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赘婿:我喊老婆端洗脚水》 第1章 赘婿娇妻柳漪菲! 天启元年(大陆历1621),七月。 江南扬州府。 柳家后院。 胡天洲翘着二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坐在一张桌子后,用自制的鹅毛笔写着什么。 他面前。 十几个十余岁小孩盘腿坐着,不断从他手里接过纸条,跑出去又跑回来,乐此不疲。 院子侧门处。 柳漪菲正端着个装着满满热水的铜盆驻足而立,看着自己相公和一群小屁孩如此过家家玩闹,不住的唉声叹气。 胡天洲咧着张大嘴看向了她: 老婆真美! 朱唇皓齿,身材婀娜,天资国色,难怪被称为扬州第一美女。 此时她一身嫩绿长裳,头发虽随意盘着,却难掩其倾国倾城的容颜,端庄典雅的气质。 然而。 他成为柳家赘婿四年了,同卧一屋檐,却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床下,连这个漂亮女人的小嘴都没亲过。 但日日有如此沉鱼落雁的夫人相伴,至少饱了眼福,也算知足了。 “婆娘啊!快把洗脚水端来,为夫的脚都抖麻了!” 胡天洲嚷了一声。 柳漪菲紧走几步,恼怒的重重放下洗脚盆,溅出了不少水花儿:“玩玩玩……就知道玩!这么大人了,年近三旬,一天天就知道玩过家家!幼稚!”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左耳朵进右耳出,把脚往洗脚盆里一放,一脸舒爽,另一只手在一张纸上写下“同意”二字,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小孩。 轻轻一笔。 在整个大明排名第三的顺峰米行便被胡天洲收入麾下。 柳漪菲看着桌上那些摆得混乱,写着各种名字和奇怪符号的纸条,白眼直翻:“三民票号,七甲镖局,宜春楼……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动不动说是几十万两几百万两的买卖,你真以为大笔一挥钱就飞到你口袋里了吗?可笑!你个乞丐出生的老男人,兜里能有几个子儿啊?” 胡天洲轻笑:“不多,也就不到几千万两而已!” “你!不吹能死啊?” 柳漪菲秀眉一挑:“你整日就知瞎写瞎画,可知我为了这么大一家子在外拼死拼活?结果,你这窝囊男人竟和一帮小孩玩了几年过家家,你是要气死我吗?” 胡天洲淡然一笑,两只光脚在水里互相搓着,有些不耐烦的惬意道:“婆娘啊,你快走吧,我还得接着玩儿了!挺忙的,别耽误你相公赚钱哈。” “你!” 柳漪菲转身就走。 …… 书房。 柳漪菲气呼呼的刚坐下。 她父亲柳宗谋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进来,神情严峻,看柳漪菲一脸愁容,皱眉道:“又被你那乞丐夫婿气到了?” “不说他。”柳漪菲勉强的露出笑脸,起身问道。“爹,您这是?” 柳宗谋坐下无奈道:“明晚七省商团要举办一场晚宴,官商贵胄都会来,老爷子说了,柳家都得去,咱家自然也不能缺席。可你爹我连一张嘉宾名帖都弄不到,凭着咱家在扬州这点地位,又怎么参加得了那样高级的宴会呢?” 柳家虽不差钱,但在扬州这上等人家云集的地方,只能算末流。 “那就不去了呗。” 柳漪菲所想的都是赚钱,自然没兴趣参加什么劳什子晚宴。 “不得不去。” 柳宗谋咬了咬牙:“据说这一次扬州有头有脸的官商各界人士,都会前去,又是七省商团主办,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生意,都得去,否则,脸可就丢大发了。老爷子那也不好交代呀!” “为什么?反正咱们家生意又不大,还做的都是青楼姑娘们的生意,有那功夫,女儿还不如多去金陵运点精品胭脂过来买呢!” “因为,你大伯家就有嘉宾帖!咱家不去,又得被老爷子数落,唉……” “谁给的?” 柳漪菲问道。 柳宗谋一听更是气恼:“还不是你大伯家女婿争气,哪像咱府中那废物,一天到晚只会和一群小孩过家家!” “唉!” 所有的无奈,最后都化作了柳宗谋的一声叹息。 柳漪菲羞愧的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 她抬头道:“爹,你放心,大伯有的,你也会有,女儿自会为您弄来一张商团晚宴嘉宾帖!” 柳宗谋见女儿如此懂事,疼爱道:“也是爹不好爹没用,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和那个泼皮成亲,不然,早有个人能帮你一把了!” “爹,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只有受着。” 柳漪菲苦笑道。 两人说话间。 一个佣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张名帖。 柳漪菲接过看完,惊喜道:“爹!好事啊!爷爷终于原谅女儿了,晚上让女儿去祖宅相聚呢。” 柳宗谋却没怎么高兴,眉头微皱,沉吟道:“你爷爷可不是那么能轻易原谅别人的人……这次请你,怕不是别有所图啊。” “爹,你想多了。” 柳漪菲紧握拳头,高兴道:“不管怎样,女儿都会用行动为柳家找回四年前所丢的面子!他可是女儿的亲爷爷,还能坑人不成?” …… 夜。 扬州城某处宅院内。 十余名红衣人默默低着头站着。 不远处。 戴着面具的胡天洲正侧着身子听其中一人说话。 七省商团江总执事:“东家,在过去的半年,商团成员又增加了一百零八家,如何统筹规划布局,还请东家明示。” 畅春楼朱妈妈:“东家,根据您的指示,过去三个月,畅春楼已将扬州城的半数青楼收入畅春楼一系,同时按您吩咐,对所有姑娘进行技能培训,还请东家莅临指导!” …… 随后。 其他明面上掌握着大明各行各业的大商贾也纷纷在胡天洲面前汇报着。 胡天洲点点头。 “对了,七省商团的晚宴准备得如何?” 胡天洲问道。 江执事恭敬回道:“根据东家吩咐,这将是扬州有史以来最大的盛宴,所有能排的上号的有嫌疑的贾巨富官员都在邀请之列!” “嗯,给我也准备一份嘉宾帖。” 胡天洲命令道。 江执事郑重一拱手,但随后奇怪道:“东家,您想亲自出席吗?您向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实面貌,此番是……” “我夫人要!” 胡天洲淡淡道。 “德海明白了。” 江执事立刻拱手。 “今晚差不多了。” 胡天洲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扬州城每日事物繁杂,谁能跟我说点新鲜事吗?” “新鲜事?”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 畅春楼老妈子朱妈妈眼睛一转,立刻上前一步道:“东家,扬州城首富苏贵的大夫人死了有六天了。这苏贵本就是靠他大夫人发家,大夫人在世时,只许他娶了个丑得要命的二夫人。他这一死,苏贵立刻就将二夫人打发到了乡下,正不断在扬州城说要公开娶正妻。一时间,扬州那些排得上排不上号的小家族蠢蠢欲动,都想将自家闺女送出,以得到扬州首富的支持!” “苏贵?那个右脚残疾,身高不过五尺的猥琐家伙?” “是的。东家,我这甚至还有不少誊抄的,想要跟苏贵联姻的家族所提供的女子画册呢!” “哈哈!给我看看,我倒想看看是谁家在卖女儿呢?” 胡天洲招招手。 朱妈妈立刻上前从袖袋理拿出了一本画册。 果然。 里面有不少还看得过去的女子。 可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人时,眉头微挑! ps: 新人新书求收藏求评论! 第2章 他是我的选择! 柳家够不要脸的! 四年了。 对于柳家的一些言行,尤其是那个势力抠门的柳老爷子,他都选择了忽略。 可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家竟还想着把自己老婆柳漪菲嫁给那瘸子苏贵。 一时间。 他忽然觉得今晚的会议没了意思,挥了挥手,将这些人赶走了。 这时。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胡天洲摸着额头,内心抑郁,直到这人出现,才睁开眼道:“第五杀,二十年前,胡家一家百余口被杀的案子可有进展?” 暗卫执事第五杀拱手回道:“东家,属下无能。进展极其缓慢……不过,根据最新线索,可以确定,案犯所在地就在扬州地界,要想找到凶手,还请东家再给暗卫一些时日!” “急不得。” 胡天洲身子向后一靠,自言自语道道:“二十年了,要想找到凶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四年了,总算有线索了,看来,我也是时候出手了!得了,你先退下吧。” “是。” 第五杀低头拱手向后退着,就这样在胡天洲眼前消失了。 二十年前。 江南胡家,身家巨富,国家有难捐军粮,百姓有苦散家财。 然而。 一个凄冷冬夜。 江南巨贾胡家上下不分老幼一百口离奇被杀,成为大明建国三百年以来最大的悬案,甚至震动了当时的明神宗万历皇帝。 胡家长房长孙因在昆仑雪域随无心大师修习功法,才未罹难。 二十年以来,胡家长子隐姓埋名,白手起家,闯荡天下,拜访名师,习得无数技能,在各行各业中纵横风云,积累巨万家财,驾驭军商,建立隐蔽势力万神殿,人称“战神人屠”,更是大陆诸国顶级富豪圈中最为神秘的“催命东家”! 此外。 胡家长子神功了得,行侠天下,仗义黑白两道,以一人之力建立天神殿,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情报财富系统,若将实力摆明,即算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拳头大小。 “二十九年了。” “作为一个孤儿,穿越到这个古代位面二十九年了。” “那九年,父亲母亲的疼爱,爷爷奶奶的关心,敬重的哥哥,可爱的妹妹……那是自己两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最爱的人啊!可是,都被那该死凶手带走了!我誓报此血海深仇!” “四年了,随着线索出现,也是时候出手了!” …… 胡天洲拳头紧握。 四年前。 胡天洲暗自探访线索,化身乞丐。 路过扬州一处酒楼,正蹲门口吃着包子呢,被几个家丁提溜进了酒楼。 原来。 扬州胭脂铺女商人柳漪菲因生意失利,和别人打下赌约,要么赔光家产,要么嫁给乞丐。 最终。 柳漪菲选择了胡天洲。 胡天洲漂泊多年,见柳漪菲极其漂亮,很有眼缘,极像自己在蓝星所爱慕的一个绝美女明星,刘姓的神仙姐姐,加之又需身份掩护调查,所以顺水推舟的入赘到柳府。 四年。 朝夕相处,嬉笑打闹。 胡天洲对柳漪菲这个漂亮而善良的姑娘也有了感情,一时听到对方要跟个瘸子苏贵联姻,心中很不是滋味。 …… 柳家祖宅。 柳漪菲端坐着,心情忐忑。 柳老爷子打量着孙女,难得的点了点头:“漪菲啊,此番请你来,爷爷想把一件事关家族荣衰的大事交给你。” “是吗?” 柳漪菲有些激动。 四年前。 她如果赢了赌约,就能跻身柳家高层,为父亲争脸,她将是两三百年来柳家第一个能在高层里说得上话的女人。 可是。 她输了。 还屈辱的嫁给了一个乞丐! 整整四年,老爷子不仅没和她说过话,就连每年举行家族大会也未让她一家参加。 “很好。” 老爷子笑呵呵的捋捋胡须,眯眼沉声道:“漪菲,爷爷知道你很有本事,也是整个扬州城长得最好看的女孩,那么,家族现在就需要你发挥长处了!你可知,扬州苏家?” “您说的,是扬州首富苏贵的苏家吗?” “对。” “怎么了?” “漪菲啊,苏贵家大业大,堂堂的扬州首富,其资财之多,就连扬州排在第二第三的富豪加起来的家产都没有他多。苏贵的大夫人几天前死了,他放出风来,想要寻得佳人相伴,堂堂苏家,自然需要才貌双全的女子……普通人家还不行,至少得在这扬州有些名声的家族,所以,柳家崛起的机会来了。” 柳老爷子得意道,坐在他旁边的其他几个长辈也跟着点头。 “什么?” 柳漪菲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晃了晃,很是不解。 “臭丫头,装什么糊涂呢?” 柳老爷子瞪了她一眼:“谁不知道柳家柳漪菲,是这扬州城最漂亮最具商才的女子?爷爷已把你的画册送到了苏家。” “爷爷,漪菲绝不同意!”柳漪菲激动的摇着头,身形颤抖。“爷爷,您这不是乱来吗?漪菲已是有夫之妇四年,怎可再嫁作他人为妇呢?正所谓,好女不侍二夫!” 啪! 柳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有夫之妇?漪菲,你家那个只会玩过家家的窝囊废也配丈夫二字?他本是街头最卑贱的乞丐,在你家白吃白喝四年,花了你不少钱逍遥快活,更与你着扬州第一美人有夫妻之名,这泼皮马上去死都不亏,连哄带打的轰走不就行了吗?” “这这……” 柳漪菲眼睛登时有些花。 她明白了。 老爷子这不是让她来干什么重要的事,而是要把她送给苏家,换取柳家整个家族的更进一步啊。 苏贵有钱不错,身体残疾也算了,可品行却是差得不能再差了。 据说。 他大夫人在床上卧床一两年。 苏贵竟还跑到青楼,连续好几天不回家! 甚至。 连他家大夫人的死都不清不白。 如此下作猥琐之人,就算甩了胡天洲,柳漪菲也不可能选他。 柳漪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爷爷,苏首富既是找夫人,自然是要找个年轻漂亮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漪菲已婚,这……” “真当你爷爷眼瞎耳聋吗?” “嗯?” “你父母都跟我说了!这话也是你跟你父母说的,你们虽成亲四年,但直到现在都未尝男女之事,你,二十一岁的柳漪菲,还是处子之身!爷爷自然也是跟苏家讲清了这些事的。苏贵早就听过你美名,又怎会计较呢?为了柳家,你还是……答应吧!” 柳老爷子冷冷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柳漪菲贝齿紧咬,坚定的站起身。“爷爷,就算胡天洲出身乞丐,平日不务正业,喜欢跟小孩玩,但他是和漪菲三拜九叩遵礼而入赘我苏家的人,即使漪菲和他无夫妻之实,他也是我明媒正嫁的夫婿!” 说着。 柳漪菲向大门方向走去。 “柳漪菲!目无尊长了你!” “别以为你走了,此事就能了了!你是柳家人,死了也是柳家的鬼!这是柳家元老所有人的决定,半个月!就半个月!你在半个月内必须赶走胡天洲嫁给苏贵!否则,就别怪我们柳家对他,对你们一家,不客气!” 柳家老爷子声音洪亮的喊道。 …… 回家路上。 轿子里。 柳漪菲全身发冷。 甚至连自己是如何走出柳家祖宅,上了轿子都忘记了。 她以前从未发觉柳老爷子那么可怕。 如果自己拒绝,甚至离开苏家体系,以柳老爷子那翻脸不认人的性格,她知道自己一家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回到家。 她往床上一躺,想着想着,便哭了起来。 最后。 她埋怨着胡天洲。 如果胡天洲这几年不是玩,而是在自己扶持下能做一些事,柳老爷子也绝对不会如此看轻自己! 可是。 为了父母,也是为了自己,真的要给胡天洲一纸休书? 嫁给那个品行败坏的苏贵吗? 我不要! 胡天洲是我的选择,哪怕就是一条黑路,我也要走到底! 想到这。 柳漪菲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那被无数男人渴求的的身子,脑海泛起一个想法,原本白皙的脸庞因为羞涩涨得通红。 只能这么做了! 第3章 天塌了,相公替你顶! 夜深了。 后院。 知了声不断。 夏季的炎热让刚回来的胡天洲解开了腰带,长衫松松,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院子很少人来,即使府里那两个丫鬟也基本不涉足。 胡天洲正收拾着桌子。 忽然。 嘎吱。 院门似乎被关上了。 随即,他身后传来了柳漪菲温柔撩人的声音:“天洲,看看我。” “啊?” 胡天洲转过身来,一愣。 柳漪菲的头发简单地束着,穿着一袭又薄又白的粉色外衫,甚至可以看到里面高高隆起的红肚兜,微风吹拂,身体散发着一股微醺女儿味。 她身子婀娜,一步一步的朝胡天洲走来,平常白皙双颊泛着绯红,而她的眼神中更是带着些妩媚动情。 胡天洲傻了。 “婆娘……你没事吧?” 胡天洲舔了舔嘴唇。 “我美吗?” 柳漪菲轻轻一笑,用手指在唇间抹过一道胭脂,在空中一划。 “你生病了?” 胡天洲又问道。 “你才病了呢!” 柳漪菲翻了个白眼。 她无奈摇摇头,坐在了胡天洲那张椅子上,挺起了胸口,毫不掩饰的直视着对方。 咕噜。 胡天洲往她挺翘的胸口看了看,咽了口口水,更觉燥热。 四年了。 他也从没见过柳漪菲此时这般娇羞妩媚目中含情的模样。 “我们成亲多久了?” 柳漪菲问道。 “四年。” 胡天洲回答道。 “四年了……” 柳漪菲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惆怅,更有些莫名的惭愧。 说起来。 外人都说胡天洲是个窝囊废,可事实上,胡天洲到目前为止连一分钱都没问柳家要过,他平日里所穿的所用的花销,据胡天洲所说,是陪邻家小孩玩,这些小孩所给的零用钱。 不仅仅如此。 胡天洲每到成亲或者其他节庆日,还会别出心裁的送给她一些有模有样的所谓房契地契等小礼物。 不过。 在柳漪菲看来,这些都是假的,是胡天洲拿来哄她开心求欢的。 这些东西要是真的,胡天洲的身家岂不是比苏贵还要高吗? 此时。 她又想起胡天洲平日里所做的那些闻所未闻却又极为好吃的玩意儿,比如说什么糖醋里脊棉花糖之类的了。 可偏偏这些东西又不能拿来挣钱。 她知道。 胡天洲没有错,甚至对她很好。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屈服家族压力,嫁给苏贵,她内心对胡天洲的愧疚感就更重了。 想到这。 柳漪菲起身,魅惑的看了一眼胡天洲,温柔笑道:“傻子,赶紧把身子好好洗洗,今晚睡觉时,和漪菲一起睡床上吧。我等你……” 说完。 她往卧房走去。 “啥?” 胡天洲愣在了原处。 什么情况? 柳漪菲这是到了年纪,思春了吗? 当年。 柳漪菲与自己成亲时十七岁,过了四年,二十一,倒也是到了女人身体正有需求的时候。 哈哈! 好日子要到了呀! 胡天洲揉搓着手,一脸兴奋,忙不迭的往洗澡间跑去,没多一会儿便唱起小歌洗起澡来,把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干净净。 洗完澡。 他换上一身好衣服,屁颠屁颠的来到卧房门口。 经过几年相处,胡天洲是真心喜欢上她了,因此,他一直极有耐心等待着。 此时。 柳漪菲发出欢愉的邀请,这是终于被感动,决定接受自己了吗? 他虽很高兴,但也奇怪,自己这几日并没有做什么感动对方的事呀? 只有一个可能,柳漪菲到了年纪,想男人了! 虽然这让胡天洲内心里暗暗失落了一会儿,但毕竟对方是夫人,以这个理由行男女之事也没问题。 他正想着。 卧房中的柳漪菲却娇滴滴地朝门外柔声喊着:“傻子,你是要等到明天天亮才进门吗?被窝都凉了……” 不管了! 忍了四年,也该到了释放的时候了! 胡天洲激动的进入了卧室。 房中桌上摆着一壶酒,一杯被喝得空空荡荡,另一杯则还是满鼓鼓。 胡天洲知情知趣的将酒喝完,呼着热气将柳漪菲按在了床上。 柳漪菲浑身颤抖,将头偏向一边,没有直视胡天洲的目光。 胡天洲此时裤子都脱了一半了,可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心里一咯噔。 忧愁。 无奈。 不对! 胡天洲笑容消散,松开手退到床边,把裤子往上一扯。 他背对着床,淡淡道:“漪菲,你晚上去见了柳家老爷子,对吧?” “……” 柳漪菲没说话。 “你们说了什么?” 胡天洲坐在床边,看向了依旧直挺挺躺着的对方。 “你不要问了,上来吧。” 然而。 柳漪菲身子微微颤着,却不愿意多说,直接将自己胸前的布兜摘了去,一时间,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身子展示在了胡天洲面前。 真美呀! 胡天洲贪婪的看着。 但他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他则躺在了柳漪菲身边。 这还是两人成亲四年以来,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 一个时辰过去。 烛灯蜡枯,早已熄灭。 黑暗中。 柳漪菲沉默着。 胡天洲将手往旁边探了探,抓着她的嫩手,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漪菲,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今晚先好好休息!我是你丈夫,哪怕天塌下来了,我这做相公的也会替你顶着!” 说完。 他起身走下了床,出了房,将门关上了。 “……” 柳漪菲惊讶的头一偏,愣愣的看着紧锁的门,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家伙! 在干什么呀? 自己不着一丝,如同一只大白兔毫无防备的躺下任大灰狼朵颐! 可是。 这家伙竟有便宜不占就这么跑了,相处久了,自己对他一点魅力都没了吗? 但让她真正铭记的却是胡天洲临走时所说的那些话,不得不说,那些话让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可是,流浪乞丐出身的你,真能替我顶下这要塌下来的天吗?你……不能啊!” 柳漪菲双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被子,眨着眼睛,叹息着。 第二天。 柳宗谋在柳漪菲面前长须短叹,据说是那个大伯母在家族人面前到处炫耀自己女婿苏海厉害,能拿到七省商团的嘉宾帖。 他这么一说。 柳漪菲倒想起这嘉宾帖的事。 不管怎样。 自己可以受委屈,但不能让父母因自己而受委屈,这嘉宾帖是怎么着都要拿的。 书房里。 她拿出了自己平常所做的商业笔记,很快找到了七省商团在扬州的分馆地址,穿上一身端庄衣服,来到前门准备前往。 然而。 她惊讶的是。 大门口,胡天洲没跟小朋友玩,反倒换上了一身短打,还带上了一顶褐色竹制斗笠,拿着马鞭,抱着手,笑呵呵的等着她。 “你是要去七省商团在扬州城的分馆吧?来,我正好知道那地方,今天,我赶车送你!” 胡天洲身子往旁边一侧,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 柳漪菲犹豫。 “别看你相公当了四年宅男,但在没到你家前,赶车可是一把好手哟。上来吧!” 胡天洲拍了拍马鞭。 “嗯。” 柳漪菲应了一声,便在胡天洲的搀扶下走进了马车,只是,这两人双手相触的一瞬间,一道电流闪过两人脑海。 两人都有些羞意的互相看了看。 随即。 胡天洲赶着马车向七省商团扬州分馆的方向驶去! 第4章 七省商团! 马车里。 柳漪菲透过珠帘看着车门外胡天洲的身影。 她想起昨晚闺房之事,脖子到脸绯红,清咳两声后,又恢复了那个面容清冷的冰雪美女之相。 半个时辰后。 七省商团驻扬州分馆公府前。 这是一座四层高的楼宅,在其背后有面积广阔的好几个院子,周围还有不少商铺,也都属于七省商团,该区域是整个扬州最为热闹所在,寸土寸金。 “你等着吧。” 柳漪菲戴着面纱往周围看了看:“你进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胡天洲肩膀一耸:“咋的,觉得我见不得大世面吗?” “我……” 柳漪菲想要解释。 可没等她说话,胡天洲就轻笑着牵着马车往另一方向走去。 柳漪菲无奈摇摇头: 这家伙! 要么和一群小孩玩游戏,要么在这装马车夫,但凡正常点,我柳漪菲也不会这般对你呀! 你出身乞丐,却已是我丈夫,我又何曾会真嫌弃你? 你做得好一点,我一感动,一两年前连孩子都有了。 唉! 她暗暗叹了口气,走向了七省商团扬州分馆。 谁知。 要进去跟扬州分馆的人谈,竟还需预约! 因为每天上门的人实在太多,只有五十个会客名额,除非有人不来,在现场等待的人才能候补进入。 可是。 柳漪菲面前至少还有五六十号人,把整个前堂堵得满坑满谷。 天气本就热,男男女女都坐在大堂,滋味自然不好。 胡天洲并未走远,远远就能看到柳漪菲万般无奈的和其他男男女女在拥挤的大堂中。 这时。 胡天洲的手伸向空中,啪嗒,打了个响指。 很快。 一个人影从隐秘处闪身而出,来到了他面前。 …… 扬州分馆大堂。 柳漪菲等了快一炷香,原本也就在大堂设有三十多个椅子,但早就被人坐满了,她只能一直站着,又因穿着这身衣服自然不好靠墙借力,更不可能蹲在角落省力。 她扫眼望去,来人男男女女都有。 大明商业发达,虽也有男女尊卑,但和其他国家相比已算是非常开明了,女人能正常出行,做生意就再正常不过了。 而此时在这大堂内,不少人穿着并不普通,有些人她甚至都还认得,如果不是她带着面纱,只怕也早就有人认出了她了。 虽然大家都在这里焦急等待,可这是整个大明最大的团的分馆所在,再怎么着急,也没人敢在这叫嚣。 看样子。 不少人都是为了得到一张今晚晚宴嘉宾帖。 七省商团的宴会向来大牌云集,只要混进去,稍微有点眼力劲,就能找到飞黄腾达的机会,面对如此难得的晚宴,人们当然趋之若鹜。 其实。 她今天之所以这么急急忙忙一大早赶来,不仅是为了父母尊严,更是为了自己和胡天洲的婚姻。 柳老爷子让她嫁给苏贵,不也就是为了提升家族实力嘛。 如果自己能进入七省商团晚宴,寻找到商业机会,也可以实现这个目的,就不需要和胡天洲分开了。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 但她心底也早就将胡天洲认做了和她相伴一生的夫婿了。 她很清楚。 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肚量允许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打拼做生意的! 她正想着时。 忽然。 “漪菲!是你吗?” 楼上传来了一人喊声。 竟是大伯父柳千山一家。 此时。 他们一家人站在二楼惬意的看着柳漪菲等人。 没一会。 大伯母王氏便和女婿苏海一脸得意的走下了楼。 王氏走近后,阴阳怪气道:“漪菲呀,你怎么排起队来了呢?老实跟你说吧,今天这么多人,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七省商团的人。” “不急。” 柳漪菲淡淡道。 王氏冷哼一声:“你呀,就是在这瞎排!我的好女婿苏海前些日子才刚加盟七省商团,现在已是里面的管事了,据他说,今天排队在这里等着预约的,至少也有一两百号人!” 苏海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柳漪菲,虽然只能看到她鼻子以上,但柳漪菲那双明艳的双眼,依旧让他忍不住出神了。 “大海?” “啊?” “大海!你在想什么呢?” 王氏狠狠的瞪了一眼他。 苏海这才回过神来,笑呵呵轻声道:“母亲,其实也还好啦,排到晚上,或许也有机会。” “嗯?” 王氏眉头一皱。 苏海忙补充道:“母亲,小婿说的是,或许这么多人应该是排不上号了!漪菲堂妹,你还是回家吧。” “听听,今晚晚宴的嘉宾帖可是很难得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好女婿才能弄得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 王氏看出对方来意,得意洋洋的拿出了所藏着的那份邀请帖。 “不妨事,大伯母,你们先走吧,漪菲等着即可。” 柳漪菲面无表情往旁边退了一步,显然不再愿搭理这两人。 就在王氏还想揶揄柳漪菲几句时。 忽然。 从后门方向走过一个长相英俊,身着华贵衣服的精神男子。 他往人群中看了看,随即朝着柳漪菲疾步走来。 苏海看到对方,眼睛一睁立,刻身子微弯,恭敬说道:“沈执事,您这是忙完了?” “起开!” 沈执事将他往旁边一推。 “噢噢。” 苏海一脸尴尬的走到了王氏身边。 这时。 沈执事却是一脸恭敬的来到了柳漪菲面前,随即从身上掏出了份帖子,正是七省商团极为难得的晚宴邀请帖! “什么?” “这这?” 不仅是苏海王氏等人目瞪口呆,就连其他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 沈执事一个劲点头道歉:“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就是柳漪菲小姐吧?这是本商团今天晚宴的邀请帖,还请柳小姐笑纳。” “什么?” 柳漪菲自己也有懵。 沈执事一脸温暖笑容道:“柳小姐,今天实在太热了!辛苦您跑一趟了,还请柳小姐随我到商团后院贵宾区商谈,商团有一份小小礼物相送。” 说完。 沈执事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漪菲虽很不解,但七省商团亲自邀请,她当然不拒了,也没跟呆在原地的柳家人说什么,便和沈执事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氏才回过神来,指着沈执事后背轻蔑气恼道:“好女婿啊,那人在七省商团中到底是干什么的?说话也忒不客气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也是受邀请的贵宾吗?你还是他们的管事呢!气死我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噤声!” 苏海吓了一跳,忙摇着头低声道:“母亲!慎言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省商团驻扬州的分馆执事沈万三,而他的师父,正是七省商团副总执事江德海!” “江德海?不是吧,难道就是那个财富在大明排名前十的七省商团副总执事?” “嘶!” 此时下楼的柳家人听到,尤其是王氏,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5章 鲛珠! 贵宾区后院。 柳漪菲看着手中红色外包装的嘉宾帖,坐在这华美而柔软的长椅上,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 沈万三带着几个商团侍者步履整齐的走了进来。 他和身后六人先齐齐朝着柳漪菲鞠了一躬,起身后,啪,打了个响指。 一个穿着不俗的帅气侍者双手捧着一个镶着金边极为精致的大瓷盘,还盖着个带把手的精美穹盖。 “柳小姐,请。” 沈万三身子微躬,手一伸。 “沈执事,此乃何物?” 柳漪菲攥着嘉宾帖,看了一眼瓷盘,疑惑的眯起了眼睛。 “一份小礼物而已。” 他笑了笑。 柳漪菲这才疑惑的将盖子提了起来。 刹那间! 五光十色,七彩斑斓! 柳漪菲盯着那发光的物件,愣在原处。 “这是……鲛珠!” 她震惊道:“传说,每一颗鲛珠都是鲛人以心血眼泪凝结而成,耗费了鲛人终生才能得此一颗!难道,这世上真有鲛人?” “柳小姐,我们七省商团所送当然是真的!” “为何送我?” “因为七省商团让您辛苦站了半个时辰,为表诚挚道歉,这是我们七省商团扬州分馆代表商团总执事送给您的歉礼。万分抱歉!” 沈万三再次做了个请的姿势。 “商团总执事?我……不认识他呀!怎么着也用不着他来道歉吧?” 柳漪菲咂摸着,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不,你们认识!” 沈万三肯定道。 “好好……吧。不过,此物必定价值不菲吧?” 柳漪菲弱弱问道。 沈万三一笑,将手指向那颗入人拳头大小的珠子,意味深长道:“柳小姐,这颗蛟珠,就算换下整个商团扬州分馆以及周围这一片商地都已足够了。当然,还得再搭上几十个商城的大铺子!” “啊,这么贵重?那我怎好收下?沈执事,我站一会儿不碍事的,拿到嘉宾帖就很满足了!这东西我不能拿,还请替漪菲谢谢商团总执事,告辞!” 说着。 柳漪菲道了个万福,向外走去。 见此情景,在场众人神情一滞,两个反应快的小斯想要拦她,却被沈万三摇头阻止了。 …… 柳漪菲急匆匆出来。 柳千山等柳家人早已不知所踪。 只有胡天洲侧躺在分馆大门口侧边,戴着个斗笠挡着上午刺眼的阳光,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个草根,时不时的就有人往这边观瞧。 他见柳漪菲走出,噌的跳了起来。 柳漪菲或许是拿到晚宴嘉宾贴太过兴奋,并没注意到胡天洲就这样大大拉拉地躺在商团分馆大门,竟也没人管。 “拿到了吗?” 胡天洲问道。 “拿到了。” 柳漪菲很高兴,即使让戴着面纱,可看到那笑弯了的眼,也让人不禁着迷:“今天拿这邀请帖还挺幸运的,比想象中的顺利的多,只不过有些奇怪。” “有啥奇怪的?” 胡天洲问道。 柳漪菲美目一转,低声道:“他们商团的总执事似乎认识我,我刚站了半个时辰,分馆执事沈万三就把我请了进去,不仅给了嘉宾帖,还想要送我价值连城的鲛珠呢!” “鲛珠!那可是难得的好物件呀,在哪呀?拿出来,让我也见识见识。在哪呢?真有那么值钱,干脆卖了,一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胡天洲嬉皮笑脸的就想去搜对方的身子。 柳漪菲啪的一下将他手打开,白了一眼道:“干嘛呢?大街上这么多人,动手动脚的像样子吗?那鲛珠价值连城,无功不受禄,我怎可能随随便便的收别人家的东西呢?保不齐……那商团总执事是个老头子,对我安了什么不良之心呢?你就愿意把你家婆娘用颗珠子换走啊?财迷!” 说着。 她长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戴着面纱的脸: 难道…… 这商团总执事真在哪看到了我的脸,生了不良的企图心,才莫名送这么贵重的礼? “……” 胡天洲无语,拍了拍头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啥想法?说不定,那商团总执事是个年轻有为高大帅气的年轻人呢!” “不可能!”柳漪菲果断摇了摇头,郑重道。“你没有做过生意,就不知这七省商团有多么厉害!虽说是七省商团,可它的生意早就做到大明各处,连北漠南洋都有他们的分馆!他们的总执事又怎可能是个年轻人呢?” “万事都说不定的哟!” 胡天洲嘴角一斜,眼中闪过一丝小小得意。 柳漪菲偏头问道:“你这几年没怎么出过门,之前又是乞丐,但扬州首富苏贵你总晓得吧?” “噢,那个兔崽子呀!” 胡天洲眯着眼,咬了咬牙。 “小声些。” 柳漪菲忙往左右看了看,一边在在胡天洲的帮助下登上了马车,一边说道:“苏贵在扬州城里有着不少产业,要是被他手下听到,免不得你得挨顿打。但说起来,即使苏贵是扬州首富,可他的财富和七省商团的总执事相比,也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我晓得了。听老婆话,不乱说,嘿嘿。” 胡天洲若无其事的笑了一声,坐上了马车的驾驶位。 马车吱扭吱扭响着,随着胡天洲驾的一声,缓缓向前行驶。 按照大明规制,像柳家这样的商人,是不能驾乘马车的。 不过。 大明建国三百多年,早已处于王朝末期,虽然扬州等地依然繁华,但终究也只是繁花乍现。 因此。 在扬州这种商贸繁荣之地,规矩早就被破坏了,只要家中稍微有些钱财的富人商贾,都会以驾乘马车出行为荣。 胡天洲这辆车虽小,但终究是马车,也是家财和面子的象征。 柳漪菲坐在其中,想要休息却由因为心烦久久闭不上眼,只有怀里的嘉宾帖让人心安一些。 她看着车外驾车的胡天洲,忍不住念叨:“天洲,你真的就一直打算在家和那帮小孩玩过家家吗?” “我觉得挺安逸的呀,人这一辈子为的不就是份安逸嘛!” 胡天洲回道。 柳漪菲翻了个白眼,用手敲了敲马车内的车窗:“你啊,想气死我吗?你知不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议论你羞辱我的?你一个大男人不出去赚钱,总和一帮小孩子玩,这成什么样?” “那你觉得呢?” 胡天洲回头看了她一眼。 “找个活计干一干吧!我是做生意的,虽说柳家不是劳苦人家,但你哪怕是去龙须码头找一份苦力差事,也比在家里如此要好。” “行,这两天我就寻一份工。” 胡天洲回道。。 这倒让柳漪菲愣了愣,显然没预料到对方答应的这般爽快。 …… 柳府。 书房。 柳漪菲看着面前桌面上的休书,呆立原处。 一旁。 柳宗谋低头磨墨,将早已准备好的毛笔递到了柳漪菲手里! “签了吧,四年了,这份孽缘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柳宗谋郑重点着头。 “爹!” 柳漪菲并没有去接那只毛笔,凄然道:“就连你也想让女儿签下这休书,与胡天洲离别,然后为了柳家嫁给那瘸腿缺心的扬州首富苏贵吗?” “这……” 柳宗谋表情凝固,拿着毛笔的手一滞。 第6章 夫妻双双把车洗! 休书是柳家老爷子一大上午就送来的。 同时,还给了柳宗谋一份口信,要是柳漪菲不签休书,父女两就可以考虑改名换宗的事了。 大明人最注重的祖宗名节。 其实。 对于经商的刘仲谋而言,虽然重视这方面,但如果宝贝女儿真不愿意,他也不想强迫。 可这些年来,父女俩做生意有赔有赚,为了扩大规模,借了不少钱,逢年过节债主上门,还得从宗族中借钱先垫着。 没了宗族,债主们但凡知道一丁点消息,也会把柳家门槛踏破。 所以。 在柳仲谋看来,这字不得不签,否则父女俩就可以从扬州这地界彻底消失了。 他默默将毛笔递到了柳漪菲指间,长叹一口气:“漪菲呀,爹知道你是个念旧之人,即使没有和胡天洲那泼货发生什么,也早已把这相公认在了心里,可你年纪不小,应该知道现实比人强的道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呀!” “爹!” “你若不签,不出三天,咱父女俩铁定会被赶出柳家的!” “爹……” 柳漪菲闭上眼,将笔慢慢抬了起来。 然而。 就当她准备签字时,柳漪菲却头一摇,将笔扔到一旁。 柳宗谋吓了一跳。 柳漪菲认真道:“爹,还有机会。” “唉,没了……但凡有半点机会,爹又怎么会为难于你呢?” 柳宗谋长叹一气。 “那这个呢?” 说话间。 柳漪菲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了七省商团晚宴的嘉宾帖。 “什么?漪菲,你太厉害了吧?竟弄到了七省商团晚宴的嘉宾帖!哈哈,亏爹看你一进门不说话,还以为弄不到呢。” 柳宗谋接过嘉宾帖,欣喜不已。 柳漪菲终于露出丝笑容:“爹,咱还有机会!有了这张嘉宾帖,女儿就可以进到晚宴!这场晚宴不仅是来自扬州的商人,必然还有来自其他地方的大商人,找准机会,女儿一定会找来资金,而不被爷爷威胁的!” “好。” 柳宗谋看到女儿如此坚定,高兴的将手中毛笔用力一折,断成两截,扔到了桌底:“漪菲,今晚上就看你的了!” “谢谢爹!” 柳漪菲笑道。 柳宗谋却是苦笑着在一旁坐了下来:“漪菲,有时,爹作为男人是真的羡慕胡天洲!娶了这么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什么都不用干,坐享其成,他怕也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柳漪菲无奈一笑,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 后院。 柳漪菲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和胡天洲在后门洗着马车。 既要去晚宴,那就得风风光光亮亮堂堂的去。 好衣服少不了,马车自然也得干干净净的了。 平时驾驶操持马车的是六十多岁的车夫老王,只不过老王年过六旬,懒得很,能不动就不动,能休息就休息,家中这辆小马车灰不溜丢,好久都没清洗过了。 老王早上被胡天洲支走了,家里又只剩下两三个丫鬟,清扫马车的活计就落到了夫妻二人头上。 胡天洲拿着抹布扫把哼哧哼哧的扫着。 柳漪菲和几个丫鬟分别递着水或者清洗抹布扫把。 后来。 他们又让两个丫鬟跑出去买漆,也就只有夫妻二人收拾马车。 柳漪菲捧着水,看着胡天洲肩膀上搭着块毛巾双手来回擦着,不禁愣愣的出神,从没想过胡天洲会有这么勤快的一天,自打早上七,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胡天洲忙里偷闲,回头看着盯着自己的柳漪菲,挤眉弄眼的朝她做了个鬼脸。 柳漪菲嘟嘟嘴,将脸偏向了一边。 就在胡天洲想调侃她一句时。 柳宗谋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没看胡天洲,直接在柳漪菲身边小声念叨了一句。 哐! 柳漪菲脸色大变,铜水盆砸落在地,跟着老爹离开了。 胡天洲看着两人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大厅内。 坐在正位的竟是一脸威严的大伯柳千山。 没有寒暄,对方提出了一个让父女俩无法接受的事。 “你们把嘉宾帖拿出来吧!老爷子也想去见识见识七省商团的威风,所以,你家这张帖子就让给老爷子吧!” 柳千山跷起二郎腿,偏着脑袋看着右手,手指着轻轻的敲击着茶几,说完毫不客气的伸出了手。 柳宗谋愣在原处,气恼不已,可面对大哥却不敢多说什么。 “什么?” 柳漪菲怒了:“要我家的帖子?爷爷若没帖子可以让苏海姐夫去弄一份啊?凭什么拿走我的嘉宾帖?您知道弄一份今晚七省商团的嘉宾帖有多难吗?” 她一步一步向柳千山逼近,身子前倾,音调不断提高。 虽说她这份帖子是意外之喜,倒也来的不算难,可现在都下午了,准备前往宴会的时间都很赶,她又从哪再去弄一份嘉宾帖? “呀呵!”柳千山一听这话,狠狠瞪了她一眼,发怒道。“你这女子……没大没小!我可是你亲大伯,一进门连声招呼都没有,老爷子不过是要你嘉宾帖,怎么跟要了你命似的?别啰嗦,赶紧拿出来,不要浪费我时间!” 说着。 他再次伸出了手。 那模样就好像父女俩欠他的似的。 终于。 柳宗谋绝望的叹了一口气,从书房将嘉宾贴拿了过来,就要递到柳千山手中。 柳漪菲身子抖着,脸涨得通红,当她看着那张嘉宾帖就要被柳千山拿到时,脑中轰的一声,立刻冲上前将嘉宾帖拽了过来。 “这帖子是我的,谁也不许拿走!爷爷想要,他想办法弄好了,大伯母不是说苏海姐夫不是七省商团的管事吗?他一定有办法!” 柳漪菲抱着嘉宾贴,不住摇头后退。 “放肆!” 柳千山眼睛一瞪。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柳漪菲走去,怒斥道:“好哇!我就说当年你怎么会嫁给胡天洲那个乞丐,原来是你打心眼里就没把柳家的规矩放在眼里!今天,我倒是要让你知道知道,柳家是有规矩的!” 说着。 他扬起了手。 “大哥,打不得呀!小孩子不懂事,弟弟替漪菲道歉,你可千……” 柳宗谋忙上前抓住了对方手腕,请求着对方的原谅。 可柳千山长得人高马大,一声起开,将柳宗谋推到一边。 啪! 柳漪菲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赤裸裸的无纸印! 这一巴掌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柳漪菲捂着脸,惊愕的站在原地,贝齿紧咬。 若照她在外面经商的性格,此时早就和对方扑打在一起,别看她生得美丽,算得上大家闺秀,可在外面做事时却有一股很辣之劲,胆子也大得很。 可是。 这是她大伯! 她真打回去,不管愿不愿意嫁给苏贵,父女俩显然是在柳家待不下去了。 大伯柳千山在柳家的权威仅次于老爷子,不然大伯也不会一个人就上门来要嘉宾帖了。 柳漪菲慢慢合上了眼,任泪水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 柳千山收回手,冷笑一声,嘴角一斜,看着对方这老实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柳宗谋气恼的就想冲过去,却被柳漪菲抓住了手,凄然一笑。 然而。 就在柳千山得意转过身时。 呼! 空气震颤! 一声呼啸! 等他转身坐回椅子,却发现柳漪菲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而那男人眼中正冒着愤怒火光,死死盯着他! “柳千山,是你打的我婆娘?你在找死!” 第7章 就怕泼皮会武功! "你打的我婆娘?" 胡天洲很愤怒,声音却格外低沉,眼皮低垂,双目森然,一边伸手揉着柳漪菲红红的脸,一边缓慢的转过身来。 “哈哈!” 柳千山看见来人,顿时哈哈大笑,一边摇着头,一边指着他道:“我值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么个窝囊废呀,怎么着?我打我自己的侄女,你这个侄女婿还有意见!” “哦!” 他长吟一声,笑得更加大声了:“不对不对!我从来就没认可过你这个只会和小孩子玩的乞丐是我的侄女婿,用不了多久,你连这个屋子都待不下去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柳漪菲手中那张请帖拿来吗?或许,赶你出门时,我还能给你几两散碎银两做盘缠!” “你……” 柳千山显然没有注意到胡天洲脸上的不屑和眼神中的杀意。 噗! 下一秒! 胡天洲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到了他面前,一把扣住了柳千山脖颈,短短一两秒钟,对方脸色立刻铁青,吱吱呜呜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双手止不住的乱晃着! “你信不信?” 胡天洲声音极其压抑,将嘴凑到了他耳边:“我只要手上这么一用力,就能立刻掐断你喉咙,我倒想看看到时你还能不能逼逼赖赖?” “呜呜……” 柳千山整个人被胡天洲用手滴溜了起来,眼睛越来越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像是下一秒就快窒息而死似的。 “不要啊!” 柳漪菲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抓住了胡天洲的双手摇了摇头。 她猛然想起。 四年前。 婚礼上。 当时柳千山的外孙,苏海的儿子,六七岁的苏小果在婚礼上拜堂时提前把柳漪菲的盖头揭了下来! 胡天洲一脚将这熊孩子踹到花坛啃了一嘴泥,他可没管是不是亲戚,更没管年纪大小。 之后。 又有一些不识相的人跑到府上骚扰,但凡被胡天洲撞见,都少不得一顿打,不管胡天洲怎样游手好闲,但他那一身蛮力却无人能及! 这要是让胡天洲真一手掐下去,那就得犯下人命案子了。 婆娘都发话了,胡天洲自然松开了手。 柳千山摸着喉咙面带惊恐的向后退着。 “臭乞丐!你疯了,你敢对我动手!” 柳千山此时哪还有丝毫长者风范,死里逃生,更是激愤不已,扯着喉咙大声喊了起来。 柳宗谋都看傻了。 胡天洲看了看婆娘,又看了看老丈人,头都没回,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柳千山整个人在原地转了七百二十度才瘫软在地上。 “啊!” 这一幕把刚刚买完油漆回来的几个丫鬟吓了一跳,油漆桶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几个丫鬟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胡天洲眯着眼睛,一把拎起了柳千山的领口冷冷道:“你连我的婆娘都敢打,是不是真觉得她老公好欺负,弄不死你?” “啊啊……” 柳千山迷迷糊糊的惊叫着,只觉胯下一热!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 丫鬟身后传来了零碎脚步声,竟是柳家老爷子带着柳家人赶来。 柳千山的老婆王氏看到丈夫被打,惊叫着跑了进来,女儿女婿紧跟其后。 很快。 原本空荡荡的大堂被柳家人堵满了。 柳老爷子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之所以过来,是听到苏海跟他说柳漪菲竟通过商团分馆执事拿到了帖子,立刻想到柳氏父女一定有他们未曾掌握的关系,想到光派柳千山来要帖子还不够,就想问个清楚。 “你们一家人到底干了什么?啊!”老爷子重重的将拐棍往地面杵了杵,砰砰,深凹的眼睛盯着柳漪菲一家三口咬牙切齿。 柳漪菲抖了抖,露出了害怕神色,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胡天洲。 胡天洲为她出手,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却又很后悔。 惹下这收不了场的事,早知道,就把这嘉宾帖给大伯好了。 柳千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着一家三口如何不客气的对待他。 柳老爷子气得够呛,拿拐棍指着柳宗谋三人道:“柳宗谋啊柳宗谋!你也是个废物!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还有你这女儿嫁的废物男人,连你大哥都欺负了,你这时还不动手教训教训他们吗?” 噗通! 柳宗谋跪倒在地,双手伏地,一动不动。 “你!” 柳老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 柳漪菲也想跟着跪下,还拿出了嘉宾帖,却被胡天洲一把拉住了。 王氏倒是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叫嚣起来。 “咋的咋的?” “你这泼皮还想做你柳家的主吗?看到柳漪菲拿出嘉宾帖,你竟敢阻止?” “你不过就是个乞丐出身的窝囊废,算个什么玩意儿,该不会,你还想着凭借这张帖子混到七省商团的晚宴上去吧?哈哈,滑稽啊!” …… 王氏和苏海等人立刻嘲讽起来,眼神中充满着无限鄙夷。 “我不能进吗?” 胡天洲拉着柳漪菲的手,似笑非笑就要道。 王氏看了一眼苏海。 苏海向前迈了一步,眼看走到胡天洲面前,可想到对方会打人,又向后退了一步。 他叉着腰抖着肩膀:“泼皮胡!你真以为自己有脸了是吧?老子话放在这,就算你再弄到一张嘉宾帖,也走不进宴会,否则,我苏海围着整个商贸区爬一圈,哪怕就是爬一天一夜我也给你爬完!” “你说的?” 胡天洲眯着眼淡淡道。 “当然!老子一口唾沫一口钉,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能把我怎样?” 苏海得意洋洋道。 王氏骄傲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后者更加得意了! “好啊,记住你的话,那你们现在……可以滚了。” 胡天洲手向外一指。 “什么?” “让我们滚?” “这苏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垃圾乞丐做主了?” …… 其他苏家人顿时朝着胡天洲再一次骂了起来。 “骂完了?” 胡天洲揉了揉手,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柳千山,对众人道:“我给你们三十个数的时间,如果不在三十个数以内立刻麻溜的优雅的快快的从我家滚,那我就打断你们的腿!当然,要是想像这柳千山感受一下窒息的感觉,我也可以帮你如愿!” “谁还想待呀?” 他扫视了一圈。 柳千山身子一激灵。 王氏苏海等人互相看了看,也是心肝一颤。 胡天洲这个莽人可不是开玩笑,之前就听说有人在胡天洲家里打,没想到,这次连柳家大伯都敢动手了。 “一……” “二……” 胡天洲掰着手指头数着。 “诸位,我可是个泼皮,等下动起手来我可不认男女老少,如果你们中还有人妄想拿走我婆娘的嘉宾帖,那倒要问问我这双砂锅大的拳头答不答应了。” 胡天洲说完,又接着数起数来。 “你他丫谁呀?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也敢赶我们走,信不信我……” 苏海昂着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胡天洲呲牙咧嘴道。 噗! 话刚完! 苏海就只觉得自己腾空飞起,随即重重落在了院子的石板上,一声闷哼,当场晕死过去!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胡天洲却像个混混似的抓起板凳准备朝着其他人打去! “哎哟,我的妈呀!” “这泼皮真打人了,快跑!” “这嘉宾帖别要了,晚上就让老爷子跟我们一家进场吧!” …… 王氏尖叫着忙安排其他人将柳老爷子一左一右腾空扶着,一家人忙不迭的跑出了柳家宅院! 这些人来的快,散的也快。 胡天洲看着他们消失在大门口,这才转过身来,轻轻的将椅子放在大厅,看向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老丈人,无奈摇摇头。 柳漪菲双目无神,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倒在了靠椅。 第8章 沈万三! 大厅里。 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三人。 “你啊!” 柳宗谋无力坐着,看了一眼胡天洲:“你也太莽撞了,打谁不好,怎么偏偏打了柳千山,这下咱们还怎么在柳家待下去?” “老柳,这样的柳家还有必要呆吗?” 胡天洲冷笑道。 “你!” 柳宗谋张了张嘴,长叹了一口气,一双手颤抖的倒了一杯水。 柳漪菲紧握双拳,点点头道:“爹,他说得对!我们也是柳家人,可爷爷却是如此偏心大伯一家,为了逼我就范,竟还想着把着嘉宾帖要走,他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咱一家吗?那哪是我的大伯呀,简直就是个恶人,胡天洲打得好!” 说完。 柳漪菲苦笑一声道:“不管参加晚宴的结果如何,今天过去,爷爷都不会善了此事了!” “其实。” “你也可以不必这么莽撞,没必要把大伯打成那般模样的。” 柳漪菲纠结的看着胡天洲。 胡天洲耸了耸肩,并没多说什么,见两个丫鬟懂事的照顾着父女俩,起身向外走去。 后院门口。 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巷子。 一个人影急匆匆走来。 若是被其他商人看到,非得吓一跳,眼前这人竟是七省商团扬州分馆的执事沈万三! “东家!” 沈万三恭敬的朝胡天洲一拱手。 他是扬州城内少数几个知道胡天洲真实身份的人。 胡天洲眯着眼:“四年了?” “是,四年了。” 沈万三感慨。 “这里和蒙古草原凛冽的风相比,如何?” 胡天洲笑道。 沈万三立刻单跪在地,拱手道:“自然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若不是东家从蒙古马队手中解救了属下,只怕属下还傻愣愣的跟着那些蒙古人深入漠北,就成了他们肚里的两脚羊了!” “嗯。把鲛珠给漪菲是你的主意?” 胡天洲又问道。 “是。” 沈万三缓缓起身,恭敬道:“鲛珠本就取自于鲛人,极为难得。这世间上也就只有夫人配得上。东家,您说要给夫人一点惊喜,属下觉得这才能算得上惊喜。” “很好。” 胡天洲满意的点点头:“我决定不继续在柳家这么待着了,所以,你可以将我现在胡天洲的身份调入扬州分馆的资料库里了。” “您这是……” 沈万三一脸不解。 胡天洲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来给你沈执事打工,哪怕是做门童也行!” “东家!” 沈万三脸色骤变,吓得差点跪倒在地。 …… 是夜。 七省商团扬州分馆。 扬州府衙极为重视这场晚宴,派出了两三百衙差到现场维持纪律,连附近两条街都封了。 今晚来此的富豪贵州不少,光是马车就停了一两条街,不少参会者都是步行来到扬州分馆前的。 街头挂着五光十色的灯笼,流光溢彩,将整条街照得如白昼一般,每隔几步就有一名衙差站岗,普通老百姓想进来都是不可能的。 胡天洲和柳漪菲将小小马车停在了角落,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小声说着话。 柳宗谋跟在他们身后却,苦着脸,并没参加这场热闹晚宴的欣喜。 很快。 三个人穿过两条街,来到了晚宴门口。 大大的灯笼当门挂着,一个个身着华丽的男女在门口有说有笑,负责检验嘉宾帖的侍者谦谦有礼。 当然。 也有人持假嘉宾帖,混过了外围衙差的检查。 却被门口的侍者查了出来,顿时便冲出几名身穿红色制服的商团侍者和几名衙差将,这些假冒之人拖出了这条街。 这一幕。 看得柳宗谋和柳漪菲两人心惊胆战。 尤其是柳漪菲,她下意识握紧了嘉宾帖,似乎怕它飞走似的。 胡天洲拍了拍她手背,朝她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柳漪菲这才心中有了些底。 只是。 一家三口刚到门口,就被有些前来赴会的商人认了出来。 “哟!挺意外啊!” “没想到这家子人竟也能来参加七省商团的晚宴啊!” “啧啧,柳漪菲可长得真漂亮,不过,她旁边那个男人就是她那有名的窝囊废老公吧?” “还真是!” “可惜了,要是我娶了柳漪菲,四年间,只怕孩子都好几个了,可据说这两人连床都没上过呢!听说,扬州首富苏贵指名道姓的要见她,看来这小子是保不住自己的老婆喽!” “哈哈!” …… 一帮子不怀好意的家伙看着胡天洲三人进门就没停过嘴,个个满是讥讽嘲笑之色。 柳漪菲身子晃了晃,被胡天洲一把扶住了。 胡天洲温柔道:“有我在,就不要去管他们的胡言乱语。” “嗯。” 柳漪菲应了一声,三人走到门口,将嘉宾帖递了出去。 “谢谢。” 检验嘉宾帖的侍者点点头,接过了帖子,看了一番,笑道:“您的嘉宾帖通过了,请跟随侍者接引,前往晚宴现场。” 此时。 不远处,沈万三浅笑着,挺身站立看着他们。 “谢了。” 柳漪菲松了一口气。 然而。 就在三人准备进去时,另外一边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脚步声。 柳漪菲转身看去,看清来人,下意识往胡天洲身边躲了躲。 柳宗谋更是躲到了胡天洲身后。 原来。 竟是柳家大伯柳千山等人一大家子赶了过来。 这其中有柳老爷子,以及柳千山王氏,和他们的女儿柳红叶女婿苏海,甚至连外孙苏小果也跟着来了。 苏小果像看稀奇一样的左顾右盼,虽然他被王氏紧紧牵着,可显然这小家伙的兴趣不在于跟着他们。 他稍微一用力便挣开了王氏,东跑西溜,这摸一下那捅一下,搞得其他一些前来参加晚宴的男女一脸嫌弃。 他们没有斥责柳小果,并不是因为柳家有多么了不起,而是因为苏海穿着一身七省商团的管事制服和自家人有说有笑,甚至还颇为得意的将领口上的领章展示了出来! 别看他只是个管事,可在扬州分馆中管事也就只有七个人,管事位小权大,管着扬州分馆各个部门,其他人自然能忍则忍。 苏小果年纪小,眼睛尖,一眼便看见了门口的柳漪菲。 “漂亮堂姐!” 他嘴角一斜摸了摸下巴,露出了坏坏的笑,大喊一声朝着柳漪菲扑了过来。 柳漪菲下意识要躲,却被苏小果抓到了衣角,眼看对方就要用力一扯。 这一撕扯! 只怕柳漪菲的半截衣裳都得被撕开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可是。 不远处柳老爷子等人看见这一幕却置若罔闻,不急不忙走来。 "哎哟喂,乖孙耶,慢一点,小心摔了!" 王氏看着苏小果扑向柳漪菲,忙张开双手,一边疾跑着一边喊道。 下一幕! 却让柳家人目瞪口呆! 胡天洲竟一言不发,伸手一巴掌甩在了苏小果脑袋上! 第9章 丢人丢到家了! 苏小果懵了! 他正扯着柳漪菲的手猛地松开了,下一刻,哇的一声,揉着眼睛,挺着脑袋大哭了起来! “你!” “胡天洲,好大胆子!” “敢打我孙儿,老娘跟你拼了!” …… 刚跑过来的王氏立刻叫嚷着,朝胡天洲这边扑了过来。 只是。 她还没扑到近前。 胡天洲却已是一脚踹在了苏小果屁股上:“熊孩子,滚犊子!” “呃……” 苏小果哭声立止,双手乱舞的朝着王氏飞了过来,爷孙俩滚作一团。 嘶! 看客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老爷子等人手忙脚乱的跑了过来,将两人扶起。 柳千山气恼的上前就想要呵斥胡天洲,却被苏海抬手拦住了。 他一脸阴沉的将哭着鼻子的苏小果拉起,一步一步的走到胡天洲面前。 看客们互相看了看很是惊讶,但也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笑了。 “呵!” “总算有人揍这臭小子了!” “这小子手贱得很,年纪小小就毫无礼节,简直该打!” “不过,这家伙就倒霉了!这小子是那个商团管事的儿子,怕不得被赶出这场晚宴哦!” …… 众人心思各异。 苏海直视胡天洲目光,咬牙切齿道:“是你这个废物打的我儿子?” “打不得吗?” 胡天洲抱手平静道。 “哼!打,平日里我们心疼得连骂都不骂一句,又岂是你能打的?我是不屑于和你动手的,你还打了我丈人,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我现在就让商团里的高手把你打成猪头!” 苏海昂着头。 啪! 胡天洲甩手就是一巴掌掀在苏海左脸,将他的头打的向后一偏! 苏海望向侧后方,保持着僵直,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 嘶! 好事者一阵阵吸着凉气,但更多了些惊呼。 “我连你也打,能怎么着?” 胡天洲眯眼冷笑道。 苏海慢慢回过头来,整张脸就像打了鸡血,通红一片:“泼皮!竟敢打我,我他丫弄死你!” 他彻底被激怒了,一拳朝着胡天洲的大脑袋冲来。 但是。 胡天洲又是一巴掌甩去! 啪! 苏海整个人被甩得在原地转了几圈,比下午他的老丈人还要多转了两圈,空中更是多了一道血花和两颗翻飞的牙齿。 “……” 柳漪菲捂住了嘴! 柳宗谋呆立原处! 这巴掌的劲可比打柳千山的要大得多! “啊!” 这下。 柳家人彻底炸锅了。 柳红叶跑上来一把扶住了相公,柳老爷子等人也是气呼呼的站到了胡天洲面前。 “来人啊,来人啊!” 苏海倒是反应的快,起身后,高声尖叫,几名高大的商团侍者听到这边响动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快把这个家伙给我往死里打!他竟敢冒犯商团威严,掌掴商团管事,简直可恶!” 苏海嘴里露着风,但并不妨碍他疯狂的叫嚣。 几名侍者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胡天洲围拢了过来。 柳漪菲柳宗谋吓了一跳。 柳老爷子等人原本还想上前骂几句的,可想到胡天洲凶猛,也就没有上前,得意的看着三人被围。 “住手。” 然而。 就在几名侍者想制服胡天洲时,却传来了沈万三悠远的声音。 侍者立刻将头一低退到了一边。 围观者议论纷纷,显然这一幕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沈万三没看柳家人一眼,直接来到胡天洲面前一弯腰:“胡先生,胡夫人,老爷子,实在抱歉,商团冒犯了三位,还请三位贵宾随我进晚宴吧!” “嗯。” 胡天洲点点头。 柳漪菲和柳重楼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但更加不解的是苏海,他忙一擦嘴上的血,跑过来支支吾吾道:“沈执事,这家伙打了我,连我牙齿都打掉了,您怎么还帮他们?” “没眼力的东西,滚一边去,不知道这三人是商团贵宾吗?上午的事,你的眼睛瞎了?” 沈万三淡漠的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对方。 “啊!他们?贵宾?” 苏海僵立原地。 沈万三不苟言笑的指了指不远处同样一脸懵逼的柳家人,警告道:“如果你今晚还想要参加这场晚宴,就带着他们从侧门进!今晚我不想在正门看到你们一家,更不想你们一家人扫了其他宾客的兴致,还有,看好那个小鬼!” “啊?” 苏海彻底傻了。 只是。 等他反应过来时,胡天洲三人已跟着沈万三有说有笑的进入了商团分馆。 苏海嘴角抽了抽,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站着的那几个此时已脸色极为难看的侍者之时,他知道有些事出了问题。 “相公,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们被打了没人管?” “女婿,还有没有王法了,咱全家几乎被打了个遍,现在还只能从侧门进晚宴了?” “苏海,你不解释一下吗?” …… 最后。 柳老爷子用力的将拐棍往地上怼了怼,面对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觉得柳家的脸都被丢了个精光,更别说自己这张老脸了。 苏海浑身颤抖着,又气又羞。 他可是七省商团的管事,整个扬州城里也就只有几个人,却被顶头上司在外人面前一顿责骂,他如何过得了这个坎。 不过。 家人的不解和指责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朝着柳老爷子狠狠吼了一句:“好了!我解释个屁啊!没有我,你们他娘能进来吗?叫你们带好苏小果就是不听,本来我就没打算带这个小崽子来,现在不仅被胡天洲羞辱,还被执事骂了,怕是我的位子都保不住了,你们还嚷个屁呀!要想见识七省商团的晚宴,都老实听话从那边走!” “快走!” 苏海将凶狠全部都撒在了家人身上,连推带拽的将他们带离了现场,来到了七省商团的侧门。 这是一个阴暗不易察觉的小巷子。 只有两名七省商团的侍者笔直挺身跨立,看到苏海等人过来,面露奇怪。 苏海简单说了一句,两个人退到了一边,让出了侧门。 可这哪是什么侧门啊! 分明就是个小门! 两个人并排走过都有些困难,甚至不远处还栓着两条狗。 当一家人靠近,两条黑毛大狗的喉咙立刻发出低沉吼叫。 “娘!姥姥……小果怕!” 苏小果吓了一跳,紧紧抱着柳红叶的手,连狗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王氏无奈的抱着他。 柳红叶脸色铁青。 “唉!” 柳老爷子看着这小门,又看了看那两条已起身做出准备扑出姿势的恶狗,长叹了一口气,无语的继续往地上怼着拐棍。 还好。 两名侍者及时赶来,将两条狗牵到了一边,这让一家人进了门。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原以为能风风光光的来参加这七省商团的晚宴,也好让咱柳家在这扬州城的富户大贾面前露一回脸,结果……” “不仅人被打了,脸也没了,要不干脆回去吧,还参加什么晚宴,这不来丢人的吗?” “商团管事……哼,也不过就如此。” …… 柳家一行七八口人嘀嘀咕咕,走在最前面的苏海脸色极为难看。 此时的他,像吃了苍蝇屎一般的难受。 …… 另一边。 柳氏父女却被这商团的宴会的举办形式搞得不知所措,站在晚宴门口,不敢再往里走了。 父女俩互相看了一眼。 晚宴…… 还能这么办的吗? 第10章 沈万三的罪证! 晚宴是自助式的。 偌大院子。 嘉宾说说笑笑。 院子里有假山有喷泉,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各处有着不少烛台,如白昼一般。 七月较热,角落不易察觉处还放着冰块,让在行走聊天说话的宾客感受到了如秋天般的凉爽。 各式各样的精美食物更是被精致的餐具所盛装,随吃随拿。 这形式让前来参加晚宴的大部分宾客都感觉极为新奇。 柳漪菲父女俩呆呆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才好。 胡天洲朝两人一笑,潇洒的一扭身,顺手从一名侍者托盘里端过一杯加了冰块的啤酒,端到了柳漪菲面前,晃了晃:“喝吗?” “这不是啤酒吗?这黄黄的液体和味道……怎么那么像你在家里做过的马尿啊?” 柳漪菲立刻想起胡天洲两年前就曾在家捣鼓过,只是她说不好喝,之后就没了动静。 “这是商团改良过的啤酒,带着甘甜味,加了冰更好喝,我请你喝,别客气!” 胡天洲仿佛来到的不是商团晚宴,而是自己家。 “自来熟……” 柳漪菲嘀咕一句,半信半疑的接过了酒杯,品了一口后眼睛一亮。 商团改良啤酒,真就不是胡天洲之前所酿出来的那股马尿味了。 于是。 原本在路上还交代胡天洲跟着自己的柳漪菲,反倒向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式的跟着胡天洲。 过了一会儿。 三人正讨论着小吃味道。 沈万三带着一名女侍者走了过来,而在那名女侍者手中则捧着一个精致木盒。 “胡夫人,请收下吧!这东西本来就属于你,也算物归原主了。” 沈万三恭敬道。 女侍者一脸微笑的将盒子递了上来,也不禁被柳漪菲的美丽惊艳到了。 “这?” 柳漪菲当然知道里面装着的就是鲛珠,可实在太贵重了。 她不敢拿。 “拿着吧。” 胡天洲笑道:“反正是送的,又不用花钱,不拿白不拿嘛!” “你呀……” 柳漪菲白了一眼胡天洲,只得伸手将盒子抱了过来。 沈万三离开了。 柳漪菲在人少的地方偷偷打开一道缝,看了一眼,啪的一声又猛地盖上,呼吸都急促了。 是鲛珠! 她都还没在这场晚宴上寻找做生意的机会,就被送了这么一颗鲛珠,岂不是拿着这个珠子去换钱,一切麻烦就迎刃而解了? “等等……天洲,你是不是和沈执事认识?我老觉得那个沈执事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她忽然眯起眼。 “算是吧。以前带着他一起从蒙古讨饭来着呢……” 胡天洲像是在回忆。 “胡说!” 柳漪菲白眼直翻,在他腰间狠狠的扭了一把。 这时。 身后传来了柳家人的声音。 “你手里是什么?我怎就没见还有礼品可以拿呢?” 王氏就算心中再气,也不敢做出什么举动来,因此只能低沉地说着话,死死的盯着柳漪菲手中的那个精致的木盒。 “商团给的。” 柳漪菲低声回答。 “给的?”王氏眼睛滴溜溜一转。“噢,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是那个沈执事送的吧?哟哟,你们关系不错嘛!” “母亲!” 柳红叶冷笑一声,将手抬了出来,故意在柳漪菲面前摸了摸中指上的那颗大大钻戒:“再好的东西也不可能比得上这钻戒呀!这戒指可是七省商团旗下凤凰珠宝行今年推出的最热门钻戒,可比那些什么俗的不得了的红蓝宝石贵气得多!” “当然,什么东西也没有比我宝贝女儿身上的好!” 王氏得意道。 “对对对……大伯母,那我先走了!” 柳漪菲左手抱着盒子,右手拉了拉胡天洲衣角,不想和这些人发生冲突。 可是。 多事的王氏一下拦住了前路,好奇的指了指盒子道:“别走!我倒想看看这沈执事到底送了什么给你。把盒子打开瞧瞧!” “哼!沈执事送的?” 苏海也不禁冷哼了一声:“如果苏执事真拿着商团物品搏女人开心,呵呵,他就死定了!公器私用可是商团最大忌讳!” “打开!” 他手一指。 “你……” 柳漪菲抱着盒子的手在颤抖。 她看向胡天洲,对方却只是淡淡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 其他宾客听到争执,也都纷纷看走了过来。 柳漪菲见王氏坚持,只得无奈慢慢的将盒子打开了。 橙黄色烛光中。 五光十色无比斑斓的鲛珠在盒里闪烁光彩,晶莹透亮之间是无与伦比的神奇! “这是……” “鲛珠?” “就是鲛珠!我曾在北平看到过这样的鲛珠,一颗珠子的价值比在场诸位的身家加起来还要高!” “天哪!” “真是传说中的鲛珠?据说此珠由鲛人毕身精华凝结而成,可比星辰!” …… 众人纷纷议论。 王氏柳红叶等人双目圆睁,尤其是柳红叶摸了摸那颗刚买不久的大钻戒,羞愧的将它往身后藏去,一双眼中冒出了嫉妒羡慕恨的鲜红火光! “鲛珠!分馆镇馆之宝,南海鲛珠!快说,是不是你偷的?” 苏海大喜过望,叫了出来! “我说了,是你们商团送的。” 柳漪菲面若冰霜的合上了盖子。 “哈哈!好,你确定是沈执事送的?太好了!身为扬州分馆执事,沈万三竟敢拿着镇馆之宝给女人献殷勤,我非得把状告到北平去不可,他这执事,断然是做不成了!” 苏海大声嚷叫,嘴里还露着风呢。 进宴会时,他找侍者要了点止血药,这才和家人进到宴会。 他不仅恨胡天洲,更恨身为顶头上司的沈万三。 “你说谁的执事位子坐不成了呀?” 这时。 沈万三出现。 苏海下意识将头一缩,紧接着昂着头冷指着他:“好啊,沈万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商团宝物送给女人献殷勤,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北平总部解释?” “你确定本执事需要解释?” 沈万三眯起了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哈哈,怕了?大家快来看呀!商团地方执事竟为了女人偷送公物,这种人怎能当分馆执事?我身为分馆管事,有监督权,要求你立刻对此事负责,并辞职!” 苏海高声喊叫。 很快。 大半个院子的人都围了过来,伸脖子探头,都想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万三一笑:“苏海,你确定要这般大呼小叫?知不知道,你在破坏商团宴会,你这是不想当分馆管事了吗?” “哼!” “威胁我?” “只等我去北平京师总部告完状,你沈万三就搬铺盖滚蛋吧!” 苏海得意洋洋道。 柳家人也一个个点着头,仿佛是在为他们出一口气似的。 “这下他完蛋了!叫他刚才偏袒胡天洲一家!母亲,这下怎么可以出这口恶气了!小果被打的仇也得报!” 柳红叶牵着苏小果的手,跟柳老爷子等人高兴的笑着。 “是谁要赶我徒弟走啊?” 然而。 人群后。 一个中年人在几个富商陪同下,穿过人群出现在苏海面前。 他。 正是商团副总执事江德海。 第11章 年轻的史可法! “江副总执事到!” 侍者一声介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德海走到了胡天洲等人面前,而在他身边除了几个脑满肠肥的商贾,还有几名穿着官服的高大官员。 大明末年。 商人要想经商,就得有官员支持,而官员要想着官位坐得稳固,又得要商人的资助。 因此。 官商纠合在明末比比皆是,尤其在这富庶的江南之地。 沈万三等人朝着江德海拱拱手,并不多话。 苏海刚看到江德海时还吓了一跳,不过瞪了一眼柳漪菲后,便昂着头得意的走到了江德海面前。 柳漪菲一看这情形,又看了看箱子,小心脏砰砰地剧烈跳了起来,心中大呼不好,拉着胡天洲就想离开。 “怎么了?” 胡天洲奇怪道。 “还愣着啊?”柳漪菲有些明白了,沈万三送这鲛珠,说不定就是假借总部名头,实则看上了自己的美貌,等下被商团污蔑成偷盗,麻烦就大了。“傻子,咱们有多快跑多快吧!江德海可是七省商团的副总执事,也就是商团总部的头头。这沈执事送东西给我一时也不说清楚,麻烦要来了!” “……” 胡天洲无语一笑,轻轻拍了拍对方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另一边。 苏海唾沫横飞,在江德海面前添油加醋的说着沈万三是如何为了讨好柳漪菲,违规把镇馆之宝都拿了出来! 然而。 就在柳漪菲害怕,苏海得意洋洋时,听完对方所说的江德海却是冷笑一声,带着两三颗戒指的手一挥,苏海立刻被一左一右的架了起来。 “啊?” 苏海愣了:“副总执事,你这是何为?明明是沈万三做了错事,为什么抓属下?” 其他人也很不解,不禁小声议论起来,尤其是站在人群中的柳家人,更是目瞪口呆。 “诸位!” 江德海端着酒杯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暗暗朝胡天洲点点头,随后道:“这位柳小姐乃是商团今晚的贵客,她的丈夫和父亲也在邀请之列!而她手中的这颗南海鲛珠则是商团诚心相送,可不是什么沈执事自作主张私下送的。” “什么?” “她谁啊,商团竟送给她这么珍贵的礼物?” “她你都不知道吗?扬州第一美人柳漪菲啊!不过,她和这商团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竟被送了如此贵重之物,这颗鲛珠,够买下大半个扬州城了吧?” …… 众人议论着。 江德海却接着声音威严道:“苏海,你身为苏家管事,大呼小叫,未搞清楚缘由就胡乱告状,来人啊,把他带下去,稍后依商团法规处置!” “是。” 两名侍者走了上去。 “不要啊!江总执事,属下是真不知道这礼物是您送的呀!求求你了,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吧,我真的搞错了!漪菲,你认识江总执事吗?帮姐夫说说好话吧!漪菲啊!沈执事,你……麻烦您帮我说说好话,我苏海平日鞍前马后,没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求您啦!” 最终。 被渐渐拖远的苏海惨叫着,反倒求起沈万三来。 沈万三默默站在江德海的身边一动不动。 此时。 刘老爷子等柳家人战战兢兢,哑口无言,苏小果见父亲被人押走,目露惧色,抓着母亲的手,缩着头紧贴着柳红叶身后。 “胡先生。” 江德海径直走到胡天洲面前,与他拱了拱手。 胡天洲的手随意一抬。 周围不少人顿时皱起眉头来,纷纷觉得他对这七省商团堂堂副总执事也太不客气了。 柳漪菲和柳宗谋互看了一眼,偷偷在他耳边小声道:“天洲!这可是七省商团的副总执事,你好歹认认真真也回个礼啊?怎么这样漫不经心!” “没事。” 胡天洲淡淡笑了笑。 柳漪菲嘴角微微一抽,可当她看向对面的江德海沈万三两人时,却发现对方丝毫不以为意,暗暗吃惊。 她看着胡天洲的侧脸心中嘀咕: 不会吧? 沈万三原先真的和自家相公一起讨过饭? 她晃了晃脑袋,忙将这荒唐想法丢到了一边。 “实在抱歉。” 江德海真诚道:“胡先生,胡夫人,商团人多了,自然就会混入一些没有眼力见的家伙。还请二位千万不要责怪!鲛珠就请笑纳了吧!” “嗯。” 胡天洲应了一声。 柳漪菲却忙腾出一只手,摆了摆笑道:“江总执事,哪里的话,也是我们没说清楚,引得那人误会罢了。不妨事的……” “这就好,这就好!不过,还请胡夫人千万不要叫江某总执事,江某的商团职衔乃是副总执事,这千万乱不得!”江德海小心翼翼说着,偷偷打量了下胡天洲,见对方没有表情变化,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咳咳,对了,不知胡夫人今晚对这场宴会可否满意?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但说无妨!” “没有呢,一切都很好!” 柳漪菲忙回道,受宠若惊。 七省商团副总执事江德海不管是财富还是地位都远远在柳漪菲之上,连整个柳家都不及其九牛一毛,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客气,左一个胡夫人,又一个胡夫人,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震惊的还有周围这些扬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 柳漪菲家里不过开了两三间胭脂水粉铺,论财富,在整个晚宴中根本排不上号,即使她有扬州第一美人的称号,真正认得她的人也很少。 这些人不禁互相看了看,纷纷猜测着柳漪菲一家到底和江德海有何渊源。 只是。 柳家众人的神情却很怪异。 从柳老爷子到苏小果,一个个咬牙切齿却偏偏作声不得,不过,他们的眼神看向柳漪菲和江德海时,却是不怀好意的往男女方面揣测着。 “妖精……” 柳红叶恨恨道。 柳千山却朝她摇了摇头,嘘了一声。 胡天洲一家三口面前。 “好了!三位,事情都过去了,既然莅临晚宴,还请容许江某介绍一下几位朋友。” 江大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一位是新上任的扬州太守刘铎刘大人,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原在刑部任职侍郎!” “这一位是德海的好友,也是北方鼎鼎且有名曾受皇上照令嘉奖的大孝子史从质,文才一流!” “这一位是从质之子史可法,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实则诗文也很不错,真正的能文能武!” “这位……” 江德海一个一个介绍着。 果然。 在他身边的不是高官名士就是富商豪贾。 “见过刘大人!” “见过史先生!” “见过史公子!” …… 柳漪菲柳宗谋两人忙不迭的点头招呼,一个个的名头将两人唬得头昏眼眩,这些人是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能接触到的。 胡天洲倒是淡定得很。 毕竟。 这些出席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他点头过的。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个站在几个中年人身后不苟言笑的少年人史可法。 史可法可是大明鼎鼎有名的良将忠臣! 在历史上,史可法是扬州城守将,拼尽全力,守卫扬州,气动山河,壮哉汉家汉子! 只可惜,被清军围攻良久后,城破身亡,因天气太热,甚至连本人遗骸都无法收敛! 想想。 也就是二十年以后的事了。 他看着眼前年轻高大的史可法,忽然意识到肩上担子更重。 这二十余年来,他组建万神殿,除了要为家人报仇,更懂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早已将抵御外辱作为了人生的抱负。 “胡先生,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上一杯?” 江德海看胡天洲长久没有说话,不禁微弓着身子小声喊了一句。 顿时。 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胡天洲身上。 第12章 我乃扬州首富苏贵! “江副总执事,你们自己聊着。这里凉飕飕的比家里凉快多了,点心也多,反正免费,我和漪菲尚未吃饱,吃些东西再说。” 胡天洲淡淡道。 “呃……” 周围人都傻了!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胡天洲说出了这番话。 这小子好狂啊! 商团副总执事发出邀约,对方竟给否了。 柳漪菲美目一睁,偏过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对方! 周围人不禁在为胡天洲夫妻捏了把汗,敢如此对江德海说话,还不得当场倒霉呀? 然而。 “好勒!” 江德海却是笑嘻嘻的应了一声,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这让在场众人大跌眼镜。 …… 对于这晚宴中的小插曲,其他人自然不在意。 据说今晚除了江德海,还有一位神秘人物驾到,传言是商团那神秘的连姓名都没向外透露的总执事。 这也是今晚在场这两三百号人到场的原因。 柳漪菲无奈。 不过。 如胡天洲所说,经过一番折腾倒是让她又饿了起来。 她将装有胶珠的盒子交到胡天洲手中,拿起盘子找了点食物,在院子角落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反倒是胡天洲借口上厕所消失了。 …… 商团房舍中。 胡天洲正翘着二郎腿,左手拍着木盒,右手拿着葡萄,一粒一粒往嘴中扔着,把葡萄籽嚼得嘎嘣响。 “东家!” 江德海沈万三恭敬道。 “名单上的人都来了吗?” 胡天洲淡漠道。 “来了。” 江德海立刻抬头:“东家,但凡是扬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除了几个您说的例外,尤其是放出了商团总执事要出场的消息,来的人就更多了。今天这场晚宴,一定如东家所愿!” “当年。” 胡天洲手一停目光悠远道:“我胡家一百来口皆被屠戮,就连府中金银珠宝也被洗劫一空,得到这么多珠宝,哪怕就算当年出去避风头。据暗卫调查所得,当年重伤临死的胡家人曾说过凶手之中有扬州口音的人。十多年过去,必会有人回扬州安度晚年的!” “二十年了!” “谁又能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场灭门惨案呢?” “或许,就连那些凶手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凶手不是傻子,这些年没把钱败光,那他必然就在今晚所邀请的人的行列之中!” “东家英明!”江德海忙拱手,神情郑重。“就如东家所说,只要他有些钱,就不可能不来,东家你已放出了商团总执事就是当年侥幸存活下来的胡家人的消息,凶手他不可能不来确认这一点!这也是您跟我们说过的犯罪心理学啥的!” 嘶! 沈万三微微弓着身子。 当他听到这些话时,不禁更加佩服胡天洲。 只要这凶手到了晚宴现场,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商团总执事。 而在众多的侍者中,早已布置了眼线,但凡哪人与众不同一些,必然会被看出来的。 “好了。” 胡天洲将葡萄枝往旁边一扔,一边嚼着一边拍了拍手道:“等下你们就离我远点,刚才那些事就够引人注意的了。”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东家责罚!” 江德海和沈万三同时拱手。 胡天洲摆了摆手道:“不至于,其实正好如此,反倒是让凶手不会注意到我了,毕竟商团总执事不可能以这种面貌出现的。” “是啊。” 江德海连连点头。 “东家,那苏海怎么处置呢?” 沈万三忙问道。 “先把他关着吧!不过,叫人好好看着其他柳家人,一个也别放跑了,我自会处置,好戏还没上演呢!” 胡天洲嘴角一斜,离开了房间。 …… 宴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晚宴前期。 宾客们吃喝聊着天,寻找着各自的商机和扩宽的人脉。 但到了中期,主持晚宴的沈万三上到了高台,先让艺人表演了些节目,随后便是一番客套话。 所说无非也拉拢在场的这些商人加入七省商团。 七省商团虽大,但也不是人人都加入得了的,有些人是被拒绝,而还有商人则是不想加入,只想和其做做生意,沾点好处。 毕竟。 七省商团可是朝廷都要倚重的存在,造船海务防倭,都得靠它。 如果不是北方边军八大皇商范家王家梁家等家族存在与七省商团平分秋色,只怕这大明三分之二的商户都要加入七省商团了! 今天在场不少人都是想从商团手里拿点好处。 角落里。 胡天洲正和柳漪菲讨论着胭脂水粉的生意。 大部分时候都是胡天洲默默的倾听。 平常。 柳漪菲也很少和胡天洲谈及生意方面的事,今天或许是喝了些酒,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来了兴致,便跟胡天洲讲得也多了。 而胡天洲偶尔的一句话便让柳又娘茅塞顿开,更让她惊讶奇怪了,今天自己的夫婿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时。 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隐隐的吵闹声。 “放肆!” “知不知道我苏贵是谁呀?也敢阻我?” “你们七省商团可真有胆子,搞这么一场大宴会,连我苏贵都不请,是不是瞧不起苏家?” “谁要是再敢阻我,信不信我带人把七省商团扬州分馆拆了,也让你们知道我这扬州首富的厉害!” …… 院子进口处。 苏贵带着一帮人叫嚣着。 他们闯过了外围的衙差,冲进门里,但在院子口处却被二十多号七省商团的侍者拦住了。 若不是耳力好,在此时这般繁杂的声音下,一般人还真就不知道门口所发生的事。 胡天洲眯着眼,朝着柳漪菲点点头,夫妇俩和其他几个耳力也还不错的商人来到了院子口。 院子口。 沈万三冷冷道:“苏首富,商团敬你是扬州首富,才没对你采取强力,里面便是商团宴会现场,你如果再硬闯,就别怪商团不客气了!” “你谁呀?” 身高不到一米六的苏贵身子微微歪着指着沈万三的子吼道:“你他娘的算根什么葱,也敢在我苏贵面前充大尾巴狼?听说你们商团总执事都来了,让他出来跟我说话,你,没有资格!” “没资格的是你!今晚到场的皆是商团贵客,你想进,必须有嘉宾帖,没有,就请立即离开!” 沈万三冷声道。 “资格?” 苏贵听到这话顿时仰天大笑,用手一直站在沈万三身后的胡天洲和柳漪菲:“你是不是当我瞎呢?其他人我不说,就他们两个也有资格?那不是柳家胭脂铺的扬州第一美人柳漪菲吗,还有她那个窝囊丈夫胡什么天洲,别以为我不认得他们两!” 沈万三面无表情:“请离开。” “不走!” 苏贵就像个无赖似的在他那十几二十名手下的护卫下,一屁股坐在了院坎,甚至还翻滚了两圈,这倒把沈万三搞得得有些不会了。 苏贵将腿跷在门槛上,嚷道:“像这样的晚宴我不是没参加过!年初,范永斗范大哥就搞过,宾客几百!那是谁有钱有势才能来的。这就是规矩!而这柳漪菲的胭脂铺什么时候能在全城富豪中排得上号了。他们能进,为什么我苏贵就不能进?” “更别说柳漪菲身边的那个胡天洲了,在场的或多或少的该都听说过这扬州第一美人的丈夫是个窝囊废乞丐出身吧?你商团怕不是瞎了眼珠子,竟让这样的人混进场?你晓不晓得,或许过几天,柳漪菲身边站着的就是本首富!” “呵呵!今天你们商团不给个说法,信不信,我在一盏茶的功夫里,就能叫上成千上万的百姓把你这条街都给堵了!扬州卫的祖大寿祖大人更是我好友,信不信让卫所的兵把你们缴了!” 说着。 苏贵起身走到胡天洲面前,脸上满是不屑之色,甚至装模作样地将脖子一挺,从怀里一捞! 原来。 他脖子上竟带着一串大大的黄金项链,还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有眼力劲的人眼睛都直了,光这么一串大大的黄金宝石项链,就已是在场不少商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 “呵呵……” “你很有钱是吧?” 然而。 迎接苏贵的却是一声冷笑。 胡天洲从沈万三身边走了出来,双手互相揣在衣袖,吊儿郎当的抖着肩,活像个从乡下来的小农民。 第13章 爹啊娘啊! “那还用说?” 苏贵志得意满的眼皮一翻:“怎么着也比你这个乞丐出身的秩序要有钱吧?怎么的,羡不羡慕呀?” “就这玩意儿?一般一般……” 胡天洲伸手指了指哈哈大笑起来。 “你又要发疯了?” 柳漪菲吓了一跳,就想拉住他,可对方却已是走到了苏贵面前。 “还这玩意儿……你知不知道,哪怕就算你胡天洲辛辛苦苦的去外面乞讨一万年,也不可能买得起我这宝贝!你要是羡慕也行,跪下来叫声爹,或许本首富还可以让你摸摸!” 苏贵手一挥。 “那如果我身上有比这东西更值钱的玩意儿,怎么说?” 胡天洲眯眼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贵扫了他一眼,鄙视而肯定的笑道。“就你这么个赘婿的身上,还有比我这宝石黄金项链更贵的玩意儿,鬼才信呢!诸位你们信不信啊?” 说着。 他问向了其他人。 其他人不言语。 “看到没?就没人信!”苏贵指了指其他人嘲笑道。“胡天洲,我奉劝你一句,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最好麻溜的滚远一点,别在这里跟这个小崽子挡我的道!” “哟哟,急了……咋的?不敢赌?” 胡天洲问道。 “你真想赌这个?” 苏贵拨弄了一下脖子上的宝石黄金项链。 “对。”胡天洲确定道。“我们就打个赌,此时此刻,如果我能拿出比你这东西更宝贵的物件,你就跪下来喊我们夫妻俩一声爹娘,然后舔我的鞋子,或许我们夫妻俩还可以为你这扬州首富在这沈执事的面前说一份情,让你进这外宴现场!” “哈哈哈。” 苏贵双手叉腰,头仰着天,乐不可支:“没听错吧?你这个吃喝都得靠老婆家的小赘婿敢跟本首富比富!行啊!如果你输了也叫我一声爹,再补上一条,过些日子我娶你娘子,你得给我当马夫!当然,最重要的是说服这家伙让我进去!” “好啊!” 胡天洲嘴角一斜。 娶我老婆? 当你马夫? 美的你,这一辈子你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胡天洲想到这,朝周围人拱手笑道:“诸位,这位扬州首富可把话都撂在这了,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这扬州首富也断然不会食言,那行,咱们现在就开赌吧。” 看客纷纷点头,有些明白人却笑了起来。 只是在苏贵看来,这自然是笑胡天洲自不量力。 他用手指着胡天洲:“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本首富还等着进晚宴呢!” “行!那就请扬州首富来看看我这是什么?” 说完。 胡天洲抖了抖胳膊,一个圆溜溜的物品顺着他的手滚到手掌,绽放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嘶! 苏贵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指着这鲛珠瞪,眼珠子都痴了:“这……这难道是……” “鲛珠!” 沈万三淡淡道:“你那脖子上的黄金宝石项链,充其量不过就几千两。可是,这南海鲛珠只怕是几十万两都拿不下来的……” “这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南海鲛珠呢?胡天洲,你在骗我!好啊,胡泼皮,你居然拿个破珠子蒙我!” 苏贵咬了咬牙。 胡天洲耸耸肩并未说话,只是把玩着这闪着光彩的鲛珠,仿佛就像是个极为平常的弹珠似的。 沈万三抱着手鄙视的看了一眼苏贵:“四年前,七省商团扬州分管建立时,曾经向外展示过镇馆之宝南海鲛珠,我记得,当时苏首富你也在,还开玩笑说要存钱买下此物。仅仅过去四年,以你的记忆,就认不得这南海鲛珠了吗?” “……” 苏贵的手在颤抖,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其实。 当胡天洲将这颗珠子拿出来时,他就认出了这是商团镇馆之宝南海鲛珠。 只是。 他百思不得其解,珠子为什么会在胡天洲手里。 沈万三这才将商团送给夫妻俩珠子的事说了出来。 “你你……” 苏贵这个气呀。 胡天洲手一晃,珠子凭空消失,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素股,又朝周围人拱拱手道:“诸位,今天我要收个儿子,就请大家做个见证了!苏首富,不对……” 他一转身。 “儿呀,还不赶紧叫爹,更待何时?你爹你娘都忙得很,还要去里面吃好吃的,赶紧吧,顺带把我的鞋也舔了!只要你这样干了,今天当爹的就跟着沈执事说一句好话,让你进这商团晚宴。” 柳漪菲虽忐忑,但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胡天洲声音不小。 很快。 没注意到门口所发生事的那些商贾官员们也都纷纷走了来。 江德海端着酒杯笑眯眯的看着胡天洲。 扬州太守刘铎似乎说了句什么。 江德海摆摆手笑道:“不妨事的,刘大人静静看戏就好,这玩意儿人多事杂,我们也不可能每一件都管到,只要不影响到他人即可!” “爹……” 史可法低声念叨了一声。 史从质面色淡然,一抬手,和他儿子静静的看着院门口。 “苏首富?” 沈万三做了个请的姿势。 胡天洲拉着柳漪菲站在原地,洗耳恭听。 人群中传来了嬉笑声。 不过。 大家都认为这个赌对于苏贵而言算不得什么,以他的商人习气,自是不会认赌,而是会甩手离开的,胡天洲对他也没什么办法。 然而。 苏贵竟没离开,也没反悔,而是直视着胡天洲,似笑非笑道:“胡天洲,我认输了!当真我喊了你们两爹娘,舔了鞋子,就能进晚宴?” “啊?” 柳漪菲一愣。 不会吧? 虽说这商团晚宴极为难得,而这苏贵已是扬州首富,也有着自己做生意的门道,尤其是跟八大皇商中的范家关系极好,远没必要来捧商团的脚吧? “当然。” 胡天洲点点头。 “行。” 苏贵笑了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爹,娘!” 这两声顿时把在场众人,包括江德海身边这些官员名士,都给弄得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难道。 苏贵有求于商团? 这或许也可以解释苏贵为什么冒着得罪官府的危险,也要带着打手冲过衙差的封锁了。 “声音小了。” 胡天洲淡淡道。 大家看出来了,胡天洲不想就这样放过苏贵。 “算了吧。” 柳漪菲此刻担心得不行,虽然手里有了鲛珠,不管是卖,还是以此做担保借钱,度过眼前难关都够了,但得罪了扬州首富,事后怕是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喊啊。” 胡天洲却没有管柳漪菲,而是坚持道。 “爹呀!” “娘啊!” “儿子苏贵喊你们了!” 苏贵的脸涨得通红,但为了不让胡天洲再有说辞,扯着嗓子朝天吼了两声,甚至连站在近前的沈万三等人都不得不用手堵住耳朵。 随后。 他咬牙切齿的半蹲了下来,望着胡天洲那只伸出来的脚,低头舔了舔鞋尖,把他带来的那二十多名打手看得目瞪口呆! 太丢人了! 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着,一个二个摇着头。 苏贵站了起来,呸呸两口擦了擦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现在可以跟着沈执事说道说道了吧?” “沈执事!” 胡天洲看了一眼沈万三,眼中闪过一道异样。 沈万三轻轻一笑,退了一步挥了挥手。 原本拦在门口的那十几个侍者立刻让开了一条道。 “请吧。” 沈万三幽幽道:“苏首富!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第14章 手撕二鬼子! “哼!” 苏贵袖子一甩,穿过人群和几个相熟的商人有说有笑,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聚在一起的人群再一次散开了。 胡天洲带着柳漪菲父女俩走到了一桌点心前,自顾自笑吃了起来,似乎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柳漪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今日的胡天洲与之前有些不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你可别再惹事了,我这颗老心受不住的。” 柳宗谋紧张低声道。 “好嘞!老丈人。” 胡天洲轻松一笑,将块小小糕点塞进了嘴里。 “漪菲!” 忽然。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 柳漪菲一转身,看清来人,立刻露出欣喜神色,就想走过去,不过,考虑到胡天洲在身边,还是站在原处朝对方礼貌的点点头。 “真是你!” 英伟男子径直朝柳漪菲走来,欣喜道。 刘良佐,山西人。 人高马大,星眼剑眉,行走间带着一股军武英气,引得周围不少年轻女子纷纷侧目。 早年。 柳宗谋为老爷子不喜,曾带着柳漪菲去山西做了几年生意,两人自那时便已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了。 当时。 刘良佐十五六岁就受其父影响进入军武,写的一手好字,有个好体格,能文能武,被柳漪菲等一众小姑娘倾慕。 此时。 他身为祖大寿麾下百总,深受器重,年轻有为。 柳漪菲看到少年时的倾慕对象,脸不经红了,甜甜的叫了一声良佐哥哥。 刘良佐很感慨,上下打量一番对方:“漪菲,两年不见,你过得好吗?如果不是祖大人派我出海探盗,良佐早就来见你了!” “嗯。” 柳漪菲羞涩的应了一声。 她看了看高大帅气阳光威武的刘良佐,又瞧了瞧身边这个背对着自己,弯着腰坑吃坑吃,像个猪一样吃着东西的胡天洲,内心有种高下立判之感。 俗话说的不错呀,人比人气死人。 刘良佐眯着眼,虽然脸颊带着浅浅的笑,内心却不禁为对方而着迷,两年不见,柳漪菲变得更具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了,让人不忍移目。 这时。 他瞟了一眼某人的背影,冷哼一声:“喂喂!某些人就别吃了,属猪的吗?就只知道吃,一点都不知道关心自己的妻子,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你算什么男人?” “逼逼叨逼逼叨,关你这个汉奸的屁事啊!” 胡天洲头也不回。 “什么?” 刘良佐一咬牙,上前一步:“你个窝囊废,敢骂我是汉奸,你凭什么骂我是汉奸?” 胡天洲慢悠悠的转过身冷笑一声,擦了擦嘴角。 二十年后。 刘良佐和他的弟弟刘良臣本应带兵驻守扬州,但当满人多铎攻来,两兄弟竟然以借口保卫金陵落跑,最后竟带着十万兵马向满清达子投降,上午投降,下午就随清军攻击江阴等地。 结果。 史可法以弱兵守卫扬州城,临死前曾在逞强大骂刘良佐不义! 妥妥的汉奸! 他不禁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靠着一根柱子,独自喝着酒的史可法,这对冤家倒是凑在一起了,看来,这大明历史早因为自己穿越而来,创造了万神殿,改变了不少。 “你发什么呆?我问你话!” 刘良佐凶狠道。 “滚!犯得着用你问话吗?有多远滚多远,此外,我警告你小子……”胡天洲左手端着个小盘子,里面还剩下半截糕点,用手指着刘良佐鼻子一步步靠近道:“离我老婆远一点,不然,我让你还没来得及变汉奸前就变成太监!” 说完。 他作势来了个猴子偷桃。 刘良佐胯下一凉,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两步。 “胡天洲,你胡言乱语什么呢?你要疯啊!” 柳漪菲气恼道。 “你果然是泼货,找死!” 刘良佐脸色涨红,心一横,伸手便朝着胡天洲的喉咙锁来。 然而。 胡天洲却轻松的一把扣住了他的手,随意一扭! 刘良佐的表情顿时痛苦起来,差点就叫出了声,心底那股怒火竞陡然消散,难以置信的看着胡天洲。 “刘良佐。” 胡天洲淡淡道:“三个数,立刻消失,否则就用这爪子把你变成太监!手撕鬼子的事我做过,没鬼子,我就先撕你这个二鬼子!” “好好,兄台,你厉害!我走就是,疼疼!你快放手!” 刘良佐眼泪水都快出来了,腿一弯,疼得差点跪倒在地,不住求饶,哪还有刚才那高大威武的模样。 柳漪菲张着嘴,傻了! 怪了! 胡天洲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竟能让孔武有力的良佐哥哥都差点跪地求饶? 胡天洲松了手。 刘良佐面露震惊的看了胡天洲一眼,挺高的一人猥琐的缩着头捂着脸,狼狈地跑开,甚至临走时都不敢多看一眼柳漪菲。 “良佐哥哥……” 柳漪菲僵在原处心情复杂,这真的是那个威武不凡见义勇为,她曾倾慕过的良佐哥哥吗? 被胡天洲这么一捏就怂成这样,也太让人失望了吧。 柳漪菲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远去的刘良佐背影,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继续投身吃货大业中的胡天洲。 胡天洲没做任何解释,吭哧吭哧的往嘴里送着食物,看到柳漪菲盯着自己,不禁鼓着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一笑。 “你这个良佐哥哥真没意思。” 胡天洲耸了耸肩。 “为什么?” 柳漪菲不解。 胡天洲笑道:“我本以为他多少有点胆气会留下来问我为什么说他是二鬼子,结果,和他握了握手,力气和胆子小得跟小鸡子似的,跑了!” “你呀!” 柳漪菲忍不住的掩着嘴笑了起来。 另一边。 沈万三回到了台上。 他在台上介绍着这几年扬州分管所组织的一些活动以及影响,最后,又给在场不少商家许愿,只要加入扬州分馆,服从管理,保证生意节节高升什么的。 台下。 柳漪菲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灌了一口啤酒。 “怎么?” 胡天洲将一个剥了皮的橘子递到了她手中:“你也想加入七省商团?柳家胭脂水粉铺子虽小了一点,但说说,应该也能加入。” 柳漪菲摇了摇头。 “咋啦?” 胡天洲奇怪道。 柳漪菲看了一眼周围,叹了一口气:“生意一旦做大,人情来往好复杂呀!就像苏贵吧,虽然已是扬州首富,无限风光,可在当时那情况下,竟也低三下四的喊我们两个爹娘,还舔你的鞋子,我还真的挺佩服他的!是不是咱们生意做大了,将来有一天,我也不得不为了买卖,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呢?” 说着。 她的神情变得深沉起来。 胡天洲抓过她的手,就是一笑,认真道:“漪菲,听好了!只要有我胡天洲在一天,就绝不会有人强迫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你……” 柳漪菲有些恍神。 她分明发现胡天洲眼中显示着着万分的坚定和承诺! 她的心重重的被撞了一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着他,原本被他抓着有些抗拒的手也松软了下来,任胡天洲紧紧攥着!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史从质一边品着酒,一边眯着眼打量着胡天洲这边。 “爹。” 史可法走了过来,揉了揉有些晕晕乎乎的头。 “那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史从质淡淡道。 “咱们要找的人是他?” 史可法眼睛一亮。 “我们要找的人可是极为低调,但你看看他……” 史从质摇摇头。 “他……” 人高马大的史可法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胡天洲。 此时他在柳漪菲耳边说着话,逗得对方嬉笑连连,美人如此,就算是年轻的史可法也不禁有些心神晃动,其他人更是忍不住侧目,对胡天洲投去了嫉妒羡慕恨的眼神。 这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看够了吧?” 史从质不悦道。 “爹,我没看,可法只是……” 史可法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少喝点酒!记住,你必须在今晚把在场所有人看一遍,找到那个人,否则,我们无法跟魏公公交代,咱们全家性命就没了,明白吗?” 史从质面色森然,以酒杯掩嘴,低声道。 “是。” 说完。 史可法朝史从质拱拱手,便又往院子高处走去,端着杯啤酒,一边喝着一边吃着,偷偷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只是。 爷俩没注意到远处的胡天洲也注意到了他们! 第15章 改朝换代! 角落里。 “你好坏啊!” 柳漪菲俏脸生嫣,听着胡天洲在耳边所说那带颜色的笑话,忍不住用小拳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嘿嘿……” 胡天洲贱笑着仰头将半杯啤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 他喝完那一瞬间,眼神偷偷扫过了全场。 别看此时晚宴的气氛热烈无比,沈万三主持得非常不错,时不时赢得了台下不少人掌声,宾客们也时不时发笑,将晚会推向一轮一轮的高·潮。 实则。 暗流涌动。 这时。 在沈万三的邀请下,扬州太守刘铎上了台。 刘铎似乎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刚说话时竟有些结巴,面对这么多人,难免有些紧张,不过,随后说出了站上台的来意。 募款! 今年夏季大风强降雨不断。 沿海老百姓受苦者众,流离失所者不在少数,就连江南一些内陆地区也遭遇了百年未遇的泥石流洪涝等灾害。 扬州本属富庶之地,今日在场又有如此多商人,刘铎就想向大家募集些款项,以纾解百姓之苦。 当然。 有好处! 捐钱最多的头名将在几天后得到浙江巡抚苏茂相的亲自接见,并赠送相关慈善牌匾已传后世。 众多商人眼前一亮。 见巡抚本身就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到那时将自一些难题提出,有巡抚帮助自然不算难事,就更别说还有牌匾传世了。 这年头的巡抚权利可不小,管着一省民政,还提督军事,可谓军政两抓,是一省真正的头头! 所以,商人们兴趣很高。 随后。 沈万三更做出了一件震惊在做不少人的事,他竟将几张巨大画册抬到了台上,上面所画的正是在这灾害中百姓们受苦的场景。 沈万三用磁性的声音,生动的语言,讲述着百姓惨状,让原本热闹的现场沉默了。 “哎呀,太惨了!” “老百姓竟连衣服都没得穿,实在是苦!” “一定要捐点钱才是,可不仅仅是为了见巡抚和那块传世牌匾!” …… 商人们纷纷说着。 一些妇人看到这画面悲悲切切,好些都忍不住的擦了擦眼睛,只是,眼里哪有什么泪水。 不过。 柳漪菲的眼却是着实红了,泪水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呵呵!” 胡天洲看到这一幕,左手给柳漪菲递过一张纸巾,右手转了转酒杯,冷笑一声:“都是一些惺惺作态的家伙!她们哪是关心什么贫苦百姓的死活,若关心,上个月灾民冲击扬州城只为讨口饭吃,他们早就到城外施粥布饭了,哪会暗地给官府塞钱,反倒让那些衙差守卫死死看住城门!” 在场的人不晓得坐在角落里的胡天洲早在几个月大雨前就预料到会有灾民,偷偷让万神殿在灾民中以北方富户的名义送了不少吃的。 不然。 凭那五六百衙差,又怎么看得住扬州城的大门? “……” 柳漪菲闻言,脸一红。 当时柳老爷子也要求柳家每户交点钱,汇总后送到衙门。 她交了两百多两,还被老爷子寒酸了好一阵。 “不管怎么说,刘大人有心了。据说,他原本是朝中侍郎,但因得罪了司礼监的魏公公,才被弄到这扬州当了个太守呢!” 柳漪菲看向台上,幽幽道,却叹了一口气:“唉,可惜,咱手里没什么钱,就算鲛珠价值不菲,咱们一时间也无法变现呀。” “钱还是得捐!刘大人还行,可以助其一把。” 胡天洲道。 “捐个屁。” 柳宗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怎么捐?难道让咱爷俩跑到宜春院兔馆去卖·屁·股吗?我老了无所谓,你呢,跟我一起?” “呃……” 胡天洲心中恶寒,嘴角抽了抽。 “呀!爹,你瞎说什么呢?” 柳漪菲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一偏。 “这没什么寒碜的啊,我实话实说,本来就没钱!” 柳宗谋摊了摊手,现在整个府中上下几乎没有能拿得出来的闲钱,毕竟还欠着宗族和外人的账呢。 不然。 哪有有钱人家里只有三个丫鬟和一个半只腿迈进土,连路都不怎么认得的六旬马车夫? “老丈人啊。” 胡天洲轻咳一声:“你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有时骂我,我也知你是心急,并无恶意。但在我看来,整个柳家人真正有点脑子和心的,也就只有你和漪菲等少数人了。” “你想说什么?” 父女俩齐刷刷的看向他。 胡天洲耸了耸肩,笑道:“据说,你们柳家也是唐代柳宗元后代,本应靠着自己能力做下不少好事才对。可近些年来,柳家在老爷子的掌管下越来越衰落,甚至为了利益,还做出一些伤德性的事,我觉得,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什么改造换代,你可别瞎说!” 柳宗谋吓了一跳。 “你快说说。” 柳漪菲倒是充满兴趣的问道。 “一个家族的兴旺和作风,往往跟它的领头人有着极大的关系!如果今天我们能拿下这场募捐会的头名,见到巡抚苏茂相,那你们觉得老丈人你凭借着这一点能不能压下柳老爷子呢?不说别的,柳家的主营业务是些窑厂砖厂,可这些年来订单越来越少,你就不能从巡抚那里要来几个官府大单吗?夺权吧,几家没有爆款的胭脂水粉铺子能赚什么钱?” 胡天洲平静微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 父女俩倒也不傻,心里一热,眼睛一睁。 然而。 两人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这可是商团晚宴,来的都是身家巨富的有钱人,要想在这么多的有钱人拿下募款的头名,还不知要花多少钱呢! 而且。 沈万三说得明白。 这场募款不接受口头募捐,只认银票,为此,连七省商团旗下最大的票号农工票号都出场了。 在这里的人没带银票,可以跟农工票号写借据,由农工票号直接付银票。 方便得很。 只是。 相比叹气遗憾的柳家父女,他们身边的胡天洲却志在必得。 于是。 台下商户们一个个叫起数字。 各种数额的人都有,但几乎每一个都不少于五百两。 柳家父女俩苦笑着。 尽管他们有心捐钱,但实在是没钱,身上倒是还随身带着一百两银票。 可如果这时候走上去说捐一百两,那岂不是在整个扬州商圈里都把人丢到家了吗?之后要想再揽到生意,谁还会搭理自己? 果然。 刚开始捐款数额都还在五六百两到一两千两间,后面就变成了一场商人的比富大会了。 最终。 苏贵首富大气,捐款五万两! 一时间,在场众人纷纷惊的倒吸着凉气,也忍不住的鼓着掌,有赞扬,也有惊叹。 苏贵得意扬扬的点着头,高举酒杯,朝众人挥了挥,生怕别人不晓得是他苏家捐的。 而在他身边的几个商人更会搞氛围,纷纷热烈鼓起掌,甚至叫好,最后全场掌声都为苏贵而响。 这个能见到浙江巡抚苏茂相的机会似乎落在了苏贵的头上了。 沈万三即将宣布结果时,一个侍者拿着张纸条急匆匆地上了台。 沈万三一看纸条,顿时在空中挥了挥朝众人喊道:“各位各位!今晚晚宴果然是卧虎藏龙啊,竟有一位热忱之士捐款十万两!大家没有听错,就是十万两!” “什么?” “谁这么有钱,竟压过了苏首富的风头?” “十万两!都够在扬州买下一整条街了。就这么捐了?也太大方了吧。哎,真是不知该说他傻还是善心大发好了!” …… 台下众人目瞪口呆,醒转过来时却又纷纷看向了身边,猜测着这个大富豪到底是谁。 然而。 当沈万三说出捐款人的名字,台下顿时安静! 同时。 伴随着酒杯落在地面的瓷片声响,还有几个喊着不可能的男女声音! 第16章 你苏家算个什么东西! “胡天洲?” “怎么可能是他?” “是不是沈执事搞错了,胡天洲竟出价十万两?” “他有这钱吗?” …… 柳家人彻底惊了。 柳千山等几个人手里甚至还端着酒杯,也都因为惊讶身颤掉落在了地面,碎成了无数块。 台上。 沈万三将手往前一伸,指向了胡天洲所在的方位,并邀请他上台。 全场众人惊异的目光向他看去! “啊!” 正笑着的柳漪菲神情一滞,噌的站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盯着嬉皮笑脸的胡天洲。 胡天洲随意一笑,站起身,张开双手,朝众人点点头。 柳漪菲紧握双拳,嘴唇颤抖,笑容陡然消失,转而是惊恐慌乱绝望! “他就是个骗子!他哪有什么十万两啊,把他切块卖了,还不如那台上的一张纸贵呢!” 王氏在人群中高声叫着。 “对!他只不过是我们柳家的一个入赘之婿,连狗都不如,吃的喝的都指着我们柳家呢!” 柳红叶也跟着喊道。 一时间。 嘲笑声四起,一个个嘉宾无语的摇着头。 只是。 史从质却眉头微皱,疑惑和儿子史可法互换了个眼神。 另一边。 柳漪菲脑子嗡的一声响,后背立时冒出一层凉汗,就连周围那红的黄的灯笼光也刺得她睁不开眼,气血上涌,让她原本清澈的眼睛登时红了,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胡天洲!你这泼皮,此番又惹下大祸了!” 反应过来的还有柳宗某,他上前就想拍胡天洲脑袋。 柳漪菲猛地拉住了他,凄然的摇摇头,她看向胡天洲,眼中满是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在这种场合夸下海口,就算赖皮,柳家胭脂铺的声誉也全没了,以后哪还会有人和她做生意! “漪菲……” 胡天洲不以为意,一把抓住对方的柔荑,依旧浅浅笑着。 刚才。 是他这四年以来和柳漪菲相处的最亲密最开心的时候。 于是。 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告诉对方真实身份,让她以后不要再为钱而担心。 柳漪菲双手冰凉,却挣开了手,抓过装有南海鲛珠的盒子,重重放到胡天洲手中:“把南海鲛珠交上去吧,怎么着也能抵得上十万两了!我柳家到底不配拥有此等宝物,但柳家人言出必行,更丢不起这个人!” “胡天洲,你……终究还是那个不知所谓胡作非为的家伙,此事结束,你会收到我的休书!” “我柳漪菲,要休夫!” 说完。 没等胡天洲解释,柳漪菲因为激动,眼睛一翻,往身后倒去,落在了柳宗谋怀中。 “漪菲!” 胡天洲心一紧,就想伸手。 “起开!你啊,这下我们家被你害惨了,原本凭着南海鲛珠一切难题迎刃而解,说不定还能做些大事,经过刚才那些事,漪菲本对你改观不少,我也以为你改好了,可这一切又被你这泼皮毁了!” “从此刻起,你不用回柳家了!你这个没用还喜欢找事的玩意儿!” 柳宗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天洲,一把推开了他,抱着柳漪菲匆忙的向门外走去。 胡天洲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此时。 柳家人齐齐走了过来。 “哟哟哟!胡天洲,我还以为你厉害了呢,敢情就是爱吹牛皮呀!” “喂喂喂!七省商团的人赶紧过来呀,还不把这骗子扔出去,此时不扔,更待何时!” “啧啧啧!知不知道?你这泼皮惹大事了!你刚才那么做,简直就是把在场的扬州名流们当傻子耍!这扬州,还有你的落脚地吗?” …… 柳老爷子等几个柳家人一个叫得比一个凶。 不少商人也纷纷围拢,说闲话的也不少。 但是。 以江德海为首的那些顶层名流虽也走了过来,却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胡天洲苦笑自嘲一声,看着盒子,轻轻拍了拍,随后看向江德海:“老江,把这些聒噪的柳家人关到后院去,等下让我出出气!” “动手!” 江德海闻言一挥手。 十几号侍者立刻将傻了眼的柳家人围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反应,就被生拉硬拽的脱离了晚宴现场,甚至都没让他们喊出声来! 众人全都呆立原处,痴痴的看着胡天洲。 老江? 敢这么称呼江德海? 这人…… 谁呀? 原本想趁着柳家人势头也喊叫的刘良佐识相的闭上了嘴,眼睛一转,又急急忙忙的出了院子去追柳漪菲了! 胡天洲若有所思的缓缓坐下,依旧轻轻敲击着木盒。 “胡先生……” 沈万三将刘铎一人留在台上,急忙赶来,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 原本就很郁闷,在一旁喝了些酒的苏贵突然大喊了起来:“喂喂,发什么愣!哎哎!那个泼皮,你今晚要么把鲛珠捐出,要么就拿出十万两银票!若拿不出,消遣我们,那你今天可别想走出这个院子!你这泼货,自打我一进来,就看你混吃混喝的!今晚非得搞残你不可……” 他借着酒劲不住的骂着。 “找死!” 这时。 江德海却猛的一转身,抬脚踹在了苏贵屁股上。 苏贵啊的一声尖叫,扑通一声,整个人栽进了旁边的池塘,把些荷花都给扑腾没了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向池塘。 “噗噗!你有病啊,为什么踹我?噗噗!” 他从池塘爬出,甩了甩身上水草,张牙舞爪吼道。 苏贵成了落汤鸡,还好他本是南方人,自小就会游泳,不然,整个人非淹死在这两米多深的池塘里! “哼!蠢货!这一脚是因你对胡先生不敬,赏你的!” 江德海眯着眼,身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傲贵之气:“你既知道我乃商团副总执事,那你更应知晓我是这遍布天下分号无数的农工票号的副总裁!” 农工票号! 是这近十余年崛起的天下第一大票号! 据说。 就连朝廷国库都没有农工票号有钱,万历皇帝临走那几年,问农工票号借了不少款子呢,就连登基已大半年的天启皇帝和权倾天下的魏公公都得给农工票号几分面子! 因此。 江德海作为农工票号的副总裁,自然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调动钱款的权利了。 苏贵咬咬牙,但他再狂傲,也不敢在江德海面前嚣张了。 江德海冷声好笑道:“苏贵啊苏贵,你苏家有钱也不过就最近五六年的事,难道,你忘了,当初自己穷得只能在河边打鱼,连盐巴都不敢撒的日子吗?” “那那……不是本首富……” 苏贵被揭了老底,老脸一红,嘟嘟囔囔。 “哼!那你可知坐在你面前的这位是谁吗?只要他愿意,别说是十万两了,哪怕是百万两,千万两万,农工票号都出得起票!” 江德海来到胡天洲身边,朗声道。 胡天洲像没听到似的,依旧低着头敲着盒子想着什么。 众人却暗暗惊呼难以置信。 不会吧? 胡天洲真不是普通人? 不然,今晚又怎敢一路嚣张到底呢? 这可是堂堂的农工票号副总裁,他说的话总不能是假的吧? 苏贵哑口无言,内心更震惊无比。 “哼!” 江德海似笑非笑道:“好你个苏贵!今晚在我商团晚宴一而再叫嚣,你好像忘记了,你刚扩建的龙须码头和凤尾码头是你以扬州城东五十个铺子做抵押,从农工票号借的款吧?” “那好!” “农工票号现在要求你提前将那十七万两银子尽数归还,如若不然,你的五十个铺子以及两个码头的五成股份就都得归农工票号了!” “什么?江……江副总执事你这样过了吧?难道,真以为你可以不守契约肆意妄为吗?你可知浙江巡抚苏茂相是我何人!” 苏贵心中大骇叫苦,却也是强忍着咬牙威胁。 第17章 谢谢义父! 苏茂相! 苏贵! 现场众人顿时将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 “江德海!别人怕你,老子苏贵可不怕你!” 苏贵一瘸一拐的上前一步,冷哼道:“你别以为当了个七省商团的副总执事就了不起,老子上头也有人!在商,有范永斗范大哥,在官,浙江巡抚苏茂相那是我大伯!” 大伯? 众人大惊,谁也没有想到两者间竟有这等关系。 可是。 江德海却一脸淡然:“你也有脸敢提苏大人?就不怕污了他的官声?你和苏大人同是泉州人没错,从辈分上来讲,也算得上他的远房侄子!可你这一辈子可曾见过苏大人,哪怕一回?你又怎用得着捐五万两去博一个见他的机会呢?” “你……” 苏贵哑然。 “退一万步讲,你上头有苏大人,你可知我上头是谁?” 苏贵冷笑道:“谁呀,你还能把皇上搬出来?” 明朝末年,江南之地,天高皇帝远,有钱有权就是天皇老子。 刚上台的天启帝朱由校不过十七八岁,没什么声望,还没有把魏忠贤拎出来吓人呢! “万神殿!” 江德海吐出三字。 “呃……” 苏贵顿时一激灵。 “什么?” “万神殿?” “传说是真的?商团和农工票号都属于神秘的万神殿所有吗?” …… 原本安静看戏的人群顿时喧闹起来,一个个脸上露出惊恐神色,就连台上的刘铎和台下的沈从志父子俩也不禁脸色一变! “想和商团掰掰腕子是吗?”江德海笑呵呵道。“那行!改天找一下万神殿,等今年腊八节那天,请你苏大首富去赏善罚恶岛上喝喝粥咋样?” “啊!” “赏善罚恶岛?” “天爷!要了亲命了!这苏贵惹上万神殿了?” 看热闹的那些人大惊失色,甚至有些胆子小的吓得向后退去,面露惶恐! 噗通! 原本还嚣张的扬州首富苏贵顿时双腿一软,瘫倒在池塘边,双眼一翻白,直接昏死过去! 一个和他相熟的商人就要去搀扶。 只是。 等商人刚拉起他的手时,苏贵立刻睁开一只眼,急匆匆低声道:“老王,快快!把我拉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商人苦笑着将这身材矮小的苏贵往后一背,离开了晚宴。 江德海不屑一笑。 沈万三拱手问道:“胡先生,这十万两还捐吗?” “无所谓了,你签个字,以我的名义把十万两捐了。” 胡天洲随意摆摆手。 众人这下相信了,胡天洲真不是普通人,一摆手的功夫连眼皮都不眨的就将十万两捐了出去。 沈万三得到吩咐,转身上了台子,在农工票号办事处刷刷几笔,朗声道:“扬州胡先生捐款十万两,还有义士解囊相助江南的百姓吗?” 台下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 江德海朝着身后不远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 这些人纷纷走出,在胡天洲面前站成一排,齐齐拱手弯腰。 管理上千家青楼的畅春楼老妈子朱妈妈,经营天下过半铁矿的岭南矿石的刘总裁,京杭漕运总掌舵纪如…… 这一个个都是影响大明经济命脉的人物! 此时,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竟齐刷刷的朝胡天洲恭敬一拜。 “见过东家!” 七八号人齐声道。 胡天洲敲击木盒的手一停,扫了一眼几人却没说话,而是看向了院子出口的方向,幽然一叹。 唉。 是不是玩过火了? 漪菲应该只是激动昏了过去,想必没大碍吧? 他轻轻扬了扬手,几个大佬的身子弯得更厉害了,但紧接着退到了一边,站到了胡天洲身后。 “啊!” “他是!” “七省商团的东家!” …… 苏贵还好被带走了,不然,早被原先那些附从他的商人给揍死了! 此时。 那些商人一个个张着嘴,呆若木鸡,后悔不已。 “苏贵这残废,这是要把所有人推到深渊吗?” 东家! 七省商团的东家竟是他! 这几名商人跪着爬了过来,不住磕着头,后悔不迭,乞求着胡天洲的原谅,但还没靠近就被侍者拉走了。 高台上。 刘铎愣了。 人群中史从质父子俩更是震惊万分,但两人内心里又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找到了! 但是。 对于其他人,这可是千古难逢的机会啊! 他们也顾不得之前怎么嘲讽胡天洲,这些扬州名流们一个个厚着脸皮,你争我赶的挤来,甚至差点打了起来,都只是想在他面前混个眼熟! 只是。 在江德海示意下,几十名商团侍者冲出,将汹涌的人群拦下了! “今晚散了吧。” 胡天洲摆摆手。 侍者们于是将在场嘉宾一一送出了晚宴。 一个时辰后。 高高的扬州分馆主楼四层。 胡天洲抱手看着依旧繁华的扬州夜景,面露深思。 身后。 江德海等十余号人恭敬站着。 胡天洲目光往下一移,嘴角一斜玩味的笑了笑。 分馆前坪。 十余号商团侍者正围着刘老爷子等一家人。 刘老爷子几个正在原地蹦着,倒也没要他们蹦得有多快,但几人却已是蹦了快一个时辰。 柳千山之前被胡天洲打过,因此每蹦几下就累得瘫倒在地,但紧接着迎接他的就是侍者的一鞭子。 而分馆所在商贸区的另一条街上,两名侍者正押着脱得光溜溜的苏海在街上爬着。 几个小孩在一旁追赶打闹,嬉笑不已。 苏海的膝盖早已是爬得出了血,哭丧着一张脸。 可身后那两个黑脸高壮商团侍者却也不是摆看的,他们手里也正拿着大大硬硬的皮鞭。 此前。 苏海已挨了不知多少下了。 …… 胡天洲收拢视线,转过身,靠着窗道:“老江,扬州好玩吗?” “还行。” “听说,你这几日没少找当地有才有名的美女啊?” “东家,我……” 江德海脸上立刻露出尴尬之色,其他人却忍不住的轻轻笑出了声音。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是你私事,我就算是你东家也管不着。只是,如果几天后那个傻丫头真把我休了,你就带我去找找美女散散心吧。” 胡天洲淡淡笑道。 “好勒!” 江德海挠了挠头,眼睛一亮:“东家,在这正事上老江帮不了你太多,但是,找美人我可是行家,到时,再让朱妈妈推荐几个角色清倌人,岂不美哉?” “包在我身上!” 朱妈妈乐呵应道。 “芝龙,你也来了!” 胡天洲轻笑道。 江德海动了动手指。 十九岁的郑芝龙立刻上前朝胡天洲一拜,谦恭道:“芝龙见过义父!芝龙上月接任吕宋水师都督,谢义父提携!若不是义父在四年前吕宋海战中救下饶过芝龙,芝龙此时早已葬身海底了!四年了,芝龙洗心革面,定以区区之身报义父大恩!” 胡天洲坦然一笑:“四年,仅仅二十岁就能成为我吕宋水师都督,你这本事也是极为了得的!” 四年前。 胡天洲来扬州一个月前。 胡天洲组建了十年的吕宋水师,对有“中华船长”之称的海盗头子李旦发动了总攻,双方近五百艘战船在海上激斗了一天一夜。 最终。 李诞和他的船队全灭。 万神殿吕宋水师成为了大明南海最强大的水师! 随后。 作战之中,胡天洲救下了郑芝龙。 郑芝龙在吕宋水师驻地胡天洲的房舍前整整跪了七天,才让胡天洲收下他作为义子。 当然。 他只是胡天洲众多义子之一。 胡天洲看着义子终于长大,并担当重任,欣慰的点点头。 第18章 大男孩! 最近四年。 东南海运得到空前发展。 由于官府封锁吕宋水师的消息,国内很多人,甚至包括一些商人,都不晓得万神殿吕宋水师在其中发挥着肃清海路的关键作用! 这也是胡天洲建立万神殿,拥有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后,第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 胡天洲很满意战果。 只是。 其他人都笑呵呵时。 只有三十多岁风韵不减心思细腻的朱妈妈注意到了胡天洲笑脸下是一份淡淡的忧伤。 “东家。” 朱妈妈道了个万福。 “说。” 胡天洲微微眯着眼。 朱妈妈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问道:“不如……让属下去柳家跟夫人说出您的真实身份吧!这样,您和夫人间的矛盾就解开了。” “不用。” 胡天洲面似淡然:“其他人不知道,朱妈妈你还不晓得?我最反感的就是靠钱财之物取得一个女人的心,或许在绝对的钱财下,有些女人甚至会真心爱上我,但在我看来,一开始,这份爱就令人恶心!” “可夫人若是一纸休书,又该如何是好?您不开心,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也都不会开心的。” 朱妈妈关心道。 胡天洲肩膀一耸,嘴角一斜:“如果这个傻女人柳漪菲真给我休书,那这份感情也就到此结束了!即使我心中有万般不舍,我也不会和一个与我相处四年还不知我是个什么样人性的人,在一起度过余生的。” “感情,不可强留!” “这几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得做,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们天南地北的都叫来了。” 胡天洲说罢,一转身,眯着眼看向窗外那轮又圆又大的月亮。 “属下明白。” 朱妈妈心中微微一震,看着胡天洲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向后退了一步。 …… 半个月后。 龙须码头。 七省商团扬州分管的侍者将大半个码头都清空了。 几百号身穿商团制服的侍者威风凌凌,让旁人不敢靠近。 一艘艘大船来了又走,接走了一个个大佬。 胡天洲目送他们离去,最后,身边只剩下了朱妈妈。 “朱妈妈……” 他转身就想说话。 脸上带着薄薄红色面纱的朱妈妈用手轻轻掩了掩鼻子,就是一笑:“东家,属下只比你大了三岁,你总是朱妈妈长朱妈妈短的,把属下给叫老了1” “哈哈!” 胡天洲摸着头就是一笑:“那我总不能叫你小时的名字朱三妹吧?朱三妹朱三妹……这要是让你手下,尤其是那些姑娘听到了,还不得笑话你一辈子?让你将来的相公知道我叫你闺名也不好吧?” “东家!我这辈子都不嫁人的!” 朱妈妈手用力的扯了扯丝巾,身子微侧,脸颊立刻飞红,羞涩地瞪了他一眼,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看得胡天洲都稍稍愣了愣神。 …… 十年前。 胡天洲瞒着无心大师从昆仑雪域回到扬州。 当时。 胡天洲隐藏身份。 但凭借着他十岁年纪,又能调查出什么来呢? 倒是在一座青楼外救下了卖身葬父的朱三妹。 那时的朱三妹可没有现在这般妖娆婀娜。 她身子瘦瘦瘪瘪的,头发稀糟糟,面黄肌瘦的模样,就连青楼招端茶用水的龟公都看不上她。 不过。 即使这样也有人欺负她。 胡天洲打跑混混,将朱三妹救下,从此成了他的随身侍女,等到她年纪渐长,独当一面的朱三妹成为了这天下闻名的青楼女王。 其所创设的畅春楼名牌旗下有着各式各样类型的青楼近两千家。 想想。 已是二十年过去。 …… 码头边。 “咳咳,好了,朱妈妈!”胡天洲收敛起笑容,认真道。“女军的事还得劳你多找些人才了,女军士不少,但是女将难得,在将来的战争之中,女人也将是重要的战斗力!像什么医护学校,女子学校的,都要尽快的搞起来才是,不然,时间不多了。” 他眯了眯眼,向东北方向看去。 “是。” 朱妈妈道了个万福,但又从身上掏出了一片钥匙,轻轻地交到胡天洲手中:“东家,这把钥匙留作备用吧!按您的吩咐,为您在东关街租了间房子,那地方人多嘴杂,倒也好掩饰身份。房东呢,是个年轻的寡妇,以彪悍著称,倒也没什么人敢找那边租户的麻烦。” “嗯。” 胡天洲接过钥匙点点头。 不远处。 一搜红色大船彩旗飘飘,正缓缓靠近,正是朱妈妈的坐乘。 很快。 船靠近。 下来二十余号精壮之人,分立两边。 朱妈妈看着胡天洲,依依不舍道:“东家!有句话,三妹还是想要说一说的。夫妻相遇本就不易,这么多天过去了,夫人并没往商团送休书,显然夫人不想和您分开。东家,我们的事暂时差不多了,您能回去还是回去吧!外面……毕竟没自己的夫人照顾得好,你也别和她犟了!” “呃……” 胡天洲听完顿时苦笑,用手指了指她:“你这说的啥呀?什么时候变成我犟了?明明是她不让我回家,她不让回,我就不回呗,谁怕谁呀!” 噗嗤! 朱妈妈笑了出来。 此时胡天洲这样,哪是手下有着无数兵将无数财富的东家呀,简直就跟个闹脾气的小朋友一样。 朱妈妈劝道:“回去吧!至少回去看看,虽说你不让我们的人打扰夫人,但据说这半月夫人过得并不好,您回去能帮一点就是一点!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但以我朱妈妈看人的眼光看来,您和夫人都不是这样的人。” “好啦好啦!啰嗦……”胡天洲掏了掏耳朵,翻了个白眼。“三妹,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就喜欢唠叨,可你的东家还能被感情的事难住不成?快走吧,一路顺风,别耽误了做正事!” 说着。 胡天洲转身向马头外走去,背着朱妈妈挥了挥手,很快没入了人流。 “哎,谁又知道以冷酷嗜血而著称的万神殿之主其实就是一个嬉笑怒骂的大男孩呢!” 朱妈妈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朝着不远处一个妖艳女人招了招手,耳语几句,上船离开了。 …… 京杭运河边。 垂柳依依。 一座酒楼里。 沈万三将一块竹符交到了胡天洲手里。 商团令: 每一个正式被聘任为商团员工的人都有此令牌。 凭此令牌,可在商团旗下所有店家之中享有各式各样的优惠,因此,早年间刚出来时,曾有江湖人士以高超手艺仿冒此物。 不过。 最后这些仿冒之人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消失了。 要么是被商团收服,为商团所用。 要么被揪送官府,以各种各样的罪名充军发配了。 还有一些冥顽不灵恶意做对的仿冒者则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东家,您真的有必要吗?其实,您完全可以坐镇扬州分管监督指导我们工作的呀!” 沈万三疑惑的问道。 “我这么做自然有理由了。”胡天洲淡淡道。“那天晚上天黑,真正看清楚我脸的人极少,就算是有些人知道我是柳家女婿,我谅他走出晚宴现场后也不敢多说此事。不然,咱们行走在这天下间的赏善罚恶使可不是开玩笑的。” “也对。” 沈万三深以为然的拱了拱手。 “好了。” 胡天洲将商团令往怀中一揣,说道:“不出意外,明天我就会来商团上班,我是个小小的侍者,那时你见到我可别露出马脚。至于之前那些见过我的侍者兄弟……委屈他们一下,就为他们安排一份好工作,调出扬州分馆吧!” “属下遵命。” 沈万三回道。 “走了。” 胡天洲推开门下了楼。 沈万三忙走到窗边,看着胡天洲离开渐远的背影。 他不禁喃喃自语:“东家,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第19章 柳家巨变! 下午。 柳府门前。 “得了,上吧!反正给老婆认错,没什么丢脸的。咦?门口停着大车呢,这是有贵客在家谈大生意了?柳家这几天转运了?” 胡天洲嘴角一斜,大步向里走去。 十天前,他聚集万神殿商务骨们干要做一件大事,倒是冷落了柳漪菲,颇为愧疚。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道个歉而已。” 邦邦…… 胡天洲轻轻敲门。 吱扭扭。 开门的是丫鬟二女,看到胡天洲面露喜色,随即却将头低了下去。 胡天洲笑着,但还没来得及逗她一下,便听到了堂屋里尖尖的女人叱骂声。 他眉头一皱,朝着堂屋走去。 堂屋里。 一个身材高挑却极瘦,涂抹艳丽的女人正拿着几张银票,一边骂着一边抽出一张银票扔在了地上。 柳漪菲坐在她对面,还是那么美丽,只是此时面容疲惫,神情凄苦,似是多日未休息了。 她双颊通红,双手紧紧拽着腹部处的丝巾,看着地上那张银票,一脸纠结痛苦:“杨夫人,一百两真的不够!您也知道,这些天柳家正缺钱,明明说好是五百两,怎么变成了一百两了?” “这么说,你想要剩下的这些银两了?” 女人鄙夷的笑着,又晃了晃手中的银票。 “当然。” 柳漪菲看着那几张银票,眼睛都直了。 “那好,你先把这张银票揣在你兜里呗。” 说完。 杨夫人将脚踩在银票上,用手指了指,呸的一声,甚至还吐了口腥黄的唾沫,粘在了银票上。 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恶臭。 “给你!扬州第一美人既然缺钱,我这个大善人怎能见死不救呢?你把这银票一张一张拿走呗。” 杨夫人狞笑着。 “你……” 柳漪菲身子一颤,但她看了看那几张银票,只得叹了口气,走到对方面前,弯下腰伸出了手。 门口。 胡天洲面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 该死的女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给钱,也用不着这样恶心人吧? 柳漪菲看着那张沾满唾液和污迹的银票,心中哀叹,此举虽极为羞辱,但她现在需要钱。 于是。 她的纤纤玉手扯住了银票一角。 “拿呀!” 杨夫人声音一尖。 柳漪菲扯了扯,却不敢太用力,银票纹丝不动。 对方始终没松脚,仿佛在和她比力气大小似的。 “告诉我,谁才是扬州最漂亮的女人?” 杨夫人问道。 “您。” 柳漪菲吐出一字。 “那你以后眼睛还敢乱抛媚眼吗?”杨夫人恨恨道。“你不过是去我家送点胭脂,就敢跟我相公眉来眼去,若换了别人,我早就刺瞎了她的眼!你该谢我的仁慈才是!” “是是……漪菲的错,漪菲以后再也不敢乱看了!” 柳漪菲羞耻委屈的滴下了一滴泪。 “哼!” 杨夫人轻哼一声,将脚收了回来。 柳漪菲扯过银票,看着污秽唾沫,拿出丝巾,就要将它拭干。 “放下!” 就在丝巾快触碰到唾沫时,胡天洲一把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天洲……” 柳漪菲一愣。 她这一愣,丝巾和那张百两银票同时掉落在地。 胡天洲咬了咬牙,伸腿踩在那银票上,将这一百两银票踩得稀碎。 “停下停下,快停下!你这讨厌的胡天洲,到底在干什么呀?”柳漪菲一看,美目圆睁,一把推开他,蹲了下去捡起几块银票碎片,泪光闪闪。“你个挨千刀的,你知道吗?这是我辛辛苦苦卖胭脂的钱,你凭什么……凭什么就把它踩碎了?没了这钱,我怎么还给苏贵,冤家,你真要逼死我吗?” “呜呜……” 她的泪眼中带着些恨,死死地盯着胡天洲。 胡天洲身形一晃。 “喂!” 杨夫人打量了一番胡天洲,不满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我正玩得开心,瞎掺和什么?再说了,你算哪根葱,竟然也敢踩碎我的银票!” “你知道她是谁吗?” 胡天洲一转身,冷冷问道。 “她?” 杨夫人不屑的瞟了一眼柳漪菲,耸肩叉腰,摇晃着脑袋道:“她呀,外人都传她是什么扬州第一美女,但在本姑奶奶看来,她就是个人尽可夫,见男人就抛媚眼的溅货!” “溅货?” 胡天洲的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不对,你谁啊?” 杨夫人这才想起来问对方身份。 胡天洲此时已是双拳紧握,气血上涌,一双眼睛通红,在他眼中,眼前杨夫人已是死人了。 柳漪菲到底是反应得快,起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急促道:“杨夫人,你走吧,他是我那不成器的入赘夫婿,多日未归家了,也不晓得去哪鬼混了,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赶紧走吧!” “胡天洲?你就是胡天洲?哈哈!”杨夫人闻言,顿时大笑。“是你啊!虽然我来扬州才几天,但对你这个窝囊废的名字倒听说过!你不就是那个乞丐出身,机缘巧合入赘柳家的废柴嘛!哟!胆肥啊你,还敢对本监守夫人动手不成?” “找死!” 胡天洲的身子往前动了动。 “别说了!” 柳漪菲却像个藤蔓般的缠住了胡天洲,叫道:“杨夫人,你快走,再不走,你就倒大霉了!那钱……我今天不要了行不行?我再也不去你府上了,我让我爹改日去你府上取吧,这泼货踩碎的一百两算我的!” “走?”杨夫人眼角一斜。“凭什么我走?本夫人今天还没玩够呢?就这么个窝囊废,也敢打我堂堂扬州监守杨银水的夫人?” 柳漪菲并未管她,而是带着些哭腔道:“天洲,你别惹事了!我现在需要钱,我爹好几天不在家了,别管杨夫人,你带我去找他吧!” “啊,老头子去哪了?” 胡天洲眉头一皱。 “呵呵。” 杨夫人却在一旁插嘴揶揄道:“你们柳家男人个个都没用得很,说不定他老爹就在外吃香喝辣呢。就你们这柳家两个没用的男人,也能护得了柳漪菲周全!两个废物!” “几天前,你女人就去我府上求我提前付款应急,后来又想通过我让衙门帮她找爹!” “在本夫人看来,柳家那老不死的早就……” 话音未落。 噗! 杨夫人瞪大了眼睛,捂着肚子,整个人飞了起来,砸在了椅子上,顿时将椅子砸了个稀碎! “哎呦喂!” 杨夫人的闷哼惨叫着,勉强挣扎着翻转身子,睁开了一只眼,满是惊恐。 柳漪菲傻了。 胡天洲趁着这功夫松开了她手,走上前一把拽住了杨夫人的头发面无表情的向外拉着。 自责。 愤怒。 充斥着胡天洲的内心。 其实。 杨夫人今天给钱,若只是嚣张也就罢了,可是,哪有这样羞辱人的? 他更惭愧。 虽然那件事的确不小,但忽略了柳漪菲让对方处在现在这般境地,找什么理由都不足以排解他内心的愧疚。 他也无语。 柳宗谋这老头子不会拿着钱真跑出去装逼了吧? 这老头子虽然有点嘴臭,但心还不算坏,对女儿也足够疼爱,就是有时不长脑子,尤其爱听别人的奉承,经常在外人面前充冤大头。 他记得府中多少还有七八百两的流转银,可现在柳漪菲为了五百两都愿受此屈辱…… 岂不是府上一分钱都没了? 但是。 还先得让这嘴溅的杨夫人好看才是! 第20章 女人啊女人! 二女在胡天洲的授意下将大门打开。 胡天洲抬腿一脚就将云里雾里的杨夫人踹出了刘府! “你个贱人!” “听好了,记住喽!今天是我胡天洲打的你,要想报仇就来找老子!若你再敢欺负漪菲,我半夜翻墙进你府中活剐了你!” “滚!” 嘭! 胡天洲重重的将大门关上了。 豪华马车边。 原本正在谈笑的几个侍从愣愣的看着鼻青脸肿的自家主子被人踹出,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将杨夫人扶上马车一溜烟向监守府跑去! 屋里。 二女低着头扫着成了碎票。 柳漪菲则坐在正位之上,双目痴呆看着院子,恍如一座雕像,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流落在地。 滴答。 滴答。 …… 胡天洲走了进来一边拍着手一边回头骂骂咧咧。 “扬州监守?我看是从京师来扬州的死太监才对!我只当是谁呢!不过是魏忠贤派来扬州的小崽子府里一个狎女,竟也敢自称夫人跑到这闹腾,真当我这双腿是面粉做吗?” “漪菲啊……” 他骂完,脸一变,笑呵呵的看向对方。 “你可真厉害,一回来就惹事,你刚才怎么不打死她呢?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柳漪菲异常平静。 说完。 她擦了擦泪水,咬牙切齿的盯死了胡天洲。 胡天洲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胸口,嬉皮笑脸道:“嘿嘿,相公回来了,高兴不高兴呀?” “……” 柳漪菲翻了个白眼。 胡天洲走上前,爪子在她背后轻轻揉着,安慰道:“漪菲,发生什么了,我十天不回,咱柳家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对了,老丈人他到底去哪了?不会,真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去青楼买醉了吧?” “不关你的事。” 柳漪菲冷冷到抖了抖肩膀,想将胡天洲的手抖开。 “不急。” 胡天洲却恬不知耻的继续抚摸着她后背笑道:“天色不早了,让二女她们赶紧做饭,咱们把肚子吃饱才好找我那老丈人呀!” “找什么找?这几日苏贵接二连三的上门问我要债,急得我都快上吊了。对了,你这些日子又死去哪了?” 柳漪菲瞪着胡天洲。 胡天洲嘴角抽了抽。 不是吧? 女人都这样? 可是你之前说要休了我的呀,怎么又怪我不回家了? “我……” “不用回答。”柳漪菲打断了胡天洲,将手向外一指。“你现在就给我滚!这里没你的地方了!柳家所发生的事也跟你毫无关系。” “你瞎说什么呀?刚才,你见到我,我分明都看出你眼中的高兴了。” 胡天洲笑道。 “你眼瞎呀?” 柳漪菲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胡天洲尴尬的挠了挠头,嬉皮笑脸道:“我眼睛好着呢,这样才能好好的看着我这漂亮婆娘呀!其实,这些天我不是出去赚钱了吗?你别愁,我这身上就有五百两。对了,还不止五百两呢。” 说着。 他收回了爪子,从怀里掏出了五张银票,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两锭银子,一共是五百二十两。 柳漪菲顿时眼前一亮,一把将银子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真伪,奇怪道:“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从哪赚了这么多钱?该不会真像我爹说的那样,你跑到兔馆里去卖……”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胡天洲的屁股,一脸嫌弃。 “哦?” 胡天洲眼闻言,喃喃自语道:“看来你并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昏过去之后的事啊……” “什么?” 柳漪菲秀眉微蹙。 “没什么,没什么……”胡天洲摆摆手道。“你放心好啦,你相公怎么可能混到去卖那玩意儿的地步呢?我这不是入职了七省商团吗?这几百两银子是我预支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工资的钱,我知道,即使是在之前咱家也缺钱呢,你不是老说我不赚钱吗?我这不就把第一笔银子给你赚回来了吗?开心吗?” “开心你个大头鬼啊!不过,你当真进了商团?商团什么时候连垃圾也收了?” 柳漪菲虽这样问着,眉宇间神情却是好了不少,眉头上拧成的那个川字也散开了。 “喂喂,你相公有那么差吗?不信啊?你看……商团令!” 胡天洲拿出了那个竹子的令牌,晃了晃。 “还真是!可是你……唉,这倒也正好了。” 柳漪菲暗暗长舒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嘿嘿,赶紧收拾收拾,吃饭!然后去找老丈人吧!” 胡天洲就要去拉她的手。 “我说了!” 柳漪菲手一晃,躲过了对方,将银子往桌上一放:“我柳漪菲是要休掉你的,只不过这段时间太忙,就把这茬给忘了,这些钱呢,就当是你这四年付的房租饭费,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认真的?” 胡天洲见柳漪菲不是开玩笑,面色一沉。 他觉得自己够低姿态的了。 虽然他喜欢上了柳漪菲,但并不代表就要做对方的舔狗。 “你觉得呢?” 柳漪菲瞪了他一眼。 “小姐,姑爷真的知道错了,要不您就……” 二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着急的小声道。 府里就这几个丫鬟,要论和胡天洲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二女了。 三年多前。 二女还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被父亲拎到了天桥插草当街售卖。 正跟着柳漪菲父女俩在外散步的胡天洲执意将其买了回来。 “二女,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这个丫头插什么嘴啊?赶紧做饭去……” 柳漪菲手往侧门一指。 “是。” 二女道了个万安,无奈的朝胡天洲摇摇头,转身走向了后院厨房。 她一走。 堂屋死一般沉寂。 只有夏天闷热的风沉闷的呜呜吹着。 “当真不留我?” 胡天洲试探性的问道。 “不留。留下来气死我自己吗?” 柳漪菲脸一侧。 “行,我走!” 胡天洲不再多说,转身向外走去。 柳漪菲咬了咬牙,将脚往地上一跺,看着胡天洲的背影忽然叫道:“站住!” “嘿嘿,亲爱的婆娘,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呀?” 胡天洲立刻又嬉皮笑脸的转过身来。 “接着!” 柳漪菲将一锭十两的银子抛向了胡天洲:“拿去过活吧,别饿死在外面了,省得到时我去给你收尸,我可不想看你的惨样。此外,你就等着收休书吧!” “呵呵!我才不会饿死呢,钱你收回去,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 胡天洲将银子潇洒的往后一抛。 咕噜噜。 银子滚到了柳漪菲的脚边,她看着这银子直发呆。 片刻后。 柳漪菲看着胡天洲背影消失,原本心里还满是气闷,可真不见了对方,心里又是空落落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家里这么乱。” “你个泼货又帮不了什么,何必跟着我一起受那些追债之人的辱骂呢?” “你呀。” “就去商团好好工作吧!” “奇怪!” 柳漪菲忽然反应过来:“都说那些陪他玩的小朋友是街坊邻居的孩子,平日忙,也没跟那些邻居来往,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到这孩子来找这泼皮呢?” …… 出得门来。 胡天洲摇着头,一脸郁闷的看向了柳家大门。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摸不准啊,一时笑一时骂的,看来她这口气还是没有出出来呀。 虽然不知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几个丫鬟有吃有喝,柳漪菲拿到五百两后也舒展了眉头,看来这麻烦也就是几百两银子的事。 胡天洲并不是第一次和女人情情爱爱,自然对女人的性子也了解一些。 有时。 男女争吵时。 也需要给彼此一些冷静的时间。 “得,先去城南那处三妹给我租的房子吧。” 胡天洲叹了口气,双手背身向街道另一边走去。 第21章 白荷花! 天黑时。 胡天洲总算是找到了朱三妹所租城南的屋子。 一排房舍位于河堤边。 前面是狭窄的马路,后面是由运河而引出的十余米河宽的小小支流。 房舍以院子的形式分布,每个院子里住上二到三户人家,就连那个远近闻名泼辣的寡妇房主也住在其中。 而胡天洲的屋子正好跟她在一个院子里。 夕阳西下。 落日将胡天洲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敲响了院门。 “谁呀?谁呀?正吃着饭呢,敲什么敲。” 哐! 开门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俏丽女子,身穿一身褐色干练朴素短打,手捧着个饭碗,嘴上还沾着饭粒盒菜油,一脸不爽的瞪着胡天洲。 胡天洲身子微微一侧,看到了院内。 院里陈设简单。 一口井,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还有一条大黑狗和几只鸡鸭。 那条大黑狗在胡天洲敲门时就站了起来,但当胡天洲进来后,在原地转了两圈,便趴回了窝。 女人奇怪的看了一眼大黑狗,往常谁进这院子都得叫上一阵,怎么今天一点声响都没有呢? 女人正是这一排房舍的所有者,白荷花。 胡天洲扫了一眼院子,简单和他确认了一下身份,便进了屋子。 屋子不小,约莫三四十平,在这年头算大屋了。 倒也干净。 陈三妹还贴心的为他准备了好几身衣服鞋帽,里面自然就有七省商团的制服了。 天色已黑。 他也懒得掌灯,直挺挺的往床上一倒,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天黑着。 砰砰。 门外传来了白荷花轻柔的声音:“胡公子呀,这就睡了?” “何事?” 胡天洲向外问道。 白荷花轻笑两声:“胡公子贵人多忘事呀!你是七省商团的人不差钱的,这房租是不是得交了呀?” 说着。 砰砰。 她又拍了两下,似乎焦急道:“胡公子!醒醒!你可不能睡过去呀,谁的房租都能拖,你和我住在一个院里,能拖到什么时候去?赶紧交了吧,不然,我还得睡觉呢!” “什么玩意儿?” 胡天洲揉着眼睛拉开了门。 “你还……” 白荷花正想说话,可眼前的胡天洲竟然露着上身,下身也只穿着一条四角短裤,这是他在家里晚上的标准穿搭。 身形高大! 肌肉线条完美! …… 白荷花提着个灯笼,将胡天洲这强壮的好好身材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眼睛顿时睁大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胡天洲左手揉着头发,右手抠着胸口,懒懒散散的皱眉道:“没搞错吧,大晚上的,你喊我交房租?” “对啊,你不交房租吗?”白荷花回过神来,眼睛一瞪。“看你这装傻充愣的模样,你是真不想交房租?赶紧给我清醒一点,不交房租,明天一早就带上你的那些东西赶紧走!我可是看在朋友份上才让你住我这么大的房子的,别人哪有这样的待遇?” “不是,我朋友跟我说在你这里交了一年房租,你怎么还问我要交什么房租啊?” 胡天洲面露无语。 白荷花表情一滞,面露尴尬,但随即舔了舔嘴,弱弱道:“你朋友……跟你说了?” “呃……” 胡天洲一愣。 怎么着? 合着因为自己租这屋子是通过中间人,这狡诈的房屋东家就还想诈自己一笔不成? 胡天洲完全清醒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长得俏丽,但实则精明狡猾的女人彻底明白了,这就是个钻进了钱眼的包租婆! “你是不是真把我当傻子呢?” 胡天洲白了她一眼。 “咳咳……” 白荷花耸耸肩,笑了笑:“你听我细说啊!你是交了一年房租不假,但前段时间这屋子重新装饰了一番,再加上朝廷新派下个劳什子的扬州监守,说要加收房税,分摊下来,你还得要交一年的房租呀,总计二十两!这可不是你一个人,所有人都是如此,不信,你去敲敲旁边那几户人家问一问就是?” “你……” 胡天洲抿抿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屋内。 他现在全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连晚饭都还没吃呢,哪来的二十两? “没钱?” 白荷花眼睛顿时一眯,面色一冷。 “没!” 胡天洲无奈的将手一弹。 “当真没钱?那我去你……” 白荷花再次问道,说话间就要往屋里走,想要来搜钱。 “等等,白大姐……” 胡天洲拦住了他。 “等等等等……”白荷花止住步伐,忙止住胡天洲的话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指着自己鼻子道。“看清楚了!谁是你大姐呀?本姑娘今年芳龄二十七,瞧你这副模样,怎么着也该跟本姑娘相同年纪吧,会说话吗?” “实不相瞒,我今年才十八。” 胡天洲极为认真道。 “呃……” 这下轮到白荷花无语了,但紧接着便呸的一声,往旁边地上啐了一口:“我呸!要不要脸呢?你是不是当我瞎?就你这副模样,怎么着也应该有……二十三四了吧!得了得了!你就跟其他人一样都叫我荷花姐吧。” “嘿嘿,荷花姐!”胡天洲揉了揉脸,一脸诚恳道。“我呢,真没什么钱,就算发工钱那也是下月的事了,你要我再交二十两,没问题,但你再容我一月怎样?” “不可能!我还得给衙门钱呢!” “喂,你这女人也太不讲理了吧?我给你交了一年房租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还真就怕你跑了,据说,这段时间官府查人查得严,你都没任何身份凭证,我就让你住进来了,够朋友了吧?!不过呀,你没钱也有没钱的办法,我给你找了个好差事!你只要做完,就能入住,你什么时候有钱再给我,到那时用你此前的劳动抵扣就行!” 白荷花坚持道。 大晚上的,胡天洲实在是不想和这个见钱眼开的房东多说什么,整理了一下头发:“那好,荷花姐,你说说,让我干啥?” “行。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去换身衣服,把院子里的洗澡间打扫一下就好!” 白荷花说完,转身便提着灯笼在院子里抽了张椅子,坐在了院子正当中,那翘着二郎腿的模样,在月光下倒是真挺有型的。 胡天洲不禁看了过去。 她的衣服是极为普通的布料,不过整个人的身材是真没的说,即使穿着一双极为普通的布鞋,也掩饰不住她那长长的腿形,眉宇间所显现的那股成熟女人的味道,更让人忍不住注目。 而她那胸口将有些紧致的布衣撑得过大,一颗纽扣开着,甚至都能借着月光看到不少风光。 咕噜。 胡天洲忍不住的往那多瞄了几眼。 四年了。 整整四年了。 自从胡天洲成为了柳家入门之婿,一直未近女色。 虽然他有时开那几个丫鬟玩笑,但终究是连碰都没有碰过,唯一和女人肌肤接触,就是十余天前在柳府,柳漪菲主动那次了。 当时。 柳漪菲那温柔,和眼前白荷花的韵味交融,忍不住的让人遐想。 “看啥?” 白荷花似乎注意到了胡天洲侵略式的眼神,忙用手捂住了胸口,侧过了身子,眼光在他身上狠狠剜了一下! “那个啥,荷花姐,别急哈,我换件衣服先。” 胡天洲摸着头缩回了房间。 得。 先给包租婆干活吧! 哐! 他将门一关! 第22章 文印处协理冯梦龙! 良久。 胡天洲才慢慢吞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白荷花好笑道:“喂,你是打算在里面过年吗?再慢一点,本姑娘都可以给你做顿年夜饭了!” “急什么?” 胡天洲一边往外走着,一边道:“好歹我也是个商团侍者,就那么怕我欠钱啊?” “呵呵。”白荷花白眼直翻翘着腿说道。“也就是个商团侍者而已,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你又不是管事的。再说了,七省商团还不是皇商呢,再厉害能比八皇商厉害吗?八皇商在扬州经营很久了,七省商团也不过就才几年吧?” “你这女人倒是什么都晓得。” 胡天洲好笑道。 “那当然!我可是这远近有名的包打听,这么跟你说吧。扬州首富苏贵他大腿上有几根毛,只要你把钱给够了,本姑娘都能帮你打听到!” “噗嗤!” 胡天洲忍不住笑了出来。 “得得!” 他看了看就要站起来的白荷花,朝她摆摆手,喊了一声便往洗浴间走去。 白荷花在他背后扯着喉咙喊道:“记住,把地好好的拖一拖,要是有我的头发啥的,也得一根根清出来,最后记得把里面的澡盆给我好好洗干净。” “头发?你确定?” “废什么话,当然确定,要搞得一尘不染!” “嘿嘿,可要说到你这毛发,除了你的头发,还有腋毛手毛,甚至是……” 胡天洲目光往她身下瞟了瞟。 “赶紧的!” 白荷花闹了个大花脸,朝他呸的一声猛将手指向了洗浴间! “得令!” 胡天洲喊了一声。 洗浴间里布置倒也简单。 两根竹竿横在墙侧,是用来放衣服和毛巾的。 更里的位置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桶,显然是白荷花泡澡的。 此外。 还有一个小小架子,上面摆放着些零碎。 胡天洲提着一桶子水,从白荷花眼前晃过。 很快。 他忙活了起来。 胡天洲身上出了些汗,哗啦,将外衣随意脱了下来。 看着胡天洲时进时出白荷花不禁眯着眼。 “啧啧!” “真俊,真壮实……” 白荷花拿扇子扇着风,看到健硕的胡天洲,更热了,忍不住地解开了胸口的第二第三粒扣子。 这下。 轮到胡天洲忍不住的偷偷看她了。 不得不说。 虽然光线有些暗,但白荷花俏丽的面容和傲人的身材在这院子中却格外的引人注意! 尤其是她解下扣子,月光反射在她那白花花胸口时,让胡天洲本就燥热的心更心痒难当。 洗浴间里。 胡天洲将外端淋浴处清洗得干干净净,就只剩下里侧的木质大浴盆了。 可是。 当他将浴盆里的衣物清理出来时,愣了愣。 刚开始两件还是极为普通的干活人的长衣长裤,打着些补丁。可在浴盆最底处的东西可就多样了。引入眼帘的是一件带着些女人香味鲜红小巧的肚兜,甚至还有一双长长的白色袜子,以及一条长长的白布。 白布? 这是干啥用的? 胡天洲好奇的将那条白布捏了起来,放在面前轻轻闻了闻,一股奶香,竟是裹胸布! 也对! 像白荷花这种女人,一看就是要干活的人,自然不能在胸口处空空荡荡,那一摇一摆的样子,不仅对干活不力,更影响周围人的效率呀。 嗤嗤…… 胡天洲忍不住又闻了闻。 香啊! 咦? 怪事儿。 这女人看上去粗鄙抠门不已,这身体倒是香得很,体香味竟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好闻吗?” 这时。 胡天洲身后传来了白荷花似笑非笑的声音:“好闻就多闻闻,反正这味道不花钱对不对?你接着闻!” “呃……荷花姐,那个那个……你误会了,我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个甚,我以前不是没见……” 胡天洲挥着手中的裹胸布,忙解释道。 “好哇!你个小氓流!让你洗衣打扫,你瞎玩什么呢!看打!” 噗! 白荷花手中蒲扇扑打在了胡天洲的头上身上! 胡天洲忙在洗浴间躲闪着,但白荷花身形也快的很,没多一会儿他就被扑打得头发散乱叫苦不迭! …… 第二天。 胡天洲一大早就出了门。 当他穿着那身淡红色侍者制服从屋里走出来,正在院里洗脸的白荷花一看,顿时愣神: 这后生! 真俊! “荷花姐,早上好,我去商团赚房租了!” 胡天洲摆了摆手,迈出了院子。 然而。 当他在河堤上走出没几步时,却差点与一个从旁边院子出来的小伙子撞在了一起。 当胡天洲和对方认出彼此时,同时愣了一下。 “史可法!” “商团总执事?” 两人无语。 胡天洲一把上前捂住了嘴,往周围看了看,朝他摇了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噤声!不要说出我的身份,否则让你好看。” 史可法呜呜两声点头,算是同意了。 “你怎么住在这?” 两人同时问道。 胡天洲是一身商团侍者的打扮。 史可法则是一身书生装扮。 史可法轻轻一笑,立刻拱手道:“胡兄,可法在大明寺找了个学位,在此读书,以应朝廷科考。只是,不知胡兄在此何为啊?” “那个……我被老婆赶出来了。” 胡天洲耸耸肩道。 “呃……” 史可法嘴角一抽。 什么胡话? 商团总执事被老婆赶出家,所以要在外面租房? “好了!史兄,先不聊了。”胡天洲指了指远处渐渐升上来的太阳。“既然你也住这,有机会带你到处逛逛,我还有事,回见!” 说着。 他大步流星离开了。 “慢走。” 史可法应了一声,眯着眼,看着胡天洲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背着书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扬州分馆内。 胡天洲凭借着商团令顺利的办理了入职。 果然。 普通侍者没一个认出胡天洲。 扬州分馆院子房间不少。 他终于见到了手中这块商团令所属的部门负责人。 文印处。 胡天洲走进房间。 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简单寒暄。 对方明白了胡天洲的来意。 而当他介绍自己名字时,胡天洲却微微意外。 “您是冯梦龙?” “是啊?听你这语气,似乎以前认得我?” “久仰大名!” 胡天洲一笑,心里不禁夸赞起沈万三来。 当初。 让沈万三来扬州这地界组织扬州分馆时,他就提供了一份名单,包括了当地的不少名人贤达。 只是。 冯梦龙乃苏州人,是历史上有名的文学家思想家。 沈万山连他都搞到这来当这文印处的协理了。 “区区小名而已。” 冯梦龙摸着下巴尖细的胡须谦虚的笑了笑。 此时。 他在这南直隶一带已有了些名声,胡天洲这么说倒也并不意外。 随后。 他将胡天洲领到了隔壁房间。 房里。 几名侍者正坐在桌后,低着头写着什么,时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耳语几句,看来工作挺忙,他们对于胡天洲的出现就像没看见似的。 胡天洲满意的点点头自言自语:“挺好,没白瞎我的坚持和工资。” “你说甚?” 冯梦龙一愣。 “没什么……冯协理,我觉得这里的氛围挺好的!” 胡天洲笑道。 “那行。” 冯梦龙点点头,朝角落里的男子招了招手:“梦熊,这是文印处新来的编纂胡天洲,文印处事务繁杂,你且耐心教他一些。”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倒是比外表年轻的胡天洲都还要显成熟,左手拿着本册子,右手拿着根蝇头小笔,正记录着什么。 听到有人喊。 他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抬头看向了胡天洲。 “大哥,我这段时间正忙着呢,好多册子都需出版,我哪有时间教他呀?你让旁人教教吧,实在忙不过来了!” 说完。 他坐了下来,丝毫没有搭理胡天洲的意思。 第23章 夫人驾到! 胡天洲眼睛一眯! 哟! 冯梦熊? 这位在历史上虽没什么名气,他却是眼前冯梦龙的三弟。 年轻时曾在南都金陵国子监读书,只不过,冯氏三兄弟的科举之路都不顺,却没成想一个二个被沈万三招揽进了扬州分馆。 “过来!” 冯梦龙老脸一沉,袖子一甩。 冯梦熊苦笑一声,知道走到胡天洲面前点点头,算是客气了。 冯梦龙无奈笑着道:“天洲,这是我不成器的弟弟冯梦熊,是这文印处里的编纂,和其他几人一样,主要负责扬州分馆的文印出版之事。” “每年我们文印处都要审阅不少书籍文刊,由文印处的文员进行基本确认,再交由我手,确定由我们旗下的印书馆印制哪些书籍。” “人虽少,但事情繁杂,你既然能拿到我们文印处的商团令,说明你是试文懂字的。” “最近梦龙正在审编基本话本,都很优秀,可印制名额有限,实在难以选择,因此性情才有些暴躁,在此,梦龙替梦熊道个歉!” 说着。 冯梦龙朝胡天洲拱了拱手。 “冯先生客气了,不妨事。” 胡天洲笑了笑。 这些古代文人大多有自己的怪癖执念,自从穿越以来二三十年,他见过不少这样的,见怪不怪。 冯梦龙走后。 冯梦熊简单说了两句,没再搭理胡天洲,将他一个人晾在了角落的一张位子之上。 这个沈万三…… 胡天洲看了看屋里这七八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 当他看到角落里两个穿着男装实则是女人的身影时,却有些愣住了。 他可不记得自己曾说过文印处男女都招啊? 看来。 沈万三这家伙做事挺大胆! …… 中午。 沈万三房间。 胡天洲端着茶喝了两口。 沈万三则点头哈腰的笑道:“东家,这一上午还适应吗?虽说文印处那边无人打扰,但地方始终有些逼仄,不如您就到我这来办公吧?反正文印处也没什么大事,你天天过来喝茶看书即可!” “你就这样觉得我在文印处待着不习惯吗?” 胡天洲放下茶杯。 沈万三苦笑一声:“主要是冯梦龙那些人吧,要么就闷得死死的不说话,一说起话来呢就极为容易吵架,喋喋不休,实在令人头疼。而事实上,如果不是您当初坚持要在每个分馆地界设立文印处印书馆售书馆,从分馆利润上来讲,每年亏钱的也就只有它们几个部门了。” “目光要放长远一些,钱是赚不尽的,在赚钱之余还得为当地做些好事,开启民智难道没有意义吗?不要把眼睛钻到钱眼去了!” 胡天洲淡淡道。 “东家说得对说得好,万三学到了。” 沈万三忙道。 与此同时。 文印处。 当几个人吃完食宿处送来的午餐之后,悠闲的午后时光,便成了他们聊天的好时机了。 “那个新来的编纂挺年轻啊,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是啊!不过,看他有些流里流气,不像是个老实人!” “把这样的人加到文印处来,不是添乱吗?也不知他走了哪个管事的关系,不过,这文印处可不是这么好待的!” “下半年要编审的书册更多,咱又没有精力教他,那时他应付不来自然就得走人,或者转部门了!” “一个小小后生而已,不值得为他多花什么精力,吾等应当好好尽己本分才是!” 几个文人声音或大或小的说着。 只有那两个女编纂坐在角落礼貌性的笑着,并没说什么。 只是。 他们都没注意到胡天洲站在门外偷偷听着。 他嘴角一斜。 这些文人啊,就是喜欢在背后议人的是非! 不过,要是不议是非,也就不能称之为文人了。 他之所以挂靠在商团扬州分馆,并不是为了来这里赚什么钱,更多的是几分无奈。 原本他在柳家待着不出去干活,就是为了低调调查胡家被灭门的线索。 可是。 柳漪菲这杭州第一美人的名头可不是吹的。 家里有这么一个不顶用不干活的赘婿,怎么能不成为一些人茶余饭饱后的谈资呢? 所以。 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让自己显得更平原图一些,更容易隐藏身份,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不过。 你们这些文人可真能小瞧人啊! 虽然我只是来这打酱油的,可既然你们如此看轻于我,那好,我就在文印处随便干几件大事给你们开开眼呗! 胡天洲想完,就要进门时。 一只手拉住了他臂膀。 胡天洲一回头,却发现是沈万三。 “我吃饱啦,不吃了。” 胡天洲低声道。 “东家,不是让你吃东西啦。” 沈万三舔了舔嘴唇,弓着身子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东家,有些事只怕还得让你来定夺了,现在,有个人正在属下的屋子等着里呢。” “谁呀?” 胡天洲奇怪问道。 “您夫人。” 沈万三苦笑道。 “什么?”胡天洲面露疑惑,看向了大门方向,压低声音奇怪道。“她怎么会过来,又怎会出现在你屋子里,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面对胡天洲微微睁大的眼睛,沈万三吓了一跳,忙拱手无奈道:“东家,您误会……” 他正想说话。 冯梦熊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偷偷摸摸说话,尤其是沈万三的姿态,顿时一愣。 胡天洲轻咳一声。 沈万三忙挺直了腰杆左手放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沈执事……” 冯梦熊微微躬身。 “梦熊先生忙你的吧,本执事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着新来的。” 沈万三淡淡道。 “是。” 冯梦熊朝沈万三拱拱手,便从两人的身边离开了。 只是一临走之时奇怪的看了一眼胡天洲。 俄顷。 沈万三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恭敬的模样:“东家,我沈万三发誓,我和夫人间绝对没有什么,是她刚才找上门的,你刚走她就来了。” “她要干嘛?” 胡天洲问道。 “找工作。” 沈万三摊了摊手。 “啥?” 胡天洲顿时一愣。 …… 沈万三房间里。 柳漪菲将手中的茶轻轻的放到了茶几上,观察着屋子里典雅清新的摆设暗暗赞叹,只是当她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几张古画时,尤其是看清落款,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其中一幅画的落款竟然是李白! “哇……” 柳漪菲感慨道:“商团果然富有啊,不过是个分馆执事的房间,竟然有诗仙的大作,看这样子,绝不可能挂个赝品在房中!” 她正愣神。 沈万三从外面走了进来,朝柳漪菲一笑,吸引了她的目光。 而胡天洲则是从另一边侧门走到了屏风后。 正好可以看到沈万三办公的桌子椅子。 沈万三朝柳漪菲拱手客气道:“胡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鄙人刚才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方便了一下。不过,胡夫人,你没和万三开玩笑吧,你想要来我这商团应聘?” “唉,漪菲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呀。” 柳漪菲叹了一口气,面露为难。 沈万三正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猛的看到屏风后的胡天洲瞪了他一眼,又指了指柳漪菲。 沈万三会意,问道:"胡夫人,你不是经营着胭脂铺吗?还有两三家铺子呢,自己当老板,比在扬州分馆这打工不是要更好吗?" “唉……” 柳漪菲似有难言之隐,端起茶掩饰着无奈。 第24章 书馆掌柜柳漪菲报道! “实不相瞒,几日前,漪菲倾家荡产了!” “十余天前,商团晚宴之上,七省商团旗下的农工票号不是向扬州首富苏贵催款吗?” “而我恰巧又从苏贵旗下的票档那借了些钱,大约两三千两。这几日票档那也催得紧,没办法,只得将胭脂铺卖了,又凑了些钱把钱还了。” 柳漪菲面带尴尬,说完又咬了咬嘴唇。 她极为纠结,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绝对不会到这商团来。 “所以,你就想来商团里干活?” 沈万三眯着眼。 “是的。”柳漪菲点头道。“沈执事,以前漪菲忙,不怎么关注这些商团皇商之间的事,加之又是小本买卖,所以对你们不是了解。但最近和商团接触得多,我才知晓,商团也招女人,甚至还有女侍者,我觉得我个头还行,做事也勤快!对了,我家相公……就是那个胡天洲,似乎跟你也很熟,对吧?” “是啊!” 沈万三一笑:“胡先生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吗?” 柳漪菲面露尴尬:“说过一些,他说,你们好像一起……要过饭……” “……” 沈万三嘴角一抽。 屏风之后的胡天洲也有些忍不住了,不禁摇着头捂着嘴,生怕发出声音被对方察觉。 “对了。”柳漪菲似乎想起什么,问道。“那家伙跟我说,他今天要来上班,他此时在这分馆内吗?” “在的。” “做事勤快吗?他呀,平常在家挺懒的,洗脚水都要我端……” “还挺好的呢。” 沈万三道。 “对了,沈执事,那如果给我安排工作时,能不能别和他在一起呀?我不想见那家伙。” 柳漪菲抿了抿嘴道。 “其实。” 沈万三偷偷的往胡天洲方向看了看,得到了新的授意,微笑道:“胡夫人,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本就当老板当惯了,如果让你为了谋生,跑到我这分馆内去当个女侍者,未免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赚钱嘛,不丢人……” 柳漪菲点头道。 “当然委屈!您既然都说了我和你相公一起有过讨饭的交情,那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你干这等活计呀?虽说我们商团总执事曾说过,天下职业不分贵贱,只要不伤害别人以此为利,就都应一视同仁。但您终究是做老板的人,不如,您去书馆帮忙吧。” 沈万三道。 “啥?” 柳漪菲一愣。 沈万三认真道:“大明百姓虽读书识字的不多,但还是有的。书馆虽赚不了什么钱,却可以起到开启民智利国利民的作用。” “七省商团旗下在海内外各处有着成千上万家的书馆,而这些书馆的掌柜都是由我们亲自任命。柳家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富户,而且柳家百年以来向来重视教育,男女从小皆上过学,所以您必定是识字断文的。” “您只要像经营胭脂铺一样管理好书馆,不需您负责销量啥的,每月给您两百两银子如何?而且,这家书馆就开在咱分馆门前这条街的街尾,距离您的家和咱们分馆都很近的。” “你们商团还开书馆?这行不赚钱呀!” 柳漪菲惊讶道。 “是不赚钱。” 沈万三道:“但是我们总执事说过,赚钱不能只盯着钱,还有……对了,社会责任感!” “你们总执事还真是高瞻远瞩啊!有机会真想见见这样的奇人,也好让我家那口子学学!” 柳漪菲一脸期待。 “……” 沈万三嘴角抽了抽。 屏风后的胡天洲则是肩膀抖了抖,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可是书馆掌柜真的有这么好的条件吗?该不会是为漪菲开的特例吧?这……真的可以吗?若太麻烦了沈执事,甚至破了例,漪菲也是不愿的。” 柳漪菲显然对沈万三的这个安排很是意外。 沈万三则郑重的对她点了点头。 两百两银子…… 柳漪菲心中盘算起来。 这两天她将三家胭脂铺连同里面的商品一起低价卖了,好歹卖出了两千多两,再加上自己的存款,凑齐了三千余两,将苏贵的钱还得干干净净。 虽然还有一些欠款,却不如苏贵催得这般着急,好说歹说,债主们也给了些时日。 说起来。 虽然每一年她辛辛苦苦的经营三家胭脂铺,可刨开成本,每月还不一定能净赚两百两呢。 但是。 当个书馆掌柜,她又是女人,要面对的都是那些学识不浅的书生文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沈万三看到她还在犹豫,朝胡天洲的方向微微颔首,继续道:“这样吧,除开底薪两百两每月,看在胡兄份上,书店的三成利润再给你可还行?这样算下来,每月至少也得有个四五百两的收入,此外,你身为商团雇员,还有着各种各样的雇员福利,想必胡夫人以前听说过商团对雇员是极好的对吧?” “这怎么好意思!” 这下可是让柳漪菲彻底心动了。 四百两一个月的薪俸和分成,绝对可以在整个扬州的职业掌柜中称得上是高薪了。 要知道。 她辛苦一年经营胭脂铺,到头来能不能赚上三千两! 可是。 现在只要当个掌柜,一年就有接近四千两的薪俸,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呀! 柳漪菲有些激动,忙起身就要给沈万三道万福。 沈万三吓了一跳,忙走上前虚虚的将手往上一抬:“胡夫人千万不要如此,不然,若是让胡先生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万三可承受不起胡夫人这一拜。” “沈执事,你真的是太客气了,看来你和我家那个泼皮是真的有着深厚的情谊呀!” 柳漪菲感慨道。 “那是自然,胡先生于沈某有救命之恩呢。” 沈万三感慨道。 柳漪菲闻言微微一怔。 她脑海中浮现出胡天洲那个嬉皮笑脸的泼皮样,实在想不到是怎么救眼前这个七省商团风风光光的扬州分馆执事的。 事情说定。 沈万三将柳漪菲送到了门口。 “沈执事,请留步,不劳远送。” 柳漪菲微微弯腰。 沈万三朝她拱拱手恭敬道:“那么就请胡夫人明天就去新华书馆上班吧!那里自有人接洽,有什么不懂,你随时问那边的人就好。胡夫人向来是自己当老板,一时间成了雇员,若是不习惯,也可向分馆反映,万三时时刻刻在此等待着。千万不能让胡夫人委屈了!” “好好……” 沈万三如此客气的模样,让柳漪菲都有些傻眼了。 这可是七省商团扬州分馆的执事呀,手下管着上千号人哪,平常想单独见面都难,却没想到对自己如此客气! 看来。 胡天洲那家伙跟沈万斯的关系还真不错。 不仅柳漪菲惊讶,就连门口的那些侍者也都愣住了,忍不住多看了柳漪菲一眼,不但惊讶于沈执事的热情,更被对方的外貌所震到了。 像柳漪菲这样漂亮的女人,即使在商团之中都不常见。 进进出出的一些商人更是讶异,偷偷的在一旁小声的议论着,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还有人想上前趁此机会跟沈万三说点什么,但还没有靠近就被机灵的侍者拦了下来。 暗暗看着这一切的柳漪菲原本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她也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也会成为七省商团的掌柜。 要知道。 掌柜这一层级在整个扬州分馆内仅次于分馆管事。 甚至。 当她走向马车时,都忍不住抬头挺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骄傲的神色! 马车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扬州分馆偌大的大门,眼睛红红的: 从今天起! 我! 柳漪菲! 也是七省商团的人了,再也用不着看柳氏宗族的脸色,再也不用为了维系三个胭脂铺拆东墙补西墙了!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就在她准备转身上马车时,却忽然发现站在门口相送的沈万三身边出现了个熟悉的面孔! 那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正就是自己那不成器的相公嘛! 不过。 她目光一定。 此前从未见过胡天洲穿得这般正式,更不用说制服了! 此时他一身淡红色商团制服,穿在他高大的身上,竟显现出一种痞帅痞帅的味道! “胡天洲!” 片刻后! 柳漪菲双手叉腰朝着胡天洲喊了一声! 第25章 别回家了! “胡天洲,过来……” 柳漪菲喊道。 “你喊我过来我就过来,我多没面子呀?” 胡天洲一动不动。 “你若是再不过来,就永远别回家了!” 柳漪菲美目一瞪。 “噢!婆娘,我来啦!” 胡天洲应了一声,嘻嘻哈哈的走了过来。 柳漪菲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站在门口正朝她微笑的沈万三,低声问道:“你真入职了?” “是啊。” “还适应吗?” “还行,反正跟一帮文人在一起,没什么扯事,还挺安逸。” “嗯,这就好。” 柳漪菲点点头,往袖袋一抹,拿出了一锭银子,抓住胡天洲的手,将银子交到他手中道:“这锭银子先拿着,你应该是在外面找到了住的地方吧?外面不比家里,多少还是要点花销的,别冷着饿着自己了。” “谢婆娘啦。” 胡天洲抛了抛银子,嘿嘿一笑。 他知道。 柳漪菲气消了不少了。 夫妻四年虽没同床共枕,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互相照应还是有的,也正是这种小细节,让两个年轻人的心靠得越来越近。 看来。 今晚就能告别白荷花那个抠门狡诈的女人了,瞧瞧,到底还是自家婆娘好,连休书的事都不提了。 只是。 柳漪菲却补充了一句:“这些天你就别回家了。” “什么?” 胡天洲正笑着的脸就是一滞。 柳漪菲叹了口气,无奈道:“昨晚我把钱送到苏贵的票档后,爹就被他们放了回来。” “什么?”胡天洲眼睛一瞪,露出怒色。“苏贵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提前逼人还钱不说,还绑人,没规矩也没法度,找死啊他!” “别别!”柳漪菲怕胡天洲冲动,一把拉住了他,摇摇头。“爹这几日也没受什么苦,算了吧。不过那天晚宴上你得罪了苏贵,苏贵又因你要偿还那么多钱,他现在正恨着你呢!他能绑爹就能绑你,爹跟他之间没有什么过节倒也有吃有喝,可你若被绑,还不知要面对什么呢!所以,你还是在外面安全一些。” 胡天洲很感动。 这让他更加不能放过苏贵了,一个惩治对方的小计策脑海萌芽。 “我走了。” 柳漪菲微微点头,转身就要上马车。 胡天洲却一把拉住她,趁对方愣神的工夫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刘海,温柔笑道:“你回去也要多加小心一些,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能保护啥呀?先护住自己吧……我一个女人家,苏贵到底是扬州首富,还是要些脸面的,就算要拿你出气,也不会对我一个女人怎样。” 柳漪菲苦笑一声。 “那祖宅那边呢?” 胡天洲忽然想到。 柳漪菲晃着脑袋道:“自从那天晚宴后就不见姐夫苏海他们一家人了,他们也没来找过我,就连老爷子那边都没啥消息。原本还想让爹去那边打探打探的,但他刚出门就被苏贵绑了,也不晓得祖宅那边到底意欲何为。我这几日忙着卖店凑钱,也懒得操心那边了。” 说着。 她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耸了耸翘鼻。 “你啊,小心别着凉了!晚上没我在地上当个人肉小太阳,你一个人睡还不得冷啊?放心,我很快就处理好苏贵,那时我就可以回来了,对吧?” 胡天洲笑嘻嘻道。 “你别说什么处理了,这话……听得我心头颤颤的。其实,这段时间让我们两个分开好好冷静,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也挺好的。” 柳漪菲认真说完,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行吧。” 胡天洲点点头,于是扶着柳漪菲上了马车。 …… 是夜。 扬州首富苏府地下密室。 昏暗灯光中。 苏桂正跪在地上。 他面前则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正拿着封信件念着。 每念一句,苏贵的头都要压低一寸。 地下室原本就凉,但偏偏此时苏贵额头热汗淋漓,不断滴落在地。 末了。 黑衣人将信一折,重重拍在了桌上,就连烛台也跟着晃了晃。 “先生们的意思,你明白了吧?整整四年了,先生们的耐心够好了!可现在商团在扬州的势力越加壮大,难道就因为你的无能,所以我们就要丢掉扬州这块地方吗?” 黑衣人质问道。 “小的……”苏贵抬起头哭丧着脸道。“骑士,实不是小的苏贵无能,而是沈万三他们太狡猾呀!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们没多久就能破解,两年前,小的把家中仆役都换了个遍,但即使如此,始终感觉有双眼睛盯着小的似的,说不定,此刻说的话,商团的人都能知道!” “混账!你在怀疑本密使?” 黑衣人双目圆睁,身子一颤,却下意识的往屋里看了看:“休得危言耸听!你苏贵这么说,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开脱罢了!” “唉。” 苏贵又低下了头。 黑衣人眯眼道:“整整十天了!既然那个胡天洲在晚宴上承认他自己就是七省商团的总执事,那么这段时间你调查得如何呢?” “小的找不到他……”苏桂猛地一抬头,身子向后一仰摊了摊手。“那天晚上,小的为了进去看看这神秘的商团总执事到底是谁,连那臭小子的鞋都舔了,结果他却自己承认了!” “那你倒是快调查呀?对他知道的越多就越好,一旦确定其身份,我等也好汇报给先生们!” 黑衣人忙惊喜道。 “找不到人啊!自那天过后,胡天洲就失踪了,小的派人在柳府门前蹲过,也派不少人到处找他,可他就是……不见了!不过,他昨天去找过柳漪菲,还打了新来的监守夫人,这事不小,但等小的手下赶到时,又不见了人影了……” 苏贵很无奈。 “哎呀!你这办事的糊涂劲啊!那就算你找不到他人,通过周边总能调查出一些来吧?” 黑衣人急得不行。 苏贵一听这话,立刻手一摆道:“那小的这可就得好好的说道说道了!小的觉得,胡天洲是个屁的总执事,他就是个提线木偶!这神秘的七省商团根本就不会让真正的总执事出现,胡天洲这泼皮只不过是个转移咱们视线的幌子!还请密使明鉴啊!” “……” 黑衣人无语。 苏贵见对方不信,便将胡天洲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他笑道:“所以呀,胡天洲就是个小人物,小的觉得把精力放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就是浪费精力!” “你确定?” “确定!” “那行,每年倒是有各地都说见过商团总执事,他却在家待了四年,的确不符……苏贵,你毕竟在扬州这么多年了,你的苦劳和每年的孝敬,先生们是看得到滴,既如此,你要更卖把力,争取尽快把扬州分馆搞垮!” “是!” …… 翌日。 柳府。 柳漪菲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神情严肃。 “亦菲,你可以的!” 她鼓了鼓劲,才出门和柳宗谋说了一声,走出了柳府。 然而。 门口驾着马车等待着的并不是马车夫老王。 而是穿着侍者制服的胡天洲! 柳漪菲一愣。 第26章 金领和白领! “你?” 柳漪菲秀眉微蹙。 “别啰嗦!赶紧上马车,咱老婆第一次去商团当掌柜,得我这当相公的亲自相送,早点到,好给那些书馆侍者一个好的领导形象嘛!” 胡天洲笑嘻嘻的没等对方多说什么,便冲上前来了个公主抱,一把将柳漪菲抱上了马车。 “哎!你这人……” 柳漪菲惊呼一声,坐上马车,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内心却多了几分幸福,这还是胡天洲第一次送她出门干活。 胡天洲驾的一声,抖抖马鞭,老马拉着小马车,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 新华书馆商团街店。 马车停下。 胡天洲和柳漪菲两人同时走下,只是看到新华书馆时,却是一愣。 按规矩。 书馆此时早应开门,此时依旧大门紧闭。 “咦,怎么回事?七省商团做事不是最讲究规章制度的吗?咱们……没有早来呀。” 柳漪菲看了看远处太阳,虽说不得是日上三竿,但绝对不早了。 胡天洲眉头一皱。 两人没钥匙就只能这般在街对面站着等着。 两人闲聊起来。 “奇怪,说起来,为什么以盈利为目的的商团要开书馆?这可是所有行当里最不赚钱的了,甚至还亏钱呢!” 柳漪菲问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胡天洲神色一正:“开书馆自然是让人买书看书了。而在这两者中,又以让人看书为主,毕竟这年头买得起书的百姓少。七省商团的书馆遍及海内外,开这么多的书馆,它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普及文化知识。” “在内,可让大明百姓更加容易接触到书籍,熏陶之下,自然会有对知识的渴望,在外,则是宣扬我大国底蕴丰厚,感召蛮夷!” “新华书馆是商团总执事亲自吩咐下来的,即使一些地方的商团并不赚钱,但当地的书馆总是要开的。” “哦。” 柳漪菲恍然大悟。 她心中对这商团总执事油然一股崇敬,眼中冒着星光喃喃道:“总执事真了不起!一个商人能为国为民着想至如斯地步,相以前的我,真是太狭隘了。” “知道就好……” 胡天洲得意的笑了两声。 “不对。” 柳漪菲却猛地一伸手一把揪住了胡天洲的耳朵,轻轻扯了扯:“你这个只会闭门造车自娱自乐的家伙,怎会知道商团这么多事?” “这个呀……咳咳,好吧好吧,你能不能先把这手放下来啊!大街上……挺丢人的!” 胡天洲捂着耳朵一脸委屈。 马路上。 行人越来越多。 他们看着两人,尤其是其中一个人身穿商团制服很是惊奇,如此嬉笑打闹就更是让人奇怪了。 “哼,若不是你穿着制服,我非把你耳朵拧下来不可,还不说老实话!” 芦玉菲问道。 “老婆大人饶命!我说就是啦。”胡天洲一边揉着耳朵一边道。“虽然咱们两个都是走后门进的商团,但我好歹在商团上了一天班,也是经过培训的,再加上又是在文印处干活,能不知道书馆这边的事吗?” “哦……” 柳漪菲恍然大悟。 这时。 新华书馆前站了不少人。 其中大多数都是十几二十多岁的书生,他们小声互相说着话,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显然讨论起学问来了。 柳漪菲看到这一幕,目光凝滞,不禁感慨:“其实,以前我也听说过新华书馆,只是从没进去过。别看书馆是商人所建,但其中藏书大多都是当地藏书最为丰富的所在,仅仅是一年前,我刚听到这书馆时,据说扬州新华书馆就已有藏书快六万册了!” “那肯定啊,你都不晓得这书馆保护了多少遗失的书籍啊!那可都是我们这个历史悠久而伟大的国都的瑰宝啊!” 胡天洲感慨道。 新华书馆乃他亲自所设,也是他自认穿越到这个时代,对这个时代的文明作出最大的贡献之一。 “呵呵,你还知道文化瑰宝了?” “咋的!瞧不起人啊?你相公那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不然怎会让你爱上我呢?” “呃……瞎想,谁跟你……爱不……爱的,羞死人了!” “嘻嘻,要不,亲一个?咱们成亲四年好像还从来没亲嘴过吧?来,老婆亲亲!” “要死啊你!在外面也这么疯?人越来越多了……奇了怪了,怎么还不开门呀?” 柳漪菲摸了摸红脸,一脸疑惑的看向了马路对面 她毕竟是即将上任的书馆掌柜,可此时新华书馆这般模样,绝对是书馆雇员偷懒了。 “可不是!再不开门老子都要生气了,花钱请他们来干活,这都日上三竿了,真把书馆当个养老的地方吗?” 胡天洲面色一沉,身上腾起一股阴冷之气,就连柳漪菲也不禁搓了搓手臂,哈出了一口白雾。 “会不会是开门的人有事啊?” 柳漪菲道。 “谁知道呢?”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脸上已很是生气了。 这可是在扬州城最中心的地带,寸土寸金,但各处到此的距离都是最短的,其面积也足以称得上广,若用来做生意也足以日进斗金。 而他之所以要求把新华书馆都建在当地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就是为了增加曝光率和方便当地各处的人。 而且。 书馆侍者所拿的薪俸,绝对是当地商团雇员里最高的。 这也是因胡天洲所制定的规章制度而定。 每家书馆都要在天亮时开门,营业到亥时结束。 正因为如此,才有的高薪俸! 可现在…… 胡天洲越看越气。 终于。 街道另一头,穿着商团侍者服装的书馆侍者们总算露面了。 男男女女,三两成群,嘻嘻笑笑,不少人甚至还拿着早餐。 已在等候的近百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道,一脸期待。 哗啦哗啦。 一名商团侍者慢慢吞吞的将门打开,往外喊了一句“等着”,便和十几个人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 新华书馆的大门才算正式开启。 而那些看书之人也呼啦一下涌了进去。 胡天洲和柳漪菲两人面面相觑。 走进后。 那些看书之人似乎都早有自己的目标,纷纷坐定。 这些人大多身着简朴,一个个面容干净单纯,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普通人家出身。 胡天洲看到他们进去后,很快便进入到了读书的专注状态,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快快读书吧! 吸收知识吧! 这样才能为国效力使大明永葆强盛! 胡天洲微笑着。 忽然。 柳漪菲用手肘推了推他,指向了一个角落。 角落里。 一名书馆侍者懒洋洋的一边走着一边啃着早餐。 “你们小心着点书!别放乱,不然被我记住了,下次就别想进来!尤其是有些人的水囊,喝水小心着点,别把水溅到书上了,容易起书虫,书坏了,你来赔啊?” “说你呢,就说你呢。把水囊往旁边放一些!” “一个个只看不买的死穷鬼,没钱就好好种田!” 说完。 他自己却将满是油的手往书柜上蹭了蹭。 “……” 胡天洲和柳漪菲同时看到这一幕,既无语,又恼怒。 这时。 一名书馆侍者走了过来,看到柳漪菲时就是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个隆地洞! 世上竟还有这般漂亮的女子,简直就是那天上走下的仙女! 他立刻露出笑容,正想说话,却看到了旁边一脸不爽的胡天洲。 这名男书馆侍者往胡天洲领口上看了看,目光一冷,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可不是我们书馆的侍者,这时不在你干活的地方待着,你站在这位美丽的姑娘身边干什么?说,你上司是谁?” “你不配知道。” 胡天洲淡淡道。 男侍者面露怒色,狠狠瞪了一眼胡天洲,扯了扯自己的领章道:“给本领班看清楚了!我可是金领,而你不过一个白领,想必是商团新入职的侍者吧?这种白领只有进商团三月以内的人才带。知不知道规矩啊?见到我,你应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前辈!” “你谁呀?还前辈?金领就金领吧,你若好好做事,我敬你三分,可就你们现在所做,别说金领,哪怕宝石领,你也休想得到我的半分尊敬!你们这帮人简直糟践我的钱!” 胡天洲嘲讽道。 “你胡言乱语什么?” 男侍者牙一咬。 这时。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门口这声音越来越大的吵闹,纷纷看了过来。 很快。 男侍者身后也多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同事。 他们面色阴冷的将胡天洲和柳漪菲围住了。 第27章 如此书馆! “你们想干什么?” 胡天洲看了看周围这些高大的书馆侍者。 “干什么?” 领头男侍者指着自己:“吾乃扬州新华书馆商团街店的领班连基斯,除了掌柜和副掌柜,就我最大!副掌柜没来,新任掌柜影子都没见到,那这就是我连基斯说了算,哼哼,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劝你们最好散开,别把好好一个书馆搞成了武馆,怎么着?你们这是想打人?” 胡天洲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 “我们侍者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打人,但你也最好识相离开,回到你自己的工作岗位,还有……”连基斯表情变了变,声音也轻柔了不少,朝柳漪菲有一笑。“这位姑娘,你认得他吗?如果他对你有任何骚扰之举,本书馆也有护你周全的义务,还请离这个粗鄙之人远一些!” “对呀。” “姑娘,进商团者都是要经过严格选拔的。” “但难免有一些渣滓混进其中,每年商团也要处置一批这样的人。” “可不是,看看你身边这人,吹胡子瞪眼的,搞得好像我们欠他钱似的,您放心,吾等一定会搞清楚他属于哪个部门,并严肃处理!” …… 其他几个侍者内心中也被柳漪菲的美貌惊到了,因此看到胡天洲吊儿郎当,纷纷生起了护花之心。 “这个……” 柳漪菲拢了拢刘海,朝几人微微点头,柔声道:“诸位,我今天来这是有事要做的。他是谁并不重要,不知,你们的副掌柜在此吗?” “副掌柜才不重要呢!他这人一天闲的很,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家伙在骚扰你,姑娘,如果他骚扰你了,说一声,我们立刻将他赶走。” 连基斯热情道。 说完。 他还伸出手横在了两人间,想将柳漪菲带到一边。 柳漪菲的眼中生出了一丝厌恶,只不过,毕竟是她将来要相处的手下,因此她摇了摇头。 “去你的。” 胡天洲眉头一挑,将连基斯的手往旁边一拨:“别装啊!装比被雷劈!就敢在老子面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把你手筋都挑了!” “你!粗鄙!” 连基斯一怒。 其他几个侍者更是向胡天洲进逼了一步。 胡天洲抱着手道:“漪菲,告诉他,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呵呵,嚣张啊你,你个粗鄙之人能是什么人?” “流氓呗!” “就你这模样,还想跟这位姑娘有关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几个侍者一阵嘲讽。 柳漪菲冷冷道:“诸位,说话还请客气些!正是我的相公!” “什么?” “你相公?” 几个侍者一愣。 就连站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的那十余名书生也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摇摇头,一脸惋惜。 “喂喂,你们什么表情,帅气的我配不上我婆娘吗?” 胡天洲不服的瞪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书生。 “有点……” 一名书生嘴中嘟囔。 “嘿嘿,还是配得上对吧,哥们,还是你有眼光!” 胡天洲笑嘻嘻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名书生却翻了个白眼,摇着头道:“兄台,你若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呀,那火气大得就像个粗鄙的泼皮,怎配得起这位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姑娘呢?” “……” 胡天洲无语。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但更多人眼中却是隐隐的羡慕嫉妒。 几人说话时。 大门外走进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摇头晃脑的哼着曲,一脸的轻松自在。 如果不是他身穿别致的商团掌柜服,还以为他走错地,是去逛青楼的呢。 “张先生。” 他一走近。 书生们立刻围了上去,纷纷拱手,满是讨好之色。 这人正是新华书馆的副掌柜张登拜。 身为书馆的副掌柜,目前书馆的话事人,这些书生想要看到更好的书,尤其是典籍,自然得他发话,所以奉承之词就不少了。 “得了得了。” 谁知。 张登败却将他们的手打到了一边,爱惜的拍了拍制服:“离我远点!这可是新发的商团制服,要是脏了,你们赔得起吗?看书就看书,先在这大堂看着,就这成千上万的书,你们看得完吗?至于典籍,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说着。 他朝着连基斯使了个眼色。 连基斯也顾不得处理胡天洲,连忙招呼着其他侍者将围过来的书生驱散到了一边。 胡天洲目光冷冷的看着一切,却在感慨: 任何地方只要掌握了资源就是老大,千古不变! 可是。 他何曾想让人在新华书馆这样的地方掌握资源,喝三斥四? “都起开,怎么回事?一大早上的,怎么大门口聚集这么多人?你这领班是怎么干的?” 张灯带不满的瞅了一眼连基斯。 连基斯忙一弯腰:“张掌柜,有个不懂事的商团新人下窜,搁这儿闹事呢,还骚扰别人。” “好吧。” 他看了一眼正浅浅笑着倾国倾城的柳漪菲,叹了口气:“虽然……骚扰的是他自己的妻子。” 张登拜脸色一沉:“连领班,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这里可是堂堂的新华书馆,不是菜市场吵架玩的!遇到闹事的,打将出去就是……” 说话间。 他不耐烦的朝着柳漪菲摆了摆手,可当他看清楚对方面容时,就是一愣。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摸了摸屁股后的一本小册子。 那是一本美女图册。 昨天他刚从一些书商的手里获得此册。 虽然商团本身也印制书籍,但不可能全天下的书都由它印制,所以新华书馆也受其他人印刷的书籍。 由于新华书馆是这市面上最大的私人书馆,而且每一年所收和更新的书籍都很多,因此那些书贩子们自然会讨好书馆掌柜。 而那本美女图册正是那些书贩子们的孝敬。 昨天晚上一拿到书,他就看了整整大半夜,老眼都有些迷糊了。 他将那本册子掏了出来,随意的翻了翻,再看看眼前的柳漪菲,顿时觉得书册索然无味。 他眯着眼笑呵呵的走上前,人模狗样的一拱手:“姑娘,你可是来看书的?那你可就选对地方了!” 他那原本昏昏欲睡的的眼来了精神,挺直胸口,将手往后一指,仿佛这是他自家书馆:“我这书馆里呀,有藏书七万册!是这扬州地界,甚至是附近几个地方最大的书馆,就连苏州的新华书馆都比不上!不管是诗书,还是图文,不管是经史,还是小说……姑娘,你皆可找到,不如,就让在下带你到处转转?” 他似乎把站在柳漪菲身边的胡天洲忽略了。 其实。 他也注意到了。 胡天洲不过是个身穿商团适者制服的新人,指不定是来传消息的,毕竟新任掌柜要到了,可和这漂亮的姑娘相比,自然不重要。 然而。 就在他准备跟柳漪菲再说些话时,只觉眼前一黑。 啪! 重重的一巴掌顿时掀在他脸上! 张登拜整个人原地一转,就连他手里那本图册也飞了出去翻转几圈后落在了地上。 图册正好落在哪之前跟胡天洲对话的那个书生脚下。 他低下头捡起,翻了两下,眼睛一亮,其他人还正震惊着,他便偷偷将那本册子往怀里一揣,见没人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该死,你……” 其他人还在愣神,倒是张付掌柜反应的快,捂着被打紫的脸,咬牙切齿! 嘡! “我去你……” 胡天洲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脚! 张副掌柜在空中翻了几圈,哐啷,重重落在了书架上! 在众人傻眼中,胡天洲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了他那精致的商团掌柜领口,漠然道:“你若是再用你那猥琐的眼神往我婆娘身上看一眼,我要你小命!” “你!” 张登拜头皮发麻,瞠目结舌,浑身颤抖。 第28章 新岗位新职责! 张登拜彻底懵了。 作为新华书馆掌柜,这四年来深受读书人的追捧! 何曾一大早来书馆,就被人抡巴掌踢胸口的? 张登拜朝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侍者高声的叫喊着。 柳漪菲苦笑,但对于胡天洲出手心里却极为解气。 “你完了!” 连基斯忙走上前扶住了张登拜。 而几名书馆侍者此时也朝着胡天洲手抓了过来! 但仅仅几秒! 几个看似高壮的书馆侍者便被打倒在地,捂着手肚子大腿之类的在地上哼哼唧唧。 听到打斗声,书馆内外的人顿时围了过来。 这可是七省商团旗下的产业,谁敢在这闹事? 胡天洲却只是揉了揉手,朝同样傻眼的那名捡了画册的书生勾了勾手。 书生张着嘴,佝偻着腰来到他面前。 胡天洲一句话不说,立刻从他怀里掏过了那本美女画册,晃了晃说道:“想看吗?” “我我……不看。” 书生忙摇了摇头。 “不想看?那你藏着掖着干什么!那好,就让诸位看看你到底藏了是什么吧。” 说着。 胡天洲便准备将那本册子翻开。 这要是打开,岂不是彻底的社会性死亡啊? 周围有一百多号人,一旦传出,这书生就别想混了。 噗通! 书生立刻哭丧着脸,跪了下来做求饶状:“这位兄台,不管里面是什么都不好公开呀,不知兄台到底要在下作甚,你说,在下都可以的!” 胡天洲将书放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是!” 书生面露喜色,挤出了人群,撒鸭子跑了出去。 柳漪菲则往左右看了看,事情越闹越大,甚至在书馆深处做事的几个侍者也赶来了,这一下可是十多余号人啊。 她不禁低声担忧道:“天洲,你赶紧走吧!你打得五六个赢,可打不过十几个呀,等一下,我就向他们亮明身份,你先走,以免扩大冲突。” “没事。” 胡天洲摆摆手一动不动。 此时。 “诸位!” 胡天洲用手一指那些围过来的商团侍者淡淡道:“想清楚了再上!这人平常是个什么德性,想必你们也是看在心里的,出了这样的事,我自会跟扬州分馆交代,但如果你们乱插手,我敢保证,一个也别想再留在商团中!” 气势汹汹的模样,让这些商团侍者愣了一愣。 其实。 换做别人他们早就冲了,只不过胡天洲穿着侍者制服,那这事就是商团内部之事。 按照规矩,当商团工作人员内部产生冲突时,只能阻止不能扩大,得由上一级部门处理。 因此。 十余名商团侍者面面相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时间。 内外围观的书生老百姓等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登拜尚未完全清醒,现场一时沉寂了下来。 胡天洲却像没看到他们似的,朝柳漪菲一笑:“得,我们先去书馆各处看一看吧,我倒想看看书馆这些侍者是不是都和这家伙沆瀣一气!” 说着。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漪菲无奈的点点头,但她也知道此时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随后推开了书馆里围着的人,自顾自的往里走去,就连那些侍者也都狐疑的让了道。 果然。 热闹不小,但前来看热闹的也只是一部分人,哪怕就算是在大堂里如此喧嚣的环境下,依然有些年轻人正沉溺在书海之中。 此外。 还有几个侍者并没有因为张登拜的大喊大叫就擅离岗位,依旧整理着书籍,打扫了卫生。 当看书之人有什么问题,这几个侍者也会热情解答,仿佛大堂所发生的事不存在一般。 胡天洲和柳漪菲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挺好的。" "是啊,就算这张登拜能影响一批人,也不可能影响所有人,商团侍者也是经过挑选的。" “这下我就放心了,不然都像外面那些侍者跟张登拜成群结伙,我这活也就不用干了。” “放心,漪菲,我会给你个干干净净的书馆的!” …… 两夫妻说着话。 说到最后,柳漪菲还是斜了一眼胡天洲轻声道:“可是,你也不该次次冲动打人呀,把人打伤了,对方跑到太守府衙那告你一状可如何是好?” “告就告呗,我不虚……” 胡天洲无所谓道。 说着。 两人来到了后院,刚想走进,却被一个年轻女侍者拦住了。 “止步!” 女侍者摇摇头道:“不好意思,闲人不准进入!” “姑娘。” 柳漪菲笑了笑道:“我们都是商团中人,如果没有猜错,这个院子应是书馆办事地所在吧?我们先看看……” “不行!没有掌柜允许,哪怕你们是商团的人也不许进。” 女侍者很固执。 柳漪菲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了商团令。 女侍者仔细的看了看,顿时便愣住了。 柳漪菲? 书馆代理掌柜。 “您您……就是?” 女侍者面露慌乱,手足无措,顿时结结巴巴起来。 商团令自然是没有人敢仿冒的。 昨天下班前,张副掌柜就透露过,今天就会有新掌柜入职,只是她没想到,新掌柜竟然是一个美若天仙的漂亮女人,就连她这个女人也看得痴了! “无妨,还请姑娘你带我们进去看一下吧。” 柳漪菲客气道。 “是是。掌柜的您请……” 女侍者不再阻拦,带着胡天洲两人往里走。 在这书馆的办事院子里干活的人还不少,虽然也能听到前面的动静,但大多都在岗位上,甚至还能时不时的看到有人将一车一车的书用手推车推到院子的某个房间里。 经女侍者介绍,柳漪菲才真正知道这书馆宏大。 不说别的。 光是这新华书馆员工上上下下就有七八十号人。 除了三十多名直接和看书者接触的那些侍者,还有负责厨房等后勤的,而刚才柳漪菲所看到的那个推进去书的房间则是负责损毁书籍修缮的。 而这房间就有七八个年纪各异手艺高超的老艺人。 听着女侍者的介绍,柳漪菲越来越没底,最后几乎是用求救式的目光,朝着胡天洲苦笑着。 近一百号人! 六七万册书籍! 这规模可远远超乎了柳漪菲所想。 而她原先所经营的三家胭脂铺加起来的男女雇员也就不过才二十余人,她何时有管这么多人这么大产业的经验! 胡天洲一笑,温柔的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漪菲,放心去干,有我在呢,不用怕!” “可是……” 柳漪菲轻咬嘴唇,连身子都忍不住往胡天洲身边靠了靠,走路的步伐更是慢了一些。 女侍者在前面走着一抬头,却发现胡天洲人已落下她好几步,正想说话,却看见两人手拉着手,嘴角抽了抽,忙将脸偏向了一边。 在商团中,因工作而在一起的男女不少,而柳漪菲又是她上司,她自然装作没看见。 胡天洲夫妻俩点点头,松开了手。 女侍者这才转过身来。 她微微躬身:“柳掌柜,基本上书馆就是这情况了,我才来半年,具体的懂的不是很多,只是……” “怎么了?” 柳漪菲眯眼问道。 女侍者用手向外指了指:“柳掌柜,听说张掌柜在外面跟人产生了冲突,要不要去管一管呀?我们是后堂的人,不好出去,实在是……” “哦……” 柳漪菲俏脸一红。 “在这呢,就是他们!” 这时。 彻底恢复过来的张登拜捂着胸口,恼羞成怒的将手往前一挥! 他身后,还跟着十多名其书馆的铁杆喽啰! 第29章 老子才是话事人! 张登拜恼羞成怒得就像一条失控的恶犬,叫嚷道:“你这个混蛋!也敢打我堂堂商团书馆掌柜,你是不想活了!来人啊,不管他是哪个部门的,给我上!” 说完。 那些铁杆喽啰们一哄而上。 “慢着!” 柳漪菲美目一瞪,将商团令猛地拿出,喝声道:“张副掌柜,闹剧可以停一停了,看清楚这是什么!” 十多个人就要冲来,但终究是经过选拔的人,不是无脑之人,冲在最前的那名侍者张开双手,止住脚步,虽被后面的人顶了顶,但也看清楚了柳漪菲手中的商团令。 “什么?” “柳漪菲?” “代理掌柜?” …… 那些面露凶狠的书馆侍者脸色骤变,惶恐的向后退了两步,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们身后的张登拜疑惑着,将他们推到一边,嚷道:“干什么?干什么?没吃早饭嘛,让你们抓个人都这么磨磨蹭蹭的!我来!” 只是。 当他看到了那块商团令,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处。 “看清楚了吧?”柳漪菲目光发冷。“张副掌柜,他是我相公,在扬州分馆总部工作,他今天送我上班,可现在搞成什么样了?” 张登拜打了个寒颤,嘴角抽了抽,慢慢抬起头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柳漪菲。 怎么可能? 虽说昨天他就知道了新掌柜要来,但怎么着这新掌柜在本地应该也是极有名望之人,谁能料想竟是个从没听说过的漂亮女人! 其实。 如果张登拜多关心一些扬州商界的事,自然会晓得柳漪菲这扬州商界第一美人的名号,但由于时代通讯限制,即使商界中的很多人也没有真正见过柳漪菲真容。 张登拜咽了口口水,平静好心情,脸色一沉:“柳代掌柜,我先欢迎你一下吧!可是,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来了就亮明身份,为何与大堂侍者冲突?你这样做岂不是不利团结吗?要知道,商团讲的最多的就是团结。” “我知你是个女人,看你这模样,此前一定是没有在书馆之类的行当工作过的!那既然如此,你来就直接说好了,何必将事情搞得这么大?还恶意指使你丈夫打我,你这是想拿我在这书馆上下之人面前立你新掌柜的威吗?” 他越说越气。 同样。 柳漪菲脸色也很难看,尤其是张登拜咄咄逼人。 她此前都是和人和和气气的做生意,这副凶样,不禁让她微微向后一退。 可是。 却又被胡天洲给顶住了。 柳漪菲略有慌张的看了他一眼。 胡天洲却淡定的朝她一笑,坚定的点了点头。 张登拜四十多岁的人了,经历的事不少,察言观色能力更不弱,一下就看出了柳漪菲没经过这样的场面。 他顿时冷冷道:“柳代掌柜,说起来,你还没有正式在书馆画押任职呢。唉,书馆不幸啊!就你现在这般行事,又怎么支撑得起这么大一座书馆呢?我倒想问你,你来这当书馆掌柜是走了后门,还是有其他的本事?莫不是靠你这张脸?” “哈哈……” 周围人笑了起来。 “服务!” 柳漪菲得到了胡天洲支持,稳定心神后,镇定凝神道。 “服务?服务……谁?” 张登拜微微一愣。 “当然是服务你身后的那些读书之人了!不管男女老少,皆可来此读书,而从书馆掌柜到侍者,自然都是为来读书的百服务!” 柳漪菲正色道。 一路上,她和胡天洲聊了不少,对于书馆建立的宗旨有了深刻认识。 这一番话出来,就连那些跟着进来的看热闹的读书之人也都微微愣了一愣。 “放屁!”张登拜瞪了她一眼。“柳掌柜,吾等何须如此妄自菲薄?这书馆是我们的,给他们看书本就已是恩赐了,反倒变成我们服务他们,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 柳漪菲没再管对方,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些侍者。 她深吸一口气道:“各位同僚,我虽是个女子,但在此之前也已营多年,虽说和书馆不是一行,但是在我看来,或者按照我夫君以前所说,顾客就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胡天洲。 他抱着手一笑。 “什么?” 一名商团侍者好奇的前倾问道,被张登拜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玉皇大帝!” 柳漪菲郑重道:“商团设立书馆不是盈利,也不是成为某些人以此幅作非为的依仗。新华书馆以开启民智为宗旨,那么这些来读书的,哪怕不买书的老百姓就是我们的顾客,也是我们的玉皇大帝!我想,在当初入职商团培训时,多少有说过这方面的话吧?” 这话一出。 喽啰们顿时沉默了,一个二个的低下了头。 当然! 几乎每一个进入商团的人不管职位高低都要培训。 尤其是来书馆的人,培训期长达七天,就是让他们承担服务前来看书老百姓的责任。 不过。 因为书馆工作稳定,四年期间只见不断加人,很少有人离开。 毕竟在这书馆中,想犯什么大错也很难,开除一个人就要走好几个流程,哪怕就是书馆老元老张登拜想开掉某人都不是件容易事。 但也正是柳漪菲的提醒,让这些跟随张登拜的侍者想起了当初培训时教官所说的话。 “住嘴!” 张登拜一看自己的人被柳漪菲三言两语就说动,跳将起来手一挥,差点都要打到了柳漪菲:“住嘴住嘴!柳漪菲,少蛊惑人心!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了不起,这书馆上下在你没有签字入职前,还是我张某说了算!来人啊,将这个女人扭送到商团分馆,我倒想问问文化管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愣着干什么呀?你们是想在年终考核之时得个差吗?还想不想拿年终奖了!” 最后。 张登拜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就在那些侍者们犹豫着要不要听他话之时。 忽然。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些看热闹的让出了一条道,纷纷小声嘀咕。 “天哪!” “这些人怎么那么面熟?” “对啊,好像是扬州分馆的执事沈万三吧?还有……文化管事商团纪律委员会会长……” “嘶!” “事情大发了,这可都是商团扬州分馆平日见不着面的那些头头们!” …… 第30章 一撸到底! 不大的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沈万三等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那名出去叫人的书生,一见胡天洲,立刻讨好似的低头笑着。 胡天洲嘴角一斜,将那本美女图册扔给了对方,摆摆手。 书生将图册往怀里一藏,退到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沈万三抓过一名侍者,那名侍者也不多话,立刻将所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 沈万三听嘴角直抽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而他身后的那名文化管事看到执事如此,也知这事不简单,狠狠瞪了一眼张登拜。 不过。 张登拜像是得到了暗示,冲到了沈万三面前:“沈执事,这件事你既然晓得了,可就得为我们书馆做主啊!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事完全不讲规矩,她这么搞是想把咱们书馆搞臭呀!您瞧瞧,他相公还打了我,属下认识扬州捕头,干脆报官把他抓了吧!” 说完。 他一转身,指向了胡天洲,满眼仇恨目光。 然而。 “哼!” 沈万三一脸铁青对文化管事等人冷冷道:“这就是当初你招进来的人?这四年,他就是这样处理书馆的?还有没有一点名堂了?执行家法吧,如果你还想当这个管事的话。” “可是……” 文化管事张了张嘴。 商团分馆下设有不同领域负责人,而在这文教领域则是由文化馆事负责。 “嗯?” 沈万三轻哼一声。 文化管事将手一挥,带着几个手下冲将上去。 “喂喂!管事,你你……你们,要干什么?” 张登拜大叫一声,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 可文化管事也不是吃素的,他的手下抓住了对方,脱衣的脱衣,拽手的拽手,拉脚的拉脚,没一会张登拜上身就被剥了个光。 文化管事从一间房里走出来,竟然拿着一根直直的荆条。 他走到张登拜面前冷冷道:“张登拜,根据商团规矩,当雇员犯大错时,可请家法行事,遵照扬州分馆执事沈万三之令,在此,对你行家法!” “我……” 张登拜脑袋使劲晃着,但旁人已往他嘴里塞进了一块不知从哪找来的腥臭黑布条。 很快。 啪! 啪! …… 一声声荆条抽到肉上的声音在院子响起! 每响一下! 不管是在此的商团侍者,还是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都跟着一颤。 刚开始,张登拜还能挣扎大叫,虽然只能发出嗡嗡声响,但也算是反抗了,可打了十几鞭子后,他背部皮开肉绽,张登拜整个人有气无力,只有身子在本能颤抖着。 二十五鞭子结束。 扶着张登拜着人一缩手,他整个人顿时扑倒在了地上。 胡天洲面无表情。 沈万三打量着胡天洲,根本没去看张登拜如何。 柳漪菲张着嘴傻在原地,她不知商团内竟还有这规矩。 “把他扶起来!” 沈万三见胡天洲神情依旧严肃,心里咯噔直跳。 很快。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咬得牙齿都出血的张登拜,软绵绵的来到了胡天洲面前。 “干什么呀?”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朝沈万三淡然道:“这是你们商团管理层之间的事,我不过就是个小小商团侍者,今天是陪我夫人入职的,我可不想掺和你这乱七八糟的管理内务。” 嘶! 沈万三倒吸一口寒气,就像被人踩到尾巴似的,忙转身朝那人叫道:“你这个文化馆事到底是怎么干的?堂堂新华书馆这几年竟是这么个人把持,难怪说书馆掌柜一个接一个的换,着原来都是你这个好管事在背后给他撑腰啊?” 噗通! 文化管事身子一颤,立刻跪地:“沈执事,这事真不能怨我呀!属下也不知这张登拜在这书馆如此嚣张无度,若早晓得,早就把他开了!只怪属下当初瞎了眼,觉得这张登拜字写得好,又和不少文人交好,才会请他来当这书馆的副掌柜。沈执事,属下真的知道错了,绝对没有跟他撑腰啊!” “你啊!” 沈万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这人。 过了一会儿。 他擦了把头上的汗,这才走到了胡天洲面前:“胡先生,这事您看……” “呵呵。” 胡天洲神情冷峻:“沈执事,你可别叫我先生,我是你这扬州分馆最底层的员工。不过,你的手下能让这样的人来当书馆掌柜,也真算是令我眼界大开了!现在看来,原本为民服务的新华书馆,现在完全变成了张某人的小天地,连商团派来的代理掌柜他都看不起了,你这昨天跟我们所说的会有人来好好接洽,可真是说的好啊!哼哼……” 一个“好”字让沈万三双脚一软,差点就要跪下,但被胡天洲瞪了一眼,勉强支撑起了身体。 胡天洲看着柳漪菲道:“漪菲,这工作你还愿意干吗?不想干了,我另帮你找工作,或者我再帮你把胭脂铺开起来也没问题。” 柳漪菲看了看温柔的胡天洲,想了想却摇摇头,坚定道:“经过这件事我更加明白这书馆的重要,不管这张副掌柜接下来还在不在这工作,漪菲也会将这书馆代理掌柜好好干下去的!” 说着。 她握着拳头在胸口晃了晃。 这坚持自信的模样,让胡天洲微微愣了愣神,更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多了几分魅力。 “那行!漪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那么,具体我就不问了,也没什么权利过问,不过……”胡天洲冷哼一声,扫了一眼沈万三。“沈执事,我向你建议,只是建议啊,张登拜自不用说,但连同文化馆事以及其它一众和张登拜此前沆瀣一气之人,你必须得在今天调查清楚,让他们滚蛋!” “是是。” 沈万三连连点头。 “啊!” “你谁啊!” “沈执事,千万不能听这么一个新人的瞎建议呀?” …… 文化管事等人惨叫连连不住跟沈万三说着情。 其他人惊讶的盯着胡天洲,他们没想到一个新人侍者,在沈万三面前说话竟这么有用。 另一边。 “漪菲,我还有工作又忙,今天是第一天,你就自己看着办,对了,晚上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胡天洲柔声问道。 “不用,今天我就没打算回家呢,不是说在这书馆后院有专门为掌柜所设立的卧房吗?换一套床被就好,这两天我就在这熟悉工作!天洲,倒是你自己好好注意点,不要再冲动行事,还好今天有人找了沈执事过来,不然,你被那么多人围着打可就惨了。” 柳漪菲关心道。 “我晓得,那你先忙。” 胡天洲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忽然。 他又转身看向了沈万三:“沈执事,我看,也别搞什么代理掌柜了,直接让她成为书馆掌柜吧!至于这书馆中的一些侍者,也要好好清理清理才是,别让漪菲还要辛苦的搞什么办公室政治!。” “是。” 沈万三点头。 柳漪菲见此模样,暗暗吃惊,胡天洲之前所说的带着沈万三在蒙古讨饭的事是真的?。 胡天洲双手背在身后,潇洒的离开了新华书馆。 围在书馆内外的那些侍者百姓都呆住了。 他们看着柳漪菲,一个个神情复杂: 年轻漂亮的新任书馆掌柜真能使新华书馆风气焕然一新吗? 她管得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吗? …… 而柳漪菲等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当胡天洲走出书馆,百姓人群中的一个身影也跟了出去。 第31章 满头大汗的白荷花! 书馆外。 胡天洲并未向其他人所想象的那般出完气心情就愉悦了。 他紧了紧马车缰绳,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向书馆。 新华书馆的这种情况绝不是个例。 万神殿成立有十五年了! 这十五年间以极快的速度发展着,尽管他一直控制着发展的速度与质量,但在这个信息沟通极为落后的年代,他都不敢打保票所有人所有事都如他心意。 果然。 任何组织都有它的黑暗面。 原先胡天洲多少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毕竟光是万神殿大方向的发展,就挺耗人脑筋了。 可是。 经此一事。 他明白。 万神殿的内部管理还需加强,十五年的发展,对于一个组织而言实在是太稚嫩了,虽然强大,但细节之处就不得不令人警惕了。 “慢慢来吧。” 胡天洲勉强露出了个笑容。 生活在这世界快三十年了,知道大明这个时代的演变节奏很慢,自己还有足够时间去调整优化。 只是。 他想要离开时,一个人影却拦在了他面前。 “你今天干的不错,像个男人。”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老丈人柳宗谋。 柳宗谋眯着眼睛,难得在胡天洲面前露出了笑脸。 胡天洲挠了挠头笑道:“老丈人,你怎么来了?” “能不来吗?” 柳宗谋白了他一眼道:“漪菲第一次给别人做事,我这当爹的自然关心了,你以为我像你以前那般没心没肺吗?” “老丈人,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吧?我何时没心没肺了?” 胡天洲手一摊。 “那之前这四年呢?” 柳宗谋直勾勾的盯着胡天洲,似乎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什么。 胡天洲不言语。 几天不见,老丈人似乎多了不少疲态,就连原本还算饱满的眼窝,此刻也深凹了不少。 “先不说这些了!老丈人,你被那苏贵捉走这几天还好吧?” 胡天洲问道。 “死不了。” 柳宗谋淡淡道。 “漪菲他……” 胡天洲说道。 啪! 谁知。 柳宗谋却抬手一拳打在了胡天洲胸口,这一拳,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申请复杂的盯着胡天洲。 胡天洲一动不动挨了这一拳头,面露愧疚道:“老丈人,我也知道我这四年给柳家惹了不少的麻烦,甚至还连累你被人抓了,你放心,我绝对会让苏贵付出代价的。” 柳宗谋悻悻的将手抽了回来,甩了甩道:“那都不叫事,我年轻时赌钱被抓的次数多了,苏贵抓我又算得了什么?想当年,我可是扬州赌神,多少人被我赢了钱报复我,可我打死也不可能把赢的钱给他们,你老丈人硬不硬气啊?” “呃……” 胡天洲嘴角一抽。 “但是……” 柳宗谋脸上骄傲的神色淡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你们儿女间的事,我也没精力没能力管了。若不是你,漪菲他又怎会沦落到给别人做事的份上呢?虽说商团是挺有脸面的,可哪个人不想做自己的主呀?” “我知道。” 胡天洲点点头。 柳宗谋勉强露出是笑容:“你今天所做,算是个男人!但接下来你和漪菲间要走的路更为艰难。” “嗯。” 胡天洲回道。 柳宗谋慢慢的将头仰向天空,揉了一把眼中泪水,似笑非笑道:“自从你上次对苏海那么做,从此,我们就别再想得到任何来自柳氏宗族的帮助,也就只差从柳家族谱上被除名了。好啊,现在柳家算是彻底被那些人说了算,还不知能走多远,绵延数百年的柳家只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化作了无声。 最后。 他身子颤了颤,差点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胡天洲忙扶着他上了马车。 休息片刻,柳宗谋面色好了不少,将手向前摆了摆说了声回家,胡天洲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回家呀!难不成,你不愿意送你的老丈人回家吗?那行,我自己走回去吧。” 柳宗谋似乎来了脾气,挣扎着就想要下车。 胡天洲却一把拉过他的手,摇摇头,郑重道:“老丈人,你还记得那天在商团晚宴中,我跟你说的改朝换代吗?” “什么?” 柳宗谋身子一滞。 胡天洲凝神道:“柳家的家风其实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教育出漪菲这样的女子,其他柳家人我也见过,大多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读书人!只不过因为有柳老爷子把持着祖宅,渐渐门风不正,若是如此下去,不用几十年,柳家祖宅必然败落。” “谁说不是?若不是为了柳家,我又怎会忍受其他人呢?哪怕柳老爷子是我的爹呀。” 柳宗谋苦笑一声。 “既是如此,为何不取而代之呢?” 胡天洲郑重道。 “取而代之?”柳仲眸眨了眨眼睛,身子一颤。“不行不行,天地人伦,虽然我对老爷子再怎么不满,可他毕竟是我亲爹,你的大伯毕竟是我亲兄弟,背地里怎么能想办法把他们赶出柳家,抢夺家主之位呢?” “……” 胡天洲哑然。 “咋啦?” 柳宗谋莫名道。 胡天洲尴尬的摸了摸脸,干笑一声道:“老丈人,那个……咳咳,我好像没想过这么狠啊!我所想的,只不过是你在柳家拉上一派人马,把柳老爷子那一派压下去就好,从来没想过把他们赶出柳家呀?呃……看来,您这心倒也是挺狠的。” “咳咳……”柳宗谋重重咳嗽了两声,指向胡天洲。“好你个小子,敢套我的话!找打是吧!” 胡天洲大笑起来:“老丈人,既然你心里都有了打算,还犹豫干什么?干就完事了!这些日子你先私底下联系一些柳家人,到那时我再给你些好东西,助你上位,到那时柳家就是老丈人你说了算了,再也不用看老爷子和其他人的脸色了。” 柳宗谋听完他说话,愣神的看着胡天洲。 过了一会儿。 “哈哈!” 柳宗谋朗声大笑起来,略带鄙视的说道:“你这小子可真能吹牛皮呀!夸你两句你还就喘上了,偌大一家族,是你这小子说能帮我当上家主之位就可以的吗?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你照顾好漪菲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 他摸着胡须,笑了两声便坐进了马车深处。 胡天洲也跟着笑了笑,驾驶着马车向柳家驶去。 …… 一天的工作平淡无奇。 期间。 沈万三将张登拜那些人的处理结果拿了过来,包括文化管事在内,整整二十五人被开除,永世不予录用! 胡天洲还算满意。 而文印处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似乎也从来没有给胡天洲具体工作的意思。 悠闲得很! 到点下班的胡天洲直奔了白荷花的院子。 只是。 当胡天洲来到院子时,耳朵微微动了动,竟听到从白荷花的屋子里传来了哼唧哼唧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低声哭声。 呃…… 路子有点野啊? 天还大亮着呢! 胡天洲嘴角抽了抽,脑中恶补着那些画面。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密事,又在别人家里,胡天洲只能双手捂着耳朵往房间走去。 可是他刚开门。 对面白荷花的房间门便吱吱溜溜打开了。 白荷花侧着身子,穿着肚兜上气不接下气朝胡天洲手一招,媚眼一抛,道:“天洲啊,别回房了,来我屋,陪你荷花姐好好玩玩呗!” “啥?” 胡天洲嘴角一抽,讶然的看着香汗淋漓的白荷花。 第32章 贫贱夫妻事事哀! 片刻后。 胡天洲无语起身,拍了拍手,看着身着单薄的白荷花拼命的在那抬出来的大箱子里翻着什么。 夕阳中。 白荷花那洁白的皮肤似乎撒上了一层金粉,反射着淡黄色光芒,竟让人看得有些痴了。 “愣着干啥呀?快帮忙!” 白荷花头也不抬,不断将这硕大箱子里的物件一个个的向外扔着。 “找什么呀?” 胡天洲低下头问道。 “银子!一袋银子……” 白荷花焦急道。 “呃……你这钱藏的也太深了吧?”胡天洲蹲下来一边帮着忙一边道。“你这是藏了多少钱?看你这副急眼的模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荷花叹了口气:“本姑娘是遇到事了,但其他人的事就更大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袋子钱,不给钱,大夫就不给治啊。” “谁呀?” 胡天洲愣神道。 “大牛和三巧,我的住户,租屋子好些年了。夫妻俩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没成想,一场难产落下了病,你没来时,正吐着血,送去大夫那了。” “找到了!” 白荷花兴奋的攥着那钱袋子,起身后,高兴的便要往外跑:“胡天洲,你赶紧把箱子搬回屋,还真没看出来,你力气这么大,先不跟你多说了。” 胡天洲忙叫道:“等一下,你就这么穿着肚兜就去了?荷花姐啊,我算是你朋友的朋友,你不把我当外人也就算了,可是,你把这全天下的人都不当外人吗?” “唉呦,我忘了。得!白让你占了这么久便宜……” 白荷花这才看向胸口,娇嗔一声,面露羞涩的忙往屋里跑去。 胡天洲无奈一笑。 其实。 自从白荷花想着法子再要一年房租,胡天洲就不喜欢这个将眼睛钻到钱眼里去的女人。 但是。 白荷花为了一个租户治病,翻箱倒柜找钱,着实让胡天洲有些吃惊。 她换好了衣服。 胡天洲也赶忙将那箱子搬了进去,随后跟在了她身后。 “你干嘛呀?” 她正准备拉上门,奇怪的看着走出来的胡天洲。 他笑了笑:“我多少会一些医术,今天我婆娘又给了我些钱,万一到时不够,或者大夫需要人,我也可以跟着帮帮忙。” “你还会医术?行,一起吧,不多你这个人。” 白荷花漂了一眼他,便和胡天洲往医馆方向跑去。 河堤尽头就是医馆。 医馆不算大,有一两间屋子,甚至还是茅草屋,门脸极为朴素,一看就是官府专门为穷人而设立的。 门内门外都站着不少等待看病的患者。 白荷花带着胡天洲直接往里走,很快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大夫正在给躺在床上的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喂着药。 还有个男人怀抱孩子,焦急得都要哭了。 “往大夫,钱到了。” 白荷花忙将钱递给了旁边另外一名大夫。 大夫接过钱,点点头:“行,那就立刻给三巧上名贵的药,不然,这普通药显然是治不好的!荷花姐,你也别怪我们,毕竟这医馆是朝廷开的,每月都要算账,若只是一二两银子,我们自己都能先垫了,但这二三十两银子的事,我们自己也不富裕呀。” “行了行了。” 白荷花焦急道:“王大夫,你也别和我说这些,你们这些大夫人好,本姑娘自然晓得,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上名贵的药材,要是没钱我再去弄!” “晓得了,有钱大夫这位神医在没问题的。” 王大夫看了一眼喂药的那名大夫转身出了门。 噗通。 抱着孩子的男人跪在了地上,嘴中喃喃的说着谢谢荷花姐,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说的话了。 白荷花瞪了一眼他道:“哼!大牛,现在知道心疼婆娘了?平常动不动就吵架,人快没了,你才知道珍惜?” “荷花姐……” 大牛惭愧的低下头。 胡天洲悄悄走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身边,上下打量一番,便知这是产后风症。 大牛怀中孩子不大,说不定,这女人连月子都还没出呢,情况的确严重。 “你干什么?” 正在喂药的钱大夫眉头一皱,往旁边使了个眼色:“你是三巧的兄弟吗?不对,三巧不是孤女吗?” “噢……”胡天洲笑着朝他拱拱手说道。“钱大夫,我乃是荷花姐的租客,会一些医术,看这三巧姑娘情况严重,想帮帮忙。” “帮忙?别捣乱!”钱大夫立刻斜了一眼胡天洲。“本来这屋子就小,这么多人待在里头像什么样子?荷花,我知道你心急,但也不能心急办了乱事啊,赶紧把你这租客带走,怎么跑到我这来炫弄本事了?休要班门弄斧!” “哎!别添乱啦,你赶紧过来吧!” 白荷花招招手。 胡天洲耸耸肩,只得先站到了白荷花身边。 很快。 王大夫端来了一碗汤药,小心翼翼递到了钱大夫手中。 钱大夫轻轻晃了晃这碗药,看向周围人,淡然道:“三巧将这碗药喝下去定然能好,这是我治疗产后风症的多年秘方,像三巧这般严重的,也就只有这晚乌参汤才能药到病除!” 说着。 他一点点地将这碗药喂进了三巧的嘴里。 喂完药。 钱大夫将碗交到了王大夫手中,对其他人道:“二十多两银子只能煎出三碗汤药,可照她这般情形,至少还需两碗,所以还得备些钱!不然,就算勉强能好,也会留下后症,再也无法干重活了。” “那可……不行呀!不能干活怎么行啊?” 大牛立刻摇摇头。 只是。 话还没说完,白荷花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 因为顾忌孩子,所以白荷花并未用重力。 白荷花怒气冲冲,只是对方鼻子道:“大牛,你真不是东西!你女人都快不行了,你还想着她能不能干重活?不管是不是为了干重活,这钱你都得想办法找,我白荷花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荷花姐,我……知道错了。” 大牛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白荷花无奈叹了口气,随后对两名大夫道:“钱大夫,王大夫,你们尽管用药,怎样能让荷花康复就怎样做吧!要真少了钱,这钱我来出好了。虽然我最近手头不方便,但是几十两的医药费还是出得起的。” “荷花姐,你真是个好人啊。” 王大夫感慨。 白荷花苦笑一声。 钱大夫也露出钦佩之色,毕竟不是每个房东都能为租户出这么多钱治病的。 胡天洲讶然的看着白荷花,没想到这抠门狡猾的女人还有着一颗菩萨善心,倒也对得起她这副长得还算和善的俏丽面容了。 然而。 床上的三巧忽然身子颤抖,哇的一口吐出一口黑色浓水,其中混杂着不少的淤血。 “怎会?” 钱大夫傻眼了。 第33章 真正的男人! 屋子里。 三巧侧侧身子,脸色苍白扭曲,哇哇的朝着个盆子里吐着混合着污血的黑色液体,一股血腥味和药草味顿时冲得连白荷花都忍不住捂上了鼻子。 钱王两名大夫手忙脚乱,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对方这般反应。 这下。 哪怕就是信心满满的钱大夫也彻底慌了。 王大夫看上去比前大夫年轻不小,两人之间更像是师傅和学徒的关系,师傅都没有办法,徒弟也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大牛全身瘫软,差点手中的孩子都抱不稳了。 或许是感受到亲身母亲的危险,原本还睡得比较踏实的那个婴孩小手直伸,哇哇哭了起来。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屋外不少人。 只不过,因为这众血腥味使得那些人并没进来,远远的看着三巧那呕吐不止的模样,心惊胆战。 “不可能!” “我用这乌参汤治好了不少这样症状的人,怎么……” …… 钱大夫拍着三巧后背,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 白荷花花容失色。 “走开!” 胡天洲眉头一皱,将钱王两人推到一边:“再照你这样拍下去,这三巧的心肾肺都快要被你给拍出来了!哪有一边吐你一边在后面拍的,你以为她是吃饱撑的才吐的吗?” “你!” 钱大夫就想呵斥。 “银针拿来!这么大的医馆,不会连银针都没吧?” 胡天洲傲然的手一抬。 钱大夫一愣,没想到白荷花的租客在这般紧急形势下,竟还有如此底气。 他不禁咬了咬牙,沉声道:“年轻人,你可别瞎来!万一三巧不行了,你是要负责任滴!” “对呀,胡天洲,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这治病救人之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帮忙的。” 白荷花也在一旁劝说。 “银针来了!” 只是。 王大夫却不知什么时候把银针取了过来,交到了胡天洲手中。 胡天洲朝他点点头,起身朝众人道:“得了得了!你们别围着了,屋里除了荷花姐,其他人都赶紧出去,外面的人也别围在门口,不然空气不流通,憋都憋的吐了!” “年轻人,你当真能治?” 钱大夫看着胡天洲那副自信模样,疑惑道。 “这都快死了,就算不行也得试一试啊,反正出了什么问题我担着就是。不关你的事好嘛?” 胡天洲说完便将手向外一指。 钱大夫和王大夫互相看了一眼,自然也知道这么多人堵在门口不是一回事。 两人将大牛拉了出去,将其他人赶得远远的。 白荷花站在了门口,皱着眉头看着胡天洲在三巧的肩膀两边点了两下。 神奇! 狂吐不止的三巧竟止住了吐! 胡天洲一边将三巧的身子扶正在床上一边:“女子生产,若没有好好调理或者先天体质较弱的,尤其是经历过难产,身体的损伤是极大的,尤其是五脏六腑!稍有不慎,就会内器紊乱,器官衰竭,也正因如此才会外吐不止,此时最重要的便是使其脏器归位。” “刚才,我点其肩井穴肩贞穴二穴,可暂时止住其胃中翻涌,但能不能脏器归位,还得看接下来我这施针如何!”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钱大夫的乌参汤药效果过重,三巧身体过于虚弱,无法承受,所以使得气血上涌,脏器运行混乱……”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三巧的额头手腕肚子等处施针。 那迅捷灵敏的速度,熟练的手法,看得门口的白荷花和钱大夫两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钱大夫。 他听着胡天洲所说,眼睛越睁越大,刚开始对胡天洲还有些质疑,到最后已是哑口无言。 …… 一盏茶功夫后。 三巧经过一次呕吐,总算将胃里那些乌参汤全吐了出来。 虽然她脸色煞白得就跟走了一样,呼吸却极为平稳。 胡天洲拿过毛笔,哗哗写下了几个药方。 写完后。 他起身将这几张药方交到了钱大夫的手中。 “钱大夫,这世上有很多病症,不同人得了,的确是可以用一个方子来治疗,但你在诊治整治前应是忽略了三巧额头上的黑青,此乃人身体极为虚弱之兆!你这乌参汤方子倒也没错,但应再稀释个好几倍给她喝,或许有疗效。” “我给你的这些药方呢,你分七天给她煎服,上面的药材都不贵,几两银子就能买全,每天只需给三巧分喂上三碗,七天后,她的病情就可稳定。” “之后,就可以让大牛在家给三巧煎药了,再随便搞点肉汤什么的喝喝,我保管,三个月后能下田能种地。” 胡天洲的一番话说得钱大夫目瞪口呆,就连白荷花等人也都傻了眼。 这小子说的头头是道,医术真行啊! 噗通! 忽然。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牛跪在胡天洲面前,孩子交到了白荷花手中。 他砰砰砰的朝着胡天洲不要命的磕着头,等抬起头来时,额头上已是血印一片了。 "胡先生,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小人全家上下对您的恩德,永世难忘!大牛愿意为您下刀山上火海!" 大牛感激道。 此时。 门口那些人也纷纷夸赞着年轻的胡天洲医术高明。 然而。 啪! 胡天洲却伸手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在了大牛脸上。 众人顿时一愣。 胡天洲一把揪起了大牛冷冷道:“一个大男人,平日里不好好关心自己的妻子,只知在出了问题后才晓得懊悔,这可不是有用的男人该做的!现在家里有个小孩和女人要照顾,你不思努力改善,却如此不珍惜身体的把额头磕出血来,你对得起我刚才的救治吗?你这样的报答,我可担不起。” “胡先生,小人……” 阿牛一听顿时反应过来,一时不知所 措。 “唉!” 胡天洲一把抓过他手,将钱袋放在了他手里:“看你的样子也是个老实人,这里是十余两银子,钱不算多,但足够让你们度过眼前的难关!去买些肉,给你的妻子炖个汤什么的,每隔几天都得要补一下,这样你妻子才有可能痊愈。” “啊!” 阿牛惊呼一声,痴呆的看着手中的钱袋,不住颤抖,又往地上一跪,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此时感激涕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 离开医馆的路上。 胡天洲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空空荡荡,苦笑一声。 得。 不在老婆身边,钱都存不下。 白荷花眯着眼看着他若有所思,掩着嘴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胡先生,请留步!” 这时。 身后传来了钱大夫的声音。 钱大夫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拿着个钱袋。 “怎么了?钱大夫,我可没钱了,你别问我再捐钱了。” 胡天洲摇头晃脑。 “不是不是。” 钱大夫恭敬的朝胡天洲拱了拱手,九十度弯腰:“胡先生,人们都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前,钱某是不怎么相信这句话的,但你年纪轻轻就对医学药理知晓如此之深,我钱某深感佩服。” “所以呢?” 胡天洲一脸不解。 第34章 荷花姐的老朋友! “胡先生!” 钱大夫拿出了钱袋,真诚道:“钱某此番诊治不明,造成三巧危急,将那碗药吐了出来,乃钱某过错。” “我算了一下,按照您的方子拿药,用不了几个钱。之前你们给了那么多银子,这多出来的,我就让账房赶紧退了。” “还请收下,但也请兄台放心,钱某之后一定会对三巧额外关照,照顾到底!” 说着。 他将钱袋捧了出来,微微躬身。 “行。” 胡天洲伸手就要去拿钱袋。 然而。 白荷花哗啦一声将那钱袋抢了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无奈摇了摇头,便和钱大夫告别了。 “喂,不分点给我吗?” 胡天洲看到白荷花将钱袋往袖袋里一揣,伸了伸手。 “分给你干什么?” 白荷花瞥了一眼胡天洲:“这可是我的钱袋,里面的钱自然就是本姑娘的了。” “喂,你不是这样吧?” 胡天洲哭笑不得。 白荷花就是一笑,道:“得了得了,你放心好了,这不过就十多两银子,对于我的亏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之后本姑娘会买些鸡鸭送到大牛院子去的,不是你说的,接下来三个月三巧都不能少了这汤汁吗?” “你真这么好心?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呀?你不过就是放房收租,能有啥亏空,你也不是那种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啊?” 胡天洲疑惑的看着对方。 白荷花迈开腿,一边走着一边无奈道:“也怪我心有些野,一直觉得放屋收租没啥出息,就想做点生意。前几日呢,就在城里盘下了三个胭脂铺,便宜得很,一间铺子才六七百两,其实,光是里面的货物就差不多值个好几百两了!” “但谁晓得把钱全部交出去后,那个新来的姓杨的监守又要收啥租房税,不然,不仅不准出租,还要收往年的税,这些死太监霸道得很!本姑娘可是有着快十个院子的人,光是这一笔钱就得小一千两了,关键是还不得不交!” “所以,你不是坑我,是真要那么多钱啊?” 胡天洲眉头一皱。 白荷花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 但是。 胡天洲下一刻脑子嗡的一亮:“等一下,你说你前几日在城里买了三座胭脂铺,总价两千多两,真的假的?” “当然了。本姑娘没事骗你玩儿有意思吗?” 白荷花头也不回。 此时。 夕阳西下。 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胡天洲不禁倒吸一口气。 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敢情自己老婆的三座胭脂铺是被这个女人买去了呀。 白荷花长叹了一口气,有胡天洲在身边说闲话的心思也强了不少:“说起来也是那个女人家门不幸,据说家里有个窝囊废,又得罪了一些人,才把经营多年的铺子低价卖了。” “你说,这男人是不是一个个都不靠谱啊?看着大牛平常还挺勤快的,可到了他女人生死时,竟想着的是将来能不能干活。贫苦人家如此,有钱的人家也是这样,这男人啊,一个二个的都不中用!” “还好,我那连我身子都没有尝过的男人死得早,还给我留下了几处院子,这样才能让我这十余年有现在这么多的产业呀。”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荷花回头看了看胡天洲。 胡天洲尴尬干笑了两声,指了指前头,默默走着路。 …… “对了。” 回到院子。 胡天洲一边帮着白荷花收拾,一边问道:“官府要征税不得不给,但这一千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你多少应该有些亲戚吧?找他们借一借凑一凑,以你这赚钱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还了的呀。” “得了吧!” 白荷花将手中的一盆水倒在地面,拿起竹叶扫把扫了起来:“我那些亲戚平常有说有笑,还时常问我借钱,但一旦问他们借钱,就好像我是扫把星一样,生怕我倾家荡产了。” “甚至有的人在听到我要交那么多的租税,看我来了,直接将门关上,见都不愿意见我!” “至于还有其他一些人能见上面的,我还没说话呢,他们倒先哭起穷来借钱了。所以啊,这人生做事,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 世间人情,冷暖万态,炎凉莫过于如此。 “那你打算咋办?” 胡天洲问道。 “能咋办?借呗!”白荷花笑呵呵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借钱,实在不得已,我还认识个有钱人,那可以算得上是咱这扬州地界之上最有钱的人了!” “谁啊?” “苏贵呀!” “他?你竟认得扬州首富苏贵,当然,呵呵,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扬州首富了。” “哈哈,你别看他现在是扬州首富,多年前他可是我的租户哩!他和他那个母老虎一般的婆娘做点小东西出去卖,还别说,手艺挺好的,我那时才十五六岁,正是喜欢玩的小姑娘,有时他俩没租了,就拿糖人之类的玩意儿抵租子。” 白荷花眯着眼感慨回忆道。 “是吗?” 胡天洲意外道。 “当然了!”白荷花笑了笑。“最开始,这苏贵就是个无赖,三十多岁的人还没媳妇,后来也不知道那还算精明的母老虎到底是看中苏贵什么,两个人竟成亲了!” “后来他们日子一天天好,突然有一天就有钱了,随后蒸蒸日上。想当初,我可是帮过苏贵好多次的,他这么有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去年过年,他老婆还活着,我就登门拜访过,两人对我还有说有笑呀。” “等等。” 朱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们竟好到这种程度?” “那是自然!每年我都会去拜年,别看这苏贵现外人面前为富不仁,私底下还是挺讲义气的!他那些苦哈哈的亲戚们,几天前还在城里讨饭呢,现在在扬州城,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就连我之前都问他借过钱,他也没问我还过,不然,我可就真完了。” 白荷花苦笑道。 胡天洲若有所思。 也是。 现实生活中,哪怕是恶人也不可能是真正十恶不赦的家伙,身边总有一帮获得好处,并能被信任的人。 咦…… 信任? 对啊! “他很信任你吗?” 胡天洲眯着眼问道。 “怎么说呢?”白荷花似乎被打开了话匣子,双手撑在竹扫把上。“我觉得……他更多的把我当个妹妹吧!毕竟当年他和我那男人称兄道弟,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吵架,我也多次去说和!嘿嘿,估计这话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堂堂扬州首富夫妻不和,还是我这么一个放租的寡妇去说项呢。” 说着。 她掩着嘴呼呼笑了出来,眼中多了几分自得。 胡天洲听到她这话立刻计上心头。 “对了。” 白荷花瞟了一眼胡天洲,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跟我说,你是有婆娘的人,你身为商团逝者,有这么体面的工作,不在家中跟婆娘腻歪,你跑到我这来租哪门子的房啊?该不会……你们夫妻俩别吵架了吧。” “这个……算是吧!” 胡天洲挠着头干笑道。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是一个人好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两个人腻歪实在是烦得很……烦得很呢!” 白荷花一边说着便自顾自地扫起了地来,听到胡天洲和老婆吵架,像高兴了些似的,嘴中都哼起了小调。 “荷花姐,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再找苏贵借钱?扬州首富也不差你这一千两吧?” 这时。 胡天洲放下木桶,又问道。 第35章 农工票号看上我了! “借借借!” 白荷花秀眉微挑,一巴掌拍在胡天洲脑袋上:“就算是再熟,也不可能事事都问别人借钱啊!你不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句话吗?” “再说了。” “苏贵也不容易,听说他得罪了天下最大的票号,正逼着他还钱呢,想必他也不富裕!” “那不如,我帮你解决这一千多两的问题吧?” 胡天洲眼睛一眯。 “你。” 白荷花愣了一愣,随后气急而笑道:“你这小子也太能说大话了吧?几十两的房钱你都给不起,结果你跟我说,你能帮我解决一千多两的难题,你小子也太不靠谱了!难怪你婆娘要跟你吵架了……” 胡天洲淡淡道:“荷花姐,你也算是这远近闻名的出租户了,既然那新来的监守要搞这笔钱,你绝对是个典型!你若不交,能仅仅是把你的租户赶走不让你出租这么简单吗?” “啥意思?” 白荷花眉头一皱。 “官府要征税,自然就是往多了征,你出租屋子这么多年,赚了不少钱,但等官府核算下来,我敢保证,哪怕就算是倾家荡产,你都交不起这笔罚款!” 嘶! 白荷花倒吸一口凉气。 胡天洲继续道:“但我有办法帮你解决这一千两,否则。你这么多房子,甚至是你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滚!” 白荷花咬了咬牙脸上笑容陡然消失,推了胡天洲一把:“你敢威胁本姑娘?本姑娘可不是吃素长大的!帮我解决问题,你想要什么?难不成,是本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又怎么帮我?打家劫舍不成?不过,话说回来,你若是真能拿出一千多两银子,我就算是给你做个姘头都无所谓!呵呵……” “呃……” 胡天洲嘴角抽了抽:“荷花姐,这说的是哪跟哪儿啊?” “呵呵,我就知道,你这个臭男人想占本姑娘的便宜!” 白荷花没再搭理胡天洲,将扫起来的叶子拿簸箕铲了铲。 然而。 胡天洲却手一伸拦住了她向外走的步伐。 “你到底要干什么?”白荷花警惕的瞪了他一眼。“你别乱来啊!我只需大声一喊,周围的那些租户们就会出来救我,我正气着太监呢,你信不信,我让他们把你打成太监!” “荷花姐,稍安勿躁!我的要求很简单,不用你陪我睡觉,也不用给我当姘头,你只需带我去见苏贵,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就行!” 胡天洲淡淡道。 “就这么简单?” 白荷花不信。 “就这么简单!” 胡天洲点点头。 “呵呵,等你把钱拿来再说吧。” 白荷花推开了胡天洲的手,带着垃圾走了出去。 “很快你就会来找我的。” 说完。 胡天洲转身回房间,这是临走时吹了一声口哨。 …… 太阳西沉。 白荷花正一个人郁闷地吃着饭,瞟了一眼房门紧闭的胡天洲房间,无语的摇了摇头。 忽然。 大门被敲响了。 白荷花吓了一跳。 她这段时间最怕的就是敲门,生怕从门外冲出衙差把她抓起来非要交税! 可是。 当她将门打开,听完来人所说,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你……没搞错吧?”面容秀丽的白荷花立刻拢了拢头发,瞪大眼睛。“你真的是农工票号的人……不会吧,不会吧?天啊!你们看上了我的胭脂铺……哈哈……要参一股?” “是的。” 来人客客气气的朝她拱拱手:“白姑娘,女人用品这个领域,我们农工票号很感兴趣,所以我们打算出两千两入股,只占你胭脂铺的两成股份即可。如果可以,请随在下去农工票号扬州分号聊一聊,或者您稍晚时自行前往,到分号报上您姓名就会有专人指引。” “这这……” 白荷花的声音在颤抖,直到那人离开她才回过神来。 她揉搓的手,心中狂喜,喜上眉梢,转身准备回院子收拾套衣服,立刻去扬州农工票号分号。 然而。 此时坐在院子里的胡天洲却吓了她一跳。 “哎哟,我的妈呀!你这小子!是要吓死本姑娘不成,如鬼魅一般的突然坐在这,不怕人吓人吓死人吗?” 白荷花胸口乱颤直翻白眼。 胡天洲一边拿着碗,一边吃着饭道:“收到消息啦?” “你是说?” 白荷花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整个人僵在原处。 不能把? 农工票号的入股邀请是胡天洲叫来的? …… 前往农工票号扬州分号的路上。 两人默默走着。 白荷花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一旁的胡天洲,原本他在胡天洲面前趾高气扬,可此时却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威压感。 胡天洲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咱话可是说好了啊!你的难关过了,就得把我引荐给苏贵,至于理由嘛,你就这么跟他说……” 于是。 胡天洲低声教起她来。 听完后。 白荷花停住脚步,莫名的看着胡天洲好一会,末了才说:“等等,我听你这口气不对呀!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这般说辞,你该不是要害苏贵吧?我说胡天洲,你不会以为农工票号入股我的胭脂铺是因为你吧?你是想要我笑掉大牙吗?你就是赶巧了而已!” “我肯带着你去见世面,就对你够好的了,更别说,你还吃了我的饭呢!至于说引不引荐你见苏贵,那还得看本姑娘的心情。” 说完。 她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胡天洲耸耸肩跟了上去: 呵呵! 装傻充愣是吗? 聪明的白荷花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 城中商贸区。 扬州最热闹的地界。 也是农工票号扬州分号的所在地。 即使此时天黑,但进进出出的人依旧不少。 白荷花呆呆的站着,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农工票号真的看上了自己的胭脂铺吗?别说是入股,哪怕买走,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毕竟。 在农工票号看来,自己那些铺子可是价值上万两呢! 胡天洲看着自己繁荣的票号满意的点点头。 农工票号之所以在短时间内成为天下第一票号,不仅是因为有着庞大的资金和力量支持,更因为其新颖的营业方式。 别的票号,天还没黑时,可能就关门了。 但他的农工票号在这个时代独创了全天无休十二个时辰办公的方式。 正因如此,很多城市的农工票号都成为了当地夜间的标志性所在。 “等一下呢,我先进去谈,谈完了,你再陪我逛逛街,如果本姑娘高兴了再带你……” 白荷花正说着话。 可是。 胡天洲却像没听到似的,大步朝着农工票号走了进去。 白荷花眼睛一睁快步上前,好歹是在农工票行的大厅里追上了对方,抓着对方的手,紧张的小声道:“喂喂,你是不是要疯啊?懂不懂规矩,这是农工票号,你可别乱来!” 农工票号厅堂内。 胡天洲扫了一圈周围,微微晗首。 即使是到了夜晚,工作人员的精神状态也不错,尤其是两个大堂协理,正带着侍者招呼着上门的客人。 这一套完全是胡天洲照搬了现代银行的经营理念和经营方式。 看来。 即使是新开没有多久的扬州分号也落实的很不错。 “你去忙你的吧!”胡天洲慢慢悠悠道。“在我自己的产业里,就用不着你带着我参观了。” 有毛病吧? 自己产业? 白荷花的眼睛直接直了,瞪得圆溜溜的:“你要不要点脸啊?这可是天下间最大的农工票号!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你赶紧找个椅子老老实实的坐着,免得丢人!” 说着。 她生拉硬拽的将胡天洲摁在了等待区的角落里。 胡天洲慢慢悠悠的朝着大堂协理招了招手。 大堂协理一看,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当然。 他对每个客人都是如此。 农工票号的理念: 不管有钱人还是没钱人,只要上门办业务,那就都是一视同仁的客人,都得热情相迎! 第36章 你就从了我吧! 白荷花看到胡天洲这副傲然自若的模样紧张不已,生怕他惹出什么事来,搅黄了好事。 “喂喂!” 反倒是胡天洲瞪了她一眼:“赶紧的呀!去忙你的事,忙完了,好带我去见苏贵!” 白荷花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大堂协理,是将嘴贴在了胡天洲的耳朵上,哈着兰香热气,低声道:“那你可就好好的待在这里,你要敢坏了我好事,本姑娘非活剥了你不成!” “我知道了。” 胡天洲摆了摆手。 白荷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另一边走去。 眼看就要走出大厅,她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差点把她的魂儿都给吓出来。 胡天洲起身了! 那名大堂协理听了几句话,竟猛将头低了下去。 胡天洲则伸出手,像上级对下级一般的拍了拍他肩膀。 不行! 得赶紧把事办了! 白荷花加快脚步,报出了姓名,心情忐忑的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了票号后院。 与此同时。 农工票号扬州分号执事林语溪正紧张的坐在房中,她反复拿出怀中小镜子,整理着妆容。 没想到。 总裁竟亲自下令了。 这道命令是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她原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英明神武的总裁了。 据报。 那个胭脂铺的老板来了,身边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应该就是隐姓埋名的总裁。 一想到等下可能有机会见到总裁,林语溪呼吸急促,胸口颤抖,激动得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另一边。 扬州分号事业部。 白荷花总算是要去见对接自己的负责人: 事业部的管事熊沪。 房间里。 熊沪尚未见到白荷花。 可是。 他看着手里的这一张卡片大小的纸条时却是哭笑不得。 事业部是农工票号专门研判批准合伙经营的所在,和不少商户都是合伙人,向来在这方面都很严谨。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着急忙慌要办的事,竟是入股一家小小的胭脂铺。 资料很简短,看得出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收集的。 熊沪嘴中嘀咕:“调查部的那些人是怎么搞的?虽说几千两不算什么钱,但也不能这般马虎吧,什么时候调查出来的资料不到一百来字啊?看样子墨水都没干呢,调查部真是越来越敷衍了。” 就在他正说着话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进!” 熊沪将那张纸条随手拿桌上文件纸盖住了。 他坐正了身子,侍者便带着白荷花走了进来。 熊沪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但看到穿着一身淡绿色典雅装扮俏脸生嫣的白荷花,不禁愣了愣: 咦! 这女人有点味道! 着装紧致,身材被显得完美无遗,那一张薄薄俏嘴,甚至恨不得让人立刻亲上去! “咳咳……” 熊沪轻咳一声。 作为事业部的管事,又是在农工票号,平日求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便宜也占了不少,他看着眼前风姿绰约的白荷花,心里一动,小腹处忍不住燃起了一团小小火焰。 白荷花往屋内看了看,最后朝熊沪点点头,虽露出了笑,但依旧难掩紧张。 此前她手头宽裕时,听说农工票号利息高,就存了一百多两。 此外。 何时来过票号后院? “你先走吧,记得……把门关上。” 熊沪着那名侍者摆了摆手。 侍者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白荷花,就想说什么。 “怎么着,事业部我说话不算数了?让你走就走,屋里有茶水,我自会给这位白姑娘倒水的!” 熊沪朗声道。 “是。” 侍者只能点点头,退出房间,虽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将房门关上了。 “请坐吧。”熊沪起身,一脸正色模样,指了指软椅。 “谢谢熊管事。” 白荷花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只是。 熊沪也在她身边做了下来,丝毫没有去倒茶的想法,反倒屁股动了两下,几乎要靠到了白荷花的身子。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您这是?” 白荷花秀眉微蹙。 熊沪淡然道:“白姑娘,你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产业,实在了不得!” “唉呀。”白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忙躬了躬身子。“熊管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也无非就是从小出来干活,积攒了些钱,最近才盘下这三个胭脂铺子的,此番农工票号能入股我的胭脂铺,实在是小店荣幸之至。” “慢着!” 熊沪幽然一声。 “嗯?” 白荷花不解。 熊沪笑道:“白姑娘,你也知道,我们扬州票号资金雄厚,别说几千两,就是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的生意,也是说做就做,但即使只有一两千两也是谨慎而为之的。” “荷花晓得。” 白荷花点点头。 “你荷花胭脂铺的资料我大致看了,说起来……很难办呀!你也说了,你这三个铺子才刚买下不久,你该是没有任何的经营经验的,对吧?我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入股赔钱,对不对?总,把一两千两白白的送给你呀!” 熊沪声音越来越冷。 “也是。” 白荷花咬了咬嘴皮。 “但是嘛。”熊沪眼睛一翻,随后将手放到了白荷花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狞笑道。“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一两千两对于票号而言,真算不得什么,扔进水里听个响都行!只要我熊沪签个字,你立马就能拿钱走人,哪怕现银都没有问题,只不过……” “唉!” 他低着头活动了一下肩膀,略带抱怨道:“在这票号里办事,倒也是把人累得够呛,我看白姑娘你这芊芊玉手……啧啧,煞是好看!若用这双美手在我熊某肩膀上揉上那么揉一揉,这人一旦开心了……你懂的呀……” 说着。 他看向了白荷花。 此时。 熊沪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正色,二十一脸的猥琐,先是看了看白荷花的嘴,又往她胸口的位置瞟了瞟,毫不掩饰的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你!” 白荷花芽一摇,猛的站起身,按照她的脾气,早已一口唾沫飞出,外带一巴掌一飞腿。 她向外走了两步。 “你确定要走?”熊沪冷笑一声。“本管事看过资料,你除了经营胭脂铺,还是个放租的!能在几天前买得起胭脂铺,肯定有点钱对吧,但是钱绝对不多!而据我所知,新上任的监守杨银水最近颁布了一项法令,在扬州城内出租屋子,屋主都须交租税!想必你名下屋舍不少,要交的税应该也不少吧?如果没有票号的入股,你拿什么钱去交税呢?” “你无耻。” 白荷花被看穿心思,狠狠瞪了一眼熊沪。 “哈哈,男人不无耻,女人不喜欢嘛!美丽的白姑娘,要想让农工票号入股你胭脂铺很简单,先给我肩膀上好好按一按,然后咱们再在这成其好事,我这腰可是有劲的很呢,想必对你对我而言,都极为的刺激,等刺激完了,我的字自然就签上了!” 说着。 熊沪只觉腹部那股火气越来越大,看着身材饱满的白荷花,他早就忍不住了,起身一把拉住了白荷花的手。 白荷花颤抖着。 她很清楚。 要不想破产,又不去麻烦苏贵,就只能拿着农工票号入股的钱去监守那交了这笔税。 可是,将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给这等下作猥琐之人,又怎么可能呢? 但是。 没钱就只能如胡天洲所说,被那新来的太监监守抓典型了。 要清白? 还是身家性命? 这是一个成年人要选择的问题。 第37章 打不死你! 房间里。 白荷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熊沪倒是兴致不错,从桌子下拿出瓶酒,往杯子倒了一些,晃了晃,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端着酒邪邪笑道:“白姑娘,这商场如战场,有时要想更进一步也是需要牺牲的!我敢向你保证,你的牺牲绝对物有所值。喝上一杯,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助助兴吧!” 白荷花紧紧的咬着牙关,右手抖了抖:“哼!你觉得……我会喝这杯酒吗?” “这么说不合适吧?”熊沪眯着眼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邪恶的看着对方。“你今天若是喝了这杯酒,从了我,这入股的事,自然好谈!不然,我也认识监守杨大人,我定会让监守大人好好查查你到底要交多少的租税!” “你混蛋!” 白荷花一巴掌甩向了熊沪。 不过。 她到底是女人。 一巴掌打出便被黄护抓住了手,甚至还放到他鼻子前,猥琐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香!” 熊沪满足地喃喃道。 “你!” 白荷花挣了挣手:“熊管事,你冷静一点,请自重!” “自重?” 熊护手上更用劲了,鄙夷的看了一眼她道:“我呸!你个小女表子,在我面前装黄花大闺女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是个寡妇!这资料上言语虽少,却写得清清楚楚,你还是从了我吧!哈哈……” 说完。 他将白荷花往软椅上推去! 就在他要扑上去时! 忽然! 大门被猛的推开! 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进了屋内! 下一秒,熊沪便发现再也难以靠近白荷花半寸。 “你……” 他猛的转身,但还没来得及说话。 噗噗! 一掌,牙齿飞溅! 再来一掌,整张脸都被打得双眼突出! 最后一脚,噼里啪啦! 熊沪惨叫一声,被踢到了角落,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都砸落地面,他哼哼唧唧的,分明是晕死了过去。 胡八三抓起一张椅子,朝着熊沪走了过去。 白荷花立刻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摇摇头惊诧道:“还打什么呀?再打就把人打死了,咱们赶紧跑吧,不然,等他醒来想跑都跑不了了,他可是堂堂农工票号的管事啊!” “你荷花姐也怕一个管事?” 胡八三轻笑一声。 “不是我怕,是你现在惹上了事,他入不入股就那样,但你再待下去就彻底完了。” 白荷花死命的拽着胡八三,焦急的向门外看去,似乎都能听到那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胡八三却拍了拍她的手,将椅子扔到了一边淡然道:“对不起,他做出这样的丑事也是我的过错。” “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两不挨着!你一个小小侍者,哪管得了他票号管事的事啊?” 白荷花就想让胡八三赶紧走。 胡八三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而是在软椅上坐了下来,拍了拍屁股旁边,示意对方跟着坐下。 “啊?” 白荷花一愣。 过了一会儿。 扬州分号执事林语溪带着人快步走了过来,看着房间里这稀糟模样,还有那痛苦叫唤着的熊沪,也傻住了。 熊沪醒转过来,勉强的睁开着一只眼,捂着胸口,看到票号执事,立刻挣扎着爬到门口,惨叫道:“林执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女人勾引我!她上咱们这来办理入股,见属下审查严格,竟带着她男人打我呀,天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冤啊!林执事……” 说着。 他竟一把一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林语溪目光阴冷,看了一眼熊沪,眉头紧皱。 她又看向了软椅之上。 肇事者一男一女两人正坐着喝着,其中那男人淡定无比,女人虽面色平静,但明显可以看得出其内心紧张,时不时的往门外瞟着。 林语溪心中一颤。 不用说。 男人就是农工票号的总裁了! 正哭着的熊沪见林语溪半天没搭理他,忍不住将手往她脚捞去。 林语溪厌恶的向后退了一步,见熊沪继续将脏手伸过来,猛的一脚踩在了他手上,对方立刻发出一声锐利尖叫! “总……” 林语溪径直走到胡八三面前就想弯腰。 “总什么总啊?”胡八三却打断了她的话,手一指门口熊沪。“你们是不是总出问题,这就是你们农工票号所说的对客人一视同仁热情至上吗?” “我我……” 向来伶牙俐齿应事从容的林语溪结结巴巴。 白荷花都看傻了。 不仅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堂堂农工票号扬州分号的执事是个女的,更因为胡八三竟毫不客气地训斥起了票号执事! 她瞪大眼睛看着胡八三,一个劲朝他使着眼色,想让其收敛一些,免得惹大麻烦,但他却像没看到似的。 与此同时。 门口员工们也都不敢说话了。 他们虽不知道胡八三真实身份,但看林语溪这般顺从,多少也猜出了对方身份不一般。 “你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教训林执事!找死!” 熊沪见胡八三如此,用尽力气呜呜耶耶喊道。 噗! 谁知。 林语溪美目一睁,猛地转身,对着他的手又是狠狠一脚踩下去! “啊!” 熊沪一声惨叫,双眼一翻白,再次晕死了过去。 林语溪深吸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胡八三想在白荷花的面前隐藏身份了,恭恭敬敬道:“这位客人,这个票号管事一定是对这位小姐做了不好的事,才会让您如此生气,对此,本票号深表道歉,只是这里稀乱一片,还请客人来我的屋子里谈话吧!” “行。” 胡八三点点头,跟着林语溪走了出去。 坐在软椅上的白荷花不住眨着眼睛,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有想到堂堂票号执事竟然对平凡无奇的胡八三如此客气。 难不成。 胡八三和这女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吗? 想到这。 她也没等其他人说什么,起身追了出去。 执事办公屋。 胡八三坐在角落的软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了都觉得害怕。 林语溪挺身而坐,拿着鹅毛硬笔在纸上刷刷写着,一双美目偷偷打量了一眼身形挺拔的胡八三,心里很没底,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很不容易。 作为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可如果因为那个混蛋熊沪就毁了这一切的话,她非得把他杀了不可! 而自己能不能继续做这个位置就看眼前的胡八三了! 她不敢大意。 白荷花进来,林语溪恭敬的走到她面前,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这是?” 白荷花接的有些猝不及防。 林语溪将那张纸塞到她手里,微笑道:“白姑娘,我知道你急需一笔钱,这是三千两到出去,你到前台凭借这个条子直接拿取银票即可!当然,如果需要现银,只要稍等片刻,我们就可以安排人将银子送到您府上。” “实在抱歉!那个渣滓管事之前就手脚不干净,他再三悔过,我才再给他一次机会,没想到,这一次竟骚扰到了您的身上!农工票号扬州分号上下全体对您表示诚挚道歉!” “此外,也不说什么入股了,这三千两银子算是扬州分号对您的赔偿,还请笑纳,惭愧呀!” 说完。 林语溪将身子深深的一弯,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这这……” 白荷花愣愣的抓着这张纸,一脸的茫然和震惊,只能下意识上前将林语溪扶了起来。 她不禁瞟了一眼在角落中的胡八三,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不是吧? 这么顺利的拿到银子,都是因为胡八三吗? 她正愣神。 林语溪又快步的走到胡八三面前,低声问道:“客人,您觉得这样处置可还行?” “你觉得呢?” 胡八三慢悠悠的反问一句。 林语溪背脊一凉。 如果不是白荷花在这,她早就给胡八三跪下了。 “您还有什么要求呢?” 林语溪忍着害怕,弱弱问道,此时哪是个纵横商场的女强人,分明变成了个小丫鬟。 “哼!你自己看着办吧……荷花姐,我们走!” 然而。 胡八三没搭理她,一脸不满的朝着白荷花使了个眼色,在大堂兑换了银票,离开了扬州分号。 路上。 白荷花看着胡八三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不禁疑问: 胡八三! 到底是谁? 第38章 他是我表弟! “站住!” 白荷花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小心翼翼地往怀里一塞,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双手叉腰鲛,叫住了胡天洲。 “怎么啦?” 胡天洲回头。 “你真的有婆娘?” 白荷花似笑非笑的问道。 “当然。” 胡天洲点点头。 “嘿嘿,那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呀?”白荷花双手食指互相在胸口前点着,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要不……姘头也可以呀,我不介意做小的!” “……” 胡天洲一阵恶寒。 “这建议怎么样嘛?” 白荷花问道。 胡天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怎么样!荷花姐,我很爱我婆娘,还没想过要找什么姘头呢,你赶紧的,回去把银票藏好,我还等着和你去苏贵府上!” 白荷花翻了个白眼,耸耸肩道:“不行就不行,凶我干啥呀?想当初我在这附近那也是有名的美人,你不要本姑娘,是你的损失。” “别啰嗦。” 胡天洲瞪了她一眼。 白荷花顿时撅起嘴小声嘟囔道:“刚才在票号里还那般护着人家,人家好心安呢,这一出票号,怎么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不过,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是谁,不是之前都教过你了吗?你就那样听着好了!只是,到时见了苏贵别露馅,不然,你能不能保得住是三千两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胡天洲冷冷道。 白荷花盯着他,眉头微皱,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清楚这人了。 平日里笑嘻嘻,打起人来凶狠毒辣毫不犹豫,可现在又这般严肃,翻脸就跟翻书一样。 “我不信。” 终于。 白荷花摇了摇头。 胡天洲眉头一紧:“管你信不信,你要是再啰嗦的话,我可就得没收你那三千两了。” 说着。 胡天洲伸手向白荷花的胸口探去! 然而。 白荷花却一动不动! 胡天洲的手好死不死的捂在了她胸口上! …… 顿时。 胡天洲呆住了。 还好此时已是夜晚,这条路上又没什么人,而两个人就以这样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呃……” 胡天洲猛的将手收了回来。 白荷花却得意的摇头晃脑,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嘿嘿,原来你小子胆子也不大呀!不过是女人胸口,就把你的脸骚成了猴子屁股吗?” 还真别说,洁白的月光下,胡天洲原本白净的脸,此时竟泛着红,那羞涩模样让白荷花忍不住掩着嘴得意的呵呵笑了起来。 胡天洲嘴角抽了抽。 娘的! 多年未碰女人,初一触碰,竟羞涩起来了! 看来! 得抓紧一点,赶紧去找漪菲尝尝人味儿! “够了啊!”胡天洲没好气道。“你这女人可真不知羞,我的手碰到你胸口了,你还笑,该不会,你这胸口碰到的人不少吧?” 哗! 白荷花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随即一巴掌朝着胡天洲的嘴挠了过来。 胡天洲身形往后一退,避过了这一巴掌。 白荷花此时哪还有笑脸,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盯着胡天洲,仿佛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你,把,话,再,说,一,遍!” 白荷花咬着字道。 胡天洲意识到这话有些过了,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那样说是我不对,我收回所说,但我真没时间和你闹!如果可以,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苏贵,照我所说。把我引荐给他!” “你当真要去?” 白荷花的拳头松开了,一脸严肃。 “当然!” 胡天洲郑重回答。 “那行,也别回家了。” 说着。 白荷花从他身边走过,碰到胡天洲身体时,故意用力一搡。 胡天洲摇头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 “话说,你为什么要跟你婆娘吵架?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这老住在外面也不是一回事吧?” 走着走着。 白荷花又忍不住八卦道。 “她都快要把我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架。” 胡天洲苦笑。 “那还挺好的……” 白荷花下意识道。 “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说,互相冷静冷静也挺好的。” “这不关你的事了,别再说些有的没的。” 胡天洲冷冷道。 …… 苏府。 苏贵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胡天洲。 白荷花似乎并未察觉到苏贵的震惊,自顾自说着。 “……贵哥儿,我这远房表弟也是没得办法,跟他媳妇吵了架,只能先在我那住着。他呢,现在是七省商团的一个小侍者,每个月赚的钱实在是不多,被他媳妇数落得要死!所以呢,他就想额外找点赚钱的行当,你看他这身体格可好着呢!听说你不是开了家拳馆吗?如果有机会,能不能让他也上去打一场,就一场也行,听说打赢了王牌,就能有好几百两银子,输了也有几十两呢。他呀……” “等等!” 苏贵眉头紧紧皱着,一手指着此时笑呵呵的胡天洲冷声道:“荷花,你是不是傻?” “什么?” 白荷花一愣。 苏贵指着胡天洲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就敢说自己是他的远房表姐,你怕不是被他要了身子,迷了心窍,整个人糊涂了吧?” “贵哥儿,此话何解?” 白荷花脸色很难看。 苏贵袖子一甩,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面,哐啷,桌上的茶水溢了出来,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丫鬟也吓得跪倒在地。 他又气又怒道:“这小子可是咱扬州第一美女柳漪菲的相公!” “啊?” 白荷花表情呆滞。 “此外!” 他咬牙切齿的指着胡天洲,眼中又带着一丝畏惧:“他更是七省商团的总执事,身家巨富!可荷花你现在跑过来跟我说,他是你远房表弟,你糊弄谁呢?说,你是不是被这个家伙收买来害我?” “啊……” 白荷花的喉咙中呜咽了一声,整个身子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苏贵冷笑一声:“苏总执事,你玩笑未免也开得太大了,是不是当我苏贵傻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找到的荷花,但我可是扬州首富,我不傻!你要是想开我的玩笑戏弄我,大可不必!还想整我?你整不到我!哪怕你的农工票号逼着我还钱,我不也是照样还了吗?” 说着。 他站起身往自己胸口一拍,竖起了大拇指:“我苏贵,好歹也是扬州首富!你乃是七省商团的总执事,我的确惹不起你,但我不怕事,你也别来惹我!否则,哪怕你就是皇帝来了,我舍得一身剐,也非见见血不成!” 啪啪! 他拍拍手! 哗啦哗啦! 侧门处冲出了一群拿着棍棒腰刀的家丁,一个个目露凶狠的看着胡天洲,将他团团包围。 “贵哥儿……” 白荷花勉强回过神来,想要说话却被苏贵阻止了。 “荷花!” 苏桂沉声道:“我和这个家伙间有很大的过节,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收了她的钱,或者说被他胁迫了?若遇到什么难处,你尽管说!以咱们的交情,只要我苏瘸子能帮,一定帮!” “啊,这?” 白荷花看向胡天洲。 胡天洲神色淡然,看着周围人依旧一动不动。 白荷花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她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男人竟是扬州第一美人柳漪菲的相公,而且还是七省商团的总执事。 她立刻联想到刚才发生在农工票号里的事,如果真是如此,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是……” 白荷花张了张嘴。 就在她要说出自己和胡天洲合伙骗他时。 她又郑重的摇了摇头,一伸手推了苏贵一把:“贵哥儿,你把我白荷花当作什么人了,以咱们这关系,我会和外人来害你吗?他真的是我的远房表弟啊,当然,至于是表哥表弟,还真不清楚。” “我和他好几年没见了,很小之时我爹娘和他的爹娘走得较近,有没有亲戚关系都不晓得,但我很确定,他就是小时叫我表姐的那个家伙。” “最近,他跟他媳妇吵架,才来投奔我,如果不是再三确认,我又怎带他来见你呢?不过,我是真不晓得他会是柳漪菲的相公,他自己也没说啊!” “贵哥儿,我也是上一次买下柳漪菲的三家胭脂铺,才见得着扬州第一美人,真的……” 第39章 我是在帮你啊! 大堂。 白荷花极为认真的将自己和胡天洲的事说了出来。 而这一切所说,都是胡天洲提前教她的。 虽然她不知道胡天洲和苏贵间到底怎么了,但和胡天洲这两天相处下来,她知道对方不是个坏人,不可能害苏贵,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是。 直到现在。 她脑子依旧嗡嗡作响。 她实在是难以将胡天洲和扬州第一美人的丈夫以及七省商团总执事这两个头衔联系在一起。 果然。 苏贵听完了白荷花所说,眼睛滴溜溜转着。 他摆摆手,围着胡天洲的家丁让开了一条道。 “你是胡天洲?” 苏贵打量一番他问道。 “是。” 胡天洲点点头。 “你是荷花的表弟?” 苏贵再次问道。 “是。” 胡天洲憨憨一笑。 “你是七省商团的总执事?” 苏贵声音有些颤抖。 “是。” 胡天洲毫不犹豫的回答。 “乖乖!好哇!招了!来人啊,给我打!”苏贵就像踩到尾巴似的猛的窜了起来,一指胡天洲。“好啊,你自己承认了,没了江德海那些人,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我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了!” “咦,为什么打我?” 眼看着腰刀棍棒就要落下,胡天洲却向上一蹦,一下窜到了茶几上,瞪大眼睛问道。 苏贵叉着腰,冷哼道:“哈哈!商团总执事,先生们找你很久了,你竟自己送上了门!你建立的七省商团耽误了先生们多少生意,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不打死你立功,更待何时?” “都给我……” 他一步步向后退着,准备发出最后的号令。 “我没有建立七省商团呀?” 胡天洲一脸无辜道。 “啥?” 苏贵一愣。 胡天洲摊摊手苦笑道:“苏首富,我最近这几年是啥光景,你就没查过?很小时,我父母宗族都在一场山洪中被冲走了,从那以后,一直就是个乞丐,四年前,我在扬州乞讨,莫名成了柳漪菲的入赘之婿……” “那你这总执事又怎么说?” 苏贵皱眉问道。 “大约半个月前吧。”胡天洲摸了摸脑袋,偏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柳家宗族那边撺掇我婆娘给我写休书,我们就大吵了一架,随后我离开了家,路上被人抓走了。” “然后呢?” 苏贵忽然想起那一天和皇商密使所谈,立刻将身子凑近。 难不成? 真如所想那般,他并不是真正的总执事吗? “别急呀,听我慢慢说,另外,你们能不能先把这刀啊棍啊都放到一边,我看着害怕。” 胡天洲扫了一圈周围。 苏贵不耐烦的晃了晃手,家丁们退到了一边。 胡天洲坐下道:“他们说,我跟商团总执事有几分神似,就和我玩个游戏,让我扮演什么总执事,事成后给我一百两银子,还会给我个商团侍者的工作,这样,我就不会被人嘲笑了。” “然后我就照他们所说配合着表演了呀,后来他们也把该给我的东西给我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呀,但我那婆娘一直不肯原谅我,所以就把我赶了出来,无意中正好见到多年未见的荷花表姐,就先暂时住在她这了。” 他正儿八经的说着,这些话合情合理,就连苏贵也听得直点头。 然而。 白荷花却不易察觉的翻了个白眼,恍然大悟: 吓死老娘了! 还真以为是个大富豪在民间玩扮猪吃老虎呢! 难怪说刚才打人那么猛,又能吓到那个林语溪,原来是因为扮演过七省商团总执事啊! “此话当真?” 苏贵有些不相信。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呀!”胡天洲一脸天真无邪的眨着眼睛道。“苏首富,你可以想一想吗?如果我真是什么总执事,这四年多,我怎么可能屈居在一个人家里当赘婿?难道整个七省商团甚至其他产业就不需要这个总执事来打理了吗?真是这样,那七省商团也能顺利运行,还需这劳什子的总执事干屁?” “有道理,有道理……” 苏贵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越想越点头,最后脸上的紧张之色渐渐消去,一脸好笑的看着胡天洲。 他嘴角一斜,伸手拍了拍胡天洲的肩膀,笑道:“你这小子演的还挺像嘛!据说那天晚上我走后,你可把现场不少人都震到了,看来,你去当个戏子之类的倒是挺有天赋的!” “嘿嘿,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胡天洲傻傻的应和道。 苏贵一看这模样,更加确定了胡天洲就是传闻中那个只会和小孩子玩游戏,一无是处的赘婿窝囊废! 只是。 当他想通这一点,立刻脸色一沉:“哼!你小子那天晚上可真会演!演到老子的头上了,竟还让老子舔你的鞋,你信不信,老子今天让你把我这群小弟兄的鞋全舔上一遍!” “鞋来!” 他一身高喝。 原本站在一旁的家丁们,立刻便齐刷刷的伸出了灰布鞋。 每只脚都晃了一晃。 胡天洲扫了一眼,轻轻笑了笑道:“苏首富呀,舔什么鞋……其实,我那晚是帮你呀,你该感谢我才对!” “什么?你让我舔鞋,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了脸面,竟敢说帮我,是不是当我傻呀?” 苏贵气急而笑。 胡天洲认真道:“苏首富守夫,你想想,那晚如果没我,你能进去吗?” “呃……” 苏贵一愣。 胡天洲继续道:“没错,宴会上,我的确是驳了你好几次面子,但我也是无可奈何呀,谁叫你自己那么跳呢?原本他们和我商量好,只要我喝喝酒说说话就行,让整场宴会圆圆满满的结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可是你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出风头,我不针对你针对谁?” “咋的,我扬州首富还不能出风头了吗?” 苏贵冷哼一声。 “错了。” “错了?” “当然错了!你若是在其他场合出风头,自然是没人管你,可是你在的是七省商团的地界啊,而且原本他们就没有邀请你。” “这……” “苏首富,你好好想一想嘛,若你在你场子里举办宴会,这时七省上团的人来砸场子,你还会和和气气的对对方说声谢谢吗?” “我……” 苏贵嘴角一个劲抽搐着。 胡天洲弯着腰将手搭在了苏贵肩膀上,一边拍着一边笑嘻嘻道:“将心比心嘛,你去他们的场子闹事,他们当然会让我来打你脸了,就说最后那十万两的捐助吧,其实,其他人捐个几千上万两也就差不多了,你偏要把你的远房大伯苏大人抬出来,还搞出个五万两,你觉得商团能不比你出价高一些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苏贵下意识点点头。 “所以呀。” 胡天洲语重心长道:“您真的不能怪我,当时打你的脸,实在是你自己送上来打的!换做别人死皮赖脸的把脸伸到你面前,你烦了,能不打吗?” “打!” 苏贵点点头。 “所以呀。” 胡天洲拉长了音调道:“像您苏首富那也是知情晓趣之人,身为堂堂扬州一地首富,必然心胸宽广!这事都过去了十余天了,别人都忘了,您还好意思在我行单影之时,指使这么多人打我这么一个乞丐出身的赘婿吗?这要是传出去你跟一个赘婿纠结,那您这堂堂扬州首富的脸往哪搁呢?不过,我更担心今晚这件事,你的这些家丁们只怕就会忍不住的说出去了,又让人想起了你那天晚上的丑态了呀!” 说着。 胡天洲斜着眼扫了一眼周围那些把脚伸出来的家丁。 家丁们心里一咯噔,忙将脚收了回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哼!”苏贵冷笑一声,瞪了一眼那些家丁们。“今晚的事谁要是敢说出去,我废了他!” “老爷,小的们不敢!” 一众家丁慌了,立刻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 一个时辰后。 白荷花院子里。 白荷花在洗浴间洗澡。 胡天洲在井水边提起一桶凉水往身上哗啦泼去。 此时。 他挺身而立,凝望着空中那轮明月,陷入深思。 第40章 我更适合扬州第一美女! 胡天洲整整追寻胡家一两百口被杀二十余年了。 那些杀手长的实在隐秘,二十年间,胡天洲花费不少人力物力,竟难以得到其有用线索。 唯一有些指向性的线索也将凶手指回到了扬州。 所以。 胡天洲隐姓埋名回乡,就是为了找到真凶。 晚宴那天。 扬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来了,其中有些人自然也是被怀疑和二十年前的那场灭门惨案有关的。 但是。 苏贵的执意闯入,让胡天洲生了疑心。 原本。 胡天洲并没有打算邀请苏贵,因为苏贵只不过是皇商们几年前所扶植起来,想要对抗七省商团的傀儡罢了。 二十年前,这苏贵还不知在哪里要饭呢。 可苏贵哪怕是舔鞋子都要进晚宴,他可绝不相信对方仅仅是为了来晚宴出出风头那么简单。 所以。 他肯定苏贵一定接到了命令,要见到七省商团总执事! 若只是出于商业目的,苏贵完全不需如此屈辱,只能说苏贵为了更深层次的目的,那就是自己曾放出风声,七省商团总执事是二十年前胡家惨案的幸存者! 他正深思时。 白荷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衣着单薄,身形婀娜的走了出来。 她见胡天洲只穿着条被打湿了的裤子,月光下那健硕的身体,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胡天洲旁若无人的抖抖腿,将水甩得差不多,准备回房。 “你真的都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骗苏贵,也骗了我?你到底是不是商团总执事?” 白荷花质问道。 胡天洲甩了她一个淡漠的眼光,淡淡道:“不该问的,就别问。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扬州第一美女柳漪菲的确是我的妻子。荷花姐,我先睡了,明早我还有点事要回柳家。” “我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 “自然是想问问这扬州第一美女为啥把自己相公赶出家了!” “多事!” “好吧!”白荷花将毛巾放了下来,头发披散着道。“其实,是我有些良心过不去,明明那三个铺子加起来怎么也超过万两价值了,我却以两千两买了下来,又因你农工票号才给了我三千两渡过难关,我准备给你夫人退给五百两!我这人虽爱钱,但却不想占你们夫妻的便宜,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 她扭动着腰肢走入了房间,重重将门关上了。 …… 第二天。 白荷花还真起了个大早,天都没亮就在厨房下面。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胡天洲自然也跟着蹭了一碗面。 吃饱喝足。 两人来到了柳府。 然而。 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却让胡天洲眉头一皱。 刘良佐! 他正牵着匹马,提着个零食袋子,在外等待着。 胡天洲默默走近。 白荷花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对方,立刻辨认了出来,伸手便拉住了拉胡天洲的衣袖。 “干嘛?” “是他!” “你认得他?” “当然认得,几天前才见过面呢,当时,他很是嚣张,非要插嘴把三家胭脂铺以四千两的价格卖给我。” “什么?当时漪菲卖铺子,他也在场?” 胡天洲心里一咯噔,立刻心里有些腻歪。 “也不能这么说了。”白荷花想了想道。“那一日,我打听到有人想卖胭脂铺,就上门来看铺子,正和柳漪菲聊着呢,突然,他就提着东西出现了!随后像个男主人似的开始夸赞这铺子有多好,要以四千两卖给我,还说他是什么扬州卫指挥使祖大人手下最受器重的小旗官……” 说到这。 白荷花呸的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去他的小旗官,我这可是买铺子又不是买官,哪有他这么个小旗官插嘴的道理?要不是柳漪菲有主见,只怕这笔买卖也做不成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胡天洲咬咬牙。 这小子依旧觊觎着自己的老婆呀,非得找个机会打断他的腿不可! 这时。 刘良佐也见到两人,尤其是看到换了身衣服更加漂亮的百合花,不禁一愣,认出对方后,立刻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哎哟,这不是白掌柜吗?几日不见,这是越发可人了!” “呵呵。” 白荷花嘴角抽了抽,略作姿态的到了个万安。“刘军爷,这是咋回事?怎么一大早站在这柳家门口,难不成吃了闭门羹进不去吗?” 刘良佐面露尴尬,下意识的将手上东西往身后一藏:“没有没有!现在时辰尚早,若是敲门,岂不是打搅了柳家吗?漪菲最近心情不好,我就过来安慰安慰她。白姑娘,如果我没有认错,你身边这位就是漪菲那没用要休掉的入赘之婿胡天洲吗?你们怎么在一起,这一大早上的结伴而行,莫非你们……” 说到这。 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两人,高挺的鼻子耸了耸,闻出两人衣物所使用的清洁物味道都有些相似,脑海不禁浮想联翩,眼神中有羡慕也有愤怒。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胡天洲棉森阴冷的走到了他面前。“只是,你一个大男人一大早就守在别人媳妇门口,说不过去吧?我才是柳漪菲的相公,就算我们吵了架,也该我在这门口,你站这算个怎么回事?柳家可不缺看门的狗!” “你!” 刘良左眉毛一挑,恼怒厌恶烦闷一时交涌入心。 他嘴角一斜嘲讽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相公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惹下一摊子事,漪菲又怎会犯得着卖掉铺子呢?现在整日伤心,我不来安慰,难道让她苦苦郁闷吗?也不想想你自己靠不靠得住。哼!” 白荷花顿时看向胡天洲,生怕他对对方动起手来。 虽然。 她也觉得眼前的刘良佐很欠打。 然而。 “哈哈!” 胡天洲大笑一声,慢悠悠道:“姓刘的,绕着弯的说这么多干啥?说白了,你不就是指着我被休掉,你再当这个上门女婿呗?是男人就说出真实想法,这般弯弯绕绕,你假不假呀?但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而且,别左一个漪菲又一个漪菲的,再听见你这么说,我非打烂你那张贱嘴不可!” 说完。 他晃了晃手。 刘良佐向后一退,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 他可记得那天晚宴胡天洲极为有力的手劲,即使是他这个军武之人都有些比不过。 刘良佐冷哼一声:“你这个废物!竟然敢威胁于我,上次晚宴……我那是在漪……” “嗯?” 胡天洲目光一冷。 刘良佐清咳一声:“我那是在柳家人面前给你留着面子呢!你可别不知好歹,我乃军武出身,一招一式之间,都是能要人命的!” “呵呵。” 胡天洲没再搭理他,径直上前敲响了门。 刘良佐左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拿着零食袋的右手用上劲,差点将点心捏得个粉碎! 胡天洲这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很不甘心。 小时候。 柳漪菲长得并不算出众,因此那个时候刘良佐十五六岁也到了对女人动心时,却对她没什么感觉,不过把她当做了一个小跟屁虫。 但是。 几年不见,柳漪菲竟就出落成了这扬州第一美人! 他自认为不管是从外貌,还是身世来讲,对胡天洲都成碾压之势,偏偏现在不管自己怎么样的献殷勤,柳漪菲竟都不为所动,似乎还真对这个乞丐出身的废物上心了! 他气! 很生气! 第41章 他是我兄弟! 刘良佐死死地盯着胡天洲,看那生气的模样,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白荷花偷偷打量对方,先看了看胡天洲,又看了看刘良佐,生怕两人一大清早就打起来。 毕竟。 一个身份神秘,一个有军队背景。 真打起来,事情闹得肯定不小,她不希望胡天洲出事,但也更怕这事牵连上自己。 她不禁握了握袖袋里的那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很快。 门被打开了。 丫鬟二女见到胡天洲很是高兴,却没想到门口还站着其他人。 没办法。 天色尚早,只能将三人迎进了大堂。 三人喝完一杯茶,柳宗谋才姗姗来迟,揉揉眼睛。 然而。 当柳宗谋说柳漪菲并未回家时,刘良佐和白荷花却愣住了。 尤其是白荷花。 她狠狠瞪了一眼淡定的胡天洲,看这样子,对方显然早知道柳漪菲不在家。 白荷花偷偷用脚一踢胡天洲的大腿,低声道:“臭男人,你玩我呢?你明明知道你家夫人不在家,你让我带银子来干什么?” “嘿嘿,这钱晚给不如早给,反正我老丈人也在家,你把钱给他也是一样。好吧,不装了,其实,我怕你这小气的女人拖久了舍不得给这钱。” 胡天洲淡淡道。 “你这货!” 白荷花这个气呀。 刘良佐很是失望,不过调整了一番心绪,朝着柳宗谋拱拱手,亲切的叫了一声柳大叔。 柳宗谋看了看刘良佐,将对方认了出来,和他寒暄起来。 随后。 刘良佐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真实目的。 “什么?” 柳宗谋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千两银票,愣住了:“良佐贤侄,我没听错吧?你要帮漪菲赎回铺子?” “是的。”刘良佐感慨道。“柳大叔,我知道那三座胭脂铺是小柳多年心血,以如此低的价格卖出,必然心中不舍!虽然她现在去七省商团干活了,但也不妨碍把铺子买回来,交给别人打理,侄儿只是想让小柳开心一些!” “这……” 柳宗谋愣了一愣。 “呔!打住!” 白荷花一听,俏脸一横,立刻一拍桌子:“刘军爷,哪有这番道理?本姑娘凭本事买下的铺子,凭什么要原价再让你赎回去?” 刘良佐却恶狠狠的瞪了白荷花一眼,牙缝中吐出话语:“白荷花,注意你说话的分寸!本旗官肯跟你这样说,并掏钱,那是给你脸!买卖本就讲究公平,那几个铺子怎么着都值个七八千两,你两千两就买了这铺子,赚了这么大便宜,赎回时还给你多加一百两,你亏吗?你这奸商婆子,若如此固执,我便上奏扬州卫指挥使祖大人和扬州太守刘大人,让他们来评评这理了!” 白荷花身子一颤,顿时哑然。 扬州虽说是商贸繁荣之地,每年税收不少,可达官贵人对商人打骨子里还是不看不起。 如果得罪了刘良佐,把事闹到了指挥使和太守面前,官官相护,说不定自己这两千就白花了。 “不可能!” 胡天洲却忽然悠悠道。 “你谁呀?”刘良佐笑出了声。“胡天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旗官面前大放厥词?” 胡天洲一笑:“荷花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欠揍啊?如果你想,就说一声,我现在就把他打死!” 说完。 他揉了揉拳头,指间嘎吱嘎吱,眼神不怀好意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刘良佐,就仿佛饿狼看着小狐狸。 刘良佐张着嘴傻住了。 白荷花自然想让胡天洲狠狠揍对方一顿,可听到打死二字,却忍不住忙摇了摇头。 柳宗谋全程听得莫名其妙。 “就凭你?你敢!你今天敢动老子,哪怕不是你出手,我是你生的!” 刘良佐愤怒道。 白荷花却一把拉住了就准备起身的胡天洲,一个劲的朝着刘良佐使着眼色: 你赶紧跑吧! 不然! 等一下他发颠,你只怕就真要被打死了! 刘良佐虽会功夫,但阅人无数的白荷花看得出来,胡天洲也是有本事的人,这打起来,刘军爷还不一定能赢得了胡乞丐呢! 胡天洲轻笑一声,朝站着的二女勾了勾手。 二女走了过来,弯腰听着胡天洲的吩咐。 二女听完,微微吃惊,但看到胡天洲那肯定的神色,只得点点头,朝着柳宗谋道了个万福,便急匆匆出了门。 “呵呵,你想干嘛?想把柳漪菲叫回来赶我走吗?就算她回来,我也会说服她把铺子赎回来的。” 刘良佐自信道。 胡天洲却不搭理他,而是跟柳宗谋聊起天来。 半个时辰过去。 刘良佐并未离开。 他断定胡天洲一定是去找柳漪菲,眼前这般情形,也只有柳漪菲能给个最终答案。 他端着茶冷笑着。 叫吧! 就叫她回来吧! 我必有法子让漪菲写下休书,把你这个废物赶走! 这时。 大门口传来了马匹的脚蹄声。 刘良佐微微一愣,不会吧?漪菲怎么骑着马回来了? 可是。 当他看到跟着二女走进来的那个阴沉着脸的四十余岁的男人时,立刻傻住了,颤抖的站起了身。 他抖抖索索的放下茶,忙迎了上去,单跪在地,一拱手:“属下……属下见过见过祖大人,这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扬州卫指挥使祖大寿,他并未理会跪地的刘良佐,绕过了对方,径直来到了胡天洲面前,正想弯腰拱手,却看到了对方摇头示意。 祖大寿轻咳一声,忙露出笑脸爽朗道:“胡兄弟,你怎么在这儿?自从辽东边关一别,咱们得有四五年不见了吧?你若是来了扬州,咱弟兄俩好好见一见喝杯酒也成啊!你倒好,我听这小姑娘说,你在扬州四年了,可我都上任扬州指挥使两年了,你都不来见我,这也太见外了吧?” 说着。 他拍了拍胡天洲肩膀,一脸的小郁闷小埋怨,看得屋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胡天洲淡淡笑了笑。 祖大寿。 明末镇守边关的大将,作战灵活英勇,为大明立下不少功劳。 但是。 他也有着人生污点。 明朝末年。 祖大寿曾多次击溃进犯的满清军队。 甚至曾获得在历史上留有大名的宁远大捷,一度在边关力挽狂澜,护大明于危亡。 不过。 他的污点在于晚年时投降了满清皇太极。 但深知历史的胡天洲很清楚,祖大寿为了保住残存手下,无奈投降,即使在投降之后,获得总兵的职衔,也没再领兵去攻打过大明,这可比洪承畴之流要好得多了。 人生嘛。 总会有绝境无奈,祖大寿就正好倒霉遇上了这等事。 胡天洲自然不会再让这样一员骁将陷入那悲惨叹惋的命运中。 所以。 几年前。 胡天洲在边关时曾亲自带兵帮助祖大寿打了几次胜仗,正因于此,两年前祖大寿才得万历皇帝恩赐,调离了边关,来这富庶的扬州享福。 因此。 祖大寿当然知道胡天洲是有私兵的七省商团总执事。 来的路上,他也跟二女了解了胡天洲这四年间在柳家的遭遇,这让他很是感慨很疑惑,虽不知具体是为了什么,但受到胡天洲的眼神示意后,还是巧妙的替他隐藏了身份。 这是。 屋里其他人却傻愣在原地,他们没有想到,乞丐出身的胡天洲竟和正三品官祖大寿有这么好的交情。 尤其是刘良佐,此刻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祖大寿和胡天洲寒暄完,猛地一转身。 他拿着马鞭,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啪,一鞭子抽在了刘良佐肩膀! “啊!” 刘良佐惨叫一声,原本还算得上华丽的衣服立刻被打出了一道口子,一条骇人的血印陡然出现在了裂处。 他趴倒在地,惊恐的看向祖大寿。 “祖……祖大人……饶命啊……良佐知道错了!” 刘良佐求饶道。 祖大寿却冷冷道:“你这蠢货!别人夫妻俩的事,你特娘的掺和什么?知不知道,胡天洲是在辽边跟我老祖出生入死一起剿灭建奴的好兄弟!他的老婆你也敢惦记?老祖活剐了你!” “啊?好兄弟……” 刘良佐心神俱裂,混血冲脑,差点闭过气。 第42章 老婆的叮咛! 刘良佐不知自己是怎样歪歪扭扭的走出柳府的,只知有人在他背后喊了一声儿子慢走,即使上了马,他在回军营的路上,好几次都险些坠马,把周围的路人吓得够呛。 另一边。 胡天洲和祖大寿简单叙旧几句。 祖大寿也不傻,知道胡天洲现在不是说话时,邀请他改天去军营做客,便和随从离开了。 柳府大堂。 柳宗谋一双老眼都快突出眼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胡天洲,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怎么还和扬州卫指挥使祖大人曾在边关打过仗?这这……这不可能吧?” “老丈人,打过仗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和我一起打仗的是祖大寿而已,那我要说还见过万历老皇帝,当今天启小皇帝还得叫我一声叔,你老人家不得惊掉下巴呀?” 胡天洲靠在椅子上随意摆手,漫不经心道。 “呃……” 柳宗谋表情一僵。 白荷花也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越看胡天洲,眼中所冒的星光越加明显,显然,她看胡天洲有点隐士高人的模样了。 “好了!荷花姐,把钱拿来吧。老丈人,你呢,就把这钱收下吧!” 朱军指了指白荷花。 白荷花白了胡天洲一眼,将一千两银票拿了出来。 “这这……是啥意思啊?” 柳宗谋莫名其妙。 胡天洲这才说出了白荷花来的目的。 柳宗谋一脸惊喜和感激,吩咐二女给白荷花拿出些府中上好的胭脂,乐呵呵的去后堂藏钱了。 “不找钱的吗?” 白荷花一激灵。 “咳咳,别急,这钱之后会给你的,咱们走吧。” 胡天洲也没等柳宗谋再出来,带着一脸郁闷的白荷花离开了柳府。 …… 与此同时。 柳漪菲进入了身为店长的第二天,尽管前一天她深入到书馆各部,耐心倾听侍者们心声,更是忙到深夜研究书馆各项章程。 即使如此。 第二天,柳漪菲揉着眼打起精神应对如潮顾客,依然忐忑。 书馆人员经过昨天清洗,连同副馆长张登拜连基斯等十多人都被商团开除了,所以今天书馆迎客方面人手是不足的。 还好。 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张登拜同流合污。 一个留下来的协理站到了柳漪菲身边,拱了拱手道:“掌柜,虽然今天人手是少了一些,但来看书的也比往常少些,所以这剩下来的十几个侍者还是应付得了的,我想过不了多久,商团就会重新为我们划拨新的书馆侍者。” 柳漪菲微笑着点点头。 这一笑倒是把这协理看得心神荡漾,心若迷醉,好不容易才强迫心绪恢复,淡定如常。 柳漪菲深吸一口气:“张协理,谢谢你啦!要是没有你这一两天的帮助,好多事情即使有人教我,我都不一定应付得来呢。” 张协理一听这话,忙摆摆手,面露愧疚:“柳掌柜,说起来该说对不起的是属下才对!属下身为书馆协理,遇到上级和同僚如此肮脏行事,本应早就上报商团才是,还好沈执事宽宏大量,属下等才能留下呀。” “没事的。” 柳漪菲宽慰道:“把接下来的事做好就行,不要有负担。为了新华书馆,我们一起努力!” “是。” 张协理面露感激之色。 原本。 按照沈万三的想法,是将新华书馆前台的这些协理侍者全部撸掉,索性将书馆停上半个月,再培训一批合格的侍者前来上任帮助柳漪菲。 不过。 经柳漪菲说情,才只把平日里那些不讲规矩的侍者清除,其他人则留了下来,更重要的是,如果将书馆停下半个月,岂不是那些读者就要半个月没书看了? 因此。 沈万三最后同意了柳漪菲的想法。 书馆内的人虽不少,侍者不多,但在柳漪菲和张协理的安排下,总算应付了过来。 中午时。 胡天洲端着饭盒,笑呵呵的从另一头的扬州分馆走了过来,看到柳漪菲正在前台和一名侍者说着话时因疲倦强忍哈欠,不禁内心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那名侍者倒也知情知趣,知道胡天洲是柳漪菲的相公,微微点头笑了一声便走开了。 书馆收银台后。 柳漪菲坐了下来,在柜台后打了个哈欠,也只有在胡天洲面前才能如此毫不掩饰。 胡天洲一脸心疼的给她递上了一杯水,温柔道:“漪菲,你干这掌柜虽是给别人打工,也没必要这么卖力呀!现在,我在商团那边打工也能挣一些钱,足够府中日常花销了。” 柳漪菲听完却苦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就你那每个月十几二十两的薪俸,哪够啊?我毕竟初来乍到,又是女人,要想服众,自然要先把工作摸清才是,是累了一些,但不妨事的。” “你呀,就是好强。” 胡天洲苦笑。 柳漪菲却白了他一眼道:“我要是不好强,咱一家子早就饿死了,难不成还指望你?” “嘿嘿,那你现在每个月能赚那么多钱,是不是我就可以不去商团那边打工啊?你既然如此看不起我,那我回去继续陪那些小朋友玩好了,我下午就去跟沈执事辞职。” 胡天洲昂着头道。 “干什么呢你!”柳漪菲瞪了一眼胡天洲。“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都还没做出什么成果就辞职,还想着回去吃软饭,你是不是想真让我一辈子看不起你呀?” “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胡天洲忙安慰道。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虽说你在家里玩,我不用像别的女人那样担心自家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可你什么事都不做,这也不对呀!一个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不指望你成龙成凤,至少得养活得起自己吧?” 柳漪菲认真道。 “是是。” 胡天洲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 “你想不想回家?” 她忽然问道。 “当然想了!” 他眼睛一亮,笑道:“我还想着抱着你睡觉呢,上一次……那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孤孤单单一个人在房间里……可冷落了。” “你这个不知羞的家伙,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的?”柳漪菲俏脸一红,美目含情,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不过,你若是真想回家也行,咱俩立个赌约,怎样?” “说。” 胡天洲笑道。 柳漪菲舔了舔嘴唇认真道:“有了商团撑腰,其实,我也就不怕什么苏贵来找你麻烦了!他再敢找你麻烦,我现在乃是商团书馆正儿八经的掌柜,护你总是可以的。” “嗯。” 胡天洲点点头。 “所以呀,你现在回家都没问题。” “太好了!” 胡天洲高兴地站起身,鼓起了掌,声响倒是把正在大堂里看书的其他人吸引了过来。 他抱歉的摆了摆手,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柳漪菲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为了督促你在商团那边更加努力,咱们夫妻俩就来比一比!如果哪天你的薪水超过了我,就可以回家;若是我薪水的两倍……那在家里,你想怎样……我就让你怎样,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如何?” 说完。 她羞涩的低下了头。 胡天洲愣了一愣,没想到夫妻间还能拿这个来赌。 其实。 若刚成婚便以此来赌,胡天洲是不开心的,但一想到过去四年,自己为了保持低调而无所作为,的确够让柳漪菲伤心担忧的。 “行!” 思忖片刻,他笑嘻嘻点了点头。 不过。 “还有一事,你需牢牢记住!” 柳漪菲往周围看了看,却又用极低的声音在胡天洲耳边道:“商团虽好,但你也不可轻信了他人!沈执事与你有生死之交,你可以信赖他,他也可以帮助你!但对于商团其他人,你就得多一份心了,尤其是那个躲在幕后不愿见人的商团总执事。” “啊?” 胡天洲原本笑着脸就是一滞,一脸问号。 第43章 隐忍! “晚宴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演戏?” 柳漪菲的目光凝重无比深沉:“我也是个生意人,自然知道这七省商团的总执事农工票号的总裁是这天下最神秘的商人了,据说,真正见过他的只有当今皇上等少数人!” “所以呢?” 胡天洲疑惑道。 “我猜,这个总执事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绝不是个良善人!而沈执事绝对是因为和你之间有生死之交才会把鲛珠给你我,后来事情闹大,连副总执事江德海也替你们打圆场,并以捐款的方式又把鲛珠拿了回去,想必,这件事的影响定然不小!” “呃……” 胡天洲嘴角狂抽。 柳漪菲看胡天洲这模样,还以为自己说中了,更加焦急道:“在晚宴中,你好几次从我身边离开,一定是事情紧急,所以后来捐款时,你才会假借捐款把鲛珠还回去对不对?由此可见,这七省商团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度。咱们还是做好工作,不要异想天开,以为认识高层就能飞黄腾达!” 说完。 她一脸凝重。 胡天洲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都说女人喜欢天马行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说到底。 即使柳漪菲听到一些晚宴风声,她也绝不可能相信胡天洲就是这七省商团总执事。 胡天洲是真不知道该苦笑还是庆幸的好。 就在两人正说着话时。 忽然。 原本人少的大中午,却从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胡天洲和柳漪菲两人立刻起身,连饭都忘了吃,等看清来,两人皱着眉头互相看了看,走出了收银台。 “看书吗?” 一名侍者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来人根本不搭理他,径直走向了停住脚步的胡天洲和柳漪菲二人。 王氏先是看了看书馆大堂,最后扫了一眼两人,脸色极其难看:“可怜我那个女婿啊……你们两个现在倒是混的不错!一个成了书馆掌柜,一个竟还找了工作……不过,你们两个躲起来,之前的账就不算一算了吗?” 王氏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大堂细微的读书讨论声更弱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柳漪菲很无奈。 原本。 她以为自己一家人已跟柳家没什么关系了,就只差一个正式的除名仪式,虽然没了宗族护佑,但那样的宗族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没想到。 心胸狭窄的大伯一家终究还是找上了门。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大伯母,这里是漪菲工作的地方,有什么话咱回去说好不好?” 胡天洲面无表情。 王氏却冷冷道:“柳漪菲,你可知,上次晚宴你们是开开心心走了,但我们一家人吃了多少的苦吗?就连小果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这笔账,难道咱们不算一算嘛?你倒是开开心心的在这做坐起了书馆掌柜,你姐夫他却被开了,你心里还有没有一点柳家其他人?” “对呀!” “你可是招婿,不是出嫁,不是泼出去的水!” “你这女人心肠也太歹毒无情了,这么多天竟都没去祖宅看看,你知道把老爷子气成什么样了吗?” …… 柳红叶等几个人喋喋不休的指责着对方。 柳漪菲双手紧紧握着,肩膀忍不住抖动。 在外人面前她是个商场女强人,哪怕遇到了再大委屈也都能咽到肚子,以坚强姿态面对。 可是。 面前站着的可是大伯一家,本应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最为亲密的人,可现在,却在自己工作的地点将这些家丑一件一件翻出来。 其实。 她当时也想去看望,毕竟自己是后辈,晚宴结束,发生在大伯家身上的事,她也多少听到一些。 可当柳宗谋代替自己上门时,脚都还没踏进大门就被大伯骂了出来,哐啷一声,祖宅大门紧闭,哪有把柳宗谋当宗族之人呢? 此时。 这些人瞧见自己找了工作,如此过来,岂不是想让自己难堪? 她看着眼前这些面目可憎的家人,真的很想硬下心肠,让侍者把这些人赶走。 谁知。 王氏并未罢休,反倒数落起了一直没作声胡天洲:“胡天洲,你就是个废物,就算你那天晚上出了风头,就不是了?你还是个废物!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早和沈万三他们商量好了,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商团风光风光,彻底树立商团在这扬州城内的威望!” “找一个此前不显山也不露水的赘婿来帮商团立威,是我们想到最合理也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可是!” “你身为柳家赘婿,当晚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柳家的脸,甚至让柳漪菲也跟着你丢人,连铺子都保不住,你还有脸来找她?” “你可真是这世上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人了!” …… 柳家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些原本都在蹲着坐着看书的人纷纷起身。 大堂里, 侍者们互相看了看,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前,毕竟张登拜的例子还在前面摆着呢。 只有张协理皱着眉头走上来,礼貌的朝几人拱拱手道:“诸位,此处乃是读书安静之地,若是有事,还请随我们到后……” “这是我们的家事,就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参与了!你没看到连我们的好赘婿他都没说话吗?哼!” 柳千山冷哼一声。 张协理尴尬的看向了胡天洲二人。 胡天洲依旧面无表情,对于这些人所说,古井不波。 这些柳家人向来如此,从一开始胡天洲也没把他们当做一回事,更没必要因为他们的言语而生气了。 这二十年间,他所经历的事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早年,为了强大,他所忍委屈更是比眼前这柳家人一番言语要大得多。 只要他们没有实质性的对柳漪菲做什么,按照夫妻俩约定,胡天洲没有选择干预。 “哈哈,柳家赘婿真是好脾气,不管怎么骂都不还嘴的,那你们这些外人还是别说话的好!” 王氏扫了一眼围过来的那些人。 读书者和侍者们纷纷叹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想到柳漪菲的丈夫在这些人面前竟然如此能隐忍。 一些实在看不过去但又不敢插手的人只得无奈摇头。 张协理却一脸奇怪的看着胡天洲。 当时。 张登拜事件发生时。 现场那些侍者大多都跟张登拜一路货色,其他侍者选择了继续做事,而没来看热闹。 所以。 见过当时胡天洲对沈万三那副傲然模样的人剩不下几个,其中就包括了远远看着的张协理。 明明胡天洲在面对沈执事时都能那般有底气,为何此时却一言不发呢? 终于。 张协理看到柳家人咄咄逼人,眉头一皱:“诸位,不管这是不是你们家事,这里都是七省商团旗下的新华书馆,你们如果在这般闹事,就别怪吾等不客气了!” 说着。 他一招手。 侍者们纷纷走来,向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44章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呵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赶我!” “我大侄女才是这说话算数主,你个小角色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们要赶走的是胡天洲!我家大侄女都已决定把他休了,他还有什么脸待在这?哪怕他也是商团的人,却只是个小侍者,有什么脸在这待?” “现在这没有了沈万三,我看谁来帮他!” 王氏得意洋洋道。 张协理等人一听这话顿时便不再说话了。 然而。 柳漪菲却慢慢抬起手向外一指,淡漠道:“你们走。” “什么?” 王氏等人一愣。 他们没想到,向来对家人和善的柳漪菲会赶他们走。 大伯柳千山脸色沉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教训道:“一菲,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让这个就要被赶出柳家的人走,反倒让我们这些柳家人走,你这是要数典忘祖吗?还是说,这个窝囊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大伯。” 柳漪菲第一次直视柳千山,凝声道:“大伯!我能坐上这个位置,正是因为你们口中的这个无能的赘婿!如果没有他,我照样会被苏贵催债,照样会卖掉铺子破产,正是因为胡天洲,沈执事才让我当这个新华书馆的掌柜!” “什么?” 柳千山等人愣住了。 王氏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一番胡天洲,不信道:“你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这废物,你是不是故意在开你大伯母的玩笑呢?” 柳漪菲却郑重点点头:“其实,他和沈执事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柳家人懵了。 他们没想到乞丐出身的胡天洲竟能和沈万三深交。 柳千山的脸色很难看,咬牙切齿道:“好啊,你既认识沈万三,那么这几年你为什么要缩在家里?咱柳家好几次都想揽下七省商团的工程,为什么你不出来帮着说一把?” 胡天洲看了看这几个臭不要脸的,哑然一笑,抠了抠眉头道:“你们这些人闹也闹够了吧?漪菲的忍耐程度到了极限,另外,我做什么事,有必要跟你们解释吗?你们又是我的谁,还想着我帮你们去拉工程,简直可笑!” 柳千山脾气也不小,怒斥道:“胡天洲,你可别忘了,你是柳家的赘婿!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思来想去,我绝不信你和这沈万三间有什么生死之交,还不知是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们夫妻俩才能进这七省商团呢!” “对呀。” 王氏眼前一亮,立刻用异样眼神看向了柳漪菲,怪气道:“呵呵!我就说之前为什么沈万三那般殷勤,又是送鲛珠又是客客气气的,该不会,你们私下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吧?” 啪! 胡天洲一个巴掌甩出! 然而。 打的却是柳红叶。 柳红叶懵逼的捂着脸,眼睛瞪得大大的,委屈喊道:“喂,你有毛病吧,说话的是他们俩,打我干什么?” 胡天洲冷冷道:“你没有把你家的两只老狗拴好,我自然打你这个还有些理智的人了!若他们两个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把他们两个再打一顿,我倒想问问,上一次那顿打,他们两个舒服不舒服?” 他的语气虽然极为平静,却让柳千山夫妇俩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还不滚?咋的,看你们今天这模样,该不会还要往这书馆再塞几个柳家人吧?” 胡天洲的眼神如同那九幽深渊,浑身散发出巍然凌厉之势,立刻让柳家人齐齐闭上了嘴。 柳家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了看柳漪菲,还想说话,但最终还是狼狈的离开了。 张协理和其他侍者像看书的人说着好话,将围观人群驱散了。 柳漪菲面无表情,身形摇晃的向后面院子里房间走去,如果不是胡天洲扶着,早就支撑不住了。 房间里。 柳漪菲坐在桌后,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表面却看不到半点伤心。 胡天洲将手巾递了过去,柳漪菲并没接。 他柔声安慰道:“漪菲,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柳家这本经着实有点难念!万事皆有报应,只是时候不到!柳家长房那些人包括老爷子,终究会有受报应的那一天的。” “嗯?” 柳漪菲疑惑的抬起头。 胡天洲认真道:“我和老丈人这两个男人之前在柳家都没什么用,但你放心,从这件事情以后,老爷子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把我们赶出柳家的!你终究是柳家女儿,谁也赶不走,真正要担心的是老爷子那帮人,我和老丈人……自有办法。” “哦。” 柳漪菲应了一声。 虽然她对胡天洲这么说并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自己那个老爹也不是什么中用的人,也只有在保护自己这件事情上才费心血。 但是。 她抬头凝视着胡天洲那坚定眼神,心里却感受到异常的温暖,这种感觉让她心底那种接近绝望的哀伤飘散了不少。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露出笑容道:“好,只要你和爹争气,别让我一个人撑着这家就好,说起来,昨天我就办成了一件大事呢。” 看得出。 柳漪菲脸上所露出来的是极为自豪的笑容。 “什么事啊?” 胡天洲问道。 柳漪菲嫣然一笑:“我们这新华书馆的建立为扬州分馆赚了不少的好名声。原本商人在一些人眼中是被看不起的,但正是因为新华书馆,所以七省商团扬州分馆在本地哪怕是一些读书人心目中,印象也很不错。” “对。” 胡天洲点点头。 如果要说在建立新华书馆这件事上有什么私心,那就是有这个可以免费读书便宜卖书的所在,商团在当地的活动阻力少了不少。 柳漪菲微笑道:“我平常也会看些书,不过不是那些真正读书人所看的经史典籍,而是像《西游记》《封神演义》《三宝太监西洋行记》《通俗演义》等这些闲书……” “我知道。” 胡天洲轻轻一笑。 别看柳漪菲有着扬州第一美女的称号,外表极美,私底下生活却很乏味。 她既不会什么琴棋书画,也不喜欢运动啥的。 或许是因为十几岁时,她就要担当起家里的赚钱重任,所有心思都一门扑在了赚钱上,称得上爱好的也就闲暇时看看书了。 “我就想呢。” 柳漪菲认真道:“这新华书馆建立的目的本就不只是给读书人看书的,读者更应包括那些识得字甚至不认得字的老百姓。” “很对。” 胡天洲赞同的点点头。 柳漪菲接着道:“原先就听说书馆掌柜这个位子很受欢迎,而昨天我刚刚上任掌柜,算是着着实实的体会到了!下午之时,我饭都还没有吃,便来了一个印刷坊的东家,他说他们新印刷了一批小说,就包括《西游记》之类的,更为难得的是这批书不仅仅是文字,更有着不少插画,稍微认得些字的人,结合插画就能感受到这些小说的魅力。” “噢。” 胡天洲恍然大悟。 柳漪菲微笑道:“所以呀,那个印刷坊东家和我谈好,约定在今天中午,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辰,会将那批小说送到,到那时,咱新华书馆看书的人就会更多了!” “好。” 胡天洲竖起了大拇指。 柳漪菲笑了笑,笑容中又带着些小小骄傲。 第45章 线下当红作家! 房间里。 柳漪菲眉飞色舞的跟胡天洲介绍起了《西游记》之类的书。 显然。 柳漪菲很喜欢看这类型的小说。 也对。 小说这种文艺题材正是随着经济发达而兴盛起来的。 因为它本是一种普世文学,只有老百姓生活好了,看的人才会越多,在江南这种地方特别流行。 只是。 夫妻俩正说话时,张协理却急匆匆走了进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柳掌柜,那个东家变卦了!” “什么?” 柳漪菲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 一盏茶功夫后。 距离新华书馆七八百米外的一处书馆外。 街边。 柳漪菲气愤的看着对面门庭若市的那家并不起眼的苏氏书馆。 原来。 为了针对七省商团,苏贵也花了一番力气,只要是七省三团在扬州有的,他们也要有,便开了一家苏氏书馆。 只是。 书馆规模自然不可能和新华书馆相比,不管是在门面的大小上,还是书籍的数量之上,远远不如。 因此。 平常新华书馆在招揽客人这方面从来没有把苏氏书馆当做一回事。 虽然柳漪菲刚上任书馆掌柜,但来的路上也听张协理说完了两家的恩恩怨怨,虽然苏氏书馆一直不如新华书馆,但总是会想着法的恶心人。 此时。 苏氏书馆外几米书馆伙计正朝外招呼着,说是书馆来了一批带图画的小说,非常好看,不认识字也能看得懂。 很多喜欢《西游记》之类小说的老百姓纷涌进入! 一时苏氏书馆门庭若市。 书馆掌柜看见了站在街对面的张协理等人,也算老相识,得意洋洋的朝他们笑着。 “哼!肯定是他们半道劫了那批书……” 张协理气恼道。 昨天。 柳漪菲和那个印刷坊的东家聊天时,他就在身边,自然也为书馆和新来的柳掌柜高兴。 有了这批书,定然能使书馆招揽到更多读者,在扬州的名头自然也就更甚,对于七省商团自然是一次极为不错的宣传! 可是。 苏氏书馆竟把这批书截走了。 柳漪菲苦笑一声:“难怪说昨天和那个东家约定好中午就将书送到,到现在也没来,我还以为他们路上遇事了,没想到竟把书送到了苏氏书馆。”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又很无奈。 毕竟。 和那名印刷房东家只是口头约定,又没有签下什么契书,别人的书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了。 胡天洲拉住了柳漪菲的手,柔声笑道:“没关系,一批书而已!像西游记封神演义那些书出来好几十年了,很多老百姓早就看过了,咱们这方面的藏书也不少!” “可是,老百姓他们终究还是喜欢看呀,现在看来更喜欢看那种带图画的书!而且,漪菲刚当书房掌柜,就被对手截胡,脸往哪搁呀!” 柳漪菲叹道。 因为有张协理在,所以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胡天洲却是淡淡一笑:“漪菲,我看出来了,你是朕想在这书馆上做出些成绩,如此,那就让我帮你一把好了!” “什么?你帮我?”柳漪菲愣愣的看着胡天洲,随后苦笑一声。“算了算了,若你帮我若其他事,我现在也信,可让老百姓进书馆看书,甚至是买书,做出些业绩来,可就难了!难道,你还能让沈执事跑到大街上,把那些老百姓拽进书馆不成?” “是啊,本来有闲暇看书的老百姓就不多,想要把他们拉进书馆看书可不容易呀?” 张协理看了口气。 他内心里多少觉得胡天洲夸大。 毕竟。 让老百姓买东西不难,可要想让他们买书看书,那可比登天还要难! 不然。 书馆也不会每年都亏那么多钱了。 然而。 胡天洲信抱着手,心满满一笑,自言自语:“你们就等着瞧吧……” …… 胡天洲送完柳漪菲,慢慢悠悠回到了扬州分馆。 文印处。 他还没进门呢,老远就听到屋里那几个人议论。 当他进去,一些人依旧是没有止住话头。 其中一个叫做张三的编纂,阴阳怪气的和其他人说道:“某些人啊,可真是来历不凡呢!仗着有沈执事撑腰,这每天过来啥事都不干,到点上班,到点走人,轻松得很,也不知我们这几个早已是累得够呛了。” “对呀!” “有些人就是好福气!” “不过,张兄,协理不是交给你一个取稿的事儿吗?我看,对方虽是名家,但取稿之事不难,正好让这小子知道干编纂这一行也不是件容易事!” “行!” 张三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纸袋子朝其他人使了个眼神,嘤嘤笑着走到了胡天洲桌子前。 一时间。 所有人都看向了在角落里刚坐下的胡天洲。 “胡编纂……” 张三正准备说话。 “停。” 胡天洲却突然抬手将手伸向了桌上茶杯,嬉皮笑脸道:“我先倒杯茶,你的事等下再说。” 说完。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胡天洲径直走向了茶桌,咕噜噜,往茶杯里倒了杯满满的茶水,才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一边不急不忙的吹着茶气,一边笑呵呵的看着眼前已是赤红了脸的张三张编纂。 张三在文印处也算得上是老编纂了,哪怕文印处协理冯梦龙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张先生。 可是。 张三拿着正式工作来找胡天洲,对方却如此轻待,实在是让他憋了一肚子气,当时就想着发火。 不过。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这份资料,暗暗冷笑一声,强忍住怒火,将资料放在了桌上。 “这是?” 胡天洲眯起了眼。 张三似笑非笑道:“眼看就是下半年了,我们除了加印已有的书籍,也要联系一些名家发布新作。在这份资料里就有一位名家的资料!对这位名家,我也算得上是三顾茅庐了,好不容易才和他谈好新书《龙图公案》,他的上一本书《探案小记》卖得很好,算得上是我们文印处难得的几个盈利点了。” “要我干嘛?” 胡天洲笑道。 张三翻了个白眼:“自然是在出版前去拜访他,拿到这《龙图公案》的初稿了!只要初稿定好,不出一个月就能出版,下半年我们若想拿到奖金,还得指着这本书呢,你不想要奖金了吗?” “嘿嘿!”胡天洲挠头笑了笑。“奖金当然要,那行!你先放这,我稍后就去他那取书。” “对了!” 张三似乎有些不放心,皱眉警告道:“写这本书的名家乃是包公后人,名叫包静驷,他性子高雅,隐居山林中,但也不算远,从扬州城南门往南走约二十里地的凤凰山山腰,便是他寓所所在,你切记要客气!” “哦。” 胡天洲点点头。 等张三走后,他打开了资料袋。 信息收集得还挺齐全,不仅包括了包静驷住址以及品性,还有上一本书的节选,甚至是老百姓对《探案小计》的反馈和书籍的销售情况。 三万本! 售出量! 足以称得上是火书爆款! 根据资料。 不少人还专门跑到扬州新华书馆来买,而三万本,这还只是新华书馆一家书馆的销售量。 再加上其他书馆至少也是两倍于这个数的! 而包静驷能从每一本卖出的书得到十五文,若是按照六万本的售出数目来计算的话,包拯光是从这一本书里至少就赚了得近一千两! 什么概念? 一些地主大户在明末每年也不过就只能赚个两三百两。 而普通老百姓可能一家三代都不一定赚得这个数! 看来。 包静驷还真是个当红作家。 第46章 别欺负我! 《龙图公案》? 他写的? 说起来,这本书在历史上都挺有名的! 胡天洲前世曾翻阅过这本书,倒是对这个包静驷产生了兴趣,不再犹豫,收拾好东西,往城外而去。 他走后。 房里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张三都快笑出眼泪水了,感慨道:“这个胡天洲,还真是莽,都不问问我是如何三顾茅庐的。” “对呀。” “包静驷出了名的难搞!” “据说,扬州首富办的苏氏书馆也曾去找过一,不过因为出价低,被对方一顿好骂!” “关键是,即使出高价也不一定像张兄你这般能摸准对方心思,把这事儿给谈下来呀!” “第一本书他还不算出名,谈得还算容易,可自从出名,他可是傲得狠,性子怪异,若不是张兄极有耐心,又怎能将此书谈拢呢?” “别说那么多了,就让胡天洲去碰碰钉子吧,到时,就自然知道我们的工作难做,还得屁颠屁颠的回来请教于我们的!” “哈哈哈……” 屋子里。 两个女编纂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们对胡天洲能够拿回书稿,实在是不抱什么信心。 另一边。 胡天洲抵达了包静驷的半山腰寓所。 房子不错! 愣是在半山腰上找了个空地,建起了这座崭新别致的屋子。 寓所掩映山林间,从远处看,甚至难以发现。 胡天洲敲敲门。 开门的是个小书童,听明来意,书童却并未将胡天洲放进,而是冷淡的说着包先生正在睡觉。 “呃……” 胡天洲无语。 不是吧? 这位在江南当红的作家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网络作家吗? 他前世虽不怎么看网络小说,也知道网络作家通常颠倒作息,甚至不少人英年早逝。 此时都快天黑了,就算午休,也没休到这个时辰的吧? “你等着吧……” 书童不耐烦的就要将门一关。 胡天洲抬脚将门顶住:“我不管你家先生是不是在睡觉,我这人呢,没有三顾茅庐的习惯,更不可能在外面等着!之前书馆就派人来问过,《龙图公案》初稿已经完成,我不进去也可以,你身为他的书童,自然晓得初稿放在哪,你把初稿给我也行!” “拿给你?你是想让小的死吗?”书童冷冷道。“先生最烦的就是别人动他的书稿,哪怕就是身为他的书童!他书房中,稿子掉落在地上,小的都不敢去捡,上一个书童就是被他打残辞退的。” “什么?打残?” 胡天洲目光一凝。 “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免得等下你也被打!大不了,等下吃饭时,我做好了,给你端上一碗就是,绝饿不了你的!” 说完。 他还是想关门。 然而。 胡天洲直接一把将他推开,走进了寓所,在大堂一屁股坐了下来。 书童无奈,只得给胡天洲倒了杯茶。 半个时辰后。 天彻底黑了。 等待的这段时间,他甚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穿越前所看过的《龙图公案》。 说起来。 很无聊。 普通的老百姓就算对她再感兴趣,又怎会看这种单纯技术探案现场的纪实小说呢? 这可和之前写得极为生动的《探案小记》不一样。 一旦发表,至少从阅读受众这一面来讲,必然扑街。 胡天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侧门处,却传来了细微脚步声。 他眯眼看去。 来人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矮得出奇,却披头散发,穿着一身宽松锦缎长袍,醉醺醺的打着哈欠,端着个杯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股酒味顿时洋溢在大厅之中。 “你……谁啊?” 包静驷瞥了胡天洲一眼。 胡天洲客气说明来意。 “书……还没写好。” 他淡淡道。 “不对吧?你之前不是跟文印处派来的人说了草稿写好了吗?” “放肆!” “啊?” “书有没有写好,初步写好需不需要补充……这都是本大家说了算!你一个小小的从文印出来的编纂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本大家面前喧哗!” “……” “老实说,自打本大家一见到你就很不痛快,立刻滚!否则,你们扬州分馆文印处就别想拿到书稿,问本大家要书稿的,可不只有你们新华一家,所以最好识相一点!” “喂?哥们,过了吧?写书写红了就这么傲气的吗?据我所知,两三年前,你好像连饭都吃不起,还在城里摆摊写信吧?” 胡天洲冷冷道。 这些都在之前的那个资料袋里有记载。 然而。 包静驷听到这话,脸色骤变,猛的一下便将酒杯砸在了地上! “你瞎说什么?” 他气急败坏的手向外一指:“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亏书童还让你进来!你赶紧给本大家滚出去,这芳雅斋不欢迎你等粗鄙之人赶!” “包静驷,你这是想毁约了?” “毁什么约,谁跟你毁约了?真不知文印处是怎么挑的你,你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现在就算张三来了,本大家也不谈了,除非……哼哼……在原有分成上再给我加上一倍!每本书不给我三十文,休想拿走书稿!” “哦!” 胡天洲恍然大悟。 原来。 包静驷之所以这样,是想趁机提价呀。 胡天洲冷笑一声。 书写火了,提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切都有的商量。 可是。 作者和文印处应该是平等的,没有谁高谁低之说。 但包静驷此时的态度也让胡天洲非常不爽。 “你这般态度那还得要加价,听好了,如果能……” 包静驷还在讨价还价。 下一秒。 胡天洲却毫不犹豫的起身,咕噜喝完了茶,大步向外走去,哪还听他啰嗦? “你。” 包静驷愣在原处。 他立刻陷入了癫狂,原地暴走,气恼道:“你个新来的,竟敢无视本大家!我可是开创这探案风的大家,市面上这类小说可都是跟风作,哼,你等着瞧,本大家要你好看,本大家绝不会让你这编纂的位置坐长久的……” …… 文印处。 胡天洲回来时完全天黑,却没想到张三几个人还都在。 其实。 这也是胡天洲自己平常走得快。 不然。 文印处的工作虽不复杂,但都繁琐,加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张三看到胡天洲空手而回,朝其他人得意一笑,面露严肃的走了上来:“胡编纂,咦,龙图公案的初稿呢?包静驷这人的确很难交谈,但是这都是已说好的事,拿个书稿回来极为简单,应该……没什么困难吧?啊哈?” “没拿回来。” 胡天洲手一弹。 “嗯?” 张三皱起眉头。 “他不肯给,我有啥办法?” 胡天洲无奈道。 “哦豁?” 张三顿时提高了音调:“不是吧不是吧……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办砸,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来这也有好几天了,这件事是冯学理亲自交代的大事,你连个书稿都拿不回来,还能干啥?” 胡天洲立刻瞪了他一眼:“张编纂,你存心在逗我是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封协理会把事交给我,但我今天和那包静驷交谈,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绝对是没有完全谈拢的!他一上来就跟我说必须得加价,我一个小小编纂,还有和他谈价的权限不成?” “再说了。” “我才刚入职,和那些作者沟通也没什么经验,你不教我也就算了,还在这说这些刻薄话,算几个意思?我没给你戴绿帽子,更没说你床上不行的闲话,你这么针对我有意思吗?” “你你……” 张三结结巴巴,气得下巴稀疏的胡须一个劲的颤着。 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新人竟敢跟老编纂张三这般说话,不禁面面相觑! 第47章 年底奖金没有了! “好了好了!” “张兄,还有胡编纂,你们都别吵了。大家本都是同僚,何须闹得如此大动肝火呢?” “对啊,尤其是你,胡编纂!你毕竟是文印处的新人,很多事不晓得就得多听听前辈的,老张也没说你什么,何必如此生气?” …… 文印处里好几个人看上去是理客中,实则却在拉偏架。 张三依旧气恼:“胡天洲,你别以为你是借着沈执事的关系进来的,就可以肆意妄为!你说我没教你,那你为什么不问呢?再说了,我不教你,你这事就办不成吗?” “呵呵!” 胡天洲冷笑一声,斜了他一眼道:“这件事当真本应由我来做吗?那行,咱要不要去问问熊协理呀?” “你……” 张三脸色微微一变。 毕竟。 这件事本来就是冯梦龙交给他做的,包静驷这人本就比较难搞,又怎会贸然交给一个新人呢? 冯梦熊看着两人还在争执,不禁摇了摇头,上前和张三说了一句话便将他拉走了。 张三即使在离开时,也依旧嘀嘀咕咕,回头看了一眼胡天洲,满眼威胁之意,那意思显然是你给我等着瞧! 敢威胁我? 胡天洲冷哼一声,手指偷偷一动,一道内力凝聚而成的气流射向屋外房檐,一块瓦片顿时碎裂跌落而下! 冯梦熊和张三两人刚好走出。 那块瓦片好死不死的就跌落在了张三的脑袋上! “唉呦喂!” “张兄,你怎么啦?” “冯兄,我脑袋……哎哟!这房檐上的瓦砸到我头了!疼死某了!” “啊,你没事吧?” 冯梦熊吓了一跳,忙伸手检查。 张三疼得呲牙咧嘴,将手放下,见没有血迹后苦笑:“这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在这堂堂分馆还能被瓦片砸到……一定是因为碰到了胡天洲这个扫把星……如果不是他……哎喂!” 他抱着头窜了出去。 原来。 又一块瓦片掉落了下来,砸在了他脑袋相同位置,疼上加疼,几乎让他尖叫了起来! “呃……” 冯梦熊以及闻声走出屋子的编纂们愣神的看着屋檐。 怪了。 屋舍每月都有人整修,怎么今日张三这般倒霉,连续被落瓦砸到? 张三捂着头一步一步的向院子后退,去盯着那屋檐也一个劲地出神,嘀咕道:“得!肯定是因为胡天洲这个倒霉鬼,以前我何曾…啊!”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在后退之时一不小心踩到了院子青石板之上的苔藓,随即一个四脚朝天,后背重重的摔在了石板上,闷哼一声,嘴角歪斜,像是摔晕过去了。 “天哪!” “张编纂!” “张兄,你还好吧?” …… 众人见状,关心问道,也想走上前扶起他。 胡天洲却是端着一杯茶,慢悠悠走了过来,淡淡道:“我看这家伙是被倒霉鬼附身了,你们谁要是上去扶他,小心也被倒霉鬼缠上!说不定就是你们手下的作者不想续约了,要么也可能是要印的书被否了……” 这诅咒一般的话,顿时让在场编纂们止住了脚步,只能一个个爱莫能助的看着黑漆漆院子中晕过去的张三。 “这有啥?你别瞎说话……” 冯梦熊自然是不信的,大步流星的朝着张三走去。 然而! 刚走下两步,不知是走的太快还是怎的,竟也呲溜一下,一声惨叫,整个人四仰八叉的摔倒在了院子!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猛的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胡天洲。 胡天洲耸耸肩,瞟了一眼院子里躺着的那两人,翻了个白眼,喝完茶,便哼着小调离开了。 只留下一院子人大眼瞪小眼。 …… 第二天。 文印处。 冯梦龙面色阴沉。 张三头上绑着白布站在他面前,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刚才。” 冯梦龙冷冷道:“我问过胡天洲了,昨天是你让他跑过去见的包静驷,对不对?” “是……” “你怎么做事的?”向来和气的冯梦龙眼睛一睁,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胡天洲是个新人,我一直也没让他干什么事,就是为了让他适应氛围!要他做什么事,我自会安排,你擅做什么主张?而且,为什么要让他去见包静驷?包静驷是个什么性子,你这个当初签下他的人难道不知道吗?” “冯协理……” 张三嘀咕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冯梦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面露失望:“张三,你在本地文坛之中也是有些名声的,但名声在工作里得转变成实质效果才行啊!老实说,你当初签下那么多的写书之人,真写出来的也就只有包静驷!可是,就在刚才,包静驷让人转告我,他的龙图公案,不会由扬州分馆文印处来印刷刊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张三的眼睛顿时变真大了:“包静驷怎能如此?他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好歹我对他也有知遇之恩。胡天洲昨天若做事不好,骂他一顿就是,为何要把事做得这么绝?” 听到这消息,他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两下。 要知道。 包静驷的探案小记给文印处带来了好几千两利润。 光是去年年底发奖金时,张三就因此而获得一百二十两,让其他人羡慕得不行,其他人也连带着分到了三四十两的年底红包。 文印处的人对包静驷的龙图公案都极为看好,虽没见具体内容,但沟通时,包静驷说龙图公案将汇集史上最多案例,绝对能吸引读者。 现在…… 全都完了! 冯梦龙深吸一口气:“我们文印处并不依赖哪个作者的书活着,但每一个写出成绩的作者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就更别说像包静驷这种层级的了!可你……竟然偷懒道让一个新人去沟通,不管这是不是胡天洲的错,你都要负最大责任!” “协理,属下……”张三很是委屈,他也不晓得胡天洲会捅下了这么大个篓子。“属下知道错了,虽说包静驷不和我们合作了,但我手下还有其他的人,他们的书也不差……” “有能写这种探案的吗?” 冯梦龙冷冷问道。 “这……” 张三哑口无言。 “有了解包青天的吗?自古以来老百姓就喜欢青天做主,像包静驷所写的这种包公探案,必然会让老百姓喜欢!据我们调查,之前市面上凡是包公探案题材的小说卖得都很不错,甚至到了一书难求的地步!你告诉我,现在咱们从哪找能写这种题材的人呢?咱总不能在这一块缺了吧?那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这堂堂的扬州分馆文印处?” 冯梦龙虽没骂人,但每一句话都让张三内心惭愧懊悔。 “好了。” 冯梦龙又看向了大门方向,朝偷偷站在门外的文印处那些人喊道:“听也听够了吧,都赶紧进来!失去了包静驷,都赶紧想想,谁手下还有能写这方面书的作者?” 呼啦。 门外。 胡天洲等人纷纷走了进来。 胡天洲站在这些人身后,看着张三也不禁摇摇头。 他承认。 和包静驷沟通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没有忍住。 照理说。 作为编纂,明知包静驷是那样的一个人,又想完成工作,就得想着法子讨好对方,毕竟这也是职责所在。 可对于包静驷那样的人,他自然忍不了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张三的事,却为了让胡天洲挨一顿骂就这样做,实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时。 房间里其他人都沉默着,只有张三唉声叹气。 第48章 你出去! 夏日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可屋里人没觉得温暖,反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冯梦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在场这十余名文印处编纂,双手往桌上一放:“不是吧?是不是我平常对你们太好了,所以你们现在就这么敷衍我?连一个临时能写包公探案的人都没有,你们平常都在干什么呀?这就是你们平常跟我说的手下有无数作者?” “冯协理,探案这种题材的书能写的本来就少呀!” “可不是!” “这可不像是西游记那种小说,能想就能写,如果要写小说,我手下一二十号人都可以!” “对呀!” “探案题材本就涉及生死尸体官府之类,普通作者谁又知道这些呢?真知道的他也不会写书啊!” “要不,咱们再等等吧,或许会出现新作者能写也不一定呢,虽说包公探案题材这一两年来的确是深受老百姓喜欢,卖的也很火,但这钱咱要是赚不到也没办法呀。” …… 看到冯梦龙并没有生多大的气,编纂门也一个个找着理由。 张三此刻脑袋都快要贴到前胸了,看到所有人都因他而被冯协理责怪,他知道,这下算是把所有编纂都得罪了。 “真没人了?” 冯梦龙不死心。 他也有压力。 扬州分馆协理不少,平常开会,大多都会说些本部门成绩,也好向管事证明能力。 然而。 每次他去开会都是坐在最角落,别人问他文印处最近怎样,他也值得说还好还好。 可内心,他还是想要证明实力的,而在商团内证明实力的最好办法就是部门盈利状况。 探案小记就曾让他看到希望,因此他对于包静驷的第二本书龙图公案抱有很大愿景。 可现在…… 冯梦龙牙一咬:“咱们文印处成立整整四年了,一直都是其他部门补贴我们,因此诸位今天才能领着这大几十两的薪水,还有来自那些作者和读书百姓的尊重。此前咱们就已跟读者们预告过,会在探案这个题材里为大家送上一本巨著!可现在……咱连这本巨著的影都没有见到,你说,咱们怎么跟那些期待已久的百姓交代?” “咱们若失了信用,百姓不满,到那时,关心的还会跑到我们这闹,最怕的是老百姓失望的走进其他书馆,你们对得起总执事当初建立新华书馆的初衷吗?又对得起自己拿的那些薪水吗?” 一番质问,让在场的这些编纂们彻底止住了说话的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往小了说,年终奖没了,往大了说,这件事极有可能导致新华书馆的口碑大幅下降。 “真的……没办法了?” 冯梦龙再次问道。 “能有什么办法?”张三回头看了一眼胡天洲,后悔不迭道。“冯协理,都怪我!我就不该信任胡天洲的,原以为他办这件事还挺简单呢。结果……唉!他真是个没用的家伙,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住嘴!” 冯梦龙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 其他人也都只得唉声叹气,虽没有在嘴上指责胡天洲,但在心里早已把胡天洲当做了来这磨洋工的酒囊饭袋。 这时。 胡天洲举起了手:“其实,关于探案这个领域的书……” “拉倒吧,你就别说了!”张三愁眉苦脸,不耐烦地道。“这事本就因你而起,你就让我们大家静静好好想一想办法,你别添乱了。难不成,你还认识这会写探案题材的作者,你才来多久呀?” “是啊!” “你最好别说话!” “尤其是别惹冯协理,他要是发起怒来,说不定,把咱们开了都有可能!” ……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 胡天洲却翻了个白眼。 他没多说什么,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人,径直走向了冯梦龙。 冯梦龙等人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胡天洲拿起一支笔,铺开纸,刷刷的写了起来。 “胡天洲!” "你魔怔了?" “那可是冯协理的位子,他的笔是你能拿的吗?他的椅子是你能轻易坐的吗?赶紧站起来!” …… 张三等人忙不迭说着,甚至有人准备上前去拉他。 “慢着!” 然而。 冯梦龙却伸手拦住了其他人,紧皱着眉头看着胡天洲写东西。 只见。 胡天洲在纸上一笔一笔写了起来: 宋仁宗年间,庐州有一聪明机智,却生就一副黑黝面容的青年,此人名叫包拯,他屡破奇案,为人伸冤,赢得众口称赞,包拯有一同窗同学,乃府尹之子公孙策…… …… 当胡天洲洋洋洒洒的写满几张纸,最后在落笔之处,用粗笔写下了“少年包青天”几字。 什么? 少年包青天? 冯梦龙呆立元处。 胡天洲深吸一口气,随意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挂,揉着手指淡淡道:“冯协理,这些呢是我所想的关于少年包青天的故事,我今天先写个大概,您要是觉得这个题材可以呢,我就能把这本书原封不动的写出来。” “当然。” “若是写出,怕得要十几二三十万字才行,我这人比较懒,估计是不愿意动笔的,您啊就去替我找几个写字写得快的书生,由我口述,他们笔记,一个月左右这本书就能出来。” 少年包青天是胡天洲在上一辈子最喜欢看的电视剧了。 这部电视剧故事情节曲折而又不复杂,下到十岁小孩上到八十岁的老头老太都能看得懂,案件经典,让人意犹未尽,深思连连。 其中的家国情怀和普通人的命运遭遇,更是能引起观众共鸣。 虽然这是一部电视剧,但若将其稍作改编写成书,放到这个时代来卖,胡天洲相信绝对是吊打其他书的存在了。 更别说龙图公案了。 龙图公案这本书的确也是载入历史的名书,但其本身并没有什么故事情节,就算有,很多也是少儿不宜,大多是对案件的现场记录。 即使是胡天洲在现代读的精炼版本,也极为的乏味,更别说龙图公案的原始版本了。 再加上自从穿越以来胡天洲的记忆特别好,前世所经历的一切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很自信,让这个时代的老百姓通过书籍这种载体,原汁原味的品味少年包青天。 “啊这……” 冯梦龙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拿起胡天洲所写的书籍大纲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越看他心中越惊,而原本皱着眉头,猛的松开,脸上泛出无比喜悦之色。 其他编纂看到冯梦龙这般模样奇怪不已,也不知胡天洲所写到底精彩到何等程度。 张三看着胡天洲那略微得意的表情,袖子一甩:“哼!胡天洲,你休得在这里装腔作势,想一个故事和写一本书那是两码事,你以为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就能写出名家的经典来嘛,简直可笑!你还是别在这贻笑大方,赶紧……” “出去。” 冯梦龙的手向外一指。 张三哈哈大笑,上前便想拽胡天洲衣袖:“听到了没?冯协理让你赶紧出去,都不知你写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我是让你出去!张三!” 冯梦龙面容淡漠的看着他。 “什么?” 张三一愣。 “门口!” 冯梦龙再次晃了晃手指。 “啊!” 张三哭丧起脸,但冯梦龙不仅身为文印处协理,更深孚众望,只得乖乖站到了门口。 冯梦龙左手拉着胡天洲的手,右手晃动着手中的稿件,惊喜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来看看胡天洲所想的故事,那可要比探案小记好上无数倍啊!” “是吗?” “不会吧?” ……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面露犹疑。 第49章 白话文和小人书! 冯梦龙并未让大家传阅,而是亲自将胡天洲所写的这几个故事的大概内容说了出来。 少年包青天中的名扬天下篇中,宋辽高丽间家国冲突,大战一触即发,高丽太子七皇子相继被杀,处处悬疑,终由包拯发挥聪明才智,查出了真凶,幕后凶手更是让大家惊讶,却又在情理中。 血祭坛篇中,书生们表面和气私底下暗自竞争,显露人性本真,书院中人一个个死去,而最后的凶手竟是被灭村而来报仇的兄妹,与包拯间情感纠葛,更是让人动容。 隐逸村之密…… 殿前扬威…… 从民间到朝堂,从乡野到后宫,一个个故事曲折离奇,结局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如此探案故事,简直让在场的这些编纂们拍案惊奇,惊掉了下巴。 就连站在门口的张三听完这几个故事,也一个劲直吸凉气。 他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编纂,自然能意识到,如果这些故事真能写出来,哪怕极为潦草,也会让人如痴如醉。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站在一边的胡天洲,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可能! 这么好的故事,怎可能是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写出来的呢? 这家伙就上午来报个到,中间根本见不到人影,据说是去找他老婆玩去了,这种人又怎可能写得出这般让人震惊的探案故事? 和他有这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唯一能称得上淡定的也就只有冯梦龙了。 当初。 沈万三将胡天洲安排到冯梦龙这工作时,就曾经跟他说过不要小瞧了胡天洲,也不要轻易安排琐事,甚至出不出成绩都没什么关系。 性子还算刚正的冯梦龙当时就提出胡天洲是不是上面安排过来的关系户。 要知道。 商团有章程,其中最大的忌讳就是关系户。 四年前。 七省商团苏州分馆的执事安排了几个亲戚进来,即使这几个亲戚有点本事,但因没报备,被查出后一撸到底,拼搏几年,现在也还只是个小协理,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当上管事以上的职位了。 因此。 冯梦龙自然极为反感并有顾虑。 沈万三却让其放心,解释说胡天洲是有大本事的人,完全不用担心他干不出成绩来。 此时。 文印处屋内。 胡天洲见众人没说话,笑呵呵道:“在座各位都是极有经验的编纂,想必这少年包青天的故事会不会受大众喜爱,各位心底一定是有数的!你们别管这故事是不是我想出来的,可以向你们保证,绝不是从他人那里抄来的!只要冯协理决定出版这本书,就按照我刚才那么做就好了!我呢,要的稿费分成也不高,只要这本书卖出去的三成利润归我就可以了,怎样?我比那个包静驷好说话吧?” 众人依旧没有说话,个个脸上苦笑,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好书竟是胡天洲想到的。 “不行?那就算了,我还得睡午觉……” 胡天洲扬了扬手,准备离开。 “等一下。” 冯梦龙叫住胡天洲。 他并不是个搞一言堂的人,他晃了晃手中书稿,看向其他编纂问道:“诸位,此书虽未写成,但故事如何,想必大家自有论调……” “好!” “妙!” “又好又妙!” “我也算是好几年的老编纂了,看过各种各样的样书无数,手里也出了几本爆款,可是以前的那些书和这本即将要写出来的少年包青天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呀!” “对!如果真的能将这些故事有滋有味的写出来,必然将是名垂千古的经典,也能给那些当官者一些深思,不得不说,这里面好几个故事针砭时政,实在是太过瘾了!” …… 渐渐的。 编纂们一个个点起头,再看向胡天洲的目光,已变成了无尽欣赏,哪还把他当做那个游手好闲之徒。 “对了,如果真要出版这本书,我希望能多一个版本。” 胡天洲忽然眯起了眼。 “什么?” 冯梦龙等人一愣。 “我呢,在口述时为了方便自然是用白话来说的,至于你们根据白话后总结成文言文正式版,那是你们的事!但我希望我的白话文版本也能作为一个出版版本,我也愿再和文印处合作,搞一种叫做小人书的玩意儿。” 胡天洲认真道。 其实。 前些年。 他为了活跃大明经济,也是方便普通人读书,就曾出版了一些根据文言文翻译而来的白话文书籍。 然而。 这个年头看书的早就看惯了文言文,并以看懂文言文为傲,对于出现的白话文书籍批评不少,甚至有些读书人还把胡天洲的这些白话文书买回去焚烧,以显其风骨。 最后。 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胡天洲则想借着这一次少年包青天文字版的出版来,把这件事情再往前推一推。 他深知白话文才是将来使大众文学得以推广的重要方式和途径,对于整个大明将来的历史发展,都具有极为深远的影响! 所以。 这事,他必须得做。 “白话文版本的小说和小人书?” “小人书是什么?” “还有小人看的书?那怎么能出版?” …… 编纂们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胡天洲只得向他们解释了一番小人书是何物。 很快。 “噢!”张三摆了摆手,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画册呀!只不过,若是想印制这种画册极为复杂,可不像只刊印文字简单呀。” “没事,我想这对于文印处下面的那些印刷厂而言,不是什么难题。这样吧!”胡天洲潇洒的将手一挥。“我提前以稿费分成作为抵押,先行寻找画师,并制造相关模具印刷一万本,这一万本都记在我的名下,卖出去了咱们五五分成,卖不出去的,算我自费可行?” “你……” 张三嘴角抽了抽。 “我答应了!” 冯梦龙却果断不少。 “那好,其他方面我就没什么要求了。但我还是得向冯协理,还有诸位同事说声不好意思,我这人性子比较直,昨天那个包静驷和我不对脾气,才和他冲突起来,实在抱歉!” 胡天洲朝众人一笑。 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书生气十足的冯梦熊摸了摸昨晚摔疼的屁股笑道:“胡编纂呀,大家都是文印处的同僚,并无私怨,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文印处好!每个编纂都有个性,就像我吧,有时候也有些不通人情,龙图公案那本书虽说非常重要,但也不是缺它不可呀。” “对呀。” “包静驷的确有才,但也不应对我们这些编纂这般傲慢吧?哪怕你是新人,那也代表我们商团文印处啊!只许他发火,就不许我们有脾气吗?” “胡编纂,你没必要在意这件事,像包静驷这样的作者不少呢。习惯就好!” …… 其他人纷纷表态。 张三虽没说话,但也点了点头,似乎意识到之前有些过分,勉强的朝胡天洲拱了拱手。 胡天洲和众人相视一笑。 冯梦龙则偷偷朝胡天洲点点头,一脸欣赏之色! 只是。 张三咬咬牙看着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绕着胡天洲,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反倒更窝火了。 哼! 你就狂吧。 到时! 你一个月内拿不出书稿来,看你还怎么狂! 不行。 得去找找包静驷! 在他面前姿态放低一点,哪怕下跪道歉也没什么! 说不定,他心回意转松了口,到那时,文印处年底奖金,自然还得指着我和这本龙图公案了! 第50章 干掉努尔哈赤! 冯梦龙很重视《少年包青天》这本书,当天下午便给胡天洲找来了两个扬州书院的学子。 他们写字以快著称,只要胡天洲说得出,就能记下。 于是。 当晚。 《少年包青天》的第一个篇章“名扬天下”,在胡天洲的诉说和两名书院学子的记录下出炉了。 虽说初稿还需修改,但已是较为完整的故事了。 冯梦龙冯梦熊等人直到下班都没有回,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通宵达旦的看完了故事,并研究起了具体故事细节。 第二天。 胡天洲精神饱满的上了班。 可没等他走进,却听得几人正兴奋的议论着。 “好了好了!你们把这故事说得是天上有地上无,这可是咱们文印处前所未有的意见一致啊,但不得不承认,一点都不夸张!” “难得梦熊兄你对他人的书如此高看,即使当初探案小记审稿时,你也时神情淡定呀!” “当然了!虽然少年包青天目前还只有一个故事,但也看得让人手不释卷难以忘怀,我甚至开始期待少年包拯在下一个故事中会有怎样的表现了!” “对对!这本书情节合理,又往往反转,其中装神弄鬼的部分,让人看了心跳不止,虽然昨晚你们也都在,但我听到那院里的风都吓一跳,尤其是看到那个凌楚楚装鬼怪时,差点把我吓死了!” “是啊,我也是,看了这么多书,还从没被一本书吓到过,才不好意思跟大家说了。” “可不是,虽不知道包静驷的龙图公案如何,但我敢说,这本少年包青天是我见过最吸引人的书了,如果刊印,一定热卖!” “嘿嘿,冯协理,要不这样,等胡天洲来了,让他照样去后房那,再把那两个书生找来,继续写故事,我好想看第二篇呀……” “不得不说,这胡天洲讲故事,还真有两把刷子!” …… 房间里。 冯梦熊几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冯梦龙。 冯梦龙却是摇了摇头:“不可!我且问,如此情节设计精巧故事完整的小说,你们写得出来吗?” “大哥,我等自然写不出。” 冯梦熊道。 冯梦龙正色道:“对,吾等别说写了,哪怕是想,都想不出!可知,为写此书,所耗脑力必定不少,就算想让胡天洲把接下来的几个故事说出,也要给别人休息的时间!嗯……写一天休息一天就挺好,不到十天就能将那几个故事写完,随后便是我等去跟胡天洲商量着修改其中的细节了。” “对对!” “千万不能让胡天洲太耗脑力,若是伤了脑子,写不出故事了,可就悔之晚矣了!” …… 其他人纷纷点头。 胡天洲站在门口笑了笑,转身向沈万三房间走去。 房间里。 沈万三给胡天洲端上了一杯茶。 “什么?在文印处设立漫画部?”沈万三听完一愣。 “是的。” 胡天洲郑重的点点头:“开启民智有各种各样的方式,而最为直观的就是图画。很多年前,我设立书馆文印处时就曾有此想法,只不过,对于图画这种表现形式理解的人并不多,招揽人才也不容易,就搁置了。” “那您现在?” 沈万三不知甚解。 胡天洲耸耸肩道:“现在,随着七省商团在海内外遍布,书馆也颇为成熟,而在前些年咱们已经有意识的增加了在书籍中的插画数量,有相当一批人对插画有了研究之心,虽说插画人才还不足够,但作为肇端已时机成熟。” “我打算以扬州分馆文印处作为试点,先行设立漫画部,专门绘制小人书以供印刷。前些年,水利印刷机不是相当成熟了吗?大量印刷已经可行,那就先印制小人书吧!” “是。” 沈万三听完,不敢犹豫,立刻点了点头。 然而。 就在胡天洲打算离开时,沈万三却张了张嘴。 “说。” 胡天洲问道。 沈万三郑重的拱了拱手说出了疑问:“总执事,我一直就奇怪,咱们只不过是商人,但有时是不是做得太多了?就比如说文印处和新华书馆,每年都需投入大量金钱,可盈利着实少,甚至亏钱,商人以逐利为目的,为什么咱们要做这赔钱的买卖?” 胡天洲点点头,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当初你在蒙古讨饭,可曾觉得开心?” “当然不。” 沈万三立刻摇头。 那段时间对于他,就是个噩梦。 当初听人说那边可以贩卖牛羊,他才跟着其他商队过去,结果先被那些蒙古部落坑了一道,又被马贼劫掠,他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蒙古人的奴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逃了出来。 “那些蒙古人对你好吗?” 胡天洲眯眼问道。 “非常不好。” 沈万三咬了咬牙。 “你应该知道蒙古人的先辈曾经建立过领土遍布整个大陆的前元吧?” “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看上去还算繁华的大明周边,将来也会出现一个像蒙古一样厉害的势力呢?” “您说的是……辽东的女真吧?”沈万三虽是商人,但对时政也关心,自然晓得万历四十四年建奴努尔哈赤在辽东建立了金朝。 “对。” 胡天洲郑重的点点头。 “那有什么好怕的?”沈万三顿时摆手一笑。“我还以为总执事你说的是啥呢,原来就是那几十万根本不成气的建奴啊!听说,建奴连一件完整衣服都没有,不过一时风浪,朝廷不想搭理辽东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才让这所谓的金朝建了起来,但根本不用怕呀?官兵一到,必如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之!” “呵呵……那如果有一天这金朝坐大,拥有了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铁骑精锐南下,将大明汉统灭绝,鸠占鹊巢,而这亿万大明老百姓大多却只冷漠视之,任着汉家江山被蚂蚁占据,从此陷入几百年漫长黑暗,你能想象吗?” 胡天洲声音沉重。 “这……” 沈万三傻眼了。 他。 无法想象。 胡天洲叹了一口气:“一个国家的真正强大,不在于咱们这些商人赚了多少钱,而在于国家力量!这国家实力又体现在老百姓的觉醒上,如果我们将希望寄托在大明这些皇亲贵族身上,你觉得稳妥吗?” 沈万三沉默的摇摇头。 胡天洲笑道:“虽然这种情况可能还要些年才会出现,但咱们也得未雨绸缪,能让老百姓多觉醒一分,将来老百姓的反抗之心就会大一分,所受的苦自然也会少一分。路漫漫其将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可是……” “说,别吞吞吐吐的。” “还有另外一种更直接的办法!”沈万三笑着道。“如果总执事您真的认为建奴会有南下的一天,您不是有私兵和无数高手吗?直接把那个叫做努尔哈赤的家伙杀了不就行了?” “哈哈。” 胡天洲听完这话却苦笑一声。 曾几何时。 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 他更明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叫做历史大势! 第51章 给我四百两底薪! 胡天洲在很小之时就考虑到了辽东女真人对华夏的觊觎,哪怕身负灭族之恨,也始终没忘记。 那时。 他就想过要么自己单独动手,要么联合其他忠勇之士一起干掉还处于萌芽发展阶段的努尔哈赤。 可是。 这二十年,他经历的人和事太多了! 他发现庞大的大明帝国本身已是腐肉丛生,就算是干掉了努尔哈赤,要想将大明这座倾倒的大厦扶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没了努尔哈赤,还会有其他人跳出来,将大明这垂垂老矣的巨人推进历史的宏渊。 他总不能把努尔哈赤李自成张献忠皇太极多尔衮洪承畴刘良佐这些人全都干掉吧? 这些人之所以能在历史上留名,并且毁灭了大明,不是因为他们本身有多么的强悍,而是大明的很多问题已烂到根子上了。 自然灾害,农民起义,外部势力入侵…… 都是必然! 所以。 他以极高的历史视野断定,只有提前做好准备,等混乱时代到来时,他才能以最为强悍的力量减弱这些事件对华夏本身的伤害,缩短混乱时代! 胡天洲看着眼前的沈万三,并未责怪其短视,毕竟,这年头的人大多都是如此看待刚兴起的辽东女真。 “有些事等将来你自会晓得,现在,只需照我所说去做。” 说完。 胡天洲神秘一笑,转身向外走去。 沈万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坐到了桌后,将胡天洲刚才吩咐的一条一条的写成了章程…… …… 胡天洲再次回到文印处。 文印处如往常一般安静,众人似乎都在忙着事,连那些熬夜的人此时也精神奕奕的写些什么。 只是。 当胡天洲右脚刚跨进文印处。 呼啦。 原本正安安静静忙事的那些编纂们,不论男女全都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向了他。 “呃……” 胡天洲悬着脚,一愣。 “哈哈!” “胡编纂,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我们以前小瞧了你,在这先跟胡先生赔个不是!” “对呀,一直以为胡先生是在这敷衍了事,没想到您原来在创意如此一篇了不得的故事!” “冯梦熊向来没有佩服过谁,更别说比自己年纪小的了,但昨天看完您用一个下午就写出来的小说篇章,实在是让梦熊惊为天人,这故事,您是不是构思很久了?” “可不是,不仅故事好,探案现场的那些细节描写更是拍案惊奇,让人读之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足以见胡编纂的文采呀!” …… 房间里的编纂们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不再冷漠,一个个眼中冒着亮光,仿佛胡天洲如神明一般。 “没什么没什么……一直以来对这方面感兴趣,想的就多了一些,这个故事的出来,算是顺水推舟吧。谬赞了各位!” 胡天洲客客气气道。 “唉呦喂。” “不得了!” “写出这么一篇好故事,还如此谦虚,实在好风骨!” “真是令吾等佩服佩服!” …… 其他人见胡天洲如此内心就更加钦佩了,纷纷朝胡天洲拱手。 而那两个年轻的女编纂也总算是在胡天洲工作这几天以来,第一次与胡天洲正面相对。 说起来。 这还是胡天洲第一次看到这两名年轻女编纂的正脸呢。 不得不说。 这两个平常极为低调的女编纂,长相极为清秀,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比柳漪菲大不了多少。 此时。 两个女编纂眼中冒着星光,好奇的打量着胡天洲。 胡天洲朝她们和善一笑,反倒是把两个女编纂看的不好意思了。 一时间。 原本在胡天洲看来有些冰冷的文印处温暖了不少。 果然应了那句话: 当你显示出才干,并有变现价值时,周围人果然友善多了! 虽说这多少让人觉得太过人情世故,但这世间的事本就是如此,没有人平白无故的对你差,也没有人平白无故的会对你好。 只是。 角落里的张三形单影只,看着原本和他聊的不错的那些同事一个个的和胡天洲有说有笑,他紧紧的攥着毛笔,一双眼中满是怨毒。 咔嚓! 毛笔竟硬生生的被撇断了! …… 冯梦龙房内。 他看着胡天洲拿上来的提案,愣了一愣:“这是……你昨晚写的?你没……休息?” “是的,这不是为了升职加薪,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了!” 胡天洲笑了笑。 “可是你说的这……报纸?” 冯梦龙嘀咕着两字。 “其实,这报纸也就是现在京城以及一些大城市里豪门富户私底下传阅的那种邸报的大众版本了,你应该听说过邸报吧?” 胡天洲问道。 “自然晓得。那些达官贵人们为了了解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便会命专人收集一些传闻,每隔几日便会编会成文,统一给这些达官贵人审阅,这种形式便被称为邸报。” 冯梦龙回道。 “对啊,所以,有没有可能将这种邸报大众化呢?咱们设立专门部门,派人搜集打听调查新闻,每隔一两天刊发一份,卖给大众,一份不过几文钱,这点钱一些老百姓还是花得起的!同时,我们的小说是不是就可以在这种报纸上连载呢?每次连载个一两千字或几千字,自然天天就会有老百姓追更购买,更别说,还有各种各样吸人眼球的新闻时事奇趣怪谈了!” 胡天洲微笑道。 冯梦龙的嘴角抽了抽,到吸一口凉气。 这想法虽不复杂,但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到。 “冯协理……” 胡天洲忽然感慨:“这几日,我在这分馆内逛,别人一听到我是文艺处的,就一脸嫌弃模样,仿佛咱脑门上就写着三个大字,赔钱货!其实,就算老百姓识字的少,真正有钱人读书的也少,但只要我们把形式和内容做好一点,内容为王,但凡只要心中有一点点猎奇之心,又怎会不付费呢?如此一来,还愁文印处不能扭亏为盈吗?” “对呀!此法甚妙,好一个内容为王啊!” 冯梦龙恍然大悟,一脸惊喜的拿着胡天洲所写的设立报纸的章程,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良久。 他对于这报纸一事充满了兴趣,和胡天洲详谈细节,直到中午。 期间。 胡天洲将现代报业的建立流程和盈利模式都教给了对方。 “你想要什么?” 末了。 冯梦龙却突然眯眼沉声问道。 “好!我就喜欢冯协理的直爽。”朱杰笑了笑。“升职啥的我不需要,你只要提高我薪水就可!” “多少?” 冯梦龙做了个请的姿势。 “四百两。” 胡天洲伸出四根手指。 “……” 冯梦龙表情一僵。 “不行?给我这薪水,我可是能让文印处成为咱扬州分馆最赚钱的行当,让别人再也不小瞧咱们!我估摸着……不要半年就可以了。到时你也可以升职加薪啊,说不定,还能升为管事呢,文化管事不是空着吗?” 胡天洲道。 要求加薪自然是为了和老婆间的赌约了。 柳漪菲薪水每月四百两,只要能达到她工资水平,就能回家。 “不可能的!”冯梦龙倒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道。“胡编纂,你晓得我身为文印处的协理每月才多少薪水吗?” 胡天洲摇了摇头。 商团旗下每个部门负责人的薪水都不一样,大多根据当地实际经济情况以及个人表现来定夺。 即使他是商团总执事,但对于单独某个职员的薪水自然也是不甚了解的。 “三十两。”方梦龙说出了一个数字,随即伸出了三根手指。“再加上每月的各种补贴加在一起,也就刚过四十两,只有到年底才会薪水稍高些。” “我明白。” 胡天洲点点头。 “那胡编纂你觉得给你每月四百两银子可能吗?” 冯梦龙沉声道。 第52章 柳宗谋办寿! “好像……是有点高哈。” 胡天洲想笑。 其实。 扬州分馆上上下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手下一个协理讨论工资的事。 不过。 这是他和自己女人之间的赌约,男人说了话,一口唾沫一口钉,他自然也不会利用和沈万三的关系,就蛮横的强行获得胜利。 要想征服女人,就得先让她看到自己的实力,在无法表明自己身份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本事,步步踏实涨薪才是让女人心安并且信服的极好办法。 冯梦龙自不知道胡天洲心中在想着这些,笑着:“胡编纂,你刚来文印处几天,照商团规矩,至少也得一两月后才视是情况加薪。但你情况特殊,干脆这样,你底薪十两,再加五两!就这,呃可称得上是我们扬州分馆涨薪最快的了!” “行。” 胡天洲笑呵呵点点头。 …… 中午。 胡天洲又带着饭跑到了柳漪菲的书馆。 两夫妻在后房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两个年轻人的心在一点点地靠近着。 只是。 柳漪菲却说起了一件事。 柳宗谋寿辰! 其实。 她也很奇怪。 自从母亲去世,柳宗谋发誓再也不举办自己的寿辰,可昨天她回家之时,柳宗谋却跟她说想在七日后,邀请柳家人,办一办寿辰。 所以。 他将这件事跟胡天洲说了出来。 胡天洲毕竟是柳宗谋女婿,虽赌约还未完成,但寿辰那一日必然还是要回府上的。 胡天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嘴角上扬,看来那个颓丧了好些年的岳父真被自己说动了。 自打他进入柳府,柳宗谋就从未办过寿辰。 这次办寿辰,像柳千山那些人估计是不会来了,而来的人,压力必定不小,肯定是打心眼对柳宗谋有认同的! 好一个大浪淘沙! 想必。 便宜岳父的目的就是如此。 “好啊!”胡天洲回过神来,笑呵呵点头道。“老丈人办寿辰是件大事,那我……可得帮帮忙,还得准备一份大礼呢!” 柳漪菲一边擦着嘴一边笑道:“你啊,人能来,别闹事就好了,你身上又没什么钱,能备啥大礼呀?你可千万别再去麻烦沈执事了,他已经够为我们夫妻俩操心了。” “那我空手去?” 胡天洲手一摊。 “哼……你看着办。” 柳漪菲将头一偏,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但随即手上一停,又面露忧愁长叹一声:“爹办寿辰自是一件喜事,但怕就怕祖宅那边的人不会让爹这么顺顺利利的把这件喜事办下去!我本想劝劝爹,但想想母亲去世,爹一直消沉,有办寿的想法,定是从伤痛中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不管怎样,寿辰都得办。” “当然!” 胡天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七日后。 柳家门口。 一串鞭炮被一根竹竿高高挑起。 两个大红灯笼一左一右,上书两个大大的“寿”字。 从门口走过的人忍不住好奇往里打量着,可往这院子里一看,没看到啥喜庆,反倒被吓到了。 院子里。 摆了整整五大桌鸡鸭鱼肉,美食不少,却根本没什么人,只有几只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 站在餐桌边的临时招来的餐馆的伙计忙不迭用手驱赶,时不时往外探去,也没见什么人进来。 整个院子里透着一股诡异。 大堂正中那一席。 柳宗谋坐在正当中,可当看到门可罗雀的模样,与坐在一旁的柳漪菲相视苦笑一声。 连站在柳漪菲身后的二女也紧紧咬着嘴皮。 “这……” 柳宗谋长叹一口气:“漪菲呀,是不是请帖没发到位?一个人都没来,有些说不过去?难道,咱在柳家这么不受人待见了吗?” “爹,漪菲都照你吩咐,几乎把这城里一百多号柳家人发了个遍,有的人没有收,有的人收下了,还有一些人答应会来,比如……四叔五叔他们。” 柳漪菲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好吧。” 柳重楼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又忍不住的向大堂外看去。 与此同时。 柳家祖宅。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一边擦着汗一边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朝着坐在正位上的柳老爷子等人拱了拱手。 “怎样?” 柳千山急切问道。 小厮前胸后背都被汗浸湿了,喘着气禀告道:“回……回老祖宗和大爷!果然,柳府快到中午也没人,一个拜寿的都没有,连柳宗谋他那个废物女婿都没来,街坊左右都快笑死了!” “当真?” 王氏起身问道。 “回大奶奶,自然是如此了,小的不敢有丝毫欺瞒。” 小厮又朝着王氏拱拱手。 “哈哈哈!”坐在一旁的柳红叶哈哈大笑起来,她看向了身边裹着白布,依旧受着伤的苏海激动地道。“相公,你听到了没有?那对狗男女以为自己傍上了商团的大腿就风光了,没想到,柳家人依旧是不待见他们!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咱柳家的公道啊!” “嗯嗯……” 苏海被胡天洲打掉了牙,直到现在说话都漏风:“报应,这就是……报应!这报应最先就应在这老头身上,这下好了,连他做寿都没人捧场,接下来就该那对狗男女倒霉了!” “倒霉,爹娘,一定要让他们倒霉。他们欺负小果!” 苏小果拿着个糖葫芦,吧唧一口,也在一旁插嘴道。 “哼!”柳老爷子的表情阴晴不定,冷笑一声。“我这几个儿子中最不听话的就是这个柳宗谋了,他娘是这样,他也是这样!像当初他娘跟别人跑了,可不就酿下了现在的报应吗?有时啊,我是真不想认这个不中用的儿子!” “爹。” 柳千山忙道:“你就别管这柳宗谋了,从小,我也从没把他当弟弟看过,我还记得小时好几次教训别人,都是这家伙拦着,哪里是我们柳家人的作风啊,我甚至怀疑啊……他!都不是柳家的种!” “嗯?” 柳老爷子一听,眉头顿是一跳,仿佛感觉脑袋上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冷冷瞪了一眼柳千山。 柳千山一激灵,忙弯腰解释:“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柳宗谋他不配当我们柳家子弟,早就该下决心在宗祠中除了他的名,赶出柳家,省得看的碍眼!” “此事,我再想想……” 柳老爷子却又有些犹疑。 “除了他们一家的名吧!” 王氏一看立刻道:“爹,您就别犹犹豫豫的了,是时候决定了!不然,柳漪菲那丫头心可野着呢,现在又成了商团掌柜,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若让她做大,您不小心嗝……咳咳,走了,到那时,咱这些人还不一定能镇得住那个疯丫头呢,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疯男人。” “什么?” 柳老爷子眼睛一瞪。 “蠢婆娘,瞎说什么?什么叫老爷子去了,会不会说话?”柳千山了一眼老婆,这才陪着笑道。“爹,这蠢婆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他们借着商团干涉咱柳家,毕竟,咱柳家在商团面前实在是不经打呀。”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哪只。 柳老爷子却气得将拐棍不住往地上怼着。 “爹……” 柳千山不好意思的将头低了下去。 柳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你瞧瞧你们夫妻俩说的,都是什么没用屁话?你将来是必定要当柳家家主的人,你都家主了还镇不住一对年轻人,你还当个屁的家主啊?” “爹……” 柳千山哑然。 柳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得了,宗谋终究是我儿子。现在快到中午,他也知道没了祖宅这边的支持,他在柳家什么都不是。让小厮去各家传话,一起去柳家拜寿!” “你……” 他一指柳千山等人。 “你们一家也去,短时没人去,那是给他教训,但一直没人去,那就是丢我们柳家的脸了。这点分寸,你应该要学着掌握些!” “是。” 柳千山虽不愿意,但既然柳老爷子发话,他也只得托儿带口的,甚至让柳红叶扶着苏海也去了柳家。 只是。 当他们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入柳家前院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愣在了原地。 第53章 柳家就是大气! 柳千山一家脸色很难看。 据小厮所说,此时柳府中应该是没人才对。 可当他们进来时,院子里的座位上,虽稀稀拉拉坐着,但也都正说笑,正是其他柳家人。 而大堂里柳千山的五弟六弟正和柳宗谋喜笑颜开。 院里院外的人加起来三四十号,男女老少皆有。 甚至。 在门口的那张桌子上还摆着不少礼物,堆成了小山 柳千山一家人垮着脸走到了柳家大堂,所经之处竟让周遭柳家人纷纷沉默的看着他们。 苏海一瘸一拐的被柳红叶扶着,很快看到了站在柳宗谋身边的胡天洲,一想起上次被打,眼中闪烁着怨毒,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上次晚宴。 他不仅在大门口被打,进门后更是连番被胡天洲羞辱。 甚至。 晚宴尚未结束,他和柳家人便被商团侍者关到了小房间里,随后胡天洲出现,让他履行赌约,又吃了一番苦。 “哼!” 苏海冷冷的盯着胡天洲。 胡天洲嘴角一斜,淡漠道:“来了?既然上门,那就都是客!和你老婆孩子去外面找个位子吧,大堂满了,只能勉强空出一个位置了。” “呵呵!”苏海冷声道。“你个柳家的赘婿,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说话了?别以为上次晚宴我吃了亏,还被从商团开除,你就洋洋得意!现在,我可是扬州首富苏贵的手下了,跟我比,你个小小侍者照样是垃圾!” “是吗?” 胡天洲眉毛微挑。 “当然!好歹我也是当过商团管事的人,那是你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位置?现在!该出去的是你,你个一事无成的家伙,也有勇气站在这大堂中人五人六的指手画脚,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呀?还不滚出去!” 苏贵向外一指。 柳漪菲却眉头皱了皱,忙道:“姐夫,今天是漪菲父亲的寿辰,他当然有资格站在这。” “柳漪菲,怎么说话呢?你就这么管这个废柴的?”柳红叶阴阳怪气道。“好好说话,这是你的姐夫,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柳漪菲咬了咬牙。 “把礼物拿上来!” 这时。 柳千山似笑非笑的一摆手,一名随行小厮斜着嘴,提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走了上来。 在场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皱起了眉头: 哪别人过寿时,以黑色盒子作为赠礼的? “三弟。” 柳千山淡淡道:“今日你过大寿,喜事一件,做哥哥的我知你自小就喜欢墨宝,所以给你弄了一幅字!” “是吗?” 柳宗谋露出喜色,就在他要打开黑河时,苏海却突然叫了一声。 他用那漏风的嘴道:“三叔,东西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打开。” “什么?” 柳宗谋不解。 苏海干笑一声,指向胡天洲,大声对众人道:“说起来,也得恭喜恭喜这个家伙了!咱俩仙人兜听听着好消息吧,听说这废物点心不在家里吃白食陪小孩玩了,也是有工作的人了,想必这一次三叔你过寿辰,他应是准备了好礼吧?” “这……” 柳宗谋一时语滞。 “对呀!” “这可是三叔你亲女婿,总不能什么都不送吧?” “快拿出来呀!我都好奇胡天洲这赘婿到底能送个什么东西?不过,怎么着都没大伯的墨宝珍贵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目光落在了胡天洲身上。 柳漪菲身子微微晃了晃。 这些日子忙,她只记得叮嘱胡天洲参加寿辰,却忘了说寿礼,小心脏砰砰直跳,看向胡天洲。 胡天洲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顿时。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更多的却是不屑嘲讽,小声议论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 柳漪菲深吸一口气,连忙走出,勉强露出一丝笑:“各位宗亲,天洲为了这一次寿辰出了不少力,本就自家人,哪用得着送什么礼呀!” 胡天洲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柳漪菲。 以前若这时,对方大多默默忍着,没想到这一次到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了好话。 “哼!”苏海冷嘲热讽道。“小妹,你这话就说的不对吧?你们再是一家人,他作为女婿,礼物怎能少了呢?你们这般大张旗鼓的办寿,自家女婿却没有任何表示,难不成是你家窘迫,故意设下寿辰,想得了大家的礼物钱吗?” “对呀!” “不管怎样,总是要有这么个形式吧?” “我们柳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三伯搞这么大排场,我爸和六叔都过来贺寿,难不成真坑我们呢?” …… 这番话让就连主动前来的五叔六叔家里人也看不过去了。 胡天洲依旧沉默。 柳漪菲暗暗的长叹了一口气。 她晓得胡天洲刚工作没有多久,连第一个月的薪俸都没发,又哪来的钱买礼物呢? “你是真没心没肺,真就什么都没准备呀?” 苏海瞪着眼睛,声音中竟然带着些斥责。 柳千山王氏等人更是冷笑连连,都等着看他笑话。 “姐夫!你过分了啊。” 柳漪菲声音一扬。 “这算过分吗?”苏海却盯着美丽的堂妹道。“小妹呀,我也是做姐夫的为了你好,这胡天洲在商团里做事,捞的油水肯定不少,怎么着也得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吧?若真这般没心没肺,你早点把他休了才是,我现在的东家苏贵还提过你呢。要不……你考虑考虑我东家呗?” “你!” 柳漪菲眼睛红红的。 “好了!”柳千山将手一甩,朝苏还使了个眼色。 他淡淡道:“宗谋啊,打开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这是我做大哥的一点心意,不管之前两家有什么误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都应开心开心才是。” “嗯。” 柳宗谋点点头,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不算大的画轴。 对于大哥柳千山所送的礼,他本不抱什么希望,可当他轻轻的扯开捆在卷轴上的丝线,缓缓打开卷轴,仔细一看,手一晃,卷轴差点落地。 “这这……这就是唐寅的闻鸡起舞图?” 柳宗谋倒吸一口凉气。 好东西! 真的! 唐寅乃明代有名的画家和诗人,百年前的江南四大才子之一,虽他命运坎坷,其诗画却是一绝,要想搞到真迹自是不容易了。 柳宗谋呆呆地看向了大哥,神情极为复杂。 他原以为大哥会随便送点什么,甚至是些不好的玩意儿,没想到竟是自己最喜欢的诗画家唐寅的作品。 他一阵感动。 虽然和大哥间有些纷争,但终究是自己大哥,他看了看前来的其他柳家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那个计划是不是不用进行了呢? 此时。 其他人看到这份礼物也很吃惊。 柳宗谋的五弟和六弟互相看了看,面露不解。 在场的虽大多是商人,但也知这唐寅唐伯虎的真迹价值不菲,好几千两肯定是值的。 只是。 没有人注意到柳千山眼神中的意外,他张了张嘴,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禁嘀咕: 老爷子疯了吗? 这么好的羞辱柳宗谋的机会,竟然莫名的把价值几千两的唐寅真迹就这么往外送? 他后悔在收到这个盒子时没仔细检查物件,如果他知装的是唐寅真迹,早就没收了。 苏海也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的多看了柳千山几眼,看到对方面无波澜,又看了看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胡天洲,不禁往前走了一步。 “看到没?”苏海朝着周围惊讶的众人大笑道。“这就是柳家气派,要送礼就送大礼!你小子到底准备送什么呢?藏着掖着要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你一个女婿送的东西还没我老丈人送的好吧?你未免也太丢人了!” 其他人齐刷刷的看向胡天洲。 柳漪菲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巾,内心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在柳家亲戚面前,相公又要丢脸了。 叭! 胡天洲随意耸耸肩,手伸向空中打了个响指。 侧门处。 二女微微弯腰,施施然捧着个大大长长的木盒,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走来了。 第54章 失传已久的名作! “咦?” “这长长方方的,莫不是里面礼物不小啊?” “大有什么用,你看大伯送的这个小小卷轴也就比巴掌大上一些,却价值千金呀!” “反正,这一次柳家笑话胡天洲又得吃瘪,你看旁边柳漪菲那皱眉的模样就知道了!” …… 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尤其是柳红叶等人。 二女捧着那个长长木盒来到了桌边。 胡天洲朝她点了点头。 随后。 二女屏气凝神的将盒盖慢慢揭开,里面竟也是一副卷轴,比闻鸡起舞图可要大得多。 柳宗谋眯起眼,暗暗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点点头。 得了。 他从没想过女婿能送多贵的寿礼。 这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女婿能记得住自己的爱好就已是难得了。 “天洲,心意也是很珍贵的,你有心了。” 柳宗谋先给胡天洲一个台阶。 他几乎可以断定胡天洲送的,自然是不可能比这副唐寅的闻鸡起舞图更珍贵了。 只是。 当二女将这副大大的卷轴打开。 众人看着画卷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和唐寅画笔简练的闻鸡起舞图相比,这幅画卷则要丰富的多,上面画着一个树林掩映中的城池,虽不大,但贩夫走卒农田房舍商人铺子等,却是细致入微,让人目不暇接。 “什么?” 柳宗谋走上前,从二女手中接过这幅画卷,仔细看着,看到落章之处,眼睛瞪得滚大,难以置信的猛然抬头,看向了胡天洲。 “喂喂!三弟,有必要这般惊讶吗?一副最普通不过的风俗画而已,能有我送你的闻鸡起舞图值钱?” 柳千山不屑道。 “是啊,三叔,你别看这幅大就觉得贵呀,你怎么着也是喜欢这物事的人,该不会不知唐寅的画有多珍贵吧?画上还提着一行小诗呢,这诗画结合,不比他这东西贵?” 苏海一旁道。 王氏等人更是叽叽喳喳的在一旁鄙视着胡天洲竟送这等最不值钱的风俗画。 其他人一个个摇头苦笑,就连刚才对胡天洲改观了一些的五叔六叔也都暗暗叹了口气。 明末。 工商业发达。 尤其是在这江南富庶之地。 文学诗画也都得到一定程度的大众化发展。 而画的方面,题材最多的也就是写实性的风俗画了。 但也正因为数量多,画的人多,所以不上档次,往往平常人家花个几百文一二两买回家,附庸风雅。 自然不能跟鼎鼎有名的唐寅诗画之作相比了。 “闭嘴!你们都别说了!” 然而。 向来客客气气的柳宗谋却忙将手一抬,大吼一声,把众人,甚至是柳漪菲,都给吓了一大跳。 “爹……你没事吧?” 柳漪菲看到父亲这副激动模样,不禁担忧问道。 柳宗谋此刻眼睛通红,原本还算白的脸也涨红一片,双手带双脚不住颤抖,肉眼可见,他手中的这幅风俗画在剧烈抖动着。 “快拿好快拿好……” 他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的将这幅画忙递到柳漪菲手中。 她接过画问道:“爹,你……怎么啦?你可别吓我!” 柳千山等人却是阴笑个不停,原本他们以为柳千山是识货之人,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副有些老气的风俗画,竟激动成这样。 苏海甚至阴侧侧的想着,该不会这老东西被气到了吧?死了才好呢,干脆让这寿宴变成葬礼吧! 可是。 柳宗谋扶了扶的帽子,毕恭毕敬的朝着这幅画拱拱手。 他起身后,强忍住激动问向胡天洲:“天洲啊,你是怎样拿到这般惊天之物的?这东西……只怕,只怕……只有皇宫里才有吧?” “什么?” “皇宫?” “这到底是个什么话?” …… 很快。 众人便意识到柳宗谋是被这幅画震惊到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 “胡天洲,你到底送的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从哪个地方搞来的违禁宫中之物吧,你这不是找死吗?你这是想拖累我们柳家是不是?” 苏海反应得快。 江南之地的商人攀比之风向来盛行,就连一些爱面子的小老百姓往往也会彼此攀比。 但老百姓自然是买不起真正的昂贵之物,便会找来一些江湖圣手仿造,有时因为无知,东西难免就会犯忌,锦衣卫这方面没少抓人。 其他人没想这么多,但也一个个眉头紧皱看向胡天洲。 “胡天洲?”柳千山脸色极其难看,真如苏海所说,那可就不是柳宗谋一个人的事了。“胡天洲,你想害死大家?我这三弟虽没什么本事,但在这诗画上也是一绝,眼力颇高,他说是皇宫中的东西,那就假不了几分,难道这真是你找人仿制的祭品吗?” 虽然胡天洲之前对他动手,但他并未将胡天洲看在眼里。 可若胡天洲怀恨在心,想把整个柳家都拖进深渊,那他就有必要和所有柳家人一起将对方给办了。 柳漪菲也偏过头来埋怨的看向了胡天洲。 这家伙。 随便送点茶叶茶杯,也比送这种东西要好呀。 胡天洲却好笑的看了一眼众人,悠悠然道:“瞧瞧你们这副没见识的模样,这是不是禁品,我老丈人能不知吗?老丈人,你也别跟他们打哑谜了,想必你认出了此物吧?” 柳宗谋郑重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紧张的众人,就是一笑:“各位,大哥五弟六弟,你们不必紧张!这并不是什么皇宫中的忌物,而是失传已久的宋徽宗赵佶所仿的清明上河图!你们瞧,这还有徽宗的双龙小印,此印史载只用于两幅画作。” “一幅画作乃宋之张择端亲手所绘的清明上河图,此画作据说藏于现今的京城皇宫。而另一幅画作,则是宋徽宗在见过清明上河图后,自己仿画的仿清明上河图小样。” “只是。” 他震惊地摇着头,伸手便向那幅画作触去,眼看着就快碰到之时,又猛的像触电一般的将手收了回来:“而这幅画作……在宋南迁之时早已失传,曾传闻被金人所掳,怎会……在你这?” 他死死的盯着胡天洲。 柳漪菲等人听完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们不傻。 虽说他们都是以经商为业,就算平常会收集一些文玩古董,大多也是附庸风雅,又有谁会认真研究这个呢? 也就只有在柳家没什么存在感的柳宗谋才有这闲心思。 可是。 他们自然也知道,这幅画作一旦涉及上古君王,就算再普通,它也普通不到哪里去! 更别说是他们如雷贯耳的清明上河图了,甚至于,不少人家里也收藏着一部分仿作。 柳千山活了这么久,经商这么多年,经历风雨不少,但即使在得知刚才的唐寅真迹也只是微微吃惊,但是,当他听到这画作竟然是宋徽宗所画时,也呆立在了原处。 老爷子虽是商人,但从小对他们的教育却没有落下,柳千山对于历史也算是了解的,自然知道书画皇帝宋微宗赵佶有多么了不起。 众人震惊之余,不禁齐齐看向胡天洲。 柳漪菲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这时。 一只手搭在了她手背上,轻轻朝她一笑,将那幅画作卷了起来。 一时间。 大堂猛的安静下来,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只能听到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第55章 你个没用的东西! 大堂里。 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就连原本坐在院子里的柳家人也挤了进来,想一睹这徽宗真迹。 柳千山是柳家在这方面的行家,经常还被外人请去鉴定,他说是真的,自然就不可能假的了。 众人此时看向他,却也是一脸羡慕,没有想到他家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婿,竟在寿辰这一天,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份豪礼。 不管礼物怎么来的,大家只要知道很值钱就对了。 “三伯,恭喜恭喜呀!” “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呐,既是您的寿辰,又有佳作收入囊中,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呢?” “就是!不知三伯何时能让我们再看看徽宗呀?” …… 不少人贪婪地看着那副被收起来的仿清明上河图,眼冒亮光,一边祝福一边艳羡。 柳漪菲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轻咬嘴皮,看着胡天洲那平静神色,眼睛一转,苦笑一声,想明白了。 得。 肯定是相公去找了沈执事,这幅画必然是商团的,今天拿来就是给老爹撑场面的。 忽然。 她心里甜甜的。 以前。 家里这两男人互相看不对眼,她没少调和。 可此时胡天洲拿出这么名贵的画,显然两人关系好了不少,家和才能万事兴,未来可期。 她不禁用力的握了握胡天洲的手,刚开始在这柳家人众人面前被相公这么拉着手还有羞涩,但紧接着便昂起头面露骄傲之色。 苏海等人的脸色却极其难看,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胡天洲。 看来。 传闻是真的了。 胡天洲果然和沈万三认识,所以之前才会这般羞辱自己,并且将自己赶出了商团。 哼! 这事没完! …… 寿礼风波过去,寿宴如常进行。 不过。 和之前相比,柳千山一家人老实得多。 此前。 他们觉得沈万三替胡天洲出头,是因为柳漪菲傍上了他,但之后苏海提出了不同看法。 此时。 他们也不会信胡天洲真有本事从哪搞到这份好礼,但可以断定沈万三和胡天洲间一定有极深的关系,所以,礼物极有可能是来源于七省商团。 看在商团份上,他们自不敢再闹什么妖蛾子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眼看来参加寿宴的人越来越多。 …… 后院。 柳漪菲小心翼翼的捧着装有仿清明上河图的盒子,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看着眼前嘻嘻哈哈的胡天洲。 “这东西……是真的?” 柳漪菲甚至有些质疑起父亲的眼光,问向胡天洲。 “喂喂!”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今儿好歹也是老丈人寿辰,我就算不送礼,也不会弄个假的来吧?” “可如果是真的,这东西不得值个好几万两啊,也就比上一次那个胶珠便宜一些,对不对?” 柳漪菲再次问道。 胡天洲一巴掌拍向额头,苦笑着摇摇头,捏了捏对方挺翘的鼻子。 “干嘛呀?” 柳漪菲娇嗔一声。 胡天洲没好气道:“你这个女人啊,什么都好,但咱能不能不要老以商人的目光去看待这一类东西?像这种物件,别人就算出再多钱咱也不能卖呀,这可是无价之宝,甚至说起来,比那南海鲛珠在某种程度上都还要珍贵呢!这是文物,有岁月的痕迹,艺术价值就更别说了,若让你爹知道你老拿钱衡量这东西,非气得跳脚不成。” “……” 柳漪菲的嘴角抽了抽,面露尴尬,嘴中不禁嘀咕:“你这家伙,何时还知艺术价值了,哼,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不理你了!” 说完。 她翘臀一扭,向后厢房走去。 与此同时。 院子里落座的苏海一家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越想这件事越觉得气愤,更别说往大堂看去,就连很少参与到家族事务的四叔都来了。 不到一个时辰,闻讯而来的柳家人把柳家挤了个满满当当。 即使在柳家宗族大会时,都没这般热闹。 反倒是坐在大堂正席的大伯二叔,被其他人冷落在了一边,而向来没什么地位的三叔柳宗谋,今天成为了众人关注的核心。 “这个该死的赘婿,没想到竟也能走这般狗屎运,竟和沈万三有那般好的关系!” 柳红叶用力的撕扯着丝巾,撕拉斯拉的,几乎快将丝巾撕成两半。 “谁说不是呢?这废柴中的废柴实在让人难受!” 苏海越这般想,越觉得伤口似乎又疼了,忍不住抠着,就连牙没了的位置也隐隐作痛。 而他们的儿子苏小果则没心没肺的在旁抱着大鸡腿啃着。 啪! 苏海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蠢货,这么大年纪了就知道吃吃吃,书书的读不好,还不听话尽惹事,在这么吃下去,你将来呀,就准备给别人当个赘婿吧!” “哇哇哇!” 苏小果顿时委屈的大哭起来。 只是。 他的哭声早就被周边热闹声以及鼓乐声掩盖了。 …… 吃完饭。 柳千山一行人急匆匆离开了。 回家路上。 柳千山脸色极其难看,连马车都不想坐了,双手背在身后,也顾不得腿上还有伤,快步走着。 王氏脸色一时青一时白,看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苏海冷哼了一声。 “岳母……” 苏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弱弱喊了一声。 “你有个屁用啊?” 王氏瞪了他一眼,见周围人少,停住脚步,恶狠狠骂道。 “啊?” 苏海呆立原处。 柳红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看了看自己相公,眼神中多了些嫌弃。 苏小果更对苏海连正眼都没看的。 王氏生气道:“你瞧瞧你瞧瞧,人家胡天洲就一赘婿!但柳宗谋生日时,竟送了那么名贵的东西,又进了商团,你又说他跟那沈执事关系好,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飞黄腾达了!结果……你呢?” “岳母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苏海咬咬牙。“虽然我是在胡天洲手上吃了几次亏,但我也是为了你们呀!你们心中有气别往我身上撒呀。我可不是胡天洲那样的赘婿任你们欺负,真把我当老实人了?” “呵,还说不得了?之前你好歹也是七省商团扬州分馆的管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连胡天洲这个垃圾都对付不了,你几次三番的被一赘婿摆弄,还有能耐了?” 王氏心中有气,只是这气,她也知道不好再往胡天洲身上撒了。 她明白。 胡天洲今天拿出那副价值万金的画作,柳家人已对他改观了不少。 就连刚才在寿宴上,她都能感受到其他那些大姑娘小太太看她的不同眼神,显然,她们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柳漪菲的身上。 “怪谁也怪不到我的身上,不就是个胡天洲吗?你们等着,我自会把这仇报回去的,不然,我苏海这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还有,记住,别给我摆脸子!我可不是赘婿!” 苏海朝着王氏一吼,也不管老婆孩子,大步流星的追上了柳千山。 …… 天黑了。 柳宗谋将最后的客人,四弟五弟六弟,一一送走。 院里酒楼的伙计们也将残羹冷炙收拾得差不多了。 很快。 伙计们便将屋里那些摆宴的厨具厨余都搬上了门外所停着的两辆牛车。 柳宗谋和酒楼掌柜笑说了几句,挥了挥手,送别了对方。 屋里。 柳漪菲胡天洲柳宗谋三人依次落座。 只是。 三人刚刚坐下,柳宗谋面色正然,忽起身退了两步,随后,竟准备弯腰朝胡天洲拱手作揖。 柳漪菲腾的站起。 还是胡天洲见机得快,忙起身扶住了对方! 第56章 他很有本事! “天洲,我这一生没什么爱好,就爱看些墨宝文玩,也算有些见识,但今日在你这幅仿清明上河图面前,我是真的见着宝了,就算是立刻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柳宗谋动容道。 “呸呸!爹,你过寿的好日子,瞎说什么呢?” 柳漪菲翻了个白眼,在胡天洲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你啊,先别激动,这幅仿清明上河图虽是瑰宝,却不可能是你的。” “什么?” 柳宗谋一愣。 柳漪菲叹息一声道:“还记得上一次在晚宴时,我所拿到的那南海鲛珠吗?那东西和这仿清明上河图的价值不分上下,可这些呀,其实都不是天洲的,而是那个沈执事为了给他冲脸面,从商团借出来的,还要还呢。” “啊?” 柳宗谋立刻面露苦涩,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放着的那个长长方方的盒子,一脸惋惜的神色。 “不然,你以为他真有办法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你吗?他若是有这么好的玩意儿,哪用得着住出去,他还指着七省商团给工资吃饭呢。” 柳漪菲没好气地斜了一眼胡天洲。 “唉。” 柳宗谋听完,倒并没有责怪胡天洲的意思,无奈叹了一口气,走到那盒子边,轻轻抚摸着:“我还以为真有这般运气拥有这样的宝贝呢,原来,都是一场梦。也够了,至少今天没有在大哥大些人面前丢脸……” “想什么呢?” 胡天洲从桌上拿起一只鸡腿,吭哧一口咬下,一边嚼着,一边好笑的看着自说自话的两人。 “难道漪菲说的不对吗?” 柳宗谋并没有怀疑女儿,但也不相信胡天洲能送他这宝贝。 胡天洲笑着道:“既然是给您贺寿,哪怕天上月亮,送了也就送了,哪有往回拿的道理呀?哪怕就算是沈执事送的,那我现在已经送出去了,也不可能再要回来吧?” “不是吧,你真要把这么名贵的仿清明上河图送给我,这可是宋徽宗亲手所绘!” 柳宗谋惊了。 “你可别乱来……” 柳漪菲更担心的是违反商团章程。 胡天洲耸耸肩,淡淡一笑,三下五除二的便将鸡腿啃了个干干净净。 他起身道:“东西呢,我自然就是这么送了,至于怎么保管就看老丈人你自己了,小心点,别被人偷了,这东西挺难找的。” “不行!” 未等柳宗谋说话,柳漪菲却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你这女人……我说送就送了,老丈人也挺开心的,你这么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啊?” 胡天洲没好气道。 柳漪菲却瞪着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儿八经的说着:“你这人啊!就是喜欢惹事,这宝贝绝对是镇馆之宝了,哪能让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了?这要是商团追究起来,就算是沈执事也保不住自己,咱们两个本就是托他的福,才能在商团里有一席之地,我绝不会让你做出这等胡闹之事!” “唉呀,你这女人不听话是吧?我说送就送!” 胡天洲也来了脾气。 毕竟。 他送出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往回拿的。 再说了。 这东西本就是他当着柳家那么多人的面送给老丈人的,收回来那不成了笑话吗? 若是有一天柳家人上门拜访,要想看那幅画,没有了,还不得又把自己一顿好骂? 自己现在隐姓埋名挨一顿骂也没有什么,但连带着柳漪菲也少不得一番被羞辱,到那时再想着补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要知道。 他送这份礼物也是帮柳宗谋在柳家立威。 柳宗谋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一点都不丢脸,不然就得前功尽弃。 “不行!我不能让你做蠢事!” 柳漪菲固执道。 “好了!柳漪菲,好歹我是你夫婿,说话也应管点用吧?要没什用,咱干脆离婚好了!” 胡天洲手一摆。 “什么?” 柳漪菲和柳宗谋两人一愣。 “我……” 胡天洲这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不禁暗暗苦笑一声,看来,夫妻间的事还真是一团麻纱扯不清啊。 “讲真?” 柳漪菲咬着牙。 “咳咳,开玩笑的……” 胡天洲脖子一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出去!” 柳漪菲将手向外一指。 “婆娘,我就嘴巴一秃噜,我真没有打算……” 他还想解释。 “出去!” 柳漪菲喝声道。 “好吧!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反正我今晚也是要走的,晚走不如早走,你们两个好好吃,这鸡肉味道挺不错的,二女的手艺又有进步啊,嘿嘿,老丈人,你看好这幅画,记住我们所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 胡天洲朝两人摆摆手,忙不迭的跑开了,生怕担心再待着,会继续惹对方生气了。 出了门。 胡天洲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轮明月不禁苦笑。 纵使自己是万神殿之主,经历无数艰难风雨,但遇到这夫妻之事,也难免有些小性子呀。 得了。 谁让自己喜欢上了这女人又和她结婚了呢。 别说自己,哪怕玉皇大帝也有家庭纷争呀。 柳家。 父女俩沉默不语的吃完了饭。 柳漪菲看了一眼父亲,叹了口气,朝着那盒子走去,抱在怀里,跟一旁二女嘀咕了几句。 两人向外走去。 柳宗谋看着那远去的画作,心疼不已,但他知女儿心意已定,也不想因为兴趣而给女儿女婿找麻烦了。 扬州分馆内。 沈万三正在和几个管事讨论着胡天洲所提出来的几个建议。 几人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但好歹讨论出了个结果,拟出了相关可实行的具体章程。 这时。 门被敲响了。 一名侍者走进,朝沈万三拱拱手小声说了几句。 沈万三虽有些意外,但还是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见了抱着盒子的柳漪菲。 柳漪菲说明来意。 “什么?” “你要把这幅仿清明上河图退给扬州分馆?” 沈万三惊讶大炮。 一般人得了这样的好宝贝早已是收着藏着了,哪还有退回的道理! 他也听说过柳宗谋极喜书画,所以和胡天洲合计送什么给老丈人时,便选定了仿清明上河图。 柳漪菲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沈执事,我爹自然是非常喜欢这幅宋徽宗的仿清明上河图了,但我也知道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我们柳家承受不起,胡天洲……也还不起。” “呃……还?” 沈万三嘴角抽了抽。 “嗯。还请沈执事收回这份礼吧。” 柳漪菲从沈万三的表现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东西果然是沈执事让胡天洲拿回家撑场面的! “不是……” 沈万三舔了舔嘴唇,抬手拒绝道:“柳掌柜,你误会了吧,这东西并不是商团的呀。” “什么?” 柳漪菲惊了。 沈万三笑着解释道:“柳掌柜有所不知,但也应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和胡天洲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当年在北方之时我们也经历了不少冒险。而这幅仿清明上河图就是我们在冒险之中获得的,其拥有者就是胡天洲呀,商团又岂有拿回之理呢?” “等等……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什么叫做你们冒险?你是说……这东西真是胡天洲的?” 柳漪菲目瞪口呆,手一松,怀中书画差点掉落在地。 沈万三郑重道:“说起来,我该喊柳掌柜一声嫂子才对!胡哥他也不是一直都乞讨,他本事不俗,若不是因为醉心于柳掌柜你,他是绝对不可能给人当赘婿这么几年的!” “这……” 柳漪菲秀眉紧皱。 第57章 苏海的好消息! 房间里。 沈万三对胡天洲自然是一番夸奖,末了,便让柳漪菲踏踏实实的将这东西送回家。 甚至担心这放清明上河图珍贵,还打算让几个侍者护送她回家,但被柳漪菲拒绝了。 回家路上。 柳漪菲紧紧抱着仿清明上河图,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没想到胡天洲一个乞丐出身的家伙,竟会有这么宝贝的东西,以前自己看错了他吗? …… 白家院子。 胡天洲洗完澡,换了身清爽的薄衫,正抱着手抬头,出神的看着天上的洁白明月。 微凉的晚风吹过院子,树叶沙沙作响,让这炎热夏日多了一份凉爽。 “看啥呢?大月亮盘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今天是你老丈人的寿辰吗?怎么不在家多呆一会儿,不回来了也行呀!” 白荷花坐在自己房门口,一双脚泡在凉水中,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笑呵呵的问道。 “你知道个啥?” 胡天洲淡淡道。 “切,我怎就不知了?算起来,你在我这住了也快大半个月了,你真打算就这样住到死吗?柳漪菲可是扬州第一美女,有这么个漂亮老婆不回家亲着疼着,跑我这大老娘们这算个啥呀?” 白荷花耸耸肩。 “唉,还不是我话多呗!我这人但凡再花言巧语一点,今晚就不回了,你以为我愿在这里待?” 胡天洲低下头白了她一眼。 “唉呦呦,说了两句还喘上了!我这难道还差了?爱待不待,免得每天有人晚上跑我这儿蹭饭,还不给钱呢!” 白荷花一脸心疼。 “不至于吧。”胡天洲说道。“好歹我也帮你看好了你租户的病,让他们能继续给你交钱,够抵我每天那一点点饭钱了吧?” “放屁!本姑娘的饭就值那么点银子吗?当然,我倒也无所谓了,关键是你那漂亮的娘子可是有大帅哥惦记着呢,你就那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独枕空房?” “柳良佐?一个废物渣滓而已!如果他都能把漪菲勾走,算我看错了这女人。人呢,得对自己有点信心才是……” 说完。 胡天洲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神深邃无比。 白荷花看得一愣一愣的。 …… 与此同时。 白家院子外。 史可法靠着一棵树,盯着白家大门直出神。 苏日安这些日子他大多时候都在读书,却也花了不少功夫偷偷观察着胡天洲。 他和父亲的任务很简单: 找出七省商团的总执事! 此前。 他们没想到向来神秘的七省商团总执事,竟在晚宴承认了身份。 父子俩倒松了一口气,很快将这个消息传给了上峰,然而这两天他们并没得到任务完成的嘉奖,反倒是被上峰大骂了一顿。 上峰骂人的理由很简单,自然是骂他们辨不出真假,神秘之极的七省商团总执事怎可能是一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乞丐出身的赘婿,肯定是七省商团弄出来的障眼法。 之前。 为了紧盯胡天洲。 史可法留在了扬州,天算不如人算,胡天洲竟住到了身边。 这倒让史可法更迷惑了。 就胡天洲平常所作所为,哪像七省商团总执事。 在他看来,商团总执事应是忙得不能再忙才对,估计全天下也就皇帝比他忙一点了。 他正想着时。 吱扭扭。 门开了。 白荷花手端着个铜盆,将水往对面一泼。 黑暗处正靠着树的史可法冷不防被浇成了落汤鸡,原本还想着胡天洲的他被这一泼,僵立原处。 “啊!” 白荷花也吓了一跳。 胡天洲冲了出来,看着湿透了的史可法,嘴角直抽抽:“史兄弟,你这是……” 史可法尴尬的甩着身上的水,苦笑道:“胡大哥,白大姐,我这不是看你们院里灯亮着,就想来串门说说话吗?没想到,这门还没来得敲,一盆水算是给我从头到尾淋了个遍了。呃……这什么水啊?怎么……味道怪怪的?” 白荷花俏脸一红:“洗脚水……” “啊……” 史可法脸部肌肉不住抖动,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 夜深了。 白荷花的打呼声在院里作响。 一道黑影越过了高高围墙,闪身进了胡天洲房间。 屋内。 烛光摇曳。 胡天洲正坐在椅子中,拿着本书自若的看着。 黑影跪地而拜:“属下第五杀,见过东家!” “起吧。” 胡天洲淡淡道。 “是。” 第五杀点头起身。 “距离晚宴也过去了十余天了,你们对当天所参与的人应该也分析得差不多了吧?” “是。” “结果呢?” “回东家,据分析,那些来参会的人中,其实,最应该怀疑的就是扬州首富苏贵了。” “怎么说?” “苏贵在几年前突然受到了皇商们的扶持,从一个普通手工业者一下子便成为了扬州首富,与七省商团扬州分馆打擂台!”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七省商团在每个地方不是总是能碰到这样的人吗?” “可如果真要对付扬州分馆,怎会找一个没有做过大生意的苏贵呢?比他会做买卖的人多了去了,此外,那晚苏贵即使受辱也要进晚宴,与他平常自尊自大的习惯截然不同,不像单纯为了显风头,显然有更深的目的,那么除了弄清楚谁是商团总执事以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第五杀一番分析,让胡天洲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其实。 这种想法他之前就曾有过,现在得到了第五杀这番详细分析的印证,更加让他确定了苏贵背后那些人扶植他的目的不一般。 看来。 得透过苏贵好好搞清楚那些人二十年前的胡家灭门惨案到底有没有关了! …… 与此同时。 苏海急色匆匆的敲响了柳千山的房门。 王氏走了出来,不耐烦道:“这么大晚上的想干什么?还嫌惹你岳父不够生气的吗?” “岳母,好消息啊,这可是我通过我朋友知道的。” “好消息?” “岳父大人呢?” 苏海踮着脚往里看去。 “他睡不着,估摸在书房,你要有什么事现在就……” 王氏正说着。 苏海却没再搭理她,转身向书房方向走去。 王氏一听也跟了过去。 祖宅由近十个院子组成,住着好几户柳家元老。 柳青山也有一套完整院子,书房厢房一应俱全。 此时。 书房灯火通明。 柳千山在一张纸上胡乱画着,可每画几笔便将那纸揉成一团扔在了一旁的竹篓,此时已满满一竹篓了。 “岳父大人。” 苏海快步走进。 “敲门都不会吗?” 柳千山面露不满,仓促的将画翻转了过来,显然不想让他知道。 “岳父大人,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呀,柳宗谋他们今天不是高兴着吗?如果将这个消息告诉柳家父女,保管他们高兴不起来。” 苏海冷笑一声。 “当真?” 柳千山顿时高兴起来。 苏海郑重的点点头,随后将知道的消息洋洋得意的告诉了柳千山,说完,似乎伤势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太好了!别等着了,趁着还不算晚,你现在就让人把柳漪菲父女俩叫来,我倒想看看,当他们两个听到胡天洲背着他们做下这等事,还能高兴到哪去?尤其是柳宗谋,他非得气死不可,让他知道他那好女婿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柳千山咬牙切齿。 苏海忙不迭的跑出去喊人了。 第58章 你清醒一点! 柳家祖宅。 大堂。 烛火摇曳,将整个大屋子照得如白昼一般。 柳漪菲父子俩走进,察觉到柳千山一脸严肃。 “大哥。” 柳宗谋忐忑的一拱手:“喊我们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大伯。” 柳漪菲道了个万福。 “哼!” 啪! 柳千山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三弟,柳漪菲,清醒一点吧!今晚叫你们来,是为了你们好,我是不想看着你们再继续糊涂下去了!” “什么?” 父女俩莫名其妙。 站在一旁的苏海挺直了胸口,冷笑一声:“堂妹,你就不奇怪最近胡天洲硬气了起来吗?” “啥?” 柳漪菲一愣。 苏海神色复杂道:“哼!说起来,我还真得有些佩服我那堂妹夫呢,整天在家里待着,竟也能勾三搭四,给自己勾搭出了个未来,连带着还给你勾搭了一份好工作!” “堂姐夫,你在说什么?” 柳漪菲不明所以。 苏海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胡天洲是怎样做到的,但他的确做到了!而这也就完美解释了胡天洲这段时间为什么敢胡作非为了。你应该知道农工票号的女掌柜林语溪吧?” “听……听说过。” 柳漪菲点点头,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兆头。 “你的好相公,胡天洲,不知怎么勾搭了她,然后又通过她认识了沈万三,因此现在说话才这般有底气!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不仅勾搭了林语溪,竟然还和他在外面的房东白荷花也搞在了一起,甚至神奇的让林语溪通过农工票号给了她了几千辆!对,你没听错,你的好相公借钱给那个白荷花!” “什么?” 柳漪菲父女俩脑子嗡的一炸响,僵在了原地。 苏海摇头晃脑地伸出大拇指感慨道:“胡天洲真不是一般人,这种事也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堂妹,你头上多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还全然不察,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柳漪菲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 柳宗某立刻扶着她坐到了一旁。 “你别瞎说!” 柳宗谋瞪了一眼苏海。 苏海却笑嘻嘻道:“三叔,我虽不受你待见,但我也从不是那种张口就来的人吧?我通过朋友得知了这一切,之前农工票号一个管事的得罪了胡天洲,还被柳雨昕开了呢,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又怎会为一个小乞丐做出这种事呢?” 柳漪菲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呼吸急促,而在听完苏海此时所说后又差点窒息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万三会在自己面前有时说话遮遮掩掩了,原来是因为和农工票号掌柜的关系。 哪来的生死之交啊? 也对。 若胡天洲真和沈万三是生死之交,那他又怎么会,这几年在家里都找不到个好差事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胡天洲真的做了如苏海所说的那般事。 可是。 胡天洲是这样的人吗? 苏海声音阴冷:“堂妹,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们这些亲戚本也掺和不了什么,可一旦此事传出,你觉得柳家还有脸在这扬州地界上呆下去吗?偌大的一个百年柳家,上百口人,竟被胡天洲玩弄于鼓掌指尖呀!” “若不及时止损,传将出去,必将成为整个扬州天大的笑话,而你柳漪菲,将是柳家百年来最大的罪人!你担待得起吗?” “柳漪菲,回答我!” 柳漪菲胸口跟着这声音,砰砰跳着,忍不住打起了摆子。 是啊。 胡天洲这几年所作所为和这段时间的表现反差太大了。 如果不是有某人在背后撑腰,向来不喜欢管闲事的胡天洲怎会做起事情来如此高调呢? “不可能不可能……” 柳漪菲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晃着头,嘴中喃喃道。 “休了他!” 柳千山冷冷道。 “大伯!”柳漪菲摇摇晃晃的勉强站起,朝几个人施了个礼。“漪菲和胡天洲三四年夫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勾搭女子而做出这些事啊。” “还在解释,柳漪菲,你还不明白严重性吗?” 柳千山瞪了她一眼:“这事别说是传出去了,哪怕让老爷子听到了都能把他气个半死!你以为我为什么瞒着老人家大半夜把你喊过来?就是为了最低限度减少这件事的影响!” “是啊。”苏海道。“堂妹,你也太执迷不悟了,你本就和那个胡天洲连肌肤之亲都没有,又何必搞得现在这般难分难舍呢?你还不如考虑考虑我的建议,一纸休书休了胡天洲吧,虽然我现在的东家苏贵年纪大了一些,腿瘸了一点,但那也是个扎扎实实赚钱的生意人哪!不比胡天洲这等只会勾搭女人,借女人上位的男人要好得多吗?” “对!” 王氏也在一旁点着头。 她狞笑着看着脸色苍白的柳漪菲,很是得意。 她本来今天就气到饱,没想到末了却传来了这么个好消息,见此时柳漪菲惊慌失措,简直爽呆了。 如果不是柳红叶去哄苏小果睡觉,她也真想让女儿来看看柳漪菲此时这失神落魄的模样。 “唉……” 柳宗某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柳千山等人齐刷刷的盯着柳漪菲,等待着她的决定。 只是。 柳漪菲却忽然挺直了腰,咬着牙道:“大伯,不管胡天洲在外干了什么,他终究是我男人,是分是和,我自有决定,就不劳你们几位操心了!爹,我们走。” 说着。 她准备和柳宗谋离开。 “站住!” 忽然。 侧门传来了柳老爷子沉闷的声音。 他住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脸胀得通红。 柳红叶则搀扶着他,一看到柳漪菲,嘴角一斜,露出得意神色。 “爹,你怎来了?” 柳千山倒真没打算告诉老爷子,毕竟这种事让人想了都气得不行,更别说年事已高的柳老爷子了。 柳老爷子并没搭理他,一手将其推到一边。 柳宗谋也走上前来,刚想拱手招呼,柳老爷子却猛地抬起拐棍在他肩膀重重打了一下。 柳宗谋吃痛的眯了下眼,却忍着疼没有叫了出来,只是捂着肩膀,向后退了两步。 “爹!” 柳漪菲心疼不已。 柳宗谋朝他摇了摇头。 “爷爷……” 柳漪菲看了一眼柳老爷子,低下头,声音弱不可闻。 “不要叫我爷爷,你不是我的爷爷!” 柳老爷子气愤道。 “……” 其他人却是愣住了,老觉得这话好像不对。 柳老爷子也反应了过来,坐到了柳千山之前的位置,重重用拐棍砸着地板恼怒道:“你瞧瞧!我都被你气得不会说话了,现在胡天洲做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还下不了决心吗?还打算留着这样的男人干什么?难不成他的嘴是迷魂汤,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你为他神魂颠倒吗?” “爷爷,孙女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等事,不管怎样,都请让漪菲跟他确认了,以后再说,行不行?” 柳漪菲此时早已是心神俱乱,如果没有多年的生意经历,她此刻早已坚持不下去了。 她心乱如麻,只因最后还对胡天洲有着信任,才不至彻底绝望。 “蠢货!我柳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当年你爹是这样的蠢货,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蠢货!” “行!” “你想不通,那我就帮你好好的想一想!” “来人,请家法!” 柳老爷子高声一喝,看向紧紧跟随他的管家。 管家身子一颤,得到确认的眼神,急匆匆请家法去了。 第59章 柳家家法! 柳家祖宅。 众人沉默。 他们都看向了放在大堂中那淡黄色的竹扫把。 柳老爷子郑重起身,双手拄着拐棍。面容冷峻:“一百多年前,柳家先人以编织贩卖竹扫把作为营生,经过多年发展,才有了今日盛况。柳氏女漪菲不听劝诫,违背家族意志,今天就值得以家法作为惩戒!” “大哥!” 柳宗谋急了。 可两名小厮却一左一右的拽住了他的手。 柳漪菲紧紧攥着丝巾,一动不动。 就连柳千山一家也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柳老爷子指着竹扫把:“柳氏向来以仁厚治家,家法不打人也不骂人!柳漪菲,有个机会摆在面前,你只要能在这竹扫把上跪上一天一夜,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我……” 柳漪菲向前一步,虽还没跪,但已是隐隐觉得膝盖疼。 “漪菲,事已至此,算了吧!咱们别和老爷子犟了,不管胡天洲将来是好是坏,你们……注定有缘无份。” 柳宗谋苦口婆心道。 然而。 柳漪菲目光坚毅,神情森然,往前迈了一步,毫不犹豫的跪下来,从始至终没多说一字。 “你!” 柳老爷子等人一愣,没想到对方娇滴滴的竟如此执着。 竹扫把本就是多年的竹条,若保存得好,哪怕过了千万年也没变化,但细皮嫩肉的跪在这粗细不一的竹条上,即使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极为漫长痛苦的过程。 一盏茶功夫过去。 众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柳漪菲跪在大堂。 “漪菲……” 柳老爷子咬咬牙:“不要再这般作贱自己了,你若跪上十二个时辰,你那双腿也就废了!从此以后,再想站起来都不是件容易事,你当真要为了胡天洲那厮如此吗?” 柳漪菲没说话。 “混账!” 柳老爷子使劲的怼着拐棍:“你这女子,真是倔得不行!明明那苏贵身家巨万,一旦你和他成亲,不仅柳家能飞黄腾达,就算对于你而言,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啊!我还打听了,这苏贵向来在身体方面有疾病,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若他没几年就走了,那偌大的苏家财产可就都是你的了呀,你便是这扬州第一女首富,这都想不到吗?” 柳漪菲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握着,膝盖处的疼痛已让她有些难以忍受了。 “糊涂啊!” 柳老爷子身子向旁一侧,长长叹了口气。 “漪菲,你别傻了!你不能这么跪下去,难道真跪十二个时辰吗?” 柳宗谋急了。 可是。 在柳老爷子等人面前,他又不敢再多说什么。 柳千山同样沉默。 王氏柳红叶等人却是从最开始的惊讶变得幸灾乐祸起来,恨不得让对方跪上七七四十九天才好。 苏海冷笑一声,伪善道:“堂妹啊,你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胡天洲那个到底有什么好的,他都给别的女人钱花了,你还对他恋恋不舍吗?你可是扬州第一美女啊,你不会是爱上了那个死乞丐吧?” “我听说,他在你家之时就不怎么干活,反倒还驱使你做事,那哪里有当赘婿的觉悟,也就只有你和三叔才会惯着胡天洲!” “无需多说。” 柳漪菲终于说话,却没抬头,声音有些微弱。 半个时辰过去。 夜色已深。 可是。 柳家祖宅的主子仆人们却都没睡觉,反倒来看热闹,人越来越多。 没多一会儿便在这大半夜把柳家祖宅大堂挤了个水泄不通。 当然。 也有那看不过去的柳家人替柳漪菲说情,但柳老爷子始终没松口,他还在等待着对方放弃。 毕竟。 他年轻时也曾犯过错,更是在这大竹扫把上跪过好几次,但每次他都没坚持过两个时辰,最终向家族低头。 他相信。 一区区弱女子怎么可能比他跪得还久呢,不出一个时辰,小姑娘必定会吃疼求饶! 当然。 说到跪得久,比自己厉害的,还有那没用的三儿子。 他不禁眯着眼偷偷的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眼看就要流泪的柳宗谋。 柳家一个后辈实在看不过去了,偷偷跑出了祖宅,想去柳家找胡天洲来说个清楚。 柳家自是没有胡天洲,二女却知道胡天洲住在哪。 一个时辰过去。 柳老爷子双手紧扣拐棍,干枯面容上的脸色很难看: 两个多时辰了! 尽管大家都看得出柳漪菲表情极为痛苦,但从始至终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子都没哼一声,哪怕就算再痛,也只是使劲咬着牙,甚至能看到她嘴角渗出的点点血迹。 柳宗谋心痛如绞,可他晓得要么柳老爷子松口,要么柳漪菲讨饶,不然,这事绝没完。 家法看上去极为开明,只要跪够十二个时辰就能来去自如,但这一百多年间,除了他自己曾在这上面跪了四个时,就没人跪得更长了。 而代价是他整整在家里躺了七八天,实在无法想象,跪够十二个时辰的双腿会变成何等模样。 “唉!” “何苦呢?” “漪菲好歹有着扬州第一美人的美名,若是跪下去,只怕就变成扬州第一美瘸子了!” “要不,跟老爷子说说情吧?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是看着漪菲长大的,虽然她是有些固执,但罪不至此!” …… 柳家人也不是人人冷血,大部分还是善良的。 好几个年轻的年长的柳家人跑到了柳老爷子面前说情,可迎来的却是老人的一顿好骂。 柳家人只能无奈叹息。 这时。 院子里。 两名小厮边退边摆着手,正说着什么。 可当他们想阻拦的那人看到跪在堂屋里的柳漪菲,当当两脚,将两名小厮踹飞砸落在人群中。 “哎哟喂!” “怎么回事?” …… 被砸倒的人顿时痛苦叫了起来。 苏海反应得快,立刻起身,顿时看见了一脸阴沉大步流星走来的胡天洲,心里一咯噔,忙退到了柳千山的身后,只不过看了看对方想了想,又退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你谁啊?” 一名柳家后生,上前质问。 噹! 胡天洲一脚踹出! 那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重重摔倒在屋里椅子上,将那椅子压得粉碎,整个人只能躺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捂着胸口闷哼着。 胡天洲脸色极为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意,当他走进堂屋,屋里的人都忍不住的摸了摸手臂,只觉寒意沁人,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胡天洲走到了柳漪菲身边。 柳漪菲此时额头沁汗,眼睛有些花,双手撑在大腿,用最大力气强忍跪着,眼看着便要栽倒在地。 只是。 “你,你来了……” 当她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之时,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胡天洲,勉强的苦笑一声,随即身子一软。 胡天洲低头看了一眼柳漪菲,心中绞痛,竭力的克制着情绪,微微低身稳住了她肩膀。 他抬头看向众人。 “今晚,我来,只有三件事。” “第一,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敢管我们夫妻俩的事,老子要他的命!” “呵呵,好大的口气,你根本就是……” 苏海嚷了起来。 呼! 只听得空中一道尖啸的声音传来,胡天洲手轻轻一抬,苏海脸色骤变,只觉肩膀一凉。 他缓缓转头,面若呆滞的看着不断冒血的左肩,眼睛一睁,惨叫一声,右手捂着倒退连连。 “啊!” 柳红叶见相公受伤,惊叫着上前扶住了他。 “痛煞我也!” 苏海终究是没有支撑住,倒在了柳红叶怀中,脸色煞白,因失血过多,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有些扭曲! 柳红叶手忙脚乱地将丝巾堵在了那冒血的伤口。 嘶! 柳老爷子等众人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 胡天洲嘴中念叨着,弯下腰,一个公主抱,将有些支撑不住的柳漪菲抱在了怀里。 第60章 全给老子跪下! 恍惚中。 柳漪菲不知自己到底跪了多久。 刚开始。 她跪上去,酥酥麻麻的,并没觉得家法有多可怕,甚至还能微笑看着周围的柳家人。 可是。 随着跪的时间越来越久,她终于明白这家法有多么的磨人,如蚂蚁啃噬骨骼一般的痛苦让她难以忍受。 但是。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的都是过去几年和胡天洲的打打闹闹。 虽说他们并没夫妻之实,可躺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关切,尤其是胡天洲偶尔来的一两个惊喜,却让她很清楚的记起了胡天洲曾和她说起了一个词。 谈恋爱。 一对正常夫妻应该都要经历过这个阶段,在彼此了解信任的情况下,再组成家庭享受这人间极乐,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事。 原先。 面对外人指责,她往往难以抬头,可真正到了要说分别,她心底根子的声音却清楚的告诉她,她已经难以离开那个男人了。 终于。 眼看着她就要栽倒时,那男人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紧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温暖的体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祥和,此时,周围人细碎的议论声似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二!” 胡天洲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柳老爷子身上:“从今天起,我代表柳漪菲,郑重的告诉你们柳氏祖宅的人,柳家,从此以后跟你们柳家祖宅没关系了!” 众人一惊。 柳宗谋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话,可是看了一眼刚才周遭那些保持沉默的柳家人,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坚定。 “第三,刚才,是谁它娘的说的要请家法?” 胡天洲虽这么说着,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柳老爷子。 只是。 他目光中的狠辣,看得阅事无数的柳老爷子心里颤抖。 柳老爷子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如此凶狠,仿佛光是想凭这眼神变将人置入深渊。 柳老爷子手往桌上一放,缓缓起身:“是我!胡天洲,你想反天吗?你今晚所说也太嚣张了!” “嚣张?” 胡天洲冷哼一声:“那好,我就嚣张给你们看!” “人来!” 他高声一喝。 只见。 黑暗中突然闪身出了几十号人,立刻将堂屋里这三四十个柳家人堵了个满满当当。 柳家人慌乱起来。 柳家百年,从来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慌失措,神情各异。 有些硬气的柳家小厮还想反抗,只是刚抬手动脚,便被一巴掌呼在脸上,拍晕了过去。 柳家人彻底安静了。 “跪下!” 忽然。 黑衣人异口同声的高呼着那震天的声响,震得这堂屋里的几十个柳家人耳膜都被震得生疼,甚至一些女人还忍不住惊恐的捂住了双耳。 “胡天洲,你到底想干什么?”柳千山知道这时不能沉默了。“你从哪找来的这些人,想杀了我们吗?作乱柳家大堂,好大的胆子呀!” “我会为你们这些杂碎脏了手,担下命案?” 胡天洲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是想替柳宗谋和柳漪菲两人与柳家宗族决裂了?你不会以为带来了这些人,今晚就想胡作非为吧?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大明的天下,真当我们怕了你不成?” 柳千山神情激动,声调越来越高。 王氏倒还保持些理智,偷偷在他身后用力的扯着衣服,使劲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招惹胡天洲了。 然而。 胡天洲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他轻轻头一点。 顿时。 黑衣人中走出两人,一左一右的朝着柳老爷子走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柳老爷子顿时着了慌。 柳千山还想上前阻拦,却被王氏死死地拽着手,只能任那两人拽着柳老爷子将他死死摁在了竹扫把上。 “柳老爷子!” 胡天洲面容淡漠,声音清冷:“我媳妇在这跪了快三个时辰对吧?现已是凌晨,这样吧,你这糟老头子就给我跪到中午,还有……” “老丈人!” 他喊道。 柳宗谋忙走到了他面前,不忍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爹,却也只得胆战心惊的应了一声。 “你记性不差,刚才应记得有哪些人替漪菲求了情,那好,在场这些看热闹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跪下!陪着这老头子跪到今日中午,午时一到,我的人自会放了你们!” 胡天洲冷声道。 “啊?” 柳宗谋一楞。 “老丈人?” 胡天洲声音一沉。 “好吧!”柳宗谋知道这事没完了,一旦做成,自己和柳漪菲也就与柳氏宗族再无瓜葛了。“刚才,替漪菲说情的都有……” 他一个一个的说出了那些人的名字。 其他人在黑衣人的威压下,只得跪在了堂屋。 一时间。 柳家祖宅堂屋出现了壮观的一幕,三十多号柳家人齐刷刷的跪着。 刚开始。 那些没跪的柳家人神情复杂,看老爷子都跪在了竹扫把,也都纷纷叹了一口气又跪了下来! 胡天洲抱着柳漪菲看着众人,仿佛一座高大石碑,巍然挺立。 一盏茶过去。 终于。 有人忍不住了。 王氏是第一个叫苦的,只是,她刚发出声音,站在一旁的黑衣人甩手便是一个嘴巴子! “疼!” 王氏吃疼的惨叫一声,捂着了嘴,可一看到这黑衣人冷峻的眼神又只得硬生生将声音憋回进了肚子。 她痛苦的看向柳千山,但此时他也是自顾不暇。 黑衣人冷冷道:“胡先生说了,你们必须跪到中午,谁也走不了!接下来,谁要是敢喊苦喊累,甚至起身,就不只是一巴掌那么简单的事!” “当然。” “装昏,也是不可以的!” 幽冷的声音顿时让那些心里有歪心思的柳家人老老实实的跪在堂屋中。 甚至。 一名黑衣人走到了苏海身边,拿出药伞替他止血,也把他也拽到了一边,哪怕是靠着堂屋的柱子,也让他扎扎实实的跪着。 胡天洲自是没关注这些人,一脸爱怜的看着怀中似乎昏睡过去紧着一张俏丽的脸的柳漪菲。 傻女人! 你就不知道灵活变通一下吗? 非得要吃这种苦? 他心疼的轻轻的朝柳漪菲脸颊吹了一口热气。 这时。 柳漪菲清醒了不少,缓缓睁开眼,看见抱着自己的胡天洲,又挣扎着转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脸色漆黑的柳老爷子,忙说道:"天洲,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爷爷呢?" “放屁!” 胡天洲瞪了她一眼:“你这傻女人,都被这家伙害成这般模样了,还把他当爷爷,他有把你当过孙女吗?” 说完。 他牙一咬,一抬脚,重重向柳家堂屋青石地板踩去。 轰! 那原本巨大而平整的青石地板愣被胡天洲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整块石头竟裂成了好几截! 那些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柳家人见到这一幕,倒吸口冷气,谁也没想到胡天洲竟有这么狠的功夫! 随后。 胡天洲朝柳宗谋使了个眼色,抱着虚弱得昏了过去的柳漪菲离开了柳家祖宅。 …… 这天中午。 柳家主宅周边的邻舍都很好奇。 往常到了这时,柳家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此时却大门紧闭,连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此时。 柳家祖宅内。 几十个看管着他们的黑衣人刷刷刷跳上了屋顶,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堂屋里。 柳家人从上到下一片凄惨之像。 第61章 柳家在意的是我的身子! “哎呦喂!” “我的膝盖完了!” “五个时辰啊,整整五个时辰,我们柳家这回的脸算是丢干净了!” “别管脸了,跪这么一上午,疼死我也!” …… 柳家几十号人以各式各样的姿势瘫倒在了堂屋。 此时。 没了男女长幼,个个脸上尽是痛苦却又放松的神情。 仆从们和其他一些昨晚没来看热闹的柳家人一个个拿着水拿着毯子,跑进了堂屋。 终于。 半个时辰后。 不少柳家人勉强可以坐起,但要想走路却不件容易事。 “老爷子,你……还好吧?” 一个柳家人将柳老爷子扶了起来,关心的问道。 还真别说,别看柳老爷子在这竹扫把上跪了近四个时辰个,此时脸色白得吓人,可偏偏没有吱一声,直到将他扶起时,弯曲的膝盖猛地直了起来,才发出一声痛苦长吟! 这叫声把柳家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了他。 苏海像个死人一样的躺在地上,即使肩膀再疼,脚再疼,也依旧抬起一只手,朝柳老爷子虚弱叫道:“老爷子,这下柳宗谋一家算是彻底脱离咱柳家了!但这个仇,不能不报啊!” “对!必须报仇!” 柳红叶平常练习功夫,所以跪了这几个时辰,她算是所有柳家人中精神最好的了。 她怨毒地咬着牙:“爷爷,你好好休息,等咱们站起后,就立刻去祠堂将这柳宗谋一家的名从族谱除了吧!” “对呀!” “除了他们的名,再报仇!” “胡天洲还有柳漪菲柳宗谋他们太可恶了!” …… 柳家人也发出了最后吼声。 随后。 他们都等着柳老爷子的话。 可是。 柳老爷子却沉默的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他们一家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柳家没关系了吗?不!我偏偏不将他们逐出柳家!你们别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痛苦万分!” 嘎吱嘎吱。 太师椅的把手被他紧紧的握着。 他脸色阴沉的命令道:“从今起,没有我同意,柳宗谋父女俩每月份子钱不准发一文钱!” “谁若是私下去接济柳宗谋一家,我打断谁的腿!我说到做到!” “是。” 柳家祖宅众人齐齐点头。 众人离开后。 柳老爷子拒绝了下人将他抬回屋里,原本愤怒的双眼,在此时这空荡荡的堂屋中却变得无比空洞。 柳宗谋。 曾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和柳千山等人年轻时的玩乐相比,柳宗谋醉心文学古玩,却对做生意丝毫不感兴趣,其才华却让他这个父亲都不得不佩服几分。 他相信。 只要培养,柳宗谋绝对能步入商圈,一展宏图。 可谁能想到吗,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全无可能,父子俩闹成现在这般模样。 而更为可恨的是,自己的孙女,扬州第一美女柳漪菲竟因一个乞丐与家族决裂,这岂不是和她父亲当年所作所为一模一样吗? “逆子啊!可是……” “难道是……” “红婵,你当年,对我们柳家祖孙三代的诅咒生效了吗?” …… 柳家。 柳宗谋站在院子门口看了一眼夫妻俩的房间,朝二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房间里。 柳漪菲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到了在床沿边撑着脑袋似乎睡着了的胡天洲。 胡天洲忽然揉揉眼睛,就是一笑:“你醒了。” “嗯。” “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 “毕竟是因我而起,怎能说没关系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柳家祖宅的那些人好受,他们不过是跪了几个时辰,我还要让他们从扬州消失!” “别!” 柳漪菲吓了一跳,忙抓住了胡天洲的手腕,使劲摇摇头。 胡天洲很不甘心道:“漪菲,难道现在你还替那些柳家人说情?你也不想想当时你里跪着时,大部分的柳家人都是冷眼旁观啊,这样的柳家,还有必要存在这世上吗?” “你这家伙……” 柳漪菲狠狠的瞪了一眼胡天洲:“一觉醒来就在这里说胡话,什么让柳家消失,你能办到的吗?就算你能办到,你又能这么做吗?” “我……” 胡天洲嘴角一抽。 柳漪菲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怅惘道:“如果没猜错,黑衣人应是商团侍者扮的吧,大晚上的麻烦沈执事,咱夫妻俩也够讨人嫌的了。” “呃……” “唉!我突然有一种想要辞职的想法,就咱们两个身上这么多事,上班都上得不正常,还真挺对不起沈执事的信任……对了,你请假了吧?” “呃……” 胡天洲哭笑不得。 他伸手在柳漪菲的鼻子上刮了刮,将薄毯子捏了捏:“你这女人,昨晚跪了那么久,腿伤一定严重,不好好想着养伤的事,怎还想起上班了?你啊,放在未来,绝对是个极其合格的打工人!” “打工人?” “对呀,对老板听话,对工作尽责,自己请假就好像有愧老板一样,岂不是老板最想要的完美打工人嘛?” “去你的!” 柳漪菲白了一眼胡天洲,腿上动了动,却扯着筋,立刻忍不住的吃疼的眯起眼睛来。 胡天洲忙伸手在她胸口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好了好了!漪菲,你先别动,我跟二女说好了,这两天你就在床上养伤,我呢,再给你开些药,包你三天后下床双腿无忧!” “喂喂……” 柳漪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咋的,你不相信我医术吗?你放心好了,在讨饭的时候,我经常受各种各样的伤,早就能久病自医了,虽说,跪两三个时辰不是件小事,但你还年轻,也无大碍的。” 胡天洲一边拍着她胸口一边道。 “喂喂。” 柳漪菲将一只手伸了出来,指了指胡天洲的猪蹄:“摸够了吗?你这家伙……这都要趁机占我便宜。你骨子里怕不是个色胚哦?” “嘿嘿……” 胡天洲干笑着将咸猪手缩了回来。 “哼,我是走不了路,不是脑子傻了,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柳漪菲娇嗔道,却也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胡天洲挠着头,像个大男孩似的没心没肺的笑道:“瞎说啥呢?你是我婆娘,安慰你时拍拍胸,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怎是占便宜呢?要不……嘿嘿,我再安慰安慰你吧?我这手法呀,体验过的人都说好……” “免了!你还是想想咱以后怎么面对祖宅的人吧。” 柳漪菲原本浅浅的笑容猛的消失,清幽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吧?你还想着跟柳家祖宅的人有啥关系?” 胡天洲无语道。 “其实。” 她转过头来盯着胡天洲,意味深长大长叹一口气:“唉,你说的也对,这些年来,柳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或许,我柳漪菲对于柳家祖宅真正的意义就在于……我生就的这副身子脸蛋吧!” 说着。 她眼神中并没愤恨,而是一种没归宿的凄然。 “唉,喝水吧。” 胡天洲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默默端过来一杯水。 柳漪菲喝了一口,正想说话。 “在家吗?” “胡天洲,出大事了,和你婆娘完事了,赶紧吱一声!” 这时。 屋外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大呼小叫! 第62章 你们什么关系? 屋里。 柳漪菲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白荷花。 白荷花一脸尴尬。 她以那么便宜的价格买下了胭脂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之间是什么关系?” 柳漪菲的声音很平静。 “啊?” 白荷花一愣。 “漪菲,说啥呢?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那些家伙乱说的,我和她……” 胡天洲就想解释。 柳漪菲却摇头道:“我要听的是荷花姐的解释。” “什么解释?” 白荷花一脸懵。 柳漪菲将昨天苏海等人所说的再说了一遍。 白荷花先是一愣,随后气得直蹦脚,双手插腰,朝天嚷道:“是哪个嘴生毒疮的家伙乱说!我怎可能和胡天洲有奸情?这不是见了鬼了吗?农工票号之所以给了我那三千两,也是因为那个管事的先欺负人啊……” 于是。 她将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不过,并没有说事后两人去找了苏贵。 柳漪菲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胡天洲绝不是那种人。 “行,我知道了。”但柳漪菲依旧表面平静,点点问道。“对了,荷花姐,你刚才不是喊着有急事吗?当然,如果不能当着有漪菲的面说,那你们就去外边说好了。” 说完。 她头偏向一边。 胡天洲无奈,不过看到柳漪菲这耍小性子的模样,倒让人觉得挺可爱的,不禁多看了对方几眼。 白荷花面露无语:“胡夫人,你想多了,我和胡天洲之间自然没有什么不能对你说的!我之所以这么急急忙忙赶来,也是因为胡天洲所救过的那个叫做三巧的女人身体状况不好,我才想喊他赶紧去看看的。” “什么?” 柳漪菲面露惊讶:“我没听错吧?你说……胡天洲会看女人的……病?” “是啊。你不晓得吗?” 白荷花郑重点头。 胡天洲笑了一声。 “哼!你们两个是不是当我傻呢?”柳漪菲并没任何笑容,仿佛受到了智商侮辱似的。“你们如果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事,尽管自己去说去做就好了!我又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女人,何必这般欺瞒于我,把我柳漪菲当傻子?” “我……” 胡天洲实在无语了。 这女人的脸就跟翻书一样快,上一刻还笑呵呵呢,下一秒却又生气了。 “不用解释了!”柳漪菲猛的一摆手。“胡天洲,你还没通过我的考验呢!你现在不能站在这屋子里,赶紧出去好好干活,等你工资涨了,再来跟我说话吧!不过,你要快一点了,不然,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会努力把书馆搞得更好,我自然会涨工资的,到时你比不上我的工资,你就永远别回家了!现在赶紧走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你这女人……” 胡天洲听到她这话,心中也有些不爽。 “我这女人怎么了?你不喜欢可以不在我面前待着,都是因为你,我膝盖正疼着呢,最好不要惹我发火。” 柳漪菲咬牙切齿道,尤其瞟了一眼一旁一脸无辜的白荷花后,内心火气就更大了。 “走就走!你放心,我会实现赌约的,你这女人啊,就是不能对你好!” 胡天洲气呼呼的向外走去。 白荷花一弯腰,也追上了胡天洲的步伐。 屋外。 胡天洲一抬脚,将地面一颗石子踢得老远。 那颗石子飞远,竟将墙壁砸穿了! 二十年以来。 他经历过无数纷繁复杂凶险,没几个人能惹他生气。 柳漪菲却是个例外。 “走吧。” 白荷花走到了胡天洲面前,焦急道:“三巧还等着你呢,她又吐了,虽说没吐血啥的,但那样子病得也不轻。” “嗯。” 胡天洲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房间,跟着白荷花离开了。 …… 院子里。 胡天洲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叮嘱着大牛饮食上要注意。 胡天洲瞪了他一眼:“你这男人也太憨傻了!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每隔几天给她炖只鸡,你倒好,天天给她炖鸡汤肉汤,难道你就没有考虑到她的肠胃受不受得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呀,胡先生……” 大牛一脸发苦。 胡天洲摇头笑道:“我看得出,你还是疼你老婆的,不然,也不会想办法天天给三巧炖肉汤了!但或许是你们以前吃的太清淡,猛一下喝这么多肉汤,别说是刚生产完的女人,就连是清苦良久的壮汉肠胃也受不住。” “是是……胡先生,大牛明白了。” 大牛忙不迭的点着头,眼神中带着无限的感激。 这已是胡天洲第二次救他的妻子了! …… 胡天洲白荷花走出院子。 白荷花却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盯着胡天洲问道:“姓胡的,你到底还知道多少别人不晓得的东西?今天这种情况看一眼马上就明白病症所在,若换做别的大夫,只怕还得检查来检查去。” “马马虎虎了,这不算是什么难事,至少跟我婆娘比起来是这样的,神医难自医呀。” 胡天洲自嘲道。 “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白荷花忽然问道。 “上个屁,我老婆都那样了,我还上什么班呀?今天权当是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胡天洲伸了个懒腰。 白荷花翻了个白眼:“你不过上了几天班,就给自己放假,你这懒精可是粗的很啊!听你这说话的口气,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扬州分管的执事呢,说放假就放假。” “不说了,昨晚没睡好,我得先回去补个觉再说。” 胡天洲加快了步伐。 “慢着。” “怎么啦?” “你就不饿吗?” “呃……”胡天洲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苦笑一声。“你这一说还真是,从早上到现在中午,我啥都没吃,肚子饿得厉害呢。” “那行,反正那租税我已经交了,还多了几百两,你帮我度过了这么大的难关,又救了三巧,得,我就请你吃顿大餐吧!” 白荷花笑道。 “大餐?” 胡天洲眯起了眼。 “对啊,我这人向来不请别人吃饭的,你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哈哈,荷花姐,你不会是想请我去吃街边摊吧?如果真的是街边小吃,我可能吃不少,你钱袋子受得了吗?” “瞧不起人?我白荷花请人吃饭,能带你去吃街边小摊?自然是下馆子!那就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宴宾楼吧,那里的鸭子是一绝。” 白荷花说起宴宾楼,忍不住滋溜滋溜吸着口水。 “哦,你喜欢吃鸭子呀?” 胡天洲一笑。 “自然,扬州地界最好的东西自然就是鸭子了,本姑娘什么样的鸭没吃过?咋的?你以前没吃过?不过,看你在婆娘面前那副模样,就算吃过也不会是宴宾楼的鸭了!” “走!” “本姑娘带你开开眼界,咱们一起去试试宴宾楼的鸭!” 说完。 白荷花向城中方向走去。 胡天洲笑了笑: 这女人。 难得大方。 今天非得吃穷她不可! 第63章 宴宾楼的待客之道! 宴宾楼。 扬州顶级酒楼。 据说。 四年前,万历皇帝还活着时。 他就曾微服私访,来过扬州,在这用过餐,连“宴宾楼”三字,都是万历皇帝亲笔所题! 大门口。 大中午的宴宾楼门庭若市,甚至还有不少穿着锦缎的男男女女在门口排起了队。 不过。 宴宾楼倒也有颇为别致的处理办法。 他们并未让这些客人干等,而是在门口搭起了个小棚子,放了不少椅子,时不时还会送些瓜果,让客人解解馋,茶水就更别说了,无间断供应! 因此。 宾客们虽等着,却也一个个的都颇为耐心,甚至还把这当成了喝茶聊天的好地方。 据说。 这举措也就是四年前才刚刚实行的,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了无数好评,将其他酒楼甩开了不知多少条街。 “宴,宾,楼!” 胡天洲站在大门口,一脸感慨的眯着眼看着那几个大字,嘴中喃喃念叨道:“万历老头,咱们原本约好五年后再在这相聚的,明明我也给了你养生之法和营养丹,你怎么还是没坚持下来呢?亏我还把这买下来了……” “什么?” 白荷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没什么,进去吧。” 胡天洲摸了摸肚子,向里一指,大步流星走去。 “等一下。” 白百何都没来得及叫住他,看对方跨入酒楼,也只得苦笑着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等着的那些人,紧接着跟了进去。 “不好意思,两位客人!正是酒楼繁忙时,不接受外送,更是没位子了,还请两位原谅去外面待客棚等着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年轻的伙计,微微弯着腰,笑呵呵的看着二人。 白荷花一听顿时蹙眉,忙说道:“不对吧?我早上就让人来定了位子,我这还有你们的牌子呢。” 说着。 她从小包掏出了一个圆形竹牌,上写“清幽”两字。 “清幽居?” 伙计接过竹牌,就是一愣:“这不对呀?请……稍等一下。” 他放下一句话,忙走到了柜台确认,随后尴尬的走到二人面前,说话结结巴巴:“这个……” “怎么?该不会是位子被人抢了吧?”胡天洲冷冷的说着,脸色一沉。 伙计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却是紧紧的攥着那块竹牌,丝毫没有给白荷花的意思。 “不是吧?” 白荷花顿时不干了,插起腰,气冲冲道:“简直胡闹!耍我们呢?你们这大名鼎鼎的宴宾楼还能这么干事的?我一大早的就让人定了位子,怎么还能被别人抢了呢?” “这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本店登记时出了错,才会将清幽居给了其他客人,清幽区现已有人并上了菜了,您看这……” “瞎搞!” “是是,是本店做得不周,要不这样吧,您再挑个日子,或者在外面再稍等一会,等一下若是腾出了一间包间,让您先进去,今日酒水全部打九折,您看成不成?” 伙计陪着笑道。 “放屁!我缺你这酒水九折吗?我现在饿了要吃饭,我不管,必须得给我找个地方,我今天还带着客人呢!” 说完。 白荷花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胡天洲,无奈耸了耸肩。 此时。 胡天洲脸色深沉得可怕。 他冷冷道:“宴宾楼也是有着几十年响当当的牌子了,既然包间都订出去了,哪有让别人抢了的道理?这就是宴宾楼的待客之道吗?看来,你们的掌柜该换个人了!” 胡天洲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伙计听来却极为刺耳。 年轻伙计直起腰,上下打量一番衣着普通的胡天洲,不屑道:“客人,这是宴宾楼,说话请客气一些!至于我们掌柜去留,那就不是你能做决定的了,还请二位外面坐吧,别在这挡其他客人的道,不然,本店就只能强制请二位出去了!” “堂堂宴宾楼竟还对客人这么搞,你们可真有出息。” 胡天洲淡漠道。 “算了吧。” 白荷花见过胡天洲打人的样子,知道他一旦有了脾气,这事儿就不是能轻易收尾的了。 请客吃饭。 她自是不想闹出事情来的,更别说,这宴宾楼据说背后的东家身份也是极为了不得的。 白荷花一把扯住胡天洲的手便向外走去。 “哼!算你们识相……” 伙计哼了一声,将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重重一甩。 待客棚。 胡天洲被白荷花拉着坐了下来。 她走到水壶边,从一名伙计手里拿过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到胡天洲手里,笑了笑道:“反正你饿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等一些时间了,多喝喝水吧,水也能饱肚子。” “你今天有点奇怪呀。” 胡天洲忽然一笑。 “咋啦?” 白荷花坐了下来。 “若是在平常,你遇到这事儿,早就和那伙计吵起来了,怎么今天这么配合?” 胡天洲问道。 白荷花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当我傻的呀,真以为我对这宴宾楼一点都不知道吗?好歹我也是来过一次的,据说,这宴宾楼背后的东家就是七省商团的总执事,早在几年前就被七省商团收购了。我找谁的麻烦,也不至于去找七省商团的麻烦呀。” “哈哈,你倒还挺知情知趣。” 朱杰笑眯眯道。 白荷花耸耸肩,双手捧着那色泽如清水一般却又冒这些气泡的茶水,咕噜噜地喝了一口。 刚喝一口。 她的眼睛顿时睁大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茶水,惊讶道:“咦,怎么去年冬天来的时候还不是这种茶饮啊?这味道……嗯,酸酸甜甜的,喝进后还满嘴气泡,真是奇妙啊。” 胡天洲淡然一笑,咕噜一声便将这水一饮而尽:“这是气泡水。” “啥?” 白荷花显然没有听说过这种茶饮的名字。 胡天洲介绍道:“这种气泡水呢,是由新鲜针叶再混合其他一些糖啊之类的酿制而成,加上一些冰块,不仅喝下去清凉甜爽,那其中的气泡更是让人别有一番滋味。” “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以前来过?” 白荷花惊异的问道。 不止她惊讶的看向胡天洲,其他旁边那些来宴宾楼在此等待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茶饮极为好喝,但具体怎么制作却是不晓得,他们只知道,每到夏季之时宴宾楼,便会有这种茶饮供应。 胡天洲将空杯子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笑道:“如果说,这东西是我发明的,那你今晚回去能不能搞几个肉菜呀,这几日天天都是吃大白菜。” “呃……” 白荷花就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胡天洲。 “不信?” “废话,我能信吗?你谁呀?还你酿制出来的,就可劲吹吧,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会厨艺呢?” “不信就不信吧。” “当我傻呢?打死我也不信啊。” “无所谓。” 胡天洲笑呵呵的耸了耸肩。 “你们这些男人。”白荷花翻了个白眼,一脸鄙视。“不管到了哪儿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装腔作势吹大牛,真能搞出这种水来,叫你一声爹都行!” “那我要是……” 胡天洲一笑。 “要是个屁啊,你根本就搞不出来,我没打赌让你喊我娘,就算是够给你面子的了!” 白荷花说完便咕噜噜的喝起了针叶气泡水,喝了一杯不够,又去续了一杯。 没多一会儿,她竟喝得打了饱嗝。 就连那名给水的伙计都直翻白眼,见过爱占便宜的,没见过占便宜这么不要脸的。 就连其他等候的客人也不禁纷纷摇头笑着,不少人眼中露出了鄙夷,要不是白荷花长得还算可以,只怕早就已有人出言嘲讽。 等待了一会儿。 那个年的伙计走了出来,对正在等待的众多客人道:“诸位客官,好消息好消息,清幽居的客人走了,现在选择清幽居包厢,只需十两入门费!” 话音刚落。 “我!” “我!” ……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坐着的那些客人纷纷起身,甚至有些人手里举起了银子。 白荷花和胡天洲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慢着!” 第64章 整死你! “慢!” 白荷花高叫一声,重重的将杯子往桌上一砸。 “客人,小心点,那杯子三百文一个呢!” 年轻伙计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其他男女客人也纷纷看了过来,一脸莫名。 白荷花咬牙切齿地叉着腰吼道:“你是不是逗我玩呢?你不是说,有包间就优先我们先进吗?” “可以啊,只要您出钱就行了,十两银子!” 年轻伙计伸出了手。 “你抢钱呢?我凭什么再交钱?”白荷花嚷道。“早上订包间时,我就交了一两银子,现在还要交十两,当本姑娘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位姑娘,您定座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只要出十两银子或者更多,就可以和其他人公平竞争!至于你早上订座的一两银子自然也会在之后的结账之中算在总账里,为你免去,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要是没钱,大可不来嘛!我们宴宾楼又没逼着你上店里吃东西!” 伙计一脸不爽道。 “我斤斤计较?可恶!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说?气死本姑娘了,信不信我砸了你们店!” 终于。 白荷花不忍了。 只是。 伙计和其他客人就没把她嚷的这些话当一回事,反倒是已有人出价出到了十五两。 “三十两!” 这时。 几个高壮年轻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大老远的就认出了胡天洲白荷花,声音特别大。 这个价格一出,其他人自然是鸦雀无声,无奈的一个个耸耸肩,又只得坐了下来。 刘良佐笑呵呵的将三十两一锭的银子交到了伙计手中:“赶紧收拾好,我和我弟兄还要吃饭呢。” “好嘞!客官稍等,不如现在就跟小的进去吧?外面热……” 伙计弯着腰,紧紧攥着银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喂!” 白荷花火气来了:“你们这宴宾楼说出来的话是不是放屁,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 她很生气。 她没想到,饭还没吃上,反倒是被气饱了。 伙计嘴角一斜:“客官,你想要位子,出更高的价就行了,这不公平吗?总不能让出价高的等你这出价低的吧?” “你!” 白荷花气的连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得了!” 胡天洲反倒是看得透彻,朝白荷花摇摇头,淡淡道:“扬州城内能吃饭的地方多了去了,就算宴宾楼做鸭一绝,咱也可以去其他馆子吃鸭,之后,我自会来找他们麻烦的!” “欢迎找麻烦,如果,你敢的话。”伙计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唉。” 白荷花无奈叹了口气。 眼看两人就要走,刘良佐却忽然眼睛一转,笑呵呵地盯着白荷花的背影,大声喊道:“白姑娘,见面就是缘,大中午的太阳刺得人头皮都疼,跑来跑去不累吗?你姑娘家家的顶着这么一张俊俏白皙的脸蛋,在这烈日中就不怕晒黑了?我们哥几个吃饭也挺无聊的,不如咱们一起吃个饭交流交流感情嘛,听说白姑娘你守寡多年,我这几个弟兄都不挑食也不嫌弃,说不定还能成其好事呢!” 白荷花牙一咬。 胡天洲慢慢转过身来,像看死人一般的看着对方。 不过。 待客棚里的其他人却纷纷笑了起来,感慨这几个年轻人是真的有钱,光是弄个包间便花了几十两,就连别人女伴也敢调侃。 看来。 几个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哪。 在这年代,有钱有权就有说话做事的资格,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憋着,当然,这道理似乎放在每个年代都是真理一般的存在。 刘良佐却感受到了胡天洲那冰冷的眼神,心理一咯噔,忙道:“当然,如果胡先生愿意一起吃个饭也没问题。毕竟你认识我们祖大人,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不如中午,我就请你喝上几杯呗?不然,只怕你妻子管得严,平常也没什么喝酒的机会吧?” “哈哈哈!” “刘兄,他就是那个你说的柳家的赘婿呀?” “来还挺会玩儿,家里一个扬州第一美女不够,在外又勾搭起一个寡妇来了。瞧瞧这婀娜身段,这嫩出水儿的脸蛋,啧啧,就是不知道这寡妇滋味和青楼女子比起来……” 跟着刘良佐来的那几个人自然也是痞里痞气。 其中一人的眼神贪婪的在身材饱满的白荷花身上逡巡着,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便只觉眼前一黑。 噗! 只见一人影高高飞起,惨叫一声,砸在了宴宾楼旁的花园里,一个狗啃泥,嘴中塞满了土。 “孙兄!” 其他几人立刻上前,在晕死过去的这人嘴上使劲掐着人中,好歹是把对方给掐醒了。 然而。 几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胡天洲逼开几人,手甩了过来,啪啪几个大嘴巴子,愣是打得响天震地牙齿乱飞,把看热闹的旁人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吱声。 几个人还想阻止。 刘良佐却忙张开双手拦住了几人,低声道:“不可!咱们不能动手,会惹上麻烦的。” “为什么?” 几人不解。 刘良佐低声道:“他,是祖大人的结拜兄弟。” “什么?” 几个兵痞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猛地看着正掐着那个叫姓孙的脖子的胡天洲。 终于。 胡天洲手一松。 被打得满嘴鲜血的那家伙身子摇摇晃晃的瘫倒在地。 胡天洲转身,径直走向了那名看呆了的年轻伙计,掏出了一根白色手巾,一边低着头擦着手,一边淡淡问道:“听说里面有了位子……” “没没……” “嗯?” “有有……有的……” “我和我朋友能去吃饭了吗?” “可以可以!” 伙计也不傻。 胡天洲一番动手,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那出了三十两的几个年轻人身份不一般,但其中一人被打时,几人却只干站着不敢插手,显然是对胡天洲忌惮。 他忽然明白眼前的胡天洲身份背景绝对也不一般,连忙客客气气的做着请的姿势。 他到做事也周全,临走时还想把那三十两银子还给刘良佐,却被胡天洲一伸手抢了过去。 伙计苦笑一声,在刘良佐阴冷憋屈的表情中,带着胡天洲白荷花两人进了酒楼走向包间。 伙计楼梯前走着。 “你又惹事了。” 白荷花无奈道。 “怕了?” 胡天洲笑道。 “我能不怕吗?他们不敢惹你,但我担心他们找我这个女人家的麻烦呀,我要被他们坏了,我找谁啊?” 白荷花一脸担忧。 “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想要报复尽管来!我包他们有来无回,现在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等下我们要吃什么吧!” 他笑呵呵的拍了拍白荷花的肩膀。 …… 门口。 刘良佐等人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人扶了起来。 其中一人拿出了一个透明瓶子,拧开了瓶盖,将清凉冲鼻的味道在受伤之人的鼻子前晃了晃。 很快。 这人清醒了过来。 他一把推开了刘良佐等人,恼恨的看着他们:“你们这几个混蛋,老子被打,你们竟作壁上观?简直可恶!刘良佐,不是你先惹的那家伙吗?怎么老子被打了?” “……” 刘良佐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被打吗? 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可你说的那些话,是冒犯人啊。 刘良佐说出了胡天洲和祖大寿间的关系,不过,这个被打的姓孙的人短暂惊讶后,依旧怒不可遏。 “我不管!” 他手一挥,抬头看了一眼宴宾楼,冷哼道:“特娘的!老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打过?那混蛋就算是祖大人结拜兄弟又如何?老子还是扬州首富苏贵的大外甥呢,更是堂堂扬州卫百户,麾下百名勇士,我今天非整死他不可!” “算啦,你没办法的,之前你那姨父苏贵就在胡天洲手上吃了亏,他又和祖大人那般关系,你搞不赢他的。” 刘良佐阴阳怪气道。 “搞不赢?小看老子是吧?老子今天非得试试,你们在这里看着,老子现在就去叫人!” 说着。 姓孙的便和另一人一瘸一拐的向远处跑去。 刘良佐回头看了看酒楼,嘴角一斜,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第65章 勇冠三军非我金大哥不可! 清幽居。 不愧是宴宾楼。 花样不少。 两人点完菜,美食一道又一道送了进来。 很快。 桌上摆满了不少美食。 胡天洲食指大动。 而坐在他对面的白荷花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 “你还真坐得住啊?” 白荷花双手紧紧的抓着桌边,虽然她也好吃,可此时,却对满桌菜肴没有丝毫兴趣。 “咋啦?” 胡天洲面色淡然。 “你瞧瞧,那些人还在下面呢!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白荷花起身,双手扶着窗户,往楼下街道看去。 她正准备转身,却猛地看到街道另一个方向呼啦跑来不少兵丁,把路上行人吓了个半死,纷纷躲避。 她心中一紧,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摆,随即紧紧抓着胡天洲的手向外拽着:“赶紧溜吧!那么多人……非把你打死不可,就算你跟祖大人是好兄弟,一时半会儿的,他也帮不了你!” “就走?” 胡天洲眼睛一眯。 “当然!” 白荷花郑重点头。 “那岂不是可惜了这桌饭菜了?浪费饭菜,可是要遭雷劈的!坐下吧,我倒想看看今天那些家伙能弄出什么样的乐子来。” 说着。 胡天洲自顾自的拿起筷子,一脸平静的夹起一块鸭肉,蘸了蘸花花绿绿的汁料,便往嘴中送去。 “嗯!好吃!还是那味道……” 胡天洲忍不住的竖起大拇指夸赞了起来。 与此同时。 楼下。 刘良佐正和其他几个小军官商量着什么。 可即使他们有心理准备,当看到那个姓孙的人带着几十上百号身穿军服的兵丁大步流星的跑来之时,还是多少有些愣了愣。 刘良佐眉头一皱。 他立刻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姓孙的手,小声道:“孙大勇,你疯了吧?不得命令就把这么多人拉出军营,小心……小心你的脑袋!” 大明有法度。 超过一定人员的军事调动是需要层层上报才能施行的,不然,五十人以上的调动,往严重了说,那可是要杀头的叛乱大罪呀! “我不管!” 孙大勇却顾不得那么多,手一摆,推开对方,冷冷道:“那家伙不是能打吗?我若只带几人来,还不是送菜?可现在这八十多号我手下的兵丁那可都是能打之人,怎么着也不会在这家伙的手里再吃亏的,我今天就是要让这个赘婿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坐在待客棚中的人也都止住了议论声,生怕惹上事。 同时。 他们也替胡天洲暗暗捏了一把汗。 这下。 胡天洲完蛋了。 “胡天洲!” “你给老子滚下来!” 孙大勇倒不莽撞,他知这宴宾楼是惹不得的,若是进去打架,这宴宾楼也就算毁了。 胡天洲从高处探出个脑袋,手里还抓着个大鸭腿,看了看街道上乌泱泱站着近百名兵丁,就是一笑。 他身后。 白荷花吓得早已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甚至两个腿肚子都在颤抖。 “下来!老子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卫军的厉害!” 孙大勇双手叉腰朝楼上叫喊着。 他这一声喊,顿时吸引了宴宾楼店内店外的注意力。 不少正在吃饭的宾客走了出来,在楼上那些包间里的客人也都探出了脑袋,街上那些路过的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行。” 楼上。 胡天洲应了一声,从窗户里跳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 胡天洲所在的清幽居可是在酒楼的三层,距地面两三丈高! 若是普通人,起码得摔个手断脚残,可胡天洲落地,却稳稳当当,甚至还拿着被咬了一半的鸭腿呢。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那些原本气势汹汹嘈杂一片的几十名兵丁也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 这是! 高手! 咕噜…… 不少人喉结耸动咽了口口水,最终都看向了叫嚣不断的孙大勇。 “呃……” 孙大勇也有些傻眼。 “别发愣啊,你想怎么展示威风?”胡天洲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兵丁。“你们也真是有出息,堂堂卫所兵马,不好好训练,大中午私出军营,寻衅滋事,如果我是你们,早就跑得远远的了,不然,之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你!” 孙大勇咬牙切齿。 刘良佐站在人群中,脸色变幻,原本他也想上去说几句狠话的,可是,听完胡天洲所说,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兵丁们面面相觑,也露出了忌讳的神色。 孙大勇见此,气恼道:“小子,你别瞎说!” “是吗?” 胡天洲嘴角上扬。 孙大勇昂着头,冷声道:“你少装腔作势,我承认,你的确有几分本事,但是和,接下来的这名高手相比,你就是个渣渣!” 说完。 他往旁身子一侧,高呼一声:“金大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这时。 那些沉默的兵丁呼啦一下,向两边退开。 人群中。 一个身强体壮,眼神犀利,一身黑衣的男子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周围老百姓看到后,不禁害怕的将脸侧向了一边,不敢与其直视。 原来。 这人脸上竟有好几道深凹粗犷的刀疤,! 若晚上见了,非得吓死! 孙大勇得意洋洋道:“金大哥,就是这家伙打我,你可得为兄弟出这一口气呀!” 金龙。 扬州为武功最强的军官。 六年前。 他加入扬州魏军,因为性子耿直,为上官不喜,一直都是个大头兵。 四年前。 祖大寿上任扬州卫指挥使,从众多兵丁中找到了金龙,当即将他提升为了百户,当时还有不少人不服,但一一被金龙打败了。 别看金龙武功高强,但平日里倒也喜欢跟扬州卫的众多军官打成一片,军官们遇到难处时,他也会仗义出手。 甚至。 他还曾一个人全灭了流窜到扬州地界的几十号马贼,震惊江南,称得上真正的勇冠三军! 他看了一眼眼前连说话都说不完整的孙大勇好笑道:“大勇,我跟你说过,别惹事!你就是不听,现在遇上高手了吧?看看你这狼狈模样,还真是给咱卫所丢人呢!” “金大哥,我武艺哪能比得上你,不过你放心,此番回去,小弟我一定勤加苦练!” 孙大勇恭维着金龙,但因为有他的出场,声音也更有底气了。 他知道。 金龙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存在! 孙大勇面色阴沉的转过身,忘记了胡天洲从高处跳下来的事,咬着牙:“这回,你完了!” “好,我来看看,是谁欺负大勇兄弟呀?” 金龙此时才看向了站在孙大勇身后的胡天洲。 胡天洲抱着手呵呵笑着。 金龙的表情却顿时凝滞! 第66章 跟你们拼了! “哈哈。” 孙大勇盯着胡天洲得意扬扬道:“胡天洲,今天看你死不死,你不是挺能打的吗?可你再能打,能打得过我金大哥吗?我金大哥那可是连祖大人都得竖起大拇指的所在……” “他呀……” 孙大勇正说着话,回头便准备去看金龙。 然而。 他原以为金龙要出手,却发现对方竟单跪在了地上。 “这这这……” 孙大勇打了个寒颤,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结结巴巴道:“金……金大哥,你你……你怎么突然给我跪下了,该不是想让我出手吧?” “你!” 金龙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孙大勇。 孙大勇苦笑道:“金大哥呀,我喊你来是帮我打架的,不是让你来给我助威的,这家伙我打不赢!你别给我跪了,赶紧起来,小弟受不起,再说,也没有跪着给我助威的吧?” 说完。 他便上前想要扶起金龙,可他的力气却没让对方动弹半寸。 “阿龙,好久不见,想想……得有个六七年了吧?” 胡天洲懒洋洋道。 此话一出。 原本正拉着金龙的孙大勇身子立即僵直了。 白荷花噔噔噔的迈着小步子,拨开人群,正准备跟孙大勇等人求饶,却听到胡天洲这么一说,同样愣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阿龙? 什么阿龙? 胡天洲喊这凶猛军爷,怎么就像喊小弟? 金龙此时肩膀忍不住的抖动着,猛的身子一颤,便将身体本就有些虚的孙大勇给震到了一边。 “金龙,见过大哥!” 金龙恭恭敬敬,神色激动道。 “你还记得我啊?算起来,距我们第一次相见已有十年了,你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傻小子,没想到,现在身边都有一群人叫你金大哥了。” 胡天洲悠悠道。 金龙身子一颤,面露苦涩:“大哥,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六年前,你让我来扬州这寻份营生,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这里的人有钱,却没想到……大哥你也在!” “哼……” 胡天洲面露不满。 金龙的脑袋压得低低的,就跟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般。 “这这……” 孙大勇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整个扬州卫最能打的金龙竟是胡天洲的小弟! 胡天洲不就是个赘婿嘛,怎的认识祖大人,还认识金龙呢? 人群中。 刘良佐彻底傻了,但心底又隐隐庆幸,还好这次没送死,看来这一次孙大勇算是完蛋了。 “起来吧。” 胡天洲手一抬。 金龙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憨笑的看向了对方。 噗! 胡天洲一脚飞出。 金龙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退好几大步,但总算是没摔倒在地,稳住身形,又忙跑到胡天洲面前,身子一挺,气沉丹田,腰杆笔直,竟朝胡天洲敬了个标准的现代军礼。 金龙很羞愧。 他原是胡天洲的私兵,因为一些事,被胡天洲赶了出来,并让他到扬州来谋生路。 之所以选择进入扬州为当兵,就是因为当了胡天洲多年私兵,其以极为严格的现代军事操典训练而成。 而扬州卫的训练,在现代军事操点前,简直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对于金龙而言,适应得极快。 噗! 胡天洲再次一脚! 这次。 金龙有了准备,硬生生扛下了这一脚,紧咬牙关,面容不变。 胡天洲淡淡的笑了笑:“不错,几年不见,基本功倒没落下。不过,功夫在,这脑子就不一定在了。” “大哥,你听我解释……” 金龙就想说话。 “让你说话了吧?” 胡天洲笑容陡然消失。 金龙立刻闭上了嘴。 胡天洲慢悠悠道:“你是我训出来的,你这身本事也是我当年教的。当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武人除了要有功夫,也要有脑子啊?” “是。” “是个屁!” “是,大哥说的对,我金龙就是个屁!” “就算是个屁,那你也得做个有脑子的屁!你为人是讲义气,可这叫做孙大勇的家伙,仗着自己是卫所兵丁便欺压百姓,今天若是遇到其他人,还不得被他欺负死啊?” “大哥,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瞎出头?你脑子喂狗了吗?” “是!我金龙的脑子喂狗了。” 对于胡天洲所说,金龙不敢有丝毫反驳。 甚至当他看到胡天洲这样教训自己时,内心还有一种爽快之感,他好些年没见过胡天洲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还要我教你吗?” 胡天洲眯眼问道。 “金龙明白。” 金龙郑重点头,慢慢转过身,脸色极为难看,看向了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孙大勇。 他沉着脸,一步一步的朝着孙大勇走去:“孙大勇!我早就跟你说过,咱当兵的得有兵样,别以为当了兵,就比普通人高上一等。你却几次三番的惹事,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就对不起你喊我一声大哥了!” “金大哥,你可不……不能啊,咱们俩关系那么好,我每次饷银,可都先请您喝酒的呀,金大哥……” 孙大勇预感到一股不好预兆,本能的求饶了起来。 可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两句。 金龙操起一张椅子朝着孙大勇砸了下去。 “啊啊……” 孙大勇蜷缩在地,捂着脑袋,任椅子一下一下的落下。 刚开始。 他还能叫唤两声。 到最后。 他整个人有气无力,连声音都喊不出来,或许出于当兵本能,只能下意识的抱着头。 终于。 金龙将那张断成好几截的长椅扔到了一边。 他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负责待客棚的伙计身上,使了个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伙计拿着银子,连连点头,连话都不敢说,跑到了门口同样傻眼的宴宾楼掌柜面前,抖抖索索的将那锭银子递给了掌柜的。 此时。 偌大的街上愣是鸦雀无声。 “大哥,你看,这样可还满意?” 金龙站得笔直。 胡天洲面无表情,径直朝着勉强能睁开眼的孙大勇走来。 几名孙大勇的手下眉头一皱,就想上前。 金龙他们管不了,但对于胡天洲这么个老百姓,他们还是可以阻止的,再打下去,孙百户就死定了! 只是。 他们刚上前几步。 胡天洲那阴寒的眼神朝他们一扫,顿时让这些人一激灵,背脊一凉,止住脚步,动弹不得,最终只得低着头夹着尾巴向后一退。 胡天洲用脚踢了踢孙大勇,冷冷道:“你刚才说啥来着?要让我好看,我倒是想问问这位孙百户,你现在觉得自己好看吗?” “我我……” 孙大勇凄凄然然的发出了二字。 “嗯?” 胡天洲目光一寒。 孙大佑咬了咬牙,到底也是军伍中人,最后的尊严让他勉强道:“你你……别以为你和金大哥关系好,这事就这么完了?我乃堂堂扬州卫百户,还能被你个小老百姓欺负了?我总有办法对付你!” 说着。 挨了两顿打得孙大勇倒也真是耐揍,竟又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弟兄们!这个仇只能我自己报了,金大哥,现在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在一边就好!” “弟兄们,我平日对你们不薄,你们还在作壁上观吗?” 孙大勇鼻青脸肿的将手一挥,那些手下们见此心中也有了火气,朝胡天洲围了上来。 刘良佐一看,心中对孙大勇说了个服字。 瞧瞧! 论作死,在这扬州地界儿,孙大勇认第一,谁敢说第二? 别看孙大勇平时常犯浑,但这勇气真没得说,被修理了两顿,还能跟胡天洲顶着干! “大勇……” 金龙无奈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已偷偷做好了保护胡天洲的准备。 白荷花看着那些逐渐围上来的军爷,心急如焚,又看了看胡天洲那孤单单的背影,咬了咬嘴皮,便大步的走到了胡天洲身边。 “你来干啥?” 胡天洲好笑道。 白荷花瞪了他一眼:“你是能打,可这几十号人真打起来,你也不一定能占着便宜!我在你身边,好歹也能替你挡一两拳,但是,也就挡一两拳呀,要是太疼,我就跑了!” “不过!” “你放心!拖累不了你,我白荷花也是练过的,不然,就我这一个寡妇,怎么可能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早就被别人……给那个啥了!” “来呀!” “你们这些欺压百姓的臭丘八,今天本姑娘跟你们拼了!” “来啊!” 吼完。 她竟还有模有样的举起了拳头,鼓着一双大大眼睛,瞪向了这些身穿军服的扬州卫兵丁们! 第67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双方对峙! 一触即发! 踏踏! “住手!” 人群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个浑厚而威严的声音从兵丁身后传来! 众兵丁一听,身子一颤,齐刷刷转过身齐声喊着。 “见过指挥使大人!” 十余号人急匆匆赶来,从服装制式看,不少人是军官,领头的正是扬州卫指挥使祖大寿! 祖大寿今个兴致不错,本打算大中午吃个火锅呢,可手下人还没把食材弄齐,一名百户急匆匆跑了过来,跟他说了孙大勇的事。 他暗暗一惊,心知不好,立刻带人追了过来。 “祖大人?” 孙大勇一愣。 人群中的刘良佐却是消失得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胡天洲笑呵呵的将手往白荷花手上一放,朝她摇摇头,道:“好了,荷花姐,没事了。” 白荷花长松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 祖大寿很快了解了事情经过,朝胡天洲道了一声歉,随后面若冰霜的往孙大勇一指。 “孙大勇,汝可知罪?” 祖大寿冷冷道。 “属下……知罪。” 孙大勇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其他那些兵丁也都纷纷跪下。 祖大寿冷哼一声。 苏大勇知道自己所犯的事不小,见到上官,也终于完全冷静下来,浑身颤抖不已。 他不住的朝着祖大寿磕着头,没多一会儿,脑袋上便磕得血肉模糊。 白荷花猛吸着凉气。 孙大勇好歹也是扬州卫百户,就连见太守大人时,也不需下跪,可以和对方平起平坐,可现在这不住磕头的模样实在狼狈至极,看得周围的老百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官大一级压死人。” 胡天洲淡淡道。 “什么?” 白荷花似乎没听清。 胡天洲耸耸肩道:“军队虽不是官场,但身份等级也极为严格,更别说这祖大寿的官衔比他高上好几级,他不害怕才怪呢。” “噢。” 白荷花长吟一声,看着刚才还极为嚣张的孙大勇,不禁眼中露出鄙夷神色。 当官的何曾怕过老百姓,大多喜欢欺压良善,能治他们的,也就只有他们的上官了。 白荷花暗暗惊叹。 看来。 胡天洲和祖大寿间的关系还真是生死弟兄。 祖大寿只不过随便问了两句,就对这孙大勇严加惩治,没有丝毫护短。 毕竟。 孙大勇可是苏贵外甥,照理说,多少也该照顾一点才对。 胡天洲似乎是看出了对方想法,轻轻笑道:“你是不是以为祖大寿现在如此对孙大勇是在严惩呀?错了,其实,这位祖大人是在救他。” “为什么?” 白荷花一愣。 胡天洲低声解释道:“像这种军队之中五十人以上的调动,没有上官批准,哪怕砍头都不足为过,若想杀他,直接令人将他抓起就是。” “但祖大寿却让他自罚,看这模样显然是想保他,孙大勇生死之间,也不过就是祖大寿签一个字的事。更别说,孙大勇是苏贵外甥,祖大寿怎么着都会卖他一个情面的。” “这岂不是官官相护吗?” 白荷花立刻皱起眉头。 “官……不就是这样吗?” 胡天洲一笑。 她恍然大悟。 终于。 孙大勇磕得头昏眼花,最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祖大寿使了个眼色,身边立刻便走出两名军官,一走一右的将孙大勇拖到了一边。 他上前不好意思的朝胡天洲道:“胡兄弟,在下御下无方,让这家伙给你添了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以后管严一点吧。” 胡天洲面无表情的点着头。 “好好好。” 祖大寿长松了一口气。 两人寒暄着。 那些看热闹的人却议论纷纷,目露惊讶。 “这是个当官的吧?” “怎么你连扬州卫指挥使都不认得?他正是指挥使祖大寿,在边关是立过军功的!” “不是吧?那家伙到底是谁?竟连扬州卫指挥室都得说好话,那惹事的家伙不是找死吗?” …… 祖大寿带着孙大勇等人离开了。 清幽居里。 掌柜的急急忙忙走进包间,不好意思的朝胡天洲拱拱手。 刚才。 他从其他伙计那里得知了胡天洲两人之前在店中和伙计的冲突,自是不敢怠慢。 道完歉。 掌柜认真道:“客官!对于给您带来的不好体验,宴宾楼上下对您表示诚恳道歉!” 说着。 他将头低了下去。 “若是今天这样,你们对其他客人也是如此吗?” 胡天洲抱手冷冷道。 “这……” 掌柜的抬起头干笑了一声。 “怎么?道完歉就算完了吗?刚才,我很不爽,还有,那个伙计你还打算留着?” 胡天洲眯着眼。 掌柜嘴角抽了抽,挺直了腰道:“客官,凡事留一步吧。那伙计刚进店没多久,不懂事,本店自会批评他的,绝不会让他再出现在客官你面前。” “是吗?如果我没猜错,他极有可能是你的大侄子什么的吧?” 胡天洲一笑。 白荷花正端着茶喝水呢,一听这话也不禁看向了掌柜。 掌柜的脸色一变,惊讶问道:“你你……是怎么晓得?” 胡天洲冷笑一声:“你们两都是苏州口音,又长得几分相似,不是侄儿,就是外甥,很难猜吗?” “咳咳……” 掌柜的咬了咬牙:“客官,我这外甥从苏州来也不易,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他吧!” “二叔,拉倒吧!你跟他说这么废话多干啥?” 这时。 那个和胡天洲产生冲突的伙计从门外走进。 “客官!” 掌柜的朝着侄儿一摆手,示意对方噤声,随后笑着对胡天洲淡淡道:“客官,这样吧!今天餐费打五折,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是吗?那你倒是问问它算不算?” 说的。 胡天洲从身上掏出一块金镶玉的小牌子。 掌柜的一看,就是一激灵。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块牌子,他晓得。 当初商团培训,教官就曾说过,见到几种不同的牌子,代表着商团内不同身份的人。 胡天洲现在所拿着的这块牌子可是商团总执事才有的。 难道…… 他忽然联想起及时祖大寿在胡天洲面前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还要我多说?” 胡天洲将牌子收了起来。 “是。” 掌柜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一转身将侄儿胸口上所别着的个小木牌一把扯了下来。 “二叔,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伙计一愣。 掌柜的一脸严肃将手向外一指:“给你一个时辰,立刻去后院收拾行囊,离开扬州。” “二叔,你疯了?就因为这家伙拿出个小牌牌,你怎么就突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伙计很不解。 啪! 掌柜的却是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焦急道:“还要我再多说吗?赶紧的,给你一个时辰立刻滚,不然,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侄儿了!先回苏州找个地方当学徒,学会怎么做人再来我这吧。不,你以后都别来了!” 他大声说着话,眼神却偷偷看着胡天洲。 “二叔,别赶我走啊!我好不容易才学会宴宾楼这些跑堂的本事,你现在让我走,我去哪找这么高薪俸的工作呀!二叔……” 伙计立刻跪在地上,求饶着。 见掌柜的没有动弹,他又跪爬几步来到了胡天洲面前:“客官,客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对客人不敬,更不敢收什么优先费了!” 这一幕让白荷花也愣住了,没想到胡天洲随意掏出的一个牌子,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别。” 胡天洲将脚往旁边一挪:“别打搅我吃饭的雅兴,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掌柜的!” “是是!” 掌柜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知道侄儿留不住了,立马招呼着人,将他拉出去了。 包间里。 白荷花端着茶,皱眉问道:“胡天洲,你到底是谁?” 第68章 跪下来道个歉,滚吧! “吃饭吧!”胡天洲笑了笑。“我只不过是把沈执事的牌子拿出来而已,见牌如见人,那掌柜的自然不敢轻待。” “噢,原来如此。” 白荷花恍然大悟。 风波过去。 两人笑呵呵地吃着东西,一时氛围和煦。 …… 吃饱喝足。 两人回了白家院子。 下午。 白荷花做好饭,正打算喊胡天洲吃饭时却,发现胡天洲房中早已空空如也,看来,肯定是跑回去见老婆了。 “这家伙,两边跑,累不累呀?” 白荷花下意识说着,转念一想却又俏脸一红。 两边? 呸! 我可不是他收的外室,哪有什么两边呀! 另一边。 胡天洲到底担心柳漪菲的脚,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然而。 当他行色匆匆来到柳家大门口时,就是一愣。 柳家大门歪了,一半门少了一边。 就连挂在门栏上面的牌子也碎成了好几节! 院子里。 原本用来养荷花的大水缸子破了好几个,缸里正开得鲜艳的荷花就像被凌辱的美人倒伏着。 厅房就更不用说,桌椅板凳破碎,挂在正墙上的书画更是被撕烂,甚至还被泼了粪水,臭气熏天,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物件。 正一边打扫屋子,一边揉着眼睛的二女看到胡天洲后,当时便忍不住的哇哇哭了起来。 “姑爷……” 二女委屈的低下了头,嘤嘤的哭着,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乖!没事没事,有我在,我会搞清楚事情的!” 胡天洲揉了揉她的头,匆匆的往后院跑去。 房间里。 物品稀乱一片,东倒西歪。 柳漪菲坐在床上,头发散乱,正佝偻着为脚盖着被子,看到胡天洲出现,低着头扯着被子,一言不发。 “谁干的?柳家人?” 胡天洲咬牙切齿,连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不是。” 她摇摇头。 “那是谁?” 他奇怪问道。 “别问了,反正这样了,她出了气,这事也就算了了!” 柳漪菲叹了一口气,这才让胡天洲看清她正脸。 柳漪菲脸上嘴上都被涂满了各色胭脂,深一块浅一块,加上乱糟糟的头发,就跟个疯婆子似的。 胡天洲血脉上涌,忙坐到床边,整理起她头发,咬牙切齿:“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都说了,你别问了!不然,你也会有麻烦的,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 柳漪菲固执道。 “女人?” 胡天洲一听这话,脑海飞转,立刻道:“是不是那个新到任扬州监守杨银水的老婆上门闹事了?” 柳漪菲没说话。 他脸色一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澎湃阴冷,就连房里的温度似乎都低上了不少。 …… 傍晚。 崭新的扬州监守府内。 饭桌前。 杨夫人身着华丽衣裳,喜笑颜开,心情特别舒畅。 她美美的喝了一口参汤,得意洋洋道:“哈哈!那小贱人以为我这几天没找她麻烦,肯定以为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但这种事本夫人怎可能会忘?今天把这个扬州第一美人收拾一顿,真是痛快!” “那女人真漂亮?” 杨银水端着碗,眼中闪过一道色光,原本正狼吞虎咽,可一听扬州第一美人这名头不禁抬头。 “咋的?你对她有想法?” 杨夫人面露不善的瞪了他一眼。 “若是漂亮,弄回来一起玩玩也可以呀,等咱俩行闺房之乐时,她帮帮忙增添些乐趣,不好吗?” 杨银水嘴角一斜。 “也是。” 杨夫人桃花眼一翻,饱满的胸口一挺,露出邪邪笑容。 “那行!就照相公你说的,找个机会我把那女人弄回来,倒也好瞧瞧这扬州第一美人到底有多么漂亮,当然,还有她那方面的功夫了!” “不过……” “夫人,怎么了?” “教训她很容易,可若是想把她弄回家来玩儿就不是件容易事了,听说她现在当上了七省商团的掌柜,既是七省商团的人,只怕……你就不好动手了吧?” “商团?” “对!她现在不卖胭脂水粉,反倒跑去当了个什么新华书馆的掌柜,你能把他弄回家?” “呵呵!”杨银水白眼一翻。“小瞧咱是吧?好歹咱也是扬州监守,弄个女人不是顺手捏来的事吗?虽然她是商团掌柜,复杂一些,但也不是没办法,你就等着咱们三人在床上好好的乐呵乐呵吧!哈哈哈!” “行,说起来,那小妮子长得倒也俊俏,若让她那小嘴……啧啧……必是极为舒坦的……” 杨夫人双腿紧紧夹着扭动着,满是银邪笑容,脑子里已浮现起三人鬼混时的情景了。 然而。 她正眯着眼看这大堂门口,冷不防却出现了个人。 “你!” 杨夫人双目圆睁,吓了一跳,忙起身。 “夫人,怎么了?” 背对着大堂坐着的杨银水就是一愣,不过,也立即下意识转身看向了堂口。 原来。 堂口竟站着一个男人! “谁啊?” 杨银水立刻挺直了腰杆,尖声尖气的嚷道。 “该死的!看门那些人呢,怎么就让这家伙大摇大摆走进来了,阿彪,你们死哪去了?” 杨夫人上一次吃过胡天洲的亏,自然知道对方有几分本事,便喊起了那些看家护院之人。 “喊得再大声点,喊吧!”胡天洲抱着手慢悠悠走了进来,双目如地府中恶鬼阴冷深邃。“但你们两个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说着。 他竟在两人身边坐了下来。 “杨夫人,今天兴致不错啊?杨银水你还真能吃,两个人吃饭竟是满满桌桌二十多道菜,你们消化的了吗?朝廷……可真有钱。” 胡天洲似笑非笑。 “关你何事?” 杨银水冷声道。 杨夫人却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既然你们两个都在,我也算是省功夫了!” 胡天洲眯眼道。 “滚!” 杨银水却不想听胡天洲说太多,摆着官腔道:“哼!大胆!你可知此处是何地,此乃堂堂扬州监守府,本官乃五品扬州监守,你……” 啪! 胡天洲身形一晃,起身又快速坐下,巴掌一扬。 “呃……” 杨银水的头向侧旁一偏,整个人僵住了。 “这一巴掌,是餐前小点。” 胡天洲收回了手。 “哦!你是想替那个小贱人报仇来的?” 杨夫人立刻问道。 “呵呵!你才是真正的贱人,我老婆叫柳漪菲,她是我挚爱!你这一声骂,我给你记下了,你离死又近了一分!。” 胡天洲淡淡道。 “哼。” 杨夫人抖了抖衣裳,衣袖一甩:“就算你来替他报仇,你以为我们夫妻俩就会怕你?我相公是堂堂扬州监守,正五品的官儿,你个小老百姓见到官不跪下,竟敢擅闯府衙,你在找死!再说了,我打了你婆娘又如何?我没把她抓到牢里,让那些饥渴难耐的狱差好好折腾她,就已是宽宏大量了!” 宽宏大量? 显然。 杨夫人并不觉得带着人上门把整个柳家砸了,又弄花了柳漪菲的脸有什么不对。 这样的事她在京师就没少做,如果不是考虑到柳漪菲有扬州第一美人的名头,有点影响力,她早让手下人在肉体上折磨对方了。 这方面。 她的那些随从,不管男女,可是非常有经验的。 因此。 她没丝毫愧疚,反倒是脸上多了几分得意。 杨银水摸着被打的脸,脸色一时清一时白。 他面色阴冷的坐了下来,内心一团火气,可考虑到手下人都被胡天洲解决了,自然不会莽撞行事。 “大胆狂徒!本官给你个机会……” 他向外一指:“没错!我夫人砸了柳府出了气,你现在上门,也算替你婆娘出了气,但本官乃堂堂朝廷命官,你敢打本官,此乃大罪!” “不过,本官乃心胸豁达之人,你现在说声抱歉,跪下来磕个响头,就赶紧滚吧!” “我滚?” 胡天洲哈哈大笑,随后慢慢站起了身,一双冰冷的眼睛像看死人一般的看着眼前的夫妇俩! 第69章 似是故人! 扬州监守这官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在平民老百姓面前,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说起来。 监守。 也是这天启元年别具特色的一个官职了。 原本。 大明没这官。 木匠皇帝天启帝上台,魏忠贤只用了一两个月就掌握了朝政,为了敛财,更为了加强对各地管控,在一些较为发达的地方便会设置监守一职。 监守大多都由附从魏忠贤的宫廷太监担任,不少还都是魏的义子,正因为有魏背书,监守到了地方,无视品级,敛财揽权! 堂屋里。 胡天洲自顾自的往一个空杯子里倒了杯酒。 他品了一口:“你们两个好像对于损坏了老百姓家,甚至侮辱人的行为是一点都不知道后悔啊?” “后悔干什么?” “就是!” “谁叫这柳漪菲惹得我不开心?就她长的那个骚狐狸样,有什么资格当扬州第一美女。” “现在本夫人来了扬州,我才是扬州第一美女!” “只要本夫人高兴了,下次还去砸她家。” “你又如何?” …… 杨夫人越说越得意,最后走到胡天洲面前,喋喋不休! 通! 胡天洲猛的一抬脚,杨夫人像沙包一样重重的砸在了椅子之上,将椅子砸得粉碎。 “你你……干什么?” 杨银水尖叫着,但并未上前,而是向门口退去。 杨夫人惨叫连连,勉强挣扎支撑,双眼怒火:“混蛋!又打我,你个死老百姓,想死吗?” 然而。 胡天洲喝完那杯酒,抓起屁股下的圆凳朝着对方走去,随后,在杨银水目瞪口呆之中,一下一下的朝着杨夫人的脸砸了过去! 很快! 躺在血泊中的杨夫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杨夫人的胸口缓缓起伏着,被打得突出来的眼睛中,生命光彩正在一点点的逝去。 而她下身则传来一阵恶臭,竟是连屎都打出来了。 胡天洲用手捂了捂鼻子,将早已残破的椅子往旁一摆,看了一眼早已吓瘫了的杨银水。 杨银水虽是五品官,说到底不过就一久在宫中只会奉承人的小太监,何时见过如此凶残之景? 胡天洲擦了擦脸上溅的血,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径直走向杨银水,一把滴溜起对方后颈,扔到了杨夫人身边。 他后退一步,坐下敲起二郎腿,淡淡道:“两个孽畜,还有什么遗言吗?趁我中场休息,全都说了,说不定我能转述给你们的魏公公。” “遗言?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银水结结巴巴。 “杀人啊!我很久都没杀人了,也该开个荤了。” 胡天洲眼神中满是淡漠,看着眼前这两人仿佛看着两头羊似的。 “无法无天了!” “本官乃扬州监守,五品官,你怎能杀我?” “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份,你怎敢如此对待我们,知不知道?你真敢杀,你全家都得倒霉!” 杨银水用尽自己最后的勇气恶狠狠说道。 “没别的话啦?那行,闭上眼吧,我动手了。” 说着。 胡天洲放下腿又抓起了一张崭新的圆凳。 “小子,别乱来!你当真敢杀我们吗?我我……可是魏公公义子,你敢动我,敢保证你逃到天涯海角,义父也会为我报仇的!” 杨银水咬牙切齿,眼神中却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行吧行吧,就等你太监老爹来报仇,闭上眼睛吧,我这一凳下去,你死得很快的!” “赶紧完事,我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朱杰晃了晃手中的圆凳,乐呵呵道。 “啊!” 杨银水看出了对方的认真神色,又看了看早已没有了呼吸的杨夫人,一股黄色液体从体下流出。 胡天洲的凳子慢慢的举了起来。 “别别!” “大爷,别杀小的!” “小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纵容女人去柳家胡闹呀!” “小的知错了!” “饶命!” 杨银水立刻身如筛糠的跪地求饶。 门外。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啊!” 他往门口一看,瞳孔放大,连滚带爬高呼着:“刘大人刘大人……救我呀!呜呜……有人要杀我!有刺客!” 他脚下踉跄,扑倒在扬州太守刘铎脚边,猛地抱住了对方大腿。 “啊?” 刘铎看着屋里景象,耸耸鼻子,闻到血腥味。 几名衙差反应的快,哗啦几声,将腰刀拔了出来。 今晚。 刘铎是有正事要找杨银水的。 杨银水自上任这段时间以来,想方设法的设了至少十几种税,其中,就包括了租税。 扬州本就是个繁华地界,本地人没有多少,反倒是天南地北的外地人更多,不少商贾,甚至老百姓,都租住在普通人家里的。 因此。 租赁关系在扬州经贸中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但自从杨银水设置了租税,对于那些不管是出租屋子还是出租铺子的人收税极高。 这段时间已有好些人受不了过高租税,而不得不离开了扬州,严重影响了扬州本地经济。 作为监守的杨银水,自然是不管这些的,可作为堂堂朝廷命官的扬州太守,维持本地经济的父母官刘铎,却不能孰视无睹。 所以。 他今晚想找杨银水好好商量,能不能把租税取消,取消不了,减轻一些也是可以的。 可眼前这幅血腥恶臭场景却让他心中一惊,尤其他看清楚了那个高高举着圆凳的年轻人。 是他! 这不是那在晚宴上捐款,被众多商团大佬奉为总执事的家伙吗? 其实。 他也找人仔细调查过胡天洲,调查结果让他很无语,有一种被欺骗糊弄的郁闷感,所以之后也没去搭理胡天洲。 他并不相信这个在柳家小门小户中做了四年赘婿的胡天洲,就是闻名天下富可敌国的七省商团总执事! “放下凶器!” 刘铎威严道。 杨银水心中狂喜,刘铎出手,又有这么多衙差…… 哈哈! 死不了了! “年轻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刘铎继续道。“你现在可是身处在扬州监守的府中,出手杀人,无视法纪,你不想活了?” “跟你没关系。” 胡天洲淡淡说着,提溜着圆凳,朝杨银水走来。 杨银水吓了一跳,整个人惊叫着从地上猛地窜起,躲到了刘铎身后。 他惊了。 就算是再狠的人,面对官府中人都会畏惧,可看眼前这般模样,即使面对扬州太守也敢杀了自己吗? 他心肝狂颤,双手紧紧拽着刘铎的衣服。 “刘铎,你确定要管这事?”胡天洲冷漠道。 “本官能不管吗?你这是在杀朝廷命官,我劝你最好冷静一点!不要给七省商团惹麻烦!” 刘铎义正言辞道。 “你……知道我是谁吧?” 胡天洲慢慢放下圆凳。 “你你……真的是七省商团的总执事?” 刘铎心里一咯噔。 “万历四十四年,也就五六年前。你好像忘记了那个劝你少喝点酒的一老一少两人了吧?” “什么?” “那一年科考,你醉醺醺的进了殿试,如果没人替你说话,你以为能进得了大殿吗?” “你你……怎么知道……” 刘铎颤抖起来,眼睛越睁越大,像看鬼神一般的看着胡天洲。 胡天洲苦笑着摸了摸自己还算英俊的脸,苦笑道:“看来,这几年在柳家当赘婿,就算是玩,也真是把自己玩老了。好吧!如果说,晚宴那晚天色太暗,你看得不清楚,那现在你这么近的看着我,总能看得清了吧?” “你……” 刘铎惊讶的一把推开了扯着自己衣服的杨银水,快步走到胡天洲面前,仔细的盯着对方的脸。 半晌。 刘铎心里一紧,目露惊骇,往后退两步朝胡天洲深深一拱手。 “刘铎,见过状元郎!” 第70章 你是状元郎! “状元郎?” 衙差们,甚至是一脸血的杨银水都呆住了。 刘铎忙朝那些衙差摆了摆手。 衙差退至院子,屋里就只剩下胡天洲几人。 刘铎绕着胡天洲走了一圈,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难怪说上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眼熟,没想到……你竟是钱龙钱状元!” “啊?” “他是万历四十四年的状元钱龙?” …… 杨银水当时便忍不住的惊呼起来,一双眯眯眼此时用力睁着,难以置信的看着胡天洲。 钱龙…… 几年前胡天洲行走天下,用过最多的化名。 作为这个时代的世界首富,在钱方面,能称为龙的,也就只有胡天洲了。 这化名还是那个朱妈妈替胡天洲取的呢。 “刘铎,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今天这的事该怎么处置,就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胡天洲淡淡道。 “这……” 刘朵回头看了一眼身子软软瘫倒在地的杨银水,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了杨夫人尸体。 作为扬州父母官,这种重大案件自然要管,可他也晓得那女人正是刚上任不到一月就敛财无数的杨银水的老婆,不是什么良善人。 其实。 若是换做别的状元啥的,刘铎自然会秉公处理此事,哪怕被害者并不是一个好人。 可是。 胡天洲不一样。 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状元郎,而是和万历皇帝也有着密切关系,不少皇室中人都晓得这个钱龙的存在,甚至当时还有传言,钱龙是万历皇帝在民间的私生子,甚至还传说过万历皇帝要将皇位传承给胡天洲。 不过。 胡天洲在京城纵横如昙花,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底没了踪影。 进士出身,当时和胡天洲有些过往的刘铎知道这些传言不是真的。 不仅仅是万历皇帝,胡天洲还和只当了一个月不到的皇帝朱常洛以及现在的天启帝都有着极好的私交。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不仅天启皇帝朱由校上了台,整个朝政更是被魏忠贤所把控着,而他也正是因为看不惯魏忠贤的所作所为,年初时得罪了他,才被贬谪到了扬州。 若让此事闹到朝廷,胡天洲有安危之险了。 “请钱兄交给我吧。” 刘铎深吸了一口气,蹲了下来,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到了杨夫人早已不成样子的鼻子下,确定对方死亡之后,陷入沉思。 胡天洲一笑,重新将圆凳抓起,走向杨银水。 “不不!” 杨银水魂都飞了:“钱状元!钱状元!饶命啊!饶小的一命吧!小的……小的真不知是您隐居在此啊!当年,小的也是听说过您名头的,还远远在宫闱中一睹过您风采呢!” “饶命啊!钱状元,都是小的的错!没有管好那女人,冒犯了令夫人,还请状元爷饶了小的!”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钱状元,你要多少钱,只要您能饶小的一命,小的都愿双手奉上!” …… 杨银水磕头如捣蒜,整个堂屋里都传来了砰砰的磕头声。 胡天洲看他这副卑贱得不能再卑贱的模样,满是鄙夷。 “呵呵,看你这意思,如果今天你们冒犯的不是我夫人,就打算一直冒犯下去喽?” “你本是个再卑贱不过的太监,一朝得势,便作下这混账事,还敢求我原谅你,真当我那么好说话吗?” 说着。 他的步伐又向前走了两步。 “刘大人!救我,看在本官刚到此处,就给扬州百姓捐了两万两的份上,救我一命吧!” 杨云水只得看向了刘铎。 刘铎叹了一口气,走到胡天洲面前,深深一拱手。 “你要救他?” “钱兄,他来扬州后,的确做下不少错事,但也算有心,一来就捐了两万两,虽有辱令夫人,但罪不至死吧?我知道,他女人的确冒犯了您妻子,但既然她被您打死了,是不是……就饶他一命?” “他若事后报复怎办?” “这……” 刘铎看向杨银水。 杨银水一听这话,知道胡天洲杀心弱了,眼睛滴溜溜直转,跪走几步,来到胡天洲面前,往旁抓起一块碎碗,咔嚓一声切掉了左手小指! 他咬着牙,身子颤抖的求饶道:“钱……钱状元,您如果早说出身份,小的又怎会放纵家里蠢人做出这事呢?经此一遭,小的彻底知错了!就算再娶老婆也绝不敢再放纵!” “钱状元,当年小的也是极为崇拜您的!因为小的会些文墨,认了魏公公当义父后,他才会把小的派到扬州来当监守,但请状元放心,以后我杨银水就是您的人了!” “您说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唯钱状元马首是瞻!我还记得您当初写出的那一首震绝京师的诗呢……” 说着。 他背出了胡天洲五六年前在京师所写的那首流传至今的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胡天洲一愣,没想到这杨银水倒还有点脑子。 这首词,的确是他当初在京师最有名的青楼吟诵而出的。 看来。 这家伙倒是对自己留了一些心思了。 哐啷。 胡天洲将圆凳扔到了一边。 他淡淡道:“经此事,你应懂些教训了。那你就和刘铎将这个女人收拾了吧。之后好好在扬州待着,若再敢作妖,必要了你小命!” 说完。 他坐回桌边,选了一些两人没动过的菜,大口朵颐起来。 刘铎则安排着人,收拾着杨夫人的尸体。 很快。 衙差将大堂收拾得干干净净。 杨银水也去洗了把脸,又简单包扎了下伤口,脸色惨白老老实实的站到了胡天洲身后不远处。 刘铎看了一眼杨银水摆手道:“杨监守,租税的事……” “这……” 杨银水一听这事,苦笑起来。 胡天洲手里拿着个鸡腿,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可知这一收租税让多少人倾家荡产。” 杨银水一听,忙扑通跪倒在地,朝两人拱拱手道:“钱状元,郎刘大人,这租税也不是小的想收,实在是为了孝敬魏公公,魏公公既把小的派到了这扬州,自然不是让小的在这吃干饭的!若没钱孝敬,小的还得被拉回京师,甚至被魏公公责罚的!” “那就收少点。” 胡天洲手一挥。 “这……” 杨银水还有些犹豫。 “嗯?” 胡天洲瞪了他一眼。 “是是!”杨银水只得点了点头,随后对刘铎道。“这样吧,先收一半!两位,这钱不得不收,不然,若魏公公再派人过来,说不定比小的做得还过分呢!好歹小的也算是扬州人,还有,至少小的现在知道钱状元您在这,税收方面绝对不敢做得过分了。” “刘大人,你看呢?” 胡天洲问道。 “行吧!”刘铎叹了口气。“自从魏忠贤把握朝政,皇上基本就不上朝了,都是魏忠贤在挟天子以令天下,如杨大人所说,若派其他人来,只怕事情更复杂,此事就如钱兄所说。” “好了好了。” 胡天洲摆摆手说道:“别再钱状元长钱状元短了,现在,我就是胡天洲,叫我一声胡先生就好。” “是,胡先生。” 刘铎和杨银水同时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 刘铎见胡天洲吃的差不多,有走的意思,小心翼翼问道:“胡先生,你这些年去哪了?当年,你在殿试脱颖而出,一举中得状元,一篇论体育之真义,精绝天下,实在令刘某极为佩服,为何又要突然消失呢?” 第71章 男人要争气! “吵架了。” 胡天洲淡淡道。 “吵架?” 刘铎一头雾水,就连站在身后的杨银水也奇怪的抬起了头。 胡天洲一边擦着嘴,一边耸耸肩苦笑道:“万历皇帝那个老顽固,他体质极好,不然也不会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到老了,偏偏信什么道士之言,想靠吃丹药长生不老。” “我骂他让他别吃,这货就偷偷瞒着我吃,结果,反倒觉得我开得药苦,偷偷倒掉,最后没几年就嗝屁了,最后就连他儿子朱常洛也迷上了丹药。一言不合,我还留在京城干嘛?看着我这两个朋友慢性去死吗?” 他叹了一口气。 说起这些事,胡天洲现在想起都觉得遗憾。 “啊?” 刘铎和杨银水两人听到这话,傻在了原地。 杨银水好歹当年也还在宫里做事,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胡天洲这么平静的说出,让两人震惊不已。 敢情。 胡天洲和万历皇帝间还有这样的典故啊。 “好吧!” 刘铎却忽然严肃道:“事到如今,既然见到了状元郎,那有些事就好转呈给您了。” “什么事?” 胡天洲奇怪。 刘铎正儿八经的站起身,朝天上方向拱拱手,轻咳一声,严肃道:“胡先生,当年你走后,万历先帝极为遗憾,知道你我之间有些过往,便嘱托了下官不少事,希望再见您时转告。” “不是吧?老家伙还有话告诉我?行,你说。” 胡天洲手一抬。 刘铎道:“先帝说,您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年轻人!如果不是突然离开,将来必是登阁拜相之人,成为大明顶梁柱也不在话下。先帝说,如果有朝一日再见状元,希望你看在和他之间的交情能助朱氏帝王一把。” “……” 胡天洲沉默了。 “胡先生,你看,要不要我连夜写折子回去,让皇上知道你的存在?当年,天启皇上不是最喜欢跟在你屁股后头到处玩吗?” 刘铎小声问道。 “算了。” 胡天洲思忖片刻,摇摇头:“事已至此,就连由校当上了皇帝,今日非他时,有些事早就变了,我自己的事还没忙完,我还不想去管朝政,你千万别暴露我在扬州的事。” “可是……” 刘铎有些不甘心。 魏忠贤虽只是掌权几个月,普通老百姓还没有切身感受到他即将给大明上下带来的灾难。 但刘铎清楚,用不了多久,各级官员为了奉承魏忠贤,绝对会欺压老百姓,剥削黎民。 此时能对抗魏忠贤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聪明睿智的状元郎了。 “好了,是不是还要我把话再说一遍?啊?” 胡天洲脸色微变。 “是。” 刘铎叹了一口气,拱拱手,明白了对方心意。 …… 第二天。 胡天洲一大早的去了扬州分馆,和冯梦龙沟通了一些书事后,便请了个假,来到柳府。 府中。 后院主卧。 二女擦拭桌子。 坐在床边的柳宗谋看到女儿低着头喝着粥,一阵自责。 他自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用,竟让人欺负到府里,到现在却也是作声不得,只能屈辱的忍着,还不知对方下次会不会再这样做。 那个杨夫人昨天所做之事,对于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刚才,他说了不少安慰对方的话,而柳漪菲都只是嗯嗯几句。 其实。 柳漪菲也是担心父亲太过担忧。 她若是说得过多,父亲定想得多,而在这件事上,想再多也没用,徒增烦恼罢了。 毕竟。 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等被羞辱的事了,早在她十三四岁时,就曾经经历过风雨险阻。 她低头喝着粥,迷迷糊糊中似乎回到了七八年前。 那时。 她还跟着父亲,以小男孩的打扮在北方替家族做着生意呢。 恍惚中。 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骑在马上,带着铁面具,以一把战刀力挽狂澜,从凶残狡猾的女真人手里救下包括自己在内众人的那个男人。 曾经。 她想过,将来成人,就要嫁给那样英雄的汉子。 只有那样英雄才能让女人觉得有安全感才能托付一生。 可是。 造化弄人。 上天给自己的夫婿竟是个乞丐出身的家伙,偏偏几年相处,还无法避免的喜欢上了对方…… 砰砰。 门口。 胡天洲轻轻敲了两下。 “姑爷!” 二女忙抬起身,惊喜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你来了。” 柳宗谋脸色很难看。 女儿之所以受这天大委屈,不就是因为有个没用的女婿嘛,况且,这事多少和胡天洲还有些关系。 “老丈人。” 胡天洲叫了一声。 “哼!” 柳宗谋瞪了一眼胡天洲,袖子一甩,嘱托了柳漪菲好好喝粥,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胡天洲无奈一笑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婆娘,今天膝盖怎么样?喝了我开的药,好些了吧?” “你来干什么?” 柳漪菲面无表情,看到胡天洲似乎有些生气,将粥往外一递,二女一见,上前准备接过。 胡天洲却摇了摇头,拿过了粥,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将热气吹散,挖出一勺递到了柳漪菲面前。 然而。 她根本就没有吃的打算,将头偏向了一边。 “自作多情了!” 胡天洲苦笑一声,自嘲道:“这二女做的粥闻着都香,既然你不吃,正好我又没吃早餐,那我就不客气啦,淅淅……索索……” 他低着头,稀里哗啦的自顾自喝起粥来。 “就知道吃……怎么,你今天又不上班?” 柳漪菲问道。 “没。” 胡天洲头也不抬。 “你这人……怎么这样?”柳漪菲顿时提高腔调,一巴掌拍在了床上。“咱们好歹是拿着别人的工钱,你不去上班,我也不去上班,就让商团这样白白养活咱们吗?” “可以啊。” 胡天洲抬起头,嬉皮笑脸的一咧嘴。 “可以个屁!”柳漪菲狠狠的瞪了一眼胡天洲。“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无赖吗?你是做啥啥都不成,还让我怎么指望你?你是不是早已把咱俩之间的赌约给忘了,你要是忘了就明说,干脆,我给你写休书就是,咱俩从此以后,再也别见面了。” “咋的了呀?一大早就生气呢?是不是还因为那杨夫人的事?你放心,我教训了她一顿,扬州监守杨银水更是把他老婆赶回老家了,从此以后,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胡天洲将喝完的粥碗递到了二女手中,擦着嘴嘿嘿笑着。 “什么?” 柳漪菲一愣。 二女拿着婉儿也呆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弱弱问道:“姑爷,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昨天匆匆而去,不到一天,你就让那监守把坏女人赶走了?姑爷,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崇拜的看着胡天洲。 “真的假的?” 柳漪菲心里一咯噔。 胡天洲笑眯眯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真走了?” 柳漪菲嘴中喃喃,原本皱着的眉头骤然一松,眼角弯了弯,比刚才的精气神好多了。 “所以。” 胡天洲嘟着嘴略微委屈道:“你刚才之所以骂我,就是因为杨夫人的事让你不开心,甚至让你害怕?哎呦喂!我也太冤枉了吧,你要真怕她,跟我明说,没必要骂我呀?” “你当然得骂!”柳漪菲斜了一眼胡天洲。“不管杨夫人走不走,你作为男人总要努力些的吧?” “好好。” 胡天洲点点头。 “对了,你怎么说服那个监守把他夫人赶走的?据说,那个监守可是个太监,还是魏公公义子,你个乞丐出身的家伙是怎么说服对方的?” 柳漪菲一脸好奇。 “这个嘛……” 胡天洲长吟一声,神神秘秘的摸了下下巴。 第72章 柳云涛! “当然是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了!”胡天洲笑嘻嘻道。“我这人没啥本事,但就是能说嘛!你看我刚才一番话,你现在不也是好多了吗?” “呵呵,你就吹吧。” “婆娘,你开心些了,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想多了你,胡天洲,你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呢?干脆拿你的脸修城墙好了!” 柳漪菲自然不信。 胡天洲耸了耸肩,无所谓一笑。 柳漪菲盯着对方出身,相信他不会在这种事上骗自己,不管对方是怎么说服的,但事儿肯定是办到了。 夫妻俩说着家常话。 二女端着粥碗离开了。 没多久。 二女急匆匆的赶了回来,面露惊讶:“姑爷,小姐!出大事了!” “怎么啦?” 柳漪菲奇怪道。 二女上气不接下气惊骇的看了一眼胡天洲,道:“刚才二女不是去外面倒垃圾嘛,结果,就听街坊们都在那里说着闲话呢。” “他们说,扬州监守的老婆,昨天晚上死了!” “听隔壁王婶子说,就在刚刚,官府贴出了告示,对于租税之类的税费收取全部减半,已经交了的,可以抵消下一次的……” “大清早的,真是好事连连呢!” 二女没有忘记昨天杨夫人在柳府中的狂傲嚣张,各种指使人打东西,甚至对漂亮的小姐都下得了毒手,当时她就在心里诅咒对方。 当晚。 杨夫人就死了! “怎么回事?” 柳漪菲心里一惊,神情复杂的看着胡天洲。 胡天洲嘴角一抽,笑了笑道:“可能……是昨天晚上我跟他们两个聊了会天,而那那个杨夫人原先在京师时就做下不少冤孽,经我一番开导,过于内疚,所以就内疚而死了吧!反正,那个臭女人死了,也算报应了。” “嗯。” 柳漪菲皱了皱眉头,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好吧。” 片刻后。 柳漪菲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以后没人会来找我麻烦了,终于用不着给商团添乱了。” 她原本打算如果杨夫人继续找麻烦,就准备把这件事跟沈万三说说,说不定沈执事有办法从中调和。 昨天她被羞辱,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被涂满胭脂的脸,而是担心杨夫人利用杨监守对胡天洲和老爹出手! “别担心。”胡天洲伸手抓住了柳漪菲的手,认真道。“漪菲,不管是这死去的杨夫人,还是以后别的什么夫人,只要她们敢欺负你,我就敢让她们好看,我会永远守护你,守护柳家的!” “你……” 柳漪菲看着胡天洲这正儿八经的模样,忽然惊骇道:“不会吧,难道杨夫人的死是你……”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么……”胡天洲也没想隐瞒这件事,让她知道自己出手狠辣,其实也是让对方有安全感的一种方式。 然而。 柳漪菲却突然嗤笑了一声,无语瞪了一眼他:“拉倒吧!别说你想对杨夫人怎么样了?杨监守身边那些高手也不是吃白饭的,你要真这么厉害,这些年又怎么忍得下来呢?” 她自然不相信胡天洲能逼得杨夫人去死了,只把这件事看作了机缘巧合。 不管怎样。 杨夫人一死,自己当前最大的麻烦也就解决了,只等伤好了,就可以全心全意回新华书馆工作。 胡天洲也不再多说,要是说出自己把杨夫人活活打死,说不定还得把婆娘吓一跳。 “以前是以前,过去是过去!你且记住,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欺负对方一辈子。” 胡天洲咬着牙。 “行!” 柳漪菲露出了一丝笑容。 与此同时。 柳家祖宅。 这一两天柳家人基本就没出过门,全部躺在床上养伤。 不过。 柳家到底还是有点钱的,尤其涉及到自己身体,花钱花得更加大方,请来了一位名医,开了一些药,让他们的膝盖伤好了不少。 几个身体不错的男男男女能基本行走了。 家主卧房。 柳老爷子正跟一个柳家后辈说着话。 柳家后生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起来。” 柳老爷子幽幽道:“我知你这个孩子读书痴迷,对于族中事务向来不关心,你没跟着你老爹他们一起跪,我也不会怪你的。” “爷爷。” 后生猛的抬起头,一脸愧疚。 “起来。” 柳老爷子点点头。 后生这才缓缓站起。 柳云涛,柳千山长子,比柳红叶小上几岁。 不过。 和心胸狭窄的其他柳家长房相比,柳云涛为人正直,非常鄙视老爹老姐的所作所为,更是清楚他们的一些事做得极为卑鄙。 平常时。 他要么在城外大明寺读书,哪怕回家,也都缩在了小院子里看书,跟其他柳家人很少说话。 那晚胡天洲带人过来,他早已睡下,作为柳家人,在这事上没同进同出,让他非常惭愧。 “把这个交给你堂姐。” 床上的柳老爷子将一个小木盒从床头拿了出来。 柳云涛立刻上前接过,正想打开却被柳老爷子阻止了。 柳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这东西你就别打开了,也不是给你的。整个柳府中能走动的柳家人就你们几个了,但这事儿还得让你去做,我才能放心。这物件……你那个唐姐想了很久了。此外,你再把这封信也给她。” “爷爷,您说的……是漪菲堂姐吗?” 柳云涛暗暗一惊,反应得快,却又极为奇怪。 “对。” 柳老爷子闭上了眼睛。 “是。” 柳云涛也没多问,收好后,郑重朝柳老爷子拱了拱手便离开了房间。 他刚走出,就被人拦住了。 “大姐。” 柳云涛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 柳红叶本是习武之人,虽是半吊子水平,但身体基础好,一两天就恢复了,看到老爷子神神秘秘的将弟弟叫了进去,不禁拦住了对方。 “什么表情?”柳红叶抱着手靠着大柱子,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姐,不是你仇人,我之前可是见着你见到柳漪菲都还有笑脸,怎么见你亲姐这副表情?我又没欠你什么!” “是!大姐,你什么都没欠我的。我先走了。” 柳云涛一拱手,绕过对方,便准备离开。 “站住!” 柳红叶叫住了他。 柳云太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大姐,你不好好的去养伤,老在爷爷门口转悠干啥?” "老爷子叫你干什么呢?是不是给了你什么治脚伤的良药?哼哼!我就知道,他最偏爱的就是你们这些孙子,哪怕我们这些孙女女儿的做得再好,也不如你们这些孙子!" 柳红叶埋怨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柳云涛无奈叹了一口气:“姐,你真的想多了,爷爷不过喊我进去说了些贴己的话,再说,我又没跪,脚没受伤,哪需什么良药?” “也……对哦。”柳红叶恍然大悟,但还是一脸犹疑地盯着他。“不对!老爷子肯定是跟你说了其他什么话,看你这着急忙慌的模样,你这是要出门吧?打算去哪呀?” “去堂姐那!” “哪个堂姐?” “漪菲堂姐。” “什么?你们疯了吧?为什么去她那?” 柳红叶脸色一沉,疑惑不已: 老爷子这唱的是哪一出? 刚刚让其他柳家人别搭理三叔一家,似乎要开除族籍,怎么现在又派长房长子去柳家? “不能说!好啦,姐,你先休息,天色也不早了,我早去早回,下午我还得回大明寺,这些日子,你就替我照顾好父亲母亲!” 他朝柳红叶一弯腰,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喂,喂你你……” 若不是脚上有伤,柳红叶一定会追上去问个明白,但转眼间柳银泰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柳家。 吃过午饭。 柳漪菲做的一件事,却让胡天洲吃起了醋。 第73章 铁面侠! 卧房里。 十七岁的柳云涛呆呆的看着坐在床上浅笑着的柳漪菲,忍不住眼红了,泪光闪烁。 柳漪菲朝他招招手笑道:“你这傻小子,哭甚?你姐还没到半截身子入土的地步呢。” “姐……” 柳云涛鼻子一耸一耸。 “傻小子,别哭了!你咋来了呀?明年就科举了,你这段时间不是正忙着看书吗?” 柳漪菲微笑道。 柳云涛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挤出丝笑容道:“书啊啥的都看着呢,只是,看到姐你现在这样……云涛心里……难受。” 说着。 半大小子竟撅起了嘴,就像个小朋友似的。 “你呀!” 柳漪菲爱怜的看着他。 “噢,对了。” 他想起了爷爷吩咐,从袖袋拿出了那个小木盒,弯着腰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柳漪菲身边:“姐,这是爷爷让我给你带的,盒子里面是啥,我就不晓得了,这还有一封信。” “爷爷?” 柳漪菲眉头一皱,愣愣的接过了木盒信封。 胡天洲面露不善的冷哼一声,盯着那木盒出神。 柳老爷子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不然。 怎会莫名送东西给柳漪菲? 她缓缓打开木盒,看到木盒中所展露出来那个残破还带着些污迹的象牙梳子时,手一颤。 木盒落下。 象牙梳子从盒里滚落出来,掉在了被子上。 柳云涛不明所以。 可是。 胡天洲看到梳子,多年前的记忆猛的苏醒,顿时一愣: 咦? 这物件不是自己当年…… 柳漪菲神情更加激动,双手颤抖的捧起梳子,眼睛越睁越大,脑海中的记忆似乎一下闪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 她只有十二岁。 柳宗谋还算年轻。 柳家主营业务是建材,经常要跟些硝石铁器打交道。 南方矿铁大多都被大家族所把持,小家族想要购买到廉价的铁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所以。 柳家将目光看向漠北,并派出柳宗谋商谈收购矿铁事宜。 柳漪菲母亲去世早,从小就跟着柳宗谋,加上性子活泼,自然也跟着来到了漠北,为了方便,一身男孩装扮。 只是。 柳家到底长期居于东南,信息闭塞,不晓得此时的漠北辽东一块有多么的混乱。 路过辽东时,柳宗谋父女俩正好遇到了南下劫掠的女真骑兵,连同其他几百人被掠劫往北。 若到女真人地盘,这些人自然只能为奴为婢。 一路上。 众人见识到了女真人的凶残。 队伍中的女人几乎全被这些女真骑兵糟蹋,就连一些长相清秀的男人都不放过,如不是柳漪菲年纪实在小,身上邋遢,只怕也难以幸免。 大晚上女真人的欢叫,女人的嚎哭,让那个时候小小的柳漪菲吓得七魂少了六魄。 眼看就要进入女真地盘,柳漪菲甚至都绝望的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这时。 一个以铁面具蒙脸的汉子带着一队人出现了。 他手指长剑,身姿凌厉,与女真骑兵杀作一团,一时血雨腥风。 最终。 几名女真骑兵侥幸逃走。 那名铁面汉子则和十余人护送几百人返回关内。 后来。 那几个逃出去的骑兵叫来帮手,对一行人不断追杀。 汉子身边护卫越战越少却从不言退,最后只剩下那名汉子以一人之身护得几百人周全。 关键时。 百姓们躲进了一个废弃山庄。 那名汉子以一人之身抵挡住了几百凶残女真骑兵的进攻,斩敌过百,女真人知道事不可为,才仓皇离开。 爬到山庄高处的柳漪菲将这一幕看在心里,蒙面汉子那拼死而战身手不凡的英雄气概,深深刻进了她脑海,即使现在想起来也依旧清晰无比! 她难以忘怀蒙面汉子浑身是血拿着早已残损不堪的长剑,出现在惊恐万分的老百姓面前,安抚着众人。 她也怕。 蒙面汉子却笑了笑,从身上掏出了这残破的象牙梳子,替她梳了梳散乱头发,手执残剑,经历一番周折,带着众人回到了安全地带。 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谁啊?蒙面英雄了。 回到扬州。 她极为珍惜的这把残损的象牙梳子没了踪影。 多年以来,世事繁杂,她记忆中只剩下了蒙面汉子浴血杀敌的英姿! “姐?” 柳云涛看着发呆的柳漪菲,弱弱喊了一声。 柳漪菲这才回过神来,将那梳子紧紧抱着胸口,但看向了在床边那封信,眉头又皱了皱。 “喂!” 胡天洲笑着指着她胸口位置:“不至于吧?一块破得不能再破的象牙梳子而已,又不值钱,你怎么搞得跟宝贝似的?之前,看见南海鲛珠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爱惜呀。” “而已?哼!你懂什么?”柳漪菲瞪了一眼他,激动道。“这把苏子的主人对我有救命之恩,他那傲然于天地的英雄气概,岂是你这个颓废嬉闹的家伙能比得上的?” “……” 胡天洲无语。 柳漪菲紧握象牙梳,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将那象牙梳子浸湿了:“要不是有那位英雄相助,只怕……我现在早已是女真人的奴仆了。” 说道女真人。 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随后便是无比愤怒,一双原本星点灿烂的眸子化作熊熊火焰,似乎要将人焚毁似的。 柳云涛看了看,吓了一跳,不敢与之直视。 “那些女真人,太狠了,他们见人就杀呀!” 柳漪菲喃喃道,身子忍不住的打了个摆子。 “等等!姐,你说的那个辽东英雄,该不会是在北方流传极广的那个铁面侠吧?” 柳云涛看到堂姐如此,脑子转得飞快,脑海闪过一道亮光。 “铁面侠?” 柳漪菲一愣。 柳云涛郑重的点点头。 “据说。” “前些年,辽东女真作乱,蒙古人也不安分,经常冲突。” “蒙古人女真人杀戮不止,可他们小股流窜,就连官府都没有办法。” “这时,在辽东蒙古之地,突然出现了个头戴铁面具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带着一批人行侠仗义,将那些作恶的女真人蒙古人杀得鸡犬不宁!” “为此。” “这几年有不少话本小说便是以铁面侠为原型,大明寺里有一些从北方来的学子,他们身上就有这样的书,有机会我借来给姐看看。不过,在南方似乎少了些……” 说到这。 柳云涛倒吸一口凉气:“堂姐,我很小之时便听说三叔在边关遇险,但又为好汉所救,难不成,救你们的就是传说中的铁面侠?” “是!” 柳漪菲无比肯定的点着头。 至少。 她觉得铁面侠三个字,实在太适合那位英雄了。 柳云涛闻言,有些激动,连呼吸都急促了忙,向前一步惊道:“姐,不是吧,那铁面侠已经好几年都没出现过了,据说,是被女真人围杀了,难不成你真的见过铁面侠?” “什么?他死了?” 柳漪菲立刻屏住了呼吸。 柳云涛皱着眉道:“死没死……不晓得,反正有好多年没那个铁面侠的消息了,不过,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当真见过铁链侠?” “见过,也没见过。”柳漪菲苦笑一声。“你都说了,他是铁面侠,又怎会轻易摘下铁面具?我比你更想知道他的模样,我想,他一定是玉树临风,儒雅不凡,正是因为如此,怕以真面目示人就没有了威慑,所以才戴上铁面具的,对,一定是这样的。就像历史上戴面具的慕容恪一样……”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象牙梳子,使劲点着头。 只不过。 他们都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胡天洲。 他用手掩住了嘴,摸了摸下巴,笑了起来: 玉树临风儒雅不凡? 我长得这样吗? 没错。 他,胡天洲,就是那个北境百姓口中传颂的铁面侠! 第74章 瞧瞧别的男人! “你笑什么?” 柳漪菲注意到胡天洲笑得肩膀直抖,不禁斜眼瞪向他。 “就是想笑啊。那个……咳咳,你们有没有想过?说不定,铁面侠长得一脸麻子呢,因为长得丑,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呀。” 胡天洲懒洋洋道。 “不许胡说!” 柳漪菲身子一转,即使双脚不方便,也气呼呼的猛的将竹制的枕头扔向了胡天洲。 胡天洲手一抬,将那竹枕头抓在了手里。 柳云涛一愣: 这个没用的窝囊姐夫什么时候身手这般灵敏了? “本来就是。” 胡天洲手一摊淡淡道:“你啊,就别在这想什么铁面侠了,人应往前走,你与其想他,还不如好好想想我呢,反正……也是一样的。” “我呸!就你还想和那位英雄无比的铁面侠相比?铁面侠功夫了得,豪气干云,为老百姓拼死拼活,是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你不过是个乞丐出身的窝囊家伙,就算把机会放在你面前,都不知奋进,怎么配和铁面侠比?” 柳漪菲朝胡天洲狠狠地啐了一口。 “行吧。” 他轻轻一笑。 她死死地盯着胡天洲,一双原本又大又漂亮的眼睛几乎快从眼眶突出,他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生气过。 当年。 她还小。 可对于那铁面侠早已芳心暗许,如果不是两者无缘,哪怕给对方做小妾,她也愿意。 只怪造化弄人…… 八九年过去,自己的夫婿是一个喜欢捣蛋又无所事事的家伙,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柳漪菲越想越气:“好了,反正这也没你什么事了,你想休息就回你自己的屋子,那还有美人相伴,总比面对着我这张冷脸要好!我们两个啊,根本就说不通,反正再这样下去,不是你休掉我,就是我休掉你……你走吧!” 她身子一扭,看向了床内侧。 胡天洲苦笑一声:“喂喂,不至于吧?咱们夫妻俩因为一个极有可能都在世的家伙吵起来,这也太可笑了吧?” “什么?可笑?那可是英雄豪杰,你怎么会觉得可笑?” 柳漪菲一双玉手紧紧抓着,几乎都快将象牙梳子折断。 “好了好了!咱不吵咱不吵……不是还有一封信吗?看看信里写的什么,我可不觉得那老家伙能憋什么好屁,看完我就走好不好?” 胡天洲知道柳漪菲身体不舒服,自然脾气也好不到哪去,更别说,冒犯别人心中偶像,她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她倒也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见胡天洲示软,也不再那么生气,小心翼翼将那象牙梳子放到床头,一脸奇怪心情忐忑的拿起了信。 只是。 当她看完这封信,整个人僵住了,慢慢抬起头,很是莫名。 胡天洲没作声,上前接过信,简单看了看,哭笑不得。 内容不多。 看笔墨新旧,似乎就这一两天写的: 漪菲。 好好照顾你爹。 人生多端,难以预计,爷爷安排你的人生并非恶意。 这把梳子爷爷替你收了多年,它代表着你对另一半的追求,不管是谁,但绝不可能是胡天洲那样的无能废物! 你好好想想吧。 想想未来。 爷爷。 …… “就这?” 胡天洲抖了抖信纸,嘴角直抽:“这算什么?老爷子直到现在都想劝你嫁给苏贵吗?” “我不知。” 柳漪菲低声的摇了摇头,下意识摸向了象牙梳子。 柳云涛眼睛一转,拱手道:“姐夫,我想,爷爷的意思也不一定是让姐非得嫁给首富苏贵。他可能是觉得,你之前实在无所事事,只不过是……为姐的未来担心罢了。” “他有这么好心?” 胡天洲眯着眼反问道。 柳云涛点点头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们大人间的恩恩怨怨,但我相信,爷爷不是个坏人。” “这……” 柳漪菲抬起头看了一眼胡天洲,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年。 爷爷对她也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 即使爷爷和父亲柳宗谋间的关系一直很僵,但爷孙俩的关系自问不错,这也是为什么柳漪菲之前几次三番的相信柳老爷子。 但是。 自四年前将胡天洲入府,爷孙俩的关系直转急下。 “爷爷他到底想干什么?看这样子,不是想把我们逐出柳家的样子?究竟是为什么?” 柳漪菲百思不得其解。 “哎!你想到了没?” 过了一会儿。 她忽然看向胡天洲。 胡天洲苦笑着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哪知道啊?这柳老爷子的心思向来不跟别人说,鬼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不过,他不想认我这个孙女婿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 “得了。” 他拿起床上的盒子,指了指象牙梳子说道:“你啊,现在人本来就不舒服,别再情绪激动了,好好养伤!我包你几天就能勉强走路,你若再这般情绪起伏,能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我可就不敢打保票了哟。” 说着。 他想伸手将床头的象牙梳子,可还没有碰到,柳漪菲却猛地一把又将梳子护在了胸口。 “你别动!你没有资格,这是铁面侠送给我的,谁都不能碰!” 柳漪菲紧张兮兮道。 胡天洲眉毛挑了挑。 他忍不住的看向了柳漪菲胸口的象牙梳子,一阵感慨。 这几年,他送过柳漪菲好几样东西,却没一样被对方如此珍视。 可是。 对方竟对一个七八年前的人恋恋不忘,甚至像爱护生命一般的爱护着这破损的象牙梳子。 他心中一酸。 随即他又是自嘲一笑。 想啥呢? 梳子正是当年自己送给柳漪菲的。 只是。 他也没想到自己和柳漪菲竟还有这般渊源。 当年。 他以铁面侠的身份聚集起了一批江湖义士,再加上万神殿的情报网络和势力,一边行侠仗义,一边调查灭门线索。 这期间。 他救过的人没有十万也得有几万了,自然没把一个小女孩放在心上,没想到,随意相赠的一个梳子,却让小姑娘铭记至今。 或许。 这就是夫妻间的天定缘分吧。 胡天洲无奈,只得将盒子递给了对方,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时,柳漪菲却叫住了他。 “稍等。” “怎么了?” “沈执事说,几年前,你也在蒙古辽东,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铁面侠的名头吗?” “听过又咋样?” “既然你知道铁面侠的所作所为,就算你没被他救过,也请你敬重些,到时我们连夫妻都没得做!” 柳漪菲早已把胡天洲看作了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男人,哪能和她心目中的英雄铁面侠相比呢? 铁面侠名满天下,但凡知道他的事迹,谁不得竖起大拇指? 可是。 胡天洲这般寡淡,实在是让她郁闷得不行。 “胡天洲,你好歹也有一膀子力气,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再像之前那般碌碌无为了!我不求你上战场,为国为民,至少,你也得为我为我们这个小小的柳家,好好奋斗吧?” 柳漪菲双手撑着床的边缘,凝声道。 “知道了。” 胡天洲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摆手离去。 …… 夕阳西下。 白家院子。 “吃饭了!” 白荷花朝着胡天洲房间喊了一声。 自打胡天洲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也不知干什么,一整个下午都没出过门。 她迈着小碎步来到胡天洲门口,眯着眼,脑袋左摇右晃,将尖细手指放在嘴里吸了两下,沾了些婬白口水,准备捅破窗户纸。 第75章 我很行! 哐! 门被推开。 白荷花一个踉跄,差点向后倒去。 “干嘛?” 胡天洲揉着肩膀,奇怪的看着台阶下的女房东。 “你干嘛呢?你不像是个喜欢睡觉的人呀,怎么一睡就睡一下午,而且,你下午回来的时候抱着那鼓囔囔的一包是啥呀?” 白荷花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向前走了两步,踮着脚尖,抻着脑袋,似乎想要看清楚屋里。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将她轻轻往旁一推,转身将门拉上,轻咳一声道:“别瞎看,我怎可能睡觉,当然是为了提工资写书了。” “什么?你写书?” 白荷花一愣。 胡天洲淡然道:“我是在扬州分馆文印处里担当编纂,要想找到好的作者可不容易,与其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别人写,还不如自己写,这样,说不定工资就提上去了。” “只有我工资足够高,我家那婆娘才让我回家,到那时,我也就不劳烦你了,走走……不说了,吃饭去,饿死了!” 说着。 他径直走到饭桌边,端起碗拿起筷子,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白荷花一脸惊奇的看着胡天洲,上下打量:“天爷,我真不晓得你竟还会写书呢,之前,还以为你只是在商团当个普通侍者……” “嗯。” 胡天洲狼吞虎咽。 “你写啥书呀?”白荷花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奇道。“我也认得一些字,有时也会看看书,就是不晓得,你写的是什么书呀?” “小说。” 胡天洲头也不抬。 “什么小说?” 白荷花眼睛一亮。 “盗墓笔记。” “盗墓……笔记……” “就是刨坟笔记,咋的,这解释还不够清楚吗?” “啊?还有这样的小说吗?我以前闻所未闻啊,我倒是看过西游记,还有探案小记啥的,却从未听说过盗墓笔记!这小……说写的啥?不会是真教人去刨坟吧?” 白荷花身子一颤。 胡天洲笑了笑,狠狠将碗里的饭吃完,擦了擦嘴,兴致盎然道:“行吧,那我就给你说说这盗墓笔记的故事,你就当我的第一个听众!” “咱们先说说这第一个篇章,话说在很久以前的长沙,四个盗墓土夫子正蹲在一山丘上,几人都没说话,直愣愣看着插进地里的那把洛阳铲,这时……” …… 夕阳中。 天渐暗。 胡天洲绘声绘色的给白荷花讲述着盗墓笔记的故事,说到紧张处,对方甚至忍不住惊叫起来。 终于。 他讲了整整一个时辰,总算是将这第一篇章七星鲁王的故事讲完了,只不过在一些涉及现代部分的细节上,进行了相关处理。 话音一落。 白荷花佝偻着身子,缩着脖子紧张兮兮的,把凳子往胡天洲身边挪了挪,害怕的看向了周围,就连听到风声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呃……” 胡天洲一笑:“不至于吧?我这故事说的这么吓人吗?这天也就刚刚黑了而已。” “去你的!” 白荷花一拳头砸在了胡天洲胳膊上。 “疼!” 胡天洲摸着肩膀。 白荷花声音颤抖,气呼呼道:“你这家伙,坏事做尽,你说这故事就是为了让我害怕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伎俩!你现在说完,我晚上还要不要睡了?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要占我便宜吧,你可别想着我会进你屋。” “呃……想啥呢……” 胡天洲无语苦笑。 终于。 在胡天洲安抚下,白荷花总算没那么害怕了。 不过。 她依旧心有余悸道:“你这故事真的假的?怎好像就发生在现实似的?你不会以前就是刨坟的吧,不然,怎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瞎说!我怎可能是刨坟的呢?这些呀,都是我想出来的,你就当个故事听听好了,这现实中哪来那么多鬼鬼神神的事啊。” 胡天洲好笑道。 白荷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一脸惊叹道:“但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小说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让人听了还想再听呢。” “那要是这故事汇编成册,你会买吗?” “当然!” 白荷花使劲点头。 “成了!” 胡天洲笑呵呵满足的伸了个懒腰:“连你这么抠门的女人都喜欢看这故事,并愿意付费,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看来,我这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时间不早,荷花姐,我先回去睡了。” 说完。 他大步流星的回到了房里。 没多一会儿,房中便传来了胡天洲的轻鼾声。 白荷花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反应过来后喃喃道:“胡天洲,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你能打,又认识那么多的达官贵人,怎么就偏偏跑到柳家去做赘婿了呢?” “奇怪!” “真奇怪!” …… 几日后。 柳漪菲恢复得极快,刚能走,便急不可耐的去往了新华书馆。 胡天洲也和冯梦龙等人忙活着书籍出版以及小人书应治之事。 这日中午。 胡天洲带着个铁盒,装着美食来找柳漪菲。 只是。 当他在掌柜房间里看到柳漪菲正如痴如醉的看着一本书时,嘴角直抽搐,很无奈的将饭盒放到了她面前。 “吃饭!” “等下吃。”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看啥呢?” 胡天洲伸手从柳漪菲手中抢过了那本书,看到书名,又随意翻了翻内容,哈哈大笑起来。 柳漪菲若不是腿脚不方便,早就起身抢了。 “快把书还给我,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讨厌呀?我只差一点点就把那一回看完了。” 她伸着手想要抢回书。 胡天洲却把书往桌上一放,指了指这本名叫《辽东铁面侠外传》的书,道:“不是吧?这种盯着一个人胡吹海吹的书,你也看得进呀,啥时候你的审美水平下降到这种地步了?” 这本书以辽东铁面侠为原型,其中所写的内容却极为夸张,甚至带着些魔幻色彩。 毕竟。 这时代西游记等小说还是极为流行的。 可这书明明写的是铁面侠,结果在书中却和各种妖魔鬼怪对抗,搞得铁面侠活生生就是另一个孙猴子。 “你晓得什么?你之前不也说过,很多人的书都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那叫做艺术的加工!虽然就算有一些色彩,但那也都是有事实根据的,铁面侠就是这么厉害,他就是那一个人以一抵百以一抵千!” 柳漪菲紧紧的抱着书,坚定道。 “你呀。” 胡天洲坐在她对面笑道:“你现在的模样,活脱脱一个书痴,不对,就是个花痴!” “你才花痴呢。” 柳漪菲瞪了一眼他。 “吃饭!” 胡天洲将饭盒打开推到了她面前。 柳漪菲这才拿起了筷子,将饭菜送入嘴中。 “咦……你做的?” 柳漪菲一愣。 “不然呢?你之前又不是没吃过我做的饭菜。” 胡天洲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柳漪菲笑了笑:“虽然你其他方面不咋地,但这饭菜做的真是一绝呀,哪怕是去这扬州鼎鼎有名的宴宾楼当厨子都没问题!” “等等……” “咋啦?” “你刚说啥?你说,我其他方面不咋地?” “对啊,不是吗?” “呵呵,其他方面不敢说,但比我身体好的,这天下间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尤其,那方面……更是好的不得了。” “唉呀,羞死人了……光天化日下你瞎说什么?” 柳漪菲脸露羞涩。 胡天洲轻轻一笑,伸手握住了对方,身子往前一倾,低声道:“要不,咱开开荤,试一试我那方面……到底行不行咋样?” “你呀,坏死了!” 柳漪菲娇嗔道,俏脸通红一片。 …… 傍晚。 胡天洲将柳漪菲送回了家。 门口。 正准备离开,二女却一脸心疼的叫住了他。 第76章 买家具! “姑爷,这些日子,你送小姐回家,辛苦了。” 二女深深一弯腰。 “傻丫头!她是我婆娘,接她上下班算哪门子的辛苦?倒是你,这段时间没少担惊受怕吧?” 胡天洲笑道。 “还好啦。” 二女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胡天洲看了看对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伸手拉住了她。 “姑爷,你这?” 二女一脸奇怪。 胡天洲笑道:“跟我去个地方。” “哪啊?” “家具市场。” “去那干什么?” “当然是去买些家具了!你没看到吗?屋里能坐能放的地方都被那女人弄坏了,总不能别人上门拜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吧?现在天色太晚,漪菲她腿还没好利索,就别跑来跑去了,就辛苦你跟我走一趟吧。” “好!” 二女高兴的点了点头。 自从杨夫人来闹,都好多天了,可她丝毫没看出老爷小姐有置办家具的想法,偌大一宅子里,这几日,愣没几件像样的椅桌。 不过。 她看了一眼胡天洲,却又犹豫的摇了摇头。 “咋啦?” 胡天洲奇怪道。 二女咬了咬嘴唇,弱弱问道:“姑爷,你身上也没啥钱吧,咱们买什么家具啊?老爷小姐他们……估计就是没钱,才没置办呢。” “呃……” 胡天洲白眼一翻,轻轻拍了下二女的小脑袋:“废话!叫你跟我来就来,哪用得着你担心钱的事?别想那么多了,走吧!” 说完。 他带着二女向家具市场的方向走去。 扬州城富人本就不少,修房建屋是常事,买卖家具的就更多了,家具产业在扬州极为发达,即使到了晚上也依旧还在营业。 …… 路上。 二女低着头,跟在胡天洲屁股后,不住掰扯着手指,小声嘀咕。 胡天洲摸了摸袖袋里的银票,嘴角一斜。 那晚。 杨银水投靠了胡天洲,赔偿方面自然不少。 因此。 胡天洲袖袋里的,可是整整五千两银票。 数字实在太大,他甚至担心拿出来之后吓到柳漪菲,所以,他也就先保管这钱了。 “嘀咕啥呢?” 胡天洲停住脚步,转身看了一眼一路上就没停过嘴的二女。 二女一个猝不及防,撞在他怀中,回过神来,后退两步,忙道:“姑爷,你本来就没啥钱,置办家具可不是个小数字,二女算了一下,光十张椅子就得十几两吧?再加上挂在墙上的字画啥的……都得花钱,没个一百两,绝对下不来……” 她撅着嘴算计的模样,让胡天洲忍俊不禁。 “钱的事包在你姑爷身上了!得了,别算了,我现在有钱!” 胡天洲昂着头。 “好吧,看来姑爷你真发达了!不过,二女之前认得个卖家具的伙计,干脆去他那吧?” 二女想了想道。 “那敢情好,能便宜拿到家具,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胡天洲点点头。 置办一套家具,尤其对于柳家这种不小的宅院来说,花钱的确不少,若能通过二女的熟人便宜一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看来。 这二女倒不像自己平常所想的那般憨傻。 他还一直担心二女性子孤僻,没想到还有宅院外的朋友。 嗯…… 在家具市场工作,只怕还是个男孩子吧。 四年了。 二女也长大了。 胡天洲出神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笑了笑。 很快。 家具市场一条街。 街虽不长,却有二三十户做家具买卖的铺子。 虽然天色已晚,一些店关了门,但还剩下一大半正点着灯笼招揽客人,时不时的还有客人进进出出。 “赵哥!” 正家具店门口。 二女踮着脚尖朝着里喊了一声。 很快。 一个身材矮胖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闻声兴冲冲的走了出来,见是二女,喜笑颜开道:“二女姑娘,怎么今天到我这儿来了?” “赵哥,我想置办些家具呢。” 二女笑盈盈道。 “你买家具?好啊!”赵东原本笑着的脸微微一滞,意外道。“不过,你置办屋子了?不会吧?柳家不是破落了吗?你还能有钱买屋子。真的假的?” “不是啦。” 二女忙解释道:“是我带着我家姑爷为柳家置办些家具的,前些日子,雨大舔潮,家具都被虫咬了,所以打算再置办一套。” “哦!” 赵东应了一声,这才看到站在阴暗处的胡天洲。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二女,又警惕的看了一眼胡天洲,随后便将他们带进了家具铺。 铺子不算大,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 架子上,还有多种家具的微缩模型,极为生动。 字画文玩之类的家居饰品自然也不少。 就这么个小店,客人不止胡天洲他俩,还有其他客人正跟另外的伙计谈论着家具买卖事宜。 过了一会儿。 二女看了一圈,却苦笑道:“赵哥,你这家具都不便宜呀,有没有……好看的价格合适一点的?” “有……自然是有了。”赵东嘴角一斜,直接忽略了胡天洲,朝二女走了两步,猥琐的笑了两声,猪爪朝她的小手摸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嘿嘿,二女姑娘,既然你想给东家办好这事,我当然可以帮帮忙的,只不过……咱俩那事儿……你好好想过没?” 眼看着,他那粗短的手就要握住二女小手。 二女身子一激灵,忙向后退了一步:“赵哥……” “你那狗爪老实点,我们是来买家具的,不是来卖人的。” 胡天洲淡漠道。 “哼!这事儿用得着你来管吗?” 赵东袖子一甩,不满的。看了一眼他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柳家那远近闻名,啥都不会干的废物赘婿吧?呵呵,难怪觉得贵了,柳家找了你这样的窝囊废做女婿,家道不破落才怪呢!” 调子不低。 其他客人和伙计顿时看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胡天洲和二女,小声嘀咕起来,言语中多少带着些嘲讽。 “柳家算完了!” “这也太破落了吧?” “唉!柳家竟沦落到需要姑爷亲自出门买家具讨价还价的地步了?” …… 眼看二女犹豫。 “到底买不买呀?不买别耽误我功夫!” 赵东抱着手,不耐烦道。 “有意思,这就是你们这家店的待客之道?” 胡天洲冷冷道。 “关你什么事?”赵东耸耸肩道。“你什么都不买,就不是我们的客人,还用得着和你谈待客之道?说起来,你们柳家好歹是有底子的大宅院,现在置办套家具都还要讨价还价吗?若买了廉价次品,不觉得掉价吗?” “你……” 二女紧紧咬着下嘴皮,抬头看向了胡天洲,低声道:“姑爷,算了吧,赵哥这的东西都不便宜,改天,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就今天,换家店就行了,又不止他一家店开着。” 胡天洲应了一声,准备带二女离开。 “呵呵。” 赵东立刻阴阳怪气的鄙夷道:“穷鬼!老实跟你说,我们家东西已是最便宜的了,去其他店那,你就更别想买到便宜的了!买不起,就别来这装腔作势!丢人啊!” 然而。 胡天洲二女没搭理他,径直走向了对面那家店。 赵东冷哼一声,跟了过来。 第77章 狗拿耗子! 街对面。 店里。 胡天洲和二女在对面店员的殷勤陪同之下,很快挑选了好几个款式的桌椅板凳,所以说价格便宜,但比之前被杨夫人砸了的那些可要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 价格公道。 站在门口的赵东看着胡天洲两人和店员有说有笑,嘲讽道:“柳家可真是破落了,置办这么多家具,竟只愿花几十两银子!” 胡天洲二女以及店员都没搭理他。 二女对店员笑盈盈道:“大哥,我们这次采办这么多的家具,不能再便宜一些吗?” “这个……姑娘,我就得去里面问问掌柜了,他正忙活着,我看他能不能出来吧!” 店员笑呵呵的说着,随后走了进去。 另一名店员请两位先坐,随后还递来了茶水。 赵东倚着门口,冷笑一声道:“哎哟哟!小德子,你们店可是谁的生意都愿意做呀,不过四五十两银子的生意,又请坐又端茶,也太掉份了吧?简直拉低我们这条街的档次!这可是柳家,你们就不能推点好的东西给他们吗?” “说够了吧?”胡天洲抱着手瞪了他一眼。“从一开始你就在那里逼逼叨逼逼叨,找打呢?” 二女一看忙拉住了胡天,洲低声道:“姑爷,别和赵哥说话,反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 胡天洲应了一声。 “二女你……我不是……” 被自己喜欢的女人鄙视,赵东气得牙齿痒痒。 对于他这种人,若和他斗嘴,他反倒越来越来劲,不搭理他,是对他最好的回应。 “呵呵,没话可说吗?我看是柳家破落了,没钱可说才对吧?” 赵东阴阳怪气道。 这时。 端水的那名店员眉头一皱:“赵东,你过分了吧?这是我们店,你不管自己店,跑我们这啰嗦什么?客人有客人自己的需求,想买什么,那是客人自己意愿,咱这些做伙计的,用得着插嘴吗?你能不能识相一点?” “识相?喂!张德,你怎么说话的?”赵东顿时瞪了他一眼,走入店中,气呼呼道。“别人我管不着,可你张德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我带你进这一行的!早先你还在我们店里干活,不是我教你怎么认家具材质,你能在这干得下去?” “你……” 名叫做张德的伙计咬了咬牙,却又作声不得。 毕竟。 赵东的确是他这一行的领路人了。 不过。 赵东平日里就是个得理不饶人,还喜欢欺压新人的家伙,所以,张德在对面做了几个月便来到了这。 他不想再搭理赵东,朝胡天洲二人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没多一会儿。 张德笑呵呵走了出来:“两位客人,掌柜的在里面做账,有些忙。关于二位刚才所选的款式的价格,掌柜说了,可以再便宜一些,总共算你们五十两银子好了。” “好吧。” 二女点点头。 之前他们选的那些家具一共是五十八两,能便宜八两银子已是不小的优惠力度了。 她很高兴。 能陪着姑爷,以五十两的银子将家中的家具置办好,总算让柳府看上去像些样子了。 不然。 偌大一宅院,却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即使是她这个做丫鬟的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姑爷,你觉得呢?” 她回头看了看正站在一个柜子前仔细打量模型的胡天洲。 胡天洲转身点点头。 其实。 家具只要能用就行,他也没这方面的讲究。 一个家,最重要的是所有的家人能团聚在一起,至于家具的好坏,并不能说明什么。 于是。 张德又简单介绍了几句,和胡天洲商量好运送家具的时间,便准备收预付款二十两。 然而。 赵东却冷哼一声,径直走向了后院。 没多一会儿,他一脸阴笑地走了出来,双手一张,一把将准备写下条子的张德推到一边。 “你干什么?” 张德手里拿着支碳笔,眉头紧皱。 “……” 胡天洲二女很是无语。 “两位!不好意思,这单子……不能成!至少不能便宜八两,要付款就得付全款。” 赵东得意洋洋道。 “怎么?” 二女愣了愣。 胡天洲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这个矮胖家伙。 赵东向前走了两步,音调一抬,拍了拍身边的一木桌:“这做生意嘛,讲究个回头客,掌柜的之所以便宜给你,是指望着你之后再置办家具时还能照顾店里,但刚才我把柳家情况跟他好好说了说,掌柜的决定不接受预付款,更不可能优惠,要想这两天家具到家,就必须付全款!拿钱吧。但愿你们手里还有钱……” 他想起刚才两人那讨价还价的模样,甚至怀疑他们身上连三十两都没有。 “是吗?” 胡天洲幽幽道。 “当然,只收全款!” 赵东傲然道。 若换了别家,他还真不可能了解对方底细,但对于柳家,他可是好好打听过一番的。 一个多月前。 他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买菜的二女,对于这个长相漂亮年的小姑娘,他喜欢的紧。 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仆役,借着跟对方道歉,问到了她的来历,随后对二女所在的柳家仔细打听了个遍。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柳家过得不好,他一度暗暗自喜,只要女孩子没什么依靠,对于还有点积蓄的他而言,就有了可乘之机。 所以。 他进去时,将所了解的柳家的情形跟掌柜的好好说了一番,再加之平日里,赵东也挺会来事的,和街上不少掌柜关系还不错,此时掌柜的反倒是让一个外人来管这件事了。 这倒再正常不过。 街上家具店少则开了几年,多则开了几十年彼此都认识,平日大门小院的情形大家都互相沟通,做生意时也都互相帮衬着。 此时。 赵东见二人愣神,心里别提有多么高兴了。 他挺直了腰杆一脸嘚瑟:“好家具自有好价格,但好价格是给那些大门大户,能稳定做生意的家族!你们柳家……呵呵,别说你们这一房了,据我所知,整个柳家都在走下坡路,谁晓得你们收了家具,到时会不会给尾款?哪怕搬过来搬过去,麻烦的还是我们呢。” “啧啧……” 胡天洲摇晃着脑袋盯着对方一个劲笑着。 “你干啥?” 赵东被看的有些心虚。 胡天洲笑道:“我见过不少管闲事的,却没见过像你这般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家伙,你呀,真是我见过最爱乱喊乱叫的贱狗了!” “混账!你竟敢骂我是贱狗?” 赵东顿时怒了。 “来人!” 他大吼一声。 此时。 街对面站着的不少伙计听到他话,顿时冲了过来,将门口堵得满满当当。 这倒把在这家店里原本,买家具的其他客人吓了一跳,纷纷缩到了角落,愣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好! 张德心中大呼,转身跑向后院! 第78章 惊喜变惊吓! 小小的家具店,在这夜间,愣被堵了个满满档档。 赵东等人来势汹汹。 其他人则对着胡天洲指指点点。 赵东冷笑一声:“柳家赘婿,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你要么就按原价把家具买了,那你骂我的事也就算了,如果你没有钱,那你今天就别想走着出这个门!” “对!” 其他家具店的伙计也齐齐叫了起来。 二女吓了一跳。 胡天洲则将她户在了身后。 “还愣着呢?” 赵东不屑道:“呵呵,你们柳家该不会连买点像样家具的钱都没有吧?如果真是这样,你这柳家赘婿也实在混得太惨了!干脆早点找其他人家好了。据说那柳漪菲有扬州第一美女的称号,怕是为了这美色,也足以让你在在柳家再待几年了吧?反正,对于你这种乞丐出生的人而言,有吃的就行了。” “是吗?” 胡天洲淡淡道。 “当然!我可不傻,早就把你打听得清清楚楚了,你不就是乞丐出生的破落户吗?除了生就了一幅还算不错的皮囊,你能干点啥?又见识过什么好东西?” 赵东眼中的鄙视越加明显了。 “行。”胡天洲省耸肩道。“既然你能替这家店做主,全款就全款吧,反正都要付的,但不管怎样,这钱你总是赚不到的。” 赵东闻言脸色一变,见胡天洲往兜里掏钱,咬牙切齿。 五十多两。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对于普通伙计而言,也算是一桩大买卖了。 他跟这家店的掌柜说出胡天洲的真实身份,就不是为了这家店着想,只是想给胡天洲添些麻烦,搅黄这桩买卖罢了。 可看胡天洲真要掏钱,他心里气得不行,提高音调道:“掏,你接着掏!我倒要看看你能掏出个甚?怕是你连粪球都掏不出来!张德!” 忽然。 他朝张德一吼。 “干嘛?” 张德不解道。 赵东紧握拳头,看了一眼胡天洲所购买的家具清单,咬咬牙:“你这些家具的价格算优惠了对吧?照理说,按照市场价,至少也得七十两,那行,现在我就花七十两把你这家具买下来!我可不像某人,买个家具都要讨价还价的,实在是丢脸得很。” “啊?” 张德一愣。 胡天洲正掏着钱呢,听到这话,抬头皱起了眉。 呵! 这小子今天真要和自己对着干? 对于这等小事,胡天洲本不想和赵东这种人有牵扯,生活中这种烦人的家伙多的是。 “没听到吗?张德!我出钱把这些家具按照七十两的原价买了,有多的钱赚,这笔买卖也算在你小子账上,光这一笔就能拿个两三两提成,还不满意?” 赵东似笑非笑道。 当然。 他是不可能自己出这七十两的,而是想以自己店家的身份将家具买回去再另外销售。 毕竟。 这家店出价还算公道,即使是按照七十两的价格收购,再加价卖,也有利可图的。 “这……” 张德看了看赵东,又看了看胡天洲,有些犹豫。 对于他这样的伙计而言,只要对方肯出钱,自然谁出的价格高就卖给谁了,再说,虽然他很气愤赵东的所作所为,但也不能跟钱过不。 这也不是他的店。 果然。 赵东这话一出,其他人面面相觑,就连刚走出来的掌柜听到这话,也不禁闭上了嘴。 胡天洲一笑,扫了一眼店里家具,打了个响指,淡然道:“既然如此,我就来个三倍价吧!” 他瞥了一眼赵东,伸出三根手指,指向了店里家具:“不仅是我刚要的那些家具,但凡这店里有的家具,我都以三倍价买了!” “什么?” “三倍价买下所有家具?” “不会吧?这家伙这么有钱的吗?刚才不还跟伙计讨价还价的吗?” ……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震惊,再看向胡天洲时神情复杂。 赵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在说什么疯话?就凭你还想出三倍价买下这店里所有家具,怕不是疯了吧?你若真有钱,刚才跟谁装犊子呢?” “关你屁事。” 胡天洲白了他一眼,看向了一个劲搓着手快步走来的掌柜。 掌柜的上下打量一番胡天洲,拱拱手,皱着眉道:“客官,大晚上的,大家都挺累的,可不兴你这般开玩笑呀?” “我像开玩笑吗?” 胡天洲抱着手,眉头一挑。 掌柜的舔舔嘴唇,赔了一声笑:“行,那就当客官明没开玩笑!小店虽不是出售什么高档家具的所在,但里里外外的家具加起来也超过了千两,若全部三倍,至少也得……三千两!” “嗯。” 胡天洲点点头。 掌柜的咽了口口水:“客官,有件事可得说清楚,本店虽可赊账,但那也是需要首付款的,像这么大的买卖,至少需要一千五百两的首付款,必须得当堂缴清,您确定随身带了这么多银子?” “不用赊账,全款!你算下店里的家伙事,报个数就成。” 胡天洲淡然道。 “您确定?” 掌柜的难以置信。 这笔买卖若是成了,说是震惊整个家具一条街都不足为过,而他自然也将声名远扬,到时,跟东家多要些工钱都完全没问题。 “嗯。” 胡天洲应了一声。 “行。”掌柜的再次朝胡天洲拱拱手,随后朝张德使了个眼色。“小德子,你和阿翔他们把店里物件盘算一番!客官,盘算物件需要时间,足够您喝上几盏茶了,这边有请。我亲自为您奉茶。” 说完。 他朝着胡天洲做了个请的姿势。 伙计见机得快,搬来了张红木椅子。 胡天洲慢悠悠坐了下来,这副模样让其他人震惊,二女都快看傻了,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 她强装镇定站在胡天洲身边,趁掌柜去倒茶的功夫,胆战心惊的在他耳边紧张问道:“姑爷!您别闹啦,二女知道您在外面赚了些钱,可这不是几十两,而是几千两呀!你夸下海口,回头让小姐知了,少不得又得挨上一堆骂,那咱今天晚上这好事就变成坏事了!惊喜……也得变成惊吓呀!” “没事的,有我在,你怕什么?”胡天洲看了看她,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悠悠然道。 “这这……” 二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赵东一看二女这模样,心中了然,冷笑着朝着胡天洲走了过来! 第79章 咱们是朋友吗? “你真装上了瘾是吧?你是不是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赵东冷笑道。“跟柳家比,我不敢说,但跟你这么个小小柳家赘婿相比,我还是比得过的!就你那点小家底,能花得起几千两买下店里所有家具?简直可笑!” 他说话间。 胡天洲慢悠悠的从袖袋里拿出了那张农工票号的五千两银票:“掌柜的,你先验验这票子?” 银票不大。 “好,不过,只是一张银票,只怕不够吧……” 掌柜的疑惑的将沏好的茶递到胡天洲手中,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了银票。 赵东哈哈大笑:“得了得了,这小子哪有什么钱?屁大的银票怕是连三百两都不值,他买个屁的家具……” 在普通人印象中,面额越大,银票也大。 可胡天洲拿来的银票也就比成年男子手稍大一些,绿绿的,硬硬的,哪像是平常银票。 “这……” 掌柜的接过银票,立马就看见了上面的数字,先是一愣,可打量了这张银票后,却皱着眉头,晃了晃:"客官,恕本店眼拙了,上面倒是写着五千两,也写着农工票号的名头,可这……真的是票号吗?" “五千两?”赵东吓了一跳,但听完了掌柜所说,顿时捂着肚子笑了。“哈哈!我想起来了,都说柳家赘婿最喜欢和小孩子玩过家家,没想到,你竟把这种小玩具拿到店子里来了糊弄掌柜的,你怕不是疯了吧。” “玩具?” 掌柜脸色难看,连撕了这张银票的心都有。 其他人大笑连连,对胡天洲充满了鄙视。 就连二女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等一下!” 人群中一个看热闹的客人却忙嚷了一声。 “这位客官……” 掌柜的奇怪的看着他。 这客人约莫二十多岁,一身书生打扮,文质彬彬。 他皱着眉头一边走上前,一边朝众人拱手道:“各位,我乃农工票号新晋的代理协理,在扬州农工票号干了一年多,前些日子刚买房,今晚有时间,就来挑挑家具……” “关你什么事?” 赵东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你闭嘴!”这名年轻的票号代理协理早就看不惯多管闲事的赵东,他走上前,看着掌柜手中那张绿色的银票,眼睛越睁越大。“这张银票,难道……难道就是传说中……” 他越看越惊。 “您认得?” 掌柜忙问道。 票号协理咽了口口水,双手都在颤抖,接过银票仔细查验,猛一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胡天洲。 不会吧? 尊享绿票? 票号最高层级的银票! “呼呼……” 票号协理的呼吸变得急促,沉吟片刻后将银票交还到掌柜手里:“掌柜的,这是……农工票号兑换层级最高的绿票!凭借此票,可即时兑换现银,一般情况下,如果超过一千两都需提前一天到票号报备,而这种银票却不需要,能获得此绿票之人,信用等级在票号中也是最高的,不说多了,若是有急事,贷个几万两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几万两? 天哪! 众人傻了。 他们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胡天洲。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跟票号有过往来的,自然知道农工票号的信用等级在全天下票号中都是一个创举。 凭借着信用等级可不需抵押就从农工票号里贷取一定现银,这是其他票号无法做到的。 一般人能贷个几两几十两就很了不得了,毕竟农工票号虽有这举措,却极为严格。 可胡天洲竟能贷几万两,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如此高的信用等级? 此时。 在店里一些懂行的人看来,胡天洲不是一个人,而是活生生的一座能移动的金山银山啊。 赵东呆立原处。 掌柜的先埋怨的瞪了一眼赵东,随后笑盈盈道:“对嘛对嘛!柳家就算再破落了,那也是在扬州数得着的大家族呀。您稍等,我这就让小德子他们赶紧盘算,我呢,还得去后院看看有没有足够的钱找你银子。” 说完。 他催促了张德两人,拿着绿票,兴冲冲的往后院跑去。 与此同时。 赵东的脸色也变了,摆摆手,让原本挤在大门口的几个伙计退到了一边,满是讨好的朝胡天洲弯腰拱手:“哈哈哈!误会,这都是误会,柳家到底是柳家,您不愧是柳家姑爷呀!几千两对于你们而言,不过就是小意思嘛,小的眼拙,还请柳家姑爷千万不要见怪呀!” “……” 胡天洲面无表情。 赵东继续说道:“柳家姑爷,您今天是要大采购呢,我这个店呢,就不需您出三倍的价,原价就行,看这样子,您还有一两千两的预算,不如……把我家的东西也包下来吧?” 说着。 他竟使出双手,就想要拽胡天洲去对面。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 张德立刻放下算盘,猛拽住了胡天洲另外一只手。 赵东瞪了一眼张德:“喂,小德子,你够了吧?今晚你赚得盆满钵满了,好歹也得让我赚上一点呀?柳家姑爷出手这么大方,我家可不需要三倍银子!赶紧的,放手!” “赵东!你怕不是犯了疯病吧?这位客人是在我家先买的家具,哪有你生拉硬拽到你店里去的份?是你放手才对!” “小德子,别给脸不要脸!这可是我带到你店里的客人,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揍你!” “来呀,谁怕谁,反正柳家姑爷是我们店里的贵客!” “是我的贵客!” …… 两人一左一右的拽着胡天洲。 “放开!快放开我家少爷,少爷快被你们扯成两截了!” 二女急得不行。 “好了!” 胡天洲双手一拽,张德赵东两人立刻撞在了一起。 赵东反应得快,站起身立刻陪着笑道:“柳家姑爷,咱可是熟人,小的跟二女更是好朋友,怎么着都得照顾一下小的生意吧?” “朋友?你认识他吗?” 胡天洲看下二女。 “不熟。” 二女摇摇头。 胡天洲耸肩:“你看,我这小侍女跟你都不熟,这生意可不好做呀!今天,我就照顾这小德子的生意了!” “啊?” 赵东又气又急,双眼一翻白,顿时昏了过去。 “谢谢客官!” 张德狂喜。 那可是三千两的买卖呀! 这一笔买卖,自己至少就能拿到两百两提成! 发了! 第80章 新书外泄! 终于。 张德和他的同伴将店里家具总额点算清楚。 包括后院的库存家具在内,一共是一千一百两,最后抹掉零头,共计三千三百两。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店里现银也不过几百两,还是去其他店那找来了一千七百两找给了胡天洲。 这事震惊了家具一条街上的其他卖家,纷纷过来看热闹,将家具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对面。 “柳家姑爷啊!你这不是玩我吗?明明那么有钱,非要装什么呀?你要是买下我这店里所有的家具,我给你当孙子都成啊……” “呜呜……” 赵东喃喃,双目无神的扶着门框,双腿发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后悔着。 胡天洲身边。 掌柜的将找零的银票交到胡天洲手里,微微皱眉道:“柳家姑爷,这么多的家具,您大概什么时候需要送到家里呢?现在吗?” “明天,你们送上门,到时二女会跟你们沟通的。” 胡天洲看了一眼二女。 二女此时早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等胡天洲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是。” 掌柜的恭敬回答。 掌柜的目送胡天洲离去。 其他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一一散去了。 张德很高兴。 掌柜的却将张德叫到后院,拿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张德自是高兴,却也很奇怪,一般情况下提成至少也得到了月末发工资时才发的。 掌柜的幽幽道:“小德子,今晚办得很不错,这两笔银子呢,是我私人奖励给你的,就算作是你做下这笔买卖的提成了,不过……” 他眯着眼睛抬起头,轻轻指敲着银票:“对外面人的说法呢,这一单得是我给办成的,没什么问题吧?” “这明明不该是我办的吗?怎么变成……” 长得很不解。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我说是我办的就是我办的!再说了,已经给你提成了,还有什么不满吗?别忘了,当初你从对面出走,其他店都不要你,是我要的你,怎么连这么点小小的功劳你都想揽到自己头上吗?” “这……” 张德眨了眨眼睛,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 另一边。 胡天洲将二女送回到了柳府。 临走时。 二女却是很不解的问道:“姑爷,您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不跟小姐好好的说一说呀,您要是这么有本事,小姐一定会让你进门的,又何必每天辛苦的跑来跑去的呢?” 胡天洲淡淡一笑:“如果因为我有钱,漪菲就让我回家,我还会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期望吗?” “姑爷,我不懂……” 二女摇了摇脑袋。 胡天洲笑道:“我和漪菲打赌的事你是知道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既说了,就要做到!这跟我本身有没有钱没关系。” “哦!” 二女恍然大悟。 胡天洲朝她摆摆手道:“放心吧,你姑爷很快就回家,不就是薪水超过她吗?很easy!” 说完。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离开了。 “easy……” 二女嘴中嘀咕着这个奇怪的词语。 …… 第二天。 睡到日上三竿的柳宗谋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被门口那一辆辆牛车所运送的家具搞得一愣一愣的。 二女解释一番说是胡天洲买的,把柳宗谋震惊得无以复加。 不会吧? 女婿从哪弄来的钱买来了这么多的家具呀? 最终。 几大车的家具真正用上的没有多少,大多都放到了后院的库房地窖了。 柳家虽人不多,房间倒不少,装下这几车家具算不得什么。 另一边。 胡天洲也有烦恼。 按照文印处的规矩,重点推出的书会在正式出版前小范围试读。 结果。 胡天洲的少年包青天第一篇名扬天下在印制了一两百份交到了一两百个读者手中后,读者们彻底疯狂了。 这些读者本就是新华书馆的忠实用户,才能入选到试读名额中。 当他们看完了胡天洲的这本书,竟一个个激动的直接来到了扬州分馆,近一百号人将本就人来人往的扬州分馆堵得满满当当。 冯梦龙房里。 胡天洲正喝着冰粉。 冯梦龙一边擦着汗,一边哭笑着走了进来,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装满了不少读者信件。 “还没走吗?” 胡天洲放下碗擦了擦嘴,问道。 冯梦龙无奈摇了摇头:“胡编纂,不得不说,你的书实在太好了!少年包青天只不过是初步印制了两百本,发放到了一百九十多位读者手中,结果他们拼了命的想要见到你,早知道,当初就不告诉他们这书是文印处编纂所著了。你看,这里还有不少信,都是那些读者想要我递给你的。” “哦!” 胡天洲点点头。 少年包青天第一篇如此受读者欢迎,他并不意外。 毕竟。 即使是在文艺作品竞争极为激烈的现代,少年包青天也能脱颖而出,更别说是根据电视剧改编的,其生动形象波澜曲折的剧情,可远远不是这个时代的书籍能比的。 “你先看看信吧!咱们的事不急。”冯梦龙将信篮子推到胡天洲面前,看着胡天洲淡然地拆开信件,眼神中多少有些羡慕。 他本身也写书,但跟经史典籍有关,哪有这么多的读者。 对于一个作者而言,读者反馈甚至有时比稿费还重要。 胡天洲拆开了一封信。 字很秀气。 “女的?” 胡天洲又将刚才随意放到一边的信封拿了过来。 果然。 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来信人的姓名: 柳如是。 是她? 胡天洲眼睛一眯。 冯梦龙走了过来,又看了看柳如是这三个小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确定笔迹为女子后,又看了看成落款,这才恍然大悟: 畅春楼! 柳如是! 是她! “哦……” 冯梦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胡天洲知道这畅春楼是何地,不禁笑呵呵问道:“怎么,冯协理,你认得这个柳如是吗?该不会……经常流连于畅春楼吧?” “咳咳……”冯梦龙咳嗽一声,翻了个白眼。“胡编纂,此话可不能乱说呀!虽然我偶尔也会去畅春楼听听小曲,但你有所不知,唱春楼和其他青楼不一样,乃是女子卖艺不卖身的所在,而这个柳如是可是最近挺有名气的清倌人,年纪不大,才十三四岁。” “她也是新华书馆的试读之人?” 胡天洲奇怪道。 “不是。” 冯梦龙摇了摇头,很是不解:“那些试读之人我大多记得,而柳如是是畅春楼新晋的清倌儿,她并不是我们的试读之人呢。” “得!不用说了,肯定是有人把书的外泄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市面上就有盗版了。” 胡天洲无语一笑。 “盗版?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冯梦龙可笑不出来。 他作为文印处协理,自然明白如果这本书的内容外泄,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一时间。 他既焦急又愧疚的看向了胡天洲。 第81章 好评率! “别担心。” 胡天洲一边打开着柳如是的信,一边笑道:“书,写出来,本就是给别人看的!我呢,也不指望少年包青天第一篇就赚多少钱,重要的是打开名声,至于这少年包青天后续故事,我还有几十个篇章可以写呢。” “如果市场反应好,甚至写上几千个篇章都没问题,反正那么多名侦探柯……咳咳,那么多探案故事,只要有时间,写上一生一世都不成问题,必定会名利双收的!” “当真?” 冯梦龙惊了。 “当然。” 胡天洲肯定的点点头。 “那就好!我们也就不追究这柳如是是如何看到这本书的了。” 冯梦龙若有所思道。 胡天洲则打开了柳如是所写的信: 柯南君,奴家如是从小看书无数,但是从未看过像少年包青天如此好看的探案之书,比起探案小记,有过之而不及。对于您的文采,奴家佩服得紧,真想见柯南君你一面呢。 柯南。 是胡天洲发挥恶趣味所取的笔名。 当他看完柳如是的信后,不禁嘴角一斜。 如果没猜错,这个柳如是应该就是在历史上不甘沦为清朝之人的那个忠义女子了。 没想到。 机缘巧合下,竟在自己的畅春楼下成为了一名清倌人。 一个历史名人如此钦佩自己,胡天洲自然小小得意了。 随后。 他又一封一封的拆开了几封信。 这些信大多都是读书人所写,其中也有些干其他活计的百姓,都对这本少年包青天之天下名扬赞不绝口! “少年包青天!只看这名字就让人忍不住开卷阅读!” “故事曲折离奇,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实在好书!” “从未看过如此妙绝的探案之书,其中家国仇恨与私人感情完美交融,让人久难释卷!” …… 从这些信件中,胡天洲看到了普通读书者对这本书的喜爱。 虽然他并不是这本书的原创,但好歹也是根据电视剧改编而来,胡天洲对于其中一些比较现代化的词语都进行了本土化时代化的创作,算再改编。 因此。 读者们的喜爱,胡天洲心里也非常的自豪。 最重要的是,这试读本乃用白话文所写,刚才那几十封信中,只有一封信提到了白话文不雅之事。 显然。 读者对白话文的接受程度比想象中的高得多! 胡天洲正认真的看着信,身后门外走进两人。 其中一人立刻看到了这一篮子的信,眼中闪过羡慕嫉妒恨。 张三紧握拳头,和冯梦熊互相看了一眼。 冯梦熊在他耳边低声念叨了一句。 张三咬牙切齿。 “张编纂来了?” 胡天洲回头朝他淡淡笑了一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三咬咬牙,自然看出了胡天洲那淡淡的自得之色: 胡天洲! 这事没完呢! 别以为这些读书之人写了这么多信,可普通老百姓买不买账,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最重要的是,包静驷的龙图公案也即将出版,那时谁的书卖得好,才能见分晓,先让你得意一阵,等那时卖得不好,你就等着吃鳖吧! 张三沉声问道:“冯协理,试读之人的好评率统计出来了吗?” 他并不着急。 篮里的信也不过就二十多封,肯写信的都是喜欢看这本书的,可试读之人近两百人,也就是说,还有一百多人的意见并不明确。 好评率是文印处亲自询问过每一个试读之人所统计而来的。 编纂们说好还不行,重要的是读者买不买账。 “很快就来了。” 冯梦龙微笑着捋着自己的胡子。 终于。 一个女编纂快步从门外走进,拿着一封信,递到了冯梦龙的桌上。 胡天洲眯着眼,看着那封信。 张三身子往前一倾,屏住了呼吸。 冯梦龙一言不发的将信拆开,拿出了一张淡黄色宣纸,上面所写,正是试读好评率。 他扫了一眼数据,顿时愣住了,猛抬头问向女编纂:“你确定……每名试读之人都询问到了?这数据,怎么可能……” 女编纂郑重点点头:“冯协理,我亲自负责的事,自然是不可能有错。我和小沈小王他们在城里拜访读者,跑了整整两天。胡编纂他……虽是新人,初来乍到,但数据方面,我绝不会造假!” 说完。 她一脸严肃的看向胡天洲。 张三嘴角顿上扬起来,阴阳怪气道:“看来,某些人的书是听着不错,可一写出来,老百姓就不接受了,出不出版还得好好斟酌才是。” 胡天洲面无表情。 “好了!你去把其他编纂也都喊过来吧。”冯梦龙神情严肃,将那张纸合了起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胡编纂,你先去休息下吧,你的书挺好,将来自会有欣赏的人。” “啊?将来?” 张三嘲讽,胡天洲自是不当做一回事,可是,冯梦龙此时这般语气,却让他一脸懵。 不会吧? 真喜欢这书的,就这些写信的人嘛,合着其他一百多号人都看不上这本书? 他不禁眉头一皱。 该不会,是因为使用了白话文吧? 也对。 几百年后的民国,就有不少人推行白话文写作阅读,直到民国结束,真正使用白话文的也没几个,充其量。也就是文白交杂。 现在可是大明末年,距离近代化还有好几百年呢,怕不是老百姓真无法接受白话文了。 唉! 推行新文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难的多。 胡天洲默默坐到了一旁的椅子。 张三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嘴中哼声不断。 很快。 十余名编纂便齐聚在了冯梦龙的房间里。 文印处出版书籍自有规矩,除了要通过编纂们的审核,试读之人的意见也极为重要。 毕竟。 每年文印处能收到的各种各样的书,不少书籍异想天开,天马行空,让人匪夷所思。 而编纂们不仅要顾及这些书籍和朝廷方针是否相符,还得看有没有一定的文学性。 文印处本来就是个亏钱的行当,虽然其他人不明说,但冯梦龙等人也有意识的想从这些书籍中挑选出热门爆款,以实现盈利,即使赚不了钱,少亏一点也是好的。 只有参考试读之人的意见,才能集思广益,综合评判,决定这本书到底能不能出版。 正因为有这个试读制度,和其他那些印刷书籍的文学铺子相比,文印处出爆款赚钱的能力不算弱,只因为文印处盘子大,尤其按照总执事方针,对于一些有才华但是写书慢的作者,文印处也会给予一定补助,各式各样的花销才使得文印处一年下来剩不下几个钱。 不过。 一本书想顺利出版也不难,只要获得试读之人五成好评就行。 胡天洲虽有些忐忑,暗暗祈祷,不低于五城就好。 不然。 哪怕他是七省商团总执事,这本书大概率也是出版不了的。 但这可是大明第一部用白话文所写成的文学作品啊! 一旦成了。 其标志性意义,可比其本身文学价值以及经济价值高得多! 只是。 听冯梦龙所说,这好评率似乎有点悬呀。 第82章 声音温柔的赵编纂! 房间里。 众编纂小声议论着。 “不对呀?” “看冯协理这表情好像……好评率太低了?” “不至于吧,我们编撰都喜欢的书,那些读者不喜欢?还是听听冯协理怎么说吧!” …… 众位编纂看向了冯梦龙。 冯梦龙盯着纸,好一阵没说话,若有所思。 “冯协理?”张三急切喊道。“赶紧说吧!就算好评太低也没关系,我相信,以胡编纂的承受能力,哪怕就一成,他也受得住!” “一成?” “不可能吧?” …… 众位编纂面面相觑叽叽喳喳的小声说了起来。 “安静!” 冯梦龙看了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胡天洲的身上,轻咳一声:“根据赵编纂统计,胡编纂的少年包青天第一篇,好评率是……” 众人身子前倾。 “十成!” 冯梦龙抬头看向众人。 “天哪!” “好评率……十成?” “这这……如何可能啊?” …… 众编纂惊了。 张三身子一颤,愣神片刻后忙用手掏了掏耳朵,冲到桌子前,双手撑着桌子,几乎嚷了起来:“冯协理,你没搞错吧?好评率十成!不可能!文印处成立四年以来,好评率最高的也就包静驷所写的探案小记,但也不过六成多一点点。该不会……统计出错了吧?” 他猛的看向了那个年轻的姓赵的女编纂。 赵编纂面色一沉,重重哼了一声:“张编纂,你什么意思?统计之事我做了两三年了,何时出过错?你说话要负责!不然,哪怕告到沈执事那,我也要与你弄个清楚!” “不不!” 张三面露尴尬:“赵编纂,我不是怀疑你,实在是……这好评率太令人惊讶了。” 他不断摇着头,但只要一想到十成好评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终于,他盯向了坐在角落里,一脸云淡风轻的胡天洲。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探案题材的小说虽流行,可那试读之人有不少都是喜欢诗书礼乐的,对于这种大众小说,不少试读之人应是发自内心底的厌恶才对呀! 原本试读之人就是挑选了喜欢各式各样书籍的人。 十成! 一两百号试读之人全为这本书投了好评! 一旦这本书出版,有极高概率会成为热门爆款,甚至超过包静驷的探案小记,以及即将出版的龙图公案! 张三先是惊讶,随后气愤,最后却变成了羡慕! 其他编纂也纷纷点着头,甚至有人鼓起了掌来。 毕竟。 文印处也试着印了几本其他人所写的探案小说,可好评率低的吓人,最高也不过才两成。 可见。 这种探案小说的写作难度极高,甚至就连冯梦龙都曾答应让张三放下姿态去探探包静驷的口风,看有没有可能让文印处继续出版龙图公案。 现在。 无所谓了! 有了胡天洲这本少年包青天,还要啥龙图公案? 只要把这本书的宣传做好,冯梦龙有信心一定大卖特卖。 所有人看胡天洲的眼睛都直了。 算起来,胡天洲到文印处连一个月都没有,不仅能提出那么多建议,还能写出这等厉害的书,让向来众口难调的试读之人搞出了十成好评,简直神了! 冯梦龙深吸了一口气,朝胡天洲点点头:“胡编纂,你的书,不仅编纂们喜欢,读者们也身为追捧,难怪那么多试读之人在商团门口挤着,就是想看看这笔名为柯南的编纂到底是谁了!有这么一本书,咱们文印处今年一定可以将新华书馆的招牌打得更响!” “从这些读者们的信件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非常喜欢!各位,大家都是老编纂了,但在这写书方面还得跟胡编纂好好学习学习呀!” 众位编纂纷纷点头,一个个忍不住的伸出了大拇指,就连张三看胡天洲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他都知道,胡天洲的到来已让文印处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 他好不甘心! 胡天洲忽略了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的张三,朝众人拱拱手,笑道:“谢谢各位同僚的帮助!我会继续将这本少年包青天写下去的,放心,今年年底各位的奖金我包了!” “哈哈哈!” “胡编纂说话还真是自信得很,不过胜在真实,我喜欢!” “对对对!和某些人相比,胡编纂真是个好相与的人呀!” …… 众位编纂夸赞声不绝,就连向来对人苛刻的冯梦熊也向他投来了赞赏之色。 十成! 还不错! 胡天洲嘴角一斜。 对于这个完美的结果,他并不意外。 这时代的书籍大多古板枯燥,尤其是人物方面非常的生硬,和人物形象生动的少年包青天相比,差距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以说。 文字化的少年包青天拿简直是在吊打这个时代的探案小说! …… 文印处。 单独的房间里。 赵编纂端着一壶热喷喷的茶走了进来,哗啦啦,将茶倒到了胡天洲面前。 “胡编纂,请用。” 赵编纂的声音温温柔柔,还挺好听的,尤其在这安静房间里,让耳膜都感受到了按摩。 “谢了。这比之前那高沫儿要值钱吧?” 胡天洲接过茬,轻轻品了一口,随即调侃道。 不错。 比上一次在这个房间里念名扬天下那篇时所送的高沫要好得多,看来,自己这待遇改善了。 赵编纂掩着嘴咯咯的笑了笑:“胡编纂,你真会说笑!在这商团内,即使高沫也是极为名贵的,普通人想喝还喝不到呢,不过,现在这扬州雨润龙井,可是冯协理的珍藏,并不是商团里的茶。” “噢?这岂不是让冯协理大出血了吗?行!回头,还烦请赵编纂替我跟他说声谢了。” 胡天洲将茶放了下来。 “哈哈。” 赵编纂笑声更大,她还从来没听人说话这般风趣,笑完后,看胡天洲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胡天洲指的是那两个抄写的学子。 “快了!我已让人喊他们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 赵编纂回答道。 “嗯。” 胡天洲应了一声,又忍不住的转身看向了穿着编纂服的赵编纂。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对方。 虽然对方一身男式编纂服,但那隐隐约约的女性有致身材却清晰可见,再看那古典鹅蛋脸,知书达理的温婉气质,一看就知对方是大家闺秀出身。 被胡天洲这么一看,赵编纂有些不好意思了,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着红,偏向了一边。 “赵编纂,本地人吗?” 两个学子还没来,胡天洲和对方说起了闲话。 赵编纂点了点头。 “可曾婚嫁?” 胡天洲问道。 “没有。”赵编纂立刻摇了摇头,随即苦笑一声。“若是真的婚嫁,也无法出来工作了,毕竟,即使是普通人家,也没有哪个相公,会让妻子去外面抛头露面的!” “不一定吧?” 胡天洲一笑。 “不是吗?”赵编纂昂着头沉声道。“男人向来自私得很,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他们的附属物,更别说自家女人了,若抛头露面,在她们看来,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为了干活自强,我赵茹儿这一辈子都没打算嫁人!” “不至于吧,也不是每个男都这样的。” “当然是这样!” “我呢?” 胡天洲指了指自己。 赵编纂表情一滞。 她这才想起胡天洲的婆娘柳漪菲乃扬州第一美人,正在商团旗下的新华书馆当掌柜! 她脸上立即露出尴尬之色,盯着胡天洲看了好半天,心中莫名的对柳漪菲生出了丝羡慕,看了口气说道:“那个……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如胡编纂你这般通情达理,再说了,你是赘婿吧?咳咳,身为赘婿,你可管不着你家婆娘呢!” “……” 胡天洲嘴角直抽搐。 这女人。 说话倒还真是不客气! 第83章 柳如是,史可法,汤显祖! “赘婿?”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赘婿又怎么了?不是我不管她,而是我觉得女的干点活也没什么问题!” “你当真是这么想?” 赵编纂有些意外。 “当然,这叫做赘婿的觉悟!” 胡天洲笑道。 “看来,赘婿是好啊,好得我也想让父亲替我招个赘婿,这样,就用不着他管了。话说,赘婿只能入赘一家吧?不然,你都能帮我一个忙了!赘婿还是有点用的,可以拿来当挡箭牌!” 赵编纂认真道。 “呃……给你当赘婿当挡箭牌……你真想得出……” 胡天洲无语。 果然。 社会上就没几个看得起赘婿的,都变成随时能拿来用的物件了。 两个人聊着天。 很快。 两名记录小说的学子走了进来,一番客气,展好笔墨纸砚,便准备记录胡天洲所说故事。 这是赵茹儿第一次帮胡天洲安排这种事,看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似乎就准备开讲,不禁好奇道:“胡编纂,先写个草稿吧,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剧情,冯协理就是让我来帮你干这些事的。” “哈哈哈。” 胡天洲朗声一笑。 “咋啦?” 赵茹儿而不解的看着对方。 “我说故事,自然是脱口而出,哪有啥草稿?你呀,在旁端着茶,听故事,看表演就成。” 胡天洲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太师椅。 “啊?” 赵茹儿一愣。 胡天洲之前是如何将故事说出,她并没有仔细追问。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好评如潮的少年包青天,竟是胡天洲这样毫无草稿的脱口而出。 她盯着胡天洲,双目出神,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愣着干什么?赵编纂啊,赶紧去做吧!喝了冯协理的好茶,我思如泉涌呢,已经忍不住想要说第二个故事了。不过,这第二个故事名为血祭坛,可是有点恐怖的哟。” 胡天洲眯起眼睛,声音瞬时低沉,就连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低了不少。 赵茹儿打了个摆子。 两名书生更是眨着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 “噢噢。” 赵茹儿倒也听话,忙退到一边,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胡天洲站在这大堂中开始说起了少年包青天第二篇血祭坛的故事。 “天鸿书院才子展俊生性自负,常与同学发生争执。一日他与同学公孙策口角后,……” …… 胡天洲神形兼备,连声音带动作,仿佛就像是在演戏一般,尤其是他模拟不同角色的神态细节,让坐在一边的赵若儿都看呆了。 随着故事不断深入,一个个天虹书院的学子离奇死亡,让赵茹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嘶! 她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害怕的往周围看了看。 天哪! 胡天洲哪是在写书,简直就是在演戏呀! 怎可能有人能文思泉涌,即兴表演到如此地步? 神吗? 渐渐的。 赵茹儿盯着胡天洲,眼神都变得有些痴了。 扬州乃极为富庶繁华之地,大大小小的戏班不少,可那些演绎着各种戏曲话本的草台班子,哪能和胡天洲此时相比? 当胡天洲将故事说到最后揭露出真凶时,赵茹儿痴痴的盯着胡天洲,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这故事之中。 …… 屋外。 张三整个人贴在了门口,听着胡天洲绘声绘色的说着故事。 他脸色越来越沉。 他没有想到,胡天洲竟真是这般脱口而出。 而他也被胡天洲所说的那个故事深深的吸引了,当胡天洲最后说完,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末了。 怕被胡天洲发现。 他仓皇向院子外跑去,整个人失魂落魄。 …… 几天后。 扬州畅春楼。 “……希望你们和你们的族人,能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年仅十三岁的青楼清倌人,生得一副娇嫩的女儿身子的柳如是,看着手中最新版本的少年包青天第二篇血祭坛试读稿,如痴如醉。 “妙!” “绝!” “叹!” …… 看完后。 柳如是眼睛红红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高呼三声,面露不忍的将书封合了上去。 她掏出锦帕擦了擦眼泪,声音哀婉:“天可怜见!蒙放和常雨这对兄妹俩实在太可怜了,一族人都被坏人害了,男的公义,好不容易兄妹俩活下来,却这般下场,这就是常言道的好人不长命吗?呜呼哀哉!” “小姐……” 柳如是这泪如雨下的模样,倒把站在一旁的小小侍女吓了一跳,手足无措。 “小姐,咋的呀?不过看本书,怎的时而看你欢笑,时而看你泪流呢?没必要吧。” 小侍女不解道。 柳如是瞪了她一眼:“你这小妞子,知道什么?让你平日多跟先生学些字,就只知休憩疲懒,现在连书都不会看,你可知,好书,旷古难得?” “柯南……” “先生,你到底是谁?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吗?” 最终。 她看到了在书皮上那简单的作者两字后的柯南。 “柯叶连峰稠,南山三十里。要想寻到你就这般难?” 柳如是秀眉微蹙,长叹一声,早已被这个写出少年包青天的作者柯南深深的迷住了。 与此同时。 文印处的一两百多名试读之人也在第一时间拿到了少年包青天的第二个故事血祭坛。 夜深。 一户普通宅院。 一书生拍案惊起摇头晃脑,赞叹连连:“好书!当真好书啊!这辈子能读到这般情节离奇,感人肺腑的探案之书,此生足矣!” 某个大堂内。 一名老者捧着书,双泪纵横,将书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的茶几,捂着脸痛哭流涕。 “柯南先生,真乃神人也呀!竟能以如此白话写出这般好小说,这能是这世间凡人做到的吗?没想到,这白话也能写文啊!” 大明寺。 学宅里。 灯光摇曳。 史可法眼睛越睁越大,一页一页的将向后翻去,当他看完血祭坛整个故事,良久未语。 “这蒙放,真汉子!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喜欢!可惜这结局……何必自寻死路呢?唉!” 史可法感慨道。 这时。 门被推开。 一个长得文文静静的秀气小和尚冲了进来,惊恐的一把将少年包青天的试读稿抢了回来。 小和尚将试读稿抱在怀中,皱着眉头谴责道:“史书生,你过分了!此书稿不可外传的,我也从未允许你读,为何你要偷偷将这书稿拿去?若不是师父见你经过我门房,我还不知道是你呢!你可知,此书稿一旦外传,我就再也没有了新华书馆试读之人的资格,以后怎还可能及时看到这本书呢?” 史可法面露尴尬,起身朝着小和尚拱拱手:“道济师傅,一本书罢了。再说,就算我看了,也不会将书的内容外传,其他人又怎会知道呢?” “史书生,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看你平常向来老实,没想到,却还是个窃书大贼!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说关于新华书馆的事了。” 道济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 史可法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一声,见书被对方拿走竟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可叹啊! 都说扬州是烟花问柳之地,却没想文人卧虎藏龙。 他从小看的书就不少,经史子集小说话本无一不全。 但他还从没有被一本百姓小说深深的吸引,甚至连其中的每个字他都看在了心里。 “文印处……柯南……有点意思……” 史可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住在房东那的胡大哥不就是文艺处的编纂吗?得勒,干脆问问他,到底谁是这少年包青天的作者好了!” 城北。 某处草台班子的郊外驻地。 “好!” 一声大吼从帐篷里传了出来,一个枯瘦的人影高高站立。 “好书!此等好书可比那些话本故事里的人物有意思的多了,有复仇,有杀戮,有人物,有剧情,若改编话本演出来,还不得震惊天下看客呀!” 说话的是一个双鬓斑白却又鹤发童颜的老人。 “哎哟喂!汤师傅,你这是……怎么啦?” “怕不是犯了疯症!” “汤师傅!” 其他人在这深夜中听到老人这般高呼,吓了一跳,纷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了过来。 第84章 人吓人吓死人! “好哇!” 汤师傅实在太高兴了,嘴中不断高呼,挥舞着手中的试读稿。 “汤师傅……” 弟子们都被他这样子吓到了。 汤师傅看着众人激动道:“我们来这扬州也有半年了。几个月前,扬州七省商团文印处得知老夫在此,便邀请老夫成为他们的试读之人,这段时间也看了一些书,可都没什么意思,不过泛泛而……可这本少年包青天,却让老夫眼前一亮!看第一篇时,老夫就很是震惊了,可看到这第二篇,实在是忍不住让人深感佩服,拍案惊奇!” “老夫汤显祖这一生看过无数书稿剧本,早已对别人所写的东西没了期待,可是看了这两本少年包青天,却让老夫这半只脚都迈入了坟墓的老家伙,恨自己生得早呀,多想看看这少年包青天以后还有什么样的故事!” “而这故事在老夫看来,极为适合改编为剧本演绎给老百姓看,老百姓定然会为此而感到惊奇的!老夫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去七省商团文印处,看能不能把这书改编成剧本!” 其他人面面相觑。 “汤师傅,一本小说而已,有这么好看吗?” “连汤师傅都觉得好看,必然有其可取之处。” “汤师傅,把你这本书给我们也看一看呗,我们倒想看看这本书到底有何神奇的地方!” …… 少年包青天第二篇从记录完毕到印制初稿的时间是第一篇的一半。 但是。 反响比第一篇还要好! 或许是因为血祭坛的故事更贴近老百姓生活,尤其是不少试读之人都有在书院私塾学习的经历,更能让人感同身受。 上一次给胡天洲好评的信件不过三四十封,这一次却多达七八十封,甚至让他看都看不过来了。 即使这几日,张三有时在文印处挖苦胡天洲,也没有人像以前那样再搭理他了。 文印处编纂能写出这等小说,不少人惊掉了下巴,就连其他编纂也对胡天洲多了几分佩服。 这天下午。 胡天洲完成了少年包青天第三篇的诉说,和两名书生检查了好了文案,准备离开。 刚出门。 胡天洲听到了拐角处几个人小声的议论声。 “不得了啊!” “怎么了?” “你没发现今天来扬州分馆的人更多了吗?其中不少人都是嚷着要见那个少年包青天的作者的!” “哦,你说的是那部小说呀!说起来,那个编纂还真厉害。写出来的小说比那些写了多年的作者都要写得好,分馆上下都在打听那个编纂呢!” “真是编纂写的,不是别人代笔的吗?” “那还能有假?这可是经过文印处冯协理审查过的,再说了,就算是别人写的,也没必要以这文印处编纂的名义来发布这本书呀。” “真厉害呀!” “对了,你看过少年包青天吗?之前听人口述过一部分剧情,精彩得不得了,可惜的是咱们是分馆的人,不然早从外面弄一本少年包青天第一篇来解解馋了,据说,现在外面已有第一篇的手本了!只是,咱们这商团的侍者自然不能去买盗版了,不然,要是被晓得,非被开除不可!” “你真想看,改天我去找找文印处,说不定能从编纂们口里听到一些有关于少年包青天的故事!” “好!” ……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隔壁院子走去。 胡天洲从门里走出,脸上露出得色,少年包青天的红火稳了,就涨工资的事也就不愁了。 他忽然苦笑。 和柳漪菲间的赌约颇有一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味。 当初就不让沈万三给柳漪菲那么高的工资。 四百两的月薪啊! 就算是沈万三也就刚刚这个数。 当初只想着让柳漪菲多拿些钱,安心一些。 没想到。 自己现在为了实现工资超越对方这个目标,要付出如此大的努力。 得。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加油,自己堂堂商团总执事,还愁干不出成绩拿高薪吗? …… 傍晚。 下班后。 胡天洲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新华书馆。 原想送柳漪菲回家,毕竟对方腿脚还没完全好,没想到,这女人实在太拼,这几日就回家了一次,今天竟然又决定住在书馆。 “掌柜先生好!” “掌柜先生好!” …… 当胡天洲走进新华书馆,男女侍者一个个的朝他弯腰躬身。 胡天洲嘴角抽搐地朝他们点点头,心中却一阵苦笑。 掌柜先生? 词倒是挺贴切,但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呢? “你们掌柜的呢?” 胡天洲抓来一个侍者问道。 侍者一笑:“回掌柜先生,掌柜的正在她房间里看书呢,已经整整看了一下午了。” “这么入迷?不会又是那个铁面侠吧?” 胡天洲无语。 有时。 女人心思真执着。 铁面侠本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却不晓得这女人为什么偏偏这段时间对铁面侠如此着迷。 据说。 她还发动侍者在这几万本的书里寻找着有关于铁面侠的书籍。 倒还真被侍者找出来几本,说不定这个女人又在如痴如醉地看着铁面侠,整个就一花痴! 胡天洲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告诉对方那个铁面侠其实就是自己。 后院。 胡天洲轻轻敲了敲门。 敲了几下,却长久不见里面有任何的回音,胡天洲不禁皱了皱眉头,吱扭扭的推开了门。 房中角落。 柳漪菲正低着头,认真看着桌上所铺着的那本书,竟然连胡天洲进来都没有察觉。 邦邦! 他敲了敲桌面。 “唉呦,吓死我了……”柳漪菲眉头一挑,双手捂住胸口,呀的一声站起身,看清胡天洲后一脸埋怨。“你这家伙是要吓死我吗?跟个鬼似的走进来,你要是把我吓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别的女人了?” “我……” “你这家伙,一天尽不干好事,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我难得请了半天假看书,你冷不防的敲桌子,人吓人是会被吓死的!” “我……” “你什么你呀?我今天不回家,中午吃饭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要是想回,你回就是,反正我不在,也不算你违规!你是不是就想显摆发了赏钱给家里买了家具啊?” “得,你继续说。” 胡天洲做了个请的姿势,翻了个白眼。 “哼!说完了。” 柳漪菲轻轻的拍着胸口坐了下来。 “瞧瞧你!看什么书啊,看得这么着迷?不会……又是胡乱写的铁面侠故事吧?” 胡天洲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是。” 柳漪菲摇摇头。 “那是……” 他问道。 “少年包青天……” 她眼睛一眯。 第85章 恩人的衣冠冢! “哦?这书……咋样?” 胡天洲看着婆娘如此聚精会神的看自己的书,一阵小小得意。 “咋样?” 柳漪菲嗤笑一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写的非常好了!以前我忙着胭脂铺,很少看书,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而这少年包青天是我从小到大看过最精彩最刺激的小说了!” 她并不是文印处试读之人,但身为新华书馆掌柜,自然会优先看到文印处要出版的好书。 “这么高的夸奖呀?得……那让我看看呗!” 胡天洲伸手便要去抓书。 “不行!” 柳漪菲却猛地摇摇头,将书一合,晃了晃道:“若是其他书,我自然跟你分享,但这本书是冯协理亲自给我的,反复叮嘱,不能外泄,即使你是我相公,也是文印处编纂,但按照规矩,也是不能看的。” “好吧。” 胡天洲耸了耸肩。 不能看? 嘿嘿。 你这个傻婆娘,信不信我能倒背如流? “对了。”柳漪菲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身为文印处编纂,该是过这本书的吧?之前我还问冯协理这书名上的柯南先生到底是谁,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你可知道,柯南先生到底是何来头?” 说着。 她将书捧在怀里,喃喃着若能见到着柯南先生一睹其风采就好了。 胡天洲笑了笑:“冯协理都了不能说,我自然也不会说的,总有一天,你会晓得这本书是谁写的,不过,你相公我文才也不错呀。你要喜欢看这样的故事,晚上,我给你讲这般睡前故事呀!” “拉倒吧!”柳漪菲上下打量一番胡天洲,翻了个白眼。“就你和那些小朋友写写画画还成,还能写书?要不是沈执事看着你们过去有交情,你呀,连在文印处搞个编纂都不可能,你该好好谢谢沈执事才是!” “谢他干啥?这职位也是我凭本事拿来的。” 胡天洲昂着头。 柳漪菲嘴角一抽,不屑道:“凭本事?你有啥本事?你就只会惹事!话说,你身为文印处编纂,有没有找到什么优秀作者呀?你若想要升职加薪,早日回家,可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难啊!找不到……” “你这家伙……唉!我就知道会这样,做什么事都懒懒散散!你要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回家呀?哼!” “嘿嘿,怎么着,想让我回家呀?是不是一个人孤枕难眠,其实……我不回家,但偶尔在家住上一两日,应该也可以吧?这可不算违规哦。” “去你的!” 柳漪菲狠狠瞪了一眼他:“虽说咱们两个这赌约没规定时间,但你也得加紧一点才是!看你这懒懒散散的模样,你是一点都不在乎我吗?这柯南先生挺有才的,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这柯南弄到你手下去当作者呀,将来少年包青天火了,也算你一份功劳呢!” “行,我尽量吧。” 胡天洲懒洋洋道。 “你……” 柳漪菲看着胡天洲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出来。 这时。 急促的脚步朝着屋里走来,邦邦敲了两下门,推开门,看到屋里的胡天洲,就是一愣。 “姐夫?” 柳云涛擦着汗。 “嗯,云涛啊……” 胡天洲点点头。 柳漪菲则朝他招了招手。 柳云涛走到柳漪菲面前正想说话,可看了看胡天洲,又止住了话头。 “事情有着落了?” 柳漪菲问道。 “是。” 柳云涛肯定道。 “你找到汤先生了?太好了!真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汤先生吗?” 柳漪菲面露紧张。 “没错。”柳云涛叹了一口气,凝重回答道。“的确是汤显祖汤先生,他曾也受过铁面侠的恩,还曾经亲眼目睹铁面侠坠崖,算是确认铁面侠真的离世了。因此,他一直想着为铁面侠立衣冠冢,来扬州有小半年,身体不是很好,为了完成夙愿,之前决定将铁面侠的衣冠冢立在扬州,就在前两日,衣冠冢基本完工。” “这……” 柳漪菲听到这消息,身子一颤,露出失落伤心神色,叹了口气,捂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 胡天洲眉头一皱: 什么跟什么? 怎么还给自己立起衣冠冢来了? 汤显祖? 噢! 那老头呀! 多年前。 他曾和这老头有过几面之缘,彼此间在文化交流探索教育方面聊了不少。 刚见汤显祖时,他身患重疾,还是胡天洲为对方配了药,才让他药到病除,不然,按照原本历史,早在几年前他就与世长辞了。 没想到。 这老头竟跑到扬州了。 胡天洲正若有所思之时。 柳漪菲擦了擦眼角泪水,忽然,她一抬头看向胡天洲,冷冷道:“过两日,你请天假吧。” “干嘛?” 胡天洲一脸莫名。 “既然汤老先生目睹铁面侠坠崖,而这些年来铁面侠又从未现世,看来,铁面侠十之八九真的死了,衣冠冢已成,你就随我一起去祭拜祭拜吧。” 她的声音非常低沉。 胡天洲却直翻白眼。 什么鬼? 哪有自己去祭拜自己的事儿啊? “算了吧。”胡天洲懒懒的摆了摆手。“这些日子文印处也有事,郊外不算远,但这一来一回,一天的功夫就没了,要去的话,你自己去。” “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柳漪菲忽然瞪向胡天洲。 胡天洲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摊摊手道:“你这是啥话?不跟你去郊外拜祭那铁面侠的衣冠冢,怎么就变成我这样对你啦?” “那你就是没心没肺!” “此话怎讲?” “我是不是你婆娘?” “是啊,铁铁的,真真的婆娘,但是和铁面侠……” “铁面侠有没有救我?” “救过。” “那你婆娘的救命恩人离世,你就不应该去祭拜祭拜吗?” 柳漪菲质问道。 “呃……不挨着好吧?祭拜归祭拜,你也不能强迫我去呀。” 胡天洲一声苦笑。 这倒不是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事,实在是这几日累得不行,他今天来接柳漪菲还打算跟她一起回柳家宅子去大浴池里好好泡个澡呢。 柳家到底是大户人家,此前虽经济紧张,但那也是在保持大户人家的开销的情况下。 作为大户人家,家里该有的都有,比如地下室的冰室以及几年前根据胡天洲的设计所建造的大浴池。 大浴池即使在整个扬州城里也没几户人家有。 写书还是有些累的,甚至比打仗还要累,因此他打算回去在浴池中泡一两个时辰,滋润身体,至于留不留下,就是另外的话了。 可是。 他没想到婆娘却突然想起让自己陪她去郊外拜祭什么铁面侠。 所以。 他第一反应是拒绝。 “呵呵。” 柳云涛抱着手在一旁冷笑一声:“姐!你都跟他相处了四年还没看清楚我这姐夫到底是个啥样吗?你说的,他根本就是没心没肺!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当初铁面侠仗义相救,他哪里又有老婆?人之生死以死为大,随你去拜祭恩人都不愿意,你可得好好考虑我这姐夫还能不能处下去了!” “瞎说,你这小屁孩懂个甚!”胡天洲斜了他一眼。“你左一个恩人,右一个恩人,在这扬州立个衣冠冢,没个几百两银子也搞不定,既然你之前就知道这事,那你有没有给汤先生捐点钱,献份力呢?你虽在寺庙里读书,但你父母,还有你这一两个姐姐没少给你零花钱吧?” “我……” 柳云涛哑口无言。 柳漪菲苦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道:“云涛,不是早跟你说了吗?跟谁吵都别跟你这个姐夫吵,他能言善辩得很,就连我都说不赢他,姐姐相信你,如果你早些知道汤先生建衣冠冢,一定会捐些钱的!” “嗯!姐,还是你懂我!我柳云涛是那么吝啬的人吗?姐夫,你说话也得要有点根据好不?” 柳云涛到底年轻气盛,被胡天洲这么一说,胸口起伏,面红耳赤,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个钱袋。 他兴冲冲一边向外跑着一边喊道:“我现在就去捐钱,我只是之前没想起罢了,姐夫,你等着……” 说完。 他消失在了门口。 啪! 柳漪菲一拳头砸在了胡天洲肩膀上,一脸埋怨:“瞧瞧你,非跟个小孩子较劲。天都快黑了,你非把他逼的跑到郊外去,这要是出了问题,我看你怎么跟柳家人交代!” “放心啦,这么大活人能出啥事儿?得了,你回不回家呀?” 胡天洲最后问道。 “不去,晚上还有事要忙呢,你先回去吧。你们俩一个二个的,唉,都不省心……” 柳漪菲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低头坐了下来。 第86章 本姑娘花钱买书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柳云涛紧紧的攥着钱袋,跑出了新华书馆,边跑边气恼道:“谁说我不捐了?我现在就去捐给你看!哼!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漪菲堂姐不肯休了你,我才懒得叫你一声姐夫呢!早晚有一天,我得让漪菲堂姐看清你的真面目,休了你这赘婿!” 半个时辰后。 夕阳西下。 柳云涛在郊外找到了汤显祖。 他简单将事说了一遍,说什么也要将十几两银子捐给对方。 汤显祖哭笑不得,本意不想收,但看对方坚持,便将这十几两银子收下,还邀请他参加几日后铁面侠衣冠冢的建成仪式。 柳云涛走后。 汤显祖看着钱袋,心中一热,长长叹了一口气,六七十岁的垂髫老人,愣是眼睛红了。 老百姓记恩呐! 柳云涛说过柳漪菲的事,才和汤显祖有了些交情。 多年过去,铁面侠的大恩大德还有不少人记得。 他越加觉得衣冠冢立对了。 衣冠冢不仅是对铁面侠的,铭记祭奠,也是激励无数人能像铁面侠那般英勇为国为民。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摘下铁面具的年轻人,虽只是短短一刹,却对那张脸永生难忘! …… 胡天洲回到白家院子。 然而。 院里却聚满了不少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 正当中是白和花,她正和众人吵吵闹闹。 其中又属大牛声音最大:“荷花姐,怎么又要交房租呀?前些日子不是才刚刚交过吗?” “对呀!”一个老者佝偻着腰,也叫了起来。“荷花,我这就得说说你了,再怎么赚钱也不能这样搞啊?我们穷苦,哪有那么多钱,为啥又要多交两个月租金?你简直瞎搞嘛!” “对呀,对呀!” “你虽是房东,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们这些可怜租户吧?” “大家讨生活都不易,这两年遭灾又遭匪的!” …… “停停停!别嚷了!” 白荷花被众人围着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双手插着腰,泼辣的右手一挥:“嚷什么嚷?租税的事虽然过去,但此番再多收两个月的租金,也是为了迎合官府之策翻修房舍,说到底,是为了大家好。之前大风大雨时,是谁一直跟我讲这里漏雨那里积水来着?可一要翻修房舍,这么多钱,总不能让我一人出吧?你们大多住了很久,这地界就不是你们的家吗?” “尤其是你大牛!你老婆难产时,是谁帮你垫的银子?我白荷花是那小气巴巴,为了赚钱,就不断预收房租的恶房东吗?还有,年大爷你,你之前在床上躺着动不了了,是谁花每个月三两银子给你请的老妈子整整照顾了你三月,这钱,我有问你要过吗?” …… 她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个数落着周围人。 被称为年大爷的那老人嘴角抽了抽,嘟囔道:“你虽没要钱,但也算在房租里了呀……” “年大爷,你要跟我计较这些是吧?你可别忘了,这是我房子,你住了都快十年了,念你是边关老兵回来,一直也没给你涨过房租,我咋没见你说这事呢?你们都听好了!谁要不交这钱,那就别租了!你们也太让我寒心了,不是官府催,你们以为我没事儿翻修房舍玩儿吗?” 白荷花气恼的扫了一眼众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又是官府! 前些日子官府刚发下了公告暂停收缴租税。 可是。 谁又想到,官府又在房屋修缮上搞出了幺蛾子。 胡天洲在人群后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 事关官府,众位租客也知不是白荷花能决定的,一个二个唉声叹气,小声议论的回了自己院子。 众人散去。 白荷花唉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一块灰色手帕,擦了擦额头上脸上的香汗。 胡天洲抱着手走来问道:“荷花姐,什么情况?” “官府又整幺蛾子了呗。” 白荷花无奈道。 “租税不是停了吗?你咋还要租户预缴房租?” “你以为我想?本来农工票号上次赔的钱我就用来装修三家胭脂铺,又进了些货,招了些人,身上就没剩钱,哪晓得官府又突然跟我们这些出租房舍的人说,为了安全,必须将年久失修的房舍好好修缮,连修缮的规格都做了统一,还要求我们到指定建材店里购买物料,我没钱,就只有让租户们先交房租了。” “我靠!” 胡天洲当时就恼了:“又是扬州监守府那边闹的?” “应该不只监守府,这一次我还看见了不少知府衙门的人,显然扬州知府也晓得。” “……” 胡天洲无语。 这都是些什么衙门? 老百姓的营生困苦不管,偏偏整日一件又一件的行扰民之策。 指定风格。 指定建材铺。 …… 怎么越听越像是在暗香操作官商勾结呢? 胡天洲脸色一沉。 他看着一脸愁容的白荷花,明白对方的难处。 除了租户们出钱,白荷花出的钱绝对不少。 没救了。 真没救了。 果然是王朝末期。 即使刘铎这样不错的官员,也能搞出这昏头巴脑的政策,还是说,背后有自己不晓得的隐情吗? “好啦。”白荷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忽然神神秘秘问道。“你知道少年包青天吗?” “哦?你都看完了?” 胡天洲眯起眼。 “我咋就不能看完?” 白荷花翻了个白眼。 胡天洲道:“你该不会是从别的渠道看到了少年包青天第一篇名扬天下吧?这本书文印处还没正式发行呢。” “是啊,我看到了,不少人都看到了呢,你等着啊!” 说着。 白荷花一阵小碎步朝着房间跑去,没多一会儿,拿来一本印刷粗糙的书,甚至连封面都是黑白糊得不成样子。 上面所写正是“少年包青天之名扬天下”几个大字,连作者都没有,依稀可见“扬州分管文印处”一行竖版小字。 “呃……” 胡天洲嘴角直抽。 得! 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盗版就跟顽强小强一样,怎么都打不死。 在文印处,少年包青天第一篇名扬天下正进行着文白两个版本的最后文字审校以及插图绘制,连小人书的画师都还没招全呢,没想到,盗版书商竟就将这文言文版第一篇印了出来。 “咋啦?你不想看,就给我!这本书我可宝贝着呢,晚上看很刺激的!”白荷花一把从胡天洲手中抢回了这本书,随后恍然大悟喔了一声。“对啊,你就在文印处干活,你是不是……早就看过这本书了?” “嗯。” 胡天洲应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荷花姐,你跟我也算是熟人了,既然晓得少年包青天是我们文印处的作品,那能不能别看盗版,将来支持正版呀?”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白荷花斜了一眼胡天洲:“你这不是说笑吗?什么正版盗版……奇奇怪怪的,本姑娘看这本书就是给面子了!还花了小一百文钱呢,为啥不看?有书不看是傻子,听说,像这种新华书馆可卖得好的书都得要两百多文呢,我现在一百文就能买不好吗?” “得!你看盗版你有理,我不跟你争,好了吧?” 胡天洲无奈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去洗个澡。 “等一下。” 然而。 白荷花却将书放了下来,眯着眼,审视地盯着他后背。 “又怎么啦?” 胡天洲转过身了。 “这书……是不是你写的?” 白荷花忽然极为认真的问道。 “啊?” 胡天洲一愣,没想到对方竟能猜出这事。 第87章 忧国之心! “被我猜中了吧?”白荷花双手叉腰,咯咯笑着。“你不说我也能猜中!这本书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你进了文印处后就出了,而且书里包拯还多次说过什么人人生而平等之类的话,这不就是你平时总说的吗?” “哈哈!” 胡天洲一边摸着脑袋一边笑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推理能力,好吧,不装了,没错,我就是少年包青天的作者柯南先生。” “柯南是谁?” 白荷花一脸懵逼。 胡天洲顿时苦笑,自言自语道:“这该死的盗版商,连作者名字都没给我印上,早晚有一天,非得狠狠的治治这些人不可。” “莫名其妙……”白荷花没有听清楚胡天洲所说,嘟囔了一句,随即出神的看着他:“就你这么个粗粗喇喇的家伙,竟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小说,倒让人刮目相看,听人说,这故事的第二篇也出来了,能不能给我看看呢?” “不行。” 胡天洲果断拒绝。 “那就给钱吧。” 白荷花脸色骤变,伸出了手。 胡天洲顿时翻了个白眼:“喂喂,你不至于吧?我不给你看书,你反倒要问我要钱,这算哪门子的理?” “想什么呢?谁问你要书钱,你刚才听了那么久了,没听到我让你多加两个月的房钱的原因吗?” 白荷花淡淡道。 “呃……” 胡天洲无语。 “咋的,不打算给钱吗?你也不是缺钱的人,两月房钱也不过就七八两银子,你总给得起吧?” 白荷花问道。 胡天洲摇了摇头,耸耸肩道:“钱我是给得起,但这钱,我不想给。” “不想给?”白荷花眉头一皱,指了指周边房舍道。“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这钱和之前的租税一样,不是我想收,既然你们都想在这住下去,不想被官府取缔了,这钱咱就得交!你不交,他也不交,我又没钱,等着官府来贴封条,不准出租吗?” “呵呵!该我们百姓交的钱自然要交的,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官府强迫老百姓按照统一标准翻修房舍的,和着老百姓自己住什么样的房子都得跟官府说一声是吧?我不服!别急,等我把这事弄清楚后,自会决定这钱交不交。你也别急着把这钱拿到指定的铺子去买建材,等段日子再说吧。” 胡天洲一脸不爽道。 看来。 有必要去找找那位刘大人和杨大人了。 胡天洲拨弄了下领口,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本来就忙活了一天,去柳家大浴池又嫌麻烦,就想来白家院子痛痛快快冲个澡,但现在这心情显然不是冲澡就能解决的。 得! 还是回柳家大浴池好好泡个澡吧。 “随你!但你还是尽早交吧!”白荷花懒洋洋道。“你要不交钱,小心到时别死了。” “什么?” 胡天洲眼睛一睁:“你跟我开玩笑吧?这钱不交,官府还要抓人,甚至杀人吗?他们反了天了!奇怪,什么时候抓的人杀的人,我咋都没听说过?” “就在昨天!” 白荷花坐了下来,将书放到一边,摇着头道:“人死了……另一个房东的租户,为了去票号取钱,大中午顶着大太阳回来,没多会儿就中暑了,救都救不回来,据说全身颤抖口吐白沫,惨不忍睹!” “呃……” 胡天洲无言。 “所以呀。”白荷花看了一眼胡天洲道。“有钱就赶紧把钱交了吧!不然,难免因为这件事出什么意外,死人之类的事虽少,但若得罪了官府,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知道了。” 胡天洲脸色一冷,迈开脚步,离开了白家大院。 去柳府的路上。 他脸上就没什么笑容,而是深沉的思考着。 年近三十的年纪,支撑着胡天洲活着的几个夙愿,不仅仅是找真凶报家仇,更希望以一己之力能让大明避免危亡,不再被辽东女真入侵,摆脱几百年后悲惨的国家命运。 然而。 他在大明做了这么多的事: 大力发展商贸魏大铭增加税收,以自己的强力突破了大明末期的海禁之策,沟通海内外,传播侠武精神,强健百姓身体,启蒙民智,开拓百姓视野…… 但即使如此,大厦将倾,自己一个人顶也快顶不住了。 一个小小的七省商团里面的麻纱都难以扯清,就更别说即将走向灭亡的大明王朝了。 上到皇亲贵胄,下到普通官吏,从目前胡天洲的感受来看,他们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怎么办?” 胡天洲脑海中反复的想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要违背此前曾答应过万历皇帝的事吗? “再坚持一下吧!或许还有救呢,毕竟那老家伙不是坏人,谁叫自己当初立下帮助他子嗣的诺言呢?” 胡天洲苦笑一声,舒展了眉头,加快了脚步。 柳府中。 柳宗谋不知去到哪里,府中只剩下二女几个丫鬟。 见胡天洲回来,几个丫鬟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听到胡天洲想要泡大浴池,更是兴冲冲的自告奋勇跑到后院烧水去了,没一会,就看到院子里那高高的烟囱冒起了白烟。 书房里。 胡天洲端着茶等待着。 此时。 他正看着眼前的一幅人物画出神。 画上的女子正是柳漪菲,一袭墨色长衫,手捧书卷,笑眼如花,一颦一笑间,都让人小心脏砰砰直跳。 世上有些女人就是漂亮得没道理,只要往你身边那么一站,就足以让你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所有。 胡天洲虽不到这般地步,但只要一想到柳漪菲,还是忍不住的让他嘴角上扬,心中荡漾。 整个扬州城,甚至整个江南,想娶柳漪菲回家的人太多了,缘分却让两人成了连理,外人自然是羡慕的。 不过。 胡天洲却又苦笑一声。 有个如此倾国倾城的老婆自是让人美得直冒鼻涕泡,但这其中的酸楚又哪是外人可以想象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姑爷!” 这时。 二女站在了书房门口,笑盈盈道:“水烧好了,还请姑爷沐浴,不知,姑爷要不要我们几个服侍呀?” “算了。”胡天洲笑道。“你们搬柴烧水倒也是辛苦啦,沐浴之事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去休息吧。” “好吧。”二女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之色,随后道。“姑爷,那等下我们几个就先出门了,这宅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如果有啥事,就劳烦姑爷你自己解决了呀。” “啊?” 胡天洲莫名道:“天都黑了,你们要去干啥?” 二女笑嘻嘻说出了她们几个出门的事由。 第88章 夫妻的第一次沐浴! “参加诗会?” 胡天洲一怔。 “是呀。”二女和另外两个丫头齐齐点头,笑眯眯道。“是小姐叫我们去的,说是让我们开开眼界!她还说平日姑爷和她都忙,没时间再教我们识字了,之后还要请女教习呢!所以,小姐就让我们先去参加一些诗会啥的,几个人作伴也不怕别人欺负……”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胡天洲笑了笑。 他平常对柳漪菲所说的一些男女平权,她都听进去了。 …… 大浴池。 最当中是个大大的铺了青石板砖的小浴池,几立方大小,有阶梯,有躺位,半米多深,此时烟雾缭绕。 胡天洲脱得干干净净,从阶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温暖而湿润的雾气让人有一种舒爽的窒息感。 他慢慢躺了下来,任池水漫过了脖子,只将一张脸露在了水面上,柔柔暖意从周遭涌来。 这几年来,万神殿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即使胡天洲不插手,也能按照他此前所设定的章程和方向发展。 四年间。 虽说当赘婿被外人看不起,但这日子还是过得极为清闲的,也就这段时间忙碌了一些。 虽有些累,但他泡在这浴池,浑身酥软,感受着劳动后的放松,心情格外的畅快。 …… 柳府前厅。 柳漪菲将钥匙放在了一边,揉了揉眼睛。 “咦?都不在家吗?” 柳漪菲从前院走到自己院子都没见到人,再一想之前所说诗会,明白那几个丫头去了哪。 “爹也不在嘛?” 柳漪菲皱了皱眉头。 这几日老爹也不知在干啥,每次回来都见不到人,就算见上了,对方也神神秘秘的。 不过。 老爹那么大人了,有自己的生活,现在家中宽松一些,又没了柳家人那边杂七杂八的琐粹事,估计是和那帮狐朋狗友去喝酒了。 她揉了揉酸胀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站在窗口,却惊喜的发现另一个院子烟囱正冒着白烟。 她嘴角一斜:“这几个丫头还真是跟我心有灵犀!原本都跟她们说了,今晚不回来,竟还难得的启用了浴池!嗯,正好去泡个澡吧。” 说着。 她从衣柜拿出了几件换洗衣服,朝着有浴池的那个小院子走去。 哗啦啦。 她轻轻推开门,一股水雾扑面而来。 果然。 浴池里,空空荡荡,水汽氤氲,烟雾缭绕。 “这几个丫头?该不是想参加完诗会再回来泡澡吧,那我就先泡一泡了!” 她笑呵呵走到了侧边,将身上衣物一件一件褪去,随后赤衤果的朝着浴池走了过去。 当她那双修长白皙的脚探入水中,伴随一身绵长吟呻,胸口一挺,眼睛微迷,脖子向后一仰,女性完美的身材毫无遮掩,一头秀发飘散,仿佛从九天而来的天国仙人! 然而。 屏风后。 胡天洲透过屏风透明处,将朦胧水气之中释放天性的柳漪菲看得清清楚楚,眼睛都直了! 天哪!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妻子这完美的躯体! 短暂的兴奋过后,他心里立刻打起了鼓。 不好! 这要是被她发现,还不得被对方当成变态流氓? 虽说两人是夫妻,柳漪菲之前还曾投怀送抱,但他也晓得,那是对方的无奈之举。 对于一个有自尊的女人而言,即使男人是她的丈夫,也不希望对方在没经同意的情况下侵犯对方私隐,哪怕现在是夫为妻纲的封建王朝! 胡天洲虽是这么想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眼看着柳漪菲逐渐将身子没入水中。 他只觉腹部腾起了一股火焰,眼睛也渐渐的变得有些红了,双手一握,似乎到了下一刻,他都克制不住想要冲到泳池之中。 他无奈苦笑。 这女人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 现在不仅回来了,进浴池前还喊都不喊一声的就往里冲啊? 要不。 出去? 不行! 要是走出去,柳漪菲肯定会质问为什么她刚才进门时不直接出现,现在偷偷摸摸的在这屏风后把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这不是耍流氓吗? 胡天洲很清楚柳漪菲的性子。 柳漪菲虽对丈夫没有什么要求,却也绝对不喜欢相公是个躲在屏风后偷瞧的猥琐汉! 不然。 她又怎么会崇拜豪气干云的铁面侠呢? 泳池中。 柳漪菲泡了会澡,便在泳池边缘坐起,她弯着腰,将长腿伸直,拿着白色毛巾泡泡水,轻轻地擦拭着身子,一摇一摆一上一下,将女人的成熟自信美丽丰满展露得一览无余。 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幽幽的香香的女儿味。 古代女人洗澡,自是不像现代女孩子洗澡那般要使用各种各样的洗浴用品和工具。 浴池中一开始就被二女她们泡了不少皂角等香料,对于普通人家而言已是极为难得。 柳漪菲细致的擦拭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从头发到脸颊,从尖尖的下巴到脖颈,不断向下,一双白净而细长的玉手在身体游离,让屏风后的胡天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老婆也太美了吧? 不过。 考虑到柳漪菲的性子,他在犹豫要不要走出去。 这时。 柳漪菲也擦拭得差不多了,将毛巾整整齐齐叠好,靠着浴池边,静静的躺了下来。 她的手放在胸口,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着。 就在胡天洲犹豫时,浴池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唉!” 柳漪菲嘴唇微微动着:“这世间是美好的,却也难以尽人意!外人都说我柳漪菲是扬州第一美女,有家世有本事,即使店子没了也能东山再起……可是偌大的一个柳家都是我一人撑着,多么希望有一双坚实的臂膀可以依靠,什么都不用想,为夫婿生儿育女在家,读书画画呀……” 胡天洲一滞,心中愧疚。 唉。 如果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调查线索,又怎会在这四年间默默无闻呢? 婆娘。 对不起。 这几年,让你辛苦了。 想到这。 他闪身出了屏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柳漪菲身后。 虽说浴池中烟雾缭绕,但她也不是那种憨人,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动,立刻就要起身,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 那双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捏着,姿势颇为专业,舒爽感让柳漪菲的身子不再动弹。 只是。 她还是下意识拿过了毛巾护在了的胸口。 “知道是我?” 胡天洲轻笑道。 “要是别人,我早就叫起来了,再说了,你这双手我又不是第一次碰。” 柳漪菲脸颊羞红一片,刚才她本能想要尖叫,但他那双手触碰到肌肤,立刻认出了是胡天洲。 虽说夫妻俩从未在这般情况下相见,但到底相处了四年,又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着,自然没有那种小姑娘见了色狼的惊恐了。 不过。 伴随着胡天洲的揉捏,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由于手法太好,她甚至难以克制的发出了吟呻,脖子一仰,闭上了眼。 胡天洲盘腿坐在她身后,默不作声,柔柔按着。 第89章 男人女人那些事! 一盏茶功夫后。 “要不,我先出去?反正我也泡得差不多了。” 胡天洲轻声问道。 “不用。” 柳漪菲淡淡道。 “嘻嘻,男女共处一室,泡鸳鸯浴的滋味挺刺激吧?” 他邪邪笑道。 “呵呵!想多了你,就单纯觉得你手法好,有劳力不用,不是傻子吗?反正不花钱!你别想歪了,老老实实按。” 她不痛不痒道。 “呃……” 胡天洲无语,停下的手却又继续按了起来。 “漪菲,这些天挺累吧?” “还行。自己做生意更累,现在当了新华书馆的掌柜虽不轻松,但总比以前那般不知昼夜的劳心劳力要好得多,至少看的书多了。” “那你就一直打算在新华书馆干下去吗?” “不然呢?”柳漪菲抬头一笑。“以前总想着做自己的产业,对于给别人当掌柜打工很不屑,但现在想想,七省商团这么大一产业,它又招女掌柜,还肯给机会,可以一展拳脚,若一步一步向上爬,说不定有一天还能当上总执事呢。” “哈哈!” “臭家伙,你笑什么?” “没有!有这样一个有远大梦想的老婆,我觉得很是自豪。其实啊,若你真是那种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当初你凶我时,我早就跑了。” 胡天洲笑嘻嘻道。 男人和女人间的相知相识相守都讲究一个彼此的魅力,夫妻之道,也同样是如此。 胡天洲不是没见过美女,比柳漪菲好看的也不是没有,但这时代的女人大多对人唯唯诺诺,没有个性,要么没见过世面,见过世面的,又人心叵测。 柳漪菲极为漂亮,能担起一个家的担子,天性善良落落大方,光这份勇气和毅力,就不是一般女人有的。 所以。 胡天洲也是多多少少的被她这个性所吸引。 就更别说她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外貌了。 “哦……想走?那你为什么不走呀?” 柳漪菲问道。 “因为你的勇气和本事吸引了我呗。” 胡天洲笑道。 柳漪菲却翻了个白眼:“不是吧?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对不对?其实,你早就垂涎我的美色了,要不是因为你是赘婿,无依无靠,是不是早就对我动手动脚了?” 说完。 她捂着胸口,转身看向了胡天洲,直勾勾的盯着上身光溜溜的对方。 还好。 胡天洲在柳漪菲进门时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水池,套上了个四角短裤,不然就得闹个大花脸了。 “无依无靠……” 然而。 胡天洲嘴里念叨着这几个字,却是面露忧伤,和平常的大大咧咧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伸手摸了摸柳漪菲的脑袋,缓缓起身,走到了屏风后,擦干了水渍,哗啦一声,将长衫套在了身上,弯着腰,沉默的系着腰带。 “怎么啦?” 柳漪菲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身子光溜溜,只怕她早已起身追上去了。 “没什么。”胡天洲声音低沉,勉强露出丝笑容。“漪菲,你好好泡泡澡,宅子里没人,我屋外守着,等你穿好衣服,我再走。” 说完。 他准备拉开门离开。 “胡天洲!玩不起是吧?不带你这样说话的,咱们说得好好的,为什么你就突然生气了呢?哼,你要是不说清楚,就不许走!” 柳漪菲提高音调。 胡天洲止住步伐,头也不回的低沉道:“我就是扬州人。” “啊?” 柳漪菲一愣,随即笑道:“不能吧?我又不聋又不傻,早些年跟着爹到处走,南腔北调都晓得一些,你显然是个北方人啊!一嘴标准的京师官话,怎会是……扬州人?你根本就没有扬州的口音!”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起我的过去。”胡天洲深吸了一口气,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放了下来。“我胡天洲不是无依无靠,我也曾有过依靠!瓦去生在扬奏,是土新土场的扬奏凝……咳咳,好多年不说扬州话了,生疏了些……我呢,在扬州生活了七年,八岁时随我师父前往雪域学习功夫,就岁时,全家遭屠戮。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凶手,这也是为什么我回到扬州后,一直低调在柳家,其实,就是为了不引起凶手注意。” “什么?” 哗啦。 柳漪菲噌的一下从水中站起,不得羞耻,惊讶得就连护在胸口的毛巾都落在了水池。 她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怎么也没想到胡天洲竟还有这般过去。 无依无靠…… 她知道了。 正是这四个字让胡天洲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 她轻咬下嘴皮,双手紧紧握着,一脸惭愧。 她迈开步子,大步朝着胡天洲走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胡天洲。 “其实……” 胡天洲微微一僵,感受到了柳漪菲身子的温暖。 “这些话都是真的,不是骗我的?” 柳漪菲小声问道。 “……” 胡天洲无语,沉默了片刻后苦笑道:“漪菲,我是有多么不孝,竟拿家族被屠这种事来骗你,你对我未免也太不信任了吧?” “不不……天洲,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你这话太骇人听闻了!我从未想过你还有这般身世,如果我晓得,绝对不会埋怨你之前不出去干活的!对不起……我之前,从来就没有想过去了解你的过去……对不起!” 柳漪菲将头枕在胡天洲后背,语气中充满歉意。 夫妻俩相处四年,又经历了最近这些事,她晓得胡天洲可能做事乖张了一些,但绝不会骗自己。 家族被屠? 调查真凶? …… 柳漪菲即使从胡天洲口中得到了确切回答,还是难以克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又为自己这几年的不尽人情而深感歉意。 “好了。”胡天洲缓缓转过身来。“你先去泡澡,这段时间辛苦了!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肩膀!我会尽快完成我们间的赌约,回来照顾你的。” “我……” 柳漪菲两颊通红。 被一个男人如此看着,虽然是自己丈夫,但赤衤果着,什么都没穿,还是让她羞涩不已。 不过。 尽管和这个男人欢喜冤家,但此时般不着片缕的站在对方面前,竟让她没有丝毫不习惯。 “天洲,你每天这么跑来跑去也挺辛苦的。要不,我们一起洗吧?” 忽然。 柳漪菲说出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话,说完,立刻低下头,捂着胸口将身子侧向一边。 咕噜。 胡天洲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一睁,略显激动:“当真?” “嗯!” 柳漪菲羞赧的点点头,声音弱不可闻。 “咳咳……那等下可不可以发生一点男女间的刺激事呢?你知道,我可等了四年多了。” 胡天洲将嘴凑到了她耳边,呼着热气柔柔道。 “我我……还没准备好,光洗澡不干那事不行吗?” 柳漪菲从脸到脚全身通红,紧张道。 胡天洲摇头,一笑:“好啦好啦,这次你先泡,我呢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此时此刻面对你,能克制住本能的冲动,就很不容易了,等下咱俩要是泡着鸳鸯浴,我怕自己忍不住在浴池中就把你给那啥了!” “你个坏人,泡澡就泡澡,非得要干那事吗?” 柳漪菲可不是什么对人事一无所知的小家碧玉,从小随柳宗谋走南闯北,各种各样的书看了不少,各种各样的事自然也听了不少。 之前。 她做胭脂铺时,就认识不少青楼姑娘,那些姑娘可跟她说过不少人伦之事,算是早期科普教育了。 “男人嘛,哪能离得开这事啊?漪菲,快去吧,你再不走,我可就真的快克制不住了。” 说着。 胡天洲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厚实的手掌忍不住的从柳漪菲的肩膀往细腰慢慢滑去。 她身子一激灵,朝他吐了吐小舌头,一溜小跑,哗啦,将自己泡进了浴池,双手抓着池边,远远的幽怨的看着胡天洲。 胡天洲一笑,摆摆手,拉开门。 他在门口一张石椅上坐下,面颊炽热的拉开了领子,散着体温,不住甩着脑袋,长呼了一口气。 第90章 造反! 与此同时。 柳家。 柳家祖宅这些人总算是一个二个能走路了,不过,柳老爷子因年纪太大,即使好汤好药的伺候着,也只能勉强的坐在椅子上。 此时。 大堂里。 柳千山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向来老实低调的三弟,对方竟带着一大帮子柳家人上了门! 柳老爷子一脸阴郁。 王氏跳了出来,秀帕一甩,嚷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吗?柳宗谋,疯了吧,你带着这么多柳家人上门到底想干什么?” “柳门内政,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吗?” 柳宗谋脸上显现出前所未有的阴冷。 王氏一愣。 虽说长房和三房间向来不对付,但这三叔子向来在她面前老老实实大嫂大嫂的喊着。 可是。 此时却让她感觉极为陌生,尤其是对方身上所显露出来的寒意,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 “你想……干什么?” 柳千山咬牙切齿:“柳宗谋,我们够宽宏大量了,你那不争气的女婿上次把我们害得多惨,你看看……” 他转身指向了腿上还盖着个波斯羊毛毯的柳老爷子:“你看,老爷子还走不了路,接下来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柳家的不孝子!要不是我们宽宏,你早就被赶出柳家了!现在,你反而闹事,简直就是畜生啊!” 然而。 他情绪激动。 柳宗谋却看都没看。 他直接来到了柳老爷子面前朝他拱了拱手。 “你要干什么?” 柳老爷子冷冷问道。 “爹。” 柳宗谋恭恭敬敬:“我身后都是四房五房以及其他旁系柳家子弟的代表,此番前来是想要查账。” “查账?” 柳老爷子眉头一皱。 柳千山眼睛转了转,立刻指了指这些人训斥道:“柳宗谋!还有你们这些家伙怕不是疯了吧?不好好在家吃饭睡觉,反倒是跑到祖宅这查账,你们是谁啊就查账?你们有资格查账吗?” “我们是柳家子弟。” 柳宗谋掷地有声道。 “对!” “我们都是柳家人!” “为什么这个月家族发放的份子钱少了三分之一,年初时份子钱就少了不少,现在一月比一月少,到了年底,岂不连过个年都没钱?” “你们长房经营家族事务是辛苦,这一点我们谢了,可若是族财被你们长房等人管来管去管得整个柳家没了钱,那我们就不得不说话了!” “所以,我们今天要查账!我们就是要搞清楚钱到底怎么少的。” …… 大堂里站着二三十号人,可以说柳家大半的男丁都在这了,除了不喜欢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柳家老四,柳柳家家老五也在柳宗谋的身后叫喊着。 柳千山不是小家族,每月要发放家族份子钱。 数目在几十至几百两间。 柳老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动不动的柳宗谋,又看向了柳千山。 “爹!”柳千山似乎急了,一把上前拽住了柳老爷子的手。“爹!赶紧让柳宗谋这些家伙滚吧,他们目无尊长,竟纠集在一起恶意查账,跑到祖宅造起反来了!岂有此理!这家族的账岂是他们想查就能查的?” “不能查吗?” 柳老爷子慢慢抬起头看,向柳千山淡淡道。 “啊?” 柳千山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柳老爷子会是这般反应。 “族规……”柳老爷子淡淡道。“若是家族中一半男丁想要勘验家族事务,只要同意,不论嫡庶皆可行,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一半柳家男丁?” “爹……爹……你说什么呢?” 柳千山慌了。 “有一半吗?” 柳老爷子没管他,而是看向了柳宗谋。 “当然有!”柳宗谋同样惊讶于此时柳老爷子的反应,却是立刻回道。“爹,当前柳家各房成年男丁共计六十九人,而现在在这堂内堂外的柳家男丁足有四十人,早就过半了!我们不想为难大哥,也不想造什么反,实在是每月份子钱都不够日常开销,以我为例,在没停发分子前的上个月,我总共收到六十两,包含三个丫鬟在内,虽只有六口人,节衣缩食,几十两勉强度日,可其他宅子的人呢?” “对呀!我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呢,光孩子就有五六个,每月发的那二三十两哪够,两三年前,我每月还可以拿到两百两呢!” “还有我!此前可拿到一百多两每月,现在十两辆都不到,可怜我那刚生下三子的婆娘,想给她每几日炖上只鸡都办不到呀!哇哇……” …… 柳家男丁们纷纷说着自家这些年月的窘迫。 情绪激动的甚至嚎啕大哭,一时堂屋内外乱糟糟。 柳老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狠狠的瞪了一眼柳千山,那意思仿佛在说瞧瞧你做的好事。 柳千山咽了口口水。 他看向柳宗谋,腮帮子紧绷,咬牙切齿道:“柳宗谋!这有你什么事?你的份子钱都停了,甚至要把你赶出柳家,好啊,你为了自己那点小九九,竟鼓动其他柳家人造反,你是想把整个柳家搞翻天了你才满意对吧?瞧瞧你现在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大家可千万别被这个虚伪的家伙给骗了呀!” “大哥!” 柳宗谋大喝一声:“柳千山!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了,不管你今天说出什么理来,在这的三四十号人那都是柳家成年男丁,听好了,今日我们就是要看柳家这几年的账簿,甚至连专门的账房先生都请来了三个!” 说完。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柳家子弟们停止了倾诉,让开了一条道,果然在人群后头站着三个四十岁左右,手中抱着算盘,一看便知是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 “查账!” 柳家子弟齐声呐喊。 “你们!” 柳千山愣愣的看着逼过来的这些柳家人。 …… 三个时辰后。 深夜。 柳老爷子看着帐房先生们统计完的账簿,气得胡子都在抖,还没看完,便将那连墨水都没干的统计账簿砸到了柳千山的头上! “哎哟!” 柳千山眯眼捂着头,后退连连,吃疼的叫着。 柳宗谋将那账簿拿了起来,虽只寥寥几页,可统计出来的数字却是让人触目惊心。 四年前。 柳家的帐以及生意上的事,都由柳老爷子二弟柳二爷经手。 不过。 四年前的一个晚上,柳二爷突然不见了踪影。 柳二爷孤身,一生未娶,他这一房只他一人,这几十年来的帐都是他管,颇为公正公道。 但自他走后,这账便交到了柳千山手上。 可仅仅四年,原本柳家可查资产加起来约摸十余万两,可经过现在短短三个时辰的查账盘点,账面上的资产竟然只剩下不到四万两! 一时间。 在场柳家旁系子弟眼睛红了,一个个看着柳千山,仿佛想将他吃了似的。 “瞧瞧你干的好事!你不解释一下吗?” 柳宗谋摇着头。 然而。 柳千山忽然心中一横,放下摸着头的手,啪啪啪,突然鼓了鼓手。 很快。 呼啦从侧门冲出几十号人,把三四十名柳家子弟围在了最当间,而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手臂粗细的棒子,恶狠狠的看着柳家子弟! “哼!”柳千山扫了一眼众人,冷笑道。“你们!查账?我解释个屁呀!生意有盈有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哼!就是你柳宗谋带头造反,跟你那废物女婿一样耍泼!今天,就让你们看看造我柳千山的反是个什么下场!” 呼啦! 几十号人手持棍棒之人齐齐迈了一步,将几十号柳家子弟紧紧的挤在了大堂正当中! 柳宗谋等人脸色剧变! 第91章 我来做生意! 一场柳家火拼,眼看就要发生! 柳千山阴冷的盯着柳宗谋,手慢慢抬起,只等一声令下,就要给这些不知好歹的柳家旁系们好看。 他早就听说柳宗谋和柳家旁系私底下接触,只不过,他并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在老爷子面前演变成今天这不堪之景。 所以。 他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柳家旁系们,尤其是柳宗谋,让对方知道谁才是柳家话事人。 柳老爷子眉头一皱,紧紧的抓着手中的拐杖。 作为柳家家主,他自不能坐视这种内斗的发生,张嘴就要叫停。 “住手。” 这时。 门口却突然传来了胡天洲的喊声。 在一名柳家子弟带领下,胡天洲和柳漪菲两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两名想要阻挡二人的祖宅家丁被胡天洲哐当一脚踹到了大堂前坪。 众人齐刷刷看向胡天洲。 不少人认出了胡天洲,下意识向后一退。 柳千山心里一咯噔,忙往老爷子身边靠了靠,等到胡天洲走过来,吓得背脊发凉。 “想打人?” 胡天洲抱着手笑呵呵的看了看柳千山,又扫了一眼也有些被吓到的柳宗谋。 “爹!” 柳漪菲忙走到柳宗谋身边,得到对方没有受伤的回答,才松了一口气,咬牙切齿一脸气愤的瞪向柳千山。 “打人?”柳千山冷笑一声,强装镇定。“胡说!这是我作为柳家嫡长子在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柳千山这几年为家族事务忙东忙西累个半死,这些人不知感,却落得个被逼宫的下场,要是不教训教训,柳家就没规矩了,爹,你说是不是?” 柳老爷子没说话。 胡天洲笑了笑,转身看向柳宗谋:“老丈人,这位柳家大爷说你带人逼宫,可有这回事啊?” “不是!我们只是在查账,查出不对之后,自然有权利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柳宗谋认真说道。 “哦,只是查账……嗯嗯!家族之人查账在再正常不过,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逼宫呢?” 胡天洲又看向柳千山。 柳千山舔舔嘴唇就想解释,可眼睛一转,立刻瞪向胡天洲:“唉呀!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一问一答起来,我怕你是晕了头吧?你一个柳家赘婿,连你老丈人和媳妇的柳家资格都要保不住了,凭什么质问我长房嫡子?” “哦!你还问不得呀,行,你不是想打架吗?反正你上次也见过我那些朋友,我就再把他们请过来,再陪你们熬上一夜好了,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膝盖……了没有啊?” 说着,胡天洲从怀中拿出来了个竹哨,放道嘴边。 “慢着!慢着!” “别吹!有话好好商量!” 柳千山王氏等人吓了个够呛,忙摆着双手。 连上一次同样跪过的一些家丁也只觉双腿发软,有那机灵的往左右偷偷观瞧,就想转背离开。 正常人跪上一夜,哪怕铁打的也受不了,哪怕柳家家丁不干了,也没人再想跪上一夜。 “有话说?” 胡天洲笑道。 柳千山咽了口口水,再怎么不甘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天洲,你别激动,别动不动就把你那些朋友叫来,凡事嘛,都有商量。” “行啊!”胡天洲扫视了一圈大堂内拥挤的众人。“查账就查账,何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你叫这么多人来,还想在这祖宅大堂中来一场大乱斗吗?” “……” 柳青山没说话,摆摆手,便让围着的那几十号家丁退出了大堂。 胡天洲继续道:“老丈人,你现在可以接着问了,我想,他应该会好好的回话了。” 说完。 他双手背在身后,朝着椅子坐去,敲着二郎腿朝着柳宗谋做了个请姿势。 “好!大哥,你别误会!我们今天没有想逼宫的意思,经过查账,只是想问你这四年间,这几万两银子的产业去了哪里?” “三弟,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在家族事务之上兢兢业业通宵达旦,可不像你整日介和别人喝酒吟诗作对,一累了就回家一躺什么事都不管。”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家族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最近几年,那些原本老实巴交的农民四处作乱,我们柳家又以建材为主业,这么乱的时局,有几个人建房子?柳家这么大一摊,上上下下都需支出打点,既没生意,自然就要赔钱,不正常吗?” “可是,也不可能几年间就把大半家产都耗了吧?若没生意,就得想办法做生意!” “办法?你说的倒是轻巧!行啊,你柳宗谋有办法吗?你有办法,你来。” “我……” 柳宗谋面对柳千山的故意大方,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 不晓得是因为柳千山刚才一番恐吓还是这番话,让不少柳家人反倒认同了他的说法。 没错。 即使在富庶的江南,尤其扬州,也能感受这天下越来越不太平。 这几年先是大灾大难,暴风骤雨不断,粮食减产,与几年前相比,扬州粮价贵了两倍还不止。 而那些远在偏远地区的泥腿子更是不安分,稍有不满就举起锄头造反,就算不造反,远渡黄河长江也要跑到江南来,这一点光是看看扬州城内的那些乞丐就可以知道了。 所以。 以建材作为主营业务的柳家赔一点钱,似乎也再正常不过。 柳宗谋回头看了看五弟,又看了看其他人。 胡天洲眯起眼,朝着柳宗谋点点头。 柳漪菲自是注意到了相公这细微的动作,却一脸懵逼,这两人该不是瞒着自己做了些什么吧? 果然。 柳宗谋从人群中走出,袖子一甩,随后朝着柳老爷子拱拱手:“爹,你也听到大哥所说了,这几年在大哥经营下,柳家的产业每况愈下,如再这样下去,咱们柳家又有何资格在扬州称得上是大家族呢?” “你想干什么?” 柳老爷子莫名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 柳千山瞧出了柳宗谋那异样眼神,心中一咯噔,就想说什么。 可是。 柳宗谋并没等柳千山说话,昂着头极为严肃道:“爹,柳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只怕到时柳家各房老人连养老钱都没了,既然大哥赚不了钱,刚才又那样说,那就让我来替大哥管管这柳家的生意好了。” “什么,你?” 柳老爷子愣愣的看着对方。 “爹?” 柳漪菲也惊了。 “你!”柳千山表情先是一滞,随后双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个书呆子还想管柳家的生意,你怕不是想要笑死我?你从小到大,除了七八年前在外地跑了一阵,你什么时候接触过做买卖的事,就你还想管柳家的生意,简直痴心妄想!” “哈哈!” 柳千山笑声越加大了起来。 就连其他跟着柳宗谋过来的那些柳家旁系男丁也愁云满面满腹犹疑,小声议论起来。 第92章 惹事的老爹和老公! “听这意思,你要毛遂自荐掌管家族生意?”柳老爷子眯着眼,冷声道,带着几分质问。 “我……” 被老爷子直视,柳宗谋心里一慌,没了底。 “我老丈人当然可以管!” 这时。 胡天洲笑道。 “你干什么啊?别惹事,不知道就别瞎说。” 柳漪菲吓了一跳,冷不防听到胡天洲这么说,立刻抓住了他手,惊慌的摇了摇小脑袋。 胡天洲扫视一圈众人,笑道:“我这老丈人几分几两,我最清楚不过,虽说做不得什么大事……” “哈哈!” “听见没?柳宗谋,连你女婿都这般说,你逞什么能?” “对呀,一边待着去吧!” …… 刚刚赶来的祖宅柳家子弟在一旁起哄道。 柳千山王氏等人更是笑得不行。 “都给我闭嘴!我话还没说完呢,唧唧歪歪什么?”胡天洲接着道。“所以说我家老丈人无大才,但管管这小小柳家的账还是可以的,就像他所说,若是这柳家的账再让这长房管下去,在座的各位不管支持谁,今年年底……只怕是别想过个好年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一惊,面面相觑,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不管是不是支持柳宗谋,他们都用担忧的眼神看向了柳千山。 “哼!休得胡说……” 柳千山咬咬牙。 他自然看出了周围人的质疑,瞟了一眼柳宗谋,向前一步道:“好!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一个个翅膀硬了,不当家不知油米贵,既然你们觉得这柳宗谋会管账,那就让他管,可要管这账,总得显出些实力来吧?” “怎样才算实力?” 胡天洲问道。 “简单。” 柳千山冷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柳宗谋:“要管账,就必须得会做生意,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只有管账的人才知道有多难!行!你想管,就得做成几笔大买卖,若做不成买卖,你柳宗谋有个屁脸跑到这瞎嚷嚷?” “我……” 柳宗谋哑然。 此时。 堂屋中众人都看向了他,有质疑,但也有不少人眼中带着期望。 柳宗谋这段时间私底下活动极为频繁,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而之所以长房的人不着急,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他闹不出什么花花来。 支持柳宗谋的那些旁系子弟自然希望他展现出一些自信和实力,此时不管他到底能不能做成生意,但至少要有说话的勇气。 柳宗谋咽了口口水和胡天洲互看了一眼。 胡天洲点点头。 他牙一咬,大手一挥:“爹!还有在座的各位,既然我柳宗谋敢接下这柳家大账,就有信心带大家赚钱,至于生意嘛,小意思!” 说着。 他拍着胸口信心满满的模样,让柳千山愣了。 不对! 向来做事唯唯诺诺的柳宗谋,怎么此时如此有底气? 他的底气是从哪来的? …… 终于。 柳宗谋等人离开了。 离开前。 在柳老爷子见证下,他和柳千山打下个赌约。 要想管柳家的账,没问题,长房可以让位,但柳宗谋必须做成一桩至少赚一万两银子的买卖。 若不成。 不需长房提请家族元老,柳宗谋一家三口自动离开柳家。 当时。 柳宗谋听到这条件时腿都软了,还好被胡天洲扶住了,最后也有胡天洲答应了下来。 堂屋内。 空空荡荡。 柳老爷子抓着一串佛珠,一个一个划着珠子。 柳千山和王氏互看一眼,止不住笑了出来。 “爹!”柳千山一脸笑容。“这下可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讲情面,分明就是柳宗谋自己往刀口上撞,他离开柳家可怪不得我!” “对对对!爹,你这回不会还念着他是你的儿子吧?就这般信口开河没皮没脸之人,怎配做柳家子弟?所以,该着他离开柳家!” 王氏也在一旁得意洋洋的念叨着。 “你们就这么确定他办不到?”柳老爷子的脸上却没任何喜色,反倒一脸的淡漠。 “啊。” 夫妻俩愣了一愣。 柳老爷子看了一眼两人:“你们两个是不是真蠢?自从上一次七省商团晚宴后,我们是一个亏接着一个亏的吃,反倒他们一家过得越来越好。据我的一熟人讲,就在前几日,他们才花了几千两买了不少家具。” “这?” 夫妻俩面面相觑。 “你们就丝毫没觉得他有成功的可能吗?在我们柳家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一桩生意赚上个一两万两的事。万一让他撞上了呢?” 柳老爷子声音低沉,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只是。 他此时神情有些复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柳千山愣了一会儿,随即摆着手道。“若说别人做买卖,一次赚个几千上万两倒也没什么,可就我这只会写写画画看些古董的三弟,哪怕给他十万两银子做本钱,他都赚回不了一千两,又怎可能做成一桩赚上一万两银子的买卖呢?” “当年。” “让他带着些样品去北境寻销路,结果别说赚钱了,就连两辆车建材样品都丢得干干净净,差点他们父女俩连小命都不保。” “所以呀,这一次他也不过就是说些台面话,一个月后,他自会到祖宅画押,彻底离开柳家!” “今天他那个废物女婿不是跳得最欢吗?哼!到那时,咱就看看柳宗谋是怎样把他这女婿赶走的!反正,一个月后便会有个分晓!” 说到这。 柳千山咬牙切齿,右手紧握成拳。 “唉。” 柳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摸了摸依然酸痛的膝盖,朝旁边两人点点头,由他们扶着椅子,将他抬去了自己的房间。 …… 另一边。 柳宗谋和他五弟等人回到了家里。 五弟等人当然是担心柳宗谋无法做到,但看对方那有信心的样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 为了帮助柳仲谋了解柳家生意,在场柳家男丁们也纷纷讲出了所知的商业细节,献计献策。 柳漪菲始终站在柳宗谋身后,虽然带着浅笑,但看父亲背影,心里却极为的郁闷: 爹呀,爹呀! 你没事怎么搞出这么一茬来了? 你怎么就真的信了胡天洲那泼皮的话,非要去抢那管账的位置呢? 难道,你这是真要造爷爷和大伯的反吗? 可是。 你有这本事吗? 归根到底还是得怪胡天洲,那臭家伙,要是没他唆使,自己这向来平日里安安分分的老爹,又怎会搞出这么大一件事情来呢! 也不知这家伙现在在哪,刚才来时不还在屋里吗? 怎么现在连个影都不见了? 该不是怕面对在场这些柳家子弟的质问? 唉! 自己这是摊上了怎样不靠谱的老爹和相公啊! …… 夜深。 柳宅门外。 摊位上。 胡天洲正吃着刚煮好的小馄饨。 两个人匆匆赶来朝着胡天洲拱拱手,随后朝煮馄饨的那人摆摆手。 那人恭敬的点点头,退到了一边阴暗处。 “东家。” 两人几乎是九十度弯腰。 邦邦。 胡天洲敲了敲桌子,指了指放在面前的两碗馄饨,示意二人坐下:“吃点东西吧,虽然夜深人少,但终究还是有些人的,我们长话短说!” “是。” 两人一点头。 他们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两碗热馄饨,心中感动,只是在坐下来后,却没有动筷子。 其中一人恭敬的再次拱了拱手。 第93章 当乌龟? 胡天洲低着头拿着筷子淅淅索索的吃着馄饨。 “东家……” 两人面面相觑,心情忐忑。 “不急,还有一人。” 胡天洲头也不抬。 “是。” 两人齐齐点头,只得吃起了桌上的馄饨。 两人是扬州城暗卫负责人,一收到信号后立刻赶来,见到东家他们心情激动。 只是,两人不晓得东家到底要吩咐何等重要之事。 这时。 不远处。 女扮男装的林语溪急匆匆走来,看到几人,尤其是胡天洲,立刻上前立正站好,恭敬的朝胡天洲拱拱手:“东家,语溪得令而到。” “好了,人齐了。” 胡天洲笑着擦了擦嘴,抬起头,伸出手,示意农工票号扬州分号执事林语溪坐下。 林语溪点点头,往周围一看,有些惶恐的问道:“总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农工票号扬州分号哪办得不好,只要总裁您说,我们一定改!” 女扮男装的林语溪,即使是在这夜晚,也难掩其靓丽的外貌,二十多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 她若走在大街,定能吸引眼球无数,但任谁也无法将这样一个女子与票号执事联系在一起。 自从农工票号开办,林语溪便一直作为执事理事,在整个扬州城也算是有名的商场女强人了,即使一些看不起女人经商的大老板,在她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此时这副紧张忐忑的模样,若让外人看了,都得大跌眼镜。 “别紧张。”胡天洲拿起水壶,哗啦啦倒了一杯水,推到了林语溪面前。“如此急切的将你叫来,想必你赶路辛苦了,先喝杯水。” “噢。” 林语溪虽端起了水,心里却更加没底了。 胡天洲扫了一眼三人,凝神道:“今天将你们三人叫来,没什么大事,无非是让你们帮着做一桩买卖。” “买卖?” 三人齐齐抬头。 胡天洲点点头:“之前,扬州首富苏贵花高价盘下龙须码头,不过因为在农工票号的催促下,还没来得及建设,就将这龙须码头又反手抵给了票号,龙须码头位置很好,若建好了,必将成为扬州甚至整个江南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 “但其需要疏通河道,重建是一个极大的工程,所需人力物力不少,想必林执事你也知道我的想法,那就是由农工票号出手,将龙须码头建成这个时代一流的客货两用码头。” “明白。” 林语溪立刻放下茶回答道。 上一次胡天洲和她见面时就曾提到过,只不过建码头事关重大,在她看来至少也需要几个月酝酿,却没想到总裁这么快就提起这事了。 胡天洲接着道:“既建码头,光是其所需建材就不在少数,这几天,扬州建材商柳家会联系农工票号,到时只需应下他们即可。” “是。” 林语溪回道。 “至于你们两个。”胡天洲又看向了两名暗卫负责人。“此次负责这桩买卖的是柳家的老三柳宗谋,他以前没怎么做过生意,加之家族内关系又不怎么好,到时必然会有人从中作梗,而你们要做的就是监视好其他柳家人,但凡他们对柳宗谋有所不轨,立刻将他们的不轨消灭在萌芽中。” “是,东家!” 两人郑重点了点头。 …… 林语溪和两名暗卫负责人离开了。 胡天洲又点了一碗馄饨,看着柳家人一个一个从宅院中走出,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之时,他才大步流星的回到了柳府大堂。 一进门。 柳漪菲就气恼不已:“胡天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怎么真撺掇着爹把老爷子他们赶下台,还以做生意的手段去干这事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几天过得安顺了,又想找事?” 胡天洲笑嘻嘻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在大堂正位上的柳宗谋同样蹙着眉头的看着女婿,心情忐忑,但面对女儿质问,连他都不敢多说什么。 “你呀!” 柳漪菲指着胡天洲鼻子,就像是个发威的母老虎:“唉!真不知道爹是怎么昏了头就听了你的话,你们干下这事也太蠢了,你们真以为生意就这么好做吗?还要在一个月一桩买卖中赚一万两银子,你们是挖着金山银山了,还是怎么着了?这怎么能办得到?” 柳家人全部走完,压抑在柳漪菲心中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虽然大伯柳千山一家的确是在家族经营这件事中中饱私囊了不少,可是她更明白这几年商场行情的确不好,不管是在北方,还是在南方,各地农民暴动之事此起彼伏。 大伯柳千山还算是有点经商头脑,可即使这样也亏了不少,自己这个向来喜欢跟朋友胡闹的爹又怎可能干得了什么买卖呢? 她无法忘记小时跟着爹去北方做买卖,结果和对方聊的尽兴,柳宗谋几杯酒下肚,一车样品说送人就送人,哪像个做买卖的? 尤其这几年,相公不争气,这个老爹又何曾争气过呢? 平常吃吃喝喝,花的钱可比胡天洲花的要多得多! “别激动呀。。” 胡天洲试图安慰。 “我能不激动吗?”柳漪菲的眼睛都快红了,用手擦了擦,眼角紧紧的扯着手中的丝帕,在胡天洲对面坐了下来。“现在建材生意多不好做,你们不晓得,我是晓得的!本来我们柳家就算不得什么大建材商,做下这一行买卖,凭的就是这一两百年落下的名声。别的建材商有钱给的价也低,价格上,我们根本就不具备竞争力,就这一条,现在这行情,有谁会跟我们合作呀?” 她说得越多,坐在一旁的柳宗谋心里就越惊。 这些日子他和胡天洲聊了不少,在胡天洲的加油鼓气之下,他才想着联系四弟五弟等人造了老爷子和大哥的反,就是为了拿到主动权,不让自己的女儿再吃苦受累。 可是。 被柳漪菲这么一说,他才真正反应过来,要想把这桩买卖做下,完成赌约,可不是件容易事。 他舔了舔嘴唇,苦笑着看着胡天洲:“天洲啊,这件事……咱们是不是的确想的有些简单了?这回的确是好好灭了灭长房威风,可在祖宅时,因为激动,一时答应了我大哥的条件,可真正做起来,就不容易了。” “唉……” 说着。 柳宗谋长长叹了一口气,明白又给女儿惹上了麻烦,低下头,甚至都没脸再看柳漪菲了。 “对呀,这事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甚至是不可能的!这样吧,爹,明早老爷子那边消气,我带你去跟老爷子认个错吧?大伯那边,不管怎样,柳家也算家大业大,他是柳家人,不可能完完全全坐视柳家败落,就继续让大伯来执掌家业,做生意,尤其是维族这一大家族的生意,爹,你办不到的。这个家伙,更是办不到,他自己的事……都还没干完呢!” 柳漪菲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叹息连连,还偷偷意味深长的瞪了一眼一脸无事的胡天洲。 “我……” 柳宗谋张张嘴。 胡天洲面对柳漪菲的担忧,始终面露淡淡笑意,等她说完,并没立即回话,而是看向了柳宗谋:“老丈人,我呢是窝囊了几年,可你在柳家,算是窝囊了一辈子,虽说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可柳家上下,尤其是掌房二房那些人,又有几个看得起你呢?难道,你就甘心今天说出这番话后,第二天就灰溜溜的过去道歉,继续在柳家当缩头乌龟吗?” “……” 柳宗谋沉默了。 “你!” 柳漪菲惊呆了。 第94章 女人啊女人! “我不愿意当乌龟!” 柳宗谋目色一凝,右手紧握成拳,随即一脸慈爱愧疚的的看着柳漪菲:“漪菲,当爹的更不愿让你受柳家人的轻视和委屈!” “所以,这一次爹要拼一把了!” “爹……” 柳漪菲心房一颤。 “天洲这些日子和我聊了不少,他现在开始工作为这个家打拼,那我这个做爹的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吃喝玩乐呢?更别说,这几年咱柳家的账被大哥管得乱七八糟,再这样下去整个柳家都将不存!身为柳家子弟,又怎能坐视此等事发生呢?” 柳宗谋深沉道。 柳漪菲一阵愕然。 下一刻。 她却看向胡天洲:“你这个家伙……到底想干啥?这几年正是由于你,才让咱家被其他柳家人看不起的。” “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了些,你就撺掇着爹去干这样的事,我受一些委屈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才好!” “可是你……” 说着说着。 她眼睛红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不知是被胡天洲气到了,还是看到老爹这般,心中感动。 “漪菲,你不用担心这事。” 胡天洲笑道。 “担心?你让我不担心?你不会真以为你和沈执事的关系好,并且现在当了个编纂就什么事都能办了吧?你以为自己是谁?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七省商团总执事吗?” 柳漪菲质问道。 “就凭我是胡天洲。” 他冷声道。 换做别人,此时他连解释的心思都没有。 可看着婆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不信任,让他不由得有了些火气,手一甩向外走去。 “你!”柳漪菲撅起了嘴,追了几步,停下了脚步。“你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就喜欢自作主张,现在还敢跟我犟嘴了!你走吧,爱走就走,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女人啊……” 胡天洲闻声无奈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柳宅。 “你真敢走!” 柳漪菲却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胡天洲,你个没良心的,你变了!” 自从胡天洲参加完七省商团晚宴,尤其进入商团工作后,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 以前。 她说什么胡天洲都受着,现在这样倒让她不习惯了。 另一边。 胡天洲回到了白家院子,碰见白荷花一脸绯红的从洗澡间鬼鬼祟祟走出,也没跟她打什么招呼,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女人。 真是麻烦。 明明都相处了四年,虽然不能说百分百了解,但基本的信任得有吧? 胡天洲自问这些年来虽在柳漪菲面前没表现出什么实力,但也没惹下什么祸事啊,就算惹了祸,自己不也都一一补救了吗? 唉。 他一声叹息。 柳漪菲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婆,虽说没夫妻之实,但也算有过夫妻经历了。 此前。 他也有过女人,还不少,但显然露水姻缘可比这日常生活中的夫妻经历要干脆舒服得多。 胡天洲正胡思乱想时。 邦邦。 门被敲响了。 “干吗?” 他朝外喊了一声。 “这刚回来,不会就睡着了吧?” 说话的自然是白荷花了。 “大晚上不睡觉还能干啥?难不成身为包租婆的你还提想供啥夜间女性服务呀?要真有,赶紧进来,正好我满肚子气想撒一撒呢。” 胡天洲嚷道。 “去你的!”屋外的白荷花翻了个白眼,暗啐了一口,俏脸一红。“夜起正好碰见你,结果你连声招呼都不打,看那模样,还以为你遇上了不开心的事呢,要是有啥事儿,你也可以跟我说一说。” “没有啥事儿?无非就是跟老婆吵架了。” 胡天洲想了想道。 “呃……你们真是……我咋觉得你们夫妻俩天天吵架呢?作为男人,你就不能多忍着一点吗?好歹对方也是扬州第一美女柳漪菲,多少江南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呀!” 白荷花笑出了声。 胡天洲一脸无语:“这偶尔看一看美女的确惊艳欢喜,可我都和她生活了四年多了,这每日相见,别说扬州第一美女,哪怕就算是天下第一美女,也都习以为常了,哪会在乎什么外貌不外貌的?” “哦!那你是看惯了她,开始嫌弃了?啧啧,你们这些男人呀!” 白荷花声音一正。 “当然不是!” 胡天洲摇头,起身盘腿坐在床上赶紧说道。 “那是不是……她说了啥气话?” 白荷花又问道。 “算是吧。” 胡天洲苦笑。 果然。 女人最懂女人,一猜就中。 扑哧。 白荷花笑了出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一个大男人怎能因女人几句话就生闷气呢?在我眼里,你胡天洲向来大度得很,别说是夫妻了,相处之道在于包容,你身为男子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何必和自己婆娘生闷气呢?”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胡天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随即抬头笑道。“喂,喂,荷花姐,你好像教不了我这夫妻之道吧?你丈夫新婚之夜就死了,给别人做媳妇怕是一天都没吧?结果你现在教我夫妻之道,是不是……有点搞笑呀?哈哈哈……” 乓! “……” 白荷花嘴角抽了抽,重重在门上拍了一巴掌:“要死啊你!不跟你说了,本姑娘睡觉去!” 说完。 她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走了。 房间里。 胡天洲意识到说错了话,忙起身拉开了门,朝对门嚷道:“荷花姐,对不起啊,我一时嘴快,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以后绝不拿这件事说笑话了!” “哼。” 白荷花转身白了他一眼:“你啊,一点都不懂女人心,难怪跟你婆娘吵架了!你要是真想让女人开心,要做的事还很多呢,再见!” 哐。 对面门一关。 灯也熄灭了。 “唉,女人啊,真让人头疼。” 胡天洲左手扶门,右手摸头,无奈苦笑一声。 …… 第二天。 胡天洲照常上班。 他仔细看着赵茹儿给他的最后修订版。 正想说话。 忽然。 房间其他编纂小声嘀咕,一个二个看向门口。 站在一边的赵茹儿顺势看去,顿时一愣,忍不住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漂亮的女人啊。 “胡天洲。” 柳漪菲站在门口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声。 “你?” 胡天洲倒有些意外,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如果你不忙,我们去后花园走走说说事吧。” 柳漪菲嫣然一笑,把屋里男男女女迷了个五迷三道。 “哦。” 胡天洲应了一声,将修订稿还给了赵茹儿,便跟着柳亦飞来到了扬州分馆后花园。 园子位于分馆最中央,面积不小,因此时是上班之时,在这的除了两个打扫的侍者就没其他人。 小池边。 柳漪菲嘟着嘴一转身,伸手拧住了胡天洲耳朵! 第95章 可爱的吃醋婆娘! “哎呦喂!” 胡天洲被揪住耳朵,立刻伸手捂住了柳漪菲的手,哭笑不得:“我说婆娘啊,你到底干啥呀?一上来什么话都不说,一大早上就揪我耳朵,这算怎么回事啊?疼疼!” “你这没心没肺之人也晓得疼?” 柳漪菲瞪了一眼胡天洲。 “真疼!” 胡天洲龇牙咧嘴。 两人这番打闹,不远处正打理花草的两名女侍者愣了一愣,互相使了个眼神,拿着工具躲到了一边。 “哼。” 柳漪菲松开了手,一脸审视。 “咋啦?是不是还因为我撺掇你爹的事生气呀?放心好了,这件事真的没有问题。” 他说道。 “我现在的生气不是因为这事儿。” 柳漪菲背驰一摇。 “咋啦?” “你刚和那个女编纂说啥呢?” “那个……”胡天洲眼睛一转。“哦!那不是我手下有作者写书嘛,然后出了修订稿,我正和她谈论上面的一些情节设置呀。” “哼!讨论?讨论有必要靠得那么近吗?看你们两人那样,脸和脸都快贴在一起了,恨不得互相亲上一口是吧?” 柳漪菲叉着腰嘟着嘴。 “呃……” 胡天洲嘴角一抽,捂着头摇头晃脑哈哈笑了。 “好啊!你这家伙……还敢笑?” 柳漪菲气不打一出来。 下一刻。 胡天洲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右手揪了揪她小鼻子笑道:“我只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咱家小婆娘生气了呀!柳漪菲,想啥呢?我是个男人,自然喜欢美女了,可是这家里有你这么个大美女,我就算真亲一口,那也是亲你,怎么会去亲别的女人呢?” “哼!” 柳漪菲头偏向了一边。 胡天洲嬉笑道:“好啦好啦!我下次跟赵编纂注意点距离,不过,你吃醋的小模样还挺可爱,下次接着吃哈。” “你敢?下次再让我吃醋,信不信我咬死你?” 柳漪菲张牙舞爪。 “不敢不敢!” 胡天洲忙举手投降。 过了片刻。 小池边石椅上。 柳漪菲神色严峻,眉头紧锁问道:“今天我找你,主要想问一问,你真有把握让爹做成这笔买卖?” “当然。” 胡天洲肯定道。 柳漪菲微微低头,如葱玉一般的手指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事已至此,后悔没什么用去,道歉不仅丢份,想必对方也不会接受。 那么。 就只能选择相信胡天洲了! “那……这买卖是和谁谈?” 柳漪菲问道。 “农工票号。” 胡天洲回道。 “什么?你让我爹和大名鼎鼎的农工票号去谈买卖?你疯了吧!我原以为是跟沈执事谈,好歹也是熟人。可农工票号乃是堂堂天下第一票号,挑剔精细得很,它怎会跟没什么资历的爹谈呢?又谈一些什么呢?” “龙须码头。” “啊?”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在商团晚宴,苏贵因为得罪了我们,农工票号便向他提前收债,无奈,他只得将龙须码头抵给了龙工票号。” “所以呢?” “农工票号当初想要龙须码头,并不仅仅是因为催了苏贵的债,更是因为有大的盘算,为的就是花大力气将龙须码头建得更大更好,以此来带动扬州以及周边地区的的经济,同时也将其建立成连接内陆和海外的重要交通节点。” 胡天洲认真说着。 柳漪菲虽说对这些事知之甚少,但也知道交通在生意买卖中的重要性。 “可是!” 她一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胡天洲,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如此重大之事,事关农工票行,绝对是绝密中的绝密,你一个商团编纂又如何得知?即使你和沈执事关系好,农工票号……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沈执事吧?” “这……” 胡天洲一愣。 柳漪菲果然是个聪明女子,很快找到了破绽。 见胡天洲没说话,柳漪菲眼睛滴溜溜直转,随后一脸担心的抓住他的手:“不好!该不会真是沈执事跟你透露的吧?作为七省商团扬州分馆执事,他知道这事貌似也不奇怪,可如果他泄密,若让上头知道,这可咋好?” 胡天洲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她手道:“对对!就是沈执事告诉我的,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算不得什么机密。只要咱们能提供好建材,又有沈执事从中协调,那么咱们拿下龙须码头的建材供应就不是什么难事。” “你面子这么大吗?” 柳漪菲多少有些担忧。 “嘿嘿,我面子是大是小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这事我能办成不就行了吗?你放心,只等这事一成,我那老丈人接过柳千山管账之位的事就稳稳的了,再把老爷子架空,到那时,柳家不就是老丈人说了算吗?” 胡天洲微笑道。 “胡天洲,你真能办到?如果你帮爹办成了,也太不可思议了。你真的……变化好大!” 柳漪菲痴痴的看着眼前一脸自信的胡天洲,愣了好一阵。 几年前。 那时她还没跟胡天洲成亲,老爷子对她还算过得去。 可是。 即使如此,其他柳家人看柳氏父女也没什么好脸色,甚至一些人还当着柳漪菲的面叫她野种。 从小到大,她受委屈不小,一直就想堂堂正正的站在柳家人面前,可即使到现在,她也没从柳家人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尊重。 胡天洲眯着眼盯着对方。 刚才。 柳漪菲那吃醋的可爱模样让他印象深刻。 此前。 即使两人对彼此都有了心意,但轻易不在外表露,更别说吃醋了。 可现在柳漪菲这般在乎自己的小女儿态,让胡天洲甜甜的,一股温馨洋溢在两人之间,即使静静看着对方,也让人心里无比的踏实和欢喜。 “哎,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吗?” 胡天洲看得痴了,喃喃道。 “什么?” 柳漪菲文言抬头莫名的看了看他:“就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还说爱呢!我看你最近身边女人不少,你是有点出息了,见个女人就爱吧?白荷花赵编纂……相貌就不说了,一个二个要钱有钱要才有才,唉,你这家伙的狗屎运还真是不错呢!” “嘿嘿嘿。” 胡天洲傻傻笑着摸着头,让柳漪菲很是无语。 “对了,也快工作一个月了,你工资咋样了?” 忽然。 柳漪菲问道。 “还行,反正这月就涨了不少,我争取到下个月超过你吧” 胡天洲懒洋洋道。 “吹吧你就!”柳漪菲一脸不信,上下打量一番他。“你这一两月能把薪水涨到四五十两就差不多了,还想着超过我,我每月可是拿着四百两的薪水呢!” “所以我后悔呀,当初就不该给你这么高薪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呀后悔!” 胡天洲摇头晃脑道。 “哎呀!你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吹上天了,什么叫做你给?你该不会把自己当成扬州分馆执事了吧?喂,醒醒,才上午呢,别大白天的就做白日梦!来,我给你弄得更晕乎些,你干脆把自己当成这七省商团的总执事好了!” 柳漪菲将手搭在了胡天洲脑袋,轻轻摇晃了几下。 “说不定,有时候白日梦也是真的呢?” 胡天洲意味深长道。 “鬼才信你!书馆挺忙的,我就先走了。” 说完。 柳漪菲起身活动了下身子,向外走去,不住摇头: 这傻夫婿啊,就喜欢异想天开。 执事? 那是能轻易当上的? 还幻想当总执事? 想屁吃! 第96章 你老婆真漂亮! 文印处。 胡天洲回到办公间。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一个个眼神中满溢羡慕嫉妒。 而对于张三而言,则多少带着点恨了: 该死的。 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婆娘? 之前。 他们就听说过胡天洲妻子是扬州第一美人,但真正见过的却很少,更没谁会舔着脸跑去新华书馆专门去看。 可是。 当柳漪菲出现在大家面前,却让众人有一种惊艳之感。 胡天洲自若的坐下。 赵茹儿笑呵呵的拿着最后修订本走了过来。 他打开修订本正准备看。 “胡编纂!” 赵茹儿却低声道:“刚才那位漂亮的姑娘就是你夫人吗?” “不然呢?” 胡天洲头也不抬,一边看着书,一边回道。 “天哪!不会吧?” 赵茹儿双手抱在胸口,猛吸了一口气,讶然道:“原来,那就是扬州第一美人柳漪菲呀!天哪,真没想到,这世间上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是可惜啊,她夫婿竟然是……” 胡天洲闻言,止住翻书的手,顿时翻了个白眼,抬头道:“咋的,我配不上她吗?” “咳咳……” 赵茹儿轻咳一声,使劲摇着头:“胡编纂,哪里的话,婚姻之事本就是媒妁之言天作之合,只是,你能娶到柳漪菲……想必胡编纂,一定是从上辈子就做了不少好事,这一世才能有如此佳人为妻吧!” “……” 胡天洲无语。 …… 这一日。 胡天洲和柳家父女约定好一起前往农工票号洽谈买卖。 一大早。 当柳漪菲走到后门,却发现胡天洲早已等候。 “你要陪我们去?” 柳漪菲问道。 胡天洲点点头:“当然!就像上一次去商团,如此重要的事,我自是要送你一程的。对了,老丈人呢?” “来了来了!” 柳宗谋一边整理着领口,急匆匆走出,看到胡天洲,笑着说道:“天洲,今日就辛苦你了。” “没事。” 胡天洲笑着朝他们点点头,驾驶着老旧马车将父女俩送到了扬州农工票号大门口。 作为本地最大票号,农工票号的门脸自然又高又大,让人还没走进,便由心底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马车停好。 父女俩下了马车,愣愣的看着高大门脸,却不敢再挪动一步。 两人互相看了看。 柳漪菲舔了舔嘴唇,弱弱问道:“咱们……就直接这样走进去谈?怕不是会被赶出来哦!” 柳家祖宅的门脸也不小,但在农工票号面前却根本不够看,更让人心生敬畏之心。 “别怕!我着陪你们,倒是你们自己谈就行。” 胡天洲说完,朝不远处负责泊车的侍者招了招手。 那名侍者走了过来一看,是胡天洲,认出了对方,顿时一笑:“咦,胡先生,是你?” “……” 胡天洲无语。 柳漪菲却皱起眉头,奇怪的看向了胡天洲。 他白了一眼那名侍者,示意对方赶快把马车停到一边,随即打着哈哈,一把抓着柳漪菲的手,往里走去。 “漪菲,老丈人,别想其他,赶紧进去吧!” “噢。” 柳漪菲应了一声,任胡天洲抓着,一家三口迈进了票号。 票号里。 “三位好,欢迎贵驾莅临农工票号!” 大堂协理一眼认出胡天洲,又想起了林执事吩咐,迎了上来:“想必这二位……就是柳漪菲小姐和柳老先生了,本号林语溪林执事早已在后房恭候,若是无它事,请随我来!” 说着。 他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在目光滑过胡天洲时,微微躬身。 经过白荷花的事,他知道胡天洲身份显贵,是连林执事都尊敬畏惧的所在。 “林语溪……林执事?” 柳漪菲一愣。 她傻眼了。 修建龙须码头的消息已在坊间流传,估计上门来拜访,并谈买卖的人绝不在少数。 扬州城里比柳家大的建材商光是她知道姓名的就有好几个,原本她以为自己上门由一个协理之类的人物先行和她谈谈就差不多得了。 可是。 一上来竟就是农工票号的林执事! 那个在扬州商界极为有名,让不少人仰其鼻息的林语溪! 柳漪菲脑子晕晕乎乎的,难以置信的看向胡天洲,而对方则是回应一个温馨的微笑。 柳宗谋愣在原地,同样一脸不解的转身看着作为中间介绍人的胡天洲。 “进去吧,我在大堂等你们。” 胡天洲朝两人摆摆手,在候客区坐了下来。 父女俩点点头,在大堂协理带领下,走到了农工票号的办事所在。 后院。 林语溪早已等待在房间。 三人见面,简单寒暄。 虽然她知道要表现得淡定自然一些,可只要一想起眼前柳漪菲和胡天洲的关系,又如何淡定得下来呢? 因此。 谈判期间。 林语溪很少说话,基本上都是柳漪菲在滔滔不绝自家建材的优点,她则嗯嗯好好的象征性点点头,竭力不让自己有太过于慌乱的神情。 只是。 她的这副嗯嗯呀呀的模样,却让柳漪菲父女俩越来越没底。 父女俩趁着林语溪给两人倒水的功夫,互相看了看,同时露出了苦笑,看来,胡天洲介绍的这一单买卖十之八九是成不了了。 也难怪。 在父女俩看来,胡天洲走的是沈执事这条关系。 林语溪作为农工票号执事,和沈执事虽同属七省商团,她虽不是日理万机,但必然忙得不得了,能见两人一面,已是极给面子的了。 而且。 父女俩也隐约听说过农工票号女强人林语熙的行事风格,若是她真想做这笔买卖,只怕此时早就将柳家底细问了个清清楚楚,又怎会这般漠不关心? 说不定。 三人也就仅仅是见这么一面罢了。 父女俩心中不约而同哀叹一声,为接下来的事发起了愁。 最后。 柳漪菲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和煦笑容道:“林执事,柳家虽然建材买卖规模不如其他家族,但做这一行也有一两百年经验了,极为在乎名声与诚信,所供建材绝对是行业最为优质的!所以,希望您能给我们柳家这么个机会!我们该说的能说的就都是这些了。” “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 林语溪小心翼翼问道,时不时的向外看去。 “没了。” 柳漪菲回道。 “胡先生是不是在外面等着?刚才,为何不让他进来也听听?” 林语溪弱弱道。 “啊?” 柳漪菲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一脸莫名。 “噢,没事没事……”林语溪起身笑道。“关于柳家的事,既然您已说得这么清楚,那我就完全都知道了。还请……两位稍作。” 说完。 她也没等两人回答,站在门口,轻轻拍了拍手掌。 没一会儿。 走进来三人。 他们着装正式,见到柳家父女俩后,齐齐弯腰,最前头这人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大木箱。 柳漪菲父女俩立刻起身,面对这一幕,不明所以。 “签了吧。” 林语溪接过箱子,放在了桌上,打开后,拿出了一叠淡黄色纸张,上面早已写好了相关的具体条陈。 而她只是淡淡的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签什么?” 柳漪菲父女俩莫名其妙心里慌得不行。 “契书呀!” 林语熙柔声道。 “啥?” 柳漪菲目瞪口呆。 “什么契书?现在就签?” 柳宗谋吃惊得直嘬牙花子,双目圆睁,手指颤抖的指着林语熙手中的那叠厚厚的契书! “什么情况?” 父女俩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第97章 柳家父女的担心! “此份契书乃是龙须码头建材的供应契书,虽是草案,但与正式合同别无二致!若胡夫人你现在方便,也可签字。当然,拿回去好好看一看再做决定也是没问题的,我们农工票号随时恭候。” 林语溪笑盈盈道。 “这……” 柳家父女俩彻底傻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置信。 林语溪继续道:“胡夫人,你尽可放心地签下此契书,只要你签下,龙须码头五万八千两的建材便可由你们柳家完全供应,后期,还会有四万多两建材追加。初步估算,按行业规矩,这笔买卖你们至少可以赚上两万多两。恭喜柳家了!” “啊!” 柳家父女惊诧,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激动,甚至都有了一种窒息停顿之感。 柳宗谋老眼昏花,只觉一阵目眩,双手颤抖,咽了口口水,激动的盯着桌上的契书。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都认为无法完成的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干成了。 柳漪菲的手同样颤抖。 不过。 她反应得倒也快,立即朝柳宗谋使了个眼色。 “好好。” 柳宗谋点点头,拿起递过来的笔,哗啦啦的便在契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姓,甚至连契书的具体内容,两人都没有仔细过目。 “好。”林语溪笑道。“契书已成!关于工程,稍后票号执行组成员会与你们联系,祝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完满!” 说完。 她优雅的伸出了手。 柳宗谋看到这姿势一愣,显然没习惯这种商场礼节。 柳漪菲忙和她握住了手,轻轻晃了晃,激动不已。 …… 大堂内。 胡天洲正翘着个二郎腿,端着茶,默默的看着进进出出办业务的客人。 他是这农工票号的主人,看到这么多办业务的人自然高兴,毕竟,这些客人代表着白花花的银子。 只是。 走出来的柳家妇女自是不知胡天洲心中所想的,直到站到了他面前,两人表情都还有些发蒙。 父女俩再次相视。 不会吧? 原以为需要花上极大力气,甚至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就这般轻轻松松的结束了? 恍惚如梦。 要知道。 柳家历史上不是没做过大单子,就柳宗谋所知的家族买卖中,柳家赚过最多的一次也就才一万多两! 可是和农工票号这笔买卖,如按照上面价值,这一笔买卖至少也可以赚个两万多两。 即使对于那些扬州城大建材商而言,这也是一笔极大的买卖! 柳漪菲双腿有些发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屁股坐在了胡天洲身边,她手里是一个用牛皮所制成的袋子,正是契书的副本。 她的手还在抖,恍惚一阵,一把抓住了胡天洲的手:“快快!快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四年。 整整四年了。 这四年间虽也有些小快乐,更多的却是大麻烦。 尤其是这几年做生意,她就没顺利过,不是被同行倾轧,就是被其他人陷害,每日为了经营几个胭脂铺累死累活,到头来还没赚什么钱。 可是。 今天不一样。 不过来了这农工票号一趟,自己费了些口舌而已,竟然就谈下了这么大一笔买卖! “成了?” 胡天洲眯眼道。 “应该是……成了!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能不能让我觉得这一切是真的?” 柳漪菲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嗯。” 胡天洲点点头,随后抓住了柳漪菲的脑袋,啵的一声,竟亲在了对方的额头之上! 这一幕不仅让正笑着的柳宗谋傻了眼,就连旁边等待的那些准备办业务的客人也愣在了原地,瞠目结舌。 “你!” 柳漪菲羞涩难当! 不到一秒,白皙的脸羞红一片,将头压得低低的。 “你这小子……” 柳宗谋老脸红着,狠狠瞪了一眼胡天洲。 “嘿嘿,现在真的不能再真了吧?我就知道,我婆娘出马,一个顶俩,谈桩买卖而已,自然马到功成!” 说着。 胡天洲夸赞着,捏着柳漪菲尖尖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扶了起来,一脸温柔的笑意。 柳漪菲又气又无语。 不过。 她心里也甜甜的,不仅是因为胡天洲毫不掩饰的亲吻,更因为今天这桩买卖终于谈成。 那么老爹取代大伯,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 回去的路上。 “谢谢你了。” 柳漪菲淑女的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朝着在车架上坐着的胡天洲柔柔的喊了一声。 “小事。” 胡天洲淡淡一扬手。 “其实。”柳漪菲轻轻咬着嘴唇,盯着胡天洲的背影道。“我知道,要不是你凭借着沈执事的关系,林执事才不会这么痛快的和我谈成这桩买卖呢!不得不说,你和沈执事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深厚,也不知道林执事这般,沈执事到底付出了何等的代价。我们可得好好的感谢感谢他才对!” “随意。” 胡天洲回道。 “喂,喂!好歹沈执事也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你咋就漫不经心呢?搞得好像这都是沈执事该做的事似的。咱做人不能不地道!” 柳漪菲瘪着嘴,有些不满。 胡天洲回头一笑:“别的不多说了,我就问问你,你以后还想不想做这么大的买卖?” “当然想!不过,我现在对做买卖没啥兴趣,在书馆当掌柜也挺有意义的。”柳漪菲看了一眼对于自己生命极为重要的两个男人,郑重道。“其实,我也不指望爹接下来能做多大买卖,只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喜乐安稳,当然,还有你别再惹事就好啦!” “爹,你觉得呢?” 说着。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坐在身边的柳宗谋。 “放心,漪菲,有你们夫妻俩帮助,如果我还做不成事,那就真是废物了。”柳宗谋沉声道。“你也别怪天洲了,虽说这事不是凭着他一己之力办成的,但也花了不少的心力,他没有惹事,是在帮你爹呢。” “嗯。” 柳漪菲点点头,再看向胡天洲背影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虽说她口里说着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可这桩买卖成功,依旧是让她心中喜悦不已。 胡天洲回头看了看一脸喜悦之色的柳漪菲,微微一震。 都说英雄难挡美人一笑,柳漪菲现在如此开心微笑,倾国倾城,沉鱼落雁,是个男人都得为得她着迷。 不过。 过了一会儿。 柳漪菲似乎又有些担心:“爹,天洲,咱这桩生意算初步谈成了,也签了契书就,是不晓得大伯他们知道了会如何反应?他们若死不交出财权,这买卖想做下去也不是件容易事。” “这……” 柳宗谋脸色沉了下来。 是啊。 两人虽然代表柳家签下了契书。 可是。 要想调动柳家资源,在一年内给龙须码头供应价值七八万两的建材,却需要涉及到各个方面。 如果柳千山从中作梗,甚至是老爷子也不配合的话,那这桩买卖不就白谈了吗? 想到这。 父女俩神情低落。 他们之前只想着赶紧做买卖,却忘了这些年柳千山在家族中也是培植了不少关系的。 若对方再一次强硬,父女俩也只能空着急。 “对了。” 胡天洲似乎没察觉到两人这般心思,放慢了吱妞吱妞叫着的马车车速,回头朝两人一笑。 “怎么了?” 柳漪菲微微促眉。 “漪菲!” 胡天洲拍了拍马车,笑道:“今天你做成这桩买卖,我这做相公的自然也应有所表示才是。” “什么呀?” 柳漪菲很不解。 柳宗谋也奇怪的看着他。 胡天洲端详二人,道:“这桩买卖连契书都签下了,自然就是成了,即使是出了什么变数,有我在,也会将这变数扼杀在萌芽之中。” “……” 柳家妇女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胡天洲。 你就吹吧! 扼杀萌芽? 柳千山这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对付得了的! 毕竟。 家族财权事关重大,关联微妙,总不可能对方不交财权,就带着人跟对方打一架吧? 若是这般,就算拿了财权,柳家也乱了! 第98章 四通车马店! “我先走了。” 就要到柳家,胡天洲忽将马车一停,放下马鞭,跳下了车。 父女俩一愣。 柳漪菲忙钻出车厢:“胡天洲,干嘛?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小瞧你几句就生气了?” 柳宗谋也探出了身。 “想什么呢?”胡天洲整理了一下看上去简朴,但还算整齐的长衫,笑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们谈成这桩买卖,我这做相公的自然得有所表示。正好今天请假,我给你买个礼物。反正你两都会驾车,我就不耽误时间,争取天黑前把礼物给你送来。” “走了!” 说着。 也没等两人说话。 他径直向商贸区方向走去。 “真送啊?” 柳漪菲虽然对他此举意外,心里却甜甜的。 她和柳宗谋互相看了一眼,无奈一笑。 她面露无语道:“这个家伙,瞎花什么钱?连工资都没发,哪来钱买礼物啊?不过,难得他有这心,爹,你好好坐着,我赶车。” 说着。 扬州第一美人柳漪菲撸起袖口,拿起马鞭坐到车架之上,开始驾着车往家里赶去。 柳宗谋在一旁坐下,看着街道两边景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二女不是说了吗?咱家的那些家具可都是胡天洲花钱买的,说不定这家伙在哪发了财,才有现在这般底气呀!” “不可能。” 柳漪菲摇了摇头。 “涨了就不可能了?之前那些家具堆在后院都快满了,好不容易这些日子才给四弟五弟送掉一些。如果不是他发了横财。这家具怎么来的呢?” 柳宗谋不解的问道。 柳漪菲赶着车,想了一阵,笑道:“如果没猜错,应该跟沈执事有关吧。快到年底,商团内部装修,各个部门置换了不少家具,往年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送到哪里去了,但这一次我却晓得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怎么呢?” “爹,简单,七省商团虽章程分明,但终究是人管着,这些当主事的自然在腾换这些家具时会优先照顾自己人,想必往年也是送给了熟人,今年正好轮到天洲了呗。” “哦,原来是这样。” “至于二女,那丫头本就和他交好,甚至天洲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帮着那泼货吹些牛再正常不过,咱不必细究,反正家具咱就用着呗!” 说罢,柳漪菲浅笑一声,鞭子用力,提高了车速。 …… 正午。 胡天洲一个人在繁华的商贸区走着。 既答应了要给婆娘送礼,这礼物自然不能太随意。 只是。 送胭脂水粉首饰实在普通,也不是胡天洲送女人礼物的作风。 曾经。 他甚至给一个喜欢过的女人送了一座岛。 所以。 对于自己的老婆,这份礼物自然是不能轻了。 忽然。 一辆马车从胡天洲身边缓缓驶过,不过这马车有些年份了,和其他马车相比,浑身上下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生怕下一刻就垮了。 马车! 胡天洲眼前一亮。 对呀。 柳漪菲乃名门闺秀,更是七省商团年薪四千余两的书馆掌柜,家里那辆老马车显然已难以匹配她的身份。 不说别的,光是出去和书商谈判时,这辆马车在这繁荣的扬州城里就够掉份的了。 其实。 只要胡天洲想要,各式各样的马车都可供他挑选,甚至都不用亲自去车马店,沈万三等人自然会为他送上栩栩如生的各式马车图册。 不过。 送礼,那就得亲自选,才能显示出诚意。 所以。 胡天洲很快在商贸街里选中了一家车马店。 店面不小。 大大的门脸上书写着四通车马店几个鎏金大字,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到了哪个衙门呢。 门口停着好几辆没有配马的马车样品,高矮大小,各不一样,甚至还有适合女性审美的粉红配色,上面的小吊饰,更让从走过的不少女子纷纷侧目。 从她们渴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们希望出行有马车代步,而不是在正午阳光下的大马路上步行。 进入后。 店里别有一番天地,就连天花板都比其他店要高得多,偌大一厅里,停放着七八辆各式马车,甚至店里角落的一个架子上还有一些马车的模型,粗略一数,至少也得有三四十个,显然这家店也是接受定制的。 然而。 就当胡天洲在这马车模型前弯着腰,正看得仔细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粗暴喊声。 “喂!” 一个身材高壮,身着精致店服的伙计指着胡天洲喝声道:“你在样品柜前瞎看什么呢?喂喂喂!说的就是你,这地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今天胡天洲请了假并没上班,穿着一套有好几年历史的素色纱衣,不少地方还有补丁。 “怪事,一不注意怎么让你给溜进来了?” “就你这身行头,既不像自己能买得起马车的,更不像替贵人府中做事的,你没事别瞎闯!” “说,你进来想干什么?” …… 这名伙计一说话,其他几个伙计也纷纷面露不善的围了上来。 这家车马店本就不是对一般老百姓开放的。 毕竟。 普通老百姓连个镶了铜边的精致车轮都买不起。 为了接待来买马车的达官贵人们,店里这些伙计个个一表人才,身材高壮,威武有力,倒也不是后世那种奶油小生的面相体格,就连说话也多了几分普通男人所没有的底气傲气。 “你说呢?”胡天洲看了看围过来的几个人,翻了翻白眼。“自然是看车,咋的,不让看?” “看?就你?”最先说话的那名高壮伙计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将胡天洲推出店。“你是不是有病?这地方也是你这等穷酸老百姓能随便看的,出去出去……赶紧出去!” 声音不小。 店里其他正在看马车的人纷纷转过身,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穿着锦衣,有些人像是精明的商人,还有的虽穿着家丁服,但也显露着身份不一般。 二楼更有一些身着华贵衣服的精致客人,好笑的看向了一楼大堂,其中一个厢房里,一张秀丽的面容探了出来,好奇的看着一楼的胡天洲。 “别推我!” 胡天洲身子一闪,面露些无语道:“我真要买车。” “拉倒吧!”领头的伙计上下打量他一番,指了指胡天洲肩膀处的那块大大补丁。“我在这车马店干了好几年,还是第一次见打补丁的来买马车,你晓得不晓得,本店马车,哪怕最便宜的那也得要三百多两,若再配上一匹好马,那就得奔着五百两去了,你有这钱就买不起一套好一点的衣服?蒙谁呢?” “别和他啰嗦了!这人就是来捣乱的,赶出去就是!” “以前也有些不识相的穷酸货进来看热闹,反倒扰了客人!” “对啊,别磨蹭了,就你这样子能买得起什么马车,就算货架上价值几两的样子货你都买不起!” “滚!” …… 一众伙计急不可耐的想要把胡天洲赶出车马店。 他们每月拿着几两银子的工钱已是较为丰厚了。 出入这车马店的人非富即贵,更别说他们是位于商贸区,紧邻七省商团扬州分馆的精致车马店,可不是那种随便卖个木架子搭两个车轮子的普通车店。 因此。 将胡天洲这个不和谐的因素赶出车马店,还客人清净,是他们现在急需要做的事。 关键是,掌柜专门吩咐过,今儿个二楼有贵客! 胡天洲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他看中了其中一些款式,他早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身上还有些钱,对于这些明码标价的马车,哪怕一二千两的豪华马车他也买得起。 朱雀瞪了一眼来人:“别废话,我不差钱!两千以内的马车,除了这货架上的样子货,再给我拿出些好款式出来,看中了,我立即付款。” 话音一落。 安静。 死一般安静。 连外面吹进来的风都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还想拉胡天洲出去的几个伙计顿时止住了步子,愣在原处。 周围那些客人们脸上的笑也一下凝固了。 不会吧? 一身破衣烂裳的家伙,能出得起两千两买马车? 第99章 柳姑娘的第一笔买卖! “喂喂!愣着干啥?你们这四通车马店开着门,不做生意?” 胡天洲好笑的对着眼前几个伙计调侃道。 “等等!” 领头这名伙计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道:“你……你不是在逗我们几个闷子吧,就你……这身……还想花上几千两买马车?” “对!便宜的我还不买,至少也得上千两!” 胡天洲昂着头。 嘶! 包括几名伙计在内的其他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 从二楼楼梯口传来了一阵细碎脚步声,一个一人高四十岁左右,面色精明,留着个为生小胡子,穿着精致的男子,微皱着眉头急匆匆走来。 几名伙计立刻朝他拱拱手叫了一声掌柜好。 掌柜上下打量一番胡天洲,随即无奈苦笑一声,瞧了一眼周围看戏的客人暗叫一声倒霉,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那个单独的包间以及那个露出脸的女子,忙急促上前一步,啥话都没说,掏出了一锭细银。 他一把抓住胡天洲胳膊,指向斜对门:“这位客官,别说我们四通的人不会做买卖。进来都是客,只不过,什么样的客买什么样的车,我这个做掌柜的心底还是有些数的。如果真想买车,以您的能力可去斜对面那家三和车马店,它卖的马车极便宜,甚至只需一百两不到就能置办上一辆,这点银子纯当小店给您买新车的贺礼了!” 说完。 他将二两银子硬塞进了胡天洲手中,随即便和其他几名伙计动手动脚,想要将胡天洲推出店。 “得!” 胡天洲摸了摸二两银子,也有些无语了。 自己真心实意上门来买马车送给老婆当礼物,买个一两千两的舒适马车,完全算不得什么,没成想,却被人当成了要饭的,行,这二两银子也够买点好吃好喝的了。 白送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反正。 偌大扬州城又不止四通一家卖高级马车的车马店。 于是。 他顺势准备出店。 然而。 二楼却传来了一个飘飘扬扬温柔而又清晰的女子声:“客官,请慢!” “嗯?” 胡天洲和其他人回过头来。 轻轻的脚步声。 若不可闻。 直到那女子带着两个俏丽丫鬟从楼上走下,胡天洲这才看清对方面容,不禁暗自啧啧。 好清纯的小姑娘! 眼前的女人,不,应该只能说是小女孩,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 只见。 她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如月的柳眉,飘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胸口手臂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柔嫩红粉,薄薄的温润双唇更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让人心神荡漾。 “你是……” 胡天洲怪道。 “客官好。” 小姑娘朝胡天洲道了个万安。 掌柜的正想说话,小姑娘却朝他摇了摇头。 小姑娘笑道:“客官,你别管我是何人,你既然上门来买马车,勇气倒是挺大的,那你就把我视作这车马店中的伙计好了!若你真能买那一两千两的马车,我还能获得一些银钱呢。掌柜的,不知可不可以呀?” “这……柳姑娘,你看这……” 掌柜的意外的抽抽嘴角,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姑娘将手放在嘴边,微微颔首,嫣然一笑:“掌柜大哥,谁买不是买呀!就如你所说,上门是客,说不定,这位客官真买得起呢?这样吧,如果我给你推销出一千两以上的马车,你只需给我一成分成就可。” “好,我能做这个主,就请柳姑娘辛苦了。” 说着。 掌柜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和其他伙计退到一边。 只是。 伙计们却无奈苦笑着,脸上露出可惜神情。 也不知眼前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可以有绝色佳人柳姑娘亲自卖马车,即使不买,被骂一顿打一餐,这一辈子也足矣了。 不过。 他们看向胡天洲时,却一个个咬牙切齿,握了握拳头,骨结嘎嘎作响! 只等胡天洲等下付不了款,便将对方好打一顿,就算闹到官府,对方都不占理,所以完全不用怕。 于是。 胡天洲在这柳姑娘带领下,看起了店里马车,两人你一语我一言,倒还聊得挺投机。 甚至还在柳姑娘的劝说下,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拿出来不少最新的马车款式。 不得不说,任何一行,只要做得精,必然就有精品! 即使穿越而来的胡天洲见过了无数现代名车,也被这拿出来的马车新款式深深吸引了。 最终。 胡天洲指向了一辆大红色马车:“就这吧。” 这辆大红色马车正是四通车马店为达官贵人家中的女眷所设计,马车体积不算大,颇为别致,外观不张扬。 据掌柜介绍。 车厢内设置极为丰富,能放些茶水之类的小吃零食以及胭脂水粉等小物件,防水防潮更是极佳! 最为特殊的是,这辆马车采用了此时大明极为先进的减震装置,据说,这种装置从南洋外域传来。 “怎样?神奇吧?你以前自然是没见过这种弹簧减震装置的!坐在这辆马车上几乎和在平地上无任何区别。在此马车中,如不看车外之景,甚至感受不到马车前行!” 掌柜的得意洋洋的介绍着。 其他几名伙计翻着白眼,鄙夷的看着胡天洲,就像看个乡巴佬似的。 甚至就连柳姑娘也被这别致的弹簧减震所吸引,看那眼中光彩似乎连她都想买上一辆。 不过。 这辆把车价值一千九百多两,还不包括配马呢。 即使是她,也不是那么能轻易就买下来的。 然而。 胡天洲摸着下巴,嘴角上扬,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弹簧减震。 这是自己的发明啊。 万神殿在海外,尤其是南洋,有自己的领地,人口不少,各行各业也极为发达。 这些年来,海内外沟通日渐频繁,一些原本只用于万神殿所在地的发明创造,也渐渐引入大明。 胡天洲无奈叹息。 听着这弹簧减震,让他想起了不少的事。 早知就不该答应那个老头。 看来。 这时代的锦衣卫也不是吃干饭的。 锦衣卫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当年万历那老头才会耍那样的阴招,逼自己许下承诺。 想到这。 他叹了一口气。 只是。 这声叹气却越加让掌柜的等人觉得胡天洲买不起这马车。 “行了吧?” 掌柜的脸色难看起来,即使有柳姑娘在场,也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我说,你就别再浪费柳姑娘的时间了!我们也陪你看了这么久,看够了吧?既然长了见识,就可以回去跟你那些街坊邻舍好好卖弄一番了!” “对啊!” “赶紧滚吧!” “柳姑娘也是人好,不然,怎会相信你这样的人能买得起这么贵的马车?” …… 伙计们也实在是忍不住了,纷纷出言嘲讽,看胡天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唉。” 柳姑娘无奈叹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也看走了眼。 柳姑娘所从事的行业让她接触过不少人,向来不会简单以人穿着来评断身份地位。 刚才。 她在楼上之时,看见胡天洲和掌柜伙计们说得有来有往,眼神中动作间的那股神气和傲气,可不是寻常的普通老百姓能有的。 所以。 她当即断定胡天洲虽穿着朴素,但绝对不是一般人。 既然掌柜伙计小瞧于他,对方又想买高价马车,她就想着做个介绍,赚上一笔小小银子,也算几日后给恩人的祭奠之礼了! 可是。 真的看错了吗? 胡天洲伸手将那小小马车模型拿到了手中,观瞧一阵,淡淡道:“我呢,要的比较急,最好今天就能有现货。所以,你们店里有这辆车吗?如果有的话,我现在就买了。” “什么?” “买了?” 原本正笑着的掌柜伙计等人脸色顿时一僵。 周围看着的那些好事者们也露出惊讶神情。 柳姑反应最快,一双眼睛笑得如月牙一般,欣喜道:“客官,我没听错吧,你当真要买?” “当然。” 胡天洲肯定道。 “好!” 柳姑娘惊喜的点点头:“刚才在楼上掌柜也给我看过这款式,还跟我说,这车前天才刚到店,如果你要买,当然可以!现在就取车!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能赊账哟。” “当然。” 胡天洲再次点头。 “太好了!掌柜大哥,我做成了一笔买卖耶!” 柳姑娘欣喜的差点蹦了起来。 “……” 掌柜伙计本人目瞪口呆。 “不行!” 忽然。 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女人尖利的断然阻止声! 第100章 给老娘打! 胡天洲身后。 一个浓妆艳抹三十余岁的妖冶女人带着几个青衣小厮恶狠狠的在谈话间门口瞪着胡天洲! 嘶! 掌柜伙计傻眼的倒吸一口凉气。 柳姑娘微微蹙眉。 她虽不认识眼前此人,但从对方这嚣张的模样也看得出来,身份绝对不一般,只不过,她阅人无数,却看出了这女人身上多少带着些并不风雅的俗世风尘气。 “张娘子!” 掌柜的忙弯着腰迎上,客客气气的笑道:“这是哪阵喜人的风儿,把您尊驾送来了呀,小店蓬荜生辉,不是说,后天才来店里吗?” “呵呵。若后天来,老娘的马车都要被人抢了!” 被称作张娘子女人一甩手中锦帕,冷笑一声。 掌柜面露尴尬。 另一边。 之前嘲讽胡天洲的那名伙计心头一惊,大呼不好,连忙在柳姑娘身边小声提醒道:“柳姑娘,你先走,这张娘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唉,上次她过来也看中了这辆马车,而她要是此时发现你参与其中,怕是之后会有扯不尽的麻纱呀。” “走吧……” 另外一名伙计也立刻提醒道。 只是。 柳姑娘听得懵懂,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张娘子径直坐在了胡天洲对面,一把将放在桌上的大红色马车的样子货抢了过去。 几名伙计互相看了看,脖子一缩,退到一边。 “掌柜的……”张娘子斜了一眼掌柜。“三日前咱们不是说好,这辆马车我定了吗?虽说没给你定钱,但咋的,是我说话不管用,还是我相公杨监守说话不敢用啊?亦或是你担心我出不起这一千多两的银子?” “不敢不敢!瞧张娘子您说的……这马车铁定是您的,没人会抢,也没人敢抢呢!” 掌柜的立即上前笑道。 杨监守? 呵! 可以啊! 杨银水! 一个太监,这才死了老婆多久,这么快又勾搭上另外一个! 在这偌大的扬州城内,能被称为监守,还姓杨的,除了杨银水这阉货,还能有谁呀? 胡天洲嘴角一挑。 柳姑娘也心中一颤,脸色隐隐变得白了起来。 扬州城新来监守杨银水,她虽没见过,但也听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那些达官贵人们说过。 别说老百姓不喜欢这监守,就连向来闲散惯了的扬州达官贵人们对这监守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是。 杨监守,可是魏公公的人,谁能惹得起? 想到这。 柳姑娘心中打起了一阵锣鼓,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坐着的胡天洲,一步步向后退去。 “掌柜的,你别只说好听的,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张娘子冷声道。 “呃……” 掌柜的额头上噌的一下冒出了不少白毛冷汗。 “那个那个……这个这个……” 他咽了口口水,不住的擦着汗,苦笑道:“张娘子,这样,这车既然是您的,此番四通唐突了。此车原价一千九百两,讨个吉利,一千八百两,再额外送您两套价值两百两的备用奥斯曼羊绒毯,还请您消消气!” “呵呵,寒碜谁呢?我像缺钱的人吗?” 张娘子抬头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您切勿误会!” 掌柜的使劲摇头。 “听清楚了!老娘现在恶心的是这么一个跟叫花儿差不多的玩意儿,竟也看过我这辆还没出街的车,哪怕是样子货,被他看了,老娘都觉得恶心!你个死没记性的,之前不是让你把这样子货收起的吗?为什么要拿出来?你这是诚心给老娘找不痛快是吧?你这掌柜的还想不想当下去了!” “啊?” 张娘子越嚷越气愤,虽然恶狠狠盯着掌柜的,但是却连正眼都不想瞧胡天洲一眼。 “这不是……柳姑娘的想法吗?跟小的实在无关啊!” 没法子。 他只能指向,退了几步站在阴暗处的柳姑娘。 “谁?” 张娘子眉头一皱。 “柳姑娘……” 掌柜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柳姑娘深吸了一口气,自知跑不了了,只能强打精神笑着上前,朝张娘子屈身道了个万福。 张娘子上下打量一番对方,先是一愣,随即挤眉弄眼嘲讽的:“哟哟!原来是这么个小浪蹄子从中作梗,你……是哪家的柳姑娘?” “奴家乃畅春楼柳如是,见过……张娘子。” 柳如是心中懊悔。 如果张娘子身后不是扬州监守杨银水,她平日对这种普通青楼女子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是。 打狗还得看主人,该低头时自然得低头。 她从小就在青楼,这种事自然见怪不怪。 “噢?倒还算有礼……”张娘子眯着眼。“原来,你就是年仅十七岁,人称扬州青楼第一才女的柳如是?哼!小小年纪,管三管四,不好好在畅春楼里待着接客,你没事瞎起什么哄?看来,畅春楼的规矩没教好啊!” “你不是想教别人怎么买马车嘛,行,柳如是,你就当着老娘的面,倒看看你这堂堂扬州青楼第一才女如何教一个叫花子买车的!” “别愣着,说话!” 她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成了毫不掩饰的尖利训斥。 大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柳如是纵使心中有火,但也只得尴尬笑着。 胡天洲并没作声,双手十指交叉,翘着二郎腿。 “依张娘子所言便是。” 柳如是强忍然怒气,笑颜依然清纯如花,微微躬身:“客官,说起来,此事倒是奴家不妥帖,看来,这辆车你是买不了了。” “没关系!再给我介绍介绍相同价位款式差不多的也行。我没强迫症,只要车好看就可以了!” 胡天洲淡淡道。 柳如是? 他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畅春楼虽是他产业,可作为穿越者,他对青楼什么的向来没啥兴趣。 即使畅春楼主营的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业务,他也很少涉足,来扬四年,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畅春楼旗下的头牌清倌人。 此前。 他也对柳如是略有耳闻。 “好,那么……” 柳如是声音温婉。 “别说了!” 张娘子见其淡定不怒,没等对方说完,就是一嚷,唾沫星子差点喷到了柳如诗脸上。 柳如是咬了咬贝齿,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你给老娘滚!” 她冷峻的看着对面的胡天洲,气不打一出来:“你这泼皮叫花,也敢坐在老娘面前,还敢妄言买马车,就你这满是补丁的样子,买你娘的酸菜马车?滚出去,看到你都想吐!” 声音很大。 甚至到了刺耳的地步。 只是。 大家都知道了这张娘子是扬州监守的相好,谁也不敢多说。 四通车马店里的客人大多都是扬州城还算数得着的达官贵人,再次也是府中管家,对于扬州监守老婆日前才去世的事,大家多少知道一些。 没想到。 杨监守竟在这么短时内又找了一位,而且,看这脾气可不比之前那位杨夫人要好多少。 所以。 楼上楼下都默默看着,连议论都不敢发出。 “有病,你特娘跟谁俩呢?逼逼叨逼逼叨!” 胡天洲白了她一眼。 “什么?你敢骂我?” 张娘子暴怒。 “买车就买车,大家都是进店的客人,没谁比谁高人一等!你这女人最好别逼逼赖赖,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杨金水,还是杨银水的姘头,我都照打无误!” 胡天洲声音阴冷。 一时间。 大厅就像被寒风吹过。 呼! 让不少人不禁发自心头的吓得打了个寒颤。 “打人?你还想打我!好大的狗胆,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好哇,你今天不打我,老娘倒要打你!来人啊!” 张娘子就像被点燃的爆竹,手一挥,几名头戴歪帽的小厮顿时从胡天洲身后围了过来。 “嗯?” 他目光凝滞的一转身,扫过了那几名小厮。 眼神犀利。 那是…… 杀气! “呃……” 这几名刚跟着张娘子没几天的混混小厮身子一激灵,脖子一缩,顿止脚步,被他这暗恨恨的眼神吓到了,只得无奈的看向了张娘子。 “你们这群废物!上啊打啊,不是让你们看戏,愣在那干什么呢?气死老娘了!” 张娘子又气又怒,起身双手叉腰,就差蹦脚。 某个瞬间。 胡天洲都有些愣了。 这杨银水眼光还真好,或者说真专一,杨夫人死了,没想到,新找的这个姘头张娘子竟活脱脱如那杨夫人转世,也是个浑不吝! 小厮们见主家发怒,更忌惮她监守姘头的身份,只得咬了咬牙,朝胡天洲步步紧逼。 “稍等稍等!” 这时。 柳如是犹豫再三,最终鼓起勇气连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