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回:小可怜拯救世界指南》 第1章 那么彻,我是五条悟。 在大部分人难以发现的世界的另一面,存在着许多奇幻而又危险的事物。 一之濑彻幸运又不幸的是夹在两面中间的小部分人之一。 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世界的另一面,却偏偏被他发现,他怕的不行,每天过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昭视上帝。 就每个礼拜例行去祷告。 “虽然我并没有很信奉您,但上帝您那么仁慈,恳请保佑保佑我,让我在恶魔的监视下也要好好活着!拜托拜托!” 后来想想祷告时就不应该表现出不信上帝的想法,说不定不被保佑就是因为不虔诚呢! 彻越想越没底,他现在迷信得要命,中午连忙返回教堂,认认真真地反驳早晨的自己,表示上帝永远都是信仰。 可突然间,天空毫无预兆地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呜!” 周围空气刹那间变得深沉压抑,彻感觉眼前发黑,急急后退了几步,腿软瘫坐在地上,跌倒时碰到了角落的花瓶。 战战兢兢地仰头观察动静,目光被一只硕大的眼球给吸引。那眼球被薄薄的眼皮包裹,并不像是人类的皮肤,反而疙瘩遍布,漆黑冒烟。扭曲的眼睛本来微微眯着,却像是被什么香甜的小蛋糕给吸引了注意力,明明隔了一个对角线,几近二百米的距离,还是滴溜溜在眼皮下蠕动着转了好几圈,猛地将眼皮撑开,瞳孔对准了彻。 不,不好!哪怕有好好在装作看不见,但一回头就看见乌黑丑陋的恶魔——谁能想到教堂里还能有恶魔作孽啊!这谁不吓一跳! 身体反应完全难以控制。汗毛炸起,冷汗在一瞬间浸湿了贴身的衣物。 尖叫声压在喉头微微溢出。 被彻称为恶魔的可怕生物好似智商并不高,没有像但丁的那只一样,会用高超的技巧迷惑人。它好像只会高高低低、断断续续、此起彼伏地高声呼喊着“保佑——”。 它身上好似长了千百双合成掌的手,千百张不断祈祷的嘴和千百双低敛下来的眼睛。 生活的不如意,被所谓信仰归咎于不被保佑的怨气和人类混乱难堪的私欲,合成了这样一个模仿神的恶魔。 彻完全没有吐槽的闲心。 这些东西品类繁多,有些身体庞大、有些长相可怕、有些集众之长独有特点,哪怕再随处可见、从小到大一直被监视惊吓也是完全不能习惯,毕竟不符合大众审美—— 彻也是服了自己,玩笑话竟然还能冒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哪怕是完全没有耳朵的恶魔也发现了。低敛着的眼睛全部张大,它将所有的手当成鱼尾,将空气当成水一样悠闲地游,向彻靠近。 他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伸出手臂,好像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就算是挡住恶魔了的靠近。 突然,一只似乎极其有力、极其大的手拽着一之濑彻的手臂,将他扯开,另一只手轻轻松松一甩,挡住巨大恶魔的来袭,将它甩出几米远,发出愤怒的嚎叫。 来人声音很大地嘲笑他:“笑死了,怎么这么蠢,要用胳膊来挡咒灵吗?” 那个人的身量很高,彻本来吓坐在地上,这一扯几乎被他扯飞起来,可他腿软站不住,最终还是软趴趴靠在墙边。 那个恶魔被阻挡,很快又气势汹汹地发出刺耳的嗡鸣。 鸣到一半,戛然而止,被来人一脚踢爆一只眼球,彻也被那个人嫌弃一般地推向一边角落,他憋不住“呜呜呜”地顺势滚过去好好抱头保护自己。 随着那个人“咻咻”地攻击声,恶魔同样咆哮出声,大喊大叫着“保佑——我”,横冲直撞似乎撞碎了许许多多礼拜用的长椅和漂亮的花色玻璃。 彻当了一会蘑菇,注意力一直在缠斗着的战局上,悄悄地抬眼看,恶魔依旧凶猛,那个高个子的和它战斗虽然焦灼但也不落下风,有时恶魔好似被空气阻隔一样连那个人也碰不到。 恶魔愈来愈生气,吼叫声也愈来愈大,高个子被它一个发力拍打在地,正好落在一之濑彻这个角落。 彻含泪的嫩蓝色眼睛和他对视,看到了那个高个子男生充满恼怒的蔚蓝色眼睛。 如同一片晴朗中,天空与大海的连接。 他被大力拍下,鼻腔有些出血,看起来也跟动弹不得了一样,之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看了一眼自己本来的漂亮洁净的运动鞋,它沾上了褐色的粘稠脓血一样的东西,彻于是也就顺着他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就听见他有些恼怒地咳嗽两声,另伸出对于彻来说很大的手捂住了彻的眼睛,眼眶睫毛沾着湿冷的泪水,那手稳稳盖着。 扭头另一只艰难手比了个手势,彻自然看不到。 下一秒无事发生。白发的帅哥脸色刷白,表情逐渐凝重且更加冷酷。 恶魔乘胜追击。 嗡鸣声再次轰隆隆响起,彻掰开那只手后吓死了,来不及想任何事,嘴唇颤抖着,心里却觉得这个来保护他的白发男生不应该先于他自己死去。 一只手握住本来挡在自己眼睛前、来保护他的那个人的大手。一只手挡在两人的前面,此等实为螳臂挡车之举,极速逼近两人的恶魔自然挑着最软最嫩看起来最好吃的入手。 双手白嫩纤细,粉嫩嘴唇颤抖也柔如风中樱花。 花瓣一样轻飘飘的小男生挡在他面前。 白色头发的男生目眦欲裂。 大声叫着:“喂!你不会自己先去躲吗!?你是真的傻——” 说着他汇集全部力量发动咒术,将挡在他身前的彻环抱住,隐约间听见两人的心跳汇成一股律动,但身体里的咒力凝滞,流淌极为缓慢。 然而,事情却没能如他所想那样糟糕。 “诶!!!” 彻的身体好似冒出柔柔的丝绸似的蓝光,过后漆黑巨大的恶魔像完全傻了一样没头没脑地后退,本来凝实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倒不像是个庞大畸形的怪兽,而像个可怕的幽灵。 那个人来不及多想,将彻往旁边推,趁机一跃而起一脚飞过去踢碎了恶魔,先是擦了擦鼻腔流下的血,控制不住吐了一口血沫,然后捡起自己之前地上掉的墨镜,却没有戴上,轻轻跃过来十分好奇地蹲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彻。 这一切都发展的太快了,彻现在还完全是全然无知的状态,对上来人的探究般的目光,十分茫然无措。 “诶~咒灵突然间变得比三级还弱了耶!” “我刚刚术式也没有放出去……” “是你做的吗?” “你也是咒术师?诶——明明看起来好弱的!” “刚刚明明是准特级的咒灵了吧!” “算是你救了我吧!你有什么要报答的吗?” …… “呐,你叫什么名字?” 彻终于回得上话,小声地回答:“我叫一之濑。” 白色头发的高个子帅哥蹲在地上,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明明一身很狼狈,却又那么桀骜不驯,闻言不满意地说道:“名字!要告诉我名字啊!” 彻抿抿嘴唇,心跳“砰砰”地,仍然惊魂未定,不确定名字是否要告诉一个陌生人。 可他们刚刚也算“生死之交”了。 那人继续问,彻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回答:“我叫彻,一之濑彻。” “那么彻,我是五条悟。”他说。 ———— 主更这本,傻黄甜脆皮鸭文学,正经人斟酌哈! 第2章 像一只灰头土脸的幼猫 “刚刚那个,你一直可以看得见吗?”五条悟伸出修长大手比了一个大圆,问他。 彻听到这个,磕磕巴巴地回答说是的。然后眼巴巴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五条悟,又说:“我身边的人都看不见,但只要我装作没有看见,它们也不会来找我麻烦……可它们长得太丑了,刚刚就没有控制住。” 像一只灰头土脸的幼猫,喵喵叫着。 五条悟若有所思,然后拉着彻站起来快步走出教堂。 原来外面还有一个人,但他刚刚并没有进来帮忙…… 彻抬头瞄了他几眼,第一时间倒也没有看出来他到底是不是五条悟的同伴。 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看到五条悟后倒是恭恭敬敬地问好。 一之濑彻这才发现所谓的天黑原来是一圈暗色的膜包裹住了整个教堂。 外面等待的那个人念了句像童话书里的咒语后整个世界缓缓恢复原样,阳光瞬时喷涌倾泻而来,在外面看,铺满了阳光地教堂依旧是那么的高大神圣。 然后那位举止恭敬的西装男一脸笑容,微微弯着腰,就像日本社会常见的保险推销人员一样,向一之濑彻搭话:“请问您有没有受伤?至于刚刚的情况就由我来……” 五条悟直接从背后推着一之濑彻走开,完全不管其他人,大喊大叫着:“我要和新认识的朋友去下午茶,不要跟过来哦!” 那个人没能把话说完,讪讪笑着,就这样目送他们离开。 彻猜测他可能在心里骂脏话,而且五条悟真的很像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霸道上司。 左窜右窜,彻实在挣不开五条悟,他的手掌简直超规格的大,两只掌心盖在他的肩膀上面,几乎能遮住他半个背部。 令人意外的是,彻跟着五条悟来到的是一家粉粉嫩嫩的咖啡店。 不过彻还是紧张得要死,握着拳坐在座位上,心跳加快,因为在他隐隐的直觉中,五条悟会说一些能够解决他过去许多疑问的话。 但等来等去,也不见他继续说什么,反而见他不停在点单,什么戚风蛋糕、冰淇淋布丁,好像真是来享用下午茶的。 等到五条悟点完单,回头发现一彻神色张皇,紧紧攥着拳头,扭扭捏捏小姑娘一样坐在他对面的座位,眼睛盯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噗”地笑出声来,又招来服务员:“给对面这位一份草莓蛋糕。” “你也太紧张了吧!”五条悟笑他,“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彻蓦地抬眼看他,睫毛忽闪间像蝴蝶振翅。他,他是在嘲笑吗? 彻瞬间更拘谨了。 不一会儿后,五条悟清了清嗓子,看样子要说重要的事了,彻瞬间正襟危坐,一双浅色的眼睛巴巴看着他。 五条悟又笑开了,说他像小姑娘一样。 一之濑彻捏着拳头皱着眉头:“五条君有事情还是快告诉我吧,要是刚刚那个人找过来就麻烦了。” “诶——”五条悟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要管那个人啊,一个辅助监督而已,他能有什么麻烦?” 彻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问他:“那你刚刚要支开那个人是为什么?下午茶难道不是个借口吗?” 他可是也有点看美国黑社会和超级英雄电影的阅历的,刚刚一直在猜来猜去,心越吊越高,真叫做自己吓自己。 五条悟不满意地嚷嚷说:“什么嘛!下午茶才是最重要的!”他极其快速地吃着满桌子甜品,语气说是品尝,但嘴巴一张更像是进货一样在补充库存。 待消灭完全后,他肉眼可见地很满足,翘着腿姿势随意地靠在双人软座椅上,说:“你过去一直能看见的怪物我们叫‘咒灵’。” “——普通人当然看不见,只有拥有咒力的人才可以看见它们。” “而像我们这些可以看见并消灭咒灵的就叫做‘咒术师’。” “刚刚那只是我任务的对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是准特级,但还是好好消灭了。” 一问一答间,彻的小脑袋瓜子急速运转,扣着手指思考。 “——说起来,”五条悟猛地坐好,撑着脑袋好奇地看向一之濑彻,“刚刚那只好像是被你削弱的。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你好像也有成为咒术师的潜质。” 虽然已经猜到了很多,但五条悟些话还是给一之濑彻带来了许多冲击,他脑子晕晕乎乎地,打起精神发问:“……那些东西攻击力很强,也很敏锐,虽然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攻击人类,但真的十分危险,你们这些群体是一直在保护普通人吗?还是——” “——保护说不上啦!”五条悟懒懒挥手打断他,“现在重要的是下午茶后你要和我一起回高专——就是我们的学校啦——去见我们的老师,毕竟你和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老子懒得管啦!但你好像还挺有趣的。” “你继续待着是会有危险的,毕竟你的咒力还是挺显眼的。”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哦。” 一之濑彻怔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是十分富有冷感的颜色,又很奇怪的是个十分绚丽的浅蓝色。 甚至可以用“多彩”、“缤纷”这等词汇来形容。 “而且你还这么弱。”五条悟补充说,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靠在座椅上,墨镜滑下来了一点,就又露出来了那双美丽又冷淡的眼睛。 彻垂下眼帘,闷闷地说哦。 最后还是打电话让那个“辅助监督”来将二人送去了“高专”,一路上安安静静地。 闲来无事,五条悟就对着身边这个能力挺有趣但也挺弱的救命恩人猛看。 男孩对他的强烈目光有些生气,抿着嘴。 五条悟之前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仔细地观察了一之濑彻的眼睛,是很嫩很漂亮的婴儿蓝色,脸很小很白,乌黑一缕的睫毛卷翘,现在垂着眼睛生闷气,遮挡了眼睛,只能看到浅浅的蓝。短发蓬松乌黑,嘴唇嫣红。 看起来软得要命,让人很想摁着把玩一下,是不是能压出软软的小坑。 手臂纤细得很,五条悟把视线放在彻的胳膊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曾带来的“保护”的触感。 他看着好小,五条悟想,他还在在上国中吗? 这一路上五条悟都在看彻,期待他能主动和他说些什么话。 可彻却只会捏着拳头愣愣坐在那里,漂亮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空中不知名的一处。 五条悟冷嗤一声,在心里想自己和这个人不会很合得来。 要不还是给点钱打发他离开算了,这么脆弱也不要做什么咒术师了。 这可是个高危职业。 第3章 请跟我来。夜蛾说。 也许是为了隐蔽等一系列考虑,高专是建在了东京的郊区,仅一条很长的盘山公路用于通行,山顶是大片的森林,真的算是是杳无人烟。 彻越来越紧张,刚刚五条悟和他说,他现在可能是越接近成年身体里的咒力越多,而且很显眼,有些强大的咒灵会来找麻烦,比起之前要更加凶狠也更加频繁。 当然彻他自己是绝对搞不定的。 以免造成动乱,所以需要先在咒术界“备个案”,看上面怎么说。 咒术界有发掘“平民咒术师”进专门学校学习的传统。虽然五条悟说这话时又凶又冷地,揣着手一脸懒得管他的样子,但还是决定先给“大人”看看。 一下车,五条悟就带着彻硬闯空门,扭头就走,一句话都没留下,一挥手就让辛苦开车的辅助监督退下。 彻第一次这么迅速地完成鞠躬和微笑这两个动作,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就急急跟着五条悟走。 五条悟戴着墨镜,身高腿长,带头走进校门,然后听见一声巨响,皱着眉头回头,只见一片透明的空气像墙一样堵着不让彻进,可怜他本来跟着五条悟横冲直撞呢,这一直直冲上去,刘海下额头就长出了大包。 一之濑彻被相互作用力给冲到地上很夸张地滚了一圈,捂着额头上的大包,痛感冲上大脑,忍不住眼眶泛红,生理盐水直冲而下,嫩蓝色的眼睛被这一冲刷显得亮闪闪的,他瘪着嘴,吸了下泛红的鼻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哎呀!——五条君,这是什么啊……” 五条悟接收到一之濑彻发送的告状光波,咧着嘴嘲笑他,他脸看起来很嫩,不似之前动不动的冷笑,这么笑起来反而阳光帅气。墨镜滑下高挺的鼻梁,一双漂亮绚丽的蓝眼睛浸满笑意。 “高专的结界啦!”他很轻巧地越过结界,蹲下去非要看一之濑彻的包,声音懒洋洋还带着轻佻的尾音,“你脑袋很响嘛!” 脑袋响说明蠢,五条悟你骂人可真高级。 彻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人暗骂了,就被他凑过来看笑话的帅脸又吓了一跳,一个紧急回避,小脑袋“duang”地撞在水泥地上。 这人有病啊! 这下子眼泪是彻底憋不住了。 彻从小泪腺发达,眼皮子浅得很,红着眼眶泪眼汪汪地蹬着腿极速远离五条悟。 五条悟看他哭起来嘴唇瘪着,好像委屈的不得了,扶了扶墨镜嘴角微勾,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看样子轻松极了,像逗着什么小猫小狗一样,有些哄着他说:“我忘记通知老师了,结界还不认识你,而且你这么小的个子冲的还挺快的……” 一之濑彻红着眼眶,又黑又长的翘睫毛还湿漉漉的,敢怒不敢言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 五条悟又被他哼得想笑,跟夜蛾发了个消息后就双手插兜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冷淡和孩童般玩味的兴致。 彻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小心摸了摸半空中的一面“空气”,指腹轻触碰上之后,以此为中心,透明涟漪一般的波纹在半空晃荡。 五条悟轻瞟了一眼,伸手也摸了下,而他自然什么也摸不到。 “咦——?”湛蓝的眸子闪了闪,他回头颇有些认真地看了一眼彻。 在他眼里,那家伙摸着的那块屏障好像……变浅了一些? 五条悟伸出手指,缓缓凝聚出一个股力量,以他食指为中心,轻飘飘戳在那屏障上,两股力量轻微相撞,额前刘海无风微动,轻微的闪光照亮他俊俏的眉眼。 一之濑在旁边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感刺得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他,恰好看到他手指上转眼间消散的什么烟雾一样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啊……”彻茫然,“查克拉吗?” 五条悟暗挑了下眉,就顺着唬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错,这所高专的所有人都要修行忍术,这只是最基础的能力。” “你有能看到这个的能力,看来还是有点缘分的嘛——” 听他说着,彻眼睛渐亮,磕磕巴巴地期待问道:“我——我也可以吗!?像你一样……” 辅助监督偷偷看了彻一眼,被那双大眼睛里的憧憬闪了一下,连忙垂下头去。 ……竟然还真信了啊小朋友? 五条悟见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扭捏腼腆又向往的表情,越来越起劲了,微扬起嘴角憋笑,“谁知道呢!” “但你要想像我这样,可是很难的。”五条悟微昂首,“毕竟我可是很强的。” 彻微微张嘴,上翘着眼睫,用仰望的眼神捧着五条悟,“好厉害,五条君……” 面对对方蜜糖一样的嗓音,五条悟只淡淡地哼笑一声,但还没说话就被人打断。 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成年男性急匆匆从门内出来,喘了口气,然后对五条悟说:“你乱对其他人说什么呢……” “还有,你在对高专的结界干什么呢?后勤有人说结界受损,你干的?”说着,他额头青筋直冒,背后窜过来一个小小矮矮却动作迅速的不知什么东西。 倒像一个玩偶的样子。 玩偶扑向五条悟,扒住他的脸,脸上的墨镜掉了下来。五条悟手忙脚乱开始抱怨:“夜蛾!你干嘛!来了就先把结界给打开一下!” “还有,谁知道他真的信啊!”他越说越不满,拎着玩偶大声嚷嚷着:“把这家伙拿走啦!一会儿坏掉了看别怪我!” 剩下的彻呆呆和一个玩偶的纽扣眼对上了,刚从“自己被骗了”的悲伤情绪拔出,丑丑的小玩偶立刻凶神恶煞地冲向他,长得就一副山口组的样子,抬着拳头就要打上来,于是他立刻噔噔噔后退着想要逃跑。 但他后路被五条悟封住。 他忍不住“哇哇”叫着捂着脸,怕被那个凶神恶煞的玩偶胖揍一顿。 什么东西啊!也是‘咒灵“吗!?还是什么新品种的野兽来着!? 五条悟也顾不得装酷了,连忙冲过去大手扒着护住彻的脸:“夜蛾!你在干什么啊!?快点管好你的玩具!” 在五条悟冷白色大手的衬托下,一之濑彻脸小得可怜,五官也小巧艳丽,被这一连串惊吓过后,嫩生生的小脸煞白一片。他小脑袋慢慢垂下去,看着是又乖又可爱。 玩偶的攻击没有再来。 夜蛾正道看着他,一脸疑惑,“短信只说了让我来门口,有大事……” 他臭着脸问五条悟:“什么大事?还有,你将其他人带入高专是为什么?” “而且不管怎样,你更是不能破坏高专的结界!五条悟,你平常在高专内部大肆破坏,不听从安排,派你出去执行任务也不听从指挥,你的辅助监督今天打电话——” “你好啰嗦哈哈哈!”五条悟一点也没听进去,也没说自己根本没真对结界出手,扒拉着把一之濑彻护在身后,“快点把门让开啦!我们要进去。” 被打断,夜蛾大怒:“五条悟!!!” 一之濑彻将头埋得更低。 五条悟充耳不闻,兴致勃勃地给一之濑彻介绍:“这个大叔是高专的教师夜蛾,很变态的喜欢动物毛毡,但品味一直不太好,你看他的那些玩具有够丑的是吧!” 他一个人自娱自乐,剩下两个人气氛紧张。 夜蛾额头紧皱,隔着墨镜都能让人感受到的犀利眼神落在这两人身上,一直是乖乖牌的彻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请跟我来。”夜蛾说。 第4章 你不会觉得这样很可爱吧? “一之濑君,你的情况我基本上了解了。”一路快走来到办公室内,夜蛾正道很稳健地坐着思考着,“我会将情况反映给校长,请你先在高专内等候,我先派遣五条悟看管你。” “别误会,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调查,和五条这次的辅助任务也有关系,先暂时和你待在一起。”他另外解释道,被墨镜挡住了的眼神似乎扫视了一遍彻。 彻忽然感觉一阵冷风,轻轻抖了一下,双手搓了几下,一双眼睛悄悄看向那位老师。 五条悟阴晴不定的性格显现,他现在又好像陷入了百无聊赖的疲惫期,懒懒地答了一声:“是———” 最后,一之濑彻被五条悟带到了他在高专的宿舍。 “随便坐。”五条悟随口说。 宿舍遍地都是游戏碟片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彻日常生活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杂志,桌子上放着他刚刚从外面那家咖啡店打包的甜品,应该是被辅助监督送进来的,沙发正对着一面尺寸很大的显示屏,上面还零零散散出现几堆衣服。 别的地方彻低眉顺眼地没敢仔细看。 因为整个宿舍找不到一个凳子,他只能拢了拢五条悟的被子,空出一块床铺,拘谨地坐在五条悟的床上。 他紧抿着嘴,垂着脑袋,刚被五条悟哄骗了一顿,他心里稍稍有些生气,还有超——级多的尴尬,在这间屋子里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 查克拉……谁都知道《火o忍者》是假的啦哈哈…… 可恶啊!怎么就真的信了呢!? 五条悟关上门一回头,就看到彻手指纠结着,乖乖并着腿坐在他还凌乱的床边,大腿陷在柔软的床铺上,裤装的布料顺势贴在大腿上,光看显示出来的那些,是他一掌可以丈量的围度。 黑色的床褥映出他粉白的脸蛋,很艳丽却又青涩的五官,表情却很纯很羞涩的样子,好像不知道坐在刚认识的其他男性床铺上这件事,是个很具有暗示性的行为。 像一个很不检点的高中生第一次出去搞援助交际一样,用清纯漂亮的脸蛋胡乱勾搭,然后眼神还写满纯洁,认为这很正常,觉得“工作”还没开始,毫不在意这单单只因为自己的存在,就能勾起的浪潮。 五条悟眼睛眯了眯,浓密的睫毛微抖了两下,他这个年纪的高中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其实都知道。 彻拘谨坐着,呼吸放得很缓,像是在拘谨,又像是怕闻到房间主人什么私密的味道。 最后是五条悟先说话,他说这话好像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其实懒得管他的样子,“你决定好了?来这里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父母知道吗?” 糟糕!五条悟暗骂,这句话搞得他们两个真的在做什么不好的皮肉交易一样。 彻当然不知道五条悟心里在想什么,肩膀不受控制地泄了点力,扯着嘴角说:“我、额没有家人,自己一个人生活的……” 五条悟眼睛瞪大,眨巴着,心想这人说话怎么可怜兮兮的。 “哦。”五条悟踩到了聊天雷区,干巴巴地发出一声。 他看似不受影响,实则从没有这么绞尽脑汁的去想着去找补。别误会,只是心地善良罢了。 “喂,一之濑!要玩游戏吗?”五条悟又招呼他过去,“你不会就这么傻坐着等夜蛾回来吧。” 彻抬起眼睛看他,对五条悟说的游戏其实不感兴趣,但也打起精神和他一起坐在地上,看着屏幕上的人物。 五条悟操作流畅,技术高超,拿着手柄轻轻松松地打出了高分通关。 他的话不是很多,偶尔一句语气懒洋洋有些张扬的样子,却一直是热烈富有生气的,彻的一切沮丧都暂时被他给冲散了,聚精会神地看他打游戏,看着屏幕上的游戏人物蹦上蹦下。 本来说是不感兴趣,但在最后通关时他激动地小脸红扑扑地。 “好,好厉害!” 五条悟一甩手将手柄扔下,哼哼笑着说:“我在游戏上的天赋可是最强的!” 今天状态很好,五条悟通关了一直卡关的boss,随手拿起脚边的盒装甜品丢给彻,好心情地说:“虽然夸奖的话很无趣,但看你挺有眼光的嘛!给你吃啦。” “不、不用了……”彻扭捏着,却猝不及防被五条悟将盒子甩在身上,连忙接住,一双眼睛无措地看着他,抿了抿着嘴唇。 “谢谢你,五条君。”彻圆溜溜猫一样的眼睛看向五条悟,眼神很轻,好像是飘在他的身上,“不只是蛋糕……今天其实是你救了我吧,就那个咒灵,而且你还告诉我许多东西……”虽然很明显也在拿他逗乐吧…… 五条悟突然抖了一下,很大声地发出了”呕“地一声。揉了揉耳朵道:“啊……这没什么吧!怎么说得这么可怜,咒灵本来也是我突发的救场任务,救你也不过是顺带……不过以后你来高专,我勉强发发善心罩着你,就绝对没有咒灵能够欺负你。” 而且,后面说不定是是谁救了谁呢。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还是有点别扭。 “要看电影吗?这里有几部电影还是不错的。” 彻坐得离五条悟近了一点,点点头说好。 五条悟放开电影,关掉灯,两个人就坐在一起看。 五条悟看了一会电影,视线就顺着屏幕的亮光落在了彻的身上。 灯光昏暗,五条悟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彻。 幼稚的漂亮男高中生被人用一点点小恩小惠就拿捏住了,之前还那么怕他,现在不还是乖乖坐在他身边。估计走在路上被人用下流的眼神看着也察觉不到,傻愣愣地被人尾随、跟踪。 孤苦伶仃的幼齿男高中生。 彻现在完全没看得进去。他在身材高大的同龄男高中生的房间,毫无防备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哪怕他因为那些咒灵从小敏感,父母也对他是十分呵护宠爱,给了他十分美满的家庭。谁知两个月前意外来临,父母被一场车祸带走,他伤心了很久,每日每夜地在教堂祈祷,希望父母信奉的上帝会给父母更好的天上生活。 本来这两个月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整日待在房间呜咽伤心,好不容易能抑制一下,突然又面对了许多新东西,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要是这个世界真有查克拉就好了——说不准以后真能看到父母的转生呢! 彻动了动,抱着腿叹了一口气,呆呆看着黑黝黝的角落,感觉未来充满了迷雾。 五条悟看了看他,突然按了下彻的脑袋:“好好看电影就行了,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什么?” 彻捂着脑袋,懵懵懂懂的看着五条悟,突然有点想哭,他憋狠了,竟然狠狠哼了一下:“要你管!” 五条悟斜斜倚在墙边,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彻的嘴唇,懒洋洋嘲笑他:“’哼哼哼‘地,你是小猪吗?” “你不会觉得这样很可爱吧?” 噗通地红了脸。 彻再次深深感觉到尴尬到头脑发热的感觉,被气昏了头,扭头不想跟他讲话。 第5章 老子可从没怕过谁! 最终夜蛾带来的消息是把彻当做普通的平民咒术师上报,并且未来在高专就读。 “啊这个……高专有补助金的,你需要这个吗?我可以帮你向夜蛾提一下。”五条悟问状似无意地问他。 钱对一般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吧,可别真因为缺钱被其他男人骗去做坏事了。不是说有很多社会上的男人,打着“帮助”的名号让小男生做许多过分的事——好歹是以后的同学…… 然而彻摆摆手说:“不必要的,父母留下了足够多的遗产,够我使用了,谢谢五条君帮助和关心。” 突然五条悟挎着一张脸,不明不白地开始生气。 “谁帮助你了!” 彻摸不着头脑,但他隐隐约约有感觉这位新同学性格上冷热不定,偶尔也堪称脑子有病。随后跟着夜蛾去了五条悟隔壁的一间宿舍,说是这就是他的宿舍。 夜蛾将门打开,五条悟率先伸长脖子四处观察起来,视线绕了几圈,背着手走进去哒哒地逛街一样,有些新奇地说:“高专宿舍竟然还不错嘛!” 夜蛾无语将五条悟拉开:“……悟,这间和你宿舍开始的布局是一样的。” “不过没有来得及收拾,你可以过两天收拾好来报到。”夜蛾扭头对门口安静站着的彻说。 “不过最好尽快,毕竟普通学校开学都有小半个月了。” 他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一番这位新同学,看起来纤细柔弱,脸蛋又白又软,安静站在一处就无端显得无措,似乎是习惯性地微微垂着脑袋,隐隐看见蓬松柔软的发顶,跟比自己高的人说话的时候会尽量抬起头避开他人视线,说话声音小,细微的肢体动作又轻又柔。 生性柔顺乖巧,幼年经历导致的怯弱怕生。 但这张脸未免过于漂亮,再惹人厌烦的小心翼翼和寡言怕生在他身上似乎都能让成年人不自觉地产生肮脏的联想。 而热血难消的少年人被吸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夜蛾不再细想,反又问了句:“你现在几岁了?应该到了上高中的年纪吧?” “啊?”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痕迹,看起来又嫩又软,他说:“我已经十五岁了,已经该上高中了,现在在冰帝高等部……” 五条悟一直跟在后面,插嘴道:“别强调了,知道你是高中生了!” 夜蛾闻言青筋暴起,“悟!不要欺负新同学!” 转又轻声对一之濑彻说:“根据五条的判断,你现在最好在高专学习咒力的控制,我们会有专人负责跟冰帝交接你的学籍。” “现在我们会先送你回家,好好准备一下,有需要就打电话问我,我会是你们这一届的班主任。” 夜蛾不自觉的轻柔说话,将自己的名片递出。看彻乖巧收下,点点头有些欣慰。这和一个成人带小孩时不自觉变得说话幼稚是一个道理。更何况他带了这么多届学生,还真是从没有见过这么个品种的。当然,五条悟这种也是珍稀少见的。 五条悟得到差别对待,超大声地冷哼,但仍然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直到高专门口,看着彻坐上辅助监督的轿车。 “喂!夜蛾!”五条悟问,表情很冷,“那只咒灵是怎么回事?” “已经是准特级了吧!我明明接到通知说是二级。”五条悟面无表情,墨镜滑下一点露出他瞳色冷淡的眼睛,现在这双眼睛凌厉非常。 夜蛾皱眉,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成熟男人,也是在咒术界生长几十年的咒术师,但他有着绝对真挚的情感,甘愿在学校任职而非凭一级咒术师的实力上升。他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高层中绝对有人带来假消息,目的就是五条悟这个人。 五条家百年一遇的天才六眼,同样是个年轻的桀骜不驯的极具实力的准一级咒术师。 “有人在针对你,五条。”高大沉稳的男人忍不住叹息着说,“你刚刚入学,一定有人等不及想要确认一下了。” “确认我的实力吗?”五条悟“哼”了一声,说话又冷又狂,“我可是最强的!” “那些皱巴巴的老头子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看来是怕死怕得厉害。” “至于一之濑彻……”夜蛾仔细斟酌了一下,继续说:“我并没有非常详细地上报,毕竟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术式,而且本身性格似乎不够强硬,半推半就地成为了准咒术师,我有点担心上面的想法,就当做临时发现的平民咒术师,就和杰一样,申请了东京咒高的监护。” 五条悟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撇撇嘴说:“嘛~很周到嘛,他这样的准咒术师,总比一个人落在外面要好。” “悟,你现在最好低调一点,这些话可别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让他们又给你找不痛快。”夜蛾冷静看他一眼,“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本来这半年是我为你们争取到的‘完全学习时间’——在高专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安安生生地。” “老子可从没怕过谁!”五条悟冷脸说道,对这些阴谋诡计极不耐烦,抬腿就要离开。 五条悟一个闪现蹿没影,“你好烦啊夜蛾“老师”——去找你的好学生夏油念经吧!我还没吃晚饭呢先走了!” 夜蛾无奈叹气,慢慢踱步也离开高专大门。 橙黄太阳半挂天空,山林重归宁静。 几近落日时,一之濑彻被送到家门口,乖乖告别穿着很正式、办事很靠谱的辅助监督,回到家里空荡荡的大公寓。 公寓整体是整洁又温馨的田园风格,以鹅黄色和浅绿为主色调,木质家具和墙上大大小小的画框也是富有格调和温柔气息。父母离世后他一直努力保持这个样子,每日无事可做就打扫卫生。 他细细打量了周围,鼻子一酸,眼眶刹那间变得红红的,又有些想哭,这次他没憋着,“呜呜呜”地哭出来,嘴唇红红的,眼泪大泡大泡地落下。 一边哭一边用着防尘罩把沙发、茶几等和父母房间的所有东西罩了起来,一切收拾完后还在小声地抽泣着。 他哭起来不怎么出声音,所以喉咙还好。但他还是提了一壶水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空间愈显空旷,心中悲伤喷涌,哭地认真。想一想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告诉他见到怪物就当做没看见走开,又想一想爸爸告诉他彻彻宝贝没有骗人,他永远相信彻……想着幼时被孤立,长大后孤孤单单不敢交朋友…… 他哭得很投入,几乎是哭完了前两个月间没哭够的量,彻底接受了父母的离世,接受了十五年间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胆小又敏感的自己。 最后他哭停了,叫了个外卖,等外卖的时候又发了会呆,想着自己的以后。 他本人性格不够强硬果决,是被人推着走的性格。步入咒术界除了有本人的意愿,还有五条悟间接的推波助澜,全程彻都是被五条悟带着跑。仅仅半天时间,彻的后半生似乎都被决定了。 此时他有些犹豫,眼眶、鼻头都红红地,想着夜蛾之前给他进行的详细科普,说咒术界站在世界的另一面,危险频生,危机四伏。五条悟说他咒力显眼,吸引咒灵。小时候的同学说他虚幻游离难以相处…… 唉,彻在床上滚了一下,皱着鼻子叹了一口气。他想不到很深的地方,明明知道自己站在一个很重要的选择局面,也在很努力思考对自己有利的事,却很难分析彻底,做出决定。 客厅那边传来声响,门铃“叮叮”响了两声,有清亮的男声隐约响起—— “你好——是您点的餐吗?” 彻闻言,揉了揉眼睛,穿着拖鞋来开门,就开了一个小缝,垂着眼睛向外卖员问好,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伸出去接外卖盒。 第6章 人有个性是正常的。 外卖小哥看起来健康开朗,看着彻白生生粉嫩嫩的手掌心,然后视线又落在他版型宽松的白色卫衣,想,这件卫衣彻应该很喜欢,已经是去年买的了,但到现在都还在穿。 他没有将外卖直接放在客人的手上,而是很热心地询问:“听说一之濑先生和夫人遭受了意外是吗?” “……啊?”彻抬起眼睛看他,眼神无辜带着水汽,没想到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外卖员上来就戳他痛处,他心里憋着气,说出的话却还是软弱无力的,“是,是的……” 同样他也看见了趴在外卖员后背的像雾一样朦胧、黑漆漆的咒灵,这只咒灵像飘在半空中,只有下端一点点挨着外卖员的肩膀,外卖员笑容越爽朗,咒灵越靠近门边,心知普通人看不到它的存在,堪称沉溺痴迷地想要环绕着彻。 彻努力地将视线又放在地面,但咒灵明显对他很有兴趣,雾一样地身体已经快靠近他的脸。 像是垂涎羊羔的鳄鱼,弥漫的黑雾,像是鳄鱼隐藏在河中的涎水。 “那真是遗憾……怪不得您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点我们店里的食物了。”外卖员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说,目光在彻露出来的皮肤上逡巡,带着贪婪。 彻的手已经放下来了,因为那个咒灵周身四散的黑气已经离他很近了,现在很纠结又很害怕地轻轻抠着衣服下摆,强装镇定,心想要快点结束对话…… 他眼眶红了红,嘴巴抿着,没了血色,像在伤心,又像在生气,还带着点格外让人兴奋的恐惧。 那个人几乎是欣赏地看了看,眯着眼睛又笑了,语气很满意地说:“祝您用餐愉快!” 彻一点也不愉快,干巴巴地说了谢谢和再见,快速关上门后对着外卖瞪眼。 有着满满酱料的意大利面,色泽诱人,他却没了胃口。明明很饿,却也只好抱着肚子心伤伤地趴在蓝色小床上看手机,胡乱刷着其他人发在line上的生活,像一只只会偷窥别人幸福生活,躲在暗地里的什么阴暗生物。 他发现了,现在咒灵真的会很注意他,明明之前只要不和咒灵对上眼神就不会引起咒灵额外的注意的。 翻着手机,却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且不说他稀少的朋友有没有时间,但朋友们不应该被扯进这么玄幻侧的世界,现在又没有信得过的长辈,完全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好惨,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滚了一会又饿了,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是个只会吃的小废物,但还是踩着拖鞋去客厅,肩膀耷拉着,拿着刀叉坐在一张没被防尘罩罩住的椅子上,一口一口吃着面。 面已经糊成了一团,放在白色防尘罩上,周围显得空旷,白织灯光落在大片的白色上反射着极冷的苍白颜色。 一切事情过后的第二天就是礼拜一,请了小半月的假,彻好险没能早早起来,迷迷糊糊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准备去学校。 走到路上喝完一袋牛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是去办理退学的。然后垂头丧气地慢慢踱步过去。 直到现在,他还不确定自己要去高专成为那个什么“咒术师”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可他现在几乎没有羁绊,咒术界那边似乎才是同类。 和他一样能看见咒灵诶——彻眼神又飘忽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快步走向学校。 找到他本来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进入的学生会办公室。 “……会长。”彻向学生会长迹部景吾鞠了鞠躬,将需要签字的文件递出。 “退学”二字映入眼帘。 迹部景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彻。 他很紧张,拘谨地站在他前面,脑袋微微低垂,纤长睫毛以一种很飘忽的频率扑扇着,双手白嫩,以很乖巧的姿势抓着背包带子。 穿着冰帝配备的小西装一样的校服,俏生生地站着,表情是一贯的乖顺的小心翼翼。 无论认识多长时间,一之濑彻似乎都是那种班里最纤弱最温顺而让人不敢接近,连微笑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那种家境富裕被父母悉心教养的漂亮同学。 而迹部景吾一向是班级里另外一种让人不敢接近的帅气少年,家境殷实,长相帅气,运动学习全能,性格热烈却不失稳重,在系列决策上雷厉风行,他的意见,哪怕老师都得细细考虑三分。 两人难有交集。 但他们在国二是分在一个班级,迹部景吾对一之濑彻一直有很深的印象,会在繁忙的学习和网球社事务中给他分一点关注。 知道对方家里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故,他不免对这个离巢雏鸟一样的男孩产生责任感和保护欲。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和日本神秘侧有所关联。 于是他明知道自己并没有很好的理由和资格,还是忍不住和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你周围发生的事我也有听说,但我认为你现在离开冰帝不是个很好的选择。”迹部景吾从容端坐在椅子上,脸色严肃说,“你在冰帝已经待了三年多,这里的师资,设施和赛事安排等方面绝对是全国顶尖的,而且这里是你相对熟悉的环境——所以为了方方面面的考虑,哪怕校长已经同意了退学申请,为了你的未来,我还是劝你要再仔细考虑。” “你还未成年,我们可以对你的学习等方面进行补助。” 迹部一如即往身姿挺拔,英气俊朗,梳着精致的发型,正如他对生活的一贯态度。 面对迹部的劝说,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声音很小地回答:“……迹部同学,我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 “但我现在真的好想去那所学校。”彻眨着眼睛看向迹部,眼神湿漉漉地有点可怜的样子,“……但我也很害怕。” 迹部沉默不语。 害怕?当然会害怕,一之濑彻好像是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担惊受怕的,过去是,未来也会是。 “但那里有很多这样的人,也许,我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呢?”彻眼睛有些发亮,让迹部一时搞不清楚这是阳光的亮度还是他眼睛的水光。 四月的早晨,阳光明亮,花蕊预展,嫩叶衔着晨露,羞涩却带着对朝阳的敬仰渴望。 微风拂来,清新晨气破窗而入。 “哈哈!”迹部往椅子上潇洒倚靠,笑容明亮闪耀,“人总会应该害怕困难,但也要去战胜困难!” “去上吧!本大爷支持你!” 彻:“……” 他有些说不出话,但感觉心里燃起了火焰,迹部景吾这个人像有魔力一样,他的精神特别能感染人。他就不由自主地扬起笑脸,眼神发光有些崇拜地看着迹部,双手紧紧握着背带,好像未来一片闪耀。 被他这种眼神看着,迹部收敛了笑容,最终打了个响指,拿出一支金属色的钢笔,姿势优雅地签了名字。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申请退学时学生会长的意见并不重要。 彻有些激动,脸红红地拿出书包里的一个精美硬壳小本子,扭扭捏捏地上前,磕磕巴巴地说:“迹部同学,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也许是快要离开了的原因,或者是迹部同学这个人实在很有大人物的魅力,彻努力勇敢起来蹭过来。 像一只乖巧又粘人,皮毛又顺滑又漂亮的小狗狗。 “啊嗯!”迹部扬了扬眉毛,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背景是华美的庄园和一只威武漂亮的古牧犬,大手一挥签上名字。 他将签名照递给彻。见彻仔细夹在本子里,心潮涌动,有些失笑。 在踏出办公室前,迹部景吾又沉声叫住他。 “一之濑,你不用有那么多顾虑,只要掩饰好你想掩饰的事实,再平常地对待其他人就很好。”最后迹部对他说,“人有个性是正常的。” 犹如一剂定心丸。 第7章 报告夜蛾老师!夏油杰同学破坏学校的建筑! 学校的事情至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要紧事就是准备成为一个合格的高专学生。 夜蛾正道是个很尽职尽责的老师,解释了一下校长最近出差不在,并且给彻寄了许多资料,并让彻以后有事和他联系,在报道前尽可能先了解一下咒术界并要事先准备好住宿的日常用品。 彻很听话,以一个小时一到三次的通话记录得到夜蛾老师的悉心指导和满腔慈爱。 零零散散交代了足够多的事情,已是正午时刻,零零几声雏鸟鸣叫,夜蛾听着浅浅酌一口茶水,端坐在办公室整理报告,约莫半个小时间感觉到一阵阵空虚和担心。 唉声叹气坐立不安,想到彻这个温室花朵一样的乖孩子一下午不知道能不能准备好报到物品,默默喝了一口水后决定亲自跑一趟。 哪想半路祸事降临,竟遇到了在高专乱窜的五条悟。 五条悟极速冲过来,他大概是用了术式,移动速度实在是过于快了,迎面蹭过夜蛾身侧带起一阵小范围的狂风,“呜呼!” “报告夜蛾老师!夏油杰同学破坏学校的建筑!他的丑咒灵像老鼠一样!”风带来他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黑色咒灵也吼叫着快速直冲五条悟而去。夏油杰从房顶翩然落下。 他屈膝半跪单手扶地,筋骨分明手掌厚实,眼神出奇地犀利,不复往常温文尔雅的模样。看到老师在场,他眉头紧皱了一下,最终还是按耐住,朝夜蛾问了句好,收掉前面的咒灵。 于是五条悟又拐了回来,他没有戴墨镜,眸带挑衅,冷笑着对夏油杰说:“坏学生怎么一见老师就装乖呢?校长办公室的门见了都要哭出来了!” 夜蛾先不管三七二一一,直接给挑衅者先来了一套擒拿。 让五条悟更是咬牙。 夜蛾脸色铁青,质问二人:“你们又在哪里打架了?”然后又转口微怒,“校长办公室!?” “是夏油杰的咒灵做的!”五条悟睁大眼睛,像个可爱的乖小孩一样举手发言。 夏油杰脸色难看,看他装模作样,喉间隐隐有些呕感,皮笑肉不笑着咬牙辩道:“五条同学先动手的……总之确实是我们的错,不应该在校长办公室周围动手……” 说着面露歉意,向夜蛾认错,对比起旁边挨了顿批评还是不痛不痒一脸倨傲的五条悟,更显得极为识相,至少是带给了夜蛾些微的安慰。 想到此行的目的又想到校长办公室后续的修缮和重要文件的挽救工作,分个轻重缓急的话……夜蛾目光犀利扫视着面前二人,一人姿势懒散背靠墙壁,一人面容沉静隐含冷意。 夏油杰入学也是偏晚,但平日大都气质温和稳重为人细心,五条悟实力强劲和新同学有所交集,一年级新生时间富余。 “现在给你们派遣一个任务。”夜蛾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去东京市区协助新同学一之濑彻完成入学高专前的一切事宜。” 夜蛾面色黑沉,“本来我下午抽时间要去的,现在……”他深吸一口气,“校长办公室的修缮还得我去着手才行。” “什么嘛,还得特意找人去——” 说到一半,五条悟抬眼看了一眼夜蛾,说不上是为什么地发出“哼”声,忍不住一个使劲从墙上挺起,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双手插着兜就走了。 夏油杰向来在夜蛾面前贴心,自然也答应,和五条悟一前一后离开。 二人相隔不远不近,看起来毫无交集。 收到夜蛾信息说要带他购物并报到的时候,彻正在前往东京市中心购物区的电车上,短信告诉老师集合地点后就垂着头在手机上看新闻。 特意找了许多有些许灵异的事件,看下面评论区网友天马行空的猜测和表达恐惧的留言,闷头拧着眉头思考这些东西是否与咒灵有关。 今日阳光明媚得厉害,春季里少有的超了二十度的天气,东京市区更是闷热得厉害。 彻既怕冷又不耐热,便只穿了露出薄薄的宽松牛仔裤和白色底色加蓝色条纹的薄款毛衣,在人流稀疏的电车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戴着嫩黄色鸭舌帽,窝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浑然不知软嫩侧脸白到发光,鲜嫩嘴唇被人视线逡巡。 不过一会儿,彻又收到了夜蛾发来的新消息。 【夜蛾老师:突发状况需要解决,现派五条悟同学和夏油杰同学去协助你进行报到前的安排。】 【夜蛾老师:如有难以解决的问题请及时与我联系。】 不下一分钟,夜蛾手机上收到了彻发来的消息。 【一之濑彻:收到了!麻烦老师和同学们了。】 夜蛾收到消息,沉吟良久,心上感到竟有些慰贴,难免慈爱,又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夜蛾老师:不麻烦。】 再说另一边,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前一后地出了高专的大门,两不相顾又无言地坐上辅助监督的“顺风车”搭到了市区,在市区西侧的车站口下车等待。 不消十分钟,眼神好的五条悟就看见了走出站门背对着他们抬头看指示牌的彻,大步走过去长臂一勾拽着彻的帽檐将他强拽着转了一圈对着自己。他力气大得很,彻几乎是抵抗无用地被他玩弄。 彻被这一拽弄的一脸迷茫,帽子松松垮垮地塌在头上,他整理着帽子后退,看见笑眼弯弯,恶劣心思毫不遮掩的五条悟,有些生气地抿着嘴。 五条悟本来觉得好玩,开个玩笑却不见那人反应,见自己把嫩黄帽子后的魔术贴都给拽开了,才意识到用力有些过大了,轻咳一声上前帮他把帽子扣好,低头看他带着湿意的嫩蓝色眼睛,别别扭扭凶巴巴地说:“没事吧——你怎么这么轻?。” 彻不知道他明明做错了事,却又怎么能这么倒打一耙的?但五条悟成天凶巴巴地,又长得高,彻欺软怕硬极了,只憋屈“嗯”了一声。 他绕开五条悟走开了一些,往西口走。五条悟自然跟上,他比彻要高一个半头还多,现在看似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顶嫩黄色的鸭舌帽上,不知为何,看这顶帽子好可爱好精致好洋气。 绿化树旁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夏油杰对新同学并没有什么很热衷的情绪,只在这里遥遥看着戴着亮眼嫩黄色帽子的新同学领着五条悟朝他走来。气氛有些许的奇怪,五条悟依旧一脸凶相,但目光环绕在他前方柔柔弱弱的新同学身上,好像在看他的态度。 这里倒是有些奇怪了,这两人关系看着却还是不错的样子。就那个高傲的五条悟,还能和人相处和谐吗? 因为穿着和五条悟一样的上衣,加之本人身高显眼,彻略一思考就朝着那个男生走去。 第8章 夏油杰惊诧,难不成这位五条同学竟然是那种有些傲娇很好哄 “我是夏油杰,夜蛾老师让我们来帮忙的。”夏油杰笑容温和,姿势随意介绍自己说,“以后就是同学了,一之濑君。” “你好。”彻脱下帽子鞠躬问好,“我是一之濑彻,很高兴认识你夏油同学。” 面貌优秀的人总是能得到更大的宽容,夏油杰注意到眼前的新同学一张脸堪称令人惊艳,浅色系的穿搭,看起来也亮眼,显得皮肤娇嫩白皙。加之本人竟是格外知礼貌,便对彻多了少了几分生疏。 五条悟不怎么把夏油杰放在眼里,只向彻兴致勃勃地建议:“下午茶去那里吧!” 他指着一家装饰粉嫩的咖啡屋,通过透明的玻璃门,能看到吧台上静卧着一只雪白的长毛小猫。 夏油杰声音温和地询问道:“我们先去购买寝具还是添置生活用品呢?” 彻没来得及回复五条悟的建议,下意识顺着夏油杰的问题说:“生活用品吧。” “另外你需要打印一份自己的电子学籍表和大头照当作资料上交。”夏油杰认认真真地将夜蛾老师千叮咛万嘱咐的事牢牢记住,仔细传达,“另外生活用品我建议你要多准备一些,高专出来悠闲购物一次可是很不容易的。”夏油杰笑容很深,但本身面部立体,骨骼感强,牵引出的并不是很明显的笑肌,又显得颇有些冷淡气质。彻越和他说话越容易讷讷无言,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和建议去做,听这话自然是点头称好。 五条悟啧啧表示不满,对散发香味和情调的咖啡屋恋恋不舍。于是他眉头一皱就要单独行动,长腿一迈,两步并作一步朝着咖啡屋的方向走。 夏油杰对他的擅自行动感到不满,本还算温和的眼神冷却、笑容也落了下来。彻看着五条悟的背影,敏锐感受到了这两人似乎是关系不好。 五条悟走得干脆,不过一会儿,回来得也利落。 双手轻轻又微微使劲推着彻,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力道小跑起来。 彻费劲扭头看向被落下的另一名同伴。 果不其然,夏油杰眼神冷淡,嘴角微勾,像弯刀一样,因微微的恼火显得凌厉。 这是足以让人为难的场面,彻微微用力立住脚,喘着小口气有些无措地对五条悟说:“五条君……我们先去拍证件照好吗?我下午请你吃下午茶可以吗?“ 夏油杰也跟了上来,哪怕同伴无理取闹又任性,但以他本人的作风是必然要先劝阻一番,但他心里已经对这个认识不过几天的傲慢同伴产生了难以忍受的厌烦心理,觉得以五条悟这种自大难以管教的性格自然也难以被一之濑彻这样的怀柔政策给劝住。 哪曾想,五条悟对着那双带着无措和小小安抚的清透眼眸,却一脸别别扭扭地说不出一个”不“。 搞什么!?以为他吃这一套?五条悟脸很臭。真是的,不知道对多少人做过这样的表情。 夏油杰惊诧,难不成这位五条同学竟然是那种有些傲娇很好哄的类型吗? 那之前两人呛气的行为一拆解开来不就显得和小学生吵架一样了嘛! 最终,三人还是达成了一致。 在东京市区找了一间商场,而三人中显得最有新奇感的竟然是五条悟,像是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孩子,他漂亮的蓝眼睛几乎在闪光,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刚才还柔顺的发丝凌乱了些,显得好相处了些。 他拉着彻进了一家精品店,因为在橱窗里看见了和彻同款的嫩黄色鸭舌帽,非要也去买一顶。夏油杰紧紧跟着,青筋直跳。 五条悟走一步就是彻的大跨步,他脸上带着运动的小潮红,又被五条悟拿着一顶毛茸茸的玉桂狗让试。 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对称地在两边垂下来两根宽边帽带,彻试探性地轻轻捏了捏,右边头顶上的玉桂狗耳朵颤巍巍地挣扎了两下,五条悟眼睛发光,于是摘掉头上的鸭舌帽,自己也戴了一顶,用力地胡乱捏着帽带,“可爱吗!?老子一定天底下第一可爱吧!” 彻笑容绽开,点点头说:“非常可爱!” 他也捏着帽子,要给身后的夏油杰看,耳朵一动一动地。 帽子可爱,人也是唇红齿白的,夏油杰忍俊不禁。 五条悟也是趁机给夏油杰也套了一顶,看他呆住的样子大肆嘲笑:“你看着气质好阴沉,这么可爱的帽子竟然也遮不住你的怪异的刘海吗?” 夏油杰刚领悟出对付他的方式,倒是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眯着眼睛假笑地说:“同样的帽子,一之濑同学倒是比你看起来合适多了呢!“ 五条悟赌气地狠狠捏着彻的帽带,看他面色红润,咧开嘴笑得又乖又软带着娇气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不错嘛!也只有小彻能和老子相提并论一下了!‘ 新同学看起来柔软得不像话,另一位同学倒也没有那么讨厌,夏油杰再次忍俊不禁。 在拍正经的公式照时,五条悟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摄影师的相机,然后开始挑刺说:“你这光打得太多了!这家伙的脸都没形状了!”从他这边来看,彻本身都要白的发光了,再这样一打光,人都要不见了。 夏油杰应和着说:“一之濑同学已经很白了,这一照好像开了大曝光一样,找不到五官了。” 彻也觉得很有道理,他现在几乎要被这可怕的光源吞噬了一样,眼睛眯着都要睁不开了。 摄影师冷汗连连:“上一位顾客特意要求的超足打光……” 而夏油杰不像单纯找茬一样的五条悟,下一步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如将周围的光源关掉,只留下侧面的一个顶光,周围用补光板补个光就行。” 摄影师连连应是,像来了灵感一样,拍了公式照还不停地让彻来试试其他套装,表示如果允许部分在店里展示的话可以免费给他拍几套个人写真。 他眼带狂热,对着这几乎毫无瑕疵的公式照,照片上的男孩眼神清润,笑容自然清甜,偏偏肤色嫩白透红,嘴唇如抹脂,下唇微厚上唇唇珠居中明显。 ”纯欲啊!纯欲!“ 第9章 啧,果然会招一些恶心的男人。 摄影师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抓着彻的手,喋喋不休地夸赞。 彻被吓了一跳,缩回手,连忙拒绝,五条悟将他挡在身后,看那个摄影师就像看什么残渣一样,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眼神危险。 他瞥了一眼依旧一脸纯真的彻,他红润嘴唇微微翘起,看起来软嫩地出奇。 啧,果然会招一些恶心的男人。 夏油杰也是冷冷盯着那个背后几乎要冒出未成形咒灵的摄影师。 五条悟按住摄影师的肩膀,压迫力十足,苍蓝瞳孔冷淡危险,夏油杰派出一个二级咒灵吞噬掉摄影师背后散逸的咒力。 这期间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唱一和,极有默契,事成二人又相顾无言,五条悟率先冷笑一声,没人知道这位大少爷心中是怎么想的。 彻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背后的端倪,脖子一缩,翘起的嘴唇立马拉了回去。 夏油杰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怜悯,摸了摸彻毛茸茸的发丝,弱者的悲哀,哪怕不做什么,都会有人觊觎地黏上来,恶心又下流。 摄影师被警告之后,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流连。 多么鲜嫩的高中生,这种如果缺零花钱的话,他是肯定会将收入都给出去的。 心里恶心的想法却并没有消除,刚被咒灵吞吃的咒力又开始溢出,但缺乏诱因,难成气候。 下午茶没有赶上,五条悟一通抱怨,然后戴着精巧的小墨镜开始发脾气,看起来又凶又冷。彻眨着眼睛无从应对,感到有些抱歉。夏油杰倒是没所谓。 但晚饭自然是要请这两位辛苦带领新生的同学的。 提着大包小包寻找饭店的途中,几人路过一座小广场。 这时已经有了太阳将要落山的意境,周围无风,商业区难见的樱树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自然地掉落,花瓣零散躺了一地。 突然间,广场中间传来女人的惊呼,三人下意识扭头看。只见一位身着白色休闲西装的老年人捂着胸口倒在他身后的一位靓丽女性白领的脚边,呼吸不甚连续,身体抽搐。 那女士紧紧抱着文件夹后退,带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彻犹疑了一下判断情况,没多做思索,将手上的东西丢在地上,甩开五条悟拽着他的手,快步上前趴在老爷爷的胸口,感受到心脏几乎没有跳动,扒开眼皮,观察到眼球有偏斜,呼吸断断续续。 是心脏骤停没错了。不敢耽搁,马上开始心肺复苏,将袖子拉起来,用力扒开衬衫,试着劲按压胸部。 那名女性拨打了急救电话,抱着文件夹有些着急。 随后五条悟、夏油杰紧跟而上,让周围的人群远离好留出足够顺畅呼吸的空地。 夏油杰看向那名女性,能在下午五点还出门拿着文件夹的白领应该是去周围便利店打印材料的,于是对那名女性说:“您着急的话可以先回去,我们几个在这里就好。急救车马上就到了。” 她点头,匆匆走之前不是很放心地看眼地上毫无声息地老人,咬牙,还是离开了。 急救车在十分钟后到达,护士对头发湿濡的彻点了点头,接手了心肺复苏的急救工作,配合其他急救人员将老人通过担架抬上急救车。 一切结束后,彻早已一身大汗,汗水阴湿了头发,毛衣后背也湿透了,他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因为持续的技巧性发力,他身体无力,舌尖好像也被咬破了,一贯爱干净的他嘴里带着些血腥味,感觉十分不舒服。 五条悟拽了拽他的衣服下摆,让冷空气能够从衣摆的缝隙进入。 夏油杰观察仔细,看他小细眉毛皱着,帮忙买了漱口水,等一之濑彻在公厕的水池旁漱了口洗了脸,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露出一边的小梨涡,小小声地说:“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五条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瘪着嘴将脑袋放在彻的头顶,双手环抱着他,这个姿势让他的背弓着,但他一点也不在意,有些撒娇一样的,憋出几句拖着长腔的话:“嘛~今天就让夏油请吧!小彻今天可是做了好事的呢。” 彻全身汗湿,没有力气推开五条悟,现在他就像被骚扰的男子高中生,骚扰者牢牢趴在他身体上,几乎是在嗅闻他身上的气味,本身特别注意与男性之间近距离接触的他瞬间羞恼。 夏油杰对五条悟的安排不由得挂上了冷笑的嘴脸,却也没有拒绝,咬着牙将没有眼色的五条悟从彻的身上推下去,“我只请一之濑同学一个人的,五条同学自己解决吧。” “啊!才不!”五条悟又挎着脸大声嚷嚷:“才不让你请呢!谁知道你有什么心思?说不准你就要在饭菜里下毒,做一些恶心的事。” “怕不是你自己想做的吧!” 再次引起纷争,彻只是用力推开五条悟。 可一看到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气焰瞬间又下去了,“抱、抱歉。” 夏油杰看在眼里,冷笑,懦弱的人,错不在自己却不敢反抗,诺诺说声抱歉,好像真是他的错。是因为错在没有好好承受吗?难不成以后被做了更过分的事,也要一边被玩弄着一边泪眼蒙蒙抽抽搭搭地说“抱歉”吗? 五条悟灼热的眼神被隔绝在墨镜之后,直直地看着那嫩生生又纤细的脖颈,轻轻抽动了下鼻子,回味那恍然如梦的味道。 他头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像是半身一般的契合。 …… 一场小意外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最终三人在广场周围一家卖面食的小店里点了乌冬,配菜是天妇罗。 最终还是让彻结了账。 面相柔和的一之濑同学意外地是个很犟的人,大眼睛看着人很努力地争取,但嘴笨吵架吵不过,就垂着眼睛不说话,抿着嘴,纤长睫毛扑闪扑闪,非要结账。 至少五条悟是被犟住了,无可奈何地抓抓头发瘫坐在椅子上,是妥协了。 冷笑一声“随便你”。 夏油杰不由勾唇轻笑,这小同学还真是有一手。 晚饭结束后,一通电话,五条悟叫来了一辆小轿车,驾驶座上快步走下来一个身穿西装的成年男性,看起来风尘仆仆,颇有些气喘吁吁,拿着手帕擦着汗,问:“五条少爷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吗?我这就来安排交涉……” “没你其他事!”五条悟不耐烦地挥手将面前的辅助监督赶走,率先坐上了轿车的后座,然后摆摆手像招呼什么小朋友伙伴一样让彻也坐上来。 看辅助监督毫无怨言,将几人等待时放在地上的各种购物袋往后备箱里放,夏油杰适当地帮了下忙,彻想帮忙却提前被五条悟长手给拽了上去。 夏油杰不由看了一眼,对五条悟的行为感到一丝丝违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五条悟一步跨上去时坐在后排座位中间,他侧着身子将彻拽上来之后,他这副体格将彻挤的要命,两人于是几乎贴在一起。辅助监督赶上来帮忙关车门,为了不被车门夹到,五条悟又伸出手臂将彻揽得倾斜。 “五条君能往左边再坐一点吗?有点挤……”彻小声请求。 五条悟于是用了点力揽着彻往左边挪,但彻下半身其实完全没有被挪动,上半身又几乎是要倒在五条悟肩膀上的样子,而且五条悟用力过大,彻又是一个刹不住车,额头磕在他肩膀上。 又是疼痛袭来,彻眼前一黑,瞬间冒泪,连忙捂着脑袋远离五条悟和他坚硬有力的臂膀,又因为起身太过使劲儿一脑袋撞在车窗。 “呜……”彻泪眼汪汪,不受控制的咧着嘴吸了一口凉气,怒看向五条悟,雪白的小脸微微涨红,心里却是想着以和为贵,颇有些敢怒不敢言。 五条悟心神一抖,还搞不清那股喷涌的感觉,有些意乱情迷,下意识地轻轻揽过他要看大包。 这姿势还是太亲密了点,让彻觉得有点冒犯,他心里有气,用肩膀顶着五条悟的肩膀将他顶开。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第10章 五条同学不知道怎么尊重人吗? 这发生在一瞬间,等到门外劳苦的二人坐上车,一切都发生过了,只能坐在副驾驶座的夏油杰看见白嫩的新同学不自觉地撅着小嘴生闷气,嫩蓝色的漂亮眼睛闪着泪花,而另一个虽然面无表情还是很拽,但却有些无措的意味,大概没想到软骨头一样的新同学还有些小脾气的。 最终夏油杰还是多瞄了两眼新同学见确实没有大的问题,后转过头去。 等到月亮悄悄爬上穹顶,彻终于是回到了在高专内属于自己的小宿舍。 之前在高专参观空宿舍的时候,还是一间灰尘四起的小房间,如今被专人打扫过,运来了床垫,修理了顶灯,住上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辛辛苦苦一天,夏油杰站在走廊在新同学感激的目光下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斜倚门框上的五条悟暗示性地说:“天已经黑了,一之濑同学先好好将寝具整理好,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起来整理其他物品好了。” 五条悟好似完全没注意夏油杰同学通情达理的暗示,斜斜倚在门框边,不经意间挡住了夏油杰和彻的目光相接。 夏油杰忽略他继续道:“一之濑同学早点休息,有问题可以找我帮忙,我就住在105室,在这个房间的对面。”黑夜中,语气有点温柔的意味。 之前放咒灵追着我咬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友爱同学。 五条悟冷笑一声,挑眉看着彻粉白的小脸,又瞥了夏油杰一眼,觉得他被人迷昏了头。 对夏油杰两面做派感到不屑,自己却紧跟着说:“没必要在这么晚还要整理房间了,我倒是可以收留你一晚。” 这话说得,勉为其难中带着点怜悯,搞得他多么通情达理一样。 夏油杰被五条悟这态度弄得额角青筋直跳,再听他说的话的内容,简直是职场性暗示,然而这个人实在让他瞠目结舌。 新同学的态度都有些不对了。看五条悟真的就像看变态一样,忍气道:“谢谢你,但是我觉得,可以坚持的。” 五条悟被拒绝了,墨镜滑下鼻梁,眼睛盯着彻,一时间好像没反应过来彻会拒绝。他这副样子,活像彻拒绝了什么天降的大馅饼了一样。 明明是他五条大少爷一脸勉强的,现在怎么还不乐意别人拒绝去麻烦他了? “什么?”一副我可以当作没听清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样子。 还问“什么”,难不成还真要跟你睡吗? 彻脸颊涨红,再也忍不住狠狠瞪了五条悟一眼,视线飞快略过他,向夏油杰声音微微暗哑轻轻速道一声“晚安”,一把将门关紧。 被门差点甩在鼻子上,五条悟连忙后退两步。这位骚扰者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反而回头审视着无辜群众夏油杰,语气凉凉地质问他:“他为什么只给你说晚安?你们关系很好?” ”你没意识到一之濑同学在生气吗?“夏油杰冷嗤一声问他。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老子当然知道!他一直很容易生气。”然后继续仗着几厘米的身高优势俯视着,质问夏油杰道:“所以你怎么惹他生气、让他骂我的?” 夏油杰冷笑的嘴角都要升到天上了,被他这拷问犯人的语气弄出七分火气,眉眼阴沉下来,说话间夹着刀子:“五条同学不知道怎么尊重人吗?五条悟大少爷永远也不会错是吗?一直大言不惭说什么‘老子是最强的’,这也只是你自己在说罢了,不是吗?” 这几乎是将两人这两天的矛盾摆在明面上,场面瞬间凝滞起来。 “哼——”五条悟眼神冷若冰霜,一直张扬的眉毛也瞬间沉敛起来,他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当面挑衅,被人质疑实力。 浑身咒力翻腾,刹那间像是弥漫上了乌色云翳,空气像是被海啸一样的咒力驱赶,气氛接近真空。 夏油杰率先出手,上午追赶五条悟的那只准一级咒灵从他背后的阴影内如闪电般蹿出,庞大的黑影直冲五条悟,带着腥气的口器伸长几乎碰到面门。 五条悟冷笑一声,直直站在原地,用上术式握紧拳头,右臂裹着咒力与冲过来的咒灵相撞,冲力绽开,夏油杰被这股气劲冲刷,双臂交叉挡住眼部,微微弓步稳住下盘,下一瞬睁眼被五条悟大手掐住脖颈,顺着强大力道,后背撞破石墙,二人一同砸向庭院的一棵巨树,又是一阵冲力带来绕着尘粒盘旋的气阵。 灰尘扬起,两人双目相对,皆是戾意翻腾,看似处于下风被人掐住要害的人却冷冷一笑,五条悟瞳孔紧缩,下一秒就被巨虎一样的咒灵张嘴咬住腰部狠戾死拽。他双手掰住巨虎上下颌,与强大的咬合力对抗,肌肉群发力,双腿下狠劲夹住巨虎脖颈,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出,巨虎吃痛扬出破碎的虎啸,五条悟趁机踩着巨虎双腿弯曲弹弓一样借力跃出数十米,鞋底摩擦土地,身体前倾弓步停下,今夜月色明亮,照出五条悟腰间两个巨大的血窟窿。 他却不管不顾,眼底发红,六眼在极致的疼痛和战斗中发挥巨大作用,闪耀莹蓝不知是被月光反射还是本身的光辉。霎那间,浓郁咒力从身后袭来,弹指间五条悟肘部发力顶撞到鼠相咒灵的右眼,巨大眼球破裂,乌黑脓血溅在五条悟身上,他脸部的表情称得上兴奋,听着咒灵吃痛吼叫,发狂一般发射音波,身为主要受击者却毫发无损,迅速伸手用力捏爆咒灵的另一只眼球。 夏油杰见势不妙,召回咒灵,奔跑冲向五条悟,足部发力伸腿横踢向他腰腹,五条悟伸手急挡,脚下用力伸展出两道象征力量的痕迹,左腿狠狠一蹬迅速闪身来到夏油杰背后,握拳挥向他后脑,夏油杰弯腰屈膝险险避过,借屈膝的力道反身一道扫堂腿,却不想还未踢到五条悟身上却像被屏障格挡,硬生生停在半空距五条悟一寸处。夏油杰瞳孔紧缩,立刻调动全身肌肉。 不好,术式! 还是晚了一步,五条悟躬身迅速将夏油杰头部按在地上,巨力使得他脑子一阵阵的晕眩,眼前景色摇摆昏沉一片血色,然而未待五条悟更加用力,下颌破碎的巨虎从背后冒出,低吼一声前肢用力将五条悟扫至一边。 又是阵阵灰尘,五条悟受击后近乎完好无损地从弥漫的灰尘后走出来,巨虎俯身,一只肥厚虎爪轻轻摩擦地面,阴冷虎眸紧盯与其对峙。夏油杰艰难爬起,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血沫,再一次召唤出藏在阴影中的咒灵,一群三级,准二级、二级、更甚有两个准一级咒灵,统统围绕着站立在月光包围中央的五条悟。 五条悟腹部血洞仍在冒血,他左手捂住伤部,大脑飞快运转,眼眸蓝色荧光更显,一息间在右手指尖凝聚出一个饱含能量的光球,甩手扔出,夏油杰的咒灵死伤一半,准一级的咒灵也仅剩半只身子。 夏油杰头发已经散开,单腿屈膝半趴在地上,眯眼死盯着五条悟,更多的咒灵凝聚在他身后。 五条悟仍然站立,脚下小滩血迹,左手捂着伤口处,冷白手背可见血水直流,苍蓝瞳孔紧盯着夏油杰,面庞染血,整个后背浸泡在咒灵的污血中。 经过激烈见血的对抗,周围已经是接近校门口处,阵阵灰尘扬起,校园绿化用的树木也毁伤许多。 第11章 一把抓住漂亮同学的一只嫩手 战斗一停下,环境瞬间安静下来,不闻任何鸟叫虫鸣。夏油杰碍不住昏迷过去,没有咒力支撑,咒灵也渐渐全部消失。 五条悟牢牢背光站立,面部浸在一片阴影中,不露声色。 不多时,脚力用到最大的彻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急冲过来,见到这副场面,小脸刷白,立刻想要上前想要扶起俯趴在地上的夏油杰,恰巧又转头看见五条悟虚脱一般跌倒在地,他急得哭出声来,胡乱抹着眼泪拿出手机给夜蛾老师打电话:“呜呜……呃,五条同学和,呜,夏油同学受伤了,在校门口附近,都、都流血了……” 就说那两人开战之前,他刚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冲澡,就透过哗啦啦的水声听见巨大的冲撞声响,待他连水都没擦赶快穿上衣服,出来后见走廊尽头一个大洞,104和105门开着却不见两位同学的身影。 他先给夜蛾正道打了电话,简单说明情况,被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班主任指出,很可能就是这两位同学干的,然后急急忙忙地顺着声音跑,奈何校园十足地大,等到他赶到,两人皆是负伤累累。 夜蛾听他在电话那头的哽咽声,脸色难看,急踩刹车拐弯将车往路边靠,没想到这两人今天闹到了见血的程度,不过是向高层汇报高专校长室损坏的事,顺便回家陪老婆过生日——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也顾不上什么交通规则,夜蛾单手拨出一个电话:“家入同学,请马上前往高专校门口附近,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五条悟和夏油杰。” 顾不上其他,家入还穿着睡衣就前往电话描述的地点,她听见声响本来也没有在意,本来以为是班内幼稚男生惯常的小打小闹,现如今看来却是更加严重的地步了。 紧赶慢赶赶到时,五条悟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夏油杰趴在地上生死不知,周围残余浓烈的咒力痕迹。 五条悟腹部被人拿布捆绑起来了,而新来的漂亮同学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敢动,雪白小脸被春季夜风吹得苍白,脸上全是泪水,纤细身体颤抖着,小脸稠丽减损,更显楚楚可怜。 小小声地喊着五条悟的名字。 像是在做无用功,不过还真将昏迷中的五条悟给喊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漂亮同学的一只嫩手,本性暴露,放在嘴边很浪荡地亲了一口。 然后气若游丝地说:“别叫了,我没事,还不如今晚和我睡——”照顾我。 话未说完,气息渐弱,然后又昏了过去。 小同学快要吓死了,被非礼了不敢有任何追究。 而在赶过来的硝子眼中,反正两个人用反转术式都能救,又各个可恶得很,在她看来,这三个里面最可怜的更像是这位新来的一之濑同学。 初步诊断为夏油杰脑震荡昏厥不醒,面部擦伤、手部骨折和脚踝挫伤。五条悟失血过多轻度昏迷,除了腰腹处两个血窟窿和面部几处擦伤外几乎没有其他明显伤口。 席地而坐,家入硝子打着哈欠轮流给两位同学来了一套反转术式,几处皮外伤极快愈合,内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肉眼可见地,面如金纸的二人气色好了不少。 彻小心翼翼蹲在旁边,大汗淋漓,头发和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润湿,“呼哧呼哧”小小声喘着气,刚刚就搬动五条悟给他止个血就几乎耗去他全部力气,可见身体素质不行。前额碎发黏在一起,半盖不盖地遮住一只眼睛,目光紧紧盯在五条悟两个逐渐长出血肉的血窟窿。 对着这神奇的一幕心里赞叹不已,眼眶、嘴唇、鼻子尖儿红红的,眼神却亮晶晶的。 家入治疗后扭头粗粗看了他一眼他,对他说:“我叫家入硝子,术式是,嗯,治疗一类的。” “你不用担心,他们两个只是晕过去了,伤势稳定。” 话音刚落,右方拐角处匆匆窜出几个人,拿着担架,向家入硝子点了点头后动作麻利地将昏迷的两位同学送上担架,往来处走。 彻想也没想就要跟上去,被硝子拦下,解释说这几人是高专后勤,会将五条悟和夏油杰送到医务室包扎部分没有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并且观察后续情况。 “快回去休息吧,小同学。”硝子对他说,“明天早上就能再看见他俩了。” 她好似笑了一下,说道:“还有夜蛾老师。” 说完后她率先起身离开,但看得出刚刚的治疗耗费了她大部分力气,以至于她起身时有些不稳,险些左脚绊右脚。 彻赶忙上去扶她。 家入硝子没有拒绝。 走回宿舍的这段路,隐约听得到百米外树林的鸟鸣,洁白月光变得温柔如水,路旁的梧桐树新叶茵茵,成片的樱花树也停止摇摆浸润着月光小憩,零散开着的粉色小花,比起山下的樱花有些稚嫩可爱,想来是郊外冷风让花蕊多睡了一阵。 硝子看着冷淡疏离,却给彻讲了许多校园里的小事情,比如餐厅哪道菜味道尚可,哪门课老师就是个软包子,五条和夏油两个同学的恩怨由来…… 其实哪有什么恩怨,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一个被发觉的“平民咒术师”也才没认识多少天。 “反正进入咒术界你后面一定会知道。这么说吧——”硝子稍微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斟酌说道:“五条是咒术界大家族的继承人,本身天赋很强。然后一个星期前吧,夜蛾劝说了咒术界的高层让夏油这个非家族出身的咒术师提前一年进入高专学习。夜蛾老师还带着我和五条一起去接了夏油。” “可能是不服气吧。”硝子轻轻笑了一下,有些嘲笑的意思。 彻听了后挠了挠头道:“这不像小孩子一样吗?夏油同学为什么也和五条同学打起来了呢?” 硝子试探性地说出一个答案:“可能夏油也挺看不惯五条的吧。” 一人说,一人听,家入硝子悄悄偷瞥一眼这位新同学,面相柔和、身材纤细骨架较小,说话细声细气,人看起来也温和好相处,另外……硝子面色有些古怪,她刚刚在稍远处看见了五条悟那孟浪的举动。 奇了怪了,这是男高中生该有的魅力吗? 第12章 我很不介意帮你处理。你可比那两个看起来顺眼多了。 一夜时间过去,昨夜被波及的鸟雀第二天与太阳如约而至,在初升的阳光下叽叽喳喳地。彻被鸟鸣唤醒,愣愣地睁着大眼睛,脑子一片浆糊。 发了好久的呆,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根据家入硝子之前的介绍去了学生食堂。 食堂是标准的整洁的学生食堂,仅有几个窗口,却有许多不同类型的食品。厅内有几名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聚着。还有一人一桌安静吃饭的家入硝子。 彻穿着非常标准的崭新校服,中山装的样式,裤脚正好遮住脚踝,扣子奇特很有个性,发丝柔软、规规整整地梳理成较蓬松的发型,嫩蓝大眼睛形状有些像猫一样,内眼角线条圆润、眼尾微翘弧度明显,眼下还有浅浅隆起的卧蚕,像一朵开在脸上的洁白肉百合的花瓣儿。 和家入硝子对上了眼神,腼腆笑了一下,又内向文静又有礼貌的样子。 家入硝子控制不住好心情,似乎被迷了心智,扬起笑容,伸手招呼彻往她那一桌走。 “你早餐只吃鸡蛋和牛奶吗?”硝子问他,开玩笑似的说:“以后伴侣会抱不动的。” 受到调侃,彻红了脸颊,抿嘴笑了笑说:“现在说这些……” 家入硝子似有发现地盯着他看,“你很容易脸红……啊,是不擅长和人交流吗?” “有,有些。”彻点点头,将喝到一半的牛奶放下,说起这些东西就皱着眉头,“总害怕不小心看到咒灵——” 然后说出来让别人议论。 啊,这么可怜啊!家入硝子想。 “我的术式——昨天你也知道了——是治疗,名字叫‘反转术式’,虽然做不到‘死而复生’这种事,但治疗一些外伤还是很ok的。”家入硝子说,“以后训练受伤了可以找我帮忙。” “我很不介意帮你处理。毕竟你可比那两个看起来顺眼多了。” 彻认真道谢,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我的术式是什么……” 硝子安慰他:“别着急,每个人都有生得术式,夜蛾老师一定知道寻找方法。或者你可以找五条……” 接着硝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放下餐具,彻也跟着回头,两位俏丽的女孩子,一位穿着百褶长裙、一位穿着普通的短裙。 硝子先一步打了招呼,向彻介绍道:“这是高一届的冥冥学姐和庵歌姬学姐。歌姬学姐唱歌很好听的。” 名叫歌姬的学姐本来笑容爽朗的,却突然轻咳了一声,带着些羞赧地挥手道:“其实我也唱得一般。哈,哈哈。” 看起来高冷的冥冥扭头瞥了她一眼,硝子也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这是一年级的新同学,另外两位学姐今天没有任务吗?” 彻赶忙站起来向两位学姐鞠躬问好道:“冥学姐,庵学姐,我是新转来的一年级一之濑彻,以后请多指教!” 冥冥点点头,“一之濑同学早上好。” “学弟好!” 庵歌姬被怀疑地看了两眼,娇嫩的面部泛红,耳根发热,打着哈哈拽着冥冥就要走了,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爽朗地笑着道别:“哈哈,硝子和新学弟好啊!今天好忙!我和冥冥就先离开了啊哈哈……” 出了餐厅门,庵歌姬抱头蹲下,头发都在冒烟,咬牙切齿地说:“可恶!长得太好看了吧这个弟弟!” “心动了?”冥冥拍了拍她的肩膀,挂着笑容调侃道:“不是说不再喜欢学弟的吗?不怕又是五条悟那样的?” 庵歌姬恍惚抬起头,问冥冥:“你不心动吗?也许姐弟恋也很不错……” 冥冥心动了一刹,沉默一会儿,最后回道:“不了,我还是更珍惜赚钱的机会,不想把钱用来养漂亮弟弟。” 两名学姐走后,硝子和彻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接着三两口吃完饭食,由硝子领着彻去教室。 高专建筑大多是木制的,走起路会有比较明显的声音。建筑风格都是古式,上课的教室更是只有几间屋子。而整个高专内,除了要连接大量电线、水管的宿舍外,几乎没有现代化的楼层建筑。 脚步声停在教室门口。 夜蛾面无表情的站在讲台,面部如玄铁雕成,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的眼神犀利。 昨晚回去后又熬夜的硝子面带疲惫地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夜蛾冲她点点头,硝子选择不触霉头连忙坐好。 彻背着书包,穿着崭新校服,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师脸色走进教室,刚想迈着小步子往硝子旁边的位置上走,然后被夜蛾叫上讲台谈话。 “昨天辛苦你和硝子了。”夜蛾揉了揉眉头,叹了一口气说,“这种程度的伤使用咒术是很容易治愈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彻揪着衣角乖乖应道。 面对乖学生,夜蛾面色愈加柔和,“这是常规校服,昨天让人放在你的宿舍,看起来挺合身的。如果需要独特设计,就和我说,我帮你去修改。” “你的战斗能力需要提升,哪怕术式不是战斗类的体术课你一定要认真学习,建议你早上和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加大体力练习……” 彻都一一应了。 “另外,你对自己的术式有什么眉目吗?” 彻拧着小眉毛很仔细地想,感觉一片乱麻、毫无头绪,于是抬头看着高大的老师摇摇头。 “今天下午你到办公室找我。”高处俯视的角度可见乖学生的眼睛,又乖又漂亮。夜蛾心情放晴。 夜蛾放他下去了。站在讲台上气场也柔和了许多。 硝子悄悄拉着彻说:“你真听话啊。离婚冷静期的中年男性脾气很不好的,没想到你挺擅长应付的。” 彻:“……啊?” “为什么啊?”他也悄悄问。 “离婚吗?”硝子冷静思考,“应该是夜蛾身为咒术师和老师太忙了吧,和妻子聚少离多……” “身为一级咒术师竟然能自由恋爱然后结婚……”硝子懒懒打了个哈欠,“不过看样子也快维持不下去了吧这段婚姻。” 彻没有说话,看了看火气又慢慢积累的夜蛾。 收回目光。看起来是个很凶的时髦大叔,却是一位咒术师,彻想,难道咒术师都很难像——许多其他人那样吗? 连恋爱、结婚这么普遍的事在咒术界人的眼里都是苛求吗? 第13章 喂,为什么生气? 外露的皮肤几乎都是伤痕,一身纱布的夏油杰带着个发青的嘴角和青紫的眼窝,他现在满脸冷笑走进教室,看见夜蛾后收敛下来,面无表情环视一圈,找了个教室中间的位置坐下。 医务室中二人被考虑周到地分开安排,早晨起来一间屋子就他一个人,一睁开眼就感受到一阵头昏脑涨,刚一坐起来时几乎想吐,他自己都能猜的到,自己面色绝对不算好看。 草草收拾,吃了面包做早饭,脑子里又昏沉又清醒。呵,他算是见识到了五条悟那“最强”的实力。 啧,不过他也不算差就是了。 而有了绝对的实力傍身,往日在他眼里只能算是自大傲慢的五条悟,现在竟然看起来令他顺眼多了。 但是,一想想他没有情商、一激就怒、还多次对漂亮小男生图谋不轨—— 算了,还是人渣一个。 夏油杰思考片刻,冷笑又浮上了嘴角,抬头的时候感觉到一股视线,扫视一圈然后发现坐在第一排的那个漂亮小男生在偷偷看他。 夏油杰回过神来给他回了个微笑,笑肌舒展牵扯到受伤的部位,原本应该很和善富有迷惑性的表情瞬间不对劲起来。 彻连忙收回目光,在他心里,恐怕夏油杰已经和五条悟是一类人了。 能和五条悟打得那么激烈,再温和的外表也只是伪装吧。彻眨了眨眼,悚然想道。 夏油杰见状,面部控制不住地狰狞了一下后,才恢复成面无表情。 心里暗暗恼火形象受损严重。 他可是明星级别的帅哥好吧! 都怪五条悟! 直到最后快上课了,脸上贴着棉布的五条悟才生龙活虎地走进教室,依旧是一副张扬模样,将书包“啪”一声扔在彻旁边的座位桌面,拉开椅子大剌剌地坐下,然后将桌子拉动,“呲啦”一声,这张桌子和彻的桌子并在一起。 同桌彻拧着小眉毛看他。 讲桌上夜蛾火气爆发,面色铁青将夏油杰和五条悟叫起来。 “下课后到我办公室一趟。有问题吗?” 五条悟本来张扬无所谓的脸拉下来,轻“啧”了一声偏过头去,夏油杰沉稳回“是”。 第一节课马上开始,夜蛾让出讲台,警告性地扫了两眼五条悟。 五条悟收到了夜蛾目光警告,但他才没有心思听老师讲理论课,直接两腿一伸,支撑着脑袋看漂亮同学认认真真地学习咒力的起源和如何驱使咒力。 彻瞄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认真听讲。 五条悟胳膊开始倾斜,支撑脑袋的胳膊肘也开始越凑越近。 一股子奶油味道闯入耳鼻,彻轻轻抽了抽鼻子,心想五条悟什么毛病,大早上就吃这么多甜品。 那人越凑越近,明显不想好好上课,挤得彻缩着手臂写字,字写得歪歪扭扭。五条悟见状,找出一根笔,强硬地撕了一张彻地空笔记纸,模仿着写了一句“咒力产生于负面情绪”,非得凑过去让彻看。 五条悟估计是用上了书法的功力,字迹飘逸流畅、字形结构完美,将彻那一句比得天上地下。 五条悟嘴角挂着戏谑的笑,伸出手指敲了敲彻的那一行字。 彻看了一眼,敢怒不敢言,受气包一样往旁边挪了挪。 那句话写得歪歪扭扭还不是因为你,装什么装。 五条悟依旧戴着墨镜遮住颜色通透的眼眸,脸上一块纱布,精致脸庞不受区区白纱布的遮挡,依旧是帅气酷男的样子。他撑着脸,看着生闷气的小同学就控制不住地想笑,他轻轻咧开嘴,这在彻看来就是嘲笑。 他深吸一口气。 “喂,你为什么生气?”五条悟缩回一条腿,用脚勾着彻椅子下面的铁栏,轻轻使劲儿将椅子和椅子上的彻拖回去。 彻被拖差点跌倒,扭头恼怒瞪了他一眼,扭了扭身子,用很别扭的姿势写字。 五条悟见他怪模怪样地还不理他,心里有点堵堵地,带着浅浅戏谑的笑容收起,嘴角下拉好长,臭着脸。 但他好像闲不下来,翻了翻口袋,翻出了两个独立包装的巧克力。瞄准了朝彻的头上扔,稳稳落在脑袋中央的小发旋。 彻不想理他,抖了抖脑袋把巧克力抖下去。 五条悟又用用力,椅子被拖得比之前更近,彻本来在凳子中间安稳稳坐着,现在却被五条悟用力一扯,因为惯性,朝五条悟那边滑了一点,膝盖顶着大腿,薄薄裤装感受得到肉体的温度,五条悟膝盖动了动想撤回来,那部位软得他牙根发酸,闲着没事找麻烦的心思消去一半,心里梗着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也不动了,现在膝盖顶着人家软肉,怎么动都感觉怪奇怪的。感觉喉咙痒痒的,五条悟往后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清咳一声。看着这个新同学,隐约想起昨天梦里彻伸手非要让他亲的画面,心里有些怪异。 怪,怪开放的他还。 特意动了动腿,膝盖抵着彻的胯骨和大腿处蹭了蹭,“喂,你大腿还挺软的嘛。” 五条悟觉得只是小打小闹,普通的接触,而彻像是被捏了尾巴的猫,感觉和屁股相连、较为私密的那个地方一阵酥麻,炸毛一样地,眼眶微红,一泡眼泪在眼眶打转。 五条悟还没意识到人都被他欺负哭了,见彻还不理他,就也无所谓了,看了眼彻的笔记。 “‘咒力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咒力循环路径不定’……”五条悟粗略扫了一眼,嘲笑道:“记这些有用吗?” “又笨又古板。”五条悟淡淡评价道。 家入硝子注意到动静,看到被欺负的、垂着头的新同学和耍流氓一样的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坐在三人身后的夏油杰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悄悄地挪了位置,坐在第二排彻的身后。 新同学的骨架很小,身高估计不超过一米七,肩窄腰细,坐在椅子上和家入硝子一样的高度。 夏油杰踢了踢五条悟横在原过道处的的脚,丝毫不留情在川久保玲制作精良的时髦皮鞋上留下灰印。五条悟皱眉瞪他,夏油杰冷笑着对他说:“上课就不能好好听讲吗?五条。” “你——”五条悟凝眉,一脸不爽,但话说到一半,耳朵被一个细小的声音激到,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混蛋。” 细细小小的泣音。 五条悟一下子僵住了,像是中了奇怪的诅咒,心想他再怎么胆小也不会就这么容易的被他整哭了吧! 剩下半节课,五条悟撑着脑袋发呆,墨镜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倒也什么事也没发生。 至于本来戒备满满,甚至准备二战的夏油杰也是歪着头满心疑问。 这五条悟发脾气到一半竟然还熄火了? 而五条悟其实心里焦躁得很,一下课偷瞄到彻湿漉漉的睫毛和微红的眼眶,像猫一样矫捷,拽着夏油杰说:“走,不是要去找夜蛾嘛!快走啊夏油!” 夏油杰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反正是被他拽走了。 家入硝子拽着椅子凑过来,歪着头看彻的脸,有些迟疑地问他:“你得罪五条悟了?” “我,我不知道。”彻还红着眼眶,一脸茫然又委屈地回答道:“他总是欺负我。还,还——” 他还是感到羞耻,咬了咬牙咽下后面的话。 非礼你,家入硝子心里默默补充,嘴角不住地抽动。 第14章 而且,彻是男孩子吧! “因为你很轻浮!”夏油杰说,脸上是惯常的微笑,眼神冷冷的带着点不屑,是那种人品健全人士对社会残渣的那种夹杂着怜悯的情绪。 “你没意识到你昨晚说的话就像是在耍流氓吗?”夏油杰紧接着眼睛一眯,十分犀利地反问五条悟。 五条悟听见答案反应强烈,捂着嘴巴后仰好像要跳起来了,睁着大眼睛看起来要纯真无辜死了,他像是受了莫大的污蔑,伸手指着夏油杰,语气强烈地说道:“怎么可能!你可别污蔑好人。” “而且,彻是男孩子吧!”五条悟简直像是吃了天大一惊,然后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还是说你知道什么?”五条悟抚摸着下巴,“如果小彻是女孩子的话。” 对比了一下硝子和歌姬他们,如果彻是女孩子的话,岂不是以后想拉个手都不可以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道:“唔,还是男孩子好。” 不,你是觉得男孩子更刺激吧。夏油杰吐槽。 而且,对男孩子动手动脚、说垃圾话就不是耍流氓了吗? 夏油杰差点被这双大眼睛闪到,很冷淡地侧了侧身子,翻了个白眼,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五条悟在他心里的形象应该和疯子痴汉差不了多少,然后低头沉思一会儿很严谨地分析道:“一之濑同学很明显非常注意人与人之间相处的距离,而且长相,咳,很漂亮,以前可能会受到过男性的骚扰——” “毕竟——”夏油杰斜眼轻扫了一眼五条悟,嘴巴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奚落气音,“现在还是有挺多喜欢小男生的变态的。” “喂!”五条悟不满冷嗤,然后昂着脑袋,好像有多么正义一样,“看我干嘛!我只是——他毕竟是被我救下的,看起来还可怜兮兮的,我只是顺手帮帮,罩着他,很简单的事。” 夏油杰最看得清楚,摇摇头。 看彻的抗拒的样子可不太希望你罩着他,他估计快烦死你了都。 夏油杰不置可否,尽量保持住自己的表情不变,表面上还是非常沉稳的模样,停下脚步提醒:“夜蛾老师办公室到了。” 敲门立马得到了回应,夏油杰缓缓推开了门。 夜蛾正道正坐在座位上,表情严肃,肉眼可见的细致和认真。手肘撑在桌面上,手边放着一个毛毡玩具一样的东西,手上也很违和而又细致地扎着毛毡玩偶,粗针一下一下地进出,手里的羊毛毡玩偶又多了个凶气凛凛的眼睛。而非常一致地,两个玩偶都是肉眼可见的畸形和恐怖。 话题停下,五条悟站在门口翻了个白眼悄悄跟夏油杰吐槽道:“每次看都觉得夜蛾像个变态一样。” 夏油杰保持温和微笑的表情,小幅度动嘴快速回答道:“我也是。” 两人好像在小声吐槽,但实则夜蛾全部听在耳中,手下动作一下一下地加重,最后停下手工活,按着额头猛跳的青筋。 猛然扭过头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硬直的横线,凌厉眼神紧盯二人,目光在夏油杰显眼的白扎带上徘徊,不出意外是一顿猛烈的批评。 “你们两个是高专这一届为数不多的同期生,评估实力也非常相近,彼此之间可以成为很不错的搭档、伙伴……哪怕只是普通同学!但绝不应该这样针锋相对。”夜蛾站起来紧紧盯着两人,墨镜似乎阻隔不了视线,身为长者的气势慢慢展开。 然而夜蛾话锋一转,颇有些苦口婆心一般地说:“其实昨天一次切磋,你们两人也应该对对方和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些认识。就算有什么话也要当面说来,至于校长室和其他设施……“ “维修费用已经由五条家的家仆过来报销了。”夜蛾眉头紧皱,“但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矛盾……” “我们两个关系已经修复,已经是好朋友了!”五条悟被念得不耐烦,懒洋洋举手抢答说。 然后哥俩好一样揽着夏油杰,立马逃离办公室。 夏油杰全程配合,还向夜蛾道了再见。 夜蛾一身黑气,五条悟的话他是一个字没信。 …… “杰。”五条悟表情凝重又烦躁,嘴唇抿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蹲在地上,心情不知为何十分烦闷,“我们是朋友了吧!” 夏油杰心想这个人在说什么鬼话,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昨晚把我打了一顿你还记得吗?” “你的咒灵也把我揍了一顿好吧!”五条悟撇了撇嘴反驳,“夜蛾说的,我们这叫切磋,‘切磋’懂吗?你看起来也交了很多女朋友、很会哄人的样子,不打这一架我还真以为你是什么成天被星探骚扰的小白脸……” 他说着说着,眼珠子轻轻一转,伸出手臂揽住夏油杰的肩膀。 “从今以后你就是‘杰’了。” 夏油杰被迫和五条悟关系亲近起来,算是发现他这人就像和“人类”的交往过少、缺少距离感一样,和人亲近、交朋友的方法都比较猎奇,一时无语:“我本来就是‘杰’。而且谁说我有很多女朋友的?” 这简直是污蔑! 五条悟拍拍手非常敷衍说“是是”,然后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家伙已经一上午没有理过我了。” “真是……”五条悟嗤笑一声,眉眼清晰,轮廓分明,苍蓝色的眼睛深处有些深深的不平静,这让他显得有些烦躁,但他说话还挺有骨气的,“哪里来的那么多脾气。”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得别人捧着吗?”五条悟也不知道在问谁,“真以为他一生气我就会哄他吗?他又不是我的谁——” 最后他又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夏油杰一概忽略。 最后,五条悟得寸进尺道:“身为朋友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夏油杰回过神,表情怪异,什么因果关系?难道你五条悟请教看起来很会哄女友的我就是为了哄一个漂亮小同学。 心里纵然有对五条悟的千万种看法,也随着了解的深入而少了许多探究的心思,他就像一个普通世界里那种成绩很棒、情商很低、样貌很好的还不算太坏的大少爷类型。但为人算得上正派,是“正义”一方的人物。 “先去向他道歉吧。”夏油杰建议,表情认真,紧紧簇着眉头,修长手指摸了两下下巴,算是想了个方法。 “然后试着和他当朋友。你有什么游戏吗?或者好的影片?” 五条悟也细细思考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新入手的游戏光碟和影片,有些迟疑地说:“彻应该不喜欢看电影的……?游戏的话,《洛克人x》、《南瓜王》怎么样?” “……你这不是还不够了解他嘛,一之濑同学应该会喜欢更平静一点的吧。” 五条悟不假思索,立马反驳,“他什么样的人我可比你了解!” 夏油杰轻笑了一声,“哦?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这么了解,你怎么不自己去将他哄开心?” 五条悟突然有些丧气,揉了揉头发,脸上的表情像是冰雕的一样,“……反正小彻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那样柔弱、胆怯。 他其实还挺勇敢的。五条悟心想道,又鲁莽又细心,又勇敢又胆怯,又柔弱又倔强…… 大腿很柔软,手指也很细腻…… 想到这些,他心里和脸上都烫烫地。 夏油杰摇头,然后细想了一下,从无效对话中抽身而出,有些疑惑地问道:“《南瓜王》在电视上的消息说是今年六月份发售的,你怎么……” 五条悟心里烦闷,就先抛开了心里关于彻的思考,眼神一亮,问道:“你也关注啊!?”然后压下嘴角好像很轻描淡写地回答:“五条家外面的企业的优先权罢了。” 夏油杰头一次正面感慨,果然还是大少爷。 两个游戏发烧友算是进一步建立了友谊,勾肩搭背地翘了下午的课窝在宿舍玩了半个下午游戏。算是非常有上进心地第一时间通关了高难度等级的《洛克人》,甚至兴致勃勃地交流了许多珍藏的影片,夏油杰都感叹五条悟的收藏之多。 噙着一抹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碟片上穿着水手服的高中生模样、身材纤细的黑发女人。 五条悟抽空看了一眼,随口道:“三年级学长推荐的,不正经的影片,也就女主角长得能入眼。” “嘛,最近挺喜欢的,勉强能看吧。” 五条悟啊,爱好真是简洁明了、十分熟悉呢。 夏油杰微笑想道。 正巧,他最近也挺喜欢的。 “《xxxx的邻座同学》这部也是这种类型的。”夏油杰道,“就是女主角性格软弱才会出现后面那种糟糕的事——真遗憾。” 五条悟眼睛一亮,“男主角呢?也是学生吗?” 而在这一来二往的交流着,竟然直接将交朋友的和帮别人交朋友的事给忘了一干二净。 不愧是志趣相投的新朋友啊! 第15章 老师!我赢了耶! 第一步就卡住了。整整大半个下午,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见找到彻。 而在二人玩游戏到嗨,彻此时正换上了运动的衣服在一间训练室和夜蛾老师的一个猫咪一样的恶灵系玩偶大眼瞪小眼。 玩偶有着黑色的三角耳朵,圆溜溜的红色纽扣眼睛,缝着的一条黑色针缝充当嘴巴,嘴巴处的白色长三角应当就是獠牙。 彻被夜蛾老师丢了一个玩偶在怀里,手足无措间只能像抱着狗狗一样把玩偶抱在怀里,不去看它的眼睛。 也不知道夜蛾老师的这个玩偶是干什么的,彻安静站在训练室的地板上,乖乖看着夜蛾的眼睛,等待下一步指示。 夜蛾心里舒坦得不行,执教这么多年,还真是没遇见过这么乖的学生。不过身为老师的职责还是要做到位的。 “我会控制玩偶攻击你,你试着激发自己的力量打败这只玩偶。”夜蛾严肃说道,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安慰的话,“不用担心,这只玩偶只相当于四级咒灵的实力。” 彻点点头,皱着的眉头舒缓下来,轻舒两口气。他上午有乖乖听课,自然知道四级咒灵是什么水准。 就是“五条悟一拳就可以捶爆”的。 当然,这是五条悟说的。 夜蛾老师大概是启动了咒术,彻感觉到怀里的玩偶扭动了一下,他立马严肃了神情,将玩偶拿起来,目光炯炯有神,盯着玩偶的下一步动作。 红色纽扣眼在阳光照射下闪了一道光,猫咪玩偶直立起来,伸了个懒腰,借着彻的手心蹦了一下,然后一个后空翻轻巧落在地板上。 玩偶弯了弯腰当作开战仪式,最后再做了一步体操中弓步压腿的动作,一卡一卡颇有些憨态可掬然后恐怖童谣的样子,然后一个腿部蓄力像一枚炮弹一样冲出去。 彻正在鞠躬,还未直起身子就被柔软的毛绒玩偶撞在腿上。 见玩偶来势汹汹,彻被吓了一大跳,但,真的不痛。 彻眼神一凛,趁机抓住了玩偶,看向夜蛾,笑容亮晶晶的说道:“老师!我赢了耶!” 有关彻术式的问题马上就出现了。 哪怕是四级咒灵,也不可能是这种量级的伤害。很明显,彻的术式影响了玩偶的运作,至于是如何影响的…… 夜蛾看向眼神亮晶晶的乖学生,差一点就要忍俊不禁,他赶紧憋住,轻声咳了一下清清喉咙,沉声说道:“做得不错。” 然后接过彻手里已经不再动作的玩偶,使了劲撕开了玩偶的肚子,白花花的棉絮露出来。 彻看着夜蛾伸出手指掏出来了一个看起来硬硬的小东西,仔细观察,好奇地小声问道:“老师,怎么了吗?” “坏了。”夜蛾捏了捏手里的咒核,沉吟着说道:“已经无法传输咒力进去了。” 看到夜蛾老师的玩具被自己弄坏,彻大惊失色,嗓音发抖问道:“啊!?那还能修好吗?” “没必要了。”夜蛾回答,“本来就是为了测试你的能力而制作的各种类型的傀儡。”在思考着有关彻的能力问题,夜蛾几步跨步走到门口,那里搁置着一个黄色的大袋子,他打开袋子的拉链,观察了一会儿,紧接着就拿出了又一个玩偶。 他一甩手将玩偶丢往地上,高约二十公分的橙色玩偶被启动,矫健地在半空中反转身体,以一个超级英雄的姿势稳稳落在地板上,然后双手抱拳像彻行了个武礼。 彻仍然以一个放松的小男孩一样的姿势站在原地,表情带着好奇,绽开一个笑容,看到胖乎乎的玩偶行礼,就好像卡通进入现实的感觉,彻很喜欢绵软的东西,于是似模似样地也行了个抱拳礼。 夜蛾在旁抱臂观看,声音平稳低沉下达命令道:“朝着敌人面部攻击。” 令下即行,玩偶急跑几小步半蹲下助力起跳,悬空近两米,咒力在脚下爆开,与木制地板形成冲击,凌空膝落在颧骨,轻飘飘地“噗——”一声,玩偶将彻糊了满面。 还是没有受到富有威力与疼感的伤害,彻小心地将用突然长出来的魔术贴粘住他头发的玩偶给抱在怀里,玩偶开始时精力满满一直想往上爬对“面部”造成伤害,后来像卡顿了一样,隔五、六秒才动上一动。 夜蛾站在旁边观察,心中计时,玩偶反抗力度在三分钟左右时间逐步消减,期间彻唯一做的事就是手足无措地轻轻按压玩偶看向老师。 “准三级咒灵水准的傀儡。”夜蛾走近,拿走彻白嫩小臂圈着的玩偶,顺便轻轻整理了一下彻微微凌乱的蓬松短发,“比之前四级水准的那个要坚持的时间长。” “目前已知的,你的术式在结果上显示的是能够消减傀儡的咒力,方式大概率是接触触发,但仍然不能确定作用对象、作用的咒力总量和咒力消减的原理。”夜蛾紧皱着眉头,心中不免满是好奇,这样的术式不是没有,高层中有一个是能够吸收咒力为自己所用的,但局限也非常明显,仅仅能吸收咒灵的咒力总量的0.25%,在他年轻时期是个很让人觉得鸡肋的术式。 “今天下午是一定尽可能要多确定一些,准备好。”夜蛾咳嗽一声,目光严厉。 彻点点头乖巧答应道:“好的,老师。” 随后,夜蛾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拽着的玩偶,将之重新放在地板上,启动术式后,玩偶身姿矫健后空翻站起来,摆出李小龙的经典姿势,难有表情的毛脸上竟依稀可见犀利之色。 “把手伸出来吧。”夜蛾伸出手,解释了说:“我是傀儡的操纵者,看看你是否能从我这里切断和傀儡的联系。” 彻犹豫一下,扭扭捏捏还是伸出了手,被牵住后感觉全身上下僵硬成了一根木头,感受着接触的温热粗糙的手指,哪怕仅一点点的接触,也让他冷汗隐隐,牙齿紧紧咬着,眼尾泛红,心里的惶恐一阵一阵的。 夜蛾老师虽然是个很好的老师、长辈,但彻小时候遇见过一个想猥亵他的男人,和夜蛾的身材相近。内心弥漫的阴影让他一直以来,面对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时,都会感到惊惧。 夜蛾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在刹那间感受到原本充沛的咒力如月引退潮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妄下结论,仍然拉着学生的一截手腕,带着满身的正直气息启动术式,果不其然,不说让傀儡听从指令,就原本安安稳稳站在原地的毛绒玩偶也“噗叽”一下倒在地板上。 不对劲,夜蛾拧着眉毛思考:按照之前的实验,一之濑彻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将一级咒术师的他的咒力快速又完全的消减,难道术式的优先级是咒术师而非咒力造物吗—— 术式公开!!! 夜蛾回头,隔着墨镜彻都能想象到他是如何双眼放光地看向他的。 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回应一个尊敬的微笑,他只能注意力集中,控制自己不要浑身颤抖起来。 第16章 心单方面的碰撞 夜蛾眼睛一亮,又掏出一个傀儡,让彻分别试着直接接触、隔着衣服接触,他带来的傀儡已经该接近二级水准了,在实验进行之前,夜蛾甚至将不少量的咒力又输送到了玩偶的内核里面。 出乎他的意料,傀儡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任凭他再怎么命令也不回应半点,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玩偶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它在几分钟前还能打出一套军体拳呢。 夜蛾正道若有所思,一只手稳稳地扶着眼镜蹲下来,轻轻捏了捏玩偶的核心细心感受。控制着将咒力化成细密的触手,蠕动着紧紧缠绕核心,但那里却已经没有任何咒力的循环和散发。 他尝试着调动身体里的咒力传输进去,终于见玩偶的黑豆眼珠好像闪过了红光,缓缓扭了扭脖子,似乎朝着彻的方向默默看了一眼,柔软身体却做出来磕磕巴巴地转动,就像刚刚运行的古老机器,也或者是死而复生的僵硬尸体。 彻瞪大眼睛呆呆看着,然后咽了咽口水,这就像《鬼娃娃o子》的出场,寄宿着恶灵的娃娃大开杀戒的前兆。 救命!这间学校好像不对劲! 半晌,o子一个仰跳,用很帅的姿势旋转一周后单膝跪地,面朝夜蛾,这时候倒又像一个忠诚的骑士了。 因为怕有什么让身体疲累的副作用,夜蛾先是让彻坐在地板上休息,接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直到最后变成一声很长的叹息一样的长音—— 夜蛾老师狠狠捏紧了手机,抿着嘴用鼻腔深吸一口气,彻能看到他手背上绷紧着跳动的青筋,只能默默抱紧了自己。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夜蛾叹了一口气,编辑了一条信息,也坐在地板上。 年长者坐姿似乎也要保持稳重,老师盘腿坐在地板上的的姿势非常标准,脊背挺直,直到最后,彻也没有看到他弯下脊背稍稍休息一下。而两人一个羞怯软弱,一个持重寡言,漫长等待中,最终还是身为老师的夜蛾先开口说话了。 他先清了清嗓子,“呃,彻,我也通过问卷了解过你的情况,实际上——” “我一开始并不建议、也不看好你加入。” 彻仰头看着他,夜蛾依旧表情沉静,奇怪的墨镜遮住眼睛,以至于彻再三观察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跳鼓噪,手脚冰凉,不被需要、独自一人的恐惧再次袭来。 “老师……” 等待过程中,当空的太阳移动,一缕缕阳光没被窗户拦下,在地面形成缓慢移动且渐渐长大的光斑,彻盘着腿胳膊肘撑在大腿上,撑着脑袋眼神直直地看着地板。 橙黄色的光斑比起上午的样式似乎要更加稳重一点,但是当人大胆地凝视它的时候,它就会像旋转模糊的光轮,将直视者拉入混乱的漩涡灼烧。 时间一晃来到下午三点整,火红太阳当顶微斜,五条悟拽着夏油杰着急忙慌地在校园内疾行,边跑边大声抱怨道:“都怪你杰!非得让我去打游戏,我都忘记要去找小彻做朋友了!而且你的角色带的什么啊!好垃圾的练度!” 夏油杰挣脱五条悟大力的拉拽,十分敏捷撇头躲过一丛灌木外伸的树枝,咬牙切齿地说:“明明是你抓住我要打游戏的吧!而且那个游戏买回来我根本没怎么玩过,谁让你上来就直接打boss的!角色死亡只能怪你自己!” 两人唇枪舌战,脚步却飞快移动,五条悟心里恍然生出几分急迫感,哪怕是刚刚打游戏的时候都静不下心,他现在几乎是拖着夏油杰走的,于是不下几程便赶到室内训练室。五条悟大力将门甩开,这已经是近乎毁坏公物的行为。他直面着表情不善的老师,昂着头拉长声音问了一声日安。夜蛾差点被五条悟一门板拍到鼻子上,满脑袋疑惑问他:“……五条悟!有必要跑这么快吗?平时你有这么听我的话吗?” “呃——”五条悟气喘吁吁,将夏油杰甩在身后。他也不知道这么急切的心情是怎么回事。而现在,在他抬头看向自己想要交好和罩着的新朋友后,也许是运动过度的无氧导致心脏乳酸堆积、也许是打在乖巧盘坐在木质地板上,沐浴在暖色阳光里的漂亮小彻实在柔软到像雪媚娘的透明软皮一样能糊到人的心里。就那一瞬间,五条悟心脏开始出于自我保护的缓慢跳动——非常、非常缓慢——咚、咚、咚…… 五条悟的视力很好,能很清楚几乎紧挨一样的看到暖光线下的小彻,是背光的位置,大概是被春季温暖的太阳光照射得实在温暖,脑袋放空的感觉也实在舒适,彻眯着眼睛享受,双手撑着脸颊,雪白软肉溢出,红润唇瓣被脸颊肉带着挑起,又可爱又乖巧,于是他目光又转到了彻撑着脸颊的手的手背,颜色自然也是雪白的、皮肉又分布均匀,然而六眼自然不能透视,所以五条悟没能看到彻的手心的样子,不过悄悄想一想大概就能想象出掌心的白嫩和指节、指尖处的粉红—— 最后看见了同学的彻还向五条悟甜滋滋地笑。 观察结束,好像过了很遥远的时光,脑海的想象穿梭了时空,冲他笑着的那个小男孩开始长大,迈着轻巧的步伐朝他走近,伸出双臂,两人抱了个满怀。但实则仅仅一瞬间,五条悟被自己所看到的和所想到的给弄得脑袋爆炸,似是火山喷发,他脸颊立刻染上浓厚的红色,苍蓝色眼睛被水光浸润,瞪得大大的,往日冷淡嚣张的表情不再,微微后退两步,像遇见了迄今为止最大的难题,转头想要离开,哪想直接撞上后来一步的夏油杰。 夏油杰一把把他推开,又拽着他关上门,自己礼数得当,带着微笑向夜蛾问好。 夜蛾在平常小事上对五条悟并不想管教,没管五条悟的奇怪举动,只摆摆手让三人聚过来,然后转头吩咐夏油杰说:“杰,你放出几个咒灵,我先用来……” 四个人,两个世界。 五条悟不时瞄了眼彻,偶尔对上视线就像被使劲捏了尾巴的大猫一样,面色泛红,银白色的纤长睫毛微微垂着,意识恍惚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彻被他时不时的偷瞄震住了,也有些紧张,在他眼里,五条悟身高“卓绝”,同龄人里很难有像他那样高挑但比例完美的,他不削瘦也不健硕,但却给人以健康张扬的感觉,是一拳能让彻晕很久的类型…… 于是彻往旁边挪了挪,挪到了夜蛾老师的身侧,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想要避开灼灼目光,被五条悟盯着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下一秒就要一拳揍上来了,心情要是很好,那就也要小心了,说不准下一秒就会被他大叫着拖去玩泥巴。 五条悟失落。 第17章 亏大了彻!这样会被人一拳揍倒的。 “非凡的才能!哪怕只能通过皮肤接触生效。”夜蛾惊叹,提笔在报告上写字,寥寥几仅注明术式的作用和范围,这绝非咒术界历代继承的术式,在这个基本上是血缘继承和亲缘关系决定职业定位上限的扭曲世界,这样的才能可以说罕见。 夜蛾早已对咒术界宣传的血脉理论在心底发出质疑。随着就像夏油杰这样,天生术式罕见、能力强大的平民咒术师的发掘,已经能证明咒术界那一套理论的不足。而且稍微学过一点遗传学都知道基因的继承规律和它们的突变模式。即便这依旧充满了高高在上的精英论调,但,基因在不公平一回事上是非常公平的。 视普通人为蠕虫累赘的高层也该“睁眼看世界”了。 背着手将视线落在了他新收的学生们身上凝视良久,也许他已经步入了真正的迟暮,开始将希望寄托在嫩苗的身上。 五条悟被这个测试吸引,眼睁睁看着这个之前还被咒灵吓得腿软的同学白皙指尖轻触这个乌黑的丑东西,不下一息就将弥漫咒力的庞大怪物给消灭的干干净净,毫无咒力残留。浅浅眯起漂亮的眼睛,瞳孔放大、蓝光一闪,凝神注视着彻身体里更深层次的东西。 “没有咒力的痕迹。”他疑问,“之前我可以感受到的是,小彻身上有很多但很凝滞的咒力。现在竟然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了?过去那一路的咒灵都对他垂涎欲滴呢!” 然后他大跨步走到彻的身前,很努力的“看”,“现在小彻会让咒灵们没有食欲的吧!”不下一息又被夏油杰拉开。 夏油杰稍年幼于五条悟几人,之前是很正常地生活和学习在普通家庭和普通学校里,自小又能看见咒灵,心思细腻百转可不是五条悟能比的。他看了眼因五条悟过于靠近而充斥不适感、连面上都不受控地露出虚弱排斥表情的彻,转眼给了五条悟一个狠狠的肘击。 日常行动他还不会将全身覆盖无下限,五条悟捂着肚子痛到噤声,还没来得及发作被夏油杰给了个眼神,难得领会了,佝偻着垂着头微微皱着眉毛从下往上看彻的表情,有些手足无措,掩饰着哼了一声越过夏油杰站远了,看起来拽的要死。 彻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对五条悟和夏油杰露出一个很友好的笑容。 身体的下意识骗不了人,只要稍稍细心的人都能感受到彻在发育良好、身形高大男性面前掩藏恐惧、不适和厌恶的表现。 年轻的五条悟却不一定能够注意到,但今天他被新朋友夏油杰提醒了。说不上什么感觉,他从没有很在意过别人,不说注意他人感受了,他不主动添堵就已经是良心发现了。但他没闲心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然后发表什么感言,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和彻隔着一段距离,不让彻感到不舒服。说真的,这段距离不过一米左右,却让五条悟感觉很远。他有些沮丧气愤,他却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冷着脸,烦躁地看着。 夜蛾奋笔疾书,在报告上描述着自己所能描述的,被“对比试验”一下子消灭了好几只咒灵的夏油杰其实没有很心疼,他很感兴趣地在旁边看着夜蛾的记录,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他现在已经开始长胡茬了,他现在很难不在意,不注意间就会伸手去摸——眼神里带着疑问,想着便也问了出来,“悟说的,现在一之濑没有一点咒力。怎么可能呢?就连普通人都有很少的咒力存在。而且如果没有咒力不就意味着一之濑没有负面情绪……这可能吗?” 彻在旁边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眼睫,“我也会伤心也会害怕,肯定也有很多负面情绪的。” 五条悟在旁边梗着脖子听,忍不住想起自己偷看的彻资料上的几行字,想着他怎么会不开心呢?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边写边听,待两人说完,夜蛾没有回话,笔下不停,最终一段落下几字“天与咒缚”。夏油杰看到,若有所思,他接触夜蛾其实要更早,对咒术界的名词自然也是认识的,他喃喃道:“倒也可能。” 五条悟有些好奇也要凑过去看,顺便随手轻轻拉着彻的袖口给他拉过来,一触即停,他狠狠挤着夏油杰,左右伸着脑袋。 “天与咒缚?这是什么啊?”彻小声问夜蛾老师,却听到竟然是五条悟很快地回答了他,于是仰起头看向五条悟。 “之前听说禅院家有一个天与咒缚,浑身没有丁点咒力,却能从咒灵堆里活下来。”五条悟又补充着说:“也许你这是另外的转换,没有咒力换取隔绝咒力,没有术式和咒灵能伤害你。” 然后五条悟轻哼一声,忍不住要取笑他,“亏大了彻!这样会被人一拳揍倒的。” “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是,那个、同学嘛,我也说过要罩着你的,最强的五条大人保护你,肯定不会让人揍到你。” 在记忆里,这是五条悟第二次表态说要“罩着”他,说这话时他眉眼张扬、意气风发,一副率真的样子。 十五岁的少年怎么也比阅历丰富的成年人单纯、直率许多,自然不会有什么肮脏的、能伤害人的心思,突然间,彻好像明悟了,至少五条悟会是这样一个朋友,于是彻不那么害怕了,因为五条悟再高大魁梧也不会伤害他,他把他当朋友,彻是相信的,更何况五条悟曾经也是救过教堂里落难的自己,所以,高大魁梧带来的不适开始减退。 他仍旧对山一样高的五条悟感到心悸和难安,却不会害怕。 彻很是腼腆地对五条悟笑了笑,眼睛眨了一下又眯起来,软嫩的嘴唇弯起来像颜色深粉的樱花花瓣,面庞自然是青涩的,一阵潮湿的清纯心动迎来,五条悟表情像往常那样冷淡高傲,却没发现自己也红了脸。 转瞬间加深了关系,夜蛾的报告也写好了。接着他微笑着问彻,“有给自己的术式起一个名字吗?” 彻有些紧张,“名字要自己起吗?五条悟和夏油同学的名字……” 五条悟随口说道:“是叫‘无下限’和‘六眼’,名字是祖先起的吧。” “我的术式不是谁继承给我的,所以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夏油杰结合实际解释,“因为术式能够收服咒灵并且命令它们,于是我就根据其他资料,起了个‘咒灵操术’的名字。” “好厉害的名字,那么我——”彻冥思苦想,过了好一会儿却皱着秀气浓密的眉毛嗯嗯啊啊说不出具体,“如果说咒力是在血管里流通的话,那我的术式有些像二极管,让咒力不能流通,什么的……” “与其说二极管,倒不如说是绝缘体。”夏油杰先是被彻出奇的形容给幽默到了,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给出自己的想法。 “工业时代,绝缘就是‘绝缘’,佛经里无论是‘绝’还是‘缘’都是很有意思的字。咒术界不是还和寺庙有联系吗?”他认真分析。 彻细细品味了一下啊,乍一听是司空见惯的两字,分开竟如此有味道,眼睛亮了亮,看向夜蛾老师。 夜蛾也思索了一下,觉得甚好,拍板决定了,最后在要给高层的报告里加上了最新的名称,满意的点点头,对三位学生说自己还要去交报告给高层,并留下了一个三级的傀儡玩偶给彻,叮嘱彻要努力找到适合自己的施展术式的战斗方式。 夜蛾匆匆走了,一下午时间过去,又是临近傍晚,天空开始漫起连片的燃烧起来的云片,不算壮观震撼,却也足够美丽。 第18章 我就摸摸怎么了? 同窗的三人走在校园,此正值黄昏,日光照耀已收敛许多。高专的绿化只限于填补空地,三两樱树错落,了了小桂树端立,还有熙熙攘攘的死板灌木、无名野草,很难说是有什么美感或者是讲究在,然而,当粉色染上日光成了桔红色,微风吹来淡香,飘飘的花瓣儿都显得沉重了许多,在地上很是费劲儿地滚动两圈后就懒洋洋地躺下不动。 彻一路都在和那个智能性很高的玩偶互动,隔着衣服戳、被毛绒手臂扫走,一会儿又直接用手指戳弄那有些恼火的玩偶,“啪唧”一下,玩偶就又安安静静,不一会儿手指离开又自动开机生龙活虎。彻玩的很开心,小玩偶好像是有些烦恼。黑豆豆一样的眼睛是黯淡无光的,黑珠子上方、豆豆眉毛下方处沾了两根用塑料纤维做成的有点粗的翘睫毛,仰脸看彻的模样又显出一点可爱无奈。 它显得有点聪明了,像是有人类的情绪似的。这让彻很新奇,轻轻点了点它的睫毛。 五条悟现在正陷入了无边的思考之中,因为他突然间,好吧,也不是突然间,他从一开始就对夏油杰为彻命名术式感到不满,大闹也没人管。他想夏油杰给彻起了术式的名字完全不用心,只会卖弄文学,一通思索解释竟然就取了“绝缘”这么个寓意不好的名字。要让他说,“彻のxx”、“超凡のxx”就很好,甚至于叫做“神之xx”也很好啊!他老早就想把自己叫做“神子”了!和彻并列简直是“好朋友の默契~”。 五条悟阴阳怪气地跨着脸踱步到夏油杰身边,“没想到你还看过很多书。杰,你像女孩子一样挺会起名字的嘛!” 这就是在无理取闹了,谁说就女孩子会起名字、女孩就一定会取名字的? 五条悟这就是在搞对立!他不正确!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他和五条悟经过两场大战——分别是拳脚上和游戏机上——竟然很快的认可了彼此的实力,有了成为好友的苗头。 夏油杰很快反击,“一之濑同学自己喜欢就行,关你什么事,五条大少爷?” “超级没有品位。”五条悟摇头啧啧道。 彻确实挺喜欢“绝缘”这个名字的,感觉各方面都很契合。 “还没有感谢夏油同学呢。”彻扭头说道,“我真的还挺喜欢的。” 夏油杰满意笑了笑,“看吧,悟。也许没有品位的另有其人呢。” 他摆出了一副思考的表情,“是谁呢?” 五条悟当然听出来了夏油杰暗藏的嘲讽,眉头一皱,冷淡评价道:“你这个人真阴暗。” “哼。”夏油杰扭头冷哼一声,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彻听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对话,落后了几步,安静地走着,思考着什么。 却突然间感到面前光线有些昏暗,一愣神,额头就撞上了不知什么东西。 “呃——”彻仰头,轻呼出声,额头红了一小片。抬头一看,是五条悟,而彻额头撞上的应该就是他衣襟前的纽扣了。 五条悟看到他额头上的红印子,眉头皱了皱,“你反应怎么这么慢。”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方法,生疏地朝他额头呼气。 彻感觉鼻腔里都是五条悟的气息,冷冽浓烈,不容拒绝。 睫毛上沾着生理性的水花,将睫毛黏在一块,眼睛像水洗过的蓝天。彻眨了眨眼睛,有些抗拒地歪歪头,将手放在五条悟的手腕上,本想将他的手按回去,却在感受到健壮少年衣物布料下透出的温热皮肤之后,立马又缩了回去。 “我没事的五条君——”彻微微用了用力,一张脸在五条悟的手里显得极小,下巴尖尖地,五条悟的手心贴在脸颊边,因为微微用了一些力,而显出陷进去了一点似的。 夏油杰在一旁看在眼里,眼神好像也陷进去了一般,看到彻微颤的手指尖,才回过神来,提醒道,“你准备摸多久——都被你捏红了。” 五条悟感受到手心的软嫩,手指颤了颤,跟触电了一样,后背都激得冒汗了,却嘴硬,“我就摸摸怎么了?” “摸摸也不许吗?” 夏油杰眨了下眼睛,暗紫色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然后很快地,睫毛遮住了深邃的眼眸。 摸摸?你眼神都快把人吃了还摸摸。 再不说话你都要强吻过去了! 五条悟最终一脸无所谓地松开了手,“我帮你看看伤到没有,别误会。” 彻怔了怔,“哦——那,谢谢?” 五条悟:“……不客气。” 夏油杰嘲笑一声。 突然拐了一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短发、穿着高专的校服。 是家入硝子,她的身影其实很好辨认,因为她好像总是散漫的姿态,要么是懒懒地倚在墙边,要么是随便找一个台阶坐下,她不怎么在意灰尘和环境,好像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站立超过两分钟。 彻最近和她的关系其实是最好的。硝子虽然看起来散漫冷淡,但是在彻来到学校这一段时间里,几乎都是她很耐心地帮助彻了解周围和课堂上的许多知识。于是彻几乎像是看到了救星,轻松了一口气,穿过夏油杰和五条悟中间,急于摆脱这种让人背后发凉的氛围。 也很迫切地想要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她。 他略微小跑了几步,很快来到斜倚在墙边的女孩子身边,带着笑意叫她的名字,“家入同学,怎么会在这里呢?” 家入硝子站直了身体,嘴里还咬着一支未点火的香烟,含糊说道:“有点好奇夜蛾的训练结果——也有点好奇你……” 彻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天色还亮,很庆幸周围没有太多蚊虫,“你可以给我发消息的,在这里等着不是很舒服吧。”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家入同学要不要加一下号码或者邮箱呢?” 其实他是有点想要加的,但还是不太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做了心理准备才开口。 硝子眨了眨眼睛,从兜里拿出手机,“我已经从夜蛾那里要到了你的号码了。” 硝子心想自己会不会有点冒昧了,但彻只是在眼巴巴地看着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想法。 她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点点微笑,她笑着的样子也不是很温柔,微微扯出一点弧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懒洋洋地,但彻看着就是又温柔又和善,甚至是让人很安心的。 至少比做事总是出人意料的五条悟让人心安。 看他们两个交谈,五条悟冷哼一声,“弱者总跟弱者群聚。” 他这句话其实酸酸的。 夏油杰嘴角挂着一丝戏谑,再次发出一声轻笑:“哈!”这笑声仿佛带着嘲讽和不屑,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芒,似乎对某个事情或某个人感到不以为然。 “这倒是利于强者保护弱者。”夏油杰淡淡道。 五条悟不屑一顾,认为夏油杰在开玩笑,“这勉强算一个冷笑话吧。” 第19章 嗯,很好,已经有肌肉了。 清晨又是如约到来,较之冬日后期伶仃大小的,春季微微肥软了一些的小小团雀比闹钟还要准时,“咚咚”地啄着玻璃。而接连两日被小鸟叫醒,彻也感觉到小小的烦闷,很矫捷地翻了个身,将脸蛋埋在柔软的枕头中间,憋了一股劲直到透不过气才挣扎着爬起来。 他昨晚才将房间完完全全地整理、装饰好,但打包带来的几大包行李其实已经在房间里放了许久了,里面还塞着被送到干洗店清洁并真空压缩的几个可爱治愈的大大的毛绒玩具,带着蝴蝶结的蓝色叮当猫和露着几颗尖尖笑齿的大耳朵史迪奇。如果不是要看cd电影,彻估计也是不会“高抬贵手”的。 接连拖延几日,欲望战胜懒惰,彻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打起志气,非常慢吞吞地整理好房间,也幸好,夜晚总是比早晨更适合整理房间。至于原因……这简直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将昨晚选中“侍寝”的史迪奇摆正放在床上,用很大的力气给它做了按摩捏好形状,把被腿压跑脱的棉花重新“赶”过去,和叮当猫一起放在窗户边晒着太阳。两个玩偶的笑容在金黄阳光下更可爱了,一个赛一个的俏皮,让人看了心情就能好到飞上天去! 至少幼稚的彻是这样。 等到彻紧赶慢赶来到夜蛾老师身边,时间不过刚刚来到八点,然而今天是彻被夜蛾指导着开始体能训练的第一天,记住,乖学生都会提前到达的。 夜蛾正道背着手站在操场中间,依旧是能让风都安静下来的沉稳表情。或许咒术师们都会带有一定的气场,彻一看到老师就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竟然还是让老师先到吗!? 但其实夜蛾也是刚到,眼看着这位乖学生的白嫩脸蛋——早晨的柔软脸颊更是白到发光,瘦弱四肢——绝无任何训练痕迹,柔顺发丝——他现在看它也不顺眼,彻的表情也带着好奇和强装的严肃,说真的,显得有些呆呆地。吐出一口浊气,感叹自己任重而道远,大手一挥让他去先跑个两圈热热身。 标准操场四百米,八百米当作开胃菜,彻脸色更加严肃,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腰板挺直,就差迈着正步去了。 夜蛾看着彻慢慢悠悠地小跑着来到跑道上,似乎有些紧张地深呼吸,做了一套扩胸运动和什么什么的伸展组合。踝骨明显、脚腕纤细伶仃的。 “六分钟整。”夜蛾紧紧皱着眉头,发出一点小小的质疑,“你真的在跑吗?” 彻呼哧呼哧乱晃着点头。 夜蛾叹气:“想来是因为你的体质真的是完全的无咒力,对身体的强化似乎是一点也没有。” 彻慢吞吞走过来,还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抹了一把汗,心里带着羞愧,肩膀低低地,脑袋也耷拉着,不好意思地背着手扣着手指。 “我,我以后会努力跑的。” 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彻的胳膊,可能是男人的本能,彻也忍不住握拳,紧了紧手臂上的肌肉。 然而夜蛾感受到手里捏的一把软肉,开始怀疑,这真的是肱二头肌吗? “冒昧问一下体重,一之濑。” 彻挠头,“……五十千克吧?”其实是父母去世前的体重,他这几月应当是消减了些。 夜蛾伸手比了比,大概到自己的下巴下方,脖颈中部的位置,“一百六十公分?” 彻再挠头,“一百六十三公分。” 仰头深思,抚摸着胡茬,已经放弃让彻练出百斤肌肉的计划了。 恰好夏油杰吃完早餐逛了过来准备要晨跑训练。 “夜蛾老师早上好。一之濑同学也日安。” 他问好后就向彻露出一个微笑,不再说什么,走到稍远的地方开始热身。 夏油杰在弯腰拉伸腿部肌腱的时候很完整的露出来了脚腕部分,一眼看过去几乎是彻的两倍粗。肌肉紧实,明明尚且年幼却无很多青涩稚嫩感,不做表情时显得尤其冷淡,高个子同学明显在体质体能这方面是有让彻拍马也赶不上的长处。 彻被下令要先从跑步开始训练,最目前的目标就是努力地活络肌肉。夜蛾拨打了一个电话,急匆匆交代两句后离去。不远处夏油杰有意地等着和彻一起站在了起跑线上,很友善地给彻传授了自己的长跑经验,“新手的话就先从跑完全程开始,跑不动也不要停下来,慢慢走就行。实在坚持不了,我会,嗯,接着你的。” 彻轻轻倒吸一口冷气,扁着嘴微微鼓起了腮帮子,所以目标是跑到晕倒吗!? 紧接着被微笑着的夏油杰轻轻推了一把,这人也不再说什么,率先起了步,彻就耷拉着脑袋很乖地跟着迈开了拖沓的步伐。 一二一,一二一……彻在心里默数。目光直视前方,嘴巴紧紧抿着。慢慢地,鼻腔即使灌满了空气,也总觉呼吸困难,胸腔急速扩张与收缩,肺部紧接着也有些运作困难,像是灌满了汽油的油箱,行进间晃晃荡荡的。 最开始一圈的时候,夏油杰有意迁就着彻的速度,彻也紧紧跟着,从第五圈开始,彻就已经不能很果断地迈步了,不忍心委屈优等生迈小步迁就,彻喘了很大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夏,夏油同学,你,可以,可以自己跑的,不需要迁就我的。我——呼,自己慢慢跑就可以了……” 彻平常说话习惯是较慢的,不求字字珠玑只求吐字清晰。可他现在可以说是精神萎靡、不能呼吸,声音状态也不如往昔。 只因为他体虚无力,说话声音略显丧气。可能此时脑子空白紧着给肌肉充能没没顾得上其他,彻说这话就像是在很沮丧地求人安慰一样。 夏油杰本来慢慢进入状态,肌肉刚开始紧张,脸部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眉眼透着冷淡和认真。彻的一番体贴突然让他松懈了一口气,忍俊不禁,说:“不用担心我,耐力训练我也不是很紧急,我目前的任务就是好好跟着你。现在步子可以放小一点,频率也可以放缓,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呼哧呼哧”—— 彻软成面团,后背紧紧贴在草坪上,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螃蟹一般,显出鲜艳的闷红色,憋不住似的不停咳嗽,胸口闷疼、像塞了不停猛烈跳动的铅块。他在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水,睫毛被沾湿,眼前是朦胧不清的一片蓝天。 恍惚歇息间好像听到夏油杰在说些什么,但他头脑过热,耳鸣严重,对于夏油杰的话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最后,耳鸣开始停歇,世界开始安静,空气像是被过滤了,开始变得更加冷冽、清甜,时间突然走得缓慢,汗液干后,身体开始迎来酥麻、酸软和奇特的清爽。 世界开始重新运转,视野也变得清晰。 彻终于看清楚了夏油杰带着担忧的脸,他好像还没怎么发力,脸上也只是比往常多一点健康的气色。 彻软乎乎地笑着道谢:“夏油……杰同学,我现在很好,谢谢你啊——” 夏油杰也笑了,忍不住像夜蛾老师一样捏了捏他的胳膊,发现就连胳膊都是闷热的,像是过载的机械那样,装作一个合格的健身教练,语气严肃带着鼓励调侃他:“嗯,很好,已经有肌肉了。” 彻轻轻躲了躲,没躲开,自己也捏了捏,叹了口气,“骗我啊杰。” 夏油杰哈哈笑出声来。 第20章 彻——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运动后不要怕麻烦,最好还是要拉伸肌肉,……对后续的训练会有影响……” 夏油杰在接住开始脱力的彻后自己又加快速度冲刺了几圈,本来就是仅汗湿的状态,估计所谓的耐力训练对他没有什么必要了。 彻羞愧地低下了头,看来他还真的是夏油杰的拖累,估计夏油杰都能拖着他慢跑二十圈不带喘气的。 夏油杰听了他的想法,手指摩擦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拿一根绳子绑着的话,应该能再带着你跑几圈吧……” 他一边下跨步拉伸腿部肌肉,一边轻轻喘息着说,语气倒是很轻松,然后缓缓回头看彻,这一幕简直是恐怖片。 “什么!?”彻面露惊恐,手脚并用急速远离他。 可以称得上是矫健,至少比他跑步时要矫健得多。 夏油杰定了两秒,脸上保持深沉过了头的表情,眉头凝滞、睫毛散落,衬得眉目深邃、眸光冷凝。 “——噗哈哈。”他也没坚持多久,下一刻几乎是爽朗地抚着肚子仰面笑出声来,显得他丸子头都精神矍铄。 他眉眼舒展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五条悟,开玩笑时候的恶趣味也像! 彻有点恼火,脸红得像苹果,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夏油杰还以为他至少会捶一下草坪呢。 但他最后只是手脚并用,挣扎着要起来,不过最终还是被夏油杰拉着手给扯着坐起来,他现在陷入手脚无力、精神空洞的运动后遗症时期,可怜兮兮地抱着腿、歪着脑袋呆呆地一脸空白,眼睛睁着却好像要眯上了,但还是抿着嘴,皱着眉头,看着像是在忧国忧民,再不济是在担心前程、思考数学题什么的,夏油杰有点愉快,他知道他其实还在生着闷气。 就像他被五条悟蹭着取乐那样,敢怒不敢言。 但如果你再叫他的名字,他还是会闷闷地回应。 说实在的,有点好欺负。 从这个俯视的角度看,这位一之濑同学的年龄似乎真的很小,就像刚脱离温室的羊羔,头一次被牧羊人逼着奔跑、吃草长肉,还要被心眼蔫坏的同伴欺负。而他和夜蛾正道都像是拿着杆子鞭不讲情面的恶毒牧羊人。 什么?“心眼蔫坏”的同伴自然不包括他! 恶毒的牧羊人夏油杰咽下其他调侃的话,看着彻仍带鼓鼓软肉的脸上一副委屈茫然无辜的表情,夏油杰最终也甘拜下风,斟酌着想是不是要和同窗、新朋友互相了解一下,语气温和地问他:“一之濑同学是从小都能看到咒灵吗?” 彻抬起头看他,点点头,说话还是闷闷的,“对的。我胆子很小,一直都很怕……” 他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很羞于表露自己,把脸蛋埋在膝间,只露出一双嫩蓝的猫一样的眼睛,心想着看起来就很温和的夏油同学一定不会嘲笑他吧。 “——”夏油杰本想说什么,话音未起就戛然而止,他想就这么顺着新同学的自嘲说一些幽默的俏皮话,或者安慰一下表示自己会帮助他、保护他,再不然顺势渲染自己的强大让又弱又小的新同学自此对他崇敬并且保持友好交往的距离。 最终没有这么干,转而说道:“最开始我也很怕,到现在看到一些又丑又强大的咒灵也会很忌惮和恶心。”夏油杰不笑时显得尤其犀利的紫色眼眸看了一眼彻,而后半阂,浓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诸多思绪。 “啊……那时候还被当作‘妖怪的孩子’,但是到现在与其说是在害怕咒灵,还不如说害怕许多普通人受到伤害,或者把普通人卷入……” 彻被说得共情又感动,夏油杰还没有说什么呢,他坐直身体,紧紧皱着眉头,眼睛湿漉漉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同学们会说我是说谎精,但爸爸和妈妈一直都相信我,他们说我是有一点特殊的好孩子,是上帝送下人间的天使,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小天使……” “爸爸妈妈之后教我怎么变得更勇敢去无视那些怪物,可是,可是国中时一个很大的咒灵在箱子的旁边,箱子被它掀翻了,爸爸看不到它们,却保护了我,让我先走——” “五条同学说我有咒力,它是不是向我来的,如果不是它想吃了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夏油杰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要错也是咒灵的错!彻拥有上天赋予的才能,这是,嗯,上帝的赐予,是没有错的!” “后来怎么样,你的父母……” 彻勉强止住了哽咽的声音,“咒、咒灵,消失了。” 那次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他们一家人还是好好地在一起,只有彻能看到的那只丑恶咒灵已经不见了,至于是如何消失的,彻至今难以回想起来,只记得他第一次挡在父母面前,心里想着干脆被吃了算了,以免连累爸爸妈妈。而深埋脑海里的最后的画面是,被箱子压断了两根手指、遍体鳞伤晕倒的爸爸和满身恶臭黑血、紧紧抱着他的妈妈。 彻还是第一次见爱美又坚强的妈妈一身脏污、哭得那么狼狈不堪。 妈妈的泪水就像晶莹的水晶,反射的光可以照亮整个肮脏的小巷。彻那时躺在妈妈怀里,被光迷晕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妈妈湿润的脸颊,伸出手想要接住她的泪珠。 耳边所有的声音——诸如陌生男人的低沉冷哼、刀剑刺入血肉的黏糊声音、粗硬布料擦拭金属制品的噌噌声、野兽一样粗鲁嘶哑的不明叫声……等被忽视,整个世界都是妈妈的那双泪眼。 夏油杰声音温和,将他拉回现实:“那你想想,是不是那时候的你保护了你的父母呢?” 彻憋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是,是这样吗?” “一定的!” 他停住话题,喉咙上下滚了滚换了个话题,“彻——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彻眼睫掀动,扑扇扑扇地,轻轻点头。 夏油杰笑了,神色轻松了许多,说:“目前来看,你是不需要怕那些咒灵的,倒不如多警惕一些更可怕的人。” 眼神一转,夏油杰抖了个机灵,开玩笑说:“就比如五条悟,脾气一会儿好一会儿差的,好的时候像是图谋不轨,还是避开为好。” 这两天五条悟不服管教被夜蛾老师惩罚的画面突然浮现,他总是不服气的提出要求。 他要求夜蛾把他所有违背的规则给改掉,他说这样就相当于五条悟是个不违纪的乖学生了。 彻“扑哧”一笑,气氛好像又变得活泼、融洽起来。 第21章 下一次记得要洗脸啊悟—— “哼——很好笑嘛~” 旁边突然钻出来个脸色漆黑、阴阳怪气的五条悟,他穿着校服,头发凌乱看起来像是刚起床,有几缕发丝很不听话的粘在眼皮上,但五条悟却全然不在意。 他狞笑着扑向夏油杰,大声说:“亏我还以为我们关系还不错!杰!你怎么能在小彻面前说我的坏话!” 整张脸扑到柔软的草地,高挺的鼻子有些酸痛,夏油杰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如何可笑的形象,本来的一点心虚也没有了,眼睛冒火,冷笑着给了他一拳:“悟!你在找打吗?” “来啊!来啊!谁怕你啊!” 五条悟叫嚣着,右手锁住夏油杰的咽喉,使得他干呕一声,差点都要把舌头吐出来。迫使他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于是拧着眉头狠狠把头发拨过去。 最后五条悟一个不防被夏油杰肘击打中侧腰,因为疼痛被迫松手,爬起来吵着要小彻主持公道。 彻被五条悟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手拽着一个,左右安抚。 五条悟很委屈很做作地弯着身子将脸紧紧扒在彻的细嫩颈窝,细数着夏油杰的三宗罪。 “他竟然偷偷和小彻你一起约会!他明明知道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他还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他昨天还作弊赢走了我的游戏光碟!” 彻缩着脖子,有点嫌弃,觉得五条悟好像没有洗脸。 夏油杰不服,“胡说八道!你早上睡懒觉翘了早训,夜蛾老师都没说什么!游戏光碟是我光明正大赢来的!再说,我和彻也是好同学、好朋友!你是小学生才会计较这么多。快点放开!” “我不!”五条悟狠狠一扭头,倔强道。 彻像是被压在了五指山下,差点不能喘息,呼呼地舒了几口气,左手推着五条悟乱拱的脑袋,违背良心地安慰道:“不要生气,五——悟,杰是在开玩笑的,你是很好的朋友,你和杰也是很好的朋友哦!不能打架哦!你,你先走开……” 夏油杰站起身来,俯视着五条悟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冷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诅咒他:“悟,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被讨厌了。” 五条悟猛地抬起头,手撑在地上脚下轻轻一跃,正巧蹲在彻的面前,将双手搭在彻的肩膀上,看上去很想晃一晃他,眉毛皱着眼尾下垂,表情焦急有点可怜兮兮地说:“彻,是你吗?你会讨厌我吗?好朋友可不能互相讨厌啊!” 有点胡搅蛮缠,夏油杰咂吧下嘴,评价道,心里对小同学十分同情。 五条悟那张脸在眼前放大,他不戴墨镜时眼睛真的很漂亮,彻之前一直以为他的满头银白色头发是染的呢,现在如此近距离地看,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也是银白色的,他的脸和身材着实得天独厚。 但黏糊糊的样子确实让人吃不消。彻挠挠头,有些苦恼。 可五条悟既不会适可而止,也实在锲而不舍。 彻最后还是伸出手指了指他的眼睛,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眉毛都开始上扬了,眼神亮晶晶地,好像一只乞食的小狗。 “悟君……”彻没将话一下子说完,斟酌了几次,又把手伸回来,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五条悟期待死了,他立刻把最后一点矜持丢掉,一把将彻的手握住,目光紧紧盯着彻的眼睛,看他漂亮的蓝眼睛里的一点躲闪,很大胆却也红了脸。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红了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红透了脸。 只是知道自己双手扣住了彻的手,光洁柔软,估计咬一口都会是香的……脑子一半混沌一半兴奋——他们现在一定是非常亲密了。 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五条悟的这副表情,手都不敢抽回来,讷讷地说:“悟君,你、你的眼角有……” 彻很小声地说:“……有脏东西。” 五条悟身手真的很敏捷,彻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表情,他就像飞起来了一样,捂着脸:“啊啊啊啊啊——” 一溜烟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背景音乐是夏油杰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夏油杰对他的背影喊道:“下一次记得要洗脸啊悟——” 彻手指不受控制地抽动几下,紧紧抿着嘴,耳尖红透了,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他俩为什么动静那么大啊!他明明在最小声地提醒了!! 当天中午,彻和硝子就被学校里的前辈搭话了。 二年级的庵歌姬前辈迈着轻盈的步伐,裙摆扬起活泼的波浪弧度,笑容满面地和硝子打招呼,“嗨!硝子!”然后她神神秘秘地让招手硝子附耳过来。 硝子疑惑:“歌姬前辈?”不过还是无奈地伸长脖子,将耳朵凑上去,表情本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可是也不知道庵歌姬说了什么,硝子微微挑眉,“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了一头白发的冥冥前辈将手搭在彻的肩膀上,“嘛,一之濑君。看到好戏了吗?” 彻被吓了一激灵,惊恐回头,“——是冥冥前辈啊……” “前辈怎么神出鬼没地……”彻拭了一把汗,“前辈说的是什么好戏啊?” 冥冥勾唇,笑容带着浓浓的兴趣,摸了一把彻的脸,手法缠绵细致,入手光滑细嫩,质地如珍珠,感叹道:“我倒是理解了一点。” 轻飘飘的触感让彻脸都红透了,赶紧捂着脸瞪大了眼睛看向漂亮的学姐。 非、非礼啊! “彻学弟中午好呀~”庵歌姬走到彻身边,微微俯身,歪着头冲他打招呼。 彻有些紧张地回应道:“庵歌姬学姐好。” 他感到有些奇怪,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紧紧盯着歌姬前辈的脸,表情有些复杂,“前辈,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哈哈哈哈哈!”庵歌姬突然爆发出一阵分贝极高的笑声,整个人捧腹笑得前仰后翻。 这让彻感到惊悚,他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求救的目光发送给好友硝子。 哪知硝子也表情奇怪地看着他。 “你把五条悟欺负哭了?”硝子真心提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彻呆立在原地,漂亮秀气的脸上一副傻了眼的表情。 天、天呐!!我冤枉啊! 五条悟你到底在宣传什么啊!? 第22章 面对五条悟,庵歌姬的刻薄是发自内心的。 “原来一之濑同学才是最厉害的嘛!”庵歌姬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啊哈哈哈五条悟其实也不过如此!” 千万别怪庵歌姬身为前辈做派刻薄,如果你有一个五条悟这样的同校后辈,还因为学生数量少的原因不得不进行交际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相由心生”。 是的,面对五条悟,庵歌姬的刻薄是发自内心的。 想当年,在对五条悟处于“只闻其人而不知其何种人”的时候,庵歌姬还是一个爽朗大方、待人温和的新任学姐,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是课程体术方面,还是任务交接方面,她都有十足的信心和热情把学弟学妹们安排得妥当贴心。 真是感天动地,希望东京电视台上门采访。 于是在见到五条悟的第一面,歌姬还不知道噩梦即将到来,甚至还紧紧攥着冥冥的手,微笑温柔略带羞涩。彼时的纯情少女面对五条悟那张足以掩人耳目的青涩帅脸时,还害怕自己身为前辈监守自盗,很是深呼吸几下才敢上去打招呼。 她在心里都排练好要说的话和要做的反应,比如“学弟你好,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询问学姐哦!”“学弟干巴爹!”“欸——学弟你要我通讯号吗!?”等等。 力求将惊诧表现得娇俏,把热情表现得内敛。 这是一个正常异性恋女性面对优秀异性魅力散发,并不是说一定要发展关系,而是要表现自己身为优秀学姐和女性的实力和仪态。 不过五条悟单看那张脸,确实,帅。 但是,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将所有的滤镜打个稀巴烂。 小型见面会上,五条悟迟到就算了(后来从冥冥那里得知他压根没想来,被夜蛾催促才来),一进门连墨镜也不摘,毫不理会诸位包括歌姬、冥冥等在内的众多前辈的问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从墨镜的缝隙里俯视一般地慢慢“看”遍了所有人,说道:“——都这么弱吗?” 他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意,但是就连眉头都不愿意皱一下。 他表情很冷淡。庵歌姬之后听到过传闻,说五条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甚至是继承人。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因为他那目下无尘的态度和之后的表现,她曾对此深信不疑了许久。 在见到五条悟之前,有男同学甚至是男性更高年级的前辈调笑说要给五条悟一个“见面礼”,歌姬非常不赞同,因此歌姬是全场距离桌面最近的前辈,想着要注意新人的安全。 然而一片寂然下,歌姬差点就大叫出声,五条悟正准备离开的步伐顿住,他再次转身,徒手抓住高年级前辈的咒具。一把注满咒力、冒着森森寒光的锋利匕首被他攥进手里,他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似乎扯起了嘴角,十分精准地将匕首“还给”了那位前辈。 歌姬的术式本身偏向于辅助增益效果,战斗力在整个高专都是垫底,哪怕看到了前辈目露凶色发动攻击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五条悟轻飘飘似的将那根匕首,连同木制刀把也刺进了前辈的大腿。 深色的制服裤已经被血液浸湿,那名前霎时间抱着腿跌下椅子,在惨叫之前从喉咙里极限憋出几个字:“五条悟,你——” 五条悟歪了歪头,墨镜滑下鼻梁落在鼻头,被他歌姬好像看到了他眼睛一闪而过的耀眼光芒,“怎么这里也有残渣啊?” 冲天的惨叫声中,扭头紧急止血的歌姬听到了五条悟走近的脚步声,和他还带着青涩的声音,“喂,最弱的那个巫女,这个蛋糕是给我的吧?” 这简直是指名道姓地叫她,大汗淋漓的歌姬匆匆回头一眼,他指的是歌姬那该死的热情驱使她今天一大早起床去市区买的“超绝蛋糕”。可恶!她还一口没吃呢!但实在不太敢惹他,歌姬再感觉被冒犯也只能支支吾吾地应。 “好哦,那我拿走了。” 一切闹剧结束,庵歌姬抹了把汗水,对五条悟别的感觉是一点没有,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强大的咒力和敏锐的感官。心想这估计是一个战斗精英但情商稍低类型的省心学弟。 然而五条悟入学不过短短数月,庵歌姬就被他大大小小嘲讽过十几次,无论是当面嘲讽她发型、妆容、私服、仪态,还是直言她实力弱小,对前辈毫不尊重…… 歌姬明白了,她彻底明白了,五条悟他就是故意的!他这方面的情商可是高得很!五条悟能精准踩到她的痛处,而面对歌姬的反击,他往往一句话就能让歌姬暴跳如雷但无处发泄—— “但是,歌姬你实力很逊欸。”他直白道,“弱者就不应该生气吧!” 好几次,歌姬都想跟他拼了算了。 “——大快人心!!”歌姬再次深吸一口“五条悟吃瘪过的世界的甜美空气”,笑容明媚地回头冲彻竖起了大拇指,“很棒啊彻学弟!” “我,我没有啊!”彻急忙辩解道。 他将热切目光放到了硝子的身上,眉头皱着,掀起睫毛抬眼殷殷看着她,“他——” 彻苦着脸憋出几个字:“他污蔑我!” 硝子仰脸歪着头沉思,大拇指和食指比成一个大的“v”字,摩擦着下巴。 “嗯……” 彻努力睁大眼,用很正直善良的眼神看向她们。 冥冥正在伸展手指,低着头欣赏自己的漂亮指甲,注意到彻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将手优雅地伸过去,五只指头轻轻晃动,“好看吗?出任务的时候在池袋做的,到时候我把地址写给你。” 彻摇头道:“不,不必了。” 自知也已清白不再,他垂头丧气地说:“真的是误会啊——而且……” 谁会把丢脸的事情四处宣扬啊!? 愤怒的火焰燃起,彻捏着拳头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坚定。 “五条悟!” “等着!”彻咬了咬牙,“我要证明我的清白!” 歌姬撺掇他:“你要去把五条悟打一顿吗?” “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她声音振振鼓励道。 第23章 告诉大家我没有欺负你、我们和好了好吗? 惠风和畅,阳光灿烂,树木清馨与花香隐隐传入鼻腔,但更浓重却是山石的味道。石头子儿的味道是夹杂着水流的冷冷腥气和铁的锈味儿,假如有个人能捡一颗河床里的卵石,再舔一口,那么他一定会明白这是怎么样的感觉。这样的味道也许并不是鼻子能够直接闻到的,它也许只是大脑给出的一个感觉。 彻并不经常有这种感觉,以至于他在寻找的途中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咒术高专校园建立在偏僻的山里,岩石遍布青苔,有些岩壁上会有淅淅沥沥的水流,它们也许会在山下的某条河流交汇,打眼看去并不能发现那湿润的岩石已经是一片小小的河床了。 岩石和水流环绕这栋建筑,使这间学校略显寒凉,在渐暖的天气里,它比山脚的四季要晚上一些。 但却恰恰符合它不平凡的内在。 头脑愈发冷静之间,彻现在就站在五条悟104室的门口。 按照他的脑内想法,他现在应该直接一抬腿踹开104的大门,凶神恶煞地进去揪住五条悟的领子就给他一顿揍,然后就用好莱坞电影里的警察逮捕坏蛋那样的姿势,彻是警察,五条悟是坏蛋,彻将他脸按在地毯上、胳膊反背在身后,狠狠地教育他! 然而事实定当不是如此。 彻想到了这是一个不平凡的世界里的一个不平凡的学校。五条悟都能单手搓出一个“黑洞”了!捏死他一之濑彻还不是像抬起一根小拇指那么简单! 于是彻后退了一步,本来很理直气壮的怒火也好像被撒上了水珠,浇灭了一些气焰。 也、也许……不单是五条悟的错呢? 彻沉思。 如果不是他提醒五条悟眼睛边上有脏东西,夏油杰就不会听到,不听到就不会嘲笑,五条悟也就不会因为感到丢脸而跑走,再然后也就不会有五条悟向歌姬学姐等哭诉的事情发生…… 于是整理了表情,想着还是先交流一下—— “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五条悟拉开门板居高临下地看着彻的脑袋,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现在看着这个漆黑的脑袋就觉得可恶极了。 彻抬头看着他,水润润的眼睛就像是一直含着一汪被阳光直射的蔚蓝海水,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因为他无辜天真的眼睛显得很清纯的雪白脸蛋。 五条悟很想拉彻的手,他心脏扑通扑通又开始乱跳。 人在有底气的时候是很不计较一些小差错和小误解的。就像按照五条悟这张明显继承了优良基因的帅气脸蛋来说,哪怕他蓬头垢面,只要他的脸蛋没有稍稍减去光辉,那么蓬头垢面也可以说是新潮流,毕竟时尚只需要美的引领,或许几年后日本就流行潮湿的贴着脸颊和头皮的发型了呢? 但底气很足的五条悟在面对彻伸出的白嫩手指时,面对他用很纯洁的表情说“你眼睛旁边有脏东西”时。 他像被雷劈了一样,表情都凝滞了。直到背后传来夏油杰那个耳尖的混蛋的极大笑声。 羞恼、后悔、担心、犹豫……通通出现!他其实嘴唇都在抖。 他,他怎么能这么说!五条悟咬牙,这时他倒是想起来自己是个少爷了。 事后他在宿舍躺了一上午,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脾气软弱的前辈也没有去捉弄。 那时候他躺在床铺上在想什么呢? 不!什么都不能想!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小彻面前丢脸,他就会在床上紧紧握着拳头,然后跳起来打一套拳,以跪姿将头埋在被窝,幻想着彻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他难得有些薄脸皮了。 而再次面对这张可恶的脸,五条悟却心脏猛颤、一脸迷蒙要弯腰牵彻的手时,彻想到了他和夏油杰打架那一晚,五条悟神志模糊间攥着让他的手非要亲吻的前情,于是很谨慎,防他跟防痴汉一样,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但不用了。 于是五条悟只能垂着头看他,他年龄尚小但已经有了足够挺拔的身姿和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此时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半米。 他甚至都还没有开始长胡茬,但他真是比彻强壮了许多。 “对不起——”彻直面五条悟的炯炯目光,隐隐感受到一点压力,低头搅着手指开口道。 “今天早上……我应该更小声提醒你的,五条悟君。” 他很快速抿了抿嘴唇,却被五条悟很细致地观察到了,他发现彻的下唇丰满上唇略薄,好像没有什么唇峰,一粒圆圆小小的唇珠却很显眼,因为平常爱喝水,嘴唇总是红润而细腻的。 五条悟突然想上手摸一下,但冷着张脸,表情很臭,只是张了张手没有动作。 彻又抬头看他,小声说:“但是,你不应该在前辈面前开玩笑的。” “悟君。”彻软着嗓子唤他,翘翘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不要再生气了。告诉大家我没有欺负你、我们和好了好吗?” 再拽再不近人情的人也要在他温甜的嗓音里溺死过去了。 五条悟如坠幻海,他像是被做成的茧壳紧紧包裹着,被甜蜜和香气包围。 窄窄的楼道变得无限广阔,空气变得浓厚香醇,但五条悟就呆呆站在那不足一平米的一块,将一之濑彻的一切俯视入目。 心跳愈发清晰了,五条悟本以为它的声音已经够大了,如今隔着半米的距离,扑通扑通的声音似乎都会被彻听到。 心脏好像要叛逃到彻那边了。 他依旧垂着头俯视着彻,眼神却痴痴地,让人莫名觉得他要再矮一截,至少他应该是自下而上地看着彻的。 或者彻应该用他一贯纯真稚嫩的表情向下俯视着五条悟的柔顺,看似受到触动实则极为开恩地给出一点反馈和甘霖。 五条悟说:“好。” 他垂下眼睫,走廊的白炽灯透过浓密的雪白色睫毛打下光芒,使得他眼下方形成了一层阴影。 “看在你还知道错的份上……” 看在你亲自来找我的份上。 他喃喃低语语着,缓缓地展开了自己的手掌,然后轻轻地掀起了那长长的睫毛,一双眼眸之中闪烁着炽热而跳跃的光芒。 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轻声说道:“小彻,我们握个手吧!” 彻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惊愕地问道:“啊?为什么呀?”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但他的手其实已经伸出了。 五条悟立马紧紧拉住,他手掌其实自然略微宽厚,在上手的一瞬间就捏住彻的手揉了揉。四根细嫩手指被他揉得聚在一块泛着红。 “好狡猾啊小彻!”彻抽走右手之后,五条悟抱怨。 自己先道歉,付出一项并不怎么艰难的行动,然后顺理成章哄得一向脾气大难搞的五条悟不知南北决定道歉澄清。 欲扬先抑,怀柔手段。 但彻并不懂他说什么,歪着头看他,想到两人和好,自己清白又回来了,就有些开心,对着五条悟露出漂亮的笑容,向他道了再见后轻盈转身。 而身后五条悟眯着眼睛洋洋得意地想,他至少已经达到了目的了! 然后他展开自己握住彻的那只手,放在面前,细细观察,似乎那细腻的触感仍在,思绪逐渐迷蒙,不由自主凑近嗅了嗅。 其实没有什么味道,但他就是觉得有,很甜的那种。 第24章 在一瞬间对和五条悟做朋友这件事大感后悔。 初来乍到的彻在高专的生活已经算是步入正轨,他作息规律,爱好平常,日后的生活属于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程度。 但其实,他的日子却可以说是过得“有声有色”。这其一表现在高专的课程方面。 在历来招生主要面向的是普通咒术师家庭的孩子或者“野生”咒术师,相比来说,五条悟这种明显是世家弟子做派反而少,高专的基础理论课程和体术、实训课程多是他们司空见惯。 但彻不一样,他来得正好,就像是到了年纪就要转换身份一样。课程里的诸多怕内容,都是彻十分需要了解的。而且他的前十四年都在很努力的做一个稍微有一点点灵异的普通人,身体不说很差,但也处于同龄人中不善运动的那一类,之前参与过对身体的掌控的训练仅限于妈妈常做的瑜伽塑形。 夜蛾老师切身指导了彻的训练,他哪怕是面对毫无基础的彻也是毫无怜悯。所以彻的日子难熬,每天在夜蛾老师黑沉的脸跟前变着花样地跑圈。 至于咒力理论知识的教导,还真的就像五条悟之前说的那样,毫无用处。 有咒力的广大咒术师们自然而然会运用,调取咒力对他们而言这就像是呼吸。但没有咒力的,例如彻,例如诸多的普通人,哪怕学了再多的咒力起源、咒力传输、咒具制造、根据咒力痕迹寻找咒灵……他们依旧永远入不了门。 在这方面,彻永远是个局外人。 他一向心思敏感,但好在今日是万众期待的周六,外面细雨下个不停,高专的每个人估计都窝在寝室。彻翻出自己入学时带进高专的探案cd碟片,在昏暗室内享受自己的生活。 随着剧情的发展,腿部的酸痛消失了,彻瞪大了眼睛,对影片中巧妙的杀人手法感到赞叹。 而就在剧情进展到揭晓凶手作案动机的时候,宿舍门”哐当“一声,在大力之下被人给撞开了。 一阵劲风灌了进来,带来梅雨季潮湿的空气,身旁的小毯子被风吹着糊了彻一脸。 彻扒下脸上的毯子,感觉喉咙里装满了在脏东西,狠狠咳了两声,竖着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 果不其然! “五条悟!”彻紧了紧手中的毯子,咬牙道。 五条悟大剌剌走了进来,他似乎最近的心情都还不错,一点不受雨季影响,仍旧每天活力满满的样子,今天也不例外。 “怎么?”五条悟挑眉,勾起嘴角懒洋洋道,“见到我很惊喜吗?” “啪啪啪”一阵脚步声响起,彻气势汹汹走过去,五条悟瞪大了眼睛,赶紧提醒他:“喂,你怎么不穿鞋。” 他看着彻的白嫩脚丫,皱着眉头,好像在看什么很难搞的咒灵,洁白小山丘似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是自己都没发现的粘腻,流连着缠绕。 彻缩了缩脚趾,脸蛋赤红,一阵发烫,隐约感觉背后毛毛地。 上前一步挡着他,拧着眉毛,狠狠关上门,“谢谢!但请以后敲!门!” 五条悟被关在门口,简直要惊掉下巴,“你竟然这样对我!?” “你会后悔的!” “小彻你怎么不说话?” “你生气了?” “……算了,我大度不和你计较,哼。” …… 五条悟的到来,驱散了室内沉静的气氛,连闷热的空气都变得活泼起来。 彻背靠着墙跌倒在地,在一瞬间对和五条悟和好这件事大感后悔。 和好的话会成天被这个大少爷骚扰,不和好他又成天对着其他人乱说话。 两面包夹,左右为难! 后来,因为夜蛾老师业务繁忙,一天早上出去后中午都没回来,抽了空发消息派发了个日常训练任务,先让彻跟着一名叫作“渡边凌人”的助教练习基础体术。 一学就连着训练了一个多星期,彻也不得已搁置了自己的周末计划。 渡边老师最引人注目的是黝黑但富有光泽的皮肤和圆圆的脑袋,头发很短,能明显看到硬硬的发茬,身材并不是非常高大但十分壮实,如果未经人介绍而见他第一面的人绝对想不到渡边老师在柔术上的造诣。他性格直率、办事认真,除去身为二级咒术师被派发的工作就是整日呆在高专教导体术、精进自己。头次见面那日,脸色凝重地捏了捏彻绵软的胳膊,看着他挺不好意思的表情,很认真的决定要特训这个可以说是没有底子薄弱的学生。 彻看着黝黑的老师严肃的表情,微微缩了缩脖子。 “呼——” 汗液浸湿了宽松的白t恤,彻伸手扯了扯衣摆让冷风通进去,静心沉气紧紧盯着对手,猝不及防间俯冲过去环抱敌人腰部,脚下同时用力拌将人往左摔出,但充当对手的渡边只趔趄了一下就稳稳扎住马步,同时肘部用力压住他的后脖颈,深蹲着将彻的脸颊紧紧卡在肌肉鼓起的大腿上。 彻“赫赫”呼吸几口,白嫩脸蛋儿憋得通红,半湿鬓发朦胧露出的耳尖是憋气至全身开始发热的艳红颜色。 渡边腿部用力毫不客气将泄力倒地的学生踢出一米左右距离,点评道:“面对比你强大的对手,出其不意和技巧确实是胜利的方式,但你明显还不具备这样做的能力。晚上把我交给你的视频好好看看,你只能更加依赖技巧。” 彻像一只力竭的虾子一样微微弓着背趴在地上极速喘息,良久反应不过来。 “今天就到此为止,下周一下午两点记得准时。”渡边扯下一条干净的雪白毛巾仍在彻身边铺满了皮的地板上,散发热气的粉红胳膊碰到柔软的布料,彻终于动了动,抓着毛巾慢慢爬起来,垂下眼睫,应了一声。 嘴巴轻抿了一下,渡边挠了挠头,将离开的步子停下,蒲扇一般的大手将毛巾扯开盖住了彻的头,掌心很轻地碰了碰头顶,劝慰道:“我们可以慢慢来。” “运动后只要还有一点力气就先不要坐下。”渡边蹲下将软趴趴的小少年扶起来,有些无奈似的,“你这身体还是太虚弱了,闲暇时可以做一做支撑和仰卧起坐锻炼一下。” 彻点了点头,嘴唇恢复了血色,甚至较平常的颜色显得要红的多。 他紧紧抿着嘴,用鼻腔呼吸,胸膛缓慢却大幅度地起伏。 彻忍了忍,还是将自己憋了一周的问题问出了口:“渡边老师,你……” “你觉得我真的适合做一个咒术师吗?” 他的手臂撑在地面上想要站起来,但不知为何却频频发颤,直到一滴显眼的汗珠落在地板,似乎有“砰”地一声将二人惊醒。 渡边老师忍不住拨弄了两下彻还未干的零碎刘海儿,将黏在额头上的发丝拨散好让学生能多一点清凉、更舒服一点。 “我生来就是要做咒术师的。”渡边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其他选择。” 他好像有点困惑,不明白彻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彻听了渡边的话,迷茫愈发深重。他想起自己来到高专的目的,以及这段时间的经历。 因为机缘巧合之下被五条悟救了一条性命,接触到咒术界,在孑然一身又自身难保的情况之下到东京高专安身。 如今他揭开了自己的秘密,曾经惧怕的咒灵已经不能对他产生影响,他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归到那个普通且安全的世界。 之前夜蛾老师就问过他的意见,也给出他自己的建议。 这个世界的侧面充满血腥、暴力和疯狂,一之濑彻不适合咒术界,但他的能力却格外契合咒术师消灭咒灵的目的。 “也许我有其他选择。”彻自言自语道。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感觉身体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 “谢谢你,渡边老师。”彻露出一个软和的笑容,真诚地说道。 渡边憨笑一声,拍了拍彻的肩膀,“我不明白你的心结,但记得回去要先洗个热水澡。” 在热水的冲刷下,身体的疲惫慢慢消散,彻的思绪愈发清晰。 他,在这里交到了朋友。 哪怕是五条悟那样的。 彻忍俊不禁,猝然间呛了两口水。 可谓是乐极生悲。 第25章 小彻洗澡怎么不注意安全啊?要不我进去保护你啊! 算是结束了第二周的训练,彻脚步虚软地回到宿舍,一脚踢上门,歪着头眯着眼懒懒踢踏着走,本来想要直接扑上被整理得十分松软的床铺,但一路走回宿舍,沾了汗水的t恤潮湿黏在皮肤上,身体哪怕刚刚在训练后已经冲洗一遍,现在也好像又粘腻起来。 捻了捻衣角,抽了抽鼻子,彻拿着换洗衣服一路小跑进了浴室,身心俱疲之间,没有注意到看似合上的宿舍门隐隐晃动,原来是虚掩上的门缝有细风流动。 于是五条悟就很自觉地进了门,并且很顺脚地踢紧了房门。 他看起来懒洋洋地,抱着一堆小物件直接放在彻自己添置的、反而让五条悟十分喜欢的米白色柔软皮革小沙发上,自己席地而坐,在那一堆小物件里挑挑拣拣抽出几张影碟、几个透明塑料盒子装着的粉色冰皮甜点。 粉色透亮的冰皮甜点总体呈现圆状,下端略扁贴在盒子底部,上端略尖,被撒上了适量的糖霜,像是梦幻雪山顶部覆盖的细雪。 五条悟选出一张影碟放进dv机,点了暂停准备等小彻回来后一起看。然后打开放着貌美甜品的盒子,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好香啊!是包装盒子上撒了香水吗?好甜。” 他几乎要沉醉在这个香味里了,柑橘、青草、阳光和,毫不苦涩,也不厚重,既不浅淡也不呛鼻。人们使用香水的场合大致分为遮掩气味和展现自我,这股味道却好像只是在告诉人们自己存在,仅此而已。 这股气味记忆里曾经出现过寥寥几次,每次闻到都伴随着十分的幸福感。 哪怕拥有传说中无所不知的所谓“六眼”,五条悟却“看”不到自己冷淡表情下的浑浊莫测。 然后五条悟好像刚刚注意到浴室的水声,酷哥脸一下子都红透了,难道这是,是小彻的体,体香!? 又想到又白又香又漂亮的小彻洗澡都不关紧房间门,五条悟皱了皱眉,有些埋怨,心想这家伙怎么完全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如果是像夏油杰那种觉得小男生好的下流人遇到了,指不定会产生出什么变态的想法! 说不准那啥上脑,直接冲进浴室摸来摸去地,把彻惊得尖叫着,然后占满了便宜还能满意离去。 心里像燃起了一把火,而且越烧越旺,普罗米修斯丢下的小火苗被不知名的神明点燃成了火炬,身为火炬手的他“唰”地站起来左右走动,最后捂着脸小步子走近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清了清嗓子,尽可能显得自己很正直,喊道:“小彻?” 浴室的水声停止了,刹那间一室寂静,五条悟和一之濑彻都感到心脏的快速跳动。 彻四肢僵硬,小脸刷白,听到声音的一瞬间都快要吓死了,“五条悟!?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你——” “你怎么宿舍的房间门都没有关?”他义正言辞道,“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说不定会有危险发生!” 彻身上还满是泡沫,头发被拢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稍稍饱满的额头,水珠顺着山根处汇成涓涓细流馋黏着细嫩肌肤,通风口不断通入清凉冷风,胳膊上还起着因惊吓和骤冷产生的鸡皮疙瘩,他回过了神都快气哭了,咬牙问道:“高专能有什么危险?” 反正五条悟很有底气,居高临下地贴心地劝:“小彻还是先洗澡吧!有最强的五条悟在就没必要担心。” “唔——”彻抱头发出哀鸣,“你快走开!” 彻憋着气,紧赶慢赶花了几分钟冲完泡沫,潦草擦了擦皮肤上的水珠,套上日常做睡衣的宽松型的黑色短裤和白色t恤,踩着拖鞋急急出了浴室。 头发还没有很干,被抹在后面露出来了整张脸,水汽凝聚在缕缕的发梢处汇成饱满圆润的胖水珠滴落,落在白t恤肩膀处流露出隐隐的肉色。 彻的嘴巴紧紧抿着,嘴角下垂,像他平常嘴巴上弯弯的弧度倒着的一样。 “五条悟!你怎么——” 浴室门打开时似乎喷涌出了一股风暴,带着清爽的甜香,冲破一室甜腻的味道。五条悟傻傻吸吸鼻子,闻到了清爽的柠檬味道和说不出的甜味,比之前腻腻歪歪的甜要温和许多。 然后他看到了小彻皱着的眉头,五条悟不解。 自从两人变成“好朋友”之后,五条悟做什么事都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咽了咽口水,凑过去,偏要离得很近地问:“小彻洗澡怎么不注意安全啊?”要不我进去保护你啊! “我是男生,没人会对我做什么的。”彻想要后退一点回归“好朋友距离”,却被五条悟摄人的目光和极为恐怖外露的渴望定住。他没有戴他常戴的那副墨镜,形状优美、光彩绚丽的眼眸显露出闪亮的光。 这可不一定,五条悟心想,如果今天进来的不是他正直的五条悟而是什么不正经的色狼,那小彻可就危险了! 指不定遇见怎样肮脏下流的事,高专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压在潮湿光滑的浴室地板上,用力舔弄得他咬着嘴唇不敢叫出声。 他捏着彻的t恤,提了一下,沾了水珠的布料和皮肤分开。但皮肤上好像还有细细的水汽,五条悟手掌覆了上去,盖住了彻的小半个腰侧。 彻瞳孔张大,嘴唇微张,喉咙像被塞住了一样,努力后也只能呼出一口热气。两人认识仅仅一个月,他依旧骨架纤细,身高也不见得增长了几厘米,五条悟却好像更高大了。 他感觉到四周空气凝滞,明明刚洗过澡,身体在此刻却并不清爽。彻伸手圈住五条悟的手腕,想把它按下去,至少不要再是这般受制的暧昧姿势,却是除了送上门来毫无作用。 房门紧闭,五条悟却像放开了一样,反手圈住彻的手,另一只手复制之前的姿势,盖住他的小半腰侧。五条悟瞳孔好像有莹蓝光圈转动,想到可能会发生的“浴室内色狼事件”,雪白面部却有明显兴奋的红晕,“小彻是男生啊。怕什么呢?” 皮肉相触碰,彻蓦地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叫,腰腹肌肉紧绷,训练过后留下的酸痛也涌现出来,彻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只一瞬间额头就洇出点汗珠来。 现在的五条悟有些反常,算是对应了五条悟之前说的“不安全”问题。 他简直就是在说自己呢!他就是最大的不安全,最大的流氓! 五条悟如果要离得很近跟彻说话,以两人将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别,他必定是要弯着腰说话的。现在他腰越弯,脸就离彻的越近,他甚至能嗅到彻刚刚呼出的一口暖烘烘的气息。 他眼眸中略显出几抹深深的迷离与恍惚,不顾一之濑彻明显的惊惧与反抗,终于弯下腰将整个面部贴在他的细嫩脖颈上,灼热呼吸洒在皮肤上,彻几乎要跌倒在地。 但可怕的禁锢依然存在,五条悟的大手从腰侧移到背部,手掌和小臂使力箍住彻的腰,将彻反抗的部分身躯紧紧贴住自己。 感觉到滑嫩的触感,五条悟满意极了,忍不住哼哼笑出了声。 耳边传来他的闷笑和带着几分哑的嗓音:“这是‘好朋友的拥抱’哦!” 彻的蓝眼眸里浸着一泡泪,润湿了睫毛,嘴巴蠕动了两下却说不出阻止的话。 救命!他后悔和五条悟做朋友了!他就是大流氓!!! 第26章 我要惩罚你! 五条悟揽着彻的肩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身材高大,坐姿也一贯随性,两腿一岔几乎要占掉大半个沙发。彻被他勾肩搭背地揽着,肩膀缩着,像一只伶仃可爱的小鸡仔。 “我特意给彻买了甜点哦。”五条悟说话尾音都带着愉快的笑意。 彻忍辱负重道:“谢谢!” 五条悟完全听不出来,他实在是个特别自我的人,之前也许会注意彻对于高大男子的恐惧、排斥,而莫名地注意了一点社交距离,但现在他们都是算得上友好关系了!同学就是要亲密,要每天都在一起啊!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五条悟的手机开始“叮铃铃”地响起来。 彻面上一喜,心想赶紧来个人把五条悟叫走吧,和他在一块太没有安全感了!他本来就甚少和别人肢体接触,偏偏五条悟是个不在意社交距离的家伙,成天贴在身旁,他的存在感就像青天白日里一团乌黑的阴影,覆盖了彻的全身,还是走哪跟哪的随身阴影。还擅长不问自来,一扭头的功夫就能出现在背后的任何地方。 硝子和歌姬前辈她们嫌烦还能躲回女生宿舍,而且歌姬前辈因为今年任务较多的原因,对五条悟的忍耐度较高,最近更是因为彻的出现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而直呼躲过一劫,每天气色都变好了,据硝子说目前正在努力提升,誓要在本学期内拿下二级咒术师的评级测试。 可这怎么办呢?他的宿舍五条悟就当自己家一样,而且他就好像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明明之前头一次见面他就在做任务呢! 但看着五条悟大剌剌靠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紧盯着电视机屏幕,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他光洁漂亮但宽大十分具有力量感的手掌覆盖在彻的肩头,没有其他动作,但不断散发热气,存在感依旧不容小觑,彻感觉不自在极了。 “五条,电话响了,不要接吗?”彻瞄着他的脸色,“说不定是有紧急任务呢?” 五条悟表情带着明显的冷淡不悦,像一只生闷气的漂亮大猫,手掌揉弄了两下彻的肩膀,像大猫在眷恋喜爱的玩具。 “我下班啦!”五条悟两只手扳着彻的两只肩膀,将他转到面向他自己,看着彻瞪大了的双眼,圆溜溜的,嫩蓝色的瞳仁里显出一张还略带几分精巧的脸庞,少年的痕迹还未全部褪去,任谁看这一幕都像看两只可爱小猫互揉脸蛋儿。 他理直气壮道:“我不接!” 然后五条悟抖擞起来,嘴巴一撅,一脸凶相地揉着彻的脸蛋,像揉面团一样,直把彻揉得两眼泪汪汪,脸颊像白色花骨朵开出了粉红的花蕾一样,娇艳欲滴地。 “小彻要叫我的名字啊!”他恶声恶气地,“这样不公平,你也要叫我亲密的称呼。” “我要惩罚你!” 啊? 彻傻眼了,没把五条悟劝走不说,现在还被他缠个不停。 救,救命啊! 电话叮铃铃响个不停,彻被扬言要惩罚他的五条悟堵在沙发的一角,上半身不由自主地蜷缩着,微微蜷着腿,畏缩在五条悟的阴影下。 白炽灯光打在五条悟的头顶,五条悟的头将灯源遮得一干二净,灯光的强烈冲突下,彻被迫仰着脸,雪白小脸依旧像盛开着的花苞一样,但透亮眼睛里弥漫着迷茫的水雾。 五条悟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眼神发愣,那股高傲冷淡的姿态维持不下。 太纯了。 脸蛋清纯,眼神清纯,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清纯。 但表情又太色了,好像正在被人强迫着做什么坏事,扭扭捏捏地不怎么反抗地就被人弄到手了。 所以说彻在心里还是把五条悟当成朋友的。 硝子和各位前辈都说他不注意和人相处的边界,于是彻就以为五条悟对朋友都是这样黏黏糊糊动手动脚地。其实彻很宽容的,所以哪怕他现在被五条悟不知分寸地推到在了沙发上,并且处于一种大多男人都容易欣赏的姿势和状态,但因为他理解好朋友五条悟的社交缺陷,所以他漂亮小脸上其实不就写着“我愿意”吗? 可表情色吗? 说实话也不吧! 那为什么纯洁青少年五条悟会又是一副被狐妖勾了魂,或者说一副很渴望被抚摸的乖狗狗的样子呢? 他也不知道。 五条家十几年的教育没有教过他,太过热烈、太过正面、太过阴私、太过放纵……的东西他们都不会告诉他。 所以这一切都需要五条悟叛逆期看一些影片,过后自己探索。 彻尝试和五条悟建立交互的关系,于是他伸出双手抚摸着五条悟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毛茸茸的白色发丝,手指插进去,一下一下地,带着点安抚和讨好,“好哦,以后我会记得叫‘悟’的。” “那么‘悟’可以结束‘惩罚’了吗?” “satoru”。 真好听,五条悟心想,本大爷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吗? 彻不太能看清楚五条悟现在的表情,但能感觉到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量减弱了,他开心地笑了笑,眼睛弯起来,被薄薄眼皮遮了一点的瞳仁内部好像在闪着光,眼睛下方聚起一团可爱的卧蚕,白玉做成的一样。 看五条悟这么好说话,彻面对他高大身材时难以避免的怯意慢慢削减,像是学会了“驯服”这位好朋友的方法。 五条悟在外总是一副顽劣散漫的样子,在他面前却真的就像一只皮毛雪白的大体型犬科动物。 彻曾经就短暂地饲养过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雪橇犬,彻给它起名叫“梅子”,刚接触时性格很凶悍,也过分聪明,一点也不像电视里介绍的那样文雅和善,甚至可以说力大无比,冲撞起来既不听劝也制止不了。 但是在它被送走之前,也已经是这么一副被驯服的友善但却需要抚慰的乖巧模样。 他们本来物种不同,却略有相似之处。 彻心里莫名冒出这样的想法。 罪过,彻赶紧住脑,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对五条悟有些冒犯。 “咚咚”—— 彻的房门被拍响了,门外传来夏油杰的声音,不高不低,依稀带点不耐烦,“彻,五条悟那混蛋在你房间里吗?” 五条悟霎时间泄了全部力气一般,将脸埋在彻的脖颈窝,闷声闷气地说:“不在!” “还有,我才不是混蛋。”他向彻告状,“夏油杰太不礼貌了!” 彻脸蛋皱成一团,两只手使力将五条悟的脑袋搬过去,费力地从他身下钻了出去,回应道:“在这里!稍等,我给你开门!” 五条悟脸埋在靠枕,发出一串“哼哧哼哧”寻求关注的闷声,彻一概不理,小跑着去给夏油杰开门。 门开后,夏油杰最先看到的是彻凌乱的发丝和嫣红的脸蛋。 联想到五条悟闷闷的说话声,不由自主地又将视线放在了彻的嘴唇上面。 彻的水分摄入很足,他只要一缺水嗓子就会干燥,容易咳嗽沙哑。因为喝水多,嘴唇就显得水润细腻,又因为皮肤白,嘴巴总会被衬托得红润。 彻的唇珠明显,圆圆的一粒,缀在艳红的嘴唇上,总像是被人嘬过。 夏油杰甩掉脑内不合时宜的想法,轻笑了笑,怎么可能呢? 五条悟就是个实操苦手,估计连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还没搞清楚,难道还能上去嘬一之濑彻的小嘴唇吗? 第27章 咒力波动和屏障危机1 “夜蛾老师给五条悟打了好几个电话。”夏油杰指了指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的五条悟,“这家伙一个也不接。” “宿舍也没有人,幸好还能在你这里发现他。” 五条悟翻了个身,道:“夜蛾最喜欢小题大做了。不是说好一年级先不开始接任务嘛!能有什么要紧事……” “学校的屏障周围有陌生的咒力波动。”夏油杰说,“之前就有相似的波动,但今天格外强烈。” “听后勤人员说屏障中的咒力流通阻塞,应该是有部分破损。”夏油杰掏出手机,翻到夜蛾刚给他发的短信上面,显然,他应该也是没有接到夜蛾的电话,从短信里得知的。 五条悟也翻出手机,同样地,他也收到了短信,于是就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看,“让学生们集合帮忙排查——” 彻轻抿了一下嘴,也拿出手机,短信页面十分干净,更是没有夜蛾老师的电话。 纤长睫毛抖动了两下,像被打湿了翅膀的蝴蝶在尝试振翅一般。 但他对于此事没有多说什么,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若无其事地上前,膝盖跪在沙发边沿,柔软沙发陷进去两个圆圆的坑,五条悟平瘫的上半身往凹陷的地方侧了侧。 五条悟表情上写满了无聊,扭脸眯着眼睛,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映入眼帘的是彻的两颗粉白色的膝盖。 他全身上下皮肤白嫩,少有比较深重的颜色,膝盖薄薄的一层皮肤因为跪姿而伸展,显出花骨朵一般的颜色和形状,就中间透了点粉红。 彻微微叉开双腿,一小团大腿上的肉因为跪姿被聚起来,五条悟感觉手心痒痒的,手指头也痒痒的,彻皮肤的触感犹如情景再现,却依旧虚幻,让人迫切想要复习和重温。 五条悟手虚虚环成一个圈,偷偷比划彻的大腿围,大概有十四英寸吧,他一只手能圈住大半,如果圈得紧一点,能捏着彻的大腿给他托起来…… 他啧啧,心想找个机会试一试。 彻双手拉住五条悟的一只胳膊,想要将他拽起来,“悟,既然有要紧事就不好再躺在这里了,夜蛾老师该着急了。” 彻还没使劲儿,五条悟就一把弹坐起来,虽然发丝凌乱,但神采奕奕地。 他睫毛一掀,说道:“好吧,但小彻要和我一块儿去。” “我想休息了。”彻对他们两个笑了笑,一个小小的梨涡就像浸满了蜂蜜。 “今天渡边老师的训练依旧很到位哈哈。” 五条悟表情变得恹恹地,凌乱的头发好像都顺滑起来了,像一只落汤的大狗。 夏油杰总是非常敏锐,见此,他抿了抿嘴,上前递给彻一本精装的书本,声音依旧是他惯常的平淡,“今早出门逛街发现的。是这几年最新出版的,据说是再版里面印刷最好的。” 彻好奇接过,有些惊喜,“《女妖》!我都不知道它竟然再版了!” 从他的眼神里看的出来,他在一瞬间就被夏油杰给讨好了,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亲近,睫毛忽闪忽闪地,还未酝酿的负面情绪就此截止了。 书本是硬壳的精装,塑封都还没有拆,总体配色是符合江户川乱步风格的暗蓝色,点缀线条狂乱的暗红色线条,线条在杂乱无章之中勾勒出一个女人的侧脸,抽象化的侧脸旁用规整化的草书写了两个汉字“女妖”。 彻心里开心,脸上笑容更甜蜜了,“谢谢杰!” 他生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家庭成员之间都很喜欢为彼此制造惊喜,对不贵重的礼物向来十分乐意接受, 来来往往之间,惊喜传递,爱也在传递。 心里打定主意之后也要给夏油杰带更好的礼物! 夏油杰眼睛里带了点笑意,喉咙滚动,有股难言的快乐涌上心头,“不客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五条悟看在眼里,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想问彻为什么要对夏油杰笑这么可爱。 但自己在心里想了想,夏油杰抓住了彻的喜好,彻收到了自己想要的礼物,在维系友情方面,夏油杰这家伙就是比他做得好。 可恶啊!真是个阴险的家伙! 他气冲冲地拉着夏油杰的后衣领就走,像一阵风。 等两人打打闹闹地开始前往短信中说的集合地点,高专内除了彻以外所有的学生都已经集合完毕了。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有的沉默有的倒是还说几句话。 庵歌姬“啪”一声拍掉一只嗡嗡直叫的大蚊子,看着手心里一小滩血,直接可以想象它是如何满足地从她血管里吸出一大口血液的,怪不得飞都不稳,看来是喝得太饱了。 “高专的屏障就不能设置一个防止蚊虫进入的功能吗!?” 她恶狠狠地说:“都怪五条和夏油,这都迟到十多分钟了!让我们在这里喂了十几分钟的蚊子!” 硝子吐出一口烟,烟味尚浅,却也能较有效地驱赶一些蚊虫,她递给冥冥一根女士香烟,“哝,要不要抽一根,好歹不用像歌姬前辈一样。” “不用了,我已经戒烟了。”冥冥道,眼神落在一棵桂花树的方向,树冠茂密,任是任何人都不会看到那里落脚着一只身形庞大的漆黑乌鸦。 太阳正处于即将落山的时刻,天上的夕阳已经熄灭,光彩不复。确实是蚊虫开始出来活动的时候。 “早就说高专建在乡下山里。”庵歌姬吐槽道,“还建了环山公路,隐蔽性我是一点没看到。” 她开始暴躁了,“他们俩怎么还没来!天都快黑了!” 冥冥勾唇一笑,“来了。” 一只乌鸦从树冠中钻出,飞行速度迅猛,激起树枝拍打,卷起几片绿叶飞舞。它在空中盘旋,倒像是鹰一般。 随着冥冥话音刚落,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身影拖拖拉拉地从拐角处出现。 他们两个的姿势很对称,五条悟走得昂首挺胸十分优先,就差把双手放在脖子后面再叼一根棒棒糖;夏油杰反而双手插兜,肩膀微微佝偻着,经典的不良少年疲懒姿势。 见到众位前辈,五条悟照样慢悠悠地走,夏油杰倒是挺直了脊背,他的长发盘成一个小丸子的样子,耳垂和耳垂上的耳钉很吸睛。 倒也是乖乖巧巧的学弟模样。 第28章 咒力波动和屏障危机2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又翘班了呢。”硝子弹了弹烟灰,声音平淡地说,“赶紧吧,有你们两个的加入,半个小时就能结束。” “让前辈们等了这么久,五条悟也就算了,夏油你竟然和他一起!”庵歌姬不满道。 硝子惊奇看了她一眼。 看来歌姬前辈还没有认识到夏油杰的本质。 他们几人认识数月,不说彼此了如指掌,可也算完全知道互相都不是个什么老实人。 硝子叹了一口气,歌姬前辈还是和他们两个相处的少了,仔细想想,身为能和五条悟关系融洽堪称气味相投的人,夏油杰又怎么会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有礼呢? 他和五条悟的区别大概就是,坏水都还在肚子里吧。 “彻呢?”庵歌姬左看右看没看到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上前来询问。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很浅的一声笑,却让庵歌姬两颊飞红,连忙补充道:“啊哈哈,我是说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他还没出过任务吧,身为前辈我可以教他一些实践知识啊哈哈哈……” 五条悟不知怎的,心里酸得要命,双手环抱,冷冷嘲笑道:“歌姬如果能保护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昨天出任务回来的时候像可怜的小狗狗一样,哭唧唧找硝子呢。” 庵歌姬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五条悟一句话激得血压升高,狠狠翻了个白眼,负伤的右臂往背后掩了掩,如果被五条悟看到,估计又是一片嘲笑。原来光滑的小臂处隐隐约约漏出了一截纱布,纱布上浸出小片红色,一看就是没止住的血。如此伤势,经过硝子的治疗仍然留了较大的出血伤口,可见原本受的伤该是如何的深可见骨。 伤势的恢复不仅与伤势有关,实际上,通过术式实施的治疗手段也会根据伤者本人的咒力多少、身体素质等来决定施展的强度。 如果仅仅依赖术式持有者家人硝子本人现如今的咒力,怕是满身的咒力不够长出一根指头的。 本来她并没有很在意,虽说换了长袖遮挡,但也仅仅出于对自身美丽的追求。但是现在被五条悟,这个小她三岁的后辈当面指出来,她其实略有些难堪。 “不关你的事,五条。”庵歌姬翻了个白眼,“人家硝子愿意的,我受伤也是自己疼,你总说那么多干嘛?” 她并非攻击性的术式,出任务的时候往往是和各位同窗多人组队,面对的咒灵也更为强大,虽说在队伍中处于被保护者的位置,但是大大小小的伤难以避免,受伤频率比很多同窗都高。 所以在硝子入学后,庵歌姬几乎是立马就和她搞好了关系,毕竟经常见面,见面三分情嘛! 另外几位高年级的学生都和庵歌姬关系不错,听了五条悟毫不客气的奚落,其中一名黑色短发的男生倒是举手站出来出来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公道话,“歌姬又不是战斗型的,她单凭自己拿到准二级已经很厉害了……”他站出来“反驳”五条悟似乎花了很大力气,几乎是攥紧拳头站出来的,身边的同伴扯住衣服下摆也给予了鼓励。 此举可见五条悟人缘。 五条悟刚入学一战成名,全高专都知道他背景大能力强,来的第一天就差点捅死一名三年级最厉害的前辈,还不被高层找麻烦。 庵歌姬勾起唇角,很是扬眉吐气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对五条悟的不屑。 夏油杰很及时地制止五条悟,语气平静,话里好像都是宽慰。 “庵前辈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悟。”他说,“大家擅长的位置不一样,庵前辈只是更需要治疗罢了。” 这话听着也不对劲。 冥冥勾出一抹笑容,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们俩,扭过头对着庵歌姬调侃道:“看来夏油同学比五条要更懂礼貌呢,歌姬你说是吧。” 五条悟不服极了,撇过头去,觉得夏油杰实在是会装,开口还想说什么话。 “ 杰心里明明也觉得……”有的人就是很弱。 他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先噤了声,表情凝了一瞬。 他突然想到了彻,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他挡在自己身前那瘦弱的身躯。脑海里浮现出了他那双水润安静的眼睛。每当五条悟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他也并不会反驳,好像只会在眼睛里告诉他,“这样不好”、“你不应该这么做”…… 现在五条悟后知后觉地发现,弱小和强大是相对的,而且弱小本身好像也没有错。 所以他之后不合时宜的伤人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吧好吧,歌姬勉强还是算厉害的。” 一腔热血等着反驳五条悟混蛋话的庵歌姬猝不及防地哽住了,“哈?” 夏油杰也挑了挑眉头看他。 硝子都感觉他这次好像有点绅士风度,惊奇地多看了他两眼。被五条悟看到了,他不满,“怎么了?” “彻说,‘夸奖的话要脱口而出’。”五条悟抬起嘴角,轻哼一声,“他偶尔说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听到我的夸奖,歌姬要感动哭了吧。” 硝子心里越发觉得五条悟不对劲,但又不想反驳他被他拉着吵,于是熄灭了烟,淡淡地说:“先完成任务吧,五条。” 夏油杰率先行动了,“走吧悟。” 因为是后勤人员临时发现的漏洞,再加上天色已经不早了,放着危险过夜是十分不明智的决定,不得已才启用了学生们的人力。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分别被分配了前往了学校靠近后山偏东和偏西的方向,那里十分偏僻并且角落较多,任务量并不算太小,是以二人分两边赶路都用上了咒力,不一会就已经都开始了排查的工作。 在六眼的眼里,咒力的来源和流动的方向,乃至于汩汩线般咒力流的粗细和大小都十分清晰。 确实,有一处的细流几乎已经是停止了流通,有外散的趋势。 五条悟顺着那个方向排查,走了许久,直至与夏油杰会合了也没找到哪里有破损。 “看样子不在这边啊。”夏油杰说道,“希望硝子和前辈那边能有收获。” 而校园的另一边,冥冥蹲下皱着眉头正在观察,她和庵歌姬一块儿,已经发现了一处破损。 缺口呈现撕裂状,约半米高,并不算太大的缺口,像是被动物的利爪破坏的。而且缺口处有熟悉的波动,似乎在什么地方感受过相同的咒力。 高专的屏障是参考了天元的结界设置的,绝对不会被普通的野兽破坏,而且…… 野兽能触碰到咒力凝成的屏障吗? 突然心里灵光一闪,惊觉这熟悉的咒力来自哪里。 但还来不及说,一股强烈的咒力波动从破损的外部传来 屏障是从外部撕裂出更大的口子,一瞬间涌入了大量的各式咒力,砂石滚滚,一时间遮住了那一片区域。 冥冥和庵歌姬应敌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后退几大步,伸手遮住口鼻,眯着眼睛看向那处,一脸凝重。 她们对视一眼。 有人来了! 第29章 咒力波动和屏障危机3 砂石滚滚,空气中似乎有股股热波涌动。 墨灰的屏障被一双手像掀开两面窗帘一般扒开,如伸手拨水般毫无阻碍。 庵歌姬和冥冥神色越发凝重,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时间给校长和没出任务的一年级班主任夜蛾正道拨了电话。 夜蛾和校长正在前往市区述职的路上,驾驶座上的似乎是日本政府某位高层的秘书,他正认真开车,表情略带微笑,常见的日本公职人员的油滑做派,说话措辞滴水不漏,一躬身一伸手,掏出证件并且特意允许他们拨打了相关人员的电话,结束后很妥帖地将他们在关键时刻“请”了上车。 一路上沉闷,直至校长的铃声响起,划破弥漫空间的沉闷。 随即,夜蛾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歌姬。” “冥冥。”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庵歌姬平稳中带着紧绷的声音,她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让语义表达地更清晰。 “高专遭到袭击,屏障损坏处,在——” 然而,校长手慢一步,还未接到电话,响铃声戛然而止。 夜蛾捏紧了手里的电话,肉眼可见地已经坐不住了。 “停车!”他几乎要跳车出去,幸亏被年迈的校长拦了下来。 “木村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校长沉声问道。 高专的教师今天大多休假或者临时有任务。而现在他和高专的骨干教师夜蛾也被高层找理由接去市区交流述职。 交流?述职?该是调虎离山才对! 木村依旧保持着高级秘书的从容态度和微笑服务,还带着阶级固化社会中才有的对上位者的恭敬,这种过分的恭敬在现代社会中不太常见,哪怕是在层叠拖沓级别分明的政府内部都显得奇怪。 分明是咒术界高层的人! “校长大人,禅院先生正在目的地等您。”他说话间车速均匀不变。 “此次交流万分重要,请您和您的学生安心坐好,也不要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好吗?” 夜蛾正道尚且还是年轻气盛的年龄,但是确实视老校长为恩师,一腔怒火无处可发,紧紧咬着牙,给几位学生都发了短信。 他先给五条悟、夏油杰二人发了短信询问情况,然后给家入硝子和一之濑彻下达“安静等待,以保护自己为主,不得擅自行动”的命令。 然后就只能坐在原处,憋着一肚子火气把车窗摇到最下边,霎时间劲风扑面。 这时若是从车窗往车内看,就会看到身体紧绷的夜蛾如坐针毡,像一座亟待爆发、如今尚且沉默的雄伟火山。 天色已经开始渐黑,天空是加多了钴蓝的浅蓝色调,再不见细小的云条,它们好像是消散了,也好像是汇集成了一团绵长的云团。太阳的余晖映在云团的背面,透出橙红的光彩,十分鲜艳但是却并不耀眼夺目,是很温和的、日常常常遇见而显得不那么突出的美景。 彻此时刚刚放下夏油杰送他的那本《女妖》,正坐在高脚凳上趴在窗台边托腮看着天空发呆。 他手心里似乎紧握着一条银色的细条项链,部分链条从手心流出,坠在半空。 《女妖》这本书总体符合江户川乱步的写作风格,各种悬念的铺设和一些触碰伦理的刺激情节设置也依旧到位。 可彻就是有些看不下去,似乎有一团迷雾萦绕在他的眼前,明明眼睛看着纸面,但是翻过一页就会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上一页的内容了。 以前爱看的,那些能让他悄悄脸红但略微喜欢的刺激情节,例如武藏对女主人的爱慕等,都让他提不起兴趣。 “唉——”彻的肩膀又往下塌了塌。 人一旦有了思考的境地,就会陷入无解的迷茫。有人选择掠过,有的人却难以掠过,融进自己难以排解的情绪漩涡之中。 抛去训练之后,彻就经常陷入这种思考的境地。 但好在彻也容易陷入也容易摆脱。 一声短信的提示音打断了他。 彻打开短信,看到了夜蛾老师发来的一段话,有些迷茫。 发生什么事了? 晚风依旧温柔,此清风拂面,好像在潜移默化地、暗示性地告诉人们,一切风平浪静。 但是五条悟敏锐地发现了微风中带来的危险的信号。 他墨镜下的眼睛凝视着某个方向,缓缓站直身体,浑身不见一点散漫,喉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有人要浑水摸鱼了。” 夏油杰没他那么敏锐的感知,但却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眼睛微眯,嘴角还带着笑,“那就试试看吧。” …… 在被一粒小石子打穿电话之前,庵歌姬的心情尚且算是平静,甚至能沉着地向夜蛾汇报情况。 直至一个男人像撩开一块舞台的幕布一样破开高专的屏障,他甚至没有沿着原本破损的地方顺势撕扯,而是在正上方完好无损的地方使力,好像只是随便一拨。 那男人微微垂头迈步进来时顺便破开了院墙,抓了两颗倒塌院墙的碎石。他黑色碎发遮住了额头,好像还戴着一副奇怪的眼镜,身材简直是超规格的健硕,瞩目的肌肉,线条完美兼具力量与美感。 已经达到连志向坚定的冥冥走路也会多看两眼的程度。 两颗碎石分别穿透了庵歌姬和冥冥的手机。 小小碎石似乎能引起飓风,极具存在感的破空声传入耳中,简直像是子弹从耳边划过。 霎时间,庵歌姬额头浸出冷汗。 “任务不存在对付咒灵吧。”那个男人缓缓抬头,微微歪了歪脑袋,食指一勾摘下了眼镜。 他长相是带着点痞懒和颓废的帅气,嘴角微勾,衬得一块疤痕也十分性感。 “主要目标是这几个学生嘛。”那个男人身后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 “多亏了甚尔君的开路啊。但要小心这些学生的小命,每个都值上亿呢。” 那个叫“甚尔”的男人速度快到离谱,几乎在冥冥抬手想要召唤乌鸦的一瞬间,就来到了她们面前。 而庵歌姬想要施展术式更是来不及。 两个手刀下去,眼前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帅气的男人那十分可恶的笑容,满含对“上亿”的热爱。 伏黑甚尔不管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两名年轻女性,深绿色的眼眸依旧暗沉冷漠,倒是脸上带着有点兴味的笑容,问道:“不是还有个一百亿的嘛,五条家的小子,他是死活不论的吧?” 有人回他:“哎呀,自然还是活的最好。” 第30章 外敌入侵和危机时刻1 等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赶到,就只看到极度破损的屏障和倒塌了的院墙。 然而破损处却没有很大的咒力波动,好像真的是被人用蛮力给破开的一样。而屏障甚至因为毁坏太大而难以为继,破洞开始向周围扩散,就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静水面,屏障呈波纹状开始消散。 场面并不算大,可见并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 五条悟仰头看向校园内的方向,猫一样明亮的眼睛带了些凶狠。 “有陌生的咒力。”他咬咬牙,眉毛微微竖起。 夏油杰立马做出了判断,“是诅咒师。” “不见硝子和前辈们的身影。”夏油杰语气担忧,抬手招来几只漆黑的咒灵,吩咐道:“去找其他人的位置。” 咒灵呆滞木讷,但是行动起来毫不含糊,一瞬间就闪至几米开外,像一团急速行驶的乌云。 接着他表情严肃,精神紧绷着,“还有彻一个人在宿舍。不知道会怎么样。” 话音刚落,校内某处传来轰鸣声和爆裂声,在六眼的观测下,那里就像一处骤然明亮的光源,立马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 “这么大的阵仗,得来了不少人。” “明天都周末了,诅咒师们还要加班,真是难为人。” 夏油杰开了个玩笑,其实挺不合时宜地。 五条悟没有回应他,连短信的消息都没有理会,一抬脚就迅速朝另一处奔去。 “我去看看小彻,你快去找其他前辈。” 夏油杰喊他:“你和彻如果撞上敌人了呢!?” 五条悟头也不回,“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弱小斑驳的咒力,急功近利的诅咒师,他至今亲自解决的就有数十个。 他因为跑得太快,近乎是在空间中不间断跃迁,声音传到夏油杰耳朵里已经很小了。 夏油杰没有追他,在原地看完夜蛾的传话,简洁回复了个“收到”,眉头紧锁看向五条悟离开的方向,“还真是狂妄……” 随后他一刻也不停朝还在不停传来声响的地方奔去,以近乎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肺部超负荷的感觉让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总有一天,一定要收服一个可以飞的咒灵当坐骑! “家入小姐,乖乖跟我们走吧。”手持长刀的男人将刀剑对准挡在硝子面前的几位高年级学长,目光却瞥向硝子,像蜿蜒的长蛇一样牢牢缠着她。 “如果受伤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哦!”他又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声,“对硝子你来说受伤也没关系的吧,毕竟你可是拥有‘超强’的反转术式呢!” 他目光阴冷:“但希望你也能来得及治疗你的几位同伴吧!” 冥冥术式适合探索和监控,庵歌姬术式能为她提供大幅度的增益效果,她们二人合力检测出了漏洞,却也不幸撞上了趁机来犯的诅咒师团体。 但两人不说战力惊人,却也绝对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柔弱女咒术师,甚至在体术方面,庵歌姬可以算得上是小成。 却没想到她们竟被诅咒师们完好无损地捉住了。 硝子的目光扫过被一名诅咒师分别扛在两肩上庵歌姬和冥冥,两人甚至衣物都还是整齐、只略带灰尘而已。 可见是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打晕过去了。 这些人很显然的是冲着家入硝子来的,准确来说,是冲着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来的。 硝子表面上保持冷静,心里暗骂。 学校不是说过要保证她的安全的吗?现在还是让诅咒师组团进入了学校,甚至安保到现在都还没就位! “就你们几个人就想带走我吗?”硝子冷眼扫过对面的三名诅咒师,“未免太不把高专放进眼里了。” 领头的那名诅咒师面对硝子总是语气温和的,他笑着说:“没办法啊,所有的预算全用来请甚尔君出马了。他可不便宜呢!” 他扭头朝后面笑了笑,“是吧甚尔君,但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合作就给我优惠一点吧。” 伏黑甚尔冷哧:“我可不是廉价的男人啊。” 他看起来很冷漠,和一派严肃警戒的高专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于在如此火热即将开战的场合,都不见他有任何动手的倾向。 “好了,日和。”伏黑甚尔说,他左右活动了脖子和肩膀,发出咔吧咔吧令人牙酸的骨骼碰撞声。 不像青少年中流行的模仿拳击手们那种四不像、略显油腻的动作,他那两下十分简洁从容,扑面而来的是火热的健硕男性躯体的魅力。 “早点结束吧,我可不提倡加班啊。”他身体前倾,一瞬间爆发出让人反应不及的速度,“我的乖丑宝还在家等我。今天没带它出门还真挺不适应的。” “日和”无奈,“说了很多遍了,我姓日向啊甚尔君。” 将硝子护在身后的高年级前辈佐藤和小林根本反应不及,本想用术式拼上一把,至少要等到老师们回来,实在不行,他心里还挺没有前辈的骨气地偷偷期待一年级那两个目中无人但实在厉害的小鬼找过来。 哪知来人的拳头甚至能击碎佐藤的武器,然后速度不停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拳,直接将佐藤的鼻梁打断,身体也被打飞了几米。 背部和地面摩擦,后背火辣辣地,阵阵难言的疼痛感涌上来,鼻腔不断涌出鲜血,汩汩鲜血流进喉咙,他被迫咽了好几口,犹如溺水的感觉。控制不住地发出咳嗽和痛呼嚎叫,但还是抵不住头脑的昏沉,显得有气无力,犹如濒死。 硝子脸色大变,立马跑过去扶起他,以免他被自己的鲜血给呛死。 “前辈!佐藤前辈!”硝子咬牙给他施展了术式,怒视那三名面目可憎的诅咒师。 可恶!夜蛾老师,还有五条、夏油,随便谁,赶紧出现吧!她没有像现在这样想看到他们那张脸! 而另一个小林的腿都软了,手上的武士刀冷光凛凛,模糊照出他苍白的脸。 赤手空拳随便一击就能直接击碎咒具——这,这是何等的莽夫啊!? “我脑子里从来记不住男人的名字。”伏黑甚尔利落转身一脚踢飞了已经毫无战意的小林。 小林就白眼一翻,顺势就晕了过去。 “呀,甚尔君,你不需要帮忙的吧?”日向声音很做作地呼喊他,“后面传来消息,其他人被那个‘咒灵操术’给绊住了,可能给不了你支援了呢!” “没关系,这里已经解决了。”伏黑甚尔扯出一抹笑,低头看向硝子。 他高大的身影覆在硝子极具紧缩的瞳孔里,说出的话带着十分平淡的自信。 “我该过去捉他了。” 硝子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天与暴君”——禅院甚尔。 第31章 外敌入侵和危机时刻2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明明十分明显,但当彻往窗外看去的时候却又突然安静下来。 “嗯?”彻发出疑问的声音。 然后拉开了窗户,踮起脚尖想要伸头出去看。 但现在天色暗淡,他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高专校园依旧一派平静。 可能是松鼠吧!彻想。 紧绷的精神刚要放松下来,突然,不远处传来巨响,似乎还伴随着哀嚎和怪叫,由此戳破了整个校园的平静。 彻很敏感,打了一激灵立马站直了身体,歪着头竖着耳朵判断声音的来处。 想到了夜蛾老师刚发的那一段信息,马上判断出来高专校园内发生了危险。 他眉头紧皱,有些坐立不安。 手心浸出汗,紧包着那串从小伴他长大的十字架吊坠,将拳头放在胸口,不自觉就做出了在教堂祷告的姿势。 彻一向温和的眼眸里溢满了担忧和焦急,他现在很担心同窗们的安危,另外还有三年级友善的庵歌姬、冥冥前辈们的情况。 他们今天都在学校,好像都在进行屏障的排查。 ——是他们撞上了夜蛾老师说的入侵者吗? 种种思绪,让彻控制不住地想冲出去,至少、至少把战斗力不强的硝子找到,然后一起躲起来。 他是男生,并且以他的能力来说,他唯一能对其提供保护的就是硝子了。 他们两人只要安全躲起来,就会让老师们安心很多。 脑内想了很多,但他不自觉地正在遵守夜蛾老师的吩咐,他最擅长的还是听长辈的话。 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以自身安全为主,不要参与,最好躲在宿舍内不要出来。 他前十几年因为“阴阳师”的能力一直在父母的保护下当一位“社会边缘人员”,父母虽然有心让他锻炼社交能力,但是总想着他年纪还小、时间还长,没能狠得下心来。每当需要与人交流的时候,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可一之濑夫妇一对上彻抬头望向他们的眼神,忧郁又无措、可怜又可爱,便也心软了。 彻的社会经验实在很少,每天往返学校都是自由职业的母亲来回接送的。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彻眉眼低垂,狠狠叹了一口气。 他性格温和安静,蹙眉叹气的时候总有一种忧郁感,因为还是半大少年,骨骼纤细,两腮却又有白嫩的软肉,那种忧郁总感觉不合年纪,就被顺势扭曲融合着成了另一种别样的委屈。 彻有些恼怒于自己的懦弱,心里也明知,如果真是外敌入侵,他绝对是个最大的拖油瓶。 突然,彻听到了切实的声响,是两道成年男性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一个敦实稳重,一个踢踢拉拉的,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不断传来。 接着就传来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不知道老大找到那个了吗?”一声略微尖细的男声传来 “他不是让你跟着我来找吗?他和伏黑那家伙去找那个反转术式。”这人语气不太好,声音浑厚,颐指气使地,好像在两人中地位较高。 “哈哈……”那人陪笑,然后话音一转,“这要找到什么时候,能拖住那些以及咒术师那么久吗?” “要不我们干脆绑架一个学生,捏碎他的骨头,不信他敢不带路。” 上位者烦躁训斥他道:“哪里有学生!这几所学校就那几个狗崽子,他们呢一起出任务还是什么来着,估计早就被伏黑给解决了。” “还有,什么‘东京都立’!这些势利眼明明只招那些和高层有关系的小崽子们!东京都的适龄咒术师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呸!” 后面已经变成他自己本人发自肺腑的抱怨了。 彻大气不敢喘一下,他现在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没顾得上开灯,现在黑灯瞎火地,那两个人应当注意不到他。 两人声音渐远,正当彻就要放下心来,另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开始出现,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 彻立马汗毛竖起,死死捏着拳头,嘴巴紧紧抿着。 这像是某种大型猛兽的喘息声,犹如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让人在黑暗中很容易联想到泛着绿光、带着凶狠野性的眼睛。 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本来那两人并没有发现它,就在该走远了的时候,好像也听到了那沉重的呼吸声。 男人喉咙紧绷,音色依旧浑厚,带着让人胆怯的狠意。 他恶声道:“谁!?别偷偷摸摸的!” 像是电视剧里面那些本职是屠夫却半路去杀人的犯罪者的声音。 身材也像极了屠夫的光头男人注意到了一楼彻的房间开着的那扇窗户,阴冷一笑,“在那里吗?” 一甩手将手中一柄博伊刀刺进窗口。 刀身陷进墙里,唯余木质刀把儿露在外边,墙也正是距离彻最近的那面墙,刀几乎就在彻的眼跟前。 那人仅凭感觉就将他的位置摸了个大概。 再看那凶狠的力道,彻底明白自己这初学的三脚猫完全不是对手,脊背汗涔涔地,眼睛里满是惊惧,嘴唇颤抖了一下,还是死死憋着没有出声。连呼吸都放得很缓。 外面一时没有动静,那屠夫一样的男人好像在侧耳听是否是自己感觉错误,黑洞洞的窗口内没传来任何动静,好像刚刚一瞬间的咒力波动是他的臆想。 “好像是真的没人。”另一个身形偏瘦的男人说道,“那群学生出门忘了关窗户了吧……而且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狼嚎——” 他话还没说完,脾气暴躁的屠夫就狠狠抽了他两巴掌,将他抽得几乎要原地转两圈,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混蛋乱说话!你耳朵被毛塞住了!?哪里来的狼嚎!” 瘦子忍气吞声没有反驳,他总不可能是幻听了? “有没有人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哪那么多废话!” …… 彻不断瞟着窗口,偷偷听着他们的争执的声音,紧要关头完全没注意他们说的话的意思,只知道他们现在好像不在意窗户里是否还有人,于是双脚开始慢慢地向宿舍门口挪。 宿舍还是窄小,要是那两人从窗口杀进来,捉他就跟瓮中捉鳖一样简单。彻开始寄希望于自己这段时间的长跑训练显出成效,能让他跑一跑。 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闲心,还苦中作乐在心里给夜蛾老师隔空道了个歉。 对不起了夜蛾老师,我还是得出门了。 手已经碰上了门把手,但开门的声音难以避免。 彻一咬牙,一手捏着门把手往下一按,“吱呀”一声传来,然后立马甩开门向外跑去,将那两人咆哮如雷的声音抛在身后。 “有人!该死的,原来真的有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如出一辙的阴狠,嘴角的笑意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正好还缺个‘导游’,就他了!” 月明星稀,虫声如泣露,楼下的樱花林里已经不见几朵樱花,再高的海拔气候也阻止不了花朵自然的衰落,就像这短短十几分钟,圆日就已经完全落山,漫天的云朵也不见了踪影,于是前几日因为连绵梅雨不得出的月亮也得以完全显示光芒,出来活动了活动。 天,已经完全黑了。 第32章 外敌入侵和危机时刻3 当彻破门而出,开始跑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好,心里咯噔一下,甫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抬脚时空空挂着,跑时噼里啪啦地,这样跑得快才有鬼了! 彻几乎有点绝望了,咬着牙拼了命地往前跑,因为超强度的爆发,眼眶里包着一泡泪,但泪水未落,被他尽力憋着。他眉头锁着,满脸惊惧,无端显得格外委屈,外加着一点犟。 他被逮到了不会被那把剔骨刀给剔了吧? 那把刀寒光凛凛,木质的刀把儿裹了一层厚厚的油脂,将刀把儿润得光滑透亮,像是被人用心地给把玩抛光过一段不短的时间,才磨得出这么均匀的形状。 刚那把刀戳到旁边那面墙的时候,彻似乎闻到了一股经久浸泡才有的浓重的怪味。 彻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他不敢想象,只要他一想,他就会觉得那或许是用血和汗染的。 别人的血,那名诅咒师的汗。 更甚者是其他再可怕点的东西。 反正,那两个眼含杀气、面目狰狞的诅咒师是迄今为止彻见过的最可怕的人了。 獐头鼠目、目露凶光,简直像是邪恶的具象化。 彻脑子里的想法转来转去乱糟糟过了一下,万般想法过脑,实际上也只是用了很短的时间,也许是一个呼吸之间,然而,沉闷厚重、在彻耳朵里如雷震般的脚步声正在急速趋近。 好像在背后几米,又好像在紧靠着脊梁的地方,他感觉危险近在咫尺,背后有一股森冷的凉意,如今的河水都没有这么凉。 学生生活的两栋矮楼下做了很细致合理的园林规划,从出门就有各种树木划开组成林荫小道,现如今奔跑在这漆黑一片的石板小道,彻万分紧张之下觉得喉中渴痛,传来“赫赫”的喘息声。 恍惚间,更为厚重的呼吸声在不远处同步地钻出来,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彻怀疑那两个人确实已经追上来,而自己已经难以逃脱。 突然,一只又厚又大的蒲扇一般的手狠狠捏住彻的肩膀,力气大到滑了手也死死拽住了彻的一截袖子,衣领勒住彻的脖子,彻被狠狠地拽了回去,双脚踩空,几乎是被拎着的。 一只拖鞋也被甩了出去,彻两手抓着领子,跪坐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咳嗽声。 身材壮硕的光头男人揪着他的头发,逼迫彻仰起头,开了手电筒,用强劲的光直直照着他的脸。 恶狠狠地说:“老实点小鬼!” “两面宿傩的手指在哪里?”另一个略微削瘦一点的男人声音带着狠戾,直接威胁他,“老实带路我们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我就把你的指甲一个、一个都拔出来!” 彻死锁着眉头两眼紧闭,躲避着强光的照射,面上已经都是晶莹的泪珠、还有遮掩不住的恐惧和害怕。 嘴唇颤抖着,被泪水浸湿了,显得小嘴红艳艳地,小脸儿像玉兰花的花苞一样。恐惧好像成了滋润他的养料,额头的汗水和凌乱的头发,十五岁的少年如此被迫引颈受戮的姿态,很是戳中了恶人的神经。 瘦子瞳孔放大,好像有些兴奋了。 “放心,乖乖听话,我就会保证你的安全。”他舔了舔嘴唇,感觉有些干渴。 高壮的男人没有说话,视线却牢牢在彻的身上、脸上逡巡,像一张粘在皮肤上一张湿透的纸巾,黏腻恶心。 熟悉的恐惧从心底传来,幼时被成年男性跟踪猥亵的阴影如附骨之蛆,时时从内心深处密密麻麻地钻出。 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两个人,当时能救他的父母和梅子此时都不在他的身边。父母已经去世——彻已经能很平静地思考这件事了。 而梅子也已经不见了许多年。 彻很害怕,他像远海漂流的无帆小船,惶恐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紧紧憋着一口气,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胸膛大幅度的起伏,他努力调整呼吸,那两人以为是他害怕,却不知他脚背拱起、肌肉绷紧,正在积攒着逃跑的力量和勇气。 彻不知道“两面宿傩的手指”在哪里。 他甚至不知道“两面宿傩的手指”是什么。 但那是入侵者冒着风险闯入高专想要获得的东西,两方势力争夺的,一定很重要,彻就算知道是什么、在哪里,也不能将他们带过去。 只能想办法不受伤害、保住性命。 可他只能是努力半睁开眼睛,眼泪依旧在不受控制地汩汩流,却憋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我会乖乖地,你……” 彻的眼睛已经浸满了恐惧汇成的泪水,灯光下像是莹润但并不过分闪耀的绿松石,他眼睫纤长还沾着泪水聚成可怜的小簇,羸弱地开口,像是在表现他的懦弱和顺从。 “我,我带你们去,请不要伤害我。”他还在气喘吁吁,声音细小,像最可怜的羔羊。 屠夫们屠惯了羔羊,他们很会从皮毛、骨肉、香气等方面评判一只小羊,比肩专业的裁判。遇见温顺可爱的似乎也能温柔一点对待,因为越温顺的小羊羔抽筋剥皮越顺手,也就越让从业者们喜爱。 “你——”彻说到一半,就被屠夫给提了起来,依旧是被拎着衣领子的姿势,一双腿晃荡着,像被吊起来的晴天娃娃。 “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咒术师?”那个人好像真的很好奇一般,拎着彻甩了甩。 那动作很像一个顽皮的男孩在探索自己的新玩具,带着一股怪异的纯真。 彻嘴角下拉着,已经欲哭无泪了。 神经病都是这样吗? 杰说的对,咒术师都是疯子。 被俘虏已经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彻现在毫无动静,要多安静有多安静,被那屠夫扛在肩上,像一个软趴趴的麻袋。 开始胡言乱语:“先,先直走,然后往右拐……对,继续右拐……右拐——” 然后彻懵懵被吼了一通。 瘦子冷笑道:“——还右拐?” “还是说你现在突然想起来,两面宿傩的手指在原来的地方?” 彻将一句“右拐”憋回去,“……现在左拐,直走——” “信你最后一次,如果还没有找到手指,你当心你的骨头!” 瘦子又怪模怪样地安慰他,“放心,乖乖带路,自然会保你的安——” 突然,一个看不清虚实的身影从某处瞬间地冲过来,拽住彻的小腿,一脚踢到扛着彻的那个人的后腰,一下子将人踢出几米远。 就在彻脸蛋要砸在地面上的时候,一条胳膊伸出来拦住了他的腹部。那条胳膊肌肉紧绷着,灼热的温度隔着一层纯棉的布料传来,下一秒,彻被箍着腰后退一步靠在了一个同样灼热的胸膛。 五条悟如寒冰一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两个残渣,来到这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送死吗?” 胸腔的震动顺着脊背传来,彻头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感到快乐和安心。 他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双手搭在五条悟的那条胳膊上面,捏得紧紧的。 第33章 外敌入侵和危机时刻4 那个高壮的男人伏趴在地上,一手支撑一手扶着后腰,咳出一口血,恶狠狠地盯着五条悟,“你就是五条家那个六眼?” “我们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那屠夫一样的男人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吐出来的血沫好像还带着肺腑的碎片。 因为疼痛的刺激,他整个人缩起来,像一只伏地的虾子,抬头看向五条悟的眼神越发阴毒。 五条家这个家伙的一百亿果然不好拿,但他们今天也算是有备而来。 头顶不知何时飘来一朵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亮。诅咒师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一个不明材质做成的哨子,用嘴吹出极具穿透性的哨音。 五条悟眼神一凛,手臂用力,将彻揽到他的身后,眉头皱着。 “小彻记得一会儿要躲好,被伤到的话硝子的术式对你不起作用,会很疼的。” 彻轻轻拽着五条悟的衣摆,微微蹙眉,表情忧愁:“夜蛾老师和渡边老师他们电话都打不通……” 五条悟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他说出的话很平静,却有些张扬的意味,“相信我,我可是最强的。” 这个“最强”其实并不掺杂水份,五条悟刚出生时就被认作了最强,强力的术式和稀有的和术式匹配的祖传能力“六眼”,二者一加一产生质变的效果。他的出生改变了咒术界的格局,未满月的婴孩已经是被所有人忌惮的存在。 彻刚进入咒术界,还没了解到同窗的过去和背景,并且忌讳交浅言深,只以为五条悟在说大话,心脏怦怦狂跳,止不住地担忧。 但他很听话,五条悟让他躲在一边,他就忍着担忧小步退到一旁的树林内。 瘦子口袋里的电话震了一下,他突然咧嘴笑了笑,目光划过彻的所在地,心中恶意翻腾,但到底明白五条悟的本领,将灼灼目光钉在五条悟身上,带着十足的戒备。 他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想来日向和伏黑那家伙已经快要到了…… 他接收信息到他思考的时间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五条悟弹射起步到他身边然后一脚将他踹开也是一瞬间的事。 五条悟在黑夜里其实挺显眼的,而诅咒师二人像是生长在黑暗并且融入黑暗的人,两相比较下,五条悟并不占据对战的环境优势。 可他身姿矫健,在黑暗里好像也能清晰视物,甚至不出手,两脚就将诅咒师二人揍到无法行动。 那瘦子甚至没来得及开启自己的术式,毫无还手之力。晕过去之前,内心充满了惶恐,他没料到自己近一级咒术师的实力在五条悟面前会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他甚至无法比较五条悟和伏黑甚尔二人的实力。 因为二人都没有将实力展现给他看的必要。 五条悟眼睛泛着莹莹蓝光,这光芒遮盖了他眼睛里的情绪,居高临下看向那二人,像是端坐在云层中俯瞰的天神。 “咚”地一声闷响,五条悟将那二人软塌塌的身体踢到一块儿堆着,冷冷哼笑道:“诅咒师的实力不过如此。” 他们蛰伏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了空子对五条悟下手,来的人却不能在他手里撑上一招。 五条悟现在说不上得意,甚至有些兴致索然。他撇撇嘴往彻的方向走去,不自觉地又露出了笑容。 彻看他很快解决了那两个人,回忆起高壮男人拎着他衣领子的力道,对五条悟的担心逐渐散去。是他小看五条悟了,看来就算是有援兵来,如果也是那种程度,都能很快地被五条悟解决吧! 彻小跑着过去,脸上血色已经回来了,眼睛里带着笑意,嘴角翘起微小但可爱的弧度。 像撂着蹄子、跳跃着快活奔过来的小羊。 五条悟看他一只脚光着脚,大概是跑路时掉在某处了,另一只脚还穿着拖鞋,脚趾紧紧勾着,扣着鞋底垫脚的那面,跑向他时还“啪啪啪”地响,带着点狼狈的可爱。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翘起。 正想说些什么话,背后却有一阵凉意袭来,皮肉上好像爬满了正在结网的蜘蛛,阵阵瘙痒传来。 五条悟眸光冷了下来,嘴角又打平了。 冷笑一声:“竟然真的过来了。” 彻立马伸头一看,一个高大的黑影缓缓走了过来。 他应当是带着十足的闲适,走在那条羊肠小道的样子就像在公园里闲逛。 若不是他肌肉的剪影着实吓人,彻都以为他真的是一个误入的普通人。 可普通人绝不会让五条悟有这么大的反应。 彻立马意识到,来的应该又是一个敌人,应当实力很强。 他现在已经相信五条悟的实力,但面对强敌依旧有些紧张。 彻开口提醒五条悟道:“悟,他身后好像还有——” 话说到一半,彻突然眼睛睁大。 “——硝子!前辈!”他一下子慌张起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几个女孩子,可如今她们已经在敌人手上了。 那高大男人之后的另一个人,肩膀上叠了几具昏迷的人体,那几人毫无动静,头发也垂下来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但衣物的特征还是能让彻一下子看出来他们分别是谁。 打头的男人懒洋洋地说:“现在,她们可是我的‘财产’了。” “什么啊!”另一个人接话道:“我可是老板,甚尔君应该等着我分‘财产’给你才对,怎么能自己领呢?” 伏黑甚尔没有回他的话,反而对着五条悟打了个招呼。 “哟!五条悟家的小子。”他表情应当是似笑非笑地,“你现在可值钱得很啊!” “哼!”五条悟冷嘲,“那你很廉价吗?” 伏黑甚尔思考了一下,“啊……我一个晚上要十万块,应当还行吧。” 彻咋舌,日本风俗产业盛行,他再单纯也听出来那人话里的意思了。 原来诅咒师还兼职牛郎吗?好励志啊! “你很缺钱吗?”彻鼓起勇气,声音有些颤抖地商量道:“我们给你钱,你把硝子她们放了,然后离开可以吗?” “啊?”伏黑甚尔刚将目光放在彻的身上,勾起一抹笑容,“小朋友——” 五条悟立马勾住彻的腰将他再次护在身后,挡住伏黑甚尔带着别样兴趣的目光。 “想和我建立金钱关系嘛——” 头顶的乌云终于飘荡着离开了,彻如今才发现,今晚的月光原来格外亮堂。 伏黑甚尔看清了彻的脸,咧开嘴懒懒笑了笑,“我这个的收费可是很贵的,至于那个业务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打折。” 五条悟眼神微眯,眸光冷冽,咬肌鼓起,几乎要暴怒。 “你找死。” 第34章 外敌入侵和危机时刻5 五条悟金尊玉贵地长大,向来不忍着,将彻往后轻推,冷笑一声就率先出手,膝盖微微弯曲,轻巧一跃,眨眼间来到对面,长腿摆开侧踢,脚弓直对着伏黑甚尔门面而去,劲风扑面而来。 然而伏黑甚尔轻轻一撤步,脑袋略歪了歪,比五条悟等人更加成熟,俊美英气浑然天成的帅气脸蛋与五条悟的高档皮鞋擦边而过,额头碎发被风刮到凌乱,这足可见五条悟的力道之大,但是伏黑甚尔脸上笑容依旧懒散冷淡。 一击不中,五条悟终于发现自己现在面对的人和之前那两个绝对不是一个水平的,他后撤到一个稍有距离的位置,手掌伸展然后握拳,修长且充斥力量感的手指弯曲,发出骨头的磨蹭声,带着类似于机械的质感。 他稳稳站住,刘海静静贴在额头,眼眸中染上兴奋,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很强。” 那男人相比起来要成熟得多,他只是勾起唇角,挑了一下眉尾。 “哈,你倒是还差得远。” 面对放在明面上、毫不委婉的挑衅,往常脾性乖张的五条悟反而没有发怒,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后道:“你倒是来试试看啊。” 剑拔弩张,这片空气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包裹着,外面的风进不来,里面的风出不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彻像一只惊弓之鸟,立马回头,满脸戒备,捏着拳头目光盯着那处拐角。 然后看到夏油杰喘着粗气快速跑了过来。 他发型变了,傍晚见面时还是规规矩矩的丸子头,如今已经散开了,部分发丝粘在他汗湿的额头,脸上带着些微的擦伤,表情冷硬像一座冰冷的雕塑,眼睛里带着冷漠犀利的光。 “彻!”他看见现在这一幕,先是扭头唤了一声彻的名字,然后发现他细长颈部处明显的勒痕,眼睛瞪大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愤怒的冷笑。 彻向他跑过去,近距离地观察了一圈,发现夏油杰状态尚好,没有受太大的伤,吊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注意到他的目光,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摸到一片破了皮的痕迹,手心的汗水沾染其中带来刺痛,但这并不是最关紧的,彻冲他摇摇头。 拧着眉头,彻指了指对面那三人,“硝子和两位前辈在他们手上——” 夏油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还在对峙中的五条悟,低低喊了他一声,这一声低沉有力,“悟!” 然后脚步不停,展臂一挥,从他背后蹿出一连片的的黑影,绕过对峙的五条悟二人,迅速冲躲在伏黑甚尔背后的那二人。而伴随着咒灵的声声震耳嘶吼,夏油杰同步向前冲去,发丝飘扬,可见速度之快。 与此同时,五条悟动手拦住伏黑甚尔,二人迅速缠斗起来。 五条悟的拳头率先冲伏黑甚尔的太阳穴刺去,小臂肌肉青筋凸起,但立马被伏黑甚尔的胳膊挡住,但他早有预料,另一只拳头紧接着就向伏黑甚尔的下巴挥去。 “啊,这么心急吗小子?可——” 就在五条悟那一拳还未击中,伏黑甚尔的攻击先来一步,看似缓慢,却令人躲避不及,结实的拳头陷进五条悟的腹部,致使他被迫后撤。腹部的疼痛袭来,五条悟眼睛发红,咬牙又冲了过去。 伏黑甚尔几乎是闲庭信步的模样,仍然勾着懒散的笑,似乎在劝诫五条悟一般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就让成年人教教你这个道理。” 他先一步握住了五条悟的拳头,跨步一个用力像抛一个铅球的姿势,挥动胳膊将五条悟扔了出去,脚下用力,朝五条悟落地的位置弹射而去,脚下竟能留下一个陷进去的小坑。 他将五条悟踩在脚下,还未用力就被五条悟手脚并用,预备将他绊倒。但他下盘极稳,肌肉极强,自身力道又极大,自然没被五条悟得逞,下了狠劲儿踩住五条悟的腹部,却在真正要造成伤害的时候被一层钢化玻璃一样的透明屏障阻挡。于是改为足弓用力,一脚将五条悟踢开。 五条悟顺着他的力道翻滚数下,最终支起身子半跪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彻连忙把他扶起来,皮肉相接时,五条悟感觉世界清净,所有讯息短暂地离开了他的大脑。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休息调整的机会。他捏了捏彻的手,那手温润冰凉,莫名带给五条悟平心静气的感觉,他最终再次将彻推往身后。 彻忍下担忧,尽量不将其表现在表面,紧紧抿着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麻烦了。然后他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仍陷在战斗的夏油杰身上,准备等他们战场跑远一点,找时机把硝子和两位前辈背着就跑。但是…… 彻往背后看了几眼,那里是一片园艺规划的矮树林,现在黑漆漆的一片,但人眼也能隐约看到,里面藏着一个人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彻看着那里自然什么也没有,可他总感觉那里面有东西一直在观察着他们——或者是他。 五条悟也隐约朝那边投注了视线,可下一秒回过头还是将彻护在身后,直视着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忽视了彻,饶有兴致道:“现在才用上你宝贝的术式吗六眼?” “另外,看出什么了吗?”他笑了笑,“用你那更宝贝的‘六眼’好好看一看。” 他看似在挑衅调侃,好像心里并不将五条悟当一回事,实际上却并不小看他,伏黑甚尔曾直面过“神子”的注视,那时尚且不会控制威能的年幼五条悟给他留下了很是深刻的印象。 那时颇具“神性”的五条悟是个极端高傲的天才,对身为禅院家庶子的他应当是没有印象的,却能在所有窥伺的人中精准挑中他这个没有咒力的“废物”。 伏黑甚尔低低笑了一声,禅院家的那些真正的废物自然得不到他的注视。 刚出生就能改变咒术世界格局的这个小孩,果真值一个亿,如今赏金不断上涨,他很好奇,现在的五条悟到底值不值他花上一百亿的力气去解决。 五条悟断定地说:“你不是咒术师,但也不是普通人。” “你没有咒力……”他眼睛又开始泛着莹莹的光,用笃定的语气说:“你是禅院家叛出的那个‘天与咒缚’。” 五条悟出身咒术界的古老家族,也曾听说过隔壁的异闻。 “哈!”伏黑甚尔想要给他鼓个掌,但还是稳稳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五条悟,很迟地自我介绍,“伏黑甚尔,我现在姓伏黑。” 五条悟从不习惯被人俯视,伏黑甚尔并不一定有他高,但他站在那里,宽肩窄腰,身材雄厚,表情很冷淡毫无生气,但却有睥睨的姿态。 第35章 外敌入侵和危机时刻6 五条悟不再倔强倨傲地拿体术和身为天与咒缚的伏黑甚尔交手,无下限术式短暂地覆盖全身,两人对战的场地不断转换,不知不觉,周围的园林和建筑被他们两个毁了一半。 当五条悟再次被伏黑甚尔格挡之后的拳头击飞的时候,他轻巧落地转身,弓步站立,微微垂首将双手交合,持续高速发动六眼,在和伏黑甚尔对战的间隙,操纵身体的咒力,在黑暗中隐蔽性极高的一个小黑洞渐渐成型。 五条悟眼睛泛着光,头发无风自动,表情坚硬冷酷,嘴唇轻启:“术式顺转——苍!” 伏黑甚尔并不知道五条悟有这一招,他也并不能看到咒力的流通,只隐约感觉有高杀伤力的攻击袭来,足尖轻点,高高跃起,脚下又是一个坑洞。 可他躲过了一个,却没有躲过下一个。 下一秒,下盘极稳的伏黑甚尔脚下一歪,牢牢吃了一发五条悟的术式。 霎时间,他只剩下半个肩膀,伤口处血肉模糊,可又在下一刻慢慢愈合,剩下粉色的肉芽,然后就又是洁净的皮肤。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干脆一把将剩余的布料撕下,极具爆发力的肌肉上青筋虬结,重新形成的白皙皮肤倒映着月亮的冷光,和他其他的古铜色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伏黑甚尔咧嘴笑了,眉头挑着,“哈哈,surprise!”疼痛好像让他彻底兴奋起来了,他现在的笑容快活极了。 由此可以不再自欺欺人,原来他竟然能在几乎一个呼吸之间完全长好血肉,这样一来,五条悟对他造成的伤害好像可以忽略不计了。 难得的,五条悟对一个敌人感到头疼,不,他现在是真的头痛欲裂。高强度运转的六眼在透支他的体力,需要超高运算的无下限术式在不断耗费他的大脑,但相符的体质又在下一刻运行六眼对他进行辅助和微弱的修复。 大脑的高速运转是他嗜甜的主要原因,可如今他自然不能在战斗中当场补充糖类充能。 他忍着疼痛向夏油杰和彻那处观察,趁着间隙扔出一个苍支援。 这确实解了彻的燃眉之急。 此时的彻正小心翼翼地绕过夏油杰四处乱蹿攻击的咒灵大军,他穿得单薄,以免皮肤碰到咒灵。他刚就碰到一个,它当场化作一缕黑烟散开,彻立马说了声对不起,从此万分谨慎,以免削弱我方力量。 有一人注意到了彻正往人质处偷偷摸摸前进,举起双手正要上前环抱住彻,彻注意到了,经过和渡边老师的半实战训练,他明白那人的下一步就是将他高高举起然后倒着把他大力掼到地上。彻迅速侧步扭腰躲过,一脚踹到那人的腘窝,将他踹得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就吃了五条悟那一记支援而来的苍,一声惨叫后倒地没了声息。 而夏油杰的体术比五条悟未有不及,甚至动作更恢弘有力,他一个人和那另一名咒术师缠斗良久,另有成群的咒灵干扰,此时也隐隐占了上风。也幸好那两人实力都逊于伏黑甚尔,若这二人实力与伏黑甚尔相当——彻想了想身材高大但极为灵活的伏黑甚尔,惊慌就带到了脸上——估计此战必败。 彻等到他们手脚缠斗之间越来越远,一个一个地将地上的三位女生运到了安全的位置,将三人放平观察心跳和呼吸。轻柔地拂开硝子脸上的碎发,彻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唇色,睫毛低垂,眼眶泛红。 他和硝子交流最友好,硝子在日常和学业上也帮助他良多,硝子可以说是他在这所学校最好的一个朋友,如今她毫无声息地躺在满是泥沙和灰尘的地板上,彻心中惶恐难耐。 ……他想带着硝子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他看到了超越了肉体极限的伏黑甚尔,他肉体的强度和伤口复原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彻的想象,令他再难产生真实感。 近来和迹部前辈通过line联系颇多,二人关系称得上朋友,迹部侧面了解到了他所处的世界,毫不委婉地建议他回到冰帝,如果他请求的话,迹部景吾一定会帮助他带着硝子一起在冰帝读书,彻父母的遗产能支撑他和硝子的所有花销,他们两个可以一起考理想的大学,硝子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医生…… 不,还有悟、杰和前辈们…… 彻咬牙,不厌其烦地通过短信通知夜蛾老师。 可对面毫无动静。 他不知道夜蛾老师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这边可能要顶不住了啊! 彻咬着嘴唇,眼眶湿红,回头又看了一眼辛苦抵抗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 一扭头背着硝子离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将深度昏迷的庵歌姬和冥冥背到他的宿舍。 他训练时间尚短,体力并不太好。当他气喘吁吁再次回来时,正巧看到五条悟再次被伏黑甚尔掼到地上。 伏黑甚尔目光冷酷,伸出拳头轰到五条悟脸上,被五条悟一摆头躲过,然后他眼神一凛,迅速转身,手肘顺势顶住夏油杰的腹部。手肘骨坚硬,这一记肘击直接将夏油杰击退好几步,偏头喷出一口血。 他赤手空拳应对实力已然不菲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周围的咒灵环绕,他虽看不到却感知极为灵敏,能精准躲避它们的袭击然后反手将咒灵击碎。 他咒力比普通人还不如,可却能凭借极少量的咒力和超强的力量击碎咒灵。 五条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强劲的对手! 但他绝不甘心就在这里倒下! 可能怎么办? 五条悟目光越发凶狠,像一只渴血的饿狼,面对强力的对手丝毫不惧,逡巡徘徊在周围,时刻准备伏击。 但伏黑甚尔已经没有耐心和他们缠斗下去了,老板生死不知,尾款也就没有盼头,总不能让他一晚上连十万都赚不到吧? 那个咒灵操术的能力对他来说是一种克制,源源不断的来自夏油杰麾下咒灵的攻击让他烦不胜烦,战斗也不尽兴。 只恨今晚乖乖丑宝没跟着,让这些烦人的咒灵一片片地来骚扰。 伏黑甚尔一直没下死手,五条悟在黑市滚到了一百亿的生擒价格着实让人心动,但他的尸体几乎对半。 他皱着眉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印下一片黑影在他脸上,这让他看着有些秀致。 烦躁涌上心头,他下手开始不知轻重。 第36章 外敌入侵和危机时刻7 五条悟最终啐出一口血,眼睛却仍旧亮亮的。口腔内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原来在不断的进攻中,他的牙龈已经严重出血,舌尖也被自己咬破了。 “他没有咒力……杰——” 说话间,五条悟的唇色嫣红,彻也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血了。 五条悟边奋力奔跑边大声道:“——把你的咒灵全都放出来!” 伏黑甚尔冷冷一笑,迈开双腿,在一瞬间就闪身到五条悟身边,翻身后旋踢将五条悟逼退,“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谋划如何打败我吗?” 他转身顺手将夏油杰捉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脖子,小臂上肌肉鼓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举起,眼神中分明闪着冰冷的杀意。 夏油杰胸膛心跳剧烈,像是在拼着最后的生机振动,腹部的疼痛一阵比一阵剧烈,他虽说和伏黑甚尔的交手时间短,但他却没有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可以削减伏黑甚尔那堪称可怕的力道,被伏黑甚尔毫不留情击中腹部,那一下,他就几乎要撅过去,现在还能喘气全凭着肉体硬抗。 他苦笑一声,手脚无力,小命系在伏黑甚尔的手上。但眼神依旧冷冽不服输,他心跳未止,心脏就依旧炙热,难不成要向趁虚而入的恶党痛哭求饶,不行,大不了他脖子一歪就去了,但他骨头还得竖着立在地里。 五条悟身体跌在地面,向后滑出老长,最终脊背磕在一根树干上,“咚”地一声停下来,无下限被伏黑甚尔这一击给破开,五条悟受力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捉住躺在油锅里的虾子。 彻目眦欲裂,头脑发热再也不能袖手旁观。快跑几步,扑到伏黑甚尔的后背,双腿缠住他的腰,双手圈住他的脖颈,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将他往后拖然后绞杀,黏腻的肌肤相触,伏黑甚尔正要圈紧的右手一滞,猝不及防就泄了力气。 实力弱小时,你的杀招都像撒娇。 彻就这么送死去了。 伏黑甚尔顺着力道后仰了一下,但他的脖子上好像都遍布着肌肉,硬生生一使力把彻后仰的身子给拽了回来,彻被猝不及防地拽回,下巴猛地磕到伏黑甚尔的头上,一瞬间,酸意直冲脑门,彻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被磕得凹了进去。 彻满脸痛苦想,他要变成伏地魔了。 伏黑甚尔游刃有余的表情不再,眉头皱着,全身上下散发着不耐烦的恐怖气场,结实鼓囊的胸膛起伏,随手将夏油杰扔到一旁,拽着彻的小腿把他倒着给拎了起来。 夏油杰跌落在地,呼吸沉重,眼睁睁看着那个杀神一样的男人用很轻巧的方式把玩着彻,像拎着一只不听话的兔子,兔子只要一被拽着耳朵脱离地面,再嚣张、再倔强的小兔也会四肢蜷缩着瑟瑟发抖。 他闷闷咳嗽几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咳,彻……你,放开他……” 五条悟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全身软趴趴地,屡屡扑倒在地,他的全身骨头被震碎了好几处。 彻感觉到大脑充血,生理性的眼泪直冲眼眶,他头一次感受到泪水倒灌,刘海被倒掀开来,整张小脸儿露了出来。 “你倒是胆大。”伏黑甚尔并不理会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的小挣扎,像观察一只小动物一样将脸往彻的脸前凑了凑,仔细地观察着,就像人类观察自己难以理解的动物行为那样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 彻难受极了,眼泪不断流下清透的泪水,他的眼睛就像两汪泉眼,汩汩不间断地生产着泉水。 眼泪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地。 伏黑甚尔仔细观察他过后,英俊的脸上不耐扫除一空,微微一笑,“我认识你。” “我不会杀你,但你的两个伙伴——” 他看了看怒瞪着他的五条悟和神色冷厉的夏油杰,“我是不会放过的。如果你要阻止我,我只能先将你弄坏掉——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 倒置的彻十分不好受,听见伏黑甚尔的话后开始挣扎起来,“不行!你不能!我求你放过我们……如,如果你认识我的话……” 他声音哽咽,睫毛沾了泪水显得更黑,幼嫩纯美的小脸像是黑暗中粉嫩的花苞,他的的恐惧和祈求足以让任何人心软沦陷。 彻的费力挣扎在伏黑甚尔看来就好像是小猫的力道,但为了既不让小猫逃脱也不让小猫受伤,伏黑甚尔不得不略微缩紧了手掌。 整个手掌牢牢圈住彻的脚踝,因为手掌宽大,他同时包住了彻的足跟腱和一部分小腿,软肉从他的指缝里溢出,好像要在伏黑甚尔的手上被捏爆了一样。 夏油杰听到彻的祈求,本就因为疼痛而拧着的眉头更加鼓起,他的骨气和正义让他见不得彻向人求情,他明白敌人一不会因为彻的求情而真的放过他们,二来也有可能真的像他话中那样将彻先给解决掉。 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夏油杰苦笑,在内心痛骂自己虚伪假清高,彻的软弱他一直知道,但他能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多次战胜软弱,第一次是在夏油杰生死存亡的时候用自己的小身板朝伏黑甚尔发动攻击,第二次就是现在,在自己本可以保存性命的时候放弃安全为他们求情。他的勇敢同样不应该被忽视。 伏黑甚尔无奈叹气,将彻摆正,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吓得彻不得不伸长了脖子后仰,泪水噼里啪啦滴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实在很大,能将彻的脖子圈住,他的心好像也实在冷硬,好像真的在考虑一举将彻的脖子拧断。 五条悟脸色苍白,挣扎着站起来,巨大的惶恐好像要淹没了他,深信的“最强”好像笑话,他好像被人愚弄了十几年,坚信自己是万里无一、千年难遇的天才,99%的天赋和1%的汗水也许会让他成为强者,但他的“最强”却是名不副实。 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极致,实则极致之后有更高的极致,无下限应当就是无限,他应该拥有无限的可能。 第37章 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 五条悟得身体好像又迸发出了新的活力,全身血液内的咒力开始像燃烧一样被他提取和调动,血管灼热,他身上动脉的青筋鼓起,强大的能量在他身体上具像化了。 伏黑甚尔敏锐感觉到了强大能量的涌动,久违的危机来临之前的感应让他浑身肌肉紧绷起来,时刻准备着身体主人的调动。 那感觉就像被一条巨蟒盯上,死亡好像就近在眼前。 可他优越的神经好像被不知名的精神麻痹了,脑内一瞬间浮现了许多的信息,早逝的妻子、幼年的屈辱、身边遍地都是但唯有他不可见的咒灵、幼小的瘦小男孩等等等等……身体被钉在原地,静静感受着这不知名的感觉。 一向沉稳冷漠的内心充斥着酸疼的感受。 ……然后就是身体上的疼痛,五条悟调动全身咒力的最后一发苍轰掉了伏黑甚尔的半个腹部,鲜血四溅,溅到了彻的脸上。 与此同时,夏油杰扳住彻的肩膀将他捞出伏黑甚尔的手心,急速后撤几步,他不知道五条悟如何做到把伏黑甚尔定在原地牢牢吃他的攻击,但他相信五条悟,遵守了他的暗示将彻救了出来。 彻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把脸,粘稠的血液在手心汇成蜿蜒曲折的纹路。 苍的余威将夏油杰震得又吐出了一口血,抹了把嘴角,他终于脱力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彻连忙扶住他,快速退到五条悟身边,全身的疼痛使他面色苍白,说话声有气无力,“悟,你怎么样?” 五条悟深深看了彻一眼,吐出一口充满血腥味的浊气,脚步一转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小彻先带着杰离开,我还能再顶一会儿——”他将压抑的咳嗽憋回喉咙, “是吗?” 难以排解的惆怅灌满了伏黑甚尔的内心,同时,脑内又在清醒地思考,他咬牙,神情变得冷漠又疯狂,五条悟的最后一记苍伤到了他的肺腑,嘴角溢出鲜血,形成血痕从嘴角到他盘着虬劲青筋血管的胸肌上,这为他增添了火热的魅力。 血红的眼睛盯上了他们三人,伏黑甚尔勾起唇角笑了,“太让人感动了,这么一来,我不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反派一样了嘛!” 他腹部的伤口早已开始愈合,但愈合速度像是被某种物质削弱了,月光穿过那个瘆人的血洞,伏黑甚尔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向他们三人走来。他的表情很冷静,他的巨大的影子好像能将他们三人完全盖住,冷厉残忍,他身上那股暴君的气质越发明显。 “今晚我花费的力气已经超支了,真是赔本的买卖。” 笃定他们三人不可能从他手里逃跑,五条悟看似正常,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全身的咒力耗尽,最后能发出的苍也只是让伏黑甚尔重伤。 他们好像陷入了死局。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袭来,腥臭的味道随之而来,伏黑甚尔脚步一顿,后跃一步,感受着来者的实力。 狼一般的生物挡在五条悟三人面前,森森利齿在月光下闪着幽暗光芒。 它低吼,身子伏低,纯粹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伏黑甚尔,就像未饱的狼王看向强大的猎物,森冷的被觊觎感让伏黑甚尔眉头狠皱。 “今晚真是亏到家了。” 这时候又来了个特级咒灵,自己还没带丑宝,纯靠拳头可不能对它造成伤害。 算了,日和的目标才是那几个人,自己一个保镖拿好自己的一百万就好,拼了命得到一百亿去赌马可有些大材小用。 颇有些不甘心地瞥了一眼一百亿的活五条悟,伏黑甚尔后撤几步,扛起昏迷至今的老板,最后又看了眼彻,“小家伙,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一次的见面不太愉快,希望下次我们能好好‘谈谈’。” “我对你的折扣一直都在。”伏黑甚尔收起战斗的姿态,扯回懒洋洋的姿态,勾起一抹颇带深意的笑容,“我很有经验,顺便,我们还能叙叙旧呢——” “期待我们的再次见面。” 说完,他便轻巧踩着树枝离开了。 他来得轻巧,也走得轻巧。 彻恍惚看着周围被破坏了七七八八的树木和建筑,劫后余生之感袭来,他此时仍有种不真实感。 五条悟突然转身狠狠抱住彻,弯着腰将脸埋在彻的颈窝,炙热急促的呼吸落在彻的皮肤上,引起阵阵刺激,彻终于将心落回肚子,难耐感情,伸手回抱住五条悟,双手落在他的后脑,安抚性地为他梳理头发,“安心休息吧悟,保护我你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他仍旧忍着阵阵疼痛和脑袋的眩晕,额头不间断有冷汗浸出,本来柔嫩如花瓣儿的嘴唇泛着白,声音仍然细如飘雨。 最终五条悟也终于坚持不住阂上的双眼,跌倒在彻的怀里。 彻抱住五条悟,将目光放在一直安安静静的“白狼”。 “白狼”呼哧呼哧喘着气,舌头伸在嘴巴外面,咧嘴像微笑一样,果冻一般的耳朵偶尔颤动,歪头看着人类,眼睛像晶亮的黑珍珠。它乖巧蹲坐在地面上,发现彻终于看向它,万分激动地“汪”了一声。 这分明是一只皮毛雪白的雪橇犬。虽说它一歪头就能看到扑扑灰尘落下,在月亮下也依旧难以忽视,但它实在可爱又憨厚,完全看不出有哪里能让伏黑甚尔这个暴君一样的男人忌惮的地方。 彻张了张嘴,话音到了嘴边,却突然有股近乡情怯之感,最后嗓音颤抖地喊了一声:“……梅子?” 巨大的雪橇犬听见这个名字立马兴奋地站起来,前腿踢踢踏踏地跳跃着,绕着彻转圈,粉舌头露在外面非常快乐,喉咙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彻不知道消失了五六年的年迈狗狗是如何变得巨大并且依旧活力健康地回到他的身边的,他现在忍不住地哭了出来,直接放下五条悟一把扑在梅子干净一点的的脖子处“呜呜呜”地发泄。 “梅子,你又保护了我,还有我的朋友们——” “你回到我的身边了,我们以后永远也不分开!呜呜呜呜——” 刚刚还一脸憨直的狗狗被最爱的小主人抱住非常快乐,但小主人的伤心感染了它,它“呜呜呜”地似乎在安慰彻。 可不一会儿,它好像全身僵硬住了,感受到脖子处的毛发被眼泪浸湿,狗嘴抽搐着,一下又一下地呲牙,眼神凶狠,但看似凶狠,实则狗脸上都是无措。 第38章 自觉超脱于众凡狗之上 彻尚未发现“梅子”背着他的另一副面孔,还万分激动地拥抱着自己的童年玩伴、救命恩犬。 “谢谢你梅子——你能回来找我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 谁是来找你的?雪橇犬耷拉着脸,尾巴散漫地在地面上轻扫,眼神竟然带着睥睨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慈悲。 它本来追着熟悉的味道来到这里,本来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看到一个白嫩瘦弱的人类快要受到伤害时,牙齿开始直痒痒,喉咙里也痒痒地,想狗叫。 但它可不认为自己只是一只狗,自然也从不吠叫,从它有明确的意识以来,它就很高傲,自觉超脱于众凡狗之上,是个带着法术能“见鬼”“吃鬼”的“伟大之犬”。 今天忍到最后不受控制地站了出来,是内心深藏的犟根逼着它,身体不由它掌控。 看来这个弱小的人类就是它以前的主人了。梅子其实并不记得彻,但它就是很确定,对于将“主人”遗忘这件事——开玩笑!它屈尊降贵给人当狗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它眼神嫌弃,下巴却不受控制地在彻的头顶乱蹭,力道既轻柔又体贴,喉咙里还发出轻轻地哼唧声。 彻受到熟悉的蹭蹭,本来眼皮子就浅,此时更是心头酸软眼眶发热,“呜呜呜梅子——” 乍一看还是雪白的大狗那可爱的双眼皮往上一翘,不小心眼白就露了出来,好像翻了个颇具人性的小白眼。 “梅子”,真是没品位的名字。呜呜呜呜呜地,真是软弱的人类。 “汪唔!”勉强用用吧。 好在彻还记得自己陷入昏迷的同窗和前辈们,起身抹干眼泪轻轻拍了拍梅子的狗头,“要好好跟着我哦!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我给你养老,我会让你最后几年快快乐乐的!” 梅子跟着一之濑一家生活了四年多,后来又消失了近三年,它出现在彻的生活,帮彻赶走尾随痴汉的时候就已经是条健壮威风的大狗了。所以梅子至少也有八岁,已经步入了老年,是只“老头狗”了。 梅子听到彻的话,尾巴轻扫了几下,尾巴尖很细微地摆了几下,很矜持地“唔”了一声。 行吧小家伙,本大爷给你这个殊荣,赐给你奉养本大爷的资格。 梅子这样的狗狗,就算是“老头狗”也超级可爱!彻的心情在梅子的面前宽松了不少,苍白的脸上带了点因为快乐产生的红晕,眼睛亮晶晶地,眼下的卧蚕浅浅鼓起来,内心终于产生了点愉快的感觉。 梅子迈着轻巧又带着从容的步伐从彻的腿边走过,尾巴尖似有似无地蹭过彻的衣摆,也不知道它是怎样控制的,其它狗狗的尾巴就像螺旋桨,梅子的尾巴却总是像巡视领地的猫大王一样像天线一样竖着,这架势一下子就能让人看出它是多么骄傲的貌美小狗。 它发现彻没有跟上来,有些不满地扭头嗷呜嗷呜地叫,好像在催促彻赶紧追随着它。 傻站在那里干嘛?难道有本大爷去请你过来吗? 呃,彻挠了挠头,感觉梅子好像变聪明了许多。 它翘着的尾巴在半空中柔柔地甩了甩,四只脚轻迈现在顿着,好像四肢能落在同一条直线上。 ……也变得有个性了许多。 像换了一条狗一样。 但彻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它就是梅子,更何况,彻还在它脖子上摸到了一之濑家给梅子定制的铭牌,现在戴在梅子的脖子上好像短了一大截,铭牌都被毛遮住了,但那确实是同一个铭牌,还是父亲亲手雕刻的呢! 于是彻决定忽视那些异常,当一只睁眼瞎的家长。 梅子嗷呜两声,自顾自叼着它面前的人的衣领,很轻松地拖着人就走了,彻也连忙扶起夏油杰,将他摆好位置放在背上,忍着全身的疼痛,一步步走得扎实,跟着梅子向男生宿舍的方向去了。 感谢渡边老师,感谢夜蛾老师,他们这几周对他的训练好歹能让他背起来夏油杰。 因为之前的战况紧急,但是把三名女生放在那里,就算远一点也容易误伤,彻就近把硝子三人放进了彻自己的房间。 还好彻“多此一举”,五条悟那几个“小黑洞”简直是兼具射程和攻击力的小导弹,自身身体被伏黑甚尔击飞的时候也被迫绊倒了好几棵树,如今那边已经从小道变成大广场了。如此大的工程,待得再远也不安全。 唉,彻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睫忧心看向三名女生。 如今三名女生灰头土脸地并排挤在彻的小床上,昏迷前好像没有经历过长时间的战斗,表面上看去没有明显的伤口,但眉头却一个比一个拧得紧,像是在昏迷中还在忧心着什么。 可能是担心同伴的安危,也可能是在梦中还和伏黑甚尔这种暴君一般的男人战斗。 都是不让人好受的感觉。 分别将两名男生放回本人的房间,彻最担忧的就是他们二人的伤了。 尤其是夏油杰,他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远远看去,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真就让人以为他就此离开人世了。 可有能力救援的硝子还在昏迷,彻只能尽可能细致地将他们的伤口消毒包扎。 他感到十分揪心,在同窗奄奄一息的如此惨状下,他感觉空气好像都难以流通,这就好像是被细小的触须圈住了脖颈,让人呼吸不上来。 触须好像仁慈地留了细小的缝隙,透点空气不至于让人濒死,但窒息感如影随形。 外面的月亮高挂在空中,它慢悠悠地西行,不知道沐浴在它光辉之下的人们的种种心情。此时五月的夜晚依旧冰凉,雪白的月光散在石板地,恍然容易让人误认为那里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月光寒凉如水,不外如是。 虫鸣稀疏,比不上盛夏,但又彰显了它们在自然中的存在,泥土里、树枝上,甚至房屋里。 而正所谓蝉鸣林愈静,莫大的孤独感和内疚感淹没了他。 众人昏迷不醒,更甚者性命垂危,仅他一人还安静坐着想东想西。 为什么会有凶猛强大的敌人入侵?为什么高专内包含后勤诸位的所有话事人都同时不在?还有—— 为什么消失几年的爱犬朋友梅子会以熟悉又陌生的状态再次出现? 第39章 对不起了杰。彻冲昏迷中的夏油杰歉疚地说了一声。 满腔愁绪止于电话铃声的响起。 铃声大而具有穿透力,如利剑划破夜晚的寂静。 彻低头一看,发现是夜蛾老师的来电,瞬间眉目舒展开,立马接通了电话。 “老师!”彻的嗓音颤抖,至今仍感觉惊魂未定。 “杰和悟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还昏迷不醒,硝子也在昏迷,还有其他的学长我还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梅子凑上来,尾巴甩起来,用湿润的小黑鼻头蹭着彻的手。 彻仍带着焦虑地摸了摸它的狗脑袋,心里半点好受不起来。 梅子蹭了一下后尾巴竖起、身体紧绷着,又耷拉着狗脸很不满地跑开。狗爪子在地板上走动,噼里啪啦的。 电话那头的夜蛾正道嗓音平稳,有条不紊地指导他道:“彻,敌人不会对硝子下重手,你先尽可能将她叫醒。如果夏油和五条流血的话一定要先止血,尽可能不要多移动他们,保持身体平躺,如果心跳减弱的话一定要持续进行心肺复苏……” 彻连连点头,脚步不停地拐回自己的房间,拿纸巾沾了水给硝子擦脸,又找出自己训练后常用的药油。 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油大多含有薄荷脑的成分,气味冷冽,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彻将那半瓶药油倒出一部分在纸巾上,抹了一些到硝子的人中和额头处。 夜蛾正道听电话里不停的脚步声,沉默了下来,车窗外的风狂冲着他的脸,墨镜下的眼睛暗沉沉地,嘴唇紧紧抿着,口腔内血气弥漫,从外看着他像一尊石头雕成的人像,没人知道石像内心纠结和痛苦。 半晌后,夜蛾正道开口缓缓说:“……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抵抗的——这本来应该是我们大人们应该要做的事。我很内疚,我的学生们正在受到伤害,我却因为其他原因而不能及时出现,这是我的失职——” 这件事看似只是一个外敌入侵的小事情,实际上它背后有很多方势力的影子,包括本应该站在“公正”和“法理”这边的咒术界高层议会。 整个咒术界都处于高层的控制中,偌大的神秘侧需要铁血的统治,他们几乎在咒术界的方方面面都派发了势力,将权力牢牢把握,同时他们内部也党争不断,每个人的背后都站着不同的党派,追逐不同的利益,很多人会有不同的理由去做这么同一件事,也会有相同的理由去做不同的事。今天的事件必定是内部权力倾轧造成的。 身为御三家中五条家倾尽全族之力供养、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的五条悟,由五条家提名支持的那部分议员可顶不住其他人如蛇般的伺机窥探。 高层到底不是被五条家全盘包揽,五条家如今也同样并不是五条悟的一言堂。 高层内的,高层内潜藏的内鬼的,五条家的,五条家心怀鬼胎的,冷眼旁观的,潜藏已久的诅咒师团体的,试图阻止却并没有足够力量的…… 每个人好像都有理由参与进来。 他们并不在意高专的其他学生,那些诅咒师们认为的,“高专是高层少爷小姐们的试炼场”这个想法其实也并不准确。 少爷小姐们大多不会选择入学,入学的似乎各有各的苦衷和理由。 夜蛾正道之前被任命为东京区高专的班主任,本身自然是高层在高专的下派权力据点之一,他一直以来也都很配合高层的任务和命令。 他得先是一名下属,才是一名教师。 意识到这件事让他感到十分痛苦。 “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现在就先麻烦你了。” 最终,夜蛾郑重其事地说,挂掉电话之后,狠踩着油门往山顶奔去。 漆黑寂静的山道,蜿蜒曲折,像一条盘在山体上的巨蟒,巨蟒的毒牙就是高专的位置。 毒液不断输送,悄无声息地。 终于,在彻不断的轻摇和呼唤中,硝子有了动静。 她的手臂先动了动,嘴里发出“嘶”地一声吃痛,眼睛还未睁开先按着后脖颈的那处青紫。 伏黑甚尔下了狠手把她一击制服,硝子有意识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 看到彻满脸紧张地盯着他,眼睛里带着激动地光芒,硝子虽然尚且有些迷糊,但还是第一时间保持镇静说:“……你先离开去找夜蛾老师他们,学长们——” “——我们现在在哪里?”她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周围环境十分安全。 彻现在倒不好意思扶着她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先问她道:“我先扶你起来好吗?悟和杰受伤昏迷了,杰比较严重——” 硝子立马点头,彻于是扶着她往夏油杰的房间走去,尽量言简意赅地向她说明情况:“——有诅咒师进犯,悟和杰他们解决了大部分人,但有一个人很厉害,他们两个都没有战胜那个人。” “禅院家的那个‘天与咒缚’,他现在好像姓‘伏黑’。”硝子看向他,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冥冥前辈和我说过,她的信息网很全面。”硝子解释说。 彻点点头继续道:“后面是梅子站出来逼跑了那个人,但杰和悟还是受伤很严重。” “之前和夜蛾老师联系不上,不过他刚刚回了电话,说是在路上马上就要回来。” 硝子看了看夏油杰的伤口,伸手扒开他的眼皮,又在他浑身上下轻按了按,语气有些凝重道:“……深度昏迷,全身多处骨折、多发性软组织挫伤,内脏应该有出血,不确定又没有积血,心房也极可能有破裂……” “还好他们两个都挺‘皮糙肉厚’的。”硝子扭头看他脸色刷白,有心人安慰他,抽几句话开了个玩笑。 “祸害遗千年嘛!” 硝子伸手示意,“麻烦帮我把他的衣服解开。” 彻马上伸手,仔仔细细把夏油杰上衣扒了个一干二净,露出他结实的胸膛,肌肉明显,肩膀厚实,浑身青紫也挡不住肉体的鲜嫩。 “对不起了杰。”彻冲昏迷中的夏油杰歉疚地说了一声。 然后对硝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硝子:“……” 服务到位,好评。 夏油杰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醒来,思维被肉体桎梏,好像灵魂正在身体内翻腾,濒死的虚弱感充斥着整个躯体。 蓦地,衣服的扣子被一双手轻柔解开,明明知道夏油杰陷入深度昏迷,彻仍然担心他会感到疼痛,动作都尽可能地轻柔妥帖。 那双手很快地将他上身的衣物除去,也幸好夏油杰穿的衬衫,否则彻估计得大动作将衣服从头上拽过去,或者直接用手撕开。 用手撕开…… 霎时间,夏油杰思维更加活跃,身体却仍然在毫无动静地躺着,沉静得像一具尸体。 他难以想象那个画面,但是他其实挺愿……不介意的。 哈哈。 第40章 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也该休息了,彻…… 并不是第一次看硝子施展术式,然而彻还是感到很神奇。就像漫画里的超级英雄跨越了纸张从另一个世界走了过来一样。 蓝色的光辉似有似无,像无数萤火虫落在了夏油杰的身体上。硝子的术式施展过程中,产生了这些并不明亮的光芒,萤火微光,点点滴滴带着和煦的色彩。 这和咒力的根源和产生并不相符。 一段时间后,夏油杰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身上的淤青渐渐散去,内部的创伤并不能被人的肉眼观察到,但彻很相信硝子的能力,心已经半放进肚子里了。 “呃,咳咳——”一串急促的呼吸之后,夏油杰喉咙里开始发出阵阵难耐的咳嗽声。 最终,嗓子内的瘙痒将夏油杰的意识与身体拉扯到一起,那股濒死的漂浮感彻底消失,好像灵魂回归了身体,残存的痛楚更让他有了尚存人世的清醒感知。 他费力扯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然后吃痛地拧着眉头又咳嗽了两声,“咳,麻烦你们了……” 硝子微微皱着眉头止住他的话,“别,你的那些官方的发言还是憋住给自己听吧。你先感受一下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有强烈的疼痛感——” “这里?还是这里?……” 硝子左右按了按他的腹部,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可却难以从他的表情中发现明显的变化。 她可没有心情细致地去思忖一个男人的微表情变化去推测他的心理。 硝子不耐烦,夏油杰他也不是小孩子,哪里不舒服自己会说。 确定夏油杰没有生命危险后,硝子表情越发冷淡了,疲累感已经升上她的眉眼,似乎眨眼都变得费劲且没有必要。 “我去看看悟,彻你再帮杰换一下药,有些伤口可能已经好了。” 硝子吩咐道,打着哈欠走出门去,身体摇摇欲坠。 彻想去扶着她,刚起身就被夏油杰伸手拉住了手腕,起身的那点力气似乎连环地赘在了夏油杰的身上,牵连他肌肉上的伤口。他发出吃痛的声音,脸色苍白,手臂立马又无力地垂了下去,落在床榻上,发出“咚”的一声。 彻立马顿住脚步,僵住不动了一瞬,回头担忧地看着夏油杰,立马蹲下来询问:“杰,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硝子过来——” “不是的。”夏油杰摇摇头,挣扎着将身体支起来,背靠着床头,彻立马又扶着他起身。 这一番动作下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无力,两人都起了一头的冷汗。 夏油杰伸手轻轻抚了抚彻的发丝,溢出的冷汗将他额头的绒毛都浸湿了。 “看,你也快到极限了吧——你的身体在诉苦呢,先不要有大动作,不要逞能了好吗。” 在夏油杰温柔又坚定的眼神中,彻低头想了一下,余光扫向门口的方向。 ……五条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外表上看着倒是没有夏油杰严重,可他和伏黑甚尔缠斗良久,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不看着他醒过来,彻实在是难以安心。 站起来的时候,彻感觉到世界染上了昏暗的花纹,耳朵传来不知名的鸣叫,刹那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他的世界产生了巨大的轰鸣。 撑住了夏油杰的床边才免于摔倒,彻下意识甩甩头,“没事的,我,我还能坚持的——我得将你们都安顿好……” 夏油杰担忧又无奈地笑了笑,将宽阔修长的大手覆盖在彻的手上,“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也该休息了,彻……” 彻现在看着很狼狈,光脚在地上走着,t恤的领口被拽到变了形,脸蛋上糊着几片尘渍,发丝也凌乱,像个小流浪汉。 “这……”彻不忍拂了夏油杰的好意,迟疑着就被他拉着手拽到了床上。 他的力量好像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已经回来大半了,彻正眩晕着,一时不慎就被他拉着坐到了床边。 床铺这么私密的地方,彻就这么并着腿拘谨地坐在上面,这份拘谨让他们两个的气氛变得有些粘稠的柔和。 夏油杰眼睛里泛着温柔的笑意,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虚弱的姿态,倒是显得他的温柔更加真实和平和,比平时的他还要更平易近人一些。 他圈着彻的手臂,“就这么给我换药吧小彻。” 然后他又拉出硝子走之前交代过的话,“硝子不是说让你帮我的吗?” “开始吧,好吗?”夏油杰低低地询问。 彻睫毛颤了颤,轻轻点头。 然后拿过纱布和酒精、药油等,敛目仔细地为夏油杰上药。腹部的淤青难消,彻拿了药油仔细地揉,手法比用在自己身上要更轻柔,疼痛感依然还有,并且很难说这样会不会起效,但夏油杰只是敞开衬衫,放松着腹肌,好让彻能不费力地揉弄。 狭长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笑,彻费劲护住他的时的情况犹在眼前,弱小者总“自不量力”,对手看到这一幕也许也会发笑,但身为被保护者—— 夏油杰现在被上药还满脑子里都是彻怀里温度和热烘烘的甜香。 五条悟总偷偷跟他说彻的可爱和温柔,例如他的柔软、温度和香味,但夏油杰之前并不放在心上,更是闻不到他口中的“香味”。 ……是他愚昧了。 怪不得五条悟有“六眼”之称呢,发现美好事物的能力着实令人称赞和羡慕。 …… 汽车的引擎声传来,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压制了三两的虫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彻本来上着药上着药脑袋却一点一点地,精神的疲惫让他难以维持清醒和保持活力。夏油杰轻轻伸手揽住他,肩膀正要送到彻的脑袋边。 却听到了引擎声和“吱——”一声刹车的声音,刺耳又清晰。有人将车直接开过了大门,冲进学校了。 夜蛾正道快速下车,脚步不停地朝宿舍门口走去,随手将车门关上,却因为用力不当导致车还留了个细缝,但他却无暇顾及,皮鞋踩在地面,急促的声音在门口由小到大地传来。 彻迷迷糊糊睁开眼,“是夜蛾老师吗?……我,我等他很久了。” 过了不久,夜蛾的脸就从门后出现,他嘴巴大口呼吸,气喘吁吁地说:“我回来晚了,抱歉。” 就他一人回来了,此时他像独行的勇士一样。 第41章 我,我难道还是一个舔狗吗!? “身体怎么样?”夜蛾正道快速来到床边,细细地观察夏油杰的状态,见他虽然伤痕未消、面色苍白、眼神疲累,但神色、精神都都还平和,看着没有什么大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半天来吊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夏油杰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经由他的推荐入学,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熟识。与其简单说一句学生,他更像是夜蛾正道的“弟子”,他的训练和成长倾注了夜蛾正道的心血和精力。 身为咒术师,夜蛾正道曾多次直面同伴的离去,他们每个人都如同无根的雨水,从天空乍现,然后落入湿润的泥地。他可以对自己的死亡坦然以对,但却永远学不会对周围人的消逝洒脱。学生离开的可能让他再次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头一次在高层的传召中途离开,顾不上校长口中的“大计”。 夏油杰看见他,首先是颇为忧心地询问他道:“老师,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夜蛾正道表情冷凝,紧抿着的嘴唇却透出一股无奈的感觉,他点点头,没有瞒着他们,“被高层的人绊住了脚,校长还在和他们斡旋,我不放心就先回来支援……” 彻看到夜蛾正道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有长辈赶回来,他的心算是全部放进肚子里了,夜蛾正道在他心里现在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夜蛾正道同样也不放心彻,来来回回看了他好几眼,“电话里听你说话还算正常,你们都没有事真的是太好了。” “我受的伤是几个人里面最轻的,伏黑甚尔好像没想对我出手。”彻说着话,低下了头,睫毛轻颤,他心里感到些许自责,他伤势轻一是因为小喽啰早早被夏油杰、五条悟二人解决,俘虏他的小喽啰没来得及对他下手;二是因为伏黑甚尔和他之间好像有些许渊源,使得伏黑甚尔之前并不想对他出手。 彻在方才的那场战斗中扮演的角色是是被保护者和“偷生者”。如果让他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话他还并没有这么愧疚不安,但徘徊在生死线的却是最厉害的另外两个人。 他本来就心思细腻,这件事让他心里覆着满满的、几乎溢出的乌云。 夜蛾正道严肃道:“你保护自己的行为非常好,如果你也晕倒的话我才要头疼了。” “全军覆没的下场一定更难以预料。”夜蛾正道将手稳稳搭在彻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宽厚而温热,力道稳重又轻柔,轻轻驱散了彻心中的负面情绪,“这点我很感谢你,你帮我尽了一部分身为长者和教师的责任。” 彻被夜蛾老师的一番话宽慰到了,快乐的心情反映到他的脸上,花猫一样的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像一朵经历暴雨冲刷后盛开的洁白玉兰花,花瓣儿上还沾着喷溅过来的泥水,但依旧开得温柔而动人。 “我没拖后腿、能帮到忙真是太好了!” 彻放松下来之后就感到了身体的疲累,他眨了眨眼睛,眼神迷蒙,精神有些恍惚了。 “悟正在接受硝子的治疗,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彻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闪着粼粼水光。 夏油杰伸出手臂捏了捏彻的手指,纤细柔软沾着沙石和尘土,手心发红肿胀、有利利血痕,这是他拖拽昏迷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时因为衣物的撕扯摩擦勒出的。他的动作没带着什么意味,只是想和彻肌肤相贴来确认彼此的温度。 “先去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老师吧!”夏油杰这么说着,细细将彻的双手用酒精棉片消了毒,用了一些力道止住了彻因为疼痛想往后缩的手臂。 彻有些许的不自在,夏油杰的手也比他的要宽要大,也更粗糙,被握住会有很明显的不同,但最终还是乖乖地给夏油杰攥着擦手。 夜蛾正道很欣慰看他俩互相关照,点头道:“彻你先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歌姬和冥冥都在你的房间是吗?我先将她们两个送回宿舍……” 因为庵歌姬和冥冥都是昏迷而没有其他伤势,夜蛾正道就一只肩膀扛了一个,一下就将两人送了回去。 夏油杰最后叮嘱他,“你将手脚和脸擦一擦就睡吧,太虚弱就不要再进浴室太久,容易引发危险的。” 彻很有自知之明,无力地胡乱点了点头,拖着身体在夏油杰的目光下离开了他的房间。 正当彻还在费力忧心不见踪影的梅子的时候,走廊深处传来一声犬类的呜咽声,梅子乖巧窝在墙角,前爪垫着脑袋,知道彻在里面,眼神清澈晶亮地看着夏油杰的门口,直到彻出门才一下子烁起脑袋,唧唧咛咛地欢快奔了过来,狗爪子踩在地板上噼里啪啦地。 彻脸上泛起笑意,弯腰揉了揉它果冻一样的耳朵,引着它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还算整洁,只有墙壁上一个匕首的痕迹,床铺有人躺过的痕迹,另外就是之前那屠夫二人造成的,比如两人追他时跃上窗台上带来的漆黑脚印,胡乱踹开的高脚凳…… 彻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整理,先拍了拍小客厅内的单人沙发,稍微整理了一下,在沙发垫上轻轻拍了两下。 梅子闻弦而知雅意,一跃而起,转一圈后将自己盘成一团,黑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彻,“汪唔”一声,像在索要奖励。 彻用了点力气把他的脑袋狠狠揉了一通,仰脸躲避着它乱甩的舌头,一番友好交流后,二者都心满意足。 “梅子乖啊,我明天就给你装一个最漂亮的小房间,今晚先委屈你在这里睡觉了。”彻最后柔柔地摸了摸梅子的脑袋,花瓣儿一般的小脸上,神情哀伤而惹怜,“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会永远好好对你的,梅子……” 梅子仰头舔了舔他的手心,贫瘠的小脑袋里都是快乐的情绪,映射到外在的表情,就是它亮闪闪的小黑豆眼愈发闪亮了。 彻笑着点了点他湿润的鼻头,“小家伙,这下子我的手又白洗了。” 小狗在主人身边,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了! 可等到晚上,彻都睡着了,梅子就不这么觉得了,它睡着后又在黑暗中惊醒。 它悄声开门走到了彻的床边,直勾勾看着彻恬美安静的睡颜,黑豆眼里全是迷茫和羞耻:我,我难道还是一个舔狗吗!? 今天的事情到底还是给彻留下了沉重的印象,他好像晚上睡着都不安稳,眉头锁着,像陷入了噩梦的沼泽。 梅子感觉他实在脆弱,很是有些瞧不上,毛茸茸的狗脸居高临下对着彻的床头,情绪外露出冷漠和不屑,半晌后将下巴支在彻的床边,看着他的脸,就这么守着他。 看在你能填饱我肚子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照看一下你吧。 第42章 共,共浴!? 世间万物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昨日一场苦战,伤亡惨重,一名三年级的学长就因为伤势过重迟迟不能苏醒,硝子的术式已经治疗了他所有的外伤,但却于事无补。 可太阳依旧在六点钟准时升起,遵守东升西落的规律,在空中缓缓地行进,以人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已经挂在了当空。 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但高专校园仍然一片寂静,没有人声只有鸟鸣。 麻雀是在日本境内非常常见的鸟类,几乎遍地都可以见到。 它们有些很胆大,蹦蹦跳跳地顺着窗户边沿跳到了屋内,对着茶几上剩下的大福啄啄又捣捣,然后又惊慌失措地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扑腾着翅膀啼鸣着,在屋内乱飞,桌上的杯盏碎了一个又一个,噼里啪啦的声音引来了一个“巨兽”。 梅子恶狠狠地盯着那肥嘟嘟地麻雀,黑曜石一般的圆眼睛闪着犀利的光芒,本来非常纯洁的白色毛绒狗脸此时也显得很狰狞。 “嗷呜——”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该死的飞禽惹了大爷我的安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身体伏低,森森尖牙一闪而过,矫健的身躯一跃而起,待落地之后,嘴巴里就变得鼓鼓囊囊地。 今日杀戮+1。 最终,噼里啪啦的落地声还是将室内安眠的人类给惊醒了。 绵软轻薄的被褥内伸处一只纤细的手臂,像一杆直直的木棍扫向床头,将矮桌上放的闹钟等都绊倒在了地上。 闹钟以较低的概率仍然四只小铁腿站着,跌落时乍然发出“丁零——”一声就停下,指针稳稳走着。 梅子听见那丁零当啷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呲了呲牙,很不耐烦地甩着尾巴转头又奔回了卧室,奔跑跳跃一气呵成,庞大的身躯牢牢压制住彻的半个身体。 彻彻底清醒:“啊——” 梅子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懒鬼,一天都过去一半了,爷爷我都饿了! 彻昨日后半夜睡得酣甜,醒来时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像吸饱了汁水的甜桃。 初醒的迷茫和迟钝被梅子暴力驱赶走了,彻感觉自己的精气神瞬间少了一半。 他有气无力道:“好的,好的,今天就出门给你买肉吃……” “嗷呜汪——”梅子满意点头,屈尊降贵地缓步下了床。 四只狗爪子一前一后的,透着尽力而为的优雅。 彻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坐在床上,红润的嘴巴咧开,有些忍俊不禁。 下床时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仅仅剩下一只了的拖鞋,彻无奈,皱着脸将就着就先穿着了,然后捡起地上的闹钟,眼睛瞬间瞪的大大的—— “十二点二十七了!?” 彻挠了挠头,怪不得都说睡眠就是死亡,这一觉就像死了一样,除了黑暗和醒来时身体的绵软,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说起死亡,彻又发起了呆,鸦黑的睫毛像一扇扇羽翼,沉静又柔美。 他仍不真正了解死亡的含义,但昨夜他真的再一次直面了死亡。 唉,彻揉了揉眼睛,看向梅子开始溜达的背影,先一步进了浴室,过了半晌,他高声叫了梅子的名字。 “梅子,我来给你简单清理一下咯!” 梅子当没有听见,昂首挺胸地窝上了彻的床铺,侧躺着呼吸平稳好像要睡着。 好大一会儿看不到梅子的身影,也听不到狗爪子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彻从浴室中伸出脑袋,呼唤时显露出光裸的肩膀和锁骨,他的头发还是湿润的,脸颊上还环绕着热水蒸出来的潮湿雾气,似乎呼吸都带着香甜的气息。 “不要装睡啦!清理一下我们好出门哦。” 他好像洗澡洗到了一半。 梅子:“……” 共,共浴!? 它狗腿用力,一下就翻身起来。 它只是一听见“出门”才就会那么兴奋,梅子大爷只是享受自由,哈哈别误会了哥们儿。 带全身僵硬的狗子一起洗完澡后,腹中饥饿感已经积压到了难耐的地步。彻这时想到了五条悟昨日给他带的大福,春季的夜晚寒凉,放了一夜的大福应当还能吃。 然后茶几上破碎的大福“尸体”就让彻的希望破灭了。 彻将目光看向了梅子,梅子一脸高傲。 不是吧小东西,怀疑我?大爷我可不吃这种甜腻的东西! 彻爱怜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给它顺了顺厚厚的毛发,完全没有怪它的意思。 梅子本就毛量惊人,这几年长势也喜人,身材远超同类型的雪橇犬,面积上也进行了升级。它打湿了的毛发想要吹干可是费了彻很大的功夫,直吹得他手臂酸痛,现在部分毛发还湿润着,彻不停帮它理一理那些潮湿的毛,帮它彻底干透。 “唉,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提供饭菜……”彻低喃,随手将“大福尸体”扔进了垃圾桶,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 从口袋里掏出梅子脖子上一直带着的铭牌,因为铭牌的绳子莫名短了许多,彻就将绳子给去掉只留下了这个铭牌。 他将其捏在手里翻看了一遍,眼睑微敛,长舒一口气。 “梅子……” 最后,彻先去食堂领了一大盆生肉,静静看梅子吃完给它擦了擦嘴,给它喝了点清口的茶水,安抚完梅子后,独自一人走出了宿舍门。 梅子在后他身后静静卧着,平静地看着彻的背影直至消失。 彻先敲了敲对面五条悟的寝室门,良久才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谁啊?午睡时间不知道吗……?” 彻来时才看了看时间,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就算是政府清闲部门的职员也该上班了。 “……是我,一之濑,对不起打扰了,我只是——” 屋内不知为何安静了一瞬,随后就是丁零哐当的声音,最后就是五条悟急促的脚步声。 他猛地打开了门,呼吸有些急促,彻以为他身体还没好完全,有些内疚,觉得自己不应该在现在去打扰他。 五条悟换下了高专的制服,穿着宽松又休闲,套头的白色字母卫衣和黑色的直筒牛仔裤,脚上是很有居家感的白色拖鞋。 他的头发柔顺,应当是不久前才做了清洁,加上他这一身打扮显得他不似往常张扬,身材高挑的他低头看彻的时候莫名和刚洗完澡然后乖乖站在那里等着吹风的梅子很像。 第43章 我不想在客厅脱衣服! 彻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默舒了一口气,但回忆起他之前颇为不耐烦的凶狠语气,仍旧感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不是有意打扰你的……”他越说越小声,最后眼帘低垂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啧。”五条悟有些无措,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什么‘对不起’啊,你又没做错什么。” 他看见彻脖子上的痕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优越的鼻梁处有灯光打下的阴影,表情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凶。 干脆拉着彻的手臂将他拉进来。 彻没有像往常那样扒开五条悟的手,乖乖地顺着他的力道走。 高专的学生宿舍说是宿舍,其实还挺像一栋小公寓的,一室一厅,室内有浴室,浴室内有淋浴设备,而其他各项生活设施也基本完备,各种软装也很齐全。 彻入住之后就只添置了自己喜欢的小沙发和床头的矮桌,没有进行其他大的改动。 彻入住了自己的寝室后才发现五条悟的房间原来很不一样,一进门就不需要去观察,了了几眼就能发现不同。 房间似乎和他隔壁的寝室打通了,变成了特殊的两室一厅结构,那个客厅是超规格的大,被悉心装修成了便八十年代复古的深木色系,色相相似但名都不同的搭配让整个客厅明亮但柔和。客厅一角放了好几个胡桃色的木制柜子,间隔摆放,横竖和谐,豁然是被改成了一处不小的衣帽间——不,这只能算是“首饰间”,打通的另一个寝室的卧室才是衣帽间。 一处柜子摆放了许多游戏卡带,都是具有收藏意义的珍版或者复刻版,用透明板子隔开防尘。而柜子下方摆了几个箱子,里面好像也是卡带一类的,但还没有拆封。 另外有男士手表项链和耳钉分门别类地摆放,看起来并没有被多么珍惜地归拢,却依然在柜灯下璀璨夺目。奢侈地像是电视剧里的富豪们的珍藏,如今就这么随意地摆放。五条悟会每天选择不同的耳钉配饰,偶尔是低调的微钻,偶尔是纯金属的铁链,偶尔也可以见到圆润的硕大绿松石别在胸前。不过他本人不在意这些,自然就不会去夸,彻等人也就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价值几何。 五条悟本就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他不会刻意奢侈,但也不会去因为没必要的节省而缩减自己的生活成本,比如他穿二十万的衬衫,只是因为它做得舒适并且这个价位在他家族采购的档次之内,也许有同样舒适且更加平价的品牌,但他不会花时间去寻找挑选,因为没有必要。 某种程度上,不只有实力,金钱也是他任性的资本。 但这都不是彻关注的重点,他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探望五条悟,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但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五条悟拉进了他的卧室。 五条悟的卧室果然和隔壁衣帽间打通了,中间安了一扇透明的推拉门,清晰可见里面排排的衣物鞋帽。 彻瞪大了眼睛,脚一下子定在原地,推拒他道:“不好进你的卧室吧,悟,我们在客厅就可以了。我只是想关注一下你的身体。” 五条悟回头,挑眉道:“……关注身体的话卧室才好吧?” “什么?”彻疑问,抬头看五条悟的眼睛。 他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么让人羞耻,理直气壮道:“我不想在客厅脱衣服!” 彻傻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红着脸瞪着他,“我没想看你脱衣服!” “你昨天不是扒了夏油杰的衣服吗?”五条悟语气怪异道,脸上表情耐人寻味的,“我自己来省得你动手了不好吗?” 说什么探望的借口,反转术式治疗后就剩下几个小伤口,有什么值得探望的?还不是自己想看? 心里憋着一股火,五条悟的眼睛直直盯着彻的眼睛,手上用了点力,将彻扯得更近了一点,他嘴唇抿着,看起来又软又嫩,想让人狠狠按下去,说不准会按出一个坑,逼他张开嘴,吐出暖香的气息。 五条悟恶意揣测道:“还是说非得自己上手。嗯?” 彻觉得自己被好心当成驴肝肺,五条悟说得他的目的有多么龌龊一样,嗓音颤抖着,“……我没有。” 五条悟觉得他还在口是心非,又要习惯性地准备嘲弄两句,却发现彻的眼睛已经泛起了红,好像要哭了。 更过分的话被憋了回去,五条悟刚想妥协着不去追究心里的火气,甚至于心里酸软都要俯身下去哄了,就看见彻甩开他的手就要离开。 彻心里也有一股火气,他担心到现在,却被五条悟不明不白地阴阳怪气地嘲讽一通,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伤势已经痊愈了吧!” 他转头就要走,却被五条悟一把捏住手腕。 手腕轻而易举地被他圈住,又细又白的一截。 五条悟也不想妥协了,丝毫不明白适可而止,还在问,“你为什么生气?” 他看着彻的脸,皱着眉头,“我都还没生气呢。” 五条悟身高优越,俯下身凑近着要看彻的脸,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彻被他逼得缩着脖子后仰,在他的笼罩下像进了狼窟的绵羊。 五条悟伸手捏着彻的下颚,微微用力,逼着将他紧紧闭着的两瓣嘴唇露出小缝,潮湿甜香的气息细细透出来。 他又凑近了一点,浓密的睫毛垂下,目光黏在眼前的嘴唇上,问道:“说着关心同学的健康,你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甩着脸走了?”细细嗅了几下。 彻不想看他的脸,别过眼去,敢怒不敢言,心想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眼帘低垂,纤长的睫毛颤巍巍地抖动。 “我差点死在那个天与咒缚的手下,你却先去看了夏油杰。怎么?你们两个才是最好的朋友吗?” 其实他心里的不服输像快要爆发的火山,巨大的愤怒被火山裹住,但不想让自己显得嫉妒,伪装着就变成了如此有些自怜的话。 “没有!”彻没意识到跟五条悟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杰的伤口更严重,他都要没有呼吸了——” 五条悟什么都听不进去,俯身用脸颊蹭着彻光滑的皮肤,眼睛盯着彻脖子上看起来更加可怕的勒痕,好像只是想看看,关心一下同学的伤。他用手摸了摸,粗糙指腹的触感让彻往后仰了仰脖子,忍着没有制止,只是低低叫他的名字,“悟……” “也是他们弄的?”五条悟淡淡问道。 彻僵硬着身体,“嗯”了一声。 “那你也挺可怜的啊。”五条悟嘴上说着怜惜的话,表情却越来越阴鸷,憋闷的坏情绪有了发泄的出口。 “伏黑甚尔……”五条悟语气阴狠,喃喃道。 第44章 ——你真行啊彻。 “连那个伏黑甚尔都不愿意伤害你。”五条悟扯着嘴角道。 “又可怜又挺厉害的。” “当个小小的高专学生真是委屈你了。” “你该去跟着那个伏黑甚尔——” “够了!”听他越说越离谱,彻再也忍耐不住,死命挣脱他的桎梏。慌乱间,竟然不小心将手背打在五条悟的脸上。 五条悟被他一掌打得仰过脸,再扭过来时一张脸戾气横生,五官完美锋利,“——你真行啊彻。” 这一击让彻停下了动作,他慌乱无措,对上五条悟极其阴沉的眼神,嘴唇颤抖着,“抱、抱歉……” 彻已经在春天的温和天气里满头热汗,现在五条悟鼻腔里都是彻暖烘烘的气息。脸上还带着五条悟的手指印,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好像抗拒着被人按着做了很坏的事。 阴晴不定的五条悟如今好像又镇静下来了,彻尝试挣扎着从他反常有力的怀抱里伸出脑袋,发丝凌乱,几根发丝粘在额头上,鼻尖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汗珠。 看了看五条悟的脸色,眼睛里带着畏怯,算是被他今天的反常给搞怕了。 随后起身准备离开,“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眼睁睁看着彻迅速走出他的房门,“砰”地关上了房门,五条悟沉默着突然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眉骨立体,额头饱满,顺滑略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和白炽灯打在眉骨后印出的阴影交缠在一块,显得他眼睛深邃,里面情绪莫测。 良久,他咬牙怒骂了一句:“该死!” 汹涌翻腾的感情并没有随着罪魁祸首的离开而平息,反而如火上浇油愈演愈烈。 他面对彻的时候很怪,怪得自己都不认识了。没有源头的的愤怒在看见彻之后彻底爆发。这个住在对面的小男生他分明就是源头,还一脸无辜,好像是他五条悟有多么无理取闹一样。 满嘴假话的骗子,用一张迷惑人的脸蛋将他本来正常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让本来最潇洒的五条悟突然陷于奇怪的漩涡。 竭力不去思考那个软弱的身影。 五条悟又回忆起那晚战斗的情景。肩背宽阔、肌块立体、肌肉遒劲的伏黑甚尔身手矫健非常,出招迅疾莫测,赤手空拳地就干掉了他和夏油杰。伏黑甚尔掩藏在月光后的面容冷漠,墨绿的眼睛里是挥不散的阴云。这样的男人,躯体充满了雄性的魅力,脸蛋英俊却有一双不自满、满是谜题的眼睛。这是个强大且能让人着迷的成年男性。 但五条悟可不会有探索他内在的想法。 “迟早会杀掉你。”他低垂着眼眸,深沉的眸光里狠意一闪而过,喃喃道。 而后耳朵微动,细小的声音不知怎的就传入到他的耳朵里。 是隔壁响起的开门的响声。 然后就是彻的说话声音,“……是你啊杰。”惊魂未定地,好像唯恐是五条悟追了出来一样。 好、好啊!对夏油杰叫这么亲热,还上赶着去慰问,在他这里就迫不及待想地着跑。 这边夏油杰很快开门的时候,头发散着,过长的刘海悉数被他归拢到脑后,但还有一缕发丝散落在额头,给他锋利的五官添上平和的意味。 知道是彻,夏油杰表情温和,带着微笑本想邀请彻进门的,却被他婉拒了,彻不想再入侵别人的私密生活区域了,他们其实才认识两个月,但彻能看出来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就怕他也突然发什么疯。 夏油杰于是环抱着手臂斜斜靠在门框,微微低头看着彻乖巧询问的面容。 好像被人狠狠欺负过的漂亮同学,真的,挺让人兴奋的。 像那种片子里的剧情一样。龌龊下流的幻想在他脑海里漂浮。 “今天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彻礼貌问道。 “硝子的治疗很及时,后续后勤人员也帮我做了正骨,基本已经没事了。”夏油杰即使脑中想得再不正经,面上也是细细回应,声音柔和,“你不要担心,再养两天就痊愈了。” “我今天上午敲了你的门,你应该还在休息,没有回应。怎么样?你有感觉不舒服吗?” 彻摇摇头,“谢谢关心,我没事的。”呼吸逐渐平复,心想也许自己误会了,夏油杰到底比五条悟要温柔一点。 睫毛颤了颤,彻嗫喏了一下,还是询问他道:“杰……如果我要下山的话有什么办法吗?” “呃——”彻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我需要带着一些东西。” 彻想先和夜蛾老师申请之后好好将梅子介绍给朋友们,主要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可能让梅子有小脾气。 至于申请通不通过……彻已经准备好情感攻势了,而且梅子本身就是魔法狗狗,彻曾听伏黑甚尔说了一句“特级咒灵”,但彻不认为梅子会是那个,但应当是属于咒术界的吧? 它还吓走了那个伏黑甚尔呢! 他突然有些美滋滋地想,梅子不愧是梅子,又漂亮乖巧又勇敢厉害! 夏油杰低头微微勾起一抹笑,“你稍等,我给你写一个号码,他会来山上接的。” 彻点头。 夏油杰无端觉得他这个模样很乖很可爱,很想上手捋一捋他的头发,但现在终究不是昨晚,那时候两人都无力,情之所至肢体抚慰一番并不为过,可现在无缘无故地就不太好了,容易给人吓跑。 忍下冲动,夏油杰笼统一想大概真的是传说中男人的劣根性,心总是痒痒的,放在同\/性别的男同学身上……他失笑摇头,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彻。 “提前半个小时打电话,他们也算后勤的人,工作就是接送,一直都有时间。”夏油杰嘱托道。 “谢谢杰!”彻有点开心,水润的红嘴唇咧出笑容,嘴角的酒窝噙满了软和的笑意,纯洁又漂亮。 夏油杰也笑了,伸出手掌轻按了一下彻的发顶,有些满足,心里一边自我埋怨一边暗暗喟叹。 真乖啊! 此时五条悟正侧耳趴在门板上,同时暗骂夏油杰敲小彻的门、邀请小彻进房间是居心不良。 谁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什么下流的幻想,夏油杰看的影片可比他变态得多了。 ……呵,就他会装。 第45章 如果它真的很厉害,那么它同时也很危险。 彻接下来本想第一时间向夜蛾老师报告关于梅子的事情,恳请梅子可以留下来,但不巧的是,因为昨天诅咒师们的突然袭击,有几位学长伤势过重,且自身咒力不足以支持硝子高强度反转术式的输出,至今在医院的特殊病房内观察情况。 夜蛾作为一年级的班主任竟然也被校长委派,去接管了本次的事件后续处理。 本来夜蛾正道在昨日那场毫无重点的高层会议愤然离席,校长应该感到不快甚至愤怒,但他竟然至今没有找他去问话甚至提一句任何关于他离席的话,照常以隐藏的下一任校长接班人的情况派发任务。 夜蛾正道心情既感动又复杂。 老校长面容枯槁,眼神时常掩藏在松弛低垂的眼睑之下,也许越发年迈的人就越发冷硬,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想法。但经过此次事件,夜蛾发现校长分明是明事理的,甚至心中对于“对错”、“正义与邪恶”的看法也很清晰,却总是对高层们部分不正确、不合理性的决策选择视而不见。 有时候“校长”不仅是教师之上另一个被赋予特殊意义的职位,更是政府委派的一个岗位,某些时候对本人来说,特殊意义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说是一只狗吓退了那个号称‘天与暴君’的诅咒师吗?”电话一头的夜蛾正道发出疑问,今日看起来更加冷硬的面容掩藏在门扉的阴影下。 “高专后勤今日就会回去修复校园设施,如果你的那只‘梅子’真的有特殊的能力的话,你最好还是将它带出校园。” 彻听着耳边传来的话,眉头将蹙未蹙,一手捏紧电话,一手轻轻摸着狗头,努力辩解道:“梅子不会伤人的,它很听我的话而且很乖巧——” 他甚至开始用一些其他话术,“——梅子也很厉害,它能一口咬碎石头的……” 刚刚趴在墙角磨牙的梅子甩甩舌头,又从牙缝里甩落几块单面裹石灰的小石头,然后老神在在地趴在地上,尾巴悠适地甩来甩去。 夜蛾老师没等彻说完,就打断了他,声音放低,“如果它真的很厉害,那么它同时也很危险。” “上面的人掌握了数不清的人才,对付这条狗——你的‘梅子’的方法何其之多!‘梅子’的力量如果不能被他们掌握,那么它就是死路一条。” 那边传来其他人,也许是医生呼唤夜蛾正道的声音,“夜蛾老师,有一名学生清醒了——” 彻心里梗的难受,惯常就要落泪,可现在他很明白,眼泪除了抒发情绪,其实不能真正地解决任何问题。 他将哽咽咽进喉咙里,倔强道:“可怎么向‘上面’说明是谁赶走了伏黑甚尔呢?难道要说是我吗?” 夜蛾正道先是捂住听筒和医生交流了几句,紧接着听筒内又传来了他深沉的呼吸声。 彻觉得他听到了。 一阵难耐的沉默之下,彻的勇气渐渐被消耗,父亲和老师在他心中几乎可以划等号,他从小就没有对抗的想法,今天只是破例,他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他想争取。 “……你先将‘梅子’放在校外,等明天——你从马路上、田野里、大山间随便什么地方,领养了一只狗,你于是起名叫‘梅子’。”一定是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夜蛾老师给出了答案,“你只是养了一只宠物狗而已。” 彻忍不住抽抽嗒嗒地抹眼泪,泪水落在梅子的鼻头,被它表情懵懂地伸出粉舌头舔去,苦涩的滋味刺激了它最近有些退化的味蕾,喉咙里发出表达拒绝的哼唧声。 “对不起老师,我太任性了……可,可梅子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你已经很让我省心了,我这一次也只不过是允许你养宠物,感激得太过了!”夜蛾老师听见彻的啜泣,反而带了些忍俊不禁,欺上瞒下的事罢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给高层做牛做马,他就耍耍心眼儿怎么了!? 反正他毫不愧疚。 因为要“欺上瞒下”,夜蛾老师特意拜托了还在放假的体术老师渡边送彻去市区,一路上既能抽空对着后视镜和彻说说笑笑,又能全然无视外表硕大甜美的毛绒大狗。 梅子姿势优雅地趴在后座,脑袋很自然地枕在彻的大腿上,带着阅尽千帆一般的稳重和从容。 眼睛半阂看似不在意,实则内心冷笑连连:真当我是狗呢?忽视我?你个司机我记住你了。小东西你也别想跑! 彻于是感觉梅子的脑袋越发重了,手扶了扶将它脑袋摆正,面色渐渐发苦,大腿上血液似乎快难以流通了。 梅子挪了挪狗腚,半睁着一只眼睛,哼唧一声,也大发慈悲挪了挪脑袋。 和别人说话也不能无视我。小东西真不懂事,哼哼。 渡边老师开车又快又稳,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彻送到了东京市区中城的一处繁华街道,然后帮自己和彻开好了酒店,就放了彻自由,又急不可耐地蹲在路边抽出一根烟,将烟嘴塞进嘴里,一边噗嗤噗嗤地点火,一边挥手赶彻离开。 “你去办事吧,早去早回,别忘记房间号了。” 感觉再多说一句话就事打扰渡边老师放松,彻就简单做了道别,然后紧紧扣着梅子的脖子,不停左顾右盼,一边防着梅子乱跑,也一边找着周围是否有比较正规的宠物店或者宠物医院。 梅子摇摇头,有些不满地用牙齿轻扣住彻的手腕,比起示威更像玩闹。看起来颇通人性的大狗更是吸引了无数目光,彻心中紧张,低眉敛目赶紧加快了步伐。 渐渐就又逛到了六本木周边,这边商业区和住宅区交错互通,牌匾时尚,现在就已经闪着霓虹灯条的街区缓缓在彻的眼中展开。 彻很少出来逛街,长大后更是基本没有见过形形色色的时尚店铺和霓虹灯。父母将他的生活都照顾的很妥帖,各种生活用品都不需要他自己去添置,非必备的精神需求也会被悉心安排,他之前就是一个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孩童。 莫名的感慨充斥着彻的脑海,却突然被熟悉的声音叫过神来。 “一之濑?” 彻回头,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有些惊喜,粉白的小脸带着惊喜的笑意,“迹部会长!” 第46章 哪里来的灰毛小子来评判你狗大爷我? 迹部景吾正率领着一群人站在一家餐厅的门口,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也好像是在争论。 彻一看这么一群人,胆子瞬间又变成了麻雀那么大点儿,伸出的手也蔫蔫儿地放下了,“好巧哈哈……” 迹部慧眼如炬,洞察力惊人,一眼看出彻的胆怯,于是回头交代了一声就朝彻走来。 “今天碰见还算有缘,怎么样,新学校环境还行吗?” 迹部外表英俊华贵,举手投足有种浑然天成的英国式的矜贵和傲慢,并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却会让仰慕者们只敢远远欣赏不敢靠近。但他一开口,就能看出他实际上反而很擅长照顾人,这一点和他张扬靓丽的外表并不相符,却让彻缓解了紧张的心情,原来现实中的迹部和line聊天框里的真的是一个人。 他们的线上交流有一个契机,开始于彻有一次网上检索时不小心点赞了迹部社交账号下发布的一条博文,是一只漂亮健壮、憨态可掬的古牧犬在草地上奔跑的照片。开始时彻并不知道那是迹部家着名的“彼得一世”,只以为是平台推送的陌生人的账号,随手点赞只是他冲浪的美德罢了。却没想到被迹部在上万的点赞账号中给认了出来,发来了私信,就成了互相关注的关系。 彻当时有一种小丑脱下面具的尴尬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白天训练时身体肌肉残余的强烈酸痛都唤不回他失落的魂魄。之后索性一了百了,连夜翻了迹部所有有彼得出镜的照片,一一点赞。一来二往地,两人也能就彼得聊上几句,迹部在line平台上发彼得照片的频次也大幅提高。 身边朋友都调笑着说他秀狗走火入魔了,然而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学习工作仍然毫不懈怠,依旧是那个“传说中的迹部”。 彻摸着梅子的狗头,心里其实已经想到了毛顺体圆的亚历山大,点头回应迹部之前的问话:“嗯,学校很大,在郊区……” 迹部皱眉道:“郊区?东京周围还有郊区吗?” “呃……”彻挠挠头,在迹部深蓝色的平静眼眸下说不出任何假话,“在山上啦哈哈……” “哼。”迹部轻笑,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紫灰色的发丝掠过他的手指,翩翩风度油然而生。 “还是本大爷的冰帝最华丽。” 自信是他的本色,但他永远有自信的资本。 彻连连点头,他国中都是在冰帝读的书,在冰帝度过了平静又充实的三年时光,他对冰帝的归属感很深,是他心中永远的母校。 再说就算没有感情倾向,冰帝也是一所建设与设施都非常高级的私立学校,自从国一那年迹部景吾带资入学之后,冰帝就已经变成了一所名副其实的贵族中学。 高专除了占地面积大之外,现代化的程度明显比不过迹部家里花了大价钱投资的冰帝。 其实迹部本想问彻要不要回冰帝,学籍归档也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最终他还是忍耐下来了,他不会为任何人做决定,如果彻需要的话自然会向他询问,但由他说出来就有了逼迫的嫌疑。 “我带着部员来聚餐,本想请你一起,可惜今天人有点多——”但迹部不会说“下次一定”这样的话,手心朝后一伸,就见他的那个超级大块头的朋友大步上前两步,从身后的网球袋里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卡,轻轻放在了迹部的手心。 “这张卡你拿着,可以随时在这里用餐不受限制。”既用餐免单、不用预约、不用排队。 那张卡纯黑,正中间用烫金的字体印着迹部景吾的罗马音字母缩写。迹部夹着卡,往彻的身前递了递,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送出。 彻不擅长拒绝,脑袋往后仰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推开迹部的卡,“我不能要,我现在要带梅子去宠物店寄养一晚,可能要很晚再吃饭……” “这并不冲突。”迹部随手一塞,丝毫没碰到彻的身体就将那张卡塞进了彻西装裤的口袋里。 彻怔然,下意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微硬的卡片印出明显的形状。 彻无奈,网球部的部长的身手就是好啊。 迹部就当自己的礼物送了出去,这才微微弯着腰观察了一眼梅子,他对犬类爱好,左看右看梅子也不由惊叹,“你养的很不错。他看起来身体很好,就是毛发有点枯。” 梅子尾巴摆动,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瞥了一眼迹部,黑豆眼睛里带着不满:哪里来的灰毛小子来评判你狗大爷我? ”是叫梅子吧?“迹部好像很喜欢梅子这样的大型犬,英俊的面庞闪着愉快的光辉,站直身体后打了个响指,了解了彻今晚的安排,提议道:“如果你放心我的话,你可以先将梅子寄养在我家,我家有马场,梅子可以在里面快快乐乐奔跑,就像彼得一样。” 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我可以让人给梅子做一个毛发护理,保证它的毛发和彼得一样。” 彻有些心动,他想摸彼得的毛已经很久了,如果梅子去保养一下,他就不用惦记外面的狗了…… 梅子更加不满,摆摆脑袋,想甩开脑袋上彻的手,尾巴也甩的像螺旋桨。 彻赶紧轻拍安抚它,到底还是觉得太麻烦迹部会长了,正准备拒绝,“不用——” 突然,迹部眼神一凛,低头将脸微微凑近了彻,那张精致迫人的脸蛋就这么占据了彻的整个视野。 迹部声音低沉,拂然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彻的眼睛瞪大,脚步往后退了两步,仰起雪白的小脸躲避,侧过脸颊有些慌张,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才会让让迹部会长的视线如此灼人。 趴坐在地上的梅子也瞬间支起身体,黑豆眼睛里冷光直冒,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迹部指了指彻的脖颈,那里本来是用卫衣帽领挡住的地方,在头部轻微的活动之后显现出了明显的紫青色淤痕。 淤痕还没有消肿,比昨天的深红还要更加瘆人,很像是被人有预谋的从背后拿绳子勒住的。 第47章 别这么轻易让别人欺负到你。 “这个,呃,这个……”彻下意识捂住脖颈,眼帘低垂不知道怎么回话,吞吞吐吐地。 迹部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等到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克制的沉静,“抱歉,我不该逼你的。” 他的收敛和关心戳中了彻的心,迹部景吾代表了彻过去的生活,彻难以和过去切割,但是如今难以避免的危险和难以割舍的感情让彻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很可笑,一个弱小的人甘于平庸,却难以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 彻随手除去一只压在人肩膀上的蝇头,就能收获一个舒展了眉头的笑脸。这种自我存在感和奉献感让彻难以抗拒。 “没有!迹部会长你的关心我收到了,但是——”彻微蹙着眉头,看着他却想到了逝去的父亲,不由悲从中来,脸上带着哀意,眼眶聚着泪,“……我不知道怎么说。” 梅子到底还不懂人类的感情,见彻身边弥漫着哀伤的气息,走上前去隔开了迹部和彻之间的距离。它觉得是迹部景吾导致的彻现在的哀伤。 迹部被迫往后退了一步,“——我明白了。” “别这么轻易让别人欺负到你。”迹部深深看了彻一眼,心里明白这是那“咒术界”内部的事情。 但是权利是通用的,身为“普通人”,迹部景吾也有保护一个人的实力。对于看得上眼的人,迹部景吾从不吝啬于投注资本和保护,他的“下注”是近乎无偿的,既不求回报也没有目的。这就是他的魅力。 迹部好像永远精力充沛,不能解决的不愉快会被他甩开,能解决的不愉快基本下一秒就会被他想办法解决。像他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困境。 彻甚至在他身上看不到咒力堆积的痕迹。身为大家族的继承人、年段的第一名、学校掌实权的学生会长、东京区豪门网球部的部长……如此深重的压力和责任之下,他好像没有任何的负面压力。 彻于是对他越发敬佩。吸了吸鼻子,低声说:“迹部会长,你不要担心我。”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仰起头眼神亮晶晶地,有些雀跃,“会长!你如果——我说如果啊!你有遇见‘那方面’的的问题的话,一定要找我帮忙!” “嗯?”迹部本来没太反应过来,仔细想了一下就理解了,索性就顺着他的,“那到时候我可得好好给你准备足够丰厚的报酬。” 彻连连摆手,认真道:“不要报酬的!我自愿给会长你帮忙的,朋友间的帮忙怎么能要报酬呢!” 两人说话时间不短,迹部身后的一群人也早就结束了争执,如今所有人意见统一,迹部有请客的爱好,大不了今天吃西餐明天吃烤肉就好了。 然后几个非正选的部员偷偷询问身材高大已经跨越人种的桦地,本来也许是询问,得不到回应之后就自己人聊起来了。 “迹部部长在和谁说话啊?还有要让部长上去打招呼的人吗?”不外他们这么说,迹部的财力和他的高傲齐名,能让他主动打招呼的人无一不是他在各方面认可的精英或者天才。 “难道是亲戚家的小孩吗?看着脸真的很嫩耶!” “长相很可爱啊!想上去打个招呼——” “能要到联系方式最好了!” “啊?他明显能看出来是男生啊,你单身久了吗?” “去你的,土鳖!你懂吗你!?” ………… 桦地本来略显呆滞的目光在听到那几名部员的谈话之后凝聚了一些,他本来除了在迹部跟前,其他时候基本就是沉默呆滞的状态,几个部员耶只是过于好奇做了个多此一举的问话,却没想到能听到桦地的声音。 桦地的声音很厚重,也很缓慢,但是很清晰,“他,是朋友。” 几个部员面面相觑,可不是朋友嘛,不是朋友能聊这么久? 然而其中有一个心思活泛的,眼珠子一转倒也明白了桦地想表达的意思。 “哦!意思是,那名同学也是桦地你的朋友吗?” 桦地扭脸看他,雄厚的身体几乎笼罩住了他,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哈哈。”那人潦草笑了笑,缩了缩脑袋,除了迹部景吾,没有任何人能在桦地的目光下坚持上一分钟。 他简直像非人类,那人心里暗暗发牢骚。 说是朋友,却不见那个男生过来和你打招呼,估计是你单方面的认定人家上朋友。 桦地仍在原地,看似发呆一样,实则时刻关注迹部那边的情况。 彻自然早就看到了桦地,但他不敢上去打招呼,总觉得桦地黑沉沉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盯得他毛骨悚然的。 但说实在的,彻曾经还和桦地“同病相怜”过。 桦地为人木讷却做了众人“梦寐以求”的迹部的跟班儿,受到迹部的庇佑。彻社恐又胆小,成天在负面情绪超标的学校里面对着乱七八糟的咒灵,也是成天缩在“龟壳”不与班里同学进行非必要之外的交流。 而彻自身原因没法参加社团,于是老师就让他当了一年的图书管理员好获得足够的学分。 当时国一还没有成为网球部正选的桦地也不知何种原因,将近一整年的时间也是图书管理员。 孤立与被孤立,相似也不同。 但至少彻国二那一年,他们两个做了一年的值日生搭档,高处的书籍归类和书架打扫都是桦地包揽,彻也会在网球部训练繁忙的时候接过桦地其他所有的工作,这么一来,他们两个也算同甘共苦。 彻回忆起往昔,微微转头看向了桦地,湛蓝的眼睛里带着犹豫,像清晨覆了一层薄雾的海面。迹部也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去,和桦地对上了目光,他轻轻朝桦地点了点头。 彻最终决定还是跟桦地打声招呼,主要是他已经和迹部没有话题了,梅子也不想听他们两个聊它的私生活,不停咬着彻的裤脚,暗示要离开。 那么和一向寡言少语的桦地打声招呼就结束这一切吧! 彻伸手挥了挥:“嗨,桦地……” 桦地上前走了几步,也愣愣抬起手,“……是。” 他本来没想着彻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国中二年级成为网球部正选之后,他们本来在校园碰面就少,碰了面也没有交流的机会,所以他一向都是顿步看着彻走远,就像他一直看着迹部的背景一样。 但区别在于,迹部是会等他的,但彻和他既不是同级,交流频率甚至低于关系一般的点头之交,彻没有理他的必要。 他本就不抱希望。 第48章 罢了,遗憾可以来日弥补。 彻知道桦地的性格,并不觉得冒犯也没有进行过多的交流。如果桦地能对他侃侃而谈,彻才会觉得见鬼了。 这边梅子观察良久,没看出迹部有要不轨的举动,就懒洋洋地卧着,时不时打两个响鼻,一只偷偷摸摸用牙齿咬彻的裤腿,没下狠劲,否则按照它牙齿的锋利程度,一口下去裤腿就要破好几个洞了。 但梅子还是看迹部很不顺眼,它觉得彻之前伤心的源头就是他。 但彻已经决定先将梅子放到迹部家的庄园那里寄养两天,等到所有事情办妥了再将梅子接到高专,夜蛾老师的另一层意思彻隐约听明白,他哪怕愿意照顾彻的情绪,不将异常的梅子暴露在高层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意味着他就愿意真正放任梅子这样的异常在日本境内自由活动。 如果它可以像普通犬类一样,高专面积很大也足够生活一只大狗,学生们也完全有自保的手段。 但要是梅子真的战斗力惊人,那么就需要梅子和它的主人一之濑彻接受夜蛾正道本人的上层监管。 很合理,对彻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梅子的性格总的来说依旧很好,甚至因为年龄大,在彻眼里的梅子还有些懒散和迟缓。另外,要是以貌取狗的话,梅子仍然貌美,也是让人拒绝不了的漂亮狗狗。 他自信梅子人见人爱,已经列好了梅子的用品清单,就等时机到来,光明正大地将它带回去。 不过现在带着梅子去购物也确实不方便。 “那就拜托你了迹部会长!”彻狠狠向迹部鞠躬,卫衣的帽子被他甩到了头上,可见其真挚的感激。 迹部理所应受了这一躬,带着笑意说道:“如果真的很感激我,就直接叫我迹部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冰帝的学生,没必要一直叫我‘会长’。就以朋友之间的叫法就可以。” “我先叫人把梅子送到我那里,等你有空再去接它就好。” 迹部下意识地轻轻抚摸右眼下的泪痣轻笑着,“哼哼,本大爷会给你一只和彼得一样华丽的梅子。” 什、什么!? 轻咬着彻裤腿的梅子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一跃而起,躲在彻身后,硕大狗头从彻的腿间强硬地钻出来,嗷呜嗷呜地叫着,狗头昂起还乱晃,身体一会儿伏低一会儿跃起,尾巴用好像要骨折的超大幅度狠摇。 彻感到一阵尴尬,伸手想将将狗头往回按,可却毫无作用,梅子倔起来力气出奇的大,莽撞地甩头,彻差点就坐在了它的背上。 彻气忿捶了一下狗头,梅子身体僵硬,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喉间低吼,爪子刨地。 彻一看可不得了,梅子一爪子下去,坚硬的石制地面上赫然就留下了三条爪印,直有五厘米深! 他赶紧挪了挪脚,盖住梅子破坏公物的罪证。 彻一面努力按下狗头,一面勉强地扬起微笑,为难地看向迹部,“梅子好像不愿意……” “那有什么难?”迹部勾唇一笑,直接大手一挥,一直都站在门口等待的餐厅经理朝迹部微微鞠躬,然后一面带着甜美的微笑将背后窃窃私语的几名陌生部员迎了进门,一面低声向旁边的身材挺拔的帅气服务生耳语几句。 彻忍不住好奇,伸出脖子看向经理,圆润的眼睛清澈见底,有种纯质的可爱。 女经理给出了一个温柔和气的微笑,上前道:“迹部少爷和这位小先生烦请稍等,在下已经准备了食物给这位‘小家伙’。”她指着高度近一米二的梅子,说话很是得体。 三分熟的牛排外观润泽,汁水充沛,用了少量的胡椒调味,香料特殊的味道和牛排的肉香交缠挥散,本来梗着脖子一脸不忿的梅子也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像是被熏到了一样,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焦躁不安狂甩的尾巴缓缓降下速度,整只狗似有所感,偷偷瞄了彻和迹部一眼,眼神好像一瞬间变得清澈了不少。 迹部家的司机待命,毕恭毕敬地将梅子请进后座,服务员跟着将块头格外大的炙烤牛排带着碟子放在车座上,梅子很兴奋,昂着脑袋“汪呜汪呜”地叫,舌头伸出来哈气,没了犟种气息的大白狗这时候像一只微笑的天使一样甜美可爱。 彻一抹额头挥下一把汗,感觉这狗跟有双重“狗格”一样,变脸真是飞快。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彻挥手跟迹部告别,“耽误你的时间了迹部,你不是要和部员们聚餐吗?快去吧!” 迹部低低应了一声,敛下心头的遗憾,扭头离开后向彻挥了挥手,三年多的时间,他也知道彻是那种会目送别人先离开的拧巴性格,他挥手时挺拔又潇洒,步步优雅地离开。 罢了,遗憾可以来日弥补。 天色微暗,霓虹升起,遍地的灯带和招牌发出炫彩的光芒,整块街区都散发着青春跃动的光彩。泡沫经济、金融危机等都是大人们需要关心的事,衣着时尚的年轻人仍然在快乐地享受生活,踩着滑板急速掠过行人,身后朋友也一一跟随其后,欢闹声冲进彻的耳朵。 一个黑色头发的高个子青年单脚踩着滑板,正用另一只脚正在地面上借力,脸上笑容洋溢,回头挥手招呼同伴,欢快的呼喊声和笑声让彻不由地看过去。 但是这一看就不得了,那群年轻人正在彻的身后,领头的那名青年此时也正好回头,恰好滑板刚好在加速,两人瞪大了眼睛对视,满是惊慌和讶异。 彻用尽所学,腰部柔韧地一扭,足尖用力趔趄着躲过去,可那名青年却好像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栽进道旁的灌木。 彻惊呼,“哎呀!你没事吧!?”立马丢下手中的所有手提袋,上前去扶起摔倒的青年。 那个人也是十几岁上下的模样,挣扎着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痛呼:“疼疼疼疼——” 彻有些愧疚,担忧地看向他,“你没事吧?抱歉,是我的错。我陪你去看医生可以吗?” 那男孩还没回话,他的同伴立马蜂拥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他。 “研二!你没事吧!?” “脸都擦破了!快去医院擦点药!” “我就说要去公园滑,你们非得在大街上——” 第49章 可真有你的萩原研二。 摔倒的这位男生黑发顺滑,鼻梁高挺,长相帅气,特别是一双眼睛,狭长而闪亮,像一片柳叶,清扬而干净,却不带丝毫阴柔之气。 而且他明显人缘很好,随行的同伴一股脑地都上前关心。 彻这个事件相关人员反而被一个匆忙上前的男孩不小心给挤了出去,排除于包围圈之外。 “哈哈——”那名男生反而爽朗地笑了笑,“没有丝毫问题!大家都安心安心啦!” “反倒是这位小同学,我差点不小心撞到你,你没有事吧?”他顺着同伴手臂上的力道站了起来,目光追寻下,找到了彻的位置。 然后上前一步,用非常关心的目光看着彻,诚恳道:“我叫萩原研二,你可以直接叫我研二,为表歉意,我请你吃晚饭吧——然后我们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通讯号还是line?或者facebook,我都可以……” 彻对他的热情和歉意感到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用了,也有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没看左右边——” 第一眼还以为是谁家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可一句话,没底线的老好人性格就此展现。 萩原研二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想说些什么话,他身边的朋友却嘻嘻哈哈地推着他,彼此耳语了几声,纷纷踩着滑板走了。 走之前留下的眼神让彻浑身僵硬,好像看什么惊奇的动物一样。 真,真没礼貌! 唯独被留下的萩原眼神更加歉然,一边帮彻捡起脚边的购物袋,一边说道:“抱歉,我的朋友们可能误会了什么……但请你务必要接受我的歉意,我的道歉是认真的!” 他不仅仅是说话周到顺心,表情和眼神也给人真诚的感觉,再加上他手上还拎着彻的购物袋,在行为上表示自己的意愿。 萩原研二身材高挑,外表却十分帅气温和,眼神清正,完全是个热情正直的年轻人的形象。 彻睫毛微颤,虽还是在身材高挑的成年人面前感到不安,但因为两名同窗的脱敏,症状已经不明显了,于是轻轻点头道:“不用太破费的……” 萩原研二竖起大拇指,咧嘴开朗笑道:“放心,有一家的拉面味道很不错,价格还公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有line吗?我们这么有缘,加一个联系方式就当交个朋友了……别扭头啊,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已经决定毕业就会报考警校的,未来可是一名警察,坏人该怕我才对——” 这一点彻倒是没想到,他侧脸看向萩原,正巧对上他含笑的紫罗兰色眼睛,他笑道:“怎么?没想到吗?” 彻老实点头,在他心里,警察应该更威严或者更健硕一点,至少不应该是在人行道上“飙滑板”的活泼男孩。 萩原将滑板夹在腋下,手里还拎着从彻手里“抢”来的袋子,轻轻松松地边走边说:“做警察是我近期的梦想,也会是我的职业,但滑板、飙车同样是我的爱好。两者兼顾的话,学习工作起来可以很愉快,玩乐也可以轻松没负担。” 彻略微思索了一下,感觉领悟了,低下头,点点愧疚浮上心头,心想果然还是太狭隘了他。 “彻——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见彻点头,萩原脸上又扬起了愉快的笑容,“我要带你去的那家店里的拉面和乌冬面味道非常赞!尤其是拉面,面汤雪白浓郁,面条筋道爽滑,可以多加牛肉,牛肉也非常软烂,一口下去感觉舌尖要爆炸掉!我的一个朋友在那里兼职,我们可以让他偷偷加点牛肉哦!” 萩原的亲和力和语言能力实在惊人,彻不免被他带动了思绪,开始幻想起他描述的拉面的外表和味道,眼睛里带着亮闪闪的期待。 终于到了萩原说的那家店,相对繁华商业区来说,地理位置有些偏远,甚至更接近新宿的歌舞伎町,这略微地限制了他的客流,众人带着享乐的目的而来,少有人会选择踏入一家淳朴的拉面店,但店面小而精致,装潢也精巧别致,若行人偶遇或者纵情归来,热腾腾的面食也会是抚慰人心的良药。 萩原熟门熟路地将滑板放在店门口,扒开写着“面”的布制门帘,彻紧紧跟着他,一瞬间,喧闹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耳中。 径直走向点单的吧台,执笔写着账单的黑发青年头也不抬地说:“请问客人您想吃点什么?” 萩原将胳膊肘支在吧台,直接伸手摸了摸吧台小哥的脑袋,不出意外地被晃了晃脑袋飞快甩开,吧台小哥仍然头也不抬地继续对账,像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回话:“萩原研二你这一周的份额已经用光了,别想着我再给你偷偷加料。” “那可不行!”萩原拉着长腔,声音带着恳求,“我今天可是带着新朋友来的,小阵平难道要看我夸下海口之后下不来台吗——” “呵呵。”松田阵平终于算完最后一笔,冷笑一声抬头看着面前好似没有脸皮的萩原研二,然后眼神往他后面看去,“这关我什么事……” 对上彻那张老实的小脸,他本来正乖乖巧巧地看着旁边墙壁的菜单,却在听见两人“争执”的那一瞬间扭头惊讶,眼睛瞪得溜圆,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或者绵羊。 他揉了揉额头,看在萩原这次交的朋友没有很不三不四的份上,回头冲伙房喊了一声:“一份牛肉拉面,麻烦多加点牛肉——” 彻见他看过来,飞快冲他笑了笑,面对他的冷淡有些无措,“我,我也要一份牛肉拉面,谢谢……” 我要不还是不吃了吧…… 彻内心流泪,占打工朋友的便宜请人吃饭,之前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可真有你的萩原研二。 “哎呀开个玩笑啦——”萩原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硬币,“合共一千元,多余的都帮我这个新朋友多加些牛肉。” 然后扭头对彻眨了眨眼睛,微笑道:“放心,我请客,阵平给的特权我下次再用。” 松田阵平不置可否,却爽快收下萩原的几枚硬币,又垂首执笔划了几下,然后转身亲自去了后厨,但好歹还记得自己的工作,敷衍道:“客人请自行就坐——” 不一会儿,另一位也像是兼职的男生踉跄着走出伙房,还带着厨师帽,无奈地和松田阵平交接了工作。 而这边萩原已经驾轻就熟领着彻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小桌子前,热情招呼他坐下,“马上就好了,绝对没有骗你,很美味的。阵平亲手做的更美味哦!” 第50章 见色起意又不犯法! 等待的间隙,萩原笑着问:“彻你还在读书吧,升上高中了吗?” 彻点点头,“今年……是高中一年级。”他手里拽着自己帽衫上坠的绳子,手指不停绕着。 但彻自认为已经很有进步,面对认识不足半天的朋友,聊天的时候竟然已经学会了撒谎敷衍,这让他体会到了当“大人”的感觉。 毕竟,大人们都爱撒谎,却总教育小孩子们要诚实。 “还是个孩子呢。”萩原道,迷人的眼睛里染上淡淡的调侃笑意。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嘛!”萩原的身体向前凑了凑,嘴角轻挑,笑容十分灿烂,“或者我去你的学校找你也可以啊。” 彻尴尬笑了笑,婉拒道:“哈哈有机会的话……至于去学校找我,就不了吧——我的学校在很远的地方,不太方便哈哈……” “是吗?”萩原研二为人处事称得上八面玲珑,况且彻的话术并不高明,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彻的借口,扭头笑了笑没有深究,也就没有不懂事地追问下去。 他的体贴是让被体贴的人能看得出来的体贴,如彻这样的人,心中不免就涌现出了点点愧疚之情。他垂下眼睫,抿了抿嘴巴,补充道:“我们可以加一个line,有机会的话……” 萩原笑眯眯地接话:“当然可以哦!”然后他拿出手机,自然而然地开启了下一段话题。 “我的朋友里面有养宠物的,也是大型犬哦。”他无意间瞟了一眼彻的购物袋,一个犬用的项圈被放在购物袋的最表层。 彻顺着他的话,看向他手机里面的照片。他所说的那个朋友不仅仅养了一只大型的金毛巡回猎犬,主页展示里还有许多中、小型犬的照片,例如日本国犬秋田、雪白可爱的小博美,甚至还有今年新兴的外来犬种法国斗牛犬。 那只法斗无愧“丑陋”的名头,果然长得皱巴巴地,看起来愁眉苦脸,好像一个小老头。 彻很喜欢,聚精会神地欣赏,粉白的小脸上带着红晕,笑的时候卧蚕和脸颊微微鼓起,咧开的小嘴却又莹润嫣红,整个人又可爱又漂亮,像盛放着的一簇一簇的樱花。 萩原不自觉地将目光从照片移开,移到了彻的脸上。 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彻的第一眼,萩原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内一片空白。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彻的眼睫就像一柄会掀起飓风的小扇子,在他的心湖内掀起潮水。 彻说自己因为好奇停下来回头看他,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可萩原坚持认为自己全责,因为只有萩原自己知道他一瞬间的心潮澎湃、不怀好意。 坚持请客固然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可未尝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但那又怎么了!?见色起意又不犯法! 就是桌子对面的小男孩年纪尚小…… 他们大概差了有三岁吧……萩原研二心中叹气,用手撑着侧脸,嘴角带笑,紫罗兰色的眼睛仍带着满满的欣赏注视着彻。 他可是未来的警察,对未成年暧昧、暗示都是不合职业操守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这么做,他甚至连欣赏的感情都不会让彻发现。 但拿出真心交个年轻的朋友,也当是给自己留个机会。 松田阵平轻松端着两个碗走了过来,冷白的面容上被热气氲上红晕,额头汗珠滚落在他的鼻梁上,彻这时才发现萩原的这个朋友长相原来十分帅气。 “您辛苦了!”彻赶忙接过面碗,一眼就被碗里满满的牛肉给惊到了。 他抬眼看向松田,有些迟疑道:“这,牛肉有些太多了……”侧头又看了一眼萩原那碗面,牛肉只比寻常拉面要多十几片而已。 松田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拭汗水,漫不经心地抬眸,“放心,那家伙加了钱的——你不会以为我利用特权吧?” 彻傻眼,本来猜测以为是朋友的好心,谁知可以被误解为怀疑人家以权谋私,他连忙皱着脸解释道:“啊?没,没有!松田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哼。”松田对彻的话却只是懒懒笑了一声,“小朋友,你碗里的就算哥哥请你的——” 松田帅气的脸庞带着戏谑的笑,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好像在好心指导彻一些社会经验,“有特权还是要利用一下的。” 被,被戏弄了!彻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看向松田,浓密纤细的秀气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好啦!”萩原哈哈笑道。 “阵平这家伙从小就是坏心眼儿!看来以后日本要多出一个坏心眼儿的警官了!这也太可怕了哈哈!” 彻苦着脸想道:那确实! 希望做警察的时候就不要那么坏心眼了! 笑闹过后,松田从围裙下的兜里掏出手机,瞥了一眼老神在在还带着微笑看向彻的萩原,对彻道:“小朋友,给我你的line?” 彻捧出手机,“好、好的!” 最后向两人摆摆手,松田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依旧坐在吧台后面,拿出圆珠笔继续写写画画些什么东西。 萩原对彻调侃松田,“他这样倒还真的像面馆的‘看板郎’而不是服务生。店长应该给他多加点工资的,不然他可要跳槽了。” 至于跳槽到哪里呢?这家店坐落在歌舞伎町的外围,被调侃的松田要跳槽当然可以到更加赚钱的牛郎店里工作,要他说,只要忽视松田嘴巴又毒又臭的小缺点,凭那张脸和健硕挺拔的身材,当个头牌不在话下。 但彻当然听不懂他的潜台词,他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未成年的清纯又漂亮的男孩面前说什么呢! 一瞬间有些自责,萩原赶紧咽下后面的话,给彻倒了一杯水。 彻果然没在意他的那句别有深意的调侃,不然肯定会对一个成年男人再有阴影,这种事已经贯穿了成年人的生活,甚至多数彻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也很有了解,却不应该由萩原这个心有不轨的男人说出来,哪怕是无意识的调侃。 不说有带坏彻的风险,就是这样的话才容易模糊一个本来正直的成年人。 可不能拿这个考验一个未来的警察啊!萩原将钉在彻身上的,对心仪对象的欣赏目光拔下来,用香喷喷的面食模糊蠢蠢欲动的荷尔蒙的气息。 彻正要低头吃面的时候,身后传来低低的轻笑,那笑声像带着尾钩的鱼竿,彻就是那咬饵的迷糊小鱼,虽然不认为那笑声是因为自己,却觉得那声音十分耳熟,于是悄悄扭头。 一个结实强壮的身影映入眼帘,宽肩窄腰,穿着有些紧身的黑色t恤,或者说是因为结实的肌肉将t恤撑得紧贴,他手臂肌肉鼓鼓囊囊地,连后脖颈处的肌肉都大块且流畅。 黑发顺滑,搭在桌面的冷白手背青筋明显,却与麦色的手臂皮肤对比鲜明。 这些特征—— 彻瞬间感觉心跳加速,额头冷汗直冒,小口张嘴呼吸着。 他绝对不会认错。 坐在他后面的那个可恶的熟悉身影——毫无疑问,就是昨天大闹东京高专的伏黑甚尔! 他给所有人的印象都太深刻了! 第51章 我应该马上报警将你捉起来—— 看彻的反应有些不正常,萩原收敛了嘴角的笑,担忧道:“……彻?你怎么了?” 彻面色苍白地摇头,他心里慌张,却不想连累萩原研二这样的普通人,也不确定伏黑甚尔是否会在这家拉面馆对他出手。 “就,突然想到了我的老师还在我家里等我哈哈……”彻扯出一抹微笑,脸蛋儿清纯,眼神无辜,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身后又传来伏黑甚尔低沉的轻笑声,“小朋友看起来像个乖宝宝,却没想到对朋友撒起谎来也毫不羞愧嘛。” 彻心里羞恼,耳垂也因为愤怒变得通红。 这都怪谁啊!?你不好好养伤还跑出来吃面,昨天就应该在你肚子上再开几个洞! 萩原研二看出来了彻的不对劲和他身后那个男人侧头带着笑的唇角,好奇道:“彻你和后面的人认识吗?” “不认识——” “当然认识!”伏黑甚尔干脆长腿一抬就越过板凳,将手搭在彻的肩膀,长臂环绕住彻的半身,懒洋洋道。 “小孩跟我闹别扭呢!估计还在怪我对他的朋友不够友好。”他思索着说,脸上表情却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的“错误”当一回事。 倒也符合了传统的专制父权家长的形象。 萩原了然,既然是家事,他这个和孩子认识不到半天的新朋友就不应该插手了。 但见彻满脸抗拒,还在用手掰自己肩膀上那只结实的小臂,从脸蛋到耳垂和露出一点的脖颈都通红,一看就是在憋着气。 家事不好参与,可他却见不得彻心气不顺,忍不住劝道:“先生……你的胳膊可能压得彻不太舒服,要不你把胳膊放下来吧。” 伏黑甚尔闻言终于正眼看了萩原一眼,这一眼冰凉且具有强大的压迫感,不由得让他寒毛直竖,脸上总带的几分笑意落了下去。 这完全不像一个普通长辈的眼神,甚至说普通的罪犯都没有他这么平静冷漠的眼神,好像萩原这个人并不是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而是被切成了一堆肉一样,没有感情,好似注视一堆没有声息的死物。 彻怎么会有这样一位长辈?萩原不由有些担心。 伏黑甚尔最终噙着一抹笑看着彻气哄哄的小脸,大发慈悲地最后揉了一通彻的头发,把彻本来蓬松却柔顺的细软发丝扒得四散且凌乱,放下手臂的时候,彻皱着脸怒视他,如同一只犯着倔脾气的小羊羔。 “他才不是我的长辈呢!”彻捂着脑袋怒视他,“他是坏蛋!他——” 彻卡壳,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怎么说,扭头一看伏黑甚尔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子边缘,很没有眼色地就拼起了桌,手臂支在桌面上撑着侧脸,甚至用筷子拨弄彻的面碗,很自然地一连捡了好几块牛肉丢进嘴里咀嚼。 伏黑甚尔好像对他有着十足的耐心,并不在意彻那毫无杀伤力的痛骂。 还真是,弱小的他,生气也像撒娇。 彻幼嫩脸蛋儿上的怒火反而让他更鲜活,好像掩藏的蓬勃生命力被主人外放了。 彻都快气晕了要,眼眶红红地,口不择言道:“他这样的就应该去坐牢,我应该马上报警将你捉起来——” “——彻。” 萩原不了解内情,还真以为伏黑甚尔就是彻的一个长辈,心里明白彻的怒火,却还要阻止他怒极而说出更伤人的话,否则惹怒伏黑甚尔,说不准回家还要挨一顿打,那时候他可阻止不了。 一眼看去伏黑甚尔的臂围几乎比得上彻的腿围,一拳下去就是两个彻也够吃的,他是肯定要吃亏的。 家庭暴力不可取啊!萩原有些头疼。 彻恶毒的发言却没能对伏黑甚尔造成任何影响,他照样眼含笑意看着彻,倒真的像是一个看孩子玩闹并不阻止的成熟家长。 这让萩原研二放下了心。 以至于他在请客结束后,竟然非常认真地请求伏黑甚尔将彻安全送回家。 临走前依依不舍,再三请求彻一定要回他的line。 彻刚说完难听的话,乖了十几年的他正心虚着,也不敢再去忤逆伏黑甚尔,被他揽着肩膀走的时候缩着脑袋敢怒不敢言。 心里也觉得伏黑甚尔很奇怪,走这一段路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他。 “看什么?”伏黑甚尔早已放下手臂,插着兜走着,本来麻木黑沉的表情在感受到彻的眼神的一瞬间消融,微微侧头看他,问道。 霓虹灯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下一层浅浅的阴影,甚至于他睫毛颤动的频率都显得他平和而放松。 嘴角又带着笑,“还不相信我吗?我可没对你出手。” 伏黑甚尔确实没对彻出过手,但昨晚他不知天高地厚挡在同窗身前的时候,伏黑甚尔可是考虑都没考虑一下就准备痛下杀手的! 他满脸戒备道:“不信。” “嗯?”伏黑甚尔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彻,声音带着莫名愉快的懒散笑意,“那可怎么办?我可是答应了你那个朋友送你回去的。” “难道你会听他的话吗?”彻怼道,那小脾气冲的,活像一只初生的小牛犊。 “听了又怎么样?”伏黑甚尔笑道,“你会很惊讶吗?” 他语气平静,衬得彻好像在无理取闹。 “哎呀——甚尔君!” 突然,一阵香风扑来。踩着高跟鞋的高挑女人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栗色大波浪的长发飞扬,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好几个晚上没见你了——人家都本来都不想来了,反正这里没有帅气的甚尔君,谁知道最后这一晚上倒是看到你了!”女人眼含惊喜,红唇吐露的是明显的喜爱。 说罢,就想将手放在了伏黑甚尔发达的胸肌上抚摸。 却被他轻巧挟住了手腕,没让那细腻温软的手贴上去。他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微勾的嘴角在彩色的灯光下愈显神秘与魅力。 “抚子小姐,我今晚不坐台哦。摸一下的话……我的收费可就不按照市场价了。” 抚子小姐娇笑一声,双目迷恋地盯着伏黑甚尔的脸和身体,“我付得起的!” 她不认为伏黑甚尔在拒绝她,接下来的语气更加狂热,“甚至!甚尔君和我结婚的话,我的房子、车子、存款……都可以给你的!” 第52章 你好奇怪啊?你以前认识我吗? 抚子小姐表达的感情炽热而猛烈,她捂住胸口,目含爱意直直的盯着伏黑甚尔,他是她爱恨的来源。 她的眼中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了。 但她炽热的感情好像没有温暖到她眼前的男人,伏黑甚尔抱臂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脸上仍然是漫不经心的笑容,语气平静,“要支持我的话明天你去店里。” 他很不近人情,是平静到冷酷的程度。 偏偏这样的态度使得面前的女人更加锲而不舍。 “不,不一样的甚尔君——”女人眼尾泛红,不死心地还要再纠缠。 却被伏黑甚尔居高临下的一眼定在原地。 直面饮食男女的爱恨纠葛,彻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女人踉跄几步,勉强维持着优雅女士的姿态,红着眼眶伸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又扬起了温和的微笑,“到时候一定会去的。到那时,甚尔君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服务态度招呼我啊!” 方才的狼狈都已经被人看去,仅仅几天没有见到伏黑甚尔出现,她的风度就好像不复存在了,但她好歹还有点尊严,拭干眼泪,抚子小姐好像终于看见了彻。 高高昂着脑袋冲他点头,“幸会这位先生,回见。”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步伐依旧稳健,走路时咯噔咯噔的声音好像敲在了彻的心里。 彻皱着眉眼带复杂地看了一眼伏黑甚尔,眼神被他撷取到了,于是他反而挑眉问道:“怎么?” 彻说出天真的话,“……你为什么不好好地拒绝她的喜欢呢?以后不见面的话两个人都会好过一点吧?我看她好像不会放弃的。” “因为我也不会放过她的钱袋。”伏黑甚尔嗤笑他的天真,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女士们今天说要和我结婚,明天就能后悔,她们的喜欢又能有多真?”他渐渐没了悠闲漫步的兴致,刚才那个女人的出现对他来说好像是很大的困扰。 这种服务行业在日本盛行,从业者或者兼职者也十分常见,但同样也低人一等。伏黑甚尔已经过了会因社会认知感到羞愧的年纪,但也不想和任何自诩高人一等的“高阶级人士”有过多工作之外的牵扯,他也不需要这种傲慢的真心,这会让他的心情不妙,但随便杀人没钱赚会让他感到亏本。 啧,伏黑甚尔越发感到厌烦,但这种能白喝酒还不劳而获的兼职绝无仅有,忍忍算了。 “你该回去了。”伏黑甚尔放下手机,“要我送你回学校吗?……算了,我没打车费,你自己出,我给你叫辆车。” “普通计程车只能在半山腰停下,你忘了吗?”彻抬头望向他,从上往下看去,大眼睛、小嘴巴,睫毛扇啊扇,像一个乖巧的小姑娘。 这令他不期然又想到了往事。 “我不会杀你的。”伏黑甚尔勾起嘴角,没有回答彻,反而旧事重提,在一百亿的五条悟跟前,彻成为他带走一百亿的渺小阻碍,他分明可以一根指头就把彻按死,却从来都是只想着把他打晕放在一边。 “我如果给你十万元——” 伏黑甚尔还没有说完,彻就皱着脸立马回绝道:“——我才不要你的钱!” “那算了。”伏黑甚尔莞尔一笑,好像心情又好起来了。 彻对他的行为和语言充满了疑问,这种疑问的心情压下了他怼伏黑甚尔的害怕,使他竟然敢直直盯着伏黑甚尔的眼睛,问他道:“你好奇怪啊?你以前认识我吗?” 彻刚问出口就抿了抿嘴,一脸后悔。 一是他完全不记得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伏黑甚尔这样的人,二来,伏黑甚尔又怎么可能单方面的认识他呢? 可伏黑甚尔却没有反驳,只是反问他,“你觉得呢?” 他开了个混不吝的玩笑,“说不准是因为你长的漂亮?或者是我干脆懒得杀你呢?” 彻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眸依旧是他生平所见最清透漂亮的,剧烈的情绪都表达在眼睛里面。 伏黑甚尔这时终于想到了一个人,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再开口就又是不着调的话。 “再或者,我把你当我儿子了……” “好好好。”伏黑甚尔面对彻的怒视,双手举过头顶,敷衍地投降。 英俊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眼睛深邃,情绪神秘莫测,但看得出是愉悦的。 确实很像,都很安静。 彻忍不住好奇,明知道不应该和这个危险到头的人牵扯过多的,但还是忍不住打听,“你有儿子了?” 伏黑甚尔点头,漫不经心道:“对啊,下一次把他牵出来让你看看。” 伏黑甚尔的身上多了个父亲的标签,这让彻对他恐惧少了很多。 “父亲”在彻眼里,一直代表的是安全和慈爱,一之濑先生真的给了他很多的爱。 “你小孩几岁了?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伏黑甚尔停下脚步,嘴角弧度略平,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的好奇很多吗小朋友?” 彻连忙低头噤声,只用眼睛偷偷瞄着他,伏黑甚尔于是只能看到他的一个小小的发旋。 “四岁……好像是五岁——”他道,“男孩,叫惠。” “伏黑惠?”彻歪头疑问,他虽说脑子里觉得伏黑甚尔没道理真的唯独不杀他,但已经潜意识觉得这个男人是能被他拿捏的了。 “像女孩子的名字,我国中同一个班级就有一个女生叫‘惠’。”彻对伏黑甚尔说道。 像聊天一样。 伏黑甚尔发现彻真的很会得寸进尺,他一旦表露一点情绪,都能被他把控到,自然而然地展现出各式的,但都很惹怜的情态。 “因为我不记得男人的名字。”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时间,懒洋洋地说。 巧思!彻感叹。 “所以就直接取了女孩子常用的名字吗?” 彻笑了笑,露出小小的梨涡,“那现在就多了一个有很温柔名字的孩子了。” 他笑容很深很璀璨,眼睛半眯着,浓密睫毛快要挡住视线,卧蚕鼓起,两腮还有白嫩的软肉,看起来稚嫩又可爱,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少年。 走路时像是在轻盈的跳跃。 ……像个小精灵,伏黑甚尔想,世界上这种人竟然还是有相当多的。 彻的世界还是爱和善良居多,他仍然很难去防备、敌视一个人。 可能还是我昨晚不够凶。伏黑甚尔现在很想对着彻单纯的笑脸捏一下,最好捏得彻又疼又不敢哭,只能捂脸冒着泪花看着他。 第53章 你怎么不在宿舍!?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 市区的天空并不是完全的黑色,被高处的霓虹灯染成了偏红又偏深蓝的颜色。天空中除了月亮依旧散发着光亮,不见任何星子。 说来也奇怪,明明夜晚是由月亮和星星一同值守,月亮相比更大更亮,却是温柔的代表,文豪笔下的月亮散发的光辉都是柔和有情的,多数被用作女性、母亲比喻的载体。星星辉光更少,却仍然被许多人看作璀璨的代表。 彻又想起了高专的夜晚,坐在窗边夜读时,无论是星星还是月亮都像是他的读伴,这是他来到高专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他是城市的孩子,一出生就面对五彩的灯条和汽车的轰鸣,随着父母的逝世,他离开了城市,同样学会了去更加珍惜现在的日子。 比如清晨的鸟鸣、夜晚的虫叫、充实的训练和性格各异的朋友……都是他喜爱珍视的。 伏黑甚尔的背影渐渐隐入这个喧闹的夜晚,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生活和快乐,好像整个街道只有他一个人双手插在裤兜、微微佝偻着脊背慢悠悠地走着,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地,不知道自己的归路也不知道来处。 彻在他背后看着伏黑甚尔离开,隐约好像看到了他身上截然不同的,而又彼此相撞的自由和迷茫。 彻仍不能看透这个男人,但在这一刻深知两人有一点的不同,伏黑甚尔并不会生活,也不会试着生活,他和这个世界并不相融。 并不是会享乐就会生活。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划破了彻混乱纷扰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暗笑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五条悟的来电。 彻接通了电话,一句话都还没说呢,电话那头就传来五条悟有些质问的声音。 “你怎么不在宿舍!?”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就像是独自留守的孩童、或者被妻子抛弃的怨夫,满脸的烦躁,满腹的怨气,好像彻真是那个背叛了他的人。 他晚上烦闷,一想起彻就又火气勃发,他又向来随心所欲,秉持着谁让自己难受,那么那个人也不能好受的恶毒想法,一抬头就闯进了彻的房间。 “我出门了啊……”彻呐呐道。 他以为五条悟之前那么生气的样子,应该不会再想理他了。 “——我怎么知道!你都没有告诉我!”五条悟吵吵嚷嚷地,表情很愤懑,整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起来怒气冲冲,语气烦躁得要命。 “我帮你打包了晚饭,进来却没有找到你,我等了你很久,你都不回来……你都不在学校。” 彻听到五条悟又不请自来进他房间的时候还有点生气,“你怎么又——” 后来又听见他说自己不在学校,话里话外明显是已经在校园里找过一遍了的样子,说这些话又莫名有些可怜。虽然下午闹得不太愉快,但彻耳根子软,还是见不得朋友这样。 所以他其实有些吃软不吃硬,不由又放缓下嗓音来,“你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的,辛苦你白跑一趟了……” 五条悟冷哼道:“别误会,我是来等你向我低头的。” “……?” 彻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要是面对面他说不准就真的顺着五条悟的话低头了。但隔着电话,不用直面五条悟,这让他胆子大了许多,他干脆说出了口,“你是不是有病?”这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 “你说什么?”五条悟眯起眼睛,冷笑一声,“胆子大了是吧。” “你一个人出门,走在路上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说不准又会遇上那个痴汉摄影师那样的人,恶心垂涎的目光都要黏在身上了,还没有察觉。 被人尾随着,趁大家不注意拉到某处昏暗的小巷子里,任再怎么喊叫也是情趣,一定会极力反抗,出汗、流泪,被人捏着下巴嘬嘴唇嘬到嘴巴张着合不上,肮脏的大手下流地揉捏,被弄得整个人湿漉漉地。 彻只觉得五条悟在诋毁他的社交能力,想到今天的经历,第一次有迫不及待向人炫耀证明的心情,他笑眯了眼睛,洋洋得意道:“我今天还交了两个朋友呢!是未来的警察哦!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你们认识的!” 他假惺惺地说:“悟也没有多少朋友吧!好可怜呐。” 但五条悟却没法儿对他的快乐感同身受,嘴角下拉着,咬咬牙心里莫名不快,突然开始抓住前面的话不依不饶,“所以你今晚要和你的‘新朋友’一起快乐一整晚?” “啊,没有,我和渡边老师在酒店……”彻感觉自己理解他的怒火,心里的成就感爆棚,“哎呀,你怎么了悟?是嫉妒吗?” 五条悟扭头嗤笑一声,“我嫉妒?”好像是非常不屑的样子。 实则是装的,他正掩饰自己落入下风的事实,明明牙齿都快咬碎了。 “我的朋友多到没边,想跟我交朋友的人都能排队绕高专一圈。” 五条悟夸张手法用得彻是一点不信。 “我又问硝子了,她说你昨天晚上只去看了杰。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一之濑彻。”五条悟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 他本来就因为彻掀夏油杰衣服这件事嘴脸扭曲,现在又知道这件事,再多的难受好像都装不下。他现在简直酸到没边了。 就五条悟个人而言,反正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正派人士。如果他面前倒着两个人,一个是气息奄奄的重病患者辅助监督,一个是睡在地上的彻,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彻抱回去,一眼也不会看那个重病患者,说不准还要因为人家挡路而摆出一副臭脸。 辅助监督再怎么也不关他的事,但小彻睡在地上说不准会有感冒的风险。 所以,以他的标准,他不认同“夏油杰情况危急所以先处理他的伤”这个原因。 “情况紧急……”彻被他这么一说,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好。 眉心微微蹙起,“我只坚持把杰安顿好……” 月明风清,五条悟站在彻的窗前,看着那一本夏油杰送的《女妖》平铺在窗台,被风吹起一个小角。 电话两边都沉寂下来。 半晌,五条悟轻哼一声,自嘲说道:“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们。” “你最应该好好保护自己。”彻回复他,声音平和又温柔,像林间的细风,还带着安抚的意味,“更何况,不仅是你保护我们,我们也想保护你啊!” 可是我还是太弱了,彻有些低落地想。 而五条悟闻言,整个酷哥烧了起来。 也想保护他!?他又开始说些让人误会又羞耻的话了! 轻声咳了两声,“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先原谅你。” 彻疑惑歪头,着实搞不懂五条悟心里在想什么。但又不想和他再吵,于是敷衍道,“行行……” 五条悟眉目舒展,锋利张扬的五官又明亮起来。 第54章 渡边老师,迹部会长身上的是咒力吗? 彻数着台阶上楼的时候,稍一抬头就看到渡边老师正叼着一支烟蹲在楼梯的尽头,他双肘搭在膝盖上,嘴里的香烟也没有点燃,只是脚边散落着点点的烟灰,在灰色的走廊上并不明显。 彻顿足,歪了歪脑袋,先一步叫住他,“渡边老师?您还没有休息,是在等我吗?” 渡边老师没有说是或者不是,只是重新将香烟塞进口袋,迈下两截台阶将彻手里的购物袋都接了过来,动作迅速也不容拒绝。 顺势将脚边的烟灰用鞋底驱走,他一边开门一边询问彻道:“你事情都办完了?” 彻跟在他身后,点着头说道:“东西都买完了。明天去接梅子就可以了。” 然后和渡边老师一起进了门,和他分享自己今天下午的经历,“我今天交了两个新朋友,我们还交换了line。” 彻将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他,唇瓣翘起,漂亮的眼睛像是镶嵌到面上的两粒圆润蓝宝石。 样子有些太乖了,这让渡边嘴巴不自觉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摸了摸彻的发顶,“好好休息。” 窗外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醉汉的胡言、情侣的私语,十点钟的东京还离休息远着。 真是,唉——彻叹了一口气,酒店不在居民区,甚至离闹市区更近,吵闹果然难免,不知道渡边老师有没有睡眠上的困扰? 床头灯光昏黄,墙壁上像挂了一轮小小的月亮。彻逐渐伴着世界纷繁的声音阂上了双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去…… 第二天的阳光很好,太阳直射到人的头顶上,时间久了甚至会有被灼烧的感觉。 彻和渡边仰面看着面前宽阔高耸的大理石拱门建筑,门边两翼连接精致雕刻的类大理石围栏,围栏延展,让人看不见尽头在何处,站在门前隐约可见内部的几栋建筑群,主建筑矗立在庭院的正中央,整体呈现法国古典主义的外部风格,面前一片宽阔的草坪,草坪上建造了一座状似纯金的人物雕像,袍角飘扬薄透,可见雕刻工艺的纯熟,四周是被灌木错落包围的小雕像,不同于主雕像的陌生人像,小雕像都是人们熟悉的小天使,但二者工艺师出同源,栩栩如生的小天使抱着小弓箭,仰面歪头微笑,鼓鼓的脸颊均从四面朝向最中间的人像,灿烂阳光之下,伊甸园好像也有了模样。 彻一脸惊叹,却在长久的耳濡目染之下并不感到不可思议,只是更憧憬了,“果然是迹部会长!” 渡边就没有这么司空见惯的平静了,他双目睁圆,嘴巴微张,视线环绕,来之前已经被周围坐落的其他别墅震惊到了,自认为见识已经够大,却还是只到大门处就已经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他啧啧称叹:“不愧是迹部财团,从这里跑进去,估计得跑半个小时才能摸到门把手。” 这和凯旋门还有白金汉宫有什么区别!? 他甚至难以分清这个精巧又宏伟的建筑到底是景点还是私人住宅的大门。 两人的车停在门口,下车还没震惊一会儿,就见小房间里的安保人员连忙走出来,打开了大门,躬身道:“欢迎二位客人,迹部少爷交代过,特意派了车免于您的奔波。”他优雅伸出手掌指引二人目光,只见一辆洁净漂亮的老福特车型的轿车停在一旁。 应当是迹部集团自己产的车,却不见市面上有这种外观型号,估计是仅仅产来自己家里当摆渡车的。 渡边再次咋舌,比起大财团、大商人,迹部家更像是日本混合英式的老贵族家庭,对独一无二的物质享受和精神的塑造上更重视,甚于过多的财富和利益。 “如果想泊车请将钥匙交给鄙人。”男人再次躬身,弯着腰接过渡边手上的钥匙,再一深深鞠躬后,快速又安稳地将学校配的小轿车开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渡边老师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实力的朋友——” 彻挠挠脸,乐呵呵地,“迹部学长一直很厉害的。” “摆渡车”配了一名司机,并不特意搭话但躬身问好一个不落,五官端正身材挺拔,最重要的是开车平稳、速度适中,恰好让两人了了欣赏了一下迹部宅邸的前院风景。 草坪修剪整齐又不失自然特色,灌木搭配错落,倒也不拘名贵与否,叶片上还有欲滴的露水,水珠反射阳光,彻隐约看见了小小的虹桥,像梦中的一样。 彻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没睡醒,再扒在车窗上回首再望,果然已经不见那座小桥。 迹部在门口亲自出来迎接了。 彻老远就看到他手臂夹着网球拍,身姿挺拔而悠闲,正小口喝着手中的果汁,平静的目光盯着彻所坐的车辆,看起来心情不错。 哪怕是在最热的天气刚打完一场加时的网球赛,彻作为冰帝的学生的时候放学回家,多次路过网球场,也从没有看到过迹部像别人一样很大口地喝水。 但现在,最吸引彻的反而是迹部身上沾上的浅浅黑气。 他感觉有些奇怪,疑惑地凝眉问道:“渡边老师,迹部会长身上的是咒力吗?” “……好像是。”渡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普通人也能产生咒力,每个人产生的多少都不相同,只不过他们都不是咒术师,也就不能储存咒力。你朋友身上的咒力已经比普通人多不少了,看来他的身体素质很不错。” 渡边扫了一遍迹部的身体数据,有些惊奇地问道:“你朋友是专业的运动员吗?” 彻有些苦恼该怎么说,“也算吧……会长的网球很厉害的!” 渡边夸奖道:“堪比专业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你的朋友是个很能把情绪转化为动力的人。” 彻闻言,比自己得了夸奖还高兴,笑呵呵地下了车,冲迹部挥挥手,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形状。 “迹部会长!上午好!你家里真漂亮!” 迹部放下杯子扬眉看他,心情大好,嘴角不自觉带着笑容,“嗯?” 彻惊叹,问出了渡边也一直好奇的问题:“这个和白金汉宫有什么区别呢?” 说是问题,其实只是个夸张的夸赞罢了。 “论艺术、建筑、豪华程度等,本大爷可丝毫不输。但区别还是有的。”迹部受用,勾唇一笑,“迹部宅邸不对外开放参观,它是完全私有的,属于迹部家的。” 他只是喜欢古典主义的风格罢了,白金汉宫这种老古董太死板甚至因为历史价值不敢随意维修,反而让他不喜欢,他的“迹部白金汉宫”绝对是超越级的华丽! 这,这还是那个小小的日本吗? 彻再次惊叹,渡边表情麻木,连连发出疑问。 我连东京的一个厕所都买不起!他却能在贵族别墅区建一座庄园!? 第55章 原来你也会关注我啊—— 先礼貌性地询问渡边这位跟随老师是否需要其他安排,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迹部轻轻点头,微微伏下身凑近彻说道:“彻,我之后会把梅子的健康检测的数据整理好给你。” 见彻仰着脸向他点头,眼睛里干干净净满是信任和亲近。迹部于是抬手摸了摸彻的发顶,眸光不定,“到时候再跟你说一些事情。” 收回手心,他单手插着兜率先迈步。 “今天正巧有立海的网球部来切磋练习。”迹部领着彻走进大门,脚步不停地路过明亮华丽的中堂客厅,跨过一道侧门来到后院的场地。 “如果有兴趣的话,很欢迎你来观赏。” 特意搭建的室内网球场干净整洁,地面光可鉴人,也没有满地乱滚的黄色网球,彻刚看了一眼球场,就发现这里也弥漫着一股黑气。 他干笑一声回应迹部的邀请,“没,没问题!我很有兴趣!”随后连忙拉着渡边老师落后几步。 “老师!这里好像真的不太对劲啊!”彻望着黑气蔓延的源头,那里有人声响起,球拍拍打网球、网球触及地面的声音清晰可见。 “应该是有低级的咒灵。”渡边垂首低声说道,“应该是跟随着来往的客人,而不是这个宅邸本身的。” “这座宅邸没有成型的咒灵,应该是被厉害的咒术师镇压了咒具威慑,已经被驱散或者消灭了。可这个咒灵好像是成形了很久,跟随那名客人会是有一段时间了,一时很难被驱散。” 渡边瞄了一眼前方步伐从容的迹部,继续说道:“如果是你朋友的朋友,我看着机会帮他们拔除掉就好了。” 彻目含感激,“谢谢您老师!” 渡边摆摆手,示意这是应该的。 迹部回头发现彻和他的老师赘在后面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挑挑眉扬声道:“你们——” 话音刚起,彻就抬头看他,迈着小步朝他跑来,看起来一蹦一跳地。白软的脸蛋儿粉红,“我们快走吧!”看起来很期待一样。 迹部看到这些,又不自觉心情飞扬,勾起笑容,“想看本大爷的网球吗?” “当然!”彻猛点头,“之前每次路过网球部的时候,我都很期待看到会长您打球!”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国中。 彻是国一与迹部分到一个班级的,他是见证了迹部景吾“夺权”“改革”的那一批新生,他没法比较迹部之前的冰帝是个怎么样的学校,但丝毫不影响包含彻在内的所有新生第一时间成为迹部推崇者的一员,哪怕是社恐到了极点的彻也偷偷去看过迹部打球。不过迹部曾明言禁止后援会的越界行为,彻虽然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有后援会的存在,却也就不敢再偷偷去看了。 那段时间他在路上都要躲着迹部和网球部的成员,绕着路走。偶尔碰到了头都不敢抬就匆匆掠过。 迹部矫健的身姿、自信坚毅的眼神、失败时的不甘和坦然,彻和所有的冰帝学生都看在眼里。但多面开花的迹部在网球上的不如意反而更让人崇敬,所以哪怕已经不是冰帝的学生了,也依旧对迹部很敬仰。 迹部轻笑出声,一贯平静自信的眉眼缓和,如冰雪消融,“原来你也会关注我啊——” “迹部会长很耀眼,我没有办法不去关注。”彻老老实实地说。 一句话说得平静又自然,明显是他打心眼里认同的。哪怕是擅长被赞美也擅长自我赞美的迹部,闻言也忍不住心花怒放,爽朗笑了出来,俊美面容像发着光的太阳,足以叫人看直了眼,直到眼睛发干也不忍移开。 “哼哼,挺有眼光的嘛!”迹部转头理了一下头发,愉悦的心情毫不掩饰,他的快乐让彻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头猛地埋了下去。 救命!这样真的很像迹部后援团的那些疯狂粉丝! 迹部会长不会觉得他不正经吧!? 渡边看在眼里,上前拍了拍彻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是挺会哄有钱人的啊彻!” 彻认为自己碰巧罢了,低声脸红谦虚道:“不算哄吧——我说的是实话啊!” 渡边忍不住笑出了声,直感叹他这原来是天赋啊! 室外的几个网球场地只有一个正在使用,外侧围了一圈高壮的身影,正巧挡在后门这里,彻在这边即使踮着脚尖眺望也不能看到到底是谁在打球,只能瞄见高扬的球拍和网球落在塑胶地面上的砰砰声。 迹部见状眉头一扬,快步走了过去,有人稍稍回头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迹部,就扯了旁边的人推开他,硬是给迹部挤出来一个空位。 迹部尽管很好奇哪两个人开了这场比试,却先是没有过去,而是先后头看彻的位置。 彻拉着渡边老师默默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大概是在其中一名运动员的后方,并不是最适合的观赏位置。扭头见迹部左看右看地找他,就踮起脚尖笑着冲他挥了挥手,露出小小的白牙。 迹部松了一口气,略一点头就快步上前,自然地站在那个空位,认真地观看对局。 身旁的一位身材略矮于迹部的男生对迹部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田又和切原打起比赛了。”虽然对迹部说着话,他却仍将目光放在这场网球比赛上。 迹部皱眉,轻哼道:“不是说两校交流吗?真田那家伙又来带孩子了。” 向日岳人却有些激动地说:“迹部你接着看下去!刚刚切原有一招很厉害啊!我们之前都没有见过。可恶啊——他就是冲着真田去的!” “哦?”迹部来了兴致,挑眉将目光着重放在球场上的气喘吁吁的切原赤也身上,“这倒是让人有些兴趣。” 彻将手放在额头挡住刺眼的太阳,眯着眼睛看全场的人,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地看,力求看一个排除一个。 他和旁边抱臂站着看比赛的渡边老师咬耳朵:“老师……我还是分不太清,这里的很多人好像都能产生一些微量的咒力……” 彻一边说一边踮着脚谨慎地观察,然而过一会儿还听不到渡边的回应,扭头一看,皱着鼻子恼怒道:“老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渡边回过神来,干笑两声,“哈哈,比赛很精彩哈哈……” 第56章 好痴汉的咒灵! 渡边陪着笑脸摸了一把彻的脸,轻捏着他的两腮左右晃着,“反正是很弱的低级咒灵,对你迹部会长的朋友没那么大危害的。”语气很是无所谓。 “最多只是会点隐藏的技巧罢了。” 在他心里,他愿意出力帮忙祛除的原因只是因为彻是他的学生,但到底有危险的不是彻,要他有多上心也是不可能的,普通人的性命也许有重量,但他们的心情好坏、身体健康与否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能保证其他人不因为咒灵有更多死亡就够了。 这是许多咒术师的底层思想。身为咒术师,炼化、储存、提升咒力是加强实力、免于受到生命安全的必要修炼,咒力来自于负面情绪,咒术师储存咒力就是储存负面情绪,在这种茫茫的、来自于自身的情绪压力之下,即便是体质不同常人的咒术师,也很难保持完善的人格。所以在五条悟出生前、诅咒师团体还没有销声匿迹之前,为数众多的咒术师都会难以避免地走上歧路。 他这样的正常一点的,原因除了本身性情平和坚毅之外,身为准二级咒术师、且多年难以增加咒力总量,咒力水平偏低,也是原因之一。 彻却不这么认为,“哪怕是很弱的咒灵也会对生活造成影响吧!就算不是迹部会长的朋友,我们也应该出手的。” 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渡边老师的脸色,矮壮的成年男人表情平静,面对彻的反驳也只是略微扬眉。 渡但边倒没有被学生顶撞的不愉,反而扯开话题说:“你这番言论倒是和夏油之前上课时候说的话有点相似。”他甚至还开了个玩笑,“难道你们这一届都是这样吗?五条家的那位少爷不会也是这样善良的人吧?” 彻挠挠脸不说话了。 而在他们两个说话期间,球场上的对局越发激烈,彻最后回过神来忍不住抽空看比赛的时候,正巧看到那名略青涩的黑头发男孩一蹦两米高,将手中网球以一种导弹般的速度和气势发射出去。 彻:“……?” “好,好厉害……”彻喃喃道,他不去关注网球的这几年,选手们的技术进步得也太快了! 渡边手指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些运动员的身体素质距离许多咒术师也不遑多让了。”但世界的屏障又薄又厚,在天生的才能面前坚不可摧。 “做个高中生运动员挺好的。”渡边感叹,饶有兴致地欣赏场上的对局。 彻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寻找咒力那边,最后眼睛一亮,登登跑到迹部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 待迹部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身边的向日岳人也下意识跟着回头了。然后他就像是被吓了一跳,“呀!你是一之濑君!” 彻没想到这位高人气的网球部正选会认识他,有些手足无措,举起手臂向他瑟瑟摆了摆,“……嗨,你好,向日君,我是一之濑彻哈哈——” 迹部另一边戴着眼镜的斯文男生听见向日的话也回头看了一眼,跟彻对上眼神也只是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如果问好的话才是对方的困扰,就又若无其事地又扭了回去,顺手将向日的脑袋摁着也扭回去,小声道:“岳人,不要制造负担啊!” 这边彻引着迹部来到稍远一点的角落,迹部这期间倒是什么也没有问,就一路跟着彻走。 站住以后,迹部微微垂首,海蓝色的眼睛盯着彻的表情,率先沉声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彻点头,眉间还有些纠结,迹部发觉,轻皱了下眉头,一下就看出来,事情应该不太紧急,可却颇为复杂。 “迹部会长,你还记得我转到什么学校了吗?”彻压低了声音。 迹部颔首,“当然,东京都立咒术……”背到一半,迹部截了话音,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和‘那种东西’有关?” 彻一脸真诚点头,目光诚恳,心里很希望迹部可以相信他。 迹部没有犹豫,一点也不怀疑,紧接着就继续问:“需要我怎么做?要清空场地吗?” 彻先将他和渡边老师的猜想告诉迹部,然后指了指球场后面认真看比赛的矮壮男人,认真保证:“放心,渡边老师对付这样的很有信心!” 迹部思考着,“所以说找到那个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它会隐藏的话,你们又要怎么找到它?” 彻挠挠头,因为他其实是完全没有经验的无证咒术师,所以只是含糊道:“渡边老师应该知道的吧……” 迹部垂眸看他,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温柔的无奈。 彻突然有些想念五条悟了,据说他的“六眼”是最厉害的追踪器,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一下子就能找到那个咒灵。 “先离近一点吧……”彻思索后道。 彻跟在迹部身后,看似很自然,实则双手攥着衣角,肉眼可见他的紧张。 等他过来,向日岳人又忍不住将脑袋凑过来说话:“诶,原来迹部说要去接的朋友就是你啊!” “你为什么转学啊——” 忍足在学生会有职位,对彻的情况有一些了解,于是狠狠地拧了一把向日的后腰,“哈哈。肯定有一之濑同学自己的道理吧哈哈……” 彻笑容也有些尴尬,“忍足同学说得没错哈哈……” 救命啊!别和我搭话啊—— 迹部制止了向日想要冲忍足反击的行为,“好了岳人。”迹部皱眉,“安静一点。” 迹部说话好使,向日立马噤声,撇撇嘴又转身过去看比赛了。 很自然地领着彻开始分别向各个区域的人搭话,迹部没话找话也丝毫不怯场。社交能人无疑了,这让彻十分羡慕。 彻全程跟在迹部身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压力倍增,拉着迹部的衣角,脸全被迹部掩在身后。 羡慕但学不会。 直到跟着迹部晃悠到一名高挑的男生面前,彻好像嗅到了其他味道。 探出脑袋细细观察,也顾不得自己的社交困难,一对纤细眉毛紧紧蹙着,仔仔细细地观察。 迹部注意到了,不动声色的继续扯话题。 “……国外的赛事告一段落,今天能和立海大进行交流也,咳咳很开心。” 幸村早就注意到了迹部在满场地晃悠着搭话,好像只是随便拉着人闲聊,没什么要紧事,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仍然很耐心。 “受到邀请也是我们的荣幸。也很开心能和迹部你们再聚在一起……” 他们说话期间,彻终于抓住咒灵控制不住现形的一瞬间。 长相格外俊俏柔美的高挑少年脸上笑容从容又温和,可彻却在晃动的空气中隐约观察到一个深紫泛黑的瘦小骷髅。一闪而过那一刻,它正稳稳趴在幸村的一边肩膀上,细长的白骨手臂揽住幸村的脖子,骷髅头歪着,空荡眼眶牢牢对着他的笑容,两烛幽幽的青蓝火焰燃烧着,活像被美色所迷。 如梦梦幻的柔美脸蛋和可怕的咒灵紧挨着,像是天堂与地狱的交界。 这一幕让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好痴汉的咒灵! 第57章 彻很迷茫,这、这是咒灵吗? 彻被痴汉咒灵吓到了,因为紧张,不由得手上用了点力,迹部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衣领勒紧,轻咳了一声,“有时间吗?咳咳——借一步说话?” 幸村看了一眼彻,不太擅长和这么耀眼的人对视,彻于是别过眼去,但又想到这位是“苦主”,又逼着自己满含真诚地望着他。 “能稍等一下吗?”幸村微微一笑,“我想先将这一场比赛看完,对这场比赛我可很期待呢。” 迹部先回头看了一眼彻,得到他的点头之后,回头跟幸村说道:“当然没问题!” 幸村于是自然地将目光放回了球场上的对局。彻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见他表情温和,眸光沉静,一时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有没有被那个咒灵影响到,如果影响到,又被影响到了多深? 也不知是他掩饰得太好了,还是彻对人情绪的敏锐感知在这位长相俊美秀气的少年面前不好使了。 因为一时观察不出什么,彻也无所事事,就跟着幸村和迹部一起,将目光放在激烈火热的对局之中。 网球在场地内不断“砰砰砰”地跳跃,场上两人不停奔跑,外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能听到他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比赛在一段时间后进入了加时,场上气氛更加焦灼。 彻发现,对局中的其中一个人的头发好像要掉色了,他疑心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眨了几下。 “变、变颜色了……”彻不由得满脑袋问号。 他被阳光照得昏了头吗?彻抬头看了看焦黄的太阳,确实亮得人头晕眼花。 彻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身边的两人听见了。幸村看了他一眼,温声道:“赤也的天使化已经到了极限。” 彻:“……” 他是解释了什么吗?怎么还是听不懂啊? 彻不懂装懂道:“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迹部轻笑,接过了幸村的话,“他今天的表现已经很让人惊讶了!你们立海大的新部长已担大任。” 彻有些郁闷,担心迹部嘲笑他,看见再离谱的事情也憋在嘴里不说出来了。 然而,没过一会儿,白色头发完全褪色成黑色的切原赤也背后好像又出现了什么东西,彻又疑心自己看错了,可再定睛一看,真的就是一个浑身冒着黑气、有着天使翅膀的巨大影子。 彻很迷茫,这、这是咒灵吗? 难不成渡边老师判断失误,这里有两个被咒灵纠缠的运动员? 直到切原赤也用力将最后一个球打在真田右侧的白线上,自己也力竭摔倒在球场,彻也没能想明白。 结束的那一刻,全场一片安静,而下一瞬,包括幸村在内的许多人都一拥而上,围住了切原,七嘴八舌地在他身边欢呼、呼喊。 “赤也好样的!你终于赢过真田副部长了!” “你小子今晚做梦都要笑醒吧!把真田的帽子都打掉了!” “赤也你没事吧!?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体能还有些不足,不过比之前要提升了近30%,还不错——” 幸村身上盘踞的咒灵又显形了一瞬,漆黑眼眶依旧牢牢锁定幸村的脸,以一种着迷的姿态将无形的视线胶黏在他温和亮丽的笑容上,慢吞吞地又将四肢往上攀爬了一些,背更弯,姿势更亲密。 ………… 彻拉着迹部挪到了渡边老师的身边,神色凝重。 “老师你看到了吗?那个切原赤也……” 渡边点头又摇头,“……不过好像不太一样,那家伙甚至没有本能上的行动,这一点不太像。” 迹部听着,有些了然,插嘴道:“是‘异次元’。” “‘异次元’?”彻眼睛里都是疑惑。 迹部解释道:“是网球选手的一种境界,只有最顶尖的网球选手才会在机缘巧合的时机下开启。” 渡边提问:“你的意思是之前就有这种情况吗?” 迹部点头,“我就有缘开启过几次。” 他的神色也没有自夸,仅是陈述事实罢了。 “那就先暂且不提!”渡边拍板,“照彻说的,那个叫幸村的身上是一定有咒灵的,今天目标就是它!” 而另一边,忍足和向日也跟着立海大的人过去凑热闹,却没怎么关注傻呵呵一直冲着真田笑的切原,反而偷偷摸摸地问幸村:“迹部跟你谈什么了?” 幸村微笑道:“没什么,就是说赤也的进步很大,立海大能很放心交给他。” 向日撇撇嘴,完全不信,“迹部今天可逛了好大一圈,难不成他对每个人都说’切原进步很大、立海大后继有人‘吗?”他还怪模怪样地模仿着迹部的语调。 幸村但笑不语,切原却很兴奋,“迹部大哥原来这么认同我吗!?我真是太感动了!” 败落了一次的真田依旧很具威严,不愿意见切原赢了一次就太过得意,眉头一皱,训斥道:“赤也!你太得意忘形了!赢得也太难看了!回去要自行加练知道吗!?之后柳会把新计划交给你。我们下次比试的时候希望你能早点找到感觉……” 切原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道:“不要啊——” “幸村长得好看,迹部不会是带着一之濑介绍给幸村了吧?”向日脑洞大开,躲在一边偷偷摸摸地说。 “应该不会吧——”忍足嘴角抽了抽,“不,是绝对不会。” 向日不停,咂巴着嘴,幻想道:“介绍给我也可以啊!我早就想让迹部或者桦地把一之濑介绍给我了。” 忍足看了一眼迹部和桦地,“别想了,不可能的。” 先不说迹部潜藏的居心,就桦地这国二之后一句话都不敢跟一之濑说、一个眼神都不敢飘过去的样子,向日岳人的幻想也不可能成真。 他嘲笑了一下,“介绍给幸村也不可能介绍给你,你居心不良啊!” 向日脸憋得通红,气得跳起来追着他打,怒道:“你放屁!少污蔑人了你!” 分明被说中了心事。 忍足快速躲过他的腿脚和拳头,脸上带了纳闷,“你这么生气干嘛?” 干嘛? 谁让你说中了少年心事,还干嘛!揍你啊! 第58章 冒犯了。彻愧疚道。 迹部领着满脸疑惑的幸村来到一个空房间的门口,正准备开门的时候,被幸村率先伸手握住把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幸村狐疑问他:“有什么事情你非要这么神秘?” “迹部,你好歹透露一点,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让我跟着你走……” 幸村摇摇头,表示难以从命。 “总归不会害了你。”迹部说道,脸色平静,“说不准是对你有好处的事情呢。” 幸村闻言笑着摇摇头,“我隐约猜到一点,和之前你身边的那个人有关是吗?” 迹部挑眉,“他那个样子还害不了你,而我当然也不会害你。”他接下来一把开了门,“幸村你没必要担心什么。” 彻和渡边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两人开门,都将目光放在了幸村的身上。幸村直面两人直勾勾的眼神,神色如常,冲两人点头问好:“两位日安,在下幸村精市,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渡边用眼神示意后进来的迹部将门给反锁上,迹部轻哼一声,却还是顺手带上了门。 幸村苦笑道:“两位让迹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彻点点头,目光看向渡边,渡边自然接过幸村的疑问,也点点头,脸上一片深沉之色,“幸村君、迹部君,二位请坐。” 然后将目光移至幸村精市的脸上,带着探究之色,询问道:“幸村君,你就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幸村顺着他的话去思考,“嗯——并没有吧,我觉得一切都好。” “不可能的!”彻闻言有些焦急,看看渡边又看看迹部,最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幸村精市。 渡边安抚他,“别着急彻。”然后略微思索,按照自己的经验继续引导幸村的记忆和感受,“最大的可能就是,你已经对身体的掌控缺失了。” “就像电影里的那些……”渡边还在斟酌怎么说。 彻快速帮他总结了一下,“《生化危机》那种吧……” 幸村闻言不受控制地笑了一下,觉得他们说话着实有些荒谬,“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 迹部沉吟片刻,“幸村,你真的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吗?” “迹部的意思是什么?”幸村冷冷笑了一声,“不管是什么——既然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见了你这两个朋友,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他对身体的重视程度远超周围的所有运动员,每月的体检必不可少,他难道要去相信迹部介绍的这两个神神叨叨的人,而不去相信现代医学科技吗? “你不能走。”渡边站了起来,并不算高挑的身体肌肉微动,隐隐的压迫感弥漫。 幸村难得凌烈的目光看向迹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迹部双手交叉,表情不变,说出自己的想法。 “幸村,不仅仅是因为我对彻的信任。事实上,你也许没有察觉到,你自己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对劲。” 迹部抬起自己的眼睛,直视着幸村,“我也相信我这双眼睛。” 也许另一个世界在躲避着普通人存在着,但迹部本身的洞察力却足以让他在蛛丝马迹之中找到它存在的痕迹。 “你本不应该是这样输给越前的。” 幸村皱眉:“越前的进步很大,即使这一次输给他,我下一次也有信心赢回来。我没有这么输不起。” 渡边已经没有耐心了,直接上手扯住幸村的衣领,而幸村一个躲闪不及,脸上还带着微怒,两只手并着被渡边掮着到彻的面前。迹部紧皱着眉头,虽然很不满彻的这个老师的强制性粗鲁举动,但按耐住却没有过多干扰。 彻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做,先是拿求助的目光看向渡边老师,渡边也回视他,说道:“我看不到,没办法直接祓除,你能看到可能和你的术式有关,你先试试。” 彻点头,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一瞬间的水光摄取住了幸村冷凝的目光,被牵制的怒火也略微凝滞了一瞬。 “皮、皮肤接触是吗?”明明是自己的术式,彻却也要先询问一下渡边的意见。 渡边干脆说道:“我不知道!你要自己探索。” 彻于是将水漾一般的眸光转至幸村精市的身上。 幸村眉头紧皱着,被渡边大力钳制着的疼痛表现到了脸上,他最开始挣扎的时候被渡边刻意加大了力道,吃了一番苦头,嘴唇紧紧抿着,咬肌微微鼓起。 彻心知他现在很难受很气愤,心里愧疚难当,面上带了些疼惜之色,“抱歉,幸村君。” 幸村没有被他所迷惑,“觉得抱歉就将我放开。” 彻愧疚之色更重,又道了一声抱歉,朝幸村走来,俯下身,左看右看将目光定在了他的脸上。 被他的目光盯着,幸村眉头更皱,像是因为气愤,耳后升腾起红彤彤的一片,面如春花一般。 “你要做什么——”他眼睛蓦地睁大,原本想说的话戛然而止,脑子一片空白,眼前收光变少,只感受到脸上细腻柔嫩的温热触感,激得他后脊背像透过一阵电流,心跳声冲上大脑。 彻不知道自己能力起效的程度在哪里,索性将裸露的双手手心都贴在幸村的脸上,也只是贴着,动都不敢动。 他着实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但幸村身上裸露的皮肤只有手腕、面部和一截暖白的脖颈,手腕被渡边钳制,脖颈更敏感。 “冒犯了。”彻愧疚道,感觉自己像那什么混混调戏了幸村一样。 幸村长相姣好,兼具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英俊,本身是可以以脸杀人的程度。被压在彻面前,任他施为的时候,脸上带着屈辱和倔强,却连转头都做不到。 但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幸村的预料。 一声尖啸从他耳边扑来,像是成千上百的人声的混合,哀戚而连绵,一瞬间喷涌的声波振得幸村耳膜轰鸣阵阵,头晕眼花,先前的感情激荡被冲了个粉碎,耳膜几乎破碎的疼痛使他即使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从喉间吼出阵阵闷痛哀鸣。 而彻和渡边这边看到,那个漆黑冒烟的瘦长骷髅一边哀鸣,一边飞快地将自己从幸村的身上撕开,四肢如被电打了一抽搐不断,漆黑如深洞的眼眶随着它的怒吼,阴冷地对准了彻。 黑烟从白骨眼眶中弥散,极短的时间内,整个房间好像都被诡谲的黑雾充满。 第59章 我的朋友很痛苦! 一切发生地突然,迹部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幸村难耐的阵阵闷哼,心里一咯噔,一下子也坐不住了,愤怒起身,大步跨过去想将渡边的手甩开。 本就不欲与迹部发生冲突,渡边见咒灵被逼得已经脱离了寄主,也就顺势松开了手里的高中生,冷哧一声道:“不识好人心。” “我的朋友很痛苦!”迹部眼中有冷光闪烁,嘴唇紧紧抿着,坚毅的眼神直视渡边。 幸村眼前模糊不清,脑中思维有些混乱,努力睁大眼睛,只看见雪白的墙壁好像变得弯曲折叠,不断在他眼前乱晃,空气中有蜘蛛网般的漆黑细线密密麻麻地分布、缠绕。 他面色苍白,有绿豆大的汗珠从他鼻尖滑落,“呃——” 太痛苦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疲累,更有精神上的混乱和失序。像是自己身体的、灵魂的一部分被强行撕扯走了,又或者是视作沉疴的瘤子被人切割下来。 迹部扶住他,眉间都是焦虑。 幸村身上仍然有细密的咒力变成细线的模样和浮空的咒灵连接,二者就像被折断了的藕节。藕断丝连,可见咒灵和幸村之间的联系绝非短时间的接触,必然有经年累月的累积。 痛苦延绵不绝,幸村平日这么平和稳重的人竟从喉中发出阵阵沙哑的痛呼。 “怎么会这样!”彻急得团团转,只能寄希望于渡边老师,“老师!是不是把咒灵解决了就能让幸村君不这么难受了?” 渡边摊摊手,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拿出兜里的指虎戴上,“我也是头一次见一个咒灵能粘一个人粘得那么紧——放心,痛苦只是一时的,很快就好了。” 彻和迹部待在幸村的身边,离战场远远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渡边的行动。 迹部什么也看不到,却好似接触了一层特殊的媒介,隐约感受到渡边是在和某样东西缠斗。 而彻的视角,焦虑更是在不断延伸。 那看似瘦长的咒灵其实十分笨拙,飘飘忽忽地浮在半空中,发出尖叫,手臂伸出来,朝向幸村的位置,却好像顾及什么一样不敢上前。 而渡边老师的攻击竟然对它毫不起效。 一再被骇人的声波逼退,渡边在耳膜轰鸣中感觉到了不对。 他的身体行动好像越发地迟缓,眼前的光线在渐渐消失,就连之前咒灵攻击性最强的尖啸好像也被他适应了一般,不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不对劲。 迹部凝眉仔细观察,“你的老师好像……被剥夺了五感?” 一再观察之下,对局经验丰富的迹部十分肯定地说:“没错!就是灭五感!” 他骇然,“怎么会——” 被迹部放倒靠在墙角的幸村闻言强撑着睁开眼睛,苦笑道:“可不是我教给它的呃——” 彻低头看他苍白的脸,“你……” “是的,我好像能看到它了——托你们的福,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幸村冲彻笑了笑,笑容很美,但他眼里好似没有了精气神。 “之前偶尔有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我以为是又生病了,去医院检查,医生却说一切正常——”幸村深深喘了一口气,冷汗涔涔,“我就以为是心理原因,这次世界赛发挥不好我也……” “好了幸村!”迹部制止了他,“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惦记网球了!” 幸村张开嘴深深地喘息,眼睛死死盯着半空中快要漆黑成一团乌云的咒灵,在一阵阵音波之下额角一阵一阵地产生针刺一样的疼痛。 不甘啊—— 立海大三连胜的终止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他,输给了异军突起的越前,世界赛的时候他多想一雪前耻,这个时候也没有身体上的劣势,他如果战胜了越前,他就可以昭告所有人,他们立海大虽然没有三连胜,但依然王者之师。 可他却输了,依然是漫长的加时,而输球的那一瞬间,他却好像并不难过或者不甘,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疲劳,赛场上,幸村精市在所有人的遗憾或者兴奋中呆立在原地,越前紧皱着眉头看他、唤他,他的表情和头脑却好像都充满了混沌—— 咒灵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声尖叫袭来,像是吸满了汁水的蚂蝗,甚至身型都在变大,这超出寻常的能量让最状况之外的迹部也变了脸色。 “什么声音!?”迹部惊讶道,脸上也带了几分痛楚,也算对幸村感同身受了几分。 他眼睛看向彻。 彻冲他点点头,一脸凝重道:“咒灵好像更生气了。” 幸村的痛苦更甚,已经难以保持清醒的意志了,生命力好似随着身体之上的黑线一同被咒灵抽取,他就目光盯着内里流动的黑色线条,好似眼珠子都不受自己控制。 彻暗道不好,上去伸手就要掰开幸村的眼皮观察,入手滑腻,汗水已经滑至他的全身,脸上冰凉。 渡边仍在尽力牵制着咒灵,它在不断找机会往幸村身边移动,并且肉眼可见地焦躁不安起来。 他咬牙,这咒灵难不成还是个一级咒灵?他从没见过这种能力的咒灵,对他这种依靠体术多于术式的咒术师而言,堪称绝杀。 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咒灵已经被激怒,怕是简简单单让它回到宿主身上也不能安全了事了。——明明,明明就是二级咒灵的波动…… 还是他太大意了,渡边咬牙,他身后可是有三个孩子呢! 难道只能用那一招了吗…… 可就在彻触碰到幸村的那一瞬间,咒灵本来开始猛冲的状态消失,周身弥漫的黑雾不再浓郁得如同散不开的乌云。 与此同时,幸村的皮肤好像开始回温,他紧紧闭上了双眼,干涩的感觉袭来,自动分泌的生理盐水充满了眼眶。 眼睛的酸痛反而给了他除去身体莫名的疼痛之外的,活着的感觉。 幸村立马握住彻的手,他的手心还是湿冷,却已经变得有力。 与网球运动员粗糙掌心接触,彻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却被幸村牢牢握住,如同一个落水者握住抛来的救生圈。 他现在虚弱地像将落的花儿,精神上的清醒却令他在逐渐恢复光彩,他紧紧盯着彻的双眼,“一之濑同学,你——我需要你!” 彻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脸颊涨得通红,手心温度上升,他胡乱点了点头。 迹部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嘴角拉平,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第60章 ——什么!?部长失踪了!? 汩汩的血液从渡边老师的口鼻流出,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 而咒灵也不再迟缓地在半空飘荡,眼眶中闪烁着飘忽的幽幽冥火,尖啸一声朝渡边扑去。 彻竟然隐约地能从咒灵的冲天嚎叫中感受到它近似于本能的饥饿感和愤怒。 它想吃掉渡边老师! 彻焦急,竟然又要不自量力地想要冲上前去。 他心里想着,咒力对他没有作用,实在不行他把衣服一脱,闭上眼睛忍一忍,就等着咒灵攻击他算了。 幸村却紧紧抓着他的手,紧皱着眉头,声音有些严厉:“你要做什么!?” “你有办法对付那个家伙吗?”幸村用力将他扯回来,彻敌不过已经恢复了大半力气的幸村,猝不及防被他拉到了怀里。 幸村将彻箍在胸膛与双臂之间,目光沉沉地垂首看着他道:“与其你自己上去送死,倒还不如快点叫帮手过来!” 彻咬着牙费劲想要挣脱,脸都憋红了,罕见地很大声地说话,“你放开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迹部冷冷一笑,彻第一次见他对自己说出这么冷淡阴沉的话。 “你试一试?你的试错成本是什么?你的一条命吗!?” 彻被制服住,还倔强地在不断挣扎,双腿不停扭动,幸村被迫跟着他一起靠倒在墙壁,皱着眉呵斥他:“你不要呃——” 他一时不妨被彻的手肘打到颧骨,本来吃痛之余也没有放松怀抱的力气,却没料到彻竟然用及其刁钻柔软的姿势从他怀里钻出来,一刻也不停地就跑向渡边的位置。 迹部竟然也没有拦住他,心中惶恐丛生,咬肌鼓起,怒斥一声:“彻!你回来!” 想冲过去将彻捉回来,却被身后的幸村拽住,“迹部!”幸村呵道。 “你是最不应该被牵连的!要去也是我去!” 迹部家的一间普通房间房间也够大、堪称金碧辉煌,彻跑过去的时间却很短,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也许不够大,却也足够他把双目已经血流不止的渡边老师从咒灵的爪下扯开。 这一扯开,就将渡边拽出了咒灵雾化的咒力范围。咒灵目光幽幽,眼睛死死盯着彻,既像是在看一个美味的小蛋糕,也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惧怕的重型武器,一时竟也踌躇着不敢前进,十分不甘地看着不远处面色苍白的幸村。 而幸好渡边身为咒术师,身体素质顶尖,略微晃了晃脑袋就将最难熬的不适感摆脱,眼神变得清明。 抹掉眼睛周围的血迹,渡边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是我小看了它,但我也不是它能轻易杀死的!” “彻!”渡边低喝一声,握紧了拳头,“将它逼到角落!接下来的交给我!” 彻应声而动,抹开长袖,露出细白的小臂,牢牢挡着身后幸村和迹部的位置,步步逼近。 暗掩心中忐忑,彻睫毛一翘,眼睛微眯,眼神恍然间褪去了一贯的柔软胆怯,慢慢变得十分坚定。 然而咒灵竟然真的被逼得步步后退,白骨构成的喉咙结构发出示威般的低吼。 咒灵的虚张声势让彻的信心爆棚,眉毛扬起,得意了起来。 原来,他也有足以帮助别人的能力。 后方的幸村也放下心来,回头跟迹部说了句什么,抬脚往这边来,独留下看不见咒灵的迹部在原处踱步,眉眼都是焦躁。 咒灵被逼到墙角,渡边正准备动手,却感觉到一阵眩晕虚弱,狠狠甩了甩脑袋咬破舌尖,有了防备之后,他立马就从咒灵剥夺五感的术式中回过神来。渡边恶狠狠地一把拽住咒灵的一根肋骨,用蛮力将一它的排肋骨都卸了下来。 咒灵嚎叫着想要冲出包围圈,却见彻一脸严肃的在它的退路等待,双手伸着,好像等着时机就要摸到它身上。 它突然地发出一声尖叫,叫声委屈又惊恐。 彻在一瞬间竟然觉得它有点惹人怜爱—— 什么鬼!彻打了个寒战,心里满是惊悚。 渡边拽住咒灵的一条腿,狠狠将它扯回来,嘴角咧开,脸上是报复和发泄的快意,抽出空来提醒彻,“小心它的干扰能力!这家伙还真够狡猾的——” “值得我亲自将它的骨头一根根全都捏碎。” 渡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是莫名的兴奋,嘴角快要扬到裂开,脸上血污干涸暗红,配合着咒灵痛苦的哀嚎,场面一度极为限制级。 彻咽了口唾沫,感到脊背一阵凉意。 突然,手腕被一个柔软又冰凉的物体包裹,彻吓得大叫一声,跳起来连忙甩开。 彻小脸刷白,双眸含泪,回头一看却是幸村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吓到你了吗?” 彻嘴唇颤抖着,“没、没有。” 而场外网球场,众人休息的间隙,有人动了动耳朵,疑惑地四处望了望,挠挠头,“我怎么感觉有人在——呼救?” 不一会儿又有人发现迹部和幸村都不见了,也在四处询问。 真田脸色黑得像炭,柳见了,合上手中的笔记本,“你在担心幸村?” 真田不语,柳知道他一贯深沉,也不生气,转头挑明了他的忧虑。 “幸村近来的状态很不对劲,你是不是也怀疑他的身体……” “没有。”真田闷声说,但话虽是这么说,他的眉间依旧布满了阴霾,足以表现他的忧虑。 柳也不逼他,只是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幸村和迹部已经离开快一个小时了。幸村不可能不赶回来看接下来的比赛。” “迹部领来的那两个人也不见了。”柳眼睛微微睁开,“我观察到,其中一个人身体素质一般,但另一个人肌肉纯度很高,下盘很稳,甚至于脚腕和手腕都很柔软,应该是个柔术高手。” 真田比他感触更深,点头道:“不可思议的身体状态,我伯父都有可能比不过他。” “——你怀疑?” 柳点头,拿出手机示意,“我已经拨了五通电话,幸村都没有接,也没有短信回话。” 这话被休息好了的切原听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咋呼道:“——什么!?部长失踪了!?” “什么!?”全场,包括球场上正在比赛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惊讶道。 不一会儿,冰帝的人也大吼出声:“——不好了!我们部长也不见了!?” “刚刚慈郎听到有人求救——”向日岳人急得团团转,大脑猛地旋转,“难不成就是迹部和幸村在求救吗!?” 第61章 206块,齐了,全图鉴! 作为两校公认聪明人之一的忍足侑士若有所思道:“还记得迹部带过来的那个陌生人吗?” 向日岳人义愤填膺:“肯定是他威胁一之濑同学带他过来的!迹部也中了他的圈套了可恶!” “迹部家的安保工作很到位,就算那个人挟持了迹部他们,也走不了多远。一定还在迹部宅邸。”柳总结道。 于是一群人开始浩浩荡荡的“解救幸村、迹部、一之濑”行动。他们大多不认识彻,但都心地善良,众人纷纷表示一定会将所有受害人一起救出来! 有人提出合理的疑问,“难道那个叫‘一之濑’的不会帮凶吗?凶手到底是跟着他一块儿来的啊!” 向日闻言一口反驳道:“不可能!一之濑同学不是这种人!” 冰帝的众人都点头,彻在冰帝暗地里的名气超级高,靠脸稳居校花榜榜首,他不擅长交际,大家也都默契不去打扰他,但他到底什么性格,大家还都是知道的。冰帝众人对这位同校三年的同学也非常信任。 桦地脚步动了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连桦地都觉得迹部可能出事了!”向日岳人满脸的慌张,急得团团转。 一直保持沉默的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锋芒的白光一闪而过,“说不准是灵异事件。” 他的身边最近的同伴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激灵,抱臂打了个寒颤,埋冤他道:“你又说些奇怪的话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怪呢!” “那可不一定。”柳生反驳,“日本每年的失踪人口超过一万人,不明原因的死亡人数也有成千上万……” 他的脸冷硬得像雕塑,“这世界上一定有鬼怪,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 众人:“……” 都怕成这样了就不要再吓自己了! 突然,沉闷的气氛被一只快乐悠闲的白色大狗打破,梅子伸着舌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它身后跟着的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彼得。 相比梅子的快乐,彼得要显得有些瑟缩,夹着尾巴低着头跟在梅子后面,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了的小跟班。 “彻的……”桦地见了梅子,眼睛几不可见地亮了一下,走到它的面前蹲下,“梅子——” 梅子歪着脑袋看着挡在它面前的大个子,感觉到有点熟悉,果冻一般的三角耳朵动了动,弹弹的。 “汪呜——” “啊?迹部新养的狗吗?”有些人忍不住要上去逗弄梅子,“好大好白的萨摩耶犬哦!” 有人灵光一闪,“诶——我们可以让狗狗们去找迹部他们啊!” 这个馊主意竟然得到了多人的附和。 切原赤也一拍脑袋,连连赞叹道:“你简直是天才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柳试图解释:“没有受过训练的犬类很难能根据气味寻人,而且萨摩耶和古牧犬的嗅觉在犬类里并不突出——” 在他科普期间,众人已经兴致勃勃地把幸村和迹部的球拍拿出来放在两只狗的鼻子下面,彼得毫无兴趣,偷偷摸摸用小眼睛瞟了几眼梅子,用鼻子拱了拱有这迹部味道的球拍,表示亲近。 而梅子嗅了嗅幸村的那根球拍,眼神闪过警惕,三角耳朵腾一下竖起来,黑豆豆一样的眼睛隐约有血色的光芒闪过。 将头昂起来发出类似狼嚎的声音,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一扭头就朝庭院内部跑去。 各位少年看见梅子的动作,一脸兴奋,火急火燎地结成队跟着梅子矫健的背影。 梅子奔跑的动作非常迅速,也幸亏各位都是训练时间许久的网球运动员,加快了速度也都跟了上去。 切原等人非常兴奋,“影视剧里面演的都是真的啊!” 柳坚信自己的资料,一边奔跑一边在心里吐槽:不,只是偶然。 ………… 渡边老师摆脱魔障后简直猛到狂暴,彻看着满地白骨,感觉汗毛倒竖,森森白骨上有黑紫色的咒力泻出,整个房间黑烟弥漫,渡边老师咂巴了下嘴,“206块,齐了,全图鉴!” 彻:“……” 幸村:“……哈哈真幽默。” 一些细碎的短骨和扁骨等因为咒力的泻出而变得虚幻,慢慢由清晰的实物变成透明的幻影,最终成为一团纯粹的咒力。紧接着就是森白的颅骨,缓缓变成了升腾的黑烟。 不上一会儿,满地白骨就只剩下根内大腿骨,还在顽强地骨碌着往幸村的位置滚。 颇有死了也要争口气的倔强感。 这一幕就算比不上之前的惊悚,但幸村还是微皱着眉后退了几步,还隔着布料拉着彻的手腕,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 这明晃晃的嫌弃似乎成为击碎咒灵的最后一击,那根骨头终于彻底不动了。 奇怪的是,迹部也能看见咒灵遗留的那根长骨,见另外三人不再有明显的警戒之后,跑上前去,看他们之中除了渡边七窍流血之外都还健全,松了一口气,目光转在那根骨头上,眸色沉沉,“这个好像是凭空出现的,需要怎么处理?” “怎么消灭?”渡边哼笑道,“我一脚将它踩碎就行。” 突然,另一种截然不同于咒灵的嚎叫声传来,彻动了动耳朵,猛地扭头又握紧了拳头,小脸煞白,嘴唇颤抖地问:“什么!?还有咒灵吗!?” 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梅子本来呲着牙凶狠的表情在看见满脸震惊的彻的时候,好像僵在了脸上。 森冷尖牙慢慢收了回去,“……汪汪(ワンワン)。” 渡边:“……” 这是有人教你的吗?谁家狗真的这样叫啊! “——梅子!?”彻瞪圆了眼睛,悄摸摸看了一眼迹部的脸色,“不要在别人家里搞破坏啊!” 迹部长了张嘴,“……没关系,不用在意。” 梅子自己觉得自己错的时候,勉强会给人类面子,但梅子都已经轻声细语了!人类不能再说梅子错了! 梅子梗着脖子,头一扭哼唧两声。 可彻一叫他,就又不受控制地蹦哒着过去了,伸出狗头给摸。 然后眼睛就看到地上的那根骨头,突然,腹中暗藏的饥饿感升腾,梅子嘴角涎水不断分泌,本来黑亮的黑豆眼好像一闪而过暗红的光芒。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叫声好像暗藏了力量,像一声闷雷,震得人耳膜轰鸣。 彻感觉手腕疼痛,低呼一声,回头看见幸村收回了手,全身又开始形成细密的黑色丝线,额头瞬间冷汗弥漫。 困兽之斗不可小觑,咒灵的反扑开始了。 第62章 很好摸吗?给我也摸摸——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偃旗息鼓了的咒灵好像想要复生,快速地从幸村身上吸取能量,彻又赶紧将落下的长袖撸上去,紧紧握住幸村的手臂,尽可能地皮肉相贴,期望能像之前一样解决他的痛苦。 “幸村君!”彻咬牙扶住他快要跌倒的身体,却没扶稳,“咚”地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只能尽力抱着他的上半身,将手心贴在他的脸颊上,将他的脑袋稳在自己的肩膀。 幸村看着很瘦,其实体脂较低,身高又高,那一下子压得他快躺倒在地上去。 迹部反应极快,连忙大跨步上前蹲下,宽大双手盖住彻的肩膀,撑住他那一瞬间控制不住的后仰,“你没事吧!?” 而梅子愤怒低吼一声,直接扑到那根咒灵遗骨跟前,一口将骨头咬碎,下一秒,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梅子竟然将口中碎骨咽了下去! 彻透过眼眶的水雾中看到这一幕,震惊到失声:“……” 接下来,紧跟着梅子而来的冰帝和立海大两校的网球部员们全都赶到了。 一个个气喘吁吁,看见眼前这一幕,原本满腔的话憋在肚子里,面面相觑、你推我让地,竟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幸村宽厚的背部盖住了彻的小半个身子,好像很过分地将全身大半的重量压了上去,脸很留恋似的紧紧挨着这位大家尚不熟悉的漂亮同学的脖子边上。彻扬起脖颈,紫红的勒痕若隐若现,本来玉兰花苞一样的颜色,却染上了层层叠叠的熏红颜色,不自觉的联想袭来,不知幸村的呼吸是否很烫,将他烫出了这样的色彩。 手附在略有些私密的位置,像是轻柔的抚摸,他们这边看不到幸村的表情,却能在彻肩膀的另一侧看到迹部的脸。 他从背后扶住彻的肩膀,两人像后背贴着胸膛。迹部微微低头,头发散落只能隐约看见微敛的睫毛,像是在说些低声的暧昧细语,还像是在索求一个湿湿的吻。 而彻仰着脖子,眉头微皱,表情带着点痛苦,好像在抗拒躲避。 切原一贯藏不住话,看见眼前这一幕,愣了一下就直接大声叫着:“部长!!你们在欺负那位一之濑同学吗!?你怎么能这样!” 丸井文太赶忙拉住他,“你怎么敢把事情说出来,不想活了吗你!?” 向日岳人本来就对彻有些小心思,听见了切原的话,咬着牙跳脚:“迹部!你们怎么能这样!?一之濑他同意吗!?” 众人:“……” “不……”忍足嘴角抽搐,忍住自己在脑海里构思纯爱小说情节的坏习惯,拉住跳脚的向日,“我想,迹部和幸村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迹部抬起头,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目光所及各个都要么面带躲避、看天看起,要么眼神怜惜、一脸正气。 他额角抽搐,压抑着怒火,“你们别乱想啊!” 这一发怒,让众人回过神来,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七手八脚地上前来扶他们起来,分成几拨围住几人。 梅子打了个饱嗝,慢慢腾腾地踢踏踏走到彻的脚边卧下,尾巴慢悠悠在地面上扫着。 幸村手脚无力,被立海大的人架着站起来,手还死死扣着着彻的手心,两人手指穿插,密不可分。 公认的老古板真田看不过眼,黑着脸训斥道:“幸村!你这像什么样子!太松懈了!” 向日酸言酸语:“很好摸吗?”给我也摸摸—— 经此此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没有理会他们俩,勾出一抹带着歉意的浅浅微笑,“抱歉,一之濑同学——彻,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彻将双手背到身后,互相揉搓了几下才将不知是谁的汗水擦干,脸有点红红地点点头,“可以的……” 真田拉下帽檐遮住眼睛,脸色扭曲,“太松懈了!” 然后幸村向立海大的人解释了一下,大意是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迹部特意请了神经方面的专家来帮他检查身体,并且现在经过独门化学疗法后已经基本康复,说完,他伸手示意大家看向一身肌肉紧实粗壮的渡边。 渡边见他们看了过来,抬手回应道:“呦!”抬手间短袖下的肌肉鼓起,古铜皮肤上青筋凸起。 众人:“……”这也不像专家啊!? 迹部轻咳了一声,吸引了目光,“咳咳,没错,这是我找的渡边教授,还是拜托了彻的关系才能请他出马的。” 立海大等人听了之后也都信了,并且大为感动,铁血男子汉真田甚至热泪盈眶地分别握住彻和渡边的手狠狠鞠了一躬,“一之濑同学!太感谢了!!” 剩下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围着他俩转悠。 “十分感谢你们帮助幸村部长!” “渡边教授平常也健身吗?” “一之濑同学你在哪所学校啊?冰帝吗?” “同学你喜欢男生吗?有男朋友吗?我怎么样——” “——哎呦!”丸井被真田一拳头捶得弯腰,呲牙咧嘴地,“我开个玩笑啦真田!”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 彻本就心虚,闻言就只能别过脸尴尬一笑,“不用了哈哈——” 真田怒目圆睁,拳头眼看又要扬起来,丸井立马推开身旁看笑话的仁王雅治跑开了,“是仁王啦!是他又学我说话!“ 仁王见状立马也逃窜起来,脑后的小辫儿扬起,像一只翘着尾巴耀武扬威的白狐狸。 好不容易将感谢的、心酸的、看戏的、看着看着撸狗的……都劝了出去,幸村再次正色向渡边和彻两人鞠躬道谢。 “很抱歉之前误会了你们……”幸村苦笑,“我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是我见识短浅了。” 彻制止他的自黑,“别这么说,你能在这样的侵扰下坚持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渡边也点头表示赞同道:“确实!这个咒灵虽然咒力不够强大,但自身的术式还挺厉害的,再过一段时间让他吸收更多的负面情绪成长下来的话,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好对付了。” 幸村无奈:“是因为负面情绪吗……” 迹部闻言笑了笑,调侃了一句:“之前我还真以为你心甘情愿败给越前呢!” “果然啊——怎么可能呢!”幸村撸过额间鸢尾紫色的发丝置于脑后,洁白亮丽的脸蛋上一双眼睛璀璨夺目。他状似温柔地笑笑,“我对胜利的欲望可是很重的啊!” 第63章 爱并不一定都是正面的。 事实上,关于渡边是迹部请来的专家的这个说法,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的。 “虽然之前迹部也帮手冢介绍了德国的骨科医生,但我总觉得幸村的这个事情不对。”柳将怀疑说了出来,“我之前查过所有的神经方面的医生,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真田陷入沉思,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直直盯着彻,一脸“感激”的幸村,心里暗暗思忖着好像也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然而切原赤也持有不同意见,他觉得很正常,眉毛一挑直嚷嚷道:“柳前辈,你一定是忘记更新资料了!说不准渡边教授是刚毕业的天才!”他不怀疑敬爱的柳前辈的资料,提出了自己那富有建设性的意见。 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切原,定了一会,直将切原看得摸不着头脑,后背有些发凉地问道:“……前辈?” 柳什么话都没说,扭头去找柳生去了。 跟切原讨论这些完全是浪费时间。 他现在还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呢。 …… 一切尘埃落定,临走之前,迹部却依旧按照之前说的,将宠物医生给梅子做的检查情况全都如实告诉了彻。 “梅子骨龄大概有二十四岁——已经是很长寿了。” 迹部自己说完,嘴角就隐约抽了抽,何止是长寿?这简直能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彻嘴巴微张,看了看梅子又看了看迹部手里的报告,脑海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想到了梅子那口偶尔让人看着恐怖的尖牙,彻还是有些迟疑,“没出错吗?梅子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 “有时候,它的反应明显要比彼得迟缓。”迹部说道,“彼得今年也有差不多快十岁了,这都是犬类的正常寿命。” 彻闻言心里焦虑不自觉就反映在了脸上,抠着手指看了一眼梅子。 梅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在彻脚边站了一会儿就直接趴下不动了,脑袋撑在前爪上伸出舌头散热,尾巴时不时扫过彻的小腿。 彻现在疑心很重,看它这么个样子,心里就想它是不是已经真的老得不爱动了。 爱怜地蹲下摸了摸梅子的狗头,彻把之前心里的怀疑全都散去,甚至对自己怀疑梅子甚至想将错就错的心思感到满满的羞愧。 梅子这么可爱的一只狗狗,怎么可能会是咒灵呢?自己这么想真是太歹毒了! 幸村现在对彻的态度很友善,区别于他之前也是温和的表情,幸村现在眼睛里的温柔如水浓厚得好像能将人溺毙过去。 彻被他看得挠了挠脸,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幸村君,这都是我们的工作……” 渡边感觉正常,要不是彻在旁边,他铁定要向幸村索要一笔不菲的报酬。他直在心里叹气,迹部的朋友也一定很有钱,真遗憾。 “哪里的话,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幸村笑道。 “以后,我可以邀请你们——”他又笑了一下,“没想好要做什么,也许可以喝喝咖啡,或者去看画展。” 说是“你们”,但渡边可不认为这里有包含自己,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我就算了吧,工作比较多,大人嘛呵呵。” 被拒绝之后,幸村眉目收敛了下来,睫毛微垂看向彻,轻声道:“是我不合时宜了……” 他的皮相真的是难以描述的美丽,像是画家穆夏插画里的柔美美人,却还带着男性的坚毅,被他用极落寞的眼神看着,彻难以避免地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 彻暗暗瞪了一眼不解风情的渡边老师,但顾及他老师的身份也只是偷偷瞪了一眼,然后对幸村柔声道:“我没问题的——要交换一下line吗?” 幸村拿出手机,笑颜重展,“当然可以!” 渡边挠挠头,“……” …… 之后从迹部家的“白金汉宫”回到学校的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彻就收到了渡边老师的短信,是关于幸村身上那只咒灵的调查。 彻本来是以为,那个咒灵产生于幸村在网球比赛输给另一个人产生的不甘、伤心甚至于嫉妒等负面情绪。 然而,调查结果却很出乎彻本人的预料。 ——【咒灵产生于幸村精市本人及其支持者】 调查员可能并不重视咒灵产生的具体原因,也可能认为没有人会对这些东西产生兴趣和疑问,所以这只是报告里最短的一行字。 “这个嘛——”五条悟弯着腰从沙发后伸出头,看见了彻手指顿住的那句话。 温热的呼吸从后脖扑来,彻回过神来,扭过头看向他,透亮的眼睛里是难解的迷惑。 彻看向他的时候必定要仰起头的,细软的刘海下滑了点,露出彻浓艳略带青涩纯质的眉眼,带着对朋友的亲近之意,好像很愿意被五条悟抚摸似的。 五条悟嘴唇微微勾起,干脆将滑下鼻梁的墨镜摘了下来。 “‘爱’并不一定都是正面的。”五条悟将手肘放在沙发背上,双手托腮,漫不经心地说,“俗人的‘爱’会带来占有欲,欲望若不被满足,‘爱’就会产生‘恨’。” “唔——算是个最简单的例子了吧。”五条悟总结道,“反正被爱也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啊!” 他难得正经地解答。 彻还想不明白,却又好像在隐隐之间有些明悟。 就像世界上成千上万的父母,有的爱孩子,甘愿为自己的孩子献出全部时间、精力,甚至于是生命,只为孩子们的快乐、幸福和安全。但有的爱孩子,却专制、霸道、不容忤逆,一厢情愿地为孩子好,从而安排他们的人生。 彻微微叹气。 世界的谜题越来越多,烦恼也越来越多。 而让彻苦恼的事情远不只有学习生活上的事。 还有关于梅子的。 梅子最近好像是真的有些奇怪。想到迹部曾经说的话,彻简直怀疑它是不是老得成精了。 在过了高专方面的明路之后,梅子就正式成为了“高专的一员”,尤其得庵歌姬学姐的喜爱。 然而某天,最喜欢梅子的庵歌姬却一脸凝重地将彻从训练室拉了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梅子好像有点问题。” 第64章 我怀疑梅子它有人格分裂——不,是‘犬格分裂\’! 因为真正的训练已经结束,独自加训的彻也就顺着庵歌姬的意停了下来,晃悠悠走到墙边,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汗珠,软了身体一般靠着墙面滑了下来,一边轻声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刚刚结束高强度的运动,脸上还带着红晕,小口喘着气。 手腕和脚踝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磕碰红痕,像是被人用掌圈住之后强硬至极地掰开摁住,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才会让他有了这种痕迹的同时还这么疲累。 彻最近一直跟着渡边老师学习体术,庵歌姬明白,既然进行教学,那就少不了身体上接触,但她看到这一幕还是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她面对这位学弟,总是产生一些不受控制的隐晦的想法。 ——她可是正常取向的女性啊! 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庵歌姬总算想到自己是有正事的。 正了正神色,不知为何,庵歌姬左右各瞄了一眼后,蹲下非常悄声地示意彻附耳过来。 彻无奈,但还是乖乖把脑袋伸过去,庵歌姬于是凑到他耳边说:“我怀疑梅子它有人格分裂——不,是‘犬格分裂’!” 彻哑言,所以你最开始想说的其实是“梅子地脑袋好像有点问题”吧! 彻掀起眼睫,目带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呵呵笑着问:“‘犬格分裂’?” 看得出来彻的不在意,庵歌姬清了清嗓子,恨铁不成钢,极力自证,“我发誓我没有撒谎!” “而且我已经经过了长达两天的跟踪调查。” 彻更加摸不着头脑,“等等——什么跟踪调查?” “就在前两天的早晨……”庵歌姬伸手制止他接下来的提问,面色严肃,声音低沉,缓缓道来…… 那天早晨阳光明亮,溪风温和,梅子白白一只大狗蹦蹦哒哒地奔跑在小道上,跑起来像一股小旋风,舌头迎风甩着,毛发被吹起,像一个蓬松的大毛球。 正巧经过的庵歌姬碰见了梅子,看它一只狗玩得开心,不由眼睛一亮,伸头看了看周围,“只有你一只狗狗吗梅子?彻呢?”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的时候,彻领着梅子一个个的握手,白色大狗好像微笑的天使一样,非常乖巧,到她面前的时候,突然耳朵一弹一弹地,上扬着脑袋,言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颇有勾搭人抚摸的意味,庵歌姬当时是受宠若惊,暗想自己难不成是特殊的?尤其得小动物的喜欢吗? 彻看了看满脸喜欢的学姐,抿嘴笑了笑,礼貌示意她可以摸。可她想着得矜持,很是克制地就撸了两下狗头,放下时手心痒痒的。 回忆起那时候心里的难耐,她决定不忍了,于是就揽起裙摆,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叫着梅子的名字,“小狗!梅子,嘬嘬嘬……” 庵歌姬叫它的时候,梅子正撅着屁股刨土,哈赤哈赤地喘气,一听见有人叫它的名字,耳朵“噌”地一下竖了起来,歪着脑袋“嗷呜”一声。 然后回头看见了笑容温和慈爱的庵歌姬,被她伸手一招,就好像很快活地跑了过去,它爪子厚实,牢牢抓地,奔跑的时候像一辆小卡车。 庵歌姬本来蹲在地上,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等着梅子过来,但随着它越来越近,心里却不由得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什么在发光?”她眯着眼睛仔细看,喃喃自问。 仔细一看,梅子跑动时微微咧嘴,牙齿外露,温暖的晨光竟也能在尖牙上反射出如此森森冷光。 老子是你能逗的狗吗!?梅子眼尾翘起,眼神是凶狠冷漠的,呲着牙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低吼。 “我去!”庵歌姬大惊失色,拔腿就跑。 颇具威胁意味的吼声还在背后紧追不舍,甚至越来越近,庵歌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跑得满头大汗。 微微偏头,用余光扫视一眼,狰狞的狗脸十分扭曲,爪子抓地留下几道野兽般的抓痕。 庵歌姬愤懑回头,面部因为奋力的奔跑而显得狰狞,你在你主人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你们一年级的狗也不是好东西啊!! 经她这么一说,彻好像略有些印象,好像是有一天早晨,他早晨起来没有看到梅子,吃了早饭才发现了在高专校园里晃悠的大狗。 他还想起来了当时不太对劲的庵歌姬,有些疑惑,“可是,你跟我说的是你们在——玩耍?” 庵歌姬闻言又咬牙切齿道:“那只狗会在背后威胁我!” 彻还是将信将疑,不是他不想相信学姐的话,实在是他面前的梅子和庵歌姬话里描述的梅子太不一样了。 歌姬见他不信,涨红了脸,干脆拉着他的手腕逼他起身,气势汹汹地朝外面走去,“走!你悄悄跟我去看看,你那‘乖巧’的梅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彻被女生拉住手,悄悄红了脸,别扭地挣扎,“学、学姐!我跟着你就行——” 庵歌姬落落大方的声音传来,“你没力气了,我拉着你走会快一点。” 转到正面,她的脸其实已经完全红了。 …… 五条悟大剌剌双腿叉开蹲在地上,拿着根肉条一上一下地逗弄着梅子,“来,来,咬到就给你吃哦——” 而梅子坐在原地不动,斜乜着五条悟,眼睛里是偏人性化的嫌弃和冷漠。 五条悟勾起嘴角笑道:“怎么?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倒是比你的主人聪明一点。” “还想咬我吗!?”五条悟好像更来了兴趣,彻看到他甚至打开了无下限的护罩,用自己的手指戳梅子的嘴巴,“你来啊,说不准人肉更好吃。” 梅子嘴角抽搐,几次都想呲牙,最终还只是蹲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五条悟。 彻和庵歌姬:“……” “我觉得梅子的脾气还是挺好的。”彻瞄了两眼庵歌姬的脸色,低声说。 庵歌姬咬牙,恶毒地希望梅子能直接一口咬住五条悟,最好将他的护罩给咬破! 追我的时候不是尖牙利嘴的吗?现在怎么就只敢呲个牙!? 你个欺软怕硬的! 第65章 别是傻了吧。看见个白的就移不开眼。 五条悟听到动静站起来,扭头看到了彻和歌姬,丝毫没有欺负小动物的羞愧,只是看见两人走在一块,语气凉凉道:“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嘛。” “还在一块逛校园?” “怎么,是谁害怕迷路吗?” 彻觉得他语气怪怪的,但被他嘲讽也习惯了,只自然地将目光转向眼神晶亮的梅子。 梅子有些委屈地“嗷呜”一声,却干坐在原地不敢动,一双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一眼五条悟,好像是五条悟强迫它坐在这,不让它动。 彻心里窝火,看到自己的爱犬被人欺负,甚至比自己被人欺负还要让他生气。 他眉头下压,难得眼神带些明显的不满,暗瞥了一眼五条悟,蹲下摸了摸梅子的头,语气其实还怪软地。 “梅子记得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啊,以免被人欺负了。” 梅子舔了舔彻的手心,又将头放在彻的手掌下面,蹭了蹭,哼哼唧唧怪委屈地。 彻更心疼了,连忙梳理着狗头上的毛发,动作温柔,那柔情似水,激得五条悟眼睛发热。 五条悟浓密的眉毛高高扬起,而后眼睛直直盯着彻,“说谁呢?” 彻在心里偷偷撇嘴,面上装傻道:“没有啊,没说谁啊。” “你最好是。”五条悟看着他脸上无辜的表情,摩擦了几下手心,缓解皮肉里面透出来的瘙痒,冷哼一声道。 歌姬在一旁,眉头一皱,不满道:“你就不能说话好听一点吗?” “有什么必要吗?”五条悟摆着一张冷脸,好像又被别人惹到了,他瞥了一眼彻,“又没有人在意。” “他在意狗都比在意我多。” 歌姬嘲笑他:“你为什么要跟狗比?你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五条悟冷着脸想:对啊!为什么要跟狗比? 他扭过脸冷哼了一声,“算了,不和你计较。” “看好你的狗。”五条悟说,他眼睛里有蓝光一闪而过。 彻有些心虚,五条悟大概也意识到梅子有些不同寻常。 抿抿嘴,软嫩的嘴唇挤压成一条脆弱的白线,看着五条悟,“其实……”然后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就摸了摸梅子的狗头,斟酌道:“梅子呃,它——”手心里渗出的汗水将它头上一撮毛发黏在一块。 看彻一串不间断的的小动作,眼睛时不时瞄向他。五条悟心情奇迹般地变好,嘴唇翘了翘,“行了。” 他瞥了一眼梅子,感觉这条蠢狗好像变得顺眼了一些,“这条狗还挺可爱的嘛!” 话音一落,五条悟又瞥了一眼彻,问道:“你接下来去哪里?” “上课啊。”彻理所应当说道,然后反问五条悟,“你不去嘛?” 五条悟当然是不准备去的,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若无其事道:“……去啊,怎么不去。” 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彻,眉眼微微低敛,问他:“要不要一起?” 彻抬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五条悟的眼镜,可以从光滑的镜片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啊?”彻傻眼,“你也要去啊?”他就是随口一问,其实心里有些不乐意。 五条悟如果去的话总喜欢坐在他旁边,上课也不听,还骚扰得他不能认真听讲。 彻穿着高专的深色校服,衣领有些高,平常的话应该是能掩着他的部分下巴,能衬得他脸蛋又白又嫩,现在微微露出部分脖颈,皮肉细腻,流畅光滑。脸上带着点苦恼的表情,右脸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五条悟眼睛像被什么大白灯泡闪了到,不由得眯了一下,衣领下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牢牢粘上去,一动也不动。 “……五条?”歌姬无语,“你是不是要流口水了?” 她翻了个白眼,语气挺奇怪的,“别是傻了吧。看见个白的就移不开眼。” “啧,毛头小子。”她总结道。 兀一被点破,五条悟竟然耳垂泛红,羞恼地瞪了一眼歌姬,哼道:“歌姬话真多。”就起身走了,动作幅度夸张,将手里拿着的一根肉条随手塞进裤子兜里。 歌姬有些诧异,然后难以掩饰眼底得意,像扳回了一局,抱胸冷哼道:“脸皮还挺薄,恼羞成怒了。”然后看了一眼满脸茫然的彻,狠狠叹了一口气。 “……学姐?”彻还傻愣愣冲她问:“五条悟怎么了?” 歌姬恶意揣测道:“可能后悔答应你去上课,现在就去逃课了吧。” 彻略一思考,觉得歌姬说的有道理,就不再问了。 梅子有些眼热五条悟手里的那根肉条,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会那么抗拒五条悟,甚至连那么香的肉条也能拒绝。 它闷闷趴下,将脑袋放在前爪上,哼唧一声,看起来有些可怜。 歌姬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拍了下额头,“都怪五条悟!一看见他我就生气,正事都忘了。” 然后眼神充满怀疑,不由得围着梅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像看一个极其罕见的咒灵。 口中喃喃道:“不对啊——” 梅子脑袋竖起来,伸着舌头呼气,看起来好像被不停转圈的歌姬吸引了注意力,汪汪叫了几声。 彻抬头看着歌姬,疑问道:“学姐,怎么了?梅子有哪里不对劲吗?” “啊,没事。”歌姬眼神中的异色转瞬即逝,带着些怜悯地看着彻,“梅子很——乖,好好对它就好。” 她因为术式的原因,在全力运行咒力的时候,能通过术式感受到生物的生命力。 又因为一些怀疑将术式用在梅子的身上,本意是想找出梅子性格上的不对劲,比起普通的“犬格分裂”,歌姬觉得,它反而是很像被诅咒了一样。 不过五条悟身具六眼,他都没有感受到不对劲,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 但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条普通的大狗身体内会有过多能量的咒力。可这并不影响她感知到—— 这只狗已经快要老到不行了。 它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梅子见歌姬并不是像是要和它玩耍的样子,就又将目光眷恋地牢牢放在彻的身上,起来走了两步就又卧在彻的脚边,轻轻地喘着气,尾巴在彻的小腿上轻扫。 从人的视角看过去,白色大狗温顺可爱,削瘦的男孩神色柔和宠溺,如此宠主和谐…… 歌姬叹了一口气,梅子是自然的老死,并不是因为疾病或者其他原因,现在和彻相处也很好,那么她就没有提醒的必要了。 提早说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彻虽然疑惑歌姬的话,却也没有细想,只是说道:“我说了,梅子很乖的——我为之前梅子吓到你向你道歉,不嫌弃的话——”彻扭头看向歌姬笑道:“周末我请学姐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超级好吃的拉面馆。” 歌姬咽了口口水,“没,当然没问题。” 可恶啊!谁能对这张脸说不啊! 第66章 你总是凶什么凶?每天就你脾气大! 等到彻赶到教室,一进门就发现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在座位上坐着,心里不由一咯噔。 脸上就不自觉带上了点不乐意。 五条悟见了,本来还勾起的嘴角拉了下去,冷哼道:“怎么?不愿意见到我?” 彻又听见五条悟那一声冷哼,不管心里怎么想,只立马摇摇头,眼睛眨了两下,睫毛翘起清纯的弧度,好像掀起了一阵清风。 心里暗想明明他才喜欢哼哼,像小猪一样。 彻在外憋屈,只能在心里嘲笑,五条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可爱吧? 面上仍是一派老实巴交,小跑着挤到硝子旁边坐下,他后面就坐着夏油杰。 五条悟又不乐意了,“你东西不是在这里吗?”他指了指自己旁边桌子上的本子和笔,有些质问道。 彻装傻,“那不是我的东西吧。” 五条悟不说话,掀开本子的第一页,直而长的手指指着内页的第一页的右下角,赫然端正写着彻的名字,他用手指点了点,发出轻微的“咚咚”声。 彻瞟了一眼,眼尾翘着就当没看见,扭头跟硝子和夏油杰说话,好像很忙一样。 “杰,夜蛾老师早上说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硝子,昨天你借给我的cd被冥冥学姐拿走了,她说那是她的……” 对别人有话说,就对我没话说是吧? 五条悟轻轻磨着后槽牙,轻嗤一声,“别没话找话了——” 五条悟将彻的东西团成一团,一股脑地丢在他的桌子上,然后自己又把桌子搬了过去,哐当一声,两张课桌就又并齐了,桌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彻暗暗叫苦不迭,嘴角微微一撇, 小声说:“你好烦呐。”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五条悟大剌剌地坐下,背靠在椅背上,和彻肩膀相撞,大腿相碰。扭头看彻,勾起嘴角,威胁道:“我能听见。” 他伸手揽住彻的肩膀,手臂绕过来捏住彻的脸颊,“偷偷骂我,嗯?”一捏一个红印。 彻胡乱拂下他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瞪他,“还不是因为你……” 五条悟见他生气,自己就又开心了,“我怎么了?”他清亮的声音带着愉快的笑意,“我可没让你骂我。” “为什么不想和我坐在一块儿?”五条悟将怀疑的目光移向硝子,硝子注意到之后,毫不客气冲他翻了个白眼。 五条悟眯着眼睛质问彻:“你不会喜欢硝子吧!?”他语气沉沉,嘴角拉平。 彻再也不想听他说什么胡言乱语的东西了,一脸羞恼骂他:“你发什么神经?” “我和彻清清白白。”硝子插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倒是你,成天不知道什么心思。如果真的无聊,去后面和夏油做一块玩儿去吧。” “看来不怎么招人喜欢啊悟。”夏油杰奚落道,嘴角还带着隐约的笑落井下石,“你也别坐过来了,我也不太欢迎你。” 三个人坐在前面,而五条悟一屁股坐过来,正巧将唯一坐在后排的夏油杰挡了个严实。 以至于本节课的任课老师来的时候,第一眼还真没看见他。 只听见五条悟很大声说了一句:“谁要让他喜欢我啊!!” 老师进教室的步子顿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突兀站起来的五条悟,以为这位大少爷是对他说的。 “——啊?说我吗?” 五条悟的面部泛红,咬着牙低着头,直直看着班里唯一没有缺过课的乖学生。乖学生彻一时之间也愣住了,仰头看向五条悟的眼睛,表情是茫然又无辜的。 看见老师进门,非常无措地瞄了一眼,”上课了五条……“ 他现在是真以为五条悟很讨厌他,连”悟“也不敢叫了。 而在五条悟的眼中,彻的眼神水润清透,如一汪清泉,却可恶透了,不管他怎么办,彻的眼里好像都没有他的位置,永远礼貌又生疏,哪哪不合他意。 他看着彻带着微弱祈求的眼神,微颤的睫毛每一抖都让他心跳如鼓,感觉全身血液冲上大脑,比过度使用术式之后的后遗症还让他难耐。 “谁要你的喜欢了?”他又冲彻说了一遍。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让彻喜欢他,还是因为被夏油杰说出了“不招人喜欢”而感到气愤。 彻后仰,憋了口气,却在五条悟炽热又黑沉的眼神中越想越气,“你朝我生什么气啊?”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将没有绷住的泪花抿干,眉头皱着,很努力地想要保持平静。 却没有什么用处。 “你总是凶什么凶?每天就你脾气大!” 彻抹了一把眼泪,眼眶红红的,有泪滴落在他的双唇之间,说话间舌尖尝到一点,又苦又咸。想要出去,一把站起来伸手想要推开前面的人,而低头愣愣看他的五条悟好像是被他的话给惊到了,一动也不动地。 彻第一下还没有推开,火气更大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其实这一眼毫无攻击性,他眼眶红了一圈,睫毛上都是细细的水珠,小脸粉白,下巴尖尖上晃着一滴清亮的泪珠,看起来委屈得要命。 任课教师见势不妙,立马退了出去,看样子是要去找夜蛾去了。 五条悟头脑一阵空白,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到彻离开的背影。 “不知道哪句话戳着你的肺管子了?”夏油杰皱眉道,开始自省,立马站起来担忧地看向彻离开的方向。 硝子用一种无法理喻的表情看着五条悟,都气笑了:“有时候觉得你偶尔对彻也挺好的,我还真以为你挺喜欢他的呢。” “你的狗脾气彻一直在尽力忍受了,好歹是同学,你唯独经常对他生气。”硝子是真的难以理解了,“歌姬前辈整天骂你也没见你真的生气过啊。” 硝子不顾及五条悟,干脆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还狠狠踩了一脚他的鞋子。 高档油亮的黑色皮鞋上清晰印上一个灰色鞋印,可见硝子用了多大的力气。 五条悟怔怔问道:“……你去哪?” “我去找彻。”硝子冷笑道,“劝他对你死心,以后也不用忍你的坏脾气了。就当个见面也不认识的同窗算了。” “不行!”五条悟立马道,死死皱着眉头,“他不能不理我!” 第67章 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 彻在跑出教室的那一瞬间,在愤怒和伤心之中,还有点小尴尬。 这样因为被别人讨厌,一气之下逃离现场的画面,他曾以为只在电视剧里面会出现。 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他?是不是会觉得他太小气了,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彻揉了揉眼睛,好像在一瞬间里觉得,这样跟五条悟生气的话,他也显得很可笑。 硝子最后追上彻的时候,彻正蹲在地上跟不知何时跑到这里的梅子对视,梅子卧在地上,伸出舌头喘着气,对着彻尾巴好像要摇成螺旋桨。 彻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手臂遮住一半的脸,只能看到他的睫毛仍然沾满了细小的水珠,脸颊上鼓起的嫩肉上乌黑的一片阴影。 “不要管五条悟了。”硝子说道,俯下身子摸了摸彻的发顶,入手是细软顺滑的触感。话里都是安抚的意思,“他的脾气我也受够了,不想和他交流的话就避开他就好。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请教歌姬学姐,她对摆脱五条的骚扰很有一套。” “我是不是不应该就这么跑出来?”彻仰头看着硝子,睫毛抖了抖,抿了抿嘴,率先自省道。 这……太好欺负了。硝子无奈想道,怪不得成天总是被莫名其妙的人骚扰。 “你又没有错。”硝子干脆伸手毫不费力将彻拉了起来,彻这才惊觉,原来硝子力气其实也大得惊人。 “走吧,去找歌姬前辈吧。” “可是,现在还在上课……”彻犹疑道,顺着硝子的力道走着,还回头看着教室的方向。 “别管老师了。好不容易逃一节课,干脆就好好玩一下调节心情再说吧。” 梅子看见彻和硝子都离开,趔趄一下站了起来,尾巴摇着,慢慢悠悠地跟着两人的影子,安静又乖巧。 …… “你很讨厌彻吗?”夏油杰率先发问,深紫色的眼睛里带着困惑,“即使你厌恶弱者,可你不也和歌姬好好相处了吗?” “他和歌姬又不一样。”五条悟捋了一把头发,露出点光洁的额头,趴在课桌上烦躁说道。 “哪里不一样?” “……”五条悟一时也说不清楚,将头转了个方向。 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这是性别差异,先天决定的不能改变。彻很漂亮,比女生还漂亮,但眉宇间又带着几分英气,和浓艳的五官混合成一副出奇美丽的脸庞。 纤长睫毛垂下的时候,会微微盖住眼眸,显得有些脆弱困倦,产生莫名冷淡的气质,文静而忧郁的眼神掠过五条悟的时候,都会让他产生一种奇怪的失落,是欲望未被满足的失落。 银色的后脑勺对着夏油杰,眼神不自觉落到隔壁凌乱的桌面上。 桌面最高处歪歪放着彻的本子,还是五条悟掀开的那一页,右下角写着彻的名字。一笔一划的字迹,没有多余的连笔和墨迹,一看就能想象到写出这字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一定是一个乖巧没乐趣的模范生,软弱没脾气,随便人怎么欺负也狠狠闷着不反击,说不准心里其实在偷骂,但外在表现上却是要多远躲多远…… “……瞧不起谁啊?” “嗯?”夏油杰歪了歪头,凝眉问道,“你说什么?” 五条悟烦躁啧了一声,“没什么。”但睫毛垂着,脸上的气愤表情分明是超级在意的。 “……又改冲我发脾气吗?”夏油杰无奈,“不想彻生气就好好道歉啊。你这不还挺在意他的嘛。” “……我没在意他。”五条悟猛地坐起来,头撇过去,嘴硬道。 “那就好——”夏油杰眼睛一眯,勾起一抹笑容,“那估计今天以后,彻就会在歌姬前辈的劝说下,彻底变成‘厌恶五条悟’派的骨干成员了。” “以后有需要合作的任务了,我也可以好心跟你换一下,以免你们两个排到一块儿去了,互相见面心烦,这样有碍任务的完成。” “——什么!?”五条悟震惊,眼睛瞪得超级大,“竟然有这样的派别吗?小彻真的会加入吗!?” 他咬牙切齿道:“太可恶了歌姬,亏得我还好心指导过她的训练。” 夏油杰:“……” 你那是指导吗?分明是自己行为恶劣,坏心眼非要去嘲讽的吧。 “……别的不论。你真的讨厌彻吗?” “——不。” “总算说了实话。”夏油杰欣慰道,然后继续提问:“那你为什么总是想惹彻生气?” 五条悟抿了抿嘴,讲不出来为什么。 夏油杰猜测:“既然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先别急,你听我说完。” 他伸手制止五条悟张嘴,皱眉思索:“因为喜欢一个人,觉得他可爱,就会产生想要毁灭的心情。” 一个人通过负面情绪抵消正面情绪,以此达到情绪的平衡。 “倒是有些常见,小学生经常会有这样的表达。”夏油杰定定看了一眼五条悟,“所以你其实觉得彻很可爱吧。” 五条悟表情怪异,像是被说中了。 “……那又怎么办?”五条悟不再嘴硬,蔫蔫儿地说,“他平常宁愿跟他那条狗玩儿,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打游戏,叫他翘课去逛街他也总是拒绝,上课也宁愿跟硝子这个女生坐一块儿也不愿意跟我坐一块……” “他之前说自己没有朋友,好像多么可怜一样,但他聊天软件里可每天都有不少的人找他——” 他突然迁怒夏油杰,咬牙切齿地说:“明明是我先来的,他却和你的关系更好!” “所以你在找存在感。”夏油杰平静指出。 “明显方法用错了吧。” 五条悟目光移向他,定定问道:“……你知道正确的方法?” 夏油杰乐于同窗相处融洽,修长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剖析道:“——就像硝子那样。” “硝子平常很冷淡对吧。” 五条悟点头,趁机吐槽道:“硝子也很看不起人,不过随便她吧。” “……”夏油杰瞥了五条悟一眼,柳叶一般的眼睛闪过寒光,“还要不要听?” 五条悟撇嘴,“那你继续。” “但她对彻很好。” 五条悟等了片刻,对夏油杰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术很不满,“然后呢?” “很明显啊!”夏油杰说,“谁对彻好,彻就对谁好,我们几个里面就你经常对彻发脾气吧。” “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 “你想彻怎么对待你,你就怎么对待他。如果你对他很好,他心里觉得愧疚,不就会加倍对你好了嘛!”情感大师夏油杰总结道。 五条悟豁然开朗。 喜欢谁,就要给谁偏爱和宠溺,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情感的双向双倍表达,这是大师五条悟刚刚领悟到的道理。 第68章 吹着风就不热了。 夏油杰看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轻勾了一下嘴角,“你明白就好。”虽然不明白他之后会怎么做,但他自认为已经将人际交往的诀窍传授了。 然后他又左右看了一遍,“刚刚彻说夜蛾找我,我就先去了。” 眼神移到五条悟身上,夏油杰又传授了一句:“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是吗……”五条悟若有所思,突感灵光一闪。 …… 彻跟着硝子来到了一处空教室,里面的装潢和其他训练教室没有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房间的一面墙贴着满墙的镜子,一打眼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舞蹈教室。 硝子拉着彻进门,冥冥、歌姬两位学姐正结束了训练,一边擦汗一边仰头喝水。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硝子简略说明了彻沉默的原因,靠着墙面随地坐下。 “太过分了!”歌姬义愤填膺道,一手狠敲在地上,又咬牙切齿地说:“我之前还以为他对彻图谋不轨呢——” “——啊?”彻皱着鼻子,挺翘的鼻尖红润,满脸的拒绝,“前辈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 一时不慎将心里奇怪的猜想说了出来,歌姬有些心虚,收回义愤填膺的表情,讪讪道:“——这不是以为嘛……” 冥冥插嘴道:“那就是你感觉错了。”她伸手绞弄着肩侧的发丝,红唇勾起,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 “就算是五条悟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彻也不会接受他的吧。”冥冥跟着追问道:“彻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找怎样的伴侣呢?” 彻托腮,“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现在想一想呢?”冥冥眼神瞥过窗外的阴影,笑容犹如刻在脸上一样,语气带着试探和引诱。 歌姬说:“至少不应该是五条这样的。”然后也好奇地看着彻,“有理想型吗?——什么声音?” 耳朵动了动,歌姬迅速扭头看向窗外。 微风拂动,树影婆娑、枝梢伸展,一个漆黑的影子迅捷掠过。 即便是一瞬间的影子,歌姬也看清楚了。 “什么嘛,是冥冥的乌鸦啊……” 冥冥表情不算好,咬牙说道:“……是啊,不听话的东西。” 彻跟着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五条悟被下了面子,要追过来揍他呢。 …… 飞快将冥冥的乌鸦从窗户边扔了过去,勉强混过视听之后,五条悟继续蹲在墙角,耳朵竖着,眉头紧锁。 ——图谋不轨吗? ——我吗? 室内的讨论继续,大意就是,远离五条悟,不过后来不知是谁的好奇,导致话题有了一些偏离。 “……就是这样,那时候算是五条救我一命吧。”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可怕。” “可怕吗?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冥冥调侃,“少女漫的情节,英雄救美,两位英俊男主角的故事由此开始。” 彻在一瞬间好像哽住了,然后眉头拧着,想也不想就反驳道:“才不是!”抬眼认真看向冥冥,“我不想和他有什么故事。” 冥冥眉头一挑,笑了笑,“好吧。” 而墙角的五条悟听见后,轻轻磨了磨后槽牙,浓长的眼睫覆着眼睛,一扭脸便离开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彻照常起床、吃饭、训练、睡觉…… 和之前不同的是,彻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五条悟,即便是住着很近的房间,两人也没碰上一面。 有时候彻在房间很安静的时候能听见隔壁的动静,可当彻一放下手中的事情,带着不知道什么心情去倾听的时候,那些动静就立马消失了,好像之前的都是幻听。 如果不是每天门口的小甜品,彻几乎以为这几天五条悟都不在学校。 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吊着一颗心。 今天彻出门,下意识垂眼搜寻,却发现门口什么都没有。 他愣了愣,心里想着也许五条悟终于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了,放弃这样的道歉方式了。 迈开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彻的耳朵动了动,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脚步不停迅速离开过道。 …… 被夜蛾老师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彻意外地发现夏油杰和两名比较陌生的高年级前辈也在。 脚步顿了顿,彻还是挨个问了好。 夜蛾没有对他和五条悟的冲突说什么,他估计以为这样的矛盾需要自己解决,所以并不想参与。 看到彻来了,夜蛾放下手中的书面工作,抬头扫了一遍所有人,半晌,他问道:“五条呢?” “啊……”刚问完,夜蛾正道就看了一眼彻,意识到了什么,清咳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就先不管他。” “——今天叫诸位是因为一件上面派发的任务,虽然不是很难,但因为正巧需要的人数较多,所以就让你们执行任务。” 他明确指出夏油杰和彻,先挥手让两名三年级的前辈回去后,对着两人交代。 “你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因为杰的术式问题,需要不断收服咒灵,我曾经让他辅助执行过,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夜蛾将目光移向彻,“彻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你对付咒灵是专攻,但是任务流程是有明确要求的,到时候跟在我身边,一切都由我教授。” 彻点点头,“我明白的。” “那就好。”夜蛾说着,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十点,回去准备准备,高专校门集合,我们在十一点之前出发。” …… 从夜蛾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彻和夏油杰并行,准备一同绕过操场回宿舍。 站在走廊上,彻把手盖在眼睛上方,当作一个小小的遮阳伞,仰头看了看天。 头顶一片万里无云、阳光热烈,明明还没有站在阳光下,他就感觉现在一定很热。 身侧的夏油杰垂头问他:“很怕热吗?” 彻点头,不自觉掀了掀校服的一角,“会流汗。” 白皙的腰腹一闪而过,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夏油杰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他没有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硬。 “……这样啊。” 抿抿嘴,彻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开口问他:“……让他不要再放那些东西了。我不会收的。” 夏油杰挑眉,和彻对视,问他:“不喜欢吗?他说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了。” 猝不及防和夏油杰对上眼神,彻连忙垂眼,眼睫重重颤了两下,脑海里回荡着他紫色的眼眸,带着戏谑的情绪。 彻抿嘴,缓缓道:“——就当我不生他的气了。” 夏油杰叹气,“这可不行。” “?”彻疑问,歪头看他。 “好歹给他个教训啊。”夏油杰说着,伸出一只手臂,隔着校服挽住彻的腰,同时召唤出一只庞大的咒灵,揽着彻跳下栏杆。 彻面色发白,眼睛紧紧闭着,一声惊呼压在嗓子里。 “可别挣扎,如果你碰到我的话,我们两个可是都要掉下去了。”耳边传来夏油杰含笑的悦耳声音,“吹着风就不热了。” “感觉委屈的话就不要原谅他了,接下来就看着我吧。” 第69章 ……克制不住的拥抱欲望。 虽然颁布任务的时候五条悟并不在,但彻下午到达任务集合地点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高专的门口。 五条悟依旧戴着常戴的那一副黑色墨镜,双手插着兜靠在大门边,高专制服的衣领遮住他一部分下巴,露出的薄削嘴唇阖着,目光盯着地面某处久久没有移动。身上难得萦绕着沉静的气质。 “出门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去了呢。”夏油杰同样靠在墙面,头微偏向五条悟那边,看着他说,“原来是提前得知了啊。” “没有。”五条悟懒懒起身,墨镜下冰蓝色一闪而过,“夜蛾和我一块来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夜蛾正在和辅助监督交流些什么,脸上表情看不清楚,但应该还是和往常一样,严肃正经的。 “行吧。”夏油杰点点头,突然发现五条悟的眼睛看向一处又抖了抖睫毛移开了视线,顺着五条悟猝然一怔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彻,他也找了个角落靠着墙站着。 他的姿势和五条悟、夏油杰两人不一样,彻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向脚尖,脚尖动动好像在拨地面的灰尘。 过了几个月了,彻依旧是原始的校服版本,没有做什么改动,却好像反而很适合他。也奇怪,看着瘦瘦的一个人,薄薄一片,个子也不高,人一眼看上去却有腰有胯的,胳膊、腿又纤细又长,比例漂亮极了。 “这么看来,彻还真的很适合穿校服的。”夏油杰感慨一声,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不知道他穿冰帝的校服会是什么样子,据说冰帝的校服在整个东京都里都是出了名的漂亮呢!” 五条悟耳朵动了动,借机赶紧看了几眼彻,一肚子的话憋在嗓子里,闷声闷气道了句,“哦,是吗。” 夏油杰皱眉看了他一眼。 跟有病一样,他内心评价。 现在还剩下高年级的两位学长还没有出现,看样子距离出发还要一段时间,彻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头转向一边,手指背在身后捻着衣服下摆的一点布料。 不知道是不是彻的错觉,他总觉得五条悟和夏油杰好像在讨论他。 ……什么意思?那家伙还在看不惯他吗? “一之濑彻……吧?”身后传来声音,彻扭头,发现是同行的两位学长在向他搭话。 两位中的其中一位彻有些印象,就是之前诅咒师入侵时受伤很严重的那位小林学长。而另外一位…… 彻看了他一眼,拘谨笑了一下后垂下头没再说话。 ……他的眼神让彻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爱说话吗?”那是位长相颇为周正的高大成年男性,他冲彻露出一个微笑,“我是四年级的义辉学长,说起来还是头一次见面呢彻。” 彻闻言有些沉默。 ……义辉学长?真有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会直接让人这么称呼吗? ——感觉下不去嘴。 不远处,五条悟看见眼前这一幕,眼睛微眯了眯,冷嗤一声,夏油杰还以为他又犯什么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就看见彻站直了身体,现在是背对着两人的姿势,从背后看过去,校服在腰间堆出些微褶皱,将他的腰掐得又直又细。 “四年级的学长吧,据说是个准一级咒术师。”夏油杰随意上下打量了一遍,眉头轻压,眼神慢慢有些冷淡,“看样子在释放魅力——。” “对同校的学弟也不太老实呢。”夏油杰眼睛微眯,眼尾微微翘起,深紫色的眼睛显得有些锋利。 五条悟没有说话,就这么冷着脸站在原地,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好像也不在意那个被夏油杰打为“不老实”的男性会不会对彻做什么。 实则墨镜下的目光自一开始就完全围绕着彻呢。 “机会在眼前,你却不想把握。”夏油杰哼笑,嘴角微勾,“看来你是放弃和好了?” “算了,其实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意外。” 夏油杰这一点倒不是假话,无论是五条悟直接道歉,一之濑彻心一软大概率直接就原谅,亦或者是他拉不下来脸,就这么任由同窗关系僵化,以后也只不过是少个说话的人罢了,就算关系恶劣,以一之濑彻的性格也不会去招惹五条悟,最多心里骂两句算了。 说罢,夏油杰正准备朝着彻那边去的时候,夜蛾终于发出声音,他拍拍手,扬声道:“各位!全员到齐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迈了半步的脚又转了回来,两只脚尖呈现明显不同的方位,五条悟看了一眼,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嘲弄地笑了一声,“说什么鬼话。” 夏油杰直接给了他一肘击,也不怕五条悟生气。 而五条悟吃痛后猝不及防“嗷”了一声,看了一眼彻没有转头看的架势又立马噤声,狠狠瞪了一眼夏油杰又反击回去之后,眉毛扬了扬从鼻腔里发出冷哼。 现如今二人关系不错,而看上去脾性乖张的五条少爷反而对认定的朋友非常宽容,像之前那样见血的针锋相对再也没有出现过。 要说以后什么时候会再有那样的场面……估计得两人谁夺了谁的老婆,这种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吧。 说来奇怪,五条悟和彻之间的关系是怎么会恶化成这样的呢? 其实五条悟也不知道,他只是……五条悟表情烦躁,眼看着彻率先坐上一辆空车,下意识想跟过去,最好是贴在一块坐,裸露的肌肤可以偶然间触碰、各自的气味交织缠绕,然后说不准还能在颠簸间碰碰手指,彻体重轻,颠得飞起来的时候五条悟可以接住他,顺势拥他在怀里…… ……克制不住的拥抱欲望。 ——很难在彻的面前保持清醒的思考,身体已经在下意识回忆彻的感觉了。 头脑和身体的不对劲让他烦躁到了极点。 在偷听彻和硝子四人之间的对话后,五条悟觉得自己需要清醒了一点了,他冷静地在网上搜索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是远离麻烦的源头。 捧着手机压下自己内心反驳的欲望,五条悟头一次咬牙违心选择了逃避。 可这几天,晚上做梦都是彻! 妈\/的! ——这他\/妈正常吗!? 五条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铁定不正常啊! 但这种东西…… ——还得悄悄问网友。 第70章 耽美是什么? 再一次在半夜惊醒,五条悟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 并不算很热、连空调都不需要开的夜晚,他却满额头的热汗,掩藏在黑暗下的脸颊潮红,眼神定定看着拱起的两腿,感觉脚趾在不受控制地紧缩。 他已经忘记自己具体梦的什么了,但依稀记得仍然有彻。 目光转而怔怔盯着床沿一处,突然想到彻第一次进他房间的时候很乖巧地坐在那里过,他很拘谨,双腿紧紧合着。但他知道,以那双白软大腿的力气,肯定是轻轻一掰就能分开,那双湛蓝的眼睛会惊恐地看过来,睫毛一定打着颤,过一会儿说不准小腿肚也要累得打颤,薄薄的眼皮覆住那双水润的眼珠,却止不住汩汩的泪水……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有些许心虚,五条悟屏息凝神听了一下隔壁的动静。 ……有什么好听的呢?凌晨三点,估计就算是彻的那条双面狗也睡了。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五条悟捋过额前快要戳进眼睛里的碎发,呼出一口气,“……真是疯了。” 突然,某个图标的红点吸引了他的注意,想到自己就是听了不知道哪个网友的意见,现在睡也睡不好,脑子浑得要爆炸一样。 抿唇皱眉,五条悟面上露出冷厉的表情,点开某个论坛。 …… 半夜三点,论坛的访客量比傍晚和凌晨略少,却比白天活跃。此时一个求助帖悄悄登顶浏览热榜。 【求助,晚上做梦总梦到同班同学,醒来就很热。有什么解决方法?】 楼主:草莓喜久福 刚刚 阅读3 五条悟刚发完这一条,就感觉自己脑子像被驴踢了,怎么还想不开要找网络上的陌生人求助,现在他半夜睡不着就是他们害的! 抓了抓头发,五条悟“啧”了一声,感觉现在再删掉也没什么意义,然而重新点开息屏的手机,没过一会儿,五条悟再看的时候,就有夜间冲浪选手顶贴。 …… 【求助,晚上做梦总梦到同班同学,醒来就很热。有什么解决方法?】 楼主:草莓喜久福 刚刚 阅读389 [咦,楼主好涩。] [楼主有点眼熟,是前几天半夜情感咨询的高o生吗?] [指路帖子?“和同学闹矛盾同学很生气不想理我,我也很不舒服该怎么办”,就是这个,我和楼主聊了很久呢,感觉是一个性格很敏感的女生呢。] [女子高o生?梦见同学醒来也会很热吗?] [楼主之前发的帖子不是“和同学闹矛盾惹同学生气”的吗?不会是一个同学吧?] [楼主呢?都不详细写明原因,爱莫能助……] …… 五条悟迟疑,眉头下压,微微摆正了身体。 黑暗中,屏幕的光照亮他立体的面部,不断刷新的字行印在不断颤动的亮丽瞳孔上。 帖子下面好像有很多人,说不准真的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他擦了擦手心上的汗,细又直的手指斟酌着打字。 …… 【楼主补充话题:反正就是对普通同学产生那种想要,嘶,那种说不清楚的欲望什么的…… 之前是闹矛盾来着,你们不是说让我不要理会同学吗?可我怎么越来越不爽了?半夜都睡不好。】 [楼主说清楚,什么欲?性\/欲吗?纯好奇,就问问。] 【楼主回复19楼:你胡说!】 [科学研讨,别害羞,楼主加油,说出来。] [楼主是童贞啊!] [围观,] [同围观] …… [高o生不要玩网络,网络会毁了下一代!] [楼上是明治年代的老古板,来人把他逐出去,版主呢?这里是年轻人情感交流板块,有没礼貌的大人误入了。] [想毕业可以找我,] [同找毕业搭子] [那咱俩……] [来!] [又有不正经的成o人混进来了,版主呢!!] 【系统公告:版主封禁37楼账户在本贴的发言。】 【版主有话说:毕业搭子是本地人哦。】 [可恶!] …… [都闭嘴,大家把楼主忘了吗?人家还是饱受感情困扰的高o生呢。] [所以是女子高o生吗] 【楼主回复45楼:你要问几遍啊,我是男生。】 [感觉有些饥\/渴] 【楼主回复46楼:滚。】 [楼主是男生,从另一篇帖子看来,同学也是男生吧!] [是耽美啊] 【楼主回复48楼:耽美是什么?】 [够美型吗?不美型的我就不帮忙了] 【楼主回复49楼:毫无疑问的大帅哥。】 [哇!所以楼主是喜欢那个闹矛盾的男同学的吧!] [美型赛高!!] [原48楼回复楼主:耽美就是男生喜欢男生哦。] …… 五条悟刷新的手指一顿,“喜欢……男同学的吧”、“男生喜欢男生”几行字拆解重组,变成了极其陌生的字符弯弯绕绕地飞进他的脑海里,缠绕在某个掌管心脏跳动的区域。 心脏的瓣膜一定像长久使用的汽车发动机一样,发烫震动。 时间凌晨4:00,五条悟放下手机不敢再看,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房间由黑暗缓缓变亮,直至晨光熹微,白色的微光从窗帘的缝隙打进房间,细细一条光线照在他略有些茫然的眼眸上,将他的脸分成明显的两界。 眼睛眯了眯,眨出两点泪花。 靠在床边的墙壁,单腿屈膝,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腿边是乱糟糟一团的薄被——因为这两天总被热醒,五条悟早就让人带了薄被子。 直至隔壁彻轻声呼唤梅子的声音传来。 这两天一到这个时候,五条悟就会偷偷放下自己买的小甜品在隔壁门口,还是彻最喜欢的草莓味。目的不知道怎么说,明明在听网友的话离得远远的,却做些小动作,带着期望想回到之前,哪怕是疏离又友好的状态。 可今天,五条悟伴着一夜未睡的头痛和满满的烦躁心虚,竟然不敢再去做之前的事了。 …… 时间回到现在,五条悟摸了摸自己墨镜下干涩的眼角,用力眨了眨逼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杰。”五条悟扶了扶墨镜,眯了眯眼睛语气自然,使唤道:“你去跟夜蛾坐一辆车。把那个五年级的也带上。” 夏油杰:“……?” 你小子要干嘛? 第71章 所以还是得依靠他五条悟。 终于能出发了,彻松了一口气,逃一样地跑过去拉开车门,俯身钻了进去。 然而彻前脚上了车,一直跟他搭话的“义辉学长”就后脚跟着他坐在了轿车的后座。彻一回头就又看见了他,哽了一下后,很多此一举地伸手抚了抚额前垂落的碎发。 彻:“……哈哈好巧。” 藤本义辉伸出一根手指,边摇头边晃晃手指,笑眯眯说道:“不巧哦。我特意想跟彻你坐得近一点,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聊完呢。” “彻你笑起来很漂亮,国中的时候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彻忍了忍,挤出一句话,眉毛拧着,头一次感觉有人可以这么让人不舒服。 看得出彻对他的抗拒,依照藤本之前的做法,自然也不会去自讨没趣,但一之濑彻太不一样了。 他从没见过长相这么合他心意的男孩子,很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漂亮得出奇。骨骼纤细,坐着的姿势乖巧得容易让人冲动,轻轻合上的软嫩嘴唇之间,好像在呼出湿漉漉的的、暖烘烘的甜气,让他感觉肚子里都饿得咕咕叫。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彻的脸蛋、嘴唇、脖子……一边说:“……那男朋友呢?” “欸?不承认也没关系,我都理解的。”他自问自答,用略显暧昧的语气,瞳仁好像都散开了一些,眼神痴痴地。 眼见藤本越说越近,实在忍不住往另一边的座位挪了挪,身体朝窗户靠近一些,彻脸上带着勉强的微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五条悟跟着上了车。 藤本的动作顿下,他以为会是另一位高年级的坐过来,却没想到会是据说很讨厌彻的五条悟。 他曾亲眼看见五条悟将一柄短刀随手弹进同窗的筋肉,对他的实力很忌惮,不由得缩回了伸长的脑袋。 后座的位置本来足够三个人坐一块,却不能撑下五条悟这样的体格,藤本虽说没有五条悟身高的优越,但咒术师体能训练必不可少,所以也宽肩厚背,一个人能占一个半人的位置。 彻都不敢想象,要是五条悟坐进来,那边的车门会不会合不上,就算是勉强合上,轿车是不是会被撑爆过去,就跟漫画里坐着大个子的脆皮小轿车一样。 明明最近都在决定离五条悟远远的,可今天看见五条悟坐进来,身处一个空间反而让彻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些。 ……有些安心的感觉。 ——果然还是同一个年纪的比较熟悉,哪怕他脾气又大又擅长无理取闹,哪怕他是五条悟。 五条悟坐在前座,一出现就好像在发脾气,一张俊俏的脸蛋阴沉得像要滴水,以往红润有光泽的嘴唇紧闭,抿出一条白线。刚一坐下车门还没拉上,眉头就又狠狠皱了皱。然后弯腰调整了一下座位,前座就往后狠狠挪了挪,靠背的位置下压,“咚”一下将藤本挤得后仰。他姿势怪怪地,五条悟的脑袋却能舒舒服服地躺上。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藤本没说一句话,默默挪了挪位置,否则一坐起来就下巴对着靠背,是个人也觉得不舒服。 看起来身高马大的,却也被一年级的后辈欺压,要是以往,藤本就直接忍气吞声随他去了,可和彻同处一个空间,总觉得要是真就一句话不说可就像个胆小鬼一样了,藤本忍了又忍,莫名的血性上头,最后也没有看着五条悟的方向,张嘴不知道跟谁说话。 “年轻人确实有时候顾及得不周到,这样的人在社会中可很难混啊。” 比五条悟二人大了不过一两岁,藤本这句话说得好像他年长了一二十岁一样。 彻就算心里还对五条悟的出现有些别扭,听了这话也感觉不舒服,偷偷撇了撇嘴角。 五条悟就更不必说,他脾气一直都不算太好,哪怕藤本没有指名道姓,在他这里,认定了就是在挑衅。 五条悟脑袋动了动,头微微后仰,眼睛从墨镜的缝隙里透出来,好像泛着蓝色的光。 “你说什么?”五条悟好像没听清,“是跟我说的吗?” 藤本一瞬间噤了声,英俊的脸上带着忍耐,最后张嘴憋出几个字,“……不是。” “那就是对……你旁边那位说的了。”五条悟起身,微微侧着脸,眼珠定定对着彻。 彻在他的目光下突然感到些许紧张,眼睛飞快向上瞟了一眼就垂了下来,五条悟想做什么? 不会是要顺着那个莫名其妙的话题转而攻击自己?或者再过分一点,借题发挥一下,出一口热脸贴冷屁股的恶气…… 越想越心慌,彻最终还是没忍住抬眼又看了一眼五条悟,嘴唇抿着,看上去好像陷入了困难。 就跟向他求助一样,却不说出口,因为毕竟是他先挑起的冷战,估计是好面子了,等着别人向他低头呢。 五条悟光明正大地、目光灼灼地直直盯着“冷战”的对象,眉梢轻扬,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看吧,在任何时候,彻还是得呆在他的身边,以期躲避外来的恶意。那个什么“义辉学长”,长得又丑,又是个怂蛋,不知廉耻跟在彻身边搭讪的时候,像一只难看的狗,眼睛就跟黏在了彻的脸上一样,眼神又黏糊又恶心,痴痴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似的。 还笑眯眯地,真以为自己很幽默很绅士,下流的目光已经暴露他内心的想法了,肯定在想着把清纯的学弟弄到手之后要怎么玩。 高专空教室多,空房间多,造景、拐角、灌木等也多,随便一个地方都能压着人玩起来,一个咒力强化过身体的准一级咒术师,他肯定完全反抗不了,会哭得满脸都是泪,被捂着嘴喊也喊不出声。 肯定很可怜。 所以还是得依靠他五条悟。 既然把一之濑彻从外面带进来高专,从一开始救了彻,就要包售后——哦,也不是因为其他,单纯是他五条悟人品好罢了。 第72章 我挨着你坐。 突然间,五条悟背一挺,起身伸手开了门,动作很快,彻下意识缩了下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五条悟的背影。 五条悟伸手拽开藤本这边的车门,手臂搭在车门上,冷淡的眼神落在定住了的藤本身上,彻怔住了一样,呆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五条悟要做什么。 一把将藤本拽了出来,他趔趄着倒在地上,先不说准一级咒术师的实力,单论他健硕高挑的身材,称重将近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却被五条悟拎鸡崽子一样扯了出来,扑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尘。 五条悟居高临下,通透的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从上至下地盯着他,说:“以前的高专怎么招到的都是一些羸弱的残渣?” 准一级的前辈实力完全没发挥出来,藤本吐出一口含着沙土的唾沫,深褐色的眼珠看着五条悟,扯出一抹笑,无奈问道:“我有哪里惹到你吗?” 实则手指暗暗用力,发烫手心之中,有咒力的回路流转。 ——五条悟抬脚将他踢开,脸上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 惊恐地看着五条悟,藤本单手撑在地面上尝试着起来,却手臂酸软没有力量,又躺了回去。 …… 另一边终于沟通好之后,夜蛾扭头一看五条悟他们已经自觉找了位置,就招呼着夏油杰准备开车出发了。 一向和五条悟说得上话的夏油杰今天反而独自行动,和五年级的小林说着什么话,听着好像没什么营养的样子。 “你是二级咒术师啊,准一级这么难吗?前辈在高专五年了还没考上吗?” “啊,是不是没有努力啊。” 小林:“……哈哈可能有什么原因吧。” 夏油杰闻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有原因的啊!” 小林差点无语,最后也只是无奈笑着说:“夏油你就别去取笑我了。你们这一届实在太难得了,我们这些学长学姐也就年龄大,其它的可真的比不过你们。” 两人交流见突然听到夜蛾的声音,夏油杰顿了一下,回头应了一声,看样子也要结束这场对话——小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单方面展开的,本来以为一年级的两位天才都很难交流的呢,现在看来除了有些锋芒,其他都还算正常……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却突然间听到了一些响声,回头一看,一年级的天才之一五条悟正将准一级实力的藤本义勇踩在地上,面色冷淡嫌恶到极点,好像踩着的不是年长的前辈,而是恶心的虫子。 夜蛾制止的大喝传来,“五条悟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冷硬的鞋底踩在藤本的手背,五条悟伸腿时微露出来了一点小腿跟腱,他肤色冷白,那块粗壮的骨头覆盖着薄薄的皮肉,就像玉雕的一样,却带着不容忽视且利落的力量感。 明明微微弯着腰,但看起来就是高得可怕,像是地壳运动后挤压出来的最高的那一座高峰。 此时另一名一年级的男生出现,将小林的思绪从震惊的惶恐中拉出。 一张蹙眉的漂亮小脸儿从可怕的五条悟背后探了出来,看起来身高才到他胸口,身板比起所有人都显得羸弱得要命,却很大胆地伸出细白的手指捏住五条悟的手臂,像是想要制止他。 是那个挤掉五条悟这个公认刺头,成功被高年级男生女生共同称为高专“脸蛋天才”,最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一之濑彻。 “五条……” 五条悟本来在实施“霸凌”时还一脸平静,被他轻轻一叫看起来就要抿嘴蹙眉。 惨了……他据说和五条悟关系很恶劣,就这小身板被五条悟一拳打下去,估计能疼得哭上很久很久。 别的不说,那张脸男女通吃,估计随便笑笑、做两个表情能把很多人都迷得头晕眼花,也不知道五条悟怎么会讨厌这样一个人。 难道五条悟真的纯“实力控”?喜欢壮实的、能一拳打死他的那种? 也许出于咒术师微弱的关爱弱小的责任心,也许是身为学长有那么点担当,小林准备出手将彻从五条悟的手下救下来一次。 正准备动作,反而是身边的夏油杰更快地走了过去,之前一直平淡温和的高个子学弟眉头压着,破开了一点温和的面具,身上微缠绕着令人腿软的气势。 小林握紧的拳头放松下来,夏油杰给他的感觉还不错,看到他像是要出手,不由得放下了心。 然而事情还并没有那么糟糕,五条悟一拳打飞一之濑彻的场面没有出现,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对峙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久违感受到这么轻的触碰,准备用力的脚收了力道,收回弯腰俯视的姿态,五条悟眉眼带着凛冽的冷意,很是不耐烦地对藤本说:“……以后老实一点,不然,捏碎你。” 临收手了还在恐吓,夜蛾见状不由得闭上眼睛平复呼吸,胸膛快速起伏之后,走上前收拾烂摊子。 藤本心里想明白了一点,不甘地看了一眼彻,“……我都还什么都没做呢,五条君就这么激动——” “——那你原本是想做什么吗?” 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藤本话音一顿,刚躲过一劫的手指就被人狠狠踩上了一脚。 他忍不住痛叫出声,手指颤抖着折在胸前,面上恨恨想扭头看看是谁。 一回头,就见夏油杰低头看他,松落的刘海垂着,脸有一半陷在阴影里。 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前辈你有点恶心呢。” 夜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一时间还是制止了夏油杰的言语中伤,“杰!” 夏油杰顺势挪开脚尖,语气放得很轻松,“好好,我知道了。” 夜蛾见他听话其实心里还挺满意的,但偶然回头瞟见小林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一紧。 糟了,现在估计全学校的人都要知道他们一年级的学生都是一群刺头了,那他的职称评选…… 五条悟一向不太听话,见夜蛾来了也只是冷哼一声,手腕一转捏住了彻的小臂,低头看着他的脸,开口道:“你坐里面去。” “我挨着你坐。” 第73章 说‘谢谢五条大人\’—— 彻看了一眼夜蛾,抿唇不说话,转身就上了车。 弯腰抬腿的一瞬间,因为黑色校裤裤腰较低,从而露出了一截白花花的腰,很少一点其实,但彻腰身极细,平滑且细,和胯骨相连的两边还有弯弯的弧度,倒显得像涩情杂志的内页里面,那种很隐晦的摄影作品。 五条悟皱眉,没轻没重地直接伸手拽着彻的裤腰往上提了一点儿。 什么裤子,屁\/股\/沟都快露出来了。 粗糙的指腹摩擦到了一点皮肤,五条悟这没轻没重的力道戳到彻的腰上,好似电流灌入,让他猝不及防地就塌了腰,手肘撑在座椅上,“什么——” 一只脚踩空,膝盖磕在脚踏上,发出“咚”地一声。 五条悟皱眉,赶紧上前一大步手托着彻的腰将他提了起来,感觉到两手箍住的那截腰有很明显的颤抖,五条悟使力的那几处肌肉也变得僵硬,感觉脑子都快冒烟了,估计是使用六眼和术式的后遗症。 ——都怪藤本义勇! 刚一放好,就被彻狠狠地挥开缠连在腰上的双手,五条悟下意识退后几步以免彻伸手时刮到他的裤子拉链,愣愣抬头看彻,看他咬着唇,双手捂着后腰一脸羞愤地转过身,就跟跳着旋转过来的一样。 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丰润的下唇落下一个浅浅的牙印,狠狠瞪了一眼五条悟,实在没忍住骂他:“你——混蛋!”一双蓝眼睛染水润,再怎么愤恨的话也没那么有威慑力。 五条悟被骂懵了,愣愣地看着彻的眼睛,心里有些慌,脚步朝前屈了两下,“——不是,我怎么了。你怎么又哭了?” 彻又跟着往后退了退,目光谨慎,直到腘窝碰到了轿车坚硬的边缘,他绷紧了看五条悟。 五条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夏油杰。 发生什么事了?帮帮忙啊! 他眼神示意。 身后的夏油杰看见全程也懵了,他没看懂五条悟的眼神,以为他在炫耀自己对彻的报复。 鬼知道他在报复什么,但明显很成功,彻好像比上一次还生气。 夏油杰眉头皱得死紧,嘴张了又张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嘶……”只能沉吟良久之后不发表评价。 性\/骚扰,还怎么说? 也许这就是五条悟的新型“霸凌”手段? 还挺清新脱俗地…… 直到后面夜蛾又开始催了,“快点上车!你们三个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彻一咬牙,提起力气,一下子就蹿进车前座,入座关门一气呵成。 前座传来彻极力显得冷淡的声音。 “……上车吧。” 五条悟愣在原地,夏油杰不耐烦催他道:“快点吧,小心夜蛾过来给你擒拿了。” ……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盘旋的公路上,彻闭着嘴,连跟夏油杰也不说话了。 夏油杰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没人接自己的眼神,眼尾压了压,有些无奈,也就不再尝试交流了。 车内因此陷入了极其冷窒的气氛。 驾驶座的辅助监督目不斜视认真看路,实际上头发覆盖之下都是细密的冷汗。 ——这就是天才新生们的气势吗?太强劲了! 很明显彻也有点热,微翘的圆润鼻尖上坠着一颗小汗珠,要掉不掉地挂着。他却梗着脖子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就跟插在联合国的旗杆一样坚挺。 车窗也不开…… 夏油杰无奈又怜爱地想,说不准因为跟五条悟生气,又自己憋着,憋得狠了就把他也打入了“五条派”。 跟个小孩子似的,比较一下距离,发现五条悟和夏油杰总是混在一块儿而自认为关系平淡,又骄傲又委屈地生闷气。 心情却有些愉悦,夏油杰放在大腿上的细长手指动了动,“把空调开开吧。”他对驾驶座的辅助监督说道。 突然的声音惊得彻的耳朵“刷”一下竖了起来,脑袋往后一靠,就被座椅的靠背遮住了,好像陷了进去,从夏油杰的视角,已经几乎看不见彻的身影了,只留下一个撑起的膝盖挺起些校裤的褶皱。 彻只是尴尬,刚五条悟还算帮了他,藤本的目光确实让他坐立不安……但自己下一秒就又忍不住冲五条悟发了脾气。 五条悟帮他在先,他凶五条悟在后。 于是无论五条悟做了那样挺过分的事,他觉得自己其实都不应该朝他发脾气。 ——糟糕,这不会就是恩将仇报吧! 现在想想,五条悟其实帮他挺多的……无论是第一次见面那次干掉千眼咒灵,还是屏障破损那次在诅咒师的手里救了他…… 更糟糕了,彻无奈地垂下睫毛,盖住动摇的眼眸。 而后面脸色一直太好的五条悟催眠了自己一路,还是觉得自己虽然小错但功劳更大,两只手忍不住互相合成一个圈又缩回去,感觉那时的触感经久不散,滑、嫩、软,凑得近闻着还香…… 心理安慰差点崩溃。 眼神隔三岔五就飘到彻倔强的背影上,最终忍耐不住,胳膊肘顶了顶身旁的夏油杰。 “杰,如果我借给你你很喜欢的游戏光碟,那么你拿到光碟后,什么事最重要?”话是对着夏油杰说的,但两个人的眼神都是一直盯着彻的背影。 夏油杰嘴角勾了勾,“按时还给你吧应该,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不不不——”五条悟反驳了一嘴,“应该是说‘谢谢五条大人’——” “——这件事最重要才对。” 夏油杰听出来了他的话里有话,瞟了他一眼,诧异他竟然会迂回战法,但听了他的话,感觉有些恶心。 一个“五条大人”让他夹着嗓子说得怪扭曲地。 五条悟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不说的话,那不就成小白眼狼了嘛。”似有所指地。 而身为战略中的“敌方”,彻当然也听出来了。 白嫩又薄的耳朵从柔软的黑发里透出一点,慢慢染上了一点粉色。 彻一脸悲催,有一种真的就干脆恩将仇报算了的恶毒心理。 夏油杰没忍住呛了一声,说道:“我可不会叫你‘五条大人’,这可比不让我玩游戏煎熬多了。” 感受的五条悟的眼神还落在身上,彻脖子又往后缩了缩。 看什么看,我也不会叫的。 第74章 想嗦。 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慢汇入车流,扭头看窗外,高楼林立,商铺琳琅。 可这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地。 随着路越来越奇怪,五条悟没忍住坐直了一点,目光终于从彻的身上移开看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就满脸无趣地垂下了眼睫,看起来百无聊赖地。 辅助监督看了一眼后视镜,因为五条悟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他开车时把方向盘的动作都放轻了很多。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两辆车依旧平稳地行驶,五条悟将背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脑袋垂着,从车子前面的镜子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发旋和隐约露出来墨镜边框。 直到听见辅助监督的那一声“目的地到了”,五条悟才坐起来,和夏油杰一左一右拉开车门下了车。 彻的动作总是慢于他们,但这次却更快地开车门跳了下去。 两辆车都停在了一座偏僻的窄小巷道,往内探去,大白天的都好像看不透尽头。 彻很难想象现如今的东京竟然还有这么一处街道。 两旁的红砖墙面挂着木制的招牌,还有被风一吹好像就要掉下来一样的糊上去的报纸,印刷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抬头一看,半空中是缠绕盘错的一大捆电线,就连小鸟都不知道如何落脚。 比起坐落在商业街其他地方的小街,这里的场景布置反而更像是游乐园那些剧情向的鬼屋。 脚步不由得顿住了,彻最终犹疑地停在原地等着同伴们。 夏油杰扫了几眼,点评道:“确实像是会有咒灵的地方。” 巷子里弥漫着乌黑的烟雾,这里的一切混乱在五条悟眼里都很清晰。 “让我们五个人来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程度吗?”他不屑地轻哼一声,“哪怕是杰一个人也足够了,说不准还能加加餐。” 夏油杰白了一眼,“什么叫‘哪怕是杰’,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也‘加加餐’的,等着吧悟。” 彻也偏头看了他们一眼,没听懂给他们嘴里的“加餐”是什么意思。 哪成想这一眼被五条悟逮住了。 五条悟本来懒散站着,很敏锐的感受到视线后,将脸扭到彻的方向,冲他扬了扬眉梢,拉下一点墨镜,有着浓密睫毛的漂亮眼睛露了出来。 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又冲彻眨了眨眼,白色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有点很单纯阳光的感觉。 ……什么鬼? 彻被自己无意识的形容惊到了,赶紧又将头扭了回去,又走了两步。 五条悟反而大步走着追上他,声音听着懒洋洋地,好像还挺愉悦的。 “那个什么本的看你的时候,你脸白得快晕倒了一样。” “怎么说我也帮你把他赶走了。” “不说声谢谢嘛?” 彻愣了一下,没忍住摸摸自己的脸,表情懵懵地,还用手背试探着额头的温度。五条悟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笑容加大。 有很白吗? ……这他倒是没注意。 五条悟低头看着彻,没忍住伸手钳了一下他的尖下巴,把他的脸扳起来,好像很随意地点了一点那两瓣丰润粉嫩的嘴唇,一触而止,指尖的感觉通过神经传输到大脑,被有心人给记住。 彻也就被迫仰头看他,太阳光照下来有些刺眼,五条悟好像要融化在阳光里一样,彻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他双手摊开单耸了耸肩膀,嘴角依然微微勾着,这让他显得有些从容,声音依旧是懒散的,跟他之前说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彻一时也分不清他的目的是什么,垂下脑袋,五条悟只能看到他又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饱满的下唇看起来湿湿的,又软又嫩。 ……想嗦。 思绪被自己紧急打断,五条悟摩擦着手指,暗骂一声应当。 彻没看到五条悟脸红,眉头皱着,心里还在思考着。 是真的只想要一个感谢吗?还是借机想要刁难人呢? ……他没忍住揣测了一下。 毕竟两人关系是“冷战关系”。 “离那个藤本远一点准没错。”夏油杰跟上来说道,“看来很不怀好意。” 他沉吟一声,“……应该是这样的吧——” “据说那个学长是藤本的朋友,估计是记恨悟,连带着记恨我们整个一年级了。”夏油杰思考过后,很笃定地说。 彻恍然大悟道:“我说他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呢!”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夏油杰的话。 没忍住看了一眼五条悟,“……他们还有别的朋友吗?”如果他们联合起来的话,说不准即便是五条悟也要吃瘪。 他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这被五条悟看了出来,他凑了过来,低低笑了一声,问他:“怎么?担心我?” 彻瞬间顿住了,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嘴紧紧闭着一声不吭。 ……可恶,被他这么一说,感觉输了一样! 五条悟看那小脸皱着,霎时间就笑开了。 可恶的是夏油杰也跟着笑,“所以只是我们小彻太善良了。悟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啊!” 热气瞬间上涌,感觉脸蛋和耳朵充血发痒,脑袋昏昏的。 五条悟旧事重提、添油加醋,“‘我们的小彻’还没有道谢呢。” 他阴阳怪气道:“不会不愿意吧?” 彻顶着五条悟灼热的目光,咬牙飞快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带着点颤抖,听起来有些奇怪。 五条悟觉得自己好像在逼迫着他做些什么很过分的事呢! 脸皮薄薄的,可爱。 余光瞥见夜蛾老师,彻连忙跑了过去,躲在他身后,看得夜蛾一愣一愣地。 “怎么了?” 顺着方向看到笑容格外张扬的五条悟和一旁眉眼舒展的夏油杰,看到他们心情好到带着这样的笑,夜蛾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地。 破案了。 这两个又在欺负薄脸皮的同学了。 不过他一向不太管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身为教师,和同学们的身份有天然的分割,由他出面说不准还会导致事情更严重,于是也就装作看不见。 不过他还是脚步轻移了一点,至少盖着彻的脸了。 彻没有说话,站好了之后回头瞧五条悟的位置,那一眼过去,五条悟骨头都酥了。 草,有点太可爱了! 好像个连告状都说不出口的幼齿高中生。 在夜蛾面前的样子真的太乖了。 当学生就这么乖,当人男朋友肯定也很乖。 第75章 你们乱想什么!? 隐约感受到身后站了一个人,回头正巧对上了藤本义辉意味不明的眼神。 一瞬间撇撇嘴,彻又往旁边挪了挪。 藤本:“……” 小表情那么可爱干嘛? …… 现在大概是下午的三点钟,头顶太阳照着,身后就是暖橙色的阳光,彻开始感觉有些热,额头碎发盖着的地方闷出了些汗,鼻尖上亮晶晶的。 但看着五条悟他们,却干净整洁,既不流汗也不疲累。 “彻果然很怕热呢。”夏油杰注意到他额头的细汗,感受着周身的温度,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无奈地说:“过来吧,这里好歹没有被太阳照着。” 彻脸上表情有些不愿意,给夏油杰看得直想笑,他撇开五条悟走过去低头说:“看不出来吗?他在想找你和好呢。” “是吗?”怀疑地看了一眼五条悟,视线又被他敏锐的发现,脸精准地扭到他们两人的位置,做了个鬼脸。 夏油杰:“……应该是的。” 彻:……看不出来。 突然,夜蛾老师伸出手按了按彻的头顶,示意两人交谈到此结束。 “实际上,这是一次升级考核。”夜蛾放大了的声音传来,所有人暂停了动作,齐齐看向他的方向。 “经由一级咒术师的本人和四年级、五年级的两位负责老师等等其他咒术师的推荐,你们五人将在此处进行咒术师等级的考核。” “在考核进行的期间,会有考核员在周边进行考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格的等级评定。” …… “考核……”一阵紧张袭来,心脏开始紧缩,彻难以自制地手心冒汗,双手握拳拇指扣弄着手心。 夏油杰看出他的紧张,安慰他道:“顶多是消灭咒灵,彻也有过经验不是吗?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至于他本人,当然丝毫不见紧张,甚至笑容都大了几分,彻偶然瞥见他眼眸里都是兴奋的情绪。 “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咒灵呢?太过于弱小的可满足不了我啊……” 完全是很期待的啊—— 深知人与人之间不能攀比,彻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气流卷动着刘海,再伸手拨一拨从中间分开,一张离谱的粉白小脸完全露了出来,脱去一些稚嫩,眉尾的弧度显出一点英气明媚来。 五条悟在夜蛾说话的时候又三步并作两步蹭到了彻的身边,离得挺近的。 快要入夏的时候了,几人依然穿着高专那裹得严实的校服,而且据说深色吸热。彻怀疑自己挨着五条悟也会传染一点热气,感觉肚子都湿湿的,就又往旁边挪了挪。 五条悟又很自然的跟着挪了。 彻皱着眉头,“你别离我那么近。”他掀了掀衣服下摆,脸上两团熏出的红晕升上来。 “有这么热吗?”五条悟感觉良好,并没有感觉到很热,抬头看了看太阳,光洁的两只手指伸出来,捻了捻彻的衣袖,彻躲了一下没躲开,被他放开之后赶紧背到身后。 总不能说自己很紧张吧……看五条悟对夜蛾老师嘴里的考核完全一点也不在意,他就不想让自己露出一点怯来。 “很热。”彻嘴硬,认真说道,“衣服里面都湿了。” ……湿了? 五条悟目光呆愣愣地看着彻脖子前那块缝隙,感觉里面好像真的有潮湿的、暖烘烘的热气熏出,看着看着,上面的那一小片空气好像都扭曲着跳跃起来了。 本身就香得要命,每天路过宿舍门的时候,感觉门缝里头透出来都是气味。 这一定不是幻觉,没有幻觉能摆脱六眼的观测。 肯定是小彻在房间偷偷喷什么奇香的魔法药水,天天喷、天天喷的,染得现在骨头缝里好像都有萦绕的香味。 还每天都要洗澡,额外买了几套死板校服每天换着穿,说不准今天的这一套因为裹着滚烫的身体,每一根线都是香喷喷的。 高专皮肤厚了点,彻垂头的时候,露出后脖颈,两截突起的骨头活像两个大小不一样的雪白花苞,拨开一定是粉的。 喉咙上下滚了滚,五条悟好像也被太阳光锁定,从头热到脚了。 “……湿了就把衣服脱了呗。”他嗓子干涩,咳了一声才发声说道。 “不会里面什么都没穿吧?” 五条悟的表情有些奇怪,皱着眉头好像真的在想彻的里面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穿。 夏油杰一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脑袋一扭脸上都是迷茫,目光跟着就来到彻的身上,好像剥开校服里面真的是光的一样。 光着的话其实也没有影响到别人吧,但是想着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啊。 身边关系不错的漂亮男生外套里面其实是光溜溜的什么的…… “你们乱想什么!?”彻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被两个人看着,竟然有一种想要捂住胸口的感觉。 闷着火气,感觉不能让人看低。说着就把外套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搭。白t恤的布料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点,微微黏在皮肤上,被五条悟伸手勾了一下才自然地垂下去。 彻将他的手拍下去,“……你别碰我!” “切——谁想碰啊!”五条悟磨了磨后牙,感觉牙龈痒痒的,“……黏糊糊的。” “哈哈……能想什么呢。”夏油杰自然说道,背地里其实已经尴尬到搓手指了。 真是啊,自己在想什么呢! 夜蛾瞟了一眼他们,“……好了,到时候请各自分开行动,会有专人看着的。” 他目光看向五条悟和夏油杰,面色一沉,冷硬得像块石头,“特别是你们两个!听话一点!” 可那两人完全不怕他,敷衍点了点头。 夜蛾咬了咬牙,沉沉的目光移到彻的身上。 彻被他看得瑟瑟发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嘴唇举手说道:“——我会听话的!”声音细细的。 五条悟看到后眉头一皱,拉着彻的手腕把他扯在身后,看着夜蛾正义发言:“夜蛾你干嘛吓人!” 夜蛾忽略五条悟,看着彻沉默了一下,“……你好好保护自己。” 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推荐彻啊,看来真是金子发光了。 第76章 我说我不要。 而佐藤听完之后,表示了疑惑,问夜蛾:“场地就在这里吗?” 环视一周,这里偏僻就算了,而且狭窄,并不像是能容纳五个人进行考核的地方。 夜蛾摇摇头,看了看周围的所有人,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 “考核地点的范围是以这条巷子为起点的……” “——整个东京。” 彻傻了眼,下意识看了看头顶,不敢想如果以整个东京作为考场,那么他们需要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考核。 扭头一看夏油杰和五条悟,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皱眉,五条悟更是直接提出质疑。 “你没昏了头吧?干脆把咒灵带到这里让我消灭掉。” 所有反应尽入眼中,夜蛾满意地点头,直接忽视五条悟的话,自顾自地补充。 “比起直截了当地消灭咒灵,我们的意思是更想要考核多方面的能力。” “比如咒力追踪和应变,聪慧与敏捷等。” “我们会在不久后放出十只咒灵,咒力做了处理,会有区别于其他咒灵的标记,有不同的能力和等级,考核的最低要求就是每个人最少祓处一只咒灵。” “咒灵被下了诅咒,会在明天早晨五点整自动消灭,这同样也是你们的‘交卷时间’。” 夜蛾沉声说道:“如果你们之中有谁运气不好,遇见了实力高于自己的咒灵,没办法解决的话——” “那就请去死吧。” …… “……糟糕,又让它跑了!” 在夕阳之下追逐,一边奔跑一边沉重地呼吸,快速地前进。 收起内心的懊恼,彻沉沉呼出一口气,嘴角崩成一条细缝,目光不断看着周围的建筑,格外注意那些比较阴暗偏僻的角落,运用自己所学的所有知识仔仔细细地搜寻目标咒灵的痕迹。 考核的要求不仅严格而且有死亡的风险,但这不是彻头一次面临生死了,比起之前的惊慌,如今即使孤军奋战,也不会很让他恐惧。 随着术式公开,日常走在街上已经不会引起很多咒灵的关注,要不然一边观察目标咒灵一边还要注意躲避其他咒灵的袭击,肯定会给考核增加很多风险和阻碍。 眼神一凝,彻在紧急关头停下脚步,平复着呼吸,眼神有些警惕,嘴唇抿着,眉头下压看向来人。 藤本义辉双手举过头顶,嘴角带着笑,对彻的警惕做出了明面上的让步。 “好好,我没有恶意。” “我们并不一定是竞争关系不是吗?” 怎么不是竞争关系? 感觉汗水顺着睫毛滑下,彻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甩掉一滴汗水,疑惑开口道:“你不想要找到一只二级的咒灵吗?那样的话你考核会很轻松吧?” 藤本摊摊手,“我们五个人里面,五年级的佐藤学长是二级咒术师,但具备准一级的实力,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虽然还没有评级,但从一入学,闹出的动静就已经不输给其他准一级咒术师了,甚至说不准已经有一级的实力。” 提及五条悟,彻想起他之前被五条悟踩在脚下过,看了看藤本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而本次十只咒灵中有一只二级咒灵、五只准一级、四只一级。” 他反问着:“他们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彻本来紧紧攥着的拳头内里放松了一点,舌尖顶着齿根,覆着眼睫没有说话。 片刻后,藤本开口,声音温和带着劝解,“通过考核不意味着能成功晋级。” “我的目标是升到一级,如果我真的为了通过考核去找一只二级咒灵,看似我达到了标准,但我的考核结果实际上是不通过的。” 他开始尝试着靠近,眼睛紧紧盯着彻的脸,“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我帮你找到那只二级咒灵……” “说了这么多,你帮了我对你好像没什么好处。”彻抬眼看他,湛蓝色的眼睛很清透,在夕阳下呈现些许暗绿的色泽。 他的话让藤本顿了顿,“……是没有什么好处。” 彻闻言抬起脑袋诧异地看着他,表情很纯,漂亮得让人心颤。 牙根一阵发痒,藤本克制了一下,开口道:“你就当我好心吧。” 他心想这种纯利于自己的事情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吧,却在满怀信心地等待确定的回答的时候,听到彻清亮好听并且坚定的声音。 “我不要。” 这一句话让本来游刃有余的藤本愣在了原地,微笑的表情都凝滞在脸上,他脑袋歪了歪,好像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什么?” 彻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说我不要。” “你说你妄图偷懒的话会通过不了。那我呢?” 彻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继续说:“我肯定也一样。如果真要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消灭一只咒灵,我最后的结果肯定也是失败。” 彻抿了抿嘴,说出一句稍有点难听的话,“我不知道你提议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我并不需要你不知道什么目的的帮助。” “我自己一个人也会以很好的表现通过考核。” 尽管说出了很自信的话,彻的表情也是文静而内敛的。 他转身之前还抬手道了句:“前辈再见。” 藤本勾起的嘴角缓缓落下,最终面无表情看着彻离开的背影,直至他融进了漫漫人群。 …… “哇哦!” 两人没有注意的暗处,长发的女人听着风传来的对话,很有兴趣地勾起红润的嘴唇,眼睛里盛着满满笑意。 “很帅的小鬼嘛——”看着彻认真的侧脸,她从一处围墙上跃了下来,脚尖点地,轻得像猫儿一样,“希望你真的能给我一点惊喜啊彻……” …… 霓虹初上,彻已经记不清自己连续赶路追寻了多久,只知道一抬头就看到了黑沉得天色和明亮的灯光招牌。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夜晚最热闹的新宿了。 彻抬头四处看了看,处处是热闹的人声和车声,遍地是不知真假的笑容和快乐。 并不像是咒灵会来的地方,而且这里人声鼎沸,对于追查咒灵的痕迹实在很不利。 思考了片刻,彻决定先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一来方便感知,二来……也能休息一下。 “呼——”深深呼出一口气,彻稳了稳脚步才开始继续行走。 训练了几个月,他的体力和身手已经有了大量长进,但这只是在普通人的范畴。 他还是没办法像五条悟他们一样不间断地活动还精力充沛。 说起来五条悟…… 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完成考核呢?彻眼睫微垂心里想着。 反正一定比他要好,他们两个肯定都游刃有余吧…… 第77章 不费吹灰之力。 阴沉的小巷子内传来水珠滴落在水泥地上的“滴滴答答”的声音,五条悟双手插着衣兜,踏着点点昏黄灯光缓缓走进漆黑不见光的深巷,鞋底本来踩在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却在进入巷子的一瞬间被放大了数倍,“啪啪”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空间。 直至夜里的那一点灯光再也照不进去,五条悟停下脚步,只身站在黑暗中。 但巷子里应该不是收不到一点光的,五条悟冷白的皮肤在黑暗中明显得很,让隐藏在其中的东西能将他的位置牢牢把控。 森冷的狠毒的硕大眼球锁定着他,喉咙中的闷闷低呼不断叫嚣着饥饿,眼神中一点忌惮夹杂着偌大的贪婪。 “滴答滴答……” ——是粘稠口水滴在地面的声音。 嘴角勾起,眼睛中带着兴奋,五条悟也不知对谁说了一句,“省的我找了。” 分明是非实体的怪物,但却非要在饥饿的时候模仿动物的行为,比如流口水、肚子咕咕叫啊什么的。痛的时候会尖叫,兴奋的时候也会叽叽喳喳地笑。 而且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这样感觉不就跟摆脱不掉的亲缘关系一样了嘛! 啧,说起来还挺恶心的,把这种东西跟人类扯上关系。 空气静谧,“呼哧呼哧”的缓慢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好像是个很巨大的出风口。 眼睛幽蓝色的荧光闪烁,五条悟站直了身体,下巴微微扬起,尖翘的鼻尖正对着围墙上盘踞的那一只黑色阴影。 猩红的舌尖舔出来,隔空就要黏上五条悟的身体,却被他“咦”了一声,晃身躲了过去,嘴里嫌弃地说:“好恶心的丑东西。” 再怎么有类人的生理活动,咒灵依旧是难以理解人类的许多情绪,只以为五条悟在害怕,不知构造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在笑,满足于自己带来的恐惧。 “吼——” 一瞬间的白光闪过,接下来就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墙体倒塌的声音,小巷里应该是扬起了灰尘,五条悟慢慢地踏步从深处走出,晃了晃脑袋,被风吹得变形了的头发稍稍变得服帖了一点。 再用手将额头上贴着的发丝捋到脑后,脸颊因为消耗咒力而变得红润。 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衣角,嘴角扯着懒洋洋的笑,“不费吹灰之力。” “我果然是最强的啊。” 而在另一边,收听到了这句话的夜蛾狠狠抽了抽嘴角:“……” 从巷子的另一个隐蔽的位置慢慢走出一个高大的中年男性,五条悟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只是没很礼貌地问:“喂,这就算完成那什么考核了?” 那人点了点头,也没卖关子,直接就说:“五条君实力很强,估计初次就能拿到很高的评级。” “特级嘛?”五条悟歪头问。 那人笑了笑,“估计是一级吧。你消灭的那个咒灵才一级呢——而且整个咒术界才只有一个特级,要成为特级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啊五条君。” 五条悟撇了撇嘴,“怎么不抓一个特级咒灵来,到时候我直接就评上特级,现在还要升级,搞得那么麻烦。” 对于五条悟的话,那人再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你们老师的电话。” 他笑着补充了一句:“记得说完之后把电话还给我啊。” “土到掉牙的牌子,我要它干什么?”五条悟嗤笑道:“不会以为自己的玩笑很俏皮吧?中年男人可怕的幽默。” 他说话很难听地评价道。 中年男人沉默:……果然是夜蛾口中的那样。 “五条!”一接到电话就听到夜蛾的怒吼,五条悟嫌弃地将电话拿远了一点。 “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五条悟大喊着回话,语气很不满,“小彻就是这样被你吓到这么胆小的!” “——你!”夜蛾差点被他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哽了一下咬着牙训斥他道:“你是不是没有放帐!” 五条悟理所应当地摇摇头,理直气壮道:“对啊!怎么了?” “你还敢问!?”夜蛾怒道:“已经有人报警了!咒术师是秘密行动你知不知道!” 五条悟:“……现在不是知道了。” 夜蛾:“——知道了就给我记住啊以后!” …… 另一处夜晚的施工场地,漆黑一片的空旷楼道里弥漫着云一样的遮盖物,却在一段时间后缓缓消散。 而有不知道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宽阔的场地中间一处和泥的河沙堆放着,却被漆黑巨大的那个和家伙压到爆炸,形成一处沙坑。 落在沙坑的庞大咒灵身体僵直,身体表面正在慢慢挥发着如蒸汽一般的稀薄咒力。 而在场的其实还有另一只更庞大的咒灵,一样漆黑硕大,眼球突起、牙齿外翻,看上去更为恐怖。 但不同于沙坑里明显被人击败了的那只,它却是呆呆矗立在那里,眼睛甚至还是闭着的。 而夏油杰就站在它的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那只咒灵,眼神是极致的冷漠。 “太弱了。” 眼看咒力消散地越来越快,夏油杰一跃而下,轻巧落在地面上,一只手伸出触碰,咒灵庞大的身躯逐渐扭曲压缩,就像一只极速脱水的海绵,或者一个正在坍缩形成的黑洞。 直至缩成一只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球体,也许是黑色,也许是深蓝色,再或者是极深的红色……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了。 沉默地看了几眼那个小球,夏油杰最终顿了一下还是将小球握在手中,往后看了一眼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辅助监督。 这一眼好像带着警惕和痛苦,但他还是冲辅助监督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可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辅助监督仍然穿着漆黑的西装,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沉默的影子,而此时,他即使开口说话,在夏油杰眼里也显得沉闷阴森。 “请给夜蛾先生回个电话……” …… 而相较于同窗两人经过一番战斗才祓除咒灵,彻完成任务完成得其实很简单,几乎是在他看到咒灵的一瞬间,他就脚尖一提迎面冲了上去。 指尖轻触,咒灵大嘴张着,但叫都没叫出声就化为一缕黑烟消散不见了。 但身后又传来另一声尖啸,赫然是另一只咒灵—— 它的声波攻击对彻的影响很大,他几乎是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去抵抗。 解决掉另外那个意料之外的咒灵,彻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小腿轻颤着,没忍住顺着墙壁坐下,两条眉毛皱着,因为耗费了极大的精力追踪,原本娇嫩的嘴唇都有些发白,整个人呈现力竭之感。 深深呼吸了两下,却在一片安静之中听见其他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心脏怦怦跳,彻看了一眼周围,漆黑的巷道,入口拐角还有一个堆放得很满的垃圾桶。 ……谁会在大半夜的来这里啊? 第78章 这里有一万元。 一阵刺眼的亮光照了过来,彻惊慌一回头,就被光源刺得双眼眯起,不得已伸出一只手臂遮在脸前。 看起来有些虚弱的男孩子倚靠在粗糙的墙面上,灯光下,鼻尖透着一股粉红,小脸白得出奇,手臂遮挡之下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通红,秀美地眉头微皱着,再望过来的时候像啜泣了一样。 来人本以为是什么可怜的猫咪,告别同行的同事之后鬼使神差地就脚步一拐,打开手机的灯光照了过来。 但要是男人再清醒一点就会听出来,那分明是什么人在吃痛地抽气,不过声音细细小小地,一个醉鬼听错好像也可以理解。 本来视野迷茫地醉鬼好像看见了什么,咽了咽口水,“咕咚”的一声在这片区域里特别明显。 就像什么艳\/色的都市传说中的妖精或者鬼怪。 故事里,劳累了一天的白领从居酒屋应酬完回家,独自走在只有一排路灯的僻静小道,带着酒意的随意一瞥,运气爆棚地就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遇见了纯洁漂亮的男孩。 男孩就像是他眼前这样的,在阴沉肮脏的小巷里被仅有的光衬得雪白,一张脸有些逼人的绮丽,嘴唇发白,头发又凌乱又有些湿润,显得很疲累,而且年幼又无助,只能随机向路过的好心人索取一些怜惜的善心。 当然,故事中的男孩往往会在事后害羞又可爱地褪去自己本来整齐的衣服,选择用纯洁漂亮的身体报答路人的好心。或者再害羞一点,只是掀开一点点……但其实一点点也足够了。 可是,身为鬼怪,实际上是带着有些险恶的居心,觊觎着来往路人的阳气或是什么…… 或者干脆就不是什么都市传说,干脆就是一个从事“服务业”的失足少年,别有用心的在偏僻的小巷等待独行的男性,暗巷窄小僻静,只要他能忍得住声音,就能在这么肮脏窄小的地方达到自己的目的。 无论来人多么粗暴,他们为了得到报酬肯定会处处迎合,雪白小脸沾着冰凉的泪水,却还在用幼嫩的肌肤磨蹭讨好着顾客。 这名可怜的白领就会给勾得昏了头,在恍惚短暂的快乐之中就交付出自己也许一个月的工资。 当然也会有很价格低廉一点的。 但那样价格的的服务态度肯定不会很好,说不准还觉得自己给客人占了便宜,提供服务的时候还要又打又骂的,就像那名可怜的客人是他养的什么狗一样。 “你、你很漂亮。”身穿西装皮鞋的高大男人显然已经快变成一条那样的狗了,他这时候就像被迷昏了头似的,还觉得自己很有理智地在问:“你是那个吧?” 他语气很轻,像是在轻柔地疑问,但显然已经认定了,将手机放进西装口袋,甚至连灯都没关掉,没等对方回答就自顾自地又问:“你需要多少钱?” 他给自己找一点底气,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于是抽出钱夹,在一片朦胧昏暗中打开钱夹,微眯着眼数了数钱夹里面的所有现金,数清楚合上之后丢在彻的脚边,接着屈膝蹲下,用带点痴的眼神看着彻的脸。 彻本来就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仰着的那张脸上满是迷茫,嘴巴微张着发出疑问,“啊?”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男人。 接着被男人居高临下地抛来一个钱夹,钱夹落在脚边,轻微的触碰使得彻微微缩了一下腿。 “这里有一万元。”男人低声说着,喷洒在侧脸的呼吸灼热,“不够的话我可以明天再给你送一点。” “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跟我去酒店,我不习惯在这么脏的地方做。” 脸颊旁边的呼吸越来越近,彻抗拒地错过脑袋,手心按在粗糙的地面想要借力起来,男人看出来了,好像很好心地想要伸手搀扶,却被彻躲过去,于是就又滑落在了地上。 彻气急却头脑昏沉、浑身无力,只能大声说:“你别碰我——” 那男人皱眉,这一次略有些强硬地伸手扳过彻的下巴,好像很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拒绝我?” “你今天的钱赚够了吗?” “或者说你上一个客人弄得你很难受、很累?”他语气有些怪异,像是有些嫉妒的样子。 男人话里的意思很直白,彻听懂后热气直冲大脑,被气得头脑发昏,但骂人的话到嘴边,脸涨得通红、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骂不出来,心里感觉自己很不争气,不知道是不是被咒灵的音波功击弄坏了大脑了。 在这个受制于人的糟糕场面,他熏得通红的脸蛋难保又要被人误解。 本来就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却被人恶意揣测着,自说自话地说什么客人和价钱,脑子里想一些肮脏又龌龊的过分事情。 “我不是——”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说出那个词,拧着眉毛只说出一句,“我不是做那个的,你误会了!” 下巴被人捏着,眉毛皱着显得有些难受的样子。 估计要青紫一块了。 “……你骗人。”那男人油盐不进,嘴角挂着冷笑,也不知在说服谁,“长得那样,大半夜钻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弄出一些小动静吸引男人过来。” “那么白,那么粉……” “你说你不是做那个的?”男人有些生气,酒意上头之下,粗糙大拇指重重揉搓底下丰润的唇瓣,直弄得彻想要扭头却难以挣扎,“我不信。” 谁管你信不信啊!彻恼怒极了,干脆张口死命咬了下去。 男人吃痛之下,猝不及防地松开手,在一点点的光下,拇指根处一个深深的牙印,还有晶亮的唾液。 彻用了最大的力气推开他,踉踉跄跄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很抗拒地看着那个男人,“我说了我不是做那个的。” “你弄得我很不舒服!” “你——”硬挺的眉毛下压,男人深沉的目光转而盯着彻的脸,从隐约的光芒看来,他应该是个挺英俊的男人。 人面兽心、斯文败类!彻眼睛瞪得溜圆,眼尾晕着粉红,怒视他,胸口起伏着。 那个男人好像本来还想说什么,却突然间被来自身后的一记手刀敲晕过去。 ——“扑通” 是肉体接触地面的声音。 “啊……”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缓步走上前来,随手拨开散落的长发,发出有些迟疑的声音。 彻这时才意识到,之前传来的高跟鞋的声音并不是他的错觉。 第79章 ——这个女人,有点太帅了吧! 她好像有些懊恼,通过模糊的黑色剪影的动作可以看出来,她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挠挠头,好像还挺不好意思地。 黑暗中,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彻的身上,使得他往后又退了一步,感觉有些不自在,双手地紧紧捂住胸口,眼睛里满是警觉,嘴巴紧紧抿着,显得有些倔强。 这次的来人身材也出奇地高,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一点轮廓好像都属于女性,但日本情况比较复杂,本来就有很多喜欢转换性别的变态,说不准这个人其实是一个易容很完美的大变态呢!?而且身手好像很利落,能直接打晕一个成年男性。 在黑暗中能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很精准还需要足够的力气……所以,万一她和那个男人一样也不怀好意呢!? 彻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应激了的、某种陷入绝境的动物。 见他抗拒,那女人只得往后退了一步,黑暗中的脸皱着,有些烦恼,然后亮光一闪,着急忙慌地掏手机,摸黑操作了一番,打开灯照功能,从下巴往上照,下巴处就惨白,而眉眼处又很阴沉。 ——像恐怖片里的女鬼。 彻又被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咽了口口水,窒了一下,嘴唇颤抖着:“——这世界上没有鬼的,你别想吓到我……” “啊——”对方意识到什么,连忙又调整了角度,最终露出一张英气又柔和、漂亮的、明显属于女性的脸。 慌张解释着:“喂,你是彻吧——别误会,我也是那个咒术师啦!” “抱歉啦——我本来是负责监督你的考核员,临时有事所以就哈哈哈……”她咧嘴笑了笑,听声音有些干巴巴地,手背在身后,偷偷藏了藏牛仔裤后面口袋放着的香烟。 突然摸到了一个又圆又硬的东西,顿了一下想起来,好像是之前在便利店买来想戒烟的。 然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拿出一个绿色包装的糖果展开在手心,微微弯腰展在彻的面前,歪歪头友好说道:“我是九十九由基——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吃颗糖吧,虽然是薄荷味的——不过没差别啦!”她挠了挠头,将手又往前伸了伸。 眼前的孩子看着还很年幼,她其实不知道这个年纪的高中生的喜好,喜不喜欢这个口味……所以说脚下这个人真的是人渣啊! 她火气起来,又狠狠踩过脚下的肉体。 其实她说自己是咒术师的时候彻已经有些相信了,他看了看面前的糖果,睫毛颤了颤还是拿了起来捏在手心里,道了一声“谢谢”,又看了看自称九十九由基的女人,挺不好意思的抿唇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 九十九由基站起身,夸张地说:“姐姐我可是最强的特级咒术师啊!”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了,彻脑子一闪而过五条悟成天说着自己最强的画面,面上不自觉又流露出一点歉疚。 如果真是最强的,辛辛苦苦变成最强后辈却不认识,确实挺伤人自尊的…… “——开玩笑啦!”耳边传来女人爽朗的笑声,嗓门很大,奇迹般地驱散了彻心中一直的紧绷。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反正这所谓“最强”的名号也不是我的追求嘛!” 她勾唇笑了笑,收起手电筒,偏僻小巷又变得漆黑,让彻一时又有些适应不了,不由得眨了眨眼,尝试在骤暗的光线中找到对方的位置。 但九十九由基却丝毫不受影响,扫了两眼彻的情况,“接下来——” “要搂好哦小弟弟!” 话音刚落,女人的躯体就贴了上来,彻大惊,本来下意识地后退保持距离。 下一刻,却不受控制地从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彻被充满力量的但却明显属于女性的胳膊架了起来,好像还在半空中颠了颠,对方好像还笑了一声,温暖的气息随着这一声闷笑传来,然后又顺势调整成公主抱的姿势。 男孩咬着牙,羞恼极了,“不要这样抱啊!” “不要这么抗拒嘛!这样很方便,你也会舒服一点的吧。”女人爽朗的笑声再次响彻整个小巷,然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还是说不喜欢姐姐这样的女人?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要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啊!” “哈哈哈害羞了哦——” …… 彻从九十九由基身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安稳感和一股莫名的信念感,所以被她用一个很羞耻的姿势抱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很抗拒,但心里还是带着丝丝的耻意,耳尖泛着红,直到坐上她的机车上还没有消去。 她跨步上车的姿势很帅很潇洒,甩尾调过头之后,眉锋冲着彻一勾,“能上来吗?” 彻不假思索,“当然能……” 九十九由基没等他说完,单脚一踩发动机车,伸出手臂一揽,圈着他的腰将人带到后座,“坐正咯!” 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阻止了彻说出其他的话:“……” 在强劲的风的呼啸中,彻只能将头猫在前人的背上,侧脸轻轻压着一点长发,眼前另有长发迎风舒展出风的形状,偶尔有几缕发丝打在彻的脸上。 他只得将眼睛也闭上,睫毛微颤,脸蛋红红地。 ——这个女人,有点太帅了吧! …… 三个一年级,只有彻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夜蛾不由皱着眉头,单手摆弄着联络的电话,心中有些焦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最先完成任务的五条悟懒洋洋躺在一张椅子上,头仰着,但因为墨镜的原因,让人难以分辨他此时的状态,是不是闭着眼睛在休息,或者在睁着眼睛发呆? 但不一会儿,椅子被他压起来晃悠,木腿吱呀呀地响着,漆黑的夜里,这声音格外明显。 夜蛾感觉一脑门火气涌上来,“刷”一下扭过头制止道:“悟!” 五条悟动作顿住,用很怪异的,仅用腰部发力的奇怪发力姿势坐了起来,像个被细线吊起来的无力人偶一样,但声音很大地回了一句,“干嘛!” “……你不回去休息非得在这里干嘛?”想说的话改了又改,最终夜蛾只能寄希望于将他赶走,“我在这里等着结果,并且还需要收尾剩下的咒灵,你在这里没有用处,不如先回去……”他商量着。 五条悟撇撇嘴,屁股在椅子上蹭着,然后挪成背对夜蛾的姿势,想也没想回道:“我不要。” 夜蛾:“……行,随便你。” 第80章 有人欺负我。 令人没想到的是,夏油杰在考核任务明确结束之后,也选择了回到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很偏僻的小旅馆,是整个东京包括郊区在内的较中心的位置,夜蛾本来一个人呆在那里,不断通过辅助监督等的汇报了解考核成员的情况。 对夏油杰的到来,夜蛾没什么特殊反应,可五条悟却好像很不愿意。 他撇了撇嘴,“刷”一下站了起来,膝弯顶着椅子,使得木腿和地面发出极大的摩擦声音。 夜蛾朝他看了一眼,最终选择视而不见。 五条悟问:“你怎么在这?”他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夏油杰顿了顿,深紫的眼珠缓缓移到五条悟身上,竟然有些心领神会,嘴角勾了勾,“怕我来?”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在等着我和彻呢——” “没有那回事。”五条悟不假思索道。 其实谁都能看出来五条悟想和冷战同窗和好的意思,但夏油杰知道五条悟最近有些莫名其妙地好面子,本以为他又在嘴硬,却没想到他偏偏又回了句。 “没有在等你好不好。”五条悟说,嘴角耷拉得老长。 夏油杰惊奇问道:“这分开几个小时,我怎么惹你了?” 五条悟扒拉扒拉脑门有些凌乱的头发,表情看起来有些烦闷,但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想偷偷跟彻说些话。”他看起来有些眼巴巴地,还怪顺眼的其实。 夏油杰又笑了,按捺不住地调侃道:“有什么话非得半夜说,你不会其实是要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五条悟偷瞄了一眼夜蛾,有些小心地住了嘴,看样子好像还真的有自己的计划。 这下夏油杰是真的好奇了,明白五条悟不准备在夜蛾面前说出来,也从善如流地闭上嘴,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五条悟皱眉:“你懂什么了?” 夏油杰微笑:“我什么也不懂。” ——就是挺好奇你下跪(bushi)道歉的样子的。 还是好面子啊!夏油杰心中感慨一声。 夜蛾伸长了耳朵听呢,却见两人不再讲话了,开始打哑谜。 ……防谁呢? 随后不久,旅馆门口传来机车的轰鸣,不一会儿地,夜蛾手机上了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就起身下楼去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随后不久,五条悟耳朵动了动,歪歪扭扭坐着的姿势摆正,清咳了一声,“……彻来了。”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这你都听得出来?” 而不出意外地,房门打开,彻缓步踏着夜色从外面走了进来,夜晚寒冷,他进门先是抖了一下,不自觉跺了两下脚,却差点没站稳,扶着门框眼睛一抬就看到同窗的两位,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 下意识抿嘴笑了笑,“杰你在啊——” 目光移到五条悟身上,彻磕巴了一下,“你、你也在啊——?” 五条悟:“……是啊,好巧呢。”这就是他不想夏油杰过来的原因,现在这个情况,彻铁定会只和夏油杰说话! 彻:“……” 也许是五条悟吃瘪太搞笑了,夏油杰一见彻就不自觉的勾唇,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眼神里面是非常温暖的笑意。 “是啊,好巧啊!我们三个人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调侃,然后看着想张口却最终哑口不言的彻,又开口道:“这一定是天大的缘分——” 话说到一半,却被五条悟突然的动作打断了,他大跨一步走到彻的身边,不顾对方的反抗后退,把那只细嫩的手攥紧在自己的手心,粗糙的指腹拂过彻的下巴,墨镜下幽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处,眼神像着火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的手指太过粗糙了,又粗糙又热,彻感觉他碰过的地方又疼又热,不由吃痛“嘶——”地一声撇过头,其他的因为挣脱不掉,也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夏油杰跟上来,目光沉沉,盯着彻的下巴,嘴唇抿成一条缝,片刻后,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他也伸手摸了摸,好像触碰到了,又好像没有触碰到。动作比五条悟要轻柔,却也让彻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疼痛。 他腿还是软的,甚至于脑子还有些昏沉,因为这点疼痛才想起,曾经有人掐着他的下巴说些很过分的话。 想到那个男人,彻那一点抗拒的情绪就带到了脸上,“有人欺负我。” 说是跟五条悟冷战呢,但告状的时候也挺顺嘴的。 他伸手握住夏油杰的手腕,其目的是想让好说话一点的同窗能离开一点,却被对方给反手握住,捏着手不松。 彻挣脱了两下没成功,所以就又由着去了。 看两人还在等他继续说,他嘴巴动了动,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人是怎么欺负你的?”五条悟表情冷冽,简短问道。 彻眼睑低敛,睫毛垂着,其实说起来有些羞耻,所以他眼下有些红,伴着耻意说得结结巴巴地。 “他,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 “他非要说我是那个……” 五条悟没听懂,皱着眉,问他:“‘那个’是什么?” “和男人做那种事的……”他声音小小地。 所以自己也知道很羞耻很情\/涩。 声音颤抖着:“他还想让我跟他去、去酒店……”然后抬起脸来,眼睛都是羞耻的水花,“最后由基姐帮我教训他了。” 他又想了想,“估计是骨折了吧,我听到骨头的咔吧声了……”很显然,他其实有些开心。 五条悟闻言如遭雷劈。冷硬的表情就这么不伦不类地凝固在脸上,墨镜都歪了,其实显得有些滑稽。 而这次新鲜出炉的滑稽表情却没招来损友夏油杰的嘲笑。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跟突然间不会说话了一样。 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找机会帮彻报个仇,却没想到,对方被人欺负的方式……那么黏。 如果是关系正常的男性朋友们,就像夏油杰和五条悟那种损友关系,大概会因为这个乌龙大肆而嘲笑,各种不痛不痒的口头调侃张嘴就来,夏油杰分明就很擅长用这个调节气氛。 但—— 太那个了。 一之濑彻太那个了。 无论是长相、说话方式、性格……都太那个了。 “怎么能被人欺负成这样……”夏油杰喃喃道,“——好恶心的人。” 怎么这么会弄。 这么白的皮肤,这么小的脸,却被成年男性留下这么……奇怪的印子。 真的像被那个了一样。 进来的时候路都走不稳。 这让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知道怎么说,分明是因为同窗友谊,想要打抱不平,五条悟甚至自告奋勇,还要借机和好——却没想到会是这种乌龙……但彻分明是也受到了伤害。 最终反而是五条悟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找那个的男人。” 彻:“……?”你在说什么? 第81章 那个孩子拥有独一无二的才能 斜斜靠在机车边,九十九由基在目送彻上楼,看见对方回头,冲他挥了挥手,两指间夹着未点燃的香烟。 彻最后看了她一眼,回头就看见夜蛾老师从楼上面下来,两人碰面,彻下意识地先点了点头问好。 “夜蛾老师。”彻抬头看他,张了张嘴巴小声道:“我是不是结束的太晚了……” “你能完成任务已经很优秀了。”夜蛾伸手轻拍彻的肩膀,虽说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能监控到考核放出的那些咒灵的状况,谁消灭了哪个咒灵一清二楚。 听得出夜蛾对他的宽慰,他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幸好楼道里暗沉,看不太清楚他的脸色,否则夜蛾一定会明白他又在乱想了。 最终,夜蛾走下楼梯,一眼看见了路边树影之下的女人。 月光并不明亮,一点点微光使得树影婆娑,一缕很轻的风吹过,扬起一点树叶摩擦的声音和女人的头发。 她斜靠在机车边,单手撑在车上,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香烟,红色的火点在半空中极为明显。 九十九由基正在抬着头看着些什么,长发堆在座椅上,被她压着一点,显得发尾乱糟糟地,烟嘴一下又一下地送到嘴边。 夜蛾抬眼一看,她那个位置,抬头其实只能看到树荫罢了。 “没必要在半夜也要把车停在树下面吧。”夜蛾率先说道。 九十九由基顺着声音看了过来,“哟!” 夜蛾无语:“你哟什么呢。” 她笑了笑,“跟你打招呼呗。”然后弹了弹烟灰,半空中的一点红光燃得更欢。 “很意外我会找你吧。”九十九由基问道,听声音应该是在笑眯眯地。 夜蛾却摇摇头,在对方愣住的一瞬间,他沉稳开口:“其实并不意外。” “我隐约知道一点你的目的,你会关注到彻……”他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我其实早有预料了。”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找过来。” 九十九由基站直了身体,将只燃烧少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迈步时顺脚将其踩灭,挠了挠头,说道:“啊……果然是东京高专的夜蛾老师啊。”她缓缓走过来,从树的影子下面离开。 “你们这一届的学生可都不得了啊!”她感叹着,抬头看了看没有被树冠遮挡的星空,尽管星辰稀疏,但也算是夜空中难得的亮光。 “‘星星陨落在遥远彼方毡房上,阑珊之饮光’,星星会指引人的方向吗?”也不知道在问谁。 “我真的很意外。”她发出一声轻笑,转头对夜蛾说,“本来只是听说一个对咒灵有抑制作用的新生,抱着没有那么大的期望来看一看的。” 夜蛾顺着她的目光也抬头看了看天,却没有发表什么浪漫的感慨,他的表情依旧沉静冷淡。 “那个孩子拥有独一无二的才能,此次考核会有不同以往的形式,主要就是为了他。” “实际上,那一只二级咒灵可以说是可有可无,我本来是安排了至少一只一级咒灵或者两只准一级咒灵给彻解决。”夜蛾回忆着彻的资料,笑容羞涩清甜的少年照片下面是稀稀的几行字,最下面有一个空白框,那是需要给出考核员评定的位置。 他声音平稳,再次开口说道:“他的术式是咒灵特攻,这一方面对他来说其实没有难度,而我的主要目的是想要考验他的其他方面,比如体能等是否足以做一个高强度工作的咒术师。” 咒术师的任务就是消灭咒灵,而彻的能力在消灭咒灵方面,称得上绝无仅有,在夜蛾看来,他简直就是为了将进入这个世界而生的。 但咒术师消灭咒灵也不仅仅是要面对咒灵,更有其他来自自然、来自人类的风险,如若他没有对抗一定风险的能力,那让他去成为一个咒术师、去对抗咒灵,那就几乎于是让他去送死。 资料上的空白表明,夜蛾甚至至今没有将彻的能力完全上报。 一切就等着此次考核结束。 如果他能通过了考核,那么就是好事一桩,咒术界消灭咒灵的能力绝对能得到史诗级的增强。 当然,如果他没有通过考核,其实也是好事一桩,大不了说一些难听的话,把他赶回那个据说很高档的冰帝。 看样子就是一个学习很好的乖学生,回去好好学习两年说不准还能考上东京大学呢! 到时候完全远离这个糟糕的世界,找一个高薪的、而且没有生命危险的岗位,也是一个很成功的人生…… 说不准更想达到哪个目的,夜蛾将一声沉沉的叹息咽进肚子里,抬头又看了看天色。 鸟雀早已振翅归林,天空中夕阳的余晖在不久前慢慢褪去,在现在的天空中遗留下点点的暗紫色和大量的深蓝,星星好像只是画布铺展的点缀,他们实在不够明亮。 “现在天实在很黑——”夜蛾感叹道,“不过也是,已经到午夜这个点了啊。” 九十九由基听了他的话沉默着,她身高足够,穿着高跟的鞋子站在夜蛾身边也显得挺拔。 “他是个好孩子。”夜蛾说,“但他还不够强。” “我们的力量有强弱的标准,同样的,心灵与精神也有。”九十九由基冷静说着:“在一之濑彻足够强大之前,我不会把他牵扯进来。” 夜蛾看了她一眼,这一看有些惊奇,而九十九由基看了他一眼,像是对其感到好笑,又说道:“我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于别人。但我很愿意看到其他咒术师变得强大。” 她抬头看着楼上的某个房间,脸上似笑非笑地。 “即使有不得了的能力,你的学生们都还不是强者。” 夜蛾没有反驳,只是说:“你这句话要是让那两个家伙听到,他们肯定会记恨上你的。” “我相信他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至少不会逊色于你。” 而九十九由基闻言,沉默半晌,扯了扯嘴角,“是啊……命运至少都要给,每个人达到未来的机会啊——” 她的命运并不太眷顾她,但至少她自己打通了到达未来的道路。 第82章 所以,他其实想追你。 夜蛾回来的时候,彻不自觉看了看他的身后,本以为会跟着什么的,但却空无一人。 “你在找谁?”五条悟问,眼睛紧紧盯着彻的表情,“眼巴巴地。”他这有语气怪在意地。 没想到五条悟会注意到这个,不过彻一贯有问必答,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想看看由基姐有没有跟过来。” “由基姐~”五条悟学着彻的语气,嗓音黏黏糊糊地喊。然后嘴一撇,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这么喊我?” 引得彻皱着秀气的眉毛看他,“……” 夏油杰没憋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眼睛眯着一个弧度,轻嘲道:“好恶心啊你。” “难不成要彻叫你‘悟姐姐’吗?” “怪癖好。”夏油杰刻意扭曲五条悟的意思,翘着嘴角点评道。 “哼。”五条悟冷哼一声,垂眼看着彻,俊俏的脸蛋上表情很臭。 彻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脾气,脸往夏油杰身后缩了缩,避开他的视线。 ……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晨,照常安抚好最近情绪有些低落的梅子之后,彻独自一个人出门然后和硝子结伴。清亮的晨风扑打在他的脸上,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裹了裹外套,心里不断思考着梅子的情况。 “竟然还要来上课。”硝子表示难以理解,她面无表情地走着,脸上全是疲惫的痕迹。 “以后我说什么也不要跟你一块儿起这么早了。”硝子声音虚弱,走路时脚步拖拖拉拉地,“以后早上的课其实偶尔可以不用去的,老师估计都不想上。” 彻当了小半辈子的乖孩子,回过神来就听硝子这么说,细细的眉毛皱着,犹豫道:“……我不敢。” 硝子叹气,“你看夏油和五条,他们两个今天肯定就是不会去的。” 她拍了拍彻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时候咱们也是可以学一学他们的厚脸皮的。” 彻有些心动,感觉好像被恶魔教唆了一样。 他握了握拳头,壮胆一般地说:“那我、明天试试。” 本来就没有休息好,现在走在路上,两个人都摇摇晃晃地,坚持着到了餐厅。 彻竟然在学校的餐厅看到了四年级的藤本义辉。 脚步一顿,本来他想当成没看到直接离开的,但却被对方先一步给叫住了。 “彻!”藤本隔了老远就开始叫彻的名字,然后笑容很灿烂,冲彻挥挥手,抱着餐盘要往他这边来。 那一声惹得硝子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皱皱眉小声问道:“你跟他很熟悉吗?” “不。”彻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对走着路的藤本僵硬地点点头,悄声跟硝子咬耳朵,“实际上,我也是昨天第一次跟他说话。” “而且杰说,他们和五条悟其实有过节。”彻凝眉思考着,“他不会不安好心吧!?” 硝子回忆了一番,沉吟道:“也不是没有道理。说不准真的是想把我们两个揍一顿报复一年级呢!” 彻脸一皱:“咦——” 而就在硝子和彻二人刚说完话,藤本已经稳稳坐下,像是有目的地,直接就坐在彻的对面,他并没有穿着高专的校服,而是穿着略显休闲的西装,就像是定做的一样的服帖,看起来很至少是花了点钱的。 经济状况的优渥完全显现了出来。 他嘴角微勾,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彻,坐下之前衣摆折了一角,被他不是很在意地抚了一下,就又重新变得平整。脸上的笑容温和优雅,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的招牌微笑。 而硝子看了一眼,心中不屑道:谁在学校穿成这个样子啊?装什么装,切。 彻闭了嘴,又冲他尴尬笑笑,其实是完全不知道要先开口说什么。 “别担心。”藤本从容笑了笑,“我没想做什么的想法,如果你说开学那时候的事——” 他顿了顿,然后说:“其实也是那家伙先引起的。另外,要找麻烦我也应该去找五条的麻烦不是吗?” 彻和硝子对视一眼,在心中暗道:你也要能找五条悟的麻烦啊! 五条悟不闲着没事去找四年级的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久没有在学校吃过餐厅了。没想到现在的餐食味道还不错嘛!”藤本率先挑起话题,接着伸出食指,轻轻指了指彻餐盘里的一块儿粉色的小块糕点。 “没想到还有这个呢!”他的语气有些惊喜。 “我之前可是很喜欢吃这个的。”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没想到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餐台那里却没有了哎——” 彻筷子夹着樱花糕,本来正准备塞进嘴里呢,却听见他这么一番话,手一抖就又掉了回去。 干巴巴地回应道:“哈哈是吗?” 藤本还不停,又接着问:“彻你这是拿的最后一块吧,可以让给我吗?” “这、这个……”彻尴尬地紧紧捏着筷子,睫毛发着颤,将下巴埋在衣领后面,心里有点不愿意,婉拒道:“可我的筷子已经碰到过了……” 藤本微笑道:“没事,我不介意的。” “因为我实在太想吃这个了嘛!” 彻能怎么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餐盘里的东西一筷子夹走,小小一块儿糕点被他一口吞下,颇为满足地咂巴了两下嘴,“果然还是这个好吃啊!很甜。”他意犹未尽地。 彻捏着筷子愣愣坐着:“……” 而硝子看了藤本一眼,轻嗤一声。 这个、那个的,其实根本连那块儿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彻都说了自己筷子碰到过,还非得要吃,想吃樱花糕是假,想吃漂亮学弟的口水才是真的吧! 变态! 硝子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声说:“喜欢吃就慢慢吃吧!”说着把自己餐盘拿着站起来,低头看着彻,说道:“吃完了吗?走吧。” 彻忙不迭点头,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急忙跟着硝子的步伐,甚至都没顾得上跟对面的藤本说句什么。 藤本眯眼看着两人的背影,后槽牙慢慢地研磨,喉咙里甜腻的味道其实并不让他喜欢,但他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将最后的味道咽了下去。 而放好餐盘往班里走,硝子正在教导彻一些道理。 她语气还挺严肃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那家伙铁定不安好心,像个淫\/棍!” “都说了筷子碰到过,是个日本人都会知道是拒绝了,他还装傻。” “除了五条悟那个奇怪的糖分控,还有哪个男人会这么变态,喜欢吃甜食?” …… 这一点上,彻其实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挺喜欢吃糕点的,想了想只能闭上嘴听硝子的话。 “所以,他其实想追你。”最终硝子总结道。 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彻闻言着实大吃一惊,“啊!?” “我是男生啊!”他瞠目结舌,脸蛋皱着,看起来有些纠结。 硝子眼睛微眯,“……你不信我?” 彻后背一僵,连忙摆手道:“怎么会!” “只是……”他眉毛皱着,洇红的嘴唇抿着,看起来有些无奈,“喜欢男生是不对的吧。” 硝子倒对于这方面无所谓,耸肩道:“这有什么不对的?” “之后你们三个谁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其实我都不会意外的。” 彻很想问为什么,却没有问出口,觉得这个话题太尴尬了有点。 第83章 ——胆小鬼 他还是有些好奇,头一次上课没有好好听讲,反而拿着手机,低着头不知道做什么。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发现line上面有联系人的信息,分别是迹部和幸村的。 他先回复了迹部昨晚的留言,点开他分享的彼得的照片,想了想又回了几张梅子的艺术照,有甩着舌头跑的,有趴在地上睡觉的。 然后点开幸村的对话框,却发现他应该是撤回了什么消息,最终只有一个微笑的表情。 根据那个很简陋的笑脸,彻突然就想起了幸村本人。 温文尔雅、性格很好,学识也很渊博的一个同龄人,是彻line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位新朋友之一。 想了想,彻还是复制了幸村的那个笑脸又给他回了回去,又觉得有些干巴巴地,于是又问了一句近况。 大意是在咒灵祓除之后,有没有不适什么的。 呃,其实现在问会不会有些晚了…… 捏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复,彻一激灵,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迹部他应该在上课吧…… 他有些心虚,手指点了几下想撤回,却发现时间久了之后就没法儿操作,自己的几条消息和分享的图片就这么发了过去。 ……迹部不会觉得他转校就堕落了吧? 上课期间玩手机什么的…… 彻尴尬得脚趾紧缩。 ——太糟糕了! 将头重重磕在桌面上,感觉自己果然是没休息好,脑子都有些混沌了。 头埋在手臂上悄悄扭过去看硝子。 她一进门就找了一个角落自己坐着,还把彻赶了过去,现在果然已经趴在桌面上,枕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搭在头上,明显已经睡着了。 而授课老师刚刚让自己看书,刚刚还喝了一口茶翻开书,现在一看也是一个人在讲台上昏昏欲睡着。 彻:…… 有些心虚地继续拿着手机,头低下去偷偷摸摸地。 想起之前的疑问,准备摸索着在网络上搜索。 要怎么搜索呢? 其实彻也不知道,抬头又看了一眼老师,发现他几乎要将头垂到胸口了,就松了一口气,继续低头看着屏幕。 【男孩子喜欢男孩子】 霎时间,新世界展开。 不仅有谷歌的标签网页,还有其他网站的链接,比如mixi的交流长帖。 彻惊叹:啊—— 喜欢男孩子的年轻帅哥在平台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历,鼓励各位追求自己的同\/性别暗恋对象。 然后附上自己之前纠结的时候登录的论坛,说论坛的大家都很热心帮助他解决恋爱问题。 彻自觉忽视了这个论坛的地址,心里哼哼,坚定认定自己没有这个烦恼。 而另外的推荐帖子里面,也有不喜欢男孩子的人分享自己的吐槽心情,常常的帖子楼层都是对着网友们大吐的苦水。 眨了眨眼睛,彻有些好奇,手指就顺着心意点了过去。 【最近一直被同学跟踪骚扰,我明明不喜欢男孩子,却被他逼着交往,说不在一起的话连朋友都没得做……现在每天生活得很痛苦。】 【我们是好几年的好朋友了,他长相很帅气,在女孩子里面很受欢迎,但他不喜欢和女孩子玩,只喜欢跟我在一起,有时候我都感觉那些女孩子看我们的眼神真的很奇怪。我怀疑她们是以为我心里变态,不让他跟女孩子一起玩的……】 【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啊!我甚至还希望能借着他的女生缘交往一个女生呢……】 【虽然之前每天也会给我分享好吃的食物、好玩的游戏之类的,距离很近也可以当作是好朋友关系好嘛!】 【但是最近距离格外近了,就像……性\/骚扰一样……】 还分享了一些被骚扰的经历。 比如被偷偷摸腰、摸脸、抬下巴等,还不允许他跟其他女孩子或者男孩子说话,在和对方还是朋友的那段时间,对方脾气变得很怪,唯独对他总是生气,后来才知道对方暗恋自己…… 彻越看越奇怪,脸皱成一团,满脑袋问号,因为惊讶,嘴巴微张着,闭都闭不上。 细白的手指虚虚放在按键上,彻陷入沉思。 ……哪里奇怪呢? 接下来,其他网友的话更让人难以理解。 [在一起就好了啊,没有失去好兄弟还多了恋爱对象,双赢啊!] [说着不喜欢、很烦恼,别到最后又在一起了。] [感觉楼主说不准很喜欢呢。] …… 彻手指摩擦着下巴沉思着。 原来在网络上,男孩子之间的恋情其实很正常吗? 皱了皱眉头,还是感觉有些疑惑。 ……算了,这些事情应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想着,就对下面的帖子失去了兴趣,关上手机翻开书本,不知怎的,一瞬间脑袋昏沉。 不一会儿就也趴在桌面上,睡颜安祥。 乌黑的发盖在额头上,遮住一点卷而翘的睫毛,雪白的脸蛋压在胳膊上有些微微的变形,白里透着粉红。 窗外太阳缓缓升上半空,气温从几周前就开始上升,看样子,夏天已经要来了。 睡着睡着,感觉到热气弥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呼出一口暖烘烘的热气,好像就能降下一点体内的温度。 “……怎么睡着了还皱着眉头呢?”有些人带着轻轻笑意的声音响起,紧接而来的是脸颊上的一点粗糙的触感,好像被人轻佻地捏了捏。 下课铃声响起,彻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一张精致俊俏的脸蛋在他的面前,模糊间,二人呼吸交缠着——是一个很近的距离。 眨了眨眼,抛开仅剩的困顿,彻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第一次十分细致地打量着五条悟。 五条悟应该还是睡着了,侧脸搁在手臂上,细长的手指距离彻的差一点就要挨着了。 他平常会戴着的黑色墨镜放在一边。 五条悟眼睛闭着,白色的睫毛又密又长,薄薄的眼皮遮住他漂亮绚丽的瞳孔。显得他倒没有平常那么张扬冷冽,就跟一个普通的帅气高中生一样。 呼吸几乎要扑在彻的脸上,属于五条悟的气味把他笼罩得严严实实的。 分明是一股冷淡的海盐清洁剂的味道,但偏偏带着一点甜,这味道是属于五条悟本人的。 彻一直很惊讶,五条悟一天到头为什么能吃下十分不可思议数量的甜品。 那股甜味儿随着五条悟的呼吸弥漫在半空。 ……被其他人的气味笼罩着,其实是十分不自在的感觉。 “怎么在这里睡?”撑着脑袋看五条悟的睡脸,彻嘴唇弯了弯,语气比平时活泼一些,“倒是比你醒着的时候要乖巧不少。怪顺眼的……” 白色发丝之下,白玉一样的耳尖火热发烫。 心跳比开了一天的无下限还要聒噪,肚子里像被人灌进了一大碗热汤,带来醉酒的热度,甚至连周围呼吸进来的空气都是甜烘烘的。 硝子依旧睡得昏天暗地, 趁着彻回头喊她,五条悟翘着嘴角睁开眼睛,盯着彻的背影,眼神火热,笑容有些得意,像蜜糖一样潺和粘稠、缓缓流动着。 只敢在人睡着的时候看。 ——胆小鬼。 第84章 中国有句古话—— 时隔两天,因为楼主受到强烈冲击而停止了话题、即将沉下去的情感求助帖再次冒头。 —— 【求助,晚上做梦总梦到同班同学,醒来就很热。有什么解决方法?】 楼主:草莓喜久福 两天前 阅读4132 评论234 …… 【楼主回复原48楼:追求男孩子的话……要怎么做?】 …… 学着彻无聊时扣手的动作,把手心汗津津的感觉抹去,干巴巴等了一会儿。 网名“小野寺一生推”的网友回复的相当之快,几乎在手机刷新的下一秒就在五条悟的提问下加载了一条回答。 [啊啊啊——] 首先就是一长串无意义的夸张语气词。 接下来才是相关的提问。 [楼主喜欢的男孩子是什么类型的呢?] 【楼主回复:很乖巧很勇敢的孩子,声音很好听,让人听着心脏痒痒的,各方面的小动作都很可爱,生气的时候会闭上嘴巴不讲话,眼睛很漂亮,嘴巴也很漂亮,皮肤很白,很不会拒绝人,手超级软,我受伤的时候还急得想掉眼泪呢……总而言之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子!】 明明只是网络里死板的字体,却能让人从里看出浓浓的自豪和骄傲呢。 [看来楼主很喜欢对方呢哈哈……] [首先就就是要对他好啦!还有千万不要吓到对方,记得一步一步来,否则就跟小野寺君他们一样好遗憾啊——但是我看好你哦楼主!] [记得要好好交流感情,不要将情绪埋在心里,这样不利于感情的发展。] [另外你们最近不是在闹矛盾吗?那就先从成为好朋友开始发展吧!大致是慢慢进行肢体接触等,让对方先适应亲密的距离,如果对方是内敛的性格的话,这一步是最重要的呢!这时候一定不要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不怀好意哦,很容易功亏一篑呢。] [中国有句古话,叫温水煮青蛙,最重要的是成为很亲近的人才对。然后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狠狠俘获对方的心哦!] …… 扬扬洒洒一大串,五条悟入学高专之后连课本都没碰过,可是他却将所有刷新的楼层一字不漏地全都看了一遍,时不时对不懂的地方提出疑问,堪称求知若渴。 …… 手机叮叮响了两声,彻伸手拿起看了看,转头问五条悟道:“……这个是你吧?”一只手捏着电话对着五条悟的脸,细白的手指指着黑色的字体。 是来自“亲爱的悟”的好友申请。 五条悟将手心捏出的汗抹在裤子上,若无其事地说:“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没有互相的line,以后电话语音交流不方便的时候,发信息多好是吧!” 他低头看着彻的眼睛,忍住想要移开视线的紧张感,心脏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好歹是同学……” 自觉立于即将败落的地步,五条悟先发制人,给彻安了一个罪名,“不会是还在生气吧?跟个小学生一样。” 彻闻言闭上了嘴,为了证明自己没生气,手一点就同意了申请,接着说道:“你把杰的line也给我吧。” 嘴唇抿了下,又道:“我没有生气了。”才怪! 随便朝人生气,说些很难听的话,跟对待其他同学的态度截然不同,明明很讨厌他,到现在连一个道歉也没有说,却要做一些让人没办法拒绝的奇怪事和一些动手动脚的关心,好像之前的争吵就这么抵消了一样。 可五条悟好像有些生气,脸绷得紧紧地,“你自己去给他要。” 彻满脑袋问号。 硝子在一旁评价道:“果然是五条悟。” 看似意味不明的评价。 …… 接下来几天,彻感觉五条悟越来越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在mixi上看了一点帖子的原因,他总觉得—— 五条悟有些那个。 感觉到身后炽热的目光,彻后背僵直,感觉如芒在背,赤裸着的所有部位都好像被谁给捻着一样。 在跟渡边老师训练的时候,五条悟一反常态地很积极,举手说是也要学习。 渡边闻言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了片刻还是同意了,“那你在旁边先做些热身。” 于是五条悟一边弯着腰伸展肌肉,一边还偷偷摸摸地看着彻,直到时间差不多了。 彻照常脱掉外套,赤裸的两条胳膊露着,因为莫名的体质问题,两条胳膊又细又白,软肉中只有一点艰难练成的肌肉线条。 因为肤色浅,彻全身上下的黑色素沉淀都很少,手腕和手肘的那个窝分布着浅紫色的血管脉络,甚至连手肘那块包着骨头的皮肉都是雪白的,热了身脱下外套的一瞬间,显出被摩擦一般的粉白。 一股子羸弱的形象,却面容沉静、眼神坚定地站在训练室,摆出很标准起手式,直直对着黝黑健硕的体术老师。 渡边教给彻的格斗方式并不需要很大力气,反而更需要找准支点和技巧,运用身体的柔软优势绞着敌人的手脚,就像极柔软又细弱的蛛网缠住麻雀那样的效果。 脚尖绷紧,加点弹跳的力度,彻找准机会攀在渡边的脖颈,流水一般的手脚并用的流畅动作,眨眼间彻就完成了一次十字锁。 他并没有顺势松了力道,眨掉睫毛上的汗珠,紧紧箍渡边的脖子,却还是被对方找到了泄力的点擒拿住了一只细瘦的手腕,彻没有惊慌,手臂用力一收挣脱开来。 但彻还是不够快,站在旁边的五条悟都嫩看得出来他的力道收放,从而判断他的下一步行动,身处绞姿的渡边当然更加清楚,直接预判着圈住大腿,翻身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按住侧脸,“扑通”一声就将彻侧压在地面。 被按在地面,半边脸被大手按住,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到他张口呼吸的嫣红嘴唇。 这个姿势会带来很明显的呼吸不畅,如果被长时间碾压着,一定会因为肺部失氧而磨灭所有气劲,但彻并没有着急,抓紧时机大口呼吸积攒力气,接着足部用力勾起,使对方的脚掌无法着力,然后就趁着对方稳定重心的时候调整姿势。 紧接着一脚蹬到渡边的胸膛,迫使对方后退,一下也不停,背部拱起,翻身一个柔软又流畅的腿绞制住对方的头部,用了最大的力道才让渡边没能立刻挣脱。 满是发茬的脑袋就这么被紧紧挤在膝弯胫骨处。 睫毛低垂、眉眼朦胧,柔软的黑发运动这几下就湿哒哒沾在一起,往下滴着水,一部分还洇着贴在脸侧。彻趁着这一下占了上风的机会连忙喘息着,呼出一口热气,两颊晕红,皮肤好像都在往外冒着热气,慢慢升腾着成了模糊的水汽,黏在白腻的皮肤上成了香甜的汁水。 ……一定又软又香。 第85章 一定会成为彼此很好的伙伴吧 正当模拟对战要继续进行的时候,一旁的电话却叮铃铃地响起来,五条悟急于安抚最近老是蹦蹦跳跳个不停的心脏,于是很自觉地跨步走过去,瞧了一眼说:“是窗的电话。” 那就是渡边凌人的电话了。 被彻身上的温度熏得也满是汗水,渡边站起来平复了呼吸之后,接过电话。 “……是吗?我明白了。”挂断电话之后,渡边转头看向彻,“训练就到此结束吧。” 他以往冷淡平板的表情不再,眉头锁得很紧,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缝,泄露出一点烦躁。 这句话说得突兀,彻怔愣着,圆眼睛眨了眨,不明所以。 五条悟扬起硬挺的眉,一针见血道:“你以后不再教彻的体术了。” 五条悟的直白让渡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他心里莫名对这次短暂的教学产生了类似留恋的感情,并且以己度人,觉得性格敏感内敛的乖学生也会有相同的感觉,说不准会更难过…… 他垂下眼睛,复又抬起看向彻,点了点头,“五条说得没错,我在高专的兼职结束了,即将要去执行新的任务。” 张了张嘴,沉默了一瞬还是说道:“教学进度完成得很好,我能教给你的所有技巧,你也都掌握得很好。” “而且,本来计划中也就是这几天就要结束了的。” “啊……”彻迟钝地点了点头,手又不自觉地捏在一起扣着,“这样啊。” 五条悟皱着眉头捉起他的手,掰开看了看,白嫩的手心指甲的痕迹很明显,是深粉色的印子。 “你这养的什么毛病?非得扣这么用力吗?” 面对五条悟说不上什么语气的教训,彻眼睛瞪得圆圆得,嘴唇张了张,却也没有那么抗拒,只被干燥大手包着的粉嫩指尖抖了抖,用了一点力没抽出来,索性就不管了。 “很感谢渡边老师这短时间的教导……”彻已经学会了面对离别,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伤感的,呼出一口气,看着渡边的眼睛诚恳道:“我会永远记得老师您这段时间教的东西,无论以后如何,您永远都是我很尊敬的老师。” 见气氛没有预料中那么难抗,渡边紧绷的神经放松,伸出手挠了挠头,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时间这么快,本来准备周五跟你说呢……” “也罢,无非就这两天的事,只是没想到任务提前了这么久。”看见彻和五条悟脸上好奇的表情,他笑了笑,“不是普通的任务哦,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五条悟不服,嘴角一撇冷哧道:“谁想知道啊!” 没管五条悟的嘴硬,渡边着重看了看五条悟的身体,甚至想上手碰一碰。 五条悟最近对这方面很敏感,大叫着躲在彻的身后,双手搭在身前纤薄的肩膀上,歪头叫道:“——你做什么!?男人之间也会构成非礼的!” 彻的思绪被五条悟带偏,缩着肩膀挡在五条悟身前,怪紧张地伸手挡在胸前拦着渡边,“老师你不要这样!” 渡边霎时间像被噎住了,如鲠在喉,皱眉看着两人,“……放心,我没这个癖好。” 难言的目光转到五条悟身上,他忍了忍,说道:“我只是觉得五条的体术水平很不错,但很明显缺乏实战,平常战斗还是有些太依赖术式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两个,还有……”他想了想,“是叫家入和夏油是吧。” “你们几个都可以互相训练,不借助术式的力量锻炼体术。” “有时候,身手敏捷一点,真的能在战斗中提高存活率。”他语重心长地说,比划了一下胳膊,做出用力展示肌肉的姿势,“甚至于有彻这样的情况,五条说不准真的能戒掉习惯性消耗咒力使用六眼的习惯。” “我听夜蛾说了,你这样,平常消耗很大吧。” 彻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转头看向五条悟,比之前更沉静的眼睛里有些好奇。 转头只能看到五条悟形状优美的下巴,他嘴巴动了动,嗫嚅了两下没说出反驳的话,只是不耐道:“夜蛾怎么把这个告诉你了。” 彻不知怎的被那两瓣嘴唇吸引了视线,发现五条悟的嘴唇好像一直都是很细腻的,薄厚适中,是上唇略薄、下唇略厚的标准漫画里的唇形,随便用相机拍一张,估计都能传到网上当唇膏的广告。 怎么会想到这个,彻噎了下,心里一激灵,“……” ——怪怪地。 渡边将彻的疑惑好奇看在眼里,惊奇挑眉道:“这种事情你竟然连同学也没告诉吗?” “个人主义。”他一针见血,狠辣点评道。 肩膀上的大手按在溜圆的肩膀,这猝然加重的力道让彻发觉出来,五条悟其实挺在意这个的。 本来还觉得这个人大少爷脾气、不服管教,现在一见他示弱一样的态度,彻对同伴的怜惜就又冒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他头一次主动地握住五条悟的手,说是握手,其实只是伸手捏着他的两根手指,一边轻轻捏着,一边抬眼好奇问道:“这样呢?用不了咒力的话,会不会舒服一点?” 手心发烫,被彻捏着的位置更是烫得厉害,好像被岩浆烫熟了。 五条悟含糊道:“……还行吧。” 彻有些失落,“啊?我以为至少会让你好过一点呢。” 说着就要松开手,却在即将撤掉的那一瞬间,被五条悟紧紧握住,全部包了进去。他红着脸,但眼神没有躲闪、很闪亮,“会好很多。” 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以后再忍不住过度使用‘六眼’的话,都可以来找我缓解的。”他看着五条悟的眼睛,认真教育道:“不可以逞能的。” 五条悟脸又红了红,竭力保持镇定,莫名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彻看他这个样子,顿了一下,“……你怎么了?” 五条悟扯了扯衣服下摆,镇静道:“没事,就是今天太热了。”他还用掌扇风,扬起一点额头的发丝,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果然有一些细密的汗珠。 渡边很欣慰他们同伴之间的情谊,感慨说道:“你们这一届学生真的很好,人数比之前多、感情也好,未来一定会成为彼此很好的伙伴吧!” 第86章 那、那你握吧。 “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吧——”渡边仰头思考,估算着时间,算准了之后对他们两个说,“你们的咒术师等级认证大概就会下来了。” 听他这么说,彻猛然发现了什么,抬眼看着渡边,眼巴巴问道:“是老师您推荐到我嘛?我听夜蛾老师说另有一名咒术师推荐了我。” 没什么好瞒的,渡边很自然地点点头,“你有这个实力吧!bug级别的对付咒灵的术式,身手在我的训练下肯定不会差,足够应付一般的考核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摸着下巴,上下扫了一圈彻和五条悟两人。 五条悟没什么表情,依旧很悠闲地歪歪站着,牵着彻的手捞起到眼前,很认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一会儿捏捏手指,一会儿又跟自己十指相扣,然后脸红了红,又若无其事地揉弄着手指,好像很好奇彻的手指为什么能那么软,被他反折很大的弧度都没事。 彻:……只是没疼到忍受不了的地步罢了。 彻懒得理他,只是认真听渡边的话。 “你们三个人都被评为一级咒术师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到一年就追上了啊!”渡边感叹着,揉了揉彻的头发,说着有些自嘲的话,其实眼睛里是有着笑意的。 “当然的啊。”五条悟嘴角勾着,懒洋洋地笑着说,“我们三个可是最强的啊!” “没、没有到强的地步,更没有到‘最强’的地步!”彻反驳了五条悟的话,用他那一套可怜的谦卑后辈姿态,说什么“还有得学呢”“我们还有很多不足”…… 五条悟嘁了一声,明显看上去很不屑,嘴角撇了撇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行、行。” 不过渡边和东亚的标准大前辈们有很大的区别,他明白身为前辈被后辈超越是没办法的事,坦然道:“迟早的事。你们都很有潜力,也别太妄自菲薄了。” 最后又狠狠揉了揉彻的头发,因为抱着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心态,渡边这次揉得很尽兴,彻呲牙咧嘴地小声抱怨,被五条悟听到,于是他翻了个白眼将彻扯到自己怀里,紧紧揽着,一脸防备地说:“行了吧,变态大叔!” 渡边:“……”要不你把手放开再说话呢? 言尽于此,渡边又接了个电话,最后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老师走后,彻心里想着事,感觉手被抓着怪别扭的,扭捏着要抽出手,却被五条悟紧紧握着,他还质问着:“为什么不让我握?” 彻懵了一瞬,这是我自己的手吧? “那、那你握吧。” 话音刚落,他又回过神,“不是要对练嘛……”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哦了一声。 “因为很久没有头脑这么舒服了……”他眨眨眼,对彻解释着,“因为六眼的消耗,我每天要补充很多糖分,一边补充一边消耗、一边补充个一边消耗,脑袋永远胀着……” 他说得很详细,主要目的是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握手,一切肌肤相贴的需求和渴望,只是为了锻炼自己对六眼的控制罢了。 彻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你之前一定忍受得很痛苦吧。”他恍然大悟,下意识给五条悟找了补,自顾自地开始怜惜起面前这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同窗。 看起来那么勇敢自在的五条悟,竟然也有不得已的隐疾,如果不是老师说明,他说不定会一直忍着,哪怕身边就有缓解的方法,也因为可爱的自尊心而不去求助。每天怪不得有时候会那么恶劣,原来也是被迫的啊…… 低着头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五条悟敏锐地发现,彻对他的态度在一瞬间变得好了些,甚至说是,内心已经做好了要忍受的准备了。 五条悟死死按着嘴角勾起的欲望,心里暗爽,自觉找到了“温水煮青蛙”的诀窍。 果然是古老的智慧。 * 跟五条悟对练的时候,过程其实跟与渡边老师的对练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要改变出招的力道和方位……还有就是五条悟下意识的放水。 只要是彻摆好姿势率先进攻,五条悟就会慢半拍地去格挡,然后用很明显迟缓的反击,被彻躲了过去之后再慢半拍地追击…… 彻死死皱着眉,认真道:“你不要这样。”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清透的虹膜倒映出五条悟俊美到完美的脸。 五条悟顿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和彻肌肤相贴就手心冒汗,现在如果能擦擦汗的话,纸巾铁定浸满了汗。而且一想到要对彻出手,他就心里堵堵,连指根都软了,根本没有力气。 “我一拳下去会很疼的。”五条悟眉头压低了一点,眼睛盯着彻的脸,也很认真地说。 “我不怕疼。”彻抿了抿嘴唇,“渡边老师动手也很疼,那时候我就不怕,现在和你对练,我也不会怕——” 五条悟截住他的话头,表情冷凝地盯着彻,看上去有些生气。 “有些疼痛是没必要的。”他说,“战斗会带来疼痛,是因为面对强敌,受伤在所难免。” “我们不是敌人,是同伴、是朋友。我们训练的是技巧,而不是忍耐的能力。” “以后你疼的话就要告诉我。”五条悟严肃说道,“我会调整的。” 彻有些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最后只能说道:“那这样就不是对练了,而是耽误你的时间,仅仅有利于我的训练罢了……” “真倔强啊小彻。”五条悟无奈叹气道,“不是说了嘛!跟你训练的过程,其实是我控制咒力、控制六眼和控制发力技巧的过程,对我也是很有益处的。” “随着小彻不断进步,我没有咒力加成,说不准以后还会败在小彻的手上呢!” 彻最后反驳:“那你现在也不要用那样敷衍的态度对待我!” 他的话让五条悟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说,手指插进发里,将额前的发丝拢到脑后,五条悟亮丽的晶蓝色眼睛完全露了出来,叹了口气。 “还是完全对彻下不了手呢……” 彻抬眼看向他,表情很平静,眼神却很认真,带着一股子难以掩藏的倔强,“你最好狠狠下手,说不准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被我暴打了。”他竖起拳头挥了挥,显得凶凶地。 五条悟却心动极了,狠狠捏了捏拳头抑制住上手的欲望,感觉喉咙里干涩,开口说:“我很期待。” 就这样,五条悟的态度总算认真起来。 第87章 那我也加入进来没有关系吧。 而头一次对五条悟实施柔道的绞术的时候,因为还是和渡边老师对练的技巧,导致过程和结果出了一点尴尬的偏差…… 开场预备,五条悟也脱去了校服外套,仅仅穿着黑色的宽松t恤,他肤色是冷白的颜色,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淡的酷感,露出的胳膊结实,用力的时候会有明显的青筋。 在对战的时候,因为不间断的肢体接触,五条悟没有潜意识调动咒力的机会,但经年累月的训练和咒力的强化,他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彻可以抵抗的。更遑论他相比起彻,更高大的身材。 他的对战方式更倾向于率先进攻,似乎并没有很多的观察和思考,的几乎是本能一样,可以在彻做出动作的下一瞬间就判断他的落点和位置,动作很迅速地就反击回去。 他很少有格挡之类的判断,几乎是不给彻一点思考的空间,除了进攻就是进攻,出招迅速,彻要用尽所有的精力和心神去判断他的落点,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几次被五条悟捉住机会擒住,然后被甩飞到地板,倒也真的完全不疼。 可两人的综合差距其实并不大。 又一次差点被拳头打到脸上,彻这一次却没有后闪躲避,反而脸侧开上前一步捏住对方的手腕下压、往前拽,趁着五条悟稳定下盘的时机,攀上对方的身体,行云流水一般地将大腿架在肩膀上,腹部抵住对方头,用力绞住双腿。 五条悟一时避之不及,口鼻灌满馥郁的气味,几乎有些呼吸不上,脸颊两侧是绵软的大腿肉,他下意识双手圈住想要掰开,内力的肌肉看样子是绷紧了的,但人类的大腿处的软肉再怎么训练也会存在,于是软肉就争先恐后从指缝溢出一点。 还能动的双手却又被彻一瞬间松开又扣紧,被制在腿间。 脸一侧,鼻尖就又陷进了手臂柔软的触感,因为上身承担了一个人的重量,再加上极大的惯性和彻本身的力量,他被彻翻身压在地上,脖子被双腿绞紧了,手肘顶住地面以免自己被完全制住,无法展开力道反击。 “呼——很厉害嘛。”五条悟闷闷的声音从腿缝之间传来,呼吸很急促,话音一落,紧接着就挣脱了手臂,圈住了彻的小腿肚,近乎用蛮力绕开了绞紧的双腿。 白皙手臂上,青筋崩起,显现出极大的力量感。 彻见势不妙,松开了缠紧了的手臂,翻身将目标放在对方的脖颈,顺着防守的空隙见缝插针,趁着五条悟还没找回重心,大腿和手臂又缠绕上去,标准的三角绞将对方压制住一瞬。 彻仅仅咬着牙,用着最大的力气还是被五条悟扳着松开了,一瞬间泄了力道,呈大字型仰躺在地面上,单手遮住眼睛,嘴巴张开、胸膛起伏,呼哧呼哧喘着气。 他全身泛着红,就像被煮熟了的虾。 五条悟本来也撑着腿坐在地板上喘气,看他红得厉害,嘴角咧开一个笑容,懒洋洋地也躺着,没什么形象地轻轻一滚,手臂紧紧挨着彻的。 感受着灼热的温度,五条悟勾着彻的手,“再用一下手指。” 他躺着比彻长出很多,要握手的话还得很别扭地缩着胳膊,彻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将胳膊凑过去一点,一边五条悟能握得舒服一些。 门口传来脚步声,五条悟懒懒躺在地上,耳朵动了动,“……谁啊。” “吱呀”一声,是有人把门推开了,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就是清晰的脚步声,那个人大概是也褪下鞋子了。 “是我。”夏油杰的声音传来,他低头看着两人,他们那甚至可以称得上甜蜜的姿势,说不上什么语气,“竟然背着我进步吗你们两个?” 彻猛地放下手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地,被夏油杰居高临下看着,让他不自在地撑起腿,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解释着:“啊,其实是渡边老师建议的,说和悟对练会有很多好处……”声音越来越小,雪白的小脸上写着一点无措,他抿着嘴唇。 彻:“……”可恶啊,我分明没做错什么啊! 夏油杰第一时间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大剌剌躺在地上老长一条的五条悟,他手到现在还非要挨着彻的,黏黏糊糊地,彻往一边挪一些他就得一步不让地跟着。 好像两人真的就这么和好了,甚至好像更进了一步。 “……是嘛。”他笑了笑,深紫色的虹膜映着彻的脸,“那我也加入进来没有关系吧。” “不带我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啊。” 彻当然连连点头。 “嘛——这有什么的?”五条悟动也不动,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偷偷训练的时候我们都没说什么。” 夏油杰:“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我之前可都是有叫你的。” “随便你吧。”五条悟说,“不过你小心彻把你辛辛苦苦养的咒灵弄死了,那可有你哭的。” “你们是体术训练吧?我有分寸。” 说着,夏油杰上下看了一眼彻,然后顿了下,蹲下身子,迎着他茫然的目光,指尖轻轻指着脸颊上,视线定在一处,“这里,有一点淤青。”他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有碰到。 好像脸颊上真有一个地方在泛着疼,彻下意识伸出右手想摸摸,却忘记了正拉着他的手,想抬手却没有抬起来。 五条悟捏着他的手,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地面,侧着身子将脸凑过去,透蓝的眼睛直直盯着彻的脸,呼吸喷洒在彻裸露的光洁脖颈上,他不自在地想要错开。 五条悟这时却放开他的手,空出的那只手染上了彻偏高的手心温度,直接贴上他的脸,用了些力道不让彻扭动,轻轻揉按,绵密的疼痛传来,浅蓝的眼睛开始分泌生理性的泪水,却忍着没有躲开。 “回去上些药酒。”夏油杰拨开五条悟的手,出力有些重,“你不要乱摸,说不准会有细菌。” 五条悟皱起眉头,“那还用你说。”他盘腿坐直了,“到时候我负责给小彻上药水就行。” “……他自己看着镜子就可以。”夏油杰抿了下嘴,“或者我比较有经验,我也可以。” 五条悟不满:“怎么就你有经验了!?” 夏油杰脑子转的快,反问:“你不是说自己从不受伤的吗?你上过药水?你会揉散淤青吗?” 五条悟哽住,脸色冷冷地,好半晌才说:“……那你到时候教我。” 夏油杰满意哼笑,显得有些得意,“那你可要好好学。” 彻:…… “我自己可以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拒绝,犹豫了一下,“我之前也会给自己上药。” 夏油杰转头看着他,神色温和、语气商量,但却有不容拒绝的意味,“互相上药,就当是为了赔罪,或者交流感情。其实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 他俩这时候好像又统一了阵线,五条悟跟着就点头,附和道:“杰这句话倒是有点道理。” 五条悟怀疑夏油杰好兄弟在给自己谋福利,笑嘻嘻地揽着两人的肩膀,“那以后就由我、好心的五条大人给小彻上药吧!” 他的好兄弟夏油杰斜眼看他,“不行。” “为什么!?” “你粗手粗脚的,彻被你捏坏了怎么办?” 五条悟心里憋屈,立马松开了拦着夏油杰的胳膊,快速思考下灵光一闪道:“那你可不得好好教我!” “……”夏油杰噎住。 “谁不都一样吗?” 五条悟反驳:“当然不一样!” 他认真说道:“我不想摸你的皮肤,我想摸小彻的。”表情还怪严肃的。 夏油杰:……你想摸我就不想摸吗? 夏油杰眼神不自觉移动过去,想看看。 又白又粉,摸着肯定软软的,暖烘烘、热气腾腾的。还很滑的样子,一根汗毛也没有看到。 怎么会没有毛呢? 彻被看着,全身都僵住了,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狠狠呛了一下,霎时间,眼下一片红晕,他怒瞪着五条悟。 自知失言,五条悟大脑极速运转,“啊,这个嘛……是因为多摸摸小彻会很有好处吗不是……” 夏油杰心一跳,也跟着说:“是啊会有很多好处……” 彻:“……”变态啊,能有什么好处! 第88章 当然是保护弱者,保护非咒术师。 经过一轮交替的对练,彻发现,在三人之间,夏油杰的体术能力其实是最强的。 在跟彻对练的时候,即便不能使用咒力,但这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他照样动作麻利、力道恰好地将彻甩开在地上,弓步、格挡、挥拳、琐技……他总能在合适的时候用出合适的技巧。 再一次被夏油杰摁在地板上,彻深深呼出一口气,过于白嫩脆弱的皮肤上再次添了些青紫的淤青。其实并没有多痛,只是他是容易留印子的体质,被人碰一下就像是轻微过敏一样,泛着一片粉红的痕迹。 “杰训练了很久了吧?”被夏油杰拉着坐了起来,彻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难得粗犷随意地坐在地面上,睫毛翘着,眼睛里满是好奇地问道。 “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开始的吧。”夏油杰喘了一口气,屈腿坐在彻的身边,和五条悟一起把矮个子的同学夹在中间,“那时候刚被‘窗’发现,就被安排着学习了。” “窗”是咒术界在外面的调查、后勤组织,彻曾经接触的许多辅助监督都是这个组织的人,主要负责对具有作战能力的咒术师的指导和帮助,调查外面发生的某些事件是否由咒灵造成,是的话就由他们出面和警方交涉,并将其移交给咒术师执行祓除任务。 “他们竟然还负责这个吗?”彻恢复了些力气,抱着腿坐,看起来要比旁边大剌剌的五条悟文静很多,唇红齿白的少年一团稚气,几个月长高了几厘米,看上去还是像个文弱的小女孩。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几个月都增长了差不多五六厘米了,他却还是没有突破一百七十公分,和硝子差不多高。 夏油杰点点头,“突然一天走在路上就被叫住了,我还以为是星探呢。” “别开玩笑了,星探不可能邀请眼睛这么小的人去当明星的。”五条悟见缝插针奚落他,散漫说道,“而且你带着一身的咒灵满大街的走,‘窗’很难不发现你吧!” 五条悟又吐槽他:“明明是召唤型远程法师,但意外的拳脚很厉害。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个黑心阴暗的家伙。” 想起他们之前交手与合作的几次,他说:“放出咒灵还要自己上场,敌人既要躲着你的拳头还要对抗那些咒灵。看对方被戏弄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你估计心里都在偷笑。” 夏油杰可不承认自己有这种癖好,反驳他:“少拿你自己心里的想法揣度其他人了。你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才对,你才是最恶劣阴暗的人了。” 彻想起他们两个曾经合伙逼供诅咒师的时候,那情形堪称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觉得这两个人其实都挺阴暗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太怪了!正常人谁会留这样的刘海啊!”五条悟开始人身攻击,评判起夏油杰的装扮来,“穿着烂大街的阔腿裤,黑漆漆的,像个不良少年一样。” “一脸大少爷的模样,简直是在用鼻孔看人。”夏油杰不甘示弱,反击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一定是个自大的不得了的家伙。” “事实证明,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彻!”五条悟突然喊了一声。 彻夹在中间,慢慢蜷起腿,缩成一团,将下巴埋在腿间,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有些无措,“?” 五条悟借机将矛头指向彻,“你呢?你第一次见杰,是不是也被他那怪异的刘海吓到了?我记得你当时看了好久吧!” 彻被他猝然挑明,脑门立马充血,耳尖粉红,大声辩驳道:“我没有!” 说完那一句后,他声音立马又放得很低,“……我只是觉得杰那一身很酷!很帅气!真的……” 五条悟:“……小彻竟然都学会撒谎了!” 夏油杰无视五条悟的喊叫,看似对彻的夸奖不动声色、欣然接受,却暗地里抚了抚发热的胸膛,一瞬间嘴角险些压不住往上翘。 他胸膛里露出些沉闷好听的笑声,柳叶一般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微薄的嘴唇弯起,“……当时的彻也很帅气。”准确来说是很漂亮,非常亮彩而鲜嫩的颜色搭配,肤色比地砖的颜色还要白,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彩,藏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是一抹通透的蓝色,特别是被五条悟戏弄之后沾上水光的时候,可怜可爱得出奇。 他头一次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生。是和五条悟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但外形同样的非常出色,这几乎让他怀疑高专的招生要求,是不是第一条写着“貌美优先”—— 彻被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脸红,不由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而五条悟不甘示弱,低头看向彻,苍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他,扳过他的肩膀,晃了两下,满脸认真的问:“那我呢?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超、级、帅——” 他的尾音拉得老长,眼神殷切。 彻双手张开顶住他的胸膛,以防这个不注重私人距离的家伙凑得更近。但手也不敢全按上去,虚虚顶着。 “行行——”彻被他晃得难受,顺着他说道:“你简直帅得不得了!” 眉头皱着,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他天生眼睛就又大又圆,看人的时候总像含着水一样透亮、湿润,现在因为眉头下压,薄薄的眼皮也压着条浅浅的褶皱,压得睫毛翘起,颤颤巍巍的,跟快哭了一样。 但五条悟并不想彻伤心或者难受,但莫名很喜欢看他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时候。 这会让他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想要做些更过分的事,想着干脆用力揪一下彻的什么东西,睫毛、头发,或者脸颊上的软肉,把他弄得哭出来,然后抱在怀里哄一哄,哄好之后再接着…… 突然地,五条悟想起了网友“小野寺”的青蛙准则,身体顿了顿,双手连忙松开,手足无措之际瞄了一眼彻,还做贼心虚补了一句:“你不要非礼我。” 彻沉默一下,“……五条悟你简直有病。” “你们的第一次见面?”这时候夏油杰突兀地插话,听语气有些好奇,“我稍微听说过一点,是悟救了你吗?” 彻于是扭过来看向夏油杰,点点头说道:“是的,那一次好像是悟正巧路过,要不是他,说不准我就要被咒灵吃掉了呢!” 夏油杰发现他有一个习惯,说话时会下意识面对别人,但和人对上视线的时候又会抖着睫毛垂下眼睛,只让人看到他抖动的睫毛和隐约的一点浅色虹膜。 看着这张脸,夏油杰的心好像都平静下来,他扬起温和的笑容,“这么说起来,悟偶尔也是一个很合格的咒术师呢!” 身后传来五条悟嗤笑的声音,“‘合格的咒术师’?你用什么来定义的?” 夏油杰深紫色的眼睛转而看向五条悟,很平静地理所应当道:“当然是保护弱者,保护非咒术师。” 五条悟很疑惑,“你被谁给洗脑了吗?”他好像被夏油杰的话弄得很不耐,懒洋洋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看出来五条悟对此的不屑,夏油杰不由皱了皱眉,目光转而看向彻,看得他愣了一愣,认真思考了之后,慢慢给出自己的答案,“我没想过这么深入的事情——但我只要老老实实消灭咒灵就行了吧……” 对上夏油杰的深邃的目光,他垂下眼睫,“毕竟我拥有这样的能力。” 消灭咒灵不就是保护非术师的手段吗?夏油杰勾了勾嘴角,眼神变得很温和,觉得彻和自己的心意相通。也许他的目标还没那么明确,不过不必着急,他们是最亲密的同伴,都拥有超凡的能力,将会是比父母亲人之间更纯粹的关系,他们的未来一定是携手同行、形影不离的。 他会一步一步引着彻走向未来,直到最后。 第89章 也算是有些事情做吧。 彻邀请硝子加入的时候,硝子正懒洋洋趴在桌面上,下巴垫了一本书,二话不说地就拒绝他。 “我才不要跟你们一块儿。”她翻了一页,冷静地说:“特别是那两个,他们两个毫无绅士风度,肯定会对我下死手的。” 明白她在说玩笑话,彻无奈笑着说:“即便是五条悟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你的担心太多余了。” “我比起你们要幸运一点,我不需要战斗,也锻炼不出术师杀手那样的体魄,你还是让我就这么休息吧。”硝子懒懒笑了笑说着,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手指戳着书本,好像在阅读什么,又好像只是百无聊赖之下无意识的小动作。 “我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们的保护呢。”她扯起一抹笑,还开了个玩笑,“说不准你们几个牺牲了,还得我给你们收尸呢,到时候我全手全脚、漂漂亮亮的,你们却破破烂烂的好可怜呢!” “硝子当然得漂漂亮亮的。”彻抿了下嘴唇,跟着说,“我们,至少我会努力好好活着,不让你孤单的。而且,他们两个那么厉害,对他们来说,世界上也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们的吧……” 他并不聪明,但足够敏锐,也足够关心硝子的心情,只知道硝子的心情也许并不好,于是小心翼翼地揣度朋友的心情,也许是硝子害怕他们受伤呢? 硝子听了他的话,愣了愣,之后干脆坐起来正面对着彻,飞快地伸出双手,捏着他脸颊上的软肉,嘴角勾起鲜明的弧度。 “又在自作聪明的想些什么东西呢!”她难得有活力的目光牢牢定在彻的脸上,就像看一个从没见过的新奇物种。 彻被她压得后仰,好悬没有摔倒,伸出手臂虚虚护住硝子的背部,泪眼汪汪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力度慢慢变得轻柔,硝子最后抚了抚他的脸,内心叹了一口气。 不同于五条悟、夏油杰,他们作战能力极强,也不同于一之濑彻,他与“对抗咒灵”这个咒术师本职工作堪称完美契合。她是一个纯后勤的术师,即使能在战斗后治疗自己以达到持续性作战的目的,但这个想法太过理想。 所以硝子有另外的事情要去做。 她把桌子上平摊的那本书拿起来,竖着放在桌面上,“你看。” ——《外科理论》 彻恍然,有些懊恼,垂着脑袋丧气道:“所以是我打扰硝子了……” “倒也没有。”短发的女孩表情有些无奈,“说了好多遍了,不要自作聪明地去想事情。” 她指了指自己眼睛下面的一片浅浅的乌黑,“我不可能每天都在看这些枯燥的东西。你来找我,我实际上是很开心、很放松的。” “所以不需要你那么努力。受了什么伤就来找我,正好给我当小白鼠吧。让我也努力一下。” 实质上,她整天熬夜学医,压力大到吸烟吸得昏天暗地,是因为她知道个人力量有限,反转术式也没有那么好用,至少对彻就不起作用。 现代医术有时候是兜底的存在,多学习一点总是多一分希望。 医师资格证难考,并不是拥有资格证就拥有了合格的医术,但没有考核和对照,她也害怕自己学得不够好,会跟不上治疗朋友们的伤势。 也算是有些事情做吧。 总不能真得给他们收尸吧?好歹把他们治得缺胳膊少腿地活下来,就算被她嘲笑着,也总比永远闭上眼睛强吧。 “硝子很厉害呢!”彻惊叹道。他刚刚看了一眼那本书,很多名词的组合,老长一串,在他眼里宛如天书,可硝子已经看到一半了,书页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 硝子褐色的眼睛弯起,嘴角微勾,理所应当道:“当然。我也是很强的好吧!” “这里——”她指了指彻的肩膀,“这两天是不是扭到了?” “感觉动作不是很流畅。” 彻听她一说,下意识动了动肩膀,疼痛的感觉像一阵电流飞快穿过大脑皮层,不自觉得就皱起了眉头,差点叫出声来。 硝子站起来,活动着双手,冷静说道:“到了你做我小白鼠的时候了。”说着,她已经进行到活动全身和脚腕的流程了。 彻看见之后,冷汗涟涟,伸出双手挡在身前,“要不就算了吧……” 硝子微笑地说:“放心,我对我的技术有信心。会让你很舒服的。” 彻:……好糟糕的对话! …… “好了。”硝子松开手,呼出一口气,看上去神清气爽,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左右看了看彻,表情很满意。 “谢谢硝子。”彻动了动肩膀,只感受到轻微的疼痛感,脸上表情有些惊讶,眼睛弯起冲她道谢,“技术真的很好呢!” 被治疗的时候,硝子的手法很正宗很轻柔,那一通超大幅度的手脚活动大概率只是在吓唬人。 硝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早就说了,多相信我一下啊!” 看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彻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明显感觉到的硝子看了他一眼又看眼窗外,风朗气清的好天气,云彩绵软雪白。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下一秒答案自己就出现了。 早晨逃课到现在的五条悟“咚”一下推开教室的门,一眼锁定了两人的位置,插着衣兜大步走了过来。 他依旧戴着墨镜,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形状完美的下巴,走路的样子看起来拽得不得了。 硝子:“……我知道了。” 五条悟即便看见硝子在这里也毫不收敛,大声说:“小彻你快给我牵牵手!” 硝子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彻表情无奈,但还是乖乖伸出手,五条悟毫不客气,直接握住不松,硝子看到他动作毫不隐蔽地伸出拇指蹭进手心揉了揉。 他低头问:“中午要吃什么?训练之后要喝奶茶吗?” 被人用很狎昵的动作摸了小手,彻还很认真地低头想了想,“可以啊,正好还要去市区买些狗粮。” “那狗还挺能吃的。”五条悟笑着说:“昨天它还想咬我呢。” “那是你逗它太过分了!”彻不乐意听人说梅子,拉着脸反驳,“梅子怎么不去咬杰和歌姬前辈,都是你总是很过分!” “……你做什么?”硝子一旁看着,好像被隔绝出了这个世界,不由得发出深深的疑问,“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彻你怎么能让他摸……” 五条悟理所应当说:“小彻在帮我做治疗啊!” “治疗?”硝子看了看两人,冷笑一声。 本来还不觉得什么,被硝子指出来,彻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他头脑晕乎乎地说:“……对、对吧?” 后来一步的夏油杰很自然地跟硝子打了一声招呼,也理所应当地拉着彻的另一只手将他拉着站了起来,三人站在硝子面前,最矮的被架在中间。 夏油杰扭头看向硝子,很温和的问:“要一起吗?” “不用了谢谢。”硝子无语,“你们两个——不,你们三个都没救了。” 第90章 咒术师等级证明,都是一级的。 今天早上,彻竟然是被梅子给叫醒的。 雪白的大狗因为年龄大了,总是很懒惰,走哪趴哪,基本每天早晨都会给起床上课的主任一个乱七八糟的睡姿。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呢?”彻迷迷糊糊摸了摸梅子的脑袋,被它用鼻尖顶了顶,略微有些干燥的鼻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彻连忙起身去梅子的小房间,“是没有水了吗?” 果不其然,用来装纯净水的自动水碗已经空了。连忙给它添上一桶,再倒了些狗粮和昨天处理的肉类。 彻有些内疚,摸了摸梅子的脑袋,“抱歉,是我没有注意到。” 梅子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歪着脑袋像一个微笑的白色天使。每次看到它这样,彻都会心情很好,没忍住将脸埋进梅子的毛发,柔软的感觉扑面而来,彻闷声闷气地说:“抱歉,还没有洗脸……就抱一下。” 梅子得到爱抚,明显很开心,根本不在意心爱的主人有没有洗脸什么的,尾巴摇着往彻的怀里蹭。 也许是今天很兴奋,梅子也没有去喝水,紧紧跟在彻的身后,看他要出门,不舍地咬着他的裤腿,力道很轻。 彻无奈蹲下,捏着梅子搭上了膝盖的爪子,认真地看着梅子的眼睛,“回来再跟你玩可以吗?我们到时候可以玩飞盘哦!” 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只耳朵垂着,梅子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彻,黑豆一般的眼睛里好像有奇怪的情绪闪过。 但最终还是松开了爪子,用和以往一样的姿势,趴在彻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彻。 也许是它实在是太乖了,彻竟有些想要逃课跟它玩上一天的冲动。 定定看了它一阵,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彻放下手里的书包笔记,朝梅子拍拍手,“走吧!我们去散步——” 话还没说完,白色大狗就猛地站起来,嗷嗷叫着咬着飞盘蹭在彻的脚边,一边蹭一边转圈。 差点被他的尾巴绊倒,彻笑着说它:“傻狗。” …… 彻偷偷摸摸带着梅子,特意在远离教室的校园另一边操场跟梅子玩接飞盘。 ……抱歉了老师,现在唯一一个听课的我也没在了。希望您好好回去再睡一觉吧…… “彻!” 被人叫到名字,坐在台阶上看梅子打盹的彻后背一僵。 夏油杰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看着被吓了一跳?” “有胆子逃课玩狗,竟然还害怕被发现吗?” 见有人来,梅子立马睁开眼,迷蒙之中趔趄了一下站起来,昂首挺胸像个护卫犬。彻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着。 细白的手指在狗毛中穿插,恍然不知道哪个更白一些。 夏油杰穿着短袖和运动鞋,额头贴着的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帅气俊俏的脸庞上也有细密的汗水,看向彻的眼神带着笑意,深处是不自知的亲近和温柔。 扭头一看只有夏油杰一个人,彻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回答他:“是有点啦……”接着他好奇地问:“杰今天怎么这么早呢?不是好久没有晨练了吗?” 说起这个,夏油杰脸黑了黑,“昨天没有被五条悟那家伙拉着打游戏到深夜,今天就早起了一点。” 他吐槽:“那家伙的作息太糟糕了,也没见他有其他的训练,太堕落了!” 彻无奈,就算他翘课、熬夜、逃训,你们两个其实一起玩得很开心吧。 虽然他自己不敢做那些事,但也不会阻止同窗,只是劝慰他,“只要玩得开心就好啦,反正我们下午都会有对练,也算训练了不是吗?” 夏油杰笑了笑,一边套上外套一边说:“还是这么体贴的说法,你最近有些太惯着他了。” 彻笑了笑,“他术式的副作用太难受了嘛!而且他最近感觉脾气改了很多,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所以被他整天牵着手随处走也已经习惯了吗? 夏油杰嘴角动了动,沉静的眼神落在彻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细瘦的手腕。 现在手腕的主人正坐在台阶上,仰着小脸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是个很温顺的姿态,眼神里带着亲近,浑然不知对方是什么心情。 夏油杰突然有些好奇,五条悟每天对着彻,又会是什么心态呢?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夏油杰摸出来一看,眉毛挑了一下,嘴角带着苦笑道:“夜蛾老师有事情要说……” 彻大惊,脸皱成一团,焦虑地扣着手,“——我第一次翘课啊!” “走吧,把梅子带回去。”夏油杰摊摊手说,“顺便把五条悟那家伙给叫起来吧,他估计还在呼呼大睡呢!” 彻点头,招呼着梅子,跟夏油杰并肩走着。 …… 叫醒五条悟的工作花了一段时间,最终两人外加白发凌乱、睡眼朦胧的五条悟匆忙赶到的时候,夜蛾正黑着脸站在讲台上,教室内除了他空无一人。 彻看了一圈,心想授课老师果然回去睡觉了啊。 “你们——”夜蛾冷笑一声,“竟然一个都没来啊!” 五条悟撇撇嘴,跟他呛声,“毫无用处的课程,根本没有要上课的必要。” 夏油杰跟着劝他说:“你看根本没有人向你报告,我猜授课老师其实根本也不想教我们吧!” 彻闻言,一脸恍然大悟,眼尾微翘的大眼睛看向夜蛾,睫毛扑闪看起来太无辜了。 夜蛾脸更黑了,但竟然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示意三人过去。 彻收住无辜的表情,悄悄松了一口气。胯旁的手又被五条悟摸索着勾走,他捏了捏,凑到耳边笑着说:“小彻变得坏心眼了。” 彻没有理他,拉着他往老师边走去。 五条悟哼哼笑了笑,支了支鼻梁上的墨镜。 他已经学到了,在彻还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就戴上墨镜,这就算没来得及洗脸,有什么脏东西也不会被看到。 帅哥形象保住了! 夜蛾将三张盖着章的牌子放在桌面上,“咒术师等级证明,都是一级的。”说着,他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本来只认定了夏油和五条两个人的。”他的目光移向彻,对上他怔愣的眼神,“有部分的考核人员认为一之濑即使消灭了两只咒灵,最后却对路过的醉鬼无可奈何,并不具备一级的实力。” 彻闻言,嘴角的笑容慢慢放下,亮晶晶看着证明的眼神也移开,愣愣看着夜蛾老师说话。粉嫩的嘴唇张了张,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五条悟稍用力地捏了一下。 他表情冷静,抢先说,“你说的是‘本来’,反正最后评定下来了,小彻也是一级咒术师吧!” 夏油杰看着彻的表情,抿了下嘴,说:“没道理还要用‘路过的醉鬼’的这个理由,我们的考核应该只到消灭咒灵就结束了。” 夜蛾表情镇定听完,点点头说:“所以我、渡边老师和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都认为一之濑足以被认定为一级咒术师。” 久违听到渡边老师和九十九由基的名字,彻的眼睛猛地亮起来,脸上扬起笑容,“谢谢老师们,还有由基姐!”他挠了挠头,“其实我确实不是很合格,让一个普通人欺负……” 夜蛾听他这么说,内心感慨,颇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彻的发顶,“短短几个月就成为一级咒术师,你们都已经很厉害了。” “这次评定之后,学校会减少你们的其他课程,估计你们就要开始出任务了。”夜蛾沉声说,“完成任务一定要记得放帐!小心被外边的媒体胡乱报道。” “另外,自身安全最重要!一定要保住命知道吗?” 彻几人闻言,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夜蛾老师离开后,夏油杰摸着下巴,思考后说道:“这么一来,我们出校的机会就要大大增加了。” 本以为一定会有爱玩的五条悟附和。 却不知道五条悟又发什么疯,扭头看了看彻的表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由基姐~” 彻:…… “?”听见了动静,抬头看五条悟,一脸疑惑。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你有病吧?” 第91章 像叛逆期的不良。 “明明已经快放假了,却正要开始做任务……”五条悟趴在桌面上,一侧的脸颊被压出团软肉,满脸郁闷,撇嘴抱怨道,“夜蛾真是没有人情味。” 夏油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天花板,露出紧绷的脖颈和突出的喉结,一动也不动,像是在发呆。 彻手撑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我们三个是一样的任务吗?” 五条悟拖长了尾音,“啊——” “要是跟小彻一起行动的话,其实放不放假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啦。” 只以为五条悟离不开自己带来的的舒适感,彻有些无奈,劝他道:“也稍微控制一下术式的使用频率吧,太依赖我的话也不好啊。” 五条悟慢慢撑起脑袋,嘴角含笑看着他,“啊,可是我真的很需要小彻嘛。” 好像在发呆一样的夏油杰闻言心里冷哼,眼睛眨了两下,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浸润干涩的眼眶。 觉得五条悟是最近吃好脸色吃多了,已经开始得寸进尺了。 “太饥\/渴了悟。” “试着自己变强啊。” 五条悟眼睛一斜,冷嗤表示不屑。 “别用这么……奇怪的形容啊。”彻双耳通红,面带耻意。 用“饥\/渴”这种词来形容五条悟的状态,显得彻是什么很要紧的、让五条悟离不开的必须品一样。这种带着特殊含义的词汇刺激得他哑口无言。 听他声音就知道他的羞耻,夏油杰喉间溢出笑声,抬起脑袋看他,“这家伙现在完全离开不了你了,简直像没断奶的小孩子。一想到吃着奶嘴嗷嗷叫的悟,我简直就要吐出来了!” “你的形容也太恶心了。”一旁凑在窗户边偷偷吸烟的硝子没忍住说了句。 她前几天嗓子有些发炎,主要是病情反复,反转术式治疗了几次才好全,这一切大概率是因为她抽烟过了头,从那时候开始,夜蛾就让彻监督着她戒烟了。 ……戒烟哪有这么好戒?她只能见缝插针抽一点。 “哈!”五条悟这时候反而没有生气,他嘴角勾起,眼睛从手机上转到彻的身上,“这次的任务小彻要和我一起呢!”声音有些说不出的甜蜜。 ”啊?是吗?“彻不清楚五条悟脑海中的臆想,他只是有些疑惑,下意识要从口袋里掏手机看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又被五条悟见缝插针地牵着。 明知彻要做事情,他却一点也不松开,甚至直接凑得很近,气息笼罩过来,几乎是脸挨着脸地说:“在冰帝学院——是小彻之前的学校吧?” 一想到年纪更小一点的小彻曾经穿着小西装校服、背着可爱的书包每天出门,在学校里当着可爱得要命的乖学生。成天一副迟钝怯懦的样子,说不准背地里被很多人偷偷关注着,小彻其实一直是一个小明星呢! 被他的问题截住了思绪,彻忽视了他过近的距离,眼睛溜圆惊讶道:“是啊——竟然真的是在冰帝!” 仔细想了想,确实是在学校内见到过游荡的咒灵,并且也有传播度颇高的校园传说,说不准真的产生了更厉害的、需要咒术师参与祓除的高级咒灵。 “……明明还有杰啊。”硝子凑过来瞄了一眼,烟草的味道涌进了鼻腔。 五条悟敷衍道:“随便啦。” 夏油杰眯起眼睛看他,“……随便什么?”他威胁道:“小心到时候我们两个出门不叫你。” 彻则抽了抽鼻子,一脸怀疑地看着硝子,“……什么味道。” 硝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镇静道:“没、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在冥冥学姐那里沾到的吧……” 五条悟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在硝子威胁的目光下大声说:“撒谎!她刚刚在窗户边偷偷抽烟,还假装在看书。” “啊?又开始抽烟了——”彻轻轻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关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最近压力很大吗?如果是学医方面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的,我虽然对医学不是很了解,但我可以帮你去市区买资料。” 夏油杰在一旁看着,再次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硝子怒瞪五条悟,额头青筋直冒,但最终还是在彻的目光下妥协道:“压力什么的还是那样吧——我会好好戒烟的。” 五条悟幸灾乐祸:“硝子的压力其实来源于戒烟吧。” 硝子:“……请你闭嘴。” 夏油杰嘴角上扬,“悟偶尔思考的时候,还是能说得挺有道理的。” 接着,他的电话响了两声,他随意看了一眼的手机屏幕,笑容收了些,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半个瞳仁,说道:“……我先接个电话。”说完就猛地站起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走过了拐角。 彻微微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五条悟撑着脑袋啧啧评价道:“像叛逆期的不良。” 硝子:“别说了,你们半斤八两吧。” 突然,外面有人叫了一声“一之濑同学”。 彻左右看了看,伸手指了指自己,歪头看向外面的人。 那人点点头。 之后,彻拿进来了一封信。 【 ……即使没有樱花,上野公园的暮春风光仍然秀丽。恰逢东京都美术馆举办“莫奈展”——据说您也曾收藏莫奈的画,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在当日与您相逢。 并非邮件交流不够直白,但肉眼难见的电信号并不足以表达我的百般感怀,一腔殷殷钟于纸封。百般探寻,终于找到您的地址,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打探感到不快。】 落款是秀丽却依稀可见锋利笔锋的几个大字——“幸村精市”。 完整拆开信封,底部额外粘了一张票。 彻轻轻一扯,那张票轻轻掉了下来,拿在手里一看,赫然是画展的入场门票,设计简约,在背部印了展览的时间。 就在本周末,一共两天的时间,每天上午九点半至下午五点半。 彻看了几遍这封措辞温和又表达明确的信件,甚至能从字里行间、段落中想象到了幸村和煦的笑容、柔和的音调。 “……第一次有人约我出门。”彻的耳朵红了红,喃喃道,“还是看画展。” “嗯?”硝子听见他说话,好奇地看了一眼门票,“去呗。” 彻却有些犹疑,嘴巴张了又合,“可——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他的脸蛋也有些红,还没跟人见面就有些怕生了。 硝子却没有嘲笑他,只是说道:“你应该挺想去的吧。那就去呗。” 她有些想点烟,看了几眼彻,最终还是将香烟塞进盒子里,摸了摸发尾,感觉有些长了,正想说要不周末一起出门,她顺便剪个头发什么的…… 突然身后幽沉一句,“——去哪里啊?” 第92章 他实在很胆小。 彻被吓了一激灵,眼睛瞪得溜圆,回头一看,果然还是五条悟。 硝子也被吓了一跳,后脑一疼、把手伸开一看,赫然几根柔软头发丝缠绕在指缝,这让她额头青筋直冒,怒道:“五条悟!你做什么!?” “女孩子的每一根头发都是有生命的啊!快给我道歉!” “你自己拔掉的吧,自己跟自己道歉啊——”没有理会硝子的怒火,五条悟盯着彻泛红的脸蛋,不依不饶问着:“小彻要背着我去做什么?”他眉头皱得很紧。 “幸村精市是谁?” “你为什么要脸红?” “你喜欢他?” 他一连串的提问让彻有些无措,扭头看他,“?” 五条悟紧紧盯着彻的眼睛,表情有些认真有些冷,眼神带着十分锋利的逼迫的意味。 他现在的样子又冷又凶,苍蓝的眸子嵌在他俊俏精致的脸上,死死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容易带来惊心动魄的感觉,也许有人会沉溺于他富有美感的外在,但彻只能感受到他十分外露的压迫。 “他是我的朋友。”不明白五条悟突变的情绪,彻仓皇垂下眼睛,顿了下才回答他。 “你在生气吗?”然后突然掀起眼帘,问五条悟,声音依旧很细很轻,但其实很平静。 这份平静之下的排斥却让五条悟咽下了嘴里的话,和进心里揉成了一点酸涩。他微微低头看向彻,轻声问道:“你不喜欢我生气吗?” “也没有,你生气只是在表达情绪……”彻皱了皱眉,“但你有时候,生气很没有道理。” 他睫毛颤了颤,“我不太喜欢。” 硝子说:“好歹记得我们都是同伴啊,不要将其他地方的情绪发泄到朋友身上。”她看了眼五条悟冷硬的脸,“嘛,而且你上次随便乱发脾气的事,向彻道歉了吗?” 瞥了一眼硝子,五条悟又将眼神移到彻的脸上,只见他温顺地垂眸,粉嫩的唇瓣张开,轻声说道:“没关系了——” “有关系的!”五条悟心里不明所以地涌上一阵揪心的惶恐。 夏油杰说的没错,他最近就是好脸色吃多了,又要固态萌发,他喜欢彻,而且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之前就很在意彻的目光,也明明最讨厌彻抗拒他,怎么还总因为无端端的飞醋生没必要的气。 这样只会让彻越来越讨厌他,说不准某一天就小彻就真的受不了不想理他了。 五条悟黏黏糊糊地凑过去,“之前是我的错,小彻对不起。”他拉着彻的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贴得很近。 “我以后再也不会乱生气了……小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机会遇见了,我肯定会很温柔地对待他们的!”才怪! “真的吗?”彻有些怀疑,抿了下嘴唇,“其实你生气的时候我都很害怕。” “——你不会打我吧?”彻将话说出口,清纯的脸蛋露出为难的表情,“或者命令我去做些什么事,比如让我帮你跑腿买水、买烟……” “——等等。”五条悟打断他的话,蹙眉道:“这是霸凌吧!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但你好像很熟练。”迎着他的目光,彻诚实说道。 “就之前你就踩在藤本前辈身上的时候……” 五条悟都快气笑了,“那我是为了谁啊?” 彻眼睛瞥向一旁,嘟囔道:“就是有点吓人嘛……” 他脸有些红,大概也知道是藤本那家伙不怀好意,但一想到当时五条悟那张面无表情却显得冷厉异常的俊俏脸蛋,就有些瑟瑟。 这让五条悟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想欺负他的话,估计稍稍摸两下、嗦一口都能把他吓得瑟瑟发抖。 他实在很胆小。 “你还成天说些奇怪的话……”彻委婉说道。 糟、糟糕,好像有点可爱。五条悟咽了咽口水,也不在意自己被曲解的事情,黏黏糊糊又凑了上去,轻声细语像哄他一样。 “吓到你的话——抱歉嘛,我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这样了。” “我不会对小彻动手的,因为小彻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会注意的以后,所以小彻以后可以不害怕我了吗?”五条悟脑袋贴过去,睫毛垂下观察着彻的脸色,声音放得很低,姿态有种奇异的温顺。 “真的吗?”彻又问了一句。 这次五条悟直接说:“真的!”语气很坚定,五条悟的心情堪比婚礼宣誓。 彻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扫过去,直看得五条悟心脏鼓噪,犹如面临审判的境地。 彻闻言抿嘴笑了笑,眼尾翘着看他,“那就信你一次吧。” “欧耶!”五条悟欢呼一声,脸上笑容很灿烂,借机拥住对方,“小彻真好!谢谢小彻给我这个机会!”像撒娇一样。 彻脸红了红。 他其实还挺受用的。五条悟这样还挺、挺可爱的。 另一旁,硝子看得目瞪口呆,“你——” 彻在硝子的目光下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腿,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问道:“怎么了吗?” 硝子没忍住看着五条悟开口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太压抑自己,要不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五条悟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哇!硝子你真好,还在关心我呢!但我完全没有勉强哦!” 硝子:……救命啊! 突然,彻略微提高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注意。 “——梅子!?” “什么?”硝子疑问,看彻漂亮温柔的蓝眼睛里满是焦急,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见一片光滑的地板,除此之外绝没看到任何其他。 彻把头伸出窗外,左右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向硝子解释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梅子了——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应该是你看错了吧。”硝子说,“我就完全没有看到。” 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但等杰打完电话估计就要出任务了,于是准备一会儿托人回去看看。 他没有看到梅子,却看到了在拐角处通电话的夏油杰,他背对着他们,低着头说着什么,脸色有些看不清。 彻有些担忧,“倒是杰,他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好。” “青少年的心事。”硝子叹了口气颇有见解地说道,“悟说得没错,这个时候肯定是叛逆期。” 五条悟毫不担心,“不要管啦!杰半夜有排遣的……” 硝子猛地抬头看他,“这是可以说的吗!?你给我注意一点啊,这里还有一位淑女呢!” 彻本来没有听懂,但看硝子的反应,眼带好奇地扭头去看五条悟,眼神清纯,微翘的嘴角看起来就像微笑。 “?”彻目带疑问。 五条悟捏了捏他的脸,勾唇笑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硝子抽了抽嘴角,“……你最好不要。” 第93章 悟这是成为了友情的俘虏了啊! 赶在话题的尾声回来,夏油杰一进门就收到了硝子十分嫌弃的眼神。 “?” “怎么了?你们说到我了?”他问。 彻正想点头,却被五条悟扶着脑袋按下去,于是姿势很奇怪地梗在那里动不了,嘴巴微张着,眼睛眨啊眨。 五条悟对他咬耳朵,轻声说:“小心你说了之后,杰受不了又哭又闹的,他内心可叛逆了!” 是这样吗?彻有些怀疑,斜着眼睛看他。 五条悟一脸正经点头。 夏油杰疑惑看了眼他们那奇怪的姿势,目光转到桌面上,看到硝子看完之后放在桌面正中央的信封,信封上面压着一张门票。 “莫奈光影”几个印刷的花体字十分显眼。 “画展?你们两个要去吗?” 夏油杰左右看了看硝子,笑着调侃道:“之前可没发现,硝子你竟然有艺术细胞啊。” 硝子白了他一眼,“这是彻的朋友邀请彻的门票,再说,我至少比你们两个要有艺术细胞。” “彻的朋友?”夏油杰疑惑。 彻在五条悟微酸的眼神下点点头,笑着说:“幸村是我来到高专之后才交的新朋友呢!” 夏油杰眉间微敛,沉吟一声,接着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是那个‘幸村精市’啊!” 五条悟傻了眼,“——你怎么认识小彻的朋友!?” “他跟我们说起过啊。”夏油杰说着,眯眼看着五条悟,“当时我们两个不是一起的吗?” 他仔细想了想,他那时候应该只顾得上偷看彻,对彻嘴里说的什么话一点也没关注。 五条悟撇嘴,“毫无印象。” 彻同意夏油杰的话,点头道:“没错,当时你还说‘喜欢是诅咒’‘爱不一定是正面的’呢。” 五条悟眨了眨眼,又改口道:“有点印象,我当时看了报告吧。而且小彻还记得我说的话,很聪明呢!”他夹着嗓子轻轻夸了句。 彻:“……请好好说话。” “好的!” 夏油杰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硝子有同样的感觉,明白他的感受,面无表情冲他吐槽道:“这家伙现在变得很谄媚,实在是太糟糕了。” “?为什么会这样?” 硝子摇头不语,感叹:“彻实在是很有手段啊!” 夏油杰明白了,“悟这是成为了友情的俘虏了啊!” …… 辅助监督木村先生在校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头一次正式出任务的三人。 五条悟倒不怎么紧张,拉着彻的手慢悠悠地走。 他身材高挑,跨一步的距离很大,他慢悠悠走着的速度倒是正适合矮一点的彻,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在特意地迁就。 但彻歪头看了看他散漫的表情和姿态,觉得如果这么贴心的话就不像五条悟了,也就将一声谢谢咽进肚子里,想着以后对他再宽容一些。 老远都看到了在轿车旁边站着的西装男人,他站得很直很稳,西装洁净服帖,发型一丝不苟,一副精英的打扮,但因为长相十分白净,倒是显得十分温和的样子。 彻不习惯让别人等待,于是想要加快脚步。 却被五条悟扯住了。宽阔温热的掌心贴在手背,带着轻微茧子的指腹捏紧,摩擦着伶仃一点的手指关节。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耀眼的太阳当空挂着,阳光已经是有些热烈的程度了。于是皱了下眉头,说道:“走这么快干嘛?不是很怕热吗?” 将对方拉到身侧靠后一点的位置,五条悟抱怨:“好好走在我的旁边,还能躲一下太阳,你走这么快,晒到了会出汗的。” 要是硝子在这里,一定会觉得五条悟谄媚。 而本来感觉略有不对的夏油杰跟着看了一眼太阳,想到彻满头细汗拧着眉头的可怜模样,心里一抽,也很自然地点点头肯定了五条悟的话,跟着哄:“对啊,我们两个帮你挡着太阳,小心晒到。” 他就这么乖乖让人拉着手,如果不是神色太过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挟持了呢。 彻:“……我没有那么娇弱。” “而且,那边还有人等着呢。”细白的手指和一截手腕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白花花一片有些刺眼,五条悟赶紧捏进手心扒拉下去。 “等着就等着吧。”五条悟接着说,不紧不慢地跟着太阳的来向挪动一步,高大的身材就像一堵墙,彻底把阳光挡在一旁。 夏油杰同意,柳叶一般的眼睛看了一眼村上,平静地说:“他肯定是不在意这些的。” “……好糟糕的言论。”彻皱着鼻子吐槽,用了点力气强制性地拉着五条悟要走快一些。 “请快一点……而且如果晚上完成不了任务的话,我们就要外宿了!” 五条悟跟着他的力道,迈着散漫的步子,“外宿就外宿啊!到时候我跟小彻睡一间,我保护小彻——” “我才不要!” “诶——那小彻保护我吧!” “要不要我保护你啊悟?” “咦——我才不要!” “那我保护彻吧。”夏油杰声音轻柔含笑,建议道:“正好还能省下住宿的经费呢!” “——你最心黑了杰!” …… 来到冰帝学校的大门口,矗立的校门之上是烫金的“冰帝中学”几个字,校园内小广场正中对着校门方向的是一座高大铂金色雕塑,雕塑下架高了一座支撑的台子,周边围绕着不断喷出清水圆形喷泉,与周围大理石材质的建筑风格上形成了碰撞与和谐统一。 门口的安保直耸耸站着,高大的中年男人脸板着,一双老虎一样威武的眼睛左右看着路人,身后跟着两位稍年轻一些、同样穿着制服的男人,警惕着,以防不安好心的坏蛋进去绑架了谁家的少爷小姐。 夏油杰抬头看了几眼,感叹道:“名不虚传啊,完全一副贵族学院的样子!” 彻闻言有些脸红,连忙道:“都是迹部会长来了之后才变得这么好的,之前据说也是普通的中学的样子。” 五条悟则有些好奇,“这么多安保,难道是为了防止学生逃课吗?” 他说着说着就皱起脸,嘁了一声。 彻老实回答:“因为有人曾经绑架过学生,要到赎金之后还差点杀掉那名同学。” 五条悟眉峰抬高,饶有兴致地问:“要了多少?” 彻想了想,“……一个亿吧。” 五条悟:“哇哦!”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大少爷吗?你惊讶什么?” 五条悟居高临下,勾唇缓缓说:“惊讶赎金怎么这么少,我在诅咒师网站上有一百亿呢!” “杰你也只有一个亿呢。”他啧啧道。 夏油杰无语:“……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94章 天、天生神力! “你们几个——”黑壮的中年男人眼睛眯起来定定看着彻一行人,上下扫了一圈,着重把目光放在了几人的校服和个人的配饰上。 “非本校人员禁止在周围游荡!” “上课期间也不允许有外来人员进入!” 五条悟嘴角一拉,“什么啊!?我们就在这里站着而已,我看黑脸老头你是老眼昏花了。” 旁边的年轻小伙闻言脸涨得通红,愤愤道:“这位同学请你说话尊重一点——” 五条悟下巴扬了扬:“你随意跟我搭话就很尊重吗小白脸。”他哼笑一声,饱满红润的嘴巴一张,好像又要说些什么。 彻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防止他说出很气人的话,脸上带着尴尬礼貌的笑容,“抱歉,我们马上离开……” 而听见五条悟那一句句“黑脸老头”“小白脸”,可给保安大叔气得头顶冒火,他怒目圆睁,声音洪亮道:“你个不学好的小兔崽子!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三个不回自己的学校上课,在冰帝门口晃晃悠悠的,还挑衅安保人员,绝对是不怀好意!” 说着,他手臂一伸,招来后面的两个保安,三根防爆钢叉直直对向三人,嘴里吆喝着“后退、后退”,圆弧状的叉头差点戳了上来,直把三人往墙角逼去。 彻腿短了一些,一个后仰加后跳了几步才没被叉住摁倒,发丝凌乱,匆忙道:“石田大叔,我之前是这里——” “别以为你认识我就能蒙混过关!看着怪乖的一个孩子,怎么跟不良混在一起!”保安大叔勇猛地一吼,“看我‘超级一叉’!!!” “出招前喊招式名是什么诡异的习惯!这样谁都能躲开吧!” 急忙后退了几步,险险避过钢叉,五条悟拉着彻挡在身后,咬牙切齿道:“——最烦的就是跟这种只会动手的鲁莽普通人讲话了!” 夏油杰轻巧避开后,瞪了他一眼埋怨说:“本来就是你的说话方式不对,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啊!” 五条悟有些烦躁,轻啧一声,一不注意稍稍用了些力气,将一个保安连人带叉掀翻了过去。 那保安狠狠摔了一跤,喊痛的声音震天响。 保安队长见状瞪大了眼睛,精英私立学校的安保都是顶级的,竟然被一个白毛的不良少年甩飞了出去。 “天、天生神力!”摔倒的保安惊声吼道,满脸恐惧手臂支撑着身体快速后撤。 保安大叔闻言紧绷了全身的肌肉,这几个家伙竟然都是练过的! 说不准也是仗着身手想走捷径、绑票勒索的失足少年。 五条悟的眼神冷冽,就连夏油杰一贯平静从容的表情都被缠得有些破功,笑容勉强,哄骗道:“我们也是冰帝的学生,没有恶意……” “那就赶快离开!”黑壮的男人单手叉腰,右手将手中钢叉打了个旋狠狠定在脚边,恶狠狠道:“没有穿本校校服,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心怀不轨的社会人士,学生们都是学校宝贵的财富,我不可能让他们置于隐形的危险之中!” * “所以,现在怎么办?”彻垂头丧气地问,“我们连校门都进不去……” “辅助监督呢?”夏油杰后知后觉问,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眉毛皱起。 “这些任务之外的事情应该要由他们解决的吧?” 五条悟靠在墙壁上,背部跟粗糙的墙壁隔开了一些距离,如同浮空一般。幸好三人在较偏僻的小巷聚头,否则被人看到就糟糕了。 他睫毛遮住一点蔚蓝的瞳仁,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他啊——我给他赶回去了。” “?”彻歪头看他,嫩蓝的眼睛里满是问号。 夏油杰揉了揉耳朵,嘴角抽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五条悟抬起头嘲笑道:“你耳朵不好使了啊杰!”他张口又说了一遍,“我把他赶回去了啊!” “你把他赶回去了!?”夏油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先发怒,反而有些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 人在愤怒的时候会想先笑一下。 彻缩起脑袋闭上嘴,心想完了,杰疯了。 他很慢慢地凑过去,小心翼翼看着夏油杰的脸色,发现他拳头攥得紧紧地,很显然在忍着气。不由得担心他们两个再打起来,于是伸手贴了上去,将他的拳头展开,“别生气,悟说不定有自己的道理呢……”他回头看了眼五条悟,抿嘴劝道。 夏油杰微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了彻抿嘴时右脸总会隐隐显现的一个小窝,精巧又可爱。 实在是很会长,每一处都像长到了所有人都审美上。 脸蛋天才…… 他想到了这个词,难以抑制地眨了眨眼,心里有细微的慌乱和说不上的心虚感。 彻感觉到手心下紧绷的身体在被触碰的那一瞬间就猝然僵住,然后慢慢放松了些,虎口处的肌肉也不再鼓起。 夏油杰就突兀地笑了那一下,然后缓缓收起猝然勾起的嘴角,面色很冷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又是一次简单的任性吗?” 五条悟先是抬眼看了一眼彻,目光移到了他的手上,浓密的睫毛掀起又落下,说不上什么表情地冷哼一声说道:“那个人有问题。” “他应该是其他人派来监视我们的。” 无愧于六眼的敏锐,五条悟笃定地说:“他身上有摄影和监控咒力的装备,另外他本人的术式有些奇怪,咒力的流通回路也和正常咒术师不一样……” 他站直身体,揉了揉头发,不耐道:“这个理由可以吗?” 夏油杰沉默片刻,“当然可以。你做的很对。” 他对夜蛾派发的第一个任务还是很看重的,如今进展不顺利确实有些着急,但听了五条悟的解释之后又很快镇静下来。 捏了捏彻的手,示意自己很已经很平静了。 “接下来我们三个人就要自己完成任务了。”夏油杰思索片刻,深紫色的眼眸暗光一闪而过,“首先,就是要进入冰帝内部。” “彻。”夏油杰叫了一声,彻抬头看他,表情温顺眼神疑惑。 忍住再次肌肤相贴的莫名欲望,他温声询道:“你知道哪里容易进入校园吗?” “‘进入’?”彻有些疑惑,歪歪头看他。 五条悟插进话题,勾唇懒散道:“没翻过墙吗乖学生小彻?” 第95章 小朋友还怪可爱的。 冰帝的围墙并没有很高,大约一米的高度,但围墙之上另有黑铁似的栅栏,栏杆间隔细密,中间缠绕玫瑰藤蔓般花纹,顶部另有尖锐的、冒着冷光似的三角形物体。 兼顾了牢固和美观,绝对不是彻这种身板能翻上去的。 而彻当然没有翻过墙,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需要翻墙进入某个地方。 侧眼瞄了一眼直直竖在那里的围墙,彻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他有些泄气,自卑道:“我没有翻过墙,抱歉……” “抱歉什么啊。”五条悟勾唇哼哼道,“也没想过你会翻墙。” 夏油杰观察了一圈,目光定在么某处,嘴角挑起笑,“到时候我带着彻,用咒灵驮着,估计能从这里进去……” 五条悟闻言不满道:“为什么不是我带着小彻?” 夏油杰上下看了他一眼,“你不行。” 五条悟:“?你再说??” “比起你在这里纠结这件事情,然后笨拙地带着彻翻过去,我估计用不上一分钟就直接成功了。”夏油杰扯出一抹笑说,手上不停就招来了一只能浮空的漆黑咒灵。 他召唤的动作实在是潇洒又帅气,彻再次好奇他是如何收服咒灵的。 突然,彻眼尖看到了一个漆黑冒着红光的摄像头,稳稳挂在栏杆上,冷冰冰的镜头盯着三人的位置,因为不确定是否开着,他还走近看了看,然后摄像头顺着他走路的轨迹动了动。 “低头”看着彻。 “……”彻嘴唇动了动,有些尴尬无奈,“这周围有摄像头……”随处走了走,发现每个角落几乎都有摄像头。 “而且校园内部的摄像头更多。”身为曾经的冰帝学生,彻无奈道。 这么说来,里外同时破坏的话极不现实,而且不远处还有交通摄像头…… “赶紧收起来你的咒灵吧。”五条悟嘲笑道:“被摄像头拍到你凌空起飞的话,你到时候就自己跟夜蛾解释好了。” 夏油杰沉默,唇线拉长,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哪里能弄到到校服吗?”思考片刻,夏油杰掀起薄薄的眼皮,低垂的眼睛睁大了点看向彻,问道。 彻愣了一下,接着想了想,“我的校服在家里,但我只有一套。”。 “你们两个应该穿不上的。”他老实巴交地说。 夏油杰笑了笑,“一套就够了。” * 打了一辆车,三人来到一栋公寓楼下面,由彻刷脸物业进入了电梯。 彻恍惚抬头看了一圈空旷只有三人的电梯,光滑镜面的四壁,明亮的灯光铺满窄小的空间,映出他脸上略显茫然的表情。 上一次三个人坐电梯的时候是父母还活着的时候。 他站在父母的中间,身高已经和母亲一样了。 一之濑先生提着满满一大兜的蔬菜、零食和水果,笑看着一之濑夫人一边摸着彻的头,一边抱怨今天的超市没有彻喜欢的蛋糕的口味…… 手背又覆上了一片温热的皮肤触感,使得彻的手指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想要抽出来。 但五条悟一向善于争取,稍用了些力道捏紧了一些,侧脸垂眸看向他,低声道:“不是说让摸的吗?” “要反悔吗?” 彻茫然摇摇头,“没、没有……” “六楼到了。”夏油杰开口,温和的目光落在彻的脸上,柔得像能浸出水。 “电梯门已经开了有一会儿了,马上就要关闭。小心被关进里面出不来了。” 彻回过神来,见夏油杰伸手拦在电梯的感应那边,抱歉道:“对不起我走神了——我先去开门!” 三人走出电梯,下一刻电梯内灯条闪了两下,自动关上门往楼下去。 拿下地毯上枯萎的盆栽,动作间落下几片干枯毫无水分的褐色叶子,随着花盆的落地而落在干燥的泥土里。 掀开地毯,从靠内的边缘摸出一串钥匙,回头冲两人抿嘴笑了笑,“找到了。” 彻打开门,屈膝蹲下从玄关柜下拿出一次性的拖鞋放在两人脚边。 从上至下的视角看,微敛的睫毛长长的,小脸在昏沉的狭小玄关处白得出奇,嘴唇抿着,很认真的样子,像个勤劳的妻子。 五条悟脸红了红,“谢谢哦。” 夏油杰也平静道:“……辛苦了。”松开紧握的手心,掌心汗涔涔地,被他随手,抹在校裤侧边。 “家里很空,什么都没有……”彻在他们两个的目光下拘谨笑了笑,“我先去换衣服,你们先随便坐吧。” 两人点头之后,彻很放心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掩上房门,翻箱倒柜找之前的校服。 幸好他有收纳的习惯,衣柜里层的防尘袋内就摆放着浅棕色的西装外套和深棕色的领结,衣柜下位摆放着清洗干净的配套小皮鞋。 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总归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再穿上它的一天。 而房间外、客厅内,五条悟正面带好奇地仰头四面观察。 很清新整洁的装修风格,但包括沙发在内的众多家具都盖上了防尘布,因为缺少生活痕迹而显得有些清冷寂静,甚至室内的电闸都没有打开,但因为窗台宽阔,所以还算明亮。 而最终吸引了五条悟目光的是电视柜上的东西,不薄不厚的一片,看着像是反盖在台面上的一副相框。 心生好奇,他最终抬脚走过去,伸手拿着支撑的架子将相框翻了过来,而看着看着,嘴唇弯起,眼睛里带着明亮的笑意。 他哼笑出声,难以抑制地喉间溢出温柔,伸出拇指轻轻擦拭了下相框内的相片,触碰到的是光滑的玻璃的质感,但却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看着像是三四岁的彻呢。”夏油杰跟着过来,看到照片上眼眶红红笑容小小的彻,眼睛一弯也笑出声。 照片上是一对俊男美女的年轻夫妻抱着孩子的全家福。 父亲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看着像是东西方的混血,有着金色灿烂的短发和湛蓝的温柔眼睛,这双眼睛轻柔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年轻的母亲看着身材娇小,但灿烂的笑容像蕴含了蓬勃的生命力量,比胸前的是银色闪光十字架项链还要闪耀,轻柔倚靠在高大的丈夫的胸前,温柔漂亮的圆眼睛满是幸福的笑容,她的温柔好像不只对着镜头,更是对着镜头之外的世界。 不愿意拍照的小朋友大概率刚哭过,所以眼眶还是红红的,粉嫩多肉的脸颊上带着纸巾擦拭的红痕,鼻头红红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大大的嫩蓝色眼睛清澈见底,被哄好之后红红的小嘴弯起可爱的弧度,手里紧紧捏着一把小剑,而这想必就是让小彻小朋友开怀的宝物。 娇小绵软的孩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带着怯生生的笑容看向镜头,一只手捏着宝贝的小剑,另一只手被高大的父亲攥进手心。 父亲的手很大,足以包住孩子的整个拳头,给予小朋友所有他需要的安全感。 捏着小剑看镜头的小孩可爱到过分,要是这张照让杰尼斯等看到,估计马上得哄着去签约。 “小朋友还怪可爱的。”五条悟笑着说,声音低沉温柔。 第96章 简直是瑰宝。 又伸出拇指摸了摸相框的玻璃面,也许是手心上浸出了汗,透明的硬面上印上了一个明显的指印,五条悟缩了缩手指有些心虚,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彻进去的那个房间。 怎么会有人从小可爱到长大的? 简直是瑰宝。 那间房间现在在他的心里代表着小时候的彻,那段时间没有他的参与,那时候的小彻很幸福,生活在满是爱的家庭,就算性格文静,也不会怯懦到害怕同窗dk的冷脸和泛着醋意的酸言酸语。 想来这几个月一直处于不自觉的安全缺乏状态。 “很美满的家庭。”夏油杰就着五条悟的手看了很久,眸色深沉,抿嘴道。 五条悟开始觉得自己和小彻遇见的还是太晚了,最好他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咒术、一起进入高专……小彻这么小的胆子,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却每天都能看到咒灵,不知道有没有哼唧着憋着泪眼去找母亲的安慰。 没有父母依赖的话,之后就可以找他,他很愿意充当这么一个角色。 房间的门没有关得很好,微开的门缝里依稀能透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隐约能听出是皮肤与布料的摩擦、清浅不定的呼吸、衣物褪下后落在地面的轻闷闷的声音。 空气变得胶稠潮湿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彻应该是坐到了在床边,床垫内的弹簧发出很细小的“吱呀”声,接着就又是衣物摩擦皮肤的声音。 屋内人的习惯很可爱,先脱掉一半的衣物,上衣换上之后,再把下裤脱掉。好像在唯有自己一人的昏暗房间也羞耻于赤裸,没有一下子就把自己脱得光溜溜地,而是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地。 所以现在应该只是脱光了下衣,坐在床边俯身提着裤脚,床内的弹簧又开始吱呀吱呀地叫,大概是已经穿好了。 接下来呢? 哦,接下来是穿鞋子。 硬底的小皮鞋,但应该是用较为柔软的皮革制成的鞋身,尺寸不会太大,但正巧能包裹住整只脚,没有空落。 是坐在床上翘着脚提脚跟的动作,肯定很认真的样子。 硬底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慢慢由小变大,最终门被打开,一张雪白微红的小脸从窄小的门缝里露出来。 说是换衣服,但好像在房间内做了除此之外的体力活,脸上带着点轻微的红晕,卷翘的睫毛、水润的眼眸,一点羞涩让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彻习惯性抿嘴笑了笑,穿着国中的衣服在现在的同窗面前,就好像在炫耀、展示些什么,同样地,面对同窗莫名炙热的眼神,使得他不由得有些拘谨起来,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 摸了摸乌黑的发,彻抬眼小声询问:“有哪里不对吗?”会不会是脱下内搭t恤的时候扫乱了头发。 这点怀疑让他又摸了摸头发,果不其然摸到了一缕乱翘在头顶的发丝。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润的嘴巴弯起小小的弧度,“……失礼了。” 五条悟在看到彻的那一瞬间,嘴角就不自觉地勾起来,本来懒洋洋站着的姿势动了动,本想上前去,抬着嘴角本来想说些什么,大概率是什么招人嫌的话,却顿住脚步,“……” 浅棕色的西装外套,深色的西装裤的裤脚正巧遮住黑色皮鞋的一点脚面,乌发柔顺,衬得露出来的所有皮肤都白得出奇,更像是发了光似的。 褪去了包裹了半天的旧衣,之前身体被拘禁住的暖香气味都冒了出来,无孔不入往人的鼻腔里钻,哪怕屏住呼吸也无济于事,四散的香甜分子好像会顺着肌肤透进骨髓。 “实在是……”夏油杰失笑,长而直的睫毛掀起,轻轻吞咽了什么,最终后面的话也咽了下去。 太过分的存在感了。 打破了莫名凝滞的气氛,夏油杰说:“走吧,该进行接下来的任务了。” * 紧紧攥着拳头,彻抬眼看了看冰帝门口直烁烁站着的石田大叔,嘴巴嗫嚅了几下,小声说:“我准备好了。” 五条悟皱了下眉头,低头俯身把他的拳头轻扯过来,声音低低地说:“说了几次了,紧张的话也不要扣自己的手。” 拳头展开后,果不其然又是几个月牙般的指甲印,他用拇指揉了揉,灼热的触感留在手心。 夏油杰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嘱托道:“我会派一个咒灵带路,它能迷晕一部分保安,但接下来就靠你的了。” 彻绷着脸“嗯嗯”两声。 夏油杰眼睛动了动,勉力压住想要抬起的唇角,清咳一声,“别紧张,等我以后收服了能破坏电子设备的咒灵,就不需要你去冒险了。” 五条悟墨镜之后的目光一直落在彻的身上,嘴唇弯弯地,“相信你哦小彻。” 冷静点了点头,两人目送彻步伐镇定地去了。 跟领头的那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明显看到他的黑脸缓和了不少,点了点头就放人通行了。 一脸乖巧相,做了一辈子乖宝宝的彻偶尔一次骗人很成功,过时了的铭牌夹在胸前,一点恰当的紧张真的很像翘课又回来的冰帝学生。 显然根骨极佳。 回头冲夏油杰二人点点头,彻一脸严肃地往内部去了。 这副状态引得不知名的路人满脸疑惑。 …… 光影不是很明显的昏暗房间,数块灰色的屏幕播放着监控画面,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晕倒在座椅上,脸色苍白毫无声息。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身上,恍然间显得这如同电视剧里面的杀人现场,相对只是少了一点血腥的渲染。 彻轻轻推开稍显沉重的铁门,头一眼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被吓了一激灵,抚顺自己的咚咚心跳,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小皮鞋踩在实心地砖上,踏踏的声音回荡在昏沉的寂静房间。 一边悄悄看着昏睡的保安,一边快速来到操作台,眼睛快速扫过所有开关和按钮,额头沁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卷翘的睫毛挡住些屏幕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但能从攒成一团的衣角和紧捏着衣角而发白的柔嫩指尖看出,他现在很紧张。 最终目光锁定了一个状似总开关的闸门,他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拉了下去。 咔吧一声,所有屏幕变得花白,显然与监控摄像头的连接已经断开了。 刹那间,这间屋子的光线反倒更亮了,以至于彻回头的时候一个没防备,眼前一张昏睡着的、微睁着翻白眼的苍白脸庞。 “——!!” 彻:…… 这人睡着怎么不闭上眼睛啊! 一切结束后,踏出监控室,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亮晶晶的。 像电影里的特工一样。 有、有些刺激。 第97章 ——捉到你了。 搞定了监控的问题之后,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找了个交通摄像头拍不到的小角落,轻巧地一跃就翻过了连墙加围栏高约三米的遮挡,栏杆上头尖锐的物体更是连他们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微微弓着腰,脚步轻盈落在了草坪,窸窸窣窣地轻响声,就像普通人轻轻踩踏的声音,周围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是从高高的围栏翻越的入侵者。 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夏油杰感应着自己咒灵的位置,打了个眼神转身,两人步伐同步,一前一后往一个方向快速奔去。 …… 前置任务完成之后,夏油杰的咒灵带着彻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躲着,因为没有收到下一步的指示,就呆愣愣地呆在原地木了一会儿,片刻后脓包一样的小眼睛亮起猩红的光,轻吼出一声之后飞快地往某个方向穿墙出去。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彻连忙跟着拐了出去,转了一圈却不见那个漆黑的影子。 彻:“……” 什么啊! 他脸上带了点茫然的表情,左右看了看,眼睛眨了下后,感觉明亮的走廊好像突然变得暗沉无光,不远处的教室门内传来惹眼的暗光。 但再次定睛看去,漆黑的门缝依旧和之前一样,可它如今看着就像暗藏了浓稠黑暗的洞穴,里面似乎是无尽的危险。 惊愣了一会儿后,正迷茫之间嫩白耳朵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刺激得微动了动,屏住呼吸仔细听,拐角一段距离的地方,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脊背被吓得浸出了汗,闷闷地裹在洁白的衬衫内,彻伸出手轻拽了拽衬衫的下摆,看了看身上的制服。制服被收起来之前又被好好熨烫,所以这次穿起来还算熨帖平整。 本来是不太担心被巡逻的安保抓到的,但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的,彻紧紧攥紧了拳头,额头的细发下黏着点冷汗,颇有些抓心挠肺、坐立不安的感觉。 他仰着头左顾右盼,突然看到旁边一个男厕,眼睛一亮,回头看还是只有脚步声,人还没有出现,立马缩头躲了进去,蹑手蹑脚走进黑洞洞的隔间,想了想还是锁上了隔间的门。 坐在马桶盖子上屏住呼吸,努力忽视掉心脏怦怦跳动得快速的声音,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远不到太阳落山的时间,但男厕内的收光很差,以至于彻甚至不能看得很清楚天花板的颜色。 但想必和地板的颜色一样。 外边某个洗手池的龙头好像没有上紧,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水珠迸溅在水池的砰砰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空间。 伴随着滴答水声,等待的过程实在难熬,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焦灼,彻难耐皱起眉,双手交缠在一起,一只腿尖踮起微微抖动着腿,在烦躁不安中以消磨等待的无趣。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脚步声稀稀落落停在了男厕外边,还有人的交谈声,彻不由伸着脖子侧着脸听他们的话。 他们似乎是有好几个人在争吵。 “……对前辈的态度……你这样的吗?” “……不是……不经意……” “你最好……小心……” 突然,交谈声戛然而止,肉体碰撞的声音响起。 彻屏住呼吸,明白自己是撞上了霸凌的现场,脸色一片苍白,紧紧抿着嘴唇,垂下眼睫扣着手,连腿也不敢抖了。 年轻男性猝然放大的声音传来,“——早就说了,忤逆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咚的一声,男厕的门被人很用力地踹开,门板在墙壁上反弹,又被人抵住,然后关上。 接下来外面的人推搡着往内部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和地面摩擦的吱呀声很刺耳,好像就在彻的耳边响起。 有人怯弱地说着什么,就像是刚出生的兔子的叫声,声音小到这边完全听不到。 但另外的几人好像都听得很清楚,哄然发出阵阵笑声,原来男性的笑声竟然也能如此尖锐,完全压过了水池漏水的声音,弥漫在黑沉的偏僻男厕里,更像是另一种意味的恐怖。 有人用点起了一支香烟,刺鼻的烟味慢慢弥漫到整个空间。 “像是烤肉的味道呢。” …… 这句话听得彻眼瞳紧缩,恍惚间好像也闻到了烤肉的味道,焦烟外加皮肉烤焦的刺鼻味道好像同时涌入了他的鼻腔,恍然间让他产生了呕吐的欲望。 ……要怎么办? ……要出去吗? ……可对方好像有很多人,他能对付这么多人吗? “啊——” 本来还小得不得了的声音猝然变得尖锐,像是痛到了极致,痛到了失声之后发出的,像是含着人体的血肉和难以承受的情感。 稀稀拉拉的笑声又连续地从不知哪里钻出来。 混合着被烫伤的那个人的急促呼吸声和低低的痛呼,他的哀鸣被笑声死死压下,他的痛苦比起霸凌者的愉悦显得不值一提。 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肌肉紧缩间,彻恍惚还听到了另一种恐怖之物的低吼和饱腹之后拉长的慰叹。 突然间,身体撞到门板的巨大声响,可能是施暴者过于用力,正巧撞到彻所在的最后一个隔间,突如其来的声响使得彻差点跳起来,急忙捂住嘴,睫毛颤抖着,面上苍白一片。 在让人心脏紧缩的氛围之下,本来应该继续下去的霸凌举动却戛然而止。 有人突然哼哼笑了两声,低声说:“——这里面有人。” 彻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伴随着状似礼貌的敲门声,有人用着装模作样地礼貌用语,低低道:“你好,请你出来可以吗?” “偷听可不是乖学生该做的事情呢。” 彻:“……!!” 他自然不会傻傻地就这么出去,急促地深深呼吸几口,胸膛快速起伏之间,彻开始考虑自己一个人要如何对付外面的几个人。 听声音至少有五个人……对了,另外还有一个人是被欺负的。 良久听不到回复,外面人佯装的温和礼貌维持不下去,声音突然变得狠厉,凶狠道:“——你最好自己出来。” 没有耐心玩你躲我藏的游戏,有人狠狠锤了锤隔板,实木质的门板被用力地扳弄,发出巨大的响声,连接门板的金属螺丝等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的声响。 突然,门板下的漆黑窄小缝隙,有人从中伸出一只手,探了两下,摸上了彻的鞋子。 苍白的大手,骨节分明,好像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捉到你了。” 第98章 他们只是我们相爱的见证者。 隔着一层软皮革,森寒的气息如同附骨之蛆,粘连在脚背的皮肉和骨髓之间的缝隙。 被人强硬按住了脚背,彻蓦地眼瞳放大,喘息声粗重,连忙把腿往后缩起,却被对方死死拖着,好像要从那窄小又肮脏的门板缝隙将他拖出去似的。 脚上的力道很大,跟着缩回的力道而来的一截小臂粗壮,肌肉、青筋绷起,鼓动之间,好像用上了更大的力气。 彻虽说跟着训练了很久,但主要是学习的技巧性克制,论力气完全比不过同龄的高大男生。 小腿绷得很紧,努力往回缩着,两相拉扯下,脚背上的手掌猛地紧缩,痛感如同一阵电流传至大脑,彻嘴唇张开一道小缝隙,吃痛的呼出一声。 “啊——”仅仅一声,就戛然而止,彻死死咬着牙忍住痛,用手扣松后脚跟的空隙,鞋子顺着对方大手的力道快速被拖了出去。 纯白的到脚腕的薄袜子紧贴着皮肉,因为拉扯而脚尖处松松的,彻翘着脚喘息,嘴唇白白的一片,微微颤抖着。 细细的脚踝连接紧绷的小腿,轻轻打着颤,整个人几乎跪坐在马桶盖上,也顾不得肮脏与否,缩成一团,垂着头看向那条窄小的缝隙,嘴巴微张,小口小口喘着气。 “——哈。” 低沉的男声从薄薄一扇门之外传来,那人好像是蹲伏着的,脸放得低低地,应该距离门板很近,放轻了音调,哄着一般地。 “你是、彻吧……”仅凭彻忍不住的一声轻叫,他就能亲昵地叫出他的名字,像在梦里反复倾听、刻入了骨髓,声音轻柔带着温和一般的笑意。 说话的时候好像嗓子眼粘住了一样,或者是这个名字在他口腔里含了很久,常常咀嚼品味,以至于念出来的时候有一种粘稠模糊的感觉。 随着他一声“彻”,外面的所有声音都静止了一般,除了最开始的受害者粗放的喘息,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像也不是只一个人的喘息,反而是有很多人在一起期待着什么,以至于呼吸都放得低低地。 外面的人认识他!? 彻慌了神,死死咬住嘴唇不吭声,但是极速颤动的乌黑睫毛暴露了他的紧张和恐惧。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其他声音,彻不知道外面的人在做什么,这恍若等待处决的氛围让他神经紧紧绷着,不想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细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人撑着手臂从旁边的隔间跃了上来,彻惊恐抬头,看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大腿的肌肉用力鼓起,黑色的校裤贴在大腿上,扯起一截裤腿,露出粗大明显的踝骨,那人蹲在隔板上,低头看着彻,鬓发微垂,咧起嘴角冲他笑了笑,模糊阴沉的眉宇间是溢于言表的兴奋和激动。 一头恶狼一样,眼睛都饿得绿了。 沉沉视线如笼罩在头顶的细密网罩,马上就要被抛下来彻底禁锢住迷茫的羔羊,使之无处可逃。 “——真的找到你了。” 彻瞪大了眼睛,嫩蓝色清透的颜色映出黑沉的雾气一般的景象,瞳仁中间是扭曲的人脸。 …… 入间本来是如同往常地领着人到偏僻处,拖曳着一个不听话又胆小的家伙,看着那家伙又软弱又俗气、满是泪水和鼻涕的丑恶的脸,他又是反胃又是畅快。 反胃是自然的,没有人在面对这么丑恶的怂蛋的脸会很平静。畅快也是肯定的,他极其享受弱者被强者捏在手心里,懦弱流泪、祈求慈悲,可怜到可悲的场面。 世人大多喜欢恶人被惩罚的结局,但他不喜欢,因为他就是坏人。 如果懦弱的普通人算是好人的话,他肯定是磋磨好人的那种反派恶人,并且以此为乐。 和往常没两样的流程,不一样的弱者,同样的反应和丑恶又懦弱的姿态,毫无美感的眼泪和嚎叫。 直至在最偏僻的盒子里发现了一只没有被精心包装的礼物—— 仰起的小脸苍白又可怜,可怜到可爱的程度。 可能自己也不知道,泪水已经从通红的眼眶中落下,沾在雪白的面颊上,落到红润有着深深牙印的嘴唇上,又顺着弧度坠在下巴尖上。 “——真的找到你了。”他兴奋极了,扒住边缘的手满是湿汗,差点没抓稳。 …… 身后站着高了一头的高大男性,彻被逼着往前顶,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拧开小门闩,门刚开,就被入间紧紧箍住手腕扯着到了空旷点的地方。 入间是篮球队的主力首发,稍稍用了点力气,故意将彻摔落在附着水湿滑的地上,碎发垂落,露出抿得紧紧的嘴唇,耳边就是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声音。 纯白洁净的薄袜沾上了地面脏污的水,浸透的速度缓慢又快速,眨眼间就半个脚掌都陷入了一片潮湿之中,隐隐透出肉色的皮肤。 背后是被同样摔在地上的一个瘦小的男生,彻缩了缩手臂,微微侧头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粉红的肉洞一样的东西,隐隐泛着些焦黑。 背后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有人蹲下,干燥阴冷的手掌用力抬起他的脸,宽厚的虎口处卡着尖尖小小的下颏,彻低垂着的眼睫,像是抖动的蝴蝶的翅膀,薄薄的眼皮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灼热又潮湿的呼气。 “没想到还能在学校看到你啊。”入间低声道,嘴角弯着,盯着彻的脸,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地,“还是在这么好的地方。” “偏僻、黑暗、隐蔽、隔音……校巡的人不会来,学生会的人也不会发现,监控的摄影更不会透过墙壁发现这内部发生的事。” “随着你的转校,我的心都跟着碎掉了,幸好上天眷顾——小彻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更加亲昵地喊着彻的名字,明明是跟五条悟一样的称呼,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像是毒蛇缠绕的阴冷粘腻,露出的肌肤上不受控制地冒出竖起的汗毛,虚幻之间像有坚硬湿冷的鳞片划过。 “我每天晚上都想着你入睡,期望梦里还能见到你,肯定像白天那样乖巧沉默,笑得多么温顺可爱……开学的那一天没见到你,我愤怒到想杀人——”他越说越激动,嗬嗬喘着气,满目状似猩红的冷光,隐约露出的口腔像无底的深洞。 他的背后是四双同样满含疯狂的眼睛,像贪婪的恶兽,一同觊觎着肉质香腻、汁水充沛的可怜羔羊。 “……我不认识你、你们。”彻颤声说,艳红丰润的唇肉上印着深深的牙印,像是惊惧之下自己咬的,或者软绵绵在人怀里被刻意欺负出来的。 细细的嗓音像是羔羊的哀鸣,除了激起掠食者的渴求没有任何用处。 “你很有名啊小彻。”入间说,“你不知道每天多少人在你教室的门口徘徊着,就为了看你一眼。” 接着他咬牙道:“要不是那可恶的迹部景吾,我也不会没有机会跟你见面,他是最可恶、最贪婪的人。”听他的语气,他显然对迹部没有办法,只敢在黑暗的角落像老鼠一样发出愤恨的声音。 “比起那些没和你交流过,只耽溺于可爱外表的丑恶的人,我是真的爱你的。”他越凑越近,着迷一般地嗅探着彻的领口,好像在闻那雪白皮肉透出的浓腻香气。口腔不断分泌着渴求的唾液,他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这么说着,好像真的将自己区别于其他的追求者,仿佛自己拥有最纯粹的爱。 这样丑陋的嘴脸让彻厌恶地扭过头,皱着眉后仰着身体。 但入间好像是认为彻在抗拒其他,反而贴心安慰道:“放心,后面的人只会看着我亲近你,我不会允许他们做什么。”他声音温柔,像甜腻的。 他离得越来越近,彻至今没怎么看清他的脸。 “他们只是我们相爱的见证者。” 第99章 ——怎么搞成这样? “我、我也想跟一、一之濑君亲近一下。”某人咕咚咽了口口水,压着喉咙难耐的痒意,颤颤说道。 空气突然变得冷凝下来,只留下不知何人的粗重喘息声,跟潮湿的空气汇聚成粘稠阴冷的气流。 彻颇有些抗拒地微蹙着眉,睫毛抖了抖。 那人像被迷昏了头,脚步往前迈着,轻声说:“——彻,我会很温柔的……” “他们好像渴得不得了,小彻可真招人喜欢。”入间的语气阴冷,凉凉说了句。 心里埋藏着的深重渴求和嫉妒使他的面目扭曲,入间猛地站起身,阴冷的目光看着说话的那人,拳头紧紧攥着,传出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的声音,肩膀的肌肉鼓起,撑得整洁的白衬衫贴上皮肤。 迈出的步伐好像带着迅疾的风,顿住的那一刻像中靶了的利箭。 皮肉碰撞沉闷声音响起,彻闻声抬眼一看,入间伸展的一拳将一个人捶倒在地,滴滴答答的不同于水滴的声音落在地面,软倒在地面的闷响声随着男生的惨叫声一同响起。 脚边的小水洼稀释了颜色,连带着彻的袜子也隐隐染色成了一半的粉色,脚趾受刺激似的缩着,彻缓缓挪动着小腿,校裤的布料在地面上磨蹭,露出了洁白花骨朵一般的踝骨。 场面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然后入间嘴角一挑,冷笑一声,“你们要记得,你们拿着我和我家的各种好处,如果还想体面地活下去,就藏起小心思,乖乖地跟随我。” 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拳头,甩落几滴喷溅上的鼻血,突然间动作一顿,回过身低头看着彻,然后缓缓蹲下,颇为斯文英俊的面庞带着笑。 伸手想要抚摸眼前的雪白脸庞,彻往后躲了躲,却又碰到了缩成一团死死咬着牙不做声的那名男生,像是冷到了极致,身体的肌肉自动打着颤,妄图产生些许热量。 往后靠的动作顿了顿,潮湿的宽大手掌就轻轻贴了上来,非常轻柔地一触即停,沙哑道:“——简直像做梦一样。” “不应该让其他人打扰到我们的。”低低沙哑的笑声冲击着耳膜,彻直直盯着他的脸,瞳孔张大,又听他说,“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偏僻、黑暗、隐蔽……像极了你我梦中相会的地点。” “好了,我们私会了,而这时候,你该吻吻我的——” 眸中阴冷一闪而过,他问:“我是第一个吗?——请原谅我渴望浪漫的心情,我也一直为你保存着我的身体和真心。” 冠冕堂皇又自作深情的话语,黏糊湿冷、恶心透顶的眼神、一厢情愿的亲昵态度……一切的一切都让彻感到愤怒和厌恶。 紧紧捏着拳头,彻仰头,小脸上还沾着冰凉的泪水,他问道:“那个人——我身后的那个人得罪了你吗?” 入间诉诸钟情的话一顿,阴冷道:“——你为什么要关心他?我在你面前还不够吗?” 对眼前这个人听不进话的状态感到厌烦,彻咬着牙又问了一遍,而眼见彻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入间慌了一瞬,单膝撑着地,表情有些讨好。 “他不听我的话,学会竞赛的头奖本来应该是我的,是这家伙不守承诺!”他明知自己坏的离谱,却还是想在彻面前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被彻挡在身后一直沉默的男生终于发出了点动静:“我、我从没说过我要退赛……” “够了!”入间怒吼,“你已经收了好处了!收了好处就要好好办事!” 男生被他吼得颤抖着,哭泣道:“我根本没有收那笔钱……” 彻手心满是汗,瞄了一眼入间身后的四个人,明显四个人关系不错,其中一个扶着墙,嘴唇紧紧抿着,咬肌鼓起,其他人虚虚扶着他,表情应该也不太好看。 突然发声,打断了还要说些什么的入间,“我大致明白了。”彻的嗓音还带着颤抖,但已经平静了很多。 入间看着他,有些疑惑,身体微微侧着,似乎觉得柔弱内敛的昔日同窗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姿态自然,想要亲昵地凑近一些。 彻突然掀开眼睫,嫩蓝的眼睛深处除了些微的恐惧紧张之外,还掺杂着蓝焰一般的怒火,腹部用力,紧实又丰腴的大腿用力,带着纤细的小腿用力,狠狠使力绊倒了此刻略歪着身子、核心不太稳当的入间。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彻抿着唇,用身体上最坚硬的肘部用力杵到他脑袋的侧边,趁着他眼前一阵眩晕花白,又迅速地起身一脚踹到他的脐下,用了最大的力道,直让他捂着肚子像一直蜷缩的虾子,一句话也说话不出来。 趁着这个时间,用了最大的力气扯起身后的男生,拽着他的手腕,“别愣着!快跑啊!” 他的勇气熠熠生辉,感染了懦弱的心脏,男生拼尽了全力站起身,连伤处也没有捂着,甩着两条腿拼命往门外跑,门口开门时碰到了缓过神来拦着的其他人,死命吼叫着拿门夹他,眨眼间就逃窜了出去,一拐角就不见了人影。 ……所以之前是怎么被人逮着的啊? 彻瞪大了眼睛,脚步不停侧身掠过一个拳头,眼神狠了狠,怒瞪着拦在他面前的男生,微微躬身下蹲侧踢绊倒他,而上肢力量不够,只顺着身体的惯性,一掌打在来者的脑袋,那人被香滑的手掌摸了一下,爽昏了头,顺势往一旁倒去。 都是毫无杀伤力的牵制性攻击,最多让人模糊上一会儿。 不过那个男生跑得飞快,但好在顺带给彻也清理了一条路。 将入间的怒吼抛在脑后——看样子他已经缓过来了。彻冲出门口,抽空往四周看了一眼,明亮温暖,不见任何人,那个男生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微吐了口气。 ——跑了就好。 然后转头拼命拐着弯跑,左拐右拐地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偏僻,像是绕着围墙在跑,但也不敢扭头看一下。 不知道跑了多久,心脏紧缩、肺部疼痛像灌了铁铅,彻张着嘴呼哧呼哧地,洁白的袜子脏污了一大片,找了个拐角缩了进去,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顺着耳骨传至耳膜,头脑发昏,但隐约能听到背后的脚步声。 突然,手腕被什么干燥的柔软物体包裹住,像是人的手掌,彻连忙缩着要往他处跑去,但那人力气好像很大,轻轻就将他拉了回来,大腿酸软差点站不稳,被人箍在怀里。 “跑这么快做什么?”熟悉又冷冽的气息萦绕在他鼻腔,后脑靠着的宽阔胸膛微震,沉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搞成这样?” 彻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谁了,他本就跌了一跤,膝盖大概青肿了一块,现在落在五条悟的怀抱被他环着,就彻底软了膝盖,眼泪差点没包住要落下。 “小心磕到扣子。”五条悟伸手微支着彻的后脑,另一只结实的手臂穿过腋下,环绕着将他托起来了点。 睫毛抖了抖,落下细碎像星光一样的泪花,彻颤声道:“有、有人追我……” 第100章 两个男朋友呢——你受得了吗…… 垂眼看着彻巴掌大的小脸煞白,宽大的手掌覆上脸颊,细直又长的手指轻轻拭去脸上的血渍,接着拇指微微用力压着脸上的软肉。卷翘睫毛微抖,细细的水花撒在眼下,他没有躲,任由五条悟似怜惜般地抹开。 动作轻柔似柔肠百转,头顶五条悟的声音却极冷:“无论是谁,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在这里好好看着,我帮你教训他们。”他伸手理了理彻额头趴在脸上的发丝,微垂着头低低地说。 脚步一转,五条悟表情狠狠,眉头紧紧皱着,一边走着一边伸手将脸上的墨镜摘下,随手甩下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湛蓝的眼睛逡巡,侧着耳朵听着渐近的脚步声。 像发怒的雪豹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皮毛顺滑亮丽,漂亮外表之下是凶狠的秉性,呲着牙低吼,下肢用力,紧绷着肌肉朝着敌人俯身冲去。 脚步声很近了,彻见五条悟一瞬间冲了出去,一手抓住拐角处露出的人的衣领,硬生生凭借着蛮横的力量将人提了起来,冷厉的目光盯着那人一瞬间憋得通红的脸,冷笑怒道:“残渣。” 把人掼到墙上,一拳捶到肚子,那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粗糙的墙面滑落到地上,捂着肚子低低咳嗽,喉咙里隐隐传来痛呼,接着又被五条悟尤嫌不够似的,一脚踢到两米远的地方,连墙都没得靠。 这么不耐打?五条悟冷嗤一声,就这两下真是完全不够消气的。 显然平常跟彻对练的时候,五条悟为了放水放得不明显,肯定是煞费苦心。他身手矫健、动作利落,伸腿非常迅速地将身后跟着的其他几人也放倒,随后表情嫌恶地拭了拭衣角,因为动作幅度而乱了些的校服又平整起来。 入间咬牙,吐出一口夹杂着血的唾沫,应当是口腔被牙齿咬破了某处,沙哑道:“你是谁!?我有得罪你吗?我——” 眼珠子一转,看到静静站在后方看着他的彻。 彻的脸上被染上的血污被人仔细地擦掉了,除了发丝凌乱、脸白得吓人之外,倒是镇定了很多,垂着眼睛看他,居高临下地,像是有所依靠,在仗势欺人。 嘴巴轻闭着,嫩蓝色的漂亮眼睛难得没有了温和柔软的情绪,表情很冷淡,五条悟一旁看着,却咽了口口水,眼神发直,觉得这样的彻简直漂亮死了! “没有得罪人也得乖乖被更强的人‘欺侮’,好让他们开心。”彻歪歪头,说:“这不就是你们的道理吗?” 五条悟踢踢踏踏地站到彻的身旁,冷哼一声说:“得罪了小彻就是得罪我。”路过倒成一堆的小弟的时候,小弟们着急忙慌地缩住腿,以免挡道。 入间冷冷笑了一下,正准备说些什么。 这时,夏油杰奔跑着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球体,看见眼前这一幕,他顿住,先是眉头一皱,担忧道:“彻你的鞋子呢?”手指动了动,一个漆黑的影子从他的影子后蹿出去,往某个方向去了。 他走过来,蹲下看了看,额前没有被束到的一束发丝垂下来,“袜子有些脏掉了。”说着,伸手揪住一点踝骨旁的布料,将脏了的薄袜子扯下来,露出洁白的皮肤,脚趾沾了水亮晶晶的,猝然露在空气中,受了惊似的缩回了头。 彻往回缩了缩脚,低低呼了一声,“别——很脏的!”却被夏油杰圈住脚腕,没能缩回去, 他差点没站稳,幸好有五条悟及时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肩膀。 帮彻稳住身体之后,五条悟拧眉埋怨道:“你不能小心一点脱吗?小彻差点摔倒!” “抱歉。”夏油杰抬起头,看着彻的眼神温柔,安抚笑着说:“因为穿着湿袜子不舒服,我心急了点。” 彻抿了抿嘴,扯出一点笑,“没、没关系……” 实际上脚趾很想缩起来,但被夏油杰捏住了脚腕,他连缩脚趾都不好意思。 入间等人就这么被忽视了,看他们三人其乐融融,他心里恨极了,眼睛沉沉,突然张嘴。 “小彻明明就有了两个男朋友了,为什么不愿意再多我一个呢?”入间语气暗含嫉妒地问道。 “其实小彻也是很厉害的嘛,国中的时候看着多么清纯,一升学就要失足——”他顿了顿,声音满含愤恨,活像被人背叛了,“离开冰帝,转校到不知根底的宗教学校,还交了男朋友,两个男朋友呢——你受得了吗……” 彻抿着嘴唇,睫毛颤抖,耳朵听着入间的诽谤,心里厌烦极了。 而他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就又被一脚踢飞了老远,夏油杰插着兜缓缓放下高抬着的腿,俯视着,深紫色的瞳仁盯着入间,眼神冷漠,就像看一个亟待祓除的咒灵,好似没了对人的怜悯。 五条悟不满,“’小彻‘是你能叫的吗?杰都不能跟我抢。” 入间俯身趴在地上,颤巍巍地想要支撑起来,声音干涩又尖锐,“……有人依靠的感觉很不错吧,他们两个都为你打抱不平呢——”话还没说完,夏油杰走过来狠狠踩在他的背上,刚起身不多时的入间就又狠狠摔在地上,感觉鼻腔酸疼,汩汩细小的血液流在地面,缓缓延伸开来。 入间整个人埋在地上,脑袋旁边是一股水流一般的血。 彻揪着五条悟衣袖的手用力了些,使得他袖子上多了几道褶皱,拧着眉嘴巴张了张。 五条悟截住他的话头,大掌盖住他的手,温暖干燥的触感从手背传来,他声音平静,“放心,他死不了的,杰有分寸。” 入间抹了一把鼻血,还艰难抬起头,含糊又勉强地说:“……迹部景吾是不是也是你的男朋友?国中的时候他那么护着你,心思肯定不纯……我是不是就是比不上他!?” 抱在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弟们鼻青脸肿,现在也都傻了眼了。 不是啊大哥,你都被揍成这样了,还想什么呢!? “?”彻皱眉,眉眼冷淡看着他,“迹部不是我男朋友,他也没像你那么龌龊。” “再说我国中根本没见过你,无论你在梦里梦到什么,那都是假的。”彻扭过头去,嘴唇泛着白,已经不想跟他说什么了,五条悟扶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至于比不比得过迹部,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他比你强大那么多,却不会随便去欺负别人,仅仅这一点,他就比你强成千上万倍。” 彻站在那里,细瘦的身体微微倚靠在身旁的高大男生的身上,身旁的另一名同样高大的男生冷漠俯视着他,他们三人,怎么看都比入间要明亮优秀多了。 他妄想的梦终归是妄想,他污浊地日光都不愿照在他身上,狼狈地俯身趴在墙角的阴影处,像一只老鼠。 第101章 小彻的是白色的吧,很朴素呢。 看到彻冷淡厌烦的表情,夏油杰眉心微跳,心里也不耐烦起来,直接走过去,捏住入间的后颈部位,骨节用力,小臂用力,入间白眼还没翻过来,就被他技巧性地搞晕过去。 他又站起身,阴沉的紫色眸子朝侧边一扫,另一个墙角窝成一团的小弟们惊恐睁大了双眼,以为这个怪刘海的不良少年把入间给做掉了,齐齐缩着脑袋大喊饶命。 “饶命啊!我没有对一之濑君做什么!” “我跟着入间做坏事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 侧头观察着彻的表情,夏油杰询问道:“这些也要——” 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直接压下了夏油杰的声音,震得三人脑袋嗡嗡的。 “不要杀我啊!”一个鼻青脸肿的大个子大吼着,“就算非死不可,请让我对一之濑同学告白!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国小还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他手脚并用往前蹿出一段距离,闭着眼睛,涕泗横流。 “我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偷偷去你的教室窗口看你,入间也不会一直想着你,要不是迹部会长一直挡着,他都准备在学校强迫你……” “是我没忍住诱惑,刚刚在厕所的时候还想趁着占便宜……我虽然是不良,但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喜欢的男孩子!!” 彻脚趾紧缩,尴尬得面上通红发烫,感觉两位同窗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就好像激光,会发热一样,让他如同光溜溜站在他们面前的,害臊得头顶都要冒烟。 五条悟咬牙,痛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入间,好像很想扑过去再给他弄清醒之后再痛打一顿。看向说话那人的目光也很不友善。 “——你是村上同学吧,你先起来好吗……”彻讷讷道,接着不知道要说什么,接了一句,“不要跟着做坏事啊……” 夏油杰心里冷嗤一声,听着彻已经有些放软的声音,看向村上的目光也很不善,拳头捏得紧紧的。 听到彻还记得他的名字,村上仰头看着彻,表情梦幻,“一之濑同学太温柔了……性格温柔,长相可爱……怪不得入间看见你的第一眼就也想搞你……” 他掩面痛哭,“但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啊!!入间这个混蛋——” 彻:…… 夏油杰:……? 五条悟:……!!? “……你这家伙,声音小一点啊!”扯了扯嘴角,五条悟居高临下道:“还有,注意一点你的说话方式!” 被五条悟拳脚伺候过,超大块头的熊一样的男生瞬间止住哭嚎,将所有委屈咽进嗓子,哼唧了两声又得到了夏油杰不耐烦的冷淡眼神。 村上当狗腿子多年,敏锐地止住了所有声响,然后小心翼翼贪生怕死道:“一之濑同学……能让你的男朋友们不要杀我们吗——你们杀了入间就好……” “这里是冰帝建新的区域,被围了起来准备建新的教学楼,里面的监控还没有很密集……” 他突然灵光一闪,瞧着憨厚的黝黑脸上阴险一显而过,“——我们四个可以帮忙把入间的尸体埋了,就算被发现了,我们也绝对不会说的!” “江湖规矩我们都懂的。”他诚恳道,包括他身后跟着点头的三个人,脸上都是对黑道大佬的膜拜。 彻:…… “?” 夏油杰闻言认真看了村上一眼,感慨道:“你这家伙,还真是个坏蛋啊。” 村上哽了一瞬:……这是夸奖的话吗? 五条悟懒洋洋的好听嗓音从头顶传来,“杰你做不良少年还是不够精髓,跟着这个好好学学,可不能只学到了怎么模仿穿衣风格哈哈。” 彻无语:“倒是先反驳一下男朋友的事情……” 五条悟当没听见。 “……我们只是把他弄晕了。”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扭头道,“不用你帮忙埋尸体,另外……” 彻眉头下压,皱着鼻子凶狠道:“你做了坏事也要受到惩罚!”他说得很认真。 五条悟闻言嘴角挑起,湛蓝的眼睛垂下看着彻的脸,洁白的睫毛颤动着有些轻柔的意味,“要我们怎么做?”好像一个很遵从命令的打手。 彻诚实摇头,抬眼看着五条悟,“我不知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笑,看着挺不怀好意。 * 亲自看着几个人把入间的做的坏事统统说了出来拍摄成视频,为了减少被报复的几率,几人想着用校服蒙着脸,却被五条悟一拳把意见憋了回去。 “你们可也是从犯啊。”夏油杰用看残渣的眼神看着他们,痛恶得像云端洁净的神佛,“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被那一眼看得脊背发凉,四人老老实实闷声闷气地说了快半个小时。 包括什么工会考试行贿、打压考生,篮球社工作恶意把控正选名额,暗地里散播败坏迹部等人名声的不实言论,国中三年期间霸凌、欺辱同窗…… 彻看得怒火中烧,咬牙道:“冰帝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还骗过了迹部当了篮球部的部长,获得了那么多珍贵的名额!” 五条悟看他生气,也跟着心情不好,烦躁得很,凌厉的眼神往后一瞥,村上四人战战兢兢站好了,颤巍巍开始接下来的动作。 狗腿四人扒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仅仅穿着各式的内裤,缩着膀子,互相推搡着,然后排着队喊着有气无力的口号,去往人群多的操场区域,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肌肉秀。 彻瞪大了眼睛,头一次看到其他款式的内裤,花哨得很,甚至还有豹纹的。 不良少年一直是有自己的审美的,连内裤那也得是潮流的,彻这样的乖乖牌的当然跟不上思路。 五条悟看他呆呆的样子心里痒痒,脑袋凑过去,红润的嘴唇勾起,贴着彻的耳边,低声说:“小彻的是白色的吧,很朴素呢。” 他、他怎么知道!? 彻一直都是最清纯的男孩子,日常穿的当然是很朴素的白色棉质的。 “想知道我的吗?”他轻声笑了笑,说得更过分了,“我的是——” 彻脑袋冒烟,恶狠狠瞪了五条悟一眼,“你不许说话!!” “那你也不许看了。”五条悟摊摊手,嘴唇勾着,“全是恶心的肥肉和肌肉,小彻要是想看好看的,可以去我的房间看……”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轻哼道:“论肌肉的锻炼,悟你可比不过我。”他又回头看向彻,在他纯然疑惑的目光下挑了挑眉毛,“想看的话,可以看我的。” 彻恼怒极了,感觉快要被气得晕过去。 “谢!谢!我并没有很想看!” “好了。”夏油杰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之前放出去的咒灵终于回来了,喉咙的地方伸缩几下,从嘴里吐出了一只鞋子。 亮面的小皮鞋,好像还被清洗过,但赫然就是彻落在厕所的那一只。 夏油杰顺手把手里拎着的彻的脏袜子丢进了咒灵大张的大嘴里,那咒灵好像漱口一样,嘴里鼓弄几下又把袜子吐了出来,脏污完全不见,干燥又洁白。 “可以当洗衣机用,真的很方便。”夏油杰介绍道,竖起了大拇指。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好恶心的洗衣机。”扶着彻准备当一个方便穿鞋子的板凳,或者说如果可以帮忙上手的话求之不得……他瞄了一眼彻白生生的脚,奇怪,怎么看起来也香香的。 夏油杰毫不在意五条悟的话,温和带笑的眼睛看着彻,对视期间,笑意更加浓厚,他问:“还生气吗?还是要我给你穿呢?”白袜和鞋子都会被他拎在手里,还晃了晃。 彻忸怩捏捏地,“……本来就没有生气。” 第102章 五条悟微微昂头,毕竟我一直善解人意。 此时正站在一个音乐教室的外边商讨,伴随着钢琴的独奏,两黑一白三个脑袋挨在一起,看起来黏黏糊糊地低声说些什么。 彻被他俩夹在中间,被一句一句地问着刚刚发生的事,乖乖地被问一句回答一句。 “……是,咒灵不见了……他们几个在欺负别人,正巧是我躲着的地方哈哈……” 夏油杰眉头一皱,垂眼看着彻,长而直的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影子,“还有另一个人?他在哪里?” “——那个人跑掉了呢!”彻回答他,眨了眨眼,“跑得很快呢!”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被捉住让人欺负的,明明可以跑得很快的……” 夏油杰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感觉肚子里憋着一团灼热的火焰。 彻这么弱小的、应该由他和五条悟二人保护的小同学,大发神威地保护了更弱小的人,这没错,只说明了彻这个人勇敢善良。但被救之人冷漠的举动让他不忿。 夏油杰表情冷漠,眼神深处带着嫌恶,彻本来可以轻松跑掉,却因为要拉一把无用的人而那么费力,搞得自己身上这里搓红那里发青。 无用之人头也不回地抛弃恩人独自逃跑。 比起霸凌的那几个人,更是另一种稍逊的恶心。 将思绪压在心底,夏油杰抬眼看向彻,“你没事就好——是我的问题,用来带路的咒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跑掉了,我跟着过去的时候它呆愣站在其他地方……” 他从口袋摸出一个乌黑的圆球,仔细看去,很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珠子,玻璃内部是浓密的云雾一般的黑色气体,散发着明显的咒力气息。 彻不自觉抽了抽鼻子,圆润鼻尖微微发红,老实道:“……有些臭臭的。”嫩蓝的眼睛里带着好奇,“这是什么?” “臭吗?”夏油杰轻笑了一声,“……是有点吧。” 五条悟突然抬起手臂搭在彻的肩膀上,彻缩着肩膀抬头侧着眼睛看他:“?” “赶紧收服掉吧。”五条悟懒懒散散地摸着墨镜的镜脚,握在手上转着。 “——算了。”夏油杰下意识说道,表情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现在不太方便吧。” 五条悟瞥了那个圆球一眼,“随便你吧。” 彻感受到什么,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夏油杰,得到他敏锐看过来的温和眼神和一个微笑,“过程不太帅气,这可不能让彻看到,会影响我在你心中英俊的形象。” 五条悟不满:“喂喂喂!哪有什么英俊形象?还在小彻心中,你真自恋啊!” * 时隔小半年再次回到冰帝,虽说有些偷偷摸摸地,而且还经历的不太好的事情,但彻远望着熟悉的校园,一股关于时光的感慨油然而生。 “还没有下课呢……”微微弓着腰,伸手扒住围栏,彻探头探脑地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外看,半晌回头看向夏油杰,眼巴巴地问:“我要现在把视频发给迹部吗?” 一旁学着彻偷偷摸摸的动作还偷看彻的五条悟也扭头,两双形状不同的漂亮蓝眼睛一齐盯着夏油杰看。 一双眼角圆钝、眼尾微翘,眼神是软乎乎的情感,另一双则略长、显得更为锋利,盯着人看的时候带着点冷淡的色彩。 夏油杰姿势闲适地靠在洁净雪白的墙壁上,本来不自觉盯着彻纤细身影的目光触了电一样飞快移开,后又若无其事地绕到他的脸上,点点头道:“什么时候都可以——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他挑了挑眉,转而问彻。 莫名脸红了红,彻眨了眨眼睛弱声说:“……要是我在上课期间发给迹部的话,他会不会以为我没有好好上课啊……” 夏油杰看着他雪白脸颊肉上那一抹格外鲜艳的颜色,失语了一瞬,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的灼热来,难耐地皱起眉头,感觉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奇妙。 “——应该不会。”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之后说,“他既然稍微知道咒术界的情况,应该理解的……”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彻会在意迹部的想法,话在喉中滚了滚却又被咽了下去,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彻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所以格外听夏油杰这个明显聪明的人的话,闻言“嗯嗯”着点头摸出手机,细溜溜的手指在屏幕上迟钝地点了几下。 “我听杰的。” 他很容易害羞尴尬,脸红彤彤的话想要消下去也很慢,此时抿着嘴,睫毛垂下来盖住一点虹膜的颜色,看着很认真的样子。 听着这话格外别扭,五条悟转眼盯着彻的面颊,看那粉嫩冒着热气的细腻皮肤,眼皮一抬,眉头一皱,感觉喉咙里冒着酸水。 彻将手机里拍摄的视频打包成文件发送到迹部的办公邮箱——这是所有冰帝学生都有的一个邮箱,有些问题反映在这里比学校的投诉还好用。 余光感受到到五条悟直烁烁的目光,细瘦的手指顿了顿,脸上带了点疑问的表情,却没多管,五条悟最近有些活泼过头了,他都快习惯了。 而五条悟眯着眼睛,眼神好到离谱,看到了彻打开手机的时候退出的一个聊天页面,正是署名迹部的一个人发来的狗狗图片,他嘴角微微垮掉,“你跟那个迹部关系很好?”语气怪怪的。 “怎么不干脆在line上面发给他呢?” 彻发送完毕的手顿住,歪头向上看着五条悟的眼睛,恍然睁大了眼睛,“——有道理哦。” 五条悟:“……哼。” 至于另一个问题,彻刚想回答,一股莫名的感觉却让他顿住,扭头敏锐地看了五条悟一眼,有些警惕,“关系——还行吧,是朋友的关系。” 彻抬眼观察他的表情,眉头微微拧着,一般而言,五条悟用这种语气说话,接下来就又要大呼小叫问些什么奇怪的问题。 夏油杰眉毛微挑盯着五条悟,站直了身体,想看看五条悟又要做什么。 然而和之前没头脑的闷气不一样,五条悟直视着彻的眼睛,帅气的脸蛋上表情很认真,直言道:“那我也想和小彻在line上聊天。” “啊?”彻迷茫道,“怎么想到这个——其实没必要吧……” 五条悟脸一垮,“——为什么!?” “小彻不想和我交流感情吗!?”说完这句话,五条悟顿了一下,做贼心虚发现似乎有些歧义,瞄了一眼彻的脸色补充,“——我是说纯友谊……” 彻解释道:“我们不是经常在一块儿吗?”说话慢吞吞吐字清晰,语气里带着真实的疑惑,“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在一起说呀!” 说话就说话,五条悟捏了捏拳头又放开,手心细汗又冒了出来,什么嗯嗯呀呀的尾音可爱死了! 认真解释的时候,脸会不自觉地朝着五条悟的方向,清透的眼睛里都是面前人的倒影,好像有多在意对方一样。 其实还没听完彻说的话,五条悟其实就已经暗爽着要翘着嘴笑了——彻愿意跟他解释,说明他也在经营这段“友谊”,也就说明他也很在意他五条悟。 四舍五入就是在谈恋爱。 身上还没全竖起来的刺立马就软了,五条悟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时间,哦了一声,“——说的也是,那个迹部应该好久都没见过你了吧。多跟他聊聊没事的,毕竟你们的‘友谊’只能在网络上维持了嘛……” 说的自己跟有多大方似的。 夏油杰闻言没绷住咧嘴笑了一声,“这是你该说的话嘛哈哈——” “……哇!”难得听到五条悟这么通人意的话,彻倒是很相信,拍了下手夸奖他,“悟你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又要生气呢!” 五条悟微微昂头,“毕竟我一直善解人意。” 这话说得毫不心虚。 第103章 接下来我迹部景吾着手此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三人是一路跟着裸体四人组来到的这边,现在他们三个都到了一会儿了,他们四个才扭扭捏捏地挪了过来,彻扒着栏杆看到他们埋头在操场慢吞吞地跑,浑身通红,看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那四个赤条条的人影,彻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看着五条悟两人都饶有兴致的表情,他轻拧着眉头,欲言又止地。 “不是喜欢出风头吗?”五条悟冷笑一声道,“这样不是正好让他们大出了风头。跟着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被人欺负一次又怎么了?” 他轻轻捏着彻的肩膀,轻易将他身体转过来,表情认真劝道:“你可不能心软啊小彻!” “心软倒是没有——”彻被他箍住,无奈往后缩了缩脑袋,“就是感觉有些丑,有些影响冰帝的校容校貌……” “把暗地里的丑恶摆在了明面上,说不准还是一件好事呢。”夏油杰说道,顺手将五条悟不安分的手拍了下去。 说话期间,突然某个教室的窗户边伸出一个脑袋,不可置信地朝操场上看了又看,唯恐没看清,还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大声道:“——操场上有人搞人体艺术啊!!” “啊?这是做什么啊?” “真想不到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人……” “啊——女孩子怎么能看这些啊!!好变态啊救命!!”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脑袋伸出来,叽叽喳喳地讨论,讲台上的老师维持秩序无果,怒气冲冲跟着伸头来看。 “——村上!!你们在做什么啊!!??” 埋头慢跑的村上听到脑袋上的喧哗之后心里一咯噔,霎那间整片皮肤都变成了通红的颜色,稳住摇摇欲坠的步伐,咬牙闷大吼道:“——老师你别管啊!!这是我们社团的活动,为了社会的和平而做出的一点点的牺牲罢了!” “篮球部的部长入间宏义多年来校园霸凌同学、工会考试作弊、行贿……我们跟着做了很多错事——我们都知道错了!!” 他嘴里说的事情比他们四个人搞裸体行为艺术更让人震惊,霎时间整栋教学楼一片哗然,就连老师们都放弃了上课,大家彻底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开了。 “——早就听说今年的竞赛有水分,入间一个人获得了三个金奖两个银奖,原来是靠作弊啊!” “不能够吧!他怎么能那么大胆呢?不怕迹部会长知道吗?” “现在好了,估计迹部会长要严查了,我感觉三班的那家伙也不干净……最好把这些人都给查了!” “说什么啊!我们楼上的听不见啊!!” …… 村上喉咙吼到嘶哑,没控制住跪坐在地面上,一面是难耐于身体的疼痛,一面是对整个人生崩塌的恐惧。那两个人,明明只是高大一点的同龄人,但在一之濑没看到的地方,却气势逼人,动手的时候眼神真的好像要将人杀掉一样…… 他不想死,哪怕之前想着宁愿死也不要身败名裂地活着,但真到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生命。 一想到那两个人可能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就有股想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感觉。 “大家不要学习我们啊!我们是人渣但大家都是好孩子呜呜呜——” “我们对社会唯一的贡献就是揭露入间的恶行,才能减轻我们的罪孽一点呜呜呜……” 四个人都鼻青脸肿,涕泗横流,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虽然话说得那么好听,但这明显就是被更邪恶的不良威胁了吧!!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忍足侑士表情变得无奈,冷冷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姿态的四个人,暗地里的虫子跑到明面上来,暗处的污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消灭一些——迹部估计有得忙了。 …… 本来正在上课的迹部也站在窗边,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眉心打着结,身后是探头探脑满脸好奇的同学,因为担心迹部生气,也都没敢挤着往前看。 冲讲台上正在上课的老师点头示意,迹部转头大步跨出教室,掏出兜里的电话,本想致电安保的手指顿住,line上边彻的对话显示有新的消息。 心知什么比较重要,迹部却没忍住指尖轻点点开彻的对话,翻阅之后,英俊的脸上戾气一闪而过,嘴唇紧紧抿着,表情冷硬如同石头雕成的。 不一会儿各个音响就传来迹部华丽磁性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安静。” “请各位老师继续上课。” “接下来会由我迹部景吾着手此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抬头盯着扬声器,听到迹部这么说,心里大部分都是信服,随口再交谈感叹几句,吵闹声渐渐散去。 冰帝其实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贵族学校”,至少在彻入学之前,这所学校和其他的私立学校并没有什么不同,虽说设备完善、课程质量也都在及格线,但并没有能排在全国的前列的水平,距离现在总并列着比较的神奈川立海大附中,更是有不小的差距——立海大一直是着名的贵族学校,升学条件苛刻到世人感叹的地步。 一切改变就在那一年,即彻升入冰帝国中部的同年,迹部景吾从国外回到日本,选择就读冰帝中学。 学校的很多人会有这个疑问——迹部这个家境富裕的大少爷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学校? 还记得他在礼堂演讲的时候,彻远远看着,他精心设计的但并不夸张的动作,充满自信的语调,但这些外在的表现并不能让所有人服从,特别是高年级的前辈。 高年级也是从低年级升上来的,经历了日本所有学校都不可避免的年龄、等级制度,被欺压、奴役着,好不容易升上了高一点的年级,已经是可以去欺压别人了,但这一切却要被一个模样张狂的新生给毁了,他们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服从的,暗地里的发泄已经不属于迹部可以全面管理的地方。 最终迹部还是彻底了坐稳“冰帝之王”的座位,期间辛苦要他来说,其实并不怎么多,他只要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所有的困难好像都会迎刃而解。 但这样做,不可避免地就又形成了另一种隐形的制度。 ——“强者为尊”。 这并不适合学校,这里应该是知识的温床才对。 彻也仰头听着扬声器内迹部的声音,然后垂着眼睛看手机的屏幕,随手划拉着,“不知道迹部他收到我的文件了吗?”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闹得那么大……” 五条悟扬眉,双手抱胸冷哧一声道:“闹得越大越好,就得把一切摆在明面上来说。如果是简简单单发过去罪证,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概率还是让那个人渣跑掉。”托从小到大的经历的福,他对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很明白,首先由高层知道的丑闻就会被压下去,不了了之,丑闻没被爆出来就永远得不到解决。 彻扭头看着他,吸了口气稍微反驳了一声:“迹部不会这样的。” 五条悟冷哼:“这个学校又不是那个迹部的。”他偷偷翻了个白眼,对彻如此向着那个迹部感到火大。 “如果处理的好,说不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呢。”夏油杰说道,然后凌厉的目光落在冰帝新建的那片未完工的校区。 “伸张正义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我们也应该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第104章 你、你别看了! 夏油杰的话说到了点子上,三人对视一眼。 彻率先点头表示明白,侧头问道:“辅助监督或者任务表里面有提到咒灵的位置吗?” 另外的两个人沉默半晌,面面相觑,五条悟低头捏着彻的手,“嘛——没有人会注意这些东西的吧。” 彻哽住:“……那还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吗?” 夏油杰伸手指了指五条悟,说:“这家伙不是‘六眼’吗?让他找到咒灵,到时候我们消灭掉就行。” 五条悟被提及,微微昂起头得瑟打了个响指,眉毛微挑,“易如反掌。” 松开几乎是黏在一起的手,彻感觉自己都被他捏得发麻,指节软绵绵泛着点疼。 两只手交叉揉了揉,缓和一些绵绵的不适感,彻抿了下嘴,心想以后可不能让他那么用力了。 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五条悟眉头下压眼神沉静,以远眺的姿势望向四周,摘掉几乎不离身的圆墨镜,亮丽的蓝眼睛泛着幽蓝的光,如同覆盖着荧光的海。 在之前的闹剧中三人趁机躲到了天台,这个位置很好,足够五条悟站在高处,视线微移之下能覆盖整个冰帝学园。 不知道五条悟的视角会看到什么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彻没忍住微伸着脑袋看他的脸,眼睛睁着圆溜溜的,带着些内敛的好奇。 ……不是错觉,五条悟的眼睛真的在发光,浅色的睫毛反射出些微的光芒,鼻梁、眉骨挺拔,面孔有种超越了人种的完美,万分契合传说中圣子的形象,表情认真的时候,有种目空一切的冷淡感。 漂亮得过分的眼珠微微颤动着,最后睫毛微微低垂,原本冰冷颜色的瞳仁对上了彻的脸,如冰雪消融、月光乍现。 明晃晃的偷看被发现,哪怕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彻还是有些拘谨,嘴唇抿了下,“怎、怎么样?”在五条悟揉满了笑意的眼神里,他打了下磕巴。 “啊——还会掩藏气息呢……”五条悟说着,难得好心没说什么打趣的垃圾话,嘴唇划起轻佻的弧度,“不过这可难不倒我。” “朝这边走。”五条悟指了一个方向,拉着彻的手腕,跨着步子朝那边走去。 彻差点没跟上他的步伐,小步跑着,夏油杰扯住彻的衣角,五条悟感受到力道,转过头发出疑问,“?” “这时候就不要再牵着手了吧。”夏油杰将五条悟的胳膊按了下去,眼珠缓缓移动,视线放到两人接触的皮肤上,“不要贪图享乐啊,乖乖认真的做事好吗?” “哼。”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彻不明白五条悟不爽的缘由,只以为他还是会有些头疼,蓝眼睛轻柔地看着他,轻声安抚道:“请再坚持一下好吗?” 五条悟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又要翘起来,却被他强压了下去,装着勉强道:“既然小彻都这么说了——” 夏油杰不屑,嘲他,“断不了奶的幼稚鬼。” 一句运用了文学比喻类型的嘲讽话语,五条悟却想歪了,后槽牙磨了下,偷偷瞧了一眼彻平坦的胸脯,棕色的小西装包裹住彻纤细柔韧的身体,不知道小彻有没有肌肉,应该是有的吧,说不准小小的、而且一定是喷香又柔软的…… 他冷白的脸红了红,没被遮住的漂亮眼睛欲盖弥彰地转了过去,柔软发丝下的耳根冒着热气。 五条悟没有带墨镜的时候,表情真的很好猜。 夏油杰沉默,顺着他的眼神瞧过去,抿嘴咽了口口水,胸膛里面的心脏好像被浇了燃油、着了火,有股难耐的滚烫灼烧感。 猝然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夏油杰猛地拍了下脑门,大手盖住的表情很怪异,轻咬着牙,眼睛睁开染上了恼火的情绪,两颊上是羞耻的红晕。 ——你妈\/的五条悟!你他妈\/的在看什么啊!?搞得我也这么奇怪! 彻被夏油杰的动作吓了一跳,本来还有些担忧,然而他迎着两人莫名炽热的炯炯目光,感觉到了股骨髓深深处冒出来的不自在感觉,细白的手指摸了摸衣领,两人的目光又顺着手指的位置变了方向。 隔着空气,却像是被人舔着的感觉。 彻:“?”他不受控制地红了脸,心里莫名有股喷涌的耻意。 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啊!? 夏油杰移开视线,用手挡了挡脸上的表情,好像这也能顺道挡着自己心里的羞耻感。 五条悟虽然脸红了,但眼神很直白,好像蕴含而来极蓬勃的情感,把彻看得全身上下不知道哪里痒痒的,浑身不自在。 忍不住扭头,低声轻斥:“你、你别看了!” “啊——?”他拖长了尾音,“——好吧,听小彻的……” 场面在三个人这奇怪的气氛下僵住了,夏油杰正觉得自己调整好了,清咳了一声,松了松紧绷的喉咙,让自己的嗓子能更清晰发声,“现在——” 然而,台阶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夏油杰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准备说的话,三人一同盯着楼梯口,直到一个瘦小男性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他的头发留得很长,大约遮住了颧骨下一点的位置,紧绷的嘴唇周围是不太明显的淤青和破损,有上妆遮掩的痕迹,如今看着却很明显,像是剧烈运动之后汗水脏污了粉底。 他沾满了汗水的头发下边的眼睛微抬起瞄了一眼三人,当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就好像被冷风刺到了一般僵硬了一下。 因为超级薄的一片,他的僵硬是肉眼可见的,恐惧、痛苦,连带着骨头的形状和动态,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他瘦得可怕,本来以为同龄人里面小彻这种瘦小的身材就很稀少了,但五条悟二人其实都明白,彻只是天生骨架小罢了,该有的肉还是有的,甚至于因为近期的锻炼和饮食摄入,脂肪和肌肉的分布都很恰巧,每次摸到大腿的手感都超级棒…… 五条悟皱着眉头看他,很怀疑他会不会就这么被他们吓得倒地不起了。 “……一之濑同学。”脚步虚浮地站在彻的面前,来人嘴唇颤抖,声音也颤抖地叫彻的名字。 彻看着他,脸上表情怔愣了一下,“……是我。” 听见彻的回答,来人本就伶仃瘦弱到可怕的肩膀瞬间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矮小的身躯像在积攒最后的力量。 五条悟警惕地拉过彻,将他护在身后,冷冷说:“你不会也想跟小彻告白吧?”他表情很不屑,如果对面是心思敏感的人,估计要被他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下去。 夏油杰上前一步,伸手制止了五条悟的言语,代替彻出面,低头问他:“你找彻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第105章 ——典型的弱者。 阴郁的男生能站到彻的面前估计是花费了很大的勇气,但当他的面前站着的人变成夏油杰之后,他就又紧绷着身体,苍白裂着血缝的嘴唇微微张开,良久却说不出话来。 “我……” 他身上有种格外阴沉又懦弱的气质,颤颤巍巍说了几个字,又猝然紧闭上了嘴,沉默蔓延着,他站在中间就是闭口不言,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五条悟很受不了这种人,拧着眉头有些火大,“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不行吗——”接下来的话被彻拉着衣袖制止了,于是他索性撇过头去,冷哼一声不管了。 彻绕过五条悟向前去了一些,站在夏油杰的身旁,不期而来的男生看着那双靠近的鞋子,嘴唇抿得更紧了,发丝阴影朦胧间,眼皮下的眼珠呆滞地移动着,慢慢抬头看向彻。 他的眼神很轻柔,嫩蓝色的眼睛像晴天海岸的微风,沉静的眉眼之中是温和的关怀,没有忽视他身上的一团乱糟糟,面对毫无关系的外来人员,他的目光中也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疼惜。 彻静静等着他说话。 夏油杰眉头微皱着,深紫色的眼睛沉沉看着那个人,声音平静地说:“你既然已经站在这里找彻了,就大可不必扭扭捏捏的。” “……”也许是对方的声音也实在很沉稳也很冷静,男生终于缓缓抬起头。 “一之濑君……”他张开干涩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从中传出,眼珠转了转,隔着厚重的头发看向表情冷淡像在生闷气的五条悟的身上,格外在他透蓝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五条悟注意到了,锋利的眼神锁定到他身上,冰冷又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甚至没有开口的打算,轻合上的嘴唇像未出鞘的利刃。 “还有——五条悟君……” 五条悟的眼神终于落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冷漠压迫扑面而来。 “我是加茂弘树。” 说起自己的名字,加茂微微挺直了背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压弯了的脊梁舒展开来。 “我、我大概知道你们的任务……”也就挺拔了一瞬间,加茂弘树就又佝偻着身体低头说道,声音依旧微弱,像是声带也被长久压迫着,已经不能快速、强力的发声了。 “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阵,要不是三人还年轻、耳聪目明,不然绝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五条悟面无表情盯着他,声音平静启唇道:“既然你认识我,就应该知道,我们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你想得到什么?” 听见五条悟的话,明明没有什么情绪的表达,却让加茂弘树狠狠打了个寒颤,头愈发低了,“……我没想得到什么,只是——”厚重头发之下的眼神轻飘飘落在彻的身上,他嘴张了又合,最终道:“我只是、想会回报一之濑君……” 彻闻言,从那微弱的声音听出一些熟悉感,眼神一动,微上前了一步,却被五条悟拉着手制止了脚步,他眉头皱了一下,“这家伙——他说什么你不要都信。” “他应该就是之前在那里被入间他们欺负的人。”彻回头对五条悟说,抿嘴笑了下,眼神亮晶晶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吧?”他又回头看向加茂,轻柔询问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五条悟抿嘴,手心包裹住彻伶仃细瘦的手腕,大拇指能碰到自己的第二节手指关节,强硬又温顺,把控着力道不让逃脱也不会让人感到疼痛。 “加茂家的人……”五条悟极冷的眼神落在加茂弘树的身上,“你最好没有什么坏心思。” 加茂弘树立马点点头,鼓起勇气道:“那里有其他的东西,我、我怕你们没注意到——” 夏油杰扬眉看了他一眼,暗含探究的眼神让加茂不由自主闭上了嘴,顺着低头的视线不自觉瞄了一眼彻的鞋子,满身的自卑从骨头缝里组钻了出来,脚步搓着地面往后退了退。 ——鞋子表面沾着脏污的水渍,他被入间推倒的时候碰倒了拖把。 独自抛下救助者离开的懦弱的人,亡羊补牢地回来想要减轻自己的罪孽,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回报,还是难耐于自己内心的痛苦,在发现霸凌者的事迹败露之后,才敢钻出来。 ——典型的弱者。 不一会儿,夏油杰好像评估过了他的威胁性,眯眼友善地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这位——” “——加茂弘树君。” …… 冰帝校园内部的装饰绝对精巧华贵,教室内部器材先进,课桌整齐,但并不是宽阔的类型,扩建是必要的。 大约彻国三毕业的时候,校董会终于拿到了政府的批文,并且买下了隔壁的超龄商业街和一栋小型的古董级别的私立医院,马不停蹄就开始了扩建的事宜。 加茂弘树领着三人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了一处工地样子的宽阔地点,紧接着停住了脚步,望着尘埃遍布的空洞洞的施工楼,说道:“就、就是这里。” “每到封魔时刻,这里就会有一只强大的咒灵游荡,它虽然比其他咒灵强大,但之前并没有造成什么危险……”他回头看了一眼三人。 夏油杰低头跟彻说着什么,嘴角弧度明显,一缕黑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眼神——肯定很温柔,一之濑彻足以拥有世界上所有人的偏爱。 而五条悟插兜站着,冷色的眼睛盯着那栋还未开工的空洞楼房,隐约有冰冷的蓝光闪过。 这抹代表力量的光芒和波动使得加茂弘树几乎一下子就低下了头,心跳微微加速。 ——五条家的神子…… “——但是这片工地开工之后,它突然吃光了所有的其他咒灵,变得很、很厉害……”加茂说道:“这里已经停工了一周了。” “我虽然能看到咒灵,但并不具备力量……”他看了一眼五条悟,低头讷讷说道:“看到一之濑君后,我觉得你们应该是为了那个家伙而来。” “是嘛……”五条悟看了他一眼,嘴角轻挑,说道:“那你还挺聪明的啊。” 夏油杰瞥了一眼两人,眼神中说不上什么情绪,“所以,我们要等到黄昏它出来的时候,解决它咯?” 加茂摇摇头,遮住额头的厚重刘海儿散开一些,露出了一只眼神冷漠的黑色眼睛。 “它现在随时可以出现。” 第106章 小彻你可是底牌啊! 时间距离黄昏还要很久,头顶的太阳躲进了云层,天空好像在酝酿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路上的行人望了眼天色,被翻滚的云层吓到,抱怨今天的气象预报竟然不准,抖了抖衣袖加快步伐赶路,以免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倾盆的暴雨淋到,如果被雨浇到湿透,又狼狈又倒霉,那会是多么麻烦的事啊! 在云层笼罩之下逐渐变得沉闷黑暗的冰帝校园,被普通人不可见的暗色薄膜一样的结节笼罩着。一辆车型古板的漆黑轿车停靠在路口,因为距离工地很近,周围围上了施工的标志,扯着长长的黄线,将行人拦在了外边。长相白净的成年男性懒散伸长了腿,倚靠在轿车边缘,垂头侧着脸张嘴叼上一根香烟,咔吧一声启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低头时略长的刘海散落在额上,木村也无所谓方不方便、遮不遮挡,喉结上下滚动着深吸了一口,将浓厚的烟气送进肺里,再深深吐出。 弥漫的白雾遮住不甚清晰的眉眼。 他微勾了一下嘴角,黑沉的眼睛深处说不上是不是绵绵笑意,随手拨了一个电话,声音低沉恭敬道:“是的,五条少爷和夏油杰都进去了……有愧于您的期待,我被五条少爷赶走了……少爷身边的那个一之濑彻个人实力很弱,应当不足为虑……是的,会保证少爷的安全……” 险恶的掌控和用心。 这么浅显的事情也怪不得那个六眼能发现了…… 燃着的烟头慢慢燃尽,洒落一地的烟灰。木村静静望着焦黑的烟灰,伸手夹住嘴角的烟头,丢在一旁的城市绿化泥地里边。 他的嘴角抬起,衷心希望所有地方的下午、黄昏都能像这里一样平静。 * 事实上,在咒灵出现的前一秒,彻三人还在一同思考加茂弘树嘴里的话——这其实很好思考,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说的“随时出现”包括了“现在”。 土地劈里啪啦裂开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大地的震动从地心深处传导至上,彻的体重较轻,差点一个踉跄跌倒,被五条悟眼疾手快扯住袖子拉到了身边。 就在彻不得已扶住五条悟站稳的时候,他刚着脚的位置裂开了一道裂缝,漆黑深沉如深渊,不期然让人想到了地狱,怀疑这是否是通往地狱的阶梯。 而夏油杰发现彻没事之后,第一时间将身材瘦小的加茂一脚踹到一边,自己则迅速奔跑、跳跃至一旁堪称巨大的钢筋砖石堆上边,为了稳住身体,蹲下细细观察地面。 加茂惜命地蜷缩在一旁,头也不敢抬一下,震惊恐惧于强大如自然灾害的力量。 “地、地震?”彻努力手指捏住五条悟背后的衣服,揪得那里一团乱糟糟,紧皱着眉头问道。 “是咒灵,竟然在地面里面吗……”夏油杰说道,在不停歇的震感中稳稳站起身,眼睛睁开看向四周,嘴唇翕动,沉声念出布置帐的咒语。 “——由暗而出,比暗更黑,清净污秽,祓除污秽。” 话音刚落,空气中有透明的膜延展开来,在极短的时间里面迅速将周围巨大的一片区域包裹住,帐内震感不断,帐外好似地震的余波瞬间停止。 而周围,从小接受地震逃生教育的冰帝学生正在有条不紊地撤退,即使大地瞬间不再震动,但却由不得大家多想,也不能赌一把地震就此停止的可能,不消片刻,学生们像一串蜿蜒的蚂蚁,迅速又整齐地撤出了校园。 踏出校门之前,位于队尾的迹部景吾顿住了步子,目光沉沉回头看了一眼校园内,如今看着是一片平静,甚至是刚刚翻涌的黑云都隐隐在消散,但他却嗅出空气中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他的直觉从不出错。 结合彻之前发给他的视频跟冰帝合作施工暂停的消息,他可以肯定,彻他们的一定冰帝校园里做什么事情。 ……又是那虚无的另一个世界,他看不见摸不着,做不了任何帮助。 薄而秀美的嘴唇紧抿着,迹部继而回头沉声道:“各位请迅速赶到安全的地方……” “各班级记得统计各班人数!” …… 感受到了明确的咒力波动,地底暗藏的咒灵越发活跃,五条悟带着彻远离裂缝的地面,那里的裂口不断加深扩大,已经鼓起了一个鼓包一样的东西。 不说咒灵钻出来什么样,但地面崩开的碎石一定也很危险。 五条悟侧头对彻说:“你站在这里。”然后看向翻动的鼓包处,湛蓝的眼睛眯起,像是天空的颜色,辽阔又冰冷,眼神中闪着莹亮的光芒。 “让我和杰解决就好。” 在这个时候,彻没有多说什么,只匆匆点头交代一句,“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两个将它逼到我身边或者某个角落——” 五条悟勾起嘴角,最后看了彻一眼,在俯冲出去的一瞬间,散漫如往常的声音传入彻的耳朵。 “我们尽量不让你出手——小彻你可是底牌啊!” 耳朵红了红,彻抿嘴紧盯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方向。 赤红丑陋的庞大身躯缓缓从地底钻出来,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抖落了身体上的尘土和四周墙壁的碎石,像篮球那么大的血红眼睛在它身体上显得迹部匹配的小,就像人的身上长了一只苍蝇的眼睛一样。眼珠子突起,此时牢牢盯着五条悟。 它皮肤上好似有血液流动,也许是岩浆一类的物质,被紧绷地包裹在薄薄一层的肉质的皮之下,好像下一秒就会喷薄着涌出,降下一场即炎热、明亮的血雨。 五条悟直面着庞大的咒灵,后脑对着彻的方向,和夏油杰两人一前一后地围住咒灵,如同螳臂当车一样的不自量力,像是搞笑番里面的场景,下一秒主角就要被怪物对手压成一个二次元的纸片什么的。 不等刚破土的咒灵一声怒吼,两人各自调动咒力,成群的咒灵出现,庞大又呆滞,却在夏油杰的控制下显出凶狠贪婪丑恶的本性,如渴血的幽灵一般,团团围住赤红咒灵扑过去。 五条悟脚步移动,侧步一跃数米高,脚上覆上层汹涌的咒力直接踢爆一只突起的眼球,黑红的血液爆开,喷溅到四周,五条悟翻身跳到狂吼的咒灵脑袋上,衣物乃至鞋子仍然光洁。 彻侧过想脑袋避开喷溅得极远的污血,却还是沾到了脸上。他懵懵地伸手拭了下。 可离得更近的夏油杰就没那么幸运了,普通人看不到的污血喷头浇下去,他颤抖着身体抹了下脸,眼睛瞪到最大,长直的漆黑睫毛上都是滴落的鲜血,全身不是漆黑就是血红,像阴沉的恶鬼。 五条悟稳稳站在胡乱跳跃、狂怒的咒灵脑袋上,猛地回头懊恼皱眉,大声哄道:“——对不起小彻!结束后我可以帮你洗干净!” 夏油杰绷不住的怒吼响起:“五条悟!我oo——” 第107章 咒灵好像吃掉了什么东西! 听见了夏油杰的声音,五条悟扭头只看了他一眼,“嘛——反正其他人又看不见,你干脆也就当看不见得了。” 冷冷勾起唇角笑了一声,捏着拳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咒灵翻腾的动作加剧,巨大的怒吼在空气中激起震荡的波纹,五条悟脚下一滑差点从咒灵的脑袋上摔下去。 彻见状吓了一跳,脸唰得白了,“——小心啊你们两个!”他喊道,额头上出了一把汗。 五条悟咬牙,眼神刺了一眼拌着脚的那只咒灵,“杰!看好你的咒灵啊!” 他闻言摊手,“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好好站着。” “——别说这些无关的话了。”眼见咒灵越来越狂躁,夏油杰也没心情去纠结浑身的血液了,飞快朝赤红咒灵的位置跑去,脚下激起一阵尘土飞扬,浑身上下咒力翻腾,紧绷的肌肉代表着可见的力量。 五条悟脚尖一点,几乎快要飞起来一样,跃到咒灵的背部,弓步一拳砸到大约脊柱边的位置,冲击出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头形状的肉洞,夏油杰的咒灵紧随而上,红着眼睛,凶狠撕咬着赤红咒灵的血肉。 咒灵狂吼一声,五条悟被发了狂的咒灵甩下,空中后翻调整姿势,半蹲稳落在平稳的地面上,连轻飘飘的灰尘都没有扬起。他抬眼紧紧盯着咒灵的下一步动作。 两人攻击交替,五条悟落地的同时,夏油杰来到近处,高高跳跃起来,脚上带着浑然一团强劲的咒力,翻身侧踢,又是一阵堪称凶猛的冲击震荡,赤红咒灵四肢抽搐着,明显的疼痛刺激之下,它竟然直立而起,一只畸形的手掌快速握住夏油杰尚未落地的双脚,想要将人从三层楼高的地方狠力摔下。 夏油杰一时不妨,没想到身形格外庞大的咒灵身形其实堪称迅速,被制住了双腿摔在地面,激起一阵灰尘,模糊了视线,隐约可见跌落的位置一个下陷的坑洞,咒灵甚至懂得乘胜追击,巨大的手握成拳头,沉重地砸向地面,但在它将要触碰到的一瞬间,夏油杰拽着一个动作快速的咒灵的下肢或是其他什么部位,迅速挪动了位置,咒灵打空在坚硬的地面,轰隆近似地震的晃动和声响传来。 夏油杰移开一段距离,半空中松开咒灵,一边后退避开地面的裂缝,一面结印招出了更多的咒灵迎战。 与此同时,五条悟身形鬼魅,几乎是瞬间移动的速度,他攀越到咒灵的面前,一手捏碎了最后一个突起的赤红眼球。 这次甚至连大量的血液都没溅起,赤红咒灵失去了双眼,捂面哀嚎着,畸形的指缝之间有汩汩的血液流下,堪称小型的溪流的宽度。 五条悟踩了一脚咒灵的颧骨,借着惯性落在地上,脚下是长长的拖痕,银白的发顺着不知来处的飓风狂舞,漂亮又凌厉的眉眼在耀眼又张扬。看着面顺着咒灵脚步落地而四溅的碎石,它周围因为咒力翻腾而起的风迅疾有力,如果刮在人身上,肯定深可见骨。 但他和夏油杰有咒力护身并不怕这些,但如果是彻的话,“绝缘”没起作用,人就先满身伤痕了。 “干脆将它打散——杰!” 夏油杰眼睛也不眨,直接应道:“这就来!” 紧接着更为强劲的攻击不间断袭去,咒灵越发狂暴,腹中的饥饿感和内心的贪婪支配着它的行动,但它好像本身额外有着不知深浅的智力,却在两人不间断的默契攻击之下难以应付。 踩在地面,一步一个裂缝,五条悟看着总感觉不对劲,皱眉道:“这家伙是大地法师吗!?一级咒灵有这么难打吗?”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加茂弘树眼睛一眨也不眨,手背青筋凸显,死死盯着这堪称壮观恐怖的一幕,眼中是深深渴求的情绪,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 多处裂缝已经开始相交,蔓延生成更大更长的裂缝,蜿蜒着朝加茂弘树躲藏的墙后袭去。 彻一直沉静观察着战局,发现了这一现象,脚下发力,迅速朝那边跑去,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向最为平整的那一处平面。 瘦小的男孩气喘吁吁,好似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不能言语,彻将他挡在身后,声线平稳道:“抱歉——早知就不应该将你掺和进来。” 背后好似还在颤抖的加茂弘树从臂弯探出半张模糊不清的脸,眸光沉沉看着彻的背影,仰视的目光下,并不比自己强壮一点的纤细身影显得挺直高大,如初长的小树。 苍白的嘴唇微颤,加茂弘树细不可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要让它钻到地面,它好像会从地底汲取力量。” …… 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迅疾的攻击外加不间断的庞大咒灵群的干扰和蚕食,赤红的咒灵缺少感知的眼睛,独木难支之下好似快要没有迎击之力了。 夏油杰挥手,麾下的全部咒灵围成一个圈齐齐朝向行动已经有些缓慢的赤红咒灵。 五条悟湛蓝发光的眼睛盯着赤红的咒灵,发丝轻扬,细且直的手指比出一个熟悉的手印,恐怖的咒力汇集在他指尖的一处,如凝聚的黑洞。 “咻——”一下砸到咒灵的身上,鉴于目标大好瞄准,五条悟这一击狠狠击中了咒灵的腹部。 五条悟皱眉咬牙冷笑一声,“这都不死。”正准备再来一发。 下一刻,咒灵伸出手臂直接将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扫开,扬起脑袋最后怒吼一声,粗壮的上肢利爪朝向地面,脑袋还要往挖出的一个小洞里面钻去,彻听了加茂的话之后,迅速跑到稍近一点的位置,想要再靠近一些只得手臂伸出来挡住汹涌的风,敏捷躲避着四溅的碎石,大声叫着五条悟的名字,“悟!不要让它钻回去——”眼见咒灵就真的要陷进地面,再多的解释也没必要说出口,彻只能简略地、好似命令一般地大声说着。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听见彻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就往前冲,锋利的风刃在夏油杰的脸上画上了细小的线一样的伤痕,稍停了一阵才留下些微的鲜血。 他却眼也不眨,快速拽住咒灵突起的一个犄角,往后用力,顺着五条悟在下绊倒咒灵的力量,真的仅凭咒力加持的蛮力就将那个大家伙拉扯了出来。 彻紧抿着嘴唇,好像看到了什么,撤去遮挡狂风的手臂,乌黑的发丝像在水中飞舞,雪白的脸暴露在狂风之中,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看到彻的脸上瞬间被划伤,两道细细的伤口留下嫣红的鲜血,咬牙吼道:“你快躲着!” “咒灵好像吃掉了什么东西!”彻没有理会五条悟的话,沉沉看着浑身颤抖的赤红咒灵,它如同矗立的山岳,身上本就清晰可见的血管一样的蜿蜒痕迹更加鼓起,隔着皮肤都能看到极速流动的液体,甚至还有“簌簌”的细小流动声音响起。 第108章 两面宿傩的手指——吗? 咒灵的身形几乎涨大了一圈。 突然,盘踞在它身上蚕食的一堆咒灵竟然统一发出凄厉的怒号,四处乱窜,好似有些敌我不分的疯狂。但赤红的咒灵分明还呆愣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夏油杰面色沉沉,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咒灵要么消失要么发狂,迅速掌中结印,飞快将尚且完好的咒灵全部收了回去。 五条悟眯眼一看,脸色不太好,“咒力在快速积攒——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一级咒灵了。” 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彻顶着飘转四散的狂风,迅速朝暂且沉重宁静的咒灵身边跑去。 “快点让我能碰到它!”彻嫩蓝的眼睛好像遍布了冰霜的海面,整张脸暴露在风中,漂亮而坚毅,像一个挺直的桅杆。五条悟什么话都没有说,顶在彻的身前,霎时间,来自外界的压力小了很多,彻咬牙抹了一把脸,手上湿漉漉半掌的眼泪,手一甩就这么跟在他身后前进。 ——眼泪说明不了什么。他并不害怕,内心很坚定。 突然,夏油杰瞳孔极速扩大,满脸惊惧,猝然变大的声音传来,“彻、悟——小心!!” 话音刚落,五条悟眼睛圆睁,在头脑还没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转身,扯过彻的手臂,低头俯身狠狠将纤细的身体揉进怀抱。 巨大的响声在他背后震荡,五条悟感觉声浪汹涌地钻进耳道,像一个凶狠的大手攥紧了他的耳膜,死命撕扯着。他暗骂一声,额头腾腾跳着,紧紧闭上眼睛抵御这毫无防备的疼痛。 ——以后一定也要把耳朵也裹上一层无下限才对! 在爆炸的狂啸与狂浪的震荡之下,彻感觉自己衣摆和头发都被震得不断猛烈波荡,被揽在五条悟的宽厚胸膛之中,五条悟直至最后一刻也抱得很紧,彻眼睛看着五条悟的扣子,耳朵被他紧揽着的手臂遮住一大半,只感到了呼啸的风,甚至连爆炸声都是远离的,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闷闷的疼痛也可以忽略不计。 他一动也不敢动,就怕不小心肌肤相触。 但五条悟抱得很紧,呼吸洒落在头顶上,好像被空气中无形的浪冲击得有些站不稳,温热的触感竟然贴在了彻的额头上。 没有隔着薄薄的发丝,彻额前的发丝早被吹往脑后了。 慌乱间,彻不知道两人是哪个部位接触的,也许是下巴,也许是嘴唇,但此时爆炸的余波好像还没有完全消失。 头上传来了一声压抑着的闷哼,彻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一样。 他嘴唇颤抖着问:“悟,你怎么样?术式是不是解开了……” “我没事。”五条悟将彻稳住,自己扭头朝后面看过去,声音十分平静,而侧身并不明显的位置有轻微的破损,另外后脖子的位置也有灼烧一般的痕迹。 赤红的咒灵此时瘫软地倒在地上,像是累累的巨石堆积着,上身几乎扩大了一倍,张大了血盆大口不断嘶吼,身躯甚至也不能弹动,只能不断微微颤抖着,明显是在承受着强烈的疼痛。 刚刚爆炸的半身正在咕噜噜往外恢复着,伤口处不断有血泡一样的肉球滚动延伸,然后再爆开,肉球在不断生长,然后再爆开…… 爆开的鲜血好像是注满热量的岩浆,缓慢流淌的时候将地面腐蚀出了如同河道的痕迹。 就在这一段时间之中,它的半个身子好像又快长好了,依旧是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翻腾的蜿蜒翻腾的血管,甚至于管道好像是扩充到了原来的两倍大。 夏油杰再次招出咒灵,围成一个咒力的结界,当即判断道:“彻!不能让它恢复——它肯定还会再爆炸的,甚至是整个爆炸!”然后感受到了什么,咬牙拐弯停在原地,加大了咒力的输出维持帐的安稳。 “我的帐快被撑破了!绝不能让它再爆炸!” “它到底吃了什么!?”五条悟咬牙,锋利的眼神找寻着没有血液流淌的路线,配合夏油杰的咒灵率先往前奔跑,“小彻跟在我后面!” 彻没顾得上回应,二话不说跟在五条悟的身后,眼神直直盯着前方。 两人脚步不停,正以为抓到一个好时机,却突然有一串迸射而出的血液袭面而来,如铺天盖地的渔网,五条悟瞳孔紧缩,只顾得揽住彻的腰将他推向一旁,然后自己脚下用力后撤几米,猛然发现自己匆忙间将彻推到了一个不是很好的位置,距离咒灵有些太近了。 看似不好的局面,实则刚刚好,彻顺着五条悟的力道朝咒灵的方向翻滚着,然后在距离最后一个身位的时候,紧紧绷着肌肉,伸着手向前够,嘴巴微微张开,呼吸急促汲取空气。 在三双眼睛的围观之下,一个肉泡惯常爆开,五条悟呼吸急促紧绷着肌肉,夏油杰脚下加速,大脑不断思考着最好的方案…… 血液迸溅、咒灵嚎叫,一只纤细柔嫩的手贴上了咒灵覆盖血液的皮肤,就像是公主与蛤蟆的组合,最纯洁与最邪恶的相遇触碰。 ——四周翻腾的咒力被迫停止了,被操纵的狂风戛然而止,甚至于遍地的血液都霎时间化成一缕轻烟飘散。 如山岳一般的咒灵由皮肤接触之处变成空洞,慢慢消失在空中,也如同升腾的烟气一般。 浓厚的咒力弥漫在脆弱的帐中,一时之间难以消散。 彻眯眼瞧了瞧,眨了眨眼竟然看不清楚前方的景象,乌黑、或者是黑红的一片茫茫。 ——原来是睫毛上沾着粘稠的鲜血,被撑在卷翘的弧度之间,一眨一眨下滴在脸上融入更多量的血液之中。甚至是额头的发丝也一滴滴往下落着。 五条悟快步上前,头发乱糟糟怪狼狈的,他手指有些颤抖,俯身细细帮彻擦去脸上的鲜血。 “——疼吗?”他轻声问,洁白卷翘的睫毛沾着清透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彻的脸上,和血水汇集在一块儿,透出白腻的皮肤。 彻呆呆地看着他,嫩蓝的眼睛像草原最晴朗的时候的蓝天,一眨眼,睫毛上带下来一滴粘稠的血滴,他张了张嘴。 “不疼。” 五条悟终于发现只用自己的手擦不干净,顿了下慌忙勾起袖子抹,直至彻的脸可以完整地裸露出。 被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彻的皮肤泛着红,乖乖仰着脸让五条悟左右看。 他终于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干干净净的小彻。” 终于能撤去帐,夏油杰缓缓舒了一口气,收起所有的咒灵,踩着虚浮的步伐朝两人的方向跑去,他先笼统看了看彻没有少胳膊少腿,终于是完全放下了心,又听见五条悟那句话,嘴唇翘了翘。 “干干净净就好。” 深沉的目光移向了咒灵的原处,夏油杰眯眼看了看,“——有东西。” 他走过去看了看,湿乎乎的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周身缠绕浓厚的咒力,不仅如此,好像还在吸收周围溢出的咒力,像一个贪婪的大嘴。 用脚尖挑开滑落而下遮掩住的碎石,五条悟冷笑一声,“一根恶心的手指。” 突然回想起当时高专被入侵时候的事情,脑中像被一阵电流打中,彻盯着那干枯的手指缓缓道:“两面宿傩的手指——吗?” 夏油杰眯眼:“吃了它就能获得如此的力量……” 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往周围扫着,五条悟顺着他的目光,疑惑问:“你在看什么?” “那个叫加茂的吧。”夏油杰缓缓说:“我把他踢出帐去了,不然他死定了。” 五条悟才不在意会不会粗鲁,冲他伸大拇指:“干得好。” 彻也胡乱点点头,跟着伸出一只大拇指。 夏油杰弯起眼睛。 第109章 我才是一个脏脏的乞丐。 暗色透明薄膜一样的护罩缓缓撤去,头顶的天空露了出来,没有翻滚的乌云,天空的本色还是暖暖的蓝色,边缘或者表面的地带透出绚烂的红色、金色、紫色……,云层的深处躲着的太阳尚且还有余威炫耀,光线扭曲环绕,像金线交织出了一幅辉煌的花鸟卷。 正好是黄昏的时候,归巢的鸟雀在沿着天空的轨道匆匆振翅,或许飞得开心了,也能极其吝啬地从喉中鸣叫出极为清脆的啼叫。 夕阳没有照耀到的地方,加茂弘树低垂着脑袋缩成一团,脚步声响起,他身躯颤动了一下,急急忙忙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 “你们回来了!”他声音暗含激动,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容,“一之濑君……没事就好。” 面前的男孩留得很长的额发,让人看不清楚面容,虽然过于消瘦但其实身材高挑,只平常微微佝偻着肩膀的时候会给人极瘦小的感觉。 五条悟是目前是三人之间身高最优越的,走路时非得揽着身旁最矮的彻的肩膀,弄得两人都怪难受的,被彻推开了好几次,只能双手背在脑后仰面懒懒走着,姿势怪酷的,但可见嘴角下压,从表情看来是很不开心。 而夏油杰侧低着头跟彻说着些什么,黑曜石一般的耳钉被光模糊了颜色,只是闪着明亮的光,光又模糊了他的表情。 但气氛是恬淡又柔和的。 本来跟夏油杰说话的纤细男孩听见了呼唤的声音,愣了下,扭头四处看了看才在偏僻的阴暗处看到了人影。 “啊——对的,不要担心,我们安全回来了。”彻大略一看,加茂弘树身上并没有额外的伤口,微松了一口气,抿嘴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帮忙带路了,害得你差点受伤,抱歉……” “没、没这回事!”加茂弘树放大了声音,反驳道:“是我自己提议要给你们带路的,而且我也没有受伤……” 他不自觉地侧头瞥了一眼五条悟,眼神说不清楚是什么意味,“你们,真的很强大。” 又是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包含着不知名的怨愤、嫉妒、羡慕、憧憬……乃至于对夏油杰也有类似的情绪。 对人类的负面情绪已经到了司空见惯的地步,夏油杰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扫过他,使得加茂弘树连忙低下了脑袋,呆滞冷漠的眼睛轻轻滚动,眼神落在鞋边的水泥地上,粗糙的灰色表面洒落着他面前人的影子。 比他要高大得多的五条悟两人,哪怕是影子也能看得出来挺拔的姿态和张扬恣意的潇洒情绪。 五条悟不耐地瞥了加茂一眼,哪怕全身上下并不十分整洁,顶着有些许凌乱的白发,但他依然自信又从容,冲他微扬了扬下巴,“那谁——你怎么还不走?” 也没等着对方回答些什么,五条悟大手搭在彻的肩膀上,炽热的温度从肩头传导至全身上下, 彻回头冲加茂礼貌笑了笑,顺着五条悟的力道往外走去。 看着三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良久,加茂弘树呆站了一会儿,反而扭头拐回方才帐围住的地方,细瘦的双腿踩在崎岖的地面,好像一拐就要折断。目光不断逡巡着四周,磕磕绊绊又步履匆匆地来到一处最大的深坑。 他向下的时候就如同在陡峭的山坡往下,额头闷出汗水,险些从高处滚落,定睛一看身体僵住。 直面白色大狗凶恶冷漠的眼神,加茂手脚不敢动弹,甚至连惊讶恐惧的声音都不敢泄露一下。 ——什么东西…… 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五条悟三人离开的时候它肯定不在,否则五条家的六眼不可能没发现。 类狼的行为动作,白色大狗微伏地,鼻头嗅闻着地面某处,猩红的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外来的人类,视线在脖颈、眼睛等处逡巡,好像一发现对方有不轨的举动就能一口咬断对方的咽喉、喝掉喉管喷溅的所有鲜血。 坚硬的爪子刨地,粉红的舌尖卷起什么东西,大狗闷哼一声,最后没做任何事情,仰天无声咆哮扭头三两下跃出深坑,地底显出它的爪印,极深极重。 这才敢尝试下性地下到深处,加茂弘树的动作就像刚启动的机器,僵硬又磕绊。 明白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他还是不死心地在坑中细细搜索了一遍。 重新回到地面,他喘着粗气回头远远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夕阳的橙黄色洒满了道路,温暖明亮到了刺眼的地步——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刺痛人的双眼。 已不见彻三人的背影。 死死咬住苍白干裂的下嘴唇,鼻腔深处发出难耐又痛恨的声音。 * 勾肩搭背着走到校门口,远远看见身穿制服的黑脸老头还在一板一眼地瞪着过路的人。 五条悟恼怒咬牙,“他不会还有管我们出校门的穿不穿校服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衣角的位置有些勾线破洞,露出内里白色的内搭t恤。 发现彻和夏油杰两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来,抚弄的动作微微一顿,耳朵燃起灼烧一般的温度,他不满瞥了一眼夏油杰,怒道:“你一身的血离小彻远点啊!” 夏油杰哽住,昂起头冷眼看着他,嘲讽道:“你乞丐一样的破烂衣服,彻跟你走在一块儿才感到丢脸吧!” 彻低头看自己满是灰尘的衣服,摸了摸乱糟糟一团的头发,还有脸上隐隐刺痛的伤痕,也就脸蛋被五条悟擦得很干净。 他有些郁闷,“我才是一个脏脏的乞丐。” “那我和小彻就是乞丐一家人。”五条悟瞬间变得开心起来,亲密地贴了过来,“我陪着小彻一起被杰这种人嘲笑。” “……是你先嘲笑我的吧!”夏油杰觑了一眼彻的脸色,“我可没有要嘲笑乞丐的意思——我是说彻根本就不脏,脸很可爱,根本也不像乞丐,舌头舔上去都不会嫌弃……” 彻脸蛋红红,虽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舔上去什么的也有点太那个了…… 天哪!我在说些什么!?夏油杰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的心比我的鞋底还脏!”五条悟阴阳怪气道:“好啊杰!你真是最心怀不轨的那一个,你之前还说我呢!快给我道歉!” “唯独这方面我可不想被你诬陷——” 越说越乱,夏油杰干脆就闭上了嘴,又一次对五条悟感到咬牙切齿,简直是谄媚又可恶。 第110章 他天生就应该和我在一起。 校门口路边停靠着一辆车型新颖的黑色轿车,明显不同于传统的日系车,这辆车的线条流畅、调和车漆明亮,就连车头都特意加宽,做成带着阔气的感觉,仅仅安静停在路边就能让所有人移不开眼睛。 有着耀眼的金发的高大身影低头似乎在思考,单屈着膝盖倚靠在车门边上,双手插兜,头发低垂着盖住模糊不清的眉眼,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低调又优雅的潇洒姿态。 突然,迹部余光敏锐地发现了什么,抬头朝门口内部看过去,眼睛微眯,看到一个显眼的白色脑袋,在花坛树后的位置,偶尔露出一点乱翘的发丝就立马缩了回去。 并未在冰帝见过这么张扬的发色,迹部眼睛低敛思忖回忆,心中潜意识觉得这个无端出现的人跟彻有关。 站直了身体,强硬止住内心想要飞奔的欲望,慢条斯理地抚了下平整的衣摆,因为依靠动作而往上扯了一点的裤脚被他轻跺了下鞋底就顺其自然地妥帖落下,一双长腿笔直,大步流星朝那个方向走去。 光辉灿烂的夕阳之下,三位尚且青涩的少年面对着面交谈,面上表情有诸多变化,时而郁闷时而欢乐,对同伴扬起可爱的笑脸,彼此之间是和谐又热烈的氛围。 迹部脚步停在不远处,观察了一阵,看到彻面上多变的情绪,薄透的唇瓣儿弯起极小的弧度,“——彻。” …… 他们三人正在讨论直接从校门冲出去还是和来时一样翻墙,正准备实在不行就再翻墙出去呢,却被夏油杰提示说监控室的人已经清醒了,估计是被人叫醒的,监控摄像头肯定也都启动了。 五条悟烦躁蹲下托腮,吐出一口气,将额头的发丝吹得打了个卷,“又不是被拍到入侵,我们翻墙出去的话总不能追着出去吧!” 彻瞪大了眼震叹,“有、有道理!” 五条悟仰脸哼哼两声,眼角翘着,本还想再求得两声夸奖。 夏油杰无视了他,正当要拍板决定再次翻墙出去的时候。 “——彻。” 突然的一声从背后传来,彻被吓到了一下,连忙回头一看,眼神还怪警惕的,但是瞬间嘴巴翘起,眉眼弯弯,欢快叫了声:“迹部!” 粉嫩的脸蛋洁白柔软,笑容清纯灿烂得不得了,脸颊一边的小梨涡聚起汪汪清泉,嫩蓝的眼睛像纯度可怕的晶亮蓝宝石。 五条悟也瞬间站了起来,嘴角在第一时间垮了下来,摆出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迹部,“你谁啊。” 夏油杰没有说话,眯眼看着迹部,肌肉紧绷着,就怕是之前的人找来的寻仇的。 迹部不在意他们的警惕,微微颔首道:“迹部景吾,幸会。” 彻笑容甜甜的,粉嫩的嘴唇翘得老高,“我的好朋友哦!”五条悟再不愿意也看得出来彻很信任、亲近这个看起来装得不得了的大少爷。 他扭脸低低嘁了一声,“装模作样……” 嫉妒的嘴脸真的很丑恶呢。彻可不会在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瞬间摆出那么柔软甜美的可爱笑容。 夏油杰放松了绷紧的肌肉,嘴角扬起一抹深深的笑来,“久闻大名,幸会。” “夏油杰。”向前跨了一步,不笑时显得冷漠锋利的眼睛眯起笑纹,伸出手来,听语气是很友好的。 彻有些紧张,第一次夹在两拨朋友之间,他级轻地伸出一点点舌尖用口水湿润干涩的嘴唇,干巴巴介绍:“这是杰,很可靠的朋友……” 然后瞄了一眼扭头不知道做什么的五条悟,“这是悟,也是很厉害的朋友。” 五条悟在彻介绍夏油杰的时候偷瞄了一眼他,听到了对自己的介绍,嘴角没忍住翘了翘,心里其实很满足了已经。 轻飘飘地抬头道:“五条悟。” 经历过多次的败北和努力后的成功,这种过于张扬恣意的争气方式早就退出了迹部景吾的生活,他没有很在意这些咒术界的年轻人略显散漫的态度,简单的介绍之后就直冲主题。 “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迹部直截了当问,“气象预报并没有说今天有大雨和地震。” 夏油杰:“在日本这些还少见吗?”他笑了笑,“突如其来的地震自然灾害等……” 迹部凝眸,华丽贵气的眉往下压了一些,道:“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入间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他以为你离开了我就不会再——照顾你了。” 说完这些句话,迹部嘴唇紧紧抿住,微低垂着眼睛看彻的脸和表情,注意到白嫩面颊上的细小伤痕,甚至没有足够的耐心去辨别,不知道是否是之前的伤痕、是否是不小心弄伤的、是否是利器导致的……他眉心拱起像小山的形状,显得表情有些烦躁和锋利。 “又受伤了……”他的声音沉得像深渊里最冰凉的水,“还不如回到冰帝,至少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夏油杰听了这句话之后,心脏猛地一缩,眼睛莫名地不敢朝彻脸上看去,甚至幻想出了彻点头同意的场面,浮于表面的友善表情也没有绷住,肌肉一放松,俊俏的一张脸因面无表情而显得极度冷漠。 五条悟就没有他那么沉得住气,眼睛中燃烧着怒火,咬牙切齿像一只极端恼怒的大猫。 “小彻是最适合高专的,而且我带他来到高专。”五条悟扯过彻的手腕,挡在面前,用最刺的一面面对迹部,“他天生就应该和我在一起。” 彻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感受到手腕之间冒着汗的大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迹部同样高大,面对五条悟的发怒只是冷冷一笑,“每一次见面彻都很狼狈,在冰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哪怕是入间这样的鬼祟小人也不敢对彻做些什么。”迹部道,“就因为我在这里,你懂吗?——嗯?” 带着反问意味的低沉尾音,激得五条悟垂着脑袋往后扭,想看眼彻的表情,但只看到一个乱蓬蓬的发顶,想起小彻平时又干净又甜又香,还总是眼睛亮晶晶、嘴角带着笑,能让人的心软成液体流到胃里去。 但在高专后,好几次都得紧绷着神经,面对可以危及生命的危险,慌得心脏怦怦跳,还要咬着牙噙着泪但很勇敢地去面对敌人和咒灵。 一直都打理得柔软整洁的头发好几次都吹得乱糟糟的,甚至这里一道伤痕,那里流下血,有时候还得怀着被吓到爆炸的小胆,拖着僵硬用力到打颤发抖的细溜溜的双腿,用面对死亡的觉悟求救、面对敌人。 他还给小彻添了很多麻烦,让小彻伤心害怕了好几次…… 第111章 就像悟说的,他天生就该跟我们在一起。 “有些能力是天生的。”夏油杰低声笑了笑,眼睛直视着迹部的,“他并不适合在回到‘普通’的世界中了。” “你自诩将彻保护得很好,只是为他挡去暗处窥伺的普通虫子,但彻仍生活在不间断的担惊受怕之中。那些你睁破了眼睛也看不到的丑陋的怪物时常环顾……你足够金尊玉贵,有最好的环境,你的家人甚至不会让你有接触到那些的机会。” 他垂眸,两瓣嘴唇轻合,额前有些散落的发轻飘飘落下,上半张脸掩藏在一片阴暗之中,遮住一些锋利的眸色,显得他面相极平静,甚至悲悯平静得如同坐在佛龛上的金佛。 “就像悟说的,他天生就该跟我们在一起。” 面对气势莫名摄人的夏油杰,迹部不闪不退,华美的面庞之中依旧一片镇静,直面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有足够的资本将彻保护得很好。” 如果彻前十几年的安稳是因为父母很多很多爱,那么他不仅如此……他也会做得很好。 ——如果他有这个资格的话。 迹部的眼神看向彻,看到他脸上微皱的眉毛和轻抿的嘴巴,如此无奈惹怜的姿态,使得他再多的话都咽了进去,心里一阵阵地发软,但仍坚持着表达自己的期望。 “我没有说假话,彻。”迹部抿嘴道,眼神直直盯着彻的,使他能一眼看到他明亮又坚韧的诚恳和决心。 “迹部……”彻摆脱了五条悟莫名缠人的架势,顶着他粘连的视线上前一步,仰面看着迹部,认真道:“我很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保护,可笑当时的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胆小鬼一样的躲避保护了自己……” 迹部眼睑低垂着,盯着他的脸,浅色的睫毛轻颤,本还想说些什么话,最终还是抿着嘴唇闭口不言,表情沉静。 忍住想要躲避的眼神,直觉彻要说一些拒绝他的话。 “我、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常常想,要是你的话,肯定会有很好的办法去面对吧。”自然地说出能让人脸红羞耻的话,彻只是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我偶尔会幻想,如果我有迹部你那样的能力,我是不是就会更大胆、更快乐一些……” 迹部紧盯着他说:“你很好。” “你是你、我是我,你身上有让我也难以移开目光的闪光点。”语气竟然很温柔,五条悟死死瞪着他,眼角吊起来,像一只极其恼怒的大猫,被克制着表情的夏油杰拉住衣袖不让捣乱,无奈只能咬牙在一旁看着。 “我在现在的生活里好像找到了,可以保护自己的办法。”彻颤颤捏着拳头,开口道:“我不可能让迹部你保护我一辈子,你也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我却没有什么报答的方法。现在想想,我的快乐已经足够多了——”说着,他又要低下头去,依稀可见眼角闪烁着细细的泪花,鼻尖透着薄薄的红。 迹部上前一步,微微俯身为他拭去泪花,冰凉的泪水沾在他粗糙的指腹,再绅士地撤去双手。 感受着些微的凉意,恍惚间发现自己心脏不再因为靠近而鼓噪猛跳,而是微笨重地跃动,偶尔近乎痉挛地猛缩一下,如得了难以医治的病症。 “躲避从来都不是最好的方法。”迹部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不愿让彻为难,“我能给你的保护充其量只是更大的躲避圈罢了……” “我也不需要你的回报或者报答,我做的事只是为了能让自己顺心。”迹部低声说,声音像滋润的雨露,“你也带给我很多快乐的体验,那可是无价之宝。” “只是,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可以尽情向我求助。你的那些对我来说必然是小事情。”他笑了笑,右眼下的泪痣随着笑肌的运动好像在闪烁。 “我们也算三年的好友了吧——啊嗯?” “嗯、嗯——”眼泪莫名浸润了眼眶,彻吸了吸鼻子,发觉不妙立马低下脑袋,抬起手背胡乱擦着眼眶。 清澈的泪滴掉在地面,激起小小的灰尘。 旁边五条悟和夏油杰较量的动作立马顿住了,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三年的时光突然浓缩着钻进了脑海,彻想到了之前规律到平淡的中学生活、好像并不交往但细想总有笑闹的同窗、校园运动场边奔跑的阳光和草香……不大不小的温馨的家、十几年如一日把自己当成宝贝照料的父母;放学路上母亲翩翩的裙角和含笑轻柔的声音、每天在做功课期间悄悄将礼物放在书桌上的父亲…… ——太难看了,说哭就哭什么的…… 迹部表情变得无奈,垂眼看他,好像在无声问,怎么又哭了呀。 这时候,迹部身后传来一声清亮温柔的声音。 “迹部学长——” 彻慌忙伸手擦掉止不住的泪水,一时难以抑制不知何来的酸涩感觉,干脆转身背对着迹部,微佝偻着背部,吭哧吭哧地擦着眼泪。 迹部不着痕迹挡住而来彻的背影,回头挑眉道:“凤?” 见有人插入了话题,五条悟连忙上前,在兜里左摸右摸连一片纸巾都没摸到,看着彻乌黑的脑袋手足无措,自己也不受控制地扁着嘴,清亮的眼睛变得忧郁,喉咙里紧得发疼。 “——不要伤心小彻……”五条悟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无助地也红了眼眶。 心里酸酸,觉得是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话题,才让彻这么伤心地哭泣。 夏油杰抿唇,低敛着眼睫摸索了一阵,从裤兜里翻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他定定看了一眼,突然有人给他塞了一包未拆封的纸巾,夏油杰抬头看面前这位面容青涩的帅气少年。 凤长太郎小声说:“前辈您是一之濑前辈的朋友吧……我这里有没拆封的纸巾。”他抿嘴,回头看了一眼迹部,他的目光一直在彻的身上,却克制地只是看着,然后向夏油杰补充道:“是干净的。” 夏油杰没说什么,冲他点点头,小心没让身上咒灵的污血碰到,抽出一张纸巾极轻柔地放到彻的身前,轻轻说:“擦一下?湿湿的不舒服。” 彻接过纸巾,小声哽咽着说:“抱歉。我、我有些想我的父母了……”透过低垂的睫毛,朦胧的泪眼依稀可见透着蓝的光彩,面上遍布湿红,像一个浸满悲伤的水娃娃。 夏油杰摇摇头:“没关系的,也没有需要抱歉的地方。” “因为在音乐教室准备比赛的曲目,好像看到了一之濑前辈的背影……”但因为好久没有看到过真正的前辈,怀疑认错了人,就跟着部长在外面等…… “也因为很久没有见一之濑前辈去做礼拜了,我、我很担心……”凤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剖析自己,“上次交流赛据说前辈在那里,但我没有到场很遗憾……” 男孩应该是十分腼腆的,也高高的,好像跟五条悟差不多高的样子,垂着脑袋说话,说着好像就要躲到地里去了。 彻闻言微愣了愣,吸了吸鼻子,“因为最近搬家了的原因……”他眼眶还红红的,眼巴巴看着凤,睫毛还打着颤。 凤垂着脑袋用温顺的眼神看着他,伸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无论如何,愿主保佑你。前辈就算转学也要每天开心。” 彻用湿润的大眼睛看着他这两位冰帝的同校朋友,眼泪感觉又要涌出来了,被他死死憋住了。 摸索着从脖颈处挑起一根银色十字架项链,项链还沾着他的体温。 项链被他双手握在手心里,坚硬的边角抵住了手心的软肉。他轻柔亲吻了下,冲两人扬起抹笑来,星星一样的泪花被他眨出在半空中,像迸溅的透明小烟花。 “谢谢你们,你们也要每天都开心!” 五条悟和夏油杰依旧在他身后,给他最大的尊重和自由。 第112章 闺阁大少爷。 本还想邀请彻用晚餐,但迹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沉默地看着他们三人离开的背影,安静站在冰帝的校门口,背后是金碧辉煌的落日和夕阳,他灿烂的发丝几乎与天际的颜色融为一体,显得整个人有种苍白的存在感。 彻回头又看了眼迹部,恍惚间被落日刺得微眯了眼,但隐约能看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自觉弯起嘴唇冲他扬扬手。 五条悟也眯着眼,替彻遮了遮光,自来熟地也冲迹部高展着手臂,“放心——小彻会被我保护得很好!我可是很强的——各方面都不会输给你的啦!” 他没轻没重,夏油杰猝不及防被他杵了下,趔趄着用肩膀将他顶开。然后也回头,弯弯的眼睛带着真切的笑意,柔和到了极点,“放心吧迹部君。”就如同一场郑重交接的仪式。 毫无疑问,他们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 迹部静静勾起嘴角,轻轻挥手,“啊嗯,路上小心。” 近乎是一幕辉煌浪漫的告别。 因为迹部在周围而终于有有闲心喝了口茶水的石田砸吧着,从嘴唇摘了片茶叶,清清嗓跟表情沉默柔和的凤长太郎搭话。 “我记得你们是网球部的吧,今年的比赛怎么样?我记得迹部带队的时候我们可是东京第一呢,现在迹部升学到高中了,那你们初中部……” 凤扭头,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腼腆笑了笑回应道:“我们很好,赛程很顺利,大家都很努力……” * 本来想着随便找个地方用餐,五条悟靠在墙边翻着手机,一双眼睛上下扫描,感觉怎么看都看不过来。 “玉子烧、烤肉、寿司……”他轻啧一声,眉头皱起不耐烦的弯绕弧度,“太老套了,完全让人没有食欲。” 他扭头一看,夏油杰又不知道挑起了什么话题,小彻很乖地抬头看他说话,时不时弯起嘴唇很可爱地笑一下。 眉毛倒竖起来,五条悟恼怒,硬生生把夏油杰挤开,无理取闹道:“你们两个根本不为团队考虑,刚刚就我一个人在思考今天的晚餐!” 夏油杰无语:“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这家伙。” 五条悟冲他翻了个白眼,还是没忍住瘪嘴低头问:“小彻你们在说什么呀?” “就是在讨论晚餐哦。”彻看了一眼夏油杰,看他脸上的无奈表情有些忍俊不禁,笑眯眯说:“我在跟杰说我朋友之前带我去的那一家拉面店,很好吃哦。” 夏油杰插嘴道:“好像就在新宿周围,实在没什么想法的话,干脆就去那家拉面店好了。” 彻蹙眉想了想,嘴巴微张,“呀!” “我之前还说要请歌姬前辈吃拉面呢!”彻有些愧疚,“那周日被拉去考核了,被我给错过了——” 五条悟嘴角勾着,随意道:“歌姬就随便啦——那我们就去吃拉面吧!” 夏油杰看了五条悟一眼,眼尾翘着,“真是恶劣啊悟——”他下面的话没接着说下去,只是懒散说道:“那就拉面吧。” …… “好小的店。”五条悟站在店外拉下墨镜四处看了看,然后将双手背在脑后,懒洋洋道:“我还没怎么吃过拉面呢。” “闺阁大少爷。”夏油杰评价道,随意瞥了他一眼,“这种平民小吃你曾经吃过就挺让人震惊的了。” “这种传统食物我再没吃过才更让人震惊吧!”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然后蹭到彻的身边,叮嘱他说:“杰最会在心里恶意揣测别人了,小彻你以后得离他远一点。” “……”习惯了五条悟有时候奇奇怪怪的行为,彻扭头本来不想理会他,却被他缠得有些怕了,又随意点头“嗯嗯”两声。 五条悟心满意足,红润的嘴唇翘起,手臂舒展着搭在彻的肩膀上,就跟黏在人身边了一样。 夏油杰:“……”你这样才是恶意揣测吧! 依旧是窄小的入户门帘,书法的“面”字很夺目,即便是没有招牌也能让人一眼看得出来这是一家面馆。 五条悟进来之后依旧是不停地观察四周,发现店里的座位是板凳式的,店内人不多不少,只剩下一串连桌的位置,间隔看起来又窄又小,瞬间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感觉自己能被挤成一半。 彻注意到他好动的眼睛跟不自觉抿起的嘴巴,睫毛不断眨着,像扑闪扑闪翅膀的银白色蝴蝶。粉嫩的嘴唇没忍住翘了起来,想起了夏油杰评价的那一句“闺阁大少爷”,觉得实在是很有意思。 有些形象。 他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松田阵平的身影,想来他应该是只在周末的时候来兼职,其实还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新交的朋友,但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太生疏了,如果带着其他的朋友来店里,说不准是一个负担呢。 另外两人跟风点了牛肉拉面,一扭头就见彻已经在连坐的位置坐了下来,贴心地从消毒柜拿了三双筷子,耐心地放在小碗上边。 他坐着的姿势很乖巧,这是两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也是如此。 膝盖轻轻并拢,薄薄的布料贴在皮肉上,勾勒出大腿的线条弧度。薄薄一片的背挺出很顺眼的角度,没有过分直板,但也绝没有弓腰塌背,像一株弯弯垂首的什么花朵那样。 不知道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保守乖巧的姿势…… 夏油杰现在没五条悟那么多奇怪的心思,只是顺着心意,跨腿坐在他的另一边,不自觉摸了下干燥还带着消毒柜温度的筷子,轻点头说了句,“谢谢。” 所以就在五条悟的眨眼间,彻坐在板凳的外边,夏油杰坐在中间,挨着彻的右手臂,而另一旁应当是留了足够的位置给五条悟的。 而这难不倒聪明的五条悟,他直接走到彻的另一边。 感受到头顶的阴影,彻疑惑地抬头,嘴角平常没有表情的时候都有翘起微微的弧度,清透柔和色泽的眼睛映射五条悟俊美青涩的脸蛋,静静看着他,好像在用眼神轻柔触碰他,问他要做什么。 五条悟直接低下身子,拱着彻的肩膀,一用力,连带着彻右边坐得好好的夏油杰,两人一起被他挤过去。 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屁\/股摩擦了下,重心不稳后仰,一手想要抓住什么,这时一个结实有力的手臂被他牢牢捏住,手被一个干燥炽热的手掌反手握住,猛地闭眼被一个宽阔的怀抱接住,口鼻一瞬间的不听使唤,几乎要陷进去一阵清冽的气味。 夏油杰压低了的恼怒声音从背后很近的位置传来,几乎是贴着耳朵吐气的。 “五条悟——你做什么?” 五条悟手臂用力,将彻从夏油杰的怀里拉了出来。 很巧的力道,正好让彻又柔柔地被拥进一个同样宽阔的怀抱,与刚才不同但同样干净的味道又冲面而来,彻只能看到五条悟懒懒扬起的饱满嘴唇。 “当然是要跟最亲爱的小彻坐在一块儿啦!” 太过私密的气味让彻有种被接连入侵的感觉,耳后也红了一片,狼狈挣脱出来,第一时间摸了下耳朵,潮湿的水汽好像还在不断晕着。 夏油杰眨了下眼,猛地跟着看了过去,嘴唇紧抿,高领子下喉结耸动,脖颈红了一片,心跳猛地加速。 ……妈\/的,都怪你! ——五条悟! 第113章 ——你在夸奖我? 彻极不自在,狠狠瞪了一眼五条悟,哼哧哼哧呼吸着,快气昏了头,“那你也不能这样——”他底下动了动,好让自己能远离挨着的、不知道夏油杰身体的什么位置。 坚硬又柔韧,大概是大腿的肌肉吧…… 太、太私密了! 夏油杰狠狠闭眼,对上五条悟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恶笑脸,冷笑活动着手指,“悟,回学校好好聊聊吧。” 听着夏油杰并不十分友善的语气,彻也不生气了,怂怂夹在中间紧紧并着腿,低头看桌面上的筷子,一点焦虑和紧张涌上心头,没控制住轻轻抖了抖腿。 不会是要打架切磋吧…… 而五条悟装作听不懂,歪曲道:“诶,我和杰没有什么好聊的吧,难道你要对我说些难为情的话吗?” 他懒洋洋笑着说:“哎呀,这种我可没有什么兴趣呢!” 在夏油杰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的时候,拉面刚刚好被店员端了上来,非常及时地制止了一场文斗。 店员率先将拉面放在最边上的五条悟面前,彻怕他再闹腾,还仔细给他摆好筷子,“好了好了,快用餐吧悟。” 像被顺了毛的大猫,五条悟心情很好地扬了扬眉毛,冲夏油杰使了个眼神,“毕竟是小彻特意给我的优待呢。” “……你快点吃吧,拉面都堵不住你的嘴吗?”夏油杰翻了个白眼,接过另外的两碗的面,很细致地先挪到中间的彻的面前,然后再是自己,转头向店员礼貌性地道了声谢。 拉面的热气扑扑地往半空中冒,彻吃不了这么热的,就用筷子先搅拌着,等待稍微降温之后再入口。夏油杰看到了之后,向店员要了一瓶冰柜冷藏的绿茶饮品,拧开之后放在彻的面前。 温声说:“搅拌多了的话面会糊掉,热的时候喝口冰的可以中和,试试吧。”接着补充道:“并没有很冰,不会肚子疼的。” 虽然很贴心,但总感觉有些太过头了,彻捏了捏衣角拘谨道:“……谢谢。”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就该这么做,自己则美滋滋地拿起筷子,细细挑起一筷子拉面,细细吹了吹,呼呼的声音很轻柔,彻在一旁瞄到他突然看过来的眼神,心里涌上更奇怪的猜测,身体不自觉往另一边侧侧,谨慎又礼貌地说道:“如果是我想的那样的话,请你不要,谢谢你。” 五条悟砸吧了下嘴巴,“欸——那好吧。” 彻:……是在遗憾什么啊?这样的事对除了小孩子之外的任何人做,都是很奇怪的啊! 怀疑两人在跟迹部的短暂交流之中产生了莫名的胜负欲,彻无奈说:“谢谢你们的照顾,但请不要把我当作残疾人或者小孩子……” 腮帮鼓了鼓,歇了口气小声继续道:“我也在任务上帮到忙的啊,很有用的……” 五条悟放下筷子捧场,伸手揽住彻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黏黏糊糊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很敬仰小彻的,没有你的话只靠杰拖后腿的话,我一个人解决时间会花费久一点的吧。” “脾气很好呢,不容易生气,身上也香香的……手很软很小呢,哭着的时候也不忘记奔跑,很漂亮呢那时候!” “真厉害呢小彻,以后出任务也要带上我哦,一想到有小彻在身边,就感觉到身体热热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呢!” ……这话在很有自知之明的彻的耳朵里听着,总有一股阴阳怪气的感觉。 彻没忍住挣开他的臂膀,侧头直直看着他,“——你在夸奖我?” 五条悟看到彻的眼睛内羞耻的情绪,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眨巴着大大的蓝眼睛,大声说话表明自己的诚恳,“——当然了!我最喜欢跟在小彻的身边了!” 彻更羞耻了,“你别说了!” 夏油杰没忍住笑出声,“我们最强的悟少爷崇拜一个人的时候还真是‘可爱’呢——” “真的很抱歉,拖了我们悟少爷的后腿了呢。” 五条悟一向知道夏油杰有时候说话很怪,也并不觉得冲小彻撒娇有什么羞耻的,直接说道:“好吧,杰你也很不错——” “我们几个,合起来才是最强嘛!” 夏油杰笑笑,轻昂了昂下巴,矜持道:“勉强算你说得对吧!” * “嗯?”最后喝了口热乎乎的汤,彻声音含糊发出一声疑问的短音节,感觉口袋里有什么在震动。 却因为拿着碗,第一时间腾不开手。夏油杰替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动作很快,彻都没来得及放下碗,腰上轻飘飘的触感一闪而过。 手心被还是偏烫的瓷碗外围熏红了一片,但其实没有什么痛觉,夏油杰还是让他拿着绿茶的瓶子提在手心里降温,正巧手机的屏幕亮着,语音通话在兜里响了几下就被对方关掉了,然后又上了一条短讯。 垂着睫毛仔细地看着,很短的时间看完之后,然后放在夏油杰的面前,“辅助监督刚联系你们没有成功,就找到我这里了。” 夏油杰手机没电了,疑问的目光放在五条悟的身上,吃饭莫名从容缓慢的五条悟抬头,摸出手机,含糊道:“我给挂掉了。” 夏油杰:“……好歹接一下电话啊悟。” “所以到时候就把那根手指交给辅助监督就好吗?”彻眼巴巴看着夏油杰,问道。 “也只能这么办了。”他点头,口袋并没有多少重量的手指简直重得像一座小山。扭头看身为世家大少爷的五条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东西对我们没有用处,还会被有些人费尽心思地抢夺,就算喂给咒灵,我也怕我的咒灵们爆炸。”夏油杰说,“还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校方或者高层。” “无论如何,只要不放在高专就行。”彻叹了口气,撑着脑袋,用圆溜溜的眼睛看中夏油杰并不明显的口袋,鼻头皱了皱,“这样就不会有奇怪的人入侵高专找所谓手指了。” “事实上,高专封印的那根手指确实失窃了。”五条悟双脚张开,抵在对面的墙壁,扬起手臂枕到脑后,看起来有些伸展不开的样子,于是上半身也伸出去,手臂挡住了身后客人的路,但人敢怒不敢言。 他随意说着,爆出了一个消息,“这样的东西竟然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窃取啊。”语气轻飘飘地嘲笑着。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彻瞪大眼睛看着他,表情好奇,看来也很想知道。 五条悟勾唇,脑袋歪着,墨镜划下鼻梁,明显的湛蓝色露出来一片,“因为我是大少爷悟嘛!” 第114章 是‘我们\’。 木村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彻倒是很及时地接到了。 “你好——喂?” 顿了有大概五六秒的样子,彻皱眉头下压,捂住电话的对话口,看向身旁盯着他两位同窗。 “怎么了?”夏油杰疑惑问道。 “他让我们把手指给他,他会上交给高层……顺便把我们送回学校去。”彻迷茫又警惕道,“他怎么知道的?” 五条悟啧了下,“到头来还是没躲过监控嘛!”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直接给他吧。”夏油杰扯了扯嘴角,“但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的感觉……怪让人不爽的。” 五条悟冷哼一声。 彻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甚至有些见怪不怪了。 电话挂断之后,三人结伴走出小店,彻本想直接关掉手机,低头不经意间看到手机上还有另外的未读信息。 正准备转开的目光凝住,翻开短信栏,发现是庵歌姬的消息,只很简短的一句—— 【彻,抱歉,我没在你的宿舍看到梅子……它好像自己离开了。】 * 又是傍晚的时候,天空光芒渐渐消失,黑夜与白天的交际是很宽很模糊的一条线,是水彩画中完美的双色交融,有些单纯暗沉的灰色系,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给人的感觉比真正的夜晚还要沉闷。 彻坐在车上往高专赶去,因为焦虑而拧着衣角,脸偏向窗外,呼呼的风扑面而来,卷起他额前的发丝,顺着风的方向往后扬起。 表情有些晦暗不明,隐约可见浓密的黑色睫毛,定定地,眼神也不知道落在哪边。 “……不要担心。梅子说不定就是饿了呢。”夏油杰看着他的侧脸,沉默了一阵之后,还是没忍住说些没用的安慰话。 他一直觉得这些作秀一般的话,有时候既不能安慰到人,而且也并不能为真正的困境做些什么。除了浪费口水和体力脑力,别无他用。 可现在倒是希望这样的无用话能有用一些,至少能让彻的情绪好上一些。 彻勉强勾起唇,“杰你说得也有道理呢。”柔软的发丝贴在脸上胡乱飞舞,狂躁得可恶的样子,五条悟也看不清彻的眼睛了。 夏油杰张了张嘴,“……不要担心。” 彻抿嘴好像又笑了下,五条悟皱着眉头,甚至想直接关掉彻那边的车窗,却看到他又扭过头去,看起来是很喜欢吹风的样子。 彻已经很能平静地面对离别了。 头一次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这种时候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咬牙冲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木村喋喋不休,“你快一点啊!我们有紧急的事情!” 开车正是要心无旁骛的认真,却被耳边魔音不停催着跑快一点,木村咬牙捏着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再沉静的心态也快崩盘了,差点就想说你把车扛起来跑算了。仿若不经意地从前边的镜子看了眼夏油杰口袋里的手指,瞬间又深吸口气,平静了下来,嘴角的弧度弯也起来了。 不过是小孩子的担心这种懦弱的情绪罢了,他开得快一点也没什么大碍,毕竟掌舵权在他手上。 他可以施舍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怜悯。 托了五条悟百般催促的福,黑色的轿车最终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摆尾停在高专的门口。 在车上还安静坐着的彻,立马匆匆伸手扣着内门的把手,发现再大力也扣不动,扭头向前座看去。 嫩蓝的眼眸内原来早就盛满了泪水,亮晶晶的比刚刚升空的星星还要闪烁。 他眼皮子浅,却不会发脾气,好像不会给任何人传输负面的情绪,独自消化着。 但在意的人情绪会互相牵连,五条悟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咬牙沉声道:“喂!别发呆了啊!” 木村这才连忙解开车门的锁。 彻钻进校门匆匆往回赶,五条悟和夏油杰紧紧跟在他身后,头也不回将口袋包了两层的手指往后扔,木村连忙接住,本来早就感受到了澎拜的咒力,但还是放在手心里捏了下,感受到瘦长的形状,缓缓吐了口气,后远远望了眼高专的校门。 这个时间,最近天天加班的夜蛾正道双手插兜,难得早了一些要回家,迎面碰见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彻,正要伸手说句什么。 可跟之前不一样的是,彻就当没有看见他,直接朝着宿舍的方向跑去。 黑色柔顺的发丝跳跃着,脸上是明显的匆忙和慌张。 难、难道是天太黑了? 夜蛾疑惑,冲后面的跟过来的五条悟两人问道:“彻怎么了?”他可是学校里唯一见他会乖乖用敬语问好的学生了。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轻啧一声,望着彻的方向,表情有些奇怪,眉头皱着,好像是担忧又迷茫的样子。 “那个狗的事情,夜蛾你回家陪老婆好了。” 他揉了揉头发,然后抬脚又往彻跑离开的方向飞快跑去。 夏油杰对夜蛾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夜蛾:“……” 叹了口气,口袋兜里插着的手又钻出来,这样怎么放心回家啊…… * 一路上马不停蹄地,彻虽说有点虚幻的期盼,但其实在意料之中,梅子果然不知踪影。 彻看着门口的一个大洞傻了眼,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眼眶包着一泡泪,憋出一句,“怎么会这样……” “哇哦!”五条悟一路跟在彻的身后,看到之后发出了一声感叹,弯腰仔细看了看,然后道:“那个傻狗的力气还挺大的嘛!” 守在一旁的庵歌姬用力捶了下他,五条悟没开无下限,痛得一下子闭上嘴,刚松开的眉头又拧起来,瞪了一眼前辈。 “呃……”庵歌姬回瞪了眼五条悟,然后怜惜看向安安静静的乖巧后辈彻,手足无措之际摸了把头发,“来到时候就是这样了……抱歉。” “不关歌姬前辈的事。”彻摇摇头,“梅子可能在之前就离开了……” “梅子为什么要这样?”彻有些迷茫,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家,像被雨淋湿的蓝眼睛小狗。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伸出手盖住彻的脑袋,没说什么丧气的话,反而答非所问道:“我去东边找。” 夏油杰点头,接道:“那我去西边吧。” “那身为前辈的我也来帮忙!”庵歌姬也义不容辞,一脸坚定地举手,“我去南边吧!” 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湿漉漉睫毛结成一缕一缕的,被五条悟伸手捻了捻,一点湿意在指腹赘着,他说话的声音也轻柔了很多,“放心,我给你找回来它。” 夏油杰瞥了眼他,补充道:“是‘我们’。” “悟总喜欢独吞。” 第115章 ……是个很美好的说法。 滚滚黑夜,五条悟独自一人脚步不停,湛蓝的虹膜隐隐泛着光,在飞速的行进之间,眼尾拖出一小段彗星尾巴一样的蓝色荧光,好像睫毛根部燃烧起了火焰,被拖曳着在黑暗间前行。 脚步落下的时候,大脑也在飞速地思考,也许是夜色中实在光线渺茫,他的行进路径好i选哪个在跳跃,就像老旧电视中常见的跳帧,上一秒还在这里,下一秒就能出现在十几米外的另一处。 透色的眼珠滚动,在茫茫的黑夜中沿着微弱的咒力寻找。 高专的后勤很出色,基本上没几天就能修复破坏的设施,后续的修补能基本上和之前一样,所以毫无疑问地,五条悟来到的这里就是曾经他和伏黑甚尔交手的地方。也是梅子头一次出现在彻面前的地方。 如同命运般的巧合。 五条悟逐渐降下速度,最终有意识地来到一片漆黑的绿化灌木之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静到空气都不流动的那片区域,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脑子里轻微的疼痛。 ——幸好经由彻的“训练”,他对六眼和术式的掌控更加熟练,否则在今天长时间的使用之下,现在该痛到泄力昏倒了吧。 “嗬嗬——” 静静听,漆黑的树丛之间传来了沉闷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地,静止地在内观察着。 喉咙中声带粗糙摩擦产生的粗粝声音,好像身体中掩藏着难耐的痛楚。 六眼持续运转,光芒愈盛,看透一切的爽快跟灼热肿胀的微微痛感交织,五条悟雪白面部晕红,心跳渐渐加快,血管内血液的流动也匆忙起来。 【——啊】 【身体痛得不得了呢……】但头脑也清晰得不得了呢。 五条悟好似听到了谁的低沉呢喃,拧眉歪着脑袋侧耳倾听,却只有遥远的虫叫传来。 * 因为跟周围不相接,高专校园的占地其实很大,一个人沿着一个方向寻找其实也不是一个快捷的工作,因为夜蛾老师去而复返,彻跟着前辈庵歌姬一起前往校园的南边搜寻。 通透的漂亮眼珠映出手电筒的灯束,不断观察左右的位置,嘴巴抿到发白,满脸认真的样子。 “……彻。”看着面前的后辈,庵歌姬欲言又止。 彻转动手电筒的动作停顿了下,扭头看向她,“怎么了前辈?” 注意到庵歌姬声音的不同,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力,嗓子发紧,“……有什么事情就请说吧。” 她叹了口气,不自觉就皱着眉头,停顿了一下还是说:“梅子是一条老狗了吧。” “我在之前就发现了,它的生命在不断流逝。” “这一次……你要做好准备。” 本以为这位性情柔软的后辈会难过到哭出来,甚至已经做好了安慰的准备。 “……好的前辈。”彻的声音传来,就像一阵柔软的风。 庵歌姬的声音轻柔得不得了,“它的身体没有病痛,这就很好了。虽然在衰老,但这是自然的规律,没人能够改变……” “据说忠心的狗狗会在意识到自己生命到达尽头的时候自己离开家,为了不让主人伤心难过。” 彻扯了扯嘴角,望向天空,“……是个很美好的说法。”夜间的微风拂面而来,扫去他脸上的汗水和黏附的发丝,黑发顺着风的方向飞扬,不远处细小的蝉鸣响起。 蝉好像是吃着夏天的风破土长大的,夏风吹过的土的缝隙里面都有蝉的存在。 这个漆黑的夜晚明明清爽得要命,却也让人感到沉闷。 “可能是因为悲伤的心情吧。”彻笑了笑,露出柔软可爱的小梨涡,说话间眼睫轻颤,“哪怕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还是很不想面对。” “感觉时间能偷走所有重要的人。但是——” 猛地抬起眼睛,彻认真地说:“至少也要找到梅子的尸体,我可做不到放任,然后自己安慰自己说‘说不准还活着’。” “这样也是懦弱的表现。” “很好!”歌姬拍了拍彻的肩膀,笑道:“没有逃避也没有痛哭流涕,彻是个男子汉!” 但话虽如此,直到凌晨,两人也没有找到哪怕是一根白色的毛发。 哪怕是柔软的皮革做成的高级小皮鞋,让人穿着走了半夜,也能将人的脚趾磨到又热又痛,脚跟的位置也又硬又痛。 彻俯身双手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着气,头发垂落下来遮住半张红透了的脸。 庵歌姬也不遑多让,走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停下来就觉得头脑发胀,小腿酸软。 要不是有好感的后辈在旁边,她真的就要随便坐在路边瘫着算了。 “手、手电筒要没电了。”拍了拍手上光束暗淡的手电,然后透明玻璃内的小灯泡一闪一闪地,好像要断线了。 “已经找了一圈就要拐回原点了。”庵歌姬急喘了两口气,咽了口口水润下嗓子,“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找到。” 彻抬头,声音低哑道:“……夜蛾老师说没有找到,派出的玩偶都开始在山里面找了。而杰的手机下午就没电了,不能联系上——” “还没来得及跟悟打电话。”彻按了按屏幕,无奈叹了口气,“手机也没电了。” 庵歌姬于是摸出手机,拨了五条悟的电话,开了外放,彻于是也盯着屏幕拨出的页面看。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最后也没拨通,只传来超时自动挂断的公式化女声。 两人面面相觑,直到女声消失,“嘟嘟”两声之后彻底挂断,回到了联系人选择的页面。 庵歌姬无语到了,咬牙道:“五条这家伙,不会是只不接我的电话吧!” “……不会的。” “先回去看看吧。”庵歌姬摆起前辈的谱,推着彻的肩膀走,“好了听话,太晚了现在。回去先看看情况,说不准已经有人找到了,或者梅子自己回去了说不定。” 抱着这么一丝希望,双腿酸软、熬夜又体力活动了半宿的两人勉强抬腿往宿舍楼那边走去。 在男生楼门口,彻远远看到夏油杰站在灯光下,影子映在地面,漆黑又细长。 彻看见人加快了脚步,走近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犬类形状的物体。 第116章 我帮你找回来了。 夏油杰扭头抹了抹鼻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彻……”他叫了一声,剩下的话都在忧愁担忧的眼睛里。 “没有关系。”彻吸了吸鼻子,“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话是这么说,但眼睛已经又开始红了。 而眼见气氛沉重忧伤,庵歌姬额头挂着冷汗,急急忙忙扯开话题,“啊啊啊那个、五条还没有消息的吧……总之不要放弃希望啊!” 扭头看了看东边,她倒是有些疑惑,“话说,五条这家伙的速度比我们要快得多吧,他的术式没有干扰运用起来就跟瞬移一样。” “他要是不行,等冥冥回来我也可以找她帮忙,她的乌鸦眼睛可厉害了——!!” “那是啥啊!!”本来还柔和带着安慰的女声陡然拔高,非东京都的口音一不注意就窜了出来。 庵歌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指着东边的一束强光,“是彗星落在周围了嘛!?” 没来得及转过头看什么好像彗星的强光,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地面连带着微微颤动。 虽然没有达到地震的程度,脚下却能有明显的震感。 彻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捏着拳头镇静地抬头望向那边,眉头下压,明亮的眼睛映出光的形状。 “这得是谁在爆破吧!”夏油杰站直了身体,眺望着看到了隐约快要消逝的光芒,眼睛微眯。 “而这是谁做的……想必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庵歌姬震惊,“五条悟……这家伙不是在找梅子吗?难道又有敌人入侵!?”说着,身体自发转换到警戒的模式,冷静探究地看着那边。 “找梅子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彻开口,“先去找悟。” * 三人紧赶慢赶往轰鸣处奔去,以免拖延时间,都是趁着浅色的月光行动,今晚月光很淡,月亮周围很圆滑,就真的像挂在夜幕中的椭圆形小夜灯。 庵歌姬体力并不很好,勉强跟夏油杰并排,咬牙道:“如果真是那些该死的诅咒师——我今天非要他们好看!” 夏油杰速度加快在前领路,头也没回说道:“说不好。” “我们今天是带回来了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庵歌姬闻言脚下差点绊了一跤,大惊,“混蛋啊你们!!这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啊!” “它们不是被以前的咒术师们分开封印了吗!?” 夏油杰冷淡的声音传来,“——有大喊大叫、打断别人话的力气的话,就请你再跑快一点。” “喂!你这家伙怎么也这样对学姐说话!我只是震惊好嘛!”歌姬不满道,“这东西我还只在书里听到过,我还以为是什么神话故事呢!” “杰应该在回到高专之前就把手指交给木村先生了。”彻解释道,平复着呼吸。 夏油杰说:“要么是诅咒师消息太灵通了,要么就是太落后了。” 歌姬一脸迷糊,“你在说什么反义词吗?” 黑暗中,庵歌姬没能看到夏油杰冲她使来了什么眼神,但内心莫名羞耻,恼羞成怒拉着彻问:“夏油这家伙在打什么哑谜?彻你听懂了吗?” 眼见距离很近了,三人开始警惕地慢慢走着,彻小声回答:“……我也没听太懂。杰太聪明了。” 夏油杰嘴角勾起,“哼哼。”没心眼的样子也怪可爱的。 庵歌姬:“……别偷笑了啊!” “如果说他们灵通,但我们早在傍晚就把手指上交了。但要是说他们落后,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完成任务,获得手指这个令人意外的收获。” “当然,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手指的话。” “不过悟一个人应该没问题。诅咒师都是杂鱼罢了。” 彻突然想到了那个强大得离谱的伏黑甚尔,但潜意识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接这种类型的任务。 ……奇怪的直觉。 不知不觉,走到达咒力浓郁的位置,停下脚步,夏油杰摁开手电,往前照去,彻随后也掏出电量不足的手电跟在他身后。 “不过也说不准呢,据说歌姬前辈在诅咒师网站有很高昂的佣金呢!前辈的身价很高呢其实。” “——我不想知道这种令人不安的消息啊!!” “嘘。”夏油杰回头冲歌姬嘘声,“麻烦前辈声音小一点,我这边可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啊!” ——“我、知、道、了!”庵歌姬紧紧捏着拳头,用气音说道,牙都要咬碎了。 夏油杰伸出手指,“嘘。” 庵歌姬:“——!!”可恶啊!原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彻看前辈好像要昏过去了,小声说:“前辈消消气,杰只是太担心悟了,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呢!” 庵歌姬没话说,最后的嫩苗被蒙蔽了双眼了已经。 结束中场休息一般的插科打诨,几人开始认真观察四周。并不太明亮的灯光下,这边只能看到树林外围的一圈,但也能发现明显的奇怪痕迹,有五条悟术式的残留咒力跟乱七八糟的破坏场面。 歌姬伸手摩擦下巴,“这……感觉像猎人捕猎的样子。” “有声音。”敏感过了头的耳朵好像探索到了隐约的声响,呼哧呼哧地,并不很正常的呼吸声。 彻抬眼看过去,“在里面。” 夏油杰的五感都很敏锐,自然也听到了声音,看了一眼身后不善武力的两人,“我走前边,你们小心。” 见两人都点头,他这才打着灯开始往深处前进。 “高专的绿化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刚准备往里深入,裙摆被树枝挂到,庵歌姬暗骂一声。 确实,明明四周都是山林,高专内部宽大到还要在校园周边再安排遍地的绿化。感觉就是建校的时候懒得把树砍掉,直接利用成绿化部分了,但可笑到后续被破坏之后恢复还要古板地保持原样。 里面一处圆形的空地,周围一圈寸草不生,但也并没有什么入侵的诅咒师。 五条悟肩膀上扛着一只身体软趴趴的白色大狗,看起来正准备离开,听见声音后抬头看向彻三人。 柔和的手电灯光照在他身上。 苍蓝色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晶亮宝石一样的眼睛,被凌乱的白色发丝遮住了一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五条悟嘴唇微张,由内喘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深色的高专校服皱巴巴的,明显有剧烈活动。 “悟——梅子!”彻急忙上前去,五条悟的眼睛跟随着他。 “它没有死。”五条悟张了张嘴,声音低沉沙哑,像摩擦的砂纸,本来一直红润的嘴唇竟然泛起一层零散的死皮,唇色也有些苍白。 彻动作一顿,红着眼眶抬头看他,鼻头微红,一张脸在微弱的手电光下白得晃眼。 红艳艳的眼角看得五条悟心里酸软。 “我帮你找回来了。” 第117章 以后离笨蛋远一点吧。 “怎么这么狼狈啊五条。”听到他说梅子没事,庵歌姬这才有闲心观察一眼五条悟,霎时间就乐了。 “不是说最强嘛!” 五条悟切了一声,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道:“歌姬完全没有资格嘲讽我。” “这家伙——”他颠了颠肩膀上的梅子,堪称巨大的身体又落在肩膀上,超级明显的灰尘从毛发里噗噗往外落,“已经变异成了某种怪物了。” 庵歌姬看了一眼晕倒的梅子,满脑袋黑线,“喂——你背着它要做什么啊?它现在已经是能一口咬掉你的脑袋的程度了!” 彻拍了拍梅子垂落下来的脑袋,感受到身体微微的热度,发出惊奇的声音,“噢!” “真的变得很大呢!” 手心下的身体似乎轻轻颤动了下,彻愣了一下,怀疑是五条悟快要站不稳了,连忙松开手搀扶着他,“小心!” 五条悟强压着嘴角,清清嗓子,“……挺上道的呢。” 夏油杰弯腰仔细看了看,伸手掰开梅子的嘴,然后歪着头看,指头伸进去摸了摸它巨大的牙齿,“意外的光滑呢。” 彻红着脸,“我每天都有给梅子刷牙呢!” 啊,被夸奖了宠物之后害羞了呢。 庵歌姬:“……既然都背着了,五条你还是赶紧把它运回去吧。” “当我是什么?货车吗?”五条悟不满,扭头冲夏油杰道:“快把你的咒灵放出来!这家伙现在重得要命啊!” “哎呀,悟不行的话就要温柔地求助啊。”夏油杰招出一只咒灵,呆愣愣站在原地,深红的颜色在黑夜里还算显眼。 五条悟一用力,把梅子甩到咒灵的背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以后就不需要再担心这个家伙了。比游戏里的地狱犬还要可恶啊。” “冲主人的好朋友露出尖牙和利爪,外表这么单纯反而更邪恶了。” 听他这么说,彻抬头问他:“悟,刚刚是在跟梅子战斗吗?抱歉……”他蹙着眉毛,心里内疚。 五条悟突然伸手盖在彻的头顶,“啊,别道歉啊小彻——它也就一般般强了,悟少爷我一招就制服了。” 夏油杰目光放在前方咒灵背上的白色大狗身上,能被五条悟说强啊——看来这只狗很不普通啊!他微微一笑,想到这家伙很听彻的话,也对,狗狗听主人的话可是本性。 “生命气息很浓郁呢……所以说24岁的雪橇犬熬过了生死大关,这是飞升了吧……”庵歌姬说,“虽然我是巫女,但还真的没见过这种,叫、叫犬仙吗?” 抬头看了看天,“会有从天而降的光吗?升上天界的电梯什么的,尽头是仙人迎接什么的……” 然后她紧紧锁着眉头思考,“——但好歹是要本地犬种吧,雪橇犬不是北极的,那个萨、萨斯摩耶人培育的吧!” “歌姬是笨蛋吧。”五条悟胳膊搭在彻的肩膀上,被搀扶着懒洋洋轻哧嘲笑道:“这种狗是美国的吧。” 夏油杰嘴角抽搐,“你们两个都是笨蛋吧——萨摩耶犬是俄罗斯的吧。” 庵歌姬红透了脸,手舞足蹈辩解:“啊哈哈,我知道这个的,说、说起来北极距离俄罗斯很近的吧,搞混了也很正常吧!” 五条悟摆头轻嘁一声,“什么啊,这也要和美国抢吗……” 彻:“……” “以后离笨蛋远一点吧。”夏油杰微笑对彻说,手指指着五条悟,“笨蛋要是能传染就糟透了。” “杰!你少在小彻面前抹黑我!笨蛋只有歌姬吧!” “啊!?什么——你太不尊重前辈了五条悟!” * 繁忙的一天结束之后,送走了善良友好的同伴们,彻关上破了一个大洞、防护隐蔽功能几近于无的门,托腮看着安静躺在毯子上边的白色大狗。 叹了口气,“梅子啊……” 手心托着溢出的脸颊肉,又叹了一口气,思来想去都想不通梅子为什么要离开,还跟五条悟对峙了一段时间。 突然间,淡红色的光芒从梅子的身体溢出,毫无疑问是浓烈的咒力。 彻怀疑自己熬夜昏了头,伸手揉了揉眼睛,“这、这是什么?” 虽然本人不产生咒力,但彻身为咒术师,对这种东西的感知也是很敏锐的。 只见梅子的身体表面浮现一层浅红色的荧光,像一层薄薄的屏障,将所有外溢的咒力锁在里边,汹涌的咒力不断溢出、直到像清晨的浓雾那样浓稠了也没有挣脱浅红屏障的锁制。 变化只在一瞬间,今夜不知什么原因长大了许多的大狗开始缩水,溢出的咒力也越来越少,直至所有的咒力被重新吸收掉,蜿蜒着融进了雪白的皮毛里。 像海绵吸水一样。 但“海绵”却开始缩水,渐渐得变成了稍小一号的梅子,但也比之前要大很多,像一匹小矮马的大小。 彻屁股往后挪了挪,额头冒出冷汗,“这、这是什么啊!”然后内心的的担忧使他鼓起勇气,快速赤脚走下沙发,跪坐在地上,推搡着梅子的身体。 “别、别吓我啊梅子!”他吸了吸鼻子,“你要成仙了吗?” 【才没有,我可没有看到仙人来接我。】 彻下意识嘟囔道:“那、那是妖怪吗?或者修炼成妖精了——” 彻:“!!” 幻、幻觉吗!? 【妖怪?有可能吧,我这样威猛的类型倒有可能是妖怪……】 彻反应很大地站起身,表情惊悚,脸蛋煞白,站起来四处环视,声音颤抖着:“什、什么东西——” 【啊,被吓到了啊!哼哼。】 什、什么啊!吓到人很开心吗? 【这里这里。】 梅子懒洋洋趴在毯子上,尾巴缓慢摇了摇,黑豆豆一样的眼睛在光的照耀下,竟然闪着浓稠血液般的光彩,红到发黑的颜色。 声音又响了起来,彻不得不正视这声音并不是幻听的事实。 咽了口口水,彻脚一软跌坐在地板,“鬼、幽灵……” 【咒灵都见到过还怕幽灵吗?】 “啊啊啊!悟!杰——”眼眶含着一泡眼泪,咬着嘴唇手脚并用往门口跑去,彻甚至没有开门直接从门上的大洞钻了出去,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啊……】 梅子无奈打了个喷嚏,早就知道他胆小了,没想到吓到之后会有这么可爱的反应。 ——大哭着叫帮手的样子也可爱。 第118章 皆大欢喜的结局。 听见门外噼里啪啦的响声,立马关掉水龙头,五条悟也顾不得满嘴的泡沫,猛地摔开门,捏着牙刷大声道:“——彻!” 隔壁门内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头发散落在肩膀的夏油杰急忙打开门,喘气都没来得及,细长的眼睛眯起,眸光锋利像利刃一般。 “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眼睛蓦地睁大,低头看过去,柔顺的黑色长发从肩膀滑落,虚虚坠在脸侧。 因为赶的急,绊倒在洞口边缘,彻的圆脑袋埋在地上,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后脑勺,还有嘶呼的吸气声。 “疼……” 脚心被温热的舌头舔了舔,湿乎乎地触感激得彻汗毛竖起,大叫一声,“啊——” 五条悟吓得扔掉了手上的牙刷,随手抹了抹嘴巴的泡沫,急急忙忙跑过去,“小彻!” 他抬起头泪眼汪汪看着五条悟,“有、有东西要吃了我呜呜呜……” 额头发红,嘴巴包着,泪水在眼眶打转。 “可恶啊!”五条悟咬牙暴怒,先忍着拖着腋下把人从洞口拉了出来,之后一脚踹开了看起来已经破烂不堪的厚实木门,“什么东西啊!?快给老子出来啊!” 整扇门终于彻底从墙上脱落,透过空荡荡的门框,五条悟眉毛倒竖,目光凶狠地盯过去。 梅子轻巧躲过袭击而来的门板,四肢稍稍用力就落脚在茶几上,蹲坐着耳朵动了动。 夏油杰迅速将彻扶了起来,直勾勾看过去时,脸上隐约冷淡凶狠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变、变小了?” 【是啊,太大了容易吓到小朋友。】梅子吻部轻皱,嘴巴咧开,毛茸茸可爱的脸上莫名有一种不着调的散漫感。 “这不还是吓到了嘛!”五条悟收起外溢的汹涌咒力,嘁了一声,吊着嘴角恶声恶气地说:“刚刚是你这家伙在舔小彻?嗯?” 梅子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昂着狗头,打了个喷嚏。 【很正常吧。还是说,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你不满意了?哼哼。】 五条悟咬牙,迅速回头,“小彻!你别听它胡说——我、我从来没想过舔你的脚啊!!” 从脚底板传来一阵绵软的痒意,脚趾不受控制地缩了回去,彻感觉脑袋冒烟、头脑发昏,“谁管你啊!” 【他看着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痴汉吗?】低沉悦耳的男声从不知名处传来。 “……哪里正常了啊?”夏油杰捏紧了彻的手腕,怀疑自己熬夜熬昏了头,“另外——” “你们几个是怎么如此自然地开始了对话的啊!?” 听他这么一说,彻发昏的脑袋冷静下来,警惕地躲在夏油杰的身后,嫩蓝色的眼睛从肩膀后面露出来一点,看过来,“梅子——是梅子吗?” 【显而易见不是吗?】梅子歪了歪头,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看向彻,果冻一样的耳朵弹了弹。 “你什么来头啊?”五条悟好奇地走过去,蹲下想要摸一摸狗头,“啊……” 梅子一口把他伸过来的胳膊塞进嘴里,张口时森冷发光的尖牙十分显眼。 五条悟顿了顿,“被咬了啊。” 彻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呜呜呜地握着拳头开始框框砸梅子的嘴巴,“既然是梅子,那你不要做坏事啊!” 夏油杰皱眉,伸手想要捉住彻,温热的肌肤却从指尖滑走,“喂,彻——” 你这么捶下去,五条悟的胳膊可能就真的要不保了啊…… “小心那家伙攻击啊!”也顾不上五条悟的胳膊了,夏油杰深怕彻被明显不对头的“梅子”袭击,霎时间,满走廊都是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咒灵,摄人的目光凶恶又贪婪。 “悟!你在一边干看着做什么呢?丢了一只胳膊就不会战斗了吗……” 话说在半截,却见大到怪异的雪白大狗吃痛嗷呜一声,但还是乖乖被彻掰开了嘴巴,尖牙在白炽灯光下反射出森森的冷光,深红的咽喉依稀可见。 “……啊。”夏油杰沉默。 五条悟顺势抽出自己的手臂,捏成拳头鼓起肌肉左右看了看,轻笑,“幸好用了术式,要不然胳膊得流血了呢。” 感觉自己白担心了一场,夏油杰额头青筋直冒,“流血?整条胳膊被吃掉才好!” 【我都没用力。】梅子忍住没甩开彻的手,冷漠森然的眼睛逡巡在周围的一群咒灵上,眼睛深处好像有粘稠血液一般的液体流淌。 【不要随便上来摸人家的身体好吗?】 彻松开双手,心脏砰砰乱跳着,梅子瞄了一眼他心脏的位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活动着僵硬的下颌。 “所、所以,梅子是成为了妖精了吗?” ——香软可爱、有着雪白皮毛的雪橇犬,成精之后的声音却是极低沉的成年男性的声音。 太割裂了,彻接受不了,拿靠枕盖在脸上,身体僵硬地仰躺陷进柔软宽大的小沙发上,闷闷的声音从靠枕下传来,“怎么会这样……” “不要逃避现实啊小彻。”五条悟跪坐在沙发边缘,朝耳朵被自己堵住的彻喊,“我就说这家伙已经变异了,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梅子’不错。” 坐在小凳子上的夏油杰手盖着额头,手肘撑在大腿上。 黑色长发散落,盖住整张脸,产生一大片阴影,“梅子是什么狗?是博美吧?或者是吉娃娃……” “你也是啊杰!”五条悟不满又自豪,“接受能力这么差!博美好歹是白色的,吉娃娃是什么啊!?” 脸上盖着的靠枕被五条悟拿走,彻从耀眼的灯光之下看到了五条悟发着光的脸,他脸离得很近,银白色的头发垂落在脸庞的旁边,湛蓝的眼睛很闪亮很漂亮。 懒洋洋趴在毛毯上,梅子掀起一只眼睛看了眼彻坠在地面上的雪白脚丫,【就因为宠物成精就要抛弃吗?】 【阿彻要做那种事,成为那样的人吗?】 “——才没有!!”挣扎着从软沙发里脱离,彻拽着五条悟的手臂坐了起来。 “我从没想过抛弃你!”黑发凌乱贴在雪白的脸颊上,声音慢慢降低,彻打了个颤,“我、我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妖、妖怪……” “啊?你对咒灵不是接受的很好吗?”五条悟在一旁翘着腿,“当时你可是第一时间就接受了咒术界这个设定了呢!” 夏油杰阴沉沉又缓慢地抬起头,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卧趴着闲适极了的梅子,“喂——它明显就是什么变异了的咒灵吧。” “咒灵就要消灭,或者被我吸收掉。”夏油杰眯起细长的眼睛,冷漠的眼神落在梅子的身上,“就算是彻的宠物……到时候把这个家伙变得乖巧听话,再还给彻。” “皆大欢喜的结局。”嘴唇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笑容很大。 第119章 我们三个人就有了小秘密了啊。 “啊?”彻托腮眨也不眨地看着梅子,听见夏油杰话微侧了侧头,有些口齿不清地惊讶说:“吸、吸收?怎么吸收?”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当然是“吃掉”了。 长又直的睫毛遮住了漏进来的灯光,给眼眶处染上深深的了阴影,他声音轻柔地说:“也对,彻还没见过我收服咒灵吧。” 轻轻笑了一声,夏油杰抬起头,笑眯眯地对彻说:“把咒灵浓缩成球,然后一口吞下去——”他伸出有力修长的手指,顺着嘴唇,划过下巴、喉结、胸膛,直至胃部,“消化掉就好了。” “……”对上夏油杰含笑的眼睛,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其他什么话。 捏紧的拳头被宽厚的大掌握住,五条悟将彻的手扯到身前,温度顺着相贴处传导过去。 他夸张地打了个寒颤,背往后一靠,眼神落在夏油杰的身上,“你这家伙……” “倒不是我打击你——”五条悟看了看梅子,湛蓝的眼睛深处泛起微妙的涟漪,面无表情道:“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夏油杰的眼神轻轻落在梅子身上,听了五条悟的话,深紫的眼珠轻轻转了转,目光落在侧方五条悟身上,皱了下眉头,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你做不到啊小鬼。】梅子甩了甩头,站了起来,深沉的眼神落在夏油杰身上。 【我比你强。】 五条悟扯起嘴角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连带着彻坐着的软垫子都是抖的。 彻:“……”有、有什么笑话吗? 梅子的眼睛又落在了五条悟的身上。 【事实上——我比你们两个都要强。】低沉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让人听着莫名心脏发痒。 五条悟切了一声,“你这家伙可是被我扛了回来呢!” 夏油杰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上,是我把梅子带回来的。” 五条悟撇嘴:“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好吗?”他摊了摊手,“没有差别好吗?是我从地上把这条狗抬起来的吧!” 梅子走了过来,柔软的毛发触碰的彻的脚踝,传来阵阵暖烘烘的温度,在彻紧张的目光之下,它将脑袋放在彻的膝盖上,蹲坐在地上,果冻一般的耳朵弹动了下,堪称温顺地垂下了眼睛。 彻试探性的伸出手,就像摸以前的梅子一样,僵硬地抚摸着膝盖上那颗硕大的狗头。 超大型犬类的头颅很有一番重量,全身心放松地伏趴在人的膝盖上颇为沉甸甸的,彻的心脏好像都被填满了,暗含悲伤无措的眼睛看着它的耳朵,入手是软软的触感,他抿起一个很小的笑容。 大狗可能在不知什么时候有了眯眼的习惯,眼睛睁着的时候变得有些狭长,此时温顺抬眸往上俯视着彻,连同脑内的声音,都在表达着—— 【我不会伤害你的阿彻,梅子会永远保护你的。】 这句话十分温柔,但房间内的另外两人都没有听到。 五条悟发现梅子可以自由控制自己传输想法的对象——也对,本来这种隔绝外部条件的颅内交谈就拥有单一性,它想控制这些可太容易了。 看它这个样子,五条悟嗤笑一声,冷漠的眼神落在白色大狗的身上。 彻心软,肯定会被这个“梅子”说的某些话迷惑到,说不准还真的会相信这个家伙就是他之前相处了很久的可爱萨摩耶。 五条悟之前说过,这确实是梅子——没错,哪怕是从外表看着它变大了许多,但其他方面,六眼观察到的物质,都在证明它是梅子。 可内里的灵魂并非物质的,不属于六眼观察的范畴。 也许它是梅子,只是有了思想,或者它是其他的什么怪物,运用非实体的手段占据了梅子的身体—— 他一定会杀了它。 夏油杰一直目光沉沉地看着梅子,冰冷的眼神一直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身体的肌肉紧绷,力求在他有任何不轨想法的第一时间消灭掉不安分的源头。 膝盖上沉甸甸的,彻心情变好,现在大概是有些疲累了,一个哈欠后睫毛都变得湿润起来,眼眶也红红的,信赖又轻柔的眼神落在夏油杰身上,突然被两个人用深沉的眼神盯着,彻眨了眨眼,有些迷茫,“怎么了?” 表完忠心,梅子的眼神极其敷衍地落在另外两人身上,轻佻地咧呲了下尖牙,看到夏油杰紧紧捏着拳头差点就要跳起来的样子,饶有兴趣。 【我不会伤害阿彻。我可比你们先认识他。】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面,阿彻是我最重要的部分。】它暗红的眼睛盯着两人,带着点居高临下地表达着。 【我是最有资格成为“彻的保护者”的。】 彻一向不太表达自己的愿望,因为还不确定其他两位同窗对梅子的安排,纤细的手指轻轻揪住梅子的毛发,覆着眼睫说道:“它说不会伤害我的……” 性格内敛的彻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代表了他的想法。 五条悟夏油杰两个人看着他雪白柔软的脸,沉默着有些动容。 【我刚和阿彻立下了契约。】大狗懒洋洋甩了甩尾巴。 隐约的力量连成一条细密的线络,连接在彻和梅子的身上,隐约可见。 坐在沙发上的彻姿势乖巧文静,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柔软的黑发垂落在脸颊旁边,听着梅子的话,表情是茫然的,像即将要被捕猎的幼兽。但手中好像握着一根细绳,蜿蜒缠绕在白色大狗的脖颈。白色大狗脸上凶性暗藏,已经脱离了普通的行列,连带着主人一起成为了食物链顶端的裁定者。 这并不是咒力的延伸,而是更深的某种规则。 五条悟嘴角挑起,笑了笑。 “既然契约成立了,那就没事啦!”他率先说道:“反正我无法让这家伙被当作一只恶心的咒灵,然后再被你吃掉……小彻的愿望优先啦!” “就当是一只妖怪或者犬仙吧,笨蛋歌姬也会帮忙解释的啦,她不是很相信犬仙吗?” 他好像一瞬间来了奇特的兴致,蹲在彻的腿边,一边黏黏糊糊地表忠心,一边开始逗狗:“嘬嘬,梅子酱,阿悟这里有好吃的肉干哦!” 身旁很有居家气氛的沙发上,彻乖乖坐着,安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很认真地看着他和梅子,五条悟弯起嘴角。 这样子好像青年电影里边的一对恩爱情侣,养了一只可爱大狗的,文静的一方就是这么注视着爱人跟爱犬的。 只要一想到能跟彻产生什么关系,哪怕只是联想,都能让他大脑发热到不行。 夏油杰无语:“你的肉干是放在哪里的啊?” 五条悟头也不回,“啊,今晚不是要找这家伙吗,以防万一,你看,他这不是顺着肉干的味道找到我了,还跟我玩了好一会儿呢!” 夏油杰甩了下僵硬的手臂,了眼着昂着头看傻子一样的梅子,哼笑道:“……虽然不知道具体过程,但我猜这家伙绝对不是因为喜欢这个东西。” 五条悟勾唇,“是嘛——” “我大约已经知道高专藏着的那只手指的下落了。”之前他们两人并没有从诅咒师嘴里逼问出来,但现在嘛—— “所以,以后我们三个人就有了小秘密了啊。”夏油杰托腮,含笑看着彻,看他乍亮的漂亮眼睛,终于也甩掉了最后的顾虑。 第120章 社交是人类的大敌!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彻都有些怀疑梅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成仙”了。 “这、这不科学啊……”彻凝眉思索,表情非常认真。 他穿着轻薄的夏装,只穿着白色的袜子抱腿坐在训练室,细胳膊细腿一眼看过去还是软趴趴的。 梅子最近有些粘人的厉害,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就连训练的时候也要在门口等待,就算偶尔闭眼假寐,毛茸茸的可爱脸庞没有表情的时候像一只普通的爆毛大白狗一样,但只要他这边一有动作,它一定会睁开眼睛,就又像一只威武的野兽的眼神了。 这不,他就又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彻这边,打了个哈欠就又闭上了眼睛。 “在高专讲科学就已经很不科学了。”五条悟的声音传来,“还没有我科学呢。” 说起科学,五条悟的术式运用起来莫名需要很高深的数学计算,所以五条悟的数学在一年级四人之中竟然是最厉害的。 ——话说高专也有文化课,彻的成绩还不错呢! 五条悟咚咚两下跳过来,然后咕咚一下坐在一旁,直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一口气喝完之后,仰起脸长吐了一口气。 彻托腮,看也没看他,“悟,又把我的水喝光了啊。你要帮我再接一杯哦。” “知道啦!”五条悟拖长了声音说道,接着直接躺下,翻了个身,长手长脚把彻围了个圈。 “好热啊……”彻皱眉抱怨,伸脚把他的腿踢远了一些,“你的身体怎么比我的还热?” 五条悟垮了脸,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故意往彻的身上倒,“诶——一到夏天小彻你就讨厌我的身体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啊!!” 彻的脸被强迫着挤在宽阔厚实的胸膛之间,脸颊憋得通红,头发也被弄得很乱,脖子上被五条悟的暖烘烘的呼吸扑上去,就跟一团扰人的毛团在皮肤上滚动,他实在受不了,喉咙里憋出求饶的声音:“哈——抱歉……” 松开钳制着的结实臂膀,五条悟因为蓄意靠近而狂跳的心脏慢慢平息,玉白的面颊染上大片兴奋的红晕。低头看着彻同样红彤彤的脸蛋,难言的甜蜜涌上心头,他甚至觉得就这样的距离也足够快乐了——这是他前十几年从没有过的快乐。 仅仅是这样,心脏就已经像要爆掉了一样。 就这么看着,在湛蓝得好像澄澈天空的眼瞳之中,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彻的身影。 他嘴角翘着,懒洋洋地将头靠在身旁矮小同窗的肩膀上,“以后就算热到流汗,也不要拒绝我哦。” “——请狠狠拒绝他。”夏油杰冷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彻听见声音,扭头冲他轻轻笑了笑,眼睛弯弯地,隆起的卧蚕像柔白的花瓣。 夏油杰本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五条悟不知轻重的脑袋,对上彻的笑容之后,表情变得轻松,也盘腿坐在一旁,“让人来修一下空调吧,每天被悟这样缠着,彻估计会很苦恼的吧。” “才不会。”五条悟道:“这是友谊的交流和传递,小彻应该很幸福吧。” 他说着说着就抖起来了,“我是彻第一个朋友吧!” 五条悟用手肘顶了顶彻的腰,顶到了不好的地方,被他下狠手拍了一下。 因为刚对练过,彻的手臂没什么力气,下狠手其实也并不疼。柔软滑嫩的手心贴在胳膊的皮肤上,比起些微的疼痛,更先带来的是更多的爽。 五条悟几乎将这一巴掌当成某种奖励。 “你别乱动啊!”彻差点叫出声,皱着眉头斥道。 五条悟仰起头非要让彻看着他,讨要奖励一样笑嘻嘻地说:“那你说,我是不是你的第一个朋友。” 被两只大手夹住脸颊,彻动弹不得,差点沉浸在五条悟漂亮的眼睛中,彻深知不能跟他计较,被迫撅起的红润嘴唇嗫嚅着:“嗯嗯对的,悟是我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呢——”虽说是为了赶紧挣脱五条悟的桎梏,他不擅长敷衍人,说这些话是真心的。 五条悟仰脸,“哼哼哼!” 彻松了一口气,赶紧揉了揉泛红的腮肉。 夏油杰眼瞳染着笑,嘲道:“幼稚鬼。” “高专快放暑假了吧。最近有什么安排啊?”也不和五条悟瞎计较,夏油杰转移了话题。 彻老实说:“没有任务的话,我周末应该会和朋友出去。” 夏油杰回想着,恍然大悟,“是那场画展吗?” 彻点点头,“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的,东京好久没有举办这么大规模的画展了,不仅有莫奈的作品,还有许多新生代画家的,很值得一看。” “我本来就因为没有票而想着放弃了,却没想到幸村君会邀请我。”他羞赧地挠了挠头,“虽然算是占便宜吧,我真的不想错过……” 夏油杰宽慰他,“正常朋友的交流罢了,你过意不去的话,也送他一件礼物不就好了。” 彻闻言眼睛亮了亮,点头,“好主意!那我要好好准备了呢!”说完,就蹦蹦跳跳地穿上鞋子,招呼道:“梅子!回去咯!” 目送彻雀跃的背影离开,五条悟心里突然又难受了。 他咬牙,手肘用力顶了下夏油杰的肩膀,“你把小彻送给别人了!” “普通的交朋友而已!”夏油杰伸手反击道:“你个幼稚鬼!害怕被丢开吗?确实,那个幸村听说可是个很厉害的运动系帅哥啊,性格还温柔,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啊?” “——呃!恼羞成怒了!你这家伙……要再来一次比试吗!?” “来啊谁怕你!” …… 这边的冲突彻尚且不知道,他照常学习、训练和生活,偶尔跟迹部等人聊天。萩原研二今年大二课程慢慢有些多起来,之前说着一起玩的话看来难以兑现,他很遗憾,彻连带着松田阵平的份给出了诚挚的祝福,其实心里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跟萩原研二聊天很开心,隔着屏幕聊天和真正的见面还是不一样的,他真的会很紧张,心脏都要狂跳到吐出来的紧张程度。 就连彻万分期待的画展,也因为要跟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相处而让这份期待蒙上了阴云。 彻深沉道:“社交是人类的大敌!” 而一旁,夏油杰失笑道:“怎么这么说?” “跟人交流的时候,如果不够潇洒,就会显得很心虚,就跟做了坏事一样。”彻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脸颊肉在手背处鼓起来,细声囔囔道:“如果回避眼神一定很不潇洒,然后社交就搞砸了……” 回想起彻曾经说过话,心里大致有了数,夏油杰黑直的睫毛眨了眨,“会有办法的,放心。” 第121章 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不差的。 而在紧张的期待之中,周末来临的前一天,彻突然被夜蛾叫到了办公室。 轻手轻脚地敲敲门,听到夜蛾正道的声音,彻小心翼翼打开门进去,“夜蛾老师,日安。” 装修很古板的和风办公室,窗明几亮,通过窗户能嗅到很清新的草木的味道,十分契合整个高专自然又复古的风格。 办公桌后面,夜蛾表情严肃地快速动手戳着手里的毛毡玩偶,眉毛死板地拧成一团,手里的动作快到看不清楚。 “抱歉,我现在灵感爆发。”他抽出空说道,额头缓缓滴落下豆大的冷汗,“等我收尾一下——” 话音刚落,夜蛾长舒一口气,一脸轻松地放下手里巴掌大的玩偶。 将巴掌大的玩偶转了个圈,夜蛾双手伸展交叉着,一脸深沉道:“怎么样?” 依旧是一脸扭曲的畸形玩偶,所有的五官都是夜蛾用心缝上去的,甚至没有用夸张的纽扣代替,虽然歪歪扭扭的,但仔细看着,五官比例超级正常,非常符合人类面部三庭五眼的分布。 但是在一个身子加头一共不超过二十厘米的三头身玩偶身上,三庭五眼的比例,还是有些太超前了,超前到了恐怖的程度。 彻鼓掌,诚恳道:“奥哦!很漂亮的作品!”透过细线眼睛周围的两圈黑色布料,彻大胆推测道,“是熊猫吧!” 夜蛾十分满意,目光都放得柔软了,他缓缓勾唇,“咳,熊猫很可爱——”果然只有最乖巧的彻才能看到他审美的进步! “呃,稍等——今天叫你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要给你这个。”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被透明密封袋子,放在桌面上。 金丝边的椭圆框眼镜,彻透过镜片没有物体的变形或者缩小,猜测这应该是一副平光镜片。 但既然是夜蛾老师拿出来的,肯定就不会是普通的平光镜。 看着桌子上的眼镜,彻有些惊讶,嫩蓝的眼睛缓缓张大,看了看眼镜,又盯着夜蛾放在一旁的的墨镜看。 “老师,这个是和你一样的吗?” 夜蛾沉吟道:“差不多吧——这个是特意给你做的装备。”他示意彻戴上,解释说:“咒灵这种东西太多了,有些就算不管也会自然消失掉。真正需要咒术师消灭的咒灵十之一二。” “它们对咒术师的视线很敏感,就算不主动攻击它们也会缠上来。如果每发现一个就要消灭,那咒术师的工作就真的像座山一样了。” 夜蛾看着好奇拿着圆眼镜四处看的彻,看他眯着一只眼睛朝窗外看的小表情,轻轻笑了笑,“高专内可没有咒灵,等到到了外面,它会给你惊喜的。” “以后就用这个吧,不做任务的话,就可以当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可爱高中生,去跟朋友过一些美好的生活。” 他扶了扶墨镜,镜片上白光一闪而过,“我们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做成的透明镜片。” “杰提了个很好的意见,这么好看的眼睛就应该露出来。” 身后传来敲门声,夜蛾扬声道:“请进。” 扎着丸子头的夏油杰带着清浅的笑容走了进来,看到那副眼睛,笑容加深,顺着夜蛾刚落的话音,“彻害怕出门、社交,无非就是担心视线接触到周围的咒灵,只要想办法解决掉,出门玩乐也能自在一点吧!” 对于社交的恐怖心理褪去了一大半,彻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欢呼,甚至还小跳了一下。 “夜蛾老师,谢谢您!”他转身冲着夏油杰扬起大大的笑容,像一只雀跃的小羊一样,扑过去绕着圈不停软声说:“谢谢你,杰!你好好哦!” 他扬了扬下巴,“比起成天黏糊糊的悟,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不差的。” “杰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彻感动极了,不自觉学着五条悟的动作,黏糊糊地凑过去,“我们要做永远的好朋友!” 感受到胳膊轻触到的柔软身体,夏油杰浑身清爽,嘴角完全压不住,矜持道:“好了,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 【很期待今天的见面呢。】 line上边,幸村发来信息,配上一盆开得很灿烂的小郁金香。 【到时候给彻分享好闻的花香。】 应当是刚浇过水,嫩黄色的花朵娇羞垂首,花瓣上的水珠顺着滑落到叶片,然后顺着叶片的脉络滑到根系。幸村正好拍到花瓣滴水的一幕,就如美人出浴。 彻看着心情很好,带着笑容回复,【很漂亮的花,肯定很馥郁。】 五条悟跟着彻在门口等待,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嘴角向下,“小彻跟谁聊天呢,笑这么开心……” “是幸村君。”彻头也不抬,“他种了很漂亮的花。” 五条悟撇嘴,他也会种很漂亮的花。 你问他什么时候会的? 当然是一会儿之后! 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到门口,彻又有了新麻烦。 上野公园虽然允许宠物进入,但全国上下的美术馆估计都不会允许,所以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梅子不跟随。 【太危险了。真的不要我跟着去吗?】梅子打了个响喷,嘴巴轻咬着彻的裤脚,凌厉的眼睛由下往上盯着彻。 彻无奈蹲下安抚他:“没关系的,我不是去做任务,只是去看画展。” 梅子还是不松口。 【人类也很危险。好歹带上个保镖,白头发或者那个怪刘海也可以。】 彻叹了口气,戴上斯文的眼镜之后,遮敛了过于漂亮柔弱的眉眼,文静的气息更为凸显,五条悟盯着他的这样子,痴愣愣地有些移不开眼睛。 一下子从幼齿高中生变成漂亮的、散发着青涩气息的文弱高中生了。 像、像个小处\/女。 “小彻的需要眼镜怎么不跟我说啊……”五条悟的头发好像都耷拉下来了,“杰这个家伙偷偷送你礼物,偷跑的样子真的太阴暗了。” 彻不太习惯地推了推镜托,“我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传统,杰和硝子都没有这样。” 五条悟嘲笑:“杰这个小眼睛还需要戴眼镜遮挡视线吗哈哈。” 彻:“……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五条悟撇嘴,强硬扣开狗嘴,“其实这家伙这么说也没错吧……”他眼睛飘到彻那边,看到他期待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其实这是不相信小彻,小彻现在很能打的啊!” “时间来不及了……”看了眼手机,彻最后摸了摸梅子的狗头,蹭着冥冥他们的任务车辆,最后转身挥了挥手,“我下午就回来了,会带礼物的哦!” 第122章 软乎乎、呆愣愣的小山雀 好不容易摆脱,彻飞快坐上在车,胸脯起伏,因为选的均码眼镜框有些大,顺着鼻梁滑下来,显得脸蛋更小。 他最终松了一口气,“终于——” 冥冥早就绕过五条悟提前上车,翘腿坐在后座,看见彻沁着汗的狼狈姿态之后,勾唇笑道:“这么受欢迎的啊。” 彻失笑,扶好眼镜柔顺地看着白发的学姐,“别取笑我了前辈……” 冥冥意味深长地看着彻的脸,凑近了一些,“哪里是取笑?这是好事不是嘛。另外——”她摘下彻又要滑落的眼镜,眼神落在手心,“新风格很帅气哦!” 彻头发蓬松,脸也很小,冥冥偶然看到五条悟可以一手包住他的整个脸蛋,那场面非常糟糕,那家伙的眼神就像点燃了的焰火,或者充满欣赏的珠宝鉴赏家,再或者,日常猥\/亵同窗的糟糕男高中生快要忍无可忍,而自己和其他人又毫无所觉。 戴着眼镜的彻反而像一只清纯的猫咪系上了可爱的丝巾,不自觉能让人联想到眼镜歪歪扭扭、小脸红扑扑、嫩红嘴唇也湿漉漉的样子。 眼镜的作用只是能让别人弄得更糟糕罢了。 冥冥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轻巧地将眼镜塞回他的口袋,长发遮住小半张脸,嘴唇掀了掀,“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眼镜’啊彻。” 彻愣愣点了点头。 庵歌姬刚一直躲在车前座,眼巴巴看着“犬仙”,直到车都开过了一段距离,才呆愣愣地问:“梅子,它——不是,他现在还需要吃饭、呃不,是吃狗粮?” 彻顿了顿,轻声回答:“好像真的不需要进食了,应该是感觉不到饿了。”他扣着手,“哈哈……毕竟是犬仙嘛哈哈……” “奇迹!”庵歌姬扒在玻璃上,眼巴巴地往后看,“但梅子现在一点也不亲近我了……” “抱歉。”彻额头出了点汗,手上下意识得把车窗转开,冲着风小声道,“就当‘犬仙’很有个性吧哈哈……” 冥冥说:“是嘛——”她本来在低头看手上靓丽的甲片,然后又抬眼迎着彻镜圆溜溜的漂亮蓝眼睛,笑了笑,“彻说得也有道理呢。” 彻覆着眼睫,礼貌又尴尬地抿嘴笑了笑。 感觉冥冥前辈好像发现了什么,果然是前辈啊! * 灰扑扑的胖麻雀三两成群,蹦蹦跳跳地追着面包的碎屑,啄呀啄地憨态可掬。扑扑地呼扇着单薄的小翅,尖尖的嫩黄色小喙朝前冲锋,小树枝一样的细爪子一瘸,陷进了长椅的缝隙,小雀受到惊吓,立马小尖嘴朝上,细嫩又尖锐的啼叫声从小小的身体里面冲出来。 冒失又胆小的家伙。 彻在一旁歪着脑袋抱腿看了许久,此时不由笑弯了眼,下巴陷进肘弯,伸出一根手指,很轻地推了推冒失小雀,它又被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将自己轻松拔了出来,很明显地踉跄了下,往前翻了个轻巧的跟头,尾羽翘起。猛地回头狠啄了下空气,又扑闪着翅膀飘飘飞走了。 估计又躲在哪棵树上边偷偷往这边看吧。 起身拿起长椅上的眼镜,又细致清理了剩下的面包碎屑,彻正准备回头找垃圾桶,突然间看到幸村含笑冲他点头。 “彻、彻君,很准时呢。”幸村纤长的睫毛微垂下,一只手不自觉摸着旁边树丛湿润的叶片。 “日、日安。”彻强迫自己抬头,眼睛亮得像闪闪的玻璃珠,雪白的脸上布满开展社交的羞耻晕红,小声拘谨道:“非常感谢幸村你的票……” 指尖湿润的触感逐渐挥发干掉,幸村突然也不那么紧张了,眼神轻柔地落在对方的身上,他的眼睛是温柔又漂亮的颜色,就好像盛开的鸢尾花。 “不,你能应邀而来,反而让我感到非常的惊喜。” 出门的时候预报上显示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幸村站在公园的门口,再三看了看手机里的资讯,确定了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平复下出奇紧张的心情,才跨步往美术馆来。 他本想早点到达,却想着一之濑彻这样柔软文静的人,一定会是约会中最早到的那种,到达之后会规规矩矩坐在规定的位置,说不准还要花费大把精力为自己做好面对的心理准备,再借助剩下这点等待的时间绞尽脑汁,去思考有一些可能会谈到的话题、可能要去的地方……要是没有抢占到这一点点的先机,待会一来就看到他的话,肯定要拘谨羞耻到面红耳赤。 幸村顺理成章地呆在一旁看着彻低着头慢吞吞走到这边,背着黑色的双肩小包,手捏着肩带捏得很紧,没看到他的时候狠狠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发现约定的长椅被一只胆大的肥麻雀占领的时候,苦恼之下甚至选择掰了一点面包屑,就这么蹲在原地观察,露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乖得不可思议的样子,也像一只软乎乎、呆愣愣的小山雀。 再让他看下去的话,腿就要麻了……幸村还是没忍住提前于计划走了过去,但还是被用很尊敬的态度对待。 网络上聊天的时候本来就很小心翼翼了,现实中果然是不遑多让吗? “走吧,现在正好是开馆了一段时间。”幸村走到彻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微微低头看着他,“人还没有很多,不必急急忙忙的了。” 彻闷头跟着他走,闻言只是点点头,“嗯,那、那很好啊。” 幸村无奈笑了笑,他性格温和,但也有强势的一面,干脆直接停下,对上彻茫然的双眼。 “你现在好像被我绑架了一样。”幸村说,“说到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在我面前更应该强势一点,哪怕无缘无故地训斥我,我这个受恩之人也只能忍受着才对。” “我——”彻望着他漂亮精致的面孔,眼神沉静又温和,他很少遇到这种类型的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不期然又对上了一只呆在树荫下的咒灵的眼睛,彻慌乱避开眼,“——我才不会那样做。” 幸村温柔笑道:“嗯。我相信彻不会这样做。” “但是,我想让你开心来回报。总不能只是你陪着我参观,到时候连期待的画展也没有认真看到。”幸村轻皱起秀美的眉毛,面容染上轻愁,柔声道:“放松一点吧彻,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如春风化雨,幸村的温和和恰到好处的劝导让彻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他深吸一口气,随手拍散飘过来发出可怕声音的咒灵,从口袋拿出略微有些宽松的眼镜戴上,眼前一片自然清新的景象,环绕一周,其他咒灵也真的不见踪影,于是目光坚定道:“我会的!” 看他像将要作战一样的坚定模样,幸村弯起眼睛,“加油哦!” 第123章 是我单方面的冒犯。 本次的画展不仅分出两个大展厅连通,举行主题展,还另外开了个展厅进行新人展,展览的都是今年青年美术大赛的获奖作品。 主展厅左右两边都是克劳德-莫奈最着名的油画,印象派的风格强调对绚烂色彩的描写,走进画廊的一瞬间,就好像进入了光影和色彩的天堂。 “真的是技术和美感的结合。”彻站在《圣阿德雷斯海滩》的展位前,认认真真地欣赏,“那时候的画家很少会让自己的画面里出现一半的天空吧。” “所以说不愧是印象派的大师级画家。”幸村的眼神落在画作上边,“不仅颠覆,还都拥有捕捉美丽的眼睛。” 幸村本人一直很喜欢印象派画家雷诺阿的作品,彻在跟他聊天的时候听他提及过,就此为话题还聊了不少。 “人物像的话,确实雷诺阿的作品更让我喜欢。”幸村大大方方地说:“探索人体的美好是我学习美术一直追寻的。” 彻眼镜后的眼睛弯着,兴致勃勃说:“我倒是更喜欢自然画,我妈妈教我作画的时候,我人物总是画不好。” 幸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加大,柔声道:“做好一方面就很不错了。话说,彻的母亲是画家吗?” “算是自由画家吧。”彻对幸村点头,“不过她至今还没举办过画展……”他说着,笑容柔软又怀念,嫩蓝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沉沉的薄雾,沐浴在对方温柔又宽容的目光中。 “我总感觉是我阻碍了她追求的事业。她好像一直没有很多的时间去忙自己的事情……” “母亲只要是快乐的,那她的选择就没有错。”幸村沉静地说,“在两件事情之间抉择,感情的分量能帮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确与否其实是在本人看来的。” “但应该也是有遗憾的吧?”彻迷茫地问道。 他抬头看向幸村,如同追逐着让大人讲故事的小孩,正在蹒跚学步一般地接触世界,对上很多事情都是迷茫的状态。 幸村说:“能发出真心的笑容就不算遗憾。”他笑了笑,鸢尾花似的鬈发盛开柔润如丝绸的光华。 “以我个人的经历而言,做出的决定是绝不会后悔的,遵从自己想法的话,走到想要走的道路上,心情是愉快的。” 彻问:“就像网球吗?” 幸村闻言浅笑点头:“嗯,就像网球。” 他说得毫不作假,彻能看到幸村对网球的热爱。明明被那样的咒灵寄生到难以脱离,但还能凭借强韧的意志对抗咒灵对思维的侵袭,听迹部说,他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获得了世界赛的名次呢! “幸村君很厉害!”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彻也很厉害。”幸村轻轻笑道:“明明很胆小的样子,已经是暗地里保护世界的英雄了呢!” 被幸村的笑脸闪了眼,彻羞耻红了脸,扣着衣角低头弱声道:“真的很胆小吗……” 幸村现在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伸手按着他的头顶,温声说:“不,是我说错了。彻其实很勇敢。” 见彻真的要埋进地里了,幸村眼神柔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谈起了其他几幅画,他娓娓道来,讲解的比一旁的标识介绍要详细。 经过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彻感慨于幸村本人的魅力,不仅性格温和有主见,还很有很丰富的学识,外表和内在并存,他已经可以很放松地跟对方交流。 “工作再忙,你最好也要回家住一段时间啊!”突然,身后一个大嗓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彻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回头看了眼,因为转头太快,脸上的眼镜又要顺着鼻梁滑下去。 幸村一惊,连忙眼疾手快地帮忙接住快要掉落的眼镜,直到眼镜稳稳落在手心里,他松了口气,扭头看彻,“你——” 彻脸蛋煞白,幸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嫩蓝的眼睛瞳孔紧缩了一下,秀气的眉毛拧了下,就好像乍然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 他顿了下,顺着彻的目光看过去,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但肌肉紧绷起来,沉声问:“怎么了……是,那种东西吗?” 嫩蓝色的漂亮眼珠轻微颤动,落在幸村微敛的眉眼上,看着他担心的表情,抿嘴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自己没事,却见刚大嗓门说话的男人朝他看来。 那人身旁跟着一个彻眼熟又陌生的男人,此时也顺着目光看了过来,看到彻的脸的那一瞬间愣了下,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然后就要走过来。 但那张小巧又漂亮、好像只在梦中的脸只一闪而过。男人加快了脚步。 彻抗拒的皱了皱眉头,别过脸去。幸村感受到彻本来柔软身体好像变得僵硬,脚步动了动挡在他身前,遮挡住朝他们走来的高大男人那直勾勾的灼热目光。 他的同伴眼珠转了转,伸手拉住他,看着彻和幸村,眨了眨眼,勾起一抹轻挑的笑容,“诶——?是枣认识的人吗?难得见你这么贸然地冲过去呢。” 名叫“枣”的高大男性闻言停下脚步,他身穿着休闲的条纹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紧绷的小臂肌肉,看到彻对他明晃晃的抗拒,不由得张了张嘴。 最后轻“嗯”了一声,说道:“我对这位……小朋友,做过一些冒犯的事情。” 看起来轻佻的男人闻言,颇有些诧异,“你也会做冒犯的事情吗?” “我想表达我的歉意。”朝日奈枣没有回答同伴的疑问,沉沉的目光好像要穿过幸村往彻的身上看去。 感受到衣摆处的纠结,幸村扯起疏离的微笑,“没必要了吧,彻好像不想见到你。” 听到这话,朝日奈枣沉闷地应了一声,但还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一个石头做成的人,连脑子都不会转了一样。他的同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彻,但只看到了幸村身后的紧攥着衣角的手指。 幸村皱眉,“先生你……”他手里还拿着彻的眼镜,本想帮彻改一下尺寸,但眼前好像铁了心要挡路的高大男人一动也不动站着,眼神变得很冷。 “啊——我大概明白了!”彻听见那位“枣”的同伴又叫了一下,含笑道:“但是有矛盾的话还是解决为好。” 幸村脸色平静,他看得出来,彻性格内敛温和,大概率不是矛盾,肯定是那个看见彻就跟呆子一样的成年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露出几丝冷笑。 “不是矛盾,椿。”朝日奈枣扫了一眼朝日奈椿,垂下睫毛看着彻的衣角,“是我单方面的冒犯。” “……”朝日奈椿看了一眼现在格外僵硬的兄弟,依旧带着笑容冲幸村说,“啊,是这样的,那也应该让我们补偿吧。” 第124章 那请不要挡着路好吗?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彻露出一只眼睛,谨慎又抗拒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你也不要问我要医疗费就好。” 听到他的声音,朝日奈低垂的枣深色的眼睛蓦地发亮,张了张嘴,“我、我不会的。”紧张得发汗的手心舒张,汗渍被他无措地抹在衣角。 彻看着他,皱眉头道:“那请不要挡着路好吗?” 长相帅气的男性一副温和沉默,好像很听话的样子,但听到彻的这句话,握了握拳头,脚下僵在原地不动。 幸村冷道:“失陪了。”说罢,直接拉着彻的手腕,蹭着朝日奈枣的肩膀地步走开。 临离开时幸村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深邃的鸢尾色眸子极为冷淡地瞥了这位“枣”一眼,虽然对方是成年人,但幸村身为运动员虽长相柔美但体质很健康,两人身高相仿,他这一眼具有强大的压迫感。 看着两人的背影,特别是那个纤瘦的黑发男孩,朝日奈枣眸光恍惚,仍然如在梦中。 眼看弟弟呆愣失落的样子,朝日奈椿无奈眨了眨眼,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我可是给你创造机会了,你怎么一句好话都不会说?还有,‘医疗费’?你和那个孩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朝日奈枣恍惚道:“他叫‘彻’啊……椿哥,是我的错,我冒犯了他。”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漆黑的小巷、冰凉的月光、受难的男孩、醉酒的社畜……他第二天在小巷子之中醒来,手边是散落一地的钱夹和纸币,好运的没有丢失。宿醉带来头脑昏胀的感觉,睡了一晚石板的酸疼和不知何处而来的疼痛,全身上下冰冷发颤,迷糊摸着墙回到租住的小屋,看着镜子内的人,他怀疑自己昏睡中被人给打了一顿。 英俊的脸上有几处擦伤,后脑勺上是摔出来的肿包,四肢上摔出了大片的青紫,脖子后面也不知为何十分疼痛。 朝日奈枣隐约保有昨晚的记忆,香\/艳都市传说一般的相遇,白而小的漂亮脸蛋,露出点其他白腻的肌肤,在黑窄小巷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的样子……他至今仍很难想象自己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但在酒精的促发之下,他又确实是那么做了。 他第一时间是怀疑自己被仙人跳了,想要牵扯出自己跟小巷中人的非正常关系,被漂亮得出奇的诱饵选成诱惑的目标,和身后放冷枪的同伙。但钱夹里面分文未少,假设也就不成立了,他也没被漂亮的诱饵选中,就是一厢情愿的骚扰罢了。 昨晚还是笔挺的西服早就褶皱且满是灰尘,他直接捂着脸躺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人渣。昏沉的脑子里,一张流着眼泪、抗拒又无力的苍白面孔被一双手粗暴地钳住,嫩红的嘴唇内呼出的香甜气味在小小一方空间萦绕……他的脑子已经快要撑到极点了。 然后他又开始怀疑自己仅仅是喝醉过了头,摔倒在巷子深处,做了一晚迷幻又香\/艳的梦。 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就当作了一个人渣成年人的香\/艳秘密,被他锁在了脑海里。 ……或许这就是一个梦呢。 朝日奈椿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是兄弟里面最正经的呢,没想到搬出去之后就学坏了。酒后骚扰小男生这种事,就是算是要哥也做不到吧。” 朝日奈枣沉默,然后闷闷抬脚朝彻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朝日奈椿挑眉,“你不会要跟踪吧?” 被兄弟扯住了衣袖,朝日奈枣抬眼道:“我得补偿他。” “是还不死心吧。”身为三胞胎的兄长,朝日奈椿扑哧笑了出来。他随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吧,虽然讨人厌,但兄弟的心情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陪你去。” …… 在这里遇见松田阵平是彻没能想到的,他被叫住后看到是他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松田阵平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甲,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看到彻的时候从墙上弹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哟。” “松田君?”彻抬头看到他,然后再看了看周围,“萩原也在周围吗?” 松田阵平点点头,“但他不在这个展馆,好像被分去特邀客人那边领路了。” “没想都能在这里见到你!”彻弯起眼睛,第一时间向他介绍了幸村,“这是幸村,我的朋友,我们一起来看画展的!” “松田君,幸会。”幸村温和道,“我是幸村精市。” 松田看了看幸村,皱眉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幸村君是网球选手吧?” 幸村点头,“是有在打网球没错。” “你很厉害。”松田懒懒笑了笑,赞叹道,“世界赛的表现很好。” 面对他的夸赞,幸村温和笑道:“你过奖了。” 能夸出口的话都寒暄完了,松田没再说什么,目光轻移到彻的身上,“你喜欢画展?我这里有很多票的渠道,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 “我便宜卖你。”他笑道,“送你也不是不可以。” 彻摇摇头认真冲松田说道:“不需要送的。” 松田挑眉,“那这次要用我的‘特权’了?” 彻强装理直气壮,轻咳了咳,“有特权也要用嘛!” 幸村头一次听他说这话,不由笑容变大,捧他道:“有道理。” 被温柔的幸村一夸,彻没忍住红了脸,声音变小,“是松田前辈教我的……” 幸村轻轻看了一眼松田,眼神又落在彻的身上,“彻学会的话也很厉害。” 彻:“……”即使是救命之恩也不要这样啊幸村! 突然,本来嘴角含笑看着彻的松田站直了身体,冷淡的目光往他们身后看去,“后面那两个男人你们认识吗?” 彻闻言一愣,转头朝身后看去。 朝日奈家的两兄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本来彻还不觉得松田是在说他们,但是那个白头发的男人一见他回头,就非常活泼地挥了挥手,一眨眼就蹿了过来,“诶——是在叫我们吗?” 彻:“……”不,完全没有吧! 彻的同窗之前就是一个没有距离感、阴晴不定还难相处的性格,他现在看见这种看起来不着调的人就脑袋疼。 第125章 艺术家气质真独特啊。 “没有叫你们。”彻摇头,忍住讨厌的情绪皱着眉头道。 看他说话还是好声好气的,一看就是个脾气好的。朝日奈椿就装作没看到他那内敛抗拒的表情,笑道:“诶?” “不过我们真有缘啊彻!全球60亿人口,偏偏我们能遇见。既然这样,要不要一起走走?”说完,包括跟在他身后装哑巴的朝日奈枣,两人皆用着期待的目光看向彻。 松田阵平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闻言轻挑了一下眉头,伸手扯了下帽檐,低头的瞬间眼神扫过两人。 幸村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两人直勾勾的目光,“说到底只是萍水相逢——抱歉,我们先走一步。” 说罢,彻一眼都没看那两人,无言冲松田阵平点头示意,然后一扭头直接跟着幸村身后,预备往更深处走去。 朝日奈家的两兄弟当然不想放弃,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朝日奈枣一把拉住彻的手腕,宽厚的手掌贴在光滑纤弱、瘦伶伶的一截,严丝合缝地包裹住。 给彻吓了一跳,反应很大地甩开,扭头瞪他,恼怒道:“——你做什么!?” “抱、抱歉。”朝日奈枣保持着手臂被甩开的姿势僵在原地,睫毛低垂着看彻,轻轻说道,“至少请让我说声对不起。” “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 “我、我喝醉了……” “——这不是借口。”幸村眼神极冷,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两人,“现在你们的‘歉意’送到了,请不要再继续跟下去了。” 他不知道所谓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回头看了一眼彻。 漆黑的睫毛微颤,眼睫覆着清透漂亮的瞳仁,彻轻抿了下嘴巴,丰润的唇肉挤压得泛白了一瞬,唇珠透亮。 ——肯定不会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麻烦你们了松田君。”幸村冷静地说,“志愿者的工作包括维持现场安定吗?” 松田瞥了一眼朝日奈两兄弟,着重看了眼低头看不清楚表情的橙色头发的那位,扯了扯嘴角,平静道:“当然。两位慢走。” 目送着彻走远,松田阵平懒洋洋道:“当跟踪狂可是没前途的啊两位。” “好嘛……”朝日奈椿无奈笑了笑,“总归道过歉了。枣,你可真是把你椿哥害惨了。” 他拍了拍眼睛都看直了的兄弟,“先完成工作吧,杉上老师在另一边才对。” “……走吧。”朝日奈枣失落地收回目光,周身气息沉闷。 “彻”,很好听的名字……但他还不知道彻的姓氏——以后还会有机会吗? …… 亲眼看着那两位颇为周正的男性走去展馆的另一边,松田阵平重新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心里有些遗憾,今天偏偏有志愿者的工作,为了学分,还不能丢给其他人不干…… “啧。”继续无所事事地站着,他正拿出手机准备摸鱼。 眼前的光突然暗了下去,一个粗哑的声音压低了响起:“请问厕所在哪里?” 松田阵平被这沙哑得过了头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顿了下抬头看。 一个带着帽子、浑身上下漆黑,包裹得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男性。 跟大学生志愿者们开洞的透气帽子不同,志愿者在室内戴着帽子主要是为了辨识度,方便提供帮助,但眼前这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的情况就显得很奇怪。 画展厅内的灯光很重要,都是明亮而且不刺眼的展览灯光,反射到走道上边,照到的每个人也能看起来精神焕发、温和优雅,但这个男人好像一点也融入不到这个平静的气氛之中。 看起来大约一百七十公分,身材偏瘦,眼眶发红,眼白血丝很多,估计处于极端的亚健康状态,但眼神沉静,走路说话也很稳当,精神状态还是正常的。 衣袖和衣角连带着脚下的鞋子都沾有丙烯颜料,还有核桃油的味道……大概又是个超额工作的画家,他今天开馆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的人,精神紧绷、穿着打扮怪异。 艺术家的怪癖好吧。 了了看了男人几眼,松田阵平暗叹自己推理漫画看过头了,用手指了指前方展厅的一个拐角,“那边有一个,不过路有些不好走——要不我带着你去吧?” 反正闲着没事,履行一下志愿者的工作也好。松田阵平说着就将手机放进兜里,准备带路,却被帽子男人直接拒绝。 男人缓缓点头,沉声说:“谢谢你,我到时候再问路就好。”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开,背影像一根被烧得漆黑的枯草一样。 展馆的人流慢慢多了起来,那个帽子男人走路的时候微佝偻着腰,脚步拖拖沓沓地,混入人群就不见了。 “啊,艺术家气质真独特啊。”松田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又松懈下来,带走自己心里突然闪起的怪异情绪。 * 彻戴着稍稍合适了点的眼镜,仰着头站在一幅巨型画幅的展窗前边,明亮的雪白灯光好像经过了什么明亮物品的反射,化作一道尖锐的利剑刺在他脸上,眼镜后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但他还是努力睁眼看着那幅画。 “幸村君……”直愣愣看着那幅画,彻瞳孔紧缩,缓缓开口问道:“这、这是谁的作品?” “很惊艳吧。”幸村声音含着赞叹说道:“近几年非常出彩的大学生画家,杉上平川的获奖作品。” 巨幅的画作采用了非常鲜艳的色彩交织,明明是各种跳跃的不同色彩对撞,但总体却能给人统一和谐的感觉,整幅画甚至可以说是“纯洁”的,对于灰度的掌控非常娴熟又大胆。 一幅画最好的时候就是在它一张白纸的时候,因为它纯洁且具有无尽的想象力。 但这幅独占了最大的展窗的人物肖像画同样符合“纯洁”和“想象力”两点。 斑斓的背景像是布满云霞的天堂,充斥着莹润玉石光泽的纤细、属于女性的手臂由下自上伸展着,捧住画面的中心。半睁眼的婴儿蜷缩着,长而卷翘的睫毛拢住澄净的一抹蓝色眼瞳,隐约像浅海的颜色,柔软的黑发乱糟糟的,小嘴微张,是将醒的憨甜模样。肉肉短短的手臂往下想要捉住些什么的样子,似乎是还未寻到母亲的怀抱。 小小的天使过于稚嫩,还未长出翅膀,好像就要这么落入凡间了。 不仅有画面的冲击性,还有情感的蓬勃,就像一个慈爱又纯洁的母亲的甜甜梦乡。 “虽然是很大胆的色彩运用,但很难得的是风格活泼跳跃之中还有温馨平和的柔软,还颇具有传奇幻想的色彩,甚至超脱了大家对天堂的想象呢。外表看着是宗教风的彩色玻璃,其实内里反而很现代很新式,没有宗教化的那种疯狂营造的神圣感。”幸村道。 “小哥很有见解呢。”身旁传来另一个声音,幸村扭头,一个气质成熟儒雅的男性含笑看着他,然后他转头又说。 “有人猜测,背景的光怪陆离是代表母亲的梦境,这幅画讲的是临产的母亲对腹中孩子的期待、幻想和爱。” 那个男人说着,点点头满脸赞叹,“母亲的臂膀之外在画面之外,有评委很欣赏这样的画面互动性,毫无疑问地给出了超高分。” 第126章 工藤优作……? 说话的男人有一头打理整齐的黑色头发,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笑容爽朗,深蓝色的眼睛深邃却明亮,给人一种难得亲和儒雅的气质。 即便穿着休闲舒适,但看起来仍像一个从事文职的成功人士一样。 “虽然画面的主角是幻想中的小天使,但很多粉丝来信,说作为母亲,她们看了这幅画,感觉到了真实存在的情感和爱。所以这幅画破例获得了今年的特殊奖项,得到了两席的展览呢!”说罢,男人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移到一旁沉默良久的彻的身上。 “就我本人而言,我很欣赏这幅画。” “但是……这位小朋友,好像有不同的想法。”他勾起唇角,伸手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明亮刺眼的白光。 “可以跟我讲一下你的秘密吗?” 彻闻言惊讶地抬头看他,“你……” 幸村也挑眉上下扫视着这个行为莫名的陌生人。 看见两个小朋友不信任的表情,男人后知后觉地抓了抓头发,“啊——我不是坏人,姑且算一个有上进心的作家罢了,对遇见的事情有些探索欲。算是职业病吧——啊对了,名片!”说着,他手忙脚乱从休闲外套的夹层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硬纸片,手指展了展递给彻。 然后用很平和的态度张口说:“也姑且算一个公众人物,至少不会做什么让你们为难的事情……当然,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哈哈……”他摸了摸头发,笑道。 “抱歉小哥,我就剩下一张了,你们传着看吧。” 彻沉默了一下,看了那人一眼,静静接过那张名片。 “工藤优作……?”彻微瞪大了眼,眼周红红的,有些不知所措地眼巴巴看着幸村。 白底黑字,工整印着“工藤优作”这个名字,下方跟着一串固定联系电话。 着名的系列推理小说《暗夜男爵》的作者工藤优作,毫无疑问的成功人士,据说有望获得乱步奖,幸村回忆着之前的采访记录,勉强对上了人脸。 名流犯罪的成本很高,而且据说这位作家经常跟警方合作,应该信得过。幸村放下高高跳起的一颗心脏,冲彻点了点头,转头对工藤优作说:“工藤先生,您可以询问彻的意见。” 通过了保护者的考核,于是工藤优作顺理成章地面向彻,诚恳道:“这位小朋友,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小声道:“相信的,我看过全套的《暗夜男爵》……” 但彻有些疑惑,抬起头,透色的蓝眼睛直直看着工藤优作,“但您是为什么觉得我有秘密呢?” “看。”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触及巨大的画幅,好似被灯光闪了一下,皱了下眉头,沉默着看着画幅上的小婴儿。 工藤优作眸光一闪,笑意弥漫上眼底,“很多人都是冲着这幅画来到,毫无疑问,这幅《降落》征服了很多人。” “但是,我从你的表情看到了厌恶和抗击,甚至是愤怒。” 长相乖巧的美少年,单论外表,比妻子合作公司旗下从小培养的偶像还要出色。红着眼眶看着画作,眉头微蹙,嘴巴紧闭。他身边的同伴外形也同样出色,本来多看一眼就当审美积累。 却发现唯独彻的脸上,是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情绪。 工藤优作很喜欢挖掘“异常”,因为“异常”代表着秘密。能被称为秘密的,必然是社会少有的、不为公众知道的事情。 也意味着素材……当然,他本人也很感兴趣。 “……是的。”彻最终垂下眼睛,看向画幅一旁的作者简介,身侧拳头紧握,眼睫下是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微抬着双圆眼睛,咬着牙吊着眉毛,红润的两瓣嘴唇也紧抿着,“我很生气!” 幸村头一次见彻这副模样,一贯像包着水一般的大眼睛沉沉,像燃烧着火焰,咬牙切齿的,就像一只被揪了毛的猫咪。他甚至想象不到,那么柔软温顺的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充满痛恨的眼神。 “它应该是我妈妈的作品。我妈妈十六年前就完成了这幅画!”彻有些激动,说着就忍不住红了脸蛋,看来气得狠了。 幸村闻言有些惊讶,心情变得沉重,紧皱着眉头用审视的目光重新看向那幅《降落》,毫无疑问是很棒的作品,油画作品不仅需要很厚重多次的上色,也需要不断进行油润,甚至有些油画家会在颜料里面掺杂生的蛋清,所以根据油彩颜料的味道判断,这确实是最近完成的作品…… 幸村仰头从画的上端看下去,即便没有什么证据,但心已经偏了,“说不准是运用了其他的方法……是照着画了一幅吗?”而且他越看越觉得有些古怪…… “不。”工藤优作不知不觉已经直接越过了展览的红线,隔着薄薄一层玻璃俯身看着《降落》,神色平静,笃定道:“这幅画原本应该是蛋彩画,后续被人又额外上了一层颜料。” 他盯着角落一处浅浅的笔触,“虽然可以模仿了原画的轻柔笔触,但是人的下意识动作很难改变。” “哼哼……”他饶有兴致地笑了下,“黑马一般横空出世的天才画家,究竟是误入歧途,还是本就不存在呢?” “小彻同学。”工藤优作转身,低头看向彻含着倔强的光彩的嫩蓝色眼睛,嘴角一挑,“你给了我个很好的素材,而作为回报,我今天就做一回正义的使者。” “彻……”幸村终于知道自己观察到的古怪在哪里了,他伸手指了指画中央白嫩软胖、天使一般的酣睡婴儿,“这是你吗?” 拥有跟画中婴儿相似的眼眸,似乎经过而了二次加工,使得画中天堂的光彩遮住了部分五官,但五官依稀可见,如果把彻放在画前让人对比着看,绝对有人会认出来,两幅面孔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工藤优作凑近拨开彻额头的发丝,彻屏住呼吸忍着肢体的僵硬,卷翘的睫毛眨呀眨,突然看见对方眼睛一亮。 “太好了!简直是决定性的证据。” 彻愣愣,雪白小脸被泪水浸湿,他抿到自己嘴唇苦涩的味道,嗓子紧绷地问道:“你、你们就这样相信我了吗?” 但是还没等到两人的回答,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阵白蒙蒙地烟雾霎时间弥漫在整个场馆,彻猝不及防吸到一大口烟雾,肺部瘙痒,呛得眼泪直流,开始剧烈咳嗽。 “彻!”幸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彻连忙捂住嘴眯着眼睛往周围看去,隐约看到一个高挑的轮廓,但不一会周围一片寂静之后,人流袭来,爆发出嘈杂的惊惧尖叫、怒吼和哭泣。 随着头顶烟雾报警器的响起,彻再也听不到幸村的声音了。 第127章 那我要报警了。 呈伞状猛力喷洒的应急灭火装置启动,大量冰凉的水滋滋从四面八方的头顶喷出来,彻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身的水,只来得及紧紧闭上双眼,嘴缝里不可避免地进水,混合着烟味儿流进喉咙里。 眼镜片上已经全是水珠了,比弥漫的烟雾还要阻挡视线,彻伸手摘下眼镜,感觉眼睛滚烫,鼻腔、喉咙、胸膛、肺部……都难受极了。 “咳咳——”彻捂住胸口咳嗽,眼睛还是进了水,眼周通红。 他想拿出手机报警,刚打开屏幕,卡了一下,看见line上边五条悟头像旁边快要破三十条的讯息,本想直接划走,可手机又卡了下,同时手机进水兹拉一下就黑屏不动了。 彻手指一下子绷紧,有些恼火。五条悟……早知道就跟五条悟一样,买个很贵但是防水的手机了,这样没用的附加用途原来能体现到这种的紧急情况吗? “各位!!请快速前往求生通道!跟着绿色的提示灯前进!!” “跟同伴失散请不要慌张!请先逃离这里场馆!请先逃离场馆!” 有人撕扯着喉咙疏散人群,但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最多经历过地震逃离的人们难以保持理性的思考,但喜欢逛画展的好歹都是拥有一定知识的群体,慌张的情绪渐渐好转。 大睁着眼努力地看着周围,隐约看见一个明显的红色马甲跟黑色的卷发,彻抵过横冲直撞的人们的肩膀或者胡乱踩踏鞋子之类的,用手挡着,不断朝着烟雾能少一些的地方前进。 幸好现在还是白天,场馆里面的灯光也很充沛……但坏消息好像总是接连到来,刚庆幸于明亮的环境,周围的灯光一瞬间全部关闭,偌大的场馆只能依赖门口透出反射进来的一点日光。 糟糕了,现在场馆估计已经断电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次爆炸…… 彻努力大声喊道:“松、松田前辈——!!”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闷响。 响声没有炸弹那么大的威力,滋滋的漏气声音响起,让人联想起电视里的播放的战争片上面的某种武器,瓦斯、烟雾弹什么的…… 哪里的犯罪分子会有瓦斯或者烟雾弹啊! 像极了松田的背影停顿在一旁,很焦急地左右看,“彻!?”他大喊着,“无论你在哪里,只要还能活动,就快先逃生听到了吗!!” 更深的白雾蔓延,像是又上了一层颜料的画布,彻现在再也看不清楚周围,而且浓厚的烟雾袭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本来头顶有些降低烟雾浓度作用的洒水装置也彻底挽救不了局势。 【遇上麻烦了啊。】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脑子里面响起。 彻突然瞪大了双眼,左右看了一圈,颤抖着嗓音道:“——梅子?” 梅子发出一声含笑的声音:【除了我,没谁能在你脑子里说话了吧。】 【总之,赶紧先逃开再说。】 “周围好像有炸弹。”彻从脸上抹了一把水珠,甩到一旁,“我害怕妈妈的画被破坏。” 眼睛依然是浅浅又柔软的颜色,但彻的语气很坚定,说他活该也好,不听指挥也好,他也有不顾生命要去做的事情。 梅子没说什么阻止的话,淡淡道:【……随你。】 接下来,脑海再也没有梅子的声音传来。 彻张了张嘴,喉头梗塞,他知道,梅子有些生气了。 抿起嘴巴,没再说什么,感受着头顶不断喷落的水,只压低眉头,好让不断的水珠顺着睫毛滴落到地面。 摸着墙壁,彻回到被人流冲走之前的位置,隔着被头顶水洒扑打变浅了一点的白雾,跟画面上半睁着眼睛的小婴儿彻对上眼神。 毫不犹豫地连带着玻璃相框将布幅横长两米的画作拿下来,彻的臂展不够揽住,只能辛苦地用手指捏着相框的边沿,湿透了的的布料贴在手臂上,紧绷的手臂线条赤裸裸地显现出来。 湿透了的黑色发丝贴在脸上,衬得一张脸又小又可怜,幼齿透了。在大家都在拼命逃离的时候,就他一个人逆着人流往这边来,现在还费劲拿着一副大的离谱的画,那么瘦弱的身体、纤细的手臂、柔软的指头,明明连骨头都是柔软的,还要给自己找一个这么大的负担。 旁观了许久的高大男人轻而易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低头看着他湿透了的小脸,“在趁乱偷东西吗小鬼?” “要不要我帮忙?” “——才没有!?” 心虚到下意识反驳,彻眨掉睫毛上挂着的一滴大大的水珠,抬头懵懵道:“伏黑、甚尔?” 支在彻腿边的相框被他单手提起,拇指微微用力,就在木制的相框扣了个方便提的洞,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捞,捞住彻的腰,细细软软的一截,被粗壮有力的胳膊围住。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道:“别乱动,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肚子被顶着,上半身也近乎倒立一样被人提着,头发垂落,彻难受地抿着嘴,黑色的秀气眉毛也微微蹙起,他憋住喉咙里因为难受快要冒出的气音。 这么浓厚的白雾,伏黑甚尔身在其中却没有明显感受,脚下动作很快,提着颇有重量的大相框跟一个人,也能风一样前行,彻有种自己在飙车中晕车的感觉,没忍住不适地闷哼出声。 晕乎乎地被人放下,彻脚软跌落在地面上,嘴巴张开小口又贪婪地呼吸着四周干净的空气。 “怎么这么没用?”伏黑甚尔大剌剌蹲下,饶有兴致地看他难受的表情。 一张脸又小又白,额发被水洇湿,半干不干地、一缕一缕贴在脸侧,水珠顺着一缕发丝落下,滑在又白又细的脖颈上,最后陷进脖子领子里边。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有气无力的,彻睁开眼睛看着他。 觉得对彻没什么要隐瞒的,伏黑甚尔撑起脸,“啊,来这里杀一个人。” 彻惊讶地抬头,嫩蓝色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表情很茫然道:“你说什么呀?” 甚尔还想了想怎么说,平静道:“很正常,工作吧。” 说起“工作”这个词,他其实非常陌生,但对于这种雇佣关系,他选择了“工作”这个词来向彻解释。 彻拧着眉头看他:“那我要报警了。” 第128章 警察已经到了吗? 爆炸响声的来源是在一个很偏僻的一楼厕所,属于响声大威力小的那种“失败品”。 以松田阵平知道这时候肯定是要以逃生为主,但是——也许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正义感,让他在意识到安装炸弹的人曾经在自己的身边出现过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他觉得自己身负某种责任。 逆着人流朝爆炸声响起的地方走去,突然有人擦肩而过,压低帽檐,耳语一般的声音像利剑一样冲进耳朵。 “小哥,不要往那边去了,还有一场没开场呢。” 黑色的鸭舌帽、若有若无的油彩跟炸药的味道……是刚刚问路的那个人! 松田咬牙,冷冷地转头怒道:“你——炸弹犯!” “喂!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呃——!!”话音刚落,正要追赶的时候身后身前的众人都猛地停下,慌乱被突如其来的高音喇叭声打断。 “紧急疏散!请大家不要慌张,警方已经赶到!请有秩序地离开——” 不得不说,警方赶到确实消散了弥漫到恐怖,松田吊起的心脏也能稍稍放进肚子里。 他急促地呼吸,明亮的蓝色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那边,最终还是顺着绿色的光牌朝通道的位置跑去。 一个结实有力的胳膊拦住了他,“喂!这位先生,请保持镇定,不要随意跑动,会给警方添麻烦的!” 不同于听见声响拼命逃离满是恐慌的大部分人,松田阵平看到对方之后没有顺理成章地跟着逃开,反而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冷静又严肃地说:“那个炸弹犯,黑色的鸭舌帽,还带着口罩,身高大约——”话未说完,他顿住,心里暗骂一声。 “重要的是,三号馆那边的厕所大概还有一颗炸弹!”紧紧攥住警官的制服,松田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 听见松田这么笃定的话,警员也不敢耽误,立马返回,“目暮长官!有情况!据说还有一颗炸弹,在三号场馆!” 被叫做“长官”的高级警员快速走过来,表情不太好看,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怒道:“小点声!不要引发群众的恐慌!” “抱、抱歉!”警员昂头站直了身体梗着脖子大声道,冷汗浸湿了额发。 “谁发现的炸弹?”目暮警官锋利的眼神看过来,松田镇静地回望过去,一头蜷曲的黑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又狼狈又精神。 “是我!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向我透露了……警察先生,你们快点去拆除炸弹——” “——不必了。”一个身影慢慢走近,从烟雾中露出身形。 工藤优作摘下又溅上了水珠的眼镜,从口袋拿出一面手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安装炸弹的人没想让民众受伤。就算现在要去拆除炸弹也是白费功夫,我们根本赶不上他按下爆炸的速度。” “幸村君,你也不要太担心。”回头看向紧皱着眉头,身形有些狼狈的幸村精市,工藤优作安抚道,“应该只有场馆内安装了炸弹,你的那位一之濑同学只要跟随着人流逃离,就绝对不会有事。” 紫色的发丝半湿漉着,蜷曲的鬓发贴在白皙的脸侧,幸村看向不断流出且越来越少的人群,嘴唇苍白紧紧抿着,脸色冷到极致,眼瞳中满是忧虑和不安。 “但愿吧……”他知道彻跟普通人不一样,但是他情感上的担忧不能跟随理智的意识而消失。 心脏紧缩着,也许是被冷水冲到身体,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僵硬又寒冷,浓重的自责涌上心头。要是他没有邀请彻来这场画展的话,他就不会遭遇这种可怕的事情。 细长且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紧紧攥起,幸村紧张到身体颤抖。 松田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散发身为学长的稳重气质,死死盯着逃生口出来的所有人,“不要担心,相信警察。” 一阵等待下去,但万幸的是,再没有格外的烟雾升起,甚至是另一个炸弹也没有引爆。 松田正在非常细致地向警方回忆炸弹犯的外貌情况。 “对,男性,身高大约一米七,非常瘦弱的身材,一身黑色,戴着帽子、口罩、手套……问路的时候看起来精神还好……身上有颜料的痕迹……后来还折返回来提醒我。” “大概是因为我回应了他的问路?”松田猜测着,冷笑一声,“这样的话,这个犯人未免显得也有点人性。” 工藤优作没评价什么,只是说:“选择安装炸弹的人无非两种目的,要么是纯粹的报复社会,要么是为了某些需要宣扬的观点或者信息。” “鉴于炸弹的杀伤力不强,且他会折返回来提醒,我大致认定他为第二类。甚至他本人还在现场……那现在——”他推了推眼镜,从容道:“我们就需要等他说出他想要的表达。” 目暮警官话音刚落,立马吩咐手下警员先全力疏散人群,同时注意有类似于嫌疑人特征的的男性。 工藤优作无愧于心思缜密的推理小说家,跟警方的几次合作下来,包括职位不低的目暮警官都很重视他的推测和分析。 一旁站着个陌生中年男性,做工精致的黑西装被水糊弄了一身,现在包括发型都很狼狈,哭丧着脸的表情几乎能让人感同身受他的悲伤。 “警官先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美术馆受到这么大的破坏,身为画展负责人的我可是要赔付一大笔钱啊!” “至少你们要帮我把所有的画都保护好,这里有很多都是我借来的,这件事之后,要是有任何一幅画损伤,谁还敢让我开画展啊——” 目暮警官表情无奈,“佐藤先生,对于您的损失,我也很遗憾。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疏散人群,请你不要打扰我们好吗?” 对方拉住衣袖喋喋不休,“保护公民的财产,你们警方也有这个责任的吧!” 目暮警官表情无奈,而在佐藤还想说什么的时候。 “兹拉拉——”本来断了电的场馆,内部的喇叭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工藤优作被尖锐的声音激得咬牙忍受,苦笑抱怨了一声,“真是,比爆炸声还让我讨厌的声音。” 他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缓缓又笑了下,“但,这不,嫌疑人就这么送上门了。” 目暮警官大手一挥,直接发令:“去找广播室!” “警察已经到了吗?”低哑又轻柔的声音响起,随后还轻咳了一声,给人虚弱又温和的感觉。 “就是他!”松田抬眼看向喇叭,脸色一肃,朝目暮警官点头。 经过了电流,男人的声音有了些微的变化,但仍然让画展的负责人变了脸色。 第129章 你很想我杀了你吗? ——“警察已经到了吗?” 广播的声音经过空气的蔓延传到这边,彻不自觉捂住自己的口袋,那里边装着他坏掉的手机。 他慌张抬头,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伏黑甚尔,警惕道:“——我还没报警,不是我!” 黑发软塌塌地贴在脸侧、脖颈,他此时就像一个打湿了羽毛的雪白小雀儿,被顽劣的人类捉住握在手心,慌里慌张又警惕,却偏偏没有逃脱的力量跟勇气。 看到他这个模样,甚尔没有因为警察的出现而生气,他小心翼翼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彻,就如同虚虚地用手心轻轻拢住了羽毛漂亮的心爱小雀儿。 嘴角冷硬的伤疤跟随嘴唇的动作,有了明显的变形,轻扬的嘴角显得他有些愉快,挑眉说:“随便吧,那些条子可抓不住我。” “说不准听了别人的报警是来捉你的呢,小贼。”他意有所指地伸手轻拍了下支在墙边的画框。 彻眨了眨眼睛,然后仰起小脸无辜道:“……我只是想护住这幅画。” 看他明明眼睛里、话里话外都是心虚,但仍一脸“我没错”的表情,伏黑甚尔笑出了声。 “好了,你不是小贼。”他站起身,黑色的短袖被他饱满的肌肉撑到鼓起,因为也被淋湿了一大片的身体,布料仅仅贴在皮肤上,结合他好似妥协一样的语气,回荡在拉着窗帘的昏暗室内,彻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燃烧,但又很潮湿,就像在蒸笼或者桑拿房。 但彻跟他可不是能一起蒸桑拿的关系。他不自在地移开眼睛,蜷曲的双腿又往墙边靠了靠,连呼吸放缓,就显得周围很安静。 不知何处传来的广播声再次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对了,应该有热心群众向警方检举了吧?不过我刚刚倒是忘记履行‘承诺’了……现在,这颗炸弹送给你们。” “啊——”地板下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紧接着就是明显的震动,跟小型的地震一样,激起天花板或者墙壁上的灰尘,哗啦啦落下,房间中央的实木桌子桌腿不稳,经震动的影响就要顺着惯性朝面上倒去。 “好了,接下来,等到我们伟大的新生代画家——杉上平川醒来。”广播室内,最具嫌疑的那个人仍然在说着,“之后请大家好好听我们的对话好吗?” “嘘——不要打扰我们,警察先生也不行。小心吵醒杉上先生身上的‘小家伙’。” 工藤优作皱眉,“……仇恨驱使的吗?”他深深看了眼,回头道,“注意,这家伙很清醒,精神看着也正常,引爆炸弹也选了没人的地方和疏散之后,不要激怒他。” 幸村紧咬牙根想要保持冷静,“彻、彻还没出来……”松田也是一脸冷漠低沉的表情,就连背后身形狼狈的好友也没看到。 目暮警官也满心担忧,立马吩咐警员率先寻找失踪的学生,然后回头安慰,坚定道:“我们一定尽我们所能保护每一位公民,请大家放心!” 彻本来还在思考广播那人“送炸弹”“小家伙”的意思,回过神来炸弹就已经引爆了,一回过头就看到坚硬的桌角朝着他的眼睛袭来,他连忙撑起手臂,背部紧紧靠在墙上想要撑起身体,嘴巴微张,浅色的虹膜明亮,瞪圆了之后就显得有些许惊慌。 伏黑甚尔跨步抱胸站着,这些震动并未对他有任何影响,他就像一株极其粗壮的、黑漆漆的苍天圆树,牢牢扎根。 此刻微压了一下眉头,伸出一两根指头,轻巧捏住另一旁的桌角,微微用力就止住了近百斤木头的惯性力量,“吱呀——”一声,桌子的趋势被强硬制止。 坚硬的九十度的直角尖对着他的眼球,深蓝略黑的瞳孔紧缩,睫毛掀起最大的弧度,最后轻微颤动了下,看向男人的手,极宽厚又极有力,直接比他要粗大很多,即便是这样,好像也没用很大的力。 “谢、谢谢你……”彻嗓音颤颤道,他又开始害怕伏黑甚尔了,哪怕他刚出手避免了他受伤,但诸如小兔、小羊、小雀儿等类的漂亮可爱又没有攻击性的小动物,天生就对凶猛的野兽惧怕。 “……”伏黑甚尔居高临下看着他,颜色略深的碧绿眼珠直勾勾的,就像一面满是藻类的湖泊,掩藏在深山之中。 “你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他最终随口问道,伸手捻了捻自己腰腹处贴身的短袖布料,他身上沾的水,其实大部分是彻身上的湿气传导过来的,他动作迅速,最多就背上淋到一些。 “你要去哪里?” 甚尔又看了他一眼,“杀人。” “我记得我说过吧。”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懒懒道。 腰上略有些明显的肌肉跟随他的动作而有些微的起伏,每一块都紧实而饱满,充满生命活力的气息。 本以为彻又要变成一只垂着耳朵掩耳盗铃的小软包之类的,但没想到在他开门之前,又小又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使得他开门的动作停下,手落在门把手上正要往下压。 “……你不是咒术师杀手吗?”彻垂眼,嘴唇颤巍巍抖了抖,小心问道:“你面前就有一个咒术师,你为什么要先去杀别人?” 伏黑甚尔本来还算轻扬的嘴角拉平,眉头轻压,墨绿色的深邃眼瞳裸露出来,目光专注落在他身上,轻飘飘似的,却恍然给彻一种重若千钧的感觉,脊背被压得想要佝偻起来了。 掀起睫毛,彻还低着脑袋,将下巴压在膝盖上,小声犟道:“怎、怎么了!?” 黑沉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你很想我杀了你吗?”气氛冷凝,好像他真的会挥挥手把彻干掉一样。 谁知道呢,他一会儿闯进高专要把他的同窗卖掉,一会儿又心平气和地说什么“不会伤害你”,然后随便路过就把他捉走,自顾自地当一下坏人再当一下好人。 彻越发不懂伏黑甚尔的想法,尽管还是瑟缩,却尽力抬头看向他,“至少,我没见过你在我面前杀人……你、你要杀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极了,臂膀也宽厚极了,微敛的深色眼瞳中好像是陈久的冷漠和麻木,比起残暴的野兽,更像找不到家的长久离乡之人。 哎呀,在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甚尔看到了一点点的信任和亲昵,雪白小雀儿尽管想要逃开,但只是想要回归本来的生活罢了,它并不讨厌拢住手心小心翼翼的人类。 “啊……”麻木的瞳仁微微缩放,伏黑甚尔良久才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声响,然后干涩道:“你要我去杀坏人吗?” 他又懒懒笑了起来,不知何时紧绷起来的肩膀肌肉放松,摊了摊手,“谁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样的好人,或者是怎么样的坏人……人哪有好坏之分。” “好人也会买凶杀人,那他们算好人吗?坏人也会随手垃圾分类,这样的坏人也未免搞笑。” “另外,我只是杀的咒术师比较多罢了。” “我其实谁都杀吧……不,不仅杀人哦。”他还用了个成语,“‘荤素不忌’,他们是这样说的。” 彻楞了下,皱眉,“……不是这样用的吧。” “随便了,我连私塾都没去几天。”甚尔无所谓道,“反正我是给钱什么都做的那种男人。” 好土,现在谁还用“私塾”来称呼学校啊,彻偷偷瞄他,被逮住后立马低头哪也不敢看了。 第130章 你别摸我的裤带。 “我知道你、伏黑先生不是好人,虽然有时候不自量力说着报警,但……只是在给自己壮胆罢了。”他弱声弱气地说着讨巧的话,明眼人看着就知道他在卖弄自己的乖巧,技巧拙劣地哄着,以求得面前小山一样铺下阴影的壮硕男人可以生出怜悯,好放过他。 伏黑甚尔胸脯一起一伏,呼吸深深,却静静站着,好像是无动于衷,又好像被对方示弱的话打动了。 “可是,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分类’的吗?”彻仰着脸胆怯地看向他,“至少,做个大方向上的好人……你要杀的话,就去杀大方向上的坏人。这样,你、甚尔你也能成为好人了吧。” 眼神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只将要悄悄落在树枝上的轻飘飘的蝴蝶。蝴蝶很少落在树上,它们往往更喜欢柔软香甜的花朵,而不是粗壮坚硬的枝干。 彻仰着头说这话的样子实在太过天真,那双温暖浅色的蓝眼睛在昏暗的室内闪闪发光,或许还在燃烧着幽幽的温暖的火焰,伏黑甚尔笑了下,怀疑自己家里的那个小鬼都比这个要更成熟、狠心。 “照你这么说,我已经杀了很多所谓‘大方向上的好人’了。”他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的嘴唇边的肌肉突然间,变得很僵硬,好像已经做不到很细微的动作。 深深看着彻,他问:“你还觉得我能做个好人?那其他死去的好人呢?” 彻头一次面临这种道德上的抉择,一下子就被对方的刁钻问题刁难到失神,嘴唇微微分开,又用那副无辜纯洁的表情看向表情冷漠的施加者,一副温顺无措的姿态。 但最终,他其实没有犹豫很久。 “……因为我其实不认识那些你杀掉的‘好人’,但如果是我认识的伏黑先生变成了好人,我、我会很开心。”他将一只手放在胸前,手背上是灰色的水的痕迹。他紧抓住胸膛的布料,绞尽脑汁小声说道。 “你……我其实觉得你还好。” 混合着谎话跟真话,诚恳的情绪结合虚假,粉中带白的嘴唇微微翕动,每次开口都是害怕恐惧一般的颤抖。这样的话本来是完全骗不到他的,对方的技巧那么粗糙,演技又稚嫩到可笑,他应该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花言巧语,再嘲弄他的自作聪明—— “……”但是突然,伏黑甚尔又觉得自己似乎无话可说,心房中久违地绽开了花。 “说出了不得了的自私话呢。这时候才勉强像一个咒术师。”不,还是太柔软了,假话中的一点点真话亮到极致,明明早就陷进了这个漆黑的世界,竟然还能保有这么普通的想法。 难道是因为没有咒力反哺吗?不、不是的,说到底他自己就没有咒力,但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狂的混蛋。 “‘好人’、‘坏人’的……”他笑了笑,“可真是个幼稚的高中生——不,现在小学生都不这么定义其他人了。” 话音刚落,伏黑甚尔缓缓转身,朝彻走去。高大健硕的身影慢慢逼近,彻支撑在地面的双手握紧,眼神顺着对方的靠近而移动,纤细的一截脖颈仰起,伸展成柔嫩花枝一样的弧度,散发着暖暖的香气。 轻而易举地拎起他,再次将彻挂在一只胳膊上,两人腰腹位置并着,突然暴露出来的,极其柔软的一点肚子上边的嫩肉,几乎像是幻想中或者云朵的触感,他甚至还没有开始行动,只轻轻一用力,胳膊就再次陷了进去。 他一向生存在又冷又硬环境,这样温暖柔软的触感,他几乎没有接触到过。 甚尔甚至愣了下,眉毛下压,直且长又非常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他震颤又猝然呆滞的瞳孔。 脖子被衣领吊着,瞬间就颠倒了位置,又变成了近乎倒立的姿势。轻薄的布料被蹭起一些褶皱,宽松的休闲卫衣衣角处翘起一个卷边,清凉的空气顺着这么一点缝隙钻进去,在湿冷布料与柔滑肌肤之间滑翔,激起层层冷颤。 “唔——” 肚子又被铁一样坚硬的胳膊硌着,彻怀疑伏黑甚尔生长的并不是肌肉,而是钢铁。 “你!你要干什么?”他双手握住肚子上的胳膊,用力想要挣脱,双腿扑腾着,看着是真的很努力。 但被伏黑甚尔用力颠了颠,这一番晃晃荡荡的,他立马就晕乎乎地平静下来了,对方斜向下静静看着他,道:“你跟我一起去。这次由你来判断那个人是不是‘好人’。” “不用了。”僵硬着身体,胳膊架着的柔软腹部深层的肌肉绷起,警惕的眼神落在高大的男人身上,彻颤抖着嘴唇,礼貌拒绝,“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同行的朋友该担心了——呃!!” 伏黑甚尔不再听他多说,直截了当地离开这个他们待了一段时间的昏暗房间。 室内空荡荡地,房门大开着,窗帘被空气流动的微风卷起,阳光极快地射进来一束,照亮了倚在角落的相框的中心,雪白明亮的小婴儿眼瞳半眯,上层透明玻璃处流下了一啪嗒迸溅上的水珠的延长水渍,另外还有桌脚拖曳的短短一道痕迹,角落回荡着的馥郁甜腻的香味儿,蹿流极快的人身体散发的温度…… 被拖着走,彻昂起脑袋,表情有些恼怒,也顾不得其他,闭上眼睛开始闹:“你放开我!我妈妈的画还在那里呢!伏黑甚尔——” 而他叫着的那个人完全不理会他,稳稳夹着他往一个方向奔去,比起不久前那一次算不上颠簸,但不知道什么东西硌着彻的肚子,他强忍着,绷着肌肉绷到发酸,一放松下来,就又被顶得不舒服。 他伸手往腰旁边摸了下,手指碰到的瞬间,冰凉坚硬的触感顺着指腹传导到大脑,他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肢体的动作甚至快于大脑传来的警惕,他下意识又往更深处探去。 肚子上的手臂紧了紧,强撑着没给他缠得没法呼吸,头上那人低声斥道:“你别摸我的裤带。” 搞得跟骚扰他了一样。 彻睁大了眼睛,脸霎时就红透了,好奇的小手连忙缩了回去,昂起的脑袋也立马垂下去,黑发下脸上的表情羞耻透了,眼睛像含着水,他咬牙,转移话题时,说话声音闷闷的。 “你、你那里怎么别个怪东西……” 第131章 下次送个你喜欢的。 “怪东西?”伏黑甚尔挑眉,“你觉得是什么?” 他轻飘飘意有所指的话,让彻有一瞬懵懵的,他眨了眨眼,无论是什么东西,别在裤腰上都会很怪吧! 所以他老实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摸完,但硬硬的,我猜——” 他自觉自己很老实,而且也没有说错什么,但话还没说完,挟持着他的那个男人却先停下了脚步,头顶传来不知什么意味的笑声。 轻飘飘说了句,“猜到了还说得理直气壮的……真是冒犯的行为,这可是我的秘密,你得跟我道歉吧小朋友——还有,你很喜欢吗?我的那个——” 彻嘴里那句“是某种武器”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截住,非常具有暗示性和诱导倾向,彻不由得就顺着他那颇具怪异味道的语调思考。 “——!!”他这次是真的红透了。 【……呵。】 他觉得脑袋晕晕的,好像耳鸣听到了梅子的声音。 用了大力挣脱,竟然真的从对方手臂圈中钻了出来,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靠在一面墙壁,手心贴在光滑的墙砖。一头茂密柔顺的黑发被蹭得乱糟糟地四处翘着,凌乱刘海下,一双满是羞耻水光的眼睛瞪着他,眼下一团红晕,红润丰盈的嘴唇紧紧抿着。 甚尔随着他逃开,顺势轻轻靠在栏杆上,抱胸低头看他,“怎么了?” 贴着四楼的过道,周围安静极了,估计所有的群众都已经被警方指挥着离开了,在这么安静的空间,彻其实也很紧张。就跟之前的小房间没什么不同,伏黑甚尔依旧能轻而易举捏死他…… “你、你——”彻咬牙,斥他道:“你不要脸!” 再多的骂人的话他说不出来,声音也小小的,一股子火气堵在胸膛,彻最终错开眼睛,睫毛垂下,覆盖住眼睛,表情又犟起来了。 见他这样,甚尔挑眉,嘴角若有若无地笑,“嗯?怎么这么说?” “啊——”他装作茅塞顿开,在彻移过来的恼怒眼神下,慢慢伸手朝下,“你说这个吗?” 甚尔掀起一截衣角,露出点松紧绳的裤腰,跟肌肉块清晰的紧实腹部,另一只手就要往裤腰的位置伸去,彻瞪大了眼睛,冲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全过程眼睛绕过去看向一旁。 他羞耻到手指打颤,强忍着冷脸道:“你、你不要这样!” “能有什么。”被彻堪称强硬地制住手腕,伏黑甚尔定定看了一眼两人相贴的地方,雪白晶莹的一双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那双手当然是完全圈不住的,也不挣脱,只是用着彻绝对不及的力量,手臂缓缓移动着,连带着对方无力纤弱的双手,直至错过目的地,继续往下。 彻真以为他要做什么腌臜的事情,心里慌张,咬牙用力想要制止,但他的力气于对方来说宛如小猫对主人淘气的冲撞,甚至在惊慌到手指都颤抖着没法儿用力、要松开落下的时候,被对方翻转着握住,用牢牢地、难以挣脱的力道引导着他继续。 彻嘴唇张开,一脸惊恐,“不、不要,我不要摸——” “嗯?”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他好像真的很疑惑,“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都喜欢的吧……” “你不喜欢吗?” 以两人相差近二十厘米的身高,甚尔好像是佝着脖子凑到他的耳朵边说话,那声音飘飘的,轻佻又低柔。 听到这话,彻眉心一跳,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被手上突然触碰到的物体摄取了注意力,形状棱角分明,冰冷又坚硬。伏黑甚尔脚下轻挪了几步,行动间十指陷进彻的手指间,以教育的姿态将他摆出一个单臂伸平的姿势。 他从头到尾,表情一直是冷淡且漫不经心的。 他覆低了身体,火热的胸膛略远一点距离,脑袋压低,应该在彻同水平的位置,率先感知到温热的呼吸,彻先一步将头转正,不再侧着脸。 “你故意的。”彻咬牙,快要被气晕过去。 【……也就骗骗笨蛋了。】脑海中,梅子的声音低低响起。 彻羞耻极了,缩着脑袋,只敢在心里对梅子发脾气。 【你说谁笨蛋呢!?跟我道歉!】 【这种事我早就发现了!】 【还有,你怎么能生气跑掉?你脾气也太坏了!】 梅子:【……行,我的错。】他被彻一连串的话倒打一耙,但也没和窝里横计较太多。 于是自觉在爱宠面前占了上风,过了瘾,彻不自觉轻哼,【你是不是来救我了?】 梅子奔跑在高专外的树林,雪白的毛发被风冲成一个蒲公英一样,鼻尖压低嗅着,森冷的眼睛四处观察最近的小道,闷嗯了一声。 【等着。】 而甚尔操纵着彻,单手快速地把上了保险栓,调整着方向,他表情自然,只字不提自己故意引导出来的坏头,只是问:“这枪怎么样?” 彻心里有了底,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冷哼一声。 见他还挺平静的,彻又加了句,“这枪挺一般的。” 伏黑甚尔只道:“知道了。”然后直截了当松了手指上的力气,在彻手被松开的那一刻,他只眯了下眼,几乎没有瞄准一样,子弹“咻——”一下从枪口射出。 “下次送个你喜欢的。” 近乎小型爆破一样的声音,在甚尔手中小小的枪械口冒出一缕白烟,火药的硫磺味道冲入彻的鼻腔,他脑子被开枪的响声震懵了一瞬,眼睛甚至都没来得及眨一下,楼下的一个房间就传来一声惊叫,连带着延后一些的广播的喇叭也传出同样的声音。 “——杉上!” 潜伏在广播室周围的警察在这一下纷纷行动起来,本来还空荡安静的空间瞬间活跃起来,就如同在热油锅下了一滴水,眨眼间就迸溅了一灶的热油。 “枪击!?”目暮警官严肃观察四周,朝弹道的大致来向看去,“谁开的枪!?” 他犀利的眼神望去,所有持枪的警员都连忙摇头。 工藤优作仰头定定往楼上看去,表情冷静严肃,眉头紧紧皱着,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烦恼。 楼上也是一片空旷,毫无动静。 究竟为什么,两方人想要杉上平川的性命? 他真是一个普通的青年画家吗? 第132章 你要杀了我吗? 彻被用力塞进了一旁的卫生间,脚下一滑差点跌在地上,手绊倒了台面上放的一桶水,哗啦啦地冲了一身。 伏黑甚尔赶紧揽住他的腰,手心陷进去一团软绵绵后不自在轻动了动,皱眉问:“你怎么这么轻?” 之前也是,拎着、架着、提着的时候就跟没有重量一样,小腰也细细一节,他现在轻轻一推,却好像要飞走了一样。 “你——”彻咬牙甩开他,像小猫龇牙发狠道:“你别碰我!” 伏黑甚尔扬眉,顺着他的意思松开胳膊,后退一步看着彻万分警惕的眼神,嘴角挂着清淡的笑容。 “你刚杀人了?”彻问他,“为什么?” 伏黑甚尔开枪的时候,彻就在很近的位置,脑子里回忆着那颗子弹的轨迹,大脑自动放慢那一刻,随意的瞄准射击,枪械开火时枪口兹拉迸溅的火红焰色。 虽然隔着门板,但彻就是觉得伏黑甚尔应该还是得手了。子弹大概是正中了对方的胸膛或者大脑,一击毙命,没有留下哪怕仅仅喊一声痛的遗言。 “二十万。”男人冷淡道。 彻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表情迷茫仰头看他,“……?” 伏黑甚尔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有人二十万买他的命。我觉得挺值的。” 彻喉咙发紧,声音颤抖着,“区区二十万——” 就在他面前,隔着一面墙,有一个陌生人失去了生命。他一闭上眼睛,子弹穿膛而过或者脑浆迸溅的画面就会猛然浮现,会不会有一双至死也没闭上的双眼,脸上的表情还是茫然的,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是如何逝去的。心脏停止跳动,呼吸猝然顿住,血液和氧气都不再输送,浑身冰凉,然后就是大脑的缓缓关闭,直至最终意识丧失…… 明明,再恐怖恶心的咒灵他都见过,比如教堂的那个千万只手,眼球凸起又被五条悟踢爆的畸形咒灵,再比如冰帝工地上那个,浑身粘液、污血,巨大又威慑……但都没有给他如此的冲击力。 勉力咽了口口水,彻却感觉自己喉咙里面越来越难受,心脏跟有一把火在烧一样,直至再也忍受不了,苍白着脸冲进厕所隔间,顾不得脏污,趴在马桶边干呕,一股一股的酸水往喉咙上涌,他难受到冷汗涔涔,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冰冷的面颊,白到吓人的脸蛋跟乌黑的额发交织。 伏黑甚尔表情一变,那股子又麻木又冷漠的表情再也摆不出来,连忙跟在彻的身后,皱着眉头还在那儿问:“你怎么了?” 他想学着其他人安抚孩童的样子,但他刚伸手轻轻抚摸上男孩单薄的背,就被一只又细又冷的手拍开,“啪——”的一声,响彻了小小的空间。 伏黑甚尔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表情猝然僵在脸上,俯身伸手的动作也像顿住,就像谁观影按了空格键。 但这不是荧幕上演绎的既定剧情,现实上就是,高大健硕的男人,就这么可怜又可笑地缩回去,表情很冷,双唇紧抿,但深绿的眼瞳深处一股无措的情绪慢慢往外延伸。 “你、你别碰我……”不是之前那过家家一样毫无作用的抗拒,那时候的彻说出来,表情又恼又怒,但就跟撒娇的毛绒玩具没两样。 嗓音颤抖着,彻佝偻着背,略长的黑发盖住他的半张脸,伏黑甚尔只能看到他苍白的嘴唇跟滴滴落下的泪水。 惊恐又惧怕的眼神,藏在覆下的眼睫下,彻感觉冰冷的空气撕扯着身体,他几乎快要浑身颤抖起来。他踢了踢脚,极端地想要离开这里,去到更光明温暖的地方去。 【彻——】梅子停下脚步,坚硬如钢铁的爪子刨地,留下深深的爪印,感受着情绪连接处传来的巨大震荡,它满身焦躁,【等我!你先离开这家伙。】它仅仅停了一瞬间,立马用最大的力量往彻气息最深的地方赶去。 【……你快来。】彻哽咽着呼唤。 梅子给了一点力量,扶着地面纤细白嫩的手臂刚要动作,被男人干燥宽厚的手紧紧握住,巨大的力量下,彻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扯掉下来了。 又一只燥热的大手钳着下巴,被迫仰头面对一张冷到极致的脸,高大壮硕的男人低头,柔顺的黑发几乎落在彻的眼睫上,两人几乎鼻头挨着,满是惊慌的水润蓝眼睛,对上一双意味不明的暗沉碧色眼睛,在这场被迫的对视下,气氛凝固着。 “那你就准备这么湿着离开吗?”他指彻身上乱七八糟的水或是其他什么,僵硬地笑了笑,评价道:“皮肤挺白的的,勉强算有看头吧——” 彻紧绷着身体,泪水顺着白腻的脸颊留下,他张嘴吸了口空气,一点清清的香气从湿热口腔中透出来点,伏黑甚尔混迹酒场赌场练出一嘴调笑话,不知为何,现在一点也说不出来了。 彻现在真的一副糟糕的样子,因为被迫挺腰仰脸,胸脯上的布料又是彻底湿透了的,小尖顶起薄薄的布料,湿哒哒坠着水珠,亮晶晶的好像透明的一样,好似是从内到外都冒着水,衬着他苍白的小脸,如同落难在恶霸手上的娇贵小王子。 对付不了强硬的伏黑甚尔,彻被对方箍着腰,两人胸膛贴着胸膛,温度不断绵延传递,伏黑甚尔利落地从一个窗户边一跃而下。 四楼的高度,他轻巧地落地,连带着彻都没有一丝颠簸。 彻再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又强大又冷漠,对他有不知何处来的怜悯和爱惜,但这点微薄的情绪并不会让人沾沾自喜,反而更让人恐惧害怕。 泪水哗哗地从颈侧往下流,汇聚到锁骨成一汪泉水,伏黑甚尔护住彻的细溜溜的脖颈,感受着湿热的温度,嘴唇抿起冷硬的弧度。 “……你、你要带我到哪里?” 彻紧闭着双眼,睫毛湿漉漉又一缕缕乱七八糟翘着贴在眼皮上,不断有水珠从泉眼溢出,他喃喃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伏黑甚尔只又是说:“我不会杀你的。” 第133章 你最好想好再说。 本来只是个炸弹犯挟持人质事件,工藤优作虽然以一个临时侦探的身份留下,但其实作用不大,拆弹以及解救人质的主要步骤都得警方来进行。 但现在一声枪响跟着炸弹犯的一声惊呼,案件的性质就改变了,由双方谈判的绑架案变为了凶手不明的凶杀案。 还是发生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的名人、绑架、炸弹、枪击案。 麻烦了啊…… “他为什么还不出来?杉上平川真的被枪杀了吗?”一旁的松田阵平疑惑问道,“还有另外一个人要杀杉上平川?” 因为突如其来的枪击,本来静待出动的警察被打乱了阵脚,一部分被派遣去搜查,另一部分依旧在走廊待命,气氛凝滞起来,他这局外人称得上不知所谓的连串疑问,使得空气开始重新流通。工藤优作在之前开口建议警察排查楼上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思的表情,晶亮的透明镜片清晰映出他略微深邃的眼瞳。现在好似想到了什么,找来一个小警员耳语几句。 至于杉上平川,肯定是已经去世了的,中弹后一声不吭,门缝下还缓慢又不断地流出来鲜血,传来腥甜刺鼻的味道,以这样的出血量,活着根本不可能。绑架了杉上的人好像就这么呆在了传声筒前,呼吸声夹杂着电流传出来。 还有—— 焦躁到了极致,松田突然没控制住狠踢了一脚墙根,“还有我朋友,他没有逃出来,他能去哪里呢?” 而目暮警官担心两人寻人心切,被炸弹或者凶手误伤,半强迫地让两人呆在警察身边,也分出去一部分人手去寻找彻。 幸村两人于是被迫跟在警察身边,对于松田的疑问只是漫不经心回应了声,表情又冷又无奈,带着点急,仍在四处寻找彻的身影。 他在门外转了好大一圈,也等了很久,仍然没有找到被人流冲散的同行友人,撩眼白雾之中,彻无助地睁着漂亮的眼睛,茫然无措被裹着后退的时候,他努力伸手却毫无作用,咫尺天涯,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一片混乱之中,直至声音都难以传达。 彻如果逃出去肯定会在出口等待,他一向是个很乖的,不会随处乱跑的孩子。所以他很可能还是在场馆内,或者干脆也被炸弹犯挟持了。 而且现如今又多了个不知什么情况的持枪凶徒,他满脑袋都是彻哭泣的花白小脸和布满恐惧的湿润眼睛。 “彻会不会也在广播室里?”他问道,语速很快,“我的朋友身材偏向瘦小,皮肤很白,长相,嗯,很漂亮,如果凶手临时起意……” “谁知道那些亡命之徒会怎么样想!”幸村心里那点急躁带到了脸上,一副“我朋友那么漂亮在外面很容易遭遇不测”的表情。 “我——” 幸村话说一半,有搜查的警员急忙赶来,身后警员扶着三个人,其中一人好像处于昏迷状态。 “目暮警官、工藤先生!这边有发现晕倒的无辜民众,据他们说,之前是跟死者在一起谈话时奇怪晕倒的。” 工藤优作率先上前,估计有满肚子的话要询问。 “研二!?”松田阵平惊讶,也连忙上前,帮忙扶住晕倒的白头发男人,皱眉问道:“研二,你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的黑发凌乱,苦笑一声,“会客室的水里有迷药,当时在场的四个人都晕倒了,醒来之后就听说杉上先生遇害了。” “就比如这种!”而幸村一见到来人,猝然冷笑了声,“在不久前对人做了猥亵的事情,巴巴凑上来道歉,你心里那点心思真以为我们不明白吗?” 朝日奈枣撑着身旁警员的肩膀,眼前还是一阵阵发昏,勉强站直了一些,冷道:“你什么意思?”他语气突然也变得很凶,“彻不见了?而你怀疑是我?” “我怎么可能再做这种事?” 目暮警官抽空安抚这两人,工藤优作则直接开始询问,条理清晰、言语犀利。 “你曾经猥亵过未成年?”他直直盯着朝日奈枣,往往有前科的人很容易逐渐犯下大案,猥亵犯自然也算。身为最后见到死者的三人,很难说他们是不是为犯人绑架死者提供了某种便利。 目暮警官闻言,本身面对年轻人很和善的目光逐渐变凉,表情严厉至极,顺着幸村冰凉的眼神看过去。 朝日奈枣被两位成熟男人的犀利目光钉在原地,凝眉沉默了片刻,“……是。”他的一个兄长是着名的律师,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罪行,但还是承认了。 见他直接认下,还一副情根深种的痴情模样,工藤优作沉默了会儿,“……你最好想好再说。” 萩原研二则呆愣愣地问:“彻?是……小彻也在吗?他不见了是怎么回事?”还没得到回答,耳朵就又听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猛地扭头看向身旁。 本来还觉得朝日奈两兄弟都仪表堂堂,谈吐有礼,又都是已经步入社会的事业小成的成熟男性,对两人印象都不错,为他们带路摸鱼的时候,他本来还挺乐意的。 “你这家伙!”他立马头也不晕了,手脚都有力起来,咬牙怒道,“我都在等着小彻成年呢!你竟敢那直接冒犯他!?” 见他一副要飞过去的样子,身旁的警员立马拦住,萩原研二刚刚清醒,尚且好对付。而同样身为男大学生且身体状态良好的松田阵平就自由多了,他直接冲上前,也不管什么对方状态不好胜之不武,一拳打在朝日奈枣的颧骨,巨大的冲击将人脸打偏了过去。 而朝日奈枣直接一副随便怎样的模样,像是在赎罪。单方面的殴打,即便是未来可能拘留赔偿的民事犯人……警官们一阵头疼。 “你这家伙!”他怒视着,“原来你做过这样的事?怪不得彻会那么讨厌你,我应该第一时间就给你一拳才对!” 在这期间,广播室内都再没有声音传来,且门窗依旧锁死,担心炸弹犯突然发疯,内外都经过了较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门外驻守的所有警员都提高了警惕在静静等待。 工藤优作沉思,不对,广播室内安装炸弹的那个人不应该这么安静……是因为计划被打乱了吗?不、也不对——一个能用炸弹这种动静大的工具作为凶器,还选了广播喇叭作为跟警方单方面交流的工具,就不会是个因为失误而退缩的人,如果计划受阻,他肯定会更歇斯底里。 但里面的人至今未发声,好像还能保持冷静跟沉默…… “你不想杀杉上平川的吧?你想告诉大家什么吗?”工藤优作贴着门口,沉声问道。 清晨、画展、炸弹、烟雾、凶手声音大威力小的“无用”炸弹……断电、广播、画家、如同画中跳出来的蓝眼睛男孩……枪击、死亡、惊慌、沉默……工藤优作快速思考。 “先去排查整栋楼的电路,看为什么只有广播室的电路是完好的。或者用没有遗漏的云端监控摄像头在工作。” “门板的弹道来源尽快查清楚,又干净又利落,我怀疑是职业杀手所为。” “另外,杉上平川的模拟关系网尽快建立,看他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另外,要往深处查,他可能不是所谓的‘黑马画家’。” 第134章 啧,让他死得太干脆了。 “抱歉,我想打断一下。”朝日奈枣摁住生疼的额头,迟疑问道:“您的意思是,他是剽窃的吗?” 工藤优作淡淡说:“极有可能。” 杉上平川,在两年前的青年大奖赛用一幅作品拿下末奖崭露头角,又接连在之后的多个赛事拿下名次与荣誉,今年更是一炮而红,凭借一个破格获奖的《降落》直接成为了日本新生代画家的代表人物。 他今年仅26岁,毫无疑问,在一众三四十岁的“青年画家”之中,他也堪称年少。而虽说年岁小,但这两年来,他的作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无懈可击,技法纯熟、风格多变、色调大胆,堪称绘画界的天才黑马。 朝日奈枣所入职的游戏公司就在在今年被“黑马画家”吸引了目光,看中了杉上平川一部分风格独特的作品。 而他今日本来是受公司委托代表美工部跟这位画家谈合作跟授权,想要将他部分画作的元素用到游戏的美术设计上,好不容易合作都谈到一半了,但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双方统统倒在了会客桌上。 他以前是田径运动员,身体稍微强壮一些,抵抗药物的能力较强,一双冷静又疯狂的漆黑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这是他彻底昏迷过去之前脑中最后的画面。 朝日奈枣晃了晃脑袋,甩掉最后的迷蒙,手里的合同被他捏得很紧,本来白纸黑字的平滑纸张,留下道道褶皱。 “你们的交谈怎么样?他有露出哪怕一点心虚吗?”工藤优作冷静的眼神看向朝日奈枣。 回忆着跟杉上交谈的场面,朝日奈枣说:“他对自己有信心,提出的授权费用很高,超越了预期,所以我们最后其实是勉强谈拢的。” “实话说,他的倨傲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同。” 工藤优作沉默。 突然,他看着毫无动静的广播室,目光移到门上的那个弹孔,快速上前两步,扭头对目暮警官说:“我和门内的那位先生交谈一下。你们先继续搜查。” 轻轻敲门,工藤优作沉稳冷静的声音传来,“记者已经来了……先生,你应该还有什么要说是吗?” 在众人的等待之中,一片寂静之中,头顶的广播突然发出“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工藤优作冷静判断,那人应该在调整音量。 “我知道门外有警察。”广播中,男人的声音响起,“没想到最后那家伙竟然没有死在我的手上。” 目暮警官捏紧手中的配枪,叹口气算是彻底死心,看来那位画家杉上真的已经彻底死亡了。 “哈哈哈——”抑制不住的愉悦笑声从广播中响起,那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男人足足笑了十几秒慢慢停下,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因此变得沙哑,“记者到了是嘛……那你们听好了——” “杉上平川,我们青年画家之中的翘楚、大奖赛的黑马、被誉为天才画手……也是我们伟大的杉上厅长的儿子。” 他一连列出了几个称号,越说越激动,直至最后一个最不相关的称号。 目暮警官闻言,心中一动,下意识要去摸怀里的电话,手指刚触碰到手机的外壳,一阵激烈的震动就从手指往上传递,目暮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都被这莫名的震动震得发痒。 他接通了电话,不一会儿挂断之后,苦笑着对工藤优作道:“真的是麻烦了啊……” 工藤优作于是明了,那个杉上平川大概真的是某个大官的孩子。 “能做到这样的成就,他真的很爱艺术吗?——不,有这样的家庭,杉上平川只要愿意,他能成为所有行业的成功者吧。比如什么最伟大的雕塑家、最伟大的电竞选手、最伟大的赛车手……哈。” 颇具有嘲弄意味的一声冷笑,短短的上扬音调,饱含蚀骨的恨意,使得在场的年轻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面面相觑之中,萩原研二猜测:“会不会是以权压人,里面那个有可能就是作品被剽窃了,所以来复仇,还要让死者身败名裂什么的……” 工藤优作眉头一皱,冷眼看着广播,静等那人未完的话,直觉这件事应该不只剽窃那么简单。 “金钱交易,他想买到一幅好的作品绝无问题,而且绝对不会有人会冒着风险去揭发他。”嘶哑的声音停顿了下,接着,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但是这世界上绝对存在用金钱无法买到的作品,它们是画家的心血,承载了理想和爱——” “那些不愿意交易的人,就只能去死掉了。” 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恍惚间,有谁从喉咙里发出很大的一声疑问,是震惊到极致。 “——什么!?” 抵抗的动作停下,彻恍惚抬起头望向头顶的那个漆黑的喇叭,眼眶湿红,鼻尖泛粉。 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随着他凝滞的大脑开始转动,呼吸都变得冰冷,嘴唇苍白,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伏黑甚尔罩着彻后脑的手没有用力,任由彻从他的怀里离开,他抬头,额发滑落,露出的眸中冷光闪烁。 “啧,让他死得太干脆了。” 他把彻放下,低头询问道:“还能走吗?” 彻抬头,哽咽问:“走?去哪里?” 宽大的手掌摩擦着滑嫩的脸颊,将泪水悉数抹去,低沉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去看看跟你父母的死亡有没有关系。” 捏住对方要粗上许多的的手腕,感受这他不断跳动的脉搏,彻不知为何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扭头道:“——那边有警察……”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放得有多软,扭头瞥眼的时候,基本上是敞开了柔软的怀抱,等待人拥上去。绵软又高热的触感从肌肤相贴的位置起,往上蔓延,直至人心脏的位置。 伏黑甚尔闻言眉毛一挑,嘴角带了点笑,“不用担心我,我说了,警察抓不到我的。” 因为之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喉咙里很不舒服,又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莫名其妙,于是抿嘴不再说话,率先朝场馆内走去。 他自己知道,父母的死亡原因就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但是他母亲的画作被以一个剽窃成瘾的人冠名,并借此获得了本不属于他的荣誉,这件事他也一定要找一个说法。 第135章 别动手动脚的。 听到广播里说出的惊人事实,幸村眉心一跳,在大脑的一片混乱之中立马想起来,死者那幅颇受赞誉的《降落》似乎是彻母亲的作品。 他想到彻,感觉心脏在不由得往下沉,情绪带到了脸上,眉眼压得很低,怔然喃喃道:“……彻。” 相比起松田阵平二人不自觉被案件吸引到难掩好奇的模样,幸村从头到尾都心事重重, 突然,不知是不是幸村的错觉,他好像真的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呼喊声。 “幸村!” 不是错觉,幸村扭过头,眼睛睁大,第一时间看到了彻的身影,立马冲了过去,捏住他的肩膀,呼吸紧绷地俯身看他的表情。 眼眶依旧残留着哭泣的痕迹,红彤彤晕了一圈粉的样子。看起来绵绵软软的嘴唇肉上有自己牙齿咬出来的痕迹,他忍下满心的担忧,只道:“彻……你没事就好。” “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紧接着快步上前,看到他身后紧跟着的高大身影,松了一口气,“原来你的家人也在附近……总的来说,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不顾三人激动的心情,甚尔将彻揽过一点,遮住一点他潮湿微透的上身,俯视着冷冷地说:“行了,看到人没事就行了,别动手动脚的。” 彻不满,挣扎着侧着脑袋道:“你干嘛,我们还在说话呢!” 跟之前说话不一样,伏黑甚尔微放缓了语调,也不反驳,只是瞟了眼彻,“你到时候可不要羞地钻到我怀里。” 彻疑惑,但还是顺着对方的目光往下看,反复风干了又淋湿了的白色棉质布料,布料紧紧贴在胸膛上,无论是紧实平坦的腹部,还是那个羞\/耻\/的部位,都被显出一点点的形状,甚至能勉强看出肌肤淡白发光的颜色。而在这之中,玉白花苞一样鼓起个微微挺立的弧度……自然也显得分外涩\/情,一副出了糗的样子。 彻:“——!”他立马把脑袋缩回去,控制住没有欲盖弥彰地环住胸口,只让小山一样的男人挡住他所有羞耻的痕迹,只露出一个红透了的耳垂,闷闷道:“抱歉……” 幸村被不留情地扫开,后知后觉地脸红了红,这才侧目看向后面,顿了下道:“原来是彻的亲人吗?”因为萩原研二比他更先认识彻,而且看两人都是黑发,他虽心有疑虑,但勉强信了。 “啊,对、没错。”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捏着甚尔的衣摆胡乱点点头,“伏、甚尔正巧在周围,就拽着我逃出去了……” 几人就这么开始交流,萩原研二知道彻没事之后,就隔着甚尔高大的身体非常自然地开始交流,“彻,你也听到了吧!这样也太大胆了吧……真有这种事情吗?” “也不确定那个人说的就是事实,说不准就是为了躲避追责。”松田阵平思考了下,迟疑着质疑道。 警方这边自然也想到这一层面,对此,目暮警官倒是持保留意见,眉心皱出三道竖线,看向安静的门板沉声道:“无论死者之前做过什么,他的生命都不应该因为私仇终结,这是司法机关的责任。” “法律系统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呢。”听到了目暮警官的话,广播那头的人好似很不屑。 众人沉默一瞬,直至工藤优作依然镇定地发声跟对方交流,“现在杉上已经死了,你把他做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大家,你的目的达成了吧,为什么不能出来说话呢?” “——长谷川雄君。” 朝日奈枣远远看着彻不敢说话,听到了这个名字有些惊讶:“这么短的时间,警方已经调查到嫌犯的身份了吗?”继而摸了摸额角,喃喃道:“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见到过。” 而身为警方,目暮警官反而很震惊,浸在场中的众人的目光之中慢慢镇静下来,挠挠头,“嘛,优作很聪明的。” 工藤优作看了眼朝日奈枣又看了眼彻,“我刚收到了大奖赛的参赛名单,朝日奈先生应该在上边看到过这个名字。” 惊讶在在场的所有人之中蔓延,萩原研二恍然:“工藤先生只凭借一份名单就可以判断吗?”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神。”工藤优作推了下滑落的眼镜,平静道:“我还得到了报名表的基本信息。” “……果然是享誉全国的推理小说家。”彻感叹,然后拽了拽甚尔的衣角小声问:“他会推理出你、那个什么了吗?” “不会,人类的认知是有限的。”甚尔难得说出很有文化的话,“他可想不到我杀人之后还能从四楼一跃而下逃离。” “而且,那个死了的家伙我可不认识啊,调查不到的——” 一说起这个,彻又有点生气,愤愤松开手里捏着的衣角,冷哼了一声。 甚尔顿了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看他,“……怎么了?” 幸村闻言也看过来,彻闷声道:“没什么。” 白嫩带粉的脸颊轻微鼓起,漆黑的眼睫垂下来,一副生闷气还要嘴硬的样子,幸村看着觉得可爱的不行,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唇角轻扬,冰冻了许久的心情立马回春。 广播那边的人沉默,良久发问:“……你们知道多少?”算是间接承认了。 目暮警官立马让警员着重调查名叫“长谷川雄”的男人,一边好奇地问:“这次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作案人员大概率是同期的参赛人员,并且拥有令人称赞、但却被杉上‘压制’的天赋,在比赛中也获得了名次,而且绝对在之前因为金钱为杉上替过笔。因为进行过交易,所以才能知道对方的丑事,并且因为各种契机选择在这次大型的画展闹动静。”工藤优作拿起一沓报名表,挑挑选选出两张,递给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伸手接过,下意识先扫过证件照的位置,一个外形清瘦的黑发男人表情温和地看向镜头,大约三十几岁,第一眼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人,温和理智,并不像一个能做出安装炸弹这种事情的模样。 而下一张报名表就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这个是什么意思?是从犯吗?” “不,是另一起案件的死者。”工藤优作缓缓道。 第136章 从头到尾就我一人。 优秀的推理小谁家故布迷阵的功力很深,他嘴里突如其来的“另一起案件”立马摄住了众人的心神。彻也不自觉仰脸看着对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侧脸形状优美柔和又立体挺拔,翘起的睫毛像扬起的翅膀。 朝日奈枣完全记吃不记打,现在是连昏迷之中的同胎哥哥都顾不上,灼热又克制的眼神又黏在彻的脸上,脚下不自觉又挪了过去。 突然脚下被什么蓦地绊住,一扭头就看到幸村那双状似温和,实则又冷又沉还带着嘲讽的眼眸。 “朝日奈先生。”幸村平静地看着他,礼貌道,“这边没位置了。” 伏黑甚尔一早就发现了那个看起来不太老实,耳根子莫名发红,眼神还一直朝这边飘的男人,于是出于职业敏感,就轻描淡写地率先观察了对方一遍。 长相略过不谈,就挽起的袖口下,一块棕色表带的机械表,好像是很昂贵的品牌新款,表盘镶嵌的碎钻围成一个圈,指针上也镶着圆珠似的毫无意义的蓝宝石,随着节奏一下一下地转动。甚尔继续观察他的其他行头,发现就连他脚下的鞋子都是手工定做的那种,外表普普通通,没有牌子跟印记,但又合脚又舒适。 这么随便一看,像是个肚里满满的取款机的模样,于是他就没有阻止对方擅自的接近。 彻还是没步入社会,就不太注意其他的事情,反而全身心关注杉上平川的案件,强硬地扯着甚尔的衣角走过去,按捺不住地问:“工、工藤先生,您是有更多的发现是吗?” 工藤优作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挑眉道:“小朋友何以见得?我们总得给警方一些表现的机会啊!” 他说着,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所有人。 有些年轻警员面面相觑,试探着交流。 “嘛……总感觉炸弹来的很蹊跷,他一个画家怎么可能有渠道搞到炸弹这种东西呢?” “这里的断电也很奇怪,怎么正巧是在他实施绑架的时候断?这也太巧了——所以我猜测他会不会有其他的同伙……” “这家伙的作案动机有些模糊……”松田阵平作为一个跟长谷川有过接触的相关人证,对这方面莫名有些敏感,思索着说道。 “要说是因为杉上杀人这一点,那他这不是还好好活着的嘛——啊,会不会是他的亲近的人被杉上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皆有灵光闪过。 “——是不是那个‘另一起案件’里面的死者?” 正对着两人的热烈目光,工藤优作从容推了推眼镜,嘴唇轻微动了动,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关闭许久的广播室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彻敏锐地听到了刺耳的开门声,一下子缩回甚尔的身后,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朝那边看。而甚尔一动也不动,完全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幸村关注着彻的反应,虚虚拦住他往后退的脚步,以防不注意摔倒,另外将凑过来的朝日奈枣挤开。 “小心点。”幸村温声道,“踩到什么垃圾就不好了。” “现在的人挺没有公德心的,空瓶子都随处扔掉了。”说着,捡起脚下的塑料瓶,对彻笑了下。 朝日奈枣不期然对上了彻的眼神,感觉膝盖都是软的,就连刚被怼到的胳膊也没知觉了,“彻,你、我们好久不见了……”他扯了扯嘴角,“一、一会儿要一起去警局吗?” 彻看见是他,眼神立马移开,听他下一句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歪歪头,“?” “……朝日奈先生还是先看好自己的同伴吧。”幸村垂眼看着仍然模模糊糊的白发男人,然后礼貌笑了下。 朝日奈枣:“……”椿哥,没你帮我,我跟彻一句话也说不上啊。 …… 看见门开的那一瞬间,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目暮警官当即上前,一脚踢到男人的膝盖,“你!终于愿意出来了!不管是有什么苦衷,以这种暴力的、妨碍公众的方式都是不可取的!”牢牢制住男人的肩膀,目暮无奈扭头喊:“喂,别干看着了……是不是应该有人来帮忙?” 这才有人反应过来,缩着脑袋憨笑说抱歉。 “啊,目暮警官身手真敏捷啊。我们都还反应过来,嫌犯就自己出来了哈哈……” 男人的帽子口罩都被目暮警官卸掉,工藤优作上前两步蹲下,犀利的目光直视着他。 黑色短发,略显疲惫的白净面容,跟照片上面唯一不同的就是唇边新长的一茬胡须,显得倒没有照片上温和俊朗的样子,莫名多出一股阴沉诡异的气质。 长谷川雄吸了一口气,扯起嘴角笑了下,“喂,警官……根本没有记者来啊,吃税金的国家机关也骗人啊?” “你放心,就算没有人邀请,媒体受到风声、不请自来的速度可比大家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被紧紧按在地上的男人无奈笑了笑,看着警员进进出出那间广播室,“只有这里的一个炸弹,也没有其他的——其他的都已经引爆了。” “另外,你们的小警察们有些猜的还挺准确的,但是很遗憾的一点,策划包括准备、执行等等,从头到尾就我一人。” 长谷川艰难抬头看向工藤优作,直面那双似乎看透一切的蓝色眼睛,“工藤先生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工藤优作沉默了下,问,“目暮警官您认为呢?” “就直截了当地说吧!”目暮警官扶着帽子苦笑,自嘲又调侃着,“别再考验你老兄我了,我可一直比不了你们这些聪明人啊。” 小心翼翼地拆除掉简易的炸弹,路过的时候彻听到有人小声地对同伴说:“嘶,炸药的成分感觉很少啊,能爆炸简直是奇迹……壳子里面装的什么?面粉吗?” 好奇地看着那名胆大包天的绑架犯,彻莫名觉得这人并不像失去理智的样子,跟他猜测的,复仇者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同。 猝不及防跟人对上眼神,彻身体僵硬,无措地空握了下手,眼前一黑,甚尔宽厚的背部全部挡在眼前,轻轻叹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比麻雀的胆子都小吧……害怕的话就不要这么好奇啊,乖乖躲在我身后不就行了。” 第137章 在警方面前对我家的小孩做什么呢? 少见的嫩蓝色眼睛,漂亮得像莫奈笔下的蓝天,晕着深深浅浅的光斑,就连对着他这样,已经深陷深渊的人,这样的眼瞳竟然也会怜悯地给他一缕缕清新明亮的珍贵情绪,在蓝眼睛精灵溢着胆怯和关怀的眼神下,好像溺如口鼻的死水都漫出去了一般。 长谷川雄的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猝然僵在脸上,然后咧起一个更大的笑来,近乎露出牙龈的笑容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你是那个孩子啊……”从喉腔压出的怪异声音,使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降落》——” “喂,你这家伙,在警方面前对我家的小孩做什么呢?”甚尔懒洋洋地打断他的笑,居高临下地冷眼散漫道。 “警官先生——”甚尔漫不经心地喊着,“赶紧把这个恐怖分子捉进监狱,别出来骚扰人家的小孩好吗?” 近乎庞大的黑影覆下,长谷川雄直面着伏黑甚尔压迫性的气势,仰头看向对方被微垂刘海罩住的眼瞳,黑沉晦涩的、毫无感情色彩的,激得他瞳孔紧缩一瞬,面部肌肉不受控地抽搐,夸张的笑容收回,沉默当着一个被警方控制的嫌犯。 身为警官,目暮警官流着冷汗,虽然特意被用了尊称敬语,还被叫做“先生”,但他在这个高大男人身上可感觉不到毫无任何尊敬的意思,反而给他一股莫名奇妙的平淡冷待。 ……错觉吗?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普通人在警察面前都会有不自觉的紧绷感,但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反而很平静的样子。 沉浸在这一点莫名的不对劲之中,目暮警官良久没有反应,伏黑甚尔转而扭头看他,凉凉地笑了下,“警官大人?” 回过神来,目暮警官使了个眼色,制住嫌疑人的警员立马加重了力道,迫使长谷川俯身向下,皱紧了眉头咬牙忍耐。 “老实点长谷川先生,你还是嫌疑人呢,最好不要让我们警方使用强制性的手段。” 彻乖乖猫在甚尔的身后,很扭捏地遮住自己露出的一点皮肤,略微的羞赧之中,也并没有听懂甚尔这边属于社会人的交锋,但他听见了长谷川口中的《降落》,立马心中一跳,轻扯了下手中的衣角。 “妈妈的画——”对着甚尔微伏低下的耳边,彻小声说,“怎么办?” 警方现在正在那边进行弹道分析,没留下痕迹就算了,但如果直接对警方说,是他们把《降落》带到了四楼,那么必然会有人怀疑。工藤优作的脑筋可是全国公认的好。 甚尔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楼的位置,伸手捏了下彻的肩膀,感觉已经半干,薄透嘴唇极细微地动了下。 彻屏气凝神地盯着他的嘴唇,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解决的方案,没想到一声带着淡淡调笑意味的话溜进耳朵里面。 “看来你还挺喜欢我的呢——” 彻脑袋“轰——”地炸开,细白的手指立马松开,恼羞成怒极了,“——你!” 挑逗得人脸上红红粉粉一片,伏黑甚尔见好就收,心满意足地扬起眉毛,轻巧将彻推到幸村身后,见对方有好好拢住,对着幸村点了下头,“帮个忙,我去解决下。” 猝不及防被塞了个柔软的身体,幸村红着耳朵认真道:“放心吧一之濑先生,我会照顾好彻的。” 本来扭头就走,说是很急的样子,甚尔突然又扭过头来,黑沉的眼睛盯着幸村几秒,扯了下嘴角道:“你想得美,一会儿还给我知道吗?” 在那带着探究与挑剔的目光下,幸村忍不住绷直了脊梁,面上认真,其实已经紧张到硬邦邦。 “好的,一之濑先生。” “呀,你快点去!”就怕时间来不及,彻探出脑袋,瞪着眼睛凶他,焦急催促得小巧鼻尖都冒出了点汗。 伏黑甚尔:“……呵,记住就好。”说罢,扭头朝另一旁的厕所走去。 工藤优作注意到了他的离开,瞟到了厕所的牌子就又转过头来。一旁的长谷川似有所觉地动了下,因为被两名身强力壮的警员牢牢压制着,最后只能轻眨了下眼。 甚尔插着衣兜漫不经心的脚步停下,微不可见地一顿,趁机一拐隐入一片黑暗。 …… “正巧,探查的人员回来了。”工藤优作接过警员递过来的检测报告,嘴角微微勾起,“烟雾弹是消防演习用的废弹,只会产生烟雾不会爆炸,后来被人改造,加入了多量的白磷和黄磷,所以会有些刺激,遮蔽视线掩护行动的功能会增强很多。” “国家对这方面的管控比较松泛,有些外贸企业对谁都卖……虽说如此,还是尽快调查清楚白磷的来源。” “我们先以嫌犯一人作案的前提猜测——” 长谷川被两名身强体壮的警员架着,闻言扯起嘴角打断,有气无力道:“早就说了,我一个人做的啦……” “白磷就是跟东京某家外贸公司买的,目的也很明显吧——一周前被判定自杀死去的那位井上小姐是我的暗恋对象啦。” “作为大奖赛的获奖人眼,轻而易举地提前进入展馆布置,大楼公式化的供电想要毁掉也很简单,运用无聊的专业知识稍微研究一下,随便就能流入市场的消防用品就能成为简易的炸弹跟烟雾弹……” “绑架那家伙也很简单,他骄傲于本来并非属于自己的荣耀,展览的一周肯定是每天都要到场的,随便一个迷药就能中招,再或者找他签个名,那个白痴肯定会二话不说扬起他那自大的头颅,随便就跟着所谓的‘崇拜者’出门……还真以为有人会崇拜他那颗空空如也的大脑跟胸怀吗?” “总之杉上那家伙死的太好了。”长谷川毫不掩饰自己对死者的恨意,光明正大地哼哼直笑,表达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表态太过自然,工藤优作心里有种顺理成章的感觉,跟自己的推测大差不差。但除此之外,却仍有一些疑点难以解决。 “你毕业于工科院校,主职是实验室老师和管理员,所以你购买白磷的渠道与大楼断电的问题说得过去……但是你的迷药是在哪里得到的呢?”工藤优作探究地看着他。 “这种成效的药物监管可比白磷之类的原料严格得多……” “——黑市吧。”长谷川直接说,“不合法的购买会加重刑期吗?” 工藤优作顿了下,“……当然。”他盯着对方良久,“你很诚实。” “身为实验室老师,保持理智和诚实是实验成功的必要条件。”一直伏低的男人淡淡道。 第138章 变成了对我来说更珍贵的宝物了。 长谷川雄最后看了眼彻,目光说不上的意味,眼神涣散了一瞬,好像思绪飞了起来,停滞到不知名的空中去了。 “……接下来,警方能找到杉上身上的证据吧,我可是都送上门来了。” 长谷川身为板上钉钉的犯人,目暮警官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冷硬,反而淡淡的,心中情感上虽然不乏理解,但职责和立场上也难让他做些什么,最终只大手一挥,“收队!其他的回局里继续审问,留下搜查队继续收尾。” 长谷川闻言笑了笑,顺从地跟着离开了,头也没回。 目暮警官向工藤优作感慨:“看起来很理智的一个人,没想到会冲动地做下这样的事情啊……幸好没酿下大错,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枪击的犯人——工藤老弟,你怎么了?” “……没什么。”工藤优作看着前方长谷川脑袋耷拉的背影。 临走时带走了恋恋不舍的朝日奈枣跟老宅男身体素质差到现在还没醒来的朝日奈椿,不得不说,这让彻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个橙色头发的男人,明明一副西装男、精英派头,却有着粘黏的目光,一盯上来就跟胶水一样又粘糊又撕不掉…… 单论身材,幸村对比着伏黑甚尔还是太单薄了,彻微微佝偻着背,将胸口埋了进去,一股畏畏缩缩害怕人看的小气模样,殊不知他这样顾前不顾后,风一吹过来,就瑟缩打了个颤,细瘦的一截软腰勾起的形状就被后面的人看了个透。 松田阵平上前拍了下彻的肩膀,摸了下鼻子闷声道:“你一会儿是直接跟着一之濑先生离开吗?” 彻正全副身心地看着刑侦剧情,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小颤,扭头瞪圆了蓝眼睛,“——!!” 他真的很容易被吓到,胆子估计还没一个麻雀的大。 忍住脑子里发散到奇怪地方的思维,松田尴尬笑了笑,猛地收回搭在彻肩膀的手,湿漉漉、滑溜溜的奇怪感觉一触即止,抬起的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抱歉。” 萩原研二看着彻又大又亮的眼睛,心里紧张,暗地里捶了下同伴,不自觉柔声关心道:“小彻穿着湿透的衣服很不舒服吧,要不要先套着外套?”说完之后,他心里莫名生起一阵闷热的情绪。 明明只是简单的关心行为,但由他这种心怀不轨的人做出来,自己心里就会不自觉地想得更深入……就,会觉得自己步入爱河的美妙错觉。 虽然他身上只有志愿者的鲜红马甲,但披上也比这么半湿地裸露着要好,彻抿了下嘴,丰盈的嘴唇肉看起来软弹得要命。 不待彻说句什么话,低沉又冷淡的男声横插了进来,直截了当地打断了话题。 “不必了,我们马上就回家了。”甚尔漫步走来,大手按在萩原研二的肩膀,看起来轻飘飘的动作,直接让身强体壮的男大学生好似不能动弹了一样。 斜着瞄了眼萩原研二的脑袋,甚尔慢慢松开对方,一个跨步散漫揽住彻的肩膀,漫不经心道:“这位小哥,每次都这么殷勤可不太好。” 被状似家长的人看到自己带着小心思的行为,萩原研二拘谨地站直了身体,“呃,是的……” 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在人家父亲面前献殷勤,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你觊觎人家孩子的——不,哪个父亲都不会能接受的吧!” “你这家伙——”恼怒的话还没说出来,怀里的手机率先震动起来,萩原研二接通电话之后声音立马小了起来,跟松田阵平面面相觑一阵,松田无奈叹了口气,匆匆拉着萩原研二要离开。 “带队老师问到我们了——彻!下次再约你出来玩,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彻冲他们挥手,扬声道:“前辈再见!” 萩原研二几乎被松田阵平拉着飞走,抽空扭头奋力冲彻挥手,“啊,再见了彻——你这家伙!跑慢一点!” …… 虽然还有一个莫名看着凶恶的“家长”在旁边看着,本来计划满满跟彻的“约会”肯定是泡汤了。 幸村手心冒汗,思来想去还是不想就这么结束,至少—— “彻。”幸村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袋子,把严严实实地包着的塑料袋拨开,他轻声道:“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抱歉,给你带了了不好的回忆……” “不要这么说!”彻抬起眼睛,认真反驳道:“跟幸村一起看画展是个很开心的事情,后面的事情谁也没料到。” 幸村闻言微愣了下,鸢紫色的鬈发安静垂在鬓边,接着面上缓缓扬起极温柔的笑容,“没被彻讨厌真是太好了……” “那么这个,就可以带着稍稍轻松一些的心情分享给彻了。” 随着塑料袋展开的哗啦啦的声音,一朵颜色超级粉嫩的小巧郁金香从层层包裹之中露出可怜美好的姿态,光秃秃的绿色杆子微微弯了些,微蔫花朵就如同低垂着脑袋的羞涩少女,透出塑料袋的清浅香气跟植物特有的泥土湿腥味道混合,在这个刚发生了恶性事件的美术馆的小角落蔓延,就如一缕废墟上的微风,让人挣脱了阴沉封闭的漩涡。 “最新的一丛花朵里面,就它是最可爱的,我想就把它送彻。”幸村看着彻的脸,柔声道。 小心戳了下看起来柔嫩极了的可爱小花朵,彻抿起一个小小的笑来,眼尾拖曳出小小的翘起,“是送给我的吗?谢谢幸村。” 想到前两天终于答应五条悟出门的时候,走遍了所有书店才购买到的精装版画册,彻最终还是觉得要先送出去再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其实我也给你带了礼物,但可能有些湿掉了……”他在后来又捡到了的双肩小包里摸索,感受到内部的微微湿润,秀气的眉毛微皱了起来,苦恼极了。 “雷诺阿的画集,有些湿掉了……” “没关系哦。”幸村接过一角微湿的硬质五开画册,很珍惜地抚摸了下,浅笑道,“我该感谢彻能把我一直想要的送给我呢。这一点点的褶皱更像是彻的‘标记’……区别于普通的画集,变成了对我来说更珍贵的宝物了。” 幸村好像彻底放下了那一些疏离跟对所谓“救命之恩”的感激,笑容里面是完全的亲近,整个人温和到不可思议,彻第一次见到这种像月光、浅滩、花朵一样的男孩子,他每笑一下就像烂漫的花开。 “好哦。”彻抱着小巧的花盆,愣愣看着幸村的温润的笑眼,最后也跟着弯起眼睛憨憨笑了下。 第139章 去给你找块烂布。 “喂,你要去哪里?”甚尔本来懒洋洋地跟在彻的身后,看他只闷着头走,好似完全没有顾着自己,锋利的眉毛皱起,沉声问。 眼看着就要走到人多的地方,他快步走上前,捏住彻的肩膀,将人揽进怀里,垂下眼睫冷道:“衣服还透着呢,你就准备这样出去?” 刚想起来自己还是半露的状态,本来还挺胸抬头的样子,脚步一顿就立马缩起来了,还是因为他自己才会额外被泼了一身的水。想着想着就一肚子的火,但伏黑甚尔明明长得一副脾气不好的样子,现在的语气还怪凶的,那点怒火就憋了回去。 “我要回去了。”彻低着头偷偷撇嘴,微犟道:“我这样穿没问题的,又没有人要看……而且,才不要你管呢。” 最后一句声音小小的,像从半空飘落的猫毛一样,大约比他自己的胆子还要小一点吧。 “……?你现在又在犟什么?”甚尔颇为冷淡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差点要被薄透的布料内的“到时候就你这副样子,露着腰露着屁\/股在大街上随便让人看,那时候可没有我这样的好心人给你挡着。” “——!!哪里有露那个、屁——”像被捏了尾巴的猫,彻耳朵根都变得热气腾腾,脸颊带着粉,觉得对方说话实在是太粗鲁恶劣,是比五条悟都要可恶的样子。 撇过脑袋,眉毛倒竖着怒道:“什么好心人,你才是最坏的人。” 坏?甚尔也就差把彻别到裤腰带上带着走了,就怕长谷川那个冷静聪明的疯子把他给扯进去,到时候说不定还被警察一起压着进了局子,那时候还能在这里理直气壮地说他“坏”? 伏黑甚尔听他说话都要气笑了,伸手想巴拉了下他看起来乖巧的发丝,又被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打掉。 “刚刚还把我当做借口,口口声声叫着着‘父亲’,把你那些朋友都敷衍走了,现在就又要抛开我走了吗?” “小家伙,哪有这么好的事?”伏黑甚尔微咧开嘴,嘴角横贯的疤痕伸展着,他站直了身体,巨大的黑影从头顶往下覆盖住整个瑟缩身躯,声音又冷又淡道。 彻瞪大了眼睛,就又知道怕了,满脸无措地后退,“……你不是说不会杀我的吗?”本来还理直气壮,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样子,现在又白着小脸缩着脑袋,一副自己好像很无辜,坏的都是别人的那种清纯模样。 嘴唇轻勾起,甚尔直接一把将彻怀里的小花盆塞进他的小双肩包,抽出几根手指勾着,另一只彻很熟悉的结实臂膀又用夹着一本书、或者一头扑腾的小羊的姿势将人制服住了。 “——走先跟我走一趟吧。”头顶又传来男人漫不经心带着莫名笑意的低沉声音。 “我好人做到底,给你找件能穿的衣服。” 彻无力挣扎,软趴趴挂在甚尔的胳膊上,闷声问:“你要给我买衣服吗?” “我可没有那个闲钱。随便给你找块破布先穿着,以免影响市、市容——是这么说对吧。” “啊!?我才不要去你家!干脆让我就这样算了——呃。” 甚尔故意晃了晃,冷声道:“你想得倒美,真露出什么了我就给你切掉。你说人如果没了一半的屁\/股会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样!” 至于人少了一半的那个会怎么样?黑沉沉的阴暗房间,脸上狞笑着的伏黑甚尔单手制住彻,轻而易举将人压到手术室,恶狠狠、毫无同情之心的拿起砍刀,手起刀落…… 彻试想了一下那个场面,突然恐惧起来,哭丧着脸说:“——到时候会坐得很稳吧……” 甚尔脚步停了一瞬,在彻看不到的前方,脸上漾起被逗乐一般的笑,褪去凶狠冷漠的表情,嘴角横贯的疤痕都像是一个特意做的纹身,他这张脸竟然显得格外俊俏。 傻子…… 残留着散漫笑意的深绿色眼睛瞄了一眼被夹着的彻,甚尔心里轻哼。 【被人惦记着屁\/股,倒是忘了我了吧。】脑海中久违地传来梅子的声音。 彻欲盖弥彰地瞄了眼跑得飞快的伏黑甚尔,表面上乖乖挂着,心里急急忙忙地喊:【梅子!!你找到我了吗!?】 激动得脑海中的声音都在颤抖,好像非常开心能听到它的声音一样。 本来感受到彻大脑情绪十分激荡,担心得狂奔了几十里水泥路,到头来彻自己扛过去了,自己没有帮上一点忙…… 但听到彻的声音,梅子略微低沉的心情轻悄悄地好转,轻哼一声,【我应该在你周围了……但你的气味好像一直在变淡。你在做什么?】低嗅着空气中残存的味道,梅子皱起眉头。 【正在被人挟持。】彻老老实实地汇报,然后告状,怒道:【他不让我离开,还说我影响市容……他真的好坏!】 看不到彻眼前的画面,但思维连接的时候刚好听到什么“屁\/股”的话题……梅子磨着牙,那家伙估计不止坏,还恶心得要命,当着一个幼齿得不得了的小鬼的面,当着那张总是茫然的清纯脸蛋,装作自然地抛出一个狎昵的话题……恶心透顶了! 【等着!】梅子狠道。 本来在表达自己对彻话里那个“坏人”的愤怒,可某个幼齿高中生莫名脾气大得很,凶道:【你来这么晚!你还语气这么凶!我坏蛋带走了,我也不愿意的呀!我又不能让他停下呜呜……】他吸了吸鼻子 甚尔飘了他一眼,“又觉得委屈了?憋住别哭。” 彻喉咙哽住,乖乖一声也不吭了。 梅子:【……?】谁凶? 又凶还要哭……梅子闷着一把火,还是勉强放缓了语气,【没有凶……算了,对不起,你等着我来找你就行。】 好歹脑海中还有人哄着,彻哼哼道:【……那你快点。】 * 伏黑甚尔的脚程很快,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一看就是坏蛋密谋的据点。然后一把将彻扔到机车后座,长腿一跨,强迫对方双手抱好他的腰部,然后用力将把手转到极致,刚一起步,机车速度就快成了一道模糊的闪电。 噔噔几下好像直接从楼梯上冲了下去。彻被风迷了眼睛,这次倒是很心甘情愿地牢牢搂住身前结实宽厚的腰,捏住甚尔的衣服,手指都用力到发白。 他眼睛都不敢睁开,晕乎道:“能、能不能慢一点……” ——再这么吹一会,衣服都要干透了,还找什么烂布啊! 甚尔轻笑一声,彻确定他听到自己话了,但对方却完全没有体谅的意思。最后一甩尾停下的时候,彻腿都是软的,咬牙偷偷嘟囔,撑着粗糙墙面休息的一会儿,甚尔已经把车随便停好,斜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扬眉调笑道:“机车都不喜欢?” 彻轻哼一声,不理他。但他也不在意,等人休息得差不多,至少站在地上能站稳了,轻昂头示意,“走吧。去给你找块烂布。” 第140章 ……你怎么回来了? 铺路的石板并不整齐,宽窄不匀的缝隙里偶尔透出土壤的颜色、钻出浅绿的细草跟米白的小花。小小的花朵已经不剩几个花瓣儿了,比起彻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的那朵可爱的郁金香,它们既不漂亮也没有能罩住四周免于侵害的护罩。 踢踏的脚步声响起,每个人都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这个寥落偏僻的小街里面,人们之间的冷漠倒是和大城市一脉相承。 伏黑甚尔的背影很大只。走路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佝偻着腰,步伐很散漫,紧实肌肉的微微动态外加冷淡的眼神,显得他一副很不好惹的不良模样,路过的人都低着头脚步飞快,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彻被他攥着手腕,简直像被攥住两只耳朵的兔子,两手两脚缩起来瑟瑟发抖的样子,又不安又乖顺。 “……这里就是你的家吗?”想起跟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每个人陌生又冷漠的眼神,直到两人停在一个窄小的门户前,彻颤抖的眼神落在甚尔身上,小声问。 “一个落脚的地方罢了。”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彻的问题,甚尔蹲下,结实的大腿肌肉贴着裤子的布料,一下子鼓起硕大的痕迹,熟练地从门口散落的一只鞋子里面倒扣出一个光秃秃的钥匙链,链子上只串着一根很老旧的钥匙。 ……意思是不认为这是家嘛。 在这个阴沉沉又冷漠又狠厉的家伙的心中,对“家”似乎有自己的定义。 彻蓦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颤动着睫毛不再说话,目光移向黑漆漆的门扉上。门锁的老旧程度几乎是只有电视上才能见到的级别,锁孔很大,如果有人微微弓着腰,眼睛微眯着透过锁孔,甚至能依稀看到室内的情况。 “哐当”一下推开门,铁质的户门轻飘飘地被推到玄关的小柜子的一角,然后又蓦地往回弹。甚尔回头道:“你先进来吧。” 破落小公寓的采光很差劲,敞开的户门比什么隐蔽山洞还要阴沉危险的样子。 完全不觉得两人的关系是能上门的程度,本来就没有怎么拜访过别人家,彻现在又局促又不安,抬起眼睛看像甚尔,“……我在门口等你不好嘛?” 他打着商量:“反正只是一块儿破布——诶!!” 甚尔一把捏住彻的脑袋将人推进去,宽厚的手掌牢牢罩住圆乎乎的脑袋顶,他对着彻皱成一团的白软脸蛋,微微俯身,眼睛凉凉盯着彻的,“现在还想着跑?——乖一点。” 于是被接着脑袋,满心不情愿地就进入了伏黑甚尔的房子,瑟瑟缩缩的样子,然后眼睛还好奇地四处看。 深色的窗帘没有拉开,整个客厅看起来既阴暗又狭小。甚尔啪一下踢上门,随便卧在一个小沙发上,随便从不知道哪里翻出一打啤酒,单手扣开一罐啤酒,刺啦的泡沫爆开和男人吞咽的声音,比起人类居住的房子,这里更像是野兽蛰伏的洞穴。 恍惚间,彻好像真的听到了兽类的粗重呼吸,汗毛竖起,不自觉攥紧了手心,鼻尖落了点汗,湿润的眼睛看着蜷缩在沙发上格外散漫的甚尔。 他嗓音发着抖,“你、你快一点呀,我、我要赶不上车了……” 男人吞下一口常温、毫无滋味的啤酒,在泡沫升腾破碎的刺啦啦声中,发出一声嗤笑,“怎么?想坐上天堂的直达车啊?” 纤细又薄的离谱的男生还是一副拘谨扭捏、妥妥被人逼迫的模样,捂着半干的胸口,将整个气氛搞得有些糟糕。 就跟盘踞在窝里满载而归的野兽,甚尔也不再揣着一副冷淡的模样,看彻的目光带着几分别样的味道,懒懒拍了下沙发垫,昂头道:“先坐下。” 扭扭捏捏踟蹰思考一阵,正准备听话走过去,却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一道、或者几道阴恻恻的视线,咽了口口水,彻汗涔涔地转头。 一黑一白两头眼神凶猛的、又像狗又像狼的犬类伏趴着身体懒懒盯着他,眼睛油绿,在阴暗处冒着光。 “——!!”彻扭头盯着看,指着那边问甚尔道:“你、你家里进狼了……” 一只看起来活泼一点白色犬类慢慢站了起来伸展着山体,又歪着脑袋略微走近了些,黑色的鼻头冲彻动动,转身又朝他身后钻,彻养过狗,知道它这个样子代表什么,连忙捂住屁\/股后退几步,慌张地同时盯防着也想要跟上来的那只黑色的。 两只犬类大概对他很有兴趣,但彻还是觉得它们的感觉很奇怪……虽然一副无辜的模样,但总给他一股猛兽的感觉。 果然,诅咒师家里的宠物也毫不简单。想着,彻忍下意动,死死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甚尔奇怪的地看了他一眼,放下空掉的易拉罐,微微皱眉,“什么狼?你在做什么?这里没人对你的屁\/股有兴趣。” 彻着急忙慌躲到他身边,笃定道:“是两只狗狗。” “啊。”甚尔淡淡应了一声,也没解释什么,说了句,“把你的那个收起来。” 彻差点就以为甚尔是在跟自己说话了,还在傻乎乎摸索自己的口袋,直到一个冷冷淡淡又十分稚嫩的声音响起,他才猝然停下自己动作,表情带着点茫然,愣愣朝声音传来的位置看过去。 “——玉犬。” 黑乎乎的房间开了一条缝,有个男孩一直在看着这里,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只狗狗瞬间消失不见。 彻恍然发现,原来两只狗狗的身上都有很浓厚的咒力,因为比起其他咒灵实在太标志了点,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 “……你怎么回来了?”男孩脸掩了一半在门后,门板上几根短短手指攥的很紧,指尖透着白,一只碧绿得像湖水一般的眼睛望向两人。 他软乎乎的发丝有些长了,四仰八叉地翘起,一点碎碎的发丝遮住了一点眼睛,但还能看出漂亮的颜色。 ……长相很秀气俊俏,但好像没有很仔细打理过的样子。 “玉犬……”男孩张了张嘴,说话声音变得小小的,像是怕生的样子,“它们很乖的。” 彻下意识笑了笑,温声道:“是呢,看着额就是很有礼貌的样子。”其实不是,一见到喜欢的人就追着闻屁\/股,在狗狗社交圈,也是很失礼的行为…… 但彻对这样腼腆的小孩子说不出什么告状的话,只是很软地笑,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 男孩别过眼睛,张扬的头发也跟打湿了一样,闷声应了声,“嗯……” 雪白的皮肤在这个狭小的公寓好像会发光,温和柔软的、带着点茫然的表情也与这个阴沉的小客厅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孩子。男孩手指松了又握紧,眼睛转而看向沙发上不出声的男人,不由得闷声发问:“你去绑架有钱人家的孩子了?能勒索多少钱?” “一个亿吧。”伏黑甚尔随口说了个夸张的数字,双手摊在沙发背,眼睛都没抬,很明显在逗弄。 那男孩有些生气,细细短短的眉毛皱着,“你骗我。应该不止这个价格吧!” 第141章 他不是给我的吗? “我觉得他很贵的样子。”男孩子看了眼彻,很快地又别过脑袋,“……要不你给他送回去吧。” 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乐趣,甚尔甚至坐直了身体,挑了下眉头继续逗他,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要送回去?”他瞎编道:“怎么说呢……这家伙其实是我买回来的,花了一个亿。” 碧绿的大眼睛突然瞪大,估计被甚尔随口说出的价格吓到了。 “——真的一个亿吗……” 彻也瞪大了眼睛,“哪有什么一个亿啊!小朋友,你、你别听他骗你。” “我叫伏黑惠。”男孩慢慢把整张脸露出来,圆乎乎的脸蛋看起来又软又嫩,碧绿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彻,“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钱……” 彻无奈,挠了挠脸颊,叹了口气,“所以说,我真的不是买回来的啊……” 小小年纪就很稳重的样子,伏黑惠眨了下眼睛,小小的嘴巴紧紧闭着,细细的眉毛皱起,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倔强。 “我就说,他才不会给我买什么东西呢。”男孩别过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又垂下,遮住他颜色浅浅的漂亮虹膜。 ……啊,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彻有些不知道怎么办,纠结极了,只能回头看向那位看热闹的父亲。 接收到彻求助的目光,甚尔看了眼自己家小鬼,表情冷淡,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明明就还是平常那副样子,就也若无其事地别过脑袋,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罐啤酒也喝完了,甚尔捋了下头发,露出锋利又慵懒的眉眼,慢吞吞起身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摸索了一阵,回来后就伸手丢给彻一件皱巴巴的黑色t恤,把人脑袋遮了个完全。 “只有这个了,赶紧换上。”一片突然的黑暗之中,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浅的柠檬味清洁剂的味道,彻本来不自觉皱起来的眉毛松开,他还以为是甚尔邋里邋遢穿了一身汗之后,又随便塞到了哪条缝里的衣服。 伏黑惠小眉毛皱了起来,不满甚尔这么粗鲁的动作,小跑着来到彻的身边,拉着彻的衣角让他蹲下。 彻拽掉头上的衣服,柔软黑发翘得乱七八糟的,顺从地蹲下,问道:“怎么了?” 白皙又冷淡模样的男孩没说什么,抿嘴认真地把彻的头发整理得很柔顺,小孩清浅平稳的呼吸都透着认真的味道,彻弯起眼睛,将小孩柔软的手心贴在脸颊,小声道:“谢谢你哦伏、惠。” 面对这么乖巧沉默的小孩子,彻下意识喊出柔软亲近的称呼,而小孩稚嫩的脸上却突然一副惊吓到懵懵的表情。彻不由微皱起眉头,嫩蓝的眼睛在暗沉的环境好像在发光,满是水一样温柔的情绪,很担忧的样子。 伏黑惠抿唇,小孩纤长又浓黑的眼睫垂下,白嫩的耳朵尖红透,声音还是很平稳的样子,“……不用谢。” “以后我来照顾你。”小小的男孩又抬起眼睛,看着彻笑意浅浅的脸,白嫩的小脸一派认真,说道:“那家伙把你抢下来……我、我会照顾你的。” 微笑的表情呆在脸上,彻茫然打了个问号,“?” 脑子懵了一瞬,紧接着,男孩直接扯着他的衣摆,力道很轻,紧攥的手却也没抖,身高大约到他腰部的小孩儿行事已经很稳妥了,把他领到一个房间门口,礼貌说了句:“你可以在这里换。” “晚上也可以在这里睡。”伏黑惠认真道,然后转头又跑开了,脚步有些蹦蹦哒哒的轻快感觉。 “……你等着,我给你拿点东西吃。” 伸开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彻心中蓦地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无奈笑了笑,看着臂弯挂着的t恤,还是先转身进了房间换上。 半干的卫衣就跟汗湿透的一样,总让他感觉自己是个脏脏的人。 …… 刚一打开门,一张白皙冷淡的小脸就从抬起来,两颊红扑扑的,比刚见面时要有活力的样子。 小小的伏黑惠举起手里的半袋小面包,仰头礼貌道:“你、你要吃这个吗?他上次带回来的。” 看似只是礼貌,而显得毫不在意的表情,其实嫩绿的眼瞳满是期待的闪光。彻头一次遇到这么乖的小孩子,心都快化了一样,俯身拿起一个小面包,眉眼弯弯道谢。 小小的伏黑惠很冷淡地嗯了一声,死死捏着的小拳头松开,若无其事地又跑开了。 彻没忍住又笑弯了眼,有点太可爱了,这个小孩。又可爱又有礼貌,性格上简直不像那个伏黑甚尔的孩子…… “……你这次受伤了吗?” “没有。” “……你又要离开几天?” “你管这个做什么?……放心,饿不着你,每天会有人给你送饭的。”男人沉默了下,又道:“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的,别管你老爸的事情,听到了吗小鬼?” “哦。”稚嫩的声音很平淡,小男孩平静接受了父亲的安排,转而吩咐着,“你记得要把那个、他的那一份也带来。” “……”甚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毫不留情打破儿子的希望,漫不经心道:“不行,他一会儿要还回去,你找个其他的东西玩。” 男孩的声音微微拔高:“——他不是给我的吗?我一个人在家里……” “嗯?你是害怕寂寞的小孩子吗?我哪里来的钱给你买个那副模样的人给你玩?”男人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散漫道,“——把你怀里的面包给我几个,饿了。” “扑通”两声,伏黑惠似乎把小面包全部扔到了地上,转头扑腾地一下就跑开了。 彻听着父子两人的对话,微皱着眉头,心里有些难受,莫名的火气上涌,他觉得大脑都有些晕乎,可自己没有掺和人家家事的权力。 烦恼期间,想着午饭没吃也有些饿了,本想拆开小孩子的心意尝一口,眼珠一定,突然看到封装口上标注了的保质期,到今天已经过了有三四天。 上次回来带的,也已经过期了,可见大人有多么不负责任! 彻:“……”硬了,拳头彻底硬了。 他找到懒洋洋仰躺在沙发上的伏黑甚尔,拧着眉头看他,漂亮的眼睛上下扫视,居高临下地,然后转头冷哼一声。 甚尔:“……?”这是又怎么了? 仰面看天花板的脑袋竖起来,甚尔斜眼看着突然又胆大包天闹脾气的两个小鬼,想了想都是不能动手的人,于是嘴里轻啧一下就又躺了回去。 彻穿着和甚尔身上样式很像的纯黑色t恤,领口有些大,显得他脖子又细又长,露出的锁骨很明显,又小巧又精致的样子。 找到坐在另一边不自觉鼓着腮,眉头纠结得厉害的伏黑惠,彻俯身拍了拍他的蓬松脑袋,问他道:“惠惠要跟我一起去吃午饭吗?” 对上男孩乍亮的大眼睛,他睫毛翘着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蓝色差点闪了男孩的眼睛。 “一之濑哥哥请客,我们不带那个家伙可以吗?” 小小的伏黑惠仰头看着笑容很好看的、被臭老爸虏回来的大哥哥,略长的刘海儿从额头中间分开一些,嘴巴微微张开,愣愣地点了点脑袋。 第142章 手机被炸弹炸没了? 忽视男孩别扭又踌躇的表情,彻接过他反而格外听话、乖乖就搭上来的小手,两人就这么出了门,把沉默得好像晕倒在沙发上的甚尔抛在公寓里。 这两个小鬼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很用力的摔门,看起来又大又重的生锈铁门被轻轻地合上,徒留下一室格外寂静的空气。 高大的男人依旧盘踞在老旧的深色沙发上,长腿翘在矮小的茶几上,手边随处散落着食品的包装袋。甚尔深呼出一口气,薄薄的眼皮轻阖上,眼下透出深深的阴翳,他抬起手遮住剩下轻微的亮光,嘴角轻扯了下。 “……这两个小鬼。” 从狭小的楼梯下来,脚踩在明亮的露天石板路上边,缝隙里粗糙的泥土气息带来不同于城市的感觉,彻深吐出一口气,再次平静下来,竟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明媚之感。 手心里面是小孩子手指的柔软触感,彻甚至不敢使劲握住,就像一个挤满奶油的蛋糕,不知轻重的话,做了形状的漂亮奶油就会变成坑坑洼洼的可怜家伙。 也许是他握得太松了,男孩别别扭扭地沉默了一会儿,小手手扭动了一阵,转而变成伏黑惠主动牵着两根手指的样子。 早在小孩主动的时候,彻就僵硬在原地,本以为他要挣脱开,直至后面任由他自己找到舒服的姿势,等到男孩停下动作,仰起小脸看他的时候,彻最终勾了勾手指,也转而将小孩握紧。 “那,我们出发吧。” …… 隐藏在闹市区的窄小居民楼,完全不同于高楼林立的大都市,甚至连基础的道路建设都还不是很到位,朝两栋建筑之间的缝隙看过去,密密麻麻散乱无序的电线结成蛛网高高挂在半空,躲在石灰墙壁之下,隔绝了头顶的太阳,气氛如同锈灰色的冰冷铁器。 “无论哪里,都会有像画一样的景色。”彻抬头看着,轻声道。 “……你会喜欢这些吗?”伏黑惠跟着看了眼,面无表情地转头,丝毫不能理解,这些他习以为常的场景在对方的嘴里,竟然能得到不错的评价。 画、画的话,一定都是美丽的景色吧……就跟这家伙一样。 伏黑惠看着身旁人柔软雪白的漂亮脸蛋,小脸麻木一样的平淡表情之下,给人隐隐的无措。 彻注意到伏黑惠一直在仰头看他,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转头笑问道:“惠惠会一个人出门吗?” 伏黑惠乖乖点头,“会自己去幼儿园。” 彻闻言挠挠脸颊,腼腆笑着夸奖他:“我就算初中的时候,还不被放心一个人出门呢……很厉害,惠惠真的很勇敢。” “……”伏黑惠沉默了下,纤长的睫毛扑闪两下,抿了嘴下嘴唇,然后轻声道:“没关系的,你……” 捏住自己手指的小手好像僵硬了,小男孩费尽心思在安慰比他年长的大哥哥,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啦好啦,我从小到大都是胆小鬼,这点我自己也知道……”彻失笑,没忍住抚弄下小孩扎呼呼的发顶,“是我在夸你呢,只需要理所应当地接受夸奖就好了。” 感受到发顶轻柔的力道,小小的伏黑惠又别过脸,眼睛看着地面,睫毛动也不动的样子,好像在很认真地带路。 啊,耳朵又红了呢……彻有些尴尬地也红了脸。 把自己当作大人,在小孩子面前成熟稳重的感觉,有些太好了…… 路旁的小店一个接着一个,彻仰头看着招牌,想要找一个小孩子也能食用的料理。 无言走过一段路,突然,手往后面扯,伏黑惠定在后面,彻回头看他,他碧绿色的大眼睛盯着侧方,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一直在色迷迷地看着你。” “?”彻听到这话,顺着小孩犀利阴沉的目光望去,率先看到一个龇牙的银发帅哥,然后是他身后懒洋洋靠在墙壁,对他很淡地点头的黑色丸子头帅哥。 毫无疑问,是他的两名同窗。 彻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弯起眼睛,粉嫩嘴唇刚要张开说些什么,就被两人阴沉之中带着点凶狠的目光定住。 他无措地瘪着嘴,稍捏紧了包住伏黑惠的小拳头,手心浸出一点热,好像下一秒就有冷汗冒出来,心里头既莫名其妙又感到莫名的心虚,还有些难言的慌乱。 五条悟大跨步朝他走来,他今天穿着白色短袖的常服,跟彻早晨出门看见的一样,黑色的直筒裤装显得他身高腿长,大步走来的时候表情还又凶又冷的样子,迈开的脚步好像带起一阵阵凌冽的飓风。 落后一步的夏油杰慢条斯理地拍拍衣角,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深紫的眼眸里带着极沉闷的阴翳,他先状似温和地问:“彻……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一件上衣吧?” 五条悟更是冷冷笑了下,上手巴拉了下彻的领口,遮住一些裸露的精巧锁骨,“我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关机是怎么回事?” 见来者不善,伏黑惠看五条悟就跟看一个臭流氓一样,明明五条悟在他面前跟个小山差不多的样子,还是很勇敢地抽出手挺身挡在彻的身前,小小年纪眼神却很坚毅,“你退后——” “手机被炸弹炸没了?”五条悟继续质问,一边抬手罩住小孩的脑袋,微微用力就把他给挪开,居高临下斜眼瞥了一眼。 “这小鬼是谁?” 伏黑惠扒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狠狠瞪着他,这个眼神莫名让人觉得熟悉,五条悟轻皱着眉头,“有些眼熟的样子。” 夏油杰慢慢走走到小孩的身后,低头看着伏黑惠咋呼的发顶,然后挑眉冲五条悟说:“悟,对小孩子要友善一些。” 彻见好歹还有温柔的杰帮忙,小孩没有受伤,于是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又僵在五条悟炽烈沉重的目光下,结结巴巴开口道:“你、你们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夏油杰淡淡道,“爆炸案吗?” “广场的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报道了。至于你的位置……”他似笑非笑,狭长的眼睛瞥了眼彻的身后。 白色大狗懒洋洋卧在甚尔停在小巷的机车旁,硕大的尾巴在地面上轻扫,表面的一层灰尘扑啦啦地腾上半空。 【我们半路碰上的……你信吗?】声音散漫,听着也似笑非笑的样子。 第143章 反社会的恐怖分子吗? “想知道我听到美术馆爆炸之后的想法吗?”五条悟面无表情,上半张脸遮在低垂发丝的阴影下,蓝色的眼睛隔着浓密的银色睫毛,透出摄人的荧光。 “我想先把那个放炸弹的人捏碎,然后找那个幸村精市,再把他给——呵。” 夏油杰状似温和地笑了笑,眼尾都晕起黑雾的样子,“啊,这次悟的想法还算合理。” “随便约人出去,竟然连约会对象最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障……”鉴于幸村是彻的朋友,夏油杰很适可而止地住口,只留下一声闷在嗓子里面的冷笑,“至于借助凶恶的工具造成危害,而自己却躲在阴暗角落,这样的人,就像毫无用处的灵长类猿猴,只是拥有类人的外形罢了——不、甚至连猿猴也比不上,至少某些猴子还能穿着背带裤遛狗呢,或者因为伴侣、食物和地位而亲身争斗。” “即使是想要复仇,直接拿起刀跟敌人对峙,将人切个七零八落,也比他这样,躲在广播室当个懦夫,还大肆宣扬要显得漂亮。” 阴沉沉的语气让伏黑惠再后退了一步,吓到微微瞪大了眼睛的,紧攥着小拳头躲到彻的身后,“……?”这两个……反社会的恐怖分子吗? 被他们语气里的认真给吓到,彻抖了一下,安抚好后面的小孩,小心翼翼抬起眼睫,小声道:“幸村好心给我票,他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不要怪他了……我、我也不知道……” 夏油杰又笑了,心中的火气一串连着一串的,他语气怪异反问道:“你不知道?” “你手机呢?”五条悟面无表情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想到手机,彻眼睛一亮,表情就像得救了一样,立马老老实实从口袋拿出因为进了水而报废黑屏的手机,举着手机弱弱道:“被水淋湿了。”他抬眼瞄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脸色,“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救火警报被触发,手机进了水就坏掉了。” “借别人的手机给我们打电话很难吗?” 夏油杰没有说话,彻看不清楚他上半张脸的阴翳表情,但莫名觉得他现在很难说话,冷漠得比第一次见面还要过分的样子。 他心里又内疚又胆怯,手指颤抖着,讨好地伸出手,轻轻拉着五条悟垂落在身侧的手臂,见人没有反应,依旧还是冷沉着脸的样子,他鼓起的细微勇气就像漏了气的皮球,刺溜一下就瘪了,声音小到听不见,“谢谢你们担心我……我、我真的没记住你们的号码。” 从上往下看去,这位弱小的同窗穿着不合身的宽松黑t恤,领口大到放荡的程度,洁白莹润的皮肤大剌剌地露出许多,运用敏锐的六眼从领口看下去,一道粉白的通道延伸,直至很深很私密的地方……正经男孩子就没有这么穿的。 五条悟几乎要被他这副纤细柔弱的样子给折服了,但不可以。 身为咒术师,面对危险是常态,无论生前身边多么热闹,死去的时候,都只是孤独的一个人——但彻会不一样,他们都会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一定会是最强的,他拥有力量,可以硬生生把同伴从死灵的河畔拉回,哪怕是脆弱到像一只翩翩蝴蝶的彻。 我雪白柔弱的羊羔,至少,我们会是拥抱着离去的。 “今天回去,就乖乖地把我的号码背上,嗯?”五条悟银发垂至眉眼,细长手指捏住彻的脸颊,软乎乎的脸颊肉挤着嘴唇,被迫撅起的两瓣之间,呼出轻柔的气体。 彻乖乖点头,忽闪的大眼睛眨了两下,一副任人施为的茫然模样。 啧,还是完全狠不下心……五条悟沉默了下,蓦地表情很夸张地伸出两只手,很用力的把彻的脸连番揉弄,弄得脸颊粉粉、白白、红红,乱七八糟的一片。 “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受没有必要的伤,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要乖乖躲到悟大人的身后,知道吗?” 说着说着又生起无名的火来,眼睛瞄了眼彻背后,表情看着让人不爽的小鬼头。 “这是你的小孩?”五条悟扯着一些明知不可能的事情,阴阳怪气道:“小小年纪,原来还挺会搞的嘛!这就已经领先同班同学好几年了呢——” “教教我们呗,我看杰还挺羡慕的。” 夏油杰:“……闭嘴,没人会羡慕。” “吃午饭了吗?”听见夏油杰的声音,彻低着头小声道,“我们一起去呀?我请客……”手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和粉,他还有些踟蹰,“吃烤鱼呀?” 五条悟扒着彻的肩膀,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斜眼跟伏黑惠互动,在彻看不到的地方,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犟。 沉默了一会儿,夏油杰哼笑了一声,“……走吧。” …… 坐在餐馆提供的四人桌,一时之间,彻还是不太敢看夏油杰的表情,总觉得他那时的表情冷得有些吓人了。 【这家伙,偶尔会有很棒的表情。】梅子趴在门口,冷眼看着夏油杰的位置。 彻:【……哪里很棒啊!】 他悄悄委屈了一下,【有话就直接说啊,杰有时候就总让别人猜。】 梅子懒洋洋道:【就是看了会让我牙齿很痒的表情。】 彻警惕:【不能咬人哦,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买磨牙玩具。】 【……】梅子无语,【我才不需要。】 一时的怒火掩盖过去,看着抿着嘴巴不说话的娇弱同窗,说话的时候弱弱细细的,现在又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样子,已经很心平气和的夏油杰无奈叹了一口气。 “回去也罚你背我的号码吧。”他抨击道,“毕竟有时候,悟这家伙会随便挂人的电话。” 梅子咋舌:【这家伙,说话怪怪的。】 彻尴尬笑笑,但也算意识到夏油杰应该已经不太生气了,轻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我会好好背的!” 五条悟因为强逼年龄最小的坐过去,非要跟彻坐一块的丑恶嘴脸,被两人一致排斥,如今只能软趴趴地趴在桌面,闻言冷哧一声,侧着的脸扭过来,对着彻信誓旦旦道:“小彻跟其他人可不一样!再说,歌姬他们的电话本来就没有接的必要,肯定又是什么可笑的集会和报告……” “那夜蛾老师的电话呢?”夏油杰无奈,“好歹等一会儿,夜蛾老师自己等不及挂断,不然会被人说没礼貌的。” “啊?老子才不要浪费这个时间好吧!”五条悟死鱼眼,觉得又麻烦又矫情。 “另外,悟你好歹也改一下你的自称啊。真的很不礼貌。” “啊!?要你管啊———” …… 第144章 他、他心里会莫名灼烧。 这边注意到小孩子不断后瞄的眼神,彻顺着看过去,趴在门口小憩一般的白色大狗,安然沐浴在路边人各异的眼神中。 “是我的狗狗哦,也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彻扭头指着梅子道。 伏黑惠很矜持地没有一直盯着看,垂下睫毛道:“很漂亮……黑白玉犬也是我很重要的家人。” “你家里的那两只吗?”彻弯起眼睛,“像狼一样帅气。” “……”小孩极轻地弯起眼睛,亮闪闪的绿色眼睛看着彻,用带着分享的语气小声问:“你要看吗?” 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彻疑问:“……在这里吗?” 小孩子点点头,两只纤细柔软的小手交叉,阳光在地面投映出一个粗糙又精巧的竖着耳朵的犬类投影,下一刻,彻深吸一口气,脚往后缩并紧了双腿,大腿根用力到肌肉都有些僵硬。 硕大的白色狗头搭在彻的大腿上,额头中间是红色的什么符号,隐约的毛绒触感,彻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跟沉稳的呼吸,几乎以为这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狗。 梅子紧闭的眼睛睁开一瞬,森冷的眼神极隐蔽地看过来,但最终还是重新合上,呼吸变得平稳。 “你不要怕。”伏黑惠仰头看他,漂亮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我可以让它们乖一点。” 黑色的那只把头塞进伏黑惠小小的手心下面,冷淡的眼睛看着彻跟白玉犬,从鼻腔深处打出一个响喷。 莫名相似的三双眼睛一起上抬,盯着他看,又冷淡又美丽。 “嗯?”五条悟眉毛微挑,直接扒着桌子一跃而起,蹲下撑在彻的腿边,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发出一声疑惑的问句。 “这小鬼是召唤系啊?”他笑了笑,“真是……让人想起了一些可怕又可恶的家伙啊。” 意识到彻带来的小孩子也是一个拥有特殊才能的、可以称作同类的,夏油杰也来了兴致,抬起嘴角温和问道:“悟都说了可怕……哎呀,很不错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低头看来的时候,一些散落的刘海盖住一点眼睛,不期然让伏黑惠想起他说的“猿猴论”,阴沉又冷漠的样子。 小朋友僵坐在椅子上边,本来平静的两只玉犬也突然龇牙,吓得彻懵了一瞬。 五条悟握住他放在身侧的一只手,温热的触感包裹着,一种背后有人撑腰的安全感袭来,彻立马平静下来,然后五条悟使坏,强按着彻的手拂过两只龇牙的大狗。 “它、它们不见了……”小男孩平静稳重的表情瞬间破裂,着急得小脸煞白,绿色的大眼睛包着一泡泪,瘪着嘴巴发出很忍耐的声音,“彻……” “——!!”彻连忙甩开五条悟,焦急道:“不要害怕,惠。” “是我的原因,一会儿你的朋友就能回来的。抱歉,被我碰到的话,能力就释放不出来了……” 他内疚,将呆坐着的小孩抱起来,柔软温暖的怀抱带来安心的气息,小孩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得放松,伏黑惠将脸侧贴在彻的颈窝,闷闷地不说话。 夏油杰无奈摸了摸脸:“……?我很吓人吗?”他刚刚还特意学习彻把声音放得很软,看来还是没有这份让人放松心软软的天赋啊。 五条悟火上浇油:“小鬼没见识,应该是没见过眼睛这么小的怪刘海吧!”接着他自信昂头问道,“可以告诉我吧?你的名字?还有你怎么跟小彻认识的?小彻的味道是不是很好闻……” 他越说越离谱,夏油杰额头暴起青筋,咬牙切齿道:“你个家伙,在小孩子面前注意一点啊!说到底刚刚还有你的问题吧!?说你变态都是夸奖!” 小孩冰凉的脸蛋慢慢被相贴的白腻肌肤染上了点温度,彻摸了摸他的脑袋,垂下眼睫安抚道:“对不起,突然让你见到我的同学……很突然吧,别害怕。” “小彻都没对我这么温柔过呢……”五条悟冷哼一声,然后也趁机摸了两下,突然惊奇道:“这么炸的头发……我用力都按不下去诶!?” 他又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在手心撒了一点水,全都抹在小孩的头上,乱翘的发型终于妥帖地被人为地梳理好。 伏黑惠偏了偏头,“……他好烦人。” 彻伸手抵住五条悟的额头,完全免疫他精致完美的帅气脸蛋,微皱眉商量道:“悟,你可以离远一点吗?” 漂亮的脸带着困扰到了的表情,细细的眉头皱着,带着点冷淡疲懒的味道,对五条悟来讲,简直是另一种难得一见的引诱。 五条悟动作停下,瞪大了眼睛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握住彻的手,放在嘴边蹭着,黏糊糊的嗓音放得很低:“小彻……不要生气啦——” 一面困扰冷淡,一面还要伸手护住怀里的小孩,简直像被痴汉骚扰的柔弱可怜大小姐。 脸蛋漂亮的同窗总给他莫名面对异性的错觉,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错觉,夏油杰偶尔总会陷入突如其来的心悸,那种感觉难耐又上瘾。他不知道五条悟是个什么相想法,但他总觉得彻跟他们两个不一样,不应该这么放荡地对待……他、他心里会莫名灼烧。 如同一只飘飘振翅的漂亮蝴蝶,翅膀忽闪下磷粉,带来中毒前的瘙痒。似乎不做些什么打破这个画面,心脏自己就要慢性毒发,难受到死掉了。 “哈!”夏油杰狠狠伸手勾了下五条悟的领子,冷笑一声,“晚了!” “——可恶啊!”五条悟发狠,回头扑到夏油杰身上,伸出胳膊锁喉,恼羞成怒道:“为什么你这家伙还能说风凉话啊!你是最先吓到那小鬼的吧!” “直接原因是你自己!所以说你好好学学做人啊悟!”夏油杰毫不留情挥手打回去,“彻总有一天会看透你这家伙的,小心被抛弃,然后又只能偷偷放些甜腻腻的东西乞求原谅——” 五条悟怒道:“吵死啦!小彻最应该先看透你!让你也尝尝被可爱的小彻疏远的滋味!” …… 肩头沉默的小孩突然挪动着,露出一只碧绿的大眼睛看着吵闹的两人,声音细细的,“……他们好吵。” 小孩子口不对心,语气却并不嫌弃。 真的是很寂寞的孩子,回想起伏黑父子二人的对话,彻抿嘴摸了摸伏黑惠的头发,不出意外摸到了大量的水。 “……”彻莫名心虚又无奈,拿桌上的纸巾帮他擦拭,“真是不知轻重的家伙。” 【那个黑色的大块头找过来了。】梅子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彻擦拭的手一下子顿住,脑袋迷茫,有些没反应过来,【——谁?】 【……还能有谁?】梅子无语,【你拐来的小鬼的那个大块头老爹。】 额头冒出涔涔冷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145章 我可以解释的杰。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彻犹豫的那一会儿,夏油杰跟五条悟已经又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两个人正在大吵大闹要求快点上餐。 并强制性的胁迫着,以伏黑惠为借口,“带的小孩子已经快要饿到变成老头子了!”五条悟摁着伏黑惠因为忍耐而紧皱着的眉头。 “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啊?我看你这家店很不合格耶!”五条悟哼道。 服务员看着两个身高超一米八的高中生,憋屈道:“请稍等,我再去催催……”说罢就揪着菜单跑掉了。 伏黑惠:“……” 他打掉五条悟的手,求救地看着彻,却发现唯一真正善良好说话的靠谱大哥哥正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心神不宁的忧郁样子。 彻悄悄抿了口杯中放凉的白水,稍微滋润了下干涩的喉咙:“……” 他脑内悄悄戳了戳梅子:【……要不你拦住他?】 梅子打了个哈欠,轻笑一声,【——晚了。】 【被那两个瞎操心的臭小子看到,小心你屁股开花。】 彻梗着脖子反驳,【才、才不会!】 他瞄了两眼对面身材高大得离谱的两位同窗,再次面对两难的抉择,心里有些烦闷。 其实也没什么抉择的。 毫无疑问地,五条悟和夏油杰对伏黑甚尔的态度是绝对的敌对,可他是个别人对他好,就很容易心软到无可救药的类型。 说起来他也没有怎么跟伏黑甚尔这个坏家伙怎么着,但他看得出来,那坏家伙莫名对他很宽容,甚至于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一定不会被容忍的时候,偏偏仍被以一种沉默又深邃的目光包裹着。 伏黑甚尔的态度让他无所适从,好像莫名就被划为领地的一部分了。 所以说,社交真是个麻烦事,别人的态度也是构成社交网络的一环……另外还有那个大奖赛,明明是妈妈的画却在十几年后被拉出来,冠以别人的名头,得了奖…… 彻托腮叹了口气,呆愣愣看着伏黑惠的脸,已经是全身放松的放弃心态了。 男孩温凉的小手贴上脸侧,彻歪头看到伏黑惠微皱的脸,碧绿的大眼睛盯着他,嘴巴抿成一条缝,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莹亮的漂亮眼睛看过来,浓密的睫毛一掀,像一扇小翅膀。 “在发愁什么呢?”他撇嘴,缓缓说,“有我在这里,是有什么烦恼不能抛开的呢?” “你这里……”夏油杰笑着指了指眉心的位置,“从刚刚开始们就一直没松开过。” “最该烦恼的是我们两个才对,为了某个不听话的家伙一直担惊受怕,大老远跑过来,没想到还要看两个小鬼的臭脸。” 五条悟又抱怨说:“小彻偶尔也真是个坏家伙。” 彻摸了摸眉头,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很明显吗?” “对呀对呀。”五条悟点头,笑着调侃道:“看起来就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很不开心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猛地坐起,浑身肌肉绷得很紧,咒力翻滚如同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 夏油杰愣了下,顺着五条悟凶狠的目光看去,面色一变,刚笑眯起来的眼睛睁开,死死盯着某处。 彻正抱着伏黑惠在给他倒水喝,见此手上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转头,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极冷漠的硬挺侧脸。 高大的男人双手插兜,脑袋轻轻转动朝这边看来,平板麻木的嘴角勾起,伸手抓了把略长的额发,以一种漫步的速度晃过来。 伏黑甚尔循着彻的眼神,直接架着咯吱窝抱起坐在他大腿上的伏黑惠,忽视儿子拧成麻花的眉头,随便一下就制服了叛逆的小孩,微转头朝跟着他的服务员昂首,一副很理所应当的语气,“给我们再上两份烤鱼……不,再拿一双筷子就行,我一个人吃——对了,给我腿上这小鬼来一个婴儿专座。” 服务员看了眼他怀里不断挣扎的男孩,迟疑道:“……抱歉先生,我们这里的婴儿专座大概不太适合这位小先生。” 伏黑惠垮起脸,奋力抗争道:“我都四岁了!才不需要婴儿座位!” “啊……”男人沉默了下,偏头看向彻,“都四岁了啊……什么时候的事?” 彻:“……这个也说不清楚。”他斟酌了下,“大概是惠四岁生日时候的事?” 伏黑惠恶狠狠看了眼紧紧桎梏着他的老爹,“反正我才不要坐什么婴儿座位!” 甚尔无所谓地说:“那有什么,说起来你还没坐过呢,小孩子都得坐一次……你旁边这家伙,五岁的时候都在坐呢!他父母可都是那种,含到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可怕家长。” 彻一下子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脸红透了,心里泛起满满的耻意,怒道:“我才没有!你胡说!” “啊!?”五条悟立马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眉眼压低发狠道:“——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哟!”男人好像才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似的,慢半拍一样地打了声招呼,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看着火大。 “给。”他一伸手把彻落下的背包丢在五条悟手上,被对方下意识捉住,然后单手揽着伏黑惠,直接就坐在彻身边的座位,“落在那小鬼床上的,想着你大概不会回来了,好心帮你带过来。” 彻歪歪头,有些疑惑,“直接给我不好吗?” “不用,我帮你拿着。”五条悟狠狠磨着后槽牙,阴沉着脸,动作却很快地接过背包库库翻,“谁知道这家伙假好心什么!?说不准里面塞了什么恶心的咒灵。” 从刚刚那个开始,夏油杰一直沉默半晌,这时候突然冷冷笑了一下,阴沉沉的快要滴水的眼神落在彻的身上,着重在他裸露的肌肤盘旋,甚至是,灼热又阴冷地想要朝更深处探索。 小心翼翼看着黑发的同窗,彻似乎感觉到嗖嗖冷风从t恤过于宽松的领口钻进去,顺着肌肤表面打转、蔓延。 彻:“……” 他扯起一个笑,“我可以解释的杰。” 夏油杰忍了忍,咬牙说:“——你解释吧。” 五条悟翻弄的动作停下,敏锐地竖起脑袋,看着那个可恶大块头快要被撑破的黑色短袖,又扭头看了看彻,他几乎要气晕过去,眼睛都在冒火的样子,“所以说,衣服是这家伙的!?” 想到这个,彻微粉了脸,“啊这个……” 夏油杰又忍了忍,“好了悟——另外,你之前认识这个伏黑甚尔?小时候?” 五条悟夏油杰两人停下动作,不自觉想起在那间屋子里看到的,小小的天使一样的小彻。 “那,你光着屁\/股的样子……”五条悟突然红了眼眶,又急又怒,“这家伙竟然比我先看到吗!?”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许想了!”彻恼羞成怒了已经,“这家伙随便说什么你们都信吗!?他根本没见过我小时候啊!” 甚尔拿筷子敲了敲木碗,强调道:“见过哟……各个部位都是。”他挑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五条悟。 “倒是彻,把我给忘了,我还挺伤心的呢。” 彻羞耻到说不出话:“……”伤心?完全看不出来啊! 第146章 负债的感觉真是难以忘怀。 夏油杰摁住额头上砰砰直跳的青筋,怒道:“喂喂喂,小孩子还在呢……” 说什么看光屁\/股啊,还你先我先的……太淫\/乱了这几个人!! 伏黑惠此时倒是一脸淡定,看了一眼夏油杰,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我都了解的。无论是男人的裸\/体还是女人的……”说到这里,小男孩微妙停顿了一下,脑袋一扭冲他点点头,“反正我都无所谓的。” 甚尔闻言赞许道:“男孩子就需要这样的经验跟气量,小鬼以后还要多看多学知道吗?” 夏油杰:“……”这个伏黑甚尔到底让小孩子过着怎样的生活啊!? 五条悟烦躁挠了下头发,冷哼一声,“你怎么会跟小彻认识?” 他大概是勉强忍着没有直接出手,放在桌角的手背紧绷,嘴角抿成锋利的角度,眼神很凶,“而且,小彻很明显不记得你吧。” 伏黑惠终于从出手没轻重的老爹怀里逃出来,头发乱糟糟地往彻那边躲着,警惕看了一眼甚尔,将头埋在彻肚子上,闷闷说道:“……我也见过你。” 彻越发觉得混乱,但不由有些怀疑自己,嗫嚅着说:“怎么会……?” 伏黑甚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塑封的小照片,随手放在桌面上,然后直接往后一靠,椅子在他身下摇摇晃晃,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夏油杰率先拿过照片,看了一眼之后被五条悟抢走,而就那一眼,使他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随着他紧皱着眉头跟伏黑甚尔对视,场面就又变得更奇怪了点,彻看着就不免有些紧张。 能让杰这么稳重的人做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伏黑甚尔真的有什么他光着屁、屁\/股的照片……太坏了吧这个男人,真有的话也不能让所有人看啊! 五条悟低着头死死盯着照片,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停滞空中,如同一柄绝佳的屏障,近乎巧合地遮挡住他眼中的所有情绪,捏着照片边缘的手指呈现出因为用力而发白的颜色。 彻心里越发焦虑,伸着脑袋想看,又因为隔得太远看不到,难耐到不自觉抖着腿,腿上的伏黑惠被他带着也在不停地抖。 伏黑惠抬头看他,担忧道:“……你怎么了彻?” “没什么……”他蔫蔫叹了口气,处于社会性死亡边缘的习惯性焦虑罢了。 五条悟缓缓仰起头,一脸怀疑自己的表情,“……不会吧。” 彻又抖了下腿,干脆伸着脑袋小声叫唤:“悟悟悟!快点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啊——” 甚尔接过五条悟手里的照片,轻飘飘塞到伏黑惠的手里。他臂展很长,动作又利落,从五条悟手里拽走的时候对方还没反应过来。 五条悟恨恨,“别以为因为你和小彻的关系我就不会动手!”他又慢又狠地比了个拇指划过脖颈的手势,扬眉龇牙道:“迟早杀了你!” 夏油杰同样用幽深的眼睛看着甚尔。 对面双手抱胸,姿势从容散漫的男人,从头到尾都一副游刃有余、拭目以待的表情。 轻挑了下嘴角,那一道疤痕微动,俊美的脸庞好像活了起来,霎时间显出一些扑面的粗粝凶狠来。 到底是什么啊!彻以一往无前的勇气,颤着眼皮趁着伏黑惠稳稳支起的小手看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他那一瞬间还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什么赤膊、光屁\/股、穿裙子的照片…… “可是……”彻眼珠子定在那张照片上,微覆着眉眼缓缓道:“我还是没有印象——你,我、我们原来,真的认识吗……” 他抬眼看向甚尔,水润的蓝眼睛有一股子稚嫩的绵软感,睫毛翘起的弧度、轻触一般的眼神……都跟照片上的画面重合,时间体现在伏黑甚尔眼中,好像在十年后的这一瞬间,如同一条小河汇入海洋,交融更替了一般。 也不是特殊的日子,甚至顺嘴说的“十年”也只是个大概的时间,也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当年第一次见面或者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日期——甚尔都在疑惑,相遇的分别分明都是理所应当的、是正常的,却能让他记得那么久,好像在偷偷的难以释怀似的。但他明明也并不很怀念……只是少许感慨罢了。 似乎是旋转滚动着的,莫名的宿命导致的,人的一生总难达成什么最想达成的目的或者梦想,这使人回头一看来时的路,总会为当年的大胆跟快乐感到沉默。 深绿的眼珠缓缓转动,落在身侧一大一小的身影之上,甚尔利落的黑发低垂,依稀覆盖住一些澎湃的情绪,焦灼的气氛之下,他缓缓开口。 “大概是因为欠你们的钱吧。”他说,“负债的感觉真是难以忘怀。” 伏黑惠愣愣看着他没有说话,直到后来被一双粗壮又结实的臂膀拥在怀里,两人回到狭窄黑暗,但莫名充满安全感的小公寓。有记忆以来头一次长久、安静地呆在父亲的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仍难忘怀白日的怀抱,和头一次触及家人过去,那种心口满满当当、莫名炙热的感觉。 …… 彻坐在回程的车上,梅子不顾五条悟的臭脸,慵懒躺在后面座椅的中间,白色蓬松毛发铺在座椅上,后脚踩着五条悟的膝盖。 手指不自觉摩擦,塑封照片的平滑触感似乎犹在,但心脏绵软又空落落的感觉随着照片被要回去,塞进对方贴身的黑色口袋,却一同漫进身体。 彻曾经成千上万次看过另一张照片,同样温柔的母亲、帅气的父亲、白嫩娇小的小小的一之濑彻。不同的是,绝对没有一个站在照片中间,绷着脸却气息温顺得奇怪的高大少年。 不到十八岁的伏黑甚尔——据说他那时还不叫这个名字,他正小心抱着年纪小小的彻,柔顺的黑发跟贴在他脸侧的小孩的柔软黑发混合穿插,小孩小小的嘴唇翘起可爱的弧度,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好奇望向镜头,在熟悉安全的怀抱里,之前的一点点的委屈也不见了……脸贴着脸的二人毫无疑问是在互相信任的。 ——这正是彻没能想到的。 他竟然曾经发自内心地信任过那个“咒术师杀手”,伏黑甚尔。 深入挖掘脑海深处的记忆,在幼童海马体还未长成的时候,深入骨髓的人和事,依稀显现出原有的镜头,比黑白胶片电影都要卡顿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浮现在眼前。 第147章 新生活总不会比现在更差劲。 十五岁之前的某一天,在禅院家彻底没有他的位置之前,禅院甚尔凭着一股子莫名的冲动,一路漫步、一步跟着一步的平静模样走在禅院家漫长又精巧的小道,踏出那扇大门,从此,永远离开了禅院家。 走在那条路上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当然,有人搭话的时候他本来也不理会。 蜿蜒又宽敞的走道,有精巧盆栽装饰的庭院,每个人都井然有序地行走活动,都很忙碌,脸上不带有一丝表情,但每当看到他的时候,不出意外地,他们的脸上总会带着面青的表情,似乎又抗拒又惧怕,这场景对禅院甚尔来说很熟悉,他今天甚至对他们好心情地回了个懒散的微笑。 家主家的那个受尽宠爱、心气极高的嫡子也去私塾没有下堂,离开的唯一阻碍也不在,他就很顺利地踏出了最后的一步。 真正踏在外面的世界,年少的甚尔似乎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插着衣兜一步一步地远去。 ——无论如何,新生活总不会比现在更差劲。 …… 对甚尔来说,流浪的生活其实并不算难熬,只是填饱肚子需要费些力气罢了。 胃部紧缩,痉挛一般的难受,正当他因为这些感受烦躁得要命,要照常找些小混混黑吃黑的混顿饱饭的时候,重物倒地的轰响、小孩稚嫩的哭泣、女人痛苦沉闷的呼吸……耳朵轻轻一动,鬼使神差地,甚尔停下了脚步。 大概又是那些被咒灵盯上的倒霉蛋……甚尔漫不经心地歪着脑袋轻听着。 黑吃黑的计划立马更换成协恩图报,他轻轻扬起嘴角,插着衣兜往声音的来处晃悠悠地走去。 混乱的现场,受伤昏迷的成年男性,呼吸微弱,却强行支起身体想要拥住身前孩童的、泪眼朦胧的娇小女性,软绵绵一团、却要伸出手臂挡在女人人面前的白嫩幼童……以及他面前一道透明的,但存在感格外明显的凶恶的大家伙。 小孩子眼泪哗哗地流,满是惊惧的小脸蛋湿漉漉地,一双浅色的蓝眼睛在泪水的浸润之下刺人得厉害。 明明还是脚软到不能好好走路的年纪,又一副娇生惯养的软弱样子,却好像一个小小的勇士,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从裤腰的位置抽出一柄简陋的小刀,像是某个大刀碎掉之后被他捡到的碎片,被粗粗裹了布料而成的。甚尔眼眨也不眨地反手甩向身前,小刀凝滞在空中一瞬间之后,“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流动着的空气霎时间停下,好像时间也像风一样停滞不前了。 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小刀,将刀身往衣摆处仔细抹了两下,但明明还是黢黑薄薄一片的样子,跟之前一样,然后刷一下塞进裤腰,那个小孩茫然地看着他,露着的白嫩胳膊腿的之类的都是软肉,真的,很不知所谓又讨人厌的样子。 甚尔冷哼一声移开眼睛。 “喂,还活着吧?”身材高挑,看着还有些青涩的大男孩低头叫了声,狮子大开口道:“三个人,报酬就给十万日元吧——女人,你总比那些小混混有钱吧?” 甚尔绕开瘪着嘴巴好像要哭的小孩,看向面色苍白的女人。 但那女人并没有回话,反而第一时间将身前的小男孩拥入怀中,泪水像珍珠一样流,哽咽着抚摸小孩黑亮蓬松的发顶,也只流泪不说话。 也许是铁了心要要到“报酬”,甚尔最后竟然跟着那一家三口回到了“家”。 迷迷糊糊地换了一身碰巧合身的衣服,浅色系的纯棉布料上身,给他极其不自在的感觉,面前放着热乎乎的可可,饿到胃酸上涌也不耐得喝一口,甚尔紧锁着眉头跟依偎在他身旁的小孩瞪眼。 小孩一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在温暖馨香的室内,比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还要白,跟一捧胖乎乎的雪一样。 又要被刺痛的感觉袭来,甚尔绷直了手臂,往后蹭了蹭不想挨到那小孩滑溜软乎的皮肤,另一只手紧捏着那一柄丑丑的小刀。 说话还含糊,音调奇奇怪怪又黏糊糊的小鬼抬头看他,“哥哥,你这是什么呀?” 甚尔:“刀。” “刀?刀是什么呀?” “……是武器。” “那、那——”小孩坐在沙发上短腿都够不着地面,一本正经地绷着圆脸,“‘武器’是什么呀?” 甚尔:“……” 小孩估计还没到上那个“幼稚园”的年龄,“武器”的发音很好笑,就跟小嗓子里糊了很厚的糖浆一样。 短圆的小手拍拍他的腿,甚尔一瞬间绷紧了大腿,哽着嗓子,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凶,冷道:“……做什么?” “我叫小彻。”小孩很有礼貌地仰脸说道,软乎的扬起一个羞怯的笑容,“哥哥,我可以摸摸你的‘武器’吗?” 甚尔突然浑身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他不说话,小小的彻也不敢拿,时间久了,小孩圆眼睛耷拉着,好像要失望的样子。 ……反正最后,那柄平常看着还好,用着也算顺手的刀,呆在小手里面,显得又丑又格格不入。 小孩的妈妈安置好受伤颇为严重的丈夫,匆匆打开门归来,海藻一样的长发似乎染上了尘屑,整个人苍白一片。 看见彻安安全全乖乖巧巧地坐在家里,妈妈紧绷的眉眼放软,嘴上温柔劝着,“呀,小彻不能玩哥哥的东西哦。” “……哥哥让的呀!”缓慢眨了眨眼睛,小小的彻意识到妈妈温柔的责备,依偎到甚尔身旁,将手里的丑刀塞回冰凉又僵硬的大手里,仰起的小脸上挂着不舍,“小彻还给你呀……” 甚尔:“……哦。” 妈妈没有忽视直直坐着很大一只的甚尔,抿起极温柔又满怀感激的笑脸。 “甚尔,最近我要照顾小彻的爸爸,小彻就交给你了呀。” 面对这母子俩如出一辙的语气,甚尔强忍着坐立不安,本来想翘着腿加些气势,谁知道一弹腿才发现肉乎乎的小鬼还压在他身旁。 “报酬给我就走。”甚尔冷漠道。 “不行哦,警官先生说甚尔是流浪儿童,我已经申请临时监护了。”妈妈笑着说,“会帮甚尔找到家人的。” 呼吸停了一瞬,甚尔眉毛下压,冷哧一声,“我没有家人。” 温柔的目光看向彻,妈妈说:“如果找不到的话……”她拍了下手,笑脸很活泼,“小彻多一个哥哥也很好啊!” 甚尔心里不屑,正想毫不犹豫地拒绝,手臂旁热乎乎、软绵绵的小孩的身体贴近,奶呼呼的嗓音传来,“小彻、我、我要哥哥。” 小孩紧张兮兮地说,“我、我有‘十万日元’哦!” 又是奇怪的发音,这家伙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是“日元”。 当着大人的面,甚尔刻意又仔细地扫了一眼室内的装潢,扯起一个饱含恶意的笑容。 “记得付我工资。” …… “……大致就是这样。” “很有钱,也很蠢。”伏黑甚尔是这样评价的,深绿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彻,如一潭幽深的、却泛着波纹的湖面。 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湖面印在彻的心里,又反映着他震颤的瞳孔。 第148章 我认识的彻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又一次游魂一般的走出门,刚熬了个大夜,准备连早饭也不吃就去教室的彻哈欠打到一半,就被对门等待许久的夏油杰逮住。 他本来弯着腰垂着脑袋看手机,一绺额发垂在眉头前的位置,遮住一只眼睛。在昏暗的楼道里面,唯有手机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起眼睛,缓缓站直了身体,然后他低头看向彻。 “我们一起吧。悟应该起不来了今天。” 不知为何,面对夏油杰平静的目光,彻一激灵站直身体,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挠挠脸颊轻声问了声早安。 夏油杰表情平静朝他点点头,也说了声早安,之后两人并肩朝教室走去。 夏油杰放缓着脚步,薄薄的嘴唇张了张,然后侧头问道:“最近是有什么烦恼吗?” 彻愣愣抬头看着他,下意识扯起一个笑,傻乎乎地。 “没有啊……” “骗人。”微凉的手指抬起,轻点着彻眼下的位置,一触即分。 痒痒的,彻下意识抖颤着睫毛,柔柔翕动像漂浮的羽毛。 “走路摇摇晃晃、神思不属地先不说……”夏油杰撤回手指后顿了下,语气轻柔又无奈地说:“皮肤白的话,黑眼圈也会很明显的。你这样子,昨晚估计又是没有睡好吧?” “……嗯。”没有反驳,彻闷闷应了一声,“我发现,我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 “关于那个伏黑甚尔的?”嘴角带笑,话里轻轻带着疑问,实质上夏油杰心里倒是有些笃定。 彻近期的异常他们都看在眼里,似乎是在那天回来之后,坐在凳子上就会马上陷入漫无目的的漫游,这时候难得会忽略掉周围人的情绪,只能回头对着同伴们略带担心的目光,轻扯起嘴角歉意道声抱歉。 “没有他的话,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最终还是诚实地说出来,然后就沁出一掌薄汗,彻想要低头躲过夏油杰的目光。 背着手,脚尖轻轻磕着台阶的边角,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嘟囔着:“……他应该是很坏的人。”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彻已经没法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将那个男人当一个难以匹敌的奇怪敌人了。 夏油杰对此,只是安静看着彻乌黑的后脑,没多说什么。 毫无疑问,伏黑甚尔肯定不是个好人,为了佣金而做杀人的买卖,还曾经跟着诅咒师团伙,作为主要战力入侵高专…… 夏油杰轻轻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还是要爱惜自己一点,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想起来的事情也就算了。”他眉头皱着,语气有些严肃,“现在,你立刻回去休息。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后背覆上两只大手,彻被夏油杰推着往回走,一时之间只懵懵眨了眨眼睛,然后后仰起脑袋,“不好吧杰——我还能坚持的!” 夏油杰不假思索,“不,没必要坚持这种事。” “睡不着的话,就把我送你的书看完吧——你最近休息没有休息好,估计书也没怎么看。” “而且伏黑甚尔是伏黑甚尔,一之濑彻是一之濑彻。你们两个无论认不认识,都是不同的人,我有些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夏油杰的声音沉稳又冷静,源源不断的温度从二人相触碰的位置传导,抚平了彻心里突然升起的小小疙瘩。 “无论他多凶狠暴戾,我认识的彻一直都是很好的人,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感觉到手上小猫一样的抗拒力道消失,夏油杰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眼睛弯起温柔又略显无奈的弧度。 不同于他认识的所有男生,他的这位同窗有着格外敏感又胆怯羞赧的个性,这份特质不在于男女性别,只在于温柔的内心,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格外软弱,但偶尔的坚定和勇敢闪烁着的光芒却又格外动人。 跟他呆在一起似乎能变得格外平静,慢慢、慢慢地好像能感知到心脏像涨潮一样蔓延着浸润……他有时候也是真的挺强的,明明一副随时都能被地上野草绊倒的样子,但那种掩藏的、非肉体强度、非武力上坚韧强大,有时候让他都感到不可思议。 …… “再见哦杰。” 彻最终还是顺着夏油杰的好意,在他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乖乖道了声再见,然后慢吞吞关上房门。 夏油杰最后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又若有所思地瞥一眼一旁五条悟的房门,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本来想再去敲敲门,但最终还是甩了甩头离开了。 “唉……”他双手插兜,迈着散漫的步伐缓缓叹了一口气,“所以,悟这家伙,不会又偷跑出高专了吧……” 彻关上房门下意识打了个哈欠,眼睛酸涩得厉害,困意一阵一阵地上涌,游魂一样朝床铺上一趴,脚露在外边,脸颊软肉被枕头挤到溢出,蹭着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又打了个哈欠,睫毛颤呀颤,眨眼间就睡着了过去。 这一觉,他好像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他的过去,似乎也有他的未来,无从释放的压力和情绪全部依托梦境的狂乱而喷涌,他难耐地皱着眉头,缓缓、缓缓的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五条悟发现打彻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就有些担心,然后上门找人的时候,怎么敲也敲不开。 当他着急忙慌地推开房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好意思看彻睡得红扑扑的半张脸,但要他退出去的话,他其实又很不愿意。 “鞋子也没脱吗……”五条悟蹭过去呐呐道,“小彻最近很累吗?” 沉眠的彻对五条悟的到来毫不知情,自然也不会回答他,撇去晨间的一丝寒意之后,他睡得愈发恬静了,粉嫩的嘴唇轻轻翘起,乌黑的睫羽安安静静地舒展,睡颜也漂亮到不行。 于是五条悟帮彻扯了扯被子、脱掉鞋子之后,就傻愣愣盘腿坐在床头的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腮看向彻,透过翘起的雪白睫毛,慢慢、慢慢地,视线越发迷蒙。 他脸蛋越来越红,沁了水一般的漂亮蓝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彻的身上。 距离他发现自己喜欢小彻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不说他温水煮青蛙的计策有没有成功,小彻有没有变得喜欢他一点,但他自己似乎更先成了个被煮熟的青蛙。 我一定很喜欢小彻,每次见到小彻,心脏就跳得超级快,感觉要死掉了一样。 五条悟烦闷又带着些微甜蜜地想。 第149章 新的遗产分配? 口袋里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彻感受到裤兜里传来的震动,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摸索,鼻尖拧着一副很茫然又烦闷的样子,看来确实很困。 五条悟轻啧一声,两根手指尽可能不碰到彻的身体,很小心又很轻巧地拿出彻兜里的手机,一边小声嘟囔着:“真是不会挑时间。” 五条悟的动作比起电话铃声还是慢了一步,彻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五条悟愣愣看着他,发现他的睫毛好长,眼睛好漂亮,可爱极了。 彻半张脸闷在柔软的被褥,散发的热气熏得脸颊粉扑扑的,一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脸前一个黑影挡着光线。 他脑袋还在发懵,眨着眼睛,沁出一点泪花,在朦胧中看到一双痴痴的蓝色眼睛。 五条悟嘴唇轻抿蠕动了下,喉结上下滚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凸显的喉结滚动地很明显,“小彻,早上好啊……” “早上好悟……”彻歪歪脑袋,有些困惑,瞥了他一眼含蓄问道:“呃……你怎么在我的房间呀?” 五条悟依旧坐在地板上,撑着脑袋笑眯眯地说:“我昨天出门给你带了新的cd,迫不及待想要交给你。” 一转眼就看到五条悟手边叠放的三两张扁扁的盒子,估计是被店家细心地包裹好的,每个盒子外边都另外装饰了一层浅蓝色的包装纸。彻看不太清楚这次到底是什么类型的cd,但按照惯例,要么是最近大热的影片、音乐,要么是五条悟自己很喜欢、总是眼睛亮晶晶地想要分享给他的。 轻眨了眨眼睛,彻扬起笑容,“谢谢你,悟!”他下意识想要站起来,脚趾触碰到地板冰凉的温度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脚。 ——不会是五条悟帮他脱的鞋子和袜子……吧? 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五条悟还以为彻冷,大手圈住彻的脚踝,瞥了一眼他泛红的脚趾,抱怨道:“不是说过了,要好好穿鞋子才能下地……” 然后动作很自然地俯身拿起地上的白色休闲鞋,从鞋洞里掏出袜子,又抬头询问道:“要穿上吗?” 彻尴尬到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跟五条悟共处一室,无论是怎么的开始,最后好像总会是这么让人不知所措。 这种情况下,他就开始想念最近又消失不见了的梅子了,有它在,好歹能装作撸狗躲一下。 这家伙好像对社交距离没有概念,就比如现在,正常的同班同学是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拿着朋友的袜子,蠢蠢欲动又表情自然地想要帮忙穿。 脚踝上圈着五条悟的手,手心灼热的温度沿着薄薄的皮肤渗进骨头,彻动了动没有挣扎出来,这坚定的力道让他感到不自在极了,扯了扯嘴角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撇头转移话题问:“之前、呃,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响了?” 五条悟只得先放下手上的布料,将彻严严实实塞进薄被子里面点点头,“有电话响了。” 彻仰着脖子,以免粗手粗脚但格外热心的五条悟把他口鼻给捂住,挣扎着说:“现在是夏天啊悟!我不会着凉的!” 五条悟撇撇嘴,“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小彻第二天就生病了。” 彻:“……那次是因为淋到水了才会生病的。”他试图跟五条悟讲清楚:“我身体素质其实还是不错的,那次也只是感冒鼻塞而已。” 五条悟嗤笑一声,“我在水里泡上一天都还会生病。” 彻:“……我才不信。” 打眼看着五条悟身旁的手机,彻有些迷惑,问道:“电话响了的话,悟是不是有事情要去做?” 五条悟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我的手机啦。” 彻:“……” 他气闷,“那是我的?” 五条悟点头,把手机放回去,嘴唇翘着说:“毕竟我们是同款嘛——还给你哦。” 自从知道彻的手机之前坏那一次,五条悟就兴冲冲地准备了一部跟自己同款的手机送了过去,每次看到彻拿着同款的手机,压着嘴角偷偷暗喜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通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信息,彻发现这两个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一之濑彻先生,我是刚刚向您致电的律所工作人员,关于您名下的遗产分配有较大的变化,请您在近期前往律所办整理新的遗产信息。】 手指不由紧了紧,彻脑袋有些发懵。 新的遗产分配?什么情况? 父母离世之后,因为有预感到提前逝世的情况,早就立好了遗嘱,虽然日本继承法并不规定继承人年龄,但因为彻本人没有年满二十岁且还未大学毕业,所以目前是由相熟的律师和财产代管公司接手了遗产的管理,每个月会从中拨出不小的款项用于他日常的生活消费。彻从来不会操心这些,那方也不会时时打扰,甚至每月的委托费用都是他们自行划走。 现在看来遗产的变化很大,否则被委托方是不会这么郑重地通知。 彻决定尽早去解决这件事。 跟夜蛾老师请过假后,彻特意把往日悉心照料的小盆栽交到夏油杰的手上。 他郑重道:“现在天气很不算炎热,可以放在阳台上通风,如果不下雨就一天浇两次水,下雨就带进房间,一天浇一次水,对了,正午的时候不要在太阳底下晒……” “要是看到梅子回来,请告诉它不要把毛弄得很脏,我回来会帮它洗澡的……” 夏油杰认真听着,狭长的眼睛都睁得比以往大,拿着手机敲字记录备忘。 “还挺好看的……”彻抱着粉嫩嫩小花一本正经,难得滔滔不绝的样子让五条悟嘴角又不自觉翘着。 但他闲不下来上手揪花瓣的时候被彻凶凶瞪了一眼。 “——呀,你不要拽呀!”彻立马抱着小花盆转过身去,“幸村送我的花被都要被你玩坏掉了!” 硝子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拨了下额上的刘海,细长手指敲了敲额角,“……但愿是我想多了。” “什么?”五条悟愣了下,“这是那个幸村送的!?” “而且你凶我!?就因为一朵颜色乱七八糟的小花!?”五条悟眉毛倒竖,不可置信地指着可怜的小花大声道,一听就是要闹了。 粉白色的花朵在空中微颤,柔嫩的花瓣紧紧收拢着,美丽又柔弱,在五条悟咬牙切齿的背景音下,似乎是一次浇灌也受不住的样子。 “这花很稀有吗?”夏油杰疑惑问硝子。 硝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诚心发问的,于是点头科普道:“也算吧。” “这样的橙粉色系可是很难培育出来的。那个幸村一定花费了很多时间。”硝子懒散笑了笑,“这种擅长运动、会画画懂艺术、浪漫温和,既有聪明还有耐心……” 硝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据说还很帅气。” “啧啧。”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位同窗男生,发出感慨的声音。 五条悟嘴巴毒、不服管教又不懂怜香惜玉,夏油杰装模作样还一肚子坏水,彻…… 彻认真听着她的科普,抿嘴笑了笑,卷翘的睫毛扑闪着,眼睛看起来亮闪闪的。 ——彻这样子只能激起她的母性。 五条悟不服,“论帅气的话,能有我帅吗?” “哎呀——”彻小心地捂起来不让五条悟再摸,“花瓣都要被你摸掉了!” 见他愈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幸村送的花,花朵又瘦又小,颜色粉不粉、白不白、橙不橙的,杆子那么长一根,叶子也长得怪模怪样,根本就是一朵随处可见的野花的模样,五条家的花园随便一株花都比那个大且漂亮。五条悟磨蹭着后牙,脸往彻那边蹭过去,高挺的鼻尖逼近他的脸颊,像是要去闻花朵的样子。 “……一点也不香,小彻你不如把它扔掉——” 夏油杰突然帮彻拿过小花盆,挡着五条悟意味不明的进攻,“好了好了,你最帅了行吧。”他哼笑一声,“别做这种让人讨厌的事情了悟,彻不会喜欢的。” 五条悟站直了身体,冷哧一声道:“要你管。” 眼看这两个人又呛起来,硝子根本不往那边瞟,只认真交代彻回来要帮她带想了很久的梅子酒。 “我会感激你的。一切顺利,早点回来!”硝子笑着,随意挥挥手,三人直到亲眼看着彻坐上车才收回目光。 五条悟和夏油杰刚还在呛声,彻走后的下一秒就又勾肩搭背回去玩游戏去了,硝子都懒得看他们。 第150章 ……随便你们吧。 彻一直有记得硝子的请求,但接下来竟然没有多少时间能抽出来去帮她购买那款梅子酒。 在业内颇有声望的新兴律所,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区的写字楼拥有整整两层大平。室内的装修充满严肃的意味,灯光明亮,基本每个人都穿着严肃西服套装,步履匆匆毫不停歇,俨然一副大律所特有的冰冷又忙碌的氛围。 彻先回家换下校服,此时一身浅色的套头卫衣在这里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绷着脸色尽力保持严肃,学着两位同窗从容插兜的姿势缓步走近,走到玻璃门正对中央挂着的宪法条例之下,照着以往的经验先找了前台,询问过预约之后就被领着去到一个未曾来过的办公室。 领路的小姐先敲敲门,“朝日奈先生,一之濑先生来了。” 彻动作一顿,朝日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他总觉得这个姓氏似乎格外熟悉。 “请进。”低沉稳重的声音隔着门板由室内传来,有些模糊不清。 彻踌躇片刻,轻手轻脚打开门,脑袋耷拉着小声说了句:“打扰了……我是一之濑彻。” 办公桌后金发的男人闻言放下手中卷宗,下意识推了下金丝边的眼镜,意味不明的审视目光定定落在门前的男孩身上。 休闲卫衣加牛仔裤,是年轻人里面很常见的装扮,一派学生气,又单纯又幼稚。但比起他常见到的那些年轻人,这位一之濑彻另外具有明显的个人特色。 生涩又拘谨的肢体动作,双手乖乖放在裤缝,黑发蓬松,鬓发柔顺贴在白皙的颊边,低眉顺眼的看着前面那块地,没有度数的椭圆眼镜在他脸上既不遮掩也不显呆滞,凭添一股子清纯的气息来。 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丽,洁白得好像樱花上薄薄的积雪,透着香味和纯洁。 摘下眼镜,朝日奈右京表情平静,“你好,在下朝日奈右京,因为佐藤先生近期事务繁重,我暂且接替您父母遗产的管理。” 说罢,他停顿了一瞬,对彻做出礼貌请求的姿势,说:“请坐。” 对律师这种大多性格强势的从业人员会下意识服从,彻讷讷点头,刚一坐好,朝日奈右京就掏出一张盖有法律印章的判决书。 “近期又发现了属于你母亲的几样绘画作品,根据遗嘱,归属权同样属于你。这几年画作产生的经济价值同样转嫁。” 彻拿起那几张判决书,飞快地从上往下扫了一个遍,很惊讶的发现,这件事情竟然有工藤优作的影子,好像是他委托律师为彻争取来的,否则极有可能会糊里糊涂地就移交国家拍卖。 “我都不知道这件事……”彻呐呐无言,半晌放下手里的判决书,“我母亲的每幅画都被他给重绘了吗?” 朝日奈右京摇摇头,“并没有,杉上平川是从其他人手里收到的这几张画,因为油画干透需要一定时间,他只能在时隔不久的画幅上进行操作。” “律师的委托费用工藤先生已经付过了,说是想要感谢你的帮忙,给他带来一个很好的素材。” 彻急忙摆手,“这完全是工藤先生自己的原因,我、我真的受之有愧。” 对于彻的说法,朝日奈右京只是沉默地应了声。 他的沉默将空气变得有些凝重,好像要阴沉地滴出水来。彻轻抿着嘴唇,伸手调了下眼镜的位置。 雪白的手指吸引了金发男人的视线,他怔愣下,终于放下令人难耐的深沉表情,转而缓缓说出一句话:“另外,工藤先生委托我们律所控告朝日奈枣对您做下的……呃、未遂的事情。” 朝日奈右京、朝日奈枣……彻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姓氏感到熟悉了,他这段时间接连碰了几个朝日奈,好像还都是兄弟。 彻想到这里,表情恹恹,将头微微撇向一边,“……所以你是来?”他有些烦躁,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是这位朝日奈先生接手他的遗嘱管理,看来跟他的兄弟有些关系。 “我很感谢工藤先生为我做的一切……关于控告,你想撤销就撤销……”彻直接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桌对面的男人,嫩蓝色的眼睛隔着镜片直视他,“我知道那位朝日奈先生是因为醉酒,我的同伴也对他做出了小小的惩罚……我也说过很多次,只要不再打扰我就没有关系。” “身为兄长,希望您能好好教导那位先生,醉酒其实不是为所欲为的理由。” 大约是这孩子难得的强势,朝日奈右京直直看着对方精致洁白的脸蛋,双手交握撑在桌面上冷静说道:“你说得对,身为兄长,我今天的目的确实是想要劝说你走私了程序……我并不是想为他开脱什么,只是,我们总得为你做些什么。” 不同于面对另一位朝日奈的难堪和抗拒,这位看起来更为年长的朝日奈先生周身自带着沉稳气质,坚持笃定的语气让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彻最终沉默了一下,“……随便你们吧。” 朝日奈右京这才笑了下,像完成了一桩心事,吐出一口气然后沉吟着正准备想要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右京,这里有一文件需要你看一下——”声音戛然而止,彻回头看到一位年迈气虚的老人目光涌动地看着他。 “这位小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彻隐约觉得他熟悉,迟疑着问道:“您是……?” 老人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握着彻的手一下一下地摇,彻缩着脑袋往后退,直到后腰抵到桌沿边。 “呃……” “几个月前,我在路边心脏病发作,我后来在路边的监控中看到了,是你一直帮我做心肺复苏吧!”老人语气满怀感激,“要不是你,我的一生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一直在找你!”长相慈祥的老人和蔼微笑,“希望你能让我这个老头子做出回报。” 彻终于抽出手,摇头想要拒绝,“我没想过要回报,您不用这样。” “就算是我这样的老头子,也知道知恩图报这样的美好品质,如果我就这样心安理得掠过不谈,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请你万万不要拒绝!”老人坚持道。 第151章 ……就当是我多心吧。 嘴唇发紫、明显身患各种心脏问题的老人却十分热情,根本不理会彻的拒绝推诿。彻一动也不敢动,就怕稍稍激烈的肢体动作就把老人推翻。 眼看彻满脸无奈又手足无措到大汗淋漓的可怜状态,还是朝日奈右京站出来劝:“好了,加藤先生,报答的事情先略过不谈,一之濑先生现在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加藤不满,“我的报答也很重要的好吧!” 朝日奈右京慢条斯理地穿上西服的外套,神色平静道:“十分抱歉,但警局里有人等着。”他又将眼镜戴好,回头看向彻,“走吧一之濑先生。” 彻这才趁机从老人的热情中撤出来,扯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紧紧跟在朝日奈右京的身后直到走出律所。 “上车吧。”朝日奈右京说着,英俊的脸庞朝向彻的方向,先行一步拉开副驾驶的门。 因为日本隐藏的社会规则,彻不好意思提出自己想要坐在后位,只能在朝日奈右京的目光下乖乖低头,坐上他的副驾驶,一板一眼地系好安全带之后,双腿并齐,手顺势放在膝盖上,姿势乖巧地看向道路前方。 彻本以为这位律师只是帮他从加藤超乎寻常的热情中脱身,但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有另外的事情。 “工藤先生对杉上平川的案件有另外的发现。”朝日奈右京目视前方,透明的镜片上掠过周边高楼的倒影。 “——!”彻心脏猛地一跳,眼睛无措快速眨了两下,脖颈僵硬地一动也不动,心想难不成是他发现了其中另一个人的参与。 下一秒,他心里更深的茫然涌入,明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在这个时候竟然最担心的是对方被发现。随着幼时被时光掩埋的记忆渐渐复苏,彻已经不能用之前的目光去看待那个冷漠凶戾伏黑甚尔了。在那个陌生的死者和幼时相识的伏黑甚尔之间,他的心已经偏了。 这种背弃原则的想法让他心里浮现某种自我厌弃的情感,又有种莫名的情绪,似乎在庆幸,伏黑甚尔杀掉的杉上平川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这也不是伏黑甚尔杀掉他的理由。 喉结上下滚动着,彻嗓音干涩:“……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朝日奈右京隐约知道彻的性格,只以为他这样沉默的反应是正常的,“正常来说是没有的,但是因为你母亲的画作被他拿来博取名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按理该有知情权。” “今天就要定案,所以这一趟就当去做一个见证。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肯定不是简单的案件。” 因为朝日奈右京最后的那句话,彻一路上都没能放得下心,直到站在警局的门口,他才回过神。 “当时现场证据太过于缺乏,至今不能确定杉上平川死于谁的手上。”目暮警官叹了一口气,“……我说啊,这样的人确实该死,但死于其他人的手上,倒显得我们警方无能啊。” “现在的社会舆论不再倾向于逼迫警方找到真凶,反而都是一水的要求抓捕他的那位高官父亲。”工藤优作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才道:“事实上,那位长谷川的有些行为和反应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目暮警官疑惑,“他不是一早就排除了嫌疑的吗?” 工藤优作沉默片刻,“……就当是我多心吧,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应该就这么了结。” 彻在旁边安静听了一会,大致也了解现在的情况。 随着枪杀案和炸弹案的案情推进,杉上平川这个在彻经历里最没有存在感的死者渐渐带了更大的影响。 家庭背景雄厚的杉上平川不仅在多个比赛中抄袭,而且还曾逼迫同组人员弃权或者为他代笔,更有甚者,他会暗地里拿着不同人的各种行政把柄胁迫、虐待对方。 炸弹案的凶手长谷川行凶的原因就于此相关,本次绘画比赛进行之间被判为自杀结案的参赛女画家似乎是他暗恋的学生,死因是上吊自缢,据说死状极其凄惨,生前应该遭受了极端的虐待,除了脖颈折断之外,全身多处骨折骨裂,全身血管也有多处破裂,甚至眼球的小毛细血管都不是完好的。 女画家和杉上平川的通话记录和line聊天记录作为佐证,她曾为杉上平川代笔不止一次,但似乎本人并不是自愿,只是迫于对方手上的“照片”和“视频”——很直白的手段,对女性来说确实很有用。 彻微微沉默,他看过工藤优作的推理小说,稍稍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猜测那位女画家绝不是自杀而死,而工藤优作和警方对案件的新发现大概就是这些,死者杉上所做的、不为人知的恶劣犯罪。 他问过硝子,上吊自缢并不会导致眼球小毛细血管的破裂,那位女画家大概率是被人勒到窒息死亡的。 硝子这样看书自学的半吊子医学生都知道的事情,警局那些名校毕业、经验丰富的法医怎么可能不知道,其间必然有隐情。 加害者之后还凭借着妈妈的画享受着全社会的赞誉和崇拜,与此同时,另有女孩尸骨未寒。 只是稍微想一想,一阵怒火从胸膛之内漫出,激得他脑袋昏沉,差点被气到站不稳。 他咬牙骂了句,“真是、人渣!” 本来动摇的心神也坚定下来,一直紧绷成拳的双手缓缓松开,骨节摩擦间,指头咔吧咔吧、一顿一顿地伸展。 得知长谷川因为毁坏公共财物和谋杀未遂面临五年的监禁,彻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觉得这个结局其实也还好。 他的表现略有些紧绷。 工藤优作心神一动,转头看向彻,眼神带着莫名的意味,问道:“一之濑先生,你是也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彻无辜又纯洁的漂亮脸蛋上带着真切的疑惑,看起来懵懂又可爱,“我只是很疑惑,他是从哪里找到我妈妈的画的呢?我都不知道她画过这样画,妈妈会不会还有更多的画在其他人手里……”卷翘浓黑的睫毛颤抖着,彻微微垂头敛目。 “一之濑夫人生前常去的画室内之前有失火的经历,大概是那个时候有的画作遗失。”目暮警官对彻的态度很友好,中年警官脸上的笑容堪称和蔼,“哎呀,一之濑小先生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们已经记录在案,以后有相关消息会联系你的。” 彻点点头,浅浅笑了笑,嘴角抿起一个小小的梨涡,“谢谢你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招呼着彻录取各种数据,一直跟在身后的朝日奈右京也带着彻跟警局的人员商议各种赔偿和转让。 彻眨了下透蓝的眼睛,悄悄藏起汗涔涔的手心,将温热的湿意抹消在卫衣的衣摆。 ……总之,因为各种问题,彻直到暑假也没能回到学校。 第152章 伏黑……他是谁啊? 当警方通知,已经被收监了的长谷川雄在律师的担保之下,要求见彻一面。 彻心里都是疑惑,一抬头,那点茫然自然而然带到了脸上,手上阅读的文件也停在在某页。 年轻的警员摸摸脸,“啊……据说是跟你的母亲雅美女士是旧识,有相关的事情要亲口告诉你——” “他不愿意让其他人代为传达……”警员浅浅叹了一口气,“那家伙虽然刑事犯罪,但依然保有一定的政治权利,所以这种诉求我们也不能拒绝。” “但、但请放心,我们一定会透过监控看着那家伙的一举一动,一定不会让他伤害到您、你的……”年轻警员麦色面颊中间有浅浅的红晕,他磕磕绊绊又坚定地保证。 彻点点头,礼貌道谢,“谢谢你们,我现在就跟你过去吗?”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朝日奈右京,对方冲他点点头。 年轻警员见彻已经站起身,急忙帮着推开门,“对、对的,到时候我也会送你回去的!” 彻对他笑了笑,“太麻烦你了呀!” 麦色的脸颊又红了红,高大的男性腼腆地抚弄了下制服。 * 因为案件刚刚结束,长谷川雄还没有转入专门的监狱,正在被临时拘留之中,彻依旧是去到东京都港区附近的大警局。 “你来了。” 独自踏入安静又封闭的室内,彻在门口停下脚步,身后的门在机械弹簧的作用下缓慢地闭合,发出状似“噗通”的声音。隔着透明的厚玻璃,看起来削瘦许多的长谷川雄慢慢抬起头,凌乱的黑发略长,一缕一缕地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双手合握成一个拳头,拳背抵住下巴,银色的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地响了几下,从玻璃对面传过来有些失真。 三十多岁的男人笑了笑,“让你见笑了,在看守所里没办法清理自己,我已经很久没有洗漱过了。”嘴角微微勾着,面上带着疲惫的痕迹,但表情又很从容,莫名有种历经风霜的成熟质感。 彻轻抿着嘴唇,静静看他,“……你真的认识我妈妈?” “我没听她说起过你。” “……当然。”长谷川道,“因为我确实不认识她。” 彻眉头狠皱了皱,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这副玻璃很厚,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长谷川冷静地说道,“我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就会有数十个警察破门而入将我缉拿,并且加重刑期。我现如今的目标是尽可能地减刑,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请坐在那边的凳子上,我想跟你聊一聊……伏黑的事情。” 彻蓦地掀起眼皮,眉尾不自觉下压,“伏黑……” 他努力装成头一次听到这个姓氏一样,一边慢慢坐在凳子上,一边摆出疑惑的表情,“他是谁啊?” 实话实说,眼前的孩子并没有骗人的天赋和经验,各种小动作都太明显了。 长谷川抬起嘴角,“是我雇佣来枪杀杉上的黑市杀手。” “二十万日元已经是我暗地里的所有现钱了。” “你和他认识不是吗?”好像关系还不错……长谷川眼神落在彻雪白的脸蛋上,染上深意。 在美术馆看到彻这张跟《降落》里面小孩一模一样的脸,他立马就意识到,这一定是一之濑雅美的孩子。 无论现有的准备是否足够,但这张脸依旧可以作为杉上平川剽窃的一个佐证,那家伙除了丽子这一类有把柄的人之外,最喜欢剽窃的就是去世的人未发的作品。 当他看到彻的第一眼,他就想把他拉进来作证……但那个叫伏黑的家伙好像并不愿意,不,是超级不愿意。满含警告和杀意的凶狠眼神看过来,比秋天的月光还要凉,一眼就能把人看到浑身打颤。 “你这张脸就是个强有力的证据,但伏黑不愿意将你牵扯进来……算了,我提供给警方的证据也足够把那一家子拉下来了……” 彻捏紧拳头问道:“你、你是为了那位女士吗?” “啊,那是我同乡的邻居妹妹……好吧,我其实喜欢她来着。”长谷川掩去眼睛里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们之前一起在一个小县城长大,后来她搬到东京,在那间失火的画室认识的你妈妈雅美小姐,她们在绘画上有不少的相同语言,后来你妈妈怀孕之后就不怎么来画室了……丽子收拾了你妈妈的画转到了我所在的画室……我和丽子重逢了。” 后来画室失火之后,彻的妈妈就以为自己之前的作品都没有了,甚至没想起来,有个她曾经善心指导过的小女孩很崇拜她,一直努力朝着相似的感情和风格努力。 “杉上平川迫害的人,丽子并不是第一个,但是——”长谷川咬牙,神色扭曲,双手绷紧,低低吼道。 “为什么是丽子?”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无论是其他人谁也好,多可怜多无奈都没关系,只要不是丽子!” 情绪激动到难以控制,长谷川保有的一丝理智让他控制住面部的表情,没有冲着彻大吼大叫发疯。 最终他重新变得平静,死水一样的眼神放在彻的身上,“因为不想坐太长时间的牢,所以没有亲自下手,拜托了找了黑市的杀手。” “……总的来说,就是这样。” 彻不太明白,“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张张嘴巴,满是困惑问道。 长谷川沉默一下,“你可以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 “杀人之后或许会略有负罪感,但罪恶感和满足感并不冲突,我依然觉得我做的没错,只是……不适应罢了。” 彻直直看着他,“你就这么告诉我吗?我可能会向警方举报你。” “哦。”长谷川略微一偏头,挑起一抹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那我正好跟丽子殉情了。” 彻气闷道:“你是觉得我不会供出甚、伏黑吗?” “谁知道呢。” 彻觉得长谷川笑得可恶极了,细浓的眉毛皱起,直接起身想往外走。 “彻,请听完我最后一个请求。之后你走出这扇门,把我们的对话作为判我死刑的证据也好,同情我、觉得我为民除害选择‘包庇’也好——” “我想拜托你,把供奉在寺庙里的丽子的骨灰送回山形。”长谷川说,“作为报酬,我会把丽子那边所有雅美小姐的作品全部还给你。另外,我明面上的所有流动资金也全部给你。” 他语气镇静到可恶,似乎笃定彻不会拒绝,“就,作为长辈给朋友家孩子的一点小礼物。” 彻咬牙,重新迈开脚步。 ——这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最可恶了! 越聪明越可恶! 第153章 神明和……魔鬼? 【小彻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给你带了新的cd哦……】 line上面的聊天停止在五条悟昨晚发的信息上面,彻还没来得及回复,本来应该在上课的五条悟就又发来了几条。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 ̄▽ ̄#)】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许多很可爱的颜文字,每次都用得恰到好处。不得不说,这个新兴的交流符号实在是太过于形象了,彻面上浮现笑容,回复他。 【是什么呀?】 但五条悟接下来发过来的消息却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分享链接“两名高中生比拼街霸,败落者不服气强吻对方”】 ——!! 看见明晃晃的奇怪标题,彻手一抖竟然点了进去,心扑通扑通跳着,有种直面禁忌的刺激感。但夸张的标题之下,只是模糊不清的一张两人交叠图片和清晰的游戏厅的招牌。 五条悟恍然未发觉自己带来的花花新闻对彻造成了什么冲击。 【就在秋叶原,看起来还挺有趣的,我都没有去那边玩过,据说店里有一个超高分的纪录。小彻我们一起去你好不好!我们也可以比赛!】 【据说那两名那个高中生最后竟然在一起了耶!明明是两个男生……小彻你觉得呢?】那边的五条悟擦了擦手心的汗,试探性地发出一条。 彻斟酌着回复:【我如果输掉了,应该不会这样强吻别人……】 【而且我不怎那么会打游戏,如果你想要比拼的话可以找杰。】 想了想,彻略微劝道:【悟,如果输掉了请不要灰心。】 【……也请不要强吻别人。】 五条悟手速惊人,接连发出几个惊叹号。 【!!!我才不会这样!】 抽时间聊这几句的时间,租车司机已经停好位置,扭头说:“客人,东山区已经到了,接下来的地方不允许轿车出入,需要您下车步行才好。” 彻顾不得回复五条悟,收起手机小声道谢,连忙开门下车。 站在京都市的街头,颇具热度的阳光洒在脸上,彻沿着种满绿化树的阴凉小道慢慢走着,一边看手机里的地图导航,一边寻找周围是否有宗教的痕迹。 论天气和温度,京都其实和东京没什么大差别,但这座历史较为悠久的城市坐落了许多古老的建筑,木制建筑的残骸还随处可见。特别是东山区,这里聚集了许多寺庙,以至于周边商场和娱乐场所要少很多,这边最常见的反而是游客和郊区周边的村民在售卖生鲜蔬菜。 脚步停在一截台阶之前,彻推了推眼镜,仰脸往略有坡度的长长台阶上头看,隐约在尽头看到一个木制的红色柱子,或者不止一个,台阶的扶手周围也布满了雕刻,很精致的设计,华美到不符合彻对寺庙的惯常印象。 沿着台阶往上,尽头是一栋堪称宽阔的大院落,树木、岩石、砂土、天空等物象彼此交映,周围种植大片的柏木将精致宏伟的院落包围在其间。恍惚间,彻好似从那高高的木塔上看到了绵延的气劲,莫名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这就是长谷川所说的,供奉着丽子骨灰的寺庙。 彻纠结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有将他和长谷川二人的对话告诉警方。年轻的警员很细心地把他送到门口,彻几次话差点滑出喉咙,又被他咽了下去。 也许,无论杉上平川做了什么事情,都不应该由其他人夺去他的生命,但长谷川的一通狡辩让他最终沉默。 “法务大臣不会签署执行令的,杉上平川的死刑判决不会被法律认可的。所以无论他杀了多少个人、剥夺了多少人的梦想,即便揭发了,他最多也只会在监狱里高枕无忧。” 恶人得到惩罚,以恶行对恶人施行惩罚的新的恶人也得到了惩罚,甚尔作为一把刀,继续漫无目的地流浪着。 作为意外的知情人,彻无视法律包庇两个杀人犯……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好坏的人。 将思绪掩藏在心底,彻微定下心神,目光眺向寺庙的门口,奇怪地发现,这栋无名寺庙好像并没有开门迎接客人的意思。 “你好……”彻小跑几步,跟上一个似乎也无功而返的香客模样的人,鼓起勇气搭话道:“请问,这座寺庙什、什么时候开门呢?” 精英模样的中年男人听见彻细细小小的声音,匆匆的脚步停下,颇为不耐烦地回头,“这里不接待陌生人——” 男人的眼睛顿住,目光落在彻的脸上,直勾勾地,看得他不自在极了,尴尬的抿了下唇角,“因为我、呃、朋友的骨灰在这里供奉,我要把她接回老家。” 男人本想说什么,最终只沉默着又上下扫了一遍彻的打扮。 轻薄的白色衬衫,偏向休闲直筒版型的黑色西裤。 普通到极点的打扮,但衬衫只是普普通通掖一些在裤子里,衬出的身材纤细修长,一张洁白漂亮的脸也清纯得不得了。 但比起漂亮的孩子,男人看向建筑物中央高高的木塔,冷漠道:“这里只供奉了神明和魔鬼,不会有你的朋友。” 愣愣看着男人匆匆离开,彻喃喃道:“神明和……魔鬼?” * 另一边,五条悟撇撇嘴,低垂的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嘴里啧了一声,声音很大,夏油杰瞥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理他。 只听他恹恹道:“小彻又不回我的消息了……”他轻哼了一声,看上去想装得毫不在意,实际上柔顺的头发软塌塌的,整个人一副失落的样子。 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彻对五条悟借机的牵手也是毫无感觉,温水煮青蛙这一套进展地太缓慢了,最近更是,人也见不到了。 两人下了车,目的明确,并肩往山脚开出的一条小道走去。 “彻最近很忙吧,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了吧。”夏油杰双手插兜走上台阶,目光落在灰色的台阶上,漫不经心地数着数。 “你对‘小彻’,这也有点太粘人了,‘恋彻癖’可不好,快戒掉吧悟。” 五条悟停住,心里的烦闷憋到无处排泄,凝眉打断他,理直气壮道:“小彻是我叫的,你换一个。” 夏油杰:“……??” 他咋舌:“……你没救了已经。” “快点吧,夏天的太阳真的是凶猛过头了……”夏油杰皱眉,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寺庙一样的建筑物,超不耐烦地说,“让人有种想要暴打些什么的烦躁。” 五条悟毫无同理心,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然后灵机一动,“要不我们任务之后就去找小彻吧!” 夏油杰心中一动,面上只微微勾起一点笑容,“哦?我没问题。” 霎时间,两人都变得兴致勃勃,上山的速度近乎快了一倍,追来的辅助监督连两人的背影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