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光的人》 前记 “离婚吧。”张丽丽的语气不容置疑。 沐夕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憋在肺里好久,然后缓缓吐出,他摸了摸旁边儿子的小脑袋瓜,这一口烟好像吐尽了一个已为人父的男人所有的无奈。 “明天我跟你去把证办了,房子留给你,我净身出户。”沐夕阳把烟熄灭,转头看了看这间住了七八年的房子,现在的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这么多年,真的是太亏欠自己的妻子了。 山茶县迎来了几十年难遇的发展,县城内随着主道路的整改,中心地段也要逐渐的向南迁移,南边新盖的一家公办高中和两家大型商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居住在城内的居民整日喜笑颜颜,尤其是生活在南边的人们,现在就连出门扔垃圾都难掩脸上的笑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突然变得融洽了起来。 但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整个县城内洋溢的喜气并不把居住在北边老城区的沐夕阳一家囊括在内。 “爸爸,你们要去哪里呀?”沐清河仰起脸懵懂地问道。 沐夕阳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爸爸去给小清河买玩具,好不好呀?” “好。”沐清河开心地蹦起来。 “现在乖乖去睡觉,等你明早起来,玩具就出现在你的枕头旁边了。”沐夕阳抱起儿子走进卧室,轻轻地把儿子放到了床上。 沐清河笑着和父亲互道晚安,沐夕阳脸上也在笑着,他关上灯推门走了出去,心中感慨,果然还是孩童的时候最好,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去想。 但他没有看见,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一滴泪水从沐清河的眼眶滑落,浸湿了他依旧在笑着的嘴角。 “你也回去睡吧,明天一大早我叫你。”沐夕阳走到客厅,有些疲惫地对张丽丽挥了挥手。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明天我们总算能够彻底结束了。”张丽丽看起来心情不错,走向卧室的时候脚步轻快。 “清河怎么办?”沐夕阳再次点上一支烟。 “你是他爸,你不带他谁带?我还年轻呢,我带着他还怎么嫁人?”站在卧室门前的张丽丽音量瞬间高了八度,似乎忘记了隔壁儿子已经入睡。 “我知道了,儿子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沐夕阳使劲砸吧了两口烟,换上鞋走了出去。 张丽丽看着轻轻闭紧的房门,冷哼一声走进了卧室。 走到门口的沐夕阳揉了揉一头乱发,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他看起来像四十岁,其实他的三十岁生日才刚刚过去一个月。 “今晚去给儿子买玩具得多买几个,要不然明天见不到他妈,哭起来我可哄不好。”沐夕阳使劲错了搓脸,愁啊,真愁啊。 夏天的夜晚很热,有人门外乘凉,有人聚众说笑,有人默默抽烟,有人还在操劳奔波,沐夕阳从小区出来,一路遇到了很多邻居。 “老柳,又去偷偷买酒,小心点别让婷婷发现了。”迎面走来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沐夕阳上前打趣。 “你要不说就没人知道,真不知道你这么个不正经的爹怎么养出的小沐这么懂事的孩子。”啤酒肚男人穿着拖鞋裤衩,一手提着啤酒,一手拿着蒲扇,呼哈呼哈的直扇。 “咱家的基因好,没得办法。”木夕阳很臭屁的笑了笑。 “咱找个地方喝两杯?”男人掂了掂手里刚打的鲜啤酒。 “不喝了,明天还有事呢。” …… 走出小区,迎面又走来一个老妇人,吊儿郎当的沐夕阳瞬间规矩了下来。 “王阿姨,出去遛弯呢?” “你这是像什么样子?都是当爹的人了,整天不着四六,胡子也不知道刮一刮。”老妇人看着点头哈腰的沐夕阳满脸嫌弃。 “明天我就去刮,从明天开始我就要专心做一个好父亲了。”沐夕阳笑着说。 “咋了,明天就转性了?”老妇人撇撇嘴。 “明天我就去离婚了,以后的事还希望您老多帮着操持,清河那孩子多帮我管着点。”沐夕阳说话难得认真起来。 “离了也好。”俗话说劝和不劝离,这个老妇人说出的话却好像并不反对。 “你家那口子就不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你看她对小沐那态度,平常管教不是打就是骂,小沐多懂事的孩子呀,我看着都心疼。” “是是,您教训的是,明天以后我是既当爹又当妈了,怎一个惨字了得啊。”沐夕阳咂着嘴说道。 “你看你那个不正经的样子,赶紧把头发理了去。”老妇人恨铁不成钢地轻轻拍了他一下。 “哈哈,好嘞,阿姨您快回去吧,我还急着去给清河买玩具呢。”沐夕阳哈哈大笑。 到了超市,沐夕阳挑选了两个大盒子的玩具,一个巨型奥特曼,一辆遥控小汽车,木夕阳满意地点点头,结账花了一百二十块,他提着礼物往外走。 可是他按照原路返回,越走越发现路上一个行人都不见了,空空荡荡,连那些吹晚风和聚堆聊天的大爷大妈都不见了踪影,好像是商量好似的,在他进入超市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内大家一起回家了。 沐夕阳越走越慢,最终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万里无云的天空,群星围绕的月亮,是血红色的。 沐夕阳无奈地叹气,“躲了这么多年,还是被你们找到了。”说罢,他放下手里的盒子,伸手在夜色中一握,居然抽出一把通体漆黑如暗夜的长刀。 “事先说明,这两个玩具是买给我儿子的,谁如果碰坏了,谁就死!”沐夕阳抬起头来,眼里充满着怒气,他看向对面越聚越多的人,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包裹着光芒。 一阵似龙吼似虎啸的咆哮声传来,怪人们身上的光芒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只面目狰狞的巨兽,巨兽张大嘴巴,硕大的头颅抬起对着血月嘶吼。 明明要准备离婚独自带儿子了,明明刚和儿子许诺明天要让他拥有玩具,明明马上就要沉下心来好好做一个父亲了,你们偏偏这个时候找来! 该死! 血色的月光下,沐夕阳率先冲向那些光芒附体的怪人,在对面那些怪人凝重的眼神中,高举手中黑刀斩向巨兽的头颅。 这一刻,在邻居眼中不正经的沐夕阳终于正经了一次,这次正经,也将由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来证明! 开始转动的命运齿轮 (一) “呼,呼”。沐清河喘着粗气缓缓地推开面前的大门,不出所料,房间中空无一物,只有花岗岩铺成的墙壁和地面,青石砖砌成的小道延伸向房间尽头的另一扇门。另一扇门后,有着同样的房间,相同的布局。沐清河头晕目眩,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迷宫,亦或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 沐清河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四下张望,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房间,洒在被子上金灿灿的;电脑在书桌上闪着微弱的光;门框上的风铃不时传来阵阵悦耳的声音。沐清河使劲地拍了拍脑袋,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原来是一个梦啊。 沐清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又被一股巨大的挫败感紧紧包围,高考失败了! 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好像一下子成了一个笑话,电脑上那几个“高考查询”的大字和下面一串惨不忍睹的分数狠狠地刺伤了他的心。 昨晚不知道哭了多久,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沐清河挣扎着站了起来,轻轻地打开窗子,早晨那还有些微凉的风把他拉入了回忆中,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就能看得出来,父亲去了南方的小镇找了份工作,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母亲再嫁去了英国,嫁给了一个被母亲认定为此生挚爱的绅士。可笑的是,在他们的以后的人生规划中,都没有把自己列进去,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虽然母亲每年都会给自己打一笔不少的生活费,但她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十几年来一个人生活的孤独和辛酸只有体验过的人才会明白。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镜子。镜中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瘦弱的身体,没有一丝色彩的眼睛,还有一张平凡了十八年的脸。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了,一想起自己的高考成绩就有一股无力和挫败感涌上心头。 如果人生可以从头来过的话,他好想去死一死啊,结束这十八年平凡的人生,把它们撕成碎片揉成一团扔进水里,然后帅气的大骂一句。 可是不能啊! 沐清河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流浪狗,阴差阳错误入了人类的社会,终于在现实的打击下现出了原形。 “咚咚咚,咚咚咚”。外面响起的敲门声把发呆中的沐清河拉回了现实,沐清河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这么早会是谁来呢?他赶紧穿上衣服,慌慌张张的去开门。 “柳婷婷?”沐清河呆住了,门外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披肩的长发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她冲沐清河甜甜的一笑,“同桌,早上好啊。”沐清河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上的愁云因为这个女孩的一句话顿时消散了一些,这个女孩是自己高中的同桌,也是自己一直暗恋的对象。 “早上好,婷婷,快进来坐。”沐清河忙请她进门,柳婷婷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点点头,随手将被风吹散的碎发拢到耳边,如果有别人在这的话,一定十分惊奇,这个女孩的耳朵上端尖尖的,不是正常人的那种半月形,像神话中精灵的耳朵。沐清河早已司空见惯,他也知道这对不同常人的耳朵给这个表面开朗的女孩带来的痛苦有多大,每天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而且一忍就是十几年,沐清河突然有种想抱抱她的冲动,看向她的眼光也充满了怜惜。 进了房间,两人相对而坐,“同桌,我考上了。”柳婷婷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像一个胜利的女战士。 “恭喜你啊,婷婷,想报哪所大学?”沐清河心中一喜,虽然自己失败了,但他真心为她的成功高兴。 “你呢,你想报哪?”柳婷婷用希翼的眼光看向他。 沐清河眼神一黯,苦涩地笑道:“我没考上”。 “怎么可能,真的吗同桌?”柳婷婷呆住了,不相信的问道。看见沐清河点了点头,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鼓励他。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沐清河,认真地说:“没关系的,下次你一定能考上,我相信你!”沐清河盯着柳婷婷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洒脱地笑了起来,他多希望这个女孩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啊。 “婷婷,谢谢你。” “说说你吧,你想报哪所大学?”沐清河觉得虽然自己没考上,但是应该全程参与这个女孩的志愿填报,万一,明年自己也能考上那所学校呢? “我叔叔昨晚打来电话,他说法国有一所著名的私立学校,在整容塑形的专业方面很有建树,而且现在正在招生,他也希望我去那里上课。”柳婷婷的叔叔有一家出口服装贸易工厂,对接的就是法国,所以对法国可谓是了解颇深,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合理,而且沐清河知道,真正让婷婷心动的原因还是去那里找治疗耳朵的方法。 “那所大学叫什么名字?” “贝尔塔门。” (二) 这天晚上,沐清河又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二点,他跳下床,打开电脑,登上聊天软件,熟练地点进一个群里,这个群是沐清河的秘密,孤单的小孩都有奇妙的幻想,他们幻想地壳核心居住着高智慧生物,幻想海洋深处有各种恐怖的巨兽,幻想天外来客在人类未踏足的生命禁区做实验研究。这些天马行空的想象让小孩们坚信世界上一定有着巨大的奥秘,他们不断找寻奥秘存在的证据,把各种匪夷所思的视频和新闻收集起来,这些大人眼中不能理解的东西就是他们最大的财富。 孤单的小孩抱团取暖,于是就有了一个个诸如“探索小队”、“先驱者”、“天选之子就是我”作为名称的群聊,然后往里面发一些“道德经深入解读,专家学者冷汗直流”、“陨石从天而降,意外发现外星生命”、“揭秘蜥蜴人存在的真相”等猎奇新闻,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沐清河”们就躺在床上研究着这些“秘密”,他们希冀自己能够距离秘密近一点,再近一点,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但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把吓得冰凉的脚缩回被子里。 沐清河点进去的群聊名称就叫“灵异新闻交流群2”,他刚刚进来就被一个名叫会飞的小花猪发的一条新闻所吸引,这个群聊每天都会更新一百多条新闻,这条新闻吸引他的原因是因为事件发生在法国。他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是一个视频,看画质像是路边的摄像头拍摄,夜晚的乡间小路上,一辆货车撞向对面逆行的老人,但是从老人左侧的位置一个光团快速移动,在相撞的最后一刻,老人被光团裹挟到安全的位置,一共四十六秒的视频,到老人疑惑地转头截止。这条视频在群里引起热议。 专业抬杠十六年:嗯,这条视频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毫无ps痕迹,内容流畅,没有卡帧问题,看来制造者是个高手。 会飞的小花猪:这是我翻墙在外网看到的,这个视频的播放量很少,没有几个人看。 专业抬杠十六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觉得这像是真实发生的。 在这群孤单的小孩眼里,没有人注意的视频大概率是真的,他们会争相保存,而一旦出现原视频被删的现象,那么这种真实感在他们心中会呈指数攀升,自己手机里保存的视频就成了珍贵的证据,自己也会成为那个被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一定会在未来的某天夜里,世界防卫队打来电话。 “你好英勇的男士,您手中的视频是我们研究外星生物的重要依据,让我们为了世界和平并肩战斗吧!” 群聊里再次引起了热议。 沐清河不断地重复那个视频,看了十遍以后,他总结出一个结论:法国危险,婷婷危险,需要自己保护婷婷去法国。 这个傻小孩把自己当成了危险的婷婷去危险的法国但不会发生危险的特效药。 “睡了吗,【问号】,【笑脸】。”信息发送。 两秒之后,弹窗抖动了一下,婷婷回消息了,“还没睡呢,同桌。” 沐清河顿时激动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半夜十二点自己的消息被秒回了,还是因为就在刚刚自己做了人生中最豪气的决定。 “你去法国有人一起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陪你去。”这次是叹号加笑脸。 消息发过去后,沐清河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立即关闭了页面,爬在桌子上捂住眼睛不敢去看,但是耳朵悄悄竖起想听到那声提示音。 提示音响起,他噌地抬起头来,忐忑地点开消息,“我爸让我自己坐飞机去,然后到了巴黎找我叔叔,你要来的话当然好了。”接着婷婷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 “yes!”沐清河使劲拍了一下大腿跳了起来,他急忙回消息,“那我明天就去找柳叔,跟他说这件事,放心吧柳美女,你这一路的安全就交给在下了。”字打完后,沐清河仔细读了两遍,他想了想,又把“柳美女”三个字改成了“同桌”,然后把消息发了过去。 “你说真的呀?”消息很快回复过来,接着又是一条,“这件事你可得好好想想,我以为你跟我闹着玩呢。” “想好了,放心吧,我陪你去贝尔塔门大学报道。” “真的呀,你太好了同桌,我其实挺怕一个人出远门的。”柳婷婷消息回复的很快,看起来她很高兴,她高兴了沐清河也跟着高兴,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一定是人生中最正确的。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互道晚安,这一夜,沐清河睡得格外香甜,昨晚那个怪圈一样的噩梦没有再出现,但是从此刻开始,象征命运的道路已经出现了岔路口,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像一棵拥有密密麻麻年轮的巨树头上的枝桠。在这之后,要阻止枝桠分叉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将巨树砍断。 (三) “蹬蹬蹬”沐清河小跑着下到了一楼,敲响了左边那家人的门,“谁啊!”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妇人的吼声,向人们示意着这间房门后住着一个脾气很大的老太婆。听到这个声音,沐清河打了一个冷颤,这个声音就算是听了十几年,却依然让他感到莫名的心虚,就像是一只小老鼠偶然碰见了房子的主人,想到的第一件事永远只是逃离。 敲门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来,“王奶奶,是我。”沐清河小声回答着。 房门打开了,露出了一个慈祥的老人的脸,“小沐来了,快进来,刚才老太婆还念叨你了。” “王爷爷好。”沐清河看着出来开门的老人,松了一口气。 “还知道来啊,菜都凉了,你要是再不来,都给嘟嘟吃了。”一个瘦小的老妇人把盘子往桌上一扔,瞪着沐清河说。嘟嘟是老两口养的一条哈巴狗。沐清河尴尬的笑了笑,赶紧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好了,老太婆,你再去给清河炒个鸡蛋,清河,一会吃完饭你再陪老头子杀一盘。”王爷爷抱着棋盘炫宝似的给沐清河看,王奶奶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进了厨房。 “今中午我把老刘杀了个丢盔弃甲,他把他的心肝宝贝都输给我了,你是没看见老刘那脸啊,就比包公少了个月牙,笑死我了。”王爷爷拍着腿大笑。 沐清河当然认得这副棋盘,这是小区里另一位老人的,棋盘是他儿子从国外给他带回来的,平常宝贝的不行,没想到居然输给了王爷爷,沐清河也笑了起来,祖孙俩笑得前仰后合,顿时引起了王奶奶的不满。 她在里面大骂:“象棋能当饭吃吗?你个老不死的,伺候你半辈子了,你就跟你的象棋亲,现在的菜价多贵啊,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家伙肯定不知道,这鸡蛋,他应该放进盛珠宝的盒子里摆在柜台里明码标价,再弄条标语,上面写着价高者得,还有这土豆,这还是地里种出来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用神仙的尿浇出来的!” 笑声立刻戛然而止,祖孙俩噤若寒蝉,沐清河赶紧低下头吃饭,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王爷爷,正好看着他摇头晃脑的学着王奶奶生气时的样子,“噗嗤。”沐清河被逗得一口饭吐了出去,却被端着鸡蛋出来的王奶奶恰好撞上…… “将军!”王爷爷躺在老年椅上摇晃着大蒲扇,一脸得意地看着沐清河。 “不算不算,我不应该跳马的,重来。”沐清河把被吃掉的棋子拿了回来。 王爷爷顿时不乐意了,“臭小子,还敢悔棋?你就算不跳马你也输定了,没看见我这个炮还在这吗?” 看着争执中的祖孙俩,王奶奶瞪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西瓜在盆里,谁想吃自己去拿,太阳都快下山了,一会儿还得给你们准备晚饭,我就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王奶奶退休前是一所高中的教务主任,据说当时的她一瞪眼睛,连校门口的大狼狗都不敢叫唤。沐清河从小就怕死她了,她一说话,沐清河立刻变回乖宝宝,还是那种让他张嘴就不敢撅屁股的幼儿园宝宝。 沐清河端出盛西瓜的盆子,昏黄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他的脸上,老旧的电扇在头顶吱吱呀呀地响着,王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在织袜子,王爷爷摸着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用心的钻研棋局,小狗嘟嘟趴在沙发上安静的睡觉,空气中满是温馨。 “王爷爷,吃西瓜。”沐清河递给王爷爷一块西瓜,自己也拿出一块慢吞吞地啃着,“过几天我就陪柳婷婷去法国上大学了。” 王奶奶织袜子的手一顿,接着又继续织起来,“嗯,听婷婷他爸说过了。” “臭小子,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老头子我还等着和你下棋呢。” “我和你们学校的校长说过了,等到开学的时候,你直接去报道就好了。你可真够笨的,明年要是再考不上,就不要读了,我这么大年纪为你这事跑来跑去的,丢死人了。”王奶奶恨铁不成钢地说着,看着手中的袜子都像是有怨气,一针一针扎得更用力了。 “老太婆,你就别嘴上不饶人了,电话都让你打得欠费了,明天记得去交话费。”王爷爷一脸戏谑的看着王奶奶。 “你个老不死的,我早晚把你这些破东西扔进炉子里烧了。” “你们要注意身体。”沐清河声音沙哑,嗫嚅地说着。 听到他的话,争吵中的老两口都安静了下来。沉默了一段时间,王爷爷突然拍了一下沐清河的肩膀,“嘿,抬头。”沐清河抬起头来,窗外的天空一片片火烧云把这座城市映照的金黄。 启程 (一)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发生着,柳婷婷完成了大学的报名,专业选择的就是整容塑形,这个善良的姑娘不但想治好自己,更想毕业之后去帮助更多的和自己有相同经历的孩子,让他们的童年没有歧视,没有自卑,也没有日夜萦绕在心间的悲伤。 又是一年升学季,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有人忙着选择大学,有人忙着被大学选择,有人忙着联系复读的学校,有人忙着去社会上找心仪的工作,于是打定主意陪伴柳婷婷去法国的沐清河就成了最无所事事的人了。 这天百无聊赖的沐清河接到了高中班主任的电话,希望沐清河来帮助他收拾宿舍。 在每年的毕业季,如果有架着摄像机的采访来问那些金榜题名的学子此时此刻最想见到谁,九成的人会说最想见到高三班主任,问其原因,无非是辛勤的陪伴,忘我的付出,留给自己孩子的时间都没有陪伴学生的时间一半多,诸如此类。 从他们喜悦的表情和千篇一律的回答中,你看不出他们有多少人是真心,又有多少人是人云亦云,不过他们倒是摸到了一丝踏入社会所必要的随大流法则,想必日后混的也不会太差。 同样的,如果去问那些高考落榜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是谁,他们也会有九成的人说是自己的高三班主任,前者真假不知,但是后者大多是真心实意,为什么?太丢人了。 见了面老师感叹一句当时你应该在某某课上多下点功夫,你接一句还是努力不够,然后流露出懊悔表情,心志不坚者更是会泪洒当场,痛定思痛向老师保证一番,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的一番表现一定会让人身心疲惫,于是不如索性不见。 沐清河这个人不管在哪一堆里一定都是那个只占一成的异类,依照他的直白性格,如果考上了肯定会实事求是把心中真正想见的那个人说出来,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班主任,因为他觉得课外辅导教数学的王老师给他的帮助更大,至于采访在哪宣传,这些回答是否让学校尴尬,抱歉,沐清河根本就想不到那一步。至于考不上,就比如现在,挂断班主任的电话后,沐清河马上就直奔学校。 学校的门卫在沐清河出示学生证后就把他放进去了,学校内的氛围是沐清河三年中从没见过的,林荫道,升旗广场,教学楼,停车场,餐厅,宿舍楼,从大门口进来到宿舍楼的一路风景,沐清河都驻足观看一会儿,没有脚步匆匆忙着打饭的学生,没有激动讲解唾沫横飞的老师。安静,还是安静,每一个地方都是压抑到让人心悸的安静,直到现在,沐清河才切实体会到,他真的已经毕业了。 “沐清河同学。” 沐清河循声望去,宿舍楼大门前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正望着他,嘴角挂着笑容,镜片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亮。 “风老师。”沐清河礼貌地打着招呼,“我来帮你收拾宿舍。” 男人名叫风化硝,是高三开始才接手沐清河班级的班主任,他给沐清河的印象就是充满活力,博学多才,同时名字又好听的好老师。在沐清河的心中能够配得上“好老师”这个称谓的老师并不多,风化硝的出现如一缕春风,给沐清河他们这个到了高三越发压抑的班级带来了精神上的慰藉。 班里人都喜欢他,尤其是女生,这个长相出众的男老师更像一个邻家大哥哥,满足她们高三期间忙里偷闲编排的小说剧情里对男主的所有幻想。 “进来吧。”风化硝伸手示意,然后不急不慢的在前面带路。沐清河走进了他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书,密密麻麻,一摞一摞的书,沐清河张大嘴巴,他总算明白自己和高三班主任这个位置的距离是什么了。 “就是这些了。”风化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送走你们之后我也就要离开了。” “您不留在学校里了?”沐清河诧异地问道。 “我只来带一年课,接下来我就要去南方了,回我居住了很多年的城市,找一个学校继续当老师。”风化硝笑了笑。 原来老师和自己一样,都从这个学校结业了,沐清河叹了一口气,感觉和风化硝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风化硝邀请沐清河坐下来,从办公桌上拿过提前买好的可乐递给沐清河,“联系的车还没到,我们聊一会儿?” “好啊。”沐清河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其实他有很多话想找人倾诉,但是他基本没朋友,能交心的人更少,王爷爷是长辈,柳婷婷那儿自己需要保持男子汉气概,面前这个年纪相仿性格温和又即将离开这座城市的班主任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风化硝问道。 “陪柳婷婷去法国报名。”沐清河笑着回答。 “可以的,我电话联系过婷婷,贝尔塔门大学我听说过,在业内还是颇享盛誉的。”风化硝喝了一口可乐,透过阳台的窗户看向外面蔷薇,“那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沐清河闭口不言。 “沐清河,带了你们一年,如果说班里给我最深印象的,不是学习最好的马潇竹,不是平常最活跃的李兴家,也不是有一双神奇耳朵的柳婷婷,而是你。”风化硝转过头直视着沐清河说道。 “那倒真是意外,我真的没有什么能够被人记住的地方。”沐清河苦笑道。 “沐清河。”风化硝喊了一声。 “嗯?”沐清河疑惑抬头。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风化硝好奇的问道:“我研究生期间结识了一个主攻心理专业的学长,他教了我很多东西,说实话,像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其实心理是最好懂的,我们班其他人不管是学习好的还是差一点的,我都能看透他们,他们的脾性在我的眼前一览无余,但是我看不透你,你太难懂了,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小的年纪,你到底心里装着多少事情?”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骄傲很长一段时间的。”沐清河眼中藏着喜悦。 风化硝无奈的摇摇头,“明明是这么纯真的性格,有些时候又觉得你过分安静,真是个别扭的人。” 风化硝站起来从满是名著和古文的书堆里抽出一本《林清玄散文精选》递给沐清河,“这本书送给你,里面有一篇文章的题目是无灾无难到公卿,你可以多读一下。历史的选择是必然性的,但是本人的选择却是这场必然中的关键,不管是无灾无难到公卿,还是多灾多难多诗文,这都是需要你自己去选择的方向,但是必然的,每一条路都是一场磨砺,不管选择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不悔二字。” 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风化硝继续说着:“临近分别,沐清河,我不祝你前程似锦,也不祝你幸福快乐,我只祝你在未来不悔。” “风老师,学生谨记。”沐清河站起来郑重的接过那本书。 风化硝笑了,“可乐也喝了,礼物也收了,该干活了,帮我把书抬出去,记得轻拿轻放。” 沐清河把选文集装到自己的背包里,然后笑着去帮忙抬书。 苏东坡在晚年写完最后一首诗《自题金山画像》之后就在常州病逝,他这一生没有宦海得意,而是屡遭贬谪,从他的诗文中看出他是志在庙堂的,但是好文好诗和流传后世的东坡肉却又是他在贬谪期间苦中作乐的产物,那么生命最后的时光,他到底是悔还是不悔呢?其实这两者从来没有多么明显的界定,也没有一言以蔽之的笼统,所以祝人不悔其实是世界上最深沉也是最困难的祝福。 (二) 时间犹如指间流沙,转眼就到了柳婷婷去报名的日子了。 一大早,柳婷婷的父亲就租了一辆汽车载着已经办好签证的柳婷婷和沐清河去机场坐飞机,“小沐啊,谢谢你啊,我是真没时间送她去呢,这下好了,你陪她去,我也就放心了。” 柳婷婷的父亲坐在副驾驶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沐清河。对于这个懂事的孩子,柳父是从心底里喜欢,因为两家距离不远,沐清河家的情况他也都了解,所以有时候做了好吃的也会邀请沐清河来家吃饭,久而久之的,沐清河也就和柳父熟悉了。 “小沐,这次飞机的机票叔叔给你买了,总不能让你陪婷婷白跑一趟还自己出钱吧。” 柳父是个很本分的中年汉子,在一个小职场里做一些整理文案的工作,因为忠厚老实不通人情世故,所以一做好多年都没有晋升的机会。现在的他看起来特别高兴,女儿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他提着酒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言自语了一整晚,第二天回家的时候,两个眼睛都是红的。 “谢谢叔叔。”沐清河面对热情的柳父心中很不好意思,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惦记着人家的女儿,算了算了,这种事还是不想为好,沐清河尴尬一笑,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到了机场之后,两个孩子告别了柳父,正式开始了他们的旅程,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两个人开始兴奋起来。 刚坐下,沐清河就急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路线图说道:“我们将在巴黎的戴高乐机场降落,接着去蒙巴特山,那里会有专人带我们去学校,从机场到蒙巴特山之间,我们可以选择巴士或者地铁,我觉得还是坐巴士好,慢慢地看巴黎的风景。” 柳婷婷同样好奇地伸过脑袋,“你可以买点特色产品带给王奶奶,她一定很高兴。” “对,但就是不知道奶奶喜欢什么,不过她百分百嫌我乱花钱。”柳婷婷的提议显然很让沐清河动心,他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巴黎的特产。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请再次确认安全带已经系好,确认电子设备已经关闭,谢谢!” 飞机起飞,沐清河关掉手机,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飞机,真是一场不错的体验。 沐清河坐在座位上,手不自觉的攥紧,他沉寂很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开始狂跳,这场旅行将带着他离开生活十八年的地方,踏上从没去过的土地,真是有些期待呢。 飞机在机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从机场坐上巴士,两人一路欣赏着异域美景一路小声讨论。一个小时左右,他们来到了蒙巴特山前,这是巴黎最具文化特色的山脉,沐清河和柳婷婷来到山底仰视着这个如荒兽一般的庞然大物。 “婷婷,你确定贝尔塔门大学让我们在这等吗?”来到山下的广场,他们按照约定找到一个蓝底的景色标志牌,沐清河疑惑的问到。 “没错啊,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导师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柳婷婷目不转睛的盯着蒙巴特山,她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山,她知道圣心大教堂就坐落在山顶,如果有机会,她想去看一下重19吨的萨瓦钟,还有法国国王圣.路易和民族女英雄圣女贞德的两尊骑马塑像。 “小妹妹,你在等人?”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个声音是标准的中国语言,细细一听还带有点湖南口音。柳婷婷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一个铁塔一样的人站在自己身后,他戴着墨镜,脸上面无表情,两个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血管像虬龙一样蔓延在胳膊上。 沐清河也愣了,他下意识的站在了柳婷婷前面,有点底气不足的问道:“朋友,你找错人了吧。” 壮汉巴特看都不看他,他正为教授把他从午睡中叫醒让他来接人的事情恼火,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这时,他突然盯紧了柳婷婷的耳朵,他愣了几秒,猛的摘下眼镜,大叫了一声,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柳婷婷看见瞬间变了表情的他,她下意识的低下头把头发拢下来遮住耳朵,她的小手绞在一起,脸因为自卑变得通红。 壮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赶紧解释:“同学别怕,你是不是叫柳婷婷?我叫巴特,是学院派我来接你的。” 柳婷婷这时才抬起头来低声的问到:“你是贝尔塔门大学的学生?” 大汉摸了摸纹着刺青的光头,嘿嘿的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打卡其教授留给你的号码,确认一下我的身份。” 柳婷婷拨打了上次报完学校后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老者留下的号码,在得到确认之后就慢慢的放下心来。 “这位大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沐清河在旁边小声地问道。 巴特斜眼看了他瘦弱的身体一眼,又把头扭向一边。沐清河心里大骂:性别歧视吗,长得壮就可以随便看不起人吗? 这时巴特又把头扭回来,挑衅的看了沐清河一眼,“可以,你要是有胆子就跟上我。”沐清河看了看柳婷婷,把心一横,去个大学还管我有胆没胆?我非要去看看你们那个大学到底是何方神圣! 沐清河拿起背包跟在了巴特和柳婷婷身后。几人渐渐走到一片平地上,周围空旷没有人烟,这时,走在前面的柳婷婷突然抓住沐清河的衣服,低声对他说:“我听见很大的嗡鸣声,就像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但又不像。”沐清河愣住了,他知道柳婷婷虽然耳朵异常,但她从小听力远超旁人,能听见从遥远地方发出的微小声音。 沐清河站住了,看着巴特冷冷地问道:“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 巴特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盯着沐清河说,“豆芽,你不去就算了,我也没有邀请你,但是如果你还想跟着,转过前面那个山沟你就知道了。” 沐清河肺都快被气炸了。他的脸憋的通红,但还是果断放弃揍他一顿的想法,他目测了一下对方的体型,又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下,又用自己还算不错的数学列了一个比例,他发现如果自己和他动手,自己铁定被胖揍一顿,还不带给医药费的那种。 沐清河悲哀的发现他俩现在基本等于被劫持了,主动权已经不在他们这儿了。到了现在,他们只能跟着,他皱着眉头走在柳婷婷身前,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他还可以保护柳婷婷逃跑。就在沐清河怀着复杂的心情四处打量逃跑路线的时候,他们也转过了前方的山沟,看到面前的一幕,沐清河瞬间目瞪口呆。 一架直升机停在草地上,巨大的旋翼转动引起的狂风把周围的草吹的摇晃不定,沐清河对科技常识了解的并不深入,他并不知道眼前这架飞机是欧洲的had型“虎”式武装直升机,而且这架直升机还是可以带弹的,它所能携带的4枚“崔格特”反坦克导弹可以轻易平掉任何一座建筑。 用直升机接送新生入校?沐清河此时的脑袋有些拎不清了,他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向前再迈动一步。 巴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今年接学员入校怎么遇到这样一个奇葩。他单手把沐清河扛了起来,另一只手抱紧了同样吓得不知所措的柳婷婷,微微屈膝,就这样跳上了直升机。螺旋桨激起狂风,直升机缓缓升空慢慢地掉头往南飞去,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贝尔塔门 (一) 巴黎的夕阳有种说不出的韵味,给人一种孤傲而又妖艳的美感,整个巴黎蒙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让本就以优雅著称的城市更添了一分浪漫的感觉。 夕阳下,一架虎式直升机呼啸而过,这架深受欧洲各国喜爱的高配置高动力的大家伙正朝一个方向疾驰着。飞机来到了一座离巴黎不算太远的山上降落,这座山的山顶有一个巨大的直升机升降平台,此时平台上早就落了数架相同性能的飞机,一群冷酷的西装大汉游走在平台上,满脸警惕。 飞机落地的时候,早有人来到跟前迎接,“哈哈,巴特,你回来了,人接到没有?”一个身材不输于巴特的壮汉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笑着走了过来,巴特看见来人,也笑了起来,俩人拥抱了一下。 “阿布都,都怪我遇到了一个笨蛋,不然我一定比你快。”这时沐清河刚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听见巴特的话差点摔倒。 “好了,巴特,赶紧走吧,校长他们还在等着呢。”阿布都拍了拍巴特的肩膀。 沐清河等人被安排在一个广场上,这个广场出奇的大,是整个贝尔塔门大学的中心,正中央一个全用钢铁打造的演讲台,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冷光,四周环绕着高耸的教学楼,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息,有种大学独有的气场,但是沐清河心里怪怪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你们在这再等一下,校长马上就到了。”一个年轻的导师和煦的说。这个导师个子很高,有些瘦弱,在这一群西服大汉的面前形成鲜明对比。沐清河有点坐不住了,自己一行人来到这两三个小时了,太阳早就落山了,校长架子居然这么大,怪不得这所大学每年招收的学员这么少,不过仔细想想也无所谓了,反正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等会帮柳婷婷办完入学手续自己就出去找地方住一晚,第二天就回家。 “吧嗒,吧嗒,”一串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晚上突兀的响起,沐清河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看向演讲台。一个翘着兰花指,迈着模特步的老人走了出来。虽然他没见过这个老人,但是他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贝尔塔门的校长。 “同学们,你们好,欢迎来到贝尔塔门大学,我是贝尔塔门大学的校长,雄奇.史蒂夫。”台上的扩音器突然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一道高压钠灯的灯光斜着打在了雄奇校长的脸上,显出一张白净却又苍老的西方男人的面孔,底下传来一阵欢呼,众人都激动的鼓着掌,沐清河等几十个新生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骚骚的校长还有这样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 “首先,我代表学校,欢迎大家来到贝尔塔门大学,接下来,你们将在这里度过你们人生最精彩的几年。”雄奇校长十分认真的说,高压钠灯灯光照着校长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绅士无比,“接下来,请用最热烈的掌声请你们的学长学姐出来和大家见面”。沐清河这才发现这所大学少了些什么,学员!新生入校不应该是最热闹的一天吗,为什么只有一些教授和保安在这,沐清河一边象征性的拍两下手,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这时,从四面的教学楼里慢慢的走出了一群男女,男人们都抱着胳膊,呲着牙齿,鼻孔朝天的看着沐清河他们,女人们那性感的红唇,火辣的身材充满了挑逗的意味。雄奇气的大骂:“混蛋,你们这都什么打扮,你们的校服呢?为什么在学院不穿校服!” 一个女孩毫不在意的说道:“校长阁下,今晚太冷,穿露背装校服会冻坏的。”说完那个女孩还大胆的朝雄奇抛了个媚眼。此话一出,新生都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校长,雄奇老脸一红,说道:“今天新生入校,随便你们玩,只要别惹事就好。”这时雄奇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语气一转,对着广场上的新生们大声说:“同学们,重新介绍一下,这里是怪物们的天堂,英雄的诞生之地,贝尔塔门大学!” 说罢,雄奇的头微微仰起,盯着天空中的北斗七星,两手高举着大喊:“熄灯!”吧嗒,吧嗒。广场上所有的灯都关闭了,整个贝尔塔门大学就像陷入了一个黑洞中,厚重的夜幕压得人喘不过气,安静的氛围里,能听到的不过是呜呜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扩音器此时再次传来校长的声音:“孩子们,向你们的同类展现你们那骄傲的一面吧!”突然有一个个光团出现在沐清河的视野里,有红的,有黄的,还有白的。沐清河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是彩灯吗,新生晚会这就开始了?光团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有些女生突然大叫了起来,沐清河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发现每一个光团内都包裹着一个人,也就是说光是从这些学员身上发出来的! 沐清河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他发现刚才在自己身边那个年轻的导师此时也包裹在一团蓝光中,正咧着嘴冲自己笑! 沐清河的手突然被一个人攥住了,他回头一看,柳婷婷吓得脸苍白,眼泪都出来了。 “卡其教授,听说今年的新生里有个特别的孩子?”雄奇校长全然不顾吓得快要昏倒的的新生们,平静的语气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每年都会这样,他早就司空见惯了。 “是的,校长阁下,今年的新生里有一个十分难得一见的体灵能者,异化部位是耳朵,是我亲自负责联系的。”雄奇身后有一位老者说。 “哦?”雄奇眼中闪过一丝光彩:“耳朵?这确实挺少见的。”他们的对话并没有多加掩饰,经过扩音器的过滤整个学院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沐清河扭过头看了柳婷婷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知道这个性格敏感到让人心疼的女孩从小因为这双耳朵受到过多少歧视,身体上的缺陷被人大庭广众的议论,这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沐清河只感觉全身燥热无比,一股怒火直冲心头,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喊:“你们有完没完,当众议论别人可不是什么君子的作为!” …… 雄奇愣了几秒,突然一拍脑袋说:“我忘记关上这东西了。” “这怎么都能忘记,混蛋!” 雄奇瞅了瞅沐清河,说道:“这么瘦,身体素质不够,这得好好训练,卡其教授。” “校长阁下,这个孩子并不在我们学院今年的录取名单之中,他不是我校的学生,过了今晚,给他喝点洗脑水或者做一个删除记忆的手术,送回去就好。”老者不咸不淡的回答显然是故意让沐清河听的。沐清河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又慢慢的蹲了下去,这老家伙也太狠了吧。 这时雄奇突然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慢慢的走近了沐清河他们,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可怕的老人想干什么,众人只希望这是一场梦,就像是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躺在自己的床上那样,以前这种梦不是做过很多吗,这次的不要这么真实好不好。 雄奇走到了柳婷婷的身边停下,看了沐清河一眼,接着对十分慈祥的对柳婷婷用说:“孩子,你好,贝尔塔门大学欢迎你的到来。”柳婷婷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雄奇摇着头笑了两声:“孩子,我如果有办法治好你的耳朵,你会留下吗?” 柳婷婷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就像落水后濒临死亡的人踩到了淤泥里一块坚硬的鹅卵石,她急急地说:“你说真的吗?你真的会治好我的耳朵?” 雄奇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盯着柳婷婷的眼睛继续问道:“你会同意留下吗?”柳婷婷不敢和他对视,她低着头久久不语。 “喂,不要逼迫她好吗?”沐清河在一边看不下去了。 雄奇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他盯着沐清河看了会儿,直看得沐清河浑身发毛才移开眼睛,“瘦弱的小鬼。”雄奇撇了撇嘴。沐清河脸垮了下来,无力反驳什么。雄奇看到他这个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孩子,你也是今年的毕业生吗”? 沐清河看着那张苍老的脸,在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他似乎忘记了害怕,“是的,但是很遗憾,没有一所大学愿意收留我。” 雄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大声地对旁边年轻男子说:“旗风导师,把这个小女孩带去选择灵能吧,顺便带上这个小子,让他见识见识,其他的孩子还要再交给卡其教授进行全身体检。”他顺手指了指柳婷婷和沐清河,沐清河显然没有想到会带上自己,他斜眼看了看柳婷婷,嘴唇微动,但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二) 年轻导师将沐清河和柳婷婷带到一间黑色房子外,这间房子的外观除了墙体是漆黑色的,与学校内其他建筑差别不大,令沐清河奇怪的是,刚才走过的那条小道极其安静,除了自己三人没有其他人走动,最重要的是,越靠近这间房子,他的心中一种感觉就越强烈,那种感觉就像是古代的君王进入自己的宫殿,不管里面是贵妃公主,还是王孙贵胄,都要向自己跪拜,那么怪异,却又那么自然。 “等会进去,不要高声说话,切记不可随便乱碰里面的任何东西。”旗风导师脸色凝重的说。 沐清河倒是看开了,自己一个外来人,只不过是陪“仙女”回“天宫”的一个“凡人”,从几个小时前到现在发生的事本就不是自己这种人所能接触的,只希望等会自己走的时候那洗脑水不要太难喝就好,要是再加上一勺蜂蜜、两克糖就再好不过了。 在沐清河胡思乱想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股古老而又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沐清河贪婪的猛吸几口,就像是嗅到了世间最纯净的空气。细细看去,只见房中有几排不知是什么木头雕刻而成的供台,台子上密密麻麻地放满了巴掌大的黑色石碑,台子与台子间用烛台隔离,蜡烛油从烛台滴落,聚积了厚厚的一层。四面的墙壁贴着古老的壁画,有古时的人类,有咆哮的恶魔,有宁静祥和的山水,也有毒雾遍布的魔渊,这一切的一切这么真实,使人仿佛身临其境,沐清河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旗风导师用银针刺破柳婷婷的手指,将鲜血滴进一个褐色的小茶杯里,又用山泉水将杯子灌满,他拿着杯子的手轻轻摇晃,把水和血充分的混合均匀,然后将杯中的液体挨着滴在了那些黑石头上。沐清河站的腿都麻了,那些石头有近百块,全部滴完得要一个小时,这可是个大工程,旗风导师也不嫌累,而且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肃穆的表情,他是怎么做到的? 旗风导师滴完最后一块石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拿起供台上摆放的铃铛,轻轻的摇了起来,清脆的声音渗透进这间小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伟大的祖先,您崇高伟大,灵国后裔的鲜血,向您祈求唤醒她最原始的力量,致敬灵皇!”旗风导师一脸虔诚,嘴里念念有词,铃铛的响声混上旗风导师那独特的音色,一种古老的气息正在悄然复苏。此时的旗风导师更像是一个古代的巫师,在主持着一场盛大的祭祀。 “柳婷婷,闭上眼睛,用心感悟!”旗风导师一声低喝,柳婷婷吓得浑身一震,赶紧照办。旗风导师放下铃铛,现在的他显得十分虚弱,他拍了拍沐清河,示意沐清河和他一起出去,两人走出了房间,立刻有人走了过来把门关上。 沐清河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雄奇校长就站在中间,手中一杯红酒,正在陶醉的品尝着。看见他们出来,雄奇校长轻轻地朝他们摆了摆手,沐清河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接触到的东西无一不在凸显着自己的渺小,也更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不解的东西吧,这些桩桩件件的事情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不属于这里。”雄奇校长举着红酒慢慢的走向沐清河。沐清河苦涩的点了点头,自己有什么资格知道这些超出世界认知的东西呢?他回过头去看着紧闭的大门,柳婷婷算是这里的一员了吧,而自己却不属于这里,自己和她以后的日子会是两条平行线,注定不再相交了吗? “怎么,舍不得自己的小女友啊,想留下也不是没有办法。”雄奇校长慢慢地晃动手中的杯子。 雄奇校长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沐清河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雄奇。 “不具备灵国血脉没有关系,领悟不了灵能也没关系,这所学校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灵能,这里的保安都是世界各国退役的军人、金盆洗手的盗贼、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但是,他们来到了这里,他们就只有一个身份,贝尔塔门大学保安队队员。同样的,他们也受这里的保护,他们在世界上的任何身份都被注销,世界上任何顶级的搜寻设备和特务机构查到最后,永远都是“查无此人”几个大字,从无例外。” 雄奇平淡的诉说着这些机密的事情,好像置身事外,和自己并无关系。 沐清河听明白了,雄奇校长希望自己以这种身份加入贝尔塔门大学,这样自己就不必去喝那难喝的洗脑水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柳婷婷留在同一个地方了。但是,留在这里需要付出的代价自己真的可以接受吗? 注销自己的身份,销毁所有的档案,把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足迹全部抹去,自己就像是获得了重生,可以开启一段更加精彩的人生。 可是,这些都没有了,自己还剩下什么呢?虽然之前厌烦了自己平庸的生活,要被身份证上永远不会改变的那串数字折磨一辈子,那只是想想啊,真要到了可以选择重新来过的时候才会明白心中到底有多少不舍。从汪洋一样的世界找一个小岛,再从岛上众多椰子树里找到一棵,再从椰子树上取下一个椰子,这个椰子里某一粒果肉就是自己的家。自己就是这么渺小,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这些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可以证明自己存在过啊,以后就算死了,墓碑上至少刻着“沐清河”三个大字,而不是一串像某工厂加工猪肉一样的编号。 “十分感谢您,校长,但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留下。”沐清河向后走了两步,给雄奇鞠了一个躬,用自己不是很流利的英文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想这样留下吗?”雄奇皱着眉头抠了抠屁股,“嗯,那你就以学生的身份留下来吧,记得补交学费。” “啥?”沐清河叫了起来。他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而且坐的是被称为死亡过山车的立陶宛过山车,现在自己就处在那个猛坠加七个回环中。 “校长,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震惊的不仅只有沐清河,雄奇身后的卡其教授同样出声质疑道。 “因为我是校长。”雄奇将手指戳进卡其教授的鼻孔。 夜主莫多 (一) 就在大家说着话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碎了。在场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沉寂了几秒钟后,警报突然响起,警笛声在安静的晚上尤为刺耳。 “敌袭!”一声惨叫混着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骑着一辆哈雷摩托冲了过来,摩托车经过了改装,车身是黑色的,原料是超高分子量聚乙烯,是制作防弹衣的主要材料,防弹的挡风玻璃,两个军用的防爆轮胎。众人暗暗咂舌,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候贝尔塔门大学也展现出了它的不平凡之处,两边的教学楼井然有序的跑出来几十名学生,三两一组,荷枪实弹形成一个半圆把黑衣人围在里面;从楼顶射下七八道红外线瞄准了黑衣人的全身各个部位,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被这些由穿甲式子弹填满的狙击步枪射成筛子。黑衣人好像完全不顾虑这些,挑衅的目光缓缓地扫了一圈,当他看到沐清河时明显的愣了一下,与沐清河对视了几秒才慢慢地移开眼睛。 沐清河打了一个冷颤,就算是隔着头盔他也感受到了那黑衣人如刀一般的眼神,那个家伙就像是面对群狼的狮王,哪怕对手再多,他那高贵的血统也不允许他露出一点点的胆怯。黑衣人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充满野性的男人脸,金色的长发张狂地披在肩上,嘴角带着一丝不屑地嘲笑,白皙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左眼延伸到嘴角,更让他平添了一丝霸气。 “尊敬的校长阁下,我无意冒犯贵校的新生晚会,但是有一个卑鄙的家伙和我打赌,在今夜我闯入贵校仍能安然无恙地出去,就给我一百万美金。校长阁下,我想您是非常愿意我赢得那一百万美金赌注的,对吗?”骑摩托的黑衣人十分绅士的说。 “先生,十分抱歉,这个忙我十分想帮您,”校长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又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支高斯巴雪茄,“但是我不知道这些孩子们是否也愿意帮助您,毕竟您破坏了他们的晚会。对了,我校大门价值六万八千美金,还请您走的时候到财务部核算一下”。 “那太遗憾了,校长阁下。”黑衣人胯下的哈雷摩托车轰轰地响着,像一头喘着粗气的水牛,突然,黑衣人猛地一个加速朝校长撞去,离校长半米远又一个急转弯,擦着校长的衣角驶了过去,马力全开奔向校门。 只见校长一动不动,过了半晌他突然跳了起来,“吓死我了,小王八蛋,进了贝尔塔门大学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沐清河很无语的看着校长,这个气急败坏的老家伙把学校当成了某个国家的地下监狱了?就在沐清河默默吐槽的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旁边窜了过去,沐清河愣住了,这速度都赶上猎豹了,他还是人类吗?好吧,这个学校的学生比起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那个猎豹般的身影眨眼间就赶上了狂奔中的哈雷摩托,黑衣人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追过来的人,嘴角上扬,油门踩到底,指针在刻度盘上疯狂转动,车轮咬地,又狠狠地窜出去几十米。眼看就要追上的猎物又跑了,那名追击者暗骂了一声,他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光罩,光罩慢慢凝结,最后聚集在双脚上,他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闪电般疯狂的朝前追去。 灵能“飓风”,领域全开! 距离渐渐地再次拉近,这时黑衣人却一个漂移把车甩了出去,自己踩着车身一个后空翻扑向追来的学员,他从怀中摸出一把金色左轮,添弹,转轮,一气呵成。他完全无视后方学员那惊骇的表情,“枪中只有一颗真子弹,把你的性命交给命运吧!”他哈哈大笑,扣动了扳机,后方的学员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家伙会把逃生的摩托扔掉,选择留下来面对贝尔塔门大学近千人,他还没有来得及解除灵能就被子弹击中,全速奔跑中的自己就像被一辆汽车迎头撞中,身体狠狠地甩向后方。“疯子”,那名学员脑中闪过这个词,除了这两个字,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描绘这个人。他被甩到了学校的绿化带里,黑衣人突然笑了起来,“是橡胶弹,恭喜你,你运气不错”。学校的其他学员都震惊的看着黑衣人,沐清河缓缓地咽下一口唾沫,他骇然地看看黑衣人,又看看倒在绿化带里生死不知的学员,又看看黑衣人……他只感觉自己在梦中,眼前的一切这么不真实。 “砰”。一颗子弹怒吼着击中了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被击飞了出去,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雄奇校长一愣,怒叫着:“谁让你们开枪的,卡其教授,这就是你那服从命令的王牌狙击手吗?给我个交代!”卡其教授同样脸色难看,他掏出对讲机大骂:“013,混蛋,为什么开枪!” “报告卡其教授,目标脖子上有鬼头十字架的刺青。”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面露惊容。 “鬼头十字架?夜组织!”卡其教授皱着眉头看着校长。 “美丽的莎韵导师,请你为我再续一杯。”雄奇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微笑地看着身边的女导师,全然不顾一边快要抓狂的卡其教授。 喝了一口酒后,雄奇突然笑了起来,他的身上缓缓地升起一层金灿灿的气体,他盯着前方某片空气微笑着说:“莫多,你来了!”旁边的几位教授听见校长的话,都骇然的看向被击倒的黑衣人,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 “桀桀。”黑影慢慢地走了过来,他走起路来像一个优雅的绅士,脸上被白金面具罩住,让人看不清他的脸,“雄奇,好久不见啊。”他的身上连一丝杀气都没有,就像是来拜访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但是贝尔塔门大学所有的教授都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他们知道,正主……来了! “哈哈,让夜主莫多如此挂念的人可不多,我深感荣幸。”雄奇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看着他开心的老脸,旁边的沐清河突然想起来一种植物,一朵盛开的……菊花。 “咳咳。”被子弹击中的黑衣人慢慢地站了起来,趔趔趄趄地走到了莫多的身边单膝下跪,右手攥拳按住胸口,面无表情地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参见我主莫多!” “你没事吧?”莫多微微侧目。黑衣人没有说话,他死死地盯着一幢教学楼的楼顶,脸色凝重。莫多也瞥了一眼楼顶,对雄奇说:“雄奇。贵校真是卧虎藏龙,让我都有些羡慕了。” “哈哈,好了,莫多,别再阴阳怪气了,我们两个都是想将手中的匕首刺穿对方喉咙的人,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实在没什么意思!”雄奇放下手中的杯子,从衣服的夹层里取出一把手枪缓缓地对准了莫多。 莫多哈哈大笑,好像是听见了天下最好笑的事,他的手指剧烈地抖动起来,一双暴露在外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雄奇,用一种类似粉笔磨擦黑板的难听声音大叫道:“雄奇!你凭什么针对我?我们本可以相安无事,都怪你!非要插手我的事情,无知的家伙,空有一身的本领,却一直缩在这臭山沟里,还大言不惭的谈什么狗屁的守护!你自甘堕落也就罢了,凭什么妨碍我?凭什么!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捏爆你的心脏!” 雄奇哈哈大笑,“莫多,你居然还会发怒,我以为你会永远一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摸样。”雄奇缓缓地收敛笑容,继而表情严肃地对着莫多说道:“你的野心太大了,你根本不懂我们的责任,更不懂什么是值得用生命捍卫的!你只为了你自己,你根本不配是一个灵国后人,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我等着,等你被欲望吞噬的那天,我会带上酒杯去你的墓地跳一支舞。” 莫多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收敛了气息,神色又重新变得淡然,好像刚才那个差点暴走的人并不是他。“呵呵,老混蛋,那就让时间来见证你的无知吧。我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只是时间问题,希望下次见面,你还会像今天这样强硬。” 莫多带着黑衣人转身离去,雄奇没有多加阻拦,他知道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有多可怕,若真是惹怒了他,在场的除了自己和几位教授怕是没人会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夜晚的莫多,最为凶残! 这时,黑衣人突然转过身来,他用手指一点点扣出嵌在肩胛骨上的子弹,他把沾满鲜血和骨渣的子弹扔向沐清河,吓得沐清河赶紧跳开。 “尊敬的校长阁下,希望下次我会凭借自己的力量冲出去。”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眼中露出一丝近乎狂热的色彩。雄奇以手抚额,这个疯子到底是谁,以前从没听说夜组织还有这号人物,被这种疯子盯上还真是挺不好过的。 三、 莫多走后,雄奇校长带领众人收拾一片狼藉的校园,不对,准确来说是雄奇校长骂着众人收拾一片狼藉的校园,他趴在残破不堪的校门上嚎啕大哭,“我的兄弟啊,你这伟岸的黄檀木的身躯护佑我贝尔塔门大学二十年,今天居然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我心悲痛啊!”雄奇·史蒂夫像是要用最怨毒最愤恨的字眼让一众人知道什么是“悲痛”,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呜呼哀哉痛心疾首”…… “该死的王八蛋,我那有着愉悦歌喉的金丝雀啊,就这么被万恶的子弹声活活吓死了!这块石头碍着谁了?我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生命就是它啊,居然就这样被车轮碾压成了齑粉,不可理喻的疯子!你那该死的刀疤难道是医生为你妈剖腹产时给你留下的礼物吗?”他就像个被刨了祖坟的守财奴,背着双手兜兜转转,试图找到所有今晚过后校园里和他印象中不一致的地方,然后堂而皇之的给它加上幸福、善良、安乐这样的褒义字眼来博取一定的同情后,再给入侵者冠以最恶毒的话一并骂了回去。 所幸的是,他骂人,他只是骂人,他并没有和一群风华正茂,青春焕发,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们动手,他只是找了个陈年发酵的理由把跟在身后战战兢兢的卡其教授的屁股踹了两脚,借以抒发自己那似有似无的怒气。 在这种压力下,沐清河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人,他根本没有那种荣辱的心态和自觉,他只是好奇的打量着那些从四周以及楼顶撤退往回走的学员。在他的眼中,这些家伙都是擅自持有枪械随时准备吃牢饭的不法分子,所以当他看到一个个青春靓丽的面孔,再想想他们以后牢中的生活,他感到很可惜,有一种青春时光大把浪费的感觉,所以他不时地发出一声声吁叹,引得从他身边走过的学员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时,他看到一个黄色面孔,其实他是看到了两条特别好看的大长腿,往上看的时候才发现拥有者是一个漂亮的黄种人女孩。这个女孩提着一个与身材极不协调的大箱子,看起来有一种很吃力的感觉。沐清河在这所大学里看到的都是黑人和白人,这让他很不习惯,突然看到一个黄种人,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而且他记起了王爷爷之前教过自己的绅士守则,其中有一条就是碰见需要帮助的女性就要以最饱满的精神和全部的能力去帮助她,于是,他向着女孩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沐清河为避免唐突,他先用他那带着口音的不流畅的英语问了一下。“不需要。”女孩声音虽然很冷,但是她的回答居然是中国语言,这让沐清河很兴奋,“不用客气的,我们都是中国人,在这异国他乡理应相互帮助。” 不等女孩拒绝,他就抢着去提女孩的箱子,女孩见他这样热情,就没有再出声拒绝,她把箱子放在地上让沐清河提,沐清河提了两次却没提起来,沐清河面红耳赤地想再提一次,却被女孩很轻松地提了起来,女孩礼貌地对他笑了笑,“里面是拆卸的狙击步枪,我需要把它拿回去清理一下,再见。”女孩说完就提着箱子走了,留下尴尬的沐清河呆在原地。 “偶像啊,朋友,你太厉害了,013的箱子你都敢动?”一个嗓门大到夸张的声音在沐清河身后响起。沐清河吓了一跳,他赶紧回过头去,正巧和一个弓着腰半张着嘴巴的黑人来了个亲密对视。沐清河和那个黑家伙同时退后了两步,“没亲上吧?吓死我了。”这个黑人的反应比沐清河还大,他不停地抹着嘴巴,再回想起刚才的经过确信并没有亲上的时候,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朋友,虽然我挺佩服你的,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讲清楚,虽然和男人接吻并没有什么,但是你得加钱。再说,我的第274次初吻已经被莱莉小姐预约了,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停停停!”沐清河要崩溃了,刚才差点和这个黑大个亲在一起已经很让他腻歪了,这家伙居然还开始向自己推销起他的“生意”!这货到底是谁? 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沐清河发现,自己居然认识他。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刚才那个速度可以和摩托车媲美的变态! “是,是你?”沐清河惊讶地问道,毕竟一个小时前可是亲眼看到他被枪击中。黑家伙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他得意地摸了摸自己那黑的可以反光的大光头,“唉,又是一个我的粉丝,跑得快不是我的错啊,总是被你们这些粉丝问来问去,我很有压力的好吧。”沐清河很无语,他实在不想和这个自恋的家伙再过多的交流了,他转头就想走。 “嘿,别走啊,我叫复博·威廉姆斯,来自美国内达华州,我是贝尔塔门大学第十七届的学生,我认识你,你是第十八届被校长破格收留的新生,按道理讲,你应该叫我学长。好吧,你不叫也可以,你别走啊。” 沐清河要疯了,他只感觉一百只苍蝇嗡嗡嗡地在自己耳边。从刚认识到现在,自己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这个威廉姆斯的家族全部历史,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哑巴,而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嘲笑过他的人,要不然现在他为什么要这样迫害自己? “说到我的曾祖父了,他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曾经跟随在林肯总统的身边参加过南北战争,认识他的人都很敬佩他,甚至林肯总统都亲自为他颁发过荣誉勋章,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快枪威廉姆斯”,你一定听说过这个伟大的名字,对不对?” “是的,复博先生,您的曾祖父真是一位善战的勇士,他声名显赫,我对他万分敬佩。”沐清河走到一条长木凳上坐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黑家伙居然也坐了下来,见摆脱不掉他,沐清河只好无奈地顺着他的话回答。他在心里恶意的想着,他的曾祖父不会也是一个话唠吧,那么林肯是不是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无奈感觉? 黑人复博十分高兴,大概是从没有人对他的自吹自擂做出过回应。他搂着沐清河的胳膊,把他当做了知己,然后又喋喋不休地介绍了贝尔塔门大学最漂亮的女学员,走路最妖娆、穿衣最暴露的女导师,以及如何找到死角避开监控偷看女生浴室。 “丹尼尔这个名字是你必须要认识的,她是我们学校最美丽性感的女人,艺术部第十七届的学员,她的家族在巴西做石油生意,可以说是整个南美洲石油业界头号大鳄,朋友,你要是榜上她,你就圆满了。”复博坏笑着蹭着沐清河的衣服,“朋友,和你说了这么多了,看在我们投缘的份上,八折行不行?” “八折?”沐清河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什么八折?” “因为这些新闻属于独家新闻,所以说给你听需要你支付一定的费用。”复博搓着两只手,贱贱地解释道。 “这些东西是收费的,你为什么不早说?”沐清河叫了起来。 “怪我怪我,好吧,那就不要钱了,你明天请我吃饭吧,这总可以了吧?”复博赶紧做了一个都怪自己没说明白的表情,然后又冲沐清河坏笑道。 “吃饭可以,可是我没有钱啊。这里东西收费贵吗?” “没事的,你只要交了学费,这里吃的东西是不收费的,其实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不收费的,学费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下,先把你们骗过来剩下的才好办嘛。”复博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这些话也是独家的,现在说给你听了,你得加一顿饭!” 沐清河满头黑线,“既然吃的不收费,那为什么要我请你?” “等到明天你就知道了,餐厅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东西,你很多的,不用担心。” 守护的意义 “咯吱”,一声再平常不过的开门声就这样不合时宜的响起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一个显得十分拘谨的女孩身影出现在大家视线里,柳婷婷显然没想到外面会有这么多人,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更加的不知所措。 “婷婷,你,你的耳朵好了。”和柳婷婷最熟悉的莫过于沐清河了,他看向柳婷婷的第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柳婷婷的耳朵变得正常了,和普通人一样正常了。 “嗯。”柳婷婷喜极而泣,她刚才在屋里仔仔细细地摸了半天,“同桌,你有镜子吗?”沐清河尴尬的摸遍全身,也没有找到一点可以用来反光的东西。卡其教授快步走了过去,递过了镜子。 “孩子,成功了吗?”雄奇校长也被吸引过来了,他停止了无所作为的破口大骂,认真地看着柳婷婷。 “是这样吗?”柳婷婷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沐清河的双眼猛地瞪大,他看见柳婷婷闭上眼的瞬间,白色的光从她的毛孔慢慢地渗透出来,在她的身体表面迅速凝结成一层,凝结后又迅速聚集,聚集到她的双耳上,白光包裹了她的两只耳朵,柳婷婷那已经复原的耳朵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雄奇校长一把捂住了嘴巴,“不要打扰她。” “是白灼。”卡其教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学院又出现了一位优秀的斥候啊。” “而且是耳朵异化的体灵能者领悟的白灼,在灵能施展的时候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旗风导师显得很激动,毕竟是在他的祈福下出现的这种辉煌。 “孩子,你听到了什么?”雄奇盘腿坐到了地上,抬头对柳婷婷说道。 “什么都能听见,好吵,声音很大!”柳婷婷面露痛苦。 “孩子,不要着急,你再仔细地分辨一下,世上的声音没有这么复杂,分辨声音本就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孩子,慢慢来。”此时的雄奇校长就像一位父亲,循循善诱着新生的女儿用自己的能力了解这个未知的世界。 “孩子,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你从小就能听到很远或很小的声音对吗?世间万物都有它独有的音色,它们本就是存在的,你听到或听不到它,它都在那里,不要恐惧它们,用你的心,对,用你的心去抚摸它,它们多美啊,就像一个个跳动的小精灵,它们来自于大自然,它们高贵又快乐,它们比世间任何音符拼凑出的任何旋律都动听,只有你能听到它们,你不觉得骄傲吗?”雄奇坐在地上,轻言细语地安慰着柳婷婷,他的眼中满是温柔。 “可是,可是他们会嘲笑我的,他们嘲笑我是怪物,他们不会和怪物一起玩。”柳婷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喃喃低语,像是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两行清泪从她紧闭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谁呢?谁会嘲笑一个与精灵做好朋友的孩子呢?”雄奇笑了,他故意笑出声来,笑给柳婷婷听,可是包括沐清河在内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那苍老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悲哀。 “真的吗?那他们也会喜欢我吗?我把声音分享给他们听,他们会不会和我做朋友?”柳婷婷破涕而笑,她天真的样子像一个天使。 “孩子,你听到了什么?”雄奇这次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重新问了一遍最初的问题。 “嗯,听到了,蚯蚓在地下破开泥土的声音,花苞绽放的声音,风吹尘土的声音,我都听见了,真好听。”柳婷婷的脸上挂着笑容,陶醉在声音的包裹中。 柳婷婷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她缓缓地向后倒去,站在后面早有准备的卡其教授迅速抱住了她。“莎韵导师,你带几个女学员把她送回宿舍休息。” “灵能第一次施展成功了,下次就能够适应了。”雄奇依旧坐在地上,他小声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校长,婷婷没事吧?”沐清河赶紧走了过来,着急地问道。 “没事,她今天太累了,祝她好梦。”雄奇校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看到周围的学员都各自散开了,他带着沐清河来到水池边的一个石桌旁,他拿起桌上的酒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难道和大多数人不同的就要被排斥吗?难道违背大多数人认知的就要被当成怪物吗?”正在喝酒的雄奇突然问道。 “校长,你在问我吗?”沐清河沉默了,“我不知道。” “或许是吧,少数人怎么能够违背大多数人的意愿呢?谁也不能啊!所以有些东西是不能流传出去的,甚至连让他们知晓的权利都不能给他们。我怕一觉醒来,我就躺在某个国家的秘密研究人体构造实验室的解剖台上了。哈哈” 沐清河更加沉默了,他好像突然读懂了雄奇校长脸上的悲哀,当很少的一部分人掌握着大多数人不知道的秘密,那这些人连活着似乎都是一种最大的犯罪。 “不要让祖先的东西在我们的手中失传,有些东西传承下来的目的就是把它传承下去,知晓这一切的人们所能做的,只有守护。”雄奇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地说道:“记得我小时候想做一个画家的,唉,几十年过去了,世界上只是多了一个喜欢喝酒的糟老头,而少了一个像达芬奇一样的大师,真可惜。 沐清河默默地听着这个老人在自我倜傥,他的身影略显佝偻,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 “校长,和我讲一讲关于你们的故事吧,或者是,关于灵国的故事。”沐清河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迹吗?”雄奇抬头紧盯着月亮,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美丽。 沐清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今晚之前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是今晚,他的信念变得动摇了,如果没有神,那么今晚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什么? “有,有神!”雄奇自己回答了自己,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的眼睛散发着教徒似狂热的光,“灵皇就是最伟大的神”! “谁是灵皇?灵国又在哪里?” “灵国?”雄奇又倒满一杯酒,仰头喝尽,他的声音深邃空灵,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缓缓地讲述着,那一段,本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古老历史。 玛雅文明的预示,依照玛雅历法,地球由始至终分为五个太阳纪,分别代表五次浩劫,当浩劫来临之际,太阳会消失,大地会破裂,灾难四起。口吐岩浆的恶魔破碎山河,携带着灭世的威力咆哮天空!世间生灵无不战栗,诸神也无可奈何。 第一个太阳纪是马特拉克堤利,也就是根达亚文明,超能力文明!传说根达亚文明里的男人有三只眼睛,眼睛如宝石一般闪耀,他们眼睛的能力各不相同,因人而异。他们的第三只眼睛只有在释放超能力的时候才会打开。而女人没有第三只眼睛,女性对强大的男性是十分惧怕的,她们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久而久之,她们逐渐沦为奴隶的地位。 神是公平的,他创造的男女其实是平等的,他赐予男人超能力的眼睛来保护自己,赐予女性生育的能力,以繁衍家族。女人的生育有通神的能力,怀孕前的女性会事先和婴儿的灵充分交谈,待两者都满意的时候,才把婴儿送入体内。 “这也太神奇了。”沐清河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废话,那时候繁衍后人是最神圣的,孩童的降世是神灵的旨意,充满着无上的光洁。你以为是现在动不动就人工流产的时代吗?”雄奇的话语中充满着鄙夷。 那是一个尚武的时代,那个时期的男人都骁勇善战,人们必须始终防止外敌的侵袭,第三只眼也是武器。第三只眼的色彩依各民族而异,有黄、绿、蓝、紫、灰、白等颜色。各民族的超能力发达程度也不一样,那是一个充斥着征服和暴力的文明,同样也是一个精彩而又绚丽的文明,灵国,就起源于那个时代! “太古老了,那岂不是说,灵国经历了四次浩劫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准确来说,是灵国的后人经历了四次浩劫,灵国在第一次浩劫的时候就不复存在了!”雄奇的眼睛暗淡了下来,他晃了晃喝光的酒瓶,说话时都有些微醉了,“灵国统治者是伟大的灵皇陛下,他近乎于神的能力庇佑了灵国剩下的人,他把他所掌握的八百一十六种能力放进了被他们称为神明眼珠的八百一十六块黑曜石中,和灵国幸存者一起传承于后世”。 “就是我见到的那些黑石头?” “没错,就是那些黑石头,可惜的是我们学校只找齐了四十八块,而且有一部分能力太强,迄今为止没有人领悟到里面的能力。”雄奇感叹道,雄奇抬头看了沐清河一眼,他发现沐清河一直在用看稀奇生物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你老是盯着我看什么?” “校长,你的第三只眼呢?睁开我看看行不行?”沐清河眼中满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新奇。 “滚蛋,我哪来的第三只眼!”雄奇感到既好气又好笑,“灵国后人繁衍至今早已丢失了祖先的特性,流传下来的只有基因一样的传承碎片,我们在世界上找寻同类的方法,就是凭借找寻基因碎片来实现的。不过,有一些人与生俱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比如,你那个小女朋友。” “柳婷婷?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沐清河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傻小子。”雄奇笑着骂了一句,“那个姑娘就拥有和祖先相同模样的耳朵,这些身体上有着某些和祖先相同器官的人我们称之为返祖现象,或者,体灵能者。” “为什么这么麻烦,你们找到一个学员后,把他们的亲戚家人全部找齐,他们不都是灵国后人吗?这样找多快。” 雄奇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解释道:“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们距灵国繁盛的时期实在太久远了,所有灵国的后人体内都是有传承碎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传承碎片的出现是随机的。也就是,灵国后人的亲人不一定会是灵国后人,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沐清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以理解为,一群小黑狗的家族,突然出现一只继承了不知道多久远的祖先特色的小花狗,这只小花狗就是你说的拥有传承碎片的,我说的对吗?” “咳咳。”雄奇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千万别把你的想法说出去,不然,会有一群人找你算账的。” “然后你们就把他们骗来,再强行给他们灌输这些东西,再逼着他们领悟灵能,不合格的给他们喝完洗脑水再送回去,你们,也太残忍了吧。”沐清河趴在石桌上,用下巴蹭着细瘦的胳膊。 “放屁。”雄奇狠狠地拍了他脑袋一下,“不合格的我要来干什么,你以为我这里是收容所啊。” “那你为什么把我留下?”沐清河揉着脑袋,不解的问道。 雄奇沉默不语,两人就这样坐在池塘边吹着晚风,入夜的风微凉,在这炎热的夏天里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小子,想知道吗?”可能是喝的酒有点多,雄奇校长说话有点大舌头了,脑袋摇摇晃晃的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头睡着。沐清河点了点头,接着找了块大石头让他靠着,避免他倒下时砸在自己身上。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野心的味道。”雄奇校长趴在大石头上,摇头晃脑的样子让人啼笑皆非,“你不甘平凡,你不想为了柴米油盐奔劳一生或找一个工作直到退休,但是你的能力有限,你无力改变什么。”沐清河一句话也说不出,或许他懒得反驳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或许他觉得这个醉鬼……说得对。 “你来到法国根本不是为了陪那个女孩来学校报到,或者说,不全是。你来这里是想找一个机会,找一个可以改变你去活那种一眼望得到底的人生的机会!你的眼睛深处藏着一种困兽被逼向绝路的惊吓、慌乱,还有决然。为了防止你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所以,我把你留下了。”雄奇慢慢地凑近沐清河,他嘴里的酒气喷在沐清河的脸上,连同讲话喷出的唾沫星子一起喷在他的脸上。沐清河并没有伸手去挡,他的声音低不可闻,“谢谢。” “不客气”,雄奇校长笑了起来,“因为我们是同类人啊!” 他毫无形象的唱了起来,唱的全是法国古典的曲子,沐清河听不懂,但曲子听上去十分欢快,这老头心中应该是高兴的。曲子唱完雄奇校长开始脱衣服,这可把沐清河吓了一跳,他要干什么? “校长,你,你脱衣服干嘛。” “废话,洗澡啊,这大热天的穿一身西装早就出汗了。”雄奇校长脱的一丝不挂,鬼嚎一声就跳进了池子里。过了一分钟,雄奇校长又默默地爬了上来,沐清河以为水太凉,这老头放弃了,谁知道这老头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一脚把他踹了下去,还很不厚道的站在岸边哈哈大笑,笑完又跳进了池子里。 “老疯子,我没脱衣服呢!”沐清河破口大骂,手指发颤的指着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雄奇校长没有理他,他又自顾自的唱了起来,他一边唱一边在水里扑腾,不时地笑两声,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吵闹和别人的不理解中向世界讨要着属于自己的快乐。 “人呐,总该有一天,为了心中那早已逝去的梦想,尽情狂欢。” 大漠孤烟 朋友相伴 (一) “砰”地一声,学校那残破的大门又被人狠狠地踹开了,木屑纷飞…… 所有散去的学员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集结,大家都以为夜主莫多去而复返了。 在众人愕然的眼光中映出了一个狼狈的身影,那个人赤裸着上身,肩膀上扛着一把长刀,满脸灰尘。他显然没有想到广场上会聚集这么多人,他干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瞄了一眼狼藉的大门,“大家在开会?这门怎么回事,以前踹的时候没这么脆弱啊,你们之前遇到强拆了?”他本想讲个笑话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却没想到说完后众人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圣佑,你回来了,任务完成得怎么样?”雄奇校长黑着一张脸站了出来,他赤裸着双脚,只穿了一条内裤,周围的人却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有的只是像看待一个孩童心性的长辈的那种无奈和理解,这让湿漉漉紧随其后的沐清河很是不解,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只翱翔的雄鹰用羽翼庇护着窝里的孩子,而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聚在它身后啄它厚重羽毛里的寄生虫。这不像是一个学校,更像是……家庭。 被叫做圣佑的家伙摸了摸鼻子,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后慢慢地吸着,就在雄奇即将发飙的时候,他说话了,“失败了,差点让人当成食物涮了。”圣佑扔掉香烟,耷拉着脑袋用手指扣着水泥地面的缝隙。 雄奇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他这副小孩子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他太了解圣佑了,这个心高气傲到骨子里的小子,在这所学校里除了自己没人能驾驭他,这次是他唯一一次任务失败,但现在看来,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圣佑,还记得你临行前与我定下的协议吗?” 圣佑猛地抬起了头,眉头紧皱在一起,半响,他咬了咬牙说:“记得,拿不回黑石头,任你处置!” 雄奇的脸上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表情,他像一只老狐狸一样循循善诱,“圣佑,你知道我们学校出任务的时候一直是小队制,只有你一直是独来独往,你是这里最优秀的学员,你的能力一直得不到最大化的使用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病啊,现在我再问你,你需要队友吗?” “需要。”圣佑低着头说,声音低不可闻。 雄奇显得十分高兴,“好,我这就给你安排队员,复博·威廉姆斯、何雨梦。”他伸手指了指黑大汉和那位编号013的中国美女。 “还有……沐清河。”最后,雄奇的手指向了一边瞪着眼睛像个好奇宝宝的沐清河。沐清河愣住了,圣佑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雄奇摸着下巴继续说道:“这小子是刚入校的新生,圣佑,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还能说什么,圣佑只能苦笑着点头。 达到自己目的的雄奇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卡其教授说道:“莫多公然派人在我们学校新生晚会闹事,我们和夜组织斗了这么久,这次的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还记得前不久你们调查到的夜组织的据点吗?”雄奇的眼里闪着幽幽的光芒,这个从不肯吃亏的老家伙怎么会这样善罢甘休呢? “你说的是撒哈拉沙漠上的那只小老鼠?”卡其教授露出思索的表情。 “就是那只钻沙子的小老鼠,就拿他来补偿我们这次的损失吧,想必莫多不会说什么的。”雄奇好像想起了莫多暴怒的样子,不禁失笑,“圣佑,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没问题。”圣佑点头回应。 “带上沐清河。”雄奇校长补充了一句就转头向宿舍走去。 “什么?”圣佑不可置信,他漠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沐清河,“带上他也可以,但是他的安全我不负责!” “当然,如果他死了,你就找个沙丘把他埋了,尸体都不需要带回来。”雄奇校长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沐清河感觉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软,怎么站都站不直,这个该死的老混蛋不是说真的吧? (二) 诺大的飞机上只有两个乘客,贝尔塔门大学雄厚的财力再次让沐清河震惊,飞机上十几个美貌的空姐只给两个人服务,自己和对面那个抱着膀子打瞌睡的高冷男人。 这个男人的气质沐清河感到很熟悉,这种融入骨子里的骄傲像极了中国传说中的一个人物,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成佛前的孙大圣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踩祥云,斗鬼神,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叫嚣世间一切不平事。 “你想要一杯咖啡吗?”沐清河实在忍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打破沉寂。 半睡半醒中的圣佑以为是服务人员对自己说话,刚想开口回绝,谁知一睁开眼睛就迎上了沐清河那拘谨的脸。看着沐清河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圣佑顿时失去了开口相谈的兴趣,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向了外边的天空。 真是一个傲慢的家伙,沐清河摇了摇头,怎么自从出国以后就没碰见一个正常人。但是这次旅行还要好久,从之前面前的这个大男孩和雄奇老家伙的对话来看,这次任务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甚至闹不好要丢掉性命的,所以沐清河当前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家伙的脾气,也要旁敲侧击地问明白,否则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知道孙大圣吗?”所幸英语学得不错,不然此时套近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学习英语十几年,也骂了十几年,沐清河总算碰到了一次用的上的时候。 “你烦不烦?”圣佑眉头紧皱,他实在是对这个身体瘦弱还老是打扰自己的家伙没有半点好感。 沐清河一脸苦相,要不是想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鬼才会搭理你。没办法啊,两个人如果一直这么保持着安静,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沐清河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只好假装没有听到圣佑的抱怨,开始了自言自语。 “孙大圣是一个很可怜的人,没有父母亲人,因为得罪了很厉害的人就被捉起来坐了很多年牢。从牢里出来之后,把他关进去的人让他来自己的公司当保镖,保护外出历练镀金的公司高层回公司拿东西,但是呢,回公司的路上很多危险,有抢劫的,有杀人的,有强抢民女的,于是孙大圣就拎着棍一路打过去。很有意思对不对,” “更有意思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保镖是公司找的,路上的那些坏人也有很多是公司故意派去的,之后身份暴露了,立马有公司高层来当和事老,双方握手言和,喜笑颜开,可是被那些坏蛋祸害的平民百姓却没人替他们申冤。” “真够恶心的,像我认识的很多人,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圣佑不知道从何时起背靠在了座位上,他眼神平静地听着沐清河讲的故事,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哪家公司?我去把他们总裁绑了。” “你听着呢。”沐清河有些高兴,既然有了交流那就好说了,总能找到机会套出对方的话来。 “孙大圣桀骜不驯,就算牢狱和紧箍也不能压住他哪怕一丝傲气,这是一本书里的人物,我很喜欢这本书,说实话,之前我曾经把很多人想象成书里的人物,马潇竹是沙和尚,做事默默无闻、一丝不苟;王奶奶是唐僧,严厉苛责,而且老是碎碎念;柳婷婷是嫦娥,长得漂亮,心地善良。”沐清河掰着手指头一个人一个人的数着,认认真真地把每个人的性格都说一遍,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这是在干嘛,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不但没急着套话,反而说这么一堆让人不耐烦的话,他越说声音越小,抬起头看向圣佑,但是圣佑脸上表情很平静,并没有一点不悦的样子。 其实圣佑倒是能够理解沐清河这种做法,像一只迷路的小老鼠一样一头扎进了陌生的环境,而且是完全刷新过去十几年认知的新环境,在没有害怕到发疯的情况下,只能拼命找寻过往的记忆,让自己在内心深处能够坚信,自己过去十几年并不是虚假的活着,而是有血有肉有朋友。 至于为什么越说声音越小,大概是沐清河也很清楚,他离过去那些人,那些事,那种生活……越来越远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提孙大圣?”沐清河说完话后居然不做声了,圣佑觉得好笑,怎么说着说着把自己说自闭了呢?其实沐清河心里的小九九在圣佑的眼中根本无所遁形,一个从小就在大家族中尔虞我诈摸爬滚打的人,怎么会看不透一个前半生只和书本打交道的乖孩子心中所想呢? “啊?”沉寂在回忆和感伤中的沐清河显然没想到圣佑会主动和自己搭话,不知所措之后强装镇定地说道:“我觉得你像他。” “听你说完这个人之后,还不错,我很喜欢。”圣佑本想笑一笑以示善意,但是可能太长时间不笑了,所以他只是把嘴唇咧了咧。 “那我以后叫你大圣了,刚好你的名字叫圣佑,简直是非常合适。”沐清河笑了笑,他似乎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掌握着对他的“生杀大权”,也忘记了自己应该套他的话,沐清河心里的盘算莫名其妙地淡了很多,他内心最深处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好人,自己应该对他坦诚一些,嗯,像朋友一样。 “大圣?”圣佑脸色古怪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圣佑突然笑了起来,“外号吗?我从小就没有过外号,没人敢叫我除了圣佑.尤迪特以外的名字。大圣?哈哈。” “那你真是挺可怜的,起外号是朋友间最亲昵的体现,你不会没有朋友吧?” 圣佑不说话了,继续看着窗外,飞机飞行好久了,视线里的那团心形的云朵一直没有消失,不过,那团云朵……越来越模糊了。 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沐清河赶紧笑道:“我以前也没朋友,没有朋友一起玩,老挨别人欺负。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父母……常年在外,我老是受我班那个大个子的欺负,当时我就想,如果他不欺负我,我要和他做朋友。可是不管用,他还是一直欺负我,后来我又想,再忍他几天,放了假我要锻炼身体,要像电视上演的拳赛里面的拳手一样,凭借自己的拳头,过上别人不敢欺负自己的日子。于是忍啊忍,忍到他退学当兵去了,我还没有练出厉害的功夫,哈哈。”沐清河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不过那样挺孤独的。”沐清河自嘲一笑,“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吗?” 圣佑摇摇头。 “孤独就是半夜无聊数星星,却数到太阳重新出现还是没有人催你去睡觉。” 圣佑愣住了,他没有回头看沐清河,他缓缓的把头贴在了窗户上,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我从小就一个人住,其实我爸妈不是常年在外地工作,他们离婚了,可是他们却没有把我带走,记得他们走的时候,我天真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妈告诉我,我如果把天上的星星都数清楚,他们就回来了。我就一遍一遍的数,每天放了学回家,去邻居奶奶家吃点东西,然后一个人趴在窗户上等天黑。可没人告诉我星星的位置是会变的,第二天我就得重新开始数。邻居奶奶告诉我星星也是会消失的,消失即是毁灭,星星的毁灭是最璀璨,最炫目的。它们一辈子都沿着被固定的轨迹行走,只有在毁灭的时候,它们才真正的做回了自己。”沐清河失落的低下了头,“再后来,就习惯了那种日子,写完作业趴在窗户上数一会儿星星,数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觉。你的童年应该很潇洒吧,你这种天才,一定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沐清河看向圣佑,露出一个让人心疼的笑容。 圣佑向空姐要了一杯啤酒,他把啤酒一饮而尽,“我出生在法国一个大家族里,如你所说,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见到的人都是为了利益接近我,没有一个人愿以好朋友的身份陪在我身边,我每天面对的人身上全都散发着一股恶心的铜臭味。”他轻轻地摸着旁边血红色刀鞘的长刀继续说,“但是,就算你每天抽着昂贵雪茄坐着超级跑车进出高级会所又能怎么样?到了晚上,你一样孤独的像条狗。” “然后我就脱离了那个家族,当然,还有另一部分原因,抱歉,这事我却不能说。” “没关系的,其实我们谈了这么久,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沐清河伸出一只手。 “朋友?”圣佑感觉整个身体僵硬了,他僵硬的伸出一只手,僵硬的和沐清河握了握,然后僵硬的缩了回来。沐清河笑了起来,圣佑却一直坐在那,这个从小学习各种礼仪的大家族的贵公子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过了多久,圣佑缓过神来,他盯着歪着脑袋睡熟的沐清河怔怔出神。 (三) 飞机在靠近撒哈拉沙漠的一个城镇降落,这是附近几个城市唯一一个有机场的地方,沐清河被圣佑从睡梦中拍醒,他挣扎着站起来看着面前这个早已全副武装的家伙,一身得体的迷彩作战服,硕大的黑色墨镜衬托着他那白皙的脸庞,再看看自己,一双假名牌的地摊鞋,四十块钱赠双袜子的肥裤衩,洗的发白的短袖衬衫,沐清河只能摇头苦笑。 “出发吧。”圣佑看了看沐清河,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小型手枪递给了他,“拿着防身。”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深邃,“你既然选择了这个大学,就要准备好放弃一些东西的觉悟。”沐清河似懂非懂地接过了手枪,别在了裤衩上。 圣佑扛着硕大的背包带着沐清河下了飞机,机场内早有一辆绿色越野车在等候着,车上有三个人,个个全副武装。机场上的工作人员和接机的其他人都在好奇地张望着,偌大的机场身穿褐色迷彩的圣佑格外显眼。 “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有些因站位太靠前而被拦住的人不满的质问工作人员,场面乱哄哄的,所幸没有延误航班,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情。 “大家看啊,尤迪特家族的大少爷出来了。”一群肩抗摄像机的人等候在人群的一侧,看见圣佑从飞机上下来,顿时围了上去,他们与工作人员拥挤在一起,场面变得混乱了。 卡林是当地一家很有影响力的报社派出的记者,在本地大家都管他叫“机灵鬼”。他提前买通了一个工作人员,在拥挤的时候,他慢慢的靠近了那个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不着痕迹的闪开一点缝隙,卡林趁机钻了过去。他抱着照相机,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尊贵的尤迪特少爷,请给我一分钟时间采访您好吗?”卡林站在圣佑面前,一脸仰慕的看着他。圣佑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了他。 “你只有一分钟。” 卡林脸上的喜色更胜一分,他知道自己时间宝贵,当下也不敢浪费,举起手中的照相机咔咔的拍了起来,“请问一下,您这次来非洲是旅游参观吗,不知道是哪里的风景吸引了您?”不管在哪里,娱乐新闻总能占领板报的头条,那些明星和富翁的出行往往尾随一大批的狗仔,他们希冀着能够拍到爆炸性的新闻,从而在新闻界一鸣惊人。法国尤迪特家族在各行业都有涉猎,很多闻名世界的影星模特都与这个家族有着私下的往来,甚至与非洲很多国家进行武器交易的最大军火商也是尤迪特,那么理所当然,这个大家族公子哥的一举一动也被世界上很多报社密切关注着。 圣佑嘴角微微地翘了翘,“你真想知道?”卡林急忙点了点头。圣佑轻轻地靠近了他,耳语了一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卡林愣在原地,脸上因为过度兴奋已经红的发烫了。 “这是真的?” “没错,这件事成功后,我要你用最多的篇幅,最大的交际网络第一时间把它扩散出去,你明白吗?”圣佑眼中露出危险的讯息,像狼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卡林。 “明白,明白。”卡林干咽了一口唾沫,忙不迭的往机场外跑去。 “大圣,他怎么这么高兴?”沐清河在一边不解的问到。 “我把我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他。”圣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老头子派我来收拾小老鼠的想法我已经猜到了,他想把目前不明朗的局势搅得更浑,我虽然猜不到他这样做的目的,但我会全力配合他,因为……他可是我们的校长啊。” “老墓,那边情况怎么样?”圣佑扛着包问年龄最大的那个人。 “少爷,都打探好了。”被称为老墓的那个人递过去一个笔记本电脑。 圣佑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老墓,这个为尤迪特家族做了大部分见不得光的事情的半百老人额头上慢慢地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赶紧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其他的两个人也跳下了车。圣佑冷哼一声,把大包扔到了车里,喊了沐清河一声,坐到了驾驶位上。沐清河跑到车旁,看了看尴尬的站在路边的三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系好安全带,一会脑袋撞到玻璃可别怪我。”圣佑嘴角扯了扯。吓得沐清河赶紧系上了安全带。“离小老鼠还有几十里,坐好了!”圣佑轻轻地合上笔记本,冲着沐清河喝了一声。巨大的轮胎摩擦着地面,扬起一片黄沙。 “大圣,你刚才笑了啊。”沐清河双手紧紧地捉着把手,眼睛紧闭。 “是吗,我刚才……笑了吗?”圣佑轻轻地晃了晃脑袋。 “哎,大圣,你开车稳点。”。 “混蛋,从哪里冒出来的石头”。 撒哈拉特有的环境吸引着众多探险者的足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处处被寂静充塞着。一辆绿色的军用越野车沿着沙漠边境的公路奔驰着,到了公路尽头一下扎进了广袤的沙漠。 守 灵 人 黄沙悠悠,驼铃阵阵。 “骆头,又有不要命的家伙去那个方向了,一看就是外行人。”一个赶骆驼的脚夫指着那辆绿色越野车对一个大汉说。 大汉抬头张望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水壶,叹了口气,“那地方最近可不太平,死在那个部落的人可不算少,得去拦住那个冒失鬼。” 越野车停在了一处土丘边,沐清河一把推开了车门,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趴在一边狂吐不止。圣佑抱着笔记本皱着眉头也走了出来,“沐清河,你来看这个地图,那几个混蛋怎么搞的情报,为什么找不到路啊?” “大圣,你开车太快了!”沐清河抹了一把嘴唇,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了过来,“你应该带上他们三个的。” “他们是我的家族派来监视我的。带上他们我会吃不下饭的。”圣佑继续低头研究地图。 “两位兄弟,要去什么地方啊?”正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铃铛声,一个黑壮大汉走了过来,“两位不能往里走了,最近这里可不太平。而且就在几天前这里出现了黑风暴,很多路况都变了,只有常年在这一区域混迹的人才能找得到路。” “原来是黑风暴啊,也是,那群家伙这点小事总不至于做不好。”圣佑自言自语地说着,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那个大汉和他的驼队,“你是他们的头领?” “我是这个驼队的头领,承蒙各位兄弟照顾,叫我一声骆头。”黑壮汉子爽朗的笑了起来。 圣佑脸上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微笑,“既然如此……”他慢慢地走近骆头,快速的把一把枪顶在了他的头上,“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一边向驼队讨水喝的沐清河看到这一幕,一口水吐了出来,剧烈的咳嗽。 “你干嘛?”他赶紧跑到圣佑身边。 黑壮大汉愣住了,他苦笑了一声,“我带你们去,但是放我兄弟们一条生路,都是腰里别着脑袋讨生活的苦命人。”圣佑点了点头,拉着大汉进了越野车。沐清河忙向驼队其他几个红了眼的男人赔礼道歉,接着跑进了车里。 车继续奔驰在沙漠里,正在开车的圣佑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的骆头,“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害怕?兄弟们在这种鬼地方混到现在承蒙上帝照顾了,现在他老人家要把我的命收回去,我能说什么。” “你不用这么悲观,说不定上帝他老人家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圣佑难得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唉,我看得出来,你们来者不善,是去找黑石部落的麻烦的,但我还是劝你们一句,最好别去招惹黑石部落,它太恐怖了。”骆头的眼里第一次出现惧意,就算是被圣佑劫持用枪指着脑袋,他也不过是认命般的笑笑,但是这一次,沐清河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了。 “看来你对那个黑石部落了解的不少啊,说说吧。” “就知道劝不住你们,”骆头低头叹了口气,“黑石部落在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部落,我们的驼队也常经过这个部落,久而久之也算和那个部落熟悉了。但是两年前那个男人出现后,一切都变了,他控制了整个黑石部落,那个男人会妖术,他是个魔鬼。”骆头两手捉住座椅,大口地喘着粗气。 “妖术?”沐清河抬头看了看圣佑。 圣佑瞪了他一眼,“那就没错了,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可以控制黑风暴,他就是这一片区域的神灵!你们招惹他,会把你们的性命赌在大沙漠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骆头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近乎咆哮。 “沐清河,把枪塞到他嘴里,他再叫就请他吃颗子弹。” 又走了十几分钟后,越野车在一堆石头推成的城墙旁停下,“没你什么事了,留在车里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回来后拉你去找骆驼。”圣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冷冷地对骆头说。 “小哥,路也给你们带了,我可不可以先回去。不用麻烦了,我走回去就行。”骆头尴尬的对着圣佑傻笑。 “怎么,你对我们没信心?你没别的选择,想活下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等着。”圣佑看了他一眼,拿起墨镜戴上,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沐清河扛着大包紧紧地跟着圣佑,俩人头也不回地向着黑石部落而去。 黑石部落内和别的非洲部落差别不大,部落内民众不算多但是挺热闹的,从寨门进来,一条街的两边都是卖食物和杂货的平民,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沐清河两人继续往里走着,这时从对面开过来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吉普车蛮横的在街道上左冲右突,街上的人们尖叫着躲闪。吉普车在沐清河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从车里走下来几个黑人,他们持着枪粗暴地推搡着周围的人群,一个大汉走到沐清河他们身边瞪着他们,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他说什么呢,大圣,他长得真壮,你看他长得像不像咱们学院的复博?”沐清河咽了一口唾沫,往圣佑的身后靠了靠。 “他没用当地土著语跟你说话你就谢天谢地吧。” “你知道我英语差,他说的什么?” “他骂你呢,侏懦,白皮猪,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沐清河听完圣佑的解释后一把抱住了他,“大哥,你一定要忍住啊,被骂两句没关系,你要是现在跟他动手,咱连他们酋长都见不到就得死在这。”沐清河都快哭了,两只手死死的拽着圣佑的胳膊。 圣佑看了他一眼,“一个小喽啰我还不至于跟他生气,赶紧松开,最讨厌和男人肢体接触了。”就连圣佑都没感觉到,不过短短几天的接触,他对沐清河的态度逐渐好转,之前的自己从没对任何一个人表现得过分亲近,但是现在,他的懦弱,他的胆小并没有引起自己的反感。 圣佑慢慢地走近大汉,口吐出一个以沐清河现在的英语水平根本听不懂的英文单词的发音。然后沐清河悲哀地发现那个大汉头发一下竖了起来,红着眼睛举起手中的枪托就朝着圣佑打去,结果那个突然暴怒的大汉更突然地被圣佑用腿扫倒,一拳打在鼻梁上,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大哥,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啊。”沐清河眼泪都流出来了。 “黑炭,我用的是标准巴黎口音,他居然听懂了,这就不赖我了。” 其他的几个人看见同伴居然被人打倒在地,纷纷围了过来,他们大声吼叫着,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两人,圣佑淡漠地取下墨镜,他的眼眸中一道红光闪过,几个人如遭雷击,跪倒在地。 “走了,沐清河,咱们去见见他们的酋长。”圣佑重新带上墨镜,拍了一下旁边被吓傻的沐清河。 两人驾驶着那辆破旧的吉普车往部落深处驶去,部落的最深处是一片木头房子,虽然也很破旧,但比起普通民众的土坯房子就要好太多了,门口有十几个黑人在闲聊,看到吉普车驶了过来,十几个人迅速拿着刀枪围了过去。圣佑告诉沐清河不要下车,就这样待在车里,任凭他们大喊大叫拍打着车门。 “吵什么?”就在这时,从寨门里走出来一个扛着霰弹的男人,“神侍大人请你们进去说话。”他指了指车上的两人,目露凶光。圣佑拉着沐清河走了下来。 “把武器都交出来,进去先给神侍大人行礼。”男人把枪一下顶在了圣佑的头上。圣佑不慌不忙的把背包扔了过去,别在腰带上的一把勃朗宁手枪也被他取下来交给了那个男人,跟在后面的沐清河也忙把自己的小手枪递了过去。一个男人伸手去抓圣佑腰上挎着的长刀,圣佑冷冷地瞪着他,就像看一个死人,那个男人惊恐地往后退了退,他好像感觉到这样很丢人,抓起了门边的那把ak47就顶在了圣佑的胸口上,大声的叫骂着,扛着霰弹的男人阻止了他,又看了圣佑一眼,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院子里很吵闹,左边墙角上聚着一堆人,这些人围坐在一个小桌旁呼喊着,桌子上堆满了钞票,正中心有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一把左轮在两人的太阳穴上传递着,直到一声枪响,其中一个大汉脑浆迸裂,倒在一边,旁边的呼喊声猛然加剧,有人笑,有人骂。正中央的小屋里时不时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男人兴奋的咆哮,院子正中心的一个木柱上吊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正下方有一个烧的滚烫的油锅,一个手持匕首的男人一边削着吊着的人大腿上的肉一边往油锅里扔着,时不时趴在锅边闻一闻,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进入院子的沐清河看着这一切,脸色煞白,强忍着翻腾的胃,不让自己吐出来,圣佑脸色平静的盯着正中央的小沐屋,深邃的眼睛中血光升腾。 “哈哈,白色面孔,我的同伴,不知道你来这里有何贵干?”从正中央那间屋子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西装革履的白人在一群黑大汉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一头毛发及其旺盛的北极熊,这是沐清河第一眼给他的评价。这个男人身高近两米,一身壮硕的肌肉快要把衣服撑爆,帅气的眼镜配上国字形的脸,全身透露出一股久经上位者的气势。 “你好,亲爱的神侍大人,我们来这是想和您谈生意的。”圣佑摆出一副亲切的表情,认认真真地说。 “哦,我的朋友,不知道是一笔什么样的生意,值得您这样冒险来找我,幸好您没有出事,要是这群不懂事的莽夫冒犯了我的财神爷,我保准拿他们去喂饥饿的狮子。” “是骆驼,几百匹的骆驼,以神侍大人的能力,想必早已得知情报,就在离您不远的一处沙丘旁有几十只骆驼,那是我们家族的第一批货,如果我们今天谈的愉快,货源会源源不断的从法国运往您的黑石部落。” 那个白人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慢慢地走近圣佑,向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进,我们去里面详谈。”说罢,他转头就往屋里走去。 “夜组织内有四个堂口,不知阁下属于哪个堂口?可以操控风沙的自然灵能,你是所罗的手下吗?”圣佑在他的身后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听到这话,白人壮汉突然顿住了脚步。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两人一直用流利的英语交流,沐清河的英语水平并不能让他快速的理解,所以他只能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脸上的表情,如果他们的表情一有异样,自己立刻卯足力气跑出去,但是两人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谈的很好的感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头白熊停下后,好像周围的风沙也沉寂了下来,四周突然安静的让人心慌。 天慢慢阴沉了下来,一阵狂风毫无征兆的刮了起来,狂风卷着黄沙逼近了圣佑和沐清河,“沐清河,跑!”圣佑低吼一声,长刀出鞘,血红色刀刃扫向白熊。 沐清河听见圣佑的吼声,打了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往大门跑去,这是怎样的景象啊,席卷天地嘶吼的风沙撕扯着这一片空间,房屋倒塌,巨型仙人掌被连根拔起。身后两种力量碰撞的轰鸣声刺激着沐清河本就脆弱的神经,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了一脸,沐清河拿手一抹,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了。 “啊!”正在逃命的沐清河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他双手抱紧脑袋,拼命地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四周的惨叫声和怒骂声不绝于耳,沐清河把脸紧贴在沙地上,两只手抱在头上死死地拽着头发。 沙漠的尽头出现了十几辆吉普车,“快点,再快点。”老墓把头伸出窗户,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着,“少爷如果出事,你们就等着承受家主的怒火吧!” “维特迪尔先生,请您不要着急,黑石部落那混蛋敢动少爷,他就死定了。”司机在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着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 “那家伙身份是守灵人,两年前他来到这里统治黑石部落的时候,家族就察觉到了他,而且私下调查了他,但一直没什么进展,直到前不久,家族才正式查出那家伙的身份,他……来自于那个组织!”老墓收回脑袋,揉着额头说。 “什么?”司机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墓 。 “混蛋,雄奇到底在搞什么,公会和那个组织的关系并没有完全站在对立面,而现在雄奇那个老家伙公然派人对付那个组织的人,而且派出的还是少爷。天呐,雄奇居然如此乱来!” “快看,黑风暴!”司机惊恐的大叫。老墓顺着司机的眼睛看了过去,西北方向的天空已经全变成黑色的了,铺天盖地的风沙吞噬着一切光明。 “后面车队跟上,目标黑风暴!”老墓拿起对讲机,沉稳的说了一句。十几辆车朝着黑风暴冲了过去,就像一群小蚂蚁抱团穿越森林大火,声势虽足,却依旧渺小。 圣佑在风沙中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眼睛被迷得睁不开,他紧紧地咬着牙忍耐着,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眼的眼白全部变成了红色,说不出的诡异。白熊盯着圣佑看了一会儿,赶紧闭上眼睛,喉咙里传出一声难受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裂了,闭上眼睛依旧能够看见一双红色的眼眸盯着自己,那么真实。 突然一股直入骨髓的寒气从自己脚底冲了上来,他打了个激灵,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尽是白雪皑皑的雪山,这时雪山之巅突然崩塌,自己被冰棱洞穿;场景又转,看见的是无边无际的火山,火山喷发,自己避无可避,浑身被烧着了。白熊要疯了,他知道自己中了幻术,可是为何痛觉却如此真实? 风沙慢慢的停止,白熊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着,圣佑的额头上流下一丝血液,刚才在风沙中,不知被什么砸中了脑袋。他不在意的拿手抹了一下,眼神冰冷的四处看着。刚才满院子的人被吹的横七竖八地趴着,那个拿匕首的人被油锅压在下面,露出的脑袋已经被油烫的狰狞,还有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吹到削尖的木桩上…… 圣佑眼睛一亮,他快步走到一个被吹倒的桌子旁,把沐清河从沙子中拉了出来。沐清河已经晕了过去,眼泪鼻涕混着沙子粘在脸上。圣佑叹息一声,蹲下身轻轻地给他擦着。 “快点,赶紧找到少爷。”外面闯进来一群人,这群人身上穿的西装已经凌乱不堪,他们眼含杀气的持枪闯进院子,带头的老墓脸色铁青,刚才被黑风暴掀翻了好几辆车,自己的手下损失惨重,他眼含怒气地四处扫着,随手一枪打死了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大汉。这时,他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圣佑,赶紧跑了过去。 “少爷,您没事吧?”老墓看着圣佑头上的血迹,“快点来人,给少爷治伤!” “不用了,”圣佑慢慢的站了起来,脸色冷峻地看着天空,“尽快给我安排飞机,我要回学校。”老墓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圣佑扛起沐清河就往外走,到了门口,他回过头盯着老墓,“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森意那边该说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老墓又苦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在尤迪特家族混迹半生,什么风浪都见过,但不知为什么,面对着这个年幼的少爷,内心深处却一直惧怕着。 看着圣佑走远,他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被黑风暴吹毁的院子,深感头疼。“吩咐下去,动用家族力量尽快封锁一切这里的消息,把影响降到最低。”有几个人点头走了出去。 “希望消息可以封锁,在这件事没有闹大的情况下,得尽快让家主定夺。”老墓盯着躺在地上的白熊,喃喃自语。 “维特迪尔先生,出事了。”一个西装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匆匆地对老墓说,“这里的发生的事情,已经被本地一家极有影响力的报社宣传了出去,现在已经引起舆论了。” 老墓脸色一下变得煞白,额头不停的往下流汗,“为什么会这么快?”他低声喃喃,他已经知道这件事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剩下的事已经不是他可以干涉的了,“我要见家主,快,我要见家主!”老墓怒吼一声,颤颤巍巍地往外跑去。 尤迪特家族 (一) 波尔多是法国著名的精品葡萄酒产地,据说这座城市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个品酒大师,四个酒鬼。每当夜幕降临,整座城市就会陷入狂欢,不管是大师还是酒鬼,都会自发的在野外集结,每人带上三两瓶高纯度的红酒,这群癫狂的人一边扭动着腰肢,一边往喉咙里狂灌着红色液体,如果有幸碰上有钱的富豪,他会用拉葡萄的大货车拉来整车的箱装红酒,于是彻夜狂欢,喝醉回不去家的就和衣睡在路边,陌生男女抱在一起。于是,清晨早起运动的人们总会看到醉在路边的自由快乐的灵魂,横七竖八睡得正香,顺路跑过,风景独好。 奥梅多克地区位于波尔多市北部的几公里处,这里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葡萄产区,这里遍布了无数的葡萄庄园。巴伦庄园就在这里,巴伦庄园主人是一个在当地极负盛名的品酒大师,他年龄很大了,孤独一生,无儿无女。种植葡萄,品尝美酒是他唯一的爱好。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脾气火爆而且倔犟的老家伙,市长曾亲自来拜访他,却因打扰了他的午睡,被他拒之门外,最后市长也只能尴尬离去。而且,他还有一个奇怪的特点,他不许任何人踏入他的庄园中心,他的一个好友曾去庄园找他,私自去他的庄园中心参观,还没走到中心就被他拦下一顿胖揍,从此绝交。这个十分绅士的老学究气的浑身乱颤,从此逢人就说,“巴伦老头的庄园中心养着一群性感的丰满女人。”这个可怜的家伙的经历虽然好笑,但也让别人深一步体会到了巴伦老头的臭脾气。 此时,巴伦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庄园中心,庄园的中心是一座豪华的别墅,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拥挤的葡萄藤,走到别墅门口,把右眼对准门口的眼膜扫描仪,在巴伦凝重的脸色下,咯吱一声,门打开了。他小心翼翼的整理好衣服,缓步走了进去。 别墅内很安静,年轻的女佣抱着一只血统纯正的孟加拉猫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上,在阳光里打着哈欠。 “咳,”巴伦扫了女佣一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女佣睁开眼看见了巴伦,连忙起身恭敬地喊道:“大管家。” “带我去见家主。”巴伦说道。 女佣点了点头,引着巴伦向二楼走去。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巴伦挥退了女佣,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很有磁性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巴伦推门而入,房间中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虽然人到中年,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皱纹,他正坐在桌子旁翻阅着《古兰经》,旁边一杯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如果守灵人中极有身份的人在此就会认出他来,这个中年男人便是尤迪特家族当代的家主,森意.尤迪特! “家主,维特迪尔回来了!”巴伦恭敬地对森意说道。 森意眉头一挑,“事情解决了?” 巴伦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事情倒是解决了,不过消息泄露了,现在我们尤迪特家族对黑石部落动手这件事不管在世界各地还是守灵人中都引起了很大的关注,甚至……有国家还把我们定性为恐怖主义活动。” 森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合上了书,皱着眉头思索着。 “家主,这件事还没有调查出来是谁泄露的,那家报社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一定可以问出到底是谁泄露的,到时候,必须要让他来承受我们尤迪特家族的怒火!”巴伦咬牙切齿的说道。 “除了那个混蛋小子,你以为还有谁敢做这样的事。”森意苦笑着说道。 “嘎……”巴伦就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咬牙切齿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说的是圣佑少爷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如果真是少爷,那可就难办了,长老会那边还要一个解释呢,如果不严惩泄密者,我怕长老会那几个老不死的会趁机发难。”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严惩我的儿子?”森意眼睛微眯,冷光一闪而过。 “不不不,亲爱的家主,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巴伦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泄露出去的消息父亲自有办法解决,巴伦,你跟在父亲身边征战半生,现在又做了我的管家,替我挡人耳目,我心里早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人。现在我只问你一句,当年纵横守灵人的暴徒巴伦,如今还在不在?”森意重新恢复了威严的样子。 “一直在!”巴伦郑重的说。 “好,召开长老会,谁敢动我的儿子,你帮我杀了他!”森意一拍桌子,杀气外漏。“喵”,一楼的孟加拉猫尖叫一声,跳出窗外。巴伦的眼皮一阵抖动,接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 一架飞机从非洲一个机场起飞,当地机场的飞机起飞时刻表往后推迟了两个小时,机场外因为延机而心生不满的乘客在吵闹着,工作人员细心的向大家“解释”,飞行航路上气象状况有低云、雷雨区,强侧风,不宜飞越…… 机场负责人叼着雪茄在办公室看着外面的人山人海,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遵守规矩的,但是有一部分人不同,他们是制定规矩的。尤迪特家族显然属于这一类人,他们拥有的财富注定了他们是站在世界金字塔的最顶端。 沐清河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的打量着周围,圣佑坐在他的对面擦拭着长刀,看到他醒了过来,朝他笑了笑。沐清河软趴趴地倚在座椅上,拽了拽身上盖着的毛毯,“大圣,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丢人?” 几个小时之前的沐清河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亲眼看到身边一个暴徒被狂风吹来的大石头砸碎了脑袋,接着暴露出来的脑浆又被狂风吹走。 圣佑放下了手中的长刀,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说:“是挺丢人的。”沐清河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你认为什么是丢人?”圣佑开口问他。 “我这样就是最丢人的。”沐清河以为圣佑故意嘲笑他,低着头说。 “不,你现在这样不丢人,眼泪鼻涕混着沙子粘在脸上不丢人,被比你强大许多的敌人吓晕不丢人,在我让你跑的情况下你才跑,这也不丢人。” “那什么是丢人?”沐清河彻底迷茫了。 “我让你跑,你居然真跑了,你居然不相信我打得过那头熊,这才是最丢人的。”圣佑哈哈大笑起来。沐清河不明所以,但是他看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圣佑,莫名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居然不相信同伴,哈哈,你真丢人。”圣佑一只手指着他一只手揉着肚子。 “同伴?对啊,我居然不相信同伴。真是丢死人了,哈哈。”沐清河用毯子蒙着脑袋,身体在毯子下抖动着。旁边几个服务人员面面相觑,看着开心的两个少年,带着一脸疑惑走了出去。 “你知道吗?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长这么大那是我最害怕的一次,我现在手指还是凉的呢。” “人生嘛,有许多的第一次,其实一辈子时间挺短的,第一次让你出丑的事再次去做的时候就要必须做的出色,这个世界可不会按部就班的等你成长。” “有一些第一次确实能烙在心中一辈子都无法抹去。”沐清河这时候突然想起了父母,想起了柳婷婷。 他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父亲,有母亲,有柳婷婷,梦见了父亲第一次搂着母亲对自己笑的场景,梦见了第一次和柳婷婷见面的场景,梦见了第一次把柳婷婷写进信里向远在国外的母亲介绍的场景。 “你现在的生活的确很偏离你以前的日子,你接触的东西也是世人所不能接受的,我们是孤独的,因为我们要守护的东西是不能公开于这个世界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真的很累。”圣佑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疲惫。 “大圣,你当时为什么会来贝尔塔门大学?”沐清河好奇的问道。 “你想知道?”圣佑反问了一句,“没有人会对我这件事感兴趣的”。 “因为那些人不是你的朋友。”沐清河笑了笑。 圣佑抬头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家庭还算圆满,有父亲和母亲陪着,又因为我的出身,可以说我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但这一切并没有持续下去,直到我七岁那年那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圣佑深吸了几口气,眼色很复杂。 “那一天,我的父亲带回来一个女人,我的祖父逼着我叫那个女人妈妈,我看着那个陌生的女人瞬间就哭了出来,我喊着要找妈妈,我拉着父亲的手,求他带我去找妈妈,但是我的父亲却摇头对我说,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妈妈。你知道吗?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最亲近的人有一天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取代了,而且,那个最亲近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再也找不到她的一点蛛丝马迹,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好像那个陪伴了我七年教我读书认字的人真的是那个陌生的女人,你能明白那种痛苦吗?”圣佑低着头,用手捉着头发,沐清河第一次见到这个强势的男孩露出这种神态,他的脸上出现了惶恐、害怕的表情,他的眼中全是慌乱。 沐清河沉默了,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那个独闯非洲差点被吃掉回来也是一脸无所谓表情的人,也不再是贝尔塔门大学历年来综合成绩最优秀的学员,亦不是法国某个大家族的公子哥,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想念妈妈的可怜孩子。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问你的。”沐清河脸上满是同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大家族子弟的无奈吗? 圣佑并没有回答沐清河,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断断续续地说,似是在回想,也像是在思考,沐清河没有打扰他,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久了总要把它整理好再完整的说出来,就像是一场仪式。 说出来了,也就不难受了。 “我问家族每一个与我母亲有过接触的人,问过巴伦管家,问过保姆,问过在我家后院带枪巡逻的大叔,可他们都不告诉我,我母亲的名字就像是一个禁忌,好像说出来就会引来神的惩罚,后来,是巴伦管家告诉我的,他看我每天都往母亲原来的房间跑,心软了,就告诉我了,所有人都知道母亲的下落,唯独瞒着我,瞒着我这个和她最亲的人。” 沐清河能想象到那种场景,自己小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度过的,每天抱着母亲给自己买的玩偶,一遍遍的问王奶奶,爸爸妈妈去哪了,王奶奶总会说,“孩子啊,你的爸爸妈妈出差去了,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呢,以后有事就来奶奶家好不好,奶奶做饭给你吃。”就这样的谎言自己信了好多年,直到后来慢慢长大了,才知道父母离婚了,他们都各自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都没有人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他们留给自己的只有那间一家三口生活了几年的小房子,母亲定期给无儿无女的邻居王奶奶打钱,让她照顾自己的生活,或许,只有这样做才能给她找到一个慰藉吧。 “后来母亲死了,母亲是病死的,她离开了尤迪特家族自己找了一个地方住,她不再是那个大家族的家主夫人了,她只是一个想儿子以至于每天以泪洗面的可怜女人。”圣佑含住一根烟,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打着,他微微地颤抖的手把打火机和烟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母亲是在我找到她的第三天死的,她很开心,生命的最后是我陪着她过的,她死了,只给我留下了这把刀。”圣佑抱起刀放在鼻子上轻轻地嗅着,“那个女人我也知道她的身份了,她是另外一个大家族的小姐,为了家族的利益嫁来了尤迪特家族,很讽刺不是吗?为了家族的利益就可以把同枕多年的人一脚踢开,为了家族的利益就可以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忘掉自己的母亲而叫另一个女人妈。” 沐清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给圣佑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这把刀是母亲的嫁妆,她的家族是一个没落的铸刀大家,母亲的嫁妆有两把刀,另一把在森意的手里,总有一天我会把那把刀夺过来。我要让两把刀团聚,就像两朵互相守护的彼岸花,就算用黄泉水浇灌,也能相视而笑着长大。”说到最后,圣佑的眼中又重新绽放出光芒,他的眼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是同样的人啊,我们都是浑身是刺的小怪物,不同的是,你的刺竖立着扎向你眼中的敌人,我的刺耷拉着,刺伤的永远是我自己。”沐清河问空姐要了一杯珍珠奶茶,喝完后用吸管往嘴里拨弄着吸不出来的珍珠。 圣佑也拿起桌上的水喝了起来,他的眼睛恢复了平静,他露出思考的表情,“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拳击对不对?” 沐清河愣了一下,拿吸管的手轻轻地抖了抖,他苦笑了一声,“对啊,但是,好像没什么机会了。” “不”,圣佑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向驾驶舱走去,“会有机会的。” 几分钟后,机长在两个金发碧眼的空乘小姐的搀扶中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在刚才,飞机上那名神秘的乘客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公然的劫持了自己的副机长,霸占了自己的机长座椅。如果不是飞机起飞前,航空公司经理特地交代自己要好好照顾飞机上的两名乘客,他早就呼叫空中救援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机长在众人的安抚下慢慢地镇定下来,他怒火难消,对着沐清河吼了起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乱来。” 沐清河同样特别疑惑,他也无法和这个平日只知道啤酒和三文鱼的中年大叔解释。 就在机长鼓起勇气准备去驾驶舱质问圣佑顺便夺回自己机长的宝座的时候,飞机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天呐,飞机居然在迫降!”机长的声音都变调了,如果没有安全带的束缚,他一定吓得跳了起来,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把脑袋紧紧地靠在头枕上,双手死命地捉着把手。 飞机在沙托鲁的一个机场紧急降落,沙托鲁是法国中央区的安德尔省的省会,也是该省人口最多的城市。圣佑和沐清河挥手告别了破口大骂的机长和一众犯花痴的空姐,走进了这座城市。 就在半个小时前,机长和一众空姐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见上帝了,而沐清河自从被圣佑嘲笑不相信伙伴后,在心中对圣佑居然产生了盲目的信赖,他坚定的认为飞机迫降不是出了故障,而是圣佑故意的。最后证明,确实是圣佑故意的…… 于是,劫后余生后,机长可能是身体里多年累积的酒精被这颗火星彻底点燃了,他挺着啤酒肚把圣佑顺带着沐清河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一众空姐却把圣佑当作了英雄,当作了梦中情人。试问,爱上一个神秘帅气还会开飞机的男人,是一件多么罗曼蒂克的事情啊。 “大圣,我刚才问迪娜姐了,这里离巴黎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迪娜?身材一级好还是二级好的那位?” 就在空姐们把圣佑当作英雄疯狂套近乎的时候,两人居然恶趣味的论身材给她们分了类。 “二级好的那位。”沐清河顺口说到,“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你为什么不问身材一级好的那位呢?我还想把她介绍给你呢。”圣佑戴着墨镜背着背包酷酷地说,“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算了吧,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们可是坐在一起大叫上帝呢,她才不会看得上我。”沐清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没想到法国的夏天也这么热,都快脱水了。” “在沙漠里都没渴死你,你会倒在这个地方?”圣佑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别偷懒,快点跟上我,先给你换身衣服,二十岁的年纪穿得像四十岁,怪不得没女人会看上你。” 善意 (一) 沙托鲁街边的风景很是独特,作为法国南北交通的要道,这座城市融合了法国南北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化,街头以法兰西传统的浅色建筑为主,也不乏有浓厚的奥克西坦地区特色的深红褐色建筑,两相交映,使这座城市更添魅力。 两人来到了一家装扮的富丽堂皇的商场里面,圣佑带着沐清河熟悉的左拐右绕到一个衣服专卖店里。商场的图标是一匹马拉着一辆双人座的四轮马车,马车的主人站在前面虚位以待。 这个图标沐清河曾经见到过,在沐清河居住的小城里也有爱马仕的店,卖着各种价格高昂的奢侈品,但是那个地方凭沐清河这个普通的小市民是去不起的。 “你要带我来这里买衣服?”沐清河小声地问道,声音有点底气不足。 “本来想给你量身定制一套的,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来这成衣店买一身了。”圣佑眼神平淡的看着一件件价格不菲的衣服。 沐清河也走上前瞄了一眼,看完后暗暗咂舌,“太贵了。” “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不穿的像样一点怎么行?”圣佑低声说道。 “两位尊贵的客人,请问需要点什么?”一个漂亮的导购员早在一边等待了,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看见两人在轻声谈论,就耐心的等在一边,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 “斐劳黛小姐在这里吗?”圣佑开口询问道。 “经理在顶楼休息,请问找她有什么事吗?” “你去告诉她,就说她的弟弟有事找她。”圣佑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品尝着早就倒好的咖啡。 导购小姐鞠躬退了出去,过了几分钟,门外突然急促地响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身材匀称、面容美丽的女人出现在两人的眼前,沐清河感到有些窒息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楚楚动人的脸庞配上一种久居高位的气质,刚强和柔和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全部体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就像是幽香清远的兰花泡进辛辣刺喉的伏特加里。 “圣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漂亮女人看见圣佑的时候十分激动,她在沐清河的眼中就像是一个苦苦盼望亲人的可怜人,她的神情和她的眼神无一不表现出那种女子见到思念已久之人的委屈,她快步走近圣佑,雪白的大长腿抬起,冲着圣佑就是一记……撩阴腿。 “亲爱的姐姐,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圣佑急忙侧身避开这招对男人杀伤极大的招式,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无限的无奈,“你的员工还在看着呢。” 女人好像也感受到了一道道诧异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她轻咳了一声,声音清冷,“出去。” 员工们都赶紧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大门。 “圣佑,我们都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自从你去了贝尔塔门大学,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漂亮女人坐到了沙发上,丝毫没有淑女形象的翘起了二郎腿。 “我刚下飞机就赶紧来看你了,我现在可是学生,哪有以前那样自由啊。”圣佑站到离她很远的地方,看得出来,他对眼前的女人避如蛇蝎。 “我不管你有多忙,每个月我必须见到你一次,否则,我就杀去贝尔塔门大学!”漂亮女人恶狠狠地说,“还有,你对父亲的怨气如果敢潜移默化地转移到我的身上,你知道后果!” 天呐,世间还有第二个这样不讲道理的女人吗?圣佑要崩溃了。 “大圣,我要不要回避一下。”沐清河吓坏了,他没想到居然有女人敢对圣佑这个态度,这个凶巴巴的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为避免祸及池鱼,他还是出去躲一下为好。 “回避个屁,这是我的姐姐斐劳黛·尤迪特。”圣佑一脸鄙夷,“个屁”是圣佑和沐清河在一起学会的第一个“方言”词,因为英文没有“个屁”的发音单词,他只好用这个词汉语的发音代替,所以说出这句话后,半英半汉的奇怪发音常常让沐清河忍俊不禁。 圣佑的姐姐明显感觉到弟弟和这个穿着简陋的男孩关系很好,她诧异一向心高气傲不通人情世故的弟弟居然还会交朋友? “圣佑,这位男士是你的朋友吗?”斐劳黛指着害羞挠头的沐清河问道。 “姐姐,你为他挑一身好看的衣服,费用由我来付。” “一身衣服的费用我还是能出的起的!”斐劳黛瞪了圣佑一眼,起身为沐清河挑选衣服。 不知道什么原因,圣佑的姐姐对沐清河的态度十分好,不一会儿几个人就熟络起来,斐劳黛热情地向沐清河推荐着衣服。 “黑色圆领短袖衬衫,街头风格突出,神秘低调不失个人风格,十分实用百搭,对你来说,再搭配一条偏暗色短裤,还能为你增添一点男人味。”斐劳黛拿起一件件衣服放在沐清河胸前作着比对,不时地摇摇头,继而又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黑色的不行,显得太成熟,还是蓝色的更适合你,下身就配这条米色短裤吧,翩翩绅士气质十足,很适合你。” 摆弄了半个小时,斐劳黛眼前一亮,终于敲定了。沐清河就像块木头桩子,尴尬的站在那任她推来摆去。至于圣佑,早就让她以碍手碍脚为由赶了出去。 “就这样吧,你去试衣间换换衣服。”斐劳黛长出一口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放进嘴里,良久,鲜红的嘴唇微张,一团白烟缓缓飘散。 沐清河从试衣间出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宝蓝色翻领短袖衬衫搭配上米色短裤,脚蹬着一双白色帆布休闲鞋,在这炎炎夏日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错嘛。”斐劳黛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微笑着看着沐清河。 “我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沐清河看着镜中的自己,摸着头傻笑道。 “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出去让圣佑看看吧。”斐劳黛对沐清河摆摆手,但她嘴角微张,有些欲言又止的。 “喂,等一下。”眼神挣扎了片刻,斐劳黛还是伸手拦住了正要出门的沐清河,“圣佑和你关系怎么样?” 沐清河脚步停住了,“我把他当朋友。” “朋友吗?”斐劳黛眼睛闪烁了一下,“希望你们永远是朋友,他挺可怜的,别看平时酷酷的,他小时候,可是个爱哭的孩子呢。替我好好照顾他。” 沐清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斐劳黛无声地笑了。 (二) 两人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沐清河又问了两遍,见圣佑一直闭口不言就不再多问了,无奈的跟在圣佑的屁股后面继续向前走着。 再往前走就是沙托鲁十分著名的贫民窟了,在这个地方有两种东西十分出名,一个是地下拳场,另一个就是暗娼。进入到这里会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到了晚上,有很多房子里灯火通明,门口都会有打扮艳丽的女人倚在门框上,或吸着烟,或安静的发呆,直到有男人到来,拉着她们进入屋子,关门,熄灯。风吹着门外漂浮的垃圾袋,漫长的黑夜再无半点波澜。那扇破旧的木门极力的遮掩着那个路人皆知的秘密。 这里的妓女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小被家人遗弃的孤儿,一种是被贫穷的父母逼迫的可怜人,在这艰难的世界很不容易的长大,什么都不会的她们为了生存只能用肉体换取每天必需的面包,生意好的还会换一些劣质的葡萄酒和香烟,在辛辣的刺激下找些活下去的欲望。 暗娼不只有女人,这里的人从一出生似乎就带有某些原罪,女人偷生不易,男人也很艰难,男孩长到六七岁就要面临一个选择,长的俊秀的送去调教一番,做一个男妓;长相一般但有股冲动劲的送去拳场训练,做廉价的黑拳拳手,用鲜血博取那些有钱富豪的一笑。 他们经过一间亮着灯光的房子,一个女人摇曳着腰肢,嘴角带着微笑走了过来。 “两位帅哥,天这么黑了,不要赶路了,去我的家里休息吧。” “不不不,我们有地方去了。”沐清河红着脸连连摆手。 “你过来。”圣佑对着女人招了招手,沐清河一愣,他生怕讨厌被人打扰的圣佑压不住脾气。谁知道圣佑从钱包里取出所有的现金塞到了她的手里。 “天气太热,这些钱可以为你买一个不错的制冷空调。” “给,给我的?”女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圣佑没有再理会她,招呼沐清河继续赶路。 “谢谢。”女人看着手里的巨款,低声地说着。 “喂,大圣,你为什么给她钱,她是……做那个职业的。”沐清河小跑着赶上他。 “嗯,我知道。”圣佑看起来心情不错,把手背在脑袋后,吹着口哨慢悠悠地走着,“生存不易,好好珍惜。” 离开了父母的富人孩子和穷人孩子有什么不同呢?他们本来就是同类人,物质的满足其实永远无法代替亲情的缺席,都是被生活抛弃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 “上车!”一辆红色的法拉利ff从他们身后疾驰而来,在两人身前猛打方向漂移,车头对准两人,明亮的远光灯照的沐清河睁不开眼。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戴着墨镜,表情冷酷的女人,正是和沐清河他们刚刚分别的斐劳黛,她双手叉腰,对着发懵的圣佑喊着,“我知道你要带他去哪里,姑奶奶今天心情不错,大发慈悲的送你们一程。” “走吧。”圣佑郁闷地摇了摇头,带着沐清河坐了进去,车里的装饰都以粉色为主,充斥着淡淡的香水味,不刺鼻,反倒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前排挡风玻璃的右下角插着一张照片,照片看起来很老旧,周边都微微泛黄了。车里的装饰总体来说十分大气有内涵,但就是这张老照片的存在破坏了整体的美感,显得很不合规矩。 这张照片里有四个人,一个帅气的男人搂着他漂亮的妻子,妻子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两人中间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手一个,捉着两人的衣襟。四个人全都笑得很灿烂,尤其是那个小男孩,他的笑容有着很强的渲染力。这张照片沐清河很眼熟,圣佑也有一张,在飞机上曾让沐清河看过,但圣佑的那一张并没有那个男人,男人的那一半被撕掉了。 “你还留着这张照片啊。”坐在副驾驶的圣佑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他冷淡的问道。 “你的那张难道扔了吗?”斐劳黛安静地开着车,昏黄的路灯和树的倒影不断地从两边闪过,“那时候的你笑得多开心啊。”斐劳黛嘴唇微翘,眼中满是温柔。 “人总是会变的,他会,我也会。”圣佑把刀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 梦想前奏曲 汽车在贫民窟中心地带停了下来,中心的建筑虽然和别处的差不多少,但是这个地方的空气中却充斥着一种糜烂奢侈的味道。在这里,豪华轿车随处可见,有一些穿戴华贵的人从一辆辆豪车中走下来,男人英俊绅士,女人美丽性感,他们熟络的招呼着左右相识的其他人,结伴走进一幢岌岌可危的烂尾楼里。就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在一场盛大的祭祀中自发地组织起来,共同来朝拜伯爵的公墓。 “你们去吧,我在外边等你们,里面那污浊的空气让人感到恶心。”斐劳黛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准备进去的圣佑和沐清河。 “好。”圣佑点点头,推开车门招呼沐清河下车。 “圣佑。”斐劳黛突然出声叫住他,“别怪父亲,当年的他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此刻的圣佑出奇的平静,“可是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的男人没资格乞讨原谅!”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薄情。”斐劳黛伤感的低下脑袋,“难道,你和父亲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母亲死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怨意和痛苦,她到死都希望最后见上那个混蛋一面。你回去告诉那个人,让他替我好好保管那把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去把它拿回来。”夜越来越深了,空气中带着些许微凉的寒意。圣佑关上车门,在早就等待在车边的服务生的引领下,和沐清河一起踏进了烂尾楼。 “两位尊贵的客人,请问你们要去哪个场地呢?”服务生操着一口熟练的英语问道。沐清河不明所以,扭头看向圣佑。 “终极场。”圣佑冷漠地回应。 “好的先生。”服务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很快他就掩饰过去,继续恭敬的说道:“先生,进入终极场的入场资格是五百万美金,我们要先对您拥有的财富进行核实。” 圣佑掏出一张质地贵重的金卡,服务生接过金卡向里面走去。 “现在你总该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沐清河看着服务生走远,低声对圣佑说。 “地下黑拳赛场。”圣佑说出的话让沐清河冷汗直流。 什么是黑拳?黑拳虽然奖金比一般赛制高很多,但它不受任何规则的束缚。黑拳赛事不需要纳税,也不需要缴纳各种费用。这种游离于正统的的格斗道德以外的比赛形式,它的历史却几乎和格斗本身一样悠久,从非洲到北美,黑市拳赛几乎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黑拳赛场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黑市拳手必须考虑所有的可能发生的情况,包括踢裆、插眼、掏喉咙,拳手一旦走上拳场,就会面临两种选择:把对手打死打残,或者被对手打死打残。没有死亡的威胁,就不可能掌握全面的技术,这些人必须疯狂的训练,把自己变成一台杀戮机器。 黑市拳赛中还有很多其他刺激的项目,厉害的黑市拳手有时会同时面对多名拳手,为展示超强的实力,他们甚至还被允许使用冷兵器,此外还有与野兽搏斗以及群殴。这些项目更像是故意践踏生命,很多正统格斗界人士对这些项目都深感恶心,认为这比古罗马时代的角斗还要残忍。 但不可否认的是,高水平的黑市拳手确实掌握着世界上最强的徒手杀人技术。正统格斗界鄙视他们,但在心底里却对他们感到恐惧。 最强的格斗技术不是出自人们期盼的英雄,而是出自这些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黑市拳手不是英雄,他们更像是怪物,生活在社会的边缘。人们试图让自己相信世界上并不存在这样一群人和这样可怕的徒手格斗技术。 但他们仍然存在着。 每个赛场都有不同的规矩,贫民窟里的黑市拳场名声充斥着整个沙托鲁的上流社会,每天都有无数的有钱人来这个地方寻找刺激,这里分为四个拳场供那些有钱的富豪赌拳,四个拳场分别为普通场、次级场、高级场和终极场。拳场是按照拳手连胜场次划分的,所以收费标准也不一样,最顶峰的终极场里面的拳手都至少保持着七十连胜,在那里赌拳,最低赌资都要五十万美金,一晚上的投入动则就需要几百万,所以这里会有专人来给客人做财富鉴定,财产低于五百万的人连进终极场的资格都没有。 服务生去而复返,他恭敬地把卡交还给圣佑,“尊敬的客人,请跟我来。”服务生做了个请的姿势,就要接引着圣佑两人去终极场。 “我们要去赌拳吗?”沐清河小声问道。 “不,我们不去赌拳。”圣佑咧嘴笑了起来,“是送你去比赛。” “什么!”沐清河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蹦了起来,“不不不,我不去,我会死在那的。”沐清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 “你不是想做一个拳手吗?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放心,这里没有任何规则束缚你,你只要把对手打趴下,你用什么招式都没人管的。你不想完成你的梦想吗?为了梦想你总该试一次啊。”圣佑赶紧拉住准备向门口跑的沐清河,一边拉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什么梦想?什么自由?去他大爷的,我就要命!”被圣佑拉着跑不掉,他就抱着水泥柱子不松手,手指甲死命地扣着水泥缝。 十几分钟后,圣佑去给沐清河报名,沐清河木纳的跟在后面。刚才两人僵持了十几分钟,圣佑实在受不了了,这货的“求生欲”也太强了,根本就没办法把他从水泥柱上扯下来,于是,没有办法的圣佑只好对沐清河施展了灵能。 圣佑领悟的灵能是隶属于精神系的“幻瞳”,顾名思义,幻瞳的主要能力就是使人产生幻觉和麻痹别人的神经,由施展者的眼睛作为媒介向外传播,幻瞳所造成的幻觉主要是视幻觉和感知幻觉,但又比普通的幻觉厉害数倍。比如视幻觉,当我们压力过大时,大脑超负荷工作发出错误指令到视觉神经,就会产生视幻觉,这种普通的幻觉只要稍加休息或者及时吃一些对应的药物就可以摆脱。但是灵能幻瞳一旦施展,它产生的幻觉威力甚至可以直击大脑皮层的每一个神经元,平常人一旦中招就只有任凭摆布了。 “再问一遍,你去不去?”圣佑带着木纳的沐清河找个座位坐了下来,“你要是不去,我就让你以这个状态去拳场,到时候你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圣佑把号牌贴在沐清河的背上,威胁道。 “去,我去还不行吗?”沐清河眼泪都下来了,刚才圣佑只是控制了他的行走能力,并没有蒙上他的眼睛,所以他全程目睹了自己报名和领号码牌的经过,还在后台看到了一个个浑身肌肉,眼含杀意的大汉,如果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被送上台,自己能抗住两拳吗?还不如自己上去,打不过,跑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把面具戴上,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后台看看。”圣佑满意的笑了,他把面具放到了沐清河的手上。 这个黑市拳场位于贫民窟中,这里的拳手大多是本地的穷人从小训练起来的,他们的格斗能力有限。为了吸引观众,赚取更高的利润,拳场幕后的老板就从世界各地请来厉害的拳手和当地人战斗,为避免有客人认出这些厉害的拳手,所有的拳手上台时都必须戴上摸样不同的面具。拳手在这里没有名字,人们只会根据面具上的名字称呼他们。 终极场里有两个传奇,一个是白狼,一个是狮子,他们的连胜场次分别是九十六场和九十五场。没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就连拳场老板都不知道,他们刚来的时候都是在两年前,但是他们的表现却令人感到惊骇,用最短的时间打败了终极场过半的高手,就连拳场老板请来的保持着九十连胜的“绞肉机”布鲁德也死在了狮子的手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到来都会被拳场大肆宣传,然后当天的所有拳赛的看客都会场场爆满,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到底是谁会先一步取得百胜王的称号,或者又有谁会被终结连胜,终结他们的人又会是谁?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拳赛主办方也为此设下了赌局,吸纳了十分骇人的赌金。 “我能不戴这个吗?”沐清河看着手里的面具苦笑道,这个面具是只白色的小狗,小狗还吐着舌头,一副讨好人的样子。让沐清河气愤的是,这个面具还是圣佑专门为他挑选的,现在沐清河真想揍他两拳,挺有童心的嘛,老子初次见你的时候那高冷劲哪去了! “少废话,赶紧戴上。”圣佑憋着笑,起身向后台走去。 圣佑走到一间休息室门口,推门进去,里面有三个壮汉在做赛前准备,看到圣佑走了进来,都皱着眉头围了上去。 “你是谁?滚出去!”一个壮汉瞪着铜铃似的眼睛对他大喊。 “你们谁是69号?”圣佑倚在门上,环顾着四周,丝毫不理那个壮汉。看到自己被无视了,壮汉抡起拳头就要打他。 “我是69号,阁下找我什么事?”另一个人走了出来拦下了发怒的壮汉。 “你们知道70号吗?”圣佑继续问道,70号就是沐清河编号。 “你说那个瘦弱的小鬼?我们当然知道,真搞不懂他到底发什么疯,来这里找死!”壮汉冷哼一声,“等会儿我们三个会一起上去教训这个找死的小鬼,我要把他的肠子扯出来。” “我让你们输给他。”圣佑抱着膀子,脸色平静。 “大哥,我没听错吧?他要我们输给那个小鬼。”壮汉扭头看向编号69的男人,哈哈大笑,另外一个壮汉也跟着笑了起来。 “每人一百万美金。” “咳咳,你说什么?”捧腹大笑的壮汉险些让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用力地掏了掏耳朵,好像刚才听觉出现了问题。 “先生,你说的是真的?”编号69的男人也不淡定了,他推开其他两个人,慢慢地走近圣佑。 “你们先别急着高兴,我有话要说。”圣佑淡淡地说。 “哈哈,一百万美金?” “这么多钱可以让我有足够的美酒喝,可以让几个性感的女人一起陪我睡觉,这个用性命赚面包的破工作我再也不要干了,我有足够的钱可以生活的很好了。” “我好像说过,我有话要说。”圣佑冷眼打量着几个陷入癫狂和美好幻想的男人。 几个人这才想起他们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他们居然把能带给自己美好生活的大人晾在了一边。 “嗷,我亲爱的大人,请您原谅我们这群不懂事的混蛋,我们的智商是如此低下,和您比起来,我们就是一群蠢猪。”壮汉谄媚地说着,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他已经完全把奢靡的生活与眼前这个男人画上了等号,如果现在圣佑让他脱了裤子去外面的拳台上当众撒尿,恐怕他也不会拒绝。 “你们三个一起上台,不要伤着他,这件事情完成后,我会派人把钱送到你们各自的住处。” “没问题,大人,我们会配合的,我们一定配合到底。”69号讨好地笑着,恭敬地把圣佑送到门外。 沐清河四处观望,看台上人真多啊,左顾右盼的他突然身体一僵,就在刚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赶紧扭头去找,却再也看不见了。 “你看什么呢?”圣佑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没,没看什么。”沐清河晃了晃脑袋,“你去干什么了?” “解决了一些事情,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看你的样子不是很紧张啊。” “我都快怕死了,要不等会你替我上吧。”沐清河哀求着。 圣佑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他。现场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郁了,赌资已经统计完了,下一场将是在终极场里颇为有名的袋鼠三兄弟对阵一个新人,这场比赛很有噱头,毕竟袋鼠三兄弟可以说是拳场的老人了,三兄弟配合,有着很丰富的经验。至于那个新人,在这种地方没人敢看轻一个新人,如果拿下面具说不定就是某处叱诧风云的拳王冠军,来这里赚外快的。所以这场比赛很具观赏性,可以算是今夜比较受人期待的一场比赛了。 哨声响起,双方入场,观众席上那些一掷千金的富豪们再也坐不住了,开始疯狂地呐喊,场面瞬间变得闹腾起来。 “看呐,袋鼠三兄弟上来了。” “妈的,老子在你们身上押了两百万,你们如果输了,老子活剐了你们!” “袋鼠三兄弟,把小白狗扭成麻花。” 袋鼠三兄弟毕竟是这里的熟面孔,他们一上场就赢得了很高的呼声,大部分富豪在之前都把钱押到了他们身上。至于沐清河,因为他那副面具和瘦弱的身材,主办方很形象地给他起了一个“小白狗”的称号,现在那面巨大的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一串字,“袋鼠三兄弟vs小白狗”,再配上三个壮汉和沐清河一起戴着面具的照片,一种小矮人和大狗熊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这么瘦能打得过吗?” “怎么打不过,一米六干翻两米的在这里都常见,没点本事的敢上这来找死?” “他肯定有所依仗,我看好他,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深藏不漏的。” “上帝保佑,别让我的八十万打了水漂。小白狗,加油,干翻他们!” 沐清河站在拳台的一侧,两腿不住地抖着,他听见众人的呐喊,心里大声地骂着,“为什么是三个,圣佑你个混蛋!”他侧头去看圣佑,圣佑却在闭着眼睛打瞌睡,他又骂了一声,使劲地攥着拳头抵抗着手不自主地颤抖。拳台另一侧,袋鼠三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老大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其他两人心领神会,伸出大拇指来回应。 裁判上台,嘴里含着哨子,他用身体阻挡着比赛的双方,哨声再次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白狼 狮子 比赛一开始就出现了状况,所有喊得声嘶力竭的人同时闭上了嘴,假装瞌睡的圣佑瞪大了眼睛,裁判愣在原地,哨子从他的口中掉出来都没有察觉。 小白狗跑了! 戴着面具的沐清河听到哨音响起的那一刻就疯狂的逃窜,因为巨大的笼子笼罩着整个拳场,铁门关的紧紧的,沐清河出不去,他就绕着笼子的边缘没命地跑着。 “小白狗,我要杀了你,你跑什么!” “别跑啊,打他们啊!” “小白狗……” 看台上响起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把钱压在沐清河身上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看那样子,都想生吃活剥了他。要不是看台上的保安竭力地维持着秩序,沐清河肯定会被暴怒的人群撕成碎片。哪有这样的人?不敢打上台干什么,故意骗钱吗?有人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话锋一转,又开始大骂拳场幕后的老板了。试想,这样一场比赛打完后,谁会是最大获益人?答案不言而喻,可是这场拳赛打完后,拳场的口碑也将会彻底破灭,惹怒了沙托鲁近半的地头蛇,这个拳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是怎么回事!”拳场后台那间豪华的办公室里传出一声咆哮和一阵摔杯子的声音,“那个人是哪里来的?” “老板,他是个新人,这是他的第一场比赛。”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老实地站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暴怒的男人。 “你们为什么不测估他的实力,就让他进终极场比赛?”被称为老板的男人眼中露出危险的信号,像蛇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他是一位拥有着金卡的客人举荐的,按照规矩,我们不需要对金卡拥有者举荐的人测估实力。”西装男的脑袋都快低到胸口上了。金卡拥有者是拳场最尊贵的客人,自拳场成立以来,金卡发行的数量不高于十张,每一位金卡拥有者在拳场内都拥有着绝对的特权。 “查!查出这个金卡拥有者的身份,我们必须要给外面暴怒的客人们一个交代。”老板皱着眉头对他挥了挥手,西装男如蒙大赦,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就连圣佑也不会想到,他只是想给沐清河找个实现一次梦想的机会,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与此同时,在巴黎的某个酒吧里,有两个老人在对坐着喝酒。 “老先生,你好帅啊,陪我喝一杯好吗?”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其中那位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人赶紧站了起来,绅士无比的笑了笑,拿起手中的酒杯深情的看着她,“我们喝一个交杯酒吧。”女人捂嘴轻笑,和这个老人喝了一杯交杯酒。 “美女们真热情,我都快喝醉了,卡其教授,自己喝多没意思,你也找个女人和你喝一杯。”银发老人送走了那个装醉趴在自己身上不想动的女人,对另一个老者说。 “我就知道你打扮成这样来喝酒没什么好事,今晚你也占了不少女人的便宜,这酒钱你出!”另一个老人鄙夷地看着他,但是在这鄙夷的眼神下却升腾着赤裸裸的嫉妒。 “有让校长出钱的吗?我要是有钱还把你叫上干嘛。”这两个老人赫然就是贝尔塔门大学的雄奇校长和卡其教授,“我为什么就能占到便宜?有些人想占还占不到呢。” “你个老混蛋,当年你当队长的时候就这德行,现在当了校长还这副模样,真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得被你教坏。”卡其教授气得呲牙咧嘴的。 “我倒想把他们教的没心没肺,那多快乐,省的以后承受一些不必要的伤害。”雄奇拿起酒一口喝尽,卡其教授自知失言,也陪着雄奇喝了一杯。 “那两个小子还没有消息吗?”又喝了一杯酒后,雄奇问道。 “今天中午,一则尤迪特家族对非洲黑石部落动手的新闻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按照惯例,他们应该今天下午就回来了,可是这都深夜了,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不过最早也得明天凌晨才能传回消息。”卡其教授深感无奈。 “现在尤迪特家族肯定头疼着呢。”雄奇得意地笑了起来,“圣佑这次做得很好,我就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子。” “你个卑鄙的老家伙,把尤迪特家族拉下水,圣佑那小子也真是得了你的真传,对付自己的老爹居然也这么狠。”卡其教授鄙夷地看着他。 “对付夜组织可不只是我们贝尔塔门大学的事,让一群孩子对付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简直就是让他们去送命。五大家族和我们同样隶属于守灵人公会,却为了那些恶心的利益纠葛想置身事外?想都别想!”雄奇低声咒骂。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让沐清河跟他一起去?”卡其教授还是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保护秘密的重要性和行动的危险性,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是灵国后人的普通学员,一想起这件事,他就感到背后发凉。 “老伙计,你难道忘记了灵网吗?”雄奇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 灵网是贝尔塔门大学最外层的保护措施,它就像一个磁场覆盖着整个大学,它无色无形,给它提供能量的不是电力也不是风力,而是灵力。它是守灵人公会无数年来研究灵能和黑石头缔造的产物。 “我当然忘不了,当年还是我去守灵人公会拿回来的,这玩意就一个作用,检测到非守灵人接近学院就发出警报。怎么了?” “没错,你现在仔细的回想一下,新生入校的当天晚上,警报响过没有?”雄奇缓缓地说着,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你这么严肃干嘛,它当然不会响了,历年新生入校的时候,为防止有家长陪伴入校对灵网造成干扰的问题发生,我们在那天就会关闭灵网,以前每年都是这么做的啊。”卡其教授一副你老糊涂了的表情看着雄奇。 “可是,今年我忘记关了!”雄奇突然激动起来,他趴在卡其教授的耳朵边恶狠狠地说着。 “啪”卡其教授的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这时,酒吧里的音乐突然变得高亢,所有人跳的更加疯狂,没有人注意到摔碎的杯子和那个呆愣着的老人。 “这不可能!”卡其教授回过神来,差点喊了起来,“他如果是灵国后人,他就会对黑石头有所感应,可是他当晚也见了黑石头,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儿感触?我们也没有在他身上察觉到丝毫熟悉的气息啊,这怎么解释?” “我也不知道,等他完成任务回来后,我再带他去感应一次,如果还没有结果,要么他的传承碎片带有的基因比例稀薄到无法计算,要么就是出现了一种以前从没出现过的新情况!” 袋鼠三兄弟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们对视一眼,迅速靠近沐清河,呈品字形把沐清河夹在拳台的铁网边,沐清河也急了,他奋力推了一把其中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一推之下,那人脚步不稳的往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台上的人全都一副呆鸡的表情,他们感觉脑子不够用了,这一晚上的变故也太多了。沐清河也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他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他的双眼渐渐变得模糊了,模糊中,他看见一个男人接近自己,用刀刺穿了自己的胸膛,然后,血淋淋的心脏被他拽了出来,男人开心的笑了,他把沐清河的心脏用铁棍刺穿放在火上慢慢地烤着。沐清河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被烤熟了,他疼的没办法呼吸,浑身燥热无比。终于,他在这种煎熬中攥紧了拳头,对着模糊中男人的脸狠狠地打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攥紧拳头的那一瞬间,男人不再笑了,他的眼中……满是惊恐。 牧启蜷缩在看台上的黑暗里,他的眼中闪着光亮,里面带有看透世间万物的睿智,他密切地关注着拳台上的沐清河,比赛前差点被他发现自己的行踪,如果不是自己查觉早就暴露了。当看到沐清河好像下意识地挥出的拳头时,他的身体瞬间绷直,紧紧地盯着沐清河,似要看穿其内心。 “迷雾,又是迷雾!”牧启皱着眉头重新倚回到座位上,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孩,恭喜你,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牧启重新睁开眼睛,他呲出的牙齿雪白,像一个恶魔。他把背包放在腿上,拉开拉链,有一个狮子面具静静地躺在里面。“接下来,就让我亲自去试试你的能力吧!”他用皮筋把满头金发扎于脑后,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闪着狰狞的光。 “我的天哪,袋鼠三兄弟居然瞬间又被击倒了一个,小白狗,好样的。” “袋鼠三兄弟,你们搞什么!” 众人那吵杂的叫骂声重新回到了沐清河的耳中,沐清河使劲地摇了摇头,他面前的景象逐渐变地清晰起来,模糊中的那个男人消失了,心脏也不疼了,他半跪在地上,面具后的脸上全是汗水。 他重新打量起四周,最早倒下的大汉停止了大声叫喊,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还有一个大汉躺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现场只有最后一个大汉还站在那,虎视眈眈。奇怪,怎么又倒了一个?沐清河脑子里一片混沌,他认为自己刚才激动地心脏承受不住了从而出现了幻觉,可是在这之前,自己只是推到了一个啊,那这个躺着的是怎么回事? “你居然来真的!”最后一个站在场上的大汉红了眼睛,他好像忘记了所有的约定,这一刻,他只想把眼前的人生生劈开。沐清河猛地抬头,一个拳头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断放大,沐清河半跪着的身体赶紧趴下,堪堪躲避开大汉的攻击。 “还来?”沐清河手脚并用地向后退,没想到那个大汉贴身而上,紧跟着他的步伐,沙包大的拳头再一次挥来,沐清河躲避不及,被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脸上,巨大的痛感让他叫了出来,他捂着迅速红肿的半边脸,仓皇地逃跑。 “好样的,打死他!” 看台上的众人再次欢呼,圣佑的脸色却慢慢地沉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安静地走向了后台。就像吸血鬼日记里说的那样: 我对朋友生怨,倾诉之间,怨气消散。我对敌人生怨,闷在心间,任其蔓延,惶恐之中将其浇灌,杀人犯,从早到晚,用我的眼泪,用我笑脸,温柔欺骗使其灿烂,他日夜攀缘,直至结出鲜果闪闪,敌人开始对其垂涎,其主是谁胸中了然,夜色遮掩,溜入我园,清晨见状开颜,敌人树下四脚朝天! 在伯爵的葬礼上杀他想保护的人,那些低等的蠢货永远不会明白,鲜血的刺激只会让伟大的伯爵重新睁眼! “喂,你打够了没有?”沐清河被大汉按在地上,被打得不停地哀嚎。一个声音突然在大汉的身后响起。大汉没有理会这个声音,依然一拳拳地打在沐清河的脸上,可是好奇怪啊,看台上的欢呼声从什么时候停止了呢? 大汉的身体飞出了铁笼,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一副画面就是那个站在拳台上,戴着白色狼面具的男人举起的右手。 “白狼!”大汉的意识模糊,他在落地前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出了那个在终极场犹如梦魇的名字,他的身体砸在拳台外的水泥地上,颈椎折断,不治而亡。 “白狼!白狼!白狼!” 镁聚光灯照在铝制的面具上,反射出一道道绚烂的光,整个看台上所有的观众都欢呼起来,他们的眼中露出狂热的色彩,就像一群最虔诚的教徒,他们当然明白台上人的分量,毕竟他没有一次让众人失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拳场老板看到液晶显示屏上白狼的身影,赶紧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趴在栏杆上看着拳台,眼中满是惊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板,查到了,推举小白狗进终极场的金卡拥有者就是白狼!”西服男拿着几张资料来到老板的身边,恭敬地递了过去。老板接过资料皱着眉头看着。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是未知!” “老板,不是未知,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有三个,有一个身份是法国巴黎店铺的老板,一个是瑞士苏黎世州银行的高管,还有一个居然在美国。”西服男苦笑道。 “放屁,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三个身份!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老板气的破口大骂。 “老板,我们已经核实过了,但是,他的这三个身份……都是真的!”西服男的手突然哆嗦起来。三个身份如果都是假的倒好解决,不用他们动手,把他冒名的假身份和当地政府举报,自有人找他算账。可是如果三个身份都是真的,会发生什么呢?一个独立的个体是不可能同时拥有三个毫不相关联的身份的,但是核实过后发现三个身份都是真的。实力该是多么恐怖的人或势力才能做到这点,甚至跨国跨洲去大洋彼岸别的国家制作一个连政府都承认的假身份,这个人的能力又该有多可怕?而这样的人,就凭他们这个地下拳场,能惹得起吗? 拳场老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他沉默半晌,咬了咬牙,“我不管他是谁,这件事我必须要一个交代,告诉拳场所有的保镖包括在我们这里签约的所有拳手,比赛完后,让他们一起去请白狼来我的办公室!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愤怒的波比勒不是好惹的。” “是,老板。”西服男深鞠一躬,退了下去。 “老板,又出事了!”西装男刚出去,一个侍从打扮的人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老板看起来很不高兴,白狼这件事已经让他很烦躁了。 “有人在后台看到了狮子!”侍从也察觉到老板情绪不正常,慌忙说道。 “狮子也来了?”老板用手指揉着额头,“今晚还真是热闹啊!闹吧,随你们闹,就算是死亡前最后的狂欢吧!” 此时的拳场再一次沉寂了下来,今晚那些富豪们的心情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心脏稍微脆弱一些的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接连的变故,拳台上此刻站着三个人:脸肿成猪头的沐清河,满身杀气的白狼,还有刚刚上场的狮子。今晚可能注定不会平静的度过,从狮子安静地走上拳台然后将矛头指向白狼的那一刻起,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今晚不管谁输谁赢,谁死谁生,这一场比赛终会载入拳场的史册,载入所有在场的人的心中。虽然这场堪比世界顶峰级拳王争霸的比赛注定不会名扬四海,但它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堪比一场风暴。 “白狼,把他交给我,我马上离开,不会影响你在这群有钱的老爷们心中的地位的。”狮子嘲讽地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白狼。 “你就是狮子?他们所有人都把你和我相提并论,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你把他交给我,什么第一个百胜王,什么最强拳手的狗屁称号都是你的,我对这些没有一点兴趣,如果你非要拦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你无法抗拒的力量,别自取其辱!”狮子双腿微屈,如果白狼敢再次拒绝他,他会毫不犹豫的用拳头让眼前这个小子知道什么是恐惧。 “这也正是我要和你说的。” “既然谈崩了,那你就去死吧!” 白狼最后一个字刚脱口,狮子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急速扬起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直奔他的鼻梁,白狼急忙闪避,但狮子好像知道白狼下一步的动作,出拳的同时,他的左脚也迅速提起,当白狼闪避拳头,脑袋向右躲闪时,狮子的左脚也正好踢到了那个位置,正中白狼的太阳穴,此刻的狮子就像是世间一台最精密的仪器,可以推研出精确的数据。 白狼感觉脑中一阵轰鸣,身体不自主地后退,退了几步缓冲着脑袋的不适,他突然笑了,“原来是同类啊。” 狮子看到白狼虚浮的脚步重新变得坚定,眼中满是异色,“你居然没有倒下?”这时,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他也会心地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打一场吧!” 奔跑吧朋友,前路是自由啊 斐劳黛坐在法拉利的引擎盖上,手中的香烟在这漆黑的夜里闪着萤火的光芒,时亮时暗。她晃动着两条雪白的大长腿,拳场门口的保安隐晦的目光不时地在她腿上扫来扫去。斐劳黛显得很烦躁,圣佑进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他真的把自己当作免费的司机了?或者是他终归把对父亲的怨气牵连到了自己身上?斐劳黛年长圣佑五岁,当然也比他知晓更多的事情,当年奥苏立文家族与尤迪特家族关系持续升温,进入了两大家族友好的鼎盛期,有了奥苏立文家族在中东的支持,尤迪特家族所掌握的石油原量会呈几倍增长,两大家族为更好的建立利益上的同盟,就用了一个古老却实用的方法——结亲。 于是祖父就逼迫父亲森意赶走了母亲,迎娶了奥苏立文家的大小姐。森意当年根本不敢拒绝,那个老人的话在尤迪特家族就是绝对的权威。但是圣佑多年来认准了就是因为父亲的冷血,母亲才会死,他和父亲的关系也逐渐破裂到不可弥补。但是他们父子俩脾气秉性都是这么相似,做父亲的为了尊严不屑低下头解释,做儿子的铁了心揪住父亲的过失还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两父子矛盾越来越深,眼看就要拔刀相向了。 斐劳黛越想越生气,她愤愤地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嗡,嗡。”斐劳黛刚坐到座位上,手机震动声就响了起来,她差异地拿过电话,看到手机上出现的一串号码,她的表情瞬间恢复了严肃。 “喂。” “你好,大小姐。”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族长想和你谈谈。” 听他说完后,斐劳黛拿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大小姐,请您往后面看。” 斐劳黛急忙转过头,透过后车窗看到一辆黑色奔驰的车灯闪烁了一下。她挂掉了电话,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或许是晚间的风带有些许凉意,她的双腿不时抖动着,她慢吞吞地挪到奔驰车边,一个男人从驾驶位出来为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微眯着眼睛坐在里面。 “祖父。”斐劳黛轻轻地叫了一声,咬了咬牙,坐进车内。 “你来了?”老人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我听说圣佑在这里?”老人好像不愿过多说话,一见面就直奔正题。 听到老人的话,斐劳黛身体一震,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但她的汗水却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她干笑了两声,“祖父,我己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小丫头,别想骗我。”老人撇撇嘴,显得不太高兴,“他是我的亲孙子,我还能吃了他吗?我知道他在里面,你如果不愿说,我会派人进去找的。” “不要!”斐劳黛突然叫出声,她现在惶恐的样子与平时大相径庭,“他在这里,他在这里。”斐劳黛使劲地点着头,不断重复。 老人怜惜地摸着斐劳黛的头发,“这才乖嘛,你放心,他毕竟是我的孙儿。他不管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他,只是我一直在守灵人公会,很久没见过他了,十分想他,你带他来罗麦拉酒店,我想见见他。” 斐劳黛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骇,她的双肩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对了,我的手下从里面传来消息,这个拳场的老板居然想对付我的孙儿,我已经集结了所有在沙托鲁的手下,等会你带他们一起进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板,顺便保护着圣佑来见我,我在罗麦拉酒店等着你们。”老人重新闭上眼端坐着,脸上表情无喜无悲,他就像一个古代掌握生杀大权的君主,在与生俱来的孤独中肆意地实施着同样与生俱来的权力,。 “我累了,你走吧。” 车门再次被打开,司机站在外面向斐劳黛做了个“请”的手势。斐劳黛神情恍惚地走下车,跌跌撞撞地来到自己的法拉利前,回头看着刚刚离开车位的黑色奔驰,眼中一片死灰。 拳场内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多大便宜,白狼越打越心惊,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怎样出手,狮子总会在关键的时候擦边避开,在白狼的眼中,此刻的这个对手,犹有神助。 “你到底是谁?”白狼的拳头再一次打在空气里,这让他郁闷到快要发疯。 “你把沐清河交给我,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他可能以为自己是某个大人物,或者某个古代的皇帝,连知晓他的名号都得缴纳一部分的费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抽光骨头只剩二两肉的沐清河当作费用,但是,作为对手,己方的目的就是让对方难受,不管他要得到什么,都要想尽办法去破坏。没错,就是对手,当狮子展现出自身实力的时候,白狼就正式把他当做了对手。 “喂,开门啊!”沐清河趴在铁笼边上,费力地拍着铁门。 “喊什么!”保安甩着橡胶棍走了过来,“比赛还没完呢,按照规定不能开门。” “开什么玩笑,他们打他们的,我在这里面容易被误伤的,快放我出去!”本来沐清河是最幸运的观众,在这场连裁判都不敢进场的比赛中他算的上是离拳手最近的人了,原本他坐在拳场的边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但谁能想到,画风突变,两个人都打出了真火,战斗范围波及了整个拳场,沐清河躲避不及,一会儿被揍两拳,一会儿被踹两脚。他深知,再待下去恐怕小命都难保了。但是,这个天杀的保安就是不放自己出去。 “让他出去!”刚甩开狮子的白狼瞪着保安,他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对沐清河笑了笑,“帮我把刀拿来。” “大……大圣?”沐清河目瞪口呆,他急忙从铁门钻出去,“你等我一会啊,我马上去给你拿。” “怎么,要用武器了吗?”狮子站在拳台另一侧,戏谑地看着他,“你有武器也没用,今天我会让你知道,有些差距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我既然敢用真面目示人,自然猜到了你的身份。”圣佑把白狼面具扔到地上,看着四周呼声不断的观众,压低声音说:“你可以预判对手的招式,可以看透常人心中的想法,这种能力确实变态,已知的灵能中我还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能力,但是,我所说的已知灵能不过是在守灵人公会记录在案的。你不是公会里的人,所以你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就是夜组织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秘密,你啰哩八嗦的真的很烦呐。”狮子不在意地挥挥手,“呐呐呐,我今天是来和你打架的,别跟我探讨打架之外的事情好吗?” “大圣,接着!” 一把刀越过铁网飞进拳台,被圣佑一把捉在手里,“当然可以,但是今天我要把你留下啊。” “有意思,你们守灵人公会的人也不全是满身腐朽气味,张嘴闭嘴谈论守护的家伙,至少你和那个贝尔塔门大学的雄奇校长就很对我的胃口嘛。” 圣佑刀锋出鞘,血红色的寒光眨眼即至,逼的狮子赶紧吞下后半句话,慌忙躲闪,“好快的刀!”狮子避开刀锋,但面具却被随后而来的刀气劈碎,露出一张带着长长疤痕的脸。 铁笼外的沐清河看到露出真容的狮子,吓得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是他?” 此刻的圣佑持刀而立,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场,他的眼珠正一点点的变成红色,狮子好奇地盯着圣佑的眼睛看,突然,他背后寒毛一炸,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向右迈出一步,这时,一把尖刀就像是凭空出现,刺穿了他的肩关节。 “幻术!”狮子用另一只手握住长刀的刀背,身体被刀的攻势带着后退,“幻术的干扰加上快速的攻击,你确实有打败我的机会。” “是你必败无疑!”圣佑猛地拔出刀,带出一道血箭。圣佑挥刀就要再次杀出,狮子突然用手比了个暂停的姿势。 “你确实有和我比肩的实力,我们再打下去恐怕只会两败俱伤,我放过你们了,你们走吧。”狮子酷酷地挥挥手,说完就向场外走去。 圣佑冷笑一声,攻势不减,刀锋携带着斩断钢铁的意志继续冲刺。 “好好好,你赢了,我打不过你行吗?”狮子慌忙躲闪,一屁股坐在了拳台边缘支撑铁网的石台上,长刀在他的鼻尖前停了下来。 “你这算是认输吗?”圣佑收起长刀,冷漠地问道。 “你别得意的太早,以后找机会我们再打一次,我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狮子说完后看到圣佑又拔出了长刀,赶紧继续说道:“我输了,没错,你勉强战胜了我。你老是拔刀,插回去,再拔刀,再插回去,你累不累啊。我叫牧启.摩尔迦,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他不再管圣佑,低头处理自己的伤势。 “这是怎么回事,狮子输了吗?” “白狼赢了,我就知道,哦,上帝,他是我的英雄!” “朋友们,我们见证了一个传奇的诞生,这场比赛真的是太精彩了。” 看台上的人经过短暂的沉寂终于再次沸腾起来,到了明天,白狼的名字和照片恐怕会登上新闻的各种周刊报纸,在沙托鲁的上流社会广泛流传。 “尊敬的先生们,美丽的女士们。首先为你们共同亲眼见证英雄的诞生表示祝贺。”就在这时,扩音器里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我是拳场的老板波比勒,是和你们共同见证的人之一。” 扩音器里的声音让看台上很多人嗤之以鼻,他们虽然对精彩的比赛心怀激动,但不代表他们忘记了之前小白狗对战袋鼠三兄弟的事情,小白狗的实力根本就不能立足于终极场,却能在终极场比赛,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拳场老板的用心了。 “先前小白狗事件我诚挚地向大家道歉,这是我们拳场对拳手实力测估的失误,我们拳场会全权承担大家相应的损失,大家都是本拳场的老主顾,是我波比勒的上帝,还请大家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否定我波比勒拳场多年来对大家带来的欢乐,在此,我波比勒送上更加诚挚的歉意。” 拳场老板波比勒不愧在这里混迹多年,他说的话滴水不漏,不但不惜血本赔偿了客人们的经济损失,又不着痕迹地拍几个马屁来讨他们的开心。 “但是,”波比勒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试图阻挠我为大家带来欢乐,今天,愤怒的波比勒亲自组织一场比赛供大家观赏!” 他挥了挥手,早就等在后台的保安和拳手鱼贯而出,站满了整个拳台,把圣佑围在中间。 “波比勒,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台上一些不解的人发声质问道。 “大家只管坐下看比赛便好,这场比赛是附加赛,白狼vs八十战神!”波比勒恶狠狠地说,他的眼中满是疯狂的快意,是一种把传奇踩在脚下尽情折辱的快意! 在场的人现在也都看明白了,这是拳场老板针对白狼设下的圈套,不知道白狼能逃得出去吗?没错,就是逃,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傻得认为白狼可以战胜他们,看台上再次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即将到来的传奇陨落赛。 “波比勒,既然是比赛,总得设盘口,集赌资才有意思啊,你说是吗?”狮子把胳膊包扎好,一脚踢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拳手,淡漠的对波比勒说。 波比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好,既然狮子大人都发话了,我波比勒自然遵守,我这就开设盘口,赔率一赔三,请大家投注!” 波比勒和狮子的对话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看来,这场比赛白狼必输无疑,谁会傻到把赌注压在他的身上,那这种投注有什么意思? “老板,赌资整理完毕,没人在白狼身上押注。”过了十几分钟,侍从整理完客人们的赌资,大声地对波比勒说。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都讥笑起来。 “狮子大人,这样你可算满意?”波比勒笑道,“如果您没有别的事,请您离开拳台,比赛马上开始了。” “谁说没有?”狮子笑吟吟地伸手指着沐清河,大声的说:“他押白狼五十万美金,我代为支付。”说罢,他拿出一张银行卡扔给了侍从。 此时的沐清河被两个人按着,抱着脑袋蹲在台下,他听见狮子用手指自己,抬头看向他,脸上满是错愕。 “好,很好,总算有人押白狼了,赔率可是一赔三,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哭。”波比勒看到侍从验证完银行卡无误,脸上的笑容更盛。 “我还没押注呢。”狮子再次开口,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波比勒,我和你单独赌一把,我押一百万给白狼,赔率一赔十,你敢吗?” 波比勒的心头闪过一丝疑惑,狮子脑袋坏了吗?还是白狼真的有战胜他这八十位拳手的实力?不,这不可能,难道他还有别的依仗?波比勒一时拿不定主意,沉默地站在原地苦苦思索。 “波比勒,和他赌!” “一赔十的赔率,有人白送你一千万你都不要,你傻吗?” 看台上的客人都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们本就是来这里寻求刺激的,试问,还有比现在更刺激的事吗?波比勒被他们一激,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和你赌,你如果敢耍我,我保证你会比白狼死得还惨!” 狮子笑了笑,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扔了过去,接着扭头看向圣佑,“小子,别输了,我可是把全部身家押在了你的身上。” “你敢利用我赚钱,牧启.摩尔迦是吗?我记住你了。”圣佑虎视眈眈地看着狮子,却对围在身边的众多拳手置之不理。 “动手!”波比勒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一起朝圣佑围了过去,圣佑刀锋斜指,环顾四周,丝毫不惧。 那所谓的波比勒拳场八十战神互相对视,没有一个人想做送死的先锋,毕竟白狼的实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八十战神?一群怕死的废物,既然你们不敢动手,那我就先一步拿你们祭刀了!”圣佑大笑着横刀杀出,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只感到一股不可阻挡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他们惊骇地往后退,但是脖子一凉,他们分明看到有两具没有头的身子在狼狈地后退,咦,好奇怪啊,其中一个人身上的衣服怎么和自己穿的一摸一样。 看台上的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两具被削掉脑袋的尸体在惯性作用下后退了几步后轰然倒地,鲜血喷出很远。拳台上其他人都躁动起来,或许是鲜血的气味激起了他们存在于内心深处的兽性,他们贪婪地呼吸着混入鲜血的粘稠空气,随手拿起准备好的木棒、斧头和尖刀,嚎叫着冲向圣佑。 波比勒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些被他买来后就一直和野狗关在一起的打手,终归还是抵御不住鲜血的诱惑。拳台上不断有人倒下,溅起的鲜血落在台上就像朵朵绽放的罂粟,挥发出令打手们陶醉的气息。他们就像是一群疯了的野兽,一批倒下,另一批越过同伴的尸体继续挥动手中的武器,脚踩尸体,悍不畏死! 人和兽的区别本就很模糊,没有任何一个学者可以完美地证明人性和兽性之间存在着清晰的界限,或许,它们两者本就是相互交融、共生共存的,但当一个足以打破平衡的诱惑点出现的时候,主导人体的永远都只会是兽性。 “你的体力消耗了八成,你还有四十五个敌人,其中最外围的二十人体力处在巅峰,十五人还保存着五成以上的体力,你的训练强度和肌肉韧性远超他们,把这些因素带入计算,两相比较之后,你不使用灵能的情况下能够胜出的几率是,零。”牧启把玩着手中被劈成两半的狮子面具,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拳台上打斗的众人,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使用灵能后可以胜出的几率,咳咳,还是零。” 拳台上的圣佑身上多出了几道血印,本来他舞动着手中的刀,用刀锋把身体包的密不透风,没人能够近身,但因体力消耗过大,挥刀有些力不从心,被人找到破绽叮了几口。 “输了。”一边观战的牧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的一千万啊!白狼,我要杀了你!” 他这句话刚说完,圣佑就被一个暴躁的大汉不畏死地越过刀锋,一脚踢在了小腹上,圣佑站立不住,向后跌倒,但他手中的刀同时也刺穿了大汉的心脏,其他人见圣佑倒地,迅速压了上去,叠罗汉把圣佑压在了最下面,动弹不得。 “轰!”这时,连接着大门的整面墙壁瞬间被炸得粉碎,整幢烂尾楼都抖了一抖,灰尘扑簌簌地落在所有人的身上,看台上的众人狼狈躲避,一脸错愕地看着不断从破墙外冲进来的黑衣人。 “都给我原地坐好,谁敢动,我就让他去上帝身边找自己的祖父!”领头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性感礼服的漂亮小姐,嘴里叼着烟卷,肩上扛着火箭筒。 她扛着火箭筒瞄了一圈看台上的客人,所有人都尖叫着趴在座位上浑身颤抖,这种广泛用于战争,足以摧毁装甲车的美国smaw火箭筒,没人会傻到认为自己的脑袋可以硬过装甲车。 “大小姐,这个人说认识你。”两个黑衣人架着沐清河来到斐劳黛身边,至于那些打手们,早就抱着脑袋蜷缩在了地上。圣佑撕开衣服包扎着伤口,坐在拳台上沉默不语。 “这位美丽的女士,你好,我叫波比勒。”波比勒满脸堆笑着走了过来,对着斐劳黛点头哈腰。 “这没你们什么事了,都滚吧!”斐劳黛对着看台上的众人挥了挥手,“今晚的事你们最好烂在肚子里,谁敢说出去,我就免费送你们去见上帝!” 所有人都如蒙大赦,一边信誓旦旦地发着誓,一边没命地往外跑,没几分钟,看台上就只剩满地的垃圾,跑丢的鞋子和一堆堆黄褐色的液体了。 “抖什么抖,你怕什么?”斐劳黛踢了一脚战战兢兢的沐清河,接着转过头看向笑容灿烂的波比勒,她厌恶地一脚踢在了他的裆下,波比勒捂着裤裆倒在地上,痛苦地嚎叫。沐清河只感觉裆下一凉,下意识地夹紧腿,看向斐劳黛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女恶魔。 “你怎么才来?你再来晚一点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圣佑扭头看着慢慢走近的斐劳黛,埋怨地说道。 “那你就去死吧!”斐劳黛一巴掌扇在了圣佑的头上,圣佑身上有伤,躲避不及,被扇得呲牙咧嘴的。 “你怎么能调动这么多人?” “祖父来过,他说,让你去见他。”斐劳黛表情瞬间变得冷峻,“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赶紧带着那个小家伙跑,回到贝尔塔门大学,祖父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就知道他得来找我,尤迪特家族这个黑锅不会白背,况且是我让他们背的锅,这个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老家伙看来想大义灭亲了。”圣佑笑着摇摇头。 “还不是你自找的!祖父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你去招惹他干嘛?”斐劳黛生气地说。 “懒得跟你解释,不过你说的对,我现在实力不够,确实不能面对他,一会儿你想办法拦住他们,我先撤。” 斐劳黛满头黑线,能把逃跑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把烂摊子全扔给自己的亲姐姐的人,全世界也就自己这个便宜弟弟能干得出来了。 “大圣,你没事吧?”沐清河凑到圣佑身边问道。 “怎么样,今晚刺激吗?”圣佑咧嘴一笑,小声地说。 “刺激,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沐清河捂着被打肿的眼睛,他的眼睛深处,越过表面的惶恐,圣佑看到了闪亮的光,如火焰,如星辰。 “等会儿我带你去干更刺激的事。” “干什么?” “回学校,跑回去!” 当沐清河还在利用所有已学的知识费力地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圣佑环顾四周,瞅准时机拽着他就往门口跑。周围没有阻碍物,原本同在拳台上的牧启也早就没影了,可能是混在人群中跑掉了。拳手匍匐在地上,看台上空空如也,黑衣人们在斐劳黛的带领下去后面搜查波比勒残余的同伙。没有人阻拦,整个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两个狂奔的少年,准备来一场盛大的逃亡。 “你慢点,别跑这么快。”沐清河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追着。 两人跑到一个公园的河边,趴在围栏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 “沐清河,你喜欢自由吗?”圣佑突然大声问道。 “当然!”沐清河摸着脸上的淤青,同样大声地喊了出来。 “再大点声,让整个世界都能听见。”圣佑振臂高呼。 沐清河爬上河边的围栏,两只手放在嘴边作扩音状,对着这个沉寂在黑暗中的世界歇斯底里地喊着:“当然,我喜欢自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一首歌词里说的那样: 给我些阳光 给我些雨露 再给我次机会 我要再次成长 我们己经失去童年 青春也将消逝 这一刻 让我自由的过 新舍友 (一) 尤迪特家族长老会议在议事厅召开,宽阔的大厅里聚满了尤迪特家族核心成员,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最上首那个中年男人,尤迪特现任家主,森意! 他的下首有十几个座位,上面坐着可以决议家族一切大事的长老们,他们的决议甚至可以威胁到家主的话语权。 “家主,有人差点泄露了家族的机密,把尤迪特家族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您看,我们该怎样处置这个人呢?”洛奇.尤迪特,森意的叔叔,家族最有权势的几位长老之一,其他的长老见他率先开口,都默不作声,脸色严肃地盯着森意。 “洛奇长老,不知你们长老会商议出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森意抿了一口桌上那杯高浓度的伏特加,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这个一向狂妄自大的叔叔。 “按家族律法,应该将这个人处以极刑,但是这个人是圣佑少爷,就收回家族赐予他的一切东西,逐出家族便好。” 收回家族赐予他的一切东西?森意脸色慢慢变冷,“不知洛奇长老说的这一切东西包括什么,说的详细一些。” “当然是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开口回应道,他的双腿是尤迪特家族十年前与夜组织爆发冲突时被夜主莫多亲手斩断,他不以为耻,反而认为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肯定,家族里的人更是对他十分尊敬,族长亲自给了他一席长老职位。 森意突然笑了,“这个判定倒是不过分啊。” “家主!”森意身后站着的巴伦急切地喊了一声。 森意站了起来,将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滚烫的酒精灼烧着每一根血管,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大火炉一样,要把每个忤逆自己的家伙活活烤死。 “但是,我不同意!” “家主,这是长老会连夜制定的惩罚方案,希望您能尊重我们。”洛奇长老毫不畏惧的站起来与森意对视着,眼中光芒爆射。 “其他长老也是这个意思吗?”森意扭头看着其他人,众人默不作声,眼睛在森意和洛奇之间徘徊。洛奇此刻的心中莫名的多了几分恐惧,他不明白,这个隐居在别处十几年的颓废家主怎么今日如此强势!十几年来,自己的大哥很少回到家族,一直守在守灵人公会总部。而家主又不理家族中事,洛奇趁势独揽了尤迪特家族的大权,在家族中都是一副家主的面孔教育后辈,掌管大小事,而今天他感到十分的压抑,就像是狐狸冒犯了老虎,虽然走在老虎的前面,但其他动物害怕的还是老虎,等到哪天老虎不开心了,张嘴就可以咬下自己的脑袋。 “洛奇长老,请问,尤迪特家族谁是家主呢?”森意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把手中的银制杯子攥成一团。 “别忘了,长老会有罢免家主另外选举的权利!”洛奇没办法了,只能和森意强势到底。 森意身后的巴伦爆喝一声,跳了过去,一把掐住洛奇的脖子,把洛奇桌上的酒杯拿起来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嘴里,酒杯崩掉了他的牙齿,酒水混着血水一起流了出来。大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年轻的核心子弟都不明白这个家主身后的奴仆为什么如此狂妄,坐着的十几位长老紧紧地盯着巴伦,良久,他们好像想起了什么,全都目露惊容,低下头不敢再看,这个二十年前叱咤守灵人的疯子,喜欢割开敌人的喉管,用鲜血混着烈酒喝的暴徒巴伦,回来了! “重新选举家主?我看谁敢!”森意把佩戴在腰间的长刀抽出,一刀砍飞了洛奇长老的头颅,“从此以后,取消长老会,我是尤迪特家族大家主,家族的未来只需要一言堂,用不着一群过气的老家伙共同商议!” 坐着的十几个老人都惊呆了,他们的思维都停滞在洛奇的脑袋飞出去的那一刻,等他们回过神来,听到家主要取消长老会,全都楞住了。 “家主,你不能啊!”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杀!”森意怒喝一声,巴伦猛地冲向前来,一掌拍碎了老人的喉咙,老人瘫倒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谁还有意见?”森意冷冷地问道。 众人身体抖得如筛糠,他们明白了,这个沉寂了十几年的尤迪特的王,在今日,重归王座。 (二) 西斜的夕阳照着略显老态的街道,瞌睡的咖啡店主躺在摇椅上,慵懒的小猫绻缩在一边。黄昏下的巴黎显得十分宁静,马路两边的居民很有默契的互不打扰,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等待着黑暗重新将这里吞噬。 马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人,两个风尘仆仆,破衣烂衫的男人。他们就像两只掉了脑袋的苍蝇,一头撞进了这个城市的旖旎。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城市原来这么美。”健硕的身影用力拍着旁边那个瘦小的身影,脑袋上那一缕缕黏在一起的头发上下抖动。 “大圣,我们都脏成这样了,赶紧回学校吧。”瘦小身影苦着脸说道。 两个人自从贫民窟黑拳场跑出来后,怕被尤迪特家族的人追踪到,一路坎坷,兜兜转转二十多天才回到这里。 一辆停在路边等候多时的黑色汽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阴沉着脸的老人,看到这个老人的样子,圣佑松了一口气,而沐清河却心虚地扭头看向别处。 “你们还知道回来?”从车上下来的赫然就是贝尔塔门大学的卡其教授。鬼知道这两个混蛋小子是怎么避开尤迪特家族层层阻拦跑回来的,更可气的是,学院派去接应他们的人不但没接到他们反而和尤迪特家族的人发生了火并,差点闹出了人命。 两天前守灵人公会总部派人把雄奇校长和尤迪特家族的那个老家伙一起叫走,要给他们从中调解,到现在校长还没有回来。 “赶紧上车,等着校长回来收拾你们吧!”卡其教授把一整瓶香奈儿香水喷进车里,才一脸嫌弃地让他们坐了进去。 校园里面很吵闹,不管在哪,少年永远都是活力青春的代名词,这所十分特殊的学校也压制不住他们的天性。 “我的上帝,你们去疏通下水管道了吗?那不应该是校工的工作吗?”两人来到学校,刚从车上下来,一股青春的气息就扑面而至。爱看热闹的学员围了过来,一个黑大汉刺耳的尖叫也随之响起。 “都很闲吗?谁再敢乱起哄,期末考试不用考了,直接分数扣光,等着来年补考吧。”卡其教授话一出,所有人都迅速跑开。黑大汉凑近沐清河,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两顿饭呢,一会你洗干净我来找你。”不等沐清河回话,他就尖叫着跑远了。 “这个学校也有期末考试啊,简单吗?”沐清河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圣佑询问道。 “相信我,到时候如果你知道了要考什么,绝对再也不会露出这种很期待的表情。”圣佑脸色古怪的看着他,可能他十分不理解居然有人会对期末考试感兴趣吧。 等两人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听说校长回来了,正在召开全体教授会议,学校里只有一群步履匆匆的导师往返于各个系院维持纪律。 “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看着比以往安静了不少的校园,圣佑把洗澡用品直接扔在浴室门口,招呼着沐清河,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在圣佑的带领下,两人偷偷摸摸地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圣佑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轻车熟路的带着沐清河来到一面墙壁下。 “大圣,你要干嘛?”沐清河惊呆了,他突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难道圣佑是别的势力打入进来的特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入对方核心之地盗取机密档案?好多悬疑电影里不都有这样的桥段吗?而自己这种人最后都是被灭口,然后栽赃到自己的头上。这种诡异的氛围,再加上自己突然大开的脑洞,他越想越觉得猜测的正确。沐清河惊恐地看着在墙壁上摸索着的圣佑,强忍下跑出去的冲动,认识了这么久了,他应该不会杀我的吧?大不了我替他顶罪,老天保佑,千万别杀我。 “找到了!”就在沐清河胡思乱想的时候,圣佑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完了,沐清河心里咯噔一声。 圣佑从一副画的后面找到一个纽扣大的纯金圆环,他把金环轻轻拉出,那副画慢慢地自动往上卷了起来,露出一个镶嵌着磨砂玻璃的精美壁橱,在沐清河的心即将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圣佑打开了壁橱,里面赫然摆放着一瓶瓶不知年份的红酒…… “二十多天没喝酒了,现在我要喝个痛快,校长那老头的珍藏可都是好酒,给你一瓶。”圣佑搓了搓手,从最上面的一排取下两瓶酒,扭头递给了沐清河一瓶。沐清河满头黑线地接了过来。 “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啊,不用担心,校长老头的酒经常丢,卡其教授偷的比我还多,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的。”圣佑笑着打开瓶塞,美美地喝了起来,“赶紧喝,酒气挥发的快,别让校长老头闻出来。还有,瓶子喝完要带走销赃。” “你来这里,就是来偷酒的啊?”沐清河无语地看着很有经验的圣佑,这事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他学着圣佑的样子取出瓶塞,喝了一小口,吐了吐舌头。 在距离校长办公室不远的地方,有一座被称为大学生压力调节室的建筑。这座建筑外已经被大学的保安围了起来,这些以前活跃在社会上的杀人犯和盗窃者此刻老老实实地做着保卫工作。 这是座很普通的建筑,房子内的墙壁上随处挂着那些让人可以消除烦躁的清新图画,有憨态的萌宠,也有宁静的自然风光;还有许多独立的房间,里面挂着沙袋和假人模型,方便那些压力太大的学生发泄。但是没有学生知道,这座建筑还有地下一层;更没有学生知道,他们用来宣泄的场所,脚掌踩着的土地下还有一个只有教授职称的人才知道的紧急会议室。 此刻的紧急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教授们围坐在一个大桌子边,齐刷刷地看着场中唯一一个站立着的老人,幽暗的灯光照着老人紧锁的眉头。 “校长阁下,公会那边到底说了什么?您从刚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到底出什么事了?”出声的是卡其教授,他们这一群人来到这快一个小时了,校长只是站在那一声不吭,真的急死人了。 “这次是谁领队去找圣佑他们的,居然让尤迪特家的人给揍了,哎呦,丢死人了。”雄奇突然开口,然后伸出手来搓着自己的老脸,“这次在公会,我都让羞得脸通红,查出来是谁带队的,今年奖金扣光!” 所有在场的教授都笑了起来,一扫刚才压抑的气氛。 “害得我出那么大的丑,简直是不可原谅!”雄奇挥了挥手,“都回去吧,这次会议就一个目的,以后谁要是在外面敢犯怂,丢了我的面子,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吹胡子瞪眼的雄奇,大家笑着纷纷表态,然后都陆续地向外走去。不一会儿,人都走光了,屋子里就剩卡其教授还坐在原地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 “你怎么还不走?”雄奇看了他一眼,出声询问道。 “老家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卡其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别想骗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像你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轻易浪费一个小时来和我们开一个简直没有笑点的玩笑呢?” “不搞笑吗?刚才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雄奇看似逾悦的话语却满是沉重,“谁不惜命啊,生命可就只有一次,不知不觉我居然老成了这幅模样,现在的我还能坚持多久呢?”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多感慨。”卡其教授依然看着他,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有着多大的压力,难道这个从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真的老了吗? “这次去守灵人公会,我才知道它到底烂到了一种什么程度,以前我以为只是树干外面有几只小虫子,现在看来,它的根已经腐烂了。” “夜组织将会有大动作,而我却不敢指望公会,我能依赖的只有自己。老伙计,当风暴席卷整个世界之际,我们将要赌上生命啊!” “那你为什么不和大家交代清楚呢?”卡其教授后背凉凉的,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 “告诉他们只会让更多人徒增烦忧,有些东西注定只能我自己背负,谁让我是校长呢。” 雄奇背负着双手,卡其教授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离开向外走去,他想让这个老家伙独自静一静。就在他打开门准备走的时候,雄奇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这次从公会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个有趣的小家伙,我已经把他编进行动部了,具体安排进哪个小队我还要考虑一下,圣佑他们也回来了,明天就把行动部三个小队全部成员确立下来。” 卡其教授没有说话,他敲了敲半开的门走了出去,算是回应了雄奇的自言自语。 (三) 沐清河搀扶着醉醺醺的圣佑回到了宿舍楼,圣佑身体一半的重量全部压在沐清河的身上,沐清河微弓着瘦弱的脊背才勉强撑住他。 “你真的很重啊!”沐清河把他扶到拐角处就死活不向里走了,让他靠着墙慢慢地去找宿舍,而自己赶紧跑到五楼,来到了刚入校就已经分配好的自己还没有住过一次的宿舍。 “546”,看着房间的号码牌,沐清河拿出早已发给自己的钥匙,插进锁眼,轻轻扭动,打开房门,然后,两声尖叫。 “是你?”沐清河与房间内的人大眼瞪小眼,房间里有一个浑身肌肉的黑人青年,八块巧克力腹肌整齐地码在肚子上,大光头脑袋锃亮,腿上的肌肉棱角分明,没有多余的一丝赘肉。这样的身材是沐清河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好的,如果去参加国际健美大赛,他是一定会拿奖的。可让沐清河想不明白的是,这个硬汉十足的纯种黑人,身上唯一的衣服,那条四角内裤,为什么会是海绵宝宝? “你是那个威廉姆斯?”沐清河尴尬地开口打了声招呼。 “哦,上帝,难道是我的祈求打动了您的圣心?或是你为了表扬我把诸多女人带出了爱情的苦海给我的嘉奖?哦,我的知音,上帝居然真的把你送到我的身边。”黑人复博也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一边喋喋不休,一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沐清河,沐清河被他看的全身发毛。 “知音,你知道吗?我现在很久没有生意了,我这样的体格今晚就吃了一些糕饼,一小份鱼子酱还有500克熏肉,饭后甜点只吃了水果馅饼,你如果明天再不请我吃顿大餐,勇敢的威廉姆斯骑士就再也无法保护他那些善良的公主了。”复博凑进沐清河可怜兮兮地说到,突然,他停止了唠叨,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你喝酒了?我闻一闻,哦,天呐,正宗的拉菲红酒的味道,这股充分发酵的气味至少在波尔多某座庄园的酒窖里存放了二十年!” 看着暴露动机的复博,沐清河哭笑不得,他走进房间开始打量这个自己需要居住四年的地方。房间很大,两张并排安放的实木大床中间用电脑桌隔开,桌上的台灯灯光很暗,房间内的装修风格更偏复古风,复博的床上乱糟糟的,墙上贴满了金发碧眼的女郎画像,自己的床上倒是很干净,复博的衣服就算乱得扔在地上也没有侵犯自己的领域。 “郑重认识一下,我叫沐清河,来自中国,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舍友了,请多关照。”沐清河扭过头来笑着对复博伸出手。 “威廉姆斯.复博,你知道的,这个姓氏在美国内达华州有着特殊的意义,我的曾祖父曾经跟随在林肯总统的身边效力……”他还没有说完,沐清河就跳到了自己的床上美美地打了个哈欠,在酒精的催动下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看着很快就睡着的沐清河,复博闭上了嘴巴,露出一个十分复杂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我总算有自己的舍友了。”他摸着头笑,内裤上的海绵宝宝也笑,同样的八颗白灿灿的牙齿露在外面。 手之所指,目之所及,皆是未来 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小偷就是时间,它偷走你美丽的容颜,偷走你健康的身体,偷走你父母的青春,偷走你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警察抓得住它。 次日,沐清河他们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就被早早地叫到操场集合了起来。 “同学们,你们好啊。”一成不变的问候语,一成不变的校长,一成不变的西装配领带,大清早就看到这个外表绅士无比实则闷骚成性的校长阁下,在场所有人都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你们在场的众人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行动队成员,你们将会被编为三个行动小队,你们的任务就是协同校园保安共同保护校园的安全,完成校园规定的任务。因为我们学校的特殊性,你们还有机会去守灵人的圣地,守灵人公会,去辅助公会成员完成任务!你们以后将会接触战争、火灾、爆炸、谋杀等一切隐藏于光明之下的阴暗一面!你们就是贝尔塔门大学袖中的剑、怀里的枪、背后的爪牙。我希望你们要无条件信任你们身边的同伴,希望你们永远牢记自己的使命,希望,你们都能活下去。”雄奇破天荒地说出这一大段严肃的话,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感觉有一团火焰冲上了自己的胸腔。 “都听明白了吗?”卡其教授适时地问了一句。 “明白!”铿锵声起,直破苍穹。 巴黎作为法国最大的城市,居住人口有两百多万,这座城市是世界上四个国际大都市之一,它也有足够古老的文化传承,现代与历史结合形成了这座城市的魅力。同样的,这座足够繁华的大都市背后也有连绵不知尽头的黑暗,也有悲哀,也有冤屈,也有世间任何一个地方都少不了的不平事。 尤迪特家族的总部就坐落在这个城市,这个家族是世间少有的五个灵能传承家族之一,五大家族存在的历史几乎与守灵人公会一样古老。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守灵人公会的代言人,成为了守护那段古老秘密的中流砥柱! 此刻这个家族内并不和谐,空气中挥发的暴乱因子挑拨着家族内所有人的敏感神经。家主森意动用了雷霆手段强势地取缔了长老会,正准备大刀阔斧地进行新一轮清洗的时候,族长回来了! 家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并没有多少实权。守灵人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家主只是代言人,真正掌握家族核心的是族长,也就是现任家主的父辈。这条规定所有人都默默地遵行着,不敢有丝毫逾越,直到这个沉寂了十几年的森意强势回归,将这条守灵人奉若圣旨的规定打破。届时,已经引发了变革般的风暴! “森意,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佩戴着黑色长刀的中年人。 “没有。”中年人回答。 “长老会已经存在近百年,你想废除它,应该和我商量的。”老人脸上看不出悲喜,就像一个面瘫患者,不会让人从他的外表猜得他的内心。 “不需要。” 中年男人每次说话都不留余地,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让屋内的气氛越发变得紧张,这样的情景,恐怕没人会想到,这两人其实是一对父子。 老人的嘴角突然一扯,就好像笑了一样,旋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公会里其他几个老家伙都被你的疯狂举动吓坏了,怕他们家的人也仿效你做出这种事,所以特意嘱咐我要严惩你。” “你想怎么严惩我。”中年人脸色缓和了下来,刚才他怕的是家主地位被取缔,现在的他还十分需要这个位置的特权,来保护几个他亏欠了好久的人。但老人说到了惩罚,那就说明他最怕的事情没有发生,惩罚而已,家族的惩罚方式自己是最熟悉的,自断一腿还是自剜双目? 他随意地坐在地上,将腰上的长刀取下抱在怀里,仰着头打量着老人。 “严惩你?我为什么要严惩你?那几个老家伙高看了他们家里的人,他们以为这种事就凭他们那些平庸的后辈也能做得出来,简直荒唐。我们家族历代培养的都是凶狠的恶狼,听话的土狗就算再多,我要来何用!” “森意,你已经具备了做一头狼王的潜质。”老人起身离开,“我等着你,把我拉下王位。” 贝尔塔门,广场演讲台 圣佑上台领了小队编号就带着沐清河一行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三队?”复博惊叫起来,“为什么是最后一个?” “你有什么别的看法吗?”圣佑冷冷地打量着他。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三号这个数字是最吉利的,你是怎么选中的?”圣佑在贝尔塔门大学历届综合成绩中最优秀,实力评估也是最强,经常徘徊在及格线的复博简直是望尘莫及。而且在上一次圣佑和沐清河刚回学校的时候,复博因为没有认出他来,还把他连带沐清河嘲讽了一阵,到后来复博知道了这件事差点没吓晕过去。 “孩子们,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成员。”雄奇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背着医疗箱的矮个男孩,这个男孩长得很帅气,不过看起来有些拘谨,两只手紧紧地攥着皮带,大大的眼睛总看着地面。 “又来新同伴了?欢迎欢迎。”复博把男孩一把拽到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我姓威廉姆斯,你可以叫我复博大哥,你叫什么?以后你就跟我混。” “我,我叫小米。”男孩被这个黑大汉的亲昵举动吓了一跳,两只手不停地哆嗦,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你干嘛?”一条性感的长腿如鞭子一样甩在复博的屁股上,复博尖叫着跳到一边,这个一米九的健硕黑人满脸委屈地看着身后比他矮一头的长腿美女。 “小朋友,别理他,以后跟着姐姐,他们不敢欺负你。”不得不说,女人的母性光辉真是天生的,这位刚才一句话都不肯说,脸冷得像块冰似的黄种人大美女现在直接让刚见面的小男孩叫自己姐姐了。 “谢谢姐姐。”小米被复博的反应逗得咯咯笑。 “好了,别闹了。按照惯例,你们小队的队长由你们自己选,我不会干涉,选好队长后向我汇报就可以了。”看着相处还算融洽的几人,雄奇交代了一句,就笑着离开了。 “我对当队长没什么兴趣,不管谁当了队长,不要管我就好了。”圣佑淡淡的说完,抱着长刀坐到了一边的石头上晒太阳。 “咳咳,”旁边的黑大汉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口,一本正经的说道:“重新郑重介绍一下,大家好,我叫复博.威廉姆斯,去年加入了贝尔塔门大学,是行动部重要的一员,我领悟灵能飓风,我的速度在整个大学都是数一数二的,我……” “我弃权,你们自己选吧。”长腿美女何雨梦也开口说到,并没有在意队长的选举。 “我健身七年,我身体健壮的可以打死一头牛,我的枪法也很准,而且我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也是十分突出的。” “我也弃权,谁当队长我都没有意见的。”小米在一旁弱弱的说。 “综上所述,我认为,我当队长一定会带领大家走上贝尔塔门大学行动部所有小队的前列。”黑大汉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他兴奋的快要跳起来了。 “既然大家都弃权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圣佑环视了几人一眼,“让沐清河当吧”。圣佑声音刚落,现场传来两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大圣,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不行的,我当队长不合适的。”沐清河连连摆手,刚才他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想到话锋一转,焦点就到了自己这。旁边的黑大汉复博瞪着大眼,深呼吸了几口气,一脸便秘的表情盯着圣佑,“我想我可以非常好的做好队长这个职位,我健身七年,我身强力壮,我头脑冷静……”。 “沐清河,别推辞了,这样吧,集体表决,大家都同意沐清河当队长吧?”圣佑继续开口问到。何雨梦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把头移向了别处。 “我没意见。”小米笑的很阳光,露出两颗小虎牙。 “喂。”复博喊了一声。 “你应该没意见吧?”圣佑扭头看向他,轻轻地拍了拍刀鞘。 “当然没有,”复博一愣,马上露出招牌式的猥琐笑容,“刚才我就想说,沐清河,队长这个职位你来做是最合适的,你头脑灵活,阳光帅气,你不做还有谁来做,你就别推辞了。” “我有你说的这么好吗?”沐清河挠了挠头。 “当然有了,我说的这还是很片面的,你可以找圣佑大哥多了解嘛。”复博拉过来旁边偷笑的小米,狠狠地搓着他的脸蛋,“一本正经”的说。 “全票通过,我宣布,沐清河就是我们贝尔塔门行动部第三小队的队长了。”圣佑站了起来,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满是庄严和肃穆。 分配好队长的三支小队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里集结,卡其教授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严肃地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面朝同学们。左顾右盼的沐清河看到了柳婷婷,她站在二队的位置,就在刚才抽取号码牌的时候,沐清河见过她一次,才知道柳婷婷也被划分到行动部了。柳婷婷也看到了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沐清河脸色微微发红,赶紧回以微笑。 “三支队伍都到齐了,我作为你们的负责人,有必要跟你们把一些事情说明白。”卡其教授环视一圈,自顾自地说到,“贝尔塔门大学成立二十年,收取了十八届学员,我们学院的任务就是找到并培养你们这些人,为守灵人公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年轻血液。不用太长时间,你们必定会成为守护悠久传承的主力。按常理,我们学院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但是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我们不得不改变初衷,开始组建我们学院自己的力量,我身边这些人你们也都认识,有世界各地所谓的的坏人,也有你们毕业后不愿离校的学长学姐。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不被这个世界接纳的怪物。” “你们是行动部组建的第一批行动队,你们就像是科学实验的小白鼠,担负着巨大的压力的同时也受到学院高层的期盼,毕竟,有很多教授和导师认为你们不适合冲锋陷阵,这是对你们生命的不负责任。但是校长认为,你们是他挑选出的最优秀的学员,你们理应承担起肩上的重担,他对你们有着近乎盲目的肯定,我也是!我相信你们会承受住我为你们设计出来的一系列训练,你们要知道,你们不但要面对外面的对手,学院内的武器部、灵能研究部、形势分析部、艺术部、元素六部、体灵能分院等,他们可一直都被看作行动部的辅助,他们被行动部压了这么长时间,而你们又被校长称为贝尔塔门最优秀的学员,其他部的学员会怎么看?如果想继续压着他们,半年后,就不要让我这个行动部负责人丢人。” “我可听说,这个老家伙的训练手法可是能要人命的,守灵人公会就借鉴了他设计的种种工具专门训练死士,保安队有好几个人都被这老家伙练成了残废!”黑人复博压低声音对周围的队员们透露着“内幕”。 “卡其教授长得挺面善的,有这么狠吗?”小米在一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出声询问道。 “面善?我告诉你,他就是个老变态。”复博撇了撇嘴。 “三队的复博.威廉姆斯和米尼亚同学,你们在探讨什么呢?”不远处,卡其教授停止了讲话,笑眯眯地看向三队这边,脸上挂满了“和善”的笑容,“三队全体成员,去操场跑十圈,今晚的第一次设备测试由你们三队先来。” 复博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边一副准备生吃了他的样子的同伴们,认命般地垂下脑袋,顺先往操场跑去。沐清河他们紧随其后,呈半包围状跟在他屁股后面,等到跑远了,几个人终于露出了“獠牙”。 “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以前卡其教授训练我们这些狙击手的时候,让我们光着脚在山里跑,等磨得脚出血后再站进海水里洗干净,你敢骂他?”何雨梦慢慢地凑进黑大汉,说一个字就拍他的脑袋一下;沐清河在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虽没有动手,但已经把威廉姆斯家族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圣佑脸色还算好看,但是他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刀柄上,指关节泛白;小米吊在后面一声不吭,手里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针头,时不时地戳一下黑大汉的屁股…… 黑人复博眼睛通红,一米九的壮汉委屈地差点哭出来。 他们不知道,为时半年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这群预感不到未来艰辛的少年们,此时此刻正在阳光下奔跑。 —————— 在这种地狱似的训练中,时间一分一秒地平静度过,不快不慢,那种亘古流传的基调缓缓地朝前推进。 某一天的傍晚,行动部三个小队正在进行着山中拉练最后十公里的冲刺。 沐清河被甩在队伍的最后面,摇摇晃晃的样子让很多人耻笑。 “听说了吗?这个家伙居然是三队的队长。”二队有一个人大呼小叫,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说是陪婷婷小姐来学校被校长破格收留的可怜鬼,婷婷小姐怎么会让这种家伙陪着来学校啊。”二队又有人开口。 柳婷婷因为出色的侦察能力和漂亮的脸蛋已经成为了行动部二队所有人共同的女神,被众人提及的柳婷婷就在旁边,脸色尴尬,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婷婷,你脸色不好看啊,这群混蛋,说话越来越没有顾忌,看来要找个机会教训他们一下了!”柳婷婷身边一个奔跑起来美得像美洲豹一样的黑人女学员开口,这个野性十足的女人是二队的格斗专家,精通巴西柔术,裸露的大腿肌肉发达,腰肢柔软的又像蟒蛇,是一个在未来小队出任务的时候可以拿着加特林殿后的可靠伙伴。 数次综合成绩一直在末尾徘徊的沐清河抿着嘴不说话,任凭他们毫无顾忌地嘲笑。 “你就是沐清河吧,以后离柳婷婷远一些。”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听到动静后放慢脚步来到了沐清河的身边,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好像完全没有看沐清河的意思。 “古镇学长,这件事情好像你没权力干预吧?”沐清河听到这句话,倔强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比他高半头的高冷男人。 “权力吗?”古镇终于肯转过脑袋看他一眼,然后右手猛然握紧,一拳甩在沐清河的脸上,“那这样,够吗?” 所有人都惊讶地停下脚步,二队的人都冷眼看着,柳婷婷想走上前说点什么,却被身边那个野性女人拦了下来。 “别理他们,这些臭男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古镇走到倒地的沐清河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队长,这个废物居然敢这样和你说话,今天如果卡其教授惩罚,我们其他的兄弟帮你接下,你只管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一个瘦高个站了出来,大声叫嚣。 听到同伴的呼喊,古镇冷笑一声,蹲下身子就要捉住沐清河的衣领,这时,却有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古镇,你打了我们的队长啊。”一个人顺势伏到古镇的耳朵边说道。 “哼,圣佑,你还真的把这个废物当作队长了,看来以前我是高估你了。”古镇再次冷笑一声,没有回头,却松开了捉在沐清河衣领上的手。 “多吉,要不我打你一顿,你也替我扛下来教授的惩罚?”黑人复博抱着胳膊走到瘦高个的身边,他的身边跟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女。 “哼,”被叫做多吉的瘦高个冷哼一声,身体却慢慢地向后倒退,退到伙伴们的中间。 “够了,再僵持下去,卡其教授一定会在终点给我们准备好五十斤负重的,到时候让我们再跑着回去,我可受不了。”古镇拍掉肩膀上的手,站起身走到伙伴们中间,“圣佑,半年集训结束我和你好好打一架,你这个第一,做的够久了。” 圣佑冷笑一声,攥起拳头就要拦住离开的古镇,却被沐清河紧紧捉住。 “这一拳,以后我会自己讨要回来。”沐清河看着跟随着二队离去的柳婷婷,低下头,脸上表情无喜无悲。 这样一群少年郎 奥尔良,隶属于法国中央大区,而且是中央大区的首府,所处的卢瓦尔河谷是法兰西皇室兴盛的源头,墨洛温王朝时,奥尔良曾一度成为法兰西首都。 就是这样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在最近几天内,却并不平静。不平静的源头是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的频繁发生,随着天气逐渐转冷,市内的街道日渐萧索。城市迎来了舞蹈大师安迪的舞蹈巡演,大家都沉寂在这个全国著名的舞蹈大师到来的喜悦之中,怪事却发生了。 蓓娜小姐是安迪大师的铁杆粉丝,但是蓓娜的丈夫却并不喜欢她花多余的钱去看舞会,为此蓓娜和丈夫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正在看舞会的蓓娜小姐因为后半场舞会安迪大师休息,并没有出场,所以她就准备早早退场,想和丈夫认真的谈谈,结果回到家的蓓娜小姐却看到了像阴影一样笼罩了她整个后半生的一幕: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他的丈夫躺在床上,却瘦的皮包骨头形似一具干尸,睁着那双干涩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后来警方介入调查发现,死者身体内的血液全部丢失,包括脏器和皮下毛细血管中储存的血液也全部消失! 按理说,人如果是在自然条件下变成干尸,比如沙漠中,血液中水的成分会快速蒸发,各种细胞也会一起干掉,但这也是会有迹可循的。这具尸体却让警方感到震惊,他们并没有在干尸内找到一丁点血细胞,血液丢失的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干净”。众人想不透,会有什么人或者具备什么样的设备会把一个人体内所有血液一点不剩的全部取出! “詹姆斯警官,警局传来消息,又接到两例相同案情的报案,局长让你全面负责。”一个警员匆匆跑来,对着侦查现场的一个中年人说到。 “先去另外两处案发地看看情况。”中年人揉了揉眉头,这可是市中心,可见凶手有多无法无天!这个案子这么棘手,一旦处理的不好,恐怕自己的仕途也就彻底断送了。詹姆斯感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就在他准备向外走的时候,外面十几个黑衣人突然走了进来。 “你们是谁,这是凶杀案的现场,你们不能进来!”看到这群无所顾忌的家伙冲了进来,詹姆斯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就要掏枪阻拦。 “市长的书信已经送给你们局长了,相信过一会你们局长的命令就会传过来,从现在开始,由我们尤迪特家族代替你们跟进这个案件,这位警官,你可以带着你的手下离开了。”领头的一个人取下墨镜,露出一张略显苍老却精神十足的脸。 詹姆斯张大嘴巴,在那个耳熟能详的姓氏面前,市长的书信和局长的命令都让他感觉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尤迪特,这个法国地下世界教父级的姓氏,给人的压迫感甚至可以比肩两院议长! “好的,我这就带人回警局。”詹姆斯巴不得有人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赶紧带人离开了。 蓓娜小姐的家对面有一个高耸的建筑,建筑顶端的天台上,此刻站着两个人,隐藏在夜幕中。 “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守灵人公会就介入了。”其中一个穿着妖艳、脸色苍白的男人看着撤退的警队和收起的警戒线,声音冷的好像这个时节的天气,“你去告诉莫多,把这次的麻烦给我解决掉。” “安迪,你真的需要好好学习一下该怎样求人了,求人是你这种语气吗?”另外一个全身包裹在蓝色羽绒服里,普通的像某个公司推销员的人冷笑不止。 “所罗,你这是什么意思!”安迪嘴唇抖了抖,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看在我们认识了挺长时间的份上,我可以花费几分钟为你解释一下。”所罗脸色平淡,“你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你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找灵国后人吸食血液的,这毕竟是尤迪特家族的眼皮底下,尤迪特家族已经不是你之前了解的那个了,现在那个家族的反应能力可谓是最迅速的,那个从根部就开始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尤迪特已经成为历史了。第二,你不应该向我隐瞒你被人盯上了的事实,我要没猜错,你在第一次犯案的时候就被一群小孩发现了。最后,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而且你那个徒弟最近很不老实,我已经注意到他了。” “所以,”所罗停顿了一下,“我主莫多准备抛弃你了。”当他说到“抛弃”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深处甚至没有出现丁点波动,简单的就像喝水放屁一样。 “不,不可能!”安迪再也不复之前那强装淡定的神色了,他咬牙切齿,“我为莫多做了这么多事情,我还很重要,我还有利用价值的!他不可能这么早就放弃我,不可能!”他只是在一味地重复自己有价值这句话,却从头到底都没有说一句威胁甚至对莫多表达不满的话,因为对某些知道一些内幕的人来说,摇尾乞求就是自己最大的抗议了。 “够了,安迪,我已经察觉到那群小孩的气息了,没想到那个学院沉寂了半年的时间,调教出来的力量都让我感到惊讶了。”号称夜组织四大堂主之首的自然灵堂堂主所罗总算不再一副对所有事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了,他对安迪挥了挥手,就像驱逐一只让人厌烦的苍蝇。 “我还有血网,我还有十几块黑石头,不要丢下我,我可以把它们全给你!”安迪说到最后近乎咆哮。 “血网吗?有你那个徒弟在,我相信那个组织不会出现异样言论的。”所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至于黑石头,你死以后,不就是我的了吗?” “混蛋!”安迪的身上突然出现一层血色的光罩,他伸出手指把面前的墙壁划出五条深深的痕迹,“莫多,你会为你今天所做的决定付出代价的!”说完他猛的一挥手,挡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跟前的长刀。 “上帝,这个混蛋反应怎么这么快?圣佑,快砍他!”一个黑大汉看到这个血色怪物挡下了这一击,顿时吓得大呼小叫。他的肩上坐着一个人,双手握刀正跟那个怪物比拼气力。下一刻,一颗子弹从远处射来,分开了胶着中的两人。 “大圣,复博,你们没事吧?”又有两个人从远处飞快地跑过来:依旧消瘦却结实很多的沐清河和长相帅气的矮个子小米。四个人刚聚在一起就呈包围状把安迪围在中间。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们正是被贝尔塔门大学雪藏半年进行魔鬼训练的行动部三队! 几天前他们刚刚完成了训练计划,本来准备和一队二队那样去向校长讨要任务,以方便校方检验他们的训练成果。但学院高层临时接到公会的任务,雄奇就把这个任务推给了来找他的三队。他们本来已经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一次差点就和眼前的这个吸血怪物交手了,没想到那个怪物却跑掉了。这次好不容易又发现了他,他们也用上了先前早已制定好的计划,由施展灵能“飓风”的复博背上圣佑,用极快的速度先对这个怪物造成创伤,然后远处的雨梦在他受伤后赶紧开枪,攻击他的要害,打完收工。按照某个无脑大汉的推断,既然那个怪物第一次见到他们就跑掉了,肯定也不会太厉害,这近乎连在一起的两套杀招对付他足够了。但谁能想到,这个恶心的吸人血的怪物居然接连躲过去了!于是就出现了四人围住一人不知道怎么办了的尴尬局面。 “执行后续计划,一起揍他!”沐清河大喊一声,顷刻间就射空了手中g17型手枪里的子弹。没人知道这个在半年前连拿菜刀杀鸡都不敢的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第一个月他就学会了开枪,却因为体质问题,他只能用g17这种小巧轻便容弹量多的枪械。接下来的几个月学习了格斗,棍棒,火箭筒,突击步枪,半自动步枪和全自动步枪等一系列武器,甚至最后的半个月选择性学习中,沐清河还接触了坦克和装甲车。可以说,半年前的沐清河是一只绵羊,那么半年后,他最差也是一只会开坦克的绵羊。没有人知道这个在中国古代会有着被笑称为手无缚鸡之力形象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或许是为了某个人,也或许是为了某种执念。 安迪躲避不及,被子弹射中,十几颗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子弹密集分布于某一个小范围,穿透那一层灵光在他的肚子上炸出一个不小的坑。安迪看到了沐清河,眼中出现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贪婪,他笔直地朝沐清河冲过去,圣佑左跨出一步挥刀砍在了怪物的腰上,怪物吃痛,转过身伸出手想扣在圣佑的面门上。圣佑一个下蹲躲过去,又接连两刀砍在他的腿上,就算有着光罩的保护,仍是刀刀见血! 小米在刚开打的时候就一边大喊“两军对战,不杀医务兵!”一边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沐清河把那把没有子弹的手枪砸在怪物的身上,从腰间抽出一把短棍就冲了上去,和圣佑一左一右近距离的对怪物造成伤害,怪物眼中的血色越来越重,比施展了灵能的圣佑都要更盛一分。主导那具身体的人类意识已经逐渐薄弱,杀伐的意念占据了他整片大脑。本来安迪不用这么堵上性命战斗的,但是他深知被夜组织抛弃,他只能死路一条,而且在场的人里有一个人非常古怪,他从心底渴望那个人的血,就像是濒死的鱼见到了水。 “红色混蛋,你叫的急速便当!”复博一个侧踹,镶着钢板的战斗靴和怪物的脑袋亲密接触,怪物被踢的满嘴是血,一击得逞的复博借着反震回来的余力向后滑行了十几米,之后他就一直围着怪物转圈,想找到这个怪物的破绽,却发现这个怪物的攻击越来越迅猛,完全悍不畏死! 怪物再次挡住了圣佑的杀招,一巴掌把他拍出去,圣佑倒退了几十步,站在了天台的边缘。不等圣佑赶过来,他就故技重施,挡住了沐清河的铁棍,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沐清河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复博看到两个主力先后被打退,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怪物并没有追杀任何一个人,反倒是趴在了地上,趴在了沐清河吐出的那一滩鲜血旁边,神智所剩不多的眼中露出一丝思考和凝重,但更多的是贪婪。很快,他就围着那滩血欢快的转动,嘴里呜呜的说着什么。 复博终于找到机会,他的灵能施展到极致,像一道奔雷般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正在不停转动的安迪的身体,他竭力的摆正安迪的脑袋冲着一个方向,嘴里大喊:“013,快啊!”被阻拦的怪物猛地挣脱复博的胳膊,喀嘣声响起,复博的两条胳膊齐齐脱臼。怪物翻过身来,一把攥在了复博的脑袋上,另一只手变爪状高高扬起,就在他的手即将落下的时候,“砰”,一声枪响,子弹从怪物的后脑勺射入,掀飞了他半个脑袋,脑浆混着鲜血溅了复博一脸。 等到尤迪特家族的人赶到的时候,看到一具脑袋被打爆辨认不清脸的尸体旁围坐着一群气喘吁吁的少年,有一个黑人趴在尸体上很古怪的翻找着什么东西。 “天呐,你们刚才看到没有,他的爪子离我的脸只有半米高,差点被他杀死!我要仔细地找找战利品。”复博又把找了几遍的口袋重新翻了一遍。 “第七遍。”沐清河双手撑地,无奈地说。 “不是第八遍吗?”圣佑随口回答,眼睛冷漠的看着正向他们走来的那些黑衣人。 “圣佑少爷。”领头的老人恭敬的喊道,身后的人整齐的对歪坐在地上的少年鞠躬。“请带着您的伙伴去车里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好。”圣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招呼了沐清河他们一声,“老墓,这里的事写份详细的报告送去贝尔塔门大学,我怕雄奇不承认。”可能是太了解自家校长擅长做的事情,圣佑忍不住又开口提醒道。 “少爷。”老墓一脸为难的再次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少年,圣佑背对着老墓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预知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家主交代,此件事了,他要和你通话。”老墓沉声说道,顺手递过去一个已经接通了的电话。三队其他成员很有默契的围了过来,隔开了老墓带来的其他手下。圣佑接过电话,放在耳朵边,却一句话不说,手机另外一边同样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的僵持了几分钟,圣佑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给老墓,和伙伴们一起下楼了。 “嘿,你们看,我在那个怪物脖子上找到的,这条金链子最少得有二十克,我还在他上衣口袋找到一小沓美金呢。”复博开心的炫耀着。 “从死人身上偷东西,在我们家乡那边,你会被鄙视死的。”雨梦冷冷地说道。 “雨梦,你家是哪里的,过年回家我去找你玩啊。”沐清河开心地说,一起训练半年了,却从没听到这个女孩谈起过在中国的家。 “放假我不回家。”雨梦脚步一顿,接着快步走远。 “对啊,这次任务回去后,学校就要放假了。”黑人复博打了个喷嚏,满脸憧憬地数着手指,“爷爷酒窖里珍藏的烈酒,汤姆叔叔养的大蜗牛碳烤刚刚好,吉姆斯大哥的那只像个肉球的大金毛我惦记好久了,打晕抱着就跑,反正没人追的上我。”复博越说越开心,嘴巴都咧到耳根了,其他几个伙伴看着这个快要回家“为祸乡里”的奇葩,都赶紧远离他。 “刚才的事情……”一直没说话的圣佑终于开口,却被沐清河笑着打断。 “复博,我请你吃了这么多次饭,你把那些美金分我一半,我回去给我家那个老头子带个好些的棋盘。”呆在学校半年,沐清河总算知道当初黑人复博那句“吃饭不花钱”是什么意思了。 贝尔塔门大学的餐厅是刷信誉的,卡里的信誉值非常多,算是校长雄奇给学员可以白吃白喝的一个象征性的表示收费,但是这个足以让一个人使用四年还有富余的信誉值却被复博这个奇葩一年用没了,因为卡是一次性的,没有充值条件,雄奇校长气急败坏的表示以后复博的饭钱需自己支付。贝尔塔门大学的伙食是最顶尖的,光是世界闻名的大厨就有好几位,拥有高级厨师证书的厨师更是随处可见,顶级厨师配上顶级食材烹饪出的料理就算有钱的富豪一年也吃不到多少次,这所大学的学员却几乎是天天吃!这些东西折算成市值足以用价格不菲四字形容,于是复博这个家伙只好四处做“生意”来养自己一直填不饱的胃。 “吃得多不能怪我啊。”复博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情愿地数出一半美金递给沐清河,沐清河笑呵呵地接过,挤眉弄眼的说:“回去我请你吃饭。” “嘿,小米,你放假回家吗?”复博扭过头问道,“我们可以坐一班飞机回美国。” “嗯,当然,我妹妹还在家里等我呢。”小米只有提到自己的妹妹的时侯才不会满脸孩子气,这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只有这个时候脸上才会露出男子汉该有的坚毅和担当,但是下一刻他脸色一变,嫌弃地看着复博,“我没钱替你买机票!” 圣佑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人,钱迷似的不停地数着钱的沐清河,走在最前面显得很有心事的雨梦,因为和小米打闹动作幅度太大刚接好的胳膊再次脱臼的复博被小米按在地上,脚踩着他的屁股,一边骂一边使劲的扳胳膊,复博鬼哭狼嚎,哈喇子流了一地。 “一群神经病。”圣佑无奈的揉着眉头,嘴角却翘到一个怎么也遮掩不了的弧度。 或许很久之前沐清河的一句话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用说出来,就算后来心中某些想法淡了甚至改变了,也应该去完成它,就算是给当初秘密形成的一瞬间的执念一个交代。那个家伙,现在不还是经常数星星吗? 伙伴存在的意义不是听某个人诉苦的,而是为了某个人的执念大家一起披戴着甲胄手持着重剑背靠背在最高的山上,哪怕对手是狮子。 世界形势,风起云涌 (一) 一阵很特别的手机震动声在三队所有成员中间传播开来,大家很有默契的同时掏出手机。 这种板砖一样的按键手机只有接听电话的功能,当时雄奇从武器部拿来分配给三个小队的时候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被三队众人腹徘了好久,沐清河接到手机的时候发现居然比王奶奶用的那个还要落后。 但事实是,这种类型手机是武器部最新一代的产品,不但沿袭了以往在手机电池的保护电路板中植入定位芯片的传统,还安装了小队队员区别于其他学员的任务通告功能。 而采用这种按键手机一来可以有效防止黑客和病毒的渗透,还可以避免队员任务途中随意去上网,做一些无聊的事。 连接行动部学员手机的卫星也和其他部有分别,守灵人公会早年在南极地区发射了两颗卫星,用以公会所有人通讯设备的消息传递,子母两颗卫星相互依托,原本子卫星发射的本意是为了护卫母卫星而存在的,可以随时为了母卫星的安全而自我销毁。 但是,二十年前有一批定期亲身前往查看维修卫星的公会特派人员惊讶的发现,子卫星的内部系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更改了,系统最深处甚至植入了几种互不干扰却息息相关的加密程序,它已经不是一个护卫卫星了,而成为了一个可以像母卫星一样自主运作的卫星。 再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只有守灵人公会高层和五大族长知道内情,原来是贝尔塔门大学的雄奇校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向公会会长要到了子卫星的控制权,现在的行动部三个小队的通讯工具就是使用子卫星完成信息传递的。 现在所有人的按键手机显示屏上都出现了同一段话,主要意思就是让他们完成任务后不要逗留,马上回学校。 “你们猜这条通知是谁发的?”看完消息后,复博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放回口袋。 这种手机质量很好,又经过武器部的改良,电量使用方面和性能上都采用了拔尖的技术,但是这样修改的弊端就是莫名的产生了很多奇怪的编程代码,虽然也进行了加密处理,但也不乏被一些厉害的黑客察觉到,顺藤摸瓜之后很容易就触及到机密问题。于是,武器部在这种手机上又植入了自毁保护系统,只要有那种没有进行设定的未知信号触及到保密网上,手机会立刻死机并且删除所有敏感文件。 但是也有因为手机本身问题或者遇到干扰信号而不能及时销毁的,程序设定者就输入了另外一条独立的命令,自爆。手机变成一个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守灵人公会就有使用者被炸弹炸死的先例,这条指令因为涉及到使用者本身安全问题,所以直接通过公会总部高层决定。 也就是说,他们掌握着携带手机成员的生死。 “应该是校长吧。”圣佑收回手机,瞥了复博一眼,“你不用这么谨慎,我们行动部使用的手机是武器部特别制造的,没有输进自爆程序。” “可能是出什么事了。”沐清河依旧在看着手机上发来的通知,“看来我们需要早点回去了。” 墨西哥,巴尔曼家族。 作为五大灵能传承家族之一的巴尔曼家族有着极其苛刻的等级秩序,这个家族自上而下严格的等级制是区分于其他四大家族的一大特点。他们不遗余力地推崇着古代奴隶文明并坚定的实施着,整个家族的人都把暴力美学作为最美的艺术,彼此欣赏并陶醉其中。 如果说尤迪特家族是具备了部分绅士基因的黑社会家族,那么巴尔曼就是一群疯子和暴力狂的集聚地。 一辆黑色轿车穿过莫雷利亚繁华的闹市在某处清静如森林古刹的教堂门口停下,驾驶位迈出一个胳膊上满是纹身的壮汉,就算是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他也只是穿了一件衬托着发达肌肉的黑色背心。 壮汉恭敬地拉开后排的车门,从里面走下来一个脖子上围着貂绒的中年男人。 穿过两边古树参差的林荫路,中年人走进一条墙壁斑驳很有年头的过道,古树的枝头上落满了各色各样的小鸟,它们正静静地倾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教堂赭色的屋顶十字架上蹲坐着一个少年,他嘴里衔着一根草,打量中年人的眼睛很清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过道尽头有四位老人瘫躺在竹椅上,他们的身边都有一位美丽的女人看护着,女人们给他们喂食事先捣烂的水果,动作僵硬统一,宛如机器。 中年人在离他们还有五十米远的地方就站定了,他恭敬的鞠躬,然后又跪拜叩头,见面的仪式繁琐的像一场送葬。 “古镇被困在了撒哈拉,家族已经接收到了求救讯息,特地来劳烦四位长老下达指令。”中年人恭敬的说道,在眼前四位老人面前,他不敢流露出半点着急的表情,就算他是现任巴尔曼家族的家主,就算被困的是他的儿子。 “古镇是我们家族的希望,我们都爱他,但是你已经送他到贝尔塔门大学学习,那么该操心的就应该是雄奇,而不是你这个巴尔曼家族的家主。” 年龄最大的老者眼神冰冷地看着跪拜在地的家主,没有牙齿的嘴巴上下蠕动吸食着水果泥中的那点甜味,他的脑袋两边贴着两个黑色的贴片,由电线延伸到身边的电脑上,心里想的东西经过脑电波与灵力的转换将信息投递上去。 这个老人早在十年前就被一种具有高度腐蚀性的灵能击中嘴巴,他整个口腔都融化成了一堆烂泥,还没清理干净的牙齿和舌头的混合物现在还残留在嘴里,和口腔上层的烂肉连在一起。 “大长老,我明白了。”中年人再次恭敬叩拜,起身就走,半点不提心中的异议和要求。 中年人走后,此处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几个老人舔舐苹果泥发出的古怪声音,果汁被吸进肚子,残留的果肉再由旁边的护工用手指轻轻扣出。 “你们这几个老家伙,活着不难受吗?”一阵调侃声响起,声音针对的居然是巴尔曼家族大权在握的四大长老!但声音响起后,四位老人和侍奉他们的美女护工都没有流露出异样的表情,就连隐藏在暗处的护卫都没有半点动作。 “古奇,你远比你的哥哥出色,我们都把你当作家族兴起的希望。”大长老身边电脑的液晶显示器上出现了这样的一段话。 “这句话我爱听,老家伙,失去了嘴巴的你越来越让我喜欢了。”衔草少年捧腹大笑,他凑近大长老的身边从美女护工的手上接过碗勺,随手推开了她,美女护工踉跄了一下,被少年触碰到衣服的部分瞬间被腐蚀成了虚无,露出大片被腐蚀的蜷缩在一起的皮肤,美女护工紧咬着牙齿,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 就在此时,异象突生,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闪电游走其中,绽放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一个高大的光头老人顺着林荫道大踏步走来,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全部现身跪拜,被叫做古奇的少年也放下碗,单膝跪地。四位老人统一耷拉下眼皮以示尊敬。 “撒哈拉那个部落原来这么有趣,难怪会困住我的孙儿,古奇,去撒哈拉接回你哥。”高大老人正是刚刚从守灵人公会赶回的巴尔曼家族的族长,他背负着双手,咀嚼着那条刚刚得知的能让所有守灵人癫狂的震惊新闻。 “嘿嘿,祖父,万一我哥被人杀了呢?”少年看似人畜无害地笑着。 “那你就把他的尸体带回来。”高大老人瞥了他一眼。 “好的。”少年像是领了圣旨,迅速起身向外跑去,“我一定带回来我哥……的尸体。” 与此同时,法国尤迪特家族,英国卡文迪许家族,南美霍华德家族,南美纳赛尔家族。四大家族的族长回家下达了与巴尔曼相同的命令,几乎同一时间,五大家族共百位守灵人高手奔赴撒哈拉沙漠! 法国,贝尔塔门大学。 匆匆返回的沐清河一行人回到学校就直接被校长叫到校长室了。 “校长,发生了什么事?”作为队长,沐清河率先开口询问到。 “二队任务失败,所有成员被困在撒哈拉沙漠。”雄奇坐在座椅上抽着雪茄,脸色看起来十分平静。 “他们,都没出事吧?”听到雄奇的话,沐清河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再次开口询问。 “古镇传回来的求救讯息没有提到有人伤亡的情况,应该暂时出不了事。”雄奇让他们各自找地方坐好,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熟悉雄奇的人就会发现,这个老人的心中远没有表面表现出的这么平静,“你们休息一晚上,明天去救人。” “老头,你能告诉我们二队到底去哪执行任务了吗?”圣佑自从见到雄奇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他心中的不安沸腾到了极致,他终于忍不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啊。”雄奇打量着圣佑,脸上充满了古怪的笑意。 看到雄奇这个样子,圣佑突然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来自何处了,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我上次在那个部落虽然差点被炖了,但我也搞明白了一件事,那个破地方只有一块黑石头,你们为什么非捉着他们不放呢?那个部落,真的很古怪啊。” “在那个地方灵能会失效,被灵力滋养的战斗基因会被封住一半。对不对?”雄奇说出的话让圣佑目瞪口呆,这件事他可不记得跟眼前的老头汇报过。 “哼,你以为只有你在那个部落寨门口的青铜锅里待过?”雄奇冷哼一声,一脚踩灭地上的烟屁股。 夜幕降临,雄奇让三队其他人去取形势分析部为他们小队制定的最佳营救计划书,再用一晚上的时间熟悉,却把沐清河留在了身边。 “沐清河,这次行动因为你不是守灵人的缘故,不受那个古怪部落的限制。所以你会是一个变数,可能会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雄奇招呼了沐清河一声,两人并排向外面走去,“跟我来,在此之前,我想确定一件事。” 沐清河被校长雄奇带到了校园那幢最高的建筑前。 “这里才是藏黑石头本体的真正地方。”这幢大楼有三层,雄奇带着沐清河从三楼电梯中缓步走出,“电梯门口都有红外线扫描仪,一旦发现信息没有录入信息库的人员出入这里,立刻自行启动第二级防御系统,比如现在的你。”雄奇眼含笑意的看着沐清河。 “啊?”沐清河满头黑线,“那这么说,现在我是入侵者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跟我来。”出了电梯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复古式的吊灯发出温和的光,走廊很静,只有校长的皮靴敲击地面的咔咔声响,“我们刚才走了多少步?”雄奇突然停下,向沐清河发问。 “48步。”沐清河肯定的回答到。 “嗯?”这下轮到雄奇吃惊了,“有时候,我都要把你当特工看待了。” 沐清河挠了挠头,不知所谓地笑了起来。雄奇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个人独自长大,总得找些看似无聊的事情排遣孤独。 雄奇从怀里掏出一个墨镜扔给沐清河,示意他戴上,沐清河戴上墨镜朝前方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前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激光射线,最近的一根离自己的鞋子不足两厘米,如果再往前挪半步,自己的脚趾头就被割成两半了。 “我迈的步子比你大,我一步迈2.5英尺,共迈了43步,刚好到达安全距离的极限,刚才我们走过的地面设有微波传感器,我们自身的重量,身体的热量分布现在都化成数据传输出去了,方便外面的人监视,而你前面那些激光射线,一旦被触动,从天窗浇灌下来水泥就会把电梯门封的严严实实,把入侵者彻底困在三楼走廊。” 雄奇得意的笑了起来,似要验证自己所说的话,他向前面的激光扔出一个东西,扔出的东西瞬间被割成几段,掉落的过程中又被激光分割,掉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十几段了。沐清河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过了一会儿。 “校长,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吧。还有什么疑问,我一并给你解答。”雄奇得意的看着他。 “电梯门被水泥封死了,我们……怎么下去?”沐清河干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雄奇。 雄奇得意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他突然不自然的笑了起来,“你傻啊,我能把自己困在这里吗?我这只是给你做个示范,一会我们要出去,外边的人自然会有办法把我们放出去的,别担心了这个了,来来来,我再给你接着介绍。” 沐清河听到校长这么解释,松了一口气,继续摆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听雄奇讲话。 但此时雄奇内心是崩溃的,为了保证这件事的严格保密性,这栋大楼里所有安保系统都由一个中枢电脑控制,那台电脑就在自己的办公室,而之前一直守在电脑旁的卡其教授因为偷喝自己珍藏的威士忌被发现了,早就被自己乱棍打出去了,所以现在,照理论来说,校长办公室连根人毛也没有!这大半夜的,谁能知道这座大楼里困着俩人呢? “校长,您没事吧?”沐清河看见雄奇这一脸便秘的表情,关心地问到。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雄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雄奇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设备把前面的激光暂时关闭。 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往里走了。只希望明天那群不靠谱的学生能早一些发现自己这个不靠谱的校长失踪了,或者明天卡其老混蛋早点去校长室值班。但思来想去,某个不靠谱的校长自己离奇失踪好像并不是稀奇事,而卡其去校长办公室发现自己不在的时候,好像只做过偷酒这一件事,他会按时查看监控吗?想到这些,雄奇校长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更难看了。 过了让人提心吊胆的激光机关后又走了一会儿,两人站到了三楼最尽头的房间门口,雄奇校长双手缓缓推门,一股透露着玄妙的蓬勃气息涌进了沐清河的口鼻,沐清河猛吸一口,这是他第二次闻到这种古怪的空气,第一次是在那满是黑石头的小房子里,但是这次的气息明显比上一次闻到的更加雄浑。 “这里是放置黑石头的真正地方,你上次去的地方叫做祈福室,只在每年新生入校的五天内开启,等五天过后,黑石头再被转移到这里进行周密地看管。”雄奇脸色严肃,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甚至半点灵能都不懂的沐清河都感到了些许的威压。 “领悟灵能分为前辈祈福和自行领悟两个部分,实力越强大的人为你祈福领悟灵能成功的机率也会越高,整个贝尔塔门大学我还是自信在灵能使用的层面上没人能超过我,所以。”雄奇话音一顿,一把攥住沐清河的右手,用自己的指甲划破他的手指,弹出一滴血液,血液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滴入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白瓷杯中,他扭过头用山泉水灌满瓷杯,不断用手指沾着水弹在黑石头上,摇头晃脑,振振有词,“我为你亲自祷告!” 过了半晌,累出一身汗的雄奇和那个一副看戏样子的沐清河对视了一眼,气得雄奇一脚把他踢倒在地,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半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你小子的遗传基因真是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 “校长,这怎么还有一本书呢?”挣扎着爬起来的沐清河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石柱上的水晶盒里盛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周围盛放黑石头的柱子隐约间好像是围绕着这本书而立的。 “这本书来头可大了,这本书叫做‘灵书’,当时为了抢这本书我和卡其差点把命搭上。这只有半本,而且没有字。如果不是当时抢回来的时候拿给守灵人公会那个只会算计人的老狐狸看了一眼,我早就扔了。当时那个家伙居然哭着跟我说,这本书是从灵国那个时代传下来的,上面可能记录着灵国的历史甚至有覆灭的原因。”雄奇畅快地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本来我不信,连传承灵能的石头都被时间打磨得坑坑洼洼,纸张居然能传下来,这不是放屁吗?不过那个老家伙想留下,我倒也没给他,就拿回来了。不过奇怪的是,从我得到这半本书到现在,它就一直这个样子,其他的书页就像被胶水粘在了一起,只有这一反一正两面能看。” 沐清河趴在水晶盒上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他从小就读过好多故事,什么无字天书洒水出字啊,什么被人得到修成绝世武功啊。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些无字天书大多都在等待有缘人的发现,好不容易碰见一本这么符合神话逻辑的书,自己不得多看几眼啊,万一被自己看出什么东西来,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雄奇看着都快把双眼抠下来贴在玻璃上面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沐清河,想起水泥浇灌电梯门的事情莫名地烦躁起来,他走近沐清河给了他一个爆栗,拽着他的衣领就向外走,边走边说道:“你也算是半个守灵人,不过就以你稀薄成这样的基因能看出来什么?水泥防御很有瑕疵,以后必须改进!”后半句自然只在雄奇的心里出现,他和沐清河回到了走廊,随手关上了厚重的铁门。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那半本二十年来毫无变化的普通书籍突然翻了一页。 此刻室内没有清风也没有响动,更像是一个人看完后将书页随手翻过。 仅此而已,再无变化。 与此同时,太平洋某个孤岛上,一个人类建筑里,某个正要睡去的老人突然睁开眼睛,不顾穿鞋,慌张起身就向外跑去,他顺着山路一口气跑上山巅,很难想象拥有这样体力的竟会是一位老人。老人仰头看天,喃喃低语,浑身战栗。 “摩玛斯,发生了什么?”老人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位独眼老者,他身上有一股久居高位的气势,他只是往那一站,抬头观星的老人心中的恐惧就强压下了几分。 他回过头对独眼老者说:“会长,你知道我领悟的灵能的能力,二十年前我说雄奇带回来的那本无字书是灵国传承下来的,除了你,他们谁也不信,可他们忘了,我怎么会是那种乱说乱讲的人啊,我真的在书籍的那一页上看出了一些东西!” “我信,雄奇也信,其他五个老家伙有两人也信。你小看这些老家伙了,雄奇如果不信,为什么把书拿回去?巴尔曼那个信奉拳头决定一切的家伙为什么让实力不如他的你站在他头顶上却不提半点异议?”独眼老者背负着手,看着老朋友被山路上的杂草尖石磨得满是鲜血的脚,继续说道:“先前你对我说,那本书上记载到,天上有一颗星辰是对应我灵国传承的命星,而且你已经按照书上记载的方法找到了星辰的位置,那么,接下来你告诉我,你认认真真的讲给我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巴尔曼,他也相信我?这我倒是没有想到。”摩玛斯轻轻摇头,继而脸色严肃认真地说道:“刚才分布在周围守护命星的陨石,有两颗,突然绽放光芒!” 再进大漠 广垠的撒哈拉没有边际,尽头好像与天空连在一起,踏足这里的人能最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膜拜磕头者有之,穿越沙漠后跪地痛哭者亦有之。没有人会自负的以为自己曾真正的征服过沙漠,所有穿越过沙漠并且身体零件完好的人都会潜意识的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于神灵的庇佑,他们始终相信,撒哈拉深处,有真正的神。 沙漠上空一只找寻食物的火烈鸟那犀利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在一片黄橙橙的沙子中显得异常刺眼,黑点在火烈鸟的眼中缓缓放大,原来是一个独自赶路的男人。男人披散着金色的长发,满脸的胡茬和干裂的嘴唇,光着脚板踩在松软的沙里,他应该是快乐的吧,毕竟从刚才开始,他的嘴角就一直扬起一个遮掩不住的弧度。 男人走到背风坡盘腿坐了下来,他伸出手和天上的鸟群打着招呼,从木棒两侧的背包里取出水壶喝了两口,接着从背包最深处摸索出一个手机,开机后显示有二十个未接来电,他不紧不慢的挨个打了回去。 “喂,喂,大点声,我这里信号不好,对,我是牧启.摩尔迦。” “你们都到了吗?我马上就到。林,你真应该来亲自感受一下脚踩在沙子中的感觉,棒极了!有一种自由的味道。” “哈哈哈,没错,莫多亲口答应我了,完成这次任务后就给我自由。林,帮我最后一次,等我走后,血网就是你的了。” “别跟我提所罗,他只不过是安迪死后被派去暂时担任血网领袖的家伙,待不长久。” …… 放下手机,这个曾和沐清河打过数次交道的家伙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躺在沙子上,抬头看着烈日炎炎的天空,突然有一股不能遏制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故乡在哪,不知道父母是谁,从记事时就被杀手组织血网的领袖安迪带在身边,并成为了安迪唯一的徒弟。可安迪这个师傅除了杀人好像也没教会他别的什么,自己浑浑噩噩地拿钱杀人,浑浑噩噩地跟随安迪加入了夜组织,又浑浑噩噩地奉那个叫莫多的家伙为主人。 后来安迪居然被人杀了,技不如人,死便死了,可是他好像更加迷茫了。之前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追求着什么,他感到胸腔内空空的,好像并没有盛放着一种叫做心脏的东西。 不久前他去莱昂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狂到没边的老人。那个老家伙也是一个守灵人,当时他正潜伏在一栋楼的天台上,准备暗杀一位在当地有着极大号召力的政客时,那个老人就这么出现了。 老人从楼梯走上来,趴在他的身边,想用手里的半块玉米饼换他手里的狙击步枪,错过最佳暗杀时间的牧启暴怒的抽出腿刀刺向老人的心脏,却被老人抡圆了巴掌打得一个趔趄,最后他就被老人用自己绑腿刀的绳子绑住手带走了,并用半块玉米饼堵住了自己的嘴。 “老混蛋,老子就要自由了,我一定去找你报仇,你等着!”牧启恶狠狠地骂着,心里想的却是和老人在一起时互相看不顺眼的场景。记得老人还亲自为他祈福领悟了一种灵能,可是直到现在,他对那个老人近乎蛮横地按着他的头祈福的灵能都没有半分感应,不过对于这种事他也看得开,领悟过一种灵能再去领悟第二种本来就极难,这不但要看悟性,运气也占很大的成分。 “不管喽,对于马上要获得自由的我来说,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牧启重新站起身来,孤独感随之消散,遇到那个老家伙后,他突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就像那个狂到把瀑布冲刷的水潭看做自己的尿壶、把高耸入云的山脉比作自己家鸡笼的老混蛋说的那样。 人终其一生,不过自由二字。 这个姓氏摩尔迦的少年用木棍挑起两个硕大的包,沉甸甸的包裹里,其中一个好像装着尘世纷扰酒瓶纸屑,另一个里则是孤独自由信仰骄傲,点一支烟,头发凌乱,光着脚板,顺着风的方向,边走边跳。 离少年一百公里外的沙漠另一端,有两辆越野车疾驰在黄沙中。 “我执行过两次任务都在沙漠里,大圣,你说我应该感到庆幸还是应该骂一骂雄奇那个老家伙?”一个少年缩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座椅上,透过窗子一眼望去,都是看不到尽头的黄沙,死寂的大漠静穆雄浑,尤其到了晚上,呜呜的风声好像是孤独的亡灵在吟唱战歌。 “那你骂雄奇吧,反正他也听不见。”圣佑专著地开着车,随意地开口回答道。 这时,他们佩戴着的耳麦突然响起一阵类似短路似的嗤嗤的噪音,沐清河皱了皱眉头,坐在后座的小米干脆把耳麦扯了下来,使劲地掏了掏耳朵,一脸怒气地叫道:“混蛋复博!你想干嘛。”谁知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比刚才的噪音还大,比小米的抱怨更悲愤的声音从三队所有队员的耳麦中传出。 “沐清河,你大爷!有你这么当队长的吗?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开车拉装备!”后面那辆车的驾驶位上一个黑大汉满脸憋屈,从学校出发的时候,说好了会开车的圣佑和自己还有在老家考过科目二的沐清河三个人轮流驾驶二号车。但就在一天前进入沙漠之后,整个车队两辆车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入沙漠后总共停车休息了两次,可一号车那几个家伙每次停车休整的时候都停在离自己五百米以外的地方,摆明了让自己一直驾驶二号车,而且最过分的是,他们吃饭都不带自己! 本来复博想强硬一些,可耐不住顿顿啃凉面包啊,最后他还是悲愤地和这群恶魔妥协了,没办法,人家车里装着面包香肠罐头还有整箱的啤酒,自己这里装的是武器部给配备的枪支弹药和三辆折叠的沙地摩托车,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复博,我的箱子别磕碰了。”小米身边坐着雨梦,她明显是刚刚睡醒,微眯着双眼,嗓音清冷。沐清河本想调侃复博几句,听到雨梦的话顿时噤声。这几天他们一般都在车里睡,这也让沐清河慢慢地发现了后座的这位拿起狙击步枪就敢跟任何人作对的冷面何大小姐居然也有着和其他女人相通的毛病,睡懒觉。而且眼前这位还有着很严重的起床气,本来其他人并没在意这件事情,直到某天被众人推去叫醒她的圣佑被一脚踹在裆部后…… 听见雨梦说话,正在开车的圣佑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复博扭过头看了一眼被仔细地固定在副驾驶上的银色箱子,心中悲愤更甚,他抬起头透过天窗看向外面,不知道是在看广袤大漠的天空还是竭力阻止不让眼泪落下。 沙漠的南侧,从五个方向涌来的人流在城市努瓦克肖特汇聚,他们租了一支庞大的驼队,伴着金黄的余晖静静地行走在大漠上,将近百人没有发出丝毫响动。骆驼卧下后,所有人整齐地翻身而下,然后在一位老者的带领下统一脱下碍事的鞋袜,所有人开始在这片埋葬着无数生灵和拥有无尽危险的黄沙上,赤足狂奔! 那群久远到早已无法考证之人的后裔,在这寻常的一天,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的展露獠牙。 霍梭部落(一) 一小片绿洲育养着霍梭部落几百条生命,或许这样说并不妥帖,毕竟世世代代的霍梭人都生活在这里,他们是这片地区真正的土著。不知从何时起源,也不知来自哪里,每一个霍梭人从记事开始以后的所有记忆就在这占地几公顷,黄沙多于植被的绿洲里。 霍梭人的腰上都围系着兽皮裙摆,上身赤裸。 健壮的男人排成队列四处游走,或背着重几十斤的蛇皮大弓,或用麻绳把长木枝和磨得锋利的石头组合在一起变成最原始的长矛。女人们忙着把刚宰杀的骆驼剥皮拆骨进行腌制,孩子们肆意地跑在部落的街道上,手里拎着从家里地毯下和鞋子里捉到的蝎子和蛇,交给闲坐在家门口的老人们,老人们接过蛇后,熟练地扯掉蛇头,再把蛇皮小心翼翼不加损坏地完整剥下,苦胆和毒囊取出,或生食或药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不吝啬地夸赞孩子们几句。孩子们得了夸奖,比赛似的接着回去捉蛇捕蝎。过着与世隔绝到近乎原始生活的霍梭人,小小部落里承载着同样原始的快乐。 此时的霍梭部落内很热闹,他们将要迎来部落内最大的日子,这个节日三年一度,大家一起做祷告,一起跳篝火舞,借此希望得到先祖的庇佑,在这一日,家家户户积攒的粮食都要拿出来,整个部落的人都要聚在一起饱餐一顿。没人会不出力,因为他们知道偷懒会受到先祖的斥责,勤劳的霍梭人更不会容忍偷懒的人成为自己伙伴。 部落的正中心有一口水井,说是水井,其实只是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水洼,水洼很深,它的周围有一圈被霍梭人从很远的地方拉来的大石头,大石头上又绕着一圈梭梭树的树枝,用来减少水分的蒸发和防止某些动物的破坏。说来奇怪,水洼虽然很深,可也远不至于深不可测,但就算部落内最年长的老人,他的童年记忆里也一定会出现这个水洼,水洼就像连通着地下的暗河,永远不会干涸。于是世代受其恩惠的霍梭人给它取了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做“母井”。 此时的水洼边的石头上盘腿坐着一位老人,他闭着眼睛,神情肃穆。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年纪很小的孩子,孩子们黝黑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他们认真地听着老人的祷告,偶尔有调皮的孩子捉把沙洒在旁边孩子的头发上,总会被另一边年龄稍大的孩子一巴掌拍在肩膀,多数只是起警告作用并不疼,偶尔有孩子控制不住力道,被打的那个调皮小家伙也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石头上的老人。 “你这个懒散的男人,跟我去找酋长!” 一阵喧嚣声吸引了水洼旁所有人的注意,老人睁开眼睛面露无奈地看着走近自己的一男一女。男人身体略显肥胖,此时的他那头乱得像鸡窝的头发被一个女人捉在手里,女人穿了一件韧性十足的草裙,胸上随意地缠绕着一块骆驼皮,平坦的小腹,圆润的长腿,健康的小麦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具魅力。 女人撕扯着男人来到水洼旁,她的两只手缠绕在男人的脖颈上,猛然发力,男人失去重心,以女人的肩部为支点,整个肥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大圈,重重落地。女人紧接一脚蹬在胖男人的脸上,对目瞪口呆的老人说:“我尊敬的酋长,这个该死的家伙偷吃了我为先祖准备的食物,你下令吧,就算用这头肥猪的心脏作为替代品,我也绝对服从,就算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从小没有阿爸,也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阿爸是个好吃懒做的废物。” 被尊称为酋长的老人顿时感觉一阵头大,这个女人是部落内最勇敢的女战士,从小就到处找人挑战,部落里善战的男人几乎都让她打遍了。到了成亲的年纪也没有人敢娶她,只有整个部落最没用的男人哈吉私下表示愿意成为她的丈夫,结婚十几年,哈吉几乎天天挨揍,部落内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就在老人正深思该怎样劝解的时候,女人脚下的哈吉突然哭了起来:“阿穆,你注意安全,别伤着孩子啊!巫师说了,你现在应该静养,静养!” 不出所料,嗷嗷直叫的哈吉被老婆阿穆一脚踢在后脑勺,直接翻白眼晕了过去。 老人好不容易劝走了一直不依不饶的阿穆,又找了两个男人抬走了肥胖的哈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叫来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他略微沉思,开口说道:“玛卡,我们盛大的节日即将到来,你带领部落的战士去周围巡逻,走得远一些,见到可疑的人就把他带回来,祭祖期间,我不希望出现任何问题。” 见到玛卡面无表情地点头,老人继续说到:“把那几个孩子放出来吧,他们毕竟是孩子,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关了他们这么多天作为惩罚也够了。如果他们愿意参加我们的祭祖大会,我们有烤肉和果酒,如果他们敢捣乱,我们霍梭部落同样有长矛和战刀!” 两辆越野车停在一个沙丘上,越往里走越让众人感叹生命的渺小。他们害怕,怕失手打翻水桶,怕剩下的汽油不足以支持他们走出沙漠,怕车错开进流沙,怕遇上未知的生物,就连一直喋喋不休的复博脸色都越来越凝重。 “诅咒雄奇老头酒精中毒!”沐清河穿着短袖从车里走下来,车内简直就是一个大闷炉,沙漠里昼夜温差大的吓人,就算两辆车的车身经过武器部的改良采用了散热极佳的材料,但白天同样可以在车皮上煎鸡蛋,到了晚上就冷的吓人,盖着两身大衣都不一定能睡得着。 “该死的混蛋。”后面那辆车里一个只穿着短裤的黑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复博,你骂谁呢?”小米凑近复博坏笑道:“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话涵盖范围很广呢?” 复博大骂:“少说废话,把你口袋里半根火腿肠给我!” “你是狗眼睛吗,这都看得见?”小米慌忙去捂住口袋,却不想被复博快了一步抢走了。 “沐清河,这样找太被动了,我吃过他们的亏,那个部落的侦查范围非常广,有可能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圣佑跑到沙丘的最高点四处张望着。 听到圣佑的喊声,蹲在地上戳戳点点的雨梦也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说道:“这片沙丘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沙子太烫,那些土著想藏在这下面侦察我们很不现实,他们现在应该离我们很远,到了晚上他们才会有机会,圣佑说得对,我们这样太被动了,必须在天黑前想出计策。” 沐清河看见两人都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自己,这才想起来,自己毕竟是名义上的队长,虽然他从来都不看好自己。 “喂,大圣,你先下来吧,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沐清河抬头喊道,圣佑听见沐清河叫他,又四下环顾了一圈后走了下来。 “我刚才看到沙地上有几处波纹痕迹,这里可能有响尾蛇出没。”雨梦抬手正了正遮阳帽,也迈开大长腿走了过来。 “那太好了,一会儿给你们烤蛇肉吃,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复博呲着牙笑道,后面跟着刚才打架又打输了的小米。 “这片沙丘隔得很远都能看见吧?”沐清河环抱着双腿坐在沙地上,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晚上点上篝火,是不是更远的地方也能看见?” 圣佑眼前一亮,雨梦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复博,凉面包啃够了吧,今晚烤肉给你吃。”雨梦笑着说道:“既然他们在暗处,那我们就引他们出来,让他们捉住我们,自以为安全的他们肯定会带我们回部落,这样我们既不费力气的就可以进入部落也不必担忧突发情况的发生。沐清河,好办法。” “你说什么呢?”沐清河看见伙伴们投来佩服的眼神,瞬间脸红起来,“我的意思是说,群星拱月的地方,惬意的吃着烧烤,想一想,该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吧?” 周围伙伴一哄而散,沐清河却笑了起来。 他想起来读高中的时候,有个夏天平常的午后,美女同桌嚷嚷着晚上要去吃烧烤,压力很大的学习生活最容易滋生天马流星的想法,两个人一起看着窗外的绿意盎然,听着蝉鸣。记得当时自己说,在沙漠里挖个坑,羊肉要用羊肚包着放在沙坑里,用沙子的气温焖熟的羊肉再放在炭火里烤,肉是最鲜最香的。当时柳婷婷馋的不行,两人还关于这个问题谈论了好久,到底谈论了多久不记得了,反正应该是好久好久才对吧。 当天夜里,男孩们从越野车里搬出啤酒和食物,女孩捡拾枯枝准备篝火,在撒哈拉沙漠的中心,这片少有人问津的土地上,点一堆篝火,与蛇共舞! 霍梭部落(二) 离三队众伙伴所待沙丘不远的一个斜坡上,有三五个壮硕的男人正翘脚观望,这里算是一个死角,太阳照射的角度和斜坡自身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相结合,可以给白天的沙丘形成一个视觉盲区。就算此刻到了晚上,斜坡也可以为他们提供挡风保暖的作用,霍梭人熟悉这里的一切。 “玛卡,他们在七号沙丘点燃篝火了。”一个观望的人后撤两步恭敬地说道。他的后面站着一位不知用什么染料把脸涂抹成怪物模样,头上戴着野牛头骨作为装饰的男人,男人身高两米,肩宽体阔,这个从远处看就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家伙是霍梭部落最英勇的战士,部落所有人给予他除了酋长和巫师之外最高的尊重,玛卡这个名字在霍梭语中更是有着神的使者的意思。 沉闷的声音响起,就像敲响了牛皮做成的战鼓,玛卡嗤笑了一声道:“外面世界的孩子就是这个样子,永远没有防备意识,甚至比不上我们族里年龄最小的战士。” 周围哄笑起来,被族内最强大的战士表扬,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篝火熄灭,只剩一股股灰烟袅袅升空,一览无遗的大漠内的天空群星璀璨,三个帐篷内的人都已熟睡好久了。到了后半夜,最左面的帐篷内突然传来一声声叫骂,旋即帐篷拉链被拉开,一个身体颜色和夜色相称的人裹着一件大衣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道:“该死的小米,他又说梦话了!他刚才居然舔着我的胳膊说油炸好还是生吃好,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大声叫着,像是故意要吵醒所有人,“沐清河,我要和你换帐篷!” 十分钟后。 满腹牢骚发泄一空,复博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转头回帐篷的时候却突然撞上了一堵墙,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复博仍是微微抬头才能和那堵“墙”对视,然后就被“墙”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 复博一倒地,就有人快步上前用绳子绑住他的手脚,复博挣扎着抬头,却看到一众伙伴都趴在地上,表情各异。 “你骂够了没有?”小米黑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复博。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复博十分钟的滔滔不绝不停歇让众人都感到很新奇,尤其是在那些从没出过部落的男人眼中,哪里会想到这个皮肤比他们还黝黑的家伙是在骂人啊,他们还以为他在唱歌,虽然听不懂,但感觉新奇,至少挺押韵不是吗?常年跟随在族长身边学会不少英文的玛卡面色古怪,他早就想把这个聒噪的家伙捉起来了,可奈何一群“听歌”入迷的伙伴不动手啊,他只好哭笑不得地站在他身后等他闭嘴。 复博大叫道:“我给自己壮胆不行吗?鬼知道我们还会不会活着回来。” 小米气得回怼道:“肯定是你这个多嘴的家伙先死。” “都别吵了!”雨梦大喊一声道:“圣佑你能不能不要一脸淡定的表情!害怕,会装吗?不会装学学沐清河啊!” 圣佑瞠目结舌,刚才她一定又没有睡醒,没错,一定是这样! 看着沐清河惶恐害怕的样子,圣佑只好把面部表情尽量调整地“悲恸”一些,却把伙伴们逗得大笑。 看着他们的表情,听着他们的对话,玛卡抬头仰望星空,不明白外边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 广袤大漠,霍梭部落 临近祖祭,霍梭部落自上而下呈现出一片紧张又温馨的气氛,部落里的战士因为首领玛卡的外出,所以直接听从族长的命令安排。 这时,有几个战士驱赶着几个被用布蒙住眼睛的男女从一条隐蔽的小路走向部落居中那间简陋的木房子里。 霍梭部落所在的地方是方圆百里唯一的绿洲,所有霍梭人居住的地方都由黏土垒砌而成,所以那间居中的木头房子虽然简陋,但里面居住的无疑是霍梭部落身份最为尊崇的人。 “族长,我们把入侵者带来了。”领头的女战士率先踏入屋内,她的脸用植物汁液均匀涂抹,这种植物是霍梭部落特有的毒草,它的汁液大多被用来涂抹到锋利长矛上,如果涂抹到身上,会出现令涂抹者撕心裂肺的灼烧感,更少有战士敢把它涂抹在脸上,长时间涂抹甚至有可能会毁容。但是这个女人从成年以后却经常用它在脸上绘制图腾,这无疑是一种勇气的象征,更能受到其他人的尊敬。 “阿穆,以后不要用毒草在脸上涂抹了,对孩子不好。”主位上端坐着一位慈祥的老人,年迈苍老却精神矍铄。 “对的对的,阿穆,你就听族长的话吧。”房间中一位肥胖的男人赶紧开口说道,但看到阿穆的眼睛瞪过来,又马上闭上了嘴巴。 “远方的客人,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到我们的部落。”老人扫视着那群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年轻人,话音一转,不再说部落的土著语言,而是用英文沉声问道。 “我们只是来旅游的游客,确实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扣押我们,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们国家的大使馆进行交涉。”队伍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眼珠一转,开口回答道。 “你们不诚实。”老人摇了摇头道:“看来还需要继续把你们和骆驼关在一起才行。” “老人家,我们为了黑石头而来。”想起这几天受到的待遇,一个帅气魁梧的男孩嘴角泛起苦笑。 听到男孩的话,老人眼中精光爆射,他让族人摘掉他们的眼罩,然后挥退了帐篷内所有的族人,旋即将目光锁定在了男孩身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是您的老朋友雄奇先生派来的,他让我们在您不注意的时候偷取你们部落的黑石头。”魁梧男孩正是贝尔塔门大学行动二队的队长古镇,他把来时雄奇校长教给自己的话一字不错地说了出来。 古镇不知道为什么老老实实说完行动任务后会把老人逗得捧腹大笑。 只见老人一边拍腿大笑,一边说道:“脸红雄奇,你真是死性不改啊,我不注意的时候?哈哈,你当年把我灌醉不也一样没有偷到嘛,这次居然派一群孩子来!” “好了,你们的来历我知道了。”老人笑够了大手一挥道:“你们回去告诉脸红雄奇,你们也不是我要等的人,黑石头的事情让他别痴心妄想了。对了,等参加完我们的祖祭再走,让你们这群孩子看看,到底是一群怎样英勇的战士让当年的雄奇只敢偷不敢抢!” 老人看起来心情不错,率先大踏步走出木屋,留下二队队员在原地面面相觑。 —————— “你能听懂英文对吗?” “你出过大沙漠吗?你肯定知道享誉内达华州的威廉姆斯家族对吗?” “你可以把你们部落的语言教给我吗?我其实是一位愿意虚心学习任何知识的有为青年。” …… 一匹骆驼从驼队中冲出,然后一骑绝尘,和后面的驼队拉开了很长的距离,骆驼上那个魁梧的不像话的男人使劲地掏了掏耳朵,悠悠大漠,万里长空,总算清净了。 后面的驼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跑地这么快,都赶紧驱赶着骆驼紧跟上他。驼队最后面有几匹骆驼载着几个被绑着的年轻人,此刻他们都脸色古怪地看着那个嘴唇起皮却说个不停的家伙。 “你把他……赶走了?”沐清河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自己左前方那个空位,就在刚才,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监视着他们的大汉,骑骆驼跑了? “我这叫策略懂吗?懂吗!?”复博有气无力地趴在驼峰上,“谁还有水,给我喝点。” “完蛋了,给我们喂水的人刚刚跑掉了,恐怕到达目的地之前,他是不会回来了。”圣佑满脸无奈,干脆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复博白了他一眼,看着前面几个霍梭人腰挂的水袋怔怔出神,然后他喊叫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前面几个霍梭族的战士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以为他又要唱歌了,赶紧回头露出一脸淳朴的表情,边笑边打着拍子。黑人复博,欲哭无泪。 —————— 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了沐清河等人之前安营扎寨的沙丘上,其中一个光头男子抚摸着纹着红色蛛网的脑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让人不寒而栗的獠牙。 “林,我们已经探查到了霍梭部落具体的位置,我们离它不远了。”另一人站到光头男子的身后,长刀拄地,双手交叉叠放在刀柄上端,英气逼人。 光头男子嘿嘿一笑,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口水外溢,如狼出林,格外渗人。 还有一支百人的队伍也在向霍梭部落缓缓靠近,他们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扔在了路上,每个人随意的拎着手中的武器,眼中偶尔流转的精光和自身风尘仆仆的形象并不搭调。一个嘴唇皲裂的年轻人摘掉了装有定位系统的手环,肩搭着沾满黄沙的上衣,不顾领头老者的劝阻,脱离行动缓慢的队伍,一个人向霍梭部落所在的绿洲快步前行。 霍梭部落(三) 霍梭部落差不多占据了整块绿洲,十几匹骆驼的到来打破了霍梭部落安静祥和的气氛,所有人来到绿洲的边缘,眼神炙热的注视着最前方那匹骆驼上铁塔一般的男人。 驼队后方被绑住的几个年轻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看着象征着霍梭部落寨门的青铜大鼎,全身松弛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起来。 “族长,我把他们带回来了。”玛卡从骆驼上翻身而下,向领头的老人表示尊重。 “玛卡,你把他们放开吧,我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我们部落尊贵的客人。”老人笑盈盈的拍了拍玛卡身上的尘土,玛卡重重点头,挥手示意身后的战士解开沐清河等人身上的绳子。 “一会儿过去的时候,复博用最快的速度制伏那个领头的老人,我和沐清河会在第一时间跟上你的脚步,务必在那个大块头做出反应的时候把那个老人控制住。”被松开绳子后,圣佑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小声安排着计划。 “你们得快一些,我感觉身体内灵能流转的速度正受到阻碍。”雨梦的眼睛一直牢牢锁定着老人。 “等会儿,我还没准备好呢。”沐清河用拳头使劲地锤着发麻的双腿。 “没时间了,大家快上!”圣佑低吼一声,被压制已久的灵能瞬间释放,血色光芒笼罩双眼,试图催眠面前那几个挡路的家伙。 圣佑话音刚落,一个双腿覆盖着青色光罩的黑大汉已经先他一步冲了出去。沐清河使劲地跺了跺脚,顺手抢过身边那个目瞪口呆却没来得及反应的霍梭战士手中的长矛,也紧随圣佑身后向老人发起冲锋。 从这帮年轻人突然暴起到三个身影先后接近部落族长,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所有的霍梭战士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们只看到三个影子划过身前,等他们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时候已经晚了,除了三人中的最后一个被率先反应过来的玛卡抢过长矛控制了起来,其他两个人已经到了手无寸铁的族长身边! 族长身后那个身形佝偻拄着木质长杖的白发老妪冷哼一声,她一步跨出,将手中的长杖高高举起,不见她有什么动作,计划马上就要得逞的圣佑和复博顿时如遭雷击,瘫倒在了地上。 “一群有意思的小家伙,简直和脸红雄奇一个德行。”好似全然不知危险差点发生的霍梭族长哈哈大笑,他让人把身前那两个脑袋清醒却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气的男孩搀扶起来,又扭头看了看被玛卡举过头顶正吓得呜哇乱叫的沐清河和重新被恼怒的霍梭战士用长矛威胁的雨梦和小米,他畅快地笑道:“把我们的客人们带回部落。” ———— 沐清河一行人被押解到一个土堡内,土堡的门因为大漠风沙的侵袭而设计的又矮又小,他们只能半蹲着挪进去。在里面,他们遇见了行动部二队的人。在贝尔塔门大学内竞争激烈的两支小队立即出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都坐下!”古镇看到第一时间迅速从刚才的慵懒状态转换成戒备状态的二队众人,沉声呵斥道:“不嫌丢人吗?”二队除了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柳婷婷都冷哼一声坐回了原地。 圣佑他们走到了二队对面的墙壁边坐了下来,复博跟在最后看着神色各异的二队众人,忍不住出声嘲讽道:“精神不错啊,看来你们在这里也没吃多少苦啊。” “是校长让你们来救我们的?”古镇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圣佑,从没在三队其他队员身上停留半秒,对于复博的嘲笑更是置若罔闻。 圣佑抬头瞥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顺便用手按了按从刚进入房间眼睛就没离开过柳婷婷的沐清河的脑袋。 “这个部落太古怪了。”低下头的沐清河好像刚刚意识到自己队长的身份,开口说道:“圣佑他们被一个老婆婆很轻松的就击倒了。” “我好像并没有对你说话。”古镇冷漠地看了沐清河一眼。 “别太过分了。”圣佑抬起头看着古镇,眼中淡淡的红光在凝聚。 沐清河嘴角泛起苦涩,刚才进来的时候柳婷婷看自己的眼神很平静,而古镇一直没有理由的针对自己,他不傻,足够猜到一些事情。原来很想很想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并不会出现你自以为是的感同身受。 “看来这群小家伙的关系并不多么亲密啊。”土堡外,正趴在土墙边偷听的霍梭族长笑眯眯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他身边站着那个手持木杖的白发老妪,老妪看着这个像小孩一样容易开心的老头,微微摇头道:“你说话声音小点,这群孩子可不能用常理看待,刚才我给他们禁锢灵能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孩子居然是恶魔的载体,你说,雄奇怎么敢把这种人招致麾下!” “好了好了,我伟大的巫师大人,不要说大道理了,你马上安排一下,把这两群孩子分开关押,对了,给他们在部落内随便活动的自由。”老人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再次趴在土墙上认真地听着。 “你疯了?”老妪震惊道:“部落内有这么多的女人孩子,你怎么敢把他们随意的放出来。” “纳莎,雄奇是我年轻时游历世界的时候结识的唯一的朋友,之后我们的相遇也是因为雄奇,我们两个和雄奇的小队待在一起的那些年,不是我们间最快乐的时光吗?”老人背负着双手,缅怀着那段逝去的岁月,“那时候的我们就像这群孩子一样,他们是雄奇教育出来的,我信任他们的品性。” “这么多年前的事你还说出来干什么。”老妪也只有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才不会板着脸,她轻笑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就是跟你来到这个荒凉的破地方。” “一辈子都过去了,后悔有什么用?”老人撇撇嘴,接着又轻声说道:“里面在讨论你呢,快听听吧。” “什么?他们居然敢讨论我!”老妪一把推开老人,不顾形象地把耳朵贴在土墙上。 古镇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个白发老婆婆不是这个部落的人,她是一个强大的守灵人,她施展的灵能很古怪,好像可以克制其他所有的灵能,这种灵能简直闻所未闻。” “你的意思是,守灵人来到这个部落所发生的一切诡异事情,就是因为那个老人?”圣佑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古镇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说道:“我们小队的任务是偷这个部落的黑石头,你已经第二次来这里了,你很清楚,这个部落只有一块黑石头,这个部落的人应该是灵国后人,但是他们身上的基因十分稀薄,只有这个来历神秘的老婆婆可以施展灵能。” “可以克制一切灵能的灵能,我总算知道雄奇老头为什么一直对这个部落念念不忘了。”圣佑长舒一口气。 “校长和这个部落的族长认识。”古镇说出这句话,看到对面三队众人都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好像之前校长曾亲自来偷过那块黑石头却失败了,现在这个部落的族长却邀请我们参加他们三年一度的祖祭,你们说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皱眉沉思的时候,一个老人突然弯腰钻进了土堡内,他很不开心的呵斥道:“喂,胡乱揣摩长者的意图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知道吗?” 老妪也紧随其后钻了进来,她走近圣佑,一道灰蒙蒙的光覆盖在了老妪的手掌上,老妪冷哼一声道:“一群心比天高的熊孩子,让你们当几天普通人体会一下!”说完,她把手掌重重地按在圣佑的额头上,那道灰光就慢慢地渗透了进去。圣佑眼睛里从刚才开始越聚越多的红光在灰色光芒渗入额头的那一刻彻底消散,老妪站起身来走到霍梭族长的身边说道:“这小子有点本事,我施展在他身上的禁锢居然被他冲破了一点儿,还得给他再下一重禁锢,这次够他老实半个月的。” 族长笑眯眯地来到圣佑身边,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说道:“小子,我们又见面了,上次已经把你放了,怎么还敢回来?”接着他看向老妪继续说道:“上次捉他可费了大力气,这小子确实不是个善茬,跟头小狮子似的,你看他现在眼睛没上次那么红了,杀气却一点儿没减,他也是个使刀的,等会儿带出去和阿穆比试比试。” 不理会圣佑那能杀人的眼光,他又背着手挨着三队伙伴们看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沐清河身边,老人笑得格外亲切,搂过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你不是守灵人,雄奇那老家伙为什么把你留在他身边呢?” “不,校长说我是守灵人,不过我的基因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沐清河看着面前和蔼的老人,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王爷爷,他腼腆地解释道。 “哈哈,那你小子和我是一样的人啊。”霍梭族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问道:“你是中国人吧?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个国家,当时在那个国家去过好多地方,说不定还去过你的家乡呢。” “你不一定去过,我家乡只是北方的一个小城市。”沐清河回答道。 老族长点点头,还想接着问些什么,突然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战士钻了进来,用他们部落的语言恭敬地对着老人说道:“尊敬的族长,我们在部落的边缘巡逻的时候遇到一个晕倒的年轻人,我们已经把他带回了部落,现在他已经醒了过来,强壮的玛卡想让您过去看一下。” “今年的祖祭可真热闹啊,你带路领我过去。”老人站起身来向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顿了一下,小声地对着佝偻老妪说道:“把他们都放出去吧,孩子们的生长需要阳光温度,这间阴冷的屋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老人走出房间的时候似乎格外的开心,屋内老妪似是心有灵犀,她给这群被禁锢了灵能的男孩女孩们留下了可以出去闲逛的言语后也转头走出了屋子。 她习惯性地站到老人身后,就像几十年来一样,她凝视着老人瘦弱的背影,又用手捋了捋自己耳边垂下的白发,原来,他们都老成这副模样了,她轻声问道:“等到了?” 背对着她的老人目光清明,轻轻点头,“等到了。” 霍梭部落(四) 此时此刻的霍梭部落的主道上,有一个少年正赤脚狂奔,他斜眼看着身后一群人的追逐,开心地大喊大叫。 他的身后有十几个手持长矛弯刀的霍梭战士正在用部落语言大喊着让他停下。 “一群没有开智的土著,我去找我哥你们也管啊!”年轻身影可能被追的有些累了,听到后面呜哩哇啦的怪叫顿时感觉心烦意乱,他扭头骂道:“等会儿我要把你们都腐蚀成血水!” 一支长矛擦着他的屁股飞了过去,少年也回头扔出了手中握了好久的土石头,石头正中最前方那个战士的额头,被击中的战士惨叫一声,捂着脑袋退出了这场追逐。 看到自己的石头击中了目标,少年又开心了,他一边躲避霍梭战士纷纷投掷的长矛一边咧嘴高兴地笑着。 就在少年自以为可以一直跑出霍梭部落的时候,一个壮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前方,少年躲避不及眼看就要撞上那堵人墙时,壮硕身影突然抡圆了拳头打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整个身体都倒飞了出去,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甚至血中还夹杂了半颗断牙。 他嘴角疼地不停抽搐却没有喊叫一声,他强忍着发麻的嘴巴抬起头看了壮汉一眼,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告诉我你的名字。”少年含糊不清地说道。 “玛卡。”壮硕的玛卡双臂环胸。 “你打我脸,我要你命好吗?”少年突然呲牙笑道,口中的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流下。 远处又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部落的老族长,他的身后跟着无处可去只好过来凑热闹的二队众人。 脸肿成猪头的少年眼睛一亮,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一个从看见自己之后眉头就紧皱在一起的年轻人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哥,他打我。” 古镇挣脱出了手臂,面无表情地说道:“古奇,你怎么会来这里?” 被叫做古奇的少年说出了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在这烈日高温下都脊背发寒。 “哥,祖父让我把你的尸体带回家族。” —————— 沐清河一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霍梭部落内,圣佑突然问道:“小米去哪了?” “那小子好像挺喜欢这里的那些孩子,刚才跑去给他们义务检查身体去了。”复博随口说道。 “太胡闹了,得把他叫回来,我们一起商议一下接下来怎么办,真当这里是风平浪静的安全之地了?”雨梦想起自己那把不知被放到哪里去的狙击步枪,懊恼地说道。 “我去叫,我去叫。”沐清河赶紧开口说道:“你们先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我找到他就来和你们会合。” “小心点。”圣佑说道。 “放心吧,我先去了。”沐清河慢慢跑远。 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沐清河在一块儿土疙瘩上坐了下来。 不远处,一群嬉笑的孩子围着小米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小米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搅拌着用来熬制药材的土锅。 孩子们用的是部落语言,小米说的是正宗美式英语,简直是在鸡同鸭讲,沐清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聊的这么开心。 他没有着急叫小米回去,只是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旁观着别人的快乐。 他其实就是想借着找小米的理由跑出来一个人安静地坐坐,跟在圣佑他们身边,太累了。 这并不是说他不喜欢这群伙伴们,只是他们都太优秀了,优秀到让自己羡慕,优秀到让自己自惭形秽。 拿圣佑来说,越接触他就越能发现,这是一个全身披挂着盔甲的男人,他把自己武装到了心脏,酷到没朋友,实力强大,就连他的对手也能被他折服。 那次在飞机上他面对自己的情感流露,或许只是对一个弱者在某些情感上出现了些许共鸣而点到即止地抱怨一下,想让他敞露心扉根本是不可能的。 还有跑得快的复博,狙击天才何雨梦,认识各种药材并精通所有急救技术的小米,他们在自己所精通的行业早已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沐清河抬头看着大漠黄昏、夕阳西下的独有风景,他扪心自问,自己会什么? 那个被自己潜意识里抛弃掉的队长身份?还是半年训练内那些各种浅尝辄止的专业领域? 沐清河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在队友身边时被自己竭力遮掩的迷茫和惶恐。 或许这种生活并不属于自己,自己只是校长雄奇怕三队群花争艳太惹人注目而被当做绿叶安排进来进行点缀的角色。 他打定主意这个学期结束后就向校长提交退学申请,想想也是,命运如此却非要不知死活的想争一争,争到灰头土脸再回去继续原来的路,沐清河笑了笑,又苦又涩。 “队长,你在等我啊。”一个声音在沐清河耳边响起,他转头一看,看到小米凑近自己的耳边笑道:“发什么愣啊,走吧。” 沐清河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刚才看你们聊的很开心,就没好意思打扰你们,你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听不懂,但是很好猜啊。”小米乐呵呵地说道:“小孩子的心思最简单了,你对着他们笑就好了。” “你小子挺聪明啊。”沐清河在小米的胸口捶了一拳,矮个子的小米嘻嘻哈哈地稍微踮起脚搂着沐清河的肩膀,两人并排走在夕阳余光之中。 —————— 距离祖祭,还有六天。 “阿穆在哪?快去把阿穆找回来!”霍梭老族长一大早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屋子,他的后面跟着一个眼神幽怨的胖子。 没错,就是一个眼神幽怨到像被抢了媳妇的胖子。 听见族长的喊叫,正带队在木屋不远处巡逻的阿穆赶紧跑了过来,她瞪了一眼族长身后的胖子问道:“族长,请问有什么事情?” 族长吹胡子瞪眼道:“赶紧跟你的丈夫回家,我不是下过命令吗?你已经怀有身孕,不能再参加部落内的巡逻和防卫,为什么不听话?” “是的族长,我这就跟随笨蛋哈吉回家。”阿穆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笨蛋哈吉,这可不是一个好听的称呼。 在外界,笨蛋这个词大多在爱人间的昵称中出现,充满着宠溺。 但在这些从小被饥饿、病痛折磨,被强健体魄、抵御外侵的思想充斥着大脑的霍梭人来说,笨蛋这个称谓没有别的潜在意思,它泛指那些没有智慧没有体魄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词在霍梭部落内充满了侮辱性。 妻子把丈夫叫做笨蛋哈吉,其中有多少失望,有多少激励,又有多少悲哀。而那个从小就被部落内其他孩子欺负的哈吉,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反抗。 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哈吉憨憨一笑道:“阿穆,跟我回家吧,我做好了饭,你早上就没吃饭,这样可不好。” 从出生以后就被疏导勇士思想的男人,做饭等老婆回家。 这件在外界应该深受人们夸奖的事情在霍梭部落显然是将一个男人的无能体现到了最大化。 老族长微微叹息,随意地挥挥手示意阿穆回家。 他们部落的传统是族长在接任的时候要去外界生活几年,开阔眼界,增长见闻。所以他对部落内一些糟粕思想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比如男人不能下厨做饭,女人不能手握兵器,这两条族人们奉为铁律的思想在哈吉家居然都被打破了,老人不得不想的久远一些,哈吉和阿穆以后的孩子该怎样生活? 这个孩子会一直活在父亲是懦夫,母亲是怪物的阴影之中,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霍梭族人们淳朴善良,但也注定了这个孩子幼年的坎坷,这是可以预见但谁也改变不了的。 很奇怪,人们总是很难接受和大多数人不同的理念和做法,他们会习惯性地用自己固有的思维去揣摩别人计划中的可行性,或嘲笑或讥讽,有时甚至将他们当做异类。 老族长用力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狗屁的男人不下厨做饭,我这就回去给媳妇做饭,谁敢管!” 想起自己那个年纪越大就越爱睡觉的老婆子啊,老人牙都疼,真疼。 距离祖祭,还有五天。 再有一会儿,太阳就要落山了,临近祖祭,任务最繁重的当属由部落内强大的勇士组成的护卫队,而作为他们的头领,玛卡身上的担子无疑是最重的。 可是这个父母早亡的男人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了,不知辛苦,不懂抱怨,部落内外的巡逻和护卫队日常的训练,他都亲力亲为。 很多霍梭部落的子民从心里把他当成守护神,有些人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心中不知为何忐忑的内心就会骤然平静下来。 老族长再一次从沙子里把那个能轻松掀翻骆驼的男人挖出来,然后一老一少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天上的落日余晖,四周安安静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孩子们的玩闹声。 这段时间是玛卡一天之中少有的休息时间,也只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才会脱离伙伴,来到滚烫的沙地上,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玛卡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沙子烫得通红,就像一把刚刚完成猝火的利剑,老族长看着那张敦朴的脸庞,轻声说道:“玛卡,祖祭将至,这一次的祖祭充满着诡异的气氛,部落内的防卫就靠你了。” “嗯。”玛卡重重地回应,像是骆驼打响鼻。 老族长不去理会,姑且就当他回应了自己吧,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今年祖祭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不敢和别人说,就连巫师我都没有说,我是族长,不能因为自己的直觉而引发大家的恐慌。” 看到玛卡意料之中地不作回应,老族长絮絮叨叨,像是对着一面墙自言自语:“我总算等到了该等的人,明天我就去找他,完成历代族长的使命,再之后,我死或不死也就没什么关系了。至于你,你父亲死时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可这么多年,我连婆娘都没给你找到,你小子不能死,至少找到老婆生完孩子前,你得好好活着,听到没?” 玛卡的脸很罕见地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刚才被沙子烫的,还是被太阳余光映的。看到他这副模样,老族长摇头失笑,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说道:“你这个憨小子。” 玛卡全身一激灵,旋即重归平静。 距离祖祭,还有四天。 一群少年悠闲地坐在一片土坡上,他们的下方是正在进行日常训练的霍梭族勇士们。 黑人小子复博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摸着自己那十几天没洗的脑袋说道:“看到没?和那个叫玛卡的壮汉并肩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就是霍梭部落用刀最厉害的人,叫阿穆。” 蹲坐在一旁的圣佑也看向了她,眼中战意涌动。 “嘿,就知道你感兴趣,憋了这么长时间不动手肯定很难受吧?要不去和她比试比试?”复博一直注意着圣佑,看到他的反应后顿时兴奋起来,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大声叫嚷着。 圣佑没有理会摆明了想看热闹的复博,他以手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就向坡下走去,复博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你咋了?从那次去找小米回来后你就不对劲。”雨梦看着没事找事的两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转头用手肘捅了沐清河一下道:“小米揍你了?” 旁边一直在摆弄自己医疗箱的小米顿时垮下脸说道:“咱们队里我能打过谁啊,他倒数第二,我倒数第一。” “我没事,你别多想。”沐清河苦笑道,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我们也下去看热闹吧。”小米看到圣佑和复博被霍梭人团团围住,顿时两眼放光地说道。 “你们去吧,刚才那个老爷爷找过我,让我今天有空的时候过去一下。”沐清河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慢慢地从山坡的另一边走下去。 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沐清河,雨梦皱了皱眉头,嘀咕道:“这个家伙,就是怪怪的。” 霍梭部落,居中木屋。 此时的木屋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他们看见正在向木屋走来的沐清河,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沐清河看到两位老人都站在门口感到有些奇怪,当然,他也没有以为他们是在专门等自己。 沐清河走近霍梭族长,小声问道:“老族长,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老族长和白发老妪再次对视了一眼,只见两人轻轻移动脚步,站到了沐清河的左右,把木屋的大门完全呈现在沐清河的视线里,两位年近耄耋的老人一左一右,在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对一个还有几个月才十九岁的少年,缓缓跪拜了下去! 我追求你啊 “你用刀的姿势不对。”土坡下,圣佑背负着双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正在带队练刀的阿穆说道。 听到圣佑如此不客气的言论,阿穆收起手中弯刀,站到圣佑的面前,眼中升腾起和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男孩如出一辙的战意。 周围的霍梭勇士们都围了上来,就连一向不与人亲近的玛卡也在远处观望。一直嘻哈玩闹的复博小米等人也闭口不言,脸色严肃。 这是两个刀客之间的角逐,他们只能肃然旁观,以表示出崇高的敬意。 “你说我用刀姿势不对,敢不敢和我比试一下?” 阿穆竖起耳朵听到玛卡翻译之后的话,把握刀的右手重重地锤在胸口。 玛卡无奈一笑,只好继续充当起翻译官的角色。 “好啊,不过,你得把我的刀还给我。”圣佑同样把右手拍在胸膛上。 守灵人刀客间的规则,手,主进攻;心脏,示意自己的生命。握刀的手按住跳动的心脏,是尊重对手最高的礼节。 有一个霍梭勇士快步从人群中走出,恭敬地递出那把做工精良的长刀,圣佑随意接过,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刀柄,旋即眼神一凝,刀出鞘,厚重的杀气扑面而来,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阿穆手中的弯刀几乎是下意识地挥砍而出,圣佑重重地把刀鞘插在地上,他双手握住刀柄,侧身弯腰,面对砍向自己弯刀,不闪不避,手中的长刀角度刁钻地刺向阿穆持刀右臂的腋下,迫使她收刀回防,但是阿穆并没有收手的想法,她居然想拼着右臂受伤也要让手中的伙伴在圣佑的肩头拉一个大口子。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两名优秀的刀客之争,居然都打算速战速决,交手的第一回合就是这样不计后果、以伤换伤的凶残打法。 —————— 木屋内的摆设还是老样子,石桌上有三杯水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不知道里面泡着什么药材。石桌旁有三个人,笑眯眯的老族长,脸色严肃的白发老妪,还有坐立不安的沐清河。 “孩子,喝一口吧,这种药茶是我们部落的特产,只有族长才能享受得到的好茶。”老族长率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而白发老妪瞪了他一眼,眼中蕴含的警告好像是在埋怨老人的……无礼。 “两位老人家,你们不要再吓唬我了,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就好了。”沐清河也喝了一口茶水,似是要借此平复下内心的不安。 “尊敬的大人,请原谅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这些天招待的不周,如果您有什么怨气,尽管对我们发泄。”老妪恭敬地说道。 “别玩了好吗?求求你们别玩我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沐清河把身前的茶杯推出去,茶水在杯中泛起阵阵涟漪,他两手捉住头发,把脑袋深深垂下。 霍梭部落的老族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对就如受惊的小鹿般的沐清河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之前,久远到足够让任何东西都变成尘埃的那个年代,曾经有一群人为了抵御外来的侵略而战斗着。 没有人知道是怎样强大的敌人,至少祖辈没有流传下来任何只言片语的解释。 在那种敌人的侵略下,灵国的皇帝带领着亲卫军团奋起反抗,到了战争后期,灵皇意识到,这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于是他日夜不休的将自己掌握和知晓的种种灵能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封印到黑曜石中,然后遣散灵国国民,让他们带着几百块灵国的根基四散逃命,企图为后辈留住这些宝贵的财富。 再后来,他找到了当时亲卫军团的团长,给了他一块最为宝贵的黑石头,让他率领一支亲卫保护着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子,逃出那早已战火纷飞支离破碎的国家。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灵皇亲卫军团的团长带领的那一支亲卫就是我们霍梭族的祖先。后来那个灵皇遗孤长大后跑出了一直与世隔绝的部落,再无消息传回。于是历代霍梭族长都会以游历世界为借口,企图找回灵皇的血脉,但一直没有找到。再之后,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一个即将不久于世的老人把这一切事情口口相传给了部落下一任选定的族长,也就是我,我等你已经等了快五十年了。” 老人站起身来,淡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恭敬的神情,他缓缓开口:“你就是我要等的人,你就是灵国皇室的后裔!” “老头,住嘴。”沐清河先是小声抵触着,等老人说完以后,他突然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吼,“说了让你闭嘴,你有完没完!” 老人默默地注视着暴怒的少年,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生气呢,永远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 “小子,是什么让你变得这样的?一点儿年轻人的热血朝气都没有。”老人冷哼道。 “对,我没出息,我普通,我遇到问题永远只会抱怨。我暗恋一个姑娘自以为是的以为她也喜欢我,直到等她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孩之后却还是没勇气去跟她说一句,老子喜欢你好久好久了!”沐清河抹着眼睛坐下来,没有泪水,大脑里一片一片的空白,沐清河感觉自己发火的时候都像是一个在秀着粗略演技的小丑。 “现在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随便你们怎么看低我,我就是待不下去了,我宁可回去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也不愿意再去每天假装不怕死,假装自己很厉害,假装自己其实和他们一样优秀。我不想装了,这样的生活让我感觉到虚假。你们现在来告诉我,我是什么皇室后裔,我就这么喜欢去当这个皇室后裔啊,你问过我吗?”说到最后,沐清河话音里都带有哭腔了。 白发老妪不忍心,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老族长摇头制止了,他低声说道:“我想过很多种你知晓身份后的表现,想到过兴奋,想到过害怕,我甚至想到过你惊慌失措的夺门而出,可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愤怒,会这样歇斯底里。” 老人走到沐清河身边,把手按到他的肩膀上继续说道:“从认识你开始,我真没见过你生气的一面。原来你也有这种情感,这是好事情,作为拥有着灵国皇族血统的你来说,表达愤怒,将会是你独有的特权!” “可那样会伤害好多人的。”沐清河喃喃道,发泄完怒火之后的他好像把力气全都用光了。 “仁慈吗?”老人皱眉沉思,缓缓说道:“仁慈虽然也是一个君王必不可少的,但在这种特殊时候,你不能拥有这种情感,这将会是致命的。我们所有人都是您的奴仆,我们希望您带领我们重建灵国的辉煌。不管是谁,您都可以放弃掉,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为了您的大业赴死!” “放屁。”沐清河笑出了声,他忍俊不禁地说道:“老头,这么中二的台词你也能说的出口?” “你笑了?”老人看见沐清河笑了,他也嘿嘿地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回到凳子上,脸上再也不复之前那严肃至极的表情。 他笑道:“放屁,对,我也感觉是放屁,这段话是上任族长教会我说的,我现在说给你听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重建辉煌为大业赴死,老子有自己的人生,你小子算哪根葱,我为啥要为了你去死。” 沐清河听到老人的这段话,趴在桌子上咧嘴笑着。老人看了看也在一边偷笑的白发老妪,他轻声说道:“小子,我们不是来限制你的人生的,刚才说给你听的那些话,可能是历代某些族长的心声,但绝对不是我的。你啊,记住了,人生短暂,得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我让你来,只是想把这块石头交给你,完成祖辈的心愿。之后你想去哪,想做些什么,我不管,也懒得管。” 老人重新站了起来,拉起沐清河,说道:“跟我走,我把黑石头给你,不过,来都来了,让你纳莎奶奶为你祈福一下,看你能不能领悟到里面的灵能。” “可是,校长曾经亲自为我祈福灵能,他那里有八十多块黑石头,我都没有感应。”沐清河小声地说道。 “那些破石头怎么能和我的这块比呢,雄奇那个老混蛋又怎么能和你纳莎奶奶比呢?”老族长气哼哼地说道。 三人来到一个类似地窖的入口,老人把地窖的门拉开,老族长先进,沐清河紧跟其后,老妪走在最后面随手再次把地窖关闭。 “这个地窖是用来放菜的?”沐清河目瞪口呆地问道,他从刚进入这里就嗅到好大一股的菜味,等走下楼梯,视野开阔之后他发现甬长的通道两旁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腌菜,通道顶上还挂满了腊肉。 “这么大的空闲地方,不放点东西不是浪费吗?我发现这里保存腌菜的气温刚刚好,资源利用嘛。”族长老脸一红,迅速转移话题道:“往前走,就快到了。” 甬道的尽头有一个木头架,木头架的顶端摆放着一块方形的黑色石头,那块黑石头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至少在沐清河的眼中,这块被霍梭老族长他们重视到无以复加的黑石头和贝尔塔门大学内的那些黑石头并没有什么不同。 三人来到木架前,被老族长叫做纳莎,姓氏早已无人所知的白发老妪快步上前,握住沐清河的右手手掌,手指甲很不客气地在他手心划过一条长长的口子,等鲜血缓缓流出来的时候,老妪随手拿过木架上的黑石头紧紧地贴在沐清河的伤口上。 老妪示意沐清河用另一只手按住黑石头,她则闭上眼睛低声吟唱着。手掌上传来的疼痛刺激着沐清河的神经,白发老妪吟唱的祈福语似乎和自己前两次听到的旗风导师和雄奇校长吟唱的不太一样,这让他内心深处出现了一丝丝的渴望和期待,万一真的领悟到了,是不是也会像复博圣佑他们一样厉害了,是不是就不用退学了,是不是就不用离开这群伙伴了? 白发老妪停止了吟唱,她悄悄地走到老族长身边,然后两个人看向闭眼沉思的沐清河,眼中罕见地流露出长辈似的慈祥目光。 “纳莎,你当年领悟了多久?”老族长问道。 “我那是领悟吗?那不过是这块石头给我的施舍罢了。”白发老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道。 “当年要不是因为这块石头,我还真没办法把你拐骗回来。”老人憋笑道。轻轻地说话,轻轻地笑,连看对方的眼神都是轻轻的。 “那我肯定不会跟你回来,当时的我可是享誉守灵人的大美女,你这个从沙漠里来的穷小子我才看不上。”这名虽已年老却远没有色衰的老妇人,如果忽略掉脸上的皱纹,绝对能让人想象得到她年轻时的风采。 老族长咧嘴笑着,似是捡了个大便宜,足以庆幸一生。 “我很想知道这块石头里承载的灵能被人全部领悟后的威力,当年我陪你在这里枯坐了整整一天,你也不过领略了一些皮毛,但是却护佑了我们部落整整半个世纪。”老人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那个孩子的背影,呐呐道:“这种灵能一旦问世,恐怕守灵人内又会再次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老妪冷哼一声道:“一群被外界同化到脑子里只剩下利益的混蛋,死的越多越好!” 老族长摇头苦笑道:“恐怕我们部落会首当其冲啊。雄奇老头前两天找人给我带过一封信,大意是五大家族的人冲着我们来了,他问我要不要请求他的援助。” 话刚说完,那个一直憋着笑的老头就畅快地笑了起来,旋即被一边气恼的老妇人一把堵住了嘴巴,老人赶紧冷静下来,慌张地看了一眼仍然一动不动的沐清河,长舒了一口气。 老人挤眉弄眼地继续对老妇人小声说道:“他问我要不要请求他的援助,这个趁火打劫的老混蛋居然让我求他?我给他回了句滚蛋,我说我们的勇士足以应付任何威胁。” “你应该让他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只要在回信中稍微表达出一些让他来帮忙的意思,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老妪听完老人的话,神色有些暗淡。 “我当然知道啊。”老人语气中居然出现了一丝骄傲的意味:“可我不能把他扯进这座泥潭里,这座掺入进来注定会与所有守灵人为敌的泥潭。如果早二十年,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拉进来,伙伴嘛,他们小队肯定也把我们当作了伙伴,大不了大家再和当年一样一起亡命天涯嘛。可是现在他还有一所学校,强势如他现在也有了诸多羁绊,我不能害他。” “你这个老糊涂,他哪儿还有小队了,就是因为二十年前他的小队解散了他才去创办的学校。”老妇人苦笑道。 两人一起沉默了一段时间,老族长眯眼问道:“你说,雄奇老混蛋到底在追求什么?” 白发老妇人摩擦着手中的拐杖,眼中很罕见地出现了深思。半晌,她抬起头笑问道:“那你,又在追求什么?” 擅自找外界的女人当媳妇还把这个女人带回来部落做尊崇的巫师,把世代传承的宝贝石头和腌菜腊肉放在一起几十年。这个离经叛道到极致的部落族长,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仰天大笑的冲动。 “我追求你啊。” 祖祭开始 从前一天的傍晚开始,整个霍梭部落就陷入了一种忙碌的氛围。所有的居民都在黑夜来临之时自发的走出房间,用脑袋顶着泥土陶制的盆碗,里面装着一家人精心烹饪的食物。 人们从部落的四面八方向居中木屋汇聚而来,每户人家最年长者走在首位,家里未成年的的孩子走在中间,最后面是妇女,而家中壮年男子和已经成年的孩子则手拿武器走在队伍的两边,尖锐的部分拖沓在地,长矛倒持,眼神如刀。 部落居中木屋外有几个人已经早早等候在那了,为首的老人穿戴整齐,一身象征着族长身份的华丽衣袍,手持着一根顶端镶嵌着骆驼头骨的木头权杖,骆驼头骨中心被挖空,灌满利于燃烧的油。 有十几个穿戴明显和霍梭人有很大区别的男女分成两列站在木屋门前那个用来祭祀的空地的两端。 部落内所有的霍梭人都聚集在了空地上,眼神严肃地看着手持权杖的老人,老人抬头看天,已经深夜,又过了一会儿,老人眼神一凝,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前踏一步,接过身旁老妪递来的火棍,在所有族人的炙热目光下点燃了镶嵌骆驼头骨的权杖。 老人高声喊道:“祖祭开始!” 话音落下,早在旁边等待的勇士就敲起了大鼓,声音沉闷,好似洪荒猛兽从历史的深潭中苏醒,对月怒吼。 族人们双手托着土盆土碗颤颤巍巍地高举过头,双膝下跪,以头杵地,手持兵器的勇士则是将兵器高举过头,单膝跪地。 族人向祖先奉献食物,以求护佑部落亲人,勇士向祖先奉献生命,为了部落甘愿死亡。 这些祈福的仪式从亘古流传至今,就像老族长点燃的圣火,薪火相传,代代传承。 来自外界的那十几个少年都站在原地,没人讲话,就这样用局外人的目光看待着跟他们无关的庆典,各有所思,深受触动。 复博轻声说道:“我怎么在他们中看到了守护的模样呢?” 圣佑开口回答道:“我好像知晓了守灵人的真正使命。” 三队伙伴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眼中都多出了一种全新的东西。 祭祀祖先持续了很长时间,后面很多繁琐的仪式都是从各个时代流传至今的,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增添的一些仪式,时至今日,仍然需要认真地完成。或许部落内的典籍上并没有记录,但传承下来的东西,后辈子孙当仁不让地要好好守护。 接下来就是祖祭仪式的高潮部分了,大家一起围坐在篝火旁分享各家精心准备的食物,温度极低的夜晚正是需要一群人共同度过。 “哇,我喜欢这件衣服,完美的展现了我的身材嘛。”复博穿上了具有霍梭特色的传统衣服,一边独自欣赏裸露在外的健壮手臂一边哈哈大笑。 善良的霍梭人愿意和其他的族人共同分享食物,也愿意和被自己当做朋友的人分享食物,经过这些天和这十几个年轻人的接触,天生对善意感觉更为敏锐的霍梭人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些充满活力的孩子。 但喜欢的方式也不同,对打败过阿穆的圣佑,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对善于治病的小米,霍梭人更是对他报以崇高的尊重,对于懂礼貌的沐清河他们,霍梭人也愿意用善意回馈。 其中最受欢迎的还是那几个女孩,霍梭人天性外向,勇敢表达爱意的能力让法国那些自诩绅士的风流子也暗自咂舌,不管是柳婷婷还是何雨梦,还有二队一个金发碧眼长得像洋娃娃的白人女孩,都受到霍梭部落青年族人极大的追捧,就连二队那个野性的像美洲豹的黑人女队员也有了为数不少的追求者。 “等明天祖祭完成后,你们赶紧滚蛋,再也别踏进霍梭部落一步!”霍梭老族长气呼呼地喝完一杯酒,对着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的这些天,我霍梭部落的那些年轻后生都像丢了魂儿似的,为女人约架的小混蛋比之前多太多,现在一个个都脸上挂彩还不服输。” 他扭过头去看到不远处三五成群向这边张望的年轻小伙,以手扶额,脸都丢光了! “哥,干杯。”古奇搂过哥哥古镇的肩膀,对他说道。 “小伙子,我们霍梭部落的酒可不是这样喝的,这种酒喝完后,就是一辈子的伙伴,要互相信任,共同战斗,谁要是违背,会受到我们祖先的惩罚的,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老族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古奇。 古奇悻悻然地缩回了准备和古镇碰杯的手,这时古镇却把手中的杯子碰在了弟弟的杯子上,然后一饮而尽。古奇听到响起的清脆声音,嘴角狠狠地扯了扯。 他看向旁边幸灾乐祸的老族长,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跟我碰的,我以后不会受到惩罚吧?” 老族长没有理会他,转头向古镇笑道:“小伙子,别喝太急,我们霍梭部落的酒烈着呢。” “烈?有伏特加烈?”古镇不以为意,又仰头喝尽一杯。 “你们二队都是群大牲口。”复博撇撇嘴。 “黑复博,你说什么?”二队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生气道。 “多吉,我早就看你不爽了,跟我比一比?”复博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多吉丝毫不惧,同样倒满一杯,仰头喝光。 “你叫圣佑?”一个女人举着酒杯坐到了原本满头利落短发逐渐变成乱糟糟的鸡窝,一个人缩在角落自饮自酌的圣佑身边。 圣佑看见来人,很有礼貌的举起手中的酒杯和女人碰了一下,他压低声音说道:“现在的你不适合喝太多酒。” 女人捂着嘴笑,看呆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胖胖的男人。女人郑重其事地伸出手,用手背拍了一下圣佑的手背,这是霍梭人打招呼独有的礼节,和中国人的作揖礼,西方人的吻手礼有着同样的象征性。 女人正是霍梭部落的阿穆,也是部落护卫队中唯一的女性,更是部落内最厉害的刀客。上次阿穆被圣佑讽刺用刀的姿势不对,气急的她向圣佑挑战,两人刚开始就选用了两败俱伤的打法,真正的刀客是不怕负伤的,一把刀当它被猝火锻打完成后就有了形,只有用它杀敌伤人后,刀饮人血才能初具神意,饮血越多刀就越坚固,这也是一个刀客对手中刀的问心无愧。 可是在最后一刻,圣佑从阿穆微隆的腹部看出了端倪,只好收刀回防,两人战至最后,阿穆还是被圣佑用刀背抵住了喉咙。 圣佑揉了揉被阿穆略微拍疼的手背,开口说道:“我像之前我的言论道歉,你不是用刀的姿势不对,我仔细看过你使用的弯刀,那是一把有着双刃的刀,弯刀的内部也有着锋利的刃,如果我猜的不错,内部的刃用来割喉的,所以你挥砍弯刀的时候要留出一些方便你反向挥砍的空间,我是用单刃刀的眼光看你的进攻姿势,这有些片面,所以我向你道歉。” 阿穆看着圣佑认真的脸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凑近圣佑轻声说道:“小帅哥,如果我是十年前碰见你,我一定用尽方法把你留在部落做我的男人。” 圣佑听完这句话,被口中的酒呛得直咳嗽,阿穆转头看了不远处的胖子一眼,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别让那家伙听到,他心眼小着呢。祖祭之后,我听他的,退出部落护卫队,也不再用毒汁在脸上涂抹图腾了,小帅哥,既然十年前我没碰见你,接下来我就要安心做哈吉的妻子了。” 圣佑看着阿穆泛起笑意的嘴角,突然有些心神不宁,他急忙四下张望,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紧张的心顿时松弛下来,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个身影,良久,他也笑了。 借着火光,霍梭老族长看着这群年轻的面孔,不禁失笑,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像啊。 “喂,小鬼们,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校长脸红雄奇啊。”老人提高嗓音叫了一声,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你们的校长年轻的时候来过我们部落,想偷我那块黑石头,于是就猛灌我酒,想把我灌醉,可是我刚刚喝的痛快,他就先趴下了,还说醉话把自己的企图都告诉我了。” 老人哈哈大笑,在场的学员们第一次听到自家校长的囧事,面面相觑后也放声大笑,等他们笑得差不多了,老人继续说道:“后来那家伙还哭的稀里哗啦,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他跟我说,他不配做我的朋友,我嫌烦,就把他扔进部落门口的青铜大锅里冻了一晚上。” “婷婷你回家吗?”沐清河缩在人群最后方,靠近着柳婷婷小声说着。 “这次过年我就不回去了,对了,你给我爸带个好,等我明年放暑假再回去看他。”柳婷婷笑道。 “你不回家,那你去哪里啊?”沐清河急忙再次问道。 “古镇学长邀请我们小队去他家做客,他家住在墨西哥。”柳婷婷认真回答,然后她突然低下头,轻轻地拉了一下沐清河的衣服,小声说道:“老族长向我们这边看过来了,别说话了。” “那好吧,祝你玩的开心,不用担心你爸爸,我会给他带信的。”沐清河刚刚说完,就有一个杯子从远处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接住了杯子,一阵苍老的嗓音随之响起。 “自己拿壶酒,带上我给你的杯子,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喝酒去,我讲话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岔!”老族长明显喝的有点多,他瞪着眼睛的样子吓得沐清河吐了吐舌头,听话地拿上一壶酒,独自走远了。 老人看着沐清河的背影,抿了一口酒后摇头失笑。 贝尔塔门大学,校长办公室。 柜台上的kef音响播放着法国某首知名劲爆音乐,声音震耳欲聋,音响上的两个外置扬声器上甚至能清楚看见一圈圈因为震荡泛起的涟漪。 卡其教授推开了那扇隔音极佳的办公室门,下一刻就双手捂耳跑了出来。 “该死的疯子!”卡其教授使劲地拍了拍差点震聋的耳朵,开口怒骂道。 他站在门外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重新踏入校长办公室。他好不容易关上了那个音响的开关,一转头,发现某个无良校长正蜷缩在椅子里举着酒瓶对着自己笑。 卡其教授怒不可遏,他从雄奇的手里抢过了酒瓶,但怒极的他显然忘记了校长历来的脾气,下一刻他就被从来不讲道理的雄奇扔出了房间,雄奇校长看着趴在门外的卡其教授,重新抢回酒瓶的他,边喝边笑。 卡其教授重新站起身,转头看了看四周围拢过来的学员,轻轻叹息,这个老混蛋,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他找人去搬来一个板凳,然后把校长办公室的门重新闭紧,把板凳放在门前,他拖着摔疼的腿倚门而坐。 房间内,雄奇重新蜷缩进软椅中,抱着酒瓶看着办公桌一旁摆放的照片,照片很旧,相框也很旧,里面的人现在也已经不再年轻。 雄奇和照片最边缘那个笑的很开心的男人对视着,这个浑身小麦肤色,穿衣打扮土里土气的家伙,那个时候也就二十六岁。雄奇捧着酒瓶边看边喝。 —————— 沐清河肩搭着那个装满酒的水袋,水袋应该是用某种动物的皮制成的,仔细闻闻还有一种淡淡的腥臭味。 他走到部落外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把水袋上的塞子拔下来,小心翼翼地倒满一杯酒。 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黑石头有半个手掌大小,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花纹,石头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是很平常的一块石头。 沐清河不禁想起,老族长把这块石头放在自己手中犹如托付身家性命一般的样子。 沐清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右手举到胸前,闭上双眼,神思专注,很快,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沐清河的手掌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圈白蒙蒙的气体,气体顺着手心的掌纹从四周向中间聚集,接着就有五颗黄豆粒大小的白球出现在了手中,五个小白球在手心不停地转动,沐清河赶紧握住手掌,然后像一个窃取了宝贝的盗贼般四下看看,直到确定没有半个人影出现在视野里,他才再次小心地摊开右手,看着里面五个小白球不快不慢地转动。 起先沐清河刚刚领悟完灵能时,老族长和那个叫纳莎的老妇人特别的欣喜,尤其是老族长,高兴地狠拍老妇人的肩膀,当然,最后少不了被老妇人一阵拳打脚踢。 但是随着沐清河几次施展出这种灵能,两位老人又慢慢变得质疑起来。 因为这五个小白球除了颜色特别,并没有引起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后来老族长提出了一个建议,就是要老妇人使用灵能全力攻击沐清河,因为老妇人领悟的灵能算得上是沐清河领悟灵能的一个分支,按照老族长的推论,既然老妇人纳莎的灵能是让其他灵能的使用无效化,那么沐清河的灵能应该是更高一层,肯定可以免疫纳莎的灵能攻击。可是等到深信不疑的老妇人蓄满全部灵力发起的攻击把沐清河砸晕之后,老族长彻底石化了。 最后,两位老人面面相觑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以后可能要靠运气才能激发出灵能的真正作用,也就是说,就目前来看,这个灵能并没有什么用。 沐清河轻轻挥手,五个白色小球在风中消散,沐清河满意地小抿了一口酒,不能用来攻击和防御又怎么样,自己从现在开始,也是拥有超能力的人了!屏气凝神间凝聚五团气体小白球,还有谁有这种本领? 但他想起刚才祖祭时候老族长的话,刚刚有些小得意的内心转眼又被烦闷占据,关于你喜欢她,她喜欢他这种烂俗三角恋的糊涂账,几百上千年来都没有人真正拎的清,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沐清河把杯中酒饮尽,抬头茫然看天空,自己会祝福她吗? 沐清河坐在土包上,两边绿草幽幽的开阔地,再远一些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大自然真是神奇,这一小片绿洲守护了霍梭人世代的传承。 沐清河让酒瓶歪倒在草地上,他小跑到小河边用水洗了洗脸,清凉的河水让人精神大振,潺潺流淌的水映着天上的满月,没有遮挡的满天繁星见证着脚下绿洲的出现和繁荣,越看越美。 沐清河仰头喝光了一杯霍梭人自己酿制的酒,眯着眼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原来星星这么多啊,我得数一辈子。”沐清河就像有怨气似得蓄满一杯酒,“妈,星星我不数了,等我这次任务完成后就去英国找你!” “好不好啊?”接着他的脸上又堆起了憨笑,露出一个许久不曾在他脸上出现的天真表情。 逃亡之路 “你干嘛呢?”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沐清河的视线里,他双手插进口袋,满脸鄙夷。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沐清河有些醉了,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分辨出来人的身份,“给,喝酒。” 来人接过了沐清河扔来的酒瓶,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仰头往嘴里灌着酒,长发粘上了酒水,他顺手拢在耳后,露出了脸上可怖的刀疤。 “我告诉你啊,我其实一点都不怕你,会骑摩托了不起啊,能看透别人了不起啊,用手扣子弹了不起啊!”沐清河又喝了一口酒,絮絮叨叨,自言自语。 这算什么?酒壮怂人胆吗?牧启又喝了一口酒,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在这干嘛?” “我数星星啊。”一顿牢骚发完,沐清河有些心虚,他壮着胆子拿起杯子和牧启碰了一下,现在的他和平常大相径庭。 “数星星?”牧启晃了晃酒瓶,“数吧,数完就跟我走,现在别指望他们来救你了,因为我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数完?”沐清河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别开玩笑了,我数了十几年都没数完。” “那你能数多少就数多少吧,霍梭老族长把黑石头交给你了,因为灵能的缘故,我算是第一个猜得到你身份的人,所以,我来找你了。”牧启双手撑地,仰起头学着沐清河的样子认认真真地一颗一颗的数星星。 “过不了多久,五大家族会赶来的,你到时候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追杀。这一次,谁也护不住你,雄奇也不行。所以你只能跟我回夜组织了,虽然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我要是把你的身份告诉莫多,他也许可以发挥出你最大的价值,你或许就不会死的太早。”这个行事乖张,没人可以驾驭得住的家伙在今天说的话或许是之前几年的总和了。 “你看,那两颗是牛郎星和织女星,在我们家乡那边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牛郎织女本来相亲相爱,却被一个坏婆婆把他们阻隔在了银河的两边,一年只能见一次面。”沐清河醉了,他并没有去听牧启的碎碎念,而是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回忆中,“那天到来的时候,天下所有的喜鹊都会飞到那里组成一个鹊桥,牛郎织女就能跨过鹊桥相会了,到那时,我们如果刚好在葡萄架下,就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说着私房话。” “在哪呢?那两颗?”牧启顺着沐清河的手势看了过去,自己又再次确认了一下,“挺像那么回事的。” “月亮上有一个美女,有一个砍树的傻子,有一只会捣药的兔子。故事多着呢,以后来我家,我家老头子可以讲给你听。”沐清河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好像想起来小时候王爷爷拿着蒲扇搂着自己讲故事的情景了。 一阵爆炸声打破了这片土地的宁静,也惊醒了沉寂在往事中的沐清河,沐清河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顺着爆炸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从有着青铜锅的部落门那传来的。 牧启学着沐清河刚才的样子,伸个懒腰仰面倒在地上,说道:“好戏开场。” 爆炸声响起,正在庆祝祖祭的霍梭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食物,男人们迅速拾起身边的武器组成一个半圆,长矛、弯刀、弓箭,用手中最尖锐的武器保护着身后的女人和孩子。 老族长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火光四射的部落门,那里有玛卡率领的护卫队正在和入侵者交战,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熟悉的声音转化成惨叫声响彻在这一方天地,老族长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发生了什么?”在场的贝尔塔门学员也纷纷起身,除了知道内情在旁边偷笑的古奇,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圣佑抽出了手中的血色长刀,旁边阿穆也接过了老公哈吉递来的弯刀。 “沐清河呢?”圣佑四顾周围,拉过来神情紧张的注视着部落门的小米,说道:“你去把沐清河找回来,爆炸声响起这么久了,作为队长的他居然迟迟没有回来。” 小米瞪大眼睛,接着使劲地点点头,可是就当他准备沿着沐清河刚才离开的方向一路找过去的时候,有两道身影却在他的面前从天而降。 圣佑眼疾手快,顺手拉住了前跑的小米,一把刀插在小米面前的土地上,如果小米按照刚才的速度继续跑,那么这把刀就会贯穿小米的身体! 左边持刀插地的人影轻咦了一声,眼神越过小米,紧盯着他身后的圣佑,笑道:“你就是圣佑?尤迪特家族的少主。” 圣佑轻轻推开小米,说道:“你继续去报信,这两个人交给我。” “你可真是狂妄自大。”右边一个光头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阴森森的牙齿。 “林,他是我的,你去拦别人。”持刀人影的眼中燃起战意,双手握刀横臂胸前,摆出一副随时进攻的姿势。 “你们俩。”圣佑双腿微屈,目光牢牢锁定在两人身上,“一起来吧。” 被叫做林的光头男子哈哈大笑,不理会欲要以一敌二的圣佑,转身向跑去找沐清河的小米冲了过去,圣佑怒喝一声,想要拦住林的脚步,却被一边早已严阵以待的持刀男人阻拦了下来。 “跑快一些啊,我喜欢这种追逐猎物的感觉。”林不紧不慢地追在小米的后面,如猫戏老鼠。 小米跌跌撞撞的在前面跑,林一边大笑一边在后边追,可能是厌烦了这场注定会胜利的追逐,林将手弯成爪状,直奔小米的后心。 就在林快要得逞的时候,一个拳头轰撞在他的手上,林被那股大力震得迅速收手,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注视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来人阻拦在小米和林的中间,像一条天堑鸿沟,让林不得不谨慎对待。 古镇甩了甩震疼的手臂,看向光头男人说道:“好大的力气,我陪你玩玩?” 林呲牙一笑道:“乐意奉陪。” —————— 此时的霍梭部落之外,绿洲的边缘地带,远离战火硝烟的部落门,也远离严阵以待的部落祖祭人群,空旷的大地上,只有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 “毒灵,难道现在五大家族已经不堪到这种地步了吗?你居然会是五大家族这次任务的领军人物。” “纳莎,纳赛尔家族年老一辈最优秀的女守灵人,能告诉我纳赛尔家族对外宣称死于恶疾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手持拐杖的白发老妪轻轻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像一条锁定猎物的毒蛇,“你刚才说我老?” 被霍梭部落尊崇的巫师称为毒灵的老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说道:“纳莎,如果几十年前我知道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该死的乡巴佬。” 老妪畅快地笑了起来,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这句话,对于一个为了巴尔曼家族长老候选人的位置而杀了自己亲哥哥的人,你说你想杀谁,我都不意外。” “几十年前的旧事,我看你还是不提为好。”毒灵老人面色逐渐变得阴翳。 纳莎老妪不想再和这个权欲熏心的混蛋说下去了,这让她感到恶心。 她高举起手中的拐杖,有一黑一白两条光线顺着手心逐渐攀升到拐杖的顶端形成一个半黑半白的小球,然后黑白混合的小球以拐杖为圆心,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最后在自己和毒灵的头顶形成一个拱形的光罩,把两个人笼罩其中。 毒灵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光罩,眼睛深处充满了贪婪,他笑着说道:“可以使其他灵能无效化的灵能,真是诱人呢。告诉你吧,我们就是为了你们部落的黑石头来的,伟大的摩玛斯先生查阅公会所有古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灵皇陛下当年身边最为信赖的亲卫军团的团长并没有死在当年那场圣战之中,联系到霍梭部落的古怪,我们有理由相信灵皇陛下当年一定做了某种决定,并且是由他最信赖的亲卫团团长来完成的,经过摩玛斯大人的分析,当年灵皇一定是为了守护某件东西,或许就是霍梭部落最为珍贵的黑石头!” 毒灵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老妪体内的血凉了半截,她没想到自己和老族长竭力守护一生的秘密竟然被守灵人公会猜到这么多。 摩玛斯,这个神灵一般的智者,自己年轻时候的朋友,居然是导致这场罪恶战争发生的导火线。 毒灵老人嗤笑一声,继续说道:“看你的表情,摩玛斯大人的猜想应该没有错误。天呐,真是震惊守灵人的大新闻。” 无数年前灵皇拼死保护下来的子民,无数年后他们的后人却将矛头对准了灵皇的后裔。 老妪悲哀的笑笑,旋即不再废话,高举着拐杖低声祈祷,灵能化成的光罩不断加厚,颜色不断加深。事已至此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之后的大局走势已经无人可以掌控,那就让霍梭部落几百条生命的鲜血先来染红未来舞台的幕布吧! “纳莎,你何苦呢?”毒灵叹息一声道:“你是纳赛尔家族的人,我相信你的家族仍然会欢迎你回家,你犯不上把生命赌在霍梭部落里。” 老妪不再说话,她的嘴角保持微笑,脸色以一种吓人的速度从红润变得苍白,她的头发在光罩中飞舞,满头白发犹如盛开的昙花,就像是一尊主导一片天地的,用自己的力量咆哮上天的不公。 毒灵老人皱起眉头,蓝色的光布满双手,他不断地挥手,用手上凝聚的灵力打碎从光罩上不断落下的黑白圆球,黑白颜色混合的圆球偶尔打到地上,每次都会炸出一个沙坑,沙坑表面被熏得焦黑,借此向人们展示自己的威力。 “这种程度的灵能可是伤不到我的,你也知道,到达了我这种层次,你的灵能压制的优势并不会这么明显了。”毒灵老人随手打爆一颗迎面而来的圆球,终于失去了耐心的他眼神一凝,一股比白发老妪要强横数倍的气息破体而出,近乎粘稠的蓝光覆盖全身。 守灵人中以施展灵能时发出的光芒厚度区分实力的高低。 守灵人施展灵能时周身都会覆盖一层灵光,普通守灵人灵光厚度离体也就寸余,一些出类拔萃天赋高的人会达到两寸,至于这次五大家族联合行动担任总负责人的毒灵老人灵光离体已有两寸半!是五大家族百位高手中的最强者。 如果有贝尔塔门大学行动队的学员在这里,他们就会知道毒灵老人有多么强悍,他们深知灵光离体两寸半是一种什么概念,行动队的学员被卡其教授虐待了近半年,当然也清楚卡其教授的实力,那个老家伙也不过如此,毒灵老人与那个掌控号称贝尔塔门最强部的行动部整整二十年,被称为“贝尔塔门第一教授”的老家伙同等实力! 毒灵身上的蓝光不断在身前凝聚,变成一个怪物的脑袋,像是神话中龙的头颅。“水龙”,毒灵老人低喝一声,把龙头拍向白发老妪。 —————— 广垠沙漠,视野宽阔。一位岁数极大的老人站在祖祭的祭台上,身边围绕着很多部落青壮,手拿武器护卫着自己。老人一生都没有领悟成功过灵能,可能是自身基因的稀薄,也可能是天生愚钝不受祖先青睐。 可他这一生过得好开心啊,一辈子没有遇见大的磨难,记事不久就被选定为下任族长,享受好的食物,从小受人尊敬,父母也过得开心,含笑九泉没有遗憾,顺理成章坐上了族长的宝座后,按照部落惯例外出游历,遇到了美的让自己惊为天人的纳莎,遇到了挚友雄奇,后来纳莎跟随自己回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雄奇也时常来找自己喝酒。 这就是幸福吧? 老人嘿嘿地笑了起来,可他看了看周围严峻的形势,强迫自己不要笑了,难怪会被纳莎骂一辈子,自己可真是世界上最神经大条的乐天派。 看着远处黑白光和蓝光一次次激烈的碰撞,听着部落门那边不时传来的枪炮声,老族长轻轻地摩擦着手中那把做工精致的匕首,这是纳莎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 沐清河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枪响声和刺耳的惨叫声,脸上的表情逐渐呆滞,毋庸置疑,拥有着枪炮的侵略者对上霍梭部落的勇士,一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他想回去和伙伴们待在一起,可旁边那个刀疤脸的疯子却优哉游哉地躺在那里阻拦着自己。 “队长!队长!”远处小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一头撞进沐清河的怀里,他一边扶着沐清河的肩膀一边大喘气地说道:“圣佑大哥让我来找你,让你回去,可是老族长让我给你带话,让你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千万别留在部落内。” “我不走!快带路,我要去见老族长。”沐清河听见小米带来的话,就像听见自家长辈的离世遗言,这让他感到恐慌。 “他说的对,你不能回去。”牧启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已经冲破霍梭部落防卫圈,离三人越来越近的五大家族之人。 “该死的疯子,我跟你回夜组织行不行!但你让我回去再见老族长一眼。”沐清河转头破口大骂,但是旋即眼前一黑,瘫倒了下去。 “你想干什么?”小米看着把沐清河打晕,接着把他背到了背上的牧启,眯着眼问道。 “我带他去中国,让他回家。五大家族不敢去中国,交给我了,你放心好了。”牧启用背包里的绳子把沐清河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背上,接着说道:“你也不用装了,以你的体力和你的排汗量来看,跑到这里,你根本不累,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实力,可我知道你对付那几个人没什么问题,交给你断后了,我带他先走了。” 小米听完牧启的话,直起了腰,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咧嘴笑道:“我没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不友好的气息,我相信你,沐清河交给你了,一定要带他回家!” 牧启点了点头,对着藏在耳朵里的耳麦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捏碎了耳麦,背着沐清河准备逃走。 “喂。”小米看着快到眼前的五大家族的人,又再次叫住了牧启,“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们的队长啊。” 背对着他的牧启点点头,铆足全力向霍梭部落外跑去。 小米笑了笑,脸上的皮肤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水分,变得皱皱巴巴,不止脸上,还有胳膊和手,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变得干燥,指甲变硬变长,双目赤红! “这是什么怪物?”五大家族有十几个人看到了逗留在此地的三人,于是冲破了防卫圈后,就径直奔着这里来了,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个长相帅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矮个子小男孩,居然转眼间变得这么吓人。 小米四肢抓地,速度奇快,每一次挥手间,都会划破一个敌人的喉管,五大家族的人尖叫着开枪,但都打在空气中,抓破喉管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仍在继续。 —————— 分别和圣佑古镇对战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脱离了自己的战圈,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西塔,刚才牧启是不是说让我们停止阻拦圣佑他们,转头对付五大家族的人?”光头男人摸了摸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摸了摸脑袋。 “好像是这么说的,林,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持刀男人也满脸匪夷所思。 “还能怎么办!现在的我们有选择的权利吗?”林大叫一声,躲避开古镇挥来的拳头。 西塔也被重新近身的圣佑再次纠缠住了,他边打边后退,大声说道:“我们刚刚接到我们老大的指令,要帮助你们一起阻拦五大家族!” “我看你还能撑住几个回合!”圣佑充耳不闻,他用刀拨开西塔的刀,然后直刺他的面门,西塔欲哭无泪,这个家伙,自己是真打不过啊。 牧启背着沐清河一路狂奔,终于跑出了霍梭部落所在的绿洲,接下来就是一片不知道能否走出去的大沙漠了。 霍梭部落,大屠杀! 霍梭部落,部落寨门。 寨门前的青铜锅已经四分五裂,被五大家族的人以炸药炸碎作为全面进攻的信号。 半个小时前,五大家族的百位高手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并没有准备好好发扬骑士精神来和霍梭人交战,对上这群虽然体格健壮但没有领悟灵能的同类,他们选择了杀伤最为有效的火器。 所以战争只持续了半个小时,五大家族在只付出十几人生命的代价下把霍梭部落护卫队一百多人近乎杀绝。 “现在还能站起来的土著只有那头熊了吧?”布松作为卡文迪许家族的行动负责人,此刻正如一位优雅的绅士般站在一个土丘上欣赏着这场鲜血和尸体组成的视觉盛宴。 “已经有八个人被他撕碎了,其中大半是我纳赛尔家族的人!真是奇怪,身中这么多枪的他还不倒下,他身体里镶嵌着钢板吗?”布松身边站着纳赛尔家族的负责人拉博斯,此时的他正满脸气愤。 布松左右环顾之后,用着嘲谑的口气说道:“往身体里镶嵌钢板这种事不是巴尔曼家族擅长的吗?” 巴尔曼家族成员使用高超的科学技术用硬质合金替换身体里的骨头来增加防御这种事经常被其他四大家族拿来作为笑谈。 此时布松的话音刚落,和他一起站在这座土丘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趁着毒灵长老不在就这样揶揄巴尔曼家族,布松,你可真缺德。”霍华德家族负责人贝利忍俊不禁道。 “你还不了解他吗?就是一个喜欢背地里算计人的家伙。”尤迪特家族负责人柏诺贝嗤笑一声道。 “哼,论起背地里算计人,那你们的族长可是老祖宗。”布松斜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卡文迪许和尤迪特这两个最强家族明争暗斗多年,现在又开始了针锋相对,看到现场气氛不太对,拉博斯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情报里说,这群土著里只有一个可以灵光离体两寸的守灵人,毒灵长老为什么还没有解决掉她,不会出什么变故了吧?” “那边打的正激烈呢。”柏诺贝用手指了指很远处黑白光和蓝光交锋的地方,既然有人给台阶下,他也就懒得继续和布松白费无聊的口舌了。 “那大家一起去看看吧,再这样不尽力地做事,回到家族想必几位也不好过吧。”布松浑身冒出青光,跳下土丘向着毒灵老人和纳莎老妪的战圈急奔而去。后面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紧跟布松之后。 四位家族行动负责人,灵光离体皆有两寸! 玛卡再次把一个人的脑袋从身体里扯出来,扭头用余光看着离去的四人,顿时着急起来,他想去族长的身边,保护好这个一直被自己当作父亲的老人。 “玛卡,我还没给你找媳妇呢,你可不能死。” 玛卡怒吼一声,抢过一个人手里的枪当做棍子抡了起来,刚好打中那人的头,那个尤迪特家族精英成员惨叫一声,脑浆迸裂。其他几个人都被这个怪物的神勇吓到了,赶紧和他拉开距离,举起手中的枪纷纷开火。 “都住手!”有个少年在他们身后大叫一声,众人纷纷回头,发现是巴尔曼家族的少爷古奇。 “大部队已经进去了,你们没必要在这个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他交给我了,你们走吧。”古奇背着双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古奇少爷,您小心一些。”一个巴尔曼家族的成员恭敬地说道,说罢,他挥了挥手,带着同伴们就向霍梭部落内跑去。 “大个子,咱俩又见面了。”古奇看着手下都走远了,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俯身大口喘粗气的玛卡。 玛卡吐出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说道:“老族长没事吧?” “活的好着呢,应该会比你死的晚一些。”古奇缓缓抬起双手,他的两个手掌已经被黑气包裹,古奇看着已经濒死的玛卡,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话吗?” 话音刚落,古奇就把两个手掌按在了玛卡的脸和头上,过了一段时间,玛卡双膝缓缓跪地,古奇松开了手,把手上的血迹在玛卡的身上擦拭干净,轻轻一推,面目全非的玛卡就倒在了地上。 古奇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身后玛卡死不瞑目的双眼凝固在了某个方向,那里有位老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憨小子,以后有了孩子,让他叫我祖父行不行?” —————— 纳莎和毒灵老人的战斗仍在继续,四个人影出现在了这处战圈旁。 “毒灵长老,需要我们帮忙吗?”布松开口问道,言语中略带恭敬。 “不需要,这个老妇人撑不了多长时间了,等她无力支撑这个光罩的时候,恐怕都不用我动手,她就死定了。”毒灵老人一边挥拳挡着头顶不时落下的圆球,一边对四人说道:“你们快去部落内,找到他们的族长,他知道很多东西,先别杀他,然后找到那块黑石头,我们要把他和黑石头一起送去公会。” “有了这老家伙,我们应该能弥补灵国历史上很多的空白。”四人笑了起来,然后不再耽搁,转身离开去和手下会合。 老妪听到毒灵老人的话,双目瞪大,眼白已经被血丝填满,她本就苍白的脸已经开始泛紫,一道乳白色的光从拐杖上升腾出去,融合进了头顶的拱形光罩,原本岌岌可危的光罩瞬间稳定下来,那道乳白色的光正落在光罩的正中心,在白光落上的一瞬间,光罩开始向中心汇聚,上面积蓄的能量被那道乳白色的光疯狂汲取。 “终于要拼命了,看来那个族长是你在意的人啊。”毒灵老人并没有打断可能是白发老妪生命中最后的一击,他身体上的蓝光也开始疯狂的向胸前汇聚,再次汇聚成一个龙头的形状。 霍梭部落,小沐屋内。 一个老人点了个火盆,正在往火盆中扔着什么东西。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老人自言自语:“不知道那个臭小子跑出去了没有?我让恶魔的载体去保护那小子离开,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呢?不操心了,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 老人不断地把身边的东西扔进火盆,有木头,有晒干的植物叶子,还有为数不多的纸张,但无一例外,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 “哼,我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老人扔完最后一样东西,端着一盆灰烬走出房门,然后把灰烬倒进了“母井”里,又捉了几把沙子扔了进去,老人满意地拍拍手,笑道:“哈哈,这样看你们怎么找!” 老人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小声说道:“接下来,就剩我了。” 五大家族的人已经来到了木屋前的空地上,并且已经和部落内剩余的男人打在一起。 老人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守护古老传承,捍卫传承秘密,说的多好听啊,可是看着五大家族如豺狼一般的嘴脸,在某个时间,老人甚至希望传承就这么断绝了去吧。 守灵人,这群恬不知耻的家伙居然叫自己守灵人?真讽刺! “对不起了,脸红雄奇,不能和你一起喝酒了。对不起了纳莎,没能见你最后一面。”老人的心突然疼了一下,老人愣了愣,那就只有前半句了。 外面有四个气息强悍的人一起走来,他们轻松地就把贝尔塔门大学那群孩子捉住,然后四人一起向木屋走来,屋中的老人坐在族长椅子上,笑了笑,拔出一直藏在怀中的匕首,对着刚才疼痛的地方刺了下去,“纳莎,最后一面就在灵皇面前见吧!” 四个人看到老人拔刀就意识到不对,快步向木屋跑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该死的老混蛋!”布松一脚把老人的尸体连同椅子踹倒在地,脸上五官扭曲,再也不复之前的淡然优雅。 “四位大人,霍梭部落剩下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捉了,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请问怎么处置?”一个卡文迪许家族的成员跑进木屋,恭敬地说道。 “把他们带回去吧,我们需要研究它们体内的基因。”纳赛尔家族负责人拉博斯开口回答道。 “他们体内的基因特别稀薄,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把他们带回家族。如果他们都是领悟了那种厉害灵能的守灵人,今天我们能打进来吗?”布松冷哼一声,接着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土著部落挖地三尺,找到黑石头!” “那这些人怎么办?”拉博斯不确定地问道。 “一群基因稀薄的贱民,他们的存在简直是在侮辱我们守灵人高贵的灵魂。”布松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瓶昂贵的香水,在自己的身边喷了喷,试图掩盖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就算之前五大家族的人从很远的地方赤足跑来,相比于其他人的蓬头垢面,这位卡文迪许家族的负责人也保持着相对整齐的衣衫,更是闲情逸致的带了瓶香水。 “请大人明示。”卡文迪许家族的成员越发恭敬。 “如果留着他们,他们向某些国家透漏出一些消息,对我们可是很麻烦的,毕竟我们的存在,已经被某些国家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布松凑近这位成员的耳边轻声说道。 “都杀掉?”那名成员茫然抬头,其他三位都没有说话,就算一直和布松针锋相对的柏诺贝也罕见的没有出声。 “真聪明。”布松优雅地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那名自家成员的脸颊。 木屋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五大家族的人刚刚到场的时候,二队的成员已经在古镇的示意下放弃了抵抗,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 三队成员在场的只有圣佑、复博和雨梦三人,他们和五大家族的人打在一起,但是被布松等人进来的时候降服了,此刻正被五大家族的人羁押着。至于光头林和持刀西塔,早在布松等人到来之前就跑掉了,五大家族分出十多个好手紧追而去。 霍梭部落的男人近乎死绝,老弱妇孺都集中在一起,跪在地上,周围是持枪警戒的五大家族的人。 “四位大人有令,把男人和女人分开看押。”从木屋中跑出来的卡文迪许家族成员大声下达着命令。 “阿穆,你把刀给我,他们可能会把男人集中杀掉,你给我武器,去找尤文婆婆她们。”胖胖的哈吉是剩余下来为数不多的霍梭男人之一,他小声对旁边的老婆阿穆说道。 阿穆怒目相向,正要说话却被哈吉一把捂住嘴巴,哈吉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以前你跟在玛卡大哥身后训练的时候,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很远的土丘上,有一个小胖子在看着你笑。阿穆,你要活下去,为了孩子。” 阿穆被捂住嘴,却出奇地没有反抗,她记起来一件事,很久之前在一次训练中,自己的腿扭伤了,是眼前的这个家伙不顾部落人们的冷嘲热讽,每天背着自己出门,直到自己的腿彻底康复。 有一天傍晚,她被哈吉背在背上走在部落街道上,街道出奇的安静,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感受着高温散尽寒冷还未到的那一小会儿舒服的晚风,那时候有种奇妙的感觉在自己心里游走。 用部落外那群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幸福吧。 阿穆递出了手里的刀,深深地看了一眼哈吉的脸,转过头向女人那一拨跑去。哈吉看着阿穆的背影,憨笑着摸了摸硕大的脑袋。 圣佑看到男女被分作两拨,突然变得着急起来,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十几年前尤迪特家族出任务,尤迪特家族的族长,也就是自己的祖父让那次任务的负责人带上自己,想让自己提前感受一下家族的荣耀,那次是在一个偏僻山村,尤迪特家族抢光了那个山村的黑石头,为了保密,他们也是把剩下的人分作两拨,然后杀尽! 自己那时候太小,不懂什么家族荣耀,他看到的只是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的血腥恐怖。 “好了,小朋友们,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情了。”布松四人从木屋中走了出来,布松拍了拍手说道:“你们也是冲着黑石头来的吧,很遗憾的告诉你们,你们的任务失败了。现在由我们全面接管这里,至于你们,去外面等一会儿,等我们走的时候,会顺便把你们送回贝尔塔门。” “柏诺贝,柏诺贝!”圣佑被人押着往外走,他回过头着急地喊道:“柏诺贝你过来。” 柏诺贝听到声音,走近圣佑恭敬地喊道:“少爷。” “柏诺贝,那群女人里有一个孕妇,让她活下来,求你,让她活下来!”圣佑从来没有用这么哀求的语气说过话,尤其是自己家族的人。 “圣佑少爷尽管放心。”柏诺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只能一个人,如果太多属下也不好办。” “呦,圣佑少爷在这里时间不长,这么快就有了孩子?少爷之风流布松拍马不及啊。”布松笑着走了过来,虽然他表情憨厚,可这句话真的够难听的,连柏诺贝都皱起了眉头,右手握在了背后刀的刀柄上。 “阿穆,阿穆你赶紧出来,他们要杀你!”圣佑不顾布松的冷嘲热讽,对阿穆大喊着,并搭配滑稽的肢体描述,柏诺贝惊讶平日高冷的少主居然做出这种近乎搞怪的动作,但出奇的,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取笑。 人群中阿穆的脸从开始的震惊到慢慢平静,再到嘴角有了笑意,她坚定地朝圣佑摇了摇头,蹲在原地,一动没动。 “求你了,你快出来,霍梭人不能都死绝啊!”圣佑满脸悲哀。 “好了,圣佑少爷,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还需要赶紧找黑石头。”看到没有人站起来,布松松了口气,他挥挥手示意手下把圣佑带出去。 贝尔塔门大学的行动队的学员都集中在一片空地上,昔日绿意焕然的绿洲现在已经随处可见鲜血,以前熟悉的人的模样再也看不见了。 一声声枪响,一阵阵悲痛的哭嚎直击在他们心脏上,在场的人没有人说话,圣佑躺在地上,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想着阿穆生命中最后的一笑。 爱搞怪的老族长死了,整天板着脸的白发婆婆死了,大个子玛卡死了,没用的哈吉死了,就连怀孕的阿穆也死了。死的人太多,多到让人心里麻木,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什么都剩不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可以掩埋在黄沙里,随处可见的血迹会被五大家族临走时清理干净,住人的土堡木屋会被推平烧尽,谁会知道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勇敢的民族呢? 往后的许多年,绿洲还会迎来一拨又一拨的旅人,濒临渴死的旅人在这里找到了新生,他们会跪在地上高兴地大喊:“啊,这是一片多么美丽的地方啊!” 隐藏在世界尽头的力量 法国,贝尔塔门大学。 卡其教授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看着里面那个不停喝酒,喝醉就把身体靠在座椅上睡觉的校长,他反手掩上了门,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对蜷缩在软椅里的雄奇轻声说道:“旗风回来了。” 样子像个流浪汉的校长雄奇在第一时间转过身体,布满血丝的双眼,凌乱的头发和胡须,他就这样看着卡其教授,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卡其教授看到他的样子,微微叹气,之前导师旗风被眼前的这个老家伙派去沙漠,告诉霍梭族长五大家族的消息,之后就一直留在那片沙漠打探,今天旗风回来了,也带回来了一个最坏的消息。 卡其教授身体略微后撤,开口说道:“霍梭部落灭族了。” 雄奇只是一愣,接着就如雄狮一般高高跃起,一声不吭地就往门口跑,却被事先早有准备的卡其教授一拳打在脸上,让他跌坐回椅子里。 跃起,打回去;再跃起,再打回去。 两位老人谁也不说话,校长雄奇一次比一次速度快,卡其教授一拳比一拳用力。 拳拳到肉的沉闷声音在校长办公室回荡,终于,满嘴鲜血的校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软椅里没有了动静。 满头大汗的卡其教授凑近他,看见他正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卡其教授说道:“打醒你了吗?要不要再打你两拳。” “卡其,去把那瓶酒给我拿来。”校长雄奇声音嘶哑。 听到他的话,卡其教授长舒了一口气,还知道喝酒,这就说明这个老家伙缓过来了,他转身离开,没有看到雄奇抱头抽泣。 卡其教授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个酒瓶,酒瓶是玻璃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面只有小半瓶酒,卡其教授把酒递给雄奇,接着拉过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 雄奇取出一个杯子,倒满一杯,按照酒瓶里面呈放的酒量来看,恐怕只能倒满两次雄起手中的酒杯。雄奇小心翼翼地塞好酒瓶,然后端起酒杯小口抿着。 这瓶酒是年少时候霍梭族长为了感谢自己介绍纳莎给他认识特意给自己的礼物。据说是他们部落上任族长私藏的,是品质最好的霍梭酒。 就像霍梭族长说的那样,现在的雄奇有太多身不由己,可就算雄奇去了又有什么用,只能被近乎疯狂的五大家族撕碎,为那片大漠再加一缕冤魂。这件事两人心知肚明,他们也早已经不再年轻,热血冲动的事干不了了,很多事想的明白也做得出来。 可还是难受啊。 “救不了你,对不起了。”校长雄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紧接着把杯子摔碎,然后一脚踢翻办公桌,破口大骂道:“你傻啊你,你拦不住你早说啊,我救不了所有人难道救不了你自己吗?你在信里告诉我让我去救你不就行了,你非跟我说你部落勇士可以应对所有危险,你跟我摆什么谱啊,王八蛋!” 发泄一通的雄奇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对卡其教授问道:“你说,我去救他一个人,他会跟我回来吗?” 卡其教授严肃的摇摇头道:“不会。” “那加上纳莎呢?” “不会。” “那再加上他干儿子呢?” “不会。” 雄奇沉默下来,接着小声说道:“对哦,你是族长啊。” —————— 有两道身影在大漠的夕阳下渐渐拉长,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走在黄沙中。 牧启强咽了口唾沫,对沐清河小声说道:“咱们就剩一个水囊了,按照咱们现在的行程计算,到达努瓦克肖特需要三天。以我们两个人的饮水量来看,我们至少有一天半不会再有水分补充,可是我们两人现在的状态半天不喝水就死定了。” 沐清河嘴唇皲裂,只顾默默地赶路,一句话也不说。 “等你这次回去,就不要再回来了,守灵人就像一个水浅淤泥多的池塘,陷进来就出不去了。”牧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撑到努尔克肖特,就从那里坐飞机去法国,然后你再从法国直飞你家乡的城市,我只能把你送到法国,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 “老族长他们不会出事吧?”沐清河沙哑着嗓子问道。 牧启回答道:“难说,以五大家族历来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会留下霍梭族长询问信息,其他没用的人应该都会被处理掉,以防止有人对外界泄密。” “难道我只能像个懦夫一样逃跑吗?”沐清河站在原地不动了。 “你小子确实成长了不少啊。”牧启嗤笑道:“记得之前在沙托鲁拳场遇到的那次,你还被三个末流拳手追的满赛场跑呢。怎么,这次不想跑了?” 牧启拉着沐清河继续迎着风沙缓慢地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微弱声音说道:“有些事可以走,有些事不能走。要看你们的交情值不值得自己赌上生命,你很幸运,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一个皇族陪死。” “你就当我是在嘲讽你吧,一个最没出息的守灵人居然会成为最尊贵的,这很容易让我们这样的人嫉妒,从而对你冷嘲热讽。”牧启调侃过瘾了,话锋一转说道:“霍梭族长和霍梭族不是因为你死的,五大家族直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有你这个人,所以你没必要背负着这种沉重包袱,既然霍梭族长在最后一刻做出了选择,他想让你跑而不是以把你交出去为代价和五大家族谈条件,那么,你就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这是那个老族长的最后心愿,这份情谊需要你来背负。” “以前没发现你,原来是个话痨。”沐清河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痨就话痨吧,好不容易碰见个我想说话的人,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也别以为我们肯定就能走出去,说不定我们俩就躺在某堆沙丘上,然后逐渐被掩埋。那我就值得骄傲了,我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拉着一位皇族成员一起死的人,以后的守灵人历史不管怎么写,都注定绕不开我的名字。”牧启越说越兴奋,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连带着沐清河也一起摔在黄沙里。 沐清河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继续往前走,对于这个越接触越像神经病的刀疤男,他半点说话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喂,你等等我,皇族成员都是这么高傲的吗?”牧启站起身来,拍了拍脸上的沙土,继续迎着风往前走。 —————— 白令海峡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流传时间不长,却被海峡两岸的居民和经常混迹在这一片区域的的船只深深信奉着。 据传说在这一片海域游荡着一艘“幽灵船”,这艘船和其他传说中的幽灵船不太一样,它不会避开其他的船只,相反,如果有人有这份幸运见到它,它还会停在偶遇者的身边向他抛下软梯,所有的偶遇者还会在船上吃到新鲜的食物,见到幽灵船的人大多都是在海上遇到危险的渔民或游客,等他们吃饱喝足一觉睡醒之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待在自己的船上,船停在靠近陆地的海域。 这艘船每次出现的时间没有规律,出现的地点也没有逻辑可寻,有被救助的人转遍船舱都找不到一个船员的身影,这艘船更像是随着自己的意愿出航,悠悠荡荡,无拘无束。 有人说这是一艘三桅帆船,也有人说是一艘现代化的用螺旋桨推动的船,因为在半天内分别有人在海峡的两岸看到它。 但是不容置疑的是,这艘船已经被海峡周边的沿海居民当做了保护神,他们甚至称呼它为“神的使者”。 夜色渐渐加深,海上升起了蒙蒙白雾,一艘巨大的三角桅杆帆船透过雾气在海上显出身影,这艘船无声无息地飘过海面,整艘船上弥漫着与它身型不符的诡异安静。 一个男人趴在船的栏杆后面,他嗅了嗅鼻子,打了个喷嚏,嘴里嘟囔着,好像是在责怪这该死的湿气加重了他的鼻炎。 “咯吱,咯吱。”他迈步向船舱里走去,皮鞋踩在老旧的木头船板上,腐朽的气味侵入骨髓,好像下一脚就会踩穿船板。 “该死的,海面上又起雾了。”男人脱下外套,上面沾满了细密水珠,他里面穿了一个白衬衫,此刻的他挽起衬衫袖子奋力地扑打着外套上的水珠。 “看来是这个鬼天气破坏了老大今夜优雅的心情。”一个年龄不大梳着马尾的白人女孩坐着旋转椅滑了过来。 “赫斯提亚,你少废话。”男人把潮湿的外套扔给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帮我洗一洗,顺便去准备夜宵,我去叫其他人起床,准备开工了,最近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老大,你好过分啊,这些事不能让雅典娜去干吗?就知道欺负我!”白人女孩翻了个白眼,懊恼地看着已经走远的男人,无奈的她只好捧着这件湿乎乎臭烘烘的衣服进到左侧船舱。 男人迈步走上了二楼,听着大小不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二楼的船舱,是十几张窄小的床,每张床上面都睡着一个“极度扭曲”的身影。男人脸上的无奈更深,他凑近一个小女孩,把她踢在脚下的被子拽起来盖回她的身上,然后用两只手捂住小女孩的耳朵,深吸一口气,大声叫道:“该死的混蛋们,起床干活了!” 身边响起一片哀号声,夹杂着几句声音微小的咒骂。 “老大,你又这样!”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一巴掌拍在床上,对着某个打扰了自己清梦的男人嚷道。 “雅典娜,小声一些说话,阿尔忒弥斯还在睡觉呢。”男人赶紧把手再次捂在小女孩的耳朵上。 “你这么做早晚有一天会逼得我们起义,该死的!”被叫做雅典娜的女人继续抱怨,但声音确实小了很多。 “好了,大家现在穿好衣服,手提着鞋子,轻轻地走出去,谁要是发出声音我就把他绑在船上钓鲨鱼。”男人人畜无害地笑着,其他人都捂脸长叹,还是听话拿起鞋子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在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集合完毕后,借着桌子上微弱的烛光可以看见,在场的有十一个人,男人比女人刚好多一个,他们年龄普遍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年龄最大的就是那个领头的男人,实际年龄也绝对不超过四十五岁,甚至只看他表面绝对会以为他不过才三十岁,女人里有两个特别漂亮,一个清冷,一个魅惑;男人里除了一个笑得开心的大胖子,其他人都是气质不凡,各有各的特点。 可此时不论男女都满脸悲愤,共同怒视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男人好似全然没有看到他们欲要吃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你们都是各个国家精心培养的青年才俊,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间谍,如果因为睡觉被打扰而生气,这种事情传回你们以前的部门,会不会让你们以前的同事笑掉大牙呢?” “现在才凌晨三点整!”清冷的女人现在咬牙切齿,拿着手中的刀叉狠狠地刺着盘里的西兰花,她现在的表情和自身的气质半点不搭边。 “嘿嘿,抱歉啊,不过确实有重要情报,如果完成,诸位跟我一起吹海风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呲牙笑着,不过他的脸上没有半点道歉该有的表情,他的眼睛深处分明有几分得意。 在场众人都败下阵来,只有那个代号叫做阿瑞斯的胖子还在傻乐着吃东西,这个信奉脂肪是最棒的减震器的家伙享受每一次吃饭的过程。 有意思的是,船上的这些目的不明的人居然使用希腊神话中十二主神的名字来作为自己的代号,但是领队的老大并不叫宙斯,而是叫自己赫菲斯托斯。 “老大,你好过分啦,怎么能这样呢?”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噘嘴说道,媚态顿生,让看见之人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 主位上的男人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想被钓鲨鱼吗?” 在场所有人都开怀大笑,魅惑女翻了个白眼,看着这群完全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的臭男人,她甚至怀疑自己在海上吹了两个月的海风,皮肤没有以前那样光滑了。 “我要去吃点水果补补水分。”魅惑女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赫斯提亚妹妹,请为我带一点水果酱和干面包。”雅典娜把身前的西兰花往前一推,“我讨厌绿色蔬菜。” “请为我煎一大块牛排。”阿瑞斯这样说道。 “阿尔忒弥斯快要醒了,给她煎个鸡蛋,顺便给我拿杯伏特加。”老大赫菲斯托斯同样说道。 赫斯提亚听着后边此即彼伏的声音,两手握拳,用脚使劲地跺了跺地,然后向厨房走去。 “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一个长方形的议事桌,坐在主位的老大左右手边坐着两排手下,他的右手边第一位坐着代号叫做雅典娜的清冷女人,一副薄情高傲的样子。他的左手边是代号哈迪斯的男子,男子白色长发披肩,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天生如此,他气质阴柔,脸上戴着半个金属面具,此刻的他开口问道。 “我们的神使赫尔墨斯传回来最新消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从桌子上推过去,桌子两边的男女很有默契地挨着传看,大家一言不发,借着议事桌中间那个生锈烛台上短小蜡烛发出的光仔细地把照片中那个男人的样子记入脑海。 “这个人叫沐清河,此刻的他手里有着霍梭部落的那块黑石头,现在和超能人某个组织的少主混在一起,至于他们现在的行踪,很遗憾,赫尔墨斯并没有传来相关消息。”老大点燃一只雪茄,接着说道:“人你们也看到了,说说你们的看法。” “他是亚洲人?”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黄种男人开口说道,戴着眼镜的他文质彬彬地就像某所高中的代课班主任。 “中国人。”一串烟圈从口里吐出,恰好被端着硕大餐盒走进来的赫斯提亚看见。 “船舱里不让吸烟,老大,这不是你规定的吗?”魅惑女趁机讥讽道。 老大赫菲斯托斯满脸无奈,悻悻然的缩手按灭了雪茄。 “这人是谁啊?”赫斯提亚抢过了代号爱与美之女神阿佛洛狄忒手里的照片,然后又扔还给她,说道:“长得一般般啊,难道阿佛洛狄忒姐姐现在换口味了。” 戴着眼镜仔细端详手中照片的女人白了她一眼,然后把照片推给桌子对面的男人。 “老大,你之前不是去过那个沙漠部落吗?不是说那块黑石头隐藏着非常重要的秘密吗?”小胡子男人继续问道。 “对啊,我之前听到消息赶去霍梭部落,中途却被一个老熟人拦下来了,和他打了一架,这个死了老婆的家伙这些年来实力见长,愣是纠缠的我没有去成。”赫菲斯托斯叹了口气。 在场众人都面色古怪,自家老大的实力他们都心知肚明,别看他和伙伴们混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点老大架子,可众人清楚地知道,当时这个由很多国家共同组织起来探寻超能人秘密的调查组刚刚成立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打败了所有组长竞争者,那么多国家级的精英高手,都拜倒在他那把骑士剑下,他们从没想过,实力高超的自家老大居然也有宿敌? “这个叫沐清河的孩子既然拿到了历任霍梭族长苦苦保护的黑石头,那么这个人就有了我们拉拢他的本钱,这个人需要我们认真对待,这对于我们完成最终任务百利而无一害。”赫菲斯托斯认真的思考,“赫斯提亚,如果这次行动结束,我们要返航回到陆地,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呢?” 魅惑女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肯定回去见我爸啊,他不知道得多想我呢,在家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睡上一天一夜,也算我这两个月的海风没有白吹。” “对,回家!那你们说这个叫沐清河的孩子,比你都要小几岁的人,他会不会想家?”赫菲斯托斯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雅典娜,你赶紧去查沐清河家的详细地址,我们就在他的家乡等他!” “明白。”雅典娜认真地回答后就走出了会议室。 “这次肯定会有很多厉害的超能人加入进来,我们正好可以趁机见识一下那些素来神秘的超能人势力的力量。”老大赫菲斯托斯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他直接拍桌站起,“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准备让宙斯和赫拉两人去,他们的夫妻身份应付一些事情更安全。等等,让赫斯提亚一起去,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等你们回来,我要这个叫沐清河的孩子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胡子男人和会议桌最后面长相端庄的微胖女人共同起身,和魅惑女共同严肃的回答。 “明白!” 跟随着风,来一场盛大的逃亡 法国,尤迪特家族。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一个老人坐在书桌后伸手按开了桌子上的台灯,黄晕的灯光暴露出了书桌前那群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在场的无一不是尤迪特家族掌握实权的人物,此刻的他们坐姿端正,脸色严肃,认真地看着老人身后墙上投影仪中三个人的照片。 “这是柏诺贝传回来的资料。”老人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出声颤动着,他伸出手指在中间那个黄皮肤黑头发男孩的照片上,“他叫沐清河,是贝尔塔门行动队的成员,霍梭部落的黑石头柏诺贝等人苦寻不到,猜测可能在这个人手中,现在的他和血网少主牧启在一起,他们可能会返回贝尔塔门,你们的任务就是盯紧最近五天到十天内从努瓦克肖特飞往法国各大城市的所有航班,一旦两人出现,必须赶在贝尔塔门之前把他们捉住!” 房间内其他人都一脸错愕地对视,这工作量太大了,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无法估测,这次行动真是不惜代价了。 老人冷着脸轻咳一声,等所有人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又指着最后一张照片说道:“这个孩子叫米尼亚,也是贝尔塔门行动队的学员,现在下落不明。” 老人轻瞥了某个角落一眼,声音沙哑,“已经确认其身份,他是一个皮肤异化的体灵能者,五大家族已经有十三人死在他的手上,大多都是脖颈动脉撕裂,出血而死。” 族长的话音刚落,房间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面露惊恐,有很少的一些人眼神晦暗地瞟向某个角落,那个角落里坐着一位抱着黑色长刀的中年人,原本正昏昏欲睡的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照片中的小米一眼后又重新闭上眼睛垂下脑袋。 皮肤异化的体灵能者,还有一个很能吓唬人的称谓,叫做恶魔的载体。 这个称号存在了很久,但在近一百年来才被重视起来并被广泛传叫,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才让当今所有守灵人认同把恶魔和皮肤异化的体灵能者划上等号。 巴尔,或者魔王巴尔,守灵人公会用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排名第一的魔王来作为他的代号,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也没有知道他的具体年龄,可能是一百二十岁,也或是一百三十岁,但无需质疑的是这个长寿年龄的人让所有守灵人恐惧。 杀戮充斥着他长达近一个半世纪的生命。为了打败这个杀人狂,守灵人公会曾对他采取了十次最高级别的s级行动,数不清的守灵人精英死在他的手上 最后一次交锋是二十年前雄奇初到公会时,会长指定由他率领发起的第十次s级行动,在那次交锋中,巴尔被伏击,身中十几处致命伤,最后他被守灵人公会本部第一行动小组禁锢在一辆装满炸药的车里,由那个被五大家族五位族长视为威胁程度不输巴尔的老人亲手引爆,这才结束了那尊魔王肮脏罪恶的一生。 现在突然又出现了一位这样的人,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十三位勇士的殒命可以看出恐怕多年以后这个叫米尼亚的男孩未必不会变成下一个巴尔,这就很让人揪心了。 看到所有人脸色肃穆的看向自己,老人站起身坚定地说道:“他们这种喜食鲜血的恶魔,灵皇在世也会深深唾弃的同类,恶魔的诅咒终会伴随他们一生,大家不要奢望这种人会有幡然醒悟的一天。我的命令是,活捉沐清河和牧启,带回黑石头,如果发现米尼亚和他们在一起,立刻击杀!” 房间内所有人都重重点头,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个角落,中年人抱刀的右手,剧烈颤抖。 这三张照片也在其他家族的高层流传,引起轩然大波。 所有家族的族长都从守灵人公会总部回到家族,并下达了和尤迪特族长相似的命令。 此时此刻,那三张照片中的两位正蹲坐在某座城市的街头啃着刚刚买来的面包,全然不知已经成为世界上守灵人共同目标的两人正在争夺一瓶刚刚启封的矿泉水。 “水是我买的,先让我喝。”头发乱糟糟,就像一位流浪者的黄皮肤男孩喊道。 “要不是最后我背着你,你以为你能从沙漠里出来?”另外一位脏乱程度犹有过之的刀疤脸男人拽着瓶子的底部,死不放手。 这两人正是从沙漠内死里逃生的沐清河和牧启。 “你想不想洗澡,换衣服,好好睡一觉?”沐清河拍着手里的美金威胁道。 “给给给,给你。你慢点喝,别呛死了!”牧启无奈的松手,心里破口大骂着正在大口喝水的沐清河,谁能想到,这个狼狈的像条流浪狗一样疯狂逃窜的家伙裤子内部居然缝着一小沓美金! “这是我好不容易攒的,寻思放假回家给我家那个老头子带一副好些的棋盘,买完机票恐怕就剩不了多少了。”沐清河把剩下的半瓶水扔给牧启。 牧启接过来也不嫌弃,对着瓶口就大口灌着,半瓶水很快就见底了,牧启舒服地打了个嗝,抹了抹嘴说道:“这座城市有我们血网的成员,我的本意就是找他们要钱买机票,现在既然你有钱,我就不必去找他们了。我们两人的行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沐清河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指划着地面一边发呆。 牧启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小声说道:“等把你送到法国巴黎,你就从那儿坐飞机立刻返回中国,我们就在巴黎告别。” “你之前说五大家族不敢去中国是什么意思?”沐清河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牧启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抬头看了眼白昼即将来临的天空。 “换个地方说,天就要亮了,我们待在街上太显眼,找个地方换身衣服然后去机场候客厅,我再给你讲。” 等两个人一番折腾出现在机场的候客厅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宜干净的衣服和鞋子,除了两人依旧长乱的头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了。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还去买了一个旅行袋,把那块黑石头放在最底层,然后塞满刚才一起买来的打折衣服,还有零食和水。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好友结伴出游的样子。 两人谨慎地走进候客厅,牧启心里明白,从发觉到他们两人离开霍梭部落到找不到黑石头,这之间的联系,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五大家族的带队人都不是庸人,他们可能会比自己计算的时间更早一些就发现端倪,然后将消息传回各自家族,依照五大家族对于此事所能展现的速度来计算,或许从努尔克肖特坐飞机这个时间五大家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可一旦到了法国境内,两人面对的恐怕就是早已严阵以待的各家族精英。 可是也不能从那座城市直达中国,先不说自己不会去,就是两地之间遥远的距离,中途一旦被五大家族获悉两人的行程,难保狗急跳墙的五大家族不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到时自己赔上性命就亏死了。 又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两人从五大家族包围圈平安杀出,然后各回各家。从自己打算帮助眼前这个男孩回家开始,经历的一切好像都是在赌,赌两人凭着不多的水源走出大漠,赌中间不会迷路不会遇见风暴,现在是赌最后一场了。 之前都赌赢了,就怕运气用光,最后一局不会顺自己心意。 牧启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需要安静地施展灵能在这张像蛛网一般紧密缠绕的必输之结中找到那点赢的可能。 他的能力是“心算”,不管任何事都会出现相对应的概率问题,成与不成,向左或向右,出手或出脚,每种对应的因素都会随之带来概率问题,他的能力就是根据形成某件事情的所有因素结合计算极快地推演相对应的各种后果。 他把概率高的可能性最大化,然后提前实施相应的措施。但是这个之前在某个拳场和圣佑对峙都能根据他前一次的出手准确无误地推演出他下一次攻击的家伙悲哀的发现,这次不管怎么算,好像都没有一点儿破局的可能。 看着坐立不安的牧启,怕他的动作太大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沐清河轻拍他的肩膀问道:“没事吧?” 缓过神来的牧启苦笑道:“没事,就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结局。” 沐清河轻叹道:“从我能在手中聚集五个气体小球开始,我就知道,我的未来已经彻底被改变了,或好或坏,由不得我们后悔,因为这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不是吗?” “说实话,你在我眼里一直挺神秘的。我的这种灵能领悟到极致可以看穿人们心中的某些想法,我虽然还没到这种程度,可我偶尔也能看透人心,脑子里出现些玄妙的东西,但是你不同,我曾经两次对你施展灵能,一次在贝尔塔门大学,一次在沙托鲁拳场,但我总感觉有一层蒙蒙白雾阻碍在我们之间,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你的身份,像我这种小守灵人是没资格看到你内心的。” 听到这个家伙又在拿这件事打趣自己,沐清河没有像之前那样动嘴反驳,反倒自嘲一笑。 “你之前好像确实不是这个样子,说实话,之前的你真挺烦人的,老是自怨自艾。可你现在好像有些不同了。”牧启双手撑着扶手,侧着脸看着沐清河。 这应该就是成长吧,可牧启没有问,这种成长速度所要经历的事情是不是……特别难受。 沐清河不再倚着椅背发呆,他扭头看着牧启说道:“讲故事吧,讲讲五大家族不敢去中国的原因。” 牧启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的守灵人界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每个守灵人都自诩拥有最高贵最古老的血统,并不甘心某些人的统领,各种组织横空出现,守灵人公会这个原先的圣地逐步变成了摆设。 血网,影会,夜组织纷纷登场。当时守灵人公会会长大权旁落,实权渐渐分担到五大家族的身上,尤迪特,巴尔曼,卡文迪许三个最强大的家族组成一个联盟,三姓联盟打击其他势力,越发势大。 当时查测到灵国后人,就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把他们捉来,然后强迫他们领悟灵能,领悟成功的人留在各自势力中做一个打手,领悟失败的就残忍杀掉,有些国家的某些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守灵人的存在的。 后来不可一世的三姓联盟有一队被派到中国捕捉灵国后人的手下不可思议的全部被杀,三大家族暴怒,三家带上所有能带的高手纷纷来到了那片古老的土地,没有外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三大家族的人死伤惨重,活着回去的人在族长的带领下解除了联盟重新归于守灵人公会。 正值守灵人公会会长换届,换届之后的会长,也就是现任会长丹趁机使用铁血手腕将五大家族的控制权重新掌握,又经过一些年的内部征战,使公会再度成为守灵人圣地。 当时的众多势力,除了夜组织逐步壮大,其他的要么就解散了,要么也只是苟延残喘。 牧启叹息道:“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三大家族连同实力最弱的其他两个家族就撤回了在中国所有的眼线,不再插足招募中国守灵人的事情。” 沐清河瞠目结舌,嗫喏了半晌,只是同样地叹了口气。 —————— 一个烟头被扔在地上,跌落的瞬间弹起几点火星,不过很快就有一只大脚踩在了还残留着温度的烟头上,和周围那一堆烟头一样归于沉寂。 雄奇校长熟练地再次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烟圈后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卡其教授,问道:“孩子们都回来了?” 卡其教授和校长并排站在阳台上,透过落地窗看着远处灯火璀璨的城市,“沐清河这个队长不在,三队也算名存实亡了,圣佑回来后就抱着刀去了山顶,复博加入了一队,刚回来就跟随一队去出任务了,何雨梦重新回到了我组建的狙击手特训小队,米尼亚下落不明。”卡其教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现在的他们,都很努力。” 雄奇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看到卡其教授伤感的眼神,轻声道:“被我们护在羽翼下的小鸟开始成长了,这是好事情。” 又是一阵沉默后,卡其教授小声斟酌地说道:“至于沐清河,尤迪特家族已经在法国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这个孩子了。” 雄奇抬起头来,看着夜幕还未完全消散的天空,那里还有三两颗星辰,他看着某一颗喃喃自语道:“老伙计,你为什么要把黑石头给那个孩子呢?我亲自测试过,他只是一个基因十分稀薄的灵国后人啊。难道是你在最后关头随意找人托付的?那你为什么不找实力更为厉害的圣佑或古镇呢?” “校长。”身边的卡其教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们该做些什么?” 雄奇收起仰头思考的表情,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只要尤迪特家族的那个老家伙在,那沐清河就半点逃脱的可能都没有了,只要这个老混蛋不参与围捕,沐清河还有一线生机。我去找个理由和老尤迪特打一架,纠缠住他。至于你们不许有任何举动,给我看好三队那几个臭小子,贝尔塔门大学,除了我,不准再有任何一个人掺入进来!” 卡其教授眼神挣扎,但还是重重点头。 雄奇走到衣架前拿起大衣和帽子,等到卡其教授先他一步走出办公室后,他又转过头看向那一堆烟头怔怔出神。 圣佑有尤迪特家族庇护,那个姓氏摩尔迦的少年有血网可以驱使,其他几个人自己也会保护周全,但是他,那个处在足以搅乱世界的长剑剑尖上的孩子,他能坚持得下来吗? 尤迪特家主vs自然灵堂堂主 此时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一座很偏僻的小山山洞里,有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正在点燃木柴烤火,火上有一壶即将烧开的热水,火光把老人的影子映在山洞的石头上,忽明忽暗。 老人的身边有一个木架,此刻的木架上面绑着一个衣服被脱光的男孩,男孩身上伤痕累累,气若游丝。 老人可能是感到有些冷了,用干枯的手拢了拢身上的破旧大衣,他摸着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凑到男孩身边,用手指戳了戳男孩的胸膛,他好像对男孩的身体不太满意,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重新拾起地上的皮鞭,蘸上凉水一下一下地打在男孩的身上,男孩咬紧牙齿一声不吭。 打了几十下后,可能是运动量超过了自己的极限,老人扔掉鞭子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的男孩那满是血迹的皮肤上出现了某些变化,他的皮肤突然失去光泽变得黝黑干枯,但马上又变回到正常人的颜色,接着再次干枯,两种形态不停地在男孩身上转换。 看到这一幕,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人张嘴说话,声音嘶哑,露出没剩几颗的牙齿,“你真不听话,居然忤逆我擅自异化皮肤,还杀了这么多人,现在可好了,所有守灵人的眼睛都盯在你的身上了,还连累到我,你这个怪物真是该死!”老人犹不解气地又挥了几鞭子。 男孩正是杀了五大家族十三个人之后神秘消失在大漠里的小米,此刻的他闭着眼睛,脸上表情无喜无悲,终于,他开口回应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死在沙漠里不是更好?” “你还敢犟嘴?”老人暴跳如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砸向小米,“你这个没人疼爱被人恐惧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犟嘴,要不是我,你和你那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妹妹早就饿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就算不是饿死,也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我把你们兄妹养大,你现在敢这么对我说话?” 小米听到老人提起自己的妹妹,怒目相视。 老人开心地大笑起来,他搂着小米的肩膀说道:“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掌心,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是我手里永远的棋子,你如果不听话,我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的妹妹。” 小米怒吼一声,就算刚才挨了这么多打也是一声不吭的他开口大骂道:“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老人掏了掏耳朵,“年龄真是大了,本该听到‘遵命’两个字的,居然错听成了‘魔鬼’。” 他抓起一把粗盐扔进水壶里,把已经烧沸的开水倒进一个大盆中,然后他端着盆颤巍巍地走到小米的身边,把一盆热水泼到小米满是伤口的身上。 山洞里终于传出一阵疼到极致的哀嚎声。 老人佝偻着背从山洞里走出来,他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来到洞口不远处的小溪旁,山洞内皮肤已经彻底异化的小米昏死在木架上,老人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头盘腿坐了上去,眼睛凝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从努瓦克肖特启程的飞机在巴黎戴高乐机场降落,经济舱内两个年轻的男孩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站起身来往外走,一个人脸色冷峻,一个人用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可是让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这一路上,两人把能想到的所有突发事情挨着列出来,然后由牧启一一寻找破解的方法,虽然破解后大多都是必输的结局。因为沐清河手里石头的珍贵性,他们甚至想到尤迪特家族会不计后果的直接在大庭广众下的机场动手。 但是从他们下了飞机到沐清河买上直飞中国的机票,再到在候客厅等到登机,最后牧启亲眼目送沐清河登上飞机,然后两人还大眼瞪小眼地挥手告别。 这之间别说尤迪特家族,就算是一个普通守灵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这段时间内尤迪特家族有无数次机会动手,可是发生这种两人在飞机上推演无数次都想不到的情况,让两人在庆幸的同时也感到很纳闷,一个按理说谁也解不开的死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解开了? 此时此刻,在机场的候客厅最边缘的座椅上,坐着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人,他用拇指挑了挑眼眶上的那副金丝眼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进入登机口的沐清河。这时,他的裤兜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收回视线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 “森意,由你负责的巴黎戴高乐机场没有发现沐清河的行踪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苍老,他好像在忙着躲避什么东西,说话的语气显得很着急。 “没有。”电话这头的中年男人冷淡回答。 电话中传出一阵舒心的大笑,“太好了,法国各大城市的机场遍布我们家族的人,我现在被雄奇追着打,可他越是这样做,就说明我们的猜测越没错,沐清河肯定会来法国,他跑不了!” 电话突然挂断,好像是被什么人强行打断,听着手机内嘟嘟的忙音,森意站起身,看着已经升空的飞机,自言自语道:“圣佑的朋友我不会动,可是有一个人我得去追一追,莫名其妙地帮助沐清河逃跑,并一路护送他来到法国,我真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他的视线停留在牧启身上,牧启似是有所感应,转过头和中年人对视了一眼,瞬间被吓得冷汗直流,他扔掉手里的包拔腿就跑。 森意冷笑一声,把眼镜摘下放进衬衣胸前的口袋里,拿起旁边座位上被黑布包裹着的长刀,快步向牧启离开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前几天才回到学校的圣佑背负着长刀登山又下山,打晕了三位看似是和自己一样登山练刀实则是卡其教授派来监视自己的行动部学员,抢了一辆山地摩托车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戴高乐机场疾驰而去。 牧启在出了机场的一条偏僻马路上狂奔,他的身后一个中年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黑布已经揭开,那把刀鞘古朴的黑色长刀已经出鞘寸余。 “我知道你是谁,你能不能别追我了!我就是夜组织里一个无名小卒,不敢劳烦尤迪特家主亲自送行。”牧启用眼角的余光看见森意离自己又近了一段距离,顿时汗毛倒竖。 森意长刀已经全部出鞘,他对着已经牢牢锁定的男孩说道:“我从十岁练刀,直到今天,我已经练刀三十五年,时至今日总共有三刀令我满意,不管我要问你什么,也不管你会给我怎样的答案,你接我一刀,只有接下我一刀的人才有回答我问题的权力。” 话已至此,牧启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向那个外表儒雅斯文的中年男人,这就是用铁血手腕强行把家族捉在手里的尤迪特家主的霸气吗?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得过去了,既然森意只出一刀,在不能避免的前提下只有竭力阻挡了。 四下无人,他身上光芒涌动,灵光出体一寸七,然后身上的光芒向双眼聚集,牧启紧盯着森意身上任何细微的变动,试以此推算他下一步的动作。 可是森意说完话后就闭上了眼睛,然后举起手中刀朝前轻挥了一下,仅此而已。 牧启瞬间如临大敌,身体上灵光游走的速度攀至巅峰。 有一股无形的罡风迎面吹来,刀势紧随其后,森意的这一刀就像毒蛇在树枝盘旋,身体轻巧蜿蜒,并不给人一种势大难挡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柔软无力,但没人会怀疑这一刀的霸道,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此招不同于别的刀招,一旦被击中,它会像毒蛇一般往你身上左右缠绕,如果挡不住,身体恐怕会直接被一分为二。 牧启悲哀的发现,好像不管自己或挡或躲或抗或避,都不能全身而退毫发无伤,最好的结果可能都是遭受重创,很久不能恢复。 “森意,你可真够欺负人的。”伴随着电动车电量不足的提示音,一个男人从森意的对面,牧启的背后狂奔而至,他挡在两人中间,身上棕色光芒一闪而逝,森意的刀招也如泥牛沉海,无影无踪。 男人身材敦实,相比森意的儒雅牧启的不羁,外表毫无出奇的他更像是一个每天为了生计奔忙的普通人,男人裹了裹身上那件旧的羽绒服,分别看了看两个都至少比自己高半头的人。 森意饶有兴趣地和他对视着,他把黑刀矗立在地,两只手叠放在刀柄上,“所罗,打一架?” 来人正是夜组织四大堂主之首的所罗,他回过头指了指那辆自己骑着来的红色迷你型电动车对牧启说道:“你骑着它先走一步,车没电了,记着别把油门加到最高,对车子不好。我解决完这里的事就去追你,别妄想甩开我,我还有些事需要问你。” 牧启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他走到电动车旁蹬开脚架坐了上去,然后头也不回的骑远。 等牧启走远,所罗转回头重新和森意对视,森意也收起那副慵懒散漫的表情,再次举起黑刀。 “山神!”棕色光芒遍布所罗全身,像一副厚厚的盔甲把他保护在里面。 森意的眼中也涌现出战意,他率先挥刀前冲,连劈三刀都被所罗一一抗下。 森意冷笑一声,“你的乌龟壳子还真够硬的!” 紧接着连续出刀十六,所罗被打的连连后退,虽仍没有伤及身体,但那层厚厚光罩最外部已经被砍的满是裂痕了。 或许厌倦了这样被动挨打,所罗右脚掌狠狠踩地止住了后退的势头,他抬起头冲着森意笑了笑。 “半山之力。”所罗默念一声,他的身体陡然一沉,以他的身体为圆心,柏油马路开始如蛛网般向四周碎裂下沉,好似受到了重压。他像一颗炮弹般弹跳起来,两手略显费力的并聚在一起,棕色光芒包裹的手掌和森意的刀刃碰撞在一起,森意就像撞上了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身体止不住的后退,连退六十步才止住身形。 “试试这招!”森意好像打出了火气,手中刀划过所罗的双手,发出铿锵的声音,如铁石相碰,激起一串火花。 黑刀挥了一圈震荡出一层朴实无华的涟漪,可看到这层涟漪的所罗却迅速远离森意,所罗刚刚停住,一道黑光就斩在了他的胸膛上,宽度约有一寸的刀身没入所罗胸前的光罩。 森意的这一刀领悟于十年前夜组织和尤迪特家族的一场风波中,当年森意被十位领悟了防守灵能“御”的夜组织精英包围,那次专门对森意设计的针对局面使他焦头烂额,陷入死地的森意悟出此招,最后的结局是,十位排成一排施展灵能甚至最终可以挡住炮弹的精英,尽皆被腰斩! 从前有座精神病院 从前有座山,山下有座精神病院。 山很矮,虽然同样属于阿尔卑斯山脉,但位于南翼低山地带的它显然不如兄弟勃朗峰、卢卡诺峰那样出名,就算山上遍布葡萄园和果园,但仅凭四百米的身躯又没有什么特色旅游景观的它终究不被世人熟知。 这座普通到连名字都被当地人以无名敷衍的山就像茫茫人海里那个路人你我,没有过去,未来模糊,活在当下,普普通通。 所幸的是,这座山被意大利一个有名的富豪买下来盖上了十几栋别墅,这才给这座山带去了或多或少的人气。 但奇怪的是,这些房子装修完后富豪并没有叫价出卖,而是把那些水电家具一应俱全的房子闲置在那,而这座山也被作为私人财产彻底挡住了偶尔游客的脚步。 这座山的山脚下有一座精神病院,据说也是那位意大利籍的富豪出资建造的,规模不小不大。 无名山上位于正中心的别墅里,一个戴着白金面具的男人正站在窗边怔怔出神,一个侍从打扮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来,然后单膝下跪说道:“参见我主莫多。” 就算在自家大本营中也从不摘下面具的莫多转过头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您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全部装在越野车的后备箱里了。”侍从脑袋垂得更低了,“晚餐也已经准备好,您要想现在就吃,我马上把餐盘端进来。” “晚饭就不吃了,我得赶紧去见一个人。”莫多看了看窗外天空上的火烧云,摆了摆手道:“把我的大衣取过来。” 侍从很快从衣架上为莫多取过大衣,然后侍奉他穿上,莫多接过车钥匙往外走的时候突然顿住了,他看向侍从笑道:“小北,最近几天将会阴雨连绵,新开垦的那几亩用来种果树的地就不用浇水了,还有现在天气冷了,你注意点温度的变化情况,温度一低你就赶紧叫上人去给葡萄树的枝蔓埋土保暖,记住埋土之前一定得浇一次水,最好在枝蔓的上边先盖上一层秸秆再埋土。” 被叫做小北的侍从忍住笑意,等莫多说完,他恭敬地回应道:“主人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莫多点点头,接着理了理大衣的褶皱,走出门的时候打了个喷嚏,他暗骂了一声鬼天气,拢了拢袖口钻进车里,然后开车往山下驶去。 无名山下的精神病院也像这座山一样平平无奇,除了把家人当作累赘扔在这里接受治疗的人偶尔来看看,一年到头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外来人员了,就这样说吧,偏僻荒凉的这家疯人院是连附近大学的学生社会实践也不会选择的地方。 晚风徐徐,叫不上名字的鸟在树上哀叫,山路的尽头逐渐显现出疯人院建筑的轮廓,晚上的疯人院更加寂静,死一般的沉闷。 一辆越野车开到大门口,大门缓缓打开,有两个戴着口罩、打扮的像医院护工的人一声不吭地站在大门两边守着。车开进疯人院,在一座黑漆漆没有一盏亮灯的楼前停下,莫多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有一位医生等莫多走下车后快步从楼内跑出来,莫多把车钥匙交给他,然后大步向楼内走去。 楼高五层,没有电梯,莫多安静地走在楼梯上。嗒,嗒,嗒,皮鞋踩地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很突兀,莫多不紧不慢地走到顶楼。 五楼走廊过道的灯光昏黄,甚至有几个灯泡忽明忽暗,不知是供电不足还是灯泡自身的原因。过道两旁都关着那些精神病人,门上的窗户很大,方便医生护士在外面查看。 莫多走过一个房间,突然有一张脸贴了上来,莫多眉头皱了皱,那个病人趴在玻璃上嘿嘿地傻笑着。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快步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他把门拍得山响,“这么晚还不睡觉,想住小黑屋了是吗?赶紧去睡觉!” 病人一边笑一边转身,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死人,嘿嘿,死人。” 莫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个医生赶紧弓腰后退,惶恐地对莫多说道:“这些不懂事的家伙冲撞了主人,属下甘愿受罚。” 莫多摆摆手,让医生带自己去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医生小心地在前面引路,带着莫多来到这间编号是530的房间门口。莫多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没有闭紧,于是就加重力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医生等莫多走进房间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守候着。 房间的墙上有很多幅画,是用烧焦的木炭画的,都是很扭曲的人脸表情,画中的人们张大嘴巴,双眼空洞,好像失去了希望,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光明。 房间的床上坐着一个胡须凌乱的男人,男人眼睛明亮,莫多进入房间的时候,那个男人语气诚恳地问道:“您要来一杯咖啡吗?”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来家里串门,主人拿出珍藏的咖啡问来客加糖还是不加糖般那样从容。 莫多白金面具后的脸上不知道是何表情,他的语气同样平静,“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专程来祝你生日快乐,为你准备的生日蛋糕马上就会有人给你送来。” 男人笑的很开心,“我的生日派对刚刚开始。”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墙上的恐怖图画只有一张小床,再无任何装饰,男人却说他的生日派对热闹非凡。 莫多笑出声来,他伸出右手,绅士地说道:“当然,你的生日派对简直让我羡慕到发疯,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男人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当然可以,我们会获得所有人的掌声的。” 两个男人,手牵着手,在这间小房间里翩翩起舞,形态优美,好像世间最棒的舞者。 —————— 森意和所罗的战斗仍在继续,从下午打到天空渐渐布满星辰的深夜,整条柏油马路已经被毁坏到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路上随处可见如蛛网一般的裂纹,路两边种的大树成片成片的倒下,切割面平滑如镜。 两人开始了完全不顾后果的交手,事实上在一个小时前,就有尤迪特家族的暗卫成员和夜组织自然灵堂的成员来到此地,一是阻止普通人的接近,二是为两位大佬这场战斗所留下的诸多痕迹善后,两帮人很有默契地以一棵还没倒下的松树为界,安静地等待两人停手。 森意和所罗没有了后顾之忧,都想痛快一战的两人彻底放开了手脚。 “半山之力。”所罗再次高高弹起,以施展灵能“山神”所提升的自身重量压向森意。 森意顷刻间再次出刀十六,刀刀斩在所罗的胸口。 两人你来我往,声势浩大却势均力敌。 终于,在最后一次交锋后,所罗借着余力和森意拉开距离,他摸了摸胸口,咧嘴一笑说道:“到此为止吧,森意,我先走一步了。” 不等森意做出答复,他就两脚蹬地往后滑去,几秒钟之后就到了柏油路的尽头。 自然灵堂的成员跟随在堂主身后,纷纷后撤。 “卸下乌龟壳子后速度倒是不慢。”森意收回了长刀,嗤笑一声,张嘴含住了震裂的虎口,吸吮着流出的鲜血。 —————— 生日蛋糕吃完了,只有两个人的生日派对也已经接近尾声,居住在精神病院五楼最深处房间的男人重新坐回到床上,并邀请莫多坐在他的身边。 “主,刚才跳舞的时候,你有些动作略显迟疑,看你心不在焉的,应该有心事吧,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男人从容地问道。 莫多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他,“我需要你去为我办一件事。” 长相普通穿衣打扮也和精神病人无异的男人接过照片,认真地看着照片上的男孩。 莫多看着墙上的炭画,随口说道:“这个人手里有一块黑石头,我要你去帮我取回来。” “主,十分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走出这间屋子。”真实身份其实是夜组织精神灵堂堂主的男人把照片随手放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当时您建造这座精神病院的初衷就是让我躲在这里专心领悟灵能,现在灵能领悟的并不完美,就算我的实力有了很大提升,但对上所罗,现在的我和当年的我在他眼中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莫多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当年因为灵能的缘故你得罪了所罗,为了躲避他,我为你专门建了一座疯人院作为精神灵堂的基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体术极差的你只有彻底领悟了这种灵能才可以跟他一战了却恩怨,可惜现在……” “主,我们两人的恩怨迟早有个了断,我有预感,那一天不远了。”和所罗同为夜组织四大堂主之一,被莫多视为左膀右臂的男人双手按在膝盖上,坐姿端正,他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单纯只是不留痕迹地取回黑石头,那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莫多问道。 “西迪,精神灵堂仅次于我的三位干部之一。” 莫多站起身,“他现在在哪里?我亲自去找他。” 精神灵堂堂主诡秘一笑,“正在讲课呢。” 莫多带着疑惑从530室走出来,让守在门外的医生带他去找西迪,医生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可没逃过莫多的眼睛,医生在前引路,走下楼梯路过广场来到了疯人院最角落的一栋楼前。 医生说话的时候身体都有些颤抖,他指了指黑漆漆的楼房对莫多说道:“主人,西迪大人就在里面。” 看着转身就要离开的医生,莫多叫住了他问道:“这个人在里面干什么?” 医生同样说了一句让莫多摸不着头脑的话,“西迪大人正在讲课呢。”医生说完后转身就跑了。 这个叫西迪的人,莫多并不认识,夜组织的历次行动都是他直接下达给四位堂主,然后让他们去进一步作具体的部署,所以莫多对四个堂口的大多数人都不了解,更别提被其他三个堂口的人一致认为把疯人院作为基地简直再合适不过的精神灵堂。 但可以肯定的是,莫多不喜欢这个人,很不喜欢。深夜讲课,这种满是装神弄鬼嫌疑的家伙,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要不要换个人去完成这次任务。 不喜欢也好,讨厌也罢,这个人还是要见的,他想知道被一向只喜欢生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的精神堂主格雷戈里推崇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莫多迈步走进黑楼,超出常人的耳力让他听见一阵竹竿敲击讲台的声音。莫多来到发出声音的房间,发现里面坐满了人,房间内透出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讲台上一个身形瘦弱面色苍白的男人正举着一本书声情并茂地读着。 他读道:“你必汗流满面才得以糊口,直到你归了土。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站在窗外观看的莫多眉头一挑,这是圣经里的句子。 他又读道:“愿上帝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无法改变的事情。愿上帝赐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事情。并且赐予我能够分清两者间的智慧。” 又是圣经里的句子,这个装神弄鬼的蠢货还是一个基督教徒? 很快莫多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坐在讲桌下面的学生太安静了,他们停止了说话,停止了动作,甚至停止了呼吸。 原来是一群死人啊,莫多伸手抚了抚脸上的白金面具,这个疯子居然在深更半夜为一群死人讲课! 而且这些人的脸上表情生动,脸上红润有光泽,很明显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甚至骗过了夜主莫多的眼睛。 莫多推门走了进去,正读得起劲的西迪被开门声打断,他生气地把课本仍在桌子上,转过头用一种看待死人的眼光看向莫多,莫多和他对视了一眼,发现此人的眼中不含任何感情,但很快,莫多发现自己错了,房间中的男人和莫多对视之后,一潭死水的眼中突然出现了色彩,就在莫多奇怪的时候,他突然激动地跪在了莫多的面前,他居然想俯身去亲吻莫多的鞋子。 莫多皱着眉头移开脚,对他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西迪趴在地上,丝毫不敢抬起头,也不敢答话,好像一开口就会引来神罚。 就在莫多的耐心要被耗光的时候,西迪开口了,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说道:“参见夜主莫多。” 他认识自己?也对,脸上的白金面具在夜组织里已经是最好的通行证了。 莫多冷冷地说道:“你起身吧,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西迪站起身,眼中满是激动,莫多递给他照片并告知了他要做的事情并问道:“这件事能做好吗?” 西迪赶忙说道:“一定会做好的,毕竟您是我第二敬重的人。” 第二?这倒是把莫多的好奇心给勾上来了,他问道:“那第一是谁啊?” “上帝。”西迪的眼中有敬畏,有疯狂,有偏激,“上帝是我最敬重的人。” 莫多嗤笑一声道:“那接下来你最敬重的人应该换换了,我可不愿屈尊在一个不存在的人之下,希望我下次问你,你能答出我想要的答案。” “是。”西迪毕恭毕敬。 莫多又看了一眼被像洋娃娃一样精心打扮的尸体,顿时谈兴全无,他转身走出房间,就在他即将迈出房间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西迪一眼,莫多发现这个家伙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但他眼中的尊敬之下好像还存在着另一种情感,这种情感莫多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好像和最开始他在台上讲课时看着他那些尸体学生的眼神,差不多。 牧启的往事 所罗在距离戴高乐机场不远的一个废弃工厂内找到了骑车逃跑的牧启. 此刻的牧启蹲坐在满是尘土的台阶上大口啃着面包,电动车靠着一面墙放着,已经没电了。 他没想跑,他知道被所罗盯上就算跑到大西洋的另一边也躲不掉,所以他就在这等了,至于买面包的钱是从电动车框里所罗的一件外套内翻出来的,至于什么时候还钱,抱歉,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罗先走到电动车旁检查了一遍有没有损坏,接着一屁股坐在牧启的身边,溅起的灰尘让正在吃面包的牧启直皱眉头。 牧启看见所罗的外套不断地往外渗血,笑吟吟道:“哟,受伤了啊。” 所罗脱下外套,胸前一道长长的刀痕,是森意的刀气所致,透过灵能形成的防护罩伤及身体。 他随意地用纸擦了擦重新穿上外套,他看向旁边幸灾乐祸的牧启说道:“给我个解释吧,你知道的,今天你走不了。” “本来就没想走。”牧启也从半蹲变成了坐在台阶上,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无赖性格,万事不求人,也是因为没人帮他,从很小的时候安迪把他带回血网并教他杀人技术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注定要孤单一辈子,所以他学的自私,学的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都要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因为是安迪唯一的徒弟,他在血网中地位超然,这些年随性做事,因为那个从小就不会保护他的便宜师傅曾经给他上过很重要的一课。 小的时候的他有三个玩伴,长相丑陋性格暴躁的林,从小学刀励志要打败森意的西塔,还有温柔漂亮的玲。 从小四个人就待在一起,在那个没有任何人情味的杀手组织里,四个人都觉得能彼此认识对方就是天大的幸运了,四个人经常混在一起,三个男生训练完后,天生胆小不适合做杀手的玲就给他们做吃的或者包扎伤口,每次用绷带包扎完伤口她总要给牧启系一个蝴蝶结,其他两人每次都羡慕的发疯。 安迪训练杀手很有一套,尤其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四个人逐渐长大,三个男孩被当作重点培养对象,而玲则早早退出杀手的训练,在血网的食堂里做了一个颇受欢迎的厨师。但他们四人还是要好的朋友,或许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吧,这是牧启认为的,也是其他三个人认为的,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四个人心中都认为这种平淡幸福甚至有时有些小刺激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 那是怎样的一天啊,牧启内心深处居然都忘记了那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反正是一个平平无常的日子,他们这些被训练的预备杀手就要通过最后一关考核,成为一名真正的血网杀手了。他们被扔到亚马逊森林里,考核的任务就是在丛林中活过十五天,没有武器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连衣服都在他们进入森林之前脱在外面。一群刚刚十一二岁的孩子光着屁股在森林里跑,他们不害怕,没有吃的就去捉蛇逮老鼠,没有衣服就用树叶杂草做个围裙,在这些虽然年纪不大却久经训练的孩子眼中,这场最终考核未免太简单了些。 可是到了第十四天,变故开始了,牧启找不到吃的了,他们之间都隔着很远,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热带雨林里想碰面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前一天还泛滥成灾的蛇和小动物好像一夜之间就被人捉光了,牧启转了很大的一个圈都没找到一点食物,甚至连老鼠蚯蚓都挖不到,一天没吃东西的牧启强忍着饥饿睡了一觉,第十五天早上醒来,牧启知道,如果再不吃点东西恐怕就危险了。 这个时候,“救星”出现了,牧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因为给牧启送来食物的是一个魔鬼。那是师傅安迪,他指着绑在树上的两样东西问了牧启一个问题,两样东西分别是一整只色香味俱全的烤羊,和被绑住的玲。安迪问他,是想要羊肉果腹还是想让玲活下来。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饿死他也不会放弃玲的生命啊,他大吼一声,“我选择让玲活下来!” 安迪笑了,这个在以后经常出现在牧启梦中的笑容,成了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诅咒。安迪拿起割羊肉的刀子扎在了玲的脖子上。 安迪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当你抛弃一切都要挽救的东西在自己面前失去的时候,你才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杀手。牧启,恭喜你,你现在是一名真正的杀手了。” 恭喜你,杀手,笑容。 牧启跪倒在地上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没有眼泪,没有伤心,看着铃的尸体,他能做的只有跪在地上大口吞咽着羊肉,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了。 那天从亚马逊出来之后,所有的人好像都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冷血无情,牧启不知道最后一天林和西塔经历了什么,三个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互相问,林和西塔也没问玲去哪了,正常吃饭睡觉训练接任务,好像那个从小陪他们长大的女孩真的没有存在过。 牧启又低头啃了一大口面包,所罗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耳中。 “像你这样的人,就是因为你的性格,所以主人才会放心你去完成这次任务,你一直就是一条最听话的狗啊,让你去咬谁你就去咬谁,忠心耿耿,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大的变数会是你呢?” 牧启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他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用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就是一条狗啊,所以你怎么能用人的思维来揣摩狗的意图呢?你说是不是啊,人。” 所罗的耐心彻底被磨光,他站起身来,拳头瞬间被棕色光芒覆盖,他说道:“好了,说说你的理由吧,为什么要帮助沐清河逃跑?我就当做你的遗言来听,放心吧,等你说完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牧启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低头叹了口气,可惜今晚没有星星,他慢吞吞地说道:“我为什么帮助他逃跑?只因为我看不透他的内心吗?我这么喜欢自由的人,一个看不透的人难道就这么吸引我吗?让我舍弃自由跟在他的身边可不是因为这个啊。而是上一次见面他居然邀请我数星星,天呐,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啊,让我记起了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日子,一群小孩肩并肩坐在草地上看星星。这个隐藏在我内心的秘密有一天突然被人说出来,让我记起来我有过朋友,有过父母,有过木板屋的家,有过壁炉、烟筒、铺着方块花布的桌子。这就够了,这就足够让我抛弃一切跟他走了。” 所罗听完后却收起拳头坐了下来,他看向牧启嗤笑道:“幼稚。” 牧启同样回以嘲讽,他说道:“血网现在附庸于夜组织,虽然大多数人都在干一些没有油水的边缘小事,难以接触夜组织核心,但这不代表我听到的传言会少。” 越是没有权利没有人脉关系的小人物,越是喜欢传一些掌握自己命运的大人物间的绯闻,并且乐此不疲。 “你都听说过什么?”所罗眯起眼睛。 “比如,你和精神灵堂堂主格雷戈里之间的矛盾,他领悟的灵能好像是你当年一位伙伴的,你的伙伴死了,承载那种灵能的黑石头到了他的手里,接下来就不用我传达其他人的猜测了吧。看来,夜组织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嘛。”牧启笑着说道。 “你就听说了这个?”所罗冷笑连连。 “看来这件事情真实的原因和撒播出来的谣言有很大出入啊。”牧启烦闷地揉了揉额头。 “看来你对于这件事情做过不少安排啊,想挑拨自然灵堂和精神灵堂之间的关系,好让你的血网在夜组织能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所罗并不像他的长相和领悟的灵能那样敦厚,相反,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否则也做不成夜组织堂主第一人,毕竟有些时候并不是全靠实力说话的。 所罗再次站起身来,“看来确实不能留你了,你太不老实。” 牧启也站起来说道:“那你来试试。” “你别老盯着我的伤看,这点小伤只会拖延我晚几秒杀你。”所罗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胸口上的伤,棕色光芒瞬间蔓延全身。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突然有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响起,然后两人都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个少年迈步走了过来,手中刀已出鞘! “尤迪特家族的公子?森意也来了?”所罗看清来人后皱了皱眉头。 “刀疤脸,沐清河呢?”来人正是刚从贝尔塔门大学偷跑出来的圣佑,他进来后就把刀尖指向曾经一起打过架的牧启。 牧启满脸笑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凭你拿着刀?我都快怕死了。” “看来森意没有跟你一起来啊。”所罗在周围没有感受到森意的气息,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敢独自来这里呢?” 圣佑看向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这个人的身上充满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紧皱着眉头,手中的长刀下意识地绕过牧启指向了所罗。 所罗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圣佑右手拿刀,左手伸出来分别点了点两个人,眼中战意盎然。牧启从台阶上跳下来,笑眯眯地走到所罗和圣佑的中间,三个人成三角形站定。 “两个不知天高低厚的小子。”所罗哑然失笑,接着不再废话,棕色光芒包裹的拳头奔跑着挥出,一左一右分别砸向圣佑和牧启。 圣佑想问出沐清河的下落,牧启想在混战中找机会逃生,所罗想赶紧结束不要引来其他守灵人高手的注意,三个各怀心事的人,都欲要以一敌二! 小插曲 沐清河从小长大的县城坐落在中国北方某个偏远的地方,这里没有游客如织车流如注的特色景观,也没有出过十分有名气的明星作家舞蹈家,这座县城唯一可以在网上搜得到名字的大概只有县长公布在网络上的任职简讯了。县城的城区有林立的楼房区,也有排布密集的平房区,一条条胡同交织在那些或新或旧的老房子中间,从高处往下看,好像一条条分明的血管连接着周围的肌肉组织,让城市的脉搏跳的沉稳有力。 油漆胡同,这是这条小胡同的名字,这条小胡同原名叫做油糍胡同,油糍是本地一种很有名的小吃,是由糯米和糖油炸制成的,据说古时候这条小胡同口上有一个做油糍特别好吃的老人,生意非常火爆,当时的县太爷都是那位老人的常客,只可惜老人无儿无女也不收徒弟,那个年代不拜师是得不着真传的,于是直到老人去世,他的秘方也就没传下来。 这条小胡同也慢慢的被叫成老头油糍胡同,后来一年一年过去,又被叫成油糍胡同,又过了些年,口口相传的名字又成了油漆胡同。据说这次改名有两个传闻,第一个是油糍胡同刚刚被叫没几年的时候,就有老一辈的人找上门来,说离这里多远多远的地方,有一个大胡同也叫油糍胡同,于是这里的人怕大胡同的人来找茬打架自己会吃亏,于是一商量干脆就改了名。还有一个传闻是说,胡同里住过一个油漆匠,技术了得,这条小胡同于是就从油糍胡同慢慢地成了油漆胡同。 说法不一,又都没有依据,真相是什么,早就湮没在历史长河中。至于胡同的具体叫法,也就是胡同里闲的发闷的男人女人之间斗嘴的一个依据。 油糍油漆,细细琢磨,有些乐趣,咧嘴一笑,仅此而已。 真正的大人物不会计较也就十几家住的胡同名字的由来和典故,索性这个胡同里并没有那样的大人物,都是些有多少力气吃多少饭的平常人家。 油漆胡同是距离楼房区最近的一个胡同,说是楼房区,也只是比平房区高几层的普通楼房,墙上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严重剥落的墙体很难让人们相信房子曾经的辉煌。这样的楼房里有当时教师凭借教师证购买的特惠房或是某公司给兢兢业业的小业务员分配的单位房。居住在油漆胡同里的人因为离楼房区太近,都不敢在自家院子里随意大小便,说不定就被某个开着窗子抽烟的人正好撞见,他们称呼他们为“楼上的人”。 油漆胡同有很少的住户,大概就十几家,中国有句老话叫“远亲不如近邻”,这个胡同里的人把这句话用实际行动解释到了极致,做好饭大家分着吃,谁家有困难都出手帮一把,二十世纪末全国随处可见的邻居和睦关系在这个地方延续至今。 “婷婷爸爸,又在扫院子呢,你可真勤快。”一个大婶路过一个院子时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喊道。 院子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拘谨地向大婶点了点头,说道:“树叶掉的太多了,得勤打扫。” 大婶看向男人身边那棵五六米高的大柳树,枝叶繁茂到笼罩着半个院子,大婶轻轻叹息道:“婷婷爸爸,这棵树是当时婷婷妈去世那一年种的吧,长的真快啊。” 男人拍了拍大树,说道:“对啊,快二十年了。” 大婶自知失言,赶紧说道:“我今中午煮红烧肉,给你送一碗过来,婷婷在家的时候就爱吃我煮的肉,每次煮好,婷婷那个小馋猫就闻着味来我家了。” 男人把笤帚竖在院墙边上,乐呵呵地说道:“谢谢刘婶了,我这里有单位刚分的葡萄干,一会儿回家的时候拿两斤走。” 刘婶左右环顾一圈,索性走进男人的院子,神神秘秘地对他说道:“你听说了吗?王老师家的那个小魔女要回来了。” 柳父皱眉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他压低声音问道:“那闺女不是去国外上学了吗?” “听说是把同班一个男同学的门牙打掉了,被学校开除了,她妈妈只好把她送回老家来待一段时间,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让她回去上学。”刘婶撇了撇嘴,“那丫头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她这就要高考了,居然被学校开除了,就算还可以回去上课,那能不影响成绩吗?哪里比得上你家婷婷啊。” “不会不会,婷婷这孩子也不听话。”柳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可他眼睛深处还是有些为女儿骄傲的笑意。 “小沐送婷婷去上学,被那个学校特招了,这孩子命真好,不过这个假期回家,有王老师家的那个小魔女在,又有他头疼的了。”刘婶眼含笑意,好像预示到了不久的将来这个胡同要发生的热闹。 柳父也笑出声音,小魔女是王老师老夫妇的外孙女,她的父母在国外做生意,她从小被寄养在外公外婆家,在这个胡同里长到十三岁才被她妈妈接到国外念书,柳父他们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 五岁就偷偷喝白酒,也不多喝,每次偷喝一瓶盖,然后摇摇晃晃的满胡同捉狗撵猫,再大一些就给鸡鸭拔毛,更大一些就开始欺负沐清河。 那时候胡同里从来不缺热闹,平时爱在家门口懒洋洋晒太阳的猫见到她出现立刻炸毛,然后跑到树上整天不敢下来,沐清河这个青梅竹马被她天天追着打。 “小沐那孩子那时候一天能哭好几次吧?”刘婶笑着问道。 “那可不,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眼泪。”柳父眼睛里都是笑意,“整个胡同都能听到他的哭声,从早哭到晚,现在想起来,这小子从小就是个忧伤的孩子呢。” “唉,这孩子才可怜呢。”刘婶收敛了笑意,“行了,不聊了,炉子上还炖着肉呢,我家那口子做工回来现在差不多也睡醒了,得回去做饭了。” “刘婶,拿两斤葡萄干走。”柳父把手在裤子上搓了搓,赶紧跑进屋里。 “那多不好意思啊。”刘婶笑呵呵道。 “没事没事,发的不少呢,等会我再去给王老师他们家送一点,给小魔女和小沐吃。”柳父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不能叫小魔女了,得叫小逸,你忘了前些年老赵家没注意,当她面叫了声小魔女,转眼第二天他家那只大公鸡的毛都差点被拔光了,都不打鸣了。”刘婶提高声音对屋内喊道。 这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冬日煦人,万里无云。一辆绿皮火车沿着铁轨缓缓行进,铁轨两边的田野里盛开着油菜花,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孩子在奔跑,看到火车呼啸而过,天真的笑声能传出很远。 绿皮火车内一个靠窗的位置,沐清河靠在窗户边看着开心的孩子们,他们笑得真好看。 半个小时前沐清河在市里下了飞机,但是还需要坐五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才能回到家乡,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火车上熟悉到骨子里的家乡话,他神情有些恍惚。 终于不用张嘴就说那蹩脚的英文了,也不用啃面包喝咖啡了,那段神奇的经历好像只是一场游戏,也像是一场梦,从现在开始的日子将彻底归于平静,那种提心吊胆自认为什么都不怕的生活彻底走远了,但是为什么心中一直空落落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除了这个,那块半个手掌大的黑石头好像成了印记,时刻告诉着自己那半年的生活是真实存在过的。 “喂,上车以来半个小时里,你摸了你的左边口袋至少四次,到底装着什么宝贝啊,这么怕丢。”沐清河坐在靠窗位置,而坐在他身边座位的是一个打扮很御姐范的女人,女人一身职业装,长发披肩,显得很干练,此刻的她开口说道:“小弟弟,你这样更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东西就更容易丢,你知道吗?” 女人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这个从上车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男孩。更加奇怪的是,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又像在思考什么,让本想看着沐清河还算长的清秀打算和他聊聊天驱赶一下无聊的罗素素彻底失去了搭讪的兴趣。 沐清河看了她一眼就再次把视线转向窗外,罗素素以手扶额,得,又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旅途太无聊了,罗素素接着没话找话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们车厢内有贼,刚才上火车前有个阿姨的钱包丢了,那个偷钱包的贼可能和我们坐上了同一趟火车,所以你就不要多做这些吸引人注意的动作了。” “谢谢你啊,大姐。”沐清河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真挚的道谢。 大姐?罗素素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她在心里暗暗祈祷,赶紧来个贼把身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却说话气人的小混蛋偷光吧! 世界很奇妙,那些每天求神佛保佑平安的愿望或许实现不了,但有些时候你无心出口的话却很快就会应验。 这时候有个端着一碗泡面的男人从过道经过,正巧遇上一个上厕所往回走的乘客,男人小心翼翼地端着泡面说道:“让一下,麻烦让一下,面很烫的。” 当两个人相遇的时候,上厕所的男人赶紧往旁边避让,这时端泡面的男人好像脚底下滑了一下,泡面往前一递,上厕所的男人吓得赶忙倒退几步,撞上了一个正在座位上坐着的乘客。 端泡面的男人赶紧重新端稳泡面并歉意地对上厕所的男人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哥,刚才脚底打滑,幸好我反应快,您没事吧大哥?” 上厕所的男人重新站稳,回头对坐在后边扶住自己的人道了声谢,然后对端着泡面的男人说道:“小心点啊你,搞什么,烫到别人怎么办?” 端着泡面的男人连声道歉,上厕所的男人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远了,端泡面的男人接着小心翼翼地往后走。 这段小插曲引起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看热闹的罗素素收回视线,却发现沐清河饶有兴趣地盯着泡面男人的背影。 罗素素好奇地问道:“你看什么呢?” 沐清河说道:“我看小偷呢。” “小偷?”罗素素吃了一惊,然后顺着沐清河的视线看向刚刚拉开车厢门去向下一节车厢的泡面男,“你说他是小偷?” “嘘。”沐清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缩回脖子小声问道:“我去捉贼,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罗素素目瞪口呆,她以为沐清河迷失在自己的幻想里了,开什么玩笑,把自己当做断案如神的包拯了还是破案最多的狄仁杰了?你还要自己去捉贼,中二病犯了吧?再说刚才那个男人的双手都没离开那碗泡面,他用脚偷的? “你要是不去,那你去把乘警找来,贼不是一个,这应该是个团伙。”沐清河说完就侧身从座位里挪出来,然后向下节车厢追去。 罗素素满脸疑惑,他来真的?接着她也站起身追了过去,去找乘警?她又不确定真的假的,找来乘警万一人家不是小偷怎么收场?看在坐在一起半个多小时的份上,还是追上去看看,万一人家怪这小子,她到时就解释说这是自己脑袋不正常的傻弟弟。 此时的沐清河已经在火车第七节的餐车车厢里见到了那个男人,男人独自占着一个桌子,上面摆了几盘小菜,他正端着一碗米饭大口地吃着。沐清河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看了看那碗被随意放在桌子角落的泡面笑道:“干面饼不好吃吧。” 男人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头也没抬地说道:“别自找麻烦。” 沐清河点点头,然后拿起一双干净筷子夹了点酸辣土豆丝放进嘴里,就在沐清河咀嚼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突然用自己的筷子扎向沐清河的眼睛,就在男人以为快要扎上的时候,沐清河的左手动了,很轻松地捉住了男人拿筷的手,男人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餐车车厢的门开了,从外面先后进来了罗素素和三个男人,罗素素先进来的,她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去,对坐在沐清河对面的泡面男歉意地说道:“这位大哥,对不起啊,您别生气,我这个弟弟脑子有点儿毛病。” 沐清河扭头看了看罗素素和三个楞在原地的男人,无奈地说道:“你没去找乘警?” 罗素素急忙说道:“找什么乘警,你别惹事了,快放开这个大哥。” 泡面男好不容易挣脱出手来,他对着那三个男人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这小子看出来我们的身份了,赶紧捉住他。” 罗素素瞬间目瞪口呆。 出发,寻找沐清河! 十几分钟后,罗素素和沐清河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沐清河继续对着窗外发呆,而罗素素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沐清河,那四个人确实是小偷,而且现在也被火车上的乘警逮捕了,眼前的这个一直被自己认为脑子有病的小子一个人打趴下了四个成年男人。 她没想到这个外表羸弱的男孩居然这么能打,原本她以为两人要挨一顿揍了,正后悔没有听沐清河的话早点找来乘警,可接下来短短几分钟后,四个男人就全都趴在地上骂娘了,而眼前的这个男孩仅仅被扯掉了一个外套纽扣。 “哎,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个小偷团伙的。”罗素素好奇地问道。 沐清河想了一会儿,言简意赅地说道:“端泡面的男人刚出现在走廊上的时候就营造出一种泡面很烫的感觉,而后故意在经过那名乘客的时候把泡面靠近他,让他下意识地往后躲避撞上他身后坐着的乘客,那名乘客其实是泡面男的同伙,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在人撞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取走他裤兜里的钱包。” 看见罗素素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沐清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十分考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因为就算时间掐的再准,你也不能预判那名被盯上的乘客是径直后退还是往左右躲闪,所以我猜那块区域至少有两名同伙紧挨着坐在一起,但我没想到那三个挨着坐在靠近走廊座位的乘客都是小偷,那名被盯上的乘客也够惨的,这是一个肯定躲不过的局。而且那碗泡面也没放热水,一切都利用了端面男人的演技和乘客的心理效应。” 听完沐清河的解释,罗素素伸出了大拇指。沐清河板着脸转过身体继续看着窗外,可是这时的他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极力遮掩的窃喜。 他哪会这么心思缜密的推断和细致入微的逻辑分析啊,这一切其实都是他亲眼看见的,和圣佑这群伙伴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也被卡其教授折磨了这么久,他现在的眼力已经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来界定了,这场手法隐秘的偷窃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显得很幼稚。他亲眼看见了坐在座位上的人抽出了那名乘客裤兜里的钱包,也看出了端着泡面的男人那十指牢固紧贴面碗的手和脸上表情过于生动间的自相矛盾,至于他之后说的话纯粹是猜的,他才不知道泡面男一共有几个同伙呢,他还以为就两个人,直到七号车厢泡面男喊出那句话,他才知道原来团伙有四个人,然后他刚才吹牛的时候又顺理成章的把这些东西加在了自己的推测上。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女孩聊天的他为了避免尴尬所以吹个牛缓和一下气氛,想象着在大家崇拜的眼光中轻易撕开衬衫露出发达的肱二头肌,摆一个pose后说一句,看,我多厉害,可是他胳膊细瘦,也没有当众撕开衬衫的勇气。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像就算不是衣锦还乡也绝对算是学艺归来的游子那样,在家乡百姓面前摆弄一下学到的东西。亦或者打算在心里欺骗一下自己,让内心忘记自己其实是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人从外面赶回来的。 目的地还没到,火车依旧行驶着,轮子滑过铁轨产生的噪音不断地刺激着车厢内每一位乘客的神经。现在沐清河和罗素素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除了沐清河一口一个大姐让罗素素上火之外,两人之间聊天还算投机。 “大姐,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来这里旅游吗?”沐清河看着掏出手机玩斗地主的罗素素,好奇地问道。可是如果是来旅游,沐清河真想不出那座即将到达的家乡小县城里有哪些名声在外的特色景观。 “我说是为了男人你相信吗?”罗素素懊恼地放下手机,每天三千的欢乐豆又输光了,她扭头瞥了沐清河一眼说道:“那座县城被一个男人时常挂在嘴边,正好最近有时间,我想来看看这里,走走一直被他念念不忘的地方。” 沐清河哦了一声,接着后知后觉地说道:“大姐,你追男人的方法很独特啊。” 罗素素满脸笑容地说道:“老娘喜欢的男人比你这个臭小子强一百倍,还有,如果你再敢叫我大姐,我就让你从这扇窗户里飞出去。” 沐清河吐了吐舌头不敢接话,继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此刻刚好经过一个小村庄,远处的村子里正有几个男人驱赶着一头猪进入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门口早早挂上了鞭炮,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淳朴的笑。 “今天几月几号?”沐清河小声问道。 罗素素也顺着沐清河的目光看向外面,“农历腊月十九了。” “快过年了啊。” —————— 坐落于巴黎的夏尔.戴高乐机场按旅客流量来算是欧洲第二大机场,仅次于伦敦的希斯罗机场,要从这样一座每天的客流量就有近二十万人的国际机场里监视并逮捕两个人,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也就只有在法国地下世界中有赫赫威名的尤迪特家族有这种魄力和人力。 此刻的机场候客厅的大门处,有一个鼻青脸肿的老人脸色阴沉地听着旁边手下的报告,老人越听脸色越难看,旁边簇拥的一众保镖都感觉到了从老人身体中渗透出来的丝丝寒意。 “够了!”老人挥手打断了手下的报告,冷着脸道:“你的意思是,在监控里找到了沐清河的身影,但是他不但毫发无伤地上了飞机,而且还是在负责人森意的监视下,对吗?” 那名穿戴正式的西装男人低下头,不敢去看显然已经满腔怒火的族长。 看见手下这幅样子,老人感觉脸上的伤又钻心地疼了起来,之前雄奇那个疯子跟踪他进了一家高级会所,装扮成一名服务员在包间中对他出手,当时看着暴怒出手的雄奇,尤迪特族长的心里一阵畅快,只要牵制住了这个老疯子,那捉住沐清河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之后家族以牺牲六名暗卫的生命加上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作为代价成功拖住了雄奇,可是这样惨痛的损失换来的成果却尽毁在了自家家主的手里,这让他怎么会不生气? “告诉森意,我在家族惩戒堂等他。”老人转头走向停靠在机场外的一排黑色奔驰车,后面的保镖赶紧快步跟上,他们隐晦地左右看向身边的同伴,众人的眼中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悸。 临近机场的一座废弃工厂内杂草丛生,两个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里面奔跑,看两人的样子像是在躲避什么。 “刀疤脸,带我去中国找沐清河。”其中一个短发少年边跑边对旁边的人说道。 另一个金色长发披肩的男人冷哼一声道:“求人是你这种态度吗?” “找不到他,我砍了你。”圣佑拍了拍手里的刀鞘。 两人正是之前和所罗打架的圣佑和牧启,两人面对已经受伤的所罗,从开始每人都以一敌二到最后两人轮番攻击所罗,无奈所罗就算受伤两人依旧不是对手,然后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两人边跑边斗嘴,突然圣佑止住身体并一把拉住了牧启,牧启以为所罗追了上来,赶紧摆出应敌的姿态。圣佑一动不动,紧盯着那个从黑影里迈步走出的身影。 来人气质儒雅,像一个从事文艺工作的作家或书法家,可他手里偏偏握着一把与气质极不相符的黑色西洋刀,他从出现在两人面前之后就一直盯着圣佑,圣佑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 牧启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个从见面就开始互相瞪眼的男人手里拿着明显是出自一家之手的一黑一红两把长刀,他叹气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地上拽出一根草,咀嚼着清香的草根。 “你怎么惹上所罗了?”森意率先打破僵局,微笑着问道。 圣佑翻了个白眼,显然并不想回答。 “跟我回去吧,我答应你,以后不管这个世界乱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让你安稳地做一个太平公子。”森意对着这个十几年都不曾好好聊天过的儿子伸出了右手。 “你是在恶心我吗?”圣佑嗤笑一声,然后他认真地说道:“好好保管这把黑刀,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从你手里拿回来。” 圣佑说完就和森意擦肩而过,森意缩回了右手,眼睛直视着前方说道:“世界的天平已经倾斜,卷入进去的人都将身不由己,圣佑,你不听劝阻,执意要加入接下来将越来越混乱的世界,看来你已经遇到了值得珍惜的人,我想最后问你一次,接下来我不会再问。你,做好觉悟了吗?” 圣佑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死便死了。” 森意笑了一声,“你的实力还差得远呢。” 圣佑回道:“不用你管。” 森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知道你接下来的打算了。” 森意抽出刀来,刀指前方某处,严阵以待,“所罗我帮你挡了,就算是我以父亲的名义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尽头,那里有辆轿车,钥匙没拔,你们开着先走。” 圣佑点点头,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却硬生生止住,他叫上旁边早就站起来等待自己的牧启,两人沿着小路跑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森意看向一天之内第二次站到对立面的所罗,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回家 沐清河在家乡火车站下车,站前广场的两边是一排排的掉光树叶的杨柳树,此刻的广场上站满了来车站接人的人,火车入站他们都翘首以盼,一阵冷风吹来,沐清河下意识地裹了裹脖子上的围巾,此刻手提旅行包的他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在外地上学放假归乡的学生,沐清河和罗素素一前一后从车厢内走出。 “大姐,我到了,现在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沐清河深吸了几口家乡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我四处转转,什么时候转够了我也就走了,你不用管我。”罗素素穿上那件白色的羽绒外套,拉着行李箱和沐清河挥了挥手。 沐清河笑了笑,也朝她挥了挥手。 出了火车站,沐清河掏出那块校方分配的板砖手机看了看时间,这块手机上的定位装置已经被他扔在了大沙漠里,现在这块手机除了仍旧存在的行动小队接收任务的消息,已经和普通手机没有差别了。他下意识地点进消息栏,里面是这几天学校行动部分配任务的通知,一切都很正常,他并没有在里面找到类似某行动小队队长抛弃队友私自跑回家乡,见到他当场格杀这样的消息。 沐清河又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小叠美金,这是自己攒了一个学期的钱,除去这一路的花销只剩这一小叠了,去银行兑换成人民币大概还有八百多块,一会儿回家的时候给王奶奶和王爷爷带点水果回去。 想到这,沐清河重新拿出电话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想了想又删掉了,里面的手机卡还是学校配的,还是不要用这个手机卡往外拔打电话了吧,这个破手机反正还是双卡双待的,还是等会儿回家之后再换一个新的手机卡,然后用那个卡打电话,学校的卡只用来接收学校的任务通知。 远处一辆编号108的公交车驶来,很多原本坐在公交站牌下等候的人们都站起身,沐清河也赶紧提上旅行包准备登车。 “投币或者扫码支付都可以,大家有秩序登车,注意给老弱病残孕乘客让座。”车上传来司机大嗓门的声音。 “奶奶你先进吧。”沐清河给旁边一个老婆婆让开道路。 “谢谢小伙子啊,你是在外边上学放假回家的吧?啊呀,我孙子还得过两天回家,他今年高一,你们学生啊才是最幸福的。”老婆婆左手提着一个编织袋,看样子是刚逛完菜市场。 “对,学校放假了,回家过年。”沐清河一阵恍惚,接着笑着点点头,也跟在老婆婆身后上了车。 车走的很慢,柏油马路很窄,路两边的房子很旧,掉光了叶子的树上有乌鸦在叫。吆喝声,熙攘声,广场上大妈们在热烈的讨论,大树墩上有两个老人对坐下棋,沐清河坐在车上安静地听着旁边奶奶跟其他乘客夸赞自己那成绩优秀的孙子。小县城的生活节奏很慢,临近年关,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车辆进站,请坐稳扶好,墨香路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公交车提示音响起,沐清河捉着旅游包的手一紧,到了。 从车上下来,看着周围熟悉到骨子里的景象,沐清河感到双眼有些发涨,他深吸一口气,轻车熟路的沿着墨香路走进一条胡同,胡同的旁边就是老旧的居民楼小区,自己的家住在紧邻胡同的那栋,从这条胡同走到尽头,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那是自己走过无数遍回家的近道。 经过一个院子,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大叔正在门口清扫垃圾,他看到提着旅行包走近的沐清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小沐回来了啊。”男人把扫帚靠在墙边,把手往衣服上抹了两下,然后走到沐清河身边。 沐清河也看到了男人,赶紧笑着打招呼,“柳叔打扫卫生呢。” “对啊,扫扫垃圾,快进屋吧。”柳父热情地招呼他进屋坐坐,“今天一大早老刘家让我们胡同里这几个男人一块去帮忙杀猪,给了几斤排骨,我刚煮上,嘿,你小子正赶上。” “柳叔,我得先回家一趟呢。”沐清河笑着说道:“等回去收拾好了,我再来找你喝酒。” “那行吧。”柳父看了看沐清河提着的大包,也不再强求。 “柳叔,婷婷让我跟你说,她今年不回来了,去同学家玩。”沐清河正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赶紧知会柳父一声,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眼神有些黯淡。 柳父说道:“我和婷婷通过电话了,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沐清河笑容古怪,不会有事的?你要是知道我们这几个月的经历,恐怕会连夜坐飞机去法国把婷婷绑回来。 “柳叔,我先回家了。”沐清河挥了挥手。 “小沐啊,过两天来家玩,和小逸一起。”柳父在他身后喊道。 “谁?”沐清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瞬间高了几个分贝,他错愕的回过头,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柳父。 “小逸啊,她前两天就回来了,在王老师家住。”看着他的样子,柳父乐不开支地说道。 “叔叔再见。”沐清河耷拉着脑袋,手里的旅行包快要被拖到地上了。 十分钟后,沐清河敲响了王奶奶家的门,门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头发湛蓝的脑袋,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门里面的姑娘率先惊喜的尖叫,沐清河翻了个白眼,提着旅行包绕过她想要挤进门去,蓝头发的姑娘一只手啪得按在了门框上,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这个居然敢无视自己的家伙。 “鬼叫什么,谁敲门呢,今天你要再不去把你这一头蓝毛染回黑色,今晚就不用吃饭了。”老太太的大嗓门从厨房里传出来,正在门口僵持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打了个哆嗦。 “哎呦,小沐回来了啊,老太婆,赶紧出来,小沐回来了。”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从客厅里出来,看到门口的沐清河,高兴地说道:“小逸赶紧替你哥把包拿进来。” “切,我才不给他拿。”满头蓝发的小姑娘昂着头走进客厅,沐清河无奈地跟在她后面。 “回来了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啊。”一个老太太从厨房里探出头教训道。 “王奶奶,我刚才路过市场看见里面的梨很新鲜,我就买了点回来。”沐清河笑着从旅行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 “家里什么都不缺,下次别乱买,你也不会挑也不会讲价。”王奶奶在里面继续说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今早上老太婆还念叨着打个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王爷爷接过那袋梨,招呼着沐清河进客厅。 厨房里传来一声冷哼,“死老头子赶紧进来帮忙,多了一张嘴,不再炒两个菜,今晚可不够吃的。” “来了来了。”王爷爷笑着摇摇头,“小沐累了吧,赶紧坐沙发上歇息,小逸给你哥倒水喝。” 等王爷爷进入厨房后,客厅里就只有沐清河和那个从小就被邻居们冠以小魔女外号的小逸了。小逸从袋子里翻出一个梨,用手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上去。 “大功臣回来了啊,听说你被法国一家不错的大学收留了?”小魔女咀嚼着梨,含糊不清地说道。 沐清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斜着眼问道:“你今年不应该读高三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嘿,别提了,把一个男同学揍了,被学校开除了。”小魔女随意地说道。 沐清河嘴角一抽,似乎想起了某段黑暗的童年生活,他对那名素未谋面的男同学产生了些同病相怜的心绪。 “你在那个学校怎么样啊?”小魔女又啃了一口梨子,好奇地问道。 “吃的挺好。”沐清河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贝尔塔门大学,只好这样说道。 “什么?”小魔女满脸问号,“我是问师资力量怎样,教学方式如何,地理环境好不好,你在那里待了好几个月,然后跟我说吃的挺好?” 废话,沐清河暗自腹诽,难道跟你说我们每天都要坐半个小时的电椅吗? 沐清河翻了个白眼算是回应了,从小到大沐清河每次和这个小魔女打嘴仗都从来没赢过,翻白眼算是沐清河的惯用招数了,他自己解释说这是不屑继续和某个胸小,心眼比胸还小的女人一般见识,其实就是他自己斗嘴失败的一种认输方式。 裤兜里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掏出那块砖头手机,新来了一条消息,是学校行动部发来的,大意是圣佑无故打伤了行动部三名成员,情节较为恶劣,学校得知他在戴高乐机场现身,特发公告派遣在附近执行任务的第一小队把圣佑带回学校接受校方高层问话,并让恰巧在附近的行动部闲散成员配合第一小队完成任务。 戴高乐机场?圣佑难道是去找自己的?看完这条通告,沐清河内心百感交集,而且他在第一小队行动成员的名单中居然看到了复博的名字,这让他十分奇怪,复博这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家伙居然跟着出队率最高的第一小队去出任务了?见鬼,还不如说他看上了那个胸大腿长却性格暴躁的一队女队长更让人信服。 “哈哈哈。”从沐清河拿出手机之后,坐在一边的小魔女就笑个不停,“沐清河,你的手机怎么看起来比我姥姥的手机还落后啊。” “笑什么笑,快去洗手准备吃饭。”王奶奶端着一盘青椒炒肉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看到沐清河手里的手机时也一愣,然后随意的说道:“明天让小逸带你去买块好点的手机,反正来年你妈妈给你的生活费也早早打过来了。” “好的奶奶。”沐清河站起来微笑道。 “对了,联系你妈了吗?”王奶奶把菜放到餐桌上,询问道。 “还没呢,我妈只知道我到法国上学了。”沐清河眼神一黯。 “你这孩子,不想你妈啊,等过了年回学校后找个机会去看看她,车费什么的我给你报销,反正你妈每年打来的钱都有剩余。”王奶奶边盛米饭边嘟囔道。 “嗯,知道了。”沐清河点点头,顺手接过王奶奶递来的米饭。 “姥姥,做的啥好吃的啊。”小魔女蹦跳到餐桌边,趴在菜上闻着味道。 “小沐,明天让她带你去买手机,顺便你给我监督她染发!”王奶奶瞪了小魔女一眼说道。 “姥姥,不要啊。”小魔女苦着脸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