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每天都在努力亡国》 第一章 公主!? 冷。 寒冰刺骨的冷。 肖苏苏屏住呼吸,还是有水钻入鼻中。他伸手胡乱摸索忘川湖边的藤曼,试图游上去,可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坠。 这个死判官,她明明答应了条件。 要不是一张嘴,湖水就会灌入口中,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肖苏苏怀疑是判官一挥衣袖,失误的将自己挥进忘川河里。 警校放假,她好不容易可以回家。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口中哼着小曲,心情很是愉快。 没想到刚进小巷,就看见有人贩子在诱骗小孩。这样的事她怎么能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停下小电驴,跑上前去,成功的阻止了人贩子的违法行为。 可就在她打算将人贩子带到警局去的时候,一转身后背就一个血窟窿,上面还插着明晃的刀。 一阵头晕目眩后再次睁开眼睛,就看见判官那张棺材脸。 判官将手中的生死簿翻来覆去,不时凝眉不时叹息。最后问道:“你想不想回去!” 当然想,只是这地府官员有如此好心? 肖苏苏还是点头如捣蒜。 正要对判官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就听判官说:“我这里有一件事,只要你完成了它,就可以回去。” ………她就知道这个棺材脸判官没安好心。 “因为你生前行善积德,我才给你这个机会。别人想求还求不到….” 判官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听的她脑仁疼。 大意就一句话,让她去一个名为大周的国家。帮天命之人薛长宁早日造反。 判官还在说:“这大周君主残暴害民,你辅佐天命之人登基是在积大德,下辈子会……… 肖苏苏怀疑自己面对的不是地府判官,而是一个和尚在念经。 “好,我答应你”,她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判官会一直说个没完。 更何况她想要回去,她的家人要是知道她出事,不知道有多难过。 就见判官一挥手,她就向着忘川河的方向飞去。 这判官是几个意思!? “公主殿下掉进湖里了,快救人!”模模糊糊听见有人不停在喊。 肖苏苏是被不停的抽噎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就看见头顶上繁复的粉红色床幔,眼珠转了转,周围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 身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趴在她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就是判官所说的大周国?看丫鬟的穿着打扮和房屋布置,感觉和宋朝差不多。 肖苏苏眼睛不停打量着。 “公主殿下醒了?” 丫鬟抬起头,虽脸上糊满了泪水,但掩不住眼中的惊喜。 这个称呼让她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下,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她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宫女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身壮如熊,抬起一双藕节似的抹掉脸上泪水,露出大脸盘子。 “………公主殿下?” 宫女的话就像一道惊雷,肖苏苏彻底被劈的外焦里嫩,她就是那个大周国暴君的亲生妹妹。 那个因为强抢民男…………哦,不!强抢天命之子薛长宁给自己当男宠的跋扈公主。 那个在大周灭亡后,被薛长宁扔进军营里当军妓的公主。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风萧萧兮易水寒,她将会一去不复返!! 肖苏苏想要仰天长啸,老天爷……… 不对,是地府那个判官坑货。 见自家公主在醒来后没有像以往一样发火,更没有吩咐外面的侍卫处置她们。而是长吁短叹,咬牙切齿,眼中喷发出怒火,宫女兰月更加心惊胆颤。 公主定然是在想什么新折磨人的招数。 肖苏苏心中将判官骂了无数遍,见宫女在一旁瑟瑟索索的看着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头随时都会择人而食的恶狼。 她挥挥手:“你先下去,本公主有些乏 了。” 宫女兰月站起来,踌躇片刻后,行礼走出寝殿。 肖苏苏发了一会呆,消化着自己那一眼能看到尽头的悲惨人生。瞥见床榻边有个铜镜,下床走了过去。 倒影在铜镜里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眼,五官精致的像瓷娃娃,长的可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只是眉间充满戻气,有种“谁敢不服我,我就杀了谁”的感觉。 这公主会这样嚣张跋扈,还是因为现在在大周,除了昏君,就她最大。 人人都恭维着,不敢得罪,久而久之,这位轩熙公主就放飞自我了。 肖苏苏陷入沉思,翻看这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原主萧苏苏,今年十六岁,是暴君的同胞妹妹。去年先帝驾崩,暴君虽不是后所出,但身为先帝唯一的儿子,顺利的继承皇位。 自己的亲哥哥是皇帝,萧苏苏自是无人敢惹。 只可惜轩熙公主偏偏看上了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薛长宁。 而薛长宁却是避她如蛇蝎。 还陷在回忆中,殿门被人敲响。 刚才一脸惊胆战的胖宫女走了进来, 脚步轻盈,满脸喜色,像刚收到大红包。 行过礼后,开口道:“公主殿下,薛大公 子此刻已经在狱中服软,吵着要尽快见到公主!” 薛长宁在狱中? 肖苏苏想起原主的记忆,整个人都不好了。 初次见他时,薛长宁随着父亲来宫中给先帝过生辰,原主就对其一见钟情。 即使薛长宁对原主无意,但原主还是经常去户部尚书府,对薛长宁的母亲百般讨好,对下人也是经常打赏,出手大方。俨然是把户部尚书府当成自己以后的家。 可薛长宁始终对原主无意,见她过来基 本都会借口出门。 这个情况维持到先帝驾崩,暴君即位。 薛长宁一而再,再而三的爱答不理,让原主由爱生怒。就开始强迫薛长宁进宫给自己当禁卫统领,薛长宁借口游学,出门游历。 原主更加恼怒,派人将薛长宁抓回来,寻了抗旨不遵的罪名吧他投入大牢。 并且放出话,要是薛长宁不同意给自己当男宠,就让他生生世世都住在牢里。 可薛长宁依旧不答应,狱卒为了讨好公主,就建议道:“公主殿下不如用药,一碗下去,任谁都得服软。” 原主始终对薛长宁有意,或许是不舍得,又或许是自尊心在做崇。 听到这个建议后,犹豫道:“要是他始终不肯同意,再用这招也不迟!” 想到原主一系列的作死操作,肖苏苏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这次薛长宁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想通,定然是狱卒…… “快,备车!”肖苏苏从椅子上窜起来,抬步就向门外走去。 胖宫女兰月紧随其后,马车已经被她有先见之明的备好。 同时,也松了ロ气,公主现在心情定 然不错,应该不会计较落水的事情了。 马车飞奔在去监狱的路上,胖宫女在旁边给她摇扇子。 肖苏苏操着发胀的脑袋,开口道:“本公主为何会掉进湖里?” 宫女摇扇子的手一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磕磕巴巴带着试探道:“公主,您就放过兰嫣吧,她已经知错了。” 肖苏苏学着原主的样子,抬起下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只记得原主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在御花园饮酒,喝完酒后有些酔意,就让宫女兰嫣扶她回去,可走到池边不知怎么就掉了下去。 陪着公主的宫女自然会受罚,当日就是这个兰嫣服侍在原主身边的。 还是谁要害她? 以原主这一年来做的坏事,恨她的人能 绕大周国一圈。 能短短时间就这么招人恨,肖苏苏“ 服”。 宫女见公主一反往日常态,在一旁安静如鸡,呼吸都轻了几分,生怕一个不慎丢了命。 到地方后,马车刚停下,肖苏苏没有宫人搀扶就跳下马车,往京兆狱跑去。 正好碰见京兆尹要出门,肖苏苏差点撞到他身上。 京兆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赤红色官袍穿上身上很有威势,嘴角留着两撇胡子。看见她后拱手行礼:“殿下!” “薛长宁在哪里?我要见他!”肖苏苏着 急忙慌道。 即使心中着急,可还是在话音落下后,从京兆尹眼中看出浓浓的鄙视。 也是,在这个对女子要求三从四德的年代,她这样着急的逼男子和自己在一起,的确会为人不齿。 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计较什么,立即道:“带本公主去见他!” 希望薛长宁还没有将药喝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可以帮助薛长宁造反成功,不知外敌会何时攻打大周,一但外敌进犯大周,到时死的人超出地府收鬼魂的标准,她答应判官的事情就算没有完成。 想要回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既要逼的薛长宁造反,还要让他能给自己一个好下场。 这判官的活还真是不好做。 “京兆尹大人,快些!”肖苏苏扭头对缀在后面的京兆尹催促道。 牢门打开,肖苏苏就闻见一股臭脚丫子味儿。高处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里面还是黑咕隆咚的。 “公主,您慢些!” 搀扶着宫女的手臂,跟在京兆尹身边向里面走去。 拐了三四个弯,终于在一间牢房前站定。 京兆尹将人带到,就行礼退下了。 看着里面的男子,肖苏苏有些理解原主为何会对薛长宁如此执着。 第二章 皮影戏 她看着薛长宁,薛长宁也在看她。 旁边狱卒手中端着破了一边的大碗,谄媚的走过来。 见碗里还是慢慢的黑色液体,肖素素松了一口气。 没喝下去就好! “公主殿下,小人正要给薛公子喝药,薛公子就开始喊着要见公主了”,狱卒一脸求打赏的表情。 学着原主的样子,肖苏苏嫌弃的挥挥手:“滚一边去!” 狱卒笑着退下。 薛长宁的皮肤很白,身穿淡蓝色长衫。即使身处牢狱,长衫上沾满灰尘泥污,但挡不住君子儒雅的气质,一双眼睛始终是温和的,面对害他至此的人,恭敬的作揖:“见过公主殿下!” 声音如小溪里的清泉流进人心里,清澈动听。 这可要比后世的一些流量小生强的不止一星半点,肖苏苏觉得薛长宁要是进娱乐圈,只要往哪一站,就会有无数女粉丝蜂拥而来。 她可没有闲心欣赏薛长宁的长相,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后,就即刻倨傲道:“刚刚的事是个误会,这天下的美男多得是,本公主怎么会干出这种强迫男子的事情!” 话音落下,就见薛长宁那张似乎永远波澜不经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不过很快会过神来,说道:“公主所言是真?” “这是自然,本公主岂会说谎。”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只听身后“咚”的一声,下意识回头。就见薛长宁摔倒在地,脚腕上一条粗重的铁链异常显眼,脚踝被磨破,甚至肉眼可见森森白骨。 肖苏苏一个激灵,两步过去要将人扶起。 只是薛长宁看着瘦,她费了好大的力气,竟是没有将人扶起来。 不知是薛长宁故意不让她将自己扶起,还是真的太沉。 张嘴要叫衙役进来,就听他道:“就不劳烦公主了,臣自己可以起来。” 肖苏苏知道他现在定然是恨极了自己,也就没有再强求。 想再说些什么,可薛长宁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艰难的撑住胳膊,试图站起来,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见此,肖苏苏干脆走出牢房,知道薛长宁不待见自己,但还是希望他登基以后,不会像对待原主一样对待自己。 她走出牢房后,薛长宁不在挣扎着起身,而是坐在地上,盯着自己手中的锋利铁片。 骨节分明的手心摊开,中间放着不知哪里弄来的刀片,四根手指上均有一道伤口,可见当时握的有多紧。 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干草上,他勾起唇角自嘲一笑。 刚刚原是一个好时机,自己终究没有下手。 这并不是因为他下不了手,而是自己如果动手,那皇帝就会让他的整个家族跟着陪葬。 刺杀皇室,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 马车慢慢悠悠的驶进宫门,肖苏苏坐在马车上闭目,旁边的兰月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公主万安,陛下找您去太和殿,一起看皮影戏。” 肖苏苏撩开帘子,就见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来福。 看见她,来福笑得更加谄媚:“这次公主可是有眼福了,这皮影可是陛下亲自做的,就等着公主去看,陛下可是什么都想着公主——” “既然皇兄找我,那就烦请公公带路!” 来福应了一身,弓着身子,脸笑的像个菊花。 放下帘子,一行人朝着太和殿而去。所过之处,宫女太监纷纷对着马车行礼。 来福此人,之所以成为皇帝贴身太监,并不是此人的办事能力有多强,而是此人极会拍马屁。 暴君许多折磨人的法子,也就是他出的。 还没有进入太和殿,就听见女子的一声惨叫。肖苏苏顿了一瞬后加快脚步,走进殿中。 门口的金甲侍卫站成两派,却是没一个人敢拦她。 进入殿中后,入眼就被一片鲜红色的血液定在原地。就见一个宫女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流了一大片,只瞪大无神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周围的宫女一个个瑟瑟发抖,将头垂在胸口,似乎有些站不稳。 而站在中央的皇帝,身着绣龙纹金丝常服,将目光不断在周围的宫女身上扫视,似乎在挑选着下一个要下手的宫女。 身旁来福开口道:“陛下,公主到了。” 皇帝回过头望过来,原本眉间的戾气瞬间烟消云散,眼睛亮晶晶的如邻家弟弟,笑得眉眼弯弯人畜无害:“皇妹来了,我学了皮影戏,就等着给皇妹看!” 说着,欢喜的大步过来,拉住肖苏苏的袖子就要往屏风后面走去。似乎是一个小孩得了喜欢的玩具要和好朋友分享。 来福在殿中吩咐宫人处理地上血迹:“将这污秽之物扔出去。” 说的自然是濒临死亡的宫女。 肖苏苏正要说话,就被皇帝拉着在屏风后面坐下,他高兴的手舞足蹈:“这次的皮影和街上的不同,皇妹一定要品鉴一番。” 用钥匙打开地上放着的一口大箱子,皇帝将皮影一个个小心的如献宝一样拿出。 在这皇宫中,又有谁敢动皇帝的心爱之物。暴君竟然还用锁子将皮影锁住。 “皇妹,我们一起玩”。 看着递过来的皮影,肖苏苏接着。 暴君就像一个玩心大起的孩童,两手拿着皮影,在幕布上比划:“小娘子为何不开心呀?要不要本公子给你表演翻跟头。” 说着,幕布上穿着劲装的皮影就弯折腰身,灵活的翻越。 看着眼角不时撇向自己的皇帝,肖苏苏勉强笑了笑。 要说这是一个暴君,可对于自己同胞妹妹,他是真心真意的疼爱。 原身和暴君的关系极为好,不然也就不会向暴君提出要美男这等不尊礼法的事情,暴君也是欣然同意。 她也拿起皮影,在幕布上摆出不同动作。 只是手中拿着的操纵杆有油腻之感,皮影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虽然薄,但很是结实,还有弹性。 不知这是什么动物的皮,竟是如此细腻。 “这些皮影都是我自己做的,皇妹要是喜欢,就送给皇妹了”。或许是看出肖苏苏的心情依旧不好,暴君一脸忍痛割爱的样子。 她好奇道:“不知这皮影是用什么做的?” 暴君得意的微微仰头:“这是我用那些不忠心的奴才的人皮做的。” 看起来很是为自己的创意自豪。 肖苏苏瞪大眼睛,皮影哐啷落在木地板上。忽然就有些反胃。 “用人皮?”她侧过身干呕。 虽说在警校里见过枯骨,也触碰过尸体。 可是……这…… “皇妹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皇帝满脸关切,扶住她。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掉下湖中生了病?你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兰嫣。” 对于自己的小命,肖苏苏还是很在意。提起这个,肖苏苏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会落入湖中?” “这件事,朕一定会查明白,将那心怀不轨之人千刀万剐。不过兰嫣护主不利,还有宫中那些侍卫,也该一并处罚。”暴君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中带着愧疚。 “你放心,朕已经将他们统统下了大狱,由你处置。” 肖苏苏想起刚进殿中,那奄奄一息的宫女,问道:“今天是谁惹皇帝不高兴了?” 暴君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撸起袖子,将白皙的胳膊举到她眼前,委屈巴巴道:“你看,她竟然将药倒在我手上,手臂都红了。” 哪里红了? 一旁的来福解释道:“那宫女将药倒在陛下手上,竟然还不承认,陛下才会生气!” 经过来福的“解释”,她终于在暴君袖子上看见一个指甲般大的黑色痕迹。 暴君对她百般维护的话,肖苏苏没有感到温暖,而是彻骨冰寒。 眼前这个皇帝显然没有将别人当人。甚至在他眼中,百姓,官员,宫人连畜生都不如。 用杀人如麻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残暴。 因为一滴药滴在身上,就要将宫女折磨致死。 隐隐约约听见殿外有人喊道:“陛下!本官要见陛下。” 侍卫在外面说着,大该就是请官员速速离去。 “这是怎么了?”肖苏苏好奇问道。 皇帝微微皱眉,眉间多了一抹阴狠之色。 一旁的来福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陛下身子不好,想要去外面寻药引治病,可是这些奸臣纷纷阻止,这分明就是盼不得陛下好!” 出了太和殿,就见门口的是户部尚书,被金甲侍卫驱赶。 她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停下手中动作,转身抱拳恭敬道:“回公主的话,户部尚书意图闯进殿中。” 肖苏苏把目光移到户部尚书身上,此人就是薛长宁的父亲,薛于谦。 其它侍卫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纷纷行礼。 薛尚书和侍卫拉扯间,衣衫微有些凌乱,就连发冠都歪了。 见到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公主还是劝劝陛下,那个长青道长就是一派胡言,说什么取一千个童男童女的心头可以治好陛下的头痛病!” 什么? 还不待肖苏苏说什么,殿门被打开,来福站在门口道:“陛下有旨,将这个逆贼先压入大牢,容后处置!” 第三章 薛公子入宫 金甲侍卫立即应声而去,动作好不迟疑的将薛尚书拖走。 兰月一直在门口等候,此时跟着肖苏苏一起向御轩宫回去。 …… 回到殿中,肖苏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她在警校时,老师讲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和这暴君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千个童男童女,这可是两千个小孩! 思及此,就想到了薛长宁,看来造反的事不能耽搁。 不然还不知道这暴君要残害多少人。 当时在太和殿门口的时候,她想要立刻进去问问,这个暴君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她没有,她知道自己不仅不能这样问,甚至连求情都不能。 暴君是为了治疗自己的头疼才找一千个童男童女的,她要是阻止,岂不是心怀不轨。 更何况以原主的行事作风,也绝对不会阻止。 这个地方最讲究鬼神之说,她要是被人发现不是原主,恐怕下场不会比被做成皮影的人好多少。 正想的入神,就听门口宫女禀报道:“公主,薛尚书家的大公子求见!” 薛长宁来了? 现在薛尚书被关入狱中,薛长宁只能求到她这里。 打起精神,肖苏苏道:“让他进来!” 兰月听闻薛长宁过来,竟是看着比肖苏苏还要高兴几分。 “你在高兴什么?”她烦躁的问道。 兰月一张大饼脸顿时的脸霎白,扑通一声跪下,将地板磕的彭彭响,肩上的肉微微抖动,口中不断道:“婢子是万万不敢对薛公子有什么心思,只是为了公主高兴。” 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肖苏苏奇怪,自己只是随便问问,这兰月为何会如此害怕。 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画面。 之前兰嫣在原主身边服侍时,听见原主要将薛长宁调到身边当护卫,露出一个笑颜。 原主因此怀疑兰嫣对薛长宁有意,要勾引薛长宁,就将兰嫣的脸用开水烫伤,现在兰嫣的一张脸都是被烫伤的伤疤,惨不忍睹。 她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本公主没有怪你。” 一抬头,正好看见薛长宁站在门口。 他换了一身白色月牙长袍,头发随意用木簪挽起,身上没有任何金银玉饰,却是风光霁月。 肖苏苏有些尴尬,看来薛长宁这是误会她欺侮宫女了。 不过这个她倒是不在意,自己不就是跋扈公主吗? 她学着原主的样子,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抬起白皙的下巴冲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点了点,摆足了架子。 薛长宁眼中冰寒一片,只是垂眸将神色掩了下去。再次抬起头,又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不疾不徐的抬步向轩熙公主走来,坐定在她身旁。 声音温润如玉,似是二月春风:“公主可是有何烦恼之时,不如说来听听!” 他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专门来替人排忧解难的。 肖苏苏听见这话,不由对薛长宁有了更深的认识。 看来此人不仅很能忍,还是个奥斯卡影帝一样的人物。 这类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是高兴还是生气,真是深不可测! 闻言,她装作可怜巴巴的看过去,拉长了声音道:“长宁,我之前只是一时生气吓唬你的,见你真的不喜欢我,我很伤心。还以为你因为此事从此都不会理我了!” 这话既是替原主所做之事洗白,又表达了对薛长宁的喜欢。 那清澈明亮的桃花眼里含着雾气,似是不知世事的小狐狸。触及这双眼睛,不知为何,薛长宁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排,艰难的移开眼睛。 这双眼里从来都是含满戾气和恶意,什么时候会如此清澈。 他有种错觉,眼前之人不是轩熙公主。 可这人不是轩熙公主又是谁?薛长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肖苏苏接着道:“之前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薛长宁警惕起来,不知这位公主又要耍什么花招。他现在还真有些看不透她了。 本以后过来后,这位公主会对他各种为难,提一些他不能接受的要求,他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原本准备的说辞现在倒是都用不上了。 “你的官位是因为我才没有的,对于这件事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想向皇兄举荐你为宫中禁军右卫,不知你可愿意?” 肖苏苏不仅想要举荐薛长宁当禁军右卫,还想举荐他当禁卫统领。只是禁卫统领一职一直由廖将军担任,寥家世代忠良,深的先帝信任。 先帝驾崩时,就曾托孤寥将军。所以想要把他换下来是不可能的。 薛长宁讽刺的微勾唇角,没想到轩熙公主又提起这件事。 不过这次不是给她当侍卫统领,而是在宫中当禁军右卫。 他没有回答,殿中一时陷入沉寂。 肖苏苏等着他的答案,也对他最后的决定了然于胸。 这次既然薛长宁能来这里,那就是已经准备好为了救父亲,而付出代价。 果然,在沉默过后,薛长宁起身一礼道:“谢公主举荐!” 紧接着道:“只是家父被陛下关进牢狱,身为人子实在无心它事。” 肖苏苏随意点点头,此事就交给我了。 …… 月朗星稀,京城最大的酒楼。 岳阳楼包间内灯火通明,十几个男子坐在一张大圆桌旁,都齐齐望着首位那个年轻男子。 终于,有一个眼角带疤,五大三粗的汉子试探开口:“公子,您这次进宫还顺利吗?” 薛长宁点点头,道:“过几日我就要去宫中,你们在外面行动都注意些,别让人看出什么。” 依旧是那个眼带刀疤的男子道:“公子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陛下要抓童男童女的消息散播出去。到时有人提出反皇帝,百姓肯定会有一部分响应,到那时——” “小心隔墙有耳!”坐在薛长宁身边的一个中年儒生打扮的人立刻喝止。 整张大圆桌上只有一人面前一壶清茶。 那儒生喝了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水,又说道:“公子,您在宫中万事小心,外面的事属下会处理好。” 薛长宁站起身,离开茶楼。 他不知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只是要任由昏君这对兄妹胡闹下去,这天下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这从昏君要求找一千童男童女的事,彻底让他对之前的想法不再犹豫。 现在却是不知召集这些人造反是为了自己能够称帝,还真是为了百姓。 当他听到昏君要取一千个童男童女的心头血做药引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竟然是兴奋。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可以以大义的名头召集众人讨伐昏君。 即使这次轩熙公主没有提让他去宫中当侍卫一事,他也会想办法让她提出来。 宫中禁卫的身份可以让他自由出入皇宫。 夜风吹散了些许思绪,薛长宁独自走看不见前路的黑夜中。 …… 皇宫戒备森严,肖苏苏刚刚躺下,就听外面有交谈声。 “怎么回事?”肖苏苏问道。 兰月立刻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牢中之人传来消息,说兰嫣活不了几天了。” 她起身,思索片刻道:“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落水那天,原主喝多断片了。现在也就只有兰嫣了解当时的情况。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但难保那个想要她命的人不会再次行动。这件事不查清楚,她怎么能安心。 “殿下,天色已晚……”兰月还欲再劝,直接被肖苏苏打断。 “备车!” 等来到京兆衙门,只有几个值夜的人在昏昏欲睡。 肖苏苏坐在马车里,跟着的侍卫让几个狱卒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向着马车行礼。 她被搀扶着走下马车,不理会他们在上值期间怠工,直接道:“带本公主去兰嫣的牢房。” 狱卒恭敬带路,手里提着灯笼照亮。 肖苏苏抬头,黑蒙蒙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看起来明天的天气不会好。 眼角扫过一道影子在房檐飞掠而过,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 一行人来到牢房门口,狱卒恭敬的打开牢门。 就听一阵“吱吱”声。 一只脚踏进牢门,就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脚上飞掠而过。 身后侍卫上前抱拳提议道:“这里面污浊不堪,不如属下将人带出来。” “不用!”虽说这里坏境恶劣,但她还没有娇气到不能进去。 说着,跟在狱卒后面向里面走去。 耳中老鼠的叫声压过犯人呼噜声。 不知拐过多少个弯,终于在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站定。 机灵的狱卒冲里面大喝一声:“兰姑娘!” 等了许久,里面没有动静。只是灯笼的光亮也照不进牢里,不知里面的情况。 身后侍卫再次开口:“公主过来了,还不速速应声!” 等了片刻,里面依旧丝毫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进去看看。”肖苏苏察觉出游一丝的不对劲。 侍卫提着灯笼进去寻了一圈,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见此情况,旁边狱卒吓得立刻跪下磕头:“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 “人现在应该走不远,让京城防卫司的人帮忙找一下!” 第四章 造反吗 狱中的人派人来传话的时候,人还在,就说明在她来的路上,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逃走的。 想到进来时看到房檐上的那个黑影,她问狱卒:“把这些天兰嫣在狱中的情况细细说来,不许漏掉一个细节。” 狱卒这才如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似的仰起头,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兰嫣刚进狱中时,垂头丧气,就连听见我们要对她动刑也是不为所动,只是垂泪,抱怨自己没用。” “只是我们所问的问题她一个字都不肯说,我们也就只好对她不断用刑——”,说到这里,狱卒似是想到什么,忽然激动道:“可就在兰嫣快要招供时,兵部给事中薛大人过来,说要和兰嫣单独说话,我们不敢阻难。” “可在薛大人走后,任是我们如何用刑,兰嫣都不肯再开口。” 提到兵部给事中薛大人,肖苏苏脑中就出现薛长靖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身影。 薛长靖此人,是薛长宁的庶弟。 但他和薛长宁除了长相有三分相似以外,其它都是截然不同。 如果说薛长宁就像天边一轮清冷的月亮,那么薛长靖就像是一条长牙五爪的毒蛇。 原主因薛长宁经常去户部尚书府,可见的最多的不是薛长宁,而是薛长靖。 薛长靖有意讨好公主,轩熙公主也是为了了解薛长宁接近他。 两人渐渐熟络,薛长靖兵部给事中的位置还是原主向皇帝举荐的。 可在轩熙公主听闻薛长宁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好时,她就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和薛长靖走的太近,薛长宁才会不理她。 为了讨好薛长宁,轩熙公主举办宴会,召集京中贵族公子,姑娘们参加。 在宴会上故意将酒洒在薛长靖身上,让他换上女子粉色衣裙,引来众人嘲笑。 之后,轩熙公主就再也没有和薛长靖来往。 不过薛长靖来过几次,都被原主拒之门外。 要说是薛长靖对她心怀恨意,是很有可能的。 可这件事要真是薛长靖干的,担心兰嫣说出真相,大可派杀手过来灭兰嫣的口,根本不必自己亲自过来给人留下把柄。 可要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为何他过来后,兰嫣就不再开口。 肖苏苏揉揉眉心,吩咐道:“这间牢房现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 等到再次回到宫中,已是深夜。 肖苏苏眼睛圆滚滚的看着床幔,毫无睡意。 逼的薛长宁造反不难,只要杀掉他的至亲之人就行。 可要让他对自己增加好感,使自己死的不像原主那么惨烈。又要逼的他造反是个问题。 只是现在她的性命都堪忧,还找不到那个想要她命的人。 可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次日一早。 不想再死一次的肖苏苏起身后,吩咐宫女备马车。 清晨的街上熙熙攘攘,商贩们吆喝叫卖着,街上的茶馆,酒肆人来人往。 虽说见过高楼大厦,但这种古朴韵味的建筑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肖苏苏放下车帘,没心思去逛一番。 马车停在京兆尹门口,被兰月扶下马车,看守的门卫腰中带刀,站里的笔直。 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个乞丐,端着破碗弓着身子向这边走来:“贵人,赏小的点吃的吧!小的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贵人好心有好报。” 还不待近肖苏苏的身,马车后随行的侍卫就一脚将那乞丐踢翻在地:“滚一边去!” 破瓷碗在地上打了几个转,乞丐面上痛的挤成一团,呻吟出声。 “你在做什么?”肖苏苏看向那明动手的侍卫,质问道。 侍卫可能以为公主因为乞丐的打扰而不悦,他躬身道:“是属下不该让这等人靠近公主,这就把他轰走!” 肖苏苏见身边的人,都这个侍卫的行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把想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 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她因为侍卫打了乞丐,而去斥责侍卫,那就会有人怀疑了。 毕竟那躲在暗处,想要至原主于死地的人还没有找出来。 说不定那人上一次没有得的手,就会盯着她,寻找时机等待下次出手。 看着那躺在地上蜷缩起来的乞丐,肖苏苏装作嫌弃的皱起眉,道:“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既然他说好心有好报,皇兄近日不时头痛,就当是积福了!” 说罢,抬步走进京兆尹。 门卫见此,已经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哪里还有刚才威武的样子。 一路走到关押兰嫣的牢狱中,上方的一个小窗口照进些许光亮,倒是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里面只有地上铺满的干草,和干草上的血迹,也不知是不是兰嫣的。 在牢房中仔细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抬头看向上面那高高的窗户,那个小窗口恐怕一颗头都钻不过去。 牢房里的锁子也是完好无损。 难不成是飞出去的? 或是他们在这牢中有内应? 这些也不过是猜测,只可惜什么都没有查到。 思绪间出了牢房,肖苏苏深深着外面清新的空气。 “我们京兆尹大人出去办事了,不知殿下有什么吩咐?可以吩咐下官。”身旁陪着京兆尹的副手。 “不用!”肖苏苏不知道是人真的不在,还是对方不想见她。 出来后,肖苏苏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酒楼门口的小二对客人笑脸相迎,见到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都是嫌弃的轰走。 在京城,天子脚下都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那别处呢? “去户部尚书府!”肖苏苏说完上了马车。 现在也只能去薛长靖哪里找线索。 …… 户部尚书府。 祠堂内门窗禁闭,薛长宁笔直的跪在牌位前。 门口看守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大公子可真是清高的很!” 另一人压低声音:“你小点声。” 那人不但没有声音变小,反而越发大:“我说的有错吗?大公子想要请陛下收回寻找一千个童男童女的旨意,大可以自己去求,为何要让老爷去!” “这下可好,老爷被陛下一怒之下关了起来。要是府里出事,我们这些人又会有什么好下场!”说话间,似乎是故意提高音量,想要让里面的人听清。 这些话分毫不差的传入他耳中,薛长宁只是动了动发酸的脖子。 祠堂房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瓦片被揭开两片,只露出两只眼睛。 薛长宁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又兀自跪着。 片刻过后,那房顶之人站在他面前。 “怎么样?”薛长宁淡淡开口。 那人破衣烂衫,正是肖苏苏在京兆尹府门口碰见的乞丐。 “她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却是打赏了属下银子。” 听见这话,薛长宁挑了挑眉:“莫叔,她不重要,我们现在还是应该把狗皇帝要做的事让天下尽知才是。” 被薛长宁称为莫叔的男子点头道:“小主子尽管放心,这些我会处理妥当,想必道长那边也会让薛于谦早早去给将军道歉。” 莫叔口中的道长,自然是皇帝身边那个提出要一千童男童女做药引的道长,现在也只有他可以左右皇帝心思。 听闻此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薛长宁,眸中似乎有一头野兽张开獠牙,让他一向温和的面容变的阴森可怖。 莫叔见此,没多停留,如灵猴一般攀上柱子,向上爬去,如过来一般消无声息的消失。 薛长宁定定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牌位。 这些牌位还能摆在这里被人供奉,可他的亲生父母,他的九族不但没有人给他们烧柱香,还背上了造反叛国的帽子。 十九年前,他的父亲季良冀在边关和赵国刚打完一仗,损失大半兵力才守住国土。 正在人困马乏之际,朝廷派了军队过来,本以为是换防,谁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朝廷的军队竟是将这些刚征战过的士兵屠杀,最终全军覆没。 而在京城的将军府也遭遇着同样的事情。 先帝下圣旨,说将军府谋反,株连九族。 为大周国拼杀的将军府怎么可能会谋反! 他的母亲派人过来向他的舅舅薛于谦求救,希望薛于谦能向先帝求情,调查此事。可始终连薛于谦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的母亲只能被下人带着逃跑,在半路上生下了他。可始终没有逃过朝廷的追兵,死在路上。 管家莫叔抱着他逃了出来,到处都是通缉令,没地可去,只能又求到薛于谦这里。 薛于谦不在府中,恰逢府中大夫人生产,只生了一个女儿,产婆说伤了身子不能再生。 大夫人收下了他,让他以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份留在府里。 当时的薛于谦还不是户部尚书,只是一个户部主事,在将军府落难后不但没有被牵连,还连升数级,成为户部尚书。 他在后来才得知,当年正是薛于谦看出先帝心思,知道先帝忌惮将军府兵权,就向先帝呈上所谓的勾结敌国谋反的证据。 光是想到这些,就让他的如被万根针刺一般。 当时在牢里,他多想用手中铁片划开那公主的喉咙。 可他的九族只剩他了,他要代他们活着。 他要让皇室萧氏,感受到将军府的痛苦。 不是说他们要造反吗? 他要是不造反,岂不是辜负了先帝的期望。 思绪间,就听外面吵吵嚷嚷。 肖苏苏的马车在户部尚书府停下,门口的小厮撒腿的跑近府里。 一会后,管家匆匆而来,面带笑容。 第五章 真凶 “薛长靖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本公主!”进入大厅首位坐下,肖苏苏傲慢的仰起头吩咐道。 管家在旁边赔笑,示意小厮出去找人。 一道尖利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大夫人,您的儿子还真是有本事,把老爷送进牢里。” 紧接着,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肖苏苏一抬眼,就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向门内走来,行走间环佩发出悦耳的响声,就像一个珠宝首饰架子。 她见到厅堂有人,先是一愣,随即夸张的笑着行礼道:“臣妇给公主请安,公主可是过来找大公子的?” 说着向身后丫鬟使着眼色,她身后的丫鬟低头出了大厅。 此人正是府中的二姨娘,薛长靖的亲生母亲。 肖苏苏不知道她让丫鬟出去做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只是道:“本公主是过来找薛长靖的。” 话音落下,二姨娘脸上的笑顿时变的真诚几分,对身后另一个丫鬟吩咐道:“公主能光临尚书府,可真是让府中蓬荜生辉,前几日臣妇的娘家哥哥出远门,带了些荔枝回来,味道不错。快端过来让公主也品尝一番”。 看着二姨娘就像在看准儿媳一样看着她,肖苏苏只是应付的笑了笑。 按理来说,庶子是没有资格配公主,可户部尚书一直对二姨娘宠爱有加,在府中也没有人敢把她当小妾看待。 反而是大夫人不得户部尚书喜爱,一直在府中没什么存在感。 说话间,大夫人已经走了进来,可二姨娘一直说个不停,她只能应付着听。 不多时,薛长靖大步生风的走了进来,见到肖苏苏坐在主位,理了理头发,走进后躬身行礼道:“不知公主驾临,多有怠慢,还望公主担待。” 他一身白衣,可和薛长宁穿白衣的儒雅正经样子不同,他本就走的太近,一弯腰行礼,两人的头都快要挨在一起。 肖苏苏不着痕迹的向后躲避,开口道指着下首的椅子道:“你先坐,我找你有事!” 二姨娘见此,扫了大夫人一眼,对肖苏苏道:“既然公主有事,臣妇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行礼离开。 大夫人进来没说一句话,又行礼出去。 肖苏苏多看了大夫人背影一眼,只觉得她不像能被小妾压住的样子,府中下人见到她后,头都垂的更低了一些。 难道她也因为户部尚书入狱一事,对薛长宁不满? 薛长宁既然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绝对能想到户部尚书劝阻皇帝收回旨意是什么下场。 可他还是劝说户部尚书去做。 难道这真的只是天命之子心怀天下,看不得小孩无辜丧命。 所以有一丝希望都不想放过,即使知道劝阻皇帝的下场,还是宁愿牺牲父亲都要抓住这一丝渺茫的希望? “公主,您可有好久都没理我了!”薛长靖伸着脖子看向她,一双眼睛里含满委屈,语气也是近乎撒娇。 肖苏苏知道他向来对轩熙公主都是这样,可还是感到一阵不适。 他说着,拖动椅子向肖苏苏这边而来。 “你去牢里见过兰嫣?你可知道她本来就要将谋害本公主的真凶说出来,自从你进去见了她面后,她是怎么都不肯说了。” 肖苏苏的一句话让他立刻顿住,脸上讨好的笑意变成焦急的解释。 “我是听说她偷了我的玉佩,这才去牢里找她要,果然在她手上。我对公主的心日月可鉴,公主可要一定相信我。” 肖苏苏只是平静的盯着他。 “公主!”一会儿的功夫,薛长靖额头都冒起细汗。 看着他的样子,肖苏苏根据之前学的那套审问犯人,察言观色的知识,知道他没有说谎。 要么就是这个人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她还是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什么玉佩,拿来我看看!” 薛长靖毫不犹豫的解下腰间玉佩,递了过来。 这块玉佩月牙形状,上面雕刻着并蒂莲,虽然是好玉,但花纹有明显的磨损,看的出来已经很旧了。 应该经常被人放在手里把玩,又或者是触摸,主人一定很喜欢这块玉。 “不如将这块玉送给本公主玩玩!”肖苏苏说着,把玉佩在手中抛来抛去。 眼角正好扫到薛长宁经过大厅门口,被下人掺扶着走的极慢。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薛长宁应该已经去宫里报道。 宫中禁卫这个点已经上值了。 薛长靖很是痛快:“既然公主喜欢,拿去便是。” “这块玉佩你是什么时候丢的?”肖苏苏如审问犯人一般面无表情,盯着薛长靖。 “是月初丢的,听人说在兰嫣那里见过,所以就去找兰嫣拿了回来。” 肖苏苏有问:“听谁说的?” 薛长靖回答:“京兆府尹里面的朋友。” 她说话间严肃,薛长靖也不敢起什么玩笑的心思,两人一问一答。 手中玉佩的花纹她在判官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据判官说,是大周灭国以后,由薛长宁开创的大雍国太祖随身玉佩。 也就是薛长宁的玉佩。 问完后,她起身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说罢,不理薛长靖在后面滔滔不绝的讲自己得了什么新鲜玩意,要拿给她看。 对一旁替她添茶的丫鬟吩咐道:“本公主有些冷,你让兰月将外披拿进来。” 丫鬟自是应下。 原主经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 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向府中后院走去,薛长靖一直在后面跟着。 “公主又要去找大哥?”他不满的在后面道。 肖苏苏见薛长宁被人扶着,脸色苍白,自然要去看看。 要是薛长宁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她就是有力气都没地方使。 那她回去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兰月很快被丫鬟带进来,给她披上披风后很自觉的离去。 一边把玩着手中玉佩,肖苏苏一边走进薛长宁的小院。 院子前面长着一片竹子,竹子旁还有一个石桌子,上面画着棋盘。 这院子和其他地方的亭台楼阁不同,倒有些清贵雅士的意思。 房门大开着,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叹息声。 “唉!大公子这双腿要是再这样下去,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 “大夫,您看看大公子现在怎么样?”另一个男声中充满急切。 肖苏苏踏进房间,就见薛长宁躺在床上,两条腿的膝盖处渗出血水,在白袍上如盛开的大朵红莲。 小厮见到她后,放下手中盛满血水的盆行礼。 待走近后,才看清薛长宁脸上白的发青,面无人色。 “公主,这里太过污浊,我们还是去别处”薛长靖劝道。 “你出去!”肖苏苏因为谋害自己之人没有找到,本就是一头乱麻,又加上他一直在身后说话,一时被吵得有些不耐烦。 薛长靖狠狠向床上瞪了一眼,转头笑道:“公主要是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说罢转身离去。 薛长宁如猫儿一般躺在床上,锋芒尽敛,肖苏苏反倒觉得更危险。 她开口问旁边的大夫:“薛公子怎会伤的这样重?” 大夫看向薛长宁不敢答话,反而是他身边的小厮道:“公主殿下,我们公子昨个在祠堂跪了一夜,再这样下去……” 话音未落,就被薛长宁打断:“住嘴!” “是谁罚的你?”肖苏苏坐在床边,学着原主的样子拉起他搭在床上的手。 这人看起来无害,实则深不可测,他的手温度很低,如冰冷的蛇。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又是小厮开口:“是二姨娘说我们公子是扫把星,该去祖宗面前忏悔。” 难道大夫人不管吗? 回想起原主的记忆,薛长宁面对大夫人很是疏离,大夫人也是神情冷漠。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们只是陌生人。 “你放心,等我回宫一定会向皇兄求情,将薛尚书放出来。”肖苏苏保证道。 薛长宁终于开口:“殿下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身体不适,不能招待公主,还望见谅!” 这话已经是在下逐客令。 肖苏苏对着这么一个能让她背后发凉的人,早就想走,可原主绝对是不会走的。 “你可要注意身体!”她说的真情实意,薛长宁可是她回家的唯一希望。 薛长宁却是再次道:“公主独自这样呆在男子房中对名声有碍。” 单独? 这房间里的人都不是人? 肖苏苏正要说话,就见兰月匆匆踏进门,一脸焦急的行礼。 看了周围几人一圈,最后欲言又止。 原主来户部尚书府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平易近人一向不会把侍卫宫女带进来。 兰月等人都是留在外面不许进来,除非是有紧急的事情。 “什么事?” 看看周围,踌躇片刻后,兰月还是走进,在她耳边道:“京兆少尹派人来传话,说薛尚书昨夜被狱卒打死在狱中”。 “那个狱卒人呢?”狱中果然有大老鼠。 “少尹大人把人移交过来,让公主处置。”兰月回道。 听闻消息的肖苏苏也不多停留,离开尚书府。 …… 丑时,宫中只有禁卫队各处巡逻的脚步声,宫灯影影绰绰。 只是暗处的几双眼睛,紧紧盯着通往轩熙公主所住的永寿宫方向。寻找着禁卫巡逻的规律。 永寿宫殿中,黑漆漆一片。 肖苏苏坐在桌旁打哈欠。 那想要推她落水的人究竟是不是薛长宁,就看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人来杀那个狱卒。 第六章 这都是我的计谋,哈哈哈 正想着,就听外面的匆匆的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不多时,殿门被敲响。 “殿下!” 兰月在外间也没有睡,听见敲门声就立即开门。 点上一支蜡烛,侍卫长腰间挂刀,大步进来行礼禀报道:“殿下,狱卒被人截走了。” “看清来人了吗?”肖苏苏问道。 侍卫回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没有全力阻止,不过来人蒙着面巾,我们并没有看到真容。” 打了一个哈欠,肖苏苏一阵心烦:“辛苦了,去休息吧,今天你们故意放走劫匪的事……”她拉长了声音,只是把话说了一半。 侍卫长接道:“今天晚上有人来截狱卒,我们没有防备被人得逞,属下被公主殿下惩罚。” 肖苏苏挥挥手:“好好办事,本公主不会亏待了你的。” 侍卫长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还是离开。 肖苏苏吹灭摇曳的蜡烛,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 她两只眼睛的眼皮都快粘到一起了。 拖着困倦的身子在床上躺下。 这次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看宫中谁都想要害她了。 去户部尚书府的时候,她就知道薛于谦被狱卒打死,狱卒会被移至她这里也是她授意京兆少尹的。 只是在问过薛长靖当时的情况后,她就想试探薛长宁,这才故意借着冷的借口让兰月送披风,让她过来在他房间做那么一出戏。 果不其然,在听到狱卒被抓的消息,薛长宁就坐不住了。 只是没有等到她安心睡下,天色已经大亮。 服侍的宫女已经端着洗漱用品来。 她刚要屏退来人,就听宫女满月道:“公主,奴婢来的时候正遇见尚书夫人找陛下,只是陛下现在没空,要不要把尚书夫人请来永寿宫坐坐?” 满月是兰嫣失踪后,宫中重新给她分派的宫女。 或许是轩熙公主喜欢薛长宁的事,宫中人人都知道,所以宫女才有会有这个提议。 “让她过来!”肖苏苏打着哈欠,为了符合原主的行事风格,还是不得不起身让薛长宁的母亲过来。 守门的丫鬟闻言,应声而去。 洗漱过后,薛长宁的母亲就被带了过来。 “夫人,皇兄现在没空,这又是初春的天气,外面冷。还是现在本宫这里歇歇,等皇兄有空了再去也不迟。”肖苏苏招呼着。 肖苏苏坐在桌边,她被宫女像个木偶一样摆弄半晌,总算是将繁复衣裳穿好,梳了一个复杂的头饰,把她的困意也驱散一二。 见大夫人不同平日的四平八稳,反而是坐立不安的想走,肖苏苏出声劝着。 满月将大夫人带到桌边坐下,奉上茶点。 她亲自招呼着魂不守舍的大夫人:“夫人,还是先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大夫人没有端起茶杯,反而是紧紧握着袖子,眼神飘忽,仿佛没有听见。 肖苏苏下意识朝她袖子处望了一眼,见那里鼓鼓囊囊,里面露出一个白色的布,似乎是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再看看大夫人,似是连洗漱都没有,袖衣衫的褶皱明显,尤其是袖口处。 “大夫人,这里是永寿宫,不会贼人过来。”看的出来大夫人对袖子里的东西很是宝贝,她出声安慰。 大夫人猛烈摇头,哪里还有平时清冷贵妇的模样,头发都掉下几缕,俨然有些疯魔的样子。 “不,不,我要去见陛下!见陛下!”她口中念叨着,起身就走。 她正要开口劝说,就听外面禀报道:“殿下,薛大公子求见!” 此话落下,大夫人竟是全身都在发颤,袖中东西也掉落在地。 用白布包裹的东西丁零当啷散开,里面有纸张,似乎也有玉饰之类的东西。 肖苏苏传话让薛长宁过来。 心中一边奇怪薛长宁躲她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过来。 一边帮大夫人捡掉落的东西。 拾起一张纸,就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季家造反,其夫人在逃走时生下一名男婴……”,上面还有乱七八糟的红色手印。 她拿起纸张看了起来,大夫人也似是封魔一般,口中叫道:“孽障,他就是个孽障,我要告诉陛下,是他杀了老爷……” 外面通报声响起:“殿下,薛大公子过来了。” 抬起头,正好和薛长宁的眼神对上。 他大步走进来,眼神扫过大夫人后,就将目光定在她手中的纸上。 肖苏苏没有像之前一样多说什么,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薛长宁。 她总算知道原主和大周皇室的下场为何会很惨了。 原来不光是原主作死的原因,两家还有仇,而且是灭族之仇。 先帝下令杀了人家九族,薛长宁要是会给皇室好下场就有鬼了。 判官和她有仇吗? 不带这么坑她的。 薛长宁进殿后,扑通一声跪下,吓了肖苏苏一跳。 不过看看手中的东西,宁折不弯的薛长宁下跪就不奇怪了。 大夫人看见薛长宁,猩红着眼睛跑过去就要对他撕打。 肖苏苏吩咐道:“先将大夫人带到侧殿,不要让她出去,你们也都出去吧!” 殿中之人离开,也带走不断挣扎,胡言乱语的大夫人。 …… 一时之间,就剩她和薛长宁,一跪一站。 肖苏苏心中是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看来自己想有个好下场是不太可能了。 薛长宁只是静静的垂头跪在哪里,如待宰羔羊似的听候处置。 肖苏苏直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薛长宁闷哼一声,定定的跪着。 因是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就是这个家伙让自己这几天担惊受怕,可看他膝盖渗出思丝丝血迹,肖苏苏就没有再动脚。 明知道这人想至自己于死地,还不能把他如何,肖苏苏一阵气闷。 眼珠一转,她弯腰用一根手指挑起薛长宁下巴,轻勾唇角,悠然道:“是你让我落水的!” 话虽是问句,可语气肯定。 紧接着拖长声音道:“你想要我如何处置你呢?” 薛长宁昂着头,两人四目相对。 欺辱,怨恨……等等情绪在他眼中流动。 垂下眸子,薛长宁开口:“你是如何知道是我?” “呦!你不是强硬的很吗?怎么现在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她颇有些幸灾乐祸。 随即道:“那玉佩本来是你的,被薛长靖抢了去,可又恰巧在月初丢了,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兰月在你房中对我说的话,不过是我设的一个圈套,其目的就是看会不会有人来截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是为了从智商上打压薛长宁。 谁让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不急不缓的样子,现在不还是落在了她的手上。 薛长宁打掉她的手,仰起头露出猩红的眸子,咬牙道:“现在你要如何处置我?” 肖苏苏见他强撑着跪在哪里,实则已经摇摇欲坠快要倒下。 本来想让他也在湖里泡一泡,感受自己当时有多头痛的心思熄灭,只得拖长声音道:“现在你的所有把柄可都在我手里,我可以放过你,不过就是要看你怎么做了!” “你就是季家遗孤,我是不是该叫你季长宁?嗯~”。 薛长宁垂着头闷声道:“任凭殿下吩咐!” 肖苏苏听闻这话就如小人得志般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笑声这才停下,说:“你可是季家的人,又想要谋害本公主。要是任由你行事,万一你心怀怨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可要怎么办?” “虽然本公主是喜欢你,但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说是不是?” 薛长宁心中一紧,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他咬牙,大不了拼了,摸向袖里的短刀,劫持轩熙公主出宫,或许会有一条生路。 大不了直接明目张胆的举旗造反。 就听上方的声音响起:“就罚你来本公主的宫门口站岗,这样本公主也好监视你。” 薛长宁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的抬起头,就见肖苏苏一脸坏笑。 他是罪臣之后,要是被人得知,绝对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这个跋扈公主已经得知,是他安排兰嫣将她推下湖水,想要她的命。 以她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不把自己折磨致死。 可肖苏苏坏笑着,露出一脸胜利。仿佛对拆穿自己的计划很是得意。 她的眼睛很亮,很干净,如黑空中的星星。即使是坏笑也不会让人觉得心中不适,反而很是可爱。 薛长宁晃了一下脑袋,压下心中跑偏的思绪。 眼前之人真的是那个为了一己私欲,不断强迫威胁自己的轩熙公主吗? 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从前积累的怨恨似乎在一瞬间轻飘飘的烟消云散。 同时,心中有种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甚至觉得面前之人根本不会伤害自己。 在这严肃的关乎性命的时刻,“咕咕”声从肖苏苏的肚子传来。 她这才想到还没有用早膳。 将地上散落“薛长宁是逆臣之子”的证据收起来。 打开门传膳。 “起来吧!想必你也没有用膳,一起吧!”肖苏苏对跪在地上之人道。 随后得意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现在的把柄可都在我的手里。” 说罢,传膳的宫女已经将饭菜送了上来。 摆满了一张大圆桌,足足十六盘菜,有荤有素,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 或许是咱这小市民享不了这个福气,看着这么多菜每次只吃几筷子,其余的都倒掉就肉疼。 开口吩咐道:“以后早膳只做两个菜,一碗粥。” “这……可……”宫女一副为难的样子。 肖苏苏挥挥手:“就这样!” 轩熙公主一向以奢靡为主,之前还因为菜不够丰富惩罚过御厨。 薛长宁认真的看向她,面前之人就是轩熙公主。 第七章 签保证书 从原本的三十二道菜减为十六道菜,现在又减,这怎么也不像是轩熙公主所能做出的事情。 “母亲现在神志不清,留在宫中恐给殿下添麻烦。”薛长宁没动筷子,静坐着道。 肖苏苏夹着一块鸡翅,这卤鸡翅的做法还是她向御膳房交代的,所说这里的调味品没有后世多,但御厨做出来的味道绝对一流。 听闻此言,她没有回答,吐出嘴里的骨头后说:“你怎么不吃,难道怕本公主给你下毒不成?” 这个家伙,为什么总是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薛长宁没再说话,拿起桌上筷子,吃的从容优雅,风度翩翩,慢条斯理。 一看就是从小接受过严苛规矩的公子。 相比较起来,她就像个爷们。 等宫女将饭菜撤下后,肖苏苏拿出一张宣旨拍在桌子上。 “我要你亲笔写下保证书,以后要是做对我不利的事情,就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要是将来薛长宁当了皇帝,那他的亲笔手书的作用还是很强的。 更何况这个时代,人都是比较迷信不会轻易说这种话。 有了这个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太大希望自己能好死,但总是有一丝希望的。 见薛长宁没有动作的意思,肖苏苏道:“写了,我就让你将人带回去!”说罢,冲空白纸张努了努嘴。 一副逼着良家女子签卖身契的架势。 薛长宁反抗不得,在屈辱,不甘等情绪下,将卖身契……不,是保证书给写了。 用完早膳后,一夜未睡的她去睡个回笼觉。 …… 薛长宁走出宫门,身边的大夫人已经晕厥,被宫人扶出宫后,上了薛府马车。 正要上马车的薛长宁刚进拐角就被一只手拉住,下意识出手抓住那人脖子。 “是我!”仔细一看,是莫叔带着草帽遮住大半边脸:“您没事就好,属下听到消息,已经在宫中周围布置了人手,要是您真出事,我们就冲进去营救。” “这件事,不简单!”薛长宁目光暗了暗。 “公子,大夫人难道不知道事情暴露后,被处死的不仅仅是您,而是薛家一家人吗?”他低声道。 看看周围的皇城禁军,薛长宁道:“回去再说!” …… 户部尚书府。 薛长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复而坐在桌边端起茶杯喝一口,手指摩挲着茶杯,呼吸沉重,坐立不安。 房间中央放着一口大箱子,墙上薛长靖平日里喜欢的字画全部被取下,看起来空荡荡的。 桌子上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被刚刚洗劫过。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薛长靖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过去开门。 一身农夫打扮的中年汉子走进来,卷起的袖子下露出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所致。 待男子走进后,薛长靖立刻将门关上。 开口道:“薛长宁现在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就像一个机器一样,说出的话毫无温度感情:“出宫了。” 薛长宁下意识道:“怎么会……” “回薛公子,根据宫中探子传来的消息,大夫人没有见到陛下,就被轩熙公主请去,后来薛长宁赶过去,两人在房间中单独待了一会后,一同用过早膳,薛长宁就出了宫。”中年男子解释道。 “太后娘娘那边我会如实交代!”说罢,中年男子匆匆告辞离开。 怎么会? 回头看到自己收拾的东西,知道自己不用走了。 大周君王昏庸,迟早会有被赵国取代的那一天。 他如此做,也不过是先行投靠明主而已。 只可惜这次大夫人没有将事情闹大,以薛长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大周国迟早都得乱,还不如早一些逼得薛长宁造反让大周乱起来。 房门再次被敲响。 薛长靖理了理衣衫,出去后又立即将房门关上。 门外站着的是薛长宁。 他如往常般,贱兮兮斜眼的笑道:“大哥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 薛长宁盯着他看了一会:“母亲病了!” “什么?!”薛长靖夸张的轻声惊叫:“不知道现在状况如何了?” “大夫说以后母亲受了刺激,所以这才生病,要去山上养病,在病好之前,就不住在府上了。”薛长宁一直盯着对面之人的一举一动。 …… 来到经常议事的酒楼,众人如上次一般坐在大圆桌旁,每个人的位置也没有丝毫改变。 “公子,既然您的身份已经被那个公主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杀了她!”薛长宁左侧脸上带疤的汉子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还是先说说百姓知道了暴君的行径,大家都有什么反应和想法。”薛长宁将他的话轻轻揭过。 一直被称为莫叔的男子道:“余二说的对,这个公主留下,将后患无穷。”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坐在首位的薛长宁。 他垂着眸子,往日里那张让她想起就厌恶的脸,现在反而多了些探究,想要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薛长宁再次驳回。 莫叔闻言,探究的看向薛长宁,良久后,问出一句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话:“公子不会是不想让她死吧!” 房间里一时沉默。 “我觉得她是可以利用的,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 …… 黄昏,天边的太阳像鸡蛋黄,给巍峨的宫殿镀上一层金光。 肖苏苏睁开眼睛,推开殿门,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既然来了这里,自然应该感受这里的人文风俗。 “兰月,备车,本公主要出去!”肖苏苏喊道。 肖苏苏换上男子打扮,手中折扇一甩,俨然一个翩翩少年。 大周没有宵禁,一到傍晚酒楼,茶楼,青楼都更加热闹,门口的大灯笼照亮了整条街。 肖苏苏身后跟着公主的护卫队,俨然是一个纨绔公子哥带着自己的狗腿子。 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行走,看着大街上的小摊贩一排排,就好像是没穿越前走在复古小镇上。 一只石子飞过来,侍卫眼疾手快抽出刀剑,石子撞在锋利的剑刃上发出一声嗡鸣。 “什么人!”侍卫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 肖苏苏也看了过去,就见一群读书人在斗殴。 这倒是少见,读书人一向都是动口不动手。 不用她开口吩咐,侍卫就将那一干人等叫了过来。与其说是叫,还不如说是强行拖拽过来。 “是谁扔的石子?”侍卫望着面前的几个读书人。 其中的一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胳膊似乎受了伤,不停颤抖。其余几人看他的眼神都极为不屑和讽刺。 “是我,怎么了?”其中一个衣衫平整的公子摇着折扇,扬眉挑衅的道。 “你……”侍卫刚要开口就被肖苏苏打断。 “你们为何要打他?” 这与其说是斗殴,还不如说是这么多人围攻那一个人。 “他一个读书人,竟然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木工活,给我们读书人丢人!”另一人答道。 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木制的东西,肖苏苏就吩咐人将那东西捡过来。 这是弓弩? 她惊讶的抬起头。 “这是你做的?”肖苏苏问道。 受伤颇为严重的公子点点头,缩缩脖子,目光有些闪躲,似乎生怕肖苏苏和那几人又将他围殴一顿。 这是人才呀! 真不明白为什么工匠会受到读书人都鄙视。 嘿嘿嘿!这样的人才要是引荐给薛长宁,想必…… “你受伤了,还是先到我的马车里坐坐,我帮你包扎一下!”肖苏苏尽量露出一个温和,让人放心的笑容。 其余几个年轻公子斜眼冷哼一声,连肖苏苏也鄙视上了。 很潇洒的转身离去。 似乎是在说本公子不屑与你们这样的人说话。 上了马车后,受伤的公子似乎更加害怕,他将自己缩在角落,能把车厢底看出一个洞。 “你既然是读书人,如何想着要做木工的?”似乎读书人一向瞧不起工匠。 不光是工匠,就是军武之人,也被他们成为丘八。 在人们的普遍认知里,读圣贤书是高于一切的,那些没有条件读书的人,才会去做别的事情。 读书人,就代表了家里是有书的,在这个时代,书的贵重程度不亚于银钱,一般都是作为传家之物。 而让有书读的人去做工匠,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从小就喜欢这个。”那公子支支吾吾道,似乎这个爱好让人难以启齿。 “不错,本公子很欣赏你,不知你可愿意以后为我做事,放心,银钱是少不了你的。”肖苏苏很是豪爽,如散财童子一般。 “对了,如何称呼你?” 那公子得到肯定后,这才抬起头:“小生名为梅文华,字初习”。 马车停在戏院门口。 她之前就喜欢听戏,和那些喜欢流行歌曲的同学格格不入。 来这里消遣的首选自然就是听戏。 戏院门口就能听见胡琴和鼓啰声,对面是药堂。 让侍卫先将人带去包扎伤口后,她带着剩下的狗腿子大摇大摆进了戏院。 一进去,就有小二招呼:“客官,您是要上二楼还是……” 这里二楼是包厢,比一楼的票价要贵二三倍,看起戏来也是全方位无死角。 她大手一挥,上二楼。 坐定后,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着,武生翻着跟斗,台下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小二也很快端来酒菜。 隔壁包厢里的客人似乎喝多了,大着舌头呼喊道:“那户部尚书装什么忧国忧民的好官,明明就是个贪官,死了也活该!” 第八章薛长宁的作死行为 肖苏苏听见隔壁雅间的话,就把耳朵竖了起来。 “听说那手里握着薛尚书贪污证据的人,全家被杀!真惨。” “行了,既然他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喝酒!” 她伸长了脖子,隔壁雅间的人换了话题,聊的乱七八糟。 肖苏苏皱眉,如果真的如这人所说,薛尚书是贪官,那他为何要听取薛长宁的建议,冒死劝谏皇帝? 台下的戏唱的是一出恶霸强抢民女,最后民女的青梅竹马烧了恶霸家房子,将民女救出来的戏。 这故事,为何不找官府?要是引起火灾可是很可怕的。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有些失笑。以大周的官员,恐怕这个青梅竹马找上官府报案,自己就先得被揍一顿。 一出戏结束,那位梅文华公子在医馆包好伤口,上了二楼。 眼看天色已晚,肖苏苏走出戏院,带着梅文华上马车。 一路向着皇宫而去。 路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梅文华受伤最重的两条胳膊裹成粽子。 偷偷想外看去,就见是通往皇宫的方向。 大周官员们的住宅都在反方向,他抬眼偷看肖苏苏一眼,又快速将眸子垂下。 大周京城的人众所周知,宫里的轩熙公主放浪形骸,逼迫薛公子与她在一起。皇帝没人敢议论,但从其所做之事就可见一斑。 目前宫里也就这两位主人,马车越走,越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那面前之人是谁?皇帝?还是公主? 很多女子出门,为了方便都会将自己装扮成男子。 梅文华有种想要跳车的冲动。 车厢里,燃的香料升起屡屡白烟,胖的像球一样的兰月在肖苏苏身边给她捏胳膊。 “我的伤没事!公子将我放在这里就好,我自己回去!”梅文华试探的说道。 放他走了,自己还上哪里找一个这么好帮自己造反的助攻。 “现在天色已晚,附近的客栈想必已经住满,公子还是现在我家里住一宿。”肖苏苏晓之以理。 梅文华想外瞄一眼,马车后面跟着体魄健壮的侍卫。 他蠕动嘴唇,不时看看外面,又看看肖苏苏。 眼看着马车进入皇宫,彻底不再反抗。 “公主殿下,小心些!”兰月扶着肖苏苏走下马车。 梅文华闻言,心中一抖。 “你也下来,随我过来!”肖苏苏见马车上的人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出声说道。 梅文华双手攥着膝盖,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绝望。 “下来呀!” 这话更像是催命符,梅文华咬牙,眼中含泪。 自己被公主……以后,以后没有脸面再回家,没有脸面再做一个男子汉了! 看着他这满脸屈辱的样子,肖苏苏莫名其妙。 吩咐人将梅文华带到客房后,就回殿中休息。 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肖苏苏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床顶。 她梦见哥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还在担心失踪的她。 虽然一切都是一场梦,但还是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被警察哥哥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后,就一直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养大。 想比起其她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她是幸运的。所以她也想当一名警察,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只可惜“壮志未捷身先死”,这诗句似乎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她坐在床上,消化着梦里的场景。 可还不待喘几口气,门外就有侍卫通报道:“殿下,薛公子要被陛下挂在皇宫门口晒干!” “什么?”肖苏苏一惊。 穿好衣衫后,来不及洗漱就向着皇帝的乾清宫奔去。 还没进去,远远就听见皇帝暴躁的大吼。 “你们是不是都在盼望着朕死?” “你这混帐东西,给我打!血流干了才好晒干!” 她加快脚步,真不知道这薛长宁在作什么死? 一进宫殿,就见皇帝穿着宽袍大袖在咆哮。 “皇兄,这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肖苏苏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问道。 皇帝转头,笑着叫道:“皇妹过来了!我在教训这个逆臣。” 此时的薛长宁如上次她在这里见过的宫女一样,都是出气多,进气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向皇帝身边的太监来福。 来福谄媚的解释:“这薛长宁竟然来让陛下收回抓一千童男童女的成命,这可是抗命,加上谋害君王的罪名。” 肖苏苏真不知道这人这么作死,是如何活到大结局的。 自己每次见到他,他都是惨兮兮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吗?” 这暴君这些倒是都经历过,也算是变相成就了薛长宁得到天下的大业。 这么说薛长宁还真是天命之子,就连皇帝都帮着他成就大业。 “他没气了!” 跑偏的思绪被这一声拉回。 肖苏苏赶忙上前查验,发现薛长宁气息微弱。 “皇兄,臣妹一直是喜欢他的,皇兄还如此做,这不是让臣妹伤心吗?”肖苏苏狠下心,一掐大腿,眼泪顿时如不要钱似的流下来。 暴君见此,赶忙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哎呀!皇妹,这……天下好儿郎多的是,为何你非要他呢!” “呜呜呜……”肖苏苏什么都不说,就是哭。 “这样,皇兄召集天下美男,任你挑选如何?” “呜哇……” “哎呀!你别哭了!”暴君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肖苏苏道:“那你放了他!” 暴君一咬牙:“好!皇妹别哭了!” 肖苏苏停下啜泣,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看这个暴君。 他对轩熙公主是真的疼到骨子里。 暴君见她不哭了,松了口气,用龙袍的袖子帮她擦泪。 门外传来侍卫禀报声:“陛下,道长求见!” “快请!” 肖苏苏就见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身形消瘦,手里拿着浮尘,从殿外走进。 进来后,先是向兄妹二人行了礼,开口道:“贫道昨晚夜观天象,发现有一颗星离陛下的紫微星很近,要是此星能一直在陛下身边,那么陛下遇事将会逢凶化吉。” “哦!”皇帝感兴趣的道。 道士继续道:“贫道思来想去,发现此人正是薛公子,所以过来告知陛下。” 看了一眼面前的场景,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既然皇妹喜欢他,大不了朕将他赐予你就是,带回去吧!”皇帝嫌弃的挥挥手。 薛长宁让陛下收回成命,等于就是不赞同这道长的提议,这道长为何还要替薛长宁说话。 …… 怀着大大的疑问,回到永寿宫。 太医诊过脉后,道:“薛公子身体虚弱,要只是这次受伤还好治,只是他身上有常年痼疾,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摇摇头。 太医替薛长宁处理好伤口,出去煎药。 薛长宁悠悠睁开眸子。 “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有了薛尚书的前车之鉴,他还过来请皇帝收回成命。 要说现在谁能牵动她的心绪,那就只有薛长宁。 一大早刚起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担惊受怕,现在感觉自己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 一时间又急又气,气的她心肝都有些疼。 这样下去,恐怕她也不用担心什么下场好不好,应该等不到他造反成功,自己就会一命呜呼。 见薛长宁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肖苏苏更来气。 这人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你要是想死,就死远点!” “我真是!真是……” 她没有注意到,这目光没有以往刻意掩饰的厌恶,躲避。 无论她如何生气,在殿中团团转,指着薛长宁骂,他都只是静静看着。 肖苏苏只觉自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心中默念:能回家!能回家!能回家!忍着!忍着!忍着! 宫女端着一碗药过来,黑乎乎的药上冒着热气,光是闻着就苦。 药碗递到薛长宁面前,他躺在床上不为所动。 “你是不是伤的太重了,我扶你坐下!”说着,她过去将人扶起。 “既然薛公子受了重伤,我来喂你喝!”肖苏苏二话不说,接过宫女手中药碗,粗暴的递到他唇边。 薛长宁本就苍白的脸,看见浓浓的黑色药汁更加白了几分。 来啊!相互折磨啊! 等到他皱眉将一碗药干完,脸也皱成一团,变成苦瓜脸。 宫女端上空碗,离开之际,被肖苏苏叫住:“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以后就将宫中的良药给薛公子用上!” 苦死你! “既然薛公子需要养伤,那本公主就不打扰了!”她听说这家伙出事,还没洗漱呢。 正要起身离去,袖子被人拉住。 “怎么了!”肖苏苏回头问道。 薛长宁看着她,不说话,苍白的脸上直冒冷汗。褪去以往的清高,就像被抛弃的小狗。 “想回去?皇兄说已经将你赐给我了,嘿嘿嘿!”说罢,她潇洒的转身离去。 自己为什么提出让这个家伙来宫中当侍卫,就他这个扶风弱柳的身子,恐怕歹徒来了,她反倒成了他的侍卫。 不过宫中除了侍卫,就是太监和宫女。 还是原主机智,让他当男宠。 俊美的相貌,扶风弱柳的身子,隐忍不发的性格,再加上那坎坷悲惨的身世,啧啧啧!真是又美,又惨,又带感! 小说里妥妥让女读者磕的人设。 第九章 敌国使团来京 肖苏苏刚回到殿中,兰月急匆匆过来,禀报道:“殿下,赵国使节来了京城,现在就在驿站,听宫中人说……说他们是来和亲的。” 赵国,就是那个派兵在大周边境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敌国。 是那个最后导致大周灭亡的国家。 虽然她想要亡国,可也不能亡于敌国之手。 和亲!是要在大周安排奸细吧! “他们带了哪位公主?我们去看看!”她倒要看看和亲的人是什么样的。 初春的天气,兰月头上还在冒汗,足以说明她跑的有多急。 “不是,是他们要将公主带回去和亲!”兰月解释着。 上空划过一道惊雷。 难怪兰月如此着急,她要是去了赵国,作为她的贴身宫女,兰月也一定得跟着去。 在大周有皇帝罩着,她们可谓是为所欲为,可要是去了别的国家,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肖苏苏揉揉眉心,她要是去了赵国,离大周十万八千里,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回来了,还要如何助薛长宁。 门口又急匆匆进来一个宫女,肖苏苏绝望。 这是现在就要找她说和亲的事情吗? 宫女行礼后,道:“殿下,薛公子家的下人听说他受了伤,要带他回去!” 肖苏苏颓然坐在椅子上,挥挥手:“让他们带人走吧!” 一定要想个办法,绝对不能和亲。 …… 朱雀大街人来人往,马车只能艰难的从中前行。 马车里,薛长宁闭目养神。 对面而坐的莫叔为他续上一杯茶水:“这次想必其他人再也没有什么闲话可说了。” 薛长宁依旧不语,只是眉头轻蹙,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上的伤口不适。 莫叔见此,不再言语。 “我被陛下赐给轩熙公主当侍卫,以后都要住在宫中,为了不被发现端倪,以后要是没什么大事,还是少联系为好!”薛长宁已经闭目,只是言语比之从前疏离许多。 莫叔见此,只以为是薛长宁身受重伤,精力不济。 马车晃晃悠悠在路上前行,薛长宁深吸一口气,将车帘掀开。 外面一片热闹,有小孩牵着大人的手要糖葫芦,有妇人结伴卖菜,说着家长里短,有狐朋狗友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他置身其中,却格格不入。 放下帘子,马车已经停在尚书府门前。 贴身小厮波罗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马车立刻奔了过来。 “公子!” 薛长宁被扶下马车,见莫叔欲要跟上来,开口道:“我身体不适,其他事以后再说。” 莫叔四周张望一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道:“赵国使节来了大周,恐怕对大周居心不良,我们也借这次机会……” 不待说完,就被薛长宁打断:“莫叔,我先回去了。” 说罢,不管身后之人反应,兀自踏进大门。 莫叔见此,只得离开。 波罗见公子连以往最为亲近的莫叔都很冷淡,也不敢多话。 回到房中躺下,薛长宁开口问道:“赵国使节来了?你知道他们是过来做什么的吗?” 波罗马上回道:“回公子的话,听说他们是想要和大周和亲,不过目前其她公主不是被陛下……就是已经嫁出去,现在只剩下轩熙公主。” 他说着,露出笑容:“要是轩熙公主嫁出去,以后就不会有人骚扰公子了。” “是吗?”薛长宁闻言,喃喃出声,面上不见丝毫喜悦。 波罗却是高兴的,他抱怨道:“公子原本可以在朝中做官,只可惜因为轩熙公主,不仅不能在朝中为官,还在家中也矮了一头,让一个庶子占了上风。” 他的小厮说的一点都不错。要不是轩熙公主的死缠烂打,他能落到今日这个田地吗? 可…… 现在的轩熙公主似乎不同于以前那个。 以前的轩熙公主之所以对他紧追不舍,并不是有多么喜欢他,而是看中了他的皮相。 至于后来,那就是单纯的心理问题,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否则哪个姑娘会亲手将自己喜欢的人关到大狱里去,任人威胁,鞭打。 又和其他男子纠缠不清。 如何恶毒又放荡的女子,只会让人恶心。 可现在……他看见那张脸,却从中看出了可爱,直爽。 即使她在怒声斥责自己的时候,他心中竟是没有一丝不适。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薛长宁的眉头紧紧蹙起,顿时有些心烦意乱。 “公子!” “公子!”波罗的声音高了几分。 薛长宁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手里提着药箱。 大夫的满脸褶子,皱起的眉头比薛长宁还要深,可以夹死一头蚊子。只可惜现在是初春没有蚊子。 见薛长宁终于醒过神来,看见他的存在,大夫目光关切,透出丝丝怜悯:“公子,您好好休息,最近还是养伤为重。” 心中却是叹气,好好的一个俊秀儒雅公子,竟然被打的有些痴呆。 这个莫先生还真是狠心。 心中想着,口中也说了出来:“公子以后还是要以身体为重,莫先生这次的主意也太过冒险了。” 摇头晃脑的打开药箱,帮其给伤口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叹气。 薛长宁没有答话。 这次的事情差错不断,本来他搜集了薛于谦的贪污证据,想要利用这件事让薛于谦害怕,自己也好从中劝薛于谦向皇帝哭宫,请皇帝收回用一千童男童女做药引的圣命。 这样一来,薛于谦就有了一个好名声,要是之后再有人说他贪污,大可把这件事栽在其他人身上,说是其他人为了讨好皇帝,看薛于谦不顺眼,所以栽赃他。 也就是因为这样,薛于谦才会为了自己的官声,去求皇帝收回圣旨。 这是他的计划,他计划是在薛于谦激怒皇帝后,被皇帝关进狱中,他再收买狱中的人杀了薛于谦。 他让莫叔将皇帝要抓一千童男童女做药引的事传播在百姓之间,也是为了烘托薛于谦的正义。 这样一来,皇帝坑杀忠臣的戏码,就会引起官员对皇帝的失望,引起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本来一切丢都在完美的计划中,可却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了轩熙公主这个变数。 轩熙公主竟是抓到了那狱卒,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后续的计划不敢进行。 这次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知道了薛于谦贪污一事,在京城戏院茶楼被人议论纷纷。 莫叔听闻此事,为了不让他的名声跟着薛于谦一起毁掉,影响他以后造反拉起队伍。就出主意让他亲自去皇帝面前,请求皇帝收回旨意。 这样一来,就会让人将他和薛于谦划开界限,说明他是真的为了百姓,为了正义,不惜以身犯险。 不出意外的,皇帝再次震怒,让宫人打死他。 原本的计划,是让道长以天象一事为由,借机让皇帝放过他。 只是轩熙公主比道长过来的早,否则,他恐怕是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莫叔是真的关心他,想要为旧日的主子报仇,还是为了自己的仇怨。 一目了然。 反而是这次轩熙公主没有因为救自己一命,胁迫自己,就这么简单的放自己回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竟是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做法。 似乎是有些相信她,知道她不会对自己不利。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 大街上,肖苏苏身着锦袍,手中握着折扇,身后跟着梅文华。 肖苏苏在街上东看看西晃晃,梅文华跟在身后尽量把头压低。 “殿下,我们去哪里?”他忍不住问道,要是让人看见他和轩熙公主在一起,恐怕会认为自己是她的面首。 毕竟这位公主对薛家大公子紧追不放,又和薛家二公子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就连他这个一直陶醉在工匠活里的人都知道。 肖苏苏用手指向户部尚书府的方向:“去找薛长宁!” 我可以先回去吗? 梅文华蠕动嘴唇,刚要说出口,就听前面之人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抬眼望去,是有几个泼皮在调戏一个姑娘。 前面的轩熙公主已经快步上前去。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公主喜欢管闲事!心中想着,梅文华也大步跟了上去。 “你们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姑娘身边的丫鬟仰着头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几个泼皮吼道。 即使被人拉扯着,丫鬟依旧高傲。 被骚扰的姑娘倒是临危不乱,冷眼看着几个泼皮,闪躲着他们伸来的咸猪手,但终究没有几个男子力气大。 还是被几人上下其手。 “你们会为自己所做之事后悔的!”被骚扰的姑娘眼神冰冷,说出的话更是透着凌厉。 几个泼皮闻言,皆是大笑出声:“哦!呵呵呵!” 肖苏苏见其中一人的咸猪手向姑娘的下巴摸去,她立刻抓住那人手腕。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她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呦!还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小白脸,就你这瘦弱的身子还想英雄救美?”一个挺着猪肚子的泼皮,露出满口黄牙。 这话落下,其余三人纷纷嘲笑出声。 众人哈哈大笑着向肖苏苏这边走来,同时也放开了那姑娘和她的丫鬟。 见他们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肖苏苏撸起袖子,当自己的格斗,拳击是白学的。 第十章 英雄救美 其中一个头发竖着,两道八字眉的泼皮率先靠近,肖苏苏先出手为强,一个扫堂腿将那人摔倒在地。 其余几人见此,纷纷上前。 肖苏苏手撑身旁的石头,借力跃起将其中一人踹翻在地。另一人正好过来,她一拳打在那人面门上。 仅剩一人想要过来抓住肖苏苏,她抓住那人手腕一摔,只听一声脆响,惨叫一声,顿时脸色发白。 肖苏苏拍拍手,似乎是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举高临夏的看着躺倒在地的几人。 瞬息之间,几人全部躺倒在地。 虽说一人只有一拳,一脚,但她用尽力气,就算是只有一拳打在那人脸上,也足以让他脑子混沌。 她转身,正要让身后的梅文华叫京城防卫司的人过来,几个泼皮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溜了。 梅文华眼睛瞪的向一双铜铃,尾巴微张,呆滞的看着这一幕。 那姑娘也是看着这一幕,肖苏苏冲她点点头,道:“以后出来尽量多带些人!” 说罢,就要去找薛长宁,她还要把身边这个人引荐给薛长宁。 转身之际有些恍惚,自己见义勇为,都见到判官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职业病,得改! “公子!”身后姑娘清冷的嗓音响起。 肖苏苏回头,就见那一张冰山脸,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姑娘走了过来,露出一个微笑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不如小女子请公子去喝酒,一表谢意。” “不用!你以后小心点就是。”她摆摆手。 小丫鬟接话道:“我家姑娘是真的想要答谢公子,希望公子成全。” 两人同时看着肖苏苏,她也只好同意。 …… 酒馆内,人声吵杂。 肖苏苏身后站着梅文华。 姑娘身穿白衣,头上没有多少饰品,给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清冷美,身后站着丫鬟。 有些像神雕侠侣里的神仙姐姐。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姑娘开口问道。 肖苏苏随意道:“我名钰,姓萧,你称呼我为萧公子就好。” 姑娘也介绍道:“我叫洛泱,这次多亏了公子相救。” 说着,酒菜被小二端上桌。她身后的丫鬟正要拿起酒壶给二人斟满,却被洛泱先行提起酒壶,首先给肖苏苏倒了一杯。 “公子真是好身手……” “姑娘客气了,以后出门要注意安全……” 肖苏苏巴拉巴拉说着,端起桌子上的救一饮而尽,辛辣的刺激让她咳嗽起来,一时咳的红了眼眶。 喝过一口茶后,这才好了许多。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还教育起别人来了。 “我有些啰嗦了,还有事就先走了!”带着梅文华起身,在洛泱含有笑意的目光中走出酒楼。 “姑娘,这位公子倒是有趣,打架厉害,可这喝酒却是一口就让他红了眼眶!”丫鬟似乎觉得这是很又趣的事,说着笑着。 洛泱将面前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斜睨了丫鬟一眼道:“都说会喝酒的是好男儿,可本——额,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丫鬟对笑意更浓,打趣道:“这公子确实长相英俊……” 两人没在酒楼多停留,出门后进了对面的驿站。 推开房门,里面一个老者和一个锦衣公子在八仙桌旁边坐着说话。 锦衣公子身材健壮,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包裹着结实的肌肉。 见进来的洛泱,老者起身行礼:“公主!” 青年壮汉笑着,露出满口大白牙冲她招手:“泱儿,在这大周京城逛的怎么样?这里比起我们大赵国有何不同!” 洛泱回道:“太子皇兄,这里终究和我赵国不同”,接着对老者道:“何老不必如此客气。” “哦!有何不同?”太子赵宏严感兴趣道。 这个皇妹向来不会关心多余的事情,也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兴趣。 可他在问出周国有何不同的时候,从这皇妹身上感觉出她和以往的不同。 “我一向以为这周国的读书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今天却是看到了不一样的。”洛泱想起那个只喝了一口酒,就将自己眼眶都咳嗽红的男子,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赵宏严见此,看向她身后丫鬟。 丫鬟只是回道:“殿下今日遇到了一位公子,倒是和其他人不同。” 洛泱闻言,瞪了身后多嘴的丫鬟一眼。 丫鬟缩缩脖子,不再多问。 赵宏严也没有多问,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会说,更何况现在还是正经事要紧。 “听说现在宫中的公主,只有大周皇帝亲妹妹一人,而且据探子来报,此公主和皇帝的感情极好,大周皇帝极有可能不会答应和亲一事。”他收起玩笑的样子说道。 何老摇摇头,道:“我们不光要看皇帝的反应,还要看群臣的反应。要是群臣担心不答应和亲会引来我赵国怒火,引起刀兵战火,那大周多半是国库空虚。” 洛泱公主则是没有两人那样严肃,她开口道:“想要知道周国的国力如何,仅仅看他们的百姓生活和边关将士的情况,就足以看出一二了。 我们这次要是直接对大周用兵,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薛府。 肖苏苏两人站在床前,看着薛长宁将一碗药汤一饮而尽。 “他可是个人才,以后就跟着你了,先和你熟悉熟悉,以后上值的时候也好相处。”肖苏苏道。 薛长宁点头,既然轩熙公主要派人监视他,如果不同意,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要是派人在他身边暗中监视,还不如收下一个自己知道的人。 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干脆,提前准备好的一肚子劝说的话只能吞进肚子里。 寻了一个椅子,坐在他床头。 肖苏苏闲聊随意问道:“你知道赵国使臣来京的事吗?” 点点头,薛长宁道:“听说过,他们大张旗鼓的过来和亲,公主恐怕要嫁到赵国去了。” 她翻一个白眼,自己上次过来,薛长宁是各种赶她走。 这次不仅和她答话,还越发温和,甚至她从他的嘴角看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 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她开口道:“长宁向来足智多谋,不知有什么办法让我不嫁过去?” 这话有几分看不惯他的幸灾乐祸,也是真的想要别人为她出主意。 可她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薛长宁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自己。 自己都要火烧眉毛了,还是先回宫见见那个皇兄,毕竟此事还是皇帝做决定。 正要起身离开,就听薛长宁开口道:“大周人一向都是最为讲究运势的,如果公主的八字和他们的人相克,他们是不会同意和亲的。” 一瞬间的讶异也遮不住肖苏苏的喜气,她现在就要去礼部。 “不过……”薛长宁摇摇头,一副事不可为的样子。 “怎么了?”肖苏苏问道。 薛长宁解释道:“一般和亲,他们是不会只选择一个皇子,而是先看八字,哪个和公主合适,就是哪个。” 这……,就知道他不会如此好心! “哼!”冷哼一声,肖苏苏离开薛府。 …… 回到宫中,肖苏苏就立刻去太和殿找便宜皇兄。 只是今日的太和殿大门紧闭,一向跟在皇帝身边拍马屁的太监站在门外。 “皇兄在里面吗?”肖苏苏问道。 太监谄媚的躬身笑道:“公主要是有事,还是过会再来,陛下现在正忙着!” “皇兄在做什么,连我都不能见吗?”以往轩熙公主可是不用通报就直接闯入太和殿。 太监笑眯眯的,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奴才也不好说,只是陛下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 太监的话音落下,肖苏苏就听见殿中一声惨叫,显然不是暴君的,而是女子的声音。 “啊——!” “呵呵呵!哈哈!”暴君笑声怎么听,让人怎么不舒服。 太监催促道:“公主还是先回去,等陛下得空了,奴才去通知公主。” 肖苏苏看向禁闭的殿门,还是问道:“皇兄在做什么?” “有宫女在宫中偷盗,结果被陛下抓住,现在正在惩治此宫女,殿下还是回去吧,以免脏了耳朵。”太监再次催促。 肖苏苏看看门口两排的禁军,只好离开。 回到自己永寿宫,肚子已经咕咕直叫。 吩咐小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羹,一盘卤鸡翅。 这鸡蛋羹做的可是一绝,肖苏苏连吃三碗。 主要还是碗太小。 正要开始对那盘鸡翅食指大动时,就听咣当一声,似是有人撞了永寿宫的大门 宫中太监宫女走路身影都不敢过大,这是谁如此大胆? 身边兰月向外望了一眼,见院子里的宫人都是着急忙慌。 兰嫣进来禀报道:“有人造反,要冲进皇宫,现在已经将门关上了,然后用重物将门堵上,以免有人冲进来!” 造反? 她连最爱的卤鸡翅都顾不上吃了。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是薛长宁因为身上的伤太痛,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彻底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所以要对皇室动手了吗? 肖苏苏眼睛亮晶晶的,就听兰嫣继续道:“不过要闯进皇宫的都是吴家的私兵,会很快平息,公主不必太过担忧!” 吴家!哪里冒出来一个要造反的吴家! 一道念头闪过,吴家会不会是薛长宁的战略合作伙伴。 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吴家为何要造反?”肖苏苏问道。 兰嫣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肖苏苏这急性子,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说!” 第十一章 夜宴 “这……”,兰嫣一咬牙,道:“听说陛下侮辱了成国公府的少夫人,造反的就是国公府的小公爷。” 肖苏苏不知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该喜,还是该怒。 喜的是有这样的皇帝,简直就是她造反事业上的神助攻。但一个国家的皇帝竟然做出侮辱大臣家眷的事情。 永寿宫的宫人将大门堵得死死的,肖苏苏想到那暴君,不知为何,竟对他的处境有些担忧。 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宫中就传来消息,成国公府的小公爷被抓住了,其余参与造反的人已经全军覆没。 …… 宫门重新被打开,肖苏苏立刻赶往太和殿找暴君。 和亲一事,还是早早说明自己的意愿为好,万一皇帝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答应,那真的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兰月只以为公主在担心皇帝,在一旁安慰道:“殿下,陛下无事,您走慢一点!” 说着追上,将大氅披在肖苏苏肩上。 来到太和殿,这次殿门和以往一样大开,只是守在门口的禁卫一个个都是浑身是血。 有一瞬间的揪心,不知为何? 总不可能是为了那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可还是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走上台阶。一只脚踏进殿门,前方就有一个血淋林的球形物体向她这边飞来。 等那球形物体滚落一圈后在地上落定,肖苏苏紫色的宫装上已经满是血污。 看向落在地上的球形物体,赫然是一个血球,还在不断的流着血,似是……人的头颅。 肖苏苏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止,只觉自己似是被人定在原地,想要立刻逃离可身体却不受控制,想要尖叫,却是发不出声音。 整个世界似乎静止,这剩下她一人。 不停汩汩往外冒血的头颅被长发缠住,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似是深渊地狱里的恶灵一直盯着她。 手触到温热的物体,肖苏苏才觉得自己像是刚从冰水里泡出来的一样,冷的刺骨。 暴君的声音将她的意识重新拉了回来:“皇妹,你怎么过来了?吓到了吗?” 肖苏苏这才觉得自己的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暴君及时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里面软榻上坐下。 刚刚进门的那一幕一直在脑子里回放。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腿有点麻,这才彻底回神。 殿中已经不见一滴血,刚刚落头颅的地板光的发亮,甚至殿中没有一丝血腥气,鼻尖只有清淡安神的龙涎香。 深吸一口气,肖苏苏看向对面一直目光关切的暴君。 “皇--兄!”开口说话时,嗓子像是被掐住。 伸手接过皇帝递过来的水,这才重新试探颤抖的说道:“我不想嫁去赵国。”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颤抖,是因为刚刚受了惊吓。 或者是对面前暴君的恐惧。 虽从刚开始就知道暴君残忍,可这和直观的看见给她的感受还是不同的。 原本想了很多劝说的话,可是现在却只有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暴君笑了,露出大男孩般干净的笑,伸手过来欲要抓住她的手。 肖苏苏下意识躲开,暴君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见此,想要说些什么补救。 就见暴君重新拉过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朕可以负天下人,可哥哥永远不会负妹妹!” 肖苏苏只觉心脏微微颤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紧接着,他继续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亲人,我们血脉相连,你是不相信哥哥吗?” 说罢,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殿内的宫人不知都去了哪里,一时之间安静无声,空气有些稀薄。 不知是不是受原主的影响,肖苏苏只觉心里酸涩,想起暴君小时候的种种事情。 他虽是宫中唯一一个皇子,却是一个低等嫔所生。从出生就被迫离开生母,在皇后名下教养。 在皇后没有怀孕前,他由奶娘照顾,皇后也偶尔关心一下,过的还算好。 可在皇后怀孕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有了亲子的皇后,那里还会容得下一个别人的儿子,更何况这个别人的儿子还占了长子的名分。 想到那个在太监手里抢到猫食,就狼吞虎咽吃下的小小身影。 那个被宫人扔下池塘淤泥里,不断求救却只引来嘲笑和踢打的小小身影。 那个毫无反抗之力,而任人宰割的小小身影。 肖苏苏对他的所作所为竟生不起怒气。 只可惜皇后最后生下的是位公主,后来皇后担心这个养子在登基后自己不好控制,就在暴君的膳食里下毒。 这毒药,只有皇后一人有解药。 恐怕皇后怎么也想不到,即使自己给暴君下了毒,暴君在先帝死后,就派羽林卫对她的母族屠杀殆尽,她自己也是被千刀万剐而死。 “妹妹放心,我会力排众议的!” 皇帝的声音把肖苏苏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 三天后,赵国使臣进宫。 晚宴,殿内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钟声叮咚,酒香四溢。 上首的龙椅上,坐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 他慵懒的靠在扶手上,眼珠滴溜溜的打量下首两侧的官员,眼中不时透出狠戾之色。 最后,将目光放在左侧下手位置的几人身上。 一个年龄大的老官员,两个年轻官员。 这几人穿着灰色官服,显然和殿内其他官员的服饰不同。 几人兀自说着悄悄话,暴君眯起眼睛。 随后,将目光移开,看向肖苏苏的方向。 肖苏苏一身男装,坐在皇帝下首最末尾处喝酒。 一曲毕。 身着灰色官服的老者站起身,向皇帝施了一礼道:“我国主派我等前来,是为了和贵国百年交好。” 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踏折子:“这是我国国主交给贵国的国书,还请大周陛下御览。” 肖苏苏看向使臣中的一人,此人很是眼熟。 仔细看过。这才想起是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位被几个泼皮缠住的姑娘。 原来是赵国人! 皇帝接过太监递上来的国书,草草扫了一眼,就将国书仍在桌子上。 冷声道:“呵!我大周的公主很多,既然贵国想要和我国交好,朕自然不会拂了贵国的好意。” 吩咐道:“请公主过来!” 身边的太监应声而去。 不一会,太监就带进来一位女子,此女子遮着面纱,看不到面容,但身形比使臣中身材最为健壮的男子还要壮。 肖苏苏见兰月在众人的目光中先是对皇帝行了一礼,对使臣点头示意。 “这……”,使臣看着兰月笨拙的动作,肉堆起来的身子,瞠目结舌。 “怎么?贵使有什么话要说?”皇帝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用手拄着头。 老者张张嘴,不知要说什么。 太子赵宏严站起身,道:“陛下可是在开玩笑,据我们了解,贵国公主可没有这样的。” 肖苏苏叹了一口气,想起原主就是为了自己的风头不被抢,所以才选择兰月跟在身边服侍。 至于想要谋害原主,现在消失的无影无宗的兰嫣,就是因为引得薛长宁看了一眼,被原主划伤脸。 “贵国使臣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嫌弃我国公主,那还说什么希望结百年友谊!”暴君怒不可遏,一掌拍向桌子,震得餐盘跟着叮铃咣啷。 洛泱起身,解释道:“大周陛下息怒,只是这和我们听说的有所不同,这才有此一问。” 舞乐停下,殿中所有人将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 其中,一个中年武将见皇帝如此,生怕向来做事毫无顾忌的皇帝在他国使臣面前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疯狂事。 毕竟皇帝在暴怒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疯过, 他也离开位子躬身道:“请陛下息怒!” 肖苏苏同样走出位置,先是向皇帝行礼过后,道:“我国公主都是在皇宫生活,不知使者是从哪里听说了公主长相?” 几人闻言,都是看了过来,面上掩不住的惊讶。 一般坐在最末尾的都是陪衬的小官,几人从最开始就没有朝这边看过。 没人会想到在皇帝和外国使臣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官敢插嘴。 其余官员也是望了过来。 其中认识肖苏苏的官员面色各异,有的摇头叹息,有的目光复杂。 主要还是这位公主一直在外胡作非为,真有不少人见过。 洛泱这才注意到殿上还有救过自己的公子,想说些什么,奈何场合不对。 太子赵宏严道:“只是听说罢了!” 皇帝出声,转开话题道:“既然使者来了,就在京中多留几日。” 殿中满是酒精味,官员开始交头接耳说话,如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响。 肖苏苏喝了果酒闷得慌,她位置靠后没人注意,就从殿中溜了出去。 洛泱想要寻机会和肖苏苏说话,可转眼之间,身后的位置已经空空。 …… 宫灯影影绰绰,肖苏苏站在走廊发呆。 要是有一天薛长宁真的夺得这大周的江山,那暴君会如何? 晃晃昏沉的脑袋,肖苏苏自嘲一笑。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萧公子!” 回头,就见是洛泱向她走来。 第十二章 这不是轩熙公主 “公子喝不了酒,为何喝这么多?” 肖苏苏喝了酒,又在外面吹风,面色也显出不自然的红。 “赵国还有女臣子?”肖苏苏随意问道。 洛泱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公子可是后悔帮我?” 肖苏苏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走廊上,一时无话。 就在肖苏苏觉得外面有些冷,想回殿中的时候,眼角一道寒光在身旁一闪而过,下意识躲远。 “咣当”一声脆响。 回过头,只见一只羽箭将洛泱手里的刀子射断。 举目望去。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不见踪影。 洛泱的胳膊被箭头擦伤,汩汩流血。 “快找太医!”肖苏苏对守在门口的侍卫喊道。 侍卫应声而去。 有人在宫中行凶,而这些侍卫竟然无动于衷,是谁指派的刺客,肖苏苏不用想也知道。 不知殿中这短短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暴君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赵国使臣。 “姑娘…我先扶你去侧殿休息!” “这大周皇宫的防卫竟然如此松懈!”话虽如此,但还是能听出她已经对这件事了然于胸。 等再次来到接待使臣的大殿。 殿内吵杂一片,皇帝靠在龙椅上,眼神轻蔑地看向下方两个使者。 太子赵宏严开口道:“大周陛下如此任性妄为,难道就不担心因为自己的行为引起两国交兵。” “我赵国虽然这次是来和贵国交好,可要是大周不领情,我们的百万大军也不是养着好看的!”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这赵国和大周路途遥远,你们在路上遇到劫匪,或者豺狼虎豹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你……你们简直是在侮辱我国,你们给我等着!”老者颤抖的手指向皇帝。 欲要甩袖离开。 肖苏苏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加快脚步走进殿中。 皇帝则是吩咐禁卫道:“拦住他们,今天你们别想走出这个大殿!” 殿中两旁的禁卫立刻站成一排堵住门口,一个个头戴盔甲,只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二位使者。 让人亳不会怀疑,要是皇帝下令动手,这些人真的会杀了两位使者。 廖将军向皇帝行礼道:“陛下息怒!” 肖苏苏看向了他,在皇帝盛怒的时候,只有这位廖将军站了出来。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 这位廖将军的祖上是和大周太祖一起打天下的,手里有免死金牌,并且太祖当时承诺这些人,只要不是造反,或是做出什么损害朝廷利益的事,皇帝不得轻易降罪。 只不过那些祖上和太祖一起大江山的人很多,他们现在也都是大周的老牌勋贵,可他们现在想着给自家捞银子。 只有这位廖将军,一直劝谏皇帝。 他的忠心是肯定的,不过就是太过愚忠,这也导致他最后没有答应投向薛长宁,在战场上被利剑射死。 廖将军开了口,其余官员纷纷附议。 “请陛下息怒啊!” 太子赵宏严之前对这位皇帝的了解,只是他残暴,喜好享乐,不喜朝政。 只是没有想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做起事情来完全不考虑后果。 他们只是对皇帝施压,想看看皇帝的态度如何,从中推测出大周的现况,和有没有打仗的实力。 没想到皇帝不高兴后直接暴走,要将他们几个杀死在大周皇宫。 他可不认为这是皇帝有底气和他们赵国打仗。 无论再有底气的人,都不会做这种给别人送把柄的事。 “陛下息怒,不如让赵国使臣在京城多住几日,等陛下消了怒火再行商议!”肖苏苏使劲冲皇帝使眼色。 皇帝起身,走下龙椅,兀自走出大殿。 殿中的禁军重新站好,剑拔弩张的气氛缓了下来。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宣布宴会结束。 大臣纷纷离开,赵国使臣不敢多做停留。 肖苏苏等人走光后,还是坐在原位。 她知道皇帝为何会做出如此过分的举动。 也知道这些大臣都是如何想的。 想必皇帝是防止在明天早朝的时候,大臣们纷纷上奏,支持和亲。 那么即使身为皇帝的他,在大臣的意见一致时,也不得不服从。 …… 次日一早。 肖苏苏起身后,脑袋发涨。 这才想起自己昨日在宴会结束后,昏昏沉沉独自喝了一大坛酒。 兰月见此,端来一大碗醒酒汤。 肖苏苏接过,一阵阵苦味让她怀疑这是药而不是醒酒汤。 早膳摆上来,是一盘小鱼和一盘青菜。 肖苏苏大口扒饭,觉得瞬间自己有活了过来。 炸的小鱼干也是柔嫩皮酥。 “咳…咳咳……” 鱼刺竟然卡在嗓子了。 “殿下,奴婢这就去找太医!”说罢,风一样离开。 太医来的很快,好在鱼刺卡的不深,被太医用镊子夹了出来。 “薛长宁的伤如何了?”好像就是这位太医一直再给薛长宁治伤。 太医头上已经显出银丝,回道:“薛公子的伤卧床休养数日就能好,只是旧疾不是那么好医的。” 看着一盘炸的金黄的鱼干,肖苏苏没了吃它的兴趣,随意问道:“什么旧疾?” “五脏六腑都有问题!”太医说着摇头,背着医药箱离开。 薛长宁和她每次见面都在受伤,肖苏苏很怀疑以他的身体,可以撑到造反吗? 吩咐身边兰月:“你去太医院拿些药材,我们去趟薛府!” …… 来到薛府,薛长宁一身白衣在躺椅上看书,身上随意盖着小毯子,发丝随意绑起,一副慵懒的贵公子晒太阳图。 听见脚步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书本上。 肖苏苏也不好打扰别人学习。 只好随手在薛长宁身侧随意拿起一本书来读。 看书名,是游记一类的书。 随意翻看几页,上面都是各地的风俗人文。 不光有大周国的,还有周边国家的一些风俗地貌。 肖苏苏翻看着,几行字让她定住目光。 这是关于赵国的风俗和民间趣事。 上面的故事是一个男子为了吃饱饭去军中当兵,可在军中他还是吃不了饱饭,后来只能去当劫匪。 故事下面还写了时间,是一年前记录的。 薛长宁的声音响起:“公主什么时候喜欢看书了?” 肖苏苏回过神来,随意答道:“只是看故事!” “写这本书的作者周游列国,这更像是他所见所闻的日记。”薛长宁说着,咳嗽一声。 他身边小厮命人摆上桌子,端来饭菜。 “公主如果不嫌弃粗茶淡饭,可以一起用膳!”薛长宁邀请道。 与其说是邀请她一起用膳,不如说是客气一番。 肖苏苏看到端上来的有蜜饯,桂花糕飘出香甜的气息,还有那最喜欢的炖肉。 口水不知觉的流下来。 早上因为一根鱼刺卡住,没有吃饱。 她咽下口水,矜持的点头:“既然长宁邀请,我也不好抚了你的美意。” 等薛长宁先是夹了一口青菜,肖苏苏伸出筷子,加住桂花糕塞入口中。 入口即化,甜味总是能让人愉悦。 薛长宁放下筷子。 肖苏苏见此,疑惑的看向他。 薛长宁道:“最近没什么胃口!” 肖苏苏这才发现他眼下乌青,似乎是没睡好,精神恹恹的。 为了别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不下饭,而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在心情好点时候也喜欢吃。 前者是在用美食安慰自己,后者是用美食庆祝。 肖苏苏捏捏自己的脸颊,好像长胖的了。 看看手中的筷子,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美食在前,还是吃饱了再减肥也不迟。 只是桂花糕一盘只有五块,还很小。 薛长宁夹去一块,就剩四块,她还没怎么吃盘子就空了。 忽然,盘子上多出一块桂花糕。 “只剩一块了!” 肖苏苏没想到薛长宁会把自己的夹给她。 这人不是一向都厌恶自己吗? 嘴上说道:“这…怎么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则是不停,将桂花糕夹入口中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含糊。 饭菜撤下。 薛长宁让人端来山楂汤。 喝过汤后,肖苏苏觉得食物真的有治愈心情的功能,本来为和亲一事发愁,现在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可爱。 甚至就连薛长宁对她的态度都温和许多,并不是以往客气的温和,而是亲近。 两人沐浴在初春的晨光下,肖苏苏一双清澈的桃花眼打量着薛长宁的院子,嘴角粘着桂花糕屑。 微风吹动她额前碎发,露出桃花瓣的花钿。 微歇的晨光照在她白透的脸上,似是一直精灵来到凡尘。 薛长宁转过眼睛,看向手里茶杯。 仆人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将冬日冻坏的花用新苗补上。 肖苏苏吃饱了无聊,也跑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种植。 “这是什么花?”她回头问道。 仆人回道:“这个是小雏菊,去年冬日冻坏了些,现在把这些都补上。” 现在只是一根根光秃的枝干,看不出什么。 肖苏苏拿起一把幼苗,学着仆人的样子,将幼苗放入挖好的坑中,再填上土,从旁边的水桶中舀一勺水浇上。 “咳咳!咳!” 听见咳嗽声,肖苏苏回头,薛长宁也正在看向这边。 她冲他笑着指向那些自己栽好的幼苗。 咱可不白吃你的桂花糕。 薛长宁目光深邃,看向阳光下手上沾满泥土的轩熙公主。 他可以肯定,这不是轩熙公主。 因为那位公主在采摘花朵的时候,都是用帕子先将花枝包住,生怕弄脏自己的手。 轩熙公主不会像面前之人一样,吃桂花糕时像个小松鼠,脸颊一鼓一鼓的。 面前这个小公主,似乎更讨人喜欢些。 第十三章武器 肖苏苏回到宫中,就见官员正好下早朝。 从成群出宫门的官员里找了一个自己认为相熟的人。 “今天的早朝上,不知众人对和亲一事怎么看?”肖苏苏问道,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虽然皇帝已经答应,但官员的想法也很重要。 如果官员都不同意,皇帝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大周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她拉住问明情况的人,正是对她嫌弃无比的京兆尹。 京兆尹停下,面色严肃,思虑片刻道:“早朝时,赵国使臣正式提出和亲,并说出两国交好的话来,我国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拒绝和赵国交好,陛下虽极力反对,但我大周的国库着实撑不起一场大战的损耗。” “那朝中大臣都如何说?”肖苏苏追问,看来这次的事情有些难办。 京兆尹叹口气,道:“刚刚赵国使臣还拿着他们新铸造的铁器在早朝时炫耀,这铁器我国也造不出来,几位将军都看过铁器,认为我们的士兵的刀剑远远比不上。” 国库空虚,刀剑也不好,这还要怎么打仗? 肖苏苏即使没有听到众位官员对和亲的态度,但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是支持和亲的。 “有人反对和亲吗?”肖苏苏问道。 京兆尹回答道:“只有几人反对,廖将军认为赵国这是在威胁我国,我们不能让赵国欺压。可……在赵国使臣拿出新铁器的时候……沉默!” 肖苏苏也想叹气。 …… 肖苏苏垂头丧气的回到宫里,神思不属的端起一杯茶,茶杯没拿稳,“嘭!”一声掉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碎瓷,肖苏苏眼睛一亮,想到宫宴那晚刺客行凶一事。 洛泱手里的刀,被伪装成刺客的宫中禁卫一箭射断。 他们的炼铁技术既然如此好,为何使臣佩戴的刀竟然会被一箭射断? 虽说宫中禁卫用的刀剑比军中要好一些,可赵国的刀剑也太过脆弱了。 思及此处,肖苏苏眼睛更亮,从椅子上窜起来,想外走去。 “殿下,陛下宣您过去!”兰月在身后喊道。 肖苏苏却是不理会,她想到了从那本游记上面看到故事。 一个赋税高的吓人的国家,一个军中将领都吃不饱饭的国家,拿什么打仗。 更何况如果赵国皇帝真的想要打仗,根本不会派使臣来大周用和亲威胁,这等于是提前告诉大周,自己要打你,请你做好准备。 有谁攻击对方前,会好心的告诉对方做好准备。 如果把赵国和大周比做两个人,那么赵国更像是那些恐吓者,赢不过对方最后放狠话的人。 思及此处肖苏苏的脚步加快。 炼铁技术好算什么,她会制造的武器可比刀剑厉害,保证可以让赵国大开眼界。 兰月拦不住肖苏苏,只好听话的备马车。 “殿下,您要去哪里?”兰月问道。 “去廖将军家,……不,去军营找廖将军。”肖苏苏急切道。 现在大周的官员显然被恐吓到了,既然赵国要恐吓自己,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更何况赵国这次来和亲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探大周国的实力。 …… 马车来到东郊营。 肖苏苏在门口就能听到士兵操练的喊杀声。 走进军营,里面是光着膀子的大汉,他们跟着教官的动作挥舞着手中大刀。 肖苏苏在门口亮出证明身份的玉佩,门口守卫立刻进去通报。 肖苏苏则是站在旁边观看士兵训练。 “公主,这里的男子都光着身子!”兰月说着,撇开目光,不看校场。 训练时不穿铠甲,一是因为太重太热,二是因为打造铠甲不易,要在战场上穿。 肖苏苏则是看的津津有味,要说这里的士兵训练时,可比他们在警校时卖力的多,主要还是武器不一样导致的。 用刀拼杀是个体力活,虽说用枪也要训练,可想比起来,抡起一个十几、二十斤的大刀更要力气。 他们的训练的动作很简单,都是拼杀时的刺,砍、挡等。 肖苏苏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廖小将军这才出来。 廖将军的长子,廖伯兴。 他一身黑色劲装,身材高大,矫健结实的肌肉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健康的麦色皮肤,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人,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向着门口这边而来。 原主和这个廖伯兴小时候玩的好,长大后没再接触渐渐疏远。 “廖小将军,小人就先告辞了!”下人打扮的人和廖伯兴告辞后,向肖苏苏这边多看了几眼。 肖苏苏也没在意,毕竟军营里有个女子,是会让人多注意一眼的。 “子游,廖将军呢?”子游是他的字,肖苏苏如原主一般,直接称呼他字。 见到肖苏苏,他露出一丝微笑,欲要行礼,被肖苏苏拦住。 “不必如此客气。” 廖伯兴也停下动作,道:“家父出去了,不如公主先在里面等着!” 肖苏苏只是想要把自己知道的火药配方告诉廖将军。 现在看见廖伯兴,觉得和他说或许更好,廖将军总是不苟言笑,加上常年在军中,身上自有一股子煞气,让人站在旁边有些怕他。 “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最近在杂书上看到一种威力很大的军中武器,所以想要和将军探讨一番!”肖苏苏说着,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兴奋道。 毕竟她要是凭空会做炸药,总会引来别人怀疑。 廖伯兴一直在军中,对于工部制造的武器基础上,也会自己设计创新一些。 听到自己最为感兴趣的地方,他脸上的笑容放大,道:“我们到里面校场上谈!” 外面的大校场是士卒训练的地方,里面后院还有一个小演武场,廖伯兴平日里独自训练。 两人来到后院,这里有各种武器,刀枪棍棒,弓箭靶子等。 肖苏苏看着,有种亲切感。 她前世也喜欢弓箭一类的武器,平日里喜欢自己练练。 看见大弓有些手痒,满怀希望的看向廖伯兴:“我可以看看吗?” 廖伯兴点头:“公主小心些,别被利箭所伤。” 肖苏苏心中哼了一声,弓箭我也会用的,等下就让你大开眼界。 伸手就去拿,可惜的是一只手没有拿起来! 用两只手拿,尴尬的是两只手只能勉强将弓拿起来,想要用这个弓射箭简直不可能。 廖伯兴见此,从她手里拿过弓,取过一支箭,挽弓搭箭,一道破空声响起,箭头插在了远处的箭靶上。 “我们还是说说新武器的事吧!”肖苏苏道。 “我说的那种武器,需要用硫磺、硝石、木炭来作为原材料……如果要用的话,还需要多次试验!” …… 薛府。 正午的阳光照在大地上,薛长宁坐在窗边练字。 身旁一个下人躬身汇报着:“根据小人在军营所见,廖家军最近比以往的操练要多,可能是廖将军在备战。” 薛长宁点点头,这次和亲的事要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起战争。 他和廖伯兴是好友,一则是佩服他的为人,二则也是为了了解军中动向。 “下去吧!”他提起纸张,吹了吹没干的墨迹。 准备再写一张。 发现尽忠站在原地踌躇。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尽忠不知该不该告诉公子轩熙公主的事,犹豫片刻,还是道:“小人离开军营的时候看见轩熙公主了。” 薛长宁的手一顿,扬眉问道:“哦!她在军营做什么?” 好像轩熙公主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干。 回想片刻,尽忠回道:“回公子的话,见到轩熙公主的时候,她站在门口看士兵操练,是去找廖小将军的,不知有何事!” 想到肖苏苏看着一群光膀子的男人,还去找廖伯兴,他就一阵心烦意乱。 …… 在军营里呆了一下午,肖苏苏这才回到皇宫。 刚在永寿宫坐下,就用兰嫣禀报道:“殿下,薛公子来宫中找您,结果您不在,他就回去了。” “薛长宁找我?”肖苏苏很是惊奇。 这人不是一向视自己如洪水猛兽吗?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道。 兰嫣回答:“今儿下午,薛公子刚走您就回来了。说是他的伤已经大好,可以上值了。” 肖苏苏陷入纠结,要不要让他来上值,万一他身体出了什么事,小命不保怎么办。 那扶风弱柳的身子,今天早上还吃不下饭,眼下乌青,咳个不停,怎么就突然好了。 她吩咐道:“你去薛府一趟,就说宫中不缺他一个侍卫,还是先养好伤再来也不迟。” 兰嫣应声而去。 …… 薛府。 “你是说殿下不让我去上值!”薛长宁盯着面前兰嫣。 “是!殿下担心公子身体,所以让奴婢转告公子,伤好利索了再进宫也不迟。”薛长宁的反应让兰嫣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本以为他听见不用进宫的消息会高兴。 可薛长宁现在似乎有些恼怒! 他在恼怒什么? 兰嫣把话带到,也不多停留,当下告辞离开。 尽忠从门口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公子,该喝药了!” 薛长宁似是没有听见,呆呆的看着门口,兰嫣离开的方向。 只觉心中酸酸涩涩的,有些失落,但又说不上来在失落什么。 第十四章 炸弹实验成功 两日过去,皇帝早朝依旧不同意和亲,朝臣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入宫中。 丞相连翻上书,劝说皇帝同意和亲,皇帝只在朝臣的折子上用红色朱笔画上大大的红叉。 朝臣无法,竟是来永寿宫求见公主。 兰嫣看着朝中大多官员守在宫外,只有一句话:“公主殿下不在宫中,各位大人还是请先回去!” “公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周陷入战乱吗?”丞相在前面冲宫里喊道。 其他官员纷纷附和:“陛下和公主兄妹情深,不愿公主远嫁,但公主也得替陛下,替我们大周想一想!一旦战火烧起,将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说着,永寿宫外堪比菜市场一样热闹。 兰嫣只不断重复:“公主不再宫内!”额头已然急得冒汗。 公主确实不在宫内,这些大臣她是得罪不起,一时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长宁过来上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公主的丫鬟站在宫门口,官员们群情激愤,说的慷慨之昂。 兰嫣看见薛长宁过来,眼睛一亮,就像看见救命稻草。 自己没办法把这些人劝走,薛公子想必是有办法的。 想着,就要走向官员身后的薛长宁面前,可忽然想到上一个兰嫣的下场,顿时停住脚步,纠结无比。 薛长宁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会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上前去,走到宫门口,和众位官员面对面。 众人见到他,喊叫着让肖苏苏出来的声音倒是小了,只是一群官员更像是无数只苍蝇一样,偷偷打量着薛长宁,低声谈论着。 薛长宁上次为了劝谏陛下差点没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此事见到他站在永寿宫门口,大家也知道是他被逼过来上值的。 此时,恐怕最想将轩熙公主嫁出去的不是他们,而是薛长宁。 丞相见此,先是上前寒暄一番,对薛长宁的身体状况关心两句,道:“不知薛公子对和亲一事如何看?” 薛长宁见丞相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自然猜的到他的想法。 他看向后面的其他官员,只道:“众位大人还是先回去,毕竟围在公主宫外也不合适,众位的意思我会转达公主的,想必公主也不会拿大周开玩笑!” “薛公子,你现在是有罪之身,被陛下赐给公主,那就是公主的人,你真的会劝说公主和亲吗?”其中一个官员的声音极为突兀。 抬目望去,薛长宁就见是工部右侍郎。 众人也向这边看来,露出狐疑之色。 现在薛长宁可不是以前尚书家的大公子了,而只是一个有罪之人。 想要再次入朝为官,恐怕也就只有轩熙公主能够帮他。 “我们都不希望燃起战火!”薛长宁捂住嘴巴咳嗽着,似乎这两句话让他旧伤复发。 兰嫣见此,又往旁边挪了挪,似乎薛长宁有什么传染病。 “等公主回来,我会通知各位大人,这样可以吗?”薛长宁直到咳的似乎嗓子都沙哑,这才停下。 众人都是在早朝上受了皇帝的气,这才堵在永寿宫门口,现下已经正午,一个个都是饥肠辘辘。 其实早就想回去,可也没有人敢说出来,毕竟他们都是国之栋梁,心忧国事,哪里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国事呢! 现在薛长宁已经保证他们可以见到公主,众人交头接耳。 “那我们就等着薛公子的消息了!” 看着众人终于退散,兰嫣长舒了一口气,回头就见薛长宁在自己身边,心又提了起来。 “薛公子,殿下不是说让您伤好了过来吗?”兰嫣见薛长宁走进,不自觉的往后退,口中问道。 闻言,薛长宁停住脚步,蹙了蹙眉头道:“我的伤不碍事,麻烦兰嫣姑娘进去通报公主!” “公主确实是出去了,奴婢先告退了!”说着,兰嫣转身就去开永寿宫的宫门,似乎身边的人是洪水猛兽。 薛长宁一把扣住门边,问道:“去哪了?” “去京营找廖小将军了!”兰嫣说罢,立刻关上门。 永寿宫的门被关上,薛长宁站在原地,风吹动着他的衣袍。 …… 京郊营。 “嘭!!” “哈哈哈哈!成功了!” 墙轰然倒塌,泥土四溅,周围的士兵一个个捂住耳朵,还是觉的自己心脏都跟着震了一下。 廖伯兴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一个没有他拳头大的东西,竟让将京营的半边墙夷为平地。 地面上被震的足有一米多的坑。 就光是这爆炸的声音,就足以让敌人吓破胆子。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一直认为一个国家的军事武器,主要还是得看炼铁技术。 可眼下这……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东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炸死敌人。 呆愣片刻后,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肖苏苏。 只见肖苏苏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欢呼雀跃,而是眉头微促,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您在想什么?” 肖苏苏摇摇头。 这种炸弹看起来虽威力大,但不能控制引发炸弹的具体时间。 要是在战场上,炸弹丢到敌人一边没有立刻爆炸,敌人完全可以跑掉,或者把炸弹重新扔回来。 这样一来,可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更何况,这炸弹还不能下雨天使用,炸药会受潮,在运送的时候也很危险,要是不小心是会炸死人的。 “有了这个东西,赵国就算是有再好的炼钢技术算什么!”廖伯兴明朗的声音豪爽的大声道。 周围的士兵也跟着叫好。 肖苏苏露出一个笑,就算这个炸药有再多的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唬住赵国使臣是完全足够的。 其它的不足之处,以后可以慢慢完善。 “公主究竟是在那本书上,看到制作这种武器的方法?”廖伯兴起初的兴奋后,也恢复严肃,追问起来。 肖苏苏早就想好了说辞道:“那书其实是制作烟花的书,我听说有的时候烟花作坊会炸死很多人,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廖伯兴恍然大悟,对她很认真郑重的抱拳拱手道:“公主真是聪慧。” 她有些脸红,摆摆手。 接着道:“这东西还有很多问题,我们还要再改进!” 廖伯兴点头,转身对士卒喊道:“炸毁的墙把它重新砌起来!”回头,对她道:“我们单独谈!” 虽说家在京城,但他一直也是住在京营。 “殿下从一大早过来还滴水未进,不如边吃边聊!” 京营士卒平日里吃饭的地方在西南角,是个百人的大餐厅。 里面的木桌木凳摆放整齐,没有什么多余装饰。从这里倒是可以看出一丝铁血的气息。 “这里简陋,公主勿怪!” 两人对面而坐,没有尊卑男女的礼节。 这在肖苏苏看来很是平常,但在廖伯兴看来,公主这是将他当成自己人,还和小时候一样。 “还记小时候,我经常带你来军营,你要骑马射箭,只可惜连马都上不去。最后还是我扶你上去的,结果你却是怕高骑上马后就哇哇大哭!你胆子小还爱逞强!”廖伯兴追忆往昔,脸上也没有多少严肃之色。 肖苏苏想到轩熙公主,不知道小时候一个喜欢逞强的爱哭包,怎么最后就变成了嚣张恶毒的公主。 她点头笑着附和。 厨子将菜端了上来,一个素菜,两碗汤饼。 “小将军,薛公子来了!”士兵在门口通报道。 肖苏苏闻声抬起头,就见薛长宁站在门外。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两人,让肖苏苏有些心虚。 她为什么要心虚呢? “薛兄来了,如果不嫌弃就一起!”廖伯兴站起身来,笑着招呼道。 吩咐厨子再做一碗汤面。 “打扰廖兄了!主要是朝臣都围在永寿宫外求见公主,我这才找到这里来!”薛长宁走进,在两人旁边坐下。 廖伯兴闻言瞬间严肃,愤愤不平的冷笑道:“这些官员就知道和亲!呵,和亲要是能解决问题,当年的战争就不会发生……”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摇头笑道:“不谈也罢!” “看样子,廖兄是不想让公主和亲?”薛长宁看似随意问道,实则目光瞥向肖苏苏。 想看看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廖伯兴大笑道:“你来迟了一步,刚刚新武器试验成功了,要是赵国看到这新武器的威力,想必是不敢再提什么和亲之事!” “难道廖兄为了公主,最近研究了新武器?” 廖伯兴一向喜欢摆弄一些武器兵法,研究新的武器也实属平常,尽管他向来神经大条,也听出了话中的不对劲。 想到薛长宁和轩熙公主指之间的重重纠葛,知道可能是被误会了。 解释道:“这种武器还是殿下提出来的,拿到我这里试验。” “只是可惜这武器有很多缺点,还需要改进,不如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肖苏苏大大的眼睛看着薛长宁。 自己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帮薛长宁夺得江山。 只是希望现在看起来还很远。 “不用了,我对此道不甚了解。”薛长宁一口拒绝。 第十五章赵国的阴谋 “倒是我去宫中遇见大臣想要见公主,答应他们见到殿下后,会转告他们,既然此武器如此厉害,不如请朝中官员一同看看!”他接着道,明显是不相信廖伯兴的话。 现在面前的这个公主虽然和以前的公主不同,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对武器比工部那些老师傅还要精通。 肖苏苏闻言,一口答应:“好!这下看他们还会不会吵嚷着要我去和亲!” 廖伯兴见此,痛快的对门口士兵道:“你带着京营的兄弟去朝中各位官员家中一趟,就说公主在京营等他们,并且有东西给他们看。” 士卒答应领命后,应声而去。 紧接着,他又是一连串的吩咐,让士卒准备再次准备爆破事宜。 薛长宁本对新武器一事不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廖伯兴为了公主,这才仓促发明的什么所谓新型武器。 他是知道廖伯兴的,知道他们是小时候的玩伴。 可听着不断传出命令的廖伯兴,心中对新武器也期待几分。 本就胃口不好,厨师端来的饭也没吃几口,几人往京营后院走去。 薛长宁有些奇怪,问前面领路的廖伯兴道:“看军阵演戏不是应该在校场吗?我们这是去哪里?” 廖伯兴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等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等几人来到刚刚做实验的地方,此时这地方看起来似是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似的,就连牢固的高墙都倒塌。 地上的焦土,被炸弹震塌小房子,除了没有断肢残骸,要不是知道这是在京营,还以为是来到了那个战场上。 薛长宁此刻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武器能造成这样的局面。 他侧头看向肖苏苏,此刻她正和廖伯兴在低声说着什么。 目光凝住,紧接着咳了起来:“咳咳!” “咳……” 肖苏苏忧心这种劣质的自制炸弹在用的时候会炸伤士兵:“这个东西太危险,而且现在也不宜让人知道它的配方,在官员面前演示过后,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尽多的制造这种炸弹,而是应该先行看改良。” 廖伯兴答应:“这个殿下放心,这等神兵利器,我会用生命保护它的配方,” 薛长宁的咳嗽声越发大,让一心都扑在炸弹上的两人都清晰听见。 “薛公子,听太医说你的身体甚为虚弱,这里风大,要不你先去房中歇息!”见他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提议道。 “不用,我无事!”薛长宁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道。 “哦,那你多注意身体!”见他无事,肖苏苏又谈论起了这个被打断的话题:“这东西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太过危险,别到时候敌人没伤到,先把自己人伤到了。” 点点头,廖伯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薛长宁又咳了起来。 肖苏苏回头,就见薛长宁咳得整个身子都摇摇晃晃,随时有摔倒的危险。 她赶忙快走几步,扶住他,无奈道:“我扶你去房间休息!” 被一只手推开,薛长宁没好气道:“殿下还是和廖小将军继续谈论事情,不用管我!” 她心道:自己是哪里惹到这货了! 可为了自己能够顺利的回去,还是耐着心道:“谈论事情哪里有你的身体重要,你要是想了解关于新武器的事情,我回头告诉你。” “我这残破的身子,又有谁在意。殿下不用管我!”薛长宁躲过肖苏苏扶着他的手,可还是因为那句话心中如一道暖流划过。 他往旁边挪了挪,谁知这里地面都被炸弹炸的坑坑哇哇,脚后踩到空处,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肖苏苏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欲要拉住他的胳膊,手下一空没抓住,着急之下伸出胳膊,将他快要摔在地上的身子搂住。 奈何这具身体的平衡性不好,两人一同栽倒在地。 肖苏苏趴在他身上,唯一想法就是这人太瘦了,骨头硌着她了。 立刻就要爬起身,可衣裙被人拽住。 “不要动,我的脚崴了!”薛长宁大口喘着气,脸上直冒冷汗。 另一边,一队士卒一家一家的通知,终于将一众官员请来京营。 “倒要看看是什么武器,值得让我们一同过来!”官员成群结队的被士卒领来京营。 廖老将军听说消息,也跟着过来。 士卒道:“这武器实验时,我们都在一旁,见过它的威力,所以小将军这才让我等请各位!” 众人边讨论边走,不多时就来到京营后院。 入目的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军阵演习,而是轩熙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趴在薛长宁身上。 京兆尹以袖掩面,挡住自己的视线,似是面前的画面多看一眼,就会污染自己的眼睛。 其它官员纷纷如京兆尹的做法一般,口中惊呼道:“光天化日之下,哎!” “这…这……,真是道德沦丧!不知廉耻!” 肖苏苏抬头,就见门口一众官员都一副愤慨的样子,还有官员退出后院。 她赶忙从薛长宁身上爬起来,心中更是一万头羊驼奔腾呼啸而过。 这也太巧了! 等到薛长宁被扶起来,肖苏苏拍了拍身上尘土,对各位解释道:“我是见他摔倒了,去扶他……” 只可惜,没有人要听她的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 再说她要好名声做什么? 士兵先是让众人站远些,捂住耳朵。 拿出制作的简易炸药包,在引线上点燃火药后,立刻将炸药包扔出去。 为了防止意外,炸药包上面的引线长,为众人提供了时间,以免会提前爆炸,伤到众人。 炸药包被扔在空地上,先是引线被火扑出扑哧的燃烧。 众位官员听了士卒对炸弹的介绍后,也对此有所了解,知道这个会发出巨响,这响声足以将城墙震塌。 可见到士卒扔出一个小包后,就没有了动静。 等了几秒钟,还是没动静。 此时就有官员将捂住耳朵的手放了下来,摇摇头,似乎是失望至极。 正要开口说话,对廖小将军竟然和轩熙公主联合欺骗他们而斥责。 可就在这时,“彭!!!”一声巨响。 顿时,地上被炸出一个大坑,土块崩飞,似乎是被天上的惊雷劈中一般,地面都跟着剧烈晃动。 要不是知道是在实验新武器,众人简直以为是上天降下怒火。 一阵强大的热浪扑来,离得不太远的官员更是感受到一片火光,似是看到地狱的红莲业火。 刚刚将手从耳朵上拿下的官员更是脑子嗡嗡响,分不清今夕何夕。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众人许久会不过神来。 都是心中还在突突跳,似乎刚在的一炸,将众人的心脏都炸的粉碎。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寒风才让众人回过神。 有人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廖老将军道:“我大周有此等神器,还有何惧!” 又转过头,土匪似的对廖伯兴笑骂道:“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弄出这等神兵利器,怎么连为父都毫不知情。” 廖伯兴郑重的抱拳行一个军礼,对老将军道:“这并不是儿子发明出来的,而是公主殿下提出的。” “哦!?”他闻言,看向肖苏苏。 众位官员亦是齐齐看向肖苏苏,只是目光各异。 有好奇的目光,也有疑问的,怀疑的、甚至是毫不遮掩鄙视的。 在有的人看来,肖苏苏一个跋扈公主,只要不迫害别人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懂这些,这也不过是廖伯兴为了这位公主的名声,给她脸上贴金罢了。 薛长宁则是认真的看着肖苏苏的侧脸,他知道廖伯兴对武器的研究一直都在刀剑的改良上面,何曾研究过这种武器。 当下,对肖苏苏的真实身份更加好奇。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成为轩熙公主。 肖苏苏不在意众人如何想,开口道:“众位都是我朝中重臣,难道都相信赵国是真的想要和我大周联姻吗?” 周围官员,有的垂眸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的则是回道:“无论赵国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和亲,如果不答应,必将引起战火,我大周实在经不起一场大战!” 有人附和:“是啊!就是老鼠进了国库,也得饿着肚子回去!” 看着官员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肖苏苏觉得有这样的官员,有随意侮辱大臣家眷的皇帝,这大周想要不亡倒是难了。 只是绝对不能亡于他国之手。 肖苏苏回头,见到一身白衣,面如冠玉,但身形单薄,一阵风就能刮走的薛长宁,有些郁闷。 生活不易,苏苏叹气! 她太难了! “赵国此次提出和亲,不过就是为了试探大周的实力,要是各位都对赵国畏之如虎,恐怕才是真的要战火连天了!”薛长宁清朗的嗓音响起,在一阵哀声叹气的抱怨中显得突兀,但又如清风扫落叶,将苦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有质疑的:“薛公子是如何知道赵国的想法?” 也有支持的:“老夫就觉得此次的事情不对,原来如此!” “你是如何知道的?”肖苏苏问道。 就算是她知道赵国的种种情况,怀疑是赵国试探大周实力,可也是不敢确定。 这才试图用炸弹来震慑赵国。 薛长宁回道:“从赵国每年征收税负,和国中情况来看,不难看出赵国财政捉襟见肘。听从赵国往来的商人说,赵国今年初京城和各地暴雨,导致发大水,连赈灾粮都发不出了,又怎么会有余力和我大周大战一场,这次他们试探我大周,也是想看看我们的实力,再选择要不要劫掠我国边境来补充自己国家。”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四周官员,这些人都是出自于大周的世家,又怎么会看不出情况,恐怕是故作看不出。 一个个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又有谁还记得自己是大周的官员。 他毫不怀疑,这里面甚至还有偷偷向赵国贩卖粮食的。 第十六章炸弹演习 两日过去,京城的朝堂都知道了新武器一事,更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 在大周朝堂对和亲一事意见不同的情况下,赵国就在京城多停留几日,让众人对这件事统一意见,今日是赵国使臣再次进宫的日子。 见到炸弹的威力后,众人一致认为炸弹该在赵国使臣面前演示一番,好震慑赵国使臣。 肖苏苏一早起床,最喜欢吃的鸡翅都少吃了几个,就要去军营看看,以免出差错。 此时,薛长宁已经以一个侍卫的身份站在永寿宫的门口。 “殿下,薛二公子求见!”兰月走进宫殿,正好遇见肖苏苏要出去。 薛长靖过来了? 自从她成为轩熙公主以后,就只见过薛长靖一次,他来做什么? 重新走回殿中坐下:“让他进来!” 不一会,薛长靖就笑嘻嘻的走进来,对肖苏苏俯身一拜:“殿下,许久不见了,您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说罢,他委屈的看过来,让肖苏苏觉得自己好似是个负心汉。 不过,原主或许喜欢他这样,可薛长靖和她并不熟,这样反倒让人有些不适。 她只道:“薛公子是做了什么让本公主生气的事吗?” “这可绝对没有!”薛长靖断然否定,接着道:“听说新武器极为厉害,我还没有见过,不知殿下可不可以让我开开眼界?” 说着,他走进肖苏苏,在她身旁坐下,又将两人的椅子拉近了些,又拉近…… 肖苏苏实在不适应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如此亲密,当下站起身道:“今天就要进行新武器演戏,到时候你就看到了。” “殿下!”门口一道清朗的声音叫道。 她回头,见薛长宁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我还有事,薛公子先回去吧!”说着,肖苏苏就要同薛长宁离开。 谁知,薛长靖跟在她身后,毫无要离开的意思。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臣今日无事,想要和殿下多亲近亲近”,说着,挑衅的瞟了薛长宁一眼,走进肖苏苏,就差将整个人贴在肖苏苏身上。 肖苏苏只能尽量躲远一点,只可惜薛长靖不断贴上来:“听说那新武器是殿下发明的,殿下真是厉害!” “薛大人今日不用上值吗?身为朝廷官员玩忽职守可不好!”薛长宁在身后开口道。 薛长靖回头瞪了一眼:“就不劳大哥费心!” “……” 肖苏苏身边清静了,耳朵却是不清静。 薛家兄弟两个人一来一往,两人说话间暗含讽刺。她从来不知道薛长宁什么时候话如此多了。 “你回去!”出了宫门,她终于受不了耳边的聒噪。 上了马车,车轮快速转动,向着京营而去。 因着炸弹威力,担心炸毁皇宫,所以这次的演戏地点选在了京营。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时间很快到了下午。 京营门口呈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热闹,京城官员,勋贵的马车罗列。 薛长宁和肖苏苏从一早过来,就一直没回宫中,安排爆破事宜,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京营饭堂内,两人对面而坐。 肖苏苏吃着酸汤面饼,端起碗来,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 薛长宁面前也有同样一碗面饼,只动了几筷子。 “吃完!”难怪这人身体不好,就这个饭量,恐怕一个铁打的汉子像他这样吃几天,恐怕也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门口跑过来一个士卒,禀报道:“殿下,各位大人和赵国使臣都到了,陛下也来了,演习就要开始!” 肖苏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薛长宁打算起身,肖苏苏坐着没动:“吃完,你什么时候吃完,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话音落下,肖苏苏有种威胁小侄女吃饭的错觉。 每次小侄女不吃饭,她就不让小孩看动画片。 “军中演习是大事,殿下……”薛长宁毫无再进食的意思。 肖苏苏打断他的话:“你吃饭更重要!” 薛长宁话头一顿,明显愣住,垂眸看看那碗汤面,没有动手。 吃饭有那么难吗? 他面色明显不太好,肖苏苏又有种逼良为娼的罪恶感。 颇为无奈之余,只得软声道:“吃完饭,我等会出去给你买糖吃!” 话说出口,自己都有些恍惚,好似面前之人是她的那个总是挑食的侄女,每次吃完饭都要吃大白兔奶糖。 可小孩子正在蛀牙不能吃糖,大哥不给糖吃,小侄女就不吃饭。 “我开玩笑的!”肖苏苏虽然看不清低头吃饭的薛长宁,可觉得他的脸更黑了,只得补救道。 …… 京营东院。 只见众人围坐在一片空地周围,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位于上首,正斜着身子在众位官员中不断扫视,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官员们在自己的座席上交头接耳,赵国使臣坐在皇帝的左侧,而右侧的位置则是空的。 廖伯兴在中央的空地上指挥着士卒准备,士卒一个个忙的头冒大汗。 肖苏苏两人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官员世家,勋贵等都已来齐。 “皇妹,过来!”皇帝露出一个笑容,冲她招手。 薛长宁跟在肖苏苏身后,腰间挎着禁军专用的佩刀。 赵国使臣这次过来的只有两人,洛泱并不在。 等肖苏苏落座后,薛长宁站在她的身后。 太子赵宏严向肖苏苏看过来,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后,转而意味深长道:“原来这位就是陛下的妹妹,轩熙公主!” 从皇帝脸上丝毫看不出说谎被拆穿的尴尬,他点头笑道:“正是!” “听说这次将要演练的武器就是轩熙公主研究的,真是看不出公主一个弱女子也会对武器有如此研究!”赵宏严眼中透出轻视,话语虽是夸赞,但让人听起来却是怀疑。 肖苏苏知道自己这是被挑衅了,她只是淡淡道:“是不是我研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大周的。” 闻言,赵宏严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凝滞,很快恢复如常:“公主真是心胸宽广,令人钦佩。” 话头一转,道:“我国制造出比其他各国都要锋利坚硬的刀,既然公主对此道颇有研究,不如请公主评价一番。” 说着,从腰侧拿出一把刀,抽出刀鞘,轻轻将刀刃划过面前茶杯,杯身和杯底顿时分开,可谓是吹毛断发,让周围看到的官员瞪大眼睛。 看着周围之人的反应,赵宏严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刀刃入鞘,递给肖苏苏。 “还请公主评鉴一番!” 肖苏苏对刚刚的一幕不为所动,甚至连刀都没有抽出来,就笑问道:“不知这种刀是你赵国军中所用,还是只有一两把?” “如果不是军中所用,如果不能大规模制造,那它即使再如何削铁如泥又有何有?” 赵宏严眉头蹙起,不善的看着肖苏苏。 她继续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把刀就只是比较锋利的玩物而已,又怎么值得将它摆上朝堂!” 肖苏苏的言辞毫不留情。 更何况赵国一直咄咄逼人,也丝毫没有给大周留过情面,意图抢夺大周资源。 两人对话,众位官员都是伸长耳朵,自然是全部听入耳中。 虽然轩熙公主平日里让人不喜,可听见她对赵国使臣如此说话,让对方彻底黑脸,心中就是一阵痛快。 当时赵国提出和亲的时候,是多么的嚣张跋扈,现在就被公主逼的有多狼狈。 赵宏严吐出一口浊气,强自露出一丝笑容:“既然我们可以制造的出来,那么让军中配备也是迟早的事情。” “使臣说的是迟早,那看来连你们都没有把握什么时候可以造出来,是吗?”肖苏苏也露出刚开始的赵宏严所露出的轻蔑笑容。 头上有银丝的老者接过话头,道:“既然殿下对武器有如此研究,想必对这把刀的制作工艺也会有所猜测,不如说说!” 此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都焦距在肖苏苏身上。 更有官员皱眉摇头叹息,也有担忧的望向这边。 平日里肖苏苏跋扈,不学无数也就罢了,总不能在他国使臣面前丢脸。 “尚书大人,你对这种刀有何了解?还是想办法将其工艺告知公主!”工部尚书身旁官员悄声道。 工部尚书则是摇头:“这把刀我自从见过以后,就召集了工部的能工巧匠,试图仿制,可却是没有人知道这种刀该如何制作。” 每个国家的炼铁技术都是保密的,又怎么会轻易仿制的出。 大周官员刚刚还因为赵国吃瘪而痛快,此时却是觉得肖苏苏一个女子,就不应该在两国外交时说话。 肖苏苏笑得更加轻蔑:“我大周早些年就造出这种刀,其材料不就是钢锭,高碳猛铁、中碳猛铁,高锰钢等。” “其它工艺我也不便多说,以免泄露国家机密。” 老者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惊声开口:“你们有这种刀的制作技术?” 他的话,等于是变相承认肖苏苏说的对。 话音落下,整个百人会场寂静无声,只能听见风吹的树枝簌簌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有人反应过来。 官员中不知谁率先开口道:“小国就是小国,没什么见识!” 这话似是刻意压低对同僚说话,可场上寂静无声,又有谁听不见他的话。 老者脸色通红,向说话的地方望去,可场上到处都是官员,怎么会找到说话之人。 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第十七章借尸还魂 有人开口后,官员之中开始交头接耳。 “公主什么时候对于武器一道有如此研究?” “这天家之女即使再如何胡闹,又怎么会和普通女子一样!” “公主嫁去赵国,本官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众人议论声偶尔传进肖苏苏耳中,她有些无语。 这些人的前后态度也太大了,不过这次是不用去赵国了。 只是回头,就见皇帝眼神复杂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场中央已经没有士卒走动,廖伯兴大声道:“现在一切已经准备完毕,还请各位提前捂住耳朵,以免被炸弹的声音伤到。” 太子赵宏严不以为意,他丝毫不为所动。 无非就是军事演习,他上过战场,什么喊杀声没有听过,岂能被这小小的演习吓到。 老者目光如炬,看着场中众人的动作,已经猜出此次的演习不同寻常。 廖伯兴安排点燃炸药的士卒已经准备就绪,听得命令,立刻点燃手中炸弹的引线。 为了使这次的场面看起来更加震撼,所以是五个人排成一排,一齐点燃手中引线,将炸弹扔出去,落在提前准备好的空地上。 “轰隆!!!” 大地跟着震动,强大的冲击让在场的人都有一瞬间的耳鸣。 一阵热浪火光袭来,坐在前排的官员只感觉一阵脸皮发烫,似乎随时会被这热浪吞噬。 地上的土块木屑飞起,排山倒海般拍打在周围墙壁上。 等到烟雾飞尘散去,这才看到场上被炸出一个深坑,周围到处是焦土。 可以想象这样的东西要是丢进人群里,那人定是瞬间被炸的粉碎。 官员们之前见过炸弹的威力,提前小心防备,还是有的官员被炸弹的声音惊得心脏似乎停止。 太子赵宏严只觉头痛欲裂,脑子混乱一团,耳朵嗡嗡直响。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听见周围人大喊:“快叫太医过来!” 回头,就见身侧的老者一动不动,耳中的血如两道血泉一样喷涌而出,他眼中无神,却是瞪得大大的。 “太傅!太傅!”赵宏严大声叫着身旁老者。 只可惜老者却是一动不动,他伸手摇晃老者,哐当一声,老者竟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转身对皇帝请求道:“陛下,麻烦请贵国太医给太傅诊治!” 皇帝抱着脑袋不停按揉,已经是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头痛欲裂,哪里有心思给他找御医。 直接将赵宏严的话忽略。 肖苏苏此时能听到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她在巨大的响声后,也是被震得耳鸣,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殿下,你没事吧!”身后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摇摇头,见站在身后的薛长宁脸色微红,似乎被热浪烫的,其他无事。 场中受伤的大多都是年龄比较大的官员。 只是皇帝一直抱着头,痛苦呻吟。 她上前查看,就见皇帝的眼睛猩红,从他的眼睛里,她看见了一片血海。 “公主这时候还是不要靠近,等道长过来自有办法医治陛下!”皇帝身边的太监提醒道。 这个时候的皇帝大多是疯狂的,提刀砍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知道,这是因为皇帝中毒,正因为当年先皇后给皇帝下的毒没有解,所以皇帝但凡受到任何刺激,都会头痛欲裂,疯颠发狂。 场面陷入混乱之中,直到太医的到来,这样的混乱才止住。 “那个太医能过来给太傅看看!”赵宏严大声嘶吼。 太医院的太医全员出动,奈何受伤的官员也多,自己人都顾不过来,哪里有空给赵国使臣医治。 肖苏苏见皇帝脸都皱在一起,快要把椅子抓出一个洞来,如野兽一般低声嘶吼,呜咽。 “道长为何还没来?”肖苏苏问向旁边的小太监。 只是皇帝身边的其他随身太监都去找道士,现下身边就只剩下一人,她不能再将人派去找道士。 太医没有靠近皇帝,因为皇帝的头痛只有道士可以医治,他们无能为力。 肖苏苏见此,只能对那个太监吩咐道:“你去打一盆热水过来,再拿一条毛巾,水要烫!” “这……”,太监犹豫踌躇。 肖苏苏眼睛一瞪,他立刻跑去准备。 肖苏苏不知道是什么毒折磨着皇帝,也只能按照平常缓解头痛的方法。 她一边口中安慰:“揉一揉就不痛了!” 用大拇指按摩着皇帝两侧太阳穴,皇帝因为头痛不断挣扎,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 “乖!揉一揉就不痛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皇帝渐渐平静下来,或许是因为她轻声安慰,又或许是按摩真的有效,皇帝再无之前暴躁,血红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清明。 太监打来一盆热水,她忍着烫将毛巾在热水里打湿,拧干后敷在皇帝额头上。 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帝安静下来,眼睛无神呆滞的看着前方,脸上的痛苦之色褪去。 道士这才在几个太监的带领下风尘仆仆赶来。 “道长这是去做什么了?”肖苏苏语气不善的问道。 从他提议皇帝用一千童男童女做药引的时候,肖苏苏就知道这道长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公主的话,贫道在山上炼丹,实在没想到陛下会在这个时候头痛发作。”道长不温不火的回道,如肖苏苏是个顽童,不与她计较。 皇帝服下药丸后,缓解过来。 此时,太医已经熬药给那些心脏受不了巨大冲击的官员服下。 “太傅!太傅!”赵宏严大声呼唤着躺在地上的老者,只是老者依旧是一点反应也无。 此时,鸿胪寺卿带着一众鸿胪寺的官员在一旁劝说道:“这位使者已经去了,还请节哀顺变!” “现在还是把这位使者的遗体早些运回赵国为好!”另一人劝说道。 鸿胪寺少卿在一旁道:“此次和亲之事,经过我国决议,皆认为公主不会适应赵国的生活,所以此事还请贵国谅解。” 周围官员纷纷附和:“两国风俗差别极大,公主又从小在宫中娇生惯养,又怎么适应的了!” 二日过去,赵国使臣拉着遗体回国。 御书房内,皇帝伏在御案上,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折,未拿起朱笔批示一本。 小太监躬身站在一旁。 “去找一个民间说书人过来,朕想听书!” 听闻皇帝吩咐,太监的效率很快,不多时,就不知从哪里拉来一个说书人。 待说书人行过礼。 皇帝开口:“你都会讲什么故事?” 说书人不敢抬头,恭敬回道:“回陛下,草民平日里讲一些民间故事,有爱情故事,才子佳人,英雄争斗……” “可朕想听鬼故事之类,比如借尸还魂!” “这个,你可会讲?” 皇帝声音毫无起伏,说书人磕磕巴巴的连连点头。 “相传有一个得道仙人魂魄离开躯体,飘飘然下凡游玩,游山玩水,流连忘返,其徒弟见师傅遗体僵在那里,以为师傅已经去世,就将遗体火化。结果仙人回来不见了躯体,就将灵魂附在一个刚死之人身上。” 原本在戏院茶楼里讲故事绘声绘色的说书人,在皇帝面前磕磕巴巴,讲出来的也毫无趣味。 但一向暴躁而挑剔的皇帝却没有计较。 “你觉得这事情是真是假?” 说书人闻言更害怕,以为皇帝要治他一个欺君知罪。 扑通一声跪下,道:“这故事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草民不知是真是假!” 皇帝只是道:“今日你来宫中,给朕讲的只有才子佳人的故事。” “是是是!”说书人长期混迹三教九流,也算机灵,当下就明白皇帝是意思,连声附和。 “赏!”皇帝吩咐道。 太监拿出一盘银子递给说书人,被颤颤巍巍收下。 …… “陛下说今日天气好,邀您出宫游玩!”兰月行礼禀报道。 肖苏苏坐在八仙桌边,对着面前的图纸头疼。对面的薛长宁用笔在上面画图。 闻言,她抬头:“今日的天气好吗?” 天上黑云密布,恐怕是快要下雨了。 “如果以人的力气将炸弹扔进敌军,必将扔不了多远,可要是用这种滚筒,必将可以更远,更快……” 面前纸张上面的,正是类似桶装炸药的结构图。 肖苏苏原本是想将炸药的配方不露声色的告诉薛长宁,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炸药进行改进。 这就是天命之子的智慧吗? “你说的不错!只是这炸弹的危险性依然太大。”肖苏苏道。 自己制作的武器没能伤的了敌人,先将自己人伤了。 这笑话就大了。 “殿下,陛下已经备好马车,在宫门外等着!”兰月再次出声提醒道。 肖苏苏看看外面的天色,只得点头。 宫门外,停着四辆马车。 第二辆马车最为华丽,帘子被从里面掀开,露出皇帝的脸。 肖苏苏被扶上马车,就见皇帝身着紫色袍子坐在车内,如一个俊秀的世家小公子。 她在对面坐下。 马车内极为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桌上用琉璃杯盛着各式水果,燃着龙涎香。 车壁上有一个小小的书架,摆放着精致的花瓶作为装饰。 “我听说北边的集市上有卖风筝的,现在这个时候正适合放风筝!”皇帝笑着道,不时掀开帘子向外看。 似乎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也喜欢偷偷跑到集市上玩!”皇帝颇为怀念的道。 肖苏苏搜寻记忆,也想不起皇帝和轩熙公主什么时候一起出皇宫去过集市? “我曾邀请皇兄一起玩,皇兄不是不喜欢吵杂的地方吗?”肖苏苏只记得原主喜欢偷跑出宫在市井玩。 第十八章遇刺 “是吗?皇兄记错了!”皇帝揉揉头,颇为苦恼的样子。 马车一路向着北城而去,由繁华的朱雀大街到破落的北城区。 街上行人也由锦衣华服的贵人变成小贩走卒,地痞流氓。 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艰难行走,将桌上茶水摇晃出杯子。 肖苏苏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人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她,不安道:“皇兄,我们还是去朱雀街逛,这边京城防卫司的人不巡逻,臣妹担心安全……” 话音未落,就被皇帝打断。 他笑道:“我们下去看看,你不许再称呼我为皇兄的,如普通人家一样,叫我哥哥就好”。 “可……”肖苏苏被带下马车,举目四望,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可不知道为何,就是心中不安。 北城这边卖东西的商贩多,但鱼龙混杂。 皇帝拉起肖苏苏的手,道:“走吧!我带了侍卫,他们都是皇宫中一等一的高手。” 肖苏苏跟着皇帝,可能是她过于草木皆兵了。 街边都是些小商小贩,不同于朱雀街的繁华,但卖什么的都有,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卖糖葫芦的,卖烧饼的,卖小首饰的一有尽有。 两人都颇为新奇,一个是久居深宫,一个是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些热闹的场面。 肖苏苏见到有人卖小鱼,不由得吸引的她的注意。 “爹爹,你又没有捞到小鱼,一个都没有!”鱼缸旁,站着一大一小的父子,男子体格健壮,结实的手臂露在外面,撸起袖子捞鱼,头上隐隐冒出汗水。 旁边的小孩手里端着盛满水的盆子,眼睛一直盯着鱼缸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鱼。 这种观赏的小鱼是要用一张薄薄的纸捞上来,价格也不是按照小鱼的数量卖的,而是按照捞鱼的纸张卖的,很多人都捞不上来。 皇帝也感兴趣,道:“去看看!” 两人站在鱼缸前,看着游来游去的小鱼,让摊主拿来捞鱼的工具。 这个捞鱼的工具,是将原来的渔网换成了纸张,纸一进水里就要立刻捞起鱼,这样纸张才不会融化。 肖苏苏和皇帝一人一个。 她看准一只小鱼,将纸张放进水里立刻捞起小鱼。 小鱼在薄薄的纸张上活蹦乱跳,从摊主那里拿来一个小鱼缸将鱼装进去。 这个捞鱼的方式她之前出门旅游的时候见过,觉得新鲜也试过,刚开始如这对父子一样急得冒汗,却是捞了一下午也没有捞到,最后这才找到技巧。 “为什么她一下就捞到了,你是不是给我的纸有问题?”旁边长的人高马大的男子见此,将手中的捞鱼工具一下子扔进浴缸,瞪着瘦小的摊主,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摊主拎起来暴揍一顿。 摊主急忙解释:“你们用的纸都是一样的,客观稍安勿躁!” 旁边小孩睁着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肖苏苏见此,开口打圆场道:“捞鱼本就是为了开心,这位郎君要是实在喜欢,买几条就是了!” 男子没回话,只是怒瞪着摊主。 旁边的小男孩对肖苏苏用稚嫩的声音道:“娘让爹爹出来买盐,现在铜板都被爹爹捞鱼了,结果还没捞着。”说着,失望的摇头叹气:“恐怕爹爹今天没有晚饭吃了!” 男子闻言,立刻转而瞪向小男孩:“你在外面一天净胡说八道!” “小孩什么都不懂!”男子为了面子,强自辩解。 肖苏苏见此,道:“我看见你捞鱼都是挑大的捞,鱼太大纸张承受不了那个重量,自然就会破!” 说着,将手上剩的纸张递给男子:“我捞着鱼了,剩下的没用,给你!” 男子看着手中纸张:“这……怎么好意思!” 说着,一张匪气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再在的笑。 肖苏苏将手中小鱼缸递给皇帝:“这个是送给你的!” 她捞的是一只小金鱼,看起来灵动飘逸,又憨态可掬。 皇帝也颇为喜欢,将小鱼缸抱在怀里,没有交给身后便衣侍卫:“朕……我一定会好好养它的。” 肖苏苏将目光看向别处,寻找卖风筝的摊子。 没有注意到皇帝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紧抿双唇。 “哥哥,这个猴子风筝好看吗?”肖苏苏见皇帝站在原处,低头看着鱼缸里的鱼,出声喊道。 皇帝抬起头,嘴角勾起:“好看!” 两人站在卖风筝的摊主面前,皇帝想要再买一个蝴蝶形状的风筝,只可惜摊子上没有。 摊主热情道:“我们的风筝也可以定做,按照客官的要求做!不过定做的话要去对面那个铺子里!”说着,指向不远处的一间房。 房子门窗紧闭,看不到里面。 肖苏苏可是知道原主的仇人多,出门时也格外小心,更何况此时身侧还站着皇帝。 “哥,我们还是不去了!”她说。 皇帝欣然同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对摊主摆摆手,两人就要离开。 “嗖!” 一只羽箭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正中皇帝头部。 肖苏苏眼疾手快,将皇帝拉在自己身边,箭羽在下一秒就插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便衣侍卫纷纷警戒,目光危险的扫视四周。 “轰隆!”天上一声巨响。 眼看就要下暴雨。 皇帝大喊一声:“回府!” 这里太过危险,更何况出门的时候没带多少人,就算要抓刺客,也要等到回宫详查。 肖苏苏也没有天真的想着让皇帝死在这里。 一则是薛长宁现在没有实力登基,就算是今天皇帝死在这里,那也会是其他皇室王爷上位。 二则是,她想要亡国,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 周围侍卫向皇帝靠拢,护送着他们上马车。 肖苏苏亦是警惕的望向四周,两人很快移动到马车前。 她注意到,马车帘子严严实实的挂着,看不到马车里面的情况。 看向周围,没有人再向这边射箭。 看起来最初的那一箭就是为了让他们回到马车似的。 思及此处,肖苏苏立刻拉住身边要上马车的皇帝:“等等!” “刺啦!!”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用刀划开。 刀子顺着皇帝的胳膊划过,瞬间多出一道血迹。紫色袍子的袖子被刀尖割掉一片,掉在地上。 “皇兄!” “陛下!” 两边齐声惊呼,侍卫们一个箭步上前,手中持刀,与车中刺客混战一处。 肖苏苏想到刚刚的一幕,心怦怦跳,要是再晚一步,皇帝恐怕…… 她帮助薛长宁造反,一时是为了完成判官的条件回家,也是为了让天下能够有个明君治理,可以减少无辜之人的死。 而不是让这天下大乱。 可以想到要是皇帝死后,皇室中众位王爷都会蠢蠢欲动,各处手中有兵权的人也都会蠢蠢欲动。 此时的街上只剩下刺客和皇宫侍卫两方人,行人和小商贩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熙攘的街上只剩下刀剑碰撞的厮杀声。 就在两人要向着巷子口奔去的时候,巷子口冲出一群手拿砍刀,脸上遮着面巾的汉子。 “先护送陛下和公主离开!我等拖住刺客!”侍卫长大喊。 众人缠斗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 皇帝拉着肖苏苏的手,怀里抱着鱼缸,两人跑向另一边。 不时有刺客想要追上来,但都被侍卫在身后拦住。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旁边的巷子里,这才停下来。 皇帝更是做坐在地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皇妹,现在没有人追过来了!” “你受伤了!”说着,肖苏苏蹲下查看皇帝胳膊的伤。 一眼就看到皇帝护在怀中的鱼缸,里面的小鱼还在活蹦乱跳,只是水洒出来一些。 “呵呵!这可真是兄妹情深呀!”一道磁性中带着嗜血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肖苏苏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青年男子从巷子口慢条斯理的走来。 男子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梳起,一张秀气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彷佛要把眼前两人撕碎都不解恨。 此人肖苏苏没见过,但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这男子正是吴家小公爷。 上次带着家丁来皇宫要杀皇帝的就是此人。 “你个逆臣重犯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皇帝站起身,紫色袍子早已被血污染脏,头发在奔跑中散开几束,自以为很有气势的开口道。 肖苏苏转身,就见身后是一堵高墙。 再看看不远处黑衣男子身后跟着的五、六个汉子。 真不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哪里来的勇气这样说话。 按照正常套路,不该说一切都是误会吗? 她只能道:“吴公子有话好说,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还不待那吴公子开口,皇帝就抢先道:“这其中哪里有误会,他刺王杀驾,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肖苏苏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拉拉皇帝袖子,低声道::“等我们先脱险再说其他!” 吴公子在皇帝话音落下后,脸色更加阴沉,咬牙切齿道:“你个狗皇帝不得好死!我还有九族吗?” 说着,已经站在两人面前:“你侮辱忠臣家眷,为一己之私要杀害无辜小孩,无故杀害朝中官员,今天就让我来替天行道!” 肖苏苏挡在皇帝前面,无论这个人做过多少错事,但如果他现在死了,就会引起更大的动荡不安。 她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盯着面前男子。 “若是你今天放我们走,我绝不会让陛下追究此事!”对于面前之人,她下不去手。 吴公子本就是无辜之人,可因为皇帝对其妻子的侮辱,这才会想要杀皇帝。 哎! 她简直就是个圣母白莲花! 要是以前,她早就对这样无恶不作的皇帝出手了。可现在……她似乎顾虑的更多。 第十九章救驾赏赐 “呵!你当我是傻子吗?”吴公子说罢,回头对身后之人道:“把他们两人给我绑起来!” 身后的五个汉子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 肖苏苏握紧手中刀柄,谨慎的盯着面前之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 …… 宫门口如往常一般平静,金甲侍卫目不斜视的守卫宫廷。 薛长宁刚出宫,就被一个乞丐打扮的小孩撞了一下,手中多出一个小纸条。 抬眼看去,小孩已经跑远, 他站在宫墙拐角处,打开手中的纸条。 上面的字笔力坚毅:吴国公府逃脱的小公爷正在北城刺杀皇帝,速去! 这是莫叔的笔迹。 薛长宁也明白他的意思,莫叔并不是想要救皇帝,只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解救皇帝,好得到重用和信任。 自从那次吴家小公爷闯宫后,皇帝下令诛九族,国公府的其他人全部被杀,只是小公爷逃脱。 想到肖苏苏和皇帝是一起出去的,他立刻将消息告诉守门的侍卫。 “我听到有人说北城有刺客,根据描述,很可能是陛下和公主遇刺!” 如同泥雕木塑一样的侍卫闻言,终于动了动脖子,看向薛长宁:“此事当真?” 薛长宁道:“我准备回家,在路上听到两个乞丐在议论,想着陛下也在北城,担心陛下有危险!” 侍卫犹豫一番,道:“你稍等,我去请示大人!” 片刻,禁军指挥使来到薛长宁面前,身后带着一队近卫。 薛长宁毫不犹豫的跟上。 就连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救皇帝得到重用,还是只是担心肖苏苏的安全。 …… 北城小巷内。 肖苏苏浑身沾满血迹,站在空荡荡的巷子内。 身后皇帝大笑道:“皇妹什么时候会杀人了,不过这不重要,这些人真是便宜他们了,朕原本还想要将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刮!” 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肖苏苏浑身发抖,不是单纯的害怕,只是紧张,还有一丝愧疚。 这些人没有错,他们只是听从吴公子的命令。 原本只是想要逃脱,可是没有想到两方争执之下都大开杀戒。 抬头在周围扫视一眼,肖苏苏有些奇怪,吴公子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宫!”肖苏苏咬牙道。 主要还是身上多处伤口太疼,似乎就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强忍着让自己不去看那些尸体。 皇帝大摇大摆的和肖苏苏一同离开小巷。 走在巷子口处,她的脚步顿住,看着刚刚堵在前面的一众大汉。 两方对视。 一边是一群彪型体壮的大汉,一边则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姑娘,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 肖苏苏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次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轰隆!!”天上一声巨响,本就暗沉的小巷里闪过一道电。 雨滴瞬间劈天盖地的砸下来,唰唰的落在地上。落在身上。 肖苏苏抬头望天,就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好天气。 此时,对方汉子已经抽出手中大刀,用手抹了一下脸上雨水,向着这边冲来。 这次,不是想要将他们带回去,而是想要就地格杀。 忽然一个人挡住了她的视线,皇帝站在她面前道:“你先走!” 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胡乱的揉了揉自己脑袋。 “你……”肖苏苏要说话,被皇帝打断。 “我知道自己可能随时会因为头痛欲裂而死,你先走!” 话音落下,那群拿刀的汉子已经向这边劈砍过来。 肖苏苏握着自己那把沾满血迹的刀,向着来人砍去。同时躲避着对方攻击。 她拿刀去抵挡攻击,手虎口被震得作痛,差点将小刀扔出去。 本就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此时已经筋疲力竭,感觉胳膊都是软的。 皇帝手中也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躲避着刺客的攻击。 两人就如砧板上挣扎的鱼,随时会被乱刀砍死。 肖苏苏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躲避不及之下,用手中小刀去挡,小刀瞬间从手中飞了出去。 见一击不中,对方恶笑着又砍来一道。 短短时间,空气似乎凝滞,肖苏苏似乎清晰的看到刀尖上的水珠滴在自己身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去见那个棺材脸判官的时候,面前那汉子颈间穿过一只箭,血混着雨水一股脑洒在她身上。 大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汉子缓缓倒下,艰难的扭过头看向身后。 随着一支箭飞来,身着盔甲的宫中禁卫已经和汉子们战在一处,双方都竭力砍杀。 顺着羽箭飞来的方向望去,肖苏苏就见薛长宁手持弯弓,向这边走来。 片刻功夫,刺客全部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禁军指挥使单膝跪地,抱拳低头道。 皇帝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上前向着指挥使的肩膀踹了一脚,指挥使还是稳稳的跪在那里。 “你们是如何知道朕遇刺的?”皇帝问道。 禁军指挥使老实回答:“是薛公子听说陛下遇刺,臣得知后,担心陛下安危,故而过来查看情况!” 皇帝看向薛长宁,上下打量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场中除了雨水,寂静的可怕。 肖苏苏不知皇帝在想些什么,要开口提醒先去躲雨的时候,就听皇帝哈哈大笑道:“你很是机敏,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这都是臣应当做的!”薛长宁行礼道。 皇帝在原地团团转,也不顾受伤的胳膊,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赏赐薛长宁。 又一会过去,肖苏苏浑身都湿透了,忍不住道:“皇兄,我们还是先回宫!” 闻言,皇帝一愣,拍了拍自己额头,连声道:“对对对!你现在身受重伤,朕竟是一时忘记了!” 说着,对其他人道:“摆驾回宫”。 随后,转而对薛长宁道:“朕得好好想想该赏你什么。” …… 次日。 肖苏苏红着脸躺在床上,这并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发烧了。 太医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脉。 过了一会,道:“殿下伤口不严重,但太多,加之发热,要服以麻黄,桂枝……” 太医絮絮叨叨,身后的小徒弟将药名和分量记下。 皇帝坐在床边,拉着肖苏苏的手,道:“这次皇妹生病都是因为我,我深感愧疚,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他说的信誓旦旦,肖苏苏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皇兄说要赏赐薛长宁,不知想好了没有?” 摇摇头,他道:“不知皇妹有什么想法,薛长宁此人朕不喜欢,可他这次救了朕……” 这可是个好机会,她道:“薛长宁此人颇为有才,也曾经高中状元,是因为臣妹这才退出朝堂,不如就赏他一个官身!” 皇帝惊讶的奇怪道:“你不要他做侍卫了吗?” 肖苏苏轻咳两声,装作娇羞的无礼道:“皇兄到底答不答应?” “好!”皇帝一口答应下来。 …… 肖苏苏这几天也只能呆在床上养伤,看不到薛长宁站在永寿宫门口的样子。 兰月端来一碗汤药,肖苏苏见此又是如临大敌。 又是不想要和药的一天,她以前生病时,能打针都不会吃药。 “把薛长宁给我叫进来!”肖苏苏态度强硬的命令道。 主要是她叫过几次,薛长宁都以上值为由,拒绝过来。 “就告诉他,要是他再不同意过来,小心本公主……嘿嘿!后果自付。” 片刻功夫,薛长宁来到殿中,先是规矩客气的行礼,道:“不知殿下传唤,是有何吩咐?” 肖苏苏见此,心中更加生气。 对于薛长宁远离她的原因,她也略知一二。 前几日,皇帝过来看望她,她想要薛长宁再次回到朝堂,皇帝答应了此事按照她的意思来办。 可能就是此事传了出去,薛长宁道听途说之下,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以为自己想要像原主一般,将他如何呢! “本公主几次传唤,你为何不来?”肖苏苏问道。 薛长宁依旧是垂着头,回道:“卑职的职责是守卫宫门,不敢懈怠!” 肖苏苏暗想:这人看起来真是一本正经。 眼珠一转,从床头摸出一个小书册,笑着道:“今日你不用去守宫门了,这是本公主的命令。” “这里有本书看的不是很懂,所以想要请薛公子指教一二!”说着,对薛长宁招招手。 薛长宁依旧是站在那里不动。 她勾起唇角,早就想到是这个情况,原主将他关进大牢,也没见这人有丝毫动摇。 当即慢条斯理道:“前几日你护驾有功,皇兄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赏赐你,所以请我出主意,你说说我该如何……” 见薛长宁终于抬起头,看向她。 她又道:“我听说薛公子才华横溢,所以想要请教薛公子,难道薛公子状元之才,也看不懂这本书吗?要是这样的话,恐怕很难入朝为官了!”说着,颇为失望的摇摇头,自己翻开书看。 这本书封面写着《诗集》两个大字,里面的内容肖苏苏表示很喜欢。 之前喜欢看小说的她,来到这里就买一些民间话本来看。 第二十章 刺客被抓 肖苏苏有心逗一下他,真是看不惯薛长宁一直一本正经的样子。 见是诗集,他下意识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可还是走了上去。 可当翻开书本的时候,就发现上面并不是诗词,而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还不待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肖苏苏要求道:“这里面主要是有些字很是难懂,所以想要请状元读出来!”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得意。 等他看清上面的字,这才知道公主让他读什么。 薛长宁不敢置信的将眼睛瞪大,下意识抬头看向肖苏苏。 这上面不是什么诗集,而是一些小商贩卖的大尺度小黄文。 “薛侍卫怎么不读?难道是不认识上面的字!”肖苏苏开口,语气中掩不住的得意。 过了一会,薛长宁一个字都没有读出来。 肖苏苏一直等着他,发现薛长宁的耳尖微红,眼睛更是像定在书上一样,一动不动。 他是害羞了? 不至于吧!不就是比那些讲才子佳人的故事,多了一些亲亲抱抱。 她再次开口:“如果薛侍卫目不识丁的话,恐怕做不了官了!” 为什么她每次都如一个恶霸一样,强迫薛长宁? 她拿的难道是个恶霸剧本?这画风怎么都觉得不对。 薛长宁攥了攥手里的书,咬咬牙,开口道:“不知奴家可不可以与……与殿下同寝……殿下……” 他读的磕磕巴巴,只读了几个字,已然是读不下去,涨红着脸不再出声。 见他窘迫的快要失声,肖苏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当下大度道:“你之前在翰林院,也属实文采斐然,我会提议皇兄继续将你安排在翰林院。” 薛长宁见此,赶忙道:“多谢殿下,臣先行告退!” 说着,竟是好不拖泥带水的想要一走了之。 她有那么可怕,那么让人讨厌吗? 肖苏苏心中更加来气,看向已经快要踏出门槛的薛长宁道:“你不是刚刚说要与我同寝,现在得到了官职就要一走了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尖锐的话语,只是觉得自己和薛长宁的关系比刚开始好多了,至少自己已经把他当朋友了,两人的相处也算是和谐,可薛长宁还是避她如蛇蝎。 别说这些,就算是被一个认识的人讨厌,也是一件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事情。 薛长宁的脚步顿在原地,不知为何,脸顿时涨的通红,不知是羞耻的,还是生气。 肖苏苏现在身上的伤都被包扎起来,不敢乱动,再次威胁道:“你要是不过来,我就喊其他人将你绑进来!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薛公子说……”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不得已,薛长宁还是重新走了回来。 …… 薛长宁回到府里,翻看着平日里喜欢的书。可怎么也看不下去。 房间内灯烛摇曳,小厮安静的站在一旁研磨。 “如果有人威胁你,还侮辱你,你会不会讨厌对方?”终于忍不住,薛长宁还是问出了口。 他自己觉得自己实在太不正常了,今天轩熙公主将自己以前最讨厌的事情都做了,他竟然一点点都不觉得讨厌,甚至心脏也似乎加快跳动。 小厮不知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但是道:“这是自然,不过公子马上就会入朝为官,总有一天,不会再受这些委屈。” 接着又道:“莫叔传来话,让公子不必担心吴公子会将公子出卖,莫叔会对吴公子出手,让他永远也开不了口。” 这意思就是杀人灭口了。 薛长宁闻言,一天混乱的脑子清醒。 之前是莫叔在他这里得到了皇帝行踪,然后以将军府旧人的名义将消息告诉吴公子,目的是让他救驾有功。 可传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贴身小厮。 要是让人知道他和刺杀皇帝一事有关,恐怕是难逃一死。 只是这件事他得知时已成定局,虽然不同意莫叔的做法,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去做了。 现在只要吴公子一死,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 …… 两日过去,薛长宁已经在翰林院上值。 书房很大,里面的书很多,和他一样的人都是安静的工作,翻看着手里文件书集,不时低声交谈一两句。 他的职责是修撰史书,在一大堆书里找资料。 “听说吴家公子被抓了!”一人小声嘀咕道。 另一人八卦的回道:“可不是!这次禁军指挥使和皇城防卫司都因为陛下遇刺一事受到重罚,他们这次可真是发了狠了,为了找吴少爷已经是掘地三尺了!” “这事不好议论,我今儿这诏书就是为此事起草的。”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模糊,可薛长宁却是心跳擂鼓,似乎他们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大锤,不断敲击在他的心里。 既然人已经被抓,那对方可能不用逼供就将他供出来。 毕竟,莫叔是存了杀死对方的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声中年男子的声音:“一起去茶馆!” 薛长宁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就见到了下值的时间,他拒绝了对方的邀约。 下值后,直接往宫中而去。 现在他没事,就说明吴公子还没有将事情说出来。要真是被禁卫得了消息,恐怕禁卫会立即找到上他,毫不留情的将他关进大牢,由皇帝发落。 现在最重要的是打探吴少爷在牢中的消息。 …… 永寿宫,肖苏苏坐在花园边晒着快要落下山的夕阳。 经过一场雨,万物复苏,天气愈发暖。 因着受伤,太油腻的,口味重的不能吃,现在要一次性吃回本。 小桌上放着解腻的凉茶,旁边就是一碟已经见底的红烧肉。 “兰月,把我没看完的话本拿来!”肖苏苏吩咐道。 兰月早就习惯了公主看那些让人脸面发红的话本,闻言,应声而去。 可转身没走几步又回来了:“殿下,薛公子求见!” 肖苏苏闻言一愣,薛长宁过来有什么事? 根据她对薛长宁的了解,他每一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更何况上次,她可是叫他重新回来以后,专门挑话本上羞耻的情节读的。 不得不说,他虽然不是主播,但是比她听说的那些主播讲小说更加好听。 薛长宁声音原本是清朗的,但读那些让人感到羞耻到脸皮发烫的情节时,声音低沉暗哑,好似一簇电流在人的心里流过。 “让他进来!” 不一会,薛长宁就站在她的不远处,似乎她是豺狼虎豹。 她看着他慢慢走进,直接开口问道:“你过来又何事,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想看到我了!” 毕竟被她威胁近乎羞耻的耻辱,以他的性格,恐怕提都不想提起她。 既然她改变不了他对她的印象,到时候也只能希望薛长宁能给她一个痛快,一刀杀了她。 所以现在,她只要激怒他,再激怒他。 薛长宁沉默良久,这才道:“不知殿下的伤如何了?新炸弹我已经重新改装了一番,还想请公主去看看!” “虽然伤的不重,但还是很疼,正需要薛公子的故事”,说着,兰月已经将话本拿了过来。 见此,薛长宁有一瞬间的僵硬。 上次读话本,让他面红耳赤,深觉失态丢人。 可回到府中入睡时,他竟是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想到话本上面的内容,就想到面前之人那粉色的唇瓣,精致的锁骨。 思维跑偏了一瞬,接着话道:“听说禁军指挥使已经将刺客抓住,殿下也可以安心了。” “哎!找到人的时候,那吴公子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了,为了得知还有没有逃脱的吴家余孽,宫中的太医还得每天把他侍候着。” 肖苏苏不相信薛长宁过来,就单纯的是想要请她去看改良的炸弹。 开口问道:“你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闻言,薛长宁不安的心暂时安静下来:“我见殿下重视炸药,所以过来说一声,再无其它事情。” “那好吧!”肖苏苏将手里的话本向着薛长宁扔了过去:“既然来了,就如上次一样。” 她受伤只能安静养伤,这些日子全靠话本解闷。可这大周的字都是竖着写的,让人看的颇为费劲。 既然有更好的方式解闷,她自然选择让薛长宁给他读。 看着薛长宁接到话本,就像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不敢翻开,又不敢扔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 你恨我吧!最好恨不得一剑杀了我。我们互相伤害呀! 可她没有看到,那低垂的眸子里压抑的暗光。 她也没催促,只是开口道:“从二十页开始读,什么时候读完,什么时候回家!” 二十页,听到这个,薛长宁以为肖苏苏又是故意给他选的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内容。 他不由自主动了动了动喉结,小心又艰难的打开话本。 入眼的内容并不是如他想象一般,整页看下来,都只是正常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他开口读了起来:“……”低沉暗哑的声音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肖苏苏听见薛长宁的声音望向他,他难道读书时和平时说话时的声音不同吗? 第二十一章营救 薛长宁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的将剩下的内容读完。 他松了一口气,开口告辞。 肖苏苏一直盯着他,直到看见他快要跨过门槛的时候,淡淡道:“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打探吴公子的情况?” 要说薛长宁为了炸弹的改进特意过来,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两人对话不多,抽丝剥茧,她心中已有猜测。 薛长宁脚步停下,回过头来看向她,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眸中充满疑惑。 肖苏苏直接道:“难道吴公子刺杀一事与你有关?皇兄和我的行踪恐怕你是最有机会泄露出去的。” “过来!” 他踌躇片刻,还是重新走了回去。 薛长宁放下的心随即又提了起来,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公主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皇帝。 就像连他的逆臣之子身份都可以帮他隐藏一样。 恍惚间就连自己亦是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这么信任这人。 他走进肖苏苏,已经准备好了她提任何过分要求都答应的准备。 就听那人的声音响起:“吴公子的所作所为并无错,所以如果你要救他,我可以给你他被关押的位置。” 一瞬间,薛长宁怀疑自己听错了,可那句话飘荡在自己耳边,证明没有听错。 错愕的抬起头,就见她一脸认真,毫无开玩笑的痕迹。 肖苏苏见此,冷哼一声:“怎么,薛公子难道是因为本公主没有调戏你而失望?” 她在他的心中,一向是恶毒不堪。 薛长宁抿抿唇,没有说话。 肖苏苏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既可以放走对大周有谋逆之心的人,把营救吴公子的事交给薛长宁,又可以让吴公子以后为薛长宁所用。 这样一来,就给薛长宁的造反队伍增添了一员大将。自己真是天才。 …… 薛府。 夜凉如水,天上的月光星星点点洒在湖面上,倒映着两个男子的身影。 “你说的可是真的?”莫叔神色琢磨不透,在夜色下显得更为昏暗。 点点头,薛长宁道:“确实如此,公主给的关押地方我查过了,确实是关押地没错!” 两人站在后院,除了说话声,只有虫鸣。 莫叔沉思半晌,这才开口道:“如果公主真的以为我们是要救吴公子也好,不如就将计就计,吴公子现在并不知道我们是要杀他。” “要是可以因此得到吴家的人情,对我们是有帮助的。” 随即莫叔又道:“这个轩熙公主可以三番两次帮你隐瞒这样足以要命的大事,可见对你用情至深,并不如你想的那样,只是因为新鲜感。” 薛长宁在听见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如太阳般的笑容,心中微微发暖。 可还是道:“我们是仇人,有杀父之仇灭族只恨!” 莫叔笑着拍拍他的肩:“她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皇帝最为宠爱的亲妹妹,你可以利用她做很多事的!” 说完,大步离开,只剩下他一人孤寂的站在原处。 利用!莫叔的话在耳边回荡。 他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觉得无比刺耳。 夜风吹起湖面,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泥雕木塑。 …… 永寿宫。 窗外细雨斜飞,肖苏苏坐在榻上无聊的吃糕点。 一身湿漉漉的薛长宁走了进来,水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像个落汤鸡。 让人递了毛巾给他擦干头发,将前些日子撤下去的火盆重新搬了回来。 “你为何不撑伞?”肖苏苏语带怒气。 这人本就身子单薄,还下雨不撑伞,是不想要命了吗? 薛长宁身子冷的微微发颤,冷淡道:“出门着急,忘了撑伞!” 肖苏苏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更加生气:“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她怀疑自己天生和他不对盘,两人相处起来永远是剑拔弩张。 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问道:“你们要什么时候出手,我建议越快越好。” 薛长宁回道:“今——阿嚏!” “今晚”。 肖苏苏:“既然感冒了,就滚回去,免得传染给本公主。” 走出殿外,看着不断砸在石板砖上的雨滴铺天盖地。 薛长宁手指颤抖,唇色发白,抬眼只剩下雨幕里看不清的景物。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故意不带伞折磨自己。 或许是因为这样,利用公主时心中就不会那么不舒服。 他已经惩罚自己了。 又或许是想要得到关心,即使那关心从来都不是那么体贴温柔。 可他还是想要,想要那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要迈开脚步走出走廊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要死就滚远点!” 身边宫女手里拿着一把伞递给他。 薛长宁握住了那把伞。 殿内,肖苏苏很怀疑判官的话,这个人是所谓的天选之子。 没多久,皇帝就派人来传话。 “殿下,吴姓逆贼已经醒了,陛下邀您一起前去审问,好为您出气。” …… 一间阴暗不透光的地牢内,只有一张用板子搭建的床,上面躺着面色苍白如纸的男人。 周围是一圈侍卫,皇帝和太医站在床边。 肖苏苏加快脚步,问道:“这个逆贼现在身体如何?” 只见吴公子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太医躬身回道:“回殿下的话,他现在还不能开口,如果严刑拷打,恐怕撑不过去。” 皇帝怒声道:“要这个逆贼活着做什么?就应该把他千刀万剐!” 一旁陪同在侧的禁军统领道:“陛下息怒,这逆贼的同伙还没有抓到,等用他引诱同伙上钩后,陛下再行处置也不迟!” 肖苏苏侧头看向这个禁军指挥使,看来他因为皇帝遇刺一事被处罚的不轻。 不敢恨皇帝惩罚,现在将恨意全部算在了吴公子头上了。 她开口道:“指挥使大人真是尽忠职守,令人钦佩。”语气平平淡淡,只是随口所说。 听在禁军统领耳中,却是高兴的。 在这宫中,除了得到皇帝的认可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公主的认可。 公主向来眼高于顶,没想到会夸他。 为了表现自己,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公主放心,这周围臣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这逆贼的同伙来营救,必将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抬眸撇了他一眼,肖苏苏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头。 皇帝见此,担心道:“皇妹因何事不快?” 肖苏苏摇摇头:“呆在这里有些不适,臣妹先出去了!” 她行礼,走出地牢。 没有注意到身后皇帝目光暗沉的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背影彻底消失,皇帝忽然露出一个笑,这笑就像化开冰雪的阳光,一切雾霾都消散。 回到殿中后,肖苏苏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兰月。 …… 展开手中信纸,上面的字映入眼帘。 快速扫过上面的信息,薛长宁将纸放在烛火上燃尽。 自己又重新写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立刻唤来小厮:“将这封信交给莫叔,情况紧急。” 小厮应声而去。 原本那封信只剩下灰烬,他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只有莫叔能联系上吴家人,现在他只能等着。 时间匆匆而过,夜幕降临。 薛长宁拿着书本,却是始终看不进去一句。 房内烛光摇曳。 第二十二章营救 蜡烛暗色的光照在书本上,一瞬间亮如白昼。 薛长宁向窗外看去,就见外面火光冲天。 他站起身欲要看是什么情况,小厮正从匆忙赶来,喘着粗气道:“公子,是吴家的人营救吴公子放的火!” 走出门外,望着皇宫方向燃烧的火焰,薛长宁开口道:“我不是让你给莫叔带话吗?他们怎么还会在这个时候营救!”说罢,接着问道:“他们将人救出来了没有?” 小厮终于将气喘匀,道:“公子,去营救吴公子的人被发现,现在禁军在全城追捕,吴公子没有救出来。” 薛长宁闻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火光。 突然问道:“有多少禁军去追捕吴家人?” 小厮回道:“吴公子可是刺杀皇帝,宫中禁军大多都在京中搜捕。” 他眸光深邃,忽然走进屋内套上外衣,快速开口道:“你通知莫叔,今晚我们来营救吴公子!” 小厮一惊,一向对公子言听计从的他下意识问道:“这个时候我们去?” 薛长宁道:“这个时候,是唯一的机会,经过这从事件,禁军对于吴公子的看守将会更加严密。” …… 宫中火光四起,肖苏苏站在宫道上。 “公主还是先行回去休息,现在宫中混乱,以免伤到公主!”侍卫再次躬身劝道。 微凉的夜风吹在她身上,浓烈血腥气不断钻入她的鼻中。远处嘶喊生让人以为身处十八层地狱。 肖苏苏看着禁卫们拿着刀向宫人毫无预兆的砍去,顿时血流成河。 周围的宫人吓的瑟瑟发抖,生怕屠刀向自己劈来。 她紧紧蹙起眉头,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侍卫再次劝道:“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更何况他们都有可能是泄露逆贼关押地点的人。” 这些人只因为知道吴公子被关押的地方,皇帝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要将他们全部屠杀。 真可谓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我要去见皇兄!”肖苏苏绕过侍卫,向着皇帝的乾清殿而去。 侍卫想要阻拦,可又不敢阻难,只好跟在殿下身后。 一路上,肖苏苏不知道自己看见了多少具尸体,只觉得整个皇宫如修罗场。 她脚步匆匆,只是没有想到会碰见薛长靖。 薛长靖也看见她,行了一礼。 肖苏苏本没有打算理他,只想要找皇帝。 那些宫人也是人,他们有家人,因为家里穷苦或是其它原因入宫。 皇帝就这样只凭着自己的臆测杀人。 可当两人同时站在殿门口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竟说:“陛下心情不好,现在已经休息,实在不宜打扰。” 肖苏苏是一定要见皇帝的,她站在门口:“今天不见到皇兄,我是不会走的。” 太监为难的劝她回去。 可薛长靖站在殿门口,也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一脸正色的向太监,浮现焦急之色:“公公,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太监既然连轩熙公主都没有放进去,又怎么会替薛长靖通报。 “薛侍郎要是有事,明天早朝再说也不迟。” 太监的态度坚决,薛长靖见此,不断向殿内看,在原地走动。 殿内灯火通明,不知皇帝是真的休息还是不想见人。 肖苏苏见他似乎要大声说话,引起皇帝的注意。 她有些奇怪,薛长靖此人做事无论对错,全以讨好上司为重,上面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时是有什么事,能让他甘愿冒着被皇帝讨厌,或者惩罚的风险。 她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找皇兄?” 要是以往,轩熙公主在他身边,他定然会立刻凑上起,拉近两人的关系。 这次是有要紧事,一件可以明正言顺除掉薛长宁的急事。 可是竟然见不到皇帝。 听闻肖苏苏的话,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又被他压了下去。 要是将薛长宁勾结吴家逆贼的事告诉轩熙公主,她要是为了薛长宁不但不肯帮自己,还让自己说不出真相就不好了。 第二十三章劝说 可他又转念一想,轩熙公主就是被吴公子刺杀,此时定然对吴公子恨之入骨。要是知道薛长宁劫狱救吴公子,定然是愤怒的。 思及此处,直言道:“来找陛下,是因为发现了薛长宁勾结吴家。” 肖苏苏闻言,立刻四处张望。 两人因为怕吵到皇帝,所以说话声音极小,旁边的太监显然没有听到。 她这才指了指走廊尽头,低声道:“去那边说!” 来到没有人的地方,肖苏苏看着薛长靖,探究道:“你是如何发现的?这种事可是杀头之罪,搞不好要诛九族的,你可不能乱说!” 说到诛九族,薛长靖的脸上明显一僵。 但他还是道:“这事绝对是事实,我发现薛长宁的小厮和吴家余孽有联系,帮他们通风报信。” 肖苏苏闻言,皱起眉头,有些看不懂这个薛长靖。 此人可不是为了国家可以牺牲自己的人。 难道是她一直看错了这个忠臣? 可此时薛长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将消息说出去。 否则她就回不去了薛长宁也是完了! 她深思着,不知该如何劝说薛长靖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良久,开口道:“你也知道皇兄向来脾气火爆,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是不会放过你的。” 薛长靖着急的心也静了下来,他只想着要搬倒薛长宁,却是没细想到当今皇帝的性子。 毕竟这位皇帝和其他的皇帝不同,要是其他皇帝的话,看在他大义灭亲的份上,可能不会责罚他,反而会加官晋爵。 可这位神经质的皇帝做事向来疯狂,没有人知道他会如何做。 要真的为了除掉薛长宁而搭上自己,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殿下为了大哥,所以劝我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吗?”薛长靖问道,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毕竟他和轩熙公主曾经也一同赏花看月。 人的心有时候很奇怪,明明知道自己接近轩熙公主,只是为了得到更多情报,这样自己将来在赵国也可以有更高的地位。 可和她亲近过,见过她言笑晏晏的对自己说话软言细语,现在又见到她为了别人来劝说自己,心中酸涩无比。 肖苏苏偷眼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说出这话来,很是失落。 她当下学着原主的样子,温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牵扯进来,你放心,薛长宁救刺杀我和皇兄的反贼,这件事让我看清了他,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 她说到小心翼翼,是因为怕薛长靖真的去向皇帝告状。 可看在薛长靖的眼中,轩熙公主是在担心他,所以才会如此。 而且公主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对他说过话。 “好不好?”见薛长靖迟迟没有反应,肖苏苏试探道问道,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好,我相信公主!” 听闻此言,肖苏苏放下了心。 就听薛长靖紧接着又道:“既然殿下已经不喜欢薛长宁,不如看看我。最近新学了首曲子,我明日沐休,正好进宫给殿下弹奏!” 肖苏苏应下。 …… 四更,天空已经渐渐翻出鱼肚白。 城北的一处破败小院内,人人匆匆忙忙的手里端着热水绷带等,院内只有两间房,老化的窗户北风吹的嘎吱作响。房里不断端出来一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薛长宁面容冷峻,坐在院子里唯一一个石桌旁。 身后站着的莫叔亦是一脸严肃。 院子里,大夫喊着要热水给吴公子擦洗伤口的声音,吴家人对皇帝的骂声,似乎都虚幻。 两人一坐一站,气氛似乎是将其他人隔绝在外,死气沉沉。 不多时,还是莫叔先行开口:“我们如果现在光明正大的造反,没有一点胜算!” 薛长宁不语。 莫叔又道:“现在你已经入朝了,迟早有一天会架空那个皇帝,到时候我们再造反就易如反掌了。” 薛长宁紧紧蹙起眉头,终于开口:“刚刚宫中的细作传来消息,说是薛长靖深夜入宫有事求见皇帝,莫叔认为是什么事?” 他回去,很有可能就会立刻被禁军抓住。 可莫叔却是坚持让他回去,在赌皇帝不知道这件事,可万一知道呢? 上次也是一样,为了平息流言,让他差点死去。 对莫叔和前将军府的旧人来说,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将军府报仇,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一直在利用他。 可他呢!也不能和这些人翻脸。 他讽刺的勾起唇角,那就看看到时候谁才是真正的那个赢家。 莫叔语重心长的道:“细作不是还说薛长靖已经被公主拦下,后来他就直接回府了。只要天亮之后,你入宫见到轩熙公主,相信凭着公主对你的喜欢,会将这件事瞒下来的。” 空气又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风声刮过,薛长宁眼睫颤了颤道:“好!”声音如清泉,又像前年不化的冰雪一样寒冷。 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公子醒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吴家下人跑到两人身边,行礼道:“薛公子,莫先生,这次我家公子能够逃脱多亏两位,公子请两位进去。” 房间内,吴公子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看见薛长宁两人进来,眼中这才浮现出丝丝光亮。 他想要起身说话,立刻被身边刚给他包完伤口的大夫拦下:“老夫为了给你包伤口出了一身的汗,你是想要老夫再包一次伤口吗?” “吾兄快躺下!”薛长宁两步走到吴公子床边。 房内围满了人,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都是吴家人。 吴公子的眼神在人群中一一看过,他虚弱的咳嗽两声,最后将目光看向薛长宁,沙哑着声音道:“这次我欠你一条命!” 薛长宁的身份他已经得知。 两人算是同病相怜,都是被皇室迫害的忠臣。 这次薛长宁又救了他一命。 其余吴家人齐齐向薛长宁拱手。 就在薛长宁要说些什么都时候,吴公子又接着道:“我只是想要杀了狗皇帝,看样子你比我所图更大。” 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做工精细的玉佩,将玉佩递了过来:“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这个就当是我感谢你?” 玉佩色泽翠绿,没有杂质,中间雕刻着一个虎头,看起来威风凛凛。 薛长宁没有接下,他推辞道:“这东西想必是你们吴家的传家宝。” 听闻此言,吴公子惨然一笑,说是笑,可比哭还要苦:“这是我吴家祖上陪太祖打天下得来的,是国公府的标志,现在国公府已经不在,要这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物件你用得上,吴家毕竟经营多年,在宫中有些人,或许可以帮到你,就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吴公子说的情真意切,他也不好再推脱,只好接过。 说了几句话后,吴公子就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厥。 见此,薛长宁先行告辞离开。 …… 天色已经大亮,晨光斜照在宫中红墙琉璃瓦上,更显得这宫城美轮美奂。 殿中,肖苏苏倚靠在美人榻上听琴声,一边眼皮打架。 一个个音符从薛长靖指尖流出,他一身白衣,弹的行云流水。 终于,一曲终了。 “公主,这首曲子如何?”薛长靖极为自信的开口。 肖苏苏有些想把他扔出去,昨夜没睡,今天薛长靖一大早就跑来宫中弹琴,让她不得不应付着。 她强自打起精神,拍手道:“好!弹的好!” 薛长靖露出笑意。 他相信公主迟早会喜欢他的。 从前他因为薛长宁,在公主这里所受的侮辱,他要让薛长宁也感受一遍。 他相信,公主侮辱他,一定是薛长宁教唆的。 肖苏苏见到他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她也笑了。 终于弹完要走了,她还要睡个回笼觉。 可没想到薛长靖道:“我最近自己新作了一首也弹给公主听!” 紧接着,他轻轻拂动琴弦,轻柔的乐曲如催眠曲一样,让肖苏苏只能用手撑着头,防止被他发现自己睡着了。 又是一首终了。 薛长靖对自己的曲子很满意,抬头露出一个笑。 入目就是轩熙公子歪着脑袋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如蝶翼一般附在白皙清透的皮肤上,粉色的唇微微张开,安详宁静又可爱。 如仙境里不染尘埃的调皮精灵。 怔愣片刻,薛长靖起身,走到肖苏苏旁边,垂眸看着她。 睡着的她毫无攻击性,美好又恬静,暖阳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让人觉得她的样貌是上天的杰作,找不出丝毫不足之处。 他不由自主的放慢的动作,生怕吵醒她。将滑落的毯子为她轻轻盖上。 刚抬起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脸色极为不好看,也不知道这人在门口站了多久。 薛长靖勾唇一笑,问道:“大哥怎么有空过来?” 薛长宁没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轩熙公主什么时候和薛长靖的关系如此好了? 在他印象里,两人也是因为他才认识,后来轩熙公主又和薛长靖闹翻。 “殿下在休息,不知大哥有何事!”薛长靖一副主人的姿态。 不知为何,薛长宁心里极为不舒服,如鲠在喉。 第二十四章调戏 “你怎么会在这里?”薛长宁冷声问道。 睡得正香的肖苏苏只觉忽然有些冷,她睁开眼睛,就见面前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薛长靖冷笑一声,颇为得意道:“公主邀我过来的,难道公主也邀请了你?” 两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肖苏苏起身,看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样子,颇有兴趣。 不过很快就被发现了。 薛长宁冷着脸,看向她:“公主这样让外男在寝宫,实在是有损公主的名声。” “呵!”肖苏苏心中一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教训起她来了。 要不是薛长靖发现了他救吴公子的事情,她至于一大早就在这里强撑着听催眠曲,还不能睡觉吗!? “不知薛公子过来做什么,本公主做事还用不着薛公子教训!”肖苏苏同样冷声道。 随后,对薛长靖问道:“不知你还会什么曲子,我觉得你弹的极好,真是让人百听不厌。” 看着薛长宁在这里受挫,薛长靖心里舒畅,笑着回道:“既然公主想听,那就献丑了。” 说着,走到琴前坐下,双手抬起,缓缓抚动琴弦。 肖苏苏没有再看门口的薛长宁一眼,欣赏着美男弹琴。 薛长靖弹琴不时将头抬起看向肖苏苏,两人目光对视,相视一笑。 两人之间似乎再也容不下第三人,显得情意绵绵。 薛长宁看着这一幕,没来由的火大。 他忍了忍,终究是看两人这样不顺眼极了。 想把薛长靖扔出去! 肖苏苏余光看到薛长宁目光凶狠,气的脖子上露出青筋,就有些想笑。 可她还是一本正经的认真看向薛长靖,嘴角抽搐。 明明就是他不小心,做的事情被人发现,要不是她,他现在恐怕已经被禁卫砍死了。 现在还敢教训她,真当她的脾气是好的吗? 既然自己以后注定没有好下场,那就当是提前报复薛长宁这个以后害她的人了。 “殿下,臣有事要和殿下单独说!”薛长宁说话,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肖苏苏没理会,装作没听到。 “殿下!”他等了一会后,再次开口。 肖苏苏还是没有理会。 反而是薛长靖一曲终了后,嫌弃道:“大哥在公主面前实在太放肆了!” 现在公主知道薛长宁做的事,已经是不喜欢薛长宁了,他要将在这里受到的侮辱讨回来。 “殿下,臣有事想要单独和殿下说!”薛长宁没有理会其他人,再次开口。 被当空气无视的薛长靖接话道:“公主不想理你,你还是出去,免得被禁卫以为是擅闯公主宫殿,这可就不好了!” 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 肖苏苏开口打断:“有什么就说,没事就出去!” “长靖,辛苦你为本公主弹琴了!”这话说的很明显,是在赶人。 薛长靖狠狠瞪了薛长宁一眼,随后满眼委屈的看向肖苏苏。 肖苏苏对他安抚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喜欢薛长宁。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薛长宁神色缓和,躬身开口道:“多谢公主拦下薛长靖向陛下举报。” “知道了!”她语气冷淡,随后站起身,走进薛长宁,轻声问道:“既然说是谢,那你要如何谢我?” 话语拉长,让人听着很有歧义。 薛长宁耳尖微红,想到那些话本。 肖苏苏离得近,身上的桂花熏香若有似无。 “公主说要如何?” 肖苏苏此时,已经彻底不再想着能在薛长宁这里刷好感,让自己能有个好下场。 她已经对自己的下场不报希望了,只要能回去就好。 既然如此,薛长宁最讨厌什么,那她就做什么! 肖苏苏忽然走进一步,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气息,她慢条斯理的道:“你说呢!本公主想要什么样的谢你不知道?” 说着,她伸出手指在薛长宁的腹部划过,明显感到手下之人身体一颤。 他现在一定是感到了被侮辱,恨不得杀她,这就对了。 其实她只是好奇,薛长宁看起来很是病弱,没想到箭法倒是好。 当日在刺杀那么混乱的场景下,竟然可以对要杀她的刺客一击即中。 所以就想知道他有没有腹肌。 虽然隔着衣服,还是感觉到了他紧实的肌肉。 没忍住,就一直在薛长宁的腹部用手指戳来戳去。 “咳咳!”薛长宁僵硬的咳了两声。 肖苏苏这才收回手。 “行了,回去吧!以后我吩咐的事情你都要办,要是不听话,我就将你身世的秘密和这次劫走逆贼的事情告诉皇兄。” 说着,她看着浑身僵硬的薛长宁,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样子轻佻,如京城纨绔调戏小姑娘那样:“记住了吗?” “嗯”,薛长靖闷哼一声。 他低着头,可肖苏苏已经想到了他满是屈辱不甘的脸。 这就对了! …… 薛府。 “这次的事,轩熙公主没有为难你吧!”莫叔询问着,紧接着道:“她知道我们的秘密太多了,等到你在朝中站稳脚跟,我们再除掉她就是!” 薛长宁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幽暗,如夜里黑色的深海,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莫叔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在肖苏苏那里受了委屈,想要报复。 可薛长宁想要报复除掉谁,只有自己知道。 “皇帝侮辱大臣家眷,相信这件事不用我们操心,吴家就会传出消息,让谣言满天飞。”莫叔望向窗外,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京城里,人人都在谈论皇帝遭到刺杀的事情,只是这骂刺客的人没几天,就又多了新的言论。 茶馆里,酒楼里,赌坊里,甚至是菜市场,总能听到有人说:“是陛下一时兴起侮辱了忠臣家眷,人家才要刺杀皇帝。” 茶馆里的文人墨客最是喜欢品评时局:“其他的几位藩王,那个不比小皇帝强,这小皇帝就是昏君,暴君!” 说罢,一身儒生打扮的年轻人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 京城里的言论愈演愈烈。 皇城防卫司全体出动,他们分别进入一些比较热闹,消息流通的场所,监视着众人都一举一动。 朝廷很快在各处贴上告示,大意就是谁要是再敢妄议朝廷,抹黑皇帝,就将他们抓起来,以不敬之罪论处。 官府越是不让说,就越是激起了众人的反抗心里,说着也就越是刺激。 两日过去,抓了无数的人,京城防卫司的牢房都住满了,还是不能止住流言。 又是两日过去,朝廷发下新的告示,上面的内容让众人又是一阵沸腾。 一众人围在告示面前议论纷纷。 “事情的真相是大臣家眷故意勾引皇帝?”一个人疑惑的问出声,这和之前的消息完全不同。 “皇帝要什么美人没有,又怎么会侮辱大臣家眷!” 宫外讨论的热火朝天,这事自然也就传进宫中。 以至于肖苏苏也知道了这件事。 “这次多亏廖将军及时平息谣言,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兰月说着外面的事情。 肖苏苏讽刺的笑了一声:“廖将军可这是忠臣。” 为了替皇帝洗白,廖将军就诬陷那个被强行侮辱的女子。 看来皇帝如此荒淫无度,还能稳居皇位,这些“忠臣”可真是功不可没。 两人说话间,门口宫女禀报道:“殿下,廖小将军求见。” 原本她对这个廖家颇为好感,觉得他们是这朝堂上的一股清流。 现在…… 廖伯兴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刚毅:“求殿下救救家父!” “怎么回事?”肖苏苏疑问。 “陛下因为京中流言,要处死家父!”廖伯兴如一只受了极大委屈的豹子。 肖苏苏更加疑惑:“倒是是怎么回事?” “近些日子,不知是怎么回事,京中关于陛下的流言一时间沸沸扬扬,家父得知后,就尽快处理,贴出告示,谁知流言却是愈演愈烈,后来陛下身边的道士出了主意,改写告示内容,这才制住流言。”说完这些,廖伯兴有些哽咽道:“陛下责怪父亲办事不力,要杀了父亲。” 听完廖伯兴说的话,肖苏苏这才了然。 原来诬陷受害女子的事情,是这个道士出的主意。 “走!” 想必现在廖将军已经对皇帝恨之入骨了,以前有多忠心,现在的心就有多凉。 救下他,就多了一个恨皇帝的人。 更何况是廖将军这种战斗力极大的人。 两人风风火火想着御书房而去。 廖将军被四名侍卫架着,不停挣扎但无济于事。 “你们放开!” “陛下——!” 来到御书房不远处,就见廖将军已经被拖出殿外。 看样子情况极为不好。 两人加快脚步,肖苏苏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御书房。 殿里,皇帝稳居御案,道士在皇帝身边不知说些什么。 她的到来让两人停下话头,望向她。 “皇兄,臣妹有话说!”肖苏苏没有看一眼那个道士,这人不用看就知道不知好东西。 虽然此人,可以说是她亡国的极大助力,但她从心底里讨厌这样的人。 道士很是自觉:“贫道先行告退!” “皇兄为何要杀廖将军,杀了他对皇兄的名誉恐怕不利?”肖苏苏急切道。 第二十五章意外之喜 “所以皇妹的意思是……让朕放过廖将军?”皇帝盯着肖苏苏的眼睛。 肖苏苏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她有时候也会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因为这样可以看透对方的内心。 “你不是向来都不会管朝中之事,最近是怎么了?”皇帝移开目光,起身走下台阶。 “皇妹,如果你想要插手朝中之事,朕不会介意,因为这个人是你!” 近在咫尺的皇帝眼神认真的看着她,肖苏苏一阵心虚。 她没想到皇帝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她最近管的太多了。 可她一个公主,要是不管朝中之事,居于深宫之中,那一辈子都别想回家了。 一直只是想着在暗中帮助薛长宁,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插手朝中之事。 如果她答应皇帝所说,那样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抬头,目光就撞进皇帝深邃的眼中,看不清情绪的眼里。 在皇帝的脸上,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深究的目光,好似已经将她看穿的目光。 “臣妹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去廖家玩,所以想向皇兄求情!”她垂着眼睛,规矩的行礼,皇帝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的她发毛,也颇为不自在。 一双胳膊被皇帝抓住,他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伤感,又似是诱哄:“妹妹,你是在怕哥哥吗?我说了,你要是想要插手朝政,哥哥不会介意!” 那不同于以往嚣张或是开朗的话语,让肖苏苏下意识抬起头,就见他眼中藏不住的忧伤,似乎是在挽回快要失去某样东西的可怜。 被这样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就听皇帝道:“以后朝中之事,你和丞相一起处理,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他收起悲伤,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皇帝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肆意妄为的暴君:“朕听说皇妹最近很是喜欢吃,所以让御厨研究了一些新的菜式。” 说着,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就会意,立刻下去传膳。 肖苏苏没想到皇帝竟然知道这个,她平日里在自己宫中就喜欢吃,可还从来没有和皇帝一起用过膳。 随后浑身一寒,通体冰凉。 总觉得皇帝今天不对劲,可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难道皇帝已经怀疑她不是原主? 皇帝刚才那个挽回悲伤的神情,难不成是因为原主已经不在? 她太大意了。 刚开始她还会伪装一下,可她毕竟和原主的性子相差十万八千里,任是如何伪装都会露出不同之处。 肖苏苏顿时有些不敢抬头去看皇帝,更不想触碰皇帝那探究的眼神。 “皇妹,你愣着干嘛?我们用膳了,菜都是新做的样式!” 皇帝的声音将她叫醒。 肖苏苏没有看皇帝,她走到桌边坐下,眼睛扫了一圈桌上的菜式,身旁的小太监就立刻给她布菜。 “你们都下去,朕要单独和皇妹一起用膳!”皇帝挥挥手,挥退了一众太监。 等众人都退下,皇帝竟是开始亲自给她布菜,将每样菜都夹进小碟里,放在她面前。 “都尝尝,看看那个好吃!” 皇帝为何不吃? 肖苏苏心沉到谷底,看着一桌子饭菜,再也没有了食欲。 皇帝不会是知道了她不知原主,所以就做了一桌子毒菜来毒死她吧! 她久久没有动作。 看着面前的美食,只觉得比刀剑更可怕。 “怎么了?”皇帝问道。 肖苏苏只能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默念皇帝是个疯子,疯子要杀她直接就用刀砍了,不会使用这样的小伎俩。 可手还是忍不住哆嗦,这次要是真被毒死,可就真的死透了。 虽然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身旁之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她此时就像砧板上的鱼。 夹起一筷子鱼,就往嘴里送去,紧张之下忘了咀嚼直接咽下去。 “咳~”嗓子顿时如针刺般难受。 果然,有剧毒! 两行热泪不知觉的流下。 肖苏苏觉得自己快要死翘翘了! 皇帝一声大吼:“太医,快找太医!” 太监匆匆应了一身离去。 “皇妹!皇妹不要动!”皇帝声音急切暴躁,似乎被鱼刺卡住喉咙的人是他。 殿中太监一阵兵荒马乱。 太医终于到来。 一只小镊子从她的嘴里伸进去,肖苏苏能清楚的看见老太医额上的细汗。 镊子拿了出来,上面多了半根鱼刺,可肖苏苏还是觉得嗓子里还有刺。 皇帝大怒:“将陈院正打入地牢!” 肖苏苏伸出手扯了扯皇帝的袖子,盛满泪光的眼睛里看人模糊不清。 在陈太医求饶声中,传了另一位太医,这才将肖苏苏喉咙里的鱼刺夹出来。 陈太医已经年过半百,头上长满白发,跪着面前请罪,可皇帝却是面含怒火。 肖苏苏觉得自己真是造孽! 以前晚上就诊,医院里就一个实习值班护士小姐姐给她扎针,扎了七八次都扎不中,自己到是紧张起来,她也只能忍着发青的手背安慰,只希望不要再因为紧张扎歪了。 现在就因为这个小小的鱼刺在她喉咙里断了,皇帝就要人家的命! 她真觉得自己是在造孽,因为她一直都是这个倒霉体质。 “皇兄,我没事了!” 皇帝面上的怒火不见消散,眼神狠绝,看的肖苏苏一个激灵。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不如将他发配边疆,也好发挥最大的价值!” 皇帝轻点下巴,算是同意了。 肖苏苏松了口气,要是因为自己就杀了无辜的人,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心安。 这顿心惊胆战的饭总算是吃完了。 走在回永寿宫的路上,皇帝应该没有发现,对! 她的身体就是原主的,毕竟人总会变化的。 御书房里,皇帝挥退侍候的太监。 身边只有一个中年道士,身着雾蓝色道士长衫,面无表情。 “陛下,之前导致您频繁头痛的原因,正是轩熙公主的香囊,而且贫道还查到,公主只有在见陛下时,才会带那香囊。”道士面色严肃。 皇帝虽然中了毒,但是一直都在解毒,现在毒只有在情绪异常激烈的时候才会发作。 可轩熙公主带的香囊却是能让人上瘾,要是长时间闻过香囊的味道,再离开这种味道,那就会加倍的头痛。 这件事早就察觉不对劲,只是如今才在兰嫣口中问出。 轩熙公主落水后,兰嫣就被关押了起来,京兆尹人多眼杂,皇帝就将兰嫣让人截出来秘密关押问话。 只是问出的事情让人胆战心惊,不可置信。 轩熙公主为了得到更多好处,所以想要控制皇帝,这才找来能让人上瘾的熏香。 就是为了皇帝离不开她,在头痛的时候就找她。 皇帝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惊讶。 只是淡淡点头道:“朕知道了!” “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他虽然偏激又疯狂,可他不是傻子。 当时将兰嫣单独关押询问前,已经是对这件事了然。 道士向来毫无情绪的脸上闪过一瞬间惊讶,随后很快恢复如常。 他开口问道:“陛下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皇帝撇了他一眼:“记住,公主不是谁想要污蔑就可以污蔑的。” 这一眼凉飕飕的,让向来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道士,顿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面前这个皇帝。 皇帝一直是极度自私的人,知道先皇后为了彻底将自己这个皇子把握在手里,要杀自己的生身母亲而无动于衷。 因为他要有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 在道士看来,皇帝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轩熙公主的。 可现在轩熙公主谋害皇帝的证据十足,皇帝却是轻飘飘说这事是假的,以后不要再提! 思索间,皇帝的声音幽幽响起:“朕不希望听到任何污蔑公主的流言蜚语。” “是,贫道明白!” …… 回到宫中,肖苏苏只觉得浑身都湿透了,躺在浴桶里想到刚刚的一切只觉后怕。 皇帝知道她最近尤其喜欢吃,说明她的宫中有人向皇帝传递消息。 看来,以后不能大意。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那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朝政。 否则她虽然是公主身份,还真不知道亡国一事要从哪里下手。 “传薛长宁过来,有事找他!”原主最为喜欢的就是薛长宁。 她也应该经常叫他过来。 宫女应声而去。 不一会,薛长宁就已经过来。 导致肖苏苏还正在穿衣服,原本以为他得磨蹭半个或一个时辰。 将里面的衣服穿戴妥当后,她眼珠一转,开口对外间的人道:“进来!” 在肖苏苏以为薛长宁不会进来时,脚步声渐渐走近。 她自己不知为何紧张起来,明明穿了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再说,这里衣还没有她夏季穿的短袖短裙露的多。 或许是浴桶雾气蒸腾,让人不自觉有些胸闷气短。 可脚步声却在进门前一刻停住。 薛长宁没有进来,只是声音略有些模糊,隔着门传进来:“不知公主有何事?” “本公主让你进来!”她说。 上次薛长宁给她脸色看,这次她要让所有人议论薛长宁。 等一下,就将薛长宁主动进公主浴室的消息传出去。 反正她这个轩熙公主的名声早就毁了。 互相伤害! 第二十六章卖国奸细 话音落下,外面没了动静。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肖苏苏以为薛长宁已经气愤离去。 她打开门,人竟然就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肖苏苏不知自己的脸是被里面的热气蒸的发烫,还是因为措不及防看见面前之人。 刚刚那个让男子进浴室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面上一派高冷的绕过薛长宁,向厅中走去。 端起桌子上面的凉茶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好了许多,脸上的燥热退了下去。 薛长宁还是定定的站在原地,脑子一片混乱。 刚刚的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短到他只是犹豫片刻,轩熙公主就已经从浴室出来了。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听到轩熙公主要找他的时候,竟是想都不想就立刻过来。 “不知公主找臣所为何事?”他反应过来时,轩熙公主已经在用茶点。 肖苏苏抬起眼角,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唇角勾起,冲面前一直行礼之人勾勾手指:“过来!” 闻言走进,薛长宁就见公主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嘴边。 手指白皙如玉,指尖拿着糕点,泛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比手中的糕点还要诱人。 他不知什么时候糕点在自己嘴里的,只是一阵淡淡的桂花香顺着味蕾流进心里。 肖苏苏仔细观察薛长宁神色,只可惜他面无表情。 认真回忆着,原主之前做过让薛长宁最为厌恶的事是什么? 她复而伸出手在薛长宁的脸上乱摸一通。 薛长宁最讨厌被别人触碰,更讨厌别人触碰他的脸。 她就将两者都做了。 一张俊美不失柔和的脸上,顿时多了糕点渣,让这张高岭之花的脸多了一丝烟火气。 薛长宁眼皮颤了颤,再无多余表情。 只是声音略微干涩:“殿下!” 好! 很好! 既然以后逃脱不了被折磨的命运,那就提前折磨折磨他,这样也算公平。 薛长宁从身上拿出一张图纸递了上来:“殿下,这是臣上次说的改进炸弹图纸。” 肖苏苏没有看,只是接过图纸放在桌子上。 只以为上次薛长宁说改进炸弹一事,只是为了暗中打探吴公子的消息,没想到他还真的对这东西上心了。 无意识的抬起头,就见殿外门口一个小太监的眼神偷偷往这边不断飘来。 看来此人就是给皇帝通风报信的人了。 她做这些除了故意恶心薛长宁以外,不就是专门给皇帝看的吗? “嗯~”,她拖长了尾音:“有事?” 两人离得近,薛长宁几乎可以感觉到公主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他耳朵里,酥酥麻麻,如细小的电流。 耳尖不知觉微红,一双眸子垂着,掩住眼底神色。 面前这个轩熙公主不是那个恶毒的毒妇,但皇室依旧是他的仇人。 想到薛长靖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说笑,甚至说一些讨公主喜欢的话,而他不能。 薛长宁握紧拳头,竭力让自己面上平静,不要露出什么异样。 肖苏苏见他胳膊上暴起的青筋,面前之人现在一定是恨她狠的牙痒痒了。 她再接再厉,用一只手指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低下头直视他:“你以后下了值,来我宫中给我当一个时辰的侍女…就是这个意思,能做到吗?” “要是做不到,那你的身份,和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会说出去。” 肖苏苏装作电视上那些反派的样子,语调轻轻,这样说出来的话才会显得更狠。 薛长宁没有立刻开口,肖苏苏放开他,重新坐回去。 她丝毫不担心薛长宁会不答应。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好!” “那就从明天开始。” 薛长宁走后,肖苏苏再次向殿门口看去,站着小太监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这皇帝昏庸残暴,对宫廷的掌控力度倒是很强。 看来以后自己得小心才是。 肖苏苏拿起桌上的图纸打开,上面画的都是草图,不过也是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结构。 她只是做了一个土炸弹,没想到很快就变成了类似初期可以远程发射的炸弹。 真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才能。 …… 薛府。 “去哪了?”薛长靖一边口中嘀咕,手上的动作不停,小心谨慎的将抽屉拉开,里面一摞摞的书,仔细查找后,都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断向外望去,将耳朵竖了起来。 一边将目光扫过屋内的所有摆设。 图纸到底在哪? 薛长宁明明每天在这里研究新型武器,现在甚至不许任何人进他的书房。 薛长靖呼出一口浊气,轻抬脚步,想要去别的地方再仔细查找一遍。 就听到外面的下人的问好声:“大公子……” 脚步越来越近。 薛长靖快走几步,打开房间后面的窗户,一个翻身跳到后院,轻轻将窗户重新关好。 刚将窗户关上,就听一声“吱呀”。 薛长宁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仍处于游神状态,那甜甜的桂花味和耳朵里酥麻的感觉很陌生,但又能轻易让他破防。 不知那个轩熙公主身体里的女子是谁?和轩熙公主一样不知检点。 心里不断这样对自己洗脑,可他却是一点也讨厌不起来这个不知检点,有时候还很凶的女子。 或许是那干净到毫无杂质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毫无杂质。 似乎只要是心思阴暗的人,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睛,都会感到无地自容。 这样的眼睛,他只在不谙世事的小孩脸上看到过,纯粹干净。 可她显然不是不谙世事,他有些好奇,她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薛长宁意识到自己在走神,他伸手去拿放在桌头的书。 手在离书不到半尺的距离顿住,书不在原来的位置。 站起身打开门,想要找人问话。 就见薛长靖手中拿着折扇走了过来。 “大哥,刚从宫中回来?”薛长靖语气轻佻,似是完全没有将面前之人放在眼里。 薛长宁见此,心里毫无波澜:“有事?” “我这不是关心大哥,公主现在似乎已经不喜欢你了,不知道有没有见你?我要去宫中见公主了,只是路过!”他摇着手中折扇离开。 他的目光一直在薛长靖身上,直到他走远,薛长宁这才收回目光。 要说薛长靖从这里路过,是不可能的,他这书房也不是什么出门的必经之路。 薛长宁眯起眼睛,有人不打自招。 不过想起薛长靖刚刚说的话,心头好似被压上一块石头,沉了下去的。 想到刚才自己的书房被薛长靖翻找,一直怀疑的事情终于可以肯定。 他叫来贴身小厮,嘱咐一番:“我的书房不允许有任何人进来!” 薛长宁面色严肃,显然不是无缘无故这样说。 小厮心中一惊,应是。 他大步离开,薛长靖是赵国奸细一事,还需要与莫叔一干人等商议一番。 虽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可有时候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 大内戒备森严,御书房内。 一个小太监战战跪在光滑的地板上,头深深埋下,不敢抬头看一眼。 皇帝高居龙椅,目光似是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又似乎没看。 他面前展开一张纸条,就夹在一本折子里。 折子上写的内容对皇帝极尽吹捧,整篇文章用词华丽,赏心悦目,皇帝没有多看一眼。 里面一张纸条上写的几个字看起来弯弯扭扭,形如鸡爪,却是让他看了整整一下午。 【薛长靖勾结赵国,出卖边防布阵图。】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足以要了薛家九族的性命。 殿中只有两人,皇帝不说话,太监更加胆战心惊,就连呼吸都放轻几分。 萧睿将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终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揉揉眉心,语气中尽是忧愁:“你说的当真?” 太监听见皇帝说话,一个激灵,立刻回道:“奴才不敢欺君,刚才句句属实,公主殿下确实对…对薛大人动手动脚!” 说罢,太监立即不断磕头,生怕自己对公主的描述让陛下生气。 陛下向来是最为喜爱公主,而他虽然只是将公主的所作所为直言,这话听起来对公主却是不怎么友好。 就差直接说公主强迫男子了。 皇帝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大发雷霆而是又叹了一口气,给人感觉似是无可奈何。 什么事能让陛下为难? 萧睿摩挲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实在为难。 很久很久没有让他感到为难的事情了。 按理来说,区区一个臣子投敌卖国,立即下令抄家灭族就是。 他只要一句话,这些人就会人头滚滚。 揉揉额头,可这件事牵扯到薛家,要是薛长宁死了,他的皇妹恐怕要恨死他这个哥哥了。 对于江山,他并不在意。每天看着这些人勾心斗角,他只觉可笑。 今天这个官员斗死那个官员,明天后天反反复复。 他自认比所有人都要清醒,还记得父皇最喜欢的一副字,上面写着:不忘初心。 这点,他一直没忘。 自己当皇帝,不就是为了逍遥的活着,不用再看别人脸色,更不用饿肚子,被人耻笑折辱。 更重要的是,让那些从前折辱过他的人,一个个的,都痛苦活着,或是死去。 又或许,是因为他恨先帝,想要将先帝心中最重要的江山毁掉。 第二十七章消息 思索间,外面禁卫通报道:“陛下,薛长靖进宫,现以向永寿宫的方向走去。” …… 京城朱雀大街。 肖苏苏身着男装,坐在临街二楼茶馆靠窗的位置,听着周围熙熙攘攘,眼睛不时向下看去。 街上比以往都要热闹,今天是廖将军和其家眷去边境的日子。 士卒的队伍很长,他们跟在马车后面,队伍最前方,是廖将军骑着马,目不斜视。 百姓站里在道路两旁,看着这一幕不断议论。 “廖将军怎么会被贬去边境?” “还不是轩熙公主,听我在宫里当宫女的侄女说,是轩熙公主去求皇帝贬廖将军去边疆的。” 类似的话语,无论是在街上还是在茶馆里,都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 “公主,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兰月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愤愤不平。 以前听到有人说公主坏话,兰月只觉得他们是在说事实,这还是她第一次为公主打抱不平。 诋毁自己的话传入耳中,肖苏苏没有解释,神色淡淡的仿若这些人骂的不是自己。 她抬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就见二楼楼梯口走上来一个人。 廖伯兴大步而来,在面前的桌边坐下。 “过来了,先吃些茶点,一路恐怕都吃不了了!”肖苏苏招呼着面前风尘仆仆的人。 他也不客气,直接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 “殿下,多谢。”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比说千言万语都要真诚。 肖苏苏摇摇头:“你们迟早都会回来的。” 她拿出薛长宁给的改良炸弹的图纸,放在桌上推到廖伯兴面前。 “这个给你!” 拿起图纸看了一眼,廖伯兴惊讶的张张嘴,问道:“殿下,这等东西不是应该送到朝廷,为何要给我?” 当然是要去造反更加有顺利! 这话肖苏苏不能说,她只道:“这东西留在京中没有用,只有在边境,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没再多说,廖伯兴将图纸装进衣襟。 公主对他的信任,他只有记在心底。 肖苏苏见他表情刚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觉得这刚毅中带着没有表现出来的悲伤。廖伯兴现在一定是恨死皇帝了。 廖家从祖上开始,就一直为皇室出生入死,如今却是落得这个下场,又怎么会不让人心凉,不让人气愤,不让人恨呢? 她接着道:“那些土炸弹要全部带上,听说最近边防不安定!” 廖伯兴点头,没有说话。 自从赵国在大周死了一个太子太傅,太子赵宏严回去后,就一直比比划划,在离大周边境不远的地方练兵,似乎随时都要攻打大周。 肖苏苏知道他们是因为忌惮新武器,所以这才一直如此。 “只可惜土炸弹危险性太大,缺点太多,不过要是按照刚刚这图纸上的改良,相信威力会更大。” “这图纸是薛长宁画的,我看不懂就交给你了!” 廖伯兴一边填饱肚子,一边随意回道:“长宁一直很优秀,当时和他同窗时,长宁的表现就很令夫子欣赏。” 欣赏就对了,要是在薛长宁造反的时候,帮一把自己欣赏的好同窗就更好了。 肖苏苏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觉得今天这顿茶点没有白请。 她起身回宫,对周围人对自己的议论丝毫不理会。 廖伯兴匆匆赶到去往边疆的队伍,骑着马走在廖将军身旁。 不时掀开后面马车的帘子,看看姐姐怀里抱着的小孩,逗逗小孩。 廖将军面容冷峻:“当初为父就说这兵部尚书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现在我们出事,他们家就将你姐姐赶了出来。” 这话说的极为气愤,可廖伯兴只听出了无可奈何的无力。 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廖家被贬,廖家军跟着去边疆守边。 “一路辛苦陈太医了!”廖伯兴骑着马,走到后面的马车旁。 陈太医在太医院呆了半辈子,如今头上已有半头白发,又如何受得了这路途颠簸。 可他还是回道:“廖小将军不用管我,我年轻的时候哪里没去过!” 跟着去边疆,可以为战士们治病疗伤,他并没有多少沮丧。 一把老骨头了,在太医院里最多就是为皇室看看小病,战战兢兢活着,还不如去边疆有意义。 …… 永寿宫。 薛长靖坐在八仙桌旁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公主怎么还没回来?” 兰嫣站在一旁,回道:“今天是廖小将军去边疆,公主送送他,应该快回来了。” “现在廖家军手里有威力巨大的武器,廖家去边疆,也是边境百姓之福,不用再担心赵国人越过边境劫掠。” 在薛长宁那里得不到消息,就只能换个地方打探。 薛长靖一副闲谈的样子。 兰嫣站在一旁,想起公主之前所说,接着道:“听说那种武器缺点很多,公主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哦?”薛长靖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引得兰嫣继续往下说。 “公主说这种武器在战场上用对自己有危险,就恐没伤到敌人,反倒将自己伤了,所以现在还不能用于战场,要经过长时间的改良!” 话音落下,肖苏苏走入屋内。 “有事?” 薛长靖起身迎上去:“见过公主殿下”。 随后道:“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找公主了吗?” 或许是肖苏苏态度和原主以往不同,薛长靖也没有以往拘谨。 “听说京城有些对公主不好的流言,公主不要在意这些愚民所说。”薛长靖一改开玩笑的样子,认真道。 肖苏苏摇摇头:“我不在意!” 薛长靖噎了噎,将原本准备好的体贴安慰之词一下子堵在嗓子里。 他转而夸赞道:“公主度量宏达,真是让人钦佩!”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度量大不大的!”肖苏苏轻飘飘道。 薛长靖被噎了两次,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走出宫门,薛长宁径直走向城北。 从京城的朱雀大街走到城北,好似是从繁华走向没落。 两边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边繁华锦绣,一边只能看到内里的腐败不堪。 经过吵闹的集市,他走进一个小巷。 趁无人注意时,敲响一处平平无奇的院落,将一封信塞进门内。 随后,走出小巷,开始在北城东晃西晃,漫无目的。 薛长靖没有注意到的是,后面一直有一道影子,似有似无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 赵国皇宫。 “你是太子,是储君,不应该有太多没用的感情!” 皇帝身着松散白色常服,坐在湖边软榻上,手里拿着奏折随意翻看,身旁的奏折一摞摞歪七扭八的放着。 太子赵宏严跪趴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他听着皇帝的话语,攥紧手指,牙关紧咬,眼角发红,还是忍不住道:“难道太傅白白死在周国了吗?” 皇帝将手中折子一下子劈头砸在赵宏严身上,冷声呵斥:“看看这些弹劾你的奏折!” 散开的折子上,写的字字句句都刺在赵宏严心中,犹如千万跟倒刺。 所有人都在批评他,身为太子不谋大局。 可死在周国的是他太傅,是从小教他写字,到现在教他治国之道,为人之道的太傅。 是倾尽家族之力,帮他稳固太子之位的太傅。 一国太子太傅死在别国,却因为对方强大,这件事只能息事宁人。 这件事对赵国来说是侮辱,对他从感情或是势力上来说,都是极重的打击。 可所有人都努力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其原因,自然是理智而又精明的趋利避害。 更重要的是,他损失了太傅,在朝中的势力已然逊色于其他皇子,被借机打压也很正常。 墙倒众人推,赵宏严知道,自己即使不甘心也必须得放弃。 不然就会成为整个朝堂的讨伐对象,其他兄弟这时候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儿臣错了,请父皇责罚!” 回到寝宫,赵宏严魂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举目望去,大殿空无一人。 宫侍进殿禀报:“太子殿下,猜先生过来了。” 原本失魂落魄的赵宏严抬起头:“请先生进来。” 猜先生是专门负责赵国情报的,他来了,就代表着有赵国的消息。 “殿下,这是从赵国探子那边发来的消息。”说着,他将一个纸条双手奉上。 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赵宏严精神一震:“此消息属实?所谓的炸弹,在战场上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微乎其微。” “是刚刚从赵国飞鸽传书。”猜先生声音听不出起伏。 太子赵宏严顿时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清朗舒畅:“这消息是谁搜集的,孤要给他记上大大的一功。” 猜先生依旧不疾不徐道:“是薛长靖从轩熙公主那里得到的消息。” 赵宏严闻言,对这消息已经有十成相信,他拿着纸条起身:“孤要将消息立刻禀报父皇知晓。” 猜先生出声提醒:“殿下,按照程序,应该再将消息核实一遍。” 已经大步走至殿门口的赵宏严不甚在意:“这消息是从轩熙公主哪里得到的,岂能有假?” 这消息要是从别人那里听说,还有可能是道听途说,中间出岔子。 可轩熙公主就是制造炸弹的人,从她那里听说,自然是不会出错。 至于薛长靖,赵宏严还是相信的,薛长靖送来的消息,从来没有错过。 第二十八章处置忠臣 夕阳斜洒进殿内,似是给屋内渡上了一层金。 肖苏苏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阳光照在她大大的漆黑瞳仁里,清透干净。 “你认为朝中都有那些得力的臣子?” 旁边坐着的薛长宁思索片刻,不知道公主为何问这个。 “朝中之人自然对陛下都是极为忠心的”。 廖将军这件事似乎给了肖苏苏一个启发,她可以把辅佐皇帝的人全部找理由发配出去,比如边疆。 至于那些奸臣,自然是让他们继续留在皇帝身边,给他们升官。 这个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肖苏苏开口,想要问问朝中之事,宫女忽然进来,急切的禀报道:“公主,陛下的头痛发作了,在宫中挥刀乱砍,已经砍死好几个宫人了。” 闻言,她不敢耽搁,立即前往乾清宫。 在乾清宫但宫人是最危险的活,肖苏苏来这个几个月了,皇帝身边周围的宫人已经全部换了一匹。 不是因为出宫或是调离别处,而是被皇帝发神经砍死的。 见上次皇帝头痛发作,也不像会失去理智,他不休息为何要砍人? 心中思绪万千,脚步却是不敢停下一分。 来到乾清宫,禁卫抬着担架向外走,从她身边经过,担架上面血淋淋的宫女被盖在一片破布低下。 “皇兄!” 大殿门开着,远远就能看见皇帝如同疯子一样披散着头发。 持刀挥舞,殿中宫人连连惊呼后退。 可那些宫人不敢走出殿门,因为一旦他们踏出殿外,门口的禁卫就会立刻挥刀,要了他们性命。 肖苏苏的声音让皇帝动作微顿,转过头来看她。 一双泛着赤红色的眼睛藏在散乱的头发下,眼中尽是滔天的怨气。 皇帝看见她后,动作呆住,眼中赤红消散许多,没有再发疯。 肖苏苏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作用,她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发疯。 “公主,里面危险!”门口的侍卫将肖苏苏拦下。 她没有理会,径直进入。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无辜宫人丧命吗? 皇帝的行为要是不制止,恐怕殿中宫人杀完,就该杀宫中人了。 “皇兄!”她在此出声,喊住动作癫狂的皇帝。 虽然如此,但她看的出来皇帝是有理智的。 挥挥手,让其余宫人退下。 殿中就只剩下兄妹二人。 “哐当!” 剑从皇帝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也让肖苏苏提着的心落下。 为了不让皇帝再次捡起剑,她立即上去拉住皇帝的手。 “皇妹!皇妹!他们都要害我,害我!我害怕”,皇帝语气急切,眼中只剩下委屈,哆哆嗦嗦的抱向她。 肖苏苏能感觉到他心底的战栗,似乎是将长期压抑在心中的野兽放了出来。 他的口中不断发出呜呜声,似是委屈的哭,又似是头太痛。 一动不动,肖苏苏任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的呼吸渐渐变的均匀,情绪也被安抚下来。 “皇兄身体不佳,道士怎么没来?”肖苏苏想到这个问题。 皇帝回道:“他在闭关炼丹,给朕炼药。” 道士恐怕是怕皇帝砍了他,肖苏苏不屑。 说着,皇帝眸中露出一丝光亮:“马上朕就不用再头痛了,指挥使去外面召集童男童女的的军队就要回来了。” 刚刚的皇帝,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可是现在,却是一个吃人的恶魔。 肖苏苏张张嘴,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插手,但还是忍不住道:“皇兄难道就这么相信那道士吗?” “你难道也不赞同朕的做法?”皇帝抬目望向她。 “我只是不相信那个道士。”她冷声道。 两人说话间,门口禁卫急匆匆进来,行礼禀报道:“陛下,户部尚书已经在外等候多时,求见陛下!” 皇帝随意点点头。 户部尚书进来满头大汗,似是快要被外面的太阳晒干了,他见到皇帝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双手捧着一本奏折:“陛下,近些年来国中人口锐减,每年的税收勉强可以应付国中支出,另外实在拨不出银子了。” “国库的银子不够,增加税收!你身为户部尚书,难道还要朕教你吗?”皇帝愤愤不平,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老臣。 肖苏苏见此情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理朝政,导致贪官猖獗,地主在地方上作恶多端,官商勾结。 本该收商人的税,因为官商勾结而不收,却是不断压榨那些挣不了几个大子的小商小贩和农民。 这导致了人口锐减,更是导致了朝廷国库可以跑老鼠的地步。 尽管情况如此,皇帝不但不理,还变本加厉,为了替自己炼丹药要取国库的银两。 跪在地上苍老干瘦的户部尚书颤颤巍巍,丝毫没有要按照皇帝所说的办法,来办的样子。 他大着胆子试探开口道:“陛下,听说现在北边的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很多都上山当土匪了,这税不能再收了。” “大胆!你是说朕错了?”皇帝大声呵斥。好似下一秒就要吩咐将跪着的大臣拖下去杖毙。 他扶着头,隐隐有头痛症再次发作的迹象。 户部尚书更加胆战心惊,再次开口,试图平息陛下的怒火:“陛下英明,只是恐怕百姓手里没有多少银子。” 此话一处,皇帝更是恼怒,他瞪着地上的人,手指颤抖,眼中尽是杀意。 肖苏苏见此,适时开口道:“皇兄不必动怒,这等不听话的臣子,发配了就是。” 这等臣子,自然是要将他调离皇帝身边的,只是杀了很可惜,以后薛长宁要是当了皇帝,需要有这样有经验的人辅佐。 她可真是为了他操着老父亲的心! “听说最近边境不稳,将他和廖家一起发配边疆,死在战场上岂不是更有意义,这样也发挥了他最大的价值!”肖苏苏有条不紊的说着。 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肖苏苏在心里对自己的行为大加肯定。 “好,就这样办!”皇帝很是嫌弃的挥挥手。 户部尚书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出殿后,下台阶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栽倒。 肖苏苏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小心些!” 抬头看了肖苏苏一眼,实在不能将这个看起来乐于助人的公主,和刚刚那个蛊惑君王将他发配的公主联系在一起。 皇宫就像是个大筛子,只要有一点消息就会迅速传出去,更何况是没有被皇帝保密的消息。 一些喜欢谈论时政的读书人又将轩熙公主骂了一个遍。 “就是有这样的公主在一旁带歪陛下,陛下才会如此胡闹!” “一个公主老老实实在后宫呆着就是,现在竟然还参与朝政,难道让我们这些读书人与女子同事?” 肖苏苏一时之间成为了话题的焦点,舆论的中心。 她自己则是悠哉悠哉的喝茶赏花。 转眼快到夏季,天气也是愈发热。 一件大事,取代了谈论肖苏苏行为恶劣的声音。 造反! 近些日子,朝廷不断派兵去各地镇压造反叛乱之人,并发出告示,凡事参与造反者,诛九族,并且本人三族处以极刑,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这刑罚可谓是严厉至极,可造反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导致现在京营和京城防卫司的人都派了出去。 紧接着,执行皇帝命令抓捕童男童女的队伍回来,可他们所带的人数比起皇帝要求的简直少的可怜。 这件事是皇帝吩咐禁军指挥使亲自来办。 没想到一向对皇帝命令言听计从,从来不打折扣来办事的禁军,这次让人大失所望。 “陛下,百姓拒不配合,加之时间不够。这次的粮草带的不多,不能多在外面停留,只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来,故而没有将陛下要的人数抓齐!”禁军指挥使神色严肃,他单膝跪地,说话铿锵有力。 能够守卫宫墙的人,自然都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 他的话音落下,萧睿就立刻对殿中太监吩咐道:“传户部尚书过来!” 很快,一个身材圆溜溜的男子身着赤红色官服走了进来,官服紧紧绷紧在他身上,看起来像个枣。 见到皇帝,立刻艰难的行礼,几个动作,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看着这个新任的户部尚书,萧睿厌恶的皱皱眉。 这个看起来,比那个看起来像猴一样的前户部尚书让人更加不喜。 “户部为何不给禁军充足的粮草?” 此人能上任户部尚书,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家里有银子,花银子买的官。 没当几天的户部尚书没有见过皇帝发怒的样子,只是曾经听说过。 他嘟嘟囔囔半晌,却是不知所云。 传闻中的皇帝已经足够让人害怕,原本就对朝中事物不熟,紧张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 旁边太监替皇帝催促道:“陛下问你话呢!” “回陛下,是……”支支吾吾的户部尚书满头大汗。 原本只是在家清闲的当个米虫,谁会这些朝中大事。 他只记得原来的账本上,规划好了这次拨款银两。 哪里知道为什么会不够? 看见他这副样子,萧睿就厌恶。 对于地主和大商人欺压农户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去理会。 现在新任的户部尚书就是商人出身。 半天没个结果,他的耐心也已经用尽。 …… 第二十九章传播自己的恶行 “拖下去,杖毙!”萧睿嫌恶的挥挥手。 永寿宫内。 肖苏苏坐在八仙桌旁,百无聊赖的数花瓣,桌子上铺满各色花瓣。 “什么时候能回去?” “今天。” “明年。” “啊~不能回去!” 不数了,她将手中剩下的枝干仍在桌子上。 无情打采时,兰月进来禀报道:“殿下,陛下今儿将户部尚书杀了!是亲手在御书房杀的!” 她说的战战兢兢,听的肖苏苏一下子来了精神。 急忙问道:“外面现在都将消息传遍了吧!有没有朝臣不满陛下?有没有百姓议论此事?” 兰月看着自家公主神采奕奕的样子,怎么觉得公主是在巴不得出事呢! 她回道:“没有!” 肖苏苏疑惑:“尚书可是朝中六部中的一部之首,难道就没有朝中清流弹劾劝谏陛下?” 兰月急忙摇头,这话她可不敢接。 只得道:“可能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肖苏苏站起身:“更衣,备车!” 马车从皇宫驶出,肖苏苏一身紫色男装,觉得自己英气逼人。 她举起铜镜照了照,对自己的装扮很是满意。 现在听着马车外吵杂的声音都觉得可爱无比,即使顶着烈烈太阳,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天下人要是知道,皇帝对朝中六部之首的尚书说杀就杀,再加上之前她这个公主陷害忠良,平日里嚣张跋扈。 相信他们会对皇室失望,紧接着造反的人会越来越多,朝廷到时肯定会手段残忍的镇压造反百姓。 到那时,天选之子薛长宁因为家恨,和对百姓的怜悯不得不出手造反,拯救火海中的百姓。 吴家,廖家军等对皇帝不满的人纷纷向其靠拢,薛长宁推倒萧家皇室,自己登基为帝励精图治,将指日可待。 肖苏苏露出一个胜利就在前方的笑容。 数的花瓣果然不做数,她怎么可能回不去? “公主,您怎么了?”兰月只觉得公主笑容诡异。 肖苏苏灵机一动,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自然需要传播消息。 这里也就只有说书先生遍布茶馆酒楼,而茶馆酒楼里大多都是读书人,还有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 商人到处行走,自然可以将消息传播到各地。 她没有理会兰月担忧的目光,掏出一袋银子吩咐道:“你将这些银子全部分散给城内的说书先生,让他们都说关于本公主如何欺压良善,还有最近朝中发生之事!” 兰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见公主认真的神色,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她为难:“公主……您没事吧?”您脑子还好吗? 肖苏苏看见这为难的眼神,懂了。 她在宿舍央求室友帮她带饭的时候,朋友就是这个表情。 顿时很豪爽的答道:“让他们放心,只要他们讲的好,把本公主的恶行都讲的生动,这只是定金,之后另有重谢!” 兰月被赶下车,手里揣着银子一脸懵。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百姓本就因为公主向陛下进谗言,将前户部尚书赶去边疆一事骂声一片,简直是失了皇家的威仪体面。 现在公主还要花银子让人说自己坏话? 她是不是对公主的意思有所误解? 天下人都批判公主,这可不是小事! 公主是这个意思吗?哪里有人会花银子毁坏自己名声的? 兰月越想越是迷糊,她看着马车已经没了踪影,再看看手里的银子。 街上两旁的茶楼酒肆最多,卖唱和说书的一般都在里面。 虽说不能理解,但公主说的话还是得照办。 她走进一家茶楼,现在正是伶人卖唱的时候,说书人在一旁等着,准备着对方结束后可以立刻说书。 “先生,我想雇你讲故事!” 说书先生坐在躺椅上歇息,抬起眼皮去看,就见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姑娘身上的衣料虽说不是太好的,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 平日里也有很多大家贵族的女眷不喜来茶楼,雇他去家里说书。 “去哪里讲?什么时候?” 兰月惴惴不安,无论怎么想,雇人说公主坏话都不妥。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就在这茶楼里讲,讲轩熙公主向皇帝进谗言贬前户部尚书去边疆一事,还有最近皇帝亲自动手在御书房杀了户部尚书一事!” 一听是皇家之事,说书先生眼神警惕的将兰月上下打量。 他们虽说只是说书,但见的人多了,也会看人,顿时明白过来。 这姑娘从举止神态看起来,都是宫里出来的。 再听让他讲的内容,瞬间明了。 原来是公主提前预料到皇帝会杀户部尚书,为了救一辈子对大周忠心耿耿的户部尚书,这才向皇帝进谗言将户部尚书贬去边疆,只为救他一命。 而新任的户部尚书,京城和周边众人对其都是了解颇深。 出身商户,平日里仗着有银子欺男霸女,侵占民田,是个大祸患。 当时他当上户部尚书,还有很多人愤愤不平,但大多不敢轻易议论,生怕被记恨。 现在想想公主的所作所为,说书人顿时为自己以前也说过公主坏话而悔不当初。 兰月见说书人一会摇头叹息,一会捶胸顿足,以为是说书人听闻这些事对公主不满。 她开口道:“你开个价,要多少银子?” “不要银子,公主的所作所为令我等钦佩,我怎么还会收取银子!”说书人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颇为豪爽道。 “钦佩什么?”兰月满头的问号,也不自觉的将话问了出来。 说书人慷慨激昂,将自己刚刚想到的说了一遍。 并表示:“原来是我等都误会公主了。” 兰月顿时似是被打通了任通二脉,似乎一切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公主是这个意思,都怪她实在太笨了! 虽然说书人说了不要银子,她还是硬将银子塞给说书人。 …… “这些都给我包起来!” “老板,还有这个也给我包起来!” 肖苏苏指着首饰店那些价值不菲的精美饰品,如同一个暴发户一样指天指地。 似乎要是这房子能搬走,都被她吩咐包起来了。 店内掌柜满头细汗,吩咐着店小二道:“小心些”,一边手指飞快的拨动手下算盘。 算盘在他手下啪啪作响,如同拍打在掌柜的心上。 “不好意思,算错了,我重新算!”掌柜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肖苏苏在旁边一边惊叹掌柜打算盘的速度,一边好笑:“掌柜,你放心!我付的起银子,不会赖账!” 掌柜连连称是,偷瞄了一眼店内站满的彪形大汉,又从头开始算账。 肖苏苏一身华服,妥妥的纨绔打扮,再加上她本身性格,穿上男装丝毫不会让人怀疑是女子。 后面跟着的汉子一个个都是彪形体壮,似乎一巴掌都能呼死一个人。 妥妥的纨绔公子带着狗腿子出来横行霸道。 掌柜努力静下心,将各项账目理清楚。 一个公子买的尽是女儿家的东西,进店看都没看直接来一句:全部包起来。 任是谁,也会觉得这不像买东西,更像是打劫的。 掌柜一边激动可以一下子赚一大笔,一边又担心等将东西打包完,这些人抢了东西不付银子。 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一直以来不出错的他,这才会不断犯错。 这虽是京城,可当官的和豪商勾结,他们哪里有申冤的地方? “刘掌柜这是不打算做生意了?” 一个年轻公子踏进店内,身着青竹衣袍,手摇折扇,可谓是端方君子。 虽面容只称得上清秀,可一派随和的样子会让人对他徒增好感。 肖苏苏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多在意。 催促掌柜道:“快些算账,小爷还要去听说书呢!” 肖苏苏这属于报复性消费,等回去了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掌柜看见那进来的公子,似乎镇定许多,笑着打招呼:“张公子说笑了,今日这位公子将我这里的东西都买下了!” “哦!”被称为张公子的男子瞬间看向肖苏苏。 “这位公子是哪家的?我在这京中竟是没见过!” 肖苏苏心中翻了一个白眼,看这掌柜的样子,是将她当成洪水猛兽,而将这个人当成救星了。 她不客气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张公子恍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当朝兵部尚书的长子,张成。这京中的公子我几乎都认识,只是没见过你!” 兵部尚书的儿子张成,不就是那个因为廖家被贬,就着急和廖家划清界限,将廖伯兴姐姐赶出家门的张成。 这张成为了不受廖家的牵连,甚至就连廖伯兴姐姐生的儿子,他自己的儿子也一并赶了出去! 肖苏苏顿时对此人更加没好感,甚至是厌恶。 要说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此人可谓是首屈一指。 在外是让人信服儒雅公子,实则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甚至连一个首饰店的掌柜都知道,这位张公子是好人。 见到张公子,觉得安心。 与这样的人说话,纯属是浪费时间。 她直接无视了这位张公子。 掌柜终于将账算妥当,把账本递给肖苏苏。 身后的狗腿子…侍卫立刻跑上来付银子。 掌柜见到银子顿时安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不知府上在哪里?将这些东西送去何处?” 第三十章预料落空,想揍人 “宫中!”肖苏苏利落说完,不顾后方老板惊愕的眼神,带着侍卫走出门。 就见兰月气喘吁吁过来,之前说了让她在茶楼等,不知怎么她就找到这里来了。 “公主…公子,您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妥了!”她自信满满。 肖苏苏点点头,她买的那些首饰各个都是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这些首饰上面没有宫中标志。 要是亡国后,足以让皇帝一辈子吃穿不愁。 思及此处,肖苏苏觉得自己有些当伪君子的潜质,明明是要让暴君亡国,让他流离失所,还有可能死,但却施这些小恩小惠。 这样的行为和刚刚兵部尚书家的那个大公子张成有何分别? 烦闷的不再多想,向前走去。 身旁兰月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肖苏苏知道,兰月可能是对自己所做只是无法理解,可她也不需要兰月来理解。 “见过公主殿下,刚才失礼了,还望殿下恕罪!” 刚踏上马车,就见身后张成急匆匆过来,拱手行礼。 他一派儒雅君子的样子,行礼时低着头,看起来恭恭敬敬。 肖苏苏可没空理他,只烦躁的点点头,就要进马车。 “刚刚失礼,好在公主大度不计较,微臣想要邀公主一起吃茶,算作赔罪,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张成自认为风流倜傥,说话得体。 见这人如此脸皮厚,还想要邀请她吃茶。肖苏苏不禁想起他抛妻弃子的事情,不由讽刺出声:“哦!不知张公子为何会进那首饰店?莫不是给家中女眷买首饰?” 这张成竟是脸不红心不跳,他回道:“家中并无让微臣送首饰的女眷,只是平日里和那掌柜相熟,见他好似有关店之意,所以上前想询问一二罢了!” 他走进店内,当然知道老板不是要关店,更不是被打劫。 见店中公子穿着不凡,手下一个个都精壮如虎,训练有素,就知这位公子定然出身不凡。 对于身世不凡之人,他自然要结交一二。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不理自己,原本还暗暗生气,想要报复对方驳了自己面子。 可听到对方住在宫里,走出门口后,又见到兰月女扮男装,再蠢也知道这为俊美公子的身份。 肖苏苏指天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首饰店中的首饰,大多都是年轻女子的款式,张成如此说,就等于告诉她,他没有成亲,家中没有年轻的家眷。 呵呵! “好啊!本公主也不坐这颠簸马车了,就同张公子走走,一起去吃茶!”想必如果她和众人眼中的端方君子走的亲密,一定会让众人更加攻击她,从而对皇室更加厌恶。 至于身旁这个张成也不能浪费! 只要一想到茶馆,酒楼的众人听到她和皇帝的所作所为,气的拍桌而起,愤愤不平,然后怒不可遏。 她到时自报身份,将众人眼中的端方君子暴揍一顿,众人定然忍无可忍。 一定会怒发冲冠,对自己动手。 一旦众人在茶馆对自己动手,定会有不知轻重之人将自己重伤。 一旦自己重伤,以暴君的脾气必定不能忍,暴君派人屠杀茶馆的文人墨客和其九族,就会引起全天下的不满。 再加上暴君之前征收童男童女,只要薛长宁一声号召,到时百万雄狮集结。 恐怕她等不到秋天就能回去了。 思及此处,眼前让她厌恶的人瞬间成了一个启动众人狂怒的开关。 肖苏苏脸上的笑越发明媚,她温声道:“现在很多读书人都看不起商人,没想到张公子竟对一个商人都如此放在心上,真是与别的读书人不同。” 她笑起来,露出白白的小虎牙,清透的眼睛迎着阳光显得清纯无害,张成见此,只觉自己骨头顿时都酥了二两。 顿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今日原本只是想借着偶遇的机会和公主打好关系,可若要是成为公主的驸马,那将会权财美色尽收手中。 他也笑的越发和煦儒雅:“商人虽地位不高,可他们也是起早贪黑,在微臣眼中,凡是我大周子民都是一样的。” 肖苏苏装作不满,嗔怪他一眼:“你自称我就是!” “那怎么使得!”张成连声称不敢。 二人一路闲聊,走进一家茶馆。 茶馆内比起平日里,却是更加喧闹。 茶客们三两个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两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张成让小二上几道茶点。 顺手推开身侧窗户,肖苏苏想要透透气。 没想到就见薛长宁从门口走了进来,一时愣了愣。 “公主在看什么?”张成同样低头去看,什么也没看见。 移开目光,却见有人从门口进来,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薛长宁!”他认识此人,整个京城又有谁不认识此人。 据说轩熙公主疯狂的喜欢此人,现在还经常请此人入宫。 张成调整好自己状态,他阅女无数,不相信会输给这个人。 肖苏苏东望望,西看看,以往这个时候都是茶楼先生说书的时间,怎么现在这个连个唱曲的都没有。 “公主出宫为何不打声招呼?”薛长宁看着肖苏苏,丝毫没有理会一旁坐着的张成,好似一旁没有人似的。 薛长宁面容严肃,眼神锋利,气势汹汹,身上自带不容质疑的冷气。 肖苏苏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出轨了,薛长宁是来抓奸问罪的! 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忽略薛长宁冷硬如刀的眼神,肖苏苏无所谓的道:“难道本公主去哪还要和你汇报不成?” 薛长宁毫不客气的最在她旁边:“公主可知我一直在找你,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了,毕竟公主一向最是惹人嫌!” 他英俊的脸上挂着汗珠,比平时多了一些活力,清透的皮肤也泛着微红,足可见是一直奔波着找她。 肖苏苏出宫穿着男装,是以官员的身份出宫的,就是为了让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她没关系。 只是没想到薛长宁会找她! 伸出手指轻轻戳戳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声音软软糯糯,委屈巴巴。 只希望等下说书人将自己的恶行在茶馆散播时,身旁的薛长宁不要补一刀。 她要活到他造反成功。 薛长宁撇过头,不理她。 忽然,茶馆骚动起来。 抬头,就见说书先生走进来,神采奕奕,似是领导要上台演讲一般郑重。 肖苏苏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就听隔壁桌一个男子对同桌道:“我刚刚说的那些关于轩熙公主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这下你就知道了!” 众人的目光如同肖苏苏一样落在前方,说书先生还没有说书,就已经万众瞩目。 看来兰月事儿办的不错! 众人这个样子,看来说书先生已经在别的茶馆里讲过她和皇帝的恶劣行径,并且有人听说了,所以现在说书人才会如此万众瞩目。 就见说书人坐下,清清嗓子:“轩熙公主,想必众位对这位公主都是有所耳闻,有的说她喜好向皇帝进谗言,有的说她残害忠良,更有的骂她一个女子不该接触朝政!” 说及此处,他喝口茶润润嗓子。 肖苏苏眼神晶亮,随时注意着茶馆里众人的反应。 “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肖苏苏转向身旁的薛长宁,看来他已经被说书人调动了心中对自己的恨意。 一个公主如轩熙公主这般,可不就是胆大妄为。 而旁边的张成则是缩缩脖子。 薛长宁胳膊上青筋爆起,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揍人,肖苏苏见此不自觉的向旁边躲了躲。 说书人讲完前言,则是更加郑重的开口:“可又有谁知这背后的原因?看看如今发生的事情,又有那个会认为轩熙公主当真如传言一般……” “她提前预料到事情的发展,及时救出忠臣前户部尚书……” 呃呃…这…… 肖苏苏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问题,这说的是她吗? “兰月,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她回家无望了吗? 随着说书先生韵扬顿挫的语调,茶馆里一个个,无论是彪形大汉还是文弱书生,或是年迈老者,脸上都挂着感动的神色。 “公主真是不容易!” “是啊!我等惭愧!” 文人更是激动的站起来,拍手叫好。 更有甚者眼角泪光闪烁:“亏我等身为明辨是非的读书人,竟也有这等糊涂的时候!” 兰月一脸满足,仿佛众人夸赞的是她:“公主之前被人误会,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肖苏苏磨牙,她特么现在很想骂人怎么办呢! “公主的所作所为真是令我等钦佩!”对面坐着的张成起身长揖,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整个茶馆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她正是怒火没有地方发泄的地方,看见他更是手痒。 张成目光里满是钦佩,声音清朗。 他相信只要公主身边有自己,薛长宁就会渐渐不被公主喜爱。 直起身后,张成就要伸手抓住公主的手,然后说些自己最擅长的花言巧语。 想必公主也不会放着他这个贴心人不要,而要那个不知身份尊卑,敢对公主出言不逊的薛长宁。 第三十一章事与愿违 肖苏苏见一只手碰到自己,这只手还是张成的。 顿时恶心莫名,这个登徒子,伪君子。 她没多想就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向张成砸去。 张成没有防备,茶杯里的热茶全数泼在身上,茶杯砸在他的额角,流出汩汩血迹。 碎片叮铃哐嘡的碎了一地,投向这边的目光一时间呆住。 这是刚刚那个说书先生讲的公主吗? 不知谁竟然当场拍起手来:“好,这个又虚伪又自私的伪君子就该被打!” 肖苏苏也向声音的地方看去,就见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着粗布麻衣,看起来也是饱经风霜。 在场之人也都好奇的望向中年男子。 男子愤愤不平的大声说道:“此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想必大家都认识,可谁又知道他在的恶行!” “我是在北城打铁的,就在前些日子,我姑娘中午来铁匠铺给我送饭。谁知在门口被这张成遇上,对我姑娘动手动脚,还冕冕堂皇的说要我姑娘给他做妾,我姑娘已经定亲,自然是不应,他觉得被人驳了面子,竟然找府中护卫将我的铁匠铺砸了。” 中年男子越说,越是纷纷不平:“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平头百姓也惹不起这些达官贵人。谁知,没过多久,我姑娘就失踪了,我到处打听,这才找到了我姑娘。 “不过,这时的姑娘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说到这里,中年男子摸了摸眼泪。 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哭腔道:“我妻子早逝,这世上就一个闺女,没想到也这么走了,最后在附近的人口中得知,就是兵部尚书府的下人带走了我闺女!” “我自然要找他报仇,可我一个升斗小民哪里能靠近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更担心由于自己的举动,害的族中之人遭殃,现在每日浑浑噩噩,只希望有一天能亲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宰了他。” 说到这里,茶馆之人的面色变的同情,看向他们一向认为端方君子的张成更是面色不善。 张成见众人都是眼神怪异的望着自己,知道如果自己不及时挽回自己的名声,恐怕以后就很难挽回了。 他刚要开口狡辩,腹中顿时一阵绞痛,痛的他呼吸困难,说话都说不出来,一下子从椅子上摔倒下去,蜷缩在地上直不起腰。 肖苏苏被这突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没有按照自己预想中的来? 这叫什么事? 她绝望叹气,蓝瘦香菇! “好,公主打的好!只是这张成是怎么了?”不远处的围观群众问道。 中年男子怪声笑了起来:“我一直在兵部尚书府门口偷偷守着,今日终于让我找到机会,就一路跟着他进了茶楼,在经过他的桌旁时,给他茶杯里下了毒,他这次死定了!” 围观群众了然,有的目带同情,有的流露出担忧,还有的人不解。 有人开口问道:“你不是怕被兵部尚书报复,现如今为何敢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 中年男子再次答道:“如果我不站出来承认,那公主就变成了杀害这个伪君子的凶手。有这样的公主,是我大周的福气,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让公主担上污名。” 周围人顿时将所有情绪变成钦佩,一直蜷缩呻吟的张成没人理会,更是没有人提出要给他找大夫。 “公主真是明察秋毫,我等读书人真是……” “都说人不可貌相,我们还是太过浅显了!” 肖苏苏还想要挽回,可张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下她的大道都被封死了。 原本想着的群情激愤,变成了大家赞叹。想要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当众殴打端方君子张成,让大家至少对自己存有质疑,可没想到被一个茶客好生生的破坏。 听着耳边怯怯私语的赞叹声,肖苏苏想要撞墙。 “公主,我们回去吧!”薛长宁温润如玉的嗓音传来。 肖苏苏抬目看向他,他站在这茶馆里,好似周围的喧嚣尘世不能让他沾染分毫,如同高山上独树一帜的雪莲灼灼其华。 他眉眼间去了平日里的疏离,一派随和豁达。 肖苏苏看着面前之人,终究不愿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白费。 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她就不信自己强迫薛长宁的事情一出,众人还能觉得自己是他们口中的好公主。 肖苏苏提高音量,高傲道:“薛长宁,本公主让你在宫中等我,可没让你来这里。你是知道的,本公主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沾染,就是看看也不行!” 她的话一瞬间让整个茶馆安静,众人最先听说公主事迹,还是因为公主死缠烂打追薛长宁一事。 现在肖苏苏当众说薛长宁是她“喜欢的东西”,语气高高在上,好似薛长宁一个朝廷命官真是她的所有物。 肖苏苏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 本想现在离去,好让众人多些猜想。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相信她强迫男子的流言一出,就能轻易打败这些所谓的好名声。 说罢,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站起身,抬步向外走,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谁知下一秒,就双脚离地,有些头晕目眩。 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薛长宁的怀中。 薛长宁看起来身材瘦弱,实则硬邦邦的,肖苏苏下意识伸手推他。 薛长宁却是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他对茶馆里再次愕然围观群众点了点头,朗声道:“公主颇为顽劣,还望各位不要在意!” 说罢,在万众瞩目中,抱着肖苏苏向外走。 肖苏苏咬牙切齿,想推他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两人一起摔倒在众目癸癸之下,那就太丢人了。 为了发泄自己心中怒火,咬上他的肩头。 就这样,她在无力的反抗中被抱出茶馆。 还能听到茶馆在寂静之后的沸腾。 有人高声道:“原来薛公子和公主早就有情了……” “这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折腾,让整个京城都有流言……”一道苍老的声音叹道。 肖苏苏在穿越前没有谈过恋爱,听见茶馆里那些人的言论,脸瞬间发烫。 昏昏糊糊的坐在马车上,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回过神来。 她瞪向面前的薛长宁,这人疯了吗? “公主,以后可不要再擅自往宫外跑了!”薛长宁一本正经,如同平日里一样的刻板着脸,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肖苏苏最后挣扎的一线希望都被薛长宁掐灭。 这人不是应该心中最为讨厌自己吗?干嘛要在众人面前挽回自己的名声。 肖苏苏辛苦的努力作死,只为让贤臣远离朝堂,奸臣和无能之人为官,然后激怒百姓和官僚体系,让这些掌握话语权的人对皇家不满,对她不满。 她还替薛长宁救下可以帮助他造反的人。 做了这么多,她就要回家了! 可是呢!事与愿违,世事无常! 果真是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友好了。 肖苏苏怒瞪着他,心头神兽奔腾而过。 她磨磨牙,真的很想问问薛长宁,难道他不想造反报仇吗? 这人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她都被气笑了,咬字很重:“薛公子今日的一番举动,难道是真的想要当本公主的男宠吗?” 薛长宁则是云淡风轻:“公主不是喜欢我吗?为何会不高兴?” 肖苏苏一僵,原主喜欢薛长宁可是宁死也不放手,为了薛长宁用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难道公主不喜欢我了?可为何又要装作喜欢我?”薛长宁如同一个逗弄猎物的猎人,胸有成竹。 他忽然前倾俯身看着她,四目相对,异常肯定道:“你不是轩熙公主!” 突如其来的话,让肖苏苏措手不及。 不过,她面上不动,笑道:“薛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不是轩熙公主有是谁?” 薛长宁重新坐了回去,好整以暇道:“轩熙公主有洁癖,不会去栽什么花,将泥土弄在手上,更不会吃别人动过的糕点。” 想起自己曾经去薛家,见有仆人栽花,自己提议去种花,更是吃了薛长宁递过来的糕点,当时还为他的举动惊讶。 仔细回忆,轩熙公主确实曾经不会这么做,她只以为是轩熙公主觉得碰这些定西失了身份,不愿碰不合乎自己身份的事。 原来是原主有洁癖。 一双眼睛乌溜溜转着:“就凭这些,你就敢胡言乱语?” 对面的薛长宁忽然笑了,是她从未见过明朗的笑,似乎被乌云被清风吹散,露出太阳的光。他正要开口说话。 马车忽然急刹车,肖苏苏差点摔下来,及时被一只手扶住。 “殿下,前面有个小孩跑过去,您没事吧!”车夫开口。 肖苏苏坐好,不耐烦道:“走吧!” 她扶了扶自己刚刚不小心被撞歪的簪子,看向面前笑容越发扩大的薛长宁。 这笑虽然看起来真诚爽朗,却让肖苏苏有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 “你笑什么?”她不悦道。 悠然自得的看着她,薛长宁道:“刚刚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轩熙公主身上,她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让那小孩的父母在牢里住几天。” 一件件的事情,反倒让肖苏苏不再辩解。 “我手里也有你的秘密,我们扯平了!” 第三十二章为了你 “我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薛长宁意味深长。 肖苏苏威胁:“你要是敢乱说,那我就只好将你的事情也说出去!” 马车缓缓前进,两人的话题较为沉重,可车厢内的气氛却是平静,甚至有些祥和。 “那公主之前威胁在下要听你的话,还要每天都给公主讲风月之事的话本,这笔账该如何算?”薛长宁挑了挑眉。 马车已经行至宫门口,薛长宁没有丝毫要下车的意思。 宫门口的禁卫掀开帘子,见是轩熙公主直接放行。 “你想要如何?”肖苏苏道。 薛长宁道:“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两人说着,回到永寿宫。 立刻就有宫女前来禀报:“殿下,兰嫣因为没有侍候好公主,导致公主不见竟也不知,已经被传唤去陛下那边了!” 肖苏苏立刻转身,正好和身后跟着的薛长宁撞在一起。 “我还有事,你等着!”说罢,匆匆离去。 薛长宁只是好笑,他如往日一般坐在八仙桌旁。 他来永寿宫的次数多了,宫内的人都认识薛长宁,因此见他过来,也是颇为习惯,没有多招待。 这世上,大多人图的不过是钱财,名利。 可这位公主的操作让薛长宁摸不着头脑。 她在茶馆的举动,明显是让众人讨厌自己,这是为何? 还有,身为公主,本应该享尽荣华富贵,这位公主虽然没有吃苦,可她一日三餐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比起之前那位公主的骄奢淫逸,她简直称得上清减。 要说她是为了钱财假冒公主,这显然说不通! 薛长宁目光变得幽深,他能看出来这个假公主的种种不对的地方,皇帝自然也可以看出来。 可皇帝的态度却是让他琢磨不透。 他现在甚至觉得皇帝对现在这个公主,比对以前那个公主要更好。 以前那个公主想要插手朝政,被皇帝怒斥。 这世界似乎变得有些快! 就连他也变了不是吗? 薛长宁嘴角勾起一摸笑意,明明以前和现在的公主都是同样的相貌,可他为何会觉得现在的公主姿容绝色。 觉得她就如仙境走出来的小精灵,不染尘埃。 想要不自觉的靠近她。 另一边,肖苏苏急急忙忙的赶去御书房,皇帝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在御书房。 一进门,就见兵部尚书趴在地上哭哭啼啼。 那老泪纵横的样子似乎是哭丧。 不过儿子死了确实该哭。 “陛下要为臣做主啊!一定要将那茶馆里那些凶手都抓起来!” 皇帝皱着眉,一直没有开口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兵部尚书,面上嫌弃之色尽显。 他烦躁道:“这件事是由京城防卫司处理的,不要来烦朕!” 肖苏苏进了御书房,先是向皇帝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皇兄,今儿我恰好也在茶馆,按照兵部尚书所言,是因为京城防卫司没有抓臣妹吗?” 兵部尚书的哭声顿时,解释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家都指认一个死人,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话音落下,就有一个武将打扮的人走进御书房,向皇帝行了一礼。 “京城防卫司的指挥来了,你有什么事跟他说!”皇帝被烦的捏着额头,似乎头痛又要发作的模样。 对于兵部尚书的控诉,京城防卫司指挥一句句都回答妥当,毫无不妥之处。 “那铁匠以为杀了我儿自己自尽,这件事就算完了?” 防卫司指挥使:“不然呢?杀人偿命,他已经偿命了!” 兵部尚书听到这个回答一脸凶狠,就差说出一句:一个铁匠的命怎么抵得上我儿的命! 虽然没说出口,可脸上写的清清楚楚,满是不甘。 可事已至此,兵部尚书也只得告退。 被传过来的京城防卫司指挥也一同告退。 “你出宫去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殿中变得安静,皇帝的状态好了许多。 肖苏苏快步走到皇帝身后,给他揉揉太阳穴,轻声的略带撒娇开口:“皇兄,我就出去玩一趟,哪里敢劳烦皇兄!” 之前,她每当要什么东西或是做错了事情,都会这样向哥哥撒娇。 思及此处,肖苏苏就更想回家了。 “不知兰嫣在哪里?是我偷偷跑出去的,不关她的事!” 皇帝和声开口:“朕将他关在牢里”,说着冲身旁的太监道:“吩咐将兰嫣放出来!” 太监应声而去。 此行目的达成,肖苏苏就打算溜之大吉。 毕竟还要搞定薛长宁,让他不敢胡说。 谁知皇帝开口问道:“你当时也在茶馆,听说全京城现在都说你这个公主大义!” 语气不温不火,却是听的肖苏苏头皮发麻。 她帮助忠臣,那岂非是说皇帝是个残暴的皇帝吗? 正不知如何开口,就听皇帝道:“之前朕听说外面之人说你不好,朕还很生气,现在这个样子,朕也就安心了!” 肖苏苏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从他那平缓的语调里听不出别的。 “皇兄!”她只是试探的叫了一声。 皇帝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按摩,口中说道:“赵国最近在边疆的动作越发多,看来是早晚都有一仗要打,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话题跳的太快,肖苏苏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和她说这个。 这是不是说明皇帝对她是信任的? 自从被薛长宁发现身份后的惴惴不安稍有削减。 “看看,这些折子不是问朕要银子,就是要粮草!”皇帝指着一堆折子。 紧接着道:“朕还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德行,恐怕粮草从户部拨出去,就剩下一半了,再加上路上的层层盘剥,到了边疆还能剩下多少!” 听着皇帝说出这番话来,肖苏苏觉得这个皇帝似乎是有些忧国的。 可紧接着,就听皇帝道:“还不如把粮食和银钱压在户部,朕登基后,因为国库紧张还没有选妃!” 听着这意思,皇帝是要在这个时候选妃? 又听皇帝道:“选妃之事还是暂且不说!唉!” 肖苏苏安慰道:“皇兄不必太过担忧,等明年税负收上来就好了!” 结果就听皇帝道:“朕要用这些银子组建一支队伍,专门为朕寻找药引!” 肖苏苏真的想用桌上的折子拍死他算了。 皇帝的药引,就是那些小孩。 这可真是为了自己,连国家都不顾的君王。 到那时,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的百姓遭殃。 还不如让那些人早些造反,对皇室失望。 俗话说,民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只要大多百姓造反,那就是朝代灭亡的时候。 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她要加快让百姓造反的步伐才是。 思及此处,好像又有一道康庄大道摆在眼前。 可现在正是赵国虎视眈眈的时候,这么做无疑是给赵国提供便利。 回到寝宫,薛长宁还在。 “说吧!你要如何?”肖苏苏一副任你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 薛长宁道问道:“我想要知道你是谁?” 说起来,她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把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理由对他说,还有可能有助于他们一起合作。 肖苏苏犹豫一番,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真是来历说出来。 要说她死过,可能会被认为是鬼怪,难保薛长宁不会将她烧死。 将殿内闲杂人等都清退出去,肖苏苏飞快转动脑子,编一个合理的故事太难! 她沉吟一番,开口道:“其实没什么目的,只是和轩熙公主机缘巧合长的相似,又机缘巧合的碰见有人追杀公主,结果一阵兵荒马乱,别人把我当成公主带进宫,我也不敢多说,生怕被人发现后,以假扮公主的名义处死。” “这个理由你信吗?”薛长宁目光好似可以看透一切。 他继续道:“轩熙公主的侧腰上,有一块红色的花瓣状胎记,你敢不敢让我看看?” 她的腰上确实有薛长宁说的胎记。 肖苏苏有些好奇,更多的是别扭。 好奇的是,薛长宁既然连轩熙公主腰上有胎记这样的事情都知道,她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亲密关系? 可惜她想不起来。 可只要一想到,薛长宁可能看过自己的身体,她就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好像被扒光了。 薛长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肖苏苏总觉得他的目光能透过衣服。 顿时越发羞愤:“你简直就是个登徒子,流氓!” 知是被误会了,薛长宁不但不解释,反倒变本加厉,他意味深长:“都看过了,难道公主还怕臣再看一遍?” “你滚出去!”肖苏苏彻底怒了! 任谁被这样一本正经的调戏,能不怒。 薛长宁太过分了!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有和男孩暧昧过的她来说,肖苏苏总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 纹丝不动的依旧坐在那里,薛长宁开口道:“你还没说你是谁呢?你不是轩熙公主,可外表却是她的。” “你是什么?” 被人以一种看妖怪的眼神盯着,肖苏苏极为不舒服。 只简单明了的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 她眼神认真,说的也是真话。 薛长宁从中看不出一丝作伪。 “为我?” 肖苏苏的话,在他的脑中回荡,她说为了他来到这里。 第三十三章速战速决 两日过去,肖苏苏越来越郁闷。 那日,她解释了一大通,薛长宁偏偏认定自己不是人,是个妖怪。 “我都说了,那个世界的人和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薛长宁回道:“你说的那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人类的世界,哪里的人可以驱使庞大的鸟?” 肖苏苏解释了,可是越是解释,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直到最后,也是懒得解释了。 她在宫中郁闷,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宫外已经乱作一团。 当日兵部尚书在御书房无话可说,愤然离去之后擅自将铁匠的族人抓了起来。 这件事本是兵部尚书秘密进行,可却是在抓人的时候动静太大,被邻居发现。加上铁匠为了给女儿报仇毒害兵部尚书家大公子一事人尽皆知。 邻居对铁匠的事情颇为同情,直接将这件事禀报到京城防卫司。 京城防卫司的指挥派人去兵部尚书家调查,兵部尚书不配合,不肯承认自己抓了铁匠一家。 铁匠在茶馆一事人尽皆知,京城众人的目光都在这件事情上,京城防卫司指挥不得不尽力而为。 原本不打算和兵部尚书撕破脸,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官位,指挥也不得不让人搜兵部尚书府邸。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不仅搜出了密室里已经伤痕累累的铁匠族人,更是搜出了一箱信。 信的内容让京城防卫司指挥使不敢耽搁,他赶紧上报朝廷,整个朝廷顿时炸了锅。 搜出来的这箱信,是兵部尚书和赵国来往的信件。 兵部尚书投敌叛国,京城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尤其是平日里和兵部尚书走得近的那些官员。 等到肖苏苏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事已经在宫中传遍。 她也是错愕的,不过根据搜查出来的情报来看,赵国很快要进攻大周了。 京城陷入紧张,就连平日里的人来人往的酒肆茶坊都变得冷清。 张家九族总共一百多口人,有小孩有老人,全部排队砍头。 肖苏苏听身旁的兰月道:“张家还有个小孩被廖将军一同带去边疆,也算是躲过一劫。” 躲过一劫,这怎么可能,皇帝要是真的想要杀那个小孩,可以派人去边境宣旨即可。 她还是于心不忍,左思右想之下,最终来到御书房。 肖苏苏觉得自己和那些小说中的,圣母白莲花女主有的一拼。 要是皇帝杀了廖将军的外孙,那廖将军造反就是必然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一气之下,将赵国兵卒放进大周了。 说起小说女主,如果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的话,薛长宁无疑是那个天选之子的男主,而她是个没有名字的工具人炮灰。 至于女主,那就是薛长宁登基之后娶的皇后,名叫莫新月。 只是她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只怪当初嫌弃判官太过啰嗦,没有多听。 时间匆匆,朝中气氛却是越发紧张。 不过这些肖苏苏都是冷眼旁观,毕竟比起这些朝臣,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 边境,云北。 “呵!真是活该,这张家可真不是东西!”廖老将军站在军营帐篷前面,手中拿着一张信件,直爆粗口。表情似是愤怒,又似是欣喜。 旁边士卒看不懂将军是什么意思。 信件是从京城八百里加急发过来的,兵部尚书的求救信,希望他可以向皇帝求情,饶张家老小的性命。 廖老将军如土匪一般,朝地上吐了一口:“呸!当初见老子失势,为了和老子划清界限,就连老子的女儿和外孙都赶出家门,写了休妻书,现在犯了通敌卖国的大罪,还想要老子救你!简直做梦!” 思及此处,他开始忧心起来。 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女儿虽然已经和张家没了关系,可是外孙身体里流着的是张家的血,皇帝会不会也要杀了外孙? 起初得知兵部尚书被杀的喜悦已经冲散,他皱紧眉头深深思索。 远处一声巨响,比打雷的声音还要大,大地都跟着颤了颤。 廖将军惊得抬起头,就见儿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廖伯兴的笑容从嘴角快咧到耳根:“父亲,我是在试刚刚完成的炸弹,经过改良后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可以射很远。” 知道儿子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将心思放在武器上。廖老将军虽然也为这种武器的威力震惊,可愁云却始终在心头。 他将手里的信递给儿子:“你看看吧!” 看着信,廖伯兴也如自己的父亲一般,从刚开始的痛快变成忧愁。 最后只得骂道:“这张家真不是东西!” “外面不宜说话,我们进去聊!”廖将军道。 等两人一同坐在帐篷中,一时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廖伯兴率先开口:“虽然陛下不顾我廖家的功绩,只凭喜怒就将我廖家派来边境,这还是公主求情的结果,可公主对我廖家不薄。” 闻言,廖老将军点点头。 陛下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凉,可他们廖家是为了大周,而是不为了陛下而打仗。 “公主确实是信任我廖家,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是我廖家造反该如何?不仅向皇帝求情,更是将最新的武器都交到我廖家手里!”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帐篷外面忽然有士卒禀报:“将军,京城来了传旨公公!” 里面的父子二人具是心中一凉,难道皇帝这么快就派人来杀张家的外孙吗! 容不得他们多想,传旨太监在外面候着,士卒也是多番催促。 两人出了帐篷,心中踹踹的向传旨太监寒暄。 太监风尘仆仆,也没有休息,直接展开圣旨:“请廖将军接旨!” 廖将军父子和其他周围士兵纷纷跪下,太监就开始扯着嗓子宣读圣旨。 大意是:念在廖家向来忠心,对大周贡献颇多,再加上廖家女和其外孙被赶出张家,特赦之。 听着太监的圣旨。廖家父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的陛下想来小肚鸡肠,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就这样轻轻揭过。 可觉得再不真实,也是欣喜的。 等太监宣读完圣旨,廖老将军露出一个笑,对宣纸太监笑呵呵道:“辛苦公公大老远跑一趟了,今天可一定要做些好吃的好好招待公公!” 一张在军中常年拼杀的脸上露出的笑,让公公觉得笑得比哭还难看,似乎带着杀气。 他的心也是落了地,就怕寥将军以为自己来传的是诛杀张家余孽的圣旨,提前将自己杀了。他这才会立刻马不停蹄的将这圣旨宣了。 “好,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让将军破费了!” 太监接着道:“我这里还有一道圣旨没有宣读!” 刚站起身的人又都纷纷跪了下去。 太监这次宣读是事情让众人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赵国已经在派军向边境而来,而朝廷却是吩咐这场战事要速战速决,朝廷没有银子。 恰好是他们这边和赵国接壤,这次的战事,廖将军早就料到会发生,只不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招待传旨太监的晚宴过后。 父子两人和军中大将围着地图商量对策。 “我们军中现在有威力极大的火炮,难不成还怕赵国那些手拿刀剑的不成?”军中,一个大将信心满满。 显然是认为直接用大炮轰,赵国士兵根本近不了身就会死成碎渣。 廖伯兴说出炸弹的缺点:“话虽然如此说,但是这种火炮少是一回事,主要是它爆炸的慢。” “我们刚开始用这种威力极大的武器,自然是会让赵国人惊慌。和他们会发现火炮发射过去以后,不会立即爆炸,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逃跑,这种炸弹就失去了作用。”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也开始凝重。 最后,有个将领看着地图道:“如果我们想办法把战场移到一个让人无法逃跑的地方,那他们岂不是瓮中之鳖?” 另一个将领立刻道:“咱们这,大多都是沙子,哪里有你说的这种地方!”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地图思索起来。 地图之上,倒是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可这地方在大周境内。 “这地不行,我们总不能故意放弃边境的防守,将人引入我大周!” 正在众人商议之际,帐篷里有传信兵禀报:“夜鹰送来消息!” 夜鹰是军中斥候,专门打探消息。 接过传信兵手中的纸条打来看,廖将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口中道:“这次,可要借赵国探子来帮我们了!” 只有寥将军脸上露出一丝笑,其他将领则是没一个笑得出来。 只从发现薛长靖喜欢在军营外转悠,行事鬼鬼祟祟,廖将军就一直派人跟着他。 没想到他还真是赵国奸细。 “我要给陛下写封信!”廖将军道。 …… 早朝。 “陛下运粮还是应该走正路,廖将军说的小道太容易被埋伏,实在不宜运粮!”户部尚书出班奏道。 皇帝看向其他人:“不知其他人有什么意见?” 这个户部尚书正是当初被贬的那人,只是因为新任的尚书已死,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可以担此职位的,皇帝只好把他又传了回来。 只是可惜这一把老骨头在路上折腾了大半个月。 虽是如此,但皇帝还是对他还是不满。 薛长靖灵机一动,他出班道:“廖将军既然特地在信中如此写,就说明战况紧急,容不得耽误。若是粮食延误的时间太长,导致军中战士吃不了饭,要是生出什么事,谁又承担的起?” 第三十四章赵国战败 “各位爱卿怎么看?”皇帝又问了一次。 两列队伍中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陛下,薛侍郎说的有理,因为士兵饿肚子而耽误事情,到时没人能承担的起。” 另一个官员也出来附议。 薛长宁只是冷眼旁观。 最后,还是由皇帝拍板决定,这次就按照廖将军送来的急报来办。 …… 肖苏苏拿着并不怎么顺手的毛笔字勾勾画画,继续郁闷。 地图是朝中军中利器,不过宫中也绘制了许多。 她看着地图上那弯弯曲曲的线条,一个想法跃然于脑海。 历史上修长城的,修大运河的君王挂掉的有好几个。 其原因还是因为劳民伤财,一个国家的生产力是有限的,如果想要做更多的事情,那就只有压榨百姓,加倍的征收赋税劳役,让百姓活不下去! 历史上因为这个原因,造反的也有很多。 如果这个时候薛长宁这个时候,像闯王高迎翔和李自成一样,来一个闯王不纳粮。 到时候还不是民心尽在手中。 到时候朝中这些贪官污吏手中的银子抄出来,不怕新的朝廷没有银子。 思及此处,肖苏苏吐出一口浊气,迎来新的希望。 天无绝人之路的! 肖苏苏兴奋的快速拿过桌旁的白纸,必须要写一个让人信服的折子。 这个折子要说服朝中之人同意她的举动。 用笔头戳了戳脑袋,想着各种可能性。 一刻钟,二刻钟…… 半天之后,这份让人满意的折子终于写了出来,只是现在兵事紧张,也只能等这件事情平息下来再说。 …… 另一边,大周北部。 最近北部边境的地方颇为热闹,并不是开心的热闹,而是杂乱的吵闹。 从远处望去,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百姓背着大包小包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而原本平静的小村庄内,已经全部人去楼空。 就连傍晚的炊烟都看不见,似乎给快要入秋的季节添了一丝凉意。 廖将军站在帐篷外面,吹着傍晚微凉的风,看着远方黑漆漆看不见的队伍,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方马蹄声而来,廖伯兴跳下马直奔廖将军而去,手中紧紧握着信封。 信封已经拆开,露出里面小半截白纸。 “父亲,陛下同意了在那个一线天运粮草!”他颇为兴奋。 那个天险之地名为一线天,一般走这样的地方都要格外小心。 因为这个一线天,就是两面都是高山,站在中间的路上看天空,就只成了一条线。 只要进了一线天,如果真的有人埋伏,从山上扔石块或是射箭,山下的人将躲无可躲,只要把两段封死,那里面的人就翁中之鳖,逃无可逃。 他担心陛下和朝廷之人,不会同意他们提议的运量路线,所以听到有信使来,等不及跑去迎接,就是为了先一步看到消息。 这次,也算是安心了。 廖将军脸上并无喜色,只只淡淡问道:“让你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了没有!” “父亲放心,到时等赵国军队抢到运沙子的车,我们就把两边封死,让他们全部都又来无回!”廖伯兴很是高兴。 只是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父亲,朝中难道就没有人反对我们提出的运粮路线吗?难道是父亲以前告诉了陛下真相?” 廖将军苦笑一声:“朝中那些人,生怕自己惹上一点麻烦,整天就想着捞钱,尤其是那些勋贵,现在都变成猪了! “至于陛下,我也摸不透陛下的心思!” 这个皇帝,要说他傻,可是他做出来的事情,结果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毛病。可要说是明君,那也是纯属扯淡。 边境的另一边赵国。 太子高高坐在帐篷首位上,看完斥候送来的消息后,对这次的战事更加有信心。 他高举着杯子,目光扫过下首两旁坐着的各个将领,道:“这杯酒,就提前祝我们马到成功!” 低下的将领齐齐应下。 太子赵宏严身旁的军师他今晚更加兴奋,却是开始惴惴不安。 这场战事看起来未免也太过顺利了些,总是让人有些不安心。 他皱着眉,细想每一个细节。 这次探子的消息一次次传入赵国,都是对他们赢得这次战事的筹码。 可却是让人觉得太过巧合! 太子在首位开怀畅饮,由于这是大战前的一顿酒,众位喝的也都是极为痛快。 直至酒宴散去,太子这才喝了碗醒酒汤,看起了关于这次行军路线的地图。 军师一旁开口道:“殿下,我们这次的消息来的都太过及时了,臣生怕有什么差错!” 太子决定攻打赵国,他劝说多次,可惜都没有被太子听进去。 这此也是同样不得不劝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太子回道。 帐篷里的烛火影影绰绰,让照不到亮光的地方变得黑暗,深不可测。 “可这次直接突破大周国防线最薄弱的地方,直入大周国内抢粮草会不会太过冒险?”军师仍然劝说,如一个老古董一般。 赵宏严神情莫测,眼神盯着不断摇拽的灯火,一点烛光落于眼底,给眼睛添了一丝光亮,却是更显得眼底如万丈深渊。 “我们没有太多的兵马粮草,父皇对这次的战争很是不看好,我们想要速战速决,唯一一个机会就是抢了他们的粮草。” 说到此处,军师也不再多劝说,最后只道:“希望这次的事情顺利!不过,我们也不必全部去抢粮草,可以兵分两路……” 他们两个都明白,现在在朝中,皇帝已经是看中二皇子多过太子。 如果太子这次的战事失败,太子位子不但保不住,命及时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是保不住了。 一夜过去,太子彻夜未眠。 同样没有睡觉的,是他们隔壁的大周国边疆全部人马。 天蒙蒙亮起,军营里的士卒少了一大半。 廖伯兴彻夜未眠,直奔粮道安排布局。 军中则是廖将军稳稳坐镇。 斥候来报:“将军,敌军队伍有动作,前移五里!” 斥候又来报:“将军,敌军骑兵已经率先进发,队伍离军营只剩下二十里!” 帐中,一群人围着一个大地图争争吵吵。 很快,锣鼓声响起,大军已经准备迎敌了。 这场战争前期轰轰烈烈,也是速战速决。 赵国因为从情报上就出了差错,自然是失败无疑。 即使他们分成两路人马,可惜的是一路直接被绞杀干净,另一路还没有动手就被俘虏。 …… 四天后,京城北边山上。 屋外是细雨绵绵,屋内只能听到雨声和煮茶的咕嘟声。 热气同着茶香从紫砂壶李飘了出来,显得极为宁静。 薛长宁跪坐在矮桌旁,对面莫叔不断讲着关于香茶的知识。 “父亲,你们要不要吃些糕点?” 莫叔旁边跪坐着一个少女,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头上简单的插着一根木簪,眉毛细长,一身粉色襦裙,柔声细语。 她没有带多余的饰品,身形纤细,如同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说着,她将两人的茶杯斟满,动作行云流水。 “你到底是在问为父?还是在问长宁?”莫叔语气中虽带着不满,却有些宠溺和调侃的味道。 莫新月抬起眸子,略有些羞愤的直接道:“父亲,你们都在这里坐了一中午了。你不饿,长宁哥哥也饿了!” “好,用饭吧!”莫叔无奈道。 薛长宁点头,对旁边的莫新月也只是轻轻点头示意,看起来是一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 饭桌上,薛长宁也没有怎么动筷子,碗里的食物大多都是莫新月帮他夹的。 直到一顿饭不温不火的吃完,薛长宁要下山的时候,莫叔开口道:“赵国败了,薛长靖也是彻底暴露。” 薛长宁点点头,知道自己下山后就立刻要杀了薛长靖。 一则和他撇清关系,二则也是为了不让薛长靖将自己的秘密泄露。 “父亲,我也想要下山!”就在薛长宁两人分别之际,莫新月开口道。 这句话让两人具是一滞,看向她。 在薛长宁印象里,这个莫新月向来如影子一般,即使她在场的地方,也让人很容易忽略。 薛长宁被莫叔找上之后,就认识了莫新月,可在他记忆力,她好似一直一样安静,从来没有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打断过,更不会突兀的提出什么要求。 莫叔轻声呵斥道:“你一个女儿家,去山下做什么?” “过几天就要过花灯节了,我一直在山上,所以今年想要去看花灯!”莫新月低着头,话语中有些幽怨,却不时的抬眼看向薛长宁。 “嗯…也是,你有好几年都没有下过山了,只是为父最近也没空带你去!”他缓和了语气,看向薛长宁。 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两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让薛长宁带她下山。 “这……”薛长宁也是为难起来,想要拒绝却找不到说辞。 莫叔还是开口:“就麻烦你了”,随后没等薛长宁答应,就道:“下山后要听你长宁哥哥的话!” 莫新月应下!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薛长宁只能答应:“好!” 第三十五章薛长靖被杀 刚进城门,就见贴身小厮骑着快马狂奔,看样子是要出城。 “公子,盯着二公子的人发现他在屋中收拾东西,看样子是现在就要跑路,我等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小人这才骑快马准备找公子!” 听闻此言,薛长宁只对身后跟着的莫新月打声招呼,随后骑着快马离开。 两人一路狂奔,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薛府周围已经围满了禁军,看样子是已经得到消息。 薛长宁拧着眉头,今天莫叔一直到他离开之际才将事情告诉他。 是不是有意想让他暴露,被朝廷的人除掉,这样就可以打着为他报仇的幌子,将原本将军府旧部收为己有! 不过时态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 薛长宁装作不知道禁军已经将薛府包围,与小厮快速冲进府门。 马不停蹄直奔薛长靖院子,与要翻墙逃跑的他撞了个正着。 毫不犹豫将身上带着的刀子甩了出去,直中薛长靖的后背。 甚至连马都没下,薛长宁驱马两步赶到摔下墙的薛长靖身边,对着挣扎爬起来的他又是几刀,刀刀直中要害。 禁军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兄弟相残让他们大跌眼镜。 “快,抓住薛长靖!”不知谁喊了一声。 禁军快速向薛长靖涌来,只不过他已经咽气。 被派来抓叛徒的禁卫没想到人已经变成死人。 “那就麻烦薛大人陪我们也走一趟!”说着,冲身后禁军示意。 其他的禁军散开,快速的跑进一间间房子,和强盗没什么区别的乱翻一通。 薛长宁没有挣扎,乖乖的被带走。 包括薛府的下人,已经在院中被禁卫围住。 出院门时,薛长宁还见禁军数着人数,问道:“二姨娘怎么不见了?” 有人回答:“二姨娘是去上香了。” 一直到大牢里,薛长宁都很平静。 宫中的肖苏苏可是一点都不平静,这薛长宁怎么又入狱了。 到底能不能给她省下心! “公主,薛家犯的是通敌叛国之罪,看看前兵部尚书是下场就知道了!”兰月显然已经不抱希望,只希望公主不要太伤心。 可肖苏苏如何能不着急:“薛长宁没有参与此时,并且赶在朝中禁军前面杀了出逃的薛长靖,就足以将功赎过。” 话虽如此,可皇帝会放过他吗? 肖苏苏不得不再一次为了薛长宁,去求皇帝。 虽然皇帝一直对她的要求是有求必应,可她还是惴惴不安。 皇帝的态度让她意外,却也不意外。 还是如往常一般,只要肖苏苏恳求,就松口答应。 出了御书房,她直奔牢中。 等到站在薛长宁的牢门口,见他一副无惊无波,连身上衣服都是不染灰尘。 虽然高岭之花跌入泥潭,在这幽暗肮脏的牢里,还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是俊美无俦。 可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有股火,自己着急上火,人家当事人悠哉悠哉的一点也不担心。 皇帝已经下令,狱卒只好放出薛长宁。 “跟我走!” 一直到永寿宫,一路无话。 “啪!!” 肖苏苏气冲冲的回到永寿宫后,随便拿起手边的花瓶向薛长宁砸去。 花瓶没有砸中人,却是让殿中多了紧张的气氛。 “都出去!” 等到殿中人都走光,肖苏苏这才咬牙切齿道:“你一天的事怎么这么多?下次直接去死吧!” “我真是……!” 气的她不知该说什么了,有时候让她怀疑,薛长宁是如何活到最后登上皇位的。 “没有下次了,多谢公主搭救之恩,长宁没齿难忘!”薛长宁作揖,看起来真心诚意。 见他的态度,肖苏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气也是消了大半。 没想到他这次还算有些良心。 “希望你能做到!” 她撩起眼皮瞟了薛长宁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去火。 薛长宁见此,主动过去将茶续上,没有多话。 他以为肖苏苏生气,是因为将薛长靖勾结外敌一事和他联系到了一起,认为他早就知道却瞒而不报。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他确实有这么做的动机。 可听到她第一句话虽然是斥责,其中却全部是对他的担忧,甚至连事由都没有提。 似乎是将自己的安危看的比国之大事还要重要。 难得的放软了态度,在一旁给肖苏苏续茶。 肖苏苏冷哼一声,心中则是有些踌躇。 当日只是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说了,并没有说自己过来这个世界做什么,薛长宁现在恐怕还在猜测她的目的。 可如果将自己的目的告诉薛长宁,第一个可能是薛长宁不会相信,认为她是在试探他。 第二个可能则是,她会受制于人,薛长宁知道自己必须帮他以后,肯定会更加放肆。 现在薛长宁这厮就已经很气人了! 兰月见两人都不说话,公主气呼呼的样子,开口道:“殿下,过两日就是花灯节了,现在已经有人摆出花灯,您要去看看吗?” 在她看来,自家公主即使对薛公子如何生气,都是深深喜欢着薛公子,不然怎么可能做这么多事情,三番两次救薛公子于火海。 花灯节,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肖苏苏眼睛一亮,仅剩的怒气也所剩无几。 “公主若是想去玩,臣可陪同!”薛长宁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是出于感谢,但又似乎不是,他只是想要多和她呆在一起,看她眉眼弯弯的样子。 肖苏苏点头:“算你有良心!”花灯节少不了猜谜语,她对这个是一窍不通。 想到赵国已经战败,肖苏苏将自己写的折子拿出来递给薛长宁。 不知里面写的是什么,他打开来看,起初不甚在意,只是越看神情越发认真。 看到最后,只叹了一口气:“公主所说的如果真的建成,那将是历来最为宏大的工程,只是朝中没银子。” “这次赵国战败,他们不补偿我们的战损吗?就用这笔银子!”肖苏苏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赵国这次的确会补偿银子,只是这银子是肯定不够花销的,那不就得多收税,还要百姓免费干活。 工程浩大,长期下来的话,活不下去的百姓不造反才怪! 薛长宁还是犹豫:“这……” “你只要在早朝上把这本奏折上奏就行,皇兄那里我来劝说。不过这个折子是你上奏的,皇兄到时候也会交给你来办!” 说着,肖苏苏鼓励道:“你要好好干!只要建成这浩大的工程,你一定会青史留名的!” 到时候薛长宁将折子递上去,朝臣肯定会首先反对,她会从中劝说皇帝。 收买皇帝身边那个最受信任的道士,同她一同劝说,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很相信神佛的,从这里下手总是没有错的。 只是关于那个道士,她所知甚少! 等到皇帝下旨操办修建长城之事,百姓叫苦不跌时,她将自己威胁薛长宁上书一事大肆传播,顺便将自己劝说皇帝加派赋税徭役一事大肆宣扬。 到时,他们兄妹两个就会被千夫所指。 到哪个时候,只要负责此事的薛长宁从中做一点手脚,亡国之势水到渠成。 “你先回去想想该如何对陛下上书此事,我困了!” …… 薛长宁回到府里,府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忽略了院中血腥味,如往常一样径直走入书房。 看着手里折子,一直静坐到天色黑沉。 直到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书房内洒进微弱的月光,他这才起身点了一只蜡烛。 公主她将这份折子交到自己手里,究竟有何用意? 是怀疑他勾结外敌,所以用这个会让大周局势动荡的奏折,试探自己的真心? 还是只是一份奏折? 他该如何做? 是要将奏折在早朝上提出,还是再次进宫劝公主? 再三思量,薛长宁已经有了主意。 他只向皇帝呈上奏折就好,至于其它事情,他一概不插手。 还是拿出一张纸,如往常一般将事情写下来。 他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打算连夜让人递给莫叔。 即使对方生出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他还是得装作不知道。 思及此处,薛长宁忽然想起,莫新月是和他一同进京的,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左右是要出门,他站起身,推开门。 就见莫新月站在门外,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你怎么在这?” 莫新月紧张的抓着衣角:“我本是跟在你身后,可是过来就发现禁军将府中的人都带走了!” 现在府里没有人,他随便给莫新月安排了一间客房。 “你不用担心,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情,出去一趟!”薛长宁没有多话,将人安排好后转身离去。 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 次日一早。 肖苏苏天蒙蒙亮起床,直奔道士平日里炼丹的景阳宫。 为了防止有人窥视,这里的宫门紧闭,兰月上前敲门,只有一个小道士将门开了一道缝隙。 “殿下,不知有何事?” 兰月在轩熙公主身边服侍,其他宫人见了她也得笑脸相迎,什么时候见过有人将公主拒之门外。 见小道士的举动,她呵斥道:“公主在外面等着,难道你不迎接公主吗?” “这……师傅说为了给陛下炼丹安全,不让外人进来!”小道士为难道。 敢在这宫中拦着轩熙公主,小道士还是第一个! 第三十六章后世来的道士 “这宫中有哪里是我们公主不能去的地方?”兰月板起脸,上前一步抓住门边。 小道士思索着说辞,一副谁也不能进去的模样。 就在兰月要发火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无妨,让殿下进来!” 门终于被小道士打开,兰月口中嘟囔道:“不过是一个臭道士罢了,还敢在宫中摆谱!” 肖苏苏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宫苑。 和她想象的不同,本以为这个道士之所以在皇帝身边进谗言,只是为了荣华富贵。 可他住的宫苑里看起来极为普通,甚至是朴素。 院子里的小花园里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槐树,也不像其它宫苑里一样有很多宫人,极为冷清。 要是一个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还会以为这里是冷宫。 跟着小道士一路行至大殿,身着粗布道士服的道士已经坐在主位细品茶水。 主殿也如院子一样朴素,只有几张桌子和椅子。 也不知皇帝给他的银子都被他拿去做什么了! 肖苏苏坐下,小道士立刻上茶。 茶水也不是什么好茶,这种茶叶一些有银子的商人都不会喝。 “道长还真是朴素!”肖苏苏环视周围,笑道。 本以为这个人只是贪财之辈,用些钱财就可以收买,现在却是有些看不懂他了。 道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公主又何事?” 说起来,虽然这道士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肖苏苏还没有怎么接触过。 根据原主的记忆,皇帝因为头痛贴皇榜找大夫,最后只有这个道士可以医治,所以就留了下来。 肖苏苏现在还真没把握银子能不能收买他:“道长为皇兄排忧解难,却过的如此清贫,本公主于心不忍!所以准备了些银子,还希望道长不要嫌弃。” 话音落下,兰月就拿出身上带的金子,放在首位桌上。 说是银子,实则是十锭金子。 大家都是明白人,道长自然不会认为肖苏苏真的是看他过的清贫。所以送金子给他。 “我们道士虽不是出家人,但是这黄白之物……”说着,将金子用手推了推,一副不能收的样子。 肖苏苏说出自己目的:“道长是皇兄最为信任的人,想必也知道这次虽然战胜了赵国,但赵国吃了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想将边防城墙修高一些,但是担心朝中很多人不同意,所以还想请道长可以劝说皇兄!” 道长道:“这是朝中大事,贫道恐怕不好插手。这些金子还请公主带回吧!” 两人一个推辞,一个劝说。 最后,小道士端着饭食走进来,打断了两人对话。 “公主不如一起用膳!” 肖苏苏应下。 给她端上来的是一盘青菜,一盘鲜虾,一碗米粥。 看见这剥了壳的炒虾仁,肖苏苏陷入沉思。 大周吃东西大多都是煮的,这炒虾仁放在这里总是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应景。 有种超脱时空的感觉!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肖苏苏故意开口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吃起来像是肉,却也不像?” 道长笑着解释道:“这个是大虫,可能公主没见过,之前我们那里闹饥荒的时候,就吃这个!” “道长怎么能把大虫给公主吃?这有没有毒呀!我们家这种大虫很多,长的丑又在沙泥里,想想就……”恶心。 兰月忽然出声,一副看怪物的神色看着虾仁:“还有传言说这个东西不吉利,道长怎么碰这种东西?” 这种时候,她身为下人本不该开口,可是有关公主安危,她还是出口提醒。 “虾这种东西不吉利,就像吃鱼的时候不能乱翻,否则会翻船。这种住在水边的人都知道的常识,道长怎么会不知?” 兰月这种公主的贴身宫女,在宫中走到哪里基本上都会被宫人敬着。 不知是因为在门口被小道士拦住,所以心有怨气。还是因为担心肖苏苏。 此时对着一盘虾仁就是一顿猛喷,虾仁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 也不知是将虾仁当成罪犯,还是将道长当成罪犯。 肖苏苏看着道长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身为道长,应该比别人表现的更相信鬼神之说,可她从这个道长脸上看到的都是无所谓。 他之所以能得皇帝重用,最主要的是料事如神。加之这盘虾仁,肖苏苏觉得这个道士和她一样,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并且对这个世界的未来很是了解。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兰月,这里还容不得你对道长无理!” 被呵斥的兰月只得低下头,用眼角狠狠瞪了道士一眼。 这不过是起的一点点小插曲,两人很快用完早膳。 小道士忽然进来禀报:“师傅,丹炉里的丹药可能快要好了!” “公主稍等片刻!”说着,急匆匆起身离去。 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肖苏苏两人。 兰月愤愤不平道:“公主能来这里是给面子,这道士倒是好,竟将公主晾在这里!” 肖苏苏倒是不以为意:“行了!我们等等就是。” 坐着无聊,她打量起这间大殿来。 这里看起来没有装饰的东西,甚至就连桌椅都很旧。 起身在殿中转了一圈,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要走回原位坐下等着,一转身被桌子磕在腰上。 她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凉气,忘了后面有桌子,这一撞之下竟是将桌子都撞歪了。 兰月赶忙上前来,轻声惊呼:“殿下!” 肖苏苏捂着疼痛难忍的腰,一瘸一拐的被扶着坐下。 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连柜子里的抽屉都撞了出来。 伸手欲要将抽屉推回去,可却看见抽屉里的东西,是一幅画。 宣纸上面画的正是宫苑里面的那颗槐树,画工很一般,只不过这幅画不是水墨画,而是素描。 她甚至连自己腰上的伤都忘了,一把拿过画。 扯动腰上的伤,简直是一阵酸爽! “公主,奴婢这就去宣御医。”兰月见此,又是一阵慌乱。 被肖苏苏拦下:“你去门口等着就行!” “可是这……” “让你去,你就去!” 兰月没办法,终是离开。 肖苏苏将心中的震惊消化的差不多后,将素描画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如此看来,这个道士也是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 不过他呆在皇帝身边,是想要做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思虑间,就听门口一道声音:“实在是失礼,望公主多担待一些!” 道士从门口大步进来。身上带着草药的味道。 肖苏苏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他。 他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龄,只是一身装扮让整个人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我说的事情,不知道长考虑的如何?” “这……既然公主如此执着,我试试吧!”道士犹豫的点点头。 肖苏苏对他升起好奇,打探道:“不知道长师承何人?这天下大夫都对皇兄的病情无能为力,道长竟能医治,真是让人敬佩!” “不敢当,公主称呼贫道穹然就好,学的也不过是一些杂术,不值得殿下夸奖!”穹然道。 既然都对这个世界了解,肖苏苏道:“对于薛长宁,你怎么看?觉得他能不能胜任总管修筑城墙一事?” “这自然是可以的。”穹然不假思索。 肖苏苏笑道:“你们很熟?为何你如此肯定他可以?” 穹然一愣:“听人提起过薛大人,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肖苏苏见试探不出什么,只得离开。 不过得好好调查一下这个道士是什么来历。 …… “师父,您不是说过不让任何人进来吗?上次陛下过来都被您寻了理由打发了!”小道士从穹然请公主进来,就心中疑惑。 现在公主已经走了,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穹然悠然的喝了一口茶,斥道:“不该问的别问!”随后缓和了语气:“以后公主要是再来,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许像这次将人拒之门外!” 虽然是被呵斥,但小道士一点也不怕,知道师父不会随便惩罚人:“公主难道比陛下还要厉害?” 不然为什么陛下都被拒之门外呢? “以后对公主殿下恭敬一点,否则恐怕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住你!”穹然笑骂着:“赶紧去看丹炉。” 等小道士离开后,穹然兀自哼着后世的流行歌曲。 他在小学的历史课本上就了解过这位轩熙公主,被后世的人认为是奇女子。 可以以亡国公主的身份嫁给开国太祖薛长宁,并且被太祖宠爱一生。 最值得人尊重的不是她的公主身份,也不是她的皇后身份,而是这位轩熙公主是最早发明炸弹的人。 更是为帝国的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使得帝国可以延续千年。 一定要和这位公主现在就打好关系才行! 作为一个后世的社畜来说,能和这位教科书里的人物接触,都够他吹一辈子牛。 看着桌子上面的黄金,想起莫叔让他不要插手此事! 穹然冷哼一声,自己是为了开国太祖才加入他们的,可不是为了他姓莫的这个叛徒。 …… 事情如肖苏苏预料的一样,薛长宁在朝堂上将奏折递上去后遭到众大臣的反对。 并且有人说,写出这本奏折的人一看就是心怀不轨。 肖苏苏想对那人说,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第三十七章逛花灯 事实证明她的金元宝没有白花,在众人都反对的情况下,皇帝力排众议的同意了。 肖苏苏很是好奇,这个穹然是如何劝说皇帝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这件事如她所料一般,被皇帝安排给了薛长宁。 她倚在窗边,看着宫人忙活着悬挂花灯。 宫中的花灯即使各式各样,每个都是精致无比,但却是没有喜庆气息。 “殿下,薛大人在门外等候了!”兰月在一旁提醒道。 公主平日里经常招薛大人入宫,不知为何今儿却是让他在门外候着。 肖苏苏这才离开窗边,将身上的宫装换成普通的衣服。 走出宫门,就见薛长宁立在门口,他似是在欣赏风景,完全没有不耐烦的姿态。 她可是让他等了小半个时辰。 不过仔细想想,薛长宁好像永远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或是隐忍。 肖苏苏开口道:“让你久等了,抱歉!” 薛长宁这才反应过来:“公主严重了,我们走吧!” 一路走出宫门。两人都没有坐马车。 道路上都是人,要是乘坐马车估计也会堵车。 肖苏苏之前生活在后世,各种繁华热闹的场面都见过,不过也得感叹一声,这花灯节可真是人山人海。 道路两边的摊子一个紧紧挨着一个,一条街的花灯甚至将夜色照的亮如白昼。 街上不仅有花灯,卖小吃和一些小玩意的摊子也很多。 “殿下小心!”薛长宁将她护住,肖苏苏就见一个小孩手里举着糖葫芦从自己身侧跑过。 回头正欲道谢,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姑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薛长宁。 肖苏苏没在意,薛长宁本就长的好看,在街上被姑娘看很正常。 可下一秒,就见那姑娘走到他们面前,对薛长宁叫道:“长宁哥哥!” 声音软软的,又很轻,但是却让人可以在这吵杂的环境里听的一清二楚。莫名给人一种很亲昵的感觉。 “嗯!”薛长宁微微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肖苏苏看不懂两人关系,薛长宁的动作让人感觉他们两个只是点头之交,可是这姑娘的态度又让人觉得他们相交已久。 “这位是……”,那姑娘终于将放在薛长宁身上的目光移开,看见了路人甲肖苏苏。 “这是公主殿下!”薛长宁介绍的认真。 肖苏苏对其友好的点点头,本以为这姑娘会对她的身份表现的吃惊。 可她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重新将目光放在薛长宁身上:“长宁哥哥,我想要那边的花灯,只可惜解不了上面的谜语!” 一旁的肖苏苏再一次被无视。 不过她也不时傻子,明显可以感觉到这姑娘对自己的敌意。 开口问道:“这位是……”从来没有见过薛长宁身边有女子,对于这女子,她还是很好奇的。 薛长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位是父亲旧交的女儿,听闻京城有花灯节,所以过来看看!” “是吗?”如果只是这样,肖苏苏是不会相信的。 能被薛长宁以这种尊重的语气称为父亲,绝对不会是薛尚书。 而在将军府出事多年后,还能和薛长宁保持联系的旧交,就足以说明关系亲密。 更何况这种男女大防严格的时代,旧交能让自己的女儿来京城联系薛长宁,就足以说明对薛长宁的信任。 甚至是将他当成未来女婿,加之这姑娘的表现出来的态度。 从以上事情中判断,这个姑娘和薛长宁的关系绝对很亲密。 至于薛长宁为何会表现出冷淡,那肯定是怕自己暗中对付这姑娘,所以这才不得不如此! “公主,我名叫莫新月,之前就听长宁哥哥提起过你!”莫新月不卑不亢,表现的很是得体。 这是在告诉她,他们很熟,关系很好吗? 肖苏苏对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敌意觉得很冤枉,不过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高冷的点点头,也更加确定了两人关系。 莫新月这个名字一出,肖苏苏就知道这位是以后的皇后了。 “你们去猜灯谜!”肖苏苏大方的摆摆手。 还是不要和这位结梁子,要是以后莫新月恨上自己,给薛长宁吹枕边风,说她的坏话。 恐怕本来薛长宁只想一刀杀了她,最后改变主意让自己不得好死,那她可就真的是没处伸冤了。 话音落下,莫新月露出一个笑容:“长宁哥哥,我请你吃前面摊子上的汤圆。” 薛长宁微微蹙眉,这个莫新月做的实在太明显了。 他们平日里就算是见了,也说不了几句话,现在如此表现,显然就是让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街上人太多,公主殿下身边没人,万一被人冲撞怎么办?”薛长宁取出荷包:“要是喜欢的东西买下就是,回头让你父亲将银子还给我就是!” 莫新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肖苏苏心中只有大写的佩服,看看薛长宁这疏离的语气,这公事公办的态度,要是不知道莫新月是未来皇后,她都要被薛长宁这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莫新月在震惊过后,眨眨眼睛,似是被伤了心,又似乎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拒绝丢了尊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没事!我这身后还有护卫,你们去吧!”这笔账可别算在她头上,肖苏苏温声说着,语气恳切。 依旧一脸严肃,薛长宁义正言辞道:“是我将公主带出宫的,自然要对公主的安全负责”。 “我对京城不熟悉,我们一起走可以吗?”莫新月抬起委屈的脸看向肖苏苏。 她连声答应:“好,当然可以,你要去哪我们就去哪!”她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奇怪了? 肖苏苏笑着,就感觉身边有点凉飕飕。 转头就见薛长宁不悦的看着她。 这是薛长宁怕自己喜欢的女子在她这里受委屈? 还是觉得她心怀不轨? 肖苏苏对他真诚的点点头,意思自己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可薛长宁的脸色却是越发阴沉。 哎!她实在太难了! 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在这里里外不是人。 忽然感觉花灯也没有那么好看了,还不如在寝宫吃上一盘鸡翅呢!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肖苏苏颓然道。 “公主身体不舒服?”薛长宁面露担忧。 咬着牙齿,肖苏苏被这一句问的想揍人:“我好得很!” 两人的举动,在莫新月看来就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甚至。让她更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薛长宁和公主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这个灭族仇人的女儿。 在她们之间,让莫新月有种自己插不上话的感觉。 不过,灭族之仇,哪里是那么一点点喜欢就可以原谅化解的? “长宁哥哥,哪里就是我说的汤圆小摊”,再次开口的莫新月已经褪去沮丧,温声细语道。 “那里好多人,那个兔子花灯好看,我要去猜谜!”说完,肖苏苏想要赶紧溜掉。 和这两人走在一起,莫名觉得自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这是怎么回事? 肖苏苏刚走两步,就被人抓住手:“那边人太多,我和你一起去!” 这声音听在她耳中,就像是魔音。 挣扎,手被薛长宁仅仅攥住,抽不出来。 只好被拉着,走向围着一圈人的花灯摊。 莫新月一人留在原地,肖苏苏甚至看见了她眼中泪水在打转,想要开口说话,已经来不及。 挤进包围圈的两人,薛长宁看向那花灯前面的谜语,肖苏苏不断往后看,莫新月已经不见踪影。 “你拉我做什么?”肖苏苏气道。 薛长宁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立刻将她的手放开:“刚才人太多,担心公主跑丢,失礼了,还望海涵!” 虽然是道歉的话,可肖苏苏从中听不出一丝道歉的思意。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你就不担心你的青梅竹马走丢了?” 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薛长宁解释道:“我和她不熟,你不是要这个兔子花灯吗?” 不知为何,在薛长宁微微低着头看她时,她竟然在眼神中感觉到一丝宠溺的意味。 一定是错觉,都怪周围的花灯太过多了,各种颜色的亮光让人恍惚。 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抛之脑后。 “想什么呢?”薛长宁已经将手中花灯递了过来。 兔子花灯挂在高处看起来不是很大,但是提在手里,将她整个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周围比刚刚更加喧嚣:“没想到这个花灯这么快就被人揭开谜语!” 肖苏苏周围不认识的人打量着花灯,更是对她搭讪:“姑娘真是好福气,嫁给他一定可以当上官夫人!” 这意思是以薛长宁的聪明,肯定可以考上科举。 她只是对那人回以一个微笑。 不认识的人没有必须解释,不过薛长宁哪里是考科举那么简单的人物,人家都造反当皇帝了。 本以为薛长宁不会理会一个陌生人的调侃。 可却是听他和煦的笑道:“那就承夫人吉言了! 因为一个花灯,众人围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 薛长宁不符往常清冷性子,面带笑容耐心回着话。 第三十八章遇刺 肖苏苏被围在中央,有种过年亲戚围成团问自己成绩的错觉。 她拉了拉薛长宁袖子,示意要走。 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薛长宁这才带着她走出人群。 终于松了一口气,肖苏苏好奇道:“你今天没事吧!” “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所以就多说了几句,太吵了吗?”周围各种声音吵杂,薛长宁微微弯腰,一双眸子认真的问她。 后退一步,肖苏苏总觉得今天的气氛很是不对劲。 眼角正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脏污的妇人,脚步飞快的冲这边奔来。 一愣过后,就想避开。 可是那妇人似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一样,恍惚间,肖苏苏似乎看到那夫人狰狞的深情。 愣神的功夫,妇人已经快步行至身边,抬起手臂亮出一把寒芒闪闪的匕首。 “你还我儿子命来!”妇人声音嘶哑的怪叫。 肖苏苏这才看见那遮盖在散乱头发下的面容,正是薛长靖的母亲,薛府的二姨娘。 她下意识快走两步,企图将二姨娘推开。 薛长宁被她声音提醒,可刀尖已经在腹部,来不及闪躲。 忽然被身边的一股大力撞开,回头就见大片大片的血。 由于情况太过突然,身后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公主已经倒在血泊中。 “殿下!” “公主!” 两声刺耳的尖叫响起,盖过街上吵吵嚷嚷的各种声音。 肖苏苏觉得自己耳膜疼,她捂着受伤的腰部,很想翻个大白眼。 薛长宁那悲愤的声音好像她已经死了! 可疼痛从腰部传至全身,最后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受了伤,只觉得这次是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整张脸早已因为疼痛不自觉的皱成一团。 张张嘴,竟是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听着几个侍卫要分头追刺客。 “殿下,你怎么样了!”薛长宁颤巍巍的声音中带着嘶哑。 忍着剧痛,肖苏苏这才发出声音:“大夫,找大夫!” 回头她一定要把这些侍卫全部换了。 被薛长宁从地上抱起,浑身此刻已经麻木。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薛长宁深情而又悲伤的望着她。 躺在他怀里,肖苏苏觉得自己的耳力异常好,甚至可以听见薛长宁有力的心跳声,急促而又沉重。 口不能言,但心中却是没停过吐槽。 真是的!要是自己不了解情况,恐怕还会以为薛长宁对自己情根深重了。 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走快点找大夫才是正事!把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做什么? 想要保存遗体的完整吗? 不断吐槽,一阵困意涌来,耳边嗡嗡声不断,微暖的夜风吹的人更想睡觉了。 …… 再次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 肖苏苏微微动一动身子,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涌来。 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自己已经回到永寿宫。 床侧,薛长宁已经睡着,兰月坐在床前台阶上打盹。 肖苏苏想到花灯节那晚不禁感叹,自己还能睁开眼睛还真是万幸。 那天,她见到有人要杀薛长宁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他有事! 推开他后,感受到疼痛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后悔已经晚了。 想着那惊险的一幕,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薛长宁一下子醒了,抬起头看向她。 眼下的乌青都要拉在脸上了,眼珠血红一片,像是吃了人肉。胡子长出一小茬,面色透出不健康的白色,似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的人。 早已没有了高岭之花,丰神俊朗的样子。 这简直像是受到了人生重击。 至于吗?肖苏苏觉得有些夸张。 不过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是和薛长宁在一起受的伤,甚至是因为薛长宁的连累这才受伤。 要是自己真的出事,恐怕薛长宁也得跟着陪葬。 “殿下醒了!”疲惫中透出惊喜,嗓子里像是有沙子一样,就连血红的眸子也跟着亮了亮。 兰月紧随其后,问道:“奴婢这就去膳房端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伤口还疼吗?”薛长宁道。 肖苏苏摇摇头,看着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差点以为受伤的人是他。 “你已经睡了三天,二姨娘死了!”薛长宁又道。 空气安静了一会,薛长宁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给你读话本!” 说着,起身走向外间。 等再次进来的时候,薛长宁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看起来很沉的样子。 肖苏苏好奇,看着他将包袱打开,里面一大堆书。 书皮五颜六色,有的上面没有写书名,有的上面画着图,只是图画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有些少儿不宜。 “知道公主受伤躺在床上会无聊,所以前几日我搜集京中话本,给公主解闷!”薛长宁在一众话本中挑挑拣拣。 肖苏苏瞬间猜出这些本子的内容,好奇道:“你为何买这么多…话本?”还是少儿不宜的。 “知道公主喜欢,所以我就多买了些!”薛长宁再次看见这些本子,就想到那书摊老板怪异的眼神,和嘴角那掩饰不知的笑意。 不过这都没关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公主竟然可以为了他舍命。 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唯有她一人。 他郑重的拿出一本书,书皮上画着一个穿着亵衣的女子。 薛长宁这正经严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拿着那个大儒写的的圣贤书。 肖苏苏发誓,自己要不是现在不能动,一定要亲手打死他。 她没想到自己在薛长宁心中的印象,竟然是一个喜好看小黄文的…呃女子。 自己明明是五星红旗下生长的好青年,见义勇为,爱国善良,还一腔正气。 八荣八耻她背的滚瓜烂熟。 “拿开!”肖苏苏狠声道,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因为没有力气,说出来的话轻的如一阵风。 薛长宁听在耳中,将书放下,兰月正好近来。 她手里端着一白一黑两碗汤。 白的是粥,黑的是药。 肖苏苏期待的卤鸡翅,红绕肉,桂花糕等等都没有看见。 她顿时皱起眉,将不满写在脸上。 “先喝粥!”薛长宁很是自然的将粥碗接过来。 肖苏苏无声的抗拒,将头转向里侧。 “你所提议修筑城墙的计划陛下已经交给我,不过得等到公主伤好之后才能动工!”薛长宁突然道。 回头,肖苏苏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要照顾公主,所以没空理会其他事情!” 这是在威胁她? 肖苏苏被打败,只能乖乖张嘴。 她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不想呆了! …… “道长,我已经提前说过了,你为何要向陛下进言?”莫叔狠狠皱起眉头,气愤道。 山上到处都是手握大刀的汉子不停巡逻,山崖边上凉风阵阵。 穹然无所谓的淡淡道:“我忘了!” “忘了?!”莫叔气愤中闪过一丝杀意。 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 轩熙公主提出修建城墙的计划,很明显就是在试探薛长宁。 更甚者,已经怀疑到他们头上,这种关系到整个反皇帝组织安危的事情,这个穹然竟然轻飘飘的说自己忘了。 不听话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这一丝杀意,让穹然后背一凉,自知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开口道:“不过我的看法与你不同,轩熙公主很明显不是试探,他们两个落花有意,流水也不是无情!” 莫叔闻言,面上的怒色褪去,转而道:“你在宫中比较了解情况,以后就辛苦道长了!” 心思各异的两人,面上恢复一派和睦之色。 说着,离开崖边,走向下山的路。 “父亲!” 莫新月提着满是泥土的裙摆,散开的几缕发丝黏在额间的汗水上,喘着气从山下上来。 惊讶片刻,莫叔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在薛府吗?” 快要晕过去的莫新月被父亲扶住,这才开口道:“我不想再呆在京城了!” 她的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 “你不是想要下山吗?昨晚是花灯节,今天早上你就出现在这里!一夜没睡?”莫叔又惊又怒。 有气无力的在旁边石凳坐下,莫新月面对父亲的问话没有言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叔提高了声音质问。 莫新月不知要怎么开口,她从小到大都是默默喜欢着薛长宁,也曾经想过有一天嫁给他。 可是没有想到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薛长宁更是喜欢上了别人。 这种事,她一个女子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只道:“昨天的花灯节没意思,我就提前回来了!” 心中委屈,说出的话更是显得苦楚,加之裙摆在爬山的时候沾上泥泞,此刻更是显得可怜巴巴。 穹然看在眼里,心中哈哈大笑。 这个一心想当皇后,结果被薛长宁拒绝,谋害小皇女的恶毒女人。 “那你为何会连夜爬山?”莫叔一张脸黑如锅底。 想到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不理她,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莫新月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叔怒声道,明显不是对着莫新月发怒。 委屈,痛苦,不甘之下,莫新月最终还是说出实情:“长宁哥哥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公主,甚至当着那公主的面给我难堪,我一气之下就跑了回来!” 一口气将心中最痛苦的事情说出来,莫新月见还有外人在场,推开身边莫叔跑向山上房间。 莫叔在原地愣了半晌,最后转身对穹然道:“看来道长说的不错,修城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相反,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第三十九章制作炭笔 永寿宫。 肖苏苏自从受伤后,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每日不是吃,就是听薛长宁磁性的声音给自己讲故事。 这种日子初始感觉很是惬意,只过去一两天就有些受不了。 想到未来还要躺在床上一个月,肖苏苏觉得自己得找些事情做。 她前世最喜欢的就是画画,只是这里没有素描可以用的笔。想到道士抽屉里的画,她觉得可以自己做一个柳炭笔。 捏着这两天新长出来的小肚子,吩咐守在门口的宫人进殿。 门口进来一个守门的小太监,他低着头恭敬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肖苏苏见这小太监眉目清秀,却是从来没在宫中见过:“你什么时候来的永寿宫做事?” “回殿下的话,前几日小安子生病,所以陛下派奴才过来。” 点点头,肖苏苏不甚在意。 小安子就是皇帝派来监视她的人,现在小安子生病,皇帝另外再派个人过来也不奇怪。 将制作柳条炭笔的方法交代一番,并催促道:“你最多两日就要给我做出来,否则……” 小安子应下后,退出寝宫。 她不喜欢时时刻刻都被人注意着,所以将殿内宫女都打发出去了。一时之间,殿内就只剩下她一个,感觉空落落的。 不知道薛长宁是不是之前读露骨的话本上瘾了,每次来宫中探望病情,总是要给她读搜集来的小黄文,也被她打发了。 虽然现在不能征调民力修城墙,不过也不能闲着。 思及此处,就见一身男儿装扮的兰月从宫外回来。 她立刻来了精神,开口问道:“将消息都散播出去了没有?” 兰月虽然不解公主的做法,但还是不得不照办:“殿下放心,奴婢将消息重点散播在一些行商人之中。让他们回去后,可以将殿下提议征收徭役的消息散布。” 肖苏苏点点头,征收徭役最大的作用就是激起民愤。 现在就应该早些做准备,免得到时候征收徭役太仓促,让百姓来不及反应,生出反叛的心思。 “还有何事?”见兰月欲言又止,肖苏苏忍不住问道。 兰月面上为难,吞吞吐吐道:“殿下提出的修城墙可能……不能进行了!” “什么?为何?是哪个反对?”那个敢反对,那个就自己去修城墙。 肖苏苏凶神恶煞,她容不得任何人破坏自己计划。 “不是哪个人,而是朝臣都不同意,这也是奴婢听宫中宫人说的!”兰月声音越发小。 刚要开口问个明白,就见门口就走进一个,解释道:“昨个赵国发来国书,并不打算赔款,所以朝廷没有银子。” 薛长宁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无奈,似乎是对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 肖苏苏现在有些怕见到薛长宁,因为见到他就会想到自己的形象,一个喜欢听小黄故事的浪荡公主。 不过此时也将这个抛之脑后:“赵国难道连自己的士兵也不管了吗?”她不敢置信。 两国交战,大周不仅打了胜仗,还抓了很多赵国士兵当俘虏。按照常理,赵国会将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士兵用银子或是其它的东西赎回去。 “赵国皇帝难道就不怕伤了这些士兵的心,毕竟他们是为国征战?” 薛长宁走至床边,手里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口中解释道:“因为这些士兵是太子门下,赵国皇帝想要打压太子,现在只需要将太子处置,就足以平息军中人心。” “赵国的环境可真乱!”肖苏苏嘟囔着。 只可惜大周皇室现在已经被暴君杀光了,没有人跳出来争夺皇位“捣乱”。 一阵苦味从鼻尖弥漫至心里,薛长宁已经将药碗递在她眼前。肖苏苏眉头蹙的更深。、 “喝药了!”薛长宁嗓音清朗,如二月春风。 肖苏苏只觉是魔鬼发出恐怖的吼叫。 当她不想喝药时,兰月第一个就想到让薛长宁过来劝说,结果现在直接成了薛长宁送药的景象。 每次他都是伴随着一碗药来到寝殿。 “我的伤已经好了,再说了,我刚刚吃了东西,肚子已经吃不下了!”她摸摸肚子,哀求的看向薛长宁。 珉珉唇,思索片刻,就在肖苏苏以为薛长宁要答应的时候,就听他道:“那就等会再喝!” “殿下现在无聊,不如我读话本解闷?”薛长宁手中端着药碗,丝毫没有好放下的意思。 这句话就像一把四十米长的大刀,被薛长宁架在她脖子上:“喝!我现在就喝!” 一把夺过药碗,被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她现在很是后悔,为何要让薛长宁给她读话本,只是悔不当初已经晚了! “殿下真乖!”薛长宁将空掉的碗交给兰月。 兰月郑重的接住,眼中都是佩服的小星星。 风水轮流转,肖苏苏记得自己逼薛长宁吃饭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薛长宁嘴角那点点的笑意,一定是大仇得报的喜悦。 这点小事都被他记住,要报复回来。那自己这个身体的父皇可是灭了他的全族,肖苏苏只想痛哭一场。 她的心已经碎成渣了,但不能让人看笑话,强挤出一丝微笑。 “咳…嗯…”将拳头放在唇下咳嗽一声,薛长宁这才忍住笑意,道:“给你带了府中的桂花糕!” 明被药苦的脸都皱成一团,但还是强自笑。 明明受了重伤,但还是和没事人一样活泼! 要是自己也有她的一半乐观,这些年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 或许这就是她的笑容有魔力的地方,好似无论多糟糕的事情,在她心里都如鸿毛一般轻飘飘的。 他有时候也会好奇,一个人遭到不好的事情,是如何做到保持开心。 似乎只要和她在一起,自己常年积攒在心中的那些怨气,痛苦,不甘都瞬间烟消云散。 桂花糕的味道很香,打开后桂花香弥漫宫殿。 肖苏苏毫不客气的接过,喂了一块香甜的桂花糕慰问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为什么宫中的桂花糕没有你的好吃?怎么做的?”肖苏苏决定将这个秘方讨来,以后就可以天天吃了。 薛长宁道:“殿下要是喜欢,我过来的时候给你带!” 口中含着糕点,肖苏苏嘟嘟囔囔道:“小气鬼,你留着桂花糕的秘方是要自己开糕点铺子吗? “殿下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薛长宁应着。 喝完药后,肖苏苏不断盘算着要如何让朝堂答应修城墙。 这件事绝对不能这样无疾而终。 薛长宁现在虽不用受她的威胁,但每日下值后,都如以前一样来永寿宫处理公务。 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想主意。 只是想着想着,吃饱后困意袭来,还没想出头绪就睡着了。 …… “啪!”瓷杯碎裂的声音将肖苏苏吵醒。 她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正是自己吩咐要做柳条炭笔的那个小太监。 殿中已经点上一只蜡烛,昏暗的烛光照出桌子上放的一根柳条炭笔。 肖苏苏眸子一亮,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真的做出来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肖苏苏疑惑的看向两人。 薛长宁将殿中所有的蜡烛全部点燃,瞬间恢复明亮。 小太监求饶道:“公主恕罪,奴才见您在休息,所以就将您要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可没想到会不小心打碎茶杯!” “快将东西拿来我看看!”肖苏苏激动道。 从地上爬起来,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将炭笔双手奉上。 “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一边闲聊着,一边将手中炭笔仔细打量,虽然和之前用的笔略有不同,但还是可以用的。 这个小太监的办事能力很强嘛! 不像之前皇帝派来的那个小安子,一天在门口专盯自己,什么也不做。 “回殿下的话,奴才是三年前入宫的。” “你叫什么名字?”肖苏苏问。 “小和子。” 点点头,肖苏苏道:“以后那个小安子不用来了,你来永寿宫当差。” 小和子闻言,知道这是不会惩罚自己了。 立刻行礼道:“谢公主赏识,奴才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公主!” 肖苏苏只觉得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一般要是宫女的话,会说服侍好主子。 太监说的是一定会办好差事,因为太监是跑腿办事的。 虽然这小和子说了宫女的台词,肖苏苏也不慎在意。 “呵!”一声冷哼。 肖苏苏这才想到薛长宁还在殿中:“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回去?” “臣打扰到殿下了,罪该万死,希望殿下恕罪!”薛长宁说着请罪的话,却是没有一点请罪的姿态,反倒有些阴阳怪气的。 自己刚刚也没有得罪他呀! 明显感到他的不对劲。 肖苏苏摇摇头,糯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天你还要上早朝,应该早些休息!” 见他神色依旧,也不知道是被谁招惹了。肖苏苏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薛长宁只是目光不善的看着小和子,一言不发,似乎和小和子在一同个地方,都是拉低自己的身价。 打发了小和子,薛长宁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 第四十章好相貌的福利 “这奴才打碎了杯子,殿下不惩罚他吗?”薛长宁饶有兴致的问。 肖苏苏疑惑道:“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自己不惩罚小太监,他生气什么? “殿下早些受了重伤,还是早些休息,臣就不打扰了!”说罢,薛长宁不悦的转身离开。 他生气了? 肖苏苏莫名奇妙! 问道:“你明天过来,还会给我带桂花糕吗?” 回头,薛长宁笑着道:“会带!” 怎么觉得他是被气笑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肖苏苏不知道薛长宁为何会生气,又为何会因为自己再普通不过的问话而气笑。 …… 走出宫殿,宫中晚上增加的侍卫来回巡逻。 道路两旁的宫灯影影绰绰,将红墙琉璃瓦的宫殿照的梦幻。 薛长宁一直走出宫门,神情莫测,眼中似有一团火再烧。 对这个天天进宫看望公主病情的薛大人,看守宫门的侍卫早已熟悉。 “薛大人这是和公主吵架了?”侍卫忍不住问道。 每次薛大人出来的时候都是神色轻松,这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事情很严重。 恢复以往神色,笑了笑,薛长宁道:“只是在殿下宫中发现了一只老鼠罢了!” 路上漆黑一片,小厮等在宫门口候着的马车旁边。 “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晚?小人还担心公子在宫中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撩开车帘,踏上马车后,薛长宁吩咐道:“不回府中,去莫叔那里。” 小厮没有多话,马车疾驰的奔跑在空荡荡的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薛长宁走出山上为他留出的房间,径直来到议事厅。 半个时辰过去,莫叔这才来到议事厅。 “听说你昨夜就上山了?什么事情这样紧急?”莫叔边走,一边系好衣袍腰上的带子。 显然是起床后听人汇报后,就立刻往议事厅而来。 薛长宁不同于以往的随和,坐在主位冷眼看着莫叔的举动。 现在有的人已经将自己当成主子,恐怕莫叔忘了,现在为他办事的人,很多都是薛府旧人。 甚至这个山上的房屋修建等,都是用的薛府银子。 他薛长宁才是这个山上的主人。 抬眼毫无温度的瞥了莫叔一眼,冷声开口:“莫管家,你擅自将老鼠放进永寿宫为何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这冷气,似乎让刚睡醒的莫叔一下清醒。 他症楞片刻,薛长宁下首的位置落座后,认真开口道:“公子,听说您最近和她走得很近,您年轻容易被一些东西迷惑,所以老奴这才不得不做主。” 冷哼一声,薛长宁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笑着揭过:“将你安排在永寿宫的人撤出来!” 随后,严肃道:“以后不要擅自做主,莫叔!”说到莫叔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加重,让人心中不由生出压迫感。 “既然公子吩咐,回头我就将那人撤出来!” 薛长宁这才起身:“莫叔,你只管处理好山上之事,以后就将宫中之事交给我,毕竟我在京中,做事也会方便一些。” 将军府虽然已经被皇帝满门屠尽,但毕竟是在大周根深蒂固的几百年世家,盘根错节,宫中也少不了薛家的人。 只是现在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由于宫中情报一直都是莫叔在负责,所以宫中新埋下的暗棋只有莫叔知道。 之前虽然莫叔有放肆的地方,但毕竟手握情报网,加之这些新人都是他负责的,薛长宁不想和他闹僵。 可是现在莫叔不仅仅是放肆,而是已经得寸进尺。 “公子这是因为我擅自在永寿宫安排人,所以不再信任我?”莫叔不敢置信,丝毫没有要将手中人员名单,和联系方式交出去的意思。 薛长宁毫不客气道:“若是莫叔对我不满,不想再为将军府做事,我就可以做主让魔叔回去养老,毕竟您可是为了将军府操劳多年,也是该休息了!” “好,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老奴也不该再管的太多,只是公子不要被眼前景象迷了眼,而忘记将军和夫人是怎么去的!” 说着,吩咐人拿来纸笔,开始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人名,和后面传递消息的方式。 拿到这份名单,走出议事厅时,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半轮,照的整个大地金黄一片。 …… 等到薛长宁下山后,莫叔目光一直放在下山的道路上不曾离开。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明媚的阳光有些晃眼,下人端来早饭,莫叔这才移开目光。 莫新月得知薛长宁上山,以为是因为那次花灯节的事情而来,立刻问道:“他现在在哪?” 照顾她的丫鬟一直觉得莫新月小小年纪就太过沉稳,没想到也会露出这种焦急的神色。 毕竟这些事也是她听说的,回道:“好像是和老爷在议事厅谈事!” 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着装,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莫新月大步走向议事厅。 结果来到门口,就见里面只有自己父亲一人发呆,旁边的饭菜也是丝毫未动。 房内充满凝重的气氛,让她的满心欢喜也消了大半。 “父亲,您在想什么?不是一直说早饭最重要,怎么一口也没动?”莫新月在对面落座。 见女儿过来,莫叔这才恢复以往神色:“今天薛公子过来了,是因为我们往永寿宫安插人一事!” 他为难道:“或许薛公子真的对那个公主已经情根深种,你们的事……” 自己女儿喜欢薛长宁,他当然是知道,而且也是支持的。 毕竟自己女儿嫁给薛长宁,无论是从哪方面都是最好的选择,可现在显然不是。 只是徒惹自己女儿伤心罢了。 莫新月如遭雷击,那听说薛长宁上山的喜悦一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父亲为何这样说?他因为我们在那个公主身边安排人和父亲吵架了?”莫新月不可置信。 他们是薛府旧人,和薛长宁认识十几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灭族仇人的女儿闹僵。 “呵!吵架?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薛府的下人罢了!”莫叔讽刺一笑,同时眸中闪过狠厉之色。 薛府被皇帝灭族后,是他重新将薛府旧部整合,这才会有如今的局面,薛长宁实在欺人太甚。 可他不会想到的是,因为自己薛府管家的身份,薛府旧部才会听从于他,三番两次救他的命,才让他活到今日。 此时,莫新月似乎这才想到自己身份,或许是一直被人在这山上成为小姐,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父亲,您不是说赵国太子找上了您,要我们帮助救他们被俘虏的小将军?”莫新月开口。 这话题实在有些跳跃,莫叔一时反应不过来:“正是如此,只是这风险太大!” 莫新月信心十足:“父亲不如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让薛长宁从此恨上那个公主。” 只是派人监视永寿宫都能激起薛长宁的怒气,让他大半夜就跑上山来兴师问罪,薛长宁的心思从此就可窥见一二。 见自己父亲犹豫不决,莫新月又道:“只要父亲给我一颗假死药就好!” …… “你不要动!” “对,就这个姿势!” 肖苏苏劝说着薛长宁定定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目光望向门外。 她手中炭笔不停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偏斜的阳光正好从门口照进来,映在薛长宁清透白皙的脸颊上,森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暗影。 他白皙的手腕在阳光下好似会发光,陌上人如玉这句话,似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欣赏着美男,肖苏苏拿到炭笔,第一个就想将薛长宁画下来。 水墨画重于意境,而素描重于细节,将一个人画下来就真的是如复制的一般。 “好了没有?”薛长宁似是被逼迫所以不悦。 肖苏苏口中说道:“就快好了,你再坚持一下!”手中却只画出一小部分。 画出美人的样子简单,但要画出气质和神韵就难了。 薛长宁看着外面,门口小安子的身影一直在他视线内。 虽一个动作保持的时间太久,导致身体不适,可心中却是舒畅无比。 公主画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可见他在公主心中的位置总归是和旁人不同的。 以前他讨厌自己的外表,觉得这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 更讨厌别人说自己长的好看,一个男人不是被别人夸能力而是样貌,总归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可是现在,他却无比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若不是如此,公主不会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不时偷偷瞧他,更不会因为他长得好看,第一个就想到他。 此时,他甚至觉得样貌比能力重要。 被莫叔安排过来的这个小太监,眉目清秀,或许因为净身的缘故面白无须,昨个就是因为小太监长了这张好看的脸,公主才没有追究打碎茶杯一事。 胡思乱想间,薛长宁觉得这小太监越发不顺眼。 “我画好了,你要看看吗?”肖苏苏揉揉发酸的手腕,放下炭笔。 “薛长宁?” 薛长宁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这才回过神,不明所以回头。 “你是不是变成木头人了?要看看我的画技吗?绝对不输给大师!”肖苏苏信心满满。 起身揉揉发僵的脖子,薛长宁自然的走到床边坐下,侧身看着面前画卷。 本以为公主无聊之下画着玩,没想到画的竟是如此逼真。 第四十一章奖励 当下最主流的水墨画重在神韵,还从来没有人将画面展现的如此详细。 即使是睫翼这样的小细节也被画的分毫不差,甚至就连光的阴影都画了出来。 这幅画就如复制的画面一般。 “以公主的画技,如果进京城防卫司给他们画犯人肖像,一定可以增加追捕率!”惊讶过后,薛长宁淡淡吐出一句话。 肖苏苏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呲牙露出一副凶狠表情:“拿着你的通缉令!” 说着,将画胡乱塞到薛长宁怀里。 “小和子,进来!”这笔虽说和之前用的差些,但能做出这个样子来可见是费了一番功夫。 她豪气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小和子行礼后,低着头很是拘谨道:“为殿下做事乃是奴才的本分,不敢问公主讨要赏赐。” “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回殿下,奴才不想回原来上值的地方,想要留在公主宫中服侍。”小和子试探着说完,立刻又跪下请罪:“奴才知道小安子只是生病,迟早都会回来。是奴才……” 肖苏苏听着服侍两个字有些别扭,可是见他如此心惊胆战的回话,加之自己之前早就有此打算,当下痛快的答应道:“好,本公主既然说是赏你,自然不会食言,另外……将这盘红豆酥一并赏你!” 低着的头微微抬起,兴奋神色写在脸上,小和子又是行了一礼:“多谢公主赏赐,奴才一定尽心尽力!” 他抬起头,肖苏苏这才看清他的相貌,一直觉得这个小太监长的比较清秀。可近看,觉得如果这小和子放在后世,绝对会被称为小奶狗。 小心上前拿过桌上红豆酥,小和子恭敬退下。 肖苏苏忽然觉得一股冷气袭来,回头就见薛长宁面色不善的看着她,意味不明。 “殿下可真是大方,将喜欢吃的红豆酥都送人了!” “你要吃?”薛长宁不是不喜欢吃这些甜食吗?肖苏苏道:“现在肚子太饱,红豆酥放凉就不好吃了,你又不喜欢吃甜的,我见他一直盯着红豆酥,所以就送给他吃了!” “我怎么觉得你阴阳怪气的?” 薛长宁脸色好看了许多:“你就这样答应让他留在永寿宫?那个小安子好像是陛下派来的,殿下这样做,就不怕和陛下生出嫌隙?” 说的好像这个小和子不是陛下派来的一样,肖苏苏道:“有功之人当然该赏,再说皇兄不会在意这些的。” 两人闲聊着,一阵苦涩的味道就从门口传来。 兰月端着药汤进来,肖苏苏看着黑色的药汤上冒着白气,肖苏苏顿时说不出话了。 薛长宁很是贴心的将药碗端过来:“殿下,喝药了!” “我……能不能不喝?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肖苏苏真是怕了,薛长宁每次端着药碗的样子,就让她想到潘金莲给武大郎送药的故事。 晃晃胡思乱想的脑袋,却是越发觉得这黑乎乎的药难以入口。 不知为何,总觉得每次薛长宁手里端着药的时候,嘴角含着笑意,像是巫婆露出奸笑,给白雪公主吃苹果。 “殿下一直想让朝臣答应修建城墙,不知想出办法了没?” 肖苏苏抓抓头发:“朝中没银子!” 薛长宁循循善诱:“我有个主意,殿下想不想听?” “快说!快说!”肖苏苏点头如捣蒜。 将药往肖苏苏面前推了推,薛长宁清朗的嗓音响起:“喝了药,我就告诉你!” 感觉没喝药已经尝到了苦味,咬咬牙,肖苏苏如壮士断腕一般,将碗中的药端起,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喝完后,立刻就有人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桂花的香甜味压住苦味,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薛长宁笑道:“公主真乖!” 善恶到头终有报,肖苏苏觉得自己之前三番两次逼迫薛长宁,现在遭到报应了。 “什么办法?”迫不及待的问道。 拿起自己的画像,薛长宁意味深长的问道:“公主刚刚说这是……什么?” 真是记仇,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记仇!肖苏苏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根蜡。 不过就是说他的画像是通缉犯,他都要扳回一局。 自己之前威胁薛长宁做的那些事情呢? 看样子,他是要都讨回来! 肖苏苏看着画上的薛长宁,真诚夸赞道:“这画上之人,初看丰神俊朗,再细看之下,剑眉星目,清新俊逸、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月华风貌、玉树临风……简直为世间难寻!” 她一口气将自己所知的词汇说完,只觉有些缺氧,头晕目眩:“这样的美男子,把我迷晕了!” 说完,一副真的被迷晕的样子,躺倒在床。 “我之前不该说你的画像是通缉令的,现在你可以说了吗?”她侧躺在床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薛长宁动了动唇,吐出一句:“从未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皮的女子!” 肖苏苏心说:脸皮哪里有回家重要。 说来奇怪,薛长宁一直认为女子就应该是大家闺秀那般,温婉得体,不骄不躁。 可肖苏苏哪里和温婉沾边,还如此不要脸皮。 如果在别人做来,他恐怕只会觉得厌恶至极,可公主做来,他却是觉得公主活泼可爱,比那些温婉的大家闺秀强了不知多少。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露出期待之色。 薛长宁这才开口道:“既然赵国朝廷不肯出银子换回俘虏,那就放出消息,让这些俘虏的家人来赎,想必就算加上十倍的银子,他们的家人都会想办法凑齐。” 肖苏苏的眼睛更亮了,如一汪清澈的泉水。 “公主觉得如何?”他问道。 “好,你真是个小机灵鬼!”肖苏苏觉得这个办法太好了。 俘虏不可能用朝廷的粮食养着,或是杀了,或是放了。 可大周怎么可能放了赵国俘虏! “公主不是刚刚说做的好有奖励,不知道要怎么奖励我?”薛长宁问道。 肖苏苏想了一会,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不过……!” 没等她将话说完,薛长宁一口答应下来:“我现在还没有想到要什么,以后再告诉你。” …… 次日早朝,薛长宁提出让俘虏家人自己赎回俘虏的想法,没有意外的众人都同意了。 只是,其中的小将军不能放回去,军部要从他嘴里挖出有用的情报。 这些事情肖苏苏不怎么在意,只要有银子就好。 这个消息本就没有打算瞒着,早朝过后,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就已经传遍京城。 大牢内,光线昏暗。 “打饭了,今天你们这些人可是有口福了!这还得感谢陛下!” 狱卒手里提着满满的饭,一间间牢房分派下去。 身后又有另一个狱卒手里提着一桶窝窝头,一间间牢房的分派。 这些食物虽说比平日里多了很多,但都是馊了的饭菜。 每间牢房里住着至少有十几个俘虏,加之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更显得整个牢房臭气熏天。 见到从外面扔进来的食物,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一团火,拼命的去争抢。 这其中,有一间牢房里只有一个人,此人即使身处牢房这等污秽之地,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捡起地上窝窝头。 他盘腿坐下,吃起发馊的菜汤,就像在吃什么珍馐美食,从容自然。 “给大家说一个好消息。陛下说了,你们都是替赵国皇帝卖命,并没有什么罪过。”狱卒将手中碗盆敲得砰砰作响:“我们陛下仁慈,所以决定将你们的消息传回你们家里,要是家里有人肯给你们交赎银,你们就可以回去!” 本来狼吞虎咽的众人闻言,顿时停下手中扒饭的动作抬起头。 “这可是真的?”有的人大着胆子问道。 狱卒有种此刻自己就像号令群臣的皇帝,这些人的生死都在自己一念之间的感觉。 提高音量道:“我这里有一大摞纸张,你们可以在这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家住何方,会有人联系你们家人,将你们赎回去!” 说着,另一个狱卒已经在派发纸张。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牢房里往常阴暗的气息不在,欢腾一片。 到最后,狱卒手里的纸张全部发光,没剩下一张。 尉迟燕看着众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蹙了蹙眉头。 他的牢房之中只有自己,和另一边的热闹格格不入。 在大周每天胆颤心惊,过的连一条狗都不如的这些人,如果再次回到赵国,尉迟燕可以想到,他们这些人如果再次回到军中,会发生什么。 如果这些人还在军中,他们只要对军中士兵说起自己经历,恐怕会引得其他士兵对朝廷不满,更有甚者,他们会心中愤慨,甚至引起哗变! 这些人带着在大周的经历回到赵国,都是对赵国的隐患。 尉迟燕本以为自己这些人就要死在这里,没想到大周竟然如此奸诈,可谓是一石二鸟。 这样一来,既得了银子,还会让赵国民心军心不稳。 思绪间,牢门的铁栅栏被砰砰拍响。 尉迟燕回头就见狱卒站在门口,幸灾乐祸道:“你就别想了,没有你的份!” 对于他一个兵败的人来说,死在大周,还是回到赵国被皇帝处置并无区别。 回到赵国,甚至还会连累太子为他求情,引得皇帝对太子更加不喜。 他们尉迟家是世家勋贵,更是太子的母家。如果太子倒台,二皇子上位,尉迟家只会被清算。 第四十二章虚以委蛇 夜色深深,宫中戒备森严。 兰月在床边不断低声叫着:“殿下,公主殿下,您醒醒,怎么了?” 肖苏苏紧闭眼眸,眉头深深蹙起,额头上挂着细汗,显然是一副做噩梦的模样。 再次呼唤几声,依旧不见肖苏苏清醒,反而是哭的越发伤心。 梦里。 “你知不知道,朕被你逼迫不得不虚以委蛇的时候,有多恶心?”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喜欢男人,不知道军营里这些上万的大好男儿能不能满足公主呢!” 薛长宁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视着趴在地上衣衫褴褛的她。 肖苏苏的耳中都是周围男人的淫笑,比十八层地狱里恶鬼的嘶叫让人更加胆寒。 “不要!!” “不要过来,薛长宁救救我!” 肖苏苏不知是被周围的谁踢中腰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可她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躲避,只能向一脸冷笑的薛长宁求助。 她从来没有见过薛长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虽然只是淡淡看着她,可眼中的寒冰似乎可以将整个天地冻僵。 如淬了毒的钢针,在她心间密密麻麻刺来,让她痛不欲生。 “公主!” 兰月的声音让肖苏苏睁开眼睛,看着床上帷幔依旧心有余悸。 她只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快要跳出嗓子。身上的疼痛比梦里也没有减少半分。 “公主,您睡觉乱动,把腰上的伤口挣开了!”兰月的声音将她彻底拉回现实。 肖苏苏觉得有些口渴,或许是在梦里喊得太累了:“倒杯水过来!” “打开窗户透透气!” 等到一阵凉风袭来,肖苏苏乱跳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公主,您在梦中一直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还一直哭,奴婢不如现在就去太医院……” 摇摇头,肖苏苏有气无力道:“不了,只是做了噩梦而已,这个时候就不要打扰大夫了,伤明天再看也不迟。” 话音落下。宫中一阵击鼓声响起,跟随着的有一声高过一声的辱骂。 “怎么回事?” 宫中晚上,巡逻宫禁的侍卫将脚步放的都很轻,更何况是几个侍卫的大呼小叫。 正在惑间,就听自己的宫门被人砰砰拍响。 “你去开门!”既然敢半夜敲永寿宫的门,肖苏苏下意识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 等到禁军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人,此人一身夜行衣。 被扔在地上,肖苏苏这才看清楚此人样貌,正是给自己制作炭笔的小和子。 “这是……”这小太监不是皇帝的人吗?禁军怎敢如此对待。 禁军其中一个队长站出来,抱拳回道:“回公主的话,此人深夜翻宫墙被捉住,听闻是在公主宫中当差,所以这才打扰公主,还望殿下见谅!” 宫中规矩森严,一但发生此等事情,一律杖毙。 肖苏苏知道,这是因为小和子是自己宫里的人,禁军才会特地过来。 “你等巡逻也是辛苦!” 说罢,吩咐兰月:“给些茶水钱,几位夜里巡逻着实辛苦!” 兰月会意,立刻取出碎银子塞给几位禁军。 推辞一番还是收下了银子。 领头禁军抱拳道:“这人既是公主宫中,我等就不插手了!” 打发了几个禁军,肖苏苏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和子。 “把他拉出去,明天再说!” 扶着刚在噩梦中撕裂的伤口,肖苏苏思及梦中场景,心中一片冰凉。 外面夜风吹进来,身上也跟着透心凉。 肖苏苏这才发现自己衣服湿漉漉的。 再次躺在床上,发现已经毫无睡意。 同一时间,大牢内。 同样一夜无眠的尉迟燕坐在牢房的草席上,耳中香甜的鼾声让他心中越发担忧。 太子现在不得皇帝看重,朝中之人纷纷倒向二皇子,尉迟家不知现在处境如何? 忽然,一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靠近,尉迟燕耳朵动了动,直觉有人靠近。 他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小将军!” 听到门口一道陌生的女声,他睁开眼睛。 就见外面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左顾右望,看着他道:“小将军,太子联系了莫叔,要救你出去!” 太子和莫叔这两个字,让尉迟燕的神经一紧。 他曾经在太子口中听说过莫叔这个称呼,似乎其人和太子在暗中有些来往。 起身,走进牢门方便两人小声说话:“你是何人?” 尉迟燕猛然伸出手,掐住莫新月的脖子。 “小将军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人就好!咳咳!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莫新月被紧紧抓住脖子,丝毫不惧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 这个玉佩是用暖玉制成,尉迟燕认识,正是自己祖母在太子小时候过生辰的时候,送给太子的。 “这下,小将军该相信了吧!” 尉迟燕这才松开手指:“太子让你来救我?” 莫新月压抑着声音咳嗽几声,脸颊泛红,目露威胁:“正是,不过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配合!否则……” “呵!何时一个女子也能威胁我,要是不想救我,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毫不犹豫,尉迟燕转身离开。 可当他的脚步没有迈出,就听身后的女子道:“这个计划,对你我都有利,还有可能挽回太子和你们尉迟家在赵国的处境,难道小将军就没有兴趣听听?” 莫新月说的慢条斯理,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停下脚步,他重新回头,就见这陌生女子一脸得意的笑着。 “什么办法?”尉迟燕问道。 面前递来一颗黑乎乎的药丸,莫新月道:“吃下它,你就会进入假死状态,至于具体计划,出去后详谈!” 尉迟燕没有动。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搏一搏!”莫新月再次开口。 拿起近在眼前的假死药,他问道:“给赵国写信,让战俘家人自己用银子赎回俘虏的计划,是谁提出的?” “是轩熙公主,如果你对她不满,相信出宫后有的是机会对付她!”莫新月道。 将手中药丸放入口中,尉迟燕道:“我答应你!” 次日一早。 肖苏苏顶着一双熊猫眼,发现自己之前有炭笔随意画的几张画竟然丢了。 她在床上窝了大半个月,终于吹到殿外的风。 贵妃榻上,肖苏苏扶着受伤的药,依旧是半躺着。 “殿下饶命,家里托人传来话,说是奴才家中老母亲生病,实在没有银子医治,就要死了。”小和子声泪俱下:“实在没有办法,奴才这才生起要偷殿下画的主意,想着可以偷偷卖了为母亲治病。” 肖苏苏问道:“你夜里出去,就是卖画?卖给谁了?” 小和子道:“殿下饶命!奴才知错了!”带着哭腔,将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 地板上已经血迹斑斑,肖苏苏觉得再这样下去,不用自己惩罚,这小和子已经撞地自尽了。 答非所问,她们两个一直都在答非所问。 她问买家是谁?小和子求饶。 问他家住哪里,小和子为家中父母求饶。 这还要她如何问,无论她问什么,小和子都在求饶,让她有种欺压良善的错觉。 “外面风大,听说你昨个伤口裂开了?”薛长宁从门外走来。 最近他来永寿宫越发频繁,宫院的人也越发不将他当成外人。 昨夜梦中的场景在目,薛长宁现在是不是也讨厌她,而不得不和她虚以委蛇? 肖苏苏没有回话。 薛长宁转而看向兰月。 若是从前,兰月是绝对不敢和薛长宁对话,可现在公主越发和煦,让人几乎忘了之前的公主。 她开口解释道:“昨晚这个小和子竟然偷偷翻宫墙,被禁军抓住送到公主这里来,今天公主发现丢失了画,他也承认是自己偷的。” “按照宫中规矩,就应该将他仗毙。公主这是……?”薛长宁看向小太监的神色毫无温度。 一瞬间,和梦中那个自称朕的薛长宁重叠。 肖苏苏觉得这凉风吹到心里,透心凉。 “我想要问画的去向,薛公子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心中对薛长宁起了戒备之心,面上不自觉的比往常冷淡许多。 聪明如薛长宁,自然看出这一点,但他只以为公主是为了丢画而不开心。 目光触及肖苏苏,一瞬间春暖花开,眼含笑意着走来:“给你带了核桃饼,总吃桂花糕会吃腻的!” 冰冷与柔和只在一瞬间,眼中神色转换之快,让肖苏苏往后靠了靠。 【你知不知道朕被你逼迫,不得不虚以委蛇的时候,有多恶心?】 薛长宁现在是不是也是在和自己虚以委蛇? 眼前这一切,不过就是他的伪装? 薛长宁在她旁边坐下,打开食盒取出里面核桃酥。 一双白皙好看的手,将盘子里的核桃酥递在她眼前:“尝尝这个!” 这双好看的手,也曾在梦里将她推进无尽深渊。 虽然只是梦境,但也是以后会发生的事实。 “我有些困了,你先回去吧!”肖苏苏冷淡到极致。 薛长宁的手僵了僵,还是将盘子收回来放在桌上:“丢了画很生气吗?” 他手指微蜷,眼角看向一旁跪着的小太监。 是因为公主对他喜欢信任有加,知道他偷东西后,这才会如此生气? 这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眼中暗光微闪,薛长宁强自露出一抹笑容:“处置了这个小太监,想必殿下就不会如此生气了!” 第四十三章另寻新欢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来走到离得最近的一个禁卫身边,猛地抽出禁卫腰上佩刀,快走几步。 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的时候,小太监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头颅就如皮球一样滚落下来。 血液如喷泉不断冒出,周围宫女惊叫连连。 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以防他伤害公主,欲上前阻止,带着鲜血的刀已经重新回到自己腰上。 可见,如果这人刚刚想要对他动手,亦是轻而易举。 场面一度混乱,薛长宁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用沾着血的袖子捂住口鼻,或许因为咳得太过厉害,甚至眼眶微微湿润。 若不是看见他刚刚狠厉的样子,恐怕这时的他。更会被人误认为是一个文弱书生。 地上血液横流,血腥味漫在整个空气中。 肖苏苏仿佛第一次认识薛长宁。在她心里,他只是对自己这个加害者残忍,对其他人来说,以后依旧是个明君。 可现在,他可以不眨眼的砍下小太监的人头。 这小太监偷了自己的画没错,可最后无论如何也该交给保护宫中安危的禁军处理。 更何况,在永寿宫内被砍掉人头算怎么回事! 肖苏苏估计自己今晚,也会一夜无眠。 反应过来的禁军将身首异处的尸体处理干净,院中还是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永寿宫内的尖叫声引起外面巡逻禁军的注意,进内查看。 领头之人正是禁军指挥使许宪春,他先是吩咐手下禁军查看情况,而后抱拳行礼:“殿下,不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抬出去的尸体和薛长宁一身的血迹,就足以看出发生何事。 许宪春的眼神不离薛长宁:“臣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肖苏苏正欲开口,就被打断。 “死去的小太监在殿下宫中偷窃被抓,自知难逃一死,竟想要刺杀公主。情急之下,我只好在公主面前动手,还请公主恕罪!”说着,向肖苏苏拱手。 他本就瘦,一身白袍更显得弱不禁风,上面大片的血迹如盛开的海棠,一双眼睛诚恳。 要是没有看见他刚刚恨厉的样子,很难想象出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会有如此利落的杀人手段。 “没事,薛大人有功,想必今日也是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肖苏苏搓搓发冷的胳臂。 “许指挥使,辛苦你跑一趟了,本公主乏了!” 说着,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被兰月扶着进入寝殿。 院子里的薛长宁站了一会,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今日宫中的风似乎格外凉,薛长宁走在出宫的路上,似乎看不到路的尽头。 入目所见一片繁华,可这宫中的繁华似乎会将人吞噬殆尽。 这里变化太快,前一刻还是繁花似锦,下一秒就可能会入无尽地狱。 恐怕,腻的不是桂花糕,而是送桂花糕的人。 手指紧紧攥起,刚刚被小太监袖子里的刀划伤,伤口上流出温热鲜红的血。 和白衣上的血混在一处,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的血。 “薛大人!” 回头,许指挥使走了过来,他停下脚步:“指挥使这是想以宫内行凶罪名扣押我?” 许宪春笑道:“这可不敢,您可是公主身边的大红人,要是公主对陛下告上我一状,恐怕这颗脑袋不保!”说着,指指自己的头。 薛长宁没有回话,看着不怀好意的许指挥使。 “我只是对于薛大人羡慕的紧,可以短短时间就升为工部左侍郎。”许宪春说完,大步向前走去,似乎是顺路讽刺几句。 冷笑一声,薛长宁并不在意。 修建城墙事宜皇帝本是想要交给许宪春,可最后却是提升了他的官位,将这个功在千秋的事情交给他,许宪春自然不爽。 回到薛府后,招来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吩咐道:“查查那个太监将公主的画卖给谁了!” 那黑衣人应下,立刻离开。 让薛长宁喜欢用这些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只做事,不会多问。 …… “爹,小和子已经身首异处,被仍在乱坟岗了!” 莫新月得到消息,就急急忙忙来书房找莫叔,甚至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而入。 皱皱眉,莫叔抬起头看向她,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毛躁,就因为一个薛长宁吗?这天下间难道就没有别的男子了?” 这话让怒火中烧的莫新月整整神色,恢复以往大家闺秀的模样。 却是神色坚定道:“我只喜欢他。” “你现在倒是承认的痛快!”莫叔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劝解女儿,房门就被敲响。 进来之人面带喜色,抱拳行礼道:“京中探子已经将赵国小将军从乱葬岗带回来了。” “爹,是轩熙公主让长宁哥哥和我们离心的,我会让长宁哥哥看清楚那个公主的真面目。”莫新月褪去刚刚怒气,一脸自信。 莫叔知道她平日里看着温顺,却是一个很执拗的人,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 虽不知自己女儿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他还是相信她会有分寸。 回头,莫新月对进来汇报京中消息的男子道:“打探一下轩熙公主的行踪,要是她出宫,立刻加急禀报我!” …… 宫内戒备森严,永寿宫的宫门紧闭。 “殿下,真的不让薛公子进来吗?他在门口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兰月忍不住出声提醒。 已经过去三日,薛长宁天天都会像以往那样来永寿宫,可这三日肖苏苏没有见过他一次。 这次,薛长宁在外站了一个时辰,竟还没有走? 她知道那是一个梦,可是梦里薛长宁的话却是提醒了她。 薛长宁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以前那个原主,可她自己对薛长宁也是威胁逼迫。 所以,她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尽量避免不得罪他,而是远离他。 虽然之前觉得让薛长宁不恨自己很难,想要破罐破摔,可是梦里发生的事情让她连想都不敢想。 “你出去劝劝他,就说我在休息。”无奈的嘱咐道:“要温声细语的劝,不要让他生气,知道了吗?” 兰月更加无奈:“奴婢该劝的都劝了,可薛大人就是不肯走,公主既然不想让他生气,为何不让人进来?” 肖苏苏对兰月的话置若罔闻,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自由行走,不过要注意不能动作幅度过大。 在殿中躺了大半个月,肖苏苏只能无聊的围着小花园散步。 直到最后,发现花园泥土里有一个蚂蚁洞,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地上死去虫子的尸体。 “殿下,薛公子还在外面候着。” 肖苏苏站起身:“你知道什么地方俊秀公子最多吗?” 兰月一怔,这才想起以前的公主,对于公主这几日不理会薛大人的举动明白过来。 看来是公主已经腻了薛大人,要另寻新欢了。 心中对薛长宁表示心疼的同时,回答道:“是聚贤茶馆,一般世家子弟都喜欢在里面讨论诗词,或是议论朝中大事。” “备马车,我们这就过去!” 兰月在心中更加肯定薛长宁已经被公主抛弃,虽然对他深觉同情,可她是公主的贴身公主,理应为公主考虑。 肖苏苏换好衣裙,走出宫门,对门口的薛长宁视若无睹。 薛长宁在马车走后还是站在那里,她放下帘子。 若是他跟上来,正好可以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想必会渐渐忘记前段时间的事情。 马车不快不慢的走出宫门,径直去向聚贤茶馆。 只是刚出宫门,就被一双眼睛盯上。 聚贤茶馆内,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即使身着锦衣华服,但姿态却是像个泼妇。 肖苏苏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赵国士兵就该全部杀了,朝廷为了银子竟然要将他们全部放回去,简直是有辱国之体面,更加会寒了在战场上死去将士的心。” 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神情激愤,似是觉得朝堂上的官员都是卖国贼。 另一伙人中,其中一个反驳道:“现在正是国朝需要银子的地方,将他们放回去,你以为这些兵败的士兵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在赵国朝中眼里不过都是些麻烦,他们这些人不会再上战场,不会对我国造成影响!” 两方人,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 其它桌的人也加入队伍,纷纷表示着自己的观点。 肖苏苏进来,只是点了些糕点和一杯茶,听着他们辩论。 她忽然觉得这是个好地方,以后一定要常来。 在这里,她可以知道这些人抨击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样下去,就不相信一个暴君带着大半贪腐官员的朝廷亡不了。 不过等亡了国后,她要立刻自杀,不给薛长宁折辱她的机会。 这样想着,肖苏苏觉得心中瞬间通透。 听着一群世家子发表自己的看法争吵起来,肖苏苏都觉得是十分悦耳。 只是看来看去,这群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比薛长宁长的好看。 口中嘟囔道:“这京中竟是连个长的好看的都没有!” 这话声音虽小,却正好传入刚刚走进门的薛长宁耳中。 练武使他耳聪,却是身体不见好。 薛长宁身体不好,更大的原因是长期在薛府遭到陷害。 由于薛尚书十分宠爱二姨娘,以至于二姨娘在府里横行霸道,惦记上正妻位置。 二姨娘时常变着花样对付大夫人,她认为对大夫人最重要的人就是唯一的儿子,薛长宁从此倒霉。 每次二姨娘用计伤害薛长宁后,大夫人自知薛尚书一定会向着二姨娘和薛长靖,就干脆装成大度的姿态原谅二姨娘。 这样一来,二姨娘更加肆无忌惮的明里暗里对付薛长宁。 而大夫人的一次次大度,也让薛尚书对她的印象变好。 这其中,最受伤害的薛长宁无人问津。 果然喜欢的是他这张脸。 他目光暗了暗,走进茶馆在肖苏苏后侧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要点些什么?”小二招呼。 薛长宁冷着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来,更不知道他为何还要坐在这里自取其辱。 “客官,您…没事吧!”小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客官的眼神实在太凶狠了。 “将你们这里招牌糕点端上来即可!”薛长宁道。 肖苏苏的目光四处看着,觉得要是自己的“新欢”长的要是没有薛长宁好看,恐怕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已经移情别人。 目光看到刚进来的公子身上忽然顿住。 这公子一身白色衣袍,和薛长宁平日里穿的样式很像。不过他看起来是那种阳光健壮型帅哥,和薛长宁病美人的气质不同。 即使是身着一样的衣衫,气质也完全不同,冷白色竟是被他穿出张扬的感觉。 第四十四章喜欢就是不忠不孝 她的目光在门口男子身上凝住,不是因为对方长的太过好看,而是对方和薛长宁的穿着太过相似。 男子目光在茶馆里转了一圈,当看见一群世家子弟争论不休时,蹙眉。 两人目光相接,肖苏苏并没有像普通女子一样,躲开男子的目光,她微微点头。 尉迟燕愣了愣,同样微笑点头。 这公主果然如莫新月说的那般,是个好色的,而且还不太要脸! 当下的女子都在闺阁内,见到熟悉的男子,也只是点头打声招呼,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直盯着男子看的女子,而且被他发现后没有转过目光,而是对他点头微笑。 难不成是在勾引他?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脸色不改。 小二见有客官进来,立刻上前招呼:“客官,您是在这厅中还是楼上雅间?” “就在这大厅中!”尉迟燕答道。 本来还在想要如何自然的与这位公主搭讪,不会被看出痕迹,可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 果然,小二为难道:“公子介意和别人拼桌吗?” 来这里的一般都是文人雅士,或是世家公子谈论时局,一般不会介意拼桌,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主动与陌生人拼桌谈论学问。 所以小二并不担心。 见此,肖苏苏眼神示意身后兰月。兰月会意,上前对正在说话的两人道:“我们姑娘见这里没有空位,所以想邀请这位公子过去。” 尉迟燕闻言,更是坚信肖苏苏就是一个只好美色,不知廉耻的女子。 果然还是这身打扮引起了她的兴趣吗? 他朝肖苏苏看去,道:“我是第一次来京城,想尝尝这里的茶,谢姑娘!” 说着,跟随兰月在肖苏苏对面落座。 两人心思各异,都想着接近对方达到自己目的,一拍即合。 “这里茶客如此多,茶定然很好喝!”说着随着小二点了几样茶水。 这里既然能得这些世家子弟的喜好,自然不是单单的茶好喝,肖苏苏见此,就知道他不是京城人。 “这里的茶确实不错,公子是来京中游玩?”肖苏苏问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肖苏苏得知这人是赵国人,来京城做茶叶生意,他确实也对各种名贵茶叶讲的头头是道。 不过一个商人的举止,竟是比很多豪门世家用严苛规矩教导出来子弟更加优雅从容。 丝毫没有商人身上的银钱味,而是表现的淡然贵气。 对于他说的身世,肖苏苏是不相信的。 不过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她并不在意,又不是真的要和他如何! 尝完几壶不同的茶后,他起身去付银子。 薛长宁见两人谈笑风声,肖苏苏更是对新认识的男子很是热情,他实在呆不下去,起身离开。 只是没想到那男子低头取身上银子,一直往前走,正好撞在他身上。 男子的力气很大,竟是撞得薛长宁感觉肋骨有些疼,一时惊怒交加,猛地气息不畅咳嗽起来。 咳嗽声很大,似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这一撞,同样也让尉迟燕后退一步,正好撞在身后桌子上,一时之间疼的龇牙。 肖苏苏从薛长宁在她面前经过,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没想到他会跟过来,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不过经过她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打,看来是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 知道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可见此,下意识起身急忙向薛长宁走去。 起初他只是咳嗽,可后来似是连站都站不稳。 他的身体怎么会弱到这个地步,被人撞一下就成这个样子。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先坐着!”拍抚着薛长宁因为咳嗽而颤动的后背,此刻的他似是纸片人一样脆弱,遇到风都能将他吹散。 肖苏苏赶紧吩咐身边兰月去请大夫。 一会过去,薛长宁这才渐渐停下咳嗽,不过因为刚刚咳的太过用力眼角微红,眼含泪光,活活像是被人凌辱过一样。 “这位公子,你莫不是不知道我这茶楼的背景,竟敢来这里吃霸王餐!”掌柜的一声怒吼,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甚至就连那些正在激烈争辩的世家子弟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肖苏苏闻言,立刻惊醒过来, 她来这里是为了和薛长宁断开联系,现在是在做什么? 难道是习惯了? “掌柜的,我真是银子丢了,回去后一定会将银子拿过来的。”尉迟燕解释道。 掌柜的依旧不改态度:“你说这话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不过听你的口音是赵国人吧!” 赵国两个字,让原本觉得掌柜不讲情面的一些人顿时改变想法。 尉迟燕站在原地不断解释,可掌柜就是不听说话也是越发难听,甚至有一些茶客也跟着指桑骂槐。 他顿时成为众人围攻的对象。 肖苏苏见此,上前掏出银子:“这茶钱我替这位公子给了!” “这……无功不受禄,还请姑娘将银子收回去!”尉迟燕一副要证明绝对不是来吃霸王餐的样子,对掌柜道:“如果掌柜不相信我,我可以带着你去取银子,若我真的是骗子,就卖身在你这茶楼,一辈子在茶楼刷碗!” “公子何必客气。这样,明日我来这茶楼,公子将银子还给我就是,毕竟出门在外,谁还会没有困难!”肖苏苏真诚道。 此话一出,尉迟燕也不好推脱,否则就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了:“好,多谢姑娘,我姓炎,名为迟。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肖苏苏!”她直言道。 尉迟燕走出茶楼后,脸色一瞬间拉下,不符刚刚温润有礼的样子。 他和薛长宁撞上本不是意外,而是他故意的。 他将自己钱袋塞在了薛长宁身上,只为等到在发现丢失钱袋后,从薛长宁身上找出钱袋。 虽然这样的陷害很是低级,但却是可以从那公主的态度上,知道她对薛长宁现在的态度。更是可以诬陷薛长宁。 当然,以薛长宁的身份,偷窃他的钱袋当然不是为了银子,而是想要让他在大厅广众之下难堪。 只是他到最后关头放弃的寻找荷包。 从轩熙公主第一时间不管不顾的关系薛长宁,就足以说明公主对薛长宁还是颇有感情。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诬陷,反倒会让轩熙公主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当下要做的,就是先引起轩熙公主的注意,让她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茶馆里,大夫跟着兰月匆匆而来。 诊脉后,大夫道:“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如此,只要好生修养,以后不要再有刺激就好!” 兰月付过银子后,跟着大夫去抓药。 “你生气什么?”肖苏苏没好气道,一副嫌弃的模样。 薛长宁面无表情,声音略微沙哑:“只是听到那些人谈论国事,有些观点不太赞同罢了!” “什么观点让你如此生气?”肖苏苏问。 “没什么,臣身体不适,先回去了!”说罢,薛长宁冷着脸离开。 走出茶馆后,微勾唇角。 掏出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荷包,在手中颠了颠,微沉。 看来里面的银子还不少。 “公子!”赶马车的小厮见公子从茶楼出来,立刻上前为其掀起车帘。 薛长宁随意将荷包仍向小厮:“送你的!” 手忙脚乱接住,小厮正要笑着道谢,就听上车的公子问道:“夜鹰回来了没?” “正要禀报公子,原本府里的老人都过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商议!”小厮正了神色,回禀道。 府里的老人,自然是将军府的旧人。 车轮转动,向着薛府的方向驶去。 薛长宁淡淡问道:“既然有重要的事情商议,你为何不进茶馆找我?” 外面赶着车的小厮回道:“公子让小人在门口等着,要是有事等您出来了说。” “做的不错!” 对于之前将军府的旧人为何会来找他,薛长宁心知肚明。 恐怕是因为他之前和莫叔闹矛盾的事情。 …… 薛府。 薛长宁走进府内,就见一群人在院子的石桌旁喝茶,聊着事情。 现在府里只有他一个主子,下人也全部已经换成了自己人,这些人就光明正大的全部来找他,难道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各位叔伯,不知何事让大家如此劳师动众?”薛长宁环顾一周,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莫叔,甚至莫新月也在一旁。 她乖巧的给众人添茶。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看起来颇为凶狠的中年男子站起身,直接开口道:“今天就算我没大没小,问公子一句,你是真的如莫叔所说,喜欢上那个轩熙公主了吗?” 此言一出,虽是在场有人打圆场,责怪男子说话太过鲁莽,但都将眼光投向薛长宁。 显然,这话也是他们想要问的。 薛长宁端方有礼,淡然回道:“没有!” 问话的中年汉子,在将军府旧人中,地位仅次于莫叔。 他之前是将军身边的贴身小厮,在将军出征时也一直将他带着身边,跟着将军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甚至对于将军来说,他和将军更为亲近。 只是最后被朝廷剿灭的那场战争他并不在,而是留在府中养伤,这才躲过一劫。 之后也是在朝廷官兵来将军府时,护送怀着薛长宁的将军夫人逃脱。 所以怀义对薛长宁来说,是恩人。 莫叔蹙眉点头:“既然如此,我们这些人自然是相信公子的,毕竟将军府是遭到先皇的陷害,这才被官兵屠尽!” 这话,明显是在警告薛长宁。 如果他喜欢上肖苏苏,那就是不忠不孝之人。 “既然如此,我们就放心了,不过你和新月这丫头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怀义显然对薛长宁的话深信不疑,看着两人调侃道。 莫叔开口道:“怀义,你逾越了!”话虽然是训斥,但从语气中不难听出他也想问同样的话,只是不好问出口。 此话同样让一旁的莫新月看过来。 看着众人,薛长宁认真道:“现在不是好时机,我在朝中还需要轩熙公主的支持,而且若是现在就惹怒了她,恐怕会……” 话没说完,只是众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惹怒轩熙公主的下场,从以往的事情中就足以窥探一二。 莫新月眸光微暗,垂下头掩住眸中神色。 “我们过来也就是担心这个事情,既然公子已经解释清楚,我等也不便在这里多呆!”说着,有人已经站起身打算离开。 第四十五章招惹他,就要负责! 一直沉默的莫新月忽然开口:“我想要留在京中照顾长宁哥哥。”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因为莫新月在他们心中是一个再矜持不过的女子,说出这番话来很是让人意外。 怀义大大咧咧,当下高声笑道:“好!看来我离吃你们的喜酒不远了!” 能让这么一个矜持的女子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不易。 其他人亦是喜笑颜开,莫新月似是后悔自己刚刚所言,被众人的话说得面红耳赤。 “长宁,那这丫头就在你府上住下了,你们也好提前培养感情!”依旧是怀义率先开口。 莫叔坐在那里,一直不语。 薛长宁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这是莫叔在威胁他。 如果他拒绝和莫新月来往,那么其他就会认为他喜欢轩熙公主。 将军府的旧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连灭族之仇也不顾,可想而知,他们以后是会倒向莫叔,还是他? 至于现在的公主不是以前的公主,这话他也不能说出来。 “长期住在薛府,恐怕对莫姑娘的名声不利!”薛长宁为蹙眉头,做最后挣扎。 怀义立刻道:“这有什么,你们以后都是要成亲的。” 其他人亦是纷纷附和,甚至有人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最后,薛长宁只得应下。 “长宁哥哥是不是不欢迎我?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勉强!”莫新月声音细如蚊蝇,让人听起来可怜巴巴。 一个女子放弃了自己自尊,说是要和他在一起,薛长宁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他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多虑了,薛府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莫叔对今天事情的发展很是满意,他起身道:“我们早些回山上,否则就得抹黑爬山了!” 其他人纷纷笑着应下。 日落西山,风吹散初秋的炎热。 回到屋中,薛长宁招来夜鹰,这才得到被小太监偷出去的那幅画消息。 “他们要在福音楼拍卖?” 夜鹰道:“那几幅画虽不是什么绘画大家所画,但却是在流入黑市后被人争相强买,最后被福音楼的东家看中,要在拍卖会上价高者得!” 福音楼一般拍卖的东西都是前朝大师所做的画,或是什么名贵的瓷器,每件都是世间绝无仅有。 却是将公主一边啃鸡翅一边画的花草画,和这些奇珍异宝放在一起拍卖。 薛长宁忽然觉得这个公主很是神秘,她的思想总是和别人不同,却是让人觉得其干净纯粹。 “什么时候拍卖?” “据说是在三日后,不过去参加拍卖的人要有福音楼的请帖!” 薛长宁挥退夜鹰后,提笔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 薛府东院客房内。 “姑娘,您怎么不高兴?”彩霞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点心。 莫新月惴惴不安:“你说我做的这个咸核桃糕长宁哥哥会喜欢吗?” 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既然薛长宁将她留在府中,加之和轩熙公主只是做戏,那就说明她还是很有希望当上薛夫人的。 彩霞安慰道:“姑娘,现在大多糕点都是甜的,想必薛公子见到这咸味糕点一定会喜欢的。” 薛长宁正在处理手中公务,书房的门被敲响。 打开门,就见莫新月手里端着一盘糕点, “见你一直在忙,晚膳也没用,所以就做了些点心!” 一时之间,薛长宁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对她无意,应该表明自己的想法,可是她一再咄咄逼人,甚至让将军府的旧人集体过来逼迫。 再也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得道:“以后这些事情有下人做,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或许自己的冷淡可以让莫新月知难而退。 重新回到书房的薛长宁,看着手中公务却是再也没有心思处理。 近日公主的一系列变化,是不是也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难道真的已经对他腻了吗? 这样想着,薛长宁起身走到书架后面休息室里。 对着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眼中沉寂,皮肤透出不健康的白,虽然五官依旧是无可挑剔,但却显出颓败感。 可今天在茶馆见到的男子,虽然身穿清冷白衣,确实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像看见阳光。 是对这张脸腻了,还是因为他不讨喜? 薛长宁陷入沉思。 忽而反应过来,自己竟如年老色衰的妇人一般,想着如何吸引公主的注意力。 当即自嘲一声。 却是走出书房,来到卧房后,将衣柜里的袍子全部翻了出来。 里面最鲜艳的颜色,是竹青色。 既然招惹了他,那就要对他负责到底! …… 大内戒备森严,宫灯影影绰绰。 肖苏苏手握一本前朝宫中秘史,看的仔细认真。 似乎每个朝代,都有如原主一般好色的公主,看这秘史似乎比话本更好看。 不过他们的下场,却也不怎么好。 “公主,禁军指挥使求见!”兰月行礼禀报。 肖苏苏抬起头,天色已晚,他来做什么? 莫不是永寿宫内又有人翻墙出去? 等禁军指挥使进来后,身后带着一个少年,两人齐声行礼。 “指挥使有何事?”肖苏苏疑惑道。 就见他身后跟着的陌生少年上前一步,恭谨回道:“草民家中专司草药,指挥使大人吩咐,让以后帮公主调制安神香!” 肖苏苏看清那少年的容貌就明白过来。 禁军指挥使这是不是真的要给她送安神香,而是在给她送美男。 “前几日这永寿宫中出了人命,惊扰公主。所以臣想着要是有安神香,殿下也会休息的好些!”指挥使许宪春回道。 肖苏苏明白了,为何历朝凡是受宠的公主都会被众人安上一个荒淫的名头,实在是有人送美男。 一般官员贿赂,会送美人,对公主,自然是送美男。 她将那少年上下打量一番,下意识就拿他和薛长宁做比较。 这少年身姿瘦弱,五官精致,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多出风尘的味道。 和薛长宁简直没法比。 肖苏苏一直盯着少年看,让两人误以为公主这是接受了。 “许指挥使的心意我领了,人还是带回去,我这里不需要!”肖苏苏拒绝。 对于许指挥使为何会给她送美男,她知道是因为许宪春因为修建城墙一事怨恨上薛长宁,所以这才用这少年打击薛长宁。 虽然现在修城墙一事很难进行,但薛长宁无疑已经威胁到许宪春的地位。 “这……”许宪春一时没转过弯。 少年落寞的低下头。 …… 次日一早。薛长宁如往常一般。 下了朝后没有出宫,而是向着永寿宫走去。 他昨夜收到关于宫中的消息,许宪春带着一个长相好看的小少年去往永寿宫,最后出来的,只有许宪春。 可见,少年在永寿宫住了整整一晚。 “薛大人,虽然朝中事务繁忙,但还是要注意身体!”一个官员迎面走来,谄笑着。 薛长宁敷衍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离开。 现在他在朝中如日中天,短短时间就升为工部右侍郎,其他官员嫉妒的有,想要巴结的也有。 这是他受皇帝重用的表现,一时之间,在朝中风头无两。 这一切,在朝中所有人看来,不过是靠着轩熙公主。 从昨夜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薛长宁没有合过眼,早朝时神思不属。 当下终于可以去永寿宫看个究竟,他一路疾步。 可当来到永寿宫的门口,却是顿住脚步。 万一,万一公主真的和那少年有什么,该如何? 他该如何做? 晨起的兰月吩咐院里宫女将宫门擦一擦。 吱呀一声宫门打开,兰月就见薛长宁浑身散发着忧郁的气息,直挺挺站在宫门口。 似乎是一夜没睡,薛长宁眼下乌青,面色纠结。 公主显然已经打算和薛大人划清界限,她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搭话? 兰月一时也很纠结。 就见薛长宁已经走了进来,目光定格在院中一处。 顺着薛长宁的目光望去,是许指挥使带来的少年,他不肯走,在公主寝殿门口站了一晚。 “公主还未起身,不知薛大人有何时?”兰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想着将薛长宁打发走后,赶紧也将这少年打发走。 即使公主什么都没做,这少年呆在宫中也会造成误会,让朝中言官攻击公主。 在薛长宁的眼中,少年显然是刚刚从公主殿中出来,而公主现在还没有醒,是因为昨夜太累吗? 吃了一夜酸柠檬的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平日里肖苏苏也是同样起床晚。 握握拳,薛长宁有种冲动,想要立刻上前将这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年撕碎。 他眼中喷火,犹如一头被惹怒的豹子,与平日里高岭之花的形象天差地别。 “薛大人还是请回。”见此,兰月试探道。 薛长宁抬步,不是走向外面,而是向宫殿走去。 他冷哼一声,对比从前永寿宫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足以可见所有人都知道公主已经不喜欢他了。 “薛大人,殿下在休息!”兰月上前两步阻拦。 下一秒就被薛长宁推开。 他风风火火直冲殿内,门口的清秀少年就显得碍眼很多。 第四十六章误会 迷迷糊糊间听见耳边又争执声,肖苏苏揉揉眼睛。 正巧就见薛长宁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似是过来捉奸。 愣了半晌,迷糊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薛大人有事?” 薛长宁没有回话,兰月赶忙请罪:“殿下,奴婢没有将薛大人拦住……” 说话间,被许指挥使送来的少年进到殿中,他衣袍上沾着从尘土,一看就是摔倒了。 少年捂着右臂,看了薛长宁一眼,道:“殿下,这人好生无礼,无缘无故就将我撞倒在地!” 肖苏苏顿感头疼:“你还没走?” 她以为自己拒绝后,许指挥使已经带着人离开,难道这人在殿外呆了一整夜不成? “没有殿下吩咐,草民不敢离开。”少年像是被摔的不轻,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行李,和一旁气势汹汹的薛长宁比起来就是个小可怜。 肖苏苏只觉得脑壳疼的要命! 她已经拒绝了,他这副样子,就像他们发生过什么似的。 “本公主吩咐你现在就走!”嘴角牵起 少年最后还是一脸落寞的出去。 “你呢?”肖苏苏看向薛长宁。脸上直晃晃写着几个字:请出去! 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薛长宁怒极反笑:“市井中对公主的传言还真是所言非虚,臣今日领教了!”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一下子让肖苏苏生气。 明明是对方一大早就跑过来擅闯寝宫,现在竟然还讽刺起她来。 市井中对于轩熙公主的评价虽然没有之前一样不堪,但总归是不尽如人意的,尤其是喜好男子的名声, 肖苏苏毫不客气回嘴道:“本公主再如何,也从来没有擅闯那个男子房内,不知薛大人今日的举动是何意?莫不是真的如外面流言一般,想要做本公主的情人?” “既然如此,还请薛大人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本公主可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她气极之下,一次性说了一大通。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薛长宁一时愣在原地。 过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道:“好!” 说罢,转身离开。 肖苏苏认为他这是被气的神志不清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这件事,她只当是和人吵了一架。直到下午,要出宫去茶馆赴约,却受到消息,薛长宁被她气病了。 “他能这样弱不经风?”随便绊了两句嘴,竟然就气病了! 实在跟她开玩笑吗? 兰月在一旁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还是决定为薛长宁说话,委婉开口:“或许是因为公主对薛公子的态度前后差别太大,薛公子一时接受不了!” “什么意思?”肖苏苏问。 兰月回道:“公主之前对薛公子表现出百般喜欢,现在忽然就不喜欢了,薛公子总会失落的。” 这话,听的肖苏苏有些牙疼。 这意思是。她在侮辱薛长宁的魅力? 现在的情况还真是让他进退两难,远离薛长宁,会让他觉得自己侮辱他,可靠近,更会让他对自己生出厌恶。 谁来告诉她该如何做? 难道她的结局无论如何挣扎都已经注定吗? 肖苏苏烦躁的抓抓头,将刚刚梳理好的发型抓的一团乱, “公主要是真的也在意薛公子,就不要与别的男子牵扯不清为好!”话音落下,兰月赶忙跪下请罪:“奴婢逾越了,请公主责罚!” 要是原主遇到这样说话的宫女,少不得要惩罚一番。 可肖苏苏自身难保,加之将兰月当成合作伙伴,又哪里会在意这个。 她忽然想到,在梦中好似是因为原主和其他男子有染,又去强迫薛长宁和她在一起,这才会引起薛长宁的厌恶。 那句:既然公主殿下喜欢男人,不知道这军营中成千上万的好男儿能不能满足殿下! 这说的不就是因为轩熙公主太过花心! 顿时如醍醐灌顶,肖苏苏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她应该对薛长宁一心一意。 思及此处,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又是作了一个大死。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小太监进来禀报。 作死行为必须停止,肖苏苏吩咐道:“去薛府!” 至于那个什么炎迟,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兰月一直认为薛长宁是驸马的不二人选,听闻公主的话,高兴应下。 …… 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尉迟燕两壶茶已经喝完,依旧不见肖苏苏的身影。 正在他打算要叫小二续上第三壶茶的时候,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从茶馆前经过,后面跟着宫中侍卫,路上行人纷纷退让。 公主出行,京城人见怪不怪,倒是刚来京城的商人感到好奇。 茶馆坏境清雅,来这里谈重要生意的商人也不少。 见到公主不打算赴约,尉迟燕当下就要离开,但听到旁边有人道:“公主如此大的阵仗,是要去薛府找薛公子吗?” 尉迟燕又坐了下来,想听别人都是如何看待轩熙公主和薛长宁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想要得到轩熙公主的宠爱,阻止要放回的俘虏难度很大。 因为就连外邦商人都知道,轩熙公主对薛公子是如何执着。 对面而坐的另一人显然是京城人:“这算什么,想当年在先帝还在时,轩熙公主可比这个阵仗大的多,只是可惜这些年薛府连番出事,只剩下薛公子一人。” 两人说着话,尉迟燕从中也得到了更多关于肖苏苏的事情。 当年公主是如何放低姿态,只为了薛长宁而讨好薛府众人。 当年公主是如何一步步由爱变恨,将薛长宁关入狱中,最后又是如何心疼云云…… 关于薛长宁和这位公主的事,他在莫新月那里了解过,不过从这些人的角度,他似乎对这些事情了解的更多了。 虽这些都是市井谣言,但无风不起浪。 或许,想要得到这位公主的信任,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入手。 至于莫新月特意吩咐的那些,他并不在意。 这些人,还没有资格命令他尉迟燕。 …… 马车在薛府门前停下,肖苏苏距离上次来薛府似乎已经过去很久。 现在的薛府内,只有薛长宁一个主人,门前更是显得清冷许多。 门口洒扫的小厮见肖苏苏阵仗,就知道是谁来了,扔下手中扫把,飞一般跑进去报信。 肖苏苏见此,就知道现在府中服侍的人都是新来的。 来到后院薛长宁房间门口,就见薛长宁坐在床侧面色严肃,不知在想什么,莫新月和大夫也在里面。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宁哥哥不必太过在意,你还有我呢!”莫新月声音柔和,循循善诱。 这温柔似水的样子,就连门口偷听的肖苏苏都觉得自己陷入温柔乡,也就难怪薛长宁最后会立她为后了。 薛长宁却是面不改色,眉头微皱:“我无事,你先出去!” 似乎正是这不冷不热的样子彻底激怒莫新月,她一改温柔之色,亦是严肃道:“长宁哥哥,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你应该清楚自己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 “闭嘴!” 提到如今这副样子,薛长宁就像是被人踩到痛处一般,立刻喝止。 莫新月却是不依不饶:“你原本是将军府倍受荣宠的公子,却因为先帝被灭族,从小寄人篱下,任人欺凌利用,以至于身体差成这样,时时忍受病痛之苦!” “你在夜里因为旧疾而彻夜难眠的时候,应该知道这是谁造成的!” “闭嘴!”薛长宁咬牙道:“滚出去!” 莫新月异常激愤,还要说话。 薛长宁止住怒气,反倒心平气和道:“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滞。 肖苏苏站在外面看不清两人神色,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疏离与冷漠。 她一时之间有些懵。 听两人的意思,是为了她吵架? 薛长宁还因为对方说自己坏话而生气。 不过,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应该是因为别的事情,在她没有过来之前,他们一定是说了什么。 却因为刚刚两人的谈话在原地踌躇。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莫新月掩面跑了出来。显然是在哭泣,连她都没看到就跑远了。 肖苏苏犹豫片刻,试探的走进去。 薛长宁冷着脸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肖苏苏尴尬的笑笑,毕竟偷听别人说话很没礼貌,不过她可没有偷听,是因为他们争吵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她而已。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 说着,从身后兰月手里接过包袱,里面都是从太医院拿的一些补品。 讥笑一声,薛长宁道:“还以为公主去赴约了,没想到竟然有空来看我,臣如何敢劳驾公主!” 肖苏苏舔着脸,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讨好笑道:“听说你生病我立刻就过来了,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哦!有何误会?”薛长宁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这……本公主从头至尾心里只有长宁一人,再无别人!”这话说的她有些羞耻,可又不得不说。 狗命要紧! 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更为可信,肖苏苏上前两步用手指戳了戳薛长宁,以示亲昵。 薛长宁冷眼以对。 肖苏苏又伸手去戳他肩膀,结果被躲开,重心不稳摔在床上,下意识惊呼一声。 门口跟着保护的侍卫听见声音,急忙过来查看。 第四十七章卖画 就看见这样一幕,公主直挺挺爬在薛大人床上,而薛大人侧身坐在床边盯着公主,微皱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这一幕虽然没什么,但是不难让人联想之前发生的事。 定然是因为公主想要扑到薛大人,而薛大人不敢违抗拒绝公主,但又不敢拒绝,所以在紧急关头侧身避开,公主一时没有防备,摔倒在床上。 见此,侍卫一个个低着头飞速退了出去,生怕等会公主发怒时会殃及池鱼。 “殿下还好吗?”薛长宁轻飘飘道。 肖苏苏被摔的肋骨疼:“你的床也太硬了!” 倒吸一口凉气,肖苏苏爬起来,不过听语气,薛长宁着实是没有像之前一样生气了。 她不认为这真的是因为薛长宁喜欢上了她,所以吃醋。 一定是她忽然移情别恋,让他升起了魅力不够大的挫败感。 薛长宁不知不觉间,忘了自己到底为何生气,他开口道:“你的画被福音楼买下,要在明日拍卖!” “拍卖?”她随意画的画要是能到拍卖的程度,肖苏苏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实现办画展的愿望了。 她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我的画?” 薛长宁点头,就见肖苏苏兴奋道:“那我可一定要过去看看!”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还意外知道了自己素描画的去向。 肖苏苏再次回到宫中,就见廖伯兴正好要出宫门。 两人许久不见,廖伯兴似乎比从前更健壮了,皮肤更黑了,也去掉了世家公子身上仅剩的娇气,彻底成为军中硬汉。 “公主!”廖伯兴率先开口,显得异常兴奋。 肖苏苏也与其打招呼,两人寒暄着。 廖伯兴忽然道:“多谢殿下就我小外甥一命,殿下的救命之恩,廖家没齿难忘!” 肖苏苏想到是当初劝皇帝放过小孩,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一个无辜小孩被砍头。 当下只是客气的笑笑,让他别在意。 毕竟,他能打胜仗,应该感谢的是薛长宁改进的炸药,而不是她。 正想着,就听廖伯兴说道:“我本不知,还是长宁告诉我公主向陛下进言,救下我外甥。” 肖苏苏瞪了瞪眼,薛长宁这是什么操作? 让所有人有恨她不好吗? 他为何要帮着自己说话! “不过,公主要修建城墙的计划恐怕要被终止,送往赵国的信并没有回音,甚至连送信的人都没有回来,这就已经说明了赵国的态度。再加上朝中这些年来一直国库亏空,修建城墙本是好事,但朝中实在拿不出银子,就变成了劳民伤财的事情!”廖伯兴的语气忽然低落下来,阐述着这一事实。 “我是刚刚面见陛下时,听见陛下和朝中老臣一起商议此事!” 或是认为肖苏苏不相信,他又接着补充道:“赵国百姓就是因为没有银子吃饭,这才进入军中卖命,又哪里会有银子!” 风拂过她的面颊,肖苏苏只觉得这个世界一直在和她作对。 下意识道:“没有银子,那就多征收赋税,银子总会够的。”朝中不是一向都有人嚷嚷着加派赋税吗? 廖伯兴则是如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着肖苏苏:“殿下,现在百姓以经是苦不堪言,恐怕就算是抢收,也收不了多少。” 两人分开,肖苏苏陷入抑郁之中。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画可以放到拍卖行拍卖,顿时有了主意。 被偷出去的那几幅画都是她随意画的,如果她多画几幅画,被那些富商买下,是不是就会有银子了。 这种艺术品可是无价的! 随后又开始抑郁起来,自己是为了灭国,不是跑来给大周修建城墙的。 不过修建浩大的工程,一般都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历史上有好几个皇帝就是栽在这个上面的。 她相信,国库空虚的大周,也一定会栽在这个上面。 兰月就见公主一个人坐在那里,时而皱眉苦思,一会又露出笑容,一会又显出愁苦之色。 似是科学家遇到了什么难题,不过兰月觉得公主是不是得了癔症。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公主的做事方法,万千不同以往。 当开始时。她还以为是公主变好了,庆幸自己不用再心惊胆战,以后只要跟着公主就好。 可是现在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甚至有时候公主的行为很是怪异。 就比如现在。 “殿下,您为什么一定要修建城墙?”这是兰月最想不通的,这对在深宫里的公主又和好处? 肖苏苏撇撇嘴:“自然是为了不让外敌进犯,上次和赵国对战虽说是我们大周赢了,但在战场上死去的男儿不知几何,况且赵国吃了亏,一定对大周怀恨在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攻击大周。” 这话听着虽然是对的,但漏洞百出,赵国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哪里会轻易的恢复国力。 赵国皇室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去安抚因为战败而消极的民心。 可兰月却是相信了。 除了她,门口正走进的一人听见这句话,不由露出一抹崇拜之色。 穹然来永寿宫,一则是为了安慰肖苏苏收,二则是为了说明自己的立场,他一定会站在肖苏苏这边。 走进殿门,不由感叹道:“公主真是大义!” 不愧为被称为史上第一个可以摄政的贤后,这也为后来的皇后立起一个标杆,让其他人都以像这位公主一样贤明为荣。 他虽然是个学渣,对历史一知半解,但是对于肖苏苏这个鼎鼎大名的皇后还是听说过的。 肖苏苏拉回思绪,没想到这道士竟然会来自己这里。 “道长今日不炼丹药?”肖苏苏很是不悦的看向兰月, 这人怎么就悄无声息的进来了,万一他又什么坏心思呢。 穹然没有发现肖苏苏的小心思,他一派自然的落座,打量着宫殿。说道:“听说朝中现在对于修建城墙之事一力反对,不过殿下放心,既然我答应了殿下说服陛下,就不会食言!” 肖苏苏点头,笑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心里却是警惕起来,想知道这道长有什么目的。可等来等去,直到道长寒暄着离开,都没有提任何要求。 纠结了一日,终是到了第二日。 福音楼拍卖的日子。 京城凡是达官贵族,就没有人不知道的,更是在邀请之列,毕竟这福音楼所拍卖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些达官贵人才能买得起, 福音楼门前各种豪华的马车罗列,薛长宁也在门口等待。 因福音楼建在郊区,这里就像将人分为两个世界,福音楼里繁华如春,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外面极寒交迫。 这种两级反差,不就是一个国家的灭亡之兆吗? “殿下,进去吧!” 和薛长宁一起进入拍卖厅,肖苏苏被珠光宝气闪瞎了眼,如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土妞,到处都觉得新鲜。 宫中虽然也漂亮,但各处都是按照规格所见,仅限磅礴大气。 而这里,就像是一个爆发户,房顶镀上一层金,即使不是在夜里,也是点燃无数蜡烛,首位,站着一个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他微笑着看着台下。 这么多肥羊过来,拍卖行的人自然是笑开了花。 “殿下,京中的有钱人都在此处了!”比起在朝上站的官员,这些人更为有钱。 毕竟能被福音楼邀请,那都是有资产可以拍下这里物品的。 肖苏苏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要是抢了这福音楼,是不是她就会成为顶级富豪。 一旁的薛长宁似乎猜到了她的念头,开口道:“这福音楼的东家,是朝中之人,动不得。” 这话一下子就引起肖苏苏的注意。 “朝中哪个如此有钱,我找他募捐!” 薛长宁摇摇头:“公主恐怕动不得,此人公主也认识,就是穹然道长!” “他这么有钱?” 穹然在肖苏苏眼里,一直是一个坑蒙拐骗的人,所谓炼丹,也一直并未治好皇帝的头痛,反倒是出了不少馊主意。 不过此人,确实动不得。 一边羡慕别人的土豪,上首的拍卖已经开始。 第一个拿出来的,是一个琉璃杯子,这个杯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是一副完整的图画,上面雕刻着一个果园,更像是世外桃源。 这杯子最为出彩的,不是上面雕刻的繁复花纹,而是它的颜色和造型。 在肖苏苏看来并不奇怪,因为这是一个高脚杯的样子,剔透晶莹。 这明明是玻璃,却当成琉璃卖,真是黑心商人。 只是这个杯子一经展出,就引来无数人的惊叹,完全透明的杯子似乎比琉璃杯要稀奇许多。 一时间众人都是纷纷叫价,场中一片热闹。 她耐心等待,终于看到自己的画被挂出,拍卖者拿着手中小木捶,叫价:“起拍价一百两银子!” 这个价格比起杯子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却也是天价。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三百两!” 台下之人纷纷叫价,甚至比刚刚玻璃杯子更受欢迎。 肖苏苏看的咧开嘴,看来自己靠卖画,还是行的通的。 “殿下要将丢失的画重新买回来吗?”薛长宁在一旁问道。 肖苏苏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这是我的画,我为何要用买的。” 直到拍卖会结束,肖苏苏也跟随者众人起身。 她不是跟着人潮出去,而是要去找拍卖行的管事。 当初丢画的时候,她担心自己会画这种新奇的画会引来怀疑,可是现在她只想要钱。 这里实在太可怕了,她都有些佩服自己,每天可以在噩梦里睡得香甜无比。 薛长宁跟在身后,肖苏苏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怪异,着实让他看不透。 有时候他会觉得很奇怪,肖苏苏就像是一个让人看不见底的清澈池塘,她身上充斥着太多矛盾。 她费尽力气的修建城墙是为了什么,为何会如此执着? 肖苏苏来到拍卖会的后厅,里面是大箱大箱的银子,看的人眼花缭乱。 “你是什么人?”门口一个大汉凶神恶煞的将她拦住,手握刀柄,似乎随时都会抽出来。 因着进拍卖行要出示邀请函,肖苏苏不想将自己的身份摆出来,将侍卫全部留在外面。 肖苏苏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展开在汉子眼前,道:“过来做生意!” 见到这副和拍卖台上拍出去的画如出一辙,甚至画的更为精细,上面是无数沾了露水的蔷薇花,画上去的露水让人有伸手去摸的冲动,只因为太过逼真。 肖苏苏将画忽然收了回来,扬扬脑袋,冲里面努努嘴。 汉子犹豫一下,不敢耽搁,赶紧进去禀报。 不一会,就有人出来,正是在台前拍卖的人。 中年人换下之前穿的长袍,换上丝绸绣金边赤红色袍子,如一个暴发户。 他先是将肖苏苏上下打量一番,狐疑开口:“听说你手里有画?” 第四十八章卖画风波 肖苏苏将怀中画打开,展开在他面前。 眼睛如会发光一般,中年人的眼神一下子直勾勾的看着画,似是被定身术定住。 咳了一声,他这才收回目光。 “不知这幅画怎么样?”肖苏苏笑道。 中年人刚开始看画时好似恨不得将两颗眼珠都贴在画上,犹如面前的是一推金元宝。可在肖苏苏开口后,却是立刻转换脸色,变成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 他耷拉着眼睛,懒懒开口:“这幅画虽然在画法上和我们刚刚展出的画一样,但是我们刚刚卖出的画是大师的佳作,至于你这副……”状似沉吟片刻:“你这副画一看就是仿制,只是我们楼只要正品,你这仿制的……” 说着咂了咂牙花子,摇摇头,很是为难。 呵! 肖苏苏心中冷笑一声,这种套路谁不知,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压价。 当下也不再多言,直接转身道:“既然贵楼不收,那我就只能卖给别人了!” 说罢欲要转身离去。 果然,被身后中年人立刻叫住:“等等!我也没有说不收!” 勾起唇角肖苏苏开价:“一百两!” “您要是觉得这个价格合适,我就将这幅画卖给您了,要是觉得不合适,那也没关系。” 这个价钱让中年人摆出一脸为难之色。 他热情的笑着道:“价格的事情都好说,不如我们进里面边说边喝茶。” 肖苏苏正欲进去,胳膊被人拉住。 一直默不作声的薛长宁低声在她耳边道:“还是等侍卫进来了,再进去也不迟。” 中年人在一旁催促:“这位姑娘,还有何时?” 肖苏苏看看薛长宁,知道他是担心这里面有危险,尤其是他们两个带着价值不菲的画。 要是画被人截去倒也没事,可要是这人杀人灭口,可就有大事。 “我们就在这里谈。”这里是离大门最近的地方,要是有危险的话无论是逃跑还是呼救都更方便。 “这里人来人往,怎么好谈事情,尤其是价钱被人泄露出去,恐怕不好。我们是开拍卖行的,姑娘也要体谅体谅呀!”中年男子虽说在劝说,但态度却是异常坚决。 薛长宁开口:“我们现在还有事,等一会再进去谈。” 中年人再次坚持道:“刚刚拍卖所得的这些银子都急着要运回去,我也是看你们的货好,这才抽出时间来和你们谈,再等一回我还要去运送银子。”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属实,正好有个汉子喊道:“五爷,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在等下去恐怕到天黑时不能把银子送到,东家该不满了!” 五爷一边应着,一边点起手中拿着的旱烟:“你们要是不想卖,我也不勉强。” 薛长宁直接道:“那就改日,我们不着急出手。” 明白他的顾虑,但肖苏苏还是觉得薛长宁过于谨慎了。 “好,我们进去谈!”侍卫都在外面,她能出什么事情! 薛长宁又拉住肖苏苏,暗自对她摇摇头。 肖苏苏笑了一声,指着自己脖子上挂的类似口哨的东西。 这东西只要吹响,外面侍卫会立刻冲进来,她身边带的侍卫不光有明处的,还有暗处的暗卫,有的人甚至肖苏苏都没有见过。 这些暗卫是萧氏皇族的宗人府专门训练,保护皇族安危,只是现在皇帝都族亲大打出手,宗人府也是异常低调。 跟着五爷也到里面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埋伏着刀斧手等着劫画杀人。 内室看起来很是清幽,摆设也很简单,只是几个矮桌和椅子,墙上挂着两幅山水画,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几人落座后,一个小童给众人续上茶水。 五爷看着两人开口:“你们的画我确实是有意买下,只是这价钱过于高了,这种画的画法虽然奇特,但相信很快就会有一些文人雅士模仿起来,要是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他露出商人的狡诈,想用最为低廉的价格买下这幅画。 肖苏苏不擅长和这种狡猾讥诈的人耍心思,就像她从来买东西都喜欢去那种不讲价的地方买,不喜欢讨价还价。 “所以,你的意思是物以稀为贵,这种画多了就不值钱了?”薛长宁微微一笑,用平和的语气道:“现在这幅画比起你们今天拍卖出去的那两幅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五爷的意思是那些肯出大价钱的富商都是傻子,会用三、四百两买一张随时会变得一文不值的画?” “这幅画,不仅不会贬值,或许随着模仿的人越来越多,创新出这种画法的人也会被奉为画坛宗师,早先问世的这几幅画将会变得有市无价!” 薛长宁的一番话,从两个方面有理有据的将五爷的话驳回去。 五爷则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公子所言有理,不过这都是后话,谁又说得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购买这幅画,不过一百两的价钱实在还是太高了,虽然我们拍卖出去的画虽然看起来价钱高,但我们承担的风险也是极高的。” “不是五爷觉得多少银子合适!”薛长宁淡淡开口。 五爷伸出无根手指左右翻了翻,说道:“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这太少了,如果五爷没有诚心买,我们也当是今天认识交个朋友”,说着,薛长宁起身。 “五十五两,不能再多了!”五爷爷咬牙,这似乎是他最后底线。 薛长宁没有按照他的话争论下去,而是开口道:“一百二十两!如果这个价钱五爷不能接受,我们只好去外面卖了,相信还是可以卖出的。” 这种没有降价,反而加价的做法无异于掀桌子。 五爷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再无刚开始的眉开眼笑,阴沉开口:“年轻人,做人不要太过狂妄,既然走进了这里,就不要想着离开了!” 话音落下,大喊一声:“来人!” 两人心之不妙。肖苏苏立刻吹响自己脖子上挂的哨子。 这哨子发出一阵鸟鸣,十分逼真,这要是在丛林里,恐怕不会有人察觉出这是一个哨子。 清脆的鸟鸣声传出去,声音异常响亮。 五爷见此,立刻吩咐刚刚冲进门的人:“让他们两个抓住,将她脖子上面的东西给我拽下来!” 冲进来的都是拍卖行的打手,一个个表型体壮,肖苏苏一个小姑娘和薛长宁那个瘦弱的身子板,没人觉得他们会不好对付。 其中两个大汉过来欲要抓住肖苏苏,肖苏苏快速出手抓住来人伸过来的手腕,猛地一用力,一个汉子的胳膊咔嚓一声,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了。 另一人见此,在原地愣了愣。 去抓薛长宁的人,也被他躲开,几个打手竟是没有一个人得手。 五爷冷笑一声:“看来两位都不简单,不过你们还是太过年轻了,知道京城这地界是谁的地盘吗?” “不用抓了,给我直接杀了他们!” 冲进来的大汉有五个,目光齐齐变冷,一个个如即将要扑食猎物的豹子一样。 肖苏苏也掏出自己袖中匕首,横在面前,手紧紧握住刀柄。 “嘭”一声巨响,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焦灼。 一道温热的液体忽然洒在她身上,回头去看,薛长宁竟是将桌子上的花瓶打碎,用碎瓷将其中一人喉咙划破。 他自己手上也在流血,不知道着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大汉的。 肖苏苏觉着都是因为自己这才连累薛长宁,不过现在说抱歉已经晚了。 她面前的汉子向着她攻击而来,肖苏苏挥动手里得刀,刀剑碰撞间叮呤哐啷不觉于耳。 正在两方拼杀激烈之时,门外一个对五爷回禀道:“五爷,外面的人没挡住冲进来了!” 肖苏苏松了一口气,终于是进来了,手中的动作却也不敢停下。 她虽然可以和这些汉子相互拼杀,但体力总归有限,现已手臂发麻,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薛长宁头上已经冒出细汗,显然因为身体原因,体力不支。 先前轻易将打手手臂掰折,不过是因为别人没有想到一个姑娘会用这般能耐,没有防备。 门口已经可以听见拼杀声,叮铃咣啷,似乎比里面要更加激烈。 肖苏苏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解决。门外的侍卫显然被绊住了脚,一时之间进不来。 瞅准五爷的方向,所谓擒贼先擒王,抓住五爷,威胁他们将她放出去。 等到出去了,她一定要将这个福音楼查封了。 刺杀皇室公主,妥妥的抄家灭族。 现在也也来不及细想。关于刺杀一事是这个五爷擅自做主,还是那个穹然道长的主意。 不过,她来这里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也是自己找上这个五爷的。 她更偏向于是因为五爷见钱眼开,想要将杀人抢画。 肖苏苏觉得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手臂像是千斤,费力的阻挡着打过来的攻击,每一次的速度都在减慢。 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都会被砍中。 她在打斗间故意向五爷的方向挪动,五爷在一旁冷眼旁观,似乎已经将他们两人当成死人。 就是现在! 肖苏苏在打斗见看准五爷的脖子,由于分心被对面汉子伤到肩膀,一个侧身刚好来到五爷面前。 在他反应不及之际,立刻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没有人想到肖苏苏居然劫持五爷。 一直和肖苏苏对打的两人停下来,而薛长宁那边只剩下一个汉子还在不断攻击。 “让他们都停下!”肖苏苏已是累极,嗓音沙哑,身上沾满血污,在这样的场景里倒是显得有些嗜血的疯狂。 五爷一介商人,虽说杀的人不少,但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却是难以淡定。 他抬起胳膊,颤颤巍巍指着正在动手的汉子,喊着:“停下!” 那汉子停了下来,薛长宁却是没有停下,在汉子转身之际,直接一刀结束了他的生命。 薛长宁手里的那把刀显然是从这些打手的手里抢的,他的刀刃上不光流着血,就连握着刀的刀柄上已经被血染的看不见原来的颜色。 “你可以走,我现在就让他们放人!”五爷语无伦次,眼神闪躲。 肖苏苏手臂用力,五爷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痕,刀刃上同时滚落几滴血珠。 “前面带路!”肖苏苏跟在五爷身后,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向外走,所有人纷纷退开。 薛长宁在后面时刻警惕的盯得,以防有人偷袭。 门口也已停手,肖苏苏带来的侍卫护卫在两侧,福音楼的打手只能在外围看着。 一路顺利来到外面,此时外面只剩下一辆马车。 这福音楼本就在郊外,这里门口的尸体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发现。 “我们已经发了紧急信号,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侍卫长在肖苏苏身侧道。 五爷闻言,心中后悔不已。 看来这两人很有背景,从冲进来的这些侍卫的素质就可见一斑。 他们的每笔买卖都是大交易,这福音楼的打手自然不会少,可这些人竟然可以闯进里面,就足以看出实力。 现在又听说会有人接应,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本以为他们是急用钱,这才要卖画,没想到还是有很有背景的。 不过,京城有背景的人多得是,能动得了福音楼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他担心的是自己,要是东家知道自己擅作主张,一定会惩罚他。 现在最紧要的是瞒下这件事情,只要事情不闹大,没给东家带来麻烦,想必东家也不会在意。 第四十九章过往 五爷四周张望,正巧看见一只跟在身边的随从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望向前面那匹马,灵光一闪。 对随从使了一个眼色,看向那匹马,意味不言而喻。 随从跟随在五爷身边多年,立刻明白过来,悄悄退出观望的人群。 “你给我老实点!”薛长宁见五爷左顾右盼,眼珠滴溜溜的打转,出声呵斥道。 肖苏苏将所以注意力都放在周围人的行动上,根本注意不到五爷的小动作。 马车距离福寿楼的大门口并不远,但也不进。 一群人就这样簇拥着走向马车。 到马车近前,肖苏苏先是冷声道:“上去!” 五爷磨磨蹭蹭,她抬腿踹了一脚。 他这才台步迈向马车,眼神还是不断在人群中扫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肖苏苏欲要再次呵斥,马儿忽然扬起前踢一声嘶吼。 这一下,让肖苏苏不由后退几步,刚走上台阶的五爷摔倒在一侧。 马腿上赫然插着一把箭。 她环顾四周,一人手里拿着弓箭看向她。 其余福寿楼的打手已经蠢蠢欲动,目光齐齐看向两人。 侍卫们迅速的将她和薛长宁围在中间,大战一触即发。 再次回头,五爷已经重新站在包围圈外,冷冷的看着这一步,比起刚开始的为财害命,现在目光中更多的是不死不休的杀意。 “给我上!今天谁要是能杀了这二人,赏金十两银子!”五爷摸着不断流血的脖子,咬牙狠狠道。 闻言,打手们手里举着大刀纷纷冲上来,和肖苏苏带来的侍卫混战在一处,刀剑叮叮咣咣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侍卫长来到肖苏苏身边,低声道:“这些人看来今天是铁了心也殿下的命,殿下=先走,我等留下来断后。” 犹豫片刻,肖苏苏立刻点头。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自己要是出事,这些人即使平安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时候容不得浪费时间。 肖苏苏两人立刻趁着大战混乱时。躲到马车后面,以马车为掩体逃走。 她知道,自己身边还有暗卫,只是她没有吩咐,暗卫就不会出来,而是一直跟随左右。 “去那边丛林!”两人躲在车后,薛长宁开口提议。 这里都是平原,一眼就可以望到头,也只有南边的丛林可以躲一躲。 只是离开马车的掩护,两人需要迅速的冲进身后丛林里,一旦被福寿楼的人发现,他们就会追上来。 看见倒在地上中箭的马儿,既然这个五爷可以让身边的人射死马来吸引注意力,她为何不行! 吹响脖子上挂的哨子,片刻功夫,面前就出现两个黑衣人,眼中毫无感情,面色冷峻。 好在打杀声砰砰乓乓,并没有人注意到勺子发出的鸟鸣。 对黑衣人吩咐一番,肖苏苏等黑衣人离开后,同样离开马车遮挡跑向侧面丛林。 薛长宁的脸色已经煞白,看起来一副流血过多的样子,肖苏苏一边拉着他,一边向丛林奔去。 就在他们跑出马车遮挡的同时,有一支又一支的箭向着福音楼打手而去。 正在拼杀的两帮人注意到后面的箭。 福音楼的打手不断向后看,担心自己被射中。 宫中侍卫看见这些箭,顿时安下心来,这种箭是宫中有品级的侍卫方可使用的。 五爷眼睛一瞪,狠厉的眼神缩了缩,身为经常和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他,又怎么会不识得这种宫中专用箭矢。 “宫中之人!”他喃喃道,眼神渐暗。 看来这次是惹上了麻烦,必须杀了这两人毁尸灭迹。 抬目扫过人群,两人已经不知所踪, 举目四望,就见肖苏苏两人拉着手跑进一侧的丛林之中。 五爷立刻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将楼里那群人请出来,今天一定要杀了逃走的那两人!” 随从一惊,不可置信道:“爷,那些人都是东家暗地里培养的,不能动用或是曝光他们的存在。” 摇摇头,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五爷甚至连自己脖子上面的伤都不顾了,他快速解释道:“现在需要那两个人立刻死,否则将会有无尽的麻烦,重则就连这福音楼都有可能保不住!” 随从对五爷向来都是言听计从,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急躁的样子。 不敢多停留,随从立刻跑进楼内叫人。 另一边,肖苏苏两人跑进丛林也不敢停留,只能想着丛林的深处跑去。 越是往里面跑,地上的草越高,半人高的草让两人步伐越发沉重。 肖苏苏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一边弯腰不停大口喘气,一边四处张望。 “这里看起来很久没有人进来过!”薛长宁同样张望四周,意图辨别方向。 直接坐在一个低矮的树枝上,肖苏苏抱着树干,看着薛长宁,这才发现他浑身是血。 “我们先向里面走,等会发现我们已经不见,这里很容易被追到!”薛长宁惨白的脸上冒出细汗。 肖苏苏知道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要跟着五爷进去,这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过道歉的话,在这个时候却是显得苍白无力。 她走向薛长宁,撸起他的袖子,想看看他都伤在哪里,整个身上看起来就胳膊处的血最多,袖子也被划开几道口子。 人在极累的时候,反应都会变得迟钝。 薛长宁并没有躲开,肖苏苏在他右胳膊上仔细看了一遍:“这道最深的伤口是裂开的,你之前做什么了?”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拉下自己袖子:“公主自重!”语气也是冷漠不少。 肖苏苏想着自己刚刚并没有得罪薛长宁,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掀开他的袖子,被他认为是自己对他动手动脚吗?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在意:“你胳臂上面之前的伤是怎么来的?” 说着,肖苏苏一边撩起自己裙摆,用小刀划出一道道布料缠在薛长宁隔壁上。 “你这伤口都挺严重的,至少我们现在要找一个有水的地方清洗一下伤口。” 薛长宁木然着脸,肖苏苏低着头,从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她头上簪子的流苏不停摇摆。 她果然是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否则怎么会忘了他是为何而受伤的。 当时他杀了那个偷画的小太监受伤,公主不知为何不高兴,他也只好自己回去包扎伤口。 可现在这才过去短短几天,公主九江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低沉的声音冷淡道:“无事。” 说罢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就见胳臂上的两道伤口已经被包住,还打了两个蝴蝶结。 “我们现在必须找到水,在这里躲一阵子,也不知道京城过来的人什么时候到!”肖苏苏提到这个就有些垂头丧气。 薛长宁点点头。 就在两人放松警惕,打算找水之时,就听见不远处一镇窸窸窣窣声。 喊叫声若远若近:“你去那边!他们受着伤一定跑不远!” 两人对视一眼,四周丛林茂盛,对方没有看见他们,但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 也正因为这里树木茂盛,走起路来必然有声音,更会踩坏周围草木从而暴露自己行踪。 肖苏苏暗自嘀咕:“不就是为了一幅画,要是早知道会被追杀,就算是送,我也愿意。” 薛长宁讥讽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掏银子,从邀请你进去谈价钱,恐怕就是打着抢画的主意。” 抿抿唇,肖苏苏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回去了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那公主可不要食言而肥!”薛长宁面无表情。 两人尽量将脚步放轻,不碰到旁边植物。 天色渐渐暗下,一群人如捉迷藏一般,不断在丛林里你躲我找。 肖苏苏筋疲力尽,眼冒金星。 跑了一阵天,提心吊胆的,滴水未进,实在是再走一步都困难。 脚也是刺痛难忍。 低头看去,脚上的鞋已经破了。露出一个沾着泥土圆润的脚趾。 “我们可以伪装成乞丐,一路讨饭回去!”肖苏苏苦中作乐。 薛长宁露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公主乃堂堂皇家公主,怎么这一点苦都吃不了?” “我……我当然不是,只是开玩笑!”肖苏苏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她竟然比被自己身体还弱的人鄙视了。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意志力,当年我可是可以负重跑五公里!” 提起这一点,肖苏苏还是骄傲的,只是因为这公主的身体太娇弱,回去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才行。 乱世来临之际,得跑得快才能保命。 风起,树叶齐齐舞动刷刷作响,茂密的丛林似乎看不见尽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夜空寥寥挂起两三颗星,虫鸣不绝于耳。 福音楼的打手不知去了哪里,两人也已经筋疲力竭,坐在满是蚊虫的树下饥肠辘辘。 薛长宁对肖苏苏的事情一直存着好奇之心。 现在听她说以前的事情,不由问道:“你在你们那个世界是做什么的?” 肖苏苏想了想,答道:“学生,就是和这里的书生是一样的,不过我们那里人人都要读书,和这里的学习重点也不一样。” “你家里呢?是做什么的?”薛长宁一直好奇她生长在怎样的环境里,才能使一个人如此心思开阔,说的不好听了就是心大,什么烦恼转头就忘。 这一点倒是他一直羡慕的。 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也好,肖苏苏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她一直不想面对所以装作不记得自己身世,却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我的父亲是个大坏蛋,就像山中土匪,经常打劫,甚至比山匪要更加坏,打劫杀人,或是专门杀人拿钱,又或者买卖人口,我们那里不像这里,买卖人是犯国法的。”说到这里,肖苏苏苦笑一声。 继续道:“后来父亲被官府盯上,官府派人抓父亲,父亲反抗官府,两方就打斗在一起,后来还是官府的人将父亲包围,当时父亲就拿我当人质威胁官府的人,如果不放他走,他就要杀了我!” 薛长宁忍不住道:“你父亲一定是为了逃出去,所以骗官府的人!” 像这样一看就是在阳光下长大的姑娘,肯定是没有过灰暗的经历。 肖苏苏又是摇摇头:“父亲见官府的人犹豫,他就拿起手上的刀子扎在我的身上,官府的人只以为我是被绑来的人质,答应了父亲的要求,最后父亲扔下受伤的我逃去,当时我只有六岁。” “我被官府的人救下后,刚开始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不记得家人是谁,见我幼小,其中一个官府的大哥哥收养了我!” 第五十章银子有着落 “再到后来,有次大哥哥在公务中受伤,我得知父亲被抓了,而大哥哥的伤就是父亲所为,当时心中即愧疚又纠结,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世给大哥哥道歉,可是又怕大哥哥会因此扔了我!” 薛长宁好奇追问:“后来呢?你有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 “在纠结过后,我还是说了,可是大哥哥说他在就已经得知,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一样扔下我!” 目光深远,肖苏苏已经陷入对过去的回忆里:“我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我讨厌他!” 所以她选择上警校,和大哥哥做一样的人。 夜深,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空,两三颗忽明忽暗的星星点缀在旁。 一天的奔跑使两人又困又饿,加之林中黑暗,两人只能等着明天天亮。 坐在树林中的大树枝上,肖苏苏不知不觉间睡着。 隐隐约约间听见一声狼嚎,肖苏苏睁开眼睛,就见薛长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远处有两点绿油油的亮光,显然是狼的眼睛。 肖苏苏疲惫的身子忽然绷紧,手摸向匕首。 “今天不是这头狼变成我们的口粮,就是我们成为狼的口粮!”薛长宁低低道。 两只冒着绿光的狼眼直勾勾的看着这里,一狼两人,战争一触即发。 肖苏苏担忧道:“就是不知道这周围还有没有狼群,要是有的话,恐怕我们两个今天就完了!” 现在也根本容不得多想,那头狼已经飞速奔袭过来。矫健的四肢将地上草木踏倒一片。 薛长宁手里握着从打手那里抢过来的长剑,借着微弱的月光直勾勾盯着狼的一举一动。 不断思考着从哪里下手可以一击必杀。 片刻功夫,数丈外的狼已经奔来近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两只前踢跃起,打算将薛长宁扑倒在地,咬断他的脖子。 薛长宁猛地跑上身旁的一颗大树,狼也是紧随其后。他借着树杆粗壮,跑至树腰处之时,两米长的肥狼已经扬起四爪,张口血盆大口,欲要对准薛长宁的腰身咬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薛长宁双脚钩住一支树枝,整个人竟是倒挂下来,用手里的剑冲着狼的脊背刺去。 狼的血盆大口距离薛长宁仅仅几公分的距离,眼看就要咬下,后背中箭的他忽然吃痛,不由摔在在地,血咕咕从它的后背冒出。 肖苏苏正站在狼身后,打算在后面杀死这头狼,猛然间狼倒下,她急速后退,这才不至于被狼庞大的身躯压住。 可脸上,身上却是沾满狼的血迹。 愣神间,薛长宁已经跳到地上,咬牙拄着手里的长剑这才站稳。 肖苏苏赶忙去扶他,就见薛长宁冷笑一声,走向只有几步之遥的狼。 “今天晚上我们不用挨饿了!” 话音落下,薛长宁对着奄奄一息,眼睛瞪着的狼劈下一刀。 狼的头颅滚落在一处,长剑同时发出一声嗡鸣,断成两截。 “狼是群居动物,有一只就说明还有很多只,此地不宜久留!”薛长宁将狼彻底杀死后,又拿着手中的残刀砍下一条狼腿。 他捂住受伤的手臂,站着都有些摇摇欲坠,可见刚才已经拼尽全力。 肖苏苏正欲说话,就听见远处一阵悉悉索索声,望去,有很多红色的光向着这边逼近。 不是狼,而是人举着火把。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狼和福音楼的人连番上场,还真是让人难以应对。 即使武功再高的人,恐怕在这种情况下体力都是难以支撑的。 肖苏苏弯腰,强行背上已经连路都走不稳的薛长宁,向着火光的反方向而去。 “你……放我下来!”薛长宁喘着粗气,声音也是沙哑无力,就像久在沙漠里迷路的人。 肖苏苏低声斥道:“闭嘴!” 她在地上捡了一个长短合适的木棍支撑着,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想离那些火把远一些。 “等等!”薛长宁忽然警惕开口,绷紧神经。 肖苏苏抬头,就见远处冒着绿油油的狼眼到处都是,一边是红色的火把。 不过自己这边显然还没有被发现,黑暗中只能看见那些绿色的狼眼在向着一处移动。 正是他们杀死那头狼的地方。 而福音楼的打手可能是听见了他们打斗的声音,也正向着那处而去。 两人见此,担心继续走动可能会遇到狼,躲在身边草丛茂密的地方偷偷观察。 肖苏苏放下背上的薛长宁,不小心碰到他的脸,在凉夜里显得异常烫。 “你……” “我没事!”薛长宁一边说着,一边打起精神。 身上受了伤,又发热,肖苏苏担心他一睡不醒,只能不断小声的找他聊天。 “你看福音楼的打手和狼群要撞在一处了!你说他们谁会赢?”肖苏苏一边观察着身旁薛长宁的神色,一边观察着周围。 薛长宁有气无力道:“无聊!” 肖苏苏压住心中火气,看在他是个病人,就不与他计较。 果然如他们所料,等到福音楼的人追到他们和狼动手的地方时,狼群也同样赶到。 两方对视片刻后,狼群毫不犹豫的向着对面扑上去,福音楼打手不得不抽出腰间大刀向着狼群迎去。 两方混战在一处。 肖苏苏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看在眼里,回头就见身侧的薛长宁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倒下。 她伸手拍拍他的脸,低声道:“薛长宁,长宁……” 他的脸发烫,可却是一直没醒。 肖苏苏也顾不得再观看两方厮打,背着薛长宁找水源。 大晚上,也就只有天上的月亮可以作为辨别方向的依据。 已是深夜,月亮挂在天空的正中央。 不知走了多久,肖苏苏终于听见水滴声。 山间有一个石洞,从上面不停滴水下来,水洼里的水清澈见底,肖苏苏露出一抹笑。 她知道这附近有狼群就一定有水源。 将薛长宁放下,折下附近不知名的大叶子,肖苏苏将叶子洗干净以后,用叶子接滴下来的水,不断喂给已经昏迷不醒的薛长宁。 她又将裙摆扯下一片,用水打湿后敷在薛长宁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已经筋疲力竭,不知不觉间睡着。 …… 微风吹过,肖苏苏只觉浑身酸痛不已,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个不停。 皱皱鼻子,她似乎闻到了烤肉的香味,和滋滋的冒油声,似乎回到夏季的烧烤摊。 但没有让人烦躁的吵杂声,和周围的汗臭味,反而是树叶刷刷作响,青草清新。 沉重的眼皮睁开,就见天光已经大亮,薛长宁坐在火堆旁,火上面架着一个大狼腿。 狼腿上面的肥油掉进火堆里,噼啪作响。 她费力的从地上坐起来,就见自己的长裙已经成了短裙。 对于这个,她倒是不甚在意,就当是穿短裙了,更何况这裙子在膝盖一下,连她穿过的超短裙都算不上。 站起身后,她径直走向薛长宁,看着一直吱吱冒油的狼腿肚子叫的越发厉害。 薛长宁听到动静,下意识转过头,就见肖苏苏两条玉腿白的发光,向自己方向迈来。 立刻转过头继续盯着狼腿,耳根已经红成一片。 “什么时候熟?”肖苏苏看的口水直流,只可惜这地方没有佐料。 薛长宁依旧紧紧盯着狼腿,淡淡道:“过会就好!” 肖苏苏在四周扫视一圈,找来一块石头,坐在他对面。 她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着狼腿,思考着一会从哪里下嘴会更好。 “还有多久才能熟?”肖苏苏异常幽怨。 低着头,薛长宁语带不满:“一个女子如此暴露,简直成何体统!” 满心都是香喷喷的狼腿,肖苏苏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直到薛长宁将狼腿离开篝火,她这才回过神来:“哦,还不是给你包扎伤口!” 用断了半截的剑将狼腿削成一片一片,薛长宁将削好的肉片放在大大的叶子上递了过来。 肖苏苏满心激动,双手小心接过来,一双眼睛没有离开肉片一瞬。 薛长宁的刀工还真是好,他削下来的肉薄厚均匀,拿起一片放进嘴里,肉香四溢,虽然没有调味品,但已经是绝味。 嘴里吃着肉,肖苏苏一边嘟嘟囔囔道:“你的刀工真不错!” 对比起狼吞虎咽的肖苏苏,薛长宁吃相斯文优雅,只是吃了几片肉就放下手中刀。 往嘴里塞进一块肉,肖苏苏这才得空抬头,就觉得自己才应该是个男人,还是个活的很糙的男人。 这优雅斯文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野炊的。 “你不再吃吗?我们是在逃命!”肖苏苏终于咽下嘴里的肉,紧接着又喂进去两片。 薛长宁优雅的拿出身上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油渍:“这肉口感太柴,吃多了积食,对胃不好。” 接着又道:“刚刚我已经看到朝廷派来的禁卫发出信号,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你……你,你为何不早说?”你了半晌,肖苏苏吐出一句话来。 薛长宁轻轻扫了她一眼:“我早说,你就不会狼吞虎咽了吗?” 他说的可真有道理! 肖苏苏直到打了一个饱嗝,这才停下, 只可惜薛长宁吃的不多,剩下的肉还有很多。 “昨日那些人虽然都死在狼的爪子下,但福音楼的那个五爷这次可遭殃了。”薛长宁笑道:“你不是想要福音楼的银子吗?这次他们所犯的可是刺杀皇帝的罪名,财产自然要冲入国库。” 肖苏苏只觉得惊喜来的太快,这趟冒险还是值得的。 可薛长宁又接着道:“之前我说了,这福音楼的东家是琼然,就是不知殿下能拿到多少银子了。他们每次都会将拍卖所得运走,可见福音楼里并没有多少银子。” 从皇帝最信任的道士手里拿银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说话间,已经有人在丛林里面喊着:“薛大人——” 薛长宁回应着,同时急急忙忙开始脱外袍。 “你想做什么?”肖苏苏见此吃了一惊,颤抖着声音问道。 脱下后,将外袍递了过来,薛长宁背对着肖苏苏道:“穿上,不成体统!” 接过外袍,肖苏苏乖乖穿上,似乎看见薛长宁发红的耳根。 一会功夫,禁军已经穿过层层树木来到近前。 领头之人正是宫中禁卫指挥使许宪春,他先是对肖苏苏行过一礼。 随后将薛长宁打量一番,语带不善:“将公主置于危险之地,薛大人还是回去跟陛下好好解释!” “这就不劳许指挥使费心了!”薛长宁道。 两人针锋相对,一瞬之间剑拔弩张。 薛长宁挑眉,忽然开口:“指挥使大人想要放着受伤的公主不顾,和我争执吗?” 第五十一章吐血 “公主,请!”许宪春能在禁军指挥使的位置上,自然不是蠢人。 起初想要将公主受伤的事情怪罪的薛长宁身上,可公主身上还披着薛长宁的衣服,说明公主并没有因为自己遇险一事责怪薛长宁。 …… 肖苏苏被禁军一路护送,回到宫中。 她身上披着薛长宁沾着血的白袍,坐在马车中看着自己的装扮,只觉和鬼片里的白衣女鬼很相似。 马车停下,肖苏苏掀开帘子,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皇帝站在车旁,一脸忧心,似是遇到了什么人生大坎。 “皇兄!”肖苏苏不由得开口。 皇帝身后宫人纷纷行礼,口中喊着公主万福。皇帝见了她上前两步。 肖苏苏下车后,先是行礼,对皇帝说了一些让他担心了,是臣妹不是的话云云。 皇帝只是连连摇头,咬牙切齿的要将那些凶手的九族全部杀掉。 身后小太监更是夸张的摸了一把眼角没有的泪水,道:“公主殿下,您是不知道,陛下听说您遇险,这一夜都没睡!” 直到兄妹俩见面后一阵关切过后。 肖苏苏将自己忍了很久的一句话问了出来:“皇兄,福寿楼抄了吗?得了多少银子?背后东家查出来了没有?” 她眼睛闪闪,一点都没有遇刺惊吓的模样,从她眼里似乎只能看见金钱的光芒。 话题太跳,皇帝愣愣,转头看向旁边的禁军指挥使许宪春。 “回公主的话,福寿楼抄了,我们将里面里里外外查探了一遍,发现这个福寿楼不是普通的地下拍卖行,而是一个培养暗卫的地方,总共查抄出来两千两白银,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古玩玉器,不过这背后的的东家倒是不清楚!” 许宪春将自己所知一一报来。 回到永寿宫,太医检查完伤势,道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不过还是得修养。 现在银子也有了,肖苏苏虽然吃了一块烤狼肉,却是困极,只等睡醒后求皇帝下旨,用这笔银子招收工匠等! 加征百姓劳役,造反灭国指日可待! 躺在床上放下睡下去,过不了就能睡在自己那个有电脑,有空调,有网络的房间了。 …… 御书房内。 “陛下,公主的伤并无大碍!”太医长松了一口气。 听说公主被追杀受伤,他在被太监拽出家门的时候,正在啃红烧肘子。 一路上都在后悔为何没有将那个大肘子啃完就被拽了出来,并不断求佛祖保佑公主无事,公主要是真的有事,那他恐怕就是最后一次吃红烧肘子了。 顿时更加悲从心来! 好在公主并无大碍。 等御医退下后,许宪春还是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卿,你如此说有何证据?”皇帝无奈道。 虽说一直随性而为,但对于一直护卫自己安全的人,他的耐心会比其他人多一点。 许宪春见皇帝没有直接轰自己出去,就知道自己的话至少没有令陛下厌恶。 既然陛下不反对他的想法,那他就有一百种方法将薛长宁拉下马。 一个刚刚入朝不到半年时间的薛长宁,现在已经到了在朝中可以抢他东西的地步,再这样下去还如何得了! 他声音铿锵有力,俨然一副忠臣的模样:“陛下,上次公主和薛长宁在一起,公主受了重伤,这次是薛长宁邀请公主去福寿楼,公主被追杀受伤!” “臣身担着护卫宫廷,保护陛下安危的职责,全仰仗陛下信任。薛长宁实在太过可疑,臣不敢辜负圣恩,特此提醒陛下。” 说罢,深深一拜,一副衷心护主,即使自己被误会责罚,也不愿意公主受到伤害的样子。 许宪春说完后,眼珠偷偷向着御座撇去。 只见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不出任何东西。 将头垂的更低了,这位皇帝在其他人眼里是昏君暴君,似乎很好糊弄。可是只有一只跟在皇帝身边的他知道,这位皇帝的心思没有人能看得透,猜的透。 他自认对识人一道很是精通,可跟在这位皇帝身边多年,却是连他的喜怒都看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宪春的心中越来越忐忑的时候,听见上首之人开口道:“许卿的衷心朕自然知道,下去吧!” 皇帝什么都没有说。 许宪春不敢多说,行礼退下。 次日一早。 太极殿,皇帝龙椅空空,下面文武官员围成一团,熙熙攘攘。 “刘尚书,现在天气渐渐转凉,眼看马上就要到冬季,尤其是边疆的士卒得要棉衣粮草,户部现在宽裕,能不能把我前些日子上报的银钱批了?” “刘尚书,陛下登基已久,可现在中宫未立,无皇嗣,国本不稳,应赶紧为陛下选妃,以稳天下!” “刘尚书,我工部半年前给你的账本还没批,宫中现在很多殿年久失修,是该重新翻修一下了,也好为陛下选妃做准备。” “刘尚书……” “……” 一时之间,户部尚书成了众人的中心,殿中出现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刘尚书。 户部尚书一时之间成了香饽饽,他的头都要炸了,比平日里没银子的时候更让人头疼。 直到殿外一道尖细的嗓音喊道:“陛下驾到!” 殿中围成一团的众人这才分开,恋恋不舍的站回自己的位置。 户部尚书的头终于清静。 往日里听到这声尖细的嗓音就头疼,今日却是觉得犹如天籁。 不过,今天朝上必然会更加让他头疼。 等皇帝睡眼惺忪的坐在龙椅上,地下群臣齐齐跪拜之后。 兵部尚书率先出班奏道:“陛下,前一段时间和赵国对战,士兵的抚恤银子都没发下去。” 随着兵部尚书出班,朝臣纷纷出班启奏,诉说着自己日子的艰难。 皇帝不耐烦的道:“这个你们先和刘爱卿商议个章程,给我递个折子!” 说罢,身后太监高声道:“退朝!” “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内,穹然已经等候多时。 皇帝很是诧异:“道长今日竟是有空?” 穹然躬身行礼:“陛下,您近日身体可有不适?最近新得出几种丹药,特此向来进献陛下!” “朕近日身子并无不适,用过道长的丹药头痛着实缓解良多,只是最近有些失眠!”萧睿面上笑着,可在眼光触碰到那盒子里躺着的几颗丹药时,目光暗了暗。 再次抬起眼眸,不露分毫。 说着,快速抢过穹然手里的药:“你炼制的药丸一向效果甚佳,朕要现在就尝尝。”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着嘴里喂去。 旁边随身太监赶忙开口:“陛下,还是奴才先试试为好!” 手中动作停下,萧瑞对小太监怒目而视:“你这是在教朕做事?” 一口将一整颗药丸塞入口中咽下,萧瑞对穹然道:“不错,朕要重赏你!一对玉如意。” 直到穹然退下,萧然脸上笑意散去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那张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脸上只剩下阴沉。 他立刻趴在桌上花瓶里呕吐起来,咳嗽声不断。 身边小太监哆哆嗦嗦跪下一言不发。 就在小太监见皇帝直起腰身,以为皇帝好转,要过来给擦拭污渍时,就见皇帝忽然猛地咳嗽起来,咳出来的是鲜红的血液。 浓稠的血水从指缝中流出,等皇帝放下手时,脸上满是血迹。 “陛下!”小太监尖叫一声赶忙迎进去。 萧瑞摆摆手:“我无事!” 他此时褪去跋扈嚣张,也没有疯癫发狂,也没有自称朕,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可小太监却觉得陛下这个样子才是不正常极了。 抬起手臂,用上朝时还未换下的龙袍摸了一把脸,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似是问别人,又似是自己喃喃自语。 小太监眼角沁出一滴泪珠:“陛下万岁,自然是能活的长长久久!” 萧瑞没有理会,他只是自言自语道:“孤家寡人,恐怕就算是到了阎罗殿也无人想我!”说着,眼神逐渐变得恨厉:“可这大周是朕的,是朕的!谁也不能和朕抢!” 小太监闻言,将头垂的更低了:“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 “呵呵!”虽实在笑,可笑声中透着无数的怨气,似乎是要将这整个天地间都吞没。 萧瑞每日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首位,将下面群臣看的一清二楚。 这恐怕就是觊觎不该得到的东西而要付出的代价吧! 先皇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皇位传于他,他拼尽一切得到的皇位现在却是觉得没意思。 不过,他萧瑞的就是他的! “还有没有查到穹然更多的消息?”萧瑞冷笑一声。 …… “让他杀了我的人!” “不过只可惜他这个皇帝也当到头了!” 穹然咬牙切齿,愤恨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他坐在椅子上一直往嘴里灌着茶水,似乎不是喝茶,而是要用茶水浇灭他心中火气。 小道士战战兢兢,不敢再像之前,只恭谨的不断添着茶。 “我辛辛苦苦好几年,一夕回到解放前!我的福音楼,我的银子!银子!”穹然发完恨,就开始肝肠寸断。 “只要您没有事,银子还可以再赚,我们还能再开一个福音楼。”小道士这才敢上前搭话。 第四十二章中毒 一阵发火过后,穹然平静下来,悠悠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是山上那位现在还等着要银子暗中培养势力,这银子一下子飞了,恐怕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小道士闻言,踌躇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您被陛下信任,手里又有银子,走在哪里不会是呼风唤雨,为何偏偏要将自己的钱财都送给山上,而山上那位……”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惋惜,好似穹然是被鬼迷了心窍,让他十分痛心。 穹然语带讥讽,目光却是看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出神:“山上那位算什么东西!” 他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比起当一个士绅土豪,自然想要在这里封侯拜相。 现在将所有钱财都用来给薛长宁打下根基,到时一个从龙之功的国公爵位是少不了的。 “备车,这件事必须要上山交代一番!” 穹然起身走出大殿。 …… 来到山上后被带进木屋,穹然一眼就见莫叔阴沉着脸坐在矮桌上喝茶,似乎是知道他要过来,所以在这里等着兴师问罪。 “莫叔,最近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没有寒暄,穹然对着莫叔也懒得寒暄,直接问道。 他自然的坐在莫叔对面,完全没有一点当下属的自觉。 “银子还剩下多少?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也不想再过多追究,你将剩下的银子全部送到账房,以后的银子还要另想办法!”莫叔地垂着头品茶,说话慢慢悠悠,却是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一切都难以入他的法眼。 穹然见此,眸光阴沉,他没有答话,而是道:“薛公子最近有没有联系莫叔?”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是在暗讽莫叔已经不得薛长宁信任。 身为人精的莫叔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道:“公子一直都是如此,等到新月那丫头和公子成亲后,就是一家人了。” 闻言,穹然冷哼一声:“薛公子对公主殿下好似比对新月姑娘上心多了,这事还真不好说!” 这话显然是戳到莫叔的痛处,他转开话题:“以后银钱方面是个大问题,不知穹然道长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所剩银子五百两,一年的花销够了!”穹然回道。 两人字字句句间都在针对彼此,往对方痛处戳。面上却是和煦如春,让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两人在闲话家常。 直到穹然走后,莫叔的脸色这才彻底阴沉下来。 吩咐身边小厮道:“将姑娘请来!” “在薛府也呆了些日子,对于公子的心思,你知道多少?”莫叔皱眉问向对面的莫新月。 莫新月身着大红色裙摆,动作间头上珠钗的流苏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比起以前简单的穿着多了些贵气,可脸色却是没衬得更加憔悴:“薛长宁肯定是喜欢上了那个轩熙公主,否则完全可以在和公主遇险的时候趁机将公主杀了,这样一来公主死的悄无声息,也不会让禁军查抄了福寿楼,可是他没有。” “如此愤恨做什么?我的女儿应该知道,想要什么东西去抢就是!”莫叔语带斥责,神情缓和,更像是安慰。 这一点她当然知道,莫新月眼光渐渐变得狠厉。 “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是未来的皇后!” 皇帝昏庸不堪,朝臣一个个只想着为自己捞银子,近些年来灾害频出,边疆将士们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以大周局势,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大周灭亡的日子不会远,到时就看谁能得天下了。 出了书房,莫新月带着两个山上汉子径直下山。 众所周知,轩熙公主最是好色,缠上长宁哥哥也一定是因为美色,只要尉迟燕去勾引轩熙公主,一定可以让她移情别恋。 她要让长宁哥哥知道那公主的真面目,不被她迷惑。 …… 肖苏苏一觉睡醒,日上三竿。 她瞧着殿里金黄的阳光,分不清是中午还是下午。 肚子咕咕作响,肖苏苏揉着自己发扁的肚子吩咐道:“将御膳房的饭菜都端过来!” 算起来她不过就是没吃晚饭,可却是觉得好像有好多天没有吃饭了,可以一顿吃下去一头牛。 兰月擦拭着殿中灰尘,见公主醒来赶忙上前服侍:“殿下,太医说您刚醒只能喝些米粥,等明日公主想吃什么吩咐奴婢!” 说着,走向殿中的那张八仙桌端起一碗米粥,可见是早早就准备好的,不过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我不喝粥,要吃卤鸡翅!要吃炸糕……”是那个缺德太医说自己只能喝粥,肖苏苏真想让那人一辈子喝粥。 剥夺她吃美食的权利,简直是残忍,惨无人道! 兰月只觉得公主现在越发随和,或是因为刚睡醒,一脸迷茫的要吃食,就像个小孩。 她无奈笑道:“殿下,您睡了三天了,一下子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肠胃怎么受得了!” 三天? 肖苏苏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睡了三天,急忙问道:“薛长宁也受伤了,大夫说他的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殿下放心!”将碗递到肖苏苏面前:“您还是先喝粥,陛下吩咐不让御膳房今日给殿下做油腻的东西。” 听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肖苏苏将一碗粥干了。 “陛下已经让户部拨出修建城墙的银子了,这下您终于可以如愿了!”兰月想起陛下来看公主时交代的话,继续道:“陛下说以后不让公主和薛公子来往!” 肖苏苏听到终于有银子修建城建的时候,差点喜极而泣。这可都是他差点丢了命换来的。 可听到皇帝不让她和薛长宁来往时,喜消散的干干净净。 “为何?” 兰月将自己所闻说出来:“听说是禁军指挥使给陛下告状,说是公主每次和薛公子在一处事准没好事,一定是薛长宁心怀不轨,想要谋害公主。” “所以皇兄就相信了?”肖苏苏惊了,什么时候皇帝成了听臣子纳谏的皇帝了。 兰月点点头。 “他说不让就不让?”肖苏苏嘀咕。 踌躇片刻,兰月道:“如果殿下再和薛公子见面,恐怕陛下会对薛公子动手。” “我……又不是非要见他!” 喝完一碗粥,肖苏苏觉得肚子没有那么饿了:“户部的银子拨下来了没有?” 兰月摇摇头:“朝中反对,虽然陛下圣旨已发,但用户部尚书还没有批。” “还有,朝臣大多反对殿下插手国事,甚至有的官员提议给公主选驸马!” 兰月将这几天朝中消息一一汇报,肖苏苏只觉得自己来到大周就没顺过。 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哪里出问题。 亡国,甚至是亡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风雨飘摇的大周,怎么这么难呢! 难虽然难,但她总会回去的。 下床梳洗一番,肖苏苏当即道:“去户部!” …… 京郊来福客栈. “就是在这里,姑娘!”左边一个身着黑衣的汉子在莫新月耳边道。 莫新月走进客栈,两个身着黑衣的汉子紧随其后。 不理小二上前询问,她直直走向二楼。 身后两个黑衣人将客栈二楼房间挨个推开,传来阵阵骂声。 小二跟在后面欲要阻止,可见汉子拔出来明晃晃的大刀,顿时不敢上前。 直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露出尉迟燕那张脸,两个汉子这才停下手中动作。 尉迟燕本来是想要下一楼吃饭,见到走廊的莫新月赶紧关门,可还来不及关门就被看见。 他只能虚伪应付:“莫姑娘,是来这里住店吗?” 莫新月冷笑一声:“尉迟公子跑的可真快,我是特地来找公子做事的。” 身为一个世家大族子弟的尉迟燕,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对他讲话。 当下也不客气的回道:“不知谁给莫姑娘的自信来吩咐我做事?” 说着,莫新月自然而然的闯入房间。 “谁允许你进我的房间?”尉迟燕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莫新月毫不在意的坐下,端起桌上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口道:“尉迟公子的身体真是好,看来这些日子过得很是自在!”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量着尉迟燕。 提到身体好,尉迟燕忽然觉得自己头开始痛了,他目光危险:“你究竟做了什么?” “尉迟公子最近是不是多了一个头痛的毛病,在头痛之时你会觉得自己好像是无法自控,会不自觉的想要破坏些什么?”莫新月的声音柔和,嘴巴一张一合。 这在尉迟燕眼里,就像那只嘴巴里不断吐着毒液,想将她撕碎在这里。 他伸手使劲揉了揉发痛的头颅,眼角多出红血丝,仅仅咬住牙关,脸色不由变得扭曲。 莫新月见状站起身,斥责道:“我让你去勾引轩熙公主,你都做了什么?别忘了你的命是谁的!” 见尉迟燕强撑着站立,可忍不住弓着身子,口中不断溢出痛苦呻吟。 她继续道:“大周皇帝一直被人认为昏庸,只知享乐,恐怕尉迟小将军同样是看不起他的吧! “大周皇帝萧睿也中了和你一样的毒,这种毒起初只是头痛,再到后来发作时会越来越难以自控,再到后面,只要稍稍受到刺激就会头痛欲裂,甚至有的中了这种毒的人在发作时,因为忍受不了而将自己的头颅砍下。” “不过你这才是初始就成了这副模样,比起萧睿大不如他,萧瑞中毒十余载,他能在身体难以自控的情况下计算周密,得到皇帝之位。甚至可以忍受多年折磨,让其他人对他中毒的事情一无所知,只以为他是残暴。” 尉迟燕艰难的抬起头:“我被你下了毒!” 微微一笑,莫新月成竹在胸的样子道:“这个毒的解药只有我有哦!”得意之色尽显。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尉迟燕,看着这个出身世家的天之骄子此时痛苦不已,心中得到极大满足。 “不知小将军对我的提议如何看?”话虽是问句,却异常肯定。 “靠美色勾引女子的勾当只有那些低贱的面首会做,我尉迟燕就算是死也不会!”虽神情扭曲,但他眼神异常坚定,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第四十三章蝗灾 莫新月脸上得意之色瞬间破裂:“希望尉迟公子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说罢,拂袖离开。 …… 与此同时,肖苏苏来到户部。 “刘大人,陛下的旨意已经下来,你的银线不知什么时候能批?”肖苏苏在户部办公的地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户部刘尚书没有抬起头,口中应道:“下官手头挤压的事情很多,等过几天殿下再来!”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从桌上一大摞的折子中取下折子,不断在上面批注着。 肖苏苏见状,将银子甩在刘尚书面前:“刘大人只需要现在批了就行!” 刘尚书这才抬起头来:“殿下,每个事情都很紧急。” 肖苏苏看着刘尚书那副样子,有种手痒的感觉。 皇帝已经下了旨意,同意拨给修城墙的银子,可已经过去三天,户部尚书一直压着折子不批。 问了就是忙! 今天她亲自过来,还是如此。 不理公主作何表情,户部尚书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朝中拖欠了好几个月的俸禄还没发,这才是要紧事。 肖苏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温和了,那还是用原主做事的方法。 她抬抬手,对身后侍卫道:“给我打!” 侍卫不管对面是谁,只要主子吩咐就立刻动手。 一个个汉子如狼似虎冲向年老的户部尚书,侍卫长带头一个拳头就抡了过去。 拳打脚踢声不绝于耳,座椅碰撞在地上磨得咯吱作响。 一阵响动过后,户部尚书这才传来微弱的声音:“我签,我批还不行吗?” 肖苏苏示意侍卫让开。 心满意足的拿到自己想要的,肖苏苏看向手里的批折,上面盖着户部尚书的印章,写着户部尚书的名字和其他几个名字。 可见其它地方的折子负责人已经签过字了,只是这折子在户部尚书这里被扣下了。 可再仔细看上面的数字,肖苏苏发现少了一个零:“刘尚书想要违抗圣旨?” 肖苏苏挑眉,圣旨既然已下,户部尚书拖延时间拨银子倒是可以理解,可这篡改银子数额算是怎么回事? “昨个邺城发来消息,说是受了蝗灾,银子要腾出来一些救急。” …… 回到宫中,肖苏苏以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自己终于将银钱拿到就可以回家了。 就在她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廖伯兴,你是让本公主拿出要修城墙的银子赈灾?”肖苏苏险些失声。 这都什么事? 廖伯兴面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朝中现在救灾的银钱和粮食虽不多,但也暂时够了。只是现在百姓困苦,要是在征收他们劳役恐怕不妥!” “这件事不如缓一缓!” 他说的语重心长,肖苏苏听的肝肠寸断。 “你滚吧!” 肖苏苏将廖伯兴赶出永寿宫,就差仰天长啸。 “殿下,您要吃些东西吗?御膳房的糕点最近出了新样式。”兰月试探问道。 将头埋在被子里,肖苏苏闷声道:“没胃口!” 如果她这个时候强行要征收百姓修建城墙,这次蝗灾的事情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样就会让天下人对皇室更加失望。 对! 就这样办! 虽然做了决定,但是肖苏苏还是觉得心乱如麻。 还是出去散散心,自己现在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出宫后,直接道:“去酒馆!” 街上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青楼楚馆,茶坊酒肆门口人来人往。 可街角的乞丐也比往常多了。 马车一路走来,肖苏苏不断告诉自己快刀斩乱麻,这就是结束大周最快的方式,等到薛长宁登基后国朝会蒸蒸日上,他们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衣不裹腹了。 这样并不能让她平静下来。 “停车!” 一阵琴声传来,肖苏苏掀开帘子抬头看去,大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的“乐音坊”。 在这嘈杂的街上,袅袅琴声让人觉得心中有片刻宁静。 下车后,肖苏苏走进乐音坊。 乐音坊里好似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吵闹,让人抛却尘世烦忧。这里面只有一道缓缓琴声,空气中的熏香有草木的清香,似乎让一切都归于宁静。 一楼空空无人,肖苏苏顺着二楼阶梯往上走,一时间有些好奇这里。 “乐音坊”这个名字,让人一看便得知是风月场所,可这里却是给人宁静之感。 一间雅阁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妇人。 看见肖苏苏先是愣愣,迟疑的走上前来问道:“姑娘来这里是找人?” 肖苏苏的打扮是个姑娘,自然不会是来这里抓丈夫回家。 不过,也不排除来这里抓未婚夫! 这乐音坊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老鸨自知顾客的女眷也都惹不得,陪着笑脸。 见肖苏苏不答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乐音坊,老鸨继续试探道:“姑娘若是来找人的话恐怕来错地方了,现在我们并不营业。” “刚刚那琴声是谁弹的,倒是好听!”眼神示意。 兰月拿出银子递给老鸨:“我家姑娘不是来找人,是过来喝酒听曲的!” 见到银子的老鸨两眼放光,也瞬间从虚伪的堆笑变成了眉开眼笑。 他们这些开青楼楚馆的,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拿出银子就是上帝。 “刚刚姑娘听到的这琴声,可是我们楼里的烟儿姑娘弹得,她的琴声可是得过王爷称赞的!”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将肖苏苏领向烟儿的房间。 她之所以如此卖力,还是因为这个烟儿是她用大价钱买来的,但不接客。 为了不让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老鸨只能每日劝着,现在见有姑娘喜欢烟儿的琴声,当下便卖力夸奖。 手中的银子只是开始。 打开雅阁,入眼就是珠帘后的姑娘,屋内摆设尽显低调,但即使是一个花瓶,都能看出来是珍品,可见老鸨对着姑娘的看重。 姑娘似乎没有听见屋内多出的脚步声,兀自弹着曲子。 可肖苏苏觉得,自己在雅阁内听到的曲子,和在雅阁外听到的曲子不同。 之前觉得这曲子脱离世俗,清雅孤寂,现在却觉得满腔幽怨。 这让本就心情烦躁的肖苏苏不自觉的皱皱眉。 老鸨一向察言观色,当下开口道:“烟儿,有位姑娘夸你琴弹得好,所以想进来听一听!” “都说知音难觅,你可不要再闹性子了!” 说话间,颇有警告意味。 肖苏苏见那姑娘抬眸的瞬间,眸中多了一丝惊讶。这丝惊讶将死沉一片的眼眸打破,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姑娘可以将刚刚谈的曲子再弹一遍吗?”肖苏苏说着,坐在珠帘外的桌旁。 老鸨见此,退出雅阁。 停下不断拨动的手指,烟儿将肖苏苏上下打量了一遍。 见进来女子身上每间配饰都价值不菲,似乎很累的样子闭着眸子,身后丫鬟却是死死盯着着她,似乎是怕她突然掏出刀子刺杀一样。 这姑娘看起来比她见过的那些公子都要富贵,是不是在大周的地位很高? 是不是能借助这位姑娘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烟儿一边想着,回道:“自然!” 琴声响起,肖苏苏闭着眼睛只静静听着琴声,却是依旧心乱如麻。 一曲过后,又是一曲。 “嗡!啪!” 突如其来的刺耳声音让肖苏苏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琴弦竟是断了。 “实在不好意思,惊扰姑娘了!只是不知姑娘有何忧愁,要借助我的琴声来去除心中烦忧?不过心中烦忧只有真正自己想明白,才不会有困扰。” 烟儿也不愧被老鸨如此看重,声音不急不缓,说出的话也不急不躁,好像河水缓缓流过,冲刷着人心底的繁杂思绪。 肖苏苏开口问道:“如果你明知道是在做一件不好的事情,但做了这件事后对你和其他人都有很大好处,你会不会去做?” “能看得出来姑娘的目的是好的,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很多都难得两全,还要看姑娘怎么定夺!” “只要姑娘以后不会后悔就好!” “难得两全?”肖苏苏喃喃道。 她曾经也听过这样的话,上次说这样的话的人是她的父亲。 那时她被一把匕首抵住喉咙,那人在她耳边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世事难两全。” 她知道自己为何就要可以回家了,心里还是不舒服,甚至有些讨厌自己。 因为她现在做的事情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所有的那些快到斩乱麻,那些长痛不如短痛,都不过是在逃避自己自私的事实。 她为了达成自己目的,去伤害别人,还是很多很多人。 如此想来,她和他本质上并无区别。 “谢姑娘!”她回去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她一直都太过急切了。 如果真的和那人做了同样的事情,肖苏苏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也不会开心的。 她的理想是警察,牺牲自我保护人民群众的警察。 而不是做伤害人民群众,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她讨厌这样的人。 “看来姑娘是自己想通了,奴家并没有做什么,当不得姑娘夸赞!”烟儿柔和的嗓音似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肖苏苏有些好奇的问道:“烟儿姑娘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有哪个姑娘会自愿来这里。 赶忙补救道:“我并没有说姑娘在这里不好。” 烟儿淡淡一笑:“奴家出生于商人之家,虽不怎么好,但也从未缺过什么,奈何家父在做生意时被骗,全部家当都赔了不说,还欠了一大笔的债。债主见我可以卖个好价钱,就强行将我掳走。” “后来,就被卖到这里来!” 兰月忽然低声在她耳边道:“殿下,这外面可怜的人比她多得是,还有很多都是吃不上饭的。” 肖苏苏最痛恨的就是拐卖人口,骗子的那些勾当。 但兰月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以为她要帮这姑娘赎身,想要阻止。 痛恨原主,痛恨皇室的人很多,如果这个烟儿是有意靠近…… 摇摇头,萧苏苏觉得自己现在也有些以自我为中心了。 明明是自己找过来的,现在又来怀疑别人。 不过兰月的话也让她打消了心思,这就是这样一个将人分等级的世界,她要做的不是救一个人,而是打破这个规则。 第四十四章暴君昏君 走出乐音坊,肖苏苏坐上马车径直回宫,已经做了最后决定,心中也没再纠结。 …… 次日。 肖苏苏难得起的比以往早很多,打算将自己手里拨付给修城墙的银子全部用来赈灾。 刚走出宫门,就见一群人趴在宫门口哭喊,其中百姓最多,其次是身穿儒袍的读书人。 禁军手里握刀,一副你们现在不走,就要杀人的感觉。 百姓则是哭的更加大声,宫门口围满了人,简直比集市还要热闹吵杂。 那些文人主要以骂人为主:“暴君,你个暴君,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拱下台的!” “尔等要是再围在宫门,就不要怪我禁军无情!”禁卫亮出明晃晃的刀子,对周围之人大声吼道。 这话让刚刚哭喊过的百姓更加大声:“我的儿啊!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听说有个妖道士给皇帝出主意,要将我儿吃了!”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禁军手里虽然握着明晃晃的大刀,但也不敢动手。担心这些激起民变。 周围围观的百姓家里倒是没有孩子被抓,但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一样的。 今天抓了这些人家的孩子,改日会不会抓他们家的孩子! 一向不许闲杂人等逗留的宫门口此时却是聚集满了人,密密麻麻一片,甚至连个马车经过的空隙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要是此时出去,一定会被那些失去孩子的百姓撕碎的。 只是没有想到皇帝在这个时候会抓小孩。 转头回宫,径直向着皇帝的寝殿而去。 禁卫将百姓等人挡在外面,宫中如往常一样安静,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肖苏苏气冲冲的来到皇帝寝殿,太监站立在门外尽忠职守。 当下也不顾其它,肖苏苏硬闯了进去。 一个皇帝昏庸残暴,不务正业也可以说是没有治国的能力,可这皇帝现在已经到了要吃人的份上。 人怎么可以吃人? “公主!等等!” “公主,陛下在休息!” 寝宫外室不断有宫人阻拦,但却是不敢真的伸手拉着肖苏苏不让她进去。 有宫人直接跪在肖苏苏面前:“殿下,陛下在休息!” 肖苏苏没有理会,一时之气冲上天灵盖,哪里有心思理会旁人在说什么。 一路硬闯来到皇帝龙床前,层层帷幔遮住里面景象。 正欲伸手将窗幔打开,身后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陛下的同胞妹妹过来了!” 回头,肖苏苏就看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此女子她没有见过,不过原主见过,正是先皇后之女,怀玉公主。 肖苏苏一时有些奇怪,这怀玉公主怎么会在皇帝寝宫,她一直在宫主中并没有见过她,而且之前不是说已经将她送出宫了吗? 思绪间,怀玉公主继续开口道:“陛下在休息,公主还是先行离开为好!” 她倚在龙床边上,头上未佩戴钗环,未施粉黛,只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袍,将胸前大半白皙裸露在外。 两条光滑的玉腿裸露在外,虽说穿了一件睡袍,但太过松垮,就只是堪堪遮住隐秘之处。 无论是怀玉公主在这里,还是她的这副打扮都让肖苏苏觉得怪异之极。 一时间没回过神。 “你这副样子在皇兄寝宫难道不觉得羞耻吗?”肖苏苏自认就算是思想开放,都难以接受怀玉公主这个样子来找皇帝。 即使大家都是亲人,但毕竟男女有别。 怀玉公主闻言,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无尽讽刺和轻蔑:“你们兄妹两个,一个强迫自己父皇的妃子,一个跑过来围观,你们两个都不感到羞耻,我有什么感到羞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苏苏掀开明黄色窗幔,就见里面躺着两人,皇帝四仰八叉睡得香甜。 可皇帝身边躺着的是玉贵妃,玉贵妃被绑了起来,脸上都是淤青,全身更是一揽无余。 肖苏苏下意识别过脸去,玉贵妃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中一片死寂,可以看的出来已经断气了。 她心跳擂鼓,一时之间不能从这个情况中回过神来。 “公主还是先行回去,等会本宫还要服侍陛下起身,陛下可是答应了我皇贵妃!”怀玉公主懒懒道。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皇帝。 肖苏苏直接开口质问:“陛下!她是父皇的妃子,是你的……” 皇帝却是打断道:“她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朕身为皇帝,这应该不算什么吧!” “皇妹为何如此生气?” 皇帝说的还真对,从血缘的角度上来说,皇帝的确和玉贵妃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你要将怀玉公主封为皇贵妃的事情,是真是假?”肖苏苏质问道。 “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皇帝不但不尴尬,反而道:“遗臭万年!要比那些倒霉蛋被人忘记要好得多!” “无论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不都是让后人记住自己吗?这又有何不同?” 说着,皇帝披上外袍走向外间,肖苏苏在龙床旁看着玉贵妃瞪大的眼睛,就一阵不适。 这皇宫中看起来巍峨华丽,里面却让人觉得阴森恐怖,这里就像是一个经过包装的华美牢笼。 跟着皇帝来到外间,皇帝忽然回忆过去:“你知道玉贵妃对朕做过什么吗?” “当时先皇出宫祭祀皇陵,带着宫中一众人,剩下的各宫之中玉贵妃最大,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她让当时已经被封为太子的朕跪在地上给她的儿子当马骑,她让一众低贱宫人折磨朕,以至于朕这些年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皇帝长松了一口气:“现在她死了,朕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肖苏苏知道一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可这也不是作恶的理由。 凡是被抓紧警局的犯人,又有哪个不是在审判的时候诉说着别人对自己的不公,老天对自己的不公。 不公平的经历人人都有,可是有人却是从此积极向上,而有的人走上犯罪的道路。 这终究是自己的选择。 肖苏苏开口质问道:“不知被你抓的那些小孩是如何伤害你的,你要杀了他们?” 皇帝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回道:“头痛,我头痛!” 说着用拳头轻轻敲着自己脑袋,似乎异常烦恼:“皇妹难道想要劝朕放了他们吗?” “皇妹为何不关心朕,反而关心那些好不想干的人?” 一瞬间,肖苏苏变成了被质问的对象。 他面带委屈,一副真心错付的样子。肖苏苏差点以为自己成了负心汉。 肖苏苏开口道:“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人能做的出来的事吗?” 这是她对一个皇帝说的话,若是其他人说这样的话,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扒皮拆骨。 萧睿面色冷下:“如果你是要求朕放了他们,那还是省省,朕不会同意!” …… 肖苏苏气冲冲走出皇帝寝宫。 而寝宫里的皇帝并没有比她心情好到哪里去。 “啪!啪!” “咚!” 一时之间,原本摆放在各处的精美花瓶此时已经全部变成碎片,随意落在地上。 殿中一片狼藉,宫人跪了一地,全是求陛下息怒。 可以看的出来,照这个趋势下去,皇帝恐怕摔完瓷瓶后就要砍人了。 人人都是瑟瑟发抖,怀玉公主见此早就溜出寝殿,生怕伤及自己。 “朕的皇妹变了,我们可是同胞兄妹,她怎么会关心陌生人而忽视朕呢?”皇帝似乎受了很大打击。 他颓然坐在台阶上,目光在宫人之中扫过,似乎在思索着要从哪个宫人开刀更好。 随身小太监见此,赶忙在一旁劝慰:“陛下,公主想必只是担心陛下这样做,会让陛下遭到天下人不满,所以一时心急。” “公主向来都是最关心陛下的,听说公主来此是因为在宫门口听到读书人对陛下斥责,这才过来,想必也是不想陛下被别人议论。” 能在萧睿身边当随身太监,自然不会是什么无能之辈,三两句话就让皇帝的火气灭了。 “真的是这样?”皇帝询问周围瑟瑟发抖的宫人。 人人都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皇帝忽然豁然开朗:“是朕想差了,难怪皇妹会如此生气!” “去永寿宫!” …… 肖苏苏被走出皇帝寝宫后,没有辨别方向回宫,无意间来到御花园。 看着娇艳欲滴的花儿开满园子,觉得红色的花犹如鲜血,这整个花园都被血水洗过。 鲜艳的红色刺眼无比。 等到皇帝去往永寿宫,却是被告知公主没有回来。 皇帝耐心等待! 永寿宫上上下下战战兢兢,见皇帝杯子里的茶水凉了就为皇帝添上。 有人在宫门口找轩熙公主,小太监急匆匆来禀报。 却是没有想到公主不在,陛下反而在殿里。 “何事?” 皇帝问话,小太监禀报道:“宫门口有位姑娘拿着公主的玉佩,说是公主朋友,过来找公主!” “朋友?”皇帝颇为感兴趣:“既然是皇妹的朋友,请进来!” 宫门口的烟儿等的心焦,那日自从得知听她曲子的姑娘是宫里的公主之后,就按耐不住那颗被仇恨裹挟的心。 她仰头,高高的宫门巍峨如巨龙,盘旋在天地间。 周围两步一岗的禁卫都是为了保护里面那个皇帝。 眼前的一切好似都化作了无数把钝刀子,不断在她的心上割据。 凭什么? 那个肆意杀了忠臣的暴君可以受天下之人供奉。 而自己的父亲自从为官以来为民办事,从没有贪污一分一毫,却是被这个暴君杀了。 父亲被皇帝亲手杀了,死在御书房。 族人们知道后,纷纷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她,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母亲得知父亲死后,也跟着上吊自杀。 而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官家姑娘,瞬息间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女。 受尽欺凌后,被恶毒族人卖入青楼楚馆。 这一切都始作俑者,恐怕都忘了自己曾经杀了一个忠臣,害的他家破人亡。 不过暴君手上沾的无辜之人鲜血数不胜数,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既然天不能给她公道,那她只有自己讨个公道。 初秋的太阳惶惶照着,似是比盛夏还要炎热。 烟儿立在宫门口,没有因为等的时间久而不耐烦,她很认真的站着,似乎比值守的禁卫还要认真。 打开宫门,小太监走了出来。 “姑娘,请跟杂家进来吧!” 烟儿这是第一次踏入皇宫,梦里却是来过这里无数次。 以前皇宫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遥远,自从父亲死在这里,皇宫这个词上似乎沾了血,每次梦中,这里的地上,墙上,似乎都是血,比地狱还要可怕。 踏进皇宫,一眼看到的是生机勃勃的绿色,道路两旁的槐树,柳树挡住了烈日,带来一丝清凉。 “姑娘,这边走!” 第四十五章优柔寡断 走出林荫小道,入眼的就是朱红色城墙,巍峨的宫殿,琉璃瓦在阳光下发光,让人觉得好似走进了人间仙境。 就连不时走过的宫女都是步调一致,穿着一样的粉色衣裙,如天庭上的宫娥。 那个昏君就是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却视百姓如草芥。 一团火似乎从心底到胸腔燃起,将她焚烧殆尽。 烟儿跟在小太监身后,偷眼打量着宫中一切。 “姑娘,到了!”小太监开口提醒。 拉回思绪,烟儿抬头看去,朱红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永寿宫”。 一直跟着走进去,正想着说辞,如何能让轩熙公主将她留在宫中。 只是没有想到进到殿中,没有轩熙公主的影子,反而是一个身着紫色袍子的青年坐在八仙座旁饮茶。 小太监立刻道:“见了陛下,还不行礼!” 听闻面前的青年是皇帝,烟儿愣住,想要立刻将眼前之人撕碎。 可在看到殿外和周围的禁卫后,还是行礼:“民女见过陛下!” “你抬起头来朕看看!” 烟儿敛下眸中恨意,微微抬起头。 就见皇帝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她的脸上有花。 她赶忙将眸子垂下,心脏紧张的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这皇帝难道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如果到死都没有杀了这暴君,她将死不瞑目。 要是皇帝真的认出了她,要在这里杀了她,那她也只有先下手为强。 思绪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手已经摸上头上簪子。 皇帝开口道:“皇妹一向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朕相信你没有说谎,就是皇妹的朋友。” “陛下缪赞了,草民愧不敢当!”烟儿将头低的更低了。也尽量让声音平缓,不露出一丝一毫。 虽然没有抬头,看不见皇帝现在是何表情,但一道来自上方灼热的视线让她突然生出一个心思。 她之所以进宫,就是为了接近皇帝,进而杀了皇帝。 眼下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陛下,草民新学了一支舞,进宫是想给公主看看,不知公主去哪了?” 这话可谓是无理至极,旁边的小太监生怕皇帝生气,开口提醒道:“无礼,以为陛下是……” 太监的话被皇帝打断,萧睿颇有兴趣道:“是什么舞蹈,跳来看看!” 皇帝的话不容拒绝,烟儿来到院子里的人工水池中。 水池本是用作夏日降温并不深,中央有一个盛了一半水的水缸。 烟儿褪去鞋袜,身轻如燕跃上水缸边缘,水缸一边承重摇摇晃晃,她不断在水缸边缘辗转腾挪,使的水缸看似要摔倒又快速扶正。 她一边使水缸不倒,一边起舞。 褪去鞋袜的脚丫白皙光滑,水珠在光线下熠熠闪光。 裙摆随着烟儿的动作起舞,像是活了过来。 萧睿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喃喃道:“朕在宫中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舞?” 旁边小太监见此,赶忙陪笑道:“这等舞都是坊间上不得台面的,怎会污了陛下的眼!” 他摇摇头,不赞同道:“这等舞姿才是绝佳!”说话间,目光随着光滑的脚丫游走。 话音落下,萧睿就见跳舞的美人对自己眨眼微笑。 他快走两步上前,将美人揽入怀中哈哈大笑。 没有注意到怀中美人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一路从永寿宫到未央宫,宫人见陛下抱着美人纷纷低头不敢多看。 …… 来到寝宫,脱手将烟儿仍在龙床上,萧睿欺身而上。 “陛下!等等!”烟儿手里紧紧抓着尖锐的簪子,面上羞涩笑着:“这殿中人太多,奴家……” 萧睿停下手中动作,解释道:“他们都是朕的护卫,美人不用担心。” 说着,手上焦急欲要扯开烟儿腰带。 烟儿心中厌恶升起,下意识抬腿踹向皇帝。 殿中大汉将军见此,均是手握腰刀,眼见就要拔出佩刀向烟儿而去。 被一脚踹到地上的萧睿没有发火,而是笑道:“果然有脾气的美人更有趣,难怪皇妹会喜欢呢!” 这话云里雾里,不知这有脾气的美人指的是薛长宁,还是烟儿。 “都出去!”萧睿对殿中大汉将军一挥手。 等到殿中仅剩两人,皇帝却是褪去刚刚急切的模样,甚至刚刚眼中的情欲也消失殆尽。 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烟儿坐在龙床上等着暴君靠近。 皇帝却是在桌旁坐下,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此时的皇帝更像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他眸光深邃的看向烟儿:“你与皇妹是如何认识的?” 烟儿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昏君竟然要和她聊天。 回道:“奴家与公主是因琴音相识,公主很喜欢奴家的琴声。上次想要将奴家从乐音坊赎出来,奴家和乐音坊签的是死契,所以拒绝,可这次却是遇上麻烦想要求公主帮忙,故而冒险逃出,来到宫中!” 难不成是皇帝对她起疑吗? 烟儿警惕起来,原本以为这次可以很轻松的杀了这个皇帝。 皇帝闻言起身,向她走来。 烟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听皇帝问道:“你说朕要是杀了你,皇妹会不会与朕生气?” 一时之间,烟儿愣住。 随后反应过来,见皇帝面色不改,强颜欢笑:“陛下为何要杀奴家?是因为奴家刚刚对陛下不敬吗?” 手中却是将簪子最锋利的地方对准皇帝,等着只要他走过来就要了皇帝的命。 萧睿在龙床一尺开外停下,上下打量着烟儿,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朕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有一瞬间烟儿觉得这话是告诉她,她父亲之所以被杀,是因为皇帝只是要杀人。 这是皇帝给她的答案。 可她来皇宫之前没人知道,皇帝也是恰巧在永寿宫,不可能知道她是谁? 各种念头在脑中闪过,不过是瞬息之间。 烟儿预感不妙,自知要是杀了皇帝肯定逃脱不了。不过她既然能进宫,就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活着出去。 她手腕翻转,将袖里藏着的簪子露出,直直刺向皇帝的腹部。 皇帝快速躲避,却因为两人距离太近躲避不及,袖子哗啦一声破开,手臂上一道血红划痕。 “来人!” 门口的大汉将军破门而入,就见眼前一幕,纷纷将抽出腰刀将烟儿包围。 烟儿被数把刀剑对着,不怕反怒笑:“哈哈哈哈!暴君!你个残害忠臣的暴君!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拱下台的。” 许指挥使请罪:“臣救驾不利,还望陛下责罚!” 皇帝难得的没有发火,而是问道:“爱卿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按照大周律法,应该株连九族本人凌迟处死!”许宪春不知道皇帝是何意思,中规中矩的回答道。 皇帝却是笑着摇头:“这样的美人凌迟实在太可惜了!” …… 萧苏苏在御花园坐了半晌,直到一阵风将她吹醒。 百姓生活在大周,有一个不将人当人的皇帝已经生活的够苦,她应该从其它方面想办法。 从凉亭走出,径直回永寿宫。 揉揉饥饿的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亡国。 这些日子太过焦虑,越是这样才应该放松,不应该急在一时。 肖苏苏回到宫中,只觉气氛怪怪的。 人人都是安静如鸡,她进门后将目光投向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个个有装作若无其事的做着手上事情。 兰月立即跑过来,禀报道:“烟儿姑娘来找殿下,正好碰上来永寿宫的陛下,陛下已经将烟儿姑娘带到未央宫了!” 烟儿为何时来宫中? 皇帝又为什么将烟儿带去未央宫? 在她还没问出口原委,门口就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此人正是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刘公公:“陛下请殿下去未央宫!”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肖苏苏到未央宫门口,就听见一阵阵惨叫,当下加快脚步。 皇帝坐在龙床下的台阶上,冷眼看着下面宫人的动作。 烟儿浑身被血浸透,眼中似乎都充斥着血,宫人手中执鞭,鞭子上的倒刺被染红,起落间一道道血迹洒下。 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可见已经奄奄一息。 肖苏苏怒上心头,大喊一声:“住手!” 满含怒意的话语着实让殿中宫人停下手中动作,同样也让皇帝抬起头。 “皇妹!你怎么会过来?”皇帝从台阶上起身,一副有欣喜之事要与她分享的样子。 肖苏苏已经没有闲心去考虑此时自己的态度会不会让皇帝起意,质问道:“陛下……” 话音未落下,皇帝伸出胳膊,上面一道血痕,袖子亦是被利器扯下一片。 “她刺杀朕!” 这句话将肖苏苏将要说出口的话堵住。 皇帝接着道:“你为何生气,是不是因为这个贱人竟敢刺杀于朕,所以来未央宫查看朕有没有受伤?” 肖苏苏正欲开口,再一次被皇帝打断:“皇妹一定要替朕出气!” 说着,示意手中拿着鞭子的太监过来,将沾满鲜血的鞭子递到她手上。 肖苏苏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皇妹怎么了?” 肖苏苏瞧着理所当然的皇帝,很想立刻就有百姓揭竿而起。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太过心急,现在却是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第四十六章有大病的薛长宁 将手中带血的辫子扔掉,肖苏苏怒声道:“陛下,够了!” 皇帝也冷静下来,平静质问:“难道一个刚刚认识的外人,比为兄在你心中还要重要吗?” 说罢,对周围太监宫女说道:“按理来说刺杀皇帝,本人应该凌迟,可是美人怎能受此刑法呢!” “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有趣的刑法?” 此时皇帝虽然没有发怒,但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已经怒极,人人低头,无一人说话,大殿内除了皇帝说话,其他人连呼吸声都小的听不见。 皇帝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听说前朝皇帝喜欢用刺邢,还有对待那些叛国之人所用的船邢,或是鼠邢,竹邢?到底要用哪一个?” 他歪头认真思索,似乎是在想什么数学难题,异常认真专注。 肖苏苏来到大周无聊时喜欢看书,话本看多了总会腻,也会看一些前朝密录等杂书。 皇帝说的这几种刑法就在史册里有记载。 刺邢通常用于背叛国家的罪人,行刑方法是让犯人坐在尖锐的倒刺上,随着身体的重量,人会慢慢的被倒刺刺穿身体,这种刑法不会直接要命,但是会让犯人痛苦很多天才死去。 而鼠邢,更是将人关在一个极小的笼子里,同时将无数只老鼠一同放进去,在笼子地下燃气火堆,老鼠无处躲避之下会钻进人的身体里。 比起这两种痛苦很多天才会死去的方法,竹邢用的时间则会最长。 竹邢则是将人绑在幼小的竹子顶端,随着竹子日益长大,人的身体会跟着被刺穿。 “或者船刑,胎刑,怎么都没什么意思!”皇帝喃喃自语。 忽然灵光一闪:“听说前朝官员和皇帝们最喜欢的刑法是黄铜公牛!” 看向肖苏苏,皇帝高兴道:“皇妹觉得这个刑法如何?” 肖苏苏瞠目结舌,即是对皇帝的残忍无法用言语形容,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身边禁军腰间挂着明晃晃的长剑,她只要将这长剑抽出刺向皇帝,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她不能,皇帝死后萧氏皇族的那些族人会为了争夺这个皇位而打生打死,这样一来受伤最大的还是百姓。 只有平稳的等到薛长宁可以接管这个位置的时候,这皇位才能易主。 她咬咬牙,还是放弃了这一举动。 黄铜公牛这个刑法她没有听说过,但知道肯定比起前面那些刑法来说不遑多让。 “看来皇妹也喜欢这个刑法”,皇帝对身后太监吩咐道:“剪去她的舌头!” 肖苏苏急道:“陛下要做什么?” 皇帝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我们拔掉她的舌头,将他管道公牛样子的刑具里,在刑具下面点火。被火烤的人无法言语,只能拼命拍打刑拘求救,这样在外看起来就像公牛活了一样。” “皇妹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刑法最为合适?” 肖苏苏眸光渐冷,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劝说皇帝是没有用的。 弯腰捡起刚刚扔掉的鞭子,牙关紧咬:“我想要为皇兄出气,打死这个干刺杀陛下的人!” “那也好!”皇帝很是开心。 肖苏苏觉得手里的鞭子有千斤重。 身后皇帝的声音悠悠响起:“我们一母同胞,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知道皇妹也是如此认为,所以听从哥哥的话,没有再去见薛长宁。” 提起薛长宁,肖苏苏后背一僵。 皇帝此番做法是为了杀鸡敬候,目的是为了不让她和薛长宁有牵扯? 这是在警告她,若是她再去见薛长宁,就要用刚刚所说的那些刑法对付薛长宁。 地上浑身是血的烟儿早已丧命。 肖苏苏扔下手中带血的鞭子,走出宫殿。 没有看见身后皇帝幽深寒潭般的眸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在薛长宁和我之间,你会选谁?” 皇帝喃喃自语,宫人们恨不得自己此时是聋子瞎子。 “你真的要帮薛长宁吗?无论如何,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 走出未央宫,肖苏苏就吐了。 她趴在长廊上,不断干呕。不知是因为想到刚刚在殿中血红一片的场面,还是因为干呕的太用力而眼中血红一片。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规则再次让肖苏苏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因为那个人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只凭喜好随意处置别人。 等回到永寿宫,天色擦黑。 夜凉如水,月亮躲在乌云中。 宫中到处点着夜烛,映衬的皇宫似乎比白日更加神秘美丽。 就像一个繁华的深渊,让人在这里沉沦,在这里死去。 “殿下,发生何事?要不要奴婢去叫太医?”兰月见肖苏苏面色煞白,不由着急。 肖苏苏摆摆手:“明日在早朝前叫我起床!” 一夜无眠。 …… “公子,烟儿姑娘昨夜死在宫中,在未央宫皇帝的寝宫被活活打死!” 薛府书房内只点着一支蜡烛,昏暗的烛光下只有空气凝滞。 薛长宁没有吭声。 怀义继续道:“当时轩熙公主就在未央宫,听说是她最后将烟儿打死。” 两人坐在八仙桌旁,蜡烛的光亮下,桌上两杯茶水丝丝冒着热气。 看不清薛长宁脸色,怀义又道:“他们兄妹两个没有什么不同,你现在就是被那个公主迷昏了脑袋。” “我自有分寸!”薛长宁皱眉。 要说肖苏苏亲手打死烟儿,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只是现在他不能解释,也没必须要解释。 众人对他亲近肖苏苏已是不满,如若再替她说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他转开话题:“皇帝越是如此,对我们越是有利,不是吗?现在除了朝中一些官员和勋贵,底下的官员被上面的人层层欺压,哪个不想翻身?” “这话说的也是,现在我们拉拢这些底层官员,将他们慢慢想没办法提拔上来锻炼,到时新朝建立,就立刻有人手可用。”谈起正事,怀义没了刚刚的紧绷,反而放松下来。 薛长宁又提醒道:“话虽如此,但还是要对那些官员的动态时刻关注。” 烟儿的父亲本就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只是没有相到会死在宫中。 也是因为这件事,有更多有志的底层官员对朝廷失望,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招揽。 他们本是可以安排好烟儿,但烟儿却誓要找皇帝报仇。 没有想到在见皇帝的第一面就香消玉殒。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公主为何要将修城墙的事情交给你负责?”怀义突然开口问道。 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一切都变得平和,但又看不清摸不透。 “她知道了你的身份,会不会是借此想要让百姓厌弃你,人人唾骂你?” “现在正在闹蝗灾,有的百姓颗粒无收,如果这个时候不囤积粮食,到了冬季将无食可用。让这些人现在去服劳役,就是在杀人!” “百姓可不会知道这其中内情,只知道是你向陛下提出意见,又是你强行征调百姓,他们恨得只会是你!” 怀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薛长宁脸色。 可薛长宁面无表情,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我知道如何做,怀义叔不用担心。” …… 次日一早。 皇帝一如往常,懒散的靠坐在龙椅上。 就在太监正要扯着嗓子喊上朝时,肖苏苏走进大殿。 官员齐齐望过去,交头接耳,大殿一瞬间嗡嗡响。 肖苏苏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她对首位的皇帝行礼道:“陛下,虽说上次赵国对我大周的攻击被寥将军打败,但赵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应该提早做准备才行!” “户部的刘爱卿,银子朕已经下旨拨调,不知如何了?”皇帝在人群中扫了一眼。 户部尚书连忙出班奏道:“回陛下,臣已经处理过,只是因为最近灾荒,所以挪动了其中一部分银子用于赈灾!” “陛下已经下旨,可兵部和工部还丝毫没有动静。”肖苏苏说着,看向兵部和工部的尚书。 两位尚书没有相到这件事会殃及自己,连忙出班奏道:“自从陛下下旨,臣已经在准备了,随时都可以听从殿下调遣。” 接下来剩下的事情,肖苏苏只需要时刻注意着就行。 她欲要退下,薛长宁出班奏道:“陛下,现在百姓困苦,加之最近正值秋收之际遭了蝗灾,实在不宜再行征加徭役。” 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薛长宁,不禁心中感叹薛长宁的胆大。 这可真是寿星老吃毒药,活的不耐烦了。 就听薛长宁继续道:“臣有一计,可以在顾及百姓的同时,又可以修筑边防。” “哦!说来听听!”皇帝懒洋洋道。 肖苏苏也一直紧盯着他,想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 “前些日子,廖将军抓了赵国俘虏,我们可以让这些俘虏来修建城墙,并且承诺,等到修完长城,可以放他们回去!” 薛长宁刚刚说完,就有人耐不住反驳。 兵部尚书出班道:“赵国的这些俘虏绝对不要放回去,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尚书大人,这些俘虏不但不是虎,还是不定时炸药。赵国对这些在战场上拼命的士卒不闻不问,这些人相必已经对赵国不满,甚至心怀怨恨。” “我们再让他们修筑城墙,虐待殴打他们,他们只会恨赵国。因为我大周和赵国是敌人,如此对待他们是理所当然的。而他们是因为要为赵国效力才到达战场,却也是赵国抛弃了他们,他们回去后究竟会如何做?” 薛长宁的一番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皇帝第一个拍手:“薛爱卿此法甚好,看来这件事交与你再合适不过。” 肖苏苏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揉揉头痛的眉心。 薛长宁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为他提供机会,他倒好,拆她的台。 第四十七章渣女 “薛大人说的好,正是如此!”武将队列里,一个官员出班应道。 肖苏苏如同当初被判官无情挥下湖中一样,她尽力挣扎:“那些人都是赵国人,他们还是赵国的士卒,薛大人怎么会确定他们会恨赵国,难道就是凭借着自己的猜测吗?” “我不同意薛大人的做法。” 皇帝没有应答,笑眯眯看着下面两人争执。 在整个大周,不说是官员和京城众人,就是周边百信,无人不知轩熙公主喜欢薛长宁。 可现在轩熙公主竟然公然在朝堂上反对薛长宁。 是不是两人已经闹掰? “公主殿下,薛大人此言甚是,臣附议!” “陛下,薛大人此言有理,臣附议!” 朝堂上官员纷纷开口附议,一时间跪倒一片。 皇帝终于开口:“既然众位爱卿认为薛爱卿的主意好,那就按照薛爱卿的提议办!” “至于具体事宜,工部,户部协助薛爱卿共同办理!” 皇帝声音在大殿响起,不容置疑。 工部尚书,户部尚书,薛长宁齐齐行礼道:“臣接旨!” 肖苏苏忙活了这么多天,现在好不容易促成这件事,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薛长宁破坏的七零八落。 不过,既然修建城墙的事情,紧紧靠那些俘虏怎么能行? 修城墙是一件不但需要人手劳工,还是一件需要时间的事情。 目前这些俘虏累死后,城墙修到一半,还不是需要征集百姓。 “陛下,这修建城墙只用俘虏恐怕人手不够,到时候征集百姓是免不了的,还需要户部和工部早作准备!”肖苏苏再做最后的挣扎。 皇帝都已经打算起身退朝了,又因为肖苏苏的一句话坐了下来。 “既然这件事最初是由皇妹提议如何的,那这件事就由皇妹和薛爱卿一起负责,至于后续事宜,上写个折子递上来便是”。 走下太极殿长长的台阶,肖苏苏一路瞪着薛长宁。 在朝堂之时,生气是真的。但故意和薛长宁拉开距离也是真的。 要是薛长宁因为她而被皇帝杀了,那她可就真的是最大恶极了。 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为何不让她和薛长宁接触? 真的就是因为她的几次受伤,都有薛长宁在身边吗? 原本看起来简单的事情,怎么越是努力越是难办! 百姓是不会轻易造反的,只有让他们都活不下去才行! 薛长宁似是对她的怒意毫无所觉,走在她身侧。 肖苏苏讽刺道:“你还真是一个好官,为大周殚精竭力!” 薛长宁公事公办,回道:“我是朝中官员,自然应该为朝中效力,公主严重了。” 接着转而道:“不知公主为何非要修建城墙,还要用大周百姓,难道公主就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停住脚步,薛长宁眼睛深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公主是在试探我?” “试探?!”肖苏苏一脸懵逼。 压低声音,凑近肖苏苏耳边,薛长宁道:“我的身份殿下是知道的,你是怀疑我对皇室充满怨恨,所以想用这件事情试探我,看我会不会暗中操作,利用这件事情逼得百姓造反?” 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耳朵酥麻,可这都是什么? 薛长宁可真是神理解! “我是相信你的,绝对不是这样!”肖苏苏下意识解释。 薛长宁站直身子,以一副错看了肖苏苏的神色:“那到底殿下的目的是什么?逼着天下人造反吗?这对你有何好处?” 肖苏苏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瞬间变成卖国贼了。 可能!是这个样子? “薛大人,在朝堂上竟是连一点面子都不肯为本公主留,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肖苏苏将从朝堂上受的打击全部发在薛长宁身上。 薛长宁本来也是那个罪魁祸首。 说罢,快步离开。 不理会站在原地的薛长宁,和周围同样下朝的官员。 本就生气的她,吼起来声音自然不会小,使得周围之人听的一清二楚。 官员们不是摇头叹息,就是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肖苏苏即使注意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有种自己就是个渣女的感觉。 …… 宫中就是一个大漏网,尤其是修建城墙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打算保密,早朝过后没过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在京城传开。 “薛大人这个主意好,利用赵国战俘来为我大周修建城墙,哈哈!” 京城郊外客栈,一楼供客人们吃喝,二楼则是休息的房间。 尉迟燕憔悴的走出房门,就听见外面一些人叽叽喳喳说着话。 似乎吵的他的头更痛了。 走下楼梯,对掌柜道:“来两壶好酒,一盘羊肉!” 放眼望去,楼下用餐的桌子都已经坐满。 可刚刚模模糊糊听见的那句话,让尉迟燕没有让小二将酒菜送去房间。 他四处看了一圈,将目光投向正聊的热火朝天的一桌人。 此桌上坐着三人,头上带着头巾,留着杂乱的络腮胡子,将裤腿挽起,一看就是贩夫走卒,经常来回京城做生意的人。 “这里没有位置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尉迟燕十分有礼貌。 几人都是商人,走南闯北。 一看尉迟燕一身书生打扮,有礼貌穿着不俗,爽朗道:“都是出门在外,公子若是不嫌弃我等粗人,就坐吧!” 等坐下后,几个人继续接着聊:“听说薛大人是说让这些赵国战俘修建城墙赎罪,等他们赎完罪后,要放他们回去!” “什么?这薛大人到底是为了我大周,还是为了救那些赵国人回去?”一个人拍桌道,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另一人道:“朝廷的那些大人们,难道还办过什么靠谱的事不成?” 几人说话声音有些大,不由引起周围之人的注意。 当身边几座的人看过来后,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闭嘴。 随后,将目光一致看向尉迟燕。 这人一身书生打扮,一看不是读书人就是家里在朝廷有官职。 非议朝廷,这句话足以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尉迟燕从小生活在勾心斗角的地方,自然是一眼就明白了几人的顾虑,他开口道:“朝廷官员确实有好有坏,几位说的没错,不过这种事都是道听途说,还是不要乱传!”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这事可不是乱传,我表姑家的大侄子的三表姐,就是工部尚书府二公子的小妾,这件事就是她亲口说的。” “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了薛大人和轩熙公主,让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配合,听说最近工部尚书忙的脚不沾地!” 尉迟燕闻言,也顾不得再吃下去。 无风不起浪,这件事情必然有。 要是让这些赵国战俘回去,还是受尽苦难的回去,他们必然会对赵国怨恨极深。 这些人虽然只是普通的士卒,但他们回去以后,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军中,都将造成恶劣影响。 可一旦他们回去,即使是朝廷,也不好对这些为赵国征战的人动手。 到时候这些人无论是造成什么影响,这都会是太子的事情。 所以,要让这些人全部死在大周才是最好的。 “我身子不适,就先行离开!” 打了一声招呼,尉迟燕上楼回到厢房。 推开门,里面一片狼藉。 柜子倒在地上,粗糙的花瓶也都全部成了碎瓷,床上的被子已经成了布条。 那头痛欲裂,每一次发作都如同死过一次的感觉让尉迟燕咬紧牙关,吐出三个字:“莫新月!” 这个恶毒的女人。 活该她得不到男人的爱,要利用他去勾引轩熙公主。 躲过地上的碎瓷,尉迟燕踱步在床边坐下。 现在他在这里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战俘,更不可能一个人在这里将全部人都解决掉。 轩熙公主负责此次事情,或许他可以利用轩熙公主! 面上答应莫新月,勾引轩熙公主的计划,实则利用轩熙公主除掉这些俘虏。 一举多得! 他不是为了自己去做这些不要脸面的事情,而是为了家族,为了国家。 为了家族,他可以去死。 出卖尊严又有何不可以? 尉迟燕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办成了这件事,他也算是立功赎罪,可以回赵国。 …… 京城郊外的山上。 树叶似乎都晒蔫了,惶惶烈日灼心。 尉迟燕被折磨了数日的身子发虚,此时站在山门前似乎都有些站不稳。 “我来找莫新月。” 守卫山门的两个汉子通报一番后放行。 “怎么?尉迟大公子这是想通了?”莫新月品着茶,语气之中的讥讽却是掩不住。 尉迟燕如牛饮水,喝了两口苦茶后才缓解口渴,再无大家公子的风范,也无最初的尊严和高傲:“我答应你,你要给我解药!” 虽是已经做出决定,但说出这样的话,就如同将他的尊严踩在地上,还是让他心中不适。 尉迟燕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小倌,将他的高傲全部磨灭。 将茶杯端至鼻尖嗅了嗅,莫新月慢慢悠悠,高高在上道:“对于尉迟公子这种不守信用的人,解药得等到你成功以后才能给你!” 第四十八章薛长宁的冷漠 “殿下,您为何还是闷闷不乐?”兰月见面前一大桌子的菜,肖苏苏没有动几口,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她怎么吃得下!现在不知多少人饿死,她还要强征徭役。 长痛不如短痛吧! 皇帝之前抓了小孩为自己治疗头疼,后面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肖苏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却还是异常焦虑。 “殿下,不如出宫散散心!”兰月提议道。 挥手让人将一桌子菜撤下去,肖苏苏见外面天气不错,天蓝云白。 深吸一口气,虽然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逼百姓造反,但既然已经耗费了民力物力,就要将城墙建好。 这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要是全部用工部那些人显然是不够的,现在已经贴了皇榜,招集技术性人才。 出去看看也好,在宫中哀声叹气也没用。 她要是这个时候为那些被强行征集的百姓伤心,和鳄鱼的眼泪又有何区别。 …… 京城作为大周中心,似乎无论何时都是歌舞升平。 肖苏苏没有乘马车,她走在街上,兰月跟在身侧。 侍卫都是在暗处保护,以免太过引人注目。 京城随处可见的都是招工皇榜。现在用赵国俘虏,所以征收百姓徭役的榜单并没有贴上。 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皇榜刚刚贴上,就引来众人围观。 只是这个时候的人大多不识字,旁边专门有一个士卒不断重复着榜单上面的内容。 士卒似乎已经将榜单上面的内容背下,不用看也能高声读着。 周围人围了一圈,只是没有人上前揭下皇榜。 “这打铁的还要识字?识字的都去当官老爷了,谁还打铁呀!” “可不是,城东头的那个王老汉打铁技术一流,可就是因为不识字,所以不敢揭下这皇榜!” 周围之人议论纷纷。 另一人似是之前和官府有什么过节,开口道:“这些朝中的官老爷,哪里知道我们普通老百姓的难处!” “是啊!饭都吃不饱,谁会去识字!” 肖苏苏站在外围,将众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更是将众人看的一清二楚。 后世的人都在追求瘦成闪电,而这大周的人放眼望去,胖子寥寥无几,大多都是面黄肌瘦,双眼没有丝毫光彩。 似是行尸走肉一般,十一、二岁大的孩子,正是活泼调皮的时候,可是他们眼中透着沧桑,被生活压迫的麻木。 这就是大周百姓,这还是在京城,在天子脚下的百姓。 可想而知那些偏远的地方,百姓只会更加贫苦。 一道白色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此人她见过一次。正是前不久在茶楼遇见的炎迟。 他口中不断道:“麻烦让一下!” 众人下意识让开,就见尉迟燕竟是走上前将皇榜揭了下来。 皇榜旁边站的士卒也将目光投降尉迟燕。 “揭下皇榜,就代表你符合上面的条件,否则就是杀头之罪!”士卒提醒道。 尉迟燕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朗声开口道:“自然!” “好!我先带你去工部!”士卒对周围围观的百姓挥手道:“都散开!” 此时百姓围观,已经不是因为那张不切实际的皇榜,而是因为揭下皇榜的尉迟燕。 读书人一向都是眼高于顶,哪个读书人会去打铁,因此这个榜单才会让人围观。 而此时正出现了这样吧一个人,众人对他更加好奇。 尉迟燕正在烦恼要如何自然的和轩熙公主相遇,恰巧看见这张榜单心生一计。 装作没看见轩熙公主,尉迟燕跟在士卒身后。 肖苏苏观望着这一切,沉思起来。 炎迟是赵国人,他似乎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这一点。 可他难道不知道身为一个赵国人揭皇榜,进工部不是自投罗网吗? 要是被人知道他是赵国人,那他就会立即变成和那些俘虏一样的劳工。 思及此处,尉迟燕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不但是赵国人,还和赵国的军队有关,至少他的身份在赵国不会低。 炎迟的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大家族的教养和规矩,她起初还因此疑惑。 不过他的目的是什么?救出那些俘虏? 肖苏苏勾起唇角,看来又来了一个对大周不利的人。 她正愁着要如何有效而又快速的灭国,说不准这个炎迟可能会给她提供思路。 “去工部看看!” …… “你赵国人当我们大周人傻子吗?竟敢跑来自投罗网!” “来人!将他关起来交给刑部审讯!”登记人数的官员听见赵国二字,二话不说就吩咐道。 尉迟燕不断挣扎,但始终没有挣脱开。 “我早早就离开了赵国,父母皆是被赵国的官员害死,所以才想要为大周效力,大人一定要相信我!” “要是我真的是赵国奸细,又怎么会自曝自己是赵国人,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不断解释,而官员显然不会听他说话。 眼见两人就要将他拖下去,肖苏苏站在门口道:“等等!” 没人想到公主会来工部,都是齐齐起身见礼。 肖苏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工部都快变成菜市场了!” 那官员连忙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更是将尉迟燕这个危险的赵国人说了一遍。 “殿下,这人心怀不轨,应当严刑拷打,让他将来我大周的目的说出来。” 肖苏苏低头看向被工部小吏强行摁在地上的炎迟,因刚刚的挣扎,他的白色衣衫被扯开一片,露出白皙的皮肤和锁骨。 一路向下看,似乎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腹肌。 有几丝头发散落垂在肩上,更显得风流倜傥。 竟是无一丝惶恐狼狈之色! 尤其是那双眼睛望着她,满是求助,带着一丝委屈。 这人是故意的! 故意在接近她? 思及此处,肖苏苏摇摇头,自己什么成了霸道总裁了,总觉得有异性故意接近自己。 “殿下!” “殿下,不知您如何看?” 肖苏苏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移开放在尉迟燕身上的目光:“这人……也不能这样草率的下决定不是?等本公主仔细盘问一番再说!” 既然这个人有问题,自然是要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倒要看看赵国已经在战争中失败了两次,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直接杀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赵国能派来一个探子,就能再派来两个三个,倒不如留下这个。 肖苏苏的话令在场之人都陷入沉思,尤其是登记的官员更是皱起眉头。 肖苏苏却是不理会这个,她的形象在众人眼中已经根深蒂固,更何况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这一状况。 “你跟我走!” 肖苏苏在异样的目光中,带着尉迟燕离开工部。 …… “目前的人手等地方虽有不足之处,但现在开工的话还是够用的。”负责登记的工部郎中汇报道。 薛长宁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先从北面开始修筑,我国和赵国经过上次的两场战役,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工部郎中应下,却是迟迟没有离开,欲言又止。 薛长宁和轩熙公主的关系人人都知道,更是都知道最近两人不合。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好烦侍郎大人,可那赵国人要是呆在公主身边,又实在…… 正犹豫间,就见薛大人停下手中笔,抬头问道:“还有何事?” 工部郎中最终还是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 “薛大人,您还是劝劝殿下,那赵国人一看就不简单,恐对我大周不利!” 薛长宁并没有表现出私人感情,公事公办道:“这件事情我会和殿下沟通。” 等到工部郎中出去,薛长宁停下手中笔,盯着桌角一个折子。 这折子上面是关于尉迟燕的过去。 尉迟燕在山上和莫新月达成的交易,包括最近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 从最初这个人引起轩熙公主注意的时候,他就开始调查这个人。 对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写了这个折子,本是想要递上去,让朝廷抓这个赵国小将军。 可现在…… 薛长宁揉揉眉心,眼中更加阴沉。 此人和他不同,他从小在薛府小心翼翼的生活着,为了保住性命就费尽力气。 而这个人,他是尉迟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受到家人宠爱,即使现在落入这般处境,看起来依旧骄傲。 和他截然不同,他就像是一个黑暗里的生物,就连声音都是低沉无趣。 墨水滴在纸张上,晕染了一大片。 …… “薛大人请殿下一起谈一下此次修建城墙的工费,和人手安排!”宫女进来禀报道。 “他在哪?”肖苏苏没想到薛长宁还会来找自己。 “等在永寿宫门口!”兰月答道。 薛长宁最厌恶的就是原主不仅纠缠他,而且还朝三暮四,她现在可谓是把薛长宁讨厌的事情做了个遍。 按照她的猜想,薛长宁应该不会再搭理她,这才是正常的。 无论如何,人已经过来,肖苏苏犹豫片刻道:“请薛大人进来!” 薛长宁进来后,先是在殿中打量一圈,随后很自然的坐下,并没有行礼。 “这个是我大周地形图,殿下看……这里是赵国,我们……” 薛长宁指着纸上的图纸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公事公办的样子。 偷眼观察着他的神色,猜测着他的想法,肖苏苏觉得他是冷漠了一些。 第四十九章贪污的曹国舅 这人生气的时候一向面上不显。 薛长宁猛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殿下觉得如何?” “啊!”他刚刚说了什么?肖苏苏试探的点点头,目光带着探寻看向他。 轻叹一声,薛长宁问道:“殿下觉得修建城墙先从北边境开始如何?” “好,就依你所言!”肖苏苏点头。 薛长宁突然说道:“现在虽然朝廷开仓放粮,但还是有许多百姓饿死,这其中难免不会有对赈灾粮食打主意的人,我要去施粥的地方看看,公主去吗?”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让人看不出心思。 “这……”薛长宁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生气吗?想要借此和她相处? 可是他态度明显冷淡不少,定然是因为这件事恶了她。 肖苏苏左右为难。 薛长宁要是真的想要查对赈灾粮食打主意的人,大可以自己查。 为何要拉上她? “殿下不想去?”薛长宁声音更冷。 肖苏苏赶忙答应:“薛大人邀请,本公主自然要去,更何况这是关乎朝中之事!” 说完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在看薛长宁的脸色。 她为什么要在意他的心情! …… “振平,你是说长宁哥哥和那个公主一起在街上逛,两人有说有笑?”莫新月咬牙切齿。 两人是天生的仇敌,长宁哥哥和她才是青梅竹马,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公主? 为了打探京城的消息不被发现,莫叔会让探子扮成小商小贩。 汇报消息之人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佝偻,围着围裙,任谁都发现不了这人年轻时是军中斥候。 “正是”,他面上担忧之色尽显:“我们将军府对皇室一向忠心耿耿,可是就因为先帝的忌惮,这才使得将军府家破人亡,当初那些将士没有死在敌人手中,竟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如今少主终究太过年轻,容易被人蛊惑,新月姑娘可一定要将少主拉回正道!” 振平年轻时,就是军中的一员,当初朝廷派兵过来时他没在军中,这才躲过一劫。 在军中大家都是相互扶持,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一夕之间竟然全部死去。 对于朝廷,对于皇室,没有人比他更恨。 长长叹了一口气,莫新月摇摇头:“我们都劝过了,长宁哥哥说自己并不喜欢公主,可他的所作所为却是背道而驰。” “这个公主之前少主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不知为何忽然就改变了心意?”振平很是不解。 莫新月恨声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杀了那个公主。” 振平一惊,不由看向莫新月。 两人对视半晌,振平点点头:“目前我们在京城的人手杀一个人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 京城依旧繁华似锦,似乎这次的蝗灾并没有发生。 可是走出城门,到处都是饿得瘦骨嶙峋的人,有的八、九岁的小孩看起来只剩下一身的骨头,用皮包骨头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守门士卒将难民挡在京城外面,使得隔了一个城门,似乎是两个世界。 一个简易的棚子搭在土堆下,一口黑色大锅里干干净净,一滴水都没有。 更多人围在锅前,坐着或是躺着,似乎随着准备着在施粥时去抢。 “这次朝廷拨下的粮食足以支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半个月还不到,粮食就已经用尽,这还是在京城外面,那其它的地方呢?”薛长宁平淡的语气,如尖利的刀子割开一个脓疮。 朝廷的官员之中,有哪个是不贪的! “你知道这次的事情主要是谁负责,又是谁贪了赈灾粮吗?” 肖苏苏摇头,疑惑的看向他。 总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薛长宁开口道:“是曹国舅,他将粮食卖给粮商,这次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曹国舅,不就是她的亲舅舅吗? 虽然没有见过,但她听说过。 不过此人虽然是她的亲舅舅,但皇帝显然已经将他忘到脑后了,在京城这个权贵云集的地方并不显眼。 思虑间,忽然被人推了一把,紧接着就是手臂刺痛,“刺啦”一声,长袖被撕开。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脸上也是沾满泥土的男子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小刀。 他之前一直在肖苏苏身边,可她没有在意,只以为这人是难民。 好在薛长宁将她推开,否则这会刀恐怕就直中心脏了。 眼前之人一击不成,再次冲了过来。 被薛长宁率先挡住,踢倒在地。 抬头,就见难民中有几人站起身,他们都将目光直勾勾的放在她身上,显然这次的事情就是冲着她来的。 肖苏苏抽出随着携带的短刀,随时戒备。 “殿下先走!”薛长宁在她耳边道,目光看向城门口。 这里离城门口并不远,只要她在城门口说出自己身份,就会有士卒将她遇刺一事传到宫中,派人过来支援。 肖苏苏现在看躺在地上的难民,觉得他们好像人人都是刺客。 “我的身手不比你差!”肖苏苏道。 两人已经来不及说太多,眼看着持刀的难民已经向这边走来。 持刀的一共有五个人,人人都是瘦骨嶙峋,没什么力气,肖苏苏两人很轻易将其制服。 肖苏苏疑惑,谁会派这样的杀手来杀她。 一声哭泣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肖苏苏望过去,就见一个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捂着双眼啜泣,似乎被刚刚一幕吓得不轻。 她上前几步走过去,小女孩也是走了过来。 两人相对而站,就在肖苏苏要伸手入怀取自己身上带的吃食,一把明晃晃的刀从灰色袖子里抽出,刀尖对向她。 两人距离本就近,措不及防,就算是躲也来不及。 一瞬之间脑中跑过无数念头,肖苏苏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小女孩手中的刀忽然掉落,被人拽住袖子,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跑去。 直到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在城门口。 两人也停下奔跑的脚步,肖苏苏只觉一切恍若如梦。 现在想起,刚刚凶险万分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若不是薛长宁两次出手,她恐怕现在已经是刀下亡魂。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身手竟然这么好。 “现在得赶紧回宫,你受伤了!”薛长宁在一旁提醒。 肖苏苏问道:“你说刚刚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刚刚那些人要杀她,薛长宁虽然一直在保护她,可是对待那些刺客却是没有下重手。 “呵!公主在怀疑我?”薛长宁面露不悦之色。 肖苏苏只是奇怪,更何况薛长宁刚刚救了自己,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怎么好怀疑别人。 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陛下,殿下和薛大人出宫遇刺!”许宪春禀报道。 萧睿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皇妹怎么样?” 许宪春回道:“殿下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我们在得到消息以后,去追查,只可惜没有抓到人,只是捡到当时地上遗留的一把匕首,还请陛下过目!” 说着,将匕首双手奉上。 拿过匕首,萧睿仔细看看,不过是一把破旧的匕首,不过制作工艺很像早些年军中的。 “这种匕首,之前只有一个军队在用,那就是许家军,他们被先帝重视,用的一向是我大周最好的装备,只可惜竟然生出谋反之心,被先帝剿灭!” “现在看来,袭击殿下的刺客,恐怕是许家军。” 萧睿不以为然,他更在意的是肖苏苏竟然和薛长宁一起出宫了。 难道这个世上,就连唯一一个关心他的人,都要离他而去吗? 将手中老旧的匕首随意仍在桌上,萧睿道:“朕去看看皇妹。” 可许宪春却是不想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 此次轩熙公主可是被薛长宁带去的,要是能将这些刺客和薛长宁扯上关系,那薛长宁将无翻身的可能。 “陛下,此次公主就是被薛大人带出城,这才被刺杀。那些刺客是如何得知公主的行踪,并埋伏在难民之中的?” 萧睿的脚步停住:“你是说这件事是薛长宁策划的?” “臣不敢,只是说出此次事情的实情!”许宪春行礼道。 …… “果然,少主的心思已经放在了那个公主身上,完全忘记复仇之事!” 京城郊外后山上,将军府的旧部汇聚一堂。 振平火上浇油:“这次要是没有少主在,现在那个公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咳咳!”莫叔在首位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假意道:“公子并不知道此次的行动,想必也是担心自己的引起怀疑,这才会保护那个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开口。 “那几人公子都认识,见我们的行动就算不帮忙,也没有搅局的理由!” “若不是如此,新月姑娘怎么会离开薛府,听说是公子因为那个轩熙公主,斥责新月姑娘。” “我们和朝廷只有血仇,公子如今显然已经晕了头!” 看着众人反应,莫叔依旧面无表情,可放在腿上的手却是轻松的打着节拍。 坐在一旁的莫新月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长宁哥哥和她在一起,才是众望所归。 第五十章许家军余孽 “都怪奴婢,没有跟着殿下出去,否则殿下也不会受伤”,兰月跪地道:“还请殿下责罚!” 永寿宫内因公主受伤,宫人们个个垂头,就连呼吸似乎都比平日里轻了许多。 要是陛下因此责罚,永寿宫没有一个宫人能逃得了。 肖苏苏见众人的样子,挥手道:“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本公主想来赏罚分明!” 这句话就像是给众人吃了定心丸,众人这才恢复,不再战战兢兢。 看向兰月,肖苏苏道:“你也起来!这件事情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兰月不肯起身:“奴婢是殿下的贴身宫女,本就应时时跟在殿下身边,如今却让殿下一人在外受伤……” “快过来给我包扎伤口!”她的伤口还在流血。 能不能先给她把伤口处理了,再请罪。 兰月这才站起身。看见她手臂上面的伤口又是一阵自责。 “宣太医过来!”兰月对门口宫女道。 立刻被肖苏苏阻止:“等等!不用召太医。” 公主已经出口阻止,兰月只好自己动手,绞了帕子给肖苏苏擦拭伤口上面沾着泥土的血迹。 “这伤口也太深了,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陛下,让陛下将这些刺客抓住!” 肖苏苏无奈笑道:“陛下已经知道了。” 这宫中之事,又有那个能逃得了皇帝的眼睛。更何况在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伤势。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这是谁伤了皇妹!” 说曹操,曹操到。 肖苏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皇帝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听闻这次出宫,是薛长宁邀你去的?”皇帝好像是在明晃晃的说这次的刺杀事件和薛长宁有关。 甚至,这次事情就是薛长宁策划的。 肖苏苏连忙道:“这次我们去城外也是临时起意,和薛长宁并无关系!” 谁知,皇帝闻言顿时怒道:“皇妹,刺杀一事可是关乎你的性命,到现在这个时侯,你竟然还在包庇他!” 他说的斩钉截铁,怒意也是丝毫不做假。 难道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薛长宁策划的? 可是他为何又要在紧要关头救下自己?或者说薛长宁因为她最近的所做所为忍无可忍,所以策划这件事情,只是想看到她受惊受伤的样子,来出一口恶气。 “皇兄已经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了?”肖苏苏问道。 皇上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在桌子上,自己也坐在桌旁。 问道:“这把匕首你认识吗?” 肖苏苏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匕首的刀柄是用木头做的,上面刻了三个字,可是由于磨损,字已经是模糊不清,看不出是什么字。 刀口缺失一小块,让整个匕首显得很是老旧,用过很久的样子。 她摇摇头,不知皇帝拿来这个匕首做什么。 皇帝再次开口:“这个匕首,就是划伤你的匕首,你没有印象了?这也不要紧。” 当时千钧一发,她哪里有那个时间去观察刺客所用匕首。 肖苏苏正要开口,被皇帝打断:“这把刀是许指挥使在刺杀现场找到的,而这样的刀我大周朝中武将无人不识,因为这是当年欲要造反的许家军佩刀!” “那三个字还在刀柄上刻着,只不过现在已经模糊不清!” 闻言症住,肖苏苏的脑子快速转动。 皇帝已经知道将军府旧部,又提起薛长宁,这是在怀疑薛长宁的身份? 不!皇帝要是真的怀疑,以他的性格,就会立即寻理由杀了薛长宁。 “皇兄的意思是,此次刺杀我的人是许家军余孽?许家已经被诛杀整整二十年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肖苏苏试探道。 皇帝没有回答,反而再次将话题扯到薛长宁身上:“朕是怀疑薛长宁和许家余孽有勾结,之所以接近你,就是为了对付皇室!” 肖苏苏心中狂跳,不得不说皇帝怀疑的已经接近事实了。 她连手臂上的疼痛都忽略了,赶忙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使得皇兄有这样的猜想?” “薛长宁身为朝中官员,为何要帮助许家余孽?更何况前户部尚书薛长宁的父亲,可是当年告发许家有不轨之心的人。按理来说,那些许家余孽最恨的应该是薛家,薛长宁怎么可能和那些人混在一处?” 肖苏苏一番话有理有据,将薛长宁不可能与反贼有关联的证据一一说出来。 皇帝思虑片刻道:“你倒是信任薛长宁!不过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这次的事情过于巧合了。” …… 京城大牢内。 尉迟燕的肚子咕咕响,他很少会有饿肚子的时候。已经被关进来三天了,和其他被关在这里的赵国人待遇一模一样。 本来以为公主救下他后,会安排一个事情给他做。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轩熙公主将他从刑部大牢,换到京营的牢房里。 不过这里总归是要比刑部好,不用受大邢,没有人逼问他问题,也算是对他的照顾了。 周围都是赵国被俘虏的士卒,尉迟燕在其中呆了三天,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关于这次修建城墙之事。 这些人说宁死也不修城墙,这话听着好像是对大周的痛恨,和对赵国的忠心。 可尉迟燕知道,这些人这样做只是怕赵国朝廷知道后,会对他们的家人不利,所以才极力反对。 反对的后果就是,他们这三天只有水,没有一粒米。水还是限量的。 牢中异常安静,大多人都是躺着或靠着,只有偶尔肚子的咕咕声打破安静。 “我们还是答应吧!死至少也做个饱死鬼!”一人气若游丝,喃喃自语。 这句话声音虽小,但在一片安静的牢房内还是让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到。 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一人回道:“我还有个儿子,要是成了叛国贼,我老吴家不是要断了香火!” 牢中又陷入安静。 门口狱卒昏昏欲睡,守着一群饿到没有力气说话的人,自然不担心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 “快到饭点了,去喝点?”另一个士卒眉飞色舞:“我请你,我媳妇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昏昏欲睡的士卒一下来了精神,拍拍同僚的肩膀:“你家媳妇厉害,你这都第六个娃了吧!” “这是我厉害!没有我,她怎么生!” 两人笑着,提前离开牢门。 尉迟燕见两人走远,扫视周围站不起来的众人,开口道:“我们总不能在这里饿死,我有办法让大家都吃饱饭,并且身在赵国的家人无事。” 这话犹如春风,吹醒了万物。 牢中一片死气沉沉,众人均是动了动身子。 离尉迟燕最近的王麻子捏着肚子,问道:“你说说是这么办法?” 其余人都看了过来,但是没有说话。 “我们先假意答应,等到修城墙的时候在其中动手脚。大周不是说等修完了城墙送我们回去吗?等到回去后,相信国家并不会责怪我等!” “因为我们还是心向大赵国的。” 这话,使得其中几人精神起来,暗淡的眼中有了一丝光彩。 其中一人问道:“动什么手脚?” “这还不好办吗?……”尉迟燕说的头头是道,使得更多的人坐了起来。 “好,我跟你干,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道。 其余人零零散散响应,最后众人竟是全部答应下来。 “那我现在就去喊,让他们给我们饭食!”一个青年扶着墙站起身道。 “等等!”尉迟燕如老僧坐定一样,继续说:“他们之所以会给我们水喝,就是因为想要让我们答应,现在要是这样答应,那你不是白白饿了这三天?” “你有何妙计?我在军中为何没有见过你?”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问道,目中带着怀疑。 一个普通的士卒,是不可能说出这些话。 老者这充满怀疑的眼神,很明显就是说尉迟燕是纤细,为了让他们答应当苦力在骗他们。 众人一瞬间看向尉迟燕感激的神色不见,变成探究怀疑。 “尉迟燕!先前我被单独关押,逃出去后得知众位都被关在这里,所以故意被他们抓进来。”尉迟燕道。 这个名字在军中无人不知,太子的表弟。 只是众人怎么都不敢想,这样的皇亲国戚,居然现在和他们在同一个牢房内。 老者将尉迟燕上下打量了一圈,点头道:“我一把骨头了,今天就相信你。听闻尉迟家的男儿个个英武不凡,现在一见果然如此。” 尉迟燕见老者目光锐利,疑惑问道:“你是……” “小人是百夫长,不值一提。”老者回道。 两人对话落在其他人耳中,让众人对回家更有信心。 “接下来,我等听从小将军调遣!”不知何人开头,其他人纷纷点头。 齐齐将目光放在尉迟燕身上,好在由于大家太饿没有力气,并没有弄出多大动静。 尉迟燕满意的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 工部。 “侍郎大人,刚刚牢中传来消息,说是赵国那些俘虏被饿了三天,还是无一人答应修建城墙。” 薛长宁问道:“牢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第五十一章坑曹国舅 “大人神机妙算,那赵国人果然鼓动其他俘虏搞事情!这件事情要向朝廷禀报吗?”郎中道。 薛长宁摇头:“暂且不着急,你先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行!” 郎中应下,暗道薛大人这次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虽然公主和大人闹掰,但侍郎大人还年轻,官途还长着。 …… 永寿宫内,肖苏苏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谄媚的笑,简直和戏剧中那些为富不仁的形象一模一样。 “朝中赈灾的事情由舅舅来办,最近一定忙吧!”肖苏苏也露出虚伪的笑容,这笑容连自己都觉得假。 曹国舅连连摆手:“殿下说的哪里话,能为陛下和朝廷分忧,乃微臣本分。” 说着话,眼珠却在周围打量,最后将目光放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面。 这种画他在辅国公家中见过,听说是辅国公斥巨资拍卖得来。 当时引起在场勋贵的一致艳羡。 “可这次朝廷拨了足够一个月用的粮食,为何现在不到半月就已经不见了施粥的棚子?”肖苏苏开口。 曹国舅名义上是她的舅舅,她一无证据,加之大周最为重视尊老,只能将他宣进宫来委婉提醒。 “殿下不知,这次灾民太多,粮食很快就没了!”曹国舅说的漫不经心,眼睛放光的看着墙上的素描画,一眨不眨。 肖苏苏见此,开口道:“目前国家困难,舅舅倒是有银子,听说表哥前些日子为了讨新纳的小妾开心,派人造了大船在海上行了数月,只为去找传说中彩色的珍珠玛瑙。” 一个激灵,曹国舅被这句话说的立刻回过神,讪笑道:“公主说笑了,那个逆子向来喜欢胡闹!” “胡闹!”肖苏苏手掌重重排在桌子上:“舅舅身为总管赈灾事宜的人,应该见到了百姓的惨状,现在这种很多人都吃不上饭的情况下,表哥竟然能花足足百两银子打造船只,只为开心?” 肖苏苏一下子变了脸色,严肃的脸上尽是肃杀。 “舅舅是皇亲国戚,平日里皇室也从未亏待过舅舅。可舅舅却是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你说这样的算是皇亲国戚吗?” 曹国舅一惊,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额头一瞬间毛出冷汗,躬身行礼道:“殿下,都怪臣教子不严,臣回去后,一定将家里的积蓄拿出来,用于赈灾!” 肖苏苏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曹国舅知道陛下和公主和他这个舅舅向来不亲近。 皇帝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更何况是他这个舅舅。 一惊一吓,狠心咬牙说出用自家钱财赈灾的话。 说出口后,心简直在滴血,不过比起钱财,还是命最重要。 要是皇帝为了得到他的钱财,寻一个理由抄家?曹国舅想都不敢想。 见自己的话有效果,肖苏苏继续道:“皇兄一定会记着舅舅的所作所为,只是光是舅舅为朝廷捐银,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我大周的豪门勋贵向来多,想必有舅舅做这个表率,大家也都会效仿,为朝廷捐银!” 此话一出,曹国舅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连忙躬身道:“这……”想要阻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曹国舅简直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要是朝廷以他为表率,向众位勋贵们纳捐,那他可就算是得罪了整个大周的世家勋贵体系。 此时后悔已经晚了,话已经说出口。 肖苏苏严肃的脸色一下子柔和起来,笑容如春风拂过人都心间,对曹国舅道:“舅舅果真是我大周世家的表率,刚刚是我误会舅舅了。” 忐忑不安的坐下后,曹国舅又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他今天可算是既损失了钱财,又败坏了名声,早知道这样,在公主宣他进宫的时候,就算是房子着火也要躺着装病。 可现在后悔已经为时已晚。 他为国家出了这么大的贡献,公主要是吝啬一幅画也说不过去吧! 总之,能挽回一些损失也是好的。 “殿下这副画我之前见过,颇为喜爱但又无处可得,实在是人生中的一大憾事!”说着,叹了一口气,犹如濒临死亡的人还有毕生心愿没有实现。 目光则是灼灼的盯着墙上画纸,要是目光可以着火,这副画已经被焚烧了无数次。 肖苏苏吩咐宫人将画取下,道:“既然舅舅喜欢,那就像这副画送给舅舅。” “这怎么好意思!”口中说着不好意思,可曹国舅却是紧紧拿着画卷不放。 勾了勾唇,肖苏苏继续道:“那这通知各个世家,主持募捐事宜就交给舅舅了。” 曹国舅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他见过坑的没有见过这么坑的。 这次,可算是将世家得罪的透透的,以后可要怎么在圈子里立足。 手里的画顿时不香了! 两人说这话,门口进来一个小太监,行礼道:“殿下,已经过去三天,京营的人说赵国俘虏还是宁愿饿死,也不愿修城墙!” 肖苏苏真想说让那些人饿死算了。 “薛大人如何说?”这件事是薛长宁提议的,薛长宁应该比她更关心此事。 太监行礼回道:“薛大人请殿下一起去商讨对策!” …… 京营牢中安静的落针可闻,酸臭味令人作呕,尤其是初秋的温度,让大牢如蒸笼一般。 肖苏苏不断用帕子擦着额间汗水。 就连薛长宁都是面色发红,比以往的冷清多了一丝烟火气。 “这些人有没有饿死的?”肖苏苏问狱卒。 狱卒一边搬来两把椅子,一边谄笑道:“回殿下,并没有,不过再这样下去也快了,他们现在竟是连我们送去的水也不喝了看样子是要以死也不愿为我大周修建城墙。” 坐下后,看向薛长宁:“薛大人一向机敏,不知有何妙策?” 薛长宁将目光投向牢中唯一一个身着白袍之人,吩咐狱卒:“将他拎出来!” 狱卒立刻应下,打开牢门,不一会尉迟燕就在他们面前。 不过现在尉迟燕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风流倜傥,身上沾着汗臭味,被狱卒仍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会被狱卒再一次踢倒在地,异常狼狈。 薛长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转头看向肖苏苏:“既然他们不怕死,那就从他开刀!杀鸡儆猴。” 说着,站起身走进旁边的刑讯室,里面的各种刑具看的人眼花缭乱。 各种木制支架,有床有椅子,不过床和椅子上都有不同之处。 墙上更是挂了一排排叫不上名字,甚至肖苏苏没有见过的东西。 薛长宁在每个刑具前面转了一圈,最后拿起其中一个用竹子做的刑具。 这个刑具她认识,是很多电视剧里都会出现的,用于“夹刑”。 用竹子连成排,拉拽两边的绳子,专门夹手指或脚趾。 俗话说十指连心,不过这个刑罚一般是用于女性。 将拿过的刑具扔给身后狱卒,薛长宁道:“就用这个,这东西就算是夹坏了手也不要紧,足以在修建城墙的时候运送石块,不会耽误工程。” 身后狱卒拿着刑具来到尉迟燕面前,尉迟燕跪着前行两步,到肖苏苏脚边喊道:“殿下,殿下救救我!” 薛长宁重新坐下,就像是等着好戏开锣一样,颇有兴致。 狱卒将尉迟燕扯开,两人将他制住,眼看就要上夹板。 肖苏苏欲言又止,不知是不是薛长宁故意针对,一下子就挑中了这个人。 这人现在要受刑,她本来就是为了和薛长宁拉开关系,才表现出移情别恋,可现在她不知要不要开口阻止狱卒的行为。 要是不阻止,她就得重新找一个看着顺眼的男子,这还真不好找。 可要是阻止,又不合时宜。 “殿下想要说什么?要是心疼的话大可以说出来,重新换一人杀鸡儆猴也是一样!”薛长宁忽然幽幽道。 正当肖苏苏要说话,尉迟燕忽然道:“我有办法,有办法让他们答应为大周修城墙一事!” 薛长宁挥挥手,两名狱卒停下手中动作。 尉迟燕瘫倒在地,喘着粗气,如一条鱼被拍打在河滩上。 过了一会,他这才道:“只要你放过我,咳咳!我可以说服他们。” 薛长宁淡淡道:“不用你,相信他们最后也会答应!”说着,就要吩咐狱卒继续用刑。 不知薛长宁是不是在公报私仇,肖苏苏开口道:“就让他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毕竟手受了伤总会影响干活。” 薛长宁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肖苏苏的做法。 …… 回到府中的曹国舅看什么都不顺眼,想要伸手将桌上碍眼的花瓶砸了,可这花瓶是用银子买来的。 放弃了砸东西解气的念头。 “让大公子过来一趟!”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逆子引起的。 要不是因为这逆子在大周受灾的时候胡闹,让公主抓住了把柄,他又怎么会给朝廷又捐银子,又背锅。 不难想象,他从此成为世家排挤的对象后,会过上什么日子。 管家见老爷发怒不敢耽搁,连忙出去找人。 屋内丫鬟也是战战兢兢,端来一壶茶,续上一杯。 看见这茶水,曹国舅更加来气,这茶是那个败家子买来的,不仅苦涩还不便宜,明显是被卖茶的商人骗了。 只是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 第五十二章捐银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还不见管家带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过来。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曹国舅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的花瓶重重砸在地上。 花瓶四分五裂,下人战战兢兢。 终于还是等来了管家的身影。 管家禀报道:“老爷,大公子之前派出去的船只从外番回来了,所以,所以大公子现在没时间过来,说是等忙完后过来给老爷请安!” 听闻此言,曹国舅气的哆嗦着身子,再也忍不住指着管家道:“去请大公子,如果他现在不立即过来,就当老爷我没有他这个儿子!” 等管家又跑出去,曹国舅这才颓然重新坐会椅子上。 他曹家的嫡长子是这个样子,以后曹家恐怕是完了! 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今天帮助朝廷坑世家也不算是多坏的一件事。 只要他现在带头为朝廷捐银助饷,因此不惜和众世家决裂,想必朝廷也能看在这个面子上以后多照顾他曹家。 拿起笔,写下一封又一封的请帖。 喊来下人后,曹国舅吩咐道:“将这些请帖全都送出去,主要是京城世家和京中有银子的商人,都要送!” 下人应声而去。 …… “殿下,赵国俘虏已经在去的路上,想必用不了多久城墙就可以动工了。”防卫司派来的官员禀报道。 肖苏苏点点头,吐出一口气。 终于开始了,只要开始修建城墙,再征集徭役就方便多了。 城墙要围着整个大周一圈,那些赵国俘虏对于这种大工程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京城防卫司的官员再次禀报道:“只是这其中一人没去,他喜欢用头撞墙,每次都撞的头破血流,直到晕过去。” 这让肖苏苏来了兴趣,随意问道:“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此人正是劝说众人去修建城墙的那位,因着他最近都是以头撞墙,所以现在已经被撞的走路都困难,想必在干活方面也不行,所以就留在牢房内,没有和众人一起出去。” “是他?他又想做什么?”肖苏苏疑惑。 要说这样的人,是为了不修建城墙而自残,她是万万不信的。 “将人带过来!”肖苏苏吩咐道。 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她,至于要做什么她却是不知道。 难道是为了以这种方法引得她的注意? 肖苏苏再次摇头,自己还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等到下午,京城防卫司排出两名士卒,将人带到。 此时的尉迟燕已经是头破血流,说是头上被撞出了一个大大的血洞也不为过。 人也是昏迷不醒,一副濒临死亡的样子。 肖苏苏当即宣来太医,这人就算是快死了,她还是好奇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医把过脉后,皱眉道:“此人并不是得了癔症,而是中了毒,这毒和陛下所中一模一样,现在可以让他醒来,不过这毒却是解不了的。” 想当初皇帝中毒,太医院不知死了多少太医,都没能解得了这种毒,最后道长也只是有缓解疼痛的方法而已。 肖苏苏却是震惊的。 先皇后已经去世,据传闻说这种毒只有皇后有。 可这人怎么会中毒。 只要找到中毒的源头,就能为皇帝解了身上的毒,主要是可以使皇帝放弃不断搜集童男童女,为自己炼制丹药的动作。 太医将伤口包扎后,就离开了。 等到尉迟燕转醒,看了周围的环境一圈这才露出一丝苦笑。 “你醒了?你的毒是如何中的?”肖苏苏直接了当的问道。 本来以为要得到答案,是一个需要斗智斗勇的过程。 没想到这人直接说道:“想必公主对我很是好奇,更是怀疑我来此的目的。” “我之所以中毒,是因为有人威胁我,让我勾引殿下,只要我能成功,就给我解药。” 肖苏苏被这个答案震碎三观,原本以为是什么国仇家恨,没想到竟是如此。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这样将自己的目的直白的说出来?” 头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布条,尉迟燕开口道:“公主英明,岂是能轻易被左右的。我将事情说出来,只是想让殿下帮我演一场戏,得到解药。” “听说陛下和我的症状类似,要是能够拿到解药,这件事情对陛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尉迟燕道。 似乎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剖析在外,并且给了肖苏苏帮他的理由。 可肖苏苏知道,能轻易说出来的,都是表面的理由,若是如此,他怎么没有刚开始就将事情说出来,而是要等到这个时候。 可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一则,是她要和薛长宁现在保持距离,万一皇帝将薛长宁杀了,一切就都完了。二则,是因为皇帝,他如果没有得到解药,恐怕有得抓一匹童男童女来炼制丹药。 两人达成共识。 又是几日过去,肖苏苏收到了一张帖子,是曹国舅邀请她去曹府。 此次曹国舅召集了京城世家勋贵,和官僚商人体系,似乎能从他们身上筹到银子的人,曹国舅都邀请了。 本来以为这种得罪人都事,曹国舅一定会一拖再拖,即使办起来也是应付了事。 真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并且将京城有钱人都聚集。 恐怕这次的募捐事情过去,曹国舅就在京中能顶风臭十里。 不过肖苏苏并不在意这个。 …… 薛府门庭若市,虽说曹国舅和陛下不亲近,但到底还是皇帝的舅舅,京城收到请帖的人,那个会不给面子。 尤其是商人,这可是他们难得的和权贵打交道的时候,自然不会错过,甚至还备上一份厚厚是礼。 众人落座在曹府后院,酒香阵阵,众人推杯换盏。 直到曹国舅这个主角登场。 肖苏苏没有和众位宾客坐在一处,而是在曹府胡乱晃悠。 主要还是因为曹府的建筑吸引了她,曹府虽说和其他世家一样,院子都是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可这简直和皇宫的建筑似是同一批人修建。 甚至有的地方,肖苏苏觉得是摘抄皇宫的。 曹国舅怎么敢镇这样敢,难道就不怕担上一个觊觎皇位的罪名。 她身后跟着兰月,一边走一边看。 迎面走来一女子,手里抱着一只兔子,此时正在给兔子喂草。 这兔子毛色如黑宝石,只是这女子手里的草看起来有些眼熟。 肖苏苏盯着女子手里喂兔子的草,女子一边走,一边逗着怀中兔子。 两人在不宽石子小路上撞上,肖苏苏也是一被撞的七荤八素。 “你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睛吗?吓到我的心心了,你必须给它道歉!”女子一头柔顺的头发,带着金钗,手腕上带的玉镯更是在走动时的碰撞间,发出悦耳的声音。 只是此时表情凶狠,一副恨不得吃了肖苏苏的模样,嚣张跋扈。 在来到大周前,肖苏苏遇到过很多遮掩在她面前嚣张跋扈的人,可是在来到大周后,这还是第一个。 这毕竟是别人府中,肖苏苏的吸引力也是被那棵草吸引了过去,两人这才撞上。 她开口道:“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能轻松揭过,因两人本就碰了一下,也谈不上撞的多严重。 可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更加恼怒:“你这个贱人,竟敢冲撞我!” 什么? 至于吗? 肖苏苏被骂的有些懵,兰月立刻站出来道:“你好大的胆子!” 女子身后跟着一个身强体壮的老嬷嬷,也站了出来为自己的主子说话:“你们冲撞了人,竟敢如此无理,看来今天得好好惩罚你们这两个贱蹄子。” 肖苏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摩擦,竟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两方互不相让,兰月哪会将一个老嬷嬷放在眼中,见此直接上前动手。 而动手的对象,不是老嬷嬷,而是那女子。 女子的脸上顿时多出一个五爪印,“啪”的一声,更是让老嬷嬷的身体抖了抖。 她如死了爹娘一样,顿时哀嚎道:“姨娘,你没事吧!” 转头对肖苏苏道:“你这个贱蹄子,竟敢对姨娘动手,我一定要将你们的所作所为告诉公子,将你们两个侵猪笼!” 这边的吵闹引起府里其他人的注意。 被打的,是大公子最为宠爱的妾室,立刻就有人将这件事情报给大公子。 她的大表哥急急忙忙赶到,只是在看见肖苏苏那一刻就愣住了。 原本的火气似是被一瞬间冻住,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最后只对女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一向受宠,在这府里甚至就连大夫人都得让她三分,此时见曹子昂没有立刻惩罚对方,而是先问她事情的经过。 难道他没有看出来她脸上的巴掌印吗? 嬷嬷先行告状:“回大公子的话,兰夫人好端端在路上走着,就被这两人撞到,他们不但不道歉,还上来就打了兰夫人。” 女子一双含泪的眸光望向肖苏苏,似是有万千委屈无法诉说。 曹子昂一向宠爱她,向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她,这次遇到这个女子竟然是这种态度。 看来她的预感并没有错,见到她时,就觉得这人长的好看,比她见过的女子都要好看,身上有种明媚娇纵的感觉,配上那双盈盈桃花眼,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不过从这女子的发饰来看,显然还没有嫁人。 因此,推断出此女子一定是府里的舞姬,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勾引公子。 第五十三章长芽的土豆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大公子竟是见了这女子一面,就变了。不像以往不分青红皂白就帮她。 曹子昂皱起眉头,对兰姨娘严肃道:“道歉!” 兰姨娘,包括兰姨娘身边一众人都是一惊。 全府上下,没有谁不知兰姨娘的锋芒连大夫人都不敢触碰,现在就这么轻易的被旁人抢去了宠爱吗? “夫君?”兰姨娘委屈巴巴看曹子昂,谁知曹子昂丝毫不理会。 她能得了独一份的宠爱,自然不是蠢人,当即盈盈行礼道:“这位姑娘,都是妾身的不是,这就给姑娘道歉,还望姑娘大量,不与妾身计较。” 肖苏苏轻飘飘道:“嗯,既然姑娘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我也不是小气之人。” 本来这样的小摩擦实在犯不上如此,可这兰姨娘对她的敌意莫名让她不舒服。 兰姨娘牙关紧咬,偷眼看向肖苏苏的目光里满是狰狞。 周围下人见此,对肖苏苏谄媚笑着,有一个妇人激灵的上前,问道:“姑娘有没有被撞伤?” 肖苏苏没心思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转而捡起地上刚刚掉落的草,问道:“这个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喂兔子的草,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是土豆的藤蔓。 这种东西的产量她清楚,而且不仅产量大,还种植时间比麦子要短的多。 现在正是受灾的时候,如果有红薯种子,现在受灾的百姓种下,等到冬季就能长出来。 到时候也能免了不断赈灾,从朝廷拨付钱粮,也再不会有任何人以受灾的理由阻止百姓去修建城墙。 到时候她不仅要修建城墙,还要修建河道,宫殿,历史上不就有个皇帝是因为征收徭过甚,而亡国的吗? 这些亡国经验都要借鉴利用起来才好。 “苏儿里面请,我最近从西域得了一些好东西,给你先看看,这种草也是从西域得来的。”曹子昂笑着,十分热情。 肖苏苏点头,不管身后之人是什么反应,跟上去。 对于曹子昂此人,肖苏苏还是小时候的印象。 当时原主的母妃还没有去世,只是宫中一个小小不受宠的妃子,而曹国舅家里也没现在这么风光,只是比之前行商的日子好一些罢了。 当时,肖苏苏很少有出宫的机会,只是出宫时都会来曹府,曹子昂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只是没想到现在成了花花公子。 因着很久没有过来,曹府的下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曹府的宅子也比当时扩建了无数倍。 “大表哥,你现在日子很潇洒嘛,妻妾成群呀!”肖苏苏调侃道。 她印象里,这个大表哥可是一个喜欢脸红的小孩。 曹子昂尴尬的笑了笑:“还好,还好!” 两人说着,在长长的石子小路上走着。 身后的兰姨娘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建筑,直射向肖苏苏两人身影,将手中刺啦一声绞烂。 “兰姨娘,这小贱人应当是府里那些新进的舞姬,只是敢擅自闯大公子的院子,如果不受罚,恐怕会让其她人效仿,这样一来还得了?”身后身材肥胖的妇人躬身,贼眉鼠眼道。 兰姨娘快要将手中丝帕绞成碎片,一副要讲人生吞活剥的样子,艳红的嘴唇蠕动:“呵!现在恐怕又大公子护着,谁敢惩罚!” “想必大夫人也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妇人提醒道。 兰姨娘冷哼一声,点点头,冷笑一声道:“你个老东西说的是,那妒妇要是知道有人敢跑到院子里来勾引公子,那小贱人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妇人已经习惯了兰姨娘的毒舌,并不在意她如何称呼自己。 当即请示道:“奴婢现在就去通报大夫人。” 点点头,兰姨娘的脸色这才比刚才好看一些。 如今大夫人并不知道,公子对那贱人的态度,要是因此惩罚了那贱人,引起公子的怒火。 那也只是大夫人和那贱人两败俱伤,关她兰姨娘何事? 最好让那妒妇把这个狐媚子的脸抓烂看她还要如何勾引大公子。 肖苏苏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看着面前像杂草一样,被堆起来的土豆藤蔓,眼睛闪闪发亮。 “听说这种软糯好吃,那些出海的人就带了一些回来,没想到回来后全部长芽坏掉了,就一直堆在这里!”曹子昂左看右看,实在没有看出来这堆东西有什么值得被注意到地方。 “这东西有何特别之处?比西域的大宝石还要好看?你的性格也是越发奇怪了!” 上前,肖苏苏拿起一个已经长了长长藤蔓的土豆,问道:“你这个东西还有多少?” “全部都在这里。”曹子昂奇怪回道。 “我要把他们全部带回宫里”,肖苏苏指着一堆被人眼里的垃圾道。 曹子昂吩咐下人将东西装车,要请肖苏苏去屋里看宝石,可肖苏苏却是不肯走,一直盯着下人装车,生怕把这些东西碰坏。 虽然没有人理解,但碍于大公子吩咐,下人还是很小心的,像对待古董瓷器一样,将一堆东西全部装车。 肖苏苏也是全程在旁边帮忙。 这土豆的生命力很强,大多都长出长长的藤蔓,有的已经发芽,坏掉的倒是很少。 只是这些土豆虽说有一大堆,但是要分给百姓种植,还是太少。 不过新的粮种推广也需要时间,以土豆的生长周期,这些东西只要一两年,京城就能全部种上,再过个几年,全国就能种上。 虽说不是现在,但也给朝廷减少了很大的压力。 “你这次没白白去西域,可是带回来了无价之宝!”肖苏苏笑道。 “它是无价之宝?”曹子昂一脸不可置信:“这东西虽然好吃,但现在已经长芽了。” 肖苏苏笑而不语。 将一大队发了芽的土豆全部装车后,这才跟着曹子昂去看他带回来的宝石。 …… “大夫人,外面兰姨娘的人通报,说有府里新进的歌姬跑到后院勾引大公子,还请夫人定夺!”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朱朱,语气中充满幸灾乐祸。 大夫人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有句话叫做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果然,即使这兰姨娘再如何受宠,终究是会被厌弃。” 旁边大丫鬟附和道:“可不是,兰姨娘嚣张跋扈也不过是夫人自持身份不与她计较罢了,一个妾室怎能和夫人比。” 却不想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当时出嫁时,母亲就说过正妻和妾室不同,妾室要的是宠爱,而正妻,要的不是这东西。现在看来,母亲的意思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那夫人,勾引大公子的歌姬如何处理?”朱朱问道。 大夫人打起清神:“我还真想看看,是何等人物竟能让兰姨娘不敢动手,想要借刀杀人。”说话之间,竟全是狠厉。 也不知是因为兰姨娘,还是他们口中的舞姬。 …… “公子,夫人想请这位姑娘过去一叙!”朱朱进门口,禀报道。 “苏儿,这颗珠子可是比鸽子蛋还要大,喜欢吗?”曹子昂拿出其中一个品相最好的。 肖苏苏笑的合不拢嘴,并且决定以后要多来曹国公府走动走动。 只是可惜了,这些东西她带不回去。 “我只要这个!”肖苏苏手里拿着的,是一颗大钻石。 她抬眼看向和大公子站在一起的姑娘,果然,要比那个兰姨娘强上数十倍,也难怪会让兰姨娘紧张。 她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却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跟着夫人平日里接待一些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如今见了这姑娘,觉得歌姬绝对不会有这姑娘的气质。 而且,公子对此女子的态度,虽说亲近但又颇为客气尊重。 “既然大夫人邀请,那我就先过去了!”肖苏苏道。 曹子昂点点头。 大夫人是她的表嫂,她还从未见过,既然这次过来,自然应该去拜访。 …… 跟着朱朱到了大夫人院子。 下人们都是偷偷抬眼打量肖苏苏,这个肖苏苏自然察觉到了。 “夫人,这位姑娘已经带到了!”朱朱行礼禀报。 并向肖苏苏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大夫人。” 这位大夫人,和肖苏苏想象中不同,看起来很是强势,身着大红色坎肩,盘着发髻,一张脸看起来刻板又严肃,完全不像会被妾室压住的人。 一个标准的大家族长媳的模样,只是年龄不大,却因此平白成熟不少。 长的虽普通,但气势压住了长相,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琢磨不透。 她打量大夫人的同时,大夫人同时也在打量着肖苏苏。 旁边朱朱欲言又止,见大夫人没有不悦,还是没有开口呵斥。 见了大夫人,竟然不行礼。难道这个歌姬比那兰姨娘还要嚣张? 大夫人笑着道:“姑娘坐吧!” 这姑娘,看着不像是歌姬呀! 压下心中疑惑,大夫人说道:“兰姨娘说你在院子里和她起了冲突?” 即使没有人告诉大夫人,她也猜的出是这姑娘让兰姨娘受了气。 肖苏苏道:“一点小摩擦,不值一提!”接着道:“第一次见夫人,只可惜来的匆忙,没有备下礼,就将这个送给夫人。” 说着,从怀中拿出自制香水。 第五十四章兰姨娘的怒火 第一次来别人家里,不但没有带礼物,还拿回去一堆,肖苏苏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土豆说什么都要带回去,兰姨娘竟然用土豆的藤蔓喂兔子,让土豆在曹国舅府多呆一秒都是危险的。 大夫人症愣片刻,勉强笑着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就连旁边朱朱看肖苏苏的目光都觉得怪异,一般都是主母送礼物,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子送主母礼物。 不过还是将礼物接过,递给大夫人刘氏。 “第一次见表嫂,没有什么准备,只希望表嫂不嫌弃就好”,肖苏苏笑道:“这香水是我自己做的,桂花味的。” 表嫂?! 满屋子侍候的人都是愣住,她们一直在观察着肖苏苏的一举一动,把她当成未来的敌人。 见此,肖苏苏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是轩熙啊!表嫂。” “哦~”大夫人思索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变得也是愈发真实了:“公主来了,臣妇实在是失礼了!” 说着,起身就要行礼,被肖苏苏拦住了:“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和大夫人虽说只是相处半个时辰,但肖苏苏对她颇有好感。 众人知道肖苏苏的身份后,屋内气氛一团和气。 大夫人笑道:“把我那副翡翠白玉镯子拿来,那东西最是适合公主佩戴。” 朱朱笑着去拿。 就在众人一片其乐融融时,兰姨娘从门口走了进来,语气无不讽刺道:“看来大家相处的很融洽,相信成了一家人后,我们会更融洽。” 大夫人皱皱眉,没有理兰姨娘。 屋内众人见夫人没有理会,也是将兰姨娘无视过去。 肖苏苏和她闹了不愉快,此时也不接她的话茬。 “夫人,这白玉镯子拿来了!”朱朱进来后,将一个木盒递到大夫人手中。 大夫人打开盒子,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手镯:“这镯子最是适合你们姑娘家带着,我一向喜欢这个镯子,只可惜现在带不了了。” 说着,就拿起肖苏苏的手,要给她把镯子套到手腕上。 兰姨娘见屋内没有一人理会自己,她竟然被无视了。 而且这大夫人不仅不惩罚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还送镯子。 这莫不是大夫人看不惯她,知道自己得不了宠,所以想让这个贱人勾引大公子,好分去她的宠? 如此想着,大夫人和肖苏苏在她眼里,就是可憎的仇敌。 她必须要现在就搬倒这个女子,否则以后大夫人和这女子联手,她岂不是会被老爷厌弃,又成为服侍人的奴婢。 顿时灵机一动,对大夫人道:“大夫人,妾身是来找这位姑娘的,和这位姑娘在院子里撞上后,大公子送给我随身携带珍珠就不见了,这院子里今天就这么一个外人,所以妾身过来找找!” 说着看向肖苏苏,不顾这里是大夫人的院子,就吩咐身后带的两个身宽体胖的嬷嬷道:“给我搜!” 说着,身后两人迅速上前,欲要抓住肖苏苏。 兰月挡在前面,但没有两个婆子的力气大,被推倒在一边。 大夫人何止道:“兰姨娘,你住手!” 兰姨娘不以为然:“这贱人偷了我的东西,这件事和大夫人没有关系。” 转而指使两个婆子道:“给我把她扒光,我到要看看她有没有偷我的东西。” 肖苏苏躲开,两个婆子欲要抓住她的手被她擒住,一左一右用力,两只胳膊先后咔擦一声,均是被掰的错骨。 “你……你…!你个毒妇!”兰姨娘指着肖苏苏骂道。 肖苏苏三番两次被人找麻烦,心中已满是怒气,加之兰姨娘竟然欲要扒光她的衣服这是要毁她的名节。 在大周这个朝代一个女子的名节比性命更重要,女子毁了名节就只有去当尼姑和自杀两条路。 这兰姨娘这是好恶毒的心。 肖苏苏气冲冲上前在兰姨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举起手掌向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扇去。 屋内只能听见清脆的巴掌声,一众人都是愣在原地。 大夫人和一帮丫鬟只觉得解气,同时幸灾乐祸。 这兰姨娘这次算是真的完了,终于有个能制住她的人。 两个婆子顾不得自己的胳膊,急忙上前来阻止,但被旁边两个激灵的丫鬟拦下。 被连扇三个巴掌的兰姨娘一时间有些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顿时尖叫出声,连屋外树上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走。 兰姨娘捂住已经红肿不堪的脸颊,彻底失去了理智,也没有吩咐旁人,自己就向肖苏苏冲来。 肖苏苏闪躲,兰姨娘像个疯子一般不断追着打,口中还大骂着:“贱人,你个小贱蹄子!” 屋内下人上前阻拦,但被暴怒的兰姨娘用手中随手拿起的花瓶砸伤。 众人乱成一团,屋内桌椅摩擦地面嘎吱作响,桌上茶壶花瓶等噼里啪啦打碎一地。 屋内动静太大,引起外面下人注意,有人将消息通报给曹子昂。 匆匆赶来的曹子昂就看见,自己一向温柔体贴,如解语花一般的兰姨娘此时,披头散发,目光凶狠,一张嘴似乎是血盆大口,不断说出污言秽语。 而兰姨娘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一边一个,极为对称。 公主闪躲着兰姨娘的攻击,兰姨娘手里拿着板凳腿,追赶着公主。 这一幕让他的蹭的一下脑子嗡鸣,大喊一声:“住手!” 这一声并没有叫住已经发狂的兰姨娘。 她继续追着肖苏苏,眼看板凳腿就要落在肖苏苏背上,忽然有人抓住了兰姨娘的手臂。 “住手!”曹子昂怒道。 这才止住了兰姨娘的动作,她看向曹子昂,眸中的怒气瞬间化为委屈。 眼含泪光,柔弱道:“她打了我!他们都联合起来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做主!” 说着,两行清泪顺着高高肿起的脸蛋落下。 刚刚的凶狠,和现在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简直是两个极端,让曹子昂觉着自己看错了,刚刚那个张牙舞爪的泼妇不是兰姨娘。 可他怎么可能会看错。 他一向最为喜欢的就是兰姨娘柔弱温顺的样子,今天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兰姨娘在他面前的温柔体贴都是装的,这才是她真是的样子。 一旦去掉这层滤镜,兰姨娘以前各种嚣张跋扈的行为就无限放大。 这让曹子昂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欺骗蒙蔽了。 他将贴过来的兰姨娘推开,严肃道:“成何体统!” 随即吩咐身后小厮:“将她先关到柴房里,让她冷静冷静!” 兰姨娘一脸震惊,还不等她再说话,就被人捂住嘴巴,拖出屋内。 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叹了一口气,对大夫人道:“你这里要是缺什么东西,就去账房支些银子,一个家族长媳的屋内,太过寒酸怎么像话!” 大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目光沉寂如一潭死水,并没有因为情敌倒霉而幸灾乐祸,只是平静道:“谢夫君。” 曹子昂点点头,这才是一个正房妻子的样子。 想起之前对她的冷落,道:“这府中终究还是你管着,要是有什么人没有规矩,你尽管处置就好!” 大夫人又是应了一声,再无多话。 将一切都处理好,曹子昂这才对肖苏苏作揖道:“让公主受惊了,兰姨娘实在太过不成体统,臣一定会严厉处置!” 管家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 见了肖苏苏后躬身行礼,禀报道:“殿下,这是此次总共为朝廷捐助的银两。” 拿过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人名,官位和捐银数量。 这上面捐银多的属于商人了。 …… 回道宫中,肖苏苏就见薛长宁在外间等着。 正好将手中账本递给他:“此次修建城墙所花费的银两不用担心了!” 拿过账本,薛长宁一眼扫过去,不断翻动着本子上面的纸张。 到最后放下账本,什么都没有说。 转而道:“听说你将那赵国人带到宫里来了?” 虽然是问句,但语中满是质问。 肖苏苏坦荡点头:“他生病了,所以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去做工。怎么?修建城墙缺人?” 薛长宁向外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道:“殿下还真是荤素不忌!” “你过来就是为了骂我?”肖苏苏道。 薛长宁一甩衣袖离开。 宫门口,小厮见薛长宁阴沉着一张脸,立刻禀报道:“我们的人已经混入那些赵国俘虏里,时刻注意着他们都一举一动。” …… “快点!”士卒手里拿着鞭子,抽打在赵国劳工的身上。 穆宁被打的身体颤抖,双手抱着的大石块差点掉下砸在脚上。 但还是努力加快脚步,不停将大石块往拉车上搬。 周围士卒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鞭子,谁要是走的慢了,都会被抽。 所以其他人即使已经走不动,赤裸的脚丫子不断在满是石子的路上走动,已经血肉模糊,森森白骨依稀可见,但还是不敢放慢脚步。 穆宁抬头偷眼向周围望了一圈,发现这周围只有似乎只有监工在尽忠职守的抽打着他们,其他士卒都在一起聚堆聊天。 要是他们现在想要公然逃跑肯定是不行,虽说这些人玩忽职守,可这里就是边境,有驻军。 第五十五章计划逃脱 夜色深深,入秋的边境寒风冷冽。 破了洞的帐篷被风吹的嗦嗦作响,赵国劳工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躺成一片。 有的手上已经可见森森白骨,更多人脸上脏污,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帐篷里只有风声,被一阵咳嗽声打破。 穆宁抬起捂住嘴唇,手缝里渗下血迹。 看向周围的战友,他们被冻的瑟瑟发抖,却是依旧紧闭双眼,可见是累到了极致。 白日里被士卒鞭打的事情,让他对回家更急切。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有被打死的一天,更何况现在他们中已经有人死亡。 他不敢大声叫嚷,怕吵醒看守的士卒,只起身挨个将身边的同伴揺醒。 有人迷迷糊糊醒来,发出不满的声音。 “我们如果不想办法回去,就会一直给他们当劳工,然后死在这里!” 穆宁的这句话,让众多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睁着大眼睛看向穆宁,似乎暗淡的眼中又充满希望,可是还有人一直闭着眼睛,显然已经陷入绝望。 第一次说他们可以回去的是狱卒,可始终没有放他们走。第二次说他们可以回去的是尉迟将军,可他们在监工的眼皮底下,根本对城墙动不了手脚。 这次,他们其中一人提出要想办法回去,他们已经不敢再抱希望。 失望的滋味,比士卒手里的鞭子还要让人痛苦万分。 穆宁见此,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白天虽然动不了手脚,可是晚上却可以!” 其中一人不满道:“你到底让不让大家睡觉,不要再做这种毫无肯可能的白日梦。” 另一人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附和:“要我们白天修建城墙,晚上挖地道,恐怕地道还没有挖通,我们人已经没了。”说着,继续躺了下去,即可打起了呼噜。 挖地道是之前尉迟燕说的,可是他们自从来了这里后,发现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穆宁淡定回道:“尉迟将军现在可是大周国公主身边的人,我们给他写信,让这些士卒能让我们多些休息时间,我们就有机会。”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大家如何选?” 论生死,大家毫不犹豫的选择生。 可是他们只是最为底层的劳工,怎么可能会有人给他们送信。 “你有什么办法让这些周国人送信,你身上有银子可以收买?还是有美色?”又是一人不满道:“不要耽误大家睡觉,明天要是干的慢了又得挨鞭子。” 穆宁不紧不慢,眼睛中熠熠发光:“我们所有人逃出去很难,可是要是有一人逃出去,大家一起掩护,还是有可能的。” “旁边军营里就有战马,趁着夜色偷一匹马去京城,在我们的联络点可以留下消息,尉迟将军自然会收到。” 他信心满满,让一部分人也多了一些信心。 可是谁逃出去? 大家互相看了看,就连那些不屑的人也都起身。 刚刚躺下的人又起身道:“你这不会是自己想要逃跑,想要我们大家给你打掩护吧!要是你跑了,被士卒发现少了一个人,我们大家都得受罚。”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大家点燃的热情浇灭。 穆宁盯着那插话的人道:“你的马术是最好的,你去!” 转而对众人问道:“大家怎么看?如果周国士卒发现少人了,我会主动承认,不会连累你们!” “到底是回去!还是在这里累死?大家做选择!” 插话的穆成一愣,他一向看不上这个狡猾的堂弟,所以他们即使是堂兄弟,在军中也是颇为不对付,没有人知道他们竟然是兄弟。 可他现在竟然让他走? 是信任他,还是有什么诡计? 众人思索片刻,还是一致答应下来。 比起注定的死亡,还是冒险来的更划算一些,就算最后事情败露被杀了,也省的累死。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搏一把。 见众人答应下来,穆宁露出一个笑,说出自己更加详细的计划。 …… 薛府,早晨的朝露在树叶上晶莹发光。 薛长宁一边吃早饭,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 “公子,这是那边刚刚飞鸽传回来的消息!” 他打开纸条,上面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将赵国俘虏的计划说尽。 “尉迟燕!”薛长宁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身边小厮问道:“公子,要将这个消息交给朝廷的话,那个尉迟燕可就死定了!” 薛长宁却是摇摇头,道:“不用,我们又不是朝廷的鹰犬,为何要将消息送给朝廷。” 小厮疑惑,公子讨厌尉迟燕,而这正是一个机会,但他也不敢问,只好应是。 用筷子夹起竹笋放进嘴里,薛长宁的手指不断在桌上敲击着,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初知道尉迟燕在永寿宫住下后,他是愤怒的,可如果细细想来事,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公主并不是原来那个见色起意的,她是什么理由将人留在宫里? 现在有人送来消息说,赵国俘虏想要通过尉迟燕来达到逃跑的目的。 这是不是说明公主知道尉迟燕的身份? 对于这个公主做事的目的,他一向看不通。 不过即使看不通,那也没有关系。 迟早都会看透的。 “不用理会,只要紧紧盯着他们就好!” …… 被人猜不透心思的肖苏苏此时,正在皇宫里和美男尉迟燕聊天弹琴。 “真是没有想到,你的琴音竟是如此好!”肖苏苏惊叹。 君子六艺,里面就有乐,那个世家大族不培养自家继承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尉迟燕淡然一笑:“当不得殿下夸赞!” 将手离开了琴弦,道:“病了这些日子,多亏了殿下照拂,燕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肖苏苏忍不住问道:“那个解药,她说什么时候给你?” 以前对于这种毒不了解,印象中,皇帝一直都是癫狂疯子的模样,可这些日子见尉迟燕毒发,深有感触。 尽快拿到毒药,不仅可以免去皇帝的痛苦,还可以少死些无辜的人。 “我们约了今日,在酒楼!”尉迟燕道:“殿下要一起去?” 坐在琴前,肖苏苏道:“不仅要去,还要去抓住那制毒之人。” 那莫新月手里有毒,但不是她制的毒药,先前即使知道她和这种毒有关系,因着她是未来皇后,肖苏苏也不敢把她如何。 现在只要见到那制造毒药之人,肖苏苏一定要将他绑起来。 “我带人过去,一定会把解药弄到手!” 肖苏苏说着,出去安排可靠的禁卫。 尉迟燕见她离开,在殿中来回踱步。 他来这里有三个目的,第一个,就是阻止俘虏回赵国,可是现在看来俘虏可能回不去了,这个不用他太过操心。 第二个,就是拿到解药,现在也快要拿到。 还有第三个,就是偷到大周武器图,立下功劳,这样回去后才好向陛下交差,挽回太子在朝中地位,让上次的战况不那么糟糕。 轩熙公主平日里并不限制他的自由,可他几乎翻遍了整个永寿宫,也未能发现武器图的一丝半角。 看眼下的情况,是在永寿宫能呆的时间不长了,如果不尽快将关于那种威力很大的武器资料找出来,以后就很难进入这里。 在这里并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他踱步将屋内书架都查看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兰月见他在屋内书架上不断寻找,以为是在找书,道:“这上面都是殿下喜欢看的话本,恐怕没有公子要看的书籍。” “那不知其它书籍都放在哪里?也不知殿下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竟然可以制造威力如此大的武器!”这话像是随意说出,兰月也并没有在意。 只是回道:“这个奴婢不知,之前殿下喜欢去国舅府,应该是在那里看到了此类书籍。公子若是想要看关于武器制造的东西,这里却是没有!” 虽觉得殿下和这个公子相处并不亲密,但这公子始终是公主的客人,兰月也以礼相待。 “国舅府!” …… 肖苏苏安排一通,和尉迟燕一起出了宫门。 两人并没有走在一起,尉迟燕在前面走着,肖苏苏为了不打草惊蛇,远远跟着。 街上人来人往,肖苏苏边走,手里买了一堆东西。 尉迟燕进入酒楼后,肖苏苏不敢在酒楼门口逗留,只是在不远处挑着点心。 没想到碰上穹然道长,也在摊子上挑点心。 上次因为自己,整个福寿楼都被毁了,所有财务也归了朝廷,现在见到穹然,肖苏苏就要转身离开。 “这个是这两份的银子!”穹然对摊主道。 肖苏苏又回过头来,尴尬的道了谢。 她留在摊子上吃点心,看着穹然提着点心进了酒楼。 并没在意,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酒楼的二楼窗户,那里端坐着一人,正是尉迟燕。 只是很快,肖苏苏就发现有一人坐在了尉迟燕对面,而此人正是穹然。 就在肖苏苏怀疑这是一个巧合的时候,尉迟燕将窗户打开。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将窗户打开,就说明制毒的人到了。 这么说,穹然就是那个制造毒药的人?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医治皇帝,而他有办法。 …… 第五十六章武器图纸 思绪间,肖苏苏已经带人走进酒楼。 就在进酒楼的一瞬间,肖苏苏就见大厅里几桌正聊的热火朝天的大汉,忽然站了起来。 大汉齐齐站起,引起酒馆其他人的目光,他们向着二楼走去。 肖苏苏疑惑,她带的人都在身后,何时在酒馆了? 不知为何,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到一个可能,立刻也跟着跑了上去。 刚上楼梯,就见大汉们已经将尉迟燕团团围住。 而穹然道长在一旁淡定坐着,两人对峙起来。 “将他抓住!”肖苏苏对身后带来的禁军吩咐道。 禁军上前,被穹然所带的大汉挡住去路。 穹然起身,对肖苏苏行礼道:“殿下金安。” “臣得知这人和赵国密探有来往,所以带人将他抓起来送给刑部处置!” 因着这里的情况,周围茶客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二楼只剩下两方人。 肖苏苏上前,直接吩咐道:“将这个谋害陛下的妖道抓起来!” 这是骗谁呢?穹然什么时候会理会这些关于奸细的事情。 大汉一方也不顾抓尉迟燕,瞬间围在穹然身边。 两方战在一起,尉迟燕借机会逃过包围,站在一边。 肖苏苏在一旁看的胆颤心惊,这可是实打实的刀剑上阵,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正在两方打的水深火热,难舍难分时,二楼涌进一帮身边宫廷劲装的禁卫加入战局。瞬息间大汉一方落败。 肖苏苏被瞬间的变故弄得一愣,看着冲进来的禁卫将大汉制服。 领头的禁卫对肖苏苏行礼,回禀道:“禀殿下,陛下让我等带他回去!” 一行人带着穹然扬长而去,肖苏苏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转身看向身后禁卫。 她没有调动禁卫的权利,显然是这些人将情况禀报给了皇帝,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徒留两人对视一眼,尉迟燕欲言又止。 肖苏苏道:“放心,既然他在皇兄手里,我一定会给你拿到解药!” …… 大内戒备森严,天空只有几颗星星暗淡闪烁,宫中点亮夜烛摇拽。 慎刑司牢房内,皮肉与鞭子碰撞所发出的惨叫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更加凄惨。 穹然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可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往他耳朵里钻去,让他坐在干草上瑟瑟发抖。 这是第一次,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恐怖。 在这里,他知道世界发展的未来,可以把握大势。更会赚取银子,利用前世的知识得到皇帝的宠信。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顺风顺水下去,仅仅瞬息间,他从人人艳羡的皇帝身边红人成了阶下囚。 这里皇帝的想法高于律法,高于一切。 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才让他明白,他的生死也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即使这个皇帝是他所鄙夷的。 “咣咣咣!” 牢门的铁栅栏被狱卒敲响,穹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这是要抓他过去受刑吗?毕竟那毒是他制造的,害的皇帝吃了多年苦头。 别说是这个暴君,就是他要是遇到这种事情,都要将那个始作俑者抽筋扒皮才能解心头之恨。 进来的狱卒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生命的咽喉。 直到那狱卒蹲下身子,穹然这才发觉不对劲。 狱卒的帽子下,露出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是你?”他下意识出声道,却又将声音压得很低。 穹然看着面前的人,知道这是他的机会,现在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能放过。 “你中的毒,解药只有我能制出来!” 尉迟燕并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问道:“你可知道关于新武器的图纸,或是消息。” 对于他来说,家族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他的个人安危。 将原本将要威胁的话咽进肚子里,穹然点点头:“我不仅知道关于武器的消息,还知道制作武器的图纸在哪里,可你能拿什么来交换?” “救你出去!”尉迟燕紧紧盯着他的嘴唇,似乎是想要将目光探进肚子里看到答案。 “我要如何相信你?” “你没有别的选择。” 两人都是紧紧盯着对方,寸步不让。 最后,还是穹然开口道:“武器的图纸在廖家手里,将军府的东西凭你恐怕拿不到。还有一份在兵部左侍郎家里。” “等你放我出去了,我才能说出更多消息!” 沉默半晌,尉迟燕应下:“我向来说话算数。” …… 次日一早。 肖苏苏起身就兰月道:“陛下昨个大发怒火,要将穹然道长做成人皮灯笼,被身边小太监挡住了。” 坐在梳妆台前,兰月拿着梳子一边替肖苏苏梳头,一边说着从宫中听闻的大小事。 “那陛下有没有拿到解药?” 兰月回道:“听说陛下已经毒深入骨,现在就算有解药已是无用,所以昨个才会如此大发雷霆,现在只有穹然道长了解这毒药,所以现在人还不能杀。” 两人说着话,尉迟燕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相处了半月之久,现在也算是熟人了,尉迟燕更是已经将永寿宫都摸清楚。 她院子没有什么机密,也不惧旁人到处乱看。 只是,昨天晚上有人来报,尉迟燕去了慎刑司,不知他是去做什么了。 跟踪的人怕暴露了行踪,没有跟进慎刑司里面去。 见他进来,肖苏苏招呼他坐下,问道:“皇兄已经拿到了解药,用完早膳我过去取,不知你出宫后有何打算?” “这么快?多谢公主殿下!”尉迟燕起身作揖道,脸上除了兴奋看不出其它。 他转而说道:“也不见殿下这些日子去见薛侍郎,旁人还真会以为是在下得了殿下青眼,这才让公主因为在下而弃了薛公子。” 这半开玩笑的话,让人分不清他的意思。 肖苏苏也开玩笑道:“他哪里有公子体贴人意,旁人如此认为也不奇怪。” 说着,兰月已将她的头饰全部带好,宫女送来早膳。 邀请尉迟燕一同用膳,他欣然答应:“殿下说笑了,我如何能于薛侍郎比!” 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虽然在这里住了许久,但两人一同用膳,这还是第一次。 看见尉迟燕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肖苏苏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身为皇帝的胞妹,早膳只有这几个菜式很奇怪?” 尉迟燕笑道:“殿下节俭,百姓能有殿下这样的公主,是他们的福气。” 他是说笑着,可肖苏苏却是认真道:“百姓现在食不果腹,而朝廷和皇室只能一味赈济,就算是赈灾也不知饿死了多少人,在这里时候,能吃饱饭已经很幸运,更何况是荤素搭配。” 即使是后世,有高产粮种科技发达的时代,都有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更何况是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古时候。 皇帝每顿一百多个菜,而百姓饿死一大片,这是肖苏苏最不喜欢这里的原因,即使她身为公主,也觉得压抑。 这话让尉迟燕精神一振,他出身世家,虽然与其它世家纨绔子不同,但也将所有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他是高高在上,理当享受一切。 可这次的经历告诉他,没有什么高贵之分,他只是芸芸众生,老天不会因为他的身份高贵就偏袒于他。 只是,没有想到从一个深宫生长的公主嘴里听到这种话。 他面上回道:“殿下金樽玉贵,岂是那些普通百姓可比?” “什么是高贵?”肖苏苏自问自答道:“所谓高贵的灵魂,即对自己有敬畏之心。不过,更多人看重的是血统的高贵。” 将话语细细琢磨,尉迟燕将肖苏苏的话重复了一遍,道:“这话有些意思!” 两人闲聊着,将一顿饭用完后,尉迟燕开口道:“今日我出宫一趟,天气不错!” …… 街上似乎比平日里都要热闹,在秋季这个不热也不冷的天气里,很多人出来活动。 尉迟燕走出宫中,在京城绕了两大圈。 在身后跟踪的人都有些不耐烦时,尉迟燕左右打量无人跟踪后,走入小巷中一间看起来平常的客栈中。 跟踪之人在客栈外面停住脚步。 他的任务只是掌握尉迟燕的行踪,并不能被发现,至于其它事情和他无关。 客栈内的掌柜将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尉迟燕和掌柜对视一眼,径直向里面的账房走去。 掌柜抬头看了一圈店中一楼喝茶的客人,也跟着走进旁边账房。 “公子,这些天只可惜找不到您,有人给您送消息过来!”掌柜一向稳重的姿态此时显的急切。 尉迟燕很自然的坐下:“何事?” 掌柜很快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并道:“我们这次可以里应外合,就不相信打不过这些周国人。” 将信上内容浏览了一遍,尉迟燕眯起眼睛思索起来。 掌柜站在一旁躬身等着回复。 过了一会,尉迟燕却是转开了话题,问道:“你可知道兵部左侍郎?” 一向专门在京城经营情报大掌柜道:“目前的兵部左侍郎是陛下的表哥,也是凭借着这层关系才能在朝中任职。听说他好女色,甚至是男色,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 “是吗?你觉得我的姿色如何?”尉迟燕的原则似是被这次名义上勾引的事情打破,并以此多了一条解决事情的办法。 掌柜摸不着头脑,立刻道:“公子自是人中龙凤”,随后这才反应过来:“公子的意思是……您要凭借美色对…对……” “只是这人有何特别之处?能让公子如此牺牲?” 尉迟燕没有回答,只吩咐道:“尽快查清楚关于兵部左侍郎的一切,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越详细越好。”看着手中的信道:“至于这个我应下了,让他们等消息就好。” 信上,正是赵国俘虏企图逃脱的计划。 如果地道挖通,到时赵国士兵就可随意出入赵国。虽说人数有限,但作用很大。 这就当是这些人最后为赵国效力了。 第五十七章移情别恋 尉迟燕将事情办完,打算起身离开。 门口走进一个店里的伙计,掌柜趁此机会介绍道:“公子,这是我的侄儿玉宇,我们在这边关于情报搜集一直都是他在负责。” “公子要关于兵部左侍郎的消息,越详细越好。”掌柜转而对自己的侄子玉宇道。 没有和这些人过多说话的打算,尉迟燕只是淡淡点头。 可玉宇听到兵部左侍郎,却是接话道:“因这个人是皇帝的表哥,国舅府消息一般都会比较灵通,所以我们在国舅府就有暗探。” 这话让尉迟燕停住脚步,重新坐了下来。 玉宇继续道:“不过,国舅府最近挺热闹,府里大公子的一妻一妾斗得挺狠,那小妾之前很是得宠,所以我们有安排人在她身边,倒是得到过不少重要消息,不过她现在失宠,恐怕这条线要重新安排!” 为了在大人物面前表现自己,玉宇将自己所知关于国舅府的所有消息,都如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说出来。 听到此处,尉迟燕倒是对这个小妾感兴趣。 “在她身边,有没有打听到关于新型武器的事情?” 玉宇摇头:“虽然我们的人没有听到关于武器的消息,不过这个左侍郎之前极为宠爱小妾,这个兰姨娘似乎知道,但由于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兰姨娘也不曾透露。” 尉迟燕点点头,起身拍着玉宇的肩膀道:“如果这次能够拿到关于武器的消息,你功不可没,本公子不会忘了你。” 玉宇抱拳道:“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虽是如此说。脸上也是少不了笑意。 …… 出了客栈,尉迟燕没有回宫,径直向着国舅府而去。 同一时间,国舅府内的后院里,只能听见兰姨娘的哭喊声。 “大夫人,妾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勾引老爷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妾身吧!”兰姨娘趴在地上,身上已经被血污和地上的泥土沾满,全然不见往日的风采。 全后院的下人围在周围,面色各异。 大夫人坐在主位椅子上,面上没有惩治小三的痛快,和往常一样平静,只淡淡开口道:“既然大公子已经吩咐,要将她发卖。管家,把他拖出去!” 她低头喝着茶,尽显正室的权利和威严。 之前服侍兰姨娘,凭借着兰姨娘得宠而嚣张跋扈的下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的站在兰姨娘身后。 这个时候,似乎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即使兰姨娘如何得宠,她也终究是妾,一个被主子买来的玩具而已。 大夫人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现在说发落,还不是将这兰姨娘发落了。 朱朱站在大夫人旁边,脸上挂着笑容,春风得意,顺着大夫人的话喊道:“你们几个难道都没有听到夫人的吩咐吗?还不赶紧将这污秽之人拖出去,平白污了夫人的院子!” 几个府里的护卫如梦初醒,当即上前。无论兰姨娘哭喊的有多么惨烈,依旧是置若罔闻。 这一幕被坐在墙头上的尉迟燕看的一清二楚。 等到院子里恢复风平浪静,周围的下人都纷纷散去,尉迟燕在墙头摸出一个石子,向院子里一个小厮砸去。 石子飞出去后,砸在小厮肩头上,他站住了脚步。 直到所有人都走干净,小厮这才来到墙头,望向墙上的尉迟燕。 尉迟燕扔下一块令牌,开口道:“继续盯着兰姨娘。” 随后转身跳下墙头。 …… 宫中太和殿。 皇帝手里端着酒樽看歌姬跳舞,肖苏苏在一旁看的比皇帝还要认真。 只见女子身着粉裙做着高难度的动作,手里一把扇子遮住半边脸,更显得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盈盈一握的腰肢舞动间显得整个人轻盈的天女。 舞媚而不俗,这要是在后世想要看这个级别的舞蹈,门票绝对很贵。 更可况她现在这也算是包场,不认真看岂不是浪费。 她看的认真,连自己过来的正事都不顾了。 反而是皇帝问道:“皇妹急匆匆过来,何事?什么时候变得深沉了?” 肖苏苏这才从美丽的舞姿已开眼睛,道:“过来是想要解药的,皇兄也知道……” 不等肖苏苏把话说完,就被打断。皇帝道:“皇妹如此之快就移情别恋了?” “皇兄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她违心奉承。 在这里,让肖苏苏明白了什么是皇权,什么是王道。她不敢冒险,真因为自己让薛长宁陷入危险,回不去家的是自己。 到那个时候,只能是自作自受了。 这话听得皇帝却是很高兴,他大笑道:“好,我倒要看看那个能让皇妹喜欢的男子是什么人,我亲自将解药给他!” “皇兄身份高贵,怎能接见他?”肖苏苏实在不想让两人见面,这皇帝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不知他什么时候就会做出有违常理的事情。 皇帝听了这话,却是不高兴了:“怎么?你这是怕皇兄吃了你的情郎不成?朕后日要举办一个宴会邀请群臣参加,他也一起过来。” 肖苏苏赶紧顺毛,上前讨好笑道:“他是个赵国人,臣妹是怕他对皇兄不利!” …… 见到回来的尉迟燕,肖苏苏只能让他参加后日的宴会。 尉迟燕虽失望没有立刻拿到解药,但皇帝已经答应了给他解药,可他还是摆出一副失望,精神不计的样子。 开口道:“我能的公主搭救,万分荣幸,可是那些被发配去修建城墙的人可就难了。我就有个亲戚在其中,听说一般这种俘虏士卒都不会当人看!” “你想救你亲戚?”肖苏苏问道。 他摇摇头,颓然道:“我知道自己的请求很是突兀,只希望殿下能让他们多些休息的时间,这样也不会让他们都累死,能对修城墙一事多出一份力。” 尉迟燕目光中满是哀求,让肖苏苏有种自己是杀人狂魔的感觉。 一抬头,就见门口一颗太监的脑袋向前伸着,耳朵正对着她。 看看尉迟燕,再看看门口那颗耳朵,肖苏苏如被美人迷晕的昏君一样,一口答应:“好,回头我就吩咐下去。” 皇帝的耳朵还真是无处不在。 皇帝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只是想想平常的岳父见女婿,还不是各种挑刺。 或许皇帝现在就是岳父这个角色,看见自己的妹妹跟别的男子好了,当哥哥的会觉得自己家白菜被人拱了。 所以在皇帝听到她移情别恋后,才会目露锋芒,并且不肯给解药,要为难一番。 可这种情况要是放在薛长宁身上就会很危险,被皇帝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尉迟燕很是欣喜,当即起身作揖:“能遇到殿下这样的人,可真是我三生有幸!” …… 夜色渐沉,兰姨娘满身破败不堪的被扔进柴房里。 往日的一切都化为虚无,之前的万般宠爱,和所有的金银首饰都不属于她。 她只是个人人买卖的奴婢。 透过破了一角的窗户,看见半圆的月亮清冷如水,难道她的努力都成为一场空吗? 只要微微一动,身体就会有剧烈的疼痛传来,正当她要收回目光时,就见窗口竟然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她院子里一个小厮。 在之前的她看来,这个小厮微不足道,甚至不足以让她多给一个眼神。 想到这小厮当时吃不上饭,想进府里做工但因没力气,管事不肯收下。她见此,为了在大公子面前表现自己善良,开口求大公子将人留下。 此后,这小厮就成了她院子里一个洒扫的。 在这期间,这小厮以报恩的名义时常向她身边服侍的人打听她的事情,并且听说她喜欢吃京中第一酒楼的福运糕时,用了两月的例银给她买了点心报恩。 瞬息间,那些过去不被她看在眼里的回忆涌上来,让兰姨娘眼中多了一丝光彩。 她忍着身子的疼痛,费力向外面小厮求救。 这小厮一定是因为受了她的恩情,所以过来报恩的。 兰姨娘充满了希望。如她所愿,听见外面一阵细小的动静后,关着她柴房门被推开,小厮迎着月光走进来。 她干渴的嗓子已经嘶哑不堪:“你快带我出去,我们一起逃出曹府。离开这个地方。” 只见小厮蹲下身子,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这个小厮,竟莫名觉得他长得俊秀,来拯救她。 只要出了这个柴房,逃出曹府,天下之大,总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口中不断道:“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 小厮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双眼睛毫无波动,竟然让兰姨娘感到一阵恐惧。 “姨娘还记得我吗?”小厮此时没了以往的卑躬屈膝,压低的声线更加显得磁性。 兰姨娘望着这个以往看不上的人,道:“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哦!”小厮叹谓,他没有时间浪费,直接问道:“大公子向你提过朝中新型武器的事情,你可知道那武器的结构图纸在哪里?” 这话让兰姨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厮接着劝道:“听说这东西值不少银子,有了它,我们以后必将吃穿不愁。” “难道你就不恨大夫人吗?丢了这东西,国舅府一家都不好过,只要你说出放置武器图的位置,一石二鸟!” 这话,让兰姨娘警惕起来,面前之人真的是一个小厮吗? 她问道:“你是何人?” 小厮直言道:“你的卖身契在大夫人手中,就算如何逃也是逃奴。我是赵国人,拿到武器图纸我们就能回赵国,立了功我娶你当夫人。” 一句空话,却让已经走到末路的兰姨娘瞬间相信:“上次大公子在吹嘘自己得到陛下重用时,说过武器图纸由他保管,就在他的书房里。” 第五十八章皇帝的杀意 兰姨娘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 次日一早,侍卫来到后院的柴房,只看见一具尸体躺在门口,正是他的同伴。 急忙跑进屋内,兰姨娘半个身子的衣衫褪去,露出遍布伤痕的身体,而她的头上一个血洞,此时已经如门口的护卫一般没了气息。 顿时大喊道:“刺客,府里有刺客!” …… 肖苏苏起身,就有小太监过来禀报道:“殿下,您之前种的那种植物已经成熟了!” 她半阖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什么睡意都消失不见。 兰月连忙过来自然的帮她洗漱。 肖苏苏也任由她忙碌着,不知她太懒,只是这里的衣服头饰都颇为繁复,要是全部自己来,恐怕得半天折腾。 土豆被她视为宝贝,种在皇庄,一直有专门的太监打理。 现在来到皇庄,就看见绿油油的一片,肖苏苏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草木的芳香。 她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土豆的叶子,这东西长的快,并且比麦子好养活,要是推广开来,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人。 她很久没有吃过土豆泥了,现在几乎已经忘了土豆泥的味道。 这绿油油的一片放眼望去,生机勃勃。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灼热,兰月忍不住低声喊道:“殿下!您……” 她觉的殿下这眼神怎么和着了魔一样,看这些绿草的眼神跟看黄金似的。 眼睛直勾勾的,好似恨不得将这些草全部吸入眼中。 肖苏苏没有理会,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 现在只要将这些苗子发下去,百姓到了冬季就能有粮食吃,群臣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征收徭役。 只要开始征收徭役,修建事业可是一个无底洞,更是在每个地方都有,这就要每个地方都有人服徭役。 城墙的工程大,修完了怎么办?就修河道,修路,修宫殿! 历史上有个牛人,就是因为修建河道征收徭役,百姓承担不起压力这才造反,导致凉透了。 像那样将外敌怼的找不着北的牛人,都能因为这个原因灭国,这千疮百孔的大周,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大手一挥,吩咐道:“这些东西,你们培育了许久应该也了解了它的习性,将这些分给这次受灾的百姓,并将养殖方法教给他们!” 身后太监应下。 如此大的功劳,肖苏苏怎能不赏。 接着道:“你将这些东西照顾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小太监诚惶诚恐:“小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想入宫中服侍。” 看见肖苏苏疑惑的眼神,兰月解释道:“这里的太监都是在宫中犯过错误的,他们要是继续呆在这里,最后只能老死,连个尸首都没有人处理。” “而宫中的太监老死后,会专门有一个地方,用于埋葬,并且要是混的好,还可以收个小徒弟给自己养老。” 肖苏苏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在永寿宫做事。” 太监感激涕零,连忙道谢。 看起来很机灵的一个小太监,也不知道犯了何错。 兰月见肖苏苏不吝赏赐的样子,好奇道:“这东西真的产量很大吗?今日正好是陛下生辰,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肖苏苏这才想到,今天就是皇帝生辰,一想到宴会,就想到皇帝当时提到尉迟燕的眼神。 总觉得这次的宴会皇帝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 因着是皇帝的生辰,所以官员放假。 能有资格面见皇帝的,都来宫中参见皇帝生辰宴,包括一些宗室皇亲。 有的王爷因为年龄大,路途遥远的,都安排世子过来参加。 肖苏苏再次回到宫中时,宫门口比平日里早朝可要热闹的多。 薛府内,薛长宁听完下属禀报上来的消息,微蹙眉头。 思量片刻回道:“不用拦截消息,放任他们去,别被他们发现有人跟踪。” 属下犹疑:“公子,现在宫中已经开始传闻,说那个赵国人颇受公主喜欢,很有可能就是以后的驸马了,听说这次陛下宴会,还点名让他参加!” 提及此处,薛长宁眼中一道寒芒闪过,抚摸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意味深长道:“更衣,这次陛下的生辰宴,想必很是精彩!” …… 宴会在皇帝偶然打马球的草场上,秋风拂面,天气宜人。 皇帝还没有到,在场下首的位置几乎已经坐满,官员查不多已经到齐。 肖苏苏环视周围,下意识去寻找薛长宁,他还没有过来。 带着身边之人朝最前面走去,皇帝的左手边就是她的位置。 尉迟燕四周环视一周,将众位官员的交谈的话语停在耳中。 有的谈着家中的美妾,对方提出赌注,要对方将美妾送于他。 有的则是谈着生财之道,大大炫耀自己的财富。 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尉迟燕觉得他们不像是一国官员,而像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就是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栋梁将他们赵国雄狮般的军队打败的吗? 他们全是托了新型武器的福,不然现在大周已经是战火连天,哪里来的这次宴会。 一边偷偷观察,两人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宴会吵吵闹闹,酒香压住青草的清香。 “殿下可知陛下为何要见我?”这件事让他一直心头不安。 肖苏苏低声安慰道:“没事,皇兄只是想要见见你而已!” 两人坐在一起低声怯怯私语的样子,落在刚来宴会的薛长宁眼中,就是亲密无间的低声说着情话。 而肖苏苏一双清澈勾魄的桃花眼正看着身边的尉迟燕,让他喉间似乎被什么堵住似的,一阵发涩。 薛长宁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皇帝这个主角到场,众臣停住话头,纷纷离座行礼。 入座后,皇帝说了一番场面话。 宫女端着托盘,呈上一道道精美的食物。 舞姬乐人接连上场,衣袖飘荡,钟声叮咚,琴声潺潺,歌舞升平。 首先是官员起身,献上自己的寿礼,由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收下。 等到官员将自己的礼物送上后,就开始宗室藩王们献上礼物。 无一不是稀世难得的精品,耀眼夺目。 其中最为大方的是和亲王,送了一个用宝石镶嵌的祝寿树,使得众人一阵阵赞叹声。 等到肖苏苏献上礼物的时候,她手里的托盘中放了一片叶子,叶子已经有些蔫了。 这个礼物呈到皇帝面前,比和亲王的那个宝石树更引得众人议论。 场中推杯换盏的大臣们都停下手中动作,看着那个不知名的叶子纷纷猜测。 这是什么叶子? 就算是天山雪莲宫里都有,有什么比百年才能生长出一朵的雪莲更稀有。 肖苏苏道:“这个是土豆的叶子,这是一种可以亩产一千斤的粮食,有了它,百姓就不用再挨饿,陛下的这万里江上更加稳固。” “今天陛下生辰,土豆刚好成熟,这说明是老天保佑陛下!” 亩产一千斤,官员们倒吸一口凉气,不由的怀疑这是不是在骗人。 这一千斤,还是肖苏苏说少了。 土豆的亩产量正常可达到2000到5000斤左右。在非重茬地产量高些,可达8000斤左右。有些好的土豆品种,加上科学的管理,甚至可以达到亩产上万斤。 只是这也只是后世,在这个什么都落后的朝代,土豆生产一千斤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根据皇庄的种植和收获来看,超过了一千斤。 “今天蝗灾,老天就赐我大周高产粮种,看来我大周是得到老天的眷顾,说明陛下英明,这才使得老天都在帮助陛下。”一个善于拍马屁的大臣道。 接下来,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将皇帝夸成了天帝。简直是天上难寻,地上少有的明君。 宴会气氛因此,被推向最高潮。 “献上如此高产的粮种,你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笑着问道。 肖苏苏将自己最终目的说了出来:“赵国对我大周觊觎已久,我们必须早做准备,尽快修建起城墙,所以还需要征调民夫。” 廖将军立刻站了起来,道:“陛下,百姓近些年困苦,赵国已经两次被我们打败,不敢再轻易来犯,这时正是修养生息的时候,不宜再大动干戈!” 肖苏苏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廖将军。 皇帝把目光投向在场众人,询问着众人的看法。 最后,只有廖廖几人反对,皇帝大手一挥,命令户部协助办理此事。 重新回到位置,皇帝看向尉迟燕道:“这就是那位颇得皇妹喜欢的赵国人?” 皇帝目光复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肖苏苏开口回道:“皇兄严重了,只是他中了毒,在宫中养身子罢了!” 皇帝眼中的杀意,肖苏苏没有看出来,可薛长宁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肖苏苏竟然如此维护这个尉迟燕,为了让众人对他少些敌意,竟然帮他解释。 皇帝看了肖苏苏一眼,看向薛长宁,问道:“薛爱卿一向身子弱,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薛长宁,薛长宁面无表情回道:“劳陛下关心,已经大好了。” 肖苏苏尴尬的在原地吃菜,头也不抬。 旁边尉迟燕贴心的将茶杯续满,递到她面前:“殿下喝茶”。 第五十九章尉迟燕的解药有毒 薛长宁远远将两人动作看在眼里,蜷了蜷手指。 不甘心自己的计划被破坏,肖苏苏此时也不顾这是皇帝的生辰宴,看向廖将军道:“将军在边境,应该知道只要每年到了秋收的季节,都会有赵国兵卒和强盗过来洗劫一通。虽说修城墙不是一件着急的事情,但这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情,后世之人不会忘了陛下的功绩!” “好!就如此办!”皇帝这次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廖将军张张嘴,没有再说话,颓然坐回自己位置。 肖苏苏开心的谢过,知道是自己最后说的那一句起了作用。 皇帝不会顾忌边境的百姓,只希望自己永远不会被众人忘记。 坐下后,身边尉迟燕突然咳嗽起来,双目赤红攥着桌角,低头不断发抖,头一下又一下磕在桌子上。 肖苏苏无论如何叫他,他都毫无所觉的自虐,额头已经被他自己撞破。 从刚开始小动作的磕头,到最后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引来朝中官员奇怪好奇的目光。 “皇兄!”肖苏苏抓着他,避免他在众人面前太过失态。 皇帝的目光向这边扫来,看到这一幕后,吩咐身后小太监端上解药走过来。 尉迟燕的身体不断哆嗦,喂到嘴边的药只喝了一小半,其余全部洒在地上。 皇帝笑眯眯的看着肖苏苏以一国公主之尊照顾尉迟燕,开口道:“皇妹放心,他已经服下解药,等睡一觉就好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寒芒没有人注意到。 同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是斜对面的薛长宁。 他起身,对皇帝行礼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哦!薛爱卿有何时?直说就是!”皇帝今日显得比平日精神许多。 薛长宁拿出一本小册子,双手捧至胸前开口道:“臣近日在街上遇到这位尉迟公子,看见他和诏狱正在调查的一个探子走在一起,顿觉此人不对劲,就将他调查了一下,这是调查结果,还请陛下龙目御览!” 小太监走下台阶,将薛长宁手里的折子检查一番,捧上去递给皇帝。 薛长宁的话语一出,引起在场之人的全部注意,神色各异。 许指挥使的神色中带着幸灾乐祸,看向薛长宁,显然是认为他为了争宠所以陷害公主身边喜欢的人。 也有人目带探究的看向那本小册子,并随时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皇帝面色依旧,没有太大变化。看完折子后,将折子仍在面前桌子上,道:“今日是朕的生辰,不谈其它!” 转而问肖苏苏:“那尉迟公子现在如何了?” 尉迟燕自从喝了解药之后一直在干呕,被小太监带离。肖苏苏道:“得了陛下的解药,已经好多了,只是酒喝的有些多了身子不舒服!” 皇帝点点头,不再多说。 众人见皇帝对奏折上面的内容只字未提,现在也不是在朝上,也不敢问。 薛长宁只觉吹在脸上的风都在嘲讽他,明明是她先对他表现出关心的,可现在偷到他的心,她就移情别恋了吗? 公主终究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 他起身向外走去,注意他的许宪春也跟了出来。 “薛侍郎,等等!” 薛长宁回过头,许宪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大家都在欣赏歌舞,侍郎为何独自出来!” “指挥使大人不是也离开了吗?”薛长宁此时没有心情和这个小人逞口舌之争。 可许宪春却是不依不饶:“薛侍郎不陪在公主身边吗?”说罢一拍自己脑袋,道:“瞧!我这不是忘了,公主已经另寻新欢了,薛侍郎可不要介意!” 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可眼中得意之色尽显。 薛长宁心情不好,遇到许宪春在身旁煽风点火已经是到了暴怒的边缘。 正要开口讽刺回去,就听到宫人尖着嗓子的一声大喊:“死了,死人了!” 两人目光齐齐望去,就见尉迟燕躺在地上,口中喷出的鲜血糊了一脸一身,整个脸都变成猪肝色。 立刻就有宫人将这一消息传到宴会上,皇帝听到消息并不意外,他只淡淡道:“朕知道了!” 肖苏苏得知消息后,立刻向外跑去。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宫人,小太监口中还在不断叫着:“公子!公子……” …… 赵国东宫。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尉迟公子送来消息了!”小太监急急忙忙喊着,手中拿着信件跑进殿中。 大殿空空荡荡,一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尽显寂寥。只有太子一人垂头坐在地上。 小太监激动的声音没有能让太子抬头。 “殿下,尉迟公子送来了信,您看看吧!”小太监在赵宏严耳边劝道。 太子这才动了动脖子抬起头,往日里的风采已经不在。 眼中无神,眼下乌青,脸色苍白,甚至就连唇色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没有见过阳光的吸血鬼。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臂,似乎已经用尽力气。 小太监力士从小跟在太子身边,见此眼眶瞬间变红。 如今陛下已经剥夺了太子殿下参与政事的权利,就连宫人都敢不好好照顾殿下,使得殿下将他们全部赶出东宫。 现在的东宫,也只剩下虚名,更有胆子大的宫人为了向二皇子投诚,公然为难太子。 在众人眼中,太子迟早被废。 可他还是想要跟着太子。 将信件递到太子手边,太子这才撕开信件,麻木的眼珠看着信件里的几张纸。 正当力士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的时候,就见太子瞬时站起身,似乎忽然活过来了,精神抖擞。 “殿下!”惊得力士赶紧上前扶住太子。 赵宏严麻木的脸变得鲜活,嘶哑的嗓音如厉鬼一般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武器图,这是周国的武器图纸!” 挥舞着手中纸张,太子陷入疯癫:“等孤当上皇帝后,一定要封尉迟表弟为大将军,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力士赶忙四周望了一圈,躬身紧张劝道:“太子殿下,小心隔墙有耳。” 深吸一口气,赵宏严这才恢复理智,可心脏还是在怦怦跳。 他拿着武器图纸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才将最下面的那封信拿起来看。 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赵宏严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 直到最后,又恢复成了一个满是斗志的太子。 力士看在眼里,心里也高兴,立刻跪下道:“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你这狗东西!孤不会亏待了你!”赵宏严笑骂道。 看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赵宏严只觉得重如千斤。他握的不是武器图,而是天下。 尤其是那封信上说的密道,更让赵宏严欣喜。 只要他用周国士兵的血洗掉自己的耻辱,他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至于二皇子,让他去死! “拿笔墨纸砚,孤要写信!”赵宏严吩咐道。 随后嘱咐道:“再拿一个红色的信封,孤要写给老国舅!” 老国舅亦是当朝手里握着重兵的骁骑大将军,他要是求娶了老国舅的孙女,就不担心此次没有人愿意追随他对周国出兵。 …… 皇帝的宴会遇到有人中毒身死,当即也没有人有兴致再将宴会进行下去,早早结束。 回到府门口,就见莫新月在门口等着。 “长宁哥哥!”莫新月跑来马车旁边。 薛长宁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有事要和你说!”莫新月道。两人边走边说,回到府中。 “穹然现在如何了?你知道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吗?父亲的意思是杀了他!”莫新月道。 薛长宁:“我自有打算!” 说着,薛长宁打开书房,贴身小厮过来欲言又止。 莫新月见此,只好离开。 “公子,一直跟踪客栈的人,他们果然是赵国暗探,竟是拿到了我国的武器图,不过被跟踪之人掉了包,改了些许内容!” 点点头,薛长宁问道:“劳工那边如何?” “他们已经开挖暗道。”小厮回道。 …… 赵国皇宫。 “二殿下,太子往国舅府送了求亲信,被我等拦下”,侍卫递上用鲜红色信封装的信。 二皇子头戴玉冠,身着紫色华服,显得比太子更加风姿卓越。 接过侍卫递来的信,看了一眼就扔给侍卫,吩咐道:“将太子的行为透漏给全公公,全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深得父皇信任,他会知道该如何说的。” “哎呦!郡主您可小心着点!别被摔了!”门口太监惊声道。 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口中喊道:“表哥,我听说你最近得了些稀有药材,我想看看!” 二皇子见此,只笑道:“不就是一些药材,你想要就拿去!只是……” “只是什么?”慧敏郡主问道。 “只是前些日子舅舅交代过,不让你碰药材那些东西,更不让你继续学医,所以这药材不能给你!”二皇子目光中满是宠溺,笑道。 旁边的侍卫见慧敏公主过来,识时务的退出。 “表哥,一向只有你最支持我,现在连你也如此说,我可要怎么办呀!”说着,装模做样的呜呜掩面哭泣起来。 二皇子不理她这一套,转而道:“你一向和国舅府的刘小姐关系要好,可知道她对太子如何看?” “不告诉你!”慧敏郡主可是得知刘艳艳对太子一片痴情,最近因为太子被皇帝软禁在东宫而焦虑,更是求国舅爷帮太子。 只是国舅爷不愿。 她因此劝刘艳艳想开些,反倒被对方误会,对她冷言道:“你和二殿下亲近,是不是看不得太子殿下好!” 现在两人已经因为太子而闹矛盾。 不提太子还好,一提太子,慧敏郡主的假委屈成了真委屈。 她从小和刘艳艳是要好的手帕交,现在竟是因为一个太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于慧敏郡主的情绪,二皇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以为她真的是因为拿不到药材而伤心,改口道:“你要的东西,我让人拿过来,别嚎了!” 可惠敏还是兴致缺缺,但见二皇子担忧,还是道:“是因为我和刘艳艳现在闹掰了!” “就是因为太子!” 她将事情经过说给二皇子听,直听的二皇子皱眉。 第六十章和亲王留京 自从皇帝的寿筵过去,整个大周到处可见兵丁将一家男丁抓走,到处都是怨声载道。 京城士大夫谈论最多的,不是诗词歌赋,而是征发徭役之事。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反对朝廷的读书人不知写了多少酱油诗大骂朝廷,在民间一时间广为流传。 消息还是传入宫中,肖苏苏不在意的笑道:“他们都不愿去,可有人为了免去徭役离家出走?” 兰月刚从宫外才买回来,闻言为难道:“很多人都会支持自家男丁出走,但都被征发的士卒砸烂了家,更多有银子的一些人家,他们出银子雇那些家里男丁多的人,让他们顶替了名额。” “没关系,他们若是不愿,就多派些士卒过去,要是谁敢反对就是反对圣旨,抗旨的罪名不知有谁能承担的起!”摘下盘中一颗葡萄喂入嘴里,肖苏苏显得悠哉游哉。 兰月却是大皱眉头,迟疑着道:“可是现在朝中已经有很多人对殿下的做法不满了,再这样下去,殿下的名声恐怕会……”话没有说完,但肖苏苏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得愈发开心,这不就是她要的效果吗? 两人说话之际,门口宫女来报:“殿下,和亲王来访!” 和亲王?肖苏苏仔细想了想,这才想到是那位在宴会上给皇帝送宝石树的王爷。 不过,他现在不是应该回封地了吗? 疑惑间,肖苏苏道:“让和亲王进来!” 这个和亲王,是从太祖打下江山时就封的爵位。现在和皇室的关系已经极为疏离,不过是众位藩王中实力最强的藩王。 想着关于和亲王的事情,和亲王就已经来到了殿中。 “王叔。”肖苏苏站起身行礼道。 和亲王大笑着摆手:“都是自家人,轩熙太过客气了。” 等到和亲王坐下,上茶后,他吩咐身后侍卫拿出礼物。 礼物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里面放的是灵芝等物,都是极为稀缺,难得一见的药材。 “这些礼物,公主不要嫌弃,要是你喜欢什么,尽管对王叔说就是,王叔一定给你弄来!”和亲王极为豪爽。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肖苏苏疑惑道:“王叔这是……” “祖制规定藩王不得滞留京城,可我想在京城呆一段时间做生意,所以希望公主在陛下面前能够多多说好话!我们都是一家人,赚的银子还不是属于皇室!”和亲王说出自己的目的。 肖苏苏一向没有关注过此人,现在也犹疑起来,不知该不该答应。 和亲王见此,开始哭诉起来,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一系的藩王都是早先分出去的,平日里生活在邺城那个地方,这地方今年还遭了灾,王府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想要趁着来京城这个机会多挣一些,回去后也好救济百姓,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自己好似下一刻就要去要饭了,肖苏苏要是不答应,就是将和亲王往绝路上逼。 “既然王叔生活困难,那这些礼物我可不敢收了!”和亲王话里话外都是要留在京城,至于他银子,骗鬼呢! 肖苏苏不管和亲王说什么,只道:“既然王叔有这个困难,我自然会向陛下说出王叔的难处,至于最后还是看陛下的意思,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和亲王一看就知道野心勃勃,肖苏苏可不敢轻易答应什么。 …… 同一时间,一封信从边境劳工中送入薛府。 信上只有一句话,薛长宁却是看了许久。 将目光从纸上转离后,问道:“近些日子有没有百姓已经到了边境?” 汇报消息的下属道:“最早先征发的百姓已经和赵国俘虏一起干活,还有边境的百姓也最早到了!” 薛长宁斟酌着说道:“你将现在赵国俘虏的动向告诉廖将军,他会知道该如何做的!” 当消息送到廖将军的手上后,他厚实的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赵国这是上次还没有将他们打痛,又让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廖伯兴在旁边担忧道:“消息说赵国打算利用俘虏里应外合,所以薛长宁希望我们能够埋伏起来,可是让这些百姓偷偷挖陷阱靠谱吗?万一消息泄露,让赵国提前得知怎么办?” “可若是直接派士卒过去,岂不是更加显眼?”廖将军不满儿子顾头不顾尾,斥道。 两人敲定下来,随时注意赵国俘虏的动向,暗中埋伏。 …… 太子为了自己这次能够一雪前耻,使得安排在周国的探子全部活动起来,很快就将大周的一切消息尽在掌握。 赵国早朝之上,太子由于拿出武器图纸有功,终于解除软禁可以参加朝政。 他位于朝臣队列之首,刚出东宫的他,让朝臣有的喜,有的忧。 “父皇,周国皇帝在宴会上毒杀尉迟小将军,这口气我们不能忍下!”太子出班奏道,说的义愤填膺。 皇帝眼皮耷拉着瞟了一眼太子,开口道:“这些事莫要再提!” 二皇子在一旁开口道:“太子殿下的心情我等都知道,可也不能因为太子殿下就让刚刚平复的民怨再次沸腾!” 太子在朝中一时间显得孤立无援,他却是继续道:“今年周国大规模发生蝗灾,现在正是国力不济之时,加之修建城墙征调民夫,已经在民间民怨沸腾,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若是这个时候进军,势必事半功倍!” 太子一系的官员当即出班附议。 现在太子能不能在朝中压过二皇子,就靠这次能不能一举翻身,挽回名誉。 二皇子身后的一众官员亦是出班反对,反对的理由各种各样。 两个皇子在朝堂之上,因为一件事争得不可开交。 老皇帝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官员的态度说明了他们支持的对象。 直到众人奏完各自的意见,皇帝这才开口道:“此时容后再议!” 此时,在朝中威望极高,一向从不参与皇子夺嫡的国舅爷刘文炳站出来奏道:“陛下,虽说太子殿下上次和周国的交战中败了,可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此次正是我赵国的一个机会!” “哦!”皇帝感兴趣的看向国舅爷。 刘文炳开口道:“近些日子因为周国皇帝要征发百姓去修建城墙,让百姓民怨载道。我们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场胜仗,无论是给民间还是军中,都是一次打击。” 见刘文炳开口,二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面上却是急忙反对:“国舅爷此言虽然有理,不是我说丧气话,万一我们败了,还如何?军队开拔所要耗费的粮草马匹,军费等都不是小数目。” 刘文炳当即对首座的皇帝行礼道:“臣几代下来,也算薄有家资,愿捐出来支持此次军队开拔的一切军资。” 皇帝闻言,当即答应:“刘爱卿果然是国之柱石,忽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打仗打的就是银子,是粮食。失败的后果除了士卒的伤亡以外,就是损失国库钱粮。 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出这个银子,皇帝自然是愿意的。 要是赢了,成果是自己的。要是输了,那刘文炳不仅赔钱,更是削弱了外戚的实力。 这样一举两得的买卖,皇帝又怎么会不做! …… 得知两国要交战,廖将军在得到消息后,不敢在京城逗留,很快回到边境军营。 一屋子的大将围在地图前面指指点点,廖将军听着他们都讨论,对于不靠谱的想法否决。 “我们现在正在修筑的那段城墙不是防线外侧,而是内城,这要如何是好?”一个将军对此次计划提出异议。 廖将军看着地图沉默,脑中不断思考。 总不能放任敌人进到大周境内来,屠杀百姓。 可若是现在以修外侧城墙的名义百姓,将陷阱设计在边境外,会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这样一来反而更加麻烦。 “暗中迁移百姓,将百姓家中之人换成我们军中士卒!”廖将军道。 他的话就等于说要故意放赵国的人进来,然后设陷阱让他们进退维谷,一举歼灭。 可这样一来,伤害也是巨大的。 宫中的肖苏苏极为悠闲的等着好消息传来。 御花园的亭子中,她手摇折扇,看着满院子开的正盛的花朵,想到这些很快就是别人的,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有种想再多看一眼。 正暗自感叹,就有一个小太监不顾仪态的小碎步跑了过来,定睛一看,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他喘着粗气跑到凉亭中行礼道:“殿下,快去看看陛下,陛下吐血昏倒了!” “什么!”肖苏苏一下子窜了起来。 急急忙忙就往皇帝的太和殿赶,一时没看路和和亲王撞了个正着。 “王叔!不好意思!”说罢,她不管和亲王是个什么态度,径直赶往太和殿。 等到太和殿的时候,就见门口禁军比平日里多了三倍之多,太和殿的门紧紧关着。 知道她过来,禁军这才打开门。 原本以为皇帝会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走进殿内这才发现皇帝正在圆桌上品茶,没有一丝生病的样子。 第六十一章被杀的太监 “皇兄!”走进殿内,肖苏苏在他对面坐下。 皇帝瞟了一眼肖苏苏,开口问道:“昨个穹然离奇死在慎刑司,此事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他没有什么情绪,比起以往的疯狂却是要平静许多,但让人有种暴风雨之前宁静的感觉。 此事她并不知。 疑惑间,皇帝自顾自开口:“禁卫参与了调查这件事情,有一个怀疑的人,此人是薛长宁!你怎么看?” 虽说穹然和薛长宁是一伙的,但薛长宁避免穹然将他的身世信息等透露,而杀了穹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苏苏一时拿不准皇帝的意思,试探道:“皇兄相必有自己的想法,臣妹对这件事情不了解,就不多说了。”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在皇帝眼里,更加让皇帝确信心中猜测。 对一个人要是不在乎,那么肖苏苏对这件事就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得知有人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并且杀掉宫中之人,肖苏苏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担忧,然后希望尽快调查此次事情。 可她却是表现的事不关己。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皇兄在看什么?”肖苏苏只觉皇帝看向她玩味的神态,心中发毛。 好似要被面前之人看穿似的。 “你还没有忘记薛长宁?”皇帝盯着她的眼睛开口,虽是问句,但已是肯定的语气。 肖苏苏下意识摇头否决,尉迟燕已经被毒死了,薛长宁还能有多久? 皇帝没有如预料一般的大怒,而是笑道:“你觉得这宫中,这京城,这个天下,朕有何事情比朝上大臣知道的少?或是朕连朝堂下站的臣子都不清楚?” 这一瞬间,皇帝好像才是真正的他,睿智,喜怒不形于色。 让肖苏苏不知该说什么。 “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被人利用了而已,所以才会不想让你和薛长宁走的太近。至于穹然之死,也只是在怀疑而已,并没有确切证据,你也不必担忧” 皇帝飘飘的将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揭过,肖苏苏却是分不清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进来之前毫无准备,一时之间竟是被这个暴君牵着鼻子走。 殿中唯一一个太监过来,给将人将茶添满。 只是此人肖苏苏从来没有在皇帝身边见过,这太监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着一张笑脸似的,即使没笑也让人感觉很是喜庆。 “陛下要是累了?奴才新学了一套捏肩的手法,陛下这个时候要捏肩吗?”太监和煦的脸上,两颗眼睛中都写满了献媚两个大字。 皇帝靠在椅背上,似也是真累了,应道:“好!” 见再无其他事,肖苏苏就告退起身出门。 打开殿门,就见门口有两个身着太监服的宫人推推嚷嚷,而值守的禁军也是视若无睹。 “怎么回事!陛下寝殿门口岂是你等吵闹的地方?”要是皇帝出来,心情不好的话,可能会拿这两个人开刀。 两人瞬间分开。纷纷行礼道:“奴才小桂子——德全见过殿下!” “回殿下的话,奴才听说陛下有头痛的问题,刚好知道官爵疼痛的办法,所以想将这件事禀报陛下,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拦住了,不能见陛下!”其中一个年轻,长相俊秀的小桂子道。 另一个年龄大很多。脸上的老皱纹纵横交错的德全,接话道:“陛下在休息,我能奴才怎能打扰。再说了,陛下是身体有太医院的太医,那些民间的土方子怎能配得上陛下尊贵的身份。” 两人各自都好像很有道理。 肖苏苏道:“既然是治疗头痛的,通禀一声就是。” …… 夜凉如水,京城皇家北苑内。 “回王爷,那熏香还没有献上去,只是最近御前是德忠在侍候,根本就没有奴才插足的余地,今儿个奴才想要将熏香献上去,却被阻拦!” 小桂子匍匐在和亲王脚边,头压低的快要埋进地底,汇报的声音越是越来越低。 和亲王坐在黄花梨木座椅上,手中无意识的摸索着怀中美人的脸颊,眼睛微眯。 怀中女子向和亲王更加贴近几分,引起他的注意。 柳眉见和亲王低头看向自己,欲要将唇凑过来,娇声开口道:“爷,您莫生气,就给哥哥一个机会!” 爬跪在地上的小桂子听见妹妹为自己求情,心中一阵酸涩。 他们两个兄妹从小被卖入和亲王府,后来和亲王想要在宫中安排自己的人手,就将他净身送入宫中。 以依旧在和亲王府的妹妹要挟他,让他不得不事事顺从,生怕行差踏错。 而后来在通信中才知道妹妹被和亲王宠幸,为他说情,这才让他在宫中少了一些危险的行动。 现在,却又是妹妹为了保下他,而向和亲王谄媚。 头上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恐惧,滴在光滑的地板上,小桂子一言不发,等着和亲王对他的生死做决定! 和亲王拉住柳眉的小手,迫不及待的凑上去一亲芳泽。 两人一时间玩闹在一处。柳眉溢出嘴忽轻忽重的喘息,和亲王粗俗的动作让殿中服侍的下人一个个都深深的低下了头。 小桂子就跪在和亲王的脚边,目光所及,是光滑的地板和那双绣满珍珠的靴子。 地板光滑透亮,两人模糊的身影投到地板上。那双华贵靴子的主人动作间,不断将靴子踢在小桂子的头上,脸上,身上。 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承受着这一切,咬紧牙关,眼中多出几道红血丝。 若是他能够成为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太监,成为皇权的代理者和皇帝的耳目,有一天将这双靴子的主人踩在脚下,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令人窒息的淫靡声响这才停下。 和亲王声音透出动情后的暗哑,居高临夏,好似脚边只是爬了一条狗:“下不为例!” 小桂子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办事!” 出了房门,身上印上沾满尘土的脚印,小桂子没有将身上的尘土拍掉。 这些脚印像是被烤红了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 与此同时,城中最大的酒楼包厢内。 “公子,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离奇失踪,近些日子都是属下在陛下身边服侍,只是陛下对穹然道长的死好像怀疑到了公子的头上。” 在皇帝寝宫里眼中满是谄媚的德忠,此时除了说话的声音过于阴柔,俨然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 包厢里只有两人,薛长宁直接开口道:“大太监盛全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尸体就在乱坟岗上。” 德忠一惊,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有人杀了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这可这是天大的胆子。” 虽然是太监,但皇帝身边的太监代表着皇权。谁敢动手,那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薛长宁却是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最近谁跳的最欢,那就是谁下的手!” 思虑片刻,德忠猜测着试探道:“是那个小桂子?此人长得眉清目秀,对于地位却是汲汲营营,近些日子一直在做小动作。” “比起此人在宫中地位的不断上升,着实是快了些,说他背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薛长宁蹙眉分析道。 “和亲王?”德忠立刻反映过来。 薛长宁点头道:“这是皇帝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让有的人着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那个皇位。” 又道:“你在宫中多注意就是,暂时不用做任何事情。” 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德忠道:“已经子时了,该回去了!” 宫门已经落锁,德忠轻车熟路的找到一段没有禁军守卫的宫墙,一跃而上,转瞬间已经到了墙内。 一路宫灯明亮,宫道上只有他从身影在地上拉长。 刚回到司礼监,没想到迎面对上了德全提着裤子,睡眼惺忪。 看样子是起夜。 德忠要无视他走过去却被叫住:“你半夜去了哪里?” 因着在外穿宫中太监服饰不便,他换上了一身暗色常服,在这昏暗的夜里倒是不引人注意。 却是被起夜的德全看了个正着。 “你这是去了哪里?那个宫中有你的相好?这宫中私相授受的罪名可不小”,德全一张老脸在微弱的月光下,层层褶子显得格外明显。 他围着德忠转了一圈,上下打量。 口中不断啧啧道:“我们两个是一同入宫的,现在你已经是陛下身边的人了,我还是在门口守着。是不是陛下身边哪个嬷嬷和你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德忠闻言,推开身边老太监,皱眉道:“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 不管身后之人的反应,离开。 德全对着前面的身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都没有了那二两肉,还如此嚣张!” 说罢,在地上又是大吐了一口痰。 平日里刻板的脸上显出狰狞,眼下的黑痣动了动。 …… 肖苏苏一大早起来,就见宫女们不时结成一堆,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见她过去又全部散开。 “发生了什么事?” 兰月端来早膳,回道:“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前些日子失踪,今天早上才被在乱葬岗找到。” 难怪她看皇帝身边的太监陌生。 “可这个消息却是让众人高兴,还有人说凶手是在为民除害!”兰月道。 第六十二章想静静 “为民除害?”肖苏苏不甚关心的问道:“陛下身边的人就这么让人讨厌?”。 兰月闻言,心中一紧,以为是公主对众人不满,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代表的就是皇帝。 对太监不满,岂不是对皇帝不满,对皇家不满。 连忙解释道:“实在是陛下身边的这个太监平日里喜欢仗着陛下的名义,为非作歹,让很多人都看不惯,还抢人妻,所以大家对他不满多时,甚至之前还有人不顾性命,想要刺杀他,但都被抓住。” “陛下也是被这个奸人蒙蔽,做下很多事情为人诟病!现在他死了不正是好事?” 兰月这是一下子将皇帝所做的天怒人怨的事情都算在了这个大太监身上。 这可真是好大的一口锅! 不过,对呀! 历史上最牛的皇帝就是因为身边的太监而亡国的。 她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下。 现在不顾百姓死活,征收徭役已经引起民愤。要是再加上身边有个心怀不轨的太监。 双管齐下,就不相信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周国亡不了! 思及上次在皇帝身边见到的一脸谄媚的太监,肖苏苏问道:“现在陛下身边都是谁在服侍?” 兰月不假思索的答道:“回殿下,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出事,剩下三个二等太监,不过现在是德忠公公在御前服侍!” “说说他们都情况!”找一个最为适合蛊惑君王,为非作歹的太监进行扶持。 兰月闻言,沉吟一番道:“目前陛下身边的德忠公公是离陛下最近的,此人为人圆滑,平日里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还有两个,是德全和小桂子,德全比德忠年龄大,但他们是同时入宫,又是同时在陛下面前服侍。这个小桂子长的眉清目秀,入宫的时间不长就已经混到御前二等太监的位置,其他人都在传小桂子在宫中有关系,才会被提拔的如此快……” 等兰月将几个人的经历和风评都介绍完后,肖苏苏逐个筛选。 最后确定下她需要的人才! 因为德全此人年龄最大,做的恶事很多,主要是以权压人。 “将德全此人传来,本公主又事要问他!” 兰月应声而去。 已经深秋,太和殿外发黄的树叶落下来,很快被宫人扫走。 殿内,皇帝身着白色衣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躺在椅子上翘着腿,旁边三个太监为他捏脚,捏肩,倒茶说相声。 三人周到的服侍让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 “陛下,这个茶如何,可是奴才一大早采的露水!”德忠一如往常,长着一张笑脸,说话都带着笑意。 德全见此,不甘示弱的赶忙道:“陛下,昨个教坊司送来了美人,听说舞姿个个都是一绝,陛下可要欣赏一番!” 皇帝半耷拉着眼睛,没有开口,但眉心皱了皱。 这说明陛下不悦。 小桂子见此,知道陛下困了,被身边的德全声音吵到了。 他只轻声道:“奴才给陛下点上安神香!” 终于有机会将和亲王给的安神香,在太和殿点燃。 德全也看见了陛下的不悦,顿时后悔刚才的鲁莽举动。 他竟然为了打击德忠,而没有注意到皇帝想要休息。 一个没有眼力见的太监,在宫中是活不长的。 抬头恨恨瞪了德忠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德忠见到他的动作反而转过眼去,将他彻底无视。 德全敛下眼中的恨意,这是觉得他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出了殿门,就见一个宫女望着他。 定睛细看之下,发现这人是公主身边的人。 立刻收起阴沉的脸色,挤出一个自认为和煦的笑容:“姑娘找杂家?” 兰月见面前老太监一脸奸诈,面无表情道:“我们殿下传德全公公有事问,还请公公和我走一趟!” 说罢,走在前面领路。 德全一脸疑惑,不过他还是跟在兰月身后。 他和轩熙公主从来并无交集,对方找他做什么? 脸上堆砌起忐忑虚伪的笑,问前面兰月:“姑娘可知殿下寻奴才是何事?” 兰月脚步不停,没有回头的答道:“这个公公去了就知道了。” 一路胡思乱想,德全来到了永寿宫,就见公主躺在贵妃塌上,手中拨弄着又大又圆的紫色葡萄。 当即行礼问好,礼数无可挑剔。 肖苏苏撩起眼帘,就见这传闻中作恶多端的太监额头冒气细密的汗珠,一副躬身听训的模样。 为了镇住这个太监以后为自己所用,她摆出了最漫不经心的姿态,就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深不可测。 此时见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很难将他和传闻之中的样子联系起来。 “这天气很热吗?你见到本公主为何会出汗?是觉得本公主如传闻一般残忍?”肖苏苏将声音拖长,平白让人感到威压。 德全连忙又是一礼:“奴才走的急,这才出汗了,殿下贤德的名声宫里谁人不知。” “贤德?”肖苏苏重复一遍,笑出了声。 可这声在德全耳中,只觉是公主对自己的回答不满。 更加思索着该如何将话圆过去。 肖苏苏见他如此,也不再吓他,直接开口问道:“宫中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出现在乱坟岗,这件事让宫中人心惶惶,可陛下身边还是需要有人服侍,本公主得知你在陛下身边侍候已有许久,不知你觉得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德全更加手足无措,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几次欲要开口,却又闭上。 公主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提起死去的大太监,又说到陛下身边空出来是位置,公主是不是在怀疑他为了夺得大太监的位置,所以这才杀了大太监? 想要回答对那个位置没有心思,可……万一公主是想要扶持他,那岂不是错失良机。 肖苏苏不知道德全的心思,只是见他低着头,过了许久对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回应。 她又问了一遍:“你想不想在陛下身边的侍奉!” 德全咬咬牙,想到自己身边的两人她已经得罪透,要是现在等到他们上位,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狠下心,回道:“回殿下,奴才原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说着,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让肖苏苏有种担心自己的地板被他磕坏了的担忧。 连忙道:“你在陛下身边已久,也只有你这样的人在陛下身边侍奉,本公主才能放心。” 见德全认真聆听,她继续道:“只是陛下身边难免有心怀不轨之徒,你可要仔细为陛下看着!” 话音落下,德全又是一阵磕头跪拜,声音中压制不住的兴奋:“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为陛下铲除身边奸佞!” 肖苏苏点点头,让他退下。 出了殿门的德全,整个人都心脏都在砰砰直跳。 有种进一步海阔天空的感觉,看来这次是压对了。 殿下的意思是支持他,成为陛下身边的大太监。 只是这支持自然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殿中,兰月在身侧不解问道:“殿下,您真的要扶持此人吗?” 三个人中,兰月怎么看,这个德全都不太可能成为陛下身边的太监,主要还是因为此人太过会得罪人。 肖苏苏重复这兰月的话,道:“扶持?不……”她摇摇头,没有多说。 吸取上次的失败,她这次必须谨慎一些。 虽然今天传了德全过来说了这些话,可她并没有在此时帮助德全夺位的想法。 她就是要在这三人的争斗中,看谁更狠,谁更有奸人的潜质。 思绪间,门口的小太监喜滋滋的进来通报:“殿下,廖将军打了胜仗,还有我大周去修建城墙的百姓从旁帮助,将赵国兵卒全歼!” 肖苏苏从悠闲中瞬间坐起身:“你是在说笑吗?”她瞳孔地震。 不是自从她提议加派民间徭役后,民间都是怨声载道,恨不得将她弄死吗? 小太监喜气洋洋道:“奴才怎敢骗殿下,信使已经将此次战争详细的经过承给了陛下”。 肖苏苏一阵头晕目眩,。 她无力的挥挥手:“你下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将肖苏苏的动作看在眼里,小太监更加佩服这位公主。 殿下为了在边境设下埋伏,不被赵国人发现,所以才让健壮的百姓以修城墙的名义过去。 甚至为此不惜毁坏自己的名誉,宁愿受到天下人都唾骂,而不解释。 现在殿下已经得到了战胜赵国的确切消息,定然是放下了心。放松下来,这才一时间显得疲惫。 小太监一直在永寿宫当差,早就忘了之前的公主是如何的嚣张跋扈,现在的生活让他不由庆幸自己实在永寿宫当差。 据其它宫的熟人说,即使陛下还没有大婚,这宫中没有难侍候的娘娘们,可他们这些人会收到上面太监的盘剥,甚至不听话就被打死。 心中为公主的侠肝义胆佩服不已。 回去后,就忍不住向同屋的太监说了此事。 这小林子在宫中平日里负责采买,一般的宫人都要与其打好关系,方便在他出宫的时能为他们少些宫外的东西。 可他有一个毛病,就是大嘴巴,有谁买了一些私密的东西,他就会到处乱传,这也让他结了不少仇。 只是让小太监没有预料的是,第二天一早,司礼监的太监全部都知道了此事。 众人嘀嘀咕咕,让他直皱眉。 殿下的事情,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议论的? 第六十三章燃香有异 朝廷打了胜仗,此事一下子在京城传的人尽皆知。 肖苏苏当初被民间议论的有多不堪,让人咬牙切齿,现在俨然成了民族英雄一般的人物。 这是为了大周而忍辱负重。 人人都在议论此事,尤其是喜好谈论诗词歌赋,朝中局势的读书人。 茶馆内,莫新月只觉手里的茶水越喝越上火,胸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转身下楼,径直去往薛府。 薛长宁得到消息,露出一个笑容。 “公子,您为何要这样做?您做的事情要是让莫叔和那些府里的旧人知道,他们恐怕会有别的想法。”小厮在一旁不解又担忧。 将军府和朝廷有仇,没有在赵国要进攻的时候火上浇油,就已经很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公子竟然暗中帮助朝廷,使得百姓之前对皇室积累的民怨全部被安抚。 薛长宁落下嘴角的笑意,道:“父亲一生都在边境和赵国战争,若是赵国胜了,想必父亲会不高兴。” 这话明显就是托词,将军和赵国常年战争还不是因为要为朝廷打击敌人。 现在将军就是被朝廷害死的。 小厮忍不住瘪嘴道:“小人看您是因为被那公主迷晕了头脑,才会帮她!” 薛长宁脸色未变,也没有去追究他的以下犯上。 下人怎能质疑主子? 只是问道:“你为何会如此想?若是赵国胜了,遭殃的是百姓!” 小厮也知自己逾越,嘟嘟囔囔回道:“因为这件事,民间骂的最凶的就是轩熙公主,可是您现在让她成了忍辱负重的英雄。” 薛长宁没有多言,只是眼中透出一抹苍凉。 他身为赵国人,身为一个官员,他的责任难道不是让百姓过的好吗? 可上至皇帝,只关心自己的位置会不会受动摇。下至官员,也只关心怎么才能爬的更高,捞更多的银子。 大家都忘了自己的责任。 反倒是他做了应该做的,却是让人猜测万分。 这次,将赵国打回去,边境的民众也能安稳种田,赵国接连受挫就不会想着侵袭大周边境。 这些难道不是他们为官者应该做的吗?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外面侍从禀报道:“公子,莫姑娘过来了,说是有事要与您相商!” 薛长宁挑挑眉,已经猜到了莫新月来的目的。 “我去大厅见她!” 大厅是专门待客的地方,这是把莫新月当成了客人,而不是自己人。 只是薛长宁走进大厅,就见莫新月脸色极为阴沉的坐在哪里。 “上下山都极为累,有什么事可以让人传信,这样就不用你亲自跑一趟了!”薛长宁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可莫新月有怎么听不出薛长宁的意思。 这是嫌弃她脸色不好,告诉她,不是他让她过来的,而是她莫新月自己要来! 她语气中略带讽刺道:“是啊!我要是不下山,还不知道你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连自己的仇人都能忘了!” 薛长宁看着手中茶杯的浮沫,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聊许多,直接问道:“你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见此,莫新月更加气恼。 他们才是同一个战线的人,他们才是青梅竹马。 现在薛长宁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心中就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喘不过来气。 想起父亲说的话,这才勉强压住心中怒火,眼圈泛红道:“之前一直是穹然在狗皇帝身边,现在他死了,我们必须扶持起一个人在皇帝身边。” “这件事我知道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工部还有事情要处理!” 这话赶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薛长宁眼睛微眯,看来现在莫叔已经将自己当成最大的主子了。 擅自去牢狱杀了穹然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开始命令他做事? 这是真的将自己看成了一山之王! …… 莫新月带着恨意离开薛府。 肖苏苏感觉背脊一凉,感叹已经快到深秋,天气真是越来越冷。 她已经来了大半年了,现在一无所获不说,似乎情况反而变得越来越糟糕。 不过现在还有希望,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个德全身上,希望他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以往总是失败的莫名其妙,肖苏苏不相信这次还会失败。 德全此人她已经调查的不能再清楚了,此人就是无恶不作之徒,尤其喜欢仗势欺人。 扶持此人现在看来不得马虎。 肖苏苏更加颓然,不知道德全此人有没有古惑君王的能力。 “殿下最近为何不开心,民间已经传遍了殿下做的事情,很多人对殿下很是佩服。”兰月道。 肖苏苏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这是老天和她有仇? 还是那个棺材脸判官得罪了老天!这才使得老天对她如此残忍。 “殿下!您身体不适吗?”兰月担忧道:“陛下最近的头痛症好了许多,据说都没有再发脾气,听说是因为小桂子向陛下献药。殿下要是身体不舒服,可要早早传了太医来看!” “小桂子献的药等治得了陛下的头痛?”肖苏苏一惊。 一个制造毒药的人,因为毒在身体的时间太长变异,而无法制作出解药。 小桂子是如何做到的? 必须得去看看! 肖苏苏因为所有努力都落空,付之一炬而沮丧的这些日子都没有出永寿宫的门。 现在见殿下终于没有前些日子那么沮丧,兰月也是松了一口气。 连忙为肖苏苏披上稍厚一些的大氅,以免殿下病情严重。 德全在门口守着,不时向里面望,很是焦躁不安。 肖苏苏走到门口,德全立即行礼。 随后走进轻声道:“殿下,小桂子向陛下献上了一种燃香,陛下很是喜欢。现在连龙涎香都不用了!” “殿中此时是小桂子在侍候,陛下刚睡着。” 德全做贼似的,悄悄摸摸将现在的情况讲清楚。 推开门,小桂子轻轻为皇帝锤着腿,皇帝睡得很香,只是脸上有些泛红。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入她的鼻中,似乎是很熟悉,但又想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 让她皱了皱眉。 殿中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大概就是德全口中说的燃香了。 小桂子听见推门声,似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神色紧张的起身行礼。 肖苏苏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常,只以为是小太监走了神。 她摆摆手,让小桂子继续为皇帝按摩。 皇帝丝毫没有注意到殿中动静,依旧睡得香甜。 见此,肖苏苏又将目光放到了那顶香炉上。 看来这香效果确实不错,一向浅眠,梦中容易惊醒的皇帝现在竟是睡得如此香甜踏实。 轻声开口问道:“听说你为陛下进献的燃香,陛下很是喜欢?” 小桂子又是起身行礼,回道:“承蒙陛下不嫌弃,此香是奴才偶然间听说对头痛很有用,奴才知道陛下一向有头痛的毛病,所以这才进献陛下。” 肖苏苏点点头,审视着小桂子:“你倒是个衷心的,近些日子天越发凉了,要是冷了想要取用火炭,尽管去拿就是!” 小桂子立刻行礼谢恩。 他和德全等人身着一样太监服,蓝色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多出别样的美感。 肖苏苏不禁感叹,可惜了。 肖苏苏站着觉得有些头晕,那香炉里升起的青烟越发让人觉得不舒服。 “殿中的窗户怎么都关着?”她感觉胸闷气短,这才发现殿内门窗紧闭,不禁觉得怪异。 殿中只有小桂子一人服侍,以往皇帝在不谈论什么让人避讳的话语时,身边至少有三个人侍候。 好似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肖苏苏却是想不出来。 她吩咐道:“打开窗户透透气,这里呆着有些闷。” 小桂子犹豫片刻,还是将窗户打开了。 两人说话间,皇帝依旧睡得很熟。 肖苏苏不好打扰他,只能等他醒来了。 不过看现在这个形式,小桂子是最有可能走上大太监的位置。 虽然只说了几句话,这小桂子给人都感觉都是很阴郁,很低沉。 走出殿门,正巧遇上和亲王。 他在门口站着,看样子是德全不让他进来。 “王叔!”肖苏苏道。 和亲王笑呵呵道:“最近你的事情都传遍了。身为公主,能够为了国家放弃自己的名誉,这一点其她人可都要向你学习呀!” 肖苏苏敷衍的点头,不再和对方闲扯:“皇兄在休息,本宫先行离开了。” …… 最近,因为边境打了胜仗,那些之前去往边境的百姓都因帮助军队有功,朝廷给他们赏了银子。 只是这银子不是直接发给他们。 按照以往的老规矩,徭役是自己带干粮的,现在户部将银子发给工部,让工部自己安排。 这次的事情就是由他负责,想来想去,薛长宁觉得这笔银子用于粮食发放最为合适。 今年有灾情,虽说土豆的产量大,生长时间短,确实起到救济的作用。 但也只是饿不死罢了,粮食还是最为稀缺的。 将粮食运往边境,使得服徭役的人不用从家里带粮食,也给他们能减轻一些负担。 来到工部,一众官员都是喜气洋洋。 “薛大人过来的正合适,户部送来了银子,账本您看看!” 接过账本翻看几页,一边听着其他人的话。 “薛大人,我们不用再背负骂名强行征收徭役了!现在很多百姓听说了边疆大捷的消息,甚至有人自愿备上干粮去修建城墙,尤其是那些生活在边境的人。” “是啊!听说有些家中富裕的人听说此时后,也愿意将家中银钱捐献出来!” 另一人哈哈大笑道:“这还不是公主殿下牺牲最大,现在这些人纷纷效仿,都要为国出力,听说这些人还是当初对殿下不满的人呢!” 听着工部的众人叽叽喳喳,薛长宁轻咳几声。 这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这次收到的银子,本官的提议是直接换成银两,然后押送边境供百姓食用,你们怎么看?” 薛长宁一边翻看账本,一边道:“这账上有十万两银子,能采买多少粮食,路上要消耗多少,写个章程!” 底下一众官员愣愣的看向薛长宁。 其中一人迟疑问道:“大人,以往这些都是将银子……” 没等说完,话就被薛长宁打断:“如此简单的事情,难道你们办不到?” 底下沉默不语。 工部员外郎应道:“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会将此事办好。” 薛长宁点点头。 其余人神色各异,都被工部员外郎看在眼里。 以往来到工部的银子,首先就是被一众官员层层盘剥,最后分派到下面,再被下面的人盘剥。 甚至有的时候,像这次这样的事情,百姓会根本连朝廷拨下银子用于奖励都不知道。 大小的官员会侵吞的一文不剩。 工部员外郎将一切都看的明白,却也是因为他不愿同流合污,在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次上官的做法,让他想要去酒馆喝一顿,庆祝一下有个同道中人。 第六十四章虞美人 肖苏苏从太和殿回到永寿宫,一路上头晕目眩,胃里泛出恶心。 直到在永寿宫休息了半日,这才好了下来。 兰月在一旁更加担忧:“殿下,您还是找御医过来看看!” 她从下生病倒成了真生病。 肖苏苏点头,无力的揉着眉心。 现在这个小桂子明显要比德全更有机会得到皇帝身边的位置。 太医很快匆匆赶来,把脉之后道:“殿下的身体可有什么异常?从脉象上来看并无不妥之处!” 大概是她最近太过疲累,肖苏苏便吩咐兰月道:“天色已晚,就寝吧!”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肖苏苏起身,只觉出了头痛再无任何不适。 抓了抓乱了的头发,兰月端着盆子推门进来。 “殿下,您醒了!德全公公今天早早就在永寿宫外等着了!” 一边说着,兰月一边将毛巾打湿,递给肖苏苏。 擦了一把脸,肖苏苏感觉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可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兰月摇摇头,肖苏苏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和她前世有八分相似,平时每当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想起判官当初所说的事。 大周被灭,烽烟四起过后薛长宁掌权,成为新一任皇帝。 而原主的后果,只能用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 镜子里,兰月为她梳着头发,长长的头发垂在腰上,还真是可以用海藻般的头发来形容。 “这个奴婢倒是没有听说,可能德全公公有其它事情!” 等到梳妆完了,立刻就有人端上了早膳。 肖苏苏传了德全进来。 德全一进殿中,就连忙在饭桌前跪下,先是问好后,道:“自从前些日子小桂子给陛下进献燃香之后,陛下现在越发宠信小桂子,身边已经不让我等进去侍候,只有小桂子一人能够进入太和殿,还请殿下赐教!” 肖苏苏用勺子喝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目光没有给德全一个,开口问道:“本公主不是让你盯着小桂子的动作,你可发现什么异常?” 紧接着,夹起春卷放入口中,点点头。 听着德全略带紧张的话语:“小桂子他经常在宫中找不见人影,但是他说是有事要忙。至于其它,他进献给陛下的燃香不知从何处来,奴才曾经翻过他的住处,都没有燃香。” “所以奴才猜测他会偷偷跑到宫外去!” 肖苏苏满足的吃下一个鸡翅,不知为何别人紧张,她反而不紧张了。 “那你就没有向陛下举报小桂子私自出宫?”肖苏苏道。 德全回道:“奴才哪里敢,现在陛下可是对那燃香一刻也离不得,甚至在御书房也点起燃香。” 肖苏苏加菜的筷子顿住,最后放下了筷子。 这香看来有古怪! 猛然间,当初闻到那种香的味道和感觉涌上心头,肖苏苏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与其说太和殿现在的燃香气味特殊,还不如说这燃香中有股说不出的臭味,让人闻了就难受。 这种味道和一种毒物很像,是从罂粟里提取的毒物。 思及此处,肖苏苏猛然站了起来。 立刻问道:“最近皇兄有什么不同于以往的表现?” 德全仔细回忆,答道:“回殿下,最近陛下没有再发怒过,这是以往绝对不可能的,还有,陛下经常在殿中大笑,似乎有时候精神头很足,但有的时候可以一连睡好几天不醒。” “只是,现在陛下只宠信小桂子,让他近身侍候,奴才只能留在殿外,听着里面的响动,对于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德全说完,又是声泪俱下的哭嚎道:“殿下,您可要救救奴才,这小桂子得势后就想尽办法为难奴才,甚至向陛下进谗言,要赶走奴才!” “奴才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殿下办事!” 德全因着激动,说话声音有些高,被兰月从旁提醒:“德全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应当知道规矩。” 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又是砰砰磕头。 他说话都漏洞很大,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皇帝身边的太监,自然是应该为皇帝尽心竭力办差。 这话让有心人听了去,不仅是他没有忠心,还会连累公主。 肖苏苏却是不在意这些,只觉得耳根瞬间清净不少。 思虑片刻,吩咐道:“你最近只要在暗中盯着小桂子的行为即可,至于其它的……有本宫保你!” 这才送走了惴惴不安的德全。 肖苏苏就立刻吩咐道:“将禁军指挥使,许宪春传来!” 兰月应是,正当要转身的时候,又被肖苏苏立刻拦了下来:“等等!” 不知公主什么意思,兰月只能在原地等着。 这禁军指挥使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要是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就会让小桂子提前有防备。 想来想去,肖苏苏只想到了一个人最为合适。 薛长宁!自己和他的目标一致,他总应该从中出力。 可上次已经把他得罪透了。 皇帝上一次已经说过,知道她对薛长宁有心。 虽然这个猜测很不靠谱,但是这是不是说明她和薛长宁的相处并没有危险。 “兰月,备车!” …… 车轮转动,华贵的马车上面有一个徽章,正是皇家徽章。后面两排侍卫跟着,百姓见此纷纷躲开,让出一条道。 马车在工部门前停下,此时正是工部上值的时辰。 官员们乘着马车往里走,不时都会回头看看肖苏苏的马车。 只看马车,就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了! 也有官员见此开始议论:“公主这是又来找薛侍郎?” 工部员外郎看了马车一眼,顿觉薛大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公主只是当薛大人当猴耍吗?想要见了,就直接来找,厌恶了,就丢在一旁。 这是可怜了那么好的薛大人。 不过随后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又觉得公主这样做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心中也是越发复杂,没有回同僚的话。 肖苏苏掀起帘子,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也不在意。 现在正是上值的时辰,等了一会,就见薛长宁手里拿着一大摞文书,要向里走。 连忙将他叫住:“薛大人?好久不见呀!嘿嘿。” 她有些尴尬,薛长宁见了她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恭敬行礼道:“不知殿下有何事!” 这模样像是两人从来不曾认识一样。 肖苏苏可不相信他是一个大度的人,这一定是将对她的仇恨放在心底,等着那一天除之而后快呢! “我找你,是为了陛下的事,上车聊?” 薛长宁左右看了看,其他官员都已经进去,周围只剩下工部门口站的两个士卒。 肖苏苏冲他招了招手。 犹豫片刻,薛长宁还是上了马车。 “最近在上朝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陛下不对劲?”肖苏苏开口道。 皇帝现在还没有选妃,整日呆在太和殿里,也只有在上朝的时候,众人才能看见。 薛长宁依旧冷着一张脸,车厢里的温度也跟着冷了下来:“陛下与以往并没有何不同之处!” “那你知道在大周,哪里有种罂粟花的吗?”肖苏苏问道。 “这是什么花?”薛长宁一脸迷茫。 确实,罂粟花有很多别名,很多人的叫法都不同。 她干脆在桌底取下一张纸,用炭笔将罂粟花的样子画下来,递给薛长宁。 拿起纸,薛长宁看见上面的画,就知道这花是产自哪里。 这个花叫虞美人,普遍长在东南一带,那里是和亲王的封地。 因着地质不好,长不出粮食,所以那里的人都种这种花运往各地卖。 有的人将它当菜吃。 “殿下为何要打听这种花?”薛长宁不答反问。 他身着官袍,让整个人显得更加严肃。 肖苏苏只能委婉道:“这种花有毒,而且还会上瘾,最近我在京城见到,所以想要打听一下!” “哦?殿下既然对此物如此了解,为何会想我打听,据我所知,这不过是一朵普通的花而已!”薛长宁眼中透着能看穿一切都目光。 肖苏苏只好说出实情。 薛长宁却是不语,陷入了沉思。 随后没有回答,就要站起身来。 “你倒是说说呀!”她追问。 车厢虽然不算小,但也不算大,里面只有两人,肖苏苏着急之间伸手去戳薛长宁的腰部。 只是手指触及之处软软的,很有弹性,竟是在薛长宁转身的瞬间,不小心将手指戳在他的臀部。 薛长宁低头看着她,肖苏苏连忙收回手。 场面一度尴尬。 还是薛长宁道:“这种花在大周的东南一带很常见,很多人都会用它做饭吃,并没有殿下所说的情况。” 说罢,立刻跳下马车。 肖苏苏想要再追问,只是由于刚刚的场面太过于尴尬,只好让他离开。 …… 薛长宁下值,已经到了傍晚。 街上只有稀稀廖廖的行人。 门口被员外郎喊住,他回头。 此人平日里和他也只有在工部才会见面,和其它工部的官员也无太多来往。 “侍郎今儿下值后,可有什么安排?下官和一些朋友约着去喝酒,不知您要不要一起去喝点?” 薛长宁温和道:“近些日子有些疲累,你们自己去就好!” 看着薛长宁的背影,工部员外郎猜测一定是今天公主殿下过来说了什么,这才导致侍郎大人一天都心不在焉。 第六十五章贤德的皇帝 不过他也只是叹息一声,就向着另一边走去。 街上酒馆门前已经亮起了大红灯笼,工部员外郎走进酒馆,里面乐师弹奏着轻缓的乐曲。 里面大多都是身着朝服的官员,很明显,很多人在下值后都会来这里喝酒。 刚进去,就有人冲他招手。 “这里!” 工部员外郎向那边走了过去。 四个人一桌,正喝的热闹。 他坐下后,鸿胪寺少卿立刻喊道:“来迟了,自罚三杯!” 工部员外郎喝下三杯酒后,却是举起杯子道:“今天我等可要痛饮此杯!” 通政司参议沈园见此,瞪了瞪眼道:“你何时如此能喝酒了,平日里这其中可是你喝酒最少的。” 工部员外郎刘文炳举杯笑着道:“今日在工部有喜事发生,所以我才会来晚!” 其余几人看向他,其中沈园道:“这个我听说了,这次因为边境大捷,所以很多人都佩服殿下,因此给朝廷捐献了许多物资。” 说话间,这件事好像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与其说是再普通不过,还不如说是有些讽刺的事情。 那轻莫淡然的样子,似是说出这件事都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其他人见此,也没有谁为朝廷感到高兴。 一人端起就被喝了一口,道:“今天我们喝酒,就不提朝中的糟心事了!来,听听现在的曲子是什么曲子?” 几人没有等工部员外郎说话,就已经是将话题转移。 工部员外郎刘文炳却是继续道:“这次你们都猜错了,这件事情由薛大人主要负责,薛大人没有见这件事情一层一层的发派下去,而是让我们工部自己安排!”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都是顿了顿,有的放下了手里的就被,有的收回看乐人弹奏曲子的手,纷纷看向工部员外郎。 他见此,这才道:“这位薛大人自从来了工部以后,虽然有点人喜欢在背后说三道四,但是我相信薛大人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无论如何,他没有忘记一个为官之道,那就是为百姓做事!” 其中沈园皱眉迟疑道:“对于薛大人,我等到印象还是他和公主总是纠缠不清,从来没有注意过他在政事上的成绩。” “他真的如你所说?” 工部员外郎坚定的道:“我和薛大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他的为人还是不错的。” 鸿胪寺少卿摆摆手:“我等现在关心也没有用,就看看接下来,户部拨下的这些银子能不能用到百姓身上!” 本来几个人都是在朝中格格不入的人,聚在一起只为发泄心中愁闷,想要一醉方休。 可工部员外郎提到了这个话题,众人也都心情没有那么轻松。 “现在朝中人人都想着贪污,百姓们不聊生,陛下又……唉!” 鸿胪寺少卿道:“朝中风气如此,谁又能轻易改变,我等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工部员外郎笑道:“只要像我等这样的人多了,朝中的风气自然会好!” 可这话,始终都是一句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现在朝中官员,都是世家贵族,这些人只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家族,他们几个也算是异类,所以才能聚在一起。 …… 晚间薛府亮起夜灯,德忠一边加菜吃,一边说着。 “公子,您让查和亲王,我们发现他和宫中的小桂子有过几次见面,不过我们的人离得远,并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薛长宁拧眉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虞美人有毒?” “虞美人?宫中陛下身边并没有新来的美人!”德忠似是饿了一天似的,不断吃的餐食。 抬头,见薛长宁用平静的目光盯着他,只觉有些诡异。 放下筷子讨好一笑。 薛长宁提醒道:“不是女子,是花。” 德忠这才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道:“有毒倒是没有听说,只是听说这个有人用虞美人的花蕾做饭,都让人食指大动,所以当地很多餐馆也颇为喜爱此话,专门收购。” “有毒倒是从没听说!” “这花还是调味品?”薛长宁喃喃自语。 随后吩咐道:“你最近在陛下身边,多注意一下陛下有何不同!” 德忠这才吃起了自己的饭。 …… 肖苏苏回宫后,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永寿宫,就直接来到太和殿。 得知皇帝用的燃香有毒,怎么可能不让她担心。 可一个小太监怎么会用毒害人? 他背后有什么样的目的。 要说是皇帝曾经残害过他的家人,小桂子因此忍辱负重,进宫报仇她也能理解。 只是就怕是有心人在暗中操作着一切。 又有何目的? 夜色已沉,太和殿的蜡烛亮着。 门口站着德全和德忠,肖苏苏让德全进去通报一声。 德全出来后,她紧跟着进去。 就见皇帝俯在桌案上,手里拿着朱笔,一本一本的批着奏折。 小桂子时不时上前添茶。 这一幕是让肖苏苏没有想到的,震惊了片刻。 小桂子见了她,赶忙行礼。 皇帝这才发觉她进来,也是抬起头。 肖苏苏向皇帝行礼过后,好奇道:“如今天色已晚,皇兄为何还不休息?” 揉揉额头,皇帝略带疲惫的声音回道:“如今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的精神头正好,所以就看看!” 一身明黄色常服的皇帝,此时在肖苏苏眼里,才有一个真正皇帝的样子。 忧国忧民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什么明君呢! 肖苏苏瞬间有些动容,要是皇帝没有中毒的话,是不是一直都会像是这个样子,甚至会做的更好。 小桂子贴心的端来一碗汤,皇帝饮下,这才略扫疲惫。 肖苏苏看向小桂子,吩咐道:“你先出去,本公主有密事与陛下详谈。” 皇帝也挥挥手,小桂子离开时贴心的将殿门关上。 在他出门的下一刻,肖苏苏就立即将殿内的窗户全部打开,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皇帝打了一个冷颤,揉着眉心道:“皇妹这是……” 深秋的天气已经发寒,夜晚的风更是能吹进骨头里。 肖苏苏道:“陛下若是觉得冷,可以让人在殿中添上两个火盆!” 皇帝摸不着头脑。 他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也很精神,道:“以往这个折子都是由丞相和其他大臣共同商议的,今天朕从中午看到现在,我大周国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肖苏苏看着那顶香炉冒出的缕缕白烟,被风吹散,飘在空气里。 又见皇帝难得有个皇帝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那燃香究竟该不该说。 有了那燃香,宫中近些日子没有被处死的宫女,甚至皇帝现在已经开始留意政务了。 可这东西如果不弄清楚来源,不仅有皇帝会深受其害,还有可能会流入民间。 曾经历史上就有这样一个例子。 当这东西在有心人的操作下,如果百姓等染上,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到时候,恐怕整个大周的人都会变得面黄肌瘦,这个时候赵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更重要的是,如果大周出现这种状况,那么薛长宁想要挽救它要用多长时间? 无论是本身对于这燃香的厌恶,还是其它,都不能让皇帝将此物放在殿中。 “皇兄,您新得到朕这种香并不好闻!能不能换上原来的龙涎香,也只有龙涎香才能突显出身份,这不知哪里来的东西怎能用在陛下的寝宫!”肖苏苏道。 没有直接点明这种香有毒,只是因为一来没有证据,没有说服力。 二来,小桂子现在身为皇帝身边最为的宠的太监,若是对皇帝进谗言,自己反而可能会被泼脏水。 只有等这件事情调查结束后,才能有力的打击小桂子和其幕后之人。 肖苏苏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而她看到想到的,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皇帝走进香炉,还吸了两口,道:“这香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竟然能缓解朕的头痛,是个好东西!” 肖苏苏闻言这才想到,现在穹然已死,就连为皇帝暂时止痛的人都没有,有了这个燃香,也算是皇帝缓解痛苦的唯一希望了。 当初,在尉迟燕初期中毒的时候,她就见过尉迟燕有多么的痛苦。 可是她也曾经见过,很多人因为虞美人而变成了丧失人性的骷髅。 “既然皇妹不喜欢,就换了。朕平日里闻着这香,也感觉有些脑子有时清醒,有时迷糊。”皇帝没有犹豫。 吩咐外面小桂子拿龙涎香来换上。 门口听到皇帝吩咐道德全笑了。 前些日子小桂子得势,还不是因为进献了燃香引得皇帝开心。 现在公主定然说了什么。 他伸长一张老脸,讥笑道:“陛下不喜欢你的燃香了,快点!可不能让陛下等着。” 小桂子看了一眼关闭的殿门,面无表情的跑去拿龙涎香。 龙涎香作为皇帝的御用熏香,一般都在太和殿内备着,可以随时取用。 可小桂子自从给皇帝用了几天的燃香,就像龙涎香拿远了。 另一边站的德忠只是看向小桂子的背影,回头看着德全得意的样子,沉默不语。 殿内换上了龙涎香,味道也散的差不多。 肖苏苏就像太和殿的窗户全部重新关上端来一盆炭火这才制住寒气。 只是,皇帝过了一会,就像被人抽干了精气神似的,有了困意。 肖苏苏当即行礼离开。 临走前看了小桂子一眼,小桂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引起了小桂子的注意,他做出反应,她引蛇出洞。 第六十六章毒发 回到永寿宫,时辰已晚。 冷风吹的外面唰唰作响,兰月赶忙将殿中窗户一一检查了一遍,把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关严。 “殿下,这天可这是越来越冷了,明个奴婢就去领些炭火来。”说着,一边收拾床榻。 肖苏苏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看着窗户上被月光投下的倒影发呆。 这个小桂子一定要从皇帝身边除去。 可现在她也没有可靠的人手调查小桂子,更何况自从小桂子成为皇帝面前的红人后,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结讨好。 薛长宁? 他恐怕恨不得皇帝早点死,怎么可能帮忙呢! “殿下,床榻收拾好了!”兰月提醒道。 肖苏苏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睡不着。 蜡烛被吹灭,屋内一片漆黑。兰月的脚步声向外间走去。 殿内很安静,让肖苏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殿外不时狂风大作,吹的树枝鬼哭狼嚎。 一夜无眠。 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 殿外一阵喧哗声,因着夜里安静,这声音似乎格外清晰。 禁军在宫苑外大喊着。 在宫中,说话做事,甚至是走路都有标准,不允许大喊大叫,更何况这是在夜里。 要是惊扰了皇帝,可是要杀头的。 肖苏苏摸着黑起身,穿上鞋子。借着微弱的月亮点燃蜡烛,烛火摇曳。 外间的兰月也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赶忙过来查探。 “殿下!” 肖苏苏问道:“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兰月显然也不知道:“奴婢见外面的火把很多,似乎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宫中,什么是大事? 死十个太监都是极小的事情,皇帝要是有个什么小问题,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是陛下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兰月为难摇头:“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能让宫中如此在夜里大动干戈的,除了皇帝的事情,没有没别人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以至于在永寿宫院子里都能听到。 赶忙穿好衣衫,披上大氅打开门,往皇帝的太和殿赶。 路上碰到慌忙的禁军,肖苏苏连忙问道:“陛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禁卫行礼抱拳:“陛下遇到刺客了!臣先行告退。” 说罢,有时急匆匆的离开。 有人刺杀皇帝? 肖苏苏想要问更多的情况,可禁卫已经走远。 她只能再次加快脚步,往太和殿赶去。 未至太和殿,就见禁军手里抬着担架,担架上是身着宫人服血淋淋的尸体。 看来这次的刺杀很严重。 肖苏苏加快脚步,在路上又遇到两个。 太和宫的大门打开着,从正对门的大殿中传来一阵疯狂近乎嘶吼的大笑。 这大笑中没有丝毫兴奋,却是处处都透露这诡异。 虽然声音已经变调,可在太和殿的主殿,敢这样肆无忌惮的人,也就只有皇帝一人。 她加快脚步,近乎小跑到来到太和殿门前。 一串血珠飞来,正好洒在殿门上,透过门上的方格,一片片红色绽放。 里面的蜡烛很亮,能看见人影。 一把亮晃晃的刀在殿门上显出倒影,高高举起的刀快速落下,一道血痕和一声惨叫同时响起。 紧接着,那怪异嘶哑的笑声响起,木制桌椅摩擦地面的嘎吱声不断。 更是不断有太监宫女抖着声音求饶。 门口依旧是德全和德忠两人守着。 肖苏苏顾不得问德全情况,立刻推门进入,就见皇帝在殿内到处走动,手里拖着一把长剑,剑和地板摩擦发出刺啦声音。 而殿中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瑟瑟发抖,有的躲在桌子后面,紧紧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推门的响声,让皇帝转过身来。 肖苏苏站在门口看着他,皇帝也愣住,两人就这么看着。 挥挥手,殿内太监宫人这才从桌下钻出来,往门口爬。 等到殿中只有两个人,将那燃着龙涎香的香炉打翻在地。 香炉砸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停住,里面的香灰洒在地上。 皇帝吩咐道:“小桂子,将燃香点上!” 肖苏苏看向小桂子,见他一溜烟跑去拿燃香。 哐啷一声,皇帝松手,刀掉落在地上。 皇帝也颓然的坐在地上,丝毫不顾殿中已经被咋的破败。 “头痛了?还是身子不舒服?”肖苏苏走进他,站在皇帝面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要说生气,皇帝将那么多无辜的人杀了,自然生气。 可看见皇帝耷拉着脑袋,面无血色的坐在地上的时候,她心中又生出一股深深的可悲。 在这个时代,没有谁是真正自由的,即使是这个皇帝。 他被立为储君,因为不是先皇后亲身,原主的母妃被皇后害死,他也被先皇后下了毒。 每天都活的痛不欲生。 许久,皇帝这才抬头看向她,两只眼睛泪眼汪汪:“朕的全身似是被无数蝎子不断爬来爬去,爬进朕的身体每个角落不断游走,朕的头似乎快要炸开了!” 带着哭腔的话语,让肖苏苏不知该如何劝说,又该说些什么。 皇帝脸色刷白,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身体小幅度发抖。 肖苏苏这才看见他攥着龙袍的手发白,不断颤抖,滴出鲜血。 可即使皇帝的身体不舒服,就可以随便杀人吗? 想到这里,肖苏苏收回了想要去扶他的手。 “小桂子进献给陛下的燃香里面有毒!”肖苏苏道。 “我知道!”皇帝不假思索的回答。 肖苏苏以为皇帝首先会发怒,或者质疑,没有想到他清楚。 就听皇帝继续道:“这东西可以缓解头痛!” “可这东西会让人送命!”肖苏苏忍不住吼道。 皇帝痛苦的伏在地上,似乎只有地板的寒冷能让他减轻一些痛苦。 分不清他实在哭还是在笑:“咯咯咯!朕!你,以为朕还能活几天!” 肖苏苏无语凝噎。 小桂子跑着从殿外进来,捡起地上被打翻的香炉,就要将拿过来的燃香放进去。 肖苏苏立刻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不用,你出去!” “快点上,给朕拿过来!拿过来!”小桂子就要继续,被肖苏苏抢过手中燃香。 皇帝见此,痛苦的在地上游走,丝毫没有一个皇帝的样子,痛哭流涕道:“皇妹,点一会,就一会!等朕不疼了,就不点。” 皇帝说话疯疯癫癫,颠三倒四。 随即吩咐小桂子:“快将燃香点上,要不然朕要杀了你。” 小桂子看着肖苏苏手里的燃香,就过来争夺。 肖苏苏的力气大,小桂子的力气也不小,而且在争夺的过程中,她还发现小桂子看起来又瘦又弱,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开口叫门口的德全帮忙,这才将小桂子制住。 几人争夺时,没有人理会地上的皇帝,等几人胜败已定时,肖苏苏这才发现皇帝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 身上的常服已经湿透,头发像是刚洗了似的粘在额头上,脖子上。 皇帝的呼吸变得均匀,如一场海啸过后恢复平静的海面。 “皇兄!”肖苏苏连忙跑去扶。 德全见状,帮忙扶起皇帝。 摆摆手,皇帝道:“你去休息,朕也困了!” 德全见皇帝的样子,连忙告退,小桂子紧接着出去。 皇帝这个样子,想必是不想被人看见的。 正当肖苏苏也要走的时候,皇帝开口:“朕还能活多久?” 回头,就见他坐靠在床踏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自顾自喃喃念着。 …… 回到殿中一夜无眠,肖苏苏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这才睡着。 一大早,德忠打着哈欠准备去休息,却是被前来司天监监正叫住:“德忠公公!” 他立刻敛去疲态,露出平日里的一张笑脸:“监正这么早?” “今日没有朝议,所以只能来这里向陛下汇报了。还麻烦公公通传一声!” 德忠后退了一步,觉得监正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可又觉得熟悉。 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这才发现监正身上的味道,和殿中的味道一样。 可监正明明是从宫外来的,难道他们用的是同一种燃香? 思及此处,德忠只觉得遇到大事了。 小桂子给陛下进献的燃香,从昨晚就能看出来这燃香不知什么好东西。 可监正怎么会有同样的? 是巧合的买了一样的,还是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陛下在休息,你有何事?”殿中小桂子轻声道,眼中尽是轻蔑。 德忠见此,也确实不敢打扰皇帝,退了出来。 下值后,德忠没有回到住所休息。寻着宫中小门出了宫。 小桂子的燃香,监正手里也有。 这件事里,怎么都透露着诡异。 他曾经也在香料市场上找过一样的燃香,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今日没有早朝,官员们不用上朝就可以晚起。 等到德忠来到薛府,薛长宁这才刚起床。 他首先见到的不是薛长宁,而是莫新月。 莫新月俨然已经将自己看做这个家的女主人,吩咐下人上茶后,问道:“不知德忠公公有何事?” 德忠悠然的喝了一口茶,道:“我找少主有事!” 其余的,再没有多说。 大厅一时安静下来,气氛也有些尴尬的气息。 莫新月一直坐在主位,似乎没有感觉到德忠的疏离。 德忠也浑不在意,或许现在很多人都效忠的是莫叔,可他知道自己的命是被谁救的。 第六十七章和亲王的野心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薛长宁执笔的手停住,道:“进来!” 进来之人一身夜行衣,行礼道:“公子,小桂子背后确实有人,不过这人都身份……” 他支支吾吾,薛长宁抬起头看向他。 “是谁?”在问话的同时,薛长宁心中已有猜测。 果然,黑衣人答道:“是和亲王,朝中的官员也牵涉进去不少!” 薛长宁低眉沉思。 和亲王此次来京给皇帝祝寿,看样子不打算回去。 这说明和亲王得知皇帝时日不多,想要登上大宝。 看来他在来之前,已经在京中有了布置。可是莫叔手底下的人竟然一分一毫的消息都没有递上来。 这究竟是和亲王手段高明,瞒过了所有人,还是莫叔在瞒着他? 思虑间,门再次被敲响。 小厮在门外道:“公子,德全公公在大厅等着您。” “好!”薛长宁应了一声,对黑衣人道:“你们继续调查,不过动作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说罢,薛长宁起身,推开门。 来到大厅,就见两人各自喝茶。 “你这次怎么这个时间来了?”薛长宁开口道,走到另一边的主位坐下。 德忠起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今日司天监监正找陛下,我发现他身上的味道和陛下殿内的味道一模一样,所以怀疑他和小桂子之间有勾结!” 薛长宁点点头,看向桌子的另一边坐的莫新月。 两人要谈事情,莫新月却是浑然不觉得继续坐着。 显然是要听两人谈话内容。 薛长宁撇过脸没有多说,接着对德忠道:“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确实不简单,小桂子也是受人指使,绝对没有那么大多能量!” “陛下寿宴已经过去许久,各家王爷都已回去,独有和亲王未归,最近和朝中大臣来往紧密,看来是不打算再回封地了!” 德忠闻言,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小桂子向和亲王透露了陛下的身体消息。” 要知道,皇帝的身体情况也只有他们这几个在身边服侍的太监,和太医院院正知道。 旁人都只以为陛下脾气暴躁,没有人知道他是中了毒,命不久矣。 “那……公子,我们怎么办?” 他们都计划里,没有王爷这一环。 薛长宁只吐出几个字:“按兵不动!” 莫新月在一旁听的七七八八,此时开口道:“这件事对我们是有利的,我们只需要将王爷的想法告知皇帝,这样他们就会争斗,使得江山动荡,到了那时……” 薛长宁心中已经不满到了极致,随意答道:“不用!我自有主张!” 事情已经说完,德忠也不方便停留,告辞离开。 薛长宁看了一眼天色,吩咐下人传早膳。 “那个方法为何不行?”莫新月面带不悦的问道。 薛长宁已经打算不理会莫新月,离开大厅了,却是被她叫住。 转身回头,看到不满的莫新月生气的样子,薛长宁只道:“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在我府上着实不妥,还是早些回去!” 说罢,就打算离开。 他不知为何,从前看起来一直如大家闺秀一般的莫新月,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嫉妒的怒火在心中燃烧,薛长宁不知道莫新月一直以来,就认为他注定是她的,所以在肖苏苏出现后,看到他对肖苏苏的关心,才会怒火攻心,变得疯狂。 到现在能连脸皮都不要的地步。 却是又一次被莫新月叫住:“你是不是为了不让那个轩熙公主伤心,所以不想做我提议的这件事情?” 薛长宁毕竟是人,即使再怎么压制自己的脾气,可总也有压制不住的时候。 闻言,心中的一团火终于爆发:“你这是在对我说话?”他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咬牙道。 莫新月见此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妒火,阴阳怪气道:“你在生气!是不是我说在了你的心上?” 薛长宁冷哼一声,将从来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我想要娶谁,还轮不到一个将军府管家的女儿逼我。” 他们以前相处,薛长宁都是看在将军府旧人的面子上,从来没有提过这个,更何况莫叔也在将军府受难之后帮助颇多。 可是现在却是有人仗着这一点点的恩情,就想要绑架他。 他赤裸裸的在提醒着莫新月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现在将军府亡了,他也是堂堂朝廷的三品大员。 莫新月顿时噎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妒火和怒气,化作恐惧。 她望着薛长宁,虽然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他们之间好像有一道不能跨过去的鸿沟。 薛长宁那冷漠的神态,确实说明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以后也不可能喜欢她。 一向都在山上顺风顺水的她,心中忽然生出委屈。 她们才是青梅竹马,薛长宁为何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忍不住两颗泪水滴了出来,跑出大厅。 在要出门前回头忍不住道:“轩熙公主喜欢的人多了!可不止你一个。” “你喜欢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以后要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将军交代?” 薛长宁再次回过神的时候,莫新月已经不见。 在别人看来,轩熙公主是他的杀父仇人,可是他知道她不是。 肖苏苏在宫中纠结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出宫找薛长宁。 现在薛府的下人都已经换了,她能没有帖子进门,还是多亏了马车上面的标志。 大门正对的就是大厅。 薛长宁丢了魂一样站在大厅里做什么? 他一身白袍实在显得太过单薄。 “薛侍郎?” 肖苏苏走到他身旁,他都没有发现。 回过神,这才惊了一下。 “殿下!”薛长宁随意拱手。 肖苏苏在大厅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你没事吧!魂不守舍的。” 恢复常态,薛长宁道:“没事!殿下此次过来有何事?” 态度冷漠疏离,像是两人不认识。 肖苏苏知道之前自己做的太过无情,薛长宁现在应该讨厌她。 可她形势所迫! “皇兄身边的小桂子好像不简单,你能不能帮忙查查他?” “殿下为何来找我?”薛长宁依旧冷若冰霜。 肖苏苏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道:“可是我只相信你!” 大厅中陷入寂静,肖苏苏有些无措的捏捏衣角:“前些日子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是因为皇兄……” “我知道,小桂子确实在陛下身边别有用心,他可能是和亲王的人!”薛长宁开口,打破凝滞的气氛。 肖苏苏松了口气,不知道他说的知道,是知道她为何远离他。还是知道小桂子的事情。 想要问,又不想再让气氛陷入刚刚的凝滞。 继续道:“和亲王想要留在京中,来永寿宫送来礼物,希望我能帮他说话,让他留在京中。难道现在他收买了小桂子?” 薛长宁摇摇头,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什么!”肖苏苏嗖的站起身。 和亲王想要抢夺皇位? 这个判官也没说,只是说大周最后因为昏君而变得民不聊生,起兵造反的人无数,最后薛长宁得到了皇位。 判官希望能在不死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薛长宁这个天命之人得到皇位。 虽然肖苏苏不迷信,但是地府的判官她都见过了,大周又龙脉,而且断了应该也是真的。 更何况现在连天命之人都有。 她努力了这么久,难道还是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吗? 和亲王现在得知皇帝生病,想要抢夺皇位。 其他亲王,皇室,甚至是一些有势力之人难道就不想吗? 皇帝生病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就会造成天下混战的场面。 她来这里也失去了意义。 到时候是轮回,还是那个判官生气之下将她打入地狱,就不可知了。 肖苏苏的脑子如风火轮一样高速转着,似乎满地烽烟已经历历在目。 “所以,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瞒住皇帝的身体状况!”肖苏苏道:“那种燃香有毒!” 只是现在的技术手段有限,燃香里的毒并没有后世那么含量高。 不过毒终究是毒。 “我最近会注意此事,现在京中已经出现有人用,这件事牵扯的太多,终究不好办。”薛长宁也是面色沉重。 …… 皇帝闻燃香的时间不短,显然已经离不开此物。 在得知燃香有毒后,依旧用的是小桂子的燃香。 肖苏苏好几次,连她自己都觉得话语苍白无力。 “殿下,您最近一直愁绪满面的,许久都不见笑过了”,兰月忍不住道。 肖苏苏的头都要炸了,皇帝要是这个时候出事,判官说的情景再现,那她就算是完全失败了。 门口太监禀报:“殿下,薛侍郎求见!” “让他进来!”肖苏苏道。 敛去疲态,看开薛长宁近些日子的调查已经有消息了。 肖苏苏出门,就见薛长宁身边有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 男主微胖,却脸色苍白。看起来失了血色,就像是被人抽干灵魂。 “这是?”肖苏苏指向那男子。 “这就是那燃香的后果,相信要是陛下见到这人毒发的样子,会更有说服力!” 那男子眼中无神,肖苏苏问了几句,也不见男子回答。 第六十八章和亲王暴怒 她也没有多问,吩咐身后兰月道:“去传德全过来。” 半盏茶的时间,德全就跟在兰月的身后过来,恰巧看见正毒发的男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行礼道:“殿下!” 肖苏苏冲他抬抬下巴:“看!这就是现在陛下用的那燃香的后果。” 德全目瞪口呆,之间男子在地上打滚,空中发出痛苦的呜呜声。眼中流出痛苦的泪水,脸早就皱成一团。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学长宁的腿,带着颤音的哭腔哀求道:“大人!大人!您可是说过只要我配合就有燃香,我要燃香,我要燃香!” 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汉子,此时比那些满地打滚想要糖果的小孩更加不要脸面,哭的涕泪横流。 让周围之人纷纷侧目。 德全的眼中透出惊恐之色,向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道:“这怎么可能?这是何种毒药?” 肖苏苏也不欲说太多,只是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心中忍不住担心,忐忑。 “你只要将他带到陛下面前,让陛下看看他正在用的燃香是什么东西!” 看着痛苦不堪,满地打滚的中年男子,德全几欲抬脚上前,却是最后停留在远处。 “现在的事情要紧,先给他!”肖苏苏见薛长宁一动不动,说道。 他这才掏出怀中的一个小小燃香的香炉,与其说是香炉,还不如说是饰品上的小机关。 点燃镂空盒子里面的燃香后,地上不断打滚的男子就像恶狼遇到了腥肉,一下子像薛长宁扑了过去,将薛长宁手上的燃香一把夺过。 急切的放在鼻下用力嗅了起来。 中年男子或许因为嗅的太过用力,猛然咳嗽起来。 可他还是没有停止鼻尖不断吸入燃香,慢慢的,整个人平静下来。 直到一丝丝的燃香全部烧完,中年男子这才如梦初醒。 他看向周围人,羞愧的低下头,转而对薛长宁作揖道:“草民冒犯大人了!”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贤士,哪里还有刚刚的样子。 “把他带去给陛下,告诉陛下你刚刚看到的一切。陛下要是不相信,就将他安置在太和宫的院子里,陛下迟早都会看见他毒发的样子。” 肖苏苏摆摆手,刚刚的毒发似乎吸干了男子身上的全部力气,可她看的也累。 连这个地方,都有这种东西。 无论如何,这种东西都应该找到源头,进行彻底打击。 德全带着中年男子退下。 薛长宁开口道:“现在王爷在宫中!” 肖苏苏挑挑眉:“和亲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看那人发作的样子,中毒已深!” “这说明和亲王早早就在京城布置了一切,只是借由陛下寿宴来到京城而已。” 薛长宁的话很有道理。 “我们也跟过去,此时和亲王在陛下身边,德全一人恐怕应付不过来。”肖苏苏说罢,就向太和宫赶去。 德全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像农夫的男子,引来宫人的注意。 来到太和殿门前,他就要带着男子进殿,门口的德忠开口道:“这位是……没有陛下召见,外人不得擅自进殿!” “杂家这可是大事,忠君爱国的大事,你让开!”说着,将德忠挡在前面的胳膊推开。 抬起胳膊敲门:“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等了一会,里面没有回应。 就在德全想要再次开口,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进!” 他这才小心翼翼进去,就见和亲王和皇帝两人说着什么,看皇帝的样子十分开心。 和亲王笑着说道:“多年没有来京城,京城这边确实是大变样子了,现在朝中能将那些破败的城墙修建起来,真的是造福百姓。” 两人闲扯着,小桂子站在旁边服侍。 德全进去行礼过后,开口道:“奴才有事要禀报陛下,这件事和小桂子公公有关!” 此话一出,因为三人的目光注视, 让他也多了一丝压力,皇帝将目光放到他的身后,问道:“此人是谁?” 不理小桂子咬牙切齿的目光,德全小心翼翼道:“奴才将此人带到陛下面前,是因为发现此人用的燃香和陛下一模一样,更见过此人被燃香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样子。” 皇帝没有开口,和亲王抢先道:“德全公公也算是宫中老人了,难道连宫中梦的规矩都不懂吗?” “什么时候,容得你们这些奴才来干涉陛下,真是胆大包天!” 和亲王最后一声暴喝,让德全身子抖了抖,立即伏身爬在地上,口中惊道:“陛下,奴才绝无此意,只是担心陛下安危,这才擅自做主,还请陛下惩罚!” 肖苏苏刚到太和殿门口,就看见德全的样子。 和亲王则是一脸嚣张的坐在皇帝对面。 肖苏苏见此直接开口:“王叔这是在做什么?这里皇兄还只字未说,何时轮到王叔在宫中,在太和殿,在陛下面前职责太和殿的奴才!”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王叔难道还连一个没有规矩的奴才都说不得了,陛下身份高贵,这等小事何用陛下亲自开口?”和亲王一脸愤怒,拿出一个长辈的样子。 肖苏苏也不甘示弱:“这太和殿的奴才王叔都能管,还有什么事是王叔管不了的?是不是接下来就是朝堂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和亲王一副怒极的模样。 肖苏苏正欲再次开口,却是被皇帝打断:“皇妹!” 她这才对陛下行了一礼:“皇兄可知道深中燃香之毒是什么样子吗?” 和亲王在一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没有再开口。 “不过,这是谁要谋害陛下?”肖苏苏的目光先是看向小桂子,再看向和亲王,意思不言而喻。 燃香有毒的事情,皇帝已经早早知道。只是没有追究而已。 小桂子连忙也跪倒在地:“奴才绝对没有谋害陛下的想法,只是在民间听说这种香对身体好,所以就想着进献给陛下。” 肖苏苏见皇帝满面的平静,有些奇怪。 这皇帝从来都是容不得别人骗自己,害他的人更是都被他残忍的报复了回去。 现在为何如此平静,这也太不对劲了。 众人都在等着皇帝的说法,他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只道:“将小桂子压入大牢审讯!” 转而对德全道:“你为朕铲除奸佞有功,升为大太监,兼司礼监秉笔太监!” 肖苏苏还以为皇帝一定会追查幕后之人,可是皇帝却是说完后就起身离开。 没有追查的一点点意思。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后面还有其他人,小桂子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皇帝走了,和亲王起身看向肖苏苏,笑里藏刀:“看来轩熙可能对皇叔有些误会!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说罢。大步离开。 她知道这个和秦王是因此记恨上她了。 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和亲王打好关系,毕竟和亲王想要通过谋害皇帝,拉拢臣子的举动得到皇位。 他们就已经成为了敌人。 众人都离开了,肖苏苏也要离开。 德全在一旁眼睛比灯泡还亮,笑着讨好道:“谢殿下栽培,奴才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力。” 一路上,憋着一口闷气回到别院,和亲王看谁都不顺眼。 他竟在栽在一个太监手里,说白了,是轩熙公主! 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几乎要将桌子拍断。 “王爷,进宫一趟这是发生了何时?”和亲王府的谋士李先生见此,开口问到。 和亲王也不隐瞒,将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先生一身长衫,摸着下巴上已经发白的胡子思虑着道:“现在应该早早将小桂子处理了为妙!”说着,他手举在脖子上,作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柳眉手里端着燕窝给和亲王送来,和亲王为了表示自己对柳眉的宠爱,下令柳眉不用通报就可以见他。 门口的侍卫无一阻拦。 只是在她要推开门进去时,正好听见里面李先生的一句:“早早将小桂子处理了!” 她的手一抖,差点将燕窝洒在地上,推门的手也不自觉的收回。 和亲王要杀她的哥哥? 她哥哥不是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成功成为皇帝身边的人了吗?而且还因此最近给王爷传了很多宫中消息。 王爷都是颇为满意。 难道是哥哥在宫中出事了? 想到此处,柳眉浑身冰凉。她装作无事的离开书房。 侍卫见此奇怪道:“柳姑娘为何不进去?” 柳眉装作若无其事道:“走到王爷门口这才发现这次买的燕窝不好,这等不好的东西怎能端给王爷,我一定要去找店家理论!” 书房内和亲王咬牙切齿:“现在小桂子已经被关进牢狱,若是我们动手岂不是不打自招!” 李先生却是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现在柳眉在我们手上,想必小桂子也不敢胡说。只是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只要不让人抓住把柄,就没事!” 和亲王点点头:“轩熙公主是陛下的胞妹,她对本王不是很友好?” 提起轩熙公主,李先生摸摸胡须:“一个女子想要登上皇位不太可能,不过她要是和王爷作对的话,恐怕会带来一些麻烦!” 说到这里,他又道:“在王爷进宫后,有人通报工部侍郎薛大人带了一个民夫进宫,这民夫正是一只在用燃香的人。” “薛长宁?”和亲王陷入沉思。 书房安静下来,左思右想之下,和亲王恍然大悟。自认将肖苏苏的一切动作都想明白了。 开口道:“难怪在本王给轩熙公主送去礼物后,她并没有同意替本王说情。难怪她要和本王作对,难怪她一直和薛长宁纠缠不清!” “原来是她有更大的野心,想要这个天下!” 平静下来,喝了三壶茶后,肖苏苏以前的举动都成了为争夺皇位所做准备的理由。 肖苏苏之所以要对薛长宁死缠烂打,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薛长宁,而是看中的薛长宁的能力,想要薛长宁在朝中为她出力。 至于肖苏苏做的那些事情,在民间的影响,完全就是为自己争取民心。 和他作对,自然是看出了他的目的,将他当作敌人。 可惜直到现在他才看出来肖苏苏的目地。 和亲王将这番话说出来,使得李先生的目光凝重起来。 仔细思虑过后,李先生开口道:“这件事要从长计议!轩熙公主是陛下的同胞妹妹并不好对付,先从薛长宁下手为妥!” 两人商议一番,等到一切都商议妥当后。 和亲王推开门,对门口的侍卫吩咐道:“去将柳姑娘叫过来!” 侍卫直接答道:“刚刚柳姑娘端来燕窝发现燕窝的质量不好,说是要出去和店家理论!想必现在还没有回来。” “混账!”和亲王直接上前打了侍卫一巴掌,侍卫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为何让别人靠近书房?”和亲王怒火未消的质问道。 侍卫捂着自己的脸,解释道:“王爷吩咐说柳姑娘来了不用通报!” 李先生见此,在一旁劝道:“王爷,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柳眉。” “去将柳眉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你们也都不要回来了!”和亲王暴躁道。 第六十九章日食月 柳眉从皇家别院逃出来后,哆哆嗦嗦直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柳眉只觉得自己的腿此时都是软的。 只要她现在见到皇帝,告诉皇帝和亲王现在所做的一切,希望皇帝可以看在她将功补过的份上放过哥哥。 虽然知道皇帝很有可能会将她一起处死,可是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和亲王很明显要对哥哥动手,而她这次也是难逃一劫。 就算皇帝不会放过哥哥,可是在哥哥得知她已经逃出来后,也不会在受刑的时候坚持不招供。 眼看已经到了宫门口,柳眉正愁着该如何说通看门的禁卫传话时,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喝:“站住!柳姑娘。” 回头,眼熟的王府侍卫已经找到了她,并向她奔了过来。 她也顾不得再考虑许多,拔腿就往宫门的方向跑。 着急之下,踩住长长的裙摆摔倒。柳眉不顾身上的伤爬起身,正要再次向宫门口跑去。 手臂被人拉住,回头看去,就见是一个陌生男子。 以为是王府里没有见过的侍卫,柳眉就要挣扎,抓住自己手臂的人突然低声道:“跟我走,可以帮你躲过去。” 再次回头,王府的侍卫已经在身后。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柳眉就被突然冲出来的男子带走。 两人在前面跑,王府的侍卫在身后追。 朱雀街上一时间鸡飞蛋打,周围的小商贩们骂骂咧咧。 柳眉被人拽住被迫跑了一段,见身后没有人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你是什么人?” 她将话刚刚问出口,对面其貌不扬的男子上前。 柳眉只觉得自己后颈一痛,紧接着就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也跟着消失。 男子扛上柳眉,左右看了一圈无人后,走出小巷。 王府侍卫在京城转悠了一下午,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薛府内。 “这就是和亲王的妾室?”薛长宁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柳眉:“不是让你盯着王府,你将王爷妾室带回来做什么?” 男子一身农夫打扮,看起来就是一个进京的乡下人,皮肤黝黑。 可板起脸来时,自有一股煞气。此时低头回道:“见王府众人都在追她,这女子又恰好是和亲王最为宠爱的妾室,所以将属下就将她带了回来。她可能会知道和亲王不少事情!” “王府那边还有没有别的动作?”薛长宁问道。 两人一问一答,柳眉只觉得脖子一阵酸痛不能动,又听见有模模糊糊的谈话声,睁开眼睛。 就见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和暗害自己的人。 见她醒来,两人也停止了谈话。 “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有人追你?你又为何要跑到宫门口去?”薛长宁直接了当的问道。 柳眉看了看周围,见自己身处在柴房,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问道:“你是谁?你们为何要绑我?” 薛长宁皱皱眉,他不喜欢答非所问,不喜欢将问题问第二遍。 一旁的男子出声喝到:“我们公子在问你的话!” 柳眉看看两人:“我不知道!” 一旁的男子怒了,威胁道:“那也可以,相信我们将你送回王府,和亲王会记我们这个人情的。” 说着,就弯腰去拉地上的柳眉,似是要将她立刻送回去一样。 柳眉最终还是妥协:“我得知陛下身边的小桂子就是被王爷收买的,他不仅收买宫中官宦,更是收买朝中官员,意图夺得皇位,所以我要将这一切都告知陛下!” 薛长宁听着,其实柳眉所说的他都差不多知道,不过之前都是猜测,这次是明确听到和亲王对于皇位有想法。 沉思片刻,道:“这件事情是要禀报陛下!” “求求大人救救小桂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和亲王致使的!”说完后,柳眉只想着救哥哥。 …… 皇家别院内,和亲王怒火中烧的将手边茶杯向侍卫砸去。 侍卫们跪了一排排,一个个都是低头沉默。 和亲王几近咆哮:“一帮废物,废物!都去领罚。” 李先生则是神色凝重,劝说道:“王爷,现在发脾气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说到这里,和亲王颓然坐在椅子上;“那个女人知道我们的计划,要是这些都透漏出去,恐怕本王就要死在皇帝的前面了!” “现在朝中要么是保皇党,要么就是王爷的人,现在轩熙公主也插进去一手。据老夫看,那个掳走柳眉的人,很有可能是公主的人!”李先生分析着局势,和亲王也是慢慢冷静下来。 既然现在对皇位有意除了和亲王,就是公主,那么会监视王府,掳走柳眉的人就不言而喻了。 就是轩熙公主。 经过这一通分析下来,和亲王只觉得危机重重。 “不知先生如何看?”他请教道。 李先生抚着胡须思索道:“公主虽然被允许参加政事,但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我们还是应该在薛长宁身上下手。” “所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们对薛长宁下手,让他自身难保,到时候他的一些证词也就不足为惧了!” 两人又是商议一番,出房后和亲王吩咐道:“给司天监监正传封信。” 肖苏苏知道皇帝由于用过燃香,也会毒发。 在毒发的时候会很是痛苦,所以一整天都呆在太和殿。 自从没了燃香后,皇帝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彻底提不起精神,也只能让朝中官员处理政事。 眼见天色渐渐黑下来,肖苏苏正要离开。 没有想到司天监监正会恰巧在这个时候过来,今天因为皇帝中毒的事情,超重官员没有一个敢打扰。 “爱卿何事?”皇帝问道。 司天监监正回道:“回陛下,臣观天象,恐怕有不好的征兆,所以这才前来禀报!” 见这个老头这么说,肖苏苏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果然,老头继续道:“据臣观察,恐有月蚀日之象,这月亮将吞噬太阳,乃不祥之兆。” 肖苏苏看着老头,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司天监监正竟然开口道:“此事乃天机,殿下在此恐有不便。” 将别有用心的司天监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后,肖苏苏不得已退出殿外。 …… 次日早朝。 皇帝高居龙椅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薛长宁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有事禀报!昨日以外发现一女子被歹人在街上追赶,救下女子后,这才得知女子是和亲王府中的妾室。” “哦!”皇帝表示感兴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薛长宁和亲王身上。 “这女子竟是说出小桂子是她的哥哥,一直在为和亲王做事,现在小桂子被抓,和亲王打算杀了他们兄妹两个灭口,她这才独自逃了出来!” 皇帝中毒的事,即使是昨天刚刚发生,但朝中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 现在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 司天监监正出班奏道:“陛下,仅凭一个王府的妾室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准是那妾室在王府里受了委屈,所以跑出来败坏王爷名声,诬陷王爷也未可知?” “薛大人可有证据?” 薛长宁话音落下,司天监监正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紧接着,工部尚书也跳出来反对。 陆陆续续又跳出来几个。 薛长宁放眼望去,有几个都是朝中大员,比如他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 皇帝坐在龙椅上经历不济的样子,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刑部,大理寺审查!” 和亲王想要取得皇位的心,已经是路人皆知了。 下朝后,皇帝没有去御书房处理政事,而是回到了太和殿。 上朝头上带的冕和朝服都不轻,等到皇帝将朝上的黄袍褪下后,脱力一般坐在餐桌上。 肖苏苏打算一直跟在皇帝身边,防止皇帝在毒发的时候做出疯狂的举动。 终于忍不住问道:“皇兄为何会容忍和亲王的动作?”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冷,屋里只烧了一盆炭火,皇帝却是寒流不止。 他拨了拨碗里的饭,毫无胃口的放下筷子。 靠在椅子上道:“朕的身子不好,恐怕活不了多少时间了,这个皇位上总得有人。” 肖苏苏惊了:“皇兄说的这是哪里话!” “朕的身体朕知道,现在之所以和亲王会做这些事情,就是因为知道朕命不久已,可这个情况现在其他藩王还“”不知道。” “等到其他藩王知道的时候,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皇帝平和的说着,没了之前的疯狂。 眼看着混战一触即发,肖苏苏也头疼。 “若是众位藩王都打起来,赵国借机进攻的话,恐怕会大周不利!” 皇帝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现在和亲王不能动,不仅不能动,朕还要将他留在京城,造成朕要传位于他的假象。” 肖苏苏闻言,也不敢再往下问。 毕竟皇位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拿起筷子扒拉饭。 早朝下朝后,用完膳已经到了晌午,太阳虽然不裂,却是像圆盘一样高高的挂在天上。 皇帝歇息后,也起身要去御书房处理政事。 只是明亮的天空却是被阴影遮盖。 第七十章自作自受 属于大地的明亮缓缓变成阴影,紧接着天空越来越暗。 和亲王站在皇家别院,仰头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意味深长道:“监正大人是两朝柱石,为陛下扫清身侧奸佞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司天监监正面上并无喜色,反而叹了一口气:“好!” 转头,和亲王嘴角笑容不变,这是眼中多了一丝狠厉:“这个时候正是需要监正出力的时候,这次以后,本王不会再找你,我们之间两清了!” 离开了皇家别院,上了马车后,司天监监正径直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车晃晃悠悠,坐在车厢里的监正心中满是苦涩。 幽幽叹道:“真是自作自受!唉!” 当年的一幕幕不知为何,最近总是能梦到。 当年,他听从王爷的吩咐,诬陷将军府要谋反,这才会从一个司天监的小官平步青云。 可现在即使坐在了监正的位置上,却是成了傀儡。 这次,总算是一切都结束了。 王爷既然答应了放过他,想必不会食言。 正想着,闻着车厢里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心中的一丝喜悦瞬间被冲散。 终究是害人害己!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司天监监正凭着自己的腰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御书房门口,他扯了扯自己整齐的衣衫,神色变化之间匆匆走进御书房,扑通跪在御案前。 “陛下,不好了!今日这天象恐是应了昨日那句话。” 皇帝头昏脑胀的抬起头,门外此刻已然如黑夜,殿内已经点起蜡烛。 揉揉发涨的眉心,近些日子的精力越发不济:“这天象对应什么?” 司天监监正停顿片刻,始终还是开口:“回陛下,陛下自然是这太阳,天象恐怕是要告诉陛下,有人在蒙蔽您,想想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这臣也不好说呀!” 皇帝强行提起精神:“这太阳和月亮本是一个在白天,一个在夜晚出现,现在却是撞在了一处。这是不是代表着朝中的变动?” “近些日子朝中并没有什么变动,也只有朕身边换了一个太监。” 说到此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一直在身后站在的德全浑身冷汗,闻言已经在忍不住的打哆嗦:“陛下!” 他立刻趴在皇帝脚边,磕头道:“陛下,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原为陛下粉身碎骨!” 皇帝却是不理。 司天监监正也是站在一旁,没有答话。 像这种事情,他始终不能明说,否则意图太过明显,只能是引导皇帝猜测。 皇帝被脚下德全的求饶声烦的皱了皱眉,将他踢开。 “监正,这到底是何意思?”想来想去,皇帝最后还是问道。 “这人能挡住太阳,想必不是一个太监可以做到的,陛下自己想想,身边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司天监监正一步步引导。 皇帝从前一直重用穹然,因为穹然每次算的都跟准,这监正也一直做的中规中矩。 现在首次发生这种异象,皇帝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他任司礼监监正已经两朝了。 想到最近朝堂上异常活跃的薛长宁。 皇帝吩咐道:“传工部薛侍郎觐见!” 天空从明亮道黑漆漆一片,因为没有星星,甚至比平日里夜里还要黑。 薛长宁接到小太监传口谕不敢耽搁,连忙赶来皇宫。 月食日的时间并不长,当太阳和月亮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分开。 慢慢的,月亮飘过,渐渐露出后面的太阳,光芒星星点点洒在大地上。 薛长宁径直来到御书房,行礼过后。 皇帝开口道:“监正观察今日异象,说是有人蒙蔽朕,此时薛爱卿如何看?” 薛长宁当看到司天监监正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 和亲王既然是和监正有勾结,就说明这是和亲王想要污蔑他。 可他怎么可能因一个天象被污蔑:“那不知监正觉得是何人蒙蔽陛下?” 薛长宁直接问身旁的监正,倒是让监正愣住。 随后将对皇帝说过的一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薛长宁冷笑一声:“臣认为这蒙蔽陛下之人,正是监正!” “你!你……”司天监监正指着薛长宁说不出话来,没有想到薛长宁竟然会如此说话。 皇帝只觉得头晕眼花,最近毒发作大多都在夜间,白日就像是被人抽走骨头一般无力,不由蹙眉听着两人争吵。 “陛下九五至尊,乃是天子,岂能有人蒙蔽得了。可监正在这里危言耸听,倒像是蒙蔽陛下!” “还请薛侍郎不要胡说八道!”司天监监正指着薛长宁。 两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皇帝只觉吵得更加头痛欲裂。 出现了月食日,宫人们都放下手中活计,一个个仰头看天。 有的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有的则是吓得哆哆嗦嗦。 大白天忽然变成黑夜,谁能不害怕。 永寿宫的宫人亦是如此,肖苏苏见自己院子里的宫人一团乱。 道:“这这是亮将太阳全部遮住了,所以才会天黑!” 将自己的一番理论将出来,宫人们半信半疑,这才褪去惊慌。 肖苏苏不知道宫中的其他地方如何了,不过这月食日很快就会过去,也不甚在意。 “这是不是有妖怪?”一个小宫女小声嘀咕。 肖苏苏听见了,也并不在意。 却是猛然想到司天监监正的话,站起身就向皇帝的御书房跑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上。 到御书房门口,正巧碰见和亲王。 两人已经撕破了脸,两看生厌。 按照宫中规矩,叫了一声王叔。 司天监监正还在和薛长宁你来我往吵个不停:“监正身上的味道是哪里来的,陛下!” “薛长宁!你休要血口喷人!” 司天监监正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两人一副泼妇的模样。 就连肖苏苏都看呆了。 薛长宁一向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和亲王的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惊讶。 这一幕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薛长宁已经被皇帝传来,这就说明皇帝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了。 按照常理,薛长宁此时难道不是应该为自己开脱吗?他哪里来的勇气攀咬监正。 肖苏苏看向和亲王,以此时的情况不难看出和亲王是来做什么的。 两人正好对视,都是心照不宣。 是自己要弄死的人。 “皇兄,这月食日就是正常现象,可这司天监监正竟然想要用这件事情攀咬,可见别有用心!”肖苏苏率先开口。 司天监监正还没有回答,和亲王反驳道:“要是一切都正常,上天为何会警示?” 薛长宁接着…… 将早朝所奏之事又向皇帝奏了一遍,道:“想必就是有的人结党联合蒙蔽陛下,上天才会给出这样的警示。” 皇帝只觉得耳边就像有几百只鸭子,也没有心思听几人在争辩什么,再也忍不住,快刀战乱麻道:“凡是此次涉及结党之人,都通通给朕罢免!” “陛下,这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和亲王急道。 “薛卿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再上报,尔等都退下!” 事情没个结果,既然皇帝发话,众人也不得不离开。 出了御书房,和亲王恨恨的看向薛长宁,转而又看向肖苏苏。 一甩衣袖离开。 这次本来是他们设计薛长宁的,结果自己反倒折了进去。 回到皇家别院。 和亲王不悦之色尽显。 他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甚至没有让司天监监正坐下。 堂堂的朝中四品大员,竟然在一个藩王面前连椅子都没有。 和亲王招手唤来小厮,吩咐道:“给工部尚书,通政使传话,让他们两个过来,就说本王有事要与他们商讨。” 小厮赢下,赶忙去请。 这个时候正是官员上朝的时候,小厮得去衙门请。 大厅内,和亲王看司天监监正,越看越不顺眼。 不过很快两人就来了。 今天的异象,别说是宫中的宫人,就连朝中官员都是提心吊胆了好一阵,虽然异象已经过去,但是却阻挡不住朝中官员的议论。 和亲王见两人过来,这才平息掉怒火,让三人坐下。 “今日工部侍郎薛长宁向陛下进言,说今日的异象是因为两位蒙蔽圣听,这是老天爷在竟是陛下!” 两人进来后见和亲王的脸色凝重,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和自己还有关系。 “这薛长宁想要做什么?年轻人总是过于轻狂了些!”工部尚书开口道,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薛长宁可是他的直属下属。 更多的是没有想到,薛长宁竟然会做这种背地里打小报告的事情。 “这件事本官回去后,一定会……” 和亲王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同意了!要将几位以结党营私的名义下狱。” “什么?”两人齐齐一惊。 和亲王又道:“不过被本王拦住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反应过来又是气愤。 结党营私?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世家出身,其中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帝是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将他们罢官。 皇帝仰仗的是他们世家。 要是得罪了世家,看还有谁能治理这个天下? 和亲王看着两位官员脸上的怒色,自己脸上的怒意反倒褪了下去。 他这次就是要杀鸡儆猴,让整个官场看看和他作对的能力。 工部尚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等祖祖辈辈都是在朝当官,为朝廷,为大周殚精竭虑,陛下岂能因为一个小人进谗言,就将我等下狱!” “没错,天子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世家放在眼里了!” 第七十一章哭宫 和亲王轻咳一声打断两人:“此次事情足以见陛下对我等已然有了不满之心,既然现在陛下放过了我等,这件事情已经作罢,两位也不用太过愤怒!” 他几句话,看似是在劝说两人,实则却是火上浇油。 皇帝自从登基,在朝中威望甚至还没有国师高。皇权势弱,世家崛起,大周现在看似皇帝坐在皇位上,可是朝政都是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处理。 这次的事情也就罢了! 要是下次,皇帝心血来潮,想要处置他们这些人该如何? 现在朝中的官员一部分属于他们世家,还有一部分属于靠着贿赂走上来的人。这些人还不是受他们世家控制? “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作罢,不能让陛下冤枉我等忠臣!”工部尚书皱眉沉重道。 旁边通政使也点头赞同道:“不错,必须要让陛下看看我等的决心!” 司天监监正看到这一幕,不由担心。 和亲王长叹一口气,似乎是被两人说法触动:“这件事可大可小,两位说的也有理。” 次日,天蒙蒙亮。 比以往上朝的时间还要早,官员们就已经站在宫门口。 已经渐渐入冬,呵气成雾。 以工部尚书为首,其余官员站在其后,都是神情凝重的望向宫门。 “罢朝恐怕不妥!”其中一人提出异议。 立刻被其他人打断:“现在是皇帝要对我等世家下手,要是如此放任下去,恐怕陛下就会无法无天。” 人群中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宫门口乌泱泱站了一片,有平日里上朝一大半的人数。 工部尚书望向众人,知道薛长宁并没有弹劾这些人,所以他们觉得这件事是在小题大做。 他大声开口道:“这次的事情看似和各位无关,可现在陛下要对我下手,下次就会对你们下手,相信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他说的没有错,话语也让众人都安定下来。 这些人今天早上会聚集在这里,并不是为首的工部尚书在朝中的威望高。而是因为他们都是世家,应该在有必要的时候一致对外。 世家是一个群体,也是大周最重要的群体,他们掌握着学识,掌握着大部分的资源和银钱。 他们之间也会因为家族的兴盛而争斗,可是在出现外部矛盾的时候,都会一致对外。 这也是为何世家渐渐架空皇权的原因。 “若是这件事情闹大……”通政使小心在工部尚书的耳边说道。 他向后看,都是众多世家中的人,只觉得这次的事情如果超出他们的控制范围就不好了。 工部尚书则是不以为意:“这次我请了国舅爷帮忙劝说,再说这大周也是我们士大夫的大周。” 道理是如此,大周需要他们这些人。 世家之所以会一直是世家,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其他人无法掌握的东西,学识。 大周识字的人并不多,皇帝只能用他们来治理天下。 可通政使还是觉得此时不妥,不过见众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始终没有多说。 朝会是两日一次,按照惯例今日不上朝。 皇帝在龙榻上睡得香甜,禁军指挥使在太和殿外来回踱着步子,面色凝重的不时看向太和殿朱漆大门。 太和殿内,德全也是站在龙榻旁欲言又止。 官员们一大部分人在宫门口哭宫,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可是皇帝身子不适,直到后半夜这才入睡,现在要是他将皇帝叫醒,恐怕他这个大太监的位置不仅不保,还会涉及生命。 要是不通报,等皇帝醒来后,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惩罚他。 怎么做都是错,他可不敢触怒皇帝。 殿门再次被敲响,德全连忙小跑过去开门,生怕惊扰皇帝。 打开门,就见一脸焦急的禁军指挥使问道:“陛下如何说?” 德全眼珠一转,道:“陛下现在在休息,奴才不敢打扰,要不指挥使大人去永寿宫一趟,将情况告诉殿下?” 许宪春甩袖离开,一句话也不想和德全多说。 不由觉得德全很难胜任大太监这个位置,连这么一点小小的状况都处理不了。 肖苏苏睡眼朦胧起身,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天真是越发的冷了。 兰月赶忙端来一碗漱口水和一碗参汤:“今日入冬,殿下喝些这个暖暖身子!” 漱了口清醒许多,肖苏苏喝下一碗汤,身子确实暖了不少。 兰月忙活着准备厚一点的裙袄。 肖苏苏不由怀念起那个有空调,有暖气的地方。 在这里即使是皇室贵胄,也只能在屋里放炭盆取暖,烧了炭屋里虽说暖和了,但是味道不光不好闻,灰尘还大。 要开窗透风,否则就会中毒。 打开门,宫女们将早膳端了进来,外面的风也顺着打开的缝隙刮了进来。带起几片晶莹的雪花。 肖苏苏笑道:“外面下雪了!” 身为一个南方人,很少有机会见到雪,在这里见到怎么会不激动。 兰月看着缓缓关上的殿门,叹道:“这个冬天不知道会被冻死多少人!” 声音不大,却是将肖苏苏的欢喜尽数打碎。 这里的人,很多都没有心情欣赏雪,比起美景,给他们带来的更多是灾难。 兰月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话,连忙请罪:“奴婢多嘴,请殿下责罚!” “恐怕那些修城墙的百姓更冷吧!”边境人烟稀少,不比京城,这天下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富户? 兰月回道:“冬季虽然寒冷,但是春季要耕种,夏季要耕种,秋季要秋收,也只有冬季是一年最闲的时候。” “我并没有想将那些修城墙的人撤回来,只是要给他们送些取暖物资才行!”说到这里,肖苏苏又是叹了一口气。 军中将士每年冬季御寒的棉衣都会有发放不足的情况,朝廷又怎么会给徭役的百姓发放。 银子,还是银子。 大周国库中并没有多少银子,很多都是在世家,豪绅,地主手里。 洗漱过后,肖苏苏喝着热乎乎的煮茶,一边想着该如何从世家手里捞出银子来。 思虑间,门口小太监进来通报:“殿下,禁军指挥使许大人有事求见!” 他来做什么? 肖苏苏不解,但还是让人进来。 等许宪春进来行礼后,开口道:“因昨日薛大人和司天监监正在御书房争吵,并牵涉到工部尚书等人。现在工部尚书联合通政司通政使和一众大小官员在宫门口哭宫。” “陛下近日身子不适还在休息,所以臣不得不找殿下通报此时。” 许宪春一口气将现在的情况说完,肖苏苏见他额角渗出了汗水。 这大冷天的额角出汗,可见他内心很是焦急。 肖苏苏听完却是淡淡一笑:“许指挥使匆匆忙忙,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这……可宫门口……”许宪春已经可以预见朝堂将会有一场大风波。 他没有坐下,依旧保持着汇报的姿态,可见心中早已不安。 肖苏苏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劝道:“许指挥使着急也没用,这大雪天的!既然他们要站在风雪中,我们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不如坐下来喝一杯茶?” 见肖苏苏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许宪春不知道她是真的有办法,还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但也是不得已坐了下来。 兰月上前为他倒了一杯茶。 顾不得面前的茶水,许宪春又要开口劝说。 肖苏苏见他如此,问道:“不知薛大人在御书房所言是不是属实?牵扯到的这些人是不是无辜?是他们没有违反法纪却遭到诬陷?还是确有其事?” “这……”,朝中大多官员都是视法纪如无物,这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从来也没有见过因为这些事情治罪的。 “看指挥使的样子,是知道他们确实违法乱纪!”肖苏苏平和的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既然违反法纪,他们还有什么脸再宫门口哭宫!” 许宪春闻言,顿时后悔来找肖苏苏。 这小公主明显是搞不清楚形式。世家盘根错节,哪家没有做过不正当的买卖,朝廷难道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朝廷既然知道,为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其中牵涉到的人和利益太多,太大。 现在就朝中这些位列三公九卿的,哪个不是世家出身! 要是世家联合起来反抗皇室,那么这大周的国运也算是走到头了。 “殿下,这次之所以工部尚书等人可以召集朝中大半官员哭宫,意图让陛下妥协,这主要是薛大人所言那些,等于是一竿子将整个世家打死,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要是处理不好,可能会造成江山动荡!” 许宪春苦口婆心,肖苏苏则是听的念头通达。 “我明白了,既然皇兄现在在处理公务,那本公主先出去看看!” 点点头,许宪春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水一口饮尽,如牛饮水。润了润嗓子跟在肖苏苏身后。 世家还有这样的作用? 肖苏苏觉得自己以前讨厌的世家,现在看起来怎么有点可爱! 有句话叫做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这江山不断易主,可是世家还是世家,他们凭借着一代代的积累,没有哪个国君敢轻易得罪。 她今天来了! 雪越下越大,宫中石子小路上已经铺上一层银白色的雪霜。 雪花落在大氅上融化,肖苏苏怀着一颗火热的心来到宫门口。 宫门打开,天已经大亮,沿着宫门口就是朱雀大街,京城最繁华的主街。 官员们身着官服,黑压压一片,人人双肩上都落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围观的人更是比在场的官员还要多,妇人们手里提着篮子,老人带着孙子,农夫双手放进袖子里取暖,有的冻得瑟瑟发抖,眉毛上都沾上了雪花还是不肯走。 官员们有的面色刚毅,有的面露不悦。 宫门的打开,让所有人将目光都聚集在肖苏苏身上。 工部尚书以为是皇帝终于出来,要是他们今天能让皇帝知道他们世家不是好欺负的,今天所受的这些寒冷也算是没有白白承受。 可当他们抬起头,见到的不是皇帝,而是轩熙公主。 失望之余,也是突生怒火。 工部尚书作为此次事件的发起人,率先开口:“陛下难道将我等臣子都不放在眼里吗?君视臣为草芥,臣则视君为仇寇!” 肖苏苏就是要激怒这些人,说话更加不客气:“身为朝中二品大员,足见陛下对你的信任,不知陛下是如何不将工部尚书放在眼里了?” “还请工部尚书说出你的理由?是因为陛下没有在你们哭宫的时候出来妥协吗?” 许宪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连忙上前打圆场:“现在天气寒冷,若是众位有事可以去宫里和陛下面谈!” 工部尚书自然说不出自己所做的事情,肖苏苏也没有想过要他说出来。 接着道:“今天入冬,边疆战士现在身着秋季单衣打仗,为了阻挡外敌,百姓自发离家去修建城墙。今年这场雪不知要让多少民房倒塌,工部尚书领着百姓的税,不去关心将士,不关心百姓这个冬天该如何过,反倒是组织朝中其他官员不办公,跑来宫门口哭宫!” “说陛下视你等如草芥,呵!你等这究竟是将陛下当成了仇寇,还是将百姓当成仇寇!” 肖苏苏一番话说下来。工部尚书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 倒是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起来,有的高声叫好。 “狗官!呸!”显然有人受过当官的气,此时火上浇油。 工部尚书和一干官员在宫门口,被百姓围观已然不悦,此时又成了众矢之的。 见再无法在宫门口待下去,愤然离开。 第七十二章罢朝 围观的百姓在肖苏苏出来后,越聚越多。 等到现在工部尚书想要带领一干人等离开,周围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 人满为患,一个个都是睁大眼睛,满脸的兴致盎然,有的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简直比自己捡了钱还要高兴。 “让一让!”官员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外侧围观的人群一动不动。 肖苏苏看着吵杂一片的众人,又转而看被围在中央的官员,一阵好笑。 “都让一让!”又有一人喊道。 官员们都是自持身份的,平日里根本不屑和这些贱民说话,现在也是没有法子,只能开口让对方让出让出道路。 虽然是喊的,但比起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还是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人群外还是一动不动。 看着官员们只能站在中央任凭百姓指指点点,肖苏苏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些人现在还在自持身份,看来她刚刚的一番话说的还是不到位。 在众官员感觉无比窘迫丢人的时候,又开口道:“众位不是今天早早就来到这宫门口哭宫,怎么现在就要走?是被本公主说中了,所以羞愧难当?” 这句话,犹如骆驼背上最后一丝稻草。 工部尚书怒而转头,对肖苏苏投去饿狼一般的眼神。 面冷如霜,咬牙道:“殿下在此如此侮辱我朝中官员,难道就不顾及朝中的颜面了吗?”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甚至发生踩踏事件。肖苏苏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个投来兴奋的目光。 不由感叹!爱看热闹果然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这种官员和皇室公主的对骂,简直难得一见。 要是她,遇到了也得看! 她对上恨不得将牙咬碎的工部尚书,露出春风拂面一般的的微笑:“工部尚书,你现在谈及朝中颜面?在宫门口哭宫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朝中颜面?” 肖苏苏抬头,转而对围观的人群大声道:“什么是朝中颜面?是官员能让百姓有地种,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有不漏风的房子住。” 她陡然提高了声调:“是你们为官的政绩,是你们为百姓做的实事!这才是你们的脸面。你们连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都不觉得丢脸,现在却是知道脸面了吗?” 肖苏苏的声音很大,让周围之人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鼓起掌来,一人鼓掌,带动其他人鼓掌,一时之间周围掌声无数,掩盖了所有的嘈杂声。 工部尚书想要反驳开口,却是没法反驳。 看着周围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百姓,嫌恶的皱皱眉,见他们鼓掌更是眼中喷火。 这些贱民,这是在嘲笑他们吗? 官员之中,有人往同僚身后躲了躲,尽量不让别人发现自己。 有人则是已经面红耳赤,不是羞的,而是怒的。 这些贱民,他们受苦受累不是应该的吗?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要求了? “让开!”这时候工部尚书也顾不得要颜面了。 知道自己要是这个时候为了要颜面,而被堵在这里,那今天一天就别想走了。 因为围观的人越发多。 推开人群,一众官员逃也似的走出包围圈。 肖苏苏目送他们离开,也转身进宫。 今天这波操作是稳了,不担心他们不会来个罢朝。 只要他们罢朝,那就立刻开科举。 想来朝中就只有世家和富户为官,要是开了科举,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流入朝中。 这可是动了世家的根基,他们怎么会不反朝廷抗议。 以皇帝那脑子一热就砍人的脾气,举起屠刀在意料之中,杀人泄愤更是很有可能。 世家一乱,朝堂就会乱,天下就会乱! 肖苏苏设想着美好前景,一边向太和殿走去。 皇帝现在身边还有个德全为她说话,加之历代皇帝都因忌惮世家,一边想要除掉一边又怕朝中没人干活。 “殿下!您今日所为……”兰月满脸担忧。 肖苏苏则是以笑容应对,没有多说。 身后跟着的禁军指挥使许宪春已经彻底不抱希望。 事情已经开始乱了,这次来找轩熙公主,简直是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来到太和殿,皇帝刚好在用早膳。 “宫外的官员都回去了吧!”皇帝扶着额头问肖苏苏。 德全眼神使劲给肖苏苏示意,笑呵呵道:“陛下,殿下这是在心疼您呢!知道您在休息,就自己出宫劝那些闹事的官员离开了!”一边为肖苏苏布菜。 肖苏苏坐下,干脆答道:“都回去了,恐怕他们今后都不会再哭宫了!” 话音落下,皇帝面上的忧色瞬间变为喜色:“当真!皇妹是如何劝说的?有没有答应他们什么条件?这些人一向难缠的紧,动不动就哭宫。” 看着皇帝欣喜激动的样子,许宪春张张嘴不忍心打断。 却是不得不打算,他幽怨的看了肖苏苏一眼,开口道:“禀陛下,殿下将那些大臣当着围观百姓的面批了一顿,现在朝中大臣们恐怕已经在家中写折子了!” 这折子!不用说也知道,不是他们忽然良心发现写的请罪折子。 “什么?”皇帝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肖苏苏。 肖苏苏则是不理皇帝,舀了一碗汤正喝的香。 在外面和官员对峙的时候没觉得冷,一回太和殿里,这才觉得手脚冰凉。 叹了一口气,皇帝似是泄气的皮球:“那些大臣生气,也就罢朝而已,朕正好清净几日!” 许宪春见皇帝这个样子,知道皇帝根本没有领会到这次事情都严重性。 他再次开口:“陛下,这次的事情恐怕要严重些,殿下、殿下是将一众官员羞辱回去的,他们有可能会写请辞的折子!” “这次可是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陛下还是……还是……” 不待许宪春说完,肖苏苏立刻开口打断:“许指挥使的意思是,让本公主像他们道歉,求着他们回来吗?” 许宪春不说话了,低下头。 皇帝看向肖苏苏,解释道:“现在朝中大多官员都是两朝为官,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肖苏苏立刻打断,问道:“他们做什么了?他们自己违反律法,现在还有脸哭宫?” “我就不信朝中离了他们就不行了!要是他们请辞,皇兄正好批复就行,这天下想要当官的人想必多的是!” 许宪春小声开口提醒:“可殿下现在得罪的不是那些官员,而是整个世家!” 这意思不言而喻,也是皇帝为何敢随意杀人,却遇到哭宫的事情也会头痛的原因。 因为皇帝不敢得罪整个世族。 “难道官员全部要从世族里提拔吗?我们可以科举考试,陛下发出公告,招揽天下贤才来京,将他们提拔为官员!” “这……” 皇帝和许宪春齐齐瞪圆了眼睛。 “以往官员都是举荐的,发出公告招揽贤才是不是太过随意了,官员不是人人都可当的。”皇帝迟疑道。 这是肖苏苏第一次见皇帝认真对待一件事情,话语虽然表明这个办法太过离谱,但眼中却是带着一丝光亮。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时时被人牵制。 “通过官员举荐官员,选出来的官员都是什么样子,皇兄也都看见了!谁说招揽贤才随意了?我们可以提出问题写在纸上,让他们回答,谁答的好就授予官职!这还不是由皇兄定夺!”肖苏苏解释道。 皇帝的眼睛更亮了,这个办法对他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要是官员们都能由他说了算,那到时候再朝中岂不是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没了那些老东西的叽叽歪歪,至少他的头痛可以少犯几次。 许宪春是在军中被挑选出来的,不是世家之人,即使现在守卫宫墙,皇帝的安危都在他的手里,可遇上,那些文官,那些世家,还不是得陪着笑脸。 他实际上也是不喜欢世家那帮人的嘴脸。 只是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办起来恐怕不靠谱! 首先,世家会轻易的同意这样办吗?这个办法可谓是在挖世家的根。 要是以后都用这种办法招募官员,那世家将会渐渐被取代,退出朝廷中心。 这谁能忍? 恐怕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都会在世家圈子里引起轩然大波。 这个问题,在场的几人都明白。 几人大眼瞪小眼,皇帝最后还是忍痛道:“还是算了!这会造成朝中动荡,一个不小心就要出乱子。” 肖苏苏翻了一个白眼,心说你还怕出乱子?让兵卒去民间抢小孩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出乱子? 几人谈话的同时,皇家别院以工部尚书为首的官员也在谈话。 不过是如何让皇帝给他们道歉,挽回他们都面子。 “轩熙公主到底还是不知其中利害,不知道我们世家的厉害呀!”通政使阴沉着一张寒冰般的脸,说道。 和亲王坐在主位,一团和气的模样与众人格格不入。 他瞧着众人,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这次,可是天赐良机呀!得罪世家,也不知轩熙是太过大胆,还是出生牛犊不怕虎。 将世家全部都推到他这边,还是多亏这个侄女。 “众位都息怒,我们现在应该是想办法解决。”他似是个和事佬。 一人忿忿道:“这都是什么事儿!我等一众朝廷命官竟是被贱民当成了笑话看!” “小皇帝简直欺人太甚,自己不露面也就罢了,让一个女子将我等训斥一通,简直奇耻大辱!”另一人应和道。 工部尚书没有言语,眼中的锋芒已经说明内心的不悦。 和亲王心中虽然已经在仰天长笑,但还是和众人一样,露出一副愤慨不平的样子。 当初你们宁愿支持一个庶子当皇帝,也不要我这个亲王,现在想起本王了? “这次的事情,陛下着实是做的太过分了一些,只是陛下现在年轻,众位还是多多担待吧!” “哼!”工部尚书不满的冷哼一声。 “既然陛下不仁,就不要怪我等不义,我等罢朝,希望陛下可以早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个官员紧接着回道:“尚书大人此言有理,我等也是为了陛下能看清楚朝中局势!” 第七十三章旧例 就在众人都愤慨异常,打算给皇帝一些教训的时候。 门口侍卫来报:“王爷,宫中刚刚传来消息!”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侍卫,也想知道宫中现在如何。 “说!”和亲王开口。 侍卫行礼回道:“王爷,宫中传来消息说公主殿下向陛下提议科举,贴出皇榜广纳贤才,通过选举后,让他们为官。” “什么!”工部尚书第一个惊声道。 “此举是何意?殿下这是想要将我等踢出朝堂?”通政司通政使开口。 “陛下这分明是在威胁我等!要是我们真的罢朝,恐怕陛下会另外封官,我等以后……” “这简直欺人太甚!” 一屋子的官员议论纷纷。 工部尚书在震惊过后,瞬间冷静下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这是要改朝中选官的制度。 以前朝中官员大多都是互相举荐,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举荐的都是自己人,在朝中足以让皇帝也忌惮。 可要是一些外人进来朝堂,和他们这些人唱反调的话,这朝廷还会让他们像以前一样吗?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工部尚书沉重的开口:“各位同僚,我们恐怕不能罢朝!” 众人都将目光齐齐看向他。 就听工部尚书继续道:“无论我们现在如何恼怒,若是罢朝可就是给陛下手中送把柄,正好让陛下可以找人取代我等位置!” 众人沉默,和亲王挥手让侍卫下去。 和亲王开口道:“陛下的身体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个科举的办法是谁提出来的,我们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如若让轩熙公主继续在朝中胡作非为,恐有不妥!” 现在他得到皇位的最大对手就是轩熙公主,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可现在已经开始插手朝政了。 历史上掌权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他出手除掉轩熙公主终究不妥,毕竟她可是皇帝的亲妹妹,可这件事情由世家来办就不一样了。 一来,可以利用这件事将世家全部拉拢过来,这是他登上皇位的筹码。二来可以除掉轩熙公主,一举三得。 “大家以为如何?” 众大臣没怎么思考,就齐齐点头。 他们解决掉了问题,轩熙公主又会创造问题。 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 “想要让轩熙公主不能插手朝中事物,就要拔除轩熙公主在朝中的人!”和亲王再次开口。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瞬间明白了和亲王的意思。 他们如果这样公然反对公主,那就是将公主放在了对立面,就是在站队了。 一方是和亲王,一方手握兵权的诸侯,一方是深宫女子。 要选谁很简单。 没有思考多久,为了表明自己的忠诚,通政使率先开口:“王爷说的有理,公主身为后宫女子,干涉朝政实为不妥,还有那些投靠公主的奸臣,实在是留不得。” 他眼神坚定,面容刚毅,一看俨然一身正气。 好似轩熙公主真的为了争权夺利,十恶不赦似的。 其他人纷纷赞同,大厅中一派和睦。 “薛长宁此人必须除掉,还有那个德全,听宫中传来消息,这次就是德全通知公主,公主这才会得知消息来宫门口。” 众人围绕着讨伐公主,打压薛长宁一干人等计划,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足足两个时辰。 下人在这期间不断添茶,知道喝了十几壶茶后,众人这才商议出结果,离开皇家别院。 宫门口公主痛骂一众官员都消息,如一阵风吹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奇闻,让人怎么会不好奇。 薛长宁同样得到了消息,在肖苏苏出宫门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 “这次的事情估计小不了!那群世家是个什么德行公子还不了解!唉!”德忠叹了一口气。 这大周,皇帝不务正业,世家出身的官员更是一直都在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从来不会管百姓死活。 “这个时候你出来不会引起注意吗?”薛长宁听见德忠的感叹不以为意,因为他早就对这种事见惯不怪了。 也早就看透了世家的嘴脸。 当初将军府出事,这些世家一个个都脱不了关系。 世家为了一己之私害民,将军府没少因为这样的事情弹劾世家,因此引起众人敌视,设计陷害将军府也就不足为奇。 当年将军府出事时,他刚刚出生,所以一直对其中细节不了解,只是听留下来的旧人说过。 可想也知道,陷害一个开国大将家族,不是寥寥几人可以做到的。 德忠笑道:“现在小桂子不在,陛下身边缺人,我那个徒弟在陛下那里盯着,不碍事!” “不过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薛长宁目光幽深:“这大周有多少好官因为没有银子贿赂,而仕途终结,又多少读书人因为无人引荐而郁郁寡欢一生。” 德忠应和道:“确实如此,广纳贤才,这等于是给所有人一个上升的途径,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两人站在屋檐下,天空中不断飘落着雪花,地上已经积个厚厚一层雪。 薛长宁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瞬间化为雪水。 “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谁敢阻止就是犯了众怒,即使是世家又如何?能抵挡住天下人吗?” 德忠见时辰已经差不多,离开薛府。 薛长宁回到屋中的炉火旁坐下,炉火上烧着一壶茶会咕咕叫。 他手捧一本史书,却是没有心思看下去。 从开国之初,即使是太祖皇帝打下天下,都没有敢动世家,只能以安抚为主。 现在肖苏苏竟然提出了这等主意,也不知是她太聪明了,还是胆子太大。 这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亡国的主意。 她也果真是胆大妄为! …… 次日一早。 德全见上朝的时间快到了,小心上前叫道:“陛下!陛下!” 皇帝翻了个身子,继续睡下。 德全只好又叫道:“陛下!该上朝了!” 以往让皇帝起床都要叫很久,尤其是现在天气越发寒冷,皇帝往常这个时候都会将每两天一早朝,改为每三天、或四天一早朝。 可在说到上朝的时候,皇帝却是猛然睁开眼睛。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问道:“今天有没有官员过来?” 德全无奈道:“陛下,现在大人们还没到过来的时间,还是先洗漱!” 皇帝闻言,又躺了下去:“今天或许不用上朝了!” “等到那些朝中官员过来,朕再起床!” 德全见皇帝又睡了回去,哎呦一声:“陛下,您怎么又睡下了?” 皇帝上朝的龙袍穿起来得半个时辰,要是皇帝上朝迟到,被官员弹劾的是他这个大太监。 德全只好又开始劝说:“陛下,要是让大人们等在大殿恐怕就不好了,那些大人恐怕又得对陛下不满!” 皇帝重新躺在床上,却是没有睡着。 躺了一会,被德全烦的受不了,还是坐了起来。 德全见此,松了一口气。 冲外面招招手,一众宫人过来,分工明确。有的给皇帝拧帕子擦脸,有的给皇帝梳理头发,井井有条。 皇帝坐在床边发呆。 忽然开口问道:“你说要是天下都反对朕,朕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这话吓了德全一跳,又是惨嚎一声:“陛下万岁,定能坐稳江山,这不吉利的话可不能说呀!” 萧睿不屑的瞥了德全一眼,道:“闭嘴,吵死了!” 德全瞬间闭嘴,露出一张笑脸。 等一切都穿着妥当,德全小心陪在皇帝身后。 生怕等会那些大人真的不来上朝,陛下发火。 萧睿呆了一会,倒是想明白了。 这个江山早已千疮百孔,皇帝被世家压制的发不出自己的声音,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科举,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为别的,只为这些可恨的世家倒霉。 寒风呼啸,昨夜下了一晚的雪,直到今天早上才停下。 皇宫的路上的雪被扫干净,地上还是留下了霜。 踩着湿滑的霜面,皇帝走到大殿。 就见殿中官员慢慢当当,竟是如昨日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由奇怪! 身后的德全见此,却是松了一口气:“陛下小心些!” 扶着皇帝进入殿中,直上龙座。 官员们齐声跪拜。 萧睿见此如往常一般,精气神全无的坐在龙椅上。 按照常例汇报完工作后,德全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工部尚书第一个出班奏道:“臣要轩熙公主!” 弹劾轩熙公主!萧睿立刻就恍然大悟。 原来都在这里等着,这些人之所以今天过来上朝,就是为了报昨日的仇。 “轩熙公主有何处不妥?” 工部尚书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反而道:“陛下,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太祖定下来的规矩,不可破!” “太祖规定朝中官员不得狎妓,如此说这条政令也不得废除,尚书竟是如此看中旧例,不如将这条加上,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条政令后来渐渐废除,还是因为世族越来越肆无忌惮,不将法度放在眼里,又有人提出这条政令不妥当,这才废除。 说白了还是为了一己之私。 第七十四章寻人才 工部尚书没有回答,对站在官员行列的户部侍郎眨眨眼。 兵部尚书郭家站出来行礼禀告道:“启奏陛下,现已入冬,西北的将士现在穿的还是秋季的薄衣,可户部却是不给物资,如此一来,恐怕军心不稳。” 萧睿眨眨眼,只觉这些老东西真无耻。 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他。 世家之所以如此张狂,还不是因为手里有军,手里有钱,朝中有人。 朝中这些年入不敷出,无人不知。 军队的银子大多都是世家在自己出钱,这并不是因为世家为国着想,而是为了瓜分利益。 明明知道国库里没有银子,还在这个时候提出要银子! 户部尚书已经六十多岁,在大周也算是高寿。他颤颤巍巍出班,干瘦的身躯似是风一吹就会倒。 躬身奏道:“陛下,今天蝗灾,国库里实在拿不出这些银子,还望陛下责罚!” 说着,跪倒在地,眼中闪过羞愧之色。 国库是他在管着,结果现在连银子都没有。 萧睿见此,知道不关这个老家伙的事。 虽然现在真的很想杀人,可是谁惹了他,他就会杀谁。 摆摆手:“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转而对兵部尚书道:“太祖时期已经过去四百余年,不提也罢!散朝。” 德全在身后尽职尽责的高声喊着退朝。 朝臣齐齐跪拜。 皇帝走下龙椅,快速走出殿外。 待皇帝走后,工部尚书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其他官员通通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笑道:“尚书大人此举英明!” “尚书大人,我新买了一副字画,还想请尚书品鉴一番!” 不过也有没有围过去的廖廖几个官员,其中就有工部员外郎和他的几个酒友。 薛长宁没有停留,走出殿外。 肖苏苏在殿外冻的来回走动,就见皇帝率先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皇兄!” 皇帝脸色不悦,见了她这才将拉下的嘴角勾了勾,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肖苏苏一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进展的不顺利,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她让皇帝上朝的时候提出科举一事,为了能快速的等到消息,才会在寒风里站着。 这大周的寒风可比后世要冷的多。 肖苏苏搓搓手,安慰道:“是众臣都反对陛下?” 官员都是世家之中的人,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会沆瀣一气,她在外面等的这会就已经后悔了。 不应该将这件事在朝堂上说,直接做就好。 皇帝则是摇摇头,开口道:“今天兵部尚书向朕要军队士卒的棉衣,国库没钱!” 一向嚣张的暴君,这个时候也知道孰轻孰重。 皇帝走了,肖苏苏在风中凌乱了一会,也回永寿宫了。 银子!银子!银子! 还是银子。 没有银子就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世家坐大,很多资源都在世家手里,长此以往皇权旁落。 这不是主要的,要是因为世家坐大皇权旁落,而群雄割据,天下乱起来,她也得完。 进到宫殿,兰月连忙将火盆放在她身边。 肖苏苏将已经冻的麻木的手放在火盆旁,看着星星点点燃你起来的火花。 本来以为只要先让大周亡,薛长宁自然会登基为帝。 可现在才发现,当初答应的太快了。 薛长宁成为最后的赢家是不会有意外的,只是为何既然如此判官还会让她协助薛长宁早些登上皇位? 还不是因为拖的越久,冤魂就越多? 她当初竟然将这些都忽略了。 奸诈的判官! 等到回过神,肖苏苏就有些口干舌燥。 不由叹了一口气,吩咐兰月道:“打一盆水来!” 好想念有暖气,有空调的日子啊! 堂堂皇宫,用的取暖的东西是火盆。 这木炭一烧,满屋子都是灰尘,全靠着小宫女一天八个时辰擦,最重要是是天天用这东西取暖,真怕得了肺病,支气管炎等! 这简直比炉子还不如! 炉子? 肖苏苏兴奋的一下子站起来,要是她能做出炉子,那么定然能够取代用火盆木炭取暖的方式。 “殿下这是……”兰月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热水进来,见此有些诧异。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人,现在一下子兴高采烈。 “兰月,让人买些煤炭回来!”肖苏苏兴奋道。 兰月走进,将水放在火盆旁。 一边奇怪的问道:“煤炭是什么东西?我们用的一直都是木炭呀?”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煤炭? 来了这么久,感觉这个世界除了不发达,没有科技产品之外,其它自然生物等都是一样的。 肖苏苏兴奋的劲消了一大半。 猛然想起,煤炭在古时候叫石墨、涅石、石涅、黑石脂等! 她将煤炭的所有别名都说了一遍。 兰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公主要的是涅石,这东西都是穷苦人家用的,殿下要这东西做什么?” 这下,轮到肖苏苏奇怪:“这是为何!木炭也太脏了,而且对身体不好!” 兰月心中感叹,公主不愧是公主,真是不知民间疾苦。 解释道:“殿下,涅石比起木炭多有不如,燃烧起来灰尘更多,估计这殿中要是用上涅石,恐怕过不了多久殿中的朱红漆柱子就要变成黑色了!” 肖苏苏接下来,仔细问了兰月一些关于涅石的事情。 原来,涅石因为燃烧起来灰尘多,并且曾经有人因为用涅石中毒死去,这东西就不被达官贵人喜欢,价格比之木炭不到十分之一。 也因为如此,现在就连百姓都不会用涅石,因为怕中毒。 可那是因为没有人发明出炉子,要是有了火炉,有了一根烟囱,烟和灰尘自然就会跑到外面去。 而且炉子热的是一个屋子,而这木炭热的都只是周围一块,每当冷的时候,就要将火盆搬到身边。 如此一来,是不冷了,可患上肺病的几率也大了。 “拿纸笔来!”炉子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只要将炉子的结构画出来,街边的工匠都能做! …… 一石激起千层浪,肖苏苏提出用科举的方法选官,可谓是和朝中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一时之间上至各位二品尚书,下至官府小吏都极为关注。 薛府内,更是围满了人。 “公子,你说这朝中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这样,我们之中大多人都可以入朝当官了!”将军府家生子刘岩道。 他爹娘都是将军府的农户,当时将军府出事,刘岩的爹娘也都死绝,因着年纪小藏在柜子里才躲过一劫。 后来被莫叔一同带上山。 与他相似经历的人有好几个,不过近些年为了增强实力,薛长宁也招收了许多半大孩子,教他们读书学习,只为将来只用。 薛长宁坐在主位上看不出神色,其他人站在对面,他们听闻这个消息连忙来到薛府打探消息真假。 “稍安勿躁,我们近些年行动的越发频繁,拉拢底层官员等,若是朝廷已经抓住了我们的尾巴,想要利用这件事将我们一网打尽,那就不好了!”薛长宁沉默良久后,这才道。 这句话,让众人一个个兴致消了大半。 “不过,这只是最坏的打算,现在世家和皇帝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境地,皇帝想要打压世家也不足为奇!”薛长宁画风一转,又道。 他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见他们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有站在一边的刘岩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你怎么看?”薛长宁问道。 刘岩斟酌一番,开口答道:“科举一事或许是真的,只是世家会允许朝廷如此办吗?” “如今,世家掌控着军权,手里也握有大量财富,一旦被逼的紧了,说不定就会谋反!皇帝会不会冒这个险?” 这话可谓是一语中的,说中了关键。 薛长宁心中满意,又问道:“既然如此,你对这种情况如何看?朝廷此举是为了敲山震虎,让世家收敛,还是真的有此意?” 刘岩摇摇头:“属下不知。” 他不知道也正常,毕竟朝中也没有几人能猜的到皇帝的心思。 不过,薛长宁有种预感,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无论这次的事情如何,你现在学的也差不多了,我会让你以薛家门生的名义,向朝廷举荐你!” 刘岩知道自己一直学习,是为了将来能帮上大公子,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走进朝堂。 即使一向成熟的他,此时也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下意识道:“公子,属下只是您的家奴,怎能入朝为官?” 薛长宁摆摆手:“只要你有为官的能力,就有这个资格。” 其余人都向刘岩投去艳羡的眼神。 可刘岩还是推脱道:“公子,这万万不可,小的出身卑贱,也是承蒙公子不弃……” 还不待他说完,直接被薛长宁开口打断:“你只要说想不想?想不想入朝!” 沉默片刻,刘岩再次开口,眼神坚定:“想!” 他也是个聪明人,像这样的机遇百年难遇,他今天遇到了,公子给他这个机会。 若是真的推脱掉,那才真的是对不起公子多年来到教导。 “属下定然不会忘了公子的恩德……” 薛长宁只道:“只要你能记得自己为何会读书,为何会入朝为官就好!” 几人谈完,正要离去。 就见小厮匆匆来报:“公子,外面现在正在传,公主殿下三天后要在岳山阁举办诗会,选举人才,最重要的是不限家世,就算是贩夫走卒,只要你有文采,就可以当官。” “外面现在都快疯了,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 英雄不问出处。 这也是因为在大周,别说有能力当官的,就是识字的人都很少。 世家之所以屹立不倒,除了财富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知识的垄断。 所以肖苏苏现在也只能将要求压低,举办诗会,希望可以找到识字的就行,其它可以培养。 至少,这也是希望。 三天过去,散布出去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殿下,外面风雪大!”兰月追上,将大氅披在肖苏苏身上。 第七十五章狠人 岳山阁位于京城东南方,竹林中是一座座奢华的建筑。 这个地方冬天都温泉,是达官贵人们冬季避寒的地方。 放眼望去,岳阳阁外一片五颜六色,熙熙攘攘。 拉着车子经过的农户望了一眼,赶忙经过。 车上的小童奇怪问道:“爹爹,那些男子为何会穿女装?” 前面拉车的男子没有回头,口中呵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能这样。” 小童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 马车停下,肖苏苏探出头来又瞬间缩了回去。 “殿下,前面的马车太多,现在过不去呀!”车夫在外面说道。 肖苏苏见到外面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的男子,一个头比两个大。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个相公馆,她来选兔爷的! 这都是什么事? “你是如何向外散布消息的?”肖苏苏狐疑的看向兰月。 不会是兰月将她的意思理解错了,以为她假借选人才的名义,行享乐之事吧! 兰月也很是疑惑:“奴婢说殿下要为朝中选才,没错呀!” 接着又张了张嘴,还是将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殿下您喜欢美男的爱好已经传遍了,这些人也是投其所好,想着如此一来,被选中的机会大些! 不过这话,她可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马车如乌龟一般缓缓向前走。 “回宫!”肖苏苏对车夫道。 这都是什么事? 兰月没有开口,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车夫在外小心回道:“殿下,后面还有马车,恐怕一时之间转不过方向。” 打开帘子一看,果然如此。 这一幕让她想到了后世的堵车。 不过在这里,她还没有见过。 重新坐会马车,叹道:“不用回去了!” 这次是她将众人齐聚岳山楼,要是让人鸽子可就不好了。 希望能有真正可以做事的人才。 马车晃晃悠悠,一向安静的竹林叽叽喳喳。 “哎呦!王公子怎么也来了?这是要和我们这些人抢食呀!”一声极为发嗲的男声喊道。 肖苏苏捂住耳朵。 过了一会,马车终于停下。 肖苏苏在马车里平复好心情,这才下车。 岳山楼三层高,通体墙面都是朱砂红,大门有六扇齐齐打开。 人来人往也不觉得太大,反而觉得有些拥挤。 肖苏苏咧了咧嘴角:“人可真多!” 兰月应和道:“是呀!能见到公主殿下,自然人多。” 她心中大大翻了个白眼。 渐渐的,人流稀少,全部都走了了岳山阁。 肖苏苏走进去,入眼就是一片翠绿,在这个满是飘雪的时节到处都是白色。 竹子绿油油的在风中摇曳。 旁边就是温泉,雾气蒙蒙,倒是有种仙境的美感。 楼梯是木的,肖苏苏走上二楼楼梯,就听见嘻嘻闹闹。 一下子停住脚步,她这究竟是为了给朝廷选可用之人,还是给自己选男妃,一时之间连自己也有些迷惑。 仅仅是在外面,那吵杂的声音就听的她脑壳疼。 “殿下,怎么了!”兰月疑惑开口。 肖苏苏摇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上走去。 估计今天过后,京城会流传出轩熙公主假借为朝廷选才的由头,满足自己私欲。 这…… 她找谁说理去! 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门,里面熙熙攘攘,每个男子都是涂脂抹粉,简直比她的妆容还要仔细精致。 肖苏苏的进来,也让众人瞬间停住话头,纷纷起身行礼。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人认识肖苏苏,而是因为这里只有肖苏苏一个女子,兰月又身着宫装。 肖苏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已经麻了。 不想说话。 坐在为她留出来的主位上,其他人都是分列两旁坐着。 兰月在身后道:“不知各位公子都有什么才学,可一一道来!” 坐在左边的第一个公子一身深紫色袍子,他起身拱手:“听闻殿下想要选取有才之士,所以小人斗胆献丑……” 说完,紫衣公子从宽大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型弓箭,眼看就要弯弓射箭。 这一举动吓得身后兰月立刻挡在肖苏苏面前。 紫衣公子立刻将弓箭收了回去,这才诚惶诚恐道:“是小人考虑不周,还望殿下见谅!” 虽然表现的一副害怕的样子,可抬起头来的眼神里满是淡定。 肖苏苏挥挥手,让兰月让开:“既然你想要展示箭术,请!” “噗嗤!”后面传来压抑不住的笑声。 寻声望去,肖苏苏就见最末尾坐着一个身着粉衣的男子,粉色衣衫似是轻纱的料子,在他捂嘴憋笑的同时一抖一抖。 长发垂落遮住白皙的侧脸,若是不知道来人都是男子,肖苏苏会以为这人定然是个女子。 “你为何发笑?”肖苏苏问道。 一时之间,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粉衣男子的身上。 他因为憋笑抖动的身体停住,却是胳膊开始微微哆嗦。 站起身来,将头垂的很低,小声嗫喏道:“殿下,小人是无意的。” “你哪里是无意的?刚刚你还在嘲笑王公子,说他再厉害也入不了公主的眼。”旁边一个清瘦的男子开口。 此人正坐在粉衣男子的旁边,他们两个一红一绿,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特色。 “你——”粉衣男子回头恨恨瞪了绿衣男子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将头垂的更低了,似乎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怕被人看见似的。 肖苏苏也没有心思多做为难,挥挥手让他坐下。 对紫衣公子道:“继续,既然你的箭术不错,那就演练一番!” 点点头,紫衣公子挽弓搭箭一气呵成,一箭射出,飞出窗外,树林里一根细竹在一道破空声中应声而断。 “好,不错!”肖苏苏开心的笑了,是真的开心。 本来见这些人红红绿绿的失望,没想到第一个就捡到了将才。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紫衣公子不卑不亢的答道:“小人名唤王孟德,家住邺城,一直在京中满云楼里当打手。” “满云楼是京中最大的青楼。”兰月悄悄在肖苏苏耳畔道。 肖苏苏既然对此并不在意,直接道:“你明天去京城防卫司报道。” 紧接着下一个,又下一个。 肖苏苏发现有的人连子都不识。 不禁又有些失望,目前她最想要的是那种可以在朝堂上取代世家的人。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世家对于学术的垄断,才造就了他们一直不倒的地位。 想要在外面这些人里,选一个能力和那些人不相上下的,确实不好找。 可这些不识字的来凑什么热闹? 肖苏苏也不抱希望,专心品茶看外面的景。 兰月喊道:“下一个!” 这次站起来的是刚刚身着绿色的男子,他没有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展示自己会的才能,而是离开座椅向肖苏苏走来。 这也引起了肖苏苏的注意:“你有何事?” “殿下,奴家虽然不识字,可是奴家会按摩”,一边说,一边如一阵风已经到了面前。 “殿下要是身子不适,奴家可以……” 话还未说完,就被肖苏苏打断:“让他回去!” 还奴家!真以为自己是女子了! 只剩下刚刚憋笑的身着粉色男子,肖苏苏向里面扫了一眼,见绿衣男子即使被两名护卫挡着,还拼命的向她这边挤,干脆起身道:“走吧!” “等等!殿下还有我!”粉衣男子一声惊叫,让肖苏苏驻足转身。 男子立刻激动的站起身,向这边跑了过来,结果被侍卫拦住。 还是不死心道:“殿下,我什么都能做!殿下要是将我留在身边,一定会明白我的好!” 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双手。 看着他急切而又满含渴求的眼神,和露出来已经被冻的发紫的手臂。 肖苏苏上前,粉衣男子也终于从急切变为安静。 “殿下!” “我不是来招美男的!”她终于忍不住道。 说罢,转身就要走,结果被抓住了衣角。 “殿下,难道我不够好看吗?我可是我们楼里最好看的,上次在街上我见过户部侍郎,他绝对没有我好看!” 男子如肖苏苏在后世遇到的推销员,一直说个不停,你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里。 声音大的估计外面都能听见。 这是嫌她的名声太好了吗? 肖苏苏气愤回头,扯回自己的衣角,正要对着男子发火,就看见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瞬间泄气了,只得道:“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男子颇为委屈的又问道:“我长的不好看吗?” 肖苏苏只好敷衍的答应:“好看,可是我找的是能在朝中做事的。” 男子不语,只一个劲的掉泪珠。 肖苏苏看着他,他也在看着肖苏苏。 两人站了一会,肖苏苏发现男子无论怎么哭,脸上的粉竟然没有脱落,皮肤也是没有丝毫瑕疵,看起来光滑剔透,和其他人抹了粉惨白的样子不同。 她伸手抹了一把男子的脸,再看看手,竟然没脱妆! 这个时候还有防脱妆的粉? 男子同时停止哭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肖苏苏,眼中充满了希望和神采。 他就说哭这招有用,平日里只要他哭了,必能引来怜悯,少受些打。 “你脸上涂抹的粉是哪里买的?”肖苏苏感兴趣的问道。 要说什么最赚钱,还得是这些脂粉来钱快,最重要的是容易实现,成本低。 哪家的夫人小姐不用脂粉? 又有谁会在脂粉上省钱,尤其是那些夫人们! 只要东西好,就可以卖出价钱。 想到这里,肖苏苏笑了起来。 粉衣男子闻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迟疑道:“这是我自己调的!” “将他放开!”肖苏苏挥手。 侍卫将男子放开后,男子瞬间扑了过来,肖苏苏快速闪开这才逃过一劫。 “殿下!”粉衣男子扑了个空,委屈道。 肖苏苏正色说:“不许离得太近,就现在这个距离!” 正要走过来的男子不甘的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你可知道自己用的这种东西含有铅粉?有毒?” 含有大量铅粉,因此才会有美白的效果。 男子点点头。 这时被拦住的绿衣公子又开口了:“铅粉算什么,他在来之前还吃了信石!” 话音落下,肖苏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狠人! 真是狠人! 不过有这个狠劲你做什么不好? 和铅粉一样,少量信石确实能让皮肤呈现一种光泽感,于是乎一些追求美白的姑娘每天吃饭会吃一点信石。 可这是剧毒,无解的剧毒。 真是为了美,什么都做的出来。 第七十六章钱! 粉衣男子闻言,对绿衣男子怒目而示:“你嘴上还涂的朱砂!” 转而又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殿下,我以后不会再如此了!” 肖苏苏手扶额头,只觉得有些脑壳疼。 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们为了美还真是不择手段!” 粉衣男子闻言,得意的仰起头:“那是,我们楼里很多人都是在模仿我的化妆技巧,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看着男子一脸得意,好似在炫耀他不是个花瓶,不仅人长的好看,而且聪明。 肖苏苏又是一阵头痛,不过…… 她开口问道:“你刚刚说想要为本公主效力!” 粉衣男子头猛的点头:“是,若是公主不弃,小人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行了,不用你粉身碎骨!”肖苏苏打断:“行,你可以留下,不过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粉衣男子满口答应。 一旁还被侍卫挡住的绿衣男子见此,极力挣扎,不满道:“凭什么他可以留下,而我不行,他会的我都会!” 肖苏苏来回看了两人半晌,点头道:“那就都留下来,现在就和我走!” 两人顿时喜笑颜看,粉衣男子瞪了绿衣男子一眼,异常幽怨。 肖苏苏不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怨,让这么两个对美容如此执着之人,制造美容化妆用的东西,相信会很合适。 突然想起望了问他们都名字:“你们两个都怎么称呼!” 粉红衣衫的男子笑道:“小人名叫烟连。”声音自带一股甜腻。 “小人叫玉扇”绿衣男子回道。 肖苏苏点头:“你们两个现在就可以跟我走。” 皇庄地方大片都是空的,现在正是冬季,去那边收拾一下,买原材料制作化妆品。 还得找商铺,想到这些繁琐的事情,肖苏苏吩咐兰月道:“在朱雀街上买下一间商铺,具体事宜等找到合适的商铺再说。” 大门打开,紫衣公子起身行礼告辞。 只是这眼神里怎么都透着一丝不屑,肖苏苏也不在意。 其他人见此,眼神里都透着意味深长,或是鄙视等。 被人误会刚开始会不习惯,不过误会着也就习惯了。 带着两人下楼,烟连在身后道:“殿下,要小人扶着您吗?” “滚一边去!”一个大男人简直比她还要女人,这找谁说理去! 走下楼梯,肖苏苏目光一滞。 身后连烟更是夸张的惊呼一声:“啊,薛大人!” 白了烟连一眼,肖苏苏走下楼梯,不知为何在此时看见薛长宁有些心虚。 有种偷情被人抓包的感觉。 这是为何? “薛大人来这里泡温泉?”肖苏苏走上前打招呼。 薛长宁勾勾唇,眼中目光复杂:“殿下这些日子不但在朝中搅风搅雨,还风流快活,这是让臣艳羡!” “你想说什么?”这不阴不阳的语气,让肖苏苏来了火。 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 趁早打压世家,就不会出现后面世家群雄并起,发生一场大战乱,薛长宁到时要将所有人打压下去,才能问鼎大宝。 “听说殿下在招人才,这位是刘岩,我的朋友,想举荐给殿下!”薛长宁道。 站在薛长宁身后的刘岩立刻上前,拱手道:“草民见过殿下!” 将刘岩上下打量了一圈,肖苏苏问薛长宁道:“你觉得他适合什么职位?” “他在算数方面颇为……” 不待薛长宁将话说完,肖苏苏直接道:“好,本公主这就和户部尚书沟通,让他在户部给你的这位朋友寻个职位!” 薛长宁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全部卡在嗓子里。 刘岩这次为了能让进入户部,也是将大周近些年来的税收,人口等深入了解,等着公主考教。 可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完,公主就即可同意了。 这到底是因为他长了一张有文采的脸,还是因为公子。 思及此处,他转头看向薛长宁,心中感叹传言不虚。 公主果然是对公子…… 不过看到肖苏苏身后两个如花蝴蝶一样,浓妆艳抹的男子,又不由担忧。 惊愣片刻,薛长宁拱手道:“那就多些殿下举荐,臣告辞!” 说罢,就要带着刘岩离开。 肖苏苏着急之下连忙抓住他的袖子:“等等,我有事要和你谈!” 转而对身后吩咐道:“兰月,你带两位公子去皇庄,接下来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坐下聊!”指指大厅中的一张大木桌。 或许因为这里有温泉的原因,就连温度都暖了许多。 三人坐下,刘岩坐立不安:“那个,草民还有事……” 肖苏苏无视了他的话,开口问道:“你既然要进户部,想必对这些年的税收有了解!” 刘岩见谈的是正事,也放松下来,说出自己的见解:“这些年,国库的税收越发减少,百姓都人口也在减少,加之天灾人祸,如果不想办法改善,恐怕……” 恐怕后面的话刘岩没有说,可是肖苏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大周的银钱都进了世家的口袋,如此一来皇权被打压,很容易就会有人生出自己可取而代之的念头。 “那你有何方法?”肖苏苏又问道。 “这……”刘岩皱起眉头,随后看向肖苏苏道:“公主提出的科举要是进行下去,打压世家在朝中地位,会有些效果,只是现在国库入不敷出,恐怕难以承受军费等开支。加之世家对学术的垄断,又有私兵很容易会生出造反的心思。” 肖苏苏赞同点头:“你说的完全不错。” 不愧是将来被薛长宁封为国师的人。 “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却实是有太多难处,可是即使有难处也要解决,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如此下去,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肖苏苏道:“科举即使整个朝廷反对也要办!至于钱粮等,想办法就是!” 话虽如此,可其中的艰难却是不可忽视的。 “不知你觉得科举之事能不能成功?”肖苏苏问向刘岩。 刘岩道:“只要不放弃,就会成功。” 肖苏苏笑了:“看来薛大人真是没有举荐错人。” 薛长宁却是皱眉道:“更有可能会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肖苏苏意味深长的问道:“你不想?” “这种情况没有人会希望看到!”薛长宁回道。 不过也确实,薛长宁除了对她狠,对其他人都挺好。 甚至在称帝后,还留用了大周的一些老臣,只要有能力,他就会不计前嫌。 想想也是,别人对薛长宁来说是政敌,而她是仇敌。 一番交谈下来,发现现在最缺的还是银子。 只要有银子,朝廷就可以自己募兵只要有银子,就可以多造书籍,让更多人能读的起书,只要有银子…… 只要有银子,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谈完后,肖苏苏上了马车。 此时的岳山楼门口空空荡荡。 肖苏苏走上马车。 将桌子上的茶水糕点全部挪到一旁,拿出纸笔开始写。 基于女子都爱美的特性,她前世没有少找资料了解一些关于美容的东西。 自己也跟着一些节目,尝试着制作过口红、眼影等东西。 这些东西制作起来简单,而且因为经常制作,她渐渐有总结出最好的方法。 马车缓缓走着,肖苏苏将每个东西所要用的原材料写在纸上。 回头让人采购原材料就可以制作了。 回到宫中,肖苏苏就让人拿着所要用的物品清单去采购。 如此想着,兰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竹筐的煤炭。 忙碌了一中午,天色渐渐暗下。 肖苏苏见煤炭已经带回来也不急在一时,明天去外面看火炉的情况也不迟。 现在是冬季,她相信只要火炉一出,定然可以大赚一笔,加之制作化妆品等,等到明年开春,就可以盈利了。 这个时候,科举就可以筹备起来,到时正好有人有钱,还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火盆里的木炭噼里啪啦燃烧,外面寒风呼啸。 用完晚膳后,一夜好眠。 与此同时,皇家别院里却是灯火通明,酒香四溢。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 朝中官员大多都聚集在此,以和亲王为首,其他人分列两旁坐着。 桌前美味佳肴无人动筷,琥珀酒盛在碧玉觞里、翡翠盘更显食如画、酒如泉一般被官员们一杯杯饮下或是洒出,屋内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两排桌椅的中央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四架烛台分别放于殿中四个角,上面共一百二十根蜡烛点亮,明亮如白昼。 和亲王饮下杯中酒水,享受的赞叹一声,其余人也是纷纷赞叹。 工部尚书率先开口:“王爷这酒带着清香,不知这是何酒?香味扑鼻,没有一丝涩味,喝下去可谓是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和亲王笑而不语。 一旁的左中郎将开口道:“这酒王爷说前几日才酿好,为何会如此香醇?” 这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如此冷的天气,酒是如何发酵的? 众人一时之间都将目光放在了酒上,和亲王得意道:“这酒可是我王府里的美婢日日抱在怀里,用身体的温度这才将粮食发酵成酒水!” 听闻此言,其余人纷纷赞叹。 更有人开口:“王爷此法不错,臣怎么就没有想到!” 众人笑闹一通过后,和亲王开口:“轩熙这次看来是认真的,已经在开始为科举选才,不知众位如何看?” 坐在最末尾的官员开口:“这件事下官也听说了,不过今日去岳山楼的,大多都是风尘中人,殿下此举恐怕是被人误解了!” 此言一出,引起一阵哄笑。 工部尚书却是没有笑,严肃开口:“公主这次是认真的,若是……” 没等他说完,就被和亲王打断:“认真又如何?这些事情可不是一个深宫女子可以办到的。” 说罢,意味深长道:“虽说如此,可是让她弄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总归不好。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殿下喜欢美男的事情人尽皆知,不知众位如何看?” 此话的意思很是明显,希望谁能举荐出一个让肖苏苏能够色令智昏的美男。 对于和亲王而言,肖苏苏能不能将这次的科举举办成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肖苏苏的人掌握朝中要务。 不能让她成为他登上皇位的绊脚石。 场中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是窃窃私语,或是不语。 举荐的这个男子除了有能力被公主看上以外,还要忠诚。 忠诚第一,这样才可以为他们所用。 天下美男千千万,可要说找出一个完全可以控制的,和他们一心的并不好找。 既然攀附上了公主,那男子还会不会为他们所用? 在静默片刻后,还是最末尾的刑部司狱开口道:“下官有一人要举荐!” 他一个刑部司狱九品官能坐在这里,全靠尚书提拔,说白了就是送银子。 可要是他的儿子能为王爷解决此次烦忧,他就会和王爷搭上线,以后平步青云。 众人难得将目光放在这个芝麻小官身上。 和亲王开尊口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不知是何人?” 虽然一直和王爷共聚一堂,可他却是首次让众人的目光投向他。 站起身拱手道:“家中小儿长的不错,只可惜一直在家读书,甚少出门,恐怕不比不得……” 和亲王点点头,大声笑道:“好!” 甚少出门,那认识的人就少。更适合去轩熙公主身边,不会被认出来。 第七十七章碰瓷 城东边的铁匠铺子叮叮咚咚,肖苏苏坐在马车里打了一个哈欠。 “殿下,到了!”马车停下。 裹紧身上大氅,肖苏苏掀开帘子下车。 寒风呼啸,街上早起的商贩叮叮咣咣的搭货摊。 兰月在一旁尽忠职守的跟着:“殿下,炉子已经打好了,但是还没有试验过,就是不知道好不好。” 这个铁匠铺是兰月介绍的,据说打铁的是兰月的老乡。 知道她是担心东西要是做的不好,自己会生气。 一边往进走,肖苏苏安慰道:“这是第一次做,要是没做好也正常。” 两人说着,肖苏苏就见一个身上全是肌肉的大汉走了出来。 大汉上身只穿了一个马甲,下身是一条单薄的裤子,将裤腿紧紧扎着,显得健壮又干练。 见来人,一张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露出两排白色的牙齿:“月儿,你今儿这么早过来!昨日炉子刚刚做成!” 兰月点头,向肖苏苏介绍道:“这位就是余二牛”。 又向着走过来的余二牛介绍道:“这位是公主殿下!” 余二牛听闻是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住,脚步也顿住。反应片刻,这才手足无措的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挥挥手,肖苏苏开口道:“不必讲这些虚礼,看看你做的炉子如何。”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之前是画了图纸,让兰月找城里的铁匠做。 余二牛点头,就要带着两人去里面打铁的地方。 兰月忽然开口道:“余二牛,你穿的都是什么?这样不成体统也敢面见殿下!” 余二牛停住,无措的看向肖苏苏。 肖苏苏无奈道:“无事,去看炉子吧!” 兰月处处在提醒余二牛,就担心她会降罪,是否担心过头了? 不过想想,是兰月让余二牛做炉子的,要是到时余二牛因为惹怒了自己出事,也确实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几人来到打铁的后院,满后院都是各种铁器,和两口大炉子。 余二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草民不知公主要来,这里太乱还望公主见谅。” 说着,一边将随意仍在地上的铁器堆在边上。 几人来到一个铁箱前,余二牛介绍道:“这个是用图纸做出来的炉子。” 肖苏苏左右看着,炉子是方形,上面一个大圆洞用于架锅,边上的一个小圆洞出烟用的,可以将炉子里的烟用管子倒去外面。 最底下有一个小盒子,烧过的炭掉下的灰都会掉到小盒子里。 点点头:“不错!” 这个炉子虽然外形上和她画的有所出入,可内部构造看起来却是可以的。 让侍卫从马车里取来提前用的煤炭,放进去。 侍卫用火折子点起火,放进炉子里。 火瞬间就灭了。 又点了一次,火又灭了。 众人捣鼓了半个时辰,终于点着火了。 “拿口锅,装上水放在上面试试!”肖苏苏吩咐道。 余二牛立刻跑去屋里去拿锅。 肖苏苏原本还担心锅太大,或者太小装不上,没有想到竟是刚刚好。 余二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猜这是做饭的,所以按照这个尺寸打了一口锅!” “不错!”肖苏苏赞了一句。 说到自己的专业,余二牛也不再沉默,他满脸艳羡道:“能想出用这种办法打造火炉的人才是真的厉害,木炭百姓哪里用的起,要是有了这个炉子,那些便宜没人要的煤炭也能用,百姓家中冬季可以用这个做饭取暖,一举两得!” 肖苏苏笑道:“要是这种煤炭好用,恐怕以后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现在是因为煤炭这种东西根本不好用,没有太多人用才会便宜,要是知道这煤炭好用,那些矿主难道不会涨价? 余二牛闻言,也想到了这个道理,叹了一口气。 思及此处,肖苏苏眼前一亮,开口问道:“这些煤炭都是从哪里买来的?你们谁可知道哪里有煤炭?” 现在这种炉子还没有问世,别人并不知道这煤炭的好处,现在要是将煤矿买下来,到时候价钱还不是自己定? 不过她手里的煤炭要足够供应百姓,才能做到真正将煤炭的价格打压下来。 说到此处,余二牛开口道:“我知道,城东头有一大片的低等田,那里有煤炭,不过因为这东西不值钱,主人家只在哪里种了第,没有挖煤。” “这片地是谁家的,每年产粮是多少,现在每亩低等田的价格是多少?你打听清楚了,想办法买下!”肖苏苏吩咐身后的侍卫长。 侍卫长应下。 看向余二,肖苏苏问道:“我要造很多这种炉子,这个院子肯定是不够大的,你愿不愿意以后专门造炉子,当然想要做别的也可以。至于待遇……你来提!” “你再招募一些人手,这个冬天估计会很忙,招的工人每天管两顿饭,每个月二两银子!”肖苏苏道。 余二牛不可置信的问:“二两银子?” “难道殿下还会骗人不成!”兰月呵斥道。 “是、是。”余二牛连忙应下。 和公主相处了几个时辰,只觉得公主不像外面传言所说,反而比那些小地主家的小姐都要和煦,不愧是公主。 出了铁匠铺子,晨光将大地照成金黄色,街上已经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回去时,随便看看朱雀街上的铺子!”肖苏苏吩咐车夫道。 得到炉子已经造好的消息,她在五更天就起床,看完炉子后,倒是困意袭来。 闭上眼睛,让兰月到了叫她醒来。 只是马车晃晃悠悠,外面也吵杂。肖苏苏快睡着的时候,马车猛然颠簸。 肖苏苏下意识抓住车壁,外面马长嘶一声,一阵颠簸过后,渐渐平稳下来。 可肖苏苏的心却是砰砰跳。 正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马夫道:“殿下,有人跑到马车前面摔倒了。” 碰瓷? 这个时候也有碰瓷的? 也是,自己今日并没有乘坐带有宫中标识的马车。 掀起帘子,就见一个消瘦的青年男子倒在马车前,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 穿着护卫服的禁卫驱赶人群,可即使驱赶走了,他们在在不远处观看。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人群中跑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欲要将倒地的男子扶起,可是男子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人群之中,少不了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 “看看怎么回事?”肖苏苏皱眉,她更怀疑这男子是个刺客。 侍卫上前,将男子强行拽起。 刺啦一声,男子的衣衫竟是应声被撕开,露出冻的发青的胸膛。 大冷天的穿这么少不吗? 虽然余二牛也只穿了一个马甲,可人家那健壮的身材一看就可以抵御风寒。加之要在火炉的高温旁打铁,即使光膀子也会出汗。 可这位柔弱的公子穿的这么单薄,还跑到她马车前摔倒。 怎么想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侍卫的举动,更是引起旁观百姓的指点:“这也太欺负人了,将人撞了还要再打一顿。” “这个时道,不就这么回事!有本事你去当大官!” 小厮更是围在瘦弱公子身旁哭嚎:“公子,您没事吧!可不要吓小人。”声音大到将周边五里以内的鸟惊飞。 这种情况,肖苏苏不想多做纠缠:“给些银子,我们走吧!” 说着放下帘子。 侍卫解下身上的荷包,随意仍在元诩身上,砸的他身体抖动了一下。 咬牙想要挣脱小厮的力气站起来,可因刚才被一把推出的时候扭伤了脚,力气又抵不过,只能被死死箍住。 车夫不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赶马避开元诩两人,向另一边走去。 肖苏苏也不甚在意,对于这种小把戏已经见怪不怪了。 马车没走两下,又被拦了下来。 车夫在外禀报道:“我们的马车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起来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肖苏苏听的真切。 即使侍卫腰间挂着刀驱赶人群,仍是没有人离开。 不知这些人是真的围观,还是被雇佣而来。 马车停滞不前,就连本就不宽的道路也因此被堵。朱雀街本就是京城主街人来人往,这下全部堵在一处,更是拥挤。 肖苏苏只好下车,她倒是要看看这人能耍什么花招。 侍卫警惕的望向四周,抽出腰上刀剑做防御状。 走进,肖苏苏将地上的瘦弱公子打量了一番,见他似是真的很痛苦,额头冒着细汗,全身都在抖动,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真的受伤了。 他脸冻的铁青,眼下一片乌青,也实在不像要进行色诱的样子。 小厮悲切的掉下两滴泪水:“这位姑娘,我家公子初来京城刚被偷了钱袋,要追小偷又被马车撞伤,现在身上没有银子,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还望姑娘能大发慈悲,收留我们公子一段时间。” “小人捎信回家中,等家中来人,定报答姑娘!” 小厮一副忠心为主,走投无路的样子肖苏苏看在眼里,却是不为所动。 冷冷问道:“既然如此,你要多少银子?” 京中难道没有客栈吗?京中难道没有大夫吗? 小厮一时语滞,连悲苦的神色都停顿片刻,思索着开口:“公子被撞,也有我们的责任,怎么能要姑娘的银子!只要姑娘能暂时收留就行!” “呵!”肖苏苏冷笑一声,当她是傻子吗?如此拙劣的算计会看不出来。 “这里是朱雀街,京城的主干道,你们堵在这里是在扰乱京城秩序,不走也没事,一会京城防卫司的人会请几位去喝茶!” 说罢,肖苏苏转身回到马车中,等着京城防卫司的到来。 侍卫在马车周围警戒着。 第七十八章销售 元诩见此,却是大松一口气,也不再挣扎的被人压倒在地上。 他是家中嫡子,却是因为母亲早逝,后母当家,在家中艰难。 在加上后母挑唆之下,父亲也越发不待见他,此次更是让他出来卖色。 他自认堂堂男儿,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栩弄,可却是一人抵不过府中护院,被强绑过来,找准机会推倒马前。 当时想过要是让马将他撞死,也算得上是个好事,至少不用做那等低贱之事。 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人的目光如锋利的刀片一样划在他身上,将他的自尊削的不剩一点。 已经被冻麻的手猛然间抽痛,元诩一抖,就听耳边家丁威胁道:“老爷说了,要是今天公主没有带走你,你就直接进南风馆吧!” 元诩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是提起,原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处境了。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样的事,他的那个父亲还真的会干的出来。 毕竟他这个嫡长子占了长子的名分,让父亲喜爱的儿子平白矮了一截。 最主要的还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留言,说他不吉利,就是因为他才克死了母亲。 眼下这种情况,他又有何办法,最多就是有死而已。 元诩痛苦的闭上眼睛,此时的他就像被人剥去衣衫的赤裸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尊被恨恨踩在地上,不再听周围之人的指指点点。 他虽然不想再挣扎,可小厮打扮的人见此,却是着急。 见威胁不能起到作用,小厮打扮的人又是手上用力,迫使元诩痛呼一声。 肖苏苏听着外面的吵闹,探头望了出去,正好就看见小厮打扮的人将地上躺着的公子胳膊狠狠向后一掰,目露凶光。 她更是皱起眉头,难不成这是强迫? 可真是可恶! 如果是这样,那这和挟持有什么区别? 肖苏苏脸色沉下,却是没有了最初的愤怒。 兰月见此,安抚道:“殿下再等等,一会京城防卫司的人就来了!” 话音落下,就听见远处有人高声喊道:“都让一让,谁要是再堵在这里扰乱京城治安,直接去府衙大牢!” 京城防卫司和后世的警察局差不多,百姓们见此,纷纷熙熙攘攘退去,有的还在边上围观,却是再也没有了堵住路况的情况。 周围人本就多,退让之间更是混乱一片。 肖苏苏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年轻公子就在她的车前,她自然一眼就看得到。 小厮竟是扔下年轻公子自己离开。 有人见京城防卫司的人赶来,就像是猫见到老鼠一样,东奔西窜,有的直接从地上公子的身上踩过去。 肖苏苏见地上公子一动不动,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一幕,她看在眼里却是感同身受。 当年在她五岁时,警察围了她的父亲,并且解救了他父亲绑架的小孩,可最后在抓捕父亲的过程中,父亲将她当做人质。 或许当时那些警察之中,也有人怀疑她和这个绑架小孩的罪犯是一伙的,不然为何她好端端的,其他小孩却是被关在小黑屋。 可最后,多亏哥哥当机立断救下她。 不然,她可能早已死在五岁那年,那个树丛茂密,生机勃勃的夏季。 没有一会功夫,京城防卫司已经将人群疏散,来来往往车辆还是会看这边一眼。 一个领头的官差过来,在马车外行了一个礼:“扰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说着,就要指挥几个衙役将挡在马车中间的男子带走。 肖苏苏挥手打发了他们。 走下车,发现男子已经全身的脚印,就连手都被人踩出雪来,躺在地上禁闭双目。 小心的上前查探,发现还有鼻息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找个酒楼让他住下,再找个大夫!” 之前扔在地上的钱袋已经不翼而飞,不知是被谁捡走了。 路上遇到了一点小插曲,马车已经到了朱雀街,肖苏苏也不想再座马车,就步行去往商铺。 天空中有雪花飘下,在落在身上的时候会立刻融化。 没有让人打伞,很快就到了新买下的铺子。 铺子牌匾上写着玲簪阁,里面的东西已经搬空,之前是卖首饰的。 在里面转了一圈,门口人来人往。 肖苏苏点点头,问身后兰月道:“胭脂水粉做的如何了?” 兰月犹豫道:“我们的人手不足,若是想要开业,恐怕还得等到开春。” 点点头,现在刚刚入冬,做炉子就够赚一笔的。 在外面转了一圈,已经下午。 肖苏苏没有回宫,而是道:“我们先去皇庄,看看现在胭脂水粉做的如何了!” 皇庄在皇宫后面,离朱雀街近,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以往冬季的皇庄没有粮食可种,就是一副颓败之色。 肖苏苏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声音。 推开门,院子里还放着杂物,更是有一堆黑色的煤炭堆在房间门口。 肖苏苏之前吩咐把做好的几个炉子送过来,看着从屋里露出的一截管子冒着气,她就知道炉子已经用上了。 来到殿中,就见中央有着一个炉子,房间一边一个,殿中宽敞,有三个炉子正好。 周围人都在忙活着手中活计,除了两个特别爱好美的人,肖苏苏短时间内无法找到其他人,只好让永寿宫的宫人上阵。 现在见他们一个个忙忙碌碌,确实应该再多招些人手。 她的进来,让烟连惊呼一声,他没有再穿单薄的粉色衣衫,而是穿了一身湖蓝色袍子,显得比当日精神不少。 “殿下!” 这一声殿下,让众人都停下手中活计,纷纷行礼。 肖苏苏笑道:“各位辛苦了,今天晚饭吃羊肉泡饼!” 众人齐齐谢恩,在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能在大冬天喝一碗羊饼汤,是怎样的幸福。 众人高兴过后,就开始干活。 烟连却是跟了上来,在一旁期期艾艾。 肖苏苏见此,直接道:“有什么话就说!” 他这才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有个朋友,也想来这里!” 听闻此言,肖苏苏笑道:“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让他过来就是。” 烟连却是越发磕巴,说了半天,肖苏苏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要新来的朋友代替他的位置,他想要入宫侍候。 “为何?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肖苏苏奇怪。 她已经说了,在这里做事,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有什么理由能让你个男子产生这种念头:“这里太累了?” 烟连摆摆手:“我爹被元公子害死,求殿下为草民做主!” 说着,竟然跪了下来。 让和谐的气氛种顿生伤感。 肖苏苏这才明白烟连的想法,他想要卖身报仇。 “你细细说来!” 烟连回忆过往,露出悲痛之色:“我爹本来在路边卖混沌,元家二公子元岩来混沌摊上,吃饭不给银子。本来经营的就是小本买卖,我爹上前讨要饭钱,被元岩带的家丁一顿毒打,晚上回家就咽了气!” “我去告官,这才知道他爹是刑部司狱,他们反倒将我关了起来,后来又将我卖入楼中换钱!” 欺男霸女,这种事情在这里被人习以为常。 上至皇帝,下至官员,一个个都从来将法视作无物。 如此混乱的朝局,究竟还能有多久他不知道,她只知道拖的越久,伤害越大。 之前是一番操作虽然全部失败,可是也证明了她的策略有问题。 按照正常的设想来看,只有混乱导致的亡国,才会有人站出来一统天下。 不是有句话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吗? 要是百姓等都心向薛长宁,大周同样会亡,并且可以将伤害缩到最小。 和亲王不是将她视作对手吗? 那她也要将和亲王当做对手了。 肖苏苏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会在查清楚后给你一个公道还有其它事情吗?” 烟连摇头。 两人一番对话过后,肖苏苏又转回殿中,看着他们忙碌。 幸亏前世她也是一个爱美又爱折腾的人,平时看一些节目自制口红,眉笔等都会跟着做。 看着这些,要是想要卖个高价,就挣京中那些世家手里的银子。 可那些人平日里都会有专门的购买渠道。 思及此处,肖苏苏就想要举办一次茶话会。 这才想到自从自己来到大周,包括原主在内,好像从来没有和世家小姐接触过。 不过,她发出邀请函,还是会有人过来的。 既然要卖东西,广告就要先做起来。 回到宫中后,肖苏苏拿了一摞摞宣纸摆在桌子上,她执笔,在折好的宣纸上画上图案。 兰月在一旁熟练的折着邀请函。 既然要请各家小姐过来参加,一个精美的邀请函自然是要的。 等这一切昨晚,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蜡烛。 想到烟连的遭遇,肖苏苏觉着这个大周真的是烂透了。 次日,让人将做好的邀请函送出去以后,肖苏苏叫来了禁军指挥使许宪春。 “刑部司狱你可了解?” 许宪春属于是帝党,皇帝是他最大的靠山,最担心的就是皇帝的伤势,最关注的自然是自从来了京中就蹦哒的和亲王。 第七十九章订购 “回殿下,刑部司狱虽不是世家的一份子,可却是和亲王党。” 肖苏苏道:“听说他的儿子在街上随意欺压良民,并且将人打死。” 许宪春听完,却是回道:“这个事情恐怕不能动到他,刑部司狱虽是九品官,可……” 不待他说完,肖苏苏就打断:“你只管调查就行,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把事情的经过调查清楚!” 许宪春离开,做好的口红等被人从皇庄搬了过来。 最主要的是口红,眉笔,每个只有一箱。 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用人工做的,所耗费的时间太长,唯一办法就是增加人手。 不过还是得等到赚到钱后,现在就连请人的银子都没有。 肖苏苏将宴请的会场布置在御花园旁边的殿中。 虽现在是冬季,白色一片里出现一朵朵红梅,还是很漂亮的。 殿中烧着火炉,桌上摆放着只有皇宫才有的瓜果。 火炉上的烤红薯发出丝丝香味。 她开口问道:“那块地买到了吗?” 兰月点头,那块有煤炭的地是低等田,公主愿意出高等田的价格,有谁会不卖。 肖苏苏的邀请,京城贵女即使再不愿,也得参加。 下午,马车停在京城南门,肖苏苏派兰月去迎接。 看见众人穿过走廊,远远过来,肖苏苏迎了上去。 “这边请!”兰月在前方引着路。 后边一众世家贵女神色各异,愁苦的有之,意兴阑珊这有之,抗拒着有之,就是没有高兴的。 兰月看在眼里也不奇怪,公主虽然为大周做了一些好事,让众人都有所改观,可是这些小姐看的可是公主的名声。 她尽职尽责的在前面领路,装作没看见。 后面还是有小声的嘀咕传入耳中:“听说公主前些日子带回来了好几个男子,要是带到此次宴会上,我们的名声可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嫁人?” “公主叫我们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向我们炫耀她的男宠吧!” 众人都嘀嘀咕咕越来越离谱,总之就一句话,担心肖苏苏牵连了他们都名声。 肖苏苏迎了上去,笑道:“众位路上辛苦了!” 对于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她也着实是认不出来,只是不打扰她热情的打招呼。 众人即使心中再不是滋味,面上也只能强行露出笑容:“殿下严重了。” 一众人客套着,来到了殿中。 推开殿门就有一股暖风铺面而来夹杂着烤红薯的丝丝香味。 顿让一般小姐惊奇起来。 只见殿中摆放着三个铁盒子,而铁盒子上的架子上全放的是他们没有见过的东西。 虽然没有见过,可那红色的薄皮下露出金黄软糯的果实,还是让他们吞了吞口水。 肖苏苏招呼众人坐下,宫人开始倒茶上点心。 该开始进来只觉得暖和,可是坐了一会,众人竟然觉得热。 可这屋内并没有火盆。 越发好奇,有人热的解下身上的披风。 红薯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显得桌上精致的糕点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等到茶点上齐,肖苏苏这才开口道:“今天邀请各位过来,就是为了我们的健康。不知诸位姐妹知不知道我们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是用什么做成的?” 见宴席上没有多余的男子,众贵女也放下了提起的心。 闻言,一个坐在前排的圆脸小姐开口回道:“这个自然知道,我们的胭脂都是从京城第一楼买的。” 肖苏苏又问道:“众位可知道铅粉是有毒的吗?并且我们平时用的腮红和口脂里都含有朱砂。” 这话让众人很平静,肖苏苏见有人偷眼向炉子看去,主要是看上面的红薯。 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些都习以为常的。就像后世时看那些微信公众号里宣传什么东西不能吃,有毒。 刚开始还会重视,后来看的多了,反而就嗤之以鼻了。 “可是大家一直都在用,也没见出什么事情!”又是那个圆脸小姐道。 肖苏苏招招手,让兰月将箱子里的几样东西给众人发下去。 口红肖苏苏是按照后世的样子做的,并且用的是花型模具,做出来的口红上有精致的花纹。 肖苏苏拿着一根口红旋转,口红渐渐上升,露出里面如雕刻过的口红芯。 模具是她让匠人按照皇宫宫殿的图纸刻的,上面是磅礴大气的宫殿和一朵朵梅花。 贵女们将口红拿在手里,顿时眼睛瞪大,射出惊叹的光芒。 她微微一笑,对众人道:“这是口脂。” 说着,给众人示范了一下口红的用法。 原本不自在的众人渐渐放开,把玩着手里的口红。 有人问道:“这东西是是从哪里买的?” 她们之中,没有一个缺钱的,肖苏苏就是因为知道这些女子为了变美什么都做的出来,更何况是花一点银子。 她开口介绍起来口红的原材料:“蜂蜡 乳木果油或可可脂、椰子油等,全部都是健康的东西,没有一丝朱砂……”。 “那这些颜色是怎么回事,这么红?”有人问道。 肖苏苏开始宣传产品的多样性:“不仅如此,除了大红色,还有其他颜色,都是用甜菜根粉,可可粉,黄姜粉、肉桂粉等原材料做的,不仅美观,吃进肚子也不怕。” 众人听的聚精会神,一个个跃跃欲试。 人们一向认为口脂越红约好,没有想过还会有其它的颜色。 肖苏苏招呼一声,兰月又拿出其他样品派发给众人。 这次不用肖苏苏指示,众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拿起面前口红,试着在手上涂了起来。 王小姐惊呼道:“这个带点黑色的口脂涂上比大红色的还要好看!” 男人喝一顿酒就成兄弟了,女人聚在一起谈论化妆品,包包,衣服可以瞬间拉近距离。 这句话真不假,肖苏苏见他们一个个试的热火朝天。 相互比较,赞叹口红的精致方便。 不用肖苏苏说,他们将口红拿到手里,就想到了口红比他们平日里用的口脂好的地方。 肖苏苏开口:“各位面前的东西,都是送给各位的,不过若是以后想要,可以订购!” 她又让人将几个大箱子里的东西分发下去,有眉笔,有眼线笔等。 众人看的眼花缭乱,新奇无比。 拿在手里就开始试用,肖苏苏如勤劳的小蜜蜂一样,给离开座椅,不冷落一人的给众人介绍着用法和材质。 最后肖苏苏开口道:“若是众位想要,现在就可以订购!” 在场的,有哪个是差钱的主。 刘小姐开口:“给我每样十个!” 大家族中谁家中的女人会少,哪个会只给自己买。 王小姐道:“我要二十套!” “我要五套!” 订购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还没有开价,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订购了吗? 肖苏苏让兰月将众人都需求统计下来仔细一看,全部竟是有五百多件,目前的人手,恐怕是要做到开春了。 她开口让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道:“感谢众位对这些产品的喜爱,预订的先交三成定金,我会按照顺序做好后给众位送到府上!” “现在没有货?”王小姐惊讶道。 肖苏苏点头道:“要是有意向订购的可以先交定金,先到先得!” “一支口红二十两,一支眉笔十八两……” 在大周,一两银子是一个工人一月的收入,口红二十两,就等于是一个工人不吃不喝一年半的收入。 可这对众位世家闺女来说,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刘小姐开口道:“我出门没有带那么多的银子,不如我派人等一会送过来?” 肖苏苏大手一挥,开口道:“没有带银子不要紧,等一会让我等侍卫去各位府上取就是!” 殿中犹如菜市场一般,众人按照顺序交了定金或是登记了名字和府上地址。 看着单子,工部尚书府的刘小姐要二十多套。 等众人都登记完后,肖苏苏又吩咐人将红薯给众人放在盘子里端了过来。 红薯的香味可是他们从进门就闻到了,此时就在眼前。 用完早膳过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众人早就饿了。 为了推销红薯,让这种产量高的新作物被人接受。首先就是要先让这东西在上层圈子里受欢迎,买的价钱高了,自然种的人就多。 这样,就可以达到推广的目的,这东西产量本就高,种的多了也不至于饿死人。 用这种方式宣传,可要比朝廷发出公文,让大家种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强。 毕竟大家都是靠地吃饭,大家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万一种出来不能吃怎么办? 肖苏苏为了符合这些世家贵女的审美,让人将皮剥了,在盘子上装饰了花朵,旁边放了一小蝶蜂蜜。 肖苏苏在上首自然的吃起来,并介绍它的营养价值和对人体的好处。 众人也开始纷纷动筷,好每天燕窝吃腻了的小姐们吃起红薯,一时间惊为天人,讨论起来。 肖苏苏紧接着问道:“不知各位觉的殿中冷不冷?” 说到这里,终于有人开口问道:“这殿中究竟是有什么东西,没有火盆也如此暖和,让人觉的可以脱掉棉衣,穿上秋衣了!” 这是他们一开始进殿就想问的,刚开始神经紧绷,生怕公主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连累他们失了名声。 现在却是放松下来。 肖苏苏指向一边的火炉,道:“就是这个东西,即可以取暖,又可以烤红薯!” 说着,让人将炉子从里到外看了一遍。 炉子旁本就热,加上众人聚在一起。 有人甚至热的出了汗。 一个个都对这些东西充满了兴趣。 甚至刘小姐已经开始想要将烤红薯和炉子一块买回去了。 红薯之前分发给百姓们种植,交给他们都做法是煮着吃。 加上受灾,没有人会卖自己的口粮。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预购大潮。 肖苏苏看着世家小姐们订购,看到了她们头顶的金光,那就是金钱的光芒。 等到一切结束,送走了众人。 天色已经暗下。 冬季的天本就黑的早,肖苏苏拿起桌上的账单,另一只手挥笔计算。 第八十章自己有矿 仔细算下来,发现总共有十万多两,这个数字让肖苏苏震惊。 除了胭脂水粉外,还有预订的火炉。 火炉一个一百两,有的贵女一人预订三十多套。 不过这些世家人口众多,如若家中人人都想安装上火炉,没有十套下不来。 想到订购出去的火炉,再想想自己的矿场。 肖苏苏豪气吩咐道:“今天让御膳房将鸡鸭都做上。” 吩咐一旁兰月道:“你去铁匠铺子将余二牛叫来,我们在皇庄聚集!” 兰月应声而去。 肖苏苏打了一个哈欠,外面天色暗下。 这个时候城中已经宵禁,也是百姓要进入睡眠的时候。 她刚开始来到大周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一到天黑就睡觉。 现在倒是到了黑夜就瞌睡,习惯还真是可怕。 小憩一会儿,御膳房更快将她要的东西做好,大多都是荤食。 宵禁的规矩都是给普通百姓定的,无论是世家还是官员,都可以在晚上的时候上街,肖苏苏自然也不例外。 心里一边鄙视这个不公平的情况,却是也会上街。 纠结! 坐上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庄。 肖苏苏跳下马车,侍卫去敲门。 门敲了许久才打开,烟连打着哈欠探出一颗脑袋,见是肖苏苏立刻眼睛一亮,惊喜道:“殿下!” 烟连让开门口,肖苏苏走进去,后面手中提着食盒的侍卫一排排。 烟连跟在身后,肖苏苏吩咐他将众人都叫来用餐。 用膳的地方是皇庄偏殿,平日里也是宫人用餐的地方,极为简陋。 兰月带来余二牛,众人坐在一起。 肖苏苏吩咐人将食盒打开,一盘盘香喷喷的烤鸡,烤鸭,红烧肉,等摆在桌上。 殿内有人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肖苏苏进来来,是为了和众人商量扩大规模,仅仅靠现在这点人,接到的那些定单恐怕到明年冬天都完不成。 众人为围着桌子坐下,肖苏苏也寻空坐了下来。 可当她坐下来的时候,众人却都是齐齐站起。 肖苏苏道:“都坐,今天一来是为了将众位聚集在一起,感谢大家之前的辛苦,二来是为了商量一下将来的计划和销路!” 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坐。 余二牛见此,紧张道:“我等怎能和殿下同桌而食,这岂不是坏了规矩!” 肖苏苏扫了一圈,招呼连烟道:“你也不坐吗?今天不坐下的人,都没有机会吃桌上的食物。” 看着桌上的鸡鸭等,众人吞了吞口水。 这些东西平日里不敢想,即使是过节也只是买一点,不敢敞开了吃。 肖苏苏见众人只是将目光放在桌上,却是没有一人坐下。 她夹起一块烤鸡腿,外焦里嫩,上面的酱汁发出阵阵香味,一边吃,一边品鉴道:“真不错,这次做的可要比平日里都好吃多了,若是你们不坐下,那就别吃了,等我吃完了我们再谈!” 说罢,示意身后的兰月坐下。 兰月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不能与主子同桌而食的规矩。 别说他们,就连臣子和殿下一起用餐,桌子都要比殿下矮半截。 可她更知道这次的生意对殿下的重要性,率先第一个坐下来。 烟连见此,跑到肖苏苏旁边坐下。 余二牛早就吞口水了,只是见众人都不上前,自己怎好上前,这次见兰月都坐下了,毫不犹豫的坐下。 最后剩下的都是永寿宫的宫人,和之前在皇庄照看粮食的宫人。 他们在皇庄每天过的紧巴巴的,见众人都坐下,也都小心翼翼坐下。 肖苏苏见此,慢慢咀嚼着手中鸡腿。 众人刚开始还有些小心谨慎,可美食的诱惑容不得他们小心,各种美味食物在面前,又给他们吃。 慢慢众人也都放开了,余二牛甚至拿起一个鸡架啃,兰月瞪了他一眼,他也不以为意。 等到桌上只剩下被啃的光溜溜的骨头后,众人都是满足的叹了口气。 有人打了个饱嗝。 余二牛也是放松下来,遗憾道:“如此美味佳肴,怎能没有酒,可惜!” 肖苏苏笑笑:“这个倒是没有想到,等到下次再聚时,少不了酒!” 兰月在桌下狠狠踹了余二牛一脚:“我看没有酒,你也醉了!” 众人吃的放松,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他们面前坐的可是殿下。 顿时,也不敢再懒散,一个个神经紧绷。 肖苏苏也吃饱了,一个鸡腿至少有大半斤,这鸡就是比人工养殖的好吃。 她靠在椅子上歇息了一会,让身后之人将残羹撤去,桌上恢复了空荡荡。 开口道:“我们这些日子做的不错,以后还要生产更多的胭脂和火炉,所以要加大规模,所以还需要招些人手,到时候还需要各位能多操心!” “你在铁匠一月赚多少,我给五倍的价钱,若是有相熟的铁匠,都可以介绍过来,越多越好!”肖苏苏对余二牛道。 余二牛高兴应下:“谢殿下!” 他之所以是打铁的,就是因为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打铁的。 在大周就是如此,像世家祖祖辈辈都会入仕为官,使得家族势力壮大,以至于到了现在可以威胁朝廷的地步。 而种地的辈辈都是种地的,商人工匠亦是如此。 能给殿下做事,可谓是光宗耀武的事情,接触的大多也都是同行朋友,能让他们也为殿下做事,他如何能不高兴,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 肖苏苏转而看向连烟和玉扇:“你们这边……也需要多招人手,宫中的人物会抽调一部分……” 春夏要种地,秋季要秋收,只有现在是一年最闲的时候,冬季大家都窝在家中,若是有银子赚,招人很简单。 商量完招人的事情后,连烟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苏苏见此,直接道:“有话直说!” 烟连这才吞吞吐吐道:“我有朋友见了我们的胭脂,也想要,可是却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些!” 原料都很普通,只是为了赚世家的钱,肖苏苏这才提高了价钱,本来想着可以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是没有想到没人降价,直接就应了下来。 要是想要将生意做大,不可能只做世家的生意,价钱也要平常人可以接受。 想了想,肖苏苏道:“现在这些产品已经按照这个价格订购出去,是不可能再改变价格。” 烟连垂下头。 她继续道:“不过,现在这些胭脂的款式太少,等人招够了后,我们会做别的款式,会在外观上有一些变化,做一些平价的商品,可以让大家都买得起,这还需要你们努力。” 烟连点头:“殿下放心!” 肖苏苏开口:“以后的工钱按件计算,做的越多赚的越多。” 等谈完后续的细枝末节,肖苏苏离开了皇庄。 冬季人人都在想办法御寒,肖苏苏的火炉被各位世家贵女见过后,瞬间传遍整个京城的世家圈子。 工部尚书的女儿刘云回家后,将定金付给跟随而来的侍卫。 丫鬟见自家小姐高兴的有些不正常,好奇道:“小姐难道就那么喜欢这些胭脂?” 刘云拿着胭脂在脸上涂涂抹抹,笑着斥道:“你们小姐难道就这么没有见过世面,一个新奇的胭脂水粉就能让我如此欢喜?” 口中说着胭脂不过就是一个小物件,可手上却是不停试用着每个口红,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这东西不仅是一个胭脂,精巧程度不亚于一个小艺术品。 出门补妆也方便,更让她惊讶的是,这种看起来红色偏黑的口脂更好看。 想比之下,大红色太过俗气。 之前人人都在追求大红色,甚至用颜色最正的朱砂。 “当日的那个火炉你看见了没有?”刘云眼中含笑:“那里面用的煤炭你知道有什么作用吗?” 丫鬟闻言,瞬间了然:“小姐,您是说我们府上那片低等田里有煤炭?” 可想而知,当众人都用那种炉子的时候,又岂会不用煤炭。 更何况那片地都是他们家的,到时候岂不是要有一大笔收入。 “小姐真是聪慧。” 一夜过去,次日一早,刘云就用新得的胭脂口脂给自己装扮起来。 早膳时辰,一大家子来到餐厅。 刘云坐下后,就被母亲低声叫住。 “听闻你昨日在账房支了银子,做什么用如此多的银子?” 她不答,反问道:“母亲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刘夫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刘云的变化,略带恼火道:“什么胭脂值这么多的银子,你可知昨日你支了银子后,就给了王氏那个贱人话头!” 刘夫人身为正室,却是只有刘云一个女儿,妾室王氏却是连生二子。 因此,得到家中老夫人喜爱,更得工部尚书看中。 刘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王氏就在对面笑道:“听说大小姐昨日花了一大笔银子,也没有提前和老爷知会一声,原来是用来买胭脂了!” 桌上人已经坐齐,首位老夫人脸色阴沉,一旁工部尚书见此,看向刘云,两个小男孩私底下相互抢夺着玩具。 刘夫人见此,狠狠剜了王氏一眼,赔笑道:“那些银子回头从她的月例里扣除就行,就当是提前支用了!” 话音落下,王氏不给她缓和的机会,继续讽刺道:“昨日支用了两千多两,这是要扣除到什么时候?” 第八十一章飞走的摇钱树 工部尚书重重的一拍桌子,看向刘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云看向自己父亲那充满怒火的眼神,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消散,沉默不语。 想要说出口的喜讯到了嘴边却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喜讯了。 她订购的那三十个火炉,想要给府上每个人都装一台,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讽刺。 父亲只看见了她支走的银子,甚至不问原由就对她怒目而对。 她不开口,可王氏却是容不得她沉默,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小姐,老爷问你话呢!你不将我这个二娘放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连老爷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刘夫人也在一旁催促:“你倒是是用银子做什么了?” 刘云无法,将订购火炉的事情说出口,并将煤炭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闻言,这才停止了对刘云的攻击。 工部尚书看向二姨娘:“那块地是不是在你手中?” 二姨娘环视周围一圈,尴尬的笑笑:“老爷……那块地是低等田……”多余的却是没有说下去,脸上满是为难。 “现在于以前不同,我会派人将那块地看起来,多雇佣人手开挖。”说罢,看向刘云道:“等炉子送回来后,先给你祖母的屋子装一台。” 说罢,第一个动筷子。 刘云没有心思吃饭,向工部尚书招呼一声,离开桌子。 刘夫人看向自己女儿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桌上的老太太给两个庶子加菜,只得沉默吃饭。 工部尚书却是一边喝粥,一边吩咐身边管家道:“你安排人过去,现在那块地可是个摇钱树!” 管家应下,就要离开。 踌躇的王氏见此,赶忙开口:“等等!” “何事?”工部尚书头都没有抬一下。 地已经被她买了,这话让她如何才能说出口。 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老爷,那块地之前不是低等田吗?轩熙公主的人来府中,说是想要买下那块地,我就给卖了!” “你说什么?”工部尚书被这个消息弄得一愣,下意识道。 之后才反应过来:“卖了?” 王氏为难点头。 这下,全桌都没有心情吃满桌子的佳肴了。 回到房中的刘云哭泣不止,丫鬟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得劝道:“小姐不必难过。” 可刘云却是哭的更加厉害:“他以后不是我的父亲,或许他从来都不是我的父亲!” 丫鬟还想要劝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之声。 细听之下,好似是二姨娘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清晰,二人来到小院门口,就见刚才还得意的二姨娘哭天喊地。 “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招来一个下人,这才弄清楚事情原委。 刘云却是笑了。 刘家自前朝就是世家,这几百年所积攒的财力不是普通人可比,一个煤矿最多是增加收入。 可现在父亲为了那可能多增加的收入,连自己平日里最为宠爱的人都如此对待。 可算是让她看清了真面目。 仅仅两天过去,肖苏苏所卖的东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都好奇是怎样的火炉可以放在房间里如此暖和。 加之世家贵女对于胭脂水粉的宣传,肖苏苏的订单一直排到了明年。 数着手里的票子,肖苏苏乐的合不拢嘴。 许宪春来报:“殿下,事情已经查清楚。” “有何证据吗?”肖苏苏把玩着手中的银票。 许宪春招来两人,穿着普通,一看就是普通的民夫。 禀报道:“当时因是在街上,所以围观的人不少,他们目睹了全部经过的两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京兆尹抓人!还在等什么?”肖苏苏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许宪春紧皱眉头。 他解释道:“刑部司狱虽然官职不高,可却是和亲王门下!” “本公主抓的,就是和亲王门下!” 刑部司狱跌跌撞撞的跑进皇家别院。 “殿下,殿下!救命啊!” 正和工部尚书商量事情的和亲王抬头:“怎么回事?” 工部尚书见此,紧皱眉头。 这次煤炭的事情,可不止是刘家损失了银子而已,还关乎着政事。 若是这煤炭的控制权在轩熙公主手里,对朝局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现在又见一个他从来没有看得上眼的九品官在这里大呼小叫,有事越级来找和亲王,心中更加不悦。 和亲王见此,问道:“何事能让你如此慌张?” “殿下,京兆尹将小儿抓走了!”刑部司狱将事情小心翼翼说完。 殿中三人都齐齐皱紧眉头。 工部尚书斥责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敢让你的儿子为非作歹!” 和亲王问:“当时的证人都有哪些,将人控制起来!” 刑部司狱支支吾吾道:“当时在大街上,很多人都看见了,听说禁军指挥使已经带走了两人盘问!” 一件在大街上发生的欺压良民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之前是没有人接这个案子,可是现在事情背后有个轩熙公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三人商量一番,却是都毫无办法。 证据确凿,事情明了,实在没有可能脱罪。 刑部司狱却是啼哭哀求起来:“家中大儿眼看已经废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这让下官以后如何活!” 说到此处,工部尚书提议道:“既然你家大公子在公主身边,为何不让他对公主进言,或许能让公主高抬贵手,放过你儿子。” 实则,自从那日将受伤的元诩送到客栈后,肖苏苏就没有过去过,毕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元诩手中捧着一本论语看的入神,门房被人敲响。 他放下手中书本,开口道:“进来!” 小二进门后,将饭食放在桌上,赔笑道:“客官,您的房费到今日就完了,不知道需不需要续费?” 元诩站起身,不自觉的咳嗽一声:“不用了,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等小二走后,元诩看着桌上的饭菜吐出一口气。 他自认堂堂七尺男儿,在哪里不能够混口饭吃。 只要离开京城,不再以元家人的身份生活,就会永远脱离那个家。 不过轩熙公主却是不像传闻那样。 正当吃饭时,房门又被敲响。 以往这个时间,都是大夫过来看诊。 元诩道:“进!” 砰的一声房门打开,进来的不是大夫,而是一张让他既熟悉又厌恶的脸。 下人将门踹开,刑部司狱从外走了进来,一开口就讽刺道:“你的弟弟现在就要被问斩了,你也吃得下?” 元诩想要出去,可门已经被堵死。 “多少天了,你还在这里耗着,我们送你去宫中!”说着,对身后侍卫一挥手。 一个瘦弱书生,又怎么敌得过这些侍卫,很快被五花大绑,套上麻袋。 元诩不断挣扎,后颈一痛,失去意识。 肖苏苏在皇庄和宫中来回跑,看着制作的人手越来越多,虽累却也高兴。 虽说现在这些银子看起来多,但是和世家比起来,却是不算什么。 “殿下,这些事情吩咐奴婢就好,您天天如此,身体怎么受得了!” 肖苏苏不在意的笑笑:“无事!” 手中拿着的炭笔却是不停,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制作肥皂等方法写下来。 除了扩大规模外,还应增加项目。 毕竟京城有钱的虽多,但是数量有限。 将一切写好,肖苏苏这才打着哈欠,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寝宫。 八仙桌上,烛火摇曳。 半磕着疲乏的眸子,肖苏苏坐在榻上仰面倒下,正要暗自盘算一下以后要如何做,旁边传来一道呜呜声音。 似是被人捂住嘴巴。 肖苏苏的困意立刻吓醒,惊呼一声从榻上站起来,就见床角处有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影。 蜡烛昏暗加之床幔遮挡,看不清里面之人的相貌。 不自觉的一声惊呼,让正在整理桌子的兰月立刻跑了进来:“殿下!” 从桌上取过蜡烛,这才照亮了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张熟悉的清瘦的脸,正是那日在路中间碰瓷的青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转而对身后兰月道:“让许宪春过来,让他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护卫宫墙,竟然连人在她的寝宫都不知道。 这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元诩还被五花大绑,肖苏苏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潭,却又清澈无杂质,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是如何进来的?”肖苏苏问道,看他这个样子,她自然知道他肯定是被绑来的。 只是这宫中戒备森严,将一个人绑进她的殿中,竟无一人察觉。 摇摇头,元诩干涩的喉间动了动:“我是被用麻袋绑过来的,没看见。” 肖苏苏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自己愿意过来。 可是谁如此做好事不留名? 既然是给她送人,那为何不光明正大。 思虑间,许宪春在外间拜道:“殿下有何事吩咐?” 肖苏苏起身走了出去:“里面有人,你知道吗?” 第八十二章科举 许宪春闻言一愣,不明所以。 元诩听见外面的谈话,目光缩了缩,欲要起身出去解释,却又踌躇起来。 见此,兰月却没有好脸色:“这位公子,请吧!” 等到元诩出来,许宪春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连忙赔罪:“是臣疏忽,还请殿下责罚。” 不等肖苏苏开口,就对身后跟来,等在门口的侍卫道:“来人,请这位公子走一趟!”请字说的极重,明显含有别的思。 话音落下,门口两个腰间挂刀的侍卫快步上前,就要将元诩拖走。 元诩却是忽然躲到肖苏苏身后。 侍卫上面,伸出手来抓。 “殿下,救救我!我不能走!”元诩哑着嗓音道。 这下,轮到肖苏苏好奇了。 既然是被人强行绑来的,为何不肯走。 又见面前的许宪春凶神恶煞,顿时明白过来:“他只是找你问话,还希望你将如何进宫,又是如何来到本公主寝宫的经过如实说出来。” 两人说话间,侍卫停住动作。 元诩想到自己在晕厥前,耳边传来的声音:“草民是被刑部司狱绑过来的,他威胁草民,如若不能讨得殿下信任,救出二公子元岩,就要将草民的娘……” 想到他的父亲在他耳边说,他要是不能留在殿下身边,就要对他的奶娘动手,元诩就握紧手掌。 他的奶娘早已离开府中,可父亲却是为了威胁他,将奶娘强行绑架。 虽没有见到奶娘,可一个刑部司狱找普通民妇,还是很容易。 至于救元岩……,他没这个打算。 只要能留下来,他的价值就让父亲不敢轻易动手。 “还有此等事?”肖苏苏一股怒火从心中冒出。 她向来最看不惯违法乱纪之人。 元岩违法杀人在先,其父偷进宫中送人为后。 无论是那一条,都足以让他们父子二人通通上断头台。 许宪春疑惑道:“宫中戒备森严,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元诩摇头。 “擅闯宫闱,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是想要造反不成!”许宪春也是咬牙切齿,对肖苏苏躬身一拜:“臣一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给殿下一个交代!” 他没有说将这件事情上达天听,因为这件事情他也有护卫宫廷不利的责任。 见此,肖苏苏轻轻点头:“希望许指挥使不要让人失望!” 两方虽然只是普通的对话,可肖苏苏知道,这是交易。 她这次替许宪春隐瞒,就算是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许宪春带着人离开。 “你说你娘被刑部司狱抓了,可知道在哪里?”肖苏苏问道。 元诩虽衣衫凌乱,露出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但举止间自带一股子矜贵。 他作揖道:“只要殿下让草民留在殿下身边,草民的娘就不会有事,若是我们有任何举动落入刑部司狱耳中,恐怕……所以还请殿下答应。” 说罢,补充道:“草民可以帮到殿下,还请殿下成全!”仿佛在担心肖苏苏不想要他这个吃闲饭的。 在见到肖苏苏之前,元诩已经心如死灰。 可今天肖苏苏的这番举动,让元诩知道她不是如传闻所言,只是不知道何人在诽谤公主。 既然如此,为何不留在公主身边替她做事,即可以暂时稳住父亲不对奶娘动手,又可以借助公主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后,报这些年来所谓的父亲,对他所做的一切。 听闻此言,肖苏苏来了兴趣:“你能帮我做什么?” “草民知道殿下前些日子提到科举,自认也是读书人,对此有一番见解,不知殿下可想听?”元诩道。 这晚的事情,肖苏苏没有声张,只有许宪春暗中调查。 只是奇怪的是,竟然在宫中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三日过去,事情毫无进展,元诩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殿中一样。 肖苏苏这边忙着调查刑部司狱,而刑部司狱也很心焦。 三日过去,眼看行刑的日子又近了,只剩下两天的时间周旋,要不然他的岩儿就要真的被砍头了。 肖苏苏抓到证据后,毫不犹豫的就报给京兆尹,京兆尹不敢耽搁,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只得抓人。 按照大周的规矩,留给死刑犯五日的时间忏悔过往,五日后行刑。 刑部司狱再一次跑到皇家别院,和亲王面前痛哭流涕。 和亲王被吵得揉揉眉心:“看来你那个大儿子也没什么用,一个人都救不出来!” 听闻此言,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刑部司狱,更是心凉了半截。 半晌才道:“小儿刚刚去公主身边,提这件事情恐惹殿下怀疑,小儿的目的是为了替王爷打探消息。” “嗯…”,和亲王耷拉着眼皮点头。 见王爷在思索,刑部司狱也不敢再打扰,只能提着心静等回答。 门口侍卫来报:“工部尚书求见!” 和亲王拉回思绪,让侍卫叫人进来。 等工部尚书进门,就见到这一幕。 最近刑部司狱家的二公子因欺杀百姓被抓一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圈子。 “你对此如何看!”和亲王眉头越皱越紧。 工部尚书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目前是证据确凿,此案又有轩熙公主盯着,即使想要以权压人,让京兆尹放人已是不可能。 可作为和亲王党的头号人物,工部尚书又不可能看着王爷唯一一个安插在轩熙公主身边的眼线折掉。 要是今天不为刑部司狱将此事处理了,人家又为何要赔上一个儿子去公主身边呢? 思索良久,工部尚书开口道:“换囚!” 和亲王看向工部尚书,以为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没想到是换囚。 刑部司狱也将头转了过来,似乎是抓住唯一的希望。 “这是唯一的办法,需得找一个和元公子相似的人,代替元公子去刑场!”工部尚书瞟向刑部司狱,眼带讥讽。 和亲王略微思虑片刻,点头同意了。 在世家当道的现在,早朝在很多时候都只是形式。 在众人按部就班的汇报完一天的工作,要准备退朝的时候。 高居龙椅的萧睿开口:“最近几年,国库越发空虚,大周的人口也在减少,众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在众臣要退朝时,皇帝开口。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官员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怎么回事?您难道不知道吗? 可没有人敢如此说,大多人更多是猜测皇帝要做什么。 果然,不等他们回答,萧睿就继续道:“目前朝中都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只是…众位却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朕打算举办科举,也算是为各位爱卿分忧了。” 皇帝向来有什么直接说,这还是第一次说的有理有据。 工部尚书立刻跳出来启奏道:“陛下,此时万万不可,若是有人对朝廷怀有不轨之心,此举岂不是给了那些人机会。” 他一开口,身后立即有人附议:“陛下,目前朝中没有空缺的职位,若是科举,要将那些选上来官员安排在何处?” 附议工部尚书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萧睿只是看着,等着他们全部跳出来。 这些世家只想着自己,平日里欺压百姓,侵占民田,让朝中无税可收。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现在越发张狂,已经开始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了。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明君,可这样的情况是他不能容忍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世家一向如此,只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触及道世家的利益,他们自然是言听计从。 等到众人说完,朝中竟是有一大片都站了出来。 目光齐齐看向萧睿,都在等着他的妥协,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萧睿重重一拍龙椅:“好啊!你们这是要逼宫是吧?” 工部尚书一拜:“我等都是在劝谏陛下,还请陛下息怒。” 扫视下面文武一圈,萧睿问道:“还有谁有意见?” 一向不理会朝中事物的永昌侯站出来,拱手道:“臣赞成陛下的提议,我大周的官员一向是以举荐为主,可如此一来,却是多了一些浑水摸鱼之人,有没有能力当好这个官不说,到是多了以权压人之人!” 这话说的直白而又真实。 永昌侯虽然只是一个侯爵,现在更是没有实权,可却是前任国师的徒弟,当年在赵国攻打大周形式危机时,想出对策,这才解了大周之困。 因此被封为侯爵,向来受人敬仰。 工部尚书一改强势,接话道:“侯爷说的只是好处,可举荐制是自古以来如此,贸然改变风险太大。” “如今大周的情况,想必各位都清楚。变通则还有希望,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情况危已。”永昌侯道。 有永昌侯周旋,萧睿态度强硬,在明争暗斗中结束了早朝。 可却是没有结果。 下朝后,一帮同是反对科举的人聚在敬贤阁。 “陛下遭奸人蛊惑,我等要为陛下清除身侧奸佞!”工部尚书开口道。 大理寺少卿担忧道:“永昌侯是国师之徒,名望颇高,加之这些年来散尽家财救助百姓,学识渊博又有许多弟子,恐怕不好办!” 户部员外郎听着两人对话,插嘴道:“目前国库紧张,也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银子举行科举。” 第八十三章换囚 众人被户部侍郎的话点醒,确实如此,朝廷现在就连维持基本的运作都难,又哪里有多余的银子开科举。 要是因为科举之事耽误其它事情,到时也正好给陛下一个教训。 商议过后,众人纷纷散去。 大周虽富有四海,可却没有多少是属于朝廷可以支配的。 繁华的街上人来人往,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披着宽大的大氅,松大的帽子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个下巴。 站在钱庄门口不远处一动不动。 行人从他身边匆匆行走,却是丝毫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冬日的风格外冷冽,人人都是只露出两只眼睛。 钱庄门口忽然出来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大布袋子,向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走来。 年轻公子亦是迎了上去。 等两人走进,管家低声道:“二公子,这些里面都是兑换出来的银子,您一路珍重,等出了京城后也要完事小心!” 元岩接过管家递来的包袱,胳膊就是一沉,微微用力提着。 管家不敢多停留,担心有人看见立刻离开。 两人说话时本就站在马路中间,偶然有行人走路时撞到元岩,他只是咬牙忍着,被遮住的眼中满是凶光。 可这在外人看来,别人撞了这位公子,他也是默不作声的忍下,顿时让蹲在墙角晒太阳的两个汉子面露喜色。 一人张望四周,眼神兴奋道:“用银丝绣的鞋面,还穿着貂皮大氅,一看就是个有银子的!” 另一人贼眉鼠眼:“而且看起来还是个软脚虾。” 话音落下,两人站起身。 元岩并没有注意到两人,提着装满他以后所有身家的包袱,走入乌镇巷中。 踏进巷子,路上泥泞。因刚下过雪,又有太阳出来,地上到处坑坑洼洼的水沟。 他低着头,尽量挑没人都地方走。 身后两人紧随其后,就在要出乌镇巷另一端时,元岩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身后两人见此,紧随而上。 站在元岩面前,奸笑着举高临下:“将身上的银子交出来!” 元岩以前自己就是恶霸,这二人自己以前根本不会瞧上眼,但也不想惹事引起注意。 闻言没有理会两人,起身后提起包袱就走,直接将两人无视。 不顾身上不断滴下的泥水,紧紧将包袱护在怀里。 两人汉子左右望了一眼,见无人后也不客气,抬腿踹向欲要离去的元岩。 元岩灵活避开,却是将身上的披风掉在地上,露出一张充满厉气的脸。 两人并不认识元岩,可元岩却是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今日两人看到了他的样子,必须将两人除掉。 两个汉子平日里都是以偷抢为主,看见刀子眼神一缩。 为了使灭口更方便,元岩将手中包袱扔在地上,银子碰撞间叮铃哐啷,包袱松开边角,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本来欲要拔腿就跑的两人顿时犹豫起来。 对视一眼,都明白的对方的意思。 他们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一大包银子,干完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再说最近这边的同行太多,引起京城防卫司的重点关注,他们每天过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 一人从身上摸出一个长长的铁丁,警惕的看向元岩。 一人急忙从周围摸到一根竹子。 不待两人反应,元岩挥动着手里的刀刺了过去,大汉用铁丁阻挡刀刃,却是被刀子削断,连同脖颈一起削断。 另一人举起竹竿劈向元岩,元岩反应迅速的一闪一避,出现在汉子后面,一刀刺出,再收回来时,已经变为血红。 元岩虽不是什么高手,但官员世家之中又有哪个不学点武艺。 死了两个人,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弯腰捡起地上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包袱,皱起眉头。 正要起身之际,一道童声惊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元岩抬头,就见一个五、六岁大多小童站在门口尖声惊叫。 见此,元岩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将面前之人一同杀了,手中没有收回去的刀重新举起。 屋内听到叫声的妇人立刻跑出来,就见有一人身上血污,向她这边走来,顿时紧张的护住儿子。 最近乌镇巷偷盗抢劫之事层出不穷,许多人去报案,为了使事情不闹大,京城防卫司要派人手调查此时。 其他人见这件事情没有油水可捞,互相推诿,最后将事情落到了王孟德头上。 他正在屋中对妇人打听情况,就听见外面喊声。 跟随在妇人身后,出去查看。 结果就看到了元岩欲要持刀杀人,而地上已经躺下两人,是谁动的手不难猜测。 元岩不是今天应该在刑场上吗? 为何会在这里! 没等他想明白,就立刻冲上前去。 两人一瞬间战在一处,元岩心狠但养尊处优,力气没有王孟德大。 王孟德见对方已经杀了两人,也不敢放松。 两人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打在一处。 听见动静的邻居都出来观看,周围人越聚越多。 王孟德要将对方制服,而元岩见此只想甩脱王孟德逃走。 他阻挡攻击过来的腿,想要借着力道转身离开,却又被缠住。 如此两三次,元岩也打出了火气,不管不顾的拿紧刀子,刀刀致命。 王孟德吃力的惊险躲开。 都是以命相博,两人你来我往,一会过去,元岩拿刀的胳膊已经在发抖。 王孟德腹部,胳膊上均有刀伤,元岩也不例外,身上到处都是伤。 在元岩反应迟钝之际,王孟德卸掉他手里的刀子,将人反手压住。 围观之人大多都是乌镇巷之人,见此纷纷鼓起掌。 这里虽然在京城,但属于京城贫民窟一带,常常有小偷抢劫之事不断,可从来很少有人管过。 做多就是做做样子,毕竟这也算是天子脚下。 可今日,他们竟然亲眼看到官府之人于歹徒打斗,连带着对朝廷都多了一丝好感。 王孟德对众人大声喊道:“此人乃是杀人犯,各位还是不要围观,以免伤到自己!” 不用他说,众人也看见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可他们人多,此时又有衙门的人在,又有什么可怕的。 让出一条道,能让王孟德能走出包围圈,将元岩送到官府大牢,却还是继续在一旁看着。 不知是谁早早将这边的事情报给了京城防卫司,还没走出乌镇巷,就有京城防卫司的同僚过来。 这下,元岩算是没跑了。 又杀了两人,并被当场抓住。 今日是元岩行刑的日子,肖苏苏没有去观刑,而是在皇庄里看着一大片工匠不停的叮叮咣咣。 做好后,就立刻派人将火炉送出去,并收回定金剩余的尾款。 自从多招募人手后,工匠多了效率也快。 很多先付定金的人,已经享受到了火炉带来的温度。 最近几日,皇庄越发忙碌,甚至出现越做缺口越大的情况。 甚至有人为了能提前拿到火炉,而不惜多付银子,希望可以早一步拿到火炉。 元诩站在肖苏苏身边,身上已经不是刚见时的轻薄衣衫,而是穿着一身厚衣,天青色的袍子更显得他如水墨画走出来的一样。 与前些日子里看起来落魄不堪的样子大相径庭。 肖苏苏让元诩一直住在皇庄,今日猛的一见,也是差点没认出来。 也难怪刑部司狱即使绑架,也要将这人绑到她的寝宫。 “殿下不去观刑吗?”元诩清冷的嗓音问道。 肖苏苏不答反问:“你就不担心刑部司狱对你娘动手吗?” 在元诩刚开始就说过,刑部司狱对他的威胁。 “我只要在殿下身边,他就不敢,只是以我对刑部司狱的了解,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救儿子,最近也太平静了一些!”元羽回答后,显得忧心忡忡。 “午后我们去看观刑,现在正午先吃饭!”肖苏苏亦是觉得奇怪,这几日朝上也是风平浪静。 匠人们到了饭点,都是满头大汗的排队洗脸洗手,准备用饭。 午后,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地上没有温度,肖苏苏坐在观刑台对面的酒楼内,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观刑台周围的全貌。 也可以关注有没有人会劫囚。 场上周围已经围满人群,台上的犯人和砍头师傅也都还没上场。 没一会,楼下就一阵轰动。 望下去,两排衙役腰间挎着弯刀而来,众人让出一条道。 犯人被两名衙役绑在中间,走上邢台。 只是犯人的脸用布蒙着,看不清楚样貌。 元诩在对面咳嗽一声,忽然开口:“这人不是元岩。” 肖苏苏诧异抬头。 “其实…我是刑部司狱的大儿子,但除却身份是假,其余都是真的。”元诩紧紧盯着肖苏苏,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怔愣半晌,肖苏苏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刑部司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吧! 有谁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长子。 虽然两人都姓元,可在大周这个姓很普遍,根本就不会让人联想到这一层。 元诩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的母亲是刑部司狱的原配,只可惜在元诩四岁时去世。没过半年时间,刑部司狱就娶了现在的正妻,生下元岩。 耳边风的作用是巨大的,让父子二人渐渐疏远,甚至到了现在的敌视。 第八十四章结党 楼下不远的刑台周围嘈杂一片,两人周围安静的能听见呼吸声,似乎将一切都隔离在外。 肖苏苏不知道元诩说的是真的,还是有何目的? “之所以对殿下如实坦白,一来是在下也想参加科举,将来可以为大周出一份力。二来,也是科举,如若换囚的这件事情闹大,造成的影响力可以让那些世家闭嘴。”元诩平静的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今个法场围观的百姓不计其数,在这个时候揭发换囚一事,世家不会有任何机会瞒住这件事情。 而这个事情,正是戳中朝中举荐官员的弊端。 举荐制很容易造成结党,相互包庇。 这事就是例子摆在人前。 犯人已经跪在刑台,始终没有露脸。 肖苏苏对身后兰月耳语一番,兰月应声而去。 随着她的下去,肖苏苏开始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刑场上,不再理会面前之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兰月举着手里的腰牌,无人敢拦。 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上刑台,和行刑的主官交谈着。 肖苏苏听不见,但是见到考官连连摇头,一会又激动的站起来,两人说着话。 眼看已经到了行刑的时间,可是主官没有扔下牌子,刽子手也看了过去。 台下人声鼎沸,议论声一片。 肖苏苏坐在酒楼的二楼,听不到楼下人丢在说些什么,可楼上的很多人也是为了观刑而来,见此情况同样开始议论。 “我就说这刑部司狱的儿子不会有事,现在已经到了行刑的时间,刽子手还在等着主官下令!” 另一人附和,一时间众说纷纭。 虽然一般犯人行刑时被蒙着眼睛,元岩却是连整个脑袋都蒙着了,可他毕竟是官家出身,众人也没有多想。 肖苏苏让兰月将人头套摘下,却是磨蹭到时辰都过了,两人还在争辩。 足可见主官心中知道些什么,不该掀开头套。 兰月是她身边的人,在宫中很少有人敢违抗,在宫外却是没有多大面子。 她起身,就要亲自过去。 可还不待离开桌子,就见一个身穿紫袍的少年打马而来,马后背上拴着一个人,此人趴在马背上,看不清楚样貌。 而这个身穿紫袍的少年她认识,正是之前去京城防卫司的王孟德。 他一边打马,一边高声喊道:“等等!等等!真正的主犯在这里!” 原本就因为行刑而延长的时间让围观百姓躁动,万般猜测。 见此,更是将目光投向来人。 马上之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声音洪亮。让人可以一下子听清楚。 就连和主官争执的兰月都回头看:“难道殿下说的是真的?” 马在刑台旁停下,王孟德翻身跳下马后,一把拎住后面被绑之人,将其拖下马。 刑台周围的围观众人不自觉的分列两旁,给王孟德留出一条小道,可以让他带着手上之人走山刑台。 这个变故,让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发抖,有的人冷汗岑岑。 可无论如何,王孟德还是将已经瘫软的元岩提起来,露出他的脸。 高喊:“大家都认识他吗?” 说着不顾一旁刽子手的阻止,强行扯开犯人头套。 露出的脸和元岩有六分相似。 但一向深受元岩为祸的百姓还是一眼就看出来真假。 元岩以前,最喜欢拉着自己养的一条狗,身后又跟着很多狗欺男霸女,吃霸王餐,放狗咬人。 这使得大家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这也就是为什么,刑部司狱找到了和元岩长的相似的人,却还是要给犯人套上头套。 台下众人见此,一片哗然。 主官见今个行刑已经是不可能了,吩咐京兆尹的衙役将两人都带回去。 王孟德只是京城防卫司一个小校尉,主官又怎么会将他的阻拦放在眼里,当下就吩咐收队。 并对百姓做出解释:“各位,今个让大家白跑一趟了,粗心的衙役竟然将犯人带错了,所以需要另行安排!” 主官的脑子反应也是快,一下子将事情看似完美解释。 可刚刚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不是什么简单。 元诩在身边为肖苏苏清开人群,她不愿让这件事情有转机,直接开口道:“身为行刑主官,竟然连犯人都能搞错。今个多亏行动没有成功,不然你可就是当众杀人了!”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一众人只敢嘀嘀咕咕议论朝中事情时,就显得格外明显。 宫中御书房。 萧睿打着哈欠看向刚刚进来的几人。 原本想要休息,结果被突然进来的几人打断。 下首站着两人,一个是刑部司狱,一个则是王孟德。 肖苏苏和其余之人站在门口,等着一会需要时进去。 她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御书房的情形。 两人齐齐行过礼后,王孟德率先开口,将自己如何抓住元岩,并将刑场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陛下,刑部司狱身为朝廷命官,不但不以身作则,还带头违法乱纪,此事不知被百姓得知后,会作何感想!如此一来,朝廷的威严何在!” 刑部司狱佝偻着身子,短短几日似乎已经老了十几岁。 隔壁微微颤抖着抬起,拜道:“陛下,小儿不过是和那人起了冲突,将人打了一顿而已,此事轩熙公主处理的太过偏颇。” “还望陛下能够为臣做主!” 肖苏苏闻言实在是忍不住了,让门口太监通传后进入御书房。 “陛下,刑部司狱勾结京兆少尹换囚,此时若是不能给民间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会民怨沸腾!” 萧睿平日里,根本没有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听三人的话,这才将事情弄清楚。 元岩是因为在街上吃霸王餐和摊主起了冲突,将人打伤后,摊主回家当晚去世。 刑部司狱勾结京兆少尹换囚。 元岩在逃跑的路上再次杀人。 萧睿皱眉,没有思虑多久便道:“既然如此,就将刑部司狱连同他儿子一起关进大牢,其余牵涉到的人和事情由刑部处理!” 一个没有世家背景的九品官,萧睿处理起来毫无压力。 可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刑部还能公正的处理案子吗? 越想越烦,萧睿干脆道:“传刑部尚书,京兆少尹一同过来!” 职守太监就要出门通传,萧睿道:“算了,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说着,自己进去里间休息。 肖苏苏知道这件事情影响重大,得朝中官员到齐,才能有所决定。 后续的事情牵涉太广。 刑部司狱被殿中值守禁军带走。 出了御书房,王孟德欲言又止,肖苏苏安慰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王孟德毕竟只是一个京城防卫司的小校尉,这场风波因他引起,也不知道多少人会记恨上他。 肖苏苏就是要告诉众人,王孟德是为她办事,对付他就是在与她作对。 在刑场上发生的事情围观百姓都是亲眼所见,真真假假的猜测一时间成为人们的谈资。 消息第一时间就到了和亲王的桌案上。 “王爷,看样子这次的风波不会少,正是拉拢世家的好机会!”和亲王的谋士周叔眼里透出深沉的狠厉。 和亲王摇头:“这次的事情,最主要的是不要将我们牵涉进去。”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侍卫来报:“王爷,工部尚书等人求见!” “本王身子不适,让他们都回去。” 侍卫退下后,将和亲王的话原原本本转述。 工部尚书等人只得告辞离开。 众人坐上马车后,均是去往山庄。 “此事一出,王爷又不肯帮忙,可要如何是好?” 平日里众人都是来山庄放松,今天却是将所有的丫鬟全部都赶了出去,坐立不安。 “这件事在平日里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工部尚书皱起眉头,深沉的脸上似乎能拧出水来。 事情已经发生,众人商议一番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到时候,在朝堂上争一争了。 次日早朝,皇帝在龙椅上显得格外精神。 官员们也都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等着今日的主要话题。 朝中平日里站着京兆少尹的位置空了出来,而刑部司狱平日里在后面站着,也说不上话,他的没在场倒是显得没有那么明显。 等到众人将一天的工作汇报完成后,今日早朝的主题就开始了:“刑场上发生的事情,想必诸位都听说了,不知有何见解?” 萧睿将目光扫向众人,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工部尚书率先出班道:“刑部司狱换囚一事着实太过荒唐,将朝中法度视为无物,应按照大周律法处置。” 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人会替刑部司狱喊冤。 朝堂上倒是显得一派和谐正气。 永昌侯对于这件事跟着众人一同附议后,紧接着提出:“朝中以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再少数,归其根由还是因为举荐制。” “为朝中举荐有学识的官员自然好,只是弊大于利。” 形式所迫,工部尚书此时不能公然反对。 他对后侧的户部侍郎使了一个眼色。 户部侍郎立刻站出来,开口道:“陛下,今年本就有灾情,朝中恐怕拿不出多余的银子科举。” 第八十五章曹国舅贿赂 萧睿一改往日提到银子就顾左右而言它,开口道:“这个就不用出国库的银子了!” 扫视一圈,问道:“不知还有那位爱卿有意见?” 朝堂上众人沉默。 永昌侯开口道:“臣认为就是因为往日官员的举荐制,才会引发今天如此荒唐的换囚事件,应当科举,为我大周提拔新人。” 言罢,身后稀稀落落的几人附议出声。 既然银子不用朝廷出,众反对的人也没有理由再反对。 工部尚书站出来先是附议道:“科举一事若是不影响我朝,自然可行。只是……这是第一次举办,不知道是由谁来出题?” 既然阻止不了科举,那就只能想办法捞到更多利益。 萧睿看向永昌侯:“今年第一次科举就由你来主持,其他事情各位爱卿要是有什么好提议,就拟定一个奏折上来。” 散朝后,肖苏苏立刻就得知了消息。 “朝臣是什么反应?”她很好奇那些朝臣有没有当场抗旨的。 兰月回复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回殿下,听说当时刚开始有人因为朝中国库空虚的原因拒绝了,但最后陛下说银子不用国库出,众人也就没有了反对的理由。” “殿下为何不喜?” 揉着疼痛的眉心,肖苏苏顿感无力。 她好想哭!太难了! 科举是挖士族根的法子,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当场在朝堂翻脸,然后举旗造反呢! 她来的时候,这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大周。 当时赵国很轻易的就能骑着铁骑跨进大周,她为何要想着逼反百姓让百姓造反? 结果百姓不仅没有造反,城墙现在倒是固若金汤了。 她为何要想着要让世族与皇族决裂,这样也会导致天下易主。 “那他们出宫是,是什么表情?生气吗?”肖苏苏仍旧抱着希望, 兰月回道:“大人们一直是面容严肃,奴婢看不出来。” 站起身,肖苏苏一改刚在的颓废,开口道:“既然要举办科举,那进京赶考的学子住宿,吃饭,还有科场等事都得处理。” 既然要办,就要办好,让世家知道科举对他们的危害,将他们逼入绝境。 世家想来都是最看重利益,要是有人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早朝上决定了要举办科举,让天下有学识的人都可以入朝为官,不看家世,只看能力。 下朝后,宫中侍卫骑着快马冲出宫门,背上背着一个长筒,一路疾行。 等到下午,京城的百姓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朝廷要举贤为官,不再看重家世,也不再需要有朝廷的官老爷举荐。 这一道圣旨发下来,会给人一种谁都能当官的感觉。 实则在大周,除了士族和富商等,没有几个读的起书的。 这也是世家这次能够轻松让步的原因,因为想要动他们几百年的根基,仅仅凭着科举是远远不够的。 肖苏苏出宫,见众人围着告示看,因为有的人不识字,看不懂告示,所以旁边专门有个读告人。 此次的科举事宜是由永昌侯主持,所以此事还得和他商量一番。 之前虽然官员是士族举荐的,但是即使如此还是需要考试的。 否则薛长宁就不会有考中一说了。 只是这其中,家族的分量比自身的学识更重要罢了。 之前很多时候,试题都是由永昌侯来出,可现在参加科举的人多,往日的一些事情也该改改了。 到了永昌侯府,大厅中丫鬟端上茶水。 “不知侯爷对今年的试题有什么想法?” 永昌侯说起了往年的考题,无非就是君子六艺,画作书法之类…… 肖苏苏摇摇头:“今年不同往日,更何况我们要的是朝廷命官,不是画家,更不是书法家,我们要的是能够为民众做出贡献的官员,治理一方百姓的官员。” “不知殿下有何简介?”永昌侯来了兴趣。 他也不是什么古板之人,对大周有利的事情,自然会听取意见。 “第一,就是考题项目了。比如我们要选拔工部的官员,就要考校他对于长江两岸的黄河治理等类似问题。再比如选户部官员,就用平日里户部要解决的一些问题考。”肖苏苏举例了一堆。 最后总结道:“我们要的是能做好事的,考画画技艺,着实是太过鸡肋了。” 永昌侯点头:“这个办法倒是颇为实用,公主妙策,只是以前倒是从未在这上面想过。” 肖苏苏知道这个时代的考试做不到像后世一样,可是参考历史的一些科举,还是可以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想法。 倒不是他们不会想,而是思维局限,没有想到这一处罢了。 为了防止出现替考作弊的问题,所以科考前要先到官府画押,本人画像也是必不可少的,其次,还要邻居担保画押,同乡考生作保等。 除了考场提供的桌椅和基本饮食外,还要准备文具等,生活用品。 另外,这个时候交通不便,所以在皇榜贴出去以后,要等到来年春天,这样一来倒是给了朝廷更对准备的时间。 将自己所知道的,肖苏苏都通说了一遍。 最后,两人谈了近两个时辰,永昌侯更是连连点头,再也不敢低看这个轩熙公主。 临近中午,永昌侯兴致颇高的邀请道:“殿下不如在这里用过餐后再走!” 另一边,又是同一帮官员聚在一起,愁眉苦脸。 皇家别院,和亲王听了众人在朝堂上的经历后,凝眉沉思。 工部尚书率先开口道:“真是令我等没有想到,这次科举所用的银子,是我们的银子,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啊!” 自从得知他们竟是将银子亲手送到肖苏苏手里,一众人均是心情复杂。 “我家买了十台炉子,闺女更是给府中女眷已经买了两次胭脂了!”户部侍郎面色纠结。 要说不买,可火炉着实暖和,有这种暖和的东西可以让他们舒服的过冬,又为何要委屈自己。 在场有的人明知给轩熙公主送银子,还是在前几日大量购入火炉。 让家中老小温暖的过冬,他们又不缺银子。 这才是让他们最牙疼的地方。 明知道是资敌,但还是忍不住往坑里跳,这要如何是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自己买的东西。 说到最后,才知道这里面随时最大的就是工部尚书,他连煤矿都低价送了出去。 哀叹一声,这次众人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着,又是愁眉苦脸起来,这次皇帝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科举。 和亲王开口道:“既然事情已定,那就想想应对之法,如何做对我们有利!” 还是工部尚书先开口:“虽说这次的事情是给天下人一个上升的途径,可是这对我们来说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之前我们要是想要举荐官员,都要经过陛下。现在就大大不同,只要让想要扶持的人去参加科考就好。这天下终究还是需要皇族和我们士族共治。” 本来想要说天下是要由世家把持,可和亲王还在场,将话头改了过来。 “不知道先生如何看?”和亲王将目光停在他的谋士身上。 谋士斟酌良久开口道:“虽然陛下说出广纳贤士,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个百姓能读的起书?此次科举,除了我们的人以外,最多就是那些有钱读书的富商参加。可这天下的书籍都是掌握在我等士卒手中。” 意思很明显,是在说皇帝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这大周还是他们的大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此言有理!” 肖苏苏一直忙活着科考的事情。 科考牵涉了太多问题,肖苏苏只能根据历史的经验参考。 最重要的还是防止科场舞弊的事情发生,更多是不能出现替考的情况。 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问题。京城一下子涌来大量学子,还需要京城防卫司的人配合。 好在卖火炉的生意一直红火,京城的胭脂铺子收入可观,可以用来建造考场房屋。 因是初次举办科举,所以这次学子路上的盘缠和在京中这几日的吃住都是由朝廷支付。 这日,肖苏苏在工部和薛长宁探讨考场的房屋建造。 “考场必须建造,以后每隔两年就要举行一次,不能马虎!”肖苏苏道。 薛长宁坐在办公案后,一边整理桌上一摞摞的公文,一边道:“臣没有反对殿下,只是工部的人手都是各司其职,并没有多余的人手。” “只要将考场设计好,又不是只有工部的人会建造。”肖苏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薛长宁旁边。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给两人身上似乎渡了一层金光。 工部衙门的办公局域很大,虽然薛长宁身为侍郎,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地点,可是一些资料大多都在这里。 他懒得将东西搬过来,就直接和众人一起办公。 众人即使交谈,也都是低声交谈,整个大殿都是翻动书页的声音。 肖苏苏拿着自己的炭笔,在纸上画下考场的建造草图。 还有一张,是之前在网络图片上看到的古时候考号的样子。 考场建造后,将每一个考号隔开。一个考号占三两个平方,考场每排考号有厕所。 将草图画完,肖苏苏拿给薛长宁看。 并讲解:“因为考生不会一天将考题答完,所以考场里要有床,包括被褥等。也要专门的人做饭送饭……” 把自己所知道的讲完,她看向薛长宁:“你认为如何?” 薛长宁定定看着肖苏苏:“看起来,你对此事很熟?” “不过是想的多罢了!” 两人低声交谈着,有位工部官员走到肖苏苏身边道:“殿下,国舅爷找您!” 一出工部的门,就见曹国舅满脸堆笑的走了出来。 “殿下,最近臣听说您是用自己的银子筹备科举之时,所以想着也出一份力!” 这么好心? 肖苏苏直接问道:“舅舅有何事?” 曹国舅道:“我捐一千两,来资助殿下科举所用开销。只是你二表哥也想入仕,这……” “原来如此,舅舅放心,只要二表哥真的有学识,定能如朝为官,这些银子我收下了。”肖苏苏笑着应和。 一般在官场上,接受了别人的银子,就代表答应要帮别人办事。 曹国舅满心欢喜离开,本来以为要再多劝一劝的,没想到肖苏苏会这么快答应。 第八十六章皇亲国戚曹公子 冬去春来,赶来京城科考的学子越来越多,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更有生机。 肖苏苏一个冬季,因为煤炭和火炉赚了个盆满钵满,索性包下京城的客栈,让科考的学子免费入住。 “京中一下子涌入大量人口,京城防卫司也要打起精神!”肖苏苏对现在的情况很是满意。 王孟德因为抓了逃犯,现在已经在京城防卫司里受到中用,升为中郎将。 之前虽然是校尉,却是因为肖苏苏的举荐,让众人不服气,抓逃犯一事,也算是让他在京城防卫司站住脚跟。 京城安保防卫工作由他负责。 “殿下放心,属下定当好好办事!” 交代一番后,王孟德出宫了,肖苏苏也想要出宫看看。 “我们去京城的书馆看看,也不知道里面办的怎么样?” 这个时代,最让人重视的就是书籍,如世族都是牢牢把握着手中书籍,生怕让别人学了去。 这也是让百姓无法出头,而世族始终可以影响朝政的原因。 所以,她将宫中一些现有书籍命人摘抄,在京中建立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图书馆,可以让想要学习的人能有条件。 虽然在她眼中,规模不算大。 但在那些需要借书来看的人眼里,一个图书馆比得上一座金山。 坐上马车,一路所过都是人潮拥挤。 不光是来京的学子增加了京中人口,就连一些小商小贩都会选择在这个来京售卖东西。 虽然街上的人大多看起来面黄肌瘦,但总体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相信等这些新选出来的官员做官后,定然会让百姓都吃饱饭。 现在地方官员,远离京城的大多都是用银子得来的官位,甚至有人不识字靠着身边师爷治理。 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治理好地方。 马车在图书馆门前停下,人来人往的门口就足以看出里面是什么景象。 这里原来是一个二层楼的酒楼,用作图书馆后又重新装修了一下。 走进去,墙上挂着的画都是让人耳熟能详的名画。 不过肖苏苏知道那些画都是假的。 房间中间是一排排的木制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分明别类。 另一边则是一排排竹简。 这个时候虽然有纸,价格也很贵,但是纸的质量太差,在翻阅时很容易坏掉,所以肖苏苏还是让人做了一些竹简出来,刻上文字。 里面有锦衣华服的公子,眼中充满喜色,就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更多的是觉得新鲜。 也有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小心点拿下书翻看。 因为里面的桌子有限,很多人都是找一个不当路的位置,坐在地上,有的自备小板凳。 人人表情各异。 这些书她只是让人抄写,并没有看过,此时也是拿起翻看。 这个时候都书,读书人都将视之为宝物。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印刷机,每个字都要进行抄录。 加之纸张的价格又高,所以即使是借书,那也非常不好借。 除非关系很好,对方才会将书借给你。 在场,除了看书,还有人趴在桌子上面抄书,对于周围嗡嗡的吵杂环境不予理会。 虽然图书馆明令禁止不能大声说话,可人一多,大家都是小声说话,就让人觉得像是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乱叫。 “这本书不错,拿过来我看看!”一道男声放大了声音,充满命令的口吻说道。 紧接着,就是一幕强夺的戏码。 肖苏苏随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头,就见到一个面容熟悉的锦衣公子身后家奴,跑到正在誊抄书本的学子面前,二话不说就要将书本抢过来。 学子抄了一般的书本,哪里愿意就这样被人拿走,余下的半本书还没有誊抄。 家奴一把抢过桌上书本,转眼就要笑呵呵的递给锦衣公子。旁边同样在誊抄的同伴看到了这一幕,又见学子要上前去抢,急忙将他的隔壁抓住。 “子连,在京中还是不要惹麻烦!” 被称为子连的学子甩开同伴的手,上前去抢。 就在家奴要将书本递给锦衣公子的时候,一把抢了过来。 这边的动静太大,引来很多人的目光,也有一些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是那里来的愣头青,在这个时候连国舅家二公子都敢得罪,还想着科考!”围观一人窃窃私语。 此言正好落入肖苏苏耳中。 皱起眉头,就说这个人为何看着如此眼熟,原来是国舅府的二公子。 还记得前些日子,国舅给她捐了一千两,说是儿子要科举。 锦衣公子怒瞪着子连,咬牙道:“这是哪里来的没有眼力见的东西,给我打!” 话语嚣张跋扈,而在话音落下之际,周围之人都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家奴们如一条条恶狗,狠狠盯着子连。 场中之人都看到了这强取豪夺的一幕,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子连的同伴只是无力的劝道:“你快给这位公子赔礼。” 听到子连这个名字,肖苏苏只觉耳熟,思虑一番后终于想起来,此人判官曾经说过,似乎在薛长宁统治时期,做出过不小的贡献。 这人的能力很强,善用兵法谋略,曾经让兵精马壮的赵国到最后无力招架。 子连却是宁折不弯,站在原地没动,手中却是死死抓着书本不肯松手。 这个时候,他还是太年轻了些。肖苏苏在心中评价着。 曹二公子见此,呵呵一笑走进子连:“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围的的怯怯私语传入子连耳中,他刚刚听到眼前人是皇亲国戚。 可是如果皇亲国戚可以肆意妄为,那他今天来考这个科举还有什么用? 他依旧坚持的将书本握在手中,不肯放下。 “我爹是国舅爷,当今陛下的亲舅舅,我和陛下是表兄弟……” 还不待曹二公子将话说完,周围就响起一阵吸气声,大多是初次见到曹二公子的人发出的。 有人为此担忧,有人幸灾乐祸,要是子连因为得罪国舅府的二公子被取消科举资格,他们岂不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曹参!”肖苏苏大声喝道。 外戚的脸面被这个二货二世祖给丢尽了,连带着也拉上了皇家。 这次举办科举,就是为了给朝廷吸纳人才,被他这么折腾还不知道要这些人如何看待这次科举。 这种做法,也是另肖苏苏最为厌恶的,以权压人。 虽然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可大家都是各司其职,本来现有的规则就已经是在压迫了,再如此就太难看了。 她的一声呵斥,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身上。 在这里看书的,大多都是男子,也不乏有个别小姐过来看书。 曹二公子等人也都是向这边望来。 肖苏苏今个穿的是常服,并不是宫装,在场很多京城之人还是将她一眼认出来,不过由于没有表明身份,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拜见。 “我找你,和我出去一趟!”虽然曹参做错了,可这么大厅广众来批判一个外戚,实在不妥。 曹二公子就像是川剧变脸,阴森可怖的面容瞬间笑嘻嘻:“妹妹,你也在这?”说话间,颇为心虚。 说着,随着肖苏苏走出图书馆。 两方剑拔弩张,众人以为就要引起一场大战了,没有想到什么后续都没有了。 见曹二公子已经离开,众人也散了开来,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出了图书馆后,肖苏苏将曹二公子带到一侧无人小巷。 还不待肖苏苏开口,曹参就已经开始狡辩:“他竟然敢冒犯我,这简直就是不将皇家放在眼中!” “二公子的背景真是让人害怕!”肖苏苏出言讽刺。 不待他再争辩,肖苏苏忽然拉下脸,质问道:“你可知道这次科举之事对朝廷有多重要,你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提议的吗?你知道现在所有学子齐聚京城,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会如何看待朝廷?” 她越说,脸色就越黑,直到最后,脸上几乎能刮下一层寒霜:“二表哥应该知道是本宫力排众议,这才筹备了这次科举,你这是要拆我的台呀!” 这些,曹二公子自然知道。 若是因为他的胡闹,给朝中那些士族翻盘的机会…… 思及此处,曹二公子吓得立刻跪在肖苏苏面前。 皇帝和国舅府的关系疏远,现在也就只和公主走动,要是因为他破坏了殿下一直以来的努力,他就真的手机闯了祸了。 见他这个反应,肖苏苏很满意。 曹二公子不像是朝中那些人,最多就是个二世祖。她叹一口气,将曹二公子从地上扶起来。 一改刚才的冷漠,语重心长道:“论私情,你是我表哥,就算不支持我,也不应该给我添乱!” 见公主这个样子,曹二公子只觉得自己这是犯了大错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如此!” 肖苏苏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也要替我盯着,要是谁敢破坏我们的事情,表哥一定要告知我!” 曹二公子应下。 图书馆内,即使曹参被临时叫了出去,可此时大家没有精力将心思放在课本上。 等会曹参回来,会不会继续找子连的麻烦? 好友在一旁劝道:“子连,趁着这个机会,你还是跑吧!以后不要再进京城,这样即使曹参想要报复你,也找不到人。” 也有其他人跟着劝,毕竟这些皇族外戚和士族们的嘴脸,大家都清楚。 子连不理会众人劝说,继续抄书。 同伴也过来劝,子连道:“若是朝廷重视这次科举,就不会让曹公子闹事,若是衙门因为这件事治罪与我,我也没有必要再科举。” 众人看似在各忙各的,实则都在注意着门口的动向。 肖苏苏再次走进图书馆,很明显感觉到似有若无的目光向她这边扫来,也不理会,径直向书架里面走去。 曹参紧随其后进门,径直向着子连走去。 同伴惊呼一声,用胳膊撞了撞子连。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呼吸放轻,偷眼望过去。 子连面上镇定,可遇见这种人也不由自主的心中发颤。 强自镇定点继续抄书。 曹参想到不能因为自己让科举之事出差错,走到子连面前不情不愿道:“这位兄台,刚刚是我鲁莽了,你别在意!” 此言一出,让一众人瞪大眼睛。 子连也不由惊讶的抬起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曹参见对方迟迟不表态,加之在如此多的人面前放下身份道歉,心中颇为不快。 想要转身就走,可一回头,就见肖苏苏笑吟吟,意味不明的眼神。 又重新开口道:“刚刚的事情对不住,你要是真的想要那本书,我让他们帮你誊抄!” 子连和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众人神色变得惊疑不定。 曹公子怎么会忽然道歉,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所有人都看向他,曹参深觉丢了面子,脸色发紫。 子连站起来拱手:“曹公子客气了,这本书我也誊抄的差不多了,若是曹公子想要,稍等片刻,我就能誊抄完!” 第八十七章 曹参道歉道的不情不愿,说完也不愿再待下去,走出图书馆。 肖苏苏见此,也没有理会他。 建图书馆,一来是为了展示这次朝廷对于读书人的看重。二来是为了让更多人可以读到书, 由于是仓促间建成,里面的书籍并不多,加之规模也不大,所以还得扩建。 要说书籍,还是世家手里的最多,只是世家一般将书籍看的比金银还要重要,必须要想办法从他们手里弄到,将这图书馆扩展起来。 随手拿起书架上的翻看,上面都是人工写的工整小字,真是不容易。 转身,有个人立在她身后,后退时差点撞上,正是刚刚和曹参闹矛盾的子连。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也不知道是过来还书的,还是特意站在这里的。 肖苏苏礼貌的点点头,就要离开。 子连急忙开口道谢:“刚刚谢谢这位姑娘替在下解围。” 肖苏苏知道这位可是一个谋臣,更是将来薛长宁的得力臣子:“公子客气了,刚刚本就是曹参的不对。” 两人说了两句话,也就没话了。 她在图书馆转了一圈,想着以后图书馆扩建等问题,打算将世家的书想办法也能誊抄过来。 时间匆匆,学子们陆陆续续赶来京城,整个京城的人口一下子多了几乎有二分之一。 京城的客栈爆满,茶馆酒肆每日也都是爆满,街上的商贩为了一个好的位置打架。 很快到了科考当天,肖苏苏一大早就去考场门前。 这是第一次举行科考,大家对作弊等查询都没有什么经验。 肖苏苏仔细讲科场舞弊的一些手段对永昌侯说了一遍。 考场士兵盘查的很慢,有的时候也会极端,将学子带来的糕点馒头等粗暴的掰碎成渣子。 肖苏苏见了没说什么,毕竟科举是关乎着一个人一生命运的事情,若是真的出现科场舞弊,那对那些真的有才学之人岂不是不公。 众人排着长长的两条队伍,等着搜身,进入考场。 每个人手中都提着包袱篮子,要在一个考号里待三四天,为了能舒服一点,自然要准备许多东西。 考场提供蜡烛,食物,笔墨纸砚,可这些需要用银子买,有的人会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