虎咽的,肚子饱了,才放下了筷子。 贾琏边剃着牙,边掏出刚从甄家拿来的田契和铺面的契书,“你们一会儿就挑出一些人来,让可信的领着,明儿一早去车马行租上全部的骡马车,再去渡口那边守着,等着甄家的人送砖石木料,记着,约摸有一万五千两的量。文翔,你去瞧瞧这些地方,如果实在不怎么样,便去牙行那儿卖了,卖的银子你们先收着。” 金文翔哎了一声,接了过去。 金彩问道:“二爷,那我呢?” “金大叔先跟我说说我的那些铺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回二爷,最挣钱的便是酒楼,胭脂铺子,绸缎庄和古董店,但这四家的掌柜都是二太太的心腹。剩下的书斋,杂货铺子,粮食铺子和车马行里则都是老太太的人。” 贾琏扔掉牙签,“这些人的屁股都不干净吧?” “二爷,您的意思是,全送了官?”金彩蹙眉问道。 “我得往回赶了,可没时间去收服谁,还不如将这些人全给清了呢,就是歇业几天也没关系的,你慢慢的再寻摸可靠可信的人顶上吧。” “是,您信任奴才,奴才也必定给办的漂漂亮亮的。” 贾琏按了按太阳心,“好,别忘了,把给我带走的也都运去渡口,本来还想再留上几日的,现在是不能待了,这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们了。” 金家父子对他齐齐俯身拜道:“二爷放心。” 贾琏摆摆手,由马氏引着去后院洗漱休息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贾家老宅里就灯火通明了,上上下下各自忙活了起来。 吃过早饭,柱儿奉命去了状元坊,告知了程家要提前出发的事。 今天的中饭有点晚了,贾琏一行只寥寥的扒了一些饭菜,到达渡口时,已经是未时末了,程徐两家的人也都等在那儿了。 幸好所有的东西都装载好了,贾琏一声令下,他们便上了渡船。 到达北岸时,天已然全黑透了。 找了处客栈,歇了一夜,第二天的申时初才进了扬州城。 他不知道的是,要不是他们正好碰到了镖行押镖,还正好同路,他们就会跟一伙贼人对上了。 黛玉看到他带回来的砖石木料,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呢。 “琏表哥,你也打算将这些拉到京都去卖吗?” 他懵懵的,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些,被贾敏一提醒,乐的直拍大腿。 晚饭后,他又跟着林如海去了外书房,一直聊到了亥时末。 不敢再停歇,天亮之后,便去了扬州的码头。 昨天已经通知过贾雨村了,于是,北上的人又多了些。 黛玉从码头送行回来,便去了贾敏那儿。 她昨天听贾琏说了金陵此行,惊的瞠目结舌的,她没想到贾琏自由发挥的这么精彩,不仅收服了金家,如愿的夺了贾家在金陵的产业,而且还骗讨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银和东西,这家伙,人才啊。 贾敏瞥了她一眼,“在那儿傻笑什么呢?” “嘿嘿,娘,我才不傻呢。”黛玉撅着嘴,眼珠子转的骨碌碌的。 贾敏也不看书了,将她拉到怀里,“说吧,又打什么主意了?” “没有,我这两天可乖了。”黛玉的小脑袋摇了摇。 “呵,你别忘了,你是从我的肚肠子里爬出来的。去京都卖砖石木料的事情自有爹娘的人去打理,你就别插手了。”贾敏点点她的额头。 小丫头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哦。” “你可别不乐意,你想想,你才多大呀?也不怕坠了心眼子长不高了。” 黛玉撅着的嘴巴翘的更高了,扭糖似的,“娘,玉儿可是您亲生的。” “哦哟,小祖宗快别扭了。” 第53章 林忠伤愈,勤娘传令 时间就这么如沙粒般在手指间流逝着,扬州又下了一场大雪。 林忠的伤总算是大好了,冯婆子立马去跟他交接了一下差事,权力虽然很诱人,可力不胜任,也是很累很烦恼的。 “管家,你身体好了就好了,这人一生下来啊,就注定了能吃几碗饭,多一口都会撑的慌,我呀,还是赶紧顾我那一摊子事吧。” 林忠朝她笑笑,“不管怎么样,林忠还是要谢谢冯姐姐的,这些日子辛苦了。” 冯婆子冲他一摆手,转身就跑了,生怕林忠拉住她,再给她分配活计。 有他的帮衬,黛玉处理起家事来更加的得心应手,轻松了不少。 贾敏的‘病’,依然时好时坏的,甄家在扬州的那间胭脂铺子早在甄氏进府前,就已经在林家的监控中了,要不是想要探清楚甄应嘉的下一步行动,林如海早就给端了。 扬扬洒洒的大雪停了后,这天的晚上,甄氏正坐在火盆旁看书,竟听见了甄家约见她的哨音。 金陵先前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晓,那些人一直不见小奴,她的解释就是得了很严重的风寒了,药是吃了,但收效不大,人根本就起不来床,得知这件事之后,便没有再问过小奴的情况,每次到了约定的时间,都是她去后院墙那儿的。 今天晚上响起的哨音,定然是有了了不得事,她忙起身套上外氅,戴上了风帽,刚出等夕院,林府的护卫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哨音是他们主动联络的暗号,轻易的不会使用的,我去看看,你们先去通知大人和夫人。” 林七嗯了一声,“十一和十二会在坠在你身后,遇事莫慌。” “嗯。” 甄氏在小径上疾步的前行。 她到了那边,便嘬着嘴,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墙外面立即有了回应。 在得到安全的信号后,一把绳爪抓上了墙头,很快便冒出了半个脑袋来。 满地的积雪,加上不远处墙拐角透过来的微微光亮,即便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能瞧的清楚。 院墙太高,那人似乎有点不太敢往下跳,犹豫了一下,又从腰间取下绳爪挂在了墙头,这才顺着到了地上。 不是之前的小伙计,这次来的竟是个瘦长条的妇人。 站在高大的黄叶树背面的甄氏,平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妇人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走近了,甄氏闻到了一股很淡雅的胭脂香味。 妇人压着嗓子,“如月小姐,奴婢是扬州的总负责人勤娘。” 甄氏故作惊讶道:“我还诧异,怎么换人了呢?出了什么事了?竟然让你亲自来了?” “家主来了指令,请你务必尽快的找到林如海掌握到的那些证据和名单,只要你能取出来,等林家的事了,准你自行嫁人,主家不再过问,甚至还会赐下丰厚的嫁妆。”自称勤娘的妇人说道。 背着光的甄氏,撇了撇嘴角,“之前不是说只要灭了林家便可的吗?是不是主家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了?” “如月小姐,我只是个奴才,可回答不了你,既是家主的命令,你照实办便是了。”勤娘的语气很不友善。 “那,还要继续下药吗?”甄氏心中冷笑道。 “家主既然没有撤回这道命令,便就还是你和小奴的任务。对了,都这么久了,她的风寒还没好吗?” 甄氏难过的叹了口气,“那丫头都瘦的脱相了,这些日子喝的药比喝的粥都多,可就是反反复复的好不了。勤娘姐姐,我观其症状,与那个贾氏的病症很像的,你说,会不会是她拿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呀?” 勤娘略微沉吟,“很有可能,死便死了吧,你记住你在林家的任务,要快,家主可着急的很呢。” “勤娘姐姐,其实,林家对我们的防备挺严的,他们明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针对家主和甄家的,那我这个刚进府的甄家人,岂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想想也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了,唉。”甄氏为难的叹息着。 勤娘笑道:“就算他们什么都知道,那又如何?那么防着你们,不还是让你得了手吗?如果小奴也是中了毒的话,那么现在那位林夫人的情况应该也很不好了。你只记住了,东西要尽快到手,林家人也要一个不留。” 在勤娘准备攀绳子走时,甄氏叫住了她,“那个,那个毒有解药吗?” 勤娘又走了过来,“你倒是个有情义的,有这份心,也不枉那个丫头伺候了你一场了。” 甄氏揉着手中的帕子,像是鼓足了勇气,“不敢在勤娘姐姐的面前耍心眼子,我,我是怕,万一,万一我也不小心沾上了,好歹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不是。” “呵,”勤娘笑了一声,“你也没必要杞人忧天的,小心些就是了。” “那~” 甄氏表现出不甘心,还想争取一下,话便被勤娘给打断了。 “我可听说,你是众小姐当中的佼佼者呢,如果不是那些教养嬷嬷懈怠了,又怎会如此的天真呢?即使真有解药,你说家主会交给我吗?” 甄氏的脸色瞧不太清楚,但她浑身上下都在刹那间透出了一股绝望。 也许是出于同情吧,再次转身要离开的勤娘,扭头说道:“你也别伤心了,如果你能完成了任务,即便不幸中招了,相信家主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你刚刚是不是只听见了任务,而没听到家主的允诺啊?别胡思乱想了。接下来,老时间老地方,墙外都会有人守候着准备接应你的。” 直到勤娘的身影消失在墙头,甄氏才将身上的气息恢复了正常。 她直奔去主院。 林如海和贾敏已经在等着她了。 她将勤娘传来的命令复述了一遍,“大人,夫人,她的措词是务必,尽快,要快,还说家着急着呢。” “嗯,你做的很好,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去要督促黛玉练功呢。”贾敏微微颔首。 “是。” 第54章 林如海使计接人,甄氏父母惊惶不安 甄氏离开后,贾敏问道:“海哥,姓甄的这不会是被琏儿的那些话给吓着了吧?” 林如海扶着她往内室里走去。 “不完全是。据悉,上皇龙体有恙,朝堂的事情已经不大管了,当今必定会趁机收拢权力的。” 坐到床上,贾敏抿抿嘴角,“你是说,甄家慌神了?” 林如海将她扶靠在高枕上,又把被子往上拖了拖。 “如若没有了上皇的庇护,忠顺王爷即使有着甄家这些年来帮他拉拢的势力,想上位也是很难的。不光上皇小瞧了当今,众臣也是,这位的手段可隐比太祖啊。” “这么厉害?”贾敏惊讶不已,她前两天刚将《太祖传》看完。 “嗯,这也是我要给他投投名状的重要原因之一。”林如海披着袄子,搂住了贾敏的肩膀。 “那是不是表明,我们等的机会来了?”贾敏兴奋的又问道。 “嗯,机会就在眼前了。想不到,使局势发生逆转的契机,竟是因为我们家玉儿的一句话。”林如海骄傲的晃着脑袋。 “哈哈哈~,真是让这个小皮猴误打误撞了。” “那倒也不算,她给琏儿出这个主意去金陵,不过是想给岳母他们添堵罢了。哪想到啊,琏儿会有这个胆色,去甄家要债,亏他敢想,这无疑是到老虎嘴里夺食啊。真想亲眼看看甄应嘉在知道了自己被一个小辈给耍了,会怎样的暴跳如雷的呕出几斤血来?” 贾敏忍不住的掐了一下林如海,她的夫君原来这么的腹黑啊,往日里,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呆书生’了,想来,原身平常见到的,也多是他斯文谦恭的样子吧?她此时竟有了一份得意。 “那你打算让甄如月怎么做啊?” 林如海用脑袋蹭了蹭贾敏,“现在的关键已经不是她了,对了,我前天早上派人去了金陵,我命他们偷偷的将甄如月的父母兄弟给带过来。” “对啊,一旦没了这份制肘,哪怕现在甄如月心里还有别的目的呢?可是,一旦甄家发现他们不见了,可又该如何啊?” 林如海捋着胡子哈哈一笑,“他们离开时,被撒了磷粉的房子就会着火,等将火扑灭了,会发现烧焦了的三具尸体,而且院门是被撬开的,院子外面也留下了可疑的脚印,等官府来堪验,也只会判定是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 “啊?这~” 也许是融合了原身贾敏的记忆,能布下相思局,说打便打,说罚就丝毫不会手软的王熙凤,如今已经不会轻易的轻贱人命了,但雷烈风行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敏妹莫怕,那三具尸体都是在乱葬岗上找的,只是连累他们三个死了之后还再受一遍罪了,回头你提醒我去一趟大明寺,到时候请求慈恩大师给颂上三遍《往生经》,以全恩义吧。”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整日里装病啊,不光性子懒了,脑子也变笨了。” 林如海亲了亲她的额头,“没有夫人相助,为夫可是会寸步难行的啊。” 贾敏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知道就好。” 没睡上多会儿,昨儿庄子上送过来的几只公鸡接二连三的打起了鸣。 李氏钱氏现在倒是比在府里活的自在了,一开始还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如今已经不大去想这些了。看到庄农的媳妇在家里纺布,她俩觉得稀奇好玩儿,便备着礼上门拜师了,等学会了,又让庄头给她们每人弄来了一台,有事情做了,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贾敏和黛玉也没因为她们去了庄子上,便少了这个那个的,该给的份例从未短缺过。 隔天的中午,甄氏正在等夕院的堂厅里用饭,院门外走来了好几个人,她以为是那些婆子家丁们,便没有在意。等听到她娘唤她月儿时,她还以为因为太过思念了,都幻听了,可又响起了弟弟喊她姐姐的声音,手中的筷子和眼泪几乎同时落了下去。 等她掀开厚重的门帘子,竟真的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那三个人。 “娘~,爹~” 飞扑过去,把头偎在她娘的胸前,嗅着熟悉而令她安心的味道。 一旁的甄如辰双眼含泪,撅着嘴,“姐姐,还有我呢。” 甄如月抬起头,吸着鼻涕,扭头看向他,“姐姐能忘了我家辰儿吗?” 甄如辰笑着擦了擦眼泪,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姐姐,辰儿可想你了。” 甄如月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又长高了,我瞧着到了明年,我就摸不着你的脑袋了。” 甄应辰低下脑袋,“我这样不就成了。” 甄如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时,林忠带着几个媳妇婆子过来了。 “如月小姐,令尊令堂是我家大人和夫人命人去接的,金陵那边也作了安排,甄家暂时是不会想到这是一场金蝉脱壳的,你们一家且安心的住下吧。” 忐忑不安了一路的甄应根和墨氏,此刻听到林忠的话,不安的情绪又浓了几分。 甄如月给了父母一个安抚的眼神,对林忠微微欠身道:“麻烦忠叔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去谢谢夫人。” 林忠指指他带过来的人,“以后她们就在等夕院里侍候了。” “多谢忠叔。” 林忠一离开,甄如月便吩咐下人们将自己住的主卧誊了出来,自己则搬到原来小奴住的房间里。 等下人们弄妥这边,去厢房给甄如辰收拾屋子时,甄应根忙问道:“月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我们为何要假死遁逃啊?” “是啊,你不是被家主嫁到了淮扬盐运使林如海林大人的府上了吗?怎么,这位忠叔还唤你小姐呢?”墨氏拉着她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面对焦虑不安的父母,甄如月叹了口气,扶着墨氏坐了下来,“爹,娘,你们也同其他的族人一样,认为主家培养我们这些姑娘是在帮扶族人吗?” “难道,另有所图?” 墨氏的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他们夫妻只能认识几个粗浅的字,儿子虽然上了族学,可还是个懵懂的稚童呢,哪里会懂得大宅里面的腌臜算计啊? 第55章 甄如月诉委屈,道缘由 甄氏抹掉脸上的眼泪,又扶着甄应根坐到了另一边。 “我们这些被带去别院的人,说好听点儿,是甄家的旁枝小姐,可事实上呢,只不过是他们拉拢别人的工具而已,所谓的培养,跟那花楼里养姑娘就没什么差别的。我和如霞她们哪个不是正经人家的?就算只能嫁个粗鄙村汉,可那好歹也是正妻啊,而我们姐妹切都被送去了哪儿了?妾室都算好的了,更多的连通房丫头都不如,你们就从来没有去打听过吗?那些年纪轻轻就死了的,到底是怎么死的?” 墨氏看了一眼自家男人,“不,不是说,有的是难产,有的是染了风寒病死的,还,还有的是不安分守己,自己作死的吗?” “娘,那我们这些旁枝的姑娘,命也太苦了吧?就没有一个能得善终的吗?一个两个三个的,算是正常,哪有都是不得好死的呀?” 甄氏控制不住的吼了起来,想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们,捂着脸,蹲到地上,放声大哭。 甄如辰害怕又担心的想拉她起来,“姐姐,别哭啊,别吓辰辰啊,是谁欺负你了?辰辰给你报仇去。” 墨氏捂着胸口,指着甄应根,“你们甄家丧尽天良啊,虎毒还不食子呢,咋能这么作贱自己家的孩子啊?” 甄应根红着眼眶,手颤抖的将刚拿出来的旱烟杆子都抖掉到了地上,在铜烟嘴撞击青石板发出铮叮之声后,又‘咯叭’了一声,杨木的烟杆磕断了,烟丝洒落到了他的腿上和地上。 他看向还蹲着,伤心呜咽的女儿,左右开弓的甩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墨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月儿她娘,都是我没用,没保护好咱们的女儿,我不配当这个爹啊。” 甄如月起身扑跪在他的腿边,“爹,月儿从来没有怪你啊,在月儿的心里,你和娘是这世上最好的爹娘。” “对,爹娘最好了。” 甄如辰也扑跪了过去,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好一通的伤心。 来收拾碗筷的婆子,踌躇着不敢进去。 这是这么多年来,甄如月第一次这么痛快的发泄自己不甘憋屈的情绪,她掏出帕子先替父母兄弟擦干了眼泪,自己才擤掉了鼻涕。 “爹,娘,你们知道月儿之前被送进林府来干嘛了吗?” 墨氏问道:“不是当姨娘吗?可是,月儿,你也没梳髻啊,还有,刚才那位忠叔他是不是称呼你小姐的?” “月儿,你快说,主家让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甄应根满脸的担忧。 “他们明面上是要交好林大人,送了个女人过来,可实际上却是命我进来偷东西,下毒害人的。” 老俩口都腿一软,要不是甄如月拉扶住了墨氏,她就要摔跌到地上了,她身后就放着个有半人高的花几子,上面放了个高长细颈的青花瓶子,这要是砸到了脑袋上,可了不得了。 她靠着甄应根的肩头,都吓结巴了,“月儿,那,那你,你干了没有啊?偷盗,害人性命的事,可干不得啊。” “娘,你别着急啊,听我说嘛。我要是真听话做了,如今还能活得这么自在吗?进了林府,我便找机会去跟林夫人坦白了,夫人问我有何求,我说我要我们全家都脱离甄家的控制,于是,你们才到这儿呀。” 墨氏踉跄了一步,将甄如月抱到了怀里,心疼的眼泪又扑嗦嗦的,“你满月的时候,你外祖母去栖霞寺为你求来了个签文,说是你的命格是什么什么过伤,但因自己是个有主见的,最终会化凶为吉,现在看来,还真给说准了呢。我的月儿啊,苦了你了。” 甄如月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一切都过去了,娘,之所以忠叔他们会唤我小姐,是因为我现在是林大小姐的武学师傅。” “月儿,你说的武学,是武功吗?你什么时候学这个了?”甄应根问道。 “是啊,别院里还教这个的吗?他们那么坏,会这么的好心?” 甄如辰抱着她的胳膊摇晃着,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好奇,“姐姐,辰辰也要学。” 甄如月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了,那里要的是取悦男人的玩物,又怎么会教这个呢?关于我师父的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们吧。辰辰,你真想学吗?” “嗯,姐姐,辰辰要保护你和爹娘,辰辰要学。”甄如辰很认真的点点头。 甄如月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学文学武都一样,没有持之以恒的决心和毅力,都会一事无成的,你好好的想想,自己能吃这个苦吗?” 甄如辰毫不犹豫的再次点了点头,“姐姐,你都吃得的,辰辰这个大男人也一定吃得的。” “噗~” 甄如月和她父母都噗嗤的笑了起来。 他们打趣道:“快让我们瞧瞧,大男人在哪儿呢?哟,比方桌子高了不少,确实是长大了。” “啊呀,我现在是小男人,可以后就是大男人了呀。” “对对对。” 甄如辰瘪瘪嘴,还想再解释一下,他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饿了。” 甄如月掀开堂厅门口的厚帘子,看到院中有人在,“你们去打些热水过来,把桌子上的饭菜撤了,再重新做些端过来。” 安顿好父母兄弟,甄氏来到了主院。 恭恭敬敬的跪磕了一个头,“如月谢大人和夫人的成全。” 贾敏继续比较着两只手里的东西,瞅了她一眼,“快起来吧,你只要真心的待玉儿,用心的教她就行。” “如月会的。” “嗯,你父母都安顿下了?” “是,他们这一路忐忑不安的,心神耗损的厉害,这会子放了心,便都歇下了。” 贾敏将左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的一个纸包里,又从另一张纸包里拿起了一些来,“你快过来,帮我看看。” “是。”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茶包,“夫人,您这是要开茶庄吗?” 贾敏将茶叶放回原处,拍了拍手,又用帕子擦了擦,“快到年根儿了,年礼都该开始送了。” 第56章 黛玉掉牙翻旧账,吴氏母女又来见 “那,这些茶叶是打算怎么弄呢?”甄如月低头闻了闻几个茶包。 “这些都是茶庄送过来的,是今年的秋茶,品级参差不齐,我们送礼呢,要上等的,中等的和那些稍差一些的呢,都要留一些,可以用来赏给下人,太差的就不用了。啊哟,我这眼都花了。”贾敏说着,捏了捏眉头。 “夫人您歇会儿,如月曾学过茶艺,交给我吧。” “行,我喝口茶去。” 虽然家事都交给了黛玉,可送年节礼的活儿,贾敏还是不大放心,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自家男人和女儿那争取过来的,真是的,她又没有病,这么繁琐的事都压在六岁的孩子身上,怎么能舍得呢? 竹馨院里,黛玉这会儿也醒了午觉了。 伸伸懒腰,神清气爽,她的午觉时间,都是在花神空间里练功了,因着空间之力的加持,她刚学会的一套拳法已经练得虎虎生风了,只不过在甄氏面前她故意藏了一点拙。 太妖孽了,也许会让人敬佩欣赏,但也很可能会让人嫉恨上了,她还是想低调一些。 因着她的神异之处,在她进了卧房休息时,白芷茯苓雨微她们都不让其他人近前了,那些小丫鬟和婆子顶多到外间传个话,端个热水什么的。 她扒开帐帘子,露出了个脑袋,坐在床前绣花的白芷,忙丢下东西,跑了过来。 “小姐,小厨房刚做了栗子糕呢,你可要吃些?” “嗯嗯,我现在好饿啊,白芷姐姐,你说,我这才刚开始练功夫呢,等以后有如月师傅那般厉害了,会不会变成一个大饭桶啊?” 她站在床上,伸开手,由着白芷帮她穿戴。 听到她的话,白芷笑道:“小姐是怕老爷夫人养不起你吗?” “嘿嘿,对哦,爹爹娘亲有钱着呢。” 守在外间的茯苓雨微边准备着黛玉一会儿要洗漱的东西,边偷笑着,茯苓还朝在廊下喂鹦鹉的丫鬟喊道:“杏花,净了手,去将栗子糕端过来。” “哎。”杏花清脆的应道。 不一会儿就端到了书案上,这个时辰,她家小姐该练字了,直接放在那儿,方便取食。 黛玉进了堂厅,鼻子嗅到栗子糕的香味,气鼓鼓的撅起了嘴,还挥了挥小拳头,“贾琏这个大骗子,竟敢骗小孩儿,哼,别让我再看到你。” 雨微笑问道:“表少爷这是骗您什么了呀?” 黛玉又瘪瘪嘴,“他答应我了,说会给我买真味斋的栗子糕的,好嘛,人都跑没影了,看我以后怎么揍扁他。” “小姐,您当心夫人又要拍您屁股了。” 茯苓给她沏了一杯花茶,这些花,当然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不光林如海贾敏每天都在喝,连这些身边伺候的,都能时不时的喝到些,当然,甄如月和林忠那儿也给了点。 黛玉耸耸肩,摊摊双手,有点无赖的说道:“我说什么啦?做什么啦?谁瞧见啦?” 白芷将她抱上书案后面的椅子,“没人看见,您也什么都没说,都没做。” “就是,茯苓姐姐,小心我明天早上拉着你一起练。” “啊哟,奴婢刚才说话了吗?”茯苓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做了一遍,众人都笑作了一团。 黛玉也咧着嘴咯咯了起来,一颗早就松动了的乳牙,叭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可能是扯动了一点牙龈,还出些血。 众丫鬟又忙不迭的端漱口水,拿痰盂,白芷从地上捡起那颗牙,“小姐,让我瞧瞧,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黛玉张大了嘴巴,白芷便拿回了卧房,扔到了她的床底下。 隔了两天,地上的雪都化了,太阳也露出了脸来,只是太过高冷了,她给予人们的那点温暖,根本就挡不住凛冽的西北风。 下人们干什么都是一路的小跑着。 但在并不暖和的练功房里,黛玉只穿着一身短打的薄袄,还出了一头的细汗。 甄如月之前对她还是有所保留的,但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师父那样了,只是因着燕子门在冮湖中那不太好的口碑,她仍然坚持着不将黛玉纳入门墙。 刚打完收功,雪雁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门口,“小姐,吴夫人带着巫小姐来了,夫人让您过去呢。” “知道了,让人准备热水。” “是。” 也许是受原着的影响,刚成为黛玉时,她挺不喜欢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丫鬟的,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后,她又否定了原着中对这个小丫头的那些描述,包括有红迷分析说紫娟对林妹妹好,其实也是想觊觎贾宝玉的说法。 红楼的世界,就是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女人们都是攀附着家族和男人才能生存的,如她这般的异魂应该少之又少吧?社会的架构,决定了人的局限性,就算是有了自私的选择,那也只是想活下去。 试问,谁又不想活着,活的如意呢? 如今,她柳小月成了林黛玉,她没有失去母亲和兄弟,她没有去寄人篱下,她也不会去喜欢贾宝玉那个大脸娃,一切都在改变着。 来到主院,她规规矩矩的跟吴氏见了礼,便跑到巫云身边,“云姐姐,你再不来我家,我就要去找你了。” 巫云拉着她的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姐姐这不是怕你忙,打扰了你嘛。” “嘿嘿,玉儿现在可是管家婆了,确实有点忙,不过还能应付。” 吴氏抿嘴笑开了,巫云搂着她亲相个不够。 装病歪靠在软榻上的贾敏,今天忘了扑白粉了,那白里透红的气色,任她再怎么表现柔弱,也是一副已经大好了的样子。 用帕子捂着嘴角轻咳了一声,指指自家的皮猴,“你少作怪,幸好你吴姨母云姐姐不是外人,照你这么说,这世上管家理事的正妻嫡女们,就,就都是那什么管家婆了?” “娘,您别抠字眼儿啊,您就说,我这么讲,是不是浅显易懂啊?”黛玉边享受着美女小表嫂的贴贴,边怼着她娘。 第57章 黛玉‘彩衣娱亲\’,吴氏暗语赶人 巫云扭头对自己的丫鬟说道:“画眉,快将我带给妹妹的东西拿出来。” 画眉便将一个包袱放在了圆桌上,黛玉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刚解开一角,便露出了一抹浓艳的红色,索性跑了过去。 “哇,好漂亮啊。” 随着黛玉的一声惊呼,贾敏这个‘病美人儿’也要躺不住了,“玉儿,是什么呀?” 黛玉抱起一只红色的刺绣老虎,又拿起一个荷包一样的东西,跑到软榻前,“娘,您瞧。” 贾敏拿过那只小老虎瞧了瞧,又用手指勾过荷包上的绳扣,“倒是喜庆,跟那街面上卖的不太一样,这上面的绣,哟,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是西北那边的吧?我小的时候,我二,也有过这样的玩偶。” 她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我二叔了,王子滕曾带兵在陕甘一带驻扎过多年,她得过类似的礼物,还宝贝的很,出嫁的时候都带着,只是现在都留在贾家了。 “夫人好眼力,这些东西确实是那边的,我娘家的一个侄儿是保家商队的武师,前些日子刚从那边回来,给我家的三个孩子带了大半箱子这些。云儿刚拿到手,就想起黛玉这孩子了,今天一大早便拉着我过来了。”吴氏解释道。 “她们这姑嫂两个倒是投契的很,云丫头啊,就该是我们家的人。”贾敏打趣道。 吴氏又乐开了,也不怕自家女儿羞恼,附和道:“夫人所言甚是。” 巫云羞的满脸通红的,嗔怪的瞪了她娘一眼,“娘,您怎么也?讨厌~” 可屋里的这两个已婚妇人,不但没收敛,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巫云跺跺脚,捂住了自己的脸。 而圆桌旁边的黛玉不但将压裙角的荷包在腰间挂了大半圈,更是连虎头帽和小坎肩都披戴上了。 跶哒的跑到巫云面前,拉开她捂着的手,“云姐姐,你本来就与我琏表哥定下了百年之约,早晚的都是玉儿的小嫂嫂啦,就任她们笑话去呗。你快看看我,好不好看呀?” 被她这么一讲,巫云更加羞的不行了,可手还是被拉开了,看到黛玉此时的装扮,先是一愣,随即又捂着嘴咯咯的笑开了。 吴氏啊约啊哟的直拍大腿,贾敏要不是理智沾了上风,就腾的坐起来了,她这哪是生了个丫头啊,明明就是个淘小子嘛。不过,细瞧着,却又感觉皮是皮了些,可这小丫头这么一倒饬,倒是可爱的紧。 但还有外客在呢,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种情况,得先不管缘由的先训斥一下自家的孩子。 “都是你爹给你惯的,哪里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也不怕你吴姨母云姐姐以后不来我家了。” 黛玉转过身,吐了吐舌头,便瘪着嘴,直勾勾的看着她,一脸的委屈,刚才跟着过来的茯苓,忙低下头,憋着笑意,实在是怕自己会忍不住,还左手掐了右手一下的做了个保险。 “诶,你还委屈上了,老娘有说错吗?你云姐姐回家去后,吓得直拍自己的胸脯子,爹啊,娘吔,林家那个玉儿也太淘气了,一点儿也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往后啊,我可再也不去她家了,那些好吃的呀,好玩儿的,都留着我自己吧。” 王熙凤是性子泼辣又霸道狠辣,但她能周旋于贾家的几位大佬之间,也足可见她的圆滑机敏了。 巫云笑的滚进了乐的前仰后合的吴氏怀里。 而始作俑者,眨巴眨巴眼睛,耸了耸肩头,笑的一脸的无辜,又来了一句,“我现在是好看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咯咯咯~” 连在屋里伺候的丫鬟们也都不再忍着了。 过了一会儿,吴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另一只手还在巫云的后背上拍了几下。 “好啦,你跟着你妹妹去玩会儿吧。” 贾敏听出话音来了,这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呢。 她指指还在得意的转圈的黛玉,“小祖宗,可别转了,你老娘的眼睛都快被你转花了。” 黛玉还晃着脑袋凑到了榻前,“娘,玉儿这是在彩衣娱亲呢,您高兴了,心情舒畅了,这病啊就好的快啦。” 虽然母女俩之间都有演戏的成分,可贾敏还是有感动到。 “好好好,你有心了,没瞧出我的眼泪都被笑出来了吗?快带着你云姐姐去你那儿吧,我这会子还有精神,跟你吴姨母说说体己话。” “哦,玉儿会照顾好云姐姐的。” “嗯,快去吧。” 可是咱们的林大小姐根本就没把挂戴在身上的那些东西给摘了,拉过巫云的手,便奔了出去。 惊的茯苓取了桌子上的包袱,跟画眉两个,拎着裙角追了出去,只听得她开心的笑声和巫云的惊呼声渐行渐远。 贾敏不好意思的直想捂脸,黛玉虽然才六岁,可在高门大宅里,似她这般大的闺阁小姐,早已经是仙袂乍飘兮,荷衣欲动兮般的娴静优雅了,可自家养的这个呢,唉,她王熙凤虽也算是‘个中异类’,但也没有这丫头的‘疯癫乖张’啊。 “吴夫人,让你见笑了,这丫头都被她爹给宠的没个样子了。” 衙门里,林如海正在批公文呢,鼻头突然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只当是着了寒风了,揉揉鼻子,便继续自己的工作,全然不知他的敏妹为了自己不那么尴尬,毫不犹豫的将一口大黑锅甩到了他的头上了。 吴氏笑道:“玉儿年纪还小呢。小孩子活泼点好,而且人家孩子刚才也说了,就是在逗你开心呢。” “她呀,孝心是有一些,可淘气也是真的,她这一路跑回去,可就成了府中的一道景儿了。”贾敏这些嫌弃的话,却隐约的透出了欢喜的宠溺。 都是当娘的,谁还不晓得谁的心思啊? 吴氏劝慰到:“等她再大上几岁啊,你给银子让她皮,她都不好意思了,小孩子也就是这个时候又招人嫌又招人爱的。” “唉,我呀,现在只专心的养我的身子,那小皮猴儿啊,就让我家老爷操心去吧。” 第58章 吴氏替夫传信,黛玉竹馨院中告状 “这话对,咱们女人呐,是得多爱惜自己的身子,儿孙自有儿孙福,等儿女们都长大了,成了婚了,到了那个时候,再去歇,再去养,晚啰。”吴氏感慨到。 “你家的都大了,我家的这两个磨人精啊,我还有得操心呢。”贾敏笑道。 两个人又围着各自的孩子闲话家常了几句,吴氏这才给贾敏使了眼色,后者秒懂,示意沐夏她们都退了出去。 “吴夫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咱们两家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谈的?” 贾敏以为她如此,是为了贾琏和巫云的婚事来的,立马摆明了态度。 “林夫人,你误会了。” 吴氏说着,解开了衣襟,从里面掏出了一封挺厚的书信来,起身走到软榻边,递给了她。 贾敏满脸的疑惑,坐直了身子,用指甲抠掉了信封上的封蜡。 最上面的一张纸,是巫刚给她和林如海的信,说是他无意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贾甄两家的事,其他的几张则都是一些他眷抄摘录下来的内容。 贾敏越看,心越惊。 这些可不仅仅是文字,还是架在贾甄林家三家脖子上的刀啊。 虽然此事她还无法判断真假,可巫刚应该没有理由来给林家做局的啊。 即使贾琏和巫云的亲事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以林如海的手段,又怎么不会留个后手呢?他巫刚也在宦海中沉浮多年了,不会想不到这一层的吧? 贾敏一时间千思百转,微微叹息一声,假的也得当作是真的来对待。 她思及至此,故作挣扎的下了软榻,颤颤巍巍的对着吴氏一拜,吓的吴氏膝盖都软了,怕她摔着了,忙一把抱住了她,小心的给扶坐到榻边,又怕她受了凉,又抬起她的双腿,放到了被子里。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 贾敏一脸的感激,“你既不知,我也不便不跟你说,倒不是有意瞒着你,实在是知道了无益,还会徒增烦恼,你只回去对巫大人说,我们夫妻二人谢谢了。” “啊?哦,我会把您的话带到的,他昨天晚上交给我的时候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必须亲手交到您的手上,还说是现在风起云涌的,他不能在明面上跟林大人走的太近了,只能借由着我来。” 吴氏说着,坐到了榻边,还帮着贾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们两个又默契的说起了别人家的事,八卦嘛,就是无敌的话题。 再说到黛玉拉着巫云跑出了主院,虽然因为天太冷了,大家都尽量的待在屋里头,可还是被不少下人给瞧见了,也许是对自家的小主子有自带的滤镜,传的纷纷的话,都是小姐怎么可爱了之类的。 她们刚进竹馨院,丫鬟媳妇们便都闻声将她们围在了中间,黛玉又转了一圈,“好看吗?” 雪雁拍着手蹦了蹦,“我家小姐最好看了,欸,您腰上这挂的也是荷包吗?怪像是彩色的藤蔓上开了花呢。” “对对对,这种样式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小姐能给我一个瞧瞧吗?我学着看能不能也做个出来。” 针线活最好的雨微问道,这丫头的手伸了伸,都恨不得自己摘一个了。 看大家都很稀罕的样子,黛玉傲娇的抬着下巴,加上虎头帽和那件坎肩的增色,之前灵动的小主子,此时可爱的真像观音座下的小童子。 黛玉拉拉巫云的袖子,“这位是我云姐姐,你们都知道了吧?这些东西可都是她给我的礼物,我要是随便给了别人,就是不懂礼了。但是呢,每种样式都能借给雨微一份,等她研究通透了之后,可以教你们,也可以帮你们做。” “啊,太好了,谢谢小姐。” 白芷挤了进来,对围着的人说道:“天寒地冻的,你们也不怕冻着了小姐了,都忙自己的去吧。” 众人散开,白芷对巫云一拜:“巫小姐,快进屋吧,小厨房刚做了甜羹,您和我家小姐都喝些暖暖身子。” 黛玉又拉上巫云的手,“云姐姐,咱们快进屋去,你瞧瞧我家的白芷,像不像管家婆啊?” 巫云坐下,笑着打量这间暖厅,“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自己是管家婆的,怎么白芷也是了?” “哎呀,玉儿现在是林家的小管家婆,那白芷呢,则是我这竹馨院的。” 白芷从外间端过来两小碗甜羹,“巫小姐,您尝尝可合口味。” “白芷姐姐,还有我的呢?” 黛玉正在往椅子上爬,白芷憋着笑意将她抱了上去,还把甜羹往她面前又挪了挪。 “小姐,慢点吃,小心烫。” 吃罢,黛玉问道:“云姐姐平时在家里面都干什么呀?” “我姐姐明年正月就要出阁了,她正在学着管家呢,因,因着我的事也算是定下了,我爹娘便让我也跟着学学。”巫云想到了贾琏,不由得又羞红了脸。 “哦,原来姐姐也在学着当管家婆啊?嗯,可得好好的学,琏表哥的私房钱可不少,你以后得全抓到自己手上去,省得他拿着去养狐狸精。” 黛玉也想到了贾琏,不过跟巫云的情感有所不同,他还欠她的栗子糕呢。 她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最记仇了,特别是债主还是个小吃货。 巫云咯咯的笑了起来,红着脸问道:“玉儿怎么知道你哥哥有不少钱的?” “嗯~,他之前有多少家底,我倒是不大清楚,但是这次他来扬州,却是因我的一个主意,让他赚了锅满瓢满的。可是,他说话不算数,我讨厌他了。” “哦?他怎么食言了?” 黛玉又拉着她的手,“小嫂嫂,玉儿要告状。” 巫云笑着捏捏她的鼻子,“你要告他什么呀?” “哼,说好的,他会去真味斋给我买栗子糕的,可他嗖的一下就回家去了,云姐姐,玉儿的脖子都等长了。”黛玉气鼓鼓的。 “哈哈哈哈哈~,他确实该罚,怎么能言而无信呢?玉儿莫恼,下午姐姐就让人去真味斋买了送来,好不好?” “哇,真的吗?玉儿最最喜欢云姐姐了。” 第59章 栗子糕有毒,狸花猫挡灾 吴氏母女在午饭前就回去了。 贾敏表面淡然的用了午饭,可心里在万分焦急又不安中,快咬碎了后槽牙。 可她知道,林家的一举一动定然也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能在吴氏来过后就派人去衙门找林如海,不然一旦事情不那么顺利了,很可能会害了巫刚,害了巫家的。 她王熙凤骨子里的性子是有不择手段的逐利的那一面,可是以事移,她的身份改变了,见识也大不相同了。 她得考虑的更全面,得顾大局,不能因为自己的慌乱,从而搅乱了林如海这么多年来的布署了。 他们一家四口面临的就是生与死的搏弈。 贾敏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烦躁难安,冲春杏几个摆了摆手,“我想静一静,你们去玩你们的吧。” 申时初的时候,吴家的一个小厮给黛玉送来了栗子糕。 见黛玉正在盘账,忙的没功夫吃,白芷便让杏花拎去小厨房,准备一会儿小主子得空了,再蒸热一下。 小厨房里,雪雁跟王嬷嬷的小孙女小雀正戏闹着,没瞧见进去的杏花,三个人摔作了一团,糕点盒子上的盖子也被摔开了,一块栗子糕滚到了地上,小狸花猫眼疾手快的叼了去。 杏花顾不上自己磕破了皮的手,慌忙爬过去,还好,栗子糕还温热的,并没有碎开,至于少了一个,她心中一紧,小主子应该不会过多的责怪,但白芷姐姐的一顿训斥是少不了了。 看着被吓坏了的两个小丫头,也没大上几岁的杏花决定一个人承担下所有。 “好了好了,以后可别在这儿闹了,这要是端了碗热汤,有你们好受的。” “对,对,对不起啊杏花姐姐,雪雁以后再也不会了。” 雪雁赶忙道歉,她只是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可比不得小雀的根基深,即便林家的主子们都很仁厚,可她还是感到很害怕,曾经被转卖的经历,是她一生的噩梦。 小雀也嚅嗫道:“杏花姐姐,小雀也不敢了。” “你们就淘吧,还不快去洗了手,给我取个干净的盘子来。” 杏花不忍责备雪雁,是因为她俩在进林家时的经历很像,而对小雀,则都是人情世故了。 在杏花将剩余的栗子糕拣到盘子里时,负责小厨房的刘婆子从厕所回来,刚走到后窗那儿就惊叫了一声。 杏花跟两个粗使婆子都跑了过去,只见窗台下面的地上,刚才抢了那块栗子糕的小狸花猫七窍流血的倒在那儿,它嘴巴周围的毛上还沾着些栗子糕。 杏花吓得脸色大变,全身都在颤抖着。 “刘,刘妈妈,我,我去禀报小姐,这里,别动,对,对了,里面的那盘栗子糕也别让人动。” 她刚转身迈了一步,腿脚软的差点儿让她摔个狗吃屎。 冲进暖厅里,她直接扑到了书案前,“不,不好啦,有,有毒~” 屋里头的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黛玉看了看被笔尖的墨汁晕染开的这一页账,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她,“你别急,把事情说清楚了,什么东西有毒了?” 杏花咽了口唾沫,指指小厨房的方向,“糕,栗子糕,刚才掉了一块地上,被猫给吃了,谁,谁知道,就一会儿的功夫,小猫就死了,眼睛耳朵里都流出了血了。” 茯苓冲到她身边,“是刚才吴家送来的那盒?” “嗯,嗯嗯嗯,是,就,是那盒。” 杏花用力的点着头,就这几步路,她愣是满头大汗了。 “小姐,吴家这是什么意思啊?前一刻还笑嘻嘻的,这会儿,这会儿就捅刀子了啦?还敢对我们小姐下毒?”脾气最急的茯苓都在撸袖子了。 雨微也是啊是啊的附和着。 白芷白了她俩一眼,“你俩就别裹乱了,主子们自有定夺。小姐,咱们过去看看吗?” “嗯。” 黛玉被白芷抱到地上,茯苓撅着嘴拿来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了。 她们看完那只贪嘴的小狸花猫,又来到了小厨房,黛玉指着那盘糕,“就是这个?” “是的。”杏花回道。 “刘妈妈去抓只鸡过来。”黛玉吩咐道。 等鸡来了,她又说道:“捏碎一块,喂它。” 老母鸡咯咯了几声,便啄食了起来,不过两息,咯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抽搐蹬腿了,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所有的人都吓懵住了,刚才还有人怀疑小狸花猫可能是吃了老鼠药了呢,可眼前的老母鸡就这么死了呀。 “这件事不得出了这院子,白芷,连盘子一起,将栗子糕端走,凡是刚才触碰过糕的,连带着小猫和老母鸡都扔到一只筐里,一并带去主院。” “是。” 白芷用帕子捏住了盘子的边,刘婆子也将小猫和老母鸡装好了,一个粗使婆子给拎着了。 春杏看到她们,忙迎向黛玉,小声的说道:“小姐,从吃了中饭,夫人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黛玉想到上午的来客,瞬间对贾敏的感情战胜了她的理智,冲到房门前,像只小炮弹似的撞了进去,惊的贾敏差点儿扭了脖子。 “娘,娘,娘,您还好吧?” 她这么一激动,其他人也都慌神的跟着冲进了内室。 她手脚并用的就要往软榻上爬,被心情不畅的贾敏揪了上去。 “小祖宗,干嘛呢?” 黛玉在她脸上身上到处的摸了摸,哭唧唧的道:“娘,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见她不是调皮的,笑道:“怎么啦这是?我就是有点心烦,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而已,春杏,是不是你们把这个小祖宗招来的?” 春杏她们连连摆手,“奴婢们一直待在外间,一步也不曾离开过。” 贾敏替黛玉解开大氅,又搂了搂,又亲了亲,“怎么啦玉儿?娘没事儿的。” 黛玉抽咽着搂住了她的脖子,“娘,吓死玉儿了,还以为您已经,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贾敏看向白芷,“发生什么事了?” 听完白芷的讲述,贾敏的眼睛里满是狠戾之色,她差点儿就失去她的心肝肉了,不由得将黛玉又搂紧了些。 第60章 贾家真养私兵,贾敏感叹命运 “他们好胆!” 随着贾敏咬牙切齿的怒吼,黛玉冷静了下来。 “娘,上午巫云在我那儿时,我俩说起了琏表哥,我便跟她告状,说表哥言而无信,答应过给我去真味斋买栗子糕的,他人却跑回京都去了。她当时说,下午的时候,让人给我送过来。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确实是他们家动的手脚,至于原因,无非是利益;二嘛,就是有人借了他们,或是那个小厮的手。”黛玉分析道。 贾敏蹙眉道:“怎么说?难道不是巫家的手笔?” “娘,您想啊,如果巫家就是要单纯的对我下毒,那么就应该同时灭了白芷她们的口,否则,一旦你们确定了我的死因,您和爹爹怕是会连夜灭了他巫家吧?但是,却只是在给我的栗子糕里下了毒,没有对您做什么,也不在乎白芷她们这些证人,那么就只有真正下毒的那个人是故意而为之了,要么是想借林家的手去对付巫家,要么是想让林家乱起来,他们好有机可乘。” 贾敏摸摸黛玉的脑袋,她真是空活了两世,都没个孩子看的清楚明白。 “若真如你所言,这下毒之人还真是歹毒啊,竟然敢这般的算计。” 这时,内室里只剩下了她们母女两个。 “娘,排除开贾家,还可能有三方人马,一是当今,他一直以为我爹是上皇的人,无论哪个上位者,都不会将盐运这一块儿掌握在别人的手里的。二就是甄家,他们之前的慌乱,很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表哥之故,弄不好,当今已经在暗处对他们动手了。除了他们,还有就是,被我爹掌握到的那份名单中的盐商们,为了保住自身的利益,进而对我,对我们家出了手了。” “对个孩子下手,真真是丧心病狂,无论是谁,若是被老娘抓到了,非得碎尸万段不可。”贾敏凶狠的捶了捶身下的软榻。 黛玉感受到了她的维护之心,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娘,别生气了。皇权之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求生。如果当今已经对甄家出手了,我们要做的便是推波助澜;如果是江南盐商,这还真不好办,这些人不会只有一个靠山的,不过,逐利之人嘛,能对付林家,也能对甄家落井下石的。等爹爹回来了,咱们再商量商量,或许爹爹那儿已经有了办法,正在步步推进呢。您且安心些,玉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别胡思乱想了,啊?” “嗯,你且去吧,娘不愁,晚上过来陪我们吃饭。” 黛玉出了主院,让人找到了在库房那边忙活的林忠。 “忠叔,把这只筐和里面的东西偷偷的让人带去城外烧了深埋,对了,这个盘子得砸碎了,咱们林家用的都是在窑口定制的,切莫给人留下了把柄。” 林忠看了一眼筐里的东西,担忧的看着黛玉,“小姐,您和夫人都没事吧?” 黛玉摇了摇头,“小猫挡灾了,本应给它们立个义冢的,可眼下,只能毁尸灭迹了。” “老奴会带上些黄纸的,它们此生忠义,来世也许会投生为人了,咱们让它俩的手头上宽裕些,或许能投个好人家呢。”林忠说道。 “嗯,谢谢忠叔。” 回到竹馨院的暖厅,白芷问道:“小姐,咋把这些都销毁了呢?” “因为没有用了呀。” 黛玉由着她再次将自己抱上书案后面的椅子上,见她还是不理解,便又说道:“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那些东西留着又有何用?还很可能成为别人反咬咱们的证据。” 茯苓沏上茶,也问道:“不是巫家吗?” 黛玉笑道:“如果是你,你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吗?就算他们敢反其道而行之,你当你家老爷是吃干饭的?” 白芷赶忙提醒她对林如海冒犯了,黛玉嘻嘻一笑,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爹可是探花郎,为官数十载,岂是任人可捏的软柿子?” 从这一天开始,但凡给黛玉吃的东西,喝的茶水,几个丫鬟都会先尝上一口,她阻止过,但依然如故,便也就随她们了。 晚饭后,主院的内室里,一家三口坐到了一起。 贾敏拿出了吴氏带过来的那封信。 林如海看完,黛玉接着看了起来。 晚饭前,贾敏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黛玉的分析都告诉了他了。 林如海捋着下颌上的胡子,沉思了起来。 黛玉看完一遍,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贾家还真养了私兵啊,十万兵马,那一年要花多少钱啊?也不知道表哥那儿怎么样了?万一大舅还傻不愣登的捂着这个他自以为是的秘密,可就糟糕了。” “是啊,甄家私开铁矿铜矿,私慕兵丁,私造兵器,那是为了忠顺王,可贾家这又是为何呢?” 原身贾敏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这都叫什么事啊?那一世成了贾家妇,现如今却是贾家的外嫁女,鉴于林如海在扬州的位置,当今一旦抓住了这个把柄,还不得连带着都剐了呀。不不,也很可能这位儿皇已然什么都知道了,就在等着一个机会呢,自己真是有点儿命运多舛啊! 黛玉可不知道她娘的‘悲春伤秋’,眼睛里锃亮的,“娘,您说,外祖母会不会因为贾宝玉有着那样奇异的出生,而想的有点多了呀?” “难说啊,什么?你,你是说,贾家要造反?啊哟,天塌了呀。”贾敏捂着自己的额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黛玉抠着下巴,回想着原着中的内容,都说后四十回是别人补写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故事的走向到底是什么呢?贾家最终真正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呢? 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结果,撅撅小嘴巴,叹了口气,“若是真的,她老人家还真敢想啊。就算是有一百万的兵马,她要交给谁去统领?王子滕吗?还是并不跟她一条心的史家兄弟?呵,不会让那个大脸娃自己上吧?那还不得哭的梨花带雨的尿裤子啊?” 第61章 言及朝廷秘辛,黛玉垂头道仇怨 “谁是大脸娃啊?”贾敏问道。 “贾宝玉啊,琏表哥不是说那块真的跟他这块假的长的一模一样嘛,都是面如满月的,就是都长了一张大圆脸。” “噗,那你是怎么知道史家兄弟跟你外祖母不和的?还有,你大舅和琏表哥不能带兵吗?” 贾敏拽拽她头上扎的小花苞,一副你别想忽悠老娘的样子。 黛玉战术性的嘿嘿傻笑了笑,知道混不过去,便扯出了贾琏这张大旗,“表哥告诉我的呀,不然我到哪儿去知晓这些秘辛啊?至于带兵的事,唉,据表哥所说,大舅他为了不忤逆外祖母,这么多年来,愣是把自己关在东院里糟蹋自个儿,他那身子骨怕是上马都不利索了吧?至于为何不会将兵权交给表哥呢,娘,您这都没瞧出来吗?” 贾敏瞪着她,扬了扬巴掌,“少卖关子,快说。” “娘亲,我发觉您对我越来越凶了,是不是有了臭栋儿,就不喜欢我啦?”黛玉瘪着嘴。 “小作精,你说不说?” “唉哟,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外祖母和王氏当初故意抢过琏表哥的抚养权,不就是想把大舅唯一的嫡子给养废了吗?您说,他们真要起事,还会如此重用表哥吗?” 贾敏的脸色沉了沉,“他们就那么肯定那块假玉有那个福气?” “何谓之妄想?这不就是了。他们骨子里就有着这样的妄念,甭管贾宝玉出生时的异相是真是假,那婆媳两个便默契的借以之来愚弄众人,给大家伙儿洗脑,给宝玉的将来做铺垫呢。”黛玉撇了撇嘴。 “呵,弄不好还真让你给说准了呢。你还不知道吧?你表哥说,你外祖母有意要将你配给那块假玉呢,一是为了跟王氏别苗头,二来也是因着你爹爹在官场中的人脉,以及林家数代的那些积累,那府中早就空囊了。” “哦哟,我谢谢她啊,可惜贾家的门楣太高了,我呀,短腿,高攀不起。”黛玉嗤笑道。 “哼,我林如海千娇百宠的女儿,是那块假玉高攀不起才对?”林如海不高兴的撇了一下嘴。 “哟,林大人,那我这贾家女可配的上你啊?”贾敏故意问道,黛玉咧着嘴,静等吃瓜。 林如海的表情一噎,立马堆满了笑意,“是林某高攀了敏妹了,还害得你离家千里万里的。” “你还知道啊?不过,纠正你一点,从我出了贾家门起,那里便不再是我的家了,我的丈夫孩子在哪儿,我贾敏的家就在哪儿。”贾敏白了林如海一眼。 此时,林如海看向贾敏的眼眸里,满满的都对这个发妻发自内心的柔情,生儿子之前,她还是心心念念着娘家的,这个变相的表白,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 林小电灯泡轻咳了两声,必然的,后背上挨了自家老娘温柔的一掌,她立马将话题引入正题。 “爹爹,您对巫刚的传来的这些消息怎么看?” “贾家养的这支兵马,应该是从太祖立国之初就存在了,而且极有可能是被默许了的。” “啥?那位太祖爷这么自信的吗?”黛玉不解道。 “你是觉得没有哪个皇帝会默许自己的臣子这么做的,对吗?前朝后期民不聊生,四处揭竿而起,太祖的祖上是武举起家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兵权的重要性的。”林如海说道。 “那他这又是为何呢?” “是啊,这说不通啊。” 林如海看着她们娘俩,继续说道:“还真有个秘辛,我还是小的时候,从我祖父那儿听来的。建国之初的时候,咱圣朝还有一位文治武功皆是胜过太祖爷的异姓王爷,彼时,这位王爷的拥趸者不比太祖爷的少,可就因为他微时落难,曾被太祖爷所救,便甘为了臣子。可睡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啊?于是,太祖爷便为自己和后人隐匿了这支人马。” “爹爹,那这位异姓王爷还有后人吗?”黛玉问道。 “有,就是北静王。” “哦?世袭罔替的?” “嗯。” “这样的秘辛,应该是只有荣宁两府的继承者才知道的,皇家也应是一代传一代的吧?可当今并不是一早就尽心培养的继承者,上皇未必告诉了他这件事,而偏偏又被他的给查到了这支十万兵马的存在,进而,在秘密曝露的那一刻,贾家在他的眼里已然是案上的鱼肉了。乖乖,如果真相是这个,太可怕了。” 黛玉一通分析,把自己吓了一身冷汗。 “玉儿所言不差。根据我查到的情况,应该就是当今误会了,所以在琏儿回去没有多久,我便又给我表哥去了一封信,但贾赦要如何抉择,无法判断。”林如海证实完,又说了一件她们娘俩不知道的事。 “不是,那老,我娘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大哥告诉她的?”贾敏蹙眉道。 “大舅即便再愚孝,主动告知的可能性也很小。爹爹,娘亲,你们想过外祖母为什么不替我们娘仨个出头的原因吗?”黛玉摇摇头又问道。 林如海和贾敏对望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黛玉竖着两根手指说道:“原因有二,一是纯偏心,不想因着我们去为难王氏,为难二房;二嘛,一部分因着第一个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赖家抓住了她的一个把柄,而这个把柄足可以毁了贾家,毁了她,她是不得不放了小赖嬷嬷一家西去的。” “不会就是这十万兵马的事吧?”贾敏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应该不止这一个,别忘了甄家干的那些事里面,可都有着贾家的影子呢。爹爹,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甄家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以上皇对甄贵太妃的宠爱,当今挥向忠顺王的鞭子,只怕会重重的举起,而只能轻轻地放下吧?雁过必留声,事过必留痕,就算您扫尾的已然很干净了,也终究会被他查出些什么来的。对于他来说,有无实证并不重要,只要他认定了,不是也是,咱们家跟他的这个仇怨算是结下了。” 黛玉叹了口气,有些垂头丧气的。 第62章 黛玉献策增砝码,贾赦醒悟查库房 林如海也叹了口气,“一旦看到我站在了当今的这一边,得罪忠顺王是避无可避的,甚至还有上皇和甄贵太妃。” 黛玉心想,莫非在原着中,林如海的死是几方合力之下所致的? “爹爹,上皇和当今之争不过就是那可掌控万民生死的大权,而盐运一道,则是这场角力中的重中之重。您的选择没有错,上皇垂垂老矣,当今年富力强,就是三岁的稚童也知道跟着哪一方会更有前途的啊。只是,当今应该不会太过信任您的。” 林如海点点头,“我早已料到,若异地而处,我与他的想法并无二致,但总好过在他们的争夺中被绞成肉泥吧?” “老爷,那些证据你都呈上去了吗?”贾敏又问道。 “还未,但已经联系上了当今,正等着回复呢,甄家是必须除掉的,咱们别无选择。”林如海的言词间透着无力的无可奈何。 黛玉回想着从影视剧中看到晒盐之法,“爹爹,您知道咱们淮扬一带的盐都是从哪儿来的吗?是矿盐,井盐,还是海盐啊?” 林如海笑道:“我家玉儿真是博览全书啊,这些都知道呢。咱们这儿靠海,自然多数是海盐了,但矿盐井盐也是有的,只是多是粗盐,百姓们时有食之过后中毒的。” “那,像咱们家吃的那些精盐多吗?”黛玉再次问道。 “当然不多了。”林如海宠溺的揉揉她的小脑袋。 “爹爹,您知道制作精盐的方法吗?或者说,咱们可以吃到的精盐来自何处啊?” 瞧着她不像淘气,便回道:“就是往盐田中灌上海水,晒出盐霜后,再行过滤,再次翻晒后,碾磨碎了的。因为多出了几道工序的人力,市面上不但供应的少,更是比粗盐贵了近三倍。” “爹爹,若是玉儿有更有效的提纯精盐的方法呢?井盐,矿盐皆可哦。”黛玉晃着脑袋,得瑟道。 贾敏揪揪她的耳朵,“你可别诓你爹,这事儿开不得玩笑的。” “娘,咱们娘俩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啊?玉儿是那不靠谱的吗?”黛玉的小嘴撅得老高。 林如海倒不觉得她在瞎说胡闹,“玉儿,这些方法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呀?” “就是从神仙姐姐那儿听来的呀,她来找我玩时,会跟我讲很多很多我不懂也不曾听说过的事情,这些个制盐之法就在其中啊。” 这种无从解释得清的,就只有扯出神仙姐姐这张大虎皮了。 “玉儿,你的意思是,呈上证据的时候,连同这些制盐之法?”林如海的眼睛里亮了几分。 “嗯,为了保险起见,爹爹明天就找机会亲自试一试,若准确无误,这就是保命的砖码呀。” 这一夜,竹馨院暖厅里的灯亮到快凌晨才熄了。 林如海早上看过之后,又誊录了一份。 吃过中饭,便借口去盐田那边巡视,出了衙门,归来的途中,在确定甩掉那些眼睛后,就找了处隐蔽的所在。 试验的结果自不用说。 相对于他们一家子的欢喜,京都的荣国府里正鸡飞狗跳着呢。 确如林如海所担心的,贾赦对贾母还抱有着幻想,可当谢家转交了林如海的第二封信后,他所坚持的信念崩了。 无比认真的思虑了一夜后,天刚放亮,他便带着手下的人将赖大赖二家的给抄了,同时,又命人去将冯子兴的家和那间当铺给抄了,又将这三家人都控制了起来。 将所抄之物交于贾琏藏去了郊外在他名下的别院后,便立即赶回家中,把公中的库房全部都给撬开了,又命人拿着册子一一的查录起来。 贾老太太被惊动了,二房两口子也跑了过去。 东府的贾珍作为现任的族长,也被请了过来,后面陆续赶到的还有几家在京都的族人。 “老大,你又闹腾什么?”老太太戳戳手中的拐棍儿,怒斥道。 贾政也一副当家人的作派,“大哥,你怎么能撬这库房呢?眼下为了省亲别院的事,大家伙儿可都在忙着呢。” 贾赦对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浓痰,好巧不巧的挂在了贾政的鼻尖上。 “我怎么能撬?你莫非忘了,这荣国府的当家人是谁了?是啊,我明明承袭了爵位,却要还撬,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够讽刺的?” 见贾政受辱,贾母又要以孝道压制他。 “老大,你又浑什么?老二只不过是问了一句,你还有个兄长的样子吗?” “兄长?是谁的兄长?谁又是兄长?老太太,你的心已经偏到胳肢窝了。难道我是抱来的吗?这么多年,忍气吞声的,我堂堂的一等将军,过的像个奴才,不对,是连奴才还不如。” 贾赦怼完贾母,又看向贾珍和众族人。 “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让你们来见证一下,我清家贼,讨贼赃的。” “老大!~” 可惜一直对自己伏首贴耳的大儿子,再也不听从她的使唤了,只能连连的骂着:“反了,反了~” 命查录的人将两份册子铺在长条案上,“你们都过去瞧一瞧吧。” 贾珍看了一眼贾母,率先走了过去,看完之后,天寒地冻的,他竟出了一身的汗,暗道:“王氏也太胆大妄为了,只是让你管家,可谁也不曾说过这个家就是你的了。那些不见了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御赐之物,这些东西宫中可是会记录在册的。” 一时间,族人们议论纷纷,看向贾政王氏的眼神再没了以往的敬意和谄媚。 纵使心狠似铁的王氏,此时也站立难安了,可一想到已晋升为贤德妃的女儿,她的腰杆子又挺直溜了些。 贾母的三角眼瞥向她的时候,都淬了毒了,可还是不得不给她‘擦屁股’。 “老大,如今府中是个什么光景,你没数吗?非要闹的人尽皆知的?” “哼,如果真是艰难了,我也无话可说,可若是有人中饱私囊了呢?老太太,你还要护到几时?” 贾赦虎着脸,是一点点的面子也没给。 第63章 贾赦摆证据,贾母气极砸晕鹦哥 贾母气的整个人都在发着抖,又用拐杖戳了戳地,可还想着试图平息贾赦的怒火。 苦着老脸,“老大啊,娘娘在家的时候,你也是挺疼着她的呀。如今她得了好,你这个大伯的面上不也有光嘛?你不就是不忿我将政儿两口子留在了荣禧堂住,可你要是个能理事儿的,你那个媳妇是个能管家的,我又何故于如此啊?” “呵,老太太,这话,您编的自个儿信吗?世人都说他贾政方正,说我荒唐,娘啊,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别人不知,你也不知吗?可我的一再退让,却让你们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贾赦叹了口气,不再跟贾母继续掰扯了。 他如鹰隼般的瞪视着王氏,“王氏,说,少了的东西去哪儿了?” “大哥~” 贾政的话在他的一记怒瞪下,咽了回去,脑海中闪过儿时的记忆,安逸了这些年,他都要忘了自家大哥那恐怖的武力了,借着宽袖的遮掩,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当年被打的好疼啊。 他垂着脑袋,往旁边的廊柱那儿退了退,本能的就想拔腿就跑。 王氏也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贾赦,在进这个院子前,在她看来,她这个大伯哥不过就是个吃喝玩乐等死的老纨绔罢了。 “王氏,我问你,少了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贾赦没耐心的暴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吓的心一紧,贾母自是也不例外,此时的大儿子身上竟有了几分老国公爷的影子,心下一慌,腿脚一软,整个人倒在了鹦哥的身上。一个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扶得住她啊,站在她另一边的鸳鸯应激反应之下只拉住了她的一只袖子,‘呲啦’一声,伴着鹦哥惨叫,被砸晕了过去。 见贾政冲了过去,贾赦攥紧了拳头,收回了伸出去的那只脚。 又喝斥道:“都慌什么?去给老太太搬张椅子来,把砸晕的丫头抬去前头,请大夫来医治。” 有了他的话,前一刻乱糟糟的场面,井然有序了起来,婆子们抬着鹦哥出了院门,鸳鸯扶着也着实被吓着了的贾母坐到了一侧的廊下。 瞥见贾政跟着也想退出去,贾赦嘴角一勾,“老二,你要去哪儿呀?” “我,我跟过去看看,可别给砸死了。”贾政支吾着。 “哦,这么上心的嘛,看上那个小丫头了?那哥哥就在这儿恭喜你了。”贾赦睥睨他一眼。 贾政慌的直摆手,“没,没有的。” “呵,没有?一个丫鬟罢了,用得着堂堂的政二老爷操这个心吗?” 贾赦最是不屑他那个不值钱的虚伪模样,明明只是害怕自己,却硬扛着不解释清楚,那么他就歪曲歪曲呗,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他根本就没给人家开口的机会的。 王氏借着手上的帕子,掩饰了一下她的表情,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对付鹦哥儿了。 “好了,言归正传。王氏,我再问你一遍,那些少了的东西都去哪儿了?除了贾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大多数的可都是御赐之物,王氏,你,及你们王家这是对皇家,对上皇,对陛下,有什么不满吗?损毁,私藏,买卖,王氏,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王氏的眼珠子滴溜直转,“大哥,这些话从何而来啊?我管这个家容易吗?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哪一样不用银子啊?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贾赦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便将公中的财物低价卖给周瑞的女婿冷子兴,在他卖出去谋利后,再分给你七成,这么一倒手,你可是赚的钵满瓢满的啊。” 贾珍和贾氏族人都惊呼了起来,王氏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做的那么隐蔽,不可能被发现的呀,会不会是周瑞两口子?不,应该不会的,自己的事可都是他俩经的手啊,自己难逃罪责,他们也会死罪难逃的……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这个老纨绔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在王氏惊恐的扭头找寻周瑞家的时,贾赦又丢下了个‘重磅炸弹’。 “王氏,别找了,那些人都已经被本将军的人按住了。老二啊,甭管你知不知情,你这些年来的潇洒,可都是你媳妇儿给你从哥哥这儿划拉的,这没错吧?她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呢,大家伙儿再过去瞧瞧,那些又是什么?” 由金家提供的,贾琏从金陵带回来的王氏偷卖祖地祭田的证据,都铺在了长条桌上。 贾珍看完,一拍桌子,“混账,太混账了。政二婶子,那些地可不只是你荣国府的,那可是整个贾氏宗族的呀,你有什么权利擅自卖掉?难怪了,这几年运来京都的产出越来越少了,什么天灾,什么虫害,这分明是人祸啊。” 其他的族人也气忿不平的指责了起来,几个同贾代化一辈儿的,皆是要让贾政休妻。 在一旁当鹌鹑的贾政,这时也不能再站在那儿了,从气愤填膺的众人身后,挪到长条桌子那边,低头一瞧,脸都白了,两边的鬓角上都渗出汗珠子来了。 气冲冲的过去,一把掐住了王氏的脖子,“这个家是缺你穿了,还缺你吃喝了呀?为何要如此做?你这般,让娘娘和宝玉如何自处?” 王氏拼尽力气,扒开了脖子上的手,透过气来,也不顾忌了,呵呵的笑了起来,“贾政,你一张破字画就得上千两,还时不时的充个大头的,给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哄着你玩的门客打赏银子,若不是我,你哪里能过的这般的自在?一年中有多少个年节你知道吗?每个节气,你们家要送出去多少礼,你知道吗?我为你生儿育女的快三十载了,为你们贾家也操心劳累了二十年了,我那珠儿天不假年,可还有宝玉呢,我这个做娘的,不得替他攒上些?指望你吗?还有,自从元儿进了宫,每年需要打点多少,你知道吗?” “我,我,可你也不断了族人的生计啊。” 贾政这话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吧,王氏对他的怒火更盛了。 第64章 一记又一记重锤,贾大将军气场全开 王氏的手指都快戳到贾政的鼻子上了。 “你倒是会充好人,我就活该了?贾政,你说说,这些年来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他贾政一直是贾家活的最轻松自在的那一个,年幼时,虽然要读书,也会被父亲责骂,可他有贾母护着呀。等长大了,不用科考便得了官职,一句‘要在母亲跟前见孝’,便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荣禧堂。吃穿用度自己更是从不用费心,贾宝玉比之他,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面对王氏的指责,他嗫嚅着,没找到反驳的词来,任由着王氏捶打了好几下。 “王氏,既然说到了你是如何为了你的丈夫儿女谋划的,那么,就再看看这两个人可还认识。冯魁,将曲婆子曲棍儿押过来。” 随着他的一声招呼,王氏大惊失色的跌到了身后的小黄叶树上,丫鬟金钏银钏合力将其拉拽了出来。 贾母也不继续装柔弱了,颤巍巍的指着他,“你个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呀?你是嫌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非得搅和完了?” 贾赦的心口一疼,他果然是抱来的吧?这一口口的大锅给扣的,想好了不再去在意的,可憋屈的太难受了。 只能掩饰的扭过头去,当作没听到,气得贾母又是戳地,又是拍椅子把手的,鸳鸯体贴的抚着她的后背。 很快,冯魁他们押过来了一对母子。 王氏面无血色的全身发抖,不同于刚才怼贾政的时候,她这会儿完全是吓的。 “王氏,说说吧,你是怎么害死张氏和贾瑚的?说!” 又是一声暴喝,众人皆是一颤,贾政更是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那对曲家母子不停的磕着头,因被塞住了嘴巴,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贾赦一个眼色,冯魁上去拽掉了那两块破布。 “大老爷饶命啊,都是二太太指使奴婢干的呀,她,她手中有种药,无色无味无形,人只要沾上一点点的便会气绝身亡,而且,任谁也瞧不出来中了毒了。大老爷,饶了奴婢吧~” 曲棍儿也祈求了起来,“大老爷,奴才冤枉啊,那日虽然得了王氏的命,但奴才还没动手呢,瑚大爷自己个儿便滑进了塘里头了,是真的,奴才把知道的都说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啊,您就饶了奴才的狗命吧。” 贾赦红着眼眶看向贾母,“你一直都是知情的吧?却任由着别人害死了我的妻儿,你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吧?否则,又岂会视若无睹呢?那几年看着我伤心颓废,心里头很痛快吧?可你我之间的仇怨从何而来的呀?从小到大,你从不曾抱过我一回,从不曾对我和颜悦色过一次,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呢?我眼睁睁的看着琏儿被你们养废了,呵呵,娘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我早就查出了真相,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这俩该死的东西吗?儿不甘心啊~” 他一声声的追问,犹如杜鹃泣血,除了这一对婆媳,和懵逼了的贾政外,众人无不为之动容唏嘘。 贾赦仰起头,拭去滚落的泪,自嘲的笑了笑。 “冯魁把这俩鬼哭狼嚎的嘴堵上,带人去二老爷的书房和王氏的屋子,就是砖头缝里也别放过了。” 王氏结结巴巴的对他指责道:“贾赦,你要干什么呀?大伯哥带人闯兄弟媳妇的屋子,也不怕传出去了,丢你们贾家的脸。” “哼,不怕,我贾赦早就没脸了。”贾赦抱着膀子,吊儿郎当的歪靠在长条桌子上。 贾政好不容易挣扎着起了身,想阻止贾赦的人去抄他的书房,长条桌子上的一块镇尺便飞到了他迈出去的那只小腿肚上,他啊哟了一声,便‘五体投地’了。 贾母心疼的想冲过去。可刚站起身,又跌坐了回去。 只能拍着椅子把手泄愤,冲着呆立不动的小厮婆子们吼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快把二老爷扶起来。” 除了跟着她过来的鸳鸯和两个平日近身伺候的婆子,其他的,她一个都没能指使的动。 贾政习惯了在贾母跟前卖乖卖惨,见老太太护着他,吱哇乱叫的直嚷着,“疼,疼死我了。” 果然,贾母一脸的心疼,那模样,感觉她的都要碎了。 贾政还得意的偷瞄瞄自家大哥,鸳鸯气不过,故意踩到了其中一个婆子的脚,那婆子痛的一松手,失去平衡的贾政,又表演了一个‘狗吃屎’。 贾赦可不知道有人替他报仇,心里被自家老娘和兄弟的母子情深,刺的血淋淋的。 这种难受,一直持续到冯魁他们带着各色的箱笼回来,他才长吁出一口郁气。 冯魁将箱笼的盖子都一一打了开来,唯独留了一口大木箱。 “大老爷,王氏一共私藏了一十八件御赐之物,加上冷子兴家里和铺子里搜到的,共计三十九件,其他的都被卖掉了。按照冯家提供的账册,王氏应得三百八十万两,刚刚共搜出白银一百三十七万两,黄金九十万两,另金银首饰,花瓶字画数箱。还,还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 贾赦自然早已知晓,用下巴点点看戏的贾珍,“珍儿,你去打开来看看。” 贾珍哎了一声,忙奔向了那口箱子,打开箱盖,抓了一把纸片,这一细瞧,他腿软的跌坐到身后的金银首饰上,几只尖头朝上的簪钗戳的他蹦了起来。 慌里慌张的跑到贾赦的面前,苦皱着脸,全然没了主张,“赦,赦大叔,这,这是印子钱啊,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怎,怎么办呀?” 那些族人也都过去瞧了个仔细,一时间全被吓瘫了,以贾代儒为首的那几个老兄弟,缓过神来就又说道:“快,快休了这个毒妇。” “冯魁,去取两张给老太太瞧瞧。”贾赦又对冯魁吩咐到。 贾母刚看了一眼,就气的眼珠子往上翻,贾赦一个劲步奔过去,狠狠的掐住了老太太的人中,她这会儿可不能晕,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可进行不下去了。 贾母悠悠的叹了一声,指着王氏,“你,你,你这是要害死我的政儿,害死我们贾家啊,政儿,快休了她!” 第65章 分家,分宗,还钱去 王氏扯着右手边的银钏,将身量未足的小丫鬟拽到了身前,自欺欺人的认为这样,就能隔绝掉她婆婆那淬了毒的视线。 贾赦扬声说道:“老太太,我要跟贾政分家分宗。” “老大,王氏做的事确实是大罪,可你别忘了,还有娘娘呢。我这个老不死的还在,这府中还轮不到你自说自话的,咱们母子一场,我不恼你不知大体,只因着是我没给教好,这分家分宗之事,休要再提,让这些人都散了吧。你还杵着干什么?快让琏儿拿着你的名帖去请太医啊,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他这条腿要是废了,你就不会心愧难安呐?” 贾赦的喉咙里痒了痒,他也好想跟刚才啐贾政一样,啐他老娘一口浓痰,但只能叹息着,可惜着,这个操作的难度太大了,在本朝,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了他的。 冷声哼了哼,扭头对吓得在抖霍的贾珍说道:“珍儿,今天不光是我,你也要跟他贾政分宗,至于其他的各位叔伯兄弟,赦不拦着诸位跟着享那荣华富贵去,但愿意跟赦一道儿的,我也不会拒人千里。” 贾珍还惊懵着,贾代儒率先表态道:“赦大侄儿,叔都听你的。” 族人中,有人犹豫不决着,也有一部分干脆利落的很,很快泾渭分明的站成了两队。 贾赦看看站在自己这边的几家,嘴角扬起,脸上有了笑意,只是再次看向贾母那边的眼神中,冷意森然。 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珍儿,今日还有一事,你且听分明了。” 贾珍拱手聆听,“您说。” “你过的荒唐不荒唐,我这个堂叔无权置喙,但有一点,我不能看着你将来破家惨死。” 贾珍听着,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赦叔,珍儿不明白。” “我且问你,你可知自太祖爷建国后,准允各位臣工有难处时,可去户部拆借银两的事吗?”贾赦问道。 “啊,侄儿知道这事儿的,叔父,您,不会是想要都还了吧?”贾珍还没还呢,就已经肉疼到不行了。 “冯槐,除了那些金子和那一箱子害人命的先留着,取出白银六十万两,再从这院中的物什中挑出约摸三十万两的来,立马一道抬去户部。” 贾赦交代完冯槐,便又对贾珍说道:“珍儿,你若要一并还了,我这儿给你四十万两的银子,你再回去划拉个二三十万两的物什,也差不多够你们家借的那个数了。” 贾珍听到能白得四十万两时,他高兴了一下,可等听到后面的话,他蔫儿了,至于等到他知道贾赦还抄了他家的管家赖二家时,会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了。 不等贾珍表态,王氏就要疯了,拦在这处的院门口,“不许搬,都给我放下,这是我的东西,是我王家给我的嫁妆,贾赦,你个王八蛋,快让你的人停下来~” 尖锐刺耳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贾母也厉声喝斥道:“老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若还了,那别人家就不也得还了,你是想让荣国府在京都没有立足之地吗?浑账东西,你听到了没有?快让你的人回来。” 贾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撇撇嘴,抠抠耳朵,“珍儿,此事容不得你犹豫了,想活,便也随了我的趟儿,分宗还钱。当然,你若坚持己见,一会儿,你只给我写分家分宗的文书便是。” “我,我,能不能先去问问我爹啊?”贾珍还是拿不定主意。 “行,你这事儿先搁下不谈,还是先帮我分了,反正我是不想跟着这帮烂心黑肺的一起被砍头抄家的。” 贾赦不耐烦的挑挑眉,王氏的咒骂声和贾母的指责,他全当是为今日之‘盛事’助兴了。 “哦哦,赦大叔,您说怎么分?” 贾珍丢掉手中还拿着的印子钱的借据,踉跄的跑到长条桌子前,已经有人铺好了纸张,研好了墨了。 犹豫的那几家,左思右想的,最终还是选择了贾政。 贾赦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那母子二人,高声的说道:“我贾赦与贾政分家,依本朝律法,我七他三,除了京都西城的一间四进的院子外,京郊再给他一个庄子,另再给十万两银子,就当是我这个大伯心疼宝玉和贾兰那个孩子的。” “贾赦,你就是个打家劫舍的恶匪,老娘眼瞎,小瞧了你了,那些银子和字画首饰,都是我的嫁妆,衙门里可是登着记的。我,我要告你去,我二哥他现在可是……” 贾赦翻了白眼,打断了王氏的话,“就算他王子滕是真的升了官,那又如何?他如今要是还在京中,我的这些事情还真的不好办呢,可惜啊可惜,山高路远的,他护不住你了。” 冷,疼,大伯哥的话字字如刀,是啊,如果王子滕还在京都,贾赦这个浑人定然会避惧三分的。 思之,王氏颓然的倒靠在了廊柱上,但眼眸间的狠戾却令人见之心惧,没了娘家,她还有个更硬的依仗呢,就算今天让贾赦得逞了,他日,她必定会全数讨回来的,她要这个王八蛋跪在她的面前,舔她的鞋面儿。 咦,她的yy好有画面感啊,可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贾母见辖制不住大儿子了,便心想着要将自己的私库一分不少都给她的宝贝心肝们,让老大一个子儿也捞不差,作好了打算,她莫名的有点痛快,还冷笑着瞥了瞥贾赦。 贾赦正有种解脱的在分家分宗的文书上签字画押呢,可顾不上她心里作的是何想法,在意了半辈子了,以后,都不重要了。 王氏和贾政的手指印,当然是使了一些武力的。 该给他们的那些也都呈到了贾政的手边。 政二老爷见自家大哥就这么把他给打发了,偷瞄了那边一眼,纵使心有不甘,可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现在唯一的指望便是老太太的私库了。 他哭丧着脸,跪爬到贾母的膝盖边,颤抖的声音中,极尽的表现着他的委屈,“老太太,娘~,儿子以后就不能承欢您的膝下了,儿子会想您的,希望大哥能允儿子进府来看您~” 第66章 宝玉误闯惊心,贾赦不忍教导 瞅着贾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贾母的心是真的碎了,“政儿莫哭,娘随你出府去,这荣国府的富贵就让他贾赦享去吧。” 贾政的眼睛一亮,“娘,您决定了?” 贾母摸摸他的头顶,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点着头,“娘决定了,你在哪儿,娘便在哪儿。” 吃了定心丸,贾政觉得自己又行了,但该演的还是得演着,只见他满脸的愧疚不安,“都是儿子不孝,让您一个超品的国公夫人蜗居到一套才四进的破房子里去,儿子让娘受委屈了~” 这时,这处院子的外面响起了吵闹声。 贾赦甩过去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人跑去查看。 “回大老爷,是二房的宝二爷的小厮茗烟跟方二他们起了争执。” “宝玉来了?” 贾赦刚问出口,王氏就心肝肉的叫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了院门口。 贾母也顾不上贾政这个儿子了,拉拉鸳鸯,“你快去瞧瞧,莫要让人吓着了他。” “是。” 鸳鸯也向院门口走去。 只是听到他大伯在清点库房,不用去学里的贾宝玉在跟丫鬟们笑闹了一会儿后,便带着茗烟过来了这边,他哪里知道这里的剑拔弩张啊? 被形容狼狈的王氏一把搂到怀里,他还不明所以的懵逼着呢。 他被他娘捂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挣扎了起来。 “太太,太太,您这是怎么啦?” 不待王氏哭诉,贾赦的人又跑了出来,对贾宝玉作了个请的手势,“宝二爷,大老爷有请。” 于是,这个心肝肉便将伤心难过的王氏抛之脑后了。 边往里走,边满脸好奇的问道:“大伯是寻到什么好玩儿的了?快快,快进去瞧瞧。” 王氏的心都凉了半截子了,只能自我安慰的,孩子还小呢,正是贪玩儿的时候。 鸳鸯见没自己的事了,便又沿着回廊站回到贾母的身边。 只见贾宝玉冲到贾赦面前,咧着嘴,拱手问安道:“宝玉见过大伯,您今儿这气色倒是比往常精神呢,快告诉宝玉,您寻着什么宝贝了,竟这般的高兴?” 贾赦跟他努努嘴,“啰,都在那儿了。” 贾宝玉扭头一瞧,哇了的一声,就和茗烟两个跑了过去。 可看来瞧去,也没啥稀奇的,只是疑惑那箱子里怎么都装着纸呢?还都用过的?他思忖着,莫不是什么名人名帖之类的? 拿到手上,所有的字都认识,可却不知是作什么用的,便扭头问茗烟,茗烟也瞧了瞧,“宝二爷,是,是借据。” 贾宝玉指指那只箱子,“快瞧仔细了,都是吗?” 茗烟扒拉一下,朝他点点头。 “那,这是咱家借别人的吗?不至于啊?” 贾宝玉蹙着眉头,茗烟摇了摇头,“不是,是别人欠太太的。” 大圆脸立马笑开了,“我就说嘛,咱家虽不如从前鼎盛了,但也不至于靠借贷度日啊。” 比他知事些的茗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敷衍的嘿嘿一笑,便不吱声了。 贾宝玉手里拿着那张借据欢天喜地的跑回到贾赦面前,“大伯,您刚才可是为了这个在高兴呢?” 贾赦无声的笑笑,“是,也不是。” 贾宝玉歪歪脑袋,“宝玉不懂。” “你可知,在本朝,凡世家勋贵,在职官员,如若私自向民间放贷,赚取利钱牟利,是何种刑罚吗?” 贾宝玉摇了摇头,“宝玉不知。” “一旦发现,重则抄家杀头,轻则,只杀主犯,全家流放三千里。” 抬头盯着贾赦的眼睛,再回头看看那满满的一箱子,联想到刚才王氏的样子,他脸色煞白,吞咽了口唾沫,有些确定,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都,都是印子钱的借据?是,是太太,我娘她放的?” “是。所以,大伯已经跟你爹分家分宗了,看在你跟贾兰的面上,我可以掩下不报。” 虽然这孩子也被他老娘给养废了,但他从未厌恶过,而且还有几分喜欢,贾赦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 贾宝玉对他一揖到底,“宝玉替太太谢谢大伯了。” “你能知理明事,我很高兴,快去见见老太太吧,以后再想见,就没那么容易了。” 贾赦朝他摆了摆手,贾宝玉心里的欣喜刚冒了个头,又咕噜噜的掉了下去。 “大伯,此是何意?” 贾母也厉声问道:“混账东西,你意欲何为?” 贾赦撇嘴笑道:“我今儿都做了这么多了,还会傻到让你跟他们一起出府去,然后再给我扣个大不孝的罪名?是,我贾赦的名声早在你们有意无意间,被传的烂槽透了,我也不在乎,但我的琏儿在乎啊,哦,还有贾琮和迎丫头,他们在乎,他们的后人在乎。所以,老太太,你的那些打算没用,你出不了荣国府的门槛儿。” “你敢?”贾母厉喝道。 “我敢啊,等下你就会见识到了,放心,饿不着你,冻不着你。” 贾政见他的囊中之物飞了,急眼了,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冲向贾赦,只一脚,便让他倒飞了出去。 贾母失声惊叫,“政儿~” 贾宝玉傻了,指指他爹,“大伯,会,会不会?” 贾赦收回脚,“没事儿,他胸前的瘀青用药酒揉揉就好了,且死不了呢。” “哦,哦。” 贾宝玉得知死不了,便不管了,跑到贾母面前,还劝起了老太太,“老祖宗,别怪大伯,以后宝玉会经常的来看您的。” 贾母心疼他的懂事,边搂住他,边平息着心中的怒气,可更令她生气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来人,送老太太去春晖堂。”贾赦吩咐道。 贾母怒瞪着他,“我去那里做什么?我住不习惯。” “哦,习惯习惯,就习惯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话还是当初你对我讲的呢。还别说,我呀真的是习惯了东院了,这正院啊,就留给我家琏儿了。”贾赦笑道。 “你,你,忤逆不孝,我,我定要让世人都知道你的黑心烂肺。”贾母气急败坏的又拍了拍椅子把手。 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了过来,“老太太晚了一步了,这会子,京都的大街小巷,都已经知道二婶偷卖祖地祭田,贾家大房跟二房分家分宗的事儿了。” 第67章 父子二人分头行事,贾家二房出府去 只见从院门处,一个翩翩佳公子抬步跨了进来。 鸳鸯偷瞄了一眼,双颊微红,贾琏刚回京都便在见过贾母后,将她给拽了出去,看过父母的信,她什么都明白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她早已心悦他多年了,只是从来不知道,他竟也这般的在意着她。以自己的身份,即便是继室填房也是不大可能的,但只要能得他的一份敬重,妾,便妾吧。 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的,在鸳鸯第二次偷瞄时,贾琏也正好看了过去,男子挂在嘴角的一抹浅笑,像暖阳投去了一道温热的光,比其他女子身材高壮些的鸳鸯,娇羞无措的叠着腰间垂下的带子。 贾琏先朝贾赦拱手回禀道:“老爷,我那边一切妥当了,家中便交给我了,您还是先到衙门将分家分宗的文书录档,再去户部那边盯着,估摸着,陛下应该会有招见的。” 贾赦欣慰的笑笑,“嗯,我到东院取些东西,这就去,琏儿,按照我们商定好的办,莫要心慈手软了。” “是,儿子知道。” 贾赦甩着膀子走了,王氏就指使着金钏银钏去抢放印子钱借据的箱子。 贾琏冷笑着一摆手,冲过去的两个小丫鬟便被反擒着手臂了,疼的她俩都眼泪汪汪的。 “二婶这是打量着我面嫩好欺呢,二叔,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立即收拾好你们的东西出府去,倒也不是侄儿非要赶你们,实在是今日家中不宜留客。来一队人,天色不早了,你们帮帮二老爷他们。” 贾宝玉挣开贾母的手,“链二哥,我这就去收拾。” 这小子说完,带着茗烟便跑了。 贾母没有因他的行为伤心,反而觉得她亲手教养大的宝贝孙子真是乖巧懂事。 看向贾琏,若论相貌,早逝的贾珠多有不如,宝贝心肝儿还小,他日若长成了,怕是也要逊色一些的。 敛下不愉,“琏儿,你也要学着你那个混账爹吗?非得将你二叔兄弟都赶出去?” 贾琏朝她微微一笑,桃花眼里隐隐星光熠熠,“老太太,您这是老糊涂了呀,现如今的京都城中,谁人不知贾家的大房和二房分家了?既已分家余开,自是各有各的去处,二叔若是还厚颜赖着,岂非有碍他的官身,若是再连差事也丢了,这往后还怎么过哦?我呀,可都是为他老人家着想呢。” 贾母气的一噎,“你,真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这十几年,老身看走眼了。” 贾琏全当是夸赞,“诶,我爹他这个人顶多算是老鼠,我嘛,也就学到了一两成而已。二叔啊,快请吧。这些人你是不是都瞅着眼生啊?其实我昨儿个也才第一次见,他们都曾上阵杀过敌,手上的力道大着呢,万一伤着了你,侄儿心里也不落忍不是?” “贾琏,你如此绝情绝义,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贾母急了,贾政还想抓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琏儿,我与你爹是亲兄弟,骨头断了连着筋,他也就是一时的气恼,明儿就没事了,你去忙你的,我将老太太送回去休息。” 贾母的脸色还未来得及变化,贾琏微微的一晃脑袋,贾政就成了被拎着的小鸡仔了,任凭其再怎么挣扎咒骂,皆无济于事。 王氏倒也乖着了,提着裙裾便追了上去。 贾琏扬声道:“二婶子,杀母害兄之仇不共戴天,咱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你得耐心的等着了。” 贾母眼睁睁的看着宝贝儿子被拎走了,气的恨不得将椅子把手给捶烂了,三角眼里都是寒光。 “那些事,你是何时知晓的?” 贾琏拧了拧鬓角上垂下来的碎发,“这个还重要吗?” “是那个混账东西告诉你的?” “你这可冤枉他了,他之前对你有多孝顺,多言听计从,你就没一点数吗?可惜,那样的儿子,你再也瞧不见了,可他无论变成了哪样,不都是你和二房给逼的吗?” 贾母耷拉着眼皮,话锋一转,又换了策略。 “琏儿,纵使你心有不忿不甘,也不能就这么的撕破了脸啊?我们为了扶娘娘上位,付出了多少心力财力啊?如今她正是圣眷正隆之时,若是知道了今日之事,定然会先护着她的父母兄弟的,你们父子岂非得不偿失了。” 贾琏嗤笑道:“这不正说明了,我爹这么些年来的付出都喂狗了吗?” 贾母指着他,“你竟敢出言辱上,大逆不道。” “哦,那你去告我啊。鸳鸯,你陪老太太去春晖堂。” “是,二爷。” 在鸳鸯示意下,跟来的那两个婆子半搀半扶的将老太太带了出去。 王氏掌家多年,除了东院她伸不进手去外,便是贾琏身边贴身伺候的婆子小厮,及贾母屋里头的下人们的身契,她也是掌控不到的。 回住处的路上她还盘算着,等去了西城,只留下些忠心的,其他的就都给发卖了呢。 可等回到屋里头,箱柜四开大敞,到处被翻的乱糟糟的,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剩,连那只装身契的匣子也都不见了。 咬牙切齿,啊了一声,发了疯似的砸起了东西,可门外还有那帮人在盯着,催促着。 “贾赦,贾琏,你们不得好死,都给我等着,我家元儿定会为我报仇雪恨的。” 门外的方大听到了,翻了个白眼,用力的捶了捶门框,“时辰不早了,请二夫人快些。” “催命啊?这么着急是去投胎啊?”王氏气急败坏的吼道。 “咱们只是听命行事,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方大嗡声的回道。 等他们都收拾好了,在贾琏的命令下,只给开了西角门,他甚至还等在了那里。 “知道为何是这西角门吗?谅你们也明白不了我爹的善意,那我就费点口舌吧。知道八卦吗?根据荣国府的格局方位,此处乃是生门,意思就是他放你们一条生路。当然了,这只是他老人家的想法,于我无关的。” 贾琏解释完,又对二房的那些下人们说道:“除了王氏登记在册的陪房下人,其他的身契都在我的手上,你们帮着把东西送完,便自行回来吧,若真等着官府去抓逃奴,就不太好了。” 第68章 当今赐字被赦诽,贾琏欲敲鼓鸣冤 下人们面面相觑,原以为王夫人的手段就够狠的了,哪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不敢违逆,皆低首应了一声。 王氏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太阳心上暴出来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们一家子,真正开心的唯有贾宝玉一人而已,李纨紧紧的护着年幼的贾兰,一声不吭的连眉眼都不曾抬过一下。 可等这些下人回到荣国府了,不见了贾琏,只有柱儿旺儿在,旁边还站了个人牙子。 他们这些人终究是逃不开被发卖的命运,只是还不自知罢了,因为太过匆忙了,他们身上竟都不曾藏上自己的休已,就都被押去了牙行,此后,前路茫茫,听天由命了。 而此时的贾琏又带着人,将她娘和王熙凤留给他的东西,从后侧门运去了另一条街上的贾宅,这是套六进的院子,是贾赦早年间就买下来的,他也是这两天才见识到了自家父亲的富有。 那边贾赦从府衙出来,便晃到了户部门口,他让冯魁运过来的东西才清点了一小半呢。 上前跟满脸喜色的户部尚书打了个招呼,便一屁股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晒起了太阳,时不时吹过的冷风算什么?他心里头火热呀。 从昨天晚上到这会儿,是他这么多年来过的最痛快的。 直到日上中天,再渐渐西移,整个户部上至尚书,下到小吏,即便个个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也不曾歇一下。 终于看到了回头钱了呀。 贾赦也饿啊,摸摸肚子,幽怨的瞥了一眼冯魁眼,不一会儿,他就吃上了热气腾腾的点心,借着户部提供的热茶水,荣国府的人都垫巴了一些。 老尚书偶尔瞥向贾赦,若有所思,他不信这位‘老油条’会不知道他此次过来还钱,会在京都引起多么大的波澜来。可偏偏他就是来了,会不会是闻到什么味儿了?想想自己家也欠了国库一十四万两呢,要不要也跟着还了呢?这么大张旗鼓的,没必要吧? 等到全部点收完毕,老尚书说道:“贾将军,你带来的东西还多出了八万多两,本官都让人放在一旁了,你一会儿记得带回去。” 贾赦站起身,掸掸袍子上的点心碎屑,摆了摆手,“不用了,那些便全当是利息吧,皇家仁厚,咱当臣子的也不能得寸进尺了不是?” “那本官就多谢将军慷慨了。” 贾赦取回借条,刚撕了,两位宫监急步而来。 “前面的可是一等将军贾赦?请将军留步。” 贾赦停下来,转身望去,为首的宫监正是当今身边的总管太监阮河。 拱手问好,“阮公公少见了。” “还好咱家来的及时,不然就要扑空了。”阮河的脸上不辩喜怒。 “公公此番前来,是陛下对臣有什么吩咐吗?”贾赦问道。 阮河微微的侧了侧身,他才看到后面的宫监手上捧着一幅纸卷,他双手接了过来。 疑惑道:“公公,这是?” “将军展开来瞧瞧便知晓了。”阮河的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纸卷上只写了一个字,好。 贾赦面上依旧发懵不解,心中却诽议到:“这位也抠门了,多少赏个有点份量的东西啊?” “将军瞧不明白吗?”阮河问道。 贾赦摇了摇头,“还请公公替恩侯解惑。” “贾将军深明大义,为国尽忠,替君分忧,陛下甚是窝心,这不,亲自给将军写了这个好字呢。” 贾赦一脸的受宠若惊,甚至都要泪眼婆娑了,“还请公公回禀陛下,贾赦今日之所为,只是臣子的本份,当不得陛下的赞誉。臣,想当面谢恩,不知可否?” “将军放心,咱家定会转达的。” 在阮河三人欲离开时,贾赦眼疾手快的给他手上塞了两张银票,阮河脸上的笑意才真诚了些许,想了想,小声的提醒道:“将军今日之举,不但陛下知晓了,上皇那儿也收到消息了,刚才忠顺王爷出宫时的脸色可不大好。” 贾赦笑笑,又给塞了两张。 他也不回家了,直奔正阳街上的字画铺子,当今的御笔,怎么也得裱起来啊。 等他回府时,已快戌时中了。 贾琏估摸着他要见自己,便也就没有褪去衣物,只歪靠在炕上,跟平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不,窗外便有人喊道:“二爷,老爷回府了,让你去前书房呢。” 贾琏刚迈进前书房,贾赦就招呼他快坐,“瞧瞧,搬的就剩下这些桌椅了,这张椅子被贾政坐了快三十年了吧?这也没存多舒服啊?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呢?” 贾琏笑笑,“老爷,人家喜欢的从来就不是这间屋子,这张椅子,更在意的是屋子椅子带给他的虚荣。您觉着不舒服,那是因为你并不在意,因为这一切本来就都是您的呀。” 父子俩闲话几句后,贾赦便将在户部门口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果当今要见我,应该就在明后两天了,这一趟觐见不亚于探龙潭虎穴啊。” 贾琏抿抿嘴角,“老爷是担心,上皇也会召见?” “嗯,在他看来,我们这些勋贵子弟应该都是他的死忠才对,如今,为父对当今卖好,他能痛快了才怪呢。”贾赦皱紧了眉头。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们退无可退。爹,我想,明儿一早,我便去京兆府告状,告王氏杀嫂害侄,还有那印子钱的事,一并给她捅了。她虽是长辈,可已经分家分宗了,而且,我与贾政的官职相当,按律,我是用不着滚钉板,打杀威棍的。” 贾赦担忧的看着他,“琏儿,那是你的母亲兄弟,我知道拦不住,唉,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那个,你的东西都搬好了?” “嗯,大头都搬过去了。” “我那儿也要开始收拾了,还有老太太的私库,得让人看住了。” “放心吧,我早已将鸳鸯身上的钥匙都复制了一份了。” “行吧,回去歇着吧,明天咱们爷俩都要打起十二万的精神来啊。” 与此同时,在扬州林家的外书房里,林如海正在招待当今的特使。 第69章 邢氏算计落空,京兆府尹会错意 贾琏回去后,贾赦呆坐在前书房里半晌。 等他回到东院时,已经四更天了。 邢氏还没有歇下,丫鬟婆子们都忙糟糟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 邢氏呀了一声,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手上帮着贾赦除去大氅,嘴上还不停的吩咐道:“快,给老爷打洗脸水去。” “你这半夜三更的不睡,又折腾什么呢?”贾赦睨了她一眼,坐靠到了软榻上。 “老爷今儿个干的可真漂亮!只可惜当时我没瞧见,要不然呐~” 贾赦打断了她的话,“要不然呐,你非得羞羞那王氏不可,让她以前得瑟,让她欺负你,让她瞧不上你,是也不是?” 邢氏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啊呀,老爷,你啥时候会算命看卦了呀?” “刚学的,你还没回答我呢,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呀?” “啊,这不是荣禧堂清出来了嘛,我得收拾好了,好搬过去啊。”邢氏开心的不得了。 “哦,如果还能住在这所宅子里,荣禧堂就留给琏儿了,我们还住在东院。”贾赦捏捏眉头,打了个哈欠。 邢氏的脸垮了下来,“为,为什么呀?琏儿他还个孩子,他~” “老子的决定,你有意见?”贾赦面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 邢氏面上讪讪的,不敢跟这活霸王对呛,只得没好气的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 “去去去,都把东西搁那儿,回自己个儿的窝去。” “收拾,还是要收拾的,明儿再继续吧。” 贾赦起身自己就要解袍子,邢氏忙接过手去,两眼放光的瞅了他一下。 “老爷,这,又不让收,又让收的,啥意思啊?” “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打听那么多做甚?你只记住,我在哪儿,你便在那儿就是了。对了,我打算把迎丫头记到你的名下,那孩子都快被养成根木头了,你好好的善待她,把那木讷的性子,好好的掰一掰。”贾赦耷下眼皮,瞥了瞥她。 邢氏一脸的惊奇,“那琮儿呢?” 贾赦白了她一眼,“得陇望蜀了不是?除非你自己个儿能生出个儿子来,否则,嫡子只有贾琏。饶是如此说,你终归是贾琮的嫡母,该你做的,还是尽些心的好,只要那小子不是个白眼狼,他会感恩于你的。” “我要忙活这家里面的事情,只怕是会忽略到他了。” 邢氏见他不答应她养育贾琮的事,便有些为难的推却。 贾赦冷笑了一声,“你这娘们就是个只进不出的主,我再提醒你一遍,府中的中馈你就别想了,对迎儿好些,别给老子抠抠搜搜的,丢了老子的脸。” 邢氏不服气的争辩道:“我问你,我还是不是你明媒正娶,从大门抬进你荣国府的?” 贾赦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面,抿了口水漱了漱,低头吐干净,将垂下来的头发往后面一撩,看了一眼邢氏,自顾自的上了床。 “老爷~” “嗯,确实是明媒正娶的,但是没从正大门,而是直接抬进了东院来的。”他眯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回答的漫不经心的。 邢氏气的直跳脚,“那有区别吗?” “有。” “那这中馈谁管?” “在新儿媳妇没进门前,我管,儿媳妇进了门,儿媳妇管。”贾赦打了个哈欠,背过了身去。 “凭什么?同样都是继室,咋她就行,我不行呢?” 邢氏气的都快喷火了,可等听完贾赦后面的话,她垂头丧气的连火星子都灭了。 “让你来管,我怕呀,不出一个月,这府中就是一窝子乞丐了,你自己有多刻薄小气,不知道吗?安心的当你的太太,不好吗?操那什子闲心干什么?” “老爷~”邢氏委屈的瘪瘪嘴。 “你要不困,就去隔壁屋,爷要睡了,再要絮叨,就拎着包袱回你们邢家去。” 邢氏的气鼓鼓的瞪了瞪床上的男人,坐到梳妆台前,自己卸起了钗环。 纵然冬日的夜显的漫长,还是天亮了,外面的西北风吹的呼呼的,光秃秃的枝条不爽的互相抽打着。 这些动静,平时都没怎么在意过,可这天的早晨,显得过于清晰了,吵的他们父子俩即使蒙着被子,那啪嗒啪嗒的声音也直往耳朵里钻。 烦躁不安的爬起身,直接披着个被子,歪在炕上靠窗的位置,伸手抹去琉璃上的水雾,呆愣的看着院子里。 刚搁下用早饭的筷子,昨儿个跟着阮河的那名宫监便到了荣国府的正门前。 新管家林之孝给请进了正堂。 “贾将军,奉陛下口谕,宣一等将军贾赦于已时末在宣政殿觐见。” 于是,父子俩兵分两路,一个回东院沐浴更衣,一个出府,直奔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尹徐冀刚喝了口粥,便被突然响起的鼓声给惊喷了出去,扭头瞅瞅外面的天色,气不顺的换上官服去了正堂。 刚准备在公正廉明的匾额下坐下,那堂外面好似站着个着从五品官服的同僚。 瞥了一眼师爷,“哪位啊?瞧热闹的?这位的兴致可真大呀。” 师爷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他又瞥了瞥站班的衙役。 有眼力劲儿的忙上前回道:“大人,是荣国府一等将军的嫡公子,贾琏贾大人。” 因着昨天贾赦的还款行为,徐大人一下子脑补了很多种可能性,他认为最接近真相的,莫过是还款之事他父子二人意见不合,更甚有可能,因之跟兄弟分了家,贾赦不得已的还拿了贾琏的钱物了,这小子也是个浑的,今儿一大早告父来了。 虽然自此荣国府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此举甚得圣心啊,那么多人可都瞧见了,阮大总管亲自给贾赦送了一幅字呢。 即便荣国府没落了,可只要圣心不落,他也要卖个好的。 便不急着升堂,让师爷去将贾琏请了进来。 贾琏忙上前见礼,“烦扰徐大人了,但,琏今日不得不来。” 徐冀了然的一笑,觉得自己猜对了。 “什么烦扰不烦扰的,你我同朝为官,谈不上,谈不上的。” 第70章 证据确凿王氏被拘,贾宝玉以死相逼 徐冀还想开口劝解一番,哪知下一刻,只见贾琏除去了官服,噗通的跪在了他面前。 徐大人被跪懵了,忙弯腰相扶,“贾大人,这是作甚?快起来说话。” 贾琏干脆的跟他磕了一个,黛玉小表妹说过,“事情成不成是一回事,但你的态度很重要,目标要明确,目的性要强,不需要绕弯子的时候,就要直抒胸臆。” 扬州一行,他受益匪浅,除了姑父姑母的教讳,便是跟小表妹交流的最多了,那么个小人儿,偏偏什么都懂,一肚子的鬼点子。 贾琏头也未抬,拱手回道:“徐大人,今日贾琏是要状告贾政之妻王氏,于十八年前,下药谋害我母亲张氏,又使人害亲兄贾瑚落水而亡。” “啊?”徐冀眨巴眨巴眼睛,脸有点疼,他刚才为嘛那么笃定呢? “贾大人,你可有证据?” “有。”贾琏从袖兜里掏出一沓纸,双手呈了上前,“大人请过目,这些都是人证的证词,他们和相关物证也都巳押在了府衙外面了。” “既如此,那本官便升堂审理了。” 有人证物证,很快徐冀派人去了西城的贾府,将王氏拘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还有脸色惨白的宝玉和茗烟,刚去了工部的贾政还不知道呢。 一路被推推搡搡,王氏踉踉跄跄的,精致的妆容都花了,掉落的碎发遮了她的小半张脸,反而让她自在了些。 但贾琏对她的状告也传遍了京都了,不少闲人都跑来京兆府衙瞧热闹。 当今刚下了早朝,便也得知了这一消息,沉默了一瞬,笑了。 “阮河,贾赦接到旨意了吧?” “回陛下,是小伦子去的荣国府,早就回宫了。”阮河回道。 “他们家的人还都挺有意思的呢,邹本他们应该到了扬州吧?” “估摸着是该到了。” “朕很好奇,这位林探花会给朕怎样的惊喜呢?”当今低首抿了一口茶水,眸色沉如潭水。 “林大人能得上皇看重,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他既释放了善意,必不会只是口头上的。”阮河分析道。 “嗯,这子舅二人都是聪明人,朕也不是非要斩尽杀绝的。” “陛下仁厚宽宥,是臣子之福,是万民之福。” 阮河的一记马屁,把当今拍舒坦了,哈哈一乐,“你派个人去京兆府衙那儿盯着,有什么事情及时上报,对了,别忙告诉贤德妃,她昨儿被甄贵太妃给罚跪了半日,怕是够呛了。” 于是,小伦子公公被徐大人安坐在他的一侧旁听着。 王氏一开始还自持着贤德妃生母的身份,倨傲着不配合,可等那一箱子的借据呈于堂上,等周瑞两口子的竹筒倒豆子,等曲家母子指天发誓的指证,她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听到徐大人让上刑具时,贾宝玉害怕的浑身都抖了起来,可比之以前的没心没肺,今日的他仍是挤过了人墙,冲到了大堂上。 “琏二哥哥,大,大伯说过了,不会再追究的,你,咱们都回家好不好?” 被人蔑视公堂,徐大人一声暴吼,“堂下何人?来人啦,给本官拿下!” 在贾琏王氏惊噩的扭头看去时,贾宝玉噗嗵的跪了下来,这孩子瞧着挺聪明的,可眼下这个状况下,他只跟他的琏二哥哥磕头恳求。 “二哥哥,宝玉求你了,回家去好不好?二哥哥,放过我娘吧,她欠的命,弟弟来还,行吗?” 两班衙役齐喝威武,吓得旁边的茗烟尿了一裤裆,贾宝玉缩缩脖子,却挺了挺腰背。 “二哥哥,宝玉会说到做到的。” 他爬起来,便卯足了劲,撞向了不远处的柱子。 事发突然,没人拦得住,血从他的额头流了出来,很快糊住了半张脸。 王氏吓得张大了嘴巴,“宝玉,我的儿啊~” 她跪爬了过去,抱着昏过去的贾宝玉,哭的撕心裂肺的。 徐大人也不能真让这孩子死了,忙让人去请大夫,他这会儿有点慌了,王氏是真的犯了国法的,可这小国舅爷却是个谁也不敢想的意外啊。 走到小伦子公公面前,“公公,陛下,可有什么交代没有?” 小伦子面无表情,只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徐冀抿抿唇,心中骂娘,他今早起床肯定是时辰不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重新落坐,惊堂木一拍,“将犯妇王氏押上前来。” 王氏挣扎不过,扭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贾琏,“你好狠的心,就算我害了你娘,宝玉他有何错?” “原来你也会心疼难过啊,那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吗?当我知道真相时,是怎样的天崩地裂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这就受不了了?” 惊堂木又响了一声,贾琏规规矩矩的跪直了,不再搭理王氏。 大夫很快过来了,“大人,这位小爷头上的伤口挺深的,血虽然止住了,但是否能醒过来,小老儿可说不好。” 徐冀的心里沉了沉,余光瞥了一下小伦子公公,暗暗的叹了口气,便依法将王氏收了监,至于最终的判决,他得进一趟宫去。 贾琏拜谢过,便穿上官服,准备去兵部了,他还未跟上司请过假呢,一顿呲是不少不了。 看着贾宝玉还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柱儿,用我的马车送他回西城,再去请个大夫给他瞧瞧。” 他还是心软了。 刚出京兆府衙,便与赶来的贾政撞了个满怀。 他本欲拂袖而去,可却被贾政给拦住了。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贾琏嗤笑一声,“杀母害兄之仇不共戴天,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才天理不容。” 这时,贾宝玉被柱儿抱了出来。 “宝玉?”贾政指着小儿子,”他怎么也来了?这是怎么了?” “哦,为他娘求情,以死相逼的。你说,王氏那么丧良心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个这么纯孝的傻儿子了呢?”贾琏说完,绕过他,甩着袖子走了。 贾政红了眼眶,顾不上王氏的死活了,自己跑去太医署请了相熟的王太医。 第71章 宣政殿见驾,舍兵权,得侯爵 在贾琏来到兵部后,簇拥着窃窃私语的同僚们皆作鸟兽散,偶尔瞥向他的眼神中,有探究,有同情,还有鄙夷,总之都在等着看他,看荣国府,看贾家连续上演的好戏呢。 他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解释,不悲亦不喜,一如往常的点头颌首的打招呼,倒让一向不太瞧不上他的左侍郎,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别人的心里变化,他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只不慌不忙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巳时末时,贾赦已经被小伦子公公领到了宣政殿外了。 在阮河的提醒下,当今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抬起了头。 “宣他进来吧。” 这里,贾赦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从蹒跚学步时,便曾隔三差五的跟着祖父来觐见上皇。 不管这里的摆设有无改变,但坐在这里的主人换了,这里就不会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了。 虽未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但也是一跪到地上,并且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当今展示完圣威,一声叫起,他才站起来,躬身问候。 “臣,贾赦,参见吾皇万岁。” “恩侯可知,朕命你前来,所为何事啊?” “臣不敢妄揣圣意,陛下只管吩咐,纵使臣力所不怠,也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哈~,好,真不愧是荣国公亲自教养的嫡孙。恩侯啊,你怎么想起来还户部的借款了?” 当今显然很满意他的态度,但帝皇多疑的本性使然,还是要听一下当事人的说辞的。 贾赦回道:“其实臣早已有还款的打算了,近些朝廷在几处用兵,今年鄱阳湖一带又闹了水患,臣虽然是个闲散将军,但也知晓户部已有捉襟见肘之象了。可是又怕当这个出头鸟,一直犹豫不决着。促成臣下定决心的,因着两件事,这第一件嘛,便是我那妹夫从扬州来了一封信,第二件,则是臣无意间发现了王氏放印子钱的事。” “哦?你那妹夫可是曾经的林探花林如海?” “正是。” “不知林大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当今定睛的瞅着他。 “妹夫信中有言,按制,荣国府早就应该改称为一等将军府了,不合规制的地方也早该改了,他劝臣莫要仗着上皇和陛下的宽仁,而失了臣子的本分,又任由着贾政窃取正堂,乱了长序,坏了纲常。” 当今笑笑,“朕怎么听闻,以往他跟贾政之间的来往要更多些呢?怎就突然对你这么掏心掏肺了?” “自是有缘由的。” 贾赦便将贾敏生子时发现身边的人给她下毒,而这些人都是受辖于王氏等等之事,一一告知。 “我家老太太一味的偏帮,寒了舍妹的心,正好我家那小子送赔礼去扬州,不瞒您说,对那个小子,臣也是瞧走眼了,以为他这辈子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主,谁曾想,他早已知晓王氏的杀母害兄的真相了,并且一直在隐忍不发,静待时机。这件事他不信我,别处又无人可商量,便忍不住的告知了他姑父姑母,故而,这才有了妹夫的来信。臣揣其语气,只是不想让我成为孩子的绊脚石而已。” 贾赦自嘲的笑了笑,脸上有欣慰,还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哀伤。 “如今,你可就是那只出头鸟了,接下来会面对些什么,你心中也早就有数了吧?” 当今的脸上,好似就写着,“朕可要看好戏了。” 贾赦原本也没有对他有奢望,能得到那个好字,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臣都有想到过的,既然都去了户部了,便不会给自己留下回头路。天下熙熙攘攘,皆是利来利往,满朝臣僚,又能有多少是可以抛心推腹的朋友呢?臣不悔,亦不惧!”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好一个不悔不惧,之前倒是朕错看你贾恩候了。” 当今大悦,至于有多少真情实感,不得而知,贾赦的言行举止更加的恭敬了,他们父子的这一线生机,可得来不易啊。 他略微踌躇了一下,便又拱手说道:“臣今早得知陛下召见,便又下了个决心。” “哦?说来听听。”当今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他从衣襟里摸出了一块铁牌,双手呈于龙案前,阮河取了,放到了当今的面前。 这块铁牌形似兵符,却又有着区别。 当今神色凝重,看向他的眼神锐利了几分,“恩侯啊,这是何物?” 贾赦抬头,直愣愣的看去,又憨憨的问道:“陛下不知?” “朕,该知吗?”当今戏谑的笑道。 “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无妨,你且说说这玩意儿,莫非这也是兵符?” 贾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皇帝咋比女人还口是心非的呢?听这口气,定然是查到了那十万兵马的存在啊,直接问不好吗?非得七拐八拐的兜圈子,累不累啊? 腹诽完,他躬身回道:“这确实是枚兵符。” 等他讲完个中缘由,当今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父皇一心想将甄家两家的关系锁死了呢,呵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千辛万苦相瞒,却终是天命难为。恩侯啊,你这是想做何打算啊?” “臣,实话实说了吧,一是,本朝皇权已固,纵使北静王府还真有不臣之心,即便没有了这些兵马,他想撼动皇权也是千难万难的,与其让不明真相的人捅出事情来,还不如臣来交回兵权呢。二嘛,唉,实在是荣国府早已不复当年了,臣,穷啊,养不起了。” 贾赦解释完,当今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指指他,“你呀,你呀,这是到朕这儿哭穷来了?可朕倒是听说,不光贾琏前些日子卖砖石木料大赚特赚的,你这两日的收获也不小啊。”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但臣确实是照实而言啊。” “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枚兵符,朕就收下了,这两日便派人跟你去交接。你所言极是,如今皇权稳固,谅他北静王府也不敢轻易造次。至于荣国府,便改为忠孝侯府吧。” 见贾赦还愣愣的杵着,阮河提醒他道:“贾将军,不,忠孝侯爷,还不快谢恩呐。” 第72章 长寿宫中,小心应对 贾赦谢过恩后,当今又勉励了他几句,这才放他离去。 抹了抹脑门上的虚汗,他也没敢直溜着走,因为他知道,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呢,不过能升了爵位,那些抬去户部的财物也就不亏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出了宣政殿,还没走多远呢,上皇身边的大总管夏德旺迎面走来了。 “少将军少见了。” 贾赦躬身行礼,“多年未见,公公一向可好?” “蒙上皇圣恩,咱家过的倒是自在。” 贾赦的眼眶微红,“公公来此,是为下官吧?” 夏德望呵呵的笑道:“你小子,都是当人祖父的年纪了,怎的那直来直去的性子还没改呢?” “您是看着下官长大的长辈,在您的面前,赦无须装腔作势的。” 他的这句话,勾起夏德望对曾经的一丝怀念,对他的笑容真切了些。 “你既知道,怎还会如此糊涂的当这个出头鸟呢?唉,跟我来吧,一会儿小心点回话。” 长寿宫的偏殿里,地笼传出来的热气,让殿内温暖如春,上皇不修边幅的歪靠在软榻上,还有两位美人儿跪在地毯上给他捏着腿脚。 任由着他跪在地板上半晌。 直到上皇用完了午膳,这才好像才瞧见了他。 还杀人诛心的阴阳怪气道:“那底下跪着的是谁啊?朕老这眼昏花的,瞧不大真了,都这么半天了,咋还跪着呢?这是犯啥错了呀?” 夏德望不敢接话,躬着的身子又弯了弯。 跪的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贾赦,忙噗通噗通的磕了三个响头,“臣贾赦,参见上皇万岁。” “贾赦?这名儿耳熟,就是想不起来是哪家的了。” 上皇睨着他,脸色倒是很平静,可听着这语气,怕是风面将至啊。 “臣是贾代善之长子,恩侯二字,还是您当年所赐呢。” “哦,原来是荣国公的那个大孙子啊,贾恩侯,呵,朕如今有些后悔赐这两个字了。” 这话谁敢接啊?贾赦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缝里去。 见他着实惧怕了,老皇帝便又问道:“你刚才去宣政殿了?” “是,得陛下召见,恩侯不敢不从。” “哼,好一个不敢不从,朕瞧着你敢的很啊,你们荣国府挺有钱的嘛?” 贾赦的后背都湿透了,稳稳精神,“回上皇,荣国府早已不是当年的荣国府了,可恩侯是贾家的子孙,是皇朝的臣子。如今正值隆冬,朝廷几处用兵,又逢鄱阳湖水患不久,国库空虚,荣国府世受皇恩,臣亦知上皇和陛下仁爱百姓,荣国府的借款虽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可臣思来想去的,还是甘愿做了这个出头鸟,当这个众矢之的了。” 上皇呵呵了两声,“这么说,你倒是个忠君爱国的?” “臣不敢比肩先人,但愿以微末之光,替朝廷分忧,替君分忧。” “你祖父可比你实诚多了,眼下的烂摊子,你待如何啊?群起而攻之的滋味可不好受的。” 贾赦回道:“臣有想过,却不知道具体的会发生些什么?臣心中惶恐,却不得不为之,不然,百年之后,臣无颜去见家祖。” “哼,少拿你祖父攀交情。刚才在宣政殿里,你们都说些什么了?”上皇又躺下了。 心神紧绷的不敢松懈一分一毫的贾赦,仍旧俯跪在地上。 “陛下问臣,为何突然间就去还钱了?臣自是如实回答。” “就这些?” “那个,陛下还封臣为忠孝侯了,别的都是闲话家常,臣不敢欺瞒上皇。” “嗯,他倒是会收买人心。朕听闻,令郎前不久到扬州后,又转道去了一趟金陵,还去甄家讹了一笔钱呢,可有此事啊?” 贾琏回到京都的当晚,父子俩第一次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商量接下来的事时,就知道甄家要告刁状的,这不,在这儿等着呢。 “上皇明鉴,实是前些年您几次下江南时,甄家无钱接待,从我家拆借了二十万两的银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他们也该恢复元气了,这才这才让犬子走了这一趟的。” “果然?” “您就是借臣几个胆,臣也不敢胡言的。” “你倒是会算计,只是这般,就不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贾赦这会儿,鼻尖上都在往下滴汗了,“怕,臣很怕的,却也信上皇明察秋毫。” “朕只是老了而已,滚吧!” “啊?” 一直当哑巴的夏德望提醒道:“忠孝侯爷还不快谢恩跪安?” 等出了宫门,被等候的冯魁扶上了马车,他一下子就瘫倒了,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刚才吃了些寒风,喉咙眼儿有点发紧了。 让冯魁在一处医馆前停下来,开了两剂祛风治寒的药。 回到荣国府时,大门里面正闹着呢。 “老太太怎么到这儿来了?方二,凡守在春晖堂的各领十军棍。” “是,属下自领。” 穿戴整齐的贾母,看到他,一把撸去了头上的风帽,厉声的问他道:“贾赦,你想要干什么呀?我连出府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将你溺了尿桶呢。” 贾赦白了她一眼,“晚了。” “你,逆子,混账东西,一切都如了你的意了,你还这么咄咄逼人作甚?你和政儿是亲兄弟啊,何故这般不留余地?”贾母气哼哼的直喘粗气。 “为了活着,不想被别人算计了,还要给人去陪葬,不值得。” 贾赦刚要抬脚回东院,阮河的声音在大门外响了起来,估摸着是撮升爵位的圣旨到了,忙命林之孝两口子去准备香案。 “打开正门,迎天使。” 等阮河宣读完圣旨的内容,贾母整个人都傻了,她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也已见风霜的大儿子,一肚子的不忿,却又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来,她这些年一心的为二房考虑,还不是为了延续荣国府的荣光? 她错了吗?可错在哪儿了呢? 双眉紧蹙,怎么也想不通。 可又想到贾宝玉的奇异和贾元春如今的富贵,她的反省只一瞬便又被心底的野望湮灭的不剩一丝了。 待阮河离去,她愤懑的怒瞪了瞪贾赦,往后院走去,鸳鸯忙跟了上去。 第73章 邹本连夜回京都,林远栋学会翻身 话说,邹本拿到江南官员,盐商跟甄家勾结走私的证据时,倒没有多么的激动,这些本就在他们君臣的推测之中的。 当今早在初登大位之时,便已经派人来了江南了,只是因为己身羽翼未丰,而一直小心谨慎的隐于暗处,他们收集到的证据,只是没有林如海的全面而已。 但当他又看到甄家私开铁矿铜矿,私造兵器,私募兵丁时,嘴巴都惊的合不拢了。 “林大人,这,这可开不得玩笑的。” “本官在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核实了,千真万确,现在这几处地方,都有我的人在盯着呢。”林如海笑笑。 邹本一拍大腿,“太好了,有了这些,连上皇也无话可说了。” 趁着他激动的时候,林如海又往他的面前推了几张纸。 “这又是?”邹本看完,腾的站了起来,“这这这,林大人,可是真的?” 林如海点点头,“本官亲自试验过的,可用。” “那我连夜赶回京都,江南这边还得劳烦林大人了。”冷静下来的邹本,就准备告辞。 林如海亲自把他送到侧门,望着他们一行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外书房,他也不准备回去睡觉了,得提前准备一下盐务的交接事宜了。一旦甄家被除,江南官场必有一番震动,即使他给足了当今诚意,估计也不会让自己再继续留任了,至于要去往何处?他有些猜测,但不管怎么样,一家四口能活着就好。 这一忙活,便直至雄鸡报晓,天边露白。 在这段时间里,巫家邀请过黛玉好几次,可都被她以贾敏的身体之故给推脱了,为了致歉,还送了不少的稀奇古怪的物什给巫云。 这不,这一日的上午,巫云又送来回礼了。 虽然只是她们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互动,可还是被有心人过度的解读了,于是,在吴氏带着大女儿从大明寺拜佛回来的路上,便碰上了被一对夫妇追抓的小草。 容貌还算清秀,体量瘦瘦弱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给吹倒了,只因父母双亡,跟随着叔婶渡日,眼看着就要被卖去青楼了,她便只好逃了出来,可她从未出过远门,没跑多远就被发现了,一切都似天意无缝的。 “夫人小姐行行好,买下小草吧,小草啥活儿都能干的。” 经不住小草的苦苦哀求,吴氏刚才又在佛前为儿女们的平安顺遂许了佛愿了,想着不就是多买个小丫鬟嘛,便也不作他想的带回了巫家,巫大小姐还给她改名叫做桃花。 眼看着就到冬至了,各家各户都忙活了起来,巫家人谁也不曾过度的关心桃花在府中适应的如何了,便也就给了她可乘之机。 一顿很平常的晚饭过后,巫家上下几十口人,除了已经逃走的桃红,全都口吐白沫的倒了。 要不是没上门栓的大门被风吹开了,夜间的一支巡逻小队又正好走到了巫家门口,疑惑的唤了几声没人应答后,走进去一瞧,巫家差点儿连个报丧,去请人吃席的人都没有了。 次日一大早,林家便收到了消息,黛玉跟着林如海第一次登了巫家的门。 巫刚父子到底是男人,解了毒之后,精神头还都不错,但吴氏母女三个就似生了一场大病初愈的状况,只比气弱游丝的强上了一些。 黛玉趁着给她们倒水的时机,加了一滴花神空间里的溪水。 吴氏的两嫂子虽然很想留下来帮忙,但吴氏婉拒了,其中的缘由不得而知。 但她却跟林如海提出了把黛玉留下来帮忙两天的请求。 父女俩想着此番巫家的遭遇,弄不好就是因林家之故,便也就没有推辞。 中午的时候,微雨领着几个丫鬟媳妇,带着黛玉的一些衣物也到了巫家。 只熟悉了大半日,黛玉便很快上手了,巫家人也能安心的养身体了。 从巫家回来,已经是隔天的傍晚了。 明儿便是冬至,她不便再留在那里了。 巫家五口人也因着空间溪水,好了大半了。 来到主院,贾敏拉过她,心疼的打量了一番,“我家玉儿都瘦了,这两天累坏了吧?” 黛玉笑笑,脑袋蹭蹭她温暖的手掌,“巫家人口简单,后院除了吴姨母,也就三个姨娘,即便会红眉毛绿眼睛的闹,倒还也好处理,您还不相信玉儿的本事吗?” “是,你的本事大着呢。对了,袁嬷嬷说,栋儿会翻身了呢。”贾敏嗔怪的瞪了瞪黛玉。 “真的?走走走,快瞧瞧去。” 母女俩来到偏房,明显长圆润了的林远栋正呼呼大睡呢,贾敏刚想说,要不明儿再来瞧吧,黛玉就掰过了自家弟弟的身子,小巴掌已经呼到了林大少的屁股上了。 “呜哇~” 把袁嬷嬷给心疼坏了,可她却没有置喙小姐的立场,垂首往旁边退了退。 贾敏把儿子抱了起来,“臭姐姐,娘一会儿打她屁股,哦哦哦,栋儿乖,要不,你跟她翻个身瞧瞧,好不好呀?” 袁嬷嬷愕然的抬头看了贾敏一眼,眼神再落到笑得在床上打着滚的黛玉,也乐了,摇摇头,抿着笑意不言。 还抽噎着的林远栋,立刻被黛玉咯咯的笑声吸引了,啊啊的也想到床上去。 贾敏便将他放回到床上,还拍了一下黛玉,“小心点儿,可别压着他了。” 黛玉滚到弟弟的身边,用手指轻柔的划划他的小脸,“栋儿,给姐姐翻个身呗。” 回答她的,是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咿呀的就要往他嘴巴里送。 黛玉抽回自己的手指,他嗯嗯的还急上了。 一个翻身,使趴到了自家姐姐的一只胳膊上,嘴也里的口水滴答了下去。 黛玉也不嫌弃,拍着他,还夸奖道:“我家栋儿真棒,等你再长大些了,姐姐去给你买糖葫芦吃,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呀,说到这个了,我咋还流口水了呢?” 贾敏乐的指指沐夏,“到厨房让孙婆子给你家小姐做几根去,要不然这个小馋猫今儿晚上该睡不踏实了。” “娘亲真好,呜麻呜麻,玉儿好爱您哦。”黛玉亲亲林远栋,又亲了亲贾敏。 这天晚上,林如海没有回来,只派林刚跑回来了一趟。 第74章 调任圣旨到,黛玉给惊喜 当今的速度很快,今晚的扬州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为怕那些人狗急跳墙,林家的两个小主子都住到了贾敏的卧房里头了,娘仨儿是第一次睡在了一起。 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在寅时末时,从院墙的四面八方投进了浸了桐油的火把,若不是林家早就有了防备,在这个天干物燥的时节,还真有可能让他们给得逞了呢。 除了黛玉被惊醒了外,贾敏母子俩睡的那叫一个踏实哦。 前脚那些官员被抓,后脚带着当今的亲笔任命的接替官员便到了,扬州官场,暂时只有林如海巫刚几个‘老人儿’了。 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邹本再次敲响了林家的大门,除了给林如海的圣旨外,还有新任的盐运使顾全。 林如海没有藏藏掖掖的,连夜便将盐运衙门里的事情跟他做了交接,顾全也没有掩饰自己眼里头的惊讶。 送走了这两位,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了。 “爹爹,沿海可不太平啊,福州的倭患更盛,那个,嘿嘿,玉儿,一会儿送您个礼物。”黛玉说完便跑开了。 下午的时候,林忠带着一骡车的东西回来了。 在主院前面的空地上,林如海掀开了骡车上遮的布,一只只的箩筐里,装的全是崭新的手弩和大刀短刺。 林一林二先各拿了一把手弩,“小姐,这个该怎么用啊?” 黛玉也取了一把,安上三支弩箭,对着约摸二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樟树射了过去。 卟卟卟三声,皆没入了有半尺深,弩箭就剩下箭尾晃了晃。 林一林二也射了过去,六枝弩箭竟有四枝直接穿过了树身,飞到了对面的树叉上了。 林如海也试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文弱书生也能驾驭的了,只是连七岁的女儿都没能比得过,不甘的又射了一次,这次,箭头只堪堪触碰到了那棵樟木的树杆,便掉到了地上。 贾敏从他手上一把抢了过去,也试了两次,得瑟的瞥瞥林如海,“玉儿,这也是弓弩吗?” “是啊,只是缩小了,使用者不需要太大的力气,便能拉开装填弩箭,即便是新手,也会有一点的瞄准率的,唯一的缺点嘛,就是射不太远,即使是有功夫在身,顶多也就比这个距离更远一些而已。” 林如海很满意,“这已经很好了,玉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贾敏想了想,“是从毒栗子糕之后吧?你问我要了处庄子,便是去做这些的?” 黛玉咧着嘴,“嗯,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呢,所以便没有告诉你们。” 林如海又抓起了一把大刀,试着举起来往骡车的车架子劈去,只砍了两下,车架的那一角便掉落到了地上。 所有的人都惊着了,除了试刀的,都扭头看向了她。 “那个,嗯嗯,我让铁匠在打造的时候,加了一点东西,所以,会更为锋利了一些。至于这些短刺,重点就是这中间的棱沟,也可以叫它血槽,它一旦刺入人体,会加大敌方出血的量,而且被它形成的伤口不易愈合。” 贾敏又是高兴,又是心慌慌。 “老爷,这些东西,是不是得给那位说一声啊?”她指了指上面。 “嗯,不能瞒着,因为根本瞒不了多久,只是玉儿,爹爹又要抢你的这份功劳了。”林如海捋着胡子点点头,低头对黛玉笑道。 “玉儿的,就是爹爹的呀,您随便用。” 黛玉豪横的很,她之所以能将手弩做出来,都缘于情窦初开时的那位暗恋对象,少年喜欢,她便也偷偷的去做了了解。 虽然工艺不同,材质不同,木头铸铁的份量更加重些,但并不妨碍它的准头和便于携带。 “爹爹,娘亲,我打算在起程去福州前,给春杏白芷她们都作些简单的训练,虽然不是要让她们上阵杀敌,但只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弓弩和短刺得给我留下各二十把。” “好,这样安排好。”林如海爽快的答应了。 贾敏瘪了一下嘴,“玉儿,娘也要。” “自然的。” 于是,除了留守扬州林宅的人,其他的都行动了起来,上面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最迟三月底,他们老爷必须到达福州的知府衙门与前任交接。 自从成为贾敏,林夫人是第一次来到林家的后院。 甄氏一家子想不到她会过来,都有些慌了神。 “夫人,您怎么来了?”甄氏上前扶着她坐到堂厅的主位上。 “你父母兄弟还住的习惯吧?”贾敏打量着甄应根墨氏夫妇,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甄如辰的身上。 “你们姐弟俩是专拣爹娘的好处长了呀。” 甄应根嚅嚅不知该回些什么,只搓着手嘿嘿的笑了两声,腰上便挨了墨氏一肘子。 “夫人谬赞了。” 贾敏笑着摆摆手,“诶,我可不是专程来夸人的,大实话而已。” 甄氏眨巴眨巴眼睛,“夫人有何吩咐?但请直言。” “我家老爷调任福州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吧?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可愿同往?还是有了别的打算了?若是实在无处可去,又不想去东南,继续留在这儿也是可以的。” 贾敏说明了来意,甄家四口感激不已,她见他们犹豫着不开口,便知道是在担心甄家那边。 “昨儿个,甄家已经被抄了,甄应嘉甄冠父子二人被斩立决,其他的老弱妇儒及其三族都给发配去了西宁城了。” “那,我们这一家子呢?我们家与他家还没出五服呢,这,也算是亲族吧?”甄应根着急的问道,母子三个也都担忧的看着她。 贾敏从袖兜里掏出了几张纸,放到了桌子上,“当初将你们接来扬州后,我家老爷便给你们办了新的户籍了,地点就落在了城北的河弯村,在那儿,你们家还有一块宅基地,只是以后得姓林了。” 甄如辰蹦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甄氏拉过他,一家四口跟贾敏磕起了头。 “谢谢大人,谢谢夫人,如月还是小姐的武师傅呢,如月想一同前往福州。” 墨氏忙说道:“月儿在哪儿,我们一家子便都在哪儿,户籍和宅基地又跑不了的。” “对,姐姐在哪儿,辰儿便在哪儿。”甄如辰说完,甄应根也点了点头。 第75章 不舍离别,出海到任 正月十八,是巫家大姑娘出嫁的日子。 林如海贾敏带着黛玉去了。 来观礼的同僚,大部分都是新面孔,按官阶,林如海和顾全不相上下,但林如海的资历更深一些,加之顾全谦恭的态度,倒是隐隐有以林如海为尊的样子。 等巫大姑娘回了门,巫云便带着一箱笼的衣物住进了竹馨院。 她每次看向黛玉的眼神,都像是要被主人给抛弃掉的小狗狗一样。 连续几天下来,黛玉实在受不了。 “我的好姐姐啊,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聚散无常,今日之分别,即是为了他日再重逢啊,你何苦这样呢?” 巫云红了眼眶,“我好不容易才当了姐姐的,玉儿,我舍不得你。我听爹爹和哥哥说了,那边时有倭贼扰边,百姓的日子过的很不安稳的,林叔父此时前去,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玉儿,要不,你留下来,若是你父母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的话,就搬到我家去同吃同住,可好?” 黛玉笑笑,又摇了摇头,“其实玉儿也舍不得云姐姐的,此去山高水远,那边的情况也确实很糟糕,可皇命难违,即便知道是刀山火海,我爹爹也得闯了,而我娘跟我们姐弟两个是无论如何也会跟随着的。在我们离开扬州前,姐姐就在这儿陪着玉儿吧,好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巫云虽然没有得到武器,但也跟着一起训练,白晰的脸上还被哂脱了一层皮,整整黑了一个度了,不过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坚毅的英气。 眼看着就到了要启程离开的日子了,吴氏也来的频繁了。 此时的京都城中,贾家又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第一谈资。 王氏和周瑞两口子被判了秋后处决,贾政被革了职永不录用,贾宝玉从昏迷中醒过来后,痴痴呆呆的,幸好身边还有麝月这个丫鬟照料着。 至于薛家,在贾政王氏被赶去西城时,他们便收拾收拾搬回了自家的宅子,薛王氏见贾家这棵大树攀不上了,便又跟王子滕的妻女走动了起来。因为贾敏林妹妹的变数,这一次贾雨村没有混到原着中的官职,但还是逃不开给当今当刀的命运。 他领命出京不久,奉圣命出外巡查的王子滕,还是按照既定的命运,死在了半道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之贾赦的侯爵,贾珍在探望过贾敬后,也拖着大箱小笼的去了户部,爵位是没有得到,但贾蓉还是得了个六品的虚职。那个让贾母赞为孙媳中第一人的秦可卿,倒没有死在原着中的时间线,而是怀上了双胎了,宁国府中的下人皆言,贾珍这个公公倒比要当爹的贾蓉还要高兴上三份呢,唯有尤氏一人笑容苦涩。 没有了林家之财,没有了王氏的贴己,连一日三餐都得算计着的贾政,自然也无力再给盖什么省亲别院了,可到了省亲的日子了,别人家的女儿都回去了,早已知晓家中变故的贾元春,实在放心不下,咬咬牙,还是回了。 可是当日观礼的宾客,除了薛家人外,西城的贾府里冷冷清清的,木讷着脸的贾探春,跟在贾政身边,哪里还有半分的神情飞扬。 从下了轿门,直到亥时三刻回转宫门,贾元春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 就这般,都没能让一心攀附高枝,誓要脱离商户女身份的薛宝钗歇了进宫的想法。可惜,没了贾雨村的帮忙遮掩,薛蟠在金陵杀人的事被人给捅了出去,失了贾家和王家的庇护,虽有钞能力开道,他还是被判了流放三千里。因家中没个男丁撑立门户,薛王氏无奈的写信回金陵,让薛家二房来京都帮衬。 这些,都是在林家到达福州几个月后,从贾琏的来信中得知的。 而现在,林家才刚刚出了扬州城。 城门口,除了巫刚一家子,还有顾全及众官员折柳相送。 对于扬州,在黛玉心里,除了巫云和留守的林忠外,并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她更加期待的是这一路上的风景。 在古代的女子一生中,只不过是从一处院子,再搬到另一处院子生活而已, 这次林如海的调任可让她和贾敏对此行,对福州兴奋期盼了好久呢。 很快便到达南渡的码头,顺利的搭上了一艘去苏州的商船。 三天后,在太仓码头下了船,上岸后只歇了一晚,因为考虑到浙杭多山地,而越靠近福建,便越是难行,次日上午,便又再次搭上商船出了海,沿海路再至福州的东岐码头。 林家一家四口,及贴身伺候的,因着多多少少的喝到了花神空间里的溪水,船上的颠簸倒没觉得什么,但旁人可就遭大罪了,纵使林二那样的高手也难逃天旋地转。 也受过益的甄如月,不,以后就叫林如月了,她爹娘兄弟这一路上就没舒坦过一天,见她忙的不可开交的,黛玉便将一个叫春芽儿的丫鬟借了过去。 本来母女两个还期待能瞧见什么别有风情的景致的,这倒好,推开窗户,目之所及皆是水茫茫一片,唯一的区别就是江水浑浊,而海水湛蓝的总是吐着白沫子。 还好,这个时候还没到汛期,行到海上时,又至月初,虽有潮汐的影响,但浪头还算是温柔友好的。 饶是走水路要快上些,他们到达福州的东岐码头时,也已经是三月十九的傍晚了。 没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得城去,只好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了几间空院子。 听村长介绍,这几家中只有那么一两户是因为出海捕鱼时翻了船的,而其他的几户则是皆丧命于倭贼的刀下的。 这一晚,林如海彻夜难眠,黛玉也是心事重重的难以静下心神来。 他们父女俩翻来覆去的,贾敏自然也没能休息好了,还跟着叹了好多气。 第二天早上,外面灰蒙蒙的,还下起了毛毛细雨,一家三口烦躁的心又抑郁了几分。 刚到知府衙门的门口,前任几乎是跑着迎出来的。 人家什么都打包好了,就等着他们呢。 顺利的交接完,前任一家子忙不迭的就搬着东西离开了。 第76章 同窗相逢,倭贼来袭 林如海顾不上休息,忙着了解褔州的情况,而贾敏和黛玉则是领着各自的人手去后宅收拾了。 这里是个二进的院子,即使他们没有带多少下人过来,还是住的有些紧巴巴的,但左侧的小院子还是归了黛玉了。 贾敏是边瞧,边撇嘴,“幸好眼下只有你们姐弟俩,不然还真是住不开,这后面还稍微好些,前院好些墙面都发霉掉灰了,委屈我家玉儿了。” 黛玉倒无所谓,她没成为林妹妹之前,虽然不愁吃住,可比之现如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她已经是跨越阶级了,挺知足的。 “娘,这些以后有时间的话,都可以修补的,玉儿虽没过过苦日子,但也不是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娇滴滴的闺阁女子,玉儿觉得能有这样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 贾敏心疼又欣慰的揉揉她的脑袋,“看来,让你习武的决定是对的,要是差了什么,便跟娘说,咱们带过来的银钱有不少呢,别太省着了。” 黛玉咧着嘴,露出了刚掉了大门牙的豁口,可爱又好笑。 前边衙内,林如海认真的翻阅起了福州的官员名册,粮田税收等情况。 前任留下的这个师爷闽安是本地人,在林如海翻阅的时候,他在一旁做着相关的介绍。 整整两天下来,林如海都没有召见任何一个福州的官员,而是在第三日的上午,通知他们来到了知府衙门。 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位故人,此人曾是他同科的进士,现任福州的六品通判。 林如海在跟其他人寒暄过后,笑着走了过去,拱手道:“子仲兄,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闽子仲没想到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人,这位林探花竟然还记得,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多了一分欣喜。 回礼道:“如海兄,一别经年,想不到会在此处相逢,实乃幸事!” 林如海哈哈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要是没记错,子仲你就是莆田人士吧?” 闽子仲腼腆的笑了笑,“我祖籍正是莆田县。” “那,咱们回头再聊。” “好,好啊。” 既然男人们见了面了,按照官场中的惯例,贾敏也是要宴请一下各家的夫人小姐的。 娘俩偎靠在一起翻着黄历,“娘,这个月底可没有好日子啊。” “嗯,我觉得,就定在四月初九那天吧。”贾敏蹙着眉,给拍了板。 “嗯,我还得给云姐姐写封信回去呢。” 贾敏揪揪她头上的小发髻,“别忘了给林忠也去封,派个人去问问林毅林刚,看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晓得的。” “诶,都忙晕了头了,林毅那小子都二十了,林刚也十八了,春杏和冬雪也不小了,他们的婚事早就该办了。” “那就挑个好日子给办了呗,那些个聘礼嫁妆什么的不是都准备了吗?娘您忙您的,索性把这事儿交给我好了。” 见贾敏皱着眉头,黛玉雀跃的摩拳擦掌了起来。 贾敏掰过她的身子,笑着打量了起来。 黛玉急的直言,有志不在年高。 “娘,有什么不懂的,我再来问您不就行了。” “也好,那你可得在规格内,办像样了。” “保证完成任务!” 即使林家的请帖还没有送出去,各家的眷属们已经在为这次的宴请准备着衣服首饰了。 此处古来便是富庶之地,虽有倭贼时常袭扰,这些官员们即便再如何清廉,也不至于谁家里头是一贫如洗的。 可就在贾敏写好了请帖的这个晚上,战鼓又起。 在林如海去了前衙后,黛玉跃上了屋顶,临海的那面城墙上火光点点,时不时的传来敌人攻城的喊杀声,她的某种基因被唤醒了,杀光那帮杂碎的想法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个时候,林十一冲进了后宅。 “小姐,刚才有内贼打开了东边的城门,还好被发现的及时,但窜进来的贼人人数不详,而且失去了踪迹了。” 黛玉一跃而下,“给我留下十人便可,其他的都去守着我爹,敌人这是知道我爹上任了,给他下马威呢。” “小姐,十个是不是少了点啊?”十一挠挠脑袋。 “够用就行,你忘了,你家小姐我还有一帮‘娘子军’呢。好了好了,就这么安排,只要他们敢进来,出去了也只能是横着的。” 十一不敢置喙,只能跑去前衙回禀,林如海听了,仍然是内紧外松的安排,没有再给新的命令。 又等了一会儿,敌人在东城门的攻势越来越猛了,一帮趿着木屐的倭贼冲进了前衙,喊杀声把林远栋都惊醒了。 袁嬷嬷把他抱在怀里,坐在内厅东厢的软榻上哄拍着。 内厅的主位上,贾敏的脸色凝重,左手持着短刺,右手上是对着门口,已经上了箭矢的手弩。 春杏几个也是全神戒备的持着各自的武器。 黛玉进来瞅了一眼,掩上门时,丢下一句,“娘,我和如月师傅就守在外面,别怕。” 小小的人儿,那一刻,竟有着临危不惧,气吞山河的凛然气势,她不知道,那只是抗倭的血脉觉醒了。 黛玉和甄,林如月刚在院中站定,便有数条黑影从墙头落下。 “十七,你们分五个守着夫人少爷,其他的人,跟着我杀光这帮畜牲。” “是。” 人数虽少,但齐声铮铮。 随着大刀挥下,很快便有血四溅了开来,有倭贼的,也有林家护卫的。 林如月在对敌的时候,还要分心照顾着黛玉,时间一长,她的身上也挂了彩了。 十七带去内厅外面的五个人也已经被缠斗上了,更有甚者,一个矮小的倭贼竟然冲进了内厅,虽然被贾敏和春杏她们手中的弩箭射成了刺猬,倒飞了出来,可也让黛玉他们心中一慌。 不能再继续纠缠了,他们没有援兵相助,唯有出其不意的速战速决。 于是,黛玉借着身量小的优势,左脱右闪的,趁机从空间中抓出了一把生石灰,腾跃起身,撒向了面前的几个倭贼的脸上。 没有防备的倭贼被迷了眼,腾出手来一揉,便眼角流下了血渍,发出了凄冽的惨叫声。 趁你病,要你命,说时迟,那时快,在十一他们的配合下,很快解决掉了好几个。 第77章 欲出兵奇袭,贾敏再有身孕 远处传来鸡鸣时,天色还黑漆麻乌的,在东城门外攻了一夜的倭贼,总算是退回了海上。 林一他们也早已护着林如海退守到了后宅之中,两下合力之下,还有三个贼人依然凶猛无比,毫无怯意。 林如月和林一林二分别对上了一个。 林十七对黛玉说道:“小姐,这三个的武功路数虽然很杂,但都没有一点点倭人功夫的痕迹。” “是家贼吗?那就更加可恨了。”黛玉恨的咬牙切齿的。 林如海扬声道:“留一个活口。” 戚千总带着人赶到时,闯进知府衙门的贼人就剩下一个还喘着气了。 “林大人,末将救援来迟,还请恕罪。” 林如海看了一眼他身上被溅满了血渍的凯甲,“将兵的损失如何?” “还未统计,敌人一退,末将就赶来这里了。”戚千总回道。 “那边还需要你,去忙你的吧,我这里无虞。” 经过对活口的审讯,目标锁定了城中的商贾王虎。 一番调查下来,王家是自前朝时,便是倭贼在此埋下来的钉子。 他们这次夜袭,可不仅仅是想给个下马威,而是听闻林如海多智难缠,想杀了,再让朝廷派个好拿捏的来,进而将福州变成他们在陆地上的大本营的。 根据王虎的交代,再结合从他家搜出来的几张海图判断,基本上锁定了这支倭贼所在海岛的位置了。 可,是要趁汛期前出其不意呢?还是再慢慢的布置静待时机?林如海有些纠结了。 于是,便将所有的官员都叫了过来。 有人认为兵在诡在奇,也有人认为安稳比急功冒进更为妥当。 总之,几派据理力争,各不相让。 大半天了,愣是没听出个结论来,反而费了不少的茶水,林如海便将人都赶了。 但戚千总和闽子仲却留了下来。 “你二人还有事吗?”准备回去吃饭的林如海,“你俩也饿了吧,先随我吃点饭去。” 黛玉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下人们拾掇花草,见有客人,忙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 “爹爹,饿坏了吧?您的饭菜都温着呢。” 林如海指指这俩人,“玉儿,这位是戚千总,这一位就是前日为父跟你提起的闵伯父。” 黛玉对二位盈盈一拜,“玉儿见过戚叔父,见过闵伯父。爹爹真是的,有客人来吃饭,也不早点儿通知。杏花,快去让厨房再炒些菜过来。戚叔父,闵伯父,招待不周了,还请莫怪。” 闵子仲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黛玉面前,“是闵某唐突了,叨扰侄女儿了。” 戚千总见此,将全身寻摸了遍,实在没有合适的见面礼,尴尬的笑笑,“侄女儿莫怪,叔父只能回头再补了。” 黛玉抿嘴一笑,“戚叔父言重了,快屋里请。” 见她小小年纪便应对自如,进退有度,闽子仲对着林如海好一通的夸赞。 这要换作是贾敏,怎么也得自谦上几句的,可咱们林大人就是觉得他讲的对啊,丝毫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都吃饱了后,他们三人便去了书房,黛玉好奇的在外面听了会儿墙角,她心里也冒出了个鬼主意。 只是在想施行时,被贾敏揪着耳朵拖回了东院的房间。 “林黛玉,你是个姑娘家,才七岁而已,那个海岛是你能去的吗?你趁早给我歇了这份心思,不然的话,老娘就打断你的腿。” “娘~,按照爹爹的计划,如月师傅肯定是要参与剿灭行动的,我,我保证不上阵杀敌,只观战,行不行啊?”黛玉撅着嘴,揉着自己的耳朵。 “休想,不然,我就将你送回扬州去。”贾敏可一点儿也不妥协。 “娘~” “喊爹也没用。” 黛玉噗嗤笑了起来,“不去就不去嘛。” “呐,这是你自个儿说的,不许耍赖皮。白芷茯苓,你们给我听好了,你们小姐自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东院半步。若是她跑了,我就命人将你们几个给捆了,都扔到海里喂鱼去。” 贾敏说完便出了东院,黛玉欲哭无泪,“不带这么狠的吧?人家就想想也不行吗?” 茯苓笑道:“您真的只是想想吗?” 黛玉白了她一眼,“讨厌,微雨杏花,你俩给我挠她痒痒。” 可禁足就能让她放弃吗? 这天的晚饭,一道清蒸海石斑,被放在贾敏的面前。 贾敏还笑着先给林如海挟了一筷子,“这来了海边的好处啊,就是能吃到新鲜的海货,你快尝尝。” 可等她自己也挟起一筷放进嘴巴里时,“哕,哕,呕~” 捂着嘴跑到院子里,蹲下身去,便是一通的狂呕。 林如海愣了一下,忙追了出去。 “夫人,敏妹,怎么啦这是?”林如海急的帮她拍着后背。 袁嬷嬷了然的笑了笑,“沫夏,快去请刘先生过来。” 冬雪拍手道:“啊呀呀,看来,咱们又要有小主子了。” 昂? 林如海贾敏都抬头看向了她,“你是说,你们夫人她,又怀上了?” “十之八九吧,夫人之前身子弱,只能静卧着养胎,反应倒是没这么大。”袁嬷嬷回道。 刘府医把过脉,连忙恭喜道:“恭喜老爷夫人,贺喜老爷夫人了,夫人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原身的记忆中,为了怀上孩子,那是吃了多少的偏方,遭了多少的罪啊,她王熙凤果然是个有褔的。 贾敏抚着肚子,满脸的喜气,“老爷,我,我们又有孩子了。” 林如海也激动非常,他这一支,几代单传,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儿一女,现如今,老妻竟然又怀上了,那么是不是表示从他儿女这一代,就要打破那个魔咒了? “敏妹,又要辛苦你了。” 贾敏感受到了他的情真意切,面色绯红,“能为你生儿育女,是我此生所求,甘之如饴。” 她的话言刚落,呕吐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折腾,除了喝饱了睡,饿了就要喝奶的林远栋外,谁都没有再吃晚饭。 次日的一大早,黛玉从东院跑了出来,见贾敏还没醒,她拉着林如海的胳膊晃道:“爹爹,娘现在要养身子呢,玉儿的禁足是不是可以解除了呀?” 第78章 直捣倭巢,忠顺反了 林如海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个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倒是挺向着你这个大姐姐的,嗯,解禁了,后宅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哦,耶~” 黛玉蹦了蹦,又问道:“那宴请各府女眷的事,是不是得延后了呀?怎么也得让娘把胎做稳了才行吧?” “嗯,这些你看着安排吧,小管家婆。”林如海揉了揉她的脑袋。 黛玉笑弯了眼眉,“爹爹,你就放心的忙您的去吧,家里头我会照料好的,我已经七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林如海笑着笑着,眼角泛起了泪花,他有些心疼宝贝闺女儿了。 “凡事量力而行,拿不定主意了,还有爹娘呢。对了,你的主意我采纳了,但是你随军剿贼的事就别想了,保护好你娘和栋儿才是重中之重,不过,林如月我要借用了。” 黛玉瘪瘪嘴,“知道了,人家是那么不懂事的吗?爹爹,您小看我了,罚你给玉儿买好吃的。” “哈哈哈~,好,一会儿爹爹就让林刚跑一趟。” 为了赶在汛期前,隔天的一早,天色还雾蒙蒙的,由戚千总亲自带队,同去的林家护卫以林二为首,林如月为辅。 原定的计划中,林如海也在登岛的第一梯队中的,但被戚千总和闵子仲合力否决了。 “大人,此次乃突袭,您还是不要拖大家的后腿了。” 戚千总直来直去的,林如海也不恼,毕竟他讲的是事实,自己若是硬挤进去,林家的护卫还要分心护卫他,确实不大好。 “如海兄,你是一城之主官,万没有以身涉险的必要的。”闽子仲倒是委婉了一些,但意思是一样的呀。 为他们带路的便是东岐村的几位渔民,在这大雾天里,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出海的。 这几位自是个中好手,又熟知这个螃蟹岛附近的海况。 这帮倭贼委实是没有想到,福州这位新任知府会冒险在汛期即将到来前,还是在这样极度危险的大雾天里,摸了过去。 上了岛之后,有林家护卫们当开路先锋,戚千总及手下的将兵们轻松了不少,很快便冲到了倭巢。 说是巢,最是形象不过了,就是岛中的几处相连的山洞罢了。 虽然倭贼中有几个高手,林二他们身上也都多少的挂了伤,但敌人终是难逃覆灭的命运。 岛上的敌人刚肃清完,戚千总便命人在海滩上燃起了火把,打过约定好的信号后,林如海闽子仲乘坐的船这才划了过去。 倭巢里除了被掳来的女子,还有被抢去的粮食和金银珠宝,根据负责烧饭的婆子交代,螃蟹岛是倭贼在福建沿海的中转站,每隔几年便会将那些集中过来的金银珠宝一起运回倭国去。 不管后续的问题如何处理? 此番攻岛,实乃数年来沿海抗倭的一次大捷,这等功绩岂有隐瞒不报之理? 京都的宣政殿里,当今正在查看邹本他们按照林如海的方法锻造出的刀剑呢。 亲自挥刀试了一下,亲卫的佩刀不但豁了很大的口子,第二下时,甚至刀头也被削掉了。 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当今的笑声。 宣政殿里的事,自然引起了长寿宫的注意。 因着甄家的事,甄贵太妃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只一个小小的风寒便爬不起来了。 忠顺王从昨天就守在了床榻边。 夏德望刚接到小太监的禀告,就有耳报神窜入了后殿,通报给了他了。 他眉头紧锁,“就打探不出来具体是何事吗?” “废物,我不管你们通过什么手段,必须查探清楚姓邹的带进宫来的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其实,他的人刚一动,不光夏德望知道了,那边的阮河也知道了。 当今对林如海的赏赐还没下呢,福州的八百里加急就送进了宫里了。 宣政殿里再次响起了当今的笑声。 这一次,连上皇都惊动了。 夏德望来宣当今去长寿宫觐见时,当今也不准备再继续隐瞒林如海的几次献方之功了。 做为上位者,此等于民于国皆有益处的好事,自是希望多多益善。 “想不到林家这个小子还有这些本事呢。朕知道你今天这般,是想保他,也罢,朕又何苦做这个恶人呢。” 当今立马拜谢,“谢父皇手下留情。” “哼,在你眼中,朕就是那小肚鸡肠,是非不分,冷血嗜杀之人吗?”上皇冷哼道。 “不瞒父皇,朕之前也不太待见这位探花郎的,总觉得他跟别人没什么不同,也是个投机附炎之人。可几番献策献方,倒样样是为国为民的,再加上此次福州大捷,让他只做个知府,实在是屈才了。”当今笑道。 上皇睨着他,“你是想调他回京呢?还是想封他爵位啊?” “都有,但也不急于一时,福州那边的后续,还得有他坐镇才行。” 上皇叹了口气,“你这是铁了心要动那些旧勋贵老臣了?” “父皇的心里比儿子更清楚其中的利害。” 当今敛去笑意,回的一板一眼的,看得上皇的眉心直跳。 “我老了,随你去吧。如果能留下一脉香火,便不要赶尽杀绝了,他们祖上随着太祖起兵之时,谁不是抛家舍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啊,咱们别做的太绝了。还有,你三弟那儿,且收了他的权力,圈在府中便是。” 当今满脸的不敢置信,他们父子之争,除了权力,也就是因为忠顺王了,他爹竟然松口了,是不想再护着了? “父皇,您歇着,儿子去忙了。”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争辩。 上皇揉揉眉心,自言自语道:“朕好像从来就没有看透过这个儿子啊,唉,咳咳,管不了了。” 夏德望看到一侧的多宝阁后面闪过一片裙角,除了那位贵太妃的人,他并不作他想。 当今给福州的圣旨刚出了京都城。 这天的半夜时分,宫中就杀声震天了。 当今不急不躁的穿戴整齐,而上皇,却一把摔碎了床头的瓷瓶。 “他的脖子就那么硬吗?偏要去试老四的刀?” “上皇歇怒,事已至此,王爷那儿还得靠您呢。”夏德望劝道。 “呵,朕也就只能救他这一次了。” 第79章 认知误差言语不通,初识闽小妹玩心起 宣政殿前,当今冷然的看着台阶下一身甲胄的忠顺王。 “你可知,自从朕继了大位以来,便一直在发着愁啊?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动手呢?按捺不按捺得住不甘于人下的冲动呢?这些疑问让朕夜不能寐的,今天过后,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明明他话里话外都充满了讥讽,可忠顺王也不知是没听懂呢,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挑衅的挥了挥手中的长剑,“是啊,等你驾崩之后,的确是可以安心的长眠了,哥哥也不是小气的人,会给你挑个好地儿的。” “哼,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哦,最好连你娘的也一并给准备好了,朕国务繁杂,怕到时候给疏忽了。” 当今的话不可谓不狠啊,还毒。 不出所料,忠顺王被他的话给激怒了,长剑一举,“谁要是给我杀了老四,赏黄金万两,加封一等公爵。” 他手下的那帮人,都被他这样的承诺刺激到了,全都嗷嗷叫的冲向了当今站的位置。 可在离台阶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邹本领着一队人马闪出了宣政殿,他们手中的手弩齐发,无差别的攻击中,忠顺王除了护心镜的位置没被戳穿外,轰然倒地的他,成了只四肢抽搐的豪猪。 一场开场满是豪情万丈,志在必得的逼宫大戏,就这样草草的落幕了,不仅观者意犹未尽,当今又何尝不是呢,胜的一点儿也没有成就感。 上皇原想着等忠顺败了之后,他再出面保下他,留他一命苟活的,却不曾想,夏德望带来的却是他已身死的消息。 只这一瞬间,这位刚强骄傲了一辈子的帝皇,颓败的倒在了软榻上,痰阻心窍,歪脸失语了。 也得到消息的甄贵太妃,在吐了几口血后,撑到上皇的寝殿,未语泪先流。 “如你无错,我又有何错呢?罢了,这一生足矣了。” 她说完,跪在地上,跟上皇行了个大礼。 回到后殿,唤来心腹嬷嬷,“我死后,将我的尸身烧了吧,想想办法带回故地,不,不用那么麻烦了,一个孤魂野鬼,在哪里都一样的,就撒去京郊吧。还有一件事,若能办了,我死也瞑目了。” 那嬷嬷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娘娘,不至于,不至于的。” “你我从小相伴长大,你当知我的心的,就应了我吧。” “娘娘可是想带走凤藻宫的那位?” 甄贵太妃点点头,“甄家之祸,全拜荣国府和林如海所赐,虽然他们与贾政闹翻了,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那个蠢货还自以为瞒得紧,呵呵,我岂会让她生下孽种,坐享着这泼天的荣华富贵?黄泉寂寞,有人相陪也能热闹些。” 在这位嬷嬷赶往凤藻宫时,甄贵太妃唤人替她梳了刚进宫时的发式,着了一身粉嫩的衣裙,只是韶华不再了的脸上,无论扑上多少胭脂水粉,都已不是当初明艳懵懂的模样了。 等当今的人带着太医赶到凤藻宫时,贾元春已经气息全无,浅色的襦裙被血浸染透了。 这些,远在福州的林家人可一点儿也不知道。 贾敏忙着养胎,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虽未释怀,却也因新生命的孕育,在慢慢的放下,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黛玉还是柳小月的时候,以为福建人就都是讲闽南话的,她还追过几部闽南语的电视剧呢。 可当她在红楼世界里,走到福州的街市上时,听到那些本地人的交谈,才知道是自己‘肤浅’无知了。 “一句都听不懂啊,不对,是一个字都不懂,难道这里讲的是古语系?唉,头大。” 只略微的逛了逛,主仆几个,便蔫头耷脑的回来了。 “诶,是有什么人来了?” 小芳忙回道:“小姐,你们前脚刚出去,后脚就来客人了,好像是那位闵大人家的女眷。” 还未进到内厅,她便嚷到:“娘,我回来了,家里头是来客人了吗?” 贾敏暗舒了一口气,指指门口,“是我家的那个小魔星回来了,真真是没个女儿家的样子啊。” 那闽夫人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话,她连蒙带猜,应该是些客套吧。 闽大姑娘操着略显生硬的官话解释道:“我娘说,虽然还未见过林家妹妹,但应该是个率真的性子,这很好的。” 贾敏谦虚的摆摆手,“她呀,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端淑,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音刚落,黛玉跨了进来。 她招招手,“玉儿快过来见见你闽伯母闽姐姐和闽妹妹。” 黛玉乖巧的屈膝行礼,闽夫人赶忙让下人送上了表礼。 跟闽大姑娘互相见过礼后,闽小姑娘却对她翻了个白眼,“我爹说你如何如何的懂礼识大体,那这会儿见着我了,怎么不唤一声姐姐啊?” 啊? 黛玉笑了笑,“我今年七岁了,你呢?” 闽大姑娘忙谦意的说道:“我小妹也七岁了,是八月生的。” 她妹妹撇撇嘴,“大姐真讨厌,我自己会说的。” 黛玉听出来了,这丫头虽然有点儿别苗头,但没啥坏心思。 对她笑道:“我,林黛玉,二月生的,比你大哦,我才应该是姐姐呢。” 闽小姑娘听了,瘪着嘴,揪着脸就要哭了,“我才不要当妹妹呢,就要当姐姐。” 黛玉咯咯的笑着,“原来你别扭的是这个呀,这好办呐,让你娘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就行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呀,之前也挺不乐意当最小的那个的,这不,我娘就给我生了个弟弟了。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听不听?” 闽小姑娘忙将脑袋凑了过去,“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小秘密吗?快说快说。” 黛玉指指贾敏的肚子,便又跟她说道:“年底前,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 闽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跳到地上,哒哒的跑到贾敏面前,小手摸上她的肚子,“林家婶婶,真的又有弟弟妹妹了吗?翡儿好羡慕林黛玉啊。” “嗯,到时候,翡儿也是姐姐啊。”贾敏笑道。 “真的吗?林黛玉,你听见了没有?我闽小翡也是姐姐哦。” 嘁,个小屁孩儿。 黛玉心里嫌弃了一下下,决定逗一逗她,“那个,我可是亲的哦。” 第80章 两小只互投契,两同窗互吹捧 “什么意思?我也是姐姐啊,林婶婶刚刚讲的,你没听到吗?”闽小翡没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不管我娘生几个弟弟妹妹,只有我,才是他们的亲姐姐,叫你姐姐嘛,那只是客气客气。” 贾敏气的朝黛玉扔了只靠枕,“林黛玉,能不能好好的说话?” 黛玉嘻嘻的笑着,躲到了闽大姑娘的身边,这下终于听懂了的闽小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到她娘怀里,“娘,我也要弟弟妹妹,您给翡儿生弟弟妹妹,好不好?” 讲完了官话,又说了一通不同于本地人讲的叽哩呱啦的话。 黛玉对憋笑的闽大姑娘问道:“闽姐姐,她这是讲的这是哪里的话啊?” “是莆田话,我娘不会讲官话,日常跟我们讲的都是莆田话。” “哦,那,福州讲的和你们莆田讲的,是不是都统称为闽南话啊?”黛玉又问道。 闽大姑娘摇了摇头,“闽南话,应该是指闽南那边的话吧,我也不太清楚的。” “哦,有点明白了,这大概就是一山分两季,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吧,先祖们还真是厉害啊。” 闽大姑娘不太懂她感叹的是什么,对她温柔的笑了笑,指指她还在哭闹的妹妹,“你得把你的客人给哄好了才行哦。” 黛玉拍拍自己的胸脯,“姐姐放心,包在玉儿身上了。” 扭头便瞥见了瞪着她的贾敏,吐了吐舌头,“娘,我这不是喜欢翡儿妹妹嘛,逗她玩儿的呢。” “哼。” “嘿嘿。” 她走过去拽了拽闽小翡,“别哭鼻子了,我带你去看我大弟弟,好不好?” 闽小翡抽噎着,“我不去,那是你的。” 黛玉咧着嘴,跟她挑挑眉,“送,嗯,不是,借你了,要不要?” 闽小翡揉掉脸上的眼泪,“说话算数?” “一口唾沫,一颗钉。” 黛玉说这话的语气神态,看得贾敏直抚额头。 “林黛玉,你这个人挺好的,我喜欢。” 在闽夫人无奈的摇头中,闽小翡也咧嘴笑了。 此时,两位语言不通的老母亲,因为同样的无奈,共情了。 黛玉拉起她的手,“闽小翡,你也挺有意思的,走,跟我瞧我们家林远栋去。” 右边的厢房里,睡的吐泡泡的林大少,可不知道他亲姐姐将他给借出去了。 两个个头差不多高的小姑娘都趴到了床边。 “林黛玉,这就是你弟弟啊?” “是啊,可不可爱?” “嗯,好好玩,他还吐泡泡了呢。” 闽小翡也试着吐了一下,不过只有唾沫,她便放弃了,盯着林远栋猛瞧。 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林黛玉,我就看看,不跟你抢,回头,我让我娘也给我生,亲的,到时候也借给你看。” “好啊。” 次日,闽子仲来了府衙。 “如海兄,我家夫人昨几个领着两个丫头来你们家,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被贾敏叨叨了一晚上的林如海,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上下打量了闽子仲一番,“子仲兄,你,还行吧?” 闽子仲疑惑的把自己身上摸了摸,“什么意思啊?什么行不行的?你打的是什么哑迷啊?” 林如海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闽子仲越发的丈二和尚了。 “真是的,你嫂子昨天晚上也是,瞧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是不是你说我什么怪话了?还被你嫂子知道了?快说,你都讲我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啊哟,子仲兄,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林如海笑的直拍桌子。 闽子仲都要跳脚了。 得知了真相后,也哈哈的乐开了。 “哼,别看我虚长了你好几岁,可身体康健的很,不就是再生个嘛,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哈~,那,如海便在这儿提前祝贺了。” “别光说嘴,到时候记得来点实在的。”闽子仲朝他搓了搓手指头。 笑闹够了,言归正传。 “从螃蟹岛带回来的那批粮食已经入了府库了,可供福州三年的消耗了。按你的命令留下来的银子,已经拨出了两万两用作修筑东城墙了,将士们这个月的军饷粮饷都已经发放结束了,阵亡致残的抚恤也都到位了。”闽子仲呈上账簿,汇报到。 林如海翻了翻,放到了一边,“幸好有你,我两眼一抹黑的,还真没办法这么快的弄清楚这些呢。” “嗐,你我之间,说这些干什么?运去京都的那批金银,估摸着也快到了吧?”闽子仲抿了一口茶水。 “嗯,是应该到了。这次的袭剿倭贼,你和戚将军居功至伟,恐怕陛下的赏赐都已经在来闽的路上了。”林如海捋着胡子笑道。 “那也是林大人领导有方,指挥得当,方才如此顺利的嘛。” 林如海啐了他一口,“咱俩非得这么互相吹捧着?” “哈哈哈哈哈~,不过,我对你是打心底里感激的。我在十年前,便调到了福州,在这十年里,知府老爷换了好几茬了,可无一不是混吃等死之辈。上官不作为,似我等之辈,更无建功立业的可能了。当初进京赶考时的雄心壮志,早在无可奈何中,快消磨殆尽了。” “我只知,我认识的那个闽子仲,是个心怀百姓之人,是有鸿鹄之志之人,是有纬地之才之人,纵使命运蹉跎,初心也不曾改过分毫。” 林如海在肯定赞誉闽子仲,可又何尝不是在说的自己呢。 宦海浮沉,最难得的是初心,他看得出来,在福州的那帮庸禄之中,戚千总和闽子仲还算是可办实事,愿意为百姓谋利的,心中有家国的,只不过一直郁郁不得志罢了。 闽子仲站起身,对他深深的一揖首:“能得如海兄一挚友,子仲,不枉此生。” 转眼间,又快过去一个月了。 当今的圣旨也到了。 这次来福州宣旨是小伦子公公。 他临出发前,义父阮河千叮咛万嘱咐的,“这位林大人可不同于京都中的那些官员,你可要知些礼,切莫要得罪了。” 于是,他对林如海的态度尤为的亲和,一点儿也没有摆天使的架子。 林如海见他客气,心下了然,塞到他袖兜里的荷包也是份量足足的。 第81章 诊出双脉,黛玉制冰 抠门的当今,此次共有两份圣旨,林如海一份,戚千总和闵子仲,及众抗倭将士们共一份,至于实质性的奖励,呵呵,丁点儿都没有。 但众人皆是欣喜万分,能得陛下赞誉,便是可记入族谱的荣耀啊,普通人的一生中能有几次? 转眼便是贾敏怀孕的第三个月了,孕吐的症状渐渐的减少了,胃口也变的大了起来,准确的说,还不是一般的大,她每天的饭量都顶上两个林如海了,而且在三顿正餐中间,还得加餐。 刘府医又把了一次脉,这回他摸到了双脉。 “什么?这是双胎的意思吗?”贾敏惊讶的抚着都快有点显怀的肚子,“难怪会这么大呢?敢情是两个啊。” 黛玉还是认真的听着刘府医交待的注意事项,她那一世学的就是妇幼护理,她觉得又能学以致用了。 再次登门的闽小翡,在听说黛玉将会多个弟弟妹妹时,扭头就要回去。 黛玉拉住她,“干嘛呀?我家的地烫脚啊?” 闽小翡瞪了瞪她,“玉儿,我娘还不知道婶婶的肚子里有两个宝宝呢,我也想要两个,得跟我娘说一声,我明儿再来啊。” 瞧瞧蹬蹬的跑远了的闽小翡,黛玉乐的直捂肚子。 还跑进去跟贾敏分亨了。 “哈哈哈~,啊哟,闽家的这个小丫头可真好玩。”贾敏捏捏她的脸,“人家心思单纯,可没你的那些弯弯绕绕,以后少欺负些。” “娘~,您这夸玉儿吗?哼~” “皮厚,对了,我听你爹的意思,当今似乎是有将他招回京都的打算呢,我本来还想开个铺子什么的让你管着练练手的,如今便歇了这个心思了,等真去了京都再安排吧。”贾敏又在她的脸上捏了捏。 “都听您的,现在家里头最最重要的就是您了,还有,臭栋儿现在的力气可大了,您可不能再去抱着他了。” “知道了,小管家婆。” “唉,玉儿天天都有去教栋儿说话,可他就是啊啊的流口水,可急死个人了,这都快周岁了。娘,玉儿这般大的时候,会说话了吗?” 贾敏掩饰的轻轻地搂住她,虽然有原身的记忆,可那种感觉太过虚幻了,对她来说少了点真实的感受。 “你七个多月的时候便会叫爹喊娘了,只不过是一个一个字的往外蹦的,你爹一下衙,就将你抱在怀里,我的玉儿呀,我的玉儿呀的亲相个不够。” “嘿嘿~”黛玉的脑袋在自家老娘的怀里蹭了蹭。 扬州城里,巫家不但接到了福州捎去的信和东西,还有贾琏从京都托商队捎给巫云的礼物也到了。 十五岁的巫云,又稍稍的长开了些,脸上多了些少女的柔美。 吴氏看着那一地的东西,比巫云还要高兴。 还感叹道:“这人的缘分啊,还真是奇妙呢。” 巫家这边也很快备上了回礼,主要是为贾敏新怀的孩子准备的布料,就等着寻上顺路的商队了。 六月的福州已经很热了。 加上有海风吹着,墙面上整天都湿溚溚的,体感上很是难受。 最最难挨的便是贾敏了。 她的身份不许她穿的太失体统了,这种天气里,她身上最码得有三层布料裹着,即便有花神空间的溪水煮的花茶喝着,她的胳膊和腿上都长出了湿疹了,忍不住的一挠,便是被抓的血呲呼啦的。 林如海和黛玉心疼的不得了,可各种药膏也试着涂过了,都效果不大,贾敏肉眼可见的瘦了,也没了精气神了。 于是,黛玉在她的洗脸水,洗澡水里都偷摸的加上了空间里的溪水,每天不光要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还要顾及到可以扶着走路的林远栋,虽然多数有袁嬷嬷她们照看着,可备不住林大少嗯嗯的指着外面要找她呀。 见她忙的一刻不得停的,闽小翡即便是来了,也不大跟在她后面烦她了,而是喑戳戳的‘独霸’着林大少,小姑娘甚是得意呢。 日子飞逝着,天气更加的炎热了起来。 直到闽小翡再次登门,跟她吐槽起这糟糕的天气时,说了一句,要是有冰块卖就好了,黛玉嘻嘻一笑,觉得眼前都是跟她招手手的小钱。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忙遣人去药铺买来了些硝石,试了一下,还真的给制出冰来了。 趁着中午林如海回后衙休息的时候,便把自己的赚钱计划说了一下。 “玉儿,你还懂这个?倒是听说有些家族里确实有制冰之法的。”林如海笑道。 黛玉便让人提来了半桶水,又将林如海手中的茶盏浮在了水中,待硝石入水,不大会儿功夫,水桶里的水便结成了冰块,而茶盏中温茶水也在盏身的冷却下,慢慢的在表面凝成了一层薄冰来。 “竟如此的简单吗?”林如海惊奇不已。 “就这么简单的啊,爹爹,您能去别处多买些硝石吗?” “行,爹爹一准给你办妥当了。” 这天晚上,贾敏恍恍惚惚的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扭头一瞧,“诶,哪里来的冰块啊?不是说这里没这玩意儿的吗?” “都是咱家玉儿孝敬的。”林如海笑道。 “啊?她从哪儿弄的?这么稀罕的东西,得花不少钱吧?这个月你有好几个属官家都有喜事呢,再加上咱们日常的花销,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孩子莫不是拿的她的贴己吧?春杏啊,明儿一早,把那套红玉头面给小姐送过去。”贾敏蹙着眉,吩咐了春杏一声。 林如海便将中午的所见讲给了她听,“玉儿打算租间小院子,做个简易的制冰作坊。” 贾敏愣了愣,忙又对春杏说道:“明天记得再给小姐送三千两的银票去。” “你这是想入股吗?”林如海问道。 “啊?还可以入股吗?这个得仔细的跟她谈谈了。” 林如海哈哈的笑了起来,“我总算知道我家玉儿财迷的样子像谁了?” 贾敏啐了他一口,“我的,将来还不都是他们兄弟姊妹的。海哥,这边有奇特的木料吗?你多留意些,要是品相不错,便给咱玉儿打嫁妆。” “嗯,我会留心的。” 第82章 联了宗,闽小妹成侄媳妇了 几天后,福州城中一个不太起眼的巷子里,一家制冰作坊悄然的开业了。 听闽小翡说她的名下有一间杂货铺子,黛玉便没有再去租别的铺面,而是在她那铺子里租了一张桌子,接受订单。 生意之火爆,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也有人红眼起了心思,顺着运冰的路线摸到了作坊那边,可再一打听,竟是林知府家的大小姐的,便只好歇了与之争利的想法。 不知何时,城中不少的人家都起了让自家姑娘跟黛玉结交的打算,府衙后宅中的访客是越来越多了,贾敏不堪其扰,都不用她的小管家婆出手,林如海就对那些人家的当家人知会了一声,这才消停了。 因顾忌着贾敏的身子,春杏冬雪将婚期又再次延后了。 这个夏天,黛玉在忙碌中,个子蹿了有大半头,身条隐隐有了少女的婀娜,一张小脸也更为灵动可人了。 一次跟闽小翡去逛街时,虽然戴上了帏帽了,可还是在不经意的风起时,被本地的林郑陈三家的小公子给瞧见了。 不出三日,这郑陈两家的当家人就上门来拜访了林如海,都直言不讳的提出了欲结下姻亲的想法。 林如海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远嫁到这里来啊?自是都好言婉拒了。 因着同姓不结亲的规矩,林家人左思右想后,跟林如海提出了联宗的建议。 林如海回家跟贾敏一商量,觉得利大于弊,便没有拒绝。 黛玉觉得很没有必要,但她也做不了主。 于是,在此盘居了几百年的林家,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在林家祖祠跟林如海举行了联宗的仪式。 按照本地林氏宗族的规矩,女子是不能参加的,可林如海表示,他们这一支一直人丁单薄,男女皆是一视同仁的,林黛玉又是她人到中年才得的嫡长女,更是不可视若寻常的女子。 林家的族长族老也没有固执的坚持旧俗,黛玉便就成了林家男丁中的唯一的一朵红花了。 随后的家宴中,老族长让族中的适龄学子都来林如海面前拜见,“我这一支中,已有三代没有科考出仕之人了,唯一的官身,还是在上皇初登帝位时举的孝廉。如海啊,说实在的,是我们高攀了呀。” 林如海笑笑,出了些题,考了考,心里便有了数。 “在坐的都是自家人,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孩子们平时应该都是很认真很努力的,但是,都太循规蹈矩了,这样吧,待我休沐之时,会去族学走走的。” 众人大喜,“能得如海的指教,是他们的福气啊。” 这么一来二去的,除了闽小翡外,黛玉又交了几个林家的同龄姐妹。 其实,就是黛玉在替人家带娃呢,她有心的哄着,就算这些娇小姐们有了龌龊,也会很快化解开的。 几个小丫头玩的高兴了,就都不想回自己的家了。 可后衙的宅子只有两进,她们出来又都是差奴使婢的,实在是没办法安置。 老族长便大手一挥,从族中的产业中挑了处离府衙最近的一间四进半的大院子给了林如海。 可贾敏没同意搬。 “知道的是族中的赠与,可不知道真相的多啊,老爷,咱们住在这儿也不委屈,可莫要给别人拿住了当做把柄了,就算解释的清,也会污了你的名声的。” 黛玉点点头,“娘说的对,我知道你们同意联宗是为了我和弟弟妹妹能有个靠山依仗,可苏州的林氏又是如何对我们家的?等弟弟们长大了,开枝散叶了,咱们家自然就人丁兴旺,兴盛了呀。” 贾敏揪揪她的小发髻,“玉儿说的在理,可只是联宗而已,你呀,少操这些心了,当你爹娘是摆设吗?” 黛玉撇撇嘴,“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这时,被林如海逗弄着的林远栋嗯嗯的指指她,“姐,姐姐~” 一家人都愣住了,冬雪惊呼道:“大少爷会叫姐姐啦。” 黛玉嘴里夸张的啊呀呀的怪叫着,跑过去弯腰叉住了林远栋的胳肢窝,想抱起他,却没能抱得起来。 撅着嘴吐槽道:“栋儿啊,你现在比小猪猪都要重了,姐姐都抱不动你了。” 林远栋乐的糊了她一脸的口水,“姐,姐姐~” 昂呜昂呜~ 口水,姐也有啊,必须给还回去。 姐弟俩闹着,主卧里都是她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眼看着天气渐渐的转凉了,冰块的生意也就停了,除去分给贾敏的两成,黛玉还是赚了个钵满瓢满的。 而贾敏的肚子也跟吹了气的皮球似的,越来越鼓了。 林远栋的周岁宴没有大办,但因着有林家在,还是在前厅摆上了好几桌。 全程都是黛玉在张罗着,小小年纪,处变不惊,处处安排得宜,林家的长辈们看她的眼神是越来越温柔和蔼了。 林家的那些孩子们,在林如海的指点下,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 各家的礼物便似流水般的,后衙中原有的库房都快装不下了。 族中的红白喜事贾敏不能前往,多数时候,林如海因公不能前去时,都是黛玉独当一面的,闽小翡都不满的对她提意见了,“林黛玉,我好歹是客人吧?你就不能好好的陪陪我啊?” 因着林家的女眷来后衙时,时常的会见到她,老族长的次孙媳妇打起了她的主意。 闽家夫妇遣人打听过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闽小翡就这么成了黛玉族侄的未婚妻了。 在这丫头又呛黛玉的时候,黛玉摸摸她的头,“来来来,侄媳妇儿,快叫声姑姑听听。” 闽小翡气的立马跑了回去,拽着她爹娘就要去林家退婚,还说道:“如果实在退不了,那就重找个辈份比林黛玉大的不行吗?反正我不想叫她姑姑。” 又过了几日,从莆田的老闽家来了人报信,闽子仲的三叔过世了,一家人急急忙忙的赶回去奔丧,这才将这件事情给岔过去了。 等到闽小翡回来了,再次登门时,心大的丫头,已经给抛之脑后了,只一个劲儿给黛玉讲述着她在莆田的见闻。 第83章 绣花终成一团草,巫云来信说调令 没能跟林如海结成亲家的郑陈两家,在听闻林如海时常的会去林家族学时,便也起了让那两个小公子来拜师的念头。 不同于林家子弟在科考上的毫无建树,郑陈两家的祖上不但曾出过名臣名家,就近几代也是出了不少的举子秀才的。 郑霖和陈佐不过才十二三岁,但已经都有童生的功名了。 林如海不好再驳了两位家主的面子,于是对他们二人考校了一番,他捋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不由得也生了惜才之心,同时私心里也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增加一些助力。 挑了个日子,黛玉和林远栋便有了两位师兄了。 即便彼此都很守礼,但黛玉要管家,他们三个时常的会见到面,更何况,有的时候,林如海还会毫不避讳的叫着她一起来听课。 不管是因为柳小月的灵魂,还是因着原身的天生聪颖过人,林如海的心里又又又一次可惜着她不是男儿身了。 郑霖和陈佐也从最初对她容貌上的惊艳,转而更加的佩服她的才华了。 瞧见书就头晕的闽小翡,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过来,而林家的那几个小姑娘因为要开始学习针线刺绣,时间就没那么的充裕了,但偶尔绣出个像样的花样时,必然会跑来跟黛玉炫耀一番的。 黛玉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便也让微雨教教她。 闽小翡见了,嚷嚷着也要学。 贾敏还欣慰的说,“我家玉儿终于是干了一件姑娘家干的事了。” 为了让她学的专心,还让人将林远东抱的远远的,任凭小家伙怎么抗议哭闹都没有用。 可一个月下来,她俩一个绣花绣成了一团草,而绣草的呢,则给绣成了一团乱麻,微雨这个师傅昧着良心还想勉励几句,却被心直口快的冬雪给道破了。 这丫头拿着那两块布,左瞧瞧,右看看,颠来覆去的,“呀,这都绣的是什么呀?草?草团?还是草球啊?两位小姐啊,你们绣的是一样的东西吗?这画风,有点殊途同归的意思啊。” 黛玉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心道:“林刚那个人是全身都长着心眼子的,咋就摊上了这个实心眼子的呢?稍微的匀匀不行吗?这该死的大实话,我就绣成草了,怎么的吧?” 闽小翡将绣绷子一扔,可怜着自己快被戳成麻子脸的手指头,“唉,这苦算是白吃了,早知道就不练了,那样我心里头还能有个念想呢。” “哈哈~咯咯~” 黛玉笑了起来,在宝贝侄媳妇要炸毛的时候,她又安慰道:“这世上哪十全十美之人呐?再说了,你我也算是给别人机会了不是?” “怎么讲?”闽小翡又来了精神。 “你想啊,这贫寒之家,女子若能有一手绣活,是不是就是一门生计啊?你我这般的出生,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不会这个,那也饿不着不是?况且,我那个族侄是个上进的,虽然现在的学问还比不得郑陈两位师兄,但也不差了,他日若取了功名,你也就是官夫人了呀,这些事情哪里还要你亲力亲为的?”黛玉半开玩笑道。 仍旧有些懵懵懂懂的闽小翡羞红了小脸,林梦泽她是见过的,虽然因着年纪身量未足,但那谦谦君子的模样已然可见他日长成时的风采了。 “林黛玉,虽然你有时候讲话不大中听,但今天还是听你的吧。” 黛玉捏捏她的脸,“咦,除了鸭子,就数你的嘴巴硬了,唉,谁让我这个做姑母的就喜欢呢。” 微雨憋着笑意,“小姐,那奴婢还要接着教吗?” “想笑就笑吧,憋着干嘛呀?谁让你的两个徒弟就是两块‘顽石’呢?”黛玉还自嘲了一把。 隔天,扬州那边又捎来了一封信,是巫云写给她的。 她看完,便立马跑到了贾敏那儿,“娘,云姐姐来信说,巫家伯父要被调去赣州的凉平县当知县了,这会子怕是已经出发了。” “哦?咋调那儿去了?”贾敏在春杏沐夏的帮助下,坐直了些。 “不知道呢,这下,我跟云姐姐是越离越远了。”黛玉瘪瘪嘴。 “再远,还能出了本朝的疆土去不成?你呀,才多大点,人这一生的离别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儿呀?”贾敏笑道。 “唉,也不知道表哥知晓了没有?他啥时候才能把他家的小媳妇给娶回家哦?” 贾敏指指她,“少作那怪模样,这事儿要得着你操心吗?对了,听茯苓说,你不打算学刺绣了?” “嘿嘿,娘~,您就说玉儿是不是样样都拿得出手啊?可是,唉,偏偏唯有这个,可难住我了。您瞧瞧,这才学了几天啊?我这根指头都被戳成什么样了?”她的小脸揪作了一团,还伸出左手上的食指卖惨。 “哈哈哈~”贾敏乐开了花。 “娘,您不心疼我,咋还笑上了呢?” “行了,不学便不学了呗,咱这样的人家,还轮不到让你做这个去。啊哟,我可算是知道啥叫百智终有一缺是个什么意思了?你呀,莫要懊恼,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都会的人的。” “娘,您这安慰的一点儿也不走心啊。” 这时,醒了觉头的林远栋听到了她的声音,朝袁嬷嬷嗯嗯啊啊的指指内厅的方向,“姐,姐,姐姐~” 刚抱进来,小家伙就挣扎着要自己下地跑,体力不继的一晃,他抓稳住了,还不忘拍拍他的小胸脯子。 “咯咯咯~,栋儿还会自己哄自己呢,可真好玩儿。”黛玉乐的不行。 袁嬷嬷笑道:“大少爷跟小姐一样,都聪明着呢。” 林远栋好似听懂了,扶着椅子,稳住身子,还晃了晃腿,“嗯嗯,姐,姐姐~” 黛玉朝他拍拍手,“乖栋儿,快来姐姐这儿。” 被她一招呼,林远栋也不扶着东西了,踉踉跄跄的就冲向了她,被她接住了,开心的啊啊直叫唤。 贾敏看着他俩,幸福的抚抚肚子,可能肚子里的两小只也感觉到了,都用力的踹了踹,以示着回应。 第84章 上皇驾崩,又显海匪 刚入冬,福州便连续下了三四天的雨,湿气加寒气,即便屋里头都点上了火盆了,还是冷到不行。 黛玉和林如月有功夫在身,还能扛扛,但贾敏和众丫鬟媳妇婆子们可就只能抖活的,尽量的把自己裹的更加的严实了。 “这里可比扬州冷多了,还好,咱们把冬衣都带全乎了。”贾敏庆幸道。 好动的林远栋,远远的瞧去,就像只圆球球在地上滚动着呢,饶是再冷,他只要醒着,便要下地摸着走路。 此时的京都,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京都银装素裹。 长寿宫里,冷冷清清的。 上皇的喉咙里突然骨碌碌的响了起来,夏德望刚想把他扶起来,他便头一歪,气绝了。 一代帝皇驾崩,该给他的体面,当今没有吝啬,哪怕是为天下悠悠之口呢。 按制,众臣和命妇皆要入宫守灵三日。 贾母身为超品国公夫人,本也应该入宫去的,可贾赦却一早便上报了她患病难行,她趁机出府的机会就这么被大儿子给掐断了。 “你不让我出去也行,那,能不能让宝玉来陪陪我啊?” 贾赦白眼一翻,“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闲呢?宝玉都多大人了?他不要去学堂的吗?还是,你到这会儿还觉得他什么都不做,便会有什么大造化吧?” 等福州收到朝廷的?报,已是数日之后了。 满城挂上了白幡,一年之内,百姓不得宴乐嫁娶。 福州城似乎变的静悄悄的。 就在这么平静的日子里,前几天,东歧村出海打渔的十几个渔民,却没有一个回来的。 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每次出海,都意味着亲人跟死神在较量,各家伤心难过之后,便开始操办后事了。 可衣冠冢还没立好呢,在海滩上捡牡蛎挖沙虫的孩子们就嚷闹闹的奔回了村子。 “大,大杠子被冲上来了,还,还有气呢。” 渔民们将大杠子抬回村子,到城里请了大夫。 昏迷了两天后,大杠子终于醒了,开口便道:“报,报官,海,海匪,快,救,救人~” 林如海和戚千总亲自去了东岐村。 这才从大杠子口中得知,在福州东南的海面上又来了一伙海匪,孤悬在海中,无法开垦迁户的螃蟹岛,又变成了匪窝了,他们一同出海的十几个渔民,当场死了三个,除了他顺着船舷躲到海水里,逃过一劫外,其他的,连人带船都被拖走了。 戚千总气的一拳头差点儿把大杠子家的土墙给砸塌了。 这一次去攻打那螃蟹岛,可没了大雾的掩护了,他们的船还没靠近,便远远的会被瞧见的。这伙海匪,要么据岛死守,要么弃岛而逃,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那些被抓去的渔民都会生死难料。 自古攻城掠地,最忌投鼠忌器了。 林如海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黛玉抠抠下巴问道:“爹爹,福州的守军共有多少船只啊?” “能用的,约摸有十条中型的,十五条小型的,你问这个干什么?”林如海揉揉眉心。 “如果再从各个渔村中调集渔船的话,您估计能有多少?”黛玉继续问道。 “具体的数字不详,但,绝对不下百艘。” “咱们的顾忌就是怕海匪们狗急跳墙了,对吧?” 林如海点了点头。 “晚上行船的风险是可想而知的,如若因为那几个人而折损了更多的人和船,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也就是说,这一次的攻岛,咱们偷袭不了,是吧?” 林如海的头又点了点。 “那,便只能保证不让这帮海匪给逃了。爹爹,上百艘船呢,如若围攻,可行否?” 贾敏问道:“你的意思是,放弃营救那些渔民?” 黛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咱们从未放弃救他们的决心,但若因小失大,只会徒增伤亡,这是很不明智的。” 贾敏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看向林如海,“老爷,你可别听玉儿的。” 林如海沉思片刻,叹息了一声,“玉儿的方法看似冷血,却很有可行性,既然咱们不能像上次那般,便只能强行攻岛了。” 林如海说完,起身套上了外袍,“你们娘俩别等我了,都早些歇着吧。” “诶,”贾敏没能叫得住自家男人,便看向已经脱掉衣物,躺到了她被窝里的黛玉,“你,你也没有错,倒是为娘我,现在的心肠越来越软了,唉,但愿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吧。” “我娘不但人美,也是顶顶善良温柔的呢。”黛玉拍马屁道。 “哼,你呀,今天怎么想起来要睡我这儿了?” “爹爹今晚是别想睡了,子代父职嘛,陪您呐。” 贾敏啐了她一口,“油嘴滑舌的,你还傻乐,你这么个性子,哪家敢娶哦?” “没人娶正好,我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去这天下走走呢。”黛玉一副巴不得的表情。 “都是你爹给惯的,这种心思,你趁早给我收了,娘不求你能嫁个什么金婿银婿的,唯希望你以后能儿孙满堂,褔寿延绵。” “好吧好吧,都听娘的,玉儿最最乖了,比栋儿都乖的。”黛玉怕她急了,动了胎气,连忙服软的哄道。 “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只要娘在一天,你就休想,哼!”贾敏可没那么好糊弄。 话说林如海去了前衙,便命人将戚千总和相关官员请了过来。 一番布署,外面的天色已经泛白。 众人分头行动,傍晚的时候,终于集结了一百五十六艘船。 次日天刚蒙蒙亮,百船齐发,官兵们的船只分散穿插,以保证对敌时,有足够的战斗力。 见一大半的船只都跟螃蟹岛擦肩而过,占岛的海匪们不由得松了口气,可松懈了不过半个时辰,那百余艘船便对螃蟹岛形成了严丝合缝的包围。 众匪骂骂咧咧的提着刀斧,但四面八方都是船,提着刀都不知道先砍谁? 不出所料,他们为了保命,将抓去的渔民推了出来,扬言,只要官兵敢攻,他们便敢杀。 戚千总世代驻守海疆,他自入得军中,大大小小的仗不知打过多少了,又因着林如海的命令,哪里会被唬住了? 挑了处山石崎岖的地方,他亲领着一队人马弃船上了岛。 第85章 贾敏临产,黛玉执意进产房 戚千总他们很快便将海匪的防御,撕开了一个口子。 没费多少功夫,众海匪就被逼退到了一处山洞的一角,那些被挟持的渔民中,只有一个人的身上被砍中了两刀,其中一刀的刀口还挺深的,再不止血可就危险了。 林如海立马派人将他先送去了岸上。 赶在天黑前,所有的战斗结束。 回了知府衙门,便连夜对抓回来的海匪进行了审讯。 次日的早上,林如海刚回到后衙,黛玉便端着茶水进了内厅,“爹爹,这伙海匪都是打哪儿来的呀?也是倭贼吗?” “都是些在陆地上犯了事,逃到海岛上去的本朝百姓。前些年他们待的那个小岛被倭贼给占了后,活下来的便跑往南边去了,后来,听说这一带的倭贼被咱们给除了,就又回到了之前的小岛上。可不知怎的,一夜醒来,海水竟将那座小岛给淹了,便摸到螃蟹岛上来了,他们中很多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呢。” “啊?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你娘和栋儿还好吧?”林如海抿了口茶,打着哈欠对她问道。 “他们都好着呢,您多少吃些东西,再去歇着吧。” “好,有劳我家玉儿了。” 等到福州也飘起了零星的小雪花时,贾敏的肚子已经大的都坐不住,站不稳了,而且,以她的年纪,可是妥妥的高龄产妇啊。 怀的还是双胎,随时都有可能会早产,黛玉索性将那些账簿之类都搬来了内厅里处理,甚至被褥连着软榻也都挪到了主卧的外面。 这天,闽小翡刚进内院的院门,坐靠在床上的贾敏,抱着肚子惊呼了一声。 顿时,整个后衙都忙乱了起来。 袁嬷嬷她们把往里冲的黛玉给拦在了外面。 闽小翡也拉住了她,“林黛玉,你乖乖的听话,小孩子家家的,别裹乱了。” 黛玉瘪着嘴都要哭了。 白芷茯苓纷纷劝道:“小姐放心,咱们请了两个稳婆呢,还有刘先生在,夫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是啊,按照规矩,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进产房的,小姐啊,咱们就在外面等着,啊?” “还有这种规矩?” 黛玉边疑惑的问着,边撇嘴嗤笑了一声,心道:“妇产科里的姑娘还少?这简直是对我的歧视嘛。” 随着阵痛越来越密集,贾敏再也忍不住的痛呼出声,黛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趴在门框上冲里面高声的叫道:“娘,咱得省着些力气,别喊出声来,袁嬷嬷,找块布巾让我娘咬着。” 袁嬷嬷听着,倒是这么个理儿,便照她说的做了。 还对贾敏说道:“夫人呐,肚子里头有两个呢,咱蓄点力啊。” 两个稳婆不时的摸摸她肚子,看看宫口打开的程度。 “林夫人,孩子的身位还没转过来呢,宫口也还没开。“ 疼的满天大汗的贾敏,不停的呼着气,原身生产的经历,对她的帮助并不大,她记忆里相似的疼痛,就是血崩流产的那回了。 不行,我不能再经历一次了,必须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我,我也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贾敏心中的信念越来越强,刚缓了口气,又立马传来了一阵极致的疼痛,她都能尝到了自己嘴巴里的咸腥味了。 “啊,太好了,林夫人,有一个孩子转过身了,宫口已经开了两指了。” 林如海气喘吁吁的从外面奔回来的时候,就见黛玉泪眼汪汪的趴在产房门口。 “爹爹,让玉儿进去好不好?娘她现在需要我。” 林如海觉得她是关心则乱了,摸摸她的脑袋,“玉儿乖,相信你娘,好不好?” 黛玉拉开他的手,“不好,爹爹,您忘了,我会很多别人不会的东西了吗?我真的可以帮到娘的。” 林如海一怔,“玉儿,你也懂接生吗?” “嗯嗯,有玉儿的帮助,娘会轻松许多的。”黛玉用力的点点头。 “可是,小姐还是小姑娘呢,是不能见产污血气的。”茯苓说道。 黛玉叉着腰,“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狗屁破规矩?我娘的命胜过一切。” 闽小翡点点头,“林黛玉的话有道理。” 林如海叹了口气,“好,爹爹同意了,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黛玉狗脸似的,小脸上又立即堆满了笑意,抱抱林如海,“谢谢爹爹,玉儿最爱最爱您了。” 她转身就冲到了贾敏的床边,“娘,别怕,玉儿陪着您呢,一会儿,您听从玉儿的指令,很快就能见到弟弟妹妹们了。” 听到她的声音,恍神的贾敏一惊,扭头看向她,“玉,玉儿,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春杏,把小姐拖出去。” 袁嬷嬷也急了,“啊哟,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还是进来了呀?这里的血气重,你个小人儿待不得啊。” 春杏被黛玉瞪着缩回了手,弱弱的说了句,“小姐,莫要让夫人分了心了。“ 黛玉不理她,爬上床,上手摸起了贾敏的肚子,“嗯,有一个的身位已经正了,娘,弟弟妹妹们还是很孝顺的。” “玉儿~” “娘,您忘了,我的那位神,神秘师父了?”当着一屋子的人,黛玉不好提神仙姐姐之类的话,只能隐晦的说了个师父。 “娘,玉儿只是年纪小而已,一会儿,一切听玉儿的,知不知道?” “真的行啊?”贾敏不确定的问道。 “娘,玉儿何曾诓言虚语过?” “好,娘听你的。” 两个接生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这知府夫人也太宠孩子了,生孩子可是生死大事啊,咋能听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的呢? 可又不敢质疑,只能拿眼神瞟袁嬷嬷,袁嬷嬷忙对贾敏说道:“夫人,这是产房,小姐是不能进来的。” 贾敏瞥了她一眼,“她是我亲生的,她不会害我,我也不会害她,所有的人,都听玉儿的。” 袁嬷嬷退到房门口,刚要开口,林如海也来了句,听玉儿的,她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既然主子们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第86章 喜得双生子,林如海忧心嫁女 产房的指挥权归了黛玉后,她指导着贾敏调整着呼吸,随着宫缩的密集,阵痛加剧,但贾敏心里不由得又隐隐的紧张不安了起来。 等到日头到了屋顶上时,宫口终于开了有六指宽了。 黛玉的小手抚着贾敏的肚子,“娘,接下来可以用力了,跟着我呼气吸气。” 贾敏的脸都痛的扭曲变形了,刚到未时,随着她的一声声嘶力竭的低吼,第一个孩子滑出了产道。 那两个接生婆子利落的一个抱住孩子,一个剪断了脐带,欣喜道:“恭喜林夫人,是位小公子呢。” 不大一会儿,林如海他们也都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可还有一个呢,提着的心,依然未落下半分。 冬雪将热好的参汤又端了进去,“夫人,再喝些,蓄蓄劲儿。” 可这一次,第二孩子却迟迟不变身位,可宫缩并没有减少,黛玉的胸式呼吸法也不起作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腔里的羊水也会越来越少的,看着被折磨的快力竭的贾敏,黛玉心疼的都要掉眼泪了。 她脱去身上的袄子,爬到贾敏的头边,“娘,玉儿得帮小弟小妹一把了,会很疼的,您忍住了,啊?相信玉儿,也相信您自己。” 贾敏嗯了一声,自己将掉在旁边的布巾,塞到了嘴巴里。 黛玉撸了撸袖子,便在贾敏的肚子上摸了摸,找到合适把力的位置,运着内劲,慢慢的转动着肚子的胎儿,随着她的动作,贾敏疼的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心里默念着:“活着!一定要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接生婆子叫了起来,“看到头了,林夫人,用力啊。” 黛玉脱力的往床架上一歪,又挣扎着再次爬到贾敏的头旁边,借着给她擦汗的动作,往她的嘴里滴了两滴空间的溪水。 林小公子比他二哥整整晚了四个时辰。 刘府医检查了一下,“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康健着呢。” 众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因为快半夜了,闽小翡便没有回家去,跟着黛玉去了东院。 洗漱时,她突然冲到黛玉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林黛玉,你可真厉害!” 黛玉踮起脚尖,揉揉她的头,“姑母厉害吧?我家梦泽也不错哦,值得你拥有。” “啊呀,讨厌,咋又提他了呢?还有,你是他的姑母,可不是我的。”闽小翡抱着双手,一副我是坚决不会叫你的样子。 “什么叫夫妻一体啊?他的就是你的呀,乖翡儿,你现在不叫,终有一天会叫的。”黛玉挑着眉头,抬了抬下巴。 第二天,福州城里便传开了知府夫人于昨天产下双生子的事。 林如海同僚们的夫人不少都红了眼睛,“林夫人还真是好命啊,有了这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在林家的地位谁还撼的动啊?” 因着国丧,双生子的洗三满月都不打算宴请客人了,但在自个儿的家里面,该有的仪式一样也不少的。 洗三那天,林老三拼命的抓着袁嬷嬷的衣襟,无比的惜命的表现,一直被说到了他娶妻生子的时候。 林如海思来想去,依着林远栋的名字,分别给老二老三取了远志和远泊。 话都没说利索的林远栋,让袁嬷嬷抱着看弟弟们,小手指着,“啊啊啊,丑~” 贾敏和春杏她们都呆住了,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 沐夏对他解释道:“二少爷三少爷还没长开呢,再过两天就好看了。” “啊,丑。”林大少固执的认定道。 听到消息的黛玉,跑了过来,指指她自己,“栋儿,姐姐丑不丑呀?” “啊,姐,姐姐,香。” 黛玉亲亲他,“姐姐的乖栋儿,可真双标啊,不过姐姐好喜欢。” 林远栋流着口水,咿咿呀呀的,弟弟什么的不重要,伸手就要黛玉抱。 林如海晚上回来,便听沐夏说了,也哈哈的乐到不行。 趴在主卧的门框上,“敏妹,今天感觉可好些了?” “肚子还有些痛,刘先生瞧过了,说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好了。就是志儿泊儿不吃奶娘的奶,我决定以后自己喂了。” 靠在软枕上的贾敏,扭头看看躺在怀里的两个小子,这一刻,她才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 “那你得多辛苦啊?”林如海心疼道。 “玉儿说,母乳是最养人的,自己的孩子,累是会累些,可一点儿也不苦。” 过了两天,闽夫人带着大女儿来瞧她们母子,闽大姑娘告诉她,“婶婶您不知道,翡儿回去后,抱着我娘就哭了,说是黛玉都有三个弟弟了,而她一个也没有,实在是太可怜了,还说让我娘来您家跟您借一个回去呢。” 贾敏笑道:“这孩子心思纯净,别看她都有婆家了,其实还啥也不懂呢。对了,听说,你娘也在替你相看了,可寻摸到了?” 闽大姑娘羞红了脸,但倒不扭捏,摇了摇头,“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不光是我,还有我哥呢,他之前定下的那位姑娘得了一场风寒后,人去了,外面的人都在传我哥克妻,我爹娘愁的头发都白了。” “哦,管这些人怎么说嘴呢?我虽然只见过你哥一回,也能瞧得出是个好的,那些瞧不上他的,有的他们后悔的时候,你的年纪还不大,让你娘别太着急了,无论是娶是嫁都得慎重。” 等到晚上,林如海又到房门口跟贾敏说话时,贾敏说道:“你说咱家玉儿是不是也得寻摸起来了?” 林如海一想到宝贝女儿将来要嫁到人家去,心里面不舒服的像少了一块,“玉儿才多大呀?即便要寻摸,也不能在这儿,离得这么远,万一孩子被人欺负了,咱们都不知道。你呀,好好的养身子,别操心这些了。” 贾敏噗嗤的笑了一声,对在外面的冬雪问道:“你家老爷刚才可是捂着胸口了?” 冬雪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机锋,老实的跑进去回道:“夫人,您莫非隔着门帘子也瞧见了?” 春杏笑的拍了她一下,“你个憨货。” 第87章 闽小翡少女怀春,黛玉叹长辈难为 转眼间,已是来到福州的第三个年头了。 林远栋早已满院子乱窜了,连林远志和林远泊都能蹒跚学步,鹦鹉学舌了。 这个年节一过,黛玉九岁了,身条又蹿长了不少,不淘气捣蛋的时候,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那通身的气韵,确有几分原着中描写的林妹妹的仙姿了。 陈佐和郑霖两个来后衙时,都期待着她能够出现在书房中,即便不会一同上课,但只要她能露一面,他们这一天便都似打了鸡血般的精神饱满。 他俩的心思,林如海自然是看出来了。 通过两年来的相处,对这两个弟子也算是了解了,相对于活泼好动的陈佐,郑霖要更加稳重些。 今年的秋天,他们两个都要参加乡试了,按他们平时在学业上的表现,若无意外,通过乡试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而林梦泽和其他的林家子弟们,二月中时也要正式下场,参加童生试了。 闽小翡终于有了未婚妻的自觉,这不,正月一过,她便又来了林家,不过不是为了黛玉,而是来找微雨的。 黛玉见她鬼鬼祟祟的,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林黛玉,你不许偷听。” 闽小翡防贼似的,拽着微雨出了屋子,来到了小院子里,可这个距离,对于如今的黛玉来说,跟在她的跟前讲是没什么区别的。 “微,微雨姐姐,我,我想绣只青竹荷包,你能帮我先绣个形出来吗?我,我过后再补补针。” 微雨笑道:“这有什么的,咱们现在就能开始啊。” 黛玉咧着嘴,叹着少女怀春了,“梦泽侄儿有福了。” 她搁下毛笔,收好账簿,带着杏花跑去了内厅。 去年刚入秋的时候,春杏和冬雪终于跟林毅林刚兄弟成了亲了,如今,她们俩也都有了身孕,春杏的日子要早一些,已经显怀了。 这样,贾敏跟前伺候的人便少了。 于是小芳小芜都被提了二等丫鬟,在春杏冬雪的调教下,已经能够脱开手了。 小芜替黛玉掀开帘子,“小姐,夫人正念叨您呢。” 黛玉笑道:“娘,您是不是又夸玉儿了呀?” “呸,你个没羞没臊的。”贾敏啐了她一口,眼神却没离开玩闹着的三个儿子。 林远栋立马跑到黛玉的腿边,仰着小脑袋卖乖道:“姐姐,栋儿都想你了。” 双胞胎见状也异口同声的说道:“姐,姐姐,想姐姐了。” 黛玉叉着林远栋的胳肢窝,拎起来掂了掂,“呀,才一个晚上没见,我家栋儿又重了些了呢。” 林远栋还很认同的嗯了一声。 “噗,你们姐弟俩够了啊,每次都弄的像多少年没见着一样。” “呵呵呵~鹅鹅鹅~” 姐弟俩抱着笑成了一团。 还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双胞胎,嗯嗯呀呀的也都挪到了黛玉站的地方,张着双手,小狗狗般求抱抱。 黛玉一只手拎起一个来,在每个人的脸都么么了两下,又放到了地上。 这下,两个小弟弟就都有被安抚到了,高兴的还自己拍拍小手。 “玉儿,快到你的生辰了,可想好要什么礼物了?”贾敏问道。 黛玉嘻嘻一笑,把脑袋搁到她的肩头上,“要不,娘再给我生个妹妹呗?我想让闽小翡那个丫头再回家抱着她娘哭去。” 贾敏笑的拍了拍黛玉的屁股,“你就淘吧,就没个正形的时候,我跟你爹商量过了,有你们四个足矣,不打算再生了,所以,小妹妹什么的,你就别惦记了。那个,翡儿那丫头刚才是不是去了东院了?你呀,少欺负人家,一生中能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可不容易的。” “娘,玉儿好冤呐,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呀?”黛玉撅着嘴不依道。 贾敏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说的话,自己信吗?你是长辈,得有个长辈的样子。” “唉,前儿九哥家的重孙子看见我,还喊我姑老太呢,娘,我年节的时候可送出去不少红包呢。” 贾敏哈哈的笑了起来,“肉疼了?” 黛玉点点头,“嗯嗯嗯,辈份大,可不全是好事情啊。” 花朝节的这天一早,福州却下起了雨夹雪,气温比寒冬腊月里都要低。 但这丝毫不影响林如海的好心情,他早早的就放郑霖和陈佐回家去了,两个小子自然知道今天是黛玉的生辰了,可先生没有邀请,他们回去的时候,都是一步三回头的。 “往年的扬州,在这一天可都是大晴天呢,怎么在福州的两个生辰不是下雪,就是下雨呢?”贾敏说道。 “这不就说明咱家玉儿不适合这个地方嘛。你们早些收拾收拾,也许过不了多久,又会有圣旨来了。” 林如海边捋着胡子,边落着子,不要猜,这五子棋肯定是黛玉教他的。 “老爷,你是说,咱们很可能会离开福州了?”贾敏难掩喜色的问道。 “嗯。” “那以老爷之见,大抵会去何处啊?” “京都,以当今的性子,可不放心再将我外放的。过两天,林刚便会提前一步北上,林家的老宅子该修修了。” 林如海说着,歉意的看着贾敏,“自从跟着我出了京都,一晃眼,都快小二十年了,你也该回娘家看看了。” 贾敏怔了怔,叹了口气,娘家?王家?还是贾家呢? 林如海以为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丢下棋子,挪坐到了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林远栋趁机将自己的棋子都摆成一列一列的,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哦,我赢了,我赢了。” “敏妹,是如海让你受委屈了。” 贾敏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对满脸担忧歉疚的男人莞尔一笑,“我不委屈,即便有,也从来不是你给的。海哥,此生能嫁你为妻,一定是我求了几世才求来的。” 林如海白晰的脸颊上,飞上了一抹殷红,“如海又何尝不是呢?此生能得敏妹为妻,是如海之幸,是林家之幸。” “就光为了这几个小皮猴啊?”贾敏瘪瘪嘴。 “当然不是了,虽然于子嗣上,敏妹居功至伟,但也有我的功劳不是?” “呸,老不休!” 第88章 喜封爵位迁京都,祖地祭祖受委屈 此次的童生试,林家共过了七人,林梦泽也在其中。 榜单刚贴出来,闽子仲便拎了一坛好酒找到了林如海,“如海兄,今儿咱们一醉方休。” 时间如白驹过隙,县试府试还恍如昨日呢,院试已经开始了。 闽小翡早早的就在贡院附近的酒楼包下了一间临街的房间,黛玉自然也被她给拖了过去。 “我说侄媳妇儿呀,这才进去考呢,又不是放榜,咱们守在这儿有什么用啊?”黛玉一脸的忧怨。 “林黛玉,梦泽是不是你侄子了?能不能有个长辈的样子?今儿个你大胆的点菜,放开肚皮吃,我带足了银子的。”闽小翡翻了个白眼,又拍了拍胸口。 “唉,真真是女不中留哦,还好,肥水没流外人田。”黛玉翘着手指头指着闽小翡。 林梦泽考了多久,她们就等了多久。 等看到林家子弟都被林家人接回去了,闽小翡这才出了酒楼回了家。 黛玉这个工具人,自是被抛之脑后了。 四十五度望天,都没能止住她心里的忧伤。 好歹林梦泽没有辜负小未婚妻的期待,虽然名次中不溜的,但总算有了秀才的功名了。 林家的流水席还没办完,小伦子公公再次奉圣令到了福州,得知林如海一家子的所在后,直奔林家宗祠。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林如海才德兼备,公忠体国,屡次献方献策以安国本,朕钦承往制,甄进贤能,封其安国侯,其妻贾氏为一品侯爵夫人,其长女林氏黛玉为永宁县主,其长子林远栋为九品县制都尉……” 老族长激动的手脚都在抖,跟林如海的联宗,他们这一支赚麻了呀。 林家族人个个与有荣焉的,作为姻亲的闽子仲,除了真心的替林如海高兴外,还有他不想掩藏的羡慕。 刚要走过去恭喜一番,小伦子又从匣子里取出了一份文书来,尖着嗓子问道:“哪位是闽子仲闽大人呐?” 他惊讶之余,忙上前躬身回道:“下官便是。” 小伦子公公将文书递给了他,“恭喜闽大人啊,这是户部的任命,陛下命咱家一并带来了,以后这福州就交托给闽大人了,万莫要负了圣恩。” 这会子,闽子仲一点儿也不羡慕林如海了,他此生还能再升一升,是万万没想到的,六品直升五品啊,闽家的祖坟肯定冒青烟了呀。 这一次,当今依然给了三个月的时间,幸好贾敏黛玉早有准备。 节省了收拾的时间,林如海便跟贾敏商量,“这次到了苏州,我想去祭拜一下曾祖父他们。” “嗯,应该的,此等荣耀,咱们也该亲自告知他们,而且,玉儿他们四个还没去过林家的祖地呢。”贾敏自无不应的。 郑霖陈佐自从得知林如海一家子要赴京都了,看着林如海时,都是委屈巴巴的。 “即便为师不在你们身边,以你二人现在的水平,此次乡试还是轻松的,为师在京都等着你们。” “是。” 这两个小子一直到林如海他们离开福州的那一天,才远远的见到了黛玉一面。 跟他俩一样伤感于离别的,还有闽小翡,这丫头的眼睛都哭肿了,挥着手臂,直至商船消失的茫茫大海上。 “林黛玉,你可不能忘了我呀。” 等到了太仓码头时,已经是五月初了,江南早已花红柳绿,中午的时候,日头下都感到有些热了。 一行人上了岸,便往苏州的林氏祖地赶去。 他们这一支的祖宅早在百十年前就没了,于是只好跟族人租借了一间院子暂住。 因着林如海有着官身,林氏的族长族老们还算热情,但并不知道林如海已经被当今封为安国侯的事。 在祖茔地祭拜的这天,孙林氏那一家子也跟着娘家的兄弟子侄们过来瞧热闹。 仪式还没开始,她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想不到堂堂的林大人还会到咱们这乡下来呢?真是贵人踏贱地啊!族长咋没给放个炮竹什么的呀?也太不隆重了。” 有人听出了她话里头的不寻常,“十三姑,九叔家的孙子这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呀?” 孙林氏晃晃脑袋,“哦哟,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哪里高攀的起人家林大人啊?小心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就派兵来赶你抓你。” “他十三姑奶啊,这话是怎么说的?”旁边的一个婆子问道。 孙林氏的一个娘家侄子说道:“这话说来就长了,别看着有人人五人六的,可那心肠硬着呢。前些年,我姑母家的日子实在艰难,我们家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好在等捱到秋天了,还有族田的米粮吃,可孙家就不知道该怎么捱了呀。于是我姑母便带着我那侄女儿去了扬州,好嘛,人家根本就不顾同族之义,几两银子就给打发了,抛却路费,白跑了一趟呗。” 听他这么一说,林氏族人看向林如海一家子的眼神就不对了,纷纷议论指责了起来。 你当了官是吧?你有了钱是吧?可你也没帮上族人什么呀? 林如海看向族长和众族老,“这位姑祖母确实来过扬州,但是,她并不只是打秋风来的,而是,想把她的孙女儿嫁我为妻。诸位,听好了,是妻,而非妾。当时吾妻刚生下嫡长子,身体孱弱,我不赶走,还留着她们过年不成?好歹,我还给叫了辆骡车,给了她五两银子呢,我这样,还不顾同族之义吗?” 族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信林如海的,但不信者更多。 族老们也分成了两派,族长皮笑肉不笑的,“如海啊,你也别怪大家伙儿了。你如今是我苏州林氏官阶最高的,要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能帮一把的,还要帮的。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嘛,你说是不是啊?” “呵,”林如海冷笑着,面上满是讥讽,“即便是无礼的要求也要应吗?” 族长诶了一声,“你呀,就是从小没在族中生活过,一家子骨肉之亲的,谁还能害了你不成?哪里就这样较真了呢?” 此时的情形,跟林如海的曾祖父当年的境遇何其的相似啊。 第89章 断亲分宗,重置祭田 要撸袖子的黛玉,被贾敏一把拉到了身后,“爹娘都在呢,还用不着你个小孩子出头,给我老实点儿。” 被婆子们抱着的小哥仨,也全都气鼓鼓的,林远栋说一句坏人,打坏人,双胞胎就跟着学一句,他们对父亲跟族人之间的言语交锋并不太懂,可看到自家姐姐生气了呀,惹姐姐生气的人,还能是好人吗? 林如海看看那一张张令他作呕的嘴脸,不怒反笑了。 “哈哈哈~,曾祖父啊,您当年的决定是对的,林氏的根基早已经烂透了。” 族长听了这话,倒是气的不行了。 “如海啊,你也别太心高气傲了,无论你的官阶有多高,即便是封侯拜相了,有宗族在,你和你的子孙才有根,才有归处的。” 林如海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看向刚才帮自己说话的几位族老。 “七叔,四叔公,六叔公,我打算再次断亲分宗,你老几位,意下如何啊?” 这话里头的邀请,很明显了,三位族老不但辈份高,年纪也是够年长的,之前的过往他们都是亲历者,苏州林氏传承近千年,除了林如海这一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若不是他们几个自家的子孙没拿得出手的,族长这一支就早被推下去了,让一个小肚鸡肠的庸才颐指气使的,可真他娘的憋屈。 三个老头不约而同的回头瞧了瞧自家的人,三人的眼神又彼此交流了一番。 七叔先说道:“分了也好,当年九哥就不该再回来的,尽听老三那个老小子忽悠了。” “不错,我还劝过老九呢,什么救命之恩呐,鬼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儿呢?如海啊,下定了决心就别犹犹豫豫的,我家肯定是要跟着你的。”四叔公说着,还白了林氏的族长一眼。 “对,我们家也一样。如海啊,等彻底的分了宗,咱们这一支林氏的族长得你来当。” 六叔公表完态,七叔又说道:“正是呢,领头羊要是迷糊了,那整个羊群不是进了狼嘴了,便是迷了路的冻死饿死。” 族长暴跳如雷,“你们什么意思?这是早就对我不满了吧?可叹我一心一意的为着全族,却吃力不讨好,好好好,想要分,那我就成全你们,但是,是本族长将你们给除族了,从此以后,你们几家不得再在族内居住,各家的祖茔也得立即搬走。” 他的拥趸者也纷纷嚷了起来,“对,立刻滚出林氏去。” “别他娘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快滚吧你们,以后就是哭着跪求,咱们林氏宗族也不能再行接纳了。” “……” 如七叔他们一般眼明心亮的,毕竟占了少数,声讨之势形成了一面倒,来瞧热闹的其他姓氏的人越来越多,林氏族长挺着胸脯子,像只斗胜了公鸡,摇头晃脑的扇着纸扇。 为了主子们的安全,林一早已带着护卫们将林如海一家子围在了中间。 不知何时悄悄跃上树梢的黛玉,跳到了地上,走到林如海的身边,指指西边,“爹爹,那边可也是林氏的?” 林如海叹了口气,借了林二林三的力,登到了一处山石上,抬起的双手往下压了压。 “既然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自然得如了诸位的愿。”他指指黛玉刚才指给他看的地方,“七叔,那片山岗子不是林氏的吧?” “啊,不是。那里打我记事儿起,便一直荒着,乃无主之地。如海,你是想?” 林如海笑笑,“来人,拿着我的名帖去将此处的县老爷请过来,就说我要分宗买地。” 林一应声,飞身跃过人群,骑上一匹马急驰而去。 被挤在人群中的孙林氏,心中得意之极,“真是当官当傻了,没有了宗族的庇护,他屁都不是,要不然,老九当年也不会再厚着脸皮回来了,你们瞧着吧,有他们几家哭的时候。” “十三姑,你说的在理儿,咱们林氏一族,可不是那些小宗族可比的,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有了声援,孙林氏看向林如海一家子的眼神中,更加的不屑了。 只两刻钟后,县太爷的马车就到了。 他在此为官,自是不想得罪了地头蛇林氏,可林如海他也得罪不起啊。 “下官章奇,见过林大人。” 林如海颔首道:“本官奉圣令进京,途经苏州,本欲来祖地祭拜一番的,却不得不另立门户了,接下来,还要劳烦章大人做个见证,本官还要另外置些祭田和地呢。” 章奇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不用他来断是非,一切都好办。 于是,由章奇执笔,林如海他们四家跟苏州林氏断亲分宗,随即,众衙役又帮着林如海他们丈量起了田地。 由四叔公择了三日后的吉时,迁了各家的祖坟,从此,苏州有了两个林氏,当地的百姓习惯的称之为大林氏和小林氏。 因为七叔他们三家的屋舍皆为族产,是以,他们也都要将屋子腾出来。 林如海和贾敏商量后,取出了三万两的银票交给了七叔,又取出了封赏的圣旨。 “族中房舍修建之事,就拜托给您老几位了,此番进京都后,我怕是难得再回南边来了,你们三家先各挑上三个子侄随我们一同北上,如海代为调教上几年,之后会看着做些安排的。” 四叔公是最先看清楚圣旨上的内容的,老爷子的手抖了抖,“如,如海啊,陛下封了你侯爵啊?啊哟,了不得了呀,真真是祖宗保佑啊。” 六叔公一把抢过圣旨,连看了三遍,噗通的跪了下来,呜呜的哭了起来。 “侯爵?” 七叔也顾不上装银票的匣子了,跑到六叔公的身边,抓过那道圣旨一瞧,哈哈的大笑道:“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如海好样的,没堕了你曾祖祖父,还有你爹的名头,不愧是咱们林家的种。” 缓过神来的四叔公,看向林如海,“你小子是故意没提这茬儿的对吧?哈哈哈哈哈~,还说让我们后悔?哼,我倒要看看悔青了肠子的会是谁?” 第90章 再踏故地,贾敏情难自禁 既然事情都办妥了,林如海一家便没在苏州多作停留,找到北上的商船后,就跟留下的族人辞别了。 大林氏的林氏族人在听到林如海封侯的消息时,还嗤笑小林氏是白日做梦,强行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呢。 可等章奇看到朝廷的邸报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县衙的属官衙役们敲锣打鼓的来小林氏恭贺。 大林氏的族人族长都坐不住了,尤其是在听到林如海还带走了八九个小林氏的后生小子时,个个都恨不得以头撞地了。 可惜,七叔他们根本就不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见无法拉关系叙旧情,于是,便有人开始寻整件事情的导火索,这么一寻摸,就查到了孙林氏的身上,连带着她的兄弟子侄,不但被除了族,更是被直接赶出了苏州。 他们最终的去向如何?自是无人在意。 先一步到达京都的林刚,前去忠孝侯府拜会后,便着手开始翻修起林家老宅。 当今得知后,笑道:“他林如海这算不算是妄揣圣意啊?” 阮河抿着嘴角的笑意,“可见安国侯是何等的聪慧之人了。” “王家被抄了之后,那宅子是不是还空着啊?”当今问道。 “确实还空着呢。”阮河回道。 “朕可不小气,索性便赐做安国侯府吧,你去工部说一声,必须赶在安国侯回京都之前,修整好了。” “是,奴才这就去一趟工部。” 阮河刚出了宣政殿,便碰上了四皇子轩辕澈。 “阮公公,你这着急忙慌的要干什么去啊?” 阮河对他欠了欠身,“回殿下,陛下给安国侯赐了新宅子,奴才正要去工部呢。” 轩辕澈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道:“赐的是哪处啊?” “就是原来都太尉统制县伯家的宅子。” “那个王子滕家的?” “正是呢,那处宅子本就是伯爵的规制,改动倒是不大,陛下说,必须在安国侯到达京都之前修整好了。” “这样的吗?那你快去忙吧。” 阮河应了一声,便往工部跑去。 他对四皇子的态度如此的恭敬,除了淑妃受宠外,还因为中宫无子,淑妃又是有子嗣的妃嫔中位份最高的,虽然不知最终得势的会是谁,但只是卖个好而已,又无碍大局的。 轩辕澈在见过当今后,便去了淑妃的宫里。 “儿子见过母妃。” “澈儿来了,这是刚下学吗?饿了吧?小厨房刚蒸的马蹄糕,你快尝尝。” 淑妃看见宝贝儿子,忙丢下手中的书,起身将人拉坐到自己身边。 “母妃,您今儿的气色好多了,以后可切莫要贪凉了。”轩辕澈捏了一块糕细嚼慢咽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母妃就是一时嘴馋了,这才吃坏了肚子的,以后不会了。” “说话要算数哦。” “嗯嗯。” “唉~” 对于贪嘴的老娘,轩辕澈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这后宫之中,人人自危,尤其是吃用之物,那都是慎之又慎的,可偏偏自家老娘于吃上之事毫无顾忌,真真是愁死他了。 “刚才儿子去见过父皇了,老三和我,都得出宫建府了。” “啊?你才多大啊?老三可比你大了三岁,他建他的,咋也带上你了呢?”淑妃瘪着嘴不乐意了。 “虽然皇命还未下,但父皇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了,就不会轻易的更改了,再说了,就算我今年不跟着出宫,明年也是要出的,母妃,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去找父皇。”轩辕澈不放心的叮嘱道。 “哦。” 淑妃捏起一块马蹄糕,塞进嘴巴里用力的嚼着,任谁瞧了,也知道她正气不顺呢。 话说在三个月前,贾琏替王熙凤守完三年的孝后,来忠孝侯府说亲的人都快踏破他家的门槛了,贾赦告知已经定下亲事了,这才消停了。 出不了春晖堂的贾母,这几年一直没有放弃掉出府的念头,可身边伺候的人防守的太严了,她总是功亏一篑。 现在,她连鸳鸯都不大信任了,倒是更为依仗鹦哥儿了。 鸳鸯也不生气,等贾琏娶了新妇,她也就能得偿所愿了,哪怕被脾气上来的老太太甩了脸子,她也只是笑笑,继续做自己份内的事情。 其实,在林如海一家到了苏州的时候,贾琏这边派去赣州平凉县的人便出发了。 贾赦早就请人算好了日子,婚期就定在八月十二这天。 等当今对林家封赏的恩旨一下,他掐着日子就开始派人每天去码头上守着。 如今的四大家族,就只剩下他的忠孝侯府和贾珍的三等将军府了,薛家即便有了薛科顶立了门户,可祖上的皇商名头也丢了,连史家的那两棵墙头草都被贬谪去了牧州。 他对林如海这个妹夫的感激之情,就差以身相许了。 金陵十二钗,可否还能齐聚京都,不得而知了。 六月初六这天的中午,林如海一家乘的船终于靠上了京都的码头。 林刚和贾赦的人都连忙奔了过去。 “老爷,夫人,陛下又赐下了侯府,咱们得奔那儿去了。” “姑爷,姑太太,小的们奉我家侯爷之命在此相候,任凭调遣。” 等他们的车马停在安国侯府门前时,掀开帘子的贾敏愣住了。 “林刚,没走错吧?” “夫人,您瞧那匾额上写的可不就是安国侯府嘛。”林刚笑回道。 “这里,我,我记得,好像是王家的呀。”贾敏强忍着泪崩的冲动。 “正是呢,不过那是以前了,以后啊,这里姓林了。” 贾敏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林远栋,边走边瞧着,府中的格局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越往里走,渐渐的,眼前的景致跟记忆中的慢慢的重叠了起来。 转着眼珠子,吸了下鼻子,将即将要夺眶的眼泪憋了回去。 黛玉感受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疑惑大过了担心,“娘,您怎么啦?玉儿瞧着,您似乎对这里挺熟悉的,您小的时候是来过这儿吗?” 贾敏叹息了一声,“是啊,那时候你外祖父还在呢,只是一别经年,早已物是人非了,娘心里头难免感慨啊。” “嗐,瞧您给我吓的。”黛玉夸张的做了个拭汗的动作。 第91章 思故荐住凤梧院,表兄妹对战忠孝侯 在王子胜夫妻先后过世后,虽然是王子滕的夫人当家主事,但也不曾亏待过王熙凤,至少明面上是的,况且她又是个那样不吃亏的性子,堂妹王熙鸾纵使会有别样的心思,也从没有在她这儿占过分毫的便宜。 即便好多年过去了,凤梧院中的景致规置,也不曾改变多少。 贾敏看过一遍后,压下了心里头的怀念和难受,“玉儿,据说这凤梧院是王子胜为刚出生的王熙凤亲自督建的,一草一木皆是用心之极,你若不忌讳,住在这里可好?” 黛玉刚才跟着她看的时候就挺喜欢这里的。 “这里的布置格局确实是用了心的,想不到这位前表嫂还有个这么宠她的爹爹呢,玉儿的爹爹也是顶顶好的,这么一说,我与她倒是挺有缘分的。这里以后便是安国侯府了,姓林了,我这个小主人还忌讳什么呀?” 贾敏笑着眼神微闪,心道:“我与你岂止有缘啊?” 林远栋仰着脑袋问道:“娘,娘,那栋儿住哪里呀?” “嗯,刚才好像路过了听枫院,松柏院什么的,随便你选啊,栋儿喜欢哪处,娘便安排你住在哪儿。”贾敏慈爱的看向他。 “栋儿要离姐姐近的。”林远栋想都没想。 “好,反正你年纪还小,过几年再移到前院去。” 林如海没进家门,便直接进宫去谢恩了,当今又准了他十天的假。 “安国侯啊,户部尚书已空悬了好些日子了,朕一直纠结让何人取位呢,既然你来了,就当仁不让吧。” “臣必当忠心国事,为君分忧。” 林如海恭恭敬敬的接下了差事,暗道:“你会纠结?恐怕很早就打定主意了吧?这户部尚书我是不当也得当啊。” “如今,西南西北都不大安分,只按旧例安抚,怕是没什么用了。”当今眉头紧锁,唉声叹气道。 “陛下是要准备用兵了?”林如海问道。 “接下来就看林尚书能提供多少粮饷了。”当今没有直接回答,反手就甩了一口大锅,把压力转给了林如海。 “既如此,臣这十日的假也不休了,明儿便去户部上任吧,毕竟臣还两眼一抹黑呢。”林如海拱手道。 “那就辛苦爱卿了。” 当今的眼角噙笑,对林如海的态度满意极了。 晚上的时候,贾赦贾琏父子俩就上了门。 子舅二人刚见上面,贾赦就对林如海一揖到地,林如海忙将他扶了起来。 “大哥这是做什么?” “如海啊,以前是为兄糊涂了呀,要不是你几次三番的点醒了我,我即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祖父他老人家啊。”贾赦揉揉微红的眼眶。 “大哥本是至孝之人,何来糊涂一说啊?琏儿,还不快扶你父亲去偏厅,一会儿该吃饭了。”林如海笑道。 刚到偏厅坐定,贾琏便问道:“自扬州一别,快有三年了,姑父姑母都还好吧?” “我们都好,”林如海打量着他,“你小子倒也比之那一年,壮实了不少啊。” 贾琏挠挠后脑勺,嘿嘿的傻笑了起来,“我进了兵部之后,有空就去京郊大营里练练弓马骑射,身手上虽然比不得那些积年的老兵,但也不差多少了。” 林如海点点头,“贾家本就是军功起家的,你能如此,也不堕老国公的名头。” 贾赦抿了一口热茶,嗤笑了一声,“就他那些,说是花拳绣腿都是客气了。” 贾琏气鼓鼓的瞪着他,“爹,你是几时开始学功夫的?我又是几时才学的?似我这般的,已经够可以的了。” “哼,什么就可以了?学无止境的道理不懂吗?你不服气啊?那就挑个日子咱爷俩比划比划?”贾赦瞧着自家逆子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和挑衅。 贾琏被他激的血气翻涌,当下便摆下了驾势,“比就比,还挑什么日子啊?反正姑父又不是外人,甭管谁输了,他也不会笑话的。” 林如海捋着胡子,“咳,要是真惹人发笑了,我还是会笑的。” 父子俩都是一噎的看向了他,他们眼神里的意思都是,你竟是这样的妹夫(姑夫)啊。 贾琏嘻嘻一笑,“侄儿脸皮厚脸,不怕,一会儿,姑父您得给我爹留点儿薄面啊。” 贾赦冲他吹胡子瞪眼的,“小兔崽子,等会儿输了,可别嚎?” “谁嚎谁鳖孙,咱们到院子里去。”贾琏说着,就纵身跃向了偏厅外面。 贾赦一拍桌子,一个闪身,抢先一步到了院子里。 林如海惊的张大了嘴巴,喃喃道:“这老纨绔这么厉害的吗?” 他忙跟了出去,那父子两个已经你一拳我一脚的干上了。 即便他这个文官不通武艺,但也很快瞧出了他大舅哥在放水呢,不然的话,贾琏恐怕撑不了几个回合的。 又过了一会儿,贾琏已经腿脚打颤了,连软弱无力的进攻都做不到了,贾赦正要出言讥讽,一记拳风从右手边直击他的太阳穴,挥手一挡,轻敌的他蹬蹬的往左边踉跄了两步。 接着又本能的一个鹞子翻身,砰砰两拳飞击了出去,只觉得眼前飞过一片粉红色的衣裙,他的两拳便被对方化解掉了。 那人落到了他的对面,定睛看去,只见是个才八九岁,身量未足的小丫头。 退到一旁喘着粗气的贾琏惊喜的叫道:“妹妹,别给哥哥面子,揍他丫的。”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外甥女啊,这长相,这气势,可强出记忆中的贾敏太多了。 可不容他多想,黛玉清脆的声音响起,“舅舅,玉儿可不是表哥哦,看招。” 贾赦从小练的就是近身搏杀之技,但灵巧上还差了黛玉的太多了,他见小丫头的功夫不俗,遂也被激起了斗志。 甥舅二人你来我往的,掌掌生风,拳拳擦着对方的要害,场面激烈精彩绝伦。 不知何时,贾敏领着三个儿子也过来了。 林远栋又蹦又跳的喊着姐姐加油,双胞胎自也不甘落于人后,姐姐的叫着,小手都拍红了。 第92章 贾赦认输宠外甥,贾琏求救小表妹 这时,前厅的屋梁上有个黑影飞跃起身,隐于了黑暗之中。 林如月和林一他们几个看着那人离开后,这才也奔到偏厅外的小院子里。 甥舅二人打的正酣,林如海也正瞧的津津有味的。 “老爷,刚才有人窥视这里了,刚离去不久。”林一在他的耳边说道。 林如海一怔,随即笑道:“那人比之你们如何?” 林如月回道:“与我伯仲之间,不如林一林二。” “如果以后还会看到,不必理会,安国侯府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林如海吩咐道。 “大人知道是什么人吗?”林如月有些不解。 林如海朝天上指了指,“除了这位,眼下还真没别人。但,诶,希望不会吧。” 对于他后面的犹豫,林如月虽然挺好奇的,但也不会去追根问底,官场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比战场上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更为凶险。 这会儿,那道黑影正如林如海猜测的那样,进了宣政殿,还在龙案前批阅奏折的当今头都没抬。 “你是说,忠孝侯先是跟贾琏比划了一番,接着便跟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打了起来?” “是,贾琏唤之妹妹,林家的少爷们皆称其为姐姐,这位应该就是永宁县主了。” “哦?”当今的手一顿,笔尖落下了一点墨汁,“贾赦有一身功夫倒不稀奇,想不到林家小姐还有这般的身手呢,你呀,以后别去了,今儿怕是已经被发现了吧?” 黑影一脸的惊讶,“主子爷,您是觉得林家还有高手在?” “林家数代列侯,底蕴可不是那些暴发户可比的,反正他林如海又不会反,你的人还是将重心放在南安郡王府和北静王府吧。”当今继续批着红批。 “主子爷,即便您对安国侯有信心,可也难保有心人的拉拢啊。” “嗯,那就远远的。” “是。” 等黑影退了出去,当今抬起头,眼神落在正前方的屏风上若有所思。 画面再转回到安国侯府的小院中。 贾赦尽了全力之后,还是在黛玉凛冽的掌风下投降了。 “玉儿,舅舅认输了。” 黛玉收势,乐呵呵的对贾赦盈盈一拜,“玉儿拜见舅舅。” “哈哈哈~,好丫头,舅舅可是你的手下败将了。”贾赦瞧着她,眼中难藏欣赏和欢喜之色。 “是舅舅承让了。” 贾琏跑到黛玉身边,“什么承让啊?输了就是输了。” 贾赦呲着牙,就要脱下靴子砸自家的逆子。 贾琏夸张的啊啊直叫,躲到了黛玉的身后,“玉儿妹妹啊,你大舅欺负哥哥了呀。” 黛玉咧着嘴,刚要张开手想义气一回的,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栗子糕的那档子事了。 扭头哼了一声,抱着双手,“大骗子,就该让舅舅揍你的屁股。” “妹妹啊,咋就翻脸了呢?哥哥什么时候骗你了?”贾琏摸摸后脑勺,一脸的茫然。 黛玉的小手一伸,“我的栗子糕呢?你还不承认你是个大骗子吗?都多大的人了,还骗小孩儿,羞不羞啊?” 贾琏叭的拍了一下脑门,“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哥哥补,行不行?保证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嘁,大骗子又改卖大饼了,本县主不稀罕。”黛玉傲娇的晃了晃脑袋。 “哈哈哈~,对对对,咱玉儿才不稀罕你的什么糕呢,乖外甥女儿,以后想要什么了,想吃什么了,就告诉舅舅,只要是这世上有的,舅舅都能给你弄来。”贾赦见儿子吃瘪,开心的笑道。 黛玉蹦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袖子摇了摇,“玉儿谢谢舅舅。” 贾敏嗔怪道:“大哥,别理那个没脸没皮的丫头了,我家老爷本来就惯着,如今再多个你,她还不得上天啊。” “敏儿,你在家里头时,难道大哥不疼你吗?你调皮捣蛋的时候,大哥可还替你挨过打呢。”贾赦笑道。 贾敏的老脸一红,“大哥,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什么呢?真是的,为老不尊。” 林如海和黛玉都努力的憋着笑意,生怕自家夫人和自家老娘恼羞成怒了,到时候他俩就要替贾赦受过了。 贾赦又哈哈的笑了起来,眼神落到三个外甥的身上,转移了话题,“呀,这个大小子是栋儿吧?两个小的,就是在福州生的双生子?” 贾敏也顾不上羞恼了,蹲下身子,拉拉三个儿子,指指贾赦,“栋儿,那便是你们的大舅舅。” 刚开蒙的林远栋,规规矩矩对贾赦一揖首,“栋儿拜见大舅舅。” 双胞胎有样学样的,可由于手短腿短,拜的不伦不类的,萌的贾赦忍不住的一手拎起了一个来。 两个小子一点儿也不害怕,兴奋的啊啊直叫唤。 林远栋急了,跳脚道:“大舅舅,还有栋儿呢。” 贾赦一个蝎子摆尾,便将他甩到了肩头上,“栋小子,抱稳当了。” 又过了会儿,林刚过来说道:“老爷夫人,晚饭已经摆好了。” 玩疯了甥舅四个,这才意犹未尽的进了偏厅。 吃罢饭,贾赦起身,“你们先安置安置,过些日子再回家吃顿饭去。” 林如海说道:“我明日便去户部报到了,得忙活好一阵子了,回头敏妹先带孩子们去吧。” “合着陛下让户部尚书空悬了这么久,是在这儿等着呢?不会,打算要用兵了吧?”贾赦很通透,一下就明白了。 林如海笑而不语的默认了。 “是西南,还是西北啊?”贾琏忙问道。 贾赦瞪了他一眼,“若是去西北,你倒是可以去试练试练。” “为何西南不行啊?”贾琏眨巴着眼睛问道。 “老子说不行就不行,你别给老子在心里头乱嘀咕,我可是你嫡亲的爹,还能害了你不成?”贾赦再次吹胡子瞪眼睛道。 林如海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丝赞赏,他以前还真是错看小看了这位大舅哥了,只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便参透了朝堂时局,这份见识能耐,可不输那位无缘得见的老国公啊。 他对贾琏说道:“听你爹的。” 第93章 秦可卿上门相邀,林远栋忧心荷包 七八月里的京都,气温比之南方不遑多让。 即便安国侯府里的花木很是茂盛,也难挡暑热,蝉鸣声是从早到晚不停的,林毅怕扰了主子们,带着小厮拿着长杆子专往树杈上去粘,可刚灭了一波,过两天就又有了。 主院的过厅里,贾敏正带着儿女们在此纳凉嬉闹,门房来报,“夫人,门外来了位年轻的夫人,说是荣宁街东府的少奶奶。” 黛玉接过拜帖一瞧,想了想,“原来是她呀,娘,是您的侄孙媳妇儿秦可卿。” 贾敏自是知道这是谁了,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出阁快二十年的姑奶奶,便问道:“哪家的?东府?是贾珍家的?” 黛玉想到那些红迷们对秦可卿贾珍的分析,及极其精彩的衍生演绎,噗嗤的笑了起来。 “应该是贾珍的儿子贾蓉的那位夫人吧?” “哦,那我还真没见过呢,也不是外人,就领到这儿来吧。”贾敏笑笑说道。 黛玉坐到她旁边,“我听表哥说起过,说外祖母称其为贾家众孙媳中的第一人呢,无论是容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我可好奇了。” 贾敏点点她的额头,“少淘气,人家还得喊你姑母呢,你可是长辈。” 黛玉忙拉开她的手,立刻端庄了起来。 跟沐夏玩着花绳的茯苓,偷笑的小声说道:“咱们小姐又要扮严肃了,可真累人啊。” 沐夏也忙瞥了一眼,憋着笑意,“难怪你总是被小姐怼呢。” 茯苓吐了吐舌头,伸手挠了一下沐夏的胳肢窝,“让你笑话我。” 沐夏刚想还回去,就见缪婆子领着一对主仆走了过来,她戳戳茯苓,“来了来了。” 茯苓扭过头,忙将手中的彩绳收了起来,站到了黛玉的身后。 秦可卿走进过厅,便径直走向端坐着的母女二人,盈盈一拜,“可卿见过姑老太太,林姑母。” 贾敏瞧着故人,听着她的称呼,嘴角抽了抽,“是贾蓉那孩子家的吧?你婆婆一向可好啊?” “本来我家太太是要一起来的,这不尤家的姥娘和两位姨娘来了,便让可卿自己过来了,一是来看望姑老太太,二来是来相邀的,过两日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不请外客,只家里人略坐一坐,热闹一回。”秦可卿回道。 贾敏命人搬来绣凳,“快坐下说话,喝口凉茶歇歇,原先我们倒是打算回去一趟的,可这两天也是太热了,我这儿好几个磨人精呢,便懒得动了。即是你的生辰,咱们必然是要去的。” 秦可卿满脸喜色,“那可卿就扫榻相迎了。” 跟弟弟们在旁边玩的林远栋走到她身边,朝她瞧瞧,对黛玉问道:“姐姐,这位漂亮姨姨是谁啊?” 秦可卿忙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对他施了一礼,“可卿见过林家叔父。” 林远栋眨巴着眼睛,“姐姐,今年的年节,栋儿是不是要给她压岁钱啊?” 秦可卿忙用帕子捂在了嘴上,眼角噙着笑意,黛玉想憋住不笑的,可还是破功了。 “哈哈哈~,对对对,你是大孩子了,又是长辈,该给的。” 林远栋立马捂住了腰间挂的小荷包,“可是栋儿好穷啊。” 贾敏拉过大儿子,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小脸,“尽学你姐姐的不着调,也不怕你侄媳妇儿笑话。” 林远栋又瞅瞅秦可卿,一副小大人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呀?” 秦可卿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怠慢了,恭敬的回道:“回叔父,我是贾家东府贾蓉的媳妇儿。” 林远栋哪里知道那贾蓉是谁啊,便拿眼神问询黛玉,“姐姐,贾蓉是哪家的呀?是大舅舅家的吗?” 黛玉揉揉他的脑袋,“贾蓉是咱们敬堂舅家的孙子,你还小,以后慢慢的就都会认识了的。” 林远栋哦了一声,又跑去了双胞胎那边。 贾敏对秦可卿说道:“蓉儿家的,你快坐下吧,这小子现在对什么都好奇,平时碎嘴的很。” “我家的那两个比叔父小了两岁,现在也是什么都要问,都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问题的?”秦可卿笑道。 “对哦,你家的也是双胞胎吧?都叫啥名啊?” 令黛玉好奇的可不是这俩孩子的名字,而是长相。 “是他们爷爷给取的名字,一个叫贾柏,一个叫贾松。” “啊?”黛玉轻呼了一声,跟贾敏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傲雪峥嵘,珍大哥对他们的寄予可不小啊。” “公公婆婆都疼的紧,两个皮猴似的,我只怕他们将来也跟蓉儿一般懒学,虚度了光阴了。”秦可卿面上的忧色倒不似作伪。 “分宗后的族学,还是代儒族叔在管着吗?”贾敏问道。 “是呢,听蓉儿说,赦大叔早有意想到外面请个的,可叔太爷觉得他还能再带上几年,死活不同意,在他精神不济的时候,族学便是由着他的孙子瑞大爷在管着的,去年的时候,我那娘家兄弟也依附在那儿进学呢,可是我瞅着怕是没学到什么。”秦可卿说完,抿了抿嘴角。 黛玉摇了摇头,一点儿情面也不给的,“他这是倚老卖老的误人子弟啊,珍儿跟大舅舅还容着他作什么?一个家族没有了后继之人,衰败那就是早晚的事。” 贾敏隐晦的瞪了瞪她,笑道:“你珍大哥和大舅舅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黛玉撇了撇嘴,“教书育人乃是百年大计,这种事情也好糊弄吗?回头我得跟大舅舅提提。” “行,小祖宗,反正他宠着你,随你闹去。” 要不是秦可卿在这儿,贾敏可就直接动手了。 黛玉不怕死的还又来了一句,“娘,您是不是咬着后槽牙了呀?” 贾敏再也装不住了,气哼哼的就要撸袖子,只见黛玉一闪,便躲到了三个弟弟的旁边,“啊,还是这边凉快。” 秦可卿惊奇的张大了嘴巴,这些年她管家理事,京都中的贵门大户家的千金闺秀们,她见过不少,可活的似黛玉这般洒脱不拘一格的,还是头次见到,她都有些羡慕了。 第94章 松柏之虑,黛玉八卦 “可卿啊,惹你笑话了。我家的这四个皮猴,顶顶是大的这个最淘气了,可偏偏她爹还处处惯着,眼看着就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我这个发愁啊。”贾敏气的都要捂额头了。 “姑母性情率真,又自小得您的亲自教导,还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说句大不敬的,就算是皇妃也使得的。”秦可卿说到后面,还压低了嗓子。 贾敏嗤笑道:“世人都道那里是个好去处,偏我家的孩子不稀罕,不仅我不会同意,我家老爷也绝对不会答应的,你是不知道,他把你姑母宠的跟眼珠子似的,哪里会舍得他的宝贝疙瘩去过那刀山火海的日子啊?” 秦可卿笑笑,“倒是可卿着相了,咱们女子这一辈子虽求不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能活的痛快些,还是可以做得到的,细想来,那堵红墙里确实不自在。” 又闲聊了会儿,她才告辞回去了。 刚进东府的门,就有婆子来跟她回禀:“太太让尤家母女住去了风露院,蓉大爷先您一步回来,听说后便往那边去了。” 秦可卿的脸上没了笑意,叹了口气,“我去太太那儿一趟。” 话说安国侯府里,林远栋和双胞胎都玩累了,被抱去了旁边的抱厦里了。 贾敏起身拽过黛玉,“你刚才是不是也觉得贾蓉的那两个小子的名字不甚妥当啊?” 黛玉点点头,“嗯,自古以柏松为名的也不少,只是东府是贾家的长房,就觉得怪怪的,不过,配上这个姓吨,也许也不会太糟糕的。” “唉,可刚才我这心一悸,感觉不舒服呢。” 贾敏满面愁容的躺到了竹椅上,黛玉便也躺到了另一张上。 “娘,该来的躲不掉的,您这会子发愁有什么用呢?宽些心吧。那个,咳咳,我还知道一些您不知道的事儿,想听吗?” “少卖关子。” “得,那我就讲了啊?” “吊人胃口是吧?” “嘻~,嘿嘿~,那个,珍大哥可能扒灰了。” 贾敏腾的坐了起来,压着嗓子,“你听谁说的?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黛玉的眼珠子转了转,于是贾琏又背锅了。 “在扬州的时候,表哥说的呀。” 贾敏气的就四下寻鸡毛掸子,“那个,那个浑小子,咋跟你个小孩子家说这个呢?他确实欠揍,那天就应该让你大舅舅好生的收拾他一顿的。” 黛玉心里念道:“阿弥个豆腐的,表哥啊,对不住了啊,妹妹我的八卦之火一下子没收住,吐露嘴了,你就牺牲一下下,死道友好过死贫道啊。” 她缩着脖子,就想溜了。 “去哪儿呢?过来给我说清楚了。”贾敏绷着脸,瞪着她。 “啊?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啊。” 可贾敏不信呐。 “嘿嘿,娘吔,没骗您,当时吧,我就是对贾家挺好奇的,这才聊到了这些的,真的。”黛玉眨巴眨巴眼睛。 “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吧,嗯?” 黛玉见躲不过去了,要不索性再抖个大的,于是搞怪的挪到了贾敏面前,凑到她的耳朵边,“除了珍大哥惦记着儿媳妇外,还跟他那两个小姨子不清不楚的,就连贾蓉也,也有份呢。” 贾敏惊的嘴巴里都能塞下一只鸭蛋了。 “这,这,不是,这也太荒唐了,那个尤氏是干什么吃的?” “娘吔,一个只能依附着男人生活的女人罢了,您还指望她挥斥方遒啊?”黛玉撇着嘴。 “可我见那秦可卿不似那淫贱之人啊。”贾敏蹙眉道。 “如若真有这种事,女子即便吃了亏了,还能到处张扬不成?大抵也只能和泪肚里吞了。所以啊,我很好奇她家双胞胎的长相呢,嘿嘿~” 贾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那天你不许去东府。” 黛玉急了,“别啊娘,这些话我又不会跟别人说,这不跟您闲话家常的嘛,咱们娘俩的私房话。” “万一都是真的,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还不得被别人说嘴啊,不许去。” 黛玉瘪着嘴,一副你不让我去,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贾敏戳戳她的额头,“我说不许就不许,再说了,回头去了你大舅舅家,自然也会见到贾珍贾蓉和那两个孩子的,不急于一时。” 黛玉懊恼的想给自己两下子,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可是这里像有只小猫在抓挠似的。” 贾敏噗嗤一声,双手伸过去捏捏她的脸,“活该,娘到时候替你瞧瞧。” 晚上林如海回来时,已经是亥时初了。 “老爷,咋又这么晚呢?”贾敏等他擦了脸,端过一杯凉茶。 林如海一口气喝完,躺到了竹榻上捏着眉心。 “正清查账目呢,前任死的猝不及防,那些习惯了浑水摸鱼的东西自是不安分了,我要全面掌控住户部,就得清除掉一部分去。” 贾敏搬过凳子,坐到了他的头边,轻柔的替他揉起了太阳心。 “这些我也帮不上,你自己悠着些,身体终归是自己的,别让我和孩子们担心。” “嗯,家里面就交给你了,栋儿的先生也快有眉目了,你让人先给收拾一处安静的院子来。”林如海说道。 “好,我会安排的。只是不知是什么人啊?” “是我的一位师兄,前些年仕途不顺,便辞官回乡了,我给他去了信,今儿收到回信了。他的人品学问勿用置疑,只是太过刚直了些。你也应该瞧出来了,咱家的这几个孩子的性子都太活泛了,我即便已经够严格了,可他们还是会仗着我们的疼爱耍赖,所以我才要请来了李子韧李师兄。” “子韧?看来帮他取名字的人还是挺了解他的呀。”贾敏笑道。 “是我的授业恩师温大儒给他取的表字,他呀,从小就是个属驴的性子,又梗又犟的。” “大后天是贾珍儿媳妇的二十岁生辰,那孩子今儿自己上门来请的,不大办,只咱们自家人吃顿饭。”贾敏又跟他说道。 “那你带着孩子们去吧。” “嗯。” 因着贾家现在是她的娘家了,黛玉下午跟她讲的那些,她不打算跟他说,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 第95章 孩子入盆了,户部送吃食 秦可卿生辰的这天,天才刚亮,便闷热的人喘不过气来。 什么都还没干呢,贾敏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湿透了,下午还得去贾家的东府做客呢,她有些懊悔那天应承秦可卿了。 看着只穿着肚兜的三个儿子,她不由得叹道:“生为男儿身多好啊。” 同样热的直喘的春杏冬雪,抚着各自的肚子。 “奴婢也想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儿子呢,倒不是重男轻女,实在是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太多了。” “我倒无所谓,我家林刚说了,只要是我生的,他都喜欢。” 快足月的春杏嗔怪的瞪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冬雪,撅着嘴告状道:“夫人,咱们跟这丫头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贾敏正用帕子拭着额头上的汗,闻言,哈哈的笑了起来。 看着春杏的肚子,“算着日子,你快生了,希望你坐月子的时候可千万别这么热啊,不然可就遭罪了。” 春杏唉了一声,“这就不知道这孩子疼不疼我了,从昨儿下晌开始,我这腰身就往下坠了,怕是挨不了几天了。” 贾敏一听,忙让小芳叫人把刘府医请了过来。 又瞪瞪春杏,“你这丫头也太粗心了,都是快当娘的人了。” 跑了一身汗的刘府医,过来一把脉,“呀,孩子已经入盆了,估计最多到明天就会发动了。” “啊?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吗?”冬雪吃了一惊。 “这事儿都是孩子说了算的,虽然还没足月,但是也能生了,春杏丫头啊,别害怕,等发动了,咱就生。”刘府医慈爱的宽慰到。 “嗯,看来啊,这是个小没良心的。”春杏抚着肚子笑道。 贾敏呸了她一口,“可不许这么说孩子,小芜,让林刚赶紧把约好的那个稳婆接进府里来,该准备的都要准备上了。” 黛玉忙完家事来到主院这边时,才知道春杏快要生了。 “这孩子还真会挑日子,春杏姐姐的月子不好过了。” “可不咋的,今天也太热了,从早上起了床,我这身上就没干过。” 贾敏的旁边放了个冰盆,茶盏里的也是沁过的茶水,可还是热的满头大汗的。 “要不,您今儿就别去东府了,这不得一会儿就要换一身衣裳啊,太麻烦了。”黛玉心疼的替她打着扇子。 “我都应下了,不去不好,不过,你就别想了啊。” 黛玉瘪瘪嘴,“知道了。” 看到三个弟弟都光着屁股呢,她夸张的惊呼一声,还张着手指头捂在眼睛上,“啊呀呀,长针眼了呀。” 三小只还十分配合的扭扭小屁股,非要让自家姐姐看着。 贾敏忍俊不禁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吃中饭的时候,一家人都没什么胃口,只各自喝了些绿豆汤。 “爹爹肯定也吃不下东西呢,娘,你洗洗歇会儿晌,我正好要去明堂巷那边的铺子,顺路给爹爹林毅他们送点绿豆汤和酸瓜条去。”黛玉说道。 “也好,你马车上可别忘了放上冰盆,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来,中了暑热就不好了。” 马车刚出了侧门来到了大街上,车厢里就被太阳炙烤的像只蒸笼了,冰盆里刚放上的大冰块肉眼可见的迅速消融着,黛玉盘坐着将内劲行走了一遍,方才觉得好受了些。 到户部的大门口,她戴上帏帽下了马车,亮明身份,没费多少口舌,便被引了进去。 林毅将茯苓手上的食盒拎了过去,“小姐,快站到廊下来,这里阴凉些,老爷这会儿正跟两位侍郎商量事情呢。” “你们还没吃中饭吗?”黛玉跟着来到回廊下面。 “奴才倒是吃了些,可老爷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喝了几盏茶,我备的点心都没功夫动呢。” “这咋行啊?以后你得看着他吃了才行。” 林毅点头应是。 黛玉刚准备再叮嘱一番,旁边的门吱呀的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男人边拭着额头上的汗,边往外走,其中一个说道:“今天怎么这么热啊?冰块了都不顶事了。” 另一个抬头瞅瞅天,被强烈的阳光刺的忙眯上了眼睛,咽了口唾沫,“赶快找口吃的去,下午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呢。” 路过回廊这边,黛玉对他二人屈膝拂了拂礼。 他俩看向林毅,林毅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姐,来给我家大人送吃食的。” “呀,原来是林大人的千金啊,本官好生羡慕啊。” “什么千金?应该是永宁县主才是。” 他二人拱手便要见礼,被黛玉抬手给托住了。 “两位大人莫要如此,是我唐突了,只是母亲忧心父亲不思饮食,这才跑来了的。” “侯爷家有贤妻孝女,好福气啊。” 林如海听到门外的声音,也走了出来,“玉儿?你这孩子,这么热的天,怎么来这儿了?” 黛玉指指林毅手中的食盒,“爹爹,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不凉了。” 林如海揉揉肚子,满脸喜色,“是什么呀?爹爹正饿着呢,走,去屋里。” 两位侍郎大人的视线落在食盒上,不由得都舔了舔嘴唇,黛玉咧着嘴对他二人说道:“是些绿豆汤和小点心,份量还不少,两位大人不嫌弃的话,一同用些吧。” 林如海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两位同僚,“对对对,二位不嫌弃,便一起用些。” 他俩都是安国侯来了之后才提拔上来的,还没有因为利益之争互相对立,抛却提拔之恩不讲,这会儿上官都给了他们脸了,那还不赶紧兜着呀? “那我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微凉的绿豆汤并无出奇之处,但那盘酸瓜条却开胃的很,林如海只吃了两根,其他便都被他俩给炫完了。 这不还得陇望蜀的问道:“县主啊,您这瓜条怎么腌制的呀?也太好吃了。” 此时的黛玉已经摘掉了帏帽,温和的笑道:“这倒没什么难的,我可以将制作方法写给二位的。” “啊?这可使不得的,能吃上就很好了。” “对对对,以后若是再给侯爷送来,能多带些就好了。” 第96章 贾珍家做客,贾蓉讨水喝 等黛玉他们出了户部,马车的车厢里已经不能进去了,她跟茯苓索性顶着烈日分坐在了马夫的两边。 从明堂巷回到家里时,贾敏和林远栋兄弟三个也在收拾着准备去贾珍家了。 黛玉故意撅着嘴,贾敏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好的看家。” 林远栋仰着脑袋,小脸都是揪着的,“娘,姐姐不去吗?” 黛玉便想卖惨,肩膀上就挨了老娘的一巴掌,“信不信我揍你?” “嘻嘻~,娘,您生气的时候可真好看!” 贾敏白了她一眼,“你不就是想去探个明白嘛,你娘我也有眼睛的。” “嗯嗯嗯,瞧仔细了啊。” 林远栋急的直拽黛玉的手,“姐姐,你干嘛不去啊?” 黛玉眼珠子一转,低下头,“春杏姐姐要生了,我们要是都出去了,她那儿谁管啊?” “哦,那栋儿在家陪姐姐吧。” 小家伙的脸上有种抉择之后的坚定,暖的黛玉疼爱的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双胞胎瞧见了,这还了得? “姐姐,姐姐,志儿(泊儿)也要。” 雨露均沾完,双胞胎才心满意足了。 贾敏一行去了两辆马车,除了多带了几身衣物外,后面的马车上还带了上百块冰块,因为刚进京都,黛玉的这个营生今年只能歇歇了。 进了荣宁街,她掀开车窗上的纱帘子往外面瞧,好似跟记忆中的也没什么变化。 东府门口的小厮远远的便瞧见了她家马车上的侯府标志,马车还没停呢,正门便打开了,贾珍领着贾蓉迎了出来。 “侄儿恭迎敏姑母。” 贾敏被小芜沐夏搀下了马车,“珍儿,多年未见,你也当了祖父了。” 贾珍笑着指指身侧的贾蓉,“姑母离家时,我那发妻才刚生下他呢,恍若只晃眼的功夫,不想,都小二十年了。” 这时林家三兄弟也被抱了下来。 贾敏笑了笑,“是啊,蓉儿都这么大了,这是我家的那三个小子,栋儿,这是你珍大哥和蓉侄儿。” 林远栋规矩的行了一礼,“珍大哥好啊。” 双胞胎依样画葫芦的也拱了拱手,“大哥哥好。” “好好好,弟弟们也好。”贾珍满脸慈爱的拉起了林远栋的手,往马车上张了张,“姑母,我那妹妹呢?” “自从生了栋儿,她便帮着管家了,你姑父被任命户部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这些日子天又热的很,人都熬瘦了,你妹妹即要忙活家里头的事,又惦念着他父亲的身体,这不今天还去户部送了吃食,盯着吃下了才回来的,我那个大丫鬟也快临盆了,她实在走不开,咱们一家子骨肉的,来日方长。” 这时贾蓉开口道:“父亲,还是快请姑太太和三位小叔叔进去吧,怪热的。” 贾珍拍了一下脑门,“瞧我,姑母,小轿已经备好了,快些进去吧。” 贾敏用帕子拭了拭额头,想起马车上的冰块,扭头指了指,“那上头都是冰块,你家和西府一家一半,可别都化了。” 贾珍陪着他们母子进了府,留下来的贾蓉走过去掀开车帘子,一股凉气便扑到了脸上,“这么多啊?快快,搬一半进府,其他的都送进西府去,别忘了说是敏姑太太带来的。” 忠孝侯府的东院里,邢氏正跟迎春说着闲话,便听到了善保家的禀告。 “哟,姑太太这是已经到东府了呀?把那些冰块先送去冰窖里,迎丫头,咱们也收拾收拾过去吧。” 迎春站起身拂了一礼,便回自己的院子里换衣服去了。 如今她是侯府唯一的嫡小姐,即便只是记名在嫡母的名下,可与从前已是换了乾坤了,她有了一间大而奢华的院子,贾赦重新安排给她的丫鬟婆子们也不再是不分尊卑的刁奴了。 邢氏虽然在银钱上小气了些,但对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这几年她的日子惬意而舒心。 重新梳洗过后,邢氏的人便过来催促了。 她带着丫鬟便又去了东院,跟邢氏汇合后,坐上小轿从花园那边的门去了东府。 贾敏已经跟尤氏秦可卿聊上了,贾柏贾松也是乖觉的,初见林远栋,便叔爷叔爷的叫着,他俩成了林远栋的尾巴,而更小些的林远志和林远泊则成了他们哥俩的小尾巴了。 五个差不多大的小子,也不嫌热的追逐打闹着,那闹腾的劲儿,老远就听到了。 贾蓉平常瞧见就恨不得绕路走的贾珍,则一直陪着他们,还笑的一脸的慈爱,贾蓉揉揉眼睛,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瞅着时间还早,他抓抓下巴,提着袍子便去了后面的风露院。 刚进院子,就被尤三姐吐了一脸的瓜子壳,“坏了心的蛆,你家今天不是宴客嘛,你这会子跑来做什么?” 他抹了一把脸,嘿嘿的笑着,抬眼看去,眼睛便被尤三姐敞开来的衣襟处的那抹雪白给定住了,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两下。 尤三姐将手上的瓜子撒了他一身,“小畜生,看什么呢?” 贾蓉舔了舔嘴唇,“外甥是来姨母这儿讨杯水喝的。” “哟哟哟,堂堂的将军府都找不到一杯水吗?偏跑这儿来?没有。” 尤三姐讥讽着,就扭身要进屋去,被贾蓉拽住了胳膊,“姨母也忒小气了些。” 尤三姐正要拿脚踹他,尤姥娘在屋里说道:“是蓉儿来了?快进来,外面热的很。” 贾蓉嬉皮笑脸的挤了进去,刚坐下,尤二姐便亲自奉上了茶,“放冰盆里沁过了,凉凉的,别喝太猛了,伤胃。” “还是二姨母心疼我。”贾蓉笑着一饮而尽,“咦,竟似甜津津的呢。” 尤三姐啐了他一口,“这还没灌马尿呢,就胡说八道了?” “你要不信,也让二姨母给你倒上一杯尝尝。”贾蓉说着,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杯沿儿。 尤姥娘又递给他一片香瓜,“这个时辰,客人们该来了吧?你吃完了这个,就快帮着迎客去,莫要回头又让你老子给捶了。” “今儿没请外人,我那姑太太已经到了,等西府的人来了,就能开席了。” 第97章 尤二姐好意劝解,又见贾氏姐妹 贾蓉还想赖着,尤三姐便揪着他的耳朵,“以后少来这儿晃荡,你当我们是没瞧见你媳妇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吗?如若不是没个男人顶立门户,住在家里头不安生,谁会死乞白赖的待这儿呀?” 贾蓉抓住她的手摩挲着,“你跟她个妇道人家置什么气啊?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府邸?若是慢待了姨母,就算我答应了,我爹也不答应不是?” 尤三姐啐了她一口,贾蓉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还搁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脸的享受,耳朵上的力道便又大了些。 “遭瘟的小畜生,你还说嘴?我们姐妹命贱啊,这是刚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了,你们爷们哪里是拿我们当亲戚来的?哼,这是当玩意儿耍呢。你就等着吧,总有一天,姑奶奶非要你们好看不可。” 贾蓉嬉笑着求饶,“这哪儿就有我的事了?谁惹了你,你就找谁去呗,姨母快些松手,莫要揪坏了。” 尤姥娘耷着眼皮,似没瞧见般,尤二姐微微叹了一声,走过去,拉拽开自家妹子。 “你难为他作什么?如今你我皆是一身泥污,可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有一日能得遇良人,也不妄咱们守着的心了。” 她对尤三姐说完,又看向揉着耳朵的贾蓉,“往后啊,少来这风露院,瞧这名字,呵,你也是当爹的人了,你媳妇儿又是那样的人品,莫要自误了。今儿虽没外人,不是还有姑太太一家子嘛,快些去帮着招呼吧。” 贾蓉脸上的笑意讪然,一步一回头的挪出了风露院。 尤三姐嗤笑一声,白了尤二姐一眼,“你倒是善解人意?” 尤二姐扯着嘴角,“我知你心高气傲,不甘心在这儿伏底做小,可出了这里,你又能挣出什么去?你我身份使然,跟他能混出个什么来?还不如卖一份好呢。大姐虽是婆婆,可她无亲生的子嗣,这些天来你还没瞧明白吗?她就是个摆设,堂堂的将军夫人,都没偕鸾佩凤两个妾侍得眼。贾蓉的媳妇儿才是掌着中馈的当家少奶奶,咱们真要得罪死了,这里还住得吗?” 尤三姐不服气的还想反驳,却张了张嘴,只能往地上呸了一口,扭身摔着房门上的帘子,进了里屋。 尤姥娘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咱们也换身衣服去,一会儿得吃席了。” 尤二姐指指尤三姐的房间,尤姥娘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声,“倔驴,别理她了,若问,就说她身上不得劲儿。” 前面的正堂里,邢氏拉着迎春就要对贾敏行礼,贾敏忙站起身来,“小芜沐夏,还不快扶着了,嫂子这是作甚?屋里头都是咱自家人,莫非,你是想让小姑子也给你行礼不成?” 尤氏哈哈的笑了起来,忙亲自拉着邢氏坐到了上首,“大婶子,今儿咱们只叙亲情,不分品阶,真要是行礼,也就是我这个侄媳妇儿了,要不,您坐稳了,我诚心的拜一个?” 贾敏和秦可卿也都笑了起来,邢氏拍了一下尤氏,笑道:“去去去,往日里瞧着你老实巴交的,敢情是蔫坏啊?琏儿他姑母的礼我受不得,还受不得你的?” 贾敏走上前,还真欠身朝她一拜,“嫂嫂有礼了。” 她吓的要站起来,偏尤氏使坏的压住了她的肩膀,“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呀?” 贾敏拉着她的手,“你是长嫂,这礼你受得,说来,这还是咱们姑嫂两个头一次见呢。本来家里归置妥当了就该去拜访哥嫂的,怎赖这京都的天又闷又热的,你那三个外甥啊,在家里都是光着屁股晃悠的,太辣眼睛了。” 女人们都捂着嘴笑开了。 贾敏又说道:“若不是前儿个可卿丫头上门去请,我又摸不开面儿应下了,实在是不想折腾呢,就这一会子功夫,我这后背又都湿透了。” “也是怪哉,这两年的夏天都热的很呢。”邢氏冲迎春招招手,“丫头,快过来见过你姑母。” 迎春温柔浅笑,对着贾敏盈盈一拜,“姑母安好。” 贾敏拉扶起她,见她体量微丰,腮凝新荔,鼻凝鹅脂,神情虽然一如旧日般温柔,但顾盼生辉,自信的再也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二木头的样子了。 忙让沐夏奉上了表礼,“好姑娘,日后得了空,常去姑母那儿坐坐,也让你表妹知道娴淑端庄是什么样儿的。” 邢氏咦了一声,“怎么不见我那外甥女儿呢?” 贾敏便又解释了一通,邢氏心里酸溜溜的,她也是堂堂的侯府夫人,可偏偏沾不到半点的家事,倒是连个不足十岁的小娃娃都不如了。 可她也不傻,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自是不会宣之于口的。 可还是多少带了点情绪,干巴巴的叹道:“倒是个能干孝顺的孩子,妹妹有褔了。” 贾敏又怎么不知道她的为人呢? 当初王熙凤刚嫁进荣国府的时候,这位继婆婆可没少作妖,她一面要讨好王氏,一面还要与邢氏虚与委蛇,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心神呢。 她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早被贾珍接回东府的贾惜春来了。 三五年不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不过面容依然清清冷冷的,在秦可卿的介绍下,她规规矩矩的跟贾敏见了礼。 沐夏自然又奉上了一份表礼。 “你表姐可没少跟琏儿打听你们姐妹,赶明儿凉快了些,都上姑母家来,好不好?” 贾敏的手轻柔的放在她的头顶,笑的极其温柔,要是黛玉看见了,又得酸了。 惜春抬头看看这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子,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露出了一对小梨涡,多了一丝烟火气。 “嗯,姑母可不许嫌烦。” 贾敏笑道:“我家里可都是小皮猴,你和迎丫头不吓着了就好。” 她说完,冲外面的林远栋招招手,“栋儿,带弟弟们进来。” 林远栋便一手拉着了一个,贾柏贾松也跟了进来。 贾敏指指邢氏和贾氏姐妹,“这是你们的大舅母,大些的是迎春姐姐,那个是惜春姐姐。” 第98章 贾赦要求被拒,贾琏赖去林家 林远栋拱手行礼叫人,双胞胎也跟着学,可爱的小模样将两位表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还掏出各自的帕子替他们三个擦起了额头上的汗来。 邢氏肉疼的也给了四份表礼,不过对林家的三个小子她也是真心的喜欢的。 顾不得外甥们身上汗津津的,拉到怀里好一通的亲相。 “怪不得我家老爷三句都离不开外甥们呢,可真真是惹人稀罕。” “我大哥那人就是太爱宠着孩子了。”贾敏笑道。 邢氏听了这话一愣,“妹妹,你是没瞧见,琏儿俩兄弟见着了他,就跟老鼠见着了猫似的,你这说的这是你大哥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贾赦的声音,“你个娘们儿又在败坏你家爷们什么呢?” 邢氏在主位上坐不住了,讪讪的站了起来,隐晦嗔怪的瞪了瞪贾赦。 “当着妹妹的面,你少诬赖我。” 林远栋兄弟三个已经扑到了贾赦的脚边,“大舅,大舅,骑马马。” 贾赦笑呵呵的将他们拎甩到自己身上,口中还驾驾了起来。 瞅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邢氏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似是第一次才认识了这个男人。 贾琏可不理这些,拉着缩头缩脑的贾琮,跑到贾敏面前见了礼,便委屈巴巴的道:“姑母,我爹就只会凶我。” 贾敏瞪了他一眼,心里面叹了口气,“少跟你妹妹一样作怪,信不信我也揍你?” 贾琏捶了一下嘿嘿的偷笑的贾琮,就在屋里头张望,“妹妹呢?这是又跑去哪儿淘了?” “你欠她的栗子糕,好像还没还呢。”贾敏故意提到。 “啊哟,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可别给那小祖宗听到了,这个时节,我到哪里找栗子去哦?”贾琏边双手合十的求饶着,边又四处张望了起来。 贾敏噗嗤的笑道:“别做那怪样子了,她今儿没来。” 贾琏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离他们很近的秦可卿,捂着嘴也偷笑着,似乎家里的每个人都跟从前固有印象中不一样呢,只是除了自己的枕边人,她如此想着,便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慌忙的看向周围的人,还好,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瞅瞅外面的天色,她出了正堂,在廊下招人来问了问厨房那边的情况。 “偏厅里面都准备妥当了吗?” “回少奶奶,就等着上菜了。” “嗯,冰块儿可别省着了。” “是。” 她又走回贾敏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姑太太,可要去更衣?” 贾敏捏着都擦湿了的帕子,也不管儿子们了,径直跟着秦可卿去了厢房。 贾琏对贾珍问道:“今天姑父可会来啊?” “怕是难,他老人家初掌户部,事情可多着呢,以后总会有时间的。” 那边贾柏贾松见叔爷们都骑上大马了,便叫嚷道:“祖父快来,祖父快来,柏儿(松儿)也要骑大马。” 贾珍就跟川剧变脸似的,立马换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可他这身子骨早被女色掏空了,哪里比得身强体健的贾赦啊? 勉强的只能架起一个孙子来,正好贾蓉从后面进来了,便被他拉了‘壮丁’。 可贾蓉同样也是个弱鸡啊,刚架上小儿子,他的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可听着那一声声的爹爹,又像打上了鸡血。 贾琏也想抢个表弟来玩的,却被他老子像防贼似的踹了一脚,瘪瘪嘴,委屈极了,可贾敏去换衣服了,他找不到可以告状的人。 等贾敏她们回到正堂再次坐下,尤姥娘也带着尤二姐来了。 尤氏又忙着给贾敏介绍,贾敏笑意盈盈的,可看了一眼尤二姐后,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尤氏瞧了个正着,用帕子掖掖嘴角,垂眸低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秦业夫妇也带着儿子秦钟到了,贾敏头一次见,自是又让人奉上了表仪。 因着秦钟确实长得好,她也不免夸赞了几句,给足了秦可卿的面子。 又等了会儿,下人跑进来在秦可卿的耳边说了几句,秦可卿站起身来,对尤氏请示道:“太太,可以开席了,是不是该请婶子和姑母她们过去了?” 尤氏赶紧站了起来,招呼着邢氏和贾敏去坐席。 虽是家宴,但还是分了男女两桌。 一顿饭的功夫,尤二姐吃的食不知味的,眼神不时的就瞥向背坐在斜对角的贾琏。 贾敏全都瞧在了眼里头,眸色暗了暗,在她看来,这样不知廉耻的浪蹄子,就该直接打杀了才是。 吃罢饭,在尤二姐想凑到贾琏跟前时,她一把将人拽了开去,“琏儿,你送送姑母。” 贾琏欣然同意,眼珠子一转,更是对柱儿吩咐道:“快回去让平姑娘给爷收拾几身衣服,我这两天就住在安国侯府了。” 贾赦撇撇嘴,又立即堆满笑意的看着贾敏,“妹妹,要不大哥也去住两天?” 贾敏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咬咬后槽牙,“不然,连嫂子侄女儿的一块都搬了呗?” 在贾琏的憋笑声中,贾赦蔫儿了。 刚回到西府,邢氏朝他笑道:“让你对我凶巴巴的,以后可算是有人治着你了。” “那是爷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你能跟她比?” 贾赦拿捏她还不是手拿把掐的,气的邢氏指着他的手都在抖,迎春忙上前抚着她的后背。 轻声细语道:“老爷是个什么性子,太太又不是不知,咱不生这个气了啊?” “他,他就只能气我呗?” 贾赦大刀金刀的往凉榻上一躺,“对,就气你了。” “贾赦,老娘跟你拼了。”邢氏张牙舞爪的就要冲向他,吓的迎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太太,太太,冷静,冷静,您可打不过老爷的。您忘了,那一回,老爷一脚就把二叔给踹飞了的了?” “丫头,你松开她,爷心肠最软了,也好心赏她一脚算了。” 贾赦不说灭火,还又泼了遍油,邢氏气的胸脯起伏着,带着哭腔,“贾赦,你欺负人。” “嘁,爷要是去欺负别人,你乐意啊?”贾赦又来了一句。 “你敢?” “哼~” 第99章 春杏顺利产子,安南王似有异变 柱儿撒腿跑回西府,荣禧堂后面的抱厦里,如今就住着平儿并伺候贾琏的丫鬟婆子们,丰儿几个都在分宗之后被贾琏配给了他身边的小厮随从了。 听了柱儿的话,平儿怔了怔,但也没说什么,打了个包袱给他拿走了,倒是贾琏配给她的小丫鬟小枣儿嘀咕道:“二爷这不会是有什么相好了吧?外面的那些野花儿的,还能比咱平姑娘更好不成?” 平儿坐在那儿抿抿唇角,轻斥道:“休要胡言,二爷就不是那样的人。” 小枣儿瘪瘪嘴,凑到她身边,“合府都知道,二爷甚是中意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呢,说是等新奶奶进了门后,便要纳了做二房的。姑娘,到时候,你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平儿一噎,随即叹了口气,“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纵使没名没分的,我还能出了这府,有别的去处不成?与其再回到王家被卖,还不如就在这儿了,我信他,他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小枣儿这会儿也歇了不忿了,小声的说道:“我听柳婆子家的小子说,前几日,那王家大少爷把西城的那间小院也给输没了,还被人揍的不轻,说那动手的人姓孙,也在兵部任职呢。姑娘,你说,咱二爷知道吗?” 平儿摇了摇头,“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咱奶奶不在了,也没能留下个子嗣,那王仁本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主,能给他买个小院儿安身,二爷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枣儿点点头,“也是,他自己个儿不争气,帮多少都没用的。” 再说柱儿拎着包袱来到安国侯府,就被小厮领去了贾琏住的院子里。 柱儿见自己住的外间里也放了两只冰盆,心道:“这姑太太对咱二爷还真是没话说的,咱做奴才也能跟着沾上光呢。” 次日的早上,林如海和贾琏都上衙点卯去了,黛玉才知道贾琏来她家了。 陪着贾敏用完早饭,就去了春杏和林毅的屋子,刘府医已经在把脉了。 “刘先生,这丫头的情况怎么样了?”贾敏问道。 “回夫人,就今天了。” 刘府医的话音刚落,春杏就觉到自己好像尿床了,扭捏的涨红了脸,黛玉的五感敏锐,忙走到榻边,“春杏姐姐是不是肚子疼了?” 春杏揪着脸,“我,我好像尿了。” “啊,不会是羊水破了吧?” 黛玉的惊呼声中,刘府医又给春杏把了一下脉。 “夫人,这丫头要生了。” 于是,他们都被稳婆赶到了院子里,下人们早在荫凉的廊下摆上了茶几椅子,上了凉茶瓜果。 贾敏摇着扇子,“玉儿,你去忙你的,娘会在这儿守着,栋儿他们过会儿才会醒呢。” “嗯,要是情形不太对,记得叫我哦。” “晓得了,小管家婆。” 黛玉才听完各处管事的汇报,贾敏就派人过来了。 “小姐,春杏姑娘刚生了个小子。” “这么快?这孩子还算是个贴心的,你去回我娘,我知道了,等忙完了再过去瞅瞅。” 这会儿,林刚也跑去户部将林毅给换了回来。 今天依然很闷很热。 但因为府中不缺冰,比之别家要好过了很多。 办着公的林如海脱的只剩了一身亵衣,体面什么的,也顾不上了。 可偏偏,当今又宣他进宫去。 “老爷,换身干爽的吧,换下来的,过一遍水晾上一会儿就干了。”林刚建议道。 林如海诶了一声,“你咋来了?” “老爷,我哥当爹了,是个大胖小子。”林刚笑回道。 “好好,再过几个月就到你了,记得再给扬州去封信,让你爹把那边安排安排,赶紧北上吧。”林如海乐呵呵的叮嘱道。 还没进宣政殿,满头大汗的林如海,就连官袍都湿透了。 殿门口守着的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陛下嘱咐了,侯爷来了不必禀报。” 大门吱呀的推开了,一股凉气迎面一冲,林如海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啊~啾!” 龙案后面的当今抬起头来,“阮河啊,先让林爱卿去偏殿里擦洗一下,换身干爽的,他现在可生不得病。” 林如海远远的一揖首,跟在了阮河身后。 “侯爷,这身里衣是陛下的,你们身量差不多,应该是合身的。” 林如海也不矫情,谢过阮河后换上了,但拒绝了当今的便袍,“今儿已然逾矩了。” 回到正殿里,他再次拜谢道:“臣谢陛下体恤。” 当今瞧瞧他,“爱卿今年四十有五了吧?” “正是。” “可朕瞧着,倒比朕的面相年轻些呢,爱卿莫非有什么养生之道?” 林如海忙回道:“臣一家子的起居饮食并无特异之处,可能是南方湿润些,京都干燥些的缘故吧。” “大概也就是这般了。对了,你瞅瞅这个。”当今扔给了他一本折子。 林如海看完,满脸的惊诧,“臣想不通安南王这么做的原因。” “朕也百思不得其解呢,不管是先皇,还是朕,即便防着,也不曾薄待过他分毫。两万的私兵,还远远的养在了西南边陲,说他没有反心,可明晃晃的证据摆在这儿了,可你说他忠心吧,说给三岁的小孩也不会信的。” 当今搁下朱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的家眷没什么异动吧?”林如海问道。 “安南世子年幼时摔伤了腿脚,一直待在王府中,鲜少外出,他早年间业已成婚,但至今只得一女,年方四岁。” 林如海捏捏下巴上的胡子,因想的入神,竟揪断了一根,疼的他呲牙嘶了一声,看着他的当今差点儿笑出声来。 被疼痛一刺激,他忽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陛下,确定只有两万人马吗?” 当今脸上的笑意一收,“眼下,朕的人只查到了这些。” “那,臣建议,接下来的重点,就是确定安南王府中的这位安南世子的真实身份。”林如海拱手说道。 “爱卿是说,从安南世子幼时受伤时,很可能真的已经离开安南王府,甚至是离开京都了?” 第100章 安国侯再次献策,琏二爷替前舅子报仇 当今想到这种可能,面沉如水,眼神中满是杀意。 “一个人做一件事,必有所图,他安南王身为轩辕家的子嗣,位高权重,又长年镇守边疆,手握重兵,陛下宽仁,并无苛待,那他又为何要募养私兵呢?” 林如海的话音未落,当今便冷冷的说道:“自是因为不甘屈居于人下了。难怪,那边明明有二十万的兵马镇守着,怎么还不安份呢?” “借口要钱要粮。”林如海脱口而出。 当今一拍龙案,“不错,看来,朕怕是调不动这二十万的边军了。” “他在西南统领经营数年,心有野望并不稀奇,但二十万边军不可能是铁桶一块的,陛下,堤溃于蚁穴,咱们倒是可作两手准备的。” “哦?怎么讲?” 林如海略一沉吟便回道:“关于您要用兵的打算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以遮其耳目,另外嘛,派人打入边军内部,或者买通其中的人,二十万人呐,不可能密不透风的。” “好,就如爱卿所言。” “陛下,为防止西北趁机作乱,还是要早作部署,户部的钱粮虽然不足以支撑两边同时打仗,但相信臣,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林如海又提醒了一下,还给予了保证。 当今的脸上有了笑意,“那就劳累如海了。” “这是臣下份内之事,陛下如无别的吩咐,臣便告退了。” 当今摆了一下手,“去忙你的吧。” 他今天回到家时,天色还亮着。 贾敏一脸的喜色,“老爷,这是忙妥了?” 林如海坐下,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头绪,便干脆早些回来了。” “这户部咋比盐运还复杂呢?”贾敏递上了一杯凉茶水,“要去洗洗吗?好歹舒服一些。” “唉,也好,我今儿个进宫的时候还洗了一回呢,这会子身上的里衣穿的还是陛下的。” “啊?你俩的身量这是差不多啊?”贾敏好奇的问道。 “陛下要比我高半个头的。” “那这身里衣是不是该供起来啊?” 林如海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那倒不用,洗干净了就放着吧,以后不穿了便是。” “哦,我还纠结着供案上咋供身里衣呢。” 贾敏憋着笑意,额头被自家男人点了点。 “你呀,还总嫌弃玉儿呢,我瞧着可差不多。” 贾敏白了他一眼,“我是她亲娘,有什么稀奇的?” 晚饭的时候,林如海看到贾琏,只以为他是赶巧了,“琏儿来了?快坐到我身边来。” “姑父,您真的瘦了好多啊,户部的事是不是特别多啊?”贾琏瞧着他,忙问道。 “你们兵部这些日子也挺忙的吧?” “嗯,都在猜测陛下要往哪儿用兵呢。” 贾敏安顿好三个儿子,也在林如海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黛玉想到迎春,眼珠子溜溜的一转,“表哥,你们兵部是不是有个承袭了官职的,叫什么孙绍祖的呀?” 贾琏惊奇的看向她,“妹妹,你也知道孙绍祖把王仁给揍了?” “啊?还有这事儿?哥,你就没替你前大舅子报仇啊?”黛玉问的时候,心里突突的贾敏竖直了耳朵。 “我还当你知道呢?妹妹,你咋知道孙绍祖的?” 黛玉撇了一下嘴,“你先说姓孙的为啥揍那王仁啊?还有,王家不是被抄了吗?那个王仁还留在京都吗?” 贾琏被堵了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他们两个都是一路货,花街柳巷里又喝了一些酒,便互呛了起来,王仁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孙绍祖人高马大的,又有些武艺在身,这一动手,没被打死就算好的了。” 贾敏忍不住问道:“那王仁现在住在哪儿呀?伤的很重吗?” “哦,王家被抄后,邱氏放印子钱的事也就瞒不住了,但陛下顾念着王子滕的功绩,没有杀邱氏,而是给判了流放漠北了,王熙鸾被夫家休了之后,也跟着流放队伍北去了。又允大房自行归处,我便在西城给他买了处一进半的院子,前面有两间店铺租了出去,想着这样不至于让他饿了肚子。可,唉,前些天,他却把宅子给卖了,我自然不会让他住进府里头了,便在后街寻了处族里的空屋,勉强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如今他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在照看着,这身伤即便养好了,也跟废了差不多吧。” 贾敏叹了口气,“你有心了。” 贾琏的眼眶微红,“我只是为着凤丫头罢了。” 贾敏垂眸不言,心中难言复杂,纵使身份转变,回不到从前了,见他如此,又有一丝丝的开心。 这时,饭菜都摆好了,因着黛玉喜欢在饭桌上叽叽喳喳的,林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就改了。 黛玉咽下一口菜,又问道:“哥哥,你就没动动那个姓孙的?” 贾琏抿嘴一笑,“当然不会这么算了,只是我跟王仁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姓孙的即便一开始不知道。” 黛玉的眼睛亮亮的,“那你怎么做的?” 贾琏晃着脑袋还想卖个关子,见自家的小表妹要撂筷子撸袖子了,赶忙说道:“王仁被打了之后,我便让人去查这个姓孙的了,这货除了好色之外,还好赌,于是,我便设了个局,让他欠下了两万两,即使他承诺了会还,还是被砍掉了两根手指头,揍断了腿,随后我又让人把这件事给捅破了,现在他已经丢官罢职的滚回大同了。” 黛玉想了想,“他家之前遭难,也是拜贾家之恩才得以保全的吧?那这次,可有求上门来啊?” 贾琏惊讶的问道:“连这段过往你也知道啊?他母亲倒是来求见老太太了,不过被你大舅给挡了。” 黛玉指指自己,“江湖人送外号‘百晓生’,晓得不?” “百晓生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百事通啊,本事大着呢。” 贾敏担心着王仁,没注意他们表兄妹后面的话,林如海听得津津有味,也没注意到她的魂不守舍。 林远栋这个‘姐控’,虽然不大听得懂,但对黛玉有着迷之自信,奶声奶气道:“姐姐最棒了!” 都啃着肉骨头的双胞胎,嘴巴没空,便跟着连连的点着头。 第101章 一场因冷面引起的争执 翌日的中午,在黛玉歇晌后,贾敏以长辈的身份遣人去荣宁后街上探望了一下王仁。 冯柱子家的回来禀报道:“夫人,这王家少爷还昏迷着,全身上下就没个好的地方了。纵使表少爷派过去的小厮照料的还算尽心,可这大热的天里,有些破皮的地方已然有了脓疮了,还有,奴婢帮着一起翻身的时候,发现他的后背好像有个褥疮呢。” “情况这么糟糕的吗?”贾敏捏着手中的帕子,抿抿嘴角,“既然琏儿都将人给带回去了,要就这么死了,可就白废了功了。这样,你从咱们府中再调两个婆子小厮过去,每天让他们回来运些冰块,记得再请刘府医跑一趟。” 浑身汗津津的冯柱子家的,应声退出了过厅。 贾敏摆手让打扇的丫鬟也退下了,自己呆坐了好一会儿。 她和王仁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吃穿用度上虽不愁,可因为王子滕夫妇的放任,王仁在不学无术的荒唐纨绔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王家的日子里,他们兄妹之间还算亲厚,王仁偶尔间还有个兄长的样子,即便此生再也不能相认,可她真的不想他死。 傍晚的时候,冯柱子家的和刘府医回来了。 “夫人,王家少爷身上的伤口都重新处理过了,他背后的突起确实是人脸疮,但幸好发现的早,要是等疮口顶出来破了皮了,又是在这样的时节里,还真是生死难料的。”刘府医回道。 “你们今日辛苦了,都回去歇着吧。” 贾敏提着的心,这才稍稍的放下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贾琏跟林如海一起回来了。 黛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低头闻闻身上的汗臭味儿,对柳婆子说道:“你们先将冷面端到前头去,我得换身衣服去。” 等贾琏他们来到正堂时,正看到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的端着盆碟进了偏厅。 “姑母,今天的晚食摆的这么早啊。”贾琏伸头凹颈的瞧了瞧。 “哦,你妹妹说要弄了什么冷面,她自己个儿领着人忙了小半天了。”贾敏笑道。 “玉儿弄的呀,那一会儿得好好的尝尝了。”林如海满脸的期待。 等拌好的凉菜也摆好后,黛玉从凤悟院过来了。 “爹爹娘亲,表哥,都饿了吧?可以吃了。” 一家人来到偏厅,众人都打量着桌上两只泥陶盆里的东西。 黛玉示意丫鬟媳妇们将拌好的冷面装盘,自己先尝了一口,“嗯嗯,好吃,你们快尝尝。” 吃了几口,众人的眼睛都亮了,很快便都吃完自己盘子里的,又忙续上,这才细嚼慢咽了起来,好奇的挟了两筷凉拌菜,胃口大开。 黛玉吃完一盘后,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克制的放下了筷子,对一旁的小芜吩咐道:“去将冷面和凉拌菜装上两只食盒,份量给足一些,送到荣宁街去,东西两府各一份。今天准备的挺多的,你们都去尝尝吧。” 林家小哥仨挟不起面条,又嫌丫鬟喂的慢,索性都用手抓了起来,小桌子上,地上,虽说浪费了不少,可他们也都吃的肚子溜圆的。 话说东西两府接到林家的食盒时,还都没吃晚饭呢。 怕捂坏了,赶紧打了开来,只见深口的大碗里却是些面条,只是碗的四周都搁了碎冰块。 好奇的挟上一筷子,眼睛都亮了。 在东府众主子分食的时候,西府的贾赦邢氏也都吃上了。 夫妻二人一口气就炫了大半碗去,在邢氏还想继续吃时,贾赦将剩下的冷面和凉拌菜挪了开去。 瞅着瞪着他的邢氏,他吩咐下人取来了四只小碗,“老太太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给送过去,另外那两只小碗里的凉拌菜,你让人送给琮儿和迎丫头。” 邢氏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撇撇嘴,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想不到外甥女还有这样的厨艺呢,明儿让厨房那边也学着做些。” 春晖堂里,贾母坐靠在凉榻上,唉声叹气的,她体态丰腴,最是畏热了,即便屋里头不断冰块,还有丫鬟们不停的给她打扇,她还是热的烦躁难安,自入了夏,她就有些不思饮食了,此时的模样憔悴的厉害。 见贾赦提着食盒进来,没有半点温情的翻了个白眼。 “哟,忠孝侯爷这是来看老婆子死了没有啊?” 贾赦不搭话,放下食盒,取出两只小碗,亲自端到了她面前,“尝尝,是你从来没吃过的口味,放心,没毒,我刚吃过了。” 贾母本想抬手给掀了的,可冒着凉气的酸香味直冲进她的鼻子,她久未饱腹过,这会子口腔里的唾沫分泌的很快,不由得还咽了一口,骨碌的声音犹为分明。 贾赦挑挑眉,眼角噙着笑意,故意激到:“你要真不吃,我便扔了去了,真不亏是超一品的国公夫人,这样的美食都瞧不上呢,唉~” 贾母哼了一声,抢过装着冷面的小碗,伸手要到,“筷子呢?” 鹦哥儿立马将一双筷子递到了她的手上,她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不吱声了,但吃的速度加快了。 一点没剩,还冷冷的要求到:“明儿还吃这个。” “没有了,不过,我可以帮你去安国侯府问问去。”贾赦说着就打算离开。 “这个安国侯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贾母问道。 “哦,林家。” “哪个林家?” “你那亲家呀。”贾赦的神色莫辩。 “林如海回京都了?那你妹妹呢?”贾母激动的瞪向他。 “他们夫妻一体,自是夫唱妇随啊。” 到这会儿,任谁听了,也听出贾赦的故意来了。 “敏儿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被你给拦着了?你的心咋这么狠呢?”贾母吼道。 贾赦嘲讽的呵呵一笑,“妹妹压根就不曾来过府里,用不着我拦。” “她,她这是连亲娘都不要了?”贾母的眼眶红了。 “老太太,你这纯属是倒打一耙啊,难道不是你为了老二两口子,不管妹妹的死活的吗?” 第102章 贾赦吐露真相,贾母气极中风 “你个逆子,我何时不管你妹妹的死活了呀?”贾母色厉内荏的又吼了一声。 “啊哟老太太,那事儿你都做了,还不许我说吗?”贾赦撇撇嘴。 “我,我哪个时候,那么决定是为了谁啊?只要有娘娘在,咱们贾家就倒不了,你当你的侯爷是怎么来的?” 贾赦磨磨牙,气哼哼的给瞪了回去,“哦?难不成是贾元春给的?” “那指定是陛下瞧在她的面子上了呀。”贾母气的直鼓气。 “可她已经死了呀,一个死人,能有多大的面子?” “胡说八道,她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我犯的着吗?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甄贵太妃自缢之前,派贴身的嬷嬷去了凤藻宫,把元丫头一并带走了,听说,她当时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呢。” 他的话音一落,贾母的两只眼睛就往上翻,身子一软,嘴角便歪着流涎了。 贾赦也慌了神,在里间的鸳鸯走到他身边,“老爷,是不是该去太医过府瞧瞧?” “对,对,你看好这里。”他慌脚虾似的奔出了春晖堂,懊恼的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喃喃着,“咋就没忍住呢?” 等王太医瞧过后,“侯爷,老太太这是急火攻心,有些小中风了,以后得静养着了。” 大半夜的,贾赦去了后边练武场,这里是他成功分宗后修建的,对着人形皮偶就是一通拳脚。 天亮后,一夜未睡的他,垂头耷脑的来到了安国侯府,看见贾敏的一瞬间,委屈的呜咽了起来。 林如海和贾敏都懵住了,沐夏机敏的派人将要去上衙的贾琏给拦了下来。 正堂里,贾琏躲在林如海的身侧,眼神打探的瞅瞅他爹。 “这,这是怎么了?这世上能惹哭我爹的人可不多啊,呀,莫不是老太太又作妖了?爹,这事儿我可帮不了您,只要她活着一天,您就得忍着受着。” 贾赦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见他正好凑上来,便以极快的速度弯腰脱鞋砸了过去,吓的离的近的林如海冒了一身冷汗。 贾琏顶着脸上的鞋印子,玩命的就往外面跑去,以至于成了兵部今日的奇景。 左侍郎乔暮光听到同僚们议论,还特意跑到贾琏办公的地方,片刻的怔愣后,指着贾琏的脸乐的前仰后合的。 这时,才追进来的柱儿,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捂了一下脸,便赶紧打水去了。 贾琏狐疑的摸了一下刚才被砸到的地方,因着汗水,混成的泥水糊了开来。 等他洗干净了,乔暮光问道:“你小子的新媳妇儿不是还没娶进门吗?这是去哪儿惹的母老虎发飙了呀?” 其他的同僚也跟着调侃道:“啊哟,这娘们得多彪啊?咋舍得砸贾主事的俊脸的,万一破相了,可不得悔的肠子都青了?” 贾琏笑笑,“诸位还真给猜错了,今儿早上发飚的是我家老爷子,这要换作是别的人,我早逃脱开了。” “侯爷干嘛大清早的就找你不痛快啊?你小子不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了吧?”乔暮光又乐呵的问道。 “我到现在还懵着呢,乔大人,要不你替下官去问问?” “我可不去惹那个浑不吝。” 乔暮光瞪了他一眼,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安国侯府的正堂里,等贾琏跑了,在贾敏的追问下,贾赦才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林如海对贾敏说道:“过往种种虽不能烟消云散,但其终归是你的生身之母,去瞧瞧吧。” 贾敏撇撇嘴,“嗯,一会儿我就带着孩子们跟大哥一起回去。中午的时候,家里还会去给你送饭食,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就昨儿的冷面和凉拌菜吧,那个吃的爽口。” 睡眼惺忪的小哥仨,看到贾赦就嗷嗷的冲了过去。 “大舅舅,您是来看栋儿的吗?” 双胞胎急的扒着他的裤腿就要往他身上爬,他弯腰将他俩架到了肩膀上,低着头对林远栋说道:“舅舅是来带你们去家里头玩的,栋儿去不去啊?” “娘跟姐姐去吗?” “都去。” “哦哦,去舅舅家了。”林远栋拍着小手,围着他转起了圈圈。 此刻,贾赦心中憋了一夜的郁气全都没了,疼爱的说道:“你慢些,小心头晕。” 这一趟去荣宁街,他们又带了一马车的冰块。 贾赦忙说府里头还有呢,贾敏指指往马车上爬的黛玉,“这丫头在福州的时候就做这个营生,要多少都有的。” “啊?真不愧是我贾赦的外甥女,巾帼不让须眉啊。” 听到贾赦驴唇不对马嘴的夸赞,贾敏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这挨得着吗?” 贾赦可不管,也不嫌太阳大,咧着嘴骑上马,走在了马车的后面。 跟着他的随从已经早一步回了忠孝侯府,邢氏慌手忙脚的,还是来东院请安的迎春稳住了。 等贾敏他们到了,该准备的都妥当了。 跟邢氏见过礼后,贾敏便带着孩子们去了春晖堂,这里曾是老国公两口子养老的地方。 正堂的里间,贾母斜眼歪嘴的,虽然在王太医针灸过后情况好了不少,但也难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了。 贾敏的鼻头一酸,她明白这是原身的记忆作祟,为着林如海的官身和儿女们的将来着想,她顺势掏出帕子抹起了眼泪。 鸳鸯和鹦哥儿都没见过她,可见他们一家子的气派,又结合昨天晚上听到的,也知道这是谁来了。 鹦哥儿在贾母的耳边说道:“老太太,老太太,姑太太跟表姑娘表少爷们来了。” 贾母费力的看过去,嘴里发着呜呜嗯嗯的声音,眼睛流出了泪来。 可纵有千言万语,却愣是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明白了。 “娘,我来看你了。” 贾敏往前凑了凑,状若忧心关怀,贾母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她还用自己的帕子替老太太擦拭着。 “你也别总是对大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若不是他当初的当机立断,咱贾家怕是也同那三家一样的下场了。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是能经得住天牢啊?还是经得住刽子手的大刀啊?不然,还是能被流放三千里啊?” 第103章 春晖堂里又气贾母,赞邢氏,借口见平儿 贾母很想反驳,却无法表达的出来,呜呜着,泪流满面。 贾敏怕再给刺激狠了,于是扭头招呼着黛玉姐弟四个,“快来见过你们外祖母。” 黛玉走近,笑意盈盈的一拜,“外祖母安好。” “外祖母安好。” 林远栋跟着见完礼,双胞胎也附和了两声,“好,安好。” 贾母挣扎的想瞧的更清楚些,在鸳鸯的助力下,鹦哥坐上凉榻,将她抱在了怀里。 贾母的泪还没收,可瞧着眼前粉装玉琢的四个小人儿,她眼里溢出了笑意,嘴巴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了一些古怪的音节。 贾敏给她介绍道:“最大的是黛玉,大小子就是我在扬州生的九死一生的那个孩子,叫远栋,老三远志和老四远泊是在福州任上生的双生子。” 贾母刚被鸳鸯擦干净的脸上又流下了两行浊泪,她拿眼睛瞅鸳鸯,鸳鸯自然了然她的意思。 可她的私库早就被贾赦给挪走了,她如今有的,也不过是她日常穿戴的饰品一类的,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鸳鸯去到侧间里踌躇了一下,拿了一只碧玉镯子,三只和田白玉的平安扣,用一只小叶紫檀的匣子装了。 她拿过来,给贾母瞅了一眼,递给了跟着的沐夏。 即使贾母言语顺畅,贾敏也跟她聊不了什么的,更何况是眼下的情形呢。 叹了口气,满脸凄然的,“娘,虽然王氏死了,可我也不想跟二哥那儿再有什么牵扯了,王氏做的那些事,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还是多顾着自己的身体,莫要再掺和到儿女们之间了,大哥是个孝顺的,纵然你不喜他,可比之那些到老了还要为活着奔波的人来说,你如今至少衣食无忧吧?” 贾母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脸扭曲着,身体也扭动着,贾敏又赶紧撂了一句,“过两天我再来看你,等你恢复了饮食,想吃什么就让人去安国侯府告诉我。”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跑了出去,黛玉憋着笑,拉着弟弟们也忙跟了上去。 大热天的,贾敏也没有在故地闲逛重温的心思,但荣禧堂后面的抱厦,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想去看看。 当初刚成婚时,王熙凤跟贾琏的婚房是设在东院的,后来邢氏和王氏相争,都拿他们小两口做筏子,最后王氏胜了,为了显示她的慈爱大度,给了一部分的管家权给王熙凤,于是,小两口便搬出了东院。 好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本来还算和颜悦色的贾赦,对他俩横眉竖眼了起来。 唉,现在想来,当时的贾赦定然是失望之极了吧? 她在东院陪着邢氏聊了一会儿,便将话题扯到了贾琏的身上。 “听大哥说,你们把荣禧堂留给了琏儿了?我早就说嫂子不是王氏信中所说的那般,就算是亲娘,又有几个能这么干脆利索的放权的?嫂嫂啊,我大哥能娶到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啊。” 邢氏被她夸的哭笑不得,可又不敢抱怨是贾赦自作主张,还逼迫威胁了她,她可是时时刻刻的都想住进荣禧堂里的呢。 可故意的贾敏还在自顾自的感叹着,“说来这些年要是没有王氏作怪,想来琏儿的日子也会好过些的。” 邢氏被她的话说的脸上发烫,一旁跟黛玉窃窃私语的迎春,分神听了一耳朵,抿了抿嘴角,同样辛苦憋笑的黛玉,则是借着喝茶水的功夫,缓了缓。 “诶,那个时候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啊,反正你大哥在哪儿,我便跟到哪儿,琏儿那孩子自己个儿争气,你大哥当面的时候还凶巴巴的,可背着孩子的时候可没少在我面前夸呢。”邢氏勉强的让自己笑的更自然一些。 “对了,听说琏儿之前住的地方,是凤丫头留下的平姑娘住着?”贾敏的话锋一转。 “是呢,之前老太太给做的主,也是瞧着是个省心,如今只等到琏儿娶了新媳妇儿后,再会给她正式的名份。” “哦,刚才在老太太那儿,我倒是瞧见那个鸳鸯了,是个稳重寡言的,反正离吃中饭还早着呢,不如咱们到平姑娘那儿瞧瞧去?” 难得被人这么夸赞的邢氏,对贾敏的亲近之情已然都快跟贾赦比肩了。 “行,我陪你一道去。” 她说完,便亲昵的拉着贾敏往外走。 黛玉朝迎春使了个眼色,迎春抿嘴一笑,便也起身跟了出去,到了廊下,还扭头瞧瞧自家的小表妹跟上了没有。 小枣儿得到消息,一路急奔。 刚进抱厦的回廊,便嚷道:“姑娘,平姑娘,太太陪着姑太太往咱边来了。” 在里屋的平儿丢下手里头的针线活计,忙冲到门口掀开了竹帘子,“真往咱们这边来了?” “嗯嗯嗯,已经到了花门那边了。”小枣儿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快,让人准备凉茶,切个早上沁的香瓜,对了,再去搬两块冰,都,都先放在偏房里,别忙进这屋。” “哎。”小枣儿应了一声跑开了。 平儿拽拽身上的衣裙,又忙坐到梳妆台前,用篦子沾了点水,抿了抿掉下来的碎发,打开一只匣子,想重新补上些胭脂的,想想又放了回去。 把屋里瞅了一遍,见没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便又在刚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捏在手上的针,却差点儿戳到另一只手上。 这种等待,简直是度秒如年,她捂了捂心口,觉得好似等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了。 在她焦虑不安的快喘不过气来时,外面传来了下人们的问候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起身掀开了竹帘子。 “太太,您这会子怎么过来了?快屋里头凉快凉快。” 邢氏笑道:“还不快见过姑太太。” 平儿又朝贾敏行礼问好,在邢氏拉着贾敏进屋时,她看着贾敏的背影,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可她们却是第一次见面啊。 她怔愣的时候,被迎春拉着的黛玉也在打量她,心道:“瞧着就是个精明的,但眉眼间却柔和的不具什么攻击力,很是亲和,难怪原着中,合府的下人皆惧王熙凤,但唯念她的好呢。” 第104章 闲话家常慰旧情,林如海忧愁被妻怼 待邢氏她们坐定,平儿忙不迭的吩咐上凉茶,切香瓜,又吩咐再搬冰块过来。 本来就都放在隔壁了,婆子媳妇们的动作自然就很利索了。 贾敏手上拿着块帕子,她在鼻翼上拭了拭,状似好奇的环视着屋里头,家具摆设还是她是王熙凤时用的,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改变。 她掩饰的问道:“这里就是琏儿跟凤丫头住的地方?这也太逼仄了些了。” 邢氏也撇撇嘴,“东院给他们住的院子可不小,偏那个时候琏儿听他媳妇儿的,惹得你大哥生了好大的气呢。” 被暗怼了的贾敏轻轻的咳了一声,不搭她的话,对平儿问道:“凤丫头的东西和其他陪嫁过来的人呢?” “奶奶的嫁妆都是二爷收着的,三年前,二爷把其余的三个丫鬟都给配了人了,其他的人则都在铺子庄子上帮着做事呢。”平儿恭恭敬敬的回道。 这时黛玉说道:“合着,表哥赖我的栗子糕,不是因为没钱啊,而是小气的。” 贾敏用手指隔空点点她,“你还惦记着呢?信不信你问了,你表哥就能哭给你看?” “为何?” 贾敏瞪着她,“小祖宗,这个时节,你让他到哪儿给你找栗子去啊?” 黛玉咯咯的笑了起来。 邢氏一头雾水,忙问,“这是怎么说的?” 于是,贾敏便给她们讲了贾琏黛玉兄妹之间这段‘恩怨’。 迎春笑的倒在了黛玉的身上。 邢氏也乐的不行,对黛玉说道:“舅母帮你记住了,回头等得了栗子,你哥哥还赖皮的话,就让你舅舅揍他。” 黛玉站起身,无比认真的朝她行了一礼,“玉儿先行谢过舅母了,不过,要是哥哥赖了,您得帮着还哦。” 邢氏一愣,在众人的笑声中,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贾敏说道:“别理她,我只听说过子债父还的,还没听过子债母还呢?” 屋里头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平儿边笑着,边关注着贾敏的一举一动,当眼前的人跟王熙凤的画面重叠时,她总算明白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位姑太太说闹时的神态语气,跟她的小姐真的好像啊。 她笑着笑着,鼻头一酸,低头掩饰着,小心的藏起自己的难受。 又坐了一会儿,贾敏她们这才去了荣禧堂。 中午饭很丰盛。 林家小哥仨刚才跟着贾赦先去池塘边喂了会儿锦鲤,接着又去了练武场,在贾赦毫无底线的宠爱中,玩的意犹未尽。 可也饿坏了,都没有要人喂,各自扒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林远栋甚至还添了半碗饭。 邢氏怕他积了食,忙吩咐人去煮山楂茶。 “嫂嫂,不用的,他一会儿扭扭动动的,吃进去的很快就会没了的。”贾敏拦到,但下人已经跑去厨房那边了。 等山楂茶来了,只给林远栋喝了一小口,借口这小子嫌酸,便放下了。 歇了晌,才告辞回了家。 “林刚,给老爷送了饭食吗?”贾敏刚坐定,便将林刚唤了过来。 “送了,因为上次小姐去送时,两位侍郎大人跟着吃了,后面去送时便都会多带上些,今儿也是跟同僚们分着吃的。对了,今天上半晌的时候,谢家送来了一骡车的瓜果呢。”林刚回道。 贾敏一拍大腿,“老爷忙的没空,我也昏头的把他家给忘了。玉儿,明儿一早你再让人做些冷面凉拌菜,林刚,再准备一马车的冰块来,你亲自押着送过去。就说,等天凉快些了,我再带着孩子们过府去。” 林刚忙去了,娘俩又带着小哥仨坐到了过厅里边去了。 “诶,今儿这块还有过堂风呢,虽然还是热哄哄的,但比昨天舒服太多了。”黛玉躺在一张凉躺椅上,惬意的眯上了眼睛。 “我小的时候,京都的夏天可没这么热过。”贾敏躺到了另一张躺椅上。 “大舅母好像说过只这两年才变成这样子的,天气这么反常,就有些不寻常了。” “怎么说?” “自从咱们进了京都,一直没下过雨吧?也不知道之前下没下过,若是长时间的不下雨,河里的水位下降,田地里就要挑水浇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黛玉想着那一世,她跟着农村的同学回过家,那个年代机械化已经很普遍了,在少雨干旱的时候,田地里头都会抽水灌浇的,而在红楼世界里,就只能是人工了。 “你是说干旱?”贾敏问道。 “嗯,咱家在京郊也有庄子的,我想这两天过去瞧瞧,万一真有这种可能,咱们也能早做应对。” “行,如月她爹娘都是庄户出身,你带着他们一家子一起去,记得再安排两个护卫,这是天子脚下,万不能小瞧了任何人任何事。” “娘,我知道的,您就放心吧。” 晚上,贾琏因为跟同僚一起去吃酒了,回来的也很晚。 林如海洗漱好躺到床上,却辗转反侧着。 “海哥,是不是太热了?我让人再取两块冰块进来吧。”贾敏拗起身说道。 林如海便将户部缺钱的事告诉了她。 “不对啊,之前我大哥还了欠银后,不是好多人都还了吗?而且还连抄了好几家,怎么还缺呢?”贾敏不解道。 “确实归还了不少,但也仅仅是填补了上皇在时的亏空罢了,至于抄没的那些,大多数都是些家具器物和字画书籍,数量也确实不少,户部的仓库都快要装不下了,可是也只能放着生虫子而已。” “就不能卖了换钱?”贾敏坐起来,撇撇嘴。 “积年的东西太多了,户部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没人手啊。”林如海叹了口气。 “去别处借调不成吗?” “这个倒是可行的,只是那么些旧物件儿,谁会买啊?”林如海也坐了起来。 “你也别愁了,明儿我问问玉儿,她鬼点子多,或许会有更好的建议呢?” “她还是个孩子呢。” 贾敏嘁了一声,“你家姑娘沾上毛,比猴子都精,也就你觉得她永远都长不大。” 林如海嘿嘿的笑了起来。 第105章 厉三来传信,黛玉解难题 翌日,林如海和贾琏上衙后,门房来报,说是南城的威远镖局来了人。 贾敏心下疑惑,但还是将来人请了进去。 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前见礼后,便双手奉上了一封书信。 “小人是威远镖局的镖师厉三,上个月路经赣州的平凉县时,受巫县尊所托,将这封信捎给贵府。” 贾敏接过问道:“除了这封信,可还有话?” “有的,我们在赣州的镖局会在这个月的月底,帮着巫家押送嫁妆来京都,巫县尊的意思是先放在贵府中。”厉三回道。 让人送走历三后,贾敏这才看起了信,信中所请求之事,除了厉三方才所言,还有想让巫云从林家出嫁的事,并言,此次巫云出嫁,他夫妇二人无旨不得离开赣州,便只得由长子巫毅送嫁,又言不得不劳烦他们云云。 这门婚事本就是她极力促成的,巫云从林家出嫁也无不可的,折好信,忙让人去唤林刚。 小芳回道:“夫人,今儿上午林二管事得去谢家呢,这会子怕是在后面忙着装冰块了吧?” 贾敏一拍脑门,“啊哟,我给忘了,得,等他回来再说吧。去瞧瞧小姐这会儿在忙什么呢?” 小芳哎了一声,跑去了凤梧院。 今天早上吹着点小风,体感上舒适了不少,黛玉正趁着这个机会在屋里头练字呢。 “小芳,你咋跑来了?是我娘找我吗?” 小芳便将早上的事告诉了她。 “哦?这么说云姐姐快来京都了?我一会儿就去前头。” 等她带着杏花来到正堂的时候,贾敏已经带着小哥仨坐到过厅里了。 “娘,您打算让云姐姐住哪个院子啊?”人还没坐下,便开口问道。 “凤梧院的西侧不是有个着曦轩嘛,那儿的景致不错,屋舍也敞亮,娘就全当她是咱家的大姑娘了,你一会儿将丫鬟婆子们配齐全了,切莫要慢待了。至于巫毅,就住在你表哥旁边的院子里吧,他去年刚过了乡试,但名次太靠后了,想来,巫家两口子也有让他讨教你爹爹的打算的,若是日后再中了会试,于咱家也是一个助力。听你爹爹说,咱们从苏州带过来的九个小子中,能走科举的也就三个,其他的都得走别的路了。”贾敏说道。 “嗯,交给我的事情,您就放心吧。依我爹爹的本事,这一路行来都险象环生的,可见仕途也没那么好走,为商,从军,亦或是能够举荐出仕的小吏,都是出路。” 黛玉起身便打算离开,贾敏想起昨天晚上,立马又叫住了她,把林如海的烦恼告诉了她。 黛玉的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边配合着弟弟们躲猫猫,边抠抠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的花木,忽的计上心头。 “嘿嘿,我还真有些想法呢。” “快说来听听。”贾敏的身体前倾着。 黛玉拖过一旁的竹椅,坐了过去。 “首先,缺人手,对吧?鉴于那些字画书籍,自然不能让当兵的来弄,但国子监的生员可用啊,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多好的实践机会啊。其次,便是如何换钱的问题。拍卖啊,以朝廷的名义,由户部主导,在京都选一处合适的地方进行物品拍卖,价高者得。如若处理完这些库存,还不足以支撑陛下接下来的布署筹谋的话,那,我那香夷子的生意,可以献给朝廷。” 贾敏瞧着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咱家的钱串子这是怎么啦?真是大手笔啊!” 黛玉垮着脸,瘪着嘴,“唉,我其实也没那么大方的,只是爹爹不是户部尚书嘛,我这是为了爹爹少发些愁吗?” 贾敏刚要夸她,她便举起双手,往空中抓了抓,痛心疾首的喊道:“我的小钱钱呀,就这么飞了,嗯嗯嗯~” 小哥仨立马跑到她面前,姐姐姐姐的叫着,林远栋更是让他的小厮林祥去将自己的私房钱都取来,“姐姐,别伤心了,栋儿的钱钱都给你用。” 双胞胎也都扭头看向袁嬷嬷,“钱钱给姐姐。” 袁嬷嬷笑道:“好,嬷嬷这就去拿。” 贾敏忙将他们两个叫住了,“哪里用得着他们三个的?” 拽拽黛玉的小发髻,“少作怪,虽然娘不知道你的香夷子卖的话能赚多少钱,但咱家确实不缺这些的,这样,如若真不得不献的话,娘做主,再给你两间京中的铺子和庄子。” 黛玉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娘何时欺哄过你?” 黛玉扑进贾敏怀里,“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贾敏搂住她的,揉抚着她的后背,“真是的,娘此生只得你们姐弟四个,你还是唯一的女儿,娘的东西早给晚给有何区别啊?” 黛玉高兴的嘿嘿傻乐时,林远栋扑到了她身上,双胞胎见状也跟着扑了过去,贾敏差点儿连人带竹椅一并跌倒到地上去,还好林如月正好过来了。 “夫人,他们四个又淘气了?” “啊哟,吓我一身冷汗,谢谢你啊如月,这帮皮猴子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听到贾敏的话,小哥仨啊的一声便四散跑开了,黛玉嘻嘻一笑,跟林如月见了礼,忙对欢脱的弟弟们说道:“别跑到太阳底下去,小心晒脱了皮。” 她的话音刚落,三小只又冲着她站的位置跑了过去,怕被撞倒了,吓得立马扎起了马步,这才接住了三只小‘炮弹’。 陪着弟弟们玩了一会儿,这才去给巫家兄妹的住处安排人手。 林刚是到午饭前才回来的。 “夫人,小姐,谢夫人说他们早就盼着你们去了,只是知道咱们刚上京,怕是忙的很,便没有上门来叨扰。” “唉,也是咱们疏忽了,人家没怪罪就好。” 中午饭刚吃完,那点子小风便没有了,太阳高高的挂着,蝉鸣声一浪猛过一浪,小厮们拿杆子粘了些,可还是没觉得少多少。 那九个林家子侄中,林远安和林秋杰虽然于读书上没什么天赋,但为人甚是机灵,林如海便让林毅一并带在身后帮着跑跑腿。 第106章 父女共商补细节,当今惊闻赞永宁 晚上回来的林如海,得知了黛玉的建议,腰也不疼了,背也不酸了,连忙让沐夏去将宝贝女儿请到了正堂。 “爹爹,您回来了?可用过饭了?”黛玉满心欢喜的蹦到林如海的面前。 “玉儿刚才可歇下了?”林如海疼爱的笑问道。 “没呢,今儿白天有些忙,还有些账没盘完呢。”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儿再弄就是了。”林如海不赞同的说道。 “嘿嘿,知道了。爹爹,是娘跟你讲了我的建议吗?”黛玉狡黠的笑道。 “嗯,玉儿何为拍卖啊?” “这个怎么讲呢?嗯~,其实就是一种竞价卖物的手段,咱们评估一下物品,给出一个底价,然后让到场有需要的人竞价,并且以物品的珍贵程度,给出一个竞价的区间,最终价高者得。” 林如海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可否详细的说说。” “就拿户部的那些东西来说吧,以朝廷的名义,在京都广而告之,说明主办方是谁,具体的时间地点,都有些什么样的东西要拍卖。然后,卖门票,定个价格,其实就是设置个门槛,而且票价可以分成高中低三档,毕竟每个人,每个家庭的需求和财力不一样,咱们得给所有人机会。这样一来,那拍卖的现场除了普通的座位外,还可以设置些雅座包间,以此来区分等级,满足一些人的优越感。” 黛玉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这样的拍卖会,不需要天天办,一个月中可以逢十日半个月的开一次,一次可连开三天,并且,所有的物品也是会限制数量的,比如,一天中,上午会拍个十件二十件的,下午又是差不多的数量,如果晚上还开,数量相对的少上一些,并且要言明会在宵禁前的什么时候结束。” “为何要限制数量呢?只要有人想要,不是拍卖的越多越好吗?”林如海问道。 “这个啊,爹爹,您觉得当粮铺里的粮食又多又便宜的时候,百姓们会怎么做啊?可若是,当粮食又少又贵的时候,百姓们又会如何呢?” 聪敏如林如海,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你是说,得让大家觉得,错过了这次,下次不一定还有没有,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个价位拍得到?” “爹爹真聪明,像我。” 林如海抿进嘴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手指隔空点点黛玉,一脸的宠溺,“淘气。” “那,玉儿像爹爹?” “自然是了。” “嘻嘻嘻~,哦。” “玉儿可还有补充?”林如海又问道。 “嗯,担任拍卖师的人手,至少三个,我可以代为培训。而且,这三个人必须是能说会道,应变能力强的,诶,表哥这样的就可以,林远安和林秋杰也不错的,反正举贤不避亲,爹爹大可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再有一个嘛,如果想在首次拍卖中,就能多得些银子,您可以请陛下写些祝福的字,到时候,不管是百官,还是商贾都会不惜钱财的,甚至在宣传中可以以此来做为卖点呢。” 林如海沉吟片刻,“我连夜写成条陈,明儿下了早朝便呈于陛下,这事儿拖不得啊,爹爹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爹爹,玉儿帮着您弄吧。” 林如海摆摆手,“你快回去歇着,要不然会不长个子的。” 黛玉撅着嘴,“那您也别太晚了。” “嗯,快回去吧。” 林如海这一忙,就是大半夜,躺到床上才眯上眼睛,就又到了要去上早朝的时候了。 贾敏边帮他系着官服,边叮嘱道:“时间还早,一会儿让冯柱子赶慢些,你在马车上眯瞪会儿。” “晓得,等这件事落了听,应该就不会这么忙了。” “但愿吧。小芜,老爷的早食送过来了吗?”贾敏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冲外面的小芜嚷道。 今儿的早朝倒没什么大事,早早的便结束了。 林如海出了德昭殿,便转身往宣政殿的方向去了。 其余五部的尚书,都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承恩侯柳明昊和大学士朱墨走在百官们的最后面,柳明昊说道:“瞧安国侯这着急忙慌的样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吏部尚书拽住了户部的那两位侍郎,“你俩知道是何事吗?” 两位侍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上官的事,咱们可不好打听。” 朱墨的眸色闪了闪,大步流星的往宫外走去,如今林如海甚得帝心,他纵有不满,也不能明火执仗的,同殿为官,来日方长。 当今刚坐到龙案后面,小伦子便跑进去禀报,“陛下,安国侯求见。” “这是有什么事了,快宣进来吧。” 林如海行完礼,便将他连夜写的条陈呈了上去。 当今看完,哈哈大笑,“好你个林如海啊,咋想到的呀?” “臣,也是被逼无奈啊,但这法子的提议,可是我家玉儿想到的,臣只是在她的想法上衍生拓展了,更细节了些。” 低着头的林如海没看到当今眼睛里的惊讶,此时的他还在为有黛玉这般聪慧的女儿自豪着呢。 “哦?这法子竟是永宁县主提的?哈哈哈~,果然虎父无犬女啊,那孩子朕虽未曾见过,现下也知有乃父之风了,哪日让皇后宣她进宫耍耍来?” “她一个小人儿,哪里当得陛下如此赞誉?可莫要折杀了她了。臣年近四十才得了她,难免娇宠些,怕是会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了。” 当今瞪了他一下,“瞧瞧你那样儿,放心吧,朕虽然现在还没有个女儿,但也不会抢你的,真的是,还堂堂的一国侯爷呢,小家子气。” 林如海嘿嘿一笑,也不辩释,也不反驳。 “言归正传,朕觉得此法可行,如海啊,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朕会让六部全力配合的,此外,朕也会写上几张吉祥如意的字,章程你看着办。” 拿着旨意,林如海出了宫,便去了国子监,因着贾家二房的事,原来的李祭酒也被连累贬谪了,现任的姓颜。 第107章 贾琏欣喜应承,黛玉实探庄子 既有旨意,颜祭酒自是很是配合。 当下,林如海便带着一众监生浩浩荡荡的往户部去了。 户部的众官员们都懵了。 他一番解释,众人方恍然大悟。 户部不缺空置的屋舍,工部派了个员外郎带着工匠们开始修缮布置。 关于拍卖师的人选,林如海再一次进宫面圣,最终当今钦点了两个人,余下的两个名额则顺水推舟的给了林如海。 晚上回到家里,他让人唤来了贾琏。 “姑父,今儿户部的动静可不小啊。”贾琏见过礼便说道。 林如海便将拍卖会的事情跟他说了。 “琏儿,陛下给了我两个名额,我想问问你,可想当这个拍卖师啊?” “姑父既然能这么问我,定是觉得我适合了,如若我去了拍卖会,那我在兵部的职位会如何?还有官身吗?”贾琏切中要害的问道。 “关于这一点,我跟陛下提过,陛下的意思是,可将你调入户部,仍然是从五品的主事。” 贾琏一喜,“那以后我就在姑父的手下做事了?” 林如海捋着胡子,“嗯,若是做得不好,我同样会训斥的。” “那,琏儿便去当这个拍卖师了。”贾琏的眼珠子一转,身体往林如海的面前凑了凑,压着嗓子,“您这是不打算让琏儿从军了吧?” 林如海轻咳了一声,“不光是我的意思,更是你父亲的打算。” 贾琏撅着嘴,“琏儿有些似懂非懂的,姑父能解惑否?” 林如海微微的点点头,“尽管之前贾家的十万私兵是奉太祖之命,可贾家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只此一点,便会让陛下心生戒备。更何况,你父亲不再伪装自身的才学,你们家,有他足以,而你及你的子孙踏实的做个文官便好。” 贾琏哪里能想到这些啊?等当今处理了四大家族和别的功勋显贵后,他都以为危险已经解除了呢。 听得这些话,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站起身朝着林如海深深的一揖首。 “谢姑父为琏儿苦心筹谋。” “你呀,还得谢谢你玉儿妹妹去,她可是第一个提议你去的。”林如海笑道。 “嗯,琏儿虽虚长了几岁,可论见识智谋却远远不如妹妹,若不是她几次三番的相助,贾家之事也不会这么顺利的,琏儿如今想来,很是庆幸那次的扬州之行呢。”贾琏咧着嘴角感慨道。 “明儿你到兵部就进行交接吧,调令最迟下午就会到的。” “嗯,对了,您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嘛,您打算给谁啊?”贾琏好奇的问道。 “给林秋杰,就是我的一个族侄孙,你来我家好些天了,没瞧见过吗?就是跟着林毅身后的那个白胖的小子。” “哦,见过的,一笑眼睛一眯,挺讨喜的。” “过两天,你们四个拍卖师便会由玉儿给你培,嗯,就是跟你们讲讲拍卖的流程技巧之类的,你可要用心的学。”林如海一时间想不起来培训这个词了。 贾琏满脸的震惊,“妹妹还懂这个?” “本就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具体怎么做,自然是她最清楚了。”林如海难掩着骄傲。 贾琏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时,嘴巴还是张着的。 柱儿跟旺儿嘀嘀嘀咕咕的,“咱二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瞧着怎么像傻了呀?” “姑老爷不会也揍他了吧?” 他们两个还想继续揣测呢,各自的屁股上便挨了一脚,都捂着屁股,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 “二爷,奴才们给您抬热水去,您洗洗早些歇息。” 此时的凤梧院里,黛玉还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关于拍卖的流程,她搜肠刮肚了一天,终于捋起了一个大概来,她可不能拖了自家爹爹的后腿。 至于去庄子的事,她决定就明天了。 今天早上,她派人去林家老宅,将一直守在老宅那边的林祥的父母唤过来问了问,果然,京都自春上下了两场大雨外,便再也没有落过一星半点了,眼下的干旱已即成事实。 似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自然不会忧愁粮食了,可那些靠天吃饭的农户就难了,她家在京都也有粮食铺子,如今的米面的价格已经涨了不止五倍了,连粗粮都开始贵的离谱了。 当下,她便命铺子的掌柜开始每天限量供应,当然不是为了囤积居奇,而是未雨绸缪,只是她忽略了蝴蝶效应。 次日的天一亮,黛玉吃早饭,便带着林如月一家子出了城。 赶到庄子时,已经日上中天了。 这处庄子是几处庄子中最大的,庄头是林家的老人儿,因为打小的头发长的像刚针似的,大家都习惯的称他为林刺猬,大号林实倒没什么人叫了。 见自家的小主子来了,他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老奴见过小姐,外面太热了,快些进屋吧,我那老妻早上刚熬煮了一锅绿豆汤呢。” 黛玉戴上帏帽,“你先带着我们去田里看看吧。” “哎哎,”林刺猬没有迟疑,忙不迭的前头引路,“小姐,田埂窄,还有杂草,您慢着些。” 转了一圈,林应根不时的会蹲下去捏上些土块瞧瞧,再搓开黍米的穗子放进嘴巴里嚼了嚼。 “小姐,此处的庄户们倒是勤力,这季的收成应该不会比往年差多少的。” 林刺猬这会儿也瞧出小主子是干嘛来了,忙道:“这位大兄弟所言不差,只是庄中的几口井和鱼塘的水位都下降的厉害,再这么下去,到秋收的时候就难讲了。” “实叔,黍米还要多久能收啊?”黛玉问道。 “这玩意儿长的快,这一批的,最多五天可收,随即再次下种,在入冬前,还可以再收一茬儿。” 黛玉指指左手边,“那里长得是什么?” 林刺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边高的都是高粱,咱们林家也有自己的酒坊,一般采收后,除了庄户们该得的,都会送去那里的。等到秋收结束,会赶在打霜之前,把地里头都种上麦子。咱们这儿比北疆那边暖和,冬季虽然也冷,但一旦开春化了冻了,地里就能种东西了。” 第108章 朱墨暗戳戳的告状,宣政殿中黛玉对呛 黛玉他们又让林刺猬带着在庄子里接着转悠了起来。 越走进庄户们的房舍,一股发酵过的臭味就越加的浓郁。 黛玉捂住鼻子,“实叔,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哟,老奴都闻习惯了,小姐啊,咱们就别往那边走了吧?大家伙儿为了节约水,猪粪鸡粪即便铲掉了,也不舍得浪费水冲一冲,时间长了,便这样了。”林刺猬解释到。 “可长时间生活在臭味里,会对身体有损的,加之天热,苍蝇应该不少吧?”黛玉皱着眉头。 “这,咱们也没想到这么多,说来这段时间拉肚子的人确实是不少呢。” “现在地里头的活计多吗?”黛玉又问道。 “在收黍米前,也就是挑水浇地和拔草的事儿了。” “分出一批壮劳力来,去畅河里运水,反正咱们庄子里有鱼塘,有足够贮水的地方,对了,把这里的仓库修葺一下,接下来收的粮食除了高粱米,暂时都不要送去粮铺那边了。” 林刺猬看着她,“小姐是担心干旱会继续?” “谁知道呢?咱们只是少赚点银子而已,可若万一,到时候即便有钱,也怕是难买到多少的。” 接着,他们又去了那几个小一些的庄子上瞧了瞧,只有一处因为靠在畅河边上,靠着水车,省了不少的人力。 在她帮着培训贾琏他们四个的时候,因为林家粮铺的举动,同行们纷纷效仿了起来。 朱墨听到自家的管事的禀报后,让自家的粮铺先别这么做,如此又过了几天,等到百姓都涌向朱家粮铺时,他便递了牌子,去见当今了。 当今瞥了他一眼,因为在他来的前一天,就有暗报递到了龙案上了,刚才小伦子公公已经去户部唤林如海了。 深知朱墨的为人,这货虽有才学,但就是太过心高气傲,一直把文人相轻表现的淋漓尽致的。 “一会儿林如海就到了,你等等。” 朱墨不敢再多言,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林如海气喘吁吁的跟在小伦子公公的身后,瞥见朱墨也在,心中还在嘀咕是不是西南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 “陛下,不知您唤臣来,是为何事?” “朱大人,你将刚才的话,对林大人再说一遍吧。”当今搁下朱笔,端起了茶盏。 朱墨一愣,谁见过当着原告的面告状的?可圣口已开,他纵然不愿,也只能照做。 林如海听完,懵了,这命令会是自家姑娘下的吗?可玉儿不是那种眼里只有利益,冷血无情的人呐。 “这事儿,臣还真不知晓,田庄铺上的事情大多是小女在管着的。” “林大人,你说的是永宁县主吧?把这种事情推给一个还没十岁的小姑娘,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呀?” 既然都扯破脸皮了,朱墨便也顾不得了。 林如海没瞧他,而是躬身对当今解释道:“自从拙荆生下长子后,府中诸事便一直是那孩子在管着的,如今夫人的身子大好,几个小的也长大了些,她这才又开始管些府务,但田庄铺子上的事,还是小女在管着。” 当今抿了一口茶,“那便唤永宁县主前来,来人呐,去一趟安国侯府。” 林如海这些日子忙的跟陀螺似的,刚才火急火燎的跑来,这会儿嗓子眼儿都冒烟了。 他朝当今又拱拱手,“陛下,能否赏臣盏茶喝啊?从早上到现在,臣都没喝上一口水呢,喉咙里难受的紧。” 当今靠在龙椅上,睨了他一眼,见他嘴巴上都翘皮生疮了,心下的一丝疑窦便没了。 “阮河,给两位爱卿搬凳子上茶。” “谢陛下赏。” 安国侯府内,黛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在贾敏的催促下,才赶紧换了身衣服,进了宫。 她们娘俩都以为是为了拍卖会的事情,心中坦然自若的。 被宣进了宣政殿后,她又看到她爹爹在惬意的品着茶,只是旁边那人瞧着她的眼神怪怪的,有点不怀好意,让她心里又不免的打起了鼓来。 规规矩矩的行完礼,当今便让她起了身。 “永宁啊,你家的粮铺限量供应,可是你的命令?” 黛玉的余光瞥了一下林如海,见他面色如常,心下便有了计较,脆生生的回道:“回禀陛下,正是。” “哦?为何要限量供应啊?”当今似乎怕吓着了她,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 “据臣女所知,京都已经有五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前些天,臣女到自家的庄子上走了一遭,即便庄户们勤力,这一季的收成也多多少少的会受些影响的。可是若再没有雨水的灌溉,秋季的收成就难说了。林家的人不算多,但也有百十口子人,再加上那些庄户,铺子的管事伙计们,便更多了。臣女想着,左右不过少赚上一些,但只少能保证林家的人都能不饿肚子,就这么吩咐下去了。” 当今还没说什么,朱墨又呛道:“永宁县主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啊?你可知道,因你林家粮铺的限量供应,京都中粮铺竟相效仿,以致百姓无处购粮,民怨沸腾?” 黛玉一愣,“陛下,真的吗?” 当今微微点了一下头。 “是永宁思虑不周了,请陛下相信永宁,一定会平息这场风波的。” “平息?县主说的轻飘飘的,你有什么法子能平息得了?”朱墨冷声道。 “这位大人,永宁既然敢这么讲,必须会有一个结果的,至于怎么做,就不劳你费心了。”黛玉扭头瞅了一眼,声音比他还冷。 “你,安国侯府真是好教养啊,朱某领教了。”朱墨甩袖子掉脸了。 林如海瞥瞥他,“这就不劳朱大人费心了。” 黛玉撇撇嘴,“那个,猪啊,什么大人的,你家住在海边吗?” “什么意思?”朱墨不解道。 “若是你不住在海边,那你管的那么宽干什么呀?永宁既然在陛下面前应诺了,自然会全力以赴,至于怎么做,关你什么事啊?” 林如海笑嘻嘻的对朱墨抱拳道:“朱大人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第109朱大学士死磕到底,黛玉将计就计 朱墨站起身,又甩了一下袖子,气哼哼的,“如此冷血冷心的小孩子,还真是不多见啊。” 林如海脸上的笑意一收,双眼锐利如刀,“哼,朱大人积积口德吧,你难道没有儿女?若是出了这宫门,京中便传出不利我家孩子的传闻,林某便是舍了这一身剐,也定然会不死不休的。” “安国侯,您要堵这天下悠悠之口吗?” 朱墨三言两语的就将这件事情又上升到了一种高度,文人之口,真真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啊。 “哼,本侯为何要堵天下人?本侯只是警告别有用心之人,谁敢毁我儿,我便让他悔不当初。“ “你,你在威胁本官?”朱墨抬手指着一身冷然的林如海。 “原来,朱大人就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啊。”林如海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朝朱墨一揖首,“本侯求求朱大人了,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口中留德。” 朱墨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说不过林如海,转身就朝当今跪了下去,“求陛下给臣做主啊。” 从黛玉呛他开始,就在憋笑的当今,陡然被给到压力,愣了愣,忙将都喝没了的茶盏送到了嘴边掩饰了一下。 轻咳了一声,语气轻松的带了些调侃的意味,“两位爱卿的年岁相加,都一百多岁了吧?朕怎么听着还像稚童一般争执吵闹呢?幸好不是当着百官们的面,不然也太失体统了些。” 朱墨原想着,当今为了两下不得罪,顶多是‘各打五十大板’,可这语气,偏帮的也太明显了吧?他可是原告啊,还是为百姓鸣不平的,不赞许也就罢了。 “陛下,如今京中百姓的恐慌皆是因永宁县主而起,她必须给百姓们谢罪,以平息民愤。” 林如海瞥向他的眼神已经将他千刀万剐了。 黛玉没忍住,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敢问朱大人,你这是想让本县主怎么谢罪啊?不会是以死谢罪吧?” 林如海暴喝道:“他敢!” 朱墨被吓了一跳,“林如海,你别仗着圣恩张狂,我,本官不惧你。” 黛玉对当今又施了一礼,“陛下,既然错已铸成,永宁责无旁贷,与其浪费口水在这里扯皮,还不如放永宁前去解决事端呢。” 朱墨又阴阳怪气道:“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不小,别不是想借着安国侯府的威势压下此事吧?” 黛玉没舍一个眼神,冷冷的问道:“朱大人又待如何?” “安国侯暂不许出宫,你永宁县主自行解决。” 这姓朱的还真是下作,林如海咬着后槽牙待要开骂,黛玉拉住了他,还对朱墨甜甜的一笑,“只要陛下同意,自无不可,不过嘛,朱大人你,就在此处作陪吧。” 当今眼中的笑意已然藏不住了,他也十分好奇黛玉会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不待朱墨狡词,便道:“那就按永宁说的,两位爱卿暂去偏厅休息吧。” 朱墨急了,“陛下,她若一日不解决,臣是不是就不能出宫回家啊?那总得给家里头传个口信儿吧?” 当今又瞥了他一眼,“阮河,让人到宫门前,将朱林两家的下人都带进宫里安顿好了。” “陛下,跟着永宁来的可不能的,一会儿永宁还要用他们呢。”黛玉忙说道。 当今笑哈哈的,“阮河啊,还是你亲自去吧,正好将永宁送到宫门口。” 黛玉恭恭敬敬的再次施礼,“谢陛下,永宁告退了。” 出了宣政殿,阮河抬头瞧瞧日头,忙让人备了两副小轿,又亲自扶着黛玉坐了进去,略一沉吟便道:“县主啊,此事可大可小,您可大意不得啊,虽然朱大人被拘在了宫中,可难保他进宫之前没有交代什么的。” 黛玉朝他乖巧的笑笑,“谢谢伯伯,永宁知晓的。” 阮河瞧着她,心头一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揉揉她发顶的冲动。 “好,侯爷那儿您放心,咱家会让人照顾好的。” 黛玉辞别了阮河,便借着袖兜,实则是从空间的匣子里取出了两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了跟着的林十七,又让他附耳过来,“你立即去北城的土地庙,找到乞丐头,让他们满大街的传朱家粮铺不顾百姓死活,高价卖粮的消息。” “是。” 赶车的林十三问道:“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直奔咱家的粮铺子。”黛玉说完,脚尖微动,便跃上了马车。 待他们的马车行远了,一侧的大树后面转出来了两个人,是四皇子轩辕澈跟他的贴身太监小豆子。 “殿下,那是安国侯家的马车,那位小姐很可能就是永宁县主。”小豆子说道。 “一会儿去打听清楚了,是不是皇后召见的。” 轩辕澈的目光依然落在马车驶去的方向,他刚才看清了黛玉的长相,心下跟朱墨的幼女做了个比较,拒绝跟朱家联姻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他转过身,“咱们先去承恩侯府一趟。” 小豆子忙追上去,“您可是答应今儿个跟娘娘一起用膳的。” “回头给她带好吃的。” “殿下,您好敷衍哦,小心娘娘哭鼻子。” 轩辕澈的脚步一顿,“唉,那就多带几份,会哄好的。” 他们主仆说话间,从皇宫里蹿出两道身影,追上黛玉他们的马车,跟着进了林家粮铺的那条街上。 远远的便瞧见铺子门口乱哄哄挤满了人,百姓们的脸上皆是愁云惨淡的。 茯苓想给黛玉带上帏帽,黛玉却已经跳下了马车,急的她心中狂喊着小祖宗,她慌手忙脚的也跟着往下跳时,林十三伸手接住了她,二人鼻息相闻,四目相对,都闹了个大红脸。 排队的百姓见黛玉往里挤,不仅不出言喝斥,反而让开了一条道,也不知是见她长相不凡呢,还是穿着不凡? 正忙活着的掌柜吓得迎上前来,“小姐,您怎么来了?” “什么,她就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小姐啊,求求您了,让咱们买点粮食吧,家里头都快断顿了,大人们还能捱捱,可孩子们怎么办呀?” 第110章 黛玉安排降价售粮,林探花臭屁熏‘猪\’ 百姓们在得知了黛玉的身份后,就都朝她噗嗵噗嗵的跪了下来,声声哀求,让黛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转过身,将最前面的老汉扶了起来。 随即便对众人鞠了一躬,“我就是陛下亲封的永宁县主,之前要求自家的粮铺限量售卖,不过是因为久未下雨庄中的粮食减产,怕后继无力供应不上,这才这般的。也不知怎的,城中的粮铺竟竟相仿效,以致大家惶恐不安,实在是永宁之错,还望大家原谅则个。” “那,县主大人,这是不限量了?”被她扶起的那位老汉颤巍巍的问道。 “不瞒老丈,也不瞒诸位,如若放开售卖,铺中的存粮也不过三月之量。”黛玉看向林十三,“你去一趟京兆府,向徐大人借调两名书吏及一班衙役过来。” 林十三转身驾着马车离开。 “掌柜的,立即将每种粮食的售价降下一半去。”黛玉吩咐道。 掌柜的一惊,但没有反驳躬身应是,便张罗着改价格。 黛玉朝在场的百姓们又说道:“大家快些回家取来户籍,一户一人,每户每种粮食限购五十斤,未时一到,准时开始售卖,直至售完为止,请大家伙儿尽快的广而告之。” “啊?啊,快快回家去。” 百姓皆只恨自己的腿短了。 茯苓虽不知自家小姐进了宫后出了何事,到了此刻,也明白定然是跟林家的粮铺有关了,不免担心忧虑了起来。 “小姐,等咱们的粮食都卖完了,又该怎么办啊?” 黛玉瞅瞅铺子外面伸着脑袋往里打量的伙计模样的人,“凉拌。” “啊?奴婢不明白。” 掌柜的也忙附和道:“老奴也不明白。” “等铺子里的粮食卖没了,粮铺中的所有人都暂时去别处帮忙。” 掌柜紧张兮兮的跑到她身边,“小姐,咱家的粮铺子不开了吗?” “开啊,只是暂时不开。” 不一会儿,林十三便带着从京兆府借调人到了。 黛玉朝他们欠了欠身,“麻烦辛苦诸位了,但请放心,本县主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 领头的书吏躬身揖首道:“卑职等能替县主分忧,是咱们的福气,您只管吩咐便是。” 等两名书史在铺子门口坐定,就有腿脚快的百姓跑回来了。 人越来越多,也有浑水摸鱼的,还有同行派来想低价‘进货’的,但因为有一班衙役在,自是不会得逞,甚至还被暴怒的百姓按住痛揍了一顿。 黛玉也没有闲坐着,而是和茯苓一起接过了称重的活。 这一忙,一直到快要宵禁的时候。 “大家明天早上辰时初再过来,本县主说到做到,都放心的先回去吧。” 她回到家里时,贾敏还坐在正堂里等着。 见到她,忙拉着她上下查看,“玉儿,还顺利吗?” “放心吧娘,十七都跟您说了吧?爹爹今天是回不来了。”黛玉瘪瘪嘴,“都是我疏忽大意了,才让那姓朱的给钻了空子了。“ “姓朱的,是不是文渊阁大学生朱墨?”贾敏问道。 “嗯,就是那头猪。” “这个人是有名的小肚鸡肠,但他在文人中的地位颇高,这次跟你爹爹撕破脸皮,以后怕是有的麻烦了。”贾敏担忧道。 “娘,我瞅着陛下对他的蹦跶并不反感,反而有种乐见其成,看大戏的感觉。您说,他会不会想让姓朱的来制衡我爹爹呀?” “很可能就是,帝王心术莫过是制衡之术了,这样也好,免得咱家一家独大,高处不胜寒。” “嗯,铺子里的粮还有一多半,明天还得忙活一天呢。”黛玉伸了伸懒腰。 “你明天也要盯着去吗?” “自然,可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那明天再多带上两个护卫,以防万一。” “好。” 留在宫中的林如海和朱墨有幸跟当今共进了晚膳,相对于朱墨假模假式的没吃上几筷子,林如海就自在松驰多了,在当今搁下筷子时,他还打了个饱嗝。 回到偏殿,朱墨摸着还瘪瘪的肚子,“据我所知,林家也是数代列侯吧?可林大人刚才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呢?那吃相比之乡野村夫来都要粗俗,啧啧,本官今儿还真是长见识了呢。” 林如海脱下官服叠放到一旁,在榻上躺下,又揪过一截被子搭在了肚子上。 “本侯很高兴能帮到朱大人。” “哼,牙尖嘴利,你跟那永宁县主还真不愧是亲父女俩。”朱墨又灌了盏茶水下肚,嘴上依然不闲着。 “你这不是废话吗?” “粗俗。” “哟,可惜本侯没瞧出来你高雅在何处。” “林如海,你就不担心她一个小丫头搞不定吗?”朱墨幸灾乐祸的。 “本侯虽然在宫中,可她还有娘,还有舅舅呢,即便她搞不定,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朱墨将茶盏往茶几上一扽,后知后觉的扭头瞪着榻上的林如海,咬牙切齿的,“本官居然忘了这茬儿了,还有贾赦那个浑不吝呢,本官思虑不周,输的不冤,可朱墨不服,林如海,你就等着吧。” “哼,本侯从未与你相斗,但你却一味的揪着我家孩子不放,其实你输了,也是输在她的手上。” “放屁,若不是因为你,她一个黄毛丫头算什么?”朱墨气急败坏道。 “你不放屁啊?她是不算什么,但她的一句话就将堂堂的大学士困在了宫中了,你还是想想等出了宫,要如何解你朱家的危机吧?” 林如海说完,转身朝了里侧,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姑娘是个什么脾气,除了贾敏,还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吗? “林如海,你别睡啊,说明白了,什么意思啊?” 朱墨伸手去拉林如海,林如海的腹中正好秽气鼓动,真的送了他一个大大的响屁。 “啊呀,呸呸呸,你这个人,还是探花出身呢,怎的如此不顾文人的体面啊?咦~,熏死个人了。” 朱墨连忙退到了门口,还不停的用手扇着风,可这是在宫中,他可没胆子提出来另换住处,觉得屋里头的屁味散的差不多了,又回到屋里,也躺了下去,想要用帕子覆面,可却热闷的慌。 第111章 ‘割肉放血\’危机解除,朱墨被阴气急攻心 次日,黛玉早早的就起了床,白芷将她用空间花朵做的花茶包了一些,点心也准备不少。 “小姐,奴婢今天也跟着去吧?” 杏花和微雨也都眼巴巴的。 “那就让茯苓留下来看家,休息休息,杏花微雨你俩都跟着去吧。” 见她俩喜笑颜开的,黛玉又笑道:“那边可没冰块,太阳大的话,还无遮阴的地方,不光没的休息,更是会累的腰酸背痛的,你们怎么还一副去抢糖吃的架势呢?” 微雨看向茯苓,“茯苓姐姐,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茯苓朝她笑笑,“你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的。” 微雨又看看我,“那不能够的,小姐她个小孩子都不怕,我自然是不怕的。” “回头你要是哭鼻子了,咱们就笑你一辈子。”茯苓听到外面有人叫她,边说着,边掀开了竹帘子,“呀,还真找到了。” 她回到屋里头,手上拿着一顶类似于斗笠的凉帽,“小姐,我昨儿个回来的时候,让人去寻的,有十几顶呢,你们到那儿后便戴上,多少能遮挡些的。” 黛玉由她戴到了自己的头上,晃晃脑袋,“还行吧?” 杏花噗嗤的笑了起来,“小姐要是再披上一身蓑衣啊,就更像那么回事儿了。” 比杏花高出半个头的白芷,在杏花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促狭鬼,竟敢打趣咱小姐。” 杏花捂着脑袋,咯咯的躲到了黛玉的身后,撅着嘴告状道:“白芷姐姐的手劲可真大呀,小姐,奴婢的头上都起大包了。” 这时雪雁进来了。 “小姐,马车已经套好了,柳妈妈也做好饭食了,按照您的吩咐,没有煮粥水,而是煎的肉饼子。” “嗯,都端进来吧。” 女子在外,总是不大的方便的,黛玉怕吃的太稀了,不时就要出恭,就让厨房给做了点干的。 几人吃罢,便从侧门出了府,除了增加的两名护卫外,得知情况的林如月也跟着去了。 他们到林家的粮铺门口时,还未到辰时,但已经人山人海了。 借调京兆府的那些人,是掐着时辰到的,黛玉将多出的几顶斗笠给了他们。 到中午的时候,朱家粮铺的管事也来这边打探情况了,可关于他们家高价卖粮牟利赚黑心钱的事,也在京都中传遍了。等这位管事回去时,朱家粮铺已经被愤怒的百姓们围住,写着价格的木牌和匾额都被砸断的掉在地上,他人也挨了不知多少脚呢。 直到戌时三刻,林家粮铺的存粮全部售罄,没买到的百姓哀声哉道的,有些不死心的再三求证道:“县主大人,真的没有了吗?” 黛玉抱歉道:“之前限量便是想让铺中的余粮能卖到新粮上市的时候,可谁知这无心之举,竟然让大家伙儿买不到足够的粮食了,本县主甚是愧疚难安,这才降价售卖的。很抱歉啊,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诸位不妨再去别家的铺子碰碰运气吧。” “小姐,这样一来,咱们不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吧?”林如月担心道。 “京都中的粮铺,除了商贾家的外,有近七成多的都是勋贵世家和各个官员家的,我家粮铺的事和我被宣进宫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加之陛下应该不会让我爹爹跟那姓朱的出现在今天的早朝上的,两位重臣突然间消失不见了,自会有人追根究底的,知道了原因,即便他们不会降价,但限量供应的命令必定会解除,那么,我,及我林家粮铺的事,必然就迎刃而解了。” “就,这么简单?”对于黛玉的解释,林如月挠挠脑门儿,还是不太懂。 “是啊,就这么简单。但是我跟姓朱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这次亏损的银子全部记到他的身上,他若是死翘翘了,那就父债子还,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黑暗中,瞧不清黛玉的脸色,但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杀气。 当今的那两个耳目略一靠近,便被林如月和众护卫发现了。 “应该是陛下的人,昨天就跟着了,随他们去吧。”黛玉无所谓道。 不出她所料,事情发展的第三天的早上,各家的限量供应的牌子就都收了回去,朱墨口中的民怨没有了,而林家粮铺因着黛玉这位县主的毫不作伪的道歉,而且又真的半价抛售,不太显山露水的林家, 口碑竟出奇的好,甚至传出了永宁县主是仙女下凡的话来。 当今听完暗卫的汇报,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倒是朕想的太过复杂了些,朱墨处心积虑的,却没想到那孩子一记割肉放血便给破了,阮河啊,去将两位爱卿请过来吧。” 阮河抿嘴一笑,应声去了偏殿。 林如海心宽无扰,该吃吃,该喝喝,困了便睡,精神饱满,整整官服,便甩着袖子跟在了阮河身后。 而朱墨心事重重,比之刚进宫来告状时的趾高气昂势在必得,此时却顶着黑眼圈,蔫头耷脑,脚步虚浮。 “永宁确如她自己所讲,如今已然平息了事端,两位这便出宫各忙各的去吧。” 户部那儿还有一摊子事情呢,林如海赶紧告退了,相对闲些的朱墨一脸的不敢置信。 “陛下,臣能问问,那个丫头倒底是怎么弄的吗?” 当今瞅了他一眼,“爱卿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政务上吧,你与安国侯皆是朕的股肱之臣,理当和睦通力才是,退下吧。” 朱墨得了个没脸,一身的丧气,坐到自家的马车上,车夫问他去哪儿,他低闻了闻,一股酸馊味儿呛了他一口。 “回府换身衣服。” 刚进自家大门,便被管家的禀报气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得来,被搀扶到正堂坐下,他缓了缓,咬牙切齿道:“林如海,本官跟你誓不两立,好一个永宁县主,咱们走着瞧。” 正好被他的小女儿朱翠微听到了。 “爹,永宁县主不就是那安国侯的女儿吗?她得罪您了?祖母昨儿个还说三哥过两年该说亲了,可划拉来划拉去,还就是这位永宁县主最是般配呢。” 第112章 师兄弟重逢泪洒衣襟,贾赦知原委感激莫名 朱墨几乎是蹦起身的,那利索中带点狼狈的样子,惊得朱翠微张大了嘴巴。 “爹,您干嘛呢?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人家小孩子啊?” “老子不同意,老三是咱们朱家的嫡子,就是公主郡主都能配的上的,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县主能惦记的?” “爹,您胡说什么呢?是祖母她老人家惦记上人家了。” 朱翠微说完往门口缩了缩,她老爹今天有些不正常啊,这么想着,便掀开帘子跑了。 黛玉可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惦记上了,既然香夷子的生意可能要给出去,她便只在家中做了些,自然又给贾家两府和谢家送了些。 但护肤的润肤膏和古法的洗涤剂还是可以做的。 这两样制作起来并不复杂,而且原材料很好找。 贾敏便让叫来了人牙子,又买了十个丫鬟十个小厮。 “古门巷口的那间胭脂铺子,你拿去用吧,那边的后院有两进,做个作坊绰绰有余了。” “娘,那间胭脂铺子可是您的嫁妆啊,舍得吗?”黛玉咧着嘴,还挑了挑眉。 贾敏扭头抽出插在瓷瓶里的鸡毛掸子就要往她身上招呼,她脚尖一点,就跃挂到了一侧的多宝阁上,吓的贾敏忙喊道:“小祖宗吔,你可别乱动啊,那些小玩意儿可值钱了。” 她的买卖还没做起来,李子韧便带着幼子长孙到了安国侯府的大门口了。 贾敏命人打开中门,亲自迎了出去。 “可是子韧师兄?妾身慢待了。” 李子韧一揖首,“劳弟妹相迎,是子韧之错。” “师兄,里面请,你的院子离外书房不远,颇为清静。” “有劳了,”他扭头对儿孙吩咐道,“谨儿,潭儿,还不快见过林家婶娘祖母。” 叔侄两个都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小模样挺周正的,只是少了些许孩童身上的稚真可爱,显的有点太一板一眼的了。 安顿好他们祖孙三个,又让人去户部告知了林如海一声,离拍卖会的第一场拍卖就剩两天了,林如海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实则上比任何人都紧张,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他更加是早出晚归了,一天都睡不上两个时辰,心疼的贾敏恨不得以身代之。 听到好友到了,他开心不已,傍晚的时候,刚下衙,便带着贾琏林秋杰他们回了家。 你没听错,贾琏还赖在林家呢。 “子韧师兄,别来无恙啊?” “如海啊,多年不见,你小子咋还越活越年轻了呢?” 林如海眼眶微红的很是激动,但情绪被李子韧的调侃全说没了。 “师兄~” 林如海撅着嘴,李子韧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年少的时光,眼前的翩翩男子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由得也湿润了眼眶,跨过去一步,一把抱住了林如海。 两个男人互相拍了拍各自的后背,哈哈的笑了起来。 随后又让各自的孩子上前拜见。 林如海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还是师兄有福气,都当祖父了。” “我还羡慕你小子呢,瞧瞧咱侄女儿的小模样儿,乖乖隆地咚,你确定是你小子生的?” “如假包换啊,”林如海站到黛玉旁边,“你好好的瞧瞧咱们爷俩的眉眼,像吧?绝对是亲生的呀。” 黛玉乐呵的瞧着自家老爹难得的少年稚气的一面,点头附和道:“我爹爹长得很像我呢。”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绝对是你爹长得像你,哈哈哈~”李子韧乐的不行。 “子韧兄,你再歇上两天,过后我家栋儿便交给你了。”林如海笑道。 “好,你就放心吧,只是以后你跟弟妹别心疼就是了。” 在一旁跟双胞胎玩闹的林远栋小朋友,还不知道自己快乐的童年就这么结束了呢。 隔天,贾赦过来了一趟,这才从贾敏的口中得知了贾琏的调任和接下来要担任皇家拍卖会拍卖师的事。 见他愣神,贾敏忙解释道:“前些日子粮铺子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我们一忙,便忘了去告诉你了,听我家老爷和你外甥女说,琏儿的表现牙是四个人当中最好的,后天的第一场拍卖就是他主拍呢。” 贾赦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擦了擦眼角,朝贾敏深深的一揖首,“谢谢妹妹妹夫为孩子筹谋,但凡用得着大哥的地方你们尽管直言,等如海休沐闲瑕了,大哥再请他喝酒。”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巫家的那两个孩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这边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伺候的人也配全了,你就安心的准备娶亲的事吧。” “妹妹,感激的话,大哥就不说了,你嫂子是个不顶事的,你多劳累了。” 贾敏略带嫌弃的摆摆手,随即又红了眼睛,“你当我是为了你啊,大嫂进门的时候,我还没玉儿大呢,母亲一心在二哥身上,大嫂待我似嫂如母,这些事情都是我该做的。” 这些情感都来自于原身的记忆,既然成了贾敏,便好好的过着属于她的人生吧。 补上了眼界见识上的缺陷后,她早已不是那个别人印象中的王熙凤了。 想起发妻,贾赦的脸上滑过两行泪,“是我对不住张氏,连瑚儿也没能保得住。等琏儿大婚后,我便会上书立他为世子,我之余生,绝不会让他再受到一点点儿的委屈的。” 贾敏白了他一眼,“这本就是人家孩子该得的,对了对了,又差点忘了说了,琮儿是不是还在族学里混啊?” “是啊,那孩子愚笨些,我也没想过他将来会有什么建树,能识文断字的不走歪路就行了。” 贾敏瞪着他,“你糊涂啊,那个贾代儒不过就是一个积年的童生,又垂垂老矣,族学之事万不能再托付给他了,这不是误人子弟吗?你别拉不下脸子,若真想帮衬他,从别的地方补贴些便是了,早些寻个有学识见识的先生为要。” 贾赦嘿嘿一笑,边说,边往外跑去,“妹妹批评的是,大哥这就寻人去,你别恼啊。” 第113章 贾琏开场拍卖,贾蓉被揍嘀咕 转眼便是第一次正式拍卖的这天了。 虽然老天爷还是没下一滴雨,但已不再似前段时间那么闷热了,拍卖会四面的窗户打开着,即便只有包间里放置了冰鉴子,大家伙儿打打扇子也是能够坐得住的。 从早上到了拍卖会,贾琏便一个人躲在角落的小房间里练着串词,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力力求减少口误的次数吧。 辰时末,拍卖会场上已经坐满了人了,贾敏也多花二百银子包了间有隔断的大雅座,跟贾家两府的人坐在了一起。 林如海和黛玉则躲在了侧幕后面,随时跟着进度,林秋杰做为替补,紧张不己也站在了他们父女的身边。 戌时一到,随着拍卖台上的铜钟被敲响,贾琏在姑父和小表妹鼓励的眼神中,自信满满的走向了拍卖台。 说了一下开场白,便介绍起了今天上午要放拍的物品,只听贾琏的左手往左侧示意,“各位,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一扇紫檀木浮雕的屏风,尺寸是……” 拍卖台上的贾琏语速虽然有点快,但口齿清晰,有了第一件拍品的成功竞拍后,他似乎渐渐地适应了场中的气氛,慢慢的开始控制着自己的节奏,引导着竞拍者们的情绪。 看着底下神采飞扬口若悬河的儿子,贾赦的眼眶又红了,一颗老父亲的心都化了,邢氏瞅瞅他,又瞅瞅自己的继子,这一刻,她也与有荣焉的。 贾珍贾蓉父子俩都看呆了,他俩的身子都不由得的前倾着往下瞧着,那拍卖台上的人,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花花公子吗?似乎从分宗之后,这位堂弟堂叔就不一样了呢,贾珍羡慕了一番后,抬手就给贾蓉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子。 被打懵了的贾蓉揪着脸皱着眉,“老爷,您干嘛呢?” 刚抗议完,便又结实的挨了一下子,自己都不着调的贾珍压着嗓子气哼哼的,“好好的跟你琏二叔学学。” 贾蓉不敢反驳,小心翼翼的挪到趴在栏杆上的双胞胎儿子们旁边,嘴巴里嘀咕着:“我是块什么料?别人不晓得,您还不知道?这是学就能学会的吗?要是换我上去了,叽哩哇啦的这么一大串儿,舌头还不得打结啊?” 幸好贾珍的关注力并不在他的身上,没有听见,不然回家后抡一顿鞋底子都是轻的。 贾琮陪着林远栋兄弟三个也趴在了栏杆上,眼睛里都是对自家兄长的崇拜。 只有李谨和李潭叔侄两个还正襟危坐着,即便眼中都是雀跃,却因为李子韧没有松口,而在尽力的克制着。 贾敏瞥了一眼,叹了口气,她现在都有些担心自家的三个小子会不会也被李子韧教导成这个样子了。 想到以后自己身边会坐着三根‘木头桩子’,大夏天里,她惊了一身的冷汗。 扭头朝李家的那两个孩子笑道:“谨儿潭儿,别陪我们坐着了,快跟栋儿他们耍去,记得别往栏杆上面爬就行。” 跟贾赦交谈着的李子韧也听到了,他扭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幼子长孙那充满渴望的眼神,他的脸虽然还板着,但心里猛的柔软了。 “嗯,去吧,谨儿照顾好潭儿。” 滑下椅子的李家的小叔侄俩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的,可一直绷着的小脸上满是雀跃。 林远栋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见他俩也过去了,忙拉着李谨的手拽到了身边,还不忘招呼一声李潭,“小潭儿,你也站过来,咱们这处的视角刚刚好,什么都瞧的一清二楚的。” 不一会儿,贾柏贾泊也凑到了他们这边,几个小家伙压着嗓子叽叽喳喳的,贾敏也不看贾琏了,光瞧着这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够乐呵的了。 下午的拍卖依然是贾琏主持,到晚上宵禁之前,第一天的拍卖所得的数据便摆到了宣政殿的龙案上。 当今满脸喜色,拍着龙案,口呼大妙,“贾琏,哈哈哈~,真不愧是荣国公的后人,是个能为的,贾恩侯估计很乐呵吧?” 阮河笑笑,“想必是了。” “林如海对这个内侄倒是用心。” 当今又来了一句,但他这话可不要接,阮河低着头,全当作没听到。 “确定今天上午跟贾赦坐在一起的是李子韧?”当今又问道。 阮河赶忙回道:“是,就是那位,据奴才所知,他跟林侯爷都曾拜入江南温大儒的门下。” “哦?他俩竟是同门?” “是,李子韧是泰兴人士。” “此人虽然因性子刚直不讨喜,但能力还是有的,林如海也不怕他把他家的小子也给教的一板一眼的?”当今笑道。 过了一会儿,当今又对阮河吩咐道:“你先去朕的私库挑两样东西,等这次的拍卖结束,送到安国侯府去。” “是,只是奴才该说您赏给谁的呀?” “自然是永宁那丫头了,她的主意可是解了朕的困局啊。” 阮河抿着嘴,但垂耷下来的眼角,那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他是真的挺稀罕林家的小姑娘的。 又过了一段日子,古门巷那边的作坊,终于制作出了第一批的润肤膏和洗涤剂,为了测试保质期,黛玉没有忙着售卖,但林贾谢三家依然是第一批的使用者。 邢氏可中意茉莉味儿的润肤膏了,“迎儿,你瞅瞅,我擦抹了这几天,脸上手上是不是细腻了很多啊?” “太太本来的底子就好,再用上玉儿妹妹的润肤膏,自然是更加好了。”迎春笑道。 邢氏满脸笑意,伸出双手左看看右瞧瞧,“就你的小嘴儿会说,你每天洁面净手后也要记得用啊,别像我似的,还未出嫁之时,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手指头粗的都快跟男人的一般了。” “太太,女儿记着了。” 这时,善保家的走了进来,“太太,外面说,邢家来人了。” 邢氏的表情一顿,“是,是谁来了?” “说是您的兄弟,小姐她大舅。” “邢忠,一个人吗?形容如何?”邢氏激动的站了起来。 “是一家三口,奴婢打听了,说是那表小姐约摸比咱家小姐大了两三岁的样子,皆是一身粗布衣衫,但都利利索索的清爽。” 第114章 邢大舅一家进京都,迎春邢岫烟一见如故 “快,快请进府里来。”邢氏忙道。 迎春见她情真意切的,赶紧补充了一句,“开侧门,莫要失了礼数。” “对对对,快去,善保家的你亲自跑一趟。” “太太,您瞧着,把大舅一家安排到哪个院子啊?”迎春问道。 “我,我说的算数吗?别回头你爹又鼻子不是鼻子的。”邢氏犹豫了。 “老爷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待您可比那莺莺燕燕的好太多了,您就指个地方,女儿好去让人收拾出来。“ 邢氏似乎从迎春身上得到了力量,“呵,是啊,如果是短住,东院里原来你二哥住的地方就成,可若是要寄住,要不就东北角上的梨香院吧。” “行,芳儿,帮着太太理理仪容,太太,您且安心着,女儿这就让人把这两处都收拾了。”迎春唤来一个丫鬟,便退了出去。 邢氏扭着脖子,高声的叮嘱道:“太阳大,你避着些。” 迎春欢快应了一声,带着绣荷出了东院的主屋。 如今的忠义侯府因着规制,有些地方被用砖石砌实封住了,但规模之大,还是震惊了邢忠一家三口。 就算是邢家老太爷还在的时候,邢家的院子也是不够瞧的,邢忠的媳妇儿匡氏张着嘴巴,拽拽自家男人的袖子,小声的问道:“当家的,咱们没找错人家吧?大姐家竟这般的富贵吗?” 邢忠拍拍她的手,“虽然匾额上换上了忠孝侯府,但我确定这里就是以前的荣国府,我曾经来过的。” “可会不会贾家搬走了呢?”匡氏的手都在抖了。 “应该不会,我打听过了,忠孝侯爷就叫贾赦,而且,人家也没赶咱们啊。” 善保一家是邢氏进了荣国府之后,贾赦见邢氏只带了两个小丫鬟,配给她用的,善保家的跟邢忠之前并不相识,她听着这夫妻俩的话,没有解释什么,真啊假的,自家主子见了便知道了。 邢岫烟一路好奇的四处打量,眼中有惊艳,但却没有掺与父母的话题,不是不担心,而是相信她爹刚刚说的,如若是找错了,人家早就拿着大棒子将他们赶出去了。 在邢忠的一只脚踏入厅里时,邢氏便唤了一声忠儿。 姐弟两个四目相对,虽然十多年没见,特别是邢忠奔波在外,面容难掩苍桑,可他二人极为相似的相貌却做不得假。 邢忠噗嗵的跪到了邢氏的面前,哽咽着,“大姐,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邢氏抹着眼泪,“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呢?快起来。” “大姐,我,我没哭。” “是,都淌的猫尿呢。” 邢岫烟噗嗤的笑出了声,邢氏瞧向了她,“这是?” 邢岫烟朝她盈盈一拜,“岫烟见过姑母。” 邢氏上下打量了一番,虽只着一身粗布,但容貌秀丽观之可亲,心下便生欢喜,“好孩子,让你跟着你爹娘受苦了。” 她又看向旁边的妇人,虽然身上满是长年劳作的痕迹,但眼神清正。 邢忠介绍道,“她是我媳妇儿匡氏。” “你当年跟着走的师傅是不是就是姓匡的呀?”邢氏问道。 邢忠点点头,“正是,匡氏就是他的女儿,原本我们的日子还过得去,还在南边置了屋子和地,可后来岳父岳母去世,我们也想多赚些钱回京都,便信了别人的忽悠,去了西南边做生意,唉,要不是当初没舍得卖了房子地,我们连北上的盘缠都没有。” “邢家的老屋早已破败不堪,因为你们不在,我也没花银子去修,以后就在侯府踏踏实实的住着。岫烟也该说亲了吧?有我这个姑母在,也能说个好的人家。” 匡氏拉着岫烟,“快谢谢你姑母。” 邢岫烟又是一拜,邢氏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来了,你妹妹也就不那么孤单了,她这会儿让人给你们收拾住的地方去了,你们回头就能见着了。” 当初贾母之所以给贾赦娶上邢氏这方个破落户的‘老姑婆’,就是因为她不能生育之故。 邢忠忙问道:“大姐,这外甥女是?” “你姐夫把她记到我的名下了,我呀,也算老来有靠了。” 邢忠的眼睛又红了,“苦了大姐了。” 邢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我虽是继室,但你姐夫待我挺好的,琏儿那孩子我不曾养育过一天,但他也不曾给过我脸色,我如今也是有诰命的候夫人,日子不知道多舒坦呢。” “姐夫,只有这一儿一女吗?”匡氏问道。 “活着的,除了琏儿迎儿,还有个贾琮,也有七八岁了。”邢氏回道。 “那,咋只记名了个姑娘呢?”匡氏往屋外头瞧了瞧,小声的问道。 邢氏苦笑了笑,“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你不懂,能有迎儿承欢膝下,已是不易了,如今我上面没有婆婆压着,这日子很好了。” 这时,安排好事情的迎春走了进来,“太太,大舅他们在哪儿呢?” “你这孩子,瞧这一脑门子的汗,还不快见过你大舅大舅母。”邢氏嗔怪着,手上帕子已经给迎春擦了起来。 见过礼后,迎春跟邢岫烟可谓一见如故。 “表姐来了可真好,我们以后好一处说说话了。” 邢氏笑道:“就这么喜欢你表姐啊?敢情平日里对我有多敷衍了。” 迎春忙搂住她的胳膊摇了起来,“太太可不许诬赖我,不然我就跟大舅告状了。” “得得得,你这下有撑腰的人了,我惹不起。”邢氏笑了起来。 “哼,对了,大舅舅妈一路奔波,还是快去洗漱换身干爽的衣物,吃点东西歇歇吧?”迎春傲娇的哼了一声,接着提醒道。 “正是呢,快让人领你大舅他们去梨香院。” “太太,还是女儿领着过去吧。” “也好。” 到了梨香院,迎春介绍道:“这里曾是祖父住过的地方,正好有门通到外面的街上,你们出去什么的,就不需要次次都到前面去了,这样会更加自在些。还有这些丫鬟婆子,以后就留在这边侍候了,需要什么了,就派人跟我们说去,自家人,别外道了才是。” 第115章 邢氏寻衣物布料,贾赦戏言逗弄 迎春再次回到东院时,邢氏正在翻箱倒柜的,布料衣物散了一屋子。 “太太,您这是干嘛呀?” “我找些布料给你大舅他们做衣服,这世道啊,总是先敬罗衫后敬人的,时间长了,难保那些下人不会起了轻视之心。”邢氏又拿起自己的几件旧衣物,“还有,我跟你爹的这些衣裳大多都只穿过一两次,等换季了又得做新的了,往常要么放着积灰,要么就赏给近身伺候的下人,你说,要是给你大舅舅母穿的话,他俩会不会多想了恼怒啊?” 迎春觉得又重新认识了她,以往舍一个大钱就如吃她一口肉似的性子,在亲情骨肉面前,她好像换了个人。 想到这几年里,她虽然在涉及到钱财时还是会很肉痛,可对自己的维护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又想想她之前在贾家的处境,迎春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大概她只是觉得银子比人更让她安心吧。 “迎儿,你也觉得这些衣物不妥当吧?”邢氏没听到她的回应,又问了一句。 “除了那些有诰命品级的不适合外,其他的可都有九成新了,就算挑出了布料,一时半会儿的也做不好,这样,您将合适的挑出来,等天黑了,咱们娘俩一块儿给送过去。”迎春建议道。 “能行吗?”邢氏有些担心。 “大舅是您亲自带大的吧?这世上除了他的枕边人,就数您最了解他的为人了,您觉得大舅是那种特别好强好面子的人吗?” 邢氏咧嘴笑了,“还是迎儿看的通透,他从小就是个老实的,只是万一匡氏她,我就是怕惹的他们夫妻不和了。” “我瞧着舅母也不像那种人,咱们到时候把话讲的委婉些就是了。” “行,那你来帮忙。” 贾赦从外面晃荡回来,便看到她们母女俩把屋子里翻的乱七八糟的。 “你们娘俩在干啥呢?就算要收拾衣服,那么些丫鬟婆子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迎春从衣服堆里探出头来,“老爷,我跟太太收拾旧衣裳呢,今天大舅一家子来了,我们将他们安排在梨香院了,这衣服现做也来不及,就先给挑两件送过去。” 贾赦将扔在椅子上的两件长袍拿起来瞧了瞧,就要往堆满衣物的凉榻上扔过去,“我这两件还要穿呢。” 邢氏跑过去接了过去,“啊哟哟,别捣乱了,我能不知道你要穿哪件吗?” “那你们弄好了没有啊?不是,迎春她娘也没个娘家人啊?哪里来的大舅啊?邢氏,你咋突然间这么大方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今儿早上,太阳也没从西边升啊?”贾赦坐到椅子上,瞅着眼前乱糟糟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邢氏接过去的那两件袍子还没放下呢,听到他的话,气的就甩到了他的身上。 “哦哟,你家就一门亲啊?我邢家绝户了吗?” 邢氏是真的生气了,迎春恨不得躲进那堆衣物里去。 “啊,不会是邢忠那小子吧?他不是跟人跑没影了吗?还一家子,这是在外面娶妻生子了?行,是个有出息的,邢家的老屋肯定是住不了人了,就让他们踏实的在咱家住着吧,你呀,可别再抠抠搜搜的了。” 贾赦的话音一落,邢氏便抹起了眼泪。 “当初为了嫁进荣国府,家里头的田都给卖了,忠儿当时也才十四五岁,我这个姐姐不光掏光了家底,还拉拔不了他,他不出去讨生活,难道等着饿死吗?” “你个娘们儿还来劲了?别得寸进尺啊。当时我连自个儿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的住,哪里还顾得上他呀?再说了,你为了养他,二十好几了都没嫁人,若不是我,你就当你的老姑婆吧。”贾赦横眉竖眼的,没一句好话。 邢氏气的就要扑上去挠他,迎春冲过去,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腰。 “太太,母亲,咱不生气,老爷逗您呐,咱不上当,啊?” 贾赦瞅瞅气急败坏的邢氏,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了,拳头捂到嘴角,轻咳了一声。 “你这娘们儿咋这么不禁逗呢?爷能忘了邢忠是我大舅子?知道你这些年过的不容易,这不,我也没嫌你抠啊?” 邢氏听了前面的,倒是气顺了些,可最后一句又让她气到不行,迎春都要拦不住她了。 祈求的喊道:“老爷,爹~” 想到黛玉软软糯糯的喊林如海爹爹时,林如海那满足得瑟的样子,他不满道:“迎春啊,什么老爷啊爹的?是爹爹,以后就这么喊我,知不知道?” 迎春有些懵,从她记事起,她跟兄弟姊妹们一直都是老爷太太的称呼着的,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爹爹,脸上有了不同于以往的神采,喃喃道:“爹爹,爹爹~” 贾赦的耳朵尖,乐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嘴上却说道:“迎春啊,你得跟你玉儿妹妹多学学,这世道虽对女儿家多有束缚,可女子也不一定要过的萎萎缩缩的,想喊,就喊的大声点儿,大大方方的。” “爹爹,爹爹!”迎春豁出去了。 “哎,哎哎,以后就这么叫,爹爹听得心里面舒坦。” 贾赦眉开眼笑的,邢氏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迎春试探的喊了她一声,“娘。” “哎,乖。”邢氏得瑟的白了贾赦一眼,“帮娘把挑出来的衣物和那几块布料都包起来。” “嗯。” 娘俩个包好了,可却合两人之力都没能拎背起来。 迎春探头看向贾赦,瘪着嘴,“爹爹~” “哦,是这会儿送过去吗?爹爹来拎。” 于是,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在几个小妾跟下人们惊奇打量的目光中,忠孝侯爷背着个大包袱,侯夫人跟大小姐有说有笑的跟在其身,往梨香院去了。 邢忠瞅着贾赦,嚅嚅的,“姐,姐夫~” 贾赦的大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拍,“你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这么多年了,你大姐有多惦念你,你知道吗?甭管你混的如何了,在我这儿就安心的住着,好好的陪陪你大姐。” 第116章 银楼遇薛蝌,媒婆来说亲 邢忠的眼眶红了,“嗯,忠儿都听您的。” 贾赦朝他的身后瞧了瞧,“你小子就一个姑娘啊?” 邢忠扭头看了一眼匡氏,“在岫烟后边也怀了一个的,也确实是个男胎,可惜,五个月的时候掉了,匡氏还差点儿没了命。” “姑娘只要孝顺,也不比小子差的,我瞧着这孩子该说亲了吧?你大姐不顶事儿,回头我拜托迎春她姑母去。” 贾赦的话音刚落,腰上便被邢氏拧了一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你这娘们儿,手劲咋这么大呢?我有说错吗?你出了府,认识谁啊?谁又认识你啊?当着你兄弟的面,咱可话糙理不糙。都讲到这儿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跟妹妹提过了,以后若是有人家宴请了,便由她带着迎春一起去。” 邢氏委屈巴巴的,“我也去想认识啊,可我有机会么我?你贾家拿我当过人吗?” 贾赦一把抓住了她又要掐他的手,“你理那起子人干嘛?我保证,你在我这儿绝对是个人,不然我不是自己骂自己嘛,和着,我跟不是人的人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啊?” 迎春怕邢氏又气着了,忙嗔怪的瞪了贾赦一眼,“爹爹~,不许再逗娘了。” “行行行,听我家丫头的。”贾赦噗嗤的笑了起来,“那是她不禁逗,可不怪爹爹哦。” 邢忠和匡氏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夫妻之间就是这么相处的,从他们二人的言行中不难看得出贾赦对邢氏确实还不错。 邢岫烟上前拜见,贾赦虚扶了一把,对迎春说道:“你娘抠搜惯了,她的那些首饰也不时兴了,爹爹前儿跟泰锐的掌柜的说过了,要给你重新置办些首饰,明儿你带上你表姐一道去选选。” “知道了。” 邢氏上前解开桌子上的包袱,“弟妹啊,这几身衣服都是我跟你们姐夫的,拢共不过上过一两次身,你俩先换上。这几匹布的料子都还挺透气的,你再找匹颜色鲜嫩些的先给岫烟缝两身换洗的,回头咱们再做。” “啊呀,这,多谢姐夫跟大姐了。”匡氏看了看自家男人,没有拒绝。 晚饭便摆在了梨香院,贾赦跟邢忠都喝的不少,回东院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只是在迎春担心的上前要扶他时,他整个人趴在邢氏身上,眼神清明的跟她眨巴眨巴了眼睛。 在邢氏的抱怨声中,迎春捂嘴偷笑着告退了。 贾赦是个行动派,第二天的下午便跑去了安国侯府。 “邢家的人?那个姑娘识字吗?”贾敏问道。 “应该是识的,邢家也是书香门第,邢忠小时候是进过学堂的,就邢氏也是识字的,只是不大爱看书罢了。” “这便好。” “妹妹,你这里有合适的人选了?” “你忘了,我们从苏州带回来九个子侄呢,都是没有定亲的,而且他们的父母也说过了,他们几个的亲事我跟我家老爷可以全权作主的。回头把那丫头带过来让我瞧瞧,要是个好的,咱们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行,对了,咋没看到玉儿呢?”贾赦问道。 “去作坊那边了,这丫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那些黄白之物就眼睛放光,这性子,肯定不是随了我和她爹的。” 贾敏的话里头意有所指,贾赦也不恼,嘿嘿一笑,“外甥随舅,越赚越有,这个你不懂。” “瞧着大哥挺美啊。”贾敏笑道。 贾赦抿着嘴角,都压不住他脸上的笑意。 出了安国侯府来到街上,刚到泰锐银楼的那条街上,便瞧见自家的马车停在银楼的门口,走进去一瞧,果然是迎春带着邢岫烟来了。 匡氏连夜给女儿做了身衣裙,没有时间绣花,衣裳显得朴实无华,要不是邢岫烟身上的书卷气,别人打眼望去,都要认为她是迎春的丫鬟了。 掌柜摆上图册,“贾小姐,您瞧瞧,都喜欢什么式样的?” 迎春拉过邢岫烟,“表姐,你也挑挑喜欢的,我爹爹不差银子的。” 贾赦哈哈的笑了起来,“对对对,爷不差钱,你们姐俩随便选。” 迎春惊讶的转身,“爹爹,您怎么过来了?” “我远远的瞧见你们的马车了,想着应该是你们过来了。”贾赦乐呵呵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都拣喜欢的啊。” “嗯。” 同样带着妹妹来选首饰的薛蝌认识贾赦,因着两家的渊源,纵使有王氏这个膈应的因素在,他还是上前揖首道:“世侄薛蝌拜见贾世伯。” 贾赦瞅瞅他,再瞅瞅他身边眼睛骨碌碌的直转悠的薛琴,“你是薛家的?” “正是薛家二房的。” “哦,算着时间,你那堂兄也该回来了吧?” “上个月刚回,只是这三年来身子亏损的厉害,正在家里头养着呢。” “那一家子也多亏了你了。” 这时,迎春转过身,指着图册上的钗头凤,“爹爹,您瞧这个适合娘戴吗?” 贾赦起身走了过去,“嗯,好看,一并定了吧,邢丫头啊,也给你娘选一只。” 邢岫烟浅笑道:“谢谢姑父。” 她浅笑的样子都落在了薛蝌的眼里,男人呆愣着,都忘了进来这里是干嘛来了,薛琴推了他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贾赦三人只当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可薛二公子回去后却惦记上了。 遣人打听后,便得知了邢岫烟的身份,仗着与贾家的故旧,他去请了媒婆。 一开始那媒婆说的不清不楚的,邢氏还以为是来说迎春的呢,虽说薛家曾经风光过,可早已事过境迁了,纵然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介商贾,而她的迎春却是忠孝侯府的嫡女。 等听明白了,她虽然不气恼了,但对这门亲事还是不大满意,邢家是落魄了,可市侩如她,骨子里头却仍然有着书香门第的矜贵优越。 “本夫人只是那孩子的姑母,你今日所求,还是得跟她的父母商议过才行的。” 媒婆笑道:“那是那是,小的三日后再来听信儿。” 第11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朱家上门来结亲 那媒婆走后,邢氏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去梨香院,而是等到贾赦回来,把事情告诉了他。 “想来就是那天在银楼里被那小子给瞧见了的。”贾赦喝了一口茶水才道。 “那依老爷之见,要应下来吗?”邢氏问道。 “光提邢家的门楣和现如今的境况,跟薛家二房也算是相配的。只是,那薛大傻子回来了,薛蝌的处境大概就是跟之前咱琏儿在荣国府里差不多,名义上管着事情,还是个爷,可也只能算是个跑腿打杂的而已。” “那这门亲可不能应,别人不知道,可咱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也幸得琏儿那孩子心性坚韧,这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嗯,但这事儿吧,咱们还得跟邢忠两口子说一声,毕竟岫烟是他们的孩子,咱俩可不好大包大揽,免得日后会落了埋怨。”贾赦提醒道。 邢氏的脸色一沉,“借他邢忠两个胆子,谅他也不敢,和着咱们还吃力不讨好了?” “你这人,一惯的胡搅蛮缠,毕竟是人家的女儿,咱们于情于理都不能独断不是?要不是因着你,爷才懒得管这闲事儿呢。”贾赦白了她一眼。 邢氏没敢再顶嘴,她男人要真是丢开不管了,她这个二十年来与外界几乎没有交集的侯爷夫人,除了名头能唬住一些人外,其他的屁用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等日头没那么热了,她才去了梨香院。 院中的梨树下,迎春正跟邢岫烟在下着棋,绣荷伸手要提醒自家小姐,邢氏朝她摆了摆手。 卧室里,匡氏刚裁好了一匹布。 “大姐,您怎么来了?快坐,四儿,上茶。” “你忙你的,别招呼我了。诶,忠儿呢?”邢氏自己坐了下来。 匡氏陪坐到一侧,“他去街上转悠了,想找点营生。” 邢氏心疼道:“这么着急忙慌的做甚?瞧他身上瘦巴巴的样子,得细心的养养才是。” “您忘了,他疰夏,等天凉下来就养回来了。” “唉,就是个闲不住的。对了,可带着人了?” 匡氏笑道:“带了小厮了,不然我也不会放心的。” “这就好,他久不在京都,什么都两眼一抹黑的。” 邢氏叹息着,便将薛蝌请媒婆上门的事告诉了匡氏。 “我跟你们姐夫寻思着,这事儿还得你跟忠儿商量着拿个主意才好。” “这薛家是干什么的呀?” 因着自家女儿有人瞧上了,匡氏有些欣喜,却又满是担忧。 “说来,这家跟贾家还颇有渊源呢,四大家族你听过吧?” 匡氏茫然的摇了摇头。 于是,邢氏又跟她讲起了四大家族业,及当今那一次的大清洗。 “也就是在那年,薛家的皇商被虢夺了,长房唯一的嫡子被流放三千里,没了顶立门户的男丁,这才让薛家二房来了京都,帮着打理剩下的产业,薛蝌明着是薛家二爷,其实也就是个管事罢了,而且啊,现如今正主儿还回来了,他那境遇就可想而知了。” “那您跟姐夫的意思是?”匡氏问道。 “我们俩的意思自是不同意了。虽然那薛蝌定然是不缺钱财的,可那薛大傻子可不是什么好鸟,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咱们可不能只顾着眼前,你俩就只有岫烟一个孩子,日后老了,还得指着女儿女婿过活呢。” 匡氏点点头,“确如大姐所讲,等当家的回来了,我跟他说。” “你们两个商量商量,如果你们不在意我们顾虑的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让那小子从薛家分出来单过就是了。” 等邢忠回来,匡氏跟他一说,他便否定了匡氏的犹豫。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没见识过高门大户里的龌龊过,就算薛家的那个小子哪儿哪儿都好,就算分了家了,可他能跟大房彻底的断了亲吗?如果断不了,那这祸患就依然存在。咱们能陪岫烟多久?大姐和姐夫比咱俩都大,外甥跟咱们是没血缘的,能管一次就不错了,岫烟和她的儿女一旦没了撑腰的,唉,还是挑个家里头简单些的吧。” 匡氏嗯了一声,“岫烟的年纪拖不得了,我也是着急了。” 三日后,上门来听消息的媒婆幸运的碰到了贾赦,虽然亲事没成,但忠孝侯爷的手指缝大呀,随手一赏,便是五两银子。 坐立难安了三天的薛蝌,见媒婆满脸喜色的样子,还以为事情成了。 “对不住了薛二爷,邢家没同意。” 媒婆一开口,他如遭雷击,缓了缓,“你见着邢家的人了?” “邢家人倒没见着,老身今儿个只见着贾侯爷了。” “他除了说不同意外,可还说了别的?”薛蝌不死心的追问道。 “嗯,好像叹了一句。” “叹的什么?” “是,啊,说是那小子是个有能为的,可惜了,可惜了,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 “可惜了,可惜了~” 直到媒婆离开,薛蝌还在嘀咕着这三个字。 可屋漏又偏逢了连夜雨,他还没回过神来呢,门房来报,梅翰林家来人了。 半晌后,他捏着那张退婚书,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哭泣的妹妹。 与此同时,一心只顾着赚钱的黛玉,今儿躲在自家正堂的屏风后面,正气的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呢。 原来,安国侯府也来媒婆了,还是受了朱墨朱大学士家的委托。 贾敏的脸色冷冷的,声音更冷,“我家永宁还小,不着急,倒是谢谢朱老夫人的厚爱了。” 媒婆还想争取一下,“夫人,林朱两家门当户对,那朱三公子不光长相俊秀,学问也是顶顶好的,那什么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的,不就是说的他跟永宁县主吗?” 贾敏端起茶盏,沐夏递给那媒婆一锭银子,“劳烦大娘跑这一趟了,可咱家小姐年岁还小,让你白跑了,这个,你留着喝茶坐车。” 媒婆讪讪的接过了银子,朝贾敏行了一礼,便被人领了出去。 黛玉气鼓鼓的走了出来,“娘,这朱家什么意思啊?前脚才不死不休的,后脚就来结亲,他们这一家子的脑袋都被驴踢了?” 第118章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是够恶心人的。”贾敏将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扽。 “娘,您说,朱家老太太是不是在替她儿子找场子啊?”黛玉抠着下巴揣测到。 “什么意思?” “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呀,不不不,准确的说,朱墨在我和我爹爹面前吃了闷亏,这老的便打着她孙子的名头,想把丢了的面子给捞回去,万一,还能诓个孙媳妇儿,那就是搂草打兔子了,反正不亏,而且啊,估计他们还打算等我嫁进了他们家,再想办法再挫磨我,从而达到让您和爹爹给朱墨服软的目的呢。” 贾敏气的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想的美!” 沐夏琢磨了一下,“小姐,那一家子能有这脑子?” 母女都是一愣。 贾敏说道:“姓朱的能跻身文渊阁大学士,学问自然是一等一的,而且朱家也不是什么寒门出身,朱家的老太爷就曾是礼部员外郎,也算是官宦之家了。” “可学习能力强,又不代表着脑子够用啊,智慧也是分层次的。不过,人家针对的是咱家,还拿我的婚事做伐子,这就不得不谨慎了。” 黛玉说完,便唤来了林七,别看他其貌不扬的,可他却是众护卫中最擅长探听消息的。 “朱家的事情要事无巨细,特别关注一下那位朱三公子。” 林七应声便出了府。 “玉儿,只要不让陛下恼怒,无论你怎么做,咱们一家子同生共死。”贾敏的神色很认真。 黛玉拱进她怀里,“谢谢娘亲,玉儿真庆幸成了您和爹爹的孩子。” 贾敏明明很享受这样的亲近,嘴上却习惯的嫌弃道:“啊哟,热死老娘了,都是大孩子了,也不怕你兄弟他们笑话你。” “他们敢,”黛玉挥挥小拳头,“看我不揍扁他们的小屁股。” 贾敏长叹了一声。 黛玉扭糖似的,“娘,干嘛呀?” “为娘心疼未来的姑爷一声不行啊?” 沐夏白芷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贾敏还想看看自家姑娘害羞的模样呢,可惜,她低估了黛玉脸皮的厚度了。 “哼,甭管是不听话的,还不老实的,揍一顿就好了。” “阿弥陀佛~”哭笑不得的未来丈母娘,都语无伦次的口宣佛号了。 沐夏笑道:“夫人,你得学小姐那样,阿弥个豆腐的才行。” 贾敏双手合十的往空中拜了拜,“莫怪莫怪~” 林七是天黑了之后才回来的,林如海也已经知道了今天朱家来说亲的事,正气的大骂朱墨那个老匹夫呢。 林七禀告到:“说亲之事确实是朱老夫人的意思,但朱墨及其夫人皆不同意。朱墨是因着老爷跟小姐的缘故,而朱夫人则是有意想让内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 “那个朱三是嫡子?”黛玉问道。 “是,朱夫人的头一胎是个女儿,只是未活过三岁,直到朱墨的两个妾先后生了儿子之后,方才生下了嫡子。而且,朱家的长庶子的生母还是朱墨的亲表妹,姑表亲,因着朱墨的偏爱,朱三这个嫡子虽有朱老夫人宠着,其实并没有长兄得朱墨的看重。”林七继续讲道。 林如海冷哼了一声,“就朱老匹夫那个沽名钓誉的德性,表面文章还是会做的很好的。” “正是,朱墨表面上还是尽量的一碗水端平的。还有,朱二公子是朱家三兄弟中学问最好的,但他的生母早逝,在府中活的还不如朱大朱三身边的小厮体面。今年年初,朱墨更是从外面带回了一对母女,还曾闹着要立这个覃氏为平妻,但被朱老夫人给压了下来。奴才查过,这个覃氏实则上是朱墨养在外面的外室,其兄长覃俊便是京郊青平县的县令。” 黛玉若有所思,“林七,再去查查覃俊此人。” “是。” “这个人心胸狭窄,我怕,即便我今日已经回绝了,可姓朱的还是会搞出什么来,污了咱玉儿的名声的。”贾敏一脸的担忧。 “玉儿,你可有什么想法?你娘的担心不无道理,要做就先下为强。”林如海说道。 “嗯,最不着痕迹的报复,无非就是利用他们自身的矛盾,煽风点火,但具体的实施还没想好。”黛玉说着,嘻嘻一笑。 “若有用的着爹爹的地方,可别客气啊。”林如海捋着胡子笑了。 “嗯嗯。” 次日天刚亮,林七就到了凤梧院。 黛玉趿着鞋子就跑到了厅里,“如何?” “欺男霸女,罄竹难书。” “你去把十七叫过来。” “是。” 林十七来时,黛玉已经洗漱穿戴整齐了。 “北城的土地庙那儿你熟,一会儿再跑一趟,这次传的事,就是朱墨朱大学士宠妾灭妻,内讳不修。”黛玉又给了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她认真的考虑过,虽然朱墨的存在,会减少朝堂上对林如海及林家的关注,但此人实在是小人一个,就算当今还会再扶持出一个人来跟她爹爹抗衡。 朱墨不可留,即使除不掉,亦或是动摇不了,也要让他自顾不暇。 就在她一步步布署的时候,朱墨也知道了自家老母亲请媒婆的事了,这要是成了还好,可偏偏被拒绝了。 朱墨觉得自己和朱家的脸都丢尽了,第一次不顾孝道的跟朱老夫人起了争执。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气,于是,也学着黛玉的操作,想传出永宁县主假仁假义,自视清高的话来。 那乞丐头连接了林十七的两个大单,便投桃报李的连夜将朱家的委托告知了林家。 很快,一张纸条便传到了朱大公子生母的手上。 这个女人也是够狡猾的,她买通朱家的下人,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让朱老夫人得知了覃氏的来历,以及覃俊在青平县的所做所为。 同时,在学堂里平时跟朱二公子交好的霍胖子,捏捏朱二腊黄的脸和干瘦的胳膊,满脸气愤的说道:“朱家的人也太过分了,同样都是庶子,他朱大就能养的珠圆玉润的,偏就少了你吃的?” 第119章 朱二被唆使意动,朱家老太太出手 常年饿着肚子的朱二瘪着嘴,“谁让我没娘了呢?” 霍胖子用手肘怼怼他,压着嗓子,“兄弟,想不想出口气啊?” 朱二一愣,眼神微动,语气却平淡的很,“胖子,你可别乱来?我大哥是我爹的心头肉,而我三弟呢,则是我祖母的心肝肉,只一个不好,瞧在霍老大人的面子上,你倒是会没什么,我怕是就要被打死了。” “你傻呀,谁会明火执仗的干啊?套上个麻袋,打几下闷棍,他娘的谁能知道是咱们干的呀?他们就是对你有所怀疑,你就不会把你那比脸还干净的兜子给他们瞧吗?问问他们,这世上谁会无缘无故的白干活儿啊?”霍胖子继续挑唆道。 “那你呢?这么热心又是为何啊?”朱三瞅着他。 霍胖子哈哈一笑,搂住朱三的脖子,“咱俩是什么关系?同窗,至友,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啊,你受了委屈,我不替你出头,你还能指望着谁去?靠你自己吗?以你的性子,你要是能反抗的了,早八百年前就干了,是不是?” 饶是朱二表现的再冷静,他此刻也确实是动心了,这些年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的长大,考上功名,外放到远离京都的地方。 憋屈,他过的太憋屈了。 “谢谢你啊,霍胖子,只是光靠我们两个行吗?我可没有闲钱请帮手啊。” 见他松了口,霍胖子将自己的胸口拍的嘭嘭响,“银子我来想办法,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也会安排妥当的。” “嗯,最好是两边同时进行,而且要利用旁人证明你我跟此事无关。”朱二提醒道。 霍胖子摇了摇头,“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都认定是对方干的。” 朱二一寻思,眼睛噌的亮了起来,“胖子,幸亏你小子是我兄弟啊,真够奸的。” 霍胖子仰着头,得瑟的身上的肉直抖,借以掩饰着他的心虚。 在他二人的计划顺利进行的时候,朱老夫人亲自去了朱墨的书房。 朱墨惊的站起身来,“娘,娘,您怎么来了?” 朱老夫人坐下,挥手让下人都退去了门外,瞥着自己的儿子,冷着脸冷哼了一声。 “这不是怕请不动朱大人嘛,老身只好亲自来见了。” 朱墨讪讪的挤出一丝笑意,“娘,您这是说的什么气话呀?儿子可担不起这个不孝之名。” “不不不,你担得起的,不然也不会欺我年老眼花的在外面乱来的。” “娘,您说什么呀?我怎么就乱来了?是不是冯氏又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子了?她就是见不得你儿子好。” 朱老太太吼道:“放你娘的屁,她冯氏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那起子小娘生的贱货可比的?她跟你夫妻一体,除了我之外,她就是这世上最希望你好的人,你被那个浪蹄子迷了心窍,眼瞎的分不清好赖啊你。” 朱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更不要说替他的爱妾,亲亲表妹分辩上几句了。 见儿子老实了,朱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且问你,覃氏的兄长是不是在青平县当县令?” “啊,是的。娘,您怎么问起他来了?”朱墨有些惊讶。 “是不是你举荐的?不许隐瞒。” “是,是啊,他有举人的功名,按照本朝律法,是可以举荐为官的,娘,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朱老夫人把她派人去青平县核实的情况扔到了朱墨的身上,“你自己瞧瞧吧,外人不清楚,可我这个当娘的一清二楚,你从四岁开蒙,苦读十数载,从一个从七品的小小翰林,一路走到今天位列人臣,有多么的不容易?儿啊,你要多少女人都可以,但为娘绝不允许你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辱没了朱家的脸面。” 朱墨待看清那些纸上所写,纵然久经风浪,双手也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娘,这些是从哪儿来的?” “怎么,你是怀疑你娘胡编乱造吗?这些都是老娘让人去查的,全部都是事实,我能查得到,别人也能。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我都黄土埋到脖子了,福也享过了,至于祸嘛,大不了一死而已。” 朱老夫人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若是贾敏黛玉看了全程,只怕都要对这个朱家老太太竖个大拇指了。 可惜,黛玉的动作更加快一些,吏部和京兆府的人到达青平县时,正好碰到了朱墨派去清理覃俊的人,只略加审讯,就都竹筒倒豆子了。 关乎大学士,吏部尚书跟徐冀一起进了宫。 当今心里直道可惜,“着吏部和京兆府会审覃俊,给朕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阮河,派人将朱大学士请进宫来吧。” 不消三日,案情呈于了宣政殿的龙案前,一道圣谕迅速传遍了京都。 原文渊阁大学士朱墨,内讳不修,识人不明,撤官罢职,罚银四万两。 覃俊为官不公不仁,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罄竹难书,判斩立决,灭九族。 为了朱家,本就没有名份的覃氏,被朱家人推了出来,就连她生的那个女儿也被朱墨亲手给捂死了。 可还没等到朱家闭门谢客,朱大朱三就先后被人套了麻袋打了闷棍,哥俩一人断了一条腿,而且在他们各自挨打的地方都发现了对方随身佩戴的荷包或玉佩。 朱大的生母哭的梨花带雨的,朱墨也心疼一身伤的大儿子,刚冲到正院,想要找冯氏算帐,就被他娘逮了个正着。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为了个外室,丢官罢职,如今又为个妾生的,想来找我儿媳妇和孙子的麻烦,朱墨,为娘小瞧了你啊。不是想为你的爱妾爱子出气吗?来来来,连你娘也别放过了。” 朱墨气哼哼的甩了甩袖子,又指指里屋,“这个逆子这是早就看他大哥不顺眼了,不然能下得了这个狠手?那块玉佩可是他自小戴在身上的,我可没冤枉他。” 冯氏气鼓鼓的目眦欲裂,扬扬手中的一只荷包,“你难道不知道三儿也被人打了吗?这个就丢在三儿被打的地方,你只有那个妾生子一个儿子吗?” 第120章 朱家事了朱墨退场,乔外祖提醒告诫 朱墨懵了,冲进正院的里屋,床上躺着的朱三那一身的伤,可不比朱大好多少。 难道真是他们兄弟阋墙? 他爹也有不少的妾侍,但却只有他一个嫡子,虽然他也参与了当今当年与诸皇子之间的争斗,可他昔日所为,只是政治投机罢了。 他实在接受不了,亲兄弟之间的你争我夺,你死我活,还发生在了自己家里头,自己的孩子身上。 朱墨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来。 冯氏喊了一声我苦命的儿啊,哭诉了起来。 等朱墨颓丧的从正院出来,路过花园时,便瞅见了瘦小的朱二带着他的小厮在偷摘着假山旁边的李子。 他正有气没处撒,“逆子,这成何体统?” 朱二一慌,手上便没能抓牢,从树杈上掉了下来,只听得咔嚓一声,先着地的左手腕断了,他惨叫一声,脸上瞬间没了血色,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朱墨顿住了脚步,吓着了。 朱二的小厮查看了朱二的伤,扑到朱墨的面前,“奴才和少爷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拿到月例了,实在是没有钱去请大夫。老爷,求您给少爷请个大夫来吧,少爷的手断了,求求您了,这不是还能扛扛的风寒啊,不赶紧治,少爷的手会废了的。” “什么叫好几个月的月例没拿?什么什么风寒能扛扛的?你说,为什么要爬树摘果子?像个什么样子?”朱墨这老小子真是够渣的。 小厮砰砰磕了两个头,“老爷,还是先让人去请大夫吧。” 朱墨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小厮的心口,小厮的嘴角渗出了血渍,却仍然挣扎着又磕了一个头,“老爷,您问二少爷为何要摘杏子,那我就告诉您,他是饿的。自从姨娘去世后,奴才跟二少爷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我们住的院子也没人打扫修整,下雨了,屋里头漏的比外面的雨还大,被子袄子早已经板结了,天一冷,少爷的手上脚上就都是冻疮。老爷,奴才若有半句虚言,就不得好死。” 虽然自此以后朱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可也仅止于此,没有了亲娘,除了那个打小伺候在身边的小厮外,哪里还有人会在意他。 解决了朱家,不光林家人松了口气,轩辕澈也轻松了不少。 但外祖乔暮光告诫他,“即便没有了朱墨,也还有马墨牛墨,你之正妻,你还是做不了主的。安国侯府如日中天,对永宁县主的觊觎可不会少,如果你是为了大位,乔家必全力助你,可若是为了儿女私情,便只能靠你自己去打动安国侯了。” 才十三岁的轩辕澈茫然了,他想起在宫门外初见黛玉时的情形,如若她不是安国侯的嫡女,他大概也是有心动的吧? “外祖父,澈儿明白了,澈儿会想清楚的。” “嗯,永宁县主才九岁,别人就算有心,也还不会立即去请旨赐婚,但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你那府?修建的如何了?” “本就是一处旧宅,大部分都是修缮,下个月就应该能搬了。” 乔暮光点点头,“建了府也好,身为皇子,那个位置你不争也得争,不然你面临的就是别人的倾轧和吞食。自从你母妃怀了你,乔家便在准备着了,银子,人,都积蓄了一些,等你搬出来了,就都交给你。” 轩辕澈朝他一揖首,“外祖父和乔家为澈儿所做的,澈儿铭记在心。” 乔暮光摆摆手,“你娘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是我的亲外孙,咱爷俩之间不说这个。你只记住,外祖父外祖母所做的,从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而是想你跟你娘能够好好的活着而已。” “澈儿记住了。”轩辕澈的眸光中闪过点点晶莹。 乔暮光又说道:“我跟安国侯早年间便相识了,此人智多近妖,极为护短,你若执着于之前的念头,那就要让他认可你,否则,你所有的图谋都没有用的。还有他的妻舅忠孝侯,虽然有浑名在外,可那也是个聪明的主。从贾琏被调去户部的这件事情来看,他们子舅之间关系甚笃,贾家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其中的厉害想必你也明白。” 轩辕澈出了乔府,便回了宫。 淑妃忙咽下嘴巴里的糕点,“澈儿,娘没有多吃,真的。” 轩辕澈瘪着嘴,坐到她的对面,“儿子可不是不准您吃,而是让您别乱吃,万一有那起子阴毒小人,留下澈儿一个人怎么办啊?就是吃多了,也容易积食不是,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您自己。” 淑妃讨好的笑了笑,“母妃知道了,母妃最听我家澈儿的了。” 轩辕澈跟她身后的瑶嬷嬷使了个眼色,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便都立马退了出去。 淑妃虽然贪嘴,可能在当今的后院后宫中养大儿子,能稳稳的成为四妃之一,还是唯一有子嗣的,其人之心机手段就可想而知了。 见儿子这般,便知道他有什么体己的话要讲了。 瞧着虽然身量未足,但气宇轩昂的儿子,她笑道:“我家澈儿这是瞧上哪家姑娘了?”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轩辕澈面色一红,“母妃,之前外祖母看中了朱墨的嫡女,但我不同意的事,您也是知道的,外祖父今天又提醒儿子,我的正妻人选我根本做不得主的。” “傻小子,民间还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呢,更何况你是皇子啊。快告诉母妃,你瞧中哪家的了?” “是,是安国侯家的永宁县主,儿子不只是为了安国侯府和忠孝侯府的势力,更是,就是,就是朱墨进宫来告永宁的那天,儿子在宫门外面碰到了她,我,儿子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她呢。” “那丫头长得很好看吗?”淑妃好奇的问道。 轩辕澈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像,像画上的仙女儿。” “哦?看来母妃得找个机会见见这个孩子了,弄不好,可能会是我的儿媳妇儿呢。” “母妃,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就咱们娘俩先画那一撇呗。” 第121章 巫家兄妹来了,琏二爷被‘逐赶\’了 巫云的嫁妆是在七月下旬到的。 安置好嫁妆后,贾敏便派人每天去码头上等着。 又过了几天,巫家的兄妹俩搭乘的商船才靠了岸。 正好休沐的贾琏,第一次见到了自家的大舅哥,这几年,巫毅没少从他娘口中听到对这位准妹夫模样的赞许,他想着一个男人就算俊美,还能好看到哪儿去啊?这一刻,他终于具像了,回头瞅了一眼自家眨巴着星星眼的妹妹,还好,也不丑,不然自家妹子这一辈子过得得多自卑啊。 贾琏大大方方的看向三年没见的巫云,那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开了不少,虽天南地北的分隔一方,但瞧着他的双眸依然温柔缱绻的难掩似火的热烈。 “云儿一向可好?” 巫云抿嘴一笑,“赣州草木丰盛,其他的三季都还好,唯独夏日蚊虫难捱,起程之前,我跟哥哥还都顶着一脸的包呢。” 巫毅见他俩聊的欢,突然间有了种自家妹妹被人抢走的感觉,大声的咳了两声。 人精贾琏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捏住被风吹舞着的鬓发,“码头上风大,毅儿,云儿,咱们快些回安国侯府吧,姑母和玉儿妹妹早就翘首以盼了。” 一行人回到林家,巫云刚下轿子,便和冲过来的黛玉抱在了一起。 “玉儿~” “云姐姐~” “玉儿长高了。” “姐姐越来越好看了。” 待她姐妹俩互诉完离别之苦,这才进到正堂,巫家兄妹拜见了贾敏。 “你们爹娘的身子骨可好?”贾敏问道。 “回贾姨母,家父家母都还算康健,劳您牵挂了。”巫毅回道。 “我娘甚是想念姨母,”巫云扭头看了一眼她的丫鬟画眉,随即就有两个婆子抬上了一口大木箱子,巫云让她开了锁,掀开了盖子,“这些都是那边的特产,有岩茶,酸枣,干鱼丝,还有寻乌蜜桔干,姨母,您跟林伯父尝尝,只是今年夏初的时候出现了虫灾,品质上都没有往年的好了。” 黛玉撅着嘴,“云姐姐,那玉儿的呢?” 巫云捏捏她的发髻,“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的玉儿妹妹啊,给你的东西单独放了一只箱子呢。” “嘿嘿,这还差不多。” 黛玉得意的抬抬下巴,正好将贾琏脸上的一抹幽怨尽收了眼底。 “哟,贾大人,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正堂里的人都看向了贾琏,可作为皇家拍卖会的首席拍卖师,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小场面了。 小贾大人脸不红心不跳的,毫不掩饰他的委屈,“云儿,姑父姑母有礼物也就罢了,怎么连妹妹都有了,那我的呢?” 黛玉叉着腰,凶巴巴的,“什么叫怎么连妹妹都有了?在你心里,我不配吗?论交情,我跟云姐姐相识在前,我俩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感情不比她跟你的深吗?怎么,你还不服气啊?” 巫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头一次见到他们表兄妹之间的斗嘴,巫毅不知所措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贾敏刚偷笑着,就见这个曾经的冤家嚷道:“姑母,妹妹她凶我。” 巫云噗嗤的笑倒在了画眉的身上,巫毅没眼看的也勾起了嘴角。 贾敏白了他一眼,“行了,巫云已经平安到了,眼看着婚期将至,你也该搬回家去了吧?” “姑母,您嫌弃琏儿了。”贾琏苦着脸,瘪着嘴。 贾敏都无语了,当初成婚的那大半年里,她怎么就没发现这货这么的不着调呢?瞥了瞥乐到不行的巫云,心中还是难免酸溜溜的,“这丫头倒是个有福的。” 笑的直抖的黛玉朝贾琏挑了挑眉,“我娘可是把云姐姐当成了林家的大姑娘了,你不回忠孝侯府也行,那干脆也别娶了,直接入赘得了。不过,大舅舅那儿,恐怕不好交代,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啊哟喂,虽然入秋了,可这伤也还是不大好养啊。” 作为贾家颇具代表性的恐爹症患者,贾琏身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连菊花都紧了三分,他爹要是要揍他,那可是丝毫不留余力的呀,过往的记忆袭卷而来。 他跟贾敏躬身施了一礼,“婚期在即,琏儿确实该回去了,只是想到不能继续承欢于姑父姑母膝下,琏儿心中难安,姑母,您能不能再挽留一下下呀?虽然我不能再赖在您家了。” 笑喷了的贾敏啐了他一口,“皮厚,尽学你妹妹的不着调,快滚吧,不然就让你爹来亲自接你。” 贾琏受惊的差点儿蹦起来,“不用,我这就让柱儿他们去收拾。” 他的一只脚跨出去一半,又收了回来,先朝巫毅抱了抱拳,“毅儿,我这就少陪了。” 接着又对巫云委屈巴巴的说道:“云儿,那我回去了,等十九那天,我八抬大轿的来接你。” 巫云羞红了脸,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黛玉撸撸胳膊,“咦,欠揍的肉麻。” 贾敏笑道:“别淘气了,快带你云姐姐去后院歇息,小芜,送巫少爷去前院。毅儿云儿,来了这儿,便如在自家一般,不必拘束。” 巫家兄妹应声退下。 着曦轩虽不如凤梧院宽敞,但景致却是一等一的,京都的庭院布置不如江南的精巧,可亦雅致大气。 巫云不顾身上舟车劳顿的疲乏,硬是逛了一圈才回到屋里头。 真挚的对黛玉拜谢道:“谢谢姨母和玉儿的细心周到。” “嗯,这个嘛,谢到不必,只是过不了几天就该称我娘为姑母了,云姐姐啊,要不咱们先提前适应适应?” 黛玉的打趣,又闹了巫云一个大红脸。 她捏捏黛玉的脸,“难怪姨母会说你哥是跟你学的呢,一样的贫嘴作舌。” “云姐姐,你也偏帮着哥哥呀,那玉儿也太可怜了。”黛玉咧着嘴,笑眯着眼睛。 姐妹俩闹着了一团。 过了一会儿,黛玉问道:“云姐姐,你方才是不是说赣州闹虫灾了?” 巫云点点头,“是啊,就平凉县来讲,整个夏收入仓的粮食不足往年的十分之三,很多村镇几乎颗粒无收呢。” 第122章 大朝会上提出以工代赈,凤梧院中众女拜月乞巧 “那巫伯父是怎么应对的?”黛玉问道。 “除了我娘的体已和我的嫁妆,我家能拿得出来的几乎都贱卖换了银两了,可饶是如此,仍旧是杯水车薪。好在在我们出发前,布政衙门给各县都拨了一些粮食下来,但也仅仅是饿不死人而已。”巫云说道。 “那你可知布政衙门的粮食从何处调来的呀?” “听我爹说,是布政使在知道夏收减产严重后,派人去江浙一带购的。” 黛玉赞许的点点头,“巫伯父是个心怀百姓的好官,这个江西布政使也是个干脆利索的。” 巫云不好意思的笑笑,“秋收在即,希望这回粮食能大丰收吧。对了,我们进城时,看到城外面聚集了好多人呢,瞧他们的样子,似乎是逃难的难民啊。这又是哪里遭灾了呀?” 黛玉叹了口气,“京都已经有大半年没下过一滴雨了,据闻,除了直隶外,河南山东部分地区也都干的厉害,你今天看到的都是从这两个地方过来的。” “朝廷不管吗?” “肯定要管啊,只是我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陛下有意用兵,国库里的存粮动不得,朝廷得等北调的粮食到了才能有所作为啊。” 八月初一这天的大朝会,德昭殿里气氛压抑,人祸可控,但天灾只能尽力应对。 “安国侯,目前已经北调了多少粮食了?”当今沉声问道。 “回陛下,昨天晚上,从江浙运来了共计二百八十万斤。”林如海躬身回道。 “为何只有这些?” “今年上半年,江西一带出现了严重的虫灾,夏粮大面积欠收,夏收刚结束,江西便从江浙购买了一大批的粮食,各州府的储备粮不能动,眼下,从民间只能调配到这些了,秋收后应该会补充缓解上来的。” 京兆尹徐冀又上前一步禀到:“京都四城外已经汇聚了大量的难民,臣出城走访探查过,多是从山东河南那边过来的,还请陛下示下赈济之事。” “山东河南有折子上来吗?” 吏部尚书出列,“没有,若不是在当地活不下去了,百姓们是不会背井离乡的北上直隶的。陛下,是否派人进行调查?” “嗯,你立即安排,务必查明真相,看来有人觉得朕的刀搁置高阁了。安国侯,这一批粮食先拨出八十万斤救济城外的难民吧。”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家人就谈起了城外难民的事。 黛玉便说到了以工代赈,李子韧激动的拍案叫绝,直言:“可惜了,侄女儿怎么就不是男子呢?” 当时,黛玉嘻嘻的笑问道:“若侄女儿是男子,那么侄儿岂不都是女儿身了?李师伯,以后玉儿该怎么对待我李潭侄儿呀?“ 想到李子韧那哭笑不得的样子,林如海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陛下,臣觉得,光一味的施粥赈济,不但不能达到赈济的目的,反而会在粮食供应不济时,引发出诸多的矛盾来,不如,以工代赈。” 当今坐直了身子,“爱卿,何为以工代赈?” “比如,让难民中的壮劳力去修官道,修水渠,包括帮助众难民修建憩身所用的窝棚,咱们以粮食或银子作为报酬,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他们吃饭安置的问题,还省去了工部的额外支出。” “哦?诸位臣工,此法可行否?”当今环视众臣,询问道。 工部吏部尚书皆出列称之可试上一试,可礼部尚书却持不同意见,认为从古至今皆无人用得此法,万一收效甚微,盛损朝廷威信,容易得不偿失。 在大朝会上鲜少开口的北静王却突然向前了一步。 “陛下,古人没用过的东西多了,我朝自太祖立国以来,改制革新了多少?若以瞿大人之言,如今难道都要推翻了不成?安国侯所提之法,成了百利而无一害,纵使不成,似乎也没什么损失吧?” 谢之楠,也就是林如海的舅家表哥,如今是刑部的左侍郎,在北静王退回原位时,他也出列言道:“以工代赈,不光解决了难民苦等如困兽的境地,更加会减少大量难民的聚集而引起的斗殴打杀抢掠之事,陛下,臣附议,此法可试。” 在他之后,又有半数的大臣出言赞同,于是,当今不再犹豫,命工部户部互相配合,及早的安抚安置好城外的难民。 转眼便是中秋佳节。 安国侯府在正堂后面的小花园里摆了家宴。 在林如海的“芃芃黍苗,阴雨膏之”,贾敏的“雨径绿芜合,霜园红叶多”的抛砖引玉下,众人开始了祈雨式的联诗联句,一时间好不热闹。 在诗词方面稍差些的巫毅冒了一脑门子的汗,在巫云和黛玉的催促声中连连讨饶,几个小的插不上嘴的时候,只急的呜哇乱叫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谨李潭也都话泼了不少。 直到宴席结束,巫云和黛玉这才领着众丫鬟来到凤梧院的院子里,白芷茯苓她们已经摆上了香案祭品,再放上一排盛着清水的碗,在姣洁的月光下,穿针引线一番后,皆虔诚的祭拜着月神娘娘。 黛玉笑道:“云姐姐明年就不用我等作陪了。” “臭玉儿,就知道打趣我,过几年,也该有个妹夫来管管某人了。” 巫云的话音一落,白芷茯苓她们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想要黛玉脸红不好意思,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做得到的,她笑笑,指着白芷茯苓,“春杏姐姐出了月子了,冬雪姐姐也快生了,别人不谈,就你俩的年纪也是该配人了。我的话讲在前头啊,你们若是有中意的,可不能瞒着,如果不想在我的身边继续伺候了,我那些铺子作坊也是要人手的,有什么想法只管跟我提,我与你们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外道了,可就自误了。” 白芷茯苓也不扭捏,躬身一拜,“谢小姐坦诚相待,我们两个这一辈子都跟着您了。” “那敢情好,我也不舍得你们呢,只是不知道未来的两位姐夫同不同意啊?” “哈哈哈哈哈~” “他敢!” 第123章 宣政殿内君臣相得,八月十九,贾琏大婚 既然巫云会从安国侯府出嫁,林如海和贾敏便以嫁义女之名,广发喜帖。 竟连当今都知道了。 林如海进宫回禀公务时,当今笑问道:“如海也忒小气了,那喜帖怎么没给朕一张呢?” “臣与巫刚同在扬州多年,关系说不上有多亲近,但没曾想到永宁跟他的小女儿巫云成了手帕之交,两家之间这才有了交往。之前荣国府中的情形,您也是知晓的,我们夫妻也是怜惜贾琏那孩子,这才撮合了这门亲事。”林如海笑呵呵的解释道。 当今又问道:“对巫刚此人,你怎么看?” “有能力,有手段,但因为出身贫寒,又不想趋炎附势,为官几十年了,一直不上不下的。此次巫家兄妹住进家里,永宁从巫云的口中得知了赣州及平凉县在虫灾后的情况,为了多买些粮食助平凉的百姓渡过难关,巫刚夫妻几乎掏空了家底了,不说别的,至少他心中有百姓,有家国。” 不管当今信不信,信多少,林如海将知道的没有丝毫隐瞒。 当今微微的点了点头,“如若属实,那他巫刚确实是可为肱股。” 林如海微微欠着身子,没有搭腔。 “巫家的丫头既是如海你的义女,阮河啊,去跟皇后说一声,也添些妆。” 阮河应声退下后,当今又扔给林如海两本折子。 “山东的巨野,郓城,滋阳,曲阜,费县都有大半年没下过雨了,其中曲阜因有孙氏一族出资运水,情况稍好上一些。河南的洛阳,焦作一带也因为数月不曾下过一滴雨,也出现了大范围的河道干涸的情况,洛阳的孟津县的灾情尤为严重。可当地的官员仍然在粉饰着太平,甚至还不许百姓们北上南下寻求生机,他们,他们简直该千刀万剐!” 当今气愤不已,说着涚着,又连扔了几本折子,“你瞧瞧,你瞧瞧,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帮尸位素餐的混蛋玩意儿还在歌功颂德的上请安折子呢,有他们在,朕,朕可万岁不了。” 林如海捡起了一本,看了一眼,其中的文词,酸的他直挫牙花子,他之前被困在扬州盐运上多年,恐怕并不是上皇有多么的信任他,而是自己不会拍马屁的缘故居多吧? “您这是想留着过年呢?”林如海拧着眉头。 “是啊,朕这两年都没过杀人,他们都忘了。吏政不清,国无宁日,如海啊,还是你懂朕,若是此时换作了旁人,大概又要劝勉朕要政通人和了。”当今感慨道。 林如海的眼角噙住一抹笑意,“陛下宽仁,是天下臣民之福。可水清则无鱼,现在的水虽然因为这些人有些浑浊了,可也给了陛下彰显朝廷法度的机会,既然他们为官不体恤民情,不为民谋福祉,还视百姓如蝼蚁,百姓之命如草芥,目无朝廷,目无王法,那就杀鸡儆猴好了。” “哈哈哈哈哈~,如海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对了,你再看看这个。”当今又递过了几张纸。 林如海满脸的震惊,“这么说,安南王府的这个瘸腿世子确实是假的?那真的很可能就在西南边城了?可若是这般,那王府中的这个世子为何鲜少进世子妃的院子呢?他二人之间甚至都不碰面?安说,世子妃再不得他的心,毕竟也是唯一给他生下了子嗣的女人呐,仅仅是因为好妾侍们的颜色吗?可如果世子妃所生的小郡主是真世子的呢?那么这个假的自然不能跟世子妃虚以委蛇的假装恩爱了,对吧?” “如海是说,真正的轩辕剑如果不在西南,那就很可能一直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灯下黑的京都城?” 当今站起身,在宣政殿里来回的踱着步。 “可他被藏在哪儿呢?” 林如海捋着胡子,“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城郊,肯定是要受到良好的培养的,那么代养他的家庭必定不会太过贫苦……” 当今激动的打断道:“甚至还是殷实之家,更有甚者还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或在朝为官,或为商贾富户。” 林如海点点头,“还有,安南王妃只生得这一子,作为母亲,除非她不知道亲生儿子的所在,否则,要这么多年视而不见,根本不可能的。安南王世子今年刚满二十,正是年少奋发之时,或许他还参加了科考呢。” “查,必须把真正的轩辕剑找出来。来人,刚才朕和安国侯的推测你们都听到了吧?按照这个方向,立刻追查。” 几条黑影从暗处飘身而出,随即又领命而去。 君臣之间又商量了些事情,林如海才回了户部。 拍卖会已经步上了正轨,四个拍卖师的休息时间也逐渐规律了起来,不过贾琏大婚在即,他前后共得了五天的婚假。 林秋杰原本的位置,由林远方替补上了,同林远安一起跟着林毅林刚兄弟。 在巫云忐忑的期盼中,终于到了十九这天。 张灯结彩的忠孝侯府,安国侯府的门前车水马龙,府内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贾赦着一身暗红织锦的长袍,喜气洋洋,贾琮乖巧的跟在他的身边一起迎客。 贾珍父子俩也在旁边帮着招呼着男客们。 对于贾琏的滚床童子,贾赦没太瞧得上东府的双生子,甭管真假,他膈应那些传闻。思来想去,他不是还有外甥吗?于是在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亲自跑去安国侯府,将黛玉姐弟四个一道借过来了半个时辰,让四个孩子在贾琏的婚床上挨个的滚了一遍。 待吉时一到,贾琏便在族兄弟们的簇拥下,骑上了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往林家而去。 一路上瞧热闹的百姓站满了街道两旁,不少顽皮的小孩子还跟在后面追逐着。 因着前天傍晚时分,皇后娘娘的添妆,也因着长相俊美的贾琏如今在京都超高的知名度,巫云虽是填房继室,却着实羡煞了京中众多贵女。 要不是黛玉一直像个保护神似的不离其左右,这些看似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怕是就不止于酸溜溜的阴阳怪气了。 第124章 瞿溪安国侯府作妖,众夫人被燃八卦心 今天请来的全福太太是工部左侍郎的夫人钱氏。 随着她手上的木梳落下,口中便一声声的开始唱起了喜词。 巫云的脸上即便还未涂上胭脂,也早已晕上了一片绯红。 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黛玉,黛玉笑嘻嘻的在她的手上拍了拍,“云姐姐莫怕,日后哥哥要敢惹你伤心落泪了,玉儿就替你去揍他。巫伯父巫伯母虽然离的远,但你别忘了,安国侯府也是你的娘家,受了委屈了,就回家来。” 巫云眼中泪光闪闪,“嗯,我知道的。” “啊呀,过了今天,你就是嫂嫂了,我的好嫂嫂啊,到时候玉儿有改口的红包吗?”黛玉知道她紧张不安,故意打趣道。 巫云笑眯了眼睛,“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那玉儿就先谢过嫂嫂了。” 礼部尚书瞿补的孙女儿瞿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永宁县主跟巫姑娘的感情还真是好呢,可就是太没个尊卑了,虽说只是个县主,可那也是陛下亲封的呀。” 吏部尚书的小女儿隐晦的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同是武将出身的镇远将军家的女儿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先嘁了一声,“京中谁人不知,林侯爷林夫人今天是以嫁女的规格宴请的众人,既是姐妹,还分什么尊卑啊?” 谢之楠的嫡女谢舒笑道:“瞿溪,你既知县主的品阶,那方才为何不见你行礼啊?是否觉得你这个尚书府的庶出孙女比县主还要高人一等呢?还是说,县主要如何行事,还得受你的教导辖制?” 在众贵女的嗤笑声中,瞿溪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觉得得被一个侍郎之女下了面子,气哼哼的怼道:“关你屁事,谢舒,你这是要捧人后脚跟,舔人腚沟呢?” 黛玉笑眯眯的看向她,“令祖可是堂堂的礼部尚书,你这个孙女儿也应该是知文识礼的吧?当着这么多人,连舔人腚沟的话都说的不打磕绊,真真是好教养啊。满京都皆知刑部左侍郎谢之楠是家父之亲表兄,她谢舒自然也是我永宁的亲表姐了。你不分尊卑辱我这个县主在前,我表姐替我这个妹妹出头自是理所应当,瞿家小姐,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你,林黛玉,你不就是仗着你爹的身份得了个县主的名头嘛,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知道今天过来是给这么个小小县令的女儿添妆,本小姐才不来呢。”瞿溪腾的站起身,翻了个白眼。 “我爹要是知道请了瞿大人,会让自己的女儿侄女儿受委屈,指定是不会请瞿家的任何一个人的。既然瞿小姐羞与众人为伍,那便请你离开安国侯府,来人,将瞿小姐送到瞿夫人那边去,并当着众夫人的面说明缘由。” “瞿小姐,这边请吧。” 茯苓对瞿溪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日被派在着曦轩的林十三,冷着脸站到了茯苓的身后。 瞿溪抬着下巴,用力甩着帕子,带着自己的丫鬟出了卧房的门。 比黛玉高了小半个头的谢舒,上前捏捏小表妹气鼓鼓的小脸,“妹妹莫气,为那起子小人,可不值当。” 黛玉乖巧的点点头,她刚才身上的那股骇人的气派已经荡然无存了,好似她从来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瞿溪刚进主院,便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扑进了瞿夫人的怀里,“祖母,林家欺负人。” 不等她细说,茯苓便对主位上的贾敏讲了瞿溪在着曦轩里的作妖行为。 “奴婢句句属实,在场的诸位小姐皆可为证,瞿小姐辱骂表少奶奶,嘲讽永宁县主,奴婢奉县主之命将瞿小姐交给瞿夫人瞿少奶奶,若三位不喜安国侯府,自可离去。” 瞿夫人的面色骤冷,瞿少奶奶瞥了一眼瞿溪,眸中满是讥讽之色,“太太,儿媳早就说过,平日里,您对溪儿这丫头也太过娇惯了些,如今竟闹出这样不体面的笑话来,真真是让瞿家的颜面尽失,之清之安以后可还要进学说亲呢。” 瞿夫人目冷似刀,可瞿少奶奶根本就不惧,“太太,您也别恼,女儿家再怎么金贵,终究是人家的人,孙子才能顶门立户啊。” 瞿少奶奶起身朝着面色不善的贾敏盈盈一拜,“夫人,身为瞿溪的嫡母,妾身确有教养不善之过,可您也瞧见了,妾身做不得主。可不管怎么样,今日之事的确是瞿溪之过,是瞿家失礼了,改日妾身再来府上致歉。” 在她要转身离开时,又扭头对瞿夫人说道:“太太不回吗?再留着,您就不尴尬吗?” 瞿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扑上专咬下她一块肉来,“凌氏,这世上能给老身生孙子的女人多的是。” “是吗?这回又是您的哪个侄女儿呀?儿媳见过吗?好看吗?不然您儿子可不一定会喜欢的,还有,您确定,您那儿子还生的出来吗?” 凌氏潇洒的离去,在众夫人吃瓜看好戏的目光中,瞿夫人也坐不住了,只是还不想弱了自身的气势,朝贾敏不善的说道:“今日之事,林夫人怎么都得给个说法的。” 贾敏冷笑一声,“不知瞿夫人想要个什么说法?你的孙女在我家里头欺负我的女儿和侄媳妇,很有理吗?你男人还是礼部尚书呢,老的小的就都是这么个德性?不如去将瞿大人叫来,本夫人好生的请教一番,你们到底是怎么这么不要脸的?” 谢之楠的嫡妻温氏笑道:“这不要脸的人啊,还真不一定知道自己不要脸呢。” 承恩侯夫人噗嗤的笑出了声,“谢夫人所言甚是,林夫人怕是要失望了,万一瞿大人也是这般的胡搅蛮缠呢。” “极是,极是,林夫人可莫要为了这些人生闲气,何况还是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呢。” 乔暮光的老妻也忙帮腔到,轩辕澈对黛玉的心事她也已然知晓了,虽还未见到这位永宁县主,但因着外孙,她的心已经偏了,这两句看似是在劝慰贾敏,实则上跟温氏所言没什么不同。 第125章 琏二爷‘割地\’又‘赔款\’,小哥仨婚床下面酣睡 瞿夫人闹了个没脸,拽着瞿溪骂骂咧咧的出了安国侯府。 在钱氏替巫云梳妆妥帖后,大门外面响起了爆竹声。 以巫毅为首的小舅子团,成了第一道‘拦路虎’,贾琏搞不定巫毅,便只好跟林远栋小哥仨打感情牌。 他继欠下黛玉的栗子糕后,又欠下了粽子糖和八角糕,还有李潭试探的嘟囔了一句的冰糖葫芦。 虽是‘割地’又‘赔款’的,但总算让几位小爷松了口,想继续为难他的巫毅也瞧在弟弟侄子们的面子上,轻拿轻放了,自然该有的红包还是少不了的。 第二关则是林家的那几个后生,允他言了一首不伦不类的催妆诗后,也就痛快的给放行了。 贾琏千恩万谢的,抱抱拳,“承兄弟们的情了。” 来到着曦轩,他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的小表妹,“妹妹,哥哥能娶到你云姐姐多不容易啊。” 自从拍卖师贾琏的‘美名’被传开后,不少高门贵女富家千金都曾慕名而至,皆为一睹其‘芳容’,今日在场的,也有好几个狂热者呢。 之前是远观,今日却只隔了几步之遥,也顾不上拦亲要红包了,一个个的双眼放光,更有甚者失声惊叫,其形态可比黛玉上一世世人追星的场面。 而一些初见的,性子再矜持,此时也都是两颊绯红,一脸羞怯的欲说还休了。 可能是瞧习惯了,黛玉哪知道她家表哥的出现还能产生这样的效应啊? 再不控场,可就要失控了。 她笑嘻嘻的,右手一伸,“今儿我可是云姐姐的妹妹,小贾大人呐,你就别套交情了啊,还是给咱们姐妹来点儿实惠的吧?大家伙儿说,对不对啊?” 谢舒第一个举手应和,“对,贾家表兄,咱们只看红包的分量,别的免谈。” “对,别的免谈。”镇远将军府的小姐也应声附和道。 于是,眼前得不到的男色便被姑娘们给暂时抛开了,要不是秉持着男女有别的大防,恐怕贾琏这位新郎和众男宾相们就要被围上了。 最识时务的贾琏,连忙将大红包袱解开,然后抛向了空中,里面的红包飘撒了开来,虽然姑娘们都不缺银子,但还是个个卯足了劲儿的争抢捡拾了起来。 功成身退的黛玉拽着贾琏跑到巫云的卧房门口,在贾琏要推门而入时,黛玉又一只胳膊撑住了门框,拦住了他。 贾琏咧嘴笑着,对她一揖首,从怀里掏出了个超厚的大红包塞到了她手上,“傻玉儿,哥哥早就单独给你准备了呢。” 黛玉掂掂,递给了跟着她的杏花,面色严肃道:“我与云姐姐初识之时,便一见如故,她的性子看起来温婉柔弱,实则上却是个倔强固执的人。玉儿知道哥哥往后余生不可能只有她一人,但玉儿请哥哥敬她,怜她,一生善待于她。” 她的话音一落,不仅门外的贾琏红了眼眶,屋里头的巫云主仆两个也都泪眼汪汪的了,钱氏拭了一下眼角,“永宁县主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云丫头能有这么个妹妹护着,是一生的幸事。” “嗯,好像从相识,便是小小的她护我良多呢。”此刻的巫云很幸福。 门外的贾琏的声音响起,“好妹妹,哥哥应承你,如若他日哥哥食言,你大舅也揍不动我了,那妹妹你来揍。”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小贾大人,快进去接你的新娘子吧。” 黛玉推开了房门,坐在床边的巫云也已经由钱氏盖上了红盖头,随着视线里那双大红靴子越走越近,新娘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两位新人牵着红绸,在众宾相簇拥下来到了正堂,在众宾客的见证下,二人拜别林如海和贾敏,接着巫毅将巫云背进了大门外面的花轿里。 或许是想到了几年后黛玉嫁人,他们夫妻都有些真情流露了,可旁人不知啊,皆道安国侯跟侯夫人也太疼爱这个义女了。 唯有乔老夫人的目光,从黛玉进了正堂,便不曾移与别处过。 老太太越瞧越满意,她甚至已经在想,若是这个小姑娘跟自家外孙生个孩子,那得长得多好看啊。 话说忠孝侯府的荣禧堂里,贾赦跟邢氏分坐在主位上,脸上都溢满了喜色,耳里听着宾客们的夸赞和恭喜,贾赦高兴之余,难免五味杂陈,而邢氏则是单纯的开心,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荣禧堂里的机会可不多,于她,能坐一次便珍之惜之。 这会儿在贾家观礼的,多是贾家贾赦的故旧老亲,他们都知晓邢氏之前在贾家那尴尬的地位的,如今瞧着她跟贾赦不时的眼神交流,不时的浅笑低语,和睦的不得了,皆是称奇。 不一会儿,冯魁奔了进来,“老爷,太太,二爷接着二少奶奶进了荣宁街了。” “快放爆竹去。” 贾赦起身,亲自燃烛焚香。 邢氏在迎春岫烟的帮助下,又理了理衣饰,正襟危坐。 顺利的拜完堂,巫云被扶进了荣禧堂的正院,她自然不知这里曾是邢氏和王熙凤求而不得之所。 晚上的宴席过后,以贾蓉贾蔷为首的几个小子,闹腾了好一会儿,这才被贾赦给哄赶走了。 贾琏揭了巫云的盖头,正准备说些体己的话呢,拔步床下便传来了参差不齐的呼噜声。 他二人一惊,巫云连忙翻抖起床上的被子来。 贾琏则端着一盏烛台,弯腰半趴到床尾,朝里面照去,好嘛,里面躺了一窝小子。 有东府的双胞胎,还有晚上来吃席的林家小哥仨,或许是躲的时间太长了,他枕着他,他挨着他的都睡的香甜呢。 正堂那边准备回家的贾敏找不到儿子了,秦可卿也找不见自家的两个小子了。 旁边跟惜春说的正高兴的黛玉,被气哼哼的贾敏揪住了耳朵,“栋儿他们呢?” 黛玉一脸的委屈,“爹爹,你媳妇儿又欺负玉儿了。” 林如海乐的哈哈大笑,“你呀,平时要是少淘气些,不然又怎会有今日之‘祸’呢?” 第126章 惜春欲画小猪酣睡图,贾敏约下品画大会 “娘,您今儿个可就真冤枉我了。”黛玉瘪瘪嘴抗议道。 贾敏又连忙揉揉她的耳朵,可嘴上还是又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黛玉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玉儿今天只顾着姐姐妹妹们了。” “那这几个小子跑哪儿去了呀?”贾敏蹙着眉头。 黛玉抿抿唇,眼睛一亮,指指正院的方向,“会不会在琏表哥那儿呀?” “不会吧?蓉儿他们不是刚被赶出来了。”秦可卿说道。 邢氏见两个娘都急的不行,忙宽慰道:“只要没跑出府去,丢不了的,让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去找。” 她刚说完,贾蓉贾蔷勾肩搭背的,在一侧圆拱门那儿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着。 贾赦贾珍都瞥见了,贾珍一声怒吼,“两个孽障,还不快滚过来。” 得瑟的哥俩立马变成了鹌鹑,蔫头耷脑的挪着小碎步,“老,老爷。” “柏儿松儿呢?”贾珍嗡声问道。 他俩噗嗤的笑了起来,贾珍抬起脚,就一人给了一下子,“少他娘的给老子打马虎眼。” 哥俩同时指向了正院,“那儿呢。” 黛玉咧着嘴笑道:“你们两个不会让他们几个小的去听壁角了吧?让我猜猜,都躲在床底下了?” “玉姑姑真厉害。”贾蓉贾蔷异口同声道。 秦可卿和尢氏都嗔怪的瞪了瞪他俩,“都是当爹,当叔叔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呢?” 他二人挠挠后脑勺,嘿嘿的傻乐着。 贾敏哈哈的大笑了几声,“那个,那咱们就再等等吧。” 林如海笑而不语,贾赦宠溺的瞅了一眼自家的妹妹,也乐开了。 众人正幻想着新郎新娘要怎么应对呢? 贾琏走了过来,一下子便成了众人的聚焦之处。 他轻咳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朝贾蓉贾蔷招招手,见这两个还傻愣着,“五个小子都在床底下睡着了,我一个人抱不过来。” “啊?”众人都傻了,随即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啊哟,哈哈哈~” 黛玉拉着惜春,迎春拖着岫烟,提着裙角就往正院里跑。 见她们这兴奋的模样,巫云笑着指指床底下,“你们听,都打着小呼噜呢。” 四个姑娘侧耳一听,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黛玉取来烛盏往床底照了照,岫烟哟了一声,“真像一窝小猪崽儿。” 惜春蹲下来,仔细的打量着,“玉姐姐,赶明儿我给画出来,嗯,就叫《五小只小猪崽之酣睡图》。” 迎春担忧道:“等他们都懂事了,会不会恼啊?” 贾敏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爱恼就恼去呗?咱们还怕他们不成?” “姑母,那我可就真画了?”惜春笑眯眯的,这丫头瞧着冷情,但骨子里也是个促狭的。 “画画,一定要画。等你画成了,姑母做东,就在安国侯府里办一场品画大会,你们几个丫头都得去啊。” 紧随其后的奏可卿问道:“姑老太太,可有可卿的份啊?” “有,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的,不然柏儿松儿要是羞愤了,咱们可哄不了。” 新房里笑作了一团,可床底下的五个小子,愣是一个都没被吵醒了。 三朝回门,贾家东西两府和谢家的人都去了安国侯府。 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被黛玉领到了凤梧院里,聊着聊着,还排了齿序,邢岫烟年方十五,是她们中最年长的,其次便是十二岁的迎春,接着就是十一岁的谢舒,九岁的黛玉比惜春大了两岁。 想到自家弟弟们在巫云大婚那天的洞房花烛夜的糗事,黛玉对惜春问道:“妹妹,你那小猪酣睡图可落笔了?” 迎春和岫烟都笑了起来,谢舒摸不着头脑,“惜春妹妹怎么想起来画小猪了?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真正的小猪呢,你哥哥嫂嫂准你养在府里头吗?听说它们拉的粑粑可臭了,打扫起来很麻烦的。” “哈哈哈哈哈~” 黛玉指指谢舒,“舒姐姐,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只是,此猪非彼猪哦,啊哟,我的肚子都笑痛了。” 惜春边咯咯的乐着,一双小手抚上了黛玉的肚子,帮她轻轻地揉着。 谢舒一头雾水,“不就是猪嘛,还有什么不同的?” “哈哈哈哈哈~” 啊哟声此起彼伏。 黛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笑的我都没力气了。” 不明所以的谢舒急了,邢岫烟忙给她解释了起来,这下轮到她一个人咯咯咯的乐个不停了。 “那你们可别忘了,那个品画大会得记得请我啊。” 黛玉拍拍胸脯,“一定一定,咱们姐妹一同欣赏。” 这时,被贾敏拉去着曦轩说私房话的巫云也进了凤梧院。 五个小姑娘齐声的对她喊道:“嫂嫂来了,快上坐,上好茶。” 巫云也从黛玉这儿听过上茶上好茶的典故,用帕子掖着嘴角,柔声的嗔道:“今日我之所受,来日必双倍奉还,看你们还敢打趣我不?” 邢岫烟和迎春连连讨饶,“嫂嫂大人有大量,快快原谅妹妹则个。” 谢舒指了一圈,笑道:“我本是乖巧的,赖何被她们给带坏了,表嫂可要明察秋毫啊。” 惜春似懂非懂,只傻乐着听二嫂嫂跟姐姐们打机锋。 黛玉嘻嘻一笑,挎上巫云的胳膊,扶她坐下,“云姐姐,不,好嫂嫂啊,别人会如何玉儿不知,但玉儿知道自己的脸皮有多厚,若真是到了那时候,你且放马过来吧,在下若是皱一下眉,就不是好汉。” “哈哈哈哈哈~” 凤梧院里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惜春说道:“玉姐姐可是娇滴滴的女子,不能称之为汉子的。” 黛玉捏捏她的脸,“这男人嘛,是男汉子,咱女儿家嘛,自然就是那女汉子了,惜儿,你说,为何称不得呀?” “女汉子,女汉子,称得的,自是称得的,玉姐姐好见识,好气魄,好胸怀。” 惜春看着黛玉的眼神里满是崇拜,自此,红楼世界里又少了个伤春悲秋的女子,青灯古佛要寂寞了。 第127章 邢忠醉酒吐孕事,贾赦上门点薛蝌 在冬雪生下个大闺女后不久,林忠再次进了京都。 自扬州一别,三多年来,一直代任着管家的林刚,这才松快了,忙活完自家老爷的事,还能偷闲的陪陪媳妇儿,抱抱胖闺女。 当然,最乐呵的就数林忠了,他如今已经有了第三代了,虽然孙子孙女还不会唤他一声祖父。 捱到十月底,京都城里才终于下了一场雪,尽管地面上只是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可这也给朝廷,给百姓看到了希望了。 就在这场雪停了的第三天,太阳再次露脸后,巫云因为喝了一口鸡汤吐了,被诊出了身孕。 原本不足三个月,胎没坐稳之前是不宜到处宣扬的,可备不住有人大嘴巴呀。 诸君定要寻根究底,这缺心眼子的货是谁啊? 那不就是邢忠邢大舅了。 他虽然乐意在忠孝侯府寄居,毕竟背靠着大树好乘凉嘛,但却又不想让姐姐姐夫一直供养他们的衣食,于是就在京都中四处寻摸着,想做个小营生。 这不,他逛了月余的时间后,便被对邢岫烟心心念念的薛蝌打听到了。 于是,寻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跟他来了个偶遇,得知他的想法后,又是帮着出主意,又是慷慨资银的,从此,邢大舅的口中便时常的会提起一个有叫薛二的小兄弟,甚至有了招其为佳婿的想法。 匡氏也不免的被激起了好奇心,催促着他哪日把那孩子带回来吃顿饭,除了想替自家闺女相看相看外,也是因着邢忠的杂货铺里的那些货,大多都是薛二介售的商队帮着带回京都的,请顿饭感谢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但在邢忠提出邀请前,薛蝌先请了他,同时还请了杂货铺附近的几个掌柜的。 就是在这次的酒席中,邢忠喝大了,无意中吐露了外甥媳妇已经有喜的事。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巫云怀孕的事传遍了京都。 当然,邢忠可不知道自己办下的糊涂事。 贾赦无意中得知真相后,直接找上了薛蝌。 “贾,贾世伯,您,您怎么来了?” 薛蝌慌忙的将贾赦请进了屋里,自己则垂首站在了一旁。 “你小子倒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啊,知道我今日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贾赦端起茶盏,掀开盖子撇起了浮沫。 薛蝌的额角渗出了汗珠子,即便贾赦风轻云淡的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威慑力,可大佬就是大佬啊,他出现了,就一切不言而喻了呀。 “小侄,小侄大概猜到了。” “以你的条件,大把人家的姑娘紧着你挑的。” “世伯可明白一眼万年?” 贾赦放下茶盏,挑眉抬眼的瞅着他,“你可知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侄的身份虽不能参加科考,但也是通读四书五经的,不敢说学富五车,但最起码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 “那为何去算计邢忠?” 薛蝌一怔,随即立马辩解道:“世伯明察,小侄从未算计过邢大叔啊,虽,虽然接近他确实是别有目的。” “对邢丫头就那么上心?” 薛蝌白晰的脸上通红通红的,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嗯,自银楼一见,便魂牵梦绕了,所以,小侄才抖胆请了媒人上了贵府的门的。” “是不是觉得是我们夫妻拒绝了这门婚事了?” 贾赦左手的食指中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每一声听在薛蝌的耳朵里,都似敲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了。 薛蝌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耷下眼皮,“一开始确实是。” 不理会贾赦微变的脸色,拢在袖子里的手都攥紧了,“但后来在跟邢大叔的相处中,小侄旁敲侧击的才知道,主要是他们两口子怕邢岫烟到了我们家,会受了委屈。” “他跟你细说了原因?” “是。” “那你知道,若想这门亲事圆满,你该怎么做吗?” “我,小侄犹豫了。” “是为了薛家的名头,还是为了薛家大房的家业?”贾赦冷冷的盯着他。 薛蝌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都,都有。自从大伯去世,外面的生意往来其实都是我和我爹在奔波着的,若没有我们,大房根本撑不到现在,特别是在京都的这三年,除了那些铺子的主人不是我外,其他的并无差别。即使蟠哥儿回来了,他的身子也养好了,但以他的性子,一切还得靠着我。” 贾赦嗤笑道:“一个跑腿打杂的,你还挺自豪的。” 薛蝌愣了愣,自嘲道:“在金陵两家分家时,我那伯母也这么说过我们父子俩的。世伯,小侄不甘心呐。” “为何不说是你自己贪心呢?你敢说这么些年里,你只拿了你应得的那份吗?不是说你那个堂妹很是精明嘛,你觉得她知不知道啊?”贾赦闻着那茶叶的香气,浅浅的抿了一口,“你这茶是龙井吗?这口感,怎么似是而非的呀?” “世人都道雨前是上品,明前的是珍品,其实,莲心和雀舌才是上上珍品,而世伯所饮之茶,其品则是介于莲心雀舌之间的,故而您才有此感。” 贾赦又抿了一口,在嘴巴里团了团才咽了下去,眼睛一亮,“嗯,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无味,却又气弥漫齿,好茶,爷这大半辈子的茶算是白喝了。” 薛蝌笑道:“虽是难得,但小侄倒是有些门路,今年的新茶我这儿还有两斤,一会儿全给世伯带回去,明年采新了,小侄再多进上一些。” “别别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爷可不能得你的好处。小子,别顾左右而言他了,这世上之事难得安全法,你得有舍才有得。” 薛蝌深深的一揖首,“还请世伯指点迷津。” 贾赦挑着眉头,“你就这么的非邢丫头不可?” “是,若所娶之人非她,是谁?又有何分别?” “咳咳,”贾赦微微的叹了口气,“今日来找你之事,我不会跟任何人提及,但若你心不诚,跟贾邢两家耍心眼子,本侯也不是泥捏的。那个,薛大傻子不是个安份的主,光分家,不够。” 第128章 尤二姐心思如野草,荣禧堂中打牌吊 贾赦甩着袖子离开时,冯魁的手上拎了两个茶叶包。 薛蝌呆坐着,久久沉默不语。 薛琴跑来前堂,担心的蹲在他的腿边,“哥,是那贾侯爷威吓你了吗?咱们薛家早已没落,祖上的那点面子情早就没有了,你别伤心难过了,这都是我们兄妹俩的命啊。” 薛蝌看向她,抿抿嘴角,“咱们的出身虽然改变不了,可有些事还是可控的,妹妹啊,忘了与梅家的挂钩,你还小,人生之事无常,眼光得长远。” 薛琴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哥,你,还好吧?爹娘已经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 薛蝌温柔的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傻丫头,不久后,你还会有个疼你的嫂嫂啊。” 薛琴一喜,“哥,你想通了,谁家的呀?” “除了邢岫烟,哪里还有别人呐?” 薛琴的脸垮了下来,瘪着嘴,哦了一声。 傻邢忠可不知道这些事,因着薛蝌的帮衬,虽然杂货铺的收益并不多,可他心里面踏实啊,即便以后他们还会借住在忠孝侯府,但也不算太堕了邢老太爷的名头了,自食其力,不丢人。 原着中,那尤二姐跟张华退婚的官司是王熙凤找人给办的,而在这个世界却是贾珍出的头,可尤二姐不想继续跟着他厮混了,想到贾琏,那心思就如沾了水的草根,越发的活泛了。 特别是巫云怀身子的事爆出来后,在巫云的点头认可下,贾琏给了平儿姨娘的名份,又纳娶了鸳鸯,她觉得自己凭着尤氏继妹的身份,也能一拼的。 于是,便在贾珍的一次赝足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跟姐姐虽非一母所生,可终究也是一家子姐妹,你我之间的龌龊原就不该发生的。” 贾珍斜眉吊眼的,撑卧在枕头上,“这么说,你是瞧上琏二了?他那两个姨娘不但都是好颜色,而且心机手段也都是不差的,你即便如愿了,可也是难讨得到好的。而且,以我现在的赦叔,你觉得,你我之事能瞒得了?” 尤二姐抹起了眼泪,“还不都是被你作贱的。” 贾珍呵呵的笑了起来,“一个巴掌可拍不响,咱们之间那算是你来我往吧。” “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混一辈子?” 在隔壁的尤姥娘跟尤三姐都听到了尤二姐的哭声,尤二姐想法,跟对贾琏的心思,她们都知晓,听着贾珍的无赖之言,尤三姐撸着袖子就要冲过去。 尤姥娘长叹了一声,“你就给我消停些吧,忍不了,也得给我忍着。” 尤三姐气的拽过被子捂到了脸上,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贾珍被大姨子哭的心烦,穿戴整齐,丢下一句,“你若想嫁人,爷这就去请媒婆,但是,琏二你碰不得,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尤二姐趴到被子上,哭的上气不及下气的,可也莫之奈何,不甘,委屈,充斥着她的心头。 这不,在尤氏准备去西府看望巫云时,她正好走到了正堂。 “姐姐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你怎么来了?我正让蓉儿媳妇收拾了些药材布料,要去看看琏儿媳妇呢。”尤氏不疑有他。 尤二姐眼眸微闪,“我也还没见过琏二奶奶呢,不知道我跟过去合适吗?” 听她这么说,尤氏犹豫了一下,“都是自家亲戚,倒也没什么的,你若无事,陪我过去耍耍也行。” 姐妹二人坐着小轿来到了荣禧堂,巫云的胎相稳,倒不似旁人那般要小心翼翼的静卧着,此时正跟平儿鸳鸯坐在正堂里摸着花牌呢。 见尤氏到了,她笑道:“大嫂子这是知道我们三缺一啊?” 尤氏抿嘴一笑,“可不,我刚才在家里头掐指来着。” 平儿起身,给她让了座,“珍大嫂子,刚才可都是二奶奶赢的,您既然来了,得给我和鸳鸯出口气才成。” “啊哟,这要赢不了咋办啦?”尤氏嘴上说着,手上已经捡起了牌来。 巫云瞅瞅她身后的尤二姐,虽作未出阁的打扮,但形容举止却是妥妥的破瓜妇人,她只当是贾珍的通房丫头之类的,便没有问。 但平儿曾经见过,见自家主母打量对方,便介绍道:“这是珍大嫂子的娘家妹子,大家伙儿都称之为二姐。” 这位就是尤二姐?作为贾家的家生子,东府的那些腌臜事,她可知道的不少,瞧着尤二姐偷摸的打量着巫云,鸳鸯心生了警惕。 朝巫云说道:“二奶奶,妾身瞅着,你今儿坐的必定是财位啊,要让妾身输的心服口服,您得跟妾身换个位置才行。” 巫云笑了,“瞧你那点子出息,回头让你二爷补给你就是了。” 鸳鸯撅着嘴,“换不换嘛?” “行行行,我抓的这两张牌也给你了。” 见巫云放下了手中的牌,画眉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鸳鸯成功的将巫云和尤氏隔开了。 她这一举动倒不是对巫云有多么的姐妹情深,更多的则是为了主母腹中的孩子,贾赦曾严肃的对她和平儿说过,只有主母生下了嫡子,她二人才可以生育自己的子嗣。以的她年纪,放在平常人家,孩子早就满地跑了,她经不起蹉跎了。 再次落座的平儿,疑惑的瞧了她一眼,随即便专注于手中的牌了,也不知道她瞧明白了没有? 又打了几轮后,有婆子进来回事,画眉去支应了,巫云面前的茶盏里的水正好见底了。 其他人都没注意的到,尤二姐却瞧见了。 她笑意盈盈的站起身,风情万种的扭到巫云身边,“二奶奶,妾身替您满上吧。” 鸳鸯懊恼的恨不得伸手扒拉开她,都换位置了,咋还没防得住呢。 于是,等尤二姐端着斟满的茶盏走回桌边时,她伸脚勾了一下,尤二姐重心不稳,茶盏飞了,带出一片水幕,人就要倒到巫云身上了,好在鸳鸯的手臂长,一把拽住了尤二姐的衣裳,用力的往反方向一甩。 她哪管被甩出去的人会怎么样啊,连忙拉着巫云的手,查看了起来。 第129章 鸳鸯防卫过激,尤二姐黑锅背实 “二奶奶,可碰到肚子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猝不及防的,不光尤氏平儿愣住了,巫云也恍了神,看着一脸焦急担忧的鸳鸯,她才瞥见了一旁地上,在挣扎蠕动着的女人。 “发生什么事了?她,她是不是想要对我做什么呀?无怨无仇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明白过来的平儿,想站起来时,却没按住桌边,腿一软,跌倒的时候,额头磕到了椅子的把手,等她爬起来,颤抖的抓着巫云的手,眼泪扑嗦嗦的掉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是想到了王熙凤的遭遇共情了,还是刚才被磕疼了? “二奶奶,您,您没事吧?” 坐在巫云对面的尤氏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巫云今天有了个好歹,别说她会是个什么下场了,就连贾珍都讨不了好,想到贾赦那个杀神,她真后悔今儿早上没瞧黄历啊,也不知道这会儿原地去世还来不来得及? 在巫云还没回应之前,鸳鸯就忙不迭的唤道:“香柳,香柳,快让人去街上请大夫,翠竹,翠竹,跑去东院一趟,看老爷夫人在不在?” 巫云都被她的雷厉风行惊着了,她心道:“我,被伤着了?应该是吧?很严重吗?可能性很大啊,那我就不动了吧?” 直到贾赦邢氏怒气冲冲的冲进荣禧堂时,他们儿媳妇的脸上还木木愣愣的,两公婆的心更慌了。 贾赦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鸳鸯垂着脑袋,“都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二奶奶,请老爷夫人责罚。” 贾赦朝地上的尤二姐瞥了一眼,“是这个骚娘皮子?之中没你们的手脚?” 鸳鸯和平儿都噗通的跪了下来。 “妾身若对二奶奶有恶意,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妾身绝不敢有任何妄念。” 站起身的尤氏两股颤颤,“叔父,婶娘,侄媳妇儿今儿就是来看看琏儿媳妇的,顺便将蓉儿媳妇准备的药材和布料送了过来,绝无谋害弟妹的想法的。” 邢氏在巫云的脸上身上摸了摸,啐了尤氏一口,指指地上的尤二姐,“你无意?那这么个玩意儿是谁带来的?你说,她到底是你娘家的姐妹啊,还是贾家后宅里的姐妹啊?没名没分的,连个牌面上的都不是,要搁在别人家里头,哪里还敢抛头露面的?” 这一通无妄之灾,尤氏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子,只能避重就轻的辩解一句。 “婶娘,侄媳妇儿确实没看到刚才发生什么了呀?“ 邢氏怒瞪着她,“坏了心的蛆,别人使坏了还能让你瞧见了?” 贾赦冷冷的看了一圈在场的几个女人,“来人,拿爷的名帖去请王太医过府。” 鸳鸯忙回道:“妾身已经让人去街上请大夫了,估计应该快到了。” 贾赦没应个好丑,走到巫云的面前,用着她们难得一闻的温和的声音问道:“云儿别怕,爹娘都在呢,放松放松,咱不紧张啊。” 巫云乖巧的点点头,他绷着的脸上才挤出了一丝笑意。 香柳拉着大夫奔进来时,听到消息的迎春和邢岫烟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爹爹,娘,嫂子怎么啦?” 大夫诊完脉,“侯爷,少奶奶脉实有力,母子均安。” 除了地上还蒙圈的搞不清状况的尤二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贾赦对迎春说道:“丫头刚才吓到了吧?你跟岫烟扶着你们了嫂子回屋休息去,一会儿王太医到了,再让他诊一遍。” 被两个小姑子搀扶着的巫云,很想说我能自己走,可别人不给她机会啊。 等大夫离开了,贾赦坐了下来,“说说吧,刚才到底怎么了?” 鸳鸯回道:“回老爷,这尤二姐自珍大嫂子跟二奶奶说过话后,便一直偷摸的瞅着二奶奶。她那个眼神怎么说呢?不是初次见面时的好奇,而像是边打量着,边在比较着些什么,妾身久闻东府中的‘逸事’了,心生厌恶的同时,也就多了份警惕。于是便找了个借口,跟二奶奶换了个位置,将二奶奶跟她隔了开来。” 平儿一副恍然大悟状,打断道:“难怪呢,我说你今天的好胜心咋就那么强了呢?原来是为了诓那女人啊。” 平儿的话正好佐证了她讲的真实性,鸳鸯笑了笑,接着讲道:“一开始,她除了眼神怪怪的,还是老实的坐在珍大嫂子旁边的,可我们打了几圈后,有婆子来回事,画眉出去了,这个女人便扭到了二奶奶的旁边,说是帮着倒什么茶,妾身反应不及,她手中的茶盏已经脱手飞了,整个人还往二奶奶身上倒去,妾身一着急,就拽着她的衣裳将她甩出去了。妾身见二奶奶愣愣的,应该是被吓着了,即便没被压到,这事儿也可大可小的,便一边命人去请大夫,一边又让人去了东院。” 见贾赦不说话,鸳鸯又说道:“妾身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妄语。” 贾赦这才冷冷的又开了口:“还记得爷跟你们讲的话吗?” “妾身不敢忘。”鸳鸯和平儿异口同声道。 “嗯,你俩都是聪明人,陛下业已批复了爷的折子,琏儿他就是我忠孝侯府的世子爷,将来的侯府主人,你们的儿女只要不是个孬的,即便是庶出,他们的前途也自是无忧的,千万别学那眼皮子浅的。” “是。” “都起来吧,鸳鸯今天有功,回头让琏儿赏你,那小子可比老爷我富裕。” 贾赦说完,邢氏噗嗤的笑了起来,“老爷这话怎么酸溜溜的?” 贾赦的虎目一瞪,“你个老娘们儿,就知道拆你男人的台。” 邢氏撇撇嘴,还甩了个白眼。 鸳鸯刚才不想节外生枝,故意隐去了自己伸腿绊尤二姐的话,还好,被甩懵了的当事人也想不起来当时怎么就绊倒了,不然以她公公的性子,这事儿可轻饶不了,还想有奖赏?想屁吃呢。 她讪讪一笑,哎了一声。 就在贾赦要尤氏把尤二姐带走时,王太医到了,在主院坐诊完脉,便进了正堂。 第130章 为自保,贾珍欲嫁尤氏姐妹花 “侯爷,二奶奶和腹中的孩子安好,只是多少受了些惊,安胎药倒不用开,歇歇便好。” 听了王太医的话,贾赦才彻底的放了心,刚想亲自将人送出去,就见王太医的鼻子嗅了嗅,随即四下的寻找起来,最后走到了尤二姐的身前,弯腰拽起了女人腰上的荷包。 举着荷包闻了闻,走到桌边,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除了正常的香片外,还有几粒黑不溜秋的像老鼠屎的东西。 他捏起一粒,搌开来又闻了闻,“这是顶级麝香,侯爷,二奶奶身边贴身伺候的,可不能佩戴这样的香料啊。” 贾赦的眉毛都竖了起来,朝鸳鸯厉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这个女人特地走到了你二奶奶的身边了?” 鸳鸯忙咽了口唾沫,“是,是的。” 尤二姐正要爬起来,便又吃了一记窝心脚,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这下子是黄泥糊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尤氏缩着脖子,连瞧都没敢瞧自家妹子一眼,贾赦已经命人将吐了一口血的尤二姐捆上,由护卫们拎着往东府去了。 尤氏苦着脸赶紧跟了上去,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呀?一会儿赦叔收拾她男人的时候,她还是躲远些吧,不然贾珍那货肯定要拿她出气的。 一行人进了东府,秦可卿就收到消息了,“瑞珠,你快将太太拉到我们这个院里来,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这些天就让她先在这儿住着吧,对了,记得去正院给太太取两身换洗的衣物来。” 偏厅里,贾珍跟佩凤偕鸾正喝着小酒呢,见贾赦来了,醉眼朦胧的,“赦叔,快,快请坐,咱叔侄俩喝点儿。” 贾赦冷哼了一声,便扭头,将捆成粽子的尤二姐扔到了酒桌上,酒碗杯碟碎了一地,两个妾身惊叫着躲到了一旁。 贾珍方才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会儿是全都清醒了。 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嘴角上渗着血渍,胸口也有一团血迹的大姨子,他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 “赦叔,琏儿媳妇没事吧?” “你这是未卜先知啊。”贾赦的声音里都带着刀子了。 贾珍一怔,讪笑道:“我是知道她对琏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的,可我也警告她了,而且,今儿早上还为她去寻了媒人了,就是想把人给打发了,免得惹下祸事来的。” “不会是想打发到我家吧?琏儿他平日里忙,你这个当哥哥的正好帮他照料照料?反正你们俩熟门熟路的,对吧?”贾赦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 贾珍哭丧着脸,噗通的跪到了他面前,“我若是存了这样的心事,就让我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跌死了,赦叔,珍儿虽然不成器,于女色上也够荒唐了,但也还没无耻到这种地步啊。” 贾赦抬起一脚就将他踹趴下了,怕他虚的受不住,自然也收住了些力道,之后的几脚则都落到了他的屁股上。 出了气,又撂下狠话来,“你要不处理干净了,明儿老子就将后花园那边的门给封上了。” 贾珍哪敢不应啊?这要不是看在他亲老子的份上,即便他被打死了,他的这位堂叔也都不会眨眼睛的。 听了这话,那就说明这件事揭过去了,他赶忙保证道:“赦叔您放心,珍儿这就处理去。” “风露院里是不是还有一位啊?” “啊?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小姨子还没得手呢,顶多占了些便宜而已。”贾珍舔笑道。 贾赦又抬脚踹在了他的小腿肚上,“你还美上了?一个是嫁,两个也是嫁,别抠抠搜搜的,备上两份嫁妆便是。按理,我应该恨不得全卖到那销金窝里去才解恨呢,可事关贾家的脸面,还有你贾珍的脸面,做的漂亮些。至于你那个岳母,养着便是了,要养哪儿,老子不管。” “是,珍儿定然办的妥妥当当的。”贾珍点头哈腰的,只求着这位爷赶快回西府去吧。 贾赦前脚刚离开,贾珍瞅了瞅泪眼婆娑的尤二姐,只是那冷然的眸色中满是嫌恶,再没半分往日里的迷离急色。 “我,我什么都没做~” 尤二姐刚辩解了一句,便被打断了,“我告诫过你,但你却当成耳旁风了,看来琏二他媳妇的情况不太严重,否则,死都是轻的。你也别怪我心狠,实在是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犯了忌讳了,放心,我保证寻的是个全乎的,说来,你还不如嫁给那个张华呢,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尤二姐哪里听不出他话里头的轻贱之意? 是命,不由人,是人贱吗?可她当初反抗得了吗? 她绝望的不再言语了。 贾珍命人将她送回了风露院,便要让人去打听刚才西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又嚷嚷着叫人唤尤氏,秦可卿的另一个丫鬟宝珠进了偏厅。 “老爷,太太让少奶奶接过去住两天。” 贾珍咬牙切齿的,“是不是尤氏带着尤二姐过去的?她个缺心眼的败家娘们,真以为有儿子儿媳妇护着了,爷就奈何不了她了?” 宝珠便将尤氏告诉秦可卿的话复述了一遍,“太太也不清楚尤二姑娘的打算,更不知道她身上还带着麝香呢。” “哼,要不是她惯会扮好人,怎会有今日之事,既然她躲出去了,那就别回来了,真他娘的晦气,来人,给爷更衣,去群香阁里喝个痛快去。” 尤氏得知贾珍出去了,拍着胸口吐了口郁气,“都是他自己作的孽,倒赖上我了。” “太太别想别的,且安心的住着,他还能永远存着气啊?”秦可卿劝道。 “唉,我呀,这辈子就这么捱着了。” 等贾敏黛玉得知这个乌龙闹剧时,已经过去两天了。 娘俩从库房里又翻了些补身补气血的药材,带上双胞胎上了忠孝侯府。 邢氏和迎春邢岫烟正陪着巫云在说着闲话呢。 巫云看着那一箱子的药材,撅着嘴,“姑母,您前些日子送的还没动呢,这样下去,云儿都得去开药铺子了。” 第131章 娘几个谢家之行,谢舒痛经黛玉忧 这一天,是谢之楠父亲的八十冥寿。 林如海在早上上衙之前,便先去了谢府,在舅父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 “表哥,表嫂,户部那儿我是实在走不开,中午的时候恐怕赶不过来了。” 谢之楠拍拍他的胳膊,“现在朝中只要一方一动,所有的人皆是看着户部呢,我岂能不知你的难处。今儿就只有几个道士来做个道场,家中又不请外客,弟妹跟孩子们过来是一样的,你自忙你的去吧。” “就你表哥一会儿也得先点个卯去呢,放心吧,嫂子会替你照顾好弟妹和外甥生他们的。”温氏打趣道。 林如海也没不好意思,反而认真对她一揖首,“如海谢过表嫂了。” 谢之楠哈哈的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啊。” 温氏无语的指着告辞离去的林如海,“我还只当玉儿栋儿那几孩子的性子是随了贾氏的呢,敢情根子在这儿呀。” 谢之楠忽的啊哟一声,着急忙慌的就往外面跑,“我也该走了,夫人呐,一会儿我就回来了,家里面你先照料着。” 温氏刚想吐槽他们表兄弟虽然性子是一温一火,但都不着调呢,便扭头看到了公爹的牌位,真正的根儿恐怕是在这里的吧?可借两个胆子给她,她也不敢暄之于口啊,正好祠堂里还适时的卷起了一股冷风,吓得她赶紧拜了拜,口中念着:“爹啊,莫怪莫怪啊~” 辰时一过,贾敏便带着四个儿女到了。 林远栋尤为兴奋,纵使他再乖巧敏学,可也终究只是个才四岁多的小豆丁而已,左拉右拽着两个弟弟,跟在黛玉的身后,小嘴就巴巴的没停过,好玩的是,或许是一直习惯了鹦鹉学舌,他讲完一句,双胞胎就跟着重复一下,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学的断章取义似是而非的,可这也恰恰是引人发笑的地方。 温氏的长媳小温氏跟谢家长子成婚有一年多,还未曾有过身孕,今儿这是第二次见到表妹表弟们,她对双胞胎尤为的稀罕。 听着童声稚语,她的眼神都移不开了。 “表婶婶,弟弟们在家时,也是这般的吗?太好玩了。” 贾敏笑道:“喜欢啊?” 小温氏连连点头。 “那个,只要你婆婆同意,这两小子给你们便是了。” 小温氏咯咯的笑了起来,“难怪听人家说咱婶婶大气呢,咋一来我家就送这么大的礼了?” 温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的,这是礼吗?这可是心肝肉肉。” 贾敏撅了一下嘴,“嫂子,你这话,不是在点我吗?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啊?舅表亲,代代亲,就算是心肝尖子,肉肉尖子,人家也是舍得的。” 温氏捂着嘴就乐开了,“啊哟,你这张嘴哦,今儿早上表弟噎了我一下,你这会子是替他报仇来了?” 黛玉好奇的问道:“伯娘,我爹爹淘气了吗?他老人家都干嘛了呀?” 林远栋竖着耳朵,听着下文,双胞胎更直接,异口同声的来了句,“干嘛了呀?” 温氏瞅着他们娘几个,虽然都很好奇,却神态各异,感觉好玩的不得了,笑着摇摇头,“这会儿就不说他了,走走走,听这锣鼓的响动,那边的道场应该已经开始了,我领你们瞧瞧去。” 侧耳一听,果然有嚓子声和锣鼓声隐隐的传来。 那铿锵有力的节奏,立即吸引了姐弟四个。 黛玉拉着弟弟们跑了一会儿,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起来,等到温氏贾敏她们跟了上来,“伯娘,我舒姐姐呢?” 温氏小声的解释道:“你姐姐头一次来月事,肚子疼的厉害,正躺在床上歇着呢。” “哦,没请个大夫来瞧瞧吗?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天生身体上的毛病,都是可以调理好的。”黛玉说道。 “我们请过来瞧了,只说是要保暖,别的也没讲个所以然出来,你们知道哪儿有靠谱的大夫吗?”温氏愁容满面的。 贾敏对跟着来的小芜吩咐道:“去跟冯老根说一声,让他回府将刘先生请过来。” “伯娘别担心了,刘府医的医术可不差,先让他过来给舒姐姐瞧瞧吧。”黛玉对温氏说道。 “你娘有心了。” “嗐,跟我说这个,不外道啊。”贾敏嗔道。 他们母子几个回来之前,去瞧了一下谢舒,小姑娘的唇色还干白干白的,见黛玉一脸的担忧,扯动嘴角,有气无力的,“刘先生已经施过针了,还给开了药,肚子没那么疼了,等我爽利了,再找你耍去。” 坐在马车上,贾敏见黛玉没怎么说话,伸手揪揪她的鬓角上编垂着的小辫子,“怎么啦?害怕了?又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痛的,你从小就喝那种花茶,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娘,我没担心这个,而是想着要不要也送些花茶给舒姐姐,可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只给她吧,伯娘表嫂要是知道了怕是?还有大舅呢,云姐姐和表哥住在咱们家时都是没少跟着喝的,而且玉儿能够感受的到,大舅是真心疼爱我们的,他比爹爹还大上几岁呢,玉儿不希望他将来被病痛折磨着。可若是被不小心传出去了,别人可以不理,但陛下那儿呢?若他,或是别有用心之人追根问底呢?玉儿该如何解释啊?娘,您快瞧瞧,玉儿的脑袋是不是大了一倍不止了?” 贾敏忍不住的噗嗤了一声,“就没个正形的时候,不过你的顾虑是对的,啊呀,娘的脑袋是不是也大了呀?” 黛玉笑倒到了她的怀里,“娘就是个大坏蛋,还笑玉儿呢。” 小哥仨也不玩自己手上的九连环了,全都扑到了贾敏的身上。 “啊哟哟,一群小猪崽子,压死老娘了。” 在娘几个笑闹的时候,马车从侧门进了府。 回到正院,黛玉突然想起小猪酣睡图来,“也不知道惜儿把图画好了没有?” 贾敏一拍大腿,“对哦,我都差点儿忘了,沐夏啊,快派个人去贾珍家,问问惜春丫头,那个五只小猪崽的图画好了没有啊?我这儿还等着请她们姐妹过来耍呢。” 第132章 尤氏姐妹出嫁,贾赦初品花茶 林家的人来到贾家东府时,尤二姐正被一顶花轿抬出了东北角的角门。 花轿后面还有两名小厮赶着辆骡车,车厢里放着只大木箱子,并一些被褥之类的。 贾珍虽不喜她了,但也没作贱的把她与人为妾,而是给她寻了城北一处庄子里的鳏夫,前边的媳妇儿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儿子,家中有十几亩良田,还没父母兄弟,只要尤二姐是个有脑子的,再有着那些嫁妆,日子倒也是能过下去的。 本来尤三姐也是要在刚才一同出门子的,可这姑娘性子刚烈又执拗,死活不嫁贾珍给她选的人家,谁劝了都没用,这会子正在风露院里闹着呢。 “祖宗吔,你到底想怎么着?方家虽是农户,却是个家境殷实的,不会短了你的吃穿的,何况,你姐姐姐夫还给了你嫁妆了。”尤姥娘气的直掉眼泪。 “别人不知,难道娘你也不知我的心吗?”尤三姐哭问道。 “唉,这几年,我们也四处去打听了呀,可那日执剑救你的公子连个影子都没有?你姐姐姐夫能养我,难道还能养着你?想想你二姐的糟心事,这里是你的久居之地吗?你个迷了心窍的糊涂蛋子,清清白白的嫁人不好吗?” “我还清白吗?不用去瞧别处,你只瞅瞅这个院子里的这些人的嘴脸,他们是只当我们姐妹是那花楼里的姑娘呢。”尤三姐捂着脸放声痛哭了起来。 尤姥娘捶捶自己的胸口,“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哦?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就不清白了?听娘的劝,上花轿吧,不管今日的体面是谁给的,咱都接着,别再惦记那个人了。” 尤三姐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记住了,出了嫁,就别再来这儿了,别挂记我,我虽然没有生你姐姐,可依着孝道,她也得养我的老,我饿不着,也冻不着的。你比你二姐的脑子活络,你不能,也不应该把日子过孬了。” 尤三姐扑到她身上,“娘~,儿不甘心,不甘心呐。”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爹死的时候,娘也不甘心,以为再嫁了,从此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可你的第二个爹也死了,这就是命,是咱挣不过的命。乖,听娘的话,换上喜服,去方家吧,早日生个自己的孩子,你心里头就踏实了。” 尤三姐的花轿在街口跟归家的贾蓉擦肩而过,贾蓉还扭头瞧了一眼,“哟,谁家娶新娘子啊?” 等了进府,这才知道了他爹的骚操作,不敢吐槽不满什么,只是可惜了两个养眼的美人儿了。 次日,贾赦不知从哪儿弄了几筐秋梨,家里头留了些,便将剩余的两筐送来了安国侯府。 “大舅,大舅~” 双胞胎见着他就往他身上扑,他也乐意被他俩缠着,甥舅三个玩的不要太开心了。 黛玉听到他来了,想了想,还是泡上了一壶花茶,又装了一木盒子的干花瓣,带着白芷茯苓,端着栗子糕来了正堂。 “大舅,快歇歇,喝口茶,志儿泊儿,肚肚饿不饿?吃糕糕了。” 两小只立马丢下了贾赦,抡着小短腿扑向了黛玉,黛玉一闪,两个小家伙只扑到了彼此,啊啊的追了上去。 贾敏闻着熟悉的香气,给贾赦斟了一盏,自己也倒上了。 “大哥,此茶独此一家,别处可没有,你快尝尝。” “哦?还有我没喝过的茶吗?” 贾赦笑着坐到贾敏旁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咦了一声,又喝了满满的一口,眼眸都亮了,索性全干了。 “这是什么花啊?不似玫瑰的香郁,又不似茉莉的清雅,不对,似乎,这,这,妹妹,这个花是从哪里得来的?价值几何啊?快带我去多买些。” 贾赦说着就要去扯贾敏的胳膊往外拖,贾敏白了他一眼,“没处买去。” “怎么会没处买呢?是很贵吗?这么神奇的东西,贵也是应该的,没事儿,你大哥不差银子。” 贾敏的眼睛一瞪,“你给我老实的坐着,这茶还喝不喝了?” 被自家妹妹凶了,贾赦开心的眼不见牙的,主动递上茶盏,“喝,自然是喝的了。不过,若是能买到一些就好了,你不是习武之人,或许喝了只觉得口感上挺好的,但你知道吗?大哥身上有旧伤,那个时候我比琏儿还小些呢,一腔热血的不畏死,可老了,这刮风下雨的时候就难受了,冯魁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呢。” “大哥的意思是,你刚才喝下去的那些,对旧伤有修复了?” 贾赦点点头,贾敏将桌子上的木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瞧瞧这个。” 贾赦打开来,“这?” “玉儿送给你的。” “这么好的东西,还这么多,都送我了?”贾赦嘿嘿一笑,就塞进了怀里,“不许反悔哦。” 黛玉给双胞胎擦了手,又给揪到桌子边上,分好了栗子糕,正听到她大舅的话。 “大舅,您别舍不得喝啊,等没了,玉儿再给您弄。” 贾赦惊的站了起来,往门口张了张,“玉儿,你,你的意思是,这花茶是你自己个儿弄的?” “是啊,只是工序太过复杂,那些对身体好的药材也不易得,主要是有年份的要求,但给舅舅的,咱还是有的,不过,您得保密啊,试问这世上谁不想无病无痛的呀?” 黛玉将想好的说词忽悠了出来。 “对对对,你放心,你舅娘那儿我也不会说的,顶多我泡的时候,给她喝一两盅。那个,你表嫂现在能喝些吗?” “表哥表嫂在我家时可没少喝,只是他们身体康健,只觉得喝着舒服而已,却没有您方才的震惊。” 贾赦攥着拳头,他此刻很想揍他家的孽子了,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若是早一点能想到自己这个老子,这几年里自己得少受多少罪啊? 但嘴上却说着,“这就好,这就好,难怪云儿那丫头看着瘦,却嘴壮的很呢。玉儿,舅舅谢谢你啊。” 黛玉一撇嘴,“您说什么呢?” 贾赦连忙摆手,“咱家玉儿孝顺,舅舅便领着。” 第133章 发帖办赏画会,不速之客上门 又过了几天,惜春终于让人来传信,说是小猪酣睡图终于完工了。 贾敏高兴的连忙让人将正院后面的暖阁收拾出来。 “天越发的冷了,后花园里的菊花是败了一茬又开了一茬,明儿宴客的时候,记得去采上些,搁暖阁里面去,那些丫头们指定会喜欢的。” 沐夏应声道:“是,奴婢记下了。” “对了,你再去玉儿那儿问问,她还有什么安排没有?”贾敏想了想又吩咐道。 接到林家的请帖,前一天刚回血的谢舒高兴的蹦了蹦。 温氏笑着叹了口气,“唉,这玉丫头怎么不是个小子呢?瞧我闺女稀罕的。” 小温氏捂着嘴笑开了,谢舒瞪了瞪她娘,拉着大嫂的手摇道:“表姐,好嫂嫂,娘欺负我了,你还笑,小心我跟大哥告状去。” “啊哟,”小温氏立马一本正经的,但带笑的眉眼怎么也藏不住,“嫂子可惹不起你,小姑奶奶原谅则个?” “你们婆媳两个,哼~” 而在忠孝侯府里,邢氏让人给迎春邢岫烟做的衣裳刚巧送到了东院。 邢氏一件一件的拿起来瞧了瞧,指指那件嫩粉色的,“这件迎儿穿着指定好看,让她明儿就穿这个。” 保善家的笑道:“太太的眼光向来好。” 邢氏想到没分家分宗之前,她的那些死气沉沉的衣裳,翻了个白眼,“绣娘的手艺都挺好的,就是一套下来都够庄户人家一大家子过上好几年了,这养儿女啊,就是废银子。” 保善家的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眼珠子一转,“要奴婢说啊,太太也该再做两件颜色跳些的,正好能配前儿二爷孝敬您的那两副头面呐。” 提到继子,邢氏笑眯眯的抚了抚鬓角,“那孩子就知道乱花钱,我都快当祖母了,要那么些玩意儿干什么呀?” “二爷小姐都孝顺,那不是太太您的福气?您呐,就听奴婢的劝,您自己个儿穿着精神,老爷也瞧着舒心,小主子们也就跟着开心了不是?”保善家的又劝了一句。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就做一件藕色的外袄吧。” “得咧,奴婢这就吩咐去。” “诶,这个老货,咋比我还激动呢?小芳啊,你让人将小姐和表小姐都叫过来。” “哎,奴婢这就去。”里间响起了小芳清脆的声音。 转眼就是晚上了,林如海回来时,还带回来了一位客人。 在偏厅等着他用晚饭的妻儿跟李子韧都看向了这位少年公子。 不等林如海介绍,少年公子对贾敏一揖首,“打扰了林夫人,是本宫唐突了。” 随即他身边的公公模样的递上了两份礼盒。 贾敏问道:“老爷,这位是?” 林如海的脸上不辩喜怒,“哦,是四皇子轩辕澈,从今日起,他就在户部行走了,方才下衙的时候又巧遇了,这才~。” 作为枕边人,贾敏听出来了,这巧遇,怕不在巧字上,而是在遇字上了,这小子莫非是想拉拢安国侯府,可这么明目张胆的好吗? 轩辕澈压抑着没有去瞧黛玉,但黛玉的目光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他也感觉到了。 面对着他老子时,他都没这么紧张过,就几句话的功夫,他的额头和后背都渗出汗来了。 贾敏和李子韧赶紧行礼拜见,余光瞥见几个孩子还傻愣着,各自拽了拽站在身边的。 几个小的见自家姐姐和小叔行礼,也都跟着做了,但他们对这个四皇子的好奇丝毫未减。 胆子颇大的林远泊,迈着小短腿就上前抓住了轩辕澈袍子的下摆,看样子还想往人家身上爬,黛玉见了,无语的抚着额头,自家小弟也太社牛了,这胆子也没谁了? 她这一犹豫,林远志见兄弟这么做了,愣了一下下,也跑了过去,习惯性的占了轩辕澈的另一边,小哥俩对视了一眼,都仰着脑袋准备要往上爬。 轩辕澈从小是习过武的,虽然比黛玉只大了三四岁,但拎起两个小豆丁来,还不费什么力气的。 当身体腾空了,两小只兴奋的啊啊直叫唤,因为穿的厚实,想拍手,可两只小爪子都碰不上,可爱的小模样,逗的小豆子公公忍俊不禁,就连老是板着脸的轩辕澈也勾起了嘴角。 其实林远栋也挺想玩的,可他瞅到了父母姐姐脸上的无奈和无语,也看到了李先生眼中的琢磨跟计较。 伸出去的一只小短腿,赶紧收了回来,还严肃的对双胞胎说道:“远儿泊儿,不可无礼。” 轩辕澈的无妨二字刚出口,鼻间便闻到了一股让他舒服的幽香,同时,一双葱白似的玉手一把接过了他手中的双胞胎。 他定眼瞧去,正好对上了一对秀目,没有欲说还休的娇怯,只有说不出来的自信跟些许的好奇。 黛玉要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定然赏他一拳头不可,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欲说还休啊? “舍弟淘气了,殿下莫怪。”小姑娘眉眼弯弯,噙着笑意,对他说完又看向了她父亲,言语间又多了一份娇嗲的意味,“爹爹,您快陪着殿下坐下吧,大家都饿了。” 林如海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玉儿饿坏了吧?都是爹爹的不是。” 还被黛玉提着的双胞胎,挥着小爪子,“饿饿,爹爹,饿饿。” 这一回,林远栋抢先了一步,冲到了林如海的腿边,“爹爹,栋儿早就饿了,娘和姐姐说,要等着您,栋儿可乖了。” 林如海弯腰将他抱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来,朝轩辕澈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上座。” 轩辕澈却在主位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侯爷,夫人,此刻没有什么殿下,只有唐突来访的晚辈,您二位若是执意,那我便只能告辞了。” 林如海真想顺着他的话说,好吧,那你快走吧,可惜,他不能啊。 强忍着真实的情绪,对贾敏说道:“既如此,咱们就不讲那些虚礼了,让人上菜吧。” 贾敏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第134章 避无可避的惦记,黛玉挥拳迎难而上 落坐在轩辕澈另一边的李子韧,眼神在这位四皇子和黛玉身上转了一圈,垂下眼皮,掩下了神色。 因着这位不速之客,林如海贾敏都吃的不踏实,黛玉见父母没怎么动筷子,便招来杏花,小声的吩咐道:“去准备两份小馄饨,等客人走了再送过来。” 耳尖的轩辕澈听得一清二楚的,心下了然,借着喝茶漱口,低着头笑了。 林如海对他的排斥和林夫人隐隐的不安,他自然都感觉到了。 他更加知道,自己今日来安国侯府用晚饭的事,不用等到明天,此时此刻,他的父皇跟兄弟们便应该都知晓了。 猜疑,争斗,本就是身为皇子的日常,他躲不开,也无处可躲,奋力去搏去斗,或许才能海阔天空,这就是他的宿命。 他本无意拖任何人下水,可安国侯的位置太重要了,即使他没有见过林黛玉,不曾心动,他也不会让别人再染指林家的,这么说来,似乎林家父女的命运也是即定了的。 等他告辞离去,林如海沉了脸色,贾敏一脸的担忧,李子韧叹了口气,“被卷入夺嫡之争,已然避无可避,你又何必气恼?” “今日之局面,我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的脸皮这么厚,你们不会以为是我邀请的吧?” 贾敏点了点头,林如海噎的都要捂心口了。 李子韧瞥了一眼在跟几小只玩闹的黛玉,呵呵的笑道:“我瞅着,那小子可不仅仅在跟你们套近乎啊?” “师兄,你瞧出什么来了?”贾敏问道。 李子韧瞧着黛玉,笑而不语。 林如海急的一拍桌子,“竖子尔敢!” 孩子们都停了下来,看向了他,黛玉问道:“爹爹,是不是轩辕澈找您麻烦了?” 贾敏瘪着嘴幽幽道:“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麻烦,还,还敢惦记,哼,门都没有,别人或许会巴不得,但老娘可不稀罕。” “玉儿当初被封县主,就已经表明她的婚嫁不由得我们了,唉,谁让人家是君,咱们是臣呢?” 林如海满腹怨气的叹着,哪里还管会不会大逆不道啊? 黛玉撇下弟弟们,跑到他面前,“不是,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呢?你们的意思是,轩辕澈瞧上我啦?不,应该是瞧上爹爹您,跟安国侯府了,甚至还有大舅表哥,谢家大伯大哥他们,对吧?” “侄女儿真是聪慧,谢林贾三家本是一荣俱荣的,只是你还漏掉了师伯我了,论家世,李家算不得什么,可我李子韧却是安国侯林如海的同门师兄,我们的授业恩师还是桃李满天下的温大儒,我们在仕林中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孔家颜家,但也是个中翘楚了。你说,如果娶了你,他将获益多少?” 黛玉习惯性的抠着下巴,“他倒是个聪明的,接下来,怕是还会有别的访客吧?毕竟我这块唐僧肉摆在这儿呢。” 李子韧问道:“何为唐僧肉啊?” “嗯~,就是好吃又有营养,还包治百病,甚至能长命百岁的意思。”黛玉解释道。 “嗯,你的确是那什么唐僧肉了。”李子韧捋着胡子,点点头。 黛玉又问道:“爹爹,师伯,以您二位看来,几位皇子中,谁更出挑些啊?” 师兄弟互相看了看,李子韧沉吟片刻后说道:“就生母的家世来看,这位四皇子更胜一筹,但皇长子明年春上就大婚了,而且皇子妃的娘家家世并不低,若是再先一步诞下嫡长孙,纵使皇长子的生母出身差了些,能力差些,在陛下那儿的份量也会不同的。何况,中宫的年岁并不大,万一有了嫡子,那结局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林如海点着头,“师兄所言甚是,不光这位四皇子我们是初次打交道,对其他的几个也知之甚少,这一点是我忽略了,总觉得玉儿还小呢。” 黛玉瘪瘪嘴,“爹爹娘亲,你们也别太担心了。试问这世间真的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既然嫁给谁都会有别的女子搅和在当中,那,那个人是谁,分别大吗?” 贾敏蹙眉道:“可玉儿,那是皇家呀,你被欺负了,爹娘都找不回去,这得多憋屈啊?” “那就强大到让别人不敢随意欺负就是了。”黛玉挥挥拳头。 林如海看着她,“玉儿,这可玩笑不得,若是嫁入皇家为妇,就代表着一生都要争斗,你会厌烦的。” “可何处没有争斗呢?与其对别人卑躬屈膝,还不如高高在上,掌人生死呢。爹爹,如果陛下下了旨意了,您能抗旨不尊吗?就算您能,玉儿又岂会置你们的生死于不顾呢?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会有在乎的人和事,您和娘,弟弟们,师伯,大舅,表大伯,都是玉儿的软胁啊,您的女儿从来就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即便你们能为我豁出命去,可我焉能独享荣华?” 黛玉剖析的情真意切,不光林如海和贾敏红了眼眶,李子韧也同样感动的鼻头发酸。 “好孩子,你倒比我们这些大人看得透彻。如海啊,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像玉儿说的,咱们拧成一股绳,迎难而上,别人能有所图,咱们就不能吗?” 李子韧一拳头捶在了桌子上,他面前斜搁的茶盖子跳起,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后,到桌沿时,停了下来。 贾敏的眼泪掉了下来,林如海握住了她的手,“咱们一家人,生在一起,死在一起,但拼命,也要拼的有价值,咱们不能留玉儿一辈子,那就搏一把,至少,眼下的主动权,在我们的手上。” 贾敏点点头,“嗯。” 林远栋虽然才开蒙不久,跟着李子韧学习也才只几个月而已,可能是天生骨子里的敏锐吧,他听懂了姐姐的话,听懂了先生跟父母话语中的决心。 他走到黛玉身边,拉住姐姐的手,“姐姐,有栋儿在,没人可以欺负你的。大舅说了,等开了春,他便将冯护卫送过来给栋儿当武师父,栋儿一定会做个文武双全的人的。” 黛玉咧着嘴,眼泪却从眼角滚落。 双胞胎还不懂自己姐姐和林家所面临的麻烦,但他们听懂了要保护姐姐,哒哒的也跑了过来,仰着小脑袋,“欺负姐姐,打~” 第135章 画还未赏,又凑新作 这一夜,在旁人看来,除了几小只,便是没心没肺的当事人林黛玉不曾辗转反侧了,其实,她在白芷茯苓放下帐帘后,就进了花神空间里练起了武。 这里如从前一般并无变化,依然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没有阳光,没有微风,寂静的只有黛玉的呼喝声和拳劲掌风。 轩辕澈的出现,虽然没有让她似父母师伯那般烦恼不已,但却有强烈的紧迫感,她是林黛玉,但也是柳小月,上一世所受到的教育是根深蒂固的,她岂会甘心完全将自己的一生交付于一个对她利用大于喜爱的男人身上? 既然注定只能争权夺利,那她就不奢望在这一世能有至真至纯的至爱了。 眼下,因着她的年岁未足,她还不会被打上某个人的标签,即使有被讨好争夺的可能性,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些自主权的。 她很庆幸成了林妹妹,至少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里,能够拥有疼爱珍爱她的父母长辈,有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即便不为了自己,为着他们,她也不容退却妥协。 次日天一亮,甭管这一晚睡没睡踏实了,该上衙的照常去上衙,而想补觉的今儿也补不了,为了相约多日的赏画大会,他们都得忙活起来了。 自从跟着黛玉去了趟庄子,林应根一直琢磨着种地的事,林如月请示过贾敏后,便由他跟墨氏去打理林家的一处小山头,只有林如辰跟着姐姐留在了安国侯府,平时除了跟着林家子侄们一同念书做事外,便是跟着自家姐姐练功,小少年成长的很快。 这不一大早的,便前院后院的跑个没停,谁喊一声,他都应着上去搭把手。 贾赦不用上衙点卯,自在又自由,妹妹家宴客,他也不跟邢氏她们娘仨挤马车,而是披上斗篷,骑上他的追风,早早的便到了。 巳时一到,今儿能来的客人就到全了。 黛玉拉着小姐姐们直接去了暖阁。 “呀,还有紫菊呢。”邢岫烟惊喜的看着花瓶里插着的各色菊花。 “玉儿,这是你的主意吗?”谢舒围着花几转了一圈。 “味道清雅沁人,这个定然是姑母的主意,玉姐姐嘛,可没这么细心周到。”惜春看向黛玉笑道。 黛玉捏捏她的脸,故意咬牙切齿的,“咱俩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是吧?” 惜春笑眯眯的,任由着黛玉对她凶巴巴的。 谢舒的脑袋凑到她二人中间,“惜春妹妹,那小猪酣睡图,咱们姐妹几个能先睹为快吗?这些日子来,姐姐我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啊。” 邢岫烟和迎春也凑了上来,“我们的心里也猫抓似的呢。” 惜春嘿嘿一笑,扑到了搁在炕上的画轴上,“不行,姑母还没看呢。” “唉,咱们之间友谊的小船也说翻就翻了?”迎春她们三个异口同声道。 “嗯,反正你们不能先瞧。” 黛玉朝谢舒使了个眼色,姐妹俩各趴到了惜春的一侧,然后便对惜春的胳肢窝伸出了‘一指挠’。 “啊,哈哈哈哈哈~,不许看,就是不许看,啊哟,哈哈哈哈哈~” 正闹着,秦可卿带着贾柏贾松推门进来了。 “哟,表姑母,谢家姑母,手下留情啊。” “可卿,快救我,啊,哈哈哈~”惜春还以为终于来了救兵了。 “小姑母啊,就是可卿再加上蓉儿,也是打不过表姑母的,你挺住了啊,姑老太太马上就上这边来了。”秦可卿笑呵呵的,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贾柏贾松费力的爬上炕去,在炕上蹦着,“小姑奶奶加油啊~” 秦可卿一看,这还得了,扑到炕边就要把这两小子给拽下来,“小祖宗,快过来把鞋脱了。” 两个小家伙晃晃脑袋,就是不答应。 秦可卿便吓唬道:“一会儿西府的太爷就过来了,不怕挨揍,就给老娘滚过来。” 小哥俩相互瞅了一眼,也不犟了。 黛玉放开惜春,扭头看向秦可卿,“蓉儿媳妇儿,我大舅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功效了?” 秦可卿捂着嘴笑了笑,“嗯~,大概是他老人家一脚踹飞政太爷的时候吧。” 黛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奇宝宝谢舒,也放开了惜春,“赦叔这么厉害的吗?快给我讲讲。” 秦可卿笑道:“我也没有亲眼瞧见,都是听说的。” 于是,她巴拉巴拉的将西府分家分宗那一天的事大概的讲了一遍,投众人所好,文墨都着重在了贾赦飞踹的那一趴上了。 她本就文采斐然,一通人为的修饰,精彩的那些说书先生都要甘拜下风了。 黛玉带头拍手叫好,“蓉儿媳妇讲的好,我大舅威武。” 不同于与有荣焉的迎春和邢岫烟,谢舒的眼睛亮亮的,用手肘怼怼惜春,“你又有活儿干了,取名《一记飞脚》,怎么样?” 惜春白了她一眼,“不怎么样,赦叔是长辈,这么的,会不会不敬啊?” 黛玉笑道:“怎么会呢?我大舅这人最是开明了,你如果真的能将他的英武雄姿画出来,他弄不好还得收藏呢,小惜儿,回头姐姐帮你讹他一笔,都留给你将来做嫁妆吧?” 迎春笑道:“这个可以,姐姐也帮着敲边鼓。” 惜春的小脸红朴朴的,“迎春姐姐也学坏了。” 黛玉的脸怼着她的脸,“谁坏啊?” 门外本欲带着林远志林远泊进屋的贾赦,听了个全乎,嘴巴已经咧到耳朵根子了。 他的宝贝女儿跟外甥女都胳膊肘往外拐了,可他却不恼,反而开心的很,晃着脑袋,提着两个小外甥去了后花园,今儿这是又要霍霍荷花池里的锦鲤去了。 因着天冷,宴席就摆在暖阁里了,男女桌中间隔了架屏风,毕竟还有不少大小伙子跟云英未嫁的姑娘呢,这个世界,名节太重要了。 在暖阁里用完午饭,早已好奇不已的贾敏对惜春说道:“惜丫头,让人把你的画展开来给咱鉴赏鉴赏吧。” “是。” 整幅画约有一米长,画面以远处的烛光和黛玉手中的烛光形成了远近景的交替,床架下,五小只酣睡的形态各异,却都憨态可掬,就连入了画的黛玉,那侧面的眼眸也灵动非常。 第136章 贾赦为显神武,贾珍变‘飞人\’ 黛玉搂住惜春的脖子,“小惜儿厉害啊,这上面还有我呢,姐姐还是第一次知道我爹娘把我生的这么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 “大家快别理她个没脸没皮的,惜丫头画的可真好,多年之后,咱们贾家怕是要出一位大家了。”贾敏嗔瞪了瞪黛玉,对惜春毫不吝啬的夸赞到。 几个小的全都趴到了画前,特别是入了画的五小只,小手指指,“看,这是我呢。” 惜春不好意思的直往黛玉的胳肢窝里躲,声音小小的,“姑母,您也不怕说出去了会贻笑大方?” 贾敏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爱怜在她脸上背上抚摸着,柔声道:“怕啥?你才多大呀?那些成名多年的老不休的都几岁了?丫头,你的路长着呢。” 她又看向贾珍,“珍儿,你是长兄,再过几年,可得给丫头好好的寻摸个人家,不求大福大贵,但求能真心待咱家的孩子,听到了没有?” 贾珍笑应下,“惜春虽是妹妹,但也跟侄儿自己的孩子差不多了,珍儿是浑,可也不会害了自己养大的妹妹的。” 惜春的眼神微闪,但嘴角仍然噙着笑意。 “你要是敢瞎胡闹,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贾赦冷哼了一声,贾珍缩了缩脖子。 惜春看着贾赦的眼睛多了丝对贾珍没有的温情,挪到他身边,仰着脑袋,“叔父,刚才听蓉儿媳妇讲了您飞踹贾政的事,侄女儿能不能画下来啊?” 贾赦的腰杆子都挺了挺,“想画便画呗,需要大伯怎么配合啊?你说。” “嗯,就是能不能像当时那样比划一下啊?” 贾赦揪过想躲的贾珍,“要不叔父就踹你大哥一下吧。” 贾蓉噗嗤的笑出了声,忙又捂住了嘴巴,还往秦可卿身后躲了躲,贾珍差点儿跳起来,可被揪着了‘顶花皮’,挣脱不得。 “赦叔,我的好叔父吔,珍儿近来可老实乖觉了,真的。要不,您换个人呗?蓉儿那小子就挺上脚的。” “哈哈哈哈哈~” 屋里头的人再次笑开了,挺上脚的是个什么鬼?蹴鞠还是足球啊? 黛玉笑滚到了迎春的怀里,“好姐姐快揉揉,不然玉儿的肚子快裂开了。” 笑眯了眼的迎春,温柔的点点她的脑袋,“淘气。” 被他老子毫不犹豫的抛出来的挡箭牌.蓉,苦着一张脸,恨不得掀开他媳妇儿的襦裙躲到里面去,秦可卿羞恼的给了他一巴掌,才老实了。 撅着嘴,满是委屈无助,小声的嘀咕道:“卿儿,老爷是真不做人啊。” 秦可卿拉回自己的袖子,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去他面前说大声些,反正有叔爷在,他自顾都不暇呢,没空揍你。” “你当我傻呀,这会儿是会平安无事,可回了家呢,就他那个针鼻大小的心眼子,能放过我才怪呢。” 一激动,贾蓉的声量忘了收了,满屋子的人都瞅向了他,连同他还被贾赦揪拎着的老父亲。 贾蓉怂的一批,特别是他爹横眉竖眼的瞪他的那一下,他都快吓尿了。 贾赦在贾珍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还敢吓唬孩子?” “赦叔,我是他老子。” 贾珍忍不住的顶了嘴,脑袋上便又挨了一下子。 贾赦冷哼了一声,“我要是,你爹也不同意啊。不对,那样还让你小子占便宜了呢。惜丫头啊,咱们到外面宽敞的地方去。” 看着自家大哥生无可恋的被拖了出去,捂着嘴偷笑的惜春,赶紧跟了上去。 贾敏忙让她的丫鬟给她披上大氅,“快去,莫要冻着了。” 惜春气喘吁吁的跟到小花园的一块空地上,丫鬟侍画抱着她的大氅追上来,“小姐,快,快披上了。” 惜春没有应,任由着侍画动作,她的关注力都在贾赦身上。 “赦叔,可别伤着他了。” “放心吧丫头,瞧好了。” 贾赦话音未落,拎着贾珍的手一扬,贾珍的身体便腾空了,当贾赦扭身飞起一脚到他的屁股上时,才后知后觉的哇哇叫唤了起来。 暖阁里的人都跑了出来,看着空中飞人.珍,惊呼声此起彼伏。 林远栋他们几个小的最是捧场,又叫又蹦又跳的。 贾珍像只鸡毛毽子,虽然贾赦控制着力道,但他知道,他的屁股肯定肿了,打又打不过,碍着孝道又不能泼口大骂,明晓得贾赦是还记恨着尤二姐的事,他心虚的只能受着。 “惜丫头,瞧清楚了没?” 幸好贾赦有分寸,没再继续玩。 “瞧清楚了,赦叔真威武。” 终于被放到地上的贾珍,面如土色,腿脚发软,毫无形象的瘫倒了。 贾敏怕他面子上兜不住,忙对林氏子侄们说道:“快,快把人扶起来,地上多凉啊。今儿珍儿这个大哥没的说的,惜丫头啊,你可得记你大哥的好,他为了你的画技,可是豁出去了。” 惜春的性子是较于旁人冷清些,但却不是个傻的,原着中的她也不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只是觉得对方不值得她费心思罢了。 这会子被贾敏一点拨,立马跑到贾珍身边,还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给披了上去,“哥哥,今儿受累了,回头我也给你画一幅好不好?” 贾珍想挣出一丝笑容来,可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怕表达不清楚,双手抬上来摆了摆,“不,不用,不用了。” 惜春的眼睛骨碌了一下,调皮的瘪瘪嘴,“哥哥,你不看好我吗?我好难过啊。” 黛玉谢舒刚噗嗤了一声,便被贾敏瞪憋了回去。 贾珍盯着惜春,哪怕看破了小丫头的技量,还是违心的说道:“妹妹,很好,很捧,哥哥看好你呢。” 惜春高兴的蹦了一下,“真的?那我一定要给你画一幅,就这么说定了。” 贾珍眼睛一翻,恨不得晕过去,却被几个大小子给抬进了暖阁。 实在忍不住的贾蓉,跑远了些,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好一会儿,等过足了瘾,才擦了擦眼角,转过身来又怂溚溚的了。 黛玉谢舒旁观目睹了他情绪转变的全过程,皆是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第137章 迎春解释焦二由来,黛玉街口英雄救美 谢舒没有跟着她娘和嫂子回去,但也没留在黛玉家,而是被迎春拉去忠孝侯府了。 临上马车前,黛玉拉住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舒姐姐你可千万别去惜春她哥哥家啊,那家里面不是个好去处,不想没了名节被人说嘴,一定要记住了。” 谢舒小声的问道:“这是为何啊?我瞧着你那侄媳妇儿人挺好的。” “我娘去那东府,从来都不带我的,你觉得呢?”黛玉没好气的,唬的谢舒连声保证。 她在西府待了两天后的一个下午,由迎春邢岫烟陪着在东院后边的花园里瞧刚吐包的梅花时,一墙之隔的那边,正好是东府的马厩,只听得一老汉粗声粗气的骂骂咧咧了起来。 “去他娘的鳖孙,竟敢跟老子甩脸色了,就是你老子的老子也不敢对老子这般不敬,穿得跟个人似的,就他娘的像个人了?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呸,一窝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废物,就晓得喝酒困女人,国公爷打下来的家业早晚的都得给败霍完了……” 邢岫烟也是第一次听见,“迎春,这人是谁啊?这些话都敢胡咧咧?” 这时,墙的那一边又有人开了腔,“焦二,你就消停些吧,就算当年在战场上是你救回了国公爷,这府里头也不曾亏待过你不是?你就别倚老卖老的整天编排主子们了,这要换成了别人家,早给你打出去了。” “呸,你舔沟腚的小人,倒敢教训起你焦二爷来了,……” 迎春叹了口气,拉着两个姐妹回了她的院子。 见这二人还在琢磨着焦二的话呢,让绣荷去外间守着了。 “都很好奇吧?虽说是东府里的事,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何况两府之间又不曾分宗,珍大哥哥仍旧是这一支贾氏的族长呢,以下这些话可就算是家丑了。” 迎春的话,让邢岫烟跟谢舒更加的好奇了。 “荣宁两位国公爷随太祖起兵的事情,你们都清楚吗?” 邢岫烟和谢舒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迎春便又叹了口气,“这焦二爷啊,原是宁国公手下的……”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珍大哥哥跟蓉儿往日里确实有些不像话,而且东府里的下人们的嘴巴也都是筛子,那府中的名声便有些不好听了。” “我瞅着你那侄媳妇不光长的好,言谈举止间也不难看出是个能为的,咋也不管管啊?”邢岫烟问道。 “管谁?蓉儿吗?他老子都不以身作则,蓉儿媳妇能有什么用?” “可惜丫头怎么办啊?“谢舒担心道。 迎春苦笑了笑,“你们当她是天生的冷情吗?在荣国府分家分宗前,她从刚出生,便一直养在了咱们西府了,我爹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她回东府,是她自己坚持回去的,还说什么,既然她有家,岂有不回自己家的道理的歪理。幸好蓉儿媳妇待她这个小姑母不错,那尤氏虽然惧怕珍大哥哥,待她也还好吧。” 谢舒嘀咕道:“难怪,难怪呢。” 迎春问道:“难怪什么?” 谢舒咧着嘴,又摇了摇头。 这一天,黛玉巡完铺子,准备上马车,不远处的街口闹哄哄了起来,围观的人群将那边堵上了,她的马车过不去了。 赶车的冯柱子,忙跑过瞅了一眼。 “小姐,好像是泰锐银楼的少东家,在拉扯一位小姑娘。” “小姑娘?比我大还是小啊?”黛玉透过帏帽往那边瞧。 “小的瞧着跟您差不多大,但个头矮了些,她的穿着打扮虽然不算好,但气度气势却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 “哦,那这少东家的年岁也不大吧?” “呃,总得有二十出头了吧,长得还算人模狗样的。” “那不就是个变态,没人报官吗?十一,你从后巷出去,跑一趟京兆府,这儿有十三在,快去快回。” 茯苓拢了拢衣襟,今天的太阳泛白,冷风一吹,冷的很。 “小姐,外面冷,我们还是坐到马车里等吧。” “也好。” 这时,街口那边传来了小姑娘尖锐的喝斥声。 “你放肆,刘家再富贵,也不过是区区的一介商贾,我贾家虽然落魄了,可也不是你能欺凌的。” 贾家?哪个贾家? 黛玉收回了踏凳上的脚。 一个带着几分嚣张,几分轻薄的声音响起,“贾小姐好大的威风啊,令尊不过是被罢职永不录用的五品员外郎,还搁这儿跟本少爷摆什么官威呢?你瞧瞧,我刘明承可害怕了?可怂了?” “哈哈哈哈哈~,能被我家少爷瞧上了,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识点好歹吧,刘家嫡少爷的小妾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应该是那个刘明承的小厮随从们在叫嚣着。 黛玉抿抿嘴角,五品员外郎,还这么巧的是被罢职永不录用的,怎么听着都像是自己那个便宜二舅呢?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时,只听到那个小姑娘尖叫道:“放开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没王法了吗?” 黛玉的脚尖一点,人便飞射了出去,林十三也忙纵跃着跟了过去,独留着茯苓在原地跺脚。 不管三七二十一,黛玉就将那个刘明承给踹飞了。 刘家的随从们忙不迭的将人给了起来,还不忘对黛玉叫嚣道:“大胆狂徒,竟敢伤我家少爷,有胆的报上名来。” 黛玉在帏帽里撇撇嘴,双手摊了摊,“哦,我无胆,姓名就不告诉你们了。” 看热闹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刘家人有些羞恼,嘴巴损道:“你不会是嫉妒贾家小姐了吧?没事儿没事儿的,只要是美人儿,咱们家少爷都来者不拒的。” “就是就是,你快把带着的那玩意儿摘了吧,我家少爷也好过过目啊。” 林十三沉着脸,捏着了拳头,看向黛玉,请战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揍人就去揍呗,记得别打脸,专揍别人瞧不见的地方。”黛玉退让了开来。 这时,人群中的一个满月脸,披着鹅黄大氅的姑娘挤了进来,走到贾家小姐的面前,一脸的惊喜。 第138章 姐妹初相见,嘻揭绿茶婊 “是探春妹妹吗?多日不见,我刚才差点儿没认出来呢。” 黛玉听到这话,果然自己猜的没错,被刘明承调戏的小姑娘正是比林妹妹小了一岁的贾探春。 她刚刚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长相,不管林十三,扭头往身后看去。 穿着鹅黄色大氅的姑娘体格子比自己壮些,个子也高了不少,正好把贾探春挡了个严严实实的,只是这位莫不是什么缺心眼子吧?当街便唤人家小姑娘的闺名? 黛玉忍不住的翻了白眼。 也不知道贾探春是不是故意的,对那姑娘回道:“原来是薛家的宝钗姐姐啊,真是有些年头没见了。好歹我们两家还沾着亲呢,好歹我爹跟宝玉还在呢,你们怎么就跟断了亲似的?你这一见面就这么热络,妹妹还真是不适应呢。” 黛玉噗嗤的笑出了声,真不愧是原着中气势不输王熙凤的俏探春,这是一点点的面子都不给啊,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拍手叫好了。 薛宝钗落了个没脸,便转身对黛玉屈膝一拜,“宝钗多谢这位姑娘对探春妹妹的援手。” 黛玉指指她身后的探春,“要谢,也是她来谢我,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吧?” 薛宝钗像是根本没听出她话里头的意思,笑盈盈的,“贾政是我的姨夫,我与探春妹妹也算是表姊妹了,刚才她铁定是吓着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她谢过姑娘援手之恩有何不妥?” “哈哈哈~,这真是太好笑了。薛姑娘一定喜欢喝绿茶吧?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觉得你跟绿茶挺般配的。不光大庭广众之下唤一个闺阁小姐的闺名,更是自作主张的代为谢恩,薛家不愧是世代的商贾之家,真真是好有教养啊。” 黛玉刚怼完,贾探春跑到她身边,一脸的不解和好奇。 “这位姑娘,这绿茶是有什么典故吗?” “呃,你真的想在这里听吗?” “快说快说。”贾探激动的抓住了黛玉的一只胳膊。 黛玉的心里吐槽道:“难怪原着中这两货能玩到一起呢?” “那个,说来话长,我精简一下啊,知道绿茶婊吗?” 贾探春摇了摇头。 “重点就在婊字上。” 黛玉将婊字这两个字咬的有点重,在中间也没有停顿,贾探春先是茫然不解,随即恍然大悟。 薛宝钗脸上的笑容保持不住了,对黛玉厉声斥问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还请口下留德,一个姑娘家家的,那种话你也讲得出口?我薛家家风教养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对对对,你说的在理儿,只是你这又当那什么的,又要立牌坊的言行举止,让我都瞧糊涂了,对不住啊,好为人师的姑娘。” 薛宝钗的胸脯气的剧烈的起伏着,看向贾探春,“今儿难得碰上,我本是好意,却不想自讨没趣了,只是看在宝玉的面子上,我再多言一句,小心被那些个藏头露尾的给骗了,你还帮着数钱呢。” 说完,便气噔噔的往人群外面挤去。 黛玉朝着她的背影指了指,“她,她指桑骂槐。” 贾探春指着自己的鼻子,咯咯的笑道:“她还骂我是傻子了呢。” 黛玉撇了撇嘴,“这小娘们不是个好人呐。” 贾探春一愣,立马又捂着嘴笑开了。 这时,刘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一帮伙计过来了。 黛玉忙将林十三喊了回来。 她朝贾探春说道:“你快回家去吧,刘家虽是商贾,却不是你家能惹得起的。” 贾探春摇摇头,“刘家就住在西城,以刘明承的德性,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逃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的。姑娘,你的好意我收下了,还是你快离开吧,今日之恩,若贾探春不死,必当后报。” 她俩说话间,刘家的伙计已经将他们几人围在了中间。 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冷哼道:“竟敢伤我们家少爷,那就一个都别走了。” “刘明承当街强抢民女了,刘明承当街强抢民女了~” 黛玉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贾探春见状,也跟着喊着。 斜对面的酒楼的三楼上,窗户被推开了半扇,一个也不嫌冷的公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斜眉吊眼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公子。 “你还不下去帮帮你媳妇儿?万一来个‘程咬金’英雄救美,你可别哭鼻子。” 对面的少年公子被调侃的面红耳赤的,“佳瑞,一会儿劳烦你下去帮帮她,我是不能出面的,不然这件事情就复杂了。” 被唤作佳瑞的公子啪的把扇子一收,头摇的都快出残影了,“不行不行的,我可是有媳妇儿的人,不合适。” “正因为你成了亲,才更加合适,拜托了。” “哦哟哟,四皇子殿下竟然也会求人啊,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哦。” “到底去不去?” “行行行,这位爷,息怒,小的这就去,好歹是未来主母啊,我这也算是提前露个脸了。” 董佳瑞跑了,轩辕澈起身将推开的半扇窗户又往回拉了拉,恰巧能掩住他的大半个身子,眼神透过人群,落在了黛玉的身上。 就在刘家人要动手时,林十一带着一班衙役过来了,领头的则是上次帮着在林家粮铺前维持秩序的杨差役。 他指着刘家人,“竟敢当街斗殴,统统抓起来押回去。” “官爷,咱们是刘家的人,是这几个人伤了我家少爷在先。” 刘家的管事指指黛玉他们,掏出一锭银子,想塞到杨差役的手上,却被他给拍掉到了地上。 “哪里来的刘家?竟敢在天子脚下聚众闹事?” “啊,那泰锐银楼知道吗?就是刘家的产业,官爷通融通融,只要不去见大老爷,一切好说。” 刘家的管事将银锭子增加到了三锭。 这若是在往常,杨差役自然就不客气了,可这会儿当着黛玉的面呢,他有意却无胆啊。 黛玉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走过去,从那管事的手中夺过银锭子全塞给了杨差役,吓得人家差点儿把银锭子全给甩了出去。 第139章 董佳瑞好意提醒,贾环出言护姐 “这这这~” 杨差役像捧着三枚手雷似的。 “这什么这?人家举着不累啊?既然都给了,你便收着呗,不要白不要,快收起来。”黛玉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林十三咳了一声,“傻了?快放好了,活儿还没干呢。” 杨差役见黛玉不是诓着自己玩的,赶忙把那三只银锭子塞进了腰带里。 这下,轮到刘家的管事看不懂了。 都收了他的好处了,应该会给自家老爷几份薄面了吧? 于是,他舔笑着凑到杨差役的面前,“官爷,您看这,我家少爷可是挨了揍了呀,是不是该抓人了?” 黛玉嘻嘻一笑,“对对对,该抓人了,刘明承当街强抢民女,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全,拿人吧。” 杨差役冲兄弟们招呼道:“兄弟们,还不把这调戏强抢民女的大胆狂徒抓起来?” 衙役们气势汹汹的冲向疼得哼唧唧的刘明承,刘家的管事慌了,“不是,不是抓他呀,各位官爷,是那俩女的。” 可他的少东家跟随从小厮都已经被拖走了。 他跳脚的拍了拍大腿,对着跟着他过来的伙计们吩咐道:“去两个人到京兆府那儿盯着些,其他的回铺子里候着了。” 他火急火燎的挤出人群往西边跑去。 见没热闹瞧了,围观的百姓们便也就散去了。 黛玉走回贾探春的面前,“刘家有的忙了,我会让人盯着的,你就别管了,快回家去吧,对了,有可能会有差役上门询问今日之事,你如实回答便是了。” 贾探春对她深深的一揖首,“不知姑娘可否留下姓名,贾探春跟家父也好上门拜谢。” “你我有缘,自会再见。” 黛玉说完,带着十一十三走向还守在马车旁的茯苓。 贾探春瞧向马车,心中微叹道:“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只是此一别,哪里还能再见啊?未见你真容,却也知你家世定然不凡,你我之间尤如云泥,贾探春唯祝你褔寿康宁,岁岁年年。” 在她感叹间,林家的马车与她们主仆二人擦肩而过。 丫鬟侍书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指着远去的马车兴奋的直蹦,“小姐,小姐您瞧见了没?” 贾探春摇了摇头,“你这丫头,这是何作派?都瞧见什么了?” 侍书抓住她的胳膊,“小姐,奴婢刚才瞧的真真儿的,那辆马车是安国侯府的。” “什么?你真瞧见了?”贾探春也激动了。 侍书用力的点着头,“奴婢自小随您读书,绝不会瞧错了标识的。” “这么说,今日救我的姑娘,很可能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林家表姐?可她明明知道我谁了呀,为何不与我相认呢?她,也瞧不起我吧?不对,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也不会救我了。” 贾探春的脸色一会儿颓丧,一会儿又满是欣喜。 而被轩辕澈拜托了下楼来帮黛玉的董佳瑞,见正主都走了,冲酒楼上摊了摊双手,便打算离开,余光瞥见了还呆愣在街口嘀嘀咕咕的主仆两个,本欲不多管闲事的,可想到这是未来主母的表妹,摇着扇子走了过去。 他一身骚包样,侍书只当又是一个登徒子,警惕的挡在了贾探春的面前。 董佳瑞收紧扇子,怼着小丫鬟的肩膀往旁边一推,撇撇嘴,“就你们俩这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儿,爷可瞧不上。” 侍书努力的想将他跟自家小姐隔开了,声音都在颤抖,“那,那你想干嘛?” “嘁,小丫头还挺凶,我过来就是提醒你们一声,莫要再在这儿逗留了,那刘家可不是一般的商贾,在京都中的势力不容小觑,不然可就枉费了刚才那位姑娘的一番好意了。” 董佳瑞说完,也没回酒楼,而是往林家铺子那个方向走去,因为他发现,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了,不管是来自哪方的势力,都不能将自家的主子暴露出来。 京都中的人只知董相爷的嫡次子是个浪荡的纨绔,却不知道他其实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而且在机缘巧合下,早已是四皇子的左膀右臂了。 贾探春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拽着侍书便急步往反方向走去,只要她俩再慢一步,就要跟那位刘家的管事撞上了。 回到西城的贾府,贾探春不敢隐瞒,贾政正逮着逃课的贾环在教训呢,听闻,心里一慌,桌子上的茶盏都被袖子扫落了。 “是不是富华街上的刘家?” “是。” “你怎么招惹到他家了?” 贾探春愕然的看向自家父亲,微凉的心,又似浸在了冰水里,可她仍然不甘的辩驳道:“老爷,女儿并未招惹,而是那刘明承当街调戏强抢。” “那又有何区别?”贾政木然的吐了一句。 贾探春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想趁机逃走的贾环,瞥见她这副神情,也不知是否是姐弟情深,还是没心没肺的他心软了? 为了防止贾政手中的荆条甩到他身上,他预判的躲到了贾探春的身后,探出了脑袋,瘪了一下嘴,回怼道:“自然不同了,我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她岂会做那么下作的事?这话,可不像个父亲能讲的出来的。” 贾政果然伸手就要打这逆子,泪流满面的贾探春第一次把贾环护在了身后,收不住的荆条落在了她的胳膊上,虽然穿着袄子,可还是感觉到了疼痛,只是她分不清是胳膊疼,还是心里疼了。 “老爷,您现在不应该带着我去安国侯府拜谢吗?太太作的孽与我何干?不管怎么样,表姐今天救了我了,这一声谢必须得当面去说的。我知道,你惧怕刘家,可刘家敢招惹安国侯府吗?还有忠孝侯府,大伯是恨你,可从来都不曾对我们这些后辈恶言恶语过的。环儿于读书上确实没什么天赋,仕途一路根本就行不通,你逼之有何用,还不如早早的另谋出路呢。你没法子,可大伯跟姑父有啊,他们是咱们的亲人,你还摆谱清高什么呀?” 第140章 赵姨娘跪求,贾环得夸赞 贾环认同的直点头。 “姐姐说的对,当初在荣国府时,合府上下除了大伯跟琏二哥,就没有一个给过我好脸色,似乎多看了我一眼,就会污了他们的眼睛似的。就算当初因为宝玉他的那个娘,大伯分家分宗的很是绝决,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若是知道姐姐被人欺负了,大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贾政挥起手上的荆条又要打贾环,贾探春抹去眼泪,再一次挡在了前面。 “老爷,再怎么说,我贾探春也是荣国公的后人,若是真被一个商贾之子抢去当了妾,你死了都无颜去见祖宗吧?” 贾环小声的嘀咕道:“还总是嫌弃我这儿,厌恶我那儿的,也不瞧瞧自己的这副怂样?” 贾探春虽然对贾政失望之极,但还是秉持着孝道,推了一把贾环,贾环不服气的嘟囔道:“本来就是嘛。” 赵姨娘从侍书那儿知道了今天探春惊险的遭遇后,便跑来了书房。 她没听到贾政之前那极为没有担当的话,但女儿儿子的话却听全乎了。 啪的推开了书房的门,跪倒在贾政的面前,“我知道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所以也不曾奢望探春和环儿能混个嫡出的名头,抬抬身份。可眼下,老爷还瞧不明白嘛?宝玉痴傻了,这一辈子估计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了,可是你还有探春和环儿呀。纵然他们也都上不得台面,但他俩是我挣命生下的呀。老爷,妾身求您了,可得护住了丫头啊,她还小呢。” 若说原着中最会胡搅难缠的主,就要属这位二房的赵姨娘了,她一出场,给观者的观感便是拎不清,不识好歹,可要在王氏那样的毒妇手下护住一双儿女,她让人厌恶的人设才是最好的保护色吧? 这会儿,她说完,便咚咚的给贾政磕起了头。 贾探春跟贾环怔了怔,这个亲娘或许早已习惯了扯着嗓门骂骂咧咧的,即便搬到了这里,没了压制她的王氏了,她对他们姐弟俩也不曾温柔过半分,当然,在面对贾政时的温柔小意,他俩也是不可能瞧得见的。 贾政叹了口气,手中的荆条掉到了地上,伸手拉拽起赵姨娘,“你这是做甚?我也没说不管啊。” 赵姨娘面色一喜,用袖子擦去了眼泪鼻涕,对贾政又咚的磕了一个响头,“无论如何,妾身谢谢老爷了。” 她爬起来,一把揪着一个,往贾政的面前一送,“快谢过你们老爷。” 姐弟俩不敢违拗的行了礼,退到了一旁,贾探春问道:“老爷,咱们是去忠孝侯府,还是安国侯府啊?” 贾政条件反射的摸向了自己的屁股,想起贾赦踹他的那一脚,他觉得屁股桩上又疼了。 “那个,既然是外甥女救了你,咱们自然是去安国侯府了,环儿他娘啊,你去准备些东西,别小气了,等等,还是让探春去吧。” 赵姨娘撇撇嘴,“就知道嫌弃我,我的手要是不紧些,我家环儿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贾政看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别得巴了,快给我取件新袍子来。” “哎,你等着,彩云呐,彩云,快给老爷备洗脸水,小鹊,小鹊啊,这死丫头又跑哪去了,唉,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赵姨娘嘟嘟囔囔的跑远了,贾探春对贾政微微屈膝,“那女儿也去收拾一下了。” 姐弟俩退出了书房,贾环拽拽她的袖子问道:“我能跟着去不?” 贾探春看着他,用手在他的头顶比划了一下,笑道:“明年怕是要比我高了,我家环儿长大了,都知道护着我了。” 贾环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我是男人呐。” “对对,你是男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贾环挺了挺胸脯子,“那是,姐姐,我也要换一下衣服吗?” “快去吧,别太磨蹭了,不然不等你了。” 等贾环跑远了,侍书问道:“小姐,真要带三爷去啊?” 贾探春叹了口气,“即便不因着太太的缘故,环儿也走不了科举,若是想有别的出路,只能借助于外力了,我守不了这个家几年了,他得尽快的成长起来,顶立起门户才行。” 侍书嗯了一声,“可姑太太恨我们二房致深,如今,能抛弃旧日嫌隙吗?” “我也不知道,全当孤注一掷的赌一把吧。” 他们一家三口来到安国侯府时,贾敏他们刚用完午膳,春杏冬雪都将自家的儿子女儿抱来了暖阁,黛玉正摇着拨浪鼓逗弄着呢。 门房来报,贾敏蹙了蹙眉,“他的谱倒是大,还政二老爷呢,呸,什么个东西?” 黛玉丢开拨浪鼓,挪到她面前,“哦,娘,您爆粗口啰。虽然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可您这么说,不是把大舅跟您自己个儿都骂进去了吗?” 贾敏瞪了瞪,“还不都是你烂好心。” “娘,您这就不讲道理了,若是今儿被您给碰上了,您会视而不见吗?弄不好啊,那个姓刘的会被揍的更惨呢。” 贾敏啐了一口,“少贫嘴,要见你见,老娘反正不见。” 黛玉咧着嘴,歪着脑袋,“真不见啊?他是个好面子的,如今虽然还活着,但定然落魄自卑极了,特别是见您过的如此的风光,他早已经被您跟大舅踩进烂泥里了,对一个只能仰视您的人,咱没必要致气。” 黛玉不知道贾敏借尸还魂的秘密,只觉得王氏已死,而且从前她娘未出阁之前,跟贾政还是挺亲的,她不想她娘以后再后悔。 当然,对于这个便宜二舅,她也不会太热情的,她是真的不喜啊,何况,她还顾忌着贾赦呢,她怕他老人家再撅着嘴耍赖皮啊。 贾敏想了想,“行行行,让人从西边的角门领进来吧,就在正堂,记得多点上两个火盆。” 小方应声跑了出去,见黛玉表情古怪的瞅着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那是怕冻着我们娘俩了。” “哦。” 其实,黛玉是在琢磨着她娘是不是也是被穿的呢? 原着中对贾敏的描写并不多,但从林妹妹的身上也能揣度出一二来,她应该是个满是书卷气的女子。 可是在她来到这方世界后,她所熟知的贾敏,反而更像那位未曾谋过面的前表嫂王熙凤了。 第141章 探春耍心眼,贾环诉委屈 在贾敏被黛玉打量得要发毛时,贾政带着儿女到了正堂外面。 “走吧,去见见,不然他还以为本侯夫人丑得怕见人呢。” 贾敏抚了抚发鬓,又在襦裙上掸拍了两下,拽着黛玉,出了暖阁,穿过不长的游廊,进了正堂的后门。 待她们娘俩个坐定了,贾敏瞥瞥门口,撇撇嘴,“小方,把人给叫进来吧。” 门外的爷仨正冷的搓手跺脚呢。 小方掀开帘子的一角,“三位,快进来吧。” 贾政打头,贾环拉着贾探春的袖子跟着,路过小方时,贾探春对她浅笑着道了声谢。 “有劳这位姐姐了。” 小方回了一礼,没有搭话。 不同于贾政内心思绪的纷繁复杂,亦不同于贾探春那一点点的小心思,三个人中,贾环是最为直率的那个了。 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母女俩,他脱口而出道:“这就是姑母跟表姐吗?怎么瞧着都像是那画里头的仙女呢?” 黛玉捂着嘴,憋着笑意。 “表,表姐,环儿是不是说错话了呀?”贾环挠着后脑勺,有些忐忑。 贾政偷瞟了一眼冷着脸的贾敏,就以为贾环是真的说错话了,抬手就一巴掌拍了过去,贾环都给他打懵了。 疑惑的扭头看向他爹,就又被喝斥道:“混帐孽畜,可懂什么是尊卑长序?” 贾敏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政老爷这是在点本夫人呐,也是,只有大哥跟你分了家分了宗,我还没跟你断了亲呢,既然你今儿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把这事儿给办了吧。” 贾政的表情一怔,他又把锅甩给了贾环,抬手又打了过去,“不省心的东西,怎么哪儿都有你?” 不过,这次他打了个空,贾环直接跑到黛玉旁边了,委屈巴巴的,“老爷老骂环儿笨,还不都是被他给打笨的。” 黛玉笑笑,对贾政说道:“二舅今儿过来,难道就是让我们娘俩欣赏你是怎么教子的?” 贾敏嘁了一声,“就他?还教子?先把自己个儿教好了再说吧。” 贾政讪讪的收回了手,“妹,妹妹,王氏干的那些事,我,我是真不知情啊。” “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贾政,你还真现实啊,好歹那个毒妇还给你生了三个儿女,攒了那么多的家私呢。” 面对贾敏的讥讽,贾政面红耳赤的,是不是羞恼的就不知道了。 贾探春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越过贾政,朝着贾敏跪了下去,又磕了个头。 “姑母,嫡母其人甚是独断专行,她的所做所为,父亲并一定知晓的。这几年来,父亲过的很不如意,虽然他什么都没跟我们说起过,但探春知道,他定是有悔意的。探春只能代他老人家给您赔礼道歉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恕了他吧。如果还不行,我跟环儿是他的儿女,所谓父债子还,只要能让姑母消气,任凭处置。” 贾敏一噎,因着身份辈份,有些气着了,却不好发作。 黛玉皮笑肉不笑的瞅瞅她,“倒是我小看了探春表妹啊,以你的年纪,有这份心思,实属难得了。你的这一番话呀,把我娘架的这般的高,难免骑虎难下啊。依你的意思,如若她不原谅二舅,就是她的不是了,对吧?” 贾探春的脸色一僵,抬眼看向黛玉,小脸唰的煞白,摇着手忙解释道:“不不不,表姐你千万别误会啊,妹妹绝无此意的。” “是吗?有也无妨的。” 贾探春又跟贾敏磕了个头,“姑母,侄女儿哪能对您耍什么心眼呢?只是,只是想着,想缓解缓解您跟我父亲之间的关系而已啊。探春不敢隐瞒您,王氏斩刑之后,父亲窝在家中,一味的沉浸在过往的繁华里,家中诸事都是我在打理着的。今日在街上的遭遇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这一家子还活着,如此被人欺凌上门的事就断不了。探春此时前来,除了为感激表姐相助之恩外,亦是为了贾环。” 贾环指指他自己的鼻子,“为,为了我?为了我什么呀?” 探春没理他,继续对贾敏说道:“父亲不作为,我和环儿的亲娘又只是个姨娘,宝玉这个兄长痴痴呆呆的,等探春出了嫁,这家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他贾环了。父亲怒其不争,可我知道他本性不坏,只是于读书上没什么天份罢了。探春私心的想姑母能念着血肉亲情,林家能给环儿一个机会,让他有所长进,至少他日能养得了家。” “探春妹妹还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不得不说,考虑的确足够长远。” 贾敏瞪了她一眼,黛玉吐了一下舌头,缩着身子不吱声了。 贾环捂着嘴,笑的有点欢,小腿上被黛玉踹了两脚,这家伙却更乐了。 贾敏瞥着贾探春,没好气的,“快起来吧,地上凉,万一冻坏了,你爹该赖上我了。” 贾探春松了口气,站了起来,“姑母,您别恼,这会儿父亲能陪着一起来,都是我撺掇的,他什么都明白,就是拉不下面子来,您千万别跟他计较啊。” 贾敏把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你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别的不敢说,这心眼子倒是跟他十足的像呢,抓上一把豆子,都能漏出来了。” 贾探春只扭捏了一下下,便大大方方的笑道:“都说儿似母,女肖父,探春像他,倒也在情理之中的。” 贾环小声的跟黛玉说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我娘有时候就挺笨的,我也总是被我爹嫌弃着,唉~” 黛玉瞅着他,“可我瞧着你挺开心的呀?” “嘿嘿,表姐,你看出来了?如果我爹信了,我就有可能不用读书了,这还不值得开心吗?”贾环瞧了一眼神色莫名的贾政,小声的说道。 黛玉好笑的问道:“读书有那么难吗?” 贾环连连点头,“可难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只要时间稍微一长啊,那些字便会长出手脚来,然后在我的眼前跑来逛去的,我是眼也花,头也晕,它们或许认识我,但我绝对是不认识它们的,也不想认识。” 第142章 贾敏训兄,贾赦送图 黛玉咯咯的笑了起来。 稍稍消了点气的贾敏拍了她一下,“你跟这小子瞎聊些什么呢?” “娘,乖啦,别瞎打听,这是我跟环儿的秘密。” 贾环还十分配合的点点头。 贾敏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贾环咽了口唾沫,边往贾敏身边挪,边扭头看着黛玉,黛玉乐的摆了摆手,“我娘不吃小孩子的。” 贾敏忍不住的又伸手拍了她一下,咬牙切齿道:“别人家的我的确不吃。” 黛玉嘻嘻道:“娘,玉儿的肉肉臭臭的,不好吃的。” 心中不安的贾环噗嗤的笑出了声,瞥见自家姑母的冷脸后,又缩了缩脖子。 贾探春落在她们母女身上的目光里,有着一些羡慕,又有着一点别样的情绪,她以为她很快便掩下藏好了,却不知都落在了沐夏跟白芷的眼里头了。 就几步路,贾环再磨蹭,也还是站到了贾敏的面前,躬身拱手的喏喏道:“姑,姑母好。”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念书,你能干什么呀?” 贾环摇了摇头,瘪着嘴,“环儿不知,可是实在不喜啊。” “不管是从商,为官,还是跑腿打杂的,若是目不识丁,你都干不了,干了,也干不长远。这人呐,不是光有点小聪明就行的,所以,书是还是要念的,只是别学你爹一味的死读,只识其表,不知其理。” “妹妹,我有那般不堪吗?若不是父亲求了恩旨,我也是会去参加科考的。”半天没讲话的贾政,力证着自己的‘清白’。 “嘁,你若不是功勋之后,以你之才学,考童生都费劲吧?你莫不是被那些门客们哄骗的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贾敏撇着嘴,她又不是原身,何况跟二房还有杀子害命之仇呢,现在的这个身份虽然是妹妹,可她还是正一品的侯夫人呢,既然心里面不痛快,又不能动手揍人,那就呛怼回去呗。 “我我,可妹妹也曾经说过的,二哥是有经纬之才的。”贾政气鼓鼓的。 “我什么时候这么眼瞎了?这么不负责的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呢?你记岔了吧?”贾敏摇着头,坚决不承认。 “可,可你小的时候就喜欢跟在二哥身后跑啊?”贾政好像都要哭了。 “你一定是记错了,对对对,绝对是的,你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贾敏毫不掩饰她对他的嫌弃。 她的话音一落,贾政真的瘪着嘴红了眼睛,“妹妹,你也瞧不起二哥了吗?大哥他不待见我了,你也不想认我了吗?” “憋回去,你要敢在我们家掉猫尿,我就让人把你给打出去。”贾敏扬着拳头威胁道。 贾政忙用袖子擦了一把脸,鼻子吸了吸,倔强道:“我,我没哭。” 贾敏又翻了个白眼,“你们今天过来,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来跟玉儿道谢的,探春丫头啊,纵使那会儿是别的姑娘,玉儿也不会视而不见,并不是为着你才出头的。这二嘛,就是为了贾环这孩子,虽只是初见,但应该是个机灵的,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只是眼下,他不能不读书,若实在不想去学堂了,那你便自个儿教呗,摆着读书人的谱,都摆了几十年了,不会连个稚童都教不了吧?” “姑母,不要啊。” “我肯定会用心教的。” 父子俩几乎异口同声。 “只一点,你对孩子温和些,别动不动就揍的死去活来的,万一打坏了,你难不成还能再生个出来?” “对,不能动不动就揍人。” 贾环见反抗不了读书的事,立马附和着贾敏的话。 贾政的脸一板,又要训斥,却瞥见贾敏不愉的瞪着他,他讨好的笑了笑,“我,我尽量。” “刘家那边,我已命人盯着,刘明承也没那么快的被放出来的。商人重利,他们会认清形势的,探春再出门时,不但要多带些人,还是守礼的戴上帏帽吧。这里没有外人,我心直口快,你别记恨,纵使你心比天高,可这个世道对女子还是太苛责了,行差踏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谨慎些总无大错的。”黛玉对贾探春说道。 “表姐所言极是,探春并非不识好歹之人。” 贾敏见该讲都讲了,便想轰人。 这时,守在廊下的小丫鬟问候的声音响起,“奴婢见过忠孝侯爷。” 贾政慌的就四处找地方躲,跑到往内室去的木隔档那儿,扯着收起的帘幔,掩耳盗铃的遮住了自己。 贾敏无语的呲了一下牙,随着高大的身影跨了进来,她立即笑意盈盈的,黛玉更是跳下椅子,奔向了贾赦,“大舅,您今儿怎么有空啊?” “来看我外甥女,大舅天天都有时间的。”贾赦笑哈哈的,将一只长形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玉儿,快瞧瞧大舅给你寻摸到什么了?” “什么好东西啊?我可挑剔了,一般的可瞧不上的,唉,谁让我大舅把我的眼光养刁了呢。” 黛玉咧着嘴,伸手打开了盒子。 “画呀?是谁的?哇,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吔,大舅,咱们捡漏了吗?” 贾赦坐到黛玉刚才坐的椅子上,立马有丫鬟给上了热茶,他抿一口,“相信大舅的眼光。” “嗯嗯,我大舅最棒了。”黛玉点着头,爱不释手的。 “哈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喜欢。” 黛玉笑嘻嘻的,淘气道:“真给我了?” “嗯,都给你攒着做嫁妆,你姐姐喜欢棋谱,前儿刚给她寻摸到一册,只是年代上不比这个。” “玉儿就知道大舅最是喜欢玉儿了。”黛玉收好画轴,把那盒子抱在怀中,晃了晃脑袋。 贾赦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贾敏自然也很高兴了,可是嘴上却说道:“大哥你就惯着吧,我小的时候咋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呢?” “哦哟哟,我娘吃醋了呢。”黛玉不嫌事大的打趣道。 贾赦又要张口大笑,本是躲着他的贾政只顾着冲上来的情绪,气哼哼的跑了出来,“妹妹,二哥可没少给你买字画的。” 贾赦愣了愣,指指他,“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来的?” 第143章 贾政软怂抖机灵,兄弟二人斗嘴仗 贾政这才呆住了。 他怎么就自爆了呢? 心里慌的一批,脚步凌乱的踱了几步后,急匆匆的迈着小碎步,又跑回了刚才藏身的地方,还是掩耳盗铃式的扯过了帘幔,裹的顾头不顾尾的。 黛玉也想矜持一些的,可实在是忍不住啊,虽然对这位二舅的印象一直都是负面,可此时却觉得他有些莫名可爱。 “噗,哈哈哈哈哈~” 同样‘大逆不道’的,还有贾环这小子,他乐的抱着旁边的椅把手,小手都在椅子上拍的通红了。 贾赦贾敏都被贾政的行为惊愣住了,而贾探春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的无语和无奈,只有铺天盖地的令她无地容的羞恼,她爹让她丢人了。 贾敏先回过了神来,瞪了瞪黛玉,又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拿眼神询问贾赦。 贾赦吐了口郁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眼皮,有点不敢置信,“大哥年纪大了,瞧花眼了对吧?“ 贾敏摇了摇头,又瞟了一眼贾政躲的地方,撇了撇嘴。 “唉~,自欺欺人都没办法。贾政,你给爷滚出来。”贾赦也叹了口气。 躲着的人一动没动。 “要我去揪你吗?”贾赦咬了咬后槽牙,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 可贾政就是不动弹。 他拿起面前的茶盏,便甩了过去,被砸中了后背的贾政踉跄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走出来,茶盏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让他吓的一蹦,整个人就晾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了,可仍是倔强的没有转过身来。 “滚过来!”又一声怒喝。 他稍微的动了动。 “你耳朵聋了?都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何故做这女子的扭捏之态?你不嫌丢人,爷还嫌丢人呢。” 贾政慢慢的转了过来,怯生生的偷看了贾赦一眼,“那你不许踹我,不对,打也不行。” 贾赦撇了撇嘴,又呲了呲牙,“行,我不打你,也不踹你。” “说话算数?” “行,咱是爷们,一口唾沫,一颗钉。” 贾政松了口气,但还是挪着步子。 “呵,政二老爷,莫非你还真变成个娘们了?再扭捏,我就揍你。” 看得出来,贾赦对他的耐心是真的不多了。 “你刚才还说不打了。” “是啊,我也没说打呀。” “揍,揍也不行。” “你是让我亲自去请你?” 贾政这下动作麻溜了些,他的外甥女已经笑倒在他妹妹的怀里了。 小机灵的贾环,立马也跑到了贾敏的身边,他是不爱读书,可又不傻,做人挺好的,殃及池鱼的‘鱼’,就不必了。 贾赦冷着脸,“你来妹妹这儿干嘛了?” 贾政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还是我家玉儿仁义,你那府中不会已经穷到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了吧?” “怎么会呢?礼物都在外面呢,探春啊,快让人都拿进来。”贾政吩咐着,又朝贾敏笑了笑,“妹妹,都是二哥的心意,你跟玉儿别嫌弃啊。” 贾敏的喉咙里哼唧了一声。 贾探春带着侍书茗烟将礼物搬了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了礼单,递给了沐夏。 黛玉看了看,“这份礼倒是不轻,应该是探春表妹挑的吧?” 贾探春朝她欠了欠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些俗物罢了,表姐别嫌弃。” “对,玉儿喜欢就好。”贾政附和了一声。 黛玉嘻嘻一笑,把礼单给了她娘,“谁会不喜欢这些俗物呢?” 贾赦瞥了一眼贾探春,“我知那府中如今都是你在打理着,可纵使你再能干,你也终究只是个闺阁小姐,今日的幸运是不会有第二次的。” 贾探春低着头,“是探春疏忽大意了。” “那个刘家不足为惧,以后凡事谨慎些。” 贾赦边说着,边用眼睛剜贾政,后者缩头缩脑的,已经怂的不能再怂了。 听到自家大伯这么说,贾探春不由得一喜,态度比之刚才更加恭敬了。 “大伯放心,侄女儿记住了。” “行啦,这也感谢过了,这个时辰离吃晚饭也还早得很,就不留你们了,都快回家去吧。” 贾赦冲他们爷仨摆了摆手,贾政就要往外跑,贾敏翻了个白眼,忙将人给叫住了。 “沐夏,去取两份表礼过来。” 贾探春的面色更加松快了,她执意过来的决定,赌对了,即便她没了官家小姐的身份,但能有做侯爷的大伯,当侯夫人的姑母罩着,不仅她将来的婚事能够往高了说,就是贾环长大了,也能谋个好营生吧?一个有助力的娘家,可就是一个出嫁女的底气啊。 给贾探春的是一份金饰头面,而给贾环的,除了一柄小巧的金如意外,还有一方品相不俗的砚台。 姐弟俩谢过贾敏后,便跟着火烧屁股的贾政回去了。 贾敏撅着嘴,“你说你,当初分宗断亲的时候,咋就没想到我呢?我,我是真不待见他啊。” 贾赦苦笑道:“就算那日你也跟他断了亲,若真要瞅见了他那个丫头被人欺负了,你还真忍心不管啊?唉~” “今儿又不是我管的。”贾敏瘪着嘴,不解气的在黛玉身上拍了一圈。 黛玉蹦了开去,“娘,我身上不用掸灰的。”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大舅,我娘不讲道理,就知道欺负我。” 贾赦的脸上有了笑意,对贾敏责怪道:“咱家玉儿又不是那冷心冷肺的,都知道那丫头是谁了,怎么可能不管呢?我晓得你心里面不痛快,可你刚才怎么没把政二摁住了揍两下呀?多好的机会啊。” “你就惯着吧,她要以后被婆家嫌弃了,你接回家去养着吧。”贾敏瞪着自家大哥。 “哼,谁家竟敢嫌弃我家玉儿呀?真当我贾恩侯老了,拳头挥不动了?玉儿别怕,有大舅在呢,大不了咱回家来,你爹娘不要,大舅要。” 哪怕只是说笑,可这就是别的女子求而不得的态度啊,她林黛玉何其有幸啊? 跑到贾赦的身边,脑袋歪在他的肩头上蹭了又蹭,“有大舅的玉儿真是个幸福的宝宝啊。”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我家玉儿本就值得最好的。” 第144章 刘鑫仁递消息,余姨娘过分关心 话说刘家,在得知嫡子被京兆府抓了之后,刘家的当家人刘鑫仁便让管家带着一匣子的银票,随他来找徐冀了。 若在往日里,徐大人怎么也得给上几份薄面的,毕竟刘家的背后还有承平县伯田家呢,可眼下,却先有安国侯府派人递话,后又有忠孝侯亲自过问,刘明承这个夭寿是万万放不得的呀,哪怕银票都照单全收了呢。 刘鑫仁见塞银子也不起作用,便赶忙跑去了承平县伯府。 田守光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也没有太过惧怕的推却。 “老刘啊,这事儿可不好办呐,老夫可没硬刚两大侯府的本事,但咱们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等天黑了,我替你跑一趟徐府吧。只是如今要舍财保命了,你心里得有数。” 刘鑫仁满脸喜色,对他跪下就咚咚的磕了两个头,“不管成与不成,刘家都对田县伯感恩戴德。” “诶,感谢的话,等你家小子被放了再说吧。” 离开了田家,他乘着马车在街上绕了两圈后,停在了一处巷口的小酒馆的后门,进去了片刻便出来,回了家。 他的妻妾庶子都等在了堂厅里。 “老爷,承儿呢?”他的嫡妻还未开口,姨娘余氏便满脸焦急的问道。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他得罪的是安国侯府和忠孝侯府,咱们眼下只能等田县伯的消息了。” 余姨娘不解的问道:“不是说那贾府的老爷连官身都不是了嘛?” 刘鑫仁瞅了她一眼,“知道什么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吗?安国侯夫人跟忠孝侯爷跟那贾政乃是一母所生,纵然闹的断亲分宗的,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可以打可以骂,但别人不行,懂了吗?” 余姨娘红着眼睛,“可咱家明承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什么苦啊?那可是京兆府的大牢啊。” 嫡妻缪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等着呗,你这么的担心,倒显的我这个当亲娘的冷血无情了,咋从来没见你对明州这么上心呢?” 余姨娘的眼神微闪,摆出委屈的表情,“姐姐,明承可是咱刘家的嫡长子啊,是咱们家将来的当家人呐,明州让着他也是应该的。我对他好,那是因为他是老爷的孩子,这叫爱屋及乌。” 缪氏撇撇嘴,“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生的,而明州却是捡来的呢。” 她的话,似乎触及到了余姨娘的某个敏感神经,立马想中断了这个话题,腰肢一扭,“老爷,您得给人家做主啊,姐姐诬赖人。” 刘鑫仁抿了口茶水,抬眼看着她,“你倒是想的明明白白的,可我还没死呢,你对明承的马屁是不是拍的太早了?” 更年轻些的小妾忙劝道:“老爷您就消消气吧,合府上下谁不知道余姐姐放着亲儿子不疼,老是追着大少爷跑啊?要不是岁数上差的太多了,还以为她有别的想法呢?” 刘鑫仁的脸色更黑了,还有一个冷着脸的,便是余氏的儿子刘明州了,他跟刘明承是同一天出生的,可一个是万众瞩目的刘家嫡子,而他却只是个姨娘生的庶子罢了。从小到大,他娘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笑脸,有什么好的,她第一时间想到都是别人的儿子,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是捡来的了? 从未注意过这些的刘鑫仁盯着余姨娘,讥讽道:“不会明承真叼是你生的吧?” 余姨娘慌的左脚踩上了右脚,叭叽摔了个狗吃屎,听着她疼的啊哟啊哟的,刘明州只好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可她没有半分的感动和温和,声音很是尖锐,“啊哟,你轻点儿,轻点儿,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扯散架了。” 刘明州没有吱声,对于她这样的指责,他的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刘鑫仁却听不下去了,“够了,明承如何,不用你操心,奉劝你别本末倒置,寒了明州的心。大家都散了散了吧。” 不大会儿功夫,堂厅只剩下他跟缪氏了。 缪氏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对于余氏,你就不觉得奇怪?” “她不奇,就是怪,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眼了?但凡关于明承的事情,她都上赶着。” 缪氏见他这么说,到了喉咙眼的一些话,都咽了下去,嘴角挂起了一抹冷笑。 “那现在,咱们只能等着吗?那府里头你去说了吗?” 刘鑫仁点点头,“消息已经递过去了,反正咱们是没有办法了。对了,那位催着让给明承多纳上几房呢,你得多费心了。” “明承的后院都快塞不下了,你说怎么就没一个怀上的呢?我可给她变不出孙子来。”缪氏不爽道。 刘鑫仁抓握住她的手,“咱们既然上了这艘船了,就下不去了,她不是让多纳女人嘛,咱听命便是了。” “嗯,知道了。” “还有,余氏对明州那孩子也太不上心了,李氏的孝期快满了,你再给寻摸一个吧,好得他是咱刘家的种呢。” 缪氏撇了撇嘴,红着眼眶,没好气的甩开了他的手,“那是你的种,我的那苦命的孩子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呢。” 刘鑫仁揽住她的肩膀,“好啦好啦,是那孩子没福气,咱不想了好不好?” “你自然说忘就能忘了,毕竟有的是女人给你生,可我,我呢?早知道是如今这么个境地,打死我也不会嫁进你们刘家来的,纵使饥一顿饱一顿的,我好歹还能有个自己的孩子,能享天伦。”缪氏抽泣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被别人许诺的富贵迷了心窍了,你别伤心了,我再次跟你保证,我刘鑫仁之妻除了你缪竹心外,绝不会有旁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缪氏呸了他一口,“就会空口白话的打白条,也就我这个傻子信了。” 刘鑫仁嘿嘿一笑,“好了,这里人来人往的,可不能被别人听了去,咱们已经付出太多了,绝不能再节外生枝。” “嗯,嘁,还不是你招我的?”缪氏白了他一眼。 就在他们夫妻离开堂厅时,从一侧的帘幔的后面,转出了一道人影,正是满脸疑惑的刘明州。 第145章 徐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贾赦暗忖要狮子大开口 天一黑,田守光便跑到了徐冀的府上。 徐冀哪里不知道他的来意啊,“县伯啊,并非下官拿乔,也不是多少钱的事儿,实在是惹不起那两家啊。” 田守光又将刘家后来送到他手上的银票,往徐冀的面前推了推,“本县伯也不是想为难你,其实啊,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的,那贾家小姐也确实是受到了惊吓了对吧?咱可以让刘家补偿嘛,徐大人呐,这事儿还得劳烦你从中斡旋斡旋啊。” “这,得,下官这就跑一趟忠孝侯府去,在任数年了,倒是跟这位爷打过几次交道,权且一试吧。” 这几尊大佛,都不是他徐冀这个小小的府尹可以得罪的起的,至于事情成不成的,他说了又不算,反正谁的面子他都得给,何况也没白干呐,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银子又不烫手。 “不过,结果会如何,下官可保证不了的。”他不放心的又补充一句。 “这个自然了,虽说本县伯也与两位侯爷同殿为臣,却连句话都没搭过,我要是这么冒然的上门去,怕是太唐突了。” 其实,他田守光也不是多么的重情重义,能帮刘鑫仁来跑这一趟,除了因为刘家附庸他田家多年,供奉了不少的钱财外,还因着是个听话的,让他很省心,与其再换一家合作,还不如在此时尽份力呢。 但是,他也不想牵涉的过深了。若是徐冀把事情办成了,皆大欢喜,他还能借着此事,以表达谢意为借口,跟安国侯搭上话,田家的子嗣天赋都很一般,他正感到忧愁呢,至于‘恶名满京都’的贾赦,他是轻易不敢招惹的,哪怕是好事情,他也怵着呢。 徐冀将他送到了自家的大门口,便也拢拢衣襟上了一辆马车。 这个时辰,贾赦刚在黛玉家吃完了晚饭,正陪着林如海下棋呢。 他自然在忠孝侯府扑了个空。 马车又连忙赶到了安国侯府的大门口,可他踌躇了,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去敲了门。 小厮跑进了正堂后面的暖阁。 林如海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那些事,疑惑道:“他怎么来了?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快请过来吧。” 贾赦趁他疏忽的空档,连吃了十一个白子,美的摇头晃脑的,“如海啊,再这么下去,你可就输定了。” 林如海笑笑,不以为意,手上落下一子后,本是困守的白子一下子又给盘活了,急的贾赦抓耳挠腮的直想悔棋。 “啊呀,大意了,大意了呀。妹夫啊,好妹夫,那一步咱不算了呗?” 贾敏跟黛玉都乐了。 “大哥,落子无悔哦。” “听听,我家妹妹的胳膊肘都拐到哪儿了?”贾赦可怜巴巴的。 林如海捋着胡子,笑的一脸的得瑟,“自然是拐到我这儿了。” “大舅,就棋艺而言,目前我爹爹可是我家绝对的第一,连李师伯都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您呐,若是输了,也不丢人的。”黛玉笑道。 “这就好,啊呀,我咋没看到这边呢?”说话间,贾赦的十一个黑也给林如海吃了。 这时,徐冀被领了进来,贾敏母女俩都避到了屏风的后面。 林如海站了起来,“徐大人,咱们去书房里聊吧。” “是,那个,忠孝侯爷,您,一道儿呗?下官刚从您的府上找过来的。” “哦,是为了那刘明承的事儿?刘家这是寻到能说得上话的人了?”贾赦问道。 “是呢,晚饭的时候,承平县伯找到下官的府上了。”徐冀回道。 “田守光?田家不会就是刘家背后的靠山吧?”贾赦蹙眉道。 “正是呢,你今儿个走的急,下官都没来得及禀报。” “如海啊,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会儿再跟你详细的说,徐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讲吧。”贾赦拉着林如海坐到了上首,又请徐冀落了座。 “两位侯爷,田守光的意思是,刘家愿意对贾家小姐进行补偿。” 林如海扭头看着大舅哥,“迎丫头怎么了?那什么刘家对孩子做了何事了?” “是贾政家的那个叫探春的丫头,被商户刘家的嫡子当街调戏了,正好被咱玉儿给碰上了,便给报了官,刘家想救那小子呢。”贾赦解释道。 “那丫头多大了?上街都没带下人的吗?”林如海皱着眉头问道。 “比咱家玉儿小一岁吧,自从王氏伏诛后,那府中便是由这丫头打理着,是个能干的,就是心思不免多了些,中午的时候,她跟贾政一起上了你家的门,我正好给碰上了,便去找了徐大人一趟。贾政是死是活我不管,可瞅着孩子吧,却狠不下心来,妹妹今儿可没给我好脸色呢,我好冤啊。” 贾赦补充了一下情况,还不忘暗戳戳的跟自家妹夫告了状,坐在屏风后面的贾敏,要不是有徐冀这个外人在,她就撸胳膊冲过去了。 黛玉咧着嘴,抚着她的后背,“娘啊,咱不气不气啊,不过玉儿现在还打不过大舅呢,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您女儿再长大了些,等他再老一些,到时候,哼哼,要他好看。” “我总算是知道了你这不着调的性子是随了谁了?”贾敏白了她一眼。 “这次确定不关我爹爹的事了?” “你就气我吧。” 暖阁的空间不小,可纵使她们娘俩压着了嗓子,其他人该听到了也都听到了。 林如海乐呵呵的给了贾赦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后者不仅不恼,神情还美滋滋的,“外甥随舅,也不全是坏事不是?” 徐冀微微的低着头,憋着笑意。 “那刘家补偿的提议你同意吗?要不要去跟那位政二老爷商量一下?”林如海用胳膊怼怼贾赦。 “爷能帮这个忙,他就偷着乐吧,他也配我去跟他商量?老徐啊,田守光告诉你会补偿多少了吗?” “这倒没说,他的意思是下官先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这刘家是真的有钱啊,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了。” 贾赦撇撇嘴,心里面却寻思开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既然这么着,那就别怪他心黑了。 第146章 贾敏述往日嫌隙,子舅二人一道面圣 贾赦琢磨了一会儿,对徐冀说道:“那就让他们给二十万两白银吧。” 林如海一怔,“你就不怕御史弹劾你啊?” “怕啥?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己去陛下面前自辩呗。你想啊,探春丫头被当街调戏明抢,名节受损了吧?也吓的不轻吧?还有她娘也被吓着了,她兄弟也被吓着了,就是贾政那玩意儿也给吓得不轻,算一个人两三万两的不过分吧?我这还是心肠软了呀,他刘家嫡子的命就值这区区二十万两?要不,再加一倍吧?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伯也是被吓得不轻呢。” 屏风后面的娘俩噗嗤的笑出了声。 林如海的嘴巴微张着,半天都没合上,他要是看过星爷演的韦大人,定然也会来上一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 徐冀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就知道这位爷没那么好打发的,想想自己刚才还在为白得了上万两的银票暗自窃喜呢,这么一比较,自己还是太嫩了些啊。 “侯爷如若有了决断,那下官便这么去回复了。” “去吧去吧,你再待下去,我怕我忍不住的又要往上加了。”贾赦笑了笑。 徐冀告辞后,他也回了忠孝侯府。 黛玉也终于有机会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林如海听。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即便两家之间有仇怨嫌隙,可我也做不到视而不见的。” “玉儿做的对,如若你当时调头离开了,来日给有心人道破了,反而对你的名声不利,有势之人不仗势而为,未免有点空守宝山了。”林如海认同的夸赞道。 贾敏的眉头拧着,“大哥要那么的银子,不会再惹出别的麻烦来吧?” “肯定会有御史找茬儿的,但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刚才不是说好了嘛,明儿一早他就进宫面圣,陛下知道他那惫赖的性子,顶多会被呵斥上几句吧。” “那刘家能舍出这么一大笔钱财来吗?”贾敏又问道。 “不是说那个刘明承是刘家的嫡子吗?这就要看刘家的当家人对其的重视程度了,当然,其母刘夫人的份量和手段也很重要。”黛玉说道。 林如海点点头,“哪里就真的要那么多了?不过是大舅哥故意给的威慑,贾政那府中没个能顶门立户的,类似这种被人欺压的事情肯定少不了,咱们谁还能次次都能赶巧的帮上忙啊?” “难为大舅还要扮这个恶人。”黛玉有点心疼贾赦了,“如果刘家真给了,可不许他都给了那边了,不值得的。” “玉儿,娘瞧着,你今儿对那贾环还挺好的,只是不太待见贾探春啊。”贾敏想到中午的情形,对黛玉说道。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贾环更加坦诚些,脾气性格也挺讨喜的,小家伙够机灵。至于我那个表妹啊,心比天高,就算明知道她讲的是实话,也得思忖一下她是否还有别的用意,跟这样的人相处,太累,太不痛快了。” 贾敏点点头,“论心机城府,贾环肯定是不如贾探春的,也不如他的那个娘,有件事情连你爹爹也不知道呢。” 父女两个表情一致的静待着她的下文,贾敏被逗乐了,止住了笑意,又道:“那个时候我还在贾家,还未跟你爹爹有任何的交集,赵姨娘她,还是我的贴身丫鬟。因着你大舅从小喜欢舞刀弄枪的,你外祖母也就更加偏爱满口之乎者也的贾政了,他对我这个妹妹也确实不错,我跟他之间的走动也就更多了一些。一来二往的,也不知道何时,他跟那丫头两个竟然好上了,甚至还,还暗通款曲了,他对你外祖母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安抚他,便只好成全了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心中有了介蒂,兄妹二人开始疏远了的。” “哼,枉我从前还当他是个端方的读书人呢,这等不顾礼数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岳母也是的,难道你这个女儿的名节声誉就不重要吗?敏妹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林如海气愤的捶了捶桌子。 贾敏尬笑了笑,这些都是原身留给她的记忆,如果从始至终的都是她,她早讲了。 黛玉抠着下巴,红迷们对原着的推测衍生中,似乎有人提到过这个,真想不到,原来是真的呀,贾政这个假正经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赵姨娘能在王氏的手上连生两个儿女,还都给养活了,她的手段城府就可见一斑了。啊哟,爹爹娘亲,虽然咱们家没跟他们断亲,但咱家的事都不邀不请就是了。至于他们会主动上门,只要不瞎闹腾,咱们便笑脸相迎,反正我是不会上他家门的。” 林如海拉过贾敏的手,“你别愁了,就按玉儿说的办,大舅哥是个有分寸的,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也唯有他能做得到。” “对,大舅是个很奇特的人,很厉害的。”黛玉一脸的自豪。 次日,天大亮后,下了早朝的林如海没有往宫门外走,而是在去勤政殿的甬道等着。 在等的手脚冰凉时,贾赦从远处过来了。 他朝他招了招手,贾赦咧着嘴,露着一口大白牙,跑了过来。 “如海,等着急了吧?” “没等多会儿,走,我陪你去见陛下。” “嘿嘿,大恩不言谢啊,回头我请你饮酒。” “咱们之间还要这么着?” “客气还是得客气一番的。” 林如海一噎,“和着,你虚情假意啊,不行,我可当真了。” “请请请,肯定请的,哥哥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子舅两个斗着嘴,跑到了勤政殿的台阶下面,值守的小太监忙迎了过来。 “两位侯爷稍等。” “多谢(有劳)公公了。” 听到他们联袂而来,当今抬头瞅了一眼阮河,“不会跟昨天的事情有关吧?” “陛下,宣吗?” “嗯~,让他们进来吧。朕倒要看看,他贾恩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怕是事情小不了,不然也不会拖着林侯爷一块来了。”阮河笑道。 第147章 主仆双簧讹一半,林探花奉迎拍马 “参见陛下圣安!” “都平身吧。” “谢陛下。” “倒是稀奇啊,你们俩咋一块来了?”当今笑问道。 林如海正想躬身回答,贾赦已经噗嗵的跪了下去,还磕的那叫个响啊。 当今都被吓了一跳,从龙椅上抬起屁股想瞅个究竟,却被龙案上摞了一排的奏折挡住了视线,撇撇嘴,指指一旁阮河。 “快瞧瞧他干嘛了?” 阮河跑过来,神色一滞,“啊哟,忠孝侯爷这是作甚呀?啊哟哟,咱家瞅着,你这额头都快磕破了。” “他磕头干什么呀?何时这般懂礼数了?不会是闯什么大祸了吧?”当今明知故问道。 林如海皱了皱眉,心道:“我要不要也一起跪一跪啊?要不,也跟着磕一个?真是的,这老小子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刚才还哥俩好呢,这会儿显得多没默契啊?以后还能处吗?” 贾赦可不知道自家妹夫心中的吐槽,他磕了两个,便趴在地上不动了,“陛下,臣贪心了。” “哦?说说看,你都贪什么了?如今你也没个实职的,能从哪儿贪啊?”当今搁下茶盏,活动活动了脖颈。 “臣讹人了。”贾赦没回答,又来了一句。 “不是,你这到底是贪啊,还是讹啊?”当今憋着笑意。 “不敢欺瞒陛下,是臣先起了贪念,然后便将计就计的讹人了。” “你贾恩侯也不缺银子啊,是什么样的好物,竟让你垂涎了?”当今主打一个你不明说,我便陪着你玩的样子。 “就是啊,忠孝侯爷把咱家也给说迷糊了。”阮河站回到当今的身边,“陛下,刚刚侯爷磕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哦,额头都快破皮了呢。” 当今用眼神问他道:“真的?这老小子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阮河的眼神回道:“比珍珠都真,磕的可实诚了,幸好勤政殿里铺的是大理石的地砖,够结实,不然,就得多一笔花销了。” 低着头的林如海没有瞧见这对主仆的‘眉目传情’,想着当今的态度,很可能都已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了,即便缺了些细节,他此时开口的话,并不如贾赦来的讨喜,于是决定先扮一会儿的‘木头桩子’。 “是吗?贾恩侯啊,就别吊朕的胃口啦,还不速速讲来?” “是,陛下。” 贾赦的讲述倒也没多么的夸大其词,只是侧重点略微变化了些,但不管他的措辞是怎样的,反正刘明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目无法纪的大色坯,其声情并茂,可令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羞愧难当了。 当今舒服的倚在椅背上,还配合着时不时的捧上两句哏,这君臣二人之间的互动也是没谁了。 “四十万两白银?你是要的四十万两吧?”当今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些。 “是,臣跟徐冀徐大人表达的是这么个意思。” “你还再敢坐地起价啊?林如海这个户部尚书比你可差远了,要不,你们子舅两个掉个个儿?”当今阴阳道。 林如海忙道:“陛下英明,论脸皮,如海是差远了,不不,应该是远远不如啊。” 阮河咬着下嘴唇,不然真要笑出声来了。 贾赦辩解道:“刘家既然请了中间人从中和解商谈,那自然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嘛。其实,臣的私心就是想杀鸡儆猴,免得谁都可以踩贾政那小子一脚,要是这种事情多了,臣若不帮吧,实在是看不过眼,可要是次次都帮了,臣心里头又不痛快,所以,才这般狮子大开口了的。” “这么说,你还情有可原了?”当今抿了一口茶水。 “臣倒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臣这么多年来恶名在外,万一哪个御史太过尽职了,又得给陛下添事儿,那就是臣的罪过了。”贾赦还跪趴在地上呢。 “如若刘家真的给了四十万两,你敢收吗?”当今不理会他的马屁,又问道。 “敢呐,他都给了,干嘛不收啊?”贾赦直起腰,抬起了头。 当今又跟阮河眼神交流了一番,阮河心领神会的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明年就是大闱之年,贡院年久失修,唉,若是天公不作美,可就苦了诸位举子老爷们了。” 不光林如海听明白了,贾赦更是立马接口道:“甭管刘家赔付多少,臣都愿捐出一半来修葺贡院。” 当今憋着笑意,“一半够吗?” “肯定能够啊。”贾赦一脸肉疼的回道。 “如海啊,你跟他一道来,不会也是为了这事儿吧?”当今不管他,对林如海问道。 “是,也不是。毕竟拙荆并未跟贾政断亲,臣比不得大舅哥那般潇洒,而且还是永宁管的闲事儿,臣不能置身事外的。大舅哥狮子大开口的初衷,也是为了贾政的那一对庶出的儿女,私心里是想给那两个孩子攒些家底跟嫁妆的。” “朕记得,当初他们兄弟分家分宗时,贾政是得了家业的,怎么,才几年的光景,那个贾政就给败霍光了?” “败光了倒不至于,只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贾政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间的这个变化,应该是很难适应的,纵使贾探春颇为能干,可府中没了进项,光开源节流也不是长久之计。”林如海解释到。 “世人都错看了贾恩侯啊,阮河还不快把他扶起来,只是都这个岁数了,性子怎么还这么的惫赖呢?” 贾赦的腿脚其实没有麻,但他就是一副差点儿的要摔到阮河的身上的样子,借着力,才勉强的站稳了,冲着当今嘿嘿的傻笑着。 当今有点没眼看他,转头对林如海又问道:“如海啊,那另外一件事是什么呀?因着有了拍卖会,户部的困厄暂时倒是缓解了几分了,可赈灾上的花费还是不小啊。朝廷除了商税盐税,也没别的大头的进项,谁能想得到高坐庙堂之上的朕,每日都在为了钱财发愁啊?” 林如海躬身道:“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天下黎民百姓殚精竭虑,旁人不知,臣却是亲身亲历,亲眼所见,能有陛下这样的君主,是我朝万民之福啊。” 第148章 再献方子,当今出言试探 被林如海的马屁拍到了七寸,当今乐的眼不见牙的。 “朕知道,朕登基之初,有多少人在观望着,看着好戏,都在等着朕什么时候会被先帝的一道旨意,逼的退位让贤。说真的,朕也是很怕的,所以啊,朕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哪怕是再小的事情,朕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朕,朕要让众臣工和百姓们看看,朕才是天命所归。” 当今有些激动了。 阮河是他的长伴,他一路的成长,都有阮河的陪伴和参与,此时,这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御前大总管,眼眶红了,几十年来,当今看似运气大于了实力,可每一步都是遍地荆棘,生死两难啊。 “陛下~” 当今的眼角也湿润了。 “百姓的心中自有一杆秤,陛下所有的努力,他们自会称出份量的。陛下,您有励精图治之决心,臣有竭智忠君之愿,林如海此生愿为朝廷,为陛下,为天朝万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如海一揖到地。 当今起身走到龙案前,双手托起了他,拉着他的手,一身的豪气,“好,好,你我君臣同心,创万世之基业,功过是非,就让后人去评吧。” “臣,定不负陛下所愿。”林如海又说道。 旁边的贾赦,暗暗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论这奉迎之术,还得是读书人啊,自家妹夫真不愧是探花郎出身,这一套套的,他自愧不如啊。 当今拍着林如海的肩膀,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见气氛烘托的很到位了,林如海从袖兜里掏出了几页纸,呈到了当今的手上。 “如海啊,这是?” “陛下,这是永宁制出的香皂和牙粉的方子,本来她就是准备献给陛下,以缓朝廷银钱之危的,只是这两个盈利的周期长,万一战事马上就起,就莫可奈何了。于是,便又提出了拍卖会的法子。如今,虽有拍卖会的收入在支撑着,可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她就又将这两张方子给了臣了。” 当今细细的看了两个方子,满脸都是震撼和惊喜。 “永宁丫头怎么就是你老小子生的呢?” 林如海瘪着嘴,“陛下,永宁就是臣亲生的。” “瞧你那小气样,朕又没说跟你抢闺女,不过,朕的好几个皇子还都没有正妃呢,老四老五的年纪跟永宁差不多大,要不,朕让你选。” 这就是帝王啊,前一刻还恨不得跟你称兄道弟的拜把子呢,这会子又暗戳戳的试探你了。 林如海皱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陛下,永宁她还小呢,这事儿不急的。” “对对对,那丫头还一团孩子气呢,可淘了。” 贾赦这个外甥控,立马附和道,他是没有林如海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可也聪明着呢,自是也听出了当今的言外之意了。 “不管怎么样,永宁这个儿媳妇朕是瞧定了的,就看那些小子谁有这个福气了。” 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了,可林如海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他耷着眼皮,没有接话。 当今坐回到龙椅上,自己亲手抄录了一份,将黛玉的亲笔让阮河收进了一只匣子里。 对小伦子吩咐道:“立即去工部,将工部尚书宣来。” 林如海贾赦也告辞出了宫。 宫门外,贾赦都上了自家马车了,又跳下来,爬进了林如海的马车里。 “妹夫啊,陛下这是真打上玉儿的主意了呀?有四皇子那次登门的原因吧?” 林如海点点头,“自从得了这个封号,玉儿的婚嫁就由不得咱们了。” “几个皇子中,也就这个还行,那小子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啊?”贾赦伸出四根指头。 “瞧着是,自我们进了京都城,乔暮光就有意无意的避着我,这个老滑头,怕是早就打上咱家的主意了。” “既然避不开,那就选个玉儿喜欢的,合你我两家之力,他就算是头拱嘴儿,咱也能给扶上去,只是得多留些后手才行。” “嗯,好些事情还得大哥你来呢。” 贾赦咧着嘴,“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是能用得着我的地方,不必瞒着我,我那边还有二三十个小子丫头,都是袍泽的遗孤,回头我就交给玉儿了,你让她准备一下怎么安排。” “大哥,我代玉儿谢谢了。”林如海朝他抱了抱拳。 “嗐,这些人手不给玉儿,还能给谁啊?即便不嫁入皇家,我也是准备留给她的,你不觉得,她的性子比我家的那三个都要像我吗?我们甥舅两个都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其实,我内心里更希望她的人生是海阔天空的,比你我自由,自在。” 他的真诚,真心实意,让本想怼他的林如海沉默了,如果易地而处,他可不一定能做到贾赦这个份上的。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好何过好她的人生,且看她如何抉择,如何面对了,你我尽全力襄助便是了。” 到了户部门口,贾赦跳下去,上了自家的马车,直接出了西城门。 林刚也回了一趟安国侯府。 “夫人小姐放心,今日觐见一切顺利,忠孝侯爷是跟着咱家老爷一同出宫的。他们出宫之前,陛下已经命人去工部宣工部尚书了。” 黛玉一喜,“这就好,娘,我得去一下作坊那边,牙刷可以进行大批量的生产了。” “我怎么就生了个钱串子呢?”贾敏笑道。 “是钱耙子,钱篓子。”黛玉撅着嘴。 “行行行,小祖宗,带上十一和十三,少多管闲事儿,听到没?” 话说在刘家焦虑的等待的刘鑫仁,这会儿正在书房接待着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嬷嬷。 “你是怎么照顾世子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他喜欢的,给纳了就是了,总不是你刘家养不起吧?” 嬷嬷疾言厉色的,刘鑫仁的脸色很不好看。 “嬷嬷,刘某自问从未苛待慢待过世子爷,昨天之事,确是意想不到的意外。” “是吗?不就是那个贤德妃的庶妹吗?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有什么份量?” 第149章 刘明州再听壁角,缪氏强收回头钱 刘鑫仁忽然间有了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他昨天在酒馆里明明讲的一清二楚的,怎么这个嬷嬷还这么的拎不清呢? 可胳膊扭不过大腿,这老娘们背后的主子若想捏死他这个刘家的老爷,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即使没有了嫡子,可后院中的姬妾们也没少生啊,为了刘家的未来和传承,他只能忍气吞声的盼望着那遥远的荣华富贵。 躬着身子,舔笑着,“嬷嬷别生气,咱们惧怕的自然不是那个什么贤德妃了,而是世子爷拦住那贾家小姐时,正好被永宁县主碰上了,人家本就是姑表亲,当时就给报了官了。” “永宁县主?安国侯林如海家的嫡女?” “正是那位。” “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刘鑫仁不解的看向她。 那嬷嬷高傲的抬着下巴,睨了他一眼,“告诉你也无妨,主子早就瞧上那个丫头了,正打算进宫请旨给世子纳个侧妃呢,林家的门楣虽然比章家高了不少,可娶妻娶贤,咱世子爷的侧妃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配的上的。” 刘鑫仁本能的觉得这事儿有点想当然了,可他没资格去置喙什么。 讪笑着,点头哈腰的,“自然是的。” “这么说,是安国侯府不依不饶了?” “还有忠孝侯府,忠孝侯甚至还亲自去了趟京兆府。” “你是说荣国府的贾赦?他不是跟二房闹翻了吗?你确定他是在为那个庶女出头?”那嬷嬷满脸惊讶的不敢置信。 “小的确定,小的找过田县伯,他在徐大人那儿得来的消息,跟刘家打探到的消息是一致的。” “有这个浑不吝在里面搅和着,可就难办了,你把银子准备好,老身得请示过主子。” 刘鑫仁将这尊‘大佛’送走后,气的砸了墙边条桌上的一对花瓶。 “狗仗人势的东西,甭管他是叫刘明承,还是轩辕剑,他都叫了老子这么多年的爹了,老子一日是父,他就一辈子是老子的儿子。哼,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发泄完,便出了书房去让管家准备银子。 书房西墙外面便是府中的一处假山,刚才矮身在窗口下的人影,就闪身躲在了那儿。 日头升起,光影落在了这人的侧脸上,细瞧去,不就是余姨娘的儿子刘明州。 他恍惚的抬头看着晃眼的日头,脑袋还在为刚才所听到的被震的晕乎乎的呢。 大哥刘明承竟然不是自家父亲和嫡母亲生的,轩辕?那可是国姓啊,那他到底是哪家的世子爷呢? 在他受不了低头眯起眼睛时,胳膊肘不小心磕在了假山上,疼的他轻呼了一声。昨天晚上,他娘气不顺的,把他叫过去又打了他一顿,刚才是碰到旧伤了。 不由得便想起了从小到大的事情来。 他娘对刘明承的态度太奇怪了,难不成他娘也知道那小子的真实身份,可为什么又这么苛待于自己呢?他再没出息,也总是她亲生的呀,况且,他还是刘家名副其实的长子呢,嫡母无子,等刘明承一走,那他爹肯定是要依仗他这个唯一成年了的长子啊。 想不通,挠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傍晚的时候,那位披着黑斗篷的嬷嬷又进了刘家,刘明州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便又故技重施的来听壁角了。 “嬷嬷,主子的意思是?”刘鑫仁急切的问道。 嬷嬷却问道:“银子都准备好了?” 刘鑫仁一脸的为难,“就这一点时间,哪里能筹集到这么多啊?还差一多半呢。” 嬷嬷冷冷的瞅着他,“刘老爷,这做人做事啊,都不能鼠目寸光的,现在你是用了些钱,可等他日王爷得偿所愿,世子变成太子了,你这个养父会价值几何?这个账,你是会算的吧?” “嬷嬷明鉴,可不是刘某人抠搜不舍得,而是真的一时间拿不出来啊。四十万两呢,刘家除了要给王爷提供军费外,还得供奉田家呢,我这一大家子也要吃喝用度啊,还有铺子里卖的那些货物,没有银子,别人也不会给我呀。我跟内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世子爷养大,他就跟我俩自己亲生的是一样的,他从小没吃过苦,在那大牢里多关上一刻,我也心疼啊。” 对于他的卖惨,嬷嬷不屑一顾,从怀里掏出一只扁平的匣子,“别跟老身扯这些,这里面可是主子的私房,最迟明日午时前,必须将世子爷救回来。” 等那嬷嬷再次离开了,缪氏推开了书房的门。 “老爷,那府上是怎么说的?” 刘鑫仁将刚打开的匣子往书案上一扔,“送银票来了。” “哟,我这有生之年还能见着回头钱了?”缪氏拿起那几张银票一瞧,“呵,三万两?打发要饭的呢?她的亲生儿子只值这个数?” “人家这是吃定咱们了呀。” 刘鑫仁无力的跌坐到椅子上,揉起了眉心,点着的蜡烛爆了一下竹花,缪氏拔下头上的金钗,拨弄了一下,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替她隐藏了那一抹讥讽。 “咱们还差多少啊?” “一半吧,我已经从别处去调了。”刘鑫仁叹了口气。 “就没还价的余地吗?” “连田老狐狸都不敢招惹的人,咱们能请到谁去讨价还价啊?” “安南王府就不能出个面吗?” “他们费心巴拉的送出世子爷,是为何呀?不就是不想别人知道明承的存在,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冒头呢?”刘鑫仁又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这不是做贼心虚嘛,就不能是咱们许了好处,他们拿人手短的才帮忙的?”缪氏不认同的嗤笑道。 “是啊,若是以安南王府的名义找上两家侯府,没准还真能成呢?” 刘鑫仁的眼睛一亮,起身抓起那三万两银票就要往外冲,缪氏一把拽住了他,从他手中夺回了银票,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是老娘的。” 刘鑫仁的嘴巴动了动,转身出了书房。 缪氏将银票卷起来,塞到了衣襟里,冷声道:“男人哪有银子重要啊?何况还是个鬼迷了心窍,一心只做着白日梦的薄情男人。” 第150章 知‘真相\’,刘明州欲自保 再一次的听壁角,刘明州终于不恍惚了,想不到刘明承那个废物竟然有这么高的出身啊? 可那个什么嬷嬷刚才说什么来着? 王爷得偿所愿?世子变太子? 安南王莫非是要造反? 他摸了摸突然发凉的脖子,刘家千辛万苦搭上的,分明是艘破船啊。 他刘明州是没念过几年书,可多少也知道一些当今的手段的,在先帝那儿那么受宠的忠顺王爷没有逼宫造反吗?不还是搭上身家性命的一败涂地。 他是不相信这个安南王会成功的。 不想死,那就拼尽全力的活吧。 “可是,要怎么做呢?”刘明州喃喃自语道。 晩饭过后,林如海将贾赦让他转达的话告诉了黛玉。 贾敏愣了愣,“他也太疼咱们玉儿了。” “大舅哥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当年琏儿到扬州,咱们的帮助是正确的。”林如海感叹到。 “嗯,老太太确实是个拎不清的。” 黛玉抱住林如海的胳膊,一脸的兴奋,“爹爹,那二三十个人真的都给我了?” 林如海点点头,“你大舅是这么说的,你尽快选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吧。” “嗯嗯,也不知道他们都会些什么?看来还得考校一番才行。” “对了,福州来信了,郑霖陈佐都中了举人,准备明年大闱的时候下场一试,不日就要来京了,同来的还有林梦泽。”林如海递给了贾敏一封信。 “哦?梦泽那小子也过了乡试吗?”黛玉问道。 贾敏看完信,又递给了她。 “他应该是过来想找学院念书的吧,留在京都,平时还能让你爹爹指点指点。” “唉,也不知道闽小翡收到我的信没有?”黛玉瘪着嘴,忧怨可浓了。 “怎么,想你侄媳妇儿了?”贾敏笑道。 “嗯,她要是能跟着林梦泽一起来就好了。” 贾敏揉揉她的脑袋,“哪里像个小姑姑的样子啊?” “娘,不是像,人家本来就是嘛。” “是是是,那三个孩子就都安排在巫毅旁边的几处院子里了,另外,在凤梧院的旁边再收拾出一间院子来,万一玉儿的侄媳妇儿真的一同来了呢。” 咱们再回到刘家那边。 担心着刘明承的余姨娘,在自己的院子里来回的踱步了大半天了,可是有劲无处使,在府里找了一圈,又没找到刘鑫仁,习惯的不屑于去求缪氏,当然,她也不能够去求,便气呼呼的让人去叫刘明州。 简陋偏僻的院子里,刘明州的晚饭依然是最晚,最粗糙简单的,不是炒菜里没有肉,而是那些肉片肉丝都被人恶意的给挑走了。他也很想把桌子掀了,把筷子扔了,把碗砸了,可那样,本来就没多少油水的肚子里,怕是就要挨饿了。 明明有一身傲骨,却只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头。 吃着吃着,不知何时泪流了满面,落到嘴里,滴到碗里,他早已尝不出那种咸涩的味道了。 待他吃罢,婆子将碗筷收走,他让小厮也退了出去,和衣躺在大红的绣花被子上,眼泪再次流出了眼角,这张被子还是李氏的陪嫁呢,可是佳人已逝,还是在他娘的搓磨下一尸两命的。 猛的坐起身。 “我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给安南王府陪葬,我,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刘明州啊刘明州,你不可以再这么窝囊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余姨娘贴身丫鬟的声音。 他冷哼了一声,不作理睬。 可那个丫鬟不依不饶的,还在扯着嗓子叫他,听着动静,他的小厮还被打了。 怒火中烧,他打开房门冲到院子里,啪啪的甩了两巴掌,丫鬟捂着脸都懵了。 “狗奴才,我再不受我娘待见,那也是刘家的少爷,什么时候也能被你颐指气使的了?” 丫鬟瞪着他,“奴婢可是姨娘的人。” 刘明州又抡起胳膊甩了她两个嘴巴子。 “你这是在跟本少爷摆谱吗?” 丫鬟恨得咬牙切齿的,跺跺脚,便扭着屁股走了。 小厮担心道:“少爷,她肯定会添油加醋的,到时候姨娘怕是又要打你了。” 刘明州看了一眼他红肿的脸,“根子,去穿暖和些,咱们出府去。” “少爷,咱们不去姨娘那儿吗?” “不去了,你记得把咱们的钱都带上。我也套件厚实的袄子去。” 他们主仆前脚出了刘府,后脚余姨娘便带着那个丫鬟气势汹汹的冲进了他的院子。 蜡烛虽然亮着,可一个人影儿都不见了。 “好你个刘明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早知道当初按尿桶里算了,喂不熟的白眼狼,等,等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姨娘气的咬碎了一口黄牙,泄愤的把刘明州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 在她蹬蹬的离开时,一阵风吹进了屋子里,她撕烂的一根帘幔被吹起,燎到了烛火,点燃了,又被热气烘飘了起来,落到了那张大红被子上,火趁风势,房间里很快被火舌吞噬,接着烧穿了屋顶,火势连成了一片。 等刘府的下人发现时,这处院子的房舍已经都被包在大火中了。 听到消息的余姨娘也冲了出来,看着这个方向,喃喃道:“那个小杂种怎么就没在屋里头呢?” 站在她身旁的丫鬟听的一清二楚的,心中惊诧,“难道二少爷并不是她生的?她对大少爷那么上心,不会吧?这么说,当年是李代桃僵啊。我得抱紧了她的大腿,只要她跟大少爷相认了,那夫人还不得靠边站啊。弄不好到时候我也能混个姨娘当当呢,如果再给大少爷生个儿子,天呐,我就也有机会当这刘家的女主人了。” 余姨娘可不知道自己的丫鬟正以自己为其人生努力的榜样呢。 冷哼一声,“不就是着个火嘛,吵吵闹闹的烦死个人,回屋睡觉去。” 她倒是美了,可缪氏再不情愿,也得从被窝里头爬出来。 “二少爷在里面吗?” 站在房门外面的管家回道:“老奴问了,有人看到在余姨娘去找茬之前,二少爷跟着根子出去了。” “人没事就好,把火灭了,你给他再安排个院子,挑个好些的,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安心踏实的住着,不必理会他那个娘。” 第151章 杨树胡同,冯魁知实情 “夫人您也太心善了,他的亲娘都不待见呢。” “我是那孩子的嫡母,他虽然不是我生的,可也算是我的孩子,就照我的话去办吧,床上多放一床被子,等他的孝期一满,也该再续一门亲了。”缪氏的话里满是对刘明州的不落忍。 管家领命跑开了。 缪氏冷笑了笑,“合府上下都眼瞎了吗?那个刘明承的眉眼跟余氏明明一模一样的,愣是没人看得出来?” “只怕是有人也瞧出端倪了,但却暗戳戳的在瞧夫人的笑话呢。”她的陪嫁丫鬟春嬷嬷撇嘴道。 “哼,是我缪竹心的笑话?应该是他刘鑫仁的笑话吧?我比任何人都期待揭开真相的那一天呢。”缪氏冷笑道。 “可奴婢怕那安南王妃到时候会迁怒于您啊。”春嬷嬷犯着愁。 “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何惧的?春儿,你说,他们的谋划能成功吗?” 春嬷嬷撇着嘴摇了摇头,“难讲。” “连你个老货都瞧出来了,偏偏刘鑫仁情愿舍了亲生子,也要博那没影的荣华富贵。呵,呵呵呵~,只可怜我那还没来得及睁眼的孩儿呀~”缪氏满脸嘲讽的红了眼睛。 春嬷嬷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夫人,可这不也恰恰说明奴婢的小主子是个有福的吗?万一败了,咱们谁能逃得过朝廷刀啊?” “也是,无需受这世间之苦,他确实是个有福的。” 再说那刘鑫仁再次来到那个巷口的小酒馆时,正好被冯魁瞧见了。 刘明承被抓后,他曾奉贾赦之命去调查过刘家,自是认识这位刘老爷的。 “奇怪,他现在还有闲情逸致来喝小酒?不是,咋是进了后门呢?” 交代了一起的方二他们,他来到背光的巷子拐角,跃上了房顶。 小心翼翼的扒开几片瓦,但还隔了层木板,掏出匕首,抠挑开一处木疙瘩,一束光亮透了出来。 这个位置不算太好,但却瞧见刘鑫仁上了楼,按照他的走向,冯魁跃起,来到屋角,隐到了气窗的旁边。 “你怎么又来了?是世子爷那边的情况有变吗?”有人问道。 “王掌柜,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四十万两啊,我一时之间哪里能凑得齐啊?还请你代为转达我的难处。”另一个人回道。 “刘老爷,主子的意思你应该清楚的,这么多年,若不是有主家在暗中保驾护航,你不会真的认为都是那田家的手段吧?”被称为王掌柜的态度有些不耐烦。 “这个刘某自然是分明的。你也别恼,别嫌麻烦,若没有了世子爷,所有的谋划都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刘某人应该就是刘鑫仁了。 “你在威胁我吗?” “不不,王掌柜别误会,我此番又来找你,是想请主子出面去跟那两个侯府讨价还价的。”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姓王的声音都冷了。 “合适啊,怎么不合适?外人又不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能是因为刘家送钱送到位了,安南王妃这才不得不帮着跑一趟的吗?” “刘鑫仁,主子做什么也是你能够指使的?是不是觉得养大了世子爷,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姓王的虽然压着嗓子,可还是听得出他的恼怒。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我刘家一介商贾,除了认识的田家外,也就只有主家的门第能跟那两位侯爷说得上话了。我确实在第一时间已经从外面往京都调银子了,可这需要时间啊,咱们能等,可从小娇生惯养的世子爷等不了啊。主子还说什么要在明天中午前把人给救出来,你说,我拿什么救?我怎么救?你也说了,那是我养大的呀,我有多着急,多么的担心,你能明白吗?” “可是~” “可什么可是啊?她去帮着说和还价,别人就更加不会怀疑这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了,对世子爷反而是最好的掩护,还能让孩子少受些苦,早点儿回家呀。”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姓王的说道:“好,那我再跑一趟,至于有什么样的后果,可不关我的事。” “拜托拜托了。” 冯魁听的入神,屋沿上的一块瓦片差点儿滑下去,他一把抓住了,迅速恢复了原状,跃上了对面的房顶,隐于了黑暗中。 好巧不巧的,屋里头的王掌柜路过冯魁最先趴着往下窥视的位置时,从那抠掉的木疙瘩的眼里,掉落了一些细灰,他暗道了一声不好,就从一侧窗户飞跃上了屋顶,还好,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好爬过那儿,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不懂武功的刘鑫仁吓了一身的冷汗,“是,是有人偷听吗?” 姓王的摇了摇头,“一只老鼠罢了。” “真被偷听了?那人还跑了?糟了,糟了呀,怎么办?”刘鑫仁焦急的直拍大腿。 姓王的也不解释,“你回去等消息吧。” 等心神不宁的刘鑫仁回到刘府时,冯魁也已经进了贾赦的东院。 他刚踏在厢房的瓦片上,贾赦就知道了,拽开身上的邢氏,跳下床披上了外袄就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意犹未尽的邢氏,满脸潮红,气恼的捶了捶枕头。 正院的廊下,冯魁被贾赦的佩剑抵在了喉咙处。 “爷,是我。” “跟我去书房。” 冯魁关上书房的门,“老爷,方才路过杨树胡同时,属下瞧见了那刘鑫仁。” “哦?有意外的收获?” “是。” 冯魁说完,贾赦呲呲牙,“娘的,这泼天的富贵,爷不想接也要接啊。牵马去,跟我跑一趟安国侯府。” 他俩出府时,带着根子在安国侯府前面的巷子里转悠踌躇了半天的刘明州,终于鼓足了勇气过去敲开了门。 小厮打量着他,“公子眼生的很,这个时辰来咱们府上干什么呀?” 刘明州拱手道:“小哥有礼了,在下姓刘,是刘鑫仁的次子,冒然登门,实属失礼,可明州确有不得不见安国侯的理由。” “刘?京都中也没姓刘的官员啊?刘鑫仁是做什么的?”小厮皱着眉头问道。 第152章 刘明州无法佐证,贾赦无意证其言 “刘家不曾为官,家父只是一介商贾,也就是那泰锐银楼的东家。”刘明州解释道。 “哦,你稍等吧。” 随即大门给关上了。 小厮进正堂前,在回廊上,碰上了起夜的林毅。 “有客人?” “是,那人自称什么明州,说他爹是泰锐银楼的东家,叫,叫刘鑫仁。” “你去将人从角门带进来,我去禀报老爷夫人。” 主院里,林如海跟贾敏还在下着棋。 “刘家的次子?夫人,我去见见。” “小心些,也不知道这个刘明州此时前来有何名堂?林毅啊,安排好人手,只要觉察到不对,就将人给擒了。”贾敏蹙了蹙眉。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刘明州刚进偏厅,便对着主位跪了下来,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 “你来见本侯,所为何事?”林如海清冷的声音响起。 “草民刘明州,乃是刘鑫仁真正的长子,我的生母是其宠妾余姨娘,草民此番前来,是求侯爷救草民之命的。” “真正的长子?可那个刘明承不是嫡长子吗?你这个长子又是从哪儿论的?若是有性命之忧,你当去京兆府才是。” “不,不敢瞒侯爷,草民与那刘明承同岁,他为长为嫡,而我,只是不受待见的庶子。但是,他并非是家父和嫡母所生,故儿,草民才敢自称长子,不,是庶长子的。” 刘明州的额头上都冒冷汗了,跪在他身侧的根子,听到他的话,嘴巴张的老大。 “那你可知你的父亲跟嫡母为何要养育别人的孩子?会不会是你嫡母无法生育的缘故,而抱养的呢?” “不,不是,从他们的谈话中,嫡母应该是有过身孕的,可因为要抚养刘明承这个世子爷,为了其亲生父母许诺的泼天富贵,那个孩子没能活下来。” “世子爷?哪家的世子爷?何种泼天的富贵?”林如海坐直了身体。 “安南王府,而且听那个嬷嬷的意思,安南王妃她还,她还盯上永宁县主了,他们,他们想找机会请陛下赐婚,让永宁县主给世子爷,也就是刘明承做侧妃呢。” “痴心妄想!”林如海目眦欲裂,旁边的林毅,脸色也冷的可怕。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林如海对他又问道。 他便从偶然间听到刘鑫仁和缪氏的谈话说起。 “草民一开始着实高兴,即便我娘不待见我,可只要刘明承成了轩辕剑,那刘家的一切,我这个长子必有一争之力的。可后来细想了想,自古以来有多少在朝堂稳固的时候造反成功的呀?草民怕死,更不愿给那安南王府陪葬,故而便来见您了。” 林如海心中很是激动,当今撒出去那么多的人手,到现在依然没什么进展,正憋着一肚子火呢,弄的他们这些时常单独觐见的官员们个个都胆战心惊的,生怕什么时候就成了出气筒了。 可他嘴上却说着,“你讲的这些只是片面之言,可还有佐证?安南王驻守西南边陲多年,手握重兵,如若无凭无据,就是本侯也不敢上奏的。此事非同小可,刘明州,你当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草民没有佐证,也深知此事若真,那刘家必是诛灭九族,身首异处的下场,可若是假的,那,那就取我刘明州一人之头颅。”刘明州颇有种豁出去的架势。 林如海冷声笑道:“你一人之头颅比之一个权势滔天的王爷来说,没有丝毫的可比性。都不用陛下跟本侯出手,你的下场会有多惨,你想过吗?” 刘明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知自己不过是一草芥,最坏,不过一死而已。我来见您,就是想拼一把,如果没有他刘明承,我不会二十年来过的不如个下人,我爹会依仗我,看重我,我娘也许就不会讨厌我,苛待我。侯爷,刘明州不想死,不想到死都憋憋屈屈的,窝窝囊囊的,即便争不到那些应该属于自己的。” 这时,大门外,穿着斗篷的贾赦跳下了马背,将缰绳甩给了冯魁,哐哐的敲起了门。 不用通报,小厮将他们放了进去。 “我家老爷正在正堂见客呢。” “什么人?” “姓刘,说是泰锐银楼东家的次子。” 贾赦搓搓牙花子,又解下斗篷扔给了冯魁。 来到正堂外面,林一现身出来,“您怎么这会子来了?” “出大事了。” “我家老爷就在里面,您自个儿进去吧。” “大哥?”林如海疑惑的看向贾赦。 贾赦坐到他的对面,用下巴点点还跪着的刘明州主仆,“这是干嘛来了?” “他说,刘明承就是轩辕剑,安南王要造反,刘家要争从龙之功。” “林毅,去前面将冯魁叫进来。” 贾赦朝林毅吩咐着,便将冯魁刚才的发现告诉了林如海,紧张忐忑的刘明州松了口气,他是拿不出佐证,但佐证这不就送来了嘛。 冯魁刚跨进正堂,贾赦指指刘明州便问道:“你方才可见着这小子了?” 冯魁弯下腰瞧了瞧,“这不是刘鑫仁的次子刘明州吗?他怎么来姑老爷这儿了?属下刚才只瞧见他老子了。” “看来,他倒是没有说谎。”林如海看着刘明州。 “如海啊,这小子怎么弄啊?”贾赦问道。 林如海对刘明州说道:“谋逆造反的大罪,只能看陛下如何裁定了,但你举报有功,本侯会努力替你争取生机的。” 刘明州咚咚的又磕了两个响头,“谢谢侯爷。” “你先回去吧,千万别打草惊蛇,有什么消息,自会有人去通知你的。” “是,草民静候佳音。” 等林毅将刘明州送走了,林如海站了起来,“大哥,你我一同即刻进宫吧,你等我跟敏妹说一声去。” “行,快去快去。” 子舅二人乘着马车来到宫门前,守门的侍卫走上前,“是林侯爷吗?” 他二人掀开车帘子,一道探出了身子,贾赦开口道:“还有本侯,事关重大,必须立即面圣,还请代为通报。” “两位侯爷稍候。” 还在勤政殿里批阅奏折的当今,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快宣。” 第153章 贾二爷升官了,贾珍被赦提点 待他二人进了宣政殿,当今搁下朱笔,“莫要弄那些虚礼了,快说说,发生何事了?” 子舅二人对视了一眼,林如海示意贾赦先讲。 贾赦对当今拱手道:“陛下,臣跟如海应该已经找到那个轩辕剑的下落了。” 当今快步走到他俩面前,“快跟朕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什么叫做应该啊?这是还不确定吗?” 林如海回道:“陛下莫急,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刘明州上门揭举的事情说了一下,贾赦又将冯魁的发现说了一遍。 当今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阮河也早已命人搬来了两张椅上,还细心的给摆上了软垫。 “两位爱卿都坐吧。” “谢陛下。” 宫女太监们上好茶点,便都被阮河带了出去。 “也就是说,安南王跟章氏将真正的轩辕剑寄养在了刘家了?”当今问道。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便应是这个样子的。”林如海应道。 “章氏她还打上永宁的主意了?哼,竟想让朕看上的儿媳妇儿,给那个废物当侧妃,她还真敢想啊?”当今气哼哼的。 不是,重点是这个吗?你瞧上了?我们俩谁点头同意了? 林如海和贾赦郁闷的都在心里面翻了个大白眼。 “人家都要世子变太子了,有什么敢不敢的?”贾赦嗡声嗡气的嘟囔着。 “以你们看来,那个刘明承要放吗?” 见贾赦不爽的撇着嘴,林如海回道:“既然刘鑫仁提出了让安南王妃出面讲和还价的请求,那咱们便先静待着下文就是了。她若是允了,我跟忠孝侯爷就等着她上门,她若是不出面,不过是收到银子的时间久一些罢了,咱们又不是耗不起。” “嗯,如果章氏真的亲自出马了,那么她的行为就是安南王有谋逆之心的罪证之一。” 贾赦的心里虽然因为当今的话而憋着一股气,但还是配合着林如海的意思,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当今蹙眉,“但她也可以说是拿了刘家的好处啊。” “那,那就让她拿出刘家送去的财物来以证清白啊,到时候一律充公查没,反正您是亏不了的。” 林如海怕他惹恼了当今,接口道:“忠孝侯的应对之法没有错,但未必现在就能用得上。安南王手中的兵权一日不解除,对安南王府的所有行动都只能秘密的进行。但若章氏真的动了,那咱们也就更加确定刘明承就是轩辕剑的事实,既然知道了他之所在,也就等于扼住了安南王的咽喉,唯一不可控的变机,便是他还有没有别的子嗣?” 当今笑道:“这个变机不会存在的,在他跟章氏成亲的第二年,正逢迦南国内乱,有一部分兵马闯进了我朝边陲,安南王奉旨追剿的途中,他的男根被密林中的一种毒虫咬伤后,发脓溃烂,为了保住其性命,齐根子都给切了,所幸他出征时章氏已有了身孕了。” “那也不排除,他在娶章氏之前没有子嗣啊?”贾赦继续撇撇嘴。 当今跟林如海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如海啊,以你之见呢?” “陛下,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安南王府的一干人等还得养着,刘明承这个筹码现在还用不得。” “对,四十万两的赔偿不变,若是章氏真找来了,咱们不但不会退让半步,以臣之见,还可以再敲一遍竹杠的,她可只有轩辕剑这一个儿子吧?没了这个依仗,安南王的算计就算真的得逞了,她也只是个空有名头的皇后罢了,这一点,她比任何都要在意的,不然也不会任由着骨肉分离了。”贾赦补充到。 当今沉思了半晌,“你们顾虑的甚是,这些人暂且先留着,至于那个刘明州,如海你看着安排吧。” “是,他对刘家人皆心怀怨怼,臣会善用他的。” 待他二人出了宫,当今的人便也连夜去了京兆府的大牢里,惊惧的惶惶不安的刘明承好不容易眯瞪着了,又被人押着,强行灌下了一碗汤药,后半夜的时候,腹痛难忍的在牢监里满地打滚。 因着上头的叮嘱,牢头不敢让他死了,亲自去街上找来了位大夫。 大夫刚摸上脉,便知道这是被下了绝子药了,可他不敢说啊,只道是饮食不利引起的腹痛,扎了几针,止住了痛感,便离开了。 天一亮,又有两匹快马出了南城门,过了通县,便往西南而去。 在众臣上衙后,贾琏跟黛玉林远栋都接到了圣旨。 贾琏从从五品的主事,升到了从四品的员外郎,而黛玉则由永宁县主变成了永宁郡主,林远栋的虚衔也从九品升到了七品。 按本朝规制,贾琏终于可以为其妻请旨诰命了。 贾珍得到消息后,甩下胡天海地了一夜的狐朋狗友们,一溜烟的跑回了府,怕又要挨揍,不光洗澡换了身衣服,更是连头都给洗了。 没等偕鸾佩凤帮其擦干,便跑去了西府。 “恭喜赦叔,贺喜赦叔啦,琏儿升了官,咱们是不是得宴客热闹一番啊?到时候珍儿陪您好好的喝上两盅。” 贾赦白了他一眼,“你都喝一夜了,还没喝够啊?” 贾珍讪讪一笑,“这这,不一样嘛。” “不宴客,你也不许到处得瑟。” “不是,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贾珍皱着眉头问道。 “是有些事情,咱们得继续低调。对了,你这会子不来,我也得让人叫你去,我的人查到蓉儿在流水胡同里养了个女人呢,你得赶紧去给他处理掉,那个娘们不是个好来头,要处理干净了,别让人摸着了把柄。” “这个混账!”贾珍咬牙切齿的。 “行了行了,你这个当老子是什么样儿,你自个儿不清楚?记住了,这件事情不入第三人之耳,要是实在想揍你儿子了,就找个别的理由。” “赦叔,到底是什么人把主意打到蓉儿身上了?” “跟陛下作对的人,想咱们贾家不得好死的人,现在你也别打听,别深究,在外面喝酒吹牛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子,管住自己的嘴巴,闲事莫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们。” “赦叔,珍儿记住了,我这就去,您放心。” 贾珍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是个浑的,但不是个傻的,试问这世上谁不希望快快乐乐的当个‘米虫’啊? 他的纨绔之心可是坚毅无比的。 第154章 刘明州被断念想,余姨娘又生毒计 话说昨天晚上回到刘家的刘明州跟根子,刚进门,便被管家亲自送去了一处宽敞舒服的大院子。 “管家,这是为何?是谁的命令?” 管家笑道:“自然是夫人的意思了,她说等二少奶奶的孝期一过,也该再给你续上一门亲事了,这里面的家具摆设,也都是老奴依着夫人的吩咐安排的,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奴让人再换了就是。” 自家嫡母一向诸事不理,就连面对着刘明承的时候都不太热情,怎么突然之间对自己这么上心了? 但他还是对管家道谢道:“有劳了,明儿我再去谢母亲。” 说完,往主卧里走了一圈,“管家,我的东西都没搬过来吗?” 管家的眼神闪了闪,“那个,搬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 “你前脚出门,后脚余姨娘就怒气冲冲的找你去了,不久后,那处院子就烧了起来,等老奴带着人赶到时,火大的已经进不去人了,要不是知道你出了门,今晚咱们府上就得办丧事了。” 刘明州平地一个踉跄,要不是根子扶住了他,就要后脑勺着地了。 “你也别气恼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夫人怜恤你的处境,特命老奴给你挑了这处院子,被褥衣物的也都是新的好的,以后要是缺什么了,直接让根子来寻老奴便是。”管家说完就跑了。 刘明州撒腿就往原来的小院跑去,根子哪能放心他一个人呐?也跟了过去。 火势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但还有倒塌的木梁上在风吹过时,还冒着火星子,仆从们仍然在不停的浇着水。 追上来的根子,拼命的抱住了刘明州的腰,不让他往里面冲。 “少爷,少爷,您冷静些,冷静些啊。” “那里面有秀娘的东西啊~”刘明州呜咽道。 “都是些衣物,怕是都已经成灰了,您若因此受了伤,先二少奶奶定会难过的。” 这一刻,刘明州对余姨娘的恨,彻底的压过了他对母爱的渴望,他不会再当那个逆来顺受的孝子了。 天亮后,在黛玉她们接到圣旨的时候,余姨娘也知道了缪氏对刘明州的安排。 她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母慈子孝’呢? 带着丫鬟婆子又找到了新院子。 根子怕他家少爷再挨打,趁没人注意到他,借着廊柱的掩护,错身跑了出去。 刚跑到正院门口,便撞上了要出门的刘鑫仁。 他立即跪了下来,“老,老爷,您,您能去救救二少爷吗?” “明州,他又怎么啦?不是说他的院子被烧了,夫人给安排了新的吗?这一大早的,不会他姨娘又闹上了吧?唉,这哪是母子啊?分明是仇人嘛,走走,领我去瞧瞧,这一天天的,我都快累成孙子了。” 根子跑在前头引路,刘鑫仁心烦气躁的甩着袖子跟在后面,远远的瞧见这边情况的管家,小心的坠在了后面。 还没进院子,便听见了余姨娘尖细刻薄的责骂声。 “好啊,你还敢躲了?怎么,以为攀附上缪氏那根‘高枝儿’了?哼,你是我的儿子,凭她是当家夫人也越不过我去。刘明州,你这个丧门星,是不是你自己放的火啊?你个夭寿鬼,还敢赖到老娘头上来?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刘明州闪躲着,“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呀?” 余姨娘怔了怔,气急败坏的,“早知道就掐死你个白眼狼了。” 手上的藤条眼看着就要落到刘明州的脸上了,刘鑫仁断喝道:“住手,余氏,老二不会真不是你生的吧?” 余姨娘见是他,撅着嘴扔掉了藤条,“老爷,你说什么呢?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那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儿?不是,你对老大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刘鑫仁的质疑声刚起,余姨娘就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摇晃了起来。 “老爷,我要真是苛待了他,他能长这么大这么高吗?至于对大少爷好,人家还不是为了他,他以后若是能得到大少爷的照拂,我也能省心了不是?” “你呀,什么事情都咋咋呼呼的,以后对孩子温和些,昨儿个夫人还说该给老二续弦了,你这个亲娘也上点心才是。” 余氏三言两语的就抚顺了刘鑫仁的炸毛,刘明州的眸色冷凛成了冰刀子,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暴露出真实的情绪,于是缩着脖子,低着头,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的样子。 余姨娘眼珠子一转,瘪瘪嘴,“人家说的又不算,我操心有什么用?” “你要是有合适的姑娘,跟夫人提一声就是了,她最是大度宽宏了,肯定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老爷,人家知道了。” 余姨娘媚眼如丝的顺着刘鑫仁的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还在他的手心挠了挠,要不是因着刘明承还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关着,他也就顺着女人的意了。 可惜,他并不知道女人恶毒的心思,余氏选的女子定然是足够在真相大白的时候,羞辱死缪氏跟刘明州的。 “老二已经是大人了,你以后别动辄打骂了,我得去筹银子了,明承还被关着呢。” 刘鑫仁那不多的慈父心,让他又嘱咐了两句。 余姨娘也顾下上找刘明州的麻烦了,追上刘鑫仁,“老爷,一定要救回承儿呀,他从小没吃过苦,这两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我这心里头老是揪的生疼呢。” 刘鑫仁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能对老二这么上心啊?” “老爷,你懂什么呀?老二虽然干巴瘦,可身子骨结实着呢,你想想,他从小到大吃过几回药啊?倒是明承,三天两头的就请大夫问诊喝药的,我这不是爱屋及乌嘛。”余姨娘抛着媚眼狡辩道。 “行啦,我会把人给救回来的,你也记住我刚才的话,对老二好一些。” “知道了啦。” 余姨娘气鼓鼓的扭着腰肢走了,刘鑫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出了府。 躲着的管家,也忙跑向主院,跟缪氏汇报去了。 第155章 薛蝌做账引责问,堂兄弟分道扬镳 就在他们君臣‘钓’安南王妃章氏的时候,薛家也闹开了。 这一日,薛宝钗翻着账本查看各家铺子这个月的盈利时,发现之前都会遮掩掉的划账,这一次就这么大明大方的记录着。 自从薛蝌兄妹进京后的第一个月,她就发现了账目中的猫腻,虽然很是不舒服,但也只能隐忍的当作不知,毕竟很多事情都得由薛蝌出面才行,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啊。 可这次是为何呢? 忘了?还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薛宝钗冷着脸,嘴角耷拉着,显然很生气了。 莺儿给她换上一盅热茶,“小姐,或许是账房的失误呢。” “失误?呵,命人去将二爷唤过来吧。” “是。” 可过去好一会儿了,只是几步路的距离而已,先前去找薛蝌的小厮愣是没有回来,正主儿也没出现,再派人前去,依然影无踪。 薛宝钗不信这个邪了,自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二房住的屋子,命人踹开两房之间相连的院门,二房的仆从们对她竟没了一丝一毫的恭敬,冷冷的瞅着她,似乎下一刻就会对她动手,她面上不显,但紧紧抓着莺儿的手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二房的堂厅里,薛蝌悠哉悠哉的品着茶,而她派来的两个小厮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薛宝琴看到她到了,小跑到薛蝌旁边,再也不见往日热情的巧语笑颜,冷漠的犹如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薛宝钗强自镇定,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蝌儿,琴儿,你们兄妹俩这是淘气的在玩什么呢?他们只是奉我之命来叫人的,何错之有啊?” 薛宝琴全权当没听见,表情并无变化。 薛蝌也像是才看到了她,“你是为账本而来的吧?” 薛宝钗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想不到他会这样的开门见山,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借机豁出脸皮去的提无理的条件? “我心中不解,故而想唤你过去问问。” “从一开始我动手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对吧?是想问我,这次是忘了,还是不装了?”薛蝌放下茶盅,看不出喜怒。 “是,你能给我个答案吗?” 薛蝌让他的人给了薛宝钗一撂纸,薛宝钗越翻越心惊,越来越胆寒,越来越恐惧。 “薛蝌,你敢!” 对于她的娇喝,薛蝌不以为意,“自大伯病重,我父亲便挑起了薛家的生意,起早贪黑,兢兢业业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可最终呢,还不是被你们母女两个联合族人给逼的自谋生路?我怕,我怕自己也会落得他老人家吃力不讨好的下场,所以,明知道会被发现,依然不曾心慈手软。” 薛宝钗晃晃手上抓的那些纸张,全扬丢了出去,冷哼道:“所以今天,这是不打算再装了?还给我大哥布下了这么大的局?” “诶,你这人,别瞎给我乱扣帽子,行不行?就薛蟠的那个德行,哪里还需要我去费这个心思啊?我这还好心的替他遮掩了好些事情呢,不然,早就有官差上门拿人了。虽然你们没拿我们当一家人,可我这个人念旧啊,就算是为了我父亲,我也难做那绝心冷意的事情来的,当然了,被逼急了,就难讲了。”薛蝌拍开飞到面前的纸,挑了挑眉头。 “说吧,你意欲何为?” “说来,你我两家早已分了家了,是两家人了,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来,在外人眼里,我们仍是一家的,我呢,想分宗断亲。” 薛宝钗呵呵的笑了起来,“薛蝌,我承认,你在做生意上,确实比我大哥有天份,做人做事上也都比他强,可你不会就认为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在金陵或是京都中生存,而且会风生水起吧?别人唤你一声薛二爷,那是因为有薛大爷在前,没了薛家的名头,你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都对,可我此志此心不改,你就说成不成吧?” “你何必弄这么大的阵仗呢?开诚布公的说一声就是了,我应该不会不答应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薛蝌撇了撇嘴。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竟然如此的决绝的要断的一干二净的?”薛宝钗收敛着情绪再次问道。 “没别的,就是想活着而已。” “什么意思?那些事情,你不是都扫了尾了,难道你还藏了一手?” 此时的薛宝钗面目狰狞,再不是那个原着中总是温和浅笑的宝姐姐了。 “薛宝钗,如若换作是你,你会如何?我觉得我已经很是顾念与薛蟠的兄弟骨肉之情了,不然哪里会如此麻烦啊?” 薛宝钗的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莺儿忙扶着了。 “没有转环的余地了?” “没有。” “你这么突然,我到哪里去找接替之人呐?” “你自己就可以,何需再找旁人?” “可我是女子,还能一辈子都管着娘家的事吗?万一磷选~” 薛蝌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满是讥讽,“你不会还在做着进宫的美梦吧?那些事情我能够查得到,别人就查不到?现在没人在意,你能保证以后也没有?一旦被人检举揭发,你们兄妹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其实,这些话就是我多嘴了,一会儿等薛幡到了,咱们便一道去衙门把事情给办了吧,我怕我没什么耐心了。” “你,你,何故如此绝情绝意呢?我明知道你贪墨了那么多,可曾说过你一句不是?”薛宝钗气的要跳脚了。 “贪墨?你在说我吗?有证据吗?至于上个月的账,你瞧着也有问题,可事实上,这本账才是真的。” “你~” 薛宝钗指着他的手指颤抖着。 这时,一道大嗓门传了进来。 “薛二,干什么呢?这大清早的。” 是薛蟠打着哈欠进来了。 薛蝌站起来,迎向薛蟠,“就等你了,走吧。” “去哪儿呀?妹妹们都去吗?” “嗯,一道去呢。” 四个人坐了两辆马车,薛蟠没问出要去哪儿,便靠着车厢眯起了眼睛补觉。 一直到了衙门口,都被薛蝌拽下了马车了,他还迷糊着呢。 薛蝌的人提前一步已经打点好了,书吏业已准备好了需要的文书,薛蟠听话的签完字,按好了手印,还嘟囔着让薛蝌请他吃饭呢。 第156章 安南王妃爱子心切,贾恩侯狐假虎威 薛蝌笑了笑,将人带到了衙门附近的早餐铺子。 “这会儿时辰还早,人家酒楼还都没开呢,先用些早食吧。你这个样子,昨天晚上不会又是吃了通宵的酒吧?“ 薛蟠搭着他的肩膀,“嘿嘿,今朝有酒今朝醉,有美人儿,有美食,有美酒,美哉。” “听说,伯娘已经在帮你相看了,等你娶了亲,家里头的事情也该上上心了。”薛蝌忍不住的说道。 “不是有你有妹妹在嘛,你们能者多劳啊。” 薛蟠没心没肺的,薛宝钗怒其不争的咬碎了一口玉牙。 “岂不闻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吗?靠人终不如靠己来的踏实,你也该立起来了。” 面对薛宝钗母女的时候,薛蝌的心里会满是怨气,可对着薛蟠时,他却总是很难硬得起心肠来。 各怀心事的吃了顿早饭,正准备上马车回薛家老宅,薛蟠便直勾勾盯着刚刚走过街角的一个腰间挂着佩剑,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嘴上喊着柳兄,人已经追了过去。 “诶~” “许是他的朋友呢,我们送你回去吧,我和琴儿在老宅的东西不多,搬上马车就可以离开了。”薛蝌对薛宝钗说道。 薛宝钗冷着脸没有吱声。 等薛蝌薛琴都走远了,薛姨妈才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 “怎么能轻易的放他们走呢?你哥是个糊涂的,你也糊涂了不成?” 薛宝钗摸着被拍了一巴掌的胳膊,示意婆子将她扔掉的那些纸张都拿给了她母亲。 “妈妈看完了这些,再说吧。” 薛姨妈满心疑窦,可才看了一半,就脸色发白的跌坐到了身后的榻上。 “这,这些都是真的?不会是二房的小子故意胡编乱诌的吧?” “我哥是什么样儿的,您不知道?我原想着,只要有他帮衬着,即便我离了家了,薛家的门户也能立住了,可见是我想当然了,人的心啊,哪里是能填的满的呢?”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怎么也得让那小子把多拿的那些交出来啊?”薛姨妈气的双眼冒火。 “那些账都是做了几套的,我们能看到的,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妈妈,分了宗,断干净了也好。” “可咱家的生意怎么办啊?你哥他,他不顶事儿呀。”薛姨好抹起了眼泪。 “妈妈,让我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 下午申时初,安南王府的大门吱呀从里面打开了。 一副小轿抬了出来,停在了门口候着的马车前,一个满身华贵头插珠翠的妇人被人扶了下来,又给搀扶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跶跶的,最终停在了忠孝侯府前。 听到禀报,贾赦让迎春将巫云带去了她的院子,他和邢氏在荣禧堂见了安南王妃。 人家可是王妃啊,邢氏便要起身行礼,被贾赦给瞪坐了回去。 “不知王妃驾临本侯府,有失远迎了。” 章氏笑笑,在下首坐了下来,“是本王妃唐突了,贾侯爷莫怪。” “岂敢,王妃可是贵客。” 章氏看了一眼邢氏,扭头往堂屋里打量了一圈,“怎么不见老太君啊?” “家母年事已高,兼之数月之前又中了风,言语不利,早已不见外客了。”贾赦回道。 “那倒是本王妃失礼了。” 章氏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嬷嬷,章氏的人便捧着两只匣子,放到了贾赦身旁的桌子上。 “这是给侄媳妇儿跟令爱的一些小玩意儿,只是怕不时兴了。” 贾赦笑道:“哪里的话?怎么都是王妃的一片心意呢,只是她们姑嫂此刻不在府中,没办法过来拜见了。” “无妨,无妨的。” 此后,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还是心急如焚的章氏忍不住了。 “贾侯爷,咱们就不兜圈子了,我呢,今日冒昧前来,也是受人所托,来跟侯爷商量一些事情的。” “哦?贾某不太明白,还请王妃直言。”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 “原来王妃是为刘家当说客来了呀,唉,可真不是我狮子大开口啊,只是那刘明承太过嚣张了,天子脚下,光天化日的,当街就出言调戏,还要抢人。虽然本侯跟贾政那一房已再无瓜葛,可毕竟咱家的老太太还在呢,若是不闻不问的,难免会伤了老母的心,本侯也是难呐。”贾赦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可四十万两也太多了,纵使刘家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凑的齐的呀。万一人家实在拿不出来,到时候侯爷岂非就尴尬了,难不成还真因这等小事,要了刘家小子的命吗?” “那倒不至于的。” 章氏面色一喜,“侯爷真是位通情达理的人。” 贾赦摆摆手,“王妃缪赞了。” “以本王妃之见,这四十万两也委实太多了些,侯爷啊,可否减一些呢?” 贾赦苦笑了笑,“本侯做不了主啊。” 章氏的眉头微蹙,“可是那贾政不肯松口?” 贾赦摇了摇头。 “那,是安国侯不同意?或者说,是安国侯夫人不同意?” “非也。” “那到底是何人,竟能让侯爷如此吃惧?” “不可说,王妃,你也莫要为难本侯了。”贾赦一脸的高深莫测。 章氏的脸色变幻着,瞅着他的眼神不善,“不会是贾侯爷见本王妃是一介女流,就心生轻视,故意耍弄吧?” 贾赦委屈巴巴的,把双手都要摇出残影了,“王妃可莫要诬赖我。” “那到底是谁?” 贾赦叹了口气,无奈的指了指上头,“这事儿已经传到宫里头去了,今儿一早,还将我们子舅二人都宣去了勤政殿了。那个,陛下的意思就是西南西北都有可能要用兵了,国库空虚,这还没影儿的四十万两全部充公,另外还得从我们两府中各筹借二十万两,本侯也发着愁呢。你说,这是本侯能卖了人情,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吗?” 章氏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四十万两虽多,但刘家还是拿得出来的。 “那,贾侯爷可否让京兆府先把刘家的孩子先放出来呢?” “这个啊,有陛下的人盯着呢,本侯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贾赦又是一脸的为难。 第157章 又得好处,奉旨放人 章氏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嬷嬷,一只长方形的匣子推到了贾赦的面前。 贾赦似是不明其意。 章氏再次给了那个嬷嬷一个眼神,嬷嬷上前将匣子打开了。 贾赦瞥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千两的金票,目测了一下票子的厚度,这不得上万两的黄金啊,这么大手笔的吗? 也不知道是刘家出的,还是章氏给出的? “王妃这是作甚?” “怎么也不能让贾侯爷白帮忙不是?就是一点点的心意,还请笑纳。”章氏笑眯眯的。 贾赦一脸无所谓的伸手拨弄了几下,又拿到手上瞧了瞧,“这么大的手笔?这刘家还真是有钱啊,也真的是重视刘明承这个嫡子呢,就为了让他少遭点罪,又舍了这些了?啧啧~” 邢氏真想绕过桌子过去瞅一眼,可她怕她家男人不顾有外人在,又对她呲牙瞪眼的,那她也太丢人了,只能目不斜视的端坐着,忍的好辛苦。 章氏的眼眸垂了垂,随即又笑意盈盈的,“刘家夫妇只这一个嫡子,舐犊情深罢了。贾侯爷,还请高抬贵手,帮帮忙。” 贾赦瘪了一下嘴,皱了皱眉头,“其实,只要安南王府出面,徐冀是不敢不给面子的,本侯不解,为何要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呢?” 章氏的面色只僵了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了,“这件事于我安南王府本就没有瓜葛的,现如今本王妃也是拿人的手短了,这才过来当了这个说客的。贾侯爷,只是一句话的事,还请给安南王府一份薄面,可否先放了那个孩子,本王妃保证,他们承诺的四十万两,定会如数送到贵府上来的。” 贾赦抠了抠下巴,“这个,本侯也不能让王妃白跑这一趟不是?” 章氏悬着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她告辞后,邢氏冲向了放金票的匣子,“老爷,一共有多少啊?” 贾赦的长手一搂,匣子合上,落入了他的怀中,邢氏扑了空,嘟着嘴,跺着脚,“小气鬼。” “爷能比你小气?”贾赦摸出一张来,拍到了桌子上,“爷待你还是不错的,对吧?” 邢氏拿到手上,仔细的瞧了瞧,“原来金票长这个样子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这张真的给我了?可不许反悔哦。” “不要就还我。” 邢氏提着裙摆就跑了。 “这娘们,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大财迷。” 吐槽完邢氏,贾赦便命人牵出了追风。 来到安国侯府时,黛玉正要出门。 “大舅,我正要找您去呢。” “这是安置人手的地方准备好了?” “嗯,大舅,这些人都会些什么呀?”黛玉亲自奉上茶。 “你这是想偷懒啊。”贾赦慈爱的笑道。 “人家才没有。” “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了,你要怎么安排,他们都会依令行事,你若是能够知人善用,一人可以一抵十抵百并不是不可能的。” 黛玉恭敬的揖首,“是,玉儿受教了。” “小丫头,这是还有点儿不服气啊,那就陪我练练?” 黛玉揪起裙摆,往腰间一塞,抬着下巴,满是不服和挑衅,跃身便出了正堂。 甥舅二人拳影飞舞,丫鬟小厮们都围了过来。 贾敏领着双胞胎过来时,这场练手已经快接近尾声。 被穿成个球球的双胞胎,又叫又跳的,小手拍不到,但仍努力的挥着小手。 过了一把瘾后,贾赦便将安南王妃刚才去他府上的事说了一遍。 “我得去跟如海通一下气。” “还得进宫去吗?”贾敏问道。 “银子咱们可以拿,但事儿可不能瞒着,好了,我去户部了。” 这一次,林如海没有陪着他进宫。 当今自是已经知道章氏去了忠孝侯府的事了,但因为暗卫们忌惮着贾赦的身手,并没有靠的很近,所以并不知道他二人相谈的内容。 贾赦掏出那只长方形的匣子,递到了龙案前,当然,里面的金票只剩下五张了。 当今数了一下,“章氏送你的?” “是,她见还不了价,便提出来要先放了刘明承,臣哪能立即就应承她啊?还请陛下示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就如她所愿,不过,你派两个人跟着刘明承回刘家,直到拿到银子为止,再由明转暗。” “是。” 贾赦退出去时,还故意瞥了瞥那只装金票的匣子,一脸的肉疼。 不出他所料,他前脚出了宣政殿,里面便传来了当今的笑声,至于编排他的话,他没敢停下来偷听,心情愉悦的出了宫门,往京兆府去了。 徐冀是只要一看到他,心里就直发毛,“忠孝侯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了。” 他大马金刀的坐到上首,“老徐啊,本侯刚从宫里过来,奉圣令,放了刘明承。” “放了?不是银子还没给吗?” “这事儿陛下都过问了,姓刘的敢赖账吗?” “那倒是。” “咱可是实在人,不会让你白忙活的。”贾赦说道。 徐冀笑着躬身道:“下官受之有愧。” “真不要啊?” 徐冀懵了,逗人玩呢? 贾赦哈哈的笑道:“瞧你那样儿,我贾恩侯浑是浑,可何时诓过人呐?那个,至少没诓过你老徐吧?” “是,自然是的。”徐冀笑的一脸的不值钱。 他想了想,凑到贾赦的耳边,把昨天后半夜,大牢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贾赦的手指头往上面指了指,徐冀点了点。 “那小子缓过来没?” “下官不放心,刚才又去瞧了瞧,人倒是还活着,就是气色很差,怕出什么岔子,下官把内子给我炖的参鸡汤给他喝了一碗,这会儿睡着了。” “确实是个烫手山芋,等我的人到了,再把他送回刘家去吧。” 徐冀没听明白,眨巴着眼睛。 贾赦道:“这是陛下的命令,我的人会跟着他,直到拿到银子为止。” 方大方二兄弟俩赶到京兆府的大牢时,刘明承还没有醒,贾赦一寻思,怕刘家发现绝子汤的事,他让徐冀将昨天晚上给刘明承看诊的大夫又请了过来。 “不知大夫贵姓?” “免贵姓陈。” 陈大夫的后背已经淌冷汗了,早知道,他昨儿晚上就不出诊了,这定然是摊上大事儿了呀。 第158章 表明上事了,贾赦初登门 “陈大夫,你昨天晚上给看诊的是泰锐银楼的少东家,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被算计了。我们本无意将你牵扯进来的,可一事不烦二主嘛,还得劳烦你两天,跟着他回刘府,替他调理调理身子。” 对于贾赦的要求,陈大夫不敢拒绝,但也不敢应承,只是整个人一个劲儿的哆嗦。 贾赦走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小声的说道:“这是陛下的圣令,你只需做你份内的事就行。” “这,这位大人,以小的本事,可解不了绝子汤的药性,而且,已经过去一天了,他,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了的。”陈大夫担忧的回道。 “我的意思是,他受了惊吓,又伤了身子,该调理一下,养一养,至于绝子汤的事,给咽在肚子里,跟谁也不可再提,明白吗?” 陈大夫连连点头。 贾赦拍拍他的后背,“整件事情又不关你的事,坦然一些,要是让刘家人看出了端倪,那雷霆一怒,你我可都顶不住的。” 陈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又咽了口唾沫,“是,大人放心,个中厉害,小的都明白的。” “行了,老徐,去把那小子弄醒吧。” “是。” “方大方二,绝不能让刘明承离开你们的视线,待他们给了银子,你二人就隐于暗处,盯死了刘明承,绝不能让他给跑了。”贾赦又叫过方大方二,小声的叮嘱到。 “老爷,您放心。”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冯魁赶着马车来到了刘家。 管家看到刘明承,啊呀了一声,眼眶都红了,踹了一脚旁边的小厮,“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咱大少爷回来了。” 冯魁跟着一起进去了,见到喜极而泣的刘鑫仁,“刘老爷,我家侯爷应承了安南王妃,先将贵公子放回来了,但那些银子,可一分也少不了,不然,贵府的公子小姐们大概就只能钻老鼠洞了。” “是,刘某绝不敢赖账,还请转告侯爷,不出五日,银子定会如数奉上的。”刘鑫仁没有丝毫的迟疑,态度尤为的真诚。 “嗯,我家侯爷见贵公子受惊不小,不仅派了两名护卫,更是给请了大夫,他们三人定会照顾好他的。” 冯魁交代完,便离开了。 刘鑫仁瞅瞅方大他们,努力了几下,脸上才扯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管家啊,还不快送大少爷回去休息,切莫怠慢了三位贵客。” 刘明承眼泪汪汪的,“爹,娘,承儿好想你们啊。” 刘鑫仁伸手摸摸他憔悴的脸,也哽咽了,“承儿受苦了,都是爹没用,没早点儿救回你。” 缪氏假意的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我们也惦记着你呢,可人家要四十万两的赔偿,我跟你爹就差砸锅卖铁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养着,不许再乱往外面跑了,我们年纪大了,可经不吓了。” “承儿知道了。” “明承呐,明承,是咱家明承回来了吗?在哪儿呢?”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了过来,不用想,定是那余姨娘得到消息跑来了。 可刘明承没有一点点的感动,反而蹙着眉头,一脸的嫌恶,看得缪氏心里头畅快不已。 一副心疼儿子的慈母样,催促着管家,“好啦,管家,快让大少爷去休息吧,记得跟厨房那边交代一声,先炖些清淡的汤水送过去。” 余姨娘还想跟着过去,缪氏拦住了她。 “承儿这两天肯定都没有休息好,你就别添乱了。” “不是,我怎么就添乱了?我是,我是他的姨娘啊,我也一直担着心呢。老爷,您瞧瞧姐姐,妾身又不跟她抢儿子,至于跟防贼似的吗?”余姨娘气鼓鼓的瞪了缪氏一眼。 “行啦,这还不够乱啊?滚回自己的院子去。” 见刘鑫仁发了火,余姨娘这才不甘不愿的回了后院。 “夫人,明承那儿就交给你了,我去铺子里看看。” “哎,你晚饭还没吃呢,别又给忙忘了。” 其实,刘鑫仁并没有去刘家的店铺,而是又去了杨树胡同口的那家小酒馆。 这一次,披着黑色斗篷的嬷嬷已经在二楼等着了。 “刘老爷此时过来,可是世子爷回来了?” “是,刚到家,受惊不小,脸色差得很。” 刘鑫仁又说了贾赦派了两名护卫和一名大夫的事。 “主子早就料到了,如果他贾赦什么都不做,才奇怪呢。你让人小心的伺候着,等拿到了银子,自然也就离开了。” “是。” 是夜,从安南王府的后院飞出去的信鸽,没飞出多远,就被当今的人给逮住了,瞧清楚了内容后,又放回信鸽的身上。 除了贾赦为了多诓一些好处,跟章氏说的往西南西北用兵的消息外,当然,还有章氏想把刘明承送出京都的想法。 四天后,二十几辆装满箱笼的骡车停在了荣宁街上,随后,冯魁带着人都搬进了忠孝侯府里。 与刘家的纠葛,表面上都结束了。 这日的入夜时分,贾赦亲自押着二十万两进了宫。 当今高兴的赏了他尊青铜鼎。 次日的上午,他第一次登了贾政西城宅子的门。 贾探春看向他带去的两口箱子,满脸喜色,“大伯,那刘家的事解决了?” “嗯,这口大箱子里有白银五千两,小箱子里则是一些金银首饰,这些都是留着给你当嫁妆的。” 贾探春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谢大伯为探春筹谋。” “我也不只是为了你。” “探春明白的。” “你爹这是躲着我了?”贾赦打量着堂厅,舌头顶了顶后槽牙。 探春笑了笑,“环儿不去学堂了,这些日子一直是父亲在教着的,他,他真不是故意躲您的。” “哼,对了,宝玉还痴痴呆呆的谁也不认识吗?”贾赦撇了撇嘴。 “嗯,叫他吃,他就吃,让他睡,他便说倒就倒,再讲其他的,他理都不理。” “哦?带我瞧瞧去。” 贾探春在前面引路,“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叫麝月的丫头了,以前的那个小厮茗烟是个机灵的,我赎回来帮着府中跑腿了。” “都是他的父母作的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贾探春笑着抿了抿嘴。 第159章 贾赦试宝玉,赵姨娘得步摇 “芙琅院?这么古怪的名字,定是宝玉给起的吧?” 走到贾宝玉的院子外面,贾赦抬头瞅了一眼那块匾额。 “是呢,当初侄女儿还问他可有什么典故,他偏生没涚出个所以然来,估计就是他胡诌的吧。”贾探春笑道。 因着府中的人手不太够,加上王氏不在了,又值冬日,不算小的芙琅院里,处处显得有些衰败了。 贾探春掀开一处厚重的门帘子,里间有个身量比她高出许多的丫鬟惊讶了一声,迎了出来。 “姑娘怎么这会子来了?” 随即便瞧见了贾探春身后的贾赦,实在意想不到这位爷会出现在这儿,丫鬟愣住了。 “麝月,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侯爷?” 麝月慌手慌脚的,贾赦则已经越过了她,进了里间。 软榻上,贾宝玉的腿脚上搭了条被子,呆愣愣的歪靠着。 贾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就是雕花的床架子,“宝玉,你这么盯着瞧,莫非是想当个雕刻师?” 贾宝玉一动不动的,贾赦把他拽到这一边,掰过了他的脸,晃了晃手,才发现,他并没有看向任何地方,眼神里空洞的像是失了魂魄。 “他自从醒了就这样吗?” 贾探春点点头,“应该是能够听得见的,可就是没有过多的反应,人家大夫也不知道该怎么治,就只能这样照顾着了。” 贾赦摸上了贾宝玉的命门,“这小子的气血旺的很呢。” “宝玉啊,一味的逃避可不是男人大丈夫所为,你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那些道理你应该都懂的。” 贾赦叹息着,放开了贾宝玉,后者就像个人偶娃娃似的,又倒靠着,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行啦,我该瞧的也瞧了,回去了。探春丫头啊,若无要事,闭门谢客吧,能少些麻烦。” 贾赦出了里间。 “是,探春都听大伯的。” 路过前厅时,就听到了赵姨娘夸张的声音,“这么多的银子啊,哪里来的?哟哟,还有这些首饰呢,只是嫩气了些,不太适合我戴。” 贾探春轻咳了一声,赵姨娘转过身,刚欣喜要去拽她,便瞥见了贾赦这个‘活阎王’,腿一软,就给磕了一个,“大,大老爷,您怎么来了?” “银子跟首饰都是给探春的嫁妆,得给她自个儿收着。”贾赦冷着脸。 “她,她还是个孩子,我,妾身会帮她收着的。” “不用,你听不懂爷的话吗?那是爷给她的,她的东西,她自己收着。” “莫非大老爷给这丫头说上人家了?是哪家啊?什么门第,竟要这么些的嫁妆?”赵姨娘想到了一种可能,两只眼睛铮亮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丫头的嫁妆不是打小就准备的?这些东西若是少了,可别怪爷不讲情面。” 贾赦懒得跟她闲扯,威吓了一下,便离开了。 赵姨娘爬起来,围着贾探春打量了一圈,“不得了了,这是真的攀上你大伯这杆高枝儿了,回头可别忘了你兄弟啊,他虽然不乐意念书,但人机灵着呢,他若是混得好了,也是你的底气不是?” “这些不用娘来提醒的,侍书啊,去叫几个人来,都搬到我那儿去。”贾探春吩咐道。 赵姨娘拉着她,“这一箱银子有多少啊?给娘两锭就行了。” “要不,您问我大伯去?” “诶,你个烂了心肝的白眼狼,老娘还用不得你的几两银子了?” 赵姨娘的长指甲戳了戳贾探春的额头,后都都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也不恼她,笑眯眯的从装首饰的箱子里挑出一枝带着一串金铃铛的步摇,插到了她头上。 “孝敬您的。” 赵姨娘还摇头晃脑的美了美,可听这动静,拨下来一瞧,啐了一口,“你个促狭的小蹄子,老娘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戴得了这个啊?” “嫌弃啊,那还给我。” “都送了人了,还什么还,戴不了,还不能卖钱啊?回头我给熔了,给自己打支金钗。” 贾赦回了家,又分出了十万两银子,送到了安国侯府。 “大哥,这些你自个儿留着呗。迎丫头也该相看起来了,以嫂子的性子,怕是没给孩子准备多少,你得多操操心。”贾敏说道。 “留了一半呢,这些是给玉儿的,虽然林家不缺这些,她自己也能挣,可这是我的心意啊,别嫌少就好。” “你呀,行,我也不当这个恶人了。对了,族学那边如今的风气可好些了?” “冯先生很是严苛,贾琮那小子不止一次的跟他姐姐吐苦水呢,有一天,他的左手都被戒尺打肿了,不过没敢在我面前露出来,他还当我不知道。”贾赦笑的有些幸灾乐祸的。 “严苛些好,自从李师兄来了,栋儿不就越来越稳重了,我也是舍不得的,可他是林家的长子啊,重担在肩,他只能全力以赴。”贾敏说完叹了口气。 贾赦点了点头,“等明年开了春,冯魁便会过来,也不求他们小哥仨以后能否武力超群,但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嗯,多谢大哥费心了。王家原本就有练武场,年前我让人拾掇拾掇就能用了。” “你我骨肉至亲,何需谢来谢去的?只有一事,老太太她的情况不太好,我怕捱不过这个冬日了。” 贾敏抿抿嘴角,“我明儿再瞧瞧她去。” 贾赦前脚刚离开,黛玉后脚就回来了。 见凤梧院摆了好些个大木箱子,掀开一只,“哇,好多的银子啊,不会是我大舅送来的吧?” 杏花给她怀里塞了只刚灌上的汤婆子,笑嘻嘻的打趣道:“小姐莫非有千里眼顺风耳?” “他老人家回去了吗?”黛玉咧着嘴,又连瞧了几口箱子。 “跟您前后脚了。” “早点儿回来就好了。”黛玉撅了撅嘴巴,“白芷,都入库吧,诶,一共有多少啊?” 茯苓回道:“整整十万两呢,舅老爷真是大手笔啊。” 黛玉任由着她帮着解开大氅,开心的跳上软榻,在被褥上滚了滚。 她这算是圆满了前世今生的遗憾吗?有柳小月的,有林妹妹的,她这个林黛玉真是太幸福了。 第160章 小姊妹重逢斗嘴欢,看破情,叹缘起缘灭 又过了几天,天空乌蒙蒙的,西北风刮的越发的紧了。 从当今到每一个臣民,都在盼望着再下一场大雪,期待着持续了这一年的旱情真正的结束。 可作为户部尚书的林如海,却多了份纠结,他抓紧的又调集了不少的粮食棉花和布匹,万一大雪闹成了雪灾,也不至于到时候慌里慌张的。 两天过后,雪花开始扬扬洒洒的,天越加的冷了。 这时,林家每天去码头守着的仆从们,终于等来了客人。 从苏州来的大船缓缓的靠岸,郑霖陈佐先站上了船头,接着,便是林梦泽扶着闽小翡走了出来。 闽小翡缩缩脖子,“啊呀,京都也太冷了。” 林梦泽将她拉到身后,替她挡去了一些风,小姑娘的小脸红朴朴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林家的人认识他们,忙跑了下去,挥着手,“郑少爷,陈少爷,梦泽少爷,闽小姐~” “是先生家的人呢,诶,是我们。” 陈佐开心的也朝岸上挥了挥手。 贾敏拉起几个孩子,带着他们来到偏厅,“这一路上定然不容易,都先吃碗汤面暖暖,院子早就收拾好了,你们一会儿先歇歇去。” “贾姨母,玉儿呢?这么冷的天,她也跑出去玩了吗?”闽小翡问道。 “她呀,就是个钱串子,在京都又开了间作坊,一早上就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收到霖儿他们的信时,她还说你能一起过来就好了,等会儿见着了你,肯定得蹦起来。” “我,我就是想给她个惊喜,这才没在信里提的。” 黛玉回来的时候,雪已经落的很厚了。 “看来这回的雪小不了,也不知道梦泽他们走到哪儿了?这要是运河上结了冰,可就有的折腾了。” 贾敏笑而不语。 可她忘了自家的双胞胎,这小哥俩讲话越来越利索了。 “姐,姐姐,大侄儿来了。” “侄媳妇儿也来了。” 黛玉愣了愣,“林梦泽已经到了?” “嗯嗯。” “他的小媳妇儿也一起来了吗?” “嗯嗯,师兄也到了。” “啊!真的呀?” “嗯嗯。” 黛玉逮着他俩糊了一脸的口水。 又撅着嘴扑进贾敏的怀里,“娘坏坏,都不告诉人家。” 贾敏搂着她,在她的屁股上拍了拍,“我哪知道还有比我嘴快的呀。” 黛玉噗嗤的笑了起来。 双胞胎听懂了他们娘的内涵,也扑了过去。 “志儿说的。” “泊儿告诉姐姐的。” 娘四个闹了一会儿,黛玉直扑闽小翡的院子。 人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她侄媳妇儿侄媳妇儿的叫着。 闽小翡的丫鬟笑的肩膀直抖,“小姐,你的小姑母回来了。” 闽小翡瘪着嘴,瞪了瞪她,忙躲到了帘幔后面。 黛玉冲进来,“诶,如珠,你家小姐呢?又回去了?” 如珠扶着梳妆台,咯咯咯的,摇了摇头。 其实,黛玉已经听到了闽小翡的呼吸声了。 叉着腰,故意站在她的身前,“诶,你这丫头,咋一个劲的傻乐呢?你家小姐呢?不是,你摇什么头啊?唉,看来得给我大侄儿再相看一个了,可惜,太可惜了。” 闽小翡气的跺了跺脚,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林黛玉,你这是想给你的哪个大侄儿再相看啊?” 黛玉假装被吓到了,啊啊的叫着,“哪里来的登徒子?看招。” 闽小翡被拽到了前面,“哟,侄媳妇儿,你没走啊,小姑母我草率了,草率了呀。” “呸,哪里会有这么不正经的小姑母啊?” “小翡儿,人家哪里不正经了?”黛玉说着,还用食指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闽小翡红着脸,抬手比划了一下,“林黛玉,你竟然比我高了这么多了?你到京都都吃什么了?赶明儿也给我安排安排呗。” “好啊,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晚上林如海下衙后,在正堂的偏厅里,给他们四个设了接风宴。 林如海又给两个徒弟跟侄孙引见了巫毅跟苏州的林家子弟们,等李子韧到了,又让他们拜见了师伯。 晚饭后,林如海又带着郑霖陈佐林梦泽去书房考校了一番。 满意点点头,“我的公务繁杂,平时也只有晚上在家的这点时间了,所以,你们跟巫毅他们一样,日常的学习就都跟着我李师兄了。他于学问上一丝不苟,其才情不在我之下,甚至更多有我不如之处,你们当用心。特别是郑霖跟陈佐,明年的春闱是三年一度的大闱,入京的举子不但人数众多,更是不乏佼佼者,你们当慎之又慎,不可懈怠。” “是,学生谨记。”郑霖陈佐异口同声道。 林梦泽也忙道:“孩儿自知质资有限,定会以勤补拙的。” 这场大雪陆陆续续的下了三天,地面上的积雪都齐腰深了,旱情算是稳住了。 林如海也终于有了一天休沐的时间。 黛玉最高兴了,拉着他的胳膊,“爹爹,你都有多久没陪着我们用午饭了?” “也不怕弟弟们笑话你?”林如海捏捏她头上的小发髻。 黛玉的脑袋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我皮厚,笑了也不怕。” 郑霖和陈佐定定的看着黛玉,皆在心中叹着,“多日不见,师妹好像又好看了呢。” 李子韧瞧在眼里,叹息着,“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呐。” 离他近的闽小翡听了一耳朵,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郑霖陈佐眼中对黛玉的情谊。 她以为是师兄弟二人同时喜欢的缘故,也不禁叹息了一声,但只要是黛玉喜欢的,她就会全力支持,毕竟在她看来,情深缘浅就是这世间情事之常态,有了得意之人,必然就会有失意之人的。 只有黛玉没心没肺的,并不知道只这一瞬,就扰乱了人心。 待雪化尽,天空放晴,气温更加低了。 街上的行人很少,薛蝌上次请的那位媒婆,再次到了忠孝侯府的大门前。 巫云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听见媒婆上门,还以为是为迎春而来的呢,忙让人请了进来。 第161章 差点惹乌龙,姐妹话家常 “小的见过琏二奶奶。” 在京都中混的媒婆,哪个不是人精啊,看到是位年轻漂亮的小妇人,便猜到这位是谁了。 “大娘请坐吧,天儿怪冷的,喝口茶水暖暖。” 巫云笑的一脸温和,媒婆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屁股刚碰上椅子,又连忙起身谢过,这才谨慎的只坐了半拉。 “大娘今日是为哪家来的呀?” “回二奶奶,是为了金蟾巷的薛家来的。” “金蟾巷?我好似听我们二爷提起过那里,说是住的多是一些商贾之类的人家呢。大娘,我那小姑子可是咱忠孝侯府唯一的嫡小姐啊,这,怕不合适吧?”巫云皱着了眉头。 “啊,不不不,二奶奶误会了,若是为着侯府小姐,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咱也不敢接这个活的。“媒婆站起身,用力的摇摇手。 “总不能是为了我家那小叔子吧?人家孩子还小着呢,这事儿可不着急。”巫云跟画眉不解的盯着那媒婆。 “是小的没说清楚,那薛家公子啊,为的是贵府的表小姐,邢家大姑娘,之前,小的已经来过一趟了,但被邢家拒绝了。昨儿个,这位薛公子亲自找到了小的,说是请我再跑一趟来,小的瞧他情真意切的,推脱不得,这便又舔着脸上门了。” “哦哟,大娘也真是的。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画眉啊,让人去东院说一声。” 在外面伺候着的小丫鬟跑出了院子。 巫云便又请媒婆坐下来喝茶,还打听起了薛家的事情来。 媒婆讲的声情并茂的,她们主仆也听的起劲。 “原来是这个薛家啊,倒是跟咱们家有些渊源了,既然这位薛公子现在跟那一家子撇清了关系,也许还真的能成呢。” 东院里,邢氏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贾赦,“那小子还没死心呢?” 打着瞌睡的贾赦,半眯着眼睛,“谁啊?是薛蝌吗?” “是啊,他请的媒婆又上门来了,云儿正见着呢。你倒是拿个主意啊?”邢氏掐了他一下。 “嘶,你个娘们儿的手劲咋这么大呢?”贾赦在榻上蹦着翻了个侧身,瞌睡也就醒了大半了。 “老爷,咱上回不是都回绝了吗?” “那还不兴人家还惦记着啊?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盯着爷的那点银子,那你晓得邢忠的杂货铺子就是那个小子给帮忙开上的吗?还进的货源也是走的他的路子?” 贾赦呲牙咧嘴的揉揉腰上的软肉,白了邢氏一眼。 “真的假的呀?你早就知道了?怎么没跟我说过呀?”邢氏嗔怪的又推了他一把。 “爷凭什么告诉你啊?” 邢氏拎起靠枕砸了过去,贾赦已经站到了地上,拎着靴子跑到了一旁的椅子那儿,冲外面喊人。 “去,把舅老爷叫回来,再来个人往梨香院跑一趟。” 他套上靴子,自己扣系着衣裳,“你说你个老娘们儿,咋还傻愣着呢?可别累着儿媳妇儿了。” 夫妻二人坐着小轿来到荣禧堂,吓的媒婆立马站了起来。 贾赦坐到上首,“你坐着吧,已经让人去唤邢家那两口子了,成不成的,得他们作主。” “侯爷所言极是。” “云儿啊,累了吧?这里有爹娘了,你要是累了就去歇着。”贾赦对巫云说道。 “云儿还精神着呢,就是有些无聊了,这不跟大娘正聊着那薛家的事情呢。” “我也好奇的很,薛家小子咋又让你上门来了呀?”邢氏对媒婆问道。 媒婆便又将告诉巫云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邢氏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男人,总觉得跟他脱不了关系,想到他的初衷都是为了邢家,心里头暖暖的,从前受的那些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匡氏到的时候,邢忠还没回来,邢氏拉着她低语了起来。 匡氏惊讶不已,“这么说,当家的时常挂在嘴边的薛小兄弟,就是那个薛蝌啊?啊哟,这孩子是真用了心了。” “可不是,这些你姐夫一直都知道,就等着他跟那一家子分割清楚呢。” “岫烟的事,让姐夫大姐费心了。”匡氏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邢氏拍拍她手,“咱们可是一家人,只要那丫头以后过的好就好。” 他们又闲聊了会儿,邢忠从外面回来了,听了匡氏的话,对贾赦躬身一拜,“姐夫,忠儿嘴笨,感激的话就不说了,反正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贾赦捋着胡子笑了笑,“行啦,人家说媒的还等着你的话回去交差呢。” 这一次,媒婆不但办成了事,到手的还是双份的赏钱,接下来的纳采问名,她比之别人家更为的用心。 因着就要到年节下了,问吉那些只能等到来年继续了。 黛玉再次跟着贾敏来瞧贾母时,也跑去梨香院看望了邢岫烟。 “这定了亲的就是不一样啊,邢姐姐是越来越好看了。” 见她打趣,迎春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表姐现在用的胭脂水粉,可都表姐夫送来的呢,不美都不行哦。” “哦?原来如此啊。”黛玉夸张的张着嘴巴。 “咯咯咯咯咯~” 迎春搂着她乐的不行。 邢岫烟羞红了脸,盖头也不绣了,推开针线匾子,伸手就挠起了黛玉跟迎春。 在外间缝着衣裳的匡氏,掀开帘子往里间瞅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是由内而外的,是情不自禁的。 除了她爹娘还在时,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外,他们一直过的颠沛流离的,没有家,就跟没有根的浮萍一样,都不知道该飘向哪里?如今,女儿的婚事定下了,未过门的女婿还说要接他们老俩口过去养老呢,匡氏笑着笑着便湿了眼眶。 出了梨香院,姐妹俩又跑到花园里瞧了一会子开了的梅花,黛玉还折了两枝有花骨朵的红梅。 “对了迎姐姐,我家园子里还有株绿萼呢,就是这个时候还没开,不过已经有花苞了。” “开出的梅花会是绿色的吗?”迎春好奇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呢,等它开了,我请你过去瞧瞧。” 第162章 可卿气病惜春管家,贾敏思亲探望王仁 “嗯,你可别忘了。我嫂子最近懒散的很,总觉得睡不够,听林之孝家的说什么懒丫头懒丫头的,她这一胎八成是个丫头呢。”迎春又说道。 黛玉不以为然的笑笑,“丫头就丫头呗,我大舅他一样的高兴,再说了,先开花后结果,保不准后面会跟来一串儿呢。” 迎春笑瞪了她一眼,“那是生孩子,还一串儿,你当咱嫂子是什么了?” 黛玉伸出手指头推了推自己的鼻子,还学了两声猪的哼唧声。 “啊,哈哈哈哈哈~,咯咯咯咯~,玉儿可真淘气,小心我跟嫂子告状去。” 黛玉嘻嘻的求饶道:“好姐姐,玉儿最乖了。” “你呀。” “嘿嘿。” “对了,惜丫头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呀?” “嗐,别提了,蓉儿在外面胡闹,不知怎么的给可卿知晓了,两个人闹了一场,可卿气病了,大嫂子管起家来又缩手缩脚的,珍大哥哥便把管家权暂时交给惜丫头了。” 姐妹俩走到一处引廊下,正好避着风头,还能晒着太阳。 “以她的性子,要管着那一大家子人呢,真要谁惹着她了,还不得直接嘁哩喀喳了。”黛玉眨巴眨巴眼睛。 迎春笑道:“还是你最了解她,一开始啊,我们就担心她会气的撂挑子,谁曾想,她理的头头是道的。珍大哥哥跟蓉儿的那些个侍妾里头确实有不太安份的,她也不听她们扯皮,谁挑了事,就罚谁,那一身威严啊,比之可卿这个大奶奶更甚呢。” “那是大家都以为她年纪小,性子冷,小瞧了她了,她可是个最干净利落的人。我还想喊她过来玩呢,看来在可卿的身子好之前,她是没这个闲功夫了,光操心那些节礼就头疼的很,我们家里头也要忙起来了。” “我爹前儿也跟我说了,今年就让我筹办节礼了,还把林之孝俩口子指派给了我,明儿起,我也该忙活开了。” 黛玉想到邢氏,“舅母就没说什么吗?” 迎春摇了摇头,“她现在不比从前那般了,虽然也会跟爹掰扯上两句,但也就仅止于此,因着让我来管,她还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呢。” “从来就不是人改变了环境,而是所处的环境在改变着人呐,她以前那样也是身边所有的人和事给逼的,你没发现吗?她现在的脸上都没有刻薄相了,浅浅的一笑,美着呢。”黛玉感叹道。 “是呢,自从记到她名下,她对我一直都挺温柔的。邢表姐说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听到大舅念叨这个大姐呢,若她真是个刻薄寡恩之人,大舅又怎会时时的记挂着她呀?” 姐妹俩冻的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去了荣禧堂,巫云歪靠在软榻上睡眼朦胧着。 黛玉拉着她一起玩起了花牌,这才又精神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贾敏邢氏才从春晖堂过来了。 贾敏的眼睛红红的。 黛玉扶着她坐下来,“娘,这是怎么了?我瞧着外祖母的精气神还行啊。” “刚刚王太医来过了,说是这个冬日能捱得过去,只要后面照料的精心,还能活上几年,倘若,可就难讲了。” “我大舅去哪儿了?” “到后院那边看寿材了,那些东西都是她过七十大寿的时候给弄的,该准备的都得准备起来了,即便,唉,冲冲喜也好的。” 贾敏难受,可不是为了贾母,而是想到王子胜俩口子了。 虽然她关于他们的有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可心里就是忽然间难受了,想到住在贾家后街宅子里王仁,她起身对黛玉说道:“你陪着云儿再耍一会儿,我到后面瞅瞅去。” “哎,外面冷,您抱个汤婆子。” “知道了,小管家婆。” 迎春笑道:“玉儿还有这个头衔呢?” 巫云想到在扬州的日子,噗嗤的乐喷了。 “嗯,可名副其实了。” 黛玉美滋滋的,“我知道你们在笑什么,但我这个头衔可是凭实力得到的。” “对对对,实至名归。”巫云点点头。 “哼,嫂子夸的一点都不走心。” 在她们姑嫂贫嘴作舌的时候,贾敏带着小方从后院的角门去了王仁的住处。 现在这里除了原来的小厮,还多了一个婆子跟一个叫春芽儿的小胖丫鬟,这处小院也收拾的妥妥当当的,除了贾琏偶尔的关照外,还有贾敏作为长辈的用心。 王仁的下肢几乎是瘫痪了,没有旁人的帮忙,凭他受损严重的胳膊,可支撑不起他挪动半步的,他这辈子只能这么活着了。 看到贾敏,他咧嘴笑了笑,“敏姑母,您怎么来了?” 贾敏摸摸他身上的袄子,又摸了摸被褥,“这些日子可还好?” “我只要不死,就一切都好。” “还不是你自己个儿作的。”贾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王仁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脸上满是担忧,“敏姑母,发生何事了?您这是哭过了?” “琏儿他祖母的情况不大好,她春秋已高,这是早晚的事。” “她是养了一双好儿女,不然就依着她的性子,贾家估计跟我王家的下场也差不多吧。” 贾敏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却无从说起,无法表达,叮嘱了一番他的小厮,便回了忠孝侯府。 巫云被黛玉迎春闹的走了困,正在牌桌上大杀特杀呢,邢氏边打着牌,边瞅瞅自己面前零散着的碎银子,可心疼了。 “云丫头今儿个的手气也忒好了,不行不行,这么下去,我的荷包可就空了。妹妹回来的正好,我让贤了。” 贾敏坐到她的位置上,“我倒不信了,不会全都是云儿赢的吧?” 黛玉举举手,“娘,娘,还有我,不过没有嫂子赢的多。” 贾敏燃起了斗志,“你们姑嫂两个可得捂好了荷包了。” 可惜,几圈下来,仍然是巫云的手气的最旺。 贾敏笑道:“玉儿,咱娘俩快跑路吧。” “嗯嗯,志儿泊儿该想我们了。” 黛玉搂干净自己面前的碎银子,拉着贾敏就往外面跑。 邢氏说道:“厨房那边的饭菜都准备上了,吃了再回去吧?” “不了不了,您儿媳妇儿抢我娘的银子呢。” 黛玉摆摆手,回的一本正经的,迎春跟巫云已经乐的不行了。 第163章 西北战事起,贾赦押粮草 还没等到安南王那边有更进一步的行动,西北的八百加急在又一个风雪夜送到了勤政殿的龙案上。 林如海等一干重臣连夜进宫,忠孝侯贾赦赫然在列。 不多时,众皇子也到了。 大皇子轩辕沅请求领兵出征。 当今瞥了他一眼,对林如海问道:“如海啊,粮草最快何时可以起程?” “后天入夜之前。” “贾恩侯,此番征战西北,这运粮官朕属意于你,可莫要令朕失望哦。” 贾赦立马以军姿跪下,“臣,接旨,定不负皇恩。” “朕允你可自行挑选一些人手。” “谢主隆恩,臣先行告退。” “陛下,臣也准备去了。” 贾赦跟林如海一同躬身退了出去。 邹本的眼神微闪,他想不到当今对这个浑不吝还会如此的信任,想到自家十二岁的长子,心下盘算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是心思各异的,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情绪占了大部分,已经有个贾琏那么出挑惹眼就可以的了,哪知贾赦又蹦到了众人的面前,只要此战不败,或是败的不那么的狼狈,贾家这是又要兴盛了呀。 当今将众人的神色瞧的分明,“怎么,却哑巴了?我朝竟然连个可出征的将军也没有吗?” 勤政殿里顿时响起了各种声音,有真心为国为江山社稷计的,但也有私心作祟的。 还跪着的大皇子,再次请旨,“父皇,儿臣愿领兵出征。” “沅儿啊,你何时习武了?”当今又瞥了瞥他。 二皇子三皇子对视了一眼,前者笑不达眼底,“父皇,虽然大皇兄的身子骨一向柔弱,但他为国家,为皇父分忧的心还是真诚的嘛。” 三皇子撇了撇嘴,“二哥所言极是,大皇兄即便自不量力了,但想法还是好的,若不是孩儿的年纪还小,我也是当仁不让的。” 五皇子看了一眼轩辕澈,见他没吱声,便也低着头,乖巧的不上前掺和了。 被兄弟们调侃嘲讽,大皇子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父皇,您也觉得儿臣自不量力吗?” 当今的心里叹了口气,他曾经走过的路,又轮到自己的儿子们‘重蹈覆辙’了,他的眼神扫过五个儿子,眼下他并没有明确的培养目标,斗吧,争吧,且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轩辕沅瘪瘪嘴,“父皇,这几年里,儿臣都有跟着武师傅练功习武的,身手上虽然算不上厉害,但儿臣愿为吾朝百姓冲锋陷阵,浴血疆场。” “父皇,大皇兄可真是情真意切啊,要不,先让他跟个护卫比试一下好了,免得让人觉得他有坐井观天之嫌。” “是啊是啊,老三这个提议好啊。” 三皇子表面上兄弟情深的,而二皇子则是毫不掩饰自己要看好戏了。 “父皇,儿臣可以比试的。”大皇子委屈巴巴的,不死心的又来了一句。 当今就差翻个白眼给他了。 三皇子不嫌事大的,凑到轩辕澈的旁边,用手肘怼怼他,“老四,你说,大皇兄能赢吗?” 轩辕澈瞥瞥他,“大哥是咱们自家兄弟,若真要比,我自然希望他赢了。三哥,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三皇子被他一噎,又把脑袋凑到五皇子的面前,“你四哥这人甚是无趣,小五啊,你说,大哥他能赢吗?” 五皇子又看了一眼轩辕澈,“四哥说的在理。” 三皇子按着他的脑袋就一顿揉搓,“好你个跟屁虫,你倒是会瞧人眼色啊?” 当今将一本折子砸到了三皇子的身上,“当着朕的面就敢这么胡闹?背着朕的时候,你没少欺负人吧?” 三皇子捡起那本折子,小心翼翼的搁回龙案上,低着头装起了乖宝宝。 当今看着轩辕澈,“老四啊,你也赞同你大哥的请求?” 轩辕沅扭过头,祈求的望向他,轩辕澈出列,恭敬的回禀道:“西南外邦蠢蠢欲动,西北之战关乎甚大,或许二者之间还有着某种关联,此次领兵之人必定得是位老成持重的老将。大哥身为皇子,为国为民请战,其心可嘉,至于该如何安排,还请父皇示下。” 当今在心里吐槽着自家老四的奸诈圆滑,面上却点了点头。 “老大啊,你真的想随军出征?” 轩辕沅脸上一喜,“父皇,您同意了?老四说的对,儿臣确实不适合领兵,但儿臣御敌之心坚如磐石啊。” 当今都没眼看这个憨子了。 虽然众臣举荐的人选不少,但等镇远将军父子主动请缨时,当今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之属意的人选,本就是这父子二人。 于是,镇远将军谢广为主帅,其子谢山为先锋,大皇子轩辕沅混到了一个小参将,他的拥趸者见此,也不纠结领兵之事了,等此战大捷,他轩辕沅便是诸皇子中唯一有军功的了,母家出身差些怎么了? 轩辕澈出了宫口,并没有回他的皇子府,而是半路跳下马车,带着小豆子转身去了户部。 贾赦没好气的,“殿下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忠孝侯不知,本宫现在就在户部行走,我来瞧瞧,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林大人,您尽管吩咐吧。” 林如海的眉头微挑,“我们正缺人手呢,会用算盘吧?跟我一道复核。” “是。” 这一忙,便直到天亮。 贾赦伸了个懒腰,“如海啊,我回家去安排一下,你也眯瞪一会儿。” 林如海打了个哈欠,“林刚,你也回家去说一声。” “好的,老爷。” 轩辕澈追上了贾赦,“忠孝侯留步。” 贾赦吊儿郎当的转身看向他,还抠着眼屎,“殿下有何指教?” 轩辕澈扫了一眼四周,压着嗓子,“我有两个人,想跟在侯爷身边历练历练,不知可否?” “若于军中历练,跟着谢家父子不是更好?” 轩辕澈揖首道:“还请侯爷成全。” “身手如何?” 贾赦没有拒绝,若是这小子跟自家玉儿有缘分,他还是要帮一帮他的。 “一流的身手。” “果真?” “澈不敢欺瞒侯爷。” “你呀,行,今天天黑之后,你把人领到我家去,不过丑话讲在前头,既然跟了我,就得听命于我。” 轩辕澈笑道:“自然,他们若有错,侯爷随便处置。” 第164章 西城门送别,贾蓉出事了 回到家里,贾赦先睡了一觉。 巳时初,让冯魁将在府中的人手都集合了起来。 他讲了下此次陛下的任命,“所有人分成两队,牛铁柱带领一队随我押运粮草去西北,八两领着另一队,留在京都。” 冯魁指指自己,“爷,那属下呢?” “方大方二还盯着刘明承呢,没你坐镇,我怎么能放心?再说了,等年节过后,你还得去教栋儿习武呢。” “是,爷放心,属下等会守好侯府的。” “嗯,若有那不开眼的,权衡之下再动手,拿不定主意的,就去找姑老爷找表小姐他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儿不许干,都听到了没有?不然,等爷回来了,都他娘的给爷滚蛋。” 贾赦咬着后槽牙,他太清楚这帮人的尿性了,不给套个‘紧箍咒’,他们收不住脾气了,是真的会捅出大篓子来,他怕自己不在京都,没有人能辖制的住啊。 “是。”众人嬉皮笑脸的。 贾赦吼道:“听不见!” “是,绝不干蠢事儿!” “另外,告诉外面的兄弟,给爷看好了东府的那爷俩,这俩货就没一个省心的。” 安排好这些亲兵,他又将邢氏她们娘仨都叫到了荣禧堂。 邢氏迎春一脸的不舍。 “老爷,咋就派上你了呢? “你这老娘儿们,这叫什么话?你男人一身的本事,自当物尽其用啊。”贾赦呛道。 “爹,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家里有我和二哥呢,您就放心吧。” 贾赦轻轻的拍了拍迎春的脑袋,“好丫头,你娘这个人靠不住,有了为难了,就去找你姑母去。” 迎春替邢氏辩解道:“娘很好的。” “行行行,你说就好吧。” 他敷衍的话,气的邢氏牙根子痒痒的,可离别在即,她舍不得跟他赌气,瞪了他一眼,便红着眼眶,噎住了千言万语。 贾赦笑道:“有劳夫人替我收拾些衣物,我不在家,你要替我照顾好孩子们。” 邢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嗯,我们等你回来。” “好,对了,老太太那儿,你要瞒着,万一,她熬不住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 “知道。” 巫云这才有机会插上嘴,“爹,想想孙子孙女儿,平安的回来,您以后还得亲自教导他们习武呢。” 贾赦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也不知道此战要打多久?云丫头,若是琏儿欺负了你,等爹回来揍他。” 巫云憋着想哭的冲动,点着头,“嗯。”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他又跑到了安国侯府。 贾敏见到他就抹起了眼泪,“都一把年纪了,咋就让你担这么大的责呢?” 她的话跟邢氏一开始的反应的意思是一样的,只是语气不同,讲的人不同,媳妇儿的话是戳心窝子,戳肺管子,而妹妹的呢,就是血脉相连的担忧,听着窝心暖肺的。 “大哥的身子骨好着呢,别发愁了。押运粮草的队伍有不少人呢,我只要居中调度指挥就行了。” 贾敏凶巴巴的瞪着他,“你当我是远志和远泊呢?我虽然不会领兵打仗,但也是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的,你们先行出发,一旦敌军早得先机,其危险可想而知了。大哥啊,我们不求你建功立业,只求你平安归家。” 贾赦拭了拭眼角,赶紧转移话题,“咋没看到玉儿他们啊?” “那两个小子去外书房听李师兄讲典故了,至于玉儿,林刚刚说完,她就跑回凤梧院给你准备药去了。” “妹妹,邢氏的见识少,云丫头的年纪小,又怀着身子,我不在家时,你多费些心。” “放心吧,不用你说,我也会三天两头跑过去一趟的。那个,冯魁他们会跟着一起去吧?”贾敏问道。 贾赦便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她,“有他坐镇,我才放心,栋儿的习武计划不变,他来这边后,八两会接手,但大局上,那些人还是要听命于他的。” 回到户部,林如海拽着他去了仓库那边。 这一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轩辕澈依然留在户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第三天的傍晚,押运粮草的队伍出了西城门。 城楼上,不光有贾家的人,林家也几乎是全员出动,包括郑霖他们几个都来送行了。 直到余晖完全落下,运粮的车马已经瞧不见了,众人方才各回了各家。 林远泊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姐姐,大舅打仗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他了。” 林远志点点头,“嗯,志儿也想大舅了。” 黛玉瘪着嘴就哭了起来,还自诩男子汉大丈夫的林远栋再也不绷着了,姐弟四个哭作了一团。 贾敏也直掉眼泪,林如海揽住她的肩膀,“你们呐,也太小看我大舅哥的本事了,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他过了年都五十了,怎么能不担心呢?” “好啦,不难过了啊,大军开拔在即,我还得去趟宫里头,晚上要是太晚了,就不回来了。”林如海安抚了一下,急匆匆的又出了门。 舍不得自家大舅的姐弟四个,又宣泄了一会儿,才都红肿着眼睛吃了晚饭。 可才躺到床上,冯魁便跳进了安国侯府的主院,林一见是他,便没管。 “姑太太,蓉大爷在花街那边被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琏二爷跟珍大爷已经赶过去了。” 贾敏忙乱的扣着衣物,隔着窗户问道:“那小子刚才不是还一道儿在城门楼子上的吗?他倒是倒腾的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咋就跑那儿去了?他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的,还不够他新鲜的?” 等她赶到贾家东府时,贾蓉已经被抬回来了。 “请太医了吗?” 贾琏回道:“王太医刚进去。” 贾敏坐下来,瞅瞅一脸灰败的贾珍,咬牙切齿的恨铁不成钢,“养不教父之过,你瞧瞧你给做的好榜样?” 贾珍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贾敏又看向惜春,“好孩子,你别杵在这儿了,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去陪陪你侄媳妇儿,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可别又作下病来了。” 惜春领着贾柏贾松退了出去。 第165章 秦可卿懊悔吐血,贾蓉回光返照 在贾敏等的心焦时,王太医出来了。 “那孩子如何了?” 王太医摇了摇头,“他应该是前胸遭到重击后,肋骨断了,戳破了脏腑,下官实在无能为力。” 贾敏叹了口气,“有劳你跑这一趟了,琏儿,送一送王太医。” 贾琏起身引着王太医往外走。 贾珍的哭声更大了,贾敏瞅瞅他,更剐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别哭了,不能让孩子光着身子上路吧?去把东西都备上吧。” “姑母,他怎么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贾珍抽噎着。 “行了,你们两口子都忙去吧。沐夏,让人回府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玉儿。冯魁,你进去瞅瞅贾蓉身上的伤,看能不能瞧出什么来?”贾敏捶了一下桌子,一个个吩咐着。 不大会儿功夫,冯魁出来了。 “姑太太,撞击蓉大爷的力道,应该是一股蛮劲。” “哦?确定吗?” 冯魁点点头,“属下不会看错的。” “那这么说,这个伤他之人是个天生神力的,而非是身怀高深武技之人?” “是这样的。” “不能只依仗着京兆府,得由咱们的人去查,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揪出来。”贾敏怒不可遏,双眼都快喷火了。 “是。” 这时,秦可卿的丫鬟宝珠跑了过来,“姑老太太,我家少奶奶吐血了。” 贾敏整个人都要碎了,她知道,这些情感的确受到了原身那些记忆的影响,但更加真实的却是现在的她把自己当成了贾赦的妹妹,贾家小辈的姑母和姑老太太了。 刚派人回安国侯府的沐夏又被支出去,让人去接刘府医了。 她进里屋看了一眼气若游丝还在口吐鲜血的贾蓉,摇着头出来,让宝珠带路。 “我瞧瞧你家奶奶去。” 虽然小径上都挂着灯笼,可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瞧着眼前的天香楼,“咦,你家奶奶怎么住这儿来了?” “前些日子,有下人传言,咱们大爷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奶奶便让人偷偷的去查了,虽说是老爷已经给处理掉了,可却是事实啊,奶奶跟大爷绊了几句嘴后,便气的搬到了这儿来住了。”宝珠解释道。 上了楼,纵使贾敏见惯了富贵豪气,这会子也暗自咋舌了,按说秦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手笔的,那就可能是贾珍的意思了?她心里头怪怪的,又联想到之前黛玉对这东府的八卦,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东边的卧室里,床榻上的美人儿脸色惨白,嘴角上还残留了一丝血渍,瑞珠正拧着帕子,贾敏坐到床边,接了过来,轻柔的给秦可卿擦拭了起来。 “事已至此,你就当为了贾柏贾松,也要振作起来才是。” “姑老太太,都是我,都是我对他太过苛责了,不然,他也不会总往外面跑,就不会跟人起争执了,就,就不会有这个祸事了,我好悔,好悔啊,呜呜~” “他自己个儿图新鲜,贪玩,关你什么事啊?这是就是他的命。”贾敏拍着秦可卿的后背,“哭吧哭吧,哭够了,就打起精神来,他的后事还得操办呢,你们的那两个孩子可不能没了爹后,再没了娘啊?” “呜呜~,姑老太太,蓉儿他,他真的没救了?” 秦可卿的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 贾敏摇了摇头,“就剩一口气了。” 秦可卿挣扎着就要起来,“我,我去见见他。” 宝珠瑞珠为难的看向了贾敏,后者又叹了口气,“最后一面了,你们给她穿暖和些。 她先一步回到了正堂这边,黛玉跟刘府医也刚到。 “刘先生,劳烦你再瞧一眼。” 黛玉跟着一起进了里屋。 贾蓉的气息比之刚才又弱了几分。 刘府医把过脉,又揭开衣物瞧了瞧胸口处的伤,诊断跟王太医的一般无二。 等他出去了,黛玉偷偷的喂了贾蓉一口稀释过的空间溪水,不知道是这口水的能量过猛了,还是怎么的,贾蓉又连吐了好几口的血,吓的黛玉直道莫怪莫怪。 她正想溜出去,一直昏迷着的贾蓉却醒了,极致的疼疼让他哼唧了起来。 黛玉凑过脑袋,唤道:“蓉儿,蓉儿,听得到我叫你吗?” 贾蓉缓缓的睁开眼睛,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林姑母,我这是,这是怎么啦?好,好痛啊。” “蓉儿,你还记得是谁打你的吗?” “打,打我?”贾蓉努力的回想着,他似乎断片了。 “对,你今天从西城门回来后,去了哪儿了?之后都遇见了谁啊?”黛玉引导着他复盘着记忆。 “西城门?” “嗯,咱们一起给西征的运粮队送行,我大舅,就是你赦叔爷担任此次的押粮官呢,记起来了吗?” “嗯,我们都去送行了。” “对,从那儿回来后,你去哪儿了?都干什么了?有没有人约你啊?” “蓉儿好像约了人了。” 贾蓉的气息又乱了,眼神也有些涣散了,黛玉忙又喂了他一口稀释的溪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又立马来了精神。 “蓉儿,你好好的想想,你约了谁了?或是谁约你了?你们碰面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又都干了些什么?” “是柳湘莲跟邱大肚子,我们约好了一起到飘香阁喝花酒,席间说的无非是些风月之事。” “那酒足饭饱之后,你们都干什么了?” “邱大肚子的婆娘是京都城中有名的悍妇,他慌脚蟹似的就跑回去了,我们还嘲笑他惧内呢。出了飘香阁,我跟柳湘莲都有些上头了,扶着墙根儿吐了好一会儿,刚,刚拐过巷口,便碰见了蒋玉函了,他们两个都好扮戏,我没什么兴趣,便没跟着一道去,自己往花街外面走来着,后来,后来,就不知道了。” 黛玉皱着眉头,“你没带随从吗?” “没带,蛐儿不晓得吃了什么,从早上就一直发屁,还是很臭的那种,我便没带上他,让家里的马车送到花街那边后,就让人回去了。” 黛玉还想追问他对凶手的记忆,却听到秦可卿来了。 第166章 先死儿子后死爹,贾珍吐血白了头 她只能走出去,“蓉儿醒了,可卿你来的正好,进去跟他说说话吧。” 秦可卿捂着嘴急步奔向了里屋。 黛玉坐到贾敏的身边,低头不语,她那一世只是个助产士,小伤小病的她还行,可这么重的伤,即使是从医多年的外科大夫也得慎之又慎吧?贾蓉是死定了。 贾敏的手肘怼怼她,“你是不是?嗯?” 黛玉点点头,“只能维持上十几息,他当时喝了很多的酒,对凶手的记忆几乎没有。” “我已经让冯魁他们去查了。” “雁过留声,凶手既然在那个时候的花街上出现过,那就一定有人见过他的。” 贾敏又把冯魁的话告诉了她。 “力气大,有蛮力?他判断其人不懂武技,也太过武断了些。我自从习武后,不但饭量变大了,力气也大的很,贾蓉就是只小弱鸡,也许这个人根本就不屑于用武力呢?” 黛玉有些不认同,还想再说些什么,里屋里传来了秦可卿凄冽的哭喊声,贾蓉应该是下世了。 过了一会儿,贾珍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扶着门框放声大哭了起来,跟过来的贾蔷也哭红了眼睛。 这么大的动静,挨的最近的邢氏被惊醒了,忙遣人过来打探发生了何事? “娘,我就先回去了,明儿早上我让人将您换洗的衣物送过来。”黛玉对贾敏说道。 “也好,这个家里头没个坐镇的人可不行。” 黛玉叹着气,摇着头回家去了。 贾珍平时对贾蓉开口就是喝斥,抬手就打,抬脚就踹,父子二人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可如今贾蓉一死,他却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待被下人收拾妥当的贾蓉抬放进棺木时,他忍不住的吐了一口老血,一夕之间,乌溜溜的头发白了大半,加上他原本廋削干巴的身子骨,远远的瞧着,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汉,以往的精气神都没了。 原着中,秦可卿死后,是王熙凤帮衬着操持的,现在的红楼世界里,却是贾蓉死了,她贾敏在帮衬着。 天亮后,她让贾琏照常上衙去,“这里有我在呢,户部正是忙的时候,国事要紧,记得跟你姑父说一声。” “是,您也顾着些自己,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去办。” “哎。” 本以为东府的事情就这么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儿的一大早上竟跑去了贾敬修行的道观,本就因中了丹毒,快行将就木的敬大老爷怒急火攻心的一口气没上得来,也跟着去了。 贾珍这会儿连眼泪都没有了,两天不到的时间里,他是先死儿子后死爹,这世上难得一见的惨事,连最厉害的编撰者都编写不出来,可偏偏让他给碰上了。 家里唯一可用的男丁,也就贾蔷这个半大的小子了,族人们倒是来的不少,可能顶事的却不多。 尤氏就是个没爪的,她嫁过来时,贾蓉还小,一开始还巴望着自己也能生个一儿半女的,过了几年还没有动静后,她是真的把贾蓉当成了儿子了,不管是不是她生的,她百年之后,有贾蓉在,就是有子送终啊。 眼下,她怎么能不伤心呢?哭唧唧的还没邢氏能揽事儿,贾敏担心着巫云,“嫂子,你回去吧,现在云丫头才是重中之重。” “你一个人能行吗?”邢氏又担心着她。 “放心吧。” “那,那我回去了,你也别强撑着。” 贾敏雷厉风行的将东府的仆从们都调配了起来,凡是偷奸耍滑的,一律当场扭送牙行发卖,这才稳住了局面。 看着灵堂前哭的歪倒在宝珠瑞珠身上的秦可卿,再瞅瞅眼泪汪汪的贾柏贾松,她也不知道跟着哭过多少回了? 若以王熙凤的性子,哪里会如此的共情啊?可如今的她,已经被林家的一切揉软了心肠了。 等迎回贾敬的棺木,来拜祭的人家多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林如海和贾琏也回来了一趟。 到灵堂上了香,林如海找到贾敏,握住她的手,“事出突然,你多辛苦了。” “既然回了京都,这些事情就避不开,你放心,我挺得住,你也要顾惜着些身体。”贾敏瞧着他眼底的青黑,心疼了。 “我也就再忙上这两天了,明儿西征大军就要开拔了,事情就没那么多了。” “我寻思着,大哥前脚刚走,后脚蓉儿就出了事,还有敬大哥那儿,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呢?”贾敏说道。 “京兆府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如若贾蓉出事是偶然,或许还能查出一些东西来,但若是对方是故意而为之,必定会扫清尾巴的,咱们就得多花些功夫了。” “那你说,对方是针对贾家呢?还是想借着贾家的事情干些什么呢?” 林如海皱着眉,“如果是针对,那就不只是贾家。” “你是说,只是林家让对方暂时无从下手而已?” “嗯。” “会是什么人呢?他意欲何为啊?” 林如海抬手拭拭她的脸颊,“别瞎想了,你别忘了,你还有男人呐。我跟琏儿都该回去了,你要是撑不住了,就找个地方眯瞪会儿。” 与此同时,当今也知道了贾家东府的事了。 “大军开拔在即,贾家却连死了两个人,还都不是寻常的死亡,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会是谁呢?阮河,让人去查,即便对方做的再隐蔽,也一定会有疏漏和破绽的。”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等等。” 阮河还没走出勤政殿,又被当今叫住了。 “陛下。” “以朝廷的名义,为贾敬搭灵棚,摆路祭。” “是。” 朝中的大臣们谁也没想到,当今竟给了贾敬这样的哀荣? 除了至亲跟皇家的,还有贾敬的一些故交同窗的,场面之大,直至多年之后都被人津津乐道。 深居简出的北静王也来了,黛玉他们乘的马车路过时,她好奇的瞧了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北静王好似看了她一眼。 迎春帮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冷风窜进来,小心冻着了。 林远栋凑过脑袋也掀开一点缝往外边瞧,“姐姐,刚才那人是谁啊?他好像瞅了咱这边一眼。” “北静王。” “他就是北静王啊?栋儿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惜春好奇的问道:“是不是咱们天朝唯一的异姓王?长的好看吗?” “比琏表哥差了些,但气度很是不凡。”黛玉回道。 第167章 准大皇子妃忧虑,滑雪板爬犁登场 第二天,西征大军开拔。 本应准备在来年二月里大婚的轩辕沅,推迟了婚期,作为主营的参将,此时也全副甲胄的骑在马背上。 当今曾下令给谢家父子,大皇子在军中的待遇等同于同级别的将官,若是他实在吃不了这个苦了,那就派人将他送回京都,若是还能扛得住,那便由着他去。 其岳家全家老少都来到十里亭外送行了。 准大皇子妃瞅着渐行渐远的大军,潸然泪下,她虽然希望轩辕沅能够建功立业,能成为当今可依重的儿子,也很想有朝一日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这一切的念想要实现,好歹也要在大婚之后啊。 万一此战不利,轩辕沅军功没讨到,却有了一个洗不去的‘污点’,这不是适得其反吗?她对父母兄弟抗议过,但都被无视了,在他们的荣华富贵梦里,她似乎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贾敬贾蓉祖孙俩的丧事办完,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又一场大雪停歇后,在积雪慢慢消融的时候,却怪异的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极寒的天气里,残雪在雨水的加持下,全部积成了冰块冰碴子,在只能靠人力铲除的情况下,清雪除冰进行的很是艰难,一步三滑的景象在京中的每一处,时不时的就会上影。 骡马车都派不上用场了。 为了自家每天要上班的爹爹和表哥表伯他们,黛玉回忆着那一世见过的滑雪板和爬犁的样式,画下图样,连夜让府里的木工的赶制作了几副出来。 次日上朝上衙时,林如海,贾琏跟谢之楠便都是坐着爬犁,由滑着滑雪板的随从护卫们拖拽着的。 这一早上过来的尤为艰难的众臣见了,纷纷求图,还有人道他们不厚道,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早点儿拿出来,林如海板着脸不搭理了,又纷纷的百般讨好。 第一次见到这些的当今,也好奇的很,冠冕堂皇的先‘讹’了一副去。 当听到说是黛玉的‘奇思妙想’时,抠门的他,竟让阮河去自己的私库里给黛玉送去了两个玉雕摆件,要知道,贾赦上次出人又出力的,也就只得了一尊青铜鼎呢。 唯有礼部尚书瞿补一人独竖旗帜的不屑于此,“陛下,在北疆那边,这些都是稀松平常之物,可并非永宁郡主想出来的。” 林如海冷冷道:“原来瞿大人也知道啊,那你方才怎么也是一步三滑的走来的呢?” 谢之楠笑道:“也许事后诸葛亮,也能称之为智者吧。” 承恩侯噗嗤的乐出了声,“可能瞿大人单纯的就是想私藏此物,故意没用的,说白了就是小家子气,跟有无智谋的没什么关系的。” “柳明昊,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瞿补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承恩侯拿过谢之楠的一根滑雪杖,捅了捅瞿补的小腿肚子,本就因地上滑的扶着礼部右侍郎借力的瞿老头儿,呲溜的摔了个屁股蹲。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承恩侯,可理智还在,扭头朝着在试滑雪板的当今委屈道:“陛下啊,您可要替老臣作主啊。” 当今瞅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这些东西吗?都下朝了,你有这功夫,还不赶紧回家做一个,免得明儿上衙也迟到。” 瞿补的嘴动了动,任由于自己的两个属官将他扶了起来,一步三滑的出宫去了。 承恩侯撇撇嘴,嘀咕道:“这姓瞿的是越来越讨厌了。” 当今指指他,他拄着那根滑雪杖也忙往宫外走去。 谢之楠气急败坏道:“承恩侯,你啥时候学会顺手牵羊了?” “听不到,听不到~”回答他的只有这三个字。 等把当今教会了,林如海才回了户部。 这天下衙刚回到家不久,轩辕澈跟小豆子狼狈至极的上了门。 “林大人,本宫能否跟贵府上求一副滑雪板跟爬犁啊?” “下早朝的时候,殿下没有拿到图纸吗?”林如海明知故问道。 “丢,丢了。”轩辕澈的耳朵尖红了。 虽然对这小子一肚子的不爽,可却不能赶人。 咱们的四殿下便又顺理成章的蹭到了一顿晚饭。 郑霖他们都很激动,这可是四皇子啊,一方敬畏仰望,一方乐意放下身份结交,一帮少年郎们相谈融洽热烈。 原以为这就是意外收获了,没曾想,晚饭过后,林如海给郑霖他们讲课,轩辕澈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位老探花郎的学识魅力。 等众人散去,夜已快过半,天空中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轩辕澈执晚辈礼,“今晚,澈受益匪浅,不知以后可否还有机会前来聆听?” 林如海刚才边讲解时,边观察着他,以他这个年纪,有这等的定力和悟性,即便不是这个身份,而是生在普通人家,只要能有读书的机会,他也不会久居人下的。 思及此,态度温和了些,但还是隐晦的试探着,“可,不过,你与他们身份有别,他们学的都是臣子之道,不太适合你。” 轩辕澈的眼睛一亮,又拜道:“那就请您教澈不一样的。” “你想拜师?” “嗯嗯,澈想唤您先生。” 林如海冷哼道:“本侯对夺嫡之争无感,殿下还是请回吧。” 轩辕澈一愣,随即言道:“大人早已在局中,不是吗?” 林如海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林某不打算再收徒了。“ “无论您承不承认,澈都谨尊师生之礼,谨守弟子的本份的。”他知道强求不得,便顺势退而求其次。 “我家的饮食偏南方的甜口,殿下吃的惯吗?” “我母妃甚喜食喜甜,澈的口味随她。” “难怪我瞧着你吃的香甜,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林三,送殿下回府。” 轩辕澈又一揖首,“澈告退,明儿见。” 出了安国侯府,小豆子也不管旁边的林三,忙问道:“主子,侯爷这是答应了没有啊?” “以后咱俩会经常来这里用晚饭的。”轩辕澈回着,已经坐到了爬犁上,被林三拉着往前滑行了。 “什么意思?啊,奴才明白了,主子,您等等小豆子啊。” 小豆子公公笨手笨脚的用着滑雪板,不一会儿就被甩的老远。 第168章 郑霖窥秘密心意坚,李师伯疼惜点黛玉 在贾珍一家子哀哀戚戚的时候,皇家的香皂跟牙粉终于开始出售了。 林如海早就在当今那儿报备过,于是林记作坊的牙刷也紧跟着出现在了林家的铺子里。 天是很冷,可等着数钱钱的黛玉,她的心里一片火热啊。 不准备走仕途的林远奇林秋禾都去铺子里帮忙了。 黛玉见他俩感兴趣,便见缝插针的给灌输了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经营理念,她很期待他们的成长。 因着轩辕澈经常来家里头吃晚饭听课,她跟他便也会时常的见上面,说上话,见她大大方方的,有些害羞忐忑的轩辕澈也慢慢的坦然了些。 偶尔间,他还会特意的捎上些小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但胜在精巧。 黛玉笑嘻嘻都会笑纳,还会说,“我很喜欢呢。” 因为她的这句话,回到皇子府的轩辕澈就会一个人瞧着虚空,傻笑好久,小豆子公公都没眼看了。 不同于陈佐的大大咧咧,更为细心的郑霖很快就瞧出了轩辕澈对自家师妹的异样,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又很快给自己加油打气。 “皇子怎么了?郑霖啊郑霖,你可不能不战而败啊,等明年的春闱过后,你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跟先生师母提亲了呀。哼,玉儿,她只能是我的。” 将这一切暗流涌动瞧的分明的李子韧,找了个机会提醒了黛玉一下。 “师伯,玉儿年纪是小,还不太懂男女之情,但玉儿之志不改,也无法改,你们不会让我舍了一己之身去求那劳什子荣华富贵,我亦也不会置你们于不顾,求那虚无缥缈的情爱。人生本就难得圆满,有舍使有得。” “好孩子,难为你如此通透,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如何,都是需要你用心用智慧去经营的。一味的等待命运的眷顾,是为不智,但付出了,也未必就会获得,只有明白自己心中所求,方能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战则能胜。”李子韧心疼的看着她。 黛玉对他深深的一揖首,“玉儿永不忘师伯今日之教导。” “唉,生而为人的无奈和苦处,总是不足于外人道也的,你当能守得住自己内心的孤独才是。”李子韧又叮嘱道。 “是,玉儿知道,还在福州接到封赏的圣旨时,玉儿对未来就有了猜测了。未知固然可怕,可也充满了期待和挑战啊,玉儿从不畏惧。” 李子韧捋着胡子,赞赏的点点头,“真羡慕如海啊,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师伯,玉儿还是您的侄女儿呢,也许有一天,也会有人感叹,说您怎么就是林如海的师兄,林黛玉的师伯呢?”黛玉笑道。 “哈哈哈~,皮厚。“李子韧嗔怪道。 “您这就不知道了吧?一个人若是不在乎脸面,那他必将无人能出其左右,天下无敌。” “怎么讲?” “他豁得出去啊,舍得去面子,不按常理岀牌,别人就无法探知他的底线,不知道他的每次出手是何时何招,是何目的,这样的人,不厉害吗?” 李子韧点点头,“确实厉害,可丫头啊,你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啊,如此行事,就不怕世人指指点点吗?” “师伯,在这世间生而为人,有谁没被别人说三道四过啊?怕了,矜持了,别人就能少说两句吗?恐怕,当你退缩之时,那些人会更加的变本加厉吧?既然后退不得,那还怕个逑啊?” 李子韧怔了怔,又哈哈的笑开了,“玉儿所言甚是,师伯枉活了五十载,今日方醍醐灌顶,小林先生,老夫受教了。” “客气客气。” 黛玉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李子韧揪着胡子,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转眼间,便进了腊月。 巫云已经显怀了,只是瞧着肚子比之常人更大了些,贾敏想想自己怀双胞胎的时候,不放心的带着刘府医过去了。 果不其然,被诊出了双胎。 巫云满脸震惊,邢氏和迎春则是惊喜的差点儿蹦起来。 很快一封家书,随着林贾两家给巫刚吴氏的节礼一道南下了,就是不知道年前到不到得了赣州? 贾母的病情反复了几次,却没有变的更糟糕,虽说她这个年纪算是喜丧了,可今年的贾家不能再挂白哭丧了,见她挺住了,众人皆由衷的欢喜。 贾敏是顾完了家里头,又顾忠孝侯府,再顾着贾珍那边,还有王仁那儿,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还好有黛玉帮衬着。 这么又过了几天,谢家来人,说是小温氏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贾敏没空,黛玉带着一车的补品衣料去了谢家。 谢舒高兴的扑到她身上,“玉儿,明年夏天,就会有人叫我姑母啦。” “嗯嗯,还有我这个表姑母呢。” 小温氏摸着肚子,笑的一脸的温柔,“宝儿,你以后不光要孝顺爹娘,更要孝顺两位姑母,知不知道?” 谢舒将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宝宝是不是在动啊,还咕咕的叫呢。” 黛玉咯咯的笑倒在温氏身上,“那是咱嫂子的肚子饿了吧?” “啊?不是宝宝在叫吗?”谢舒眨巴着眼睛。 “肯定不是啊,我的那几个弟弟都是过了周岁才慢慢的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的。” 温氏笑着,吩咐下人们给儿媳妇儿准备汤羹,见自家女儿还一脸的不解,点点她的额头,“傻样儿,瞧把你妹妹给乐的。” 谢舒也不纠结这个话题了,搂着黛玉的脖子,“好你个臭玉儿,竟敢笑话你姐姐啊,看我不挠你痒痒。” 黛玉可怕痒了,才被挠了几下子就笑出眼泪了,赶紧求饶,“女侠,女大王,小的再也不敢了,你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次吧。” “小玉儿,原来你也有怕的呀?要是你以后再淘气,看我怎么对付你。” 谢舒煞有其事的‘恐吓’着,从不轻易让人失望的黛玉,自然会给足了情绪价值,状若害怕道:“好姐姐,玉儿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啊,玉儿定会祈求满天神佛,来日给玉儿招个俊美能干的表姐夫回来。” 谢舒见她可怜兮兮的讨饶,还得洋洋得意着呢,这一听完,“啊呀,臭玉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黛玉嗖的一声蹿了出去,“伯母,嫂嫂,玉儿告辞了。” 在温氏婆媳的笑声中,谢舒羞红着脸,撅着嘴,直跺脚。 第169章 丽嫔找碴,婉嫔叙亲 日子一晃,就到了年三十了。 按例,京都中凡四品以上的官员,有爵位的勋贵皇亲,都会携带家眷参加宫宴。 贾琏虽是从四品,但他也是忠孝侯府的世子爷,贾赦西征,巫云身怀双胎,报备过后,便跟邢氏迎春母女一道进了宫。 林家则是大大小小的一家六口,临出门时,贾敏还对双胞胎好一番叮嘱,林远栋这个做大哥的拍着小胸脯子保证都没有用,还是黛玉耍着赖,才将他俩‘解救’了出来。 可孩子就是孩子啊,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指指点点的,很小声的哇着,贾敏的神经都绷紧了。 宴会摆在了德昭殿,他们品级高的靠前还好些,最难过的便是那些有幸能够参加,却只能坐靠在大门口的官员们,即使外面挂了挡风的帘子,可备不住人来人往啊,寒风扑面而来时,身上再好的毛皮都挡不了,宴会有多长时间,他们那一家家的就会抖抖嗦嗦多久。 等皇子们上前对帝后说完新年贺词后,便轮到众大臣家的子嗣了。 黛玉已经极力的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可备不住有人惦记着啊。 开口的是三皇子的生母丽嫔,她原是皇后还是王妃时候的婢女,因姿容俏丽而得了当今的宠,虽因出身不高品级不高,但她有儿子啊,人家有底气。 “宫里头一直都在传永宁郡主如何如何的,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呢,本宫好奇的紧,也不知道今儿来了没有啊?” 皇后笑而不语,淑妃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德妃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 “知道的,只道丽嫔只是好奇,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考校人家孩子呢?” 黛玉按抚的拍了拍贾敏的手,起身走到殿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宫礼,“臣女永宁叩见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诸位娘娘万褔金安。” 当今笑呵呵的,摇摇带着露五指的毛线手套,“永宁啊,这个手套好用的很呢,朕很是喜欢。” 黛玉心里翻了白眼,还不是看见她爹爹有,硬‘讹’去的。 抿嘴一笑,“陛下喜欢,是永宁之心愿,新年伊始,愿吾皇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天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皇后啊,你说该给个什么奖赏啊?”当今扭头对皇后问道。 皇后脸上的笑容依旧,心里却在吐槽着自家男人这个老抠,那算盘打的,隔着一条江都能听得见了,不就是又要做好人,又不想‘出血’吗? “说来,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呢,不谈赏不赏的,这见面礼总是要的。” 随见,椒房殿的掌事嬷嬷捧来了一只匣子。 淑妃从坐下来,便一直盯着林家人瞧,不光对黛玉的样子满意极了,更是对软萌的林家小哥仨喜爱的紧,见皇后有了动作,她便也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 “皇后娘娘打了样了,那本宫就依样画葫芦了,永宁丫头啊,都是些小玩意儿,你留着玩。” 黛玉拜谢过皇后娘娘,又赶忙对她行礼道:“永宁谢淑妃娘娘赏。”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她眉眼间跟轩辕澈很像,所以黛玉第一时间便确认了她的身份,还不忘对她甜甜的一笑。 其余三妃皆无子嗣,她们能得此位份除了家世好外,也缘于她们这么多年来的经营,与其自降身份,还不如给淑妃卖个好呢。 黛玉便又收了三份见面礼,她此时脸上的笑容比之刚才又真诚了几分。 轩辕澈努力的压着要上翘的嘴角,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不同于二皇子的若有所思,三皇子阴晴不定的脸色,五皇子瞄了一眼他四哥,又瞅瞅殿前收礼物收到手软,笑颜如花的黛玉,眼眸中闪过了一些什么。 但丽嫔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年前三皇子进宫时,确实叮嘱过她,让她给安国侯府表达善意,也表示如若能娶永宁郡主为正妃就更加好了,可她早已属意自己的娘家侄女儿,所以刚才一开口,语气就不大对了。 可五皇子的生母婉嫔也笑意盈盈的让人捧来了表礼,黛玉拜谢时,她还说道:“说来,本宫跟林家还是亲戚呢,好孩子,你不嫌弃就好。” 贤妃看向她,“本宫记得婉妹妹的确是苏州府人士呢,只是不知道跟安国侯从哪儿论的呀?” 婉嫔笑道:“本宫的小姑母嫁给了林家七房,林氏分宗后,七房又跟九房成了一宗,这么一算,可不就论上亲了。” 贾敏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如海微微颌首,小声道:“远方就是她的亲表侄。” 当今哦了一声,对林如海问道:“如海啊,还真有这层关系呢?” 林如海站起身来,“如果婉嫔娘娘是苏州徐家的,那就没错了。” 丽嫔不怀好意的说道:“婉嫔妹妹瞒的还真紧啊,要不是今儿有宫宴,我们还都不知道呢。” “本宫一个后宫妃子,就算明知道有这一层关系,难不成还能到处宣扬不成?方才也是见到永宁了,心生欢喜,这才忍不住说了出来的,陛下,嫔妾又不故意隐瞒不说的。” 婉嫔先是给丽嫔甩软刀子,接着又一脸委屈的跟当今装可怜。 不管别人会如何感想,反正黛玉是长见识了。 当今不言对错好丑,对五皇子说道:“老五啊,既然是论着了亲,你就去给林大人敬杯酒吧。” 五皇子低着头,走向林家人的位置,双手举着酒杯,“林大人,请。” 林如海也举着自己的酒杯,脸上端着职业的微笑,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见此,三皇子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二皇子看向五皇子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内容。 虽然瞧不出轩辕澈表面上的变化,但想必也不可能视若无睹,毫无波澜的。 当今一直在留心着几个儿子,身在皇家,不争不抢才奇怪呢,他的视线在轩辕澈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第170章 瞿溪挑衅,父女同怼 这一个插曲总算是过去了。 黛玉才没兴趣表演什么呢,坐回位置上,安心的替弟弟们剥着松子仁,时不时的还会塞自己一嘴,然后鼓着腮帮子咀嚼着。 轩辕澈偷瞄着,一扫丽嫔婉嫔带来的郁气,心情愉悦的很。 淑妃把他的神情都瞧在了眼里,看来自家儿子是真的钟情于林家的小姑娘了。 各位适龄的千金小姐们,为了在座的四位皇子,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卯足了劲儿,希望能入了一位的眼,从此人前显贵,高人一等。 黛玉偶尔的也会瞅上一眼,见没什么新意,便兴致缺缺的低头跟三个弟弟说着悄悄话,讲到好玩的时候,姐弟四个还会捂着嘴偷笑,远远的瞧着,就像四只偷着油的小老鼠。 同样感到无聊无趣的皇后瞥见了,目光便移不开了,如果她不是中宫皇后,也许,也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吧? 轮到瞿溪上场时,她还特意瞧了瞧黛玉,甚至在跳舞的过程中,还在看黛玉的反应,几次都因为分心而失误,多少有些尴尬了。 可是黛玉压根儿就不往她这边瞧,她实在是气不顺,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了,扬声道:“永宁郡主的架子真大呀,我们大家都献了才艺了,怎么就你坐着不动啊?” 黛玉指指自己,一脸的疑惑,“你是在跟本郡主说话吗?有什么事吗?我认识你吗?” 连着三个‘吗’,像无形的锤子猛砸到了瞿溪的脸上,双颊绯红,当然是感觉到被轻视了而气的。 “你,林黛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啊?这位大姐,你这针对的也未免太明显了吧?咱们之间是什么仇,什么怨呐?” 黛玉的字典里就没‘惯着你’这组词,不少人都在噗嗤的偷笑了。 “你,你不就是仗着郡主的身份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会诗词歌赋一样不通吧?” 任谁都听出了瞿溪的嫉妒了。 “你这激将之法对本郡主没用,我的父亲曾是探花郎,我的母亲出身荣国府,在他们的亲自教养下,我岂会是个草包?”黛玉撇撇嘴。 瞿溪嘁了一声,“吹牛谁不会啊,有本事你也给大家伙儿表演一个呀。”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是因为你的脸大,还是屁股大呀?” “你,粗鄙。” “屁股吗?每个人都有啊,难不成你没有?” 众人憋着的笑声都大了些。 贾敏捏了捏黛玉的胳膊,提醒她注意场合。 瞿溪跺跺脚,“林黛玉,我看你就是一个大草包。” “哦,你说是就是啊?那,成全你吧,对,我就是个草包呢,开心了吗?瞧本郡主多么的善解人意啊。”黛玉笑眯着眼睛,满脸都是无所谓。 “你怎么能这样?脸皮怎么这么厚呢?”瞿溪骂人怼人的词库库存告急,黛玉都懒得回应她。 见她还不依不饶的,便捏捏自己的脸,笑嘻嘻的看着她,“虽然你这个人的脑子拎不清,但眼神还怪好的咧,我就脸皮厚了,不服气?你咬我呀。” 这下,德昭殿里的笑声更大了。 瞿补夫妇的脸色都不太好,瞿峡凌氏只低着头喂两个儿子,置若罔闻。 当今跟众后妃们也都听见了,除了单纯的想吃瓜的外,都在等着黛玉后面的反应。 瞿溪瘪着嘴,指着黛玉,“你还是不是个女子?怎的像个泼皮无赖啊?” 黛玉抚了一下发髻上的步摇,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瞧不出来吗?那我收回刚才赞扬你的话,原来你不但脑子不好使,眼睛也是个瞎的。” “你,你是说我傻?” “还瞎,栋儿,志儿,泊儿,告诉她,我是你们的什么人啊?” 黛玉给小哥仨使了个眼色,三道软糯的声音响起,“是姐姐,是栋儿(志儿,泊儿)的姐姐。” “乖,你瞧瞧,连三个小孩子都知道我是女子了,偏你还要问。我林黛玉若是那鸡肚小肠之人,非要你们瞿家给个说法不可,可我大度啊,你就偷着乐吧。”黛玉揉揉弟弟们的小脑袋,接着利如刀箭的话往瞿溪身上砸。 瞿补冷哼道:“伶牙俐齿,林家好教养。” 林如海冷冷的瞥着他,“瞿家才是好教养呢,还有那么多的孩子没有表演呢,偏你家的就只盯着我家永宁了,还不依不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永宁对她始乱终弃了呢。” 这一下子,连当今都差点儿笑喷了。 众人心中暗道:“难怪永宁郡主这么能说会道,敢情人家这是祖传的呀。” 笑的最欢的除了贾琏,就属都没上场表演才艺的迎春和谢舒了,敢惹她俩的小表妹,这是得有多大的勇气啊? “哼,子不教父之过。”瞿补又文绉绉的来了一句。 “瞿大人所言甚是,还不快把瞿大小姐拉下去,都不够丢人现眼的。”林如海又给怼了回去,而且是奔着要对方呕血去的。 瞿补虽然没吐出血来,但气的在发抖了,“匹夫尔敢?” “老贼猖狂!” 对的是无缝连接啊,都有官员乐的忘形的拍桌子了。 瞿溪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捂着脸就要哭。 坐在林家旁边的承恩侯柳明昊的夫人满脸讥讽的提醒道:“瞿家小姐还是憋着吧,这大过年的,你是在找陛下的晦气吗?瞿凌氏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劣根祸胎来呢?” 柳明昊抿了一小口酒,对她夫人说道:“小娘生的能一样吗?“ “庶女啊,可别人家也没这样的?可见瞿家的教养了,啧啧~”柳夫人撇了撇嘴。 那边瞿补又吼道:“林如海,你不过是个逞口舌之利的小人罢了。” 林如海冲他拱拱手,“瞿大人谬赞了,本侯至少还是个人呢,小,无所谓。” 柳明昊凑到他身边,根本就没压着嗓子,笑的一脸的欠揍,“林兄,男人怎么能小呢?” 林如海给他的肚子上来了一肘子,冬天衣物厚实,哪里就疼了?可他偏就夸张的疼的吱哇乱叫的,柳夫人想捂住他的嘴,都没能捂的住。 皇后娘娘没眼看的直想捂脸。 第171章 小声聊八卦,麻烦接踵来 对于经常就会抽风的小舅子,当今也很是无奈兼无语。 可由着不管吧,又怕皇后会落个没脸,帝后本是一体,他还是要维护一二的。 “国舅爷今儿又喝高了?阮河,快让人备上醒酒茶。” “是,奴才这就去。” 柳明昊瞬间就老实的坐着了,不过却小声的嘟囔着:“就知道吓唬我,要不是你的小老婆,姓瞿的老王八蛋敢这么嚣张吗?” 林如海挨的近,耳朵又尖,用手肘怼怼他,“是谁啊?” “哪个?” “那个小老婆啊。” “哦,就是瞿夫人的姨侄女,刚被封为朴美人了。”柳明昊说完,还挑了一下眉头。 “嫖?” “呵呵呵~,是姓朴的朴。” “这个姓在咱中原一带倒是少见。” 柳明昊又凑过脑袋,咬着后槽牙,“听说是姓瞿的进献的,我姐夫正得趣呢。” 林如海端起酒杯,借着抿酒的动作,隐晦的瞅了一眼当今,“有特异之处?” 柳明昊笑的很猥琐,“老林,你也挺八卦的吗?” “看来,你也就知道这些啊。” “少激我,不瞒你,我还真打听了,说是那娘们身怀异香,体软无骨,咱男人嘛,你懂的。”柳明昊的手肘又怼了怼。 这时,瞿补又朝这边瞪了瞪,林如海笑意盈盈的对他举了举酒杯。 柳明昊鄙夷的呲牙,“原来你也是个趋炎附势之辈啊。” “我又不傻,放着名正言顺的国舅爷的马屁不拍,反而去拍个妖妃的亲戚吗?” 林如海放下酒杯,垂下了双眸,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的黛玉,把剥好的一把松子仁放到了他手上,他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温柔慈爱的笑容。 柳明昊瞧瞧自家桌子上的那盘一点也没少的松子,再瞅瞅在全心全意的啃鸡翅膀的胖儿子,便全都端了过来,“你们家好像都喜欢吃这个呢,给。” 黛玉冲他甜甜的一笑,“多谢柳叔父。” “还是姑娘好啊,说话又好听又中听。”柳明昊感叹道。 “想要姑娘,自己回家生去。”林如海动了动,挡住了他瞧向黛玉的视线。 “忒小气了,我又不抢,不过,我家傻小子七岁了,两个孩子的的岁数相差的也不是太大啊,林兄,考虑考虑嘛。” 林如海都后悔自己小的时候怎么没习武呢?他这会儿好想揍这个家伙一顿啊。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柳明昊又嘟囔道:“侄女儿如此优秀,又是林家的嫡女,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而且还不少呢。” 林如海的心里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当我能左右?” “啥?”柳明昊的脑袋再次凑了过来,“我姐夫惦记上了?侄女儿才多大?禽兽。” 林如海瞥瞥他,“胡诌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告御状?” “玩不起是吧?我又没胡说,哦,是为他那几个小崽子,哼,那些可都不是什么好去处,林兄啊,一定要考虑考虑我家的傻小子,那小子只要给肉吃,好养活的很。” 黛玉辛苦的憋着笑意,这位承恩侯还真是有趣呢,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却睿智通透。 很少看到她爹爹跟别人互动的这么自然有趣,看来有趣的灵魂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呀。 可瞿家暂偃旗息鼓后,那朴美人却又跳了出来,这是打抱不平来了? 捏着嗓子,声音娇软的,带着一丝勾人的魅惑,“陛下,婢妾瞧着,这各家的小姐展示的也差不多了,可唯有永宁郡主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太好吧?” 当今掩下了脸上的不愉,“爱妃这是要做什么?” 朴美人从一堆后妃中扭到前面,“陛下,婢妾还未曾进宫之前,就听坊间传言,永宁郡主不光容貌无双,才学更是贵女们中的佼佼者呢,婢妾早已心生想往之,方才一见,果然与众不同,若是再能一展才华,也算是圆了婢妾的心愿了,陛下~” 黛玉嘻嘻一笑,站起身来,对当今说道:“陛下,这位娘娘莫非不知永宁是个姑娘?还是个才刚刚十岁的小姑娘呢,什么就叫心生想往之了?不妥不妥,很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的。” 淑妃笑道:“瞧把人家孩子给吓的,永宁啊,不怕不怕啊。” “朴美人确实用词不当。”一直未开言的贵妃说道。 “姐姐们还指望一介商户之女有什么学识不成?”贤妃撇了撇嘴。 德妃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陛下,快让您的美人儿退下吧,贤妃妹妹的醋坛子可已经打翻了,怕是不好哄哦。” 贤妃撇撇嘴,白了德妃一眼,“哼,就本宫的醋坛子打翻了吗?陛下,您说呢?” 当今战术性的咳了两声,瞅向朴美人,“如果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朴美人撅着嘴,扭捏着,“陛下~” “想让朕亲自送你?”当今的脸冷了下来。 “可,永宁郡主还没表演呢,人家好不容易才见到的。”朴美人坚持着。 丽嫔不甘寂寞的插嘴道:“陛下,朴妹妹不就是想看永宁郡主跳个舞吹个曲儿嘛,多大点事儿呀?永宁郡主小小年纪,也别太拿乔了,还要别人三请四请的,说出去可不好听。” 三皇子抓着桌边的双手的手背上,都乍出青筋来了,他这个母妃一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母家又给不了助力,如今还公然的得罪林家,他好气好恨呐。 黛玉扑跪到殿前,委屈巴巴的,“这位娘娘好一口大锅啊,永宁身小体弱,实在背不起,还请陛下治永宁之错。” 婉嫔跑下来,跟她跪在了一起,“陛下啊,若永宁有错,那臣妾也有错了,好好的一场宫宴,非得难为个孩子干嘛呀?” 贾敏的双眼都要冒火了,要不是理智还在,她非得让这两个什么娘娘的知道何为祸从口出? 林如海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拍了拍亦满脸怒气的林远栋,起身走到黛玉身边。 “陛下,若永宁有错,也是臣下之错。” “如海啊,朕是那无道昏君吗?永宁,快些起来,地上多凉啊?你这丫头,不想表演,咱就不演。”当今冷冷的瞥了瞥那两个不省心的女人。 “谢陛下。”黛玉扶着婉嫔一道站了起来,笑了笑,“这一个两个的,不就是想看本郡主展示才艺嘛,也不是不行的,不过,得有个彩头。” 第172章 有仇不过夜,运粮队遭劫 见她松了口,当今也有了个笑脸。 “永宁只管讲,你要什么彩头?不管是什么,朕都给你做主了。” 黛玉指指丽嫔和朴美人,“就这两位娘娘头上的步摇吧。” 她的话音刚落,她身上的披帛就飞了起来,似有了生命一般,两端就像两只蛇头各自飞向丽嫔和朴美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在这二人呆愣的同时,她们发髻上的两只步摇已经由披帛带到了飞跃起身的黛玉手中。 她的身姿优美的在离的最近的盘龙柱上借了一下力,披帛配合的又飞舞到了空中,而她手中精美的两只步摇却被团成了两只不太规则的金球。 她又一个翻身,落在了贾敏面前,“娘,打上两支好看些的,之前的太丑了。” 随后,她又连继两个后空翻,接到披帛后,在林如海的身边落了下来。 朝当今施了一礼,“陛下,永宁献丑了。” “好,妹妹真棒!”贾琏叫了一声好。 随即,德昭殿内叫好声叠起,柳明昊更是吹了两声哨音。 淑妃也叫好道:“永宁真厉害!” 当今哈哈的笑了起来,指指黛玉,“你这丫头,真真是别具一格,阮河啊,回头你再去挑些适合小孩子家戴的首饰头面给安国侯府送去。” “是,奴才会亲自挑的。” 阮河笑应着,他瞧的出来,陛下是真的喜欢永宁郡主的,丽婉还真是个蠢货,只是可怜了三皇子了,至于朴美人,不过一个玩意儿而已。 想看黛玉看林家出糗的瞿补夫妇跟瞿溪,气的脸都歪了。 除了满心炙热的轩辕澈,二皇子跟五皇子看向黛玉的眼神中也有了几分热切,而柳树泉,在一瞬间的惊叹过后,又跟鸡腿干上了,急的他老爹给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他无辜的摸摸后脑勺,“爹,您干嘛呢?我今天可乖了。” “是吃重要,还是媳妇儿重要啊?”柳明昊咬牙切齿的,柳夫人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没完了是吧?泉儿乖,你吃你的。” “头发长,见识短。” 柳夫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嘟囔什么呢?” 他瘪瘪嘴,没敢再顶嘴。 见林如海黛玉回来了,他热情的给挪了挪凳子,还给黛玉竖了个大拇指。 “侄女儿好样的。” 黛玉笑了笑,叹息着坐了下来。 林远栋一脸担心的偎依着她的胳膊,双胞胎也叫着姐姐,“乖,姐姐没事儿。” 回到家时,已经夜半时分了。 秉持着有仇不过夜的原则,林七又一次踏着夜色去了北城。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动作肯定瞒不过当今,可也没道理吃了亏就得忍着啊,她不想忍,也不会忍。 初二的早上,他们一大家子都去了忠孝侯府。 少了贾赦这个当家人,这个年过的甚是冷清,即便有巫云怀了双胎的这个大喜事,因为担心牵挂着,一家人的心情都不大好。 以王熙凤的性子,怎么可能冷了场子呢? 贾敏一到,立马招呼着邢氏巫云打牌,更是让沐夏把带来的匣子打开了,就明摆在了桌角上。 “有能耐的,就都赢了去。” 气氛组的黛玉立即‘摇旗呐喊’道:“娘亲豪气!” 小哥仨也跟着嗷嗷叫,“娘,赢钱钱。” 鸳鸯平儿分坐在巫云两侧,充当着‘狗头军师’,这架势,是势在必得啊。 迎春邢岫烟则分坐在邢氏的旁边,给支着牌。 黛玉凑了会热闹,便带着弟弟们,跟着这府中的小透明贾琮到后院逛去了。 贾琏则陪着林如海去了外书房。 他从暗格里取出了一卷纸条,“姑父,这是昨晚我爹传回来的。” 林如海接过一瞧,脸色沉了沉,“看来,局势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啊。” “您觉得会是安南王的手笔吗?” 林如海摇了摇头,“还无法判断,但我总觉得还有一股势力,目前,安南王一方是瞧得见的,可这个人,却还隐在迷雾中,扑朔迷离的。” “会是什么人呢?劫粮草的行为,让人一看便会以为是羌国干的,可是他们退去的方向却不是边城,难不成,在陕甘境内,还有羌人的窝点?”贾琏蹙着眉头。 “此事,得由陛下的人去查,走,我俩进宫面圣去。” 当今正在椒房殿里陪着皇后说话。 “他们给朕拜年来了?” 皇后白了他一眼,“以您之见,林侯爷是会这么做的人吗?” “出事了?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呀?今儿才初二呢,也不知道让朕歇歇。”当今躺靠着一脸的不满。 皇后噗嗤的笑了,“真想让大臣们听听你的这些话。” “哦,他们还每个月都有休沐呢,偏朕得一年干到头的?” “你是替自己干,人家呢,是替你在干,能一样吗?真是的。” “梓潼,你也不帮着朕。” 阮河在外面抿嘴偷笑着,可林如海跟贾琏已经到了殿外了,他只得扬声通报。 当今不得不起身走到外间。 “宣进来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何事这会儿赶过来啊?” 贾琏将那卷字条呈了过去。 “昨天晚上跟着家父的人送回来的。” 当今看完,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把茶盏都拍飞了。 “真是胆大包天,如海啊,依你之见,会是羌人吗?” 林如海便将跟贾琏的那些分析说了一遍。 当今恼怒道:“去西南的人如今还没能得手呢,他可不还得蹦哒着嘛。可如果真的还存在另一方势力,那又会是谁呢?” “陛下,为今之计,当立即派人查明陕甘境内的各种势力,模糊不清者,宁可错抓错杀,也不可轻易放过。”林如海建议道。 “爱卿所言极是。” 出了宫门,正好看到街边有叫卖糖葫芦的,贾琏豪气的连人家的草棒子都买了下来,也不怕冷,自己扛着坐在了车厢外面。 黛玉他们都开心的又蹦又跳的,迎春自己拿了一根,“二哥,是不是给东府也送两根去?” 贾琏自无不应,拔了六根递给旺儿,“快送过去。” 第173章 逛元霄灯会,众皇子‘巧遇\’ 只感觉一晃眼的功夫,就又是一年的元宵佳节了。 京中几条横穿东西南北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华灯初上之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黛玉跟闽小翡早就期盼着这天了,小哥仨也是从早上的时候,就赖在凤梧院里了,生怕自家姐姐不带着他们。 贾敏怕不安全没有点头,但林如海却直接应允了,甚至还对她怂恿道:“夫人呐,咱们也久未有此闲暇时光了,不如,咱俩也跟着孩子们一道逛逛去吧?” 扭不过他们父子父女,便也有些意动了。 李子韧笑道:“虽说来这京中许多次了,也居住过不少的时间,但还真的没瞧过此处的元霄灯会呢,不可再错过了。” 于是,晚饭过后,一家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街,众护卫跟林家子弟们先是将黛玉他们几个小的护在了中间。 以致人小腿短的姐弟几个啥也瞧不见,一番抗议后,小哥仨被林十三他们架在了肩头上,林如月林如辰则跟在黛玉闽小翡的身后,寸步不离的。 林家人一出动,在外建府的三位皇子便都陆续收到消息了。 二皇子三皇子带着随从们追上了林家人后,也只是远远的跟着,但已有交集的轩辕澈,则直接来了个偶遇,与众人一番寒暄,随即便顺理成章的加入了。 他丝滑的操作看呆了轩辕家的那哥俩。 吃罢宫宴,便从宫中偷溜出来的五皇子,在酒楼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眼睛眨巴眨巴着,这不巧了嘛,偶遇一个是遇,那两个也不突兀啊? “林大人,林夫人,这倒是巧了。” 林如海和贾敏笑笑,“确实是巧了。” “不知本宫可否跟着一道啊?” “无妨,你四哥就在后面呢,去吧。”林如海回道,他才不信是偶遇呢,如若所料不差,怕是那两位也在附近吧? 五皇子行了一礼,便满心欢喜的跑到了轩辕澈的面前,“四哥,你今儿也出来逛了?” 轩辕澈笑道:“你怎么跑出宫来了?” 五皇子瘪瘪嘴,“宫中无趣的很,我可不是偷跑出来的,是父皇应允了的,也带足了人手了。” “嗯,逛一会儿便早些回去吧,莫要让婉母妃担心。” “是。” 郑霖巫毅他们只是微微的颌首,林家子弟们也只将林远方往前推了推。 林远方抱拳行礼,五皇子忙给扶住了,“你就是远方表弟吧?咱们自家兄弟,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林远方回道:“礼不可废的。” 五皇子也不介意他的疏离,亲切的询问着他的近况,听说他要准备明年秋天的乡试,比自己参加都要兴奋。 郑霖的手肘怼怼轩辕澈,“论理,咱们该跟他的关系更加亲近些的。” 轩辕澈虽比他小了三四岁,但身量上却与他相差无几,听到他调侃,抬起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是吗?想不到往日惜字如金的郑兄,也挺八卦的呀。” 郑霖想要甩开他,却没能如愿,冷哼道:“玉儿的人生在她自己的手中。” “的确,可肯定不会是郑兄。” 轩辕澈戳着他的心窝子,郑霖心头一凛,这人是怎么看出他对玉儿的念想的? “玉儿从不是只能困守在后宅中的女子,她有鸿鹄之志,你们皇家的权势只会让她折翼,困死一生而郁郁不欢。” “可至高无上的权势会给她展翅高飞的机会,你莫要忘了世俗中那些可怕的偏见,她要的,她所向往的,郑兄你都给不了,陈兄亦是做不到的。” “可你也不曾定了乾坤啊,何来的勇气跟底气啊?”郑霖气呼呼道。 轩辕澈用力的箍着他的脖子,“我这不是还有郑兄你们吗?” “无耻。” “郑兄还真是可爱呢。” “不管你是谁?反正我是不会不战而退的,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这就是让澈欣赏你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委实是要拼了之后再说别的,不过咱们哥俩可说好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伤了你我兄弟之间的情谊。” 郑霖撇撇嘴,“郑某跟你何时是兄弟了?” 轩辕澈委屈道:“郑兄这话,也太伤澈的心了,不行,那边有糖葫芦,你得买一根给我补偿一下。” “少耍赖皮,你又不是玉儿栋儿他们。” “行不行吗?” 轩辕澈整个人都要挂到他的身上去了,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能背的动啊? “快下去,不然我就不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俩之间的对话,都被黛玉听去了,她笑了笑,郑霖的有一句话她很认同,她的命由她不由天,她对皇权的敬畏只是为了爱她疼她的这些家人。 那日宫宴中,婉嫔的示好不就是冲着她来的,她也是不相信五皇子今儿也是碰巧遇上了。 郑霖没办法,还是被讹到了,更加过分的是,轩辕澈还拿着他买来的糖葫芦送了人情,他委屈都想哭了。 过了四方桥,街上越发的拥挤了。 两边的铺子前也都挂满了灯笼,写上了灯谜。 不少学子模样的人在跃跃欲试。 黛玉跟闽小翡来了兴致,带着人便往前挤去,陈佐巫毅林梦泽忙跟了上去,郑霖和轩辕澈这两个‘连体婴’也随着一道挤了过去。 不一会儿,黛玉就赢了好几盏灯笼,林远栋和双胞胎都分到了一盏。 轩辕澈郑霖两个人更是比赛似的,一心都想赢了那盏宫制式的琉璃走马灯给黛玉。 林如海见孩子们都玩的高兴,便对贾敏问道:“夫人喜欢哪一盏呀?待为夫替你赢来。” 贾敏抿嘴一笑,指指不远处的兔子灯笼,“就要那个。” “沐夏,你们守着夫人,我去去就来。” “是。” 不一会儿,林如海便举着那盏灯笼往这边挤。 小芜笑道:“咱家老爷真厉害。” “那是,老爷未出仕之前,可是探花郎呢,学问自是一等一的厉害了。”沐夏回道。 “你俩搁这儿王婆卖瓜呢?他也真是的,都多大岁数了?偏学孩子们一样闹腾。”贾敏笑的一脸幸福,嘴上却嫌弃着。 这时,四方桥那边乱了起来,有人叫道:“有人落水了~” “啊!杀人了~” 第174章 意外进了薛家酒楼,郑霖反讹轩辕澈 人群中一阵骚动,这条街上更加的拥挤了。 林五跃过人墙,落到林如海的身后,护着他回到了贾敏的身边,沉声的对跟出来的护卫们命令道:“众兄弟们往主子们身边靠拢,慢慢的往前移动,尽快的走出去。” 离的稍远些的黛玉和闽小翡,也不去惦记店家的其他奖品了,由林如辰在她俩前面像只大虫子似的蛄蛹着挤开路人,林如月则执剑在身后护着,朝贾敏站的地方移动。 都坐在护卫们肩头上的林家小哥仨瞧的远,边喊着,边招着手,“姐姐,这里,我们在这里。” 轩辕澈借力跃起,待看清楚黛玉的位置后,不顾小豆子跟侍卫们的阻拦,拼命的往那边挤去。 郑霖陈佐,也想跟过去,却连林家护卫们的人墙都突不过去,这一刻,他俩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看着眼前挤的一身狼狈的轩辕澈,黛玉咧着嘴笑了笑,任由他护在了身侧,时不时的,轩辕澈还将她揽到了怀里,已经做了一世的单身狗了,这种体验还真是挺奇妙的,她的心情愉悦极了。 从此件事上看,五皇子就有些惜命了,那边的惊呼声传来,他惊惶的哪里还记得自己跟过来的初衷啊? 而二皇子三皇子那两路人马,已经不知道被人群冲向何处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出了这条街,可拐过来的街道上,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了,不敢多作停留,怕又很快会挪不动脚了,只得继续朝前面走去。 等又拐过了一个街角,众人这才舒了口气,这么一折腾,大家都饿了。 轩辕澈对林如海说道:“大人,前面就有一家酒楼,咱们要不去那儿吃吧?” “也好。” 五皇子还想跟着,轩辕澈冷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宫去吧。” “四哥,我也饿了。” “那以后就别想着出来了。” 五皇子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带着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郑霖走过来,“你就不怕他回去告你刁状?” “怕了,他就不告吗?”轩辕澈挑了挑眉。 “明知道他会怎么做,你还跟他装什么兄弟情深啊?”陈佐巫毅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的另一侧。 “他装不装的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反正我没装,若有一天不得不撕破了脸皮了,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呗,皇家的手足之情,太奢侈了。” 陈佐盯着他看了看,蹦着跑向了林家的子弟们,巫毅笑笑,打了个眼色给郑霖,“这顿饭不会是殿下请咱们吧?” 旁边店铺前的灯笼映照在轩辕澈的脸上,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圆形光圈,他咧嘴一笑,眼眸中星星点点,煞是好看,郑霖叹了口气,但还是不想不战而败,强撑着不能输了气势。 “诶,你们出宫建府的皇子,每个月的例银多吗?” “不骄奢淫逸胡吃海塞的话,够用的。”轩辕澈一脸我看穿了你们的表情。 巫毅乐的不行,郑霖白了他一眼,“就说请不请,请不请得起就是了,白话这些干什么呀?博取同情啊?你可是堂堂的皇子。” 轩辕澈勾住他俩的脖子,“不就是想讹我一顿饭吗?至于吗?走走走,都吃好了喝好了。” 走在前面的林如海贾敏刚上酒楼的二楼,上头跑下来了一个人,正是薛蝌。 林家的人不认识他,可他刚才在楼上已经认出了林十三,自然也就猜出了他们夫妇二人是谁了。 “薛蝌拜见安国侯,侯夫人。” 林如海并不知道邢家女婿的名讳,一脸的茫然,但贾敏却是清楚的。 指指酒楼,“这里莫非是你这孩子的?” 薛蝌回道:“正是呢,大家快楼上请吧。” 待行至三楼坐定,黛玉看着下去安排饭食的薛蝌,“娘,这位就是邢家表姐的那位刚定下来的夫婿啊?” “应该就是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呢,这孩子的模样跟邢家丫头还挺般配的。” “邢家?是大嫂子的娘家侄女婿?”林如海问道。 “嗯,就是金陵薛家二房的,因着这个身份,这门亲事还有过一些波折呢,不过后来他跟大房断亲分宗了,大哥他们这才同意了的。” 饭菜陆续端上来后,还没吃上几口,冯魁便找了过来。 “姑老爷,有异动。” 随后在林如海的耳朵边说了一下刘明承那边的情况。 林如海问道:“你们的人手够吗?” “多多益善。”冯魁憨笑道。 “林五,你带着几个兄弟随老冯一道去,先盯着,等候陛下的命令。”林如海吩咐完,看向满脸担忧的贾敏,“夫人,我得进宫一趟,你跟孩子吃完了就回家吧。” 轩辕澈起身说道:“大人放心,我会将大家先护送回安国侯府的。” “嗯,京中暗流涌动,你也别在外面逗留了。”林如海也对他嘱咐了一句,乐的轩辕澈的眉眼都弯弯的了。 他付饭钱的时候,薛蝌怎么也不肯收,郑霖阴阳怪气道:“看来,殿下的这顿饭是得欠下了,啥时候再请,记得通知我等啊。” 薛蝌面色如常,但心中翻江倒海的,殿下?这是哪位皇子啊?乖乖隆地咚,他的这家酒楼的位置有些偏,这样都能引来贵人啊?不得了,不得了呀~ 轩辕澈嘻嘻一笑,把银票拍进薛蝌的手里,“即便你是先生家的亲戚,可这饭钱该收的还是得收的,不然啊,某些人又得惦记着下一顿了。” 郑霖撇撇嘴,“皮厚,我家先生可从未说过要收你的,可别乱攀交情。” 黛玉正好听了个大概,“郑师兄,好歹今儿是他付的饭钱,咱们就别放下碗骂娘了。” 郑霖又白了轩辕澈一眼,“师妹说的对,郑某人可没那么下作。” 轩辕澈可怜兮兮的看着黛玉,“郑师兄都欺负我一个晚上了。” “不要脸。”郑霖鄙夷道。 “你看你看,玉儿妹妹,我嘴笨,都讲不过他的。” 他倒打了一耙,郑霖气的都要喷老血了,忘了自己弱鸡的身手,扑到了轩辕澈的身上,轩辕澈又故意装弱小,两个人打闹成了一团。 黛玉摇了摇头,“两个幼稚鬼。” 薛蝌为难的拿着银票,“郡主,这个,我不能收的。” “薛家姐夫,你就收着吧,四殿下不差钱的。” 第175章 准大皇子妃被陷害,林黛玉借题警告 薛蝌听了黛玉的话,收下了轩辕澈的银票,就命人去多准备几辆马车。 “咦,那个女的,好生眼熟啊,奴才好似在哪儿见过呢。” 他们顺着小豆子公公的视线,街边的一棵大树下,正立着一男一女,那男子对女子拉扯着,女子似是不愿的推打着,却被男人一把按在了树杆上,路上的行人好奇的往那边打量,更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直接围观了。 估计那个女子羞恼了,挣扎的更加激烈了,围观的那帮家伙还荤言粗语的叫起了好,女人惊呼的声音传了过来,轩辕澈的脸色也古怪了起来。 黛玉问道:“究竟是谁啊?” 轩辕澈小声的告诉她,“应该是大皇子妃王婷。” “轩辕沅未过门的媳妇儿?她怎么会单独跟个男人在这儿呢?咱们要管吗?”黛玉揉揉眼睛,想瞧的更仔细些。 轩辕澈正要派自己的侍卫过去解救一下,那王婷的身份便被别人给叫破了。 小豆子对黛玉介绍道:“前面马车上的姑娘是理国公家的孙女儿,后面马车上的是顺义伯家的小女儿,这两位原本也是大皇子妃的人选之一,可大皇子偏偏中意了王家的小姐,陛下正有意要将这两位赐给大皇子做侧妃呢。” “好一出大戏啊,难怪世人言最毒妇人心呢。轩辕澈,你将来有了正妃之后,也会有侧妃侍妾之类的吧?”黛玉笑嘻嘻的看着他,就好似没有思考便随意问了出来的。 轩辕澈被她瞧的心一慌,按制,他的后宅中也会与别的兄弟别无二致的,可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在告诉他,她不喜欢。 “玉儿当信我,纵使拗不过父皇的命令,别人与我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黛玉仍然在笑着,眸色中却藏了很多的东西,从她成为了林妹妹,她就知道自己的婚姻是奢求不得的,那一世的世界里虽然人类文明已经发展的远超过这一世了,可又有多少婚姻是彼此忠贞不渝,值得期待的呢? “轩辕澈,我该信你吗?你连你自己都不信你自己吧?古人言,一诺千金,可世人又有多少会践守诺言呢?更何况,你这模棱两可的话,连诺言都算不上吧?” “玉儿,我对你的心意从初见之日起,就坚定不移,你不信我所言,那就瞧着我怎么做吧。” 轩辕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要争大位,那他就不能太特立独行了,在未能得偿所愿前,有些东西他拒绝不得的,歉意的看着黛玉,却无法为自己辩解。 黛玉又笑了笑,“女子总是会对婚姻多一些奢望的,很多事情,你我都无法左右,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若你无法对我全心全意,那么,我对你也会有所保留的。只希望在那些无尽的算计中,你别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是一个只能依附着男人才能活的女子,他日千万别为了别人把我推的太远了,我这个人懒,若是太远了,嫌麻烦了,也许就会放弃了。” 轩辕澈忙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愿吧,这世上没有真正不争不抢的人,只是为了在意的人和事在忍耐着而已,轩辕澈,永远都别忘了我今日所言。” 黛玉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心里面其实是失落而难过的,可她改变不了什么,要活下去,就只能学会接受令自己厌恶的一切。 “嗯,我会一直记着的。” 在黛玉问轩辕澈的时候,郑霖的心就拔凉拔凉的沉到了谷底了,唇齿间的苦涩,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 宽袖里,他的双手攥着拳头,蓄满了愤懑不甘的情绪,却不知该挥向谁? 听着轩辕澈的保证,他冷哼了一声,亮出了他的一只拳头,“若你敢负玉儿,我会跟你拼命的。” 轩辕澈又勾住了他的脖子,一语双关道:“郑师兄,你没有机会的。” 这时,王婷的家人才赶了过来,王婷羞愤的哭泣着,而那个参与勾陷她的男人偷偷的想溜,轩辕澈挥手让他的两名侍卫跟了上去。 走过来的贾敏也知道了个大概,瞥向轩辕澈的眼神都没有了以往的温和,财帛动人心,权势更胜,若自己的女儿真的只能入皇家,那这样腌臜的算计也会时时刻刻的伴着黛玉往后的岁月的,她的心突然间好疼,她舍不得啊。 李子韧一手拉着李谦,一手拖着李潭走了过来,这两个小子也早玩累了,不停的打着哈欠呢。 听明白了不远处的那出大戏的内容,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但话却是对轩辕澈说的,“作为男人,若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护不住,那就早早的放下,别辟他人,莫误了佳人。” 轩辕澈是个灵透的,看向黛玉,心里面忽的冒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念头,只是他还没理的顺,理的清。 护送着林家的人回到安国侯府后,他便也回了自己的皇子府,调戏王婷的男人已经被侍卫押在了正堂。 “说吧,你是什么人?是谁教唆你调戏王家小姐的?亦或者说,是谁找你来的?” 那人还咬着牙关不言,轩辕澈一个眼神,一名侍卫上前挑开他身上的袄子,剥的只剩下亵衣时,对其拳打脚踢了一番,而且是专拣肉软的地方,很疼,却没什么痕迹留下来。 “还不说吗?爷的手段多的是,你既然想尝个遍,那爷便大发慈悲的满足你的心愿了。”轩辕澈冷然道。 那人终于哼唧了出声,“啊!啊!停,停,别打了,小的,小的说。” 侍卫又踢了他一脚,“呸,贱皮子,要么就忍到底,要么就痛快些,你说你,刚才的打不是白挨了吗?” “你是谁?谁找的你?”轩辕澈冷冷的盯着他。 “回,回这位小爷,小,小的张孔,就是京都人士,平时,就,就是到处混日子过的。昨儿晚上,有个男的找到了我家里,不但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还,还给了这一身行头,让我把自个儿洗漱干净了,今天傍晚的时候,就在平四路口的瘸子巷里等着,会有人过来带我找到那位王家小姐,然后趁乱将人带到福佑街上,那人说了一定要让别人一瞧,就是过来幽会的。” 轩辕澈的眸色暗了暗,还真是有人别有用心啊,自己要不要管呢? 第176章 一路追踪到城外,迎春被人惦记上了 思前想后的,轩辕澈还是问道:“还记得那个找你的男人长什么模样吗?” 张孔摇摇头,“他进屋时,是戴着帽子的,还用一块锦帕系住了半张脸,但他身上衣物的布料很是华贵,比我家巷口杂货铺的老板都要穿的体面。当时,小的又兴奋又害怕,只瞥了一下下,便低着头连声答应了,等我抬起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那你今天看到他了吗?” 张孔又摇了摇头,“没有,到瘸子巷领我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小子,给我指认了王家小姐后,便不见了。” “这五十两可不好赚啊,先关起来吧。” 小豆子公公问道:“主子,这事儿可不好管呐。” “爷知道,明儿一早进宫禀报给父皇,他的儿子出征,他未过门的儿媳妇被人算计羞辱,他得管吧?” 话说,之前进宫面圣的林如海在当今那儿得到了明确的指示,便直接找到了守在刘家外面的冯魁。 “刘明承还在里面吗?” “嗯,安南王府的人已经早您一步到了,刘鑫仁似乎不甘心他们把刘明承带走,正在拖延时间呢。” “刘明州在干什么?” “他察觉到异常后,一直带着那个桃子蹲守在刘明承的院子外面。” “由安南王府的人将人带出京都,你们仍然跟着,先看看他们要去哪儿?” “姑老爷,陛下这是想钓鱼啊。”冯魁的舌头顶了顶后槽牙。 “林五他们会跟在你们身后,以做策应。” “是。” 林如海没有回去,就坐在马车上等着,后半夜的时候,被敲晕的刘明承被安南王府的人扛出了刘家,没有去安南王府,也没有去南城门,而是奔去了北城方向。 冯魁跟方大方二忙跟了上去,刘明州主仆再次偷跑了出来,被林三发现后,带到了林如海的马车上。 “小的拜见侯爷。” “你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小的正要去安国侯府找您呢。” “你又发现了什么了?” “安南王府的人来时,还带了只大概这么大的匣子,交给了我爹,还严令他一定要守好了。”刘明州比划了一下。 “知道你爹放哪儿了吗?” “我爹直接给了我嫡母,应该是放在主院里了,但具体的位置不知。侯爷,小的可以试着找找看的。” “嗯,小心为上,切不可贪功冒进,从而打草惊蛇了。”林如海允了。 这些话听在刘明州的耳朵,却自动被解读成了他在担心他的安危。 刘明州咧着嘴,“侯爷放心,明州在府中虽不受待见,但行动自由,我会找好万一被撞见了可自辩的理由的。” “万事小心些,快回去吧,免得惹人疑心。”林如海又叮嘱道。 “哎。” 刘明州的声音都轻快许多了。 而冯魁他们则跟着安南王府的人进了北城城墙边上的一处一进半的小院子,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那些人从正堂里出来,方二便给屋里放了迷香。 等屋里头的人都昏倒了之后,他们摸了进去,在佛龛下面找到了暗道的机关。 跟进去后,提着气猛追了半个多时辰,才出了暗道。 安南王府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擅长追踪的方二在洞口四周察看了一番,指着西北方向,“去那儿了。” “追。” 冯魁还不忘给后面的林五他们留下了记号。 又追了好一会儿,天色都蒙蒙亮了,前头传来了打斗声。 他们摸上去,吊在喉咙眼的心落了回去,打斗中的另一方便是之前扛着刘明承的人,这个时候,这小子像条死鱼,还挂在其中一个人的肩头上呢。 不过,那帮黑衣人的武力很强,安南王府的人很快就死了好几个了。 又过了一会儿,连扛着刘明承的那人都被捅了个透心凉了。 林五他们也追了上来,但在隐约瞧见冯魁他们时,便停了下来。 领头的黑衣人还掰过刘明承的脸确认了一下,便命手下扛起来撤离。 这些人的轻功很厉害,若不是冯魁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真的跟不上呢。 在天色大亮时,黑衣人敲开了一处农庄的大门。 等林五他们到了,冯魁说道:“你们都分散在庄子的四周,我先回城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姑老爷,听候接下来的命令。” 等他赶到宫门口时,林如海正好下早朝。 “你随我去见陛下。” “是。” 当今见林如海又回来了,便知道又有新消息了。 看着冯魁,“这位是?” 冯魁行了个大礼,“末将冯魁,原先是忠孝侯爷麾下的前锋官。” “哦,说说新情况。” “是。” 冯魁把已经告诉了林如海的话又说了一遍。 “一伙儿黑衣人?如海啊,咱们总算是让这条大鱼露出水面冒了个泡啊。”当今有点小兴奋。 “陛下,既然知道了那处庄子的所在,便先从庄子的户主查起,大鱼潜的再深,总会露出痕迹来的。”林如海说道。 “不错,咱们有的是耐心。” 随即,冯魁便领着当今的人手去了城外。 跟林如海前后脚的,北静太妃进了宫,先去椒房殿拜见了皇后。 皇后满心疑惑,笑问道:“太妃怎么舍得来本宫这儿了?” “我是不大喜欢动弹,这不,有事来求皇后娘娘了嘛。”北静太妃笑笑。 “哦?是何事啊?还得你亲自跑一趟的。” “唉,我那儿媳妇自从那年小产之后,便一直不曾再怀过,那些妾侍也是一点点儿动静也没有。我也请大夫给王儿瞧过了,都说他的身体康健着呢,如今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让水家在他这儿断了根啊,今儿我便舔着脸来求您了。” “太妃这是瞧上谁家的姑娘了?”皇后总算听明白了。 “一个是忠孝侯府的贾迎春,另一个则谢广家的小闺女谢兰。” 皇后心道:“一下子就要两个武将家的姑娘,你还真敢想啊?” “我那王儿还没有侧妃呢,若是都能成了,也算是补齐全了,只是,那个贾迎春才刚刚十三岁,倒是谢家的丫头年岁正当,只要说下了便能立马成亲了,我这不是等着抱孙子嘛。” 第177章 主子未能如愿,刁奴计上心头 听到北静太妃的请求,皇后都想直接甩她一个大白眼了。 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太妃可知,镇远将军父子前不久率军出征西北了?而此次的运粮官正是忠孝侯爷贾赦呢?” 北静太妃眼眸微闪,“这么大的事情,臣妇怎么能不知道呢?” “太妃既知陛下倚重于他们,又怎么会在此时来对本宫提出这样的要求呢?虽然北静王身份尊贵,京中女子别说是能入王府为侧妃了,就是偏房侍妾也会趋之若鹜的吧?但偏偏贾谢两家的小姐不可。”皇后的脸上已然收起了笑意。 “娘娘,这是为何啊?臣妇可是打听过的,那贾迎春其实就是一个妾生女,不过是后来记到了那邢氏名下的,一个王爷的侧妃之位,顶了天了。而那个谢家女呢,虽然长相还算出众,但言行粗鄙,臣妇若不是瞧着她身体健壮好生养,哪里会轮得到她啊?” 北静太妃似是根本没听得懂她话里头的意思,有点儿胡搅蛮缠了。 “太妃此话在本宫这儿说,便在本宫这儿了吧,不光忠孝侯爷是个极为护短的,就谢家父子也是差不多脾气的人,谢家数代才生了这么一个闺女,人家宝贝的很呐。”皇后就差朝她脸上啐唾沫了。 “那,谢兰就算了呗。唉,也是她没这个福气,就是贾迎春的年岁小了些,娘娘现在赐下婚事,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成亲,也还行。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促成此事啊,老王爷去世的早,臣妇好不容易盼着王儿长大了,成了亲了,可若无后,臣妇百年之后,也无颜去见水家的列祖列宗啊。” 北静太妃一脸的愁苦,可惜,她卖惨的对象找错了,身为中宫皇后,她焉能不知水家跟轩辕家的那段秘事?她男人可是恨不得连北静王一天尿几次,每次尿多少都要一清二楚的呢。 “此事,恕本宫爱莫能助。” 北静太妃一愣,讪笑了笑,“娘娘这是何故?” 皇后捏了捏手中的茶盏,差点儿就要泼出去了,这老娘们是在跟她装傻充愣呢,她表达的还不够清晰明了吗? “太妃,是没听懂本宫的话吗?” “臣妇自然都听明白了呀,这不已经不要那个谢家女了嘛。” 皇后觉得自己的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了。 “谢家女不可,贾家女亦不可。等大军班师回朝之时,陛下定然要对两家多有封赏的,贾谢两家的小姐就是皇子王爷的正妃也当得的。来人呐,送太妃出宫去吧。” 皇后一气之下,便下了逐客令。 北静太妃急了,噗嗵的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息怒恕罪啊,臣妇并无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啊,只是前些日子请高人算了一命,王儿至今无子,是其命中有缺,须邓命格中带煞的女子方可压制补全。臣妇将京中贵女的生辰八字打听了个遍,唯有这二人符合啊。娘娘啊,您大慈大悲,成全了臣妇这个寡母之心吧。” 被道德绑架了的皇后,脸色更加难看了,自己今儿若是不成全了,就不慈不悲了? “太妃这是在强人所难吗?” “不不不,臣妇并无此意的,只是希望娘娘能成全了这桩婚事,让水家能够延续香火罢了。” “哼,若是本宫拒绝了,那水溶生不出孩子来,便是本宫之错了?”皇后的声量都拔高了。 北静太妃抿抿嘴角,掩饰着自己真实的情绪,告辞出了椒房殿。 她的贴身嬷嬷环顾了一下左右,小声的问道:“娘娘,咱们就这么出宫去吗?” “不然呢?事情已经给办砸了,这姓柳的也太不上道了。” “奴婢想,咱们要不要直接到那忠孝侯府去?邢氏本就是个重利又没见识的,咱若是许以丰厚的聘礼,还怕不成吗?到时候,即便皇帝不悦,又能如何呢?”嬷嬷建议道。 北静太妃笑了,点点嬷嬷的额头,“你这丫头打小就一肚子的鬼点子,行,就照你说的做,只要能绑上贾家就行。” 出了宫门,坐上了马车,她便命车夫赶去了荣宁街。 与此同时,皇后也到了勤政殿前,值守的小太监忙进去通报,当今跟阮河对视了一眼,这位后宫之主今天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啊。 “阮河,快,快请她进来。” 阮河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满脸堆着笑意,“皇后娘娘万安,陛下请您进去呢。” “他这会儿不忙吗?” “您来了,再忙也不忙的。” “哼,谁不知道你跟他是穿一条裤子的。” 他俩的对话,当今自是听到了,笑哈哈的从龙案后面走了出来,“梓潼啊,朕跟谁穿一条裤子啊?” “少嬉皮笑脸的,说正事儿呢。”皇后嗔瞪了他一眼。 随即,阮河将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带了出去。 当今拉着她一同坐到了龙椅上,“梓潼,发生何事了,让你的脸色如此凝重?” 皇后没好气的将刚才的事告诉了他。 当今气哼哼道:“他们还真敢想啊?是来试探朕的耐心吗?” 皇后摇了摇头,“臣妾总觉得,她并不是来试探的,甚至联姻的对象根本就不是谢家,任谁都知道,陛下你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可她为何又要提那谢家丫头呢?”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的目标就是忠孝侯府,只要你允了,下了赐婚的懿旨,那么整个贾家,包括林家谢家李家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真真是好算计啊。”当今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而且,她在我这儿碰了钉子,会不会直接找上邢氏呢?万一,岂不是让她得逞了?” “梓潼所虑极是,来人,去将这件事告知林大人。” 随着他的命令,一道黑影飞身出了勤政殿。 “且看如海夫妇如何阻止了。” “可要是邢氏那个眼皮子浅的答应了呢?”皇后担忧道。 “你可还记得在贾家分家分宗前后,那个贾琏都做了什么吗?那小子也是个有手段的,只是比之贾恩侯的行事上,稍微的正派了些。”当今笑道。 第178章 巫云扯虎皮拉大旗,北静太妃算计落空 在帝后讨论忧心之时,北静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忠孝侯府的门前。 看门的小厮一瞧,乖乖隆地咚,这可是北静王府的马车啊。 小跑上前,“不知贵人是哪位?” 那位嬷嬷回道:“还请通报忠孝侯夫人,北静太妃驾到。” 听听这话里头的傲气,比之前些日子来的安南王妃的谱可大多了。 “请贵客稍候。” 小厮直奔荣禧堂。 “二奶奶,北静太妃指名要见太太呢。” “画眉,让人去请太太,喜子,等太太到了,再开中门迎客。” 小厮应声退到一旁。 直到邢氏到了荣禧堂,喜子这才带着人抬着小轿子跑去了中门那儿。 “北静太妃,里面请。” 那个嬷嬷不满的嘀咕道:“这个邢夫人好大的架子啊,竟让我们太妃等了这许久。” 喜子笑而不语,只不紧不慢的随在了轿侧。 邢氏心下是想请人上坐的,可瞧着不怎么热情的儿媳妇,她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当起了‘摆设’。 待北静太妃坐下后,巫云笑道:“不知太妃大驾光临,我们婆媳怠慢了,还请恕罪。” 北静太妃笑不达眼底,瞧瞧巫云的肚子,“是我唐突了,你这是几个月了?我瞧着快生了吧?” “回太妃,五个多月了。” “啊呀,邢夫人呐,小辈们不懂,你也不提醒提醒,她这可是头胎啊,日后生时,怕是要艰难了呀。” 邢氏都想破口大骂了,还没过正月呢,这是跑上门来咒他们家孩子呢?她知道自己在贵妇圈里没什么好名声,就算有,她也不在乎,往地上连呸了三声。 在北静太妃愕然的眼神中,她冷着脸说道:“不会说话就别说,大正月里,怎么张口就咒人呀?我家儿媳妇怀的可是双胎,管谁家艰难了,我们家也会顺顺当当的。” 她又双手合十的朝四方拜了拜,“莫怪莫怪啊,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北静太妃愣住了,她只知道琏二奶奶怀了身子,哪里晓得怀的不只一个啊?这提亲的话还没说的呢,可不能僵在这儿了。 讪讪的,挤出一点笑容来,“那个,是我失言了,邢夫人莫怪。” 邢氏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巫云笑笑,“不知者不怪,妾身也听出来了,太妃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既然她给了个台阶,北静太妃自然随着台阶下了,“我也是关心则乱了,你这孩子是个大度的,不怪我这个老婆子就好。” “哪能呢?像太妃这样的贵客,我们想请还请不来呢。只是,不知太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啊,这不是久闻贵府小姐的美名嘛,我可是慕名而来的呀。” 这是要给迎春说亲吗?邢氏坐直了腰,竖起了耳朵。 “是为我那小姑子的婚事来的呀,不知太妃给说的是哪一家啊?她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可教养品行一样也不差的,即便当不得高门宗妇,但一个正妻之名还是担得的。” 巫云先下手为强的堵住了一些可能性,没办法,纵使自家公爹爱女如命,可在外人看来,迎春这个嫡女之名就是掺着水分的呀。 北静太妃哪里不知她的用意,心中直道贾赦给儿子选了个好继妻,最起码比邢氏强多了。 “唉,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家的那逆子来的。” “北静王爷?可王爷不是早就有了王妃吗?”巫云蹙着眉头,邢氏的脸色也沉了沉。 北静太妃笑道:“虽是侧妃,但也是名媒正娶的。北静王府虽不比皇家尊贵,但侧妃也比别家的正妻尊荣的。不瞒你们婆媳,我今儿是先见了皇后娘娘,这才来的你家,我们水家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家姑娘的,除了三媒六聘外,另外可再加五万两银子。” 邢氏听了眉眼一跳,但她没有接话茬儿,而是在等巫云的表态,她可是跟贾赦保证过的,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听儿子儿媳妇的,若孩子们也拿不定主意了,便去林家找贾敏两口子去。 巫云的嘴角噙着笑意,“太妃有所不知,公爹曾言,我那妹妹永不作妾室,临出京都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许我们擅自给妹妹定下亲事。太妃啊,绝不是我们婆媳不识好歹,实在是不敢违拗公爹的意思啊。” “以北静王之尊,虽只是侧妃,也不会辱没了忠孝侯府的门楣的,你们且应下,咱们定下亲做实了不就行了。”北静太妃教唆到。 “您这是不大清楚我那公爹的脾气吧?甭说是我跟婆婆了,就是贾琏也是不敢在他面前违拗半句的。太妃啊,害您白跑一趟,妾身心中实在不安啊。” 见她油盐不进,北静太妃的脸冷了下来,“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再考虑考虑,刚才我提的条件不变。” 等林之孝将人送出了中门,等在荣禧堂外面的林刚现了身。 “二奶奶威武。” 巫云看到他,便一下子想明白了,忙问道:“你可是为了北静太妃说亲的事来的?” “是,半个时辰前,她去见了皇后娘娘,开口便要替北静王求娶表小姐跟镇远将军家的小姐为侧妃。陛下皇后跟我家老爷都觉得她其实就是奔着表小姐来的,怕你们被忽悠了,故而命小的跑了过来。”林刚回道。 “哼,就算是北静王又如何?我家迎春凭什么给人俯低做小去?只是,云丫头啊,你是怎么瞧出不对劲的?就她讲的那个条件,我差点儿都要心动了呢。”邢氏说道。 巫云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哪是瞧出什么了呀?这不是有一次听到琏儿跟爹说起朝中的局势,说是陛下一直提防着北静王府呢,咱们家好不容易逃过了一劫了,哪能再跟这些人扯上关系啊?林刚,回去告诉姑老爷,甭管他们使什么手段,我跟婆婆也不会松口的。” 邢氏连忙点点头,“对对对,我们是绝不会答应的,不管是哪家,我家迎儿只为正妻。” 等林刚走了,邢氏长吁了一口气,“云儿啊,幸好有你。” “娘在,也是我的底气啊,世子夫人哪里有侯爷夫人顶用啊?”巫云嘻嘻的笑道。 邢氏也乐了,“在理儿的。” 第179章 表里不一的北静王,疑点落到了一处 北静太妃回到北静王府后,向来给人风轻云淡,总是无欲无求的北静王,把书房里头砸的乱七八糟的。 北静王妃听到婢女的禀告,依然面无表情,但她手中的黑子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她的心终究是乱了。 幽幽道:“原来也有人不慕北静王府的权势啊。” 与此同时,在安国侯府正堂的暖阁里,贾敏黛玉也从林刚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巫家的这个二丫头还真不错呢。”贾敏叹道。 黛玉放下手中的书,很狗腿的替她捶起了腿,“都是我母亲大人慧眼识珠的结果,真是便宜贾琏那小子了。” 恢复上岗的春杏噗嗤的笑出了声,将剥开的龙眼,用牙签挑着投喂给她们母女俩。 “我可不觉得北静王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贾敏说道。 黛玉蹙蹙眉头,“我感觉到还有些什么,可就是触摸不到,抓不住,唉,娘,您说这个水溶是不是已经知道太祖爷留在贾家的底牌了?” “难讲,初代的北静王太过惊才绝艳了,他太祖爷可以留一手,难道人家不可以吗?只可能是隐藏的太深了,皇家跟世人都没有发现而已吧。” 黛玉点点头,“不过,他们此举反而吸引住了陛下的注意力了,如果水溶也是个有谋算的,这么做又是为何呢?要换做是我,才不会干这么蠢的事呢,还张口就是两家武将家的闺女,图谋的也太过明显了吧。” “也许,人家就是故意的呢?”茯苓喂了黛玉一口茶,插了一句。 黛玉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送敬大舅蓉儿的那天,我见过北静王,单论长相,不输琏表哥的,只是气质上阴沉如水,是个让人无法看透的。” 贾敏撇了撇嘴,“像由心生嘛,如果水家真的有秘密,他从一出生便要死守着了,还因为一天天的长大,自身的野心快控制不住了,可在外面却要处处装着平易近人心如止水的样子,他不累,我说着都累了。” “还是娘看的通透,这小子十成十的是个伪君子。” 黛玉对她娘讨好的笑笑,却被贾敏刮了个鼻子,又捏了捏脸蛋。 “已经是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淘气?” 双胞胎挤到母女俩中间,“娘亲,姐姐乖,志儿也乖。” “嗯嗯,泊儿也乖着呢。” 晚上的时候,贾赦散在京中的人手没找到冯魁,便直接来了林家。 见时间也不早了,林如海便让郑霖他们都回各自的院子了,来到了正堂,贾敏和黛玉也都没睡呢。 来人揖首道:“属下冯奇,是冯魁的胞弟,对杀害贾蓉凶手的调查,一直是我麾下的那一支小队在负责的。” 林如海微微颌首,替他斟了一盏茶,“坐下来说吧。” “谢姑老爷。” “都发现了什么了?” “我们摸查了贾蓉遇害那天傍晚,出现在红街附近去寻欢的所有嫖客,除了那些留宿直至天亮离开的,最可疑的便是那些只喝花酒和不曾留宿的。” 冯奇喝了一口茶,“而只喝花酒的,大多数都是结伴而行的,像贾蓉这样落单的不多,而嫖了的却不曾留宿的也不少。逐一排查之后,只有一个人非常可疑,可是又有人目击到在他出了那道巷子时,还有一个人跟在他的身后跑出了巷口,而且速度极快,肯定是个有武艺的。” “你们锁定的那个人是谁?” “薛蟠,薛家大房的。” “那个才被流放回来的?” “是。” “以他的一击之力,能给贾蓉的身上造成那样的致命伤吗?”林如海皱着眉头,揪着下颌上的胡子。 “如果是愤怒之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黛玉说道:“如若致命伤不是薛蟠所致,那么疑点就在他后面走出巷子的人身上了。对了,贾蓉身上除了胸口一处的伤,别的地方还有吗?” 冯奇想了想,“有,他的左手掌跟左手肘上都有擦伤和瘀青,还有后脑勺上,鼓了个包。” 贾敏瞅瞅冯奇,“你哥也够粗心的,这些当时怎么没说呢?” “我哥应该说的是致命伤。”冯奇回道。 “那我们就此推演一下,造成他手跟手肘,以及后胸勺上的伤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就是他喝的五迷三道的,自个儿给摔的,还有给,就是有人推他了。那么,这个伤他之人是偶遇呢,还是蓄谋已久呢?如果是前者,那人见他不动弹了,要么直接给了一拳,要么便吓的要跑,可又实在气不过,于是狠狠的砸了他的胸口。但也可能在第一个人跑了走后,一直隐在暗处的人补了一拳。要弄清楚这些疑问,只能先撬开薛蟠的嘴巴,排除掉一种可能,确定方向后再继续追查了。” 冯奇连连听头,“林姑娘所言不差。” 林如海跟贾敏也认同的点着头。 “那属下便先去将薛大傻子逮起来。” “去吧,记得人先别弄死了,毕竟京兆府跟陛下的人也在查这件事呢,他们要功绩,而我们要真相。”林如海叮嘱了一句。 黛玉打了个哈欠,“玉儿觉得背后的这只大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搅和了,也许在我们以为已经解决的事情中,怕都是有着我们并不知道的东西呢,这个人,或者是这些人,很可怕,啊~哈~,可怕的我都困了。爹爹,娘亲,玉儿告退了。” 林如海哈哈的笑了起来,“嗯,快回去歇着吧。” 贾敏抿着嘴翻了个白眼,“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瞧着挺正常,挺正经的吧,她偏偏又语出惊人的淘气的很,唉,海哥,你确定她是我亲生的?” “哈哈哈哈哈~,自然是咱俩一道生的了。” 在薛蟠被冯奇抓起来后,当今的人也很快摸查到了薛蟠跟那个跟在他后面的人身上。 可却并没有找到薛蟠,当今一寻思,“可能是贾家的人先咱们一步了,阮河啊,你亲自去找林如海一趟,把我们查到的情况告诉他。” “如果贾家的抢先了一步,那么林侯爷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吧?”阮河说道。 “你个老货,难道不懂难得糊涂的意思吗?他知不知道与朕何干?” 阮河笑道:“要不说您是主子,而奴才只能是奴才呢。” 当今被这一记马屁拍到了麻筋上了,笑嗔道:“还不快去。” 第180章 一切依旧扑朔迷离,刘明州被抓了现形 薛蟠有过入监过审的经历,都没用冯奇他们多费心思,挨了一顿揍之后,便老实的不行了。 他也不是真傻,瞧着蒙着脸的诸位,自然知道并不是官府的人,可官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杀人啊,而这些人肯定会的,他尝过九死一生的滋味,更懂得活着的可贵。 “各位好汉,想要什么就直说,只要是薛某有的,划个道儿,说个数就行。” 冯奇双手抱在胸前,“贾蓉死了,你知道吗?” 薛蟠的眼神闪躲着,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了下来,“知,知道的,我家,我家还送了仪礼呢。” “有人看到贾蓉受伤的时候,你也出现在那条巷子里了,说说吧,你对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我,我,”薛蟠慌的直大喘气,咬咬牙,扯着嗓子喊到,“我只是推了他一把,并没有杀他,真的,我若有半句瞎话,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那你为何要推他?是跟他有什么恩怨吗?” 薛蟠用力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恩怨的,在,我们家还在荣国府住的时候,我跟他们父子俩经常一起喝花酒呢,一直都挺好的呀。” “那你那天推他做什么?” 薛蟠一脸的懊恼,“我,唉,那天,贾赦押着粮草去西北了,贾家林家的人都到城门楼子送行了。若不是我那姨母作下的孽,我们薛家也应当在其列的,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已经高攀不起了。我心中不得劲儿,便在天将黑的时候,跑去了花街。喝了一顿出来后,远远的便瞧见了他跟柳湘莲勾肩搭背的,之前,不管我如何的伏低做小,姓柳的都不曾给过我好脸儿,我一时气不过,见柳湘莲跟着蒋玉函走了,我就偷摸的跟在贾蓉身后,趁他要看向我的时候,用力的推了一把,谁知他倒下去就不动了,我当时还摸了摸他的鼻息,见只是晕倒了,我便跑回家了。” “没编瞎话?” “各位,我,我句句属实啊,我真的没有杀他呀。” 薛蟠都带着哭腔了。 冯奇又盘问了几句,见他始终只承认推了贾蓉,便堵上他的嘴,自己去了户部。 “如此说来,如果薛蟠没有撒谎,那么就很可能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下的死手了,可这个人是受人指使,还是个人恩怨呢?冯奇,为了稳妥起见,立即查问跟薛蟠有仇怨的人。” “是。” 林如海想了想,再次进了宫。 君臣都当对方不知道的样子,彼此交流了一下情况,还捋了捋案件。 林如海也不是来讨主意的,就是想代表林家贾家表个态,免得当今这个生性多疑的帝王多想了,再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而当今呢,也旨在想让君臣间都舒服,心甘情愿的忠诚,跟逼不得已的服从,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纵然是帝王,他也是想留下千古美名的。 冯奇那边展开新一轮的调查时,贾赦的运粮队在跟西征大军会面的前一夜,营地再次遭袭,即便他早有准备,他麾下的将兵也损伤了不少,要不是一个近卫拼着身死的替他挡了一刀,他怕是也要折在那儿了。 不幸中的万幸,粮草没有丢失损毁。 在天亮后,他领着众人收拾营地时,有人从黑衣人的身上搜到了一盒子香膏。 贾赦拿到手上一瞧,“雪肤膏?这不是我家玉儿的作坊里搞出来的吗?这可不便宜,干脏活的可真有钱啊,去把那具尸体拖过来。” 他打开盖子,才用了三分之一,闻了闻,确认就是雪肤膏。 不一会儿,手下们将那个黑衣人拖了过来,他蹲下去,鼻子先嗅了嗅,又扯开了蒙着的面巾,这人五官上竟不似咱中原人士。 他一挥手,又剥光了这人的衣服,身上的毛发尤为浓密,骚气的体味掺杂着雪肤膏的清香,熏得他差点儿吐了。 再拔开尸首的眼皮瞧了瞧,眼珠子竟是一只呈棕色,一只是黑色的,“瞧这模样,也不像是羌人啊。” 牛柱子走到尸体的脚边,仔细的打量着,“爷,瞧他身量倒像是南边儿的,但五观上又不太像,可能就是串种了吧。诶,爷,您瞧他脚掌上是什么?” 贾赦忙瞅了一眼,“把所有夜袭的这帮混蛋的鞋子都给脱了,面巾也扯掉瞧瞧。” 牛柱子挨个的看了一遍,“爷,每一个都有,都是一朵莲花,但花瓣缺少的地方不同。” “把这些花型都描下来。” 在他的人再次往京都传信时,刘明州偷摸的进缪氏院子时,被缪氏给逮了个正着。 缪氏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问你干嘛来了,刘明州慌的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根子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母,母亲,我,我就是想来感谢您的,可,可我,实在是身无长物,便,便从父亲那儿偷,不,不是,是借来了这个。”刘明州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碧玉的玉葫芦。 “谢我什么?”缪氏问道。 “谢,自然是谢母亲替明州安排的院子,衣物吃食啊,明州打记事儿起便过着狗都嫌的日子,除了根子,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为我着想过。眼下的这一切,哪怕母亲只是顺带手的,也值得明州感激不尽的。”刘明州讲的情真意切的,眼眶都红了。 缪氏笑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嘛,干甚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来做贼了呢。” 刘明州挠挠额头,又举了举那只玉葫芦,“嘿嘿,这不是从父亲那儿借了这个嘛,头一次干,昨儿晚上,我一夜都没睡踏实了,心里一直砰砰的乱跳呢。” 缪氏捂着嘴笑开了,“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下次可不许跟我这么生分了。” 刘明州不好意思的又傻笑了笑,又往她的面前举了举那只玉葫芦,“那,您要这个么?” 缪氏示意贴身的嬷嬷接了过去,“我儿子孝敬我的,为啥不收?放心吧,你爹那儿有我呢。” “谢谢母亲。” “又来了。” “嘿嘿~” “以后想来就来,我会吩咐下人们的,你虽不是我所生,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这一声母亲,我受了,望你也别再跟我生分了。” “是,母亲。” “留在这儿,一块儿用晚饭吧。” “哎。” 第181章 缪氏挑破换子事,夫妇二人共谋算 刘鑫仁回来时,主院里,缪氏跟刘明州正吃的母慈子孝呢。 “明州怎么过来了?” “瞧老爷这话说的,这府中的子嗣甭管是谁生的,那不都得叫我一声母亲嘛,人家孩子来瞧瞧自个儿的母亲,还不许我能留顿饭啊?”缪氏笑着,又给刘明州挟了块肉,“你太瘦了,该多吃些才是。” 刘明州一脸的受宠若惊,“多谢母亲,儿子碗里头都快装不下,您也吃啊。” 下人给刘鑫仁也摆上了碗筷,见他一直板着脸,刘明州将那块肉又挟到了他的碗里,“爹,您也吃。” 刘鑫仁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看了他一眼,恍惚的喊了一声明承。 缪氏对刘明州说道:“你爹就是老眼昏花了,明明你跟明承一点儿也不像的。” 这样的区别对待,刘明州早已习以为常了,明知故问道:“怎么这些天都没瞧见大哥啊?” 缪氏还没开口,刘鑫仁瞪了他一眼,“不该你问的,就别瞎打听。” 刘明州也没觉得多委屈,但有着小九九的缪氏,怕他多想了,忙安抚道:“你爹心里头揣着烦心事儿呢,他就这样,并不是冲着你,快吃饭,咱别理他。” 等刘明州回去了,刘鑫仁卧靠到软榻上,“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了?” 缪氏心思百转,说实话,对这个男人她这些年是是怨恨着的,可他们是夫妻,只要自己是刘家的当家主母,他俩的利益就是一致的。原来她确实想看他的笑话的,可眼下,她的想法又有些改变了。 于是,她笑道:“这么多年了,老爷就不曾发现明州他既不像你,也不像余氏吗?而明承的眉眼间却像极了余氏,老爷,你不觉得奇怪吗?” 刘鑫仁想不听她的‘酸话’的,可脑子却在对比着两个儿子跟余氏的长相,好像一下被打通了什么,噌的坐了起来,眨巴着眼睛,又捏了捏眉心。 没有质疑缪氏的话,而是肯定的分析道:“所以,余氏从不待见老二,反而对明承好的过分,但凡关于老大的事,她比你这个名义上的亲娘都要上心,她,她不会在当年就把两个孩子给换了吧?天啦,她什么时候干的呀?这个疯女人,我的天哪。” 缪氏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勾起了一抹讥讽。 “当年安南王妃的人找上门来时,为了不让我俩有机会用自己的孩子调换掉世子,愣是在我生产时捂死了咱们的亲生儿子。我一时接受不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身边的人照料的再精心,可也有疏忽的时候啊。” 缪氏抹起了眼泪,那个死掉的孩子就是她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疤,为了不跟刘鑫仁撕破脸皮,关于那段过往的措词,她都尽量的在模糊这个男人利欲熏心之下的自私自利。 “对,对对,一定是趁我们疏忽的时候,余氏这个臭婊子还真敢想啊?” “人家不仅敢想,还确确实实的做了呢。她以为世子是我所生,为了谋夺刘家的家财,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煞费苦心了。” 刘鑫仁气哼哼的就要套上鞋子往外冲,被缪氏喝声叫住了,“干什么呀?现在可不是找她算账的时候,安南王府以为带走的是世子,到时候能一脚将刘家给踹开了,可偏偏真真的世子还在我们身边呢,明承又被惯宠的担不起事来。他们起事若成,咱们就拨乱反正,可若是要败了,正好一推二五六,至于那一匣子的东西,呵,不也是可认账可不认账的嘛,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呢。” “哈哈哈~,还是竹心聪明,那就这么办,明州那儿你多费些心。”刘鑫仁又来了精气神,他咧着嘴,心里头在感叹着人算不如天算。 缪氏撇了一下嘴,“光我一个人可不行的,从明儿开始,让那孩子跟着你去铺子上半天就行,得摆出开始倚重他的驾势来。而且要隐晦的告诉他,明承不堪大用,我们已经将他送去艰苦的地方磨砺了,若他依旧无所成,将来的刘家便全部都是他刘明州的。他从前在余氏那儿受的苦,你我并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余氏终究是他的亲娘,而且还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让他只当过去是在磨练他的心性吧。” 刘鑫仁连连点头,“夫人所言极是,但有些话,你说,比我讲的更有用。” “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在他们算计的时候,刘明州也在准备着再次探查正院,只是天一亮后,管家过去传的话,让他懵了。 “管家,真是我爹的意思啊?” “是的二少爷,快些去正院用早点吧,老爷夫人还等着您呢,等吃好了,您得跟着老爷去巡视铺子,做买卖的学问大着呢,您得用心,夫人为了促成此事,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刘明州瞥了瞥同样一脸疑惑的根子,他这个嫡母到底在玩哪样啊?若是想要个庶子记名的话,不是应该找个年纪小还不记事的吗? 下午的时候,他从刘家铺子出来往回走时,拐到了安国侯府,是林忠见了他,他把自己的疑虑不解说了一下,这才回了刘家。 贾敏寻思了一会儿,“要么是他嫡母想多个依靠,要么这中间有着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黛玉可不敢吐槽她说了等于没说,“嗯,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的,他嫡母的突然示好,定然是有原因的。忠叔,能不能安排个人进到刘家去打听打听?实在不行,收买一个也成的,人家家里头的秘辛必不是能为外人道的。” “老奴这就去安排试试。” “原来每家每户都过的‘很精彩’啊。” 黛玉刚感慨完,便又挨她老娘揍了,撅着嘴抗议也没用,便只好撒娇卖萌的,暗戳戳的拍拍马屁。 “娘,您都不爱玉儿了,玉儿好伤心啊。哦,今天的晚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唉,今晚肯定也睡不着了。像我这么可爱孝顺,又才华横溢的孩子,可不是谁想生就能生出来的?我的娘亲一定是位美貌跟才华并存的奇女子,嗯,一定是这样子的。” 第182章 当今疑心瞿家,李子韧起复 正月过完,便是二月了。 春闱在即,林如海每天下了衙,便会拎着郑霖陈佐巫毅到书房去,他讲的跟白天李子韧所讲的有所不同,更准确的说是一种内容上的补充。 也就在这时,贾赦传回的书信也到了。 林如海看着那么厚,心里面咯噔了一下,等看完贾赦的亲笔信,才放了心。 他照着贾赦描摹的莲花印迹,又描了一份,这才带着贾赦的那份进了宫。 当今把龙案捶的哐哐响,“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劫了一次两次的都失败了,还不死心?” “或许几次的劫杀,并不是一路人马干的,他们除了要劫粮草,更是想将朝廷的这部分兵力拖在西北。陛下,若是咱们真如那人所愿了呢?” 当今站起身,背着手在大殿里面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林如海又道:“以您对安南王的了解,他身边若无谋事,凭他之智,可能成其事?” “难,他从小不喜读书,但还算是擅用兵的,所以仅其个人而言,他是个有谋算的人。只可惜我为皇子时无权无财,有些事情想做而无能为力,以至对诸王府的掌控并不多。”当今一脸的懊丧。 “那就是说,西北的战事,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安南王的推动安排,如果他的掌控已经恐怖到了这种程度的话,那他为何不直接把刘明承接去西南,而是背道而驰的往北方去呢?在我们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另一股势力却准确的等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了。” 当今停在林如海的面前,“你是说,这两股势力之间是有往来的,甚至隐藏的另一方还是一直在替安南王办事?” “嗯,所以,最可怕并不是安南王,而是这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对了,那处庄子登记在一个叫庄若非的名下,从户籍名册上查证,此人便是京都人士,怪的庄家的三族以内的亲眷都死绝了,这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庄若非孤寡一人,至今也未有婚配,但他名下的资产已经远超像刘家那样的大商贾了。我们顺滕摸瓜的进一步查证后,摸到他背后的那棵大树正是安南王妃的母家章家。” “依附一个区区的从四品官员,他还能风生水起,怕是还另有金主吧?” “而且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联想到的便会是安南王府,可他偏偏另有其主,冯魁已经派人盯着他了。” 当今叹息了一声,“眼下还是春闱更要紧,本来朕是想让原大学士当主考官的,不过,现在朕属意了瞿溪了,而副主考则由李子韧担任,今年所有的考题都会在举子们入贡院后,才会由朕出了再送过去。” 林如海为自家师兄高兴的同时,给了当今一个了然的眼神,当今撇撇嘴,“朕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误之人吗?” “陛下雄材伟略,当是一代圣主。”林如海躬身道。 “少来这一套,”当今白了他一眼,压着嗓子,“朴氏身上有古怪,朕只要靠近她,那种欲望便控制不住,按说,以朕这个年纪,应该体力不济才是,可偏偏每次过后都身强如牛。” “太医怎么说?” “并不是催情药的作用,朕将她诓到外面,让人去她的住所检查了,一无所获。后来,朕又试着独自在她的寝宫里待了一会儿,事实证明,就是她身体上的原因。” “太医给她请过平安脉吗?”林如海又问道。 “按照规矩请的脉,亦皆无所获。” “天赋异禀?” “目前只能这么认为了。” “可万一对您的龙体有损呢?还是找个理由断了与她的纠葛才好,比如,春寒料峭,朴美人偶感风寒了?” 当今瞅着他,“如海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奸诈啊?” 林如海不敢瞪他,拱手回道:“臣惶恐,陛下恕罪。” “果然有八百个心眼子,你的主意不错,行了,回去忙你的吧。” 林如海控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躬身退出了勤政殿,没有直接回户部,而是回了趟家里,把瞿溪将担任此次主考官,他当副主考官的事告诉了李子韧。 但当事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高兴,而皱起了眉头。 “陛下这是要起复我的意思吗?” “应该是这个意思。”林如海便将当今对朴美人的怀疑也一并说了。 “这是想让我入主礼部?” “对师兄来说,不过是牛刀小试,不足尔尔罢了。” “陛下是怀疑瞿家是别人的刀?” 李子韧捏着几根胡子,无意中揪下来一根,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瞿溪及瞿家是不是,还不能确定,但朴美人一定是。你我也算是博览全书了,你可曾瞧见过有这样奇异的记载吗?激发出男人的本能欲望,久欢之下竟不虚弱不堪,反而似吃了大补药一般。如果效果是真实的还好,怕只怕是厝火积薪,到时候便华屋秋墟了,众皇子之间又将是一番你死我活的争夺。”林如海忧虑道。 “无论陛下有没有立下传位诏书,几位皇子之间争斗都是避免不了的,如此说来,我们得早做准备了,你也尽可能的提醒他,预防万一,未雨绸缪吧。” 林如海撇撇嘴,摇了摇头,“这话可不好说啊,毕竟他正值壮年,不到无力回天的那一步,他都不会觉得自己不行了的。” “嗯,找准机会吧。” “圣旨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师兄你也准备准备,在贡院里可是要待上好些天呢。” 他们师兄弟并没有将一情况告诉给郑霖他们。 直到圣旨送到了安国侯府,李子韧跟着小伦子公公直接去了贡院,郑霖几个都被惊懵了。 但晚间林如海回来后,对他们说,今年的正副主考官都不参与出题,让他们以平常心对待这件事情。 “就当这是你们三个的第一场试题,将来无论为何官职,心性决定成败。” “是,学生(小侄)谨记。” 黛玉笑嘻嘻的,对弟弟们教导道:“瞧见了没?只要是金子,总会有体现自身价值的时候,不要害怕被别人舍弃,不要恐惧失意,当你收回拳头时,是为了再次的全力一击。” 小哥仨乖巧的连连点头。 贾敏笑道:“这会儿倒有个姐姐样了。” 第183章 谢舒气极揍人,黛玉睚眦必报 转眼便是二月初九。 天还未亮,林忠便带着家丁护卫们把郑霖陈佐巫毅送到了贡院外面,直到他们三个顺利的接受完检查进去了,林忠才留了两个人跟一辆马车守在了外面。 巫云在家里坐立难安的,便由迎春陪着回了趟安国侯府。 黛玉也没有出去忙她赚钱的事,贴心的陪着她们姑嫂两个。 二月的京都城里,依然冷的出奇,特别是太阳下山之后,那冷风一刮,即使穿着厚袄子,也会被冻透了。 要不是黛玉提前将生姜花椒炒干研磨成粉末,给两个师兄和世兄带进去泡茶喝,这些个晚上还真是难捱啊。 为了省下足够的炭,又要维持身体的热量和体力,他们仨除了白天解决三餐烧水外,都只在后半夜的时候才烧两块炭取暖。 幸好他们的身体还算壮实,只是被冻的够呛而已,比起周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真是强上太多了。 三天又三天,连续九天的坚持和等待,漫长而又短暂。 黛玉带着人来到贡院前等着他们的时候,轩辕澈也过来了,还塞给了黛玉一只汤婆子。 不多时,二皇子三皇子也乘着马车来了。 黛玉心里翻着白眼,但却客客气气的掀开车帘打了声招呼。 至于她不下马车行礼,因为冷啊,因为她不想啊。 反正别有用心的这二位,也不在意这个的。 不久后,随着九下铃声,贡院的大门吱呀的从里面打开了,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举子出来了。 甭管衣着是否华丽昂贵,个个的脸上都冻的一片青紫,哆哆嗦嗦的,几乎就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强撑着了。 家境好些的还有人夹接,实在是连个随从小厮都没有的,那披头散发,摇摇欲坠的样子,老惨了。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郑霖陈佐相互搀扶着出来了。 黛玉跳下马车,“快把他俩给带回去,我这一辆等着巫家兄长。” 直到贡院外面都没多少人在等着了,巫毅缩着脖子,挎着考篮,拢着袖子,边走,边打着哆嗦,冯柱子跟林十三跑过去,刚左右搀扶着,他便瘫倒的晕了。 抬进马车里,黛玉摸了摸脉,“只是睡觉了,回去吧。” 轩辕澈没有再跟着,而是进了宫,去找他娘淑妃了。 二皇子三皇子见他撤了,林家人又都回去了,便也只好离开了。 他二人知道,自己跟黛玉跟林家还没到那个熟络的份上,暂且先刷刷存在感吧。 郑霖他们三个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几乎都没有翻身,要不是刘府医确定他们只是心神耗损了,累着了,跟着他们来京都的小厮老奴都要哭了。 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他们仨还被休沐一天的贾琏拽去了贾家族学,给贾琮那帮小子讲了一天的课,晚上忠孝侯府还给摆了酒席招待,薛蝌这个侄女婿也被邀请了。 与此同时,西北却传来了镇远将军父子溃败丢城的消息。 为此,有意向谢家求娶谢兰的人家都打起了退堂鼓,京都中编排什么的都有,谢家便直接闭门谢客了。 被黛玉安排的流言蜚语,而只能缩在家中当‘乌龟’的瞿溪,又出来蹦哒了,虽然别家的姑娘小姐们很不想搭理她,可备不住瞿补风头正盛啊,形势总是比人强,瞿溪又开始享受‘众星捧月’的幸福生活了。 只是她三番两次的出言诋毁诽谤黛玉,都被别人刻意的忽略了,毕竟谁都不是个傻子,朴美人能受宠多久,谁也无法判知,可林如海在朝中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 一次聚会中,也被邀请了的谢舒,气的直接把她按在地上好一通的狠捶。 朴美人很快将状告到了御前,为了继续迷惑这个女人跟瞿家背后的人,小朝会上,谢之楠被当今训斥了。 瞿溪的脸要不是肿的像猪头,怕是又要到处得瑟了。 黛玉从自家爹爹那儿知道了这一情况,忙跑去了谢家。 谢舒很是颓丧,“玉儿,都是我连累了我爹。” “那我问你,若是明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当时你还会冲上去揍她吗?” “冲啊,肯定要揍她,撕烂她的破嘴啊。”谢舒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黛玉把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我的好姐姐,伯伯又岂会不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呢,他不会怪你的。” “可是,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的,当官的哪个不势利啊?大哥在翰林院里肯定会受到排挤的,毕竟那姓瞿的执掌礼部多年了,他的人脉关系可不是我爹能比的上的。”谢舒撅着嘴,眼泪汪汪的。 黛玉抱了抱她,“现在都交给妹妹我了,我替你把场子给找回来。” “玉儿,可不许胡来。”吓的谢舒拽紧了她的胳膊。 “放心吧,我回去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图惹家人们为你担着心,乖啦。” 这天晚上,林如月林七便带着黛玉摸进了瞿家,也没做别的太分的事,只是找到瞿溪住的院子,把绣着她的名字的绣帕绣兜荷包之类的贴身之物都挂在了红街面朝正街方向的牌坊上了,旁边挂着的白布上还写了首藏头的情诗,暗戳戳的给好事者们指明了目标人物。 甭管瞿溪干没干出格的事儿,她的名声是彻底的烂大街了。 贾敏气的戳戳黛玉的额头,“虽说你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是随了我了,可这一招也太狠辣了些了,那个瞿溪从此以后要么远走他乡,要么青灯古佛伴其余生,要么,就唯有死路一条了。” “谁让她跟她的家人欺负我伯伯跟表姐了?您不了解她这个人,咱就是把绳子匕首都摆到她的面前让她选,她也不会选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这样的人惜命着呢。”黛玉撇撇嘴。 真如她所言,瞿溪确实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过,可以往疼她如眼珠子似的瞿夫人,突然间对她不冷不热了起来,她用惯了的伎量都没用了,于是,她也就不闹了。 但嫡母凌氏却闹着要将她赶出瞿家去,她的亲娘甚至哭倒在了瞿峡的面前,苦苦的哀求着,可面对着一身污点的女儿,男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了。 瞿溪母女俩都被暂时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去了,对于瞿家,她们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而这一切,在贡院里阅卷的瞿补还一无所知。 第184章 薛宝钗求救,贾琏隐晦提点 贾林两家的人都在忧心着贾赦的安危,即便林如海早就知道这些消息是当今故意放出来的,可他也难免跟着担心啊,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太不可控了。 贾珍为了祈求列祖列宗跟诸天神灵的保佑,更是给家庙铁槛寺里的佛像塑上了金身。 他明白,有贾赦在的贾家,跟没有贾赦在的贾家,是天与地的区别,他爹不在了,自己顶不上事儿,贾琏还年轻,他那两个孙子的成长,需要一棵参天大树来保驾护航,跪在佛前,他祈祷的无比真诚。 而因为薛蟠失踪了多日,薛宝钗母女俩都慌了神了。 “哥哥他人虽浑,但他却极为孝顺,也极在意我这个妹妹的,绝对不会不告而别的。” 薛姨妈抹着眼泪,“宝丫头,你说,你哥他会不会已经被人给害了呀?” 薛宝钗整个人都在发抖了,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她娘揣测的情况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呀?薛家唯一轻松自在的,就数没了薛大傻子歪缠的香菱了。 薛宝钗都不敢再往下想了,洗了把脸,带着莺儿找去了金蟾巷。 薛蝌冷着脸问她来做什么? 她噗嗵的跪了下去,惊的薛蝌差点儿避让不及的摔一跤。 “二哥,不管断没断亲,咱们都始终是紫微舍人的后人,看在同祖同血脉的份上,求求你去找找大哥吧,他已经生死不知快两个月了。” “什么叫生死不知?他这是去哪里瞎混了吧?”薛蝌不以为意道。 “不,自从元宵节过后,我跟妈妈便不曾见过他了,而且,他一个随从小厮也没带呢,若是真有急事去了别处了,也不可能一个人也不带的。” 薛蝌挠挠脑袋,“你的意思是,他是从家里头不见的?家里面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对吧?” 薛宝钗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被人掳了?以他的性子,得罪的人可不少,这也没个头绪,没个方向啊。”薛蝌也是担心薛蟠的,但这个情况,着实是为难住他了。 薛宝钗又哐哐的给他磕头,他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跟人打听打听去,但可不保证会有消息。” “谢谢你了。” 薛宝钗离开后,薛宝琴瘪着嘴进来了,“哥,你怎么还帮他们呀?” “她有句话说的没错,甭管怎么断,咱们身上流的血缘断不了,不管怎么样,不过是问一嘴的事而已。” “哼,她就是擅攻人心,福气全给那一身的心眼子给坠没了。” “好啦,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我既答应了,便出去打听一下,外面还冷的紧,你快些回屋吧。”薛蝌揉了揉妹妹的头。 薛宝琴的嘴巴撅的老高,“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哥,你什么时候把嫂子娶回来呀?” 薛蝌的老脸一红,“我回头跟我岳丈商量商量,只不过,是我娶媳妇儿,你倒比我还急呢。” 他来到大街上,思来想去的,先去了邢忠的杂货铺子。 “岳父,今儿生意可好?” 邢忠笑呵呵的,“还行,就这会儿不忙了,你怎么来了?” “看看您嘛。” “岫烟长得像她姑母,瞧着我这张老脸,可瞧不出花来。” 被老丈人打趣了,薛蝌傻兮兮的咧着嘴,搂着邢忠的肩膀,“爹,婚期是不是该定下来了呀?” 邢忠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小子急了?” “能不急嘛?人家像我这般大的,儿女都满地跑了。” “行,回头我跟你娘就找人算个好日子。” 告别了邢忠,他在街上晃荡了一会儿,又找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可是一点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 实在摸不着方向了,他想了想,便去户部门口堵贾琏了。 “哟,表妹夫,稀客啊。” “琏二哥,咱哥俩寻个地方喝点呗。” “成,旺儿,你回去跟奶奶说一声,免得她担着心。” 子舅二人勾肩搭背的,就近选了家酒楼,要了个包间。 酒菜下肚,贾琏问道:“怎么想起来请我喝酒了?” 他便把薛宝钗来找他说了。 “我也不是非揽事儿,可毕竟都是一个祖宗,别的做不了,打听一下消息还是可以的。” 贾琏抿了一下酒,“可以理解,但你还是别打听了。” 薛蝌一怔,“为何?” “他这次牵涉进的事情太大了,你瞎打听,容易把自己个儿也折进去,他这次能不能活着,这位说了算。”贾琏指了指上头。 薛蝌惊的张大了嘴巴,“他,还真是不省心啊,二哥,我听你的。” 第二天,薛宝钗再次上门,薛蝌连门都没让她进。 但还是不忍心的说了一句,“他摊上大事了,就算是祖爷爷在世,也不一定能救的了,且看他的命数了。你回吧,莫再来寻我,我区区一介商贾,命如草芥,做不了任何事。” “那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薛宝钗急声问道。 “你太高看我了。” 薛宝钗都傻了,她家的天是真的塌了。 两天后,贾琏下衙的时候,又被人给堵了。 这次不是别人,而是够神秘,够高冷的北静王。 他推辞不得,只得跟着赴约。 林毅瞧的真切,禀报林如海后,奉命跟了上去。 心中忐忑不安的贾琏,没有在下首坐下,而是拱手问道:“不知王爷找下官前来何事?” 北静王满脸笑意,“世兄莫慌,不过是本王久慕你之风采,想找个机会亲近亲罢了,快坐吧,听说这家酒楼的酱鸭舌很好吃,今儿咱们也尝尝。” 贾琏的心里可没放松一点儿,谢过后,坐了下来,打定了主意,他不问我就不答。 包间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了,北静王又先开了口。 “世兄莫不是还在责怪本王的母妃上门提亲一事?” “啊,不至于,一家女百家求,婚姻大事本就讲究个缘分,舍妹年幼,又兼之家父离家时百般叮嘱,我们夫妻也不敢违拗,倒是那日惹了太妃的不快了。”贾琏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疏离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第185章 贾琏坚决推拒,北静王杀意生 北静王像是没有听出看出他对他的抗拒,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还执壶给贾琏斟了一盏茶。 “虽然世兄世嫂婉拒了,但本王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母妃她老人家的确请高人算过本王子嗣之事,令妹的八字也的的确确能解本王之困局,世兄不妨再考虑考虑。” 贾琏为难的拱手道:“王爷,您就别为难下官了。家父是个什么脾气,满京都谁人不知?下官都这么大了,一言不妥,他便是棍棒伺候,若是我们夫妇违拗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把他的心肝宝贝闺女给私自配了人了,忠孝侯府怕是又要被他捅破天了。” 北静王见他如此,又温和的笑了笑,“不瞒世兄,若是世伯还在京中,上门提亲之事,本王还是要多斟酌斟酌的。” 贾琏笑笑,“家父虽浑,倒也不至于不顾尊卑的去揍王爷您的。” 北静王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墙上,“打本王记事起,父王的身体就不大好,本王若是淘气了,他也只是笑着责备两句。世兄,被父亲揍,是种什么感觉啊?” “啊?这,王爷真想知道啊?” 贾琏的脸都揪了起来,双手不由自主的就要去摸屁股,关于这些的肌肉记忆太深刻了。 “世兄,你怎么了?” “嘿嘿,这个,有些太难为情了。家父是习武之人,手劲可大了,那真叫一个疼啊。” “可据本王所知,世兄可是对世伯孝顺的紧呐。” “儿子被老子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北静王哈哈的笑了起来,“世兄所言甚是,本王着像了,不过本王是真的羡慕啊。若本王也能有个一子半女的话,本王或许也能弥补一下这种遗憾了。” 贾琏怕话题再扯到迎春身上去,笑而不语。 可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啊? “世兄,虽然本王许诺给令妹的只能是一个侧妃之位,但本王保证会给她绝对的宠爱的。” 贾琏都想要掀桌子,卷上他祖宗十八代,把唾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了,没完没了了是吧? 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此事王爷还是休要再提了,即便下官不顾及家父,这样的承诺,您自个儿信吗?你我都是男人,对一个女人能真心的喜欢多久?有价值还好,若没了价值呢?我妹妹是个不喜争斗的性子,若有一日无了丈夫的宠爱,作为妾室,在杀人不用刀的后宅之中,她这朵迎春花会很快凋零的。还请王爷另觅佳缘吧。” 北静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掩去了,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又变成了高冷的模样。 “倒是本王强人所难了,世兄你也是知道的,我北静王府从不掺和政事,本王除了这世袭的王爵爵位外,说白了也就是个富贵闲人罢了,若令妹只为侧妃,也确实是委屈了,只是,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贾琏立马躬身告辞。 包间里,朝关上的房门上甩了两把飞刀,若贾琏还在,必会看到,一把在他眉心的位置,另一把则在他左胸的位置,这冷然的杀气骇人的很。 才走到酒楼外面,刚从斜对面的林记酒楼出来的黛玉咦了一声。 林十三便也看到了贾琏,“表少爷,我们送您一程吧。” 黛玉调侃到:“哥,你好生逍遥自在啊,说吧,是跟哪个美人儿来共进晚餐的呀?” 贾琏瘪瘪嘴,“要是个美人儿就好了。” “莫非,那姑娘丑的出奇?啧啧,哥哥真是好品味啊。” 茯苓噗嗤的笑出了声。 贾琏的声音幽怨道:“淘气包,还不快上马车,你哥我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你不是刚从酒楼里出来吗?那盛记没菜了吗?不能够吧?天才刚黑呢。” “小姑奶奶,小祖宗,求你了,回家好不好?把我饿坏了,你嫂子还不得心疼死了?”贾琏可怜巴巴的作揖道。 黛玉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瞄了一眼盛记二楼微开的一扇窗户,虽然偷窥的那人只露了半张脸,但在街面上灯火的照映下,她还是认出了是谁,大概明白自家表哥刚才为何是那种表情了,看来北静王并没有放弃啊。 等林家的马车离开了,北静王叭的将窗户给关上了,坐下来心绪不宁,虽然黛玉带着帏帽,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甚至连他们表兄妹之间的谈话他也都听到了。 拳头握的噼啪作响,包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个头发胡须皆花白的老汉推门进去了。 “王爷,姓贾的还是没松口?” “不重要了,既然给脸不要脸,这个计划便先搁置了,纳娶贾迎春本就是个愰子,早晚的,贾家会为今日的拒绝而后悔的。” “那永宁郡主?” “她的年纪还小,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可那几位皇子似乎都在打她的主意呢。” “她是本王的天命之人,除了我水溶,谁敢拥有她?不过眼下,有些事情得尽快的处理了,不能再拖了,当今身上的魅蛊已经起作用了,西北的战事只能牵制于一时,必须先让安南王动起来,咱们还要借助当今手上的刀呢。” “那个轩辕剑还要留着吗?”老者又问道。 “他的命还有些价值,不忙,先留着吧。” “是。” 上了一桌子菜,北静王也只吃了几口,便回了北静王府。 另一边,贾琏刚进安国侯府的正院,便嚷嚷着饿坏了。 贾敏嘟囔了一句,“饿死鬼投胎的呀?” 又命人快摆饭。 吃罢,众人都去了暖阁,那会儿跟着贾琏出去的林毅也回来了。 “老爷,方才在表少爷离开包间时,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汉进去了,离的太远,他们说了什么不知,所以在那老汉也离开后,奴才跟着他到了一处院子,里面有高手,只好在墙角留下了记号。” “嗯,明儿让人去查。”林如海捋着胡子,眉头紧锁。 贾琏指指林毅,“你什么时候也去了盛记酒楼的?” 第186章 两手准备,林贾议亲 林毅笑笑,退了出去,他这会儿也好饿啊。 “爹爹是不是觉得那个让我们摸不着抓不着的人是他?”黛玉问道。 林如海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贾琏一脸的震惊,“北静王?” “北静王府一直是天朝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们从不掺和朝政,任凭哪个皇子欲收买拉拢,皆是无功而返,而众皇子也迫于对老北静王的忌惮,不敢对其轻举妄动。可从如今的种种迹象看来,至少现在的这位北静王是个不甘寂寞的,他们母子选择迎春,就是想把我们几家都捆绑到他的战车上去。” “那,他会不会直接用强啊?” 贾琏关心则乱,黛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那他不就直接造反了吗?以他谨慎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琏儿啊,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才好。” 贾琏忙躬身道:“姑父,您吩咐。” “将迎春的婚事尽快的定下来。” “这么急,可到哪儿去找合适的人选啊?”贾敏焦虑道。 林如海的目光从郑霖他们几个都未曾婚配的小年轻的身上扫过,陈佐忙躲到了郑霖的身后,又偷瞄了黛玉一眼,他虽然也想通了,可还是不想那么快的跟另一个女子定下婚约,有了牵扯。 倒是林家子弟们大大方方的,无论家主选择谁,他们都会服从的,毕竟那是侯爷家的姑娘,不管他们有无功名,都不吃亏的。 林如海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林远安的身上,这孩子虽只有秀才的功名,以后也很难在科举上有所建树,但其人心性坚韧又八面玲珑的,是个为官的好苗子,他已经举荐他去直隶辖下的一个小县城里当县令了,如今再配个高门佳妇,实乃人生之幸事啊。 “远安下个月就要去乐亨县上任了,立了业,也该成家了,只是迎丫头的年纪还小,缓个两年再成婚也成的。” 贾敏跟贾琏都瞧向了林远安,眼神中都不由得挑剔了几分。 “论长相,这小子还行,人品也过得去,就是门第上差了些。” “可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小子惯会油嘴滑舌的,迎春能镇的吗?” 面对人家姑侄两个如此直白的嫌弃和质疑,林远安的脸和脖子都红的像煮熟的虾了。 林家子侄们都噗嗤噗嗤的笑着,明知道自家家主既然开了这个口了,夫人跟贾家都不会拒绝的,但吐槽还是可以有的嘛差。 林远安撅着嘴,“夫人,咱林家的门第可不差的,贾家表哥啊,远安什么时候油嘴滑舌了?” 贾琏凶巴巴的指着他,“还敢顶嘴?我问你,你可比我家迎春大好几岁呢,成婚之前会不会按捺不住的养个小妾通房丫头的呀?” “不会,我林远安可不是急色之人,而且我答应过家主大伯,一定要在乐亭的任上有所作为的,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的。” 黛玉摸着下巴,“远安哥,最后的这句话怎么那么像我说的呢?我告诉你哦,得付我使用费的。” “哈哈哈~” 连林如海李子韧都跟着咧嘴笑了,贾敏瞪了瞪黛玉,“少打岔。” 黛玉吐了吐舌头,“爹爹,您家媳妇儿好凶哦。”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贾琏绷着脸,继续对林远安问道:“那等以后成了亲,你们家谁说了算?” “当,当然是远安的妻子了。”林远安连耳朵尖都能滴出血来了。 “妻子,平妻啊?”贾琏这个未来的大舅哥已经在撸胳膊了。 “远安此生只有迎春姑娘一个妻子的。” “哦,那意思是说,还会有小妾了?” 林远安连连摆手,“没,没有的。” “哼,最好说到做到,否则,爷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贾琏咬牙切齿的,黛玉摇摇头,又嘟囔道:“唉,又是一个没有版权意识的,我好难啊。” 就这样,迎春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贾琏回去后,林如海对林远安说道:“我一会儿写封信去,你也给你祖父爹娘他们说一声,订亲的事就由我们就在京中办了,一应准备自有我和你伯母来弄,你一心准备准备去乐亭上任的事吧。” “是,侄儿都记下了。” 贾敏也说道:“对,聘礼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 黛玉走到他面前,“远安哥哥,正所渭低娶高嫁,即便你是咱林家人,可在世人的眼中,你也是高娶了,有嫉妒之心的人不会少,那些酸言酸语的,你当从一只耳朵进,再从另一只耳朵出,不然,痛苦的是你自己,最终还会连累到妻儿父兄,以至家宅不宁。你得有一颗坚毅之心,善待枕边之人。” “妹妹放心,哥哥不会让你失望的。”林远安郑重的保证到。 黛玉又叹了口气,侉着脸,举起她一只手,“其实我才是最难的那个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以后你若是跟迎表姐打起来,我到底该帮谁啊?”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等大家都回去休息了,黛玉对林如海问道:“您怎么就选了远安了?” 贾敏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虽然远安不是科举出生,但以他的能力,仕途还是会很顺的,他这一房的家世门第是不如郑陈两家,可迎春毕竟只是记名的嫡女,郑陈两家即便嘴上不说,私底下也会不满的,为了迎春过的舒心,眼下最合适的便是远安了。” 黛玉瘪瘪嘴,“巫毅不行吗?他们若成了,还亲上加亲呢。” “可自古以来,都不曾有这样做的呀。”林如海回道,贾敏也附和的点点头。 黛玉又道:“那民间的换亲怎么讲啊?” “你从哪儿知道这个的?”贾敏拽拽她的耳朵。 黛玉嘻嘻一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呸,牛头不对马嘴的,尽胡扯。不过,巫毅那个孩子倒是个好的,性子不急不躁的,稳当。” 回到家里的贾琏,见巫云已经睡着了,便跑去了东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利害关系都告诉了邢氏。 “母亲,林远安赴任在即,所有的流程都会合并起来在一天办了,儿子知道您疼爱迎春,可事急从权,只能这样了。” 邢氏叹了口气,“我是那不分好赖,拎不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