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小气》 ☆、六十九块八毛钱 《你看起来很小气》涂塔塔○作品。 文案:世界上有钱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不是其中一个?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谢绝转载。> 陈水墨的人生,是很悲惨的。 捡眼下来说吧,作为女人,她为自己感到羞耻。她拿着手里明晃晃的缴费单,捂着自己的肚皮,干巴巴的守在医院收费处,再次向护士小姐确认了一遍:“真的不能赊账嘛?” 她的存款都放银行,定存,五年,每月固定存工资的二分之一。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余额的人生,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她剩下的那点工资,拿来交房租,日常开销,再有一点点零用,平时够用了。可是,从来以“生病看医生就是败家”为生活箴言的陈水墨,没有想到她会病来如山倒啊。 只不过是同事请吃了个冰棒,谁能想到阑尾从昨天晚上疼到了今天中午,办公室主任亚楠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批她假让她务必上医院。 此刻,她扶墙哼哧着正在想要不要算了,听说割阑尾也得六千呢,医保报销百分之六十,那也还得两千四啊,零零总总也得三千加!她当机立断,还是回家再喝点牛黄解毒片败败火吧,这时,身后响起了很熟悉的嗓音。 “墨墨?你怎么在这里?”依旧那么好听磁性。 陈水墨突然僵了,她捂着越来越疼的肚子,向前慢慢挪着,拒绝回头去和叫住她的人打招呼。 “咦,好像不是她吧?”娇媚柔和的女生声线,可在陈水墨耳朵里,刺耳极了。 她咬着牙,向医院大门,缓慢挪着。身后被人轻轻一拍,有人拽住了她的肩臂,她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去挣脱。然后,熟悉的味道侵袭她向来敏感的鼻腔,那个人扭转她的身子,急切的问道:“墨墨,你怎么了?” 避无可避,陈水墨咬咬牙,露出一丝自认甜美的笑容,抬头打了声招呼:“哈咯,郑文叙,好久不见啊。呵呵……” 果然,随之而来的便是尖锐的女声传来:“真的是你啊,陈水墨!” 陈水墨尴尬的扭头,看向郑文叙身侧的孙瑜,正对上长相清丽娟秀的她的眼眸。小腹一阵绞痛,她疼的呼吸都一缓一缓的了,还是坚持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的空姐式微笑:“你好,孙瑜。” 孙瑜倒吸一口气,惊讶的看着陈水墨,问道:“天呐!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是不是又舍不得吃蔬菜,天天馒头 就咸菜?” 声音很甜,好像特别的关心人,引得医院大厅里的人纷纷看过来。只有陈水墨默默的攥紧手掌,说道:“谢谢关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正要艰难的转身时,孙瑜挺挺微微隆起的小肚腩,说道:“哎呀,国庆节肯定放假吧!我们十月二号在贵都大酒店举办婚礼,没想到今天来产检,还能碰到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陈水墨脑子一片空白,她略晃了晃身子,身后有人顺手扶了她一把,她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里笑了笑,看着郑文叙时,眼里蓄了一丝泪光,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眯眼点头,客套了句:“我真的还有事,先走了。” 她用最后一丝理智,判断出这俩人是要往大门走的,于是,直接绕过两人,背向大门口,朝急诊室方向走去。 即便身后还传来熟悉的呼喊声,但是她已经有些听不清了,看到一处拐角,强自镇定的走过去,继而……摔了下去,临昏迷以前,她再次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医院真浪费,楼梯上洒这么多消毒水干啥!陈水墨如是想着,然后彻底没了意识。 等陈水墨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到处白晃晃的,让陈水墨有一刻的慌神。这里,如果没有产生幻觉的话,应该是病房……陈水墨右眼皮开始狂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还好,没被包扎,她的肚子还完好无缺,没被剖开。 她深呼吸一口气,靠着一股蛮力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病房里只有两个躺着的病人,她看看还在继续流淌的输液管,脑袋清晰了许多,此刻,滴管里的每一滴液体,都像是在割她的肉一样,流淌的都是钱哪!陈水墨很快做出决断,然后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带的所有家当,将输液瓶摘下来,假装上厕所的样子,站起来,向病房外面走去。 一个小时以后,李护士叩响了血液科医生办公室的门,看到正起身穿衣的人,李护士盯着那颀长的身影,呆了一下,等对方轻声咳嗽,才惊觉自己失态,她压住心里的小激动,走进去,捧着手里的文件夹说道:“宋医生,今天您送过来的那位小姐……留下一些钱跑了。” “嗯?”对面办公桌旁正拆领带的人皱眉,问道:“留了多少?” 李护士尴尬的打开文件夹,向宋医生走近一些,指着一堆零零散散的纸币,边上还有两块一元钢镚……最显眼的是几张很旧却折叠整齐的一角钱…… “一共二百三 十三块七毛。” 宋医生挑挑眉,刚刚略有些愤怒的神情和缓了许多:“那也应该够了吧。”输两瓶生理盐水,加点头孢,应该用不了几块。 李护士尴尬的笑笑:“赵医生给她开的补液和维生素……是进口的,所以……还差六十九块八毛。” 宋信和扯扯嘴角,不可置信的问了最开始便应该问的问题:“她什么时候跑的?” 李护士答道:“半个小时前,我去查房发现她不在,以为她去上厕所了,找了半天没找到,然后,就发现了压在被窝里面的钱。” 宋信和翻开外套口袋,拿出来皮夹,有些莫名其妙的抽出来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了李护士:“先结了吧,住院部那里,我去说一声。” “好的。” 等李护士出去以后,宋信和的手依然有些僵,他两指微扣,捏着钱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的满是褶皱的缴费单,思考了一下:叫陈水墨是吗?他对她的印象,真是要深刻到六十九块八毛钱了! 陈水墨回家的路途依然很惨,她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医院抵医疗费了,她身上只剩公交卡和身份证了,坐公交回家,哪知车走到半道上坏了…… 她忍着剧痛,一步一步挪回了家。果然,比起现在身上的剧痛,下午在医院见到郑文叙和孙瑜的那种晦涩心情,就不值一提了。回到家里,依然冷冷清清的,她翻了翻冰箱,竟然真的只剩下馒头和咸菜了,她只好烧了点开水,就这样对付了一顿晚餐。 为了把割阑尾的钱省下来,她特意多吃了两片牛黄解毒片,然后早早的捂着被子睡了。第二天,竟然奇迹般的好了,陈水墨把这都归为昨天的牛黄解毒片的功劳,而医院那意外散去的二百三十三块七毛,她想了想,看!医院那地方果然就是烧钱的!不过这笔钱还是咬咬牙省出来的好,不然三个月后的首付又得拖延几天了! 是的,陈水墨很抠门,但这并不妨碍她要买房的决心。男朋友没了,房子她还是要买的,她缺个家,从小到大都缺这么一个家,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阑尾炎,就推迟半天买房! 离开郑文叙时,她怎么说来的?她说,没有你,我也照样买房!她坚信,男朋友比房子好找。现在呢?他跟孙瑜都要结婚了,她离买房还差三个月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看起来很小气》今天开始更新。 已完结的坑,有想看的戳我专栏看吧。太懒了,就不放链接了 。 2016.4.22 ☆、二百三十三块 几天后。 陈水墨坐在办公椅上,一边飞快的帮主管整理资料,一边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月从哪里省出来二百三十三块钱。已经九月底了,天气马上要变冷了,去年买的那双五厘米跟鞋已经磨的掉皮了,但是,还是可以再穿一季的。脚上这双凉鞋,就再多穿穿撑到国庆以后吧。 袁思思从主管办公室出来,趾高气扬的路过陈水墨的座位,鄙夷的看了看忙碌的她,耸肩走了。 陈水墨头皮一阵发麻,还没想到怎么惹到袁思思呢,行政助理就来叫她了。她赶紧起身往领导办公室走去,袁思思得意的在背后哼了一声,陈水墨知道要出大事了。 刚进去,行政主管就顶着一头地中海发型站起来甩了她一脸资料:“你看看你整理的申报材料,让你跟人家小袁配合,不是让你拖人家的后腿!” 陈水墨一脸惊诧,随手接住从头上飘下的打印材料,发现她整理的那部分……乱码,跳页,字体格式错误,与她交到助理手里的,压根不是同一份!申报材料这个准备工作,是交给她和袁思思的,但是,袁思思压根没做什么工作,只是把一些资质材料给了她,然后就不管了。她加了两天班,才把所有的图片、扫描件、文字排版梳理好发给行政助理的!陈水墨尝试着据理力争一下:“我发给王助的时候,还好好的,她打印前应该查看一下啊……” 啪……更响的声音,刘主管气的把杯子摔到了陈水墨跟前,声音很大,吓的陈水墨不敢吭声了。 “你自己工作没做好,现在还要求小王给你检查?她是我的助理,还是你的?要不要你来做主管这个位子?啊?” 陈水墨被吼住了,虽然很憋屈,但是她不能哭,袁思思还等着看她笑话呢。王助理站在离她不远处,看她的眼神,与袁思思一样。陈水墨不能露出半点悲伤,不然王怡一定会把她的表情添油加醋的说给袁思思听的。 她蹲下身,开始捡地上已经湿透的文件材料,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质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主管刚刚坐下,就被这一声吓的从座位上起来了,他赶紧走到陈水墨身后,向来人谄媚的说道:“您怎么下来了?” 说罢抬头一看,那人正盯着蹲着捡东西的陈水墨思考,他赶紧解释:“行政办的小陈,一直笨手笨脚的,刚刚说她两句文件整理的不行,声音大了点,吓得她杯子都摔了。” 说完,转身对着陈水墨厉声道:“还磨蹭什么!快点收 拾了出去工作。” 陈水墨动作加快了许多,她不敢回头,看老刘那巴结样儿就知道身后出现的人是个大领导,她要是被领导就此打上偷懒无能的标签,那几乎离炒鱿鱼不远了。而她,是千万不能失业的! 陈水墨捡起所有的纸张,茶瓷瓦片很碎,她抬头环顾,发现这个办公室里没有笤帚,只好自己一片一片的捡。 大领导脸色阴郁的盯着地上的碎片,冷声说道:“别伤着手。”然后看了一眼刘强,转身出去了。 声音是很低沉磁性的,比之郑文叙的多了些沉稳内敛,却也是陈水墨能分辨的出来的人,竟然是大boss徐棋彦。 这时,办公室外有个嬉闹的声音传来:“阿和哥,你怎么来了?” 路筱敏刚才一直没有向这边看,直到周围有人开始悄声议论,她才偶尔抬头瞥去,发现竟然是宋信和!她立即起身飞奔到他身边,一脸惊喜! 站在电梯出口一直看好戏的人,此时终于回神,看了看身边的小姑娘,含笑说道:“来你们这儿看看热闹。” 他望着行政办公室里那一抹蹲着捡碎片的身影,笑了:六十九块八毛,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相见了。 徐棋彦有些气结,公司氛围竟然这么的糟糕,他已经很久不来这个楼层了,签署的文件资料直接有人呈报到他面前,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公司及下属,已经到了这么冥顽腐糜的地步。 他走回电梯,看着一脸看好戏的宋信和,不免有些暴躁。 “让你看笑话了。”他没好气。 宋信和人却精神的很,盯着电梯外面的办公区,身边站着坚持要送他下楼的路筱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原来嘱意安静的他,竟一点也不觉得聒噪了。 大概是,失而复得的六十九块八毛钱,太让人愉悦了。 老总走了以后,陈水墨才把碎片打扫完毕,刘强一脸嫌弃:“以后boss来视察,别再这么笨手笨脚的!” 这位boss,太苛刻了,万一刚才发生的小混乱全部怪罪到行政部,那他这个部门主管可有得受了。刘强看看面前站着的女人,刘海特别杂乱无章,绑着的马尾低低的垂在肩头,手里还握着刚才捡到的瓷杯碎片。真是一副倒霉样儿!怪不得会惹怒大老板,回头上面怪罪下来,一定不让她好过!刘强这么愤愤的想着,却丝毫没有去反思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而陈水墨只是默默的站着,等 刘主管训斥完以后,再度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 袁思思从她身边走过,再度冷哼出声,然后迎着电梯间出来的路筱敏走过去,笑语盈盈的问道:“筱敏,刚刚那个猛男是谁啊?你男朋友嘛?” 路筱敏害羞的托起袁思思的手臂,一脸娇媚的应答:“不……还不是。” 办公室里听得这声音,一群人哗的开始起哄:“哇!那就快是了呗!” 惹得路筱敏更加脸红,紧紧抱着袁思思的手臂,幻想着下次,宋信和再来公司看她的场景,以男朋友的身份! 大家热闹的开着路筱敏的玩笑,唯有陈水墨,坐在桌前,重新整理申报材料。她要再仔细检查一遍,这次,绝对不允许有一点错误了!否则,行政老刘不知道要怎么整她! 文字较多,因为之前出了王怡袁思思联手整她的事件,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敢相信别人了。唯有办公室主任,亚楠姐,对她还比较和善。不过,亚楠姐怀着身孕呢,陈水墨可不敢让她跟着受累。只好继续加班,校稿完毕以后,她抬头一看钟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她急匆匆的锁了办公室的门往楼下冲,到了车站的时候,还差三分钟八点半,应该刚好还有末班车。她住的地方较远,得在天水口站倒28路公交车,路上将近一个半小时,还是在不堵车的前提下。 紧赶慢赶,总算是顺利登上末班车,陈水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捂着隐隐有些犯痛的肚子,暗暗思考,不会是又上火阑尾炎了吧? 考虑到上次去医院损失的二百多块钱,陈水墨还是去倒了杯水,拿出来六粒牛黄解毒片,多吃两粒应该明天就不疼了吧!吃完她又去翻了翻小冰箱,还有昨天的剩菜西红柿茄丝,馒头很冰,鉴于现在身体确实不舒服,她大方的将菜和馒头都热了热才吃的。 谁知,第二天,她又痛的走不动路了,可一想到申报材料得重交,请假要扣工资,她还是咬咬牙去了! 果然,一到单位,王助理就来收材料,她可再也不敢用这尊大佛了。自己去打印装订,然后亲自递到了地中海老刘的手里。 老刘对这次的材料很满意,连连夸赞了一番,只是每一句表扬都和陈水墨无关:“看看,思思比你还小一岁呢!你看看人家这个思路!” “小陈,你必须要向人家思思学习!下次不要再笨手笨脚的拖累人家了!” “你那脸色什么意思?我批评你,你有 意见?” 陈水墨实在是疼的不想再争论功劳苦劳,说是袁思思就袁思思的吧,能不能让她先找个地方坐会儿! “行了,你出去吧!”刘强依然有些愤懑,这个下属,干活不利索,脾气还挺大,都敢给他脸色看了!必须找个机会给她点儿压力! 回到座位的陈水墨已经一头虚汗了,不过刘海软软的贴在额头,也没有多扎眼。唯独亚楠姐看出来她不对劲,过来关心的问了问她怎么回事。 陈水墨虚弱的问了句:“亚楠姐,你桌上有没有备牛黄解毒片啊?” 马亚楠揉了揉肚皮说道:“我现在哪里敢吃药啊!以前备着的药过期了,早就扔了。” “哦。” 作者有话要说:鸡毛蒜皮。 ☆、一百五十二块八毛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差?” 陈水墨有些泪目,很少被人这么关心,她有些感怀,好像病号总是容易被感动一些,她糯着鼻子说道:“没事,有点上火,肚子好像吃错东西了。” “上次你说阑尾炎,也没见你脸色这么差啊?”马亚楠是真的觉得陈水墨脸色差,前段时间,听陈水墨说好像得了阑尾炎,硬是扛着不去医院,还是她把这姑娘撵去医院的呢! “我真没事。” 陈水墨刚说完这个,险些栽倒在地。她有些晕眩,但是医院是绝对不想再去了,不然,她离买房又要差一步了! “我去给你打个假条,顺便再找个人陪你去二院检查一下!”马亚楠可知道陈水墨的秉性,能省着钱就绝对不会多花一分,所以,还是她出面吧! “大家谁有时间,可以陪小陈去趟医院?” 所谓医院,而不用特质卢市第二人民医院,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公司指定医保合作单位就是二院,服务好,医术好,住院环境好。但是,医院这种地方,也没多少人特别想去的,何况还是陪穷酸爱斤斤计较的陈水墨呢!万一回来去了得垫付医药费,回头陈水墨不认,那不是傻瓜才会这么做嘛! “我!”坐在办公室最里边的人站起身来,略带稚气的脸庞上总是带着一抹娇羞,是路筱敏。 一个和陈水墨几乎连三句话都没交流够的人,主动站起来要陪她去医院。陈水墨很感动,但还是想拒绝!因为她没钱付医药费啊!别说是固定医保合作单位了,就是路边的三无诊所,她也舍不得进啊! “小路?”马亚楠很惊奇,这个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大四实习生,竟然这么的热心:“太好了,现在就去吧!” 路筱敏关掉电脑,收拾好办公桌,然后背起小挎包,向陈水墨走来。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较好白皙的面容,嗓音犹如天籁:“陈姐,咱们现在就走吧?” 阿和就是二院的,没准去了还能见到他呢!路筱敏如是想道。 即便陈水墨再不情愿,她还是被路筱敏带到了医院,路筱敏自己开一辆市价三十多万的mini,一路上还试图与陈水墨套近乎。陈水墨生活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难得碰到这个阶层的同事,真的特想跟她好好攀攀关系,但是肚子实在是疼得厉害,她连说话都大喘气。一路配合着嗯嗯啊啊,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友好大方一些。 这么一路坎坷着,终于到了医院。陈 水墨以前鲜少与路筱敏有交流,没想到她不仅人美,对待自己更是无微不至。可也仅仅只能在心里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因为她,彻底疼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小声的向路筱敏恳求道:“能不能……不要让我、住院。” 留下一脸惊诧的路筱敏,搀扶着她,但是路筱敏微弱的力量远远不够,于是,陈水墨摔在了地上,脸先着地了。 路筱敏吓坏了,她拖住身边路过的护士,惊慌失色的喊到:“她、她晕倒了!怎么办?!” 大厅里的医护人员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还有人推着急救床跑了过来。一位男医生和两名护士把陈水墨抬到了床上,推进了急诊室。 有一名护士走过来说道:“这位小姐,你是刚才那位病人的家属吗?” 路筱敏依然有些慌乱,她望着急诊室的方向,含糊不清的说道:“不、不是!” “筱敏?” 路筱敏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转过身,看到来人,泪眼迷蒙了。她一把冲上去,抱住那人的腰身,小声呜咽了起来:“阿和哥!刚刚好害怕啊我!” “怎么了?”宋信和看着往来路过的同事们,向他们点头致意,轻轻拍合着小姑娘的肩膀,把人从怀里拉出来,认真的问道:“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口气温和无比,他比较高,穿着一件休闲的夹克衫,颀长白皙的手里抓着褐色的外套垂在身侧,英俊雅致的脸上,眉峰轻皱,有着难以令人忽视的严肃内敛,头发修剪的很合宜,发质微挺,衬的他更挺拔了。 路筱敏看着这样的宋信和,快要忘了刚刚还被吓的痛哭失声,直接痴痴的回答:“我同事急性阑尾炎,我送她过来……刚才她突然晕倒了,吓了我一跳!” 她有些不好意思,伸出纤细手臂顺了顺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然后报以浅笑:“能遇到你,太好了。” “我每周一、三下午坐诊,这个点儿正好上班点,来我办公室休息会儿吧。”他越过人流量向来较大的急诊大厅,愣神看了看紧闭的急诊室大门。 急性阑尾炎吗?嗬!老徐他们公司的人,肚子里的毛病还挺多。 路筱敏自然赞成,她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借口来医院,必须和他多待一会儿。宋信和向前台的护士大概咨询了两句,顺便请她关注一下急诊室,人推出来了,告诉他一声。 急性阑尾炎不可能这么快做手 术,怎么也得先吊两天消炎药,等炎症下去了再看情况。 至于办理住院手续,宋信和看了看身边秀气的路筱敏,问道:“你们公司的人,没有从医院逃跑的惯例吧?” 路筱敏沉浸在他英挺如画的侧颜美貌里,不明所以的答道:“啊?什么逃跑?” 宋信和笑了,将手中衣服甩在肩膀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有些好奇,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没有逻辑的一句话的。把人领到办公室,宋信和就开始接诊了,路筱敏被安排在侧厅的小休息间里,透过门缝,不时的观察着他。 认真工作的男人,简直太有吸引力了,阳光洒下的微粒在他周身泛开,黑色挺直的发线,英挺的眉眼,以及洁白的工作服,卷起的小截袖口,露出一节手臂,握着一支黑色的钢笔,在病历夹上记录着。一个大写的性感! 路筱敏看痴了。果然,没白来! 快到下班时间,总算病人少了。宋信和才有时间来跟路筱敏交谈。 “你同事在输液,。”刚才护士站来过电话,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宋信和结合情况,继续说道:“你同事并不是阑尾炎,只是肠胃炎。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住院观察一下。” “住院?”路筱敏才想起之前陈水墨晕过去之前,嘱托她的话。 “你们公司食堂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最近得肠胃炎的人这么多?”宋信和没有顾忌路筱敏的话,他有些郁闷,上次那个欠钱跑了的女的也是,这次这个也是。 “我同事说她不要住院啊!她晕之前特意跟我说的!”路筱敏急巴巴的说道,实在不是她想这样,陈水墨晕倒之前交待这件事情时,一本正经的简直像在交待遗言,所以,路筱敏现在终于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对陈水墨很重要了。 宋信和终于从上次逃跑的那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里跳脱出来,听闻路筱敏的话后,他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了几下,基于这之前的信息,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尝试性问了句:“你同事、叫、什么?” “陈水墨啊!”路筱敏答道。 同时,响起敲门声。宋信和让他们进来。助理领着护士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李护士,一种冥冥之中被自己完全猜中的感觉从宋信和心里升起。他有些暴躁的看着李护士,只听她有些尴尬的说道:“宋医生,那位……就是上次那位病人,又跑了……” 宋信和静默了整整三秒钟,脑子里有些空白,难以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 无耻的人存在。他放下钢笔,活动了几下手指,问道:“这次又留了多少钱?” 李护士打开文件夹,指着零零散散的一百五十二块八毛说道:“抛开临时床位和消炎药,这次一共多给了八毛。” 宋信和握紧了手臂,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存稿箱定成了2816.04.23.19:30:00 (⊙w⊙一脸懵逼的我。) ☆、一千块 护士长有些严厉,开始对这件事情愤愤不平:“现在这些人,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还坑骗医院!没想到在咱们医院还能碰到这种!” 助理小张赶忙过来安抚护士长:“护士长,你别气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会经常遇到的!” 宋信和又握了握五指,再松开。确实不会经常遇到,可他一个月里就遇到了两次!还是同一个女人! “阿和,你怎么了?”路筱敏还没听明白这群人说的是陈水墨,但看着气氛,有点僵,她才继续打听:“有病人跑了?” 宋信和低垂着眉眼,翻起手里的病历夹开始继续刚才的工作,顺便问了路筱敏一句:“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住院逃跑的惯例?” 路筱敏一脸天真,果然男人工作起来,周身都是荷尔蒙。她端着脸颊,晕乎乎的回了句:“没有啊。” 没有最好。宋信和心里暗嘲了一句,不然,医院得好好考虑与老徐他们公司合作的问题了! 晚上下班,宋信和请路筱敏吃了个饭,把人送回了家。这姑娘,临分别了,才想起件大事:“完了,我把同事落医院了!” 宋信和摆摆手,知道这姑娘从小就这么马虎,随意安抚了她一句:“护士那会儿不说了吗,估计人自己早回去了,你别担心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路筱敏这下更晕乎了,完全没有去问本来应该被留在医院观察两天的陈水墨到底为什么早回家了。二人就此分别。 陈水墨呢?依然是捧着一个挎包,手握一张公交卡回家,路上她打算给路筱敏打电话告知她,发现没有存她手机号码。只好去公司微信群里加她好友,不过对方一直没有回复。回家后,肚子确实好了很多,但为防明天再犯,她还是坚持多吃了两片牛黄解毒片。 她不停的安抚自己,房子首付马上凑齐,房贷自己也能勉力担负,所以买房这事儿不能拖。她看着狭窄拥挤的小租房,厕所是从卧室里隔离出来的遮挡板,冬天洗澡水永远调不对温度,阳台和厨房在同个长方形隔间里,有时候洗干净的衣服上都满是油烟味儿,想到这些,她心满意足的躺倒在床上,很快,这些就要远离她的生活了。 所以,必须买房! 畅想完美好的明天,她捂着肚皮,再次美美的睡了过去。 至于留在医院的钱,她想清楚了,省钱的办法有万万种,花不得的钱只有这一种。医院是绝对不会再去了! 然而,也只是个美好的畅想,她和医院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很快,国庆节就要到了,陈水墨开始发愁要不要去参加郑文叙和孙瑜的婚礼。去了得随礼吧,这年代,随礼都跟房价似的,高的离谱!她要是去了,起价得一千,大学时候的男女同学们呢?他们会不会笑话她,果然没和郑文叙长久,越想越多,最终,理所应当的急病了,这次,真是不住院不行了。她连站直腰身都不行,肚子里的肠子快要扭曲死了,在权衡利弊以后,她痛快地在国庆节当天主动跑进了医院,她虽然私心里觉得看病败家,但确实明白,前两次病好是因为护士给她输的液对症。再仔细一算,看病躲两天,花三百,不用参加婚礼省礼钱一千块呢! 进医院大门前,她就想好了,如何省下住院费。 因此,宋信和路过的时候,内心几乎崩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楼道休息椅上连连打瞌睡的女人,右手高举过头顶充当支架,手里提着一瓶消炎药,而这瓶消炎药正匀速的通过输液管,流进了她左手的静脉血管里。 那只提着药瓶的手越来越低,眼看就要低过手腕的高度,有血液回流的风险。虽然很难以忍受这种秉性的女人,出于医徳,他还是走过去替她往起托了一下输液瓶。 经此一提,陈水墨从迷蒙中醒了过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人,那人太高,她费力的仰了仰脖子,才看到那人的脸。眼睛睁开了,视觉还在沉睡呢,陈水墨眯眼打了个哈欠,这人穿的白衣服,人高马大的,一身消毒水味道,于是说道:“谢谢你啊,医生。” 宋信和对这人几乎没有太多正面印象,他提醒了她一句:“输液瓶高度不够,压力达不到,流速会减慢。” 陈水墨目瞪口呆,她很少输液,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人家输液瓶挂在架子上,原来还有这么深奥的物理知识,但她只能用一只胳膊举着,早就酸痛无力,也就没想去抬高。 “手抬高。”宋信和很难相信,这人竟然无动于衷,他有些嫌弃的拍了拍她的腕臂,让她再举高一些。 陈水墨手快要酸死了,早就抬不起来了,还被人这么打了两巴掌,一个手抖,就索性垂手下去缓缓。 宋信和冷笑一声,也不去磕她的手腕,直接冷言说道:“输液瓶低于手腕高度,会发生血液回流,导致空气进入静脉,与血液搅乱形成气泡导致空气栓塞,阻碍肺动脉,严重时发生心衰竭,抢救不及时就会死亡。” 宋信和留下这么一 段话,转身走了。 陈水墨已经目瞪口呆,很迅速的老老实实把瓶子举高了,她认真的看着针口,盯了几分钟才松口气,液体顺利下|流,没有什么血液回流!她松口气,刚刚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墨墨?”有人叫她。 陈水墨应声抬头的瞬间就后悔了,相隔三尺远的地方,郑文叙站在那里,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娇艳的美人儿,不是孙瑜,竟然是袁思思。真是倒了血霉,怎么又在医院碰到他们了! “陈水墨?”袁思思的声音一向很尖锐:“你在这表演大猩猩呢?” 这声音刺得陈水墨当即打了个战栗,基于刚才医生的话,她也不敢收手放下输液瓶,只得费力的斜着脖颈,努力的高举着手臂,可不和大猩猩一模一样嘛。她不想理他们, 于是歪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他们。 郑文叙走上前去,想要帮陈水墨拿输液瓶,被陈水墨躲开了。 “姐夫,我姐可就马上过来了,咱们走吧。” “你怎么坐在这里?”郑文叙眼里有些疲惫,看着陈水墨时,却是极温柔的:“医院没有空病床了吗?” “哼……怕是没钱出医药费吧!”袁思思对陈水墨的厌恶,由来已久,上学时,她就对陈水墨反感不已。 这女人,贫穷贪婪,小气吝啬,最重要的是,抢表姐男朋友。 “像她这种女人,最近不敢偷和抢了,自然越混越惨了!” “思思,不要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小时候,我姐因为丢了玩具,哭的惨兮兮的,最后发现全被她偷偷拿去给剪了!上大学,她们寝室就老丢东西!工作以后更是,上周主管还跟我说她笨的无可救药。” “我没偷!”陈水墨站起来,右手抬的更高些,以求输液瓶高度适中。不过她手早就举累了,快要抬不起来。可她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直如此,没偷。再来一万人逼她,也是没偷! “臭不要脸!”袁思思越过郑文叙,上前伸手,刚要落下,便被一人截住了。 那人手指很修长,也很白,手里推着一个输液架,身上套着一件干净整洁的白大褂,居高临下的看着袁思思,瞪了她一眼,然后直接抬手,接过了陈水墨手里的输液瓶,将它吊在了支架上。 ☆、一万三 医院每天都上演鸡飞狗跳的戏码,新生的欢喜,离世的悲伤,像这种情场小打小闹,完全入不了宋信和的眼。他看了一眼手还僵在半空的男主角,再看看跟前站着的陈水墨,别说,一个一脸憋屈,一个一脸委屈,还挺配的。 “怎么了这是?”孙瑜从楼道另一侧走了出来,看着这惊奇的一幕,手扶着腰,微微挺了挺肚子。郑文叙收回手,从人群里走了过去,搀着孙瑜的手臂问道:“医生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别的,就说我从小体质弱,必须好好安胎,你别担心。”孙瑜笑笑,看向一侧的陈水墨,惊讶的说道:“墨墨?你?怎么又来医院了?” 说着,还特意的把手贴在肚皮上,有点防备的护着肚子的意思。陈水墨冷笑,这是告诉别人,她跟踪他们来医院看她滑胎呢? 袁思思凑上去,避开这个很面熟但真的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医生,依然对着陈水墨恶狠狠的剜了一眼,附和道:“对啊,瑜姐,你身体一直不好,不像某些人是心眼一直不好。” “你说谁呢你!”陈水墨已经被这群人搅的一团乱了,脑袋有些糊,她抱着来医院咨询问问看能不能不割阑尾顺便输液赖在医院躲避他们的结婚典礼,结果却在医院和他们碰上。还被恶意揣测,她真的很郁闷! “谁心肠不好我说谁。”袁思思颐指气使,可能孙瑜这个体弱孕妇的出现,更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 “思思……”郑文叙开口欲阻止。 “吵什么吵?”一直静默不语的宋信和说话了,他真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合着面前这只铁公鸡上次在急诊大厅不只是简单的偶遇前男友和女朋友,这里面还有很多隐情啊,可他实在没兴趣听他们在这里嚎叫,对着情绪有些起伏的病号铁公鸡说道:“你,跟我去办公室。” 陈水墨没动。 他认真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刘海很乱,遮住了一部分杂乱的眉毛,眼睛气鼓鼓的瞪着,嘴巴随时要咬人的样子,一只手静静的捏着输液架。那力道,活活要把架子捏碎,情绪这么激动,感觉下一秒真有可能扑上去咬人。 “走不走?”宋信和腹诽,本来以为属鸡呢,现在看样子更像是属狗的! 陈水墨深呼吸,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团结在一处的三人。 孙瑜伸手抚了一下头发,对着正要离开的陈水墨浅笑一声,柔和的嘱咐道:“墨墨你明天可一定要来啊,毕竟我爸妈也好久没有见过你了,经 常念叨你的。” 输液架停了一下,几乎是分秒一瞬里,又向前滑去,宋信和附手推着输液架,强迫这只铁公鸡继续向前走。 “回头可就输了。”他乜眼,看着身侧的人,已经满脸泪花,嘴唇死死的咬在一起都已泛青。 陈水墨听从身边人的话,没有回头。身后远远传来袁思思的一声冷哼,接着是无尽嘲讽的语调:“像她那种做贼心虚的人,怎么可能敢来见姨妈!” 宋信和伸手圈住她的手臂,防止她当场摔掉输液架回去撸袖子打架。实在是懒得搭理这群狒狒,宋信和直接把人带回了他的办公室。 “行了,别咬嘴了,咬出窟窿来又得花钱缝。” 果然,一听这话,陈水墨松嘴了,抬手摸摸下唇,真疼! 宋信和笑了,还真是铁公鸡! “你在这里坐会儿,等这瓶输完,还有两瓶。你这个肠胃炎再不好好根治一下,以后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这病了。” 嗯?陈水墨彻底从刚才悲伤的情绪跳脱出来,这位医生刚才说什么?一辈子?得病?生病败家还不够?还要败一辈子?那多大家业也不够败的啊!何况她这还没家没业的! “怎么根治?”她从沙发里站起来,这才来得及看清医生的脸。 修剪的很整齐的头发,衬衫白净,浅蓝色斑点领带,胸前的白大褂上,别着一直黑笔。而他的脸,在背光的室内,有些内敛,整个人坐在那里埋头看文件,很沉稳,讲话时,嘴角会微微翘起,特别的张扬。 怎么刚刚就没发现这位医生这么帅呢! “医生!你可得救救我啊!我不想割阑尾!也不想疼一辈子啊!” 本还在看报告的宋信和突然停了下来,他微微抽着嘴角,不可思议的问道:“谁说你得割阑尾了?” “你啊!”陈水墨就快要哭天喊地了,割阑尾得花钱心疼啊!不割阑尾是真疼啊! “你确定?”宋信和伸手,从口袋里拿出笔,开始作记录。 陈水墨看着那只被摘掉笔帽的钢笔,金尖儿犹如泛着圣光,应该很贵吧,快要勾的她忍不住流口水了。在这个过程中,她好好的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白。脑海中有什么词语一闪而过,她牢牢的抓住,冥思了半天,终于惊呼出声:“肠胃炎?!医生!你刚才说我是肠胃炎对不对?” 难得办公室里这么聒噪,宋信和抬手指了指输液架,食指 微勾晃了晃,示意她液体已经到底了。 陈水墨激动极了,以为医生是勾勾手指叫她过去,站起来就往办公桌前冲,还没走三步呢,输液管被扯到了极限,针头从她手上滑脱了。 “你……”宋信和看着这心惊肉跳的一幕,太阳穴都被她折腾的突突跳。 “医生!你刚刚讲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肠胃炎不是阑尾炎?”她捂着被拽疼的手背,撑在宋信和桌子上,继续问道:“所以,我真的不用割阑尾了对嘛!” 宋信和蹙眉,他看着扶着办公桌的那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已经有血液从她的手缝里渗出来,这女人……不像是肠胃炎,应该是脑子坏了吧? “医生!你快说啊!你们前几次都没告诉我啊!”陈水墨很开心!这意味着,她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为自己省下来三千块钱!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嘛?! “谁告诉你是阑尾炎了?”宋信和没好气,摁了内线,让李护士过来帮她包扎,顺便把剩下的一瓶药一并给她输了。 “你们啊!我都来这里三次了!”陈水墨说的很正经,可说完以后她就想起来了,从第一次吃错肚子,同事们怀疑她是阑尾炎以后,每次再犯,她确实都自以为是阑尾炎。 “我……们?”宋信和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之前没和她讲过这些,不得不开口提醒她:“你来医院三次,真的和这里的医生交流过?” 陈水墨瞬间脸红了,突然想起来之前两次,都是留钱抵债跑路了。那时候她确实没钱,房子还差一万三到首付。真的没有多余的钱来医院看病了。不过她那两次都是从一楼就溜了的,走之前跟临床打听了床位费,她自己在网上搜过了吊的药瓶的价格,绝对没有要赖账的意思! 不过,面前这位医生应该没见过自己吧! “没有,我前两次都晕了。”陈水墨有些心虚的解释,并且弱弱的强调了一句:“每次都付了医药费才走的。” “哦?”宋信和停笔,突然想起还有笔帐没算呢,他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盯了她几秒,然后嗤笑了一声:“听你这口气,好像有过不付医药费的经历啊~” 尾音上扬,像是大提琴的落幕弦音,低沉肃穆又精绝清缓。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病倒了,要宋医生亲亲才能好。 ☆、四百五十五块五 陈水墨那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她摆着脑袋瓜,脸有些红了,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坦诚:“医生……其实,我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李护士推着医疗用品推车架走了进来,今天国庆节,来看病的依然很多,不过比起平时,确实轻松了许多。她接到宋医生电话,就立马准备好药品,赶紧过来了。 一进门,她愣了…… “诶……”李欣茵看着办公桌前站着的女人,穿着一身泛白的米黄色短袖,刘海有些杂乱无章,遮住了略粗重的眉毛,眼睛瞪的很大,整个人有点惊恐的样子,“你不是上次那谁……那个没付医药费逃跑的那个病号吗?” 陈水墨真的呆了,这位护士,好像就是她之前所住病房的查房护士,看样子,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了。惊诧过后,她便很快调整情绪恢复如常,说道:“护士,我明明付医药费了啊!” 李护士看看微倾的宋医生,尴尬的笑笑,答道:“对,付清了。多亏了宋医生!”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俩人是朋友了,尽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给她手上消一下毒。”宋信和说完,便坐正了身子。旋开笔帽,继续在病历纸张上作着记录。 李欣茵走过去,拿出棉棒,开始给陈水墨处理伤口。陈水墨可没漏听刚才的话,她对“亏”“赚”“甩”“折”这些词,敏感的不得了!于是抬头盯着认真敬业的护士,问道:“亏了什么?” 李护士笑笑,拿出纱布给她贴好,又扯了两截医用胶布,交叉着给她贴上去固定,然后才嘱托道:“这只手两天内尽量不要泡水,针头怎么能滑出来呢,扯开了这么大块。” 然后她开始把东西往医药架里放,顺带提了一句:“你之前差下的医药费,都是宋医生垫付的。” 嗯?陈水墨懵了,她看了看这位护士,再看了看桌前端坐着的医生,以及医生胸前,材质通透的工作牌,上面写着的一行大字,“卢市第二人民医院·血液科副主任·主治医师·宋信和”,轰……她整个人有些惊慌了,明明精确算过医药费的,怎么还需要别人垫付! 她磕巴着嘴,问道:“垫、垫了多少?” “六十九块。”宋信和头也没抬,第一次他垫付了六十九块八毛,第二次她多留了八毛抵了,正好凑了个整数。 “这么多?!”陈水墨惊呆了,第一次是二百三十三块七毛,第二次是一百 五十二块八毛,加上欠医生的六十九块,一共四百五十五块五了!都快抵得上她一个月的饭钱了! 李护士重新给陈水墨右手上扎了一针,今天最后一瓶给她输上了。听着他们的交谈,李护士笑笑,起身推着小车打算离开,走到门口了,不得不略沉思了一下,朋友之间,需要把钱算得这么清楚嘛? 等李护士出去了,陈水墨还在清算这笔账,加上今天的医药费,那岂不是快五百了! “你肠胃炎已经很严重了,最好再输三天液,老赵开的药虽然贵,但是见效快,你……” 宋信和见她半天没应声,抬头一看,这姑娘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宋医生现在可是深怕遇见第三次逃跑的病人,他质问道:“你不会又想着偷跑吧?” “额……”陈水墨有些尴尬,她默默深吸一口气,常识性的问了句:“刚才护士小姐的意思是,我欠你钱了?” 宋信和点头,也不指望这女人思维能正常了,毕竟脑子不正常。果然,陈水墨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盯着天花板,开始冥想。 过了半晌,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咬咬牙,张口问道:“医生,你给开发|票吗?” 毕竟是看病,之前一直误以为自己是阑尾炎,怕付高昂的手术费,也就没指望费用可以抵医保。可现在……她不得不尝试一下,毕竟,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宋信和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被她这话问的差点喷了一桌,然后坦然的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回答了两个字:“不能。” 陈水墨哀嚎:“那我的钱怎么报销啊!” 在她的嚎叫声里,宋信和放下杯子,拿起手边的通讯录,他有个习惯,电话会直接记录在册子上,方便上班时间随时查询。他记忆力也很不错,很快就翻到了一页,上面简略的记录着一个人的讯息。卢市比较有名的心理专家,诊所,以及电话。 “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推荐位心理医生?” 这女人刚才在楼道被指偷盗时的表现就很古怪,当然,从遇见她至今,她一直很古怪。宋信和出于好意,才想到要推荐给她心理医师。 陈水墨站起来,走到宋信和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边,很久以后,才郑重问道:“那……医生,你们医院可以打折嘛?” 宋信和嘴角抽了抽,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给她推荐心理医师的行为多么的莽撞。面前这女人,明显不是心里疾病,而是 抠门到家了!竟然真的句句不离钱。他开口:“你可以去缴费处问问,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不能打折。而且,报销凭证需要的是住院手续、诊断建议、缴费单……你最好回去恶补一下这种常识性问题。” “不、不得开□□吗?”陈水墨说话都磕巴了,看到医生给了她个白眼,她略尴尬的嘀咕了句:“我以前没来过医院,呵呵……” 没人理她。她更尴尬了,脸都烧红了,嘟囔道:“那我找谁要这些?” 宋信和没抬头,直接回了一句:“你说呢?” 反正是眼看着报销有望,虽然很尴尬,但陈水墨可一点儿没迟疑,她早有了主意,鼻子下面长着嘴呢,完全可以问啊!跟这位拽医生简单告辞,然后一溜烟推着输液架跑了。 宋信和呆坐在办公桌上,怔愣了许久,才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女人,不会是打算欠债不还了吧。 他的六十九块!就这么飞了? 坐诊时间到下午五点半结束,今天国庆节,比平时轻松了许多,宋信和只有今天被排了班,他已经定好了小长假的规划,有个朋友从隔壁市过来,两人相约国庆第二天环城骑行,第三天半夜爬山看日出,第四天开始大睡三天。 这段关于一只极品铁公鸡的小插曲,对他的生活来说,只是严谨沉闷工作里的一剂调味品。毕竟,他们的生活,以前从没有交集。以后……也应该不会再有。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陈水墨呢,她去和缴费处的美女护士磨了半个小时嘴皮子,最后终于从李护士那里得知,前两次的缴费单都在宋医生手里。她返回三楼血液科找的时候,宋医生已经下班走人了。总归是让她看到了希望,一定要从拽屁医生手里拿到缴费单! 国庆这天输液一共花了六十五块三毛零八分。不过,明天,她不打算去医院输液了。一个是因为医药费太贵,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已经决定不去参加郑文叙的婚礼了。也就不必再找什么因病无法出席婚宴的借口了。 有什么旧情可念?你我分手的那一瞬间,就早已断的干干净净了。 国庆小长假的她,要去做一份兼职,禾禾斋的新品蛋糕促销。 ☆、六百六 一天八十,六天就是四百八!她本来节假日就在附近小吃街的烧烤摊当服务员,一天下来挣三十块,那这么一算,这六天可以拿到六百六,就把最近的损失都赚回来了! 勤能致富!陈水墨坚信。十月二号,她早早的起床,得知不是阑尾炎以后,她的肚子已经奇迹般的好了,她神清气爽的收拾妥当,早早的去了禾禾斋。 禾禾斋全国连锁,店内食品优质,特别招揽顾客的喜欢。店长从早上开门后就忙到脱线,陈水墨干活卖力,给店长的印象一直不错,到了以后,直接被分派到门外推销新品。虽然顾客源一直很好,但店里每次出新品,仍旧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宣传。 陈水墨做新品推销已经是把老手,她拿着托盘,里面都是切好的布丁蛋糕,里面增加了热可可和葡萄酒,只是今天推出新品的一小部分,味道确实是棒极!早起来逛街的女孩子拖着男朋友纷纷进店品尝,有小孩子歆羡嘴馋,也会强拉着大人进店买点零嘴。 人流太多,她也就没来得及去看身边到底有什么人路过,也是,忙着赚钱,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临街的袁思思看着这个女人,穿着一件咖色围裙,在门口迎来送往,虽然特别想上去拆穿她的微笑假面,不过,妆容精致的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快九点半钟的时候,店长来找陈水墨,请她去帮着送一份蛋糕。司机小哥已经配好了,但是店里太忙,大家各司其职完全走不开,送货小哥从来只负责运货,不对接其他内容。只能派临时工出面了,临走前,店长还嘱托,一定要把祝福的话带给新人。 陈水墨走后,有个店员不解的问店长,为什么要派一个小陈去?推销新品这么卖力,留着招揽顾客更合适啊! 店长也很纳闷,刚刚新娘那边来电话特意拜托,请让店里的临时工陈水墨去送蛋糕,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缘由。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陈水墨就心凉了半截。贵都大酒店,金闪闪的五个大字,门口立着红色拱门,一对充气金象有四五米高,中间写着――新郎:郑文叙、新娘:孙瑜,喜结连理。 陈水墨心中恶寒,最近太倒霉了,看样子以后出门前得先看黄历!但她可不是会为了私人恩怨丢了工作的人,她理智的和司机小哥在酒店人员的帮助下,把婚礼蛋糕搬到了酒店一楼大厅里。 婚庆公司已经布置妥当,司仪还没来,陈水墨没想过真去给新人送什么祝福,她把提前准备好的草稿,交给婚庆策划,随口说了几句, 就打算撤了。 蛋糕店送的祝福,确实只是个官面话,没必要真的去当着新人的面说一遍,不过是互相讨个好彩头罢了。 她和司机小哥搞定一切,转身就要离开。 袁思思一袭浅蓝色抹胸伴娘服出现在陈水墨的面前,长发微挽,莹白双肩也裸|露在空气里,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水墨。 陈水墨不想在这里有什么存在感,她直接无视了袁思思,越过她,向酒店大门口走去。 “你就穿成这样来参加婚礼?”袁思思声音比较细,说话的时候,又故意很大声,引来工作人员的侧目。 见陈水墨不理她,继续向门外走去。袁思思蹬着高跟鞋,快跑两步,拦住了陈水墨的去路。 “怎么?不敢参加我表姐的婚礼?” 陈水墨无语,和郑文叙分手以后,袁思思就开始找她麻烦,俩人小时候就认识,但从来没有犯过冲,单说是为了孙瑜,就来这么变着法的排挤自己,甚至不惜一起进了同一家单位,陈水墨都想怀疑袁思思是不是暗恋她表姐或者表姐夫。 “我不想跟你吵架,也没兴趣参加什么婚礼,请你让开。” “做贼心虚!”袁思思对陈水墨的怨误可见一斑。 “我再说一次,我没偷过东西,你姐夫我也不打算抢,请你不要再脑洞那些没有的东西,然后再怪罪到我头上来。”陈水墨一口气说完,察觉到旁边司机小哥在观察她,她报以微笑,说道:“张伟,你去车上等我一下。” 司机小哥一脸莫名,不过还是走了。 大厅里,就剩下了继续忙碌的婚庆公司,以及针锋相对的陈水墨、袁思思。 “陈水墨,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懂这个道理?狡辩根本没用!你小时候不就是个小偷……” “你他妈到底幼稚不幼稚?”陈水墨火了,在公司找自己麻烦也就算了,今天这什么场合?她不想在这个地方有任何存在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最好是当她没来过,可这女人分明是犯贱:“一个破玩具熊,你叨逼|叨了总有十几年了!我现在一想起那玩具熊就恶心!那玩意儿被人剪了才对!” “你……” “你什么你,再一嘴狗毛的咬我试试!”陈水墨真是气炸了,她每天都被袁思思指着说小偷,童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想冤枉自己到什么时候! “他们孙家也没有善待我,说 到底,我姓陈,不欠孙家的,更不欠你袁思思的!” 情绪这种东西,一旦发泄起来,怎么收场真难说。不过,看着袁思思一脸吃瘪,陈水墨感觉痛快极了。 “墨墨?你……”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声线微颤,情绪很起伏。这声音对于陈水墨来说太过深刻,导致她还未敢转身看到人,浑身便已经有些颤抖了。 就知道不该出现在这里!陈水墨没有回头,坚定的向着室外向她招手的司机小哥走去。这地段繁华,门口不能停车。她得小跑着过去。 “陈水墨!我姨夫叫你呢,你没听到吗?”袁思思再次伸手拦住了陈水墨,不过打扮精致的脂粉佳人,实在不适合做这样鲁莽的动作,根本没有威慑力。 陈水墨侧腰避开她的阻拦,向着旋转门走了出去,走到玻璃门跟前,她抛下一句:“他是你姨夫,跟我可没关系。” 孙思铭站在原地,望着绝尘而去的陈水墨,直叹气。袁思思走上前,搀着他,乖巧的安抚:“她从来咱们家就这么野,姨夫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别生气了,不值当。” “唉……思思,你说,我没有善待她吗?” “姨夫,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是她没良心!你别难过,一会儿我姨妈和表姐看到,该心里不好受了。” “好……算了,扶我回房。”孙思铭拄拐杖的手有些颤抖,他看了看门外绝尘而去的送货车,无奈的转身向电梯走去。 一楼大厅里,正在退房的一位房客,一身价格不菲的户外装备,肤色偏麦黑,手上还套着护具,掌心却是白皙,伸出两指捏着几张百元大钞,问了身边的人一句:“老宋,你身上有没有八块钱啊?” 那人没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大厅里的闹剧,略有所思。 季禅给了他一肘子,指着他的口袋,再次问道:“八块钱,有没有?看什么呢你?” 他回头跟着宋信和眼光看去,只见有个美女一身清凉,搀着一个中年男人向电梯走去。姿色嘛,还说的过去,可怎么看也不像宋信和的菜啊。 “这女的,搀人走路还一顾三回头的,心不在焉,可那老头还安抚了两句,穿着伴娘服,搀扶的姿势很亲密,但又很规矩不逾礼节,可见和老头是亲戚。那老头年纪不大,衣服也讲究,应该是新人的父亲,腿还跛着,一看就膝下无子,你要是入赘的话,应该会继承一笔丰厚可观的家业。” “别扯那些。”宋信和制止 了季禅的话,他再次看了看磕上的电梯门,观察了一下那位拄拐杖的中年男子的长相。比较斯文,浑身都有些儒雅气息,很学术,不像铁公鸡的父亲。那就应该是孙瑜的父亲了。陈水墨和她前男友之间,真是交的一笔烂账,他这个自诩双q很高的人,被迫无意看了三场戏了,到现在,连人物关系都没理清。 季禅不理他,自己从背包里翻了个遍,在最底层找到了钱夹,拿出来一沓零钱,给了前台。 “给我开个票。”他说完,然后看了一眼还对着大厅出神的宋信和,问道:“我去,你不是真看上那姑娘了吧?” 要不要盯这么久?那伴娘除了白净一点儿,不值得一见钟情啊! 宋信和回过神来,他嗤笑一声,陈水墨?一见钟情?光是想想就已经满身恶寒了!他瞥眼,看见季禅已经拿到□□了,无关痛痒的提了一句:“走吧,热闹都看完了。陪你练练。” 他扭扭脖子,在地上轻微尝试着弹跳了两下,好久没有疏松筋骨了,今天的目标可是骑行一百五十公里。季禅已经小跑着向地下停车场冲去,山地车都在地下车库,他们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来比体能。 作者有话要说:宋医生,人家季禅说的是袁思思,你为啥理解的是陈水墨? ☆、三百一十二块五 禾禾斋离贵都大酒店并不远,都在卢市最繁华的片区,只不过,隔着两条街,高峰期的时候,来回确实需要点时间。 陈水墨和张伟回去的时候,快十二点了,店里人更多了。店长看到陈水墨出现,也顾不上去关心她怎么闷闷的,直接把人提到店门口,捧上托盘,午间主打海鲜披萨,门口设置推销招揽顾客,增加印象,增强顾客购买好感与欲望。陈水墨可算是冲锋陷阵的好士兵,手端起托盘的那一刻,立马一脸堆笑,开始对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介绍起了披萨。 一个孙家的女儿结婚而已,这世界上姓孙的女人多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陈水墨安抚完自己,然后开始专心工作。 宋信和骑车路过,正午日头正烈,他带着帽子和眼镜,车速很快,从禾禾斋门口一晃而过。路边被人群围住品尝新品的陈水墨忙的一头雾水,给人们讲解这款披萨的独特之处,她没有时间去关注路边一辆普通的山地车和人。 很平常的一天,本来就没有交集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离的相近就互相吸引。 当天下午,快到下班时间,袁思思又来找陈水墨了,这次,陈水墨仍然没有打算理她。 “陈水墨,你什么意思?” 陈水墨把门口的易拉宝拆下来,海报卷起来,妥善收好,架子是铝合金的,方形底座很重。陈水墨抬手试了下分量,还好,能抬得动。店里还有客人,她不能走正门,只能从后门进。于是,她弓着腰,抬着一个一米八高,重有十来斤的展架底座,开始往后门挪。 袁思思上午已经在陈水墨手里吃瘪了,婚礼一结束,她就跑来这里找陈水墨算账来了。哪知道陈水墨突然气焰嚣张了起来,理都不理她!袁思思穿着一双十厘米的细跟鞋,一身淡紫色的及地长裙,比上午的伴娘服还要美上几分。她一手提着礼服裙摆,一手提着包包,看着越来越崎岖的后巷小路,怒声喊道:“陈水墨!你给我站住!” 陈水墨当没听到,她拖着一个底座,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走路都费劲,哪有功夫吵架。 “我告诉你!我姐说了,她虽然很遗憾你没有来现场,但是,你送去的祝福,她全部接受了。”袁思思停下追逐,看着即将到达的后门门口,放着几个大型绿皮垃圾桶,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 陈水墨没理她,把重物放在地上,伸手去开门。 “不过我姨夫很生气,把你留下的纸条撕了。” 陈水墨停下 来,挺直腰背,喘口气,盯着袁思思冷笑:“呵呵……”禾禾斋送的祝福语条,他们想撕就撕,想当传家宝裱起来挂墙上也跟自己没关系啊! 袁思思被她的笑声搞得发毛,但绝对不会屈服于这种人的淫威之下,她打开包包,翻出一张牛皮信封,在手里晃了晃,得意的问道:“知道里面是什么嘛?” “遗嘱?”薄薄的信封,最多装一两页信纸,陈水墨能想到的只有这个,除非是孙思铭立遗嘱了,否则一切对她来说都没太大意思。 袁思思怒视她半晌,这才抬起莹白葱指,打开信封,取出里面已经烧焦了的半张残损相片。照片的三分之一快要被烧光了,陈水墨看了一眼,脸色未变。上面是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个着小碎花连衣裙的女孩,是郑文叙和孙瑜。而被烧的焦黄损毁的那部分,是陈水墨。 “我姐夫房里捡到的。陈水墨,你死心吧!”袁思思得意了,尤其陈水墨的眼神有一瞬的暗淡,被她成功捕捉到了,她更加得意了:“我姐夫心里只有我表姐!” 陈水墨掐腰揉了揉已经累到酸痛的后腰,看着袁思思,冷笑了一声:“跟我有屁的关系。” 然后弯腰直接抱起铝合金底座,从后门进去了。 难过吗?陈水墨扪心自问,不难过,早就猜到今天的结局,她从来都没有能力去矫正它。生活就是这样操|蛋,眼睁睁的朝着你最不喜欢的样子发展过来了。 “小陈,店长那里还有一个单要安排人去送,一直找你呢,你快去。” 陈水墨“哦”了一声,甩甩头,向前大步的跨了出去。前男友娶了自己妹妹,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不认这个妹妹!所以,最多就是“前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么点破事,发生的概率太大了。 国庆期间,陈水墨依然忙碌而充实,她已经把孙家的事情完全抛诸脑后了,她和那个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以后,也不会有。 国庆过后,袁思思为难陈水墨的法子变本加厉。刘强也越来越不待见陈水墨。不过,一向奉行多做少说的陈水墨,继续默默的干着最多的活,挨着最重的责骂。在公司里,她从来不跟袁思思发怒。一个是因为刘强很看重袁思思,还有一个原因是,没彻底站稳脚跟以前,她的态度,只能这么卑微。 一周后的周三下午,陈水墨捧着小长假里赚来的钱,喜滋滋的去了医院。之前,她在医院了解了报销程序。材料都补办了,一些资料也准备妥 当,只是还差两张缴费单,在那个宋医生手里。陈水墨跟李护士打听过,这个医生比较严肃,平时很不苟言笑。对待这种人,公事公办是最好解决事情的。所以她提前在医院踩点,跟李护士沟通打探,得知宋医生每周两个下午坐诊挂号。 不过宋医生很忙,直接去了病房,给病人做检查,安抚家属。然后回办公室坐诊,期间似乎看到陈水墨了,不过太忙了,就没顾得上搭理她。 陈水墨心里开心,等下把钱还给宋医生,拿到缴费单,根据流程盖两个章,直接就又能把花掉的钱的百分之六十拿回来,算下来有三百一十二块五呢! 她站在楼梯安全出口跟前,不时的伸长脖子向办公室里望,等待宋医生休息。 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了晚上五点半点,再拿不到缴费单,医院六点下班,那就拖到明天了,她可能再没这么容易被准假了! 陈水墨看看时间,可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她悄悄的走过去,看着有病人坐在办公桌前,家属站在边上,宋医生坐对面,一身白大褂,手里握着病历夹,正在和病人交谈。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低声的浅笑,有宋医生的,也有病人的。 陈水墨看了一眼病人,大概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长得挺肥胖的,很惬意的靠在椅背上,裤腿特意挽起,露出的一小节腿,那段皮肤跟牛皮癣似的,白一块,黑一块的。 陈水墨心里默念,拜托他们快点!可惜没用!她越祈祷,里面的人交谈的声音就越大。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五点五十,小女孩被她爸爸抱在怀里出来了。 后面没有排号了,陈水墨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助理小张赶忙跟了进去拦,虽然是主任的朋友,但是也得经过医生允许才能进啊! 宋信和刚把病历夹放到桌上,扭了扭脖子,门便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他看了过去,眉毛微眺,怎么又是她? “宋医生,不好意思实在是太着急了!这是我欠你的钱一共六十九块!你能不能把我前两次看病的缴费单给我!我要拿去报销!”她看一眼手机,还差八分钟六点钟,语速更快了:“还有八分钟,拜托你了医生!我只有今天有时间!所以,医生,你干嘛光看着我不动啊?” 助理小张连着张了三次嘴,都没有插上话。 宋信和憋不住笑了,示意小张先出去,然后半晌才问了一句:“你不用喘气的?” 陈水墨哪里顾得上管这些,又开始滔滔不绝开了:“你别笑啊 !我这着急着呢,你看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我这请半天假好不容易的,你怎么又笑上了!喂……” “噗……哈哈哈……” “医生,你能不能严肃点?” 宋信和努力的调整了一下,掩住满脸的笑,最后在她期盼的目光里,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没带。” 作者有话要说:喂!宋医生,你能不能严肃点。 ☆、六十三块 “嗯???”陈水墨呆了足足半分钟,才从那两个字里明白过来,她睁大眼睛瞪着医生,半天憋出俩字:“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陈水墨仿佛听到了秒针在耳畔嘀嗒嘀嗒作响的声音,最终艰难的开口:“医、生,你、你没开玩笑吧?” 宋信和已经恢复如常了,他伸出颀长手指,拿起桌上的钢笔,将它放回胸前的口袋里,桌子上的资料有点多,都是今天看诊时用到的,他开始整理这些资料。 “没有,是真的没带。” “诶?你怎么可以没带啊!你没带那我今天就不能报销,今天报不了,我就得再跑一趟,来医院我都得请假啊!医生,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半个下午的工资就又没了,六十三块呢!” 宋信和没有应和她,而是继续整理着手边的工作,他平静的说道:“你完全可以不来啊。” “那我二百多块钱找谁报销去!”一听宋医生那炫酷的口气,陈水墨就愤愤不平起来:“不行!这事儿,医生你得负责!” “讹我?”宋医生挑眉。 “诶……”陈水墨愣了,她反思了一下,考虑到缴费单还在他手里,瞬间口气变弱了:“没……这怎么能是讹你呢……医生,你这样想可不行……” 她转动脑筋,撒泼不行,得来软的,思及此,她一身委屈的往办公桌前凑了凑,磕磕巴巴的起了个调:“宋医生……你不知道,其实,我是一个身世坎坷的人……” 嗯,宋信和评价,不然进化不出这么极品的性格。 “我从小无父无母……” 嗯,确实没教养。 “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赚钱养活自己了!” 嗯,挺看重钱的。 “你看,我学历不高,找个工作不容易,要是老请假,公司就可能开了我。” 嗯,以徐棋彦的性格,不正经工作的人,确实会被开除。 “报销的这笔钱,对我来说,可重要了,我房租还没交……九月份工资,十月十五号才发,我……我已经青黄不接了……”越说越觉得可怜,陈水墨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哭一把了,可她抬头一看,拽屁医生还在认真的看资料,压根没被她这半天的唠叨感动分毫。 “宋、医、生……你在听吗?” “在听。”宋信和回了句:“你继续。” “医生!”陈水墨算是明白过来 了,合着这人是软硬不吃啊!她索性拉了把椅子,扑通一声,坐到他对面,翘起了二郎腿,双手环在胸前,别的不说,气势先出去了:“这单子,我今天就得拿上!不然!我就赖这里不走了!” 软硬不吃,只好耍流|氓咯! 宋信和站起来,把规整好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放进资料柜里,然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十分了,可以回家了。他微微挑眉,转回身去,看着一脸赖皮的陈水墨,问道:“跟我回家去拿?” “好!”陈水墨当机立断答应下来,再加了一句:“宋医生,你早这么痛快,多好!” 宋信和意味不明的笑了,开始脱白大褂,隔壁有间小的休息室,不过,他工作忙,一般都在这边换衣服。白大褂扣子解开,里面着一件浅紫色的格子衫,袖口习惯性的卷起来一小节,此刻,被那双骨节分明的食指微扣,一点点的捋了下去。 陈水墨盯得呆了,只是脱个衣服,为什么突然觉得荷尔蒙激增啊!这个医生也真是的,换件衣服,搞得这么色|情干嘛!她瞪了宋信和一眼,结果发现,这人压根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伸手掠过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小臂上,抬头看了她一眼。 依然是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有点奸诈,有点风骚……陈水墨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变警惕了。 她拽了一下领口的衣服,说道:“啊,宋医生,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晚得去找房东商量一下房子租期的问题……那个,你家,我就不去了啊!” 宋信和已经走到门口了,听了她的话,停下来,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反问道:“那什么时候给你?” “你什么时候带到医院什么时候给我!” “那不得劳烦你请假?” “不麻烦,不麻烦,我想个借口,光明正大的来医院,顺便把我报销的事情办了!”咦,这个法子不错!陈水墨当即拍板,决定下次这么干! 宋信和无所谓,他耸肩,指了指办公室外,做了个请的动作。陈水墨现在是看他做什么动作都风情万种,实在是不敢和他在同一空间呆着了,赶紧走了出去,一溜烟的跑了。 宋信和望着楼道里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哂笑出声。嗬?耍流|氓?谁不会啊? 回到家的陈水墨,大口的喝着凉白开,一边慨叹今天竟然白白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一边拍着胸脯,感叹自己的机智!没想到,他竟然 是这样的医 生!道貌岸然!斯文败类! 她得好好的为报销医药费这件事拿捏一下,不能再白白浪费了!但她工作内容只是个小行政,每天就是打印资料,做申报材料,偶尔端茶倒水的活,办公室里大片美女轮番上,什么时候也没轮到过她,更别提公务去医院了! 自那以后,很长时间,她都在忧虑这件事情。袁思思变本加厉的通过刘强来折磨陈水墨,不过陈水墨的原则没变过:多做少说。这也就导致了她被别人捏圆搓扁而沉默时,越来越多的人理所应当的觉得这是陈水墨应得的。 这天下午,行政助理王怡来找陈水墨,让她下去买个水果,据说有领导要来公司开会视察。路筱敏和陈水墨关系好了许多,她走过来问道:“能不能帮我捎杯咖啡,我今天好困啊!拿铁就成。” 陈水墨笑着应了,上次人家免费送她去医院,她都没有好好感谢过人家。 亚楠姐说道:“帮我带块提拉米苏吧,突然好想吃!”王怡也顺带加了句:“那我要杯香芋奶茶。” 各路人士纷纷站出来,喊到:“给我来杯摩卡。” “辛苦小陈了,我想喝冰可乐。” …… 短短几分钟,大概有七个人要求帮带下午茶。陈水墨其实特别想拒绝,但她没打算拒绝路筱敏,所以,只能下去买了。 起身的时候,她听到袁思思说道:“我要一杯卡布奇诺。” 陈水墨以前没有跟大家一起分享过下午茶,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太奢侈了。这是第一次帮别人带,想到热情的路筱敏,她是无论如何也得全部带回来。 水果要买一把香蕉,五斤苹果,一斤樱桃,两斤小黄桔。 下来总共十多斤水果,陈水墨分两个袋子装好。 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的时候,她已经累到手臂脱力。请服务员帮忙打包好饮料与蛋糕,她又吃力的两手并用,坚强的回到了办公室。 水果等下还需要洗,陈水墨就把饮料纷纷发给大家。这样小的一杯,没想到那么贵,陈水墨有些犯难,路筱敏的咖啡,是绝对要请的。那么剩下的人呢? 最终,她想了个法子,给每个人端过去的时候,小声的说一下价格。 袁思思离的近一些,听到陈水墨竟然在递给小李冰可乐的时候报了一些价格,嗤笑一声,大声说道:“哎呀,谢谢陈姐请咱们下午茶。” 众人这才注意到陈水 墨已经回来了,纷纷起身过来端属于自己的咖啡。王怡从行政办出来特意拿咖啡,然后转身就走。 “那个……”陈水墨小声的喊了句,嘀咕道:“奶茶八块。” 王怡没听清,直接走回去了。袁思思也过来拿,陈水墨当然不会轻易给,她一手摁着咖啡杯,一边跟袁思思强调:“卡布奇诺二十八块!” 袁思思跟陈水墨就这样摁着一杯咖啡对峙。陈水墨想法简单,只要袁思思给钱,这杯咖啡就给她。 “你们不工作在干什么?” 刘强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看了看陈水墨的桌上,只有唯一一杯咖啡了。袁思思笑了,指着咖啡说道:“刘主管,陈姐请大家喝咖啡,只有这一杯了,我不喝了,给您吧。” ……陈水墨火大了。 这下好了,二十八块飞了! ☆、二十八块 刘强看了一眼咖啡,以及办公室里在坐的,几乎人人一杯咖啡,脸色瞬时郁沉了。他指着陈水墨问道:“让你准备活性炭吸附的那个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你做好了?” 陈水墨怔愣了一下,那个项目不是前天会上讨论过的,因为邀请的专家对新型技术吸附毒性物质的最终去向有异议,暂时被搁置了,怎么又要可行性报告? “刘主管,项目不是否了吗?” 刘强瞪了她一眼,说道:“谁告诉你否了?徐总那边正托技术员与专家沟通呢,这个报告什么时候说不要了?嗯?”刘强现在是看着陈水墨就一肚子气,笨手笨脚就算了,还特别话多,说她两句这是还有意见了!请大家喝杯咖啡,都不准备请他,这么小肚鸡肠的员工他还是第一次见! “有这闲功夫请人喝咖啡,交待给你的事情,一件也做不好?”刘强冷哼一声,怒声说道:“我看你是不想在公司做了!” 袁思思赶忙上前,捧着从陈水墨手下夺来的咖啡,柔声说道:“刘主管,您别生气了,来,喝杯咖啡。” 刘强这才端着咖啡回办公室去了,留下一脸怅然莫名的陈水墨,和得意至极的袁思思。 陈水墨气的快哭了,可泪水这种东西,她早就不稀罕了,慢慢的深呼吸三次,她就已经调整好了,提起桌子上的一大包水果去往茶水间。工作就是这样,精于算计和溜须拍马,陈水墨自认这两方面永远比不上袁思思,只好成为踏实肯干的那一类人,也许不得刘强的赏识,但总该有领导是喜欢她这种员工的。 陈水墨正在洗苹果的时候,袁思思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杯子,去接热水。有同事正在茶水间喝饮料,小声的交谈着。陈水墨认得他们端着的饮料,那是刚才她帮大家带上来的咖啡和可乐。 “王助刚刚问了,说你洗个水果怎么也这么慢。”袁思思接好水以后,就站到了陈水墨身边,刚才算是最近争锋相对的一场小胜,自从表姐结婚那天,她被陈水墨无视至今,还没像今天这么痛快的出过头。 陈水墨把水果都放进袋子里,然后开始洗樱桃,她压根没抬头,只是 抛出去一句:“卡布奇诺,今天特价,二十八块。你什么时候给我钱?” 袁思思晃晃她手里的热水杯,上面还漾着热气,她慢悠悠的说道:“我又没喝,为什么得给你钱?” “你请我帮你带咖啡!” “可是咖啡我又没喝到。” “那你也得给!”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谁不讲理?”陈水墨把手上的樱桃往小果盘里一扔,侧过身子,正面迎战袁思思,钱的事情,她永远不会忍气吞声! “小李,吴姐,你俩给我作证,今天是不是袁思思开口让我帮她带一杯卡布奇诺?” 旁边喝着饮料闲聊的两个同事傻眼,她们手里还捧着陈水墨捎上来的咖啡呢,可袁思思和刘主管关系又特别好,她们的立场有点尴尬。两人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便相携出去了。 袁思思鼻孔哼了一声,抬手抚了抚肩上的秀发,说道:“是我让你帮忙带的又怎么样?我不是让刘主管喝了,顺便还告诉他是你请他喝的吗,呵呵……你要想要钱,可以管刘主管要去啊!” 陈水墨听她说话,简直能气炸,明明刚才因为咖啡没有带刘主管的份,已经得罪刘主管了,现在这女的还死不认账想赖钱!她一时气愤,直接上前一步,双眼对上袁思思,恶狠狠的向她伸出手去。 动作是要掐她,可陈水墨没打算真动手,只是虚晃一招,她有种预感,咖啡钱,怕是拿不回来了,她得为失去的这二十八块来做点什么以平复心头之恨! 袁思思穿着恨天高呢,眼看陈水墨一双手就要掐上来,她吓的赶紧一躲,手中的杯子这么一晃,水洒出来不少,直接烫到了她的手,疼的袁思思一下把水杯扔了出去,她赶紧去水龙头冲手,两人交错的瞬间,她不小心绊倒了陈水墨,忽然听得身后一声痛呼。 陈水墨直接被那杯水砸中了右膝,滚烫的热水顺着裤管流下去,浇透了她整整半条腿,包括脚。她疼得吸气,直接捂腿跳了起来,不知踩到了什么,人没站稳,向后摔了下去。 茶水间本来就只有十平米左右,放着一个大型的消毒热水器,以及一个洗手台。唯一空置的地上,摆了两个桌子,放公司这个楼层的人员的水杯和饭盒,角上还搁着一台微波炉。 陈水墨端着脚跳,没站稳,身子后仰,砸在了桌子边沿上,人往下摔的同时,她看到一个黑色物体向她砸来。 嘀哩咣啷的一通声响,伴随着“咚”的一个重音,世界安静了。 陈水墨捂脸,觉得脸上比腿上还要热,难道刚才脸上也被烫到了?她抬手去扶身边的物件,保温杯,瓷杯,眼一花,好像脑袋边上的大件是……微波炉?难道被她打翻了? 吱噶一声,门响 了,茶水间被人从外面推开。 陈水墨还在努力睁眼辨认,地上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微波炉。 马亚楠看到里面的一切时,惊呆了。她看了看站着的袁思思,正捂着通红的手,一脸热泪。而地上躺着的陈水墨,一脸鲜血躺在那里,快要认不出模样来,眼睛眨啊眨的,像个木偶一样。 “水墨!你怎么了!”马亚楠赶紧冲上去,蹲在她身侧,她伸出两手,甚至不知道怎么扶她起来。 “快点打120!还愣着干什么!”马亚楠直接吼了袁思思一声,见她还愣在那里不动,马亚楠只得冲外面喊道:“来人!快点打个120!小陈好像被微波炉砸晕了!” 陈水墨微弱的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微波炉!不知道砸坏没!公司会不会让她赔偿啊! 进医院的时候,正好是李护士在急诊,她把人送进急诊,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好像刚刚血肉模糊的那位,真的是宋医生的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她又来医院了,还是一脸血,这也太惊奇了。 宋信和更惊奇,他从楼上查完房下来,正好去前台拿个登记表,李护士支支吾吾的说他朋友被送进急诊了,一脸血,情况很不好。 他就先放下手头的事情,直接去了急诊。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宋信和沉默了。 宋信和走上前,确认再三,这个一脸血的女人,头发更加的混乱没有层次,和脸上的血冗杂在一起,凌乱血腥,竟是那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上次,她离开医院说什么来着?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的来医院?嚯……这借口,也太光明正大了吧?要不要这么拼? 宋信和走近,看着急诊的老余正站在一边指导,他带的实习生,正在学着实际操作,处理伤口。 陈水墨倒是很乖,她沉默的咬着牙,不时的被实习生的生手给拉扯到,疼的眉毛都要蹙成一撮了。 她从眯缝眼里,好像看到了宋医生,顿时有些委屈,囔声说道:“宋医生,真的是你啊……你快……啧,帮我看看……嘶……我这伤口,像微波炉砸的嘛?嘶……” 简单一句话,疼的陈水墨直抽气。 宋信和没有言语,他找了把椅子,直接拉了过来,坐到了这个年纪二十来岁的实习生身边。看他动作迟缓,一边拽着这女人的头发,一边用棉签处理她额头上那个醒目的伤口。 “先把伤口周围的头发剪了。” 实习 生焦智文手抖了一下,听了身边主任的话后,抬头看了一眼余老师,等对方点头,才去拿医用剪刀。 “宋医生……嘶……对了,我的单子……嘶疼啊,这位医生你……轻点啊……嘶……宋医生,你、你带来了没啊?” “闭嘴。”宋信和冷冷出声:“不然把你嘴缝上。” 作者有话要说:宋医生,请你温柔一点! ☆、两千块 陈水墨安静了,两分钟以后,她被面前的实习生折腾的龇牙咧嘴,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不得不开口小声问道:“医生,你们知道……嘶……热午餐的小型微波炉得多、多少钱吗?” 焦智文本来就紧张,她这么一说话,整个脸都在抖,导致他更加的摸不准位置了。听到病人疼的连连呻|吟,他下手就更没个准头。 余医生看了看自己的学生,以及旁边凑的极近的小宋,再看看疼的挤眉弄眼甚至胡言乱语的病人,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小焦,你这个姿势不对,教了多少次了,手腕别那么用力,诶……你手往下垂什么!”余医生嗓门很敦厚,训导的话很有力量,震的焦智文耳膜鼓动,手下的动作更僵硬了。 额头虽然越来越疼,但陈水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摔倒在地的时候,隐约看到了微波炉的标志,她喃喃自语:“好像是格兰仕家的……嘶……不会很贵吧?得两千块吧?” 余医生皱眉,看了一眼宋信和,突然灵光一闪:“小焦,你让开,让小宋给你做个示范,你看看人家,虽然现在主攻内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缝个针那都是信手拈来!” 宋信和本科时期专业是外科,后来去国外进修,开始专攻血液肿瘤疾病,研究方向是免疫细胞靶向治疗。回到国内后,直接进了二院,属于特邀医师。他确实很久没动手处理过这种普通外伤了,本来打算拒绝的,可惜,这个病号不安分。 “诶……你会不会缝针啊?”陈水墨看了一眼宋信和,再看了一眼站着的半老医生,明显这位主任是这里的老大,刚刚忙着算微波炉的价格,完全没有来得及嫌弃在自己脸上操作的这双手,现在感受一下,简直太疼了,脸都要肿了! 余老见病人瞪着自己,眉毛上还有未干的血渍,然后在她的质疑里,指了指自己,反问:“你说我?” “对啊!你不是今天坐诊的大夫吗?为什么不是你来给我处理伤口?” 余老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小焦是他带的实习生,必须多练习啊! 得到老医生的肯定后,陈水墨当即拍板,说道:“那这位……”她眯眼看了一眼余老的胸牌,说道:“余医生,你给我缝吧!” 陈水墨看了一眼面前的实习生,开玩笑,她不要当小白鼠,于是愤愤说道:“别的,技术不行,我拒绝!” 在不自信的小焦退让到一边后,宋信和 上手拿起剪刀,说道:“这种伤口,首先要把周围的头发剪掉,目测伤口长三公分,要剪掉你左额的全部刘海,同意吗?” 焦智文开始专心的看宋医生的手法,余老也挺想见识一下这位年纪轻轻的主任医师的基本操作,自然在一边看的兴起。而陈水墨,本来张口想拒绝的,可她坐的位子很低,宋医生就这样坐在高脚椅上,微微倾着腰,脖颈弯曲,离她特别的近,这么精致帅气的五官,靠近的时候,完全没时间去思考别的,只能应着他的话,回答了一句:“好……同意……” 虽然还是疼,但这次,陈水墨没叫出声来,因为她现在觉得好像失血过多,脑子有点晕了。 如果是被这样的医生缝几针,那她疼一下还是愿意的。当然,宋医生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像消毒水,但是仔细一闻,好像是用了特殊的洗手液,只有在靠的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到,陈水墨觉得这个味儿特别的熟悉,但又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闻到过。 大概半个小时后,伤口处理完毕,宋信和看她一脸的痴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还看得清吗?” 不是砸坏脑子了吧? 陈水墨摇摇头,晕乎乎的答道:“看得见,有点晕。医生,我不会是贫血了吧。” “我看过你的单子,确实有贫血的症状……” 陈水墨听到这话,眼睛瞬间都亮了,联想到上次,这位医生曾经有暧昧的暗示性举动,她有点惊异,这人,不会真的道貌岸然吧?刚才还觉得很花痴很心动怎么办!宋信和暂停乜了她一眼,解答她的疑惑:“之前替你付医药费那两次看的……所以,暂时不要剧烈运动,先休息会儿,看看情况,如果没有晕眩状况发生,再回家。” 说完,他又转身对着焦智文说道:“给她两颗糖吃。” “哦。” 陈水墨挺开心的,她接过焦智文准备的糖果,扒开一个塞嘴里,看到宋医生要走,急忙追了两步,喊道:“宋医生,我单子呢?” 跑的太急,脑袋真的有点缺氧,陈水墨感觉自己跑着跑着就软了,人还没追上宋医生,她就垮了。 宋信和听到身后动静,停下来转身,就看到铁公鸡往地上摔去,脸又朝下……不过这次和第一次见面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没有楼梯台阶, 不用担心她磕断鼻子。 他也根本没来得及伸手,陈水墨已经挨着地面了。人倒是没晕过去,在地 上愣了几秒钟,扑腾着坐起来,揉了揉脸,一脸的混沌。焦智文赶忙过来把人扶起来,陈水墨看了眼宋医生,特别无辜的眨眼,她刚刚倒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宋医生会扶住她,那双手特别的有力,一只大掌拽住她的右臂,另一只,完完全全的搂住了她的腰,但也紧紧是摔倒的那一刹那这么想,感觉好像现实中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她摔倒被宋医生抱住的那一幕,以及鼻端嗅到的类似于消毒水的味道。太真切了,可又真的没有发生,所以她坐起来的时候,脑子有些恍惚。 发生了吗?没发生过吗?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真实呢! 陈水墨嘴里还含着糖,支吾着囔囔说道:“完了,医生,我这次好像挺严重的……都出现幻觉了!” 宋信和走过来,和焦智文一起拉了陈水墨一把,有些烦躁的说道:“不是刚警告你不要剧烈运动吗?” 见她还在迷茫,索性把她按回椅子里,问道:“什么幻觉?” 陈水墨继续懵懂:“我好像预知到了平行空间的事情……刚刚我觉得你明明扶住我了,我也没有摔倒,可事实却是,我摔倒了!” 焦智文与余老同时惊诧,不是真的摔到脑袋了吧! 陈水墨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掐着自己的左腰,伸出右手臂,信誓旦旦:“真的,你拽着我右手,掐着我左腰,宋医生,你手劲儿可大了!掐的我腰都疼了!” 宋信和沉思了一下,最终,意味不明的笑了。他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她要往台阶上摔,他恰好路过,如果劲儿不大一点,那她现在应该没鼻子了! “警告你的话记不住,腰疼却能记得这么清……也好,知道疼就好!”宋医生评价,说罢,伸手掐了她一把。 “哎哟……我去……宋医生你掐我干嘛!” “不能剧烈运动。”宋医生粲然:“记住了吗?” 陈水墨揉着被掐疼的腰,点头,太疼了!这下肯定不剧烈的跑了!她记住了! 余老和焦智文面面相觑,这俩人……的对话,奸|情满满啊!关系很不一般哪! 宋信和笑了,留下一句:“留这里观察,等余主任同意你能走了,来找我拿你的东西。” 陈水墨双眼瞬间发亮,点点头,对宋医生的好感,嗖嗖的上涨啊!她星星眼:我的三百一十二块五毛啊!终于有望拿回来了! 焦智文与余老这下确定了,这俩人,就是有奸| 情!不对,人家也没遮掩啊,所以应该叫:调情?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太累了,没码字,所以今天更新迟了。 ☆、九十二块五毛 观察了半个下午,陈水墨终于被余主任恩准可以回家休息了,并被嘱托如果有晕眩呕吐等症状,再来医院检查。公司送她来医院的,是业务部小崔,他把陈水墨放急诊上,就又去谈业务了。后来来电话说要送她回家,陈水墨不愿意承人家的恩情,以后她不太好还,就谢绝了。 当然,更值得一提的是,宋医生主动来找她递单子,她心心念念的缴费单,终于拿到手了!她翻出包包里一直随身带着的手续,跑前跑后开始走报销流程,终于在医院的财务部门下班前,拿到了报销退还的医药费!刨除这次的缝针、消炎、急诊费二百二十,她根本最后没剩多少钱。她捧着手里的九十二块五毛,哀叹,看,生病看医生就是败家啊! 再进医院一次,她就改姓孙!陈水墨在心里默默发誓! 她开始往回走,医院离她家挺远的,又是下班高峰期,公交站还得过个路口,她走的路多了,腿就开始跛了。一下午只处理了额头上的伤,陈水墨停下来,弯腰撩起裤腿,脚脖子一片通红,她往上再撩一点,裤子有点紧,卡在小腿上了。膝盖有些疼,估计应该烫出水泡了吧。 身后响起喇叭声,陈水墨往下撸了下裤腿,往边上挪了挪。然后,汽车喇叭声又在她身侧响起了。 陈水墨抬头,想怎样!摁喇叭不费油钱? “咦……宋医生?” “上车,这里不能停车。” “嗯?哦哦!!!”陈水墨快速钻了进去,违章可是会被罚款的!听说一次就是二百块! “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下班,回家。” “哦。”陈水墨默默的应了。 片刻后…… “宋医生,那我去哪儿?” 宋信和打了灯变道,看了一眼她的腿,冷声说道:“我家。” “嗯?”陈水墨再次伸手捂住胸前的衣服,有些断断续续的问道:“去……去你家?干什么……” 宋信和没好气:“截肢。” 截肢!!!陈水墨吓呆了:“为什么要……要截肢……” 宋信和挑眉,踩了油门,答道:“放心,不收你钱。” 陈水墨悄悄的伸手,开始翻包包,上了贼车以后,再报警还来得及吗?不过,她还是条件反射的加了一句:“宋医生,你会劫财吗?” 嗞……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宋信和 很快的调整了一下,深呼吸,很好,刚才差点把车开上绿化带!他没心思看她,冷声说道:“放心,不劫财。” 陈水墨已经悄悄摁了110,听了这话,毫不犹豫的就要拨出去。不劫财,那不就是劫色了! “你也没姿色。”宋信和懒得看她,一脸“我是弱者,我要防着你,我可是会报警的”弱智神态……他是怎么一时脑抽,让她上车的! “我的工作单位、姓名、长相,你都知道,你刚才是在医院大门口上的车,不说有多少人认出来是我的车,监控就在西北角的柱子上……我有必要对你图谋不轨?” “嘿嘿……”陈水墨郁闷的笑笑,侧眉按着手机屏幕,退出了拨号界面。 “遇到突发状况,观察周围环境,随机应变,比你偷鸡摸狗样儿拿出手机深怕别人不知道你要拨110要明智的多。” “哦。”陈水墨伸手略不自然的抚弄了下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手上没毛,不小心摸到了额头的纱布,疼的她倒抽凉气。 宋信和摇头,算了,就当她是真的弱智吧…… “那宋医生,你带我去你家干什么?” “你腿怎么了?” 陈水墨摸了摸腿,膝盖有些疼,不过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刚才被宋医生安抚了两句,她已经放松了下来,微微靠在椅背上,感受了一下这种越野车的座位舒适度,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腿没怎么啊。” “嗯。”宋信和瞟了眼她:“那你等着没吧。” “没?没什么?”陈水墨反问:“等着没什么?” “没腿。” “啊?没腿?” “烫伤虽然是小事儿,可处理不好,导致截肢的也不是没有过。你的烫伤在腿上,小腿部分肤色发红,走路明显已经受到影响,膝盖肯定也被烫到了,加上你的裤子很紧。”宋信和对待治疗一向不苟言笑,他色厉内荏,继续对她的伤情做出基本判断:“压迫伤口,导致血液流通不畅,以你的文盲程度,很可能会采取抹酱油、牙膏这些所谓的土方来缓解伤痛,最终感染导致伤口面积扩大,皮肤是人体的第一道免疫防线,如果免疫能力低下,会引发机体的其他病变,截肢都算是好的。” 陈水墨呆坐在副驾上,听得诚惶诚恐,听完医生的话后,她有些后怕的问道:“宋医生,你怎么知道我会抹牙膏?” 如果不是被砸 晕同事直接把她送进医院,陈水墨可能现在已经抹了一腿牙膏了! 宋医生挑眉,嘲讽的翘起嘴角回答她:“关于这个,我刚刚已经提过了。” 嗯?有说过嘛?刚才他说了大段的话,陈水墨努力回想一下,脸有些挂不住了。这位拽屁医生,刚刚说她是文盲! “诶……宋医生,你这样说不太好吧……我不是文盲……我可是专科学历!” 宋信和冷笑,掉头开往小区大门:“我说的这些,是高中生物课本的知识。” “诶?”陈水墨懵了,有吗?她完全没印象了啊! 直接把车停在一个临时空位上,宋信和解开安全带,说道:“下车。” 陈水墨老实巴交的跟着下去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区,嘴巴张成了o型,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宋医生!你们小区咋还有别墅!” 陈水墨环顾四周,有一个中央片区,矮层,独门独户,带有小庭院,外装修低调奢华,看着就很值钱! “腿不疼了?” “宋医生……你看!拉布拉多!”陈水墨指着其中一栋庭院里的狗,惊喜的喊到。 宋信和发现,这人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还看个没完了。直接上去揪住她衣领,往三号楼二单元走去。 嘀……刷卡提示音。 “宋医生!你们小区是刷卡进门啊!我靠!好高端!” 叮……电梯门开了。 “宋医生!你家是密码锁啊!这种会不会更容易被盗啊!你想想,万一你在这里弯腰摁密码,我就在背后偷看……” 宋信和直起腰,转过身来,一只手在背后伸向密码锁,斜眼看着她,恍然道:“对,得防着你。” 咚,门开了。 “宋医生!你家好大!” 陈水墨站在玄关处,望着三室一厅的大格局,以及那些看着就很有格调的家具。宋信和没理会他,去书房拿出医疗箱,直接把人逼到了客厅沙发上,冷声说道:“把裤子撩起来。” 一头心热被撂挑子的陈水墨慢慢的安静了许多,她有些羞燥的摸摸刘海,差点又揪到额头的纱布,让宋信和给拦住了。 “宋医生,抱歉啊!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房子,第一次见到实物,太激动了!”她一边解释,一边弯腰捋裤腿,不过这条裤子太紧了,撸了一半,就卡在小腿肚子上了。 陈水墨刚想说只能拽到这里了,眼角余光闪过,瞟到了宋信和手里的剪刀:“医生!你不会是要剪我裤子吧?” 宋信和观察了一下她的腿,小腿部分红肿,越往上越严重,推测她可能是被烫伤后,没再管过这条腿,被热水浇过的裤子包着膝盖,反而加重了伤情。他放下手中的剪刀,抬眼看着她,问道:“不然呢?你要选择脱裤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要面临失业了……一脸懵逼啊! 每天现码,更新只能写到多会儿算多会儿,大家不必等更,第二天戳进来看吧。 ☆、七十九块 “不然呢?你要选择脱裤子吗?” 陈水墨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条裤子三月份买的,当时花了她七十九块呢,按她的计划,最少穿到后年春天,不能就这样葬送在一把剪刀之下!于是弱弱的问道:“那你能借我条宽松点儿的裤子穿吗?” 宋信和嘴角抽了抽,终于见识到了这女的到底抠到什么地步,他起身回卧室,在衣柜里找了一条干净的灰色运动裤,递给了她。 陈水墨欣喜的接过,捧在鼻边闻了闻,一股微弱的洗衣液味道,很清新,不由感叹:“洗衣液味道果然比洗衣粉好闻!医生,你放心!我肯定还你!” 宋信和指指另一间卧室,表明那里有卫生间,可以给她用。陈水墨屁颠颠的跑进去换裤子了,虽然一跛三折的。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白日光辉褪尽,远处霓虹闪烁。宋信和看了看诺大的客厅,以及手边的医疗箱。卧室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宋信和突然有些感慨,反思了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摊上这尊佛的。 陈水墨脱了裤子才发现,膝盖上竟然被烫出了很多水泡,因为之前裤子太紧,膝盖骨上的一些水泡已经被磨破了,拿手一按,倒也不太疼。大概是额头上的伤痛要远大于膝盖吧,她照了眼镜子,愣住了,镜子里,那个一脸怪异的毛发,半边额头肿起来的丑女人……是谁! 她从洗手台接了一点凉水,费力的把刘海往下压了压,才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像长毛象了点儿。就镜子里惊天地泣鬼神这模样,今天真是让宋医生的眼睛受苦了! 门吱嘎一声响起,宋信和收回目光,回身去看她。下|身的休闲裤有些长,裤腿已经被挽起老高,露出了纤细瘦弱的小腿及膝盖。 他的裤子,对她来说,竟然宽的不像话,宋信和仔细审视了一下陈水墨,这才发现,她其实很瘦,平时见到的她都穿着保守古板,品位平平,便很少去注意她的身材,印象中一直是不胖,没想到,竟然瘦的触目。宋信和抬眼,看了看她单薄的上身,有些理解她为什么那么爱钱了,大概每天都食不果腹吧! 再往上,就是那张脸,朴素寡淡,清汤挂面的打扮,放到人堆里就会被淹没。然后,他的目光僵住了。 “谁让你伤口碰水的?”宋信和看着她额角剩下的那点刘海,服帖的粘在额头上,而另一边的纱布,已经被沾湿了一半。 “我没碰啊!”陈水墨伸出食指挑了挑额上的刘海,说道:“我拿水压 了压刘海而已,刚才太丑了!” 宋信和一脸郁沉,走到沙发边,指着座位,喊到:“坐这里。” “哦。”陈水墨乖乖过去坐下。 宋信和并没有动手处理她膝盖上的烫伤,而是弓腰站在陈水墨面前,撕她额角的纱布。医用胶带粘住了额头上的绒毛,揪起来的时候拽的生疼。纱布里层有些微红,沾了额头渗出来的血,疼的陈水墨眉毛都在微微颤抖。 “宋医生,你能不能稍微……嘶……轻、轻点儿?疼啊!”陈水墨恳求,这怎么比下午缝针还疼啊! 宋信和把揭下来的纱布扔到医疗箱上,看着那片缝合的伤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直接黑脸:“怎么没把你疼死!”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开始给她处理伤口,大概是沾了水的缘故,疼的陈水墨滋滋的哼哼,宋信和一开始没想管她的感受的,可处理她腿上的伤的时候,他不由得动作变轻了。 这条腿,轻的不像话。 宋信和一掌箍住她的小腿,几乎能够环握,膝盖虽然微肿,但也能看到分明的骨节。 “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陈水墨看一眼自己的腿,宋医生的颀长手指环来绕去的,像是在变魔法,她整个人都快要酥了,轻呷着回答:“吃啊。我挺能吃的。” “……”宋信和把她膝盖的伤口消毒,有一点水泡已经被裤子磨损的破掉了,流出来点脓水,他语气慢慢平淡下来:“吃到哪里去了?” “吃到身上了啊,我最近一日三餐按点吃,都胖了两斤了!” “现在多少斤?” “八十六!” 宋信和手抖了一下,记得之前看她的单子,年龄填的25周岁,可这么一个成年人才八十六斤……他不经心的问道:“以前为什么不按点吃饭?” 陈水墨看着腿上包扎的很工整的纱布,吐舌:“没钱……” 宋信和愣住了,他手下不停,过了半晌,才硬生生的换了个话题:“说说怎么被微波炉砸晕的?” 一提微波炉三个字,陈水墨脸色就变了,她慌乱的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查微波炉的价格,已经用了一年半的老手机,反应特别慢。半天没刷出来网页,陈水墨边刷网页,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宋医生闲聊:“我们同事让我帮她带咖啡,我管她要钱,她不给我,然后就打起来了,她手里端着开水,杯子掉了,砸我腿了,我磕 桌子上,摔了……然后微波炉就下来了……” 短短几句话,却听得人鸡飞狗跳,宋信和都能想象出来那个场景。陈水墨的手机终于刷出页面来了,网页上跳出来几个型号,最便宜的六百九十九块,其他的都在两千以上。 “怎么这么贵啊!”这要是赔的话,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一杯咖啡,你请她不就好了。”宋信和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日子的,这种简单的人际关系,需要搞得双方动手? “凭什么!是她请我帮她带咖啡,凭什么不给我钱!”一听到宋信和让请客,陈水墨急眼了。 “所以砸坏一台微波炉,伤口缝五针,膝盖烫伤,就值当了?” 陈水墨沉默了,搞成这样确实不是她所愿,但这种事情,她不想再讲下去了,宋医生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穷人不得不锱铢必较,富人却要评头论足,价值观不同,怎么可能达成一致的观点。 见她突然安静下来了,宋信和不解,不过看她表情有些悲伤,他也就没再训导了,而是问了句:“饿不饿?” 陈水墨点点头,见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了,站起来试着动了一下,觉得不是很疼,便打算回家。 “你的裤子,我去医院拆线的时候拿给你,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然后她看了眼端坐的宋信和,尴尬的说道:“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可惜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周围也不太熟悉,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便宜又好吃的小饭店。 “你确定?” “嗯。”能当下偿还的恩情,就绝不拖到明天。当然,陈水墨一直秉承的是,决不承人恩情。 宋信和观察着她痛定思痛的决心,愣神思考了一下,最终说道:“我冰箱里什么都有,要不,你做给我吃?” 陈水墨瞪大眼睛,看宋信和的目光都要亮了起来,她点点头,这个意见简直太棒! “宋医生你人太好了!太感谢!你想吃什么!”陈水墨扑棱着就开始往厨房冲,或许是刚处理过伤口,膝盖一动就疼的厉害,她一个没注意,就扑在了沙发上。 宋信和忍住笑意,把她从位子上扶起来,说道:“谢我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陈水墨尴尬的不行,她撑着宋信和的手臂站直身子,抬手要去挠头来掩饰尴尬,快要碰到额角的伤口时,被宋信和一把捉住了手腕。 滑腻的,鲜明的,骨感的,一只手腕。宋信和捏了一下,真的很瘦。心底没来由的,泛起一股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听说卖萌涨收藏。 ――喵~我萌嘛? ――摔……明明是在卖蠢!(?.?) ☆、五毛 但他很快就松手了,只是平淡的说道:“别摸额头,不然还得重新包扎。” “哦。” 陈水墨老实的把手垂在身侧,继而去往厨房。冰箱是双开门的,比她家的迷你小冰箱豪华多了。食材也挺齐全,做一顿像样的晚餐,对于陈水墨来说,不在话下。 宋信和给她打下手,其间又大概的提了提额头上的伤,只可惜,陈水墨只能联想到那台微波炉的价格,完全没有想到要继续去解释和袁思思打架的个中隐情。也许在她本知里认为,有些鸡毛蒜皮,只需要唠叨给懂得的人听吧。 见她提到伤口就会哀叹微波炉太贵,宋信和索性也就没再打听了。他本来也不是爱管鸡毛蒜皮小事的人,今天和她待的久了,都比平时琐碎了很多。 等饭菜上桌的时候,陈水墨已经迫不及待了。宋医生冰箱里的蔬菜特别新鲜,娃娃菜很嫩,杏鲍菇是细长白条,黄瓜清脆爽口,还有两个她不太会做的蔬菜,她压根没去碰。 宋信和尝了一口,味道很淡,似乎……没放多少油盐酱醋。 也罢,这样吃,更健康。宋医生这样安慰自己,除了味道淡了些,各方面还都挺合他胃口的,他不由得多吃了半碗米饭,这是他从业以后,吃的最饱的一顿晚餐。当然,并不是陈水墨的手艺好到如此下饭的地步,而是她的食量……惊到他了,让他觉得不多吃一点儿,有损他的男子气概。 眼看她要去盛第三碗米饭,宋信和赶忙提醒:“晚上吃这么多,能睡得着吗你?” 陈水墨嘴里嚼的肉片还没咽下去,她不好意思告诉宋信和很久没吃过肉了,这会儿食欲大开,她本来的饭量就是三碗米饭,只能解释为:“我胃口真的很好。” “……”宋信和有点相信她之前说的这么瘦是因为没钱了,就她这个吃法,确实能吃穷自己! “吃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咳……”刚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米饭的陈水墨被卡住了,她边咳边涨红着脸拒绝:“不、不……用了,宋……医生!” “你住哪儿?” “城阳村。”陈水墨回答,总算是努力把那颗米粒咽下去了。她住在这个城市最后的一个城中村里,虽然房租已经疯涨到一个峰值,但比起小区房,还是便宜很多。 “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真的不用了……”陈水墨心急,好不容易还了给她包扎腿的恩 情,送她回去的恩情该怎么报答? “你先吃吧,等你吃饱了再说。” 在宋信和这里,决定要做的事情,还没几个人能拗过他。不过今晚,他失策了。陈水墨拖着跛腿,坚持不让他开车送。为了证明自己能安全到家,她甚至小跑着进了电梯。宋信和看着她笑逐颜开的挥手,与自己说了再见。真是执拗得可怕的女人! 陈水墨出了单元楼,总算松口气,宋医生人也太好了!她不好意思接受啊,人与人相处,是相互的,我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总得还你点儿什么。陈水墨自知无法与人对等交换,所以一直不愿意和人有过深的交情。她唯一交付的人,已经弃了她了。她便学乖了。 公交站离的挺远,这栋小区恰好在两站中间地段,她便跛着腿一直向左边走。 宋信和有些郁结,鬼使神差的下楼开车,跟着她走了一路。这女人,竟然为了省公交车费五毛钱,硬是走了两站地,找到806路公交站牌,直达城阳村站。一个生命力旺盛的女人…… 第二天,陈水墨到了办公室时,亚楠姐过来查看她额头的伤口,虽然被包扎的很好,但刘海被剪去了一半儿,剩了光秃秃的额头,确实挺丑的。大家一副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一种不详预感,在她心底泛滥。果然,九点半的时候,王助理过来喊她进去谈话。 行政办公室门一推开,刘强就指着她开始训斥:“你说你天天都在公司干什么!在茶水间打架?还砸了微波炉……” 陈水墨赶紧态度良好的承认错误:“对不起!我错了。” “错?哟,不不不,您没错,错的是我们!”刘强讲的太过气氛,直接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我和人事部沟通了一下,他们觉得你的工作能力有问题,经大家讨论决定,以后你负责业务部的后勤工作吧,暂时隶属于行政部!” 嗯?业务部!那个一群帅哥的部门!陈水墨暗自欣喜了一下,虽然业务部后勤工作量大,但是,她可以多和男性接触,那么就有可能找到男朋友了,俩人一起还房贷,压力会小很多! 业务部的后勤工作,无非是数据汇总,业绩统计,一向又苦又累,下班没个准点,但本着“近水楼台可得月”的好处,陈水墨没有过多的反抗意见,便欣然接收了这份工作。事实上,她反抗也没用,刘强已经认定了陈水墨是个不称职的员工,派遣她去别的部门,是迟早的事情。 值得欣慰的是,微波炉的质量很好,管理科过来查验 了一番,最终办公室给陈水墨个人出了个警告文件,这事就算翻篇了。可那一桌子的水杯,磕磕碰碰的,免不了有的被砸的凹了个洞,倒也不干扰喝水,就是外形难看了一点。陈水墨为此,给大家赔礼道歉了,大部分人对此事只能认栽,也有一两个,异议很大,但又碍于面子,没有当面职责陈水墨。 业务部的小伙子,大多是二十来岁的青壮年,一个个精神饱满,有个小组长,叫韩林,长得细皮嫩肉的,人也很机敏细致,负责安排业务部的对接,对陈水墨也特别的客气。 “小陈呐,有的客户谈工作能谈到吃完晚饭,所以晚上八点后发给你数据的可能性很大,你也可以拿回家做,但一定要尽快录入,工作的事情马虎不得!”韩林对待工作很认真。 “小陈呐,别看我们业务部任务重,可我们是公司的核心部门!”韩林对自己有很高的认同。 “小陈呐,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老是在公司加班到那么晚,回家不安全。”韩林很会关心人。 陈水墨发现,这个韩林小组长,真的是一个靠谱的、细心的、有责任的、会过日子的男人。她决定再观察观察,如果没什么奇葩前女友之类的,她就要试试倒追这个男人了。 情场得意,必然工作失意。陈水墨在行政部的日子,更不好过了。马亚楠很快要回去生孩子了,办公室主任一职,刘强有意指派给袁思思来坐,最近,袁思思已经有了办公室一姐的苗头。陈水墨只能认栽,暗叹最近实在是太倒霉。她清算了一下最近在医院花的钱,快赶上她一个月的伙食费了,尤其现在额头还顶着个包,犹豫再三,她便没有去医院换药,而是直接在街边诊所买了点儿纱布和消炎药膏,晚上回家后,自己对着镜子瞎鼓捣。 这也就导致了她去医院拆线时,被余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就是在宋医生的艺术上造次,把人家的缝合水平都玷|污了!依然是焦智文这个实习生给拆的线,陈水墨没敢说话。好不容易拆完了线,陈水墨赶紧溜了,她直奔三楼去找宋医生。上次借他的裤子,她乘拆线拿来还给他。 再次在楼道里碰见了李护士,陈水墨有从医院逃跑的经历,不好意思和人家太熟,急匆匆要走。李护士见她直奔三楼,便笑着问道:“你是来找宋医生的吧?” “对啊……” “宋医生今天调班了。” “嗯?没来?”陈水墨傻眼,那这裤子怎么办!她今天可算走的病假来医院拆线,以后可没有 时间来专门跑一趟医院还裤子了。 李欣茵点点头,说道:“早就调了今天的班,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吧。” “哦。”陈水墨应了,然后悄然出了医院。打电话?她压根没人家宋医生的电话啊! 最终,陈水墨还是决定去一趟宋医生的家,毕竟,她真的不会再为此抽时间特别跑一趟了。宋医生住在井泽街天府花苑小区,陈水墨认路,公交车六站地就到了,她直奔三号楼二单元。楼门需要刷卡进入,她站在门外,等人家一对儿情侣相携着出门,才勾住门溜了进去。 在宋医生家门口,摁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陈水墨靠在墙上哀怨,不是白跑一趟吧!正抱怨呢,门嘀的一声开了,飘出来一屋子的酒气。 宋信和眯眼,看着墙边站着的女人,问道:“你来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宋医生要撒酒疯了! ☆、四十六块 “宋医生……呵呵……”陈水墨指了指额头,然后晃晃手里的塑料袋,巴结的说道:“还你裤子啊!” 楼道里安的是节能灯,亮的久了,便有点白里透青,萤萤白白的,照的人都戾气重了许多。宋信和沉默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塑料袋,黑色的材质,暗郁沉闷,有些地方被顶的凸起,随着她的动作,声音也逐渐放大。 他闭合上眼睛,伸出一手,接过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了墙上,像陈水墨一样。 “宋医生,你怎么了?”咦,宋医生状况不太好,她就这么直接走了,不合适吧? 没人应答,宋信和头仰靠在墙上,很久,没有动。 过了几分钟以后,陈水墨再次尝试性的小声叫了一下:“宋医生?” 依旧没有回应。 陈水墨往宋信和身边走了一点,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没得到他的响应,但却看到,他整个人向地上滑了下去。 “咚”的一声,人着地了。吓得陈水墨一愣,半天见宋信和没动,她才心惊胆战的凑上去,伸手在他的鼻翼下面停顿了一下,有呼吸!没死! 靠的这么近以后,才闻到了更加浓烈的酒味,陈水墨皱眉,喝醉了也不至于坐在地上睡啊!她伸手照着宋信和肩膀就是一掌:“宋医生!醒醒!喂!” 静坐的宋信和微微扯开睫缝,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他伸手,轻轻的把她抱进了怀里,低语了几个字。 “诶?宋……!我去!你干什么!”陈水墨对于异性的接触一直比较敏感,此刻头皮发麻,压根没听清宋信和在说什么,直接出手给了他一肘子,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捂紧了衣服领子。见宋信和被她那一肘子杵的眉毛都蹙在一起了,可人却丝毫没动,她才惊觉刚才力气太大。 “我告诉你啊!你喝多了,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再这样我可就报警了!” 宋信和没动。 陈水墨默默的后退着,直到逼近电梯,才松开捂着领口的手,翻到身后去摁了电梯,等听到叮的开门声响后,她冲着仍然呆坐瞌睡的宋信和喊到:“你快回屋去吧。” 然后,毅然决然的踏进了电梯,头也不回的向一楼直奔而去! 她出了单元楼后,就开始急匆匆往公交站跑,好似后面有人追赶似的。等跑到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她喘着粗气感叹,幸亏跑得快,这经验果然是百试百灵的,男人喝了酒就不是个 好东西!哼!没想到宋医生也是这种人! 陈水墨很气氛,她特别看不起这些人,但作为女流,又完全不能和那样体能的人抗争,只能在心里骂他千百遍! “人面兽心!道貌岸然!斯文败类!哼!喝点酒就了不起啊!坐地上就敢装醉调戏女人,你咋不乘醉上天入地呢!” 不停数落宋信和的陈水墨,在心里编排了一阵后,隐隐有些担心了,那万一宋医生是真醉了呢?回想刚才他的样子,双目微瞌,屈膝坐在地上,单手垂地,手里拿着刚才她还给他的黑色塑料袋,哎,他不会就那样睡在地上一晚上吧? 陈水墨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站在公交站牌前,迟迟等不来公交车,想的就更多,越来越烦躁,万一宋医生因此生病了,确实良心上说不过去啊。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公交车来了。陈水墨拿出来公交卡,人流有点多,挤来挤去的,把她推到了公交车门前,陈水墨一咬牙,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灰心丧气的往天府花苑走,好吧,就去看一眼,如果宋医生已经回去了,那她再出来坐车,反正现在人流高峰,挤公交很吃力。 陈水墨这样安抚了自己两下,然后脚步加快了许多。等一出电梯门,陈水墨呆了,此时的宋信和,完完全全的躺在了地上,手里抱着那件被塑料袋装着的运动裤,整个人蜷缩着,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陈水墨快跑两步,走到他身边蹲下,叫了两声:“宋医生!宋信和?宋……” 地上躺着的宋信和微微睁眼,黑色的眼睛无光,就这样满是落寞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再度瞌上,好似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小宠物。陈水墨没来由的觉得此刻的宋信和特别的可怜,她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至耳后,然后拍了拍宋信和,说道:“你起来啊,躺地上怎么行?” 依旧是冷冰冰的空气,在这春日微凉里,泛着清冷。 陈水墨叹口气,弯腰把宋信和从地上托起来,有点重,压的她一边肩膀都矮了几公分,不过她以前驼重物也算是经验十足,很快便把宋信和从地上托起来了。陈水墨弓着身子,压根直不起腰板,她摸索着往门口凑了凑,发现门是关着的,她急了,密码她也不知道啊! 这种密码锁,陈水墨完全搞不懂,她把宋信和摁到门前,拍了拍他的脸,喊到:“宋医生,你家密码多少?” 这人压根靠不住,身体跟没了骨头似的,直往她身上倒。那浓烈的酒气,熏的陈水墨直蹙眉。在门前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能把 宋信和给叫醒,每次打的重一点吧,他睁眼,迷迷糊糊的看一看周围,然后又会沉睡过去。陈水墨无语,只得托着他,往楼下走。 让她给宋信和就近找个宾馆住这种事情,陈水墨是压根不可能会做的,太浪费钱了。她哼哧哼哧着,开始考虑怎么解决宋信和,最后的法子只能是,把人带回她家。鉴于宋信和实在是太重了,陈水墨破天荒的打了一次车。 发|票是一定要拿的,希望明天宋医生醒来,可以好好的跟他沟通一下,也许可以报销呢。 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累的陈水墨快要直不起腰。把人扔到沙发上,她就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宋医生,打车费四十六块!你必须给我报销!” 她很少打车,实在没料到会这么贵,以为最多二十块呢。可惜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什么也没回应。只是静静的半靠坐在沙发上,闭目沉睡。她的沙发太小,平时她躺上去都得蜷缩着,凑合能囫囵放下,现在给宋医生这个大男人躺,确实拥挤。 陈水墨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看了一眼姿势并不怎么舒服蜷在沙发的宋信和,得,先吃点东西吧。她跑去小隔断准备吃的,也不知道宋医生吃东西没,不过还是多熬一口稀饭吧,万一剩下了,明天早上的早饭也有了。她炒了一个土豆丝,稍微放了一点点青椒,大晚上的,吃太多不好。稀饭熬的稠一点,一顿晚饭就出炉了。 等她端着土豆丝到小饭桌的时候,惊呆了,宋信和!竟然!吐了! 亏她还给他熬了粥来喝,他竟然吐了!沙发上也蹭到了一些,陈水墨黑脸,看在之前宋医生还算照顾她的份上,她咬咬牙,把菜端回去,哼,不给他吃了! 再次回到客厅以后,陈水墨欲哭无泪,今天这个好人,她只能做到底了。 她走过去,看着一地狼藉,再看看她一米五的小沙发,还有她用旧衣服缝的沙发套,得,收拾吧。她撸起袖子,看了一眼宋信和,过去踹了一脚,喊到:“喂!你还吐不吐!” 宋信和睁眼看了看眼前聒噪的女人,烦闷更甚,他歪了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子,沉睡了过去。 ++ 宋信和醒的很早,一直有晨跑的习惯,他到点便醒了,不过抬头四顾,这个陌生的环境,他有些怔愣。 被子是小碎花的,粉红底色,看着又俗又娇气,床单更惊奇,竟然是那种老旧的织布,棉质材料,虽然摸着很粗 糙,但是很舒服。他抬眼,看了看这个拥挤生疏的房间,昨晚的种种,依稀想起些许。如果没有记错,昨天是看到了陈水墨那只铁公鸡的。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所谓的——被一个隔断空出来的小空间,那里更加的拥挤,放着一张小型迷你沙发,一张老旧的木质桌子,旁边还有张小矮凳。再往后就是门,门前整齐的摆放着一个金属鞋架,上面零星放着两双鞋。 宋信和蹙眉,看到了沙发里正在沉睡的陈水墨。她的头仰在沙发上,折成一个很不舒服的角度,整个下半|身都蜷缩着,刚好能够偎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有一半已经垂到了地上。 时间还未到六点,周遭的一切都还在沉眠,空气静的像是被人掌控,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沙发上的她的浅浅鼾声。 宋信和起身从被窝里坐起来,身上微凉,他低头,看着自己全|裸的上身,眉头紧蹙。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竟然穿着一条运动裤,灰色的,竟是上次借给陈水墨的那一条。 很好,宋信和手扶额角,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发生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网络上的最近某个很热的事情,影响的我们行业大整顿,单位乱成一团。 小贫民眼里,第一次看到什么叫形势与政策。弱者没有发言权。 暂时还没失业,领导要把我留到月底。我会尽量保证日更, 真的是一日看尽长安花。 ☆、三千六 陈水墨醒来的时候,脖子都要歪了,她捂着脖子,坐起来,稍微动了一下,一晚上睡在沙发上,完全舒展不开,她很郁闷的落枕了。看一眼时间,还好,闹钟刚响过,时间还很充足,陈水墨坐起来下地,准备去小隔断里准备早饭。昨晚真的剩下稀饭了,热一热就能吃,省了很多的时间。 刚回过身子,就看到光裸的宋信和,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枕头被他压在腰下,双臂环胸,正好遮住了重点部位。陈水墨略微尴尬的低头避开,宋医生的皮相,嘿,还真的挺好的。昨晚她看到的时候,都惊叹的不行! “要不要解释一下?”宋信和首先发问。 陈水墨喏着嗓子回答:“你昨天喝多了,我去你家还裤子,你出来以后直接睡楼道里了,我又打不开你家密码锁,只好把你拖回来了,不过是打车回来的,这个钱你得给我!不过喝酒太误事了,奉劝你啊宋医生,以后还是不要喝了,毕竟你是一名救人于水火的医生啊!” 她又一口气的说了很多话,中间没有喘息停顿,宋信和端坐了片刻,才开口:“我是说,我为什么光着身子?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听这个,陈水墨眼珠子瞪的很大,昨天晚上,要说的简直罄竹难书!她撇嘴,心想自己不能太小气,不就是地板和沙发套吗,地板擦了,沙发套洗了,她也不打算跟宋医生计较了。 “你吐了,衣服上蹭上了,我就给你脱了。”说到这里,陈水墨脸红了,给一个大男人脱衣服,她其实真的很害臊啊。 “哦?”宋信和耸肩,再次问道:“那我的衣服呢?” 陈水墨指指与厨房联通的小阳台,那里挂着两件衣服,一件黑色西裤,一件格子衫,很好,洗的非常干净。宋信和手握成拳,安慰自己,水洗和干洗,好像也没有太大差别。 “干了吗?” 陈水墨摇摇头,答道:“我昨晚洗完都一点多了,这才挂出去五个小时,这天气,根本干不了。” “不能烘干再晾吗?” 陈水墨憨笑一声,然后尴尬的白了他一眼:“我家没有洗衣机。” 这倒是令宋信和非常的意外,他看了一眼被隔出来的小阳台,不只是他的衣服,还有一件花里胡哨的布料,看着很大件,竟然都是手洗的。 “谢谢。”他最终这样说道。 “不客气。”陈水墨去往厨房,开始热早餐,稀饭里兑了点水就可以凑两碗 出来,青椒土豆丝也有剩的,加热了一个馒头,一份热腾腾的早餐再次出锅。 “宋医生,你能吃几个馒头?” 宋信和已经下了床,被子叠放整齐,他还有些错愕,对于自己从一个不太熟悉的异性的床上醒来这件事情,依旧恍惚。听到她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馒头的个头特别大,他很快做出判断:“半个就好。” 陈水墨很开心,这样的话,今天早上就不至于挨饿了。家里存货只有这一个馒头了,如果宋医生全吃了的话,她计划熬到中午去吃工作餐。 “你伤口的疤痕怎么回事?”宋信和攒眉,她的额头秃了的那块,实在不像是他处理过的伤口。 陈水墨顺手摸了一把,捞起筷子,开始吃饭,顺便回答道:“结疤的时候,特别痒,我老是挠,结果就这样了,去拆线的时候,还被余大夫训了半天。” “……”宋信和无语。 “宋医生,你说我这会不会留疤啊?” “会。”以她的方法,一定会留,宋信和几乎可以断言。 陈水墨用拇指拨了一下刘海,好吧,那就把刘海留长一点,遮挡一下吧。 “你看这样还能看到吗?” “能。”宋信和喝了一口稀饭,确实挺稀的。她的额角碎发比较多,处理伤口的时候,被他减掉的部分已经开始往出长,一团一团的,围在伤口周围,根本遮不住,想不看到都难。 “好吧。那我就没辙了。”陈水墨喝了一大口汤,开始掰馒头吃。 这倒是令宋信和惊奇了许多,很少有女孩子对自己脸上的伤口这么的无所谓。他抬眼观察她,发现她塞了一嘴的馒头,还在尝试往里面灌稀饭,整个嘴巴都鼓的嘟嘟的。大概,她这样豪杰的人,压根不在乎脸上有疤这种细节吧。 就这样,宋信和光着膀子……坐在一个陌生的老旧木桌前,吃了一顿口味清淡的早餐。 实在是,奇闻轶事。 但是碍于确实没有衣服可穿,他没有办法回去。就这样目送陈水墨早早的收拾妥当,外出上班了。有那么一秒钟,宋信和心里萌生了一种想法,这样的场景,好像是爱人外出工作赚钱养家,而自己在家貌美如花。 他看一眼桌子上留下的钥匙,上面有个蓝色的塑料圆片,陈水墨称呼它为门卡,她叮嘱了不下五遍,要求他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务必反锁她的门。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宋信 和心生不悦,为什么有人可以生活在这么糟糕的地方。二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间里,竟然可以有厕所、厨房、客厅和卧室。 窗户外面就是一个废弃的垃圾堆场,却仍旧有人往那里堆放垃圾。窗户封锁的死紧,几乎不能打开。室内的地板也是暗沉的,像是发黄的烤瓷牙,让人看了会格外的不舒服。厕所被小推拉门隔离,附近的墙皮还有些脱落,里面的地面是防水地板,有两块已经完全裂开。即便如此,这个小家却收拾的井井有条,有模有样的。 宋信和有些理解陈水墨为什么会那么的抠门了,这样的生活环境,好像真的拮据至极。他心底里对这个女孩子,印象好转了许多。 陈水墨身心疲惫的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宋信和已经离开了。阳台上已经没有了悬挂的衣服,沙发套也被整齐的叠放在了床上。陈水墨有点失落,昨天的打车钱,还没跟宋医生说呢。 她走过去瘫在沙发上,哀叹,宋医生人挺好的,还是不要管人家要打车费了吧。眼睛瞥到了木桌上的纸条,她瞬间眼睛一亮,伸手拿起,上面一行小楷,字很繁琐,却个个工整分明: 这是我的电话,回来联系我,我把打车费还给你。136xxxxxxxx——宋 陈水墨瞬间开心了起来,拿出手机,开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存宋医生的电话,名字很恭谨的输入成三个字:宋好人。 存好以后,她直接拨了号,响了一阵后,没人接。她便放下手机,乐颠颠的去做饭了。一想到昨晚的四十六块还能回来,她禁不住给自己多放了一把挂面。 昨天熬到太晚,她很早就睡了,迷迷糊糊的听到电话响,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是宋信和。 “喂?” 宋信和将手机拿开看了一眼时间,确定才九点多钟,问道:“睡了?” 陈水墨点头,压根没理对方,只当对方看得到。 “抱歉,我今天临时加一台手术,刚看到你的电话。” “嗯……” “好吧,不打扰你了,打车费的事情下次再说。” “唔……”陈水墨嗯嗯唔唔了两声,彻底没了声响。 宋信和还未挂断电话,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轻微的鼾声。他笑了一下,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宋信和要出一个学术论文,最近便一直跟着副院长泡在手术室观摩记录,忙起来就压根忘了这件事情。 陈水墨守着电话,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接宋医生电话的时候能睡成猪!睡成猪也可以,好歹告诉人家宋医生多少钱啊!这下好,四十六块,又飞了!陈水墨把钱和人情,分的很开。一旦这个人被她归为好人,那么钱在这个人这里就会成为例外,当然,这个想法,是陈水墨自认为的。 夏天的尾巴拖拉着不肯离开,国庆节一过,却又几乎眨眼间轰隆隆的消失殆尽了,秋天伴着萧瑟落叶迟迟的来了。 陈水墨和翰林的关系,愈加好了起来。韩林会中午约陈水墨去公司附近的小吃街吃点零嘴,有时候花费超支,陈水墨会主动付账,三次总有一次可以成功,这样的行为,让韩林对陈水墨更加的亲昵。 陈水墨也非常的满意,经多方打听,韩林以前只谈过两个女朋友,最近的一个谈了两年,分手一年后对方已经嫁人了,工资比自己的要高近一半,来自本省地方城市,大专学历,家里还有一个妹妹。陈水墨评估了一下,觉得此人真是和自己再匹配不过了! 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等中秋过后,陈水墨打算找个机会和韩林深入的聊一次,对方如果对自己孤儿的身份没有偏见,那么,她就要考虑表白的事情了,等元旦一过,她就可以凑够十八万的首付了,按揭每个月三千六,之前聊天,听韩林提到过有买车的想法,那很好啊,他们的工资加一起,拼上两年,八万以内的车,分期买的话,也不是问题,一想到这些,陈水墨就会松口气,觉得终于要脱贫致富奔向小康了! 二十八岁的时候生孩子,她的孩子从出生的时候,就有个温馨和睦的家,这些光是想想,都能把陈水墨从梦中笑醒。 作者有话要说:吱。 ☆、三十八块 中秋节是团圆节,应该要一家聚在一起,吃吃月饼,看看月亮,聊聊嫦娥。 可陈水墨没有家人,她中秋的前一天从路过的小超市里买了两个五仁月饼,便早早的回了家。晚上的时候,韩林发来微信,问她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去看电影! 陈水墨喜不自胜,非常迅速的回了一句:当然好啊! 看电影是很奢侈的事情,在学校的时候,院里组织过两次集体观影,其中一次和陈水墨的兼职时间冲突,就没去成,她统共就在影院看过一次电影,还是个文艺片,时间太久远了,陈水墨都快忘光剧情了,但是有一幕,男女主在雨中拥吻的情节,只要有人提起电影,陈水墨就会回想起这一幕。谈恋爱的人可以在雨中拥吻,对陈水墨来说,大概就是最浪漫的事情了吧。 她捂着脸细细的回味了一下,韩林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如果可以拥吻……哎呀,陈水墨没脸再想了,她在床上扭捏了两下,期待新的一天的到来。 韩林约的时间是一点,中秋节当天中午,天气还挺晴朗,陈水墨早早的就到了约定地点,如果韩林也早到的话,两人应该还可以去吃个午饭。步行街的人流超大,拥挤热闹的人群里,情侣居多,陈水墨站在马路牙子上乐呵的等着,她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的夹克衫,白色内搭,下面穿了一条黑色铅笔裤,很显腿型。 额头上的伤疤还能看到,拆线部分暂时还没有头发长出,周围的细小碎发很多,她索性带了个黑色发箍,将头发全部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特别的精神。不时有路过的男女看一眼陈水墨额头的疤痕,有的还会在走远之后,回过头来对着陈水墨指指点点。陈水墨对这些司空见惯,她心情依旧很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终于到了十二点五十八,韩林从步行街另一头走了过来,拍了拍陈水墨的肩膀。陈水墨回头,也看到了他。韩林穿一件灰色夹克衫,浅色休闲裤,头发打理的很整齐,皮肤白皙,整个人比工作装的时候,要更谦和有礼些。 陈水墨默默的在心里暗叹,太有默契了,两人站在一起,衣着特别像是情侣装。 “你多会儿到的?”韩林问。 “十二点多一点儿。” “怎么来这么早啊?”韩林抬手看一眼腕表,一点二十的场次,走过去差不多刚好赶上电影进场,半拥了陈水墨的肩膀一下,说道:“走吧,电影快开了。” “啊?哦。”陈水墨愣了 一下,她还没吃午饭呢,但被韩林环抱着的不适感,令她无暇说这些,只是有些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巧妙的避开了他的碰触。 这一片的专卖店很多,又恰好赶上佳节日,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快要将陈水墨与韩林两个人冲散。但陈水墨没打算往韩林身边凑,怕他再伸手揽她,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陈水墨认为作为女生不能这么随便。 到达电影院以后,韩林先去了取票机前,输入一串数字以后,电影票就自动出来了,韩林说,团购的便宜,一张只要三十八块。 陈水墨非常的开心,韩林的消费观,和自己太匹配了。她跟在韩林身后,认真的学习了看电影的流程,这个点来看电影的人还不是很多,他俩很顺利的进场了。 一点二十一到,全场漆黑一片,唯有屏幕,还发着莹莹的光,黑白字幕闪现,然后画面渐渐明朗起来,是新上映的一部文艺爱情片,名字叫做《在云上,在泥里》,讲述的是两个思想观念完全不同的人,相爱相知的故事。基调还挺沉郁的,但陈水墨看的津津有味,这电影的男主人公,和韩林太像了,出身贫困家庭,但是有原则有担当,上进好学,然后爱上了富人家的千金女主,展开追求。 陈水墨偶尔会特别的有感触,偷偷去观察韩林,发现他也看的挺痴迷的,她感叹自己眼光真好,挑中了这么一个有上进心的男人。 电影还在播放,男女主在一起以后,被女主的家长发现,富人爸爸开始各方面打压挤兑男主,男主心灰意冷回了老家,大山深处,女主千辛万苦的找了过去,两人在电闪雷鸣的田野里大吵一架,最后抱在一起开始拥吻。 陈水墨看的快要哭了,雨中拥吻真的是太浪漫了!她正要伸手抹一把眼角的泪花,却感觉手被一只大掌附上,陈水墨惊异的回头,暗沉沉的影院里,韩林还在专注的看着荧幕。陈水墨抬手想要挣脱,却被韩林牢牢的握在了手心里。 屏幕上,雨天蔽日的田野里,男女主的尺度越来越大。陈水墨浑身不自然了起来,这时瞥到前排的情侣,有两对儿已经吻在了一起。好在他们这次看的真的只是个文艺片,男女主缠绵了一会儿后,镜头慢慢的移向了远处的山坡密林。 陈水墨松口气,终于被撅住的呼吸都缓和了过来。但是,手上慢慢的传来了清晰触感,韩林指腹有薄薄的茧,一点点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肌肤。陈水墨更加的不适了,但是她又没勇气挣脱,影片很快迎来了尾声,女主未婚先孕,富人爸爸最终妥 协,男主进入女主爸爸的公司,从基层经理做起,然后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看到结尾的时候,陈水墨默默的在心里暗骂了一遍,这什么破电影! 电影散场的时候,韩林起身,要拉陈水墨起来,陈水墨很巧妙的缩回了手,她看了一眼韩林,发现对方还挺高兴的,她便也没有说什么。周围的情侣特别多,勾肩搭背的纷纷往外走。 韩林也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了陈水墨的肩膀上,陈水墨没好意思挣脱,只得就这样出了影院。走到大厅的时候,陈水墨呆住了,这人山人海的,挤的只剩一条小道供给离场的人,没想到节假日看电影的人,会这么的多。整个大厅都是人,浩浩荡荡的排到了外面马路上。原来韩林特意挑选这个时间段看电影,是为了避开高峰期啊! 下面这场,排的还是《在云上,在泥里》,陈水墨挺想好意的告诉大家一声,这片子真心不咋样,前半段剧情还可以,男女主野战以后,剧情崩的一塌糊涂。但她一个小人物,没什么话语权,就这样被韩林拥着,走到了大街上。 韩林看了一眼时间,说道:“才三点多,咱们再逛会儿?” 陈水墨点点头,打算按计划行事,她需要跟韩林聊聊自己的出身问题,至于勾肩搭背,她就当提前适应了。 两人找了个小公园,坐了下来,树木已经半秃了,不过好在日头西斜,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很惬意。 “你明天还有什么安排吗?”韩林先开口了。 陈水墨点点头,禾禾斋的糕点推广促销,她还在做,今天是特意调出来的时间,店长虽然不愿意放人,但也没有太多说辞。明天还是要去的,不然店里肯定会招新的兼职,那她就拿不下这份工作了。 “我明天要兼职,到晚上八点了。” 韩林满意的点点头,特别语重心长的说道:“别太辛苦,毕竟女孩子。” 陈水墨不同意这个观点,说道:“不行,我必须得特别的努力,这样才能赚到足够的钱交房租。” “交房租?”韩林有些惊讶,问道:“那你怎么不直接住家里啊?” 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到了这个层面,陈水墨很欣慰,坦然说道:“其实……我是个孤儿。” 听到这个,韩林噗的笑出了声,说道:“你太逗了。” “我没有开玩笑啊,我真的是孤儿。” 韩林愣了一下,看着格外严肃的 陈水墨,也正经了起来:“袁思思不是你表妹吗?” 嗯?陈水墨一脸疑惑。 韩林笑了,说道:“你俩上次在公司打架都出名了,后来你们行政就传出来了,说你和袁思思原本是亲戚啊。” 袁思思可是行政部的一枝花,家境在卢市,算得上中等偏上,听说她家亲戚很有名望,有个姨妈好像是卢市教育厅的,上一辈里据说还有在首都教育厅任职的呢。 陈水墨摇头,质问:“谁说的!我和她不熟啊!” “你别装了!听说徐总和你们家亲戚挺熟的,不然袁思思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要升职成办公室主任了呢。” “我不知道啊!我家是南边楚越市农村的,挨着秋音山呢,我父母早死了。” 韩林没有继续说话了,有那么一瞬间,看陈水墨的眼神是复杂的。陈水墨无所谓,反正她这辈子,和孙家以及袁思思,一定而且肯定不会有任何的牵连,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她便继续说了下去:“我跟着我阿嬷长大,我高二那一年,阿嬷去世了,我就成孤儿了。” 韩林松开了一直圈着陈水墨的手,继续安静的听陈水墨的介绍。 很久没有提过这些往事,陈水墨突然很想阿嬷,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她越说越觉得悲伤,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的给阿嬷料理后事,稚嫩的肩膀挑起生活的重担。她突然不觉得韩林的环抱有什么不适了,现在特别想要依靠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的怀念一下阿嬷。 但她扭头去看的时候,韩林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了。 “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啊?哦。” 陈水墨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安慰,俩人在步行街口上分了手,各回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是一个被生活打压的没有远见的女主。 ☆、五十九块 公交车上人也多,陈水墨站了一路,有人在吵吵闹闹,可她一直很安静。喧嚣之下的孤独,令她深感不安。回想和韩林约会的种种,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她的择偶方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也没心思做饭吃,昨天的两个五仁月饼还好好的躺在木桌上。陈水墨走过去,捧起一个,拆开,然后放在桌子的南边,冲着那个方向,拜了三下。 “阿嬷,你看,中秋节了,吃个月饼吧。” 然后她静静的坐在了沙发上,捧着另一只月饼,陷入沉思。也许,韩林是不喜欢她孤儿的身份的,那算了,不勉强,她再找一个有上进心的好小伙。 手机音乐响了起来,陈水墨从包里摸出来,没看屏幕,就接了起来。 “喂?” “在家吗?” “嗯?哪位?”声音挺耳熟的,陈水墨在脑中搜寻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这是谁,拿下手机一看,竟然是宋好人! “我是宋信和,二院的医生。” “宋医生!”陈水墨惊喜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嚷道:“我在家呢!怎么了?” “呵呵,我路过你家附近,过来把钥匙还给你。” 陈水墨忙应道:“好啊!” “吃饭了吗?” “没呢。” “那下来吧,我请你吃个便饭。” “啊?” “感谢一下你上次没有让我睡在地上的恩情。” “哦!好!”陈水墨摸了摸肚皮,她午饭还没吃呢!她匆忙站起来,凑到厕所里照了一下镜子,马尾扎的很整齐,衣服也很得体,眼睛因为思念阿嬷而微红,她揉了揉眼睫,大叹,有什么可哭的,否极泰来啊! 蹦蹦哒哒的冲下楼,跑到宋信和所说的那条街,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辆黑色保时捷。她跑过去,敲了敲车门,上了车,晃晃手里的月饼,问道:“宋医生,你吃月饼吗?” 手机里的祝福微信还在轮番轰炸,母亲的未接来电有三个,宋信和放下手机,看着副驾上的陈水墨,皱眉:“五仁?” “对啊!五仁最便宜!” “难道不是最难吃吗?” “所以最便宜啊!” 宋信和略微思考了一下,好像她的逻辑挺对的,于是笑着接下了那只包装普通的五仁月饼。 “想吃什么?” 陈水墨思考了一下,她其实特别的饿,不过从来不挑食,所以投喂什么都会吃的很香:“我可以吃肉吗?” 今天很郁闷,如果吃得到肉,心情就会变很好了! 结果,等宋信和把她带到西餐厅的时候,陈水墨说什么都不肯进去。这家西餐厅离禾禾斋不远,店员提到过,说这家的牛扒,都是上百块钱一份,消费动辄就得上千。 “宋医生,这里好贵的!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宋信和沉默,见她眼中雀跃,只得问道:“那去哪儿?” “烤肉行不行?” 宋信和还是在食欲暴增的学生时代,去过自助烤肉店,现在对这些并没有偏好,不过看她一脸期待,只得点头,说:“附近有烤肉店吗?” 陈水墨点头,每天上班都会路过一家烤肉店,香味飘远,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价格实惠,最重要的是可以团购!她带着宋信和步行走了过去,路上边走边在网上团购。 “别看手机,看路。” “马上就好!”陈水墨答的痛快,原价七十九块一位,团购价只要五十九块,省了二十块呢!她输入银行|卡密码,点确定团购。 有年轻小男生踩着滑板路过,差点把她撞到机动车道上。宋信和伸手揽了她一把,然后很礼貌的放开,并站在了她的外侧。 肩膀上的压力,稍纵即逝,陈水墨愣了一下,看着身边的宋信和,这种感觉很奇怪,下午的时候,她还被另一个人环抱了,那会儿的她,浑身僵硬,特别想要去挣脱。而宋信和刚才的行为,只让她觉得对方谦和礼貌。 “再不看路,就不给你那天的打车费了。”宋信和白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陈水墨迅速的跟上,她已经被打车费三个字彻底敲晕了,再看宋医生时,觉得这人仿佛自带光环,亮的通透。 “宋医生,我没带发|票,一会儿回家给你拿可以吗?” “不用了。”宋信和见识过陈水墨的生活困境,明白她把这些东西看的特别重要,不过,对他来说,确实不是太紧要的东西。今天不上班,母亲的陈辞越来越压迫他,他只不过是不想太早回到家里而已。恰好路过附近,就起意把钱还给她了。 “不行!一定得拿给你!” 说着,两人便到了烤肉店,吧台前摆了两排沙发,坐满了等待的人。陈水墨去前台 跟人家沟通探讨了半天,最终,拿着一张号码牌过来了。 “宋医生,前面还有八桌人,最多四十分钟,就到咱们了!”陈水墨往宋信和旁边的位子挤了挤,刚好把她也塞进沙发里了。 宋信和要站起来把位子让给她,陈水墨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说道:“你别走,这么多人等着呢,我可不好意思给你占座!” 这……令宋信和十分的忍禁不禁,他宽慰自己,和陈水墨在一起的时候,千万不要太绅士。对方接收不到这种绅士信号,永远在泼辣的向钱看齐! 他稳稳的坐下,不得不紧紧的贴着陈水墨的身子,感叹道:“没想到中秋节这么多人喜欢吃烤肉。” “你不懂!”陈水墨似乎对此感慨颇深:“不是中秋节喜欢吃烤肉,而是天天都喜欢吃烤肉!” “肉食系?” “嗯?”陈水墨愣了一下,才体会到宋信和是说她呢,点点头默认,接着说道:“要是能和家人一起吃饭,有烤肉吃我也不会出来的。” 这个想法,倒令宋信和刮目相看,他忍不住调侃:“要是烤肉免费管够呢?” 本来还有点伤怀的陈水墨,一听这个,瞳孔瞬间放大,盯着宋信和,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宋信和也被她这条件反射逗乐了,笑着给她肯定:“放心,今天肯定管够。” 陈水墨满意的点头,片刻后又抱怨了句:“今天吃自助,肯定是管够。”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被叫到号码了。职业特殊,宋信和的时间观念一向很强,但今天,这般荒废虚度的四十多分钟,竟让他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这种感觉持续到了晚餐过后,从自助烤肉店出来,开车把陈水墨送到巷子口。 陈水墨手里捏着一沓子钞票和钥匙,宋医生坚持把打车费和团购的烤肉餐费全部结算给她,她站在巷口,摆摆手:“宋医生,今天真的超级开心!嗝……” “吃好了吗?” “嗯……嗝……”陈水墨有点尴尬,一说话就开始打嗝。 “回去喝点热水,不要直接躺下,在家里多走走。” “知道……嗝……了……”陈水墨赶忙应了,不好意思再逗留,深怕嗝打多了,招宋医生笑话:“宋医生,你快回家吧,嗝……我看你电话一直在响。你老婆肯定着急了。嗝……” 那会儿一听可以吃烤肉,她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现在才 觉得不妥,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嫂子说声抱歉了。 “你去我家的时候,见我家有女主人?”宋信和有点佩服她的观察力,能注意到他的电话一直在响,却注意不到他家一点女人气息都没有吗,他无奈的说道:“电话是我妈打的。” “啊?哦!嗝……”陈水墨听到这里,整个人有点晕乎,觉得自己吃太多,好像要醉肉了,她说道:“那你快回你妈家吧,她嗝……肯定还等着你吃饭呢!” “嗯。” 陈水墨在宋信和的目送下,进了门。反正她突然挺开心的,从知道宋医生还没有老婆的那一刻。扑进门以后,她便瘫在了沙发上,掐着脸不停的嘀咕:“陈水墨,你这样可不嗝……行啊!韩林不行,你也不嗝……能惦记人家宋医生!人家是什么人!嗝……” 然后又瞬间想起宋信和刚才的嘱托,让她不要躺着,她赶紧站起来,老老实实的在方寸之地的家里散步遛食。 等到楼上亮起灯,宋信和才驱车离开。他手握着方向盘,看一眼仪表盘旁边的手机,此刻还在亮个不停。他开了蓝牙,接通了电话,声音亲和了许多,说道:“妈,我二十分钟后到家。” 宋母很意外,慌乱中透着惊喜,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怒气:“这么晚才知道回来,饭菜都凉了!” “我吃过了,您先吃吧,不必等我。” 宋母瞬间怒了,冷冷说道:“回来再说。” 然后挂断了电话。 宋信和不意外这个结局,他摘下耳机,扔到副驾上,开始悠悠的往家赶。 时间已经九点多钟了,对他来说,一切仍旧是老样子,不好,也不会更坏了。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宋信和没去看。 陈水墨摸着手机,手里攥着一沓子钞票,暗暗发愁,打车的发|票没给宋医生!刚才回来跟喝醉了似的,压根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她翻开微信又看了一眼,宋医生没有回复,聊天界面只有她的一行话:宋医生,我什么时候把□□拿给你啊?刚才忘了。 嗝……打嗝声还在响个不停,陈水墨期待的微信提示音,却一直没有响过。 作者有话要说:嗝…… ☆、三百块 一张打车票而已,好像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但陈水墨悲哀的觉得,除了这张打车票,好像就此,和宋医生再无瓜葛了。 她打起精神,继续遛食,无所谓,反正和人家有瓜葛也没用啊,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勤劳节俭的小贫民吧。 明天还要早起去做兼职,陈水墨的生物钟一直很正规,晚上十点之前,肯定进被窝,早上六点,肯定出被窝。可今晚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貌似确实吃太多肉了,遛食也没多大用处,她窝在床上,过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手机,微信联络人很少,微信好友不过四十多个人,公司同事先占了三十多,平时也没有什么感情联络。最近比较频繁的联系人是韩林,她将他从聊天列表里删除,囔囔自语:“手机内存就这么大,这些聊天就删了吧。” 今天分手的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和韩林有牵扯了。 如果韩林不行,那她找谁来一起还房贷呢,她对房子的定义是家,房子有了,缺个伴儿,俩人能一起为这个房子努力打拼再好不过。房产证上,她可以加对方的名字,只要有人可以和她组个家就好。 可找个伴儿好难啊,越想越悲哀,陈水墨又开始思念阿嬷了。 “嘀嘀……”手机响了一声,陈水墨迅速拿过来看,还未点开微信,桌面提示栏已经显示出来了消息:发|票不要了,早点休息吧。 唉……陈水墨长叹一声,捂着愈发不舒服的胃,慨叹:宋医生,再见。 世间医生千千万,和宋医生一样的好医生随地见。下次生病,她肯定还能遇见像宋医生这样的好人。她这样感叹着,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生病看医生就是败家的陈词滥调,终于在陈水墨这里被洗刷走了。 陈水墨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宋医生被人抓走了,她骑着一匹三条腿的马,冲到敌军大营去救他,大boss竟然是刘强。刘强谢了顶的光头长出了头发,幻化成无数的藤条,绑住了陈水墨的肚子,勒的她肚子都要一分为二了。 而宋信和,一直躺在一颗大树下,那里环境安逸,宋信和像睡美人一样,沉眠着。 陈水墨没能救得睡美人,自己也被一分为二死掉了,最重要的是,她的三脚马,被韩林吃了。韩林竟然是刘强的小喽啰,陈水墨特别生气,杀了她可以,私吞她的三脚马不能忍啊!就这样,被气醒了。 陈水墨一手还扶着肚子,梦中那种一分为 二的痛感特别的真实。她感受了一下,肚子真的在疼,好像是肠胃炎犯了,她哀怨,都怪昨晚改观,觉得生病看医生挺好的!现在好了,又病了。 但坚强的她,没有选择去医院。今天的兼职,说什么都得去。去厕所拉了一通以后,她便觉得舒爽了。吃过早饭,就早早的去了禾禾斋。 宋信和也没有睡好,昨晚回到家里以后,和母亲长谈了一次,结果仍旧是不欢而散。母亲的戾气,比以前轻了许多,这次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明白,这是一辈子好强的母亲的妥协,他也就顺坡下驴了。 中秋三天假,宋信和却只有两天,然而仅剩的这一天,他竟然无事可做。给季禅打电话,这厮跑到越南了,好友沈启闵今天在医院值班,他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不知道可以做点什么,最终穿戴整齐,去了医院。 陈水墨是在下午三点多被送到医院的,禾禾斋的店长派店员张伟把她送进了急诊,然后急匆匆的送货去了。爱管闲事的李护士这次轮休,没人有闲心去观察刚来的这个病人是不是某某医生的朋友,大家都按规矩办事。 陈水墨从急诊转到了消化内科,仍旧是输液。她还有点意识,说什么都不肯躺在病床上,强调了很久的要把床位让出去。 医生很生气,第一次见到这么蛮不讲理的病人,护士们也很无语。 宋信和跟着老沈查房,走到消化科的时候,听到有护士在小声的讨论,他没太在意,路过那个病房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大致意思是:我就是不躺床上,我肯定不会付床位费的。 宋信和右眼皮跳了几下,探身看了一眼,陈水墨这只铁公鸡,一手扒着主治医生的手,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 “医生,你看,我没晕,我能站着输液!” “我说你这病号怎么回事!刚从地上把你抬到床上,你就又要下来,这么多人给你一个人服务,你很享受是吗!” 陈水墨很虚脱,今天在禾禾斋,她已经跑了无数次的厕所,现在说话都无力,但她必须表述清楚:“我只要求……站着输液……” “我是你的主治大夫,我不同意!给我躺回去!” 陈水墨都急的眼泪出来了,凭啥之前几次就能同意她站着输液,这次就不同意了。她还要挣扎着往下爬,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胡医生,你先忙,这个病人我来开导吧。” 陈水墨觉得声音很耳熟,她从围着的一群白 衣天使里,想把那人分辨出来,可来来往往逡巡了几遍,仍旧没有看到宋医生。 “看什么呢你?” 等人散开了,宋信和拉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看着一脸泪花的陈水墨,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你都快脱水了知道吗?不躺着输液,难道又去楼道里坐着,一只手举着吊瓶?” “宋医生……”陈水墨几乎哽咽,她断断续续的喊了好几声:“宋医生……” “哭什么?” “我……我现在看你怎么跟天使一样亮闪闪的啊!” 刚才一群医护人员围着,她觉得很可怕,好像电视里的场景,一群人围着已死之人凭吊。加之她确实很不舒服,肚子好似真的被一分为二了,她有种预感,要死了,医生马上要判她死刑了。 “胡说八道。”宋信和伸手,把滴管的流速调慢一点,探手摸了摸她的头,确认她有没有发烧。 额头被附上一掌清凉,夹带了一点儿类似消毒水的味道,陈水墨觉得舒服了许多,小时候,阿嬷就爱这样贴着她的脑门查看她的体温,如果手感过热,阿嬷就会用她满是皱纹的温热额头贴上她的再度确认,这个动作很亲昵,每次都会令病中的陈水墨热泪盈眶。这两天总是想起阿嬷,令陈水墨脆弱了许多。 胡医生还在临床询问病人,见宋信和对待病人态度不一般,把陈水墨的病例记录拿出来,让身边的护士给宋信和送了过来。 上面清楚的写着,38.7度,高烧。 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 “乖乖躺着输液。”眼看陈水墨又要坐起来,宋信和沉脸这样说道。 “我……” “跑肚脱水加发烧,你再这么折腾,命都要没了!”宋信和有点儿生气,明知她肠胃不太好,还带她去吃辛辣刺激的烤肉,真的太失误了:“先输两天液。” 陈水墨还是不同意,但见宋医生脸色不好,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反正以前也有从医院溜掉的经验,一会儿…… “再留钱偷跑的话,就不会给你开单子了。” 额……陈水墨老实了,没有单子就没办法报销,那她就得损失一大笔钱啊。 宋信和松口气,还好,她每次都会留钱抵医药费,还知道要报销。 沈启闵探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他都查完这个楼层了,结果,宋信和留在这边病房不出来了。见两人正聊天呢, 就没再管宋信和,继续向楼下查房去了。 宋信和还有工作,他只能安抚了陈水墨几句,去找老沈接着查房了。 病床上的陈水墨很苦恼,明天还有兼职,后天就得上班,听宋医生的口气,这两天都得在医院过了,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就这样胡乱打着算盘,她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问了问护士,都输了四瓶药了。 她坐起身,发现脑子也清醒了,爬下床去了趟厕所又拉了一次,出来后就推着输液架去护士站了。护士长不在,只有两个年轻小护士在值班。 她上去跟人家沟通,能不能给她办理出院手续,这才知道,张伟送她进急诊的时候交了三百块的押金,这下更好了,陈水墨说什么都要出院了。 小护士让她去找急诊找值班医生签字,不然不能办出院。 陈水墨着急忙慌的直奔急诊,一推门进去,愣住了。 好几个值班大夫都在,宋信和正在沙发上坐着喝茶,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哇塞,昨天同学结婚宴请,同学们变化好大啊? ☆、十八块 主位的赵医生扶了下眼镜,看了眼来人,有些不太客气的说道:“你怎么不敲门?瞎跑什么?” 陈水墨连连哈腰道歉,特别的谦恭,然后一脸“哎呀我走错了你们继续聊天就当我没来过”的表情,退了出去。 出了急诊科室的门,陈水墨靠在墙角,不停的喘粗气,刚才跑太急了,进门又被吓一跳,所以脑子有一瞬间的晕眩,等缓过来的时候,她开始纠结,为什么刚才见到宋医生,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胆儿都要吓破了啊。 她点点脑门,看看手里签名栏还空着的手续,暗自嘀咕:“陈水墨,宋医生是老虎吗,会吃人吗?你怕他干什么!” 探手拽了一把输液架,陈水墨痛定思痛,还是决定赶紧溜,值班医生肯定一晚上都在,没必要现在去谈判,被宋医生知道就不好了。 刚扭头走了半步,就被人拽住了衣领,步子都没迈开,就又生生的退了回来。陈水墨想翻回去骂人,扭过身子一看,是宋信和。 “你……诶?宋医生,呵呵呵……”愤怒一瞬间就被狗腿微笑取代。 “瞎跑什么?” 宋信和的口气、腔调,与办公室里的赵医生如出一辙,只不过,陈水墨明显对这个问句更畏手畏脚,一脸堆笑,抽着眉角说道:“没、没跑。” 宋信和早就一眼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一个对医生偏见颇深不想付住院费的人,跑到急诊值班室,能有什么事情? “手里拿的什么?”即使是灯光不算明亮的楼道里,宋信和依然慧眼如炬。 陈水墨迅速的把纸折起来,压在身后,摇头否定:“什么也没有。” 有护士路过,看了陈水墨一眼,向宋医生打了个招呼,捧着资料走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来问道:“诶,你找赵主任签字了没? 她指指办公室的门,意思是这里就是,你快跟我一起进去问问,见陈水墨呆立不动,值班护士问道:“你不会又不想出院了吧?” 陈水墨欲哭无泪,只得点头如捣蒜,大声的应道:“不出不出!医生说我这还得输两天液呢!” 护士皱眉,不过看到宋医生在,也就没和陈水墨理论,直接敲门进了办公室。 宋信和抱拳在胸,微微侧着头,看着陈水墨,没有再问她。 “宋医生……呵呵呵……那什么……我回病房躺着去了。护士姐姐不让我乱跑。”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输液架倒着走。乜眼去看宋信和,他整个人都背光站着,脸色沉郁,眉眼微蹙,因着身穿白大褂,显得鹤立孤寡,好似离她真的很远很远。 宋信和看着陈水墨鸡贼的往后退着,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可还未在心里给她打个八叉,这人就因为倒着走而撞到了墙根。 “嘶……”陈水墨捂着胳膊肘直抽气。 宋信和两步并过去,直接抽过她的手,伸手拿捏了两下,见她脸色未变,只是抽气,确定她只是撞疼了,神色缓和了一下,没好气的问道:“这么能耐,怎么后脑勺不长眼睛?” 陈水墨也纳闷,要是后脑勺能长眼睛的话,刚刚就不会被抓包了。 “饿吗?”宋信和放开箍着的细瘦肘臂,六点那会去看过她,睡得昏天暗地的,估计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陈水墨点点头,拉了一天了,肠胃早就空空的了,这会儿觉得挺饿的,但是没什么食欲。不过,人是铁,饭是钢。她自小营养不良,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就做到最基本的保障——一日三餐。不过,昨天约会没吃上午饭是个例外。 “走吧。”宋信和看了一眼吊瓶,还剩五分之一,刚结束了小会,他手头也没什么事情了,正打算下班。 陈水墨就颠颠的跟上了,等宋医生来病房找她的时候,今天的补液已经输完了,护士刚拔了针头,问她:“家属来没来?” 病人体质差,光靠补液也不行。不过现在这状况,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护士见陈水墨没搭话,接着说道:“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给你送点粥。医院食堂八点就下班了。” 陈水墨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说什么呢,说没有家人来送饭吗?还是说没有家人呢? 宋信和站在门口,距离有些远,灯光明堂堂的,他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还没好?”他往病房里走了两步,出声问道。 护士循着声音抬头,待看清是宋医生以后,她腼腆的笑笑,把刚拆下来的空药瓶放在治疗车上,手都有点抖。宋信和是卢市第二医院里,年纪最轻的主任医师,和沈启闵、周嘉文并称二院三大颜值担当。可这里是消化科,作为血液科的医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宋医生好。” 宋信和点头示意后便越过了小护士,站定在床边,看着陈水墨,再次说道:“走吧,一 会儿该关门了。” 陈水墨收拾好情绪,从病床上站下来,肚子适时的咕噜噜响了两下, 她摸了摸肚子,感觉还是想去厕所,但肚子里确实没什么货了,便直接点点头,准备出去。 原来不是和她说话啊,小护士有点茫然,看到宋医生真的是在问病人的时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旁边让开了。 “我带她出去吃点东西,一会儿送回来。” “哦,好的。”小护士呆呆的答道,哎呀,宋医生这次真的是在跟她讲话啊! 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小护士捧着小心脏直花痴,果然是颜值担当,讲话的时候,声音又低又磁性,无形加分啊! 秋天的深夜,才刚过了中秋,就已经萧瑟的冷了。月亮比之昨夜更大更圆,照的一地光辉。路灯昏黄,打下一片斑驳的暗影,冷风肃杀而起,吹起了地上许许多多的落叶,更显得这婵娟之夜凄凉了。 到了街上,夜里风有些大,吹的陈水墨汗毛倒竖,肚子好像更抽搐了,她瞬间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先去趟厕所的。 宋信和也没料到今天突然降温,他脱下休闲外套,给陈水墨披上了,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还有些微高,不过比起下午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察觉到额角温热,陈水墨刚被衣服包裹,像是突然和周围的低温告别般打了个冷颤。 “街头拐角巷子里,有家老字号的粥店,三分钟就到,咱们走快点。”宋信和有些无力,深怕今天带她出来吃饭,加重她的病情,毕竟,昨天那样的食物,已经足够糟糕了。 陈水墨小跑着跟上,奈何肚子越来越不争气,最终,她差下宋医生一大截,站在原地,说什么也不敢走了。肚子呜嘞呜嘞的响,快赶上打雷了。 宋信和停下来,看着她一脸憋屈,停在原地不肯走,可别扭不到几秒,又向他快步走了过来。他刚要询问,陈水墨已经主动开了口:“宋医生,我快憋不住了。” 额……宋信和忍着笑意,在陈水墨的局促不安里,带着她急走了几步,进了一品粥店。服务员还未前来,宋信和直接指了一个方向,陈水墨就小跑着去了。 也难为她这样一个病人,大风天的出来受罪,宋信和叹气,明天……还是给她打包到病房吃吧。 陈水墨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发白了,一天又拉又吐的,胃里直泛酸水,要不是今天输的那点补液,现在估计已经 躺倒了。唉,最近怎么这么散财啊!老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陈水墨说,身体是要命的费钱!稍微不注意,就大把大把的花出去了! 找到宋信和的位置以后,她走过去,坐在了对面。坐在座位上,还有一丝羞怯。毕竟,和一个大男人进了饭店,直奔厕所这件事情,太不礼貌了…… “给你点了南瓜粥。” 陈水墨嗯了一声,瞥眼看旁边的菜单。宋信和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珠快要瞟出来了,直接将菜单折起来,长臂一挥,放在了邻桌上。 即便是惊鸿一瞥,陈水墨也瞄到了,她眼神很好,上面写的,南瓜粥,十八块。 有那么一瞬间,陈水墨想骂娘。一撮小米,加一两南瓜,菜市上最多八毛!在这里竟然可以卖到十八块! “想什么呢!”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宋信和就忍不住想和她贫嘴两句。 “这也太贵了吧!一碗粥要十八?” “那你觉得应该多少价格合适?” 陈水墨愣住了,开始思考,在综合了各种经验以后,说出了一个数字:“两块二。” 宋信和难以置信,他从小家庭境况上佳,虽然过的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家里对他却也是有求必应,在生活费这方面,他从来没有精打细算过,加之事业小成,所以,以往对金钱,并没有过于具体的概念。 “你怎么这么抠!”他暗暗评估了一下,对于陈水墨的叫价一点儿概念也没有。 “这跟我抠没关系啊,你看,一斤小米三块五,一碗粥用的小米不到一两,也就是三毛五,两片南瓜最多五毛,加上人工务工水电气,一块足够了,还留三毛五的纯利润呢!” 宋信和惊讶于自己之前对陈水墨的判断,从第一面起,给她的定义就是铁公鸡,简直太准确了! “合着你这么算,那这家店是黑店啊!” 作者有话要说:黑店!!! ☆、两块七毛 陈水墨点头如捣蒜,无比的认同宋信和刚刚得出的观点。她伸手下意识的摸着手背上贴着的胶带,特别诚恳的说道:“所以,咱们还是换一家店吧?” “……”宋信和不打算接话。 “你也承认他们是黑店啊!咱们快点走吧!服务员!”陈水墨喊了一声,等最近的一位服务员看过来的时候,张口欲喊:“我们的餐……” “快点上。”宋信和瞪她一眼,直接截过了她的话:“老老实实吃饭。这周围就这一家粥店营业到十二点。” 服务员微笑着点点头,拿起呼叫器开始催促他们这桌的餐食。陈水墨还想再挣扎一下,却已经看到有人推着找餐车过来了。 两份粥,一份清炒芹菜,一份蒜蓉油麦菜。陈水墨估量了一下,这顿饭,得有七八十块钱!她怎么好意思再欠宋医生的人情! 许是看透了陈水墨的心思,宋信和递给她勺子,点着芹菜说道:“我加班到现在,饿了。你能陪我吃点儿吗?” 虽然明知对方是为她开脱,但陈水墨还是领受了。她在心里默默筹划,以后怎么去偿还这份恩情。 “宋医生,我知道你这是为了让我心安的说辞,我很感谢你好意请我吃饭,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宋信和握着勺子的手一抖,真是心累,请人吃个饭,怎么这么难。 “讲的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我请的是满汉全席呢!” 陈水墨看了一眼南瓜粥以及宋医生的薏米莲子粥,心想,这价格,在她眼里,和满汉全席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快吃吧。”宋信和尝了一口粥,这种女孩子爱喝的甜品一样的粥,果然不太适合他的胃,况且无论加班到何时,助理都会准时给他把饭带到办公室,晚饭早就吃过了。 “宋医生,你真是我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大好人之一!” 宋信和乐了,问道:“大好人?你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里?” 南瓜粥泛着糯糯的清香,不知厨师怎么熬煮的,或是加了香料,带了丝微酣的甘味儿。在这古意泛滥的小店里,无端加深了格调。 陈水墨舀了一大口吞下,食欲大震:“嗨……还真挺好吃的……” 宋信和看她吞咽很快,全然不顾粥的热烫,有些无奈,这么大人了,怎么看着跟小孩子似的,见她捧着碗都头都不抬了,更没功夫说那些客气的滥词了,便调侃问道:“ 尝了味道以后,这粥现在值多少钱了?” 陈水墨头都没抬,答道:“很好吃,加五毛!” 两块七毛? 宋信和挑眉,有点佩服自己竟然有勇气问她第二遍。这家店的老板,该哭了,但愿服务生不会把这个评价传达上去。 “你这怎么跟三天没吃饭似的?” “宋医生,我、我这是不浪费每一滴粮食!”陈水墨扒拉着往嘴里塞菜,看了一眼没怎么动筷的宋信和,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宋信和微愣,片刻后笑笑,说道:“我没你嘴大,吃的慢。” “诶……我嘴不大啊!宋医生,你看!”陈水墨奋力的把嘴巴裂开,为显示自己嘴巴不大,她还把嘴放到碗的边上比划了一下,结论是,真的没有比碗小很多。陈水墨尴尬了,不过她坚持:“我是因为这两天中午没吃饭才这么能吃的!” “两天?为什么不吃午饭?” 陈水墨顿了一下,想起昨天约会时,韩林的态度,若即若离的让她悲哀了些,蔫蔫的答道:“昨天有人约我看电影,我自作多情以为是吃饭加看电影……结果……就没吃上饭,今天是拉肚子拉的没顾上。” 吃饭的时候说拉肚子,也不嫌埋汰,陈水墨清清脑回路,没打算说下去了。 “看电影?男的女的?”宋信和的世界里,很难理解看电影和吃饭竟然会有冲突?这不是约会一条龙项目吗? “男的。”陈水墨叹口气,唉,本来有机会回答男朋友的。 “午饭没吃,晚饭没吃,两人一起还看了场电影?”宋信和不能理解,这怎么听,都不太正常。 “对啊,一点看到三点,四点多就分手回家了。” “相亲?”宋信和只能这么预测了。 “……”陈水墨考虑了一下,有些纠结,不算相亲吧,最多是她单方面的去相人家,可人家也单方面的把她剔除了。最终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这种男的,以后少相。”没担当,没骨气,还小气!请姑娘看电影连顿饭都不给吃,宋信和对这个男人,印象不咋样。 “嗯啊,诶……宋医生,你不吃了吗?”陈水墨观察了半天了,宋信和压根没怎么动他的粥。 那双眼里的跳跃太多,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能看出狼的狡洁,在对着他的饭碗虎视眈眈。宋信和指了指菜,说道:“再吃点菜补充膳食纤维,我 的粥,能喝完。” 一顿撑死一顿饿,真不知道这女的成天在想什么。 “哦。”陈水墨听话的夹起一片芹菜,味道虽然特别好,但是,多年来的饮食习惯就是多吃主食少吃菜,一碗粥完全不是她对主食的需求。进饭店时,还各种没食欲,现在她又食欲大增,真想把宋医生那一碗也喝了! “不能吃太饱,你的肠胃需要好好调理,以后也要注意。” “嗯,知道。”陈水墨暗自发誓,一定听医生的话,好好吃饭,绝不吃撑! 等陈水墨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宋信和终于喝完了薏米莲子粥,他站起身助消化,走到吧台去结账,陈水墨非要跟上去凑热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惊声尖叫以及对这家招牌老字号的心灵创伤,宋信和避着陈水墨刷了卡,收了票据,大辣辣的出了店面。 陈水墨颠颠的跟上,缠着宋信和问价格。问得宋信和不厌其烦,最终甩下一句:“再问就让你多输两天液。” 陈水墨老实了,乖乖的回了病房,吃饱喝足以后的陈水墨,虽然肠胃还是纠结,但她已经很满足的躺在床上感悟人生了。此时,如果给她一篇高考命题作文,我遇见过的好人。陈水墨觉得她能写出满分作文来。 宋信和把她送回来以后就下班走了,临走前,告诉她,为了不打击饭店的积极性,明早从家里给她带吃的。 陈水墨捧着脸,眉毛纠成一股了,宋医生对她太好了,她要忍不住的多妄想点什么了。 就这样的忐忑期待与忧虑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六点多就醒来了。病房里三张床位,有一张还空着,隔壁床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也是这两天肠胃不舒服来输液。老人家觉少,起的早,一看陈水墨也醒了,拉着陈水墨聊家常。大儿媳手艺不好,做出来的饺子味儿也怪,前天晚上包的饺子,害她第二天就住院了。 陈水墨不想和大妈交流这些,毕竟她今天的兼职,还打算去呢。她在地下来回走,活动着,昨天没有成功让值班医生签字,她很迷茫,与其听大妈编排她儿媳,还不如去再找找赵医生签个字呢。 说做就做,她从枕头下面翻出来手续,出了病房。 宋信和提着保温桶来到病房的时候,没碰上陈水墨,看她的被窝很凌乱,不像是跑了的样子,宋信和直接把早餐放她床头,去血液科报道去了。 一直等到中午也不见有人来他这边表达谢意,或者是送保温桶。宋信和看 着李护士,问道:“没人偷跑吧?” 李护士自然还是那个见证陈水墨跑了两次的李欣茵,她不解的问道:“病人偷跑吗?” 见宋医生也没有认真的等她的回复,而是神思在在的想着什么。李护士有点儿惊讶,感叹:“您的朋友又跑了?” 这什么套路啊!不是认识宋医生吗?怎么每次都跑的悄没声息的? 宋信和抄手看看腕间手表,说道:“你先忙,早点去吃饭。” 中午下班时间到,李护士手里的病例还没有归档,有两份需要宋医生签字,可她突然发现,宋医生好像……第一次卡点下班吧? 宋信和走到消化内科病房的门口,安抚自己等下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在如此一番心理建树后,宋信和推开了门。 依旧是两个病人,一号床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二号床位,变成了一个少女学生,旁边蹲坐的好像是她男朋友,正捧着她的手,软语安抚他。 借着这对儿恩爱的小情侣的光,宋信和看到了男生脑壳背后的储物柜上,那个金属色泽明亮的保温杯。 饭还在,人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困…… ☆、三百六十二块七毛 宋信和有些头疼。他看一眼三号病床,空的。查房护士进来看到了他,有些惊讶。 “宋医生?” “这个床位昨天的病人呢?” “出院了,早上办的出院手续。” 很好,没有偷跑。宋信和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走到柜子前,拿起保温桶,对着仍在惊讶的护士说道:“这是我的,早上来了放这儿,忘了拿了。” 护士点点头,开始给二号床的小女生量体温。 看到体温计,宋信和愣了一下,问道:“她出院的时候体温正常了吗?” 护士拿出文件夹,站边上等着做记录,听到宋信和的问话,一时之间还想不到问的是谁。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才说道:“就是还发烧呢,非要出院,说家里有急事,被赵主任训了半天……” 护士的声音慢慢的弱下去了,因为她看到宋医生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你忙吧。”宋信和留下这句话,走了。 宋信和暗暗告诫自己,真没什么好气的,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就算是作死自己,也是她自己活该。宋信和这么想的时候,只是出于一时气愤,但他没想到,陈水墨竟然真的能把自己作死。 陈水墨的人生,在这之后,进入了一个更惨的阶段。 她跑去办出院手续,等一切办妥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了,又没顾上吃早饭,半路上还碰到了一个瘟神——孙瑜,陈水墨非常的无语,真怀疑孙瑜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安装gps定位了,怎么每次住院都能碰上孙瑜来产检。 孙瑜貌似气色不怎么样,站在那里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楼道那么大,陈水墨从侧边绕了过去。她捏着一沓资料,脚底生风,正要开足马力开溜。 孙瑜声色婉婉的开了口:“可以聊聊吗?” 陈水墨没回头,大踏步的向前走,鉴于肠胃还有些不舒服,背影扭来扭去的,也并不能显得自己足够高冷,但她坚定一个立场,就是远离孙家。 孙瑜追了上来,一把拉住陈水墨的手臂,陈水墨想也没想,大力的甩开,大踏步的往前走了。她没有回头,她认为,路就应该是向前走的,她抛弃的过往,早已永远的被她甩在身后。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陈水墨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匆匆的赶到了禾禾斋,店长问了问她昨天的情况,见她气色确实好了很多,便把她安排在 了店内负责包扎礼盒。比起站在路边太阳下,这个工作要轻松了许多,陈水墨再次感叹,虽然这次住院又花了三百六十二块七毛,但因祸得福,店长给她涨了十块的工资。是!每!天!十!块! 陈水墨心情好到飞起,一天干活都特别卖力。晚上的时候,还等到了禾禾斋关门打烊。肚子仍旧不太舒服,但是她谨遵医嘱,回家熬了一大碗粥喝,热热的下肚,又舒服,又省钱。 中秋小长假过去了,第二天,陈水墨神清气爽的去了公司,一进行政部的门,就见旁边黑影闪过。 啪的一声,她被人打了一巴掌。 是袁思思,正对而站,指着陈水墨的鼻子就开骂:“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有脸来公司!” 陈水墨有点耳鸣,一瞬间,脑子都有些空白了。等看清对面骂的起劲的人是袁思思的时候,她伸手一巴掌就还了上去。 周围的同事全都凑了过来,开始站在他俩中间托架。 “你特么凭什么打我!”陈水墨穿的平底鞋,自然没有袁思思高,她伸手拽住袁思思的头发,一把扯了下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个耳刮子。 袁思思脑袋被控制,手到处乱舞,揪住了陈水墨的耳朵,她也不含糊,全部的劲都使上了。陈水墨觉得耳朵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她拽着袁思思的头往下扯,凑到她的手臂上,一口咬了下去。 办公室乱作一团,马亚楠平时和陈水墨关系最好,可她一个孕妇,完全不敢往圈子里挤,只能在外围大声喊:“别打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路筱敏年纪最小,搀扶着马亚楠,呆在当场,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而帮忙拉偏架的里面,有两个是上次被陈水墨打坏水杯的女人,她们本来就看不上陈水墨,和袁思思关系也特别好,自然出手向着袁思思。陈水墨很快的被拉了开来,她嘴角还挂着血丝,那癫狂的模样吓到了周围的女同事。 袁思思仗着有人向着她,直接上去一脚,细跟鞋踹在了陈水墨的肚子上,直接把人踹的躺地上了。陈水墨才不会吃亏,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袁思思面前冲,饶是有人乘机作梗拦她,她直接扑地摔倒,但也成功把袁思思冲撞在地,陈水墨骑|她身上,把人死死的摁在地上,照着她的脸就是两个耳刮子。 “我让你特么的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陈水墨,你给我下来!”刘强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怒气满满,走进里间以后,他冲着办公 室里唯一的男生小杜怒吼:“把她给我拽起来!” 袁思思躺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陈水墨被人从袁思思身上拖了下来。两人都挂了彩,袁思思头发比较长,此刻乱糟糟的一堆,胳膊上流着血,脸颊一片绯红。陈水墨嘴角也满是血,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袁思思鄙夷的喊道:“装什么装!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 而袁思思,自始至终一手捂着脸颊,小声啜泣。 “你们两个,给我进会议室,小杜跟着,要是再打起来直接报警!” 众人还围在一起,听了这话,小声议论了两句。刘强瞪了一眼:“都不用工作,统统想撒泼打架当流氓?” 被骂的众人不得不各归其位,各司其职。爱管闲事的伸长脖子往里间会议室瞄,但会议室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谈了些什么。 会议室里,袁思思和陈水墨分坐会议桌的两边,小杜特别尴尬无辜的坐在刘强的下首。 “说吧,为什么打架?”刘强自始至终没好气,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在行政部,太丢人了。 陈水墨也超级想知道为什么打架,事实上,她一进门就被打了,完全出于被动状态!她张了张嘴,话语被袁思思堵住了。 “我表姐……我表姐流产了!都是她害的!” 刚刚还哭的口齿不清的袁思思,手指着陈水墨,讲出了这番言辞。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昨天我还在医院……”说到这里,陈水墨没有下文了,这些信息太过诡谲,惊得陈水墨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会议室里就四个人,其他三个全部盯着陈水墨,那眼神,几乎是瞬间,陌生得可怕! “呜……”袁思思的哭声再度大了起来,大有站起来扑倒对面陈水墨身上再大干一架的阵势,然而站起来摇了摇,满眼含着泪花,最终也没有做什么。 陈水墨看着她那一脸苦情相,瞬间恶心透了,她冷声说道:“你表姐流产和我有屁的关系!” “你昨天去没去二院!” “我肠胃炎在医院一夜挂水,昨天早上办出院手续,碰上了孙瑜,然后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就走了。怎么样!难道同时和她出现在医院,她流产也要怪到我头上?!” 袁思思眼神一闪,泛着寒光,大声的谴责:“你敢说你没碰我姐?” “我特么疯了我碰她!……”说完这句,陈水墨脑中场景一晃而过 ,昨天,孙瑜拉着她要谈谈,她给甩开了。 “我姐……就是昨天在医院……流产的!她、她都做完产检准备回家了……啊嘤嘤……”说到激动处,袁思思难掩悲情,哭了起来。 陈水墨还想辩解,可她张开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强冷眼看着这一切,最终,安慰性的对着袁思思说了句“别哭了”,便散了会。小杜暂时负责跟着陈水墨,跟贴身保镖差不多,但,陈水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她从会议室出来,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孙瑜真的流产了,袁思思说是她推的,上司知道了这件事情,去向领导反应了。 怎么会这样?她昨晚明明还为做了半天兼职却拿到全天份的工资并且涨了十块而开心的难以入眠啊! 办公室里的人们埋头做着事情,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眼陈水墨,便又匆匆低下去了。 陈水墨觉得,无处容身。不多时,刘强把她的工作安排给了别人,她已经不必去和市场部对接数据,坐在电脑前开始发呆。 马亚楠过来安慰她:“别怕,大家都看到了,是袁思思先动手的。” 陈水墨无力,也不去应马亚楠的话,她努力的回想,昨天到底……有没有摔倒孙瑜,她当时很大无畏,动作幅度确实很大,完全不敢保证,不会把一个体弱的孕妇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太惨了……亲妈看不下去…… ☆、一万七千五百块 “小陈,你怎么了?”马亚楠躬身倚在办公区玻璃挡板上,越是等不到陈水墨的回应,越是着急。 陈水墨很无助,她实在想不起来昨天的事情,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推孕妇呢!” 明知对方是孕妇,为什么要大力去甩开她! 马亚楠惊恐的瞪大眼,双手下意识的护了一下肚皮,声音都有些抖了:“小陈……你、你说什么?” “她昨天推倒了我姐,导致我姐流产了。” 袁思思这一声惊起一地雷,办公室炸开了锅,原本都还坐在位置翘首企盼的人,纷纷唏嘘了起来,大家不停的探出头来对着陈水墨指指点点。有人坐不住,开始与袁思思一唱一和了起来。 “小袁,这是真的吗!” 袁思思有些悲伤,带着哭腔回答:“我也希望这是假的……我表姐身体一直不好……” 陈水墨被这些声音搞得很乱,根本没有心思再去回忆昨日种种,她抬头去看,发现平日里,对她最好的亚楠姐,正古怪的打量着自己,而她原本倚在挡板的手微微弓起来,护住了肚腩。 半晌,马亚楠试探性的问了句:“小陈,这是真的吗?” 陈水墨有一瞬被这句话问得刺痛,她反问道:“我说是假的,你信吗?” 此刻的陈水墨就像小时候孤立无援的小墨墨,站在孙家一大家子面前,孙思敏问:“墨墨,告诉大家,是不是你偷的?” 小陈水墨哭红了眼,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味的摇头否认。然后,等待她的是,新一轮的审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只想得到他们所想的答案。 陈水墨眼底温热,开始泛起泪花,她站起身来,看到马亚楠惊讶的后退了半步,于是向她投以歉意的微笑,绕开所有人,去了卫生间。 她默默的躲在卫生间,竟然无力的发现,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依旧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分毫。没有心情吃东西,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光是胡思乱想,就挨到了下午。头仍然有点儿晕,她才想起医生叮嘱她要注意饮食规律,开的药也没有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水墨给自己打气,有句心灵鸡汤不是说:凡是你所认为的世界末日,终将被证明只是个过程! 没关系!会过去的!她不信这事还说不清了! 从卫生间 回到办公室,人事部发下来的通知就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白纸黑字,写的分外清楚明了,她被辞退了,工资补发三个月,直接去财务部签字,发工资日时直接打到她的工资卡里,一共一万七千五百块。 陈水墨欲哭无泪,抬眼看了一圈办公室,发现大家都漠然的看着自己,她笑了。 就这样,落魄的搬着自己的物品,恍恍惚惚的办了离职。回到家以后,陈水墨也没想起来要喝药吃饭,她脑袋疼得要裂了,直接躺倒在迷你沙发上,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被振聋发聩的拍门声叫醒。 陈水墨摸着发懵的脑袋,起来开门。门口站着房东,两个男人,和袁思思。陈水墨头痛欲裂,突然有点感激袁思思,如果不是她大早上来敲门,她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你还想怎么样?”陈水墨勉励睁眼,才能分辨出来人。 袁思思怒意满满,指着陈水墨的家,大声喊到:“就是这里,给我找!” 两个青年壮汉一把推开陈水墨就往里冲,陈水墨晃了两下,靠着门板,却无力去和袁思思抗争,只得虚弱的喊到:“你们到底想干嘛!” 房东在旁边围观,往里瞄了一眼,才对着陈水墨冷嘲热讽:“听说你偷了人家一幅画!这下好!人家找上门来了!” 房东近五十岁了,中老年妇女,平时对陈水墨拖拖拉拉不能按时交房租、水电费斤斤计较颇有微词,陈水墨刚搬进来的时候,每个月水电费出奇的低,房东一直认为是陈水墨偷水偷电来用,为此,和陈水墨大吵过几次,因此,双方关系一直很恶劣。 房东最近一直估摸着涨房租的事情,通知都贴在楼门口了,可陈水墨下班回家看见了,大声嚷嚷,说什么莫名其妙涨房租,绝对不会交的,甚至呼吁其他住户一起抵制涨房租。你来我往的,矛盾就越来越大! 袁思思怨气很重,指着陈水墨的小木板床说道:“把床掀开看!” 房东急了:“那是我的床,你们慢点搬!” “把这柜子挪开!” “这柜子也是我的!姑奶奶!” “把这马桶盖揭了……” “这马桶不能拆!本来就漏水!” 房东快要哭了,合着来的是拆迁大队啊!怎么见什么拆什么啊! 陈水墨在旁边直冷笑,听说国学大师孙逸夫早年的画作最近炒的很热,孙家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找了 几副孙逸夫年轻时的练笔作。而这个人,正好是自己的爷爷,曾经把他的一副画作,当做见面礼送给了陈水墨。 孙思敏之前以办展览为由,向陈水墨讨要过,被陈水墨一盆水泼走了。而今……陈水墨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卧室。最终,袁思思把众人指向了她唯一的家具,小沙发。 她忍无可忍,蹒跚着往里走了几步,从床头被翻的一团乱的衣物里,找出手机,报了警。 警察来的很快,直接将袁思思三个人和陈水墨带回了局子里,房东在警察出现之前,偷偷跑了。陈水墨保持头脑清晰,和警察交涉沟通,最终,以袁思思付三百块钱私了。警察把袁思思及两个壮汉留下继续教育,放陈水墨回家了。 陈水墨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打开屋子,看着被翻的面目全非的温馨小家,瘫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 房东循着声音上来了,咳嗽了好几声,才让陈水墨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她掐腰站在楼道里,指着陈水墨说道:“这个月还有五天房租到期,下个月开始,不租了!” 绕是陈水墨哭的再肝肠寸断,也深刻知道此时的她不能没有落脚点,失业的前提下,不能再去折腾的找房子了! “凭什么!”她坐在地上,连着两天没有心力进食,此刻的她,虚弱极了。 “凭什么……”房东冷哼一声,指着她被翻的跟猪窝一样的家,嚷道:“凭你把我的房子糟践成这样!” 陈水墨也怒了,她费尽胸腔一口气,喊道:“这特么不是你带人来翻的吗!” “要不是你偷人家东西,人家会找上门来?哼!你月底就给我搬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喊完这些,也不等陈水墨回应,房东摇曳着身板,下楼去了。陈水墨继续瘫坐在地上喘气,刚才那一声吼叫,已经费尽了她的力气,脑中缺氧,胸腔憋闷,陈水墨歪在门板上,思考:该不会要死了吧? 鉴于陈水墨对美好人生的向往与追求,在精疲力尽以后,她从黑暗狭窄的楼道门口爬了起来,咬牙跑到厨房,给自己熬了一大锅粥,一顿喝了个精光。 打了个饱嗝的陈水墨感叹了一句:我妈临终交代了,让我替她多活两天呢!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她打个饱嗝,晕乎乎的收拾了一下地上脏乱的物品,然后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新一天,陈水墨精神了许多。回想这鸡飞狗跳的三天,陈水 墨一点儿没被打倒,她深呼吸,打开手机,找到自己邮箱里的简历,稍微修改了一下,便出了门。 第一天,网上投简历,跑人才市场,翻招聘简章。第二天,网上投简历,跑人才市场,翻招聘简章。第三天…… 连着三天,工作毫无进展,有公司通知面试,但是,工资压的特别低,各类保障还不齐全,有一份面试还可以,对方让她回家等复试通知。其他的简历,仿佛都已石沉大海。 第四天,房东上来撵人,陈水墨和对方大吵一架。第五天,找了一天工作,再次面试了一份工作后无音信,陈水墨一身疲惫的回到家,在楼门口,发现了自己的全部行李,和唯一的家具,小沙发。 房东往上面贴了一张纸,黑体印刷,特别醒目:房租今日到期,押金抵这个月水电费以及房间里毁坏的家具,慢走不送。 陈水墨看着一个铺盖卷,一个行李箱,还有三双被扔在沙发上的鞋子及锅碗瓢盆,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她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生活了,为什么生活都不肯给她喘气的时间! 陈水墨拿起蓝色磁卡开大门,磁卡竟然已经失灵,打不开房门了。她指着三楼凑在窗户边看好戏的房东,用尽这三天积攒的所有戾气,高声骂道:“我|操|你大爷!” 回应她的,是寂静无声的秋日末尾刺骨的寒风,以及被磕上的三楼窗户。 陈水墨就这么站着,瞪着天空,一动不动,仿佛要把天戳个窟窿。 “你还要站多久?” 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衣冠得体,身姿挺拔,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陈水墨转过身来的一瞬间,表情从落寞变成了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陈水墨:你特么还能让我更惨一点儿嘛! 亲妈:能。 陈水墨:我|操|你大爷! 亲妈:……天呐,宋医生,她骂我! 宋医生:你找骂。 ☆、七百块 “宋医生!”陈水墨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两天脑袋迷迷糊糊的,都出现幻觉了。 宋信和原地等了她半天,都没见她移动分毫,看她一脸惨相,站在原地好似要等天明的样子,只好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件大衣,披在她肩头,唬她:“傻看什么呢你!” “宋医生……这不是幻觉吧!” 宋信和皱眉,合着他站冷风里这半天,她当他是假的呢!上手敲了一记爆栗,问道:“疼不疼?” 陈水墨摸着额头,傻傻的回答:“疼。” 可怜兮兮的小惨样,惹得宋信和彻底没了脾气,想起她之前还发着高烧呢,伸手贴着她的额头,感觉到温度还有些不正常,看着一地狼藉,说道:“准备怎么办?” 那种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味儿盈上心头。宋医生的手,微凉,整只大掌都覆盖住了她的额,难以言喻的亲昵之感,令陈水墨鼻腔泛酸,瞬间想哭出声来。 “我也不知道。”陈水墨有些窘迫,这两天才找工作呢,晚上回来路上看了几家房子,不但位置偏僻,而且价格很高:“城中村拆的就剩这一片了,想租个物美价廉的房子,太难了。” “你还要租这里?” 宋信和犹记得上次在她家留宿一晚的经历,这里的环境治安,差到一种境界。 陈水墨点头,看一眼四周,指着北边说道:“那片我还没问过,我现在就去找找看,有合适的,不管价格,先住下来再说。” 她抬头看一眼阴晴难辨的宋医生,问道:“不过……宋医生,你怎么来这里了?” 宋信和今天不上班,下午从家属院出来时遇到了路筱敏,小姑娘拉着她非要把单位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说给他听,自然有意无意的,他都知道了陈水墨被辞退了的事情。本打算回公寓的他,鬼使神差的想来看看她作死了没,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不过,他压根没打算告诉她这些,只是淡淡说道:“正好路过。” “哦。”陈水墨应了声,然后在陷入了谜之沉默以后,小声嘟囔道:“那我去看房子了。” 时间有限,耽搁不得啊。 宋信和扶额,陈水墨,你服一声软,会死吗? 陈水墨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留在原地沉思的宋信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感觉宋医生在生气啊!不管他了,租房要紧,她冲他摆摆手,大踏步的往北边片区走去。 希望运气好的话,问的第一家就有空房子租给她。 北边片区是治安最差的,原是卢市城镇与农村的交叉点,鱼龙混杂。二十一世纪发展经济,城市外扩,城中村被收纳进城区范围,改造城中村提上议程以后,唯独城阳村居住人口复杂,被搁置到了最后。其他城中村的地痞流氓慢慢的就都集中到这片了,而北区,是乱中之乱。 巷子错综复杂,陈水墨虽然没怎么走过这片,不过早就练就了走夜路的好本领,飞快的闪过红灯区,冲进一家自建楼,直奔房东家,敲门进去。门一打开,陈水墨懵了,一群人在打麻将,烟雾缭绕的,有俩男孩扒着门问道:“你找谁?” 陈水墨咽咽口水,说道:“我找……”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和我怄气,跑到这边说要租房。墨墨,跟我回去吧。” 肩膀上搭上一只手,好闻的消毒水味儿在身边弥漫,陈水墨瞪大眼,看着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宋信和。 里面的嘈杂声有点变弱,有个络腮胡壮汉,脖子上全是纹身,望向门口,粗声粗气的骂道:“小两口吵架,拿我们寻开心呢!还不赶紧滚!别特么坏了爷的风水!” 声音出奇的大,在楼道里绕来盘去,震得人耳膜发疼,陈水墨吓住了,被宋信和半拥着,退了出去。 “嚯……吓死我了!” 到了暗巷里,陈水墨才敢大口呼吸,她扶着墙,有些后悸,拍了拍胸脯,吹两口气,说完这句话,然后没事人似的,向下一家走去。 宋信和看的目瞪口呆,只得跟着她往暗巷里走去。 前面越走越不平坦,最外围的路灯灯光辐射不到这里,整个巷子,狭长暗淡。陈水墨毫无犹疑的走着,宋信和就这样看着,感觉她下一秒,就要被这条黑暗的道路吞噬了般。可她走了一截,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了照旁边墙上贴的出租信息,抬头观察一遍这个自建楼的外观,然后就毅然决然的向楼里面走去。 她甚至没有回头,好似压根不需要知道后面有没有退路。 宋信和站在这暗无天光的夜色里,有些怅惘,明知道陈水墨被生活逼迫至此,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难以……评判的女人。 这次他没有跟上去,陈水墨很快下来了,看着站在黑影里的宋信和,似乎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这人刚刚还跟她一起的时候,才恍然放下防备,状似无意的感 叹:“宋医生……你说租个房子怎么这么难!” 然后不等宋信和应和,继续下一家,宋信和继续跟着。跑到第三条巷子,路遇一个衣着暴露的小女生正要去夜场,打着手里的光看了看宋信和的衣着,直接凑过来问道:“帅哥,包夜五百块。活好不粘人!” 陈水墨从前面返回来,挎着宋信和的胳膊,也没跟对方说话,直接走了。那女生撇撇嘴,又向着夜场去了。 路上还碰到了俩酒鬼,一个爬在地上睡得呼呼的,另一个指着电线杆,骂骂咧咧的。 最终,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找到了最北边的一间房子,屋内沉垢总有一寸厚,还堆着杂物,房东一头黄毛,脾气很差,踩着一双凉拖,对着陈水墨嚷道:“七百六,能租租,不能租拉倒!” 陈水墨咬咬牙,继续跟房东讨价还价,这比她之前租金还贵了六十,地段也差太多,她灿笑:“大哥,再便宜点儿嘛!” 房东听了这一声大哥,借着屋内的白帜灯,这才正眼看了一眼陈水墨,姿色也不咋地,旁边还杵着个大老爷们,说道:“别耽搁时间,我这还等的看欧冠呢!” “再便宜点,我肯定不跟你耽搁时间!” 房东火了,嚷道:“不租了,麻球烦!” 陈水墨低眉顺眼的笑笑,说道:“大哥别生气啊,咱这不是正商量呢嘛!” “商量个屁,我要看球呢!快走!”他看了看手机,还差三分钟就要直播了。 眼看讲价没戏,陈水墨叹气,下定决心正要说七百六也租。话没出口,就被宋信和拖走了。 “诶!宋医生!” “我住三室一厅,从现在起,侧卧租给你,房租七百,水电费全免。同意就跟着我去搬家,收你六十块的搬运费!” 出了楼门,宋信和的话已经一气说完了。 陈水墨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宋信和,半晌说不出话来。 “厨房、阳台、卫生间都是独立共用的。”宋信和暴躁的放开拖着她的肩膀,指着这个要倒不倒的自建小楼,说道:“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难道我这个房东不比刚才那黄毛怪强?” 陈水墨消化完所有的话,在宋信和快要二度发飙前,傻呵呵的问道:“那……收……收押金吗?” ……宋信和没脾气了,好似一腔怒火上面砸了一抔湿柴火,烟气把火苗全压回去了,半晌,他沉声说道: “收,押金和你之前一样,房租等你找到工作拿到工资以后给。” “我去……”陈水墨惊了:“宋医生……你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现在开始搬家,十二点以后超时计费,一个小时五十块。” 陈水墨此时终于毫无犹豫,拖着宋信和的手,就往原来的租房楼跑,七扭八歪的路,她竟然完全记得怎么回去。 宋信和跟着,迈大步子,终于,不得不跟着她小跑起来。 “我有个小沙发得拉走,最少得跑两趟!哎呀,已经十点四十了……”陈水墨回头,哀怨的看着宋信和,说道:“宋医生,你能不能跑的快一点……” 宋信和终于……绷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跑到楼下的时候,她的小迷你沙发竟然不见了……陈水墨气的不行,指着三楼窗户,喊道:“房东!我沙发呢!谁特么把我沙发搬走了!” 哗的一声,一层的窗户被人打开,有人冲着陈水墨骂道:“神经病啊你!” 陈水墨挽起袖子不甘示弱,眼看要跟对方吵起来,宋信和冷冷说道:“十点五十五了。” 好吧……陈水墨顺手撸完袖子,没功夫吵架了,开始搬行李箱,里面都放的她的家底,特别的沉。 宋信和直接接了过来,指了指地上的锅碗瓢盆,说道:“你搬那些小的。” 说罢,另一只手拎起铺盖卷,向巷子一头的大马路走去。陈水墨看呆了,诶,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医生这么man啊! ☆、一千零六十块 小沙发被偷以后,陈水墨的家当所剩无几。往车的后备箱随便塞了两下,还空出来好大一块。宋信和第一次见到这么轻松的搬家方式,不禁问道: “就这么多?” 陈水墨掐着表,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二十了,赶紧窜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催促宋信和快上车:“没别的了,时间不早了,宋医生,咱们快走吧!” 宋信和撇嘴,到底还是钱重要。 回到公寓地库的时候,已经近十二点了,陈水墨小件小样的抱着,跟在宋信和身后进了电梯。 陈水墨呼呼大喘气,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刚好掐在十二点前,这样就只需要付六十块的运费,加上押金三百,房租七百,一共一千零六十块。现在卡里没钱,等那一万多的工资进卡里,她一定第一时间取出来把房租给宋医生。 胡乱算计着,电梯已经到了。门打开,还是以前来过的那个楼道,此刻在陈水墨眼里看着无比的温馨。 宋信和走上前,放下手中的重物,弓腰开始摁密码。然后察觉身后还站着个大活人时,回头乜了她一眼。陈水墨礼貌的瞥开眼睛看向别处,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偷看的。 “你不看密码,以后怎么进门?” 诶?对……陈水墨反应过来了,尴尬的凑上去,看宋信和颀长白净的食指,摁下了一串密码。 “记住了吗?” 陈水墨摇摇头,六位数呢,怎么可能一眼就记住。宋信和推开门,示意她跟上,等房门关上的时候,他把密码念了一遍,然后等陈水墨重复。 这下陈水墨没敢大意,完全记住了。这串数字挺有规律的,像是某个人的生日,该不会是宋医生的吧? “晚饭吃了吗?” 宋信和把她的行李给放到了侧卧,手里捏着一支温度计,递给她。 “没呢。”陈水墨今天下午回去就看见东西被房东扔了出来,然后就找房子搬家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当她回答完这两个字以后,明显感觉到宋医生的眉眼跳了一下,似乎有点阴沉。陈水墨赶紧接□□温计,乖乖的含到嘴里。 宋信和没再挖苦质疑她,起身去了厨房。陈水墨在客厅里打量了半天,很长时间都没有晃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以后要住在这样腔调十足的一百多坪的房间里。 阿嬷果然说的是对的,好日子不会亏待你的。 她坐在沙发里,真皮沙发,柔软舒适,宽松极了,比她那个一米五的迷你沙发,高档了无数倍。陈水墨学着电影里的女明星,一手撑着侧脸,一手轻轻放在大腿上,嘴巴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性感俏皮,享受着这奢华极致的满足感。 宋信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水挂面出来的时候,陈水墨就保持着那个贵妇姿势,睡着了。凑近一听,还有细微的鼾声。他走过去,把面放在近前的桌子上,也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的体温计看了一眼,37.9,偏高,看来还是没好彻底。 宋信和放松下来,累吗?累。可是累的很舒服。等面差不多快凉下来的时候,宋信和拍拍陈水墨的肩膀,叫不醒,只得说道:“一碗面十块,不吃就收走了。” 陈水墨循着香味坐了起来,一听说十块一碗面还没吃呢,瞳孔瞬间放大,盯着桌子上唯一一碗面,顿时饥肠辘辘。 “吃吧,给你做的。” 陈水墨听了这话,飞快的端了起来,先是一大口清汤,然后一大筷子把面捞起来一半,塞进嘴里才含糊问道:“宋、医生……这面真的十块钱?” 模样和那些小面馆的差不多,但是味道太棒了! 宋信和皱眉,真的是见不得她给什么都打上价码的贱样儿,不过挺可怜的,不由的就想逗她:“不然你觉得值多少?” “挂面一包三块钱,一碗面最多煮五分之一,就是六毛钱,水电气费按五毛算,本钱下来一块一。” 很好。宋信和手握成拳,他现在一点儿不觉得她可怜了,从抽屉里翻出两片药剂,摆在桌子上说道:“吃完面把药吃了。早点睡觉,柜子里有被子,你也可以盖自己的,剩下的明天再整理。” “哦。”陈水墨咽下一大口,她还有句话没说呢,宋医生的手艺,可比外面十块钱一碗的拉面好吃多了! ―― 宋信和六点二十准时醒来,他起床洗漱,出来客厅,竟然看到陈水墨已经醒了过来,一瞬间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一夜没睡。 看她蜷缩着身子,腻在沙发里,明明在动,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 “陈水墨……” “嗯……”细若蚊蚋的回应。 宋信和快步上前,把人从沙发里捞起来,看她一脸汗珠,嘴唇咬的发白,双眼瞳孔涣散,心里顿时抽紧。 “干嘛不回房间睡?”他伸手贴着她的额头,发现温度似乎比昨 晚又高了一些,猜测她应该是不规律饮食,肠胃炎又犯了。 “嘶……我早上起来才、出来的……”陈水墨完整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有力气顶嘴!叫你按时吃饭吃了吗?说了你肠胃炎已经很严重了,当时听医生话在医院好好治疗能像现在这样?你是嫌自己命硬吗?” 第一次听宋信和不喘大气的说了一大通,陈水墨本想给他个赞呢,还没出手,就被宋信和腾空横抱了起来。 “宋……” “去医院,再找借口溜走,我就涨你房租!”宋信和瞪她一眼,已经抱着她出了房间门,快步走到电梯前,摁了下行。 一听要涨房租,陈水墨半天不敢吭气,尝试性的张嘴,又被宋信和瞪了回来。 “叮……”电梯来了。 陈水墨在宋信和迈步进去以前,终于插缝喊了出来:“我是来大姨妈了,不用去医院了!” 电梯门开了,陈水墨的话说的费力,因此还算雄厚,落在了电梯里的一对儿大爷大妈耳里。那二人相携着,明显是要去晨练,听到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纷纷抬眼看了过来。 宋信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怀里这个女人,双目微蹙,脸颊有点泛红,嘴巴离开牙齿的啃咬以后已经恢复了原色,还真的是他判断失误…… 他松手,把她放到了地上,一脸郁闷的往回走。陈水墨捂着肚子,扭扭歪歪的想跟上。 电梯里的老两口不干了,直接追了出来,对着宋信和喊到:“你这男的怎么回事,你老婆来月经了,你就这态度?” ……陈水墨捂着肚子去看向楼道里的老两口,因为刚才落地的动作太大,身上一阵抽搐,小肚子瞬时涨疼的厉害。 “姑娘,你别怕,今天阿姨给你做主!”老奶奶拽着陈水墨的手,走到宋信和面前,把她交给对方,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看你三十来岁,也不像福薄的人,肯定会有孩子的,自身有毛病更是急不得,昂~” 训完宋信和,又开始训陈水墨:“你!也别太让他压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别把他给惯坏了!” 一处家庭伦理剧,一番说教后,就这样被热心的老奶奶解决了,看着小两口相携着回了家,老奶奶招手,喊到:“我是你们楼上的租户,叫我马姨就好!” 马伯走过来,牵起马姨的手,再度返回去等电梯了。 如果不是陈水墨拉 着,宋信和真的想冲出去告诉那位大娘,自己并不是她口里的那个不举不育不孕的繁殖派渣男好嘛! 陈水墨肚子挺疼得,但她现在明显是笑到肚疼,看宋医生一脸吃瘪的样子,心里更加的开心了。 宋信和看她捂着肚子直呻|吟,起身去了厨房,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红枣鸡蛋汤被端了出来。 “喝了吧。对你现在的情况好点。” 陈水墨躺在沙发上,尴尬的点点头,想着一定会喝完的,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给她做过东西来吃了。 宋信和起身,打算出门晨跑,走到玄关,穿好鞋以后,他回头问道:“需不需要给你捎点……额……女性用品?” 陈水墨点头,真的太需要了,她从来不屯这种东西,昨晚半夜来大姨妈,从皮箱里翻出来上次剩的一个,已经撑到了现在天透白了。 “我要价格在三块五以为的!”陈水墨这样叮嘱道。 进了超市的宋信和,盯着一排排货架,以及上面清楚标着的价码,比对了半天,终于选中某品牌。至于价格?他压根没打算考虑。 陈水墨看着桌子上摆的那三包卫生巾,整个人都不好了。宋医生,竟然拿的是很知名的品牌,比她平时用的,价格翻了三倍! “别看了,架子上就这几种……” 陈水墨默默在心里算了一遍帐,觉得最近真的是烧钱花呢! ☆、一百七十八块 早饭依然是宋信和准备的。陈水墨吃的特别不好意思,住人家的,吃人家的,快赶上包养了。她咬一大口面包,暗暗盘算,这东西,一片两片不抗饿,还死贵,于是开口:“宋医生……早饭以后我来做吧。” “不必。”宋信和吃惯了这种热量搭配,实在没兴趣换口味,最重要的是,在领悟了陈水墨事事鸡毛的毛病以后,能不和她有物质纠葛,就最好撇的清清楚楚:“我吃惯了这些。你自己做的吃,不用管我。” “哦。”陈水墨又咬了一大口面包,有点干,噎得她喉咙痛,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又突然有种错觉,贵点的东西确实好喝。 “我一般下班不准时,午饭晚饭都会顺便在医院食堂解决,冰箱里有食材,你直接用就可以,想自己买也可以。橱柜里油盐酱醋齐全,不用买。卫生间有洗衣机……”宋信和停下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手,之前醉酒住她家那一晚,她说是手洗的衣服,仔细一看,她的手比较白,好像比一般人更嫩薄一些。 “全自动的,会用吗?”抱着怀疑的态度,宋信和问出口。 陈水墨摇摇头:“全自动的我确实不会用,不过……宋医生,你好婆妈啊!” 宋医生新属性:唠叨!陈水墨为自己这个新发现沾沾自喜,倒是宋信和郁闷上了,好像确实话太多了。他不再说话,开始安静吃东西。 陈水墨吃的很快,桌子上只有两个空牛奶杯,一个盛煎蛋的空碟子,她麻利的拿起来要去洗。宋信和不由自主的再次开口:“我来吧,你痛经,最好别沾水,我给你买了红糖水,在客厅放着呢,等下自己冲一杯喝,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言罢,伸手接过陈水墨手里的杯子,见对方一脸震惊,顿觉自己又唠叨太多,愤愤的去往厨房洗杯子去了。 陈水墨吃过饭以后,状态好了很多,她施施然的走到厨房,扒着落地推拉门,特别感动的说道:“宋医生,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好像我阿嬷啊!” “闭嘴……”宋信和不是很高兴,因为他自己也惊人的发现,他今天唠叨的内容几乎达到了人生之最。作为一个色厉内荏惯了的男性,他很窝火,尤其陈水墨还在旁边叨叨感慨个没完。 接到宋医生警告的目光,陈水墨才安静下来,她扒着木质门梁,看着宋信和,袖子挽起,露出白净修韧的手臂,水花翻飞,落在了上面,食指与拇指扣着杯沿,慢慢的冲水。 陈水墨打了个寒颤,突 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去把宋医生推倒啊!她掐了自己一把,后退着离开了厨房。宋医生这个人,太有味道了,颜值高,脾气好,她不能再多看了,容易起歹意。 等宋信和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陈水墨一个人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神游,那样子,还挺乖巧的。 “想什么呢?” 陈水墨被声音惊醒,摇摇头,呼出口气,强迫自己快点从宋医生的魔障里脱离出来,她急急解释:“什么也没有想!” 宋信和有些惊讶她的动作幅度,不过也没在意,问道:“今天打算做什么?” 陈水墨沉默了,她下意识的掐了掐抱枕,说道:“去……我妈爱的男人家看看。就是……我父亲……不过我和他没有法律上的亲子关系。” 这个解释,倒是第一次听说。宋信和继续问道:“然后?” “我前几天在医院碰到了他女儿,就是你之前见过的,和我老在医院怼上的,那个孙瑜……她那天产检,要和我聊聊,我不想搭理,就甩开了她的手跑了……她表妹是我同事,说我把人推倒了,孙瑜……流产了。” “……”还真是狗血。 “我去看看,要是真的话,给人赔礼道歉,赔钱或者怎么样……我得负责。”前两天被袁思思胡搅蛮缠,陈水墨也气的不行,恰好身体不舒服,发着高烧,这件事情,就拖到了现在。 “你确定是因为你推倒她导致的流产?” 陈水墨摇摇头,她当时压根不想搭理孙瑜,甩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又怎么可能知道孙瑜是不是因此才流产了呢! “你也是因为这个失业的?” “嗯。” “说你蠢,你还真的能蠢出花样来。”宋信和起身往卧室走,顺便叮嘱她:“我陪你去。” 以他对陈水墨的了解,兴许直接上门,事件都说不清楚,就又让人家打出来了。 “诶?”陈水墨瞪大眼睛:“宋医生,你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休息。” “哦,那你……” “你愣着干嘛,还不穿衣服去。穿精神点儿。” “哦哦。” ―― 路上,在被科普了民事责任与刑事责任的本质区别以后,陈水墨看宋信和的眼神到泛星星了。 “宋医生,你懂得好多啊!” 宋信和懒得看她,直接一句堵了她的话:“那是因为你法盲。” 到了孙家的时候,才十点多钟。 陈水墨还清楚记得那个家的位置,就在这个城市最中心的学区房片区,二楼,两户,一个门是孙思敏的家,另一个门内,是郑文叙的家。 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袁思思总爱在她跟前显摆这些。陈水墨不羡慕,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固然是她的毕生所求,但,孙家的对她来说,是和别人家的一样的性质。 她走上前按门铃,响了两下以后,听到有人来开门。陈水墨有些紧张,这个地方,她没有什么美好记忆,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踏足。 门开了。有人探出头来,惊讶又惊喜的说道:“墨墨,你怎么来了?” 是郑文叙。 陈水墨往后退了一点,清清嗓子,抬起手里的水果篮子,礼貌而客气的说道:“我是来看孙瑜的。” 郑文叙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很快恢复清明,把门彻底打开,将两人迎进门去。 卧室里面传来声音:“文叙,谁来了?” 郑文叙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请他俩坐下,便回了卧室。不一会儿,孙瑜和郑文叙一起出来了。孙瑜穿着一身粉色的毛绒睡衣,身上还披着一件男士大衣,见到陈水墨以后,顿了一下:“墨墨……你怎么又瘦了?” 陈水墨没搭理这茬,直接开门见山:“虽然挺不礼貌的,但是,我还是想知道,那天,你在医院,是怎么摔倒的?” “……”孙瑜眼睛突然灰暗了下来,郑文叙赶紧上手扶住她,两人在主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孙瑜还没开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她从小产后就一直很抑郁,你们能不能不提这件事了?”郑文叙开始帮腔。 “那么直白的问一句,这件事情,和陈水墨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吗?”宋信和一击即中。 郑文叙明显慌了,他紧张的看向孙瑜,发现孙瑜情绪还算稳定,松口气的同时,瞪向陈水墨旁边的男人。 “请问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也是二院的医生,那天正好在班,听她说了这件事情,也就跟着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沈院长是我的恩师,德艺双馨,关爱病患,相信在二院出现这种事情,院长他肯定会追究当值医生的责任的。” 一个孕妇产检,在 医院还“被”流产,这种事情,在医院肯定早就传开了,而他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只能说,事情和陈水墨描述的有差别。 孙瑜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唯有郑文叙被问得急了,说道:“如果你们是来质问这件事情的,不好意思,我们家不欢迎你!” 郑文叙一向好脾气,性格温和,很少这么冷冰冰待人,下的还是逐客令。陈水墨屁股坐不住了,想起身,但又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搞清楚事实,她良心不安。 “郑太太不打算说点什么吗?”宋信和以前没有观察过这个女人,但此刻,他发现,她每次被质问的时候,都会低下头去,明显是在躲避这个问题。 在被宋信和点名了以后,孙瑜才摇着头,含糊说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就是觉得肚子疼,后来有护士路过,把我带到医生那里的。” “护士带你过去的?你当时还可以自己走路对吗?” 孙瑜慌了,抬起头来,指着陈水墨说道:“我想跟她谈谈,她甩开了我!” “医院每层都有监控,医生也会把病人的病历资料归档存根。有些事情,人会忘,但是……”宋信和看着对面惊讶慌乱的夫妻,一字一顿的说道:“事实不会因为人为忘记就改变的。” 言罢,他已经明白对方在这次事件里扮演过什么角色,拉起一旁呆坐的陈水墨,说道:“我朋友脑子一根筋,还是不要为难的好,免得大家都不好过。” 说完这些以后,宋信和带着陈水墨离开了,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 回程车上,陈水墨还在唏嘘:“意思就是说,我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宋信和笑笑,没接话。 陈水墨继续转动脑子,一分钟以后,她一拍脑门,大声喊到:“那我的果篮不就浪费了吗!一百七十八块呢!” 作者有话要说:鸡毛蒜皮女主和油盐酱醋男主谈恋爱。 哎呀,好配啊! 写了才贴上来,时间稳定不了。大家见谅~ ☆、九块 “……”宋信和真是佩服她的脑回路,正要转过去讽刺她两句呢,却看见她笑逐颜开,捧着脸蛋傻乐,不由得说话都温和了三分:“花钱还花高兴了?” 陈水墨点点头,太开心了!她刚刚坐在旁边看宋医生说话,快要被他迷倒了! “宋医生……我怎么就能像你那么厉害了啊?” 宋信和跟着笑了:“多读书。” 唔!陈水墨再次崇拜的点点头,第一次在语言方面得了胜,这种不花钱还解气的技能,她一定要学会! “我回去就开始看书!” 当陈水墨这么妄下断言的时候,宋信和并没有当回事。谁都有一时脑热,一腔热血得想做某件事的时候,可热情期一过,不过就是某一天无意提起来打趣的玩笑话,你看,我当初可热血呢。 此时,宋信和也认为陈水墨是这样的普通人。当很久以后,这个女人,牙尖嘴利,可以摆事实讲论据与他旁征博引的时候,他才想起今日种的果。不过……挺好的。 回到天府花苑以后,陈水墨再次开启了投简历,打电话求职的模式。宋信和会给她一些指导,不过,太专业了,陈水墨只能捡大白话听。这个工作离的太远,不必去看了。那个公司不正规,没必要去。还有一个……你去了打算做什么?打扫卫生嘛? 总之,被批的一无是处。陈水墨不服气,坚持投了简历,并参加了面试,然后灰头土脸的回来,开始听取宋信和的意见。 宋信和的三室一厅,有一个房间被改造成了书房,里面有太多医学相关的书籍。陈水墨只能从基础的看,晦涩难懂极了。宋信和随后给书房添了两本法学基础的书籍。 来到这里租房以后,陈水墨的生活,总算是规律了起来。她鼓鼓劲,继续加油。 这天,她又去参加面试,人资吹的说是什么国画鉴赏,其实就是一个买卖艺术品的中介,面试搞得特别正规,陈水墨差点以为自己要飞黄腾达了,结果她们几个面试人员,被安排在了一个屋子里,最终考核是,给予每人一样画作,以保底价为基础,把画作卖给室内的面试者。根据差价,定谁最终留下来。简直是强盗行为! 在宋信和的言传身教下,陈水墨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起身要离开。接待的小姑娘一身戾气,把陈水墨推出了考核室。 陈水墨赶紧抽身离开,不过,这个楼层很大,有两个展区,人流量也特大。好像都是来参加什么名品特 卖会的,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还真是世间百态的行为艺术。 陈水墨溜了一个展区以后,终于找见了电梯,赶紧蹭到门附近等着。却不期遇到了一个人。 “墨墨……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孙思铭。 陈水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他!可对方显然脑子动的飞快,他指着陈水墨的背包,口气有些狠戾:“你把你爷爷的遗作卖了?嗯!” 什么遗作不遗作的!陈水墨无端火大,她往边上站了点儿,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跛腿的斯文艺术家。 “你跑什么!”孙思铭直接抬起拐杖朝着陈水墨抡了过去。 “《刑法》第293条上说,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破坏社会秩序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在拐杖落到身上前一刻,陈水墨义正言辞的说道。 孙思铭的拐杖落在了半空中,周围开始有人议论起来,有人指指点点,中年妇女耐不住想上来劝阻。孙思铭把人弹开,喊道:“她是我女儿!你们少管闲事!” 本来还凑上来的大妈们,纷纷退了回去,言辞间,已经开始指责陈水墨了。陈水墨早就被人如此诟病过,她毫不在意的走进电梯,离孙思铭远远的。 众人看孙思铭走路跛着腿,而他口中的女儿,竟然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躲进了电梯,已经有人开了口:“我说你这姑娘怎么回事,你爸都这样了,你都不知道扶一下?” 陈水墨双手环胸,没有搭理任何人。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人们鱼贯而出,陈水墨混在人群里,跟着出去,却被孙思铭的拐杖拦住了。 “小瑜的事情,文叙已经告诉我们了,虽然流产不是你的过失,但是如果你早点发现你妹妹痛苦不适,联系医生的话,也不会是这结果了。”言罢,话语里满是失去下一代的愁怨。 “孩子又不是我的,关我屁事!” “你……你怎么说话呢!”孙思铭声音都开始抖了。 “就这么说话,五大三粗的!没办法随你们孙家,因为压根没你家基因。” 电梯里已经出的没几个人了,还有两个看热闹的,电梯门磕上,向地下停车场下行。 孙思铭第一次发现陈水墨竟然这么的牙尖嘴利,顿时气极了:“既然你不承认是我们孙家的人,那为什么不肯把我父亲的作品还给我们!” “孙老爷子送我的,怎么,卢大国学大师 孙思铭还要抢回去吗?” 陈水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每一次还击都好像充满了力量,简单的对白里,对方的话漏洞百出,完全不需要她费心交涉,嘴炮技能满点了! 负二的电梯门开了又磕上,拐杖依然横亘着,电梯里那俩人也没打算出去。等上行到一层,陈水墨直接上去一把推开拐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你、你怎么这么……不孝顺!”孙思铭快气死了。 “我孝顺我妈和我阿嬷,可惜她俩都死了,没得地方尽孝了。”陈水墨边走边说,真是可笑,她的人生里,一直打的“陈”姓标签,凭什么去孝敬一个不姓陈的人。 她在外面买了碗九块钱的拉面吃,然后抛开这一切,继续向下一个工作行进了。快五点多钟的时候,竟然接到了韩林的电话,陈水墨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呢。 “小墨,最近怎么样?”那边问道。 陈水墨打趣:“吃好喝好,挺好的。怎么了?” 自那次空腹约会以后,陈水墨闪电被辞退了,虽然过去不到半个月,但她却觉得那些人,都已经是上一个世纪的故友了。 “你在哪儿啊?” “井泽街附近呢啊。”虽然没当成恋人,但友情还在啊。 “正好我也在附近呢,不如见个面吧。我请你吃个饭。” “……”下午的时候,陈水墨就没吃饱,但她不知道怎么答复。 “上次看电影,你还记得吧,我手头有项目,拖了一会儿,都没有时间和你去吃个饭!这样吧,你就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到。”韩林口气很急切,切断电话以后,传来嘟嘟的忙音。 陈水墨有些不知所措,韩林主动联系她,还要请吃饭,什么情况!? 韩林骑着电瓶车在附近晃悠,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斑马线边思考的陈水墨。他把车开过去,拍了下陈水墨的肩膀,温和无比的关心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韩林没接腔,直接说了一个地名,让陈水墨上车。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来意,但和熟人一起吃个饭这种事情,陈水墨最近被宋信和教出来了,人和人之间交往,不是你请我吃顿饭,我就必然得回请你一顿那么格式化的。 在韩林的盛情邀请下,她便跟着去了。两人同乘一辆电瓶车,聊了几句后,再度找回了刚到业务部的那种感觉,就很快熟 络起来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陈水墨一脸荡漾。 宋信和下班回到客厅,就看见她捧着一本《民事诉讼法解读》在傻乐,嘴巴都要裂开到耳根了。 他走过去,递给她一份打印出来的招聘信息,见她都没心思接,直接给了她一击爆栗:“你傻乐什么呢!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 陈水墨捂着爆疼的额头,却也没有尝试和宋信和顶嘴,她细想了一下今天种种,除了遇到孙思铭那段略膈应人外,其他太赞了。尤其是韩林,吃完饭送她回来的,还说下次一起去爬山呢! 下午那份面试也有戏!陈水墨觉得,自己要时来运转了! “一脸花痴,别是出门遇到有人跟你表白了吧?” 一听这话,陈水墨突然害羞了起来,最终说道:“宋医生!我明年买房有望了!” “彩票中头奖了?” “嘿嘿嘿……”陈水墨摇头,半羞涩半甜蜜的说道:“没那么好命!不过……嘿嘿嘿……我似乎要谈恋爱了!” 难得见她这么兴奋,窝在沙发里没有提钱的事情,额头刘海也长长了,遮住了之前缝过的伤口。宋信和伸手,想看看疤痕还有多重,听到她的话以后,手停住了…… “路上有人送了你张优惠券,就觉得人家对你有意思,要私定终身了?” “哼……才不是!”陈水墨否认:“我今天晚上去约会了!” 宋信和悬着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 作者有话要说:宋医生,你别手抖啊! ☆、四千八 “哦,是吗?”宋信和收回手,让自己远离她一些。 “嘿嘿嘿……”陈水墨一味傻笑。 “早点休息吧。” 宋信和心里有些堵,以陈水墨的智商,能谈恋爱,也挺稀奇的。那天见的那个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的现任,就能充分说明她的智商水平。等回了卧室,宋信和终于宽慰了自己,这人太傻,他担心是正常的。 第二天晚上,宋信和下班回来后,陈水墨正坐在餐桌前吃饭。一手捧着手机,傻乐不止。 他去洗澡,出来的时候,这人还在傻乐。宋信和走过去,看一眼桌上的食材,拿起一只脆皮鸡蛋包着的馒头片,没好气的评价道:“馒头都凉了,还不吃?” 嗯,味道还不错。宋信和的评价。 陈水墨看了一眼盘子,还剩五个馒头片,她赶紧拿起来一个,接着吃,然而右手始终没舍得放下手机。 “聊天发信息,至于把你高兴成这样吗?”不就是快要谈个恋爱吗,至于吗!从昨天傻到现在了! 陈水墨嚼了一大口馒头,听了宋信和的话,一头雾水,不过她很乐意把快乐与人分享,手机翻转到宋信和面前,焦急的喊到:“宋医生,你看!哈哈哈!” 宋信和本无意查看,但见她兴高采烈的,便扫了一眼,内容确实……挺值得她开心的。 您尾号2508的□□账户于2016-05-3017:26:48存入(工资)人民币17536.85元[中国银|行] “哈哈哈!宋医生!你快帮我数一下,那是几位数!” “……”宋信和微勾嘴角,心里也被她感染的放松下来,问她:“你们公司解雇人,赔的可不少啊。” 陈水墨把手机拽回来,特别无所谓的说道:“这是我应得的啊,我们签订了合同的!” 这点确实没错,其实细究的话,陈水墨等于是被冤死的,公司没有调查清楚,就单方面处理了当事人,并不人道。 “你工资多少?” “四千八。” “不多。”宋信和撇嘴,看来徐棋彦也是正八经的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 “额?”陈水墨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开始长篇大论:“哪里少了!你知道我第一份工作多少钱吗?当时快毕业,找了个不正规的单位实习,工资日结!一天三十!请假,放假都没有工资!” “ ……” “第二份工作,实习期半年,工资一千八,连饭都吃不起!我没熬到转正,就不得不离开了。然后就是这份工作了,其实……我没有想过会这么早的离开那里,待遇不错,人……也不错。”亚楠姐一直对她很好,还有路筱敏她们。 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但是依然带点小骄傲,右手戳着手机屏幕,等它暗了,再按开机键,把它点亮。 “别灰心,会更好的。” “嗯!”她很真诚了应了一声,说道:“我的生活一直在变好,从来没有倒退过。” 即便是经历了被公司辞退、被房东赶出门、找工作受挫,她依然觉得生活没有变差,比起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现在的她,太知足了。 宋信和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心里也为她叫好。即便不知道她的曾经,但眼前的她,太值得这样一句赞美了。 “你值得更好的。”他这样总结。 陈水墨很受用,被打足气后,伸手去盘子里够馒头片,发现……只剩两个了! “诶,宋医生,你是不是……没吃饭啊?我下面给你吃?” 宋信和看着手里还剩的一口脆皮鸡蛋,全部吞下,细嚼慢咽后,说道:“不用了。” 明明在医院吃过晚餐才回来的,不知不觉……就把她的晚餐给吃了。 “嘿嘿!我现在有钱了!宋医生!我现在就把房租转给你,以及这些天的油盐酱醋,我自己列了个单子,你看一下……不过,你的材料都太贵了,我明天重新买一些来单用。” “我的油盐酱醋贵?”宋信和一脸懵圈,他都是在超市采购的……这个,区别不大吧。 “你的酱油比我以前用的贵两块五呢!” “……” “大米,我也会补上。” “一定要分的这么清吗?” “嗯。”陈水墨点头,宋医生给她开的房租,简直是租界良心!她要是再用人家家里的东西,就太说不过去了:“咱们分开开火,得分的清楚一点!” 不好总是占宋医生便宜的! “那就一起开火。” “还有wi-fi……当时也没说……嗯?宋医生,你说什么?” “水电费wi-fi全免。” “啊!” “你要总是算这么清楚,太麻烦了,不如记 账,鉴于我对食材的挑剔性以及饭量,交房租时结算,三七分,我七你三,怎么样?” 陈水墨更懵圈,之前,宋医生不是瞧不上她做的饭吗,每天早上都是面包片配牛奶啊! “没有异议的话,从明天开始,今天这个……”宋信和看了一眼盘子,顺手拿起倒数第二个,说道:“算你请我的。” 陈水墨消化了一下,这个提议,太赞了!不过,她还是有顾虑:“可我不爱吃面包。” “那就做你喜欢吃的,我只会下面条炒菜吃,如果是我做的话,你就将就一下口味。” “你还会做饭?”陈水墨太惊喜了,世上怎么会有宋医生这么优秀的人啊! “我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最后一口吃完,宋信和抽出一张纸,慢慢的擦拭手上的油渍。 那翻飞的手指,净白颀长,骨节分明,特别的好看。不去弹钢琴都可惜了!不过,握笔写字的样子也很帅。陈水墨盯着那双手,点点头:“你的手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呵呵……”宋信和被她逗笑了:“那以后就让它食人间烟火了。” “宋医生,你这手,应该去弹钢琴的!” 听得这话,宋信和一顿,片刻后转移话题:“那就按刚才谈的,说定了。” 没得到宋医生的共鸣,陈水墨也不在意,她自己yy这双手的各种价值好了,不过,宋医生的话,她不太同意:“我提议四六分。其实……我吃的不少。” 宋信和看着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上面的馒头碎渣,显示出曾经放了慢慢一盘的量,确实…… “好吧,确实吃的不少,我六你四,成交。” “嘿嘿……”陈水墨尴尬的摇头,继续说道:“我是说,我六你四。” 宋信和郁闷,这是看不起他的胃吗!他难以相信,有一天会和一个女孩拼火开饭,而对方,竟然用□□分打发自己! “我六,你四。” “可是我比你吃得多。”陈水墨指着空盘子说道:“我一共切了十二片,除了你吃的两口外,剩下的我全吃了。” “……”宋信和攒眉,最终,这样说道:“我下面,你要吃吗?” 陈水墨捂着已经差不多饱了的肚子,摇头,表示自己不吃了。 宋信和起身去厨房,不一会儿,做了一个大份的清汤面。他端上餐桌,当着陈水墨的面, 把面吃完,汤也喝了个精光,然后,把碗推到一边,问道:“我六你四,还有意见吗?” 陈水墨头摇成拨浪鼓,应声:“没有意见了!” 宋信和很满意,起身回房了。回到房间,他捂着胃,暗自咒骂,今晚……吃了差不多三顿饭……他顺时针揉着肚子,无力的开始在房内走动,吃这么多,胃真的不好受。 陈水墨开始收拾碗筷,论量来说,宋医生吃的和她确实差不多,如果没有之前那三个馒头片的话,她其实是支持五五分的。 欸,男人的胃,竟然这么大。 次日,宋信和很早就起床跑步去了。回来的时候,餐桌上两碗超大份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个鸡蛋,宋信和的脸色,很微妙。 “宋医生,快吃!锅里还有点,不够再加。” ……宋信和默默的给自己算了一下,决定明天以后,加跑三公里,或者……他来做早饭。 他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安静的吃了起来,食不言寝不语,他怕万一开口,自己会忍不住把陈水墨给吃了! “咸不咸?” 偏偏陈水墨还很关心是不是合宋信和的口味。 “我口味淡,今天多放了点盐,你要觉得咸的话,我明天少放点。” “刚好,不咸。” “哦哦。”陈水墨也开始拿起筷子吃饭,顺便说道:“那你多吃点。” 宋信和:…… 结果就是,宋信和到了医院以后,跑去老赵那里要求他给开一堆助消化的药。 “我看你这症状,有点消化不良啊。” “嗯。”宋信和等他开单子。 “着凉了?” “没有。” “吃辣了?” “没有。” 赵医生有点纳闷,大部分医护人员,工作的关系,总是不能准点吃饭,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胃病,而面前这位,对吃饭那是相当的认真,为了准点吃饭,专门聘了个助理呢,一个把吃饭这么当回事的医生,消化不良了!稀奇! “那我再给你看看,过来坐下。” 宋信和没动,最终,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吃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水墨:我下面给你吃啊。 宋信和:我,下面,给你,吃?嗯? 亲妈:怎么这么 污!麻烦你们不要一言不合就开车好嘛! ☆、二十六块 陈水墨的新工作很快找到了,下周一正式入职上班,她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宋信和,然而对方似乎上班忙,并没有回复她微信。 韩林最近跟她联系的勤,问她工作找的怎么样了。她如实告知后,韩林表示,一定要请她吃饭庆祝一下。两人约的晚上六点半,在铜锣湾的炭烧烤鱼店见。 陈水墨出门前,好好的捯饬了一下自己,她把去年过年发奖金时,买的一件大衣找了出来,墨蓝色,风衣长至膝盖,走路的时候,衣摆会飘起来。如果踩上一双高跟鞋,再配一头秀发,太拉风了。陈水墨在脑海中美化了半天,最终踩着一双运动鞋出门了。她没有适合这个季节的高跟鞋来搭配。 很少与人约会的陈水墨,总怕遇上堵车,所以会把时间卡在很提前的点,。到了铜锣湾的时候,才五点五十。她像上次约会看电影时那般,在路边慢慢的等。 秋天的尾巴还未来得及露出,冬天就风卷残云的来了。 陈水墨揉揉通红的鼻子,看了下时间,只得就近找了家肯德基进去躲风。近六点半的时候,韩林打她电话,说是还在附近谈一个项目,客户强留他吃饭,看她能不能过去一起? 陈水墨太理解业务人员的辛苦了,韩林真的太上进了!一想到她能捡到这种宝,就无比的开心。 她傻呵呵的又往韩林提供的目的地赶去,脚程不是很远,陈水墨走的飞快,二十多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韩林的业务对象是个养殖场的老板,人也长得比较胖,一见到陈水墨出现,就上来和陈水墨握手。韩林赶紧介绍:“这是寇县的王总,养鸡专业户,上过地方电视台呢!” “你好。”陈水墨回应一笑,然后使力把手从对方那个王总手里抽出来。 韩林似乎没有看到这些小动作,环住陈水墨的肩膀,转而向王总介绍到:“这是小陈,我女朋友。” 肩膀被韩林拥住后,陈水墨就有点不自然了,更别说对方把她直接定义成了女朋友。碍于韩林兴致高昂,又特意请她过来的,陈水墨只得尽量忍耐。 加上王总叫来的两个朋友和司机,一共六个人,大家上楼落座,开始点餐。 王总直接豪言,不醉不归。 几个人,真的不是说说而已,除了那个司机一直在喝水以外,大家都喝的有点多,包括韩林。期间,还有人灌陈水墨喝酒,她严词拒绝了。等酒酣脑热后,他们还要去ktv唱歌, 陈水墨说什么也不肯去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气氛。韩林醉眼迷蒙的拉着陈水墨,说要送她回去。 那群人有点败兴,但也没有再挽留,一行人去了ktv。 陈水墨扶着韩林来到大马路上,韩林好像特别的开心,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陈水墨没办法,只好问他住哪里,韩林晕乎的说:“先送你……嗝……” 在韩林的坚持下,她只得报天府花苑的地址。 到达目的地以后,韩林下车要送她回去。陈水墨租住在宋信和的家里,不好意思未经过主人同意,就带人上去,只得在楼下拦住韩林。 韩林也没有再坚持,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区,卢市挺有名的几个高档小区之一,心中宽慰,再次伸手想要拥抱陈水墨,陈水墨快步的退开,向他报以微笑,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看到韩林脸色有一瞬间的微恼,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未等对方开口,她赶紧跑了。 开门回到家中,宋医生正在吃饭。陈水墨过去看了一眼,赞叹道:“宋医生,你今天吃的好丰盛啊。” 宋信和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看手机了吗?” 陈水墨这才顾得上掏出手机,她打开一看,上面有三条微信消息。 ——恭喜。 ——我正常下班,回去露一手,做几个菜。 ——你人呢? 陈水墨尴尬的按掉手机,说道:“对不起,宋医生,我今天有约会……” “哦。”宋信和应了一句,没再说话。 陈水墨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葱香牛肚,香芹豆干,酱烧茄子,清炒藕片,还有一道鲫鱼汤,她特别的内疚,说道:“饭店太吵了,我没听到手机响。” “嗯。”宋信和吃着饭。 陈水墨凑过去,站到宋信和身边,问道:“宋医生……你生气了?” 离的近了,才闻到一股酒味儿,宋信和皱眉:“你喝酒了?” “没!那几个老板叫我喝,我拒绝了。” “几个?”什么情况? “一共五个人。” “你……约会还挺个性……” “嘿嘿嘿……韩林在谈业务,顺便喊我过去吃饭了。” “吃饱没?” 陈水墨看一眼桌子上的菜,那会儿包间里抽烟喝酒的, 味道特别的呛,她还真的没吃多少。于是,她小声的说道:“我能再吃点吗?” “去拿筷子和碗吧。” “哦!!”陈水墨跑到厨房,拿了双筷子,坐下开吃。 “你对象是哪儿的?” “咳……”陈水墨一口差点没呛住,她咳嗽了几声,解释道:“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呢。” 宋信和拿起汤勺,给她盛了一碗鲫鱼汤,说道:“先喝点热的。那追求你的这人,是哪儿的?” 陈水墨接下碗,闻了闻,挺香的,她巴不得先喝上一口,礼貌起见,她还是决定先回答宋医生的话:“之前公司的同事,业务部的,以前一起看过一次电影。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前几天他联系我,请我吃了个饭,然后就联络的多了。” “中间为什么不联系了?” “我那段时间刚好被辞退,而且,看完电影那次,我觉得他好像对我没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信和瞪她一眼,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之前公司的状况?” 被问到这里,陈水墨来劲了,她大口的喝完鲫鱼汤,拿起筷子,开始跟宋医生说道:“哈哈哈……韩林告诉我,袁思思被降职减薪,发派到管理科了。” “宋医生!这个牛肚好好吃啊!牛肚怎么卖的?” “……二十六块,还有吗?” “鲫鱼汤也好喝!鲫鱼怎么卖的?” “……十六块……”宋信和给她碗里添了一些藕片,问道:“我是问你们公司还有什么动作吗?” “啊?”陈水墨不好意思,吃掉藕片,继续解释:“听说行政部还下了个文,内部通报了袁思思,哈哈哈!简直神清气爽!” “你和袁思思……是表姐妹的关系?” 陈水墨的笑声,收住了,她摇摇头,说道:“她和孙瑜是表姐妹,和我……大概是仇人吧。”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竟然还能有人从嘴里说出仇人两个字,宋信和不置可否,看她神态还算如常,便又问道:“怎么说?” “小时候,我妈死了,阿嬷养不起我,只好托人把我送到孙家,孙瑜妈知道后,也接纳了我,但他们都看不起我,后来我忍不了了,就又偷偷跑回去找阿嬷了。按理说,我和袁思思,小时候最多见过两三次,我都不记得她长啥样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针对我。” “你妈妈?”无意提起对方的不幸事,宋信和有些歉意,但既然问到这一步了,不如再多了解一些吧,如果她愿意说的话。 “我妈……唉……” “不想说就算了。吃饭吧。” 陈水墨愣了一下,但是她此刻,挺想说下去的:“我妈当着我的面,跳河死了,临死前,她说,她没脸在这个世界苟活,去找阿公请罪了,让我替她去找孙思敏……就是孙瑜爸,问问他为什么不要她了。” 她放下筷子,心情有些难过,说道:“宋医生,我吃饱了,可以不收拾吗?” 话匣子打开,一时之间,便聊到了此处,气氛有些僵,宋信和点头,说道:“你好好休息。” “嗯。那我先回房了。” 宋信和看一眼桌子上的菜,再看一眼她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变得烦闷起来。 徐棋彦的公司,和二院有医疗合作,两人也算是熟识。之前听路筱敏提过,说是事情闹得很大,最后都捅到徐棋彦那里了,最后严查处理了。可陈水墨呢,作为无辜被牺牲的那颗棋子,她连一份道歉都没有收到。 他继续坐在餐桌前,吃着剩下的菜,不知怎的,越来越觉得凉,口感也一般,基本没了胃口,便开始收拾碗筷。 陈水墨哒哒哒的从侧卧跑了出来,已经换上了睡衣,她跑到宋信和身边,眨巴着眼睛说道:“宋医生,我想了一下,不能让你做饭又洗碗,还是我来吧。” 宋信和看着她,头发披在肩头,脸色还有点愧疚,眼睛虽泛红却瞪得圆圆的,像黑珍珠一样。 “没关系。”他说道。 陈水墨直接一把挤开宋信和,站在琉璃台前,拿起盘子冲水,特别豪气的说道:“咱们可是合伙人。” 宋医生辛苦上了一天班,还帮她庆祝找到工作做了这么多菜,陈水墨勉励自己,一定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人。 宋信和看她突然又元气满满的了,被她感染的笑了起来,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十一点多,写了八百字……不小心睡着了…… ☆、三千块 新工作就在天府花苑附近,走路过去才不到半个小时,工作内容也还算轻松,工资没有之前的单位高,实习期三千块。陈水墨已经很满足了,这是她二十五年以来,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来年首付的钱已经凑够了,暂时不必想着存存存钱,上下班交通费也省了,住的地方环境好,房东一级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要一起搭伙的缘故,她的一日三餐也丰盛了起来,最近都吃出小肚囊来了。 和韩林之前的小别扭之后,韩林经常会主动邀约,但陈水墨……最终都一一拒绝了。和异性相处,她没多少经验,但,和韩林在一起,她特别的不舒服。也许这个人很节俭、持家、自负、上进,但她总觉得对方有些急不可耐。 拖拖拉拉了半个月之久后,陈水墨在某天下班,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被韩林拦住了。 “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韩林一脸疲色,显然是刚跑完业务直接过来的。 陈水墨看一眼时间,六点四十了,今天轮到她做饭了,宋医生说准点下班,她赶时间,但韩林明显想多聊点,她不得不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话很冲,陈水墨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沟通,只好说了句:“我有事,先回去了。” 韩林盯着她手里提着的蔬菜,冷声问道:“你买这么多菜,一个人吃的完吗?” “……”陈水墨想了想,说道:“我吃不吃得完,和你没关系吧。” “呵呵……”韩林冷笑:“我一直很好奇,你在我面前,为什么总是装的那么贤惠。”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水墨,我还想问问你什么意思!那个每天和你共同进出这个小区,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男人,是谁!” 陈水墨顿时被质问的一愣,和她一起进出这个小区的?宋医生?韩林为什么会看见她和宋医生? “那是我房东!你别胡说!” “房东?”韩林一听愣了一下,不过就他所见,两人倒确实也没有什么亲昵举动,之前也听她说起过租房住,但他还是抱怀疑态度:“你们住同一栋楼?” 陈水墨有些呆,这个问题,如实回答的话,又要被韩林误会,可她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撒谎,最终还是说道:“我们住一起。” 韩林的脸色较之前更沉郁了,他看着陈水墨,非常的生气:“你这是玩我呢! ” 陈水墨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他解释,只得负气说道:“我没有要骗你、玩你,我觉得你对咱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些误会,借此机会,我也说明白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没有必要再硬往一起凑了。” 周围有人路过,看到是情侣在吵架,纷纷驻足观看。 韩林更生气,他直接发飙了:“不合适的话,陪王总喝酒的那次你为什么不说!” “那次你喝多了……” “呵呵……现在你见异思迁了,就对我爱答不理的,想分手!没那么容易!” 分手……怎么就扯到分手了,陈水墨彻底懵了,他俩恋爱都还没谈呢,哪里用得着分手!陈水墨惊讶的张大嘴巴,有些佩服韩林的脑回路:“什么分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韩林也火了,觉得陈水墨这半天都是在跟他打哈哈,上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蔬菜,扔到地上,恨恨说道:“叫你那个房东下来见我!”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陈水墨也火了,大声喊道:“凭什么!你这人怎么耍无赖呢!” “我怎么无赖了!我女朋友和一个男的合住在一起,我连这个男的见都没见!我不放心可以吗!” “谁是你女朋友了!”陈水墨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听到韩林说她和男的合住,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 “你跟没跟我吃饭看电影啊!”见有人开始指责陈水墨,韩林说话的口气更加的自信。 陈水墨一时咋舌,竟然被他问的无言以对。 这时,人群里有人站出来说话:“这姑娘我认识,和她老公感情好着呢!你这人谁啊你!” 一位白发阿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秧歌扇面,对着韩林戳来戳去。是宋信和楼上的那户,上次在楼道里碰见过。 她的老伴儿也站了出来,围观的人群里,有一大批是晚上出来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爱管闲事,和马姨马叔都是老相识,都一本正经的听着马姨继续质问韩林。 “你说认识我们小姑娘,有凭证吗,她叫什么!别是诱拐妇女的坏人吧!” 众人纷纷回想刚才的事情,好像这男的确实有点拉拉扯扯的,不太正常。尤其被老马问了以后,瞬间一脸怒色,又装着不敢发作。 “对啊,你说说,她叫什么!” “我不跟你们这些老年人说,你们都让开!”韩 林没想到这些人会围上来,现在把他和陈水墨隔的很开,他看着陈水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打算替他解释些什么,气的想冲上去抓住她,质问她! “我看你就不是好人!”马姨把陈水墨护在身后,折扇冲着韩林,一副母鸡护雏的姿态。 “阿姨,她真的是我女朋友,她叫陈水墨!我手机里还存着她电话呢!” “哼!姑娘,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咱别怕他!这么多叔叔阿姨给你撑腰呢!”马姨转过脸去问陈水墨。 陈水墨有些懊恼,她当初没想到韩林是这样的人,现在搞成这样,非她本意,但她依然坚持一个观点:“我不是他女朋友!他是我之前单位的同事,一起吃过两次饭!” “什么吃两次饭!那次陪王总喝酒,我还送你回家呢!同事会这么做吗!” 越描越黑,尤其韩林蓄意引导,搞得陈水墨完全说不清了。 一听陪人喝酒,阿姨们都有点多想,这年代,小年轻喝酒玩闹,醉了出点什么乱子……马姨一想,上次见两口子在楼道里闹别扭,听情况是男方某方面不太好,这尖嘴猴腮的小白脸这么一闹,再好的夫妻也得有隔阂啊,想到此,马姨把陈水墨拽出来,说道:“姑娘,你把喝酒这事儿解释清楚!回头你老公那里,我去给你说理去!” 陈水墨开口解释:“那个……那个宋医生也不是我老公。” “发生什么事儿了?” 宋信和从人群外围路过,听到陈水墨的声音,驻足往人群中央看去,发现陈水墨和上次的那位热心阿姨,站在最中心的位置。他扒开人群走到陈水墨身边,看着地上装蔬菜的袋子,那是陈水墨拿旧衣服缝的,省钱袋…… “哎呀,小宋呀,下班了!”马姨一听,两人这是还没领证呢,那就更容易因为这事儿闹掰了,赶紧出言维护:“小陈刚才和人吵起来了,我们过来帮着理了理,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俩回吧!” “什么没事儿了!这人谁!”韩林一看挤进来的人,正是那个和陈水墨进进出出这个小区的男人,对方身材很高,脸色沉稳,自己无端的气势上就比对方弱了三分,口气就更冲了。 宋信和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看了一眼,有他爱吃的包菜,把袋子收好,看着一直低头憋屈的陈水墨问道:“这人是?” 陈水墨解释:“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追我的男同事……” “哦……”宋信和顿首,他 的猜测没错。 韩林一听,还打算再补两句呢,却听到宋信和淡淡的说道:“那回吧,我饿了。” “你……我知道你是谁!我亲眼看见你俩天天同进同出,哼!你就是她新找的那个男人!” 宋信和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到那男人这么说以后,皱眉转过来,冷声质问:“这么说,你最近在跟踪我们?” “喔……”围观者发出惊叹,瞬间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合着人家这一对儿自己没矛盾,纯属这人无事生非呢! “谁跟踪你们了!”韩林急了,他指着陈水墨厉声说道:“我来找我女朋友,正好撞见了你俩!” 宋信和蹙眉,他问身边的陈水墨:“你还要和他谈恋爱吗?” 陈水墨使劲摇头,再也不敢了,别说谈恋爱了,普通朋友也不敢做了!她看着还僵直站着的韩林,说道:“韩林,我不会跟你谈恋爱的!你回去吧。” 围观群众有点懵,但明显人家这边小两口没什么问题,纷纷帮腔:“回去吧,别打扰人小两口了!” 韩林始终有些憋屈,但陈水墨这么直接的表态了,这么多人在,他也落不了好,气的转身走了。 宋信和看一眼陈水墨,没理她,前面打直走了。 马姨推了陈水墨一把,说道:“快,哄哄去,吃醋了!” 陈水墨是跟马姨解释不清了,只能小跑几步跟上去,宋医生头脑清楚,解释一下就通了! 回到家以后,宋信和直接把菜放到桌子上,就回了卧室。陈水墨默默的拿起袋子去往厨房,等她差不多做好饭了,宋信和才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头发还湿着,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水珠。 陈水墨把菜放到餐桌上,悄声问道:“宋医生,你生气了?” 宋信和抬手用毛巾擦掉水珠,冷笑一声后,说道:“我特别想知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陈水墨静了一下,才说道:“长了,但是不太好使。”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女主自证智商。(-.-) ☆、十五块 还挺有自知之明,宋信和顿时气消了大半,走过去坐下,虽然依旧黑着脸,但其实说出来的话已经温和了许多:“你们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多了,不过真正认识才不到两个月……就是上次我额头被微波炉砸中那次,调岗,就是韩林和我对接的工作。” 听她说起微波炉,宋信和立马想起她一脸血迹坐在椅子上被实习生处理伤口,还依然不死心的打听微波炉价格的那神情,活脱脱的小市民买菜样,行为与外表完全不搭调,当然……现在依然这样。 “你看不出来他是什么人?” “他之前挺好的啊……还请我看过电影,工作上也很帮我。”她声音弱下去了,因为宋医生……伸手撩开了她的刘海,食指在慢慢的按压她的额头。 餐桌不是很大,她和宋信和相邻而坐,距离不过二十公分,此刻,陈水墨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宋信和的锁骨上。他的休闲polo衫,领口的扣子都没有系,敞成一个小小的v领,头发上的水滴滑到脖颈,又慢慢的流向锁骨,胸…… 因着他抬臂的动作,竟使得那块骨节突显,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白光。陈水墨咽口口水,说出来的话都开始打结了:“而且很、很照顾我……我当时觉、觉得他人不错,就,想着……也许买了房,多个人陪我一起还、还房贷……不是挺好的吗……咕嘟……” 陈水墨盯着一滴水慢悠悠的滑过宋信和的脖子,最终停在锁骨形成微凹里,太……太……太想让人摸一把了。 “房贷?”本来已经心平气和的宋信和又沉郁了,他用力压了压她额角的疤痕,伤疤早已经结痂脱落,长出来的新肉上还有针线缝合的痕迹,不过刘海早已将其覆盖,遮住的话,倒也不是多么的可怖。 “你愿意和他交往就是为了还房贷?” 陈水墨点头:“对啊……我算了一下,房贷最少得三千二,我一个人四千八的工资,剩下的钱,交房租水电,手机费,每个月吃饱都困难了……”一算起账来,她的脑子就好使了。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停止算账的陈水墨就又开始迷糊了,她双眼盯着宋信和的衣服,发现一些水滴落到他的胸腹后,最终在他放下手臂时,把贴身的衫子印湿了,她磕磕巴巴的解释:“我不让他白还,我可以给房产证上写他的名字的……” “陈水墨……”宋信和真的是听不下去了,他瞪着陈水墨,发现这姑 娘压根没有聚焦,两颗黑眼珠一直往他身上瞄,但又不肯多看,瞥一眼就闪开目光,跟偷窥似的:“你看什么呢?” “啊!?没、没看什么!”被宋医生抓包了,陈水墨迅速把眼睛转向别处。 宋信和低头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又开始鄙视她:“你买房,俩人一起还房贷,房产证上还写两个人的名字?” “对、对啊!”陈水墨以前算过,不好叫韩林太吃亏的。 “你打算和他结婚?”难以相信,陈水墨竟然蠢到这种地步,婚前财产、房产纠纷这些三天两头都会爆出来的社会新闻,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教材,不按部就班的学吧,照猫画虎装装样子也总该知道吧!和没什么感情基础的人,在婚姻财产上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宋信和瞪她,何况,两人并不相熟,竟然就畅想结婚以后的事情了。 “不、不结……”陈水墨移开视线后,强迫自己不再回去看宋信和,最终这样说道:“没出这档子事的话,兴许我还考虑考虑……” “嗯?还、考、虑?”宋信和抬手,将脖子上的水滴擦掉,湿溜溜的水珠,太粘腻了! “不!不考虑!我再也不会考虑了!” 这个回答,也并没有让宋信和多舒坦,他强迫自己沉稳了下来,说道:“那个人有些自负,恐怕还不好打发,下次再遇到他胡搅蛮缠,你就直接报警!” “哦,知道了。” 陈水墨再去乜宋信和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看她,吓得她赶紧正经脸,看着桌上摆满的菜,说道:“咱们吃饭吧,你那会儿不就说饿了吗?” 宋信和还真的饿了,用筷子夹起一片包菜,吃了起来。教了这么多,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但他又不是她的谁,再多说的话,似乎就有些逾矩了。 陈水墨也开始老老实实吃饭了,她是没脸再去看宋信和了,人家宋医生多严肃正经的人啊,她刚才竟然想扒开人家的衣服替他擦那些水珠,真是太厚脸皮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吃了饭,之后,便再也没提这件事了。而这件事,最终还是像宋信和猜测的那样,没有轻易善了。 陈水墨工作更加努力了,新公司的同事都不错,大家没有因为她每天对钱斤斤计较而看不起她,虽然也没有人跟她多熟络,但到底是脱离了原来那样的境况。没有袁思思这种人的刻意刁难,陈水墨的小日子,一天天更滋润了。 再次的和袁思思狭路 相逢的时候,陈水墨快要后悔死自己的乌鸦嘴了,她昨天还感叹少了袁思思,生活好平静啊,今天就让人给堵了。 明天周末,宋信和说加班,吃了饭才回家,嘴馋的陈水墨绕了个远路,去吃一家很有名的小公鸡拌面,她今天发工资了,第一次有了富余工资,她决定奢侈一把,为自己庆祝一下。况且这家店价格实惠,一碗鸡块面,才十二块钱,如果选套餐的话,十五块就可以吃到小菜、喝到特制的米酒。 这家店在原来公司的附近,以前帮同事带过这里的面食。那味道,勾的当时囊中羞涩的陈水墨,直咽口水! 等面的间隙,陈水墨回了宋信和一条微信:真的可好吃了,我帮你带一份回去吧! 叮……推拉门上的铃铛响了,陈水墨没顾上抬头,她盯着手机,看着宋医生的回复:难得你也有舍得买来吃的饭,改天我得亲自去店里见识一下。 陈水墨笑了:好啊!我要请你! 宋信和:……更难得。 陈水墨端着脸颊,有些害羞了,她好像确实还没有请人家宋医生吃过一顿正八经的饭,太羞愧了! “哟……这不是让咱们公司开除了的行政部陈水墨吗?” 有人刚走到大厅中间,就眼尖的发现了陈水墨,大声的喊了出来。陈水墨抬头,发现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过来,为首的是前公司行政部的李丽华,是陈水墨和袁思思打架的那次,拉偏架的同事之一。而后面,跟着袁思思和王怡。 陈水墨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们,来的人里,跟她关系都不怎么样,连客套都没必要,陈水墨低头,继续摆弄手机:我说到做到! “人家现在攀高枝了,都不认识咱们这些小人物了!” 为首的李丽华继续阴阳怪气的说着,并且带着一群人,在陈水墨的邻桌坐了下来。 陈水墨告诉自己,她要高冷,要像宋医生那样,要么不说话,要说一句就能把对方堵死,每一句都要说在刀刃上! “诶,你们知道不,听市场部的小韩说,人家和一个高富帅同居了!住在天府花苑小区!” “那地方听说房价可贵了啊!” “可不吗,咱们这些正经赚辛苦钱的人,再加班加点的工作,这辈子恐怕都买不下那个小区的厕所啊!” 陈水墨瞪眼,宋医生的小区,竟然这么贵!她住进去的时候,只觉得高档,还没动过打听房价的心思呢!这 时,她的面上来了,鸡块的香气弥漫在桌子周围。勾的陈水墨馋虫都要出来了。 叮,手机提示音,宋信和传来一条微信:有照片吗? 陈水墨赶紧拿出手机,把面前的小公鸡特价套餐拌面拍照,发送了过去。 对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袁思思白了一眼,吐出两个字:“土鳖。” 陈水墨装作听不见,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服务员开始给隔壁点餐,双方谁也没再搭理谁,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平静了一会儿。 只是一会儿而已。 陈水墨吃饭快,又抱着不和她们在同一空间久待的心思,吃饱喝足,拿起包包就去前台付账。 李丽华指着路过的陈水墨,惊叹了一声说道:“呀!陈水墨,都交了那么有钱的男朋友了,他都不肯给你买个包包吗?” 陈水墨背的包,是在网上买的,一个类似于黄鹤带着小姨子跑了江南皮革厂跳楼大处理那种牌子,质量更是不如,背了快两年了,边角上的皮早已经结渣掉开了。她把包往身后藏了一下,然后继续迈步向吧台走去。 “估计男的觉得逼欠,不值一个包吧!” 是袁思思,说出来的话,难听到了极致。因为打架事件,她差点也被公司解雇,最终以调岗降薪酬处理的。和陈水墨,结的愁怨就更深了,对这个人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样的词汇,陈水墨很少听到,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这话是骂她呢!骂她就算了,骂宋医生就太不能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太困,定了半个小时后的闹钟,重新爬起来终于写完了! 都是泪………… ☆、四十六块 陈水墨把零钱递给吧台小妹,转过身就往袁思思在的那一桌走去。 对方人多,她从来没有讨到过便宜,武力取胜是不可能的了。陈水墨脑子转的飞快,等走到她们那一桌的时候,低低的又十分痛快的说了声:“八婆。” 然后快步往店门口冲了出去。以她的性格,能这么直接的和人工整开骂,实属不易,说完就想跑。谁知道,刚抬脚走了几步,就被袁思思扯住了胳膊。 “贱人,你骂谁呢!” 陈水墨可真没想动手,她用力甩开袁思思的手,大声说道:“谁八婆我说谁呢!” 为了和袁思思这种人保持距离,陈水墨可是时时刻刻注意自己和对方的距离,保证自己不会再次和她打作一团。 “我骂贱人,你也知道是说你呢!”袁思思双手环胸,嘴角噙着笑意,和众人调侃着。 陈水墨是一点儿没落好,在吵架上,她竟然也占不到便宜,顿时很生自己的气。她跺了下脚,看着王怡她们都看好戏的神情在打量自己,愤愤的扭头要走。 “哎,这么急着走,着急回去见你的骈夫呢!” 李丽华本来就看陈水墨不顺眼,此刻见素日和她不对盘的袁思思开腔骂人了,忍不住开始帮腔:“也许是外面人太多,赶场子睡呢!” 韩林在陈水墨因故辞退后,经常会跑到行政部打听她,大家起先不以为意,后来袁思思的处罚下来后,有人开始传事情起因,才隐隐约约知道陈水墨和袁思思有点亲戚关系,但陈水墨这个外来户,把人家原配家的女儿逼至流产的事情,可是越传版本越多,韩林了解到陈水墨的人品以后,不但没有和对方保持距离,还隐隐透露出两人在交往,前几天回到公司,又各种抱怨,说了陈水墨另寻新欢的事情。对于已被解雇的前同事的新绯闻,已经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对这个视金钱如命的小气女人,印象更差了。 能在这个小饭店碰到,也是意外,但既然起了冲突,便纷纷想挺身而出,以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陈水墨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这群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受到这样的污蔑,她瞬间炸了,指着李丽华,狠声说道:“你总抱怨你老公天天不回家,怎么不去问问他是不是也赶场子睡别人呢!” 还有另一个帮腔的同事打算开口,陈水墨直接瞪了她一眼,说道:“还有你,孩子丢给婆婆养,还跑到别人办公室抱怨个没完,不想照 顾孩子,有本事别生啊!” 袁思思都没料到陈水墨有这样的口才,其他两名同事被她喷的同时闭了嘴。袁思思气不过,转过头去对着陈水墨,喊到:“她们再爱说什么,总比你陪人睡觉挣钱高尚吧!” 陈水墨听及此,冷笑了起来,她终于知道这半天总是张不了口,回不了嘴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她辞职的时候,几乎没有男性友人,当然,女性友人也没有,但现在这些人口口声声在斥责她的贞操三观,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韩林把那天遇到她和宋医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了这些女人听。她瞬间恶寒,一想到自己之前还想和那个男人一起还房贷,顿时为自己的品味感到悲哀。 另外两名同事见陈水墨被袁思思激的开不了口,又打算站出来帮腔,却听到陈水墨说道:“看,你们在袁思思眼里,只比陪人睡觉挣钱的人高尚一点点。” 陈水墨满意的看到那两人脸色一变,都默不作声了。然后她收起冷笑,指着袁思思,恶狠狠的说道:“还有你,袁思思,回去转告你那个白莲花姐姐孙瑜,流产是怎么回事她最清楚,医院的监控、病历、医生的诊断、护士的口供,事实都在那里摆着呢!想要诬赖到我身上来,那就问问法院答不答应。” “还有市场部的韩林,回去也帮我转告一声,就说我陈水墨以前眼瞎看他长得像个人,现在眼睛治好了,知道他是个人渣了,请他以后少在哪里揣测我的生活,我活的是很好,关他屁事、关你们屁事!” 王怡自始至终没说话,陈水墨对这个人也没有好印象,但既然知道明哲保身,那就甭没事儿找事了!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以后,陈水墨大大的吸口气,然后在她们目瞪口呆的注目下,大大方方的离开了饭店。 袁思思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水墨,小时候,明明是个怎么捏都不会发脾气的丧家犬,怎么现在就变成恶狗仗势扑人了! 出得门来,陈水墨快速的离开,等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扶着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腿直打软颤,刚刚还气势滔天的人,在垃圾桶边缓冲了三十秒,然后又快步向公交站赶去。她不敢停留,这地方离她们并没有多远,如果被她们看见,又要成为她们的谈资了。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终于放松下来,宋医生还没到家,陈水墨回到卧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睡衣,出去客厅溜了一圈,见宋信和还没有回来。她喝了一大杯水,便回房间睡了。 这个夜晚,她 睡的很不安生,中间醒了好几次,心里好像一直憋着一口气,起夜出来上厕所,见客厅依然没有人气,宋医生好像还没回来,她其实挺想告诉他,她今天和一群恶女大战三百回合,并且旗开得胜,凯旋归来的,但此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上完厕所以后,她还是很不舒坦,倒水喝的时候,发现柜子里有一箱啤酒。她想起上次宋医生喝醉那次,不知道是不是喝的这种啤酒。陈水墨拉出来看了一眼,上面一堆英文字母,她随手拿了一罐出来,不知道那根神经作祟,就伸手扳了一下,“噗”,啤酒被打开了。 陈水墨咋舌,电视上不都演的,女生一般拉不开这种罐子,都要递给男生帮忙开的吗,她顺手拉开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反正已经打开了,不如就喝了吧。陈水墨仰头灌了一口,味道……咦……和以往喝的不太一样,挺好喝的,有点甜。反正喝都喝了,不如就……都喝了吧,回来问问多少钱,希望别太贵。 陈水墨喝的晕乎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大门被人打开。 宋信和一身凉气,进门后,热气很足,他打了个寒颤,把大衣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伸手去开灯,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酒味儿,微微蹙眉。他安静的换上拖鞋,向客厅走了几步,看到厨房门大开,壁灯打下来微弱的光,照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时节,已经过了冬至,暖气已经开始供应了。但深夜三点多,难掩寒气,室内的温度并没有很高。 宋信和走过去,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陈水墨,一口一口的喝着……高浓度的鸡尾酒,旁边还有空着的两个易拉罐。他扶额,揉了揉因为加班而紧实的眉眼,有些不知道是该骂她一顿,还是先让她从地上起来。 陈水墨迷蒙着眼睛,看到身前有阴影投下,空气里飘来一丝消毒水的味道,她连头也没抬,就说道:“宋医生!哈哈!你回来了!” 宋信和有些错愕,喝这么多酒,她竟然还能这么清醒,知道是他。 “你饿不饿啊……我去给你做饭、吃……嗝……” “诶,你想吃什么啊?”陈水墨从地上爬起来,不行,宋医生这么晚回来,肯定饿了,今天本来轮到她做饭呢! 谁知道刚挣扎着站起来,脑袋一阵发晕,朝着宋医生一头栽了过去。陈水墨大喊一声,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她捏了一把,好像是宋医生的手臂。宋医生总是习惯把袖子挽起来一点点,那里的皮肤,总是紧 实的很,陈水墨每次都忍不住想掐一把,问问他,疼不疼! 想到就要做到,陈水墨用力掐了一把手掌下的肌肤,有些得意:“哈!真紧致啊!” 陈水墨反手去捏自己,劲儿使得很大,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诶……好松弛啊!” 宋信和把她推开,看她还在摇摇晃晃,冷声问道:“偷喝我的酒,然后冲我撒酒疯?” “没!宋医生!我就喝了一瓶!”她指着地上的两个空易拉罐,说道:“你看!就一瓶……我不小心一拉就开了,嗝……宋医生、我给你钱嘛!” 宋信和盯着看了下,确定真的只被她喝了这两罐多,他拿过她手里剩下的半罐,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知道这一罐,多少钱吗?” “嗝……”陈水墨打了个嗝,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易拉罐,伸手抢了一把,回答道:“两块五吧?我给你钱嘛!” 宋信和笑了,他挡开她来抢东西的手,一字一顿的凑到她耳边,说道:“四十六块。一罐。” 陈水墨酒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她眼珠子瞪的大大的,看着宋信和离的很近的脸,惊诧的说了句:“这么贵?!” 宋信和问道:“酒醒了?” 陈水墨点点头,没有比此刻更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闺蜜结婚,可能没时间码字,更新不知道有没有。我尽力! 好多妹子提到,文很狗血,其实,就只是个小说,看个乐呵就好。 如果那句文字感动到了你,那么真是不胜荣幸! 想讲个故事,恰好被你看到。 ☆、一百三十八块 一罐啤酒而已,要不要那么贵! 陈水墨认真的看着宋信和,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泄气的指了指宋信和手里的易拉罐,磕磕巴巴的说道:“那……我能喝完它吗?嗝……” 生怕下一秒听到宋信和的拒绝,她急着又加了一句:“我给你钱嘛!” 她的口气,又急切又羞愤,好像还很委屈,但思维依然是混乱的,扒着他一直嚷嚷着:我给你钱嘛!这样的她,有些不正常。宋信和捏着罐子,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水墨噘嘴,思考了半天,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今天威、风了一把!把原来单位……那几个老是、针对我的同事!哈!给臭骂了一顿!她们都没机会还嘴……” 老是赖在这方寸之地也不是个办法,宋信和卡着她的一只胳膊,把人从厨房带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听她叽叽喳喳颠三倒四的说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这种掐架行为不应该提倡,但是值得鼓励! 宋信和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以资鼓励。见她还在够他手里的鸡尾酒,他高高扬起手臂,让她无论如何费力都够不着。 “觉得挺风光?” “对啊,所以得庆祝庆祝!宋医生,你就再给我喝一口吧!”陈水墨哀求道。 陈水墨已经折腾的更晕眩了,走了几步路后,酒精上脑,她还想喝两口,可就是不如人家宋医生人高马大,一个易拉罐怎么也抢不到自己手里。 “也不见你多高兴啊!” 陈水墨把额前掉落的头发全部别到耳后,意味深长的感慨了句:“我在上个公司待了快三年……最后落了这么个名声……唉……宋医生,你就再给我喝一口吧!”关于那些人怎么在背后揣测她的,源头又从何而起,陈水墨没提,她想到那些会更难过。 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被迫离开后,再回首,发现那个环境,对你避如蛇蝎,甚至庆幸少了你一个,任谁都会难过的吧。宋信和有些替她心疼,但他拿着酒的手臂,自始至终没降下来,她的肠胃不好,不能喝这些烈酒。 “你诚实一点,告诉我喝了几罐?顺便算算得给我多少钱?”宋信和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钱,是最直接的。他瞥瞥眉眼,示意她去看厨房。 “啊……一罐嘛!给你四十六就是了。” 宋信和没接她话,直接扬着手里的易拉罐,指着厨房的地上。那里横倒着两个 易拉罐,和宋信和手里的那罐,一模一样! “要不,你再数一遍?” 陈水墨傻了,磕巴巴的计算了起来:“怎么那里还有两个!你等我算算噢!一罐是四十六块……三罐就、就是一百三十八块啊!我去!” 宋信和满意的点头,虽然喝晕乎了,精打细算的本事,一点儿没变。这会儿看着,倒有点可爱了。 “宋医生!难道……都、都是我拆的吗!我什么时候……拆了你三罐啤酒!”陈水墨快郁闷死了,可那躺地上的两罐,好像还真的是她顺手打开喝的。她揉着太阳穴,深呼吸一口,特别大无畏的说道:“一百三十八就一百三十八吧……不过,宋医生!你手上这瓶,得给我!” 说完这句,她窜起来老高,奔着宋医生的右手而去。既然借酒浇愁呢,现在都喝到了兴头上,不能浪费,反正也掏钱了。 宋信和是没料到她会扑过来,平时软软的,住到这里以后,总是主动做很多事情,早起早睡,生物钟比他的还要规律。作为房客,宋信和很满意,所以,这恶女一扑,宋信和压根没防备,就被她抱住了手臂。而陈水墨为了压制宋信和的力量,便使大力往下扯。 宋信和气结,就着被她拽住的手臂,一摆手,就把她撂沙发上了。 这一扑一推的,陈水墨彻底被晃醉了,她窝在沙发上开始耍无赖:“那是我的酒……都拿钱买了!你凭什么不给我!” 宋信和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角,拿起酒罐,罐下一大口,有些挑衅的看着陈水墨:“不――给――” 陈水墨火了,她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扑倒宋信和身上,一只胳膊牢牢的锁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拼命的够他的右手。 宋信和起先还逗她作乐,但慢慢的,就觉得不太适宜了。他低声咳了一下,压着嗓子说道:“别闹了,陈水墨……” 陈水墨已经拽住宋信和的一只手了,眼看胜利在望,又怎么可能听宋信和的。她脑袋已经完全懵了,一股蛮力全凭酒精指使,双腿跪着撑起来,指尖终于够到了易拉罐的边缘。 “我的酒!”她还在持续的叫嚷。 宋信和蹙紧眉头,另一只手,缓缓的抬起,揉着眉心。不该逗她的,现在好了,两人都快摞在一起了!他放下右手,打算妥协。 陈水墨当即追着弓下腰来,终于顺利的从宋信和手里拿下罐子。她从宋信和身上爬起来,捧着易拉罐,仰头一口喝了个 精光。然后颇不甘心的晃了晃瓶子,可怜巴巴的对着宋信和说道:“宋医生……我能再买你一瓶嘛……” 那一瞬间,宋信和气的眉毛都揪在一起了。他狠狠的瞪了陈水墨一眼,冷声说道:“不能。” 陈水墨特别惆怅,酒这种东西,喝出来感觉的时候,最上瘾了。她歪着脑袋,脑子慢半拍的转啊转,最后一拍大腿,乐哈哈的跑了。 宋信和抬手揉着另一侧肩膀,有些错愕,刚刚……他竟然觉得,陈水墨箍住他肩膀的时候,手劲刚好合适,很舒服。他感慨自己竟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大门传来响动,宋信和抬头看过去,发现陈水墨已经跑了出去。宋信和从那种烦闷情绪里脱离出来,站起身追了出去。 陈水墨一手按着电梯下行键不放,另一只手里,紧紧的捏着一沓零钱。宋信和走到她身后,沉声问道:“你大半夜的拿着钱去干什么?” 陈水墨看一眼数字屏,兴奋的说道:“我去买啤酒啊!” “……” “你的卖的太贵!我不喝了!” “……” 陈水墨回头看着宋信和,初冬的夜里,楼道里温度并不高,而他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卡其色衬衫,脸色也不是很好。陈水墨大方的摆手:“宋医生,你穿太少了……快回去吧。” 宋信和快要疯了,平时挺正常一个女人,喝了酒怎么这副德行!他双手抱臂,黑沉双眸盯着陈水墨,说道:“你到底醉没醉?” 陈水墨“哈哈”笑了两声,大气的承认:“当然没、醉!” 叮……电梯来了,门很快打开。 陈水墨摇摇晃晃的向里面走去,心中顿时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感,她豪言:“我马上就回来了!宋医生,你先喝着!” 电梯门快要阖上,陈水墨转过身来俏皮的冲着宋信和摆手,脑袋有些发晕,靠在了电梯上缓冲。刚瞌上眼睛,顿觉天旋地转,人更晕了,她睁眼,发现眼前一堵咖色布料,鼻前划过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宋信和把人扛了起来,颠了一下,快步走出电梯,向敞开的家门走去。 “诶!宋医生!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倒挂起来了!” 宋信和没搭理她,继续往回走。 陈水墨抬起头看的时候,发现电梯门阖上了,她便开始大力挣扎起来。 啪 。宋信和给了她大腿一巴掌,一手捏住她纤细的小腿,走的更快了。他没在客厅停留,直接进了她的卧室,把人扔到了床上。 陈水墨觉得有些委屈,她看一眼宋信和,发现对方黑沉着脸,也不知道再生什么气,陈水墨爬起来,从侧边偷偷溜下去,打算迂回出去。 刚溜到门边,卧室的门便被关上了。陈水墨去拽门把手,人却被一股大力反转,贴在了门板上。 任宋信和脾气再好,也招架不住她这么折腾,他气的咬牙说道:“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陈水墨背贴着门,腰杆比任何时候都直,她仰着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宋信和,尽管房内没有开灯,但黑暗中,他的呼吸很重,喷出来的气息,直扑她的面门而来,熟悉的味道里,还夹杂了些微的酒气。陈水墨恍然大悟,特别天真的说道:“宋医生!你喝酒啦!” “……”宋信和手握成拳,冷声说道:“陈水墨!你再、说、一、次!” 陈水墨使劲撅鼻子闻了一下,这下酒味更浓了,她咧嘴:“喝的还很多啊!” 说完后,又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吧嘴:“我也想喝!” 宋信和靠近她,即便暗夜深沉,他依然感受到了陈水墨那两片薄唇,上下张合,那淡淡的酒香,和她喋喋不休的话,快要把这周围的空气搅醉了。 “不行……我得再买两瓶去……超市里的便宜……” 宋信和慢慢的垂首,凑近她的脸颊,酒味将他的怒气中和的无影无踪。他凑的几乎快要贴上她的唇的时候,微张嘴角:“还想……喝我的吗?” ☆、三十二块 铛……地面上传来清脆声音,像是钢镚儿砸在了地上,伴随着纸张落地的轻微细响。陈水墨手里那一堆零钱,全都掉了。但她压根没想到要去捡,双眼迷蒙的看着漆黑房间里的宋信和。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呼吸相闻,这个人的轮廓,仿佛画在了心上。 一呼一吸,都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 “嗯?”尾音上扬,是对刚才那句话的强调。 陈水墨脑子早已不是自己的了,她控制住自己的嘴唇,尝试着回答他,刚张嘴,发现已经碰到一片清凉薄润的肌肤。 那是宋信和的下唇,带点初冬里特有的凉气,却又灼得陈水墨的嘴唇火辣辣的疼。 她往回收了下下巴,接着直摇头重复:“不、不喝了……” 额头袭来一片清凉,两只大掌分别附上了她的眼睛周围,轻轻的按压揉捏,很舒服,令陈水墨的情绪放松了下来。等她快要迷糊着昏睡过去的时候,腰间传来一股力量,她被人腾空抱起,然后放在了床上。 宋信和借着窗帘下透过来的一丝薄光,帮她理顺额前碎发,轻轻的揉了揉,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出去了。 回到房间后,他长舒一口气,依然有些茫然。大掌附上自己的下颚,轻轻的摩挲着,那里刚刚接触过一片清凉湿滑的唇瓣,有那么一瞬间,令他迷失。 还好他意志力够强,及时的刹住了。什么时候开始的,陈水墨在他眼里,竟然也有了吸引力。 日晒正午的时候,陈水墨才悠悠的醒来。她摇了摇发晕的脑袋,看着拉的严丝合缝的窗帘,又把自己埋回被窝里,等着灵魂一起醒来。搬到这边以后,她忙着找工作,兼职也没有继续做了。今天周末,她惬意的撑着懒腰,心里嚎叫,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的是爽飞了! 她麻溜的爬起来,收拾好床铺,跑到客厅开始大扫除。 整理到厨房的时候,陈水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隐约想起了点什么,她跑到柜子边,打开柜门,看到一整箱的啤酒都在,顿时心里安慰了不少。然后伸手,将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比昨晚印象中少了三个……陈水墨的记忆瞬间回笼了,她张着嘴巴,呆呆的趴在柜子边上,有些不可思议的反问自己:昨天,真的喝多了?还撒酒疯?还把……人家宋医生……给亲了? 天哪!那个人一定不是她! 她伸手拽着自己的上嘴唇,明明昨天醉的不省人事了都,可偏偏亲宋医生的那一口,记得 清楚无比!陈水墨快要后悔死了,她还打算在这里租住一段时间呢,怎么亲的偏偏是宋医生啊! 这件事情,一定要装作不知道!陈水墨悄悄的把啤酒推回去,箱子按照原样封起来,然后,她长舒一口气,伸手去拿抹布。区区三罐啤酒,宋医生一定不会跟她计较的! 可她又突然想起来,三罐啤酒……一百三十八块钱!陈水墨拍着胸脯痛骂自己,竟然差点对宋医生……劫色又劫财!没良心! 晚上,宋信和回到家的时候,陈水墨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宋信和看一眼桌上的饭菜,都用碟子倒扣着,而最边上的碗筷下面,压着一沓零钱。侧卧卧室的门板下面透出来一丝光亮,他走过去,探手敲了敲房门。 “宋医生,你回来了?饭菜都在桌子上呢,放了不到十五分钟,你快吃吧,趁热!” 宋信和手握成拳,顿了半晌最终问道:“你吃过了?” “没!我不饿!” 宋信和直接上手拧门把,使劲推了两下,发现门被她从里面反锁了。他沉下眉眼,再次拍了拍门,说道:“你出来,我们谈谈。”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醉的不清,而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我已经睡了!” “陈水墨,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出来和我谈谈。不然……涨、你、房、租。” “我已经脱掉衣服了!”陈水墨把脑袋埋在被窝里,鸵鸟状的不肯出来。 “那你应该抓紧时间穿衣服,还剩四十秒。”说罢,宋信和转身回到桌边,他一手放在桌沿上,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陈水墨火速的从床上窜起来,把睡衣搅的凌乱了些,着急忙慌的往卧室外去。等她冲到桌边的时候,发现宋信和正欲伸手够筷子,乜了她一眼后,示意她坐下。 陈水墨乖巧的坐下,磕磕巴巴的张嘴:“宋医生,有事儿好商量,别动不动就涨房租好吗!” 宋信和把刚拿起来的筷子递给她,说道:“先吃饭,不然……涨、你、房、租。” 嘿!陈水墨怒了!宋医生这怎么一言不合就涨房租!她怒目瞪过去,却见宋医生站起身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只小碗和一双筷子。她瞬间就温顺了,心里好像有点柔软,莫名的踏实了许多。 宋信和打开电饭煲,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拿起木勺舀了大半碗,递给她,说道:“吃完 再添。” 陈水墨点点头,开始老实的吃饭了。她时不时的偷瞟宋医生,猜测他打算跟她谈什么?昨晚耍流氓的事情嘛?陈水墨眨眼,绝对不可以承认! 宋信和在她吃完后,不等她起身,便着手收拾碗筷。这是他俩的相处模式,搭伙吃饭,一个做饭,一个洗碗,原则上是一人做一天饭,但宋信和的工作特别忙,所以陈水墨主动包揽了大部分的晚餐,宋信和负责早餐。 陈水墨擦擦嘴,打算乘宋医生去厨房以后,溜回房间。结果,碗筷被收走以后,桌子上就剩下空落落的一沓零钱,那是她特意放在宋医生碗下面压着的啤酒钱。 她假装没有看到,悄悄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迈了一小步,厨房里就传来宋信和的声音:“等我五分钟。” 陈水墨又默默的把腿收了回去,她现在挺老实的,生怕宋信和再说那四个字――涨你房租。 宋信和收拾完毕,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沾着水,他看一眼餐桌,零钱还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而陈水墨自作聪明的坐到了沙发上,手里捧了本他扔在那里的医学杂志在看。 “看得懂?”宋信和问道。 陈水墨扒着杂志,端的与脸持平,说道:“看不懂,我得多研究研究!” 宋信和笑了,他走过去,坐到陈水墨身边,扯下她挡着脸的册子,说道:“别装了。” 灯光很亮,照的陈水墨无所遁形,只得张嘴傻笑。 “没、没装!我在学习呢!” 宋信和指着上面的专有英语名词,有些被她的滑稽样子逗乐:“英语过四级了吗?” 陈水墨尴尬的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考过?” 陈水墨不自然的挠挠头,眼睛瞥向别处,有些羞愧的说道:“我……当时……交不起报名费……” 这是宋信和始料未及的答案,他早早的高分通过雅思考试,出国留学去了,关于四六级的概念,也只是听同事们偶尔调侃才得知。 “报名费多少钱?” 陈水墨更紧张了,她使劲的拽了一把头发,说道:“三十二块。” 宋信和突然后悔问得这么清楚了,他现在深刻的认识到,每次多了解她一分,心里对她的某种认知就会更深一层。而这种太过感性的情感,让他做出了昨晚那种一时冲动的事情。 但陈水墨不知道他所想,既然无 意被提起,便三言两语的概括了下:“大一是真没钱考……大二忙着打工赚钱……大三交得起四级费的时候,我的英语已经荒废了。” 短短三句话,宋信和听得心口发闷。陈水墨一看宋医生满脸烦闷,她乐天派的继续解释:“哈!我们学校不拿四级压毕业证!所以我运气很好!” 初冬夜里,暖气正在供应,温和的热量把室内的空气凝结成一股暖暖的清流,搅着宋信和不肯平静的心。 他难以自控的说道:“嗯,运气是不错。” 陈水墨得到肯定后,松口气,笑嘻嘻的说道:“诶!宋医生,你呢?四级过了吗?” 宋信和摇摇头,回答她:“没过。” 陈水墨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但她很快调整情绪,告诉自己不能像面试官鄙视她四级没过那般鄙视宋医生,她宽慰道:“没事!英语差的人多了!咱又不打算出国对吧!” 宋信和没再接她的话,他把手里的杂志,放到茶几的底座上,正色看着她,很郑重的说道:“跟我谈谈你的以前吧?” 这种要求,在陈水墨听来,有点不知从何说起,她可没打算把自己悲惨的成长经历编成故事博得谁的同情。她咧嘴对着宋信和莞尔一笑,起身说道:“我现在困了!得睡觉了,宋医生。” 这次,宋信和没有拿房租要挟她,他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随时回房间睡了。 临进卧室以前,陈水墨扒着房门,冲着客厅里落寞的宋信和喊了一声:“宋医生,昨天的酒,我全部赔给你了,并且对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 然后,她把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说看哭了,那我试着撒几章糖吧…… 苦瓜味儿的。 ☆、四百六十八块 陈水墨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慢慢的全身力气都散尽了,她抱臂放在膝盖上,头侧着枕在手肘上,终于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俩都没有考过英语四级,而宋信和可以毫无压力的看纯英文杂志,她只能盯着一个个的字母组合发呆。人与人,生来就是有差距的。她深吸口气,为自己生于微末而无可奈何。但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明天是周末,可以去附近找兼职了! 一份稳定的兼职,比住在宋医生的家里给她的安全感还要多。 宋信和倚在沙发上,久久的恍不过神来,他是很想和她谈谈昨天的事情的,可聊了几句,就被她感染的想了解更多的她。 他抬手捂着心口,悄声问道:“确定是她了吗?” 咚……咚……咚……心跳平稳,没有任何的异常。宋信和站起身,关掉了客厅里的灯。路过陈水墨门口的时候,发现她的门缝下面同样漆黑一片。宋信和抬手放在门框上,呆立良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回了房间。 次日,陈水墨早早的起了床,她洗漱完毕,去往厨房的时候,发现宋信和已经晨跑回来,正在做早餐。 她凑过去,深呼吸一口:“宋医生……好香啊!” 宋信和用筷子夹起一块熟肉,递给她。陈水墨巴巴的张嘴接过来,大叹一声:“好吃!嗯!宋医生,你在做什么啊!” “咖喱牛肉。” “哇!” “下午我没班,晚上做蒜香排骨。” “哇!” “你吃吗?” 陈水墨猛点头!宋医生这一言不合就做好吃的习惯一定得保持住啊! 宋信和指着沙发上的一篇报纸,说道:“去帮我读一下报纸。”他手都占着,腾不开。 陈水墨哒哒的跑过去,发现……那篇报纸上写的都是英语!globaltimes?全球的时间?陈水墨把报纸一扔,有些生气:“宋医生!我知道你英语没过四级但是可以无障碍阅读英文杂志……” “捡你看得懂的板块念,否则,早饭没你的份。” 空气里都是咖喱的味道,浓郁的要把人的馋虫勾出来了。陈水墨在吃的面前没有原则,她赶紧把报纸捡起来,找了最感兴趣的一个版面,配合这个时机开始念了起来:“d―i―y瑞塞扑(recipe):麻婆豆腐(mapotofu)ifyoulovech inesefood,trythis10-minute瑞塞普(recipe)forthesimpleyet索菲斯踢凯德(sophisticated)mapotofu.1” “recipe。”宋信和纠正她的发音。 陈水墨跟着念了一遍。 “sophisticated。”他纠正下一个单词。 陈水墨又跟着重新发音。 “接着读。” 陈水墨看了一眼……好吧,挺长一段,麻婆豆腐! 咖喱牛肉很快就上桌了,陈水墨一篇文章都没读完,宋信和没再要求她,让她坐下一起享用美食。 陈水墨先大吃几口解馋,然后张着满嘴米饭的嘴,说道:“宋医生!咖喱多少钱!” 宋信和给她添了一勺腌萝卜,说道:“我也不知道。” 陈水墨白眼,嘿!不说算了,她一会儿去网上查!以前觉得咖喱牛肉什么的,看着就油腻,没想到味道这么好,她要争取学会,以后搬出去了,还能自己做来吃。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提陈水墨喝醉那晚的事情,究其原因,有的人在装不记得,而有的人,怎么都忘不了,所以在筹谋着。 宋信和吃过早餐便去医院了,陈水墨也出门去附近找兼职,冬天的促销也不好做,很少有店家做室外推销了,陈水墨最终找到了一家超市的豆干临促。 离天府花苑有点远,价格也开的比禾禾斋低,但好歹也是一份外快,她上手快,领班对她很满意。 忙到七点多才下班,陈水墨挤公交回家,到了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进门后,发现家里没人,她拿出手机,上面有未读消息,点开一看是宋医生发过来的。还有一条,是韩林发的。 宋医生说他有病人,今晚不回来了,排骨改天做。陈水墨跑到厨房,发现冰箱里还有剩的咖喱牛肉!她拿出来,熬了份大米粥,把牛肉改上去,一顿香喷喷的咖喱牛肉盖饭就出锅了。 陈水墨捧着碗坐到餐桌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超市晚上七点才关门,她都快饿死了。不过主要还是宋医生做的好吃,掀开微波炉的瞬间,那股咖喱的香气就弥漫整个屋子了。 对!她要查查咖喱多少钱!搜到关键字跳出来的下拉列表里,陈水墨呆了,她冲过去打开冰箱,确定了一下咖喱的包装和牌子 ,瞬间死心了,这东西,她大概是自己不会做来吃了。 她愤怒的给宋医生拍照发微信,质问他:光是咖喱的原料,一罐四百六十八块钱!像话吗! 嘀嘀……微信提示响起,陈水墨拿起来一看,竟是韩林。 她不想看,可已经手快点开了,上面两条消息: 我要跟你谈谈! 不回我信息,我就去你们楼下找你!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陈水墨退出,然后把对方拉黑了。 她继续吃着咖喱饭,开始纠结一件事情,到底是因为原料贵所以它好吃呢,还是因为它好吃所以卖的贵? 临睡前也没有等到宋医生的回复,陈水墨看了会《律法解读》后,便睡了。 第二天,宋信和还是没有回来。 陈水墨发了条微信,问他要不要回来吃晚餐,宋信和也没有回复。陈水墨有点担心,但她没敢打电话问。随便做了点饭吃,陈水墨胃口不好,吃了一半,就去收拾了。躺被窝里看了会儿书,也急躁的看不下去,干脆爬起来坐到阳台去看夜市了。 在阳台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时候,电话响了。陈水墨一看显示的是宋好人,人都精神了。她点接通,轻轻的柔声的“喂”了一声。 “睡了吗?” 陈水墨摇摇头,又想到宋医生在电话那头又看不到,她赶紧答道:“准备睡了。” “我临时被派到楚越市三院了,这里有个病人情况危急,抢救了一天一夜。” 陈水墨赶忙问道:“人呢?……怎么样了?” 宋信和笑了:“进icu了,就是重症监护室,后天才能知道算不算成功。” 此刻,陈水墨特佩服宋信和,救人于水火,比她的工作可高尚多了:“宋医生,你会有福报的!” 这个词……宋信和几乎是第一次听到,他低笑一声,说道:“你夸人的方式很直接。” 电话这端,陈水墨努嘴,非常认真又虔诚的说道:“我可是发自肺腑的!” “哈……我很荣幸得到你的夸赞。” 陈水墨臭屁的撇嘴,好吧,让你骄傲一会儿。 “我买了几本基础英语的书,在书架第二排放着,你平时没事,就多看看。” 听到这些,陈水墨安静了,帮宋信和读报纸的时候,她就觉得怪怪的,现在终于明白宋信和 要做什么了,她叹口气,说道:“宋医生,我学不动了。” 有些事情,就得在那个年龄段做。错过了,就永远来不及了。 “那就多动动。” “诶……宋医生,你怎么没听懂啊!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不想学啊!”陈水墨每天工作太多了,周末还要去兼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巴不得有二十五个小时来赚钱,哪有时间学习英语。 “陈水墨……”那边有片刻的沉默。 陈水墨晃晃手机,喂了两声,以为已经被切断的时候,听到听筒里低沉的一句叹息:“懒惰并不可耻,但以你的背景来说,只有勤劳才能致富。” 这句话,挺中听的,不过和学英语有什么关系。陈水墨不知道如何接话,她嗯了一声,准备挂断睡觉。 “不勉强你。” 她又嗯了一声。 宋信和捏着手机,看着无边夜色,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听筒里都没有传来声音,陈水墨伸手准备切掉,里面传来一声叹息,她没听太清楚,把听筒重新放回耳边,问道:“宋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宋信和摇摇头,说道:“早点休息,晚安。” 他走回桌子边,拿出一支烟,在手里把玩着。良久以后,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她漏听的话给自己听:陈水墨,你得加把劲才行。 总有一些鸿沟,需要跨越,外界给予的,或者内里存在的。理想化的王国不存在,因为人要和柴米油盐过日子,谁都不能免俗。宋信和可以选择柴米油盐,但陈水墨也需得迈出她的小世界。 陈水墨不想学英语,一是学来没用,二是浪费时间。渺小的她,生于微末,只能安于蝼蚁。宏观的花花世界,对她来说,吸引力不大。 换句大白话说,她想去大千世界看看,得有那闲钱才能去。而她活了这么久,至今不知道“闲钱”二字怎么写。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啊!很神奇的。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就知道了。 有些事情,只有你那个年龄段才能做。奋斗吧,骚年! 注解:1内容摘自globaltimes.(环球时报某英文版面中关于麻婆豆腐的介绍) ☆、二十六块八毛 陈水墨对于学习英语这事儿,和宋信和压根考虑的就不在一个层面。她把这当技能,宋信和把它当筹码。 陈水墨赚钱也许用不到这些东西,但宋信和以后的生活和圈子,避免不了这些。他们之间,需要跨越的不只是沟渠。 陈水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书架上的英语书,她还是拿起来看了。一本书二十六块八毛呢!不能让宋医生白花钱!况且勤能致富,她信这句话。 宋信和这次出差,一走就是一个礼拜,陈水墨第一次一个人在家住,挺不习惯的。她把家里收拾的有条不紊,天天盼着宋信和回来。 可惜,宋信和还没给盼回来,倒把韩林招来了。 陈水墨如往常一般下班,顺路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出电梯之前,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可走出电梯的瞬间,她开始有些精神不宁。也许是最近宋医生不在家,她老是睡不安稳,精神也眯盹的不行。她揉揉太阳穴,走到门口,弯腰摁密码锁。 嘀,提示音响起,门开了。陈水墨心中的那种惊疑更甚,她悄悄的回头去看,身后竟然站着个人!顿时吓得手里提着的蔬菜全都掉地上了。 韩林沉郁的站在她身后,微微垂着脸,看不清表情。陈水墨有点慌,这个小区的治安,在卢市是排前几名的,韩林乍然出现在这里,太不正常了。 “韩林……你、你怎么在这里?” 韩林抬头,唇角滑过一丝鄙夷,阴沉的说道:“我来找你啊。” “找、我干什么?” “呵呵……我找我女朋友,还能干什么?”他向陈水墨迈出一步,确认了一下,这间房子里,那个男人确实不在。 陈水墨强迫自己一定要沉住呼吸,她偷偷把手背后去,抓住大门的把手。 韩林早就看穿了她的企图,上去两步,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将她往楼梯间方向扯了几米远。 “韩林,你可不能乱来!” 陈水墨惊呆了,即便是原来在治安奇差的城阳村生活了三年多,她也很注意自身安全,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情。她一边和韩林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伸手去包里够手机。 “乱来?陈水墨!你他妈的背着我偷男人的时候,算不算乱来?” 陈水墨没敢和他对着吵,她拿出手机,费力的勾画着锁屏图案。但韩林一门心思拖着她往楼梯间走,还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什么男人?那个人是房东,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楼梯间的门已经被韩林打开,他一把扯住陈水墨的头发,把人往黑暗的楼道里扔去。陈水墨本来就很紧张,这么一拉扯之间,手机被甩了出去,掉在了安全门外。 她的心,瞬间灰暗了下来。 宋医生说过,见到韩林,应该要报警的,但现在……已经迟了。 她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常一些,劝慰着韩林:“都这么晚了,你肯定还没吃饭吧?我买了很多菜,做给你吃吧?” 提到她买的那些菜,韩林就瞬间暴怒了,他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天在楼下,那个男人捡起地上的蔬菜袋子,拉着陈水墨走的那一幕。他气的一把甩开陈水墨,怒声质问:“你平时就是这么在别人面前装的吗?” 陈水墨从台阶上爬起来,揉着磕疼的肋骨,继续出言安抚:“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啊。” “少他妈装蒜!劳资知道你是孙思敏的女儿!哈!墨墨,你乖一点,咱们去找你爸爸,你服个软,说点好听的,这样他就不会怪罪你了。” “他怪我?怪我什么?”关于她是孙思铭女儿的事情,好像也不是秘密,但,此刻,她只能抓住一切机会拖延时间,转移韩林注意力,乘机逃脱。 “你不是让他失去了个外孙吗,没关系!咱们补偿给他一个!” 楼梯间里没有光亮,唯有安全灯发出阴森森的绿光,映照在韩林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阎罗一般。 陈水墨之前的沉静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她在这惊魂一瞬里,看到了人性最恶毒的一面。她没有自信,可以安抚得了这个人的情绪了。 “什么……外孙……” “你爸想要个孙子,咱们给他生一个,就冲他的身家,怎么也得给你一份像孙瑜一样的嫁妆吧?”韩林伸手,开始脱衣服。 “孙思铭和我没有法律上的亲子关系,我姓陈。他不会给我任何财产的!” 韩林把大衣扔地上,瞪着陈水墨,怒火中烧的说道:“你满口谎话,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说完,他又一改之前的口气,变得温和了许多:“还记得咱们看的电影吗?我和那个男主角一样,就缺个有权势的背景,等咱们结了婚,我……我不用你家给我什么,我自己都能挣得来的!墨墨,你要给我时间啊!” 陈水墨向上级台阶上退着, 她怕极了这样的韩林,语无伦次,精神异常癫狂,她没有把握可以劝服对方,只有观察地形,争取能逃离他的魔爪。 韩林发出一丝冷笑,说道:“别想着跑,这种高档小区,隔音效果想必也不差吧!你还是乖乖跟了我吧。” “你……你想干嘛?” “你说呢。”韩林眼底泛出一丝癫狂笑意,只要和陈水墨有了孩子,那么在这个城市立足,就容易多了。 宋信和正开车往卢市赶,病人醒来了,专家们纷纷回了家。手机有提示音响起,他开着车,便没有打开看。等红灯的时候,他划开屏幕,发现是家里电子锁的报警系统发来的提示:您好,请您检查大门是否关闭。 他蹙眉,这种提示是第一次收到。看了下时间,快七点了,有可能是陈水墨到家了,没关好门。他调出陈水墨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通了,但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子开始齐刷刷的摁喇叭,宋信和没有搭理,继续拨打家里的座机,依旧没人接。 宋信和沉住呼吸,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他的手开始有点抖,心里不安起来,脑子转的飞快,当即给物业打电话。 旁边窜出来一辆车,停在宋信和的车边拼命的摁着喇叭示威,刺耳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宋信和火了,摇下副驾的车窗,对着那人喊到:“摁喇叭他妈的不费你油钱?!” 等回神时,看一眼绿灯,才察觉自己失态,把车赶忙开过路口去,停在了绿化带旁边,继续打物业电话。 通了,传来一声甜美的“喂,你好”,宋信和直接说重点:“我是3号楼,二单元,1902的住户宋信和,手机刚刚收到电子锁警报提示,显示我家有小偷,麻烦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派人去看一眼。” “啊?哦!好的,马上安排人去查看。” “请给我探查人员的电话,我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好的,正在与值班人员联系,请您稍等。” 十分钟后,物业人员抵达宋信和住所的门口,地上有一个颜色不明的布袋,他与户主正在通话,如实说道:“您的大门确实没关好,不过门口还扔着一些垃圾……和蔬菜。” “进门!”宋信和命令:“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好的!宋先生,请问你是独居还是……”物业小哥愣了一下,他看到鞋架上有两双女士的鞋子,表情立 刻严肃起来:“请问你的爱人电话可以联络到嘛?” 宋信和扶着额头,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他没有去关注那个称呼,而是直接说道:“她现在应该下班买菜到家了,如果人不在家,那么就有可能出事了。” 物业小哥小跑着把几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心里有点慌,他跟手机那边讲道:“宋先生……你爱人不在家……” “我现在挂断电话给物业总台让他们调人,请你帮我报警,我……在路上,半个小时后到家。”他挂了电话,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报警提示信息是十五分钟前,大概八分钟前,物业人员已经向他的家门方向赶去。时间差很小,那么她很可能还在楼内。他打给总台,要求他们从19楼,挨个楼层排插,找一个叫陈水墨的女人。 宋信和发动车子,向卢市急行而去。他的心有点发慌,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泛起,他不停的给予自己心理建树,希望陈水墨只是像往常那样没有听到电话响而已。 越是这样暗示自己,心里越是不安,他难以心平气和,只好再次拨通了物业人员的电话。 “宋先生,我们正在逐楼排查。请你不要着急。” 他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找到几层了?” “十六层了。”一共来了三批安保,两人守在宋先生的家里,而其余人分成两组,一队从十九楼往下搜,另一队,从一楼往上搜。 “有什么发现吗?” 物业小哥有一瞬间的沉默,宋信和屏住呼吸,说道:“我需要知道进展!” “我们在楼梯间的安全门口,找到了一部山寨的手机。” “什么颜色?” “黑色……已经摔烂了,可能是歹徒的。” 黑色山寨机……是陈水墨的!宋信和用力踩下油门,最终说道:“你们快点搜!再分出一队往二十楼以上搜!” 物业小哥想了想,业主不一定会往下逃,于是拉了一个人便往楼上跑去。 几分钟以后,宋信和向物业人员确认:“确定没找到吗?” 物业小哥回答:“对,顶楼锁着上不去,只在二十楼楼梯上找到一件灰色外套,男士的。警察已经来了!” 宋信和不再说话,他的眉目都已经蹙在一起,整个人快要处于暴走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坚持看到下一 章! 这是一个励志要写好狗血文的亲妈! ☆、八块七毛 宋信和回到天府花苑的时候,单元楼下灯火通明,警察保安全都聚在一处。他也很慌乱紧张,车子直接停在了楼下,就往里冲。奔到大厅里的时候,发现乌泱泱的人群里,陈水墨正坐在当中。 他扒开人群,走了进去,确定是她的那一瞬间,有些不敢置信。 “诶?小宋回来了!” 坐在陈水墨边上的就是马姨,她一边安抚着陈水墨,一边向宋信和招手。 陈水墨起先听到马姨提到“小宋”,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她循着马姨的眼光看去,才发现宋信和回来了。她惊喜的站起来,扯动了胸口磕到的伤,脸色有点僵,但依然兴奋的摆摆胳膊,跟宋信和打了个招呼。 这场面,倒是宋信和没有预料到的。 周围人头攒动,宋信和和陈水墨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灯光亮堂的很,照在宋信和的心上,把他一直绷着的情绪都快要晃没了。 “怎么回事?”他问道。 马姨起身把位置让给小宋,赶紧解释:“小宋哪!大妈跟你说!还记得上次那个耍无赖的小流氓嘛?今天把你媳妇儿给堵楼梯间了!幸亏小陈机智,跑到了楼上找我们求救!不瞒你说,你叔是个练家子……” 马叔走过来捅了捅自家老婆子,示意她避开点儿,没瞅着人家两口子有一肚子话要说嘛! 警察过来安抚了下陈水墨的情绪,顺便夸了一下马姨马叔,然后请大家都各回各家,早点休息。 马姨一拍脑门,说家里还炖着排骨呢,得赶紧回去看看,便拉着马叔先回去了,临走前还力邀陈水墨他们去她家吃饭。 陈水墨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再去。马姨没有坚持,就回去了。 物业经理一脸抱歉,过来请他们签了单子,然后护送他们回了十九层。 吵吵嚷嚷的,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了。 陈水墨坐在客厅里瞄了瞄宋信和,心想他应该还没有吃饭吧,于是起身去了厨房。哪知道刚进去,宋信和就紧跟着进来了。 “诶?宋医生,你吃了没?”她指着摔坏了的西红柿,一脸愁容:“那会儿人多,把我的菜都踩烂了,花了八块七毛呢!” 她从里面挑捡了一些还完好的出来,时间有点晚了,做个西红柿汤面,对付一顿吧。手刚拿起西红柿要洗,就被一双净白大掌抢走了。宋信和夺过西红柿,放在水龙头底下开始清洗。 陈水墨又重新拿出来一棵葱,刚抬手要扒,又被宋信和抢走了。 厨房里的气氛有些僵硬,宋信和没开口说话,陈水墨自然不敢主动出声,她又跑到冰箱里拿鸡蛋,也被宋信和半路劫走了。总之就是,她主动做一个动作,宋信和就接手她手里的活计,感觉像是在跟她赌气。 “哎呀,宋医生,你不要这样嘛!我下次保证给你锁好门!” 宋信和正在切葱,听了她的话,心里烦闷更甚,他直接甩手把葱扔在案板上,拉起她的手,就往客厅沙发上走。 劲道不算小,扯动了陈水墨胸口的伤,疼得她啊的惨叫了一声。 宋信和撇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了呢!”从她在大厅里向他招手那一刻,就能看出来她的动作很僵硬,别人兴许没太注意,但宋信和的眼睛快把她的全身看出窟窿来了,一颦一笑,作为医生都看的清楚明白,她明显伤到了胸腹,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装正常人。 陈水墨不知道宋信和要干什么,她坐到沙发上,看向宋信和就着她身边坐下了。然后,听他说道:“把毛衣撩起来。” 陈水墨摇头,这可不行! “我检查一下,肋骨有没有受伤。” 陈水墨摁着衣服下摆,一脸坚决,男女授受不亲,她和男手都没拉过几回,撩衣服这事儿,绝对不可以。 宋信和没搭理她的小家子气,直接上手,朝着她胸下两指的位置,摁了上去。 “哎哟!”陈水墨缩着脖子惨叫了一声。 “磕在哪里了?” 陈水墨躲着宋信和的手,赶忙说道:“台阶上,直接扑下去了,宋医生……你别使劲!……嘶……疼!” 宋信和没再顾她,直接把羊毛衫掀了起来,口气稍微缓和了些:“你别乱动,我是医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陈水墨对宋医生的人品,还是很认可的,她伸直了脖子,打算做个豪放一点的女人,就让宋医生检查检查好了,反正不花钱! 宋信和看了一眼,她的羊毛衫下还有一件单薄的内衬,他抬眸看了陈水墨一眼。陈水墨主动的,伸手把最后那层屏障也撩开了。 入目便是白皙一片,灯光暗影下,肌肤黑白对比分明。宋信和握了握拳,不为所动的附上了她的胸腔下的肋骨处,她很瘦,肋骨很突出,表面没有浮肿,他轻轻按压了一下,陈水墨跟着“嘶”了一声。 “没伤到骨头。”他往上探了一指高,想多检查一些地方,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内衣边缘。 宋信和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盯着那片冰肌莹白,说道:“白天我再检查看看有没有淤青。” “哦。”陈水墨尴尬的半抬着手,完全不知道手放到哪里去。 宋信和伸手,将她的内衬拉了下来,然后是羊毛衫。“别的地方还疼不疼?” 陈水墨摇摇头,小腿也磕到了,不过胸口那下最狠,直接砸在了台阶的棱上。 “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他回来的时候,韩林已经被警方带走了。然后各路人马出现,到现在才来得及问她情况。 陈水墨有些不自然,她把衣服都检查了一边,确定都放平整了,脸憋的通红,说道:“我买菜回来,被韩林跟踪了,然后他把我拖到楼梯间了。” 宋信和手又重新握成拳,垂在身侧。 “我当时吓死了!手机还掉了。没想到韩林不是好人!他竟然有那种想法!” “嗯。”他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安静的听她讲完。 “我就想起来之前那么多网上女孩子遇害的消息,有人贴过防狼的招数!” 那些防狼招数,确实都还算简便易学,但宋信和其实持怀疑态度,女孩子天生在力量上有弱势,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情绪紧张,做不到像教学贴那么规范的动作。第一办法应该是逃跑或者求救。当然……对抗也是自救的另一种策略。 “你做了什么?” “我……我想一定要出奇招,就盯着他的一个地方,乘他得意的时候,把他的小指掰折了!” 嗯,下手稳准狠,一定要保持理智的心态。小指确实是软肋,对女生来说,使足力气也足够实现。 “然后乘他喊疼的时候,踹了他的命根子……他就躺地上了,我手边正好有个垃圾桶,我就用垃圾桶砸他脑门,砸他下半身……然后赶紧跑到楼上去呼救。幸好马叔在家!” 即便不能亲眼看见,但宋信和依然听得惊心动魄,他久久的看着陈水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陈水墨尴尬的摸摸脑袋,特别自责的说道:“保安都说我下手太狠了……可是,我要是不那么狠,可能就是我受伤了!” 虽然明白,保安也许本质上并没有恶意,但陈水墨迫切的需要别人的赞同,明明受害者是她,为什么加害者还值得同 情。但她是法盲,确实不知道这些在法律上怎么算,只好不自信的问道:“宋医生,我这算不算防卫过当?不会被处罚吧?” 听了他的话,宋信和顿时怒气来了,他狠狠的说道:“凭什么!” 声音很冲,吓到了陈水墨。她更惶恐了! “相信国家的法律!你做的很好!完全不需要为此自责!”他点着她的脑门,置气:“最近的法律书籍都看到哪里去了!” 陈水墨当即点头如捣蒜,她激动的说道:“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我安全脱险了,却被人那么说。搞得我好像还有罪了!” 陈水墨情绪激动了起来,一晚上都憋着的情绪,有点爆发了,她拍着沙发,怒声说道:“我不多补几下,难道等他爬起来继续强|奸我吗!” 宋信和伸手轻轻的拍合着她的背,出言安抚:“你做的很棒!” 好像是挤压的所有委屈都开始暴走,她的嗓音里带了哭腔:“我他妈的也不知道他会跟踪我啊!我他妈的更不知道他竟然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好拿去跟孙思铭换套房子啊!” …… 哭哭啼啼了许久,陈水墨终于发泄的差不多了,她迷蒙着眼,看向宋信和,问了最后一句: “宋医生,你说我怎么老是遇到人渣啊!” 韩林是,郑文叙是,连孙思铭也是! 宋信和轻轻的拍合着她的背,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才说道:“饿了吧,我下面给你吃。” 陈水墨错愕的点点头,感觉自己这长段的抒发都好像弹了棉花,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就些微的空荡。 宋信和站起身,驻足沉默了很久。陈水墨抬头去看他,却身上一暖,被他完完整整的抱在了怀里,力道很大,很紧。箍得她都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熬夜码到现在,顺便请假,明天应该更不了。 ☆、二十万 陈水墨挣扎了两下,便听到宋信和低声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犹如三月桃花在寂冷的夜里乍然开放,一下就萦绕在了陈水墨的心上。 即使胸腹因为这股蛮力隐隐觉得刺痛,但陈水墨没有拒绝,她把头埋在宋信和的胸口,听着那阵阵心跳,犹豫着,她可不可以,把手圈在宋信和的腰上?这样做,到底合不合时宜。 时间就这样流逝,更长久的静默以后,陈水墨静静的把手放了上去,圈住了宋信和的腰身。没关系的吧,只是一个拥抱。 多久了,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暖的怀抱,阿嬷离开的日子已经太遥远了,她快要忘记了尘世间,还可以有这样亲昵的触觉。 宋信和闻着鼻端淡淡的发香,告诉自己,不需要确定了。如果明天的路很艰辛,那么陈水墨,我们得再加把劲才行。 韩林事件的后续,基本上处理的不痛不痒。一是,陈水墨出手太狠,二是,韩林认错态度良好。并且一再向陈水墨保证,会离她远远的,再也不会靠近她的周围。 陈水墨脾气软,这件事情想到此为止,向警察说明意愿后,便不再追究了。宋信和知道了以后,很生气。 本来两人的关系,莫名的亲近了很多,可是那以后,宋信和就总是板着脸。陈水墨晚上下班回家,却又总是能搭上宋信和的顺风车。她也搞不太懂,但总归是觉得有点别扭。 元旦很快就来了,陈水墨的买房大业终于提上了日程,她一有时间就往买房中介那里跑,周末做完兼职以后,还坚持去看楼盘,一个人又不懂,只能多做功课。 宋信和看她天天忙的累瘫,这才不经意的问起:“你天天哼哧哼哧的在干嘛?” 陈水墨倚在沙发上,拿着一沓房地产宣传单页,拿笔在本上写写画画,做着功课。连续几天的低气压,陈水墨已经习惯了回来以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瞎捉摸了,突然被问,心情爆好,一咕噜爬起来把宣传单页递给宋信和,说道:“宋医生……嘿嘿嘿!我要买房了!” 宋信和一看她一脸小市民的表情就想敲她脑袋,接过宣传单页一看,都是一些郊区的楼盘,大部分是期房,不由得皱眉:“你看的都是三五年工期的,配套都不完善,你又不会开车,到时候上班都是问题。” “会开车也买不起车啊,我坐公交就可以。再看看,那这个呢?”陈水墨又翻出来一张,这可是她海选过后进入复选 的一个楼盘。 “湖畔景观?你打算每天绕卢市大半个环线来市中心上班?” “这里便宜嘛!一平才五千八!”陈水墨蔫蔫的把宣传单页夺回来,在茶几上磕了磕,整整齐齐的放到一边,开始叹气。 宋信和长腿跨过去,坐在她边上,问道:“你手头有多少钱,我帮你问问。” “二十万。” “额……”宋信和有点出乎意料,知道她很小气,家境不好,平时做什么事情都要向钱看,所以乍然听到她的存款额度的时候,太惊讶了。 “怎么了?” “这些钱你存了多久?” “大二那年开始存的。以前都是入不敷出,大一好不容易保住了学籍,大二才开始攒下来点钱,工作四年……还有平时的兼职。哈!我真是个富婆!” 宋信和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姑娘就是一根筋,捧着一张存折扔在银行等着贬值,都不肯好好的吃个饱饭,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肠胃炎进医院了。 “卢市不大,但周围几个市都经济发达,所以这里的物价也很高,高档小区是一万五到两万,平价小区是八千。你一个人住得买个六十平米的,最少四十八万。”二十万,不少,但是买房远远不够! “所以我才找五千多六千的房子啊,远一点也没关系的。我可以早起搭公交上班嘛。” “……”真是固执的让人没办法指责她,宋信和问道:“买了期房,然后呢?” “我都算过了,二十万的首付,每个月还三千不到的房贷,十五年就差不多都还清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啊!然后我就是有房的人了!”说到此处,陈水墨不免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她激动的把膝盖收起来,双臂抱着,晃着脑袋开始继续做白日梦:“高层应该买不上,那就低层吧,我要买在三楼,哈,每天下班回家,进门第一件事,我就把鞋子脱了,踢出去,然后光着脚丫,跑到厨房,把菜甩在水池里,……哈哈哈!一想想就好有派头啊!” “出息!”宋信和看她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儿,更想敲她脑门了,可他确实也被她感染的得意了起来,笑着问道:“就为了这个买的房?” “哎呀,宋医生,你有房,不懂我这种没房子的人的痛!觉得到了哪里都不自由,永远得把东西收拾的规规整整,生怕一个不小心,房东来了说我糟践了她的房子。” “你太多心了。”宋信和想到她一直飘荡无依的过往,声音不由弱了几分。 陈水墨抱着膝盖继续晃,越说越来劲,幅度越来越大,脑子跟着发晕,嘴里嚷嚷:“不是我多心,宋医生你不懂,寄人篱下的感觉太不好了,总感觉明天醒来也许就得露宿街头……” 晃啊晃的,头发一甩一甩的,扎到了宋信和的手臂,发梢扫过他的衣角,痒痒的。宋信和没有提醒她,继续听她抱怨。 “我高中就开始住校了,毕业以后就到处租房住,城中村拆迁那段时间,我都急疯了,小区房住不起,光是前年,我一年搬了六次家!还有我的小沙发,诶,怎么就丢了呢!” 提起那个一米五的迷你沙发,陈水墨就肉疼,那是当时隔壁租户的一个姐姐搬家的时候带不走,低价卖给陈水墨的。 她气得要拍沙发,伸手的瞬间,身体还在晃来晃去的惯性中,整个人冲着宋信和倒了过去。宋信和抬手要去扶她,陈水墨的脑袋就正好不轻不重的砸在了宋信和的怀里。两人都愣了,陈水墨抬头,正好撞进了宋信和黑黢黢的眸底。 有那么一瞬间,陈水墨觉得,她可以一直这么仰着脑袋,等着宋信和俯身靠近,然后落下一个吻。想到这里,她顿时挣扎着坐了起来,尴尬的抓了把头发,掩盖自己的刚刚的遐想,也就没有注意到宋信和由扶她改为想拥她的手臂。 陈水墨起身的动作很利索,宋信和甩甩手,收了回来,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她。以前对她爱财如命很无语,现在竟然会觉得鲜活的让人敬畏。 “呵呵……宋医生,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陈水墨不敢再逗留,这气氛,万一人家宋医生觉得她刚刚在耍流氓,那多尴尬! 宋信和也没有留她,只是等她起身路过身边的时候,老神在在的说了一句:“住这里,你也可以踢鞋、扔菜,打滚、撒泼都没有关系。” 诶,陈水墨有点郁闷,怎么就是打滚撒泼了,明明是回到家后释放天性好嘛! 宋信和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叹道:陈水墨,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陈水墨每天的生物钟依旧比钟表还准时,而宋信和要发的论文进入了关键时期,加之医院的工作,忙的快不见人影。两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却每天只能打个照面。他俩之间就这么不明不暗着,宋信和认为时机还不到,而陈水墨,每次逾矩时,总是自责:怎么可以总是占宋医生的便宜!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宋信和那个不着调的朋友季禅身上。 这天陈水墨如常下班,宋信和发来微信加班,她就没买多少菜。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大喇喇的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野男人。 她直接退出去磕上门,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是1902号,就是宋信和的家啊!那这不是进贼了吗!前车之鉴,她决定赶快报警。 季禅可没料到这家能进来女人,他冲过去扒开门,打量着陈水墨,张大嘴巴感叹道:“卧槽!你谁!” 不是老宋的菜啊!瘦巴巴的,长相还凑合,但是那个眉毛什么鬼!女孩子都不知道打理一下自己的脸嘛! “你、你……不、不好意思,我走、走错了……” 陈水墨迅速的后退,跑到隔壁门佯装是隔壁那家的。她站在那扇门前半天,身后的男人也未离开。陈水墨开始神神叨叨的抬手输密码,提示输入错误,她敲着脑门,烦闷的说道:“哎呀,密码给忘了!好像不是这层!我是不是下错电梯了!” 季禅抱胸倚在门框上,啧啧感叹,原来老宋喜欢低能儿! 陈水墨是继续在邻居家门前逗留也不是,撤回电梯里也不是,握着手机正要偷偷拨110,身后传来声戏虐嗓音:“姐妹儿,你别按了,那是我家。” 诶?这人是她家邻居? 陈水墨一脸懵逼:“那你怎么跑我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韩林事件后续,怕有异议,特别提一下。但这是我们生活中最常见的后续。 前天病的吃香蕉时,鼻子闻不到味儿,一度怀疑自己失去了嗅觉。(#?Д?) 今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谢大家关心*^o^* ☆、六十块 “你家?”季禅再次审视了陈水墨一番,双眸睁得奇大无比,指了指身后干净整洁的家,问道:“卧槽!都同居了!老宋竟然捂着不告诉我!” 陈水墨走过来,解释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认识宋医生?” 等她走近,看到季禅的穿着,有些怀疑,这个好像三个月没洗澡的人,真的是宋医生的邻居吗?她指着季禅脚上满是泥土的鞋子,说道:“你为什么进门不换鞋啊!” 季禅抬起脚看了一眼,懒得管那么多了,他盯着陈水墨手里的蔬菜,说道:“你是不是要做饭了?” “是啊……” “你先进来,咱俩慢慢唠!我都两天没吃到饱饭了!” 陈水墨防备的后退着,还是对这个人的说辞表示怀疑。季禅翻了个白眼,跑到书房翻出来一本相册,找到他和宋信和的合影,以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照片上的青年才俊,眉目清秀,一口白牙笑的灿烂无比。陈水墨比对了半天,终于从牙齿的洁白程度上暂时接受了这是同一个人。 季禅直接把人推进门,催促道:“快,捡你会做的饭,随便搞点!我快要饿死了!” 陈水墨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季禅聊着,把冰箱里所有的食材都拿来做成了晚餐。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人,健谈幽默,豪爽风趣,单说谈吐,还挺像宋信和的朋友的。 季禅自称刚从边疆骑行回来,身无分文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捱到回了家,隔壁屋里已经半年多没人住了,只有到宋信和的家里来找点东西吃了。 骑行两个月是什么概念?陈水墨没有见识过,但两天没吃到饱饭的感觉,陈水墨体会过,她麻溜的做好了饭,先把季禅喂饱了。 季禅听她自称是租户,一开始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过这姑娘性格很好,他吃饱了肚子以后,直接审核通过,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就是宋信和那厮给藏起来的田螺姑娘。 宋信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推门进去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因为客厅的灯大亮,陈水墨没有像往常一样迷糊着从沙发里站起来说到点得去睡觉了,取而代之的,是季禅。 “嘿!回来了!” 宋信和脱下长款风衣,挂在衣架上,冷声说道:“回来了?” “哥们这次回来要多待一段时间!跟你好好过日子!” “十天还是半个月?”宋信和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的虚情假意,等走到客厅环视一周后,没有发现陈水墨的身影,他看向季禅,问道:“她人呢?” 季禅翘着二郎腿,伸手从桌子上勾到一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咬了两口,慢条斯理的说道:“都不关心我!见色忘义!老宋,你变了!” 宋信和没理他,直接走到侧卧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别找了,你的田螺姑娘在我家呢!” 宋信和瞬间黑脸,他也懒得理季禅这个不着调的人,直接去了隔壁,输入密码,进门。 陈水墨果然像个田螺姑娘一样,哼哧哼哧的拿着扫把拖地。见到宋信和出现,特别惊喜的喊道:“宋医生,你下班啦?” “……”宋信和站在门口,半天没动。 “你等我一下,就剩客厅,马上就拖完了!” “陈水墨!”宋信和两步迈过去,从她手里夺下拖把,恨铁不成钢的训道:“季禅这人油嘴滑舌,说出来的话没句真的,你就不知道辨别一下?” 宋信和第一次认识季禅的时候,他就坑蒙拐骗人家女孩子帮他收拾他的狗窝! “诶?”陈水墨有点莫名其妙,她伸手去拽拖把,说道:“他说他去边疆支教了,家里一直没人住,今天晚上可能没地方睡……” “他每次回来都睡酒店。” “可他现在身上没钱啊,两天没吃饱饭了都!”胳膊刚够到拖把,便被宋信和扔到了一边。 “那也轮不到你给他打扫屋子!”宋信和真想撬开她的脑门看看,里面到底除了水,还装没装别的东西。 陈水墨哒哒的跑过去,捡起来拖把,又翻身跑回来,一脸得意:“哎呀……收钱的!一个小时六十块呢!” “你……”宋信和一腔怒气,被她一句话堵回来了,他彻底知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了――钞票!水泡肿了的钞票! 他就愣怔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陈水墨打扫完毕以后,过来拖着他往回走。宋信和什么人?这心里堵的!就只想立马给季禅几拳头。 “宋医生!我问了,季先生说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我刚才看了,他屋里的被褥都潮了……” “所以呢?” “嘿嘿嘿……咱们留宿他一晚吧?” “他自己有嘴!让他来求我!” “我去!”陈水墨眼神大亮,她扒着宋信和的胳膊直赞叹:“神了! 季先生说你肯定会这么说,所以才让我帮他说的!” 宋信和皱眉,季禅的脸皮,真的是厚到家了! “侧卧不是有一床被子吗!我一直盖的我自己的,就让给他住一晚吧。” 听季禅的口气,宋医生和他,有点水火不容,陈水墨心软,直接应承了季禅收留他住,但提前没经过宋信和的同意,所以现在才软语相劝。 宋信和走到门口,看见堆在玄关的骑行装备,直接踢到一边,斜乜着陈水墨,没好气的问她:“他睡侧卧,你睡哪儿?” 季禅一肚子坏水,宋信和认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要干嘛,收留他也不是不可以,一张卡,一把车钥匙,他自己能嗨的半个月不见人,用得着陈水墨把侧卧让出来?可惜这姑娘性子直,压根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陈水墨咋舌:“诶?我……我睡沙发?” “冻不死你!”大冬天的,客厅里的供暖本来就不如卧室,宋信和把门关上,继续向自家门口走去。 拽开家门,宋信和回头发现陈水墨还愣在原地,一脸今晚就要无家可归的可怜相,他也停了下来。 陈水墨想起半夜爬出被窝上厕所的痛苦,实在是对睡沙发没什么感情,她郁闷的抬头,发现宋信和还在等她,赶紧急走跟了过去。 宋信和把人拦在门前,微微佝偻着腰身,脸与陈水墨的眼睛持平,不怀好意的笑道:“要不,你跟我睡?” “宋信和,你咋还耍流氓呢!”季禅从沙发里隔空传音。 陈水墨瞬间脸都红透了,和宋信和住一起这么久,他俩除了那个拥抱,几乎一直是房东与租户的搭伙人关系,她第一次看到这样一面的宋信和,恰恰又听到季禅的调侃,更加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进门了。 宋信和把人护着进了门,看也没看沙发上翘首以盼的季禅,直接把陈水墨送回了卧室:“刚才逗你呢,到点了,你快去睡吧。” 陈水墨点点头,赶紧关上门扑床上去了。她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脸颊发烫,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这么春心荡漾。 客厅里,季禅拿着平板玩开了连连看,宋信和走过去,一脚踢开他的腿,坐了下去,说道:“你回来干吗?” 季禅手下不停,他吊儿郎当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去陪床,说吧,哥们今晚睡哪儿?” 宋信和笑了:“睡你的帐篷。” “别介啊 !我都一个月没挨着过床了,把你床让给我,你去陪床去!” “别嘴贱,她是我的租户,脸皮薄。” “啧啧啧……”季禅摇头:“人姑娘说是租户,我信。你说你是房东,我可真不信。” 宋信和是一个太有主见的人,又不缺那仨瓜俩枣的,为啥好好的把侧卧租给一个姑娘! 平板里的连连看提示超时,自动开启下一局,季禅勾起嘴角,真诚了一次:“这姑娘挺不错的,处处还行。” 听他评价起了陈水墨,宋信和苦笑,他说道:“我不打算处。” 季禅顿时愣了,他眼睛从平板里抬起来,盯着一脸严肃的宋信和,惊讶的问道:“听你这意思,还要往深了的发展?” 宋信和捡起手边的一沓房地产单页翻了起来,没有回答季禅的话。 “这你得想清楚,这姑娘财迷,怕是和你家气场不合。”季禅可是见识过宋信和家里的情况的,他不得不提醒:“况且路家……” “你从越南浪了一圈回来,怎么婆婆妈妈的了。”宋信和打断他的话,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得,又输了,季禅泄气的把平板扔一边,知道路家的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便顺着宋信和的话题继续:“我可比你有良心,回来是要告诉你,我看上一姑娘了,打算追随她去,以后可能就满世界的跑了。” “什么意思?” “哈……这次去越南,碰上一姑娘,腿短人野,哥们这么长的腿都追不上……” “说重点。”宋信和没兴趣听他吹嘘又怎么拐骗女孩。 “哥们回来一趟,打算把房子买了。诶,你是在看楼盘吗?你要买房?” 追个姑娘,倾家荡产,倒是季禅的风格。 宋信和把手里的资料放下,靠在沙发背上,问道:“卖隔壁那套?” 季禅点头,但他有点后悔,为啥感觉宋信和在打他房子的主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前面提到的那个医生周嘉文,当时打算写个甜甜甜的叔侄恋,现在又想写不着调的季禅,倾家荡产的追一个有主见的小姑娘满世界跑的故事。 叔控伤不起!最近都没啥叔控文可看。空虚寂寞冷啊,我又要开始脑补大叔x少女的文了! 大家有特别甜的叔控文推荐嘛!(*>.<*) ☆、一百万 季禅第二天就被宋信和撵回去了,但他鼓捣了几天,房子挂在了跳蚤市场,本打算坐等收钱,可过了很久都乏人问津。 陈水墨得知季禅的房子要卖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孔雀开屏了,她时不时的就往季禅那边跑,殷勤的小市民样儿惹得宋信和直皱眉。 那套房子没有宋信和这套大,两室一厅,精装,水电暖一应俱全,季禅着急处理,里面的家具也打算一起卖掉。价格自然是陈水墨肖想不了的,她心热的来回窜了两天门,便又老老实实的去买房中介了。 季禅自己不开火,天天晚上过来蹭饭吃。碰上宋信和主厨还好,遇上陈水墨做饭,他就一脸郁闷。 “我说姑娘,你有没有觉得我肤色变了?” 陈水墨正在洗土豆,她回头瞟了季禅一眼,嗯了一声:“白了。” “不是白!是黄!你看我的脸,是不是越来越像土豆了!” 陈水墨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么一看,还真像!她憋着笑意,埋头拿起刀开始削皮。 季禅吐舌:“咱能不吃土豆吗?” 陈水墨每顿饭都做的寡淡无比,季禅这种食肉动物,一顿尝鲜,三顿就萎靡不振了。可陈水墨没办法,她要买房啊,最近在买房中介那里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土豆最便宜,能省一点是一点了。 “我尽量做得好吃一点。” “诶,小墨,你跟宋信和住一起多久了?” “两个月不到。” “你就天天给他吃这个?” 陈水墨摇头,是最近再次感觉到购房压力,才开始省吃俭用的。 季禅不开心了,他撅着嘴,不停的撒娇抱怨:“小墨,你不能区别对待呀!阿和吃什么,你也得给我吃什么!” 陈水墨蹙眉,把削皮的土豆放在案板上,开始切丝。 “宋医生从来不挑食。” 得,等于没说,季禅翻了个白眼,决定闹她,他伸手过去截下菜刀,嚷嚷道:“不如我来切吧!” 陈水墨对他吃白食的行为挺鄙夷的,见他伸手要切菜,便把菜刀放下了。但一分钟以后,她就黑脸了,土豆丝切成了土豆条,偏偏季禅还躲着不肯把菜刀还给她。 两人正对着菜刀大打出手呢,客厅里传来声响。 宋信和盯着二人,眉目上带着夜间的凉意,语气不明的说道:“菜刀很好玩?” 季禅才不搭理他,继续噔噔噔的切菜。陈水墨倒跟做了亏心事似的,赶紧双手放裤缝上,老老实实的站边上了。 宋信和站在原地没动,半晌,陈水墨忍不住低声告状:“都是他切坏的!” 案板上的土豆条也不成形了,被堆在一起,全都是土豆渣渣。季禅挥刀:“诶,你给做个新菜式,让我尝个鲜吧!” 每天都吃土豆丝,季禅表示心很累。 “你弟给我来电话了。” “小梵?”季禅神色一凛,他手下动作慢了起来:“说什么?” “你家老爷子住院了,你回去一趟吧。” “哦。”季禅放下菜刀,整个人突然没了兴致。 等季禅走了以后,陈水墨还有些恍惚,她看着那堆切坏的土豆渣,有些嫌弃的说道:“咱们还吃这个吧?” 宋信和点头,情绪不是很好。他想去隔壁安抚季禅两句,但季禅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不会没有个轻重。最终走到琉璃台前,把陈水墨推到一侧:“我来炒吧。” 季禅来无影,去无踪,第二天就不见人了。陈水墨不时的问宋信和,季禅什么时候回来。问的多了,宋信和很烦,他沉声质问:“认识才几天,你关心他干嘛?” 陈水墨指指隔壁的屋子,一脸谄媚:“你看他的房子……” 宋信和挑眉:“你想买?” 陈水墨有些羞愤,但她依然抱着一丝希望的点点头:“我首付可能达不到要求……” 季禅那套房,八十六平,市价一万三一平,精装加家具,下来最少一百四十万,卢市的政策是,二手房首付需三成,只按房价算,首付最少得三十五万。季禅在网上挂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万。 “确实比你看的那些期房靠谱多了。”宋信和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但陈水墨性子执拗,银|行卡看的比谁都重要,况且走按揭的话,以陈水墨的经济能力,还个二三十年都很有问题。 “嘿嘿嘿……”陈水墨笑着,特别诚惶诚恐的问道:“如果我不走银行,直接跟季禅买房的话,能不能通融一下?” 宋信和皱眉,季禅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把这套房子卖出去,像付房租式的让陈水墨偿还余款,显然不可能。所以,他瞬间就动了另外的心思。 “季禅是享乐派的,工作一年,玩两年的人。他说要卖房子,肯定是经济遇到了问题,这笔钱,他肯定是 要即时到账的。” “哦。”陈水墨应了声,靠在沙发上懒懒的,觉得人生没有阳光了。 “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宋信和说道。 陈水墨瞬间又精神明亮了,她从沙发里爬起来,凑到宋信和身边,巴巴的望着他。惹得宋信和嫌恶的皱眉,伸手敲了她一记爆栗。 “我正好有笔闲钱,凑一凑,借给你差不多够了。” “诶?”陈水墨惊呆了,差不多够了!那是什么概念!那就是一百万的意思啊! “怎么?” “宋医生!你哪来那么多的钱的!”陈水墨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和一个百万富翁住在一起! “我又不像你,存银|行死期。”宋信和的资产,不止这点,医生是主业,和同好一起合作运营的其他产业,加上留学的时候拿的奖项,以及……家里给的资产。 钱生钱的道理,陈水墨是懂的,但是只听说过没见过。她目光短浅,只敢存到银|行生点利息,每次看到存款在嗖嗖的涨,已经觉得人生是□□了! 但是,就这样欠下一百万的债款,值不值得?毕竟,她一个人没必要住这么好的小区房。 宋信和当然会给她时间好好想想,便没有再跟她说别的想法。其实,还有更直接的。 比如,房产证上写两个人的名字。 季禅已经把卖房子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了宋信和。这厮当初挂网上的时候,留的就是宋信和的电话,压根没打算在卢市久留。不时有人打电话要求看房,宋信和不厌其烦,统统给拒了。 自从觉察到了季禅的房子有可能是自己的以后,陈水墨每天寝食难安,她憋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问宋信和可不可以帮着去隔壁打扫房间。宋信和点头,只当让她多去看看,提前适应一下女主人的身份。 那套房子里,只有一个卧室,另一间房里摆满了健身器材,墙角有一架钢琴。陈水墨从小没摸过这东西,一直心生向往,高中时期才知道同学们各有所长,艺术生只要艺考过了,文化课三四百分就可以上很好的学校。 她才知道,人是可以多元化发展的。孙瑜会跳舞,袁思思会拉小提琴,而她,只知道哪家超市最近要招兼职了。 寒冬寂冷,新年很快就来到了。 公司一派热闹氛围,不过陈水墨是新人,年终奖没她的份。她也大无畏,从前公司拿到的解 约工资,就当是年终提前到手了吧。 年假七天,从除夕开始放。老家的旧房子,早就被陈水墨卖了,她没地方可去,春节期间,也没有好的兼职可以做。她决定闲赋在家,买了一堆的年货,准备好好的过一个年。 宋信和的论文是沈院长最期许的,能够顺利发表,沈院长直接多放了他半个月的假。鉴于季禅的事情,他决定春节以后,去他家看望一下季老爷子,顺便跟季禅谈一下房子的事情。 除夕那天早上,孙思铭来过电话,陈水墨看了一眼,没接。 宋医生回他父母那边吃团圆饭了,陈水墨就更孤零零的了,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年夜饭捏了一百个饺子。她锅里下了三十个,吃了觉得不够饱,又重新煮了二十个,毫不意外的吃撑了。 这倒好,积食了。 她乐天派的跑到季禅的家,开始摸摸看看,这房子,她决定要了。 在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对家的概念,更深刻了。摸着摸着,就跑到了钢琴前,她掀开盖子,坐了下来,手指扣着,按下了黑白键。循着记忆力的五线谱,开始弹奏着世界级名曲《一闪一闪亮晶晶》,她的手指很僵,一个琴键一个琴键的跳着按,音乐出来的很慢,她便开始跟着哼唱,以便保证自己手上的速度跟上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弹的很烂,但别的五线谱,她也不会,就不停的弹着这支曲子。一遍又一遍,音质单纯,在这寂冷的夜里,美好的要把陈水墨的心给绞碎了。她双手撑在支架上,把脑袋埋了上去。就这样静静的爬着,许久都没有动。 宋信和循着声音进来的,外面的鸣炮声不断,窗户里不时的闪现烟花,照的房内的一切都明晃晃的。他站在门口,就这样看着孤独的陈水墨,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微热。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眼睛有点微热啊。 ☆、八块 短信提示音响起,有人在群发祝福短信,声音不大,但也吓到了陈水墨。她转过头来,看到是宋信和,松了一口气。 “宋医生,你怎么回来了?” 宋信和没有看手机,直接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只会弹这一首?” 陈水墨收回手臂,泄气的答道:“嗯,高中有音乐课,学过一点,但是我的音乐基础连五线谱都不认得,所以只记住了这一首曲子。” 宋信和伸手按琴键,轻柔的音乐声被演奏出来,音质非常准。 手指洁白,骨节分明,像是清高的竹子,在黑白相间的格子间,跳跃着。 终于圆了陈水墨的念想,她当初就被宋信和的这双手迷倒过,认为他就应该是这样轻拢慢捻,弹奏音乐的。曲调还是那首《一闪一闪亮晶晶》,不过比陈水墨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吃饭了吗?”一曲完毕,宋信和这样问道。 陈水墨点点头,答道:“吃了。” “吃的什么?” “饺子,哈哈,我吃了四十八个!还剩了两个放冰箱了。” “给我留的?” 陈水墨不说话了,她吐舌,不想说是自己吃剩下的,也不想说什么也没有给他留。忽然想起来她包了一百个饺子,还有五十个生饺冻在冰箱呢,刚张嘴想说,明天可以煮给你吃,就听见他低低的说道:“我一会儿过去吃。” 声音低昧如夜里婆娑的风,仿佛情侣之间的玩笑话,可在此刻听来,可真令人……动心,陈水墨惊讶的扭头去看他,宋信和也低头正注视着她。两人目光交会,窗帘半掩着,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刻,烟花频频升空,夜空亮如白昼。 陈水墨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别人一起过年了,她总是一个人孤单单的吃一大份的饺子,电视机也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看不上,就只好守在窗边看烟花,听别人点的爆竹声,然后低声的说一句:陈水墨,新年快乐。 在别人守岁的热闹当中,早早的上床去睡觉了。在纷繁的喧嚣里,她总是如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人。 高三那年,是她第一次独自过年,当时连八块钱一斤的肉都买不起,她就多切了点大葱,放了三颗鸡蛋,包出来三十二个饺子,手艺差的没谱,煮出来的饺子难吃的厉害。但她依然吃光了,一点儿都没有浪费。现在想想,胃口这么大,是从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吧。 思及此,陈水墨的眼底竟不受控的慢慢的蓄积了泪花。宋信和伸手,两指微微的划过她的脸颊,问道:“怎么哭了?” 声音很温柔,使得陈水墨更加的动容,眼泪就这样流了满面。 “宋医生……新年快乐。”她张口这样说道,那三十二只饺子,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吃,所以才觉得难吃吧,那时特别的希望有人陪她一起跨年。现在宋信和就在她身边,让她心中激荡的无以复加。 宋信和不停的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花,轻轻的应了一声:“陈水墨,新年快乐。” 陈水墨哭的更厉害了,好像是多年孤寂,终于被人窥探,那人对她说,我陪着你吧。 眼泪越来越多,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宋信和俯首,靠的近一些,轻声说道:“听话,别哭。” 陈水墨委屈的说道:“我……我也不想哭的……大过年的……不好。” 宋信和笑了,他端着她的瘦削的脸颊,一指拨开她额前杂乱的刘海,那里的疤痕已经消退了许多,在夜色里细看也几乎察觉不到。他的掌划过她的眉眼,轻轻的向下,鼻尖也很小巧,最后稳稳的落在了她的唇角。 陈水墨眨眨眼睛,脸颊被端着固定住,她想说点什么,刚刚张嘴,就触到了宋信和的下唇。和记忆里喝醉的那次特别的像,挨的极近,只要她想,就可以恣意妄为。 可陈水墨并没有喝醉,脑子无比的清醒,她微微缩了缩脖子,让自己悄无声息的离的远一些,心中深知,有些东西有些人,她可能这一生都无法企及。 宋信和全部看在眼里,明明靠的很近,暧昧的让人沉醉,谁都会沉迷,可他就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眼眸深处的退缩,无关勇气,而是洪崖沟渠,她怕那些,所以不敢靠近,要保持理智和距离。 “陈水墨……你可真让人心疼。”他叹了一句,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陈水墨惊讶极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一双漆黑的眸子瞪的出奇的大,看着近在咫尺的宋信和,心跳骤然极速,她想,应该要躲。 宋信和一沾便离开了,他抵着她的额角,慢慢的摩挲。 “宋医生……我……你……这,不……” “这怎么了?” 窗外的爆竹声愈发激烈,她有点沉溺在宋信和微微低囔里,声音也弱了几分:“不太好吧……” “你不是之前想找个人一起还房贷吗?” 陈水墨眨眼表示点头。 “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这怎么……” “别急着拒绝,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轰……窗外响起一声巨响,小区里有人在放烟花,瞬间照亮了这件房内的一切。 陈水墨愣怔着,就这样被宋信和抱进了怀里。五颜六色的烟花一圈圈腾空,她看着那瑰丽的色彩,觉得自己陷入了虚幻的空间里。 有人跑到楼外,不知道是一家人还是小团体,集体倒计时喊道:“10,9,8,7,6,5,4,3,2,1,过年啦!” 烟花阵阵腾空,屋外的声音再也没有停。 在这样喧嚣的时刻,宋信和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的说道:“陈水墨,新年好。” 陈水墨瞬间又泪盈于睫,新的一年来了。有人在第一时间,对她说了句:新年好。 她磕磕巴巴的回到:“新年好。” 宋信和听出来她的哭腔,把她人往怀里带了带,拥的更紧了些。陈水墨,不要再让人这么心疼了。 这么深的夜,那么亮的夜,他们就这样拥抱着,洪崖沟渠又怎样,越过去就好了。 大年初一,陈水墨难得起迟了。昨晚睡的太晚,她挠挠头,迷糊着回味了一下,昨晚似乎梦见宋医生陪她跨年了,宋医生还问她可不可以两人一起还房贷,她捂住胸口,即便是现在回忆,也觉得心口暖的发烫。她赖了几分钟,很快的爬出被窝,初一是不能赖床的。阿嬷在世的时候,总会很早过来敲她的床板,嘴里嚷嚷:“初一起早,全年不懒。” 想到此,她麻溜的爬起来,伸个懒腰,去了卫生间洗漱,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饭,她故意把声音弄的很大,因为她有点恍惚,昨晚那个梦是真是假,如果宋医生从卧室出来了,那就是真的,没出来,那就是假的。 她看了看挂钟,已经七点四十了,宋医生从来没有晚起过。可她都把饺子煮出来了,依然没见房内有人烟。果然是做梦啊,陈水墨有点兴致乏乏,去冰箱里拿黄豆酱,神奇的发现,她昨晚剩下的那两个水饺不见了!依稀记得昨晚宋医生回来以后,去厨房溜达了一圈儿,而她因为太过惊讶,跑回卧室关紧大门,睡了…… 所以说,昨晚那一切是真的了!陈水墨捧着黄豆酱快要原地跳起来了! 宋信和从卧室出来,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走到厨房,问道:“这次给我煮了没? ” 陈水墨吓了一跳,她转回头,发现宋信和真的在家,不过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点点头,说道:“你,你先吃,我还要再煮点儿。” “这几天有没有安排?” 陈水墨一边放水饺,一边回答:“没有。” “跟我去趟玉关市吧?” “啊?” “季禅老家,他父亲病了,我想过去看看。” “哦。” “顺便和他谈谈买房子的事情。” 陈水墨心口突突跳了起来,饺子已经下了锅,她满怀希翼的坐到了桌边,问道:“意思是,我……我可以买他的房子了?” 宋信和夹起一只饺子在碟子里沾了沾,送到嘴边,在她亮闪闪的注视下,说道:“是我们。” 陈水墨反应了一下,瞬间想起昨晚的表白,所以说,昨晚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了!她拿起黄豆酱,打开盖子,用筷子扒拉出来一点儿放到宋信和的碗碟里,高兴又巴结的说道:“宋医生,你沾这个吃!” 宋信和皱眉,配色不是很能接受,但他依然尝试着把饺子放进去搅了搅,尝了一口,确实味道还可以。 “好吃吧!” 宋信和点头:“还行。” 陈水墨乐呵的坐在桌前,一时太过开心,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锅开了。” “哦哦!” 陈水墨跑过去,把饺子全部捞出来,用手端着饭盆,脚步轻快的返回到餐桌前。宋信和乜她,问道:“去不去?” “啊?” “玉关。季禅家。” 陈水墨点头,去! “心情很好?” 陈水墨重重点头,简直太好了! “呵……”宋信和笑了,他的心情,也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是很甜的剧情,就是写的人眼角发酸。 大概要甜几章,让他俩过个好年。 ☆、三百八十六块 说是去季禅家,初二竟然就动身了。陈水墨倒是无所谓,因为她无牵无挂,不必在这种节日走亲访友。 可宋信和不一样,陈水墨坐在副驾上,看着他的手机不停的振动,略带不安的说道:“宋医生,你电话一直在响。” “没关系,我母亲,今天有亲戚去我们家,她希望我露个面。” “哦。”陈水墨应了,半天后,又憋不住的说道:“那你应该回去陪陪她的。” 宋信和握着方向盘,叹口气,不是有家人的人就必须义务去为家庭无底线付出,但这个道理,他没办法跟孤苦无依的陈水墨说,因为相比于一无所有,再糟糕的家庭关系,都比她富有吧。 “我随口一说……你别生气。” 宋信和眉宇间泛起一丝苦笑,说道:“我和我母亲之间的关系,由来已久,短期内不会缓和,与其回去,两个人相看两厌,不如我一个人背着有家不回的不孝之名……这么说,你能懂吗?” 这个道理,乍然听到,有点莫名,但陈水墨依然装作懂了,点点头,赖在位子上不说话了。 车子驶上了高速,春节的缘故,路上车不算太多。 陈水墨窝在副驾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宋医生,开到玉关得几个小时?” 宋信和加大马力开到八十迈,说道:“快的话,得一天半吧。” “啊?”陈水墨惊了:“这么久?” 她嘴里说完,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开了,一天半,这一路光是油钱就得不少啊!玉关在临省,她以前只听过名字,至于距离,并没有概念。 “宋医生……咱们、要不返回去坐火车吧?” 宋信和挑眉,卢市到玉关还没有开通动车,绿皮车得坐不到二十个小时,他可对那个没有好感! “火车|票卧铺一张三百八十六块。” “这么贵?!”陈水墨大声叫了出来。 宋信和翻着白眼,他告诉自己,要习以为常,但仍然控制不住的开脱她:“陈水墨……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陈水墨点头,看了看路边飞速倒退的护栏,心有戚戚的嗯了声。 “好不容易过个节,还是春节,咱们路上慢点,路过平阳山、嘉玉古城,正好去看看。” “诶?”陈水墨声音不自觉的又加大了:“宋医生,你这是出来旅游了!?” 宋信和笑了:“你才知道?” 陈水墨懵了,不是说好去玉关市看望季禅的爸爸,顺便面谈房子的事情嘛!怎么就话锋一拐成旅游了!她的声音无端加大了:“那我去不了了!” “宋医生,不行,我真的去不了!我得下车往回返!” 高速上闹着要下车,这还是宋信和第一次遇见,不过对象是陈水墨,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你看看窗户外面。” 陈水墨听话的去看,发现车窗上一会儿一个黑影,旁边不时有车子超速,把他们的车远远的甩下。 “高速不能随意停车,这个总知道吧?” 陈水墨心灰意冷的点头。 “你要是现在往回返,季禅的房子怎么办?” 陈水墨噘嘴,好吧,一切为了房子! 宋信和看她蔫蔫的窝在副驾上半天不说话,翘着嘴角提醒她:“反正打定主意得去,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嗯。”陈水墨应声,她身上带了两千块的现金,一个是怕季禅家远,另一个是怕带少了不够花,现在好了,季禅家真的挺远,钱确实带太少不够花! “时间还早,你睡会儿,下高速口我再叫你。” 陈水墨叹气,昨天因为可以去玉关市,兴奋的半夜两点才睡着,今天这一路的鸡血,瞬间被宋医生的话拍回现实了,情绪低落下来后,竟然真的就蜷缩着睡着了。 到达第一站平阳市,到了旅店门口,把车泊好,宋信和才摇了摇她的肩膀:“水墨……醒醒……咱们到了。” 座椅上不舒服,窝的她脖子疼,陈水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撑着懒腰伸脖子, 睡着前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醒来后,陈水墨沉着了许多,她捏着挎包,凡事都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如果能讨价还价,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宋信和听她和吧台姑娘正磨嘴皮子呢,瞬间猜透了她的想法,他两步并过去,递过去一张会员卡,说道:“两个标间。” “宋医生……”陈水墨急着要阻止宋信和,她刚和服务生打过招呼,价目表才看了一半,还没问有没有优惠价呢。 宋信和很无奈,没接她的话,只听前台说道:“身份证请提供一下。” 他从钱夹里抽出身份证,示意陈水墨也把身份证拿出来,他看着别扭不已的陈水墨,嘴唇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反正来都 来了,你再别扭多没劲。” 陈水墨叹口气,把身份证递过去,等服务员登记完毕,她才突然醒悟过来:“标间是两张床?” “对,还有单间单床位的,不过要贵一些。” 这什么设计!单间比双人间要贵!不过转念一想,酒店多是这样设计的,单间不见得比双人间空间小,收费多也算正常。 宋信和看她的黑眼珠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注意了,他眼底平静无波,沉声说道:“别闹。” 陈水墨的抠门属性上来了,她直接对着前台说道:“我们要一个标间就可以了。” 服务员手下轻点鼠标,开始修改入住信息,人家女孩儿主动开口邀约了,很少有男人会拒绝的,她们都习惯了。 “啪”的一声,服务员把房卡放到吧台上,说道:“房间312,等退房的时候,费用直接从会员卡里扣。” 陈水墨抓起房卡,看着一脸郁色的宋信和,吐舌:“宋医生,咱们试、试着睡一晚吧……” 宋信和没说话,他跟在陈水墨身后,算是默许了陈水墨刚才的所作所为。陈水墨扭头向电梯走去,特别心虚的说道:“咱们先上去看看房间。” 宋信和很不高兴,进了电梯后,他开口问道:“你工作的时候,出过差没有?” 陈水墨点头:“出过,不过次数不多。” “你出差的时候也要这样省钱?”他的声音低沉,好似压着些微的怒意。 听得陈水墨更不安了,她赶忙解释道:“我出差都有女同事一起,而且……差旅费报销,我……我就……” “那如果有男的一起呢?你会怎么住?” 陈水墨笑了:“差旅费报销啊,当然是分开住啊!” 男女有别,她还是知道避嫌的! “如果不是出差呢,也没有报销这一说,你不得不和一个异性自费住旅店,像今天这种情况?……” 宋信和问完,就已经知道了答案,现在不就是他提出来的假设情况吗,陈水墨可是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选择了合住! 这只铁公鸡!宋信和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堵了一口气,他认为,必须得给陈水墨点颜色看看,最好一次能把她这瞎省钱的臭毛病给纠正了! 回到房间以后,陈水墨到处看了一眼,环境挺好的,卫生间独立墙壁,不是毛玻璃的那种,两张床隔着 五十公分的距离,中间摆了一张床头柜,这种环境,住两个人,完全够了啊! 她很满意,直接走过去把自己甩到床上,感受了一下床的舒适度。 “哎呀,还挺有弹性。”陈水墨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地上笔正站立的宋信和,略微尴尬的指了指卫生间:“宋医生……你,你去不去卫生间?” 宋信和摇头。 陈水墨从床上摸起来,跑到厕所躲着去了,宋医生好像不太高兴啊,怎么办,可这样确实很省钱啊! 苦思许久无果,兴致缺缺的她从卫生间爬出来,时间已经过五点了,他俩在高速上跑了一天,中午饭是在休息站解决的。陈水墨讨好的凑到宋信和身边,说道:“宋医生,我请你吃个饭嘛!” 宋信和没有拒绝,像平常一般,和陈水墨一起外出吃了点东西。 回来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过年期间,酒店生意萧条,客人并不多。 陈水墨一路上都想搭话,可周围的气氛很淡漠,她张了几次口,也没说上话。好吧,既然宋医生不喜欢两个人合住,她还是咬咬牙,重新开一个房间吧。 宋信和已经回了房间,陈水墨从电梯里出来已经落下了许多,此刻赶紧小跑两步,跟着宋信和进了门。 “宋医生……要不,我再开一间房去吧?”她小声的说道。 这会儿才意识到不合适?宋信和气结,不过面上并未表现,他向窗前摆着的靠椅走去,背对着她说道:“想通了?” 声音可比平时冷漠多了,陈水墨谄媚的跟上去,说好话:“嗯嗯,想明白了,你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觉得不舒服,可你应该直接告诉我,我一开始肯定不会强求的!” 呵……这下真把宋信和气着了,合着他愿意的话,陈水墨就笃定是要合住了?他沉默良久,最终微勾嘴角,看着凑在身边的陈水墨,一字一顿的说到:“我没有不喜欢和别人住,也没有不舒服。” “诶?”陈水墨愣了一下,片刻后转为喜上眉梢:“那我不用另外开房了!” 宋信和翘起二郎腿,双眸黑的发亮,咬着牙说道:“当、然、不、用。” 作者有话要说:宋医生,你要做什么! ☆、一百三十四块五毛 陈水墨更巴结了,她不甚满意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宋信和坐在位子上半天没动,被她气的!他沉着脸,一手轻轻搭在漆木红桌子上,食指微扣,慢慢的敲着。必须得给她上一课,让她对金钱重新有个概念。 “累不累?”他开口问道。 陈水墨摇摇头,她一路上都是昏睡着的,现在一点儿也不困!生怕委屈了宋信和,她狗腿的说道:“宋医生,你累了吗?” 宋信和点头,收起食指,双手搭在一起,揉了一下手腕。 陈水墨盯着他的手,顿时反应过来:“你都开一天车了,肯定累!你先睡吧!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不吵你!” 屋内的灯开了两种,一种是吊顶上面的壁灯,另一种是正中央的白炽灯。光线很足,却互相交错,打在宋信和身上,令他看起来有些琢磨不透。 “怎么了?”陈水墨见他半天没动,反思自己需不需要给他按个肩捶个腿? “没什么。”宋信和站起来,开始解保暖衬衫的扣子。 “要不……宋医生……我给你按摩按摩?我以前老给我阿嬷按,手艺还可以。” 宋信和挑眉,他大概清楚要怎么做了,不由得说话轻佻了起来:“我去洗澡,等下再按吧。” 陈水墨点头,也好,洗完澡按更舒服,更容易入眠。 她就眼巴巴的坐在宋信和刚刚坐着的椅子上,目送他进了卫生间。 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陈水墨听了一会儿,开始别扭起来,只隔了一扇门而已,水声那么清楚……她老实的把眼睛移向了别处,然后,她又悄悄的捂上了耳朵,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水声停了,两分钟后,宋信和推开门出来了。 他看着缩成一团的陈水墨,说道:“你窝在那边干什么?”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陈水墨听清楚了。她收回捂着耳朵的手,并在一起搓了搓,尴尬的说道:“没干什么!” 抬眸去看宋信和,发现……他竟然光着上身就走出来了,下半身穿了一条休闲运动裤……正月初二,这么冷的天气,他竟然光膀子! 陈水墨深呼吸,心想,又不是没见过,激动什么! 宋信和走到床边坐下,开始用毛巾擦头发,他不时的停一下,活动下手腕,表现出很累的样子。 陈水墨继续 大无畏的挺身而出:“宋医生,我帮你吧。” 宋信和挑眉,毛巾直接递了过去,顺便说了句:“谢谢。” 一般情况下,当事人都该推脱一下的吧?陈水墨没想到他真答应,顿时欲哭无泪,只得拿起毛巾走过去,包住宋信和全部的头发,开始擦拭。 他身材颀长,坐在床上依然很高,陈水墨不得不拖鞋上床,跪到他身后,但这样就使得她贴的有点近,稍微不注意,一个大动作,手肘就挨到了宋信和光着的肩膀。陈水墨迅速的收起手,假装自己一直在很认真的擦头发,眼睛余光却不停的往宋信和身上飘。 他的皮肤很好,白净、修韧,背挺得很直,有未干的水珠落在脖颈上,一点点的往下滑,流经脊椎,慢慢的在腰线附近停住。陈水墨不自然的吞口口水,把眼珠子收了回来。 “宋医生……” “嗯?”悠扬的、狭长的一声。 磨的陈水墨更头脑发热了,她磕磕巴巴说道:“你……你头发还、还挺长昂……” 宋信和抬手抓了一下额前垂着的头发,挑眉:“嗯,有点长了,下个月去理一下。” “对哦!正月不能理、理发……”陈水墨深吸气,他抬手的动作,怎么这么的……性感! “你结巴什么?”宋信和回头去看她,陈水墨跪在床上的缘故,要高出半个头去,他刚好回神对上了她的锁骨,陈水墨穿着一件宽口的毛衣,锁骨很明显,双手高抬着,那块骨节特别的明显,好看极了。两人这个姿势,瞬间转换成了陈水墨要抱宋信和入怀。 陈水墨撒开手臂,抓了一把宋信和头顶的发,说道:“差不多……干、干了。” 宋信和不置可否,他转过头去,平静的嗯了一声。 陈水墨把毛巾收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也不见宋信和动,陈水墨盯着他光裸的背呆了半晌,纠结道:“宋医生……你把衣服穿上吧……会感冒的……” “不按摩了?” “哦!对!还没给你按!”陈水墨终于要摆脱现下的尴尬氛围了,她喜滋滋的说道:“那你趴下吧,我去把毛巾放回去。” “嗯。”宋信和应道。 陈水墨下地,哒哒哒的跑去卫生间,把毛巾叠整齐收好,洗了个手,又赶紧跑了回去,她不会开车,这一路全得靠宋医生了!她可得伺候好这位大爷! 白色 单人床上,宋信和背朝上,就那样光秃秃的趴在上面。陈水墨心惊肉跳的,走过去咳了咳,说道:“宋医生,我开始按了昂!” “好。”宋信和垫了垫胳膊,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一双微凉的手,侵袭上了他的肩头,围绕着他的脖颈,开始轻轻按压。力道很小,不痛不痒的,却令宋信和有些舒爽……他突然有些纳闷,到底陈水墨会不会意识到这些动作太过亲密?。 “力道大不大?” “再重一点。”他轻声回答,头压在胳膊上,有些心慌意乱。多亏天冷,他也没穿衣服,不然……怕是就变成心猿意马了! “哦!”陈水墨躬身,探腰开始使力。 不时的有拍打声传来,时间过的很慢,陈水墨很认真,确实像有手艺的,劲道使得不小,对宋信和来说,刚好合适,缓解一天开车的压力,真的挺不错的。 他有些昏昏欲睡,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便眯着眼睛神游起来。 陈水墨卖力的揉着,生平第一次给阿嬷以外的人按摩,这人还是她的恩人,她心中很感激,多亏了宋医生,才没有露宿街头,一定得多多报答他! 肩膀按了一刻钟,陈水墨手开始往下移,胳膊肘揉着他的蝴蝶骨,频频使力,这个地方开车的时候最吃力,陈水墨多摁了两边。 宋信和撇嘴,没想到她手法这么专业,每一次都按到了位置上,他愈发的惬意起来。 慢慢的……那双手就下移到了腰部,宋信和皱眉,这个地方,可不太适合按摩。 陈水墨整个手臂压上去,轻轻的揉,一圈又一圈,腰坐了一整天,肯定是最累的。 感受到了腰部来自于她手臂的力量,研磨着他困顿的神经末梢,一点点的,勾动了宋信和的燥火,他有些后悔,没能让陈水墨自知合住多么的不合适宜,反而让他有些情绪激动了起来。 宋信和扭头,打算阻止她。可陈水墨整个上半身都扑在他的腰部,一只手臂累了,换成另一只,正好调转身体,面向了宋信和。宽松的领口随着她大喇喇的动作来回的晃,不时的显现出美好的胸部轮廓。 宋信和阖眼,心中微动,他深呼吸几下,彻底打算放弃。裸男计没用,但她无知的动作,杀伤力太大了。 “好了……”宋信和沙哑着嗓子开口。 “咦,你没睡着啊?”陈水墨心里正对着这具躯体无限的脑补呢,宽肩窄腰 ,韧性光滑,比她在海报上看过的男模特可结实多了,好想掐一把,看看是不是紧致q弹! 听了宋信和的话,陈水墨收起手臂,起身的时候,借力支撑,素手再次搭在了宋信和的腰上,陈水墨满足心底所想,爬起来的时候,掐了一把,力道不敢使太大,一摸就走。 宋信和的眉眼瞬间黑沉,他盯着陈水墨,心中咒骂自己出的什么鬼主意!等陈水墨起身以后,只得正正嗓子,装作平静的说道:“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去平阳山。” 陈水墨把手背在身后,两指掐在一处揉了揉,满意极了,她可不是占便宜!绝对是不小心的! “去爬山?”她现在彻底的接受了宋信和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认知,不甘心的问道:“额……平阳山收不收门票啊?” 宋信和心口躁动,没好气的应道:“不收!” 那挺好!陈水墨满意至极,小跑着去卫生间洗漱。坐在马桶上刷牙的时候,她开始算账,标间二百六十九,aa的话,一人就是一百三十四块五毛钱,还是有点贵,之后再住旅店的话,她得说服宋医生住便宜点的! 陈水墨洗漱完毕回来的时候,看宋信和已经盖好了被子,她小声叫了他一声,没回应,于是关掉了所有的灯,也钻进了被窝。 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便睡着了。 隔壁床位传来规律的呼吸声,显示对方已经陷入睡眠状态。舟车劳顿的事主宋信和,在暗无光亮的房间内,双眼如炬,他盯着隔壁床被子里隆起的小包,有些哀怨。 他又累又乏却睡不着,一个睡了一路的人,沾床就睡!宋信和没好气的嘀咕:“没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床位传来规律的呼吸声,显示对方已经陷入睡眠状态。舟车劳顿的事主宋信和,在暗无光亮的房间内,双眼如炬,他盯着被子里隆起的小包,有些哀怨。 少了三个字,哇塞,突然就变的□□起来! 哼!让你们互撩! ――――――――――一名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塔 ☆、十块 第二天,陈水墨早早就醒了,她生物钟准到一种境界,压根不需要闹钟这种东西。爬起来便跑到卫生间洗漱一通,出来的时候,发现宋信和睡眼惺忪的醒了过来。 “宋医生,你醒啦!” 陈水墨三步跑过去,一脸欢脱的问道:“睡得好嘛?” “咳……还好。”宋信和攒眉,随口应了她,昨晚睡眠质量差的离谱。 他坐起身,久久回不来神,等思想一并跟着醒过来以后,才错愕的看着陈水墨,想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水墨眨眨眼,盯着被子从宋信和光裸着的胸口滑落,不由得侧过脸去,说道:“咱们去吃早饭吧,七点就开饭了!” 饭店提供早餐,陈水墨很满意,这意味着两人可以省去十块左右的早餐钱! 宋信和嗯了一声,从被窝里探身出来。 陈水墨啊的尖叫了一声,站起身扭头跑了出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宋信和,他打了个激灵,拿起床边的衬衫披在身上,天气有点冷,地方台预报说这几天有雪,不知道玉关市那边天气如何。 等宋信和收拾妥当,陈水墨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回来。宋信和乜她:“有人追你呢?” 陈水墨摇头,她不太好意思直视宋信和,因为脑子里总是会出现刚刚被角从他胸口滑下来的那一幕,那肌肉纹理,令陈水墨心跳无端加快,她觉得自己可能要长针眼了! “没……我是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平阳山?” “十点出发,先去吃早饭,然后买点干粮,估计会下山到下午三点以后了,晚上在这家旅店再住一晚,明天早起出发往玉关走。” “哦。”陈水墨答了一声,复又开口:“宋医生,咱们买东西什么的,能不能让我去跟人家划个价啊?” 宋信和扶额,他盯着陈水墨看了半晌,告诉自己要适应这样爱斤斤计较的陈水墨,最终点点头,应了。 平阳山海拔不是很高,但因着其绵延数几十公里的山间石路而名闻天下。爬山爱好者往往需攀越数十公里,才能登顶。山间美景繁花不多,但相间长成在碎石缝里,别有一番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韵味。 不过他们来的不巧,寒冬岁月,整个平阳山都是寂冷沉沉的,唯有松柏还保持着唯一的翠色,零散的缀在群山环抱里。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人到来。远朋不多,但近邻不少。周边城市的居民都愿意乘此 佳节,陪着家人登顶赏景,再拍几张全家福留念,最和美安康了。 陈水墨穿着她唯一一件长款羽绒服,跟在宋信和后面,小心翼翼的往上爬着。走了一个小时以后,她便有些体力不支了。不停的喘着粗气,靠在路边休息。 有家庭为小单位里的小孩子,欢笑着从人群里跑出去很远,然后灿笑着站在高处等家人跟上。 陈水墨羡慕的看了一眼,低下头打开水杯开始灌水。 宋信和返回来,等她喝完,一手拖住她的手臂,问道:“还能不能行?” 陈水墨气已经喘匀了,她点点头,嗯了一声,便跟着宋信和继续前进了。 那家人里还有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一路上竟是一点儿没落人后,扬言一定要追上小外孙。 陈水墨看的挺开心,就一直跟着人家一家子开溜,宋信和跟在她边上看的分明,她很喜欢这种氛围。 他开口说道:“老太太腿脚比你可利索多了。” 陈水墨不服气:“我也不慢啊!” “哦。”宋信和随口噎她。 陈水墨瞬间被激起了斗志,她把羽绒服拉链大开,扬起胳膊,准备大干一场。 “你看着,我肯定追上那小孩儿!” 宋信和看了看人群最前端的小男孩,说道:“拭目以待。” 陈水墨为了争口气,开始埋头苦走,追到中午快一点了,也没赶上人家小男孩的步子。甚至连包含老奶奶在内的那个家庭,也把他俩甩的不见踪影了。 宋信和拖她去往近处的平地,说道:“休息四十分钟,吃点东西再爬吧。” 陈水墨探头看着前面,知道追上人家无望,泄气的嗯了声,席地坐了下去。 “宋医生,这要是搁在以前,我肯定分分钟就追上了!” “喝点水。”宋信和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然后学着她席地而坐,从背包里往外拿吃食。 “宋医生,你别不信!我说真的!我阿嬷在世的时候,比刚刚那位奶奶还要厉害!她当时每隔两天都会走去隔壁镇上赶集呢!” “多远?” 陈水墨冥思苦想了一下,说道:“公交车得坐不到一个小时呢。” 确实不算近,来回一趟,相当厉害的。 “你阿嬷多大岁数了?”宋信和不经意的问起,他观察了她一眼,发现她并没有 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在提到她阿嬷的时候,眉眼会舒缓许多,看着温顺极了。 “我高二那年,她七十二岁。” “嗯。在世的话,如今应该八十岁了。” 陈水墨叹口气,说道:“要是她能活到现在就好了,我已经能养活她了。她就不用每次起早贪黑的,走三个小时去赶集,卖点手工艺品……来供我吃喝了。” 宋信和拿出一片面包递给她,每次提及她的过往,总是沉重的让他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探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很爱你。” “嗯。”陈水墨重重点头,她开始回忆阿嬷的样子,自她有记忆起,阿嬷就一直盘着发,头发从黑色变成了花白,可她总是会慈爱的用她粗糙的大掌,捏着陈水墨的脸颊念叨:“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陈水墨现在有点明白,什么叫“等你长大了就好了”这句话了,长大了,就会背起肩上的责任,让那个小家更坚固起来。可惜,在她刚刚能够肩负些责任的时候,阿嬷就病逝了。 她眼角微湿,提了两句:“我阿嬷命苦,生了一儿一女,后来阿公外出打工,出意外死了……我大伯,据说是没钱治病,也夭折了,留下我妈跟她相依为命。可惜我妈不争气,二十来岁就跳河自杀了……唉……” 陈水墨捂着脸,趴在了膝上。有些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堵都堵不住。宋信和看的分明,她哭了,可还是倔强的把脸埋在膝盖上,不肯让人看到。 “宋医生……我小时候,特别想争气一点,我学习特别好!我们老师总爱夸我!阿嬷可高兴了!我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考个好大学,成为栋梁,在大城市安家落户,然后让我阿嬷跟着我、享……享清福。可惜……我没考上好大学……阿嬷也没了……嗯……” 她小声的抽噎了两下,然后使劲的拍拍脸颊,从膝盖上抬起头来,看着一言不发的宋信和笑了笑,有些歉意的解释道:“我……我没想说这么多的……宋医生,你听听就好。” 宋信和挪过去,坐到她边上,拿起矿泉水拧开,递给她。陈水墨接过,喝了一口,然后两人之间便静默下来。 他们离主路有一点儿距离,不时的有人组队走过,偶尔有人会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眼光,但很快便礼貌的移开了。 宋信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挣扎着要躲开的时候,抢过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大掌里搓了搓,哈了一口气, 问道:“冷吗?” 陈水墨吸吸鼻子,打了个哆嗦,说道:“有点儿。” 宋信和便把她的手打开,放在了她膝盖的两侧,拖了一把,让她站了起来。他蹲下身,拽了一下她的羽绒服,待平整以后,合并着拉链,开始往上拉,一寸一寸的向上提升起来。最后,绵延到她的下巴,他轻轻的揉了揉陈水墨冻红了的脸蛋,问道:“还冷吗?” 陈水墨摇摇头,好太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被宋信和蹲身在面前,看着他认真的低头,给自己拉拉链,那严肃分明的棱角,真的要把这寒冷的天地给融化了。 不时有风呼啸而来,陈水墨缩着脖子,心中有点激昂,她好像……挺动心的。 “水墨。” “嗯?” “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她有些愣神。 “没关系,我等着。” 陈水墨心里叫嚣着,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他们之间的洪崖沟渠,可不是她一句话就能抹煞的。 宋信和把人带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想讲给我听的,我都等着。” 过往,现在,和以后。你想讲给我听的,我都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n_n 半夜码字……还虐成这样…… 摸摸我自己……我还在继续撒糖。 备注一下:文中地名、山名、街道、小区全部为虚构。 ☆、十五块 风越来越大,两个人没再久留,补充完能量以后,便起身往山顶攀去。 宋信和一路牵着陈水墨的手,没有放开。 山顶有阿姨拿着拍立得挨个询问:“要不要拍照,现拍现取!才八块,十五块两张!” 陈水墨觉得有点贵,便没有应答。她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山顶周围,也是连绵起伏的山,站在这里,自己特别的渺小。 那个小家庭还在山顶逗留,他们聚坐在一起,吃着吐司和火腿。有个年轻后生捧着单反相机,正绕着圈抓拍这温馨的一幕。 咔嚓一声,陈水墨抬头,发现拿着拍立得的阿姨正对着她拍照。 “小伙子,你往前一点儿,好!非常好!保持!茄子――” 咔嚓,又是一声。 陈水墨还愣着呢,拍立得已经又掉出来一张黑色的纸张相片。阿姨手里握着刚刚拍的照片,走过来,递给了那个帅小伙――陈水墨身后的宋信和。 陈水墨懵了:“我们没说照相啊!” 宋信和已经伸手开始掏皮夹付款了,阿姨接过零钱,在陈水墨面前扬了扬,说道:“哎呀,小姑娘,过年来了平阳山,不好这么小气的!” 说完,扭身去找别人打广告去了。 陈水墨堵着一口气,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宋信和上前,揽着她的肩膀问道:“生气了?” “嗯。”陈水墨撇嘴:“我很小气?” 宋信和难掩笑意,忍了半天,最终安慰她:“看起来是这样的。” 陈水墨的嘴噘的更高了,她从宋信和手里抢过两张照片,上面已经显现出了照片的原样,本想就此讨论一番钱与照片孰更有价值时,看到照片上的她,已经显现出了清晰的轮廓,头发翻飞,被宋信和半拥着,双目看着远方的样子,还挺……美的。 “有些东西,值得用钱留住。”宋信和指着旁边正嬉闹着的家庭,说道:“你看他们。” 陈水墨看到那一大家子人,老奶奶递给小外孙一瓣橘子,小孩子哒哒哒的跑过去,张嘴咬住,又哒哒哒的跑开,小孩子的妈妈伸手抓住他,把他的衣领往起紧了紧。她作为看客,也觉得美好极了,点点头,好吧,暂时认同。 “照片你来拿着。” “嗯。” 宋信和没再说别的,拉着她在山顶四处转了转,风渐渐大了,大部队休息足了,开始纷纷往回走 。 他俩便跟在人群后面,下山向旅店进发,到了半山的时候,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 陈水墨惆怅极了,万一下雪,那他们就可能被困在平阳市了。 “宋医生,雪会不会下大啊?” 宋信和牵着她跳下一块大石头,看看苍茫大山里的一粒雪花,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回应她:“你希望下大吗?” 陈水墨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的摇摇头:“咱们还得去玉关呢!” 宋信和重新搭上她的肩膀,和她比肩走在一起,身侧的她,头发轻轻的挽成马尾,刘海已经遮住了半张额头,不时的被风吹起,眉眼之间,流露出怅然模样,看着还蛮乖巧的。他挺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平时工作太忙,难得悠闲这么一两天。 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会贪恋这样的小时光,不禁自嘲,笑着回她:“对。明天还得去玉关。” 哪知细雪纷飞,真的把他俩搁置在了平阳市。 天气预报上说,小雪可能持续两天。 陈水墨窝在被窝里,不停的叹气。宋信和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路过她的床的时候,停下步子:“怎么了?” 她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指着窗外已经飞扬起来的雪花,双眸暗沉了下去。 宋信和靠着床沿坐了下去,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外面的夜景。 昏黄的路灯从远处的路上折射过来,满天小雪花,在大风里肆意飞舞。光啊影啊的,看起来熠熠生辉,让这寒冷冬夜都柔情万种了起来。 “电视上的女孩子看到这种雪天不都是一脸喜色,满脸期待打雪仗吗?怎么到你这里愁的脸都垮了?” 这话真是激到了陈水墨,她甩甩披散下来的头发,假装满脸歆羡的说道:“谁说我不期待了!” 楼道里适时传来女孩子惊叹的声音:“我们去打雪仗啊!快点嘛!” 宋信和抿嘴掩笑,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意思是,人家才是正确的期待方式。 陈水墨倔脾气上来了,她一把掀开被窝,不就是打雪仗嘛,谁还没玩过啊!一根筋的就要冲出去和人家一决高下。被眼明手快的宋信和拖住了手,他看一眼她身上薄薄的宽松毛衣,可没打算就这么让她出去吹冷风。 陈水墨唯一一件超厚的羽绒服,今天爬山回来被雪打湿了,此刻正挂在卫生间呢,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有人拦她 ,自然就顺坡下驴了。 不过这么一提,她倒是对窗外的雪花有了好感,起身去了小阳台。玻璃窗户一拉就开到了底,雪花瞬间翻飞了进来。 落在陈水墨的手臂上,很快被她的体温融化,成为柔软的小水珠。 宋信和拿着他的大衣跟了出来,看她对着窗外雪花发呆,过去把衣服披在她肩上,轻轻的拍了拍。 “今天初三了。”她说。 “嗯。” 陈水墨叹气,她感激的回身看看宋信和,又看一眼飞舞的雪花。他也在看她,眼底里的光辉,比这雪夜光景还要闪烁,看的她心里一动,急急瞥开了视线。 “宋医生,玉关是往那个方向走吧?”她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嗯,再有三四个小时就到了。” “咱们还能赶上嘛?”初八就开始正式上班了,几天假期都耗在这里,那她就白白的浪费了这几天激增的aa制开销了。 宋信和探过窗户看着酒店楼下空旷的马路,点点头:“赶得上,地上没有积雪,只要雪停了,随时可以走。” 陈水墨双手绞在一起,胳膊一直往后撑,听宋信和这么笃定,人放松了许多。 宋信和见她两只肩膀耸的高高的,过去扶住,陈水墨胳膊也撤回来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他的脸部线条非常的干净,最凸出的是薄唇,只要一说话,嘴角就在向上提起,总让人误会他假面的背后,一定是不可掩盖的极致温柔。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陈水墨突然就面红耳燥了起来,这么盯着宋信和看,竟然比以前别扭了许多。她把头埋在胸前,决定暂时不予回应了。 可宋信和不肯,捧着她的脑袋瓜摆正,凑的极近:“那么想去玉关?” 陈水墨眨眼确定,糯着嗓音,小声说道:“季禅的房子还在网上挂着呢,被人买走可怎么办!” 宋信和笑了:“他网上挂的我的手机号,凡是邀约看房子的人,我都拒绝了。” “真的!”陈水墨就差一蹦冲天了!她兴奋的拽住宋信和的胳膊,抑制不住的开心,抬眸去看宋信和,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不知怎么的,两人的脸,靠的极近。 陈水墨乖巧闭眼,蜻蜓点水的轻吻,就密密的落在了她的唇角,和前两次不同的是,她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宋信和手探过 去,捧着她的脑袋瓜,重重的亲了下去。 突然浓烈的情感,叫嚣着。 陈水墨轻囔,唇被轻易的打开,舌尖更肆虐的纠缠在了一起。 窗外的寒风来回的吹,让靠窗的宋信和一次比一次精神富足起来。扶着她脑瓜的手,循着本心慢慢游弋下去。 不知是怎么开始的,总之是没能轻易结束。 身上传来超负荷的重量,陈水墨神志有点回神,顿时脸红害臊了起来,他俩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怎么就……亲成了这副模样了? 宋信和手下一重,顿时拉回了陈水墨的注意,她缩着脖子往被子里躲,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宋……你别摸……那里……” 大手掐了一把她的纤腰,然后听话的换了个地方抚着。 陈水墨瞪大眼:“这里……更、更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我每天写多少是多少吧,日更三千压力有点大。 妹子们多包涵。 白天确实写不动。晚上回来瞎鼓捣两下,就到了睡觉时间……不过我好像这几天都是写到这会儿orz ☆、十四块 宋信和埋着头,用力揉了一下,顿觉泄气,是有点太快了。他非常怨怼的说道:“你不是闹着要跟我睡一晚吗?” 陈水墨用被子捂住脸,脑子里晕乎乎的,她试探着出声:“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医、生……你的手……能拿开吗?” “不能。”宋信和伸出另一只手,把她带到怀里,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不是那层意思最好,那就睡觉吧。” “诶?”陈水墨蹙眉:“那你……” “怎么?” “手……” 她一直揪着这点,宋信和没脾气了,他抽出大掌,老老实实的枕在头边,瞪着眼睛看她。 “宋医生……我,我们……那个……这个……” “就不会叫我名字吗?” “诶?”陈水墨拐着腔调,被他这么一问,别扭害臊的情绪弱了大半,她好像从认识起,就宋医生宋医生的叫,还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她努力的张嘴,试了试:“宋、星河……宋新河?诶?前鼻音还是后鼻音啊?” 宋信和黑脸,作势再度探手要往下伸。吓得陈水墨赶紧吐噜出两声:“宋信和!宋信和!对了吧!” “嗯。”他认真的应了一声。 虽然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但是彼此保持了一点距离,便稍微的不那么暧昧了。 “你名字真好听。” “你的也不差。”宋信和公式化的夸了一句。 “谁给你起的呀?” 他一句一顿的应和着她:“我父亲。” “噢。”陈水墨默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整如正常人的口气,试着交流:“你父亲?第一次听你提起。” “他是国际红十字会的中方代表,一直在非洲难民救助中心工作,偶尔也会去战地。” “好厉害啊!”陈水墨眼里冒光,什么职业,加上国际两个字,就牛逼闪闪了起来。 “……我的名字,就是信仰和平的意思,父亲是和平主义人士。” “好高大上啊!”陈水墨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人! “一点儿也不。”宋信和苦笑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轻轻拿捏着她的指骨。 “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我母亲非常排斥我进医生这个行业,我又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坚持出国学医,我母亲……那会儿以为我也要像 父亲一样,去叙利亚难民营了。” “……”陈水墨听得更认真了,这跟她的人生见地似乎差别太大了吧。 “回国以后,她还是对我的工作不满意,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好。”至于那其中迫不得已的缘由,宋信和没说,时机不对,那样的故事,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爸……你妈,还有你!你们都好厉害啊!”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层次的人啊!陈水墨每天都在柴米油盐混日子的时候,竟然真的有人选择在这个地球的一角救人于水火! “你只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人罢了,像父亲那样的人,其实很多。” “他们太值得尊敬了!” “光亮之下必有黑影。我母亲……”宋信和停顿了一下,重新开口:“我妈她就是这种悲剧的英雄主义的牺牲品,夫妻聚少离多,时刻担心我父亲的安危,导致她一直有神经衰弱症。” “那你妈……嗯,应该不好受。”陈水墨也反手握住他的,质问道:“那你过年还跑出来玩!” “我和……我妈的矛盾不止这些。” “能有什么矛盾啊!”陈水墨小声抱怨,能有亲人陪在身边,是她眼里最幸福的事情了! “以后……下次吧,下次再告诉你。”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宋信和也有点为难,那些陈年旧事,要牵扯起一段刻骨铭心的年少爱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的好。 “宋医生,咱们回去以后,你陪陪你妈吧。” “好。”宋信和应了下来,倒不是敷衍,而是真的突然想去陪陪倔强倨傲的母亲。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过段时间带你见见她。” 嗯?陈水墨眼睛瞪圆了。她有些懵,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她能感觉出来宋信和很喜欢自己,自己也特别喜欢宋信和,但是两个人之间……单说他刚刚提到的家庭背景,差别也太大了!见父母这种事情,她没胆子应。 “别怕,她虽然脾气倔,但是不咬人。” “哦。”陈水墨依然有些浮躁,每次一思考两人的关系,她就会陷入惶恐之中,怕失去,更怕得到。 宋信和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决定换个话题。 “你呢,你的名字有没有什么寓意?” 陈水墨蔫了下来,她想把手从宋信和手里抽出来,但努力试了两次都无果,于是叹气:“我的名字, 来源特别的拗口――烟里山光陈水墨,云边日影乱青红1……节自一首名不见经传的宋诗。” “听过,王之道的。挺有意境。”宋信和从记忆里搜出这个名字。 陈水墨突然灿笑了一声,扬高了声调说道:“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啊!” 语罢,一脸你是学霸,我是文盲的表情崇拜的看着宋信和。宋信和勉强接受了她的膜拜,正要点她脑门,嘱托她多读书,却听她得意至极的笑道:“哈哈!其实我是胡诌的!” 惹来宋信和一阵蹙眉,陈水墨在他黑脸前急忙解释:“也不完全是,我阿公的爷爷,是我们那个小地方最后一个秀才,所以我们家祖上开过私塾,然后阿公也特别的有文化。祖祖辈辈起名都相当的讲究,不过我阿公早逝,阿嬷给我起名的时候,就去查了诗经,本来起了个静姝,陈静姝,但我妈不喜欢。据说我那个没死的爸,是搞水墨画的,我妈就硬要给我起名叫水墨,我阿嬷又去翻诗经,找不到合适的出处,最后从宋诗里翻了这么一首,便让我从小就背的烂熟了。” 这倒是挺有趣的,宋信和闻着鼻端发香,说道:“挺有意思的。” 陈水墨叹气:“其实我可不喜欢这个名字了。我挺喜欢被叫陈静姝的,完全不想和孙瑜他们家扯上关系。可惜派出所改名得掏钱!” 这画风拐得,难得她提起往事没有失魂落魄,而他也没有心疼怜惜,便存心逗她:“改名不需要费用吧?” 陈水墨瞪眼:“怎么不需要!换新户口本需要工本费,得十四块钱呢!” 好吧,宋信和服了。 “那现在呢,还想改吗?”他倒是有朋友在户籍科,可以帮忙咨询一下。 陈水墨摇摇头,说道:“不改了!已经叫习惯了。哈哈,只要不让我姓孙,叫啥我都没意见了!” 说完以后,好像又反悔了,她低低的加了一句:“幸亏孙思铭是画水墨山水的。他要是爱好耍剑的,我不得叫陈宝剑啊!哈……” “也不对,他明明就是耍贱的啊!”她开始不停的补补缝缝,说完一句,又想接下一句。 听得宋信和一愣,想起她的生父是谁以后,心又开始为她揪着疼,他抱着她,有些撒娇的埋怨:“陈水墨,你可真会让人心疼。” 言罢,他捧着她的脑袋瓜,挨个的亲了一遍,像是亲吻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晚绝对不熬夜了 ! 1:诗出自宋代王之道的《秋日野步和王觉民十六首》。 ☆、一百六十八块 亲的重了,难免有点情绪叫嚣。 宋信和注视着她的眼睛,发现她双目迷离,也是昏昏噩噩的不行。 他强忍着收回所有的不甘愿,把人抱到怀里,妥帖收好,说道:“睡吧。” 陈水墨慢慢的回神,她面红耳燥的用被子压住半张脸,手伸到底下,把衣服悄悄的往下拉了下。 宋信和闭眼,安慰自己权当看不见。 然后,陈水墨又不知死活的问道:“宋医生……你、你不回你床上去嘛?” 温热的,喷薄的鼻息,直冲他的面门而来。宋信和深呼吸,得,刚刚半天的心里建树,白做了! “宋医生,宋……宋信和?诶?你睡了?”陈水墨始终有些别扭,她独居惯了,和别人挤一个被窝有点慌,况且对方还是个大老爷们! 她伸手要捅宋信和,刚探出爪子,就听到他薄唇吐出两个字:“闭嘴。” “那你、你回去、睡噢!” 陈水墨发出一声惨叫,继而默了,胸口有点疼,她怨念的看了看被子上附着的大掌,不敢说话了。 “再不睡觉,就继续。” “……”陈水墨傻了,老老实实的闭眼,开始等生物钟的点。 没等几分钟,她就睡着了。身边有暖源,本能迫使她往宋信和身前拱了拱,蹭到他胸口后才停下,睡的更熟了。 宋信和听着耳边传来的沉稳呼吸声,感受着自己还未平息的某处,有些郁闷,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这么睡很危险? 一想到她的龟毛属性,宋信和就心底升起无名火,这以后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呸!宋信和咒骂自己一声,睡不着还胡思乱想上了,什么臭毛病! 都是陈水墨给传染的!片刻后,他叹气,这是吃自己哪门子的醋?他把被角给她掩实了,掀起另一边盖在身上。调整了一会儿后,也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地间已经一片茫白了。 宋信和难得一觉睡到了七点多,被陈水墨拖拽着坐了起来。 “宋医生,快点!早餐到八点半就没了?” 还真是……尽职尽责的小秘书。宋信和起床,简单洗漱过后,便带她去了餐厅。 屋外还下着小雪,除了平阳山,这个城市也没有太值得去的景点了。宋信和带她去博物馆溜了一圈儿,就回来了。 路上, 陈水墨直夸赞:“没想到平阳市历史那么悠久啊!” 她不时的伸出手接一两片小雪花,等它们在手心融化,又去接下一片。 宋信和把她的手捉住,捏了一把,问道:“不知道冷?” 因着陈水墨又对人文历史比较感兴趣,又刚刚参观了历史博物馆,心情好的很,她又把手抽出来,晃了晃,把身边的小雪花搅的胡乱飞了起来。 “不冷!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她的语调里满是雀跃。 宋信和紧了紧她的羽绒衣,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陈水墨走走停停,真的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对雪花有种偏执的热爱。她伸手,接过一片较大的雪花,递到宋信和面前,兴冲冲的叫道:“你看,这么快就化了!” 宋信和笑笑,牵着她继续往旅店走。 “哎呀,跟下雨似的!”陈水墨惊喜的叫嚷着。 宋信和脸上的笑瞬间挂不住了,这什么比喻! “你就不能换个贴切的词赞美吗?” 陈水墨不以为意,她甩着手臂,大踏步的前进着,脸上都是童稚:“下雨怎么了?这不挺合适的吗!冬天下雪,夏天下雨!多工整啊!” 宋信和停下脚步,再走就是个小花园广场了,这么早回去也没事可做。难得见到她这样的一面,他直接把人往广场上带,就在室外多待会儿吧。 见他不回答,一个劲的走路。陈水墨急于证明自己的词汇量,继续说道:“下雪天可以散步,下雨天可以漫步……多配啊!” 惹来宋信和一记白眼。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在学校的时候,看的唯一一场电影。男女主曾在雨中拥吻的画面,她至今记忆深刻。 陈水墨看了看飘扬的小雪花,感叹到:“唉!还是下雨好!” 她看一眼宋信和,有些雀跃的描述道:“雨中接吻最浪漫了!” 等下第一场春雨的时候,她一定要拉着宋信和去…… 两人已经走到了广场一角,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在玩雪。苍茫的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在认真的看着这场雪。 宋信和停下来,把人转到自己面前,两人对面而立。他看着一脸娇羞的陈水墨,弓腰倾身,与她的视线持平,有些意味不明的问道:“陈水墨,你这是在邀吻吗?” 陈水墨眨眨眼,看着近在咫 尺的宋信和,眉目清明,好看的鼻子离她的很近,还有那浅薄的嘴角。 她轻轻张口,压抑不住的喏音问道:“那……等下雨的时候……可、可以吗?” 宋信和眯眼,他贴的更近一些,看着她的樱唇,答道:“现在……就可以。” 绵密的吻就此落下,温柔,轻快,长久。 陈水墨软软的趴在他的怀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雪中接吻,也特么的浪漫到爆炸了! 广场静寂,雪花翻飞着,铺了一地肃穆的白。一对儿情侣在这白茫茫之间,忘情的拥抱着,亲吻着。 不知怎的,就白了头。 初四晚上的时候,雪渐渐的停了。 市政大队动员清洁工出动,连夜把道路清扫了出来。 人们早上醒来的时候,昨日纯白已经消散殆尽,便又恢复了春节的热闹氛围。 宋信和开车,直奔玉关市。时间有限,嘉玉古城,他们决定不去了。至于平阳市这地方,很好,以后应该会常来。 陈水墨路上终于开始了一件大业,拿手机查玉关市的酒店住宿。货比三家,挑了很久,终于筛选出来两家。 车子下高速口的时候,她得意的扬了扬手机,对宋信和说道:“哈!宋医生!我找到了一百六十八块的标间了!” 宋信和把通行卡递给高速窗口,然后发动车子拐进了玉关市市区。 “在这个什么后玉街186号……诶,宋医生,你能找到这地方吗?” 宋信和脚踩油门,开到六十迈,摇摇头,说道:“找不到。” “那你先别开了!我先查查导航!咱们别走了冤枉路!” 宋信和抬眉,笑看着她,说道:“我帮你找个更省钱的地方住,去不去?” 陈水墨惊了!这位花钱如流水的爷也知道省钱了? “你说说酒店名字,我先查查价格!”她翻出搜索页面,待输入中。 宋信和挑眉,回了她两个字:“季禅。” 陈水墨输了进去:机场酒店?极缠酒店? 怎么这么怪的名字,她不禁发问:“哪个鸡肠啊?” “季禅的季,季禅的禅。” 陈水墨怒了,她从手机里抬头等着宋信和,却发现他嘴角都要笑裂了,陈水墨更气氛了,直接大声问了一遍:“哪个鸡肠的鸡,鸡肠的肠嘛?” 念出来的一瞬间,她顿悟了,有些不可相信的确认了下:“季禅?” 宋信和快要笑喷了,鸡肠?这名字倒挺适合季禅那厮的。 “真去他家?” 宋信和点头。 陈水墨:“不好吧……大过年的……” 宋信和:“免费的。” 陈水墨脑子转了一下,继而问道:“需要导航吗?” 宋信和笑得更灿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恋爱的酸臭味! 甜够了。哼ヽ(≧Д≦)ノ ☆、二百万 “不用,熟门熟路的。” 陈水墨乖乖把手机收起来,乐滋滋的说道:“那咱们先去买点礼品吧。老爷子喜欢吃什么吗?” 宋信和审视的看着她,发现这姑娘,还挺宜室宜家的。该抠的地方抠,不该抠的地方,也不含糊。他心情更好了,摇摇头:“不用,我都带了。” “哦哦。” 车子很快抵达了季禅的的家,宋信和路上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车子刚停稳,季禅就从楼门口出来了。 陈水墨先下的车,人还没站稳,就被季禅一把抱住了:“小墨墨!新年快乐!” 陈水墨:“……” “你这次回来,季老爷子对你挺好的?”宋信和也下了车,走过来,看着季禅抱着陈水墨半天不撒手。 “哪儿好了!天天闹着要卸我的腿!” 季禅把怀里的人儿松开,正要张开双臂拥抱一下宋信和,却听他嘴角一挑,特别平和的说了一句:“那我一会儿劝劝老爷子。” 看看!什么是兄弟!季禅感激涕零的一把抱住宋信和,就差抹眼泪大哭了,耳边轻飘飘落下宋信和一句话:“建议他先掰折你的手。” 陈水墨听得噗嗤笑出声来,她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季禅脸色由喜转忧,不得不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 季禅放开宋信和,撇嘴,男的有什么好抱的,他不甘心的埋怨:“你这个样子会失去我的。” 宋信和没搭理他,直接越过去,打开后备箱,往出拿东西,有季禅爱吃的八宝鸭和卢市特色蒸年糕!季禅顺手接过,乐哈哈的说道:“你又重新得到我了!” 陈水墨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跟在他们两个身后,进了楼门,她张大眼睛看着这个大气的楼宇内的装潢,心想,这楼盘也不错,她还是……买不起。 进了电梯以后,陈水墨站在靠里边,听着季禅叽叽喳喳的吵嚷着,有些紧张起来。她有点纠结,一会儿见到季家人,怎么介绍自己。 电梯门开了,季禅一步跨出去了,宋信和翻身,握住了陈水墨的手,说道:“老爷子不住这边,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下午再过去。” 陈水墨点点头,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季禅回头瞥了一眼,看着两人一直牵着手走到了门口,挑眉,怪不得刚刚在楼下,宋信和的脸那么僵,合着是已经把人妹子搞到手了,瞎吃醋呢! 他后知后觉的开门进屋,把两人领进去,问道:“吃饭没?” 宋信和答:“没。” 季禅摸摸脑袋:“那咱们下馆子去吧。” 宋信和指指季禅手里还提着不肯放下的特产,说道:“吃那个吧。” 然后他扭过头看着陈水墨,问道:“你还想吃什么?” 季禅护着八宝鸭,一脸懵逼:这特么吃的是陈记老陈醋? 陈水墨摇摇头,特别无辜的说道:“还、还不是太饿。” 宋信和对季禅说道:“你可以去买菜了,买点素的就行。” 季禅:这尼玛是打翻醋坛子了吧! 等他满含着血泪,去把菜买回来的时候,陈水墨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宋信和正在厨房忙碌,他走进去,一把甩下蔬菜和二斤排骨,一条鱼:“我爱吃肉!” 宋信和顺利的接手,开始洗菜。 那贤惠的样子,看的季禅都快哭了,他凑过去,说道:“你这都成家庭主夫了!” 宋信和没理他。 “沙发上那位……你真的决定了?”他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差不多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况且以宋信和的性格,不至于三十岁了,还这么幼稚的吃飞醋,绝对是动真格的了。但是陈水墨……确实不太适合。 “嗯。”宋信和低低的应了,手下动作没停。 “那佳尔的事……” “我还没告诉她。” “好吧,你还是给她打个预防针吧,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菜已经洗干净了,宋信和开始动刀,嚓,嚓,嚓的声音脆生生的在厨房响了起来,他皱眉:“我们还不算确定关系。” “我去……”季禅转脸看向客厅,那姑娘睡的很沉,没被他这惊诧声惊醒,他压低嗓子:“那你们这……什么关系?” 切完菜以后,宋信和拿起鱼审视查看了一番,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正追她呢,她还在犹豫。” “我去去去!”季禅惊呆了:“你丫行不行啊!” 宋信和没接话。 季禅一脸“我这么崇拜你、你却这么不争气”的表情看着宋信和,不停的感叹:“我的天呐!我的天呐!” 等饭做好以后,宋信和才过去蹲在沙发边,轻轻的拍了拍陈水墨的肩膀:“起来吃点东西。” 陈水墨揉了揉眼 睛,闻着空气里飘出来的菜香,说道:“我怎么给睡着了?” 宋信和揉揉她的头发,笑着打趣:“昨晚累着你了。” 轰……陈水墨红透了脸。 季禅无奈掩鼻捂眼:这恋爱的酸臭味!怎么老宋追女生,待遇这样?他追的野姑娘连正眼都不瞧他? 季禅夹一口鱼,观察一眼陈水墨,太神奇了,仔细一瞅,她真的其貌不扬,清汤挂面的,眼睛还算水灵,皮肤还算白,但是那什么刘海,还有那个蜈蚣一样的眉毛?身材嘛!季禅继续向下审视。 宋信和端起装鱼的盘子,挡住了季禅的视线。 等视线回落的时候,季禅已经无暇关注陈水墨的身材了,他的鱼!被宋信和端到了陈水墨的跟前!一米宽的方桌上,任他伸直了手臂,也夹不到鱼! “喂!你们好歹吃我的,住我的……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在自己家吃鱼还得看别人眼色,季禅很委屈! 宋信和撇嘴:“我们是客人。” 言下之意,季禅是东道主,理应让着客人。 陈水墨有些看不懂他俩的暗潮,只是乖巧的把鱼往中间挪了挪,问道:“你爱吃鱼?” 季禅点头,开始拼命的夹鱼、吃鱼,不再看宋信和和陈水墨。 撑死事小,饿死事大!让宾主尽欢起来吧! 陈水墨默默的吃菜,她融不进去宋信和和季禅的相处方式,顿时自卑了起来。 他们现在在的这栋房子,是季禅的,大概有一百四十多平米,比宋信和的家还要大出许多。以玉关市的房价,以及这套房子的地段,市价最少应该在二百万! 一个动辄就可以卖掉一套房子的人,他的朋友,又将是什么样的人呢?陈水墨开始认真的审视宋信和的背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信和和季禅是一群人。她和他,是两群人。 吃过午饭以后,陈水墨勤快的收拾了碗筷去洗漱。 宋信和拦住,给季禅抛去一记白眼。季禅赶紧狗腿的跑到厨房洗洗刷刷了。 陈水墨不好意思吃白食,宋信和附耳:“你月经要来了,不要玩水。” 轰……陈水墨惊呆了!她的大姨妈……宋信和是怎么知道的! “还想不想睡会儿?”他问。 陈水墨奋力的摇头,她还没搞明白宋信和怎么推算出她的月经周期的时候,宋信和又加了一句 :“那陪我睡会儿。” 然后,便拥着陈水墨去了侧卧。 季禅一个人在厨房,孤零零的刷碗。他不停的咒骂,会谈恋爱了不起啊! 一个小时后,宋信和从沉眠中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怀里的陈水墨,刘海柔软的贴在额上,眼睛眯着,好像也睡着了般。 他低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说道:“好了,别装了。” 从被拐上|床,就选择性冬眠的陈水墨悠悠的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宋医生,你醒了?” 宋信和揉乱了她的头发,惬意而慵懒的应道:“嗯。”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季禅爷爷?” “起来梳洗一下就去。” “哦。”陈水墨闷闷的回答。 他俩口中声声不离的季老爷子,是季禅的爷爷,据说老人家是退役的老干部,以前曾威风凛凛的参加过一些战争。 同样是另一个世界,对陈水墨来说。 “陈水墨。”宋信和叫了她一声。 陈水墨从迷茫里抬头,看着宋信和。 他沉思半晌,才说道:“没什么,老爷子很喜欢女孩子,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想太多。 “哦。知道了。” 宋信和把人从床上带起来,把她的头发揉的更杂乱了。 她的眼里,从进到季禅的家里以后,便总是掩藏着情绪,惊扰和怅惘,唯唯诺诺的,不肯说出口。 这是他蓄意带她来这里可以预见的结果,把她拉进他的生活圈子,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他看着她匆忙扑棱着下床的样子,心底叹息: 陈水墨,你的野心要大一点。大到能把我和我的一切放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一下:文章更新频率,大概就这副样子了。 榜单总是被轮空,编编说这文数据不太理想,等完结吧。我也确实精力不够,这个月来了两次大姨妈,狗带!以后就尽量不熬夜码字了。 会每一个要写的情节都写完,不烂尾,不弃坑。离完结大概还有五万八万的吧。我也摸不准。 类似于一个抱怨的公告,妹子们不必为我担心,三次元升职加薪了!美的很! 嗯,妹子们一定要注意作息,不规律作息对女孩子伤害太大了!切记切记切记! 以上。 ☆、两块五毛 季家老宅子在玉关的郊区,小四合院,地皮不值钱,但内部构造很独特,像是仿京城的某处名院建的。 陈水墨跟在宋信和身后,四处看着,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世界上有钱人真多! 大年初五,家家户户都欢聚一堂,季家本就人丁兴旺,小一辈儿的全都从外地回来了,有小孩子聚在一处,手里握着电光花和鞭炮,窜到大门口燃放。 庭院里,季禅的弟弟季梵正在那里愣神,看到宋信和一行人,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陈水墨保持微笑,嘴角翘起一定的弧度,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傻傻保持微笑了。 “小梵,季禅的弟弟,之前你听到过我们通电话,别看年纪小,是个很厉害的人,比季禅靠谱。”宋信和简短介绍了两句。 陈水墨抬头,看着这个比季禅还要高出半个额头的白净小伙儿,诚恳的回以微笑。 季梵被这过于灿烈的笑容惊了一下,但很快礼貌的回以一笑,说道:“跟我来吧。爷爷听说阿和哥要过来,早早的派我出来迎着。” 宋信和牵着陈水墨跟上,问道:“你又长高了?” 季梵侧目,最终点点头,表示无可奈何。 很快便走到了客厅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小女孩正骑在老爷子腿上拍手花:“你拍六,我拍六,六个小孩吃石榴。你拍七,我拍七,七个小孩坐飞机……” 季老爷子抬眼看着乌泱泱涌进门的人,去桌子上勾老花镜,慈祥的说道:“左左,右右,快帮太爷爷看看,是谁来了?” 小姑娘们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来人,其中一个扑棱下来,直奔季禅而来:“五叔,你来啦!” 另一个小姑娘慢悠悠的滑下来,走到陈水墨面前,礼貌的说道:“叔叔婶婶过年好!右右给你们拜年。” “左左也给你们拜年啦!”活泼的小姑娘已经被季禅抱了起来,坐在季禅的手肘上,双手抱拳,不停的拜啊拜的。 宋信和笑着摸摸她的头,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分别给了两个小姑娘。 “谢谢宋叔叔、宋婶婶。”左左嘴甜,记忆力也好,认出了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宋信和,已经抢在右右前面道了谢。 陈水墨听得脸红,躲在宋信和身边,不知道怎么接话。 季梵抱起文静的右右,看着季老爷神色,说道:“左左跟六叔出去玩会儿吧 ?” 两个孩子乖巧的跟着去了,留下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阿和快过来坐!”老爷子似乎也跟宋信和很熟络,赶忙叫他。 陈水墨跟在后面默默的过去坐在了宋信和旁边。 “这姑娘是?” “左左都知道叫婶婶,您还看不出来?”季禅嘴快,激光枪似的抢在宋信和前诌了出口。 “兔崽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老爷子拿起手边的一本书便砸了过去。 季禅跳起来躲开,复又落座,嘻嘻哈哈的去拿桌子上的水果来吃。 “她叫陈水墨,是我女朋友。”宋信和介绍道。 “水墨啊?”老爷子咂声,评价道:“嗯!不错!起的好!” “我的也起的好!”季禅咬了一口苹果,添了一句。 老爷子手边没有东西可扔,便摘了老花镜砸了过去。季禅身手敏捷的接过,然后放回了茶几上。 “滚!去给阿和沏壶好茶去!” 季禅倒也没有顶嘴,乖乖的起身去了旁边的屋子。 老爷子探手拿起老花镜,打量了陈水墨一番,说道:“嗯,不错!你这媳妇儿找的好!” 额……陈水墨惊了,这怎么就从女朋友升职为媳妇儿了? “来!姑娘!坐这边!”季老爷子底下,儿孙居多,老早以前就稀罕女儿,见宋信和竟然带着一姑娘上门,特别好奇,想看看陈水墨。 陈水墨听话的坐过去,真皮沙发坐下去很柔软,会陷下去一大截。她有些不习惯,只敢坐在最边上一小块。 “卢市本地人啊?” “不……不是,是楚越市的。” 老爷子在脑中盘算了一下,说道:“那也离的不远。” 陈水墨点点头,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陈水墨不淡定了,这个问题,她压根没想过! 季禅已经端着一个很旧的铜边茶壶走了过来,不屑的嗤之以鼻:“您怎么见人就问人家结不结婚啊!” “兔崽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到处糟蹋人家姑娘!” “唉!怎么说话呢!”季禅放下茶壶,拿出三小茶杯,倒上茶水,继续呛老爷子:“说的我跟个流氓似的。” 老爷子没可摔的了,瞪了季禅 一眼,骂道:“你给我滚外边站着去。” 爷孙俩打骂着,看着十分的不和,可气氛又非常的融洽。陈水墨看的惊奇极了,她暗暗的掐着自己的腿,让自己的表现 尽量像宋信和一样平静。 宋信和看在眼里,他本来就是带她来长见识的,他的圈子,他圈子里的人,她都得慢慢习惯。季禅被骂出了门,老爷子开始舒心的和陈水墨聊,期间会跟宋信和搭腔说两句。 “哎呀!可得抓紧时间,阿和都三十的人了,早点结婚,抓紧时间生个姑娘。” 陈水墨脸红,没好意思回应。 “阿和这孩子,老实听话,比我这几个不着调的孙子强多了!”老爷子感慨:“还是早点结婚好啊!” 老爷子年纪大了,说出来的话也不讲究逻辑,总得下来,中心思想就两个:结婚、生女儿。陈水墨陪着聊了会儿,老人家觉多,不一会儿哈欠连连,要去睡会儿了。临进卧室前,不停的挽留他俩在家里吃晚饭。 宋信和应了,老爷子才放心回去睡了。 无事可做,左左姑娘哒哒哒跑进来,说道:“叔叔、婶婶,我五叔要放火树银花,喊你们出去帮忙!” 俩人便跟着小姑娘去了宅子外面的野地里,季禅带着一群大头兵,蹲在那里搞研究。 “五叔!他们来帮咱们啦!”左左冲过去亲昵的抱着季禅的肩膀蹭阿蹭的。 宋信和走过去,看着一纸箱的电火花,问身边的陈水墨:“想不想玩?” 陈水墨点点头,她对这些东西,感情记忆太薄弱了,压根不知道要怎么玩。 宋信和蹲下身,给季禅打下手,一根根的电光花下边的铁枝被拧在一起,绑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一个叠一个,慢慢的做成了树杈的形状。 左左看了看陈水墨,问道:“婶婶,你也不会做吗?” 陈水墨点头,看着很简单,但她确实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东西,不敢接近。 “很简单的!”左左拿出一盒放在陈水墨手里,说道:“这个给你做实验,坏了我来赔!” 季禅逗她:“你知道我这一盒多少钱嘛!就送人!” 小姑娘答不上来,一旁沉默寡言的右右答道:“两块五毛钱一盒。” 左左赶紧重复:“两块五一盒!” 引得众人舒心极了,大家嘴角噙着笑意,说说笑笑的好不热 闹。 陈水墨拿出盒子里的单支电光花,凑上前去,开始帮着拧树杈。 工程还没做完,两位阿姨出来喊孩子们回去吃饭。 陈水墨这才正式的意识到了“家族”两个字的含义,她跟宋信和是宾客,坐在了老爷子的旁边,季禅这个不受宠的,被贬到了边疆地区,和他俩隔了差不多两米的距离。 席上坐满了人,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粗粗算下来,光饭桌上就有三十多号人。 这还只是能赶回来过年的人。 陈水墨随意了许多,气氛很好,她觉得温暖极了。 吃过晚饭,老爷子留宋信和玩牌,孩子们闹着要去看火树银花,陈水墨便被左左右右簇拥着跟在一群小屁孩后面出去了。 大家凑近,谁也不敢上前点燃。推举了半天,把陈水墨给公投出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走到陈水墨面前,递上打火机,老气横秋的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引燃,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大人做比较合适。” 陈水墨哭丧着脸接下,走到烟花支架边,心里有点发毛,她对着身后的孩子们喊到:“你们都往后退一点!” 这东西,季禅做的,安全性不知道够不够。她拿着打火机凑过去,半天不敢开火。 有小孩子嘘她:“婶婶,你敢不敢点啊!” 陈水墨第一次玩这东西,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她后退了半步,捂着一边耳朵,再次重复:“你们再退后一点儿!” 慢慢的伸手,举起打火机。身边人影一闪,有人蹲下来,凑到她边上轻笑:“这又不是鞭炮,你捂耳朵干什么?” 陈水墨扭头,惊喜的看到了宋信和,她把打火机塞到他手里,嘟囔着:“你点吧!我不敢!” 说完,就要往回跑,却被宋信和拖住了手臂。她回头瞪他,却发现打火机已经燃了,他那双白净的手在这夜里显得格外迷人,慢慢的靠近最上面的引线。 哧……的一声,最上层被引燃,电光花一层层蔓延,火花向下面飞奔,溅出来的星点飞了起来,整个旷野慢慢的亮了起来。 宋信和拉着她向后退了两步,开始欣赏着这渺小的、壮烈的火树银花。 陈水墨被他半拥着,抬头去看他,星光点点里,他的脸也忽明忽灭的,泛着红光,英俊极了。 她伸手抱紧他的腰,满足的笑了。 城市里开始燃放烟 花,腾的悬空,照亮整个天空。 陈水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火树银花,挺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熬夜!可怕! ☆、八十万 回去的一路上,季禅都很怨念,他辛苦搭了一个多小时的火树银花,就这么被宋信和玩了浪漫,说什么都要他们两口子补偿回来。 恰巧到家以后,宋信和约季禅谈事情,两人去了小阳台,胡侃了一会儿。期间,季禅溜出去一次。 房子价格最终也没有敲定,毕竟关系特别好,季禅狮子大开口,宋信和咬定不加价…… 时间已经很晚了,季禅特别墨迹,拖拖拉拉的不肯出来,宋信和懒得跟他贫嘴,出来打算叫陈水墨回去休息。 结果……发现她把客厅大扫除了一遍,小阳台只有一个小玻璃门,季禅坚持让宋信和坐里边,所以他就一直没发现。 陈水墨正抹桌子抹的起劲呢,见他们出来了,冲季禅摆摆抹布,说道:“卧室收拾好了。” “……”宋信和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突然生出暴打季禅的冲动,理智强迫他平心静气的看了这个房子一眼,然后乜眼去打量季禅。 那眼刀子,嗖嗖的飞。季禅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他耸肩:“是你媳妇儿爱收拾,可不是我让她干的啊!” 陈水墨忙点头。 宋信和更气了,他手握成拳,忍了又忍,最终对着季禅说道:“刚才谈的价格,就定八十万吧。” 季禅瞪眼,什么情况,刚才不还出一百二十万呢吗! 宋信和走到陈水墨身边,从她手里接过抹布,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么喜欢收拾?” 陈水墨撇嘴,住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不太好吧…… 三个人就这样在莹白灯下站着,乍一看,以为是三角恋情直播现场。 气氛僵持了有那么三十秒钟,陈水墨没受住这气氛,点点头,嗯了一声。 听了她的回答,宋信和嘴角微挑,说道:“季禅同意把房子卖给咱们了,你以后有的是房间打扫。” 诶!陈水墨眼睛都亮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季禅,等他确认。 那双眼睛,如深海里的黑珍珠,满是欢喜,直看的季禅都不好意思说被宋信和这厮坑了。他点头认了,心中开始滴血。 “太好了!”陈水墨开心的原地蹦跶了好几下,才想起一个很直白的问题,但她不好意思当着季禅的面问,只能忍下,想着快点把这个房间打扫完。 伸手去勾宋信和手里的抹布,却见他长指微挑,直接甩手把抹布扔给了季禅。 季禅慌忙伸手接,差点就被砸中脸了。 “剩下的让他自己收拾吧,累了一天了,咱们早点休息。” “诶?”陈水墨双手不自然的搅在一起,三室一厅,有一个房间被放了杂物,那她……睡哪儿? 不等陈水墨纠结呢,宋信和半拥着她的肩膀,走向了中午休息过的那个房间。 陈水墨:“宋医生……咳……咱们这样……不合适吧。” 声音轻如蚊蚋,好像深怕被季禅听到似的。 现在知道不合适了?宋信和箍着她的肩膀,嘴角轻嗤:“不是你闹着要和我睡一起的吗?” “这不一样!”陈水墨急忙解释:“旅店里两张床……” 门已经被磕上了,季禅被落在了客厅,哀怨的想拿起火把烧他们俩。 室内,窗帘还维持着中午午睡后的样子,显得昏暗不堪。 宋信和俯首,贴着她的耳朵,反问道:“两张床不也只睡了一张吗?” “诶?”陈水墨慌了:“那……那不是……” “不是什么?”宋信和呷她。 陈水墨已经不知道回什么了,耳朵传来一阵轻微的碰触,令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宋信和亲了亲那片敏感的肌肤,笑了:“反正睡都睡了,你还扭捏什么。” 一句话说得陈水墨面红耳赤,她磕巴着强调:“那……那不一样……” 人已经被带到了床边,宋信和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心情好了很多,继续逗她:“哪里不一样?” 你来我往的,就这么被他给绕进去了,总不能说“睡了”和“睡过”字面意思大不相同吧!陈水墨干脆一句话也不回了。她挣扎着要起来,宋信和力气大,按着她屈居这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他把人圈在怀里,深深的埋在她的颈窝吸了一口气,有些哀怨的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水墨脑子里乱糟糟的,挣脱不了,就一直扭啊扭的,总觉得屁股放的位置不太对。她想起来,可肩膀上环着的力道不小,又深怕一不小心触了雷,动作就更小心谨慎了。 “考虑什么?” “……”宋信和照着她的脖子啄了一口,黑黢黢的双眸瞪她。 陈水墨继续大脑短路中,她抬手捂着脖子,脑子早就停止运转了。 等不到她的回答,宋信和埋首 ,继续重重的咬。陈水墨就双手并用的挡,最后两只手紧紧的包住脖子,端着脸问:“考虑什么啊?” 宋信和挑眉,一脸哀怨的继续向下亲。 夜空中还有烟花腾空而起,透过窗帘照的室内忽明忽暗的,陈水墨突然就想起除夕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也是这么轰隆的夜,烟花一朵一朵的绽放,令他的眉眼时明时暗,他曾弹奏了一首曲子。 一闪一闪亮晶晶…… 然后,吻了她。 他的问题,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陈水墨终于想起来了,她想回答,可张口的瞬间,又想起这两日所见所闻,在她眼里赶得上富可敌国的季禅的家族,宋信和的价值观,自己那卑微的不值一提的成长过程。 以前从没有不自信过的陈水墨,在这一刻,开始全盘否定自己。 见她不遮不挡了,宋信和抬头看她,发现她一脸失魂落寞,料想自己逼的太急,只得探首亲她的眉眼,低声说道:“不急,你慢慢想。” 说的陈水墨的心更柔软了,她暗暗给自己定了个期限,那就元宵节吧,元宵节的时候,一定要给宋信和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能拖着他。 感情的事情,不能像现在这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宋信和叹气:“多久都没有关系,我等得起。” 他也很发愁,怎么在这件事情上,一点底线都没有,可陈水墨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况且两人成长背景悬殊,不给她时间想清楚,他真不敢保证这份感情,能走的长远。他是认定了,可人姑娘呢? 他深深剜了她一眼,感觉自己快赶上后宫的妃嫔了,就等她翻绿头牌,还得给自己心理建树:就算今天没被翻到也没关系,总会翻到的。 “宋医生……”陈水墨下定决心后开了口。 “叫我名字试试。” “额,宋……宋信和。”陈水墨依然觉得别扭,张了半天嘴,也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叫阿和,试试。” “阿……阿和……”陈水墨听话的叫了一声。 “我父亲喜欢这样叫我,我母亲总是叫我全名,宋信和,你不能出国,宋信和,你不能去二院。”他无奈轻笑:“还是阿和听着顺耳。” 多复杂的母子关系啊,陈水墨难以窥见,只好重复的叫了他几声:“阿和。” “阿和?” “阿和!” “阿和……”陈水墨停顿了很久,说道:“你的手……” 怎么又下去了。 “你没考虑清楚以前,咱俩的关系不能不清不楚的,就先当男女朋友的处着吧。” “哦……”陈水墨皱眉,这和他手的位置有关系吗? 宋信和捏了一把,口气总算不那么哀怨了:“我这是规范动作。” 咦!陈水墨惊呆,她看向浅笑出声的宋信和,身体一点也不敢动,就这么被他的大掌箍着,小声说道:“你就胡诌吧!” 宋信和挑眉:“这是一套!我演示一遍?” 他亲了她一下,眼底的笑意有些勾人,手里的动作更随性了。 烟花绚烂,满室旖旎,寒冬的夜,很长。 陈水墨依然醒的很早,昨晚……一想到那些,她就脸红透了!悄悄的从床边爬起来,与宋信和隔开一点距离,然后扒在床边欣赏他的睡颜。 晨光并不够亮,室内依旧色泽昏黄,他的眉眼非常的俊逸,眉峰总是向上挑着,显得他很刻板,时刻都透露出本职工作的严谨。 陈水墨端着脸继续观察,这么严肃的人,怎么晚上都那么的浪荡啊!明明看起来很禁欲啊! “大早上的,对着我流口水?”宋信和毫无预兆的睁眼,黑黢黢的眸子望着她的。 陈水墨不好意思极了,她爬起来解释:“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流口水!” “呵……”宋信和嗤笑:“食色性也。小孩是对食物流口水,成人才对美色垂涎三尺,怎么?我长得很合你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宋医生,你严肃脸耍流氓的样子好合我心意啊! ps:专栏挖了一个坑,大概是我发污的地方。都是一些污萌的梗,填不填不知道,甜是肯定的。 有get到我的污功的,可以去收藏看看。也许半年更一次呢(?.?) 主要精力还是更很小气这篇,这个不用担心。 ☆、四十万 又来了!陈水墨蹭的站起来,跑到卫生间躲着去了,这人一本正经的自夸美颜的时候,又痞气又正气,太犯规了! 宋信和坐起身,活动了下胳膊,然后神色如常的起床跑步去了。 季禅跟他一起回来的,陈水墨准备好了早餐,吃过以后,三人去玉关市溜达了一圈儿。 在外面吃过午饭,宋信和便带着她往卢市赶了。 上了高速,陈水墨迷迷糊糊的想起来件大事,她突然精神了,昨晚知晓房子可以买到的时候,她就一直想问了。 “宋医生!季禅那套房子,得多少钱啊?” 宋信和认真开车:“八十万。” “诶!!!”陈水墨惊呆:“便宜了四十万!” 她激动了半天,才有些忐忑的说道:“这样不太合适吧?” 宋信和挑眉:“他爱占我的便宜,我偶尔赚回来一点儿。” 一点儿!陈水墨惊了:“一点儿”等于“四十万”? 阿欠!闲赋在家看春晚重播的季禅打了个喷嚏,心里的怨念又深一层!绝对是宋信和在编排他!切!不就是让她媳妇儿打扫了两次卫生吗!都付了四十万的工钱了!还想咋样! ++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卢市,用时不到去程的三分之一。 陈水墨惊奇的问道:“从玉关回来这么近啊!” 宋信和笑笑,算是默认了。 “那我们去的时候干嘛绕远路啊!” 宋信和打开车门下车,去后备箱里拿从玉关买回来的特产。 陈水墨不死心的跟上:“宋医生,你是不是不认路啊!” 引来宋信和一个白眼,他瞪了她一眼。 陈水墨明白了,她惊呼出声:“你是特意绕到平阳市去旅游的!” 宋信和没接话,直接搬着两件礼盒,关上后备箱,越过陈水墨向电梯走去。 丢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哀怨的心算起来,这几天下来的花费,可是要破千啊!本来这笔钱是可以省下来的!陈水墨跺跺脚,地下车库太冷了,她赶紧几步追上宋信和,跟着他一起进了电梯。 看到他手里端着两大盒红色的核桃酥,心里虽然有点小埋怨,但依然大方的伸手去接:“我拿点吧。” 宋信和摇头:“不重。” “哦。”陈水墨应了。电梯 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没过多久,陈水墨憋不住了,她开口:“宋医生,我回去把钱算一下,明天给你吧。” 宋信和捏着礼盒的手明显动了一下,但他依旧面不改色,沉声问道:“叫我什么?” 陈水墨当机了片刻,才改口:“阿和。” 宋信和挑眉:“不要跟我见外。” 叮……电梯门开了。宋信和一脚当先,走了出去。 陈水墨老实巴交的跟上,还在补充:“叫宋医生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不过……钱的事情……” 她抬头观察着停下步子的宋信和,问道:“好多帐我不清楚,你跟我对一下吧。” 宋信和冷冷瞥她一眼,然后盯着密码锁,说道:“开门。” 陈水墨这才后知后觉的冲上去摁密码,门开后,宋信和长腿一跨,把她甩下了。 她落在后面关门,等转过来的时候,发现宋信和已经走到主卧门口了。 她赶紧喊到:“诶!宋医生!啊不对!阿和!那个帐……” 砰……主卧的门被人蹬上了。陈水墨在心中安抚自己,宋信和双手占着呢,当然得用脚踢门了,绝对不是闹情绪! 家里几天没有人气,乍一进来吧,还有点阴潮。温宛赶紧跑到隔壁,去季禅的家里溜达一圈,开窗晾了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宋信和依旧躲在房间,陈水墨认为他估计路上累了,回屋睡觉了。便一个人自发的跑到厨房,春节前采买的食材还有很多,她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七点多的时候,她四菜一汤端上了桌。 后天就开始上班了,对于上班族来说,年就要过完了,她心里雀跃不已。这是她过的最充实最富足的一个年了。 虽然去玉关一趟得花不少钱,但她觉得挺值得的。尤其是和宋医生一起的。 想到此,陈水墨跑到主卧敲了敲门,说道:“宋医生……起来吃点饭吧。” 过了两分钟,门开了,宋信和头发湿漉漉的走了出来,他拿着一条毛巾,颓废的走到餐桌前,看到都是自己喜欢的那几道菜后,才算是开怀了一点儿。 等他落座,陈水墨酝酿了一下,又开了口:“嘿嘿嘿……宋医生,路上的票据……” “阿欠!”宋信和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他的眉峰再次皱了起来。 整天被人追着要算账还钱,这感觉真是不爽极 了。 陈水墨愣了一下,她看着宋信和还滴着水的头发,开口说道:“你先把头发擦干吧,不然该感冒了!” 宋信和直接把毛巾扔桌上,拿起筷子开始夹菜:“我饿了。” 这……怎么跟小孩子似的!陈水墨探手拿起毛巾,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的走过去开始给他擦头发。 她的动作特别的轻柔,好像很怕水滴飞出去,溅到饭桌上。还好她之前做过这种事情,现在也不觉得尴尬。 宋信和尝了一口清炒西兰花,咸淡适中,心情瞬间又满意了一点。 “诶?宋医生,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件事……” “阿欠!”宋信和侧身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眉峰又蹙了起来。 他要怎么和陈水墨说明,这个钱,他不想要! 陈水墨擦头发的动作更卖力了,她的话题终于换了,改为数落宋信和:“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擦干头发就出来了!” 宋信和郁闷到不想理她,生怕接了她的话,下一句就听到帐啊钱啊的。 陈水墨给他擦完头发,才坐过去开始吃饭。再次酝酿了一下,准备开口,宋信和起身:“我吃饱了,路上开车有点累,你收拾吧。” 然后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回房了。 陈水墨直咋舌,怎么想给他点儿钱,这么难开口呢! 她默默的吃了饭,又跑去洗刷锅碗,脑子里还是翻来覆去的在算账。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她还是不死心的跑到了主卧门边,贴在门上叫了一声:“宋医生,你睡了吗?” 门吱噶一声开了。宋信和好像忘了关门了,陈水墨探头向里看了一眼,发现床头台灯还亮着,但宋信和的眼眯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停在床前弓腰小声叫道:“宋医生……你睡了吗?” 他的眼睛一直闭着,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陈水墨撇嘴,抬手按向台灯的开关。 噔,灯灭了。 陈水墨转身欲离开,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手就被人拖住了。电光火石间,她就被一股大力揽到了胸口。惊诧过后,陈水墨问道:“诶,你没睡着啊?” 她扭了扭,想要爬起来。 “现在睡。”宋信和沉沉的吐出两个字。 正事还没办呢!睡什么睡!况且她怎么可以睡这里!陈水墨挣扎的更厉害 了,她开口:“你睡你的,放开我呀!” 宋信和依旧闭着眼睛,唇边闪过浅笑:“不是你闹着要跟我睡一晚的吗?” 陈水墨瞬间脸红透了,这句话,她已经听到不止一次了,现在她恨不得跑到初二那天抽自己两巴掌,谁叫你为了省钱胡说八道的! 她不挣扎了,小口的安抚他:“在旅店我那是不得已啊!” 听得宋信和更想笑了:“那昨晚呢?” 陈水墨被问的哑口无言,对啊,昨晚呢?她好像也挺喜欢跟他睡一起的吧!陈水墨默默的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色女! 但依然得严肃起来!她小声解释:“季禅家……不是没多余的床了嘛……” 宋信和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更乐了:“那我明天把你房间那张床扔了去!” “诶!”陈水墨晕了,怎么这么暴力! “洗澡嘛?”宋信和抬手摸着她的头发,闻了一下:“昨天就没洗吧?” 陈水墨嗖的一下从床上窜起来,扑到床下跑了。 她飞快的跑到侧卧的浴室,把自己扔淋浴下边泡着了。 宋信和搓了搓手指,心想自己嘴贱个什么劲啊!到嘴的鸭子飞了!他笃定陈水墨肯定不会回来睡了! 不过也好,省的她又追问这一路的花销。 春节假期本应是除夕到初六,陈水墨的公司人性化的给外地职员多休一天,方便员工避开人流大军返城高峰。 陈水墨作为外地户口,自然也享受了这一天的假期。 她早早起来,又跑到季禅的家里视察了一遍,心里的幸福感快要爆棚了! 宋信和跑步回来,直接拐到了那边房内,看着快要满地打滚的陈水墨,笑说道:“你都快把他家门槛踩烂了!” 陈水墨语气里满是雀跃:“这马上就要是我家了!” 宋信和点头,也对。两人在房间里评头论足一番,最后才满意的走了回去。 宋信和有点感慨,不禁开口:“今晚去我家吃个饭?” 吓得陈水墨差点原地蹦起来,她抚着胸口,有点尴尬的开口:“我、能不去吗?” 宋信和点点头,算是应了。 陈水墨手抖啊抖的,从兜里翻出来一千块钱,拍到宋信和面前说道:“这是去玉关一路的开销,我估摸了一下,差不多这数。你拿着吧。” 宋信和眉眼一沉,最终平静的说道:“我、能不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从玉关回来了,甜够了。 开始下一段……(也许)不虐的剧情。 读者:摔!你有剧情? ☆、三十五万 陈水墨呆了一下,坚定的摇头:“不能啊!”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持,两人好像谁也没有退让的理由。陈水墨把钱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有点弱,但依旧很坚持:“这个你得拿着。” 宋信和皱眉:“你一定要和我分的这么清楚?” 陈水墨赶紧点头。 宋信和怔了半天,盯着那沓钱快要戳出个窟窿来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索性直接跃过陈水墨,去厨房做饭了。 陈水墨还想再追着他,让他把钱收起来呢,可隐隐觉得宋信和不是很开心,她就没敢再往前冲了。 晚上的时候,宋信和回家陪母亲去了。陈水墨无所事事,跑去隔壁家串了个门,这才安心。 宋信和明显感觉到了母亲的服软,相处的时间里,她甚至只是关心的问了问:菜合不合口味。他自然也很恭顺,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多。 回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关了。 陈水墨明天要正式上班,可能已经早早睡觉去了。宋信和看一眼客厅里的桌子,上面的一千块钱已经被收走了,他挑眉,算她识相。 回到卧室,洗澡、上床。宋信和的心却又瞬间沉到了谷底,床头柜上的台灯下,压着一沓整整齐齐的钞|票。 宋信和手握成拳,真想去隔壁敲她的脑门!看看里面水泡过的钞|票是怎么舍得蒸发出来的!气死人的功夫真是练到家了! 陈水墨照常起床,她早早的跑到厨房,宋信和已经在准备早餐了,她蹭过去看了一眼,是三明治。 “有我的份嘛?”陈水墨顺口一问。 宋信和挑眉:“没有。” 明明做了两份!陈水墨咋舌,她看着盘子里已经煎好的鸡蛋,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啊?” 给她惯的!宋信和拿起盘子扔她手里,不耐烦的说道:“有有有!连盘子吃了吧!” 大早上的,火气真大!陈水墨却没敢反抗,她托着盘子跑到餐桌前,老老实实吃完早餐,收拾妥当,没心没肺的去上班了。 其实隐约是猜到了宋信和为什么生气的,但她在钱方面就是这么锱铢必较。 宋信和说了,让她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差距是很大,她扶额,但其实只要努努力的话,也许是可以和他并肩的吧?在这之前,不好叫宋医生太吃亏的! 等元宵节吧,陈水墨给自己鼓劲,一定得下足定力,在那天把这事儿捯饬清楚。 元宵节的时候,正逢周末。陈水墨不用去上班,而宋信和却是休假还没结束。 这几天,她终于明白宋信和为什么和季禅是至交了,这人的假期就没闲过,四面八方的跑,不是爬山就是骑车环城。幸亏卢市挨着一座秋音山,让他有山可爬! 周六的下午,宋信和带她去拜访了楼上的马叔马姨,顺便拿了点从玉关市带回来的当地特产。上次的事情,多亏了老两口帮忙,不过后来上下隔了楼层,也没有太多交流。主因还是,马姨碰上陈水墨总会喊她去吃饭。但陈水墨的人情关系走的一塌糊涂,完全不肯答应下来。 马姨家的儿孙一家元宵节才过来,老两口见了陈水墨他俩来,特别的热情,一定要留他俩吃晚饭。 陈水墨还是那副抠脾气,最终坳过了老两口,没吃饭回来了。电梯里,宋信和就开始教育上了: “马叔马姨人好,邻里邻居的帮了咱们不少,这次留他家吃饭,下次再请他们来家里做客就是了。总是推脱,不太好。” “嘿嘿嘿……”陈水墨灿笑出声:“我刚刚没想那么多嘛……” “下次多想想。” “哦。”陈水墨乖巧听训,虽然觉得吃人家的白食有些别扭,但是道理还是说的通的。 你付出一些,我给予一些,你我的关系就近了许多。 晚餐是宋信和准备的,他在厨房忙着。 陈水墨进去帮忙,被宋信和推搡了出来。她百无聊赖的窝在沙发上,拿起一本英语读物,边查单词边兴致勃勃(缺斤短两)的看了起来。宋信和之前不是希望她补补这些嘛,她可得加把劲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扑腾站起来,冲过去开门了,这个节点会来敲门的人,除了马姨还会有谁! 正好可以学学宋信和的说辞,请马姨马叔留下吃饭? 门开的时候,门里门外的两人都愣住了。 路筱敏指着陈水墨,说出口的话音调都变了:“陈……陈水墨?” 她不确定的叫出这三个字,有些惊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水墨更惊疑,她一头雾水的问道:“小路?你找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来人是她前公司的同事,那个对她很温柔相向的小姑娘。陈水墨当时特别感恩,还 请她喝过一杯拿铁咖啡! 路筱敏在陈水墨问出声以后,神色更不安了,她向室内探了探头,巡视一圈,才复又问道:“你?住这里?” 陈水墨点头:“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筱敏神色一冷,看到屋内出现的男人后,沉声开口:“不好意思,我是来找阿和哥的。” 阿和?这两个字,陈水墨最近熟悉了许多,她的脸色也变得微妙起来:“宋信和?你找他?” “让筱敏进来吧。”沉稳嗓音在背后响起。 陈水墨回头去看,侧身的瞬间,面前有人影闪过,路筱敏已经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宋信和问到。 路筱敏已经走到了客厅正中央,她闻到了厨房里的饭菜香气,也注意到了陈水墨的家居服。心底顿时慌乱了起来:“我初一去看伯母,她说你打算出去旅游……马上十五啊,也不见你回大院。我就过来看看你……” 她停顿下来,看了陈水墨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明天元宵节,我来是想让你回去陪陪伯母……” 陈水墨再脑子不好使,也听出来这里面的关系非比寻常了,路筱敏与宋信和的母亲,关系很好。 她尴尬的拽拽头发,正打算找个借口避开呢! 宋信和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勺子递过来:“你先去看看排骨汤,把火关小一点。” 陈水墨积极的走过去接了,然后就躲去厨房不出来了。 路筱敏的脸色更不好了,等陈水墨消失以后,她才试探着问到:“阿和哥……她是?” 宋信和也想学陈水墨刚才那样扯头发,现在这个立场,他只能捡最保守的说:“女朋友。” 路筱敏彻底没音了,她抬头盯着宋信和,眼睛里已经蓄积了泪花,她不敢置信的低囔:“你……怎么,可以交女朋友……” 宋信和拉过一把椅子,说道:“坐下说?” 路筱敏连连摇头,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为什么是她啊!” 宋信和也叹气:“筱敏,追究这些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你对得起路佳尔嘛!” 宋信和眉宇一沉,他打量着有些激动的路筱敏,说到:“这些事情,你不要掺合。” 路筱敏自知失言,她惊慌失措的擦掉眼泪,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客厅里传来低低的抽噎声,虽是极力控制,却也越来越大。 路筱敏哭的乱糟糟的,又深怕自己说错话,摇头告辞:“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多回去陪陪伯母的,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她不等宋信和回答,扭过身子跑了。 宋信和一时也有些发懵,路筱敏的情绪起伏太大,不太正常。 排骨汤都炖的香气四溢了,也不见宋信和进来。陈水墨关掉火,看了看剩下的蔬菜,挽起袖子,重新放了个锅开始炒菜。 她把饭菜端上桌,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宋信和回来。回想起刚刚好像在厨房听到他喊话了,是说送路筱敏回家了吧? 她这才开始动筷子,拿出几个碗碟来,扒出来一半,放到一边,然后开始吃饭。 吃完东西,还是没等到宋信和,她拿起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通话中。 陈水墨甩甩脑袋,把厨房收拾好,一看时间不早了,到她该睡觉的点了。 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打开手机微信,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是宋信和发的: 我送筱敏回家,顺便住我妈这边了。 时间是早上六点二十,宋信和起床晨跑的时间。 陈水墨安抚自己,回了一条微信:对!回家陪陪阿姨才是对的!支持! 很久以后,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你自己记得买点汤圆吃。 陈水墨捧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她把手机扔一边,脑子飞快的转,路筱敏和宋信和认识?不,路筱敏连宋信和的妈都认识! 果然是一个阶层的人。她脑子里闪过路筱敏开车送她去医院的那次,虽然攀比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她还是默默估价,那台车,得三十五万吧? 比她凑了很久的首付还要多啊! 她又把手机捡了回来,开始在上面找兼职,今天正月十五,应该不会太难找吧? ☆、三十三块二毛 可惜出去溜了一大圈,跑了一个片区也没找到合适的兼职。最后回来的时候,在路口碰到了一个大学生在发传单,关于房地产的。 是个很矮的小姑娘,穿着一件蓝色的长款羽绒服,带着一副手套,露出的四根手指早已冻的通红。 陈水墨对手中拿到的宣传单页没了兴趣,她突然有些感性,返回去跟小姑娘搭讪。顺手就接过她手里的传单,帮着给人发。 “你哪儿人啊?” 小姑娘笑笑,简单的应了。 两人交流了几句,开始认真发传单,陈水墨作为一个老手,把各种经验倾囊相授。小姑娘特别的爱听,不时的点点头,如果不是天气太冷,真怀疑她会在旁边做笔记。 陈水墨把小春领到了肯德基门口,这里的人流量稳定,而且青年男女居多,用她们社会话来说了解自己的市场需求,对客户具有针对性。 陈水墨也不能用那种路演口才把这些理顺,但脑子里的思维模式却是清晰明了。 小春似乎还挺受益匪浅的,两人发了一会儿单子,顺利的在两点多钟,发完了。 小春囊中羞涩,不停的说着感激的话,陈水墨特想请小姑娘吃顿热乎乎的汤圆,但她最终 只是简单的向小姑娘道别: “我家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 小春感激的点点头,说道:“那水墨姐,我……我可以留你的电话吗?” 陈水墨大方的报了自己的电话,然后等小姑娘拨过来,存好,不停的告诉她,有不懂的可以咨询自己。 小春很开心,她连连道谢,然后转身向学校的方向走了。 明明应该为自己可以用绵薄之力帮到别人而开心,但陈水墨却笑不出来。 她有些怅惘,请小姑娘吃一顿热乎乎的汤圆,才是她认为最完美的帮助模式。典型的“送佛送到西”思维理念,可这毕竟只是句俗语。 她曾站在小春的那个位置过,特别明白被人施舍一碗饭有多么的伤自尊。 陈水墨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理解这种情绪,但她真的突然挺想哭的。 思及此,她不由自责,怎么最近变得这么弱,明明以前更苦过啊!脑海中闪过一张严肃的挑剔的脸,他总是板着脸嗤笑她的行为,然后很尊重的理解她的每一次龟毛抠门。 陈水墨感叹,怎么遇到宋信和以后,想起往事这么的心 酸呢!明明在这之前她也过的很好啊! 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冲到超市,买了两包汤圆,一共三十三块二毛。老家那边是要吃手工元宵的,可惜她不会做,这边也没有得卖。 宋医生特意叮嘱的事情,她总是会办得很好。兼职无望,于是听话的回家煮汤圆吃啊! 出了电梯后,竟然在家门口碰到了路筱敏,她穿着一件粉色的长款呢子大衣,楼道里太冷,冻的她的手也红彤彤的。 “陈姐……你回来了?”路筱敏的口气客气而疏离。 “你怎么来了?”陈水墨刚想脱口而出一句宋信和不在,可又别扭的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句话。 “能不能进去坐,我有点冷。” 在原来公司的时候,路筱敏确实对自己不错,陈水墨赶紧走过去,按了密码锁,领路筱敏进了门。 “随便坐,我给你端杯热水。” 路筱敏忙说:“不必忙活了,我只是想来跟你聊几句。” “我?”陈水墨指了指自己,走过去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是阿和哥的女朋友,对吗?”路筱敏的声音不够坚定,仿佛在试探一般问出口。 “额……”陈水墨突然难以启齿了,宋信和之前请她考虑,但她把自己逼到了元宵节,可临到阵前,又打退堂鼓了。 路筱敏听她支吾着不开口,直接又问道:“你知道阿和哥交往过几个女人吗?” 陈水墨一愣,要谈这个话题?她压根没心理准备啊。 路筱敏根本不想管别的,她只顾陈述:“你可以问问他。不过初恋,我却认识,她叫路佳尔,是我叔伯家的表姐。” “……”又是表姐,陈水墨对这个词语好感为零! 她的声音有些闷墩,憋了半天才说话:“可是我并不想认识她。” 也算是不错的回击,路筱敏却有些哀怨的说道:“恐怕你想认识她也没办法了。” “什么意思?” 似乎前面的话语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句,她强忍着情绪,平淡的说道:“你去问阿和吧。” 被吊了半天原地撂下,陈水墨有些不满意,但这大概就是路筱敏的本意吧。对这个人之前的好感在她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里,快要消失殆尽。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路筱敏还有点不安,她说道:“ 宋阿姨想见见你。” 等陈水墨意识到宋阿姨是谁后,整个人都慌了:“宋医生他妈?要见我?” “不过你有个心理准备,她对你不是太满意,昨晚还跟宋伯伯通了电话,让他快回国……帮着劝劝阿和哥。” “……”陈水墨呆了,合着昨天晚上跟宋医生打电话占线,是在打国际长途啊?她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但却无暇雀跃,直接反驳:“你到底要说什么?” 路筱敏被问的一愣,她才二十二岁,快要大学毕业,社会经验不足,但有一点挺好,性子直,她回答:“我不喜欢你俩在一起。因为,我从小就很喜欢他。” 这倒是出乎意外,陈水墨没好意思大喇喇说出口的话,人家轻松的脱口而出,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吧。 陈水墨:“那你应该去跟他说,而不是我。” 语毕,她还是起身去厨房端来了两杯水。路筱敏接到手里,贴着手掌取暖。她神色一暗,有些悲情:“可惜已经有过一个佳尔……” 有过一个?陈水墨这次终于截到了关键信息,有过什么意思?但她强忍着没问。而路筱敏估计一开始也不打算告诉她。 两人对峙了片刻,复又听路筱敏说道:“你下周周末有没有安排?宋阿姨想……” 陈水墨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去,不去,难道不考虑以后了吗?问题是去了,还会有以后吗? 路筱敏再次表达了此次来意,起身告别离开了。 陈水墨把人送走,然后就坐在椅子上发呆了。路佳尔、路筱敏,宋阿姨、宋伯伯,这几个人争先在她脑子里吵架,吵的她脑仁疼。 大白天的,她无奈的跑去钻被窝睡着了。 宋信和回来以后,见她大白天竟然在睡觉,深怕她病了,走到床边,手贴着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时间已经过四点了,他摇了摇她:“醒醒,带你去看烟花会。” 陈水墨闷闷醒来,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宋信和,她心下慌乱,并没有立即应了。 “身体不舒服?” 见她蔫蔫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宋信和又把手贴到了她额头。 陈水墨糯着嗓音,说道:“没有,睡的有点深,一直醒不过来。” “那换件衣服去看烟花?” “哦。”她低低的应了,从被窝里钻出来,将外套披在身上,顿时打了个寒颤。 卢市靠山而立,隔壁就是林驻市,两城相交处,有个大一点的广场,企业联盟会组织灯节展,还有各家企业争先出台文化节目,当然,重头戏是企业会赞助钱选择一块地方燃放烟花,图个新年好彩头。 宋信和带她挑了个好位置,站定。晚上七点钟,文娱节目开始表演。陈水墨看得心神恍惚,脑子里还是下午路筱敏说过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找兼职的时候着了凉,她觉得浑身都有些无力。 宋信和不时得给她讲讲这些文娱节目的文化背景,陈水墨嗯嗯啊啊的应着,兴致乏乏。 宋信和问:“还困呢?” 陈水墨点头,愈发想睡觉了。 “那回去吗?” 陈水墨摇头,好不容易能来看一次烟花会,,貌似在卢市呆了七年,这是第一次到现场。 宋信和大臂一揽,环着她的肩说道:“靠着睡会儿吧。” 他伸手,拨了拨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肩头,便不说话了。 陈水墨懒懒的靠着,伸手牢牢圈住了他的腰。像热恋中的少女那般,特别的紧。 她迷迷糊糊了过去,十点钟的时候,被一声惊雷吓醒。察觉到耳朵上附着一双手,替她隔挡了一些声响,她摇摇头,爬了起来。 烟花腾的升空,留下一个白色的团光,然后在最顶端炸了开来。 周围顿时亮如白昼,人群聚在一处,开始欢呼雀跃。 他俩坐的位置已经被人遮挡了视线,早已看不清台上的压轴表演,但陈水墨也没精力看,她抬起头,一直注视着扶摇直上的烟花,紫的、黄的、绿的居多,一朵朵在黑色的天幕上漾开,如同水面起的水波,好看极了。 陈水墨懒懒的靠在宋信和的肩头,心底里有一个愿望在叫嚣:可不可以就这样长久下去。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宋信和低沉着嗓音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陈水墨,以后每年都陪我过,好不好?” 砰……一道最大的礼花升到天上,炸裂开来。 陈水墨在这突然明亮的光芒下,望着他黑黢黢的眼睛里,那里映衬着远处的各色花灯,犹如璀璨星河般魅力无暇。她点点头,眼角已晕出泪花。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周五太忙了,周四加班到晚上十点半,周五……计步器显示我一天走了一万五千步…… 我一个平时 只走三千步のboy!!! ——断更不好,断更不好,断更不好。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太好使。;-) ☆、十六块六毛 回家的路上,陈水墨张了几次口,也没有问出心中所想。 她快要纠结死了,宋信和停好车,乜她:“不下车?” 陈水墨扒拉了两下头发,扶着脑门,下了车,然后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宋信和抬手贴着她的额头,沉声:“等下测个体温。” “哦。”声音懒懒的,提不起兴趣。 曾经的陈水墨,就算是被公司辞退,被房东赶出租房,也没有这么消沉过。从今天下午见她起床,就蔫蔫的。宋信和反思了一下,这才跟她解释:“昨晚筱敏情绪起伏很大,她车本才拿到几个月,我就送她回去了。在大院里,正好碰到我母亲,就回家住了。” 关于昨晚的争吵,他没有提。 陈水墨觉得可能是白天发传单吹风了,脑仁有点疼,她听不太下去,一个人靠在电梯墙壁上发呆。 宋信和沉默了半晌,干脆上前,将她往怀里带,口气也很烦躁。 “你什么时候考虑清楚?”有点急了,家里的突然知晓,让他紧张了起来。如果母亲横插一手,那他真的对陈水墨的想法没个底。 陈水墨懵懵的,今天是元宵节,她给自己定下的坦白的日子。 时间已经快要过十二点了。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宋信和拥着她往外走。 一出电梯,就看到了窗外正在燃放的烟花,大概要过十二点了,争奇斗艳的,愈发灿烈了。 时间对于陈水墨来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她跨了两步,停在门口,等他按密码锁的空档,小声的说道:“我考虑清楚了。” 宋信和手一顿,输错了一个数字。系统提示音响起:“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 陈水墨看着那个方形的电子密码锁,突然脑海里全是那串密码,她在回答之前,先问了一个问题:“这个密码……有什么意义嘛?” 宋信和顿了一下,然后重新输入密码,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880826,听着像是谁的生日啊。”她第一次记这个数字的时候,就有这个疑问了。 宋信和打开门,拉着她走了进去,开了客厅里的灯,把她按在椅子上,这才说道:“是我第一个病人的,她在05年的时候过世了。” “对不起……”陈水墨有些歉意,自己嫉妒心作祟,竟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宋信和拿出体温计,是 那种老式的水银体温计,他捏在指尖甩了甩,接着说道:“她叫路佳尔,是我的初恋。” 陈水墨僵了,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整个人机械的接过体温计,放到了胳肢窝里。 宋信和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身侧,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问道:“还要听吗?” 怔愣住的她,眨眼,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宋信和可不打算拖拉了,他直接开口:“我讲完这个,然后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她刚才确实说了考虑清楚了,宋信和不想错失,但他对她的答案,一点把握也没有,尤其在提到佳尔以后。 他深呼一口气,放开她的刘海,说道:“我们一个院里长大的,她钢琴弹的很好,高一那年就过了八级。我母亲是国家级芭蕾舞演员,一生的心血都扑在芭蕾舞上,但后来认识了我父亲,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正好佳尔有灵气,又从小跟着我母亲跳舞。所以……” 他抬眼观察了下陈水墨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什么表情,心底隐隐不安了起来:“我母亲就把她的追求加注到了佳尔身上。她后来生病了,我便跑去国外学医。等我回来的时候,佳尔的病情已经恶化了,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提起这些,胸口还会隐隐作痛,但已经成为了记忆里那种钝痛,不会难过、悲伤,但心口会嗞嗞的疼。 陈水墨这次真的沉默了,她即震惊,又心酸,真相来的很确切,可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后来就又出国了,国外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因为回国事宜,分手了。工作后,相过两次亲,第二个相处了一个月,性格不合,就没再联系了。”既然都说到了这个话题,索性把想告诉她的都说了吧。 陈水墨脑子里很乱,突然接收来的信息,让她的心砰砰乱跳。从未想过别人的世界是怎样的,她那单调的生活里,只有一件事,赚钱糊口,不让自己饿死。 宋信和叹气,不知道说这么多是好是坏,既想说佳尔是特别的存在,又想减轻陈水墨的压力,让她知道那些都已是过去式了。可这种思维,好像挺欠揍的。 他望向陈水墨,等着她说话:“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 陈水墨摇摇头,继续沉默。 宋信和开口:“那,告诉我答案吧。” 陈水墨根本什么也没有想,她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突然站起来说道:“宋医生,你吃不吃汤圆啊!我 今天在超市买的,十六块六毛一袋呢!” 宋信和把她复又按到了座位上,抬手在她面前:“体温计给我。” 陈水墨听话的拿给他,然后又蹭的站起来,向着厨房走去,嘴里直念叨:“我吃六个就可以,煮一包吧!” 宋信和应了:“嗯,剩下的我吃。” 体温计显示有点低烧,他收起来放到抽屉里,拿出来点常备着的退烧药。算了,不逼她了。他心疼。 陈水墨煮了两大碗汤圆,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差点烫到手,宋信和拿过她的手,吹了吹,问道:“疼不疼?” 陈水墨摇头,又要去端另一碗,宋信和拽住她的手,把她留下,自己去端了。 大概吃了六个,陈水墨再也吃不下了。宋信和递给她两个药片,拿过她的碗,把她剩下的几个全吃了。 收拾完以后,宋信和安抚她:“不早了,快去睡吧。” 陈水墨嗯了一声,跑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想路筱敏,想宋医生的父母,想阿嬷,甚至想到了那个未曾谋面的路佳尔。 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起晚了,宋信和送她去的公司,才没有迟到。 陈水墨心里很踟蹰,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婊了,拖着宋医生,又不肯给人家一个明确答复。兜兜转转,竟然陷入了僵局。 宋信和没再追问过答案,她便小心翼翼的开始盘算着时间。拖一天,就是一天的煎熬。 周末到来之前,小春向她介绍了一家兼职,陈水墨很开心,给路筱敏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周末还得去打工,实在没有时间。 总算搞定了一件大事,让她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松弛了一会儿。 周六开始,宋信和休假结束,回到了医院上班。陈水墨也开始了她的新年第一份兼职。 新年的气氛已经淡了下来,辞旧迎新,新的又马上成为旧的,开始迎接下一个新生。一切步入正规,只是,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路筱敏再也没来过。当然,预想中的与宋母会见,也没有碰上。 陈水墨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那个答案,就一拖再拖。然后就遇上了季禅从玉关回来,跟她谈房子的各种事。 那个时候,已经是农历二月,阳历三月底了,早春的桃花已经有露头的趋势。 季禅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雷打不动的跑到宋信和家来蹭吃蹭喝,但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陈水墨这姑娘,好像最近老是避着宋信和这厮! 季禅拿着杠铃,一个一个的计数,看着坐在钢琴前发呆的宋信和,第三次开口:“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老盯着你那破琴干撒玩意儿!明天就搬回你那屋去吧!” 宋信和手指滑过琴键,这架琴,季禅当时闹着要,他便直接送给了他。当时就已经跟过去说了再见,现在却又因为陈水墨,再次的牵扯了回去。 季禅哀怨了,宁可摸他那个古董琴,也不肯跟自己说话。 “喂,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宋信和没回他,手指微动,敲下一串音符。 曲调很熟悉,就在季禅嘴边,但名字死活说不出口,他撇嘴:“没分那就是闹别扭咯!哈哈哈!让你丫之前在我面前秀!报应了吧!” 得,还是没人理。季禅把杠铃扔地上,怒了:我要生气了!报复你丫的! 晚上约陈水墨谈房子问题的时候,季禅旁敲侧击了一下,结果这姑娘,吞吞吐吐的大概意思是:她太对不起宋信和?吊着他?还不给他名分!? 季禅乐了:姑娘,我敬你是个人才啊!能让老宋吃瘪!牛! 为了与这样的人结为至交,季禅提议,把房子转手给陈水墨,这就麻溜的办! ☆、六十万 陈水墨硬是要给季禅打欠条,一张白纸黑字,签字按手印,形式搞得跟古代县官屈打成招逼人画押似的。 今陈水墨欠季禅先生购房现金六十万元人民|币整,即日起,每月偿还三千元,若经济水平有所提升,则相应提高偿还金额。 本说明一式两份,由两人各自保管。 时间,地点,签名一应俱全。 季禅啪的一掌拍到宋信和面前:“我说,你这姑娘挺个性啊!” 宋信和看了一眼内容,从季禅爪子底下抽出来,居中叠整齐,收好。 季禅瞪眼睛:“这是小墨墨给我的欠条!” 宋信和:“尾款已经打给你了。” 季禅撇嘴:“我要的是八十万!” 宋信和:“给你的就是八十万。” 季禅冤死了:“你俩加起来给了八十万!这特么是一个意思嘛!” 宋信和:“是。” 季禅默了,谁叫他爱成人之美呢,就当送他俩一套婚房吧。 他终于正经了一次,问道:“真认准了啊?” 房子都给人姑娘买好了,婚前财产,到时候公证都理亏啊。宋信和笑笑,没说话。 陈水墨是压根不知道房子已经付讫了的,她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周末兼职的卖力,为了这套房子,真的是拼了! 季禅熬了几天,土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直接撂下一句话,就又跑去越南了。他愤愤不平的点醒陈水墨:“你不搬你家住是不是傻!” 陈水墨顿觉自己多了个家出来,不错,就搬腾了两下,住到隔壁去了。有了自己的房子,还租房住,有点不划算。 她就这样搬走了,当然,跟宋信和提了,他也没有阻拦。 一个人住这么大一所房子的时候,陈水墨才有些后悔起来,这地方对她来说,太大……太浪费了! 一想到往后得有十七八年来偿还债务,她顿时有点泄气,狠狠瞪了这个两居室的房子一眼,她就又志气满满了!瞧!她的生活又上一个台阶了! 宋信和盯着微信上季禅传来的照片,这厮正环抱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姑娘,笑得跟土著似的,一脸欠扁。他侧目,看向与隔壁房屋共有的墙壁。 搬过去几天了,都不知道回来了?她还真把那边当家了? 心里编排是这么想呢,实则也知道,医院最 近太忙,他真的忙到没时间在白天见上她一面。晚上回来都到十点左右了,她又早就睡了。 宋信和叹气,看一眼时间,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这好不容易有进展了,季禅这房子转手一卖,倒把她给赔进去了。 陈水墨呢?自打买了房子以后,每天都过的充实无比,只有早餐能和宋信和碰上,但两人口味不一样,又隔了一道门,反而就一天天的生疏起来了。 她也无暇顾及这些,最近被小春介绍的进了一个小的组织团体,大家都是拼命养家糊口的贫民,互相共享着可以兼职的机会。群里有人共享了一个公司附近一家超市二十四小时招短促,她这周末要去看看,如果顺利的话,也许晚上下班也有事情做了。 眼瞅着周末到了,陈水墨特意跑去问了,超市表示短促已经满员,工作日不招人。好好的机会就这么飞了,陈水墨最近在找兼职方面频频受挫,气的蹲在路边公告栏发呆。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条招租信息。内容上说,侧卧出租,八十平米精装修,水电气全免,厨卫共用,拎包入住,租金一千。限女性。 咦?这……陈水墨快速的动着脑筋,这个上面的小区,比天府花苑还要差一些吧,租金一千块?比当初宋信和租给她的七百块!贵多了! 她默默拿出手机,把信息拍了下来,心里渐渐的有个想法成型了。她家也很空,很大……租出去的话?好像掌握到了了不起的商机!陈水墨跑回家,开始在网上查这个小区的房屋租住信息。 结果显示,天府花苑侧卧租价,最低一千三!有的叫价一千八!这还只是单室出租,整套出租的,有两家,叫价都在四千五! 陈水墨心口突突的乱跳,她今晚要去咨询一下宋医生!看看这个做法,合不合适! 晚上的时候,陈水墨正在啃着馒头就咸菜,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她跑过去正要打开,却见宋信和已经推门进来了。 这个家的密码,他知道的更早。陈水墨莞尔一笑,特别殷勤:“宋医生!你怎么过来了?” 宋信和看了眼她手里攥着的馒头,见到她的情绪瞬间变差,他瞪着餐桌上摆着的一盘咸菜,质问:“你就吃这个?” 陈水墨点头:“还有呢,你吃吗?” 好,很好。宋信和点点头,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正往里抬着东西。陈水墨看过去,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那个迷你小沙发!搬家的那晚,被人偷了! “这哪里找到的?” “新买的!”宋信和给工人结了帐,关好门,才进了客厅,他拽了一把沙发边沿,将其放在电视一侧,问道:“放这里行吗?” 陈水墨重重点头,哪里都可以!太激动了!她仔细的打量着,发现这沙发,跟她丢了的那套,是一模一样的! “这多少钱啊?”陈水墨问道。这沙发,她确实很喜欢!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总爱赖在上面,假装自己是个浪费光阴的有钱人。她就算是浪费点钱,也愿意买它。 “送你的。乔迁新居的礼物。”宋信和走到餐桌前,端起咸菜盘闻了闻,然后走到垃圾桶旁边,顺手倒了。 “诶?你凭啥倒我菜!” “闻着坏了。” “那个是酱鬼子姜!本来就是那个味儿!” 宋信和撇嘴:“确实像坏了。” 他上前,直接拖着她回了隔壁的家,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三个热菜一道汤。他把人按在椅子上,递上一副筷子,说道:“以后晚饭都在这边做的吃。” 陈水墨老实的接下筷子,嗯了一声。虽然对他扔掉自己的咸菜颇有微词,但,美食当前,就不太好意思计较什么了。宋信和的手艺,确实很好。比她那馒头就咸菜,不知道好吃多少。陈水墨得了便宜赶紧卖乖:“这个菜真好吃。” 宋信和乜她一眼,继续吃饭。 “嘿嘿嘿……这汤怎么做的啊?豆腐都这么香!” 依旧没人搭理,陈水墨不死心,她犹豫了半天,声音弱了点,小心翼翼的问道:“宋医生,你说我把隔壁次卧租出去,行不行啊?” 宋信和噎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租给谁?” 陈水墨想了一下,说道:“挂在网上看看,最好租给女生住。” 这样最方便。 “最好?”得知她只是单纯想把房子租出去,宋信和还是能接受的,但是后半句什么意思? 陈水墨喝口汤,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巴,才回答他:“得看到时候来看房子的都是什么人,实在没有合适的……男的……也……” “男的不行。”宋信和直接拒绝了。 以她那点脑子,还敢租给男的?让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陈水墨愣了一下,这才彻底断了那点小心思,说道:“那你说,季禅会不会生气啊?” 刚买了人家的房子,转手租出去,况且还是宋信和的好友,总感觉心虚的紧。 “关他屁事!”宋信和粗粗的说了一句,然后才问道:“你……打算在隔壁住多久?” 陈水墨:“诶?” 宋信和:“你不跟我住了?” 陈水墨有点脸热,她一手按着餐桌,压住心里突然涌起的躁动,说道:“我、我当然住自己家啊……” 她吃饱了,倒会想法子把人也气饱!宋信和放下筷子,瞪着她不说话了。 陈水墨又心虚开了,她麻溜的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勤快极了。把厨房收拾完以后,她看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差不多该回去洗漱睡觉了。 她路过餐桌,看着仍然坐在那里沉默的宋信和,小声跟他打招呼:“宋医生……那我、回去睡觉了啊?” 他没理她,陈水墨就老实巴交的往回走,走到玄关的时候,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她回过头去,看着宋信和就保持那个挺拔的坐姿一动不动,有些落寞孤寂,她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犹豫了一下,便又扭捏着返了回去,站到他身后,咳嗽了一声,才正经说道:“宋医生,我清明节回去扫墓,那个……答案,我清明回来一定告诉你。” 就让她再当一会儿的缩头乌龟吧!这种吊着别人的感觉太难受了,陈水墨挺想抽自己俩耳光的。她手握成拳,仍然没有得到宋信和回复,只得转身往回走。 哪知,刚侧过身,身后就探来一只大掌,把她拽了回去,狠狠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宋信和沉着呼吸,看着她最近有些消瘦的小脸,探手附上去,捏了一把,气她从小到大养成的那破消费观,气她优柔寡断的连个决定也做不出来,气她明明都躺一张床了,还假模假样的跑去隔壁住! 陈水墨被仰着拖在他的腿上,姿势既不美观,也不好受,挣扎两下要起来。 宋信和挑眉,双手拖住她的细腰,把人带到面前,循着她的唇直接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情不能上床解决的? ☆、九十八块 陈水墨想躲,可她的受力点全在宋信和的身上,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察觉到她的动作,宋信和郁闷极了,他松手放开她,低声问:“怎么?” 陈水墨嘟嘴,她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总感觉没彻底摊牌以前,他俩这样过于亲密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宋医生……我、我不能这样、这样……占你便宜的……” 陈水墨快要被自己的捉嘴给逼疯了,本来想指出不道德,结果变成她一个人不道德了! 宋信和挑眉:“你?占我便宜?” 陈水墨挺直腰板,很努力的点头,认了! 宋信和佩服她嘴巴跟脑子竟然一样笨!但这清奇的脑回路并不能给她的行为加分,他一把拽过来,把玩着她的手掌。 “说说,怎么占我便宜了?” “额……”陈水墨呆了,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缠来绕去的,看着……真的是太不道德了! “随便说,我不会怪你的。”宋信和放松口气,她装傻,那就陪她傻一会儿好了。 陈水墨:…… 宋信和又开始捏她的手腕,把人往跟前带了带,开始轻声引导她:“占我便宜……这对你来说,不是挺好的嘛?” 陈水墨剧烈摇头,表达不同意见:“不对!这样是不道德的!” 终于点到了主题思想!陈水墨为自己捏一把汗,不过,宋医生的手,为什么还在到处捻? 他被这几个字逗的差点笑出声,只能板着脸发问:“什么不道德?” “就……就……我不、不应该这样你、然后还吊……啊不,是不给你个答案!这样对你不公平!” 宋信和挑眉,你还知道这不公平? 不过陈水墨还在絮絮叨叨个没完:“我处女座,选择恐惧症!宋医生……要、要不,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啊!” 腰上传来一阵阵痛,疼得陈水墨当场叫出声来,宋信和可是下了狠手,然后见她都疼的快弯腰了,又心疼的附手给她揉了起来。 该!小没良心的!还让他考虑!考虑个哔―― 他一边给她揉着侧腰,一边呛她:“我没什么好考虑的。” 陈水墨收腰躲着他的手,一脸狭色:“万一……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别到时候后悔……” 公平起见,也该给宋医生充足的考 虑与反悔的时间,陈水墨总爱用自己的卑微去揣度别人,好像自己没有一丝闪光点,值得对方想要心心念念的把她圈牢在身边。 宋信和气结,后悔!后悔个哔―― 他直接站起来,拉着她就要往卧室走,陈水墨呆在原地,不知道他突然这是要干什么。 “宋……阿和……你怎么了?” 宋信和没好气:“做点不会让我后悔的事!” 陈水墨懵圈,做就做,干嘛去卧室? “诶?宋医生……这是你的卧室……我还是回去睡吧!”陈水墨默默的站起来,削尖了脑袋要钻出去,被宋信和一只巴掌贴着脑门挡了回来。 “陪我睡。” “……”陈水墨惊呆,这么不道德的事情,怎么又要做啊! 宋信和的好脾气早就被她磨没了,他冷声开口:“不能便宜都让你占了,我也得占回来点儿,对吧?” 逻辑,好像是对的,但是,陈水墨一脚跳到一边,呵呵傻笑:“我……我刚才逗你呢……” “我可没功夫逗你!”宋信和伸手,又把她给捉了回来,声音里的怒气总算是被这几句话削弱了几分。 他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角碎发,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便宜,我先寄存在你这里,清明过后,跟你一起清算!” 陈水墨双手垂着,额上落下密密的细吻,令她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又好像回到了平阳市的雪夜,两人相拥着,在雪夜里忘情亲吻。那个时候,她是很动心的! 现在,仍然是。 只是几个绵密的吻,就让她迷失在这股柔情的蜜网里,难以自拔。 宋信和手下也没了轻重,几日不见,徒增了许多的距离感,却被这简短的一吻,冲刷的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把人放开了,可她倒迷乱着一直往他怀里偎,惹得他轻呷出声:“怎么?要现在清算?” 陈水墨惊恐抬头,拨浪鼓般的晃着脑袋,然后在他的嗤笑声中,从他衣服下面狠狠捏了一把,才抽出手来,扭头跑了! 这下好了,占便宜还上瘾了! 陈水墨的房子,挂到网上出租,询问的人络绎不绝。在这之前,季禅以一百二十万的价格贱卖的时候,咨询的人比这个,只多不少!只不过被宋信和有意识的忽略了。 清明前夕,一个预备考研的大三学生,成功 晋级为陈水墨的室友。 女孩子名叫张玉,家住外地,经济条件不错,想要考研,在学校宿舍和舍友作息有冲突,所以决定在外面租房住。 陈水墨筛了许久,也就这个姑娘最符合她的舍友标准了。况且小玉嘴甜会说话,差点把房租给她哄成一千二。 陈水墨要价就是全网最低的一千三,她本意也不是赚钱,本来想同意的,可小玉似乎还想让她减免点水电费。陈水墨便强硬的拍板一千三,水电费对半。 小玉似乎也不怎么心热这个,好像顺口讨价还价是花钱必备的步骤一般,欣然接受了一个价格。 这姑娘还挺勤快爱干净的,陈水墨赞善有加,买了一张一米六的折叠床放到次卧,就这样,把房子租了出去。 两人相处还算融洽,陈水墨看她学业重,还偶尔给她做点好吃的。自打有了这份额外收入以后,陈水墨的日子,又宽松了许多。 她握着工资和第一份房租,打算去跟季禅划款的时候,却被季禅鄙视了,他让她去找宋信和。陈水墨不解,但还是老实的在隔壁屋里做好饭,等宋信和下班了。 晚上七点多,宋信和才回来,他闻了闻家里越来越平常的饭菜清香,开始期盼着清明节早日安稳度过,以尽快求得陈水墨的那个答案。 桌上放着一摞厚厚的钞票,宋信和洗完手过来坐下,皱眉:“你拿这么多钱干嘛?” 陈水墨能闻到他身上的凉气,以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慌忙拿起勺子,给他舀了一份汤,这才说道:“我今天给季禅汇款,他不要,让我来找你。” 言罢,她揉了揉手背,有些担忧的问道:“宋医生……他是不是后悔把房子卖给我了啊?” 宋信和喝了一口西红柿疙瘩汤,挑眉:“房产证上已经是你的名字了,后悔也没用!” 陈水墨还是纠结的很,宋信和乜她:“不用担心他会回来收房子,虽然他也没文化,但不至于跟你一样法盲。” “哦……”陈水墨再次默默躺枪,她郁闷的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让我给他汇款啊?” 宋信和:“我把尾款都给他打过去了。” “什么?”陈水墨很吃惊,差点把筷子掉了。 “当初说的好好的,本来就是我们一起买那套房子。” “嗯?”陈水墨眉毛都皱起来了,说是这么说来的,但没说是真买啊! “所以,旁边那套房,我也是房主。” 陈水墨很乱,但她听懂了,她的房产证上恐怕还得加个名字了。等清明放假回来了,她就开始着手办这个事情! 清明时节雨纷纷,陈水墨在这样的天色里,踏上了回家乡的火车。 宋信和坚持要跟她回家扫墓的行为,陈水墨起先是拒绝的,不过看他连着加班好几晚,终于请到了两天假,这才和国家法定休息的日子同步。陈水墨心一软,麻溜的替宋信和一道买了张票,浩浩荡荡的回了初越市下属县城的一个乡镇――鹭江镇。 陈水墨当初外出求学时,直接把房子卖了抵押了学费,所以,她回家扫墓,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但她也不恼,拉着宋信和进了一家很便宜的旅馆,房价才堪堪只要九十八块。 倒仍然是标间,环境不如卢市好,但也凑合。宋信和瞥她,很好,又开了一间房! 他一定要把上次没给她矫正的这臭毛病给她治好了!省的她动不动去和别人合拼住酒店! 明天是清明正日子,陈水墨一路上有点兴致乏乏,才八点多,就钻到床上睡觉了。 宋信和洗完澡出来,直接坐到她床沿上,把毛巾扔给了她:“这么早睡?” 陈水墨抓着毛巾坐起来,毫无罅隙的给宋信和擦开头发了。她没有回答宋信和,脑子里很多东西在翻滚,回到她的城市,记忆交叠,可她……似乎还是孤零零的。 关于那个决定,已经迫在眉睫了。陈水墨看着头发湿漉漉的宋信和,突然很感动,就想抱抱他,就这样简单的抱着,抱一会儿,或者抱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动不动就去床上玩。 车没开上,我去! 不提前预告了!省的明天还是写不到! ☆、五十块 她伸了两次手,最终忍住没有抱他。 女生在感情里总是爱等一个仪式,谈恋爱要提一句:我们交往吧;得到对方的认可可能需要见见他的家人;结婚需要对方求个婚。也不是多么的复杂,但好像这样说了,心里就有了定数,崇尚着冥冥中已被注定的那种感觉。 现在是,她没给宋信和这个定数,自己就不敢逾矩。 头上的毛巾时不时的松懈一下,宋信和能感觉到。他眼角余光瞄到了她的手指,探了出来,又收回去。 他叹气,即便如此,仍然觉得心疼。压根不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竟然对她这样的动作,如此感同身受。 他回身,扯掉她手里的毛巾,扔在旁边的桌子上,睁大双眼看着她。 陈水墨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努嘴:“还没干呢。” 她探着身子去桌子上够毛巾,手还没挨到桌沿呢,腰上就袭上一只大掌,轻轻一勾,把她带到怀里了。陈水墨挣扎了一下,便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我不是说过吗,在你的决定出来以前,咱们先做男女朋友。” 陈水墨当然还记得这句话,但是,这跟她做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冲突?她问:“啥?意思……” “想抱我亲我,随你高兴。” 她讷讷的问道:“那……那我做了决定以后呢?” 宋信和挑眉,俯首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哂笑:“你说呢?” 陈水墨摇头,表示不知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陈水墨在心里发闷,他怎么好像已经知道结果了的样子。 结果无非两种,合或者分。 分的话,那……她有点不敢想。合的话,和现在基本上没有区别啊! 宋信和把她放倒,开始一点点的轻啄。陈水墨晕晕乎乎的,半推半就着,两人就叠一起了。 见他只是阴沉着眉眼,也不再继续动作,陈水墨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聊胜于无了,顿时耳热的不行。宋信和扯过被面把她包住,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哑着嗓子说道:“睡吧。” “诶?”陈水墨疑问出声,但又销声匿迹了。 她看向他的眼睛,黑黢黢的仿佛能把人给拆分入肚,两手抓着被面边缘,努力闭上眼,呼吸了两下,又睁开。 “你……你不回你床上去啊。” 宋信和盯着她:“快睡。” 心里想的是给她点教训,以后跟别人同行,就知道男人都是什么德行了。但要他强迫她做点什么,来以正视听,还真的做不到,只能憋屈的训斥她快点睡觉。陈水墨眨眨眼睛,还想跟他讨论两句:“你这样我睡不着……” 奇了怪了!她雷打不动的生物钟,还有睡不着的时候?宋信和没好气:“你不是闹着要开一间房吗?” “嘿嘿嘿……这不是省钱嘛……” 宋信和继续瞪她:“睡一起不是更省?” “……” “给你占点便宜。”宋信和噎她:“跟省钱是一回事。” “……”陈水墨无语,这什么道理? “行了,快点睡吧。”他可没兴致一直这么逗她,温香软玉在怀,谁也当不长君子。 于是她就这样窝在宋信和的身边睡了,四月的天,还有点凉,人人都会贪恋温暖的怀抱,不知道是谁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暖意让人毫无防备的靠近,两人便共衾而眠了。 第二天,陈水墨带着宋信和在镇子上逛了逛,买了纸元宝和冥币,出手倒是很阔绰,买了别人五倍的量。 宋信和问她:“怎么买这么多。” 陈水墨毫不犹豫的说道:“我阿嬷、阿公、大伯还有我妈,人多着呢,得多烧点。” 说完以后,她又顿了一下,继续补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亲戚,让他们分着一起花。” 就这样一句话,听得宋信和心口滋滋的疼,他上前,从小贩手里接过那些纸纸张张,然后将零钱递了过去。在认识陈水墨以后,他的钱包里总会备着一些零钱。 陈水墨才从包里翻出来小钱包,看到他付完钱了,她耸肩,又把钱收起来了。 宋信和收好钱夹,大掌直接牵着她的,问道:“往哪边走?” “这边。”陈水墨随手指了一下,她有些别扭,这座城市,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高三之前,似乎还是家乡,大学以后,就是个有一行白鹭落青江的小镇而已了。 但仍然近乡情怯,这陌生的城市啊,到底是谁对谁来说更陌生一些。陈水墨心想,也许,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她才是陌生人吧。 正胡思乱想呢,手被人紧紧的握了一下,陈水墨抬头去看,发现身边,还多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么,其实这座城市,也还好吧。不拥堵, 不孤独,一座秀丽的水乡小镇。 她笑笑,开始给他讲这座乡镇的名称由来。 这是一个很小的乡镇,因镇中有一条青江穿行而过,得名青江镇。唐朝以后,大兴律诗,镇上难得出了一位秀才,回乡后被聘为私塾先生,地方官员都礼让几分。地方上有个土财主,很是看不上秀才,有次秀才与县官、土财主同游,路过青江时偶遇一行白鹭正栖息在江畔,土财主也识得几个字,背过两首诗,便指着那行白鹭,吟诵大诗人杜甫的名句:“大人且看,这岂不是一行白鹭……” 诗词没说完,土财主一想,这白鹭不飞,怎么上青天啊?于是灵机一动,说道:“一行白鹭游青江。” 秀才笑笑,说:“白鹭未动,不如改成落字,一行白鹭落青江吧。” 县官大叹,这个好,白鹭是有仙气的鸟,落在这里,岂不是带来了一方吉祥。后来传着传着,青江镇就成了鹭江镇,人们更希望,这些寓意吉祥的鸟儿,永远的留在这片土地上。 宋信和听得很入迷,从她的名字,到这个镇子,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寓意,古人总爱咬文嚼字,他突然有点儿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了。 两人小声交流着,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头。 山下有一片平地,被政府划分成了墓地。陈水墨的家人们,都安置在了这里。 她带着宋信和走了进去,然后继续喁喁的说着:“我上学那会儿,我们镇上还实行土葬,三年前,政府规划了墓地,我就把攒下的很多部分钱,都拿出来迁了祖坟,进了这片墓地。总算是让他们在地底下不算太寒碜。” 这种执念,在宋信和听来,有些滑稽,但他竟然一点也不想笑,心底里,竟然冒出一种对命运而生的很深的怨念,如果早一点遇见,该多好。 他牵着她,大踏步的向前走着。墓地规划的也不是太好,墓碑杂乱无章,等走到一处的时候,陈水墨停了下来,她指着其中一块,说道:“宋医生,你看,这是我妈。” 宋信和心头一跳,随着她的目光,挨个看了过去,没有照片,只有简单的名字,和一行数字。旁边还有三个挨着的,他认真的看着。 “我阿公死的很早,我也不知道他叫啥,立墓碑的时候,总得要个名字,我就给起了一个,叫陈鹭江。” 生于鹭江,死于鹭江,名陈鹭江。 外公陈鹭江,外婆林青枝,伯伯陈清越,妈妈陈 晴岚。确实都是好名字,她家有从诗词歌赋中取名的传统,他一一记下,划个范围,好提前学习一下怎么取名。 陈水墨还是很传统,她把纸元宝和冥币拿到一处,清了个小空地,这墓地禁烟火,她也不点着,就蹲在一边,把冥币一张张的抖落,嘴里念念有词:“你们看,我给你们带了好多钱,绝对够你们花到明年了。” 宋信和走过去,蹲在她边上,学着她一张一张的拆。 “宋医生,你知道为什么要拆开吗?” 宋信和摇摇头,这些事情,在家里的时候,都是母亲把持,他从未问过。 陈水墨咧嘴一笑,说道:“怕他们看不清,两张当一张给花出去啊!” 宋信和一愣,片刻后才说道:“那咱们拆的细点。” “嗯。”陈水墨手下不停,半晌后,她才莞尔一笑,说道:“我逗你的。” 宋信和嗯了一声,继续认真的拆着,陈水墨怔了片刻,就也跟着低头继续一张一张的拆了。 只是薄薄的几本纸币,加一堆金元宝,也不过才五十块钱,宋信和却拆了很久。两个成年人,蹲在墓碑前,就像小学生在认真的写着作业。等差不多拆完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陈水墨从包里翻出个大塑料袋,开始往里面装,捡光所有的东西以后,她起身,就要拉着宋信和离开。山下有个十字路口,人们祭奠先祖,都选择在那里烧掉这些冥币。 宋信和没动,他眼神定定的看着墓碑。陈水墨循着看过去,说道:“这是我阿嬷。” 宋信和移动眼光,看向另一块。 “这是我妈。” 然后,他继续看下一块。陈水墨直截了当的说道:“陈鹭江,我阿公,陈清越,是我那个早逝的伯伯。” 宋信和一一看过去,最后,点点头,说道:“我是宋信和。” 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 陈水墨挠挠头发,有些呆,跟着说了一句:“我是陈水墨啊。” 宋信和抬手,抚顺她的头发,然后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牵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还在……莫慌。 就是尽量不熬夜了,速度慢了下来! 下一章……真的得开车了。这次预告绝对有谱! ☆、一亿(小修) 柏油马路修筑的一条山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山顶。 许多乡镇农家的人们,都在十字路口焚祭冥币元宝。宋信和跟着她蹲过去,学着别人那样,刨个土坑,然后拿出打火机,引燃一张冥币。 陈水墨还念念有词:“阿嬷,阿公,大伯,妈……今年的份额给你们烧了,不用省,一张就是一亿呢!不够告诉我,明年给你们多烧点。” 宋信和听着,然后问道:“他们怎么告诉你?” “托梦啊!” “你还挺信这些!”宋信和自认无神论,对这种神神叨叨的行为,挺纳闷的,跟着她做了一遍,倒也不觉得无趣。 陈水墨撇嘴,乐呵的说道:“要是不信,她们连梦也不托给我了。” 如果不信,那恐怕连家人也见不到了。 听得宋信和又是心口泛酸,他盯着她,手里不停的往小火坑里放着冥币,火苗摇曳着,热气烫的她的刘海一卷一卷的,他看着那片薄发下的乌黑眼睛,问道:“多久前梦到过?” 陈水墨蹙着眉眼,开始仔细回想:“去年肠胃炎那段时间,有一天晚上梦见我阿嬷给我送药来着,其他时候……我妈长啥样不太记得了,好像没怎么梦见过。” 宋信和捏着纸张的手有些抖,他强自镇定,突然觉得鼻腔发酸。 陈水墨又拉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说着:“小时候好像是梦见过,学校开家长会,我阿嬷要去赶集,没人参加,我那天哭着从学校跑了回去,隐隐约约是有人抱着我,说她肯定去参加家长会了!我很高兴,然后醒了。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到现在都记不清,那次,到底是真有人抱着我,还是做梦来着……抱着我的人,到底是不是我妈……” 手里的一沓烧完了,陈水墨又伸手从宋信和手边的袋子里拿,一抬头,她愣住了,宋信和微微颔首,黑黢黢的眸子与自己对视着,里面似乎翻涌着……泪花。 “宋、医生……你,你怎么哭了?”陈水墨慌了,她甩掉塑料袋,要从包里翻纸巾。 宋信和一把拖住她的手,紧紧的捉住,低声斥她:“被烟熏着了,不碍事的。” “哦。”陈水墨仍然坚持拿出来一张白色纸巾,递了过去。 她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被烟熏着了,呛得眼眶微热,她吸吸鼻子,决定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了。 “不过……后来,我们学校就不 怎么开家长会了,学校太小,好多同学都转到县里上学去了。家长会组织不起来。” 她叨叨了半天,又觉得自己烦的不行,干嘛老是拉着宋医生说这些啊,于是尴尬的抠抠地上的土,说道:“我话太多,你别介意。” 宋信和盯着她埋着的脑袋瓜,说道:“我喜欢听。” “真的啊!”陈水墨欣喜,她有太多的过往想说了,孤独一人的生活过惯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倾诉,突然打开心扉,好像得说上很久。 宋信和郑重点头,答:“觉得很有意思。” “那我接着说了啊!班里从五年级以后,就剩十六个学生了,我学习好,直升到县里的高中,其他的几个,初中以后就都辍学了!唉……现在想想,我高中还是荒废了,要不然可以考个好点的学校的。” “怎么荒废的?”宋信和深信她是那种人人夸赞的尖子生,尤其她提起初中之前,几乎句句不离学习好这三个字。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平静的接话:“我……阿嬷在我高二期末的时候,去世了。肝癌,没钱看病。我跪在一位大夫的办公室里,求人家救救阿嬷,说我肯定一辈子都报答他!大夫告诉我……” 陈水墨的声音微微哽咽,但她好像对过往的苦痛,并没有那么深的怨恨,深呼吸一口气,继而恢复平静语气:“就算是有钱,也治不了……肝癌是绝症。宋医生……你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肝癌怎么还是治不好啊?” 她有些愤懑,好像觉得自己生错了时代。 “科学家正在攻克,以后肯定是能治好的。”宋信和第一次用这种无望的希望安慰别人,医生这个职业,看遍了生死,很少用这样的话来应付患者和家属。 “对!将来肯定能的!”她信誓旦旦,说得比宋信和还要肯定,仿佛能看得出未来的科技走向。 “嗯。” 袋子里的东西都焚烧干净了,等火苗灭掉,陈水墨又开始用手扒拉着用土掩埋灰烬。宋信和跟着她,有样学样,两人弄的满胳膊都是黄色的土,陈水墨站起来,在他面前晃晃,吓唬着要抹在他脸上。 宋信和捉住她的手,把人往怀里抱了抱,然后蹭了两人一身,才满意的牵着她,往山下返。 由她带着,去看了看她生活的城镇,原来的房子,因为修路已经被夷为平地,小学里已经接纳不到学生,改造成了乡镇活动中心。陈水墨有些低落,带他溜了一 圈,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好像这个城市,并不记得她了。 晚上回到宾馆,她兀自假装开心,拉着宋信和说了好久的话。宋信和抱着她,轻轻的拍合着,才算哄着她睡了。有点……像是在养孩子,她从学校回来以后,就有点蔫,宋信和明白,她的人生如浮萍,飘来荡去,现在连个根都没有了。 他拥着她,拨开散落的刘海,亲吻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叹息:“陈水墨,以后,就和我相依为命吧。” 陈水墨睡着了,她往宋信和怀里偎了偎,什么也没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的火车,鹭江镇比较偏,只有绿皮车。 陈水墨还记得来的时候,宋信和要开车,但路途遥远,时间只有三天,才劝他陪她一起坐了绿皮车。他的衬衣,在火车上蹭的一道黑一道白的。 但直至回到卢市,他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下火车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陈水墨又勤快的带他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后,时间还不到四点,做饭有点早,她一时百无聊赖,躺在她的小沙发上,不知道可以干点什么。 突地想起,昨天买的冥币和火车票,是宋信和掏的钱,她捏着百十来块,巴巴的跑到隔壁还钱去了。 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她便按了密码,溜了进去。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见宋信和,她便悄默的跑到他卧室门口,打算把钱压他枕头底下。 枕头掀开,钱摞好,工工整整的一沓,其实只有几张,平平的放在枕头的一角,露出半截,他要是睡觉,肯定能看见。 “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宋信和手里拿着毛巾,迈步走了出来。刚刚听到卧室有动静,悄悄出来才发现是她这个小贼。 “呵……”陈水墨吓的一哆嗦,压平枕头,立正站好,说道:“把钱还给你。” 宋信和眉目未变,他毫不在意的走过来,把毛巾顺手扔给她,自己坐在了床沿。 陈水墨一愣,老实的跪到他一侧,开始给他擦头发,心里不由嘟囔,看吧,人就是有奴性的,给他擦头发,还擦出习惯来了! 宋信和阖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感觉他好像……在生气?似乎每次她还钱给他,他都不是太高兴。陈水墨揉着他的短发,尴尬开口:“宋医生……你咋了?” “我?我能怎么?” “是不是路上太累了?”肯接话就 好,她就有的聊。宋医生心软,哄哄就好了! “还好。” “哦。”得……又没话了。 陈水墨就老老实实的擦啊擦,等到发丝几乎没有水分的时候,她拿开毛巾,低低说道: “哈!好了。” 然后麻溜起身下床,预备回去做饭。 一只脚才挨地,人就被他横腰劫了。把人放在腿上,箍着她的手,声音郁闷:“跑什么?” 温热的呼吸,靠的很近,陈水墨有点不敢直视,她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回去做饭啊……”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嗯?”说什么? 见她一脸懵懂,宋信和磕目:“昨天清明节。你说回来给我个答复的。” “啊?那个……”陈水墨有点结巴,她低垂着脸,小声的说道:“答不答复……有区别嘛……” 反正……已经在一起了,她也……不打算跟他分开了。 “有!”宋信和一口咬定,他就是固执的在等这个答案。 “什么区别……咱俩……这不是,就算已经在一起了吗……” 意思是答应了?宋信和心里堵着的气一松,总算是不觉得忐忑了。他俯首,亲了亲她的唇,训她:“什么叫就算?给我个准话!” 这么形式啊……陈水墨害羞的不知道如何应对,她点点头,埋在他胸前,组织话语。 宋信和直接端起她的脸,不让她躲,逗她:“怎么?不好意思?” 她又往下腻了腻,说道:“也没有……就是考虑该怎么说?” “觉得为难?”他眉目一蹙,心又提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后半部分没写好,影响的下文车也没开好。我精修一下,最迟明天十二点,还有一更! 我就不信发不了车! ☆、一百一十二块 “嗯……”陈水墨想起之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给这个答复,他所说的“到时候就知道了”又有什么含意。 但无比确切的是,她考虑清楚了,面前这个人,她很喜欢,喜欢到想向他倾诉自己的一切,苦的甜的,过去的和未来的,统统想跟他分享。 无所谓其他,她郑重点头,严肃的面对着宋信和,字字铿锵:“宋信和,我考虑清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超级超级想。” 宋信和垂目注视着她,听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完整,心下总算彻底告慰。他点头,应允:“那就没得反悔了。” “嗯!不反悔!”她抓住他的手臂,心下突然有些感动,一点点的捏着,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可以平复这种异样情绪。 宋信和就这样沉眸看着她,那眼神,黑的发亮。 “你……你怎么……”陈水墨扭动身子,想躲他的手。 干嘛突然脱她衣服啊! “你不是总问我,考虑清楚以后会怎么样吗?”宋信和认真的说着,大掌已经掀开了她的衣服下摆。 “对啊!我都考虑完了,然后呢?” “你说呢。”他直接俯首,寻着她的唇,慢慢啄吻,手也由着本心,想怎么作乱都很任性。 “诶?”陈水墨呆了,这什么意思,她被动的承受着这个粗重的吻,手却无处下落,到处都是裸|露的肌肤,她碰一下都觉得烫的灼人。 “手抬起来。”宋信和教她。 陈水墨懵懵的,听话的抬胳膊,然后,套头卫衣就被他剥了下来。她脑子转了转,感觉自己好像……羊入虎口了。 他的手,开始慢慢的游走,见她还发愣呢,不由得浅笑,附耳:“要么闭眼,要么回应我。” 陈水墨只觉胸前一松,再也没办法睁着眼睛看他,总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他吞了。 肌肤上传来阵阵战栗,令她不自觉的缩着脖颈,整个人软软的向他怀里腻去,可到处都是发烫的温度,她怎么躲,都避不开,反倒是像在无言邀请着。 “我……”出口的话变成了低弱的嘤咛,酥软的不像是她。在出口的一瞬,陈水墨又默了,还是别回应了,由着他来吧。 宋信和俯身,把她放在床上,看她一脸羞燥,眼睛闭的紧紧的,不由发笑,一时没有动作。 陈水墨仰躺着等了半晌,心下柔软的快要融化,悄悄的睁眼乜他 。 俊颜近在咫尺,看得她呼吸一滞,紧张得又要把眼睛闭起来,却察觉到他的薄唇已经贴了上来,温热鼻息喷薄,轻喃出声:“还是看着我吧。” 她一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他手从眼前一晃而过,好像是捏着个蓝色的小袋子。 “什么东西?”她问。 宋信和一顿,片刻后,把小包装放到她眼前。 上面醒目的几个字母,陈水墨看的清楚极了。虽然英语不太好,但是杜蕾斯还是知道的…… 她眼睛瞪的更大了:“……你、怎么有这个……” “买的。”他被她的反应逗笑,把小口袋放到她眼前,狭她:“没见过?” 陈水墨点点头,又快速的摇摇头。脑子里翻腾着,然后惊呼出声:“你买这个干什么!” 买就买了!还拿出来! 宋信和被她的问题打败,瞥她一眼,撕开包装,说道:“能干什么,当然是用啊!” “……”陈水墨突地觉得眼睛都灼烧了起来,看他颀长手指,捏着那个东西,这下是彻底再也不肯睁眼了。 “现、现在用嘛?”口气磕磕巴巴的,话都不利索了。 宋信和挑眉:“废话。” 陈水墨心口突突的跳,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了,身上抚着的大掌,真的是越来越……放荡了。 她……还是选择不看、不回应了! 宋信和笑笑,噙着她的唇角,也没再说话,反正做这种事情,嘴也不闲着。 前戏做了许久,确定她有反应了,他才躬身,听得她一声惨叫,便又心疼的俯身亲她的眉眼。 “这么疼?” 陈水墨摇头,一点儿也不想跟他说话!宋信和就不停的用话噎她,转移她的注意力:“多做做就好了。” 好你妹!陈水墨咬牙,现在疼得人是她! 见她也不说话,就是皱着眉忍着,好像还是没有缓解,他便抬手轻触她的眉眼,一点点的亲,总能适应的,多等一会儿就好了。 绵密的吻,细细的落在了额头,刘海有点湿,被他拨弄到一边,露出那个早已淡化的伤疤,他轻轻的啄着,然后动了一下。 “喂!”陈水墨真的是疼,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会这么疼,随便一动,就想骂街。她睁眼瞪他,发现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俊挺眉眼蹙着,似乎还 有细密的薄汗,黑沉双眸盯着她,看得她心中愈发的动情,呢喃着:“可……可以了……” 话刚落,就没有下文了。她是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等一切归于平息,宋信和把人抱在怀里,大掌抚着她额角的伤疤,气息平稳的问:“还疼吗?” “……有、有点儿。”老问这个干嘛,陈水墨真是不想回答。 他的声音满是魇足,带着点慵懒腔调,小声回应:“明天就不疼了!” 陈水墨捏他手臂上的肉,一掐一个准,心里嘟囔,难不成还能疼一辈子? 大掌从额角下滑,落在她的眼睫。陈水墨突然有些发晕,她睁眼看着他,想要理解一下,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果不其然,陷入了一双带笑的眸色里,他挑眉:“不信?明天再试试。” 这好话都让他说了!陈水墨翻着白眼,手下更用力了,但也只是扒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开始秋后算账:“你家里怎么还有这个!” 蓝色的小包装袋,不过镜片大小,她刚刚平躺以后,从身侧捡起来的。 宋信和眉眼变暗,他撇嘴:“不是告诉你了嘛,买的。” 这玩意儿!他一个单身男人!他一个有女朋友的单身男人!额……不对!他一个独自居住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个! “你上次说清明回来答复我,我就买了。”他一派正色,堪堪用四个字总结:“提前备着。” 陈水墨被他的话,堵的一时无言,她翻腾两下,说道:“不要脸!” “反正是给咱俩用的,你别多想。” 陈水墨嘴拙了,真的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他了,心里也没什么疑惑了,翻来覆去的滚。 宋信和抬手,把人按在怀里,瞪她:“老实躺着。” 她还想滚两下,身体酸痛,总觉得这样运动一下,才会好点。 “宋医生……我饿了。”在他似乎又要翻身压上来的时候,陈水墨理智占领高地,硬气了一把。 宋信和没脾气,哂笑着说道:“等着,我去做饭。” “哦。”她应了。 宋信和起身,走到柜子前开始翻找衣服。陈水墨翻滚了两下,眼睛瞟到他,然后迅速扯起被角捂住,心里暗骂,身材好也不用这样秀吧! 房门吧嗒一声响,宋信和出去了。她扒开被角,整个人精神松懈下 来,动了动腿,真的是太酸了! 宋信和,这个人……嘿嘿嘿,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过,她越来越喜欢了! 晚饭做好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宋信和进来叫她,发现她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唇轻抿着,睡的很沉。姿势大大喇喇的,一点儿也不像是睡在别人床上的样子。 住旅店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老老实实双手放置在身前,从来都小心翼翼的,好像谁在约束着她似的。 他走过去坐在床侧,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叫她:“水墨,起来吃点东西。” 陈水墨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他也不打算强求,给她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她的头发,枕侧的一百一十二块早就掉了一地,他俯身捡起,学着她平平整整的放在床头柜上,又转身出去了。 自己一个人做的饭,自己一个人吃,可嘴角始终噙着笑意,觉得好吃的不得了。 有一种归宿感,一想到以后都要跟她共度,就满足的不得了。 早上醒来,陈水墨迷糊着蹬蹬腿,一晚上都觉得不舒服,压根忘了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待看清室内布置以后,她瞪圆眼睛,侧脸去看旁边的他。 还没搞清楚状况呢,额角落下一吻,轻透嗓音慵懒的说道:“早。” “……”陈水墨重拾昨夜记忆,她瞬间涨红了脸,手又捏住了被角,只露出一双眼睛,低低的回了句:“早……” “起来吃点东西?” “嗯。”她默默的感受了一下,心中顿时羞愤,昨晚……连饭也没顾上吃…… 宋信和不等她娇羞脸红,直接把人捞起来,说道:“快点洗漱,吃完早饭,我送你上班。” “哦……” 陈水墨晕乎乎的起床了。 到了公司以后,她都还在蒙圈状态,这就……同居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车刷卡。哔哔哔――发车! ☆、一百八十块 手机有提示音响起,陈水墨拿起来看,是宋信和发来的微信。 宋好人:晚上陪我回家一趟。 陈水墨惊呆了,这什么意思!回家?她手指如飞,打出一行问号。 水点墨:??? 宋好人:怎么? 水点墨:回家?你家??? 宋好人:嗯。 水点墨:?????? 宋好人:[郁闷]别发这么多问号,眼花。 水点墨:我不敢去! 宋好人:我父亲回来了,他每年清明节会回来一趟,后天就要走了,我想带你见见他。 水点墨:!!! 宋好人:……打字。 水点墨:无国界医生!医德塞华佗的你爸爸! 宋好人:是……吧。 水点墨:!!! 水点墨:可我还是不敢去! 宋好人:你不是考虑好了吗。 水点墨:!!! 水点墨:你没说考虑好是见你家人啊! 宋好人:现在说了。 水点墨:…… 宋好人:给你一下午的时间缓冲,晚上接你下班,直接过去。 宋好人:我去查房了。 然后,无论陈水墨再说什么,对方微信都没有回复了。她有点丧气,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一脸愁容。去见宋医生的家人,不是说不愿意见,是……宋妈妈,应该不喜欢她吧?宋医生是怎么向他家人介绍的自己啊?他爸爸会不会也不待见她?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度过了惶惶的一天。 下班的时候,陈水墨拖到最后才走的,才出楼门,电话就响了。 “喂?” “我看到你了,直走上辅路一百五十米,我车刚好开过去接上你。” “哦。” 等人上了车,宋信和乜她:“愁什么?” 陈水墨忐忑极了,没等她回话呢,车已经开了。 “宋医生……我是不是应该带点东西啊……第一次去你家,空手不好吧……” “我带了。” “哦。”陈水墨心下踏实了许多,但她仍然觉得焦虑的不行,坐在车里,转来转去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 父母都不讲究这些,你不用太拘束。” “嗯……”依然是绵软的回答,陈水墨靠在位子上,愁云惨淡。已经六点多了,她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人也心慌意乱的厉害,有一瞬间,她竟然反问自己,怎么最近也不得肠胃炎了?要是能去医院住个院,就好了。 车子一路平稳,很快就到了宋家。市郊一带,有很老旧的门庭院落,住着的都是些不爱热闹都市的人。 好多都不是独门独户,院落相连,住的时间久了,邻里相亲,也挺和睦的。 陈水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就有些发软,她踉跄着跟去后备箱拿东西。宋信和扶了她一把:“不舒服?” “咕……”陈水墨刚想回答一句太不舒服,肚子就适时的叫了一声,害得她被宋信和鄙视了一把。 “许阿姨肯定做好吃的了,等下多吃点。” 他拿出来两个茶盒,外包装上印了一副水墨画,山山水水的,应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陈水墨看不懂,也没问。 “老段记的普洱,我父亲爱喝茶,每次出国总要带两大包。” “嗯,贵吗?” “不便宜。一百八一盒。” “哇!”陈水墨垫了垫重量,说道:“看着就不便宜。” 但是,以宋信和以前用过的咖喱的价格来看,这个价格很可疑啊,她有些心虚,再度问道:“你没诓我吧?” 宋信和关上后备箱,挑眉:“诓你?怎么诓?少说个零?” 陈水墨惊讶:“真一千八?” 他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拥着她的肩膀,往门口走去:“真的只有一百八。我父亲喝不惯好茶。” 陈水墨懵懂的点点头,大概知道他家的消费水平了,对她来说,一百八十块的茶叶,真心不便宜啊!还要多贵的茶叶才算好茶?但她只是心里嘀咕了下,不敢直说。 “除了茶叶要求喝好点的,父亲其他方面都很节俭。这点,和我母亲不一样。” “诶?为什么总是父亲母亲的叫啊?”陈水墨不能理解,她吧,是没有爸妈可以喊,要有的话,天天可以喊百八十遍呢! “额……”这个问题真的难住宋信和了,自小就是父慈母严。那会儿给父亲打个电话,都得等他回到贝鲁特或者耶路撒冷这种有通讯的城市,才能联系到。 长时间疏于感情联络,于是就寄希望于写信。内容会 写很长,叫爸觉得很不尊重这封信飞行的距离,因此首行一定要写成“父亲,你好”的格式。 慢慢的,就再也叫不回爸爸了。 “叫爸爸不习惯。” “这怎么不习惯啊?”陈水墨不能理解,她尝试的叫了一声:“爸爸!爸爸!爸爸!” 多顺口的称呼啊,可惜她没有爸爸可叫! 正说着呢,房门开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脸和善,热情的说道:“这是小陈吧?哎呀,快进来。” 陈水墨就这么走到了这一步,她一脸憋红,赶忙叫人:“宋……” “这是许姨。”宋信和在她喊出第一个字以后便知道她认错人了,这才拦在她前面介绍道:“路上不是跟你提过吗,快叫人。” “许姨好!” 陈水墨尴尬极了,但许姨似乎并不在意,探手拉了拉她,微胖的脸上笑意更甚:“饿了吧?先生和太太都等着呢,快进来。” 因为许姨的友善,陈水墨忐忑心里稍稍平复,但……这种心情,在见到宋妈妈的时候,全部淡然无存。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女性,她穿着精致的丝质长裙,头发挽起成很显淡雅的发髻,端坐一隅,端庄大气,和她的面容非常不符的妆容,有点像是强行把自己打扮的很成熟。 但她看人的目光,确是冰冷疏离的。 陈水墨先看完风韵无限的宋妈妈,才来得及扫了一眼宋爸爸。相比来说,宋爸肤色黝黑,目光深邃而慈爱,让人看了就想接近他,但又觉得他似乎不怒自威,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假象。 这两人,细看,真不像夫妻。 一个如温室浇灌的花朵,一个是野地里火烧不尽的劲草。 但当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又会觉得画面分外的和谐,白配黑,天真配沧桑,精致配粗矿。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眼,陈水墨心里已是百转千回。她谨慎的跟着宋信和上前,基于刚刚的小口误,这次没敢先开口叫人。 “父亲。我们回来了。”宋信和把礼盒放下,带着陈水墨走到沙发前,示意她叫人。 陈水墨张口,嘴巴一时抽住,不知道怎么的,吐出来的两个字,就成了:“爸爸……额……” 一瞬间,宋郁也有些惊愕,他看着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一脸恨不得咬断舌头的模样暗自悔恨,倒是心宽了些,笑道:“ 坐吧。你是……陈水墨?”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儿子跟他电话里提过的名字:烟里山光陈水墨,云边日影乱青红。 这女孩儿,看着有些浮躁,并不像她的名字,不过小小年纪,这样才是正常的,他冲小姑娘笑道:“叫的这么顺口,看来我得给个见面礼啊!” “小悦,去把我书房里第二格抽屉里的绿松石拿来。” 宋妈妈没什么反应,淡漠的去往书房了,很快,手里拿着一条指甲盖大小的绿松石手链,递给了宋爸。 宋信和心下宽慰,最近请父亲做了许多的思想工作,看来母亲态度似乎改变了许多。 “母亲。”宋信和扯陈水墨袖子,暗示她继续叫人。 陈水墨张大嘴巴,突然不知道叫什么好了,叫妈妈,过于亲近,不合适,叫伯母,可宋爸刚刚已经应了爸爸的称呼了,也不合适。 “叫妈。”宋信和改口,换了个她爱喊的称呼。 “妈妈……好!”陈水墨真的是,欲哭无泪,未来公婆,对自己的印象……咦?她为什么认为面前的人已经是未来公婆? 宋母神情有一瞬的松动,并没有应和陈水墨。她看向宋信和,片刻后又恢复疏离淡漠的样子。 宋爸将绿松石晃了晃,递给陈水墨,她慌忙接下。 “这是在尼泊尔抗震救灾的时候,帐篷里的六岁孤儿捡来送给我的。其实是很普通的石头,但是当地人纯手工制作的,仔细的看觉得像小孩子的眼睛,总是充满希望,希望这石头以后也能陪着你。” “谢谢。”陈水墨有些激动,不只是宋爸对待她的态度,还有他说到的故事。孤苦无依的孩子,仍然抱有希望,宋爸真的是大好人! “许姐,菜好了吗?” “好了,先生。现在开嘛?” “开吧!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宋爸从沙发里站起来,动动手臂,叹道:“老了,该退休了。” 越是年长,越是思念故乡。无国界医生做的久了,他反而更想做一个普通的医生,像儿子那般,今生好好待一个人。 宋母赶忙过来扶,宋郁手放在林悦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他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小悦了。 一行人移到了餐厅,陈水墨眼光四处瞄,虽然这个家里的摆设很稀松平常,但每看见一样,她都可以断定,这东西不便宜! 单说从客厅拐到 餐厅这地界的摆设,两个彩釉……一看就是真品!和她平时在夜市看到的,差距太大了! 她走路更加的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一个大力,碰到了什么。 因着好相处的宋爸,以及时不时关心的问几句的许姨,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坦。 陈水墨心中的焦躁终于慢慢的散去,宋妈妈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搭理过自己。高傲的一如她精致的发髻,陈水墨心里不停的感叹:这气质,真好! 吃过晚饭,荣爸与宋信和谈事情去了。宋妈不搭理她,陈水墨就屁颠颠的跟着许姨收拾东西。 “小陈哪里人啊?” 陈水墨乖巧的回答着:“楚越市鹭江镇。” “鹭江的啊?” “嗯。” “鹭江镇人都很有文化,这个地方不错!”许姨连连夸赞,声音很大,似乎是为了让外面闲坐的人听见。 陈水墨不好意思的挠头,接话:“现在不行了,教育跟不上。” “嗨!那不也养出你这么水灵的姑娘了嘛!” 陈水墨接过盘子,擦的干干净净,放到餐具架上,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真的很不好意思。 “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卢市职业技术学院。” “呀……那不就在井泽街后面嘛?” “嗯。离的不远。” “离这里也很近。”许姨脑子里翻了翻,刚想问陈水墨这学校是911还是285,外面传来一声冷哼,然后就是轻微的脚步声。 许姨忙回头去看,发现林悦已经起身回了房间。她有点没摸准,好好的,这是怎么得就不听,回房了? “这学校什么性质?” 陈水墨答道:“收的学生比较复杂,是所二流的专科院校。” “专科啊?”许姨对这些概念分的没那么清楚,当时也明白,太太这是对小陈的学历有意见了,她不由得有点悔恨,自己干嘛多嘴问这一句。 “嗯,上两年,第三年就都找工作离校了。”陈水墨当然听出来许姨是在试探她呢,但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一番的资本,只能实话实说,力求诚恳,不失偏颇。 “包分配嘛?” “不包。” “嗯,也不错,自己找辛苦嘛?” 陈水墨摇摇头答道: “还好。” 辛苦过,但是现在觉得还好。 许姨是挺喜欢陈水墨的,不卑不亢,有一说一,手也勤快,尤其早就得知她是个孤儿,心底对她的疼惜就多了一分。 两人一搭一合的聊着,许姨把碗筷收拾妥当了,又去摆放桌椅,陈水墨就一直跟着,有样学样。 宋信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跟着走来晃去,那表情,仿佛不做点什么就无所事事的坐立难安了。 他开口叫她:“陈水墨。” “诶?” “过来。” 陈水墨哦了一声,便向着他走了过去。 “父亲……爸爸想跟你谈谈。” “啊?”陈水墨瞬间又紧张兮兮的了,吃饭是一码事,谈谈是另一码事啊! “别紧张,我也在呢。” “嗯……现在谈?” “对,走吧。” 宋信和牵着她向书房走去。 许姨站在原地看着,心里默默叹息,姑娘是个好姑娘,可这家族门庭吧,真不好说。不过,现在的小年轻,哪里还讲究这个把! 陈水墨跟着宋信和推门进去,再次感叹这门内千秋,两排灰褐色的书架,上面全是各色书籍,宋医生家里那点书相比这里,就太小巫见大巫了。 宋郁摘下眼睛,放下手里拿着的手抄本《新修本草》,说道:“坐下说。” 陈水墨始终表现的很乖巧,走过去坐到桌前的高脚凳子上,又回头去寻宋信和。 他也走了过来,稳稳的坐在她旁边,很自然的握了握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是越来越多辣! 家长见过了,快要直奔完结了。 三万字内!冲啊! 哦,为了显示我的车技,肯定还要再飙一次车。不好意思,本三轮车以后拒载!拒载!拒载! ☆、七块八毛 宋郁看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孙思铭的女儿?” 陈水墨倏地紧张起来,关于孙家的事情,她跟宋信和也只是随口提过一两句,以前两人小打小闹的谈恋爱,从来没深入的想过这背后其实还关乎到两个家庭。 “嗯……不算是吧……” “这怎么还有算不算一说?” 对于孙思铭的父亲,宋郁还是耳闻过的,卢市国学大师,一生致力于国画研究,算得上是老一辈里的清风傲骨。 后辈就没怎么听说了,可能已是江河日下了吧。 陈水墨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是他的私生女,小时候被他们接回去住过几天,不过后来又回鹭江镇了,嗯……现在和他们一家基本没什么往来。” 如果对方不是宋信和的父亲,陈水墨是压根不想讲这些事情的,说完以后,她的情绪就有点低落,即怕宋爸爸嫌弃她的出身,又不想这么卑微,顿时有点难受,但她尽量表现的平常心一些。 “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父亲!”宋信和也听得有些急,喊了宋郁一声。 “……”陈水墨一顿,明知是自己过于敏感,但还是难掩悲愤,说道:“没了,三代以内,就我一个人了。” 这倒是令宋郁有些吃惊,之前阿和提过,但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么的孤苦,看到小姑娘脸上的落寞神色,多年的战地经验,明白过来,这种背景下成长的孩子,情绪化也是正常,顿时有点内疚,宽慰道:“以后就把这里当家吧。我常年不在国内,小悦脾气不好,你多让着她点。” 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让着五十来岁的林悦,宋郁说完后才觉得不妥,但见小姑娘似乎放松了许多,便继续说了下去:“阿和从小就很有主见,我相信他的眼光。后年我也退回来了,到时候,咳……希望你们也能有个好结果。” 宋郁没打算反对,儿子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小姑娘也不错,只是小悦那里,因为路佳尔的事情,怕是还有心结。他微微叹气,只能他多开导开导了。 气氛变的好了一些,陈水墨整个人有点懵,自知刚才过于敏感,但也无暇去顾及了,宋爸爸说,希望有个好结果,算是,认了她这个女朋友了吧。 她宽慰些许,开始和宋爸慢慢的交谈起来。宋信和也间或插一两句,聊天还算愉快。 晚上十点多钟,两人相携 离开。 宋妈妈没有再出现,倒是许姨,只拖着陈水墨的手,要她常来,会经常准备些好吃的给她尝尝。 回程的路上,陈水墨都有点恍惚,这个家长见得,还真是,意外的顺利。 她捂着胸口,有点感慨。宋信和开着车,瞥了她一眼,问道:“还紧张呢?” 陈水墨飞快的摇摇头,说道:“不紧张!” “我父母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要担心,就算结婚了,他们也不会过多的干涉我们。” 陈水墨顿时急了,音调都高昂了一些:“结……婚?我说……咱们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点啊?” 宋信和一脚油门,提了速,声音沉郁:“怎么,不想和我结婚?” “诶?”陈水墨被问的一呆,见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忙回了一句:“没、没有不想……” 宋信和嘴角噙笑:“那你还犹豫什么?” “诶?这……反正,就是觉得有点快。” “慢慢来,我不急。” “我……我也不急……” 车内慢慢的安静下来,宋信和打开了音乐广播,两人便没怎么继续交谈了。 等到家的时候,陈水墨直接向自己家门口拐去,宋信和低咳了一声,问道:“你去哪儿?” 陈水墨有点紧张,打着哈哈说道:“我回……家啊……” 宋信和迈腿,两步跨过去,大掌揽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家在这边。” 语毕,拐着她就往自己家走。陈水墨脸都红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了:“诶……宋医生……这样不好吧……张玉也在呢,我都告诉她,今晚回来的……” “关她什么事儿?” “……她还是学生呢,我这样老是夜不归宿,影响不好啊……” 听得宋信和真想点她的脑门,他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注意影响这一说?” 见陈水墨垂着头不说话,双手拧巴着扭来扭去,一副纠结到底的样子,宋信和嘴角浮起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说道:“行了,别纠结了,回去吧。” 语毕,放开了箍着她肩膀的大掌。 “诶?”陈水墨抬眼确认,明白过来他这是放她回去了,顿时高兴了起来。 惹得宋信和不得不捏了一把她的脸,最近好 像养的圆润了点儿,脸上终于能掐到肉了,他很满意:“快回吧,省的我反悔。” 然后,陈水墨就风驰电掣的跑了,她回到屋里还直摸着脸颊发呆,哎呀,真的越来越喜欢宋医生了! 宋信和也大方的回了隔壁的屋子,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一个大方,差点把她给送回解|放前去! 日子照旧过,陈水墨的小日子是越来越滋润了。 清明过后,换季期间,医院特别的忙,宋信和经常不能回来吃饭,陈水墨就又老实的回自己家做饭了。 碍于宋信和送她的那个迷你小沙发,在她卧室里太挤了,客厅里的家具都是季禅花了大价买的,格调很高,银色迷你沙发在一众欧式家具里太独树一帜了,她就只好把沙发搬到了宋信和那边的家。 私心里想的却是……反正以后也是一家,放哪边都可以。 周六休息的时候,竟然迎来了不速之客,袁思思和孙思铭。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陈水墨以为是物业找上来了,不然就是楼上马姨又做了好吃的拿下来给她尝。 “你们来干嘛!”见到孙思铭的一瞬间,陈水墨脸色就不好了。 她正欲一把撞上门,孙思铭却先一步把手夹在了门框当中,厉声说道:“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这个小区管理很严,你们怎么上来的!”自打上次出过韩林的事情以后,物业管理改制,已经严格到外来户出入必须有业主认领才能进楼门。 “姨夫有个同事就住六楼!”袁思思开口解释,口气仍旧是狂妄的:“哼……你住的地方,可真高端。” 陈水墨双手仍旧死死的扒着门,她瞪着袁思思,说道:“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回吧!” 袁思思可不会在这上面吃瘪,她嘴快,激光枪似的就开始反驳陈水墨:“你少给我们脸色看!姨夫是来跟你示好的,你要是愿意,今天起就可以搬回去住!我姨妈也同意了!” 她像是孙思铭的代言人,趾高气扬的像只斗胜的公鸡,配上一头酒红色头发,咯咯叫的样子,真是贴切极了。陈水墨不由得笑出声来:“搬回去?呵呵……搬哪里?孙家嘛?” 袁思思鼻孔对着她,一脸施舍相:“没错!” 孙思铭也表态:“我和你妈商量过了,都希望你能回来住……” “打住!”陈水墨怒了:“我妈在地底下呢,怎么跟你商量这种 事情?” 袁思思气急败坏:“什么地底下!说的是我姨妈!你胡说八道咒谁呢!” 陈水墨气势比她还要足:“我说我妈死了,你有意见?” 这句话却惹得孙思铭一阵郁结,他使力,一把推开了屋门,就要冲进去跟陈水墨对峙。 “我警告你们!特么敢踏进我的房门,我立马报警!” 孙思铭脚步一顿,连带的袁思思也吓了一跳。这样强势硬气的陈水墨,他们是闻所未闻的! 孙思铭瞬间想起她的母亲陈晴岚,那个有点软弱,总是害羞的红透脸颊的少女,不知道陈水墨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她妈妈。 他正色道:“这么些年,你一个人过的不容易,我看在眼里,不过你总是这么倔,我也拗不过你!现在,你住在这里成什么体统!” “我住这里怎么了!我吃香的喝辣的!我过的滋润着呢!”陈水墨真后悔刚刚没一把把门拍他们脸上,省的跟他们打口水战,吵架就吵架,扯什么封建体统! “呵呵……靠人养着,能不滋润嘛!”袁思思鄙夷的扫过屋内陈设,这种小区,果然不是一般人住的进来的。 “思思……”孙思铭开口欲阻止。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陈水墨已经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嚷了出来:“你特么才靠人养活呢!我从17岁开始,就是自己养活自己了,用得着你来叨叨我!” 袁思思双手抱胸,以为自己戳到了陈水墨的痛处,继续添油加醋:“听说还是俩男的对嘛!陈水墨,你可真行!” 一听这话,陈水墨气的肺都炸了,她瞪着袁思思,火气几乎是喷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怎么?不是?要不然你能住进来这里?我姨妈姨夫怕你走弯路,这都上门接你回家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水墨直接把门摔了上去,她真的要被袁思思气炸了!怪不得孙家肯让她回去,怕是给他们一家抹黑,坏了他家的体统吧! 想当年,陈水墨这个私生女被发现的时候,那位姨妈,为了以示自己大度,愣是把丈夫去水乡小镇学画却学出来个活生生的女儿给接纳了! 当然,只是表面功夫。 袁思思还在外面叨叨个没完,陈水墨挂了个110后,却陷入了沉思。 一个小小瘦瘦黑黑的小姑娘,被送到了大城市,第一次住进了楼房,尝到了七块八毛一斤的红提子,觉 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水果! 可惜,周围的大人并不友善,她至今记得一个镜头,她坐在楼梯口,穿着一件孙瑜妈新买的棉衣,瑟瑟发抖的捧着一支棒棒糖,舍不得吃掉,每隔一会儿就偷偷舔一下,然后心满意足的等着家里人回来开门。 孙瑜的妈妈领着孙瑜先回来的,在楼道里看到陈水墨的那一瞬,脸上露出的那抹厌恶神色,好像是在对小陈水墨说:怎么没把你冻死! 那是小小的幼稚的她,接收到的这个繁华都市里最大的恶意。 等孙瑜最爱的那个玩具被损坏以后,所有人来质疑她的时候,她再次感受到了比最大还要大很多的恶意。 袁思思还在门外嚷着什么,字里行间都在隐晦的表示陈水墨被人包养了才住进天府花苑小区,不跟他们回去,就是对不起她大度的姨妈,以及尽释前嫌的孙瑜和郑文叙…… 陈水墨越听越像个笑话,她大力拉开门,冲着袁思思就是一声怒吼:“闭嘴,你个臭傻|逼!滚回去告诉你那个亲姨妈,我特么就是饿死在外面也不会住回去!” 那两人被陈水墨的粗口惊得一愣,孙思铭脸色沉郁,正要开口训斥呢。 陈水墨压根没给他们留机会,嚷道:“还有你!少以我爸的名号自居!我爸跟我妈一样!早死了!前几天清明我还回去给他俩烧纸钱了呢!够他们花到明年清明了!” 她话锋顿了一下,喘口气,把那个陈年旧事翻了出来:“还有,回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你们诬赖我的那个布娃娃,到底是她剪碎的!还是袁思思剪碎的!孙瑜她妈记得可比我这个六岁的儿童清楚多了!包庇她女儿外甥女也就算了,还扣在我脑袋上!不就是看我软弱好欺负吗!你们滚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们那丑恶的嘴脸!恶不恶心!我报警了,你们爱走不走!不走就去和警|察叔叔聊天去!” 叮……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看到开着的大门,问道:“谁报的警?”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雄起! 第一次发现!骂人这么的带劲! ☆、二百块 陈水墨摆摆手,喊到:“我报的。这俩人赖在我家门口不走,还一直大喊大叫!” 警察已经迈长腿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就是处理过韩林事件的警察之一,想起当时陈水墨的做法,对她很有好感,说道:“陈水墨对吧?来,登记一下,这俩人我们就带走了。” 袁思思先急了:“你凭什么带我们走!” 警察乐了:“你是不是赖人家门口不肯走?” 孙思铭脸色也很差,他沉声解释道:“我来跟我自己的女儿谈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带走我!” “这……”警察抬头询问陈水墨,见她一脸烦闷,问道:“他真是你爸?” 陈水墨摇头,答道:“他自封的,和我可没关系!” 合着是一家子闹矛盾了,警察也放下心来,开始苦口婆心的劝,不过有一点,只是劝孙思铭和袁思思离开,而没有劝陈水墨孝顺之类的。 大概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才把那俩人劝走。其中一位警察带着人先去坐电梯了,留下跟陈水墨相熟的这位,这才开始教育她:“以后开门前多看看,留着点心眼,省的给自己添堵。” 陈水墨“嗯”了一声应了,警察还想教育她两句呢,但看她神情恍惚的,便嘱托了两句,让她回去了。 待得警察走后,陈水墨就瘫在沙发上开始想事情,拿起电话,调到宋信和的微信,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忍住了没给他发消息。 这种糟心事,实在不值得分享。但她心里憋闷,在沙发里倒腾了几回,都不舒服,索性起身,跑到隔壁宋信和的家了。 那张迷你小沙发就放在电视柜的侧面,背对着房门。她走过去摔的躺下去,才觉得只有这个小小的窝,是她以前想事情时待惯了的安全港。 整个人蜷缩着,一动也不动了。 就这样蹉跎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连饭也没有吃。 晚上,宋信和八点多到家,一进家门就察觉到了她的气息,巡视一圈,才看到沙发里鼓着个小小的身影。 他开了玄关的壁灯,换好拖鞋,放下包,也不见她有动静,便走过去查看。 陈水墨窝在沙发上,双腿蜷曲着,合抱在胸口,像是婴儿在母体时的那个姿势。他弓腰从沙发背上探身,一看,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并没有睡着。 “怎么了?”他问。 陈水墨这才察觉到他回来了,从沙发里坐 起来,一头杂发乱糟糟的,问道:“宋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没啊?” “我吃过了!”他观察着她的反应。 陈水墨“哦”了一声,又懈怠的躺了下去。 “你还没吃?” “嗯。” “怎么回事?”宋信和有些憋气,知道她有点不正常,可是不吃饭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饿。” 宋信和叹气,直接越过去,到了沙发正面,大手一捞,把她掌箍进了怀里,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陈水墨噘嘴:“我现在不想说……” 真是急死宋信和了,可他倒也不勉强她,一手顺了顺她的乱发,说道:“那就明天再说。” 她也没有矫情,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拥抱着,过了很久以后,陈水墨才说道:“这沙发……挺舒服的昂?” “还可以……” 宋信和跑了很多家具城,才在一个小的批发市场,找到了跟她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银色小沙发,送给她当乔迁礼物。 “哈哈!你不知道,我以前那个是咋来的!”终于换了个她感兴趣的话题,气氛也变了许多。 “怎么来的?”宋信和一下一下的应着。 “和我在城阳村租房的邻居姐姐给我的。”她靠在宋信和怀里,向着他胸口拱了拱,好像寻求安全感一般。 宋信和直接把她拽起来,放到腿上坐好,然后倚着沙发背,把她揽到胸口,一下一下的拍合着她的背,来应和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能察觉出她的不安,所以尽量给予她安全感。 “你知道吗,她是个小姐,当时已经二十九岁了,我特别佩服她……” 陈水墨眯起眼睛,想要从记忆里翻出她的模样,却发现很模糊,那位姐姐不爱拍照,说是老了看见会伤心,所以都没有存过她的相片。 宋信和听得皱眉。 陈水墨看他的表情,听到这种事情,恐怕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都是这种反应吧。 她无力笑笑,为命运,为那位姐姐:“她家里有三个弟弟,在特别贫困的农村里,听她说她们隔壁村前些年还有拐卖的妇女……反正就是特别落后……” “她学习好,念到了高中,高一没读完,就辍学了……被一个男人骗 了,怀孕,堕胎……哈,听着像个小混混对吧……”她突然就特别想那位姐姐,想讲她的故事,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敢回家,没钱留在城市,就到处跑,后来就进了那个行当,挣上了钱,过了好几年,才敢跟家里联系。” “她说,正好赶上两个弟弟成家,就把攒下来的大部分钱邮了回去,然后……” “然后……?”宋信和听得认真。 “然后……没完没了的贴补家用,前年的时候,她最小的弟弟也成家了,她说不卖了,找个小地方开个小卖部过日子去,没几天就搬走了,这沙发……就留给了我……” 这个世界上,有着形形色|色的人,背负着各式各样的家庭和责任,于是就有了不屈服于命运或被折磨得没了脾性的人。 宋信和继续听她说着,没舍得打断。 “宋医生……你说,她命苦嘛?” 宋信和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愣,竟然一时回答不上来。 陈水墨也不打算得到答案,她一味的喋喋不休下去:“你说什么才是家啊?爱护自己的父母,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还是陪伴一生的伴侣?” 宋信和没有回答,箍着她纤细的腰身,跟自己贴合的更近一些。 “都不是。”陈水墨眼角发热,她强忍着继续说道:“是信仰。我相信有个家才是我的归宿。宋医生……我是不是开始胡说八道了啊?” 她觉得自己突然得出的结论太假大空了,什么信仰……还上帝呢!太感性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反而不经大脑了。 宋信和圈着她,亲吻着她的眉心,应和道:“说的不错。” 陈水墨满意了一点点,也回应似的亲了亲他的下颌。 “我本来要说的不是这个……是想说什么来的?啊!对!沙发!这个沙发……我们俩做了三年多的邻居,可是我认识她,大概有七八年了。” 嘴里强调着沙发,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说那位姐姐。 “知道我第一次怎么认识的她嘛?”陈水墨讲完,突然默了下来。 宋信和贴着她的额角,鼻息相闻,问道:“怎么认识的?” 陈水墨犹豫再三,这才说道:“我大一的时候,连饭卡都冲不上钱,听说酒吧那些地方能赚到钱,就去了,她当时……拉了我一把。” 平淡的几句话下,宋信和的心里却听得犹 如惊涛骇浪,他沉眸凝视着她,眼底里有些动容。 “出台一晚上可以拿到二百块,差不多是我半个月的口粮,我就去了,压根不知道里面还有那些皮条生意,碰上有人动手动脚的,吓的腿都软了……”想起那个场景,她还是很怕,窝在他肩头,歇息了半天,才继续说了下去:“要不是她,我可能也和她是同样的人了……我真是自私,觉得我比帮我的人更高档一些……” 慢慢的,话就断断续续的了,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可她还是要说下去:“我……很感谢她,宋信和……我真的很感谢她。” 感谢这条孤独的路上,你推了我一把,让我没有掉进无底深渊。 察觉到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宋信和也不出声,只是循着她的唇角,慢慢的亲。这样的亲密接触,确实很利于舒缓心境。陈水墨就这样腻在他的怀里,轻和的回应着。 “都过去了……”他沉吟道:“陈水墨,我们要向前看。” 陈水墨也嘤咛了声,软软的瘫在他的肩胛上,轻缓的呼吸:“宋信和……阿和……宋医生……” 叫了三声,还是这个称呼更习惯,她应道:“嗯,我也向前看。” 一直都在向前看,向前走。 可惜总有人想来拖住她,提醒她曾经有过怎样孤苦的过往,以及应该匹配怎样的未来。 宋信和心揪得更疼了,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就是那次大晚上的陪她在城阳村找房子,在那条黑不溜丢的小巷子里,有个打扮妖艳的小姑娘,扒上来跟他谈价,开口就是包夜五百块。 他犹记得清楚,陈水墨上来挽着他的胳膊,既没有对对方恶语相向,也没有对自己解释什么,她只是安静的挽着他走开了。 当时的她,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位帮过她的姑娘?但是,他对她的印象是什么呢? 一家一家的看租房,一家一家的碰壁,深更半夜却不知疲倦,她从上一家出来,拍着胸口喊一声:嚯!吓死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向下一家。 当时觉得她没心没肺,现在却是想起一点,揪疼一点。心底像是缺了口子,不停的往外溢出着情感。 她的过往里,还有多少次这样感叹人生的时刻,是不是又总像找租房的那晚一样,只能拍着胸脯自我安慰一下,然后继续装作不在乎的奔赴下一站? 命运的手啊,你可不可以对这些可爱的姑娘,温柔一 些? 他心里感叹着,圈着她腰的大掌,更大力了,好似要把她揉进生命里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慰到她,安抚到自己。 他沉着嗓音,低低的说道:“陈水墨,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_╤ ―――――――――― 二改依然哭成狗。 ☆、六十块 陈水墨有点惊到,她面上还挂着些晶莹的泪花,情绪停留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里,突然就听他说道:“陈水墨,我们结婚吧!” 等确认是出自他的口以后,陈水墨慌了。 宋信和循着她的唇角,轻吻着,说道:“你想要一个家,我们就建一个家,好不好?” 她的鼻腔一酸,埋在他的肩头,再也没有停止过抽噎。 宋信和端起她的脸,下巴上摸着终于有肉了,看着她盈满热泪的眼眶,心疼不已,训导她:“怎么还哭?” 陈水墨是一句话也应不上来,就是一个劲的埋在他胸前哭。 前半生的孤苦,好像终于得到了甘果。长夜深深里,早已心心念念了千万遍的家,他愿意和她一起组建一个。 这真是幸运! 哭着哭着,人就累了,反正是自宋信和那句话以后,她就没停止过哭泣。 哭到后来,宋信和都开始担忧了,早知道……她是这个反应,就选个其他时间说那句话了。 可是,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说出口。 想要娶她,非常非常的想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等她哭睡过去了,宋信和垂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后慢慢的吻去她眼角仍旧残存的眼泪,最终起身,将她抱回了卧室。 陈水墨,不要这么感动。太让人心疼。 醒来以后,陈水墨终于神思清晰了,她揉着红肿的两只大眼睛,整个人都郁结了。 昨晚……是不是太能哭了点儿? 翻身看床侧,宋信和已经去医院了,她摸到床头手机,下面压着一张纸:起来吃点早饭,今天好好在家休息,晚上我下班早,然后咱们继续谈。 谈?谈什么?她突然想起来了……昨晚是提到结婚了吧? 啊!她一个抖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一头炸开的头发也不管了,摸下床,在地上来回的跑圈! 手机轻响,微信提示音响起。她奔到床边拿起,是他。 宋好人:起来了没? 陈水墨看一眼时间,十点多了……她第一次周末睡到自然醒!这真的是不科学! 昨天从孙思铭那里得来的怨气,全部抛在了脑后,中午晚上都没吃饭,现在是饿到不行,跑到厨房一看,早餐是现成的,加热就好! 她喜滋滋的把三明治 放到微波炉里,捏着手机开始回他微信。 水点墨:起啦! 宋好人:觉得不舒服就再睡会儿。 水点墨:没有不舒服! 宋信和:那就好。吃点东西,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陈水墨捧着手机,开始思考这背后的含意,这几个字,真是好听,感觉像是丈夫对妻子才会说的话。 叮……微波炉响起,她翻身去拿三明治。 叮咚……门铃也适时的响起。 陈水墨呆了一下,放下三明治,悄悄溜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打开后,路筱敏就不请自入了。她的到来,让陈水墨局促不安的厉害。 对方熟门熟路的去了趟卫生间,压根不用陈水墨的指点就寻到了地方,等出来的时候,童稚的脸颊上,还有些羞赧。 “小陈姐……”路筱敏也有些苦恼:“我……想跟你谈谈。” 真是稀奇,这两天找她谈事情的人,都要破记录了!陈水墨第一次遇到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心底里真是百味杂陈。 “谈吧……”她现在已经摸透了,路筱敏喜欢宋信和,找她的茬呢,应该不会善了。 陈水墨热了一壶水,泡了点宋信和私藏的茶叶,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边,看着蒸腾的热气。 春天转瞬来了又走,好像没有什么过度,夏天的雨水便开始翻涌了。 今天预报有雨,陈水墨喝下一口茶,品了一下,脑中回忆,宋信和今天出门有没有带伞。 “陈姐……额……”路筱敏毕竟年纪小,沉不住气,一口热茶刚下肚,就开始没话找话。 “你住进来这里多久了?” 问这样的话,其实她心里清楚明白,元宵节见过一次,那会儿陈水墨已经住进来了。前两天晚上,还看到她跟着宋信和回宋家吃饭。 少说……也三个月了。 如果说第一次见到陈水墨出现在这个屋子,是惊诧,那么,出现在宋家以后,路筱敏就是暴怒了。 梳理了一番最近半年发生过得事情,想起那个曾经和陈水墨有过密切往来的韩林,以及他那番关于陈水墨的言论。 如果是好女孩,也罢了,可是,宋信和怎么可以和这种女人在一起? 她为死去的路嘉尔鸣不平! 陈水墨皱眉,这种交 流,总是让人不舒服,但她还是很痛快的说了:“我被解雇没多久,就搬过来的,去年的事情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真的在一起的话……应该是清明后吧……”其实过完年,两人就在一起了,只不过,宋信和一直给她时间考虑,然后,她考虑清楚了,他就把她给吃了。 想到这里,陈水墨难得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涩,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借此抵挡涌起的燥热。 路筱敏冷哼一声,直白的质问:“那清明之前呢?你是把嫖资当住宿费了?” 一口热茶烫到了喉咙,陈水墨来不及反应,直接喷了出来:“咳……你什么意思?” “不是吗?”路筱敏抬起手来,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上面溅到的水滴,嘴角划过嘲讽:“主动送上门,住这么好的小区……”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呵呵……不是哪种关系?你俩睡了没有!”大概嫉妒心重的女人,总是能够戳中要害,一句话,问的陈水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 她即气又急,张着嘴想要解释,却被路筱敏堵了回来。 “男欢女爱,本来没有错,可是你不行!陈水墨,你不行!”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开始有点口不择言:“你知道我表姐是怎么死的嘛!” “她放弃了钢琴,跟着宋妈妈跳了芭蕾,获得过全国青少年大赛的亚军,人也很漂亮!你这辈子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还有,你知道阿和哥当初为什么出国吗!嘉尔姐病了,他为此重新调了专业……可是……还是没能救活表姐。还和宋妈妈因此闹翻,又跑去国外呆了很多年!” 路筱敏已经说到眼中泛泪,她可以接收宋信和爱别人,但是不接受他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如果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可以,那么,路嘉尔又算什么?又凭什么是陈水墨这种女人! 陈水墨哑口无言,以前听宋信和大概的提过路嘉尔这个名字,但他说的轻描淡写,当时两人的感情,也并没有多深厚,压根没有讨论过这样的问题。实际上,陈水墨是不敢去问的,怕知道那段年少爱恋太刻骨,让自己相形见绌,怕他会因此比对一番,然后,终于见识到自己的粗鄙。 怕的太多,现在从别人口里听到,更加的笃定,确实不能去打探他的世界。 那是她无法跨越的洪崖沟渠。 两人又争论了许 久,大多数时候,是路筱敏在吵吵嚷嚷,陈水墨很安静,她喝光了剩下大半壶的水,然后,终于在路筱敏沉默以后,问道:“你走不走?我要回去上个卫生间。你走的时候,记得确认一下关好门……” 片刻以后,她反应过来,路筱敏进了屋子,驾轻就熟的去了卫生间,看样子对这地方太熟了,怕是不需要她嘱托什么吧。 神魂颠倒的回了隔壁的家,却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个男人。 陈水墨一顿,神经紧绷起来,张玉匆忙从厨房跑了出来,解释道:“陈姐姐,他是我男朋友……刘冠,来看我的……” “哦……”陈水墨没什么反应,跟男生点点头,自己飘忽着回了房间。 以前人们结婚,讲究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 陈水墨躺在床上,肚子饿的呱呱叫,却不想爬起来做饭。厨房里不时传来低声的笑骂,是张玉和她的男朋友在做早餐。 她没有心思去细究为什么来看望女朋友的人大早上就出现在了这里,脑子里一团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人果然是要劳动的,不然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联系勤工俭学的小春,跑去市中心做临促去了。一个品牌的面包促销,有即将过期的面包作为晚餐,下午两点,做到晚八点,一共六十块。 回到家的时候,她在宋信和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翻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家族可以跨越吗?不可以。陈水墨明白自己不是灰姑娘,而宋信和,应该够格当个王子。现实是打磨锋利的刀刃,稍不注意就会被伤到。 回到屋内,发现张玉卧室的灯亮着,门却闭的紧紧的。陈水墨也没人可谈心的,把带回来的燕麦面包放到厨房,蔫蔫的熬了稀饭,喝掉,然后回房了。 宋信和正常下班,坐在她的银色小沙发里,把玩着手机,上面是陈水墨发来的微信:我去做兼职了,很晚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 他不由郁闷,昨晚的求婚是不是太随便了点儿? ☆、五块八 自那天以后,两人竟然神奇的连面都碰不上了。 上下班时间刚好错过,拖拖拉拉的,又兼有陈水墨刻意为之。 宋信和下班回来的晚,每次敲开她的房门,都是那个考研的学生来开的门,只说陈水墨已经睡了。 就这样耗了一个礼拜,宋信和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姑娘,分明是在躲着自己。求个婚,不至于把她吓成这样啊? 陈水墨当然是在躲着他,她最近在反思,到底和宋信和走到最后的可能性是多大。房子是宋信和出的大头,如果要还的话,最少得还二三十年,这还是保证不失业,不生病,不买大件的前提下。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这房子,一时之间有点后悔,当初……买这样的房子,是不是太冲动了点。 人嘛,总会在某个时刻,后悔曾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但是,有的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比如,和宋信和在一起,陈水墨从来没有后悔过。 她天天卡着点的躲人,上楼的时候,还畏首畏尾的,物业上的人见到她,特别想拦着她问问,是不是又被人尾随了。 好不容易坐电梯上了楼,猫着腰看看外面没人,麻溜的开跑,走到门前,开始按密码。这已经是她第八天做这件事情了。 正鬼鬼祟祟的输入密码呢,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看一眼,是宋好人,犹豫再犹豫,还是接了。 “喂?” “舍得接我电话了?” “嗯……嗯?我没有不接你电话啊?” “哦,那躲我干什么?” “啊?我没有躲你啊……误会误会……呵呵……” “那你这半天一直往后瞄什么呢?”宋信和眯眼,看着她弓着腰按密码锁的样子,真想上去捏一把。 陈水墨心惊肉跳的回头,特别尴尬的说道:“诶……宋医生……你今天下班挺早啊!” “没你早。” “哦……” 宋信和上前,一把揽过她的纤瘦腰身,垂首问道:“刻意躲我?嗯?” “呵呵……”陈水墨词穷,口糊了半天,最终才解释道:“也没有刻意躲……” 腰上一紧,被他的大掌使力掐了一把,她这才解释道:“我买了几本英文原著,这几天没事就在看。” 这解释,着实让宋信和气不起来,复又问道:“看书为什么要躲在卧 室?” 他已经连着几天敲开房门,都是那个学生来开的门,每次都以她在卧室搪塞过去。 “额……张玉男朋友最近几天住这里,我在客厅晃荡不太好……” “什么时候的事情?”宋信和听后不是很高兴,这房子,当初往外租的时候,他就一个要求,不许租给男的,太不安全。 “就……我不是偶尔住你这边嘛……有天早上回来,她男朋友就在客厅里,当时我心情不好,就没细问。” 宋信和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她哭的稀里哗啦,如果没记错,那晚,他还顺势求了个婚,心情有些郁闷:“确定是那晚住进来的?” 陈水墨摇摇头,答道:“我猜……是清明节那几天就住过……不过听说最近在卢市找工作,暂时没有落脚点……” “当初租房的时候,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只限女性,让他搬出去!” “我去跟他们说。”宋信和直接探手按密码,被陈水墨拦了回来,她有些憋闷,说道:“我也跟张玉这样说了,但她是学生,只说临时住几天,正在附近找房子呢……” “那这几天,住我这边。” “不行!”陈水墨严肃的拒绝了。 宋信和懒得看她,直接拥着往自己门前走,惹来陈水墨一阵焦灼:“我不要!” 听她口气确实有些排斥,宋信和不得不放开,耐心的问她:“怎么了到底?” “我……”陈水墨犹疑了一下,还是真诚的说道:“你妈可能不喜欢我。” “嗯,她是挺不喜欢你的。” “你家也很有钱……” “哦,还好。” “而且你爸,特别的有威望……” 宋信和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水墨也很丧气,她咬咬牙说道:“咱俩差距太大了,是不是……不太适合啊?” “适不适合,我不是早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了吗?” 看吧,宋信和蹙眉,就知道她会掉入这样的怪圈,自我否认,再自我贬低,最后卑微的说一句,不适合。 他语气变的冷硬一些,特别平静的说道:“让你多读点书,都读到脚趾头里去了吗?” “我确实没文化……”陈水墨更没士气了,原来吧,她也自卑,但是觉得只要努力生活,就会蒸蒸日上。 遇到 宋信和以后,埋藏的自卑因子彻底发作,兴许是太惶恐太在意,才把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宋信和就伫立在侧,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读书少,也不是因为你读书多。我喜欢你这个人,所以想要和你共度余生,无关你的家庭,我的背景。想要让你嫁给我,而不是嫁给我的母亲,我的家庭。纵然存在一些客观原因,但是,这都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一起克服,不好吗?” 陈水墨更心虚了,就是这样的宋信和,她才觉得配不上,不只是配不上,还想要给他更好的人。 “宋医生。”陈水墨应了,她小声的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好到她觉得永远是她难以企及的人,好到她不敢奢望可以得到这样的爱情。 “觉得我太好?”宋信和挑眉反问。 陈水墨郑重点头,“嗯”了一声,她小心的凑过去,往他怀里腻:“我……我那天心情不好,是因为孙思铭和袁思思上门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我发现,好像我有点差劲。我怨恨他们,所以没办法摆脱他们。” 关于路筱敏的事情,她没开口提,主要是,横梗着一个路嘉尔,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们找你做什么?”宋信和发问,英挺眉眼皱起,颇有些烦闷。 “就……说我卖身求荣一类的……” “噗……”宋信和被她这词逗笑,问道:“果然是江河日下,封建社会不是早亡了,这家人……” 说了两句,才想到这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不得不收敛神色,正经的问道:“后来呢?” “我报了警,警察上来直接把他俩带走了。” “嗯,干得漂亮。”宋信和半拥着她往家门口走。 陈水墨毫无察觉,她吐气:“我下次遇到还报警!” “嗯,这才对。”省的他担心。 等他按密码解锁了,滴滴的提示音,让陈水墨从怨气中回神,她惊讶的瞪着宋信和,反应特别的大,拼命挣脱开,才有些歉意的说道:“我……我还是住我家吧!” 宋信和脸色微变,合着,她脑子里那点陈腐观念还在?但又确实不想勉强,看她惊诈的样子,活像是他要逼良为娼似的。 “住哪边都一样。”宋信和跟上去,他不介意住到她这边去。 但刚迈步一动,就觉得不合适了,还有个学生租住在这 里,他不方便。 陈水墨已经快速的按开密码,逃之夭夭了。 宋信和攒眉,他这姑娘,应该没说实话吧?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联系物业,响了没两声,通了,温柔的女声客服:“你好,宋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嘛?” 宋信和答道:“嗯,给我查查,最近19楼,都来过哪些人?” 之前陈水墨在楼内出过那次意外,物业自然以为又发生了什么状况,赶忙去查。得到的结果,令宋信和有点意外。 路筱敏来过,而且就在孙思铭上门的第二天,这件事情,陈水墨可是捂着,一个字都没说。 路家对路嘉尔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倒也从来没有再干涉过宋信和的私生活。当年,如果不是宋信和的妈妈坚持要收路嘉尔,路嘉尔拜钢琴大师,也一定会很有成就,那么就不会因为节食而引发厌食症并且生出一系列的并发症了。 他很快便联系了路筱敏,这种事情,早在他出国前,就已经了断过一次,却独独没有想到,当初未成年的小姑娘,也有会长成大人,表达愤懑的一天。 这边谈的自然顺利,路筱敏哭了一会儿,总之是怨恨的。路嘉尔是路家最优秀的一个女孩子,红颜早逝,谁也惋惜。 “那你爱嘉尔还是爱陈水墨?”末了,路筱敏不甘心的问道。 宋信和沉声思考了片刻,淡淡答道:“这种事情,我不需要告诉你。” 这一辈子,爱几个人,大概是有定数的。 他结账,走人。今天周六,不必上班,直接回了家。 而陈水墨比较悲催,她在超市做促销,还是小春介绍的那家品牌面包,就这样,遇上了购物的孙瑜和郑文叙。 她卖力的推荐着这款手撕面包,原料含有灭菌乳,活动价只要五块八!完全可以买两个尝尝口味,最新研制的,而且无糖,给家里高血糖的老人吃,也完全没有问题。 孙瑜冷笑道:“不含糖?你怎么知道?” 陈水墨转身,有些郁闷的去看是谁这么苛刻,然后就看见了,推着手推车的郑文叙,以及眉目间全是鄙夷的孙瑜。 作者有话要说:向着完结!前进!!! ☆、三十块 陈水墨有点晃神,好像足足有半年时间没有见过他俩了吧? 本不愿理会,但超市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临促,直接忽略客户咨询的话,被发现的话,扣一半工资,三十块呢! 她深呼吸一口气,最终冷静的回复:“厂家对我们做过培训,相信这样的大品牌,没必要欺瞒顾客。” “你尝过?”孙瑜紧追着又问了一句。 陈水墨点头:“对,味道很好,当做早餐很适合。” “哎呀,你早餐终于不吃馒头咸菜了?”她抱臂站着,话语里明讽暗刺的,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也不知为何,陈水墨突然想起一个人,宋信和的妈妈,林悦,这么一对比的话,似乎高人一等,也分级别。她觉得林悦的眼神,最起码不会让她嫌恶反胃。 郑文叙见陈水墨脸色不太好,又见大庭广众的,也不好闹的太难看,只得来拉孙瑜的手臂。孙瑜一把甩开,指着陈水墨的脸怒声质问郑文叙:“怎么,我关心她也不行?” 嚯……陈水墨惊诧,这翻脸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刚刚不还针对的是她吗,怎么就突然把矛头对准郑文叙了呢? 周六这个时间节点,超市里人来人往的,一听这边有动静,纷纷围过来驻足。 本来就容易拥堵的小过道,突然被人流截住,临促的组长赶忙过来探看情况。 “你别胡闹……” “哈!我胡闹!郑文叙你觉得我是在胡闹?你还向着这个女人!她推倒我害我流产!我现在怀不了孕!她呢!她他妈的跟她妈一样贱!勾引男人,你知道她现在住哪里嘛!”孙瑜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天府花苑!□□两个男人!” 啪……一声掌掴下去,围观的人群都愣住了。 陈水墨看着自己隐隐有些发抖的手,勉力维持呼吸,郑文叙想要做点什么维持局面,却发现,陈水墨压根没有在看他。 “孙瑜,你流产的事情,还真赖不上我!别他妈自己过的不好就全怨我头上!我□□两个男人?哈?”她放肆的笑着,骂道:“你爸不也□□俩女人吗?怎么?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有意见?” 气势真的是壮胆的好东西,陈水墨是豁出去了,越说越畅快,路筱敏就算了,孙思铭和袁思思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俩货色!真特么以为自己low也要别人陪着她low爆啊! 郑文叙目瞪口呆,这和当初在校园里, 最温顺敏感的陈水墨,差的也太多了。 “墨墨!你怎么变这样了?” “墨墨!”孙瑜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惹得周围的看客都不由蹙眉,但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有多刺耳,仍旧嚎叫着:“你叫的可真亲切!郑文叙!你到底是谁老公!” 临促组长已经开始频繁的给陈水墨使眼色,陈水墨知道这份工作保不住了,也放弃什么和平了,她将身上穿着的临促背心一把脱了下来,放到面包架子上,这才开挂式的怼这一对。 “你咋咋呼呼干什么?郑文叙当然是你老公啊!怎么?怕我把他勾引走啊?”陈水墨双手抱拳,给组长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真的和面包没有关系了。 “你竟然承认了!不要脸!”孙瑜咬住陈水墨的话,立马来劲了。 陈水墨特别的嘚瑟:“你还真多虑了,你男人我压根看不上,要钱没钱,要脸没脸!也就你自己当个宝!” 这一番话出来,郑文叙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陈水墨也不管,继续开骂:“再说了,擅长抢男人的不是你吗?是谁19岁就爬到他床上的?” “陈水墨!”郑文叙开始气急败坏的:“你疯了吧!” “怎么?不是你和我谈恋爱的同时,又睡了她?然后呢?娶了她,做上门女婿?啧啧啧 ……原来她们孙家的女人都爱找这种货色的男人啊!她妈是,她也是!哈哈哈!” 一席话,气的孙瑜脸都憋的红透了,她站立不稳,眼看要摔倒了,陈水墨真想仰天大笑三分钟,指着他俩继续开骂:“你们自己过得不好,全是你们自己作的,少他妈来怪我!我和你们孙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从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哈!顺便一提……你们过得不好,我他妈的真是替你那个爱包庇算计的妈开心!慈母多败儿啊!诶,不对,她不算慈母!最多是条母夜叉!” 两个人被陈水墨谩骂的毫无招架之力,孙瑜真跟疯了似的,扑上来要咬她。 陈水墨没顾上躲,她忽然晃神,看到了人群外面站着的宋信和。 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瞬间倒台,这里……离天府花苑,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出现在这里有点意外。 自己刚才的口出狂言,真的是……粗鄙又不堪,这下好了,陈水墨不用自证敝帚了,她隔着人群,观望着,突然士气全无,整个人蔫巴巴的,被孙瑜一推,向后面人群里倒跌退去 。 人群围挡的早已是人山人海,陈水墨只是矮身躲了两下,就匿在人墙后面,跑了。 徒留被气到跳脚的郑文叙,以及快要晕阙的孙瑜。 围观人群都懵了,这怎么突然就偃旗息鼓了,有人还在拿手机拍摄,见刚刚炸毛的一个主角跑了,都有点意犹未尽。 等了半天,也不见再有人回来继续,只得鸟兽般散去。 宋信和观察了一眼四周,确定她又逃之夭夭了,这才上前,跟那俩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宋信和,以前在医院见过。” 郑文叙认出来人了,点点头,但是一时气愤,没有接话。 还在周围晃的人们,又有点回潮的姿态。宋信和可没兴致被人围观:“去附近的咖啡厅里谈谈?” 孙瑜觉得丢尽了脸面,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郑文叙点头,再次推着手推车,一行人离开了超市。 这下好了,陈水墨又开始玩躲猫猫的游戏。 宋信和晚上十点去敲门,仍旧是张玉开的门,客厅里坐着个小年轻,男的,貌似是她男朋友。宋信和没发表意见,直接问道:“陈水墨呢?” 张玉答道:“回来直接睡了……” “我去找她。”说完,也不管合不合适,直接越过张玉,向主卧走去。 卧室的门关着,宋信和敲的啪啪响:“陈水墨,给我开门。” 后面俩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张玉带着刘冠回房了。 陈水墨的眼眶还有些红肿,她发誓真的没有主动哭,但是从超市离开以后,眼睛就跟得病了似的,一直流眼泪。 听到宋信和的喊话,她忙爬起来,凑到门后,巴巴的又等了一会儿。 没有动静了,是不是……走了? “开门,我知道你醒着。” 她被这声线吓了一跳,暗沉中隐忍着怒气,但还是慢慢的拧开了把手。 宋信和闪身入内,看一眼她红透的眼眶,问道:“没出息,哭什么?” 陈水墨揉着眉眼,嘴硬的解释:“我没哭……我是眼睛有毛病,迎风流泪……” 宋信和气笑了:“你怎么不说你梨花带雨呢!” 嗯?陈水墨瞪眼,宋医生这态度……有点太平静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我长得太一般……梨花带不起雨… …” “嗯。”宋医生点评:“挺有自知之明。” 陈水墨紧绷的情绪,突然就被他卸去了大半,她噘嘴喊到:“喂!” “下午见到我,你跑什么?” “我……我……”我了半天,陈水墨也没说出口。 我怕你厌恶我不堪的一面啊! 就是看她吃瘪的模样,心情会特别的好,宋信和探手,直接把人带怀里:“怎么?怕我说你是泼妇?” 陈水墨沉思片刻,低低的“嗯”了一声。 是泼妇。陈水墨默默感叹,他总结的真到位。 宋信和直言:“阵仗大,雨点小。你说人都让你骂成那样了,你跑什么!搞得围观群众还以为你心虚了!” “诶?”这……陈水墨细声问道:“你不生气啊?” “气什么?”宋信和把人往床上带,她这卧室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你见过孙瑜她妈吗?” 陈水墨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应道:“见过……六岁那会儿……” 宋信和来兴致了:“真像夜叉?” “嗯?”陈水墨一愣,片刻后也笑了,点头承认:“我看着像。” “有机会我也见见。”他坐下来,把人放到腿上坐稳,颇有些跃跃欲试。 谈判什么的,他并不太擅长,但是怎么让那些爱作妖的人闭嘴,手段就多了。 “宋医生……”陈水墨有些尴尬的动了两下,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动作。 宋信和“嗯”了一声,语调上扬,却没放开她分毫。 “说说你和郑文叙怎么回事吧。”那会儿是在人群外围听得,三言两语的口不择言,确实听不出来什么故事。 陈水墨忸怩极了,她最近老想法子躲着,骤然被这样相待,别扭的厉害。 大掌落在她的腰上,眉峰蹙起:“你动什么?” “呵呵……”陈水墨真是心虚死了:“我这样……不、不舒服……” “不喜欢坐着?” 陈水墨重重点头! 宋信和挑眉,大掌拥着她就势一趟:“那就躺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哈!日更boy! ☆、六块 “诶!”陈水墨来不及拒绝,人就跌在了他的身上。 得!还不如坐着呢! 腰上的大掌力道很强势,箍的她动弹不得,当然了,也不敢大动,省的他有什么反应。 “说吧。”他把人撂在另一侧,刚刚的姿势,确实不太适合谈事情,大手仍然揽着她纤细的腰身,来回的摩挲。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我和郑文叙高中同学,他追我,我就答应了。不过他跟孙瑜挺有缘的,俩人是一个大学的,等我知道的时候,人家已经在一起半年多了……你说我是不是缺根筋啊!” 宋信和揉她,像是对她最后一句话发出共鸣,又像是在否认。 陈水墨叹口气:“我又没赖着郑文叙,他们就一直追着我,说我对郑文叙,不死心什么的,唉……” “那你怎么想?”宋信和不在乎别人的说辞,只在乎她内心深处,是不是还对那个男人,有什么绮念。 “我?”陈水墨一顿,认真的思考起来,想了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以后,明显感觉到宋信和的手顿了一下,她忙解释:“我是说那会儿不知道,我保证,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呵……”宋信和一笑,撩她:“这句听着不错。对我还有什么想法?嗯?” 猝不及防表了个白,陈水墨也是懵的,好像第一次讲这么直接的话,导致她脸色不自然的熨烫起来。 “没、没了……”否认的一点儿都不直接。 宋信和把人向怀中圈了圈,贴着她的额头,说道:“傻姑娘……” 过了许久,他说道:“不过……我必须向你坦白,我的心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陈水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要说起他的过往了? 不太敢听,她卑微的向他胸口拱了拱,也不知道是鼓励他说,还是打断他继续下去。 宋信和摩挲着掌下的纤腰,还是不喜欢她这么瘦,嘟囔道:“以后要把吃饭当回事,知道了吗?” “嗯……”陈水墨没敢说最近老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开始浪费饭菜了!上次热的那个三明治,少说也得六块钱! 她被路筱敏搅的一口都没吃! “嘉尔就跟你这么瘦,但她不是穷到吃不饱,而是为了跳芭蕾,每天节食维持身材,有时候,一天 只吃一个苹果和水煮青菜。” “这……”陈水墨傻了。 “她十三岁才开始学芭蕾,起步太晚,可惜,被我妈寄予过高厚望,只能靠节食控制体重,家长们也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钢琴考试,她晕倒在琴键上。” 白色礼服的少女,空旷的礼堂,《d大调奏鸣曲》的琴声缓缓流淌,灯光幽暗,让那一方天地里的她犹如天使一般。 这是宋信和,记忆最深刻的片段,然后她突然弹错了一个音调,接着,重重的琴音响起,是她整个人匍匐在了琴键上。考场一片哗然。 那个纯洁的姑娘,自此开始了痛苦的重病生涯,也是她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送到各种专家那里,都治不好,她的身体免疫系统出了毛病……没活过三年……” “我爱她,她是我心里最纯真的女孩儿,这个位置,我必须留给她。” 陈水墨越听越无可奈何,怪不得路筱敏说她连路嘉尔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那个女孩子,太优秀了。 听到宋信和的话以后,心中百味陈杂,嫉妒有之,可随之而来的反而是对这种嫉妒的罪恶感! 她呼出口气,说道:“你……你可以永远爱她……” 宋信和亲吻着她的额头,附和道:“没有办法不爱。” 陈水墨闭眼,竟然觉得眼角微热,似乎哭了。 宋信和一寸寸的吻着,慢慢的落在了她的眼睫上,那点晶莹的泪花,很快被她啄吻干净:“陈水墨,别丧气。” “我爱你,像爱她一样。” 不多不少。 陈水墨惊讶的睁眼,却又被他密密的吻了下来。 “如果我心里没有她,那么应该是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我庆幸在两个时间节点,遇见她,遇见你。” 这样的理论,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 年少时的爱恋,走不到终点的有太多种可能,闹到两相生厌、或者同途陌路的太多。 可也应该会有这样的爱,纯粹,美好,不因时间而变动,也不会因此,而干扰生活。 宋信和是这样纯粹的人,他活得畅快。陈水墨呢,她是一个纯良的人,她活得造作又认真。 思考了许久,仍旧没有想明白这句话,大概意思应该是……宋医生都爱吧。 心中竟然不觉得酸涩,反而感恩,在这样刚刚 好的时间里,遇到了他。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心中激荡,澎湃之际,不由得想做点什么。 腰上的大掌慢慢的揉弄,惹得陈水墨有点痒,她躲了两下,贴在他胸口,说道:“别乱来……” 宋信和那里还顾得了她的话,好几天的躲避,此刻突然想的不行,翻身压着她,开始重重的亲。 陈水墨唇齿含糊,仍旧坚定的说着:“不行……不行的……” 再三拒绝以后,宋信和泄气了,颇为烦躁的问道:“就第一次疼!我保证这次不疼!” 陈水墨慌忙摇头:“不……我不是怕疼……” 宋信和蹙眉,难不成,还是性.冷淡不成?看她那晚的反应,不像啊! 果然,陈水墨幽幽的指了指隔壁,小声的嘀咕道:“注、意、影、响……” 这可真是……令人汗颜的理由,宋信和黑脸:“那去我那边!” 陈水墨立即摇头如拨浪鼓:“不行!” 可身上的触感,确实太鲜明,宋信和的呼吸,重的可怕。 她还在反复作斗争的时候,宋信和已经寻着衣摆探手钻了进去,来回的逡巡,很快便落到了那团白玉上。 “宋……要注、意影啊!”最后换来一声惨叫。 宋信和真是憋了好久的火了,开始数落她:“人大学生都和男朋友同居了,用得着你给她竖立榜样?哪里来的腐朽思想!” 陈水墨继续无力的辩解:“那不叫同居……人家只不过是暂时没有地方住……” “哦,不叫同居。”宋信和应了她的话,接着说道:“叫做.爱。” 怎么什么词语都能从他嘴里出来啊!陈水墨掐他,赶紧反驳:“你不要随便脑补……” 正在这时,隔壁传来细微的嘤咛声,因着主人极力控制,不自信辨别,一时难以听清。 陈水墨有点傻,她一把堵住顾时照的嘴,第一个想法就是,刚刚的艳语,被隔壁听到了。 宋信和低眉注视着她,一双眸子,仿佛添加了更多的掩饰不住的意图。 他就着她的素手,探舌,舔舐着,惹得她手心一片湿滑。陈水墨还要再训斥他,却忽然听到隔壁的声响……暧昧了起来,像是有规律的在发出呻.吟…… 她忙去询问宋信和,结果,他慵懒的继续向下亲去。 “他们…… 呵,挺注意影响。” 陈水墨瞬间脸烧透了,和她想的一样,隔壁……在那个啥…… 眼见宋信和还要继续下去,她忙提议:“我们去你那边!” 这屋子,没法子呆啊! 宋信和继续埋在她的颈窝,压根没打算起来:“不是闹着非要住这边嘛?” “嘿嘿……”陈水墨笑得谄媚,隔壁太特么不注意影响了,她真是没办法啊! “去我那边也可以。”宋信和挑眉:“不能再躲我。” 这种假大空的话,陈水墨哈巴狗样点头:“没问题!” “不管是孙瑜还是郑文叙,袁什么丝儿还是路筱敏,你都不能躲我!” 陈水墨一愣,原来他都知道了。她有些怅惘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宋信和翻身下床,直接把人捞起来竖抱着,向外走去。 手握到门把手的时候,他说道:“住过去就不能再回来。” 啪,门开了。 陈水墨瞪眼,啥意思!这不是强买强卖的霸王条款吗!坚决不能同意啊! 宋信和也不急,就这么巴巴的等着,两人靠着主卧的门,加上隔壁起伏的声音,活脱脱像是他俩故意出来听墙角一样。 陈水墨脸皮薄,想挣扎,又下不来,迟迟没答应,直到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显然这小两口……太特么忘形了! 再待一会儿,陈水墨觉得自己耳朵要炸了! 她重重点头,嘴型吐出一个“好,快走”!然后,就被宋信和抱着走出了大门! 两人一路大大方方的,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忧隔壁会听到。 出得门来,陈水墨给他一肘子,暗暗怨道:“你走路怎么这么大声!” 天哪!明天怎么面对张玉他们啊! 宋信和照着她屁股就是一下:“给他们长点教训!” 说罢,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得,这下铁定是听清楚了! 陈水墨有点哀怨,宋信和开始教育她:“本来这房子就是租给那个学生的,她男朋友没提前打招呼住进来,已经做错了,今天更过分!明知道我来找你,还胡来!” 他伸手按自家密码锁,结论很轻易的出口:“这室友,不行。换一个。” “诶?”陈水墨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宋信和说得挺有道 理! 她还想再问问租给什么人合适,就被宋信和一把摁在了墙上。 密密麻麻的吻,兜头亲了下来。 陈水墨呼吸都不畅了,好不容易寻了空挡,质问道:“你怎么还胡来!” 隔壁也有人啊!他们不正经,咱们不能以牙还牙吧! 宋信和吐出一句:“我在我自己家里和我老婆亲热关别人屁事?” 诶?陈水墨竟然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未来三章或者一章内完结! 挖了个abo未来科幻文,有兴趣的去我专栏收藏的看看。 ☆、一千三百六十块 这次和上次,区别还挺大的。 陈水墨软软的想到,宋信和可真温柔。刚这么想,就被他重重的顶.了进来。 陈水墨低低的叫了一声,推他:“回卧室……嗯……” 这种事情,靠着墙……怎么这么的放荡! “抱住我!”宋信和沉着呼吸,将她的手腕放在肩上,然后开始恢复如常。 陈水墨:“真的不能回卧室嘛?” 宋信和给她一下:“一会儿再回。” 她欲哭无泪,结果,宋信和说了句更让她郁闷的话:“回去继续。” “你是电动马达吗!”陈水墨哀怨的说着,然后就化成嗯嗯啊啊的娇嗔,再也没心思打比方了! 这一夜,宋信和真是尽兴。陈水墨还是不太适应这些,逗弄她,成了宋信和的一大助兴乐趣。早上自然也兴起的来了一次,终于魇足的放过她了! 然而,后果就是……陈水墨完事后开始各种难受,撑到十点多,又卧床不起了,肠胃炎再次犯了。 最近装忧郁,造作的肠胃又开始大罢工。这可吓到了宋信和,以为把她给折腾坏了!赶紧把人送进医院! 还是那位严厉直爽的赵医生,在知道陈水墨是宋信和女朋友以后,干脆直接对着宋信和开骂,直骂得医院里大家都知道宋医生早上抱着女朋友直奔消化科! “你自己媳妇儿有这毛病,你不知道?拖拖拉拉的不好好根治,等着肠子烂在肚子里?” 宋信和一点儿脾气没有,生生听着,受着,记着。真没脾气,他早上胡来,可没顾上让陈水墨吃饭,都是自己作的。 很久没有再进医院的陈水墨,这次很乖顺,虽然脑子里还在算计医药费,但显然,她衣食无忧,可以从工资里分出这笔钱来,也不闹着跑了。 自从有巨大的房债压力以后,她竟然花钱不心疼了,觉得自己比以前会过日子了,可能是……有靠山了吧? 她也不鄙夷自己,觉得这样的状态挺好的,有病就去看,有饭就好好吃,有人疼,有家回。 真是好。 宋信和的母亲林悦,竟然主动来医院看望了一次,仍然对陈水墨各种不满意,但算是给了自己个台阶下,知道以后肯定得进一家门,没必要一直给儿媳妇黑脸。 在宋信和的办公室里,两人长谈了一次,没有不欢而散,算是一次友好会谈。 一住就是小一周,宋信和替她请的假,工资按日扣。陈水墨终于又心疼起工资来,正心算着报销后应该还要付多少医药费呢,竟然好死不死的,再次碰到了孙瑜。 这次,她和郑文叙相携着,看样子,又是产检? 不错,刚流一个,立马再怀一个,可劲造吧! 陈水墨受宋信和影响,看了点儿医学方面的书籍,孕产的书也偶尔翻了翻,这种体弱流产后母体的情况,不适宜短期内再孕。 “哼!”孙瑜直接上来就是冷哼。 陈水墨也乖了,扭身就走,懒得跟他们再相遇。孙瑜在背后大声喊到:“我跟爸爸提你了!他很失望!” 关我屁事?陈水墨心中腹诽,仍然走的坚决。 那俩人还想追上来说点什么,陈水墨小跑着奔逃,砰的一声,撞上一堵肉墙。低低跟人说了句“对不起”,埋着脑袋又要跑。 宋信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训斥她:“你不呆在病房里输液,跑出来干什么!” 原来是他,陈水墨松口气,但是仍然拽着他就要走。 “我去缴费处查了查单子,已经一千三百六十块了!” “今天输完就出院,以后的我直接带回家再给你输几天……” “原来你还傍了这个医生!”孙瑜的声音尖锐的响起。 这种话题,人们历来喜欢看,已经有病人开始驻足了。 “宋医生……”有人想站出来声援,宋信和报以微笑,表示不需要。 孙瑜赶忙开始吆喝:“两个男人还不够你折腾的?天天换男人!啊!对!这样你才住得起天府花苑的房子!是哪位小开送你的?这位医生知道不?” 陈水墨的手握的死死的,真想扑上去掐她脖子!但她没敢动,孙瑜怀着孕呢,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想淌浑水。 “你不是把爷爷的画卖了吗!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花!真虚荣!” 孙瑜仿佛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不停的数落陈水墨,傍大款,追求奢侈品,嫌贫爱富…… 陈水墨一直没有出声,她咬着牙,真的是恨的能咬碎! “呵……” 有人轻哧着笑出声来,众人一愣,看向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英俊的眉眼挑起,特别无辜的说道:“暂停一下……” 孙瑜停了下来,这个男人,以前就在医院见过, 前几天,在超市也见过,挺维护陈水墨的。她真想把陈水墨的面具揭掉,让他看看对方有多丑陋! “谁告诉你天府花苑的房子,是别人送她的?” “不然呢!难道凭她一个人能买得起嘛!”孙瑜还就怕没人接腔呢! 陈水墨想把这俩人带到医院外面好好的吵一架,最好能打一架,打个你死我活! 宋信和又轻哧的笑了:“你不说了嘛,她把你爷爷留给她的遗作卖了,那笔钱,买一套房子,还是富余的吧!” 说谎不打草稿,给宋信和这种人用上,确实厉害。陈水墨不咬牙了,张口配合:“是啊!那画可值钱了!” “那是我爷爷生前最后一幅画作!” “嗯,怪不得这么值钱。”宋信和接话。 “你凭什么卖了它!” 陈水墨好像有点找到感觉了:“凭什么不能卖!一幅画,两套房子,太值了!” 不错,宋信和赞赏有加,学的挺快。 “陈水墨!你有没有羞耻心!变卖爷爷的资产!” “你房子也是你爸给你买的!也没见你羞耻啊!啊,你还带着你的小白脸老公一起住得心安理得呢!” “我和我老公住哪里,关你屁事!” “我和我男人卖画买房,关你屁事!” 郑文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周围的议论声大起来,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他一直认真自己是上门女婿,所以自卑的厉害,这样一对峙,更以为别人都在讨论他了。 “够了!”他吼了一声。 孙瑜瞥他一眼,继续声讨:“你傍三个男人……” “怎么?羡慕我?你也可以傍去啊!” 嗬!越说越没谱了!宋信和低咳,给她拉回轨道:“你必须得申明一下,我是你唯一的男人,不然大家该以为我是吃软饭的了……” 那边,郑文叙已经彻底黑了脸色,拖着孙瑜要走,好像,吃软饭这个词,彻底的伤到了他的自尊。 宋信和挑眉,这可真不是故意的!明明是自嘲,对号入座,太要不得了! “我不走!”孙瑜指着郑文叙的鼻梁开始怒骂,整个人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你说!你是不是还觉得爱她!她都找了这么多男人了,你还看不出来她的本质吗!” 真是可怕的脑回路……这俩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陈水 墨突然一点兴致也没了,她拉了拉宋信和的袖子,想要离开。刚退了两步,那边已经吵起来了:“孙瑜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还嫌不够丢人的嘛!” 周围的人终于把目光完全的放到了这一对儿小夫妻身上,有人想上去劝架,却见孙瑜把肚子一挺,嚷道:“你竟然想动手!我怀着孕呢!” 那人又乖乖的退了回去,这官司,可吃不起啊,还是做一名合格的吃瓜路人吧。 …… 陈水墨拽着宋信和一路畅通,人们都冲着那个旋涡中心跑,他俩当事人,反而落了个空。回到办公室,宋信和看她有点怅然若失,便开口问她:“孙逸夫真送了你幅画?” 她落座后,叹口气,点点头。 这倒是稀奇,宋信和帮着她搬过家,她那点杂货铺家当里面可没有类似高级画作的东西。 他不由开口:“画呢?” 陈水墨回想了一下,说道:“爷爷给我的时候,我还在上学,其实也不是送我,是送给我妈妈的。” “后来,我存了一小笔钱,回去迁祖坟,就……” “埋了?” 陈水墨咽下一大口气,重重点头,然后心虚的说道:“包的也不严实,估计已经烂了……” 宋信和也跟着倒吸一口气,片刻后,他开始低低的笑。 “你知道孙逸夫先生生前的画作,现在炒到多少钱了吗?” 她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摇摇脑袋,问道:“多少啊?” 那幅画,就是山山水水,没什么特别的,陈水墨没有艺术细胞,只觉得国画果然大气,又处处韵透着人间烟火味道,现在细想,是挺有感染力的画作。 “这个数。”宋信和比了个手势。 陈水墨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她磕磕巴巴的回了一句:“那……我挖出来还值不值这么多?” 这哪里是两套房子啊,简直一辈子衣食无忧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下一章完结。 ------------------------ 新坑已开,星际最强指挥官&原始地球人少女,戳链接:《[abo]时间轴论》 戳不进来的,去我专栏翻一下。 ☆、尾声:九块 陈水墨便天天开始念叨那幅画作,五一假期终于是憋不住了,说什么都要闹着回去。 宋信和仍然是休息两天,自然是陪着她去。 通往鹭江镇的绿皮车上,赶上了这种高峰日子,真的是人挤着人。 陈水墨一脸讨好的意图:“嘿嘿……宋医生,你热不热啊?” 大概有十多年,没有坐过这么拥挤的火车了,宋信和回国以后,已经通了高铁,就算是出差,也是高铁或者飞机,不能直达的就开车,宁肯转车,也不乐意坐绿皮车。 空气不流通就不说了,车里人挤人的,想上个厕所都难。 但现在,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并不是仅仅只有出口这个位置可以站,也不是旁边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吵着要吃方便面,而是面前的她。 她好像总是对他怀有歉意,住旅店怕他住不惯,坐火车怕他不喜欢,就连做.爱,她肠胃炎发作了都不知道拒绝! “诶……你别生气嘛!谁知道五一的坐票那么早就卖光了!” 早知道,就不要他跟着了,一个人来去也好,省的宋医生跟着吃苦。 对,她是怕他跟着吃苦。什么都想依着他,爱上面前这个人以后,她总在患得患失,怕她手里握住了他的光辉岁月,却没能惊艳他的生活。 宋信和仍旧蹙着眉眼,他又不是读心理学的,这种情况,他给予不了心理建树,好在还算懂皮毛,没让她给气饱。 “来,让一让昂……你那个脚起来嘛!水果瓜子方便面啦!有需要的没啊!” 乘务员万年不变的小推车从人群中穿堂而过,把小过道里的人挤的直往外撇。 陈水墨和宋信和站在最靠着门的位置,人群一动,他俩是最外围受力的。宋信和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一只手臂在外面圈起来,隔离了人群。 她很瘦,站着也稳不住,真要是一个人上了车,铁定被挤的贴到车皮玻璃上去。 奈何她还是一门心思在他身上,扯他衣角,小声嘟囔:“要不……你下一站下车,再买个返程……” 后面的话没说完,她就不敢说了,只觉得宋信和的眼光刀子似的,嗖嗖的往她头上扎。 车里人多口杂的,宋信和懒得教训她,他一手半抱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双眸里的色泽,好似最深沉的湖泊,静谧极了。 陈水墨看了一眼,乖乖的安静了。 直至目的地,两人也没聊上几句话。陈水墨跑前跑后的忙着定旅店,宋信和就一直跟着。他这才发觉,从在一起至今,出来这么多次,都是她在忙活,一开始是为了省那几块钱,现在呢,她到底在为什么奔波。 直至进了旅店放下包,陈水墨还是有些歉意,她巴巴的跑到宋信和面前,问道:“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说罢,不等他回答,就要往卫生间跑,却被宋信和一把拖住了身子。他把人带进怀里,直接往床上走,陈水墨有些傻眼,大白天的,不是要那啥吧? 看她那小傻样!宋信和乐了,但是仍然板着脸色,直至把人按在床上。 陈水墨:“要、要干嘛?” “你说呢?嗯?” “大、大白天的……” “大白天怎么就不能上.床了?” “影、影响……不好吧……” 本来是一点儿心思没有的宋信和,被她这话一说,直接寻到她的唇角,狠狠的亲了下去,唇舌相触,极尽缠绵。待得放开时,陈水墨已经气喘吁吁了,她抚着心口,有些不明白宋信和这是怎么了。 仍旧是一般价位的旅店,床上的被角很厚,有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即便是医生,天天和消毒水打交道,他也仍旧觉得这劣质的味道呛的厉害。 但他可以忍受,这些都无所谓,贫穷与富贵,爱慕与给予,重要的是,她要正视自己,在这场感情里,是平等的。 “我们是情侣,是爱人,我们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逼我们,人前人后都一样。只要不是裸奔,我们可以选择在大街上拥吻,也可以选择白天回来关上门,拉开窗帘做.爱。” 陈水墨听得心惊肉跳的,这种词语,他怎么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小声嗫嚅:“拉开窗帘……会被人看到的……” “那就拉上窗帘做.爱!” 诶?这个道理,怎么就这么又歪又正呢!陈水墨佩服死宋信和了,一把好口才,没去当主持人真是可惜了。 “还有意见吗?”他问道。 陈水墨摇头,没了。 可宋信和还有,他继续喋喋不休:“我喜欢看你为我操劳,也喜欢陪你坐绿皮车,喜欢看你满头大汗的问我要不要先洗澡,但是不喜欢你一直患得患失的放低自己的身价,这一切喜好都建立在我爱你的前提之下,陈水墨,你爱我吗?” 陈水墨点头,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够,接着加了一句:“爱。” “爱我,就不要那么卑微,懂吗?” 她点头,既懂,又没太懂。宋信和叹口气,说道:“你要对我有信心。” 要相信,我对你的爱意,多到足够我陪你走完这一生。 陈水墨慢慢的消化,好像是懂了。她埋在他的胸口,亲了一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嘴巴太笨,说话太浪费,不如用来亲他。 一下比一下酥麻,宋信和低头看她,他的姑娘,一脸的茶色,红透了的脸颊上晕染着惬意,但还是坚定的扒开了他的衬衫,手也没停。 不错,看样子有点儿开化了。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俩人第一天就压根没去墓地。第二天,只能赶大早过去。 五一劳动节,来墓地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偏偏陈水墨很有创意,扛了两把小锄头,非要来家里祖坟前劳动。 农历不过三月末,莺飞草长,坟地已经长满了荒草,绿幽幽的,很是茂盛。陈水墨看了一眼,便默默的跑过去开始蹲下来拔草。 宋信和也跟着她,拔的认真,这一晃,又是一上午要过去了。他晃晃手里的锄头,问道:“还挖不挖?” 陈水墨抢过锄头,有些愤愤的说道:“我决定了,不挖了!” 一幅画而已,本来就是送给她妈和她的,干嘛要卖了它!烂就烂吧,烂在坟墓里,也好过烂在那些人的眼里。 她把小锄头重重的往地上一摔,擦着额角的汗,吼道:“不挖了不挖了!不就几百万嘛!我自己挣!” 宋信和拍她脑门:“真有志气!”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女朋友!” “这么厉害,不如嫁给我吧。” 他淡淡的说道。 陈水墨惊呆了,她看向宋信和,发现他的眸底亮而专注,极为虔诚,宋信和拖过她的手腕,从手心变出一枚戒指,寻着她无名指的位置,再次问道:“陈水墨,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在这荒凉的坟地,在她已经故去的家人面前,宋信和选择跟她求婚,陈水墨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慨,她眼中泪花翻涌,点点头,答道:“我愿意!” 带着凉意的戒指,慢慢的套上她的手指,贴上肌肤以后,有了温度,最后稳稳的落在那个象征爱情的位置。 宋信 和总算是心中安定下来,拉着她的手,握的紧紧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墓地求婚。真的做了,反而踏实。他将陈水墨从地上拉起来,看向陈列着的墓碑,一个个的青石板代表着曾经鲜活的生命,都是她的家人,现在,也是他的家人了。 日光不够烈,他拥着她,觉得这样的时节,可以站很久。 等到日暮快要西下,两人才相拥着走回镇上,打车直奔火车站,绿皮车慢而悠悠,载着他们,奔向早已熟悉的城市。 结婚事宜,和宋家父母很快摊牌,林悦虽然不喜,但也没有反对,异国他乡的宋郁知道消息后,竟然隔着电话久久不能平复,他承诺,婚期定下来,协调一下工作,就回国。 陈水墨生日是八月二十六号,两人便在那天领了结婚证,九块钱的大红本本,真是好看。婚宴定在九月六号,周二,农历八月初六,宜嫁娶。 九月八号,是个很好的日子,算下来,两人相识,应该恰好一年。这还是陈水墨整理票据的时候,翻到了第一次住院的票据,当时缠着宋信和好久,才把票据拐到手,一直留着存根,舍不得扔。宋信和看后,也是唏嘘不已,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是奇妙。 缘分来的不早不晚,就是命定的这个人。 发喜帖的时候,陈水墨很发愁,宋信和过来看,邀请人一栏都是空的,问她:“有什么值得宴请的,就都请过来。” “好像没什么可以请的。”她已经想了半个小时,除了现在的同事,有两个关系还不错,同学关系寡淡,没有亲戚朋友。 “那就不请了。”说出口以后,又觉得不妥,问她:“想不想请孙家的人?” 陈水墨头晃的如拨浪鼓:“不请!我不想请。” “那就不请。”他都依着她。 八月初六那天,很暖和的天气,陈水墨一身白色婚纱,嫁给了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 故事还在继续,你还要听嘛? 《你看起来很小气》涂塔塔/作品 2016年9月22日,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写的时候,就冲着狗血写的,本来宋医生是血液科医师,本着洒尽天下狗血套路的原则,是打算给女主来个家族遗传病的。 写着写着,发现女主挺苦的,舍不得了,就没有侧重那方面。 有人说,女主是不是运气太好,现实生 活中,遇到一个宋医生的概率太低了吧? 可这本来就是个小话本,就我任性的将一切好运气,都加持在她身上吧。 番外应该暂时不会写,哪天起好了小包子的名字,我再写。 开坑到今天完结,刚好五个月,谢谢大家的陪伴。 我还是那句话,故事一直在继续,你还要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