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下的许诺》 第一章 童年的阴霾 初秋总是温柔的,日间把夏天留下,日落后还带着秋风。 可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对正值青春年华的许诺不太友好。 她低着头,脚上还穿着一双夏天的凉鞋,唯唯诺诺的走进了教室。 “许诺,你怎么又迟到了?你的校服钱到底什么时候能交上来啊?全班可就差你一个人没交了啊?毕业典礼你是不想参加了吗?你要是再交不上来,我可要找你的家长聊一聊了!” 许诺的班主任老师一脸不耐烦的质问着她。 “李老师,您,您可不可以打个电话给我的家里?我已经和我父亲说了很多次了,可是,他一直没有给我钱!” 许诺自卑的低着头,她的脸潮红着,这么简单的几句回答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口的。 李老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道:“这样,你先回到座位上听课吧!下课后,我和你家长联系一下吧!” 许诺如释重负般的拉着书包带,回到了座位上。 还没等她坐稳,同桌的那个黑瘦男孩就眼尖的发现了许诺脚上的那双破旧的凉鞋。 他立马嘲讽起许诺来:“许诺,都什么天气了?你还穿着一双破凉鞋?你不怕把脚冻坏了啊?你们家里这是得多穷啊?连双鞋都给你买不起?” 自卑,充斥着许诺的心房,她沉默不语,没有去辩解什么。 站在讲台上的李老师替许诺解了围道:“王小强,管好你自己!你要是学习成绩有人家许诺一半强,就用不着在这里对别人的穿着打扮指手画脚了!” 那个叫王小强的男同学一脸不屑的笑着翻开了书本。 课堂上,许诺虽然看似认真的听着老师讲课,可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夜里,她又听见了母亲的抽泣声,她能感觉到,母亲的心理压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好害怕,害怕会随时失去自己的母亲,害怕,她会离自己远去。 下课铃声响起,许诺神情恍惚的站了起来,她想去教室外面透透气。 突然,伸出桌椅的一只脚将许诺狠狠的绊倒在地,周围发出了哄堂大笑的声音。 她的膝盖剧烈的疼痛着。 许诺生气的回头看了一眼,一张充满恶意的笑脸正看着自己。很明显,她是故意的。 看着自己的那个女孩儿名叫良缘,同样是一个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人。 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整日与学校里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们搞暧昧关系,拉帮结伙儿,无恶不作。 许诺本就厌恶透了她,可自己又能如何呢? 生在骨子里的自卑感让她再次选择了沉默。 她用力的起身,拍打掉了身上的泥土,倔强的走出了教室,身后,依然是那些充满恶意的笑声。 这些嘲笑与欺凌,许诺早就已经习惯了! 比起来自外人的欺辱,来自家庭的打压似乎令她更加的恐惧…… 午后,许诺手里拿着一个干巴巴的白馒头,就着一包榨菜,坐在教学楼外的台阶上吃的津津有味。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妈?你怎么来我学校了?” 许诺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自许诺背起书包的那天起,就从没有人送她上过学,更别提来学校里看她一眼。 这么多年来,连自己的家长会,都是七大姑八大姨来帮她参加的。 母亲的突然出现,让许诺受宠若惊。 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啃着白馒头,吃着几毛钱一包的榨菜,并没有给她一丝安慰。 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许诺后说道:“你们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说让给你交校服钱,这钱你拿着吧!去把校服买了吧!诺诺,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要懂事一些!钱,能省就省着点花吧!” 许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委屈与不安让她嘴巴里的白面馒头突然难以下咽。 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是懂事呢? 为了省下每天一块钱的公交车费,她比谁起的都要早,步行几公里去上学。午餐,别的同学都是家里变着花样的给做营养餐,而她,永远都是馒头加咸菜。 她已经十五岁了,却从来没有喝过一瓶可乐,没有吃过一次零食。 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捡表姐们穿剩下的,甚至过年,过生日,她都不曾拥有过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即便是这样,她还要被要求更加的懂事一些? 许诺不明白,也不能理解。 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那几张钞票,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然后问母亲道:“您哪来的钱啊?之前我爸不是一直说没钱么?” 母亲没有回答,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诺后,转身离去。 望着母亲的背影,许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理解,还是怜悯。 她终于交上了校服钱,她以为阴雨绵绵的日子,终会有阳光明媚的那一天。 放学回家的路上,许诺穿着那双不合季节的破旧凉鞋,加快了脚步。心中的负担没有了,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儿门前,许诺娴熟的掏出了钥匙,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去开门,可今日不知为何,周围的邻居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瘦弱的许诺。 许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双手颤抖的打开了那扇黑色的大铁门。 果然不出她所料,院子里一片狼藉。 碎酒瓶,散落一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充斥着整个院子,那滴滴鲜血还未凝固,从院子里一直延伸到了那个不大的房间里。 许诺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充满恐惧的飞奔向房间内,寻找着什么。 屋子里的味道更让她窒息。 酒精味儿,烟草味儿,残羹剩菜和血腥味儿夹杂在一起,熏的许诺睁不开眼睛! “妈,妈你在哪?” 她一边哭泣,一边叫喊着。 她知道,一定是那个嗜酒如命的父亲又对母亲动手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许诺害怕的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不明白,为何夫妻之间能如此血海深仇,不断的殴打谩骂?为何母亲可以一忍再忍,无言的承受。 谁能想象的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每天放学回家开门前,都会默默祈祷家里一切正常,不要有谩骂与争吵? 那种发自心灵深处的恐惧,真的难以形容。 那种痛与怕,让许诺幼小的心灵永远都盖上了一层阴霾。 可争吵,谩骂,甚至殴打,已经成为了许诺生活中的常态。 这其中还会每日夹杂着酒气熏天与吵闹不安…… 许诺的父亲,是附近工厂里一位普普通通的工人,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父亲却有着一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 他们都是那个年代里,特殊的一群人。 这些人,接班了父辈在工厂里的职位却游手好闲,整日里不思进取,只希望能混个工资了事。 于是,他们不用去工作,也能靠着父辈在厂里的功劳,拿着最低的工资保障。 他们似乎很乐中于此。 每天早上去厂里打了卡之后,许诺的家便成了这些人的天堂。 几斤白酒,简单的小菜,就能让几个人从日出喝到黄昏。 许诺每每放学回家,房间里都是人群的嘈杂,吵闹声,划拳,麻将更是是不绝于耳,让她根本不能安静的学习。 可只要许诺对熏酒的父亲提出一丁点儿的意见,迎接她的必然是一顿打骂。 她也试图向母亲求助过,然而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母亲与父亲是同一个工厂的工人,二人在共同的工作中相识相恋,最后组成了家庭。 婚后,母亲就怀上了许诺,至此彻底成为了家庭主妇。 失去了工作的母亲,生活来源完全靠起了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 然而父亲的工资,几乎全都用在了喝酒与赌博上。 为了接济家用,母亲常常出去打些零工。 可年轻漂亮的母亲只要接触到陌生男子,就会被多疑的父亲拳打脚踢,甚至拉上他的狐朋狗友去围堵母亲所谓的第三者。 至此,母亲再也不敢和陌生男人说话,周围的工厂与商户,也都没人再敢聘用母亲。 既然抗争不过,母亲干脆就加入到了父亲的行列,和他们一起喝酒,赌博放纵自己。 许诺曾问过母亲,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家? 母亲只是笑着看着许诺说:“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 许诺想和母亲一起逃离这个家,可母亲却说自己无能为力。 许诺记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不是没有带自己逃跑过。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父亲输光了口袋里的钱,回来向母亲讨要家里唯一的一点生活费。 母亲不给,他就翻遍家里所有角落,最后,在许诺最喜欢的娃娃里掏出了母亲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十几块钱。 母亲与他抢夺,却被一拳打倒在地。 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 许诺当时害怕极了,她哭喊着拼了命的去拉扯近乎疯狂的父亲,可谁知打红了眼的父亲连小小的许诺也不肯放过,直接将许诺踹倒在地上。 母亲愤怒了,她用力的咬向了丈夫的小腿,久久不肯松开,任凭那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自己的头上。 父亲终于打不动了,趁着他停手的功夫,母亲一把拉起了坐在地上痛哭的许诺,奔出了房间。 瘦小的许诺和赤裸着双脚的母亲在黑暗中不停的奔跑着。 然而丧心病狂的父亲却拎起了菜刀紧随其后。 许诺真的害怕极了,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让她不敢停下脚步。 母亲带她奔向了附近的派出所里才敢停下脚步,然而嚣张的父亲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母女二人。 他追进了派出所,疯狂的叫嚣着,一副不弄死母亲誓不罢休的样子。 几个民警上前夺下了他手中的菜刀,将一身酒气的父亲带进了审讯室。 本以为能就此解脱了的许诺与伤痕累累的母亲看着眼前的救命稻草。 然而在得知他们是夫妻关系之后,民警们只是口头教育了父亲,并以清官难断家务事为由,没有对父亲做出任何的惩罚。 父亲,就这样被放回家了。 许诺却怎么也不敢再踏进那个家门。 无奈的母亲只能带着受到了惊吓的许诺来到了外婆家避难。 然而年迈的外婆面对着满身伤痕的女儿除了哭泣与心疼,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已经瘫痪在床多年了,如今寄宿在小儿子家里,整日受着儿媳妇的白眼自顾不暇。 外婆战战巍巍的掏出了所有的积蓄塞给了母亲,用那双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变了形的双手抚摸着母亲说道:“带着诺诺远走高飞吧!离开那个畜生,离开那个家!” 母亲只是满眼的泪水,沉默不语。 这一次,一直唯唯诺诺的母亲终于听了外婆的话,她下了一次决心,决定离开。 母亲用外婆给的那些钱,带着小小的许诺租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子,本以为可以就此开启新的生活,可她却低估了父亲的渣。 一天晚上,还在上学前班的许诺迟迟没有回家,母亲焦急的出门寻找。 远远的,她却望见自己的丈夫,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匕首,抵在自己女儿的脖子上,向着她们的家走来。 瘦小的许诺在他的身前哽咽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看见了母亲,她害怕的低声抽泣着:“妈妈,救我!妈妈!” 母亲彻底绝望了,她跪地痛哭,祈求自己的丈夫放过他们的女儿。 父亲的那副嘴脸,许诺至今难忘。 他十分得意的看着跪地求饶的妻子,恶狠狠的说道:“李小美,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跟我耍什么花样,玩儿消失,我就弄死你全家,你听到了没有?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母亲咬着牙点了点头,乖乖的去收拾行囊,就这样又跟着他回到了那个阴暗狭小的家。 路上,许诺满心自责的跟母亲小声嘀咕着:“妈妈,对不起!放学的路上,爸爸找到了我,他用小刀逼着我的脖子,叫我带他去找你,他说如果找不到你,就会杀了我,妈妈,我真的好害怕!” 母亲将惊魂未定的许诺搂进怀里,依然没有出声…… “许诺,许诺!你没事儿吧?”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拉回了许诺的思绪。 许诺满眼泪水的抬起头,一个身姿挺拔,英俊帅气的男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许诺的眼前。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许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质问来人到。 “哦,不好意思,我见门开着,就没打招呼进来了,你,没事吧?阿姨她去哪了?我这刚一回来,就听说你们家这情况,我怕出什么大事儿,赶紧过来看看!” 那男孩子关切又真诚的询问着许诺。 “你是,顾清北,顾哥哥?你不是在安西当兵么?” 许诺突然想起了这个男孩子。 突然,她又惊慌失措的哽咽道:“我妈,我妈她,去哪了?啊?去哪了?” 许诺无助的站了起来,东张西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许诺,你别着急,刚刚,我听邻居说,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这样,我带你去问问隔壁邻居,看看他们知不知道阿姨去了哪里!” 男孩子极力安慰着许诺道。 “好,好,谢谢你,清北哥哥,谢谢!” 许诺说着,强忍着泪水,跟着这个叫顾清北的男孩儿来到了一墙之隔的邻居家里。 见许诺来了,邻居吴婶儿热情又无奈的招呼许诺坐下,吴婶家的小颖姐姐也坐到了许诺身边,拉着她的手,用眼神安慰着她。 吴婶显得有些尴尬,她先是对着顾清北说道:“清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这一转眼都成大小伙子了!听说你都当了干部了?咱们这片儿的孩子啊,就属你最有出息!” 顾清北羞涩的笑了笑道:“吴姨,我今天刚回来,这不一回来就听说许诺家里出了事儿,我就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哎,别提了,你许叔叔,真是要了命了!动不动就打老婆孩子,算什么本事!刚刚我们听见许诺妈妈求救,跑过去拉架,他拎着斧头,连我们都要砍!” 吴婶一脸嫌弃的说着。 “吴姨,我妈呢?去哪了?伤的重不重?我爸又喝酒了?为什么打我妈啊?我妈中午还好好的去学校看我呢!” 许诺焦急的看着邻居吴婶询问着。 “诺诺,别急,我给你两个舅舅打了电话,他们把你妈接走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好像是胳膊和腿被斧子划伤了,流了不少的血,我们听见呼救声,都过去拦着呢,不能让他真把你母亲怎么样!至于为什么动手,我也没来得及问,好像就是你妈妈从外面回来之后,你家屋子里就开始吵起来了!” 吴婶尽力的回忆着,用同情的口吻简单的向许诺复述了事情的经过。 许诺呆若木鸡的点了点头,她来不及顾及与她一同前来的顾清北,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拿起电话,拨通了舅舅家的号码,电话那头,许诺并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而是余怒未消的舅舅接起了电话。 “舅舅,是我,我是许诺啊!我妈妈她在医院吗?她怎么样了?她今天晚上能回家吗?” 许诺焦急的询问着电话那头的舅舅。 “诺诺,你那个爹呢?跑去哪儿了?” 舅舅并没有回答许诺的问题,而是质问着父亲的去向。 “我,不知道,家里没有人,只有我自己!” 许诺带着哭腔回答到。 “算他跑的快,否则我们今天非得和他没完!什么玩意儿!除了打老婆,他还有什么本事?许诺我跟你说,以后找老公可擦亮你的眼睛,别向你妈妈一样,不让人省心!” 电话那头的舅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回荡在许诺的脑海里,她依然没有得到母亲的消息。 泪水再次打湿了眼眶,许诺举着电话手柄,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放下电话,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只能含着泪水收拾起来。 一地的鲜血让她的心很痛很痛,她是心疼母亲的,心疼中又夹杂着怨恨。 她狠母亲的懦弱,狠她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勇敢的去反抗?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擦拭着那已经掉了漆的地面。 身后,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许诺,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一些吃的,还有这双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顾清北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许诺的身后,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些香喷喷的饭菜,和一双崭新的白色球鞋。 “清北哥,谢谢你,我不要,我吃点剩菜就行了!” 许诺眼角通红的拒绝着顾清北的好意。 顾清北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自顾自的帮着许诺打扫起房间。 许诺不好意思的拒绝着他,而顾清北依然执着的抢着许诺手里的活儿。 这当兵的人,就是身手敏捷,很快的功夫,两个人就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顾清北将带来的饭菜摆上餐桌,递给了许诺一双筷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第二章 校园欺凌 许诺家的小小客厅里,邻家男孩顾清北为她点了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 见顾清北吃的大快朵颐,许诺摸了摸已经咕噜噜直叫的肚子,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乎乎的饭菜了。 每天晚上放学回来,家里面不是在打麻将,就是一大堆的人围在一起喝酒。 许诺每次都很娴熟的去橱柜里找出来一碗母亲提前给她盛出来的饭菜,草草的用过晚饭,然后用两块儿棉花球堵住自己的耳朵,躲在那个根本不隔音的房间里完成自己的作业。 有的时候,父亲与母亲的小打小闹,只要不动刀动枪,许诺干脆就躲到隔壁邻居家的小颖姐姐那里,图个清净。 反正自己又改变不了什么,除了逃避,她还能怎样? 许诺边愣着神,边大口的吃着饭菜,这热腾腾的饭菜可真香。 顾清北贴心的往许诺的碗里夹着肉。 许诺这才抬头看了看这位多年不见的大男孩。 眼前的这个男孩子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他一身英气的军装,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清北哥,你有多少年没有回家了?” 许诺的情绪似乎有些好转,她开始跟顾清北话起了家长。 顾清北见许诺终于开口说话了,赶忙微笑着回答道:“五年了!我比你整整大了五岁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带着我和小颖姐姐一起玩耍,想不到,你这一走,竟然这么多年了!部队里还好么?是不是很辛苦?” 许诺平复着心绪,强装镇定的问着顾清北。 “不苦!那是一个只要你肯努力,就有收获的地方!我在部队里考上了军校,今年已经提干了!挺好的!你呢小诺,学习怎么样?今年该高考了吧?有没有把握,考上最好的大学,将来找一份好的工作??” 顾清北用鼓舞的眼神,温柔的望着许诺。 “我?呵呵,没想过!” 许诺突然又低下了头,眼神里尽是绝望与哀伤。 她的成绩原本一直在班级里都是名列前茅的,满墙的奖状,印证了她的努力。 可每每自己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父母的肯定时,等待她的永远只是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家里的环境始终让许诺无法安心的学习,她的成绩渐渐的下滑,自信心也备受打击。 如今的许诺只能保持自己的成绩,排在班级里的前十名。 因为她从不曾补课,也没有什么闲钱去买任何的练习题,巩固自己的知识。 她曾经想过求助同学,可她知道,自己如果那样做,换来的会是更多的嘲讽与白眼。 许诺不明白,为什么小小年纪的同学们,心灵也可以那么的可恶至极? 只是因为自己穿不起名牌衣服,没有殷实的家境,她就会被别人瞧不起,甚至是恶语相向? 顾清北看出了许诺的心思,他温柔的安慰许诺道:“许诺,你要相信自己,勇敢一些!勇敢的去面对生活中的不如意,更要相信自己有能力走出阴霾与困境,成为更好的自己!” 许诺的眼眶再次湿润,她习惯性的低着头,弱弱的自言自语道:“我,可以么?” “相信自己,你可以!” 顾清北用肯定的眼神看着许诺。 那一刻,许诺仿佛拥有了一道光,一道可以照亮自己漫漫前路的光芒。 终于有人肯定了自己,相信了自己,那种喜悦无以言表。 顾清北的笑容,融化了许诺心中的那层阴霾,她很庆幸,在这样的一个令人窒息的夜晚,她遇见了顾清北。 两个人吃过了晚饭,顾清北手脚麻利的帮许诺收拾好了碗筷,然后,他拿来了那双雪白的球鞋,蹲在地上,为许诺试起了鞋子。 许诺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的收起了自己的双脚。 在她的记忆中,从不曾有人为自己这样俯身过,更别说是为自己穿上鞋子。 顾清北不顾许诺的反对,温柔的拿起了她瘦小的双脚,将那双鞋子套在了许诺的脚上。 “嗯,刚刚好!我看你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凉鞋,就去附近商店给你买了一双应季的鞋子,女孩子,脚底下不能着凉的!去的匆忙,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顾清北抬起头,满眼温柔的看着许诺。 许诺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 这是她自记事以来第一次穿上这么漂亮的新鞋子。 她抿着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平复了许久的心情后,才开口说道:“谢谢你清北哥!这是我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新鞋子!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谢谢!谢谢你!” “你这丫头,这么客气做什么?谁让你叫我一声清北哥呢!当哥哥的,不就得有个哥哥的样子么!再说了我现在是有工资的人了,一双鞋子而已,不必这么客气!哦,对了,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你舅舅,阿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去帮什么忙?” 顾清北温柔的笑着,满脸正直的询问着许诺。 许诺失落的摇摇头道:“他们没说我母亲在哪里,只是询问我父亲跑哪里去了!明天放学,我去附近的医院打听一下吧!” 许诺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 顾清北也意识到了时间很晚,他急忙说道:“别急小诺,明天我陪你去找找看,相信阿姨一定会没事儿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了呢!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要是害怕,就亮着灯!” 许诺点了点头,目送着顾清北离开。 家,第一次这么安静!安静的另她不安。 没有了往日的嘈杂与酒气冲天,许诺拿出了自己的课本,咄咄不安的做起了作业。 直至深夜,她也没能等来自己的母亲。 她抱着一个老旧的玩偶,满脸泪痕的睡了过去…… 清晨的风,可以驱逐烦躁的心情;清晨的雾,可以阻挡忧伤的脚步。 许诺在睡梦中醒来,她的眼睛肿胀着。 母亲没有回来,父亲也彻夜未归。 许诺随意的吃了一口剩下的饭菜,便锁好了家门去上学了。 路上,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双新鞋子,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泥坑,弄脏了她心爱的鞋子。 终于到了学校,李老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眼睛通红的许诺,并没有询问她什么。 许诺也依旧认认真真的上着课。 叮铃铃铃铃,下课铃声响起,许诺想走出教室去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她刚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桌的王小强就大声的嘲讽着许诺道:“哎呦喂,大家快来看看啊,许诺终于穿新鞋子了,还是某威牌子的呢!哈哈哈哈,国产货,真老土!谁还穿这烂牌子!” 许诺不想理睬他,自顾自的往外走。 可那个讨厌的良缘此时却与她迎面而来,一脸踩在了许诺雪白的运动鞋上。 “哎呦喂,不好意思啊!踩到你的鞋子了!不过我听说,踩新鞋子有福,大家要不要来试一试啊!” 良缘一脸贱笑的看着身后的同党,她们同样的发出了令人厌恶的嘲笑声。 愤怒的情绪充斥着许诺的大脑,她真的忍无可忍了! 顾清北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许诺,你要勇敢一些……” “啊……”许诺大吼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倒了那个令她厌恶了许久的良缘。 良缘被许诺的举动先是吓的一愣,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坐在地上大吼道:“许诺,你敢打我!姐妹们,还不给我上!” 随着良缘的一声令下,班级里的其他几个女生也慢慢的围了上来。 许诺的双眼因充血而显得通红,她眼看着几个面目可憎,慢慢靠近自己的同学,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她迅速的冲到了班级的最后一排,抄起了卫生角里的拖把,用力的挥向了那几个女同学。 几个刚刚还喊打喊杀的女同学,瞬间就认了怂,不敢再靠近。 只有那个为首的良缘还在跟许诺叫嚣着。 许诺愤怒的小宇宙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她轮着手里的拖把,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那个良缘的身上。 良缘被打的龇牙咧嘴,狼狈不堪,可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许诺,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告诉我男朋友,让她收拾你!” “姓良的,我告诉你,我不怕!以后谁若是再欺负我,我就一次一次的还回去!” 许诺咬着牙,眼神坚定的怒吼着。 同桌的王小强,与良缘本就是一丘之貉,他眼见着良缘吃了亏,马上去拉偏架的冲着许诺大喊道:“许诺,你是不是疯了?我看你是在咱们班级待够了吧!” 许诺这才停下了手,转头瞪着王小强道:“还有你,王小强,你有什么资格整日里嘲讽别人?你妈妈做着最辛苦的环卫工供你读书,你每次成绩都是倒数不说,还爱慕虚荣,比吃比穿!打架斗殴,无恶不作!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你?” 眼见着自己富家子弟的人设被许诺揭穿,王小强竟然恼羞成怒,他抬起了自己的大脚,狠狠的踹在了许诺的小腹上,许诺被王小强踹的一个后仰。 她痛苦的捂着小腹,刚想上前反抗,班主任老师却走进了教室。 许诺还没来得及反应,吃了亏的良缘就跑到了李老师的身旁,恶人先告状的说道:“李老师,许诺她,竟然在班级里打人,班里的好几个同学都被她给打了,您看看!” 良缘伸出了被许诺用拖把打的通红的手臂,矫揉造作,故作可怜的说道。 此时,刚刚围堵许诺的那几个同学也站了起来,起哄的说道:“李老师,许诺也打我们了!” “对,她用拖把把我们几个都打了!” 那几个缩头乌龟异口同声的说道。 李老师根本没有给许诺辩解的机会,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训斥她道:“许诺,你怎么回事儿?你天天不给我找点麻烦就浑身难受是吗?跟我到办公室来!” 李老师说罢,转身离开了教室。 “活该!”良缘幸灾乐祸的在许诺身后咒骂着。 许诺瞪了她一眼后,唯唯诺诺的跟着老师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许诺,你怎么还学会打架斗殴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你自己家里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吗?你和其他同学能比吗?不好好学习,你将来要怎么办?如果人家家长追究你的责任,你该怎么处理?学校会不会给你处分?在班级里公然打架斗殴,性质很恶劣你知不知道?” 李老师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满脸委屈的许诺。 许诺的脸憋的通红,她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只能任凭老师说着自己的不是。 “啪”的一声,吓的许诺浑身发抖。 李老师不耐烦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大声的说道:“说话呀!你怎么一回事?不行就叫你的家长吧!” 许诺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叫家长,似乎是李老师的口头禅。 可如今,她哪里有家长再让她叫? 此时此刻,委屈,无奈,愤慨,堆积在一起,幻化成了泪水奔涌而出。 许诺终于鼓起了勇气,抬头看着李老师道:“李老师,是良缘她们几个先动手打人的!我只是忍无可忍了!她平日在班级里横行霸道,欺凌同学,难道这些您都看不到吗?还有那个王小强?您真的就什么也不知道吗?” “你还学会顶嘴了?他们是他们的问题,我自然会调查清楚!你先正视自己身上的问题吧!” 李老师十分不耐烦的瞪了许诺一眼道。 这就是所有人对许诺的态度。 在她们的眼里,许诺不配辩解,她似乎只有选择隐忍才是最正确的。 哪怕事实的真相就摆在眼前,许诺都不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丁点儿的权利。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反抗与怨恨,她不再言语,只是用一种坚定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李老师的眼睛。 李老师见状只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行了,你先回去上课吧!其他几个同学的问题,我会调查清楚的!” 许诺依然沉默不语,她倔强的转身离去。 许诺走后,李老师起身来到了教室,她叫出了班级里的班长雯雯,向她了解起了事情的经过。 雯雯是位文静诚实的女孩子,虽然学习成绩并不是特别理想,可她的家境却十分的殷实,因此,雯雯深受李老师的喜爱。 班长雯雯如实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李老师。 得知事情真相的李老师,脸上并没有多少波澜,她拍了拍雯雯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去上课。 李老师折返回办公室,她思虑了一会儿,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被接通,电话那头传出了一个女人的生音。 李老师立即漏出了职业性的假笑,寒暄着说道:“喂,你好,是良缘的妈妈么?唉,你好,对,我是李老师!是这样啊,良缘啊,今天跟同学发生了一点小矛盾,小孩子啊,打打闹闹,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啊,咱们家的孩子可能是吃了点亏,您看您今天有时间过来一下,咱们聊聊孩子的事情?我的意思呢,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孩子正在叛逆期,又处在高考的重要时期,别因为一些小事情,耽误了学习!唉,唉,好,下午您过来对吧,好的,我等您!” 李老师挂断了电话,笑容逐渐消失。 随后,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拨通了许诺家的座机,可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李老师不耐烦的扔掉了电话,伏在桌案上开始写写画画。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的自习课,李老师先是叫走了那个良缘和其他几个参与打架的同学。 待在班级里的许诺不知道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去发展,她只能心不在焉的看着手里的书籍。 大约一节课的功夫,一个女孩子走进班级,一脸嫌弃的对着许诺说道:“许诺,李老师叫你去她的办公室一趟!” 许诺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她加快了脚步,迅速的朝着教学楼上的办公区走去。 还没到李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她就看见了一位烫着波浪卷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那女人身上有一股子呛人的香水味道,她拧着腰身,来者不善的冲着许诺说道:“你就是那个打人的小孩儿吧?瞧你这副模样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家缘缘,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她便拧着自己的水蛇腰扬长而去。 许诺白了她一眼,敲了敲门后再次来到了李老师的教室。 见许诺走了进来,李老师慌忙的收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个纸袋子。 许诺瞬间明白了一切。 李老师之所以这么不待见自己,并不是许诺不够好,而是因为许诺的家长从未向李老师表示过什么! 其实,她早就该知道,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公平,不过是人情世故的代名词罢了。 果然,李老师字字句句都在偏袒着那个一脸得意的良缘。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让许诺主动道歉,承认错误,说只有这样才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被学校处分。 良缘得意洋洋的看着倔强的许诺,可许诺始终不肯开口。 眼看着许诺如此冥顽不灵,李老师满脸不耐烦的说道:“许诺,你要是依然这个态度,那就别怪老师不给你留情面了!明天把你的家长也叫来吧!” 许诺轻蔑的一笑,然后抬头看向李老师道:“李老师,如果你能找到我的家长,就让他们来吧!给我什么处分,我都认了!要我道歉,绝对不可能!我没有错!欺负人的是她们!凭什么要我道歉?” 这是许诺第一次顶撞她的老师。 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的勇敢。 “好,许诺,这就是你的态度对吗?那你就等着挨处分吧!都回班级吧!” 李老师训斥一顿她,手里面不停的敲敲打打。 许诺再一次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 身后,那个叫良缘的同学还在叫嚣着:“许诺,我算你有种!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许诺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随便!” 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许诺收拾起自己的书包,快速的离开教室,她的心里,依然惦念着不知所踪的母亲。 她找到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的座机号码,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好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许诺失望的看着电话,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没人接听的电话,只能说明,母亲,还没有回家…… 第三章 消失的母亲 傍晚的街道,暮色来临,光亮瞬间吞噬,黑暗有熟悉的味道,还有一样的风。 许诺沿着家附近的街道,挨家医院打探着母亲的消息,甚至是藏匿在居民区里的小诊所,她都没有放过。 可母亲就如同消失了一般,散落在了茫茫人海。 “妈,你究竟在哪儿啊?你怎么样啦?” 许诺的眼前浮现出自家院子里,母亲斑驳的血迹。 她绝望的哽咽着,坐在了一处小河沟旁,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身后,传来了一阵好闻的味道,是那种,衣服刚刚浆洗过的清香。 许诺猛然回头,顾清北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清北哥,你怎么在这里?” 许诺诧异的看着一脸阳光的顾清北。 顾清北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许诺的身上,有些心疼的对她说道:“我一直在你家门口等你回来,可迟迟等不到你,我们不是约定好了的么?一起去找一找阿姨,你怎么不带上我?” 许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顾清北责备的笑了笑道:“你又跟我客气上了是吧?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可乐递给了许诺道:“渴了吧,快喝口水吧!” 许诺有些惊喜的看着顾清北手里的那瓶红色可乐,傻傻的问道:“这就是可乐?什么味道的?我,从来都没喝过!” 顾清北有些惊讶,他真的没有想到,许诺竟然从没喝过这么流行的汽水。 他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惊讶的表情,生怕他的哪个行为,会伤害到了敏感又脆弱的许诺。 顾清北微微的一笑,那笑容真的好看极了。 “尝一尝不就知道什么味道了么?我第一次喝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觉得它就像止咳水一样!不过,喝习惯了,就觉得很好喝!” 顾清北故作幽默的说道。 “刺啦”一声,顾清北帮许诺拧开了那瓶可乐,递到了她的面前。 许诺抿嘴一笑,接过了那瓶可乐。 她浅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嗯,真的很像止咳药水!还不如平时的大白梨汽水呢!” “哈哈哈哈,你再喝两口试试,咕咚咕咚的喝掉,那样会感觉很爽!” 顾清北微笑着教唆着许诺。 许诺看了看顾清北之后,有模有样的照做着。 果然,可乐要大口大口的喝才觉得痛快! “呃!”许诺打了一口嗝,她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巴傻笑着。 “是不是很爽?” 顾清北开心的看着许诺,满眼星河。 许诺抿着嘴,点着头,用湿润的眼眶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 顾清北拉起坐在石头上的许诺,温柔的说道:“诺诺,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记得,以后,不要总是坐在石头上,会着凉的!” 许诺乖乖的点了点头,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这是许诺青春记忆中,唯一一次有人专门的送自己回家。 许诺的夜晚,总是孤独的,因为需要独自承受,没有温暖,没有陪伴。 可这一夜,似乎不太一样,一丝丝温暖,填充着她炙热的青春。 顾清北给了她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新鞋子,第一次喝到了可乐,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真情…… 又来到了那扇熟悉的漆黑铁门前,许诺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掏出书包里的钥匙,慢慢的打开了那扇家门。 院子里一片漆黑,落发有声。 许诺悬着的心好像在这一刻才放了下来。 没有事情发生,也许就是最好的事情吧! 每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的回家,已经成为了许诺生活中的常态。 家的那扇门,仿佛是潘多拉的魔盒,每一次打开,都会直击一次她脆弱的心灵。 打开那扇门,如果是嘈杂的吵闹声,饮酒声,麻将声,那今天的许诺便是幸运的。 她最害怕的,是一打开家门,就是母亲的哭泣声,父亲的谩骂声。 更糟糕的就是昨日的那副场景,满地狼藉,遍地血迹。 这种场景,就像盲盒一般,时不时的就会出现。 许诺真的好害怕,发自内心的那种恐惧。 顾清北眼看着有些异样的许诺,不知所措。 许诺用湿润的眼眶回头看了看顾清北道:“清北哥哥,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你的外套!” 她脱下了那件浆洗的很好闻的外套,还给了顾清北。 顾清北接过了自己的外套急忙又递上了一个口袋道:“诺诺,这里面是一些点心和水果,你拿去当晚餐吧!” 许诺接过那一口袋食物,不停的说着谢谢。 除了说这两个字,许诺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清北浅笑着拍了拍许诺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许诺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冲向电话旁,拨打着两个舅舅家的电话号码。 然而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许诺知道,他们是故意不接家里的电话的,外婆瘫痪在家,小舅舅的家里不可能没有人。 她呆呆的看着那个红色的电话,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打开了顾清北送给自己的那个口袋,就着泪水,吃下了今天的第一顿食物。 点心很甜,却盖不住她心里的苦。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许诺惊的差一点丢掉了手中的点心,她看了看来电号码,是陌生的。 她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自己日夜担心的母亲。 “妈?”许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母亲却小心谨慎的开口问道:“诺诺,你爸爸在你身边吗?” “没有,只有我自己在家!妈,你究竟在哪儿啊?什么时候回家啊?你伤的严重吗?他为什么又打你?是因为我的校服钱吗?” 许诺一口气问出来了心中的疑惑,可母亲却一度哽咽着。 “妈,你说话呀?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许诺不停的追问着母亲。 电话那头,一直伤心哭泣着的母亲终于开口说道:“诺诺,你听妈妈讲,妈妈对不住你,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妈妈的照顾了,今后,你得要靠自己了懂吗?妈妈实在是无法忍受了!真的受不住了!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吗?如果,我再回到那个家,妈妈会被他逼死的!” 母亲声嘶力竭的在电话那头向许诺哭诉着。 “妈!你要去哪里?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许诺哭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对不起,诺诺,妈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 电话那头,母亲嚎啕大哭着。 身为女儿的许诺,能深切的感受的到母亲的绝望与无奈。 许诺突然停止了哭泣,轻声的对母亲说道:“妈,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孩子啊!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的命苦,托生在了这个家里?呜呜呜呜呜呜……” 母亲仍然情绪崩溃的嚎啕大哭着。 “妈,不哭了!我们都不哭了!你要保重身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等我考上了好的大学,有了工作,我就接你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许诺懂事的安慰着母亲,而母亲却早已泣不成声。 母子二人沉默了许久,母亲终于恢复了平静,她抽泣着说道:“诺诺,妈妈留了一些钱在你外婆那里,你如果需要,就去外婆那里取,记住,非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乱花钱,懂了吗?” “我知道了妈!” 许诺回应着母亲。 “妈妈挂了,照顾好自己!” “妈,你会去哪里?” 母亲没有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许诺掩面而泣,就在这一刻,她失去了唯一的,母亲的慰藉。 她也许不伟大,不是什么天文学家,更不会弹琴画画,但她其实也不太差,她用炒米油盐酱醋茶,支撑起了整个家。 她虽不是天底下最合格的母亲,却依然用自己的方法,爱着她的孩子。 也许,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忘记了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可许诺依然能感觉得到,母亲,在努力的爱着她。 只是母亲这唯一的温暖,如今也,不成怀抱。 她没有怨言,甚至有些替她开心,她终于鼓起勇气,挣脱了这个牢笼。 她希望母亲可以为自己活一次,希望母亲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温暖。 许诺想着,哭着,哭的累了,她便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置身于天空之外的云海,温暖与阳光包围着自己,她,很幸福,很幸福。 午夜梦回,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开门声,许诺吓的噌唥的坐了起来。 几日不见踪影的父亲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他丝毫不顾及女儿的感受,径直的来到了那个用一层纸壳板为许诺兼并出来的房间里。 父亲醉醺醺的眼睛已然睁不开了,他却指着许诺大吼道:“你妈呢?死哪去了?还学会找娘家人撑腰了?我见他们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父亲怒吼着,许诺被他吓的瑟瑟发抖,蜷缩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父亲接着更过分的一把掀掉了许诺的被子,不停的咒骂着:“你个赔钱货,要你干什么?成天就知道要钱,要钱,有那钱老子干点什么不好!” 他一边说着,竟不知为何,一头栽进了许诺的小床上。 许诺真的害怕极了,那种害怕被侵犯了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迅速的越过酒气熏天的父亲,逃到了客厅的床上。 这一夜,许诺都不敢合眼,她抱着一只已经被磨的没有了绒毛的小狮子玩偶,蜷缩在床角,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没有门的房间。 那只小狮子,是许诺最心爱的玩具,是小的时候,她能记起的,母亲唯一送给她的礼物。 她对这只小狮子爱不释手,每天都会搂着它入睡,仿佛只有这只玩偶能带给自己安全感。 如今,这只小狮子似乎更像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紧紧的搂着那只玩偶,祈祷着父亲不要轻易的醒来。 终于,白昼划破了苍穹,阳光再次照耀着大地。 精神有些恍惚的许诺,抓起了一块顾清北昨天送给自己的点心,迅速的逃离出了家门。 来到了学校,班级里的同学依然用一种让人浑身都觉得不自在的眼神看着自己。 许诺没有在意,上课铃声响起,李老师站上了讲台,她声音洪亮的让同学们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许诺很自然的将手伸进了书桌,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传到了许诺的指尖。 许诺诧异的低头寻找,一只不停蠕动的毛毛虫,竟然出现在她的书桌堂里。 许诺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用力的甩掉了课本上的毛毛虫。 讲台上的李老师大声的训斥她道:“许诺,你在干什么?课堂纪律忘了吗?大喊大叫像话吗?” 许诺无奈的指了指地上那只还在蠕动着的毛毛虫。 不料李老师却白了她一眼道:“一只虫子有什么可怕的?至于这么大喊大叫吗?我看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赶快打开课本!王小强,把那虫子扔进垃圾桶!” 李老师脾气暴躁的吩咐着王小强,王小强却一脸得意的用鞋踩碎了那只毛毛虫的身体,一股子白浆瞬间流了一地,让许诺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了起来。 见到许诺这个窘迫的样子,那个叫良缘的女同学得意洋洋的坏笑着。 许诺知道,这是她们给自己的所谓的教训。 许诺已经无暇顾及与她们的恩怨,她再次选择了沉默不语。 这一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放学回家的路上,许诺故意放慢了脚步,她很害怕,越靠近家门,就越是恐惧。 她害怕独自一人去面对那面目可憎的父亲。 走到了家门口,许诺东张西望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乎又很失落。 她照常深吸了一口气,掏出钥匙,去打开那扇黑色的铁门。 然而,还没等用力,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父亲怒目圆瞪的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盯着已经满头大汗的许诺。 突然,父亲抽出了一根藤条,二话不说的抽打在了许诺的身上。 她单薄的身体,瞬间被打的皮开肉绽。 许诺咬紧着牙冠,不敢吭声,更不敢反抗,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反抗,就会被打的更狠。 父亲打的累了,就开始咒骂道:“你个赔钱货,还学会在学校里跟人打架了?你那破学校还上他有什么用?老师把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你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啊?我叫你打架,我看你还长本事了是吧!” 他一边骂着,一边又开始抽打起了许诺。 许诺的情绪不知为何突然的崩溃掉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吼道:“我没有!是她们欺负我的!” 可父亲根本不顾许诺的辩解,反而更加的怒火中烧道:“你个小兔崽子还学会犟嘴了!我让你没有,没有!” 父亲竟扔下了手中的藤条,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狠狠的打在许诺的脸上。 许诺终于承受不住毒打,被他的一记耳光打的瘫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依然不解气的父亲,竟还上前补了两脚,重重的提在了许诺的腿上。 疼痛让她的泪水不自觉的划过脸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刺痛着她每一寸神经。 许是打的累了,父亲将浑身青紫的许诺扔在了院子里,不知又去了哪里。 谁能想象,那个本该在孩子心中伟岸而温暖的父亲,竟能对自己尚且年轻的孩子下的去如此狠手? 谁又能知道,许诺此时此刻的那种绝望? 她蜷缩在地上很久才缓了过来,慢慢的起身,用双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的挪进了屋子里。 她在抽屉里面娴熟的翻出了两片止疼药,和着泪水咽了下去。 她突然在那老旧的衣柜镜子前面,看见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被抽打的碎成了布条。 她稚嫩的脸上是一道道鲜红的掌印,眼睛里也都是青紫了。 自己已经没了人样,眼睛肿胀的怎么也睁不开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许诺突然疯狂的大笑,癫狂的笑声中,夹杂着大颗大颗的眼泪。 痛到深处,刻骨铭心。 窗外,有人轻轻的拍打着那扇黑色的铁门,许诺像是失聪了一般不想去理会。 顾清北在门外焦急的呼喊着许诺的名字。 “诺诺,你在家么?你回来了么?” 顾清北知道,许诺一定在房间里,因为那扇门是在里面被锁着的。 可许诺迟迟不肯回应自己,顾清北焦急的在许诺家的院子附近来回的巡视着。 突然,许诺发现,顾清北出现在了后窗外的栅栏之上,伸手敏捷的他,试图通过翻墙来查看许诺的情况。 许诺害怕的趴在了那张掉了皮的沙发上,她不想让顾清北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许诺,已经面目全非,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 那个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她不能将心里的唯一的那一点点的光也抹杀掉。 她希望自己的清北哥哥能记住她最美的模样。 好在,顾清北的母亲出来制止了他。 许诺隐隐约约的在屋子里面听到顾清北母亲的声音。 “北北,你怎么翻人家墙头呢?我告诉你啊,不要多管闲事的啊!很多事,你是管不来的!快下来,亲戚们还等着你开饭呢!” 顾清北的妈妈温泉的责备着他,可他似乎有些不死心的向院子里面张望着。 最后,他拗不过自己的母亲,满脸失望的被拉了回去。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许诺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确认他已经走远后,就拖着一身的伤痛回到了自己那张狭小的床上。 搂着那只狮子玩偶,许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她要趁着父亲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抓紧睡着。 等那个噩梦般的存在回到了家里,迎接自己的不知道又会是些什么。 一身的伤痛怎么可能睡的着觉。 许诺在心中不停的呼唤着妈妈来安慰自己。 可能与她作陪的,除了无尽的黑暗,就是那只无声无息的狮子玩偶。 好在这一夜,那个父亲彻夜未归。 许诺竟然觉得有些庆幸,没有他的家,似乎更加安全一些。 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 万家灯火通明,都照不清她的前路。 又一个无眠之夜,许诺努力想睁开自己肿胀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来到了镜子前,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然而奇迹并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依然肿胀的像一只发面馒头。 自己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去上学。 然而,距离高考,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她双手颤抖的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李老师办公室的座机。 许诺谎称自己发了高烧需要休息,不能去学校了。 电话那头的李老师没有任何的关心,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好自为之!” 许诺无所谓的笑了笑,毅然决然的挂断了电话。 第四章 被贩卖的青春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饥肠辘辘的许诺在翻找着家里的食物。 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她饿的前胸贴着后背。 然而除了顾清北之前送给她的那几块儿点心之外,家里的米缸都已经见了底。 许诺拿起了仅存的几块点心,兑着凉水咽了下去。 房间里的电话铃声突然想起,许诺先是一惊,随后迟疑的接起了电话。 “喂!” 许诺轻声细语的说道。 “许诺,你怎么没去上学?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电话那头传来了顾清北焦急的声音。 许诺吓的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诺知道那是与自家只隔着一条街道的顾清北。 可她依然不能与他相见。 顾清北焦急而又执着的怕打着许诺家的大门。 可许诺只是满眼泪水的望向窗外,却始终不肯相见。 终于,敲门声停止了。 许诺探出脑袋,望向窗外的栅栏。 这一次,她没有望见那个身影。 她的心中有些失落。 许诺拖着伤痛的身体,轻轻的走到了院子里,坐在门槛上,听着门外的声音。 突然,门缝底下,塞进来了一张漂亮的卡片,那卡片上是一朵毛茸茸的,粉红色的花朵,真的漂亮极了。那是许诺从未见过的一种花。 花朵下的空白处,用刚毅的笔记写着一处地址,和一排电话号码。 门外,顾清北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轻声的说道:“诺诺,我知道你就在家里,你能听的到我的声音!我马上就要回部队了!部队刚刚来了电话,说是有紧急任务,召我马上归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可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请你无论何时都记住我的话,勇敢一些!勇敢的面对生活中的所有困境,相信自己,可以走出阴霾!卡片上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就写信给我,或者给我打电话,好吗?” 听闻顾清北即将离去,一阵心酸瞬间涌上了许诺的心头。 只是短短的几天时光,离别怎么就成了她生活中的常态? 许诺的鼻子一酸,泪水又滑落了她的脸庞。 从轻声哽咽,到放声大哭,许诺真的无法抑制内心里的悲伤。 顾清北焦急的站在门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许诺的名字。 许诺始终不肯回应! 他,只听得见那个女孩儿悲伤的哭泣声。 世间疾苦,他该如何救赎? 顾清北陷入了迷茫。 他只能将耳朵贴近那扇漆黑的铁门上,用心聆听着许诺的哭泣,试图在她的哭声中,领悟她的悲伤。 渐渐的,许诺不再哭了,她突然开口问顾清北道:“清北哥哥,卡片上的花儿,叫什么名字?” 顾清北破涕为笑,急忙回答到:“叫合欢花!寓意着团员美满,两两相对!” 顾清北温柔的说着,那声音温暖如春。 “合欢花!真好听的名字!” 许诺用微弱的声音夸赞着。 门外,顾清北依旧如阳光般暖心的回答她道:“合欢花开在树上,花开时节,满树的绿叶红花,翠碧摇曳,似梦影轻纱,好看极了!你诺是能来安西见我,我一定带你去见见那美丽的合欢花!” 许诺擦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的呢喃道:“真好,我们一言为定!” 然而,门外的顾清北却根本没有听清。 见门里面的许诺没了声音,顾清北似乎也离开了,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许诺在冰冷的门框前站了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突然,院子里的栅栏缝隙处,顾清北小声的呼喊着许诺道:“诺诺,是不是又没有吃饭?这些吃的你拿着,里面有我妈妈刚煮好的茶叶蛋,你尝尝!” 许诺本不想去接,因为那看起来高高的栅栏,实际上有很大的缝隙,许诺如果走近,顾清北一定会在缝隙里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顾清北感觉到了许诺的情绪,他便固执的说道:“诺诺,你要是不过来拿,我就一直站在你家门外敲门,到时候惊动了左邻右舍,我可不负责!” 许诺拗不过顾清北,只得用手臂挡着脸颊,慢慢的靠近了那个栅栏。 可许诺忘了,自己的胳膊上也已经皮开肉绽! 顾清北透过栅栏的缝隙,清楚的看见了许诺身上的伤痕。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无法去想象!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舍得将她伤害成这般模样? 顾清北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一袋子食物,满脸震惊的望着许诺。 许诺这才反应了过来,她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己的房间,蜷缩在沙发上不停的抽泣着。 窗外,不再有顾清北的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缺爱的人,连被关心都觉得恐慌。 许诺的自卑,卑微到了尘埃里。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咕咚”的声音,许诺再次探出头,发现是什么东西被扔进了院子里。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院子中间,是一大包的药品。 栅栏上,还挂着一大堆的食物。 然而顾清北却没有站在栅栏之外。 许诺捡起了地上的那包药,解下了那一大包的食物,拿回了自己狭小的房间。 她发现,那一大堆的食物里夹杂着许多的零食和漂亮的糖果。 这是她从未舍得给自己买过的东西。 她又打开了那包药,药包里,口服的,涂抹的,祛疤的药物一应俱全,顾清北还贴心的为许诺标注好了每样药品的服用剂量和使用方法。 温暖再次涌上心头。 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贴心过,被人疼爱着的感觉,是那么的令人愉悦。 许诺有些开心的拿起了一包糖果,一张字条从一旁掉落。 那是顾清北给自己的留言,上面简单的写了一行字道:“我下午三点钟的火车,你可以来送送我吗?” 许诺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不想让悲伤倾泻而出! 她傻傻的看着墙上滴答滴答的钟表,现在,是上午八点半。她与自己的清北哥哥,只剩下六个小时的时光了! 然而,许诺依然没有勇气前去相见。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丑了。 许诺开始疯狂的撕扯着顾清北买给自己的那些药丸包装盒,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那些药丸,她试图让自己快一些好起来。 可她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又开始疯狂的剥着顾清北送来的茶叶蛋,一颗一颗的往嘴巴里塞,她觉得,这样子,自己就能拉近与顾清北的距离。 至少,今天,她与清北哥哥,吃的是同样的早餐! 许诺被蛋黄噎的喘不过来气,她疯狂的咳嗽着。 那些荒芜的,赤贫的岁月里,许诺像是一条被风浪拍在岸上的鱼,而他,像是附身将濒临窒息的许诺身上的浪花,拍打着她,将她,从沙滩上拾起,送回海洋! 而浪花却又无情的再次将她推向岸边,无法呼吸! 许诺抓起了口袋里的一瓶可乐,大口的喝了起来,她涨红了的脸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她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试图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午后,许诺找出一件厚厚的外套,和一顶妈妈留下来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她来到了自家院子里的栅栏处,透过缝隙向外面张望着。 对面的高墙内很快就有了动静。 顾清北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望向那扇漆黑的铁门,可许诺并没有赴约。 他在父母的叮嘱声中三步一回头的望向许诺家的院子。 终于,在缝隙之中,见到了她瘦弱的身影。 顾清北向着许诺的方向温暖的笑着,然后比划了一个电话的手势后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许诺再也望不到他的身影,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呆呆的看着顾清北离去的方向,却始终没有勇气跟他说一声珍重! 或许,这一别,自己将永远与他天各一方! 那又能怎样呢? 顾清北也许只是自己生命中一道短暂的光芒,他可以照亮自己一时,却不能陪伴自己一世。 有些人,注定会陪你走到最后,有些人也注定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吧! 许诺一直在院里面站到了黄昏。 秋风知我意,微凉又深情,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许诺那颗懵懂的心还没有发芽便被扼杀在了土壤里。 她幽幽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心忐忑不安的揣摩着自己的父亲会何时归来。 好在,接连几日,那位父亲都没有归家。 许诺靠着顾清北送给自己的一大堆零食勉强果腹。 也不知是药物的关系还是什么,一周后,许诺身上的伤痕几乎好了一大半。 脸上的伤,如果不仔细去看,是很难被察觉的。 许诺决定回到学校去上课。 一周没有来上学的许诺突然出现在了班级里,也并未激起多大的波澜。 李老师丝毫没有关心许诺的情况,只是淡淡的让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另许诺有些意外的是,同桌的王小强和那个令人厌恶的良缘竟然也没有来上课。 这让许诺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课间的时候许诺才从同学的口中得知,他们那几个常年学习垫底的同学,竟然主动放弃了高考,转而去投身了李老师介绍的技校。 那个同桌王小强,干脆连技校都不想念了,直接辍学回了家。 许诺也无暇顾及其他,她只希望自己能顺利的通过高考,早日离开那个家。 然而,天,从不随人愿! 放学的铃声响起,许诺一如既往的向着那个家奔去。 本以为父亲不在家,自己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可刚一靠近家门,院子里就传来了那熟悉的嘈杂声。 许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呆若木鸡的站在家门口,不敢踏进家门半步。 可自己除了这个家,又能去哪里? 她硬着头皮打开了大门,屋子里的乌烟瘴气瞬间扑面而来。 父亲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许诺的回来。 狭小的客厅里,一个男人大声的叫嚷着:“我说老许,你欠杨厂子儿子的赌债什么时候能还上啊?你可不能再拖了啊?否则我的面子也给你兜不住了啊!杨厂长那是什么人物?真给人家惹急了,直接把你开除了,你可就连工资都没有了!” 父亲喝的显然有些舌头都僵硬了,他也抬高了嗓门回答道:“我现在哪里来的钱啊?我兜里的那几个蹦子儿,都被李小美那家伙顺走了,去给那赔钱货买什么校服!要不然我能把她打跑了吗?你再帮我跟小杨再说说,多宽限我几天!等发了工资,马上就给他还上!” 和他对饮的那个男人,立刻轻蔑的说道:“就你那几百块钱的工资?够还谁的账吧?我看啊,你那女儿确实是白养,上那个破学有什么用?女孩子家嘛,早点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才是孝顺!哎,对了,我有一个远方亲戚,在沈城条件特别好,两口子都是买卖人,前些日子,打电话来,说是想请一个小保姆,照顾家里瘫痪的老太太,还有他们的孩子!管吃管住,一个月给开六百五十块钱呢!关键是还给报销路费,若是对方满意,还可以先预支半个月的工资,我看你姑娘干活挺利索的,不行让她去试试?她挣了钱,你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两人的对话充斥着许诺的大脑,母亲果然是因为自己,才被这个恶魔一样的父亲逼的离家出走。 她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还等不及她伤心,屋子里,俨然心动了的父亲两眼放光的问道:“真的假的,能给开那么多工资?我们这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不过四百多块啊?靠谱么?要是靠谱,我明天就把她送走?” “你看看,你郭哥说话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给我表弟打电话!啊,那个,你家电话能用吧?” 那个叫郭哥的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准备去拨打电话。 许诺见状急忙走进了房间,轻声的说了一句:“爸我回来了!” 父亲自知理亏,瞪了一眼许诺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男人,那个郭哥心领神会的又坐了回去,笑着说道:“喝酒,喝酒!” 两人又不管不顾的推杯交盏起来。 许诺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了出去。 然而两人却始终没有再提那件事情。 许诺觉得父亲会就此风平浪静。 直至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所有同学的父母都紧张的等在考场外面,为自己的孩子加油打气,唯有许诺一人,形单影只的走进了考场。 考试结束后,父亲竟然出乎意料的等在了考场外面。 许诺的心咄咄不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父亲的后面,父女二人没有任何的交流。 回到家中,许诺俨然看见了一个破旧的牛仔背包放在了沙发上,包里面,装着的是自己寥寥无几的几件衣衫。 许诺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委屈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火车票已经给你买好了,我会亲自送你去沈城的!雇主人家条件很好,又很大方,你去了以后好好干,说不定就能吃香喝辣,不比你念那没有用的书强?” 父亲不容分说的替许诺安排好了一切。 “爸,我求你了,别让我去打工,我想念书,我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的,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不会出差错的!求您了行么?” 许诺用哀求的语气央求着眼前的这位父亲。 可父亲却不耐烦的怒吼道:“念什么大学?读大学不要学费吗?我拿什么养你?如今连你那亲妈都不要你,你还想接着上学?做梦吧你!工资我都已经替你预支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父亲说着,一脚踹在了许诺的腰上,将她踢进了那间小屋子里,自己则美滋滋的拿出了酒壶,又开始哼着小曲儿喝了起来。 许诺又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一样蜷缩在那个吱嘎作响的小床上,怀里抱着那只没了毛的小狮子! “妈妈,你在哪儿?清北哥哥,谁能来救救我?” 许诺委屈的自言自语着。 然而千里之外的他们,并没有听见许诺无助的声音。 午夜,客厅里传来了父亲的鼾声,许诺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想趁着他睡着了的功夫打电话向外婆求助。 然而当她小心翼翼的拿起电话听筒时,电话里却传来了欠费的声音。 许诺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她担惊受怕的望向熟睡的父亲,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如履薄冰般来到了院子当中,试图逃脱, 可父亲显然是铁了心的要将许诺送走,竟然下了血本,换了门锁。 她试图翻墙而出,可一身的伤痛阻止了她的脚步。 她的膝盖还在剧烈的疼痛着,根本无法翻阅那看似不高的围栏。 许诺绝望的看着天空,此时的她竟然痛的哭都哭不出来…… 清晨再次拥抱大地,一向懒惰的父亲今日竟早早的起了床。 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将许诺拖下床,生拉硬扯的把许诺拖出了那个家。 许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试图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可不料父亲早有准备,那个叫郭哥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开着一辆破旧的夏利车出现在了许诺家的门前。 两个大男人,按着瘦弱的许诺,直接将她扔进了车后座。 一路上,许诺不死心的央求着她的父亲,可父亲恶狠狠的眼神让许诺再次陷入了绝望。 那个叫郭哥的男人,假装善心的安慰着许诺道:“我说丫头啊,你这是何苦呢!你爸也是为了你好,去大城市发展多好啊!这年头,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上学,没什么用的!” 他的话,让许诺觉得无比的恶心,她只能满眼泪水的望向车窗外的风景。 车子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着,很快就到达了火车站。 许诺的父亲面漏凶光的对着许诺低吼道:“我警告你啊,别给我在这儿叽叽歪歪,别说一会儿进了火车站,你要是不配合,我就打折你的双腿!把眼泪给我擦干净了!” 许诺被他吓的浑身发抖,只得乖乖的擦干了眼泪,在父亲死死的拉扯中,跟他登上了开往沈城的列车。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远行,那些书本中的诗和远方,在她的生命中竟以这种方式与之见面。 火车缓缓的启动,许诺依然没来得及跟任何人告别,就被迫离开了故土。 她不知道,母亲究竟在哪里,不知道外婆有没有思念自己,更不知道,那个清北哥哥,有没有对自己有过那么一丝丝的挂念? 第五章 繁华的城市 车水马龙的沈城火车站外,许诺害怕又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 自己生在一个四线小城市里,见惯了破旧的街道,低矮的房屋,突然间被带到了这高楼林立,热闹繁华的都市当中来,她确实看的有些目不暇接。 很快,一对儿穿着考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夫妻热情的来到许诺父女跟前打着招呼道:“您就是许家大哥吧?我是郭文,老郭的表弟!” “哎呀呀,你好,你好啊,表弟!您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一看就是位大老板!” 父亲竟还会如此寒暄,这真是让许诺刮目相看。 随后他轻轻推了推许诺道:“那个,这就是我们家许诺!十九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平日里就手脚麻利,知书达理,是个干活的好手呢!洗衣做饭都没问题!” 父亲极力的推销着自己,许诺生平第一次听到了父亲的夸赞,竟然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这是多么的可笑啊! 那位郭姓雇主和他的夫人上下打量着许诺,而后对视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郭夫人将父亲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许诺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一种被贩卖了的感觉。 郭夫人掏出一叠钞票,笑意盈盈的塞给了父亲,父亲的眼神里放着光,点头哈腰的回应着。 随即,父亲又来到了许诺的面前,微笑着说道:“小诺啊,好好在你郭叔叔家干,人家不会亏待你的!爸就送你到这里了!走吧!” 许诺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将自己丢下了。 她双唇紧闭,眼神里透露着淡淡的哀伤。 许诺没有再抗争,只是默默的望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 “小许啊,我们走吧!上车吧!” 那位郭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许诺往不远处的停车场上引。 许诺乖巧的点点头,跟着郭夫人坐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向着她的家驶去。 一路上,许诺默不作声,只是呆呆的望着车窗外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和一辆辆疾驰而过的高档轿车。 这些新鲜事物,是她那座不大的小城市所不曾拥有的。 许诺正看的出神,思绪突然被郭夫人的闲聊打断,只听郭夫人貌似客气的开口道:“小许好像不太爱讲话啊?” 许诺此时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她能讲些什么呢?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不想来到这里? 显然这样是不合时宜的,许诺只能礼貌的朝着郭夫人笑了笑,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啊,这样也好,女孩子家嘛,文静一点挺好的,我们家里面啊,平时我和你郭叔叔都很忙的,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家,哦,还有一个孩子,我们的儿子,郭文涛,它平时啊都住校的,只有周末会回家的,你就负责给孩子洗洗衣服,刷刷鞋子就好!” 郭夫人这就给许诺安排起了工作,许诺也只能无奈的听着。 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许诺终于被带到了一处漂亮又高档的小区里,小区内绿化做的极好,像极了她们那座小城市里的花园。 就连小区的大门,都是有通话设备的,这让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许诺觉得十分的好奇。 随着郭夫人上了楼,许诺觉得他们家可真大啊! 宽敞明亮的客厅,独立的卫生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许诺突然羡慕起了郭夫人家的孩子,因为从小到大,她都希望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房间,属于自己的,一个安静的港湾,可惜她从未拥有过。 郭夫人招呼她换上拖鞋,然后冲着屋子里面高声喊道:“涛涛啊,照顾你们的小许姑娘来了,快把奶奶推出来吧!” “听见了,吵什么吵,烦死了!打完这局游戏的!” 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男孩儿不耐烦的声音。 “这孩子,就是这个样子,别理他,来,小许,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家的情况!” 郭夫人说着,就拉着许诺开始没完没了的絮叨了起来:“我们的卧室,你除了平日里打扰房间,其余时间都不要进来的!厨房在这里,你要负责奶奶的一日三餐,这个煤气阀门,这么用!哦,清洁用品在这边……来来来,这个啊,是你郭叔叔的工作间,那里,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折叠床,白天的时候,你是不可以打开的哦!郭叔叔工作的时候,你也不能去打扰他的!来先把行李放到那个柜子下面吧!” 郭夫人不停的给许诺立着规律,让许诺头疼不已。 她刚嘱咐完许诺,屋子里,一个男孩子推着一个瘦弱的老奶奶走了出来,许诺吃惊的看着那个男孩儿。 本以为郭夫人口中的孩子会是个比自己小的小朋友,却不成想,这个郭夫人口中的孩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肥硕的身材,脸上长满了青春痘,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这哪里还能称得上是个孩子? 郭夫人见到自己的儿子,马上堆满笑脸的凑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们家涛涛,今年上大二,考的我们本地的大学,这样啊,离我们近,免得照顾不到不是,这位就是我们家的奶奶了!奶奶,这就是我们找来照顾你的小许!” 许诺尴尬的笑着和那两个需要照顾的人打着照顾,心中暗自嘀咕着:“那个什么涛涛,比自己还要大了两岁,还需要别人照顾?是生活不能自理么?” 可自己又能如何,已经被送到了这里,想逃都逃不掉! 许诺就这样子成了郭家的一个小保姆,本该坐在校园里读书的她,去被迫拿起了扫帚拖把和锅铲。 来郭家的第二天,郭夫人与先生就早早的离开家,那个叫涛涛的男孩子也上学去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照顾好奶奶的许诺,却被老人家弄的手忙脚乱。 这老奶奶是个挑剔又讲究的人,从许诺开始做早餐起,就不停的数落着她。 许诺因为害怕打开煤气而弄的手忙脚乱,奶奶便数落她笨手笨脚,奶奶要去如厕,瘦弱的许诺搬不动她,老人家弄的一身都是。 许诺无奈的清洗着奶奶的衣服,奶奶便不停的咒骂着。 晚餐,奶奶因为嫌弃许诺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又是把许诺一顿数落。 她真的委屈极了。 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许诺吃着奶奶吃剩的饭菜,默默的留着眼泪。 她开始第一次抱怨起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却同人不同命? 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敌不过天命吧! 可许诺转念又一想,在这里,自己只是受一些数落,至少不会担惊受怕,不会挨打。 她倔强的擦了擦眼泪,大口的吃着饭。 天真的许诺不知道,这里,将成为她的第二个梦魇…… 时光匆匆,一转眼许诺已经来到郭家几个月了,沈城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天清晨,许诺唯唯诺诺的站在门口,望着即将出门忙碌的郭家夫妇,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自尊与自卑在她心中交织着,她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搓着衣角,见郭夫人出来了,许诺急忙上前去帮她找出今天出门要穿的鞋子,她紧张的看着郭夫人,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到:“郭阿姨,那个,您,可不可以,支付一些工资给我,我……” 还没等许诺说完,那郭夫人就眼神犀利的回绝到:“小许啊,你别以为阿姨是不给你工钱的,是你父亲已经在我们这里预支了你三个月的工资呢!而且你们母女俩过来的路费也都是阿姨我支付的呢!” “我知道的吴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天气太冷了,外面,下着大雪,我出门买菜的时候还穿着单鞋,单衣,实在是,太冷了!” 许诺低着头,轻声的说到。 “哦,是这个样子啊,那你等一下!” 吴夫人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翻出了几件旧衣服,和一双鞋子递给许诺说:“这是吴阿姨我平时都不舍得穿的衣服,送给你吧!还有这双鞋子,可都是名牌呢!” 许诺接过她的衣服,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总算是有了冬天的衣服,至少出门不会冷了吧! 可她不明白,个子不太高的吴阿姨,怎么有一双那么大的脚,又瘦又高的许诺穿着很短的棉衣,和一双不合脚的鞋子,在他人异样的阳光中奔去超市买东西。 今天是周末,郭阿姨的孩子会回家吃饭,家里照例要吃一些好的东西,许诺拿着郭夫人给她写好的字条,一样一样的选购着,分毫都不敢出差错。 买好了东西,她要保留好票据,奶奶会一样一样的检查。 他们的苛刻,许诺早就习惯了。 她一路小跑的拎着沉重的东西跑回吴家,如果回去的晚了,奶奶又会数落自己一番。 回到家里,许诺也一刻不得闲,只要自己稍有松弛,奶奶就会又喊又骂。 可只要他们家的涛涛一回来,奶奶就温顺的像一只兔子。 下午,许诺在厨房里忙碌的准备着晚餐,准备迎接郭家的小少爷回来,奶奶坐在轮椅上不停的指挥着:“糖醋排骨要多些糖,涛涛喜欢吃甜的!还有那个炸鸡翅,火候不够,不够……” “知道啦奶奶!”许诺微笑着回答。 “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小地方来的孩子就是没见识……” 奶奶不停的嘟囔着。 许诺真是不明白,做个饭,与城市大小有什么关系呢? 客厅响起了开门声,郭文涛拎着一大堆的衣服鞋子走了进来,十分自然的嘱咐许诺道:“衣服鞋子放门口了,记得抓紧给我洗好,我周一还要穿呢!” 说罢,他不顾热切巴望着他的奶奶,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诺做好了饭菜,他才肯开门出来吃饭,这期间,奶奶一改常态的对孙子嘘寒问暖,然而涛涛也只是不耐烦的应付着。 在这个家,许诺从不被允许坐在餐桌上吃饭,哪怕只有她和奶奶在家,她也只能坐在阳台上的小板凳上吃着剩菜。 她草草的吃过饭,就去拿起了涛涛拎回来的一大堆的衣服,这个涛涛不仅自己的外衣外裤不肯自己清洗,甚至是袜子和贴身衣物都会攒上一周后,拿回来丢给许诺。 面对这个巨婴,许诺除了厌恶,毫无其他可言。 许诺刷着涛涛的各种名牌鞋子,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双不合脚的捡来的鞋子,心中五味杂陈。 “许诺,给我倒杯可乐送房间里来!” 许诺无奈的扔下手中的鞋子,用清水洗了洗手,来到冰箱前,给涛涛倒了一杯可乐。 她走进涛涛的房间,涛涛正刷着网站。 许诺吃惊的发现,那电脑上竟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许诺吓的差点儿打翻了手中的可乐,她匆匆的放下那杯饮料就想逃离房间。 可谁料涛涛竟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一脸猥琐的坏笑道:“装什么清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很正常!” “你松开我!不然我喊奶奶了!” 许诺心里害怕极了,她使劲儿的想挣脱涛涛的魔爪。 那涛涛一脸不懈的松开了手,撇着油腻的嘴唇坏笑着。 惊魂未定的许诺刚从涛涛的房间里出来,就被坐在涛涛门口,看着屋子里的奶奶又数落了一顿。 奶奶眼神厌恶的看着许诺说道:“狐媚坯子!不要脸!别觉得自己长的有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呸!想的美!” 许诺简直不可理喻,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老人?明明是她孙子的错,她却反过来咒骂自己? 她气愤极了,没有搭理老太太,只得又反回为生间,继续刷着涛涛的臭鞋。 许诺用力的刷着那些鞋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怒。 夜深人静,她终于可以休息了,许诺躺在那张狭小的折叠床上,泪眼婆娑。 她第一次有了逃跑的想法。 可她的口袋里没有一分钱,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平日里,只有郭夫人给她买菜钱的时候,她才能接触到钱,其余的时间,许诺就连一个电话都不允许在郭家打。 她突然又泛起了思念,思念母亲,思念外婆,思念,清北哥哥。 他们还好吗?有想过自己么? 许诺揣着满心思绪,疲惫的睡着了。 很快,时间来到了新年,炮竹声声,辞旧迎新。 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团团圆圆的样子。 唯有许诺显得形单影只,凄凄凉凉。 年三十,郭家人团员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一家子其乐融融,好不温馨。 许诺依旧只能坐着那个小板凳,吃着剩菜剩饭。 另她意外的是,这一家子,竟然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次,给许诺包了红包。 许诺接过红包的时候显然有些兴奋,她如获至宝的收起了红包。 一家人都睡去了,她才悄悄的打开那三份红包。 郭家夫妻和奶奶都给了二十元。那涛涛倒是很大方,一下子给自己包了五十五那么多。 可许诺清楚的记得,涛涛递给自己红包时,那猥琐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许诺一下子有了九十块钱,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钱,她真的兴奋极了,拿着那三张红包,许诺捧在心上。 第二天清晨,郭夫人告诉她要带着奶奶去县城老家拜年,只留许诺一个人在家过初一。 许诺倒是觉得有些轻松,点着头答应着。 望着一家人走远后,许诺兴奋的跑下楼,她揣着那张写着顾清北号码的卡片,四处寻找着电话亭。 可接连走出了几公里,许诺都没找见一个卖电话卡的地方。 她有些失落,衣衫单薄的在大马路上游走着。 又路过了一个小小的电话亭,一位中年男子在亭子里打着电话,许诺傻傻的站在电话亭外,看着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 那男子显然发现了许诺,偷瞄了她几眼后就挂断了电话。 男人走出电话亭,看了看许诺后说:“你要用电话?你进去打吧!” 说着,那人便想离去。 “呃,叔叔,等等,您,可不可以,把电话卡卖给我?” 许诺鼓起勇气询问着那名男子。 那男人看了看许诺后,掏出一张电话道:“这张,十块钱卖给你吧,要不要?里面还剩九块多!” “可以,可以,谢谢您,谢谢您!” 许诺开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了10块钱,递给了那人,那男人笑了笑将卡片交给了许诺。 许诺拿着那张电话卡,激动的有些颤抖,她将电话卡插进了电话机,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卡片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终于拨通了,可电话那头一直都在重复着一句话:“请拨分机号!” 许诺哪里知道什么分机号?她不停的拨打着,可回应她的始终都是那个声音。 她失落的依靠在电话上,呆呆的看着那个怎么也接不通的电话机。 过了许久,她终于释怀了,重新拿起话筒,拨通了舅舅家的电话号码。 这一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谁呀?” “舅舅,是我,我是许诺呀!” “诺诺,你最近怎么回事呀?都不来看看你外婆呢?你外婆真是白心疼你啊!你考上哪个大学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许诺突然哽咽了!她不知如何开口。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外婆的声音。 “诺诺啊?诺诺,你怎么不来看外婆,外婆好想你啊!” “新年快乐!外婆!” 许诺哽咽的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啊?外婆听不清啊?什么时候来啊?外婆给你留着糖呢!” “我……”许诺早已泣不成声! 她捂着嘴巴,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电话那头,外婆温暖的絮叨着。 突然,电话不知为何被挂断了,许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她坚强的擦了擦眼泪,又拨通了大舅舅家的电话号码。 接通了电话,许诺控制着情绪,询问着母亲的消息。 电话那头,舅舅叹着气说道:“你妈妈也没有固定电话号码,每次打电话也都是用电话卡,诺诺,你怎么用的外地号码?是考上大学了吗?” 许诺思虑了很久也没告诉舅舅真相,她不想让矛盾因为自己再激化了。 舅舅希望许诺能留下电话号码,能让母亲联系到她,可许诺不敢留郭家的电话,只能告诉舅舅,会再打给他。 挂断了电话,许诺转身想离去,可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去拨通了李老师家的电话。 李老师接到了许诺的电话,十分的吃惊,电话那头的她诧异的数落着许诺道:“我说许诺,你怎么一回事啊?你考上宁省大学了你知道吗?多好的学校啊?老牌重点啊!多少人挤破头想去的地方啊!你怎么连录取通知书都不接呢……” 李老师不停的说着,许诺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逃也似的挂断了电话,飞奔回了郭家,蜷缩在那张折叠床上,埋头痛哭。 原来,自己原本也是要来沈城的,只是,她本可以换一种方式生活在这里的…… 第六章 逃离 新年第一天,许诺身在异乡,没有任何祝福,没有一丝温暖。 仰望星空轻托两腮,幽怨自叹温情离开。 她哭的有些累了,便坐起身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郭先生的书房里摆着许多关于经商的书籍,她无聊的四处打量着,想找出一本书来打发这寂寞的新年夜。 突然,书的缝隙之中,掉出了一叠信封,许诺慌张的拾起信封,继而灵机一动! “对啊!清北哥的电话打不通,我还可以给他写信啊!” 许诺想着,突然兴奋了起来! 她急忙找来纸笔,奋笔疾书起来。 许诺将所有心中的思绪都给予在这封信中,她向远方的顾清北倾诉着自己的遭遇与委屈,仿佛只有这样,许诺才能得到一丝丝的安慰。 写好了信,她小心翼翼的将信封好,只等着邮局恢复了营业,便将信寄给顾清北。 许诺突然心情舒畅,她去冰箱里翻出了郭夫人留给她的青菜,美美的为自己做上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一个人的年夜饭,无人陪伴的喧嚣夜饭,许诺大口的喝着可乐去缓解心中的孤独。 其实,她早就习惯这种孤独的感觉了,孤独,对她而言,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千里之外的顾清北,也一直惦念着自己。 自从与许诺分开,顾清北便给许诺的家里打了无数通的电话,然而许诺家里的电话号码始终是停机的状态。 顾清北还打给了邻居小颖,试图从她那里打探到许诺的消息,然而许诺仿佛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了无音讯。 顾清北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许诺一定是考上了大学,才远离故土的。 外婆那里,母亲也打去了拜年的电话,当得知女儿被送去了远方后,母亲泣不成声。 她怨恨自己没有能力庇护自己的女儿,更怨恨命运,为何待她如此不公! 星河滚烫,前路漫漫,许诺,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 她始终觉得,心中有一束光,等待着她去追寻…… 没有无悔的青春让时光轮回,因为你回不到那个时光…… 一转眼,又是一夏,许诺已经将思念的信函寄出去好久好久了。 然而,她没有去等顾清北的回信,因为许诺根本没有留下自己的地址。 她觉得,自己可以更好,她应该在最美的时候再与他重逢。 闷热的夏天,郭家的每一个房间都能吹着清凉的风扇,唯有许诺的房间里闷热潮湿。 这天,许诺为奶奶做好了晚餐,端上了餐桌,实在热的受不了的她,便想着去洗手间里冲个凉。 然而她却忘记了,今天,是暑假的开始,郭家夫妇早上嘱咐过她,会把郭文涛送到楼下,她们还要去出差。 许诺刚刚感受到温水的舒适和清凉,就听到了门外隐隐约约的开门声。 那个涛涛不知在门外与奶奶嘀咕着什么,弄的许诺神情紧张。 自从许诺发现了涛涛的小秘密,他似乎更加的放肆了! 他只要周末待在家里,就总是有意无意的偷窥许诺,甚至在许诺做家务的时候,用他肥硕油腻的身体,故意的接近许诺。 许诺唯恐避之不及,她试图求助过奶奶,可换来的却是奶奶难听的咒骂,和埋怨的眼神,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 许诺正焦虑着,洗手间的大门却突然的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吓的花容失色,不禁大叫起来! 房门口,正是那个另她厌恶的涛涛! 他正一脸坏笑的上下打量着自己。假装不故意的说道:“呦,不好意思啊!你洗澡怎么不关好门呢?下次注意点啊!” “你给我出去!”许诺怒吼着,她惊慌失措的捂着自己的身体,愤怒充斥着心房。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锁好门的,然而那个令人厌恶的涛涛,究竟是怎么闯进来的? 她突然记起,客厅的茶几抽屉里,有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 这个家伙,真是无耻至极! 许诺匆忙的擦干了身体,穿好衣衫,警觉的走出了洗手间。 涛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异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许诺。 她一脸恐惧的奔回了自己的小屋,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郭家夫妇不在的日子里,涛涛对许诺的骚扰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本就闷热的夏天,许诺衣衫单薄,涛涛便总是用猥琐的眼神盯着许诺。 她每日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时刻的提防着那个令人厌恶的涛涛。 这天傍晚,许诺刚要出门去买菜,涛涛便叫住了她道:“小许妹妹,顺便帮哥哥买两罐啤酒回来!” “我,郭阿姨给我的钱都是固定的,我不能随意乱花,你得经过她的同意!” 许诺小心提防着涛涛回答到。 “切,不就是钱的么!”涛涛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元大钞递给了许诺道:“喏,拿去吧,剩下的就给你了!” 许诺不想跟他有过多的言语,接过了钞票,转身离开。 她迅速的去超市买好了东西,将钱清点好,回到了郭家,老老实实的将剩下的钱还给了涛涛。 涛涛一脸油腻的看着许诺道:“哥哥都说了,剩下的给你当零用钱!” “我不要!” 许诺倔强的将钱塞给了涛涛,径直去到厨房里忙活起来。 晚餐,那祖孙二人吃的很平静,许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饭后,涛涛拿着两罐啤酒便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许诺也存有戒心的锁上了自己的房间。 本以为这一夜会就此平静的过去,可许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夜会是她的又一个梦魇。 深夜,她蹑手蹑脚的起来去洗手间,生怕吵到祖孙二人的她,尽量的不发出声音来。 可谁成想,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她,就与满脸潮红的涛涛撞到了一起。 许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涛涛竟放肆的去拉扯许诺,用他那油腻的厚重嘴唇,使劲儿的往许诺的脸上贴。 “你干什么!”许诺害怕的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无奈涛涛五大三粗,瘦弱的许诺根本就无法挣脱。 “好妹妹,让哥哥亲一下,啊,亲一下……” 涛涛满嘴污秽的侵犯着许诺,竟硬生生的将她拽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用力将她推倒。 他那肥硕的身体瞬间向许诺压了过来,并开始肆无忌惮的撕扯着许诺的衣服。 许诺想大声呼救,却被早有准备的涛涛死死的捂着嘴巴。 她急中生智,用力的踢踹着沙发旁的茶几,终于,屋子里沉睡的奶奶听到了声音,轻声问道:“涛涛啊!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睡觉?” 许诺趁涛涛愣神儿的功夫,一把推开了他,奔向房间,抄起自己的背包,快速的奔出了郭家的大门。 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漫无目的游荡在沈城的大街上。 她只是快步的走着,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不停的奔走,然后嚎啕大哭!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上苍如此不公的对待? 她已不知疲倦,只希望能快一点逃离出那个地方! 那晚仿佛没有月亮,星星也是那么的暗淡。 人置身在那样的黑夜里,也就成了黑夜…… 漫无目的的许诺不知何时竟走到了沈城的火车站。 凌晨的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她也走的累了。 许诺走进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试图在那里取暖。 这里匆忙的旅人似乎忘却了时间。 她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件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不知所以的看着人们匆匆的脚步。 他们将要奔向哪里?自己又该去往何处? 许诺迷茫着,失落着。 回家? 如果父亲知道失去了自己这棵摇钱树,又会作何反应? 她不愿回家。 这时,火车站里响起了一阵阵广播。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由沈城开往安西市的z1051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未检票的乘客前往4号检票口进行检票!” 广播不停的循环播放着,许诺的眼神里突然闪现出了一道光。 安西,千里之外的那里,有一个人一直让她魂牵梦绕。 那是顾清北所在的城市,他说会带自己去看看那座城市里的合欢花! 许诺突然起身,跑到了售票口,激动的询问着售票员道:“你好,请问,去安西的火车票,现在还可以买吗?” “哎呀,小妹妹呀,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已经停止售票了!不过,你可以买明天早上的那一趟!” 售票员耐心的对许诺解释着。 “好,多少钱一张票?” 许诺又重新点燃了希望。 “152块5毛,这是硬座的钱啊!不过到安西的火车要三天两夜呢,不建议你买硬座的!” 许诺听罢售票员的话,瞬间心又凉了。 售票员见她楞在了那里,接着询问道:“小妹妹,你还要买么?” 许诺尴尬的回答:“呃,我再想想吧!” 她绝望的又坐回了椅子上,自己的口袋里只剩下79块钱而已,离那昂贵的火车票钱相差甚远。 许诺真后悔自己对那个该死的涛涛的底线! 自己若是要了那些钱,是不是就可以离安西更近一点儿? 她懊悔的坐在椅子上,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 突然,许诺记起,母亲曾告诉自己,她留给了自己一些钱,放在外婆那里,可外婆根本动弹不得,自己怎么去要这笔钱呢? 许诺从凌晨坐到了白昼,她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舅舅家的电话号码。 舅舅显然知道了许诺的境遇,没有再埋怨她,只是询问许诺,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 许诺大胆的说出自己想要回妈妈留给她的那些钱,舅舅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舅舅告诉她,母亲也很拮据,当时只是留给了许诺一百元钱,并无其他了。 许诺已经很知足了,她开心的跑去银行,有些舍不得的花了五元钱开户,然后一直坐在银行的门口,等着那如同希望一般的一百元钱。 终于,等来了这笔钱,许诺揣着激动的心情,用近乎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张开往安西的火车票。 她兴奋极了,心中无数次的幻想着与顾清北相见的场景。 终于踏上了远行的火车,可这车厢里的嘈杂与气味,让许诺始料未及。 好在她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看着车窗外渐渐模糊的风景,许诺第一次开心的笑着。 从清晨到日暮,许诺滴水未进,一直傻傻的望着窗外。 突然,身边的一位大婶推了推许诺道:“小姑娘,你这一天都不吃不喝啊?你要去哪里啊?” “哦,没关系的,我不饿!我要去安西!” 许诺笑着回答婶婶。 “哎呦喂,那可是终点站啊,你就这么一路坐着过去?连口喝的都没有?” 婶婶有些心疼的看着许诺,随后在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了几个煮鸡蛋递给许诺道:“喏,丫头,拿去吃吧!这么小的丫头,出门在外,一定注意安全啊!” “谢谢婶婶,我不饿!” 许诺礼貌的回绝道。 “哎呀,快拿着吧,婶子这都瞧见了,你这孩子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可能不饿呢?怎么,怕婶子给你下药?哈哈哈哈!来,咱俩一人一半!” 那婶婶说着,已经利索的拨好了鸡蛋皮,然后将鸡蛋一分为二,直接塞给了许诺,自己还将另一半一口吃了下去。 许诺知道婶婶是好意,也就微笑着接受了。 那婶婶又将几个鸡蛋塞给了许诺,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许诺第一次在平凡而又朴实的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第二天,那位慈祥的婶婶下了车,她临走时,将自己的食物都留给了许诺,这让她很是感动。 如果没有这位陌生婶婶的帮助,口袋里拮据的许诺,是不敢乱花一分钱的。 有了食物,她就不担心这一路会挨饿了。 傍晚,许诺拿出婶子留给自己的一包泡面,准备就这么干啃下去了事,路过的乘务员见状,叫了许诺一声道:“小丫头,跟我过来!” “啊?您在叫我么?” 许诺疑惑的用天真的大眼睛看着那乘务员。 “嗯,叫你呢,拿着方便面,跟我走!” “呃?啊,好吧!” 许诺乖乖的起身,跟着乘务员走了出去。 那乘务员从自己的工作室里拿出了一个塑料小盆递给她道:“这里有热水的,你就这么啃干泡面,多伤胃啊?” 乘务员说着,便帮许诺打好了热水,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将她安排在了乘务室里让她能够安心的吃上一顿饭。 许诺很感动,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乘务员关切的询问许诺道:“小姑娘,我看你的票是去安西的啊?怎么一个人去那么远?” “嗯,是的,我去,找人!” 许诺笑着说道。 “投奔亲戚么?” “算是吧!” “哦,那你可要问清楚地址吧!安西很大的!尤其是下车的时候,火车站里面的客车不要随便乱坐的,很乱的!” 乘务员好心提醒着许诺。 许诺认认真真的听着,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两天,这位热情的乘务员,时不时的就会给许诺送来一些热水和水果,许诺每次都想拒绝,可他每次都热情的让许诺无法回绝。 列车终于驶向了终点,她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这一路对她照顾有佳的陌生人们,就这样,踏上了安西的土地! 然而,让许诺始料未及的是,顾清北给自己的那个地址,经过她的多方打听,竟在安西市一百多公里的县城外。 许诺瞬间傻了眼,她迷茫的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眼神深邃的男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安西口音询问许诺道:“小姑娘,是不是去银川镇的?上车马上就走,五块钱一位!” “五块钱吗?” 许诺眼前一亮,那个银川镇,正是顾清北给自己的地址! 她反复跟那人确认着价格,心想着很快就能见到顾清北了,五元钱便不再那么心疼了。 见许诺搭了话,那男子立刻热情的指引着许诺,将她带上了一辆挤满旅客的破旧面包车。 许诺坐在临时加座的小马扎上,满心期待的望着车窗外的胡杨林。 小汽车缓缓的开出城市,道路两旁没有了都市的繁华,处处洋溢着夏日的景象。 那名男子开始收起了车票钱,他一改热情的开始随意要价,满车的男女老少竟没有一人敢质疑。 轮到了许诺,那男人竟狮子大开口的说道:“银川镇是吧?五十块!” “什么?你不是说五块钱么?” 见许诺质疑,那男子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在许诺面前来回的比划着。 同时,坐在前面的几个貌似那人的同伙,也开始恶狠狠的盯着许诺。 许诺害怕极了,战战兢兢的小声说道:“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我,我连这五元钱都是勉强拿出来的!” 那男子不耐烦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许诺后说道:“没钱你坐什么车?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姑娘,我早就揍你了知不知道,下车,赶快给我下车!” 那男子说着,竟像拎一只小鸡似的,将许诺毫不留情的扔下了面包车。 许诺就这样子被无情的丢在了陌生城市的一条乡间小路上…… 第七章 善与恶 阳光热烈的洒在乡间的地面上,有些闷热的风若有似无的缓缓吹着,仿佛空气中也跳动着些许的不安。 许诺追着那辆将她扔下的面包车的方向,快步的奔走着。 烈日灼烧着她的皮肤,还没走出多远,她就已经香汗淋漓。 在背包里拿出了半瓶水,她有些舍不得的抿了一口。 许诺在心中默默的鼓励着自己,要坚持下去。 自己离那个日夜惦念的清北哥哥,只剩下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即便自己仅凭着一双脚,不出两天一夜,她就能见到顾清北啦! 一想到很快就能与他相见,许诺的心里又燃起了丝丝甜蜜。 她拉了拉背包带,倔强的快步向前,脸上洋溢着自由灿烂的笑容...... 安西的天,似乎黑的很晚很晚,这里仿佛是一座没有落日的城市。 许诺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可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 这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偶尔会有一辆小汽车经过,许诺每次都努力的想拦下一辆车,希望他们能够捎上自己一程。 可每一次,她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车呼啸而过。 她只能无奈的笑笑,继续大步的向前走去。 疲倦,从四脚钻到肉皮里、骨髓里,她的双脚早就磨的血肉模糊。 许诺找了一颗路边的大树,坐了下来,想休息一会儿。 她翻了翻背包里所剩无几的水和食物,浅尝辄止,然后继续赶路。 她要趁着天还亮着,多赶一些路。 如果黑夜来临,一个人走在未知的道路上,疲倦与恐惧会瞬间吞噬自己,她一定会害怕的! 夕阳余晖渐渐隐去,许诺终于望见了远处的一座村庄。 正当她满心欢喜的想着自己可以在有人烟的地方休息一晚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的摩托车声。 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回头看了看摩托车上的社会小青年。 他们穿着奇装异服,顶着一头显眼的黄色头发,卷着黄沙呼啸而来。 见许诺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行走在傍晚的小路上,他们突然停了下来,漏出狰狞的目光,用方言挑衅着许诺。 许诺惊恐又疑惑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着。 或许是她的胆怯,才令对方更加嚣张。 见许诺听不懂方言,那几个小青年竟一把扯下了许诺的背包,轰着摩托车的油门便要扬长而去! 许诺哪肯就此作罢。 背包里,不仅有她所有的积蓄和食物,还有顾清波留给自己的那张卡片。 虽然早就背下来了上面的字,可没有了水和吃的,这遥遥无期的路途,她该怎么走下去? 她紧紧的拉着手里的背包带,怎么也不肯放手。 那几个小青年,见许诺如此紧张自己的背包,竟开始调戏她。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一名男子,用力的拉着她的背包,开摩托车的人则先是加大了油门,飞奔出去,带着不肯放手的许诺也跟着窜了出去,继而又猛烈的刹车。 瘦弱的许诺被摩托车的惯性拉扯的直接摔飞了出去。 她的身体瞬间像是被摔散架一样的疼痛,手肘,膝盖,刹那间皮开肉绽。 那些小青年猖狂的坏笑着,然后加大油门,让摩托车发出恼人的轰鸣声后,仿佛挑衅般的就这样扬长而去。 疼痛充斥着许诺的每一寸骨骼,可她仍然倔强的从沙土地上爬起,朝着那些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的一双退怎么可能追得上他们。 泪水滑过她凹陷的脸颊,刺痛着她的皮肤。 她不明白,为何世间险恶总是会萦绕在她的身旁。 她强忍着身心的疲惫,眼神坚毅的追逐着,从黄昏,追到了黑夜! 黑雾笼罩着天空,竟见不到月亮的身影。 荒芜的大地上,夜风像是一头猛兽,呼啸着,怒吼着,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这安西的天,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太阳刚刚隐去,空气竟变的如此寒凉。 许诺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饥饿和疼痛瞬间涌上心头。 她不停的用双手搓着自己的肩膀,摇摇晃晃举步维艰。 漆黑的夜,让她越来越看不清前路,大地间时而传来的怪异声音,让她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她不敢再前行,也真的走不动了。 许诺在黑夜中摸索着找到了一颗大树,紧紧的靠在树干上,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她闭上双眼,不敢凝视黑夜,心中默念着顾清北的名字,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 然而荒地里的吠吼声,惊的她瞬间又睁开了眼睛,惶恐的四处巡视着。 猛然间,她竟发现,大地深处,仿佛有一处隐隐约约的光亮。 许诺思虑良久,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向着那若隐若现的一点点光亮摸索过去。 离那束光越来越近时许诺才发现,这并不是一片荒地,因为地上,结满了硕大的西瓜。 那么,那束光,很有可能是看地人的瓜棚! 想到这里,许诺的心中有了一丝希望,她鼓起勇气,朝着那束光小心翼翼的挪去。 很快,那在深夜里摇曳的煤油灯验证了许诺的想法。 这是一处用稻草简单搭建起来的小窝棚,窝棚外挂着一盏煤油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显得那么的明亮。 许诺虽然有些迟疑,可比起这无尽的黑夜,有人的地方,似乎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安全。 “请问有人吗?”许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呀?撒?”窝棚里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 老人迅速起身,手里拿着一把老旧的猎枪,警觉的从窝棚中走了出来。 许诺被精瘦的老人吓的连连后退,那老人见到衣衫破旧,满身是伤的许诺显然也很吃惊。 他用方言询问着许诺什么,可许诺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 见许诺没有反应,老人家显然有些着急,他依然端着那只老旧的猎枪,警觉的上下打量着许诺。 许诺虽然有些害怕,可也不得不鼓足勇气开口道:“老爷爷,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路过这里,我想去银川镇,半路遇上了坏人,他们抢了我的背包,还弄伤了我,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能在您的窝棚边休息一个晚上么?” “哎呀!你,你是个外乡人?这么小个女娃,走路去银川镇?这不是开玩笑呢么?快进来,进来!” 老人家终于明白了许诺的来意,难以置信的将许诺带进了瓜棚。 这小窝棚里虽然简单,可也足以遮风挡雨,让她不再那么恐惧。 老爷爷嘴巴里嘟囔着什么,然后手脚麻利的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许诺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老爷爷看出了许诺的惊恐,只是憨厚的笑着,然后拎着小刀,走了出去。 半刻功夫,他捧着一颗又大又圆的西瓜走了进来,然后轻松的几刀,就将西瓜切好,递给了许诺。 许诺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家的意思,傻笑着接过了一块西瓜。 许诺或许真的是又累又饿,这块西瓜让她觉得格外的甜,她似乎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瓜。 老人家见她吃的香甜,又不停的往许诺的手里塞。 许诺不知怎么,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老爷爷见状,急忙安慰许诺道:“挨欺负了?喏,这个,拿着!谁打了你,就让他囊死给!” “啊?”许诺傻傻的看着老爷爷递给自己的那把刀并不敢接。 “拿着,拿着!这片地里常有狼群出没,危险!” 老爷爷倔强的将刀塞给了许诺,许诺只得有些尴尬的接了下来。 “你去银川镇做撒?哪里来的娃啊?银川镇远着撒!明早,我去村子里借一辆摩托车,送你去!” 老者一边询问许诺,一边不知从哪儿拿起出一些青草,用一个木杵不停的敲打着。 青草被敲打成了糊状,老爷爷就二话不说的往许诺的伤口上摸。疼的许诺龇牙咧嘴的直往后躲。 “忍着点儿,这草药能治病的!” 老人家不由分说的给许诺擦拭着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擦完了,老爷爷就丢给了许诺一块毛毯,然后径直的走出了帐篷外。 许诺有些不知所措,掀开了小窝棚的茅草门,看着蹲在地上,抽着旱烟的老人家,轻声的说:“老爷爷,我睡在帐篷外面就行,别打扰您休息!” “撒?快去睡觉,回去!” 老人似乎很倔强,根本容不得许诺多说什么,就一把将许诺推回了帐篷,起身向着瓜地深处走去。 许诺望着老人倔强的背影,疲倦的坐回了那小小的窝棚里。 走了那么的路,又浑身是伤,她真的疲倦到了极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许诺被外面的一阵摩托车声惊醒,她猛的起身,似乎十分害怕这种声音。 许诺蹑手蹑脚的顺着窝棚的缝隙向外张望,远处,是昨夜那位老者,骑着一辆破旧的,有着很大噪音的摩托车,正在瓜地里奔驰而来。 许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头顶之上的苍穹,泛着灰蓝色的光,凄凄切切的照耀在大地上。 一阵北风吹过,一片乌云从天边急涌而来。 老者远远的望见了许诺,布满皱纹的脸颊上,露出了灿烂朴实的微笑,他冲着许诺高喊道:“女娃娃,你醒了!快来吃个馕,吃饱了,我送你赶路!” 许诺笑意盈盈的走了出去,身上的伤痛似乎没那么明显了。 她走近老人家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老人的脸颊,轻声的说道:“谢谢您,老爷爷,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这女娃,说啥撒!快吃!离银川镇,还有百十里路呢!看这天,怕是要下雨喽!” 许诺眼神里带着泪光,接过了老人递给自己的那块叫馕的东西,大口的吃了起来。 老人慈祥的一直等着许诺将那块馕吃光,然后又不知从哪里扯出了一件外套扔给了许诺,示意她上车。 许诺笑着接过外衣,披在身上,坐上了老爷爷的那台老旧摩托车,卷着黄沙,奔向她的目的地。 老人家轻车熟路的穿梭在乡间的小路上,如果不是遇见了他,许诺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叫银川镇的地方。 安西的天,今日一反常态,不在那么艳阳高照,反而总是阴沉沉的,太阳似乎是赖了床,一直不愿露面一样。 许诺与老人家经过了一处村庄,老人带着许诺,娴熟的找到了村口的一处水井,大口的喝起了水来。 许诺这才发现,老者胸前挂着一块儿怀表。那指针已经指向了10点钟的方向。 许诺有些吃惊,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我昨天,这是睡了多久啊!” 老爷爷喝饱了水,笑意盈盈的看着许诺道:“不是你睡的多,而是我们这里天黑的晚,亮的也晚!昨天,你来到我那瓜棚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啦!”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总是觉得,这里的天,怎么也不黑一样!” 许诺有些吃惊,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安西与自己的家乡,相距4000多公里,一个在祖国的北方,一个在南方,几乎横跨了整个祖国板块,怎么可能会没有时差。 老爷爷依然满脸慈祥的笑着问许诺:“女娃,你还没告诉老头子,你叫啥子名字,从哪里来呢?” “哦,我叫许诺,从丹城来的!爷爷,我该怎么称呼您?” 许诺笑着反问老者。 “撒子?你是哪儿的娃?丹城?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丹城?你一个女娃娃,自己一个人来?” 老人家的眼睛瞪的像个铜铃,他真的无法想象,许诺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竟从千里之外,只身一人,来到了这荒无人烟的村庄里。 许诺无所谓的笑着道:“您还没说您的名字呢!” “他们都叫我热黑木!女娃,你来这里究竟是做撒子啊?找什么人撒?” 老人依然难以置信的追问着。 许诺想了很久才回答到:“我,来找我的哥哥!他在部队里做军官!” “奥,军人好,军人好啊!走吧,这雨,马上来啦!” 老人似乎放心了一样的点点头,招呼着许诺上了摩托车,两人继续朝着银川镇驶去。 大雨,如同老者预料般的一样,如期的倾盆而下,硕大的雨点不停的拍打在两人的身上。 许诺有些内疚的冲着老人家喊道:“老爷爷,不然您回去吧,别管我了,不要让雨淋坏了您的身体!” “不怕,还有几十里就到了,送佛送到西,哪有把你个女娃娃扔在半路的道理!” 老人倔强的说着,加大了手里的力度,摩托车的噪音更大了,也跑的更快了! 两人早已被大雨淋的湿透了,老爷爷一刻也不肯停下来,飞奔向许诺的目的地。 大雨终于变的淅淅沥沥,老者在一处刻着银川镇的大石碑旁停下了摩托车。 这个小镇,相比之前的村庄而言明显繁华干净了许多。 镇子里一排排白色的小洋楼,纵横交错,即使下着小雨,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许诺的心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她开心的看向那位老人,心中的感激溢于言表。 老人笑笑道:“女娃,保重!老头子我就送你到这了,这摩托车,我得捉紧回去还给村长!我走了!” 还没等许诺反应过来,老人家风风火火的就骑上了那辆摩托,疾驰而去。 许诺想追上老人说些什么,却发现,此刻自己竟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对老人的感激。 她只是望着老人离去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老人的身影。 许诺的脚本就布满了血泡,再经过雨水这么一浸泡,疼的她每走一步都如履针毡,但她依然满心欢喜的向着镇子里走去。 今天刚好是周末,这小镇之所以如此热闹,是因为许诺赶上了半个月一次的集市,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会赶到这里,购置生活用品。 许诺没有心情去看这集市里五花八门的商品,她焦急的向人们打听着顾清北留个自己的那个地址。 可当地的村民一看许诺穿的破衣烂衫,还浑身湿哒哒的,都像遇见了要饭的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许诺绝望的四处张望着,就在这时,人群中几个扎眼的黄毛,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竟是抢了自己背包的那几个社会青年。 许诺瞬间怒火中烧! 那几人同时也看见了衣衫破烂,浑身湿漉漉的许诺。 几人竟厚颜无耻的靠近许诺,嘴巴里嘟囔着什么,眼神,也猥琐的在许诺的身上上下扫视着。 其中的一名男青年,更是放肆的伸手去摸许诺的脸。 许诺愤怒的一把将他推开,这个动作显然惹怒了他们。 几人竟然齐齐将许诺包围,开始目中无人的往许诺的身上摸去。 愤怒的情绪再次充斥着她,她突然想起了老爷爷塞给自己的那把西瓜刀。 许诺瞬间从口袋里摸了出来,发了疯一样朝着几人比划去。 其中一个男青年躲闪不及,手臂竟被许诺的刀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献血瞬间喷涌而出! 第八章 重逢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叩击着沉睡的大地,被雨淋湿的许诺,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划伤了人的水果刀,眼神里充满着惊恐与愤怒。 罪恶的人,果然都只是纸老虎! 见自己的人受了伤,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几个社会小青年,立马转变了态度,开始大声的叫嚷起来:“杀人了!这疯丫头杀人啦!报警,赶快报警!” 周围的人瞬间将许诺包围了起来,指手画脚,恶语相向! 许诺从一个被害者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 她大声的怒吼道:“我没有,我没有!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辩解,似乎是那么的无力! 她被淹没在了人们的流言蜚语中。 许诺扔下了手中的水果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痛苦而又无助的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警车闪烁着灯光迅速赶来,瘦弱的许诺像犯人一样被带到了小镇的派出所! 民警见许诺现在的面貌状态,起初也认为她是患有什么精神疾病才会出手伤人的,索性也没有理她,直接询问起那几个恶人先告状的社会小青年。 然而他们并没有说实话,而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了许诺的身上。 一名警察无奈的又折返回许诺身边,递给了她一块儿毛巾,和一杯热水后,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许诺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终于平静了情绪。她开始据理力争的向民警讲述起了自己与那几个社会小青年的恩恩怨怨。 警察先是一愣,而后开始认认真真的记录起许诺的话。 当许诺说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之后,那位警察又补问道:“请说出您的姓名,家庭地址,并出示您的身份证件可以吗?” “我叫许诺,丹城人,我的身份证在背包里,包被那几个人抢走了!” 许诺果断的回答着,询问她的警察又是一愣,然后难以置信的追问道:“你是哪里人?丹城?离我们银川镇可是十万八千里呢!你一个女娃娃,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话,让许诺灵机一动,这里是警察局啊!许诺可以让警察同志帮助去找顾清北啊,他们一定知道他的那个地址的! 于是许诺激动的说道:“我来,我来找我哥哥,他在银川镇的部队里!我能写下来他的地址,您能帮我找找他吗?” 警察松了口气的说道:“你在这里有亲属?那就好办了!不然,你这丫头伤了人,对方若是追究,我们还真不好办呢!写地址吧,我们负责联系你的亲属!” 可许诺一听对方想追究自己的责任,立刻辩解道:“我已经和您讲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了,我是正当防卫!不是故意伤人!你们该追究的不是我!” “哎呦,这女娃还厉害着呢,还知道法律常识?你放心,我们警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觉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你们究竟谁说的是真相,我们会立刻考证!这样,你先去隔壁询问室休息一下,我先联系你的家属吧!” 那警察冲着许诺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许诺的心中有些许不安,又有着一丝激动,她开始不停的向门外张望着,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位询问许诺的警察,是这个小镇里的派出所所长,是当地的骨干警力,工作认真负责,对待群众也十分的热情。 当警员告诉他所里可能来了一名神志不清的嫌疑人时,这位巴图尔所长立刻亲自来到许诺的面前想了解清楚情况。 他很欣慰,眼前这个瘦弱,又有点惨兮兮的女孩儿,不仅没有任何的精神问题,反而思路清晰,据理力争。 当他仔细看了看许诺写下的那张字条时,又是一愣。 顾清北,可是这小镇戍边部队里的英雄!巴图尔所长曾与他有过多次合作,算得上是莫逆之交! 这脏兮兮的小丫头,竟是顾清北的妹妹? 巴图尔所长仔细回想了一下,顾参谋确实是远方某高校的高材生,自愿投身边疆,为祖国的边疆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 他隐约的记得,顾参谋的老家确实是许诺口中的丹城! 想到这里,他迅速的拨通了顾清北办公室的座机号码,可对方一直显示在忙线中。 巴图尔所长趁着电话不通的空档,拿着许诺的口供,去亲自审问了那几个报警的小青年。 在巴图尔所长严厉的询问下,这几个社会小青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巴图尔所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争气的巴郎子!一群大小伙子,欺负人家一个女娃娃?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们这是在犯罪知道吗?” 巴图尔所长生气的扔下了一份笔录,转身离开审讯室,继续去拨打着顾清北的电话。 电话依然忙线中。 他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许诺,吩咐人拿给了她一件外套之后,便驾上所里那台老旧警车,向着顾清北所在的部队驶去。 一路风尘仆仆,他终于在一个小时的颠簸路途中来到了庄严肃穆的戍边部队。 说明了来意后,巴图尔所长被带到了会客室,勤务兵告诉他,顾参谋还在开会,很快就会结束会议,让他稍等片刻。 此刻,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顾清北,正在跟领导汇报着工作,当他放下电话,听说巴图尔所长来访的时候,心中有些紧张的询问道:“怎么?是镇上有什么大案子需要我们配合了?还让巴图尔所长亲自跑过来了?” 勤务兵摇了摇头,顾清北只能加快脚步,来到了会客厅。 “哎呀,顾参谋,好久不见,您又帅气了!” 巴图尔所长笑着上前打招呼,弄的顾清北警觉的回答道:“巴图尔所长这是有事相求?那也犯不上这么客气啊!哈哈哈,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顾参谋多虑了不是,我这次来,不是公事,挨!也算是公事!是这样,我们刚刚出了个警,持械伤人,一个小女孩!这一审讯,这女娃娃说是您的妹妹,来银川镇找你的!您这电话又一直打不通,我这不只能跑这一趟了吗!” 巴图尔所长认真的说着,却给顾清波弄的一头雾水! “找我?妹妹?我哪来的妹妹啊?还持械伤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顾清北有些难以置信,他是家中独子,根本没有什么妹妹,就算是表亲也都是姐姐,确确实实没有什么妹妹可言! “咦?那就奇怪了?这女孩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你老家丹城来的,叫什么,奥,叫,许诺!” “什么?你说谁?许诺?许诺?” 顾清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以置信的一遍遍问着巴图尔所长。 自己苦苦找寻了一年的许诺,此时此刻,竟与自己近在咫尺? 顾清北来不及多想,立刻吩咐身边的勤务兵道:“去,给我备车,快,我得去趟镇里!”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的向着会客室外奔去,也顾不上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巴图尔所长,自顾自的架上了吉普车飞奔而去。 本该一个小时的路程,顾清北只用了半小时。 他来到派出所门前,风驰电掣的穿梭在派出所的房间中,寻找着许诺的身影。 终于,在派出所角落里的一个房间中,他找寻到了蜷缩在那里浑身是伤,楚楚可怜的许诺。 顾清北竟一时愣在了那里,不敢上前。 他难以想象,瘦弱无助的许诺,为了来到这座城市寻找自己,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委屈,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清北哥!” 许诺发现了愣在门口的他,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泪盈眶的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此刻,她多想奔上前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湿透的衣衫,浑身的伤痕,让她也同样愣在原地!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的彼此相望,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一位拿着笔录而来的民警打破了二人的尴尬,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顾清北,然后开口说道:“许诺,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几个人承认是他们对你进行了骚扰,在之前还抢了你的背包,摔伤了你!鉴于他们的行为,我们可以判定,你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对于你的行为免除处罚!你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北,突然愤怒的低吼道:“对她免于处罚就了事啦?你们要如何追究伤害她的人的法律责任?她被伤成什么样子了你们难道看不见吗?我要求他们道歉!立刻,马上!” 民警被顾清北突如其来的愤怒吓的连连后退,结结巴巴的回答道:“长,长官,我们肯定会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的,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们会对当事人进行罚款500元,并处以7天行政拘留的处罚!” “他们给一个女孩子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只是按照治安管理处罚?你们没事吧?他们抢劫,抢劫了你懂吗?那是刑事责任!” 顾清北更加愤怒了,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今日彻底的失去了冷静,不停的质问着办事民警。 许诺见顾清北真的动了气,急忙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道:“算了吧清北哥,我那背包,反正也不值什么钱,只是身份证还在里面,办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您听见了吗?受害人的背包在哪里?您有替她寻回吗?他们有交代吗?” 警员被顾清北问的一愣一愣的,只能不停的摇着头。 正当顾清北准备再次发脾气时,巴图尔所长终于赶了回来。 见顾清北在不停的质问着自己的警员,巴图尔急忙上前询问了情况。 还不等那警员开口,顾清北就不悦的质问道:“巴图尔所长,我是否有权知晓对许诺造成侵害的犯罪嫌疑人究竟会被怎么处罚?” 巴图尔有些措不及防,在他的印象中,顾清北虽然一向做事严谨,但也彬彬有礼,对战友,朋友,一向客客气气,从未向今天这般凶神恶煞过。 他只能肯定的点了点头。 顾清北得到了肯定后继续追问道:“我若是没听错,那几个犯罪嫌疑人,不仅抢了许诺女士的背包,还对她的人身进行了伤害,而后非但不知悔改,还对许诺女士进行了骚扰?你们竟然想以治安管理处罚来惩罚他们?他们是在犯罪!刑事犯罪!根据我国法律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不论金额多少。这只是基本犯罪的量刑!” “啊?这,您这高材生,对法律的常识那肯定是扎实的!我们也肯定会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刑事处罚的啊,这怎么还劳烦顾参谋给我们普上法了呢?哈哈哈!” 巴图尔所长尴尬的笑着,不明就里! “您的警员刚才可不是真么说的!” 顾清北不悦的说道。 “啊?”巴图尔笑着回头拿过来了那名警员手里的材料,快速的看了一遍。 随后,他的脸色铁青,愤怒的将材料摔在了那位警员的手上道:“胡闹!谁叫你这么量刑的?” 那警员竟与巴图尔所长小声嘀咕了起来,然而巴图尔所长显然不吃这一套的怒吼道:“天王老子的儿子也得守法!你这是在包庇罪犯!” 巴图尔气愤极了,转身对许诺和顾清北严肃的说道:“顾参谋,许诺姑娘,你们放心,有我巴图尔在,任何人都不可能姑息!这样,你给我点时间,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个交代!我先去问问那几个巴郎子,把人家姑娘的背包扔哪去了!你二位稍等!” 说罢,他气愤的推着那位警员离开了,顾清北这才来拉着许诺往询问室外面走。 没走几步,顾清北就感觉到了许诺的异样,她跟在自己的身后一瘸一拐,仿佛举步维艰! 顾清北回首焦急的询问许诺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顾清北停下脚步,仔细的观察着许诺身上的伤势。 他发现,许诺的膝盖和腿上有着多处擦伤和淤青,但她艰难的步履显然不是这些伤痛造成的。 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抱起了浑身湿漉漉的许诺,朝着一排椅子走去。 “清北哥,快把我放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我的身上湿透了,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许诺被顾青北突如其来的举动羞的满脸通红,可顾清北却执着的抱着许诺,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椅子上,然后不由分说的脱下了许诺脚上,那双他为许诺买来的白色运动鞋。 血肉已经模糊了她骨瘦如柴的双脚,雨水的浸泡让她的伤口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 许诺涨红着脸,迅速的缩回自己的双脚,又被顾北一把拽了回来。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心疼的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没事,没事的!”许诺强颜欢笑的安慰着顾清北。 他依然傻傻的蹲在地上,抓着许诺血肉模糊的双脚不肯放手。 巴图尔所长再次适时的出现,见到许诺的伤,他也有些震惊。 巴图尔所长急忙说道:“呀,这得抓紧去医院啊!要是感染的严重了可就麻烦了!顾参谋,那几个小子交代了,把女娃的背包扔在镇子外的荒地里了,我这就去给女娃把背包找回来,你抓紧带着妹子去医院吧!医药费,我朝他们老子要!” 巴图尔所长咬着压根儿说道,顾清北也只是点了点头,又不由分说的将许诺抱起,朝着外面的吉普车走去。 “我的鞋!”许诺着急的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那双沾满泥土的白色运动鞋。 “不要了,我们再买双新的好不好?” 顾清北温柔又无奈的安慰她道。 “不要!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许诺着急的看着顾清北棱角分明的脸庞,突然又是一阵羞涩。 顾清北浅浅的一笑,小心翼翼的将许诺放在了车后座上,转身去把那双鞋子拿了回来。 将许诺送到了镇子上的医院,医生用消毒水擦拭着许诺遍布全身的伤口,疼的许诺额头上渗出了大颗的汗水,也咬牙不吭一声。 顾清北蹙着眉,站在许诺身旁,他想拉起许诺的手,给予她安慰,却又碍于男女之别,将手又缩了回去。 他只能幽幽的向医生说道:“轻一点儿,麻烦您轻一点儿!” “好了,包扎好了,我再给你开一些换的药,和口服消炎药,回去按时涂抹,伤口暂时不能碰水,千万别感染!” 医生白了一眼碎碎念的顾清北,显得不悦的说道。 许诺的伤口终于得到了医治,顾清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将许诺抱回了车里,并没有着急询问许诺什么,而是将车开到了镇子里相对繁华的集市上,然后依然温柔的对许诺说道:“饿了吧?想吃些什么?我去买给你?” 许诺巧笑嫣然的回道:“什么都可以!” 顾清北点点头便离开了。 他去了好久好久。 阴暗的天空像变了脸的孩子般,又下起了大雨! 许诺焦急的望向车窗外,搜寻着顾清北的身影。 终于,他提着几大包的东西,护在怀里,向着许诺奔来! 车窗外大雨滂沱,然而许诺见到的,仿若只是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