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写下冰凉尸》 周末 南召小镇的秋天，总是给人带来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许是刚刚步入秋天的缘故，夏天的遗迹还未消散，枫树下满是蝉喊着热褪下来的蝉壳。 南召大桥贯通着整个南召省，堤岸里汹涌的河水不知会通向何处的远方，货车与汽车拥挤着打着喇叭开上大桥，燥热的火焰顶着烈日，过桥的司机都不住会呵斥几句，小孩子都会远离大桥中心，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站在桥中间的话，是会被骂的。 而希希向往常一样坐在高高的桥墩子上，不一样的是她正嘟着嘴，低头静静看着急躁的河水。 小孩子的心情，是一直写在脸上的。 希希，这个平时自称“幼儿园里最可爱的女孩”，在六岁的秋天里完结了她的幼稚园时光，她脑中一次次回忆着林老师温柔的笑容。 小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周遭的喧嚣。 林老师是陪着希希度过幼稚时光的人，她曾在希希想妈妈的时候给她讲故事，说笑话，她们一起玩过家家，唱小星星，一起在黑暗中手牵手走过红绿灯，虽然也有其他的小朋友，但希希一点也不嫉妒，而希希在这里呆呆的坐着，只是想着林老师会不会忘记她呀…… “希希！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糯仪，和希希一同幼稚园毕业的小朋友，她们彼此之间是最好的朋友，正用娇小的身体熟练的穿过货车与货车之间的微小缝隙，但她穿着红色的衣服，很快就被一个晒的面红耳赤的司机训了。 “喂！小孩子不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糯仪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小心翼翼的走向桥对面。 她轻轻的拍了拍希希已经晒到即将着火的头发，被吓了一跳。 “哇！你知不知道你都快着火啦——快来我家吃糍粑啦！” “哇！好呀！”希希的两眼顿时放出了光芒，小孩子头顶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 “这么吵诶，你怎么呆的下去的？” 糯仪护着希希下了桥墩，悄悄的看了刚刚呵斥她的司机一眼。 这时的希希才听到周遭的鸣笛与喇叭声，嘟嘟的响了一片，正配合着桥下汹涌的河水。 “我在想林老师会不会忘记我……” 小孩子不会说谎，希希直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糯仪愣了一下，继而伤心了起来。 “她会不会也忘记我呀……” 于是，在这炽热的下午，两个小女孩静静的坐在桥墩上抱着腿，看着桥下汹涌的河水，她们各自都陷入一种只有小孩子才能感受到的悲伤之中。 糯仪突然就感觉不到吵了。 就这样，当希希感到口渴时太阳已经不那么刺眼了，她最喜欢橙色的太阳了。 “糯仪，我想吃糍粑了。” 糯仪这才猛然想起她是来招呼希希吃糍粑的！ “对哦！那我们赶紧回家吧，不然妈妈又要吵啦！” “话说，这个时间洪哥哥应该快回来了吧？” 洪泽是南召小镇最受小孩欢迎的大学生，在希希眼里，他是好与不好的存在。 小孩子嘛，只知道“好”或者“坏”，她们可不会用复杂的词藻像大人一样去修饰一个人。 希希觉得他好，是因为他虽然没有电视剧里的帅哥那么那么帅，还憨憨的，但也特别好看了，他有一对尖尖的虎牙，他还会请客给小孩们吃冰激凌，会教会小孩子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但他还不好，因为他还多次告诉希希不要在桥边玩，希希就经常因为这个被他“骂”一通。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准备跳下桥墩。 却被一双大手拽着衣领悬空了起来。 “都和你们说过几次了？这里的河水很厉害的，你们要是掉下去都被冲的找不到家了！” 洪泽一手提着一个，将她们放到桥对面的“安全区域”后擦了擦汗，正准备在教训几句时，传来身后路怒症的声音： “洪泽！你下车做什么！堵着不让我们过去啦？” “快点啦洪泽！可不能误工啊！” “知道啦！马上……” 洪泽假装生气的看了她们两眼，急忙跑回大桥上继续开着货车。 他在暑假期间回乡，找了一份货车运输的短期工作。 希希和糯仪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洪哥哥说不准会再次告诉她们的妈妈，那她们就又少不了一顿骂了。 “洪哥哥走了，橙色的太阳也快消失了——妈妈说太阳消失之前必须回家，我们赶紧回家吧！”糯仪赶忙拽着希希走向回家的路。 由于两个小孩是邻居，再加上糯仪妈和希希妈之前就认识，自然两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希希一踏入糯仪家门，糯仪妈的声音就传来了。 “哟，小希希，一下午去哪玩了呀？” “去和糯仪摘树叶了，还捡了蝉壳呢！” 两个小孩相视笑笑，“摘树叶”这个理由可是她们想了一路想到的好理由呢。 “哦？是这样啊？那你们裤子上的土怎么解释啊？”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糯仪妈妈的“火眼金睛”。 糯仪妈笑着端出两个小巧的杯子，上面画着一些图案，白色的小兔子是糯仪的，希希的是只橘色的大猫，里面装满了为两个小孩“量身定制”的小糍粑团。 “妈妈，我们拿去希希家吃了哦！” 两个小孩咯咯笑着飞速逃离了现场，糯仪妈妈早已熟悉了两个小孩的“战术”，放心的随她们去，毕竟去的是隔壁，安全的很。 “小孩子们真可爱啊……” 两个小孩一跨入希希家的大门，西西便开心的飞扑过来。 西西，一只拥有着白色的长毛发的狮子狗，在希希三岁生日这天正式成为希希家的成员。 “嘿嘿！西西！我们回来啦！” 希希和糯仪一只手护着糍粑团，另一只手摸着西西的毛发，小狗开心的打着滚，吐着舌头在两个小孩手上嗅着。 “哎呀希希，妈妈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它西西，你怎么还叫呢？” 希希妈正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等着小孩们回来，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格林童话》，边翻页边吐槽着。 “妈妈坏，你又看我的故事书！” “妈妈这不是太闲了嘛——乖宝贝，咱别叫它西西了好不好？” “可是妈妈，为什么？” “因为希希是你的名字啊。” “可是希希喜欢希希的名字，希希就像妈妈喜欢希希一样喜欢西西，而且希希的希是希望的希，西西的西是东西南北的西哦！” 希希妈扶额，还想说些什么： “妈妈现在有点乱，要不……咱叫它大黄？” “哈哈哈……你这更离谱了些吧，西西是白狗啊！” 希希爸拿着铲子，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 “小孩子嘛，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她们可不会想别人怎么看，她们只会遵从自己的内心，我看希希取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希希妈白了他一眼“行行行，都是你惯的——小孩们呢？” “早看电视去了。” 空气里顿时鸦雀无声。 “喂！希希妈！记得关好门窗啊，我看这天气，估计要下雨啦！” “知道啦！” 两个孩子的妈妈就这样习惯性的对着各自的院墙喊话着。 五分钟后，糯仪妈便出现在希希家门前： “听洪泽说这俩小孩又去桥墩子上玩了，那得多危险啊！刚才还骗我去摘树叶！我还以为她们玩泥巴去了！” 糯仪妈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就要把糯仪叫出来“收拾”，却被希希妈拦了下来。 “消消气别这样，糯仪是女孩子，娇滴滴的，别收拾她了——胡希希！你给我出来！” “诶？希希妈不能这样……” 而两个小孩依然快快乐乐的看着动画片，丝毫不知道外界的“危险”。 于是这场未雨绸缪的“大战”，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妈妈们都温柔的教育了两个孩子，在夜幕即将来临之际，糯仪妈带着糯仪回家了。 两个小孩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果不其然的，晚上下了大雨，听大桥附近的村民说雨像下豆子般的落入河中，谁都没有睡好，都怕再出事，连送货车都被赶忙叫停。 毕竟那条河里，死过不少镇子里的人，运气好的两天就被找到，而运气不好的至今都不知道尸体会被漂向何方。 糯仪的爸爸连夜赶回了家，他作为货运的总负责人，明明下着大雨，额头上却在不停的冒着冷汗。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 糯仪妈妈讲话声音很小，她看了看熟睡的糯仪，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洪泽……洪泽出事了！” 糯仪妈妈一愣“不是一下雨，你们就要停运吗？” “洪泽没有开货车，他开着面包车回镇，本来过了大桥就好了，但车不知道怎么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车直接撞到桥墩上被掀翻了，洪泽他没有系安全带！” “洪泽他，掉下去了？” “他的头直接撞破了玻璃，身体也出去了，我们下去打捞，车挡风玻璃有一个大洞，而他不在车里，河水那么野，我是说一种可能，他被河水推走了……” 糯仪爸爸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当时我们都在他的后面，以最快的速度去捞补，可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他……” “没关系，找不到继续找，孩子们那么喜欢他，先不要告诉孩子们了。” 糯仪妈妈叫醒了希希的父母，四个家长紧忙动身前往大桥，而希希正在自己香甜的睡梦里，手上还抱着洪哥哥送给她的小猫娃娃。 星期一 凌晨一点的希希，在属于小孩的梦境中畅游着。 梦里的小孩，都是希希从来没有见过的，也可能是希希见过但忘记了。 小孩子嘛，记不住东西很正常，他们只会记着让自己感到开心的事。 有一个小男孩头发卷卷的，蹲在地上，抱着桥墩看着河水，他的侧脸很好看，希希第一次见卷发的漂亮小孩，于是迈着小腿凑了上去。 “你们在干什么呀？” 没有人回应希希，他们都站在桥边看着桥下，希希好奇的观望了过去。 一个小男孩在桥下倾斜的河堰里，一只腿弓着支撑在倾斜的石头上，另一只脚缓缓的向下滑动着，他的小脸上冒着密密的汗，却扬起了一丝笑容，冲着桥上的小伙伴们喊着： “喂！这里还有鱼呢，快下来玩！” 希希不知道那倾斜的通着岸与河水的岩石是什么，但妈妈告诉过她这样很危险，于是希希扯着嗓子大喊着： “你快上来啊！这样很危险的！” 那些小男孩像是都没有听到希希说话似的，欢声笑语，你追我赶着冲向河堰，学着第一个小男孩的样子，靠近着汹涌的河。 只有那个卷发的漂亮男孩没有动。 希希都快哭了，他们怎么都听不到她说话。 那个卷发小男孩也慢慢的站起来了。 希希用力的拽着他，小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别过去啊，妈妈说这样很危险的！” 小男孩惊恐的看着希希，低下头打量着这个刚刚出现的短发上别着粉色小兔子漂亮小女孩。 希希盯着他，一脸生气的样子。 “你说的危险……是什么东西？” 卷发小男孩回头看着希希，希希感觉他的眼里冒出了一丝亮光，希希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其他路过她的小孩。 他们的眼里没有光。 希希感觉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挠挠头想了想，嘟囔着回答着他的问题： “不知道，反正应该就是很不好的意思吧。” “哦……那就看着他们玩吧。” 小男孩继续蹲了下来，希希学着他的样子，透过桥墩之间的缝隙能看到下面玩的伙伴们，他们正将各自的衣服连成一条“线”，小手都拽着“线”向河水靠近着。 第一个在河堰上挂着的小男孩看向上方，希希感觉他脸都被晒红了。 “咦？洪泽，你怎么不下来？快点啦，就剩你一个人了！” 希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他刚刚说的就剩你一个人了，他是不是不想和我玩，刚刚还像听不到我的话一样……” 卷发小男孩看着希希，一脸歉意的样子。 “那对不起，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刚刚好像没听到你说话，不过如果你一个人的话，我可以陪你玩。” 小男孩腼腆的笑着，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你好漂亮啊！” “嗯……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男孩子不能夸漂亮吗？漂亮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 “那形容是什么啊？” 小男孩想了想，看着希希稚嫩的脸。 “不知道，应该是说实话的意思吧，就像我形容你，我会觉得你长的真好看，就把这个意思说成形容你漂亮。” “那形容男孩子呢？” “妈妈说过男孩子要勇敢！” “那我形容你真漂亮！” “哎呦……和女孩子说话真费劲！” “费劲又是什么？” “不知道，大人们经常这样说。” “大人们真奇怪！” “对啊，大人们总是说些小孩听不懂的话，真是奇怪。” 两个小孩静静的坐在桥墩上，话题由形容变成了奇怪的大人。 “妈妈说橙色的太阳消失之前必须回家。” 小男孩看着天空的这端，又望向那端。 “可是今天没有太阳。” 希希狐疑的看着天空，果然没有太阳。 “是不是橙色的太阳已经消失了？糟了糟了，我得赶紧回家了！” “可是天还没黑啊，我还不想让你走。” “但是妈妈说过……” 希希再次学着大人的样子说了起来，她无意的看着河旁玩耍的小男孩们。 “咦你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男孩顺着希希的目光看去，只见岸上有一个小男孩身上绑着衣服，其他三个的小男孩都拽着衣袖直角站在倾斜的河堰上，脚正逐渐向着河中心靠近着。 河水会不时拍打到他们的鞋面上，发出浑汹的翻滚声。 “妈妈说橙色的太阳消失后水就会上涨。” “可是我妈妈没有这样说过。” 希希生气的看着他。 “因为那是我的妈妈呀！” “可是我妈妈也是妈妈。” 希希的脑子又有点转不过来了，她觉得这也有点道理。 “那妈妈说的话对不对？” “应该是对的吧？” 希希哦了一声，两个小孩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 “大人们真奇怪。” 而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有扑腾水的声音，桥上的小孩们狐疑的看着下面。 “啊啊啊！水变高了！快拉我上去！” “啊！糟了！” 希希和小男孩赶紧奔向桥下，小男孩拽住了那根“救命稻草”的绳子。 可水中的小男孩本就离水很近，在河水一次次的拍打中，小男孩的体力很快便站不住了。 希希拽着小男孩的衣服，她不想让他出事。 紧接着，希希看到，那些在河中玩耍由衣服连接着的小孩们都被那根“绳子”拽了下去。 岸上，小男孩也正被往下拽着。 希希感觉她也要掉下去了。 “洪泽！洪泽救我！” “救命！救命！” 好吵。 希希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她用作为一个小孩的最后力气向后倒去。 这一倒，直接让小男孩和绳子脱了轨，四个小孩就在卷发小孩的注视下被河水灌着，不知冲向了何方，而那根“绳子”，在全部落入水中的那刻，被河水冲散成一件件小小的衣裳，跟随着孩子们漂向远方。 “呜……” 希希被吓得哭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别哭了，咱们快去告诉家长！” 卷发小男孩拽着希希的手跌跌撞撞的向着家的方向跑去，希希抹着眼泪回头，汹涌的已经河水上涨到了河堤的中心。 希希的梦到了这便结束了。 希希是被妈妈叫醒的，她坐在属于她的橙色小餐桌上，心不在焉的嚼着小蛋糕。 爸爸妈妈一直在外面偷偷的说着什么，平时的爸爸妈妈在希希眼中都是会有悠闲的感觉的，但是今天的爸爸妈妈让希希觉得奇怪，他们甚至都没有吃饭，只是将希希交代给对她很好的徐奶奶家便走了。 不过希希没有感到孤单，因为没过多久糯仪也来了。 “糯仪，你也是被爸爸妈妈送过来的？” 糯仪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对啊，他们说他们要去工作，让我来徐奶奶家找你玩呢，不过徐奶奶呢？” 徐奶奶，是看着两个小孩长大的孤寡老人，她总是眯着眼睛逗两个小家伙，她们也让徐奶奶不在变得古板奇怪，三个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糯仪啊……你也来啦，奶奶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徐奶奶顶着花白的头发，手上拿着两本牛皮纸包着的包裹，希希感觉她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奶奶，这是什么呀？” 两个小孩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神秘的包裹，徐奶奶慢慢的拆开它，是两个拥有着密码锁的漂亮纯色本子。 “这时间啊，过的是真的快，要是不记录的话，一辈子匆匆忙忙就过去了……奶奶上次去镇子里瞎逛，看到这样的两个本子，买来送给你们。” “可是这么漂亮的本子，我们又不会写那么多字——我要这个绿色的！” 糯仪兴高采烈的抱着绿色的密码本，她虽然不喜欢绿色，但她知道希希喜欢橙色，所以给希希留了个橙色的。 “孩子们长大了，应该写日记了，把每一天的故事记录下来，长大后会很欣慰的……” 奶奶递给希希橙色的本子，并交给了她们怎么解锁。 “哎呦，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学了三次才记住，将来就是你们教我喽！” “那我现在就要写它，只让奶奶看我的日记！” 糯仪找来两根笔，小手用不规范的姿势握着，一比一划的拼写着一个个汉字。 “你们要先写日期哦。” “日期是什么？” 希希学着糯仪的样子，打开本子的第一页，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希希只会写对自己的名字。 “日期啊，就是一个时间，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期，所以要记录每一天发生的事，就要写下时间。” “哦，这样啊……” 两个小孩没有听懂，但希希知道今天是星期一了，于是将它作为日期，写下了属于自己日记里的第一个字。 遇到不会写的字，徐奶奶就耐心的教导着她们。 就这样，希希的第一篇日记写好了。 星期一，天气小雨。 在梦里和小朋友谈天了，梦里没有我喜欢颜色的太阳，小朋友们掉水里了，我再也不要去水边玩了。爸爸妈妈有点忙，糯仪在我身边，我们在徐奶奶家写日记。 星期二 爸爸妈妈回来后，希希看着爸爸妈妈们的裤腿都被雨淋湿了，他们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妈妈，抱，妈妈怎么了？” 希希妈温柔的抱着希希，看着这个稚气的小团子可爱的样子，心里有了一丝宽慰。 “没有事情啊，爸爸妈妈就是工作累了，还没有带伞，所以被淋雨淋得好惨。” 希希看着妈妈的裤子上满是泥沙，妈妈不会摔倒了吧…… “那妈妈赶紧去睡觉吧，我和糯仪要出去玩啦！” 希希走出家门，看着湿漉漉的地面，空气里满是雨后的味道，希希喜欢这个味道，她看到了爸爸妈妈穿过的雨衣，上面都沾染上或多或少的雨点。 说明爸爸妈妈出门带雨衣了，但为什么还是被淋湿了呢？ 算了，不管这个了。 希希敲开糯仪家的大门，两个小孩咯咯笑着飞速跑向木屋，那是她俩的专属“秘密基地”。 木屋外有一颗大树，糯仪的妈妈说这颗大树比她们的奶奶还要老，希希和糯仪三两下就爬上了那颗古老的大树。 糯仪说她爸爸妈妈一大早就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几天都没有看到洪哥哥，平时只要一下雨洪哥哥就会来陪我们玩诶！” 因为下雨不需要出工，所以洪泽会留在镇子里陪小孩们玩。 “一定是他太生气了，所以不想理咱们，咱们去找他吧！” 糯仪提出的建议引起了希希的兴趣，于是两个小孩迈着小腿向着广场走去——洪泽开的那辆红色的货运车平时就停在那里。 “希希快看！洪哥哥肯定在这里！” 糯仪指着红色货运车，转着圈绕着车寻找着洪泽的踪迹，希希也配合着她寻找了起来。 可是车内车外，车上车下都没有洪泽的身影。 “奇奇怪怪，洪哥哥怎么不在呢？” 希希疑惑的嘟囔着，渐渐的向她们走过来一个人，拿着钥匙就准备启动车子。 糯仪认出来了，他就是前几天在大桥上说她的那个人。 “叔叔，请问你有看到洪哥哥吗？”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洪泽在小镇里的知名度他自然是知道的，在车队里他们几人就商讨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孩子。 “洪哥哥啊，他开学了，最近要准备离开镇子去好好学习呢！” “啊？他什么时候走的？” “对呀对呀，他都没有和我们说呢！” 两个小孩像两只小仓鼠气鼓鼓的，而那个叔叔看着她们苦涩的笑着。 “小朋友们不要生气了，洪哥哥告诉我说他会回来看你们的！” 司机心虚的抹了抹鼻子，这种善意的谎言应该会在孩子们心里留下一丝美好吧。 应该会吧，如果她们知道真相的话…… “那好吧，那我肯定不会理他的！” “我也是！” 希希和糯仪都在生气他走之前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同时又自责着自己要是不惹他不高兴就好了。 两个小孩再次登上大桥的桥墩，看着脚下的河水再次陷入只有小孩子才能感受到的悲伤之中。 希希突然想起来昨天的那个梦境，后怕的跳下桥墩蹲在了桥墩后面，透过桥墩中间的缝隙看着桥下的光景。 糯仪学着她的样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希希将眼睛别过去，靠着桥墩坐着。 “希希怎么不看了？” “我感觉河水也生气了。” 糯仪拉着希希的小手：“要不咱们去桥下看看吧？” 希希忙摆摆手，告诉了糯仪昨晚的那梦。 “啊？这么可怕！” 糯仪慌张的看向河堰，果然是倾斜的！ “不对不对希希，你梦里的河水是不是没有这个圈着它的东西？” 糯仪指着石头和锁链做的护栏，疑惑的诉说着。 希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真的诶，梦里的河边没有这个！” “那就说明你只是做了个梦啊，咱们去下面看看吧！” “好！” 这是两个小孩第一次离河水这么近过，仗着爸爸妈妈们都不在，她们疑惑的看着河水。 “不是下雨了嘛，为什么河水比平时黑呢？” 没下雨的河水虽然汹涌，但翻腾的河水是偏白色透明的，而在希希眼里，下过雨后的河水却变得混浊了起来。 就好像，泥沙都被翻起来一样。 但是小孩们都没有在意，估计是雨的颜色染黑了河水吧。 希希捡起一块橙色的鹅卵石，两眼放出了光芒。 糯仪看着希希捧着的石头，她知道希希的“毛病”又犯了。 希希总是喜欢橙色的一切能喜欢的东西，就算是一块石头，只要是橙色的她都会装起来收好。 “希希！这是石头很脏的！” 糯仪恨不得把石头从她手上夺过来。 “可是我喜欢！” “那你要把它洗一洗才能拿回家！” “知道啦！” 希希一手拽着锁链，一手拿着石头就想伸入水里，但她被提了起来。 “喂！胡希希！你怎么又来玩水了！” 希希妈刚出门看到这一幕，快要被气死了。 “这是什么——石头！赶紧给我扔了！” 希希的石头被妈妈夺去扔到了河水里，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妈妈们只是简单教育了两个小孩后，便匆忙走了，留下希希和糯仪两脸疑惑。 “今天妈妈怎么没骂咱们呢？” “不知道诶，阿姨今天怎么会在河边呢？” 也只是疑惑了一下，两个小孩打开电视机看着动画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希希再次的站在了桥边，而这次的桥边只剩下了那个卷发的漂亮小男孩。 希希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你在做什么呀？” 小男孩没有回应她，希希看着他的脸上有红肿的痕迹。 他不会……被打了吧。 “我在想他们去哪了呢。” “你的脸怎么红了？” “红了吗？我看不到。” “家长们都没有找到他们，他们说要在河边修护栏，不让小孩过去玩了。” “护栏是什么？” “就是包着河的东西，它隔着河水和岸。” 希希想起来自己早上在河边看到的石柱和锁链，一脸骄傲的说： “那我可知道护栏长什么样子！” “还没有修呢，你怎么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因为我在脑子里见过！” “在脑子里？” “就是就是我记得啊！” “记得什么啊？” “记得护栏的样子啊！” “那你又没有见过，怎么记得的？” “我见过的啊！” “还没有修呢，你怎么见过？” …… 两个小孩像是找了魔般的陷入循环，僵持了几分钟，希希累了，不想再和他说话。 希希走下桥，走到捡到橙色石头的那个位置，蹲下身来寻找。 “你在找什么？” “橙色的石头。”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橙色的石头？” “因为我早上捡到过一枚，我感觉应该还有！”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 “不知道。” “所以这个棕色的石头你要不要？” 小男孩刨出一块棕色的石头，握在了手里。 希希看了看满是泥土的石头，小脸囧了起来。 “怎么脏的石头我才不要呢！你快把它扔掉！” “脏吗？洗一洗就好啦！” 小男孩奔上桥梁，拿出他随身携带的水瓶，大方的往石头上倒着水。 希希没有管他，自顾自的翻找着石头。 “喏，你是不是要这个颜色的石头。” 小男孩一伸手，一块橙色的鹅卵石暴露在希希的眼中。 正是希希要的那个颜色。 希希的双眼瞬间放出了光芒，她高高兴兴的伸出手捧着那个鹅卵石，只不过她感觉有点奇怪。 “怎么感觉和妈妈扔掉的那颗有点像呢？” “你这么笨，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希希拿着石头没有说话。 “把手伸出来吧，我帮你洗手。” 希希刚刚在摸索完地面后手上满是尘土，于是她乖乖的伸出手去，小男孩将剩下的所有水都倒在了她手上。 “水都被拿来洗手了，你喝什么呀？” “我不喜欢喝水，一点味道都没有，好难喝的。” “不行哦，妈妈说水是生命之源！”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喝水。” “什么是不到万不得已？” “就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又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就是……和你说话真麻烦！” “你才麻烦呢！” 两个小孩各自别过头去，希希手中攥着鹅卵石。 希希脑海中想着，看在他帮希希找到石头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吧。 希希又想起一个问题来。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先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开口说话，只是他没有转头面向希希。 “我叫希希，希望的希。” “那你呢？你叫什么？” “洪泽，沼泽的泽。” “沼泽是什么呀？” “沼泽就是让人陷进去出不来的很深很深的泥巴。” “哦哦，那泥巴一定很深喽。” 这是他们两个交谈之中希希唯一一次理解彻底的话。 “不知道，反正你这么小只要是掉进去了，肯定能全陷进去吧。” “那你也能喽，你也就比我高一点点。” 洪泽伸出小手在希希头上比划着 “你也才到我的鼻子，我明明比你高好多！” 希希生气的抬头看着他，而洪泽也生气的低头看着她。 希希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漂亮的人，他的脸比刚刚来时还要红。 小孩子嘛，哪懂得什么矜不矜持的道理，他们就会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各自的观点。 希希连醒来时想到这个还很生气，她要把这个“讨厌的人”写到日记本里，然后在徐奶奶面前批评他！ 希希大抵是忘记了，如果没有看到日记的内容，她已经不记得昨梦到什么了，但她没有在意，赶紧去徐奶奶家请教错别字了。 星期二，天气阴 沼泽好漂亮，但他很不好！ 橙色的石头在梦里也捡到啦，虽然是他帮我捡的。 下一次遇到沼泽一定不要理他！才不要理他呢！ 星期三 今天是洪泽出车祸掉下河水的第三天，孩子们的爸爸妈妈包括车队的所有人几乎每天都在寻找。 “老大，这条河通着的地方太多了，之前就有五个小孩掉下去死了——直到现在尸体都没找到，恐怕……” “闭嘴啊！就是找不到活的也要找到死的！” “这么大个南召省，就是把全省翻一遍地也得找！” 希希爸扶着希希妈上岸，他们已经沿着河边找了好久好久了，也泡在水里好久好久。 这样下去可不行。 “你回家休息一天吧，随便看着点希希她们。” “洪泽是孩子们的恩人，为了希希我也必须把他找到，我已经休息够了，洪泽可还在水里泡着呢！” 希希爸没有说话，将车队的人送他们的一只遮阳帽戴在了妻子的头上。 昨天还是阴天，今天烈日的却已经出来了，比夏天还要难熬，像是顶着火炉一般。 “这条河的源头在哪里？” 糯仪妈妈边走边感到疑惑，为什么这条河会贯穿整个南召省。 “不知道，它在我小时候就有了，听当时的老人们说河水的源头是一颗树。” “就孩子们喜欢去玩的那颗老树？” 糯仪妈拿帽子扇着风，疑惑道： “那棵树周围可没有潮湿的土壤，怎么就会成为河水的源头呢？” 糯仪爸走在她的前面，帮她挡着烈日，随口一句： “这只是镇子里快流传不下去的传说，没啥可信度的。” 当寻找的大部队将上午的时间耗尽时，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吃中饭。 两家人各自回家，匆匆忙忙的吃过午饭便继续回到刚刚的截止地点沿着河流寻找。 希希趴在窗台上看着爸爸妈妈匆匆忙忙的样子，很是奇怪。 “奶奶，爸爸妈妈怎么这么忙啊？” “孩子，就没有不会忙的工作啊。” “那现在爸爸妈妈是因为工作这么忙的？” “那当然了，你们的爸爸妈妈都是超级棒的爸爸妈妈。” 徐奶奶耐心的开导着两个小孩，打开了电视为她俩找寻着动画片。 出于方便，爸爸妈妈们邀请徐奶奶来希希家照看两个孩子，徐奶奶用自己的耐心陪着她们，尽量拖着时间，不让她们知道洪泽失踪的消息。 她也尽量的不在孩子面前提洪泽的名字，尽管他凶多吉少。 “奶奶快看！这是沼泽，希希昨天刚知道哦！” 希希指着电视机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激动的大叫着。 “哦，是吗？是妈妈教给希希的吗？” “不是哦，是沼泽告诉我的。” 一旁的糯仪嘴里嚼着饼干，含含糊糊的问道： “希希，沼泽是谁啊？” “是希希的漂亮朋友！他说希希要是站在沼泽里会被陷进去的。” “他还说希希长的矮，哼！” “那希希是不是更应该好好吃饭，长的高高的，然后超过他呀？” 徐奶奶以为沼泽是希希最近认识的朋友，很自然的接过话茬，也没有再多问。 “那当然！” “希希长的也不矮吧？” 糯仪走向希希，和她背靠着背，徐奶奶看着孩子们的身高差。 “和糯仪比，还是希希高啊。” “但是希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希希要超过沼泽！” 于是在希希简单稚气的头脑里，有了超越“沼泽”的第一个抱负。 午后橙色的太阳出来之前，天气已经比较凉快了，徐奶奶提议带孩子们出去走走，于是两个小孩在徐奶奶的陪同下，安全的抵达到了“秘密基地”。 徐奶奶坐在树荫下乘凉，两个小孩在木屋里嬉戏玩闹着。 “希希我还是不懂，沼泽是谁啊？” 糯仪和希希躺在徐奶奶自制的“被子””里，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他就是那个漂亮的卷头发的小男孩。” “哇！好厉害呀，你都知道他名字了！” “但是我只是在梦里见过他呀，他呀，一点也不好呢！” “真的一点也不好吗？” “额……真的！他一点也不好！” 希希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想起了沼泽给他洗的石头，意识到自己说谎了。 两个小孩打打闹闹，笑着，跑着，在天黑之前就跟着徐奶奶回家了。 希希看着爸爸妈妈的房间，希希不理解，明明妈妈告诉她小孩子必须在太阳消失前回家，但妈妈却没有在太阳消失前回来。 对了，一定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吧，要是妈妈没有工作就好了。 小孩们在征求了奶奶的同意后，便睡在了一张被子里，两个小团子面对面咯咯笑着，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矮希希，你醒了？” 希希躺在一张小木床上，洪泽正站在她的旁边。 “坏人沼泽！你才矮呢！” 希希起身打量着这个地方，她透过窗外看到了那颗“年龄比奶奶还要老”的树。 “你怎么在我的秘密基地里呢？” “什么秘密基地？” “就是这个小木屋呀！” “可这是我的地方。” “这里是你的地方吗？那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呢？” “这个木屋是爸爸给我盖的，给我这种小孩子住的。” “你自己一个人吗？” “对的，爸爸会给我送吃的过来，但他并不常来。” “为什么你不在家住呢？” 洪泽坐在希希旁边，内疚的说着。 “因为爸爸假装我失踪了。” “失踪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消失再也找不到的意思。” “可是爸爸不是能找到你吗？” “但是其他人找不到啊。” “为什么不要让其他人找到呢？” “因为就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希希感觉到他的失落，想起来妈妈最喜欢抱着她了，连忙抱了一下洪泽。 “可是希希也活下来了呀。” “但是你是外来的小孩，谁都不认识你。” “谁说希希是外来的小孩！希希有家呢！走，希希带你回家！” 希希拽着洪泽的手跑出小木屋，不就是从秘密基地回家嘛，希希最熟悉了。 但是一路要路过不少户人家，这让希希犯了难。 “沼泽你要是长头发就好了，他们就认不出你了。” 洪泽早就意识到她叫的名字错误，但他没在意。 “为什么啊？” “因为你现在是短发，他们记得你的样子是短发的样子——有了！” 希希的小脑瓜里灵光一闪，随即冒出一个点子。 “沼泽你先在这等着，希希先去探探路。” “好。” 洪泽坐在最高的树枝上眺望着希希离去的地方，太阳都快落山了，可希希还没回来。 她不会不想和他玩了吧。 但洪泽没有放弃，他还是呆呆的望着那里，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浮现着那个穿着一系列橙色衣服的短发小女孩出现的模样。 希希回来了，但她一点也不高兴。 洪泽急忙跳下树枝： “你怎么了？” “呜……” “别哭啊！” “希希……希希没有家了！” 希希一脸惊恐的哭着，洪泽给她抹着眼泪。 “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呀？” “呜……才没有！” “那你是不是走错家了？” “希希才不会记错自己的家……可是，可是那里根本不是希希的家！” “那你一定是迷路了，妈妈说如果找不到妈妈就呆在原地不要走动，妈妈总会找到你的！” “真的吗？” “对呀！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呆在木屋了！我爸爸一次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好诶！” 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入木屋，洪泽熟练的锁上了木屋的房门。 小孩子嘛，任何一件事情都不会影响他们太多的情绪，除非是特别高兴的事。 而小孩子们所在的这颗大树远离小镇，除了迫不得已，一般没有人会来，因为在镇子里这颗树是“邪门”的存在，这就给了洪泽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要是让他们知道洪泽还活着的话，洪泽一家包括洪泽会生不如死的，因为他还活着。 两个小孩快乐的躺在木屋的床上，洪泽从枕头下掏出一本厚厚的故事书。 “你要看书吗？” “可是我不认识这么多字。” “啊？你上几年级啊？” “我要上一年级啦！” “我都上完一年级了，字也认识的不是太全，但我认识上面的拼音。” “哇，那你好厉害！” “既然你不认识字，那我读给你听吧！” “那我就听给你听吧。” 两个小孩咯咯的笑着，仅比希希大一岁的洪泽，担当起了哥哥的职责。 他不仅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新来的希希，但是他很开心。 他给希希讲了“小红帽”的故事。 但希希没有睡着，因为希希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困。 “沼泽，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啊？” “因为你迷路了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为什么我刚醒的时候就在这里睡着呢？” “爸爸告诉我如果有人路过的话我就要藏起来，我一从树上下来，你就在木屋里躺着了。” “哦——那希希是怎么躺在这里的？” “不知道。” “那你还要不要睡觉了？” 洪泽讲完一个故事，已经快把自己哄睡着了。 “嗯……那希希还是睡觉吧。” 希希醒后，快速的记录下今天的故事。 星期三，天气晴 和沼泽在秘密基地玩了一下午，希希找不到家了。 沼泽真好，带希希玩，给希希讲故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今天真开心。 星期四 希希一大早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叮咚叮咚的，希希想起来在动画片里看过的警车好像就是这个声音。 是警察叔叔来镇子里了吗！希希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警车，希希喜欢这种上面带灯忽闪忽闪的车，还会发出警报的声音。 但是动画片里面这个声音一出现的话，说明有坏人在附近。 镇子里面有坏人！ 希希将自己包裹好，快速潜入爸爸妈妈的房间，慢慢的摇晃着妈妈的胳膊。 “妈妈，妈妈，希希好害怕！” 希希妈刚刚进入梦乡，睡得已经很熟了，这一叫却把爸爸叫了起来。 “小宝贝，怎么了呀？” “爸爸！有警车的声音，镇子里面有坏人！” 希希爸正想着怎么才能不让希希知道这件事，听到希希的话噗嗤笑了出来。 “对啊！镇子里面来了一个专吃小孩的大坏蛋，所以等一下爸爸妈妈会帮警察叔叔捉坏人，希希和糯仪要乖乖呆在家里哦！” “爸爸妈妈好厉害！” “等爸爸妈妈捉到坏蛋，希希就可以出去玩啦！现在可不要乱跑哦。” “希希知道了，那爸爸可不可以把糯仪接过来，还有徐奶奶！” “好，等糯仪醒了爸爸就把她送来陪希希，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跑出去哦！” “嗯嗯！” 希希想到了什么，拽拽爸爸的衣袖。 “那西西呢？西西会不会被坏人捉走呀？” “西西啊，坏人最怕西西了，它会保护好你们的。” “嗯嗯！那西西真厉害，爸爸妈妈也好厉害！” 洪泽的家长在''寻找洪泽三天无果后便报了警，虽然之前淹没的人在报警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但找到的概率总归是大的。 这一报，全镇子里的人除了孩子们都知道洪泽失踪的消息。 希希妈醒后，希希爸告知了这一情况，这是他们对小孩子撒的一个苦涩的善意的谎言。 但孩子们迟早是要知道的，这将会给孩子们带来多大的心灵创伤呢？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好朋友的别离。 希希妈想了这么多，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便急忙出门配合警察的调查。 希希目送着爸爸妈妈出门去抓坏蛋，此时的她觉得爸爸妈妈是小镇上的英雄啊，她打开日记本早早的就记录下了“爸爸妈妈是希希的英雄”字样。 而糯仪和徐奶奶，很快便来陪希希了。 “小宝贝们，我又来啦！” 徐奶奶在进门的那一刻便换下了严肃的表情，她像往常一样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奶奶，爸爸妈妈都去抓坏人了哦！” “奶奶知道！希希和糯仪的爸爸妈妈都是最厉害的爸爸妈妈！” “专门吃小孩的坏蛋，什么时候就被抓住了呀？” 糯仪也参与了这次的话题。 “坏蛋躲起来了，还没有找到呢。” “那可要一定早点找到他！” “对啊！一定要早点找到他！” 徐奶奶哎呀了一声，微笑着抹着眼泪，缓缓开了口： “对，一定要早点找到。” 徐奶奶带了一些小点心过来，两个小孩像往常一样吃着点心，钻被子里打着滚。 徐奶奶戴着老花镜，手上拿着放大镜逐字逐句的看着上周的报纸。 “希希，你想不想出去玩？” 糯仪凑在希希耳边小声说着。 “不行啊，要是被坏蛋捉住怎么办！” “我想看爸爸妈妈怎么抓坏蛋诶，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希希看了一眼徐奶奶，又看了一眼大开的大门，然后两个小孩眼神都变得调皮了起来。 她们打开电视，关上卧室门，从窗户偷偷的溜了出去。 这是她们两个溜的最顺利的一次。 “那说好了，我们只是去找爸爸妈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好！” 两个小孩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糯仪，大人们都去捉坏蛋了吗？” “对啊，你妈妈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诶，他们都去哪了呢？” “这个妈妈没有告诉我。” “那我们一起找吧！” “好！” 两个小孩走完了她们所知道的街道，甚至路过了她们的秘密基地，都没有见到大人的踪影。 她们在广场停了下来。 “洪哥哥的车也没有了，真的好想洪哥哥哦！” “你不生气了吗？” “哼！当然生气，但他要是还能骂我一次就好了。” “那希希，咱们去桥上吧！” 糯仪和希希穿过了“无人”的小镇，迈着步伐走向大桥。 “糯仪快看！那不是警察叔叔吗？” 大桥上正站着两个警察交谈着，希希看到桥下的河堰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沿着河水向远处分布着，但她没有看到她的爸爸妈妈。 糯仪也感到疑惑。 “为什么大家都来这里了，是坏蛋也在这里吗？” “不知道诶！” “哇希希快看，警察叔叔的衣服好帅啊！” “对啊对啊，希希也喜欢！” “那我长大之后要当一个女警察，希希呢？” “嗯……希希还不知道。” “不过离长大还很远呢，希希慢慢想吧——咱们要是被坏蛋发现怎么办？” “有了！坏蛋最怕警察叔叔了，咱们去找警察叔叔！” 两个小孩屁颠屁颠的跑向大桥，靠近着正在交谈的警察。 陈警官早就关注到了她们，从她们躲在墙后面偷偷看他们开始。 “小朋友们，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过你们不可以来河边玩吗？” 陈镭蹲了下来，一改刚刚严肃的样子，微笑着面向她们。 “嘘！千万不能被妈妈发现了——警察叔叔的衣服好好看！”糯仪伸手比了个“一”，说话的声音也变低了下来。 “哈哈哈，真是谢谢你哦！” “警察叔叔奇怪，大人们怎么都在沿着河水越走越远呢？” “因为他们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啊！” “是那个大坏蛋吗？” “什么大坏蛋？” “妈妈告诉我说小镇里来了个专门吃小孩的坏蛋，警察叔叔是来捉坏蛋的！” 陈镭笑了笑，刮了一下希希的鼻子。 “对哦，警察叔叔就是来抓坏蛋的，所以小朋友们赶紧回家吧——妈妈不让你们出来的对不对？” 希希心虚的拉着糯仪，糯仪也将头低了下去。 “那警察叔叔千万不能告诉妈妈哦，拉勾勾！” “好！” 陈镭目送着两个小孩向镇子里走去，又跟了上去，亲眼看着她们进了希希家才离开。 两个小孩熟练的翻入房间，她们打开房间门，徐奶奶慈祥的笑着。 “你们看到第几集啦？” “第五集！” 两个小孩高兴的摆摆手，再次退回了房间。 嘻嘻嘻，徐奶奶果然没有发现。 糯仪看着希希的积木两眼放光，很快便上手拼了起来，希希决定自己要睡觉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梦到沼泽呢……” “希希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啦，希希要睡觉喽！” “那我把电视音量调低咯！” 希希这次的睡眠，是有期望的，她想见到她梦中的小伙伴。 两个小时后，希希醒了，希希没有梦到他。 糯仪抱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希希有点伤心，不过梦里面的事情，梦里的小朋友，怎么能每天陪她玩呢？ 希希把伤心的悄悄话告诉了徐奶奶。 “哈哈哈，我的好孩子，梦境这种东西啊，是最不真实的。” “那希希还能不能梦到他？” “当然会的，只不过他可能在忙呢，没有来梦里找希希哦！” “那希希应该怎么做？” “希希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他自然就会出现的。” “做好自己想做的事？” “那现在希希是不是应该好好睡觉呢？” “对哦！那希希要乖乖睡觉了。” “我的小宝贝，祝你做个好梦。” 希希在徐奶奶轻柔的拍打中缓缓的酝酿着睡意，朦胧之际，她仿佛看到了洪哥哥，但她想应该是错觉吧，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矮希希，快点上来啊！” 这次的希希站在了那颗古老的大树下，洪泽站在树上向希希伸出了手。 希希揉了揉眼睛，看向洪泽。 “沼泽！你刚刚怎么没来找我玩呀！” “刚刚？咱俩今天一直呆在一起的啊！” “可是希希不记得了！” “你看你衣服上的洞，就是刚刚追我摔倒弄得啊。” 希希低头，膝盖前的短裤上果然有个被磨出来的小洞。 “难道是希希忘记了……” “矮希希快上来啦！你不是想让我教你爬树嘛！” “希希会爬树，不需要你教！” “可是你刚刚还不会的啊。” “那希希现在会了，不信你看。” 希希迈着小腿三下五除二的攀上了那颗古树，想着登上和糯仪经常呆着的位置——树中间的一个大坑。 “咦？” “矮希希又怎么了？” “希希记得树上有个大坑的呀，希希经常藏在上面！” “矮希希记错了吧——我带你爬更高的地方！” “好！” 希希的注意力便被爬上更高处的洪泽吸引了过去，也不在纠结树上的大坑为什么不在。 兴许是它长好了呢。 “希希快来，这里可以看的好远好远！” 洪泽废了一个小孩的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希希给牵到了一个安全的“高层”之地。 两个小孩并排坐在古树的枝条上，一起看着远处的风景。 “矮希希快看！那栋红色的房子就是我家！” “好漂亮啊！你家和洪哥哥家好像诶！” “洪哥哥？他叫什么名字啊？” 希希看着天空，仔细的回忆着，大人们叫洪哥哥什么来着？ “嗯……希希不记得了。” “你哥哥的名字都记不住，你原来还是傻希希啊！” “洪哥哥不是希希的哥哥，啊不对——洪哥哥是希希的哥哥！” “比你大的人就要叫哥哥喽，所以你也得叫我哥哥！” 星期五 已经晚上23点了，爸爸妈妈们回家看到熟睡的希希，内心觉得希希真是个安静听话的孩子。 殊不知，“安静的孩子”正在和洪泽展开一场属于小孩子之间的较劲——认真讨论。 希希不解的看向洪泽。 “那希希还得叫你哥哥呀？” “我可比你大呢！” “那好吧……沼泽哥哥？” “怎么听着怪别扭的。” “什么是别扭？” “就是听着奇奇怪怪的感觉。” “那希希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你就不能叫我哥哥了。” “为什么呀？” “因为听着奇奇怪怪呀！” “但你不是比希希大吗？” “那你还是叫我哥哥吧。” “但你不是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吗？” “哎呀！我也不知道了，随便吧！” “随便？” “就是由你决定的意思，你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吧！” “那希希还是叫你沼泽好了。” “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顺口啊！” “好吧——快看！我爸爸给我送吃的来了，你先呆在这里不要动！” 希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男人，连黑色的鞋子上都被别了两条白布，他的头上还带了一个白色的头巾，他正抱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的向这里走着。 以男人的身高，是无法完全进入木屋的。 “爸爸！” 洪泽激动的抱着爸爸，头钻到了爸爸白色的衣服里，而男人温和的摸着洪泽的头，希希感到很高兴。 但男人在呆了一会儿便走了，他走的很快，起码希希是这样觉着的。 但洪泽还是很高兴。 “希希，爸爸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快点下来！” 希希看着树枝束手无策。 “我……我不敢！” “所以我已经爬上来了——我带你下去！” “沼泽你爬这么高的树，你不害怕的吗？” “我可是男孩子，才不怕呢！” “那沼泽好厉害呀！” “你要说我勇敢，我可是个勇敢的小孩——勇敢就是不害怕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希希要问？” “因为我了解你呀——了解就是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 “哇！可是希希好像不了解你诶！” “那也很正常啊，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那你也不也是个小孩子？” “我吗？我在爸爸妈妈面前是个小孩子，但是在你面前我可是个小大人喽！” 洪泽拉着希希的手，告诉希希下一步应该踩哪里，非常有耐心的带着希希下了树。 而洪泽在看到希希安全抵达终点之后，高兴的准备自己也跳下树。 “沼泽别下来——有人过来了！” “啊？” 洪泽没有说话，默默的躲在树后隐蔽的地方，那树叶堵住了自己。 而希希已经来不及爬树了。 希希呆愣在原地，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有说有笑的，很快便注意到了希希。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姐姐你长的好像徐奶奶！” 希希看着姐姐脸上的富贵痣，她想起来以前徐奶奶给她看年轻时候的照片，和这个姐姐一模一样诶！ “哦？姐姐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不过真是巧，姐姐也姓徐呢！” “姐姐你长的真好看！我最喜欢徐奶奶啦！也最喜欢姐姐啦！” “是吗？那谢谢小朋友啦！” “那哥哥呢？快夸夸哥哥！” 希希看向一旁的哥哥，徐奶奶从来没有让她看过爷爷的照片。 是不是徐爷爷呢？ “哥哥你也姓徐吗？” “嗯？哥哥姓梁，是梁山伯的梁哦！” 那他就不是徐爷爷了，那他是谁呢？ “小朋友那哥哥姐姐先走了哦，南溪小镇真的是个极好的地方呢！” 两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着离开，站在树下的希希感到迷惑，不知过了多久，洪泽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呢？” “这里不是南召小镇吗？” “不是啊，这里叫南溪小镇。” “可是希希记得这里就是叫南召小镇啊！” “兴许是你认错了呢？这里不是和你生活的地方像嘛” “有可能诶……” “所以你要不要陪我去吃点东西？” “好呀！” 两个小孩明媚似阳光，这次他们把零食拿在了树上，洪泽喜欢爬树的高处，但考虑到希希，他陪希希坐在了不高的树枝上。 毕竟昨天希希爬树刚把衣服给磨破。 洪泽拿着一把小铲子，一下一下的翘着最中间的树枝。 “你在干嘛？” “我想把这里弄平，这样希希就不会不小心掉下去啦！” “我们南召小镇也有一颗这样的大树呢，只不过你把它弄平了，就更像南召小镇的那颗啦！” “那样不是更好吗？有家的感觉！” “但是我要是把这里当成家怎么办呀！” “那我就可以每天来找你玩了！” “可是希希的家不在这里呀！” “那……那等爸爸接我回家了，我带你回我家！” “那是你的家，怎么会是希希的家呢？” “不会的，我都这么喜欢希希了，他们肯定也会喜欢希希的！” “可是希希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那我们帮你找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好！” 希希坐在树枝上啃着面包。 “要是爸爸妈妈一直找不到我，他们会好伤心好伤心的。” “那我可一定要把你带到你爸爸妈妈身边！” “那就一言为定啦！” 天气微凉，两个小孩站在树上眺望着远方。 “沼泽快看！那是希希最喜欢的颜色！” “橙色？” 洪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毕竟在见到希希的第一眼便就被希希迷上了，她穿了清一色的橙。 “对啊对啊！今天可以看到橙色的太阳呢！” “你为什么喜欢橙色啊？” “因为希希喜欢阳光的颜色，希希觉得阳光就是橙色的！” “阳光的颜色？” “对啊，林老师说没有阳光就没有生命，还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阳光！” “那你还真像一束阳光呢！” “有吗？” “对啊，你穿的就像一个小太阳！” “嘻嘻嘻，希希也是这样想的，希希喜欢这样子！” 小孩子之间的攀谈总是如此简单，洪泽在陪希希看完一场日落后，看向了这个像阳光般的小孩。 “希希，你会一直喜欢光吗？” “会！希希将来还要像林老师说的那样变成一束光！” “你已经是一束光啦——你把我照亮了！” “可是天已经黑了呀……希希的衣服也不会发光。” “但是我感觉你就在发光！” “哇！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两个小孩都很高兴的跑回到了木屋里面，洪泽拿出爸爸新给他买的故事书，递给希希。 “你喜欢那个插图？我给你读故事。” “哇！这个故事书好好看——那希希要看这个！” “这是小红帽的故事，昨天已经读过啦！” “可是希希还想听一次。” “好吧好吧，那我就再念一次吧！” 希希学着他的样子： “好吧好吧，那我就再听一次吧！” 两个小孩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屋外刮起了大风，风把镇子里的门窗都冲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但木屋却没有受到风的洗礼，仿佛被屋前的那颗参天大树挡了下来。 洪泽小红帽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他们躺在床上聊着天，洪泽说希希是个很健忘的人。 “健忘是个什么东西？希希会不会把你忘记？” “就是时间越来越长，不记得了的意思。” “那希希可不要把你忘掉！” 希希从头上摘下自己的小兔子发卡，递给洪泽。 “希希把这个送给你，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我！” “我也不想忘记希希，但是没有东西送给希希……” “没有关系啦！希希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那等你找到自己的家后每年都要来找我玩，只要每年都见面就不会忘记对方了！” “好！” “真的吗？骗人是小狗哦！” “真的！如果希希家很远的话，那希希就在每个秋天来找沼泽玩，希希还想听沼泽给希希将小红帽，还想和沼泽一起看橙色的太阳！” “那一言为定喽！” “一言为定！” 台风席卷了小镇，而只有这个小木屋还安然无恙，两个小孩还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 糯仪一大早就来了希希家，希希特别高兴的讲述了早上发生的事，她边打开日记本，边兴致勃勃的说着。 “哇！好羡慕你哦，有个这么好的朋友！” “嘿嘿嘿，要是他真的在就好啦。” “对了，希希梦到徐奶奶了！她长的真的好好看哦，但是徐奶奶旁边的哥哥姓梁……” 徐奶奶听到两个小孩的交谈径直坐了起来，她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他姓梁。 “小希希，你梦到我和一个男生？” “对啊对啊，徐奶奶和照片里面长的一样！希希还夸你长的好看了呢！” “那当时我们在干什么呢？” “希希一个人在树下，你们路过树！” 徐奶奶陷入深深的回忆，却没有想起来什么，兴许只是巧合呢。 “小孩子的梦罢了……” “奶奶你在说什么呀？” “没事啊……我都一辈子没迷信了，怎么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迷信呢？” “那奶奶来看我们写日记吧！” “来喽！” 希希的第五篇日记，就这样写好了。 星期五，天气阴 沼泽的约定，每年秋天一定要去树下看他！ 沼泽在南溪小镇生活，希希一定要找到南溪小镇！ 年轻的徐奶奶真漂亮，梁哥哥也帅气！ 沼泽带希希爬树啦！ 星期六 洪泽的尸体还没有找到，镇子里的人在找了几天后便各自回归生活了，而这个烂摊子自然而然的交给了警察们。 没有出差错的话，洪泽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在河水通向的尽头是一片泥沙之地，在那里没有人生活，老一辈的人都不允许自己的后代前往那里，于是洪泽尸体被卷入那里的言论便传了开来。 希希和糯仪坐在徐奶奶的腿上，徐奶奶自然的告诉过她们不可以跟着河水去找河水最后的汇流地。 “徐奶奶，河水真的有这么害怕吗？” “水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水即是人人所向往的东西，又是人人所惧怕的东西。” “妈妈说水是生命之源，那大家为什么还怕它呢？” 糯仪揉了揉眼睛，不解的问道。 “因为水会把人吃掉！希希就见过好几个小孩掉到水里面，沼泽说他们都死掉了！” 徐奶奶一愣，这几年也没有小孩掉下水的事件，就是有也不会让希希这种小孩子看到的。 “你在哪里见到的？” “在梦里！” “希希又梦到他啦？快跟我说说你们在梦里玩什么啦？” “希希现在忘了，但是希希看了日记就想起来了！” 希希这个小孩只要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写日记，因为她总有不会写的字请教徐奶奶，所以徐奶奶也跟着疑惑了起来。 “希希想起来啦！我们爬树了呢！沼泽还给希希讲故事了！” “哇！你们爬的还是那颗古树吗？” “对呀！我们还去小木屋里玩了呢！” “咱们的秘密基地吗？” “嗯嗯！沼泽还给希希讲了故事呢！希希将来要去南溪小镇找他玩！” “哇！我也想去！” “那我就带上你，咱们三个一起玩！” 徐奶奶听着孩子们的讨论，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等等希希！你说的那个小伙伴在南溪小镇？” “对呀！和南召小镇可像啦！” 徐奶奶又想起了什么，颤颤巍巍的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那你看这个哥哥你有没有见过？” “希希见过！就是他诶！希希还记得他姓梁！” “奇了怪了！真是奇了怪了！” “奶奶，怎么了呀？” “南召小镇在奶奶年轻的时候就叫南溪小镇，在当时有五个小孩落了水，尸体怎么也没有找到，从那时起修了护栏，建了抽水泵，但河水都快抽干了都找不到孩子们的尸体……” “而河水总会自己上涨到一定的高度，也越来越汹涌。” “那又怎么样呢？奶奶。” “奶奶感觉你梦里的小伙伴是不干净的东西。” “才没有呢！沼泽对希希很好的，他虽然不爱水，但是他超级爱干净的！” “希希，这个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希希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 “因为希希说了的话他就会被欺负的！” “那好吧——要是他邀请你去玩，你一定要把他拒绝了好吗？” “可是为什么呀？” “因为奶奶担心你。” “可是……” 希希还想解释什么，但她看到奶奶严肃的表情，便答应了下来。 “好吧。” “那希希可不可以给奶奶看一下希希的日记呀？” “当然可以呀！希希的日记只给奶奶一个人看！” 徐奶奶在看完这五篇日记后，目光聚集在了星期四的日记上，这一天的日记只有一句：爸爸妈妈是希希的英雄。 说明希希在那天没有梦到他。 怎样才能让希希不梦到他呢？ 徐奶奶在心里做了一万个假设，她感觉希希做梦的原因是她经常去河边玩，而被其中一个死去小孩的灵魂盯上了。 她想她作为“全镇最不迷信的老人”，为了希希，她也得再迷信一回。 很快，一个完美点子便在徐奶奶心中亮起。 “希希啊，你喜不喜欢西西？” “喜欢啊！西西是希希的好朋友呢！” “那等一下咱们给西西洗个澡，然后让西西陪你们两个呆在卧室玩好不好？” “好诶！” 两个小孩咯咯笑着，飞奔去客厅找西西的踪影。 希希把洪哥哥送给她的小兔子系到西西的耳朵上。 “咕噜咕噜，糯仪快看！一直小兔狗！” “嘿嘿嘿，看我的！给西西编一个手环！” 糯仪取下自己的紫色发带，系到西西的前爪上，西西被两个小孩欺负的直逃，房间里满是小孩你追我赶的笑声打闹声。 小孩子忘性大，希希很快就忘了刚刚答应徐奶奶的事。 希希跑的累了，拽着西西的耳朵，直接躺在西西的身上。 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希希快走啊，愣着干嘛呢？” 希希看到自己在河边站着，洪泽在希希的前面沿着河水向前走。 “沼泽我们要去哪啊？” “你不是说想去看看河水最后会流到哪里吗？我们都走了一下午了！” “可是希希不记得希希说过！” “但是我记得呢——快点跟上啦希希，我们已经离镇子好远了呢！” “那好吧……” 希希看着附近的河水没有大桥那边的那么汹了，河床上满是平静的泥沙，根本不会引起一个小孩的恐惧。 要是在平时，希希是最怕河水的。 两个小孩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走到了一个满是泥沙的地方，边缘上没有一片叶子，一枝树干，平整的连枯草都没有。 “原来河水最后是流向这里的啊，但是为什么这里没有水呢？” “不知道。” 希希惊奇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的鞋上沾满了泥土。 “希希快看！对面有好多颜色漂亮的石头！” “哇真的诶！希希看到橙色的了！” “那你等着哦，我去给你捡！” “那你要怎么过去呀？” “我是男孩子不怕脏，当然是踩着泥巴过去！” “可是我已经有一枚了！” “但是你喜欢橙色，我想把它捡回来送给你！” “但是地上都是泥巴，会弄脏的！” “都说了我是男孩子啦！” 洪泽边摆摆手示意希希不要更上来，便一脚踏入了泥里。 却差点摔倒在泥中。 “你别去啊，赶紧出来吧！” “我才不害怕呢！” 洪泽闭上嘴巴，腼腆的冲着希希笑了笑，露出一个漂亮的小酒窝。 希希记得洪哥哥的脸上也有一个一样的酒窝，因为希希也只有一个，所以希希觉得他们很像，也记住了洪哥哥这一特征。 洪泽再次迈出小腿走向泥潭，而不一样的是他没有像刚刚那样抬起脚，他的身子正在慢慢的往下陷。 “沼泽你快上来啊！” “希希你别过来！这个好像是沼泽啊！” 希希只在电视剧中见识过沼泽的威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人们不让小孩去河边玩了。 “汪！汪！” 一声狗吠打破了希希的思绪，希希看着西西竟然在这里，才想起来这肯定是自己做的梦！ “希希不会死的！希希来拉你上去！” 希希一脚踏入了泥潭之中，西西站在岸上，咬着希希的裤脚，让希希不会被泥的张力吸到正中间。 而洪泽暴露在外的只剩下了一双小手和一个头颅。 希希根本够不着洪泽，于是她缓缓的靠近了泥潭中心，她感受到自己的脚在慢慢下沉。 “呜……沼泽！希希一定要拉你上去！” “希希快走啊！” “希希是不会死的，这是梦，是梦！” 希希拽着洪泽的小手再次向后倒去，这一倒便让洪泽倒在了希希身上，西西咬着希希衣服的嘴也被挣脱开来。 两个小孩缓缓的下陷着。 西西扑入泥潭中，拽着洪泽上了岸。 而希希整个小小的身体直接躺在了泥潭里，希希慢慢听不到他们的呼唤了。 “希希！希希醒醒！” 小狗看着苏醒的希希，兴奋的摇着尾巴，一旁的糯仪看到希希醒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希希你终于醒了，刚刚西西一直拽着我的衣服，把我拖到你身边才松口。” “希希，希希梦到西西了！希希还梦到希希死掉了！” “但是希希还好好的呢！希希只是做了个噩梦哦！” “西西，你记不记得呀？” 西西只是开心的绕着希希打圈圈，而又吠了几声。 “要是西西会说话就好了！” “哈哈哈哈，梦到沼泽了吗？” “沼泽和希希都掉到河水尽头的泥巴里了，但是希希在梦里死掉了。” “啊？这么可怕！” “但是希希发现沼泽的脸上也有一个酒窝——就像洪哥哥一样！” “哇！为什么我就没有酒窝，你们的小酒窝太可爱了！” “没关系啊，糯仪照样很好看呢！” 希希想起了什么，赶紧躺在了床上。 “希希得睡觉了，希希要让沼泽看看希希真的还活着！” “真是搞不懂你呀！” “汪汪！” 希希尽量让自己保持安静，不一会便发出了柔和的鼾声。 而门外的徐奶奶偷听到了这一切，她抹了一把冷汗，偷偷的关上了门，打开希希的日记本，一咬牙，把她写过的五篇日记撕了下来。 从那天开始，徐奶奶变得沉默，她走出家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颗古老的大树，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希希啊，应该没事了，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星期日 希希感觉糯仪怪怪的。 “希希你梦到沼泽了吗？” “沼泽？” “就是你经常梦到的那个朋友啊！你们两个爬过树，他还讲过故事呢！哎呀反正你看了你的日记就想起来了！” 糯仪已经习惯了希希不看日记想不起来梦的毛病了，于是吭哧吭哧的帮希希拿来了希希的日记，看着希希打开了那本橙色的记录了她梦境的日记。 希希看到自己的日记都不翼而飞了。 希希再也不想写日记了。 希希这一觉，什么也没有梦到。 “咦？我的日记呢？” “不知道诶，希希的日记怎么都不见了！” “但是我还记得呢！那个叫沼泽的男孩子是你的好朋友啦，希希真的又不记得他了吗？” “希希以前记得他吗？” “那当然了！” “糯仪！希希不好了！你们的秘密基地被烧了！” 糯仪妈拿着筷子急忙跑了进来，镇子里平日很少发生火灾的。 “啊？” 两个小孩担心极了，拿着鞋就要走。 这一定是希希和糯仪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大火烧没了树旁的青草，烧没了小木屋，烧断了希希与洪泽最后的联系。 尽管希希觉得她应该记着什么的，但是她还是忘记了。 徐奶奶在两年后便病逝了，从那一刻开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火是谁放的了。 希希从糯仪口中得知，沼泽是她的好朋友，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一年，希希和糯仪都上了小学，当她们逐渐淡忘洪哥哥的时候，家长们之间闲谈，才告知了她们洪泽失踪的消息。 “洪泽是谁？” “洪泽就是你们的洪哥哥啊，几年前可是你们最喜欢的人，爸爸妈妈们可都想着法子瞒着你们呢。” 这个名字很耳熟。 从小木屋被火烧过后，希希便再也没有去过那颗古树旁了，说来奇怪，面相大火那颗树尽然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而更奇怪的是那片地上，只有古树常绿，而地上的碎花小草都枯萎了。 又是一年秋季，小学毕业的希希拿着她们班的毕业照，她是她们班最高的女生。 糯仪非要拽着希希来“回忆时光”去古树那里拍照，却发现没有带胶卷，于是只剩希希一个人出神的走向那颗古树，三两下便爬上了小时候最爱呆的地方。 希希惊奇的发现，在那个坑里，有一张泛黄的拿黑色中性笔写的歪歪扭扭的纸张。 那正是希希写的日记。 希希只从糯仪口中知道自己梦到过一个很好的好朋友，但希希已经长大了。 那梦里的承诺还要不要兑现呢？ 希希微微闭上了双眼。 “姐姐！你怎么爬的这么低呀！我带你爬更高的地方吧！” 希希低头，是一个穿着一身橙色运动服的卷发小男孩，他正抬起头呆萌的看着希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他只有一个酒窝。 “好呀！姐姐拉你上来好不好？” “好！” 小男孩伸出双手，希希将他拽入树上的那个坑中，毕竟那里比较安全。 “姐姐你长的真可爱！” “你长的真漂亮！” 希希想逗一逗这个可爱的小朋友了。 “不对不对！妈妈说漂亮不能用来形容男孩子，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 “那形容是什么呀？” 希希感觉这句话在哪里说过。 “形容就是就是说真话的意思吧，就像我看你好漂亮好可爱，我会说成姐姐真漂亮！咦？” “怎么了？” “姐姐咱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啦？” “那你几岁了呀？” “六岁！” “那难不成你在肚子里和姐姐认识？” “姐姐真奇怪！” “姐姐哪里奇怪了？” “总感觉姐姐很熟悉呢——那宋泽请姐姐吃糖好不好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泽，沼泽的泽！” “那你可千万不要陷入沼泽。” “为什么呀？” “因为我觉得我已经陷进去过一次了。” “那宋泽就把姐姐拉上来！” “你不是南召小镇的人吧？” “我是外来的小孩，负责保护——姐姐你看，那栋红色的房子就是我的新家了！” 希希记得从洪泽去世后，洪泽的父母便搬出了小镇，而房子就这样一直空了下来。 “刚刚来这里，我都没有朋友呢，姐姐可以当我的第一个好朋友吗？” “那好吧。” “那姐姐跟我回家吧！我给你读故事书，我最喜欢读小红帽了！” “可是姐姐还要等人。” “没关系啦！橙色的太阳消失之前总会安全回家的！” “橙色的太阳？” “对呀！姐姐说过最喜欢橙色的太阳了——快点走吧！” “我说过吗？” “说过的呀！” …… 古树碧绿的枝叶继续繁茂着，那张日记仍然原封不动的被守护在了那里，它见证了两个小孩单纯善良的蝉联。 小孩子之间的承诺，变着法子也会做到的，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新的方式，叫遇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