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富少和他的穷亲戚们》 第1章 来到七八年的香江 1978年香江 浅水湾 细纱般闪烁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照在白色的墙壁上，阳光照进二楼照亮了这间巴洛克风格的房间。 金丝楠木的大床上躺着一个黑发少年，深邃的五官让少年多了丝混血的感觉。 此刻床上的人眉头紧锁仿佛正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折磨。 一片纯白的空间内，叶临正在一脸懵圈的发呆，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斥巨资4块钱买了食堂新出的炸汤圆。 刚出食堂门口，还没进嘴一阵晕眩就让他换了个地方。 叶临正怀念着自己的炸汤圆时。 空间中不知从哪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孩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去！什么鬼！” 叶临整个人往后弹出去快两米远，一双墨蓝色的猫眼，因为受到惊吓瞪的圆溜溜的，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波斯猫。 “不必惊慌，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孩子你帮个忙罢了。” 刚才不知哪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叶临没炸毛，但也没好到哪去。 心脏跳的都快飞出胸膛 叶临心想，完蛋！遇到鬼打墙了。 面上倒是维持着镇定“你是谁，交易什么？”。 “我叫叶二荣，已离世四十余年，心中执念过深，天道看在我生前行善，却落得个全家无一而终的下场，便许我用这一生功德，来换取全家一线生机，孩子你就是我等的有缘人。” 叶临只觉得自己被鬼缠上了 老头这是要干嘛？家里太惨所以要索他的命？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干嘛？” “哈哈” 老者轻笑道“可不是我带你来的，是小友你这一世阳数已尽，我看你有缘才拉你进我的空间。” 叶临面前的空气瞬间凝聚成一个悬空镜面 镜子中，自己站在食堂门口正要把炸汤圆送进嘴里时，整个人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这狗学校该省钱的地方不省，不该省的地方抠的很，一个食堂大门搞了四十多个台阶校长是要登基吗！ 心里还没吐槽完，叶临就看到自己滚了四十多个台阶后终于落地躺在地上不动了，后脑勺缓缓往外渗血。 “我死了！” 没有怀疑，叶临对学校食堂四十个台阶的威力无比相信，滚下去必死无疑。 “你想怎么样？”短暂思考后叶临打算先听听这老头究竟要怎么交易。 “我名为叶二荣，本是鲁省人，年少时因战乱阴差阳错流落到香江，谁曾想与家人竟是永别，死后才知我叶家竟没留下一个后人，儿子兄妹子侄皆遭人害无一终老，我已道破天机无法再入世俗，想请孩子你去四十年前替我护住家人，事成后我可分出功德助小友复活。” “听着有些刺激，我要去四十多年前？” 这买卖不太划算，几十年前生活条件差不说，还要管着这老头一大家子，听起来还有不少反派，他觉得自己不太行。 老者看他有些犹豫赶紧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孩子你不用担心，我老头子在香江还算有些家底，可助你一臂之力。” 叶临心里叹口气，心想我也有些家底，虽然没见过爸妈，但俩人给他留了不少东西，银行账上趴着两千万，在泸市有两套大平层一套小别墅，养活自己没问题，但这老头那可是一大家子，听听兄妹子侄这得多少人，还有反派这哪里是有些家底能摆平的。 老者看叶临还在犹豫继续说“家产不多，也就半个香江的产业，海外也有不少投资，年收益五十亿港币还是没问题的。” 听完后叶临嘴都合不上了，这老头是凡尔赛本赛吧？是他眼界小了，他那点家底跟人家压根没法比，苍蝇腿都算不上，这老头香江首富吧！ 叶临脑子里算了好一会五十亿港币到底是多少钱。 “孩子你可想好了？” 老者看叶临双眼冒光双手不自觉的在掰手指头，心想多半是成了。 “好的好的，叔叔包在我身上！” 叶临赶紧点头连叔都认了，脑袋都点出了残影，反正他现在也死了，不如去一趟香江试试，再说那可是一年五十亿！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五十亿港币的不尊重。 “好，我在此谢过你了。” 说完叶临便觉得眉头一紧，身体仿佛穿了很久的隧道后重重落在地上。 感受了下他正在床上，软硬刚好跟他以前睡的席梦思差不多，但不知为何他睁不开眼睛，眼皮像是有千斤重般。 他努力尝试了许久后，紧闭的眼睑终于睁开了一丝缝隙，入目便是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米白色墙壁上雕刻着繁复的宫廷花纹，连角落的书架都透着玉质的光泽。 就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玫瑰香气，让有鼻炎的叶临有点想打喷嚏。 叶临心想看来他这是已经来到四十多年前的香江了，这个房间目测有五十平，按香江的说法大概有五百尺，再加上关着门的卫生间和开放式衣帽间估计得一千尺了，光看这间卧室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豪宅。 看样这老大叔是真有钱，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匆匆忙忙的也忘了问他。 “少爷好，我是系统000，主人安排我以后跟着您。” 不得不说死过一次后叶临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正常了，突然冒出来的000系统让他除了有点惊讶，倒也没被吓到。 “你主人是叶二荣？” “是的少爷，主人让我以后协助您。” 这小零系统来的倒挺及时。 叶临双手支撑起身体靠在鹅绒枕上，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感觉这具身体特别疲惫，头晕眼花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 。 “那小零你给我说说这叶家的事。” “好的少爷，还有我叫000，现在把原身的记忆与您融合，会有点晕但很快的。” “嗯，可以。” 叶临本就晕眩的脑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了十八年的记忆，叶临只觉得脑子晕的想再睡过去。 “传输成功，少爷可自行查看，有事可以叫000。” 第2章 开局卷入谋杀? 叶临靠着鹅绒枕缓了好一会脸色才恢复正常。 巧了，这具身体也叫叶临，是叶二荣的独子。 跟他一样是中意混血，只不过原身的意国名叫安赫尔，而叶临自己没有意国名。 叶临松了一口气怪不得老爷子说有缘呢，他也是中意混血，语言方面能瞒过去了。 这小少爷是叶二荣的老来子，母亲又走的早，叶二荣疼的像眼珠子似的，平日里娇宠惯了小毛病一大堆，天天招猫逗狗，尤其是学渣方面叶临很满意，简直是遇到了知音。 此时叶二荣已离世两年，意大利的母亲艾琳已离世十年，现在叶家除了叶临，只有一位从意国赶来照顾外甥的姨妈丽贝卡，还有从小照顾小少爷的管家方伯，就没有别的亲人了。 至于别墅其他十几位佣人在骄傲的小少爷眼里都估计连熟人都不算。 把记忆往后看了看，叶临不由冷笑一声，怪不得他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劳累，疲惫无力。 原来是小少爷竟然在几分钟前离世了，就这么在自己房间内悄无声息的死去，整个别墅却没人发现异常，真是有意思。 想起叶二荣说的儿子兄妹子孙无一而终，看来是真的，一开场小少爷就死了。 叶临此时对叶二荣多了几分惋惜，唯一的宝贝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这偌大的家产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凶手多半是冲叶家家产来的，叶家半个香江的产业谁不眼红，叶二荣内陆的兄妹不可能，那边估计都以为这个兄弟早就不在了。 香江这边跟小少爷联系密切的有姨妈丽贝卡还有管家方伯，哦还有小少爷的男朋友季源平。 这小少爷日子挺潇洒，还谈起了恋爱，目前来看被哄的快找不到北了。 钱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要不是有叶二荣安排在公司的亲信黄叔拦着，怕是公司都要送给人家。 这样看最有可能的凶手就是小少爷的男朋友季源平。 从过去十八年的记忆来看，叶临不愿意把姨妈和方伯往坏处想，这些年俩人对小少爷可以说是当亲生孩子看待的。 小少爷的母亲艾琳和姨妈丽贝卡出身意国贵族费尔本家族，家族生意布遍西欧，祖上鼎盛时有私人军队，和皇室也曾有过联姻出过一位王后，与英帝那两位姐妹花也算是远房表亲。 到这一代家族直系只有艾琳和丽贝卡，母亲艾琳在香江旅游时认识了叶二荣，结婚后定居香江，便将家族交到了妹妹丽贝卡手里，只留下部分股权，所以丽贝卡是妥妥的顶级富婆，根本不差钱。 管家方伯是叶二荣年轻时从海边钓鱼，从海里捞上来的，方伯当时还是个二十多的少年，父母受人陷害被发配东北，临走前把方伯交给要偷渡去香江的老邻居。 那晚方伯他们自制的小舟翻了，老邻居被一个浪头卷走消失不见，幸运的是方伯被叶二荣捞了上来。 此后方伯便跟着叶二荣，从群居楼到浅水湾，走过了大半生，无儿无女叶家就是他的家，叶二荣和小少爷就是他的亲人，这样看方伯也不会是凶手。 不过季源平又是怎么能在别墅卧室内杀害了小少爷的，在最安全的地方发生最不可能的事，这不就是灯下黑。 叶临换了个姿势靠着鹅绒枕，所以这别墅内一定有内鬼和季源平合作。 至于这个人是谁，搜寻完记忆叶临也没发现什么线索，毕竟小少爷从来不留意家里的佣人，除了姨妈和方伯对其他佣人印象都很少，看来只能叶临自己亲自去看看了。 叶临心中盘算完后，精神实在撑不住了。 他还是先睡一会，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反正凶手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来找他。 时钟到了下午三点 这会儿屋里的玫瑰香气几乎闻不到了，但叶临的鼻子还是不太舒服，揉了揉鼻子，叶临睁开眼睛。 叶临这回睡够了，脑子也更清醒了点，既来之则安之，想着起床熟悉下环境。 站起来后他终于看清了房间的全貌，嘴脸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房间有多豪华，装饰就有多奇怪。 房顶吊着奢华的法式水晶吊灯，脚下是宝石金丝绒地毯，床前面立着一扇古董黄花梨木九扇屏风，上面贴了几张当下流行的港星海报。 叶临心想在古董屏风上贴海报，不愧是香江富少。 穿过屏风到了房间的小客厅，客厅内放了一组意式轻奢皮质沙发，配着红木矮茶几。 茶几上面放着两套茶具，一套紫砂壶一套鎏金咖啡杯碟，不远处米白色浮雕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看不出是哪位大师的作品，下方的壁炉没有烧炭。 这房间怎么看怎么奇怪，能把中西合璧合成这样也是种人才。 从记忆里看，这是母亲艾琳的喜好和叶二荣的审美混合在了一起，才搭配出了如此出彩的设计。 叶临随意坐在沙发上，回想小少爷生前最后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看情况不像是下毒，刚才他检查过了身体也没外伤，记忆里小少爷好像有先天病？ “小零，小少爷的先天病严重吗？” “少爷，我叫000。”000系统非常不满叶临记不住它名字，觉得受到了忽视。 “好的小零，说吧。” 叶临无视了000的抗议，他就是这么懒三个零念起来太费嘴，000见反抗无效，没办法认下了这个名字。 “少爷，小少爷有哮喘和对花生过敏，不过哮喘的情况很轻几乎没发过病，倒是花生严重了会致命，这些年家里都是严禁出现花生的。” 听000说完，叶临觉得原身死亡跟过敏源一定有关系，但是原身再傻也不会去吃花生找死，房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小零，你说我要杀叶临，该怎么动手？让他安安静静的，老老实实的去死。” 叶临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沙发深色扶手上，一脸平淡的说完，配合着那张因为刚活过来没多久，漂亮苍白的面孔，活像个文艺变态杀人犯。 “啊！！000见鬼了！” 叶临无奈扶额，这声波攻击叫的他头发差点竖起来，刚想说话。 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第3章 姨妈丽贝卡 “啊少爷，您起来了。” 门外的女生约摸二十出头，头发盘在脑后用黄色蕾丝发带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身上穿着黑色蕾丝女仆装，脚上穿着坡跟哑光黑色牛皮鞋。 复古的打扮让叶临感觉这不是香江，而是穿越到了西欧中世纪。 叶临冲她点了下头 女生说“丽贝卡夫人请您到后花园用下午茶。” 见叶临没有说话的意思，女生便向叶临微微弯腰退出了房间。 房门再次关上后叶临在记忆里翻出来这是家里司机贵叔的女儿阿梅。 从女校毕业后，想来家里帮忙做事，她父亲贵叔给叶二荣开了半辈子的车，大家都是老熟人用着放心，小姑娘人也机灵，丽贝卡便同意了。 根据记忆里来看，叶家在香江属于隐形首富，佣人工资比在中环上班的白领还要高出两倍，在香江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佣人做满五年叶家会给分配房产，每人一千尺的标准，退休后属于佣人私产，可以说在香江，连叶家的佣人都是上等有钱人家。 难怪小姑娘愿意来干女仆。 看完叶家佣人的生活标准，叶临觉得这佣人他都想当了，叶家是什么良心雇主，香江的房子说送就送。 感慨完，叶临起身进卫生间洗把脸准备下楼，镜子中的少年和他长的竟有九成像，尤其那双猫眼，黑中透着墨蓝色，眨眼间流露出一丝神秘，难怪叶二荣说有缘，都是中意混血，长的又这么神似。 走出房门后沿着红色的羊绒地毯来到二楼旋转扶梯处，挑空的设计让一楼客厅一览无余。 这样看来他的房间算正常的，这客厅是什么鬼风格？ 房屋墙壁像是把卡里尼亚诺宫搬来了，但门厅处那是什么，凹下去的苏式假山门景，底部成对角线延伸两条水道引入屋外花园内的人工湖里，下凹的假山水池里时不时有几条锦鲤翻滚，看起来得有一斤重，若是鲤鱼拿来炖了不错，叶临可惜的移开视线。 继续观察起这座奇怪的别墅，哦不，是豪华的别墅。 天花板上吊了一个洛可可风的巨型三层水晶灯，几个小天使雕刻在罗马柱上方，墨绿色的法兰西窗帘垂到地上，四扇大落地窗可以看到屋外的泳池，一副天道酬勤的毛笔书法挂在假山后的屏风上，对面还挂了副田园油画，和花鸟山水画。 再配上两个中世纪风格女仆在打扫家具，整个房子透着一混乱又和谐的风格。 顺着旋转扶梯下到一楼，两个女仆见叶临下楼，停下工作向叶临微微弯腰示意后继续做手中的活，叶临穿过餐厅走向后花园。 嗯，餐厅设计也是别具一格。 后花园比前花园略小一些，但设计更精妙移步换景，拱桥后的紫藤花廊下坐着一名贵妇人。 从背面看不出年纪，一身奶白色小香风套裙，金色卷发搭在米色披肩处高贵而优雅，带着鸽子蛋的纤细手指正无聊的搅拌着咖啡勺，想来这就是姨妈丽贝卡了。 叶临跟着记忆里的样子喊道“zia！(姨妈）” “oh！angelo（哦！安赫尔）”丽贝卡听到声音起身，把叶临拉到身边坐下。 “小宝贝，今天起好晚哦，做美梦了吗？” 丽贝卡今年四十岁比姐姐艾琳小了十五岁，岁月格外照拂这个西方美人，让丽贝卡看上去像三十出头，深蓝色的眼睛和叶临墨蓝色的眼睛仿佛是同一个色调。 丽贝卡优雅的给叶临倒了杯咖啡，她的外甥还是个小宝贝贪睡是正常的。 叶临端起咖啡浅尝一口香醇丝滑，是巴西的豆子。 “是个美梦呢丽贝卡姨妈，您的中文真是越来越流利了。” 自从两年前叶二荣也离世后，丽贝卡便从意国赶来香江照顾叶临，两年过去中文基础交流已经没问题了，之前她本想带叶临回到意国，奈何她姐夫留下了遗愿想回老家，她也只能暂时作罢。 叶二荣虽然在香江度过了大半生，却从未觉得这里是家，临终前也念念不忘回青市，他走后小少爷执意留在香江，想完成他的遗愿，不愿跟丽贝卡回意国。 因为小少爷身上的意国血统，再加上是香江大资本家的出身，想回内地麻烦太多，会给那边的亲人带来麻烦。 小少爷就留在香江，等机会送他老爸回青市，这一拖就拖了两年。 和丽贝卡吃完下午茶后，丽贝卡出门找小姐妹逛街，走前问叶临去不去，叶临还没熟悉情况怕被丽贝卡看出什么不对劲，婉拒了丽贝卡的邀请。 等丽贝卡走后，叶临打算在别墅里转转看有什么线索，绕到前园的时候碰到了管家方伯。 方伯今年快五十了精神倒是不错，穿着唐装神采奕奕的一个老大叔 “少爷，这是季少送来的东西，要放到您房间里吗？” 叶临看向方伯手里的东西，呦！他还没去找小少爷的捞男对象，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方伯手中提了一个橙色的精品袋，看包装是沙尖咀那边的西点店，每天中午只卖50份，要中午头去排队，叶临一看就知道这是拿来骗骗清纯小男生的招数。 季源平吃准了小少爷什么都不缺，就拿出了吃苦来感动小少爷，每天中午顶着大太阳去排队，再眼巴巴的送来，多么美好的爱情啊。 呸！再想下去叶临该吐了，俗话说一个支点能翘起整个地球，这季源平更牛，一个小点心就想翘起半个香江。 方伯担忧的看着少爷，他总觉得这个季源平不像好人，模样是清秀但眼中总透着一丝算计，条件还差，可他说了少爷又不爱听，他自己天天干着急，这最近嘴都急燎泡了。 第4章 捞男? 叶临懒得再看一眼“拿去扔了吧。” “好的少爷我放，什么少爷，放哪去？” 方伯觉得自己真是年纪上来了，话都听不清，还是他讨厌季源平讨厌出癔症来了。 叶临无奈的看方伯“我说把这个扔了，有多远扔多远，以后他季源平送来的东西都不要，还有方伯你看看咱家里有什么是他送的都扔了去，咱家以后狗能进，他季源平不能进。” 省得方伯误会，叶临一口气把话说完，看方伯还在被他惊的发呆，心想至于吗这小少爷是有多让人操心，瞧方伯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 想着给方伯点缓冲时间，叶临继续往前探索花园。 叶临走后，方伯才缓过劲来，激动的浑身颤抖，看着少爷的背影嘴里念叨着“好好好，少爷懂事了，老家伙我这就去收拾，真是老爷保佑啊。” 一阵风似的跑进屋里，动作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快五十的老大叔。 方伯心想他可不得快点，万一少爷后悔了可怎么好，他得赶紧把这个季源平的东西扔出叶家，让少爷再也想不起来这个人，也算他老方对得起老爷了。 叶临一路摘花拔草踢石头的走了四十分钟才到大门口。 一路碰到了园丁福叔，厨娘刘婶，女仆小月把记忆里的人一一对上号。 看着眼前的雕花大门，再看看身后被树林层层遮挡，无法看到全貌的别墅，心想原来这句话是真的，不是住在树林里，是家里有树林。 “少爷拒收礼物，完成任务进度10%，系统发放奖励500万港币。”小零忽然上线了。 “你们福利这么好吗？有一年五十亿港币拿，还有额外的零花钱？”叶临有点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 000机械的回复 “不是的少爷，叶家在全球的年度总收入在五十亿港币左右，但您目前无法支配这笔财产，只有在完成所有任务后才可全部支配，过程中任务有进度改变原定人物命运时，系统会发放相应奖励金。” “给我的酬劳你们还能分期付款！” 合着一年五十亿的收入是他的任务尾款，叶临就知道这种一年几十亿的好事没那么靠谱，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算了，这叶二荣也够惨了，全当他日行一善惩恶扬善做好事，好歹还有零花钱拿。 叶临觉得还是得实践出真理，看看小零说的是不是真的，一年几十亿港币只能看不能花多么痛苦。 回屋找小少爷的存折，他寻着记忆里摸索，存折都堆放在床头油画后的暗格里。 沿着画框的花纹摸到一处凸起，用力按压下，暗格开了，一个鞋盒大的空间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保险箱，根据记忆里的密码把箱门打开，里面堆叠的花花绿绿各种存折像扑克牌似的要涌出来。 叶临大致的看了看，保险箱里聚齐了世界有名的银行存折，花旗，汇丰，香江，瑞士等等，还有个银行卡，随便翻开一个都要被那一串零数晕头。 这一串串零实在太诱人了，想着试试的念头，顺便出去看看七十年代的香江，叶临随便拿了花旗的存折准备出门。 进衣帽间换了身浅咖色休闲法国手工西装，找了一双米白色皮鞋穿上，把存折塞进兜里，绕到古董屏风后拨打别墅内线电话，吩咐下去三分钟后出门。 叶临到大厅的时候，一辆75年产劳斯莱斯camargue已经停在台阶下等候。 劳斯莱斯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富豪的专属，七十年代香江拥有劳斯莱斯的富豪也是屈指可数。 贴身保镖阿辉为他拉开车门，这是叶临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坐劳斯莱斯，强行压下去心里的激动，淡定的抬腿坐进去。 司机贵叔带着姨妈丽贝卡出去了，今天阿辉开车，阿辉为叶临关好车门后，方伯担心少爷回过神来又跑去找季源平那衰仔，扒在车窗上试探的问“少爷这是去哪？”。 叶临看着这个眉头深皱双目露出担忧的大叔，不由心头一酸“在屋里有点闷，我想出去转转。” “几好几好哇。”方伯听叶临不是去找季源平瞬间站直溜，粤语都飙出来了。 叶二荣一直说普通话，加上家里帮佣们不是内地人就是外国人，只有几个是纯香江人，大家在家一般都很少说粤语，都是普通话交流，方伯欣慰的目送轿车驶出大门。 1978年的维多利亚港，是全亚洲最发达的地区之一，每天有数不尽的客轮货轮在港口进行交易。 叶临透过车窗看着78年的香江，繁荣，忙碌，高楼林立已经有后世大概的雏形，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回过神来车已经好一会不动了。 叶临问“怎么了？” “少爷，前面塞车了。”叶临往前看了下，傍晚的中环附近车挤车，一眼看不到头，不知道银行会不会下班，余光瞥见阿辉手腕上带了一条粉色发绳，在黝黑的手臂上实在不相搭。 叶临打趣他道“阿辉，手上的绳子很靓啊。” 阿辉棕色的脸庞飘上了腼腆的笑，让这个憨厚的汉子看起来有些娇羞 “少爷，前几天我从家里垃圾桶看见了瓶香薰挺好看，我看着挺漂亮去给我条女也去买了瓶，这是店里送的发绳，条女非让我戴着说可爱。” 说完阿辉装样的藏了藏胳膊，实则暗暗秀给叶临看，叶临表示不伤害单身狗会怎样，他干嘛要多嘴问一句。 挤出车流，到花旗银行门口刚好17:40银行下班，从窗户中看到银行开始关灯准备下班，叶临失望的看了银行一眼，只好说先回去吧。 阿辉不解的问“少爷，怎么了？”，阿辉这呆瓜，没看见下班了吗。 叶临说“今天来晚了，我看里面下班了。” 阿辉挠挠头皮“可少爷你以前经常下午来啊，里面没人只服务少爷不好吗？” 当头一棒，对啊，叶临肯定是银行超级vvvip，几点来那不是随心所欲，是他老百姓思维了，典型的财富上去了，思想没跟上，瞧，他思想还没富豪家的保镖高，这奢靡的生活。 “咳咳，刚才走神了咱们进去。” 带着阿辉走进银行，里面已经有了后世的样子，业务大厅，对公窗口，还没等叶临看完，一个梳着大背头西装领带整整齐齐的中年男子从二楼一路加速小跑后，稳稳的停在离叶临半米处站好。 经理压着喘气声弯腰说“叶少，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咱上楼聊？”，叶临轻轻点头，这名经理的笑容更大了，伸出手臂引叶临上二楼vip室。 第5章 香薰瓶 “那个靓仔是谁嘛，不都下班了，怎么还要咱们等通知才能走。” 一个穿着制服的实习女员工不满的说道，虽然那个仔很帅，但也不能耽误她下班啊，第一天上班就要加班衰透了。 “ 赶紧闭嘴吧，那可是叶氏的少爷，光在咱们花旗一年流水就几亿港币呢，去去，小姑娘懂什么，挡我光了。” 旁边一个靓女拿着镜子补着口红，叶少可许久不来了，别说加班，今天不走了都行，抓住机会，万一叶少看上她，浅水湾富太太就是她了。 新来的女员工看了看四周的工位，发现女职员都在描眉画眼，整理发型，顺便送她一个白眼。 她也不是傻的，瞬间明白了大家都在想什么，叶氏的公子，长的帅没戴婚戒，一年光花旗就几亿港币流水，谁不冲谁是傻子。 “阿姐，口红借我下。”实习女员工赶紧摸过旁边靓女刚放下的口红给自己补个妆。 “哎哎，你这丫头又来着急。”旁边的靓女打趣道，顺便给自己的丝巾系个花样。 与大堂的热闹不同，vip室内叶临坐在单人沙发上，阿辉站在他身后，经理站在茶几旁弯腰问“叶少，您今天办什么业务？” 叶临把存折递给经理“帮我办张卡，再转600万港币进去。” 这几年香江银行刚开始发行visa国际信用卡，但实际情况不理想，受制于社会发展程度，信用卡在香江的实际用处不大，大多只在富人阶级使用，多数商场也还未引入信用卡结算，小少爷的保险柜里只有一张渣打的信用卡。 “好的，叶少您稍等。” 经理不懂今天叶少怎么做这种小业务，以前只有几个亿的资金才能让叶少亲自来银行走一趟，但还是快速去办理，叶少选择在他们花旗办理信用卡业务，一定是看好他们银行的能力，以后说不定叶氏大量的资金都会走花旗的账。 经理越想心中越是火热，今天给叶少开了卡，明天他升职加薪就不远了！ 过了十几分钟经理回来，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站一边说不出来话，叶临一看经理的样子就知道了，还真取不出钱。 “小零，那我取500万总能取出来吧？” 000回复道“可以少爷，您现在只能动用500万。” 叶临抬头看向经理说“还是转500万吧，麻烦您再转一次。” “好的，叶少您稍等。”经理早站不住了，这半天他也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他们花旗银行怎么可能兑不出钱呢，可这存折忽然就对不上了，叶少在他们花旗有多少存款他可是清楚的，不可能没钱啊。 经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去业务室，让业务室里人仰马翻的一群人改转500万，站在一旁等结果。 众人纷纷重新打印数据核对存折，这回竟然对上了！几个职员喊“成了成了！可以了。” 真是奇了，刚才数据死活对不上，这会竟然又对上了。 经理扶了下桌子，掏出丝巾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才觉得心落了回来，他饭碗可算保住了。 贵宾室内经理恭敬的询问叶临“叶少，这是我行高级金卡，您收好，感谢您选择我们花旗银行信用卡业务。” 叶林看着薄薄的金色卡片心里有些激动，穿来第一天他就挣到500万港币了，在这个年代500万港币足以买几套香江的高级豪宅了。 就是可惜了没有黑卡，上辈子黑卡是99年由米国运通发行，他还得等个二十年才能享受到。 阿辉提着花旗的袋子跟叶林走出银行，袋子里装满了经理热情送的各种礼品。 一晃而过的粉色发绳闪过叶临眼前，想起早上在房间内让鼻子难受的玫瑰香味。 “阿辉，带我去看看香薰店。” 香薰店位于皇后大道的街角处，地方不大，看上去大概有八九平方的小店。 黑色条纹框架的单扇玻璃门，旁有个十几厘米宽的玻璃橱窗展示着店内的商品，加在一起就是店面的宽度了，一直生活在内地的叶临，还是不能接受香江的拥挤。 打开门，入目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人行走的过道，应该是为了节省空间没有货柜，在靠橱窗那面墙上打了三排十几厘米宽的木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香薰瓶。 叶临不自觉的用手指摸了下鼻子，他有鼻炎所以不喜欢各种香味，自然花香还可以接受，像香水这种做成工业品的产品他一点也受不了，闻到鼻子就有些发痒想打喷嚏，。 用丝巾挡住鼻子，叶临转头问阿辉“你在垃圾桶里看到的香薰是什么样的？” 阿辉不知道少爷好奇这个干嘛，但还是认真挑了起来，在叶临快忍不住要夺门而出的时候，阿辉停在了一瓶淡粉色膏体的瓶子前。 “少爷，这个很像，但那天的香薰都摔坏了，不知道啥样但跟这个差不多。” 叶临快速走上前看了一眼，这屋里的味道他实在受不住了。 “就这瓶了，阿辉结账。”，说完逃似的跑出了店里。 到外面喘了几口新鲜空气，叶临觉得终于活过来了。 阿辉迷茫的看了一眼跑掉的少爷，今天少爷真奇怪，去趟银行就往卡里转了500万，又要买跟垃圾桶里一样的香薰瓶。 想了一会阿辉大大的脑袋还是想不出少爷怎么了，他还是快点结账带少爷回家是正事，回去晚了丽贝卡夫人该念叨他们了。 浅水湾别墅内灯火通明，丽贝卡坐在中式圆桌上等叶临回来开饭，无聊的用筷子熟练夹着蓝莓吃，方伯站在一边眼神不停的往门厅处看。 少爷走了以后他是坐立不安，生怕少爷拐弯去见季源平，丽贝卡夫人不在家，也没个人讨论，急的他把屋里又大扫除一遍，保证让季源平一根头发丝都不剩。 丽贝卡开口说“老方，你怎么像那什么蚂蚁。” 美人面上泛起一丝苦恼，她刚学的中国词语又忘掉了。 “热锅上的蚂蚁，夫人。” 上菜的厨娘刘婶赶紧秀了一把文化，洋气的东西她不懂，这个她可懂，成功获得了丽贝卡夫人赞赏的眼神，刘婶冲旁边的大卫挑了个得意的笑容。 大卫是小少爷母亲艾琳去世后，叶二荣请来给小少爷做意国菜的厨师，和刘婶同为厨房两大菜系掌勺，俩人是多年老对手了，不是今天我压下你，就是明天你压下我。 对刘婶挑衅的眼神，大卫深感不屑，回了刘婶个白眼，粗鲁的妇女，她怎么能跟我比，我大卫可是有皇家厨师证的。 第6章 四千万的欠条 “夫人，少爷好不容易想通了，我担心他又被那姓季的三言两语哄去了。” 方伯说完叹了口气，活像个无奈的老父亲。 “小孩子啦，谈几段恋爱没什么，angel孩子性子能谈多久。” 丽贝卡对叶临谈男朋友一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外甥比意国那些小伙子乖多了，至于花了点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外甥高兴那点钱算什么。 不过今天回来看见这孩子让老方把东西都扔了，估计是腻了，瞧，她就说谈不久吧，再说这姓季的孩子长的嘛差点意思，分就分了，下一个更帅。 餐厅内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方伯听到院内有汽车的声音赶紧快步迎出去，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老爷保佑，少爷可别带着那个季源平那衰仔回来了。 劳斯莱斯停稳后，方伯连忙打开后座的车门，想看看车里有没有季源平。 刚从驾驶室出来，正准备来给少爷开门的阿辉看到自己的活被方伯抢了，站在一边哀怨的看着方伯。 阿辉暗下决心，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连方伯都跑不过，他要明天早起围着花园多跑十圈，我阿辉立志要做少爷身边最有用的手下！ 方伯巡视了一圈，见车里没有别人，顿时笑的脸上褶子都叠在一起，轻声问“少爷饿了吧，快进屋，夫人正等着您呢。” 方伯明明笑的十分温柔，可叶临却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穿过门厅处的假山，走进右边餐厅 。 “oh！宝贝回来了！” 热情的丽贝卡姨妈提着海蓝色缎面裙摆绕过圆桌，给叶临一个温暖的拥抱。 叶临和丽贝卡贴了贴面颊 “zia，您今晚的礼裙棒极了。” 吃晚餐要穿晚礼服，不愧是他姨妈。 丽贝卡揽着叶临的胳膊回到餐桌坐下“下午迪奥那边送来的裙子，快坐下，今晚有狮子头和奶油蘑菇汤。” 叶临刚落座，丽贝卡姨妈便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插了一个滴着红烧酱汁的大肉丸放到银制餐盘中，还不忘飞速给叶临也插了个，过程中没让一滴酱汁浪费。 丽贝卡姨妈来香江以前吃饭是老三套，红酒牛排配沙拉，到香江后却热爱上了狮子头，食谱改成了红酒狮子头配沙拉，三天两头就要吃一次，让大卫和刘婶两人总想在狮子头和牛排中争个高下。 “angel，你和小季分手了吗？” 丽贝卡姨妈用筷子和餐刀利落的将狮子头分成四小块，还不忘关心下外甥的感情生活。 女仆阿梅端来洗手水，方伯在一边照顾着叶临洗手，叶临搓着手给丽贝卡回话 “是的，zia，我今天感觉他太丑了根本配不上我，以后咱家跟他没关系了。” “是呢，我家angel是最帅气的，需要zia给你介绍几个意国帅哥吗？”丽贝卡冲叶临眨了下眼睛跃跃欲试， 叶临被丽贝卡惊的没拿住餐刀，“咳，不用了zia，我现在比较喜欢单身生活。” “这样啊。”丽贝卡失望的看着叶临，她刚才可是想了好几款类型，但看叶临真的不感兴趣的样子，她还是继续吃狮子头吧。 用餐结束后与丽贝卡姨妈互道晚安，叶临便回了房间，看着被阿辉放在桌上的香薰，打开闻了下，不是今早屋里的味道，但也差不多，盯了香薰瓶一会，随手放进抽屉里。 刚关上抽屉，方伯在外面敲门”少爷，睡了吗？“ 叶临站起身去开门“没呢方伯，有事吗？” 方伯欲言又止的站在门口看着叶临“少爷，您看这怎么处理？” 方伯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袋“您吩咐把季源平的东西都收走，我整理时在书桌抽屉里发现了这个，您看怎么处理？” 接过方伯手中的牛皮袋，拽住抽绳转了几圈解开袋子，里面有十几张文件纸，抽出一张看了下，叶临笑了。 季源平这个捞男，又当又立，指望着小少爷发财，还想给自己立个自强不息的人设。 每次从小少爷这里借钱说要搞投资，都要打个欠条给小少爷，说他成功后一定会还，把小少爷哄的感动不已，季源平借一百万，小少爷恨不得给他一千万。 本来叶临在记忆里没发现欠条这回事，还想着让季源平从别的地方吐出来，这回省事了。 看来小少爷从来没打算让季源平还钱，脑子里根本不在意这些欠条，季源平也吃准了小少爷的脾气，才敢写下欠条。 决定了，明天就去要债！ 叶临把文件收好，送方伯出去“谢谢方伯，这些先留下，您休息去吧。” 方伯看叶临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也放下了心“哎好，少爷您早点睡。” 叶临坐回书桌前，大致统计完欠条，看着手中价值连城的几张薄纸，不由惊奇道“啧啧，季源平借走了四千多万港币，这是胃口养大了，打算直接侵占叶家家产？还是不想还债务？可他心里清楚小少爷没有让他还钱的意思，再说遗产怎么分也分不到季源平手里，这季源平怎么想的呢？” 一只脚轻点地面让座椅慢慢转圈 有钱人喜欢立遗嘱，难道季源平打算伪造遗嘱？毕竟70年代的科技不如后世发达，法律和检测技术比较落后，说不定有漏洞可钻。 叶临想完，便打算去书房看看这个时代香江的继承法，无论在哪个时代知识都是最有力的武器。 离开房间向右走到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红木双开门，打开后就是别墅的书房，中间放了张约长3米的会议桌，两边的墙上做了书柜，左边是外文类，右边是中文类，想到现在香江还在租借状态，叶临走去了左边。 回忆上辈子香江回归的盛况，他现在切身感受到了当时香江群众的激动，他是华国人，站在华国的土地上，却要去翻外文书，使用外国的法律，那么更多生活在香江的普通华国人民，又过着怎样不公的生活呢。 香江继承法大致与后世差不多，伪造是很难的。 叶临看完后觉得伪造遗嘱难度大，风险高，一看就有猫腻，不是个好主意，季源平应该还没这么蠢，头绪又断了。 第7章 转移财产 叶临一晃神走到了书房的开放式阳台上，扶着围栏看别墅夜色中的花园。 喷泉边的花坛里，园丁福伯把土里的死苗移出后，将培育好的花苗种进原先的土坑里，这样可以确保花园一年四季永远是百花齐放的状态。 看了一会叶临觉着困了，转身打算回房间，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移花接木，转移！ 转移财产在后世比较出名，夫妻假离婚，骗婚，公司公账，买房置地等等手段层出不穷，这类案子取证难，受害人往往难以要回合法财产。 如果季源平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么他成功且不被发现的几率就很高了。 小少爷去世后，他趁机转移走一部分财产，叶家家大业大在小少爷出事混乱的情况下少几个亿，哪怕十几个亿也没人会关心。 丽贝卡她们发现小少爷出事后一定会让医生抢救，别墅内乱作一团，等反应过来查过敏源时，内鬼早就收拾好尾巴跑路了。 七十年代没有先进的检测机构，只要找个替死鬼，假装哪里不小心混进过敏源。 警时方查完后一切后只能用巧合来解释，最终以替死鬼蹲几年牢结束案件，就算万一被发现有人偷了叶家财产，那凶手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丽贝卡姨妈只能认命，香江这个地方，姐姐艾琳离开了，外甥叶临也离开了，对丽贝卡来说，估计是下半生再也不会来的伤心地，那么叶家的产业又最终会便宜了谁呢？ 而且季源平拿什么去转移呢？ 从保险柜里翻了翻，没从小少爷的记忆里发现有哪个存折丢了。 算了，他还是先睡觉吧，明天先把四千万要到手再说！ 叶临可算是想通了季源平的动机，美美泡了个澡，上床睡觉。 临睡前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小零，这要回来的债是属于我的吧？这钱可是靠我的劳动和智慧得来的，而且内鬼还没找到，这活风险多高也就我才干。” 叶临开始躺床上冲000装可怜。 “少爷，这钱本就是叶家的，只是放在季源平手里，您这样说不合规定的。”000底气不足的给叶临解释，其实它也觉得叶临现在挺危险的。 叶临赌气的翻了个身“规矩向来都是被人来打破的，你要是不同意，我明天不去了，反正钱要来也到不了我手里。” 翻过身用背影告诉000今晚这钱他拿定了！ 000想了好一会，叶临都差点睡着了，000犹豫的电音才缓缓响起“那，好吧，少爷这钱就算是您的。” 叶临激动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坐起来 “小零！你今晚真可爱，这钱拿在我手里总比在凶手手里好吧，哈哈发财了！” 叶临在快乐的床上扭成了麻花，马上睡觉，明天要债当富豪！ 清晨 5点的浅水湾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阿辉今天起了个大早，他打算以后每天早上都围着别墅跑几圈，下次绝不能落在方伯后面。 ”呼呼呼”阿辉调整着呼吸跑在花园蜿蜒小道上，忽然听到有什么声音 “扑通！扑通！”池塘里有人！ 阿辉抓紧时间抄近路，拔开花丛跑去池塘。 园丁福伯正从池塘里挣扎，池水进入口腔发不出来声音只剩手臂还在水面，阿辉来不及多想，跳下去将福伯拦住拖上岸。 “咳咳咳！”顺了好一会福伯才缓过来劲。 阿辉紧张的看着福伯“福伯，您感觉怎么样？我去叫约翰过来？” 约翰是叶家私人医生，平常不住在浅水湾，开车过来要十几分钟。 福伯拍着胸口说“不用了，没大事哎呦，咳咳就是腰闪着了，别让约翰来回跑了，省得惊动少爷夫人，给我家小子打个电话我回家养几天就行。” 阿辉看福伯这会儿说话声音洪亮，确实没什么大事，点点头，将福伯背进离这最近的侧楼，平日佣人们都住这里。 阿辉将福伯小心放到一楼沙发上，正好碰到方伯下楼 “老福你这是怎么了？” 福伯摆摆手“老了老了，刚从池塘那脚一滑掉下去了，幸亏阿辉路过，没大事就是闪着腰了。”，福伯柔着自己直不起来的腰。 方伯见状拐弯去拨柜子上的电话“我叫约翰过来一趟。” 福伯觉得自己除了腰疼别的真没事“别别，又不是大事，我让阿辉给儿子打电话了，待会他带我回去养养就行。” 方伯还是不放心“那让你家崽带你去趟仁琳医院，都是咱自家医院又不花钱，查查也放心。” “哎哎，好。”福伯答应着 仁琳医院是叶二荣为夫人艾琳专门开的医院，生叶临时艾琳是高龄产妇，回欧洲生又担心飞机上有什么意外，干脆自己开了家医院，引进最先进技术高薪聘请了一群海内外专家，迎接了小叶临的到来。 福伯被儿子接走后，早上的别墅慢慢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没人注意到有一片黑色裙摆在树林中消失了。 和叶临预想的不一样，昨晚本想起个大早，西装墨镜猛男保镖开路，去找季源平要债，没成想一睁眼都快中午了，昨晚他被即将得到四千万港币的喜悦刺激的几乎一夜没睡着。 刚睁眼小零就冒出来了 “进度完成20%，发放奖金五千万港币，请少爷查收。” 说到钱叶临可不困了，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这还没去要账怎么就发钱了？ 叶临挠挠鸡窝头实在想不出哪来的钱 “小零，这钱是哪冒出来的？天上掉钱了？” 000冷淡的说道“任务有进度。” 叶临更迷惑了 哪来的进度？他昨晚不就睡了一觉吗？睡觉还能涨进度？ 怀疑的问000“小零我是不是，昨晚额，梦游了？” 000停顿了下说“任务有进度。” 得，这小零不想说的时候，就成了个复读机 叶临见从000嘴里套不出话，干脆也不问了，反正是好事，管他哪来的钱呢。 还没出门就白赚了五千万，叶临哼着歌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后叶临打电话让阿辉多带几个保镖一会出门。 再去衣帽间找了身深蓝色的商务款西装换上，没打领带，上辈子看的社畜多了，他总觉得打上领带像卖保险的。 拉开抽屉选了款香奶奶家方框墨镜戴上，看向镜子中的少年叶临很满意，颇有大佬风范，出发！ 叶大佬下楼就遇到了滑铁卢。 左边方伯，右边丽贝卡姨妈，俩人把他拉进了餐厅，非让他吃完早餐再出门。 飞速吃完半个三明治，喝了口豆浆，叶临脚下一滑一溜烟儿跑了，他实在是等不及了，四千万港币呐！ 第8章 去要债 看他一溜烟带着阿辉跑没影了，丽贝卡笑着说“老方，瞧那孩子跑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方伯正要纠正丽贝卡的词语 “夫人，词语用错了，这情况可以用，”方伯还没说完 。 “跑的像个兔子一样。”来收盘子的刘婶赶紧接上，又到了她熟悉的领域，实在忍不住想显摆一下。 “这样啊，刘姐你懂的真多。”丽贝卡真诚的说道，刘婶愉悦的给新换上的餐杯叠了个方巾，还不忘向在一旁餐车前准备沙拉的大卫甩了下方巾。 大卫要气炸了，手上切甘蓝的餐刀仿佛快磨出了火花，这个女人字母不识几个，仗着会烧个肉丸子，还会几句俗语就敢来挑衅他，要不是他华语不好，哪能轮到她在这嚣张。 她给我大卫等着，不就是个肉丸子，他已经在顺鸿酒楼找了个大师傅秘密拜师学艺了，等他出师，一定让这姓刘的知道谁才是叶家厨房第一掌勺！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中的餐刀高兴的快舞出花了，他已经看到刘婶在他手下干活，再也不敢惹他生气，老老实实煎牛排的样子了。 方伯喊道“大卫？大卫！” “what！”大卫被方伯吓了一跳差点切到手，被迫停止了幻想。 方伯奇怪的看着这个外国厨师，平日里和刘婶针尖对麦芒的像个国中生就算了，今天做个蔬菜沙拉还能走神，手里的甘蓝像跟他有仇似的，这一大颗被切的就剩把了，这是要打算拌一大缸吗？ 大卫也发现了不对，身为皇家厨师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sorry，sorry。” 赶紧换上新的蔬菜，弥补错误，看他状态正常了 方伯就扭头和丽贝卡说道“夫人，少爷看着不太正常，会不会？” 丽贝卡吃了口狮子头放下餐叉“哎呀老方，我看angel一定是寻找新的爱情去了，看他今天打扮的多么帅气。” 方伯心想这才不正常好吗，穿的跟个花蝴蝶似的，别是去找前任了，我的傻少爷哟 “可少爷他，哎。” 他跟恋爱脑的丽贝卡夫人能聊出来什么来，他以前看不上季源平的人品，夫人看不上季源平的脸，俩人还能凑一块讨论一翻。 他说季源平心眼小，丽贝卡说季源平眼睛小，牛头不对马嘴倒也说的开心，现在少爷分手了，家里唯一能和他吐槽季源平的搭档都没了。 那边叶临没辜负方伯的期望，他真是去找季源平了，只不过是去砸场子。 今天阿辉开的黑色虎头奔，后面跟着两辆商务车带了十几名打手，不对是保镖。 进入中环没多久车子便停在了中庭大厦楼下，这座大厦总高50层，是70年代香江乃至亚洲数一数二的摩天大楼。 由叶氏带头开发，目前叶家保留了四十层到五十层顶楼的楼层供自家分公司使用，其余楼层则全部对外出租。 季源平创办的贸易小公司在三十九层，本来小少爷想让季源平去四十楼以上，但被公司经理人黄叔拦住了，四十层以上有些分公司涉及叶家现在的一些核心资料，怎么能让外人上来呢。 季源平看事情不对知道再坚持也没用，不如装把可怜捞点好处，温声细语哄好了小少爷，不愿意让小少爷为难，把小少爷感动的不行，转头就给他汇了一大笔装修资金。 进入大厦后，电梯员自然认得小少爷，以前小少爷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去三十九层，今天虽然看着规模也不小，但总觉得这回不太一样。 今天的小少爷有一丝杀气？ 电梯员心里想小少爷今天换路线了？手上倒没有停顿，帮叶临按了三十九层，人太多了，他们分了三部电梯才站下。 “季总，美国伯克希公司昨天催上一季度项目尾款，目前公司账上还有四千万港币，需支付伯克希公司两千万港币，支付后可能会对公司后续资金链有影响，您看？” 财务总监说完偷偷看了季源平一眼，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穿着经典西装三件套的青年人，看着手中的财务报表眉头紧锁“我知道了，你先出去，伯克希那边先拖着。” 经理出去后，季源平抬手揉了下太阳穴，桌上的报表让他心烦不已，更让他烦躁的是叶临脱离他的掌控了，按照计划叶临昨天就应该被他们解决掉，可他昨天收到消息说叶临竟然没死，他们失手了。 他送去东西试探，结果被叶临拒绝了！ 这是叶临第一次拒绝他示好，难道他做的事被他发现了？ 不，不可能，叶临就是个命好的蠢货少爷。 该死，叶临不死他怎么动用那笔钱，公司的账目快挺不住了，这样下去公司迟早破产，季源平越想越慌，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忽然听到外面办公区传来一阵骚乱声，火气一下从脚底窜到了头顶，这是都要反了！ “都吵什么！不干就滚蛋！” 季源平打开门没多看，便朝人群中心吼了一声，大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人群向两边散开，季源平这才看清了闹事中心。 一群黑色西装大汉像土匪似的拿着钢棍四处乱砸，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文件。 “住手，你们是黑社会吗！保安，立刻报警！” 季源平站在人群前方用手指着这群大汉，可慌乱的眼神暴露了他的不安。 “呸，哪来的野狗叫唤，老子拆自己家关野狗啥事，阿sir来了也得让道。” 正努力砸着柜子的阿辉扭头冲季源平吐了口唾沫，正好看到了季源平身后的大厅显示器，两眼冒光，这个值钱啊赶紧去砸。 拎着钢管一路小跑掠过季源平，钢管一挥显示器上多了张延伸到屏幕两边的蜘蛛网。 季源平被阿辉的钢棍吓的直往后退“你你，太过分了，你们眼里还有法律吗！” 阿辉头也不回，专注的砸着显示器。 “法个球子！今天砸的就是你！” 难道他们是黑社会，现在香江黑社会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猖狂，但黑白勾结的问题还是存在，报警了这些人也不会有严重的处罚。 季源平飞速的思考他最近得罪了谁，要这么搞他。 第9章 我砸我家你管的着吗? “别想了，我让砸的，季总拖欠了叶氏一年多的房租，我过来要债不对吗？按法律来说，这里是我家的房产，季总现在是非法占据经营，我砸我家怎么了？不如季总叫警察来评评理，看是谁在闹事。” 叶临从保镖身后缓缓走出来摘下墨镜，一双墨蓝色的眼睛盯着季源平，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少爷，您坐。” 阿辉很有眼力的从显示器旁拽出了一张毫发无损的椅子，拍拍不存在的灰尘让叶临坐下后，乖乖站在叶临身后。 季源平见到是叶临，心里松了一口气，在他眼里叶临只要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再装下可怜就能被骗的团团转 “小临你这是做什么，是生气我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你吗，抱歉我明天就”。 季源平讨好的嘴脸恶心到叶临了，“闭嘴，没听懂吗？交房租，你在中环用着的8万尺的办公室，白用了一年多好意思不交钱？哦，水电管理费也没交过吧？” “小临，我们之间有误会，我知道这办公室是你照顾我才让我用的，可这里不是你之前同意我用的吗？” 季源平心想叶临这是抽的什么风，他现在哪有钱给他房租，当初不是他求着自己来这创业的吗，现在又来要钱。 “我让你来白用的，呵，笑话。”叶临冷笑道冲季源平伸手 “你有证据吗？有合同吗？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谁会这么好心让人白用中环8万尺的房子，除非我是你亲爹。” 季源平见今天的叶临抽风了，更担心他谋害叶临的事被发现马脚了 “小临，你不要激动，我们回办公室慢慢聊。” 季源平说着就要拉叶临进去，手还没伸到，人就被阿辉一脚踹到旁边的办公桌上，疼的他趴在桌子上直吸冷气，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 “听不懂人话是吧，阿辉继续，直到他听懂为止。”叶临懒得跟他废话，他现在只想要钱，然后让季源平滚蛋，季源平在这开公司简直是污染叶家的地皮。 “好嘞，少爷！” 阿辉欢快的跑了，保镖们继续开始打砸，半分钟不到已经快砸到季源平办公室了，把员工们吓的连连后退。 季源平身边成了一片真空地带，他顾不得疼的直抽的肚子，踉跄站起来对叶临说道 “小临，我们俩的事情咱们私下谈好吗，你先让他们停下，公司是我这些年努力的成果，我想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才这么努力赚钱，我” 叶临听不下去了，一个人怎么能油成这样“阿辉，直接砸总经理室。” 哐啷！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几名保镖踩着门板走进去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整齐气派的办公室瞬间成了叙利亚战后风。 “给我滚，你们这群地痞流氓！这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吗！”季源平顾不上哄叶临了，冲进办公室护住办公桌不让保镖靠近。 回头气喘吁吁的冲叶临说道“小临，我可以给你房租，但我最近手头不宽裕，能不能宽限我几天？” 叶临把玩着墨镜看都没看他“阿辉，愣着干嘛。” 季源平立马伸手阻止“别别，我给我给，多少钱？” 叶临给他算道“一层楼每月70万港币，季总的公司已经使用16个月，利息我就不算了，共计1120万港币，折合美金193万，季总怎么支付？” 叶临说完微微抬眼撇向季源平，一脸轻蔑的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这样，我先付你一半，剩下的一周之内补齐好吗？”季源平已经没脾气了，他看出来今天的叶临没法哄了，只能先安抚住。 “你真是听不懂人话呢，阿辉继续，什么时候季总有钱了，什么时候停。”说完叶临转身就往外走。 “少爷放心。” 阿辉拎起钢管就往季源平办公桌上砸，顺带不小心擦到了季源平，季源平右边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看着屋里这十几号保镖，季源平知道今天不给钱是真躲不过去了，尤其他藏在抽屉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叶临发现。 “我给！小临你别走，我马上给你写支票。” 季源回头捂住脸看着阿辉说道“马上停下，我写支票。” 阿辉遗憾的耸下肩膀，把钢棍搭在肩膀上说“你个孤寒鬼早该给了，瞪个屁呀你！”。 季源平被阿辉气到头晕，还无法反驳，从皮夹里掏出支票本，犹豫的看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眼办公室的狼藉。 狠下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他把叶临稳住，一千多万港币以后根本不是问题。 签了1120万的支票后，季源平刚要拿给叶临，就被阿辉一把抢走，季源平不可思议的盯着阿辉，这是哪里来的野人。 阿辉拎着支票拿手帕擦了擦，再递给叶临，叶临看了一眼点了下头，阿辉赶紧收进皮包里。 “季总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行了，我这房子庙小，季总赶紧收拾下东西去找个更好的，还有这些欠条季总还认识吧？”叶临示意阿辉，阿辉从皮包里拿出季源平写的欠条，举起来给季源平展示了一圈。 “这，小临，不是这些我”刚才叶临要房租，虽然心疼但季源平还能稳得住，可现在叶临又要他还以前的债，他是真绷不住，急的话都说不顺了。 他之前从叶临那里“借”了多少钱，他心里是清楚的很，要是真还给了叶临，这公司他也不用开了，卷铺盖回家吧，这明明是叶临非要送给他的！ 这些钱对大少爷叶临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他来说却是半条命，叶临怎么能把人逼上绝路！ 季源平越想心中怨恨越大，双眼充血，额头青筋暴起，气息粗粗的喘着，配着被阿辉打红的脸，整个人活像个输光一切的赌徒。 叶临看着季源平如同丧家野犬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快意，脚尖不由轻轻点地，想看他还能有什么表演，刺激着他 “季总该不会是没钱了吧？不应该啊，季总才欠了我3000万港币，您这么大的公司连三千万都没有吗？”叶临说完往一边靠了靠，让外面的员工看清办公室内的情况。 外面员工都窃窃私语的在讨论 “还公司冇钱呀？” “之前就听说有好几个项目没欠结尾款，看来是真的。” “这个月工资不也还没发，晚了五六天了，公司这是要破产了？” “那咱们的工资怎么办。” “系丫，我仲要交屋租呀。” 第10章 两亿奖励 没了门的办公室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声音，季源平一字不差的听着员工们讨论，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现在跟叶临作对没有好处，不如先让叶临看到诚意后，再从长计议，想好后，他迅速调整状态，再抬头时，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样子。 嚯！ 叶临可算知道这季源平上辈子怎么能成功灭口小少爷套走叶家财产的了，瞧瞧这自我调节能力，堪称当代精神稳定第一人，他是自愧不如。 这份功力季源平要是放在商场上成功是早晚的事儿，可惜全用在了怎么算计别人家产上。 季源平轻声说道“小临，我的钱都可以给你，但我只有这么多了，你别嫌弃，剩下的钱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 季源平从杂乱的办公桌上找出刚才的财务报表，像个受气包一样递给叶临看。 叶临没接，阿辉接过来翻给叶临看，这小公司账上有四千万港币，减去刚才还给他的房租，还剩2880万，距离欠条的三千万还差120万港币。 “季总跟我开玩笑呢，您母亲前天跟我打电话说在铜锣湾买了套顶层复式叫我去坐坐，今天她儿子就没钱了。”叶临轻蔑的冲季源平笑了下，弹了下衣袖沾上的灰尘。 记忆里季母跟小少爷亲热的很，俩人经常一起逛街，小少爷当付款工具人。 叶临不耐烦的说道“不如我去拜访下令堂，若是吓着了我们叶家有医院包治。” 季源平怎么能让叶临这样去找他妈“小临，钱我一定会还上，但那房子要是没了，我母亲住哪里呢，你看在她以前对你还不错的份上，再宽限我几天好吗？” “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去，今天这钱必须凑齐，季总凑不齐，那就我来帮您凑。” 看叶临一步不让，季源平感觉他的头要有两个大了，叶家他得罪不起，叶临他是真敢去他家闹，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拿起电话准备打回家。 哗啦哗啦的麻将声响彻二楼客厅 “季太，今日手气唔错啦。” “哎呦，自从住这呢间复试楼之后，我呢手气系越嚟越好。” 一个浑身带满珠宝的胖太太捂嘴笑道，枯黄的手指戴着三个钻戒，另一只手飞快摸牌。 “还是你家阿季有本事，这么大间屋得唔少钱吧？”坐在西边的太太羡慕的问道 “呵呵冇几多钱，才不到300万港纸。”季母假装不在意的回答道，满意的得到一桌人羡慕的眼光。 季母得意的心想，还是她高明让儿子去勾搭叶家的少爷，不然她哪有现在的富贵日子享受。 等儿子以后当上叶氏董事长，到时候全香江的贵妇都得看她眼色，她感觉自己这段日子年轻了不少肤色都红润了，就是这双手干枯粗磨，用了不少保养品也没用，干枯的纹路，暗暗提醒她在九龙寨当贫民的那些岁月。 “太太，季生来电话了。” 菲佣小心地来提醒她，季母拢拢身上的披肩“你们先倾，我去接下电话。” 几个太太羡慕的看着季母“哎呦，季姐仔就系乖，咁忙还惦记你。” “个仔，有事吗？”季母笑呵呵的拿起电话 季源平顾不上问候“阿妈，你去次银行，将屋担保嘞，把钱汇给我急用。”。 “你要做咩！我才刚住进来过几日好日子。”季母一听儿子要拿房子抵押，整个人都冒火了，刻意维持的贵妇姿态一下成了市井泼妇。 “你唔明，生意上嘅事。”季源平知道他妈好不容易住上了富人区不会轻易同意把房子抵押，但这一天的疲惫让他快撑不住，已经没有精力再哄她了。 “我现在叫银行去评估，你唔好理啦。”，说完直接挂上电话，再拨给银行去评估价格尽早放款，得到回复那边最快下午之前放款。 放下电话后，季源平看了一眼办公桌，心想都没事的，只要他手里的东西还在，他就还有希望，就算叶临知道他动了杀心，也不知道他早留了后手。 季源平起身风度翩翩的邀请叶临“小临，中午了一起去吃饭吧，银行还要等一会。” “比不上季总的气度，我只想见到钱，等会吧。”叶临坐在保镖收拾出来的空地上看着窗外，还想跟他吃饭，做梦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墙上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叮铃铃”电话响了。 “嗯好，帮我打120万到呢个账户xx……” 季源平放下电话，冲叶临温和的笑着说“小临，120万港币已经打到你在花旗的账户了。” 叶临抬头冲阿辉抬了下下巴，眼神看向电话机，阿辉外表是个大老粗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登峰造极，叶临跟阿辉在一块他都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阿辉就能看出来要干什么。 阿辉拿起电话给少爷在花旗的专属经理拨过去“喂，刘经理我系叶少啲保镖，叶少需要查下今日嘅流水。” 接完电话，确认3分钟前有笔120万的港币汇款入账后，叶临便打算走人了。 临走前对季源平说，“麻烦季总三天之内把房子空出来，三天后我可就强收了，到时候别闹的大家都难看。” 扔下话，叶临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等了两个小时饿坏他了。 听到叶临要完钱还打算把他撵出去，季源平急得想拦住叶临再卖一波惨，刚追两步就被阿辉强壮的身躯挡住，眼睁睁看着叶临被保镖们簇拥走了。 走出公司，叶临伸个懒腰，可算拿到钱了，得去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一下。 等电梯时000出现了 “任务进度完成40%，系统发放奖励两亿港币，两亿港币发放成功，请少爷查收。” 两个亿！叶临停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忽然是亿万富翁了！ “哈哈哈” 一下没控制住，叶临扶着墙笑了出来，电梯门开了也不进去，把身后跟着的阿辉和保镖们吓坏了。 他们少爷这是情场失意，疯了？ 阿辉掏出丝巾犹豫着递给叶临“少爷，您还好吧？” 叶临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压下笑意，回过头发现阿辉这群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都脑补了什么。 看着阿辉的丝巾叶临说“没事，就是今天打了他一顿少爷我开心。” 阿辉点点头，他懂了，少爷是报复了前男友所以喜极而泣了。 第11章 叶氏 回到一楼大厅，叶临的惊天举动已经让大厦上下50层都知道了。 除了季源平那层，剩下四十九层楼全都拍手称快，四十层往上都在庆祝他们少爷可算清醒过来，他们叶氏的未来有希望了。 四十层往下的公司想的是，季源平这个另类终于栽了，大家都在这做生意，凭什么你季源平能白吃白用，他们却要交着高昂的房租，就凭季源平会吃软饭？ 中庭大厦有严格的安保制度，严禁外人出入，严禁不同公司乱窜楼层，以保护各公司的信息安全，想现场吃瓜只能从一楼大厅等，不然现在吃瓜的人早站满三十九层了。 能直接上门来中庭大厦砸场子的事儿，全香江也就叶临这个老板能干了。 电梯一开，叶临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出来，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叶氏现任经理人黄叔。 黄叔是小少爷父亲叶二荣临终前，安排帮小少爷管理公司的亲信，从记忆里看这人是可信的，最起码黄叔和季源平不是一伙的，若不是黄叔在，小少爷怕是用不了几天家产就被季源平哄没了。 “少爷来咗，咱们出去聊聊？” 黄叔见叶临走出电梯，快步上前问道，这里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临上前扶住黄叔“行，好久没和黄叔说说话了，阿辉你去订家餐厅。” 黄叔欣慰的拍拍叶临的手“好好，老坑都好久没同少爷话讲喇。” 和黄叔一前一后走出大厦坐上车离开，大厅中的人群见没瓜吃了，也就自行散开，回公司继续讨论今天的精彩剧情。 上车没外人后，黄叔实在忍不住了“少爷呀，你今日这系？” 一双深邃而又沧桑的眼睛看着叶临，紧张的等待后面的回答。 “黄叔，我想通了，季源平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会和他有关系了。”叶临只能再解释一遍，他是真的清醒了。 没想到黄叔忽然哭开了“老爷呀，少爷懂事谂嘞，懂事了咗好啊，唔系，我没面见你呀。” 黄叔边哭边说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少爷胡闹的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担心哪天他要是不在了，少爷可怎么办，丽贝卡夫人是个娇小姐，能护住少爷吗？他不指望丽贝卡能管叶氏，她带少爷回意国，能护住少爷下半辈子他就谢天谢地了。 叶临惊慌的看着黄叔，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 救命，他真不会哄老人。 只能握住黄叔的手认真的说“黄叔，我长大了，不会再胡闹了，以前跟季源平那是还小不懂事儿，您别跟我生气。” “不生气，不气，黄叔我开心都嚟唔切，少爷懂事，我就放心了，日后见到老爷也能交代了。” 黄叔看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今天看着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人精神了也多了些稳重，日后对家里再上上心，叶家的未来也算后继有人了。 黄叔是地道香江人，阿辉订了轩尼诗道一家老香江餐厅，下车后阿辉和3名保镖跟叶临进去，其他的保镖刚才已经回叶家了。 叶临点了份蔬菜三明治配柠檬水，这具身体对花生过敏，花生油也轻微过敏，为了安全在外面只能吃西餐类。 黄叔一把年纪了却偏偏热爱高热量食物，点了牛油方包和墨鱼丸配丝袜奶茶，在家黄叔老婆管的严，他也就出来的时候能打打牙祭。 叶临看看隔壁阿辉那桌，个个都是一米八的肌肉壮汉，港餐分量小他感觉都不够这些汉子一口闷的，干脆直接把菜单还给服务员，顺便夹了二百块港币小费。 “给隔壁那桌，菜单上的东西全上一遍。” “啊？好嘅，啲客你等一阵。” 服务员愣了下，赶紧弯腰接过来，好久没见这么大方的客人了，二百港币快顶定他一星期的工资了，兴奋的一路小跑去给客人备餐。 “少爷，这太多了我们吃不下。” 阿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少爷才吃一两样，他们一群大老粗却在一边胡吃海喝这像什么话。 叶临没理他，回了他一个我信你的眼神，这家伙在浅水湾老是跟在刘婶和大卫后边要饭吃，以为他没看见。 黄叔熟练的摆好餐具 “少爷，我昨天听老方讲你同季源平闹屈咗，还唔信，今天看见，我算系安心了。” 没想到方伯都把消息传到这了。 “我是真的想清楚了黄叔，我让季源平三天内把房子收拾出来，到时候黄叔你帮我再租出去吧。” 叶临无奈，后续的收房干脆让黄叔去办吧，让他老人家安心。 “好好，少爷您唔系下午去次公司？您迟早要接管公司，正好今天让他们都识下您？” 黄叔觉得少爷这回是真懂事了，那就该去公司转转了，他老黄只要还活着，可以帮少爷处理一切事情，但是吧，虽然他们这群老家伙都认识少爷，可公司还有大把后生仔不认识少爷才是老板嘞，这怎么能行。 叶临想下午也没事，去公司认认门也行 “行，那我下午跟黄叔去一趟看看。” 成功得到黄叔一个欣慰的笑，就差摸头说他乖了。 边说边吃，叶临也慢慢摸清了叶家集团的构成，原身对家里的事是一点也不管，老爹叶二荣也没想到自己会突发急症去世，公司的事也就还没认真没教过小少爷。 小少爷记忆里只知道家里有花不完的钱，哪怕现在是英人在管理香江，英人也不敢得罪小少爷母亲那边的费尔本家族，费尔本家不但生意遍布欧洲，族里往上几代有位小姐嫁去了英帝，算算辈分英女王还是小少爷的远房表姨呢，小少爷在香江完全是横着走，记忆里就没别的了。 黄叔没觉得叶临啥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知道才不正常呢，把公司大概的情况一点点讲给他听。 叶氏已经成立三十多年，最开始做航运，公司从一间100尺左右的小店铺起家，那时公司只有一艘叶二荣买的二手船，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叶氏现在已经涉及到航运，金融，电子，酒店，房地产，化工以及文化娱乐产业。 叶氏的大本营不在众人眼中的金融圈中环，而在半山区。 半山区靠近中环和太平山顶，交通方便视野开阔，离中心金融圈也不是太远，这里多数拿来修建豪宅区，用来当公司的倒是不多，叶家的职员和高管也多数住在半山区，这里有一片叶氏专门开发的小区，用来奖励为叶氏做出突出业绩的员工。 叶二荣定下的规矩，职位不分贵贱，只要对公司有贡献，人人都可以分配叶氏开发的房产。 第12章 少爷来了 黄叔给叶临说，之前有个保洁阿姨，在叶氏拖了十几年的地板，兢兢业业，因为腰间盘严重突出不能再拖地了，向公司提出辞职。 叶二荣有天机缘巧合知道后，把人事部主管骂了个狗血淋头，叫人把阿姨找回来，做主分给她一套半山区楼房，外加100万港币的养老费，认可她对叶氏做出的贡献。 叶二荣说保洁和白领没啥不同，一个用拖把工作一个用笔头工作，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低一等谁高一等，有贡献就该得到回报。 叶二荣做出这个决定后，大家才真的相信董事长以前的说分房是真的，不是空口白话不是高管的专属，只要工作做的好谁都能分房子。 这让整个叶氏都沸腾了，包括中环那边的一些精英也心动了，纷纷跳槽叶氏，一时间香江的人才都汇聚在了叶氏。 各个部门像打了鸡血似的做业务，保洁部的阿姨更是恨不得一天拖八遍地板，叶氏的地板天天可以照镜子。 这件事让当时的公司发展再次迈上一个台阶，大家一起使劲，生意越做越大，分到房子的职员也越来越多，到今年公司准备从铜锣湾再开发一批高端住房用来奖励员工。 黄叔把公司保洁的事当故事讲给叶临听，想看看叶临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他担心这个孩子小的时候长住意国，大了后回香江也是一直接受英式资本教育，可能不理解老爷的做法，他得好好劝劝这孩子，黄叔正准备继续劝说时，叶临开口了。 好家伙，叶临心里直呼好家伙，他这便宜老爹才是穿越来的吧，从香江这个资本主义的地方搞社会主义，不愧是他爹。 “黄叔，华国有句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咱们家既然有这个能力，员工也付出了劳动，那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才是正事，您说是吧。” 这回轮到黄叔震惊了，没想到从小接受资本教育的少爷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不愧是老爷的孩子，叶氏是真的有希望了。 “好好，少爷说的对。” 说完正事，叶临才看向隔壁阿辉那桌，桌子上干干净净，桌子中央大盘小碗的叠了十几层，放的规规矩矩，阿辉正拿纸巾擦着嘴上的油花，他就说吧，哪能吃不下，分明是吃的挺开心。 黑色虎头奔驶入半山区叶氏集团总部，这是几栋15层高的现代风格建筑，由中间一座主楼外加旁边四栋侧楼组成，加上花园式大门，整体围成一个六边形，靠天桥相连，后面还有实验楼，停车场，食堂，花园，活动馆，员工宿舍等占地面积很大，粗略估计大概有40公顷，光这片地皮都能让人挤进香江富豪榜。 黄叔带叶临迈上大厅的台阶，其实他们可以走地下车库的专用电梯，但黄叔这不是想让叶临露面给大家看看，就从一楼进来了，并且主动退在叶临身后一步的位置，突出叶临的主位。 叶临看了眼黄叔刚想说话，就看到黄叔冲他眨眼点头，便明白了黄叔的意思，私下里他怎么尊重黄叔都可以，但在外面，他必须是叶家家主的样子，要让别人都知道他叶临才是叶氏的主人。 想通了这点，叶临这才真切感受到，现在的他是一个大型跨国集团的老总，他身上肩负着一个家族的命运，便宜老爹叶二荣一生的心血，以及叶氏上万名员工的生活。 刚穿来的这两天，他还觉得自己是21世纪的叶临，丽贝卡姨妈和方叔的照顾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可以胡闹的小孩，所有人都把他当孩子看，从没有人告诉过他需要肩负的责任是什么。 “快看，好靓的仔呀！” 一楼前台的小姐姐看到有一个美少年进来了，激动的拉起来旁边打盹的小伙伴。 “困死我啦，能有多靓仔。” 旁边的前台睡的醒眼朦胧看向大厅门口。 “天，咁靓仔！” 她瞬间不困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叶临看，看着看着便发现不对劲了。 “唔系呀，后边那不系黄总吗？” “真系黄总，旁边年轻人系哪个？” 右边的前台小姐也看到了这对组合。 三人互相看了一圈，都没人知道黄总前面这个穿墨蓝色西装，肩宽腿长通身富贵气质盖不住的靓仔是谁，眼看黄总快到了赶紧先起身站好。 “黄总好。” “哈哈喊错了，先向少爷问好，这位系董事长的公子，今天来视察公司。” 黄总笑着跟这几个后生仔介绍叶临，前台是一个八卦散播处，不出半小时，公司每个人都能知道叶氏真正的主人来了。 “少爷好！” 几个人惊的把三个字喊出了磅礴的气势回荡在大厅中，接着不由自主的给叶临鞠躬九十度，她们竟然没认出少东家，又是上班社死的一天，三人弯着腰互相看看，没一个人敢起来。 “你们好，很高兴你们选择来叶氏工作，继续上班吧。”叶临开口仿佛天籁之音让三人松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叶临已经走进里面坐电梯了。 三人互相瞅了几眼不由开始原地转圈。 无声呐喊啊啊啊啊老板是美少年！ 他好帅还好温柔！他说很高兴我们来叶氏工作哎！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宝贝，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少爷来了！ 看着周围没人，三人实在按耐不住，拿内部电话给熟悉的同事打电话。 行政部的阿心是前台阿水的好闺蜜。 “啊啊啊，天呐，你知我见到边个谁啊，太帅咗太帅咗！想嫁！哇哇” 阿心正处理着这星期的业务报表，听到电话那头闺蜜在发疯把电话拿远了一点，这丫头天天上班摸鱼就算了，现在又改发神经了，正想说她两句那边又开始了。 “是少爷呀！阿心你唔知他有多靓仔，多温柔。” 阿心想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哪来的少爷，电影看多了吧？ “你发咩神经，什么少爷，老老实实翻工，不然到退休你也分不上房子。” “系真少，董事长的公子，黄总刚带着上楼呢，好靓仔，还讲很高兴我们来叶氏翻工呢！” 阿水在前台抱着电话一脸陶醉。 第13章 我确实会投胎 “咩！董事长，叶董事长的公子？” 阿心瞬间从工位上站起来，没控制住音量，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在看她，她已经顾不上形象了，右手紧紧抓着听筒手指有些泛白。 叶董事长是她的恩人，她母亲阿柳嫂就是第一个分到房子的保洁，从小她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母亲在叶氏工作，叶氏工资高，她们虽然不富裕但也算温馨，后来母亲生病了失业在家，房租治病吃饭，养家的重担一下到了她身上，她拿着退学申请书站在教务门口想了很久，正当她要进去的时候邻居忽然来学校找她，说有大老板要找她们母女，让她快回家去看看。 后来，她的命运彻底被改变了，董事长给她们家分了房子，并且给了她母亲100万港币养老金，足够她们母女用一辈子，她可以继续读书，母亲也可以就医。 她考进了港大，毕业进入叶氏，一心想报答董事长的恩情，可还没等她工作几年，董事长突然去世了，她不分昼夜的工作，想帮董事长继续挣钱，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听到恩人的儿子来了，她心里的激动无法平息，她只想看一眼，看看恩人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就够了。 “哪里，少爷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阿心降低了声音问“快啲讲，少爷去哪边了？” 阿水在那边撇撇嘴，她就知道阿心在意董事长家的事才告诉她的，看果然吧！ “黄总带少爷上顶楼了，估计去董事长办公室吧。” 阿心有些失望，董事长办公室她的级别是不能去。 “那有消息你再打电话给我，晚上一块吃饭，你给我讲讲少爷什么样。” “ok!” 阿心失望的挂上电话，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 “阿心，董事长的公子来咗呀？” 旁边的同事包括主管都在看她。 阿心只能实话实说“嗯，前台那边说黄总带少爷来了。” 办公室安静了一瞬，立马爆发起激烈的讨论，大家都没见过传说中的少爷，没想到今天说不定能见到，他们可好奇很久了。 “好了！安静！” 主管说“万一少爷来看办公区，就看你们在这逛菜场吗！” 嘴上这么说，他几步就跑回办公室找发胶给自己抹抹头发，万一见到少爷，可得留个好印象。 主管走后，外面再次爆发了讨论。 叶临对自己的到来引起的动乱丝毫不知情，黄叔带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自从叶董事长去世后，这间屋就没人用了，只有保洁每天打扫。 打开双扇门，屋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一切就像叶二荣刚离开时的样子，翻开的书籍，打开的墨水瓶，衣架上的大衣，就像主人一会就要回来似的。 叶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抽了一下，特别疼，他不动声色的捂了下胸口，很快感觉又消失了，他坐在叶二荣的老板椅上，看着这间办公室想象着叶二荣在里面忙来忙去的样子。 黄叔等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敲下门。 “少爷，股东们听说您来公司，都去会议室了，您要不要见见？” 叶临调整下状态，盖上墨水瓶说道“嗯，走吧。” “少爷，有几个股东讲话唔好，您到时候别理就系嘞。” 黄叔走在叶临身后，想到那几个难缠的货就头疼，自从董事长走了后，没人压制一个个的都要翻天了，他担心少爷这么年轻会吃亏。 这是又有反派了？ 叶临心想今早刚教育了季源平，那下午不如再收拾再几个，正好和季源平凑一桌麻将。 14楼会议室 “个衰仔还要咱们等多久呀，太唔懂事了，还同个男人搞一块，我看董事长就系被个衰仔气死的。”一个地中海中年男子抽着雪茄坐在会议室高谈阔论，吐出的烟雾让密封的室内有些呛人。 “咱可没有呢个命，谁让人家老豆跟老母有钱啊。”坐在旁边一个烫着羊毛卷的贵妇附和道。 其他股东要么看不惯，要么也觉得这小少爷不懂事，天天在外面胡闹，今天这又是要来公司闹？ 叶临沉着脸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 “知道自己没这个命就闭嘴，没老子会投胎就跑这里来放屁，大路在那有本事你重新投去！没本事就闭嘴。” 红木的双扇大门重重的开向两边，发出“嘭”的一声砸在墙上。 一双长腿大步走向中央主位，阿辉连忙拉开椅子让叶临坐下，黄叔坐在右手下方。 会议室里几十号人全呆住了，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发光的少年，一身墨蓝色西装显的他年轻又稳重，本是柔和爱笑的面容一但冷下来，高耸的西方五官占据了上风，衬托的一张美人面脸冷若冰霜，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让人不敢与他直视。 众人感觉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叶董事长回来了，有些带着小心思的人默默把尾巴收了起来，打算先看看情况，这小少爷跟他们印象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太一样了。 “呵” 叶临看完这一圈人，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一抹冷笑。 把目光重新投回刚才嚼舌根的两人。 会议室里熏人的烟味，让叶临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随即翘起二郎腿，把上半身靠在转椅上，椅子微转，淡淡的看着两人。 那位羊毛卷贵妇被叶临骂的满脸通红，又没法反驳，叶临确实会投胎，她也没种再去投一次，只能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地中海男人。 “初次见面，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叶临玩味的冲他俩笑了笑，好像刚才的冲突是场错觉。 贵妇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地中海被贵妇刚才求助的眼神看的胜负欲顿时上来了 “哼，良心喂狗食，老子帮你老豆教育你，还不识好歹，日日同个男人混一块，公司的脸都被你丢没咗，仲还好意思来公司。”，地中海说完，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没人敢冒头。 黄叔刚要忍不住，叶临开口了“这位地中海先生，我老爹生不生气不如你替我下去问问如何？” 地中海被怼的站起来指着叶临 “你！” 不再听他哔哔，叶临直接抄起会议桌上的茶杯，利落的砸掉了地中海手上夹着的雪茄。 顿时地中海的西装被泼出的茶水浸泡，胸前一大片变成了深色。 第14章 我有多少股份? 叶临接过阿辉递过来的丝巾，仔细擦了下手指，一脸淡漠的对地中海说“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指着我，先生您该去学学基本的礼仪”。 不再理会一旁气的跳脚的地中海，叶临将椅子转正，面对会议室里所有人 “公司的脸面被我一个人就丢没了，看来在座的各位都是吃干饭的，公司脸面这么不经折腾，这张桌子各位爱坐就坐，不坐就滚蛋。” 底下的股东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叶临这是要做什么。 “咚咚” 叶临勾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众人相视一眼不敢再讨论。 叶临继续说“你们不用猜我今天做什么，之前你们是什么规矩我懒得知道，但以后这张桌子必须按我的规矩来，不服，大门在那，有意见的可以走了。” 说完，叶临伸手一指被踹坏了的红木门，便不再说话闭目养神，懒得看这些人一眼。 “哼，毛没长齐的狗东西，没我们看你怎么办！” 地中海在一旁试了几下也没敢往叶临身上砸个茶杯，放下狠话把椅子抬脚踹出去几米转身走了，他得找地方换身衣服。 叶临眼都没睁吩咐道 “黄叔，那把椅子给地中海先生记上，从他分红里扣出来。” 还没走到门口的地中海，听到叶临让他赔一把椅子气的一踉跄，差点摔地上 扶住门框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叶临，这狗崽子缺这几千块钱吗！ 羊毛卷贵妇见情况不好也提包溜了 几个本来有小心思的股东见叶临不好说话，便想磨一磨他的性子。 老板性子软他们才好捞钱，对视一看也起身离开，稀稀拉拉走了一大半。 没一会儿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叶临，黄叔，还有七八个叶二荣派的股东。 黄叔一脸发愁的看着叶临 我的少爷呦，他真是白担心了，这哪是会吃亏的，但走的这些股东手中的股份加起来不容小窥，这下全撕破脸了，以后可怎么办？ 见该走的人都走了，叶临睁开眼扭头问黄叔 “黄叔，我手里现在有多少股份？” 什么！！ 黄叔蹭的一下站起来，惊的嘴里能塞个鸡蛋，他这回不是发愁，他是快疯了，这祖宗连自己手里有多少股份都不知道，还敢这么得罪人，老爷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旁边几个股东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少爷，他们这是上贼船了吗？ 知道小少爷不太靠谱，刚才没走纯粹是对叶董事长还有点忠心，加上小少爷手里股权最多，今天看起来也有了几分魄力。 闹半天合着这少爷啥也不懂纯粹在胡闹？现在他们后悔跑路还来得及吗。 黄叔叹口气，觉得自己又老了几岁，但还是得认命教少爷。 “少爷，您继承董事长遗产后是叶氏最大个人股东占股37.6%，现在股份由我代持管理公司，我们几个老家伙手上有7.5%，刚才那个地中海姓赵，他们十几号人手里有30.4%，其他的股份在几家投资公司和外部投资人手里有24.5%。” 跟叶临解释完，黄叔无奈的抓了把头发。 看叶临在思考，黄叔以为少爷还没听懂继续着急的跟叶临解释 “少爷，您手里的股份最多，再加上我们几个老骨头的股，公司经营权是没问题的，但自从董事长走了后，公司的项目那群人都想多捞几笔，天天到处找茬，以前还能维持表面和睦，今天咱彻底跟他们撕破脸，以后项目怕是不好做了。” 叶临在转椅上转了几圈，就算早知道情况，他也不后悔得罪那群人，地中海这群一看就是蛀虫的家伙必须得踢出公司，今天既然动了，那就动到底，不然他老板的位置坐不稳。 叶临心里已有了成算 “行了黄叔，还有这几位阿叔，今天让各位看笑话了，从今天开始叶氏海内外公司一切事务暂停，员工工资照发，所有违约项目全部赔付违约金。” 叶临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阵人仰马翻。 “什么！” “啥玩意！” “what！” 这回不只是黄叔疯了，旁边几位股东也疯了！这祖宗是个疯的吧！那地中海惹他干嘛！ “少爷，使不得啊，这样公司就完了！我，董事长一辈子的心血就毁了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连轮椅都不用了，蹒跚着腿几步窜到叶临面前，抓住他的手想把这位小祖宗晃醒。 旁边几位股东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跑到叶临身边给他说这样公司要赔多少钱进去，一边写一边比划着，一个个急的话都说不顺了。 “少爷使不得呦！叶氏在全球的项目都数不清，无因中断咱们光违约金也要赔掉半个公司啊少爷！” 黄叔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抱住叶临另一只手，他真是傻了才信少爷懂事了，这还不如谈男人呢，不谈男人怎么还更疯了？ 叶临无所谓的说 “又不是公司破产，我高兴想给员工放假怎么了？不放假也行，黄叔从今天开始你不用继续代我持股，各项文件我不签字，所有项目不许开工，地中海他们这么会摆谱，跟谁不会摆谱似的，就这样吧阿辉回家。” 说完，叶临直接下楼回家，留下会议室里被他一顿乱炸，惊的不知所踪的黄叔一群人。 文件不下发，公司天天赔钱，到时候急的可不是他，他到要看看地中海他们能撑多久。 黄叔愣是没追上叶临，旁边的轮椅老伯，轮椅快的都转出火花了，落后黄叔几步。 看着远去虎头奔对黄叔骂道 “无用的老东西，同我个废人有啥区别，人都追唔上。” 本就生气的黄叔踢了他轮椅一脚 “呸，许大头，你少啲火发我身上，少爷今天系真气着咗，等公司破产了咱就都睡桥洞去吧！” 乱了乱了，他是管不了少爷了，干脆也不管了，他得回家缓缓去。 车上阿辉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里偷看叶临的脸色，想说话又不敢开口。 叶临被他盯的难受开口问“看什么呢。” 被发现了 阿辉心虚的低下头，又忍不住想问 “少爷，您今天是怎么了？” “没怎么，开你的车。” “哦。”阿辉抱紧方向盘，心里哭兮兮的想他又被少爷嫌弃了呜呜呜。 第15章 特殊的狮子头 回到浅水湾叶公馆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花园里的路灯依次亮开，照亮了这栋西式别墅。 在回来的路上000上线了 “完成任务进度45%，发放奖金5千万港币。” 没想到在董事会发了一通疯也能涨任务进度，叶临有些可惜下午在公司没再疯点，应该把会议室给砸了的。 阿辉在后视镜看到少爷又在莫名其妙的傻笑了，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家少爷这一天是被气疯了吧？是吧？ 方伯早已经在大厅门口等着，刚才老伙计老黄给他打过电话，他已经知道少爷这一天的战况了。 中午回来的保镖围着他跟丽贝卡夫人，讲少爷在中庭大厦多么厉害，季源平被整的多么惨。 他听的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了，高兴的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大餐犒劳少爷。 结果下午老黄就打电话给他说，少爷又在公司惹事了，他现在是喜忧参半，心情复杂。 黑色虎头奔迎着灯光驶入花园，方伯快步迎上前 “少爷回来了，快进屋。” 看到俊朗的少爷，方伯一下就把烦恼都抛在脑后。 心想算了算了，公司不管了，少爷开心就行，实在不行和丽贝卡夫人去意国就是了，总归苦不了少爷。 “angel，你可回来了，快给我讲讲你今天干了什么。” 丽贝卡姨妈今天穿了身紫色蕾丝礼服裙，披了条白色皮草。 女仆阿梅给她提着长长的拖地裙摆，丽贝卡脸上一脸着急吃瓜的表情。 叶临今天有点累，和丽贝卡贴完脸颊后问丽贝卡 “zia，保镖回来没跟您说吗？” “人家还想再听你讲一遍嘛，还有下午公司的事他们不知道呢。” 丽贝卡抱着叶临的胳膊来回摇，非让叶临再讲一遍。 叶临坐在餐桌上只能又跟丽贝卡讲了一遍。 获得了忠实听众丽贝卡，方伯，刘婶，大卫，阿梅，莉莉安，阿莫 一群人一边听，一边还要拉着阿辉问细节。 大卫中文程度有限，不停的问what？ 等讲完，一屋人激烈的讨论公司该怎么办，终于没人缠着叶临了。 看着满满当当的餐桌，中餐西餐应接不暇，其中在中央放的着两份狮子头最显眼。 一份是刘婶常做的四个狮子头放在碟子里，另一份就特别了，一个鎏金边的西餐盘在中央只放了两个狮子头，旁边放了薄荷叶装饰，两个狮子头上边还撒了点黑松露。 不得不说，这个菜很奇怪，但和这间奇怪的别墅特别搭配。 丽贝卡见叶临盯着那份狮子头看，笑着说“这是大卫特意学来的，说是顺鸿酒楼那边的做法，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听丽贝卡这么说叶临就懂了，这狮子头是大卫和刘婶又在飚劲了。 “那我可得尝尝。” 示意莉莉安替他端过来一份狮子头，大卫做的这狮子头闻起来是真不错。 叶临用餐刀切了一口正打算尝尝，快送进嘴的时候，闻着这个地道狮子头的香味儿，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大概知道原主是怎么死的了。 抬头看了一圈餐厅，在心里默默记住在场的人，内鬼一定是现在餐厅里的人之一。 因为他必须亲眼看见自己吃了这份特殊的狮子头，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叶临放下餐叉给丽贝卡说“有点累了，我去厨房找杯牛奶，喝完就去睡了，zia晚安。” 丽贝卡看他饭也不吃了，看来是真累了，摸了几下叶临的头发 “好哦，宝贝早点休息，晚安。” 起身像是随口叫住正在激烈讨论的大卫 “大卫，帮我热杯牛奶。” 大卫结束讨论，一溜小跑去了厨房“ok，少爷。” 叶临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大卫在热牛奶，跟他搭话 “大卫，怎么想到去酒楼学狮子头了？” “少爷，来到叶家后我发现自己有很多不足，想当厨房第一掌厨我必须会做狮子头。”大卫一脸认真的跟叶临说道。 叶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老外的思路 “那怎么选了顺鸿酒楼呢？” 大卫歪头努力想了想说“有天我看到女仆们在吃酒楼外带狮子头，她们都说好吃，我就去问了下。” 叶临皱了下眉头“都有谁在那里？” 大卫为难的说“这，少爷时间太久了，我真想不起来了。” 大卫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叶临。 叶临看着玻璃杯里渐渐形成的奶皮，好似不经意间问“我能看看你的狮子头怎么做的吗？” “okokok！”大卫就知道，他是个天才，看今晚的狮子头已经受到少爷的重视了。 大卫带上厨师帽，重新洗手，拿出工具快速开工，叶临站在料理台对面，看着大卫找出来的各种配料，其中有一瓶小小的黄色油，一个绝对不该在叶家出现的东西。 花生油！ 叶临随意把巴掌大小的油瓶拿在手心把玩“大卫，这是什么？” 大卫抬抬下巴自豪的说“这是酒楼大师傅给我的秘方油，说做狮子头和沙拉的时候放一点味道会更好，少爷今晚的狮子头怎么样？” 大卫搓搓手期待的等叶临评价他的狮子头。 原来是这样，叶临把花生油顺手塞进裤兜里转身坐电梯上楼 “你做的狮子头很地道，这个我拿走了，不许跟别人说，一天天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长点心吧。” 大卫没想到少爷竟然抢他的神油！ 想伸手阻拦又怂怂的把手收回来“but！ok少爷。” 大卫心疼的看着他珍贵的神油被少爷拿走了。 还有什么数钱？少爷不是看他做狮子头的吗？怎么走了。 叶临回到卧室拿出这一小瓶花生油。 因为叶临的身体，家里无论中西餐只吃橄榄油，菜籽油，黄油，而花生油是绝对禁止。 估计大卫只做西餐，不怎么认识花生油，这个外国厨子做菜几乎只使用橄榄油，也就没人教过他花生油到底什么样。 恰巧碰到几个女仆吃狮子头？估计是凶手自导自演，今天餐厅里的女仆有阿梅，阿莫，莉莉安，看来内鬼就是这三人之一。 刘婶平常用橄榄油做的狮子头总是差点味道，大卫今晚用了花生油，这味一下就对了。 菜太地道了，才让叶临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大卫认不好花生油，狮子头还没学完，为了和刘婶争斗，就用这瓶花生油拌了沙拉。 内鬼看到今天大卫做了沙拉，便留心起叶临的状态，因为放的量少，一时半会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小少爷只会觉得头有些晕，便回屋休息，他有午睡的习惯，用餐后去睡觉很正常。 内鬼见第一步成功后，随后开始了第二步计划，有香薰的气味进入了房间，密封的房间很快引发了小少爷的哮喘病。 花生油和香薰的双管齐下，过敏和哮喘一同发作，让昏睡的小少爷无法起床，也发不出声音，呼吸越来越难就这么憋死在了床上。 第16章 福伯 就算日后被人查出来什么，也只能查出小少爷是因厨师误食了花生油，量虽不致死，但碰巧引发了严重哮喘，谁不说一句都是意外呢，好歹毒的计划。 他记得穿来刚醒的时候，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是谁呢？ 阿辉看在垃圾桶里看见碎香薰，凶手怎么会把最重要的香薰扔在谁都能见到的垃圾桶里？ 这不是能设计出这种毒计的人会犯的错误。 除非，那天发生了不可控事件。 有人无意中破坏了凶手的计划，香薰瓶阴差阳错去了垃圾桶，让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漏了出了马脚。 叶临正思考着 000机械的声音响起“任务进度完成50%，发放奖金五千万港币。” 任务进度有变化，这花生油还真是是凶器，就是可惜了才五千万。 短短不到两天，叶临已经觉得五千万是小钱了。 人有钱了飘的就是快，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几千万欢呼，没见过世面·临了，他现在是钮钴禄·富豪临。 叶临下楼准备找园丁福伯聊聊。 别墅的垃圾都是归福伯处理，担心福伯年纪大不知道什么是香薰，叶临从抽屉里拿出昨天买的香薰，去衣帽间找了个购物袋装进去。 坐电梯下楼后碰到正要去侧楼睡觉的方伯 “方伯，福伯在哪？” 方伯没想到这个点了，少爷还没休息 “老福啊，他今早上在前院种花，脚一滑栽池塘去了，要不是阿辉早起晨练发现，水那么深估计人都没了，老咯，没什么大事就腰闪着了，儿子来把他接回家养病去，少爷找老福有事？” 叶临没想到自己来晚了 “一点小事，福伯年纪大了，毕竟也是在咱家受的伤，让阿辉派两个可靠的保镖去照顾，帮着干点体力活之类的。” 方伯觉得少爷说的有道理 “哎好，还是少爷想的周到，我去找阿辉，让他们今晚就过去。” 今早的突然出现的任务进度，原来是阿辉无意中救下了福伯，那么福伯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让任务有进度。 和方伯道别后叶临回到卧室，凶手速度可真快，那么前天是福伯无意中破坏了凶手的计划。 凶手担心暴露，福伯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让保镖先去看着，他担心凶手一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 今天太晚了，出门会惊动丽贝卡姨妈，他只能明早去。 一大早叶临与丽贝卡姨妈用完早餐后，顶着大卫哀怨的目光出门了。 叶临对他很无语。 这个笨蛋不会真以为他那瓶花生油是什么神油吧？ 这叶家上下能不能多几个聪明人，智商全长内鬼身上去了。 今天司机贵叔有空，正好他也想去看看老伙计福伯，便由他开车，阿辉坐副驾，一行人开车去了福伯在旺角的家。 旺角多数是商业区居民楼很少，路不好走很堵，到福伯家楼下时已经快上午十点。 福伯的儿子申仔已经在楼道口等着了，申仔不是念书的料中四念完就下学了，却是个开店的料，在福伯的资助下从旺角开了一家银器店，生意还算红火。 今天的申仔很激动，不算昨天去接老豆，他只在小时候跟老豆去住过叶公馆，少爷的样子他已经忘了，没想到今天又能见到，他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来接少爷。 看到远处来了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轿车，这一看就是少爷的车。 他老豆说了，让他机灵点，看着大街上最贵的那辆车就是少爷来了。 车一停下申仔连忙上前拉开车门，猛的就和后座的叶临对视了，申仔的脸慢慢爬上红晕。 少爷长的太好看了吧，他文化少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少爷比现在很火的港星都好看。 “少爷好，老豆叫我下来接您。” 申仔拉着车门和叶临问好。 “你好，打扰了。” 叶临点下头冲申仔笑了下，申仔美的头都发晕，少爷声音也好听。 在副驾驶的阿辉眼睛冒火的盯着申仔。 方伯抢他的活就算了，这小子竟然也敢抢他的活，他到底啥时候能给少爷开到车门！ 叶临今天探望病人，穿的比较休闲，一身米色风衣白色休闲裤和浅色球鞋，提着装着香薰的袋子下车，贵叔和阿辉从后备箱里拿出丽贝卡准备的补品。 “少爷，咁太破费了。” 申仔看着起码有十几盒的补品，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 叶临说起送礼的老套路“没花钱，都是别人送我姨妈的，今天拿来借花献佛了，先上楼看看福伯吧。” 其实都是丽贝卡今早专门让店里送来的，丽贝卡那里只有美容品。 叶临这样说，申仔嘴笨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少爷又是派人来帮忙，又拿东西的，他都不好意思了，只能先带少爷上楼。 福伯家在16楼，电梯开门就看到叶家的保镖守在门口。 俩人见少爷来了站的更直溜了齐声喊“少爷好。” “嗯辛苦了，阿辉这个月给他们两个奖金翻两倍。” 叶临大手一挥，加班当然要给加班费，阿辉不情愿的点头“好的，少爷。” 呜呜呜，明明他也很用功，少爷怎么看不到他阿辉呢，委屈的狗狗眼都耷拉下来了。 叶临看他这样无奈的闭了下眼 “你这两天也辛苦了，自己给奖金翻三倍。” 阿辉的眼睛瞬间亮了，比那俩货多一倍哎，他就知道少爷最重用他阿辉了，身后的尾巴又摇了起来。 叶临顺便问了下000自己现在有多少钱，000上线一板一眼的说“少爷，您目前可支配的资金剩余三亿九千六百二十万，除去刚才您发的奖金，剩余三亿九千六百一十万整。” “我给叶家员工发奖金也从我的钱里扣？？” 叶临不敢相信这系统这么坑。 000机械化的回答道“是的，您开口支出的钱都是走您的私人账户。” 叶临又摸清了一点这抠门系统的规律，像正常叶氏员工工资，公司运营，他的吃穿住行，属于他不用亲自管，也有方伯和黄叔照理所有支出，所以花销跟他无关，但只要是他主动想花钱做什么，那就得走他的私账了。 谁能想到叶氏老板竟然花不了叶氏一分钱，幸亏这抠门系统奖金给的挺大方，不然他当个老板，给员工连奖金都发不起。 第17章 是她! 福伯家面积有一千一百尺，四室一厅的设计，福伯和老伴住在西边的主卧里，儿子在东边侧卧。 “福伯，感觉怎么样。”叶临坐在福伯床边的陪护椅上询问道，福伯见少爷来看他，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哎呦，少爷跑这一趟做咩，老骨头了，唔得用嘞，少爷饿不？” 果然长辈们都觉得你饿，叶临示意阿辉他们出去，房间内很快没人了“福伯我来之前吃过了，您最近见过类似这个的东西吗？” 叶临拿出袋子里的香薰递给福伯，福伯接过去看了看，思索了一会“看着系有啲眼熟，哦，对了，前几天我从琴房外的草丛里看着过一个，那天正好想起来琴房那边该除草了，我带着除草机过去，没除几下就撞到咗嘢，我一看是个瓶子仲好香，不知道谁放这的，可惜被除草机压碎了，就扫咗扔咗了。” 福伯心虚的看了眼叶临“是少爷的东西？瞧我这老头子，这就叫阿申那崽子去给少爷再买个回嚟。” 见福伯误会了叶临解释道“不是我的东西，是我丢了样东西正在找，跟这个瓶子有关，福伯今天我问你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好吗？” “咩！竟然有人偷少爷东西，系边个！好大胆子！”福伯一听家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脾气蹭的就上来了。 “现在家里就福伯您知道，我也只能跟福伯您聊聊，现在查到可能是女仆做的，您觉得咱家的女仆哪个有可能？”叶临赶紧把福伯安抚住，顺便打听下几个女仆的底细，家里就方伯和福伯资历最久，跟方伯打听又会让丽贝卡担心。 福伯心疼的看着少爷，少爷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比跟他自己儿子相处的时间都长，现在老爷夫人都走了，家里的仆人竟然都敢欺负少爷了，简直太不像话良心都吃狗肚子去咗。 福伯平静下来认真和叶临分析“少爷怀疑是那几个女仆做的？”，叶临点头“十有八九了。”。 福伯闭了闭眼思索道 “家里现在有五个女仆，有两个是双胞胎孤儿小月小星，艾琳夫人捡回来的时候有十四五岁，从家里干了快十年了一直很踏实，还有一个是刘婶的侄女叫阿莫做了有四年了，还有个是艾琳夫人从意国带来的女仆叫莉莉安现在也得三十了，家里的女仆都归她管，哦对老贵的女儿阿梅毕业最近刚来家里了，我还不太清楚她，但老贵少爷您是清楚的，这些人我真是想不出会是谁。”福伯说完心里忍不住担忧，要是这5个人里有小偷，那真是要命了，都是受了叶家恩惠的老熟人，这得是多么禽兽不如！家门不幸啊！ 刚来家里，阿梅？ 昨晚的餐厅阿梅也在场。 叶临忽然想起来，他穿来叶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贵叔的女儿阿梅！ 她为什么会那么巧来小少爷的卧室？真是因为丽贝卡叫她来的吗？或者是，她心虚想偷偷开窗通风让香薰的味道散的快些！ 没有嫌疑人的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第一人就是嫌疑人！ 阿梅去年毕业于香江卫生女校，是学护士的，听贵叔说过成绩优异，足以进香江各大医院，虽说叶家佣人工资比白领还高，工作5年就能分香江房子，但到底是个佣人说出去不好听，就像后世，是去当公务员一月拿几千块，还是去当主播一月挣十几万一样，很难说出哪个更好，选择哪个也都不奇怪，阿梅就是这样的情况，她的选择在众人看来是不奇怪的，毕竟叶家钱多事少，又能和老豆一块上班，所以叶临一开始也没怀疑她。 阿梅竟然和季源平是一伙的，想通后叶临起身告辞“我清楚了福伯，剩下的我会处理，您安心养病，今天问您的事就当没听见。” “我晓得的少爷，您小心点嘞，这无良心的，要遭报应嘅！”福伯担忧的看叶临离开了，哎他苦命的少爷啊。 福伯让申仔送少爷出门，临出门时叶临趁申仔不注意的时候，往鞋柜上放了张100万港币的支票，福伯毕竟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被阿梅惦记上，一把年纪了受这个罪，他没什么能补偿福伯的，只能给些钱了。 第一次来旺角，叶临看着70年代旺角的繁华，街道霞光四射高楼林立，回头和阿辉说“走几步转转吧。”。 阿辉跟在叶临身后，贵叔开车慢慢跟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擦鞋的小贩，有背着皮包的白领，布鞋皮鞋将穷人富人划清界限，看着衣衫单薄，挑着扁担吆喝着卖水果的小贩，叶临思绪飘向远方，叶家内地的亲人，叶二荣的父母兄妹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等叶临回过神来，已经走到岔路口，算了，他现在想叶家人也没用，内地全面开放就这一个多月的事儿了，听说香江之前也能返内地探亲，就是手续有些麻烦。 叶临和小少爷一样，担心自己身上的意国血统会给内地叶家人带来麻烦，现在内地如果被查出有海外关系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大资本家，简直是把黑五类占全了。 以前叶二荣不联系家里，就是因为自己不但是个资本家还娶了个洋媳妇，这些年内地查黑五类风声太紧一直不敢联系。 所以他也还是等开放后，情形稳定一些再去内地，过几天可以先打听一下叶家人现在的住址，叶二荣留给小少爷的地址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老地址了，不知道叶家人有没有离开。 回到车上，叶临看着开车的贵叔，装作闲聊问道“贵叔，今天怎么没看见阿梅？”。 “她啊，有点感冒了在家休息的。”提起女儿，贵叔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今早还跟我说想来看老福，小孩仔家家就系任性，被我劝住了。” 杀人凶手想来看被害人，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叶临接过话头“贵叔，阿梅中学在哪上的？” 贵叔开始说他的教育之道“哎呀她上学我可是费心思了，她读中5之前在明德中学，后来中6转去了圣安伦私立，不然她哪能上私立女大呢。” 从记忆里看，季源平跟小少爷说过他在明德念过书，俩人看来是从那时候搭上线了。 第18章 疯癫的阿梅 对于阿梅，叶临是真不知道叶家哪点对不起她，让她要下这种毒手。 车子进入浅水湾已经中午了。 “少爷，前面是那个孙子！”阿辉的大嗓门一下打断了叶临的思考，看向前边。 别墅守门的保镖拦了条警戒线不让人靠近，季源平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别墅大门口，在寒风中有些凄凉，手里提着买的点心和一束香水百合，倔强的站在门口，狼狈中带着丝清高，这又是唱哪出。 “不用停，他不让就撞过去。”叶临正烦着，季源平又撞到了枪口上，黑色加长林肯丝毫没有减速，直奔大门口。 保镖眼疾手快拉开警戒条，打开雕花大门，轿车没有丝毫停顿的驶入别墅，季源平到底是惜命，他本想拦车最后还是怕了，躲去了一边，看着雕花大门再次合上，季源平重重的将手中的花砸向别墅围栏。 他这一天觉也没睡，全去处理叶临惹下的摊子了，掏光了存款也堵不上资金漏洞，迫不得已，他卖掉了叶临送他的两台跑车，还有5块名表套现了700万港币，才勉强堵住了窟窿。 这窟窿也就堵四五天，资金源头得不到解决，他还是得破产，恨恨看了眼别墅，转身上车，这是他昨天临时换的二手车，油味大车身散，开惯了跑车的他，实在无法忍受这车咯吱咯吱的声音。 季源平将车停在电话亭外，看周围没人拨通了电话压低声音“他一定知道了，我们再不动手没机会了！” 电话那头传来疯癫的女声“该死的！我当然知道，他命倒是真硬！直接找人弄死他算了。” 季源平一直知道这女人狠，没想到已经疯到连个园丁老头也要杀，可现在除了这个疯婆娘他也没得选择了“抽空见面谈吧，老地方。” “哈哈哈都得死！叶临必须死！死去吧哈哈” 阿梅疯魔的低声笑道，吓的季源平赶紧扣上了电话，这疯婆子他是怕了。 阿梅看着窗外，对着玻璃勾了勾嘴角，一个美丽而又诡异的少女映在落地窗上，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阿梅，今天怎么没有去浅水湾？” 贵太太搓完麻将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闺女，这个点闺女应该在叶家上班才对嘛。 阿梅回过头已经挂上了乖巧的笑容，亲昵的帮贵太太拿出拖鞋“阿妈，人家今天唔舒服嘛。” 贵太太对女儿的话不以为然，换下十公分的高跟鞋，拉着阿梅坐在沙发上，开始对女儿说教“一啲小病忍忍就过去了嘛，你多去少爷眼前转转，要是能嫁给少爷，到时候咱家要咩有咩，当不了大的，先当个小的也成啊，闺女你可不能犯傻啊！” 贵太太语重心长的嘱咐女儿一定要不择手段攀上叶家，在她看来女儿这么漂亮，她老公跟叶家又认识这么多年了，女儿嫁给叶家少爷那不是很容易，当不了大老婆，当个小老婆在香江那也是很有面子的。 阿梅的手指一点一点攥紧了裙摆，低声反抗着母亲“阿妈，你也知道的，少爷他交过男朋友，他不会喜欢我的。”说完阿梅不安的看着母亲，希望她能理解自己。 贵太太把喝着的红茶杯重重放回桌上，愤怒的看着没出息的女儿，起身用手戳着阿梅的头“死丫头！我就是没你命好，不然我还用你去勾搭叶家少爷！叶少看上过男人又怎么了，那岂不是更好？他最好天天在外面玩男人，到时候你只要能生出来个孩子，叶家就都是我们的了！你不满意什么！” 一口气骂完不中用的女儿，贵太太气喘吁吁指着房间说“给我回屋好好想想，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穿的用的哪件不是上千块，你嫁个穷医生一月挣那几千块钱连你一身衣服都买不起！难道你想下辈子穿地摊货，连个香奶的包都买不起吗！” 阿梅抱紧被母亲戳的生疼的脑袋，嘴里疯狂的嘟囔着“不，不，我不要！我要穿高定！我要带珠宝！我要艾马仕！！我不能做普通人！我要当上层人！” 贵太太看女儿想明白了这才满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有没有戳坏，女儿上学的时候认识了个医科大学的穷学生，浑身上下掏不出几千块的穷鬼，还想娶她女儿，做梦呢！叶家随便漏点钱他一辈子都挣不到。幸亏她快刀斩乱麻，让俩人分手，又撕了女儿被医院录取的入职信，把女儿塞进了叶家，这死丫头还不识好歹！ “行了，回屋休息够了就赶紧回浅水湾，有给你新买的首饰，自己打扮的漂亮点。” 不再管女儿，贵太太拎着艾马仕的皮包回屋了。 阿梅神志不清的回到房间，桌子上放着几个精品袋，里面是几件钻石水晶的项链和耳钉，阿梅把它们一个个小心的放进首饰盒里，回头看着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三个大衣柜装的满满当当，各种高奢衣裙挂在一起，件件价值不菲，阿梅找出藏在衣柜底部的套裙校服，抱着校服躺在床上回忆从前上学的日子。 她中6的时候，阿妈说贵族学校圣安伦教育好让父亲给她转学，阿爸便去求了叶临的母亲艾琳夫人，她成功转学去了圣安伦，一开始 她很开心，那里的学校很漂亮，连空气都弥漫着香氛，同学们对她也很友好，大家都想和她交朋友，美好的就像一场梦一样。 可后来有一天，突然一切都变了，交好的同学不再和她来往，学校里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老师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友善，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一夜之间她被圣安伦抛弃了。 找到之前交好的同学，她真诚的问对方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只得到了一群人的嘲笑。 “可笑，你还有脸来问，一个司机的女儿装什么大小姐！骗子！” “看你天天坐叶家的车来学校，还以为你是叶家的亲戚呢，结果就是个佣人的孩子，浪费我们时间。” “喂！你穿的衣服不会也是偷主人家的吧哈哈哈” 阿梅不停的用手打着脑袋，想忘掉这糟糕的一切，她在圣安伦度过了艰难的学习生涯，她是整个学校的霸凌对象，没有原因，只因为她是个司机的女儿，而别人都是少爷小姐，只有她不是。 她给阿妈说想转学，阿妈说她没用，去圣安伦不是让她学习的，是让她去学习怎么和上流社会的人相处，以后才能和在意国的叶临有共同话题，又是叶临！都是叶临！她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叶临！ 她受过的嘲笑，苦难，白眼都是因为叶临！ 凭什么叶临无论在香江还是意国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凭什么她只能做个司机的女儿！ 阿梅狠狠咬住校服，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向浅水湾的方向，叶临的命她要！叶临的财富她也要！ 第19章 天狗报业 回到房间后，虽然知道季源平和阿梅在合作，可对于他们打算怎么转移叶家的财产，叶临还是没有头绪。 时间来不及了，阿梅已经对福伯下过手，这女人已经杀红眼不会收手了，他必须尽快掌握他们的动向。 拨通电话让阿辉上来一趟，两分钟后阿辉敲门进来“少爷，您找我？” 叶临示意阿辉坐下，一脸严肃的对阿辉说“有件事需要你找两个可信的人去做，不要咱家的人，找生面孔去监视季源平和阿梅。” 阿辉有点听不懂少爷的话，抬手挠挠头“是贵叔的女儿阿梅？” 叶临说“对，他俩联合起来骗走了我件东西，最好找有经验再会点功夫的人，这俩人已经疯了，我怕误伤人家。” 见阿辉还在神游，叶临继续说“阿辉，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这件事只有交给你办我才放心，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阿辉神游结束，发现自己被少爷信任的目光看着，阿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少爷终于看到他的优秀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去完成任务。 阿辉给叶临拍着胸脯保证“少爷，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成！”，阿梅竟然是坏人，亏他这些天还觉得她是小姑娘帮她干了不少活。 叶临从皮包里找出支票，签了两万美金给阿辉当经费，阿辉连连拒绝说太多了。 叶临直接把支票拍在阿辉手上说“所以把事情做的漂亮点，钱给够了，事情才漂亮。” 阿辉恍然大悟“懂了！少爷我懂了，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说完兴奋的一溜烟跑了，叶临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担忧他的智商，希望他是真的懂了。 天狗报业，听这名就知道这家公司不靠谱，小破公司在油麻地一家菜场二楼，老板李天勤拿着开线的皮包穿过楼下卖蔬菜的铺子，跟老板娘打趣了几句，成功骗到了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凑齐了一顿午餐。 “哼~何时何方何模样~”李天勤哼着小曲走进巴掌大的公司，里面只有一个员工，他的弟弟李苟勤。 李苟勤见他哥进来，一个翻空跳抢过一个西红柿，却被他哥反手一把抓住后衣领扯了回来没跑掉“狗子胆肥了啊，敢跟你哥抢吃的了。” 李苟勤护着衣领陪笑求饶“哥！哥松点，我有个大生意跟你说，客户给美金嘞！”，“真的？你别叫人蒙了。”李天勤对他们兄弟俩的能力有清楚的认知，做狗仔这行纯粹是靠爱发电，要真有本事，他们至于窝居在菜市场吗。 李苟勤小心翼翼指指被他哥抓着的衣领“嘿嘿哥，先放开我成不？”，李天勤松开手把弟弟按回办公椅上，担心蠢弟弟被人坑了，收起笑脸冷峻的开口“快说！” 李苟勤咽了口唾沫壮着狗胆说“哥，你能别跟审犯人似的吗，吓死我了。” 李天勤的脾气快被这个蠢弟弟磨没了，把仅剩的黄瓜塞进弟弟手里“这回能说了吧。” “咔嚓”，李苟勤一口咬掉了小半根黄瓜“哎呦哥，这黄瓜真新鲜，像是刚摘的不比进口的差，这黄瓜，噗！”，李苟勤话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他哥一巴掌，嘴里没咽下去的黄瓜都蹦出来几块掉在桌子上。 李天勤怒火中烧的看着捂着脑袋直叫唤的蠢弟弟，一把拉起他急切的说“别给我东拉西扯！还美金，你不会是去赌了吧？” 正抱着脑袋伤心的李苟勤听到他哥竟然冤枉他立马不干了，挣开他哥的手大声反驳“怎么可能！虽然脱下警服了但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干那事！我是那种人吗！”，见弟弟理直气壮的样子李天勤松了一口气，没走歪路子就行。 李苟勤见他哥急的脸都红了，也不卖关子了说“哎呀哥，介绍人是我同学，人家在叶氏工作的老有钱了，能骗我吗！”，“你能认识叶氏的人？”李天勤怀疑的看着他老弟。 “我这同学当然不是学习好在叶氏当白领，他是给叶家当保镖的，他雇主家里有东西丢了，他想破案立功这才找上咱们，而且先给了两千美金定金！两千美金啊！”李苟勤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坏了，能拉来美金的生意。 李天勤听弟弟说还算靠谱，放松下来问“美金，已经给了？钱呢？”，李苟勤赶紧把藏在衬衣里用皮带勒住的美金掏出来给他哥看，整整齐齐两千美金，绿油油的一分不少。 “哈哈哈！”李天勤这回彻底相信了一拍大腿“我就说咱两个系狗仔天才！走赶紧拍片去，拿最好的镜头！”，李苟勤颠颠的跑去柜子里找设备“哎好，还有啊哥，人家说事成之后再给咱们一万八美金尾款。” “好，什么！多少！！”李天勤觉得今天是中六合彩了，还是头等大奖，整个人没站稳，一下瘫坐在破皮沙发上，消化完两万美金消息后，蹭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拎起来弟弟夺门而出“赶紧去盯梢，愣着做咩！” 李苟勤抱着相机敢怒不敢言，不是哥你高兴晕了吗，还说他慢。 湾仔一处茶楼二楼包间里，阿梅压抑又疯癫的说 “他发现我了，我们必须马上处理他！” 昨晚上她去厨房想偷走大卫的花生油，可油不见了！她旁敲侧击了下大卫，打听出来是叶临拿走了，他肯定已经发现她做的事了！还有她昨天清晨去处理福老头，该死的阿辉竟然在晨练，他不是从来都睡到天大亮吗！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要破坏她的计划，该死！他们都该死！ “还唔都系你，成事唔够败事有突！如果你好好做，现在我们早系富豪了！”季源平本就被债追的到处跑，今天还被中庭大厦赶了出来，员工纷纷要结算工资闹辞职，还有一大笔项目尾款没给米国那边结算，他跳楼的心都有了，看着疯癫的阿梅让他是又怕又烦！ 阿梅被季源平刺激的差点没控制住，合着全怪她了，季源平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东西！但钱还没到手只能先忍着阿梅说“你手里唔系有那样东西，事情已经这样，不如拿出来用咗，之后我们离开香江。” 季源平还有些顾虑，一时间没有接话。 第20章 流浪汉? 阿梅盯着季源平，像魔鬼一样引诱他“你继续留在香江没有好处，叶临已经发现了我们做的事，他唔会放过我们的，不如拿到大把钱，天高地远再也没有人可以发现我们。” 阿梅看他还在犹豫，不由加了把火，“难道你唔想过叶临的生活吗？他有咩本事！凭咩生来同我们不一样！他生来就在浅水湾，在罗马，佣人伺候，我们凭什么在贫民窟！伺候叶临！” 阿梅说到了季源平心底的痛处，贫民窟的出身是他永远的自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叶临时，是他母亲带他去卖菜，那是他每天照顾却不舍的吃的青菜，一个穿着背带裤小皮鞋的洋娃娃到了他家的菜摊前，好奇的看着小青菜问他“che cos''è?(这是什么？）”他看了洋娃娃的小皮鞋一眼，再看自己开胶的布鞋，便不敢看小皮鞋了，那不是他能有的东西，他也听不懂洋娃娃在说什么，他母亲手足无措的看着叶临，生怕把他惹哭了，他们这种穷人在香江得罪不起外国人，那时他连英语和意语都分不清，“angel, aspettami.(安赫尔，等等我。）”一个穿着亮面水蓝色连衣裙，白色珍珠边高跟鞋的金发贵妇人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黑色女仆裙的洋姑娘“maestro, corri molto veloce.(少爷，您跑的可真快!）” 回忆结束，季源平闭眼想想过去一年靠叶临体会过的富豪生活，那是他不曾接触过的世界，原来世上还有人这样生活，原来在他眼里几百尺的豪宅可以只放鞋子，原来有人会嫌弃上百万的表带着累赘！ 再睁开眼，季源平的眼神变得和阿梅一样疯狂，只要能当大富豪，没点良心算什么！ 他或许对叶临有那么一点真心，但在美金面前真心一文不值。 两人一拍即合，继续低头谋划。 茶馆一楼包间，“再抬高哋，低嘅右边，蠢材呀，高点！听不清了！”李天勤坐在他弟身上，李苟勤踩着凳子扒着墙壁，努力把他哥从窗户口往二楼窗口户举。 李天勤给摄像机搞了台支架，正好能从窗口伸到二楼包间窗边的芭蕉叶下边，窗外很吵，走街串巷的小贩和汽车遮掩住了镜头的拍摄声，李天勤一边拍着包间，一边指挥弟弟不要乱动，李苟勤是真担心他哥摔下去了，这高度怎么也得断条腿啊！ 等屋内二人交谈完结束离开后，二人赶紧跟上，哥哥去追季源平，弟弟去追阿梅，李天勤觉得听起来季源平手里的那样东西很重要，还是他去办放心，可惜后边的话听不清楚，看样叫阿梅的那女人有点疯，嘱咐弟弟远远跟着就行了，量她也打不过他弟。 季源平开着二手车转了大半个香江，七拐八拐到了一间游戏厅，从前台拿了钥匙，到寄存处打开柜子拿了个东西，思索了会又放下东西，锁上门把钥匙放回去离开了。 李天勤从厕所闪出来，这种鱼龙混杂的游戏厅储物柜也就放件衣服几瓶水，没人会放一毛钱，属于贼都懒得撬锁的地方，季源平把东西藏这里，确实没人能想到。 李天勤抓了几把头发叼了支烟，顺手递给前台小哥一支烟 “兄弟，我哥让我嚟拿25号柜嘅东西，这条友，刚才嚟一趟还能拿漏了狗记性，急着去拉屎，让我走一趟！” 李天勤一副烦躁的模样，前台小哥看了他一眼没多想，这种事天天有，接过烟，拿出钥匙给了李天勤。 “多谢，兄弟！”李天勤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开锁去了，打开柜子，里面啥也没有，就一个黑柄镀金底的印章，看着挺值钱。 印章上面刻着叶临俩字和一串洋文，洋文不是李天勤会的英语，但反正上面有姓叶的，跟雇主的要求有关，塞进兜里先偷回去给雇主看看再说。 这头李苟勤跟着阿梅到了旺角，看她进了一栋楼房，开门的女人喊她“闺女返嚟嘞！” 看来阿梅是回家了，李苟勤便从楼下找了个报亭坐了会，一会儿阿梅又出现了，看样是伪装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带着黑墨镜，大帽檐让李苟勤差点没认出她来。 跟着阿梅上了一辆巴士，换了几站后来到了一处九龙寨的拳击馆，阿梅按着帽檐和角落一位大汉走进了后巷。 李苟勤看小巷四下没有躲的地方，立马从皮包里掏出他的装备，一个油光黏腻的假头套，一个断腿黑墨镜，一根伸缩棍，把身上的皮衣外套一翻，里面破破烂烂都是补丁，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脚下的皮鞋一扔，把脚插进土里转几圈再抹几把脸，裤子撕烂往上抹几把垃圾堆里的泔水，一个白净小年轻十几秒就变成了个浑身恶臭的瞎眼耳聋流浪汉。 小巷内 阿梅从皮包里拿出钱对大汉小声说道 “先给你一万港元，到手后再畀你一万。” 看眼前的大汉不为所动，阿梅继续加力道“谂下你老母，她手术费仲差一大半吧？”，提到母亲，大汉的眼神挣扎了一下，阿梅正要继续劝说忽然闻到一阵恶臭，差点呕出来。 一个瞎子正摸索着从她们身后路过，穿的破破烂烂，是阿梅最讨厌的穷酸鬼。 “快点行，别碍事！”阿梅捂住鼻子往后躲着开口驱赶流浪汉，李苟勤懒得理她，他现在可是个瞎子聋子瘸子，继续拄着拐棍摸着墙慢慢龟速前进。 大汉看不下去，回头对李苟勤说“慢慢行，地下有砖缝。” 聋子哪能听见呢？李苟勤被他一提醒，专门走过砖缝，啪的一声摔地上了，抱着瘸腿老半天爬不起来，大汉犹豫了下上前把他扶起来，把掉在一旁的拐棍捡回来放进李苟勤手里。 没想到这人还不孬， 李苟勤装模作样对大汉感谢的拜了拜，继续龟爬。 “晦气，还系个聋子。”阿梅对李苟勤翻了个白眼，见这个流浪汉是个聋子瞎子阿梅也不在意了继续说“你赶紧想想，又唔系让你撞死他，只要撞昏迷两日就得嘞，顶多撞成个残废判几年就出来了，拿钱救你阿妈唔好吗！” 大汉心里挣扎了很久，想到急需救命钱的老母无奈的问“只要让他撞昏迷就可以？”，“对，你最多判个几年罢了，唔比你打拳挣钱快吧。” 第21章 私人印章 “好吧，几时动手？”大汉妥协了，老母那里等着手术，他不眠不休的打黑拳也攒不够钱。 阿梅满意的点点头，早这样不好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就呢两日，你准备下，到时我联络你，给这系一万定金。”，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递给大汉后，阿梅赶紧离开巷子，她快被这个流浪汉臭死了。 阿梅走后，大汉也准备回拳馆，看到还在“艰难”前进的流浪汉，犹豫了下，还是从纸袋里掏出二百港币塞进流浪汉脏兮兮的手里，转身回拳击馆了。 李苟勤震惊的看着手里的二百块，没想到还能这样挣钱。 看大汉走的没影了，李苟勤赶紧把衣服换回来，然后溜回巷子口大树后面，找到藏到树下的皮包，换了条裤子，把作案工具收好，靠着树背歇口气。 李苟勤看着手里二百港币，想想误入歧途的大汉，哎，是个好人啊，可惜了快要知法犯法，他回去跟他哥商量一下吧，看能不能救下个苦难人，实在不行，这大汉要是真犯事了，看在这二百块的面子上，他给他老豆服个软，让他老豆给监狱里说一声照顾下大汉。 想好后李苟勤安心的收下二百块钱，起身拍拍裤子，回公司咯！今天的料可真多。 阿辉找李苟勤兄弟俩是有原因的，他听少爷的话认真思考了一遍，生人，要有智慧，再会点功夫，说不定这阿梅季源平这俩坏蛋还会惹出来不少麻烦。 这条件一综合他想到了小时候的同学李苟勤，听说最近跑去跟他哥当狗仔，混的快吃不上饭了。 别看他们兄弟俩现在混的这么惨，吃上顿没下顿，全是俩人自找的。 他们老豆是香江西九龙区总警司，俩人是正经官二代，且都毕业于香江警察学院，香江多数警察不是俩人的同学，就是他们老豆的下属。 本来俩人也是要当警察的，哥哥李天勤毕业时突发奇想非要搞新闻当狗仔，弟弟也被忽悠了，跟着他老哥一块当狗仔去了。 把他们老豆气的躺床上几天没起来，爬起来后就把兄弟俩赶出家门，放话说谁都不许帮他俩，不当警察不许回家。 俩人也硬气，整整两年没回家，天天窝在菜场里开狗仔公司，也接不到什么活，就算这样，俩人拖欠了菜场半年的房租菜场也没敢撵他们，人家老豆是总警司，就这俩宝贝儿子，嘴上说不认俩人，但他们下边人真敢动手了，人家老豆不得吃了他们菜场。 阿辉觉得，这俩人生面孔，有经验，会几下功夫，不怕惹事，叶家也不怕总警司，完美符合少爷的要求，这才让兄弟俩接到了叶家这一单生意。 李苟勤回公司的时候，被楼下菜店老板娘慈爱的摸了两把，并且主动塞给了他两根西葫芦，一条腊肠，热情的老板娘每天都让李苟勤无从招架，他又嘴馋人家的肉肠，只能老实认摸，然后抱着肉肠就往楼上跑。 老板娘早就打听清楚了，别看楼上这俩小青年一穷二白的饭都吃不上，人家可是正经官家少爷，早晚要回小洋楼的，她盯上这个弟弟好久了，长的好人又憨，一根肉肠就能哄的跟着跑，家里还是大官，多配她闺女，啧啧，这就是她闺女的运道啊。 老板娘满意看着她的准女婿上楼了，继续高高兴兴的卖菜。 回到公司李天勤已经等着他了，“哥！大件事喇！”李苟勤忍不住跟他哥分享下午吃到的瓜。 “我也有大新闻，你现在就带我去见雇主，有嘢东西很要紧。”李天勤拿起装印章的包拽着弟弟就往外跑。 浅水湾叶公馆 阿辉看了一圈客厅没人，然后贼眉鼠眼的用手着捂嘴，悄悄的给叶临说“少爷，我找的探子说有重大发现，让我去一趟，您去吗？” 叶临被他做小心的模样逗笑了，也压低声音说“我有盘尼西林你要吗？” 阿辉捂着嘴疑惑的想了想说“少爷，这是新出的西点吗？” 叶临扶额，原来人还能傻成这样“没文化真可怕，不看书没事多看点电影吧。”叶临转身去坐电梯上楼换衣服，吩咐阿辉“跟他们见一面吧，订皇后大道那家法餐厅，要单间。” 阿辉还在原地思考盘什么林是什么东西？要不他去问问大卫这是啥菜？ 皇后大道plumes餐厅二楼包厢 “哥，咱两个多久没来过这种地方嘞。”李苟勤闻着菜单一脸陶醉。 “你去入赘楼下菜店，啥菜没有。”李天勤看着菜单，快速勾上几个爱吃的菜，这蠢弟弟，自从俩人从家里滚出来，他也好久没吃过了好吗，能不能别说穿。 兄弟俩人正斗嘴，包间门开了，为首的少年像个高贵的王子似的，站在门口就顿时让奢华的单间变成了陪衬。 “您好叶先生，我系天狗报业老板李天勤，这位是我细佬副总李苟勤。”李天勤最先反应过来，看了眼还在发呆的弟弟，帮忙介绍道，顺便从桌下踢了弟弟一脚。 “哦哦你好你好，我是李苟勤，阿辉嘅同学。”李苟勤连忙起身介绍自己。 叶临与李天勤握手后示意大家坐下“李总，李副总，辛苦二位，我是叶临，请坐。”，阿辉给叶临拉开椅子，在右边落座。 李家兄弟已经风化了，两年了，第一次有人喊他们老总，一下没缓过劲儿来。 “叶生，呢个系我们今日拍到嘅东西，您看看。”李天勤拿录像机调出季源平和阿梅那段谈话，又拿出找到的印章，叶临还没来得及说话，阿辉忍不住了“少爷，这不系你嘅私人印章吗！他们俩好大的胆子！” 李天勤拿出来印章的时候叶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被阿辉一提醒，才从记忆里找了出来，这是小少爷母亲艾琳夫人为小少爷做的私人印章。 这枚印章能调动叶家和费尔本家族10%的流动资金，不用理由且无需本人签字，见章立即放款，印章只在香江和意国的银行有备案，所以只能在香江和意国使用。 原来季源平偷走的是这个，叶临把玩着这枚小巧的印章，怪不得季源平和阿梅想害死小少爷，叶家和费尔本家族的10%的流动资金，那是多大一笔巨款，这可不是跟小少爷随便谈谈恋爱就能骗到的。 小少爷如果不死，他们动用印章，说不定还没跑出香江就会暴露，小少爷死了，他们趁乱慢慢转移，等人发现的时候他和阿梅早就瓜分完跑路了。 第22章 假章 看来不缺钱的小少爷平日不怎么关心这枚印章，被季源平偷走了小少爷也没发现，之前叶临都没从记忆里发现有印章的存在，这小少爷真是个大漏斗，到处漏钱还不知道。 叶临对李天勤温柔的笑了下说 “嗯，这是我的东西，多谢李总了。” “叶生，我也有发现，但没录着音，他们想用车撞你再做坏事！”李苟勤义愤填膺的说，叶生长的像个天使似的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哦？什么时候？”叶临知道他们还会动手，没想到这么快，“讲系呢这两日，叶生你要小心呀！”李苟勤都替叶临担心，心想要不他去找老豆给叶生搞个人身保护令？ 叶临很满意，今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看来阿辉这次找的人挺靠谱，给了阿辉一个眼神，阿辉心领神会的给李家兄弟递了张支票，一万八美金的尾款。 拿到支票，李家兄弟第一次在狗仔的事业上挣到大钱，二人红光满面，觉得桌上的饭更香了。 吃到一半叶临说“还有件事要麻烦两位，我想找人伪造一个印章放回去，不知道二位是否认识这方面的人？” 李苟勤正抠着一片圣雅克扇贝，听到叶临要做假章惊的一阵咳嗽“咳咳咳，叶生您这是要做什么？”，李天勤有点知道叶临的意思，但心里有些犹豫，造假这不符合警队规定啊。 叶临放下餐刀认真给兄弟俩说“我想把这俩人绳之以法，可没有实质证据，只有这两人继续动手，我才能有证据不是吗？现在凭这个印章顶多只能判季源平个盗窃罪，太便宜他们了。” 凶器香薰已经进垃圾场了，花生油也无法算直接证据，没有监控，李天勤偷拍的茶楼录像也不能算直接证据，去法院都没法起诉的。 李苟勤看着他哥，他心里是想帮叶生的，但他们毕竟之前是警察，这事他们能做吗？ 餐桌上陷入了寂静，阿辉小心的咽了口焗蜗牛，跟李苟勤打起了眼色。 李苟勤被阿辉的眼神电的有点恶心，在餐桌下悄悄踩了下他哥，结果被他哥无情跺了一脚。 “嗷！”李苟勤猛的坐直了身子，震的桌上的西洋菜汤撒出来大半，染脏了一大片铺着的邸士铂桌布，李苟勤顿时觉得他脚不疼了，他现在心疼，邸士铂的桌布得多少钱？ 连忙起身想拯救下桌布，“咔嚓”慌乱的手臂把桌边的红茶杯又碰掉了，碎在地上四分五裂，“我去！”一时间李苟勤不知道该救哪个了，这茶杯是柏图的吧？ 李天勤被这个蠢弟弟气的太阳穴直跳，斜眼瞅了下僵硬在空中不敢动的弟弟“还不快坐下，定那干嘛！” “李副总没烫着吧？这些待会记在叶氏的账上就行。”叶临强行忍下笑意，打着圆场。 李天勤说“叶生不用管他，待会让他自己赔就是”，刚才他也想通了，那俩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早晚要对叶生下手，作为警察保护人民生命安全是第一位，再说，他现在也不是警察了，用点不正规手段也情有可原。 李天勤继续说“做章我倒是知道一位，但是不确定他的住址，不过叶生放心，找到他后我会尽快把东西做出来。” 第二次合作达成后，叶临说“那咱们还是老规矩，这单也是两万美金。” 李天勤没想到第二单生意这么快就来了，但刚从叶临身上大挣一笔，他现在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连声说“叶生，您太客气嘞，刚才都给我们两万了，这点小事不要钱啦。” 叶临叠了叠餐巾结束用餐“李总客气，这件事对我来讲很重要，值这个价，您放心收下就是。”，眼神给到阿辉，又递出去一张支票，李天勤手都抖了，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收支票收到手抖“您放心，吃完饭我们就去做，包喺我们身上。” 和叶临分开后，李天勤像打了鸡血一样带弟弟冲去做假章，啧，没想到有天他李天勤知法犯法，哎！都是为了抓坏蛋，他也是事出有因，一路上自己开导着自己。 老海是一个手工老师傅，李天勤刚上警校的时候跟老师一起破获过一桩特大假钱假章的地下违法交易，老海就是那个做假章的老师傅，一手假章做的是瞒天过海，除非专业仪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差别，被判了六年，今年应该正好出狱，李天勤打算去他家碰碰运气。 沙田的一处筒子楼里，李天勤仔细回忆着老海的住址，终于在8楼他看到了个秃头。 “老海！”李天勤大喊一声，警察学院的职业病又出来了，本想叫住人，却喊出了抓小偷的气势，吓得刚出狱的老海一个激灵抱头蹲下。 老海抱头蹲在墙根边“阿sir，我没犯事丫啊。”，李天勤兄弟俩几步跑到老海面前“你没犯事，今日系有事搵你，仲记得我唔？” 老海听到自己没犯事，才放下心来，慢慢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渐渐想起来了六年前他被逮捕时的情形。 “哎呀，唔系李sir呀，搵我老海有事？”，“别阿sir嘅叫了，我现在唔当警察了，今天想找你做个章。” 还没等老海惊奇李sir竟然不做警察了，听到要找他做章，他就明白了，这是李sir在钓鱼执法看他还敢不敢做呢！ 老海赶紧打开家门给李天勤兄弟俩看屋里一排排的猪肉“我真系不会再做假章的，阿sir，我现在老老实实卖猪肉，本本分分做人，只卖猪，唔卖章的阿sir！” 看他不信，李天勤只能仔仔细细给他解释了一遍他真不是警察了，现在做狗仔，需要抓坏人要找他协助，这回的章是做好事的！ 看老海还在犹豫李天勤继续忽悠说，这样，他买老海一头猪，老海给他做个章，也不算是老海收钱了，万一真有事那就让他老豆顶着！ 老海看他说的挺像回事，也只能答应了，不答应能怎么办，李sir就算不是警察了，可他还有一大家子警察啊，老海是惹不起他，让李天勤等一个小时他这就开工做章。 一个小时后李天勤满意的欣赏着新鲜出炉的“章”，别说这老海手艺就是好，怪不得能蹲六年呢，要让他判高低得十年起步，这俩章看着跟双胞胎似的。 “哥，你能唔玩了吗，快来帮我抬条腿啊！”，李天勤回头看了弟弟一眼立马抱着肚子大笑“啊哈哈哈哈哈你哎呦哈哈” 李苟勤给了他哥一双白眼，李苟勤身上背着从老海那买来的猪仔，已经杀完了还没分块，只能背着，猪仔像个人一样趴在李苟勤背上，猪头从李苟勤脑袋旁探出来，猪耳朵糊了他半张脸，李苟勤的双手向后抱住猪腰，可还有两条猪后腿搭拉在地上，活像媳妇背猪八戒。 李天勤笑的捂住肚子赶紧跑过去把两条猪后腿提起来，满意的颠了颠重量“这猪够咱吃几个月了，不错哈哈”，李苟勤累的回了他一个白眼，兄弟俩一起把猪仔塞进了后备箱。 第23章 掉包 浅水湾叶公馆 和李家兄弟俩道别后，叶临回到别墅没有进屋，绕到别墅侧面琴房的位置，琴房外的草坪已经被福伯修剪过，无法再遮掩东西。 抬头往上看琴房上方正好是他卧室床头边的窗户，香薰怎么会在草丛里？ 向前走到屋檐下，叶临发现有一根从屋顶伸到地面的排水管，正好路过他床头窗户的位置。 回到卧室，叶临发现床边窗户右下角的位置密封有问题，闪了大概有一粒花生米大小的空隙，足够一根粗吸管伸进屋里。 打开窗户，叶临将半个身子探出去试了一下正好可以摸到排水管，管体老化，连接处有些空隙，原来是这样，能想出这种方法的阿梅也是煞费苦心了。 阿梅看到小少爷吃了有花生油的沙拉，随即借助草丛的遮掩，点燃香薰让气味顺着排水管进入小少爷的卧室，造成了小少爷的死亡。 叶临坐在窗边看着朦胧的月色，心中对未曾谋面的小少爷承诺，你放心，我既占用了你的人生，就会为你讨回公道。 香江九龙寨 车子再次七拐八拐的回到游戏厅，李天勤从车上拿了两瓶饮料下车，晚上的游戏厅群魔乱舞，李天勤忍住想抓人的冲动。 在门口把衣领扯开，外套搭在肩上，像个二流子一样走进去，还是中午那个前台小哥。 “兄弟，还没下班呢？我哥没回来过吧，我中午偷喝了他瓶柜子里的汽水，得快点给他返回去，省得他又话我。”李天勤仿佛不是什么大事一样晃晃手里的汽水，跟小哥聊着天，然后又塞给小哥一瓶汽水。 在李天勤刻意引导下，很快俩人聊的跟亲兄弟似的，李天勤哈哈一笑“兄弟，可唔给我哥说我喝他汽水了哈，不然我唔少得一顿揍哈哈哈。” 前台小哥也哈哈一笑，递给他钥匙，打开李天勤给的汽水喝了一口说“放心啦，又唔系什么大事。” 李天勤放完“印章”后，美滋滋的重新回到车上，载着弟弟快出巷子口的时候职业病又犯了。 他想盯梢，看看季源平会不会来取印章，收了叶生这么多钱，他不多盯一会良心过不去啊。 九龙寨一处群居房里，季源平抽着香烟，看着被油熏的黝黑的墙壁，和房角处的青苔，本是最熟悉的地方却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这里本是他长大的地方，现在的他却觉得哪里都无法忍受，在铜锣湾的复式千尺豪宅仿佛是上辈子的事，黄粱一梦，叶临翻脸了，他的一切就没了。 耳边穿来母亲的尖叫声“你究竟做咗咩！叶临唔系一直咁听话呀！你做咗咩他要翻脸唔认人和！还唔快啲认错。你睇睇这里能住人吗！”，季母把手里的真丝枕扔到地上，白色的真丝瞬间沾染上黑色的油污，处处都显示着和这间房子格格不入。 季母还在无助的哭着，她才过了一年的好日子，今早因为季源平没能还款，银行来查封铜锣湾，她们的东西都被扔出来了，只能先回了九龙寨，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我要杀他，被叶临发现咗，求他原谅是唔可能的了。”季源平一脸平淡的看着母亲，想让她认清现实。 正在捶床的季母僵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你话你做咗咩？你疯咗呀！叶临拿钱给咱花唔好吗！你杀他做什么！”，季母无法理解季源平，好好的日子不过，叶临不停的掏钱给她们母子花，这日子是哪里不好了！她儿子要这么作！ “我真系该掐死你，你个讨债鬼，泼天嘅富贵你都接唔住！”季母不停的打着季源平发泄怒火，季源平被她烦的不行，反而下定了决心，扔下母亲快步出门，开车去游戏厅。 季源平到游戏厅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游戏厅正准备下班，季源平感觉今天前台小哥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心里有些发慌，拿着钥匙快步走向储物柜，打开柜门看到里面的印章，心中松了一口气，把印章拿出来放在胸口，只要这个保命符在他就什么都不怕，他离大富豪只有一步之遥。 走出游戏厅，找到一个电话亭，拨去了旺角的阿梅家，“同你老豆打听一下，看叶临明天什么时候出门，准备动手。” “好，东西还在吧？”阿梅是知道叶临这枚私人印章能换出来多少钱的，不然也不会心动选择和季源平合作，“这个你放心，叶临一出事，我就转移资金，待会我去机场买明天嘅机票，你呢？” 阿梅心想季源平跑的还挺快，但她得把钱拿到手季源平才能走，“我就你就唔用管了，钱我要嘅唔多，事成之后，你给我在加拿大嘅账户汇1亿美金，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挂上电话后季源平心想，这个女人的心可真够黑的，叶家这些年好吃好喝养着她，都能反咬一口，要是能用1亿美金打发她就算了，要是她还不知足那就送她去陪叶临。 季源平走出电话亭后，没在意睡在路边两个盖着报纸的流浪汉，从旁边绕开，他一直努力把自己和这些下等人分开。 “靠！呢个龟孙，谋财害命一样唔差。”李苟勤从地上坐起来掀开脸上的破帽子，张嘴就骂，另一个流浪汉拿报纸给他把脸上的灰擦干净，“我去打个电话同叶生说一声，你将自己收拾干净。” 浅水湾叶公馆 阿辉从门缝里闪进来，走到屏风后给叶临说“少爷，刚才李家兄弟打电话说事情办成了，明天早上把印章送来，而且季源平刚才取走了“印章”，和阿梅约定明天动手。” 叶临嗯了一声，“明天咱们要不出去逛街？”香江哪里好玩呢？叶临撑着下巴认真思索着。 阿辉都快急哭了，少爷怎么就不当回事“少爷，要不您这几天还是别出门了，万一他们疯了呢，他们要钱咱给他们就是了，不值得您去冒险啊。” “阿辉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回去想想明天带几个保镖吧，我先睡了。”，挥挥手让一脸愁容的阿辉出去，叶临打着哈欠窝进蚕丝被里睡觉了。 第24章 亿美金 刚要睡着000上线了“任务进度完成60%，发放奖金两亿港币。” 这小印章还真值钱，想到明天又能追回一笔钱，叶临套路着000“小零，明天从季源平阿梅那里追回来的钱，算我的吧？” 000选择装死不说话，叶临可不能让它躲过去“他们可要撞我哎，这钱不给我，明天我不去了！反正我从这不缺吃不缺喝的。”，叶临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拿捏的000死死的。 000拿他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yes！”叶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现在有点兴奋，倒了杯红酒在屋里散步，心里美的冒泡，叶家和费尔本10%的流动资金，那得多少钱？希望明天这俩货多转点，他好去收钱。 早上叶临下楼后，发现丽贝卡姨妈难得没有穿裙子，而是一身黑色女士西装，旁边保镖拉着一个小旅行箱。 “angel我要回一趟意大利哦，这几天你在家乖乖的。”丽贝卡姨妈调皮的冲叶临眨了下眼。 叶临想起来现在费尔本家族由丽贝卡姨妈的丈夫亨利打理，但亨利只是代理人实权不多，大部分重要文件需要丽贝卡签字，董事会也需要露面，现在费尔本最大股东是丽贝卡，第二是继承了母亲艾琳股份的小少爷，小少爷又把股份交给了丽贝卡代持，所以丽贝卡差不多半个月就要回一次罗马。 “好的zia，mi mancherai.(我会想你的姨妈）”丽贝卡抱着叶临的脸轻轻亲了一下，说会给他带礼物的，就带着两个保镖出门了。 叶临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丽贝卡姨妈解释阿梅和季源平的事情，这位西方美人一定会吓坏了，这样就很好，等丽贝卡从意大利回来，他也料理完这俩人，解释起来会轻松很多。 放下叉沙拉的餐叉“阿辉，你能别看我吗，忍不住就去客厅待着。”，被阿辉直勾勾盯着，叶临饭都吃不下去了。 “少爷，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在您旁边待着。”阿辉认真的摇摇头，顶着俩黑眼圈瞅着叶临，昨天他愁的一宿没睡，全想怎么保护少爷去了，今天就算上厕所他也要跟着少爷。 “呵呵，阿辉这么大人了，还黏少爷呢。”方伯在一旁笑呵呵的着看阿辉和少爷打闹，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阿辉哀怨的看了方伯一眼，心想方伯你就是不知道少爷要干嘛去，你要知道了得把少爷挂裤腰上。 被阿辉盯的没法吃饭，叶临干脆给他找点事干“阿辉，通知下去10点钟出门，去大洋商场，别忘了问问贵叔有没有时间。” 对于他的行程，阿梅这会一定急疯了，那他就好心告诉她好了，阿辉阻止不了少爷，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去叫人了。 旺角贵叔家 阿梅看到她老豆要出门了，急忙拿着大衣给老豆递过去 “老豆，你要回叶家？”阿梅打探着叶临的行踪。 “不是，去趟机场把丽贝卡夫人的车开回来。”贵叔穿上鞋准备出门，阿梅刚要继续开口“叮铃铃”电话响了。 贵叔把电话接过来“喂，哦哦是，哈哈，噉好咁好。”，“怎么了老豆？”阿梅急的心都痒痒了，“没什么，叶公馆那边问我有没得闲送少爷，这不是要去机场，就让保镖送了。” 阿梅不由抓住了贵叔的胳膊 “少爷要去哪里？”，贵叔觉得今天女儿太关注少爷了，但还是说道，“好像是10点钟要去大洋百货那边。” 得到答案，阿梅也顾不上她老豆了，赶紧回屋去翻地图，贵叔看着女儿跑回屋里笑笑出门了，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 找好路线后，阿梅打给拳馆大汉兴奋的说“今日朝早十点，在恩平道截住叶临，撞街上最贵嘅那辆车就没错！”，叶临的每辆车都很打眼，香江虽然有钱人多，但能天天换着豪车开的也没几个，叶临的车多数是限量版全香江也就只有一两台，特别好认。 叶临这边吃完饭准备出门，走出大厅一看，花园里停了满满当当的车，黑压压一片全家保镖都出动了。 方伯觉得奇怪担忧的问“少爷，今天要出门和人打架吗？” 叶临抽抽嘴角说“没有方伯，阿辉理解错了，阿辉！留五六个人就可以，除了我的车，其他都开家里买菜的车。”，都开豪车出去到时候别让人家找不到他在哪。 阿辉委屈的让一大半保镖散了，留下了六个人，三台车，一台是少爷的劳斯莱斯六代幻影，剩下两辆是家里女仆和厨房的买菜车，一辆蓝色老爷车和一辆黄色越野车，看起来还像回事。 “叶生，我们嚟送东西。”李家兄弟把车停在花园外围走路下来，这一路李天勤还好，心里有些羡慕顶级富豪的生活，面上还能稳得住，香江谁家大门得开车进来还要跑一分钟的，普通人家走几步就到头了。 李苟勤一路哇哇哇的就没停，直到停车给他一巴掌才老实，下车后俩人从后座拖出来条猪后腿。 俩人今早觉得空手上门不太好，虽然昨天得了叶生的两笔巨款，但俩人舍不得花钱，思来想去瞄上了从老海那买来的猪仔，狠狠心分了条猪大腿出来当上门礼。 叶临看着这条新鲜的猪大腿，恍惚有种过年的感觉，李天勤不好意思的把猪大腿递给阿辉“这第一次来，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叶生别客气。” 说完李天勤自己脸都红了，这猪大腿怎么看都跟这片西式庄园不搭，滴着的猪血还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弄脏了。 叶临到不觉得什么，这猪大腿看着确实新鲜“不用客气，二位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这肉看着真不错，今晚我们家有口福了。”，挥手示意阿辉送到厨房去。 李天勤见叶临真的没介意，心里送了口气，没想到叶生这种富少爷这么接地气，从包里把印章掏出来交给叶临，这一单交易算是结束了。 叶临打开袋子确认了下印章，对李家兄弟的办事效率很满意“谢谢，我正要出门，不如二位和管家进去坐坐喝杯茶？” 李苟勤从后面窜出来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可以开车跟在叶生后面去睇下吗？”，比起喝茶他更想吃瓜，李天勤也露出渴望的目光。 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叶临便邀请他们一起“好啊，那就一起走吧。”，“okok”兄弟俩赶紧回去开车，准备出发。 香江汇丰银行 与此同时，季源平坐在汇丰银行贵宾室中，拿着两张跨国转账单盖下叶临的“印章”。 一张是阿梅在加拿大的户头转账1亿美金，一张是他美国的户头转账5亿美金，季源平一字一句的确认着转账单，即将成为富豪的激动让他双肩控制不住的颤抖，站在一旁服务他的经理看这个客人越看越奇怪，他刚从米国调过来，难道香江的有钱人都这样吗？ 季源平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多么癫狂，他不停的抬手确认时间，只等到10点他就可以去业务室办理业务，现在跨国转账使用swift系统，一般审核1-2天，共计3-4天左右到账，如果叶临命大没死，等他醒后也晚了。 季源平心想6亿美金而已，他只拿走了叶临一小部分财产罢了，相信叶临不会大动干戈的，他定了下午1点的机票直飞纽约，很快他就会是大富豪了。 第25章 得罪不起的祖宗 劳斯莱斯幻影磨磨蹭蹭的驶入恩平街道，阿辉一路紧张的方向盘都快拽下来了。 叶临身边被阿辉安排了两名保镖把他左右围住，后面还跟了三辆车，叶临整理了下袖扣说“阿辉，你放松点，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撞死我，顶多断个胳膊腿。”，他们要有胆子也不会一开始用阴招了 说完，叶临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鱼儿来了，好戏开场。 “少爷，您现在别跟我说话，我得好好看路。”阿辉现在眼里只有路上的车，他看谁都像坏蛋，根本听不见少爷在说什么。 后面一辆吉普车悄悄跟上，大汉其实跟叶临很久了，但他狠不下心来，人家跟他无冤无仇，他怎么能因为钱去害人家，就这样纠结到车辆快驶出恩平街了，想到监护室里的老母，大汉咬牙心想对不住了，我就撞一下，不会出事的。 原本悠闲街道上黑色吉普忽然加速，旁边两辆老爷车来不及拦，李家兄弟的二手轿车一时也提不上速，眼看就要撞上幻影了。 李天勤油门都到底了，这破车反而熄火了“靠！咩破车！”，一掌砸向方向盘，紧接着前方“嘭！”的一声，幻影整台车被加速吉普撞歪了，严重偏离路线车尾瘪下去一块，车头撞向了路边商铺的墙壁，陷进去七八厘米前大灯碎了一地，这辆劳斯莱斯算是废了 躲在街边商店里看完全程的阿梅带上墨镜，前往汇丰银行，下一步她得去盯着季源平这个伪君子。 “少爷！”“少爷！”“叶生！”后面三辆车上的人纷纷跑上前想拉开车门，路边的行人驻足观望，难得一见的豪车被撞报废了，里面不知道坐的哪位富豪，谁还走的动？ 很快事故地被人围成了一个圈，已经有热心群众帮忙报警，保镖们正在努力拽着车门，李苟勤都要砸窗了，车门从里面打开。 保镖架着叶临下车，叶临有点晕，脚下轻飘飘的，扶着路边的树吐了几下，阿辉从车上拿下来瓶矿泉水给叶临洗脸。 保镖和李家兄弟见叶临没大事，掉头去找肇事司机，大汉没想跑，他撞了人活该蹲监狱，正站在车边等警察来抓他。 保镖把大汉摁在地上，李天勤踹了他一脚“靠，老子第一次后悔没当差佬，唔系今日同死你丫嘅！”，李苟勤把他哥拉了下，他觉得这大汉跟叶生都挺可怜的，一个有钱遭人妒，一个没钱想救命。 很快警察来了，为首的警察吊儿郎当的下车“个个都做乜嘅，啊！塞交通做咩！又没死人把车动弹到一边到嘞！”，这个年代的警察就是这种态度。 现在还算好了，以前在60到70年代初期香港处于一种警察管黑帮，黑帮管治安的社会状态，黑白一家，直到74年廉政公署的成立才让这种病态关系慢慢消失，但警察处理事情的态度还是很差。 “鬼叫咩，你几个菜！睇唔见有人谋杀撞车，呢啲差佬唔想做就做，不想干快滚！”李天勤可不惯这警员臭脾气，对警员开喷，他念警校的时候脾气更大。 带头的警员这才看清站在一边的李天勤兄弟俩，吓的警棍都没拿住，娘嘞怎么是这个活阎王，赶紧上前弯腰问好“唔系李哥呀，瞧我呢瞎眼，这系李哥朋友？哥你放心，我这就给你处理嘅的地地嘅。”，警员看到李天勤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就差喊祖宗了。 “谁个呀，用得着同他咁客气？”后面的见习警员没想到平日高高在上的队长还能这么好说话，“那系西九龙区总警司嘅仔，喺警校的时候，就系个活祖宗，没他唔敢打的人，听说毕业之后唔当警察跑去搞新闻了。”有老警员也认得李天勤兄弟俩，便好心给这些后生们科普一下知识，省得哪天不长眼被揍了还没地说理。 这头警员刚给李天勤赔完不是，扭头看看李天勤的兄弟是谁，街边树底下坐着一个少年，看着不像是纯华人，五官有些西方化。 警员更头疼了，他今天真是走大霉了，这一个个的他都惹不起，全是他祖宗。 现在香江还在英帝管理下，他哪敢开罪外国人，连忙走上去“唔好意思哈，今天我呢一听到啲有案子，太心急了，唔好意思对唔住对唔住。” 叶临懒得理这种踩高捧低的人，看了眼阿辉，阿辉冲警员哼一声“有人蓄意谋杀我们少爷，在那的。”指向那边被保镖按在地上的大汉。 终于有个他能收拾的了，警员气汹汹的走过去，把手铐一铐，交给后面的见习警员“把他带回去盘问！”，回过头再问叶临“您看仲有什么需要？” 阿辉说“有人在汇丰银行使用伪造印章转移我家少爷财产，这个人就是他们买通用来拦住我们的，我们要求立刻去汇丰银行逮捕犯人！”，警员没想到一个交通问题，还能升级成了经济刑事案件，心里顿时热腾起来，这种案子要是在他手里破了，那他岂不是肯定能升官了。 警员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起叶临，邀请叶临去警车上坐，他们现在就去汇丰，叶临摆摆手，示意他们还有车，警员一看也不强求，把叶临送上老爷车，又给李天勤关上车门，赶紧跑回车上打开警笛开向汇丰。 临走前叶临示意阿辉给被幻影撞坏墙壁的商家赔偿，阿辉回车上拿出皮包，叶临签了张2万港元的支票，商家怎么也不肯收直说“太多咗太多咗，我自己揾啲水泥修下就好，唔使赔小事小事。” 没办法，叶临身上没多少现金，想到自己玩了一路的袖扣，袖扣是蓝宝石做的值个几万块，一把拽下来让阿辉强行塞进商店老板口袋里，赶紧上车走人。 “少爷，您怎么知道他们会去汇丰转账？”阿辉好奇的问，少爷有时候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们要跨国转账，目前在香江，汇丰是办理跨国业务最快的银行，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原来是这样，阿辉说“少爷您懂的可真多。”，叶临心想他懂的可真不多，这小少爷跟他一样脑袋空空，为了迎合这个时代，他天天晚上在书房恶补知识，最近累的眼睛疼。 第26章 凭什么! 阿梅赶到汇丰时季源平已经办完一半业务了，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就能结束。 阿梅看到汇款单表示很满意，没想到这季源平竟然没动手脚，也省的她拿出他的把柄了，阿梅放松的坐在贵宾室的沙发里，喝着咖啡，想象着以后别墅跑车的日子，很快她就会成为这世界上最有钱的那批人了，再也没人敢看不起她。 一会儿经理已经把业务办好，汇款单已经交到系统审核，经理弯腰恭敬的把凭证交给两人“呢个系你嘅汇款凭证，款项会喺两个工作日内到账户。” 将两份凭证交到二人手里，经理再次看了这两人几眼，他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像是能拿出6亿美金的人，他之前在华尔街工作，也是见过大人物的，能拿出上亿款项的人不用说话，披麻袋身上都自带一种贵味儿，一看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但他在这俩人身上没有看到那种贵味儿，可这枚私人印章又确实在他们银行有备案，见章放款是规矩，今天行长不在，他也没人请示，心里有再多疑问也只能先行放款。 季源平拿到汇款凭证时，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回了肚子，他仔细看了汇款单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贴身衬衣口袋里，对面的阿梅隔空亲了一下汇款单，两人相视一笑，结伴走出贵宾室。 “经理，您觉得这俩人靠谱吗？”一个职员和经理站在贵宾室门口看着季源平和阿梅结伴离去，他是见过叶临的，但这两人他还真不认识，经理心里也没谱“没法子嘞，规定见到章必须放款，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叶家？”，他刚才留了个心眼，把这两人的转账业务排到了跨国转账系统最后面，今天下午之前都还能撤回。 “一起去机场？”季源平温柔的问到阿梅，他现在心情好极了，抬手间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阿梅也丝毫看不出来之前疯癫的样子，较好的面庞柔和而温婉，伸手跨上季源平的胳膊微微一笑“得，咱们再最后合作一次。” 两人结伴往门口走，越近越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呜啦呜啦~”两人做贼心虚，脸色一黑，阿梅抓紧了皮包，和季源平相视一眼，“没事，别紧张，一定唔系找我们嘅，表现正常点。”俩人互相安慰道。 警员队长在来的路上知道涉案金额可能高达几亿美金，并且被害人是叶氏的老板时，他整个人都感觉踩不住油门了，这要是破案了，那他不得连升两级，不！连升三级！他今天不是走霉运了，他这是走大运了！哈哈明天他必须去黄大仙那拜拜，升官发财，升官发财。 下车后平日懒洋洋的警员，今天一个个都健步如飞，警员队长一马当先，一脚踏进汇丰银行大喊“全部抱头踎低！” 这时候他可不管汇丰是不是英人的银行了，谁的银行都没他的升官发财重要！他看这里面所有人都像他行走的立大功，“经理呢！行长呢！快啲出嚟！” 抱头蹲在贵宾室门口的经理还没来得及去打电话，赶紧站起身拍拍裤子跑过来“阿sir，呢个怎么了？”，队长打量他一眼说“有人涉嫌谋杀并且冒名转移他人大额美金财产，你哋今日有办这种业务啊？” 经理听到这话，人都软了，眼前一黑，办了，刚办完，还是6个亿美金呐！他就知道那俩人有问题，幸亏还能撤回来，不然这要传出去他们汇丰还干不干银行了！6亿美金差点给客户弄没了。 “办了办了，他们哋刚出嚟，喺，喺边嘅。”经理看了一圈指向季源平和阿梅俩人蹲的地方，吓的俩人旁边的客户赶紧蹲着挪挪地方，看不出来这瞅着挺富的俩人还是杀人犯嘞。 队长找到立功对象了，还是俩，挥挥手“将呢俩人畀我绑起来。”，俩人顿时被一窝而上的警察压在地上，五花大绑。 “少爷。”保镖把银行大门拉开，叶临慢悠悠的走进汇丰，平日人来人往的银行今天安静的吓人，只能听到少年皮鞋压在地砖上摩擦的声音。 经理看着走进来的少年，对了，这才对了，对味儿了，那种上层人独特的贵味儿，光站那儿你就能感觉到他身后是金山银山的感觉，如果是这位少年，那配这6亿美金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经理调整完心态，赶紧上前解释，“唔好意思对唔住，我系汇丰嘅经理鄙人姓赵，呢个礼拜刚调嚟香江，谂唔到就发生咁大嘅差迟，先生您放心，下午我就打报告，派别的经理来管理您的资产。”经理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业务失误，他这个经理是当不成了，不如直接自己辞职，还能保住脸面。 叶临看着这个慌张的经理，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经理也算是无妄之灾，给了经理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这不是还能追回来吗，赵经理也不是有意的，都是坏人太坏。” 赵经理没想到如此有钱的大少爷会这么好说话，感谢的连连鞠躬道谢“谢谢您体谅，但钱系喺我手下出事嘅，我必须要给先生您有个交代。” “不是什么大事，那就麻烦赵经理把钱给我追回来了。”叶临看这经理是个实在人，干脆给他个事干让他安心，赵经理听到能戴罪立功立马应下“好的好的，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叶临扭头看向地上绑着的两人，忽略季源平，走到阿梅跟前蹲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阿梅，我叶家，我叶临有哪点对不起你家，对不起你阿梅，你要怎么对叶家，对叶临！”，叶临没说对我，最后这句话，他是替上辈子死在阿梅手里的小少爷问的。 “哈哈哈为什么！”地上的阿梅怨恨的看着叶临“你觉得嘅呢？不！你不知道！你生来就喺罗马，点解会知道我们穷人的生活，从小同学们都笑话我系下人的女仔，说我老豆服侍你老豆，以后我就得服侍你！凭咩！点解我不能做人上人，凭咩你生来就系人上人，我恨你！喺浅水湾你可以住大间房，有数不完的衣服，开不完的跑车，而我连房间都没你个厕所大，凭咩！”阿梅说着说着就狂叫起来，双手扑向叶临，两个警员都差点儿按不住她。 第27章 富豪农夫与贪心蛇 听完她的杀人动机，叶临不想再从她身上浪费任何精力了，起身离开，不再与她交流。 她谋财害命没有任何理由，就因为小少爷有钱吗？她已经疯了，丧心病狂，这种人不值得叶临浪费一个眼神。 一旁的阿辉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早就动手了，这女人比季源平还让他恶心！ 阿辉上前质问她“凭什么？那你凭什么生来就住在旺角千尺的房子里！没生在九龙寨！千尺在香江已经是豪宅了！你问问这一群人有多少是连房子都没有的！下人？贵叔一个月的工资3万港币，你一个月2万港币，你问问这些人每天辛苦工作，他们才多少工资！恐怕都没有贵叔给你的零花钱多吧！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这一件外套是定制的要2千多港币吧！都是谁给你的！以前的老爷夫人，现在的少爷有哪个把咱们当下人看了！你嘴里的一切全都是在为自己的阴险贪婪，不知足找借口！恶心！”，阿辉说完就扭头走到外面，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动手。 “我一个月才挣900块。”一个见习警员小声说道，“我房子才四百尺还要同孩子公婆一起住哩。”旁边蹲着的妇女说道，她要有一千尺房子让她当牛做马都行，还有比做家务更牛马的吗，“咱银行经理一月才四千港币吧？”，“呢个女嘅系癫佬啦！这还唔满意，叶家还缺擦鞋嘅咩？我擦鞋擦嘅老好嘛锃亮！”，“睇下她穿嘅，跟富裕人家哋小姐一样，我会喂猪，唔知叶生家里有猪羊需要服侍唔。” ，蹲着的一群人开始想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术，能不能去这位少爷家应聘？给他们1万工资也成啊！ 队长被叶家司机都3万港元的工资砸晕了，在考虑他要不要转个行，他车开的还行。 叶临找到警员队长“阿sir，人你带走吧，我就先回去了，需要我做笔录可以随时给叶公馆打电话。”，队长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好，叶生你今日又撞车又系丢钱嘅，先回去休息，明日再做笔录都唔迟。” 叶临离开后，李家兄弟也准备离开了，今天吃的瓜有点恶心，现实版的富豪农夫与贪心蛇，李天勤走前拍了下队长，震慑着他说“好好哋查。”，“李哥放心，您慢走。”队长心想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人都走完了，季源平才清醒过来“不可能！叶临怎么冇事！”，转头恨恨地看向躺在一边的阿梅，阿梅还在魔怔里，没法回应他。 “啊！”季源平忽然扑向阿梅咬下了她一块头皮，疼的阿梅满地乱滚，血从头皮流到脸上。 “哈哈哈哈”季源平高兴的歪在一边大笑，警员也看不上俩人恩将仇报，故意没拉住，放任阿梅被咬了一口，看差不多了把两个拉起来压上车，季源平冲阿梅喊道，“都系你个贱人，系你引诱我，我一开始冇想杀叶临，系你系你，你个八婆！” 阿梅开始和他互喷“怨我？我当初只不过提咗一下，你就上赶着计划，明明系你贪心啫！！”，警员队长听不下去了，俩人蛇鼠一窝，6亿美金也不怕撑破肚皮，一人给了一警棍，这下老实了。 警车开走后，银行大厅里的人群久久不能散去，三三两两的聚一堆，讨论刚才的6亿美金和两个黑心鬼，尤其是怎么才能去叶家当“下人”，人家毒蛇小姐看不上，他们可不嫌弃。 叶临回到浅水湾后，吩咐阿辉，“待会贵叔会来，一个小时后你通知家里所有人到客厅集合，事情的大概你先跟方伯说一下，我休息一会。” “好的少爷，您先休息。”阿辉贴心地替少爷关上房门，谢天谢地他今天把少爷全须尾的带回来了，不然他还哪有脸从叶家待。 叶临看着床头柜上小少爷一家三口的相片，轻轻抚摸着相框“你们安心走吧，我会替叶家所有人讨回公道的。”，将相框擦干净，重新放好。 如果说刚开始他只是为了和叶老先生的交易，现在亲身经历了小少爷的生活，他对这里的叶家已经有了归属感，对小少爷一家也萌生了些说不清的感情，叶临现在对叶家是有些真心实意了，一切都等法院开庭的那天，带着他们去看看吧。 泡完澡再换身衣服后，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找出花生油还有香薰，以及李家兄弟拍的相片，叶临提着东西下楼。 叶临一出现在二楼旋转楼梯时，看着客厅一片狼藉，茶杯碎的到处都是。 站在客厅一脸怒气的方伯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叶临，满脸的怒气变成了心疼，几步跑上楼，上下检查了叶临一遍后颤抖的一把抱住他“少爷，您您这孩子，怎么什么不跟我们说！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个老东西还活什么！季源平这狗玩意，还有阿梅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们得下地狱啊！阎王爷怎么没把这俩害人玩意儿收走！” 叶临帮方伯顺着气，一把年纪了还生这么大火“方伯，我心里有数，您瞧我这不好好的嘛，再说我有让阿辉跟着的，别气别气了哈。” 一说这，方伯更气了“阿辉这小子竟然也不说一声，跟着少爷胡闹！” 方伯也不哭了，到处找扫把要打阿辉，找了一圈没找到，反倒从壁画后面摸出个鹅毛弹子，冲着阿辉就去了。 “啊！方伯是少爷不让我说的，我哪敢不听少爷的！别打我啊！”阿辉围着门厅处的假山跟方伯转圈。 方伯跑的一点不比阿辉慢，鹅毛掸子时不时就能打着阿辉，“打的就是你，少爷不懂事，你不懂吗！我这就打死你个棒槌，还跟我提少爷，少爷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阿辉捂着屁股跑，头上都是掉的鹅毛，还不忘回嘴“少爷让吃我当然吃！”，“你你你”方伯被他气的要背过气去，他当初怎么就给少爷安排了这么个缺心眼儿的贴身保镖！ “行了，让人都进来。”叶临坐在客厅主位上，喊俩人停战，方伯把鹅毛弹子收好，打算待会再教育阿辉，问叶临“少爷，老贵来了，我没他让进来，在花园的。” 其实是被方伯打出去的，刚才阿辉把事情给方伯还没说完方伯就恼了，把手里的茶杯砸了，正好赶上贵叔来请罪，方伯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紫砂壶砸贵叔身上去了，又几脚把贵叔踹出去，刚被阿辉拉回来，叶临就下楼了。 第28章 想走就走 “把家里所有人都叫进来。” 叶临刚才换了身意大利手工制作黑色西装，头发都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方伯今天才发现原来小少爷已经长大了，俨然一副叶氏家主的模样。 等待佣人集合的时候000出来了 “主线任务进度80%，发放奖金20亿美金。” 20亿美金！叶临差点没坐稳，这俩人可真值钱！不枉他今天被车撞了一顿 佣人保镖们快速进入客厅站好。 叶公馆现在共有管家1人，女仆4人，厨师2人，园丁1人，福伯也坐着轮椅来了，保镖12人，除去站在客厅角落已经被放弃的贵叔和在警察局的阿梅，现在叶公馆共20人。 见人到齐后，叶临开始说 “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两天的事刚才都听说了吧。” 客厅里这会没人敢接话，今天的少爷看着有些冷淡。 叶临看着众人，“都是叶家老人了，我和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清楚，这件事如果只是阿梅和外人想联手骗钱，没关系，都知道我钱多，她偷就偷了无所谓，贵叔从我父亲辈就在家里做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至于要阿梅怎么样，但她错就错在，她不但要钱，还两次想要我的命！” 叶临说完，安静的客厅顿时炸起了锅，大家刚才听到阿梅找车撞少爷就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她还敢杀少爷两次！ 阿辉也发现不对了，不是就一次上午的撞车吗？还有一次是什么？ 方伯已经站不住了，瘫坐在沙发上，家里这是混进了个什么东西，杀了两次少爷，他还不知道！ “啪”叶临把手中的咖啡重重放在茶几上。 客厅瞬间安静了，叶临指了下放在茶几上的花生油和香薰，“这两样东西，是阿梅第一次杀我的工具，她只差一点，就能得手了。” 大卫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神油后，没忍住发出声音“what！”，然后赶紧捂住嘴巴。 叶临撇了他一眼继续说，“阿梅和季源平是在中学认识，他们想将叶家财产占为己有，想出了第一条计划，用过敏源杀了我，在叶家工作，大家都知道我对花生过敏，还有哮喘，这俩人想找个替死鬼，就盯上了对华国不熟悉的大卫，买通了顺鸿酒楼的人把花生油当做秘方给了大卫，我之前误食后，回屋休息阿梅又通过排水管用香薰引发我的哮喘，让我差点憋死在屋里，多大的胆子啊想让我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叶临说完便不再说话，任由大家讨论，客厅又炸了一回锅。 尤其是大卫，他快吓死了，他怎么那么蠢，大卫慢慢挪到叶临旁边“sorry, 少爷我真的不知道，我... i''m sorry.”，他笨拙的跟叶临道歉，不停的鞠躬。 叶临知道他是被当刀使了，是个倒霉蛋，没打算跟他一般见识，“下不为例，以后长个心眼，回去吧。” 大卫见少爷没怪罪他，心里更不是味了“谢谢少爷, i don''t need a sry anymore.i serve you every day（我以后不要工资了，我天天照顾您）” “我钱多的是不差你那份，回去站着吧。” “后来第二次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我无法接受的是，阿梅杀我没有原因，只因为我有钱就要杀我，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道理，我叶家自认没亏待过她家，更没欠她阿梅什么，你说是吧贵叔？或者您说说我哪里对不住你家了？” 叶临冷漠的看着一旁的贵叔，众人用可惜或震惊的眼神看着贵叔。 “我，我，”贵叔嘴唇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来，他没脸为女儿遮掩辩解什么。 叶临继续说道，“杀我就罢了，但福伯总不欠她的，她连福伯都想杀！就因为福伯看到了她的香薰瓶！若不是阿辉路过，福伯怕是早就命丧池塘了！” 客厅又炸了，福伯落水大家是都知道的，他们都以为是年纪大了没站稳，这回轮椅上的福伯成了焦点，福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也是阿梅的目标，这女娃娃是个魔头啊！ 叶临敲了下茶几，让众人停止讨论“阿梅之前做的这些事，今天告诉大家，是想让各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省的大家猜来猜去，阿梅家在旺角的房产由叶氏收回，以后贵叔一家跟我叶家的缘分到此为止，再无关系，方伯，把今年全年的工资结算给贵叔，用工合同也解除。” 方伯看了眼少爷，少爷还是心软啊，给老贵多算了一个月工资。 贵叔已经靠着客厅的罗马柱说不出话了，呆滞的看着这个他服务了大半生的叶家，全都被女儿作没了啊。 叶临从旁边的皮夹里拿出支票本，一张张签好字放在茶几上，“阿梅偷了1亿美金，我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想要多少钱，但我叶家只要忠心的人，跟阿梅一样想要钱的，你们不用去偷，这里有20张1亿美金的支票都签好字了，你们一人一张，想走的可以拿了走，不想走的也可以拿去花，以后都给我板板正正做人。” 叶临说完起身看了众人一眼，客厅里没人敢动支票，“这钱从这里放一天，白天不好意思拿的，可以晚上拿，拿了要么走人，要么以后忠心做事，叶家不要有二心的人”说完不再看众人一样，转身上楼了。 客厅安静的能听见门厅假山下的流水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动。 方伯这一会气的脸都发黑，他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花钱消灾，真要有这种贪心的人走了也是好事，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少爷的话都听到了，叶家不养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想拿钱去逍遥的就走，想拿钱继续留在叶家的，就拿了钱好好干，阿辉，把老贵送出去，你们随意吧。” 方伯这一会像老了几岁，他最心疼的少爷，他当儿子看的少爷，在他眼皮底下受了这么多罪，他得去祠堂跟老爷说说去，是他老方没照好少爷。 第29章 警局 茶几上的一沓支票，这会仿佛有千斤重，一张就是1亿美金，那这一沓纸就是20亿美金！都能买下中环五六栋大厦了！少爷就这么随意的放在客厅。 “你话阿梅知道了，不得悔死。”女仆小星跟姐姐小月吐槽道。 “她活该，什么东西，夫人少爷对她咁好，她根本就唔系人，啋！”小月恨不得去警局撕了这女人，她从小跟妹妹在街上流浪，被夫人带回来才有了一个家，这阿梅竟敢害她家！ 最终客厅人都三三两两的散去，找地方讨论阿梅的事去。 阿辉临走前找了个空茶杯压住支票，他真担心这轻飘飘的金山被风刮跑了。 叶家佣人们除了不正常的阿梅，从来没有人想过要离开叶家，在他们眼里叶家就像个无坚不摧的城堡一样护着他们。 每个月3万港元的工资根本没地方花，房子叶家给了，饭也包了，看病有家庭医生，衣服商场按季度配送，车子只要是少爷开腻了的，他们出去也能开开，上班时在浅水湾有一百尺的房间住，少爷夫人脾气又好，从不为难他们，这神仙日子有什么不好的？给个港督都不换，只有阿梅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才不想过这种好日子。 阿辉把贵叔送到别墅门口，看着贵叔颓废的样子，没忍住说了一句“贵叔，你没做错啥，但你没教好闺女，少爷才是苦主，以后的日子想想怎么教孩子吧，不然她还得惹事。”说完把大门关好，回去了。 贵叔透过雕花大门看着这座意式别墅，第一次觉得它那么遥远，他前半生每天进出的地方，一夜之间再也进不去了，仔细记着别墅的细节一花一草，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浅水湾了，站了许久，转身佝偻着背慢慢走出浅水湾。 警察局 季母接到通知说儿子进警察局了，急忙丢掉牌桌，赶来警局路上心里突突直跳，担心是儿子之前害叶临的事被发现了。 进到拘留室看到儿子在那忽然大笑，忽然大哭像疯了一样，吓的季母问旁边办案的警员，“阿sir，我个仔呢系点啊？” 警员看了她一眼，有这么个儿子够倒霉的，“蓄意谋杀，伪造，转移他人财产，你准备下律师吧，十年八年系走唔到嘞。” 说完警员不愿意再管季源平的事，嘱咐只能探视10分钟就坐一边闭眼休息了。 季母看警员不理她，只能问疯疯癫癫的季源平，“个仔，个仔，你讲嘢呀，你都做咗咩？” “哈哈哈我系有钱人，阿妈好多好多钱哈哈哈。”季源平语无伦次的胡乱说着。 季母从旁边干着急，突然听到季源平说“我已经成功咗，只要再飞去美国，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拦下我啊啊！” 说着说着又大叫起来，季母这回听懂了，他儿子本来要拿钱跑去美国，然后被人家逮着了。 可这些天她儿子一点也没跟她提过这事！这个儿子想把她这个老娘扔了！ 季母一点儿都不知道季源平要跑路的事！气的继母站起来双手用力拍在护栏上，“你个冇良心嘅，跑路唔带你老母，你系人呀！老娘没你这个仔子。” 季源平还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母亲在说什么。 季母转身提着皮包就走了，这儿子她不要了，丧尽天良的东西，老母都能扔，她养条狗都比养他强。 隔壁的拘留室，阿梅头发被血粘在脸颊上，身上定做的大衣满是灰尘，两眼盯着桌面，任由外面的母亲哭喊，她也一句话不说。 “你讲嘢呀仔，怎么会这样，系咪有人冤枉你，呢怎么可能系真的添！你去撞少爷做咩呀”阿梅母亲眼睛哭红了，她这半天隔着窗户连拍再打，阿梅还是一个字也不说。 她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怎么一个中午全变了，她是亲戚眼里的富太太，丈夫和女儿都在豪门工作，女儿再过两年也能分一套千尺豪宅，早就有亲戚天天眼馋了，等女儿再搭上叶家少爷，她们家就彻底改头换面了，怎么一眨眼什么都没了！她女儿是被人下降头了吗！ 贵太太看着女儿呆愣的样子，只能先回去找老公，急匆匆回到家看着丈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火气从脚底窜上了头顶。 “你个闺女都快死咗，你喺度躺着做咩呀！” “嘭！”一个酒瓶砸向鞋柜，好脾气了一辈子的贵叔发火了 “她活该！她唔系想自己死，她想拉住我哋全家死！” 贵太太吓的扶住门口的鞋柜，不知所措的看着第一次发火的丈夫。 “呢间屋都唔住咗，收拾完出去揾个屋租。” “什么！”贵太太没想到这套房子没了，叶家少爷怎么会这么心狠！ “你去求下少爷呢，阿梅小，唔好同她一般见识，你喺叶家干这么多年，还能一点情面都唔讲？”贵太太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都可以没有，房子不能没有，双手拉着贵叔让他去叶家求情，贵叔一把甩开她的手。 “没用咗，一切都没用了！唔知你闺女做咗啲咩好事呀！” 贵太太听贵叔说完阿梅干的事，彻底瘫倒在地，阿梅竟然杀了叶家少爷两次！这还怎么求情？叶家少爷没报复他们家就已经是大度了。 从穿来直到今天，叶临才终于睡了个踏实觉，拉开纱帘，挑了张唱片放到唱片机里，婉转的粤语歌声蔓延到房内每个角落，今天要去趟警局，叶临选了套浅灰色休闲西装，不会太严肃也不会轻佻，正好合适。 “哈！”打开房门吓了叶临一跳，门口被堵住了，放了张沙发，躺在上面睡觉的方伯被他叫醒了“少爷，您起来了，哈欠。” 昨晚方伯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找保镖搬了张沙发睡在少爷门口，还是他亲自守着少爷放心，谁想动少爷先踩过他这把老骨头，就是这腰受不了，方伯揉着腰起来收拾椅子。 叶临让他站一边别动，自己把沙发挪开，“您也不小了，睡这也不怕冻着，我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 方伯乐呵呵的听着少爷关心自己“年纪大了睡不着，起来动动，走少爷该吃早点了。” 楼下，阿辉已经站在餐厅里，大卫心虚的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叶临进餐厅了赶紧上菜，他昨晚专门跑去隔壁别墅问厨房要了点花生油，自己喝了一口，这回他再也不会被骗了，他认清什么是花生油了。 今天凌晨三点大卫就起来了，把厨房的油闻了一遍，又喝了一遍，确认都不是花生油，然后把自己的拿手的意国菜全做了一遍，就等着少爷起床了。 第30章 哪里错了 刘婶知道这个外国佬惹事了，今天没跟他抢活，她俩虽然不对付，倒也没什么大矛盾，还是希望大卫能继续留下的。 叶临知道大卫心里不踏实，坐下尝了几口菜还都真不错，“不错，下午这道鳕鱼再做一次，待会跟我一块去趟警局说说你那花生油哪来的。” “好的少爷。”大卫见过了一夜叶临还是没生他的气，而且愿意带他出去，能帮到少爷作证他这心里总算自在多了。 一辆70款青绿色捷豹xj6行驶在西营盘水街，独特的颜色让行人纷纷侧目。 阿辉开车，副驾坐着方伯，方伯今天说什么也要跟着来警局，他不放心少爷和那两个人接触，特意换了身运动装，还拿了个拐棍。 “方伯，您走路又没问题，拿个拐棍做什么？”阿辉看着方伯今天奇怪的打扮。 方伯“哼”了一声。 阿辉和少爷联手瞒他的事儿，他还没消气呢，少爷他舍不得怪，火只能全冲阿辉去了，这个傻大个，拿拐棍儿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打人了。 今天李家兄弟也早就来警局了，他们一边是想要吃瓜，一边是怕警局办事不利，过来监督一下。 队长正给李家兄弟俩倒水，叶临就进来了。 “叶生快坐坐，我攞个茶杯。”队长赶紧招呼叶临坐下。 昨天领导夸他了，说他事情这回做的漂亮，升职是妥妥的，他也没想到这位叶生跟英王室还是远亲，还是叶氏的老板，幸好他昨天弯拐的快，没把人得罪了。 和队长做完笔录后，叶临把花生油也交给了队长，这是第一次作案唯一的证据了，还有证人大卫，队长让他们先坐一会，他带队和大卫一起去把顺鸿酒楼的厨师抓来。 顺鸿酒楼的烧腊做的很出名，时候还早，后厨大师傅们在打牌休息。 “老满，最近咁大气呀！” 叫老满的厨子把一把港币压上，哈哈一笑“前几日教咗个外国佬煮菜，挣咗一笔。” 对面的厨师出了一对黑桃a“咱呢边嘅菜，就系比他们西洋菜好食！” 一桌人正说着话。 “嘭！”“不许动，差佬做嘢，踎低！”厨房大门被撞开了，冲进来一群警察，将厨师团团围住。 队长带大卫走进来，问大卫哪个是教他做菜的人，大卫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好师傅”，指着老满说“it''s him！” 老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摁在地上，铐上了手铐，老满在地上大喊“冤枉呀，警官，我系收咗呢外国佬钱，我这就将啲钱畀返他！” 队长问他，“除了这个人，你还收过谁个嘅钱？” 老满一听就知道惹上事了，上个礼拜有个男人找他，让他教一个外国佬做菜，但不能告诉他什么是花生油，他心里觉得不对，但这男人给的钱太多，他就答应了，不该贪这笔财的！ “我话我讲，我都讲！” 队长押着厨师老满回警局，一进门老满就被方伯的拐棍狠狠抽了两棍子。 队长虚晃的护了一下老满，象征性说了句“唔嫌疑犯殴打。” 方伯拄着拐棍倚老卖老说“谁打他了，老头子我站不住，这拐棍不知道怎么就拐他身上了，你逮捕我吧。”，正好他进去收拾那两个东西！ 队长说不过他，这人看着也就四十多，怎么就是老头子了！ 队长拿方伯没法子，只能转头跟叶临说现在人证物证都在齐活了，今天提起上诉，最快三天后就能开庭。 交接好手续后，一行人告辞离开。 “那叶生我们就先回去了。”李天勤与叶临握手道别，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把这几天的瓜写下来了，虽然涉及到客户隐私不能发表，但他可以自己看嘛。 正说着话，贵叔夫妇从警局大门进来，贵叔也看到叶临一行人。 贵太太想上前再试试求求叶临，看能不能让闺女判轻点，被贵叔一把拉紧紧。 看到叶临上车走后，贵太太不满的说“你做咩拉我，你唔好意思，我去都唔得！” 贵太太冲贵叔发着火，贵叔无奈的说“她做嘅事情，你有咩面求少爷呀，阿梅唔怪不得有今天，你呢个当阿妈就没教好！” 贵叔感觉这两天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妻子一样，他以前不常在家，经常在叶家值班，想带女儿去叶家住，看女儿不愿意就算了，让女儿在家跟着老婆。 这些年一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少，他只知道老婆爱打牌，爱买东西，爱攀比，这些在他看来问题都不大，带孩子辛苦，他也天天不着家，老婆喜欢花钱就花去吧，就把工资都交给她。 直到今天收拾东西搬家时他才发现，家里存款竟然只有6千港币，衣服包包首饰倒是十几箱，她的一件皮草就要3千港币，一个皮包一万港币，这二十年的工资上百万港币都被他老婆买东西打牌花光了，阿梅的房间里也是，除了昂贵的衣服首饰就没别的了！ 怪不得女儿会因为钱干出这种事！都是被这女人带坏了！离婚，他必须跟这女人离婚。 几天后，案件在香江法院开庭，由叶氏法务团队提起诉讼，人证有大卫，厨师老满，福伯，撞人大汉。物证有花生油，假章，转账单，撞坏的幻影，证据确凿。 嫌疑人季源平和阿梅拒不认罪，被判无效，最终阿梅为主犯，数次杀人未遂，涉嫌非法转移巨额财物等被判有期徒刑13年，季源平为从犯，有期徒刑8年。 撞人大汉因为有叶临的谅解书 ，只需要给叶临赔礼道歉就可以当庭释放，厨师老满被判了1年零5个月的有期徒刑。 判决书下来的时候，叶临看了眼放在一旁桌子上，叶家一家三口的相片，默默对他们说，真相大白你们可以安息了。 那头贵叔面无表情，女儿判决书下来的时候，他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到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失败的父亲，小时候的女儿很可爱的，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就没发现孩子长歪了呢。 他错了，他认为把钱给了老婆就可以当甩手掌柜，老婆会把孩子教育好，他错的太离谱了，直到孩子变成了一个恶魔才发现问题，他不是个好父亲，他害了孩子，也害了少爷。 贵太太在一边呜呜的哭着，她什么都没了，今天老贵跟她办了离婚，女儿这下也没指望了，房子也没了，她从结婚就过着富太太的生活，没挣过一分钱，每天就是购物打牌，再就是教女儿要打扮漂亮去嫁豪门，住进浅水湾。 女儿大学毕业后她就把女儿塞进叶家，从小她就教女儿怎么去讨好叶临，她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她明明就是靠着漂亮才嫁给老贵过着富太太生活的！她想女儿嫁的更好难道不对吗！她到底哪里教错了！ 第31章 奖金 刚才散庭后，大汉来找叶临，他不明白叶临怎么只给他写了谅解书，“为什么放了我？” 叶临抬头一双眼睛里仿佛闪着星光“不是我，是你自己放了自己，你后悔了。” 大汉吃惊的抬头，没想到叶临发现了。 那天叶临早就看到大汉跟在幻影后面了，按照大汉的加速度，他不可能从车上走下来，起码得断条腿。 之前李苟勤跟他说过大汉的事，一个身处绝境还能分给流浪汉200块的人，叶临愿意赌一次这人还有良心。 大汉最后关头后悔刹车，叶临赌赢了，所以叶临愿意放过他这一次。 拍拍大汉的肩膀“听说你母亲病了，转去仁琳医院吧，我会打好招呼。” “谢谢，谢谢，对不起我之前错了，真的对不起叶生。”，大汉听到叶临愿意帮他老母，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道谢，叶生是个好人，他之前太不像话了。 方伯看着这个大汉，心里恼怒，但看他也怪可怜的，强行忍下想抽他的冲动。 “少爷，咱们上车吧，该回家吃饭了。” 临上车前按着车门窗，看到了孤独离开的贵叔，叶临心中五味杂陈。 方伯也看到了，虽然一起相处了十几年，可在方伯心里没人能跟少爷相比“哎，少爷别看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等老贵自己走出来吧。”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捷豹启动后缓缓提速驶出法院，掠过贵叔身边，一个转角就不看见青绿色的车尾了。 贵叔自嘲的笑了一声，静静的看着车尾离开的方向。 离开叶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没文化，没手艺，也没有体力，年纪还大，除了洗碗工，扫大街，根本没有地方会用他。 能遇见老爷，是他阿贵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可惜被他搞没了啊，今天婚也离了，把昨天叶家结算的工资都给了前妻，他今后就活一天算一天吧。 贵叔慢慢走过街边转角，青绿色的捷豹停在路边。 刚才车驶出法院时，叶临没忍住看了贵叔一眼，短短两天贵叔连背都坨了。 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摸了下腿上的相片，心想你们也愿意给贵叔一次机会吧？看着相片里微笑着的三人，叶临拿定了主意。 “阿辉，停车。” 贵叔正纳闷是不是车坏了时，阿辉下车冲着他跑过来。 “贵叔，少爷有东西让我给你。” “畀我？”贵叔以为自己听错了，少爷竟然还愿意理他，他自己都没脸见少爷。 阿辉递给贵叔一张签好字的100万港元支票。 “少爷说，这是他替老爷给的，少爷觉得老爷不希望看到贵叔你无家可归，以后买个房子做个小生意，开始新的生活吧。”，阿辉把支票塞进贵叔手里，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短短几天变的如此沧桑的男人。 “贵叔，少爷已经仁尽义至了，你以后好好的，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说完阿辉跑回车上。 捷豹轿车再次启动，一会就看不见了。 贵叔看着手里的支票，手指不停颤抖，一双大手几乎拿不住这薄薄的一张纸。 一把年纪的人在路边看着天空，再也不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老爷啊，我阿贵对不起您和少爷，我这辈子都在受您和少爷的庇护，我却差点害死少爷，我阿贵不是人啊老爷！” 路过的人群纷纷躲开这个邋遢的男人，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等哭够了，贵叔在地上爬起来，小心的收好支票，看着灯红酒绿的大街小巷，慢慢挺直身子汇入人群，他得活出个人样来，才能对得起老爷少爷。 回到叶公馆，叶临脱下外套递给女仆小月，看着客厅上的支票都过去三天了，却一张没少，让方伯把人都叫来。 两分钟后人到齐了。 “怎么没人拿？”叶临问道 “哎呦少爷，我又没地方花钱，要这干什么？要离开了叶家我可上哪看这么帅的少爷去。”，刘婶看今天叶临心情好了，也敢开开玩笑，打趣着叶临。 女仆总管莉莉安微微鞠躬说道“艾琳夫人让我跟着您，maestro（少爷）”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发言，统一思想就是，他们生是叶家人，死是叶家鬼，少爷在哪他们就在哪，哪里都不去。 等他们说够了，叶临想刚才给了贵叔100万，也不好厚此薄彼，偶尔也该发发奖金嘛。 “谢谢大家把叶家当自己家，既然这样，也快年底了，那就发一次奖金吧，这20个亿看了三天了也怪难受吧。”叶临对他们开了句玩笑。 刘婶说“哈哈可不是，少爷你都不知道，大卫每次路过都大气不敢喘，生怕给震飞了。” “我哪有！”大卫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反驳。 “没有没有我们都没看到，哈哈哈”小月也在一旁逗着大卫，很快大厅恢复了以前的活力，每个人笑着闹在一起。 叶临看着他们无奈的笑了笑，看了眼阿辉。 阿辉狗腿的递上支票本。 每次阿辉能精准的理解他的意思，之前叶临觉得阿辉平日的傻是装的，但日常的相处又印证了阿辉真是不太聪明。 还真是上帝给他关了门，但给他开了扇窗。 叶临都感觉有点离不开阿辉了，一个眼神就能理解他的人，阿辉是第一个。 签了几张有点累了，放下笔对阿辉示意了下皮包，阿辉灵活的翻出真印章。 一顿咔咔咔 20张100万港币的支票，让阿辉给大家发下去。 众人拿到手的时候，有人激动的跳起来了。 20个亿美金太多了，多到他们算不清是多少钱，没有那种真实感，就像是飘着的一串数字。 而100万港币正好在他们觉得是一大笔钱又算的清楚的范围内，拿到手能想象出可以买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车子，能算的清楚账，这才是脚踏实地的巨款。 客厅顿时变的像过年一样热闹，大家伙都在讨论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叶临悄悄上楼了，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别墅四楼。 四楼有三个房间，剩下一大半都是露台，里面还有一个五六米长的游泳池。 走廊西边的尽头是安置在家里的小祠堂，里面供奉着叶二荣夫妻的牌位。 第32章 还有内鬼? 打开门，里面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火味，方伯每天都来这里祭拜，香火一直都在燃烧。 叶临把一家三口的相片放在夫妻俩中间。 他没法给小少爷立牌位，只能用相片代替了，给三人上了柱香，擦拭着牌位对叶二荣说，“等我把公司的事再料理完，就准备动身去内地，你放心吧。” 他的气管受不了这里的味道，无法久留，放好牌位后，对着相片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九龙寨 季母到底是没忍心真不管儿子，气了几天，认命去给他找律师。 可她手里没钱，找不到好律师，最后还是法院指派的律师。 律师尽力了，但季源平犯的事儿证据确凿，没得可洗，谁来辩护都得去坐牢。 儿子被判了坐牢，她悔恨的坐在法院门口，都怪她贪心，如果当初儿子去哄骗叶临，她去阻止，是不是也不会有今天？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往后半生，一切回到起点，她只能继续去街边卖菜补贴家用，铜锣湾的日子终是黄粱一梦。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大卫再也不敢碰狮子头了，为了不被刘婶比下去，光甜点就做了七八样。 奶酪舒芙蕾，拿破仑，草莓可丽饼，糖浆松糕布丁，看着就让叶临这种甜食爱好者胃口大开，趁丽贝卡姨妈不在，他得多吃几口。 用筷子夹了个草莓可丽饼，想起来在意国的姨妈，叶临问道方伯“方伯，zia还不知道家里的事吧？” 他刚想起来忘了嘱咐方伯保密了。 方伯正偷偷撤下去一盘草莓瑞士卷，忽然被少爷点名，差点没端稳盘子。 “咳，不知道，少爷没发话我哪能给夫人说呢。” “那就好，等zia回来我再给她说，省的她在那边担心。”，啊呜一口，一个焦糖布丁进了叶临的血盆大口。 方伯嘴上一本正经的说话，手里快速把草莓瑞士卷偷梁换柱的藏回餐车里，并端出了一碗雪白的排骨汤放在叶临面前。 “少爷，少吃点这些点心，里面多少糖呦，快喝口汤补补。” 方伯接着从餐车上端出了桃胶燕窝，鸡茸鲍鱼，黄焖鱼翅，甲鱼川贝汤，还有些他不认识的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叶临看着这一桌菜有点发愁，为什么不能把甜点当饭吃，甜点明明那么好吃。 “好像少了一份甜点？我记错了吗？” 叶临拿着餐叉在空气中数着盘子，他记得刚才桌上有两份草莓甜点的，怎么一晃少了一份？ 方伯心虚的用餐巾遮了遮偷下来的草莓瑞士卷，努力转移话题“没有吧少爷，我记得大卫就做了一份草莓可丽饼，少爷吃不吃狮子头？看刘婶刚才在做，我这就给少爷端来。” 方伯快步疾走，顺便拉走了想说话的大卫。 这洋厨子就不能做点有营养的，天天净整些糕点，少爷都不好好吃饭了。 刘婶的狮子头还是那么绝，几口吃完一个肉丸一点都不过瘾。 饭是挺好吃，就是背后的视线太强烈。 “阿辉，别看了，坐下吃吧。” 不用回头叶临都知道肯定是阿辉这个大胃王在淌哈喇子。 阿辉咽了下口水，摇摇头坚定的说“这哪行，少爷吃完我再吃。” 劝说了几句看阿辉是真不坐，叶临也就不劝了，主仆之间有点界限是好事，不然今天他坐了，明天他没坐，家里就乱套了。 佣人们有佣人的伙食，叶临和丽贝卡每次肯定吃不完这么多菜，夹菜用的都是公筷，不用担心卫生，每次吃完撤下去，保镖们几乎都能打扫干净。 叶临特意给阿辉多留了几个丸子，难得悠闲，用餐结束后打算回房间看会电视，揉着肚子坐电梯上楼，他是懒得爬楼梯了。 78年的香江早已用上了彩电，就是屏幕没有后世大，但也勉强能看。 换台的时候看了到档美食节目，叶临想到刚才一桌的甜点真是可惜了，他吃了五六块后方伯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吃，这会估计都进小星小月的肚子了。 叶临撑着下巴，正无聊的换着台。 餐桌，狮子头，印章，这几天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叶临坐直了身体，双手瞬间出了些冷汗。 有地方不对劲！ 印章！记忆里的小少爷从没有给季源平说过印章的事！ 家里的佣人，只有方伯和贴身照顾他的阿辉知道，其他没人知道印章的事，阿梅更不可能知道！ 那这俩人是怎么知道印章的？谁告诉他们的？ 他的身边还有鬼！ 叶临已经听不见喧闹的电视声，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会是谁呢？ 知道印章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方伯，阿辉，丽贝卡，薇薇安，意国费尔本家的一些人，各大银行负责人，究竟会是谁？ 快步走到屏风后面拨通电话，想让方伯，阿辉，薇薇安上来一趟。 “少爷，怎么了？”接电话的是女仆小月，小月手里拿了块拿破仑，嘴里的甜点还没咽下去，心想少爷不是刚上楼吗，难道是想让她偷几块甜点上去？ 小月的咀嚼声重新接起了叶临的思路，不行，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这只鬼和阿梅季源平不一样，对方段位太高，有方向之前他不能乱动。 “没事，你待会给我留两块甜点。”叶临像往常一样说话。 小月想少爷还真是来找甜点的，捂住话筒低声给叶临说“好的少爷，过半个钟头我给你送上去。” 放下电话，叶临无声的坐在软榻上，他之前在客厅放了20亿美金的支票，这些天家里也没人拿，要么是这鬼不在家里，要么是这20亿美金都填不够鬼的肚子。 呵，每天过的可真精彩。 这个鬼藏的太深，他什么都没做，只用一个消息，就利用季源平和阿梅这两把刀杀了小少爷，自己的手上还干干净净。 就现在来说，他死了，获利最大的无疑是费尔本家族。 丽贝卡可以继承他在费尔本25%的股份，再加上丽贝卡30%的股份，她可以彻底成为费尔本的绝对统治者。 还能顺便吞掉叶氏。 但不可能是丽贝卡姨妈，叶临不相信她会是这样的人，这些天的相处不是假的，丽贝卡真心疼爱着他。 不是丽贝卡，那就是费尔本家族的其他成员了，比如他那亲爱的姨夫，和普通的表弟。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阿梅和季源平都进监狱了，系统进度还卡在80%。 因为还有鬼在暗中盯着他。 看来意国很热闹呢，手都伸来香江了，也不怕抽筋。 第33章 少爷缺过钱? “少爷，甜点拿来了。” 女仆小月作贼似的端了盘点心敲叶临的房门。 打断了叶临的思考，起身走到小客厅。 “进来吧。” 小月左顾右盼了一下，推门进去，把甜点放在茶几上。 “少爷，刚才忘了给您说黄先生昨天来过一趟，您不在家，他应该明天还会再来一趟。”，小月忧心忡忡的看着叶临。 叶临叉了块舒芙蕾漫不经心的吃着，顺便问小月“黄叔看起来很着急？” “可不是嘛，黄先生前几天知道阿梅的事后急得不行，但公司那边脱不开身，昨天抽空来了一趟，又没找着您，就在书房给您留了文件。” 顿了顿，小月没忍住继续说 “少爷，听黄先生的意思公司最近好像不太好呢。” 叶临重新拿了块拿破仑吃。 “接着说。” “少爷，我之前出去逛商场，那些大街上的人都在传叶氏财政最近有问题，说是资金链断了，少爷咱家不会破产吧？” 小月终于问出来憋了好几天的话，少爷天天不管公司，也不让黄先生管，这不早晚得破产？ “要不少爷，这个你拿回去吧。” 小月掏出来两张之前叶临发给全家的100万港币支票，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和小星的那份钱，我和小星这十来年在家里也存了五百多万，都可以取出来给少爷用。” 小月小心的看着叶临，这是她们姐妹俩唯一能帮少爷的，叶家要是没了，她们两个孤女又能去哪里呢。 叶临把吃完的餐盘收拾好，把支票放回小月手里，挑眉冲她笑了下安慰道“瞧你愁的，你家少爷什么时候缺过钱？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大不了带你们去意国，怕什么。” 对哦，小月茅塞顿开，就算他们在香江没钱了，少爷还能去意国接着当少爷呢，她瞎担心什么？ 叶临把餐盘递给小月，“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哄走小月，叶临转身去了书房，不管最后的内鬼是谁，攘外必先安内，他得先把公司的事解决了。 在书房里，黄叔送来的叶氏账目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 自从他暂停了黄叔的股份代理权，又不管事拒签文件，叶氏旗下多家公司的项目出现问题，光是各种违约金已经高达到了一个高昂的数字。 “000我现在有多少钱？” “统计中请稍等，少爷您目前可用余额为一百三十六亿两千三百万港币，折合美金二十七亿两千四百六十万元。” 刚才统计完，叶氏最近在全球赔进去了大约2亿美金。 多亏了季源平跟阿梅的贡献，他现在不差钱，但估计地中海那帮人这会该坐不住了。 香江九龙塘 一套顶层大平层里，地中海刘大雄坐在黑色宽皮沙发上，搂着新娶的六姨太，跟叶氏的股东们商讨怎么跟叶临谈条件。 香江在71年已经废除了一夫多妻制，但在上流富人阶层，想娶的还在接着娶。 “刘总，咱可不能被个毛头仔落下去啊。” “可唔系，伶牙俐齿的没将咱们放眼里唔。”羊毛卷贵妇今天穿了身玫红旗袍衬的她身材凹凸有致。 贵妇抽着香烟，撤了眼刘五姨太，心想挺漂亮就是可惜了，现在法律不认小老婆，不像她趁早嫁了个老头当八姨太，熬死了老东西，斗倒了那群贱人，成功获得大半遗产，尤其是叶氏的股份，让她从洗头妹一跃成了香江富豪。 地中海刘大雄使唤菲佣再开几瓶香槟，捏了把六姨太的大腿说“行了，毛都没长齐的狗崽，可有咩本事？咱们唔点头，他在公司咩都做唔到。” “哈哈就系就系。”众人纷纷附和道 地中海很有信心，他们这十几号人加起来有叶氏30.4%的股票，叶临敢小看他们？ 叶董事长在的时候他不敢说话，老东西死了以后都是黄老头求着他们办事，现在换了个小屁孩有什么可怕的。 “喝酒喝酒哈哈哈。”一时间客厅其乐融融。 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高瘦男不放心的说“可这家伙停了公司所有业务十来天了，这赔的钱还不是咱们跟他一块分？” 这话说进了在座的所有人心里，赔钱谁不心疼。 “是啊刘总，听说这几天都唔赔出去上亿美金了，这赔嘅钱还唔系大家嘅钱。” 刘大雄烦躁的喝了口威士忌说“没事，那小子股份最多，咱们赔一块，他赔十块，他都唔急咱急咩？” 羊毛卷贵妇跟这群老钱不一样，她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天天赔上百万美金进去，她可做不到云淡风轻。 贵妇轻启朱唇柔柔一笑的说道 “刘总，光这样也唔系个方法，不如咱找黄老头打听打听？” 客厅安静下来，显然大家心里都有这个心思，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刘大雄被这伙人盯的心里发毛，娘的！一个个都跟着钱跑，要是这次被叶临拿捏住了，他们以后可怎么立威！糊涂东西。 “你个妇道人家懂咩，今次唔他压下去，等以后他往咱上头撒尿？” 刘大雄烦躁的放下酒杯，搂着六姨太离开卡座，去了吧台。 让在座的几人面色不太好看。 刘大雄愤愤的在心里想，这个美艳的女人，之前瞅着挺风骚，现在为了点钱斤斤计较起来像个市井妇女，看着让人心烦。 刘大雄走后，羊毛卷贵妇撅撅嘴“不懂？我再不懂都知道钱系好东西，这个憨货。” 羊毛卷跟旁边的股东打了声招呼，提起放在地上的艾马仕包包，摇曳生姿的离开大平层。 里面这群蠢男人找死可别拉上她。 羊毛卷贵妇原名叫周翠，她觉得土，当了姨太太后给自己起了个洋名叫安娜 安娜能从一个洗头妹爬到今天的位置，除了会哄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现在风向变了，她得去给叶临顺毛。 司机在楼下等着，看羊毛卷贵妇出来了，连忙拉开车门扶她上去。 安娜随手把包一放，掏出粉饼给自己补妆吩咐司机“去趟浅水湾叶家。” “是，夫人。” 第34章 羊毛卷安娜 浅水湾叶公馆 叶临知道股东们会有人坐不住，却没想到第一个坐不住的会是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羊毛卷贵妇。 不愧是斗倒了七个女人，成功夺下丈夫家业的狠人。 “哎呦，叶少咱们还真系唔打唔相识，那天真系得罪了，瞧瞧，我一看这画就知除了您，没人衬嘅上了。” 安娜今天上门带了厚礼，一幅莫奈的睡莲油画，这幅画在加士得拍出过三千万港币，看得出来这回安娜是下了血本。 叶临抿了口咖啡，随口和安娜聊起来睡莲，只字不提公司的事。 安娜就是个半吊子，英文都说不利索哪里懂什么莫奈的睡莲，说了几句就接不下去了，干脆摊牌。 “叶少，我今天来嘅意思您也清楚，公司嘅事，您是打算？” 叶临闲散的往后靠着沙发，翻着手边的杂志，时不时圈几件东西，随口说“安娜夫人，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呢？” 安娜捏紧了沙发扶手陪笑道“叶少说笑了，我和刘总那群人都唔熟，只是偶尔讲句话罢了。” “那还真是不熟，可夫人咱们好像更不熟吧。” 安娜咬了咬后槽牙，她可是从洗头城一路咬牙爬上来的，这点嘲讽算什么。 纤纤玉指端起咖啡壶，温顺的给叶临续上咖啡。 安娜娇笑着说“叶少可别打趣我，咱们以后多来往不就熟了，这以后有咩用得上我的地方，安娜一定尽力。” 叶临饶有兴致的看着安娜，合着她今天这是投诚来了。 正合他意。 接过安娜倒的咖啡，叶临慢慢搅拌开糖块，接上安娜的话“刘总最近忙什么呢？” 安娜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啊最近天天叫一群股东聚会，都是酒囊饭袋，一点正事唔干，叶少不用担心。” “以后夫人没事可以找我聊聊天，正好给我解解闷。” 安娜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成功搭上叶临的船了。 “咁感情好，我就中意同叶少这种敞亮人说话。” 又坐了一会儿，俩人初步达成合作共识，安娜满意的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 看着安娜离去的身影 叶临感慨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这女人竟然是这那一群人里难得的聪明人，拉的下面子，揣摩的了人心，不去搞公关可惜了。 阿辉忧心的问道“少爷，这女人可信吗？” “这不重要，只要她现在能帮我做事就可以。” 安娜这种人最识时务，只要他手里有权有钱，那么她就会是最忠心的人。 “叫你打听的那些基金怎么样了？” 阿辉的眼里充满了自信和骄傲“少爷放心，都妥妥的。” 叶临点点头，手上修剪着一盆转运竹，剪来剪去总是找不好方向，好好一盆竹子被他修的像狗啃的一样，本人还不信邪的继续修理。 “之前交代的事情，可以让李家兄弟开始了。” “好的少爷，那个您能停手不？这盆竹子都要秃了。” 阿辉看着被少爷祸害到残花败柳的转运竹，忍不住阻止了下，等福伯回来不得哭死。 叶临摸摸鼻子，讪讪放下剪刀，他这不是看福伯不在，帮他干点活嘛。 李天勤坐在新买的办公室里，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激动，没想到他们天狗报业第一份报纸就这么突然的发行了！ “号外号外！重大新闻，叶氏全球项目异常！资本鳄头财政困难！” 卖报小童走街串巷的大喊着叫卖报纸 路过的众人一听是叶氏出事了，都来找小童来一份报纸，叶氏可是香江的大财团怎么会出现经营问题呢？ 小童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毛钱，笑的眼眯成了一道缝，背着邮差包转身跑去了下一个路口。 “号外号外！叶氏资金链断裂，香江资本即将垮台！” 没出半个小时，全香江连卖鱼丸的耳聋大妈都知道叶氏要完蛋了。 李家兄弟俩站在街头，看着人们从四面八方来抢购天狗报业的报纸，心里美的冒泡儿。 李苟勤喝着汽水砸吧着嘴，他总觉得这钱挣的亏心 “哥，你说叶生呢系做嘛？哪有咒自己破产嘅。” 李天勤心想我哪知道，叶生总有叶生的道理。 “我要知道天狗报业早就上市喇，咱们听叶生嘅就没错！” 今天叶氏股票的也是一片飘绿，股价忽上忽下跟过山车似的，叶氏一群股东吓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娘嘅！呢狗崽子做什么吃嘅！” 正和六姨太抱在一起互喂早餐的刘大雄，看到菲佣买来的报纸，一把将六姨太扔到一边去，狰狞的看着报纸的标题 《爆！叶氏即将暴雷！！万亿家产终将泡沫！》 刘大雄来不及看完报纸，鞋也顾不上穿，光脚跑到电话机旁拿起来话筒拨号 “你睇到叶氏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安娜皱皱细眉，微显不悦之色，示意佣人把话筒拿远点。 以前她跟这个蠢货混在一块，是因为刘大雄在叶氏没人压制，她能跟在后面捞几笔。 现在这蠢货一看就不是叶家少爷的对手，谁还跟他混，要不是她跟叶少有了合作，她懒得再搭理刘大雄一个字儿。 人生如戏，她安娜想要钱，还是得演戏哄臭男人。 等那头的刘大雄咆哮完，安娜也换上了一副焦急害怕的声音“刘总，我都睇到了！叶家要玩完，咱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完了啊刘总” 娇滴滴的女人轻轻抽搐着，让刘大雄不安的心里舒坦了点，瞧这娘们吓的，大事临头还得是他来上。 “你怕咩！他不来公司，那咱们就去浅水湾找这龟孙！” “呜呜，我，我都听刘总嘅。” 刘大雄气势汹汹的挂上电话，拨号聚集其他股东去浅水湾闹事。 “切，蠢蛋。” 安娜懒洋洋的靠回沙发上，两条玉腿担在丝绒脚踏，两个美容师继续给她做着美甲。 任这蠢蛋折腾去吧，想死可别拉上她。 浅水湾叶公馆 “少爷，门口几个股东想见您，咱见不见？”，方伯看着要打台球的少爷，眼中满是担忧。 叶临挑选着台球杆，挑了一根拿在手里试着杆子 “不见，不走就在门口待着。” 第35章 地中海刘大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大雄一群人在叶公馆门口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别墅大门紧闭丝毫不动，保镖悠闲的坐在门卫室里，没有一点给他们开门的意思。 “这家伙当做缩头龟，冇种嘅货！” 刘大雄呸了一口大门，把抽完的雪茄头顺着雕花大门的缝隙，用力扔进了门口不远处的花坛里，发泄着他的不满。 保镖提溜着垃圾夹慢悠悠的去把烟头夹出来，裹进刚才的吃完的香蕉皮里，抬手一挥正中刘大雄的脑门。 “嗷！” 刘大雄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脑袋上扒拉下来的香蕉皮，手指颤抖的指着大门里的保镖 “你，你够胆！好你们叶家，一群烂仔！” “哪来嘅野狗乱叫，快紧回你狗窝去！” 保镖才不怕他，冲刘大雄挥了挥拳头进了门卫室。 旁边的股东看叶家这回来真格的了，没人有心情慰问刘大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公司 “他就任由公司这么赔下去？” “我都打听了，这几天光算米国那边嘅违约金都赔咗一亿美金！” “可唔系，加州嗰边都也在闹，公司再唔开工，怕是几十亿美金都唔够赔嘅。” “哎呦，咱这点家底够赔几天的？” 刘大雄脸色阴沉，他之前在米国那边投资加了高杠杆，如果因为叶氏拖后腿资金断裂，第一个破产的就是他。 刘大雄烦躁的踹了脚车轱辘。 安娜来了 姗姗来迟的安娜摘下墨镜从车后座出来，拢拢身上的皮草，妩媚的向刘大雄走去 “刘总面色唔好呢，这是不顺利吗？” “哼，谈个屁！门都没进去。” 安娜捂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双臂柔弱无骨的挽上刘大雄的胳膊，给刘大雄顺着气 “唔气啦，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我有个路数，唔知刘总愿不愿走？” 美人在怀，蔷薇香气缠住刘大雄的身边，他晕头转向的问“咩路数？” 安娜示意刘大雄低头，朱唇擦过刘大雄的耳边，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 “哈哈哈，好好，咱们走。” 刘大雄听安娜说完，又恢复了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搂着安娜回了房车，离开了浅水湾。 其他股东不知道两人商量好了什么，现下他们也没别的路可走，纷纷回去上车，跟在刘大雄和安娜后边。 中环诺比亚餐厅 安娜和刘大雄去见了zy投资的负责人，zy投资公司有叶氏8%的股份，属于大股东的行列。 一顿饭宾主尽欢，zy投资愿意出5亿美元收购刘大雄手里4.7%的叶氏股份，刘大雄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舍不得，股份卖了就没了，放在手里才是一直下金蛋的母鸡。 zy负责人见刘大雄拿不定主意，也不再提，走前给他留下张名片，只要刘大雄想卖股份。他们zy永远欢迎。 “哎呀，刘总5个亿美金呢，怎么唔应承下？” 安娜面上疑惑的问着刘大雄 “你懂什么，生意哪有一次谈成嘅，上赶着的唔系买卖，走走找地喝酒去哈哈。” “还是刘总厉害，我那点股份人家都睇唔上呢。” “哈哈哈走走，老哥罩你。” 有zy托底，刘大雄暂时不担心米国那边的杠杆，松了口气，忙碌一上午他得找地方轻松轻松。 连续两天叶氏股票跌停，越来越多的公司反应叶氏有问题，香江各大报纸接连登报，叶氏经营不善传遍了大街小巷，股票一路下跌，眼见有山崩的征兆。 刘大雄再次组合股东们去见叶临 对方还是闭门不出，这是铁了心让叶氏自生自灭。 这叶临真是往死里跟他们斗气，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无奈他只能低头去找以前看不上的黄老头。 半山 叶氏总公司 总经理办公室里，黄叔泡着功夫茶，看着娱乐报，听着收音机里的小曲，摇头晃脑的感慨这才是生活。 以前他那是过的什么日子，为了公司每天披星戴月。 怪不得地中海他们天天闹事摆烂呢，原来闹事这么快乐，股票跌吧跌吧，让地中海他们也急一把，省得天天他自己一个人为了公司干着急，他们还不识好歹。 “老黄，你怎么管公司嘅，今日股票都跌到咩了！” 地中海“嘭”的推门进来，劈头盖脸一顿问责，后边还跟着一群稀稀拉拉的股东，他们的资产这两天跟着叶氏股份缩水大半，都眼巴巴等着黄叔说话。 黄叔慢悠悠的把茶水分到茶杯里，吹了吹热气品了一口。 “唔喝喇！你仲有心情喝！” 刘大雄愁的这两天头都没洗，他想来想去也没下定决心把股票卖给zy投资，顶着个油头拿着报纸给黄叔看，铺天盖地都是叶氏项目出问题。 黄叔慢悠悠的理理袖子，还是当咸鱼爽啊，以前都是他求着这群人签字批项目，现在少爷摆烂了，他们又急了，人哦就是贱。 “我早就唔系代理董事长了，现在少爷当家，你哋问少爷吧。” 低头继续泡他的茶，地中海一把抢过他的茶杯。 “黄哥，你给兄弟句准话，少爷系要干嘛，公司都要完了，你唔得管管他呀？” 地中海真是悔死了，他们那天跟叶临叫板干嘛，股票跌成这样，裤衩都快赔光了。 黄叔没想到这地中海都叫上他哥了 “少爷说，他什么都不签字，所有项目都暂停，爱怎么赔怎么赔。” “疯了！” “我们唔同意！” 一群股东疯了似的围住黄叔。 “疯咗疯咗，他系脑子有问题吧，赌气赌到这个地步！” 黄叔可听不得有人说他家少爷是疯子，把洗茶水往地中海脚上一泼。 “嗷！” 脏水顺着地中海的皮鞋往下淌，几片茶叶贴在鞋面上，地中海的太阳穴被黄叔气的直跳。 黄叔哼一声“少爷的事还轮不到你哋话，有本事你哋再开股东会去，少爷唔签字，你哋咩方案都过不去。” 原来说出来这话这么爽，怪不得地中海以前老冲他这么说话，他现在都有点期待开董事会了。 没少爷和他们的股份点头，看这群人能干什么，通通打回，一起互相伤害吧。 啧啧啧，看他们跳脚感觉真不错。 第36章 zy投资 地中海一群人在公司闹了一通，也没讨到说法。 叶临本人的股份有37%，已经超了34%，拥有一票否决权，再加上黄老头们的股份，他们拿叶临还真没办法。 回到车上，想到手里快跌成白菜价的股票，一股无力感涌上刘大雄的心头。 安娜在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觉得火候到了，双手点在刘大雄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开始充当起解语花的角色。 “刘总，咱同叶临死磕有咩好处呢？他想找死咱唔能死呀。” “咱们把股份卖给zy投资，让他们去同叶临打擂台，咱们拿钱逍遥，坐山观虎斗唔好嘛？” 安娜的话说进了地中海心坎里 他之所以还在硬撑，除了舍不得叶氏股票这个下蛋的母鸡，还有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怎么能被一个小狗崽子逼出叶氏。 刚才安娜这女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把股票卖给zy投资，他能拿钱填上米国的高杠杆，还能给叶临找堵，壮大外部投资在叶氏的持股，说不定哪天叶氏就被zy投资吞了。 想通后地中海让助理联系zy投资那边，他要出售股份。 “1亿美金？疯了吧！你怎么唔去抢！！” 地中海喘着粗气，目露狰狞的看着zy的负责人，三天前这家伙还说5个亿，今天竟然1个亿就想从他手里买走股份！ “刘生，做买卖一天一个价很正常，之前叶氏正常的时候股份那可是有市无价，几天前价格也还说的过去，您自己看看今天的叶氏都跌成什么样了？1个亿美金还是看在咱们是老熟人呢。” 对面的精英被刘大雄吼了一通，也不恼怒，像带了面具一样笑吟吟的给刘大雄解释。 “您放心，我们zy在业界信誉是有保障的，之前给您报价5亿美金也是综合了市场行情，今天给您的报价也是我们合理推算出来的，您不满意可以再问问别家机构。” 说完精英端起桌上的伯爵红茶慢慢细品，把时间留给刘大雄思考。 安娜在一边拱火，惊讶的问精英 “天哦，价格跌这么快，那我的0.7%是不是才值一千万美金出头？” 被安娜一问，精英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低声给安娜说道 “差不多呢女士，昨天我们刚办了份叶氏的业务，八千万美金成交，早知道合同应该今天签的白白就能省下几千万，哎，生意就是这样，不是我亏就是你亏。” 精英想到昨天高价收的股份，心疼的叹了口气，脸上一片懊恼。 安娜面上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深色 “那再跌下去，我手里嘅0.7%岂不是系几百万都没人要？” 精英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地中海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被两人一唱一和的击破了，没想到已经有股东早就抛售股票跑路了。 现在叶氏的股票根本不值钱，有叶临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狗崽子当家做主，叶氏完蛋是早晚的事。 价格不能再跌下去，再跌他就填不上米国那边的窟窿了。 刘大雄拍板“1亿5千万美金，合适咱就签合同。” 一顿拉扯，最终双方以1亿1千万美金成交。 交易结束后刘大雄拿着钱，一点也没留恋还在跟精英讨价还价的安娜，带着助理走了。 没脑子的女人，为了那一两百万美金拉扯什么，小心拖到明天啥也不剩。 见刘大雄离开，安娜停下了和精英的舌战，懒散的靠在卡座里，把玩着自己的卷发，杏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呢个憨货，这两天累死老娘了。” “老板安排的事你做就是，哪来的废话。” “切，假正经。” 精英不再理会安娜，收拾公文包，准备回去给叶临汇报进度。 叶临几天前花了17亿美金私下收购了zy投资，成了zy投资的新老板，这几天通过安娜的搭线，已经陆续收购了叶氏8%的股份。 浅水湾叶公馆 精英给叶临汇报完工作，临走前提醒了一句“老板，除了我们好像有股势力也在收购叶氏股份。” 叶临也发现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收购外部投资，和个人持股，巧的是他发现还有一股力量也在收购。 想了一圈地中海那群人，他不觉得他们会有这个智商。 难道是他身边隐藏最深的那个给季源平他们递消息的内鬼？ 再加上有这份财力，看来背后多半是费尔本那边。 青石湾监狱 季源平没想到他还能再见到叶临，铁栏外的少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那么的俊朗，还有高不可攀。 “你怎么会来看我？” 叶临打量着才十来天不见的季源平，差点有点认不出来他，铁栏里的人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双眼深陷，散发着一股寂静的死气。 “你是怎么知道我印章的事？” 季源平没想到叶临第一句话开口竟然是问印章，心里那点期待顿时消散全无 苦笑一下，现在瞒着也无没有了，干脆直接告诉叶临 “有天一封信塞进了我家，我没忍住，从你家把印章偷出来，去银行打听了确认是真的，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信现在从哪里？” “没了，我看完怕被人发现就烧了，找到也没用，是打印纸，没有字迹的。” “那阿梅是怎么知道的？” “是她自己来找我合作的，刚开始她不知道印章的事。” 问题又回到了阿梅身上 过了半小时叶临再次见到了阿梅 她倒是很精神，除了穿了身囚服，面上和外面的姑娘没什么不同。 “你为什么选择和季源平合作？” 阿梅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妒忌，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和怨恨。 “为什么哈哈，当然是想让你死了。” 和这女人根本无法交流，不管叶临问她什么，她只会哈哈大笑，要么就诅咒叶临去死。 见问不出什么，叶临离开了监狱。 回到浅水湾时已经到了晚上。 小月说刚才丽贝卡姨妈打过电话。 回到房间放下大衣，叶临给丽贝卡回过去电话 “zia，是想我了吗？” 丽贝卡早就在家里等着他电话了 “你这孩子天天在外面瞎跑什么，公司怎么样了？我昨天给你在香江的户头汇了20亿美金，不够再给姨妈说。” 叶临捏着电话线心里五味陈杂，心疼的想我亲爱的姨妈，你给我汇再多钱也没用，狗系统压根不让我花一分，这20亿美金只能孤单的在银行里躺尸了。 “zia，你不用担心我，我还能吃亏不成？” “哈哈哈好，我们angel最聪明了，我估计后天回去，公司的事情不要太累，zia养你啦。” 和丽贝卡熬了一会电话粥，叶临就被丽贝卡赶去睡觉。 第37章 捡钱了 叶临坐在客厅里玩飞镖，旁边坐着两位坐立难安的叶氏股东，红木茶几上放着几价值不菲的礼品。 “少爷，你呢准头可真系好，百步穿杨啊！” 一个瘦高的股东拍着马屁，他们今天要卖股份才有幸能进来见到久未露面的叶临，他们是被磨的一点架子也不敢摆了。 “嘣” 飞镖飞歪了，钉上了旁边的油画框。 “呵呵呵小失误哈哈。” 瘦高个尴尬的把话圆回来。 “少爷，呢油画唔少钱吧，睇似系莫奈嘅？” 一旁的西装男想找个话题捧捧叶临。 叶临随口说“没花钱，别人送的。”，没错安娜女士友情赞助的。 叶临放下飞镖“咱们也算老熟人了，不如有话直说？待会我还得午睡。” 看着叶临一点也不想跟他们聊的样子，让二人顿时急了，现在叶氏的股票跟白菜一样，他们除了找叶临还有谁能高价收购。 刘大雄那群人早就抛售跑路了。 “少爷，您看我也唔系经商嘅料子，股份在我手里也唔多大系用处是吧。” 瘦高个生怕叶临不谈了，赶紧直接说明来意。 “所以？” 叶临闻言抬下眼皮，示意他接着说 “我睇少爷才系经商天才，不如将我们手里的股份转给少爷，呢个也唔算浪费是嘛。” 西装男赶紧接住话头，睁着眼说瞎话，生怕自己的股份卖不出去。 “我当什么大事呢，就这，你们也值当跑一趟，行了我该睡觉了，你们说个数，咱们能成就成。” 叶临站起来打个哈欠，抬脚准备上楼。 “5千万美金！就5千万，少爷您看得唔？” 瘦高个急得刚要拉住叶临，被阿辉一把拽住动弹不得，看叶临不说话只能继续压价。 “4千万，真唔再少了。” “3千万，少爷，我只要3千！” 西装男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股赶紧离手，插嘴压价，他已经顾不上瘦高个了。 最终他们以每人两千万美金的价格同叶临成交，叶临花了四千万美金买就买走了俩人手里3%的股份。 成交后，叶临往楼上跑，那俩人往大门跑，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等那俩人走后，叶临彻底放飞自我。 “耶耶耶！哈哈捡钱了！” 叶临感觉自己能一脚蹦到二楼，本想着能一共花6千万谈下来。 没想到这俩人开局就爆5千万底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到了3千万，又被西装男一掺和成了2千万。 哈哈哈叶临一路连蹦带跳的上楼。 忽然一个女声从门厅处大声喊道“angel！questo è pericoloso！（安赫尔！这样很危险！）” 叶临马上改成乖乖走路，丽贝卡姨妈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明天吗？ 接下来叶临坐在沙发上，被迫听了丽贝卡姨妈三分钟的安全教育，并且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蹦着上楼了，才被丽贝卡放过。 叶临问丽贝卡“zia，您怎么今天回来了，昨天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罗马到香江的航班一般都是隔天飞一趟，今天是单号，应该是没有航班的。 “哦，我昨天放下电话，就改主意了，直接坐咱家飞机回来的。”丽贝卡指挥着保镖把她的行李都搬进来。 叶临再次深深的感受到了资本家的奢靡生活，他的思想里以前还没有私人飞机这回事。 明明半个月就要来回飞一次，丽贝卡却坚持每次都要给全家人带礼物。 这次她给家里男士们带的礼帽，女士带的丝巾和胸针，加上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东西，满满当当装了六个大行李箱，当然里面还有一个专门的大行李箱是给叶临的礼物。 叶临看着收拾东西的丽贝卡姨妈，靠着罗马柱把最近公司的事讲给她听，包括他现在已经收集到了很多股份，以后公司就是他的一言堂。 丽贝卡没想到公司竟然真的没事，她急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外甥震场子，没想到她家宝贝已经自己解决了。 “angel你真是太棒了！zia没想到你这么优秀，等宝贝长大就能管理咱们费尔本了。” 叶临收获了丽贝卡姨妈一个大大的拥抱，加一个脸颊吻，兴冲冲拉着他去看带来的礼物。 怪不得费尔本那边有人想杀他，原来他姨妈还有把费尔本交到他手里的意思，意国那位姨夫和表弟能不急吗。 等看到丽贝卡带给他的礼物时，叶临人都惊住了。 这行李箱里是什么？老式监控摄像头？ 不对，放在这个时代应该是世界最先进的摄像头。 丽贝卡像个骄傲的猫咪一样给叶临分享自己购物的战利品。 “怎么样angel？不错吧，这是最近英帝那边的新鲜货，这只是监控摄像头，还有显示器处理器什么的还没从机场运来，这个以后可以安在咱家大门口，在屋里就能看见外面的人，我觉得超级棒！” 确实棒极了，要是早有这么个东西按在家里，估计阿梅都不敢那么猖狂。 想起阿梅，叶临就头疼该怎么跟丽贝卡解释，上不去的坡咱就不上了，叶临觉得缩头乌龟也不错，干脆等方伯来说吧，他就先溜回屋了。 新的一天 “号外号外！叶氏财团刚刚宣布退市！叶氏退市！新任董事长独揽大权！号外号外！” “畀我一份。” “这里一份！” “来一份天狗报纸！” 天狗报业的业绩因为叶氏再创新高，短短一个星期就成了香江家喻户晓的报纸商。 李家兄弟家都想去黄大仙那给叶临烧香了，这位是个活的财神爷啊。 叶临在电视里满意的看着新闻里播报的叶氏退市新闻。 他是个粗人，虽然上市会有更多的流动资金，更多的发展机会，但在他眼里，不如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更让他快乐。 没错 他就是个独裁者，尤其无法忍受有地中海之流在他眼前蹦跶，跟他分食，他要的是集团绝对权利。 九龙塘刘大雄家 “被他骗了咗！呢个滚蛋，他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的股份。” 大平层里地中海一把推开宠爱的六姨太，坚硬的地板摔肿了六姨太的大腿，雪白的皮肤上青紫一片，六姨太小心的往墙角缩着身子，生怕再次挨到刘大雄的毒打。 刘大雄将桌子上的酒杯全砸在地上，也平熄不住他的火气，其他太太只敢从门缝里偷偷瞅一眼，也没人敢过去劝他，酒精味儿慢慢弥漫了整个客厅。 刘大雄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错了！ 他集合了不少股东都把股份分别卖给了外部投资公司，叶临哪里来的股份能强行退市！ 刘大雄踉跄着跑去餐厅打电话，他太着急了，拨了几下才拨对号码打给安娜。 安娜正在敷面膜，听女仆说是刘大雄的电话，不用猜都知道他想问什么，喝口柠檬茶润润嗓子，让女仆拿着话筒，打算好心给他解释一遍。 “刘总，你别急呀，我刚得到消息，那几间投资公司嘅老板一个礼拜前都换成叶少咗，你说事闹的。” 安娜这边话没说完，那边就传来六姨太惊恐的声音“老爷！老爷！快来人呢！老爷不行了！” 安娜目露鄙夷的翻了个白眼，扣上电话，欣赏着自己的刚做的酒红色指甲。 刘大雄这个软蛋，脑子蠢还没胆量，早晚得把他老豆留下的家产败光，去桥洞要饭。 第38章 监狱 公司成功退市后，叶临的小日子悠闲了起来，就是兜里快一个子儿也没了。 前前后后花了24亿美金收购了3家外部投资，又花8亿美金收回了叶氏18%的股份。 叶氏停工的这些日子，造成的违约金分摊到叶临头上高达11亿美金。 付完这些钱可以说是掏空了叶临的家底都还不上，不得已，他向抠门系统提前透支了21亿美金。 现在的叶临是亿万负豪，倒欠21亿美金的负豪。 “啊，这贫穷的生活~”吃着牛排，叶临不由感慨了一句，接着用餐刀狠狠的切着牛排泄愤。 “请少爷积极完成任务，不要消极怠工。”000出来说着风凉话。 “别东拉西扯，我赶走了刘大雄那群人，任务就没进度？就没奖金？” 000的数据翻了个白眼“你欠了我21个亿美金，还好意思提奖金？” 叶临无赖的把餐刀放下，靠在椅子上跟000掰扯“那麻烦你告诉我，现在的债务还剩多少？我真服了，帮你们老叶家干活，还倒欠了几十亿美金，你们家比杀猪盘还狠。” 000被叶临说的感觉自己确实理亏，放下了债主的高傲，老老实实的说“任务进度85%，奖金5千万港币，剩余债务二十亿九千万美金。” 万箭穿心，他多嘴问这干嘛，又听了一遍自己欠了二十多亿美金，换成港币他欠了一百多亿，思葱来了都得跑。 “好了，小零你不用说了，闭嘴吧。” 手动闭麦 想到债务，他看着这一桌的精致粤式早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跟丽贝卡说了一声就准备上楼。 “阿辉，跟我上来一趟。” 回到房间叶临找到签完字的股份代理协议，放进文件夹里交给阿辉。 “你去趟公司把这个亲自交到黄叔手里。” 他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有，哪有钱发工资，赶紧把公司送给黄叔继续管，都走叶家公账去吧。 还没嘱咐完阿辉，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心里好奇，叶临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纱帘看了一眼院子。 好家伙，丽贝卡姨妈暴走了！ 一分钟前餐厅 “cosa! （什么！）阿梅！这个魔鬼，上帝怎么不劈死她！” 丽贝卡听方伯说完阿梅的事，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压着一股怒火，扔下餐刀在餐厅里来回踱步，深蓝色的裙摆因为主人大幅走动，像翻滚的海水一样卷起层层波澜。 “夫人，是老天爷怎么不劈死她。”刘婶跟着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全都劈死！我给她送的珠宝，高定都喂狗了，她敢动我费尔本家的人！” 行走间看到佣人们住的侧楼，丽贝卡找到了目标，踩着高跟鞋就冲侧楼去了。 阿梅原来从叶家的房间在侧楼二楼的第一间房，丽贝卡的细鞋跟用力踩在地上，木质的地板咚咚响个不停，几乎要踩出洞来。 一路杀到房间门口，丽贝卡等不及佣人拿钥匙来开门。 “嘭”的一声，她竟然一脚把房门踢开了。 阿梅的房间一直没人动过，床上铺着蕾丝边三件套，一旁的衣柜里是格式连衣裙，还有一面柜子放了整整一排奢移包包，其中有一半都是丽贝卡送给她的礼物。 丽贝卡上前把被子枕头从床上扯下来，拖到阳台扔到园子里，又回头把衣服鞋包都扔了下去，没一会儿园里堆起了一个小山。 丽贝卡站在阳台，双手撑在大理石护栏上，交代花园里的闻讯而来的保镖“给我把这些垃圾都扔出去！立刻马上！subito fuori！(马上）” 保镖不好耽误，迅速收拾东西。 丽贝卡气呼呼的站在阳台上看着保镖用小推车把东西往外运，嘴里不停的说着“混蛋！魔鬼！diavolo(恶魔)”，咒骂着阿梅。 “赶紧把这个魔鬼的房间砸了！全部拆掉！”，站在走廊两边的佣人快步跑去找工具开始拆解房间。 接着骂了没两句，丽贝卡事情发生想起来这么久了，全家竟然没人告诉她！ ”老方！你还想不想干了，这种事你怎么能瞒我！”，丽贝卡一头盘好的金发已经散开，凌乱的披在肩上，不讲道理的抓住方伯。 差一点，差一点就她就失去她的宝贝了！这些人怎么能瞒她！ 方伯心虚的不敢直视丽贝卡，“对不起夫人，少爷怕您担心，是我错了。” 丽贝卡知道她这是在迁怒方伯，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慢慢放下抓着方伯的双手，靠着墙壁，失神的看着远方，注视着意国的方向，想起姐姐临终前对自己托孤，她差一点就失言了。 叶临从房间的窗户看侧楼的战况，一时间不敢出去，他真怕丽贝卡姨妈把他也扔下楼了。 之前他一直以为丽贝卡是朵娇弱的水仙花，没想到是一朵娇艳的带刺玫瑰。 过了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叶临便想下楼看看。 “阿辉你下去看看客厅有人吗。” “少爷，夫人不会打我吧？”阿辉难得多长了个心眼。 “快去，哪来那么多事。” 这不废话吗，看丽贝卡姨妈的样子，他俩都少不了挨打几下。 看阿辉紧张的样子，叶临给他吃个定心丸“放心，到时候你躲我后边。” 俩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下楼后发现没有丽贝卡的身影。 叫住路过的女仆小月。 叶临躲在罗马柱后面问她“你看见丽贝卡姨妈了吗？” “少爷，丽贝卡夫人刚才出门了，好像是去监狱找季源平跟阿梅了。”小月兴奋的给少爷汇报最新战况。 “哈！去监狱了？” 罗马柱后探出两个脑袋，吃惊的看着小月。 “对啊，刚出门呢，阿梅最好被夫人打一顿，活该！” 叶临收回之前的话，他姨妈不是带刺的玫瑰，她是朵食人花！ 她不会真去监狱打人了吧？ 香江青石湾监狱 丽贝卡的怒气在这一路不但没有降温，反而更怒了，浑身的血液像在身体里奔腾，身体颤抖不止。 她不敢想象，她和姐姐从小千娇百宠养大的孩子被人杀害了两次，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敢的！ 姐姐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她，她都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angel若真出了事，她有什么脸见姐姐。 到了监狱大门，丽贝卡等不及保镖来开车门，拉住车把，一脚踹开车门，就怒气冲冲往里走，后边的两个保镖赶紧把车门关好跑步跟上。 “您好女士，你有预约吗？” 守门的警员抬手拦住闷头往里冲的丽贝卡。 丽贝卡没有好心情跟他周旋。 “立刻给你们警务处长查理打电话，说我是意国丽贝卡。” 第39章 杀疯了 警员被丽贝卡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震慑住了，他一个小警员哪里知道警务处长的电话？ “那个，您是有什么事？” 丽贝卡闻言双手叉腰脸色铁青，嘴里像机关枪一样怼着警员 “来监狱还能有什么事！找杀人犯！立刻去打电话，不然老娘硬闯了！” “好好您稍等，我呢就去。” 眼前的外国贵妇虽然头发凌乱，衣裙有些褶皱，嘴里还时不时咒骂几句洋文，像蛮不讲理的个泼妇。 但看着来头挺大，开的林肯轿车，跟着两个外国保镖，脖子上带的蓝宝石晶莹剔透有鸽子蛋那么大，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警员跑进去请示组长，组长又请示监狱长，幸好监狱长终于知道警务处长电话。 “就凭呢个女人三言两语就打给处长，唔好吧？” 监狱长和组长拿着电话有些犹豫，外面的女人听起来来头不小，但万一就是个疯婆子耍他们的可怎么整？ 组长斟酌了会，问守门的警员“她是意国人？” “是的长官，她说是意国丽贝卡，而且和保镖说的洋文不是英语。” 监狱长摸了把自己稀疏的头发，拿起办公桌上电话 “算了，这些鬼佬咱系一个都惹不起，问下先吧。” 监狱长不情不愿的拨通了处长电话，低头哈腰的和电话里的处长交流。 “是，是是，您放心，okok，马上马上。” 放下电话，监狱长不满这两人看到自己拍马屁的样子，带上警帽，严肃的命令两人“愣住做乜！赶紧接夫人进来，这大太阳的，狗脑子！” “是！长官。” 他刚才请示处长，对面听说是意国丽贝卡，二话不说就吩咐让监狱尽量配合她的要求，暗示丽贝卡和英帝的关系很微妙，他们惹不起。 “赶紧的，跑步前进！别让夫人等急了。” 想不到这女人来头这么大，英人都不想惹她，监狱长快步带着人往门口小跑，幸亏他请示了处长，不然这监狱长他是坐到头了。 丽贝卡等的已经不耐烦了。 正要让保镖把铁门撬开时，监狱长终于跑到了门口。 监狱长喘着粗气，嗓子干涩紧绷，他没时间调整自己，让人打开大门，上前招呼着丽贝卡 “抱歉抱歉，让夫人您久等了，这路有点远哈哈，快请进。” “夫人小心台阶”监狱长弯腰迎着丽贝卡往里去。 丽贝卡大步流星跨进监狱“别跟我废话，一个叫阿梅，一个叫季源平的，我现在就要见到人！” “哎好好，您这边请。” 季源平已经不知道自己进来多久了，每天重复的相同的生活，日子像是没有尽头，除了那天叶临来问他印章的事，再也没有人来找过他，原本俊秀的青年变成了个沧桑枯瘦男人。 正着扫地，忽然操场的广播响了起来。 “5634号7236号立刻到1号会客室！5634号7236号立刻到1号会客室！” 今天的广播听着有点着急，季源平没想到还会有人来看他，母亲自从他判决后就对他死心，再也没出现，那么会是谁来看他？ 会客室 “啪！啪！啪！” 连着三个耳光不由分说的打在刚进门阿梅脸上。 在监狱里也精心保持干净的脸蛋，被丽贝卡细长的指甲划出了两道血痕，左半边脸肿的像个发面馒头，美感全无。 “啊！我的脸！” 阿梅还没看清屋里是谁，就挨了两巴掌。 “你个八婆！上帝不会饶恕你的，你要下地狱！敢动我家孩子，你个混蛋！immondizia(垃圾）！” 丽贝卡像泼妇一样扯着阿梅偷懒时精心编的辫子，头发被拽住，阿梅吃痛的倒在门口的沙发上。 “啊！放开我的头发！松手啊你！” “松你奶奶！老娘打死你个臭虫！” 两人在沙发上滚做一团。 看呆了旁边的监狱长一行人，这贵妇还真是个泼妇。 “死去吧你，黄毛老女人！” 阿梅刚想还手，没想到丽贝卡平日看着娇滴滴，动起手来劲这么大，她完全不是丽贝卡的对手。 丽贝卡平日里牛排红烧肉可不是白吃的，劲大着呢，阿梅这种天天减肥的小丫头哪里是她的对手。 阿梅用力扯着丽贝卡的裙子，她本想掐丽贝卡的大腿，可惜重工礼服裙子太厚，她只掐到了一手布料。 “你个老女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咩！出门早饭被车撞死！” 丽贝卡现在哪里听得了撞死这俩字。 她家angel刚被这女人找车撞过！ “啪！啪！”两个耳光扇在阿梅右边脸上和左边对称起来，瓜子小脸肿成了个猪头。 丽贝卡不依不饶的抓起阿梅的衣领，强迫阿梅直视她幽深的眼睛，双目流转间露出一丝杀意。 “你说要撞死谁！狗东西，这要是在意国，老娘把你剁碎了去酿红酒！骨头送去威尼丝打地基！” 阿梅全身颤栗，身体僵硬发冷，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她确定这老女人刚才是真想杀了她！ 丽贝卡用两条大腿腿夹住阿梅双腿，一只手扯住她头发，另一只手继续向脸上打着她耳光，诅咒她一定会下地狱，发泄着怒火。 监狱长几个人缩在墙角，看着这个娇艳的贵妇人。 想不到她竟能做出如此泼皮的事，幸亏给她开门了，不然这泼妇现在是就骑在他们身上扇耳光了。 监狱长想上去拦又怕得罪她，缩在墙角小声劝说“夫人，你别累着咗，还系先坐下吧。” 丽贝卡没空理他，专心收拾阿梅。 两个保镖站在一边看丽贝卡占据上风，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管监狱长求助的眼神，全程游神。 要不是阿梅是个女的，他们早一块去揍她了。 季源平赶到会客室的时候，推开门就看到屋里一片狼藉。 一个披头散发的金发女人压在一个穿着囚服的女人身上厮打在一起，几个警员缩在墙边。 还没等他多看两眼就被人一脚踢在门板上。 两个保镖见到季源平，直接飞来一脚接着拎起拳头砸下去。 季源平话都来不及说话就被打趴在了地下。 “不是，来人救命，啊！” 丽贝卡听到季源平的声音，暂时放过了奄奄一息的阿梅。 丽贝卡从沙发上爬起来，找到刚才厮打时甩在茶几下的高跟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挥拳的猛男保镖。 “救命！救” 季源平还没说完一句话，就被十公分的高跟鞋打的眼冒金星。 “白眼狼，你吃的住的那样不是我家angel的钱，喂你不如喂条狗！你要钱找我啊！为什么去害angel！你们都来找我啊！” 丽贝卡杀疯了，双眼充满血丝，混着宝蓝色的瞳孔，像从赌场里冲出来的赌徒，拿着细长的鞋跟不停往季源平身上招呼。 “你们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找angel！为什么！死去吧你！” 第40章 升官发财 季源平痛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护住流血的脑袋。 被鞋跟砸破的额头血流了一地，喷射出的血液溅到墙壁上，丽贝卡丝毫没有停手的苗头。 监狱长看再闹下去该出人命了，不得不壮着胆子，出手拉住丽贝卡 “夫人夫人，再打要出人命了，您看喺我面子上，消消火，哈哈消消火。” 监狱长嘴上劝着丽贝卡，手上顺势把高跟鞋从丽贝卡手里拿下来，藏到身后。 从浅水湾到监狱这一路折腾下来，丽贝卡也累了。 这会儿收拾了阿梅和季源平一顿，她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点，被保镖扶起来坐到一旁单人沙发上。 “抱歉，刚才有些激动，大家坐下聊吧。” 这会丽贝卡没有一点贵妇的样子，丝绒裙摆在打斗中撕裂了几处，露出黑色的裙撑，蕾丝衣领被阿梅扯开大半，脖子上的宝石项链也不知飞去了哪里，珍珠白的丝绸袖口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渍。 双腿交叠跷着二郎腿，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就这么大刀阔斧的光脚坐在沙发上，眼神森冷的看着嗷嚎乱叫的两人。 “都躺地上像咩样，赶紧把他们拖到东边墙角去。” 监狱长趁空让狱警把阿梅和季源平俩人架远点，别让丽贝卡看着心烦，真出人命，人家拍拍屁股走了，倒霉的还是他。 保镖捡起地上的拎包，丽贝卡从里面拿出纸巾擦汗，想起来阿梅进来时，收拾的妥帖白净，一看在监狱里也活的挺滋润。 不满地问监狱长“长官，看这位小姐的样子，难道这监狱是酒店吗？她有个犯人的样子吗！” 说着说着丽贝卡又生气了，阿梅这是来坐牢的吗，有哪个坐牢的还编着辫子！ “对对，夫人真系慧眼如炬，我就问下面都系怎么搞嘅。” 监狱长想了下阿梅进来的样子是不对，哪有编着辫子，面色红润双手白净的犯人，叫来一边管理阿梅的狱警问情况。 狱警站在原地支支吾吾说清楚了管教员贪污受贿的事。 “她阿妈畀我们二区的管理员塞咗钱，平日二区就管嘅松咗点。” 这种事很寻常，家人给送点钱，让狱警行个方便，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 阿梅妈把离婚从贵叔那拿来的钱几乎全用在替阿梅打点了，给的钱多，生活起居上自然就多照顾了一些。 “什么道理，花钱就能逃脱惩罚吗！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也给！让他们关到死！” 丽贝卡刚消下去的火又被点起来了，拿起地上的高跟鞋，就往管理阿梅的狱警扔了过去。 狱警被砸也没敢说话，他确实理亏。 丽贝卡她知道港英政府治理腐败，却没想到腐败到了如此地步，杀人犯花点钱就能把监狱当酒店住，那伊莉莎天天在王位上都管的什么！还有天理吗！ “夫人，这次是我哋管理失职，您放心，以后呢两人我亲自监督管理，保证畀他们改造好。” 监狱长急的脑门直淌汗，手下收贿赂也不知道有点儿数，瞧瞧那个女的，哪有点犯人的样子。 丽贝卡知道政府腐败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她给监狱长施压，能让这两个人真正受到惩罚就不错了。 “长官，不是我不讲道理，这俩人太过分了，我也知道您为难，我只要求他们受到应该的惩罚，这点事监狱长不为难吧？” “是是应该的，夫人说的对，这次是我们监管不力。” 监狱长认错态度良好，丽贝卡也不介意给他点儿甜头，有了盼头才能好好干活儿。 “我看长官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当个狱长屈才了，回去我和麦里说一声，看看港政府有什么适合您高就的地方。” 听到丽贝卡要把他介绍给港督麦里，监狱长高兴的眼睛直冒光，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万万没想到，他升官发财的机遇这么快就到了，赶紧起身给丽贝卡保证道“在下多谢夫人抬举，夫人您放一万个心，我一定好好监督这二人改造，保管给他改好。” 丽贝卡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挥手让狱警把那两人带回去，然后递给监狱长一张1亿港币的支票。 监狱长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钱，想要又不敢拿，平常一两万他敢收，这回可是1个亿，他还没活够不想吃枪子。 心疼的给丽贝卡推回去，昧着良心说“夫人这是做咩，我哪能要夫人的钱，真系折煞我喇。” “长官话不能这么说，这钱是我个人捐献给监狱的，修修围墙，改善伙食什么的您看着安排，一切都是为了香江的发展嘛。” 丽贝卡说这钱是无偿捐献，那监狱长就有理由明目张胆的收钱了，到时候有多少钱流进兜里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哈哈是是，夫人真是热心肠，咱都是为了香江的发展嘛，那我就不客气了。” 之后的日子可苦了阿梅了，以前有她妈的上下打点，她入狱后除了没有自由，过的和外面没什么两样。 可自从被监狱长亲自监督后，住的也不是单人间了，被调去了普通6人间，每天干不完的活儿，吃不饱的饭，馊掉的衣服，回到房间还会被大姐头立规矩，被丽贝卡打出来的伤没人医治，留下了许多疤痕。 短短几个月她的皮肤就不再光滑白净，头发干枯毛躁，和季源平一样苍老了许多，没多久便真的疯了。 季源平倒是还好，从入狱他就过着这种日子，现在不过是多了人盯着，继续熬着漫漫岁月去赎他的罪过。 叶临在客厅坐立不安地等丽贝卡回家，等看到丽贝卡进客厅的那一刻。 叶临发誓，他记忆里和这段日子的相处，加起来十八年的光阴，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丽贝卡姨妈。 上午盘好的金发全部杂乱无章的散落在肩头，耳坠没了一只，脖子上的宝石项链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深蓝色礼裙外的细纱被扯掉了一半拖在地上，裙子上满是褶皱和灰尘，袖口还有不少血迹，脚上也没有鞋子，细腻的双足满是污垢。 扶着门框站在玻璃门旁，一双充血的美人目蓄满泪水静静的看着他。 “zia，你这是怎么了？小月快去拿双拖鞋来。” “哦哦，好。”小月放下抹布，快步跑去去鞋帽间翻找拖鞋。 叶临上前查看丽贝卡姨妈的情况，还没蹲下身子，就被一把拖进丽贝卡姨妈的怀里。 豆大般的泪珠从充血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呜啊呜呜，mi stai facendo arrabbiare, ragazzo! zia era spaventata a morte da te（你这孩子是要气死我！姨妈快被你吓死了。）” 丽贝卡边哭边紧紧抱住叶临，泣不成声，差一点她就失去这个孩子了。 “zia，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叶临轻拍着丽贝卡的背，把她揽进怀里，温柔地哄着她。 第41章 内地叶家 丽贝卡不听叶临劝说，只一个劲抱着他抽泣，叶临哄了好一会儿，蹲在地上用热毛巾擦掉丽贝卡脚上的污渍。 丽贝卡不愿意叶临干这些杂活“快放下，你哪做过这些。” 叶临不听丽贝卡的话，继续仔细擦着脚背，抬头对丽贝卡吐了下舌头“这怎么了，再过几十年我还得给你这个小老太太端屎端尿呢。” 才让把丽贝卡逗笑了，丽贝卡把他拉到沙发上，揉着叶临软乎乎的头发“从小就会油嘴滑舌，你姨妈可是仙女，哪来的屎尿，别胡说。” 跟自己的儿子daniel(丹尼尔）相比，丽贝卡承认自己更疼爱angelo，她无法接受angelo离开她。 “angelo答应我，以后有事情不要瞒着我好吗？zia会很担心的。” 到了晚上丽贝卡非要搂着叶临睡觉，被叶临强烈反对一通才作罢。 香江这边的事几乎忙的差不多了，叶临想可以开始对内地那边做些准备，不知道现在叶家人都过的怎么样。 人现在是回不去，不知道能不能先写封信回去，他担心叶家人又走了上辈子的老路，落得个下家破人亡的下场。 叶二荣留下的四十多年前叶家地址多半是不对了，该怎么不走漏风声去核实呢？ 正思考着，看到餐桌上的腊肉，这是之前李家兄弟送的猪腿，被刘婶制成腊肉了。 忽然想到李家兄弟的狗仔业务，万一他们的业务能延伸到内陆去呢？ 华国鲁省 清县河头沟大队 下河村 “他婶子快别忙活了，赶紧回家看看你家秀红吧。” “咋了！他苗婶咋了，俺家秀红回来了？” 红薯地里钻出一个提着铁锨的中年大妈，急切的问着来报信的苗婶。 苗婶一拍大腿“害！我哪知道咋了，瞅着是受委屈了哭一路呢，你快回去看看吧。” “好好，谢谢他苗婶啊，改明儿来家里喝茶嘞。” 金凤莲连忙爬出地头往家里跑，金凤莲是叶家老三叶三兴的老婆，叶秀红是她大女儿，结婚三年也没个孩子，婆婆天天找她闺女茬，偏偏她闺女又不能生，她想打上门去都不占理，这回恶婆婆指不定又怎么欺负的她闺女了，想想她就火冒三丈，等她闺女哪天怀上了，她非得去撕了她那亲家婆婆不可，不然当她金凤莲是面团捏的！ 金凤莲推开家门就看到闺女蹲在堂屋的门槛上擦眼泪，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咋了闺女，那老妖婆又作妖了，狗娘惹的，怪不得没孩子，我看就是被她克的，老不死的东西。”别看没文化，金凤莲只要提起这个亲家，那是能连骂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 刚想继续骂她闺女说话了。 “呜不，不是的妈，呜呜这回不是他妈，是他！是崔二柱！他要跟我离婚呜呜呜，他不要我了。” “啥玩意！崔二柱他敢！”金凤莲没想到那个老实的女婿敢扔了她闺女。 冲母亲说完，叶秀红就跑回了她没出嫁前的屋里，以前这里是她和妹妹叶秀兰一起住，现在这屋是叶秀兰自己住。 叶秀红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心想怎么办，她生不出孩子要被婆家退货，她叶秀红会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话，余生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她没脸活了，活着也是给爹娘丢人现眼。 院子里金凤莲狠狠地把铁锨往地上一插，这崔二柱敢动离婚的心思！ 这个狗玩意当初看她家秀红漂亮，天天登门求亲，她看他家虽然穷但小伙对她闺女好，穷她也就认了把闺女嫁了过去，彩礼才要了30块还让闺女都带回崔家去了，结果就这样对她闺女的！ “挨千刀的，蛇鼠一窝的臭虾！老娘真是瞎了眼。”金凤莲骂骂咧咧的进厨房打算给闺女卧个鸡蛋补补。 一边烧火，金凤莲一边想，秀红每次被她那恶婆婆找茬，这男人只会和稀泥，这回可倒好，直接跟他妈一伙欺负她闺女了！她得找秀红她爹商量去，她虽然经常说不过了，但女人哪能轻易离婚呢，要被戳脊梁骨的。 香江 旺角一处七百尺的双层沿街楼，这里是天狗报业的最新基地，公司前段日子接了叶临的大业务，又发行了报纸，挣了点家底。 他们天狗公司也买的起一个像样的门面了，就是这人穷太久，一下子舍不得买个大门店，兄弟二人抠抠搜搜花了3万美金买了这间临街店铺，又花2千美金更新了设备。 到手的钱还没热乎就没了一大半，二人不由躺在新买的老板椅上感慨钱真难挣啊。 “滋溜！” 一辆造型独特的火红色拉法停在天狗公司门前。 李天勤一看这车就知道价值不菲，赶紧起身迎接，顺便一脚把蠢弟弟踹起来，这车一看就是大客户，他们公司搬到旺角真是搬对了。 车门展开，一条长腿从车门内伸出来，黑发少年满脸嫌弃的关上车门，吐槽的说“一路憋死我了。” 叶临心想以后再也不开这车了，腿长真憋屈，车身矮总担心会碰头，地上有个石头渣子都能隔他一下，除了开起来挺帅，速度快刺激，就没别的优点了。 “少爷，我得减肥去，不然都坐不了这种好车，还是幻影舒服。”阿辉从副驾驶低头爬出来，跟他家少爷一样吐槽着这车有点挤。 这辆拉法是前两天，丽贝卡坐私人飞机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上飞机给叶临运来的意国最新款，结果被这主仆二人嫌弃了一通。 李天勤一看是老客户叶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这哪是大客户啊，这是一堆美金在朝他走过来，急忙拉开玻璃门欢迎叶临。 “叶生，快啲入嚟坐坐。” “李总，咱们公司这门面位置不错。”叶临跟李天勤进屋落座。 “哈哈都系托叶生的福，快喝茶。” 李天苟被他哥刮了一眼，赶紧给叶临倒茶。 “唔知叶生今日过嚟系？”李天勤搓搓手，暗暗期待的问道。 像季源平阿梅这样的大肥羊，他能再跟十个八个都不带累的。 叶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双手交握在膝上给李天勤说“今天过来是有事想找李总帮忙，不知道李总最近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叶生您说，我哋哥俩一定做到。”李天勤心想果然是又有大业务，不方便也得方便，能有啥事儿比挣钱重要。 “李总也知道，我父亲是内地来的，这一晃也过去四十多年，家父临终前交代骨灰想运回叶家祖坟，我现在的身份回内地找人不方便，想请李总当个中间人，代我出面寻找内地的叶家人，有消息后我可以支付李总100万美金感谢费，李总您看如何？” 第42章 好儿子 李天勤被100万美金刺激的大脑短路了一瞬间，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叶临的手。 “可以可以，叶生你放心，呢件事就交给我，最多十天一定畀你消息！” “嗯，麻烦李总费心了，今天出门急没带支票，定金等下次给李总送来。”叶临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吹着牛皮，其实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还倒欠着抠门系统二十多亿美金。 没办法，贫穷让他只能开空头支票，先给李家兄弟头上吊根萝卜。 李天勤哪里知道这位爷没钱，连连摆手“叶生说的哪里话，咱们都系朋友，不要钱都成。” 这漂亮话说的，叶临都想坦白说自己没钱了，“好，麻烦李总，我身份不方便，还希望李总打探消息时可以保密我的存在。” 想到内地现在的情况，李天勤理解叶临的意思“我们天狗报业的保密业务是最专业的，您放心，妥妥的！” 100万美金的单子，别说让他保密了，让他当保姆都行。 离开天狗报业，叶临跟阿辉两人谁都不想去开车。 “少爷，您这新车我开不太好吧。”阿辉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车，他这大身板坐在里面都憋屈的慌，还硌屁股，开不得更难受？ “你是少爷我是少爷？”叶临不理他，自己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阿辉没想到少爷这么没有协约精神，没理他直接坐车上去了，他只能去驾驶座，又是伤心的一天。 拉法火红色的车尾一个漂移像流星一样离开街道。 李苟勤羡慕的说“哥，咱俩啥时候也能抢跑车的座位？你放心，你让我坐哪我就坐哪。” “别做梦了，你想想怎么找老豆办事吧。”李天勤无情打断他弟的幻想，提溜着孩子回店里。 李天勤心里想，他老豆总说他不干正事，他们最近干的明明都是惩恶扬善，帮助群众的好事，比警察强多了，今晚就回家让老豆瞅瞅！ “嗰两个滚蛋今晚回来？哼，我就知道撑不久。”一身警装的李父得意洋洋的拿着报纸对着李母嘚瑟。 听他说话就来气，李母把菜板剁的当当响，“儿子终于要回来了，你就唔能好好好讲话，再将儿子气走咗，我就唔同你过了，我找儿子过去。” 这死老头子把她儿子赶出去，他自己倒过得挺滋润，也不知道儿子们都住哪，能不能吃上饭，她天天担心的睡不着，他还从这冷嘲热讽。 李父挑了罐毛尖开始泡茶，嘴里数落着老婆“都系你惯嘅，老大好好的差佬唔当，去做狗仔，还把狗子也带坏了，两个糟心东西。” 李苟勤小名狗子。 “咚！”菜刀被李母一把插进菜板，立住不动了。 吓的一旁摘菜的保姆猫着身子退去了阳台躲避火力。 李母三步并两步冲到客厅，摘下围裙扔到李父脸上，顺带打翻了他宝贝的珍藏毛尖。 “我的茶叶！你发咩疯！” “我就是疯了！你还我儿子！都系你老母找的狗屁大师，非得给孩子起名叫李苟勤，谁家孩子叫狗子！唔怪不得俩人要做狗仔，都系你老母咒嘅！” “咱妈找嗰大师花咗五千多块，你别天天不识好！” “我呸！谁求她花了！” 俩人吵着吵着又扯到了婆媳矛盾上，李父吵不过，打也不是对手，最后窝囊的回屋躲着。 李母看他一提到自己老母就当缩头乌龟，气不打一处来。 捡回来围裙继续给儿子做晚饭，至于那老东西爱吃啥吃啥，她不伺候了！找他老母去吧！ 香江警务处家属院 门口警卫警惕的看着花园灌木丛后两个可疑的身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徘徊了将近半个钟头。 李家兄弟俩像贼一样缩头缩脑的看着眼前的家属洋楼。 这里是英式建筑群，一栋楼有6层共3户家，里面是双层复式住宅，李家在5楼和6楼。 5楼的客厅和餐厅亮着暖黄色的微光，碎花细纱窗帘被风吹到窗户外枣红色的墙壁上，柔软的搭在窗台上，随风微微摆动。 一切都没变，还是他们两年前离家的样子。 回来的路上俩人气宇轩昂，一到楼下俩人就歇菜了。 “哥，我心慌怎么办？”李苟勤趴在李天勤身上，将自己藏在老哥后面。 “我哪知道，我也慌。”李天勤抖了抖身体，没甩下来后背上的大跳蚤。 他俩倒不是慌着见他们老豆，主要是不敢见老母，离家两年俩人为了表示决心，怕老豆觉得他们靠老母接济，于是二人私下也没见老母。 终归是他们不孝，公司也才刚有点起色，现在没脸上去见人。 俩人从楼下薅草，让老天爷来决定上不上去，草皮都薅光一块了也没决定出来。 “这次系短，唔上去。” 看着手中的短草棒，李苟勤举给他哥。 李天勤愁眉苦脸的接过来草棒。 “可叶生给100万美金，如果有呢笔钱，天狗报业就可以步入正轨说不定以后也能上市，而且咱同叶生都算系朋友，帮他找家人也是应该嘅。” “可咱唔敢上去啊哥，怎么点求老豆？咱又不认识口岸的人。” 俩人垂头丧气的蹲在草堆里，继续薅草。 家里李母看着天都黑了，俩孩子怎么还没回来，今天打电话说是下午就回家，两年没见孩子她快急死了。 李父嘴上不说，心也是挂念这俩崽子，要不是他提前打了招呼，这俩崽子早被菜场赶出来了，看都这个点还没见人，也忍不住出来看看。 李母坐不住，穿鞋下楼去找，到楼道口就看到小区花园的草坪上两个黑影，躺着的不就是她那俩崽吗，看孩子累的都睡土堆了。 “老大，狗子醒醒。” 李天勤觉得自己又做白日梦，怎么看到他老母了？ 看老大不说话，李母担心的摸摸脑袋，“呢个怎么了？两年唔回家人都傻了。” 确认了，这说话的口气，还真是他老母。 “阿妈，你怎么下来嘞。” “我要不来，你两个谂睡到天亮？快背着你细佬回家。” 李父在家一会坐一会站想找个严厉又温和的形象，好不容易摆了个放碗筷的姿势，就看到他家老大像是从鸡窝里爬出来，再看老二趴在老大背上流着哈喇子，他老婆还给摘着脑袋上的草丝。 慈父形象顿时破功了。 “像什么样子！你两个唔当狗仔跑去做贼了系吧！” 一声吼把李苟勤震醒了。 “我靠，做噩梦梦到老豆嘞。” 一句话把李父成功气的跳脚，瞧瞧这就是他的好儿子。 第43章 叶秀红 李苟勤被他哥掐了一把，人清醒了，原来真是他老豆，怎么他一闭眼一睁眼就到家了。 规规矩矩的站在他哥后面偷瞄他老豆。 “咱唔理他，老大，狗子快来吃饭，妈给你们做了一桌好东西，好好补补。” 李苟勤抱住李母的胳膊往餐桌溜“阿妈，我想死你了，这鱼睇真嫩。” 李父看着那边母子三人热热闹闹的一家三口，有点羡慕，摸摸鼻子，硬着头皮也去吃饭。 李母白了他一眼，把燕窝海参羊排都推到儿子跟前，李父跟前就剩几道小凉菜。 李天勤看这会气氛不错，赶紧趁热打铁“老豆，我们最近识咗个朋友，他老家系内地嘅，失联几十年了想试试唔可以找到，你睇？” 李父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俩人今晚没安好心，怪不得回家了呢，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过谁让他有本事官大呢，瞧瞧儿子还不是乖乖低头回来找他了。 装模作样的擦擦嘴，给儿子摆起来官腔。 “事情唔难办，就系你们这…” 李父给他俩一个你懂的眼神，李天勤抽抽嘴他就知道，求他老豆过不去这一关，正想继续游说。 李母一把将李父的碗抢走。 “在家你就畀我说人话，你找唔找，不找这饭你就唔吃了！” 这两年儿子离家出走让李母的脾气暴涨，早就看李父不顺眼了，现在儿子让他干点小事还推三阻四，能耐的他！ “找找找，我找还唔得呀，快啲将碗给我。”李父半边身子撑出桌边，去夺回自己的饭碗。 李天勤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第二天，成功拿着老豆给的萝湖口岸对接处电话，回了旺角的双层小门店，现在这里一楼办公，二楼住他跟老弟，完美。 李天勤联系上对接处，只说是朋友要寻亲，报上了四十年前的地址。 叶临担心他资本家和一半外国血统的身份会影响到内地的叶家，想要保密。 李天勤只说他朋友姓叶，内地的家人叫叶昌年，柳国花。 对接处平常懒得管这种小事，但今天打电话的是西九龙总警署的儿子，他们不想得罪，不情愿的说两天内会联系内地，给李天勤核实一下情况。 浅水湾叶公馆 叶临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看着展示柜里一排排的手表。 百达翡丽，劳力士，江诗丹顿，查理德米尔等等，全球顶奢腕表都在这里集合了。 叶临正在和000谈判 “小零，我真不能拿这些出去换钱吗？你瞧它们躺在这也没用处，小少爷不喜欢带手表，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不是浪费嘛。” 000才不听他忽悠，“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小少爷的财产，您无权支配。” 漏洞来了。 叶临虚假一笑，“那我的东西就能动用了呗。” 000感觉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来。 “嗯，是的。” “那我去把安娜送的油画卖了。” 000这才反应过来“啊，这不合规定吧。” 叶临挑了件千格鸟大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这可是安娜送我叶临的东西，哪里不合适？你说。” 000说不出来。 叶临成功让阿辉带着油画去卖了800万美金。 一翻讨价还价，他拿出来100万先支付了李家兄弟，剩下700万给抠门系统抵债。 一通操作，叶临还是穷光蛋。 银制餐叉摆弄着瓷盘里的巧克力慕斯，叶临撑着下巴看窗外花团锦簇的花园。 感慨道“没想到，我这两辈子还有没钱花的日子。” 内地，下河村 下河村最近的村内新闻又变了，成了村东头的叶老三家。 叶老三家大闺女因为不能生被婆家撵回来了，真是丢人呦。 “我要是她那婆家，得被她气死，瞧瞧长的那妖艳样，哪像个过日子的人家，下地干不动活就算了，连个蛋都不会下，还不如那鸡窝的鸡一天就能下俩！” 搓着麻绳的张大妈跟村头的人取笑着叶秀红。 她家二牛以前吆喝着非要娶那叶秀红，那那能行！娇滴滴的瞧着就不是干活的把手，结果连个蛋都不能生，幸亏她没松口，赶紧给儿子娶了上河村的媳妇，腰肥膀圆一看就能干，果然来到就给她生了个大孙子。 “可不咋，以前叶老三家那金凤莲天天说她家闺女个顶个的漂亮，尾巴恨不得翘天上去，这俩天门都不敢出，活该！” 一旁的庄婶也早看不惯金凤莲，一天天的就她能嘚瑟，还嫁了个好婆家，男人听话，孩子长的一个比一个俊俏，叶家老两口也不为难她，金凤莲咋就这命好！ “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帮叶秀红说话的是叶老三家的对门苗婶，秀红也算她看着长大的，看叶秀红日子过成这样，她心里也难受。 叶老三，叶三兴家 叶秀红已经两天不吃饭了，她吃不下去，生不出来孩子，她还活着干什么？ 她虽然没出门，也知道现在村里已经传遍了，村头村尾都在笑话她。 她妈已经两天不敢没出门，还有妹妹秀兰，本来有不少人上门相看的，里面有一个是城里人，她妈觉得不错都要定下了，结果被人家知道了她不能生，那家人说她都不能生指不定秀兰也不能生赶紧把婚事退掉，秀兰的名声也坏了，村里开始说她们姐俩都是不能生的。 叶秀红躺在床上，魔怔的念叨“秀兰才15岁，都是被我害的，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能祸害她，不能祸害家里，不能。” 她僵硬的撑起身子，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金凤莲搓的麻绳。 身体没劲，只能扶着土墙踉跄着，一点点往外走。 趁院里没人，鬼使神差的拿了一根麻绳藏在枕头下，心脏扑通扑通跳，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叶老大，叶大军家 叶老头两口子跟着老大生活，叶老头叫叶昌年，叶老太叫柳国花。 他们就是叶临找的叶昌年和柳国花。 老两口坐在饭桌的主位上，吃着混了玉米面的杂粮窝窝，这是底下孩子们孝顺老两口的口粮，跟老大他们的粗粮窝窝不一样，吃起来顺滑一些。 可今天叶老头怎么也吃不下去。 “咋了爹？您哪不舒坦？” 老大叶大军担忧的问他爹，他爹别看77了，一顿饭能吃两个大窝窝，身体倍棒。 “你这两天从厂里不知道，老三家的秀红被她婆婆撵回来了，这孩子可咋整。” 第44章 离婚 叶老大运气好正好赶上工厂招守仓员，从镇上上班一两天回一趟家，还不知道秀红的事，转头看他媳妇赵招弟，赵招弟给他说 “老三家的秀红不能生，这回被她男人和婆婆一块撵回来了，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下不了蛋光棍都不要她。” 赵招弟幸灾乐祸的说完 “啪” 叶老太不愿意听，把碗一撂。 “放什么屁，不吃就出去喂猪，秀红的事轮的到你说话吗。” 赵招弟看婆婆生气了，公公也沉着脸，她男人叶大军只知道哄老娘，也不向着她。 “走就走，还不能说了。” 赵招弟怂怂的把碗放下，摸了个窝窝头回屋了，也不知道老叶家哪根神经搭错了，把个丫头片子当宝贝，不能生还全家不让说，一家人脑子都有问题。 “叶秀兰你姐真不能生啊？” 叶秀兰正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张大妮窜出来大声喊了一句，周围放学的同学都在看叶秀兰，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 叶秀兰甩着两条麻花辫回头瞪了张大妮一眼，“张大妮我姐能不能生关你屁事？咋滴，就你能生，你生去啊，一个学生天天生生生也不嫌丢人！” 说完弯腰把抓了把土砸到张大妮身上，拉着小伙伴跑了，留下咆哮的张大妮。 “啊！叶秀红我掐死你！” 张大妮就是张大婶的女儿，别以为叶秀兰天天上学就不知道村里的事。 她姐的那点事，张大婶幸灾乐祸成天的笑话，张大妮跟她妈一样讨厌，从小就是长舌妇。 “姐！我回来了。” 叶秀兰最近只要一放学就赶紧回家看她姐，她总觉得她姐状态不对，一天天的不知道想什么，跟魂没了似的。 “姐你咋不理我嘞？你说话呀。” 叶秀兰脱鞋爬到炕上，慢慢掀开被角，看着她姐呆滞的躺在被里，头发被泪水黏在脸上，整个人要死不活的，心里一下就恼了。 “姐！不就是个男人吗！你伤心啥子，他那破家你回去干嘛？一家子歪瓜裂枣，怀上了也是个歪瓜裂枣的种，不如不要！” 刚给大闺女冲了碗红糖水的金凤莲，听到屋里小闺女又在发邪，快步端着碗进了姐俩的房间。 “叶秀兰你又发什么疯的，没看你姐难受着呢，去去，出去烧火。” 叶秀兰看着这顽固不灵的母女俩，气冲冲的下床，鞋也不穿，光着脚就去了灶台烧火。 看着小闺女这混世魔王的样子，金凤莲指着她的背影开口就骂“臭丫头！不穿鞋冻不死你！” 叶秀兰用力一推，重重的把厨房门关上，顺便怼她妈“冻死我拉倒！省的看着你们俩生窝囊气！” 叶秀红丧气的坐在小木凳上，用火钳勾着炉子里的火，想到犯迷糊的全家人，气的恨不得把炉子捅穿。 这几天，她妈天天找生子秘方，她爸她奶讨论找谁家过继一个孩子，全家没一个靠谱的。 要她说离婚就离婚，她姐回家，再也不用见那恶婆婆，日子有什么不好，一个个跟天塌了似的，咋滴！离了那窝囊男人她姐能饿死？ 到底是亲姐俩，吃完饭叶秀兰压了压自己的脾气，回屋去哄她姐。 “姐，你看这是我今天写的字，你瞅瞅是不是进步了？” 叶秀红的头发散在脸上，神情呆愣的看着妹妹递过来的本子，上面写着一个个楷体字，看起来赏心悦目。 叶秀红陷入了长远的回忆，她记不起来自己多久没有写字了，每天干不完的农活，婆婆的恶语相待，丈夫也越来越不耐烦她，她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都是因为她生不出来孩子，没用的她为什么还要活着，越想越痛苦，仿佛有根针在钻着她的脑袋，她痛苦的蜷缩在床上。 “啊！秀兰我的头，我的头好疼！啊！疼！” 叶秀红面色煞白，大股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无助的用头撞着土墙，想缓解自己的痛苦。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妈！快来呀妈！” 叶秀兰惊慌的抱住姐姐的头，阻止叶秀红撕扯头皮。 “咋了！咋了！” 金凤莲放下厨房的活计，飞奔进女儿的房间，看着两个女儿抱在一起，大闺女的额头渗出点点血迹，疯癫的抱着脑袋胡言乱语，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我苦命的闺女，老天爷不开眼，咱家是做了什么孽呦，那挨千刀的崔家要这样欺负我的孩子，不过了！离婚！秀红咱跟他离婚！回家妈养你！” 金凤莲把两个女儿抱进怀里，查看着大闺女的额头。 本来她还在犹豫怎么跟崔家和好，毕竟十里八乡也没谁离婚，正想着怎么跟崔家说好话，提什么礼物，就听到小女儿尖叫。 “妈，我头疼，我的头要裂开了！”叶秀红蜷缩在金凤莲的怀里，神志不清的嘟囔。 “不疼不疼，妈在这呢，不怕孩子咱不回崔家了，咱再也不回去了。” 金凤莲两天没想明白的事儿，看到大闺女淌血的脑袋，一下子就想清楚了，她的女儿，凭什么要在崔家活受罪！他老叶家又不是养不起！ 至于秀兰的婚事，爱咋咋地！听信谣言迷信的人家不嫁也罢！ 想通了后金凤莲整个人变得喜气洋洋，以后闺女跟着她过看谁敢欺负！ 忍了这些年的气，终于能发出来了，明天她就上崔家去撕了那崔老太婆，给她和闺女这些年好好出一口恶气。 叶秀红在金凤莲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她太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看大闺女睡了，担心吵到她，金凤莲带着小闺女离开房间。 “哎呦，今儿天真不错。”想到张老太婆的惨样，金凤连心里就止不住的兴奋。 “来来，秀兰你想吃什么？妈做去，庆祝你姐回家！” “妈，你终于想通了，我就说那崔家有什么好，咱家又不缺一双筷子，爸要是不同意就把我的饭给姐分一半儿。”叶秀兰见妈同意姐离婚了，洋洋得意的冲他妈嘚瑟。 下一秒就被他妈戳了下脑门儿。 “哎呦！疼。” “一天天的就你鬼点子多，今天倒是说对了，待会儿给你煮个鸡蛋吃。” 听到有鸡蛋吃，叶秀兰顾不上生疼的脑门，拔腿就跑去掏鸡窝里的蛋。 金凤莲扯着嗓子冲小闺女喊“别忘了给你姐也掏一个！” “知道了！” 第45章 不过了 叶三兴从地里下工回到家，发现今天厨房里的气氛有点儿诡异。 沉默寡言了两天的文静老婆又变回了之前那个骂街泼妇，嗓门儿大到能传出一条街。 桌上更是像过年一样，鸡圈的老母鸡，腊肉，鸡蛋，白面做的面条，家里的好东西全上桌了，大闺女低头默默吃饭，老婆和小闺女眉飞色舞的讨论着什么。 “哎呦，她爹回来了，快点就等你了。” 金凤莲连忙催叶三兴坐下。 叶三兴扯开张马扎坐下，心想吃了就吃了吧，总归是没进别人肚子。 接着问金凤莲“给妈那边送了吗？” “送了送了，这鸡一出锅秀兰就送了一碗去老大那，忘了谁能忘了你老娘啊。”金凤莲翻了个白眼，她能不送吗，她要不送叶三兴这个大孝子不得跟她吵翻天。 “嗯，妈今上午说要不从崔家亲戚里过继个孩子，或者从咱家亲戚里找个好的改姓崔，让秀红她们两口养，你觉得怎么样？” 金凤莲把筷子一撂，张口就骂“过继个屁！谁跟他老崔家一块养孩子，不伺候了，咱家秀红跟他离婚，王八羔子全家欺负我闺女，今天吃顿好的，明天老娘就去撕了那娘俩！省的当我金凤莲是个泥蛋子！” 金凤莲边说边用筷子砸着桌子，砸的啪啪响。 叶三兴懵了，怎么他下趟地回来家里就翻天了，他闺女要离婚？ 这怎么能行，这女人离了婚可怎么过，要被笑掉大牙的，老叶家哪能丢这个人。 “金凤莲你疯了不是，哪有你这样当妈的让闺女离婚的，收收你的失心疯，这事绝对不行反天了你，秀红别听你妈胡说，爸跟你奶给你想法子。” 叶秀红头低的更低了，抱着碗不敢吃饭。 金凤莲看闺女畏缩样子，心疼的不行，站起来叉着腰喷着叶三兴“怎么不行了！老娘生的闺女凭啥给他老崔家作践！他家作践这些年了，下半辈子还想欺负我闺女，他没门！我告诉你叶三兴，这婚离定了，你要是不同意咱俩也去离，我陪着我闺女丢人，我们娘四个出去单过，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自己端起来鸡肉盆，让小闺女端着腊肉和鸡蛋，一把拉起来大闺女，娘三回屋吃去，就给叶三兴留了盆面条。 “你！你来真的？金凤莲你站住！” 谁理他，金凤莲闷头带闺女回房间，顺便插上门锁，眼不见心不烦。 把菜摆在炕上的矮桌上，金秀莲回头看还在发呆的大闺女。 叹了一口气，双手握住女儿的手“秀红啊，妈觉得要不然咱就离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别管村里那些娘们儿，咱家把门关起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来，喝口鸡汤。” 叶秀红浑浊的脑子从厨房就懵着，怎么她妈忽然就让她离婚了呢？ “秀红，再吃个蛋黄补补。” 迷迷糊糊被金凤莲喂了一个水煮蛋，这是叶秀红在崔家吃不到的东西，她婆婆只给家里的小孙子吃，她没生孩子是没资格吃的。 金凤莲边喂着大闺女一边吩咐着啃鸡翅的小闺女。 “秀兰，明天你一早就去告诉你爷奶一声，你大伯家愿意一块去老崔家就去，不愿意咱们就自个去，再去趟养猪厂把你哥叫回来，秀红就在家休息，别去那脏地方了，明天咱们娘三个去撕了那崔老婆子。”金凤莲现在打了鸡血，干翻老崔家不是问题。 叶秀红吐出来鸡骨头，滋溜着手指上的油花说“哎好，明天让我哥从养猪厂再摸几个趁手的家伙，咱给那崔老妖婆开个瓢。” 叶秀兰吃着腊肉喝着鸡汤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对付个老太婆不在话下，金凤莲给了她小闺女一个满意的眼神，秀兰就是聪明，像她。 “妈，那爸怎么办？”叶秀兰看今晚叶三兴是反对姐离婚的，他要一直不同意可咋整？ “管他呢，不同意就咱娘四个过，他爱去哪去哪。”金凤莲对叶三兴的反对不以为然。 “来来，秀红啊，咱别理你爸，他脑瓜子一直不好使，听妈的啊，把鸡汤喝了，养好身子，这事你不用管了，明天妈去给你料理了。” 金凤莲给叶秀红盛了满满一大碗鸡汤，又把唯一的鸡大腿给放了进去，还有只鸡大腿刚才送给叶老太那边了。 叶大军下班回家，看到桌上有一碗鸡汤，那叫个香呦，都飘到院子里了。 “这是哪家送来的？”刚下工的叶老头问大儿子。 叶大军思索了下说“三弟那边吧，刚才咱都不在家，瞧这汤还热乎着呢，四妹那边送来的早凉了。” 叶大军吸吸鼻子想多闻点香气。 叶家人感情一直不错，互相帮衬着搭把手，兄妹三人手里都有对方家的钥匙，方便串门。 “还过不过日子了，这金凤莲就是败家，怪不得闺女下不了蛋，哪有这么能吃的。”赵招弟快酸死了，她天天这舍不得那舍不得，一分一分偷偷攒钱补贴她弟弟，她弟弟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鸡要是能拿给她弟弟补补身子多好，再给老赵家添个孙子，都被金凤莲给糟蹋了。 叶老头平常不说儿媳妇，今天忍不住了“老大家的，这鸡指不定是老二家杀给秀红补身子的，老叶家的孙女还不能吃个鸡了。” 赵招弟见公公生气了，吓的往后缩缩，还是嘴硬小声嘟囔着“人家生孩子补，她补的哪门子。” 叶老大见爹娘都要恼了，赶紧把他这糟心婆娘往厨房赶“站这么久干啥，赶紧做饭去，就你话多。” 赵招弟被她男人一吼就老实了，收起小心思进厨房赶紧烧火做饭。 第二天一大早金凤莲就爬起来，她今天精神抖擞，穿上件打满补丁的旧袄子方便跟崔老太从地上滚，又紧紧系了几圈腰带，从布头框子里翻找根皮筋把头发系好。 叶三兴看她这副样子就头疼，怎么过了一夜这疯劲还没过去“不是，你还真打算去？你去闹了闺女还过不过日子了？” 金凤莲用梳子沾沾水，梳着头发懒得看他“过什么日子，不过就是不过了，我今天收拾完那娘俩，明天就带秀红跟崔二柱离婚去，咱闺女跟他家再也没关系。” 叶三兴还想劝“可这事爹娘还不知道，这么丢人的事他们不会同意的。” 金凤莲听够他扯后腿了，打开房门出去清净清净“爹娘已经知道了，我让秀兰今早去说了。” 第46章 崔家 “啥子！你妈要给你姐离婚？” 叶大军觉得自己今天起蒙了，侄女说话都听不清。 叶秀兰开始给她大伯做思想工作“大伯，我姐早该离了，那老崔家是什么东西？净会欺负我姐，我妈说了明天就去扯离婚证，咱叶家人还能在他老崔家一辈子伏低做小不成。” 叶大军不知道说啥了，咋能说离就离嘞，这附近的大队也没见哪家闹成这样的。 大侄女的日子不好过，他是知道的，可离婚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只能求助的看着他爹娘。 叶老头抽着旱烟一句话也不说，叶老太看老头不说话忍不住催了下“老头子你倒是拿个主意啊，秀红离婚可咋整，老二家的平时胡闹就算了，这事也能胡闹？” 赵招弟反应过来，她这个妯娌真是个疯的，她家闺女被撵回来就得了，碍不着她的事，还能看笑话，离婚那可不得了，那不得连累她们家名声？ “老三家还嫌不够丢人？她闺女生不出孩子放过去打死都是活该，爹娘！您俩可得快管管那金凤莲，不然咱老叶家的脸就被她娘俩丢没了。” 叶老头听赵招弟这么说孙女刚要开口，就被叶秀兰抢着说“大伯母，你说谁活该的！老叶家的人被老崔家打死了，老叶家就光荣了？你就高兴了？我看你跟老崔家是一心的吧！干脆你嫁过去得了，反正你也不盼着咱家好！” 叶秀兰恼怒的冲赵招弟开骂。 “你个死丫头片子，我”赵招弟刚要去给叶秀兰一下子，被叶大军一把抓住“干什么你，这没你说话份，老实听着。” “咣咣” 叶老头把烟杆样桌上敲敲，看着这一屋人，问叶秀兰“兰啊，你姐怎么说的？” 叶秀兰一下就泄气了“爷，我姐这两天跟丢了魂似的，啥话也不说，饭也不怎么吃准是被崔家欺负傻了，我妈问她离婚她也不说话，咱赶紧给我姐离了吧，她以前在家时候多漂亮啊，您看她现在那样子，要是回去不得被磋磨死啊。” 叶秀兰跑去用手扒拉着她爷，抱着胳膊直晃求她爷同意，看她爷还在考虑继续劝“要是家里没姐的饭，那就把我的分一半给我姐吃，我俩吃一个碗，爷你都不知道崔家都不给我姐吃饱饭的。” 听到这话，疼孩子的叶老太忍不住了，她家孙女在家的时候那是全家都疼的，她从小看大的孩子怎么被人欺负到饭都吃不上。 “老头子，要不咱考虑考虑怎么离？秀红多好一孩子啊。” 叶老头这会也想清楚了，秀红要是不接回来怕是在崔家活不了几年，笑话就笑话吧，他老叶家还不差这一碗饭吃。 拍板决定“老大，收拾下东西，待会你跟老二他们家一块去崔家说清楚，秀红以后就不回去了。” 叶秀兰一听她爷答应下来，再也坐不住了“谢谢爷爷，我这回家说去。” 高兴的连忙跑回家给他妈报信。 留下迷糊的叶大军，行吧，他爹都答应了，他还能怎么着，待会儿去给侄女儿站场子吧。 “妈！我爷答应了，说让大伯跟着咱一块去。”叶秀兰一把推开家门，从院子里就冲着屋里大喊。 “哎，好！辛好你爷不是个糊涂蛋，你爹这傻蛋也不知道随了谁！” 金凤莲高高兴兴继续做早饭，她就知道叶老头是个叶家难得的明白人，就是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两个糊涂蛋兄弟，八杆子都打不出来一个屁。 “以前听你奶讲，你那二伯是个明白人，估计这兄弟俩的心眼子全长老二身上了。” 叶秀红帮她妈递了捆柴火，好奇的问“二伯很聪明吗？” 金凤莲给饼子翻个面，想了想说“起码比你爹强，瞅你爹那熊样，能生出来你这么机灵的脑瓜吗？你们指定是随了老二！” 金凤莲三言两语就撇开了叶三兴，这个蠢蛋！她孩子幸亏没随他。 听她婆婆说早些年一家人躲战乱，丢了的老二是个聪明人，要不是老二聪明，一家人早没了，可惜了这40多年也没个音讯，估计早没了，老二是叶家一个禁忌，谁都不敢提，想起来老二，她婆婆就得心疼的晕过去。 “可别在你奶面前提老二，小心把她哭过去。”金凤莲嘱咐道闺女。 “知道了，我又不傻。” “行了，赶紧吃个饼子去叫你哥。”金秀莲把刚出锅的鸡蛋饼卷点儿咸菜递给闺女，又吸溜下手上的油，为了待会儿有力气，她今早可是下了血本儿，放了满满一大勺油。 叶秀兰吃完饼又揣了一个饼去找哥叶秀山。 叶秀山在养猪场当学徒离家不远，帮忙养猪杀猪一个月能有十块钱，算是现在除了国营厂不错的工作了。 “哥！”叶秀兰一进厂子就看到正在搅猪食的叶秀山。 叶家人长得都白净漂亮，他哥站在杂乱的养猪场里打眼的很，一眼就能看着。 “秀兰，你怎么来了，放假了吗？”叶秀山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妹，养猪场离家也就隔了一个村儿，但平常这丫头懒得很，才不会来找他。 “哥，你还不知道，咱姐快被老崔家欺负死了，今天妈要去崔家闹离婚呢，你快别干了，请个假再找几个好用的家伙事儿，跟我们去崔家。”叶秀兰上手推着叶秀山让他把手里的活儿放下。 “怎么忽然就要离婚了？咱姐怎么了？”叶秀山着急的问妹妹，崔家不是好东西，这回又怎么欺负他姐了。 一路听着妹妹说着他姐的事情，叶秀山拎着杀猪的套杆，气得脚下生风，把叶秀兰都甩在了后面一大截。 “哥！哥，你等等我。”俩人你追我赶的回到家，叶家人几乎都聚齐了。 今天除了不愿意来的赵招弟去地里上工了，叶老头叶老太，叶大军，叶三兴金凤莲一个不少。 金凤莲见儿子也回来了，就准备出发去崔家，把大闺女留给公婆看着。 叶三兴看着全家都要闹离婚，他反对也没用，干脆加入，省得被老爹教训。 崔家 “哎呦，你看看这姑娘长的好啊，一看就能生，儿子咱今天定下，后天就办喜事咋样？” 崔老太看着媒婆介绍的这姑娘就喜欢，长的壮实，屁股也大，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把式又能生孙子，比她前头那个儿媳妇强多了，长的一张狐媚子脸，啥也不能干还把她儿子迷的晕头转向。 张二柱看着这个媒婆找的姑娘，心里一阵厌恶，又黑又胖眼睛小的跟绿豆似的，脸上还有麻子，她哪能跟秀红比，秀红那是天仙。 第47章 一家齐上阵 其实这两天崔二柱早后悔了，想去把秀红接回来又拉不下面子。 他鬼迷心窍听了他妈的话，他妈说秀红长的不老实，他得端起来架子，让秀红知道他厉害，秀红才会老实跟他过日子，他信以为真，和他妈一块欺负秀红，结果秀红走了就没回来。 “妈，我觉得咱还是等” 崔老太一看就知道儿子在想那狐狸精，掐了一把儿子，低声给儿子说着算盘“二柱妈给你说，过日子能把地种出来，饭吃进肚子里才是真的，那狐狸精除了能吃饭还能干啥活，地不能种娃不能生咱家要她干啥，把这姑娘娶进来种地养你，还能生娃多好，你别闹哈。” 接着又回头塞给媒婆五毛钱。 “哎呦我家二柱这是害羞呐，他婶子你看俩孩子这么合适，咱今天就定下，后天俺们这边去接亲咋样？” 媒婆见这单生意成了，嘴笑开花“哈哈那感情好，我这就回去跟她妈说去。” 媒婆快步走出崔家，她可把这姑娘处理出去了，不少小伙嫌这姑娘长的不好，姑娘家又穷，这才拖到现在，想到说成了亲事，这姑娘家还得再给她五块钱谢礼，高兴的扭着腰带着姑娘回去了。 “妈，那秀红咋办？” 崔二柱还是舍不得叶秀红 “什么咋办！咱家不要了，以后你老婆叫杏花，那叶秀红谁家媳妇不生孩子，咱家伺候不起她，你把她东西收拾下，值钱的留着，不值钱的看能买几个钱。” 说完崔老太甩手进屋，看着她儿子舍不得狐狸精那心疼样，她心里就发堵。 张二柱没办法，只能回屋里收拾叶秀红的东西，从院子里打包的时候，家门被人一脚“嘭”的踹开。 带头的叶秀山踹门进来，一眼看到了即将成为他前姐夫的崔二柱，手里还拿着他姐的东西，屋里翻的七零八落。 “好你个崔二柱，我姐刚走没几天，这屋都容不下她了。”说着叶秀山抬手用杀猪的套杆给了他一杆子。 “别别小弟！” “谁是你弟！别乱认爹！” 手起杆落 套杆是用来捆大肥猪的又粗又硬，一下就给崔二柱打破了脑门儿。 “他叶家小子！敢打我儿子你找死是不！” 听到声音出来的崔老太，看到儿子满脸是血的被那狐狸精的弟弟按在地上打，抄起擀面杖就要去打叶秀山。 “啊啊啊！你个老妖婆老娘看你不爽很久了，老娘削死你！”崔老太还没碰到叶秀山，就被见到仇人发疯的金凤莲扇了一巴掌。 崔老太被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慌乱中掰住金凤莲的胳膊“金凤莲你个泼妇！你闺女不下蛋还有理了！” “呸！” 金凤莲冲崔老太脸上吐了口唾沫。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一家长的贼眉鼠眼的还生个屁！一窝磕碜货！” 俩人一块扭在地上你抓头发，我抓脸，好不热闹。 叶秀兰看她哥她妈都有对手了，转头盯上了崔二柱的妹妹崔小丫，这死丫头平时没少从后面欺负她姐。 “崔小丫！你敢穿我姐的衣服！你给我脱了！” “叶秀兰谁让你进我家了，快滚出去！” 崔小丫身上穿的碎花褂子是金凤莲一尺尺布票给叶秀红省出来的，叶秀兰都没有。 叶秀兰一把扯住崔小丫的头发，拽着她往院子菜地土堆里按“叫你穿我姐的衣服，从泥里给我洗洗吧你，长的跟黑炭似的穿个花褂子，也不嫌自己磕碜。” 顺便踩几脚崔家的菜地。 崔小丫想去扯叶秀兰的头发，奈何个子矮，碰不到叶秀兰的头“叶秀兰你个疯婆娘！你姐是个不蛋的母鸡，你是条疯狗！你们叶家都不是好玩意，从我家滚出去！” 崔小丫早就看上她嫂子这件衣服，偷穿了好几次，没想到今天被叶秀兰逮到了，俩人从菜地这头滚到那头。 “你先从地上好好滚滚吧！” 崔家门口站了一群听到动静来看热闹的邻居。 “这叶家也太不讲理了，自己闺女生不出来还闹婆家。” “可不是，这长的好看的媳妇就不能娶，闹的家里不得安生。”说话的大娘看了眼儿子，她儿子赶紧收回来看叶秀兰的眼睛。 叶秀兰就算现在从泥里滚了一圈，头发成了鸡窝也漂亮的很，脸上的脏泥显的皮肤更加白亮，打架出了一身汗，让脸蛋更是白里透粉，像一只从泥里打滚的小白猫。 门外的大小伙子看到魂都没了，几个大娘拉着儿子就走，热闹也不看了，再看下去娶个不能下蛋的小狐狸精回来还了得。 叶大军和叶三兴俩个呆头兄弟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去拉哪个。 叶三兴开始和稀泥“都别打了，咱商量商量，她妈，秀山？秀兰？” 可惜，叶家娘三个没一个搭理他的。 张老头吓的躲屋门后头不敢出来，生怕被人打，幸亏大队长来的快，不然今天张家三人得躺上两三个月不能下地。 “都停下！这是怎么回事。”大队长看着崔家像进了土匪似的，到处混作一团，像什么话。 “大队长啊，你快救救我家秀红吧，她快被崔家磋磨死了！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好好的闺女到他家，被他们欺负的快成哑巴了，这是新社会能干出来的事吗？他们崔家是旧社会的地主老爷！大队长你可得给我家秀红做主哇！”金凤莲一看大队长来了，顾不上被她打的进气少出气多的张老太，赶紧跑去抱住一条大队长的大腿哭诉。 大队长吓的赶紧把她往下扒拉，她一个妇女抱着他一个大男人的腿，他这大队长还干不干了。 “这位同志你快点起来，有什么冤咱慢慢说。” 可金凤莲手劲大，他根本掰不动，叶秀兰一看她妈改变战术了，也松开崔小丫的头发，几步跑到大队长跟前，她到底还是脸皮薄做不出来抱大腿的事，一把抓住大队长的袖子 “伯伯求你救救我姐姐吧，她在崔家连饭都吃不上，衣服都被人抢去穿了，你瞧那就是我姐姐的衣服！” 说着抬手指向还在泥坑里哀嚎连天的崔小丫。 大队长瞧了瞧，那衣服虽然脏了，可也不像崔小丫的衣服，那鲜亮的花褂子怎么看都跟黝黑的她不搭。 “好好，你们反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先松手好吧？先松手。”大队长真是怕了这叶家娘俩了，他被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小丫头拉拉扯扯的要传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吗？ 第48章 逃荒三人组 金凤莲知道不能把大队长惹急了，给闺女使眼色俩人一块放开了大队长。 叶秀山也站起来，地上的崔家三人哎呦哎呦叫声一片，大队长只得叫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把张家人抬进屋去，让叶家人也进来一起协商。 躺在炕上的崔老太还不老实“哎呦，大队长你可来了，你快瞅瞅他们叶家给我打的，哎呦，我的儿啊，你这是娶了个什么丧家门的狐狸精，她要害死咱们全家啊！” “行了！崔老太你少说几句。” 大队长知道这崔老太是个什么货色，崔家的事他也是有听说的，她家媳妇叶秀红除了没生孩子，平日里老老实实干活，操持家里挺本分一人，没她说的那么不堪。 “不管什么原因，你们欺负人家闺女，人家打上门是你们活该，鬼叫什么，说说吧都想怎么处理这事。”大队长直接进入正题。 崔老太没声了，她还想着讹点叶家的钱，听大队长这意思她们娘仨这是白挨打了？ 金凤莲正在想怎么提出来离婚这茬呢，毕竟是她闺女不能生，这话她不好开口。 崔老太想着快点娶杏花过门生孙子，眼珠一转给大队长说“大队长，这媳妇我是不敢要了，给他们叶家领回去，让我家过几天安生日子。” 金凤莲差点笑出来，打瞌睡送枕头，她头一回看崔老太顺眼了点，但气势上不能输“领回去就领回去，我看你家二柱那傻样的还能再找个啥！” 话正说着，刚才去回话的媒婆满面春风的回来了，媒婆一看家里这么多人，以为刚说成亲事，张家就开始张罗了。 “哎呦咋这热闹，他崔大妈咱后天接亲哈。”媒婆喜气洋洋的进了屋才发现不对劲，闭嘴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好哇你个崔二柱，还没跟我姐离婚你就想再娶！”叶秀山看明白了怎么回事，抬手一套杆砸在崔二柱身上，恨不得再收拾他一顿。 金凤莲也回过神来，气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崔二柱“你们崔家就是这么作践我闺女的！她刚被撵走两天，你们就要换新人了？好啊好啊没成想你崔二柱是个没心肝的。” “不是的妈我”崔二柱挣扎着爬起来，刚想解释。 “别喊我妈，你老婆跟丈母娘已经换人了！”金凤莲被崔家恶心的够呛，她闺女怎么这么命苦呦。 不过也是好事，让大家都看看崔家怎么欺负她闺女的，省的都说她闺女的不是。 想通这点，金凤莲扯着嗓门让屋外的邻居们都能听清楚 “大队长啊，这老崔家就是旧社会的魔窟，还学人家纳小老婆了，我们老叶家可是八辈贫农，我们家秀红不跟地主过日子，马上离婚，崔家还得赔偿我们秀红损失，不然大家伙都学着他们娶小老婆，带坏了咱们农民阶层可怎么办！” 崔老太被金凤莲气的从炕上差点儿掉下来，他们崔张家怎么就成地主了！“我呸，你个金凤莲你才是地主婆，你养的闺女一个个都跟娇小姐似的，还有脸说我们家！” 大队长看越说越离谱，把手里的茶缸杯子摔在桌子上“都少说两句！崔老头你说你家这是在干啥？你们家还真要学旧社会娶两个老婆不成！” 崔老头儿从门后头小声的说“大队长这事不归我管，我们家的事儿都是我老婆子说了算的。” “你！”大队长被崔老头的窝囊样噎住了。 崔老太可不敢扣旧社会的帽子，替自己家辩解“大队长你知道的，我家二柱老实，倒霉催的娶了他叶家不能下蛋的母鸡，娇小姐脾气大，说她两句就跑娘家去，这好几天了也不见回来，我们家不得另娶啊。” 听她说的理直气壮，大队长气的七窍生烟“离婚了吗你，你就另娶！” 崔老太委屈的小声说“还离婚啊，写个休书不就行了。” 金凤莲听崔老太还想休了他闺女，一个鞋底冲张老太扔过去“老不死的你想休谁！” 接着对大队长说“大队长你瞧瞧，我就说他们崔家思想不正，还休书，崔老太还活在地主社会嘞，要我说就该批斗她。” 听到批斗崔老太瞬间老实了，她就说了个休书怎么还扯到批斗了呢？。 大队长见他们商量不出来结果，稀里糊涂一通烂账，叶家也有意离婚，便做主说“这件事是崔家做的不对，队里把今年叶秀红的口粮算出来，你们崔家再赔叶秀红五十斤粮食，我给你们开个离婚证明，你们两家想离就去离，不想离就跟这个媒婆说清楚，后边该怎么过你们自己商量。” 催老太听到离婚还要赔叶秀红五十斤粮食，彻底气的晕了过去。 崔老头又是个没主心骨的，大队长这么说就同意了，唯唯诺诺地摁上手印。 其实五十斤粮食不算太多，大队长到底还是要向着自己村的人，不好闹的太难看。 只是崔老太平日里浪费一粒米都心疼，这回更是被她讨厌的前儿媳妇，拿走了五十斤，心疼的跟挖了崔老太心头肉一样。 叶秀红今年的工分加上崔家赔的粮食一共快一百斤。 叶家众人欢欢喜喜的背着差不多一百斤的粮食，拿着崔家大队开的离婚证明回下河村。 “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真是痛快！”金凤莲抗着粮食健步如飞。 “就是，妈你可真厉害，那崔妖婆看样这段日子是下不来床了。”叶秀兰崇拜的看着她妈。 “哈哈还行吧，走快点回家做顿好的给你们补补。” 快进下河村的时候，金凤莲停下脚步，转身嘱咐着一伙人说“把笑脸都收收，待会儿进了村儿，给大家说道说道秀红她婆家干的好事儿，省的一群长舌妇天天说咱家秀红的不是，明明是咱家秀红受了委屈。” 叶秀兰顿时理解了她妈的意思，没三秒钟就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成股的往外流，垂头丧气的拖着粮食往家走，再配上和崔三丫干完架一身泥巴，活像是个逃难的。 金凤莲满意的看着叶秀兰，她闺女就是聪明，像她。 接着扛起更重的粮食袋子哭兮兮的跟在闺女后面，一把抓乱自己的头发，开口就哭“我可怜的孩子啊。” 叶秀山实在是哭不出来，只能背着两个粮食袋沉着脸，默默跟在后面，组成了逃荒三人组。 三人把后面的叶家兄弟看俩傻眼了，这咋还忽然变脸？金凤莲这一路不都跟斗胜的公鸡似的？ 两人不知道该保持什么姿势，只能学着叶秀山那样，沉着脸一句话不说，跟在后面看那娘俩发邪。 下河村 正在村头侃大山的五六个婶子，看着那头儿来的好像是叶家人，平时趾高气扬的金凤莲身子晃来晃去，看着要倒不倒的，旁边还跟着小闺女，那哭声隔着三十米她们都听见了。 看来是有大新闻，几个人也不聊了，赶紧围上去。 “凤莲啊这是咋了？” 金凤莲抹了一把眼泪，配着和崔老太打架抓伤的脸，好不可怜。 “今天我们去给崔家道歉，没成想，没成想啊。”没说两句就开始呜呜的哭，说不出话来。 婶子们急死了，心被她勾的痒痒的，转头看一边儿的叶秀兰。 哎呦，瞧这孩子是从崔家挨打了吗？头发乱糟糟，身上脸上都是泥，一张脸都哭的跟花猫似的。 婶子们八卦之心燃起，拉着叶秀兰的手“秀兰啊，跟婶说这是咋了，婶给你们做主。” 叶秀兰揉了一把眼睛，再演下去，她都快哭不出来了。 “婶儿，今天去了崔家才知道我姐过的啥日子，崔家都要给崔二柱娶小老婆了，后天就接亲，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姐，好给新人腾地方！我们一家人去都被打成这样，我姐要是自己回去了，那，那他们不得把我姐扔井里啊！呜呜呜~” 第49章 香江寻亲 婶子们震惊了，周围十里八乡的好久没吃过这种大瓜！ 都到新社会了还敢娶小老婆！ “啥！还有这种事儿，崔家这是想当地主老爷，还想娶俩？” “崔家不怕去游街？” 金凤莲看闺女的表演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她开始上场。 “姐姐们，你们不知道，我那闺女脾气软，在崔家连衣裳都能被小姑子抢去穿啊，还是他们大队长心好，看不得我家秀红被他们磋磨，做主给秀红开了离婚证明，还给秀红分了这些口粮让我们带回来，不然我家秀红就被崔家逼死了呜呜呜。” 听热闹的婶子一拍大腿，她可算听到后续了。 “哎呦，幸亏他们大队长明事理。” “秀红这日子难过哦，这回离了婚往后可整嘞。” 母女俩看火候差不多了，继续哭着往家走，让村里都看看崔家是什么货色，没过半小时，崔家不但磋磨媳妇，还想娶小老婆的新闻就传遍了下河村。 母女俩一路连哭带喊的回到家，关上门后瞬间变得像打了胜仗一样。 “爷奶，姐！我们回来了，今天可真痛快，姐的离婚证明开出来了。”叶秀兰扔下粮食就跑进屋，展示到手的离婚证明。 叶老头看完后，和蔼的对叶秀红说“好好好，秀红啊，以后咱就在家好好过日子，别想别的了。” 叶秀红只低头坐在那儿，好像对外面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姐，你别担心，以后我挣钱养你，别怕啊。”叶秀山闹了这一天，刚有空看看他姐，发现他姐的状态不太对劲，好像听不到人说话。 “秀红啊，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后出门儿让你弟妹跟着你，秀山秀红你俩以后跟紧点你姐，有不长眼的先揍了再说。”金凤莲心疼的看着她大闺女，看到想不开的闺女，这一路的喜悦又变成了担忧。 叶老头看一个个都沮丧着脸，干脆做主说“好了，等秀红适应过来就行，今天秀红回家咱们从老三这吃顿团圆饭庆祝一下。” “哎好好，我这就去做，今天咱吃顿好的。”金秀莲觉得公公说的对，秀红回家是得好好庆祝一下，用喜气儿撞撞霉运，以后日子红红火火。 叶家众人坐在饭桌上吃着团圆饭，吃着吃着叶老太哭了起来，全家人连忙上前查看叶老太，担心她卡着了。 连神游的叶秀红都抬头担心的看着她奶。 叶老太瞅着碗里的白面饺子，想起来以前吃树皮的日子，缓缓顺了口气“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想起老二了，老二要是在，孩子也得不小了，我想起来就难受啊，咱们当初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去找粮食，我的儿啊，咱们当年就该一块饿死，也不能撇下他啊。” 叶老头眉头紧皱沉默不语，当初到处打仗，全家人家逃难，他腿受伤了走不动，老大背着他，老三老四刚四岁，老婆子怕孩子小丢了，就背着他俩，全家就靠老二机灵，天天跑出去给全家找吃的，可有一天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老大出去找，有人说看见老二被人抓走了，往后这四十多年就再也没了音讯，老二那时候才16，还是个跟秀兰差不多大的孩子。 叶老头背过身去默默擦着眼泪。 叶大军对二弟叶二荣的记忆是最深的，他俩一块长大，一起经历过逃难，一起挨过饿受过冻，二弟打小就聪明，总是能找到粮食。 最苦的时候，找到半截地瓜秧都会给他分一半，要是没有二弟他活不下来，二弟被人抓走后，他们连是谁抓的都不知道，当初到处都在打仗，估计是被伪军抓的，多半是活不成。 想到二弟，叶大军这个年过半百汉子也哭了起来，和叶老太抱成一团。 叶三兴看着心里也不好受，跟二哥失散时他四岁，他对二哥的模样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记得那个总是能找到各种零嘴的哥哥，二哥会叫他小三儿，叫妹妹小四儿。 “好了，老二说不定在哪活的好好的，他那么聪明比咱们这帮榆木脑袋强多了。”叶老头安慰着老伴。 叶老太怀念的想着二儿子，想着想着就笑了“那是，小二是这几个里边最机灵的，肯定活的比咱好。” 嘴上这么说，叶老太自己心里明白，现在世道太平这么久了，老二丢的时候16，要是活着，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家的。 一顿饭吃的沉默又压抑，让忧郁的叶秀红都显得正常起来。 广省萝湖口岸办事处 “今天香江那边同志想寻亲，给这个地址所属的生产大队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主任把文件交给新来的办事员，办事员听说是香江那边来的人，撇撇嘴讥讽道“不会是什么资本家吧，一群黑心肝的咱们干嘛管他们的事？” 办事员从心底里抗拒和资本家沾边儿的东西，资本主义的香江能有什么好人？ “胡说什么呢！香江那边的同志也是我们的同胞，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香江就没有老百姓吗？人家不能寻亲吗？你看看你待的是什么地方，你每天要处理的都是这种事情，不想干趁早调走！” 主任看到这个新来的办事员觉得真是心累，他也不想被分到这个部门，风言风语太多了。 说什么他们是和资本家串通的部门，应该被取缔，说什么他们是为资本家服务的反动派，可这些人怎么不想想，香江那可是华国的领土，怎么能不管呢！ 办事员发现自己理亏，干笑一声，老老实实去打电话。 “主任，跟鲁省核实过了，这个地址他们也不清楚，不过不难找，这里经过战争后，土改重新划分，要调查这里的群众后来搬去了哪里，需要再过一天的时间。” 主任点点头，也算他们工作有了进展，回办公室给香江那边回电话。 鲁省清县政府办公室 “郭主任，你看这个十头沟是不是你们公社整改以前的地址？” 郭主任是河头沟大队的公社主任，他接过地址，看了看不确定的说“这个十头沟是四十多前的吧？” 省办公室来的调查员一看他知道，那就好办了。 “对，香江那边有人要寻亲，这是那边给的四十年前地址。” 郭主任一听是香江吓了一跳，连忙把调查员拉近一点，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问“这会不会出问题？香江那边成分可不好啊。” 这两年虽然风声轻了，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跟资本社会有联系啊！ 调查员心想，你怕，我也怕啊，但上边让找那能怎么办？ 嘴里一本正经的劝着郭主任“这能有什么问题，我问你香江是不是咱华国的地盘？那肯定是！既然大家都是同胞，人家怎么不能来寻亲？香江也不全是资本家，更多的还是咱老百姓，为人民服务那是应该的。” 郭主任被绕进去了，觉得说的挺有道理，再说他说的也没用，省里都发话了让找，他能不找吗。 第50章 香江亲戚 “行，那我回去把下面各个大队找一下，亲属姓名有吗？”郭主任认命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调查员找出来文件递给郭主任“香江那边的寻亲人只说是姓叶，内地的亲人叫叶昌年，柳国花，你去找找看吧。” “哎，好那您先在招待所等我消息。” 郭主任愁眉苦脸的回了公社办公室，副主任看他这样子好奇的问“咋了，老郭？调查员来问啥子了？” 郭主任在办公室桌前，拿过搪瓷杯子，坐下叹了一口气“香江那边儿有人要寻亲，寻到了咱们公社，你说咱公社跟香江那边儿扯上关系，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副主任头回听见香江的消息，放下报纸追问“香江？那上边儿能同意？” 郭主任说“不同意能让咱领这个差事吗？这两年风声真是松了，得了，通知下边各村大队长来开会吧。” 秦大队长是下河村的大队长，今天来公社开会像往常一样找位置坐下，就听到众人都在窃窃私语。 旁边儿上河村的大队长给他说“老秦，你知道今天干嘛让咱俩开会吗？” 秦队长说“我哪知道？” 上河村的大队长神神秘秘的给他说“听说是香江那边儿有人要来咱公社寻亲。” “啥？那这不是有海外关系吗？咱公社能有这种人？”秦队长想不到河头沟公社还有这种人物，正想着公社郭主任进来了。 郭主任在中间找地方坐下，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步入正题。 “相信今天把大家叫来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了，有位香江同胞想回来寻亲，最近找到了咱们河头沟公社，有几句话我想嘱咐大家。”郭主任喝了口水给下面的人一点儿缓冲时间。 “以前总是说什么海外关系，什么资本社会，我在这里给大家纠正一下，首先香江自古以来都是咱们华国的领地，所以香江那边的同胞不是海外关系，和咱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都是华国人，还有香江的资本社会问题，资本家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是咱们平常老百姓，咱们不能拿资本家的错误扣在咱们香江老百姓头上，好了，现在我把得到的内地亲属名字写在后面的黑板上，你们都认认是哪个村儿的。” 秦队长正跟人讨论着这是谁的亲戚，没注意上边写的名字，他觉得香江这种事儿怎么能跟他们下河村儿扯上关系。 忽然旁边上河村的大队长让他看黑板。 “老秦，快瞧你们村有姓叶的吧？” 秦队长看了看觉得还真有点眼熟，等等！叶昌年不就是叶老头吗！ “这，好像真是我们村的。” 香江，下河村！天呐，这是他们下河村的亲戚。 秦队长从公社出来的时候人都还没清醒，郭主任让他等一会，待会还有省里边来的调查员跟他一块回去核实情况。 郭主任和秦队长站在一起，看他这震惊的模样，笑了笑说“行了，现在风声没那么紧，上边都让认，只要这叶家是贫农就没问题，你担心什么？” 秦队长说“郭主任，我这是还没回过神来，我们村那么穷，谁能想到会有香江的亲戚来找。” 郭主任心想可不是嘛，不说下河村，就是省里也穷啊“小秦啊，你知道这是叶家的什么亲戚吗？” 秦队长思索了会说“郭主任这我真不知道，不过叶家有个失踪了四十多年的二儿子，说不定是他？” 等调查员来了，三人一块坐公社的拖拉机去了下河村。 在村口拉呱的苗婶一眼就看到了大队长“呦快看看，今天大队长坐拖拉机回来的。” 旁边儿一个婶子说“还真是秦队长，旁边儿这俩人是谁呀？” 调查员是从省会来的，那边整体比青县发达，调查员是第一次见这么穷的村子，心想香江那边儿的会不会后悔来认这门穷亲戚？ 这下河村也太穷了，香江亲戚再有钱也扶不起来啊。 叶临不知道调查员的想法，再穷的亲戚只要心术正，他也扶得起来，只是他现在欠了抠门系统二十多个亿，实在是手头紧。 李家兄弟办事效率高，俩人时不时就去对接处喝茶，让这帮酒囊饭袋不得不催着萝湖口岸那边找人，没几天就有了回信，说是大概找到了，内地正在派人去核查。 “叶生，真系大好事，叶伯父以后可以安息了。”李天勤真心实意的祝贺着叶临。 “还是多谢李总，不然这事也不会这么快有眉目。” “哪里哪里，这事我们也没出多少力，全靠老豆名号狐假虎威，这样，咱们一起去趟商场，我给叔伯们添一份见面礼，略表心意。”李天勤拿起皮包非要带叶临出门逛街。 这单生意他收了叶生100万美金，钱挣的太容易，他拿着实在不踏实，干脆趁叶生找到家人，他多送几份厚礼，安抚下自己的良心。 “李总客气了，哪能让您破费呢？” “都是小钱小钱，我略表心意，叶生对我兄弟俩有知遇之恩，这算什么。” 叶临假装推辞不过，就跟着李天勤一块去了，谁让他现在没钱呢，有李老板付款那再好不过了。 叶临不清楚那边的叶家人是什么品性，而且现在露富，对内地叶家人来说不是好事，他给内地的身份是香江普通老百姓，礼物自然要挑合适价位的东西。 李天勤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对，还是叶生想的周到，叶生现在是普通人，得买普通货。” 李家兄弟俩放下手里的蒂芙妮高定珠宝，和鸡蛋大的祖母绿吊坠。 “对对，这翡翠不行，哥咱们去隔壁！” 俩人扭头跑去了隔壁卖黄金首饰的柜台，开口就要买二十个大金镯子。 叶临左手一个李天勤，右手一个李苟勤把他们拖去了商场二楼，这里终于没有钻石翡翠玛瑙黄金了。 他发现这俩公子哥对普通人的物价认识好像有点偏差。 叶临苦口婆心的教育着二人“李总，我知道二位的好意，但我们要挑普通货，就是那种很平常的东西，不打眼的东西。” “黄金镯子贵吗？”李苟勤发出清蠢的疑问，李天勤也扭头疑惑的看着叶临。 自从俩人接到叶临这单大生意后，小日子又过回了以前当总警督公子的水平，一两万港币花起来眼都不带眨的。 黄金镯子不贵吗？ 叶临只能生动形象的给俩人解释“普通就是按照你俩以前在菜场的生活水平，想想那时候你们都买什么。” 哦！这下俩人懂了。 “叶生我们懂了！”兄弟俩再次开始扫荡。 接下来俩人从精品店花了八百港元买了十盒进口巧克力算是给小孩的礼物。 不清楚叶家人的身高胖瘦，也不好买衣服，李天勤去一家苏绣私人订制选了十块布料花了两万港元。 再去文具店挑了10根威迪文的钢笔，李苟勤特意选的小众奢侈品牌，花了三千港币。 叶临见是威迪文也就没阻止，内地估计没人认识，认识的都在牛棚里。 李苟勤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这钢笔可好用了，我上学的时候用的都是这个。” 见两人大手大脚的购物，叶临疑惑发问“你们在菜场也保持这种消费水平？” 第一次见兄弟俩的时候，这俩人在法餐厅跟饿死鬼似的，难道私下生活水平还保持这么高？ 李天勤认真挑选着进口墨水，还不忘挤兑他弟“可不是，饭都不吃了宁愿睡大街，这家伙也得省钱飞去米国买哈根达斯吃。” “少说我！哥你也没少吃！”李苟勤不服气。 叶临没想到俩人饭都吃不上了，也得出国吃冰淇淋，难怪他们老爹把俩人撵出家门，这俩败家玩意儿。 忽然想到这俩货第一次去他家提的猪大腿，叶临审视的看了俩人一眼“所以，猪大腿也是二位平时的消费水平？” 卧艹，说露馅了！ “啊这，这，哈哈那不是当时穷嘛，结账，走走咱结账。”李天勤打着马虎眼心虚的转移话题。 第51章 是老二吗 秦队长带着郭主任和调查员坐着拖拉机，一路突突突的开到了叶老大家，没找到人，只能又去了叶老三家。 叶老三家刚吃完饭，这两天叶家人都在老三家吃饭，热热闹闹的，主要是想让沉默的叶秀红多说几句话。 “秀红回屋歇着吧，让你弟他们收拾。”金凤莲看闺女脸色不好，出言让她回去休息。 “姐，你快回去躺着，这就别管了。”叶秀山送叶秀红回屋，替她整理好床铺，带上门离开。 回到屋里，安静的空间让叶秀红再次陷入噩梦，苍白的脸上慢慢惊现出痛苦的神情。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就会吃吃吃，活着干什么！” “秀红，你生不出来孩子，让我妈说几句又怎么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嫂子，你孩子也生不出来，留这么多衣服干嘛，给我改身褂子吧。” 不不不，她不要这样活，她逃不掉的，她就算离婚了，她也还是生不出孩子，以后不管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以后改嫁也会被人退回来，到时候她们叶家姑娘的名声可怎么办？她只有一条路，只有一条路，看着枕头，手不受控制的伸向了麻绳。 缓缓拿在手中系了一个死结，眼神空洞的拉过一旁的板凳，看着手中的麻绳。 叶秀红自己喃喃自语“只要我没了，一切都能结束，家里不会被人笑话，秀兰能嫁个好人家，不耽误秀山娶媳妇，我也解脱了，对，解脱了。” 叶秀红在房梁上系好麻绳，仔细看了遍这间她和妹妹一起生活的房间，听着外面家人聊的家常，她这辈子有家人疼爱，有弟妹照顾，她没有遗憾。 结束自己的存在，是她唯一能为家人做的事情，叶秀红轻轻合上眼睑。 “叶老三在家吗？”秦队长推门走进来，看着堂屋里叶家人都在这，冲门外说“进来吧，都在这儿呢。” 郭主任跟调查员进了院子，俩人打量着叶家几间小草泥房，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灶头上几个碗都能数清，心想果然够穷的，希望香江亲戚不要扭头跑路。 屋里叶秀红被院子里的吵闹声打断了动作，脑子清醒了过来，她在干嘛？她要是没了她妈怎么活？爷奶年纪那么大了，难道要送她这个黑发人吗！ 清醒过来的叶秀红一阵后怕，急忙把麻绳扔到床底，收拾下自己，透过窗户悄悄看着外面。 叶临不知道他无意中，已经救下了一个叶家人。 香江浅水湾 “支线任务进度5%，发放奖金10亿港币，扣除欠款，您余额为负十八亿九千万美金，折合港币负九十四亿五千万。” 叶临正躺在沙发上一边杂志一边吃着草莓，听到不知道哪来的任务金，惊讶地张大嘴，草莓从嘴里掉下去，滚到地上。 “小零，这是哪来的钱？” “支线任务进度。” “什么支线任务？你说明白点。” “支线任务进度。” 得，碰到不想说的，这小零又成复读机了，他还是接着躺平吧，管他哪来的钱，是钱就行。 内地下河村 叶三兴迎了上去“秦队长来了，快进屋喝杯茶。” 秦队长看到叶三兴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今天是来给你们家道喜来了，快快这位是公社的郭主任，这位是省里来的调查员，专程来找你们的。” 调查员伸出手“您好，今天打扰了。” 叶三兴心里直打鼓，他想不出来他们家有什么能让人家从省里找来的，只能硬着头皮说“同志您好，郭主任好，来来进屋喝茶，孩他妈快拿点水来。” “哎哎，这就去！” 金凤莲这才想起来去厨房找水，她第一次见公社主任这种大官，紧张的脑子糊涂了，拿出来碗正要用葫芦瓢子倒水，才想起来不能给人家喝凉水。 “秀兰快进厨房帮忙烧火！” 屋里叶老头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心想怎么公社和省里边都来人了？ 调查员一进屋，看到炕上的老头猜这就是叶昌年。 “您好老先生，我是省里管理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员，今天有事来拜访您。” “哎，同志您好，您来这是？”叶老头听他说人口普查更听不懂了，这些跟他家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老先生，您是叫叶昌年，您爱人叫柳国花，是吗？” 调查员仔细问道 “是是，我是叶昌年，老婆子叫柳国花。”叶老头更紧张了，怎么还真开始查户口了，他们是八辈贫农没错啊。 “那就对了，您先坐下，我有好事跟您说。”调查员怕老爷子激动站不住，先让他坐下。 听调查员这么说，叶昌年只得坐回了炕上，和叶老太坐在一起，心里更没底了。 “老先生，我们前几天接到有香江同胞想要寻亲的请求，对方给我们提供了这个地址，您看一下，寻亲人的名字我们不清楚，只知道姓叶。” 听办事员说完，老两口已经傻眼了，忽然叶老太喘不上气来，抬手指着调查员想说话，整个人却晕厥在炕上。 “老婆子！” “妈！” 叶老头赶紧抱住叶老太的头，给她顺气，金凤莲用力掐着人中，使唤小闺女快去冲碗红糖水来。 一阵兵荒马乱，叶老太悠悠醒了过来，刚醒人就挣扎着爬起来，谁都不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办事员，语气小心的问“同志，那边是姓叶？” 得到办事员肯定的回答，叶老太整个人颤抖起来，紧紧抓住叶老头，不敢相信的说“老头子你说，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叶老头也被眼泪糊住了双眼，抱着老伴说声音颤抖的说“是是，一定是咱家老二找回来了，老二回来了，咱儿子没死，咱儿子好好的。” 叶老太再也止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我就说小二那么聪明不会死的，哈哈哈老天有眼，我儿子还活着，他还活着。” 旁边叶大军用袖子擦着脸上泪水，他弟弟还活着，活着就行，等弟弟回来他天天给他做饭吃。 叶三兴还算控制的住，声音呜咽着问他大哥“哥，是二哥要回来了吗？” “当然，这是他家他能不回来吗！”叶大军给了三弟后脑勺一个巴掌，糊涂东西三个脑子也顶不了他二弟半个脑袋瓜。 等叶老头夫妻俩回过神来，俩人像年轻了十几岁，神采飞扬的从炕上下来健步如飞，吩咐金凤莲去把院子里的鸡杀了，要好好款待调查员。 叶老太紧紧攥住调查员的手，带他去饭桌“孩子，一定得在咱家吃顿饭，老婆子我盼了半辈子了，快坐，来来快坐。” “大娘这哪成，我们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 “胡说，什么便宜，老婆子我今天高兴，这饭必须吃。” 叶老头让叶大军回家去把他珍藏的白酒找出来，他要好好跟办事员喝一顿。 叶家人太热情，办事员和郭主任推脱不掉，只能留下用饭。 调查员偷偷给秦队长塞了几张粮票，让秦队长等他们走后再给叶家人。 院子里金风莲正在杀鸡，叶秀红和叶秀兰在旁边儿帮忙打下手。 “妈，你说二伯什么样？”叶秀兰好奇的问道 金凤莲拔着鸡毛白了她一眼“我哪知道，你爸都不记得他二哥长啥样，想知道问你爷奶去。” 叶秀兰也想进屋去听听，可她妈非让她在这儿帮忙做饭，转头问她姐“姐，你说香江啥样呀？” 叶秀红想了想，她最远的地方只去过公社“可能到处都是三层的小楼，就像公社的供销社一样？” 叶秀兰想象了一下路上都是三层小楼的样子。 “那香江也太好了吧，二伯可真享福。” 金凤莲利索的把鸡洗完下锅，回头说了句她小闺女“哪儿都有富人和穷人，你二伯说不定过的也不容易，到时候你别闹他。” “知道啦，我没瞎想，我这不是好奇嘛。”叶秀兰撇撇嘴，想着她二伯说不定过着每天能吃两个鸡蛋的好日子。 第52章 叶老二 正在地里上工的赵招弟，生着闷气低头锄草。 嘴里不停嘟囔道“一家子为个丫头片子，活儿也不干，地也不下，工分也不挣了，全跑去管那不下蛋的丫头，等到年底算工分都喝西北风去吧！” 她这是嫁了一个什么要命的家庭呦，一家人被猪油蒙了心，把丫头片子当个宝。 锄完这片地，正要换一片地锄草的时候，有人喊她“他叶大婶儿，快回家看看去嘞，大队长带着公社领导去叶老三家了。” 啥玩意儿？ “啥子！哎哎，俺这就回去瞅瞅。” 赵招弟地一边撅着腚往地头上努力爬，一边儿在嘴里骂“金凤莲这个糊涂东西非要闹离婚，这回可好了，公社领导都被她家招来了，真是丢死人呦，俺们老大家不也得跟着他们老三家一块倒霉！” 一路在心里骂着，脚下起火飞奔往叶老三家跑，一进门就看着金凤莲端着一锅鸡往堂屋走。 赵招弟撂下铲子，撸起袖子就指着金凤莲骂“好你个金凤莲，你还有心思吃鸡！老叶家都快被你家叶秀红害死了！” 金凤莲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疯婆娘，把鸡往大闺女怀里一塞，叉着腰跟赵招弟吵起来。 “我杀我家的鸡，碍你赵招娣什么事儿，总比吃进你弟肚子强！跟个肥猪似的！” 说到这儿赵招弟有些心虚，金凤莲怎么知道她偷过老头老太的鸡给她弟弟吃？ 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俺哪给俺弟吃过鸡，你见着了？” “赵招弟你瞎吵吵什么！” 叶大军从屋里就听见他家那口子在外面跟老三家的吵架，出来把自家婆娘拉到一边“嚷嚷什么你，屋里都是领导，你注意点素质。” 赵招弟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干啥的，焦急的问“老三家这是犯啥事了？俺就说不能离婚，瞧瞧领导都嫌丢人，找来家里了。” 叶大军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招弟就被金凤莲一扫把扑了上去。 “赵招弟丢你娘个头！我闺女我乐意养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扫把是扫院子鸡屎的，随便一挥都满天掉屎渣子，赵招弟刚要说话就吃了一嘴鸡屎。 “呸呸呸，金凤莲俺打死你”还没等赵招弟骂完，就被叶大军连扯带拽的拉去了厨房。 叶大军警告她今天不要乱说话，不然就把她撵回娘家去。 赵招弟本来还不服气，等听到叶家老二找到了，现在还是香江人，又惊又眼红。 打量了下憨憨的叶大军，赵招弟怀疑的说“就你这一家泥腿子，兜比脸还干净，能冒出来个香江人？” 叶大军被老婆说泥腿子，没一点不高兴，反而洋洋得意的说“早就跟你说过咱家老二能耐着呢，你还不信。” 赵招弟这回有点信了“咱娘总说老二精，敢情还是真的。” 赵招弟这些年一直认为婆婆在吹牛，瞅瞅老大老三这憨样儿，一个娘胎出来的老二能精到哪去？ 没成想还真是个人精。 香江那么好的地方，怎么就是叶老二去了，要是她弟弟也能去多好啊。 屋里正吃的热火朝天，叶老头给调查员夹了块鸡腿肉，打听着老二的事“小伙子，香江那边还说啥了？” 调查员捧着叶家唯一一个没缺口的土陶碗，里面堆满了叶家老两口给夹的饭菜，正无从下手，听叶老头打听香江，顺势放下碗讲萝湖口岸那边的情况。 “这位寻亲的叶先生好像很着急，萝湖口岸那边一天要催咱们省里好几次，估计是想您了，给的消息不多，那边就说了姓叶。” 其实是香江对接海关着急，李家兄弟俩人在香江对接海关连吃带喝，劝都劝不走，海关苦不堪言，只能不停的问萝湖口岸情况，想赶紧送走这两位大公子。 吃完饭，调查员问叶家老两口有什么话要转交给香江那边，话太多可以写封信，他回省里帮忙发去萝湖口岸。 “大爷，您有什么口信给那边不？写封信也成，我给您邮过去。” 这年头老百姓想给香江写信审批很严格，调查员想着帮叶家从省政府寄信，手续少能省不少时间。 老两口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送到香江那得多远啊。”叶老头嘴里这么说着，但期盼的眼神无法掩盖俩人的渴望。 “大爷不麻烦，就是邮局寄信到香江差不多得一个月，您得多等会了。” “哎，好好，我们等我们等。”他们已经等了半辈子，哪里差这一个月，临死前能再见一面，他们就知足了。 叶秀兰回屋去找笔纸，全家人围着叶秀兰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候着香江那边的家人。 “秀兰啊，快问问你二伯在那边能吃上饭吗？吃的饱不？”这是叶老太担心了一辈子的事儿，反反复复让叶秀兰写七八遍。 好一会才轮到叶大军说话，“娘，香江那地方不缺粮食，老二咋能饿着？秀兰问问你二伯有棉袄穿不？家里还有新棉花，明天就给他做一身。” “兰啊，再问问你二伯啥时候能回来？” 这封信写了很久，足足五大张作业纸，叶秀兰的钢笔都没墨汁了。 叶老太使唤叶老大回家去找她的私房钱，把零零散散总一共八十二块六毛都塞进了信封里，叶老太生怕二儿子在香江饿着。 叶老头开始整理家里的票证，想给一块塞进去，调查员阻拦说“大爷，票用不着，香江那边买东西不用票。” “哦哦好，咋还有不要票的地方。”叶老头可惜的把票收回了兜里。 叶大军和叶三兴也一起添了六十块，叶秀红几个小辈凑了十块钱放了进去，把厚厚的信转交给调查员，承载着全家人对那边的牵挂。 临走时，叶老头非得塞给调查员五块钱做邮费，调查员推脱不下，勉强收下了一块钱。 送走调查员一行人，叶家老两口脚下生风的跑回叶大军家。 老二有消息了！他们得给儿子把房子收拾出来。 叶大军家 “老头子你眼花了不是？那桌腿的灰没扫干净。” “哎呦还真是，我得再找个抹布去，保管给它擦的铮亮！” 老两口欢天喜地的整理着西厢房，这是叶大军家当初盖屋时多盖的一间房子。 叶老太坚信自己二儿子没死，说什么也要给二儿子留一间屋，便掏私房钱在大儿子院子里盖了一间西厢房，里面床，柜子，桌子一应俱全。 “老头子，把那柜子上的棉花弄下来，给小二做个新褥子。” “那哪成！用箱子里的新棉花，柜子上那是去年的。”叶老头不给叶老太拒绝的机会，翻箱倒柜的扯今年的新棉花。 “你个老东西懂什么呦，这新棉花不得给小二做棉袄？做了褥子那用啥做棉袄嘞？”叶老太数落着老伴，她能不知道那是旧棉花？谁让家里新棉花太少呢。 叶老头抖着棉花上的毛絮，满不在乎的说“拿粮食跟左右邻居换换，让家里这帮小子紧紧裤腰带少吃几口，小二在外面漂了四十多年，老子光腚也得让儿子从头到脚用新的！” “行行，就你会疼儿子，反正到时候饿的也是你儿子，赶紧拿来吧你。”叶老太扯过叶老头手里的棉花，赶他接着去打扫房间。 叶老头儿清扫着梁上的蜘蛛网，叶大军拿浆糊补着窗户纸，一家人其乐融融，显的站在一旁干瞪眼的赵招娣与他们格格不入。 赵招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切，人家老二可是香江人，能看的上你们糊的这破土屋？小心人家连门都不进。” 老三家的叶秀红还没闹完，四十多年不见的叶老二又死出来了！那西厢房她早就视为囊中之物，结果半路被叶老二截胡了！ 偏偏叶大军还在那儿干的一包劲，不知道他弟弟是回来会和他争家产吗？ 这个傻子！ 第53章 白薇 “谁家就算结婚也没见像你们家这样，一个个跟恭迎老佛爷似的，切！不就是个香江人。” 看着叶大军又开始换新门板，赵招弟干脆眼不见为净，回屋睡觉去。 叶老太看大儿媳不服气的眼神，不用猜她都知道赵招弟心里在想什么。 “俺家小二就是金贵。” 叶老太哼了一声，她今天心情非常好，懒得和这婆娘一般见识，谁都别想跟他二儿子争。 冲叶大军喊“大军呀，再去找点儿干净的报纸，给你弟把那个墙贴一贴，土了吧唧的睡觉别掉灰。” “哎好嘞，娘。” 正在修门板的叶大军，扔下锤子急忙忙跑去儿子住的屋里找报纸，没一会儿西厢房就焕然一新。 叶老太站在门口，看着西厢房，想着儿子躺在里面会是什么样子，看着看着又哭起来，临死前还能见到儿子，她叶老太此生无憾了。 “小二娘终于等着你了，娘就是咔吧死了都行。” “妈，你胡说啥呢，你不得多活几年陪陪老二啊。”叶大军听不得他娘动不动把死挂嘴边上，多不吉利。 “对对，得多疼小二几年，我得多活几年才对。” 叶老太觉得大儿子说的有道理，晚上进厨房难得对自己大方了一次，打了碗鸡蛋汤自己全喝了。 香江浅水湾 叶临这边开始给叶家人打包礼物，丽贝卡夫人看到后一直说太少了，硬是往里面塞了十几套珠宝和古董。 “zia这些宝石真不能带，那边不让用这些。” 叶临一盒盒的从箱子里往外拿丽贝卡珍藏的珠宝，吩咐小月放回库房去。 “规矩这么多吗？那这个小小的可以吗？”丽贝卡手里拿了一套指甲盖大小的粉钻胸针给叶临展示，这是她前几天从f国淘来的古董珠宝。 “小也不行，zia你新买的那几条披肩倒是可以。” “太好了，那这套瓷器也带去吧！”丽贝卡兴高采烈的让保镖把她昨天和披肩一起买回来的赫伦瓷器拿出来。 “这瓷器，算了，您放进去吧。” 一套瓷器就算了，表面看起来就是漂亮点的盘子，珠宝还了得，叶家人别被带走调查了。 等丽贝卡和保镖收拾箱子的功夫，叶临去厨房找阿辉问内地银行户头的事，前几天让他去办了个对接内地银行的户头。 这家伙果然在厨房，正缠着大卫想吃个热狗。 “阿辉户头开好了吗？” “都办好了少爷，这是汇款单。”阿辉擦擦手里的油，从皮夹里找出来汇单。 “嗯，把汇单和这封信一块放箱子去吧。”叶临确认完，把信交给阿辉去封口。 香江现在人均工资差不多一千多港币，叶临给叶家人汇了两千港币，折合华币大约一千多块。 前几天李家兄弟置办完礼物，俩人认为天狗公司能有今天，全靠叶临一路出资，强行送给了叶临天狗报业10%的股份，这才让叶临能拿出来两千港币汇给叶家。 内地下河村 最近下河村讨论度最高的就是叶家，先是三房大女儿被婆家撵出来，再是大女儿的婆家竟然才把媳妇儿撵跑两天，就张罗着娶新老婆了。 紧接着消失了四十多年的叶老二竟然找到了，还摇身一变成了香江人，这可稀奇了，下河村的村民也就知青来的时候见过泸市人，京市人，这香江人还没见过呢。 “你们说这香江人啥样儿？”村口情报部又开会了。 “瞧瞧叶家人就知道了，全家人哪有个庄稼样。”张大妈啃着萝卜头，小声嘀咕着。 “这话倒不错，你瞧他家甭管男娃女娃，那长的呦一个赛一个的白净，大夏天种地都不带黑的。” “可不是，这老叶家的娃瞅着比那些京市来的知青还洋务嘞。” “听说香江人都老有钱了。” “哼，和资本主义扯上关系，那叶家老二那是什么好东西！”正在搓麻绳的庄婶不服气的说。 庄婶和金凤莲做姑娘时就是对手，好不容易金凤莲因为闺女的婚事跌了个大跟头，她刚得意了没两天，叶家就又多了一个香江的有钱二房，金凤莲怎么就那么好命！ 苗婶看不惯她，帮老叶家说句公道话“他庄婶，话可不能这么说，秦队长和公社主任都说了，香江人民也是咱们的兄弟，要团结。” “就你懂的多，还兄弟，人家跟叶家是兄弟，关你老苗家啥事！” 庄婶不服气的带着麻绳回家，还团结，叶家就是资本主义的老窝！ 公社小学门口 叶大军的儿子，叶阳和白薇两口子正要回下河村。 “不就是你那死了几十年的二叔又冒出来了，这么晚叫咱们回去，烦死了。”白薇拍着布鞋上的土，她最讨厌走这些土路。 叶阳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闺女，好脾气的劝着媳妇“爷奶有多想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二叔是长辈，回去一趟不是应该的吗？” “以后还说不定是谁二叔呢，你自己认去吧。” “小薇，当着孩子的面咱能先不提这事吗？”叶阳带着闺女快走几步，不让闺女听到他俩之间的矛盾。 白薇是来自沪市的下乡知青，和叶阳结婚有十来年，自从高考恢复之后，两人一直在闹矛盾，白薇想参加高考回泸市，但叶阳不想离开下河村，对白薇的高考不反对也不支持。 白薇已经想好了，叶阳不考大学，她是不会跟他过下去的，下河村已经耽误了她十年，还想耽误她下半辈子吗。 两人别别扭扭走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看着堂屋里一片喧笑，一群人跟喝高了似的样子，白薇就觉得心里烦躁。 “你自己进去吧，我带孩子回屋。”在白薇看来这些农村人动不动就扯着嗓门说话，实在是太粗鲁了。 “吱嘎”推开房门 白薇发现屋里被人翻动过，叶大军找报纸的时候翻了叶阳的桌子。 “一家没素质的人，谁让他们翻屋的！” 白薇气的坐在床上砸着被子，女儿叶菱在一边好奇的问“妈妈，你怎么了？” 想到女儿还在旁边，白薇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没事，妈拍拍被子上的灰，你饿吗？妈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嗯，小菱饿了。”叶菱乖巧的点头。 关好房门，去厨房找吃的，白薇心想乡下人太没礼数了，她必须回沪市，永远离开这乡下地方。 堂屋里，叶老太看着大孙子回来了赶紧问“阳啊吃了吗？” 叶阳站在门槛外抖抖鞋上的雪，回头给他奶说“奶，还没吃呢。” 赵招弟听到儿子还没吃饭，连忙起身去厨房给儿子热饭，一进厨房就见到她那城里儿媳妇往锅里打了两个鸡蛋。 撇撇嘴没好气的说“一天天的就知道自己吃好的，让你男人饿着肚子，也不怕串稀。” 赵招弟看着她这儿媳妇儿就来气，模样长得还没叶秀红好，作倒是比她还能作。 “妈，小菱正在长身体，我给她打个鸡蛋怎么了？”白薇听到她这婆婆开口就烦，一个鸡蛋盯的跟命根子似的，小家子气。 “小菱吃一个，那你打两个干啥！自己嘴馋还找理由，谁教你的！不干活不下地你吃的啥蛋！”赵招弟拿炒菜的锅铲数了数，锅里是两个鸡蛋没错。 白薇一眼没注意，赵招弟的锅铲就伸进面条锅里搅合了，白薇连忙放下手里的柴火，把锅铲拿出来放到一边。 “妈你这样不卫生，那锅铲没洗，放进去会有细菌的。” “细啥玩意？俺从小就是这么喂的，儿子闺女都胖的了不得，就你一天天屁事多，还当自己是小姐呢！” 白薇被赵招弟理直气壮的话气的胸口发闷，十年了，她还是不能适应这个粗鲁的婆婆。 “妈你弄饭吧，我回去喂小菱。” 强行压着脾气，不再搭理赵招弟，白薇端着煮好的鸡蛋面条回屋。 留赵招弟自己看着被白薇弄的凌乱一片的厨房干瞪眼。 “这婆娘连个碗都不刷，就知道哄男人，真是作孽哟！俺这辈子咋这么苦！” 赵招弟一边收拾着白薇弄乱的厨房，一边伸头对着白薇的屋大声念叨着“俺嫁到老叶家碰到这一家人全是娇小姐，叶秀红那姐俩也就罢了，人家姓叶，俺争不过，你倒好！一个姓白的跑老叶家当大王来了！” 屋里白薇气的把筷子都摁折了，忍不下去，打开屋门“妈，你要骂你就进来指着我骂，一天天的在墙根下骂人，你什么习惯！” 赵招弟可不怕她，隔着窗户喊“骂的就是你，除了会念俩破字儿还能干啥，饭不做碗不洗，还生了个丫头片子，你还不如不生！” 院子里的吵闹声传到了堂屋里，叶阳出来给媳妇和老娘拉架。 “小薇，妈，你俩又吵什么？” “你，你这个市井泼妇，无赖！叶阳你还不快看看你妈！” 白薇以前吵不过赵招弟就会找叶阳，这招百试百灵，不过自从她闹着要高考回沪市，打算跟叶阳离婚，叶阳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第54章 贪心的崔家 叶阳出来一看就知道婆媳俩人怎么回事，白薇的生活习惯和叶家人一直融合不到一块去，多半又是小摩擦。 “都别吵了，小薇刚才妈骂你，你也骂了妈，你们两人扯平了，外面冷你先回屋吧。”这回叶阳没有偏心白薇，谁都不偏。 “叶阳！你怎么不帮我！” 白薇怔怔的盯住叶阳，没想到这回叶阳竟然没有帮她教育婆婆。 赵招弟倒是乐开了花，自从这白薇进了门，儿子就娶了媳妇忘了娘，天天拉偏架，今天竟然疼起老娘了。 笑盈盈的回厨房做饭“儿子外边儿冷，你快进屋，娘给你热饭去。” 赵招弟今晚心情舒畅，连屋里的叶秀兰看着都顺眼儿了，难得大方的给屋里每个人都冲了白糖水，唯独没有白薇的份儿。 “媳妇，你今晚这是咋了？中邪了？” 叶大军看着手里的白糖水，想喝又不敢喝，他媳妇咋给他们喝白糖水了，难道下了耗子药？叶大军狐疑的看着赵招弟。 赵招弟一看他那做贼的眼神就知道这傻蛋没琢磨好事，“憨狗不识好人心！你不喝拉倒！” “哎哎，我喝啊！” “你喝个屎壳郎！” 赵招弟才不给他后悔的机会，一把夺过来叶大军的碗，咕嘟咕嘟几口自己全喝了，还给叶大军一个空碗。 一旁的叶秀兰看大伯母喝了，才敢端起自己的碗小口喝着，别说，还真甜。 这边崔家，崔老太听说叶秀红的二伯要回来了，还是个香江人，心里顿时又痒痒起来。 “香江人多有钱嘞，现在抓的又不紧，那狐狸精的二伯说不定是个大款。”崔老太跟崔老头说着听来的消息。 崔老头坐在门槛上低头磨刀，小声说着自家婆娘“秀红那姑娘挺好的，就你事多非得给人家撵回去。” “呸，一个不下蛋的狐媚子，没钱要她干啥！”崔老太强势的反驳着老伴。 “狐狸哪能下蛋？人家狐狸是生崽的。”崔老头随口说了一句，气的崔老太一脚踢翻了他的磨刀石，回屋去了。 崔老太一边想要生孙子，一边又想要傍大款，急的是一夜也没合眼。 偏偏明天就要娶杏花过门，嘴都急的上火燎泡了。 崔小丫看着她妈跟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烦躁的放下鞋垫“妈，你能别转了吗？看的我头晕。” 崔老太一腚坐在凳子上“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这不是在为你哥着急吗！” 崔小丫疑惑的看着她妈“我哥不是明天结婚吗？妈你不去张罗酒席，从屋里干着啥急？” “哎呀！你这铁桶脑袋！” 崔老太一拍大腿说“还不是那狐狸精，她那早死的二伯这两天找回来了，听说还是个香江人嘞。” 崔小丫自从被叶秀兰收拾了一顿，一直没敢出门，还不知道叶家的事儿。 “狐狸精她那一家子泼妇能有香江亲戚？”崔小丫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被叶家碰上。 “那可不，周围这几个村都传遍了，人家省里的领导专门来找的。” 崔小丫眼底闪过一抹算计“那要不咱把那狐狸精再叫回来？” “那你哥没个儿子可咋整？那狐狸精咋就偏偏不能生，哎呦真是愁死我了。” 崔小丫给她妈支招说“妈咱要不这样，先把杏花那边儿拖着，狐狸精的离婚也拖着，咱们看看狐狸精的二伯到底是不是有钱人。” “有道理，就这么办！” 崔老太眼睛冒光的看着她闺女，两人一拍即合。 今天应该是叶秀红和崔二柱去领离婚证的日子，叶老三一家人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崔家人的影子。 “这崔二柱搞什么！”叶秀兰旁边跺脚，气哄哄的盯着路口看。 金凤莲眉心簇成一团，怀疑的说“崔老太这不要脸的东西，难不成她想一边拖着秀红，一边跟那杏花结婚？” “没事妈，他就算今天不来，早晚也得来，他躲不过去。”叶秀红最近彻底想开了，她以后就在家里给爹娘养老送终，也不算白活这一生。 “哎，闺女说的对，看谁耗的过谁。” 叶家人最后也没等到崔二柱，气哄哄的回家了。 “崔二柱他个没种的东西！崔家不会是听说了二伯的事情，所以才不跟姐离婚的吧？”叶秀兰一不小心猜到了真相。 金凤莲想了想说“说不定还真是，这家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秀兰想了想，把她妈拉过来说“要不然咱们让他以为二伯很穷？那样估计他就求着来离婚了。” 金凤莲给了小闺女一个肯定的眼神，不愧是她闺女，跟她如出一辙的聪明。 “是个好主意，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叶秀兰一路小跑的去大伯家串了趟口供，获得了一致同意。 除了白薇，她从嫁过来就和叶家人不是一条心，向来懒得参与农村人的事，叶家也没几个人真心接纳她，她在叶家的人缘还不如她婆婆赵招弟，平日里不理她也就叶阳有意见，这回连叶阳都不替她说话了，白薇彻底脱离了叶家的情报中心。 堂屋里叶秀兰给爷奶说着给二伯的装穷计划，除了赵招弟其他人都听的津津有味儿。 赵招弟坐在一边儿剥着花生，翻了个白眼儿“还装穷呢，说不定就是个穷光蛋没脸回来，要不然能四十多年都不吱声。” 不得不说赵招弟真相了，不过不是穷的没脸回来，是富的没法回来。 下午金凤莲开始重新下地挣工分，为了忙大闺女的事情，她已经好几天没下地了，今天得多干点，把工分挣回来。 旁边儿地里的婶子们一看金凤莲来了，赶紧围着她干活，想打听打听老叶家老二的事情。 “凤莲啊，咱都有香江的阔亲戚了，咋还下地干活儿呢？”张大妈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调侃金凤莲。 这回金凤莲没生气，她正等着有人给她开头呢。 “唉，可别提了。”继续闷头弯腰翻土。 这话说的不上不下，引的旁边儿人心痒痒。 “这是咋了？不都说叶家老二在香江发财吗？”旁边儿的婶子看金凤莲摇头叹气赶紧询问。 “姐姐们呐，你们是不知道啊，这老二在外面这些年为啥没回来？”金凤连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演的跟真事儿似的。 “为啥嘞？” “这俺哪知道嘞，你快说说。” 金凤莲吸了把鼻涕“这老二在外面穷的饭都吃不上了，一直没脸回来，这不，最近实在混不下去了，才拉下来脸来说要回来。” 喘口气，抹着干涩的眼角继续说“咱也懂爹娘一把年纪了，想儿子，可你说说这忽然多了一张嘴，说不定还得拖家带口的，回来可咋养呀？” 说完金凤莲就离开人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伤心的翻地去了。 这块地人少，不错，好偷懒。 众人看她伤心的背影，纷纷说道，“凤莲真是命苦啊，继续养闺女不说，现在又蹦出来个老二要养，哎呦喂听着都愁人。” “可不是，就说哪有这种好事，有钱老爷上赶着找穷亲戚，结果还不如咱们穷亲戚呢。” “那可不，这天上啥时候掉过馅饼。” 一时间地里又掀起了一阵讨论，记分员督促她们好好回自己的地上干活，一群人都不带理的，这话说到了兴头上，谁有空理他。 第55章 穷光蛋? 老叶家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 一方面能帮叶秀红脱离崔家的纠缠，一方面他们现在不清楚老二的情况，村里人都默认他是个大款，那万一不是呢？ 他们自家人肯定没什么，养老二一家也没问题，但村里人肯定得笑话一阵子，与其被老二听到心里难受，还不如让村里现在说个痛快，等老二回来的时候，这话题也就没人说了。 “俺的那偏心眼婆婆呀！那真是脑子里进水了，这个粮食也得给她二儿子攒着，那个布票也得省着，鸡蛋是谁也别想吃，都得留那叶老二！咱也不知道那叶老二在外边儿过的啥穷日子，看样是连饭都吃不上，哎呦，一想他要回来俺这头就疼。” 赵招弟第一次奉旨在村头败坏老叶家，别说这感觉还真不一样，骂完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这是她婆婆叶老太安排的任务，随她发挥，只要能让大伙知道叶老二是个穷光蛋就行，事成之后叶老太答应给她五个鸡蛋。 想到即将到手的五个鸡蛋，三个给她儿子，两个给她弟弟，赵招弟就浑身充满了动力，把脚踩在一块儿石头上，两手拍着啪啪响，打着节拍骂街。 “大家伙儿都给俺评评理，天底下哪有当哥哥嫂子的五十多了还要养着五十岁弟弟的道理，嫁进老叶家我怎么这么倒霉呦！” 最后这句话是赵招弟真心实意的发言，这些年她每天都得说上个三四遍，让今天来村头演戏的她看起来格外真实。 村头大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她。 “大军媳妇啊，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忍忍吧，那老二还能让你们两口子养一辈子不成？” “就是，想开点，等他回来也下地挣个工分，来年分到粮食就行了。” “是啊是啊，咱村地多，出力气总能吃上口饭的。” 赵招弟一看目的达成，大家都信了，捂着脸，话也不说，肩膀抖动的往家里走“不说了哎，俺就这种劳苦命，摊上了就得认命。” 众人看着她抖动的肩膀，摇晃的单薄身姿，纷纷感慨叶家命苦啊，又是离婚，又是啃老的。 赵招弟心里激动的不行，路都走不直，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她即将得到五个鸡蛋了！ 拐进家里的小巷看着四周没人，赵招弟开始飞跑回家找婆婆邀功，骂完街回来还有奖励，这日子上哪找，今天是嫁进老叶家幸运的一天。 赵招弟的好心情刚进院子就没了，她那糟心的儿媳妇今天竟然没去上工，没上工就算了，进了趟厨房看看，饭也没做！ 赵招弟撸起袖子去找白薇算账，一把推开房门，她就知道这大小姐又在写破字。 张嘴就是一顿乱喷。 “姓白的，这日子你不过就赶紧拉倒，别以为俺不知道你的心思，考试前想让老叶家养着你，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你考上了用不着老叶家了，就拍拍屁股跑回泸市，能得呀你，知青点还天天白天上工，晚上夜读嘞，就你天天窝家里享福，全家上工养着你！你这样的要能考上，那是老天爷瞎眼！” 白薇把钢笔放下收好教材，为了离开这里，什么她都能隐忍，唯独咒她考不上大学她忍不了！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声音颤抖，急促的冲赵招弟说道“当初是你儿子求着娶我的，不然谁稀罕进你家，你瞧瞧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每天吃的都是什么东西，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还要让我忍多少年！” 赵招弟被白薇气的老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就够不要脸了，这白薇亏得还是识字的，竟然比她还不要脸！ ”俺些这年确实瞧不上你，但也就嘴上过过瘾，这些年你该吃吃该喝喝，没人亏待你，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回来！” 白薇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中暗淡无光哭咽着说“没亏待我？是，你们们是没亏待我，在你们眼里不干活，吃个鸡蛋就是没亏待，可我以前最讨厌吃鸡蛋！我爱吃黑森林！我想吃拿破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白薇痛苦的按着太阳穴倒在书桌上，她想不到自己竟然活成了这样，吃以前最讨厌的东西，都成了一种奢侈，她好想回家。 “行行，嫁进俺们家是你倒霉了，反正你也看不上，今天中午的饭你就别吃了，俺家的粮食配不上你沪市人！嫁进老叶家俺咋这么倒霉呦！天天伺候你们一群大小姐。” 赵招弟捂住胸口扶着门框离开，这个娇小姐嘴里叽叽歪歪的啥黑木头，啥破布的她也听不懂，再跟她吵下去，非得把她气死不可。 一个上午，经过金凤莲和赵招弟的努力，下河村连狗都知道，叶家香江找回来的老二，是个穷光蛋了。 村民们看叶家人的眼神从最开始的羡慕嫉妒变成了同情怜悯，谁家还得养个五十多的老儿子啊。 金凤莲和工地上的姐妹儿们挥手道别，哭兮兮的扛着锄头回家了。 学校里，叶秀兰努力咀嚼着带的粗粮馒头和咸菜。 跟她不对付的张大妮看叶秀兰吃粗粮馒头，炫耀的拿出自己掺和了玉米面儿的杂粮馒头。 “秀兰，你们家不是找到了有钱的亲戚吗，怎么还吃这种粗粮？” 班里同学们悄悄把注意力放到了她们这边，他们都听说了叶秀兰的二伯是香江人，特别有钱。 叶秀兰不紧不慢的咽下去一口馒头。 谢谢你女二号，接下来女一号该登场了。 叶秀兰假装噎到了的样子。 “咳咳咳。” 喝了口凉水，一脸痛苦的说“我这不是为了给家里省点儿粮食吗。” 张大妮一脸幸灾乐祸的假装关心的问“你家吃不上饭了吗？” 叶秀兰仿佛被粗粮噎的喘不上气，脸色苍白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得给我二伯省口粮，爷奶想了他那么久，总不能让他一家回来没饭吃吧。” 有同学小声的问“他不是很有钱吗？” 叶秀红苦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多有钱人，香江那么多没房子吃不上饭住的穷人。” 低头不再说话，默默啃着馒头，看她难受努力吞咽的样子，同学们也不好意思再问。 低头的叶秀兰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成功！就是她妈给她找的这个粗粮馒头也太粗了，刚才她是真噎住了，得再喝口水顺顺气儿。 第56章 喝药 叶家老二是个穷光蛋的消息，像插满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河头沟公社。 在家的崔老太坐不住了。 指着院子里的母鸡骂道“叶秀红这丧门星，还以为是个能下金蛋的凤凰，原来就是只不下蛋的秃毛鸡！” 她就说老叶家那衰样，能有什么有钱人。 “呸！香江的穷光蛋，还不如村口的光棍，回村里连个宅子都没有。” 崔老太放下鸡食盆，去门口等崔二柱下工，还是赶紧生孙子是正事。 日头西斜，崔二柱扛着锤头回到家里。 “二柱，明天你就去杏花家接亲吧。” “妈，咱之前不是说好了等秀红气消了，去接她回来吗？” 崔二柱刚下地回来，他这几天想着他妈答应接秀红回来，锄地都有劲了，他早就后悔听他妈的欺负秀红了。 崔老太嫌弃的摆摆手“接啥接，以为是个镶金的，结果还不如个破铜烂铁，明天你就去接杏花。” 崔老太无所谓的态度让张二柱彻底爆发，甩手把锄头砸在地上，双目通红大声质问“合着妈你就天天骗我！秀红就那么让你讨厌吗！我不娶那啥花，我老婆是秀红，要娶你自己娶吧。” 说完摔上门回屋了。 崔老太追着儿子身后说“你脑袋塞驴毛了？那妖里妖气的娘们有啥好！” 崔老太一个人在院子里发怒，她就知道，她这儿子被那狐狸精迷的找不到北了！ 崔老头下工回来，看着老婆子又在闹腾，悄悄拿了个碗，盛点菜糊糊麻利地出门找地吃去，惹不起他躲得起。 第二天，崔老太一大早就叫崔二柱去接杏花回来。 “人家杏花也不要彩礼，酒席也不要，咱两家吃个饭就成，多划算的买卖啊，你还不赶紧去接人回来！” 崔老太恨铁不成钢的跟在儿子后边劝说，可惜崔二柱左耳听右耳出，一个腔都不搭理。 洗把脸直接拿起锄头上工去，撂下话“我打光棍也不娶她。” “你这个不孝子，是要气死你娘啊！” 崔老太只能硬着头皮上，她自己去接杏花，叫崔老头今天拿两块钱在家准备一桌席面。 “老头子，你今天别上工了，拿两块钱在家做桌席面出来。” “两块钱？哎好，可算能吃顿好的了。”崔老头难得能从老婆手里抠出来钱，一时间乐的找不到北。 拿到热乎的两块钱，崔老头才想起来叶秀红，不安的跟老婆说“可咱家二柱还没跟人家秀红离婚嘞，哪能现在接杏花过来？” 崔老太呸了老头子一口，“呸！要不是想等等她家二伯，咱家早就娶杏花过门了，现在说不定肚子都完揣崽了，还等个屁，先接回来生孩子，婚啥时候不能离！” 崔老太狠狠心，从缸里挖了块猪板油，又包上家里仅有的半斤红糖当上门礼，信心满满的出门了“俺就不信把媳妇娶回来，他能不生孙子！” 杏花家 “这崔家怎么回事，太阳高挂还不来接人，别又出什么幺蛾子。”杏花妈看着门口，心里有些着急。 好不容易给闺女找个看着模样还不错的小伙，她们家连彩礼酒席都没要，这崔家还推开阻去。 杏花今天抹了点白粉，两个麻花辫子扎了红头绳，正拿着红纸给自己补着红嘴唇“妈，他那老娘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没成亲就敢给咱下脸，啥玩意！” 杏花妈检查着要给闺女带的包裹，哼了一声“怕啥？她能有你妈不讲理？等你嫁完，妈就去收拾崔老太婆。” 杏花家可是打遍全村无敌手的无赖一家人。 说完还是不放心，接着嘱咐闺女“你过去之后不用搭理那老太婆，啥活也别干，她上个儿媳妇，长的俊又是家里操持的一把好手，不还是被她撵走了？崔老太这人就欠收拾，她敢惹你，你就去村头哭，量她也不敢给儿子离两次婚，等妈来给你撑腰。” 屋里头杏花妈正给教着闺女怎么压住崔老太，家门口终于来人了。 “哎呦崔家姐姐，怎么就你自个？咱家二柱嘞？”杏花大姑在门口等着接崔家人，等了半天就等来个崔老太，她瞅着这后边确实没人影了啊。 “这，二柱不是想着多上几天工，好让咱杏花过好日子嘛，今天就我自个先过来。”崔老太磕磕绊绊的给新亲家解释。 “你崔家这是又摆谱？一天天的摆不完了！当自己是官老爷呢！”杏花她三叔坐在屋檐下握紧拳头，看着崔老太，仿佛下一秒拳头就能挥上去。 吓的崔老太连连摆手“哪能呢，这不是前几天他那上头媳妇不撒手，二柱一直走不开，这才拖到今天。” 一直没说话的杏花爹听到这话忍不住了。 “她亲家，事不是这样办的，你们家到底跟那边掰扯清楚了没？我家杏花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嫁过去。” “就是，要我说今天干脆把离婚结婚一块办了，待会咱一块去叶家找上头那个媳妇，她亲家母，你去把二柱也叫来，咱们把事一块从民政局把事办了。” 杏花大姑觉得她这主意不错，崔家上头那个长的那么妖艳，她一个老娘们都想多看几眼，不亲眼盯着崔二柱把离婚证扯了，她们可不放心。 崔老太心里那叫个苦呦，她要能叫得动儿子，她能自个站在这吗。 “这，亲家大姑，你看咱要不今天先把婚结了，明天再去民政局？这放一天也太赶了。” 从屋里听着的杏花妈慢悠悠走出来，轻蔑的看了眼崔老太“她亲家母，你儿子这是怎么着，想娶俩老婆，这天地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咱们今天干脆也别结婚了，咱一块去公社找领导评评理，拉你上大街上去学习学习。” 崔老太被去公社吓着了，生怕真把她拉去游街，语无伦次的答应“办办，今天一块都办了，俺这就回家叫二柱去。” 杏花妈满意的回屋教她闺女“看着没，这崔老太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角儿，你过去之后甭怕她，她横你更横就对了。” 杏花从小就深得她妈真传。 “妈，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这老太婆收拾的老老实实的。” “这就对了，不愧是我闺女，当人儿媳妇就得当泼妇日子才舒坦！” 崔老太急匆匆的回家，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娶回来个什么祖宗呢。 崔老太回家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法子来劝儿子，看着崔老头正在备菜准备席面，她一拍脑门。 “对了！哎呦俺真是机灵。” 跑去院里菜地找出种地的农药，偷摸摸的拿进屋里。 打开农药瓶凑上去闻了下，薰的崔老太眼冒金星，赶紧扣上。 “这玩意儿可咋喝？” 攥着农药，她担心假喝儿子能看出来，又不想真死，悄咪咪的找茶缸倒满水，拧开农药瓶，往里滴了一滴，坐在炕上看着手里的茶缸，想了想孙子，心下一横，小口抿了一口，把茶缸往地上一扔，开始喊“哎呦！俺要死了，哎呦喂！来人啊！” 在院子里剁白菜的崔老头听着声音赶紧跑进屋。 “咋滴了？” 屋里崔老太抱着肚子在炕上打滚，地上撒了一滩水，桌子上还有打开盖儿的农药。 “老婆子，你把这个喝了！”崔老头颤抖着手指着农药瓶，不敢相信的问崔老太。 崔老太沉迷演戏，只顾着抱肚子哎呦叫唤，其实她现在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哎呦，死了俺算了，俺活够了，哎呦！” 崔老头看她都听不见问话了，赶紧出门找人帮忙抬到卫生所去，顺便托人去地里把二柱叫回来。 崔老太躺在门板上哎呦了一路，到了卫生所村里的赤脚大夫一听她喝了农药，吓的连说治不了，给崔老太灌了点儿肥皂水，让崔老头赶紧拉到公社医院去。 一行人又赶回村儿里，去借队里的拖拉机。 听到信的崔二柱从地里赶回来，看到他妈正躺在拖拉机上，哎呦喂的直打滚。 “妈，你这是怎么了，咋喝农药了！” 崔二柱连忙把他妈扶在身上，让她舒服点。 “二柱啊，是妈耽误了你，你要想找那狐狸精你就去吧，以后妈都不管你了，哎呦我的肚子嘞。” 崔老太虚弱的靠在儿子身上，像交代后事似的嘱咐着崔二柱。 崔二柱心里难受的快裂开了，他就是想把老婆找回来，怎么他妈就这么想不开呢！ “妈，我听你的，我以后都听你的，你撑住啊，我不找秀红了，真不找了。”崔二柱脱下棉袄给他妈裹上，仔细塞了塞领子。 这会儿崔老太太终于觉着味了，她的肚子这回是真疼了。 “哎呦我滴亲娘呦！天爷呀！疼死我了，哎呦！” 连哭带叫的一路到了公社医院，送进医院一套打针洗胃下来，崔老太被折腾的一点儿精神也没了，焉了吧唧的躺在病床上。 主治医生给崔家人说“病人喝的量少，可能会些轻微后遗症，命倒是没什么大碍，毕竟是农药，再住院观察三四天。” “大夫，会有啥后遗症？”崔二柱急忙问 医生说“这不好说，需要再观察，可能没有后遗症，也可能会出现认知不清晰，肠胃损伤，肾脏功能受损等问题，但她喝的少，问题不大。” 崔二柱前面一串都没听懂，直到听到医生说问题不大，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崔老太病殃殃的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崔老头和崔二柱谢过了帮忙的村里人，进来看她。 “孩他妈，你这是何苦呢，秀红有那么孬吗。”崔老头坐在一边不理解的看着他婆娘，秀红除了不能生，挺本分一孩子，她咋就看不上嘞。 崔老太懒得理他，扭头看向儿子，期待着心中的答案。 “妈你放心，以后别瞎想了，我明天就去和秀红领离婚证。”崔二柱看着他妈，刚才他想明白了，当初能娶到像天仙一样的秀红，是他撞了大运，他根本配不上秀红，这份运气被他家已经耗光了。 “哎，好好，赶紧和那个丧门星离了，那杏花一看就能生，明年咱就抱个大胖小子不比什么都强。” 崔老太笑的眼眯成一条缝儿，这傻儿子终于想明白了，就是这脸上怎么有点儿湿？ “老婆子，你说话咋还淌起口水来了呢？”崔老头用袖子给她擦擦脸。 崔老太赶紧伸手摸了把脸，摸到了一手的哈喇子。 “这，这是咋了？” 崔老太发现自己说话控制不住嘴里的口水，她嘴合不上了！ 崔二柱赶紧去找医生。 “大夫您快去看看我妈！” 医生检查了一下崔老太“喝农药的轻微后遗症，面部神经受损，简单说就是因为农药中毒，导致你妈控制不了嘴上的肌肉，才会导致说话的时候流口水。” “啥！那以后我一张嘴就淌口水，还不如个俩月小娃娃！”崔老太说着话，口水又淌到了下巴上，赶紧闭嘴，用袖子擦了擦口水。 “大夫，那这能治吗？”崔二柱问着医生。 他妈这样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不好说，先吃药控制吧，可能吃几个月药就好了，也有可能是终生的。”医生一边给开着药，一边给崔二柱说。 崔老太已经在床上嚎啕大哭了，“天杀的叶秀红，都怨她要不是娶了她，俺咋能得这个怪病！该死的老叶家生的好闺女啊！” 崔二柱听到这事她都能怨在秀红身上，沉着脸，拿着医药单就往外走。 怪不得秀红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他妈根本就无法沟通！ 住了三天的院，吃完打针花了十二块钱，心疼的崔老太说什么也不住了，收拾东西非要回家去。 崔二柱跟他爹拗不过她，只能找医生开了一个月给她治口水的药，借了大队的拖拉机把她带回家了。 一到家崔老太就赶崔二柱去下河村找叶秀红离婚。 叶秀红正要跟她妈一块下地，刚出门就碰到了崔二柱。 “呦，这不是要娶小老婆的崔老爷吗。” 金凤莲看到这个前女婿火气就从脚下往头上冒。 崔二柱眼都舍不得眨的看着叶秀红。 她比之前在崔家的时候漂亮多了，许是这段日子在叶家补的好，过的又舒心，叶秀红变回了做姑娘时的模样，唇红齿白头发乌亮，笑脸盈盈，像十八九没结婚的姑娘似的。 “哎哎！哎，看啥呢，是你能看的吗！回家看你那杏花去！你来干啥快点说！” 金凤莲瞧他一脸花痴样看她闺女，把肥硕的身子往闺女面前一挡，赶流氓一样把他往外撵。 崔二柱赶紧说“妈，我今天来给秀红办离婚的。” 金凤莲一听他是来离婚的，停下了把他往外撵的动作“那你站这等着，秀红，跟妈先进屋。” 崔二柱望眼欲穿的看着叶秀红，可叶秀红从头到尾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跟着金凤莲进屋了。 金凤莲进屋看着叶老三还在那儿吃饭，上前把他筷子拍掉。 “吃啥吃！那杀千刀的来了，赶紧去大队请个假，咱们带秀红去把婚离了。” 一路上崔二柱想找机会跟叶秀红搭话，都被金凤莲老母鸡护崽似的挡住。 到了民政局，他也没跟叶秀红说上一句话。 民政局门口，杏花一家已经等着了。 “好家伙知道他前头那个长得俊，没想长这么俊，十里八乡头一份啊。”杏花大姑看着叶秀红中肯的点评到。 “这崔老太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这么个儿媳妇儿，还不满意，杏花你过去后可不能给她好脸色，这叶秀红一看就是好脾气，才被崔老太欺负，你得把她压住喽。”杏花他妈不放心的嘱咐着闺女。 杏花看着像天鹅一样的叶秀红，心里不由得感到自卑，她妈说的对，她没叶秀红漂亮，笼络不住崔二柱，那就得使点手段，把张老太拿捏住。 “放心吧妈，收拾个老太婆还不容易！” 第57章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串肉 金凤莲老远就看到了崔老太给他儿子新找的媳妇。 嘴角一勾笑话道崔二柱。 “难怪我们家秀红和你们崔家过不到一块去，瞧瞧你妈这审美，能过一块去才有鬼了。” 崔二柱被他妈丢的低头走路，不知道该说啥，他也看不上杏花，长的像个村姑开口像个泼妇，可架不住他妈喜欢，喜欢到连农药都喝了，他要再不娶杏花，怕是明天他妈得上吊。 崔二柱一口气把离婚证和结婚证都办完，办证的工作人员看神经病似的看崔二柱，真是头回见不要天仙，要村姑的，看着相貌不扬的杏花，这姑娘难道家里有矿？ “妈，我送您跟秀红回去？” 崔二柱的脚丫子还是想跟着叶秀红走。 “可别瞎喊，你妈在那，咱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了。”金凤莲指了指杏花妈的方向，抓着闺女就溜，她家可算扔了这个糟心玩意了。 “走，秀红咱回家杀只鸡庆祝一下，吃顿好的！” “可是妈，咱家就剩一只下蛋的母鸡了。”叶秀红提醒了金凤莲一句家里的财政情况，她们家总共三只鸡，已经被吃了两只。 金凤莲挑了下眉不在意的说“去老大家借只鸡就是，小事儿。” 崔二柱失望的看叶秀红走远了，回过身看到他的新老婆，怎么看怎么厌恶。 杏花妈翻了个白眼说“呦，刚才喊妈喊的那么亲热，这会哑巴了。” “妈，我这不是想着还没跟杏花办婚礼吗，现在喊不合礼数。”崔二柱给她解释道。 杏花妈可不吃这套。 “离婚还喊人家妈就有礼数了？你们老崔家的礼数可真周到。” 被杏花妈说的无话可说的崔二柱只能闭嘴。 “你想好了！谁才是你老婆，到时候别怪妈跟你不客气！” 杏花妈瞅着新女婿倒贴的样子真是没眼看，早干嘛去了，崔二柱现在娶了她家杏花那就得老老实实的！ 回到下河村，金凤莲就兴高采烈地去叶大军家借鸡。 这头赵招弟天天被白薇气的够呛，金凤莲又来借鸡，一个个的是都想气死她。 赵招弟站在院子里拿大扫把赶金凤莲。 “不借！你家天天吃鸡，真当自己是啥金贵玩意了！也不怕没那个福消受！吃完上茅房串稀！！” 金凤莲这婆娘把自己家鸡吃完了就来惦记她家的，她是有几张嘴！ “俺累的要死，天天养鸡就是给你金凤莲祸害的？俺嫁进老叶家怎么这么倒霉！”赵招弟连着挥了七八下扫把，成功把手无寸铁的金凤莲打出了家门。 今天闺女成功离婚，金凤莲看赵招弟都顺眼了，愿意哄她两句。 出门看四周没人，金凤莲一把抢下扫把，把赵招弟拉到墙根。 “你干嘛，为了只鸡还想跟俺动手？” 赵招弟吓的想往屋里跑，有什么是金凤莲这婆娘不敢干的。 金凤莲白了她一眼，拉着她胳膊说“想啥呢，咱俩认识二十年了，我哪能害你？” 赵招弟心想我信你的屁话。 “我这不是想着秀红好不容易离婚了家里热闹热闹，顺便帮大嫂一把，大嫂啊，你也不容易啥都被咱婆婆管着，我想着这鸡做好了，给你匀一碗，你也能给那边送过去不是？”金凤莲拿肩膀撞了赵招弟一下，冲她挤眉弄眼。 赵招弟天天都想着怎么补贴弟弟家，被金凤莲一使眼色，她明白了。 对啊！鸡被金凤莲拿走给叶秀红吃，她婆婆肯定没意见，她再偷偷去拿一碗鸡给她弟弟吃，婆婆肯定不知道！ 哎呦，她刚才真的被猪油蒙了心，今天金凤莲还真来干好事的。 “哎呀瞧我这脑子，秀红离婚那可真是大喜事，光吃鸡哪够，上个月四妹给咱妈送的肉干还在梁上嘞，我去给你拿一串，你做个下酒菜哈哈，那弟妹啊你等着，我先给你逮只肥鸡去，保管流油！” 赵招弟被金凤莲哄的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掏出来，给金凤莲拿了个马扎让她坐会，就跑去欢欢喜喜的逮鸡了。 金凤莲悠闲的坐在院里，看赵招弟的逮鸡脱毛一条龙服务。 白薇出来找饭吃，就看到她那向来跟老三家不对付的婆婆，把一只光溜溜的肥鸡交到金凤莲手里，毛都拔好了用稻草绑着。 “弟妹啊，快点回去做吧，还缺啥料不？”赵招弟今天温柔的不正常。 “害，嫂子太客气了，啥都不缺，秀红有嫂子这种大伯母疼真是有福气呦！”金凤莲不客气的接过鸡，开始商业互夸模式。 “哈哈，咱家秀红就是招人疼，来来，这腊肉你也拿着，给秀兰也补补身子。”赵招弟把一串肉干穿上草绳，强行塞进金凤莲手里。 “这哪好意思哦，我替孩子谢谢大嫂了。”嘴上不好意思，手上一把接过来。 “一家人谢啥谢，快回去吧。”赵招弟恨不得立马给她弟弟把鸡送去。 金凤莲就这么左手一只鸡，右手一串肉大摇大摆的走了。 白薇看完全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婆婆今天是彻底疯了吧？ “咱们老百姓呀~今天是个好日子~”赵招弟哼着歌从大门口回来，盘算着过多久去老三家拿鸡。 抬头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白薇。 “呦，大小姐出门了，这是有什么指示？” 白薇一点也不想跟她说话，可又心疼那只鸡和肉，她和闺女都多久没吃过肉了，婆婆怎么就送人了！ “妈，你怎么能把家里的东西给别人？” 赵招弟听这话可不愿意了，给她弟弟吃怎么能是别人。 “什么别人？小蹄子你书都读狗肚子去了，那是你亲三婶吃个鸡咋了，念书念的你还六亲不认了！” 白薇看着油盐不进的婆婆气的直跺脚，跟她讲道理“妈！你疯了吧，咱家就两只鸡，你给她一只咱家怎么办！” 赵招弟想只要她弟弟能吃到鸡，管别的干嘛？ “小蹄子你想清楚，这鸡是老娘俺养的，老娘想给谁吃给谁吃，就是不给千金大小姐吃！” “你！你怎么又骂人！”白薇说不过她，捂住脸跑了出去。 白薇一路哭着跑回了知青点，知青点大门关着都去上工了。 白薇蹲在知青点门口，迷茫的看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和她同批的知青几乎都和本地人结婚，就剩下两三个还在知青点坚守。 靠在墙根下，白薇回忆着自己的的人生。 本来她是不用嫁给叶阳的，虽然下乡了，但她家里条件好，经常给她寄钱和票证，她从来不指望工分吃饭，后来家里很久没有给她邮寄东西，她等了很久才收到舅舅的来信，她父母被人举报革职下放，舅舅家也被清算即将去劳改，以后她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可地里的活好累，她根本干不动，每天也吃不饱饭，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没有吃过这种苦，就在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叶阳出现了，帮她干活，帮她洗衣服，给她从家里拿饭吃，人长的又帅气。 她是真心喜欢他的，可乡下太苦了，叶阳没见过沪市的繁华，没见过米国的高楼大厦，他不懂她的世界，在叶阳眼里一个鸡蛋就是顶好的东西，十块钱就是一笔大钱，他不知道她讨厌吃鸡蛋，他不知道她以前一件衣服就能花掉二百块，她永远坐不惯牛车，她是坐轿车和飞机长大的，结婚后他们的摩擦越来越大。 她怎么能一辈子过着几十块钱都没有的日子，她怎么能和一个连电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起生活，她和叶阳的思想无法交流，她和下河村格格不入，这不是她的人生，这是噩梦，她一定要回到泸市，不惜任何代价。 第58章 我只是想回家 “白薇，白薇，你醒醒。” 周洁下工回来就看到白薇坐在知青点门口睡着了，神情痛苦像是梦魔了。 “啊！小洁你回来了。” 白薇发现自己怎么睡着了，连忙起身和周洁一起进去。 知青点现在住了十几名知青，除了轮到要做饭的，其他人都进屋找地方学习。 周洁拉着白薇找地方坐下，她俩都是泸市人，关系一直还可以。 “你怎么回来了？婆婆又欺负你了？”周洁看她这样就知道又是她婆婆作妖。 给白薇倒了杯水，白薇捧着热水暖暖手，给周洁说“叶阳不想高考，我跟他提离婚，最近对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我婆婆就蹦跶起来了。” 白薇一边喝水一边委屈的说道，周洁叹了口气说“这事咱们也理亏，当初你就不该嫁给村里人，那你要是考走了，小菱怎么办？” 叶菱是白薇和叶阳的女儿，今年10岁。 白薇顿了顿，神色不自然眼神游离地说“她是叶家人当然留在叶家，我带不走她，再说小菱从小在农村长大，一点城里人的样子都没有，我带她回去干吗。” 周洁看白薇还是舍不得的，想劝劝“真不要孩子了？小菱那孩子我看着挺懂事的，带回去也没什么，等你父母平反了，养个孩子还是很轻松的，以后就算你再嫁出去，把孩子留在娘家就是了。” 最近有不少下放的人被平返回城，白薇的父母只要活着早晚也能回沪市。 白薇说“算了吧，叶家不会同意我带走孩子的，叶家也就这点好处了，虽然是农村人却没有重男轻女这种恶习，对闺女都挺好，就把小菱留给叶阳，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周洁看她已经决定了，便不再劝，开始说起最近的八卦。 “那叶家老二不是香江人吗？真有那么穷吗？” 白薇错过了叶家的装穷会议，不知道都是叶家人故意演的，想了想说“应该穷吧？我最近跟叶阳关系不好，懒得打听他家的事。” 知青点的人还是对香江有些了解的，有一个知青问“可香江那边不是刷碗一个月都能挣两三百人民币吗？” 白薇虽然也觉得奇怪，但她小时候去过香江，也见过不少穷人，香江的穷跟内地的穷是不一样的。 白薇猜测的说道“可能挣三百，房租就要花掉一百吧？那边物价高，一个月不剩钱也很正常。” 白薇不是知青点的人，在这里没床位，到了晚上还是要回叶家睡觉。 白薇在叶家门口磨磨蹭蹭不想进去，叶菱今天一天没见到妈妈，在院子里等急了就出来转转，一出门就看见她妈在墙根下蹲着。 “妈，你咋蹲这呢？” 白薇看到女儿出来找她，心软了一下，但听到女儿一张嘴就是下河村的土话，这点母爱就被恼怒冲没了。 “妈给你说过多少次，说话不要带“咋”这种词语，听起来多难听！”白薇抬手打了女儿胳膊一巴掌。 “哇！妈妈打人呜呜。”叶菱扭头跑回家找她爸去了。 白薇恨恨的踢了一脚墙。 “一有事就知道哭，谁教的。” 从小白薇就教叶菱普通话，沪市话，英语，但只要这孩子出趟门回来就什么都忘了，天天说着一口下河村的土话，她的女儿怎么能当个村姑！ 叶阳见闺女哭着跑回来，心疼的赶紧抱起来问“小菱，这是怎么了？” 叶菱哭着给她爸说“呜呜爸爸，妈妈坏，妈妈打我。” 叶阳知道他们两口子最近闹的不愉快，但白薇怎么能把火发到孩子身上，转身带叶菱回厨房，赵招弟正在烧火做饭。 “妈，你看下小菱，我出去一趟。” 赵招弟看着哭兮兮的孙女，拿了个小板凳放在柴火边，让叶菱烤火。 “小菱咋哭的跟个花猫似的，别哭了，奶给你烤个面饼吃，别理你那神经娘。” “呜呜，妈妈不是神经，奶奶说错了。”叶菱哭着还不忘反驳她奶一句。 “成成，你娘不神经，你奶我神经，嫁进老叶家俺咋这倒霉，一个个的胳膊肘子都往外拐。” 赵招弟虽然重男轻女，但叶菱到底是她宝贝儿子的种，她对孙女也是有点心疼的，被孙女教育了一句倒也没生气。 叶阳出门找到正在靠着墙哭的白薇，他觉得自己真累了，他不明白以前那么灵动的一个姑娘怎么变成了这样，结婚以后，他没让白薇再下过地，饭是他妈做，衣服是他洗，白薇说生孩子疼，就没让她继续再生，这些年就守着她跟闺女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难道就因为他不知道沪市什么样？沪市就那么好吗？ “小薇，我们谈谈吧。” 白薇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三十多岁的他还是那么英俊高大，和十几年前那个帮她锄地的少年没有什么变化。 白薇理了理头发，慢慢站起来，揉着发麻的双腿，“叶阳，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 叶阳不懂“可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小薇，你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白薇看着这个男人，她舍不得他，但下河村太穷了，穷到让她害怕，来到这里前，她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我要回泸市，让我们的人生回到正常的轨道，我只是想过本属于我的生活，你就这么无法理解吗？我父亲是沪市财大校长，母亲是教授，外祖家在沪市和粤省有连锁酒店，我家的别墅里有电梯，有一屋子的f国定制大衣，我跟你说旗袍，说电梯，说f国，你什么都听不懂！你觉得你家里的麦地好，下河村好，你想留在下河村当一辈子村夫，你没有错，那难道我觉得我家好，我想回家就有错了吗！” 白薇终于说出来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吁吁的看着迷茫的叶阳。 叶阳听不懂什么是电梯，也不知道f国在哪里。 他的心中弥漫着一团迷雾，执着的问“那我们这些年的感情算什么？” 白薇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感情？我对你有感情，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要做沪市的白薇，不要做下河村的白薇” 叶阳知道他无法留下这个人了。 “小菱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留给你，我对不起你，每年我会给你寄抚养费，等以后政策松了，小菱如果愿意我会接她过去。” 叶阳苦笑一声看着白薇说“白薇，你可真狠，小菱是我女儿，用不着你的抚养费，明天就去办离婚吧，你去过你要的日子。” 说完不等白薇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进门前叶阳最终还是没忍住，背对着白薇，装做随意的问 “如果我去高考，你会留下吗？” 第59章 又离婚? 白薇没有听到叶阳最后的妥协，她怕自己会心软留在这个山沟一辈子。 在叶阳转身离开的那刻，她扶着墙壁一路踉跄的跑出巷子。 跑了很远，终于撑不住靠在树根旁，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是叶阳吗？不，她不能后悔，绝对不能。 叶阳没等到白薇的回答，转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高大的身躯靠在门板上，低头苦笑嘲讽着自己 “终究是留不住吗。” 魂不附体的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正在帮赵招弟递柴火的闺女，他没忍住鼻子一酸，是他没本事，让闺女这么小就要没妈了。 赵招弟看儿子沮丧着脸回来，跟死了老婆似的，她心疼死了，这该死的白薇，害死她儿子了！ “儿啊，你这是咋了？快进屋来。” 叶菱也看到了不开心的爸爸，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胳膊问“爸爸，妈妈也骂你了吗？” 叶阳带着闺女坐在赵招弟旁边，摸着闺女头上的小揪揪“小菱，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了，以后你和爸爸一起生活好吗？” 叶菱听不懂爸爸的意思。 “那妈妈去哪里了呢？” “妈妈要回妈妈的家，小菱有家，妈妈也有家对不对，妈妈想回家了。” 叶菱不太理解，但也能知道她家在下河村，有爸妈，爷奶，太爷太奶，妈妈的家在沪市，妈妈一直很想家的。 小姑娘思考完，替妈妈开心道“好呀，小菱想让妈妈回家，妈妈一直很想家呢。” 叶阳看着懂事的闺女，背过身不让闺女看到他通红的双眼。 赵招弟在旁边心都揪一块了，嘴里跟机关枪似的喷人“俺十几年前就跟你说了这白薇早晚得跑，你非不听，这回好了，十里八乡离婚的都聚在你们老叶家了，妹妹离完哥哥离，这老叶家风水是有问题吧！俺怎么这么倒霉嫁进老叶家！没一天安生日子！” 赵招弟一下午的好心情全毁了，本来下午从金凤莲那拿到了一碗鸡，半碗辣椒炒肉干，趁着家里公婆不在家，偷偷拿回娘家给弟弟吃了。 她美美的回来刚坐下没一会儿，她的宝贝儿子就要离婚了，这一天天的，她啥时候能享几天福！ “儿啊，明天娘就去给老叶家祖坟烧香，一准是祖坟有问题。” 赵招弟越想越对，抬脚就去准备纸钱，准备明天去烧钱。 晚上吃饭时，叶老头和叶老太知道大孙子要离婚，俩人反应很轻，他俩现在心里都是老二。 而且叶老头看的透，白薇的心思一直在沪市，他也能理解，那是人家的家，哪里是能舍弃的，就跟他家老二似的，出去这么多年，不还是要找家。 看着吃饭兴致不高的孙子，叶老头给孙子倒了杯米酒，开口劝说“阳啊，咱也不能怪小白，她想回家是应该的，你俩能相伴这十几年也是缘分，想想你二叔，他出去四十多年都忘不了家，小白也忘不掉，都是人之常情，你们好聚好散，以后咱们好好养小菱就行。” 叶阳听他爷说完，眼泪止不住的外淌，给他爷说了心里话“爷爷，我没不想让她回家，可我不明白沪市有什么好，我本来打算让她先回沪市，等有机会带小菱去沪市看她，但我没想到她不想要我了，我不懂她的人生。” 叶阳痛苦的抱住脑袋，他以前真的很爱白薇，现在有了矛盾但爱也还在。 叶大军坐在一边傻眼了，他儿子要离婚，他怎么不知道！ “儿啊，你咋也离了？啥时候的事？”叶大军着急的问。 赵招弟瞥了这傻蛋一眼，一天天的除了看那破仓库还知道啥，儿子的事都不上心。 赵招弟阴阳着白薇“叶大军，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干点正事，你儿子被人家高贵的白薇踹了！咱家庙小留不住人家，明天人家就是自由人了。” 叶老太从一边给叶大军说了遍叶阳两口子的事，叹了口气“罢了，强扭来的瓜不甜，心留不住人在也没用。” 一顿饭在叶家的沉默中吃完。 粤省萝湖口岸 叶临发给叶家人的包裹经过层层检查，终于到了内地海关。 工作人员围着木包装箱，讨论着这件来自香江的大块头。 “呦，这箱子这么大，还是木头钉的呢。” “香江来的肯定不便宜，检查的时候手上轻点，别给人家磕着了。” 工作人员轻手轻脚的打开木箱，例行检查。 箱子里满满当当，最上面是怕压的巧克力，往下是一套做工精美的餐具，还有一些蕾丝系着的白色礼盒，再往下就看不到了，需要把上面的东西拿出来。 “这盘子可真好看，就是这做大菜盛不下，放个咸菜又有点大材小用。” “下面还有不少布料嘞，摸着可真滑溜，做个褂子那得多舒服。” “这羊毛围脖真不错，比咱这边商店的洋气。” “下面黑盒子里还有裙子呐，布料挺厚实的，香江人冬天还穿裙子呐。” 一场安全检查没一会就变成了时尚种草大会。 科长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人家的东西叽叽喳喳，比划个不停。 科长眉头皱成川字，背着手走上前严厉的开口 “都干什么的！检查完了就给人家放好，摸来摸去像什么话！” 几个工作人员闲聊被领导抓包，脸红的不行，连忙把东西叠好，重新装箱。 “科长，跟这件货来的还有个信件，要要检查吗？”工作人员一直拿不定主意，正好趁着科长来了，带着信件前去请示。 科长接过信件，看了眼地址，发现是前几天他们口岸帮忙寻亲的地址，听主任说是个成分很好的贫农家庭。 大手一挥，直接放行“不用了，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亲人，咱插一脚干嘛，都给邮过去吧。” 第60章 危机 白薇跟叶阳彻底闹翻后，没脸回叶家，只得又回了知青点找周洁挤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叶家，找叶阳去扯离婚证。 “妈妈，你回来了！” 小孩忘记大，叶菱已经忘了昨天和白薇的不愉快，跑去迎她进门。 “你爸呢？”白薇现在不想见女儿，她怕自己万一狠不下心来，就错失了离开的机会。 叶菱冲屋里喊“爸爸，妈妈回来了！” 叶阳从屋里走出来，神情憔悴，眼下乌黑，过了一夜，他也想明白了，白薇想回家过她原本的人生没什么错，要错就错在他没本事，无法和白薇做一个世界的人。 “吃了吗，没吃进厨房吃点再去。”叶阳平静的和白薇说话，仿佛俩人之间还像从前那样，不是去扯离婚证，而是去散步。 白薇担心自己会后悔，虽然饿还是说“吃了，直接去吧。” 叶阳点点头，回屋拿好证件，把叶菱交给赵招弟，和白薇一起先从大队开好了证明，又一块去了民政局。 下河村又有了爆炸性新闻，老叶家继叶秀红之后又有人离婚了！ “这知青啊就是不能娶，你瞧瞧叶阳那么疼媳妇，人家还跑了。” 村口情报部再次开始讨论。 “这老叶家也忒衰了，咱这十里八乡哪有离婚的，就他家一出就出俩。” “他俩不还有个闺女，听说人家白薇也不要嘞。” 叶阳离婚的新闻在下河村的热度要持续好一段时间。 “小菱，奶去挑水一会回来，你去里屋找你太奶。”赵招弟把两个水桶挑在扁担上，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知道了奶。”叶菱听话跑的进屋。 赵招弟也没栓门，半掩上就挑着桶走了，这年头家家都穷，开着门贼都不进，家家户户除非出远门，也没锁门的。 家里人多一缸水两天就用完了，挑水得去村西头，外边冷路又远，赵招弟就把叶菱留家里跟叶老太作伴，路上寒风瑟瑟，冷风吹的赵招弟两边脸直发疼。 一边走着一边心想大冷天的，她还得给一家人挑水吃，这么多年姓叶的白吃就算了，白薇这小蹄子还吃了十几年，加起来得有多少桶水是她挑给白薇吃的。 赵招弟长吁短叹的感慨 “难怪姓白呢，白薇这婆娘跟白眼狼就是一家子，俺咋这么倒霉嫁进老叶家呦！” “小菱来，太奶给你找糖吃。” 叶老太从床头的小柜里，找出小闺女叶四花上个月拿来的麦芽糖，掰了一小块给叶菱拿在手里吃。 剩下的大块用布头卷起来留给老二吃。 “谢谢太奶！”叶菱开心的坐在太奶的炕上，小腿晃荡着吃糖。 “哎好好，咱家小菱真乖。”叶老太笑呵呵的看着叶菱。 心想不知道老二有没有孙女，肯定和小菱一样讨人喜欢，想着老二手上快速裁剪着布，天冷了，她得给老二做件袄子，前些天天她跟白薇打听过，香江那边冬天不冷，老二肯定没有厚袄子，回来别冻着，还有棉裤都得准备着，让她的小二一回家就暖暖和和的。 叶老太缝着衣服，叶菱糖吃完了在屋里坐不住，给叶老太说“太奶，我想出去找大白玩。” 大白是赵招弟养的大白鹅，叶菱在家就给它挖虫子吃，俩人关系特别好。 叶老太笑盈盈的说“好，别跟大白走远了，就从家门口玩玩。” “知道了太奶！” 叶菱爬下炕，去院里找大白鹅。 “大白！” 大白见小主人来了，高兴的从鹅圈里扑棱几下飞了出来，大大的翅子一张开有一米宽，依偎在小主人身边用长长的鹅颈蹭着叶菱。 “大白，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叶菱刚才没舍得把麦芽糖吃完，偷偷留了一小截想带给大白吃。 大白低头小心的从叶菱手里把麦芽糖吃进嘴里，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是不是很好吃呀！等下次太奶给糖我还留给你。” 叶菱摸摸大白鹅的头，得到了“嘎嘎”的回复。 俩人蹲在菜地给大白找虫子吃，冬天虫子少，俩人扒拉完院子里的菜地才找到了两条小虫。 叶菱打算带大白去大门口找，“大白，咱们去门口再找找。” “嘎嘎嘎。” 门口的野草堆里，叶菱拿小铲子翻土，大白乖乖站在一边等着，小巷的西头有一群孩子看到叶菱在家门口，几人跑来把叶菱围住。 张大妮的弟弟张大宝幸灾乐祸的说“叶菱你妈不要你了。还有心思翻土。” “你胡说！我妈只是要回家！”叶菱不服气的和张大宝争辩。 “我娘说了，你妈看不上你家穷，所以跑了，你姑也被人扔了，你们老叶家都是衰货！”庄婶家的庄天盛也说着听到的传言，笑嘻嘻的嘲笑叶菱。 “没有没有，你们胡说！快点离开我家！”叶菱已经生气了，开口赶他们两人。 一旁的大白看出来他们在欺负小主人，把头拱到地上一条直线冲着张大宝就去了。 一口咬住张大宝的小腿肚。 “啊！这畜生咬我！”张大宝没躲过去，被大白紧紧咬住了小腿，旁边的曹天盛赶紧躲到一边去怕被大白叨着。 “砸死你个畜生！快放开！” “快打它！” 几个孩子捡地上的石头去砸大白鹅身体。 曹天盛也从地下捡起来石头向大白砸去，大白被砸疼了也不松口，死死咬住张大宝不松口。 “你们不许打大白！都住手！住手！”叶菱冲上去护住大白，有一块石头正好砸到了她头上，鲜血直流，叶菱缓缓倒在地上，地面上顿时汇聚了一小摊血。 “死！死人了！不是我！” “死死了！快！快跑！” 吓得曹天盛几人顾不上张大宝了，逃命似的跑了。 大白见小主人倒在地上，松开咬住张大宝的嘴，去拱昏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叶菱，想让她起来。 “啊！死人了，妈妈救命！”张大宝拖着一条被大白咬瘸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家跑。 叶菱躺在地上，伤口太大，血越流越多。 大白急的“嘎嘎嘎”叫，它到底是个动物不知道该干什么，只会着急在原地叫唤。 “嘎！嘎！！” 这个点大家都在地里上工，天太冷不上工的都在家窝着，没人出门，巷子里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眼见叶菱脸色越来越白，动物的直觉让大白觉得小主人的情况非常不好，急的大白叫的声音更大了“嘎嘎嘎！！！” 可惜屋里的叶老太年纪大耳朵不好，根本听不到。 叶秀红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天冷她爸舍不得她在地里干活，让她早点回去，路过叶大军屋后时，叶秀红听到有鹅不停的叫，听着有点惨。 好奇拐了个弯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 “啊！！天爷呀！小菱！小菱！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叶秀红看叶菱一动不动躺地上，慌乱的去砸周围邻居的门，叫人出来帮忙。 “哎呦，这不是叶家小孙女嘛！这是咋滴了！”邻居们纷纷出门帮忙救人。 叶秀红脱下棉袄包住叶菱不断出血的头，哭着把叶菱抬上邻居插下来的门板。 “小菱你醒醒啊！我是姑姑，小菱。” 屋里的叶老太听着外面的吵闹声，走出来看看外面干啥的，一出家门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重孙女。 叶老太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不知道了。 “奶奶！”叶秀红又急忙去拉地上的叶老太，众人赶紧又拆了个门板，把祖孙俩一块抬去了卫生所。 赵招弟正挑着两桶水往家走，半路看到一群人急匆匆的用门板抬着两个人往卫生所的方向去。 纳闷的说了句“这又是谁家？一病还病俩，又得花不少钱喽。” 摇摇头继续赶路。 挑着水抄近路回家，她老远就看着家里大门四敞， 心里不由一慌，快步往前跑了几步，前后水桶因为剧烈浮动洒了一路。 第61章 县医院 临进家门口，赵招弟看着地上一摊血，手软的没握住扁担。 “咣当！” 两桶水掉在地上，湿了一大片地。 赵招弟手脚顺拐的跑进家大喊找人“ 小菱！妈！小菱！” 家里没人回声，屋里也没人，赵招弟又往门口跑，这才发现门口大门的两块门板没了。 “坏了坏了！”赵招弟连连拍手，接着往卫生所跑。 合着刚才那伙人抬的是她家小菱跟她婆婆！ ”快点！大叔我求你们了咱再快点。” 叶秀红脸上的泪被寒风吹的快结成冰渣，看着门板上的叶菱和叶老太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叶秀红只能求着帮忙抬人邻居的大叔们，让他们再跑快点。 “叶丫头，你别急咱这不跑着的。” 帮忙抬人的邻居方叔看叶秀红哭的快成泪人了，安慰她“这就快到了，没事的啊。” 一行人冲进卫生所方叔开始喊人。 “邵大夫快出来救人啊！” “邵大夫要死人了！” 邵大夫正从后边睡觉呢，听到要死人了，鞋都来不及穿跑出来一看，可了不得了！ “谁！谁死了？” 一掀门帘看到浑身是血的叶菱。 连忙给叶菱用止血药，又补了点葡萄糖。 叶秀红的棉袄被血染透了一半，再晚来几分钟那就晚了，得先稳住叶菱。 邵大夫回过身再看叶老太，情况也不好，气血攻心血脉淤堵，邵大夫拿出银针，给叶老太扎了穴位，又回屋找出他珍藏的人参须，切了两片分别给两人含在嘴里。 邵大夫擦擦汗，一通忙活，祖孙两人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但还没脱离危险，他这里药物不足没法根治，尤其叶菱伤到脑袋得去大医院看看。 他给瘫坐在地上的叶秀红说“叶家闺女，叶大娘和小姑娘的命这会算是保住了，但俩人一个失血过多，一个年纪大，还是随时有生命危险，后边的我也没法治了，赶紧送到县里大医院去吧。” 说完邵大夫同情的看着叶秀红，这治疗费可得不少呦，叶家又是离婚又是差点出人命的，惨啊。 赵招弟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邵大夫说没法治了，赶紧送到大医院去，两眼一黑她也要晕，两个腿肚子不听使唤，只能两手扶住门框，一步一步挪进来。 进屋就看到小孙女脸色苍白，脸上衣服上都是血，旁边还一个被血染透了的棉袄。 “小菱！！” 赵招弟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哎哎！怎么又晕一个。” 大家伙连忙把赵招弟抬上另一边的床上，邵大夫心疼的又切了一片人参须给赵招弟含着。 田地里 “叶大叔！叶大爷！出事了！快去卫生所，你家孙女跟老太太出事了！” 跑来地里报信的方叔儿子冲地里焦急喊道。 “咋了！咋了？” 地里的叶三兴跟叶老头听到声赶紧放下锄头，跑来问方叔儿子。 地里的村邻们也看着他们这边，老叶家这是又出啥幺蛾子？ 方叔儿子狂奔了一路，这会说不出来话了，一个劲的指卫生所的方向。 “方家小子你倒是说话啊！急死人了！” 叶家父子等不及他喘气，直接拔脚跑去卫生所。 一进去就看到卫生所里三张床上，整整齐齐躺了三个人。 赵招弟，叶老太，叶菱，还有围着三人轮着擦脸的叶秀红。 “秀红，这是咋了？” 叶老头看到重孙女和老婆子脸上毫无生机的模样，差点背过气去，吓的脚下一踉跄。 “爷您快坐下，我给您说。” 叶秀红赶紧拿了个凳子给她爷坐下，卫生所没有第四张床给她爷躺了。 “爷，爸，小菱和奶她们……” 叶秀红顶着哭肿的核桃眼，给叶家爷俩讲叶菱脑袋流血的躺在家门口，和叶老太赵招弟看到后直接晕了的事。 说完叶秀红不安的抓着叶三兴的胳膊。 “怎么办啊爸，邵大夫说奶和小菱随时有生命危险，得去县里大医院，咋办啊！” “这，这可咋整呀！” 叶三兴也慌了，他也不知道咋办啊！ 最后还是得叶老头拿主意“秀红你留在这先照看着，老三你腿快，去借辆自行车把老大叫回来，我去大队借拖拉机。” 叶三兴听到他爹发话，整个人就找到了主心骨。 “哎好爹，我这就去。” 叶三兴借了辆自行车飞快的骑着去找厂里看仓库的叶大军。 到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淌湿了，跳下自行车跑进仓库，他哥正在搬货。 “哥！别搬了出大事了！咱妈和小菱快不行了！” “咚！” 叶大军没拿稳货，货物砸在了地上。 顾不上货，叶大军抓着老三的领口问“啥！你放啥屁！今早她俩不还好好的！” 叶三兴来不及跟他说了，拉着他就上自行车。 “你先上车，快点！晚了小菱跟妈就没命了！” 哥俩赶回下河村的时候，众人正在把叶菱和叶老太往拖拉机上抬。 旁边叶秀红扶着赵招弟，赵招弟刚才醒了，开始哭天喊地，根本走不动路，得被人扶着走。 “造孽啊！俺就一眼没看着咋就全完了！俺该死啊！” 叶大军看到老娘和小孙女昏迷不醒的样子，脚下一软趴地上，手脚并用爬上拖拉机。 “妈！妈！你别吓我啊，我是老大你瞅瞅我啊！” “小菱！爷爷来了，看看爷爷！小菱！” 趴在中间喊喊老娘，喊喊孙女俩人都不醒，叶大军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浑身无力看不清东西，手脚开始抽搐。 金凤莲见状赶紧上手用力掐着他人中。 “大哥！大哥！你可不能倒下，咱家现在就指望你了！” 叶大军被金凤莲掐的眼冒金星，努力顺了几口气，他不能倒，他得给老娘和孙女治病。 “对对，走，赶紧去医院。” 拖拉机拉着叶家众人一路突突突的到了县医院。 “快快！进急救室！” 值班医生看叶老太和叶菱两人面无血色，浑身是血，连忙叫护士拉去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门关上后。 缓过来的赵招弟开始骂街“天爷啊！哪个杀千刀的混账干的！俺家小菱那边小，怎么下得去手啊他个娘的！俺去挑的啥水！我该死啊！” 赵招弟不停的用手打着自己。 金凤莲看不下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拦住不停拍打自己的赵招弟，安慰她。 “没事，没事，大夫能救的，一定能救的，咱待会就去报公安，一定把这混蛋抓出来！” “都安静点！吵什么！里面做手术的！”护士从手术室出来提醒叶家人保持安静。 叶家人赶紧围上去询问“同志里面怎么样？有救吗？” 护士看叶家人满脸担忧，收住暴躁的脾气，耐心给叶家人说“还正在抢救中，情况不好说，你们家属现在马上去验血，病人急需要输血。” 叶大军撸起袖子挤过来说“抽我的抽我的！我是她俩的儿子和爷爷！” 叶老头急忙说“我是她男人和太爷爷，我也行！” 护士的耐心被这群文盲气的快撑不住了。 “那也得验血！这是能随便输的吗！别废话赶紧去，晚了没命了。” “验，验，我们这就验。” 听到没命了，叶家人这才开始跑步去验血。 最终叶大军和叶秀红跟叶菱的血型对上了。 留下叶老头跟金凤莲赵招弟在一边干着急，他们咋就不行了呢？ 这边叶阳跟白薇从县民政局出来，看着手里的离婚证，他们的缘分终究是到头了。 白薇收好离婚证，别过头，不敢看叶阳的眼神“以后你好好照顾小菱，等我回沪市有钱了就给你们汇钱。” “不用，我养的起小菱。”叶阳把离婚证塞进兜里，强忍住想进去复婚的冲动，大步离开民政局。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实在不放心把白薇一个人扔在县里，故意站在街上等她赶上来。 方叔一行人把叶家人送到县医院，看着也帮不上啥忙了，每人掏了五毛一块的给叶家人应急，就先告辞离开。 想着好不容易来回县里，一群人打算来县供销社逛逛。 “那不是叶家小子吗？” “呦，还真是，赶紧去给他报个信。” 眼尖的方叔看到叶阳站在大街上张望，拐个弯把拖拉机开到叶阳跟前。 “方叔这么巧？大家伙今天进城来逛逛？” 叶阳没想到在县里还能正好碰到下河村的人。 “叶家小子啊，快去医院瞅瞅吧，你闺女跟你奶要不行了！”车还没停稳，方叔就抓紧给叶阳报信。 正好被后边赶上来的白薇听见。 “她们咋了！” “小菱怎么了！” 叶阳几步上前抓着拖拉机的把手，双手颤抖不停，焦急的问方叔。 “方叔，这是咋了？她们咋了！” 白薇急的跟在叶阳身后，一双杏眼里充满了惊慌“孩子怎么了！小菱早上不还好好的！” 方叔看俩人急的不行，快速的说“咱也不清楚，小菱头破了流了那些血呦，老太太看到急晕了，现在俩人都没醒，还从医院抢救的，快上来，我再送你们过去。” 叶阳无法思考，身体机械地和白薇两人被架上拖拉机，拖拉机一路不敢停歇的赶到医院门口，俩人才回过神。 “哎？哎，还没停稳！”方叔冲叶阳着急的喊。 等不及停车的叶阳直接翻身下车，因为惯性摔在地上，他顾不得擦破的皮肤，起身爬起来就往医院里跑。 白薇慢他一步跟在后面跑。 她后悔了，她不该把孩子留在叶家，她看叶家人都疼闺女才放心把孩子留下，结果就这么照顾孩子的！ “同志！我！我！” 叶阳抓着一个小护士，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不停的比划。 被他抓着的小护士快吓哭了“你，你干嘛啊！” 后面追上来的白薇一把推开叶阳，双手扶膝，气喘吁吁的问护士 “十岁，小姑娘，咳咳，还有一个老太太” 小护士才知道这俩人要干啥，给他们指了急救室的方向。 第63章 一百二 叶家人在急救室门口眼巴巴的等着。 金凤莲叶秀红和赵招弟跪在走廊窗户边，双手合十，求神拜佛。 金凤莲嘴里念叨着“老天爷玉皇大帝，各位发发慈悲，保佑保佑，以后老叶家给您天天供白面馒头。” 赵招弟在一旁哐哐磕头“王母娘娘观音菩萨阎王爷嘞，俺真错了，饶了俺孙女吧，俺替她去受罪，你要收就来收俺。” 窗台边下几人把各位神仙求了个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祈祷声弥漫在整个等候区。 叶老头蹲在地上不说话，叶三兴默默把棉袄脱了给叶秀红穿。 叶三兴和叶大军俩人一块扒在急救室门口的缝里往里瞅，可啥也看不见。 “咚咚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阳和白薇从走廊那头焦急的跑过来。 赵招弟看到儿子来了，慌的不知道说啥，低头躲闪着目光。 儿子早上走前让她看孩子，她给看出事来了。 “怎么回事！小菱和奶怎么样了？” “我家小菱在哪！你们怎么看孩子的！” 叶阳和白薇同时开口，叶家人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现在也还不清楚呀。 第一发现人叶秀红只好站出来说“阳哥，我今天从地里回家的时候，听到大伯家那有鹅叫唤，就看了下，当时小菱她满头是血的躺在大门口，那血怎么都止不住，棉袄都泡透了，接着咱奶出来看到了，就，就晕过去了，现在里面抢救，不知道咋样了。” 叶阳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伸手扶住栏椅支撑着身体，他想不出来闺女躺地上浑身是血的样子。 “咚” 白薇受到刺激，紧绷了一路的神经再也控制不住，倒在了地上。 “小薇！” 叶阳拖着无力的身体把她扶起来，放在连椅上。 去找护士拿点葡萄糖，给她一点点喂进去。 白薇喝完葡萄糖缓过劲来后，就开始闹。 “你们叶家是不是报复我！看不得我和叶阳离婚就把火发给孩子！我要去告你们！我瞎眼了，虎毒还不食子！你们不是人！” 平日跟她不对付的赵招弟今天实在理亏，但白薇要说她存心害叶菱，这黑锅她可不认，那是她宝贝儿子的亲闺女，她哪能去害她啊！ “白薇，你给谁扣屎盆子呢！小菱是我儿子的种，我还能去害她不成！”赵招弟从地上爬起来跟白薇理论。 白薇现在心里都是火，她已经没法思考，认定了叶菱是被叶家人害的，尤其是赵招弟，赵招弟向来不喜欢女孩，一直想让叶阳生个儿子。 白薇凌厉的盯住赵招弟，抬手指着她说“有什么事是你赵招弟做不出来的！你不是一直想生个孙子吗！你是不是想让叶阳另娶一个回来生儿子，就故意把我的小菱害死，好少个拖油瓶！” 白薇说的头头是道，再加上赵招弟确实一直对叶阳两口子没儿子不满意，平日里没少嘟囔着生儿子，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叶家人一时间把怀疑的目光都看向了赵招弟。 “俺，俺，你们干啥这样看俺！这咋可能，俺是她亲奶奶，俺承认俺不咋喜欢女娃，也动了再给叶阳再娶个的心思，但俺从来没想过害小菱啊！” 赵招弟叫冤连天，恨不得跳进黄河自证清白。 她就去村头挑个水的功夫，让叶菱在家跟着叶老太，谁能想到就出事儿了呢！ 白薇冷冷的看着赵招弟“小菱就是个孩子，村里都是熟人，除了你还有谁能干这事！” 赵招弟刚要着急反驳。 叶阳不相信他妈能干出来这事，想问清楚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你别急，你好好说说今天早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赵招娣见儿子还愿意听她说话，一下子找到了依靠，哭着给叶阳说“儿啊，真不是娘，娘那么疼你，咋能去害你的娃呀！” 叶阳给赵招弟顺顺气。 赵招弟继续说“今早家里水缸没水，俺出去挑水，天冷俺就让小菱在家跟着老太太，等俺挑完回来，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往卫生所跑，等俺回家看着门口都是血，家里没人，俺就知道出事了哎呦！哪个该死的王八蛋呀，那么小的孩子也下手，俺去挑的什么水呀！” 白薇在一旁哭红了眼睛，指着赵招弟说“演！你继续演！你个毒妇！叶阳你就这么看着你妈演戏！” “好了！等人醒了再说。” 叶阳看也问不出来什么，他相信他妈不会是这种人，一切只能等小菱和叶老太挺过来了。 “行！你就跟你妈一条心吧！” 白薇自己从东边的窗户边跪着祈祷，离叶家人远远的，现在赵招弟在她眼里是杀人凶手。 她以前从来不信农村这些封建迷信，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发现也只能信这些了。 天快上黑影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终于熄了。 “叶菱，柳国花的家属在吗！”一个护士从急诊室里出来问道。 “在在” “俺们就是” “我是她妈妈” 一群人连忙跑来围住护士，打听着里面的情况。 “同志，我老娘和孙女咋样了？” “我女儿怎么样了？” “同志，她们都没事儿吧？” 叶家人七嘴八舌的问护士，护士也理解他们心急。 一条条的仔细给他们说“小姑娘情况比较危险，现在动完手术后，需要在监护室继续观察，老太太情况好点，疏通了血管一会就能转去普通病房，等人醒了就没事了，待会主治大夫出来你们可以再问他。” 护士看着这一家人不像有钱的样子，皱皱眉头替他们发愁。 “这次的抢救费用和小姑娘后续的治疗费是一笔不小的数，你们赶紧找人凑凑吧。” 说完给了叶家人一张缴费单就回急救室了。 叶家人吊了一天的心终于回来了点，里面俩人起码命保住了，看着手里的缴费单，想到需要继续观察治疗的叶菱。 叶家人又发起了愁，家里那点存款大头之前都给老二邮走了，现在家里哪里有钱呢？ 赵招弟不认字，看叶大军脸色不好，小声问“得交多少钱嘞？” 叶大军抓下头皮看着缴费单说“这次得交一百二。” “啥！” “这么多！” 叶家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看病贵，他们没想到这么贵，一百二十块钱什么概念，国营厂正式工人现在一月挣二十块钱，叶大兴当厂子仓管员一月才十块钱，叶阳在公社小学代课一月八块钱，更别说叶家其他人几乎都是老农民了。 一百二十块几乎是一个农民家庭一年的收入。 大家长叶老头拿主意说“老大你跟我回家找找家里的钱，亲戚邻居的先借一借，老三你去趟老四家，看她那能不能也匀点，老三媳妇你去找秀山和小丽凑凑。” 众人散开各奔东西去凑钱，白薇也回知青点，想找人凑凑，路过邮局顺便给沪市的家里写封信，想看看父母舅舅平反回来了没有，她现在太需要钱了。 第63章 咋比柴火烧的还快 “你这是怎么搞的，小菱怎么样了？” 周洁下工回来看到白薇精神萎靡的坐在知青点门口，她们从地里也听到信了，说叶家小姑娘跟老太太被拉去县里了。 “小洁，你帮帮我，求求你们帮我救救小菱，她出事了！。” 白薇在这里没有亲人，只有知青点的朋友互相取暖。 “你慢慢说，你女儿怎么了？”另一个知青也放下课本，过来坐下关心的问道。 白薇抱着胳膊六神无主的说“小菱她脑部大出血还没醒，大夫说后续治疗是笔不小的数，呜呜这可怎么办，我就不该信叶家人，我不该把孩子留在叶家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周洁心疼的看着白薇，她隐约感觉白薇把叶菱留在这里，早晚得后悔，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找块干净的布头，拧把水用温水给她擦脸，劝说道“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你更得坚强的挺着，叶家靠不住，孩子还等着你的照顾，你也知道我手头不宽裕，但有攒的二十块钱，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周洁起身回屋找钱，知青点的其他知青也同情白薇的遭遇，你两块我五块的给她凑钱，加让周洁的二十块，总共凑了四十二块。 白薇拿着手里的钱，第一次觉得原来钱这么沉重，她想起小时候舅舅带她去国外买衣服，几件衣服就能花掉上千块。 她现在不想要衣服了，她只想要钱救女儿的命。 叶三兴急忙忙的跑到妹妹叶四花家里。 他一般都不来找妹妹，妹妹的婆婆觉得叶家穷，都是来打秋风的，每次叶家来人都会给叶四花摆脸色看，次数一多叶家不想给叶四花惹麻烦，就不主动来找叶四花了。 不过叶四花婆婆确实也没冤枉她，叶四花就喜欢往娘家运东西，大到几块钱，小到几粒米，有空就往娘家运，气的她婆婆成天从街上骂叶四花是耗子精转世，人家也还是我行我素，你骂你的，我运我的。 叶四花正在厨房拿她丈夫杨光厂里发的黄豆。 一边往自己做的小布兜里倒，一边两眼盯着厨房门口，提防着她婆婆。 手上动作不停，小布兜像长了眼似的接住麻袋里倒出来的黄豆，一粒都没掉，一看就是个老手，没几下小布兜就装满了。 叶四花重新给麻袋系上口，绳子打结的角度长短都是跟刚才一样的。 没办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婆婆那双贼眼被叶四花这些年训练的有一点不对劲都能看出来，她得小心再小心。 把小布兜揣进怀里，垫着脚悄悄的回屋里，关上门叶四花满意的把小布兜从怀里掏出来，用手掂了掂重量。 “不错，够爹娘吃两顿了，明天就给爹娘送回去。” 叶四花哼着小曲把东西藏进杨光的烟袋子里，刚藏好，就听到有人砸门。 “四妹！在家不？我是老三！” 听到她三哥来了，叶四花急忙跑去开门，心里想家里难道出事了？她娘家一般不来人的。 “三哥，你咋来了？爹娘咋了？”叶四花赶紧问家里的爹娘。 叶三兴打手势让她小点声“你先别喊，你婆婆在家不？” 叶三兴往里面瞅了瞅，要是被四妹婆婆知道了，这钱估计都借不成。 “你管她干嘛，快点说爹娘咋了！”叶四花一看她哥这样，八九不离十肯定有大事。 叶三兴顾不上寒暄直接说“哎，小菱不知道被谁打破脑袋流了不少血，现在抢救过来从监护室昏迷还没醒，咱妈看到晕过去了，抢救完大夫说问题不大，但现在光抢救的医药费就一百二，我这不找你来借点，你手里还有闲钱不？” 叶三兴把情况大概给妹妹说了一遍。 “啥！小菱脑袋开瓢了，咱妈也抢救了！俺滴娘嘞！”叶四花控制不住提高了嗓门，果不其然把她婆婆招出来了。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耗子窝老叶家吗。” 杨老太看到这亲家三哥来，心想准没好事，可怜她儿辛辛苦苦挣点钱，全被叶四花这婆娘拿去补贴娘家了，这败家婆娘！ “三哥，你等我下，我回屋拿上东西咱就走。” 叶四花顾不上她婆婆生不生气了，她现在满心里都是她老娘进抢救室危在旦夕，怪不得今天这右眼皮老跳，还真出事了！ 叶四花进屋东扒西翻找自己藏的私房钱，点了点一共十八块，想了想又去儿子屋抽屉里拿了两块，用布绳缠好，放进里衣口袋里出去找她三哥。 杨老太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又要倒贴娘家，刚才听叶老三说一老一少都从医院里吃钱，她们杨家哪有那么多钱给老叶家造！ 杨老太往大门口一拦，提着擀面杖把门堵的严严实实 “叶四花！你今天敢拿着杨家的钱给叶家治病，我就让杨光跟你离婚！” 老娘躺在医院昏迷，叶四花急的头顶冒火，这老太婆还敢拦她的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她！ 抬起胳膊别开擀面杖，跟条鱼似的滑出大门 “离就离！明天就离，我们老叶家都离俩了，不差我这一个！正好凑一桌热闹，闪开，好狗不挡道！” 看着叶四花脚下生风的跟叶三兴走远了，杨老太捂着胸口觉得自己也需要抢救下。 “作孽啊！这叶四花还真不怕离婚，我咋就给儿子娶了这个婆娘进门！” 这十里八乡谁有她老叶家牛，人家是扎堆离婚的，一个接一个的离，脸早不要了，她咋就给儿子娶了耗子窝的闺女。 叶四花跟叶三兴赶到医院的时候，叶家人几乎都到齐了，正在一块儿点钱。 “十八，十三，四十二，八块，三十七……” 叶秀红跟叶阳把零零散散的钱放在椅子上，两人蹲在地上点，一家人围了一圈儿，期待着看着叶秀红算钱。 叶四花赶紧加入“这儿，这还有二十。” 从里衣里掏出用布绳缠好的零钱，放进花花绿绿的零钱堆里。 叶秀红点好后又递给叶阳点了一遍。 叶阳迎着大家期待的目光“总共一百六十八，待会儿交完抢救费还剩四十八块。” 抢救费总算是凑够了，但想到后续叶菱的治疗费用，大家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 叶家家底儿都在这儿了，亲戚邻居能借的都借完了。 叶大军，叶阳，叶秀山都透支了两个月的工资。 金凤莲看着椅子上的一堆毛钱愁的说 “这可咋办，在医院这钱不叫钱啊，咋比炉灶里那柴火烧的还快。” 叶老头抽着旱烟，眉头紧锁，看着监护室的大门 “回去再到处借借吧，把家里的粮食也收拾下，看看能去黑市卖多少钱。” 刚才他跟大夫打听过，叶菱如果情况没有好转的话，每天在重症监护室的费用在八块钱左右，四十八块钱顶多能撑六天。 白薇在一旁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女儿能在六天内醒过来吗？ 第64章 去省城 忙活了一天，现在已经半夜了，日子再难人总是要吃饭睡觉。 叶老头安排叶四花和叶秀山叶大军在这儿守着，其他人明天一早就回家休息，歇完了做点儿干粮再来医院换班。 第二天一大早叶家众人回到下河村，就被村口的村民们围了起来问医院的情况。 “她婶子，老太太咋样了？” “凤莲，小丫头醒了吗？” 金秀莲一脸疲惫摆摆手说不出来话，赵招弟想着一天八块钱，心疼的也没法说话。 叶三兴脑子里算着家里的粮食能卖多少钱。 一行人谁都没空理人，一路沉默着回家。 “叶家真是命苦，离婚跟这一比都不是大事了，现在一老一小也不知道在医院咋样。” 众人纷纷摇头感叹。 苗大妈叹了口气说着 “可不是，这倒霉的事儿都往他家去了。” 张大妈眼神躲闪心虚的说 “谁知道那小妮子怎么弄的，我看多半是醒不过来了。” 方婶听不下去张大妈的风凉话 “瞎说啥呢，张大妈你盼点儿人家好吧，小心遭报应。” 张大妈撇撇嘴，她巴不得叶菱再也醒不过来，“淌那么多血咋能活成呦，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说完一甩袖子回家去了，张大娘心虚的想着，叶菱那丫头死了才好，昨天张大宝慌慌张张的跑回家，说和曹天胜把叶家的叶菱打死了。 吓得张大妈要带着张大宝回娘家躲躲，她收拾完行李刚要出家门，就听说叶菱还没死，被拉着去医院了。 就打算留下来看看情况。 这一天她想明白了，那几个一块惹祸的家里肯定不敢张扬，叶菱要是醒不过来，或者干脆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事跟她家大宝有关系，那她还跑啥。 张大妈对着叶家的方向呸了一口。 “呸，赶紧死了拉到，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还治啥治，赔钱货！” 赵招弟回到家开始烧火做饭，叶老头儿去清点家里的粮食。 叶老头看到院子里嘎嘎乱叫的大白鹅，想着好歹也能卖几个钱，把鹅赶进鹅圈儿，想着待会杀了，一块儿带去黑市。 叶阳路过鹅圈，看到里面嘎嘎叫唤的大鹅，想起平日里女儿最喜欢和它玩，于是抬手把它放出来。 “爷，这鹅就留在家里，别卖了，小菱最喜欢它，回来找不到该哭了。” “哎，行，那给小菱留着。” 叶老头想起和大鹅打闹的重孙女，回头抹抹眼角的泪花。 清点了一遍家里的粮食，留出来勉强够自家人吃的，估计还能卖个三四十块钱。 叶老头看着家里的粮食，无力的蹲在房檐下，他不心疼这些粮食，他怕这些东西也不够救叶菱的命。 赵招弟端着野菜糊糊，想喊公公吃饭，顺着公公的目光看着家里的粮食，赵招弟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家里实在是没钱了。 “哎，这都叫啥事啊！” 饭桌上叶阳说“妈，我明天就不去医院了，隔壁大队有人盖屋，我去帮忙干两天好歹挣几个钱。” 赵招弟心疼的看着儿子，她儿子好歹是初中毕业，在大队小学教书，怎么着也是个文化人，怎么能去干苦力呢。 可想着在医院的小孙女，赵招弟也说不出来什么，“那娘待会儿给你烙两个饼子，明天你带着。” 第二天叶老头带着粮食去黑市，他本来想把鸡杀了，但家里就剩这一只了，还得等老婆子和叶菱醒了给她们补身子，思索了会把鸡又放回了鸡窝里。 叶老头和赵招弟带着三袋粮食去黑市换了三十块钱，只够叶菱两天的费用，握着这来之不易的三十块钱，叶老头去了医院。 “我今天去支了温前进一个月的工资，爸你先拿着用。” 叶大军的女儿叶丽今天来了，昨天金凤莲去的时候，她手头没钱，只翻到了七块钱给先她三婶拿着，今天一早她就去温前进厂子里，找会计提前支了温前进一个月的工资，拿到了二十块钱。 “小丽，给你家那口子说，这钱以后你哥还你，算是你哥借的。” 叶大军担心女婿对女儿有意见，温家是工人，本就瞧不上叶丽，他们叶家不给女儿帮忙就算了，可不能再给女儿扯后腿了。 一听这话叶丽就不高兴了，把脸一拉说 “爸，你胡说什么呢，小菱是我亲侄女，叶家是我家，什么借不借的，温前进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咱叶家的钱，还个屁！温前进干脆把我还回叶家得了。” 说完叶丽看到她爷来了，起来去迎她爷。 叶大军没想到，他闺女竟然也有离婚的潜质，什么叫把她还回叶家，这孩子一天天的净瞎说。 到中午头，叶老太慢悠悠的醒了。 一直没哭出来的叶老头湿了眼眶，哀嚎的说 “老婆子，你可醒了，这回你是吓死我了。” 叶老太看着这个老头，她俩过了一辈子，除了几十年前老二丢的时候，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哭。 “我没事就是吓着了，我还得等老二回家呢，死不了，小菱怎么样了？” 众人面露难色，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这样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叶菱还是没醒，县医院的医生也没办法了，给叶家两个选择。 一是住在医院也是干浪费钱，可以把孩子带回家保守治疗，每个星期再拉来复查。 二是带孩子去省里的大医院看看，那里医疗条件更好，有先进机器，或许能查出来孩子为什么不醒，不过费用会更高，大夫让叶家人考虑好了再做决定。 “我们去省里！” 这些天的担忧让白薇精神恍惚，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丝能救女儿的可能，回家那不就是等死吗！ 白薇跌跌撞撞的去抓住叶阳，“叶阳不能回家，我们小菱她不能回去！回去就没救了！” 叶阳拍拍白薇的肩膀，态度坚定的对医生说 “大夫我们去省里，麻烦您安排一下。” 医生看着这一家子，想到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心里也是滋味也不好受。 “我老师在省医院是脑科专家，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们去省医院找他就可以。” 叶阳和白薇听到有脑科专家，两人连忙弯腰道谢 “谢谢大夫，太谢谢您了。” 医生把摆摆手，让两人不用客气“顺手的事，你们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安排转院。” 叶家人为了准备叶菱转院，重新统计了下还剩多钱，到处借来的钱，加上卖各种粮食，叶家男人帮人盖房子私下挣的工钱，减去这些天的花销，一共还剩七十八。 叶老头说“去省里看看吧，总得试一试。” 叶四花点点头 “咱家这么多人，大不了都去街上要饭，也得把孩子看好了。” 金凤莲心里也是疼小菱这个孩子的 “成，咱们去省里，我再回趟娘家看能借出来多少钱。” 叶四花拍了一巴掌 “对，咱都回家再搜罗一遍，去省城搏一把！” 几句话就确定了明天去省城后，叶家众人都散了出去，各回各家找钱。 香江浅水湾 “支线任务完成20%，发放奖金20亿港币，扣除欠款，结余负七十四亿五千万港币，折合美金负十四亿九千万。” 许久不见的000出来冒泡。 叶临放下钢笔离开书房，没搭理它。 他现在已经摸清了小零的脾气，问啥也不说，还费那功夫干什么。 下楼碰到正在帮小月擦地的阿辉。 “走吧，去学校。” “来了少爷！” 前几天丽贝卡姨妈提醒他别忘了期末考试，他才悲催的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学生，正在港大念大一。 今天阿辉开了辆76年款凯迪拉克送叶临去港大，下雨路上不好走，堵好久车也不动。 叶临在后座闭目养神，思索着最近频繁出现的任务进度。 当人失联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频繁出现任务提示，只能说明内地叶家出事了。 他必须尽快动身去内地。 “少爷，咱们到了。” 车停在港大的校门前，阿辉下车给叶临拉开车门。 叶临伸出长腿下车，伸了个懒腰 “你不用陪我了，找个地方等我下课吧。” 第65章 港大 原身小少爷估计和叶临一样都是个学渣，选的专业也比较水。 文学院的外语研究，小方向选择的是意语。 真是省事了，难怪小少爷不用来学校上课，意语对小少爷来说，那不跟别人考语文一样，考不了高分，及格还是没问题的。 今天第一次来学校，叶临在大门口看了下校园分布图。 开始按照着自己的方向感去找文学院，结果找到了一群树林里，他绕了几圈也还没走出去，每次都回到一棵槐树下面。 无奈的看着这棵他路过了三次的槐树。 “真是撞邪了，怎么转出不去？” 他今早穿了身白色双面羊毛大衣，这会大衣已经被树林里的枝叶染上污渍，星星点点的泥斑粘在大衣下摆，黑色皮鞋上也粘满一鞋底的泥巴。 捡了根树枝，扶着树抠了会儿鞋底上的泥巴，却怎么也抠不干净。 叶临烦躁的跺下脚嘴里念叨着“perché è di nuovo qui”(怎么又绕回这了） 忽然余光看到有个人影掠过，叶临想去问问路，刚要抬脚，发现这人连滚带爬的躲进绿化带了。 叶临歪头疑惑 “这人有毛病？” 港大的人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包安泉今天有国际贸易课，推了和那群二代们的聚会，甩着车钥匙三步并两步的蹦上台阶儿，顺着小路抄近道往经济院去。 刚走几步，隔老远就看到树林雾中的白色身影，飘飘若仙，不像个活人，吓的他左脚绊右脚摔在地上。 “我去，那是妖精吧！我去！这也没地儿藏嘞。” 四下一看，开始手脚并用的往旁边草丛里爬，灌木丛扎的他脸生疼。 包安泉躲在草丛里两腿直打颤，心想老天爷大白天的他撞鬼了！ 他双手合十小声念着“我不怕，我不怕，大白天的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妖魔鬼怪都散开，阿门阿门……” 叶临弯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犯了癔症的同学。 “同学你好，请问。” “妈呀！” 包安泉被叶临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向后一腚坐在土里。 赶紧用双手挡在脸上，但又耐不住好奇，从指缝里悄悄睁眼看打量着叶临，又往下看了看有影子。 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活人。 “所以你刚才以为我不是人？为什么？” 叶临被包安泉带路去文学院，成功离开绕了半小时的树林。 包安泉解释他刚才的行为，跳到前面顺着路牙石倒着走 “天气阴了吧唧的，林子里上着雾，你穿个白大衣，一心绕着那槐树转圈，嘴里还念叨着咒语，长的还跟油画里的假人似的，不是鬼是什么！反正不像人。” 叶临无语，看傻子的眼神瞅着包安泉“你少看点孙猴子吧。” 包安泉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遍叶临。 他还第一次见长这么标致的人。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同学你长的太怎么说呢，不是说你娘气哈，就是怪精致的，那种帅气的精致。” 叶临不以为意，上辈子也有不少人说他是男团门面风。 “没事，不少人这么说，我知道自己长的帅，不用夸奖，还有那不是咒语，是意语。” 包安泉没想到这美少年还挺自恋， “你系学意语呀，厉害！” 叶临中文说的太地道，包安泉压根没把叶临往混血儿去想，只以为他是什么少数民族。 “这就是文学院了，你下次别又一头钻树林子去了，那边系抄近路去经济学院的。” 包安泉走之前不放心的叮嘱叶临，这帅哥人挺帅的就是脑子不太好。 叶临不知道包安泉给自己按了个脑子不好的标签，跟他道别“谢谢你包同学，今天麻烦你了。” “okok小事嘞，拜拜。” 包安泉送完叶临，大步向经济学院狂奔，现在早就上课了，他跟叶临今天都得迟到。 叶临看着文学院的大门，没想到他又要开始上大学了。 三楼公共教室 “又迟到！都畀我去后面站住听！” 叶临刚要进门就听到教室里教授的河东狮吼。 他悄咪咪从后门看了下情况。 教室里刚要落座的几个男生灰溜溜的拿着课本去后面站好。 叶临趁机从后门混进去，他也迟到了。 班礼刚站好就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转头一看。 我去！是个大帅哥。 叶临规规矩矩站好，他还没摸清班级的规矩，不敢乱动。 “嘿，哥们，你系哪班嘅？” 班礼小心翼翼的用书挡在嘴上和叶临搭话，见叶临手里连本书都没有，热心的问前排的同学要了个课本塞到叶临手里。 “兄弟先拿着。” 叶临看着手里的课本，也熟练的翻开挡住嘴说“我就是意语班的，之前一直没来上课，今天第一次来。” 班礼睁大双眼震惊的看这个帅哥，从没来过班里的那个神秘大富豪！ 班礼认出来了叶临，压低声音激动的说“那你就系从开学一直没来过嘅叶临？” 叶临没想到自己还挺出名。 “是我，你怎么知道我？” 班礼心想可不知道嘛，刚开学时就传开了，他们班的叶临就是叶氏的叶临，香江有名的大富豪，结果快一学期了也没见到人，没想到今天被他班礼见到了！ “兄弟你早就出名了，大家都想睇下你点样，等大家待会下课知道了，估计都哋讨论你。” 叶临刚要说话 “后面做什么嘅，嗰个着白衫的，哪个班嘅，我点未见过你。” 俩人说话被教授发现了，班礼赶紧站好闭嘴，用眼神示意叶临自求多福。 叶临见躲不过只好把书放下露出脸，站直身子对教授说“您好教授，我是叶临今天第一次来上课，很抱歉打扰您上课了。” 话音一落，阶梯教室安静了几秒钟，接着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呢就系叶临。” “哦日佢太靓咗啦！” “佢系叶氏嗰位？” 大家互相交换着自己的情报，从开学就隐身的大富豪，今天突然出现了，还长的这么帅！ 教授没想到这个在后面说小话的靓仔会是叶临。 叶氏每年都会给学校捐款，数额不少，学校才破例允许叶临不来上课，只参加考试。 按理说今天应该给个面子，但都已经点名了，这么多学生看着，教授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他“喺后面讲什么嘅，来念念黑板上的文章。” 一口纯正的罗马腔在教室响起“dall''istituzione……” 一分钟不到叶临流利的念完了这段意语文章，获得了班礼和全班同学吃惊的眼神。 没看出来叶临不但帅还是个学霸。 班礼对叶临竖了个大拇指“你牛啊兄弟。” 这大拇指把叶临都夸心虚了 “没什么，天生自带的。” 叶临虽然是个混血，但西方感不强，再一开口说着地道的华语，多数人只会觉得他有少数民族的基因。 母亲艾琳以前生活低调，几乎不出现在公众面前，香江只有上层那些人知道他母亲是外国人。 教授点点头表示叶临念的非常好。 “仲得，自己找地方坐吧。” 叶临悄悄给班礼摆下手，把课本还给前面的同学，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的女生主动把课本分他看一半。 叶临冲姑娘笑笑说“谢谢你。” 姑娘脸通红不敢看叶临“唔好，唔使客气。” 下课后大家开始收拾东西，眼神都在偷偷瞄叶临，他们太好奇了，可香江着名大富豪的光环让他们不敢上前搭话。 叶临旁边的姑娘正纠结怎么跟叶临继续说话时，班礼窜了过来。 “兄弟走，我请你去饭堂。” 刚才跟叶临一起罚站，自认有了革命友谊的班礼过来叫叶临一起去吃饭，叶临也好久没吃过食堂，有点怀念。 “好，那麻烦你带路了。” 见叶临就这么和班礼一起走了，班里人没想到叶临这么好约，完全没有架子，纷纷后悔。 叶临和班礼走下楼，一眼就看到蹲在文学院门口树底下的包安泉。 看到叶临出来，包安泉捡起垫在屁股底下的课本向叶临跑过来“叶同学，你下课了，我送你去校门口？” 包安泉今天一上午都没听进去课，总担心今早的帅哥又走丢了，思来想去打算看在脸的份上，下课送送这位帅哥。 一下课就跑到文学院门口蹲人了。 叶临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位包同学，他俩好像还不熟吧？ “包同学在等我？” 包安泉连连点头“是啊，我担心你找唔到校门。” 叶临无奈的想他还没那么蠢，毕竟是包安泉的一片好意，开口邀请他一起去食堂。 “我们正要去食堂吃饭，你也一起？” 包安泉没想到还能和帅哥一块吃饭。 抱着课本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好嘢，我请你食。” 到了食堂叶临才想起来，自己卡里一块港元都没有，吃个屁啊！ 正纠结怎么跟这两人散伙，包安泉已经火速的点完了三个人的饭，招呼俩人坐下。 “叶同学，快坐，这家的西点可好吃了！” 班礼自来熟，一点也没见外“哈哈兄弟谢了，下次请你喝酒。” 叶临硬着头皮坐下，心想之前欠了抠门系统几十亿，今天又欠了人家一顿饭，真是入不敷出的一天。 饭桌上聊了几句包安泉才知道，原来这位叶同学全名叫叶临，他端着盘子在原地尖叫了一声。 “我靠！是你！” 把上菜阿姨吓的盘子颤了一下，害的叶临盘子里掉了一块芒果。 对包安泉来说，叶临这名字他可太熟了。 叶临的名号在他们香江二代三代圈子里，数二没人敢数一，大家都想知道这位继承了叶氏，而且还是意国贵族费尔本家的少爷，传说中的投胎高手究竟长什么样。 可惜叶临被叶二荣和艾琳保护的太好，没出来玩过，上学期间几乎都在意国或者私教，香江没人认识他。 “你唔知道，他们可好奇你嘞，你要去聚会走一圈，明天香江一少就得换人。” 包安泉喝了一大口珍珠奶茶，一边嚼着珍珠一边给叶临激动的比划着。 “那现在香江一少系边个？”班礼好奇的问。 连忙咽下去珍珠，包安泉换了一副鄙夷的表情继续说 “一个四眼鸡，喝了几年洋墨水唔知自己姓啥了，天天说自己系咁高级嘅英贵族，还自封一少，我呸！” 包安泉吐了口嘴里的椰果“那货叫安远，给自己起个烂洋名叫安德烈，不过他家确实有钱，但系比叶临差远了，成日搞阶级分化，跪舔英帝，港英政府那一套狗理，恶心死咗。” 班礼明白这是个什么人了，恍然大悟“他就系一个英帝嘅走狗呗。” “对对对，走狗！”包安泉跟班礼伸手击掌，觉得遇到知音了，这班礼很有眼光嘛。 叶临随意搅拌着手里的咖啡，看着玻璃窗外喧闹的校园，这里很多人从小接受着英式教育，有些人连华语都不会，他们不承认自己的华国血统，努力给自己挂上英帝的标签，以英帝为荣，阻挠香江回归，尤其掌握了大量财富的上流阶层，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全然忘了自己的国家，一个个都是卖国贼！ “道不同不相为谋，包同学不用为这种人生气，他们早就不是华国人了，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包安泉觉得叶临说的太对了“没错，就是这样，吃饭吃饭，不提那群狗玩意！” 吃完饭，三人在校门口道别。 班礼家住在铜锣湾，每天坐巴士回家。 想着绕下路也不远，叶临说“要不然你跟我一道送你回去，也绕不多少路。” 班礼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一把抱住叶临说“坐坐坐，我还没坐过豪车嘞，今天你就系我哥。” “那明天就不是了？” 班礼催着叶临带他去找车“明天你还带我就还系我哥。” 班礼知道叶临的车肯定酷，但这也太酷了，摸摸车标，翻翻座椅动弹个不停，叶临一把给他系上安全带让他老实点。 “先把安全带系好再玩。” “叶哥，你这车也太靓了，这车身这皮座啧啧坐一次以后我都不想坐巴士了。” 叶临觉着今天认识的班礼和自己挺合的来，可以当朋友，随口说“那我以后有空就来铜锣湾捎着你。” 听到这话，班礼顾不上玩车窗了，惊喜的扭头扑到叶临身上“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滚。” 送走班礼后，叶临坐在车上看着高楼林立的街道，心思飘向远方，不知道叶家人收到他的信件了吗？ 频繁出现的任务进度，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回到浅水湾 叶临脱下外套递给小月，吩咐阿辉“你去找李天勤，让他帮忙打听下最近内地叶家过的怎么样。”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打电话。” 阿辉心想少爷真是好人，从来都没见过那边的家人，还如此挂念他们。 第66章 手术 内地下河村 赵招弟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哪里还有钱，家里是一分也没了，只能去弟弟那看能不能借到点。 和叶大军说了声，赵招弟拐弯去隔壁村弟弟赵金国家。 “姐，今天咋有空过来了。” 弟妹香英看着大姑姐今天上门，觉得赵招弟来肯定没好事，以前她欢迎赵招弟来是因为赵招弟有点好东西就给她们送来。 这回可不一定了，她可是听说了，赵招弟家的孙女天天在医院吃钱，别是来找她借钱的。 “香英啊，金国在家不？” “哎呦姐真不凑巧，金国刚下地去。”香英警惕的回答 赵招弟没想到来的这么不巧，再说他弟弟啥时候这么勤快了，上午头的就去地里了。 “那成，俺去地里找他。”赵招弟转身就往地里去 香英一看赵招弟还要真要去地里，连忙把她拦下说 “费那劲干啥，有事儿姐你跟我说就是。” 赵招弟想了下也行，开口给她弟妹说道 “香英你也听说了，俺孙女这回是阎王殿里走了趟，县里说治不好，叫去省里治，俺这不想着来找金国拿点儿钱应应急。” 香英想还真是来要钱的，她得赶紧把赵招弟打发走，眼珠一转 “这样姐，你先回家去，等金国回来了我让他把钱给你送过去。” “也成，那就让金国跑一趟，俺先回去收拾。” 赵招弟准备回家等弟弟，她也确实挺忙，没空等弟弟回来，她还得回家烙饼带去省城当干粮嘞。 下午跟着一块儿去省城的人选出来了，大家伙儿都想跟着去，但家里还有叶老太要照顾，这么多人去了省城也没地方住，再说还得留下来几个人继续挣钱，每天花钱这么多总得有个进项。 最终就挑了四个人跟着去省城，叶阳白薇不用说肯定得跟着，叶老头见识多能拿主意，叶三兴年轻力气大能和叶阳换班盯着。 全家人忙着给四个人收拾行李，干粮得备齐，喝水的茶碗得带着，叶菱换洗的衣服也得带几身，还得带床被子，方便在医院里边儿守夜，收拾完四个人背着大包袱准备出门了。 大家又东拼西凑了十几块钱，家底儿都卖光了，现在总共有九十五块钱，是叶家所有人的家当。 把钱交给叶阳拿着，叶大军嘱咐道 “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看，我们在家会想办法继续凑钱的。” 说完叶大军擦了把眼泪，看着这短短五六天变得憔悴无比的儿子，他的心像刀割一样疼。 叶阳握住父亲的手说 “爸你放心，小菱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好好照顾奶。” “哎，好好。” 直到四个人都走远了，赵招弟也没等来弟弟赵金国，难道是香英忘了？ 听到屋里叶老太喊，赵招弟赶紧跑进屋里把这茬忘了。 赵金国家 “上午咱姐来了？” 赵金国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晒太阳。 他在屋里睡了一上午，隐约听到他姐来家里了，天太冷了他懒得起床，翻个身蒙头继续睡到了下午。 香英看他这懒样心里就来气，撂下刷锅的丝瓜瓤子，劈头盖脸的说 “你那姐张口就借钱，也不想想咱家哪来的钱给她，米缸都快见底了！” 赵金国耸耸肩膀不以为然的说 “姐缺钱就借给她呗，那仨瓜俩枣搁家里也没用。” “没用！” 香英抬高音量冲赵金国说道 “你也不看看兜里还几个子儿，全家上下这些年全靠我挣工分，你除了吃就是睡，还想拿我挣下的家底去给你姐！赵金国你没门！” 香英把锅里的刷锅水“唰”的一下泼了赵金国一身，气冲冲地提着锅进厨房。 “你！你个疯婆子泼俺干啥！俺就这一件棉袄，明天咋出门！” 赵金国连忙用手擦着棉袄上的刷锅水，也没能阻止水泡透了半个棉袄，院子里寒风瑟瑟，冻的他浑身不停的打得瑟。 香英在厨房烧火，听着院子里赵金国跑进屋里，得意地往炉灶里续了根木头 “该！这回看你咋去找你姐。” 刚才她故意泼赵金国一身水，让他没衣裳出门，反正他也不下地干活，出去干啥？给赵招弟送钱？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没门！ 叶家几人拿着大队长开的介绍信到了省医院。 叶阳结清了转院的费用花了五块钱，又充了五天的住院费花了十五块，现在他们还剩八十块。 县医院大夫的老师召集了专家会诊叶菱的病情。 省里有专业的仪器，检查完发现叶菱脑部有一根神经被血块压住，才导致她这么久也没醒，目前看这血块很难被身体吸收，需要做开颅手术。 大夫问叶阳的意见，给叶阳计算说“手术的成功率在70%，费用大约二百块，后续的医药费估计在七八十左右，你们家属可以考虑考虑。” 大夫知道叶家的情况，估计拿不出来手术费用，给叶阳说也可以选择更划算的保守治疗，不过什么时候醒就是看天意了。 听到这笔巨款，叶阳肩膀瞬间塌了下去，随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大夫，小菱她还能挺多久？” 医生根据叶菱的情况说“最好七八天之内做手术，拖久了后续手术风险会加大，成功率会降低到50%以下。” 白薇绝望的靠在墙壁上，无助的看着病床上安静的女儿，她的双眼没有泪水，这几天的变故早已流干了眼泪。 只剩八十块，连手术的费用都不够，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叶阳，我们怎么办？我害怕。” 白薇迷茫的看着叶阳，询问着前方的道路。 舅舅那边还没有给她回信，估计是还没平反回来，知青点那边钱也借遍了，她该怎么做才能救她的女儿？ “会有办法的，你放心。” 叶阳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一起看着睡梦中的女儿。 第67章 凑钱 叶阳用医院的电话打给下河村大队，秦队长喊来叶大军接电话。 “阳，咋样了？大夫咋说” 叶大军这几天就在家里等着电话呢。 “爸，咱家可能给小菱治不起了。” “咋了，大夫咋说还差多少钱？” 大军抓紧了话筒，心也跟着提起来。 电话那头叶阳无奈的低下头 “手术费二百，后续医药费七八十，爸咱家拿不出来了。” 叶阳清楚家里的情况，家里没法再拿钱了，就算硬撑着把手术做了，后续药费也没办法。 叶阳颓废的靠在墙壁上，想着之前白薇总是说要回泸市，要过以前的生活，他不理解白薇的坚持，在他眼里有饭吃有衣穿就是好生活，他不理解追求物质的白薇，这次他终于知道钱是什么了，钱能救女儿的命，可是他却没有。 “爸，我打算先给小菱保守治疗，手术费再慢慢想法子。” “哎哎，阳你别急，我这就回家去，咱全家一块想法子啊。” 回到家，叶家人听到光手术费就要二百，大吸一口凉气，这辈子头回听这么大的数。 “哎呀！” 金凤莲一拍大腿悔恨的说“就不该吃那几只鸡，好歹也值几个钱嘞。\" 赵招弟翻找鞋框子里的布头，打算纳几双鞋垫去卖。 听到金凤莲的马后炮，翻了个白眼，金凤莲能管住嘴，除非把那张嘴用钢丝缝上。 一家人愁眉莫展的时候，赵金国来了。 \"姐，你在家不？” 听到心尖儿弟弟来了，赵招弟放下鞋框子，连忙跑出屋接人进来。 刚到院子就瞅着这大冷天的，她弟弟咋裹了个盖鸡窝的破被嘞？这娃冻傻了吧？ “金国，你整嘛的？这破被都是鸡屎臭死人了，再冷也不能裹它啊，赶紧拿下来。” 赵招弟说着上手就要把弟弟身上的臭被子扯下来，赵金国连忙往后躲躲“姐！姐你可别，我这刚有点热乎气儿，别给我掀没了。” 看他躲闪的样子，赵招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迅速掀起弟弟的臭被子， \"姐你干啥！冻死俺了!\" 赵金国冻的直叫唤。 “俺的娘嘞！你咋就穿个汉衫？冻死狗了，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金凤莲把弟弟拖着快步往屋里走，一把扯开火盆边烤火的叶大军，让弟弟坐在最热乎的地方。 赵金国裹着臭被不好意思的坐在叶家人中央，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恭谨的给炕上的叶老太问好 “叶大娘身体好了不？” 叶老太撑起身子靠在墙上，看着打扮怪异的亲家弟弟 “好了好了，劳烦你惦记，秀红赶紧给你叔倒口热水暖暖身子。” “哎好，我这就去。” 赵招弟从屋里找了件叶大军的旧棉袄，给弟弟往身上套 “赶紧穿上，这大个人了还混成这样，你袄子哪去了？” 赵金国拢拢棉袄不好意思的给他姐说 “昨天俺媳妇儿刷碗，把俺棉袄弄湿了，两天了也没晒干，这不寻思着把钱先给姐你送过来，一着急就裹了这么个玩意吗。” 说着赵金国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皱皱巴巴的毛票，塞进赵招弟手里 “姐你也知道我懒，挣不了几个工分，手里没几毛钱，就这点钱你先拿着用。” 送走弟弟后，赵招弟数着弟弟留下的毛票，一共十八块七毛钱，再加上这两天又借了遍亲戚，和一些压箱底的粮食，总共凑了四十三块，离手术费用还差一大截。 叶大军的闺女叶丽看着一家人愁眉苦脸的，起身准备回家找钱。 “我回趟家去再去找。” 叶大军皱皱眉不赞成的说 “你之前拿了二十七块温家就有意见了，再去拿以后你在温家怎么过日子。” 叶丽拍拍腿整理着棉袄说 “那能怎么办，咱家米都快没得下锅了，亲戚邻居也都借遍了，总不能看着小菱没救吧，大不了拿到钱让他温家休了我。” 在一旁刷碗的赵招弟听到闺女把离婚挂嘴上赶紧制止 “天天瞎胡扯什么，人家温前进是工经工人，上头还没公婆压着你，就一个侄女养着也不费几个钱，离了上哪再找这么好的人家去。” 又来了，叶丽翻翻白眼，她妈就会这一套，天天说那温家好，人家温前进孝敬过她一粒米吗？全给他那侄女花了，一家人抠的要命条件再好有个屁用。 温家 “小叔，婶子昨天跑去肉联厂拿你工资，转头就给叶家了，有二十块钱呢！够咱家吃多少天了。” 温清梳着麻花辫从镜子里看着在饭桌上择菜的小叔，看他没反应温清把梳子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说 “叔，你那老婆就没跟咱家一条心，叶丽的心全在叶家的，你对她再好也没屁用。” “好了小清，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她是你婶子说话尊重点，洗手去，待会吃饭。” 温前进打断了温清的抱怨，端着择好的菜往厨房走，温清见温前进替叶丽说话，眼眶蓄出水花，把梳子扔到窗台上，扭头跑回屋趴在床上哭。 温前进无奈把要炒的菜放下，擦擦手进屋哄侄女，站在床边把温清从被窝里拉出来。 “小清快别哭了，是叔错了成不，明天叔带你去供销社买雪花膏，你前几天不是想要吗，咱明天就去买。” “嗯，小叔最疼我了。” 温清听到她小叔明天给她买雪花膏，这才转哭为笑，抱着温前进的胳膊撒了会娇，开开心心接着梳辫子去。 温前进回厨房炒菜，盯着锅里的白菜，想着叶家的事。 他知道叶丽昨天去他厂里支了二十块钱的工资，想着叶丽毕竟也是当姑姑的，侄女病了给些钱也什么，没想到温清这孩子记进心去了，有空他得和温清聊聊，开导开导这孩子。 正想着菜可以出锅了，温前进把饭菜摆在桌上，等叶丽回家吃饭。 “叔，可以吃饭了嘛？真香，饿死我了。” 温兰梳着两个麻花辫坐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和馒头就开始吃饭。 温前进正想喊她等叶丽回来一起吃，看侄女吃的那么香就没开口，起身去屋里叫儿子温海出来吃饭。 “小海出来吃饭了。” “爸爸我这就来。” 叶丽和温前进的儿子温海今年八岁，比叶阳的女儿叶菱小两岁。 姐弟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和可爱的叶菱表姐比起来，温海特别讨厌他这个温清堂姐，堂姐总是暗地里欺负他和妈妈，可偏偏爸爸还护着她，只要她一哭就什么错都没了，每次他妈妈都要吃亏。 堂姐就是一个装哭精！ 温海看到饭桌上温清大快朵颐的吃着肉，小嘴一撇“哼！堂姐你把肉都吃光了，等妈妈回来吃什么。” 第68章 温家 餐桌上的肉菜快被温清吃光了，菜里总共就八九片肉。 他和妈妈爸爸吃什么！ 温海正要继续和温清理论，温清轻轻的把筷子放下，低头小心的看了温前进一眼说“对不起小叔，菜太好吃了我没忍住，我不吃了都留给婶子和弟弟吃，弟弟对不起。” 温海觉得自己嗓子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他堂姐又开始装了。 “姐姐说谎！你是故意的！” 温前进见侄女被儿子欺负，开口教训温海不懂事“温海！你哪来那么多话不就几块肉，小清不用管他，吃你的。” 温海还想争论“爸，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她一个人把肉全吃了，妈妈吃什么！” 温前进彻底被激怒了，儿子竟然这么不懂事，都是一家人几块肉谁吃不是吃了，一掌拍向桌子。 “不吃就回你屋待着去，谁惯的你！” 温海愤愤的看了眼温清。 温清低着头悄悄给了他一个微笑，戏谑的看着他。 “不吃就不吃，我要去找妈妈！”温海跳下椅子，顺着走廊跑出家门。 温前进正要起身去追，温清看出他的举动说道“叔，你快去追小海吧，待会婶子回来看他在院子里玩没吃饭又该生气了。” 温前进起身的动作停了一下。 随后又坐下拿起筷子说“不用理他，一天天的被你婶子惯的，饿了就知道回家了，吃饭。” 温家住的是肉联厂家属院，这一片都是熟人，看天色叶丽待会儿就回来了，能顺手把温海带回来。 温前进想了一下，不急着去找温海了，都在院子里能出什么事，低头继续和温清吃饭。 “叔，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温清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夹给了温前进，温家餐桌变得一片和谐。 叶丽摸黑赶到家的时候，看着空旷的大院墙根下蹲着一个黑影，正想仔细看看，黑影说话了“妈，你可回来了冻死我了。” 原来是她儿子温海。 “大晚上的你咋搁这儿呢？” 叶丽赶紧上前检查儿子，不知道这孩子在外边儿待多久了，冻得小手小脸冰凉。 “我才不要回去，爸爸和堂姐才是一家人，爸爸讨厌我。” 温海见他妈妈回来了赶紧撅着嘴告状。 叶丽抱着儿子，摸到孩子的棉袄都冻得发硬，她一听就知道又是温清作妖了。 温清是她对象温前进大哥的闺女，温前进大哥夫妇俩在温清十岁的时候都去世了，留下温清一个孤女，温前进就收养了侄女。 那时候她跟温前进刚结婚一年，她还怀着小海，看小姑娘一个人可怜就同意把她带了回来，没想到给家里招了一个祸害。 叶丽抱着温海推开家门，温前进正在洗碗。 把温海放在客厅，叶丽进厨房找温前进“天这么冷你就把小海放在外面？” 温前进把擦桌布拧了拧水说“小海太不懂事了，让他长长记性也好，别老欺负小清。” 听到温清就让叶丽受不了，又是温清温清！ 叶丽对温前进说“温前进，到底谁是你孩子！你要天天向着那个白眼儿狼！看不出来温清是个装模作样的吗！” 温前进看着叶丽发疯不可理喻的样子，简直像个疯婆子，转身把抹布放在架子上起身回屋说“叶丽，我跟你真是无法沟通，你疼你侄女叶菱我说什么了，你至于对小清就这么刻薄吗！” 叶丽坐在饭桌上看儿子吃面条，锅里已经没有她娘俩的饭了，狠狠心从缸里掏了几把白面给儿子做了碗白面条。 留着不吃干什么？留给温清那个搅家精吃吗？ 温海吸着面条给他妈说“妈，这面条真好吃，要是天天能有白面条吃那不得是神仙日子。” 叶丽被儿子逗笑了说“做梦呢顿顿白面厂长都吃不上，吃完饭赶紧睡觉去。” 看到叶丽笑了温海试探着问“妈，我姐怎么样了？” 叶丽的脸一下就垮了下去说“情况不好，你是小孩子别管了，好好上你的学。” 随后赶温海去刷牙睡觉。 温海回到房间悄悄的从床底下掏出装衣服的麻袋，找出一件叠好的夏天短袖，打开衣服里面放着他存的小金库，趴在床头借着月光数着手中的毛票。 他不敢弄出声音，家里就俩房间，他和温清挤在一间屋，中间用木板隔开，一点也不隔声，在床上翻身快了那边都能听着。 一毛，五毛，温海借着月光数了一遍总共两块六，他不知道叶菱姐姐需要多少钱，只好把他攒的家底都找出来，抱着怀里的两毛六，温海慢慢睡着了，想着等叶菱姐姐好起来，他们一起去找大白玩。 叶丽坐在床边补着温海磨破了的裤子，心里想着怎么跟温前进商量叶菱的事，等了一会见温前进准备睡觉了。 叶丽开口说“小菱的手术费还差不少，咱家还有九十多块的存款，要不先取出来给那边应应急。” 温前进就知道叶丽会说这个，但叶丽疼她家孩子，怎么就不想想他们自己家还有俩孩子。 “我不是不愿意给小菱出这笔钱，你也知道小清现在没工作，前段日子机械厂那边有空出个工作，我都跟人家说好了要买，小清没爹妈，可你家小菱有爹有妈有爷奶的，怎么非得就轮到你出钱了。” 叶丽手中的针扎破了手指，可她没感觉到疼痛，紧紧拽住衣服，她就知道温前进动不动就要说温清没爹没妈，接着所有事就都是她和儿子的错，凭什么！ “温前进，温清没爹妈关我什么事，是我让她没爹妈的吗！小菱没出事前，你要拿家里全部的钱去给她买工作，我说什么了！这不是小菱忽然出事了，等着钱救命吗！你侄女的工作比我侄女的命重要是吧！” 叶丽站起来把缝补好的衣服扔在温前进身上，被温前进一把扯下来扔在床上。 温前进的怒气也被挑起来了 “叶丽，你别扭曲事实，叶菱有你们叶家一大家子养，温清怎么办，我问你她要是没个工作以后怎么办！工作那么难买，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行行，你们老温家是一家人，我和儿子是多余，你跟温清一块过吧！正好合了她心意！” 叶丽甩上门去找儿子睡，温前进是不打算给钱了，明天一早她就带儿子回叶家，这温家就留给他们温家人吧！ 第69章 香江邮件 第二天一早，温清得意的坐在客厅看叶丽收拾东西。 昨天她都听到了，叶丽没要到钱和她叔闹翻，今天估计是要回娘家，这女人终于走了，她们温家的钱凭什么给叶家人花，都是她温清的！ “婶子，你这是干嘛呢，不就是小菱的药费吗，我去跟叔说说。” 温清站在一边看着叶丽收拾衣服，假惺惺的劝说着。 叶丽头也没抬说 “好啊你去吧。” “哈哈，等叔回来我就跟他说。” 温清赶紧回屋，该死的，她就是笑话她一下，怎么可能去帮她，这女人还敢呛她，这回走了看她还有什么脸回来。 等温前进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剩温清了。 温清见她叔回来，赶紧上前去抹眼药 “叔，今早婶子不高兴，我怎么劝她都非要走，小海也闹着要找外婆，我压根拦不住，要不你去把她们叫回来？” 温前进看老婆儿子走了，本来心里有点失落，听温兰这么一说，难过又变成了气愤。 小海跟温家一点都不亲，都是叶家把他教的，接什么接！腿长身上想回来自己回来。 温清看她叔脸上不高兴，心里暗自欢喜，叶丽就从叶家老实待着吧，还有温海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她面上挂起乖巧的微笑 “叔，说好今天给我买雪花膏的。” 叶家 “你就这么带孩子回来了？温前进没说啥？”赵招弟抱着许久不见的外孙，给他剥花生米吃。 叶丽坐一边喝着杂粮粥说 “不回来干嘛，人温前进根本不稀罕我们娘俩，人稀罕自己侄女。” 叶丽放下碗，从怀里掏出来十二块钱的零钱，放在桌子上 “温前进不同意，我也不知道存单在哪，这是当初出嫁的时候奶给的压箱底钱。” 吃着花生米的温海赶紧也掏出来自己准备的东西 “姥姥，你看这是我的两块六，都给姐姐。” 赵招弟看着那零零碎碎的毛票，心疼的抱着外孙说 “咱家小海真贴心呦，姥姥没白疼小海，有了小海的钱你姐肯定能好。” 中午金凤莲也来了趟，她回娘家借了有八块钱，不多，但现在蚊子再小也是肉，没敢耽误，赶紧给老大家送了过来。 大家一起点了遍现在家里有的钱，叶大军和叶秀山磨破嘴皮，又提前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叶四花回家扫荡了十块，还有秦队长代表下河村大队，借了叶家三十块钱，加起来有一百二十块。 加上叶阳现在手里的四十多块，二百块的手术费还是不够。 正在叶家一筹莫展，赵招弟准备把家里的鸡鸭杀了卖钱的时候。 有人敲门了“是叶昌年家吗？” 十分钟前 “大娘，您知道叶昌年家怎么走吗？” 一个邮递员骑着辆三轮车在村口问聊天的苗婶们。 一群大妈你看我我看你，在村里这老太，那大妈的叫惯了，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谁是叶昌年。 苗婶嗑着瓜子一拍大腿，嘿她想起来了 “叶昌年不就是叶老头嘛！” 看看三轮车上那个占满了车厢空间的大箱子，呦还真大一个木箱子，这木头拆了烧火都能用挺久呢。 “这大箱子是给叶老头的？” 刘大妈绕着三轮车转了一圈，这箱子打的好啊，瞧这光滑的比她家床都亮。 邮递员见大妈们知道叶昌年，整个人轻松了下来，这个从香江来的邮件上边可是交代了，要保证送到叶昌年家，他临走前被领导嘱咐了好久呢。 “是啊大妈，这箱子可是从香江来的，不知道是啥好东西嘞。” 邮递员羡慕的看了眼他拉的箱子，这箱子沉的很呢，里面得是啥好东西呦。 一听是香江来的，大妈们瞬间激动了起来。 “那不就是叶家老二嘛！” “是啊，这么大个箱子，里边会不会都是白面？” “想啥的，从香江来的怎么也得是猪油点心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大箱子好奇的不行，纷纷帮邮递员带路去老叶家，她们可太想看看里边儿是啥了。 邮递员也好奇，把三轮车蹬的飞快。 一辆三轮车，后边追了一群大妈的组合在村儿里出现了。 有路过的村里人，冲大妈们喊着“你们追人家邮递员干啥。” 赵大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回了句 “叶家老二从香江送好东西来了，快去叶家看热闹嘞!” 一听这话有不少人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去叶家看看，叶家老二不是个穷光蛋吗？还能送好东西？ 跟跑队伍又壮大了几倍，到叶家门口时，几乎半个村的人都来了。 叶家人看着门口气势汹汹的人群，不由往后退了半步，最近他们是为了叶菱的病借了不少钱，那也不至于让人家这样打上门吧？ 叶大军还没来得及说话，苗婶就抢着说 “大军啊，你二弟从香江给你们送好东西来了，快拆开瞅瞅是啥稀罕玩意儿。” 一旁的邮递员把三轮车上的东西在村民的帮助下抬了下来，搬进叶家院子里。 拍拍手上的灰，对叶大军说“同志你好，谁是叶昌年同志？麻烦签收一下邮件。” 叶大军人呆住了，啥？他二弟从香江邮来的东西？ 在屋里炕上躺着的叶老太，听到香江顿时觉得自己哪都不难受了，一骨碌爬起来。 “同志！就是我们家，叶昌年是我老伴，带孩子看病去了，我收行不？这是我儿子发来的。” 叶老太微微颤颤的扶住箱子，她感觉终于摸到老二了。 邮递员没想到叶昌年不在家，但由叶老太代收也行，叶老太不会写字按了手印。 邮递员说可以后，叶老太赶紧指挥叶大军找家伙拆箱子，叶家人太多把箱子围了一个圈，村里人只能翘起来脚看，有的还回家搬了凳子。 “老大，你手上可轻点，别给你弟拆坏了。”叶老太不放心的嘱咐着大儿子。 “放心娘，我手上有数。” 叶大军用斧子小心的劈了四个角，用斧子头撬了下木板，箱子开了。 入目就是整整齐齐一面白色金边的纸盒，上面打着淡紫色蕾丝丝带。 “这么好看的布拿来当绳子吗！” 叶秀红没控制住惊讶说了出来 “天爷哦我这辈还没见过这种布嘞” 金凤莲已经忍不住上手摸了，又怕自己手太糙把这难得一见的好布给摸坏了。 后面的村民已经炸锅了！拿供销社都没有的布当绳子用，这叶老二得多有钱！ 第70章 不在的老二 叶大军和叶秀红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几个系着蕾丝的盒子拿出来。 这里面是拆了包装的巧克力，叶临担心英文包装在内地出现不合适，让小月给换了包装，英文倒是没了，就是包装的更华丽了。 下面是一个硬纸箱，用剪子打开封口看到里面的东西，金凤莲嘴都合不上了 “用这吃饭不合适吧？咱家哪有好饭能用这盛的？” 赵招弟看着在太阳下冒金光的盘子 “用这吃搜饭都得是香的吧。” 箱子里各种杯子小碗，勺子盘子一个不缺，雪白的底色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小巧精致的勺子造型优雅，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拿它。 “继续拿姥爷！继续拿！” 温海见大家伙儿停下了，不由出言催促着叶大军，里面还有很多好东西呢，他太想看了。 再往下是十匹布料，这回终于是大家能看懂的东西了。 “哎呦，这么多布料咱全家一人一身都用不完啊，就是颜色浅了点不耐脏，但这花色真是没见过，摸着也不一样。” 赵招弟用手指一点点摸着匹水墨绿的布料，金凤莲在一边摸着匹玛瑙红的布料，上边还绣着牡丹花的暗纹，这颜色她喜欢。 “老二也太大方了，这么多布料得八九十块钱吧？咱们几十年都穿不完呐。” 现在物资匮乏，人们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些布料确实能穿个几十年了。 再往下是四个大盒子，黑色磨砂的盒子在太阳下有些耀眼的细闪，感觉这一看就值不少钱的盒子放哪里都不合适。 金凤莲把吃饭桌子搬了出来，赵招弟也跑回屋找了个床单铺上去，虽然跟透着贵气的盒子一比还是寒酸了，但也只能这样了。 拿完四个盒子，下面还有一叠金色包装的扁长盒子，足足有七八个被绑在一起，拿出来的时候大家差点以为是黄金。 桌子已经放不下了，叶家人把凳子都找出来拼在一起当桌子用。 箱子里现在剩下的东西就少了，只剩一个亮的能照人的铁盒子。 里面有一排小巧的蓝色绒布盒子，叶秀红挑了一个打开 “还有这么好看的钢笔！” 再看看那一排绒布盒子，天呐，这么多，那得多少钱？ 叶大军知道这些小盒子里面是钢笔后，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以后家里孩子写字能用上呢。 在一边看完盲盒开箱，邮递员才想起来还有一封香江的信件，从邮差包里掏了掏 “这是香江寄来的信，您收一下。” 安静了很久的叶老太终于盼到了她想见的东西，比起这些华丽的东西，她只想知道儿子怎么样了。 “好好，老大快给我打开念念。” 叶大军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 叶大军拿出一张纸看了一眼，吓得赶紧合上。 深吸了几口气后，对看热闹的村民们说 “大家伙都先回去吧，这是我们家老二的信，我娘着急进屋看呢，改天大家都来喝茶哈。” 众人也看完东西了，虽然很好奇那些箱子里是啥，但人家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待下去，叶老太有多想儿子他们都是知道的。 众人熙熙攘攘的结伴离去，讨论着在叶家看到的热闹。 赵招弟送走邮递员后，关上门后忍不住问 “咋了？信上说了啥？” 这家众人也好奇的看着叶大军，叶老太更是紧张的问叶大军 “咋了？你弟咋了？” 叶大军连忙说 “还没看信呢，哎呀，是更重要的东西，快跟我进屋，咱们关上门说。” 叶家众人看真是有大事，连忙架着叶老太进屋，仔细的关上了屋门。 叶大军站在屋中央，又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银行汇票，天爷呀，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这么多钱。 “老大，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你娘了！” 叶老太看大儿子在那发呆，急得想下炕去踹他。 叶大军缓缓抬头，脖子通红的说 “妈，老二不是穷光蛋，他，他给咱汇了两千块港币！” 屋里安静了许久 “多少！！” 最先反应过来的金凤莲差点儿把屋顶叫翻 随后其他人也清醒了，两千啊！ “多少！两千！” “哎呀那是港币，换成华币得多少？” “不知道啊，怎么也得上千吧！” “天爷哦上千块那得是多少钱！不得花几十年！”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围上来看叶大军手中的银行汇票，叶大军也不敢拿着了，生怕把这张汇票弄坏了，整整齐齐的放在叶老太炕上的小桌上。 “别看了，赶紧念念你弟的信。” 叶老太心急如焚，现在什么都看不下去，只想听儿子的信。 “哦哦，妈我这就给您念。” 叶大军拿出另一张纸，将纸展开，准备给叶老太念信。 叶家众人也纷纷坐好，他们现在对这位神秘的二伯真是太好奇了。 见老大半天也不说话，赵招弟催道 “你磨叽啥玩意呢？行不行！不行让秀红来。” 金秀莲也出声催着 “大哥你可赶紧的啊。” 叶大军的眉头越皱越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示意现场唯二认字的叶秀红和叶丽过来。 叶秀红以为是有什么字大伯不认识，过来和叶大军一起看。 叶丽站在左边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了，写信的竟然是二伯的儿子，而二伯竟然在两年前去世了！ 三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跟叶老太说这个消息，僵住的站在那儿。 叶老太已经看出来情况不好，抖着声音问 “咋了？是不是你弟病了？” 叶大军悄悄的对叶秀红说 “你赶紧跑去卫生所把邵大夫找来。” 叶秀红转头就往外跑，她奶要知道二伯没了肯定撑不过去。 “老大，你快说啊，你妈求你了，你弟咋了呀！” 叶老太抓着叶大军的手，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心中已经觉得二儿子出事了，可她不想承认只能一遍遍的问着，期盼着那万一的可能性。 “妈你先等下，有几个字我们仨都不认识。” 不管叶老太怎么问，叶大军就是不说，他得等村里邵大夫来了再说，不然他妈今天指定进医院。 “咋样了，咋样了！” 气喘吁吁的邵大夫背着医药箱跑进叶家，刚才叶家闺女来说她奶要不行了，吓了他一跳。 仔细问问才知道原来叶家老二两年前就没了，跟叶家联系的一直是叶老二的儿子，作孽呦！叶老太知道还了得，赶紧背上药箱跟叶秀红跑去叶家。 见邵大夫来了，叶大军把叶老太扶到炕上，抱着叶老太说 “妈，二弟他，他两年前病逝了。” 叶老太一下没能接受了，双目瞪圆声音高昂，干枯的手指掐住叶大军的胳膊 “啥，你说啥！说啊！” 叶大军再也忍不住泪水，哭咽着说 “妈！二弟他两年前就没了。” 叶老太再也扛不住晕了过去。 “邵大夫快！” 一旁的邵大夫早就准备好了，注射完强心剂又给叶老太含了片人参。 他那根小人参须都快被叶家嚯嚯完了，可心疼死他了。 第71章 独苗 “治疗及时，没什么大碍，醒了就行，你们多开导开导。” 邵大夫见叶老太体征恢复平稳，就打算告辞，哎，谁知道叶老二早没了呢，造化弄人啊。 给叶老太擦完脸，金凤莲放下棉布头站在炕边看着熟睡的叶老太，“你说说咋就没了呢，哎，咱妈盼了这么些年呦。” 赵招弟给叶老太加了床被子坐在炕上说 “可不是吗，对了她爹，老二的儿子在信里还说啥嘞？”， 叶大军抹了把眼泪说 “这孩子今年十八，说是老二这些年一直想回来，但香江那边有事回不来，老二临走前一直想着要回家，骨灰现在都还没下葬，小二我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啊。” 听闻众人不由都红了眼眶，本以为能回来的一个人，原来早已是一把黄土。 金凤莲听到这孩子才十八，就比她闺女大三岁，不由有些担心 “那这孩子现在咋过的？跟他妈过？” 叶大军摇摇头说 “这个信里没说，只说了老二的事，还说了过段时间他会把老二送回来。” 这时叶大军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孩子连自己叫啥都没说，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吗？ 想起刚才的银行汇单，叶大军重新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汇款人 “这汇款人咋叫申辉？” 没错，就是叶临的贴身保镖阿辉。 赵招弟凑过来瞅瞅，可惜她不认字，看啥都是鸡爪。 “难道你弟入赘了？这孩子跟他娘姓？” 叶大军把汇款单重新收好，不赞同的看了赵招弟一眼 “去去，你弟才入赘了。” 金凤莲砸吧下嘴，试探的说 “可刚开始省里领导来找不是说香江那边姓叶？咋可能姓申。” 讨论一圈众人也没讨论出来这个申辉是谁。 赵招弟之前以为这个老二是来跟她抢家产的，今天见识到了老二的财力，她的顾虑也打消了。 人家老二能看上她家这三瓜俩枣？这会听到老二早没了，那边就剩了一个孩子，心里又涌上几分心疼，香江那么老远，这孩子一个人可怎么过呦。 沉重的气氛笼罩在叶家。 刚才的欢声笑语消失不见，老二咋就没了呢。 金凤莲看着沉默不语的大家，犹豫的说了句 “这啥也没说，打钱的还是个叫申辉的，会不会是孩子不想认咱们？” 这话说到叶大军心坎儿去了，他也不确定 “难道是老二想回来，这孩子不想回来？” 叶秀红觉得他们多想了 “不会吧大伯，毕竟是二伯的孩子咋能不回来呢？说不定他有他的难处？” 赵招弟这段日子可是听说了香江的繁华 “可能这孩子嫌咱家穷，怕咱扯他后腿儿？” 叶大军恼怒的看了她一眼 “你瞎说什么，好好的孩子你一天天瞎猜，行了，把外边的东西收拾收拾，等咱妈醒了再说。” 众人这才想起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礼物，赶紧打开门去院子里收拾 “瞧瞧这么多好东西，那孩子能不认咱？不然花这钱干啥。” 赵招弟抱着那块水墨绿的料不撒手，她刚才可就看上这块了， 做个褂子穿多洋气。 叶大军看不惯她这副小家子样 “行啦，你抱着干啥，放屋里去等妈醒了再说，都是孩子给咱爹娘的，有你啥份。” 赵招弟看着手里这块布料心情好懒得理他，抱着布往屋里走 “切，咱爹娘用哪得了这么多，指定是孩子知道咱家人多，特意多买的。” 一旁的金凤莲叶秀红母女俩，正看着桌子上四个黑色磨砂大盒子，一个个的跟家里的铁锅那么大，黑色磨砂表面上混着银色的细沙，在太阳下不停的变幻着光泽。 “妈，你说这里边儿是啥？” 叶秀红蹲在桌子边，心想可真漂亮啊 金秀莲轻轻抬手小心的摸着盒子边 “指定是好东西，你瞧那布匹那么好，都没用这种盒子装嘞。” 赵招弟正好从屋里放完布料出来，见那母女俩蹲在那儿研究大盒子，赶紧跑过来瞅瞅 “要不咱打开一个瞅瞅，看完咱再给合上？” 金凤莲母女俩抬头齐刷刷的看着赵招弟，她俩早就想这么干了。 赵招弟莫名感觉她好像掉坑里了。 “那既然嫂子也想看，咱就一块看看。” 金凤莲说干就干，挑了一个离她最近的礼盒用手指顺着边慢慢摸索着绳子 她屏住呼吸，手指在光滑的纸盒上转了两圈也没找到有系口的地方 “奇了，这家伙也没个绳子扣子的，可咋开的？” “还真是，咱给它找菜刀拉开？” 赵招弟在一旁出着馊主意 在旁边听着的叶丽，想起来有次温前进给温清从省城带回来的雪花膏，包装就是表面啥都没有，暗里用磁石吸着的，找准地方轻轻一掰就开了。 “妈，三婶，你们用巧劲儿试试盒子缝，里面可能是有吸铁石吸着的。” 金凤莲和赵招弟倒是头回听说还有这样盒子。 再次伸手试探了下，哎呦！还真开了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天底下还有这样包东西的。” 抬手把盒子盖儿往上开 “娘嘞，电影里都没这种衣裳！” “还有这种衣服！” 三人不知所措的看着躺在礼盒中的衣裙。 白色的呢子布料上印着玫瑰暗纹，小巧的领口用一颗指甲盖大的珍珠当扣子，腰部有一条咖色的皮质细腰带，上面的小巧金属扣在阳光下耀眼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金凤莲连忙去打水洗了把手，从床单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把整件衣服从盒子里提起来。 长款的毛呢连衣裙长度大概到脚脖往上十公分的位置，拿在手里沉颠颠的很有份量，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料子，裙子在盒子里放了这么久，拿出来裙摆还能撑开，像一朵绽放的蔷薇花似的展开，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盒子里还有一块浅咖色的毛绒披肩看起来和衣服是一套。 “这衣服是咱能穿的吗？跟王母娘娘似的，就是这没法下地啊。” 赵招弟小心的摸了下裙子，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衣裳嘞， “想啥的，这一看就姑娘穿的，咱俩老婆娘哪能穿这个，王母娘娘人家用的着下地？” 金凤莲把这件裙子左看右看，是越看越喜欢，她家闺女穿上那不得跟仙女下凡似的，全公社都找不出第二份。 “妈，这裙子真好看，怕是县里百货大楼都找不出来。” 叶秀红跟崔二柱结婚的时候去过县里百货大楼，崔二柱那时对她还很好，特意带她去买结婚的衣服，当时她觉得县里的衣服已经是顶顶好看的样式了，今天见过这件衣服才觉得就算把省里的衣服加在一块，都比不上这条白裙子。 “可不是，温前进夏天的时候托人从粤省给他侄女买了件裙子，但跟这件一比，那是简直没法比。” 叶丽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衣服，她之前还羡慕过温清的那条军绿色裙子，现在她是一点也不羡慕了，温清的那算啥。 当然没法比，这是丽贝卡的私人设计师做的私人高定，她刚从意国带回来没几天，还没穿过。 叶临不让她放珠宝，她就硬把这几件没标签的私定给塞了进来。 三人正围着裙子讨论着，屋里叶大军喊了声 “妈醒了，你们都快进来。” 几人连忙放下衣服，进屋看叶老太 叶老太虚弱的靠在叶大军身上，暮气沉沉仿佛随时会陷入无边的睡梦。 “奶奶，您喝口糖水。” 叶秀红端着刚冲好的糖水一点点给叶老太喂进嘴里，叶老太喝了两口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喝，侧身盯着窗外的太阳看，叶大军喊了她几声也没反应。 叶老太好似和周围的世界隔了道屏障，自己深深陷入了回忆中。 她的老二打小就机灵长的又可爱，跟木讷的老大相比她更疼老二，小小一个人儿比他爹还有主意，那时候世道乱老二带着她们全家东奔西跑躲避战乱，老三老四还小她得贴身带着，老头腿骨折了被老大背着，老二才十六岁，天天一个人出去给全家找吃的。 她怎么能让老二自个出去，出去了她儿子这辈子就没回来，早知道儿子没了，还不如全家当初一块饿死。 她的老二被抓走后到底吃了多少苦，这些年她一直不敢想，最后还死在了外边， “妈！你可别睡！” “奶奶！醒醒啊！” 眼见叶老太气息越来越弱，叶秀红准备再去喊邵大夫。 金凤莲情急之下说 “妈！你不能出事啊，老二的独苗可还在外头呢！他自个孤苦伶仃的可咋过！你得管老二的孩子啊！” 听到老二的孩子，本来陷入昏睡的叶老太眼皮动了动。 叶老太在昏迷的脑海中想，对啊孩子，她家老二的孩子，她已经把老二弄丢了，不能再把老二的孩子丢了，她得活着照顾好孩子，才对的起她家老二。 对，她得活着。 第72章 醒了 叶老太感觉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觉得自己浑身没劲，用手指了指糖水。 “妈你醒了！” “奶，您喝要喝糖水？” 叶秀红揣摩着叶老太的意思 叶老太点了点头，被叶秀红伺候着把糖水喝完，有了点力气，又叫赵招弟去给她煮点饭吃。 她想开了，金凤莲说的对，老二没了，她得好好活着帮老二照看好孩子，百年后她才有脸去见老二，不知道那孩子一个人在香江怎么过的，就算有钱自己一个人那也不像个家呀。 “老大啊，孩子叫啥名？信里还说了啥？” 叶老太躺在床上扭头期待的看着叶大军 又把叶大军给问住了 “妈，孩子啥也没说，就说最近有机会带老二回来，东西让您看着分。” 叶老太虽然有些失望不知道孙子的名字，但听见孙子说最近就能回家，还是高兴的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回来就行，回来就行，孩子现在跟咱不熟，不爱说话，等回来了就行了。” 叶老太吃了一海碗粗面疙瘩，卖完粮食后，现在家里只剩粗面了。 体力补充的差不多 ，叶老太有了精力再想点别的 “我孙子拿来的东西嘞？哎呀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看看哪些个值钱都给孩子留着。” 金凤莲赶紧接上话头 “妈，这都是孩子一片孝心，您瞅瞅这块梁红色的布料多喜庆，一看就是孩子专门给您挑的！” 叶老太看着金凤莲手里的梁红色布匹，嘴里笑开了花，她孙子跟老二一样，就是孝顺她 “我老婆子一个哪能穿这么好的料子，糟蹋好东西喽。” 赵招弟心里想着那块水墨绿的料子，也在一边劝说 “妈，您拿这布做件衣裳穿，等孩子回来看您穿着他也高兴是不？不然孩子当咱们不喜欢他挑的东西可咋整？” 叶老太一听孙子可能会不高兴，想法立马变了 ，连连点头 “对对，得让孩子知道咱们都喜欢，这样，你俩把这几匹布分分，给全家都做一身，照着秀山的个头给老二孩子也做一身，等孩子回来穿。” 见家里几个女人热火朝天的对布匹开始比划。 叶大军插了句嘴 “妈，还有那孩子给的银行汇款，咱先给小菱那边送过去？” 叶老太一拍脑门，把这茬给忘了 “行，你去银行把钱兑出来，再去邮局给小菱那边寄五百块，剩下的给孩子留着可不能乱动。” 叶大军得了准话，赶紧出去借自行车去县里寄钱。 冬日凛冽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心中却热烈如火，有了这笔钱他家小菱就有救了。 他年少时靠弟弟保护，快老了还是受弟弟的照顾，老二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等那孩子回来他得好好照顾他。 省医院 一个污头垢面的女人坐在医院走廊里，旁边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胡子不知道多久没刮了，头发也没洗发出一阵阵异味，路过的人都快步走开，以为碰到了乞丐夫妇。 “叶阳，咱们怎么办，没法子了吗。” 白薇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在问叶阳也是在问自己。 寄去沪市的信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白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三点爸会打电话到护士台，说不定能凑齐。” 叶阳自己心里也没谱，可现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带来的干粮也快吃完了，叶老头和叶三兴这几天从医院厨房帮忙做工，可以免费吃饭，这样四人能省下一笔饭钱。 这会父子俩干完了厨房的活计，端着饭回来给叶阳俩人吃。 叶老头递给叶阳两个素包子 “小阳，听爷的话先把饭吃了，要不小菱还没治好，你再倒下了可咋整？” 叶阳机械的吃着素包子，一旁的白薇默默咬着包子，小菱的医药费还没着落，他们两个不能有病，这病他们现在生不起。 叶大军拿着从银行兑换出来的一千四百块钱，简直不敢相信快吃不上饭的他们家，忽然有了一千四百块！ 下河村年底算工分，全村人也就能分五六千块，分到每家手里也就八九十块，但他们家现在有一千四百块，相当于他们家种地十几年的收入！ 叶大军怀揣巨款，看谁都像贼，一路猫着腰到邮局。 “叶阳有你的电话！” 护士冲监护室门口喊人，看着叶家一家人接连往护士台跑过来，护士心里叹了口气，可怜啊孩子生病还差这么多钱，一家人也是难呐。 “喂，爸怎么样了？” 叶阳颤抖的拿着话筒，双耳发鸣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等着叶大军那边的最终的审判 “够了够了，太多了，你二伯的孩子给咱家邮钱了，有一千四百块啊，我刚才给你邮去五百块，你去邮局等着收啊，快点给小菱做手术，不够咱家还有，阳？说话嘞？阳？” 叶阳失神的放下话筒滑坐在墙下，吓得叶老头赶紧接过去话筒。 “老大咋了？” “爹，钱够了，二弟的孩子给咱家汇了一千多块，给你们邮过去了五百，你们明天就去邮局拿钱。” 叶老头吊着的心总算落回来了 “哎好好，好啊，你二弟咋样了？” 叶大军怕他爹受不住，打算等他们回来再说，打着马虎眼 “没事，你们先动手术，其它的回来再说。” 叶老头放下电话后，白薇焦急的看着他 “爷爷你快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钱不够？” 叶阳坐在地上，整个人跟丢了魂样，她怎么问都不搭腔 叶老头缓缓说 “钱够了，老二从香江那边汇了钱，明天去邮局拿。” “真的！真的，够了哈哈够了。” 白薇知道女儿可以做手术了，整个人又哭又笑，叶阳被她的声音吵的回过神来，蹲在地上也哭了起来，他们的孩子终于有救了。 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叶菱两天内就会醒。 白薇和叶阳要给大夫跪下，被几个大夫拉住说都是应该的，叶老头和叶三兴背过身抹了把眼泪，他们家小菱终于要好了。 白薇坐在病床边打盹，半梦半醒中听到有孩子喊她妈妈，白薇心想真好，她的小菱以前也这样叫她。 小菱！ 白薇猛的睁开眼去看女儿。 叶菱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妈妈，她感觉好久没见妈妈了，可是妈妈怎么好像老了几岁？脸也很久没洗的样子，记忆中的妈妈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小菱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饿不饿啊？” 白薇激动的不知道该问女儿什么。 伸手想摸摸女儿被纱布包裹的头，又担心碰疼女儿，手掌僵在了半空中。 “妈妈小菱头疼。” 叶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疼。 白薇这才想起来要喊医生，但舍不得离开女儿，转头喊睡在一边凳子上的叶阳 “叶阳醒醒！叶阳女儿醒了！叶阳！” 叶阳这些天太累了，担心女儿的医药费，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昨天女儿终于做上手术而且很成功。 他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第73章 算账 “怎么了？” 叶阳渐渐恢复了清醒， “小菱，你醒了！大夫，大夫！醒了！” 叶阳一路跌跌撞撞的去找大夫。 “恢复的不错，疼是正常现象，麻药不能多上，过几天就好了。” 医生检查完叶菱的情况，确认真的没事了，叶阳和白薇这半个多月以来的心才终于放了回去。 叶老头不停的握着医生的手道谢，医生也很欣慰这个孩子能成功做上手术可以恢复健康，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叶家人叶菱再恢复半个月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叶老头激动的去打电话，告诉下河村的大家这个好消息。 又询问了老二的事，电话那头叶大兴扯东扯西就是不正面回答，让叶老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能猜到老二一定出事了。 下河村 \"报警！必须报警！“ 知道孙女没事之后，赵招弟瞬间又支楞了起来，她被白薇泼了这么久脏水，这回叶菱醒了，她可得把自己洗干净。 金凤莲一拍桌子 “还等啥派出所！张大宝跟曹天胜两个没心肝的兔崽子，歪鼻裂嘴的东西，走！咱们找他去！” “对！现在就去！”金凤莲抄起擀面杖就要往外跑 “等等。” 叶老太还有点头脑，连忙把跟串天猴似的两人叫住。 那俩小子年纪还小，也不能给人打出事来，别弄半天到头吃亏的还是老叶家。 “去了之后别跟那俩小子动手，儿子没教好咱们教育他老子就是，剩下的交给人家公家处理。” 叶大军觉得老娘说的有道理 “我们听娘的，小丽你借辆自行车去镇上报派出所，咱们去找曹家和张家算账！” 叶家一群人整齐划一的走在村头上，雄赳赳气昂昂，脚下快的像飞毛腿似的，引的村里人都停下来驻足观望。 老叶家这是又要干啥？ 赵招弟提着擀面杖，金凤莲回家拿上了她的法宝，扫鸡屎的大扫把。 金凤莲和赵招弟杀气腾腾的走在前面，后边跟着脸色铁青的叶家一群人，急速向离叶家最近的张大宝家杀去。 “张大宝！你小子给老娘滚出来！” 赵招弟一马当先踹开了张家的大门，提着擀面杖就在院子里一通乱砸，给张家的水缸开了个大洞，张大妈好不容易提满的水缸，没几秒就淌了个干净。 “天杀的赵招弟，你上俺家耍的哪门子疯！” 张大妈听到声音，慌里慌张的提着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 看到院子里目光凶狠的叶家人，她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坏了，肯定是叶菱那死丫头醒了，幸亏她这两天把儿子藏在娘家的。 赵招娣可算找了到她的目标，这些天她竟然都在替张大宝黑锅，天理何在！ “好你个张婆娘，你养的好儿子就是个杀人犯！今天不把你的脑瓜瓢开了，老娘就不姓赵！” 赵招弟举着有她一半儿高的擀面杖，一路加速小跑冲着张大妈就去了。 张大妈哪能站在原地让她打，这擀面杖一下拍下去她不得进医院和叶菱作伴儿？ 张大妈抬腿就往屋里逃跑，边跑嘴里边喊着 “快来人呐杀人了！赵招弟俺听不懂你在瞎掰扯啥！你孙女要死了，关俺啥事儿！” “你还敢死不承认！你找阎王老爷认去吧！” 张大妈到底是没能跑过小宇宙爆发的赵招弟，被赵招弟一擀面杖抡倒在了堂屋门口。 张大妈瞬间觉得自己半边胳膊都没知觉了，疼的冷汗呲呲往外冒，右边胳膊像被赵招弟给抡飞了一样。 “啊！赵招弟俺跟你拼了！”张大妈用自己还有知觉的左手，举着锅铲冲赵招弟劈了过去。 还没等她得手，就吃了一嘴鸡屎。 金凤莲举着鸡屎扫把，一把扣在张大妈的头上，还不忘冲她脸上呸了一口。 “我呸！敢打我大嫂，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弟妹你。” 赵招弟感动的看着金凤莲，原来这些年是她误会弟妹了，弟妹是个大好人啊。 还没等赵招弟感动三秒钟，就被金凤莲一句话打回了原型。 “我老叶家就这一根擀面杖，你打坏了谁擀面条！” 赵招弟收回正在酝酿的眼泪。 没错，这才是她那嘴馋的妯娌，她才是那个大傻子。 在屋里听到动静的张大叔出来看看院子里在闹啥。 “哎呀！大军媳妇你们这是干啥的？” 一直忍着没动手的叶大军，一拳抡到了张大叔的脸上，抡完一拳还不解气，哐哐又抡了两拳。 提着张大叔的衣领，叶大军脸色阴沉可怖 “干啥？你咋不问问你那好儿子干了啥！我家小菱差点被他害死！你还好意思问干啥！” 张大叔在地上被叶大军砸的头晕眼花，又听到他说叶菱的事跟自己儿子有关，心里腾升起一股怒火，以为叶家是来打劫的。 “你们叶家是穷疯了！没钱给孙女看病，就上我家来耍无赖！叶大军咱们现在就去大队里说清楚！” 张大宝干的事情，张大叔确实是不知道，这娘俩一直没敢说，都瞒着他。 “走！说清楚就说清楚，不光是你，还有曹家一块去说清楚！” 叶大军提着他的领子就往大队办公室走。 “哎！他叶大兄弟！咱有什么事好好说，去大队闹的多难看嘞！” 被金凤莲和赵招弟两人摁在地上的张大妈可不愿意了，出言阻拦着两个人，她心里有鬼，哪能去大队嘞？ “呸！你心里有鬼了吧！敢做不敢认，孬种！” 赵招弟趁她扭头说话的功夫，啪啪扇了她两个耳光，不小心从她脸上粘了一手的鸡屎。 最终几人连扯带拽的去了大队办公室。 临走前赵招弟金凤莲两人把张家扫荡了一遍，院子里能打的能砸的都嚯嚯了，跟鬼子进村似的。 金凤莲路过鸡圈，拿大扫把给每只鸡都挨了一下，姓张的鸡肯定也不是好鸡！ 一路吵闹的几人走到半路，还是叶秀红提醒还有曹家，打上头的几人才想起来还有曹家没收拾。 拐个弯，敲敲打打的去了村东边的曹家。 没一会后边就跟了一群吃瓜的村民。 “这叶家小孙女还真是被张家害的？” “说不准还真是，你瞧老叶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没想到张家小子跟曹家小子是这种人啊！” “可不是，听说那小孙女在医院把叶家家底都花进去了，那得多少钱？曹家张家一人赔一半都得赔进半个棺材本。” 到了曹家，叶家人跟刚才在张家一样，看的见的全砸，会跑的全打，院子里的大鹅都得挨一巴掌，没一会曹家就成了叙利亚战后风。 还没等拉着曹家人一块去大队，听到信的秦大队长就亲自来曹家了。 他能不来吗，听报信的人说曹家都快被拆光了，他再不来叶家人怕是能拆了下河村。 “都住手！” 第74章 作案工具 秦队长眉头紧锁，大步迈进曹家的院子，看热闹的村民往两边散开，留出一条两人宽的小路。 被赵招娣压在地上的曹大妈看到秦队长来了，双手开始剧烈挣扎，连哭带叫 “秦队长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俺就被这俩泼妇打死了呀！” 曹天盛那天打完叶菱后，跑回家就吓的一头钻进屋了，这些天跟谁也没敢说。 所以这会曹家人是真不知道咋就莫名其妙的被叶家人摁着揍了一顿。 他们只觉得叶家人这是被医药费急疯了。 “都说说这是闹什么呢？叶大军你先说。” 队长站在院子中间，让村里人把叶家和曹家拉开。 还没等叶大军说话 赵招弟一个箭步，扑倒在地上抱住秦队长的大腿，哭的是震耳欲聋，目眦欲裂。 “大队长，你可得给俺评评理，俺孙女被这两家子害惨了！小小年纪脑袋上就破个大洞，要不是被秀红撞见了，早就没命了啊！” “叶家大媳妇你先放开我，你这像什么话！” 大队长被赵招弟一抱大腿，吓得连连后撤，摔了几下腿也没把她甩开，赵招弟这臭毛病跟谁学的！ 金凤莲从后面可惜的看着赵招弟，大嫂竟然比她快了一步，真是可惜了，她眼泪都准备好了。 秦队长正往下扒拉的赵招弟，外面叶丽带着镇上的派出所的办案人员来了。 两个小伙子还没看清院子里的情况，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下一秒就被一个中年大妈抱住了左右小腿肚子。 “大！大娘！您这是干嘛的！” “公家同志你们可算来了，俺们老百姓这就要被土匪逼死了，同志快救救俺们啊！” 金凤莲眼疾手快的冲到警员面前卖了一波惨，让院子里伸出手想寻求公家帮助的曹家人落了个后。 “你们叶家人才是无赖！流氓！金凤莲你咋不去唱大戏！你家倒霉那是活该！” 曹大妈太阳穴气的突突直跳，右手捂住胸口，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死死盯着装模作样的金凤莲。 金凤莲才不理她，她现在就是金窦娥，世上没有比她还冤的了，沉迷飚戏无法自拔。 “同志，你们快看看，曹家人当着你们的面还敢威胁我，我怕呀！他家对一个孩子都能下手，明天指不定死的就是我，同志救命啊！” 两个小伙子好说歹说的把金凤莲劝松了手，找了个小板凳给她坐着。 回头打量了遍曹家破败不堪的院子，两人对柔弱的金凤莲赵招弟有了新的认识。 “这家姓曹的，和那家姓张的都带走，回去配合调查。” 一伙人喜提局子一日游 秦队长阴沉着脸跟在这一群人后边，叶菱的事性质恶劣，并且牵扯了三家村民，他这个大队长推脱不了责任，得一块进局子说清楚。 询问室内 “干啥抓俺！他们才是刽子手，杀人犯！俺咋滴了！俺凭啥进衙门！” 赵招弟不服气的坐在两位警员同志对面，非要讨个说法，衙门办案咋把她也提溜来了？ 桌子对面的警员一条一条的给赵招弟解释法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大婶，没调查清楚前不能说人家是犯人，我们让你来是做个笔录调查情况，再说了，您把人家的家给砸了，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赵招弟听到这可不愿意，噌的站起来，两手咚咚的砸着桌子，嘴一张开激动的吐沫星子不停喷向空气中。 “俺得给他说法？哪来的天理嘞！俺孙女的脑门子都砸破了，还没个说法，俺得给他家那几个破碗说法！” 赵招弟本来第一次来局子，心里还有点害怕，一听到还得给那两家说法，愤怒冲昏了她的脑袋，是一点都不带怕的了，直接开始放大招。 两腿一伸，开始坐在地上撒泼 “俺要见领导！俺不信这天底下没说理的地方了！领导！领导搁哪的！” 对面的同志是怕了她了，连忙帮她摆好椅子，倒了杯水，请她重新坐到椅子上。 “大婶，您孙女的事肯定得给您讨个公道，要不咱先开始说您孙女的事，我们好尽快开始调查。” 说到叶菱的事，赵招弟来了精神。 “那行，同志你快问，俺啥都说。” 等叶家几人从局子里出来的时候，大队长跟张家曹家还没被放出来。 “妈，人家同志都问你啥了？”叶秀红想着她妈刚才动手打了那两家人，派出所不会抓她吧。 金凤莲整理着自己上午打架弄凌乱的头发，轻描淡写的说 “害，没啥，这事咱们家占理有啥怕的？后边人家公家会调查清楚，咱们回家等信吧。” “哎呀！俺的擀面杖！” 赵招弟一跺脚，掉头往局子里跑，她还没拿擀面杖嘞！ 没跑两步就被金凤莲拽回来 赵招弟不乐意的挣脱金凤莲的魔爪 “你拉俺干啥？哎？你那鸡屎扫把也忘拿？” “你拿啥拿，那叫证物，人家公家同志收着有用的。” 金凤莲今天跟着警员同志学习了不法律少知识，有些得意的教着赵招弟。 征物？这新鲜词给赵招弟说糊涂了 “征物？给俺征收了？公家收俺擀面杖干啥嘞？他们不是有枪吗？” 这把金凤莲给问住了，她就听了那么一嘴，哪知道公家收去干啥呢？ “额，可能，追坏蛋的时候用用？你今天不是一杆子就把张婆娘抡地上去了。” 叶大军听不下去这俩人的胡扯，回头插了句 “那叫作案工具，你俩打砸的工具，扣下当你俩罪证的，赶紧走吧，俩人肚子加起来没二两墨。” 一路赶回下河村，叶老太在家已经做好晚饭。 “妈妈！你们可回来了！” 温海看到叶丽进门，跟个小炮弹似的扑进叶丽怀里。 “快洗两把手过来吃饭。”叶老太摆着桌上的碗筷，招呼着大家。 赵招弟跟金凤莲俩人，一路上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从头到脚焉搭搭的，盯着碗也下不去口，实在是没胃口。 自从叶大军说完她俩揍人的工具是罪证后，俩人就慌张了起来，她们犯事了！ 赵招弟把窝窝头捏在手里，不停的左手换右手，坐立不安 “完了完了，你说说，咱俩咋就带了个家伙去嘞！瞧，留下尾巴了吧！” 金凤莲心里也跟塞了把草似的，堵的难受 “咱俩脑子今天塞猪食槽去了！咋就带了个罪证呢你说说。”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懊悔着失算了，说到最后就差抱头痛哭，平常不对付的俩人，今晚热络的跟亲姐妹似的。 叶老太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懂这俩人今天唱的啥戏，原来是患难姐妹。 放下筷子，清了下嗓子，示意俩人别再继续嗷嚎。 “你俩今天不过就是砸了些东西，也没把那几个黑心肝的打出事来，公家都是依法判案，你俩怕啥？安安心心吃你俩的饭。” 别说，被叶老太教育了一顿，俩人倒是觉得心里有底了。 “妈你说的对，大不了让他们揍俺一顿，有啥大不了的。” “对对，不就是点鸡屎，有啥的。” 张家 张大叔关好门，确认院子外面没人偷听，压低声音，愤怒的质问他媳妇 “是张大宝干的？我就说你最近咋不让他上学，就让他待在你妈家，原来他是把天捅下来了！” 第75章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被拉去局子里，张大叔才终于明白过来是咋回事。 想起来自家婆娘躲闪的眼神，和在丈母娘家待着不回来的儿子，张大叔心凉了半截。 这俩母子是要作死啊！ 张大妈惊慌的打翻了茶碗，她没想到丈夫发现了大宝干的事，怕他发火 顾不上掉在地上摔碎的茶碗，连忙起身去劝说丈夫 “当家的，没事的没事的，只要崔家不认，咱家不认那就没人知道，一块惹事的那帮小子家里都不敢说，他们叶家没证据。” 张大叔一把甩开张大妈的手，将她用力推到门框上。 他脖子青筋暴起，眼白布满血丝，指着张大妈暴怒的说道 “叶家的娃又不是傻子，她咬死了就是大宝干的你能咋办！叶家那孙女在医院把棺材本都花进去了，咱家拿啥赔人家！把你的命赔给叶家，人家都不要！” 张大妈在地上摔的生疼，嘴里直吸气，无赖的说 “那你说咋办！现在除了打死不认，还能咋整！” “你！你以为人家公安能查不出来？完了老张家算是完了！” 今晚的下河村，有几户人家彻夜不眠，生怕要去蹲局子。 香江浅水湾 今天李家兄弟登门拜访，带来了叶家最近的消息，和历经了将近一个月才从内地辗转到了香江的信件。 李天勤换了辆新的红色别克轿车，车身铮亮，一看就爱惜的很好。 在别墅门厅外停稳后，李天勤甩着车钥匙下车，将钥匙递给叶家保镖，保镖熟练的去帮他泊车，顺便给车做个保养。 “啧啧，富豪的日子就是美，车都有人伺候。” ”李总这辆车不错，米国新产的吧？” 叶临从后花园抄近路来迎接李天勤，手里拎了条鲤鱼，刚从池塘里钓上来的。 “害，跟叶生比我这就是个小破车，有我老豆在，这辈子是没开跑车的命喽。” 李天勤的老豆是总警督，算得上香江高官了，现在廉政公署查的严，跑车这种招摇过市的东西，李天勤还不想给他老豆惹麻烦，想开跑车只能等他老豆退休喽。 “叶生你家这鱼都跟菜场的一看就不一样，瞧瞧这滑溜的皮相，从浅水湾泡过的鱼都透着富态，难道浅水湾的水养人？我还没喝过浅水湾的水嘞。” 叶临把手里不停扑腾的鱼，“啪！”的一声敲在了客厅内的罗马柱上。 米白色的柱子瞬间印上了一个潮湿的鱼头形状。 “那中午留下来吃顿饭吧，水和鱼你一块都尝尝。” 叶临把晕死过去的鱼递给刘婶，随口吩咐道“刘婶今天炖鱼不用空运的水，直接用水龙头的就行。” 听到家里有空运来的水，李天勤不乐意了 “哎哎，怎么给我吃就用水龙头了？” “不是你说没吃过浅水湾的水。” 叶临打趣了他一句，招呼李天勤坐下。 “那我还是更想吃空运的，叶生你家喝哪的水？” 李天勤虽然也爱吃，但也顶多飞出去吃个冰淇淋啥的，水倒是没什么讲究。 “阿尔卑斯和斐济的，你想喝哪的？” 叶临接过李天勤递过来的信件，揣摩着粗糙的信封，信封的表面经过长时间的运输变的皱皱巴巴，有的地方磨损裂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白色纸张。 叶临现在没心情听李天勤说了什么，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回房间看看信。 叶临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这封穿越半个华国，经过了半个多月才到达香江的信件。 外面的信封看样是从广省加的，字体是粤语还有通关的通行印章。 叶临小心的用裁纸刀一点点裁着脆弱的信封纸，裁开信封口拿出里面的东西，有五张作业纸，还有厚厚的一沓纸币。 零零碎碎的纸币有一毛的，五毛的，一块，五块，十块每张都整整齐齐的，看的出被上位主人爱惜的很好。 叶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看不清东西，伸手揉了下眼，手背上有点水渍。 叶临上辈子虽然是孤儿，但未曾谋面的父母给他留了不少财产，足够他平淡的过一生，来到香江后也没缺过什么，他对钱一直没有太大的感触。 可今天他看到桌上这些一张张的几毛钱，却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他好像有点真心在意那边的家人了。 展开信纸，叶临看完后双手颤抖，眼眶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成股流下。 他从没想过内地的家人会这么毫无保留的对他好，他本以为叶二荣已经离开家四十多年，估计只有年老的父母还惦记着叶二荣，兄妹说不定已经不记得这个兄弟了。 可信的那边有一句儿子能不能吃饱，都要问七八遍的母亲，告诉叶二荣家里一直有给他留的房间，有想念叶二荣的大哥，有记得二哥给自己掏过鸟蛋的三弟，还有一群好奇二伯的侄女侄子，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忘记过叶二荣，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在等他回家。 桌上一共有一百六十二块六毛钱，叶临把它们一张一张重新叠好，打开油画后的保险箱，和存折放在一起，内地收入不高，这些钱估计是叶家人一半多的积蓄了。 对叶临来说这一百六十二块六毛钱比保险箱里的所有存折都重要，这是叶家人对叶二荣所有的爱。 叶临抽出信纸想给内地回信，他在书桌前坐了许久，却一个字也写不出。 他在害怕，他在心虚，他怕叶家人纯粹的爱，怕他们已经收到之前的信件知道叶二荣早就不在了，更怕他们知道自己是冒牌货。 来到香江的这段日子，他努力避免和丽贝卡姨妈与方伯的接触，除了吃饭避不开他们，其余叶临都尽量避开。 他知道自己是个假的，他们爱的人都是原来的小少爷不是他，可他现在却有些沉迷其中。 他给叶家人钱，他们老老实实的花钱不好吗，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爱他，他又不是他们爱的那个人。 等叶临平复完心情，去卫生间洗把脸重新下楼时，李天勤已经在餐桌上等着开饭了。 李天勤看到叶临从电梯出来，坐在椅子上大力挥手，示意他快过来。 “叶生快来开饭，饿死我了。” 阿辉拉开椅子，叶临入座，在腿上垫好餐巾。 “饿了就吃吧，家里没那些规矩。” 李天勤一顿暴风式吸入 “这斐济的水炖浅水湾的鱼就是不赖！感觉我的嘴今天都高贵了呢。” 叶临看完信后没有吃饭的心情，只摆了盘子，随便陪他吃了几口，看李天勤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问他叶家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这鱼太好吃，李天勤差点忘了还有这件正事，吐出鱼刺，抓起一边的餐巾随意擦了擦嘴巴。 “我打听过了，是谁来着，哦对对你堂姐，老三家的女儿在闹离婚，还有这该怎么论呢？就是你大伯家堂哥的女儿受伤住院了，人一直都没醒。” “什么时候的事！” 叶临没控制住音量。 把门外的保镖给招进来了两个。 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外国肌肉大汉，吓的李天勤哆哆嗖嗖的说“今天早上香江海关那边给我回的话，那内地估计得是两三天前的消息了。” 第76章 尽快 李天勤看叶临像锅底一样的黑脸，咽了口唾沫，继续说着自己打听来的事情。 “老太太也住了几天院，就是叶生你祖母，但没出事已经回家养着了，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叶临听李天勤说完，面无表情声音像冰渣一样问 “小姑娘什么病？” “头，头吧，好像头破了。” “好端端的头还能破了！又不是面团捏的！” 李天勤被吼的委屈巴巴窝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敢接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叶临收回前倾的身体，低头闭眼调整自己的情绪。 “抱歉，我没控制住情绪，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我撑吓。” 叶临想起十几天前最后一次出现的任务进度提醒，估计是小姑娘本该在这次意外中死亡，但这一世却碰巧被人救下了，既然小姑娘上辈子是死在了这次意外，那她在医院能挺过去吗？ 看叶临今天心情不好，李天勤鱼也不敢继续吃了，提出告辞。 “刚才惊到李总了，这两瓶酒李总带回去压压惊。” 叶临示意阿辉把一个小皮箱放进李天勤车后座里。 “哈哈理解理解，叶生不用往心里去。” 李天勤心想两瓶酒还能多贵，顶多一两万港币，没推辞就收下了，到家楼下后，才发现叶临送他的是两瓶45年产罗曼尼康帝。 “我去！叶生这是送了我一箱钞票！我再回去他能多吼我几句不？” 李天勤这回不敢随意提溜着这小皮箱了，两手紧紧抱在怀里，没有手摁电梯，他打算爬楼梯上去，这小箱子绝对不能磕着！ 浅水湾叶公馆，大厅里一阵死寂。 叶临坐在沙发上沉默的削着苹果，宽阔的大厅只有刀片划过苹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阿辉觉得脑门上有滴汗，要掉不掉淌的他难受，试了几下也没敢抬手发出声音，正当他挤眉弄眼的时候，叶临开口问 “阿辉今天几号了。” 呼~少爷可算说话了，他觉得这屋里的空气都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少爷，今天是17号。” 阿辉小心的观察着叶临的表情，猜少爷在想什么。 叶临放下水果刀，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盘子里削皮后，表面一点点开始氧化发黄的苹果。 17号 上辈子内地是22号开放，还有5天。 他这个内地人人喊打的大资本家，本打算等开放一两个月之后，政策平稳些再动身去内地，但万一小姑娘等不及了呢。 叶二荣说上辈子叶家，全家老小无一善终，让叶临心里没底，小姑娘她或许等不了一个月。 “阿辉你去通知约翰，让他集合艾琳医院所有脑科专家，算了，每个部门的专家都带几个，还有机器设备，药品全部带上，要米国最先进的那一批，清点好后立刻给我汇报，这几天随时待命。” “还有机场那边，用那架最大的波音747，通知他这几天随时准备起飞。” 阿辉已经听糊涂了，又是医生又是飞机的，少爷要干嘛？ “少爷咱飞去哪啊？” “内地。” 阿辉被少爷这两个字惊的头发都竖起来，连忙同手同脚绕到沙发前面，两手扒住沙发扶手，看着疯言疯语的少爷。 “啥玩意儿！少爷你疯了？你咋去啊！你强行飞进去人家导弹不得把咱打下来！” “就是啊少爷，现在内地咱家的飞机哪能进得去。” 小月小星拿着鹅毛弹子从餐厅冒出来，担忧的对叶临说。 方伯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刚才他也听到了叶家小孙女情况不好，毕竟是叶二荣的亲人，方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让他们准备好，我去趟公司找黄叔。” 叶临没法告诉他们22号内地会开放，只能任由阿辉他们以为自己疯了。 带大量的医护人员和设备药品去内地，只能动用私人飞机，刚开放，内地各项对外事务重新运行，刚开始起步速度肯定慢，通行签证，个人航线审批起码一个月起步。 只有以叶氏的名义和内地有关部门合作，才能加快航线审批，最好前脚开放，后脚飞机就可以在香江起飞。 这件事只能找黄叔出面去交涉。 香江半山区 叶氏总部 “少爷今天怎么得闲过来了？” 黄叔给叶临泡了壶珍藏的大红袍，用热水清洗着紫砂茶杯，心里纳闷今天少爷怎么来找他了。 “有事跟黄叔商量，我打算最近以公司的名义联系内地鲁省那边的投资部门。” “咔嚓！” 这只清代的古董紫砂茶杯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黄叔没功夫心疼自己的古董。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少爷怎么又来公司发疯！ 上次来公司，就差把公司给整关门了，这次又要千里送人头？ 黄叔起身，小跑着绕过茶几坐到叶临身边，苦口婆心的劝说 “少爷，现在那边可不好联系啊，说不准都不搭理咱们呢。” 叶临侧过身看向黄叔，墨蓝色的眼睛明亮而坚定 “黄叔，内地总归是要向前发展，本来我打算过完年和内地那边交涉投资的问题，但是今天接到消息，内地叶家有孩子重伤处于昏迷状态，黄叔，她们等不及。” 他当时知道要等内地开放政策平稳后，再商议投资的事宜，但现在情况由不得他等待。 黄叔还不知道内地叶家的事，闻言有些诧异的问 “是董事长那边的家人病了？” “对，我也是今早接到消息，内地医疗条件有限，我怕拖久了她们会撑不住。” 上辈子的叶家可是死光了的。 他不敢再等下去。 听到这，黄叔可犯了难，一面是董事长的家人，一面是内地现在严峻的状态，让他举棋不定。 叹了口气 妥协道 “少爷想和内地谈什么？可万一弄不好，董事长的家人被赶去牛棚可怎么办？” 叶临知道22号内地会宣布开放，但黄叔不知道，觉得少爷在天马行空。 “您出面，我在幕后，我们提供最新的技术和外汇资金，对方只需要同意我们尽早进入内地就可以，而且我有消息最近内地可能会开放。” 黄叔没想到少爷想回内地的心这么坚定，都开始忽悠他了，开放这种事少爷也能胡说。 “少爷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别是被人骗了。” 这还真没法解释。 “我相信内地会开放，黄叔这件事就麻烦您了，提前准备下交谈事宜。” 黄叔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公司现在少爷自己说了算。 “哎，行，既然少爷决定了，我去做就是，待会就让他们准备一下。” 黄叔在楼上目送叶临的车开出公司大门，转过身看着对面的董事长办公室。 自言自语的说 “董事长你这回可以放心了，少爷很在意那边的人啊。” 拿出暗格里的遗嘱，黄叔默默把它锁进了保险柜底层。 这是叶二荣重病时为内地准备好的一份遗嘱，交给黄叔保管。 叶二荣虽然相信自己儿子，但又担心孩子跟那边处不来，于是秘密留下了一份资产留给内地的叶家， 嘱咐黄叔，如果叶临不接受内地那边，就把这份资产替他转交给内地，如果叶临接受那边的家人，那这份遗嘱就可以消失了。 上一世的叶临死在阿梅手里，内地没有叶临插手，叶秀红死于自缢，叶菱受伤的那天自然没有人经过叶家门口，等赵招弟回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叶老太受不住刺激没多久也撒手人寰。 这一世因为叶临的出现，打破了上一世内地叶家悲剧的开始。 第77章 咱现在就去游街! 从局子出来的曹家人转头去了曹大妈的娘家。 曹大妈的表弟是青县革委会主任，他们不信了，还治不了一个叶家！ 曹大妈风风火火的走在前面，她今天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儿子，你别怕，叶菱她妈可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小姐，那叶菱就是资本家的羔子，是害虫！你把她打死了活该，咱找你表舅去！” “妈，叶菱是她坏蛋吗？”曹天盛这些天虽然害怕，但觉得自己把叶菱打了伤是不对的行为。 可听他妈这么说，难道他做的对？叶菱是坏人？ “当时是坏蛋！咱们可没冤枉她，她妈是资本家大小姐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要不是她当初主动下乡当了知青，早被扔大西北去了。” 曹大叔也觉得老婆说的对，他们可是正经八辈贫农，怎么能被人人喊打的黑心资本家的孩子欺负！ “儿子，你妈说的对，叶菱不但她妈是坏蛋，她那个香江的二爷爷说不定也不是好人！你瞧那天送来的东西，件件都是值钱货，那能是老实庄稼人吗！就应该让革委会给他没收了，让咱老百姓们平分！” 一家三口越想越对，他们这是在为民除害！打倒叶家！打倒资本家的大小姐！ 下河村叶家 “瞧瞧，这香江来的布料就是不一样，滑溜的呦都抓不住。” 赵招弟摸着叶老太分给她的这块水墨绿布料，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想着留出来块布料，夏天还能给弟弟做个汗衫穿，一准凉快！ “可不是，地主婆穿的也就这样了吧，咱们真是跟着老二家的享福喽。” 金凤莲拿着剪刀对一块鹅黄色的布料左右比划着，琢磨着怎么给两个闺女做两件不一样的裙子穿。 叶大军正从那研究新得的钢笔，“要不说俺弟弟聪明呢，你们一个个还不信，要你们俩去香江，一准得去要饭。” 得了东西的赵招弟出奇的好说话，一点也没恼。 “是是是，你弟是能豆儿，俺弟是懒蛋行了吧。” 金凤莲已经比划好尺寸开始下剪子 “大哥净说我们俩，要我说，大哥要去了香江，说不定都不知道去哪要饭嘞。” “哈哈就是，瞧他那傻样哈哈！！” “大伯，听说香江那边要饭要会说粤语呢。” “把你大伯脑瓜子倒过来装，他也不会说啊哈哈！” 一屋子人欢声笑语的打趣着叶大军，把他给羞的抱着钢笔墨水往屋里走，嫌弃的说 “一群老娘们，叽叽喳喳真烦人。” 这时 “碰！” 叶家的大门被人砸开了。 打断了屋里的温馨时刻 “这是咋滴了，老大你快去瞅瞅。” 叶老太在炕上翘着头看外面，可惜看不到多少。 “哎娘，您躺好就是，我去瞅瞅。” 叶大军还没来得及出屋，堂屋门就被一群人从外面推开了。 屋里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各色布匹，叶家女人正忙活的热火朝天。 “主任，叶家确实有资本主义的尾巴！” 一个红袖章给后边的来人大声汇报。 紧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国字脸中年男人，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巡视了一圈叶家的“罪证”。 堂屋到处都是散落的锦罗绸缎，没门的里屋里，叶老太床边上放着一个与这件土屋格格不入的精致茶杯，床上坐了个小孩，从金色的亮纸里扒出一个黑球放进嘴里咀嚼，眼前的叶大军手里还拿了一根细钢笔，做工一看就不是供销社里有的款式。 贾主任心想还真跟他表姐说的一样，这家人一看就思想作风有问题，一个个的都需要改造！ 他外甥那么懂事儿，怎么可能去打小姑娘，指定是资本家的种太坏！故意赖他外甥的！ “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资本家的东西都是哪来的！一件一件都给我说清楚喽！” 叶大军本就不灵光的脑子，被贾主任一顿输出，吓得是话也说不出来了，不知道该咋办，求助的看着屋里的老娘。 啥哪来的？他弟弟家送的啊。 金凤莲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偷偷用胳膊怼了赵招弟一下，赔着笑脸对贾主任迎上去 “哎呀呀，这大冷天儿的，你说说都在门口站着干啥嘞，兄弟们都进来喝口热茶。” 被金凤莲撞了一下，赵招弟转过来了脑子，这是要出事啊！ “就是就是，都进屋暖和暖和，俺去里屋再拿几个凳子。” 赵招弟热情的去叶老太屋里搬凳子，背对着贾主任他们，假装顺手给叶老太塞了下被子。 趁机对坐在叶老太床上的温海小声说 “小海你待会出去上茅房，溜出去叫大队长赶紧过来，小心点别叫他们逮着喽。” 温海不知道家里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但看姥姥小心的样子，他也多少知道这些都不是好人 “我知道了姥姥。” 温海人小鬼大郑重的接下这个任务。 叶老太暗中摸了摸自己的枕头，老二家孙子写的信被她放在了枕头下面，从银行兑换出来的钱都藏在房梁上，他们找不到。 贾主任没搭理金凤莲的笑脸，脸一横，用审犯人的语气严厉跟她说 “不用给我灌迷魂汤，老实交代这些东西哪来的！” 金凤莲心里骂了一句疯狗 面上若无其事的说 “害，这些啊都是孩子心疼老人，专门给老人买的，几十年没回来，这不一买就买多了点嘛哈哈。” 赵招弟拎着凳子，一边摆，一边配合金凤莲给贾主任打着马虎眼。 “俺们乡下人没见过好东西，还是这辈子头回见嘞，看这摸那的，弄的屋里到处都是，让领导看笑话了呦，小丽，秀红，你俩还不快收拾收拾。” 说完扭头冲站在一边的叶丽，叶秀红使眼色。 “哦哦，我们这就收拾。” 叶秀红，叶丽慌慌张张的开始收拾屋里的布匹。 刚收拾了没两下，就被贾主任开口打断 “急着收拾什么，想藏是吧？全都给我收缴了！” 门外几个带着袖章的革委会成员冲进屋，粗暴的夺下叶秀红手里的青蓝色布匹，连被金凤莲裁剪完了的布头都不放过，统统打包搬出去。 赵招弟忙着去护自己的宝贝布，从革委会手里拽住自己的布，不让他走 “哎哎！干啥呀！你是土匪头子吧！咋抢俺老百姓的东西嘞！” 工作人员一把夺过布匹，赵招弟没抢过他，一个踉跄四脚朝天的摔倒在地上。 “妈！” “大嫂！” 贾主任指着地上的赵招弟，威胁的说 “你家有资本主义的尾巴，还敢不老实！小心拉你去游街！” 赵招弟这两天可不是以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赵招弟了。 自从进了回局子，还被扣下了“罪证”擀面杖后，她现在的胆子大的很，谁没见过官啊！派出所她都进过，还怕你革委会！她可是贫农！ 赵招弟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右手抱着脚，左手拍着地，大嘴一裂闭眼嚎啕大哭 “娘嘞！这就是新社会啊！俺家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上下三辈子没吃过几顿饱饭，好不容易熬过了地主，没成想今天又碰上了你们这一群披着狼皮的狗崽子！游街你游去！十里八乡都知道俺是贫农！让大家伙都来瞅瞅！” 贾主任被她的大嗓门叫唤的头疼，眉头下压，额头青筋挑起，烦躁的踹了脚门槛。 “别嚎了！叫个屁啊你！” 赵招弟两腿一蹬，冲贾主任呸了一口 “咋滴！还不让俺老百姓说话了？来来来，你来绑俺！赶紧来！咱们现在就去游街！！” 赵招弟虽然在撒泼，但说的倒也没错。 她出身是贫农，贾主任还真拿她没办法，在这个年代，贫农就是保命符。 第78章 给我搜! 屋里吵吵闹闹，时不时传出来赵招弟的叫骂声。 金凤莲正在思考她该怎么加入赵招弟的戏班子时，秦大队长来了。 金凤莲终于等到属于她的搭子了！ 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贾主任，摇摇晃晃的跑出去，对着秦队长，眼睛一弯，那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淌开了。 “大队长啊，你可来了，我们家咋这么命苦呦！小菱先是不明不白的被人打了，现在婆婆盼了一辈子的老二也没了，就留下这么点东西，这苦头咋都不肯放过我家嘞！大队长救命呀！” 秦队长从巷子口就听到赵招弟那撒泼的大嗓门，高昂的跟斗鸡似的，哪像吃亏的样。 一进门又看到苦命哭泣的金凤莲，在寒风中要倒不倒的柔弱样。 这叶家是戏班子吧？里边演泼妇，外面演怨妇？ “有问题领导会查清楚的，你先一边待着。” 秦队长跟金凤莲说了句话，就忙着进屋去看看情况。 来的路上他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曹家跟这位贾主任是表亲，曹家在叶菱的事上吃了亏，咽不下气，这是来找场子的，偏偏叶家的前儿媳确实是个资本家小姐，贾主任抓着这尾巴不放确实难办。 秦队长走进堂屋就看到滚在地上撒泼的赵招弟，无语了一下，转头跟贾主任搭话 “贾主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贾主任快被赵招弟憋出内伤了，没好气的说 “当然是接到有群众举报叶家作风不正才来的。” 秦队长当然是替叶家说话 “贾主任，咱也不能听一面之词，叶家是贫农出身，祖祖辈辈都是农家人，作风正派干活踏实，成分很好，哪有什么作风问题。” 贾主任左眼一挑，抬手指了屋里一圈，玩味的说 “秦队长是老眼昏花了？这屋里都是啥？这是老百姓用的东西吗！” 坐在地上的赵招弟不乐意了，两手把地拍的咚咚响， “啥叫老百姓的东西！俺们老百姓就得穿破烂是吧！俺们还不能过几天好日子了！” “行了，大军媳妇你少说几句。” 秦队长队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安静点，没看见今天这贾主任来者不善吗。 贾主任可不想跟他们白扯，他今天专门来下河村，就是要替表姐和外甥出口气，整治娶了资本家小姐，生活还小资做派的叶家！ “都别废话了，今天你们说啥也没用，叶家娶了资本家的小姐这是事实！赶紧把得到的资本家脏货坦白的交出来，不然被我查到，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贾主任说完吩咐带来的工作人员查收屋里的东西，叶大军手里的钢笔，叶老太床边的工艺茶杯，放在柜子上的四个高定礼盒，连温海在床上吃的巧克力都没放过，统统没收。 “呜呜，那是我和小菱姐姐的糖！” 温海不乐意了，他从来没吃过这种黑色的糖，一直舍不得吃，今天没忍住，刚吃了两块，十盒黑糖果就全都被人抢走了。 “小海乖，太奶待会给你找麦芽糖吃啊。” 叶老太在炕上抱着温海，和蔼地哄着他，这些东西叶老太都不心疼，小菱也看完病了，拿走就拿走吧，她乖孙亲手写的信留在她身边就行。 叶家人反抗不过，眼睁睁的看着屋里的东西一箱箱的被人往外抬，没一会屋里就被搬空了。 “没天理啊！贾秃子你就是个土匪！早晚遭雷劈！俺家十几年前就娶了白薇，你十几年后来算账！你算的着吗！” 赵招弟见躲不过去了，干脆开始对贾主任破口大骂，没注意金凤莲对她使的眼色。 贾主任被她骂的已经免疫了，他没法让赵招弟这个贫农去游街，就真当他没别的招了？ “我是土匪？行，那你这么说了我不得试试，把屋里给我再搜一遍！” “哎哎！你们不能去我老娘的屋！” 一直没说话的叶大军看有两个红袖章去了叶老太屋里，连忙去拦住他们。 他妈最近这病时好时坏，哪能受搜屋这刺激！ 哎呀！ 后面的金凤莲暗暗一跺脚！快步上前去拉住叶大军 “大哥，让他们搜就搜呗，咱家都是破锅烂盆的有啥不能搜的。” 金凤莲在心里尖叫，老大这两口子咋就是一对傻蛋呢！ 赵招弟把贾主任惹火了，叶大军又慌慌张张去拦人家，这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叶老太屋里有好东西吗！900块可都在房梁上呐！ 果然，贾主任看到叶大军这紧张的模样，更加肯定屋里有好东西。 “没好东西你慌啥？这老太太屋里给我找仔细点！” 叶大军还没明白过来，迷糊的说 “俺妈就是好东西啊。” 金凤莲扶额，这老叶家都是什么傻蛋玩意儿！她婆婆说的还真没错，脑瓜子全长人家老二头上去了。 叶老太在炕上抱着温海，静静的看着五六个人在小屋里东扒西翻，找出了衣橱里的七个用白金色硬纸盒包裹的披肩。 “主任，这里有几个围脖算吗？” 红袖章打开一个白金色礼盒，小跑着拿了一个披肩去给贾主任看 贾主任拎起来瞅了瞅，这围脖柔软细腻，色泽温润，展开快有一米宽，一看就不是他们青县能有的货色。 “当然算，都登记上，继续找找，墙缝，被褥子啥的都查一遍。” “疯了吧你，我妈的褥子你还想翻开！大冬天的冻坏了你负责吗！” 叶大军没忍住又回了句嘴。 贾主任心想，瞧，肯定又有好东西。 背着手四平八稳的走到叶老太炕边上，贾主任努力挤出一丝假笑 “老太太，真是对不住了，我让他们手脚麻利点，劳烦您先下来？” 贾主任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他可没给叶老太选择的权利，挥手让人把叶老太抬下炕来。 “哎呦，我这胸口不行了，快快，老大哎呦，喘不上气啊，” 叶大军急忙凑上来，帮叶老太顺着胸口 “咋了妈，妈！” 叶老太没等几个红袖章伸手，自己就捂住胸口哎呦个不停，可惜她的演技没有儿媳金凤莲出神入化，贾主任一眼就看出来她在装病。 “装啥装！把她给我抬下来！” 几个红袖章把叶老太抬下炕，贾主任迫不及待的翻开炕上的被褥，从叶老太枕头下掉出来了一张纸。 贾主任弯腰伸手捡起来 “那是俺孙子的信，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你给我老婆子放下！” 好脾气了一辈子的叶老太这次动怒了，在叶大军的搀扶下，气的身体直发抖。 贾主任才没空理她，连忙翻开信纸想找到叶家的把柄。 光滑的信纸上只有四行内容，除了说叶老二死了，就是让叶老太看着分东西，几秒钟的功夫，贾主任就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当初写信时叶临担心会有变故，避开了所有敏感词，也没提银行汇票的事。 贾主任没想到这一看就做工精细，铁定不属于叶家的信纸，上面竟然屁有用的都没有。 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道理，他把信纸交给后面的红袖章。 “都带回去再重新仔细检查一遍！” 看到自己宝贝孙子的信竟然要被革委会没收，叶老太肾上腺素飙升，不用人扶，自己站了起来。 “你敢！” 没等她说第二句话，整个人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妈！” “奶奶！” “娘嘞！” 第79章 狂徒 叶老太这一晕可吓坏了众人，纷纷围着叶老太查看情况。 叶秀红立马跑出去喊邵大夫。 叶大军用手垫着叶老太的头 ，在她耳边喊着 “娘！娘你醒醒啊！” 秦队长看叶老太的情况不好，连忙叫人去把队里的拖拉机开过来。 “刘老四别看热闹了，快点去把拖拉机开过来，老邵待会治不好，就赶紧把叶大娘拉县医院去。” 看了半天热闹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快找拖拉机，叶老太这才出院几天嘞，身子骨还弱着呢。“ “哎哎！俺这就去开来。” 贾主任一看事情不好，准备带人开溜 这贫农老太婆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革委会可说不清楚。 赵招弟发现贾主任要溜走，一个熊扑，把他摁到在地 “害死俺娘你还想跑！不心虚你跑啥！” “她这不还没死！你个疯婆子立马从我身上下去！小心我抓你去改造！” 贾主任被摁在地上像一条鲇鱼一样扭动，可怎么也甩不掉暴发的赵招弟，她两手火力全开，巴掌连着七八个扇在贾主任后脑勺上， “俺打死你个狗官！俺看你才是资本家，专害俺们老百姓！你还威胁俺？俺呸！改就改，不就是换个地方种地吗，谁怕你个龟孙！” 等贾主任终于被手下解救出来的时候 本就秃顶的脑袋被赵招弟扇的一根毛都不剩，光溜溜的大脑壳红肿一片，跟个大卤蛋似的， 贾主任捂住自己的大脑门，嘴里喷着唾沫星子，整个人气的跳脚 “你敢攻击老子！妨碍公务！把她给我绑起来带走！叶家果然没有好东西！” 缩在一边的温海见赵招弟被坏人抓走了，哭着去追她 “姥姥！姥姥别走，叔叔不要抓我姥姥。” 正在喊自己老娘的叶大军，听到外孙的哭声，才想起来刚才跑出去的赵招弟，一抬头就发现自己老婆被抓走了！ 连忙起身去追贾主任一行人 秦队长正苦口婆心的跟在赵招弟后面劝说 “大妹子你可别倔了，赶紧给贾主任赔个不是，革委会那可不是好去的地方。” 赵招弟倔强的扭着头，一副爱你咋说，我就不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笑话，她赵招弟可是进过局子的人，还怕他一个小小的革委会？改造又咋滴？她生来就种地，还没去大西北种过嘞，正好去见识见识。 “你们抓俺婆娘干啥？咋不讲理嘞！” 叶大军追上来拽住赵招弟，不让红袖章带她走 赵招弟满不在乎的说 “叶大军你不用管俺，去就去！谁不去谁孙子！你把小海带回家就行了。” 贾主任被赵招弟自信的样子气的脖子涨红，伸头给叶大军看自己红肿的秃脑门 “干啥？你自己瞅瞅我这脑袋被你婆娘打的！还不知悔改，老子带她去改造！” 金凤莲在厨房给叶老太火急火燎的冲了碗红糖水，端着碗从厨房快步跑出来，刚到院子，就看到大门口有一群人在闹腾。 哎呀！ 她就一眼没盯着，赵招弟咋又惹事了! 进了趟局子之后她咋变的这么狂野？还知道自个姓啥不！ 一把将糖水碗塞到叶丽手里 “小丽用糖水给你奶沾沾嘴，我赶紧出去瞅瞅。” 叶丽这会看着她妈犯蠢，心里跟着了火似的，偏偏奶奶又晕着，她走不开，只能嘱咐金凤莲带话。 “婶子！你去让我妈赶紧服个软！可别真被带走了！” “行行，我今个真是叫你妈憋死了。” 金凤莲迅速交代完照看叶老太的叶丽，一溜小跑出去找她那蠢货妯娌。 可惜 等金凤莲赶到门口的时候，赵招弟已经被贾主任带走了 “呜呜我要姥姥，我要姥姥，要姥姥。” 温海要去追贾主任的拖拉机，被叶大军紧紧抱住，“小海听话，姥姥没事啊，很快就回来了，没事。” 门口热闹的跟赶集似的，三四米宽的巷子连个下脚地都没有，整个村都来看老叶家的热闹了 “突突突” 村里的拖拉机在半路上遇到了狂奔的叶秀红跟邵大夫，把两人给捎了过来。 开到巷子口，人太多了压根进不去。 秦队长快步跑到巷子口，对看热闹村民张口就骂 “一个个的瞎眼了！赶紧都让开，叶老太在里面等着救命嘞！” “哦对对，快让让。” “都赶紧挪挪窝。” 人群这才四散开来，拖拉机风驰电掣的停在叶家门口。 邵大夫急忙冲进屋给叶老太把脉，还好，就是单纯的气晕了，没大事。 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扒拉出最后一片人参须，给叶老太用上 “没大事，叶大娘最近恢复的不错，待会醒了吃顿好的补补就行。” “好好，谢谢邵大夫。” 送走邵大夫，叶大军请秦队长进屋商量对策，把大门关好，隔绝了村里人打探的话头。 秦队长进屋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就说 “大军你那媳妇今天是咋回事？咋上赶着吃牢饭？” 叶大军心想我哪知道嘞！ 他也没想到赵招弟还能对人家革委会撒泼啊！ “秦队长，今天这到底是咋回事？革委会咋来俺家了嘞？” 秦队长说 “你们昨天不是去找了曹家麻烦，曹大妈的表弟就是贾主任，这回懂了吧。” 金凤莲听懂了 “好她个姓曹的，她还来阴的！” 叶丽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把她妈放回来，焦急的问 “秦叔，我妈这事可咋整啊，革委会不放人可怎么办？” 秦队长低头琢磨了会，缓缓说 “你家就是有点好东西，既然都能邮过来，那上边就是同意了的，姓贾的做不了多少文章，大军媳妇在革委会只要别再闹事，顶多被关几天就能回来，革委会还管不到贫农的头上。” 说到这，秦队长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 “就是白薇那块确实不好办，白薇出身沪市的资本家，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要不是当初她嫁到了你们家，早就被拉去批斗了，就算现在离婚，她也是你们叶家孩子的娘，撇不清关系，姓贾说不定会从白薇那里下手。” 一片愁云笼罩在叶家上空 “啪！” 金凤莲一拍桌子，惊的一屋人都抬头看她 “有啥了不起的！人已经得罪完了，咱们越躲他们越猖狂，干脆跟他拼了！姓曹的找她表弟抓咱老叶家，咱们就找派出所抓姓曹的，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个讲理的地方了！” 叶家其他几人觉得也是个办法。 “三婶说的有道理，小菱的事不能这么算了，曹家打了小菱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弟妹说的在理，咱们以毒攻毒，大不了咱全家一块去劳改！” “妈你真聪明，咱下午就去局子继续告曹家。” “三姥姥厉害，抓坏蛋！” 金凤莲的发言获得了老叶家的一致同意，全票通过。 秦队长在一边已经风化了 咋一句话的功夫，话题就歪成了这样？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想硬刚革委会？疯了吧！ 怪不得赵招弟那么狂，原来老叶家全家都是狂徒！ 第80章 茉莉花 秦队长离开老叶家的时候，脚都是飘的 他本来打算劝叶家人孩子都救回来了，曹家不好惹，叶菱的事要不就算了，给贾主任赔礼道歉忍下这口气。 结果被老叶家的狂徒思想毒茶了一上午，他竟然觉得叶家人说的还挺有道理，一味的忍让，难道别人就会放过你吗？ “算了，咱也管不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不定还真是个办法。” 秦队长背着手走回大队办公室，打算帮叶家人打听一下怎么去革委会探视赵招弟。 隔壁前山村 赵金国家 “呼~呼噜~噜~” 土炕上一个叠了两层棉被的大鼓包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时不时还砸吧几下嘴，也不知道梦到了啥好东西。 中午从地里下工回来的香英，一进屋就听到她那个懒汉男人都大中午了还没起床，房顶都盖不住他那呼噜声。 拿起屋檐下立着的扁担，走进屋狠狠的对着炕上的大鼓包砸了下去 “嗷！” “睡睡睡！俺养只猪过年还能吃肉，你除了造粪还能干啥！” 大鼓包知道自己理亏，没再出声，默默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往炕里面挪了挪，让香英够不着他。 香英每天看到赵金国这懒样就恨不得撕了他，让他去下地，他有一堆的歪理逃跑，什么种来种去还是穷，费那劲儿，不如在家晒太阳，听听，这是人话吗！ 不过她今天在地里听到了件新鲜事，愿意好声好气的跟他聊几句 香英坐在炕上，幸灾乐祸的对大鼓包说 “我今天上工听到了件新鲜事儿，你想知道不？” 大鼓包不吭声，缩在炕里一动不动 香英也不生气，继续说 “听说下河村有人被革委会抓走了，你知道是谁不？” 大鼓包动了动，这些十几年该抓的人早就抓完了，风头早过去了，最近还有一些人被平反，下河村穷的兔子都不拉屎，有啥能让革委会去抓的人？ 赵金国有点好奇，悄悄在被窝里竖起耳朵 “说是抓了一个贫农，你说奇怪不?\" 赵金国在被窝里暗暗点下头， 奇怪，咋还抓贫农了呢？ 香英开始放大招，趴在大鼓包头上说 “那人啊，叫赵招弟。” 赵金国在被子里点下头，原来是抓了赵招弟啊，不对！是谁！！！ “谁！！！” “砰”的一声，炕上的大鼓包像诈尸了一样弹起来，下一秒赵金国已经站在了炕上， “你说革委会抓了俺姐？咋可能，俺们老赵家可是八辈贫农，他们凭啥抓俺姐！” 香英被他吵的耳朵疼，歪了歪身子离他远点 “就你这样的懒汉不是贫农谁信啊，我哪知道你姐干了啥好事，我可告诉你，这两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去下地，小心革委会顺藤摸瓜的来逮你这种好吃懒做的滑头！” 赵金国没空听她念叨，慌张的下炕穿鞋，却咋也穿不进去 “那是右脚。” 香英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哦哦对。” 赵金国连忙放下左脚，把鞋往右脚上套。 迎着寒风，赵金国狂奔在田地上，因为长年没出过力气，他跑了几步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粗气喘的跟头牛一样 等他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双腿跑到叶家的时候，却发现叶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都被抓走了！！ “俺的娘嘞，人都哪去了？” 敲门问了几家邻居，说是叶家人一过晌午头就进城了，可能是去革委会找赵招弟了。 赵金国心想也是，道谢后，拔腿就跑到街上，打算拦辆去县里的拖拉机， 青县革委会 “叫什么名字。” “你管俺叫啥。” “老实点！你现在有重大思想错误，我们在帮助你改正，说，你叫什么！” “俺的娘嘞，啥玩意叫思想？改正啥子？你知道俺叫啥还问啥，脱裤子放屁。” “你不要胡搅蛮缠，回答问题。” “天老爷呦，俺离你八丈远，谁缠你了，不是你非要把俺绑来的吗？” 询问室内 贾主任没想到就走个普通的程序能这么难，这婆娘她听不懂人话吗！怎么比头猪还难沟通！ 挥挥手让人把赵招弟先找地方看起来，他是不能再问下去了，不然今天得被赵招弟气出个蛤蟆歪来 革委会门口 赵金国翻身一跃跳下拖拉机，给了人家两分钱路费 “谢了兄弟，往前边走是吧？” 叼着旱烟的大叔乐呵呵的收下两分钱，“对，直着走两步，往右一拐弯就是了，” 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革委会的大门。 赵金国在革委会门口转了转，正思索着该怎么进去看他姐。 很幸运 他还没想出来法子，就被人请进去了。 他鬼头鬼脑的样子成功被看门的门卫认定为不法分子，一眨眼的功夫就坐在了刚才赵招弟坐的询问室里。 贾主任打量着这个邋里邋遢，狗狗祟祟的汉子，在思考这是个什么反动派。 “名字？” “俺叫啥关你啥事儿？” “回答我的问题，你叫什么？” “俺凭嘛告诉你？” “凭我正在调查你！！” “你凭啥调查俺？” “好好好，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也先进去清醒几天！” 贾主任脸色铁青的把笔一撂，合上文件夹，“哐啷”一声摔上询问室的铁门拂袖离去。 今天真是撞邪了，一个两个的都跟他作对！碰了俩傻蛋！ 赵招弟正哼着小曲，用稻草给自己垒个舒服的小窝 “~好一朵~俊俏滴茉莉花哎~，又白又~俊那叫美嘞~” 第一次来革委会，正东张西望的赵金国，路过库房时，听到了熟悉的嗓音，这歌唱的前言不搭后语，一听就是他亲姐！ 一把甩开押送他的红袖章，撒腿顺着高昂的歌声跑过去。 里头赵招弟已经扭起来了，这革委会还真不赖，刚才给了她一个杂粮馍馍当午饭，不用烧火不用下地，真真是神仙日子，她来对了。 “那叫美嘞~嗨嗨！！” 赵招弟正陶醉的唱着，刚要到高音就被一个大嗓门给打断了 “姐！俺可找着你嘞！” “~花朵那叫白~俺滴娘嘞！你咋也进来了！！” 高昂的歌声直转急下，赵招弟的心情瞬间跌到了山底。 赵招弟扒着门窗上的铁栏杆，惊慌失措的看着离奇出现在革委会的弟弟，她弟弟这个点应该在炕上睡觉才对啊！！ “俺这不是想看看你咋回事，稀里糊涂就进来了。” 被赵金国甩开的两个红袖章追了上来 “干什么的！不准交头接耳，都站好！” 赵招弟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宝贝弟弟，哪能有空理红袖章 她恨不得把头挤出栏杆，整张脸贴在门窗上，恨铁不成钢的对赵金国说 “你不在家睡觉，瞎跑出来干啥呀！这回好了，咱老赵家被人连锅端了。” 第81章 好日子 赵家姐弟在革委会库房里成功会晤。 在赵招弟的强烈要求下(撒泼），姐弟两人住上了对面，隔着门窗就能拉呱，到饭点就发窝窝头，姐弟二人甚感满意。 “姐，这不是就俺小时候想过的日子，不用下地，屋不漏雨，到点有饭吃，还能跟姐住一块，神仙日子嘿嘿，你说咱俩在这能住到过年不？” 对面的赵招弟躺在稻草窝里，手上用稻草编着草垫子，速度快出了残影，她弟那边跟猪食槽似的，这大个人连个窝都不会垒，她得赶在天黑前给弟弟编个垫子出来。 “这小日子咱也得享受享受，哎呦你姐俺多少年没这么清闲过了，咱俩在这好好舒坦几天，就是不知道你姐夫那边咋样了，那傻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赵金国叼着根草棒，跟他姐学编稻草， “姐说的对，姐夫哪有姐你聪明，瞧瞧咱俩现在的好日子，美啊。” “那可不，你姐夫要有俺一半的头脑，早就够用了。” 赵金国深感同意 “咱老赵家的头脑，这十里八乡哪有比得上的，一个个就知道闷头种地。” “就是，还是咱家金国聪明。” “嘿嘿” 看守二人的红袖章都听不下去了，默默往外挪了两步，怕被这俩傻货传染。 一个把自己作进了革委会 一个自己闷头钻进了革委会 真是俩大聪明 派出所 叶家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赶到派出所，请求办案人员抓紧逮捕伤害叶菱的凶手。 叶大军到接待室打听叶菱的事情 “同志，您查的咋样了？” “老乡您先坐，我们局里开会讨论过了，如果您主张的这两个孩子真的是伤人者，但是他们年纪太小，我们这边是没法处理的，顶多只能给您家赔礼道歉，赔偿部分医药费，您确定还要继续追究吗？” 金凤莲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搓搓手拘束的问 “同志，他们两个差点把我家孩子命都打没了，咱还不能处理他们？” 办案人员理解他们的心情，谁不心疼自己家孩子，但也没办法 “是的，他们年龄不够，无法追究刑事责任，强行立案，也不会有啥结果，顶多给您家赔偿医药费。” 金凤莲热血了一路的心瞬间低落了，咋还有这种道理。 叶老太中午就醒了，本来叶大军让她在家休息，可宝贝孙子的信被姓贾的抢走了，叶老太哪能咽下这口气，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块来。 “老大，立案吧。” 叶大军回头询问他老娘的意思 “可是立案也没啥用啊娘。” 叶老太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强大而又坚定 “立！就算没用也要让他们知道咱家的态度，咱们家不认输。” 金凤莲赞成叶老太的说法 “好！大哥，咱们听娘的，管他有用没用，先立了再说！” 叶丽在一旁帮腔 “爸，给他立上，让曹家张家难受几天咱们也值了。” 立案过程很快，没一会就办好了。 办案人员给叶大军说 “咱案子现在虽然立了，可还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伤人者，日子过去这么久了，现场那天我们也去过，没有线索，你们好好想想，哪里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叶秀红在后面说 “我们家孩子指认他们还不行吗？” “不行，需要证据。” 这可难倒了叶家人，他们可上哪找证据去？ 一行人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隔壁前山村 赵金国家 香英眼瞅着这天都上黑影了，也没见她家那大懒汉回来，不由心里有些着急， 虽然她平时看赵金国哪眼看哪眼够，可心里还是稀罕他的，不然哪能任由他在家躺这么些年 这都快吃饭了，大馋虫咋可能不回家嘞！ “不行，我得去叶家找人去，你爹别掉哪条沟里去了。” 香英给儿子赵子龙盛好饭就要穿棉袄出门 “妈，你慌慌张张干啥去？” “找你爹去，大中午的就跑去找你姑了，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急死人了，你自个吃饭我赶紧去叶家瞅瞅。” 赵子龙不放心大晚上他妈自个出门，外面乌漆嘛黑的能看见啥，急忙扒拉了两口饭 “妈你等等我，我陪你去。” 赵家母子大晚上摸黑赶路，一路磕磕绊绊，找到叶家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了。 这夜深人静的，叶家人都睡了，香英担心砸门声音太大，让整条街都知道了影响不好。 “龙啊，你翻墙进去，让你姑父来开门。” “好嘞,妈你等一会。” 乡下人家，院子都是一人高的土墙，大小伙子扒着墙头一翻就进去了，家家都穷，贼都懒的翻。 “咚” 赵子龙撑住胳膊，二头肌一发力，轻轻松松翻进了叶大军家里，拍拍手上的土，赵子龙正要去窗户下喊他姑父。 还没走两步，突然被一个东西咬住了脚脖子，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冲上赵子龙的脑门 “嗷！！！啥玩意！疼疼！！” 在门口等着的香英心脏差点被儿子的这声尖叫吓出来 “咋了儿子！儿子！你吱一声啊！踩耗子夹了？” 院子里赵子龙疼的直吸凉气，借着月光低头看自己腿上是个什么东西。 月光下一只洁白的大鹅正伸着脖子死死咬住赵子龙的脚后跟，两边腮帮子撑的鼓鼓的，没一点要松口的意思 叶大军今晚睡的不踏实，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愁着曹家的事，也不知道他那老婆咋样了，明天得去看看她，可别在那里边还跟人干仗。 正想着，就听到院子里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谁！别跑!!\" 叶大军掀开棉被，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就冲去院子里，家里房梁上可还有老二家汇来的900块呢，别是招贼了！ 院里赵子龙听到他姑父的声音，头一回感觉这么动听，“姑父是我！我是龙啊，快来救我！你家这鹅疯了！” 叶大军跑到院子借着月光一瞅，还真是赵招弟她娘家侄子赵子龙 “龙你这是咋了？大白别咬了，不是贼，快把嘴松开。” 大白通人性，见主人让它松口，不情愿的放过了赵子龙的脚后跟，转头扭着肥硕的身子“嘎嘎嘎”的回鹅圈了。 “疼死我了，哎呦我的脚脖子。” 赵子龙赶紧蹲下，抱住自己从鹅口幸存下来的脚脖子，摸着脚腕估摸已经肿成了个大馒头。 叶大军听到外面不停砸门的香英，没空管地上抱脚腕的侄子，连忙去给香英开门。 “弟妹来了来了。” 卸下门栓，香英迫不及待的推门进来，摸黑就看到蹲在地上哎呦叫唤的儿子。 叶家堂屋 叶大军点了煤油灯，叶丽找了瓶药酒给赵子龙敷脚 “嗷嗷！疼啊姐，你轻点。” 香英在一旁拧着块棉布递给叶丽，心疼的看着儿子肿的跟猪脚似的脚腕，皮肤下的的淤血紫到发黑，可见大鹅是下了死口的。 “这是啥鹅呀，瞧把我们家龙咬的，赶紧杀了拉倒！” 这可是叶菱的心尖鹅，哪里能杀？ 叶大军转移话题问 “你们咋大半夜的跑来了？” 香英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叶家干啥的 “对对，我来找我家那口子的，他中午头的就来找大姐，这到晚上了也没见人，他不在这吗？” “中午俺们都去派出所了不在家，金国来了?\" 看着叶大军迷茫的神色,香英浑身的血液凝住了一瞬间 哆哆嗦嗦的说 “他，他 ，你们没见着他？” 第82章 俩祖宗 “没见着啊。” 叶大军肯定的说 香英没站稳，脚一软，跌在了炕上。 “坏了坏了，那傻蛋他别是掉哪条阴沟里去了，不行， 我得出去找找他。” 说着香英就要出门，叶丽劝她 “舅妈，这外面黑布隆冬的你上哪找去？等6点来钟天快亮了咱再去，别再你跟我舅掉一条沟里去了。” 叶大军看香英着急的模样，提上煤油灯打算自己出门找找 “妹子，你搁家里歇着吧，我出去找找，都别着急，金国那大人了，出不了大事的，别慌。” 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多，叶大军浑身冒着寒气从外面回来了 香英焦急的快步迎上去 “姐夫咋样？有影没？” 叶大军放下煤油灯，摘下头上的棉帽放在桌上，叹口气 “我顺着咱两家的路来回找了一趟，还去你家门外喊了喊，都没见到人，你说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跑哪去？” 香英急的在屋里直打转，“这个憨货，就这点路还能瞎了不成？” 坐在炕上抱着碗，喝疙瘩汤的赵子龙怀疑的说 “你们说，他不会去革委会找我姑了吧？” 屋里人齐刷刷看向赵子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别说，还真是赵金国这个姐宝男能干出来的事。 青县革委会 “呼~呼噜~~噜！” “呼哈~呼哈~呼~” 革委会库房里，赵家姐弟俩的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响，吵的看管他俩的红袖章小伙子一夜没睡着，顶着俩黑眼圈，空洞的看着房顶。 主任这是请回来了俩活祖宗吧？能吃能拉还能睡！他给这俩人当了一晚上的店小二！ “啊哈~舒坦！十几年没一觉睡到太阳晒腚了。” 赵招弟从稻草窝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草穗，悠闲的走到门窗边，把脸贴在铁栏杆上寻找红袖章 啧啧，这小子竟然偷懒，不好好盯着她俩，自己睡到大门外边去了。 锁定目标，赵招弟开始抓着铁栏杆撒泼 “人嘞！人呐！你们想饿死俺们老百姓是不？都几点了还不送饭！等老娘出去，俺得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知道你们就是这样！对俺们贫农的！饭嘞！！” 在门口躲清静的红袖章被赵招弟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戴上帽子，跑进去看这位祖宗又要干啥。 “赵大娘你又喊啥呀？” 赵招弟眼一瞪，叉着腰开始数落 “你自己瞅瞅几点了，革委会想饿死俺姐弟俩是不！俺没死在旧社会地主手里，没想到要饿死在新社会！” 赵招弟这帽子给他们革委会扣的太大了，红袖章都没法接话，只能低头哈腰的说 “我这就去伙房，赵大娘你等会，一会就回来哈。” 红袖章苦兮兮的端着饭盆去了伙房，打饭的师傅好奇的跟他打听 “咋样了？那俩人快吓死了吧？” 吓？快吓死了，是他快吓死了。 “别提了，把咱这当招待所住了，人家还想住到过年呢。” 打饭的师傅不信，这年头谁不怕他们革委会，“别逗我了，咋可能嘞。” “大爷快别说了，赶紧给我把饭打上，还有那俩人的饭，今天给我拿三个窝窝头。” 昨天他就拿了两个窝窝头回去，被赵招弟破口大骂了一晚上，说她弟弟吃不饱。 他还不敢回嘴，回一句，赵招弟那有十句话等着他，说他不让老百姓说话，说革委会不让农民发言，骂天骂地骂世道，他是怕了她了。 “赵大娘，饭来了。” 红袖章快速把一个窝窝头塞进铁栏杆里，又回手往对面赵金国的窗户口里塞了两个，放完窝窝头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赵招弟放下手里编的草枕头，美滋滋的拿起窝窝头开始啃，还不忘叫弟弟起床。 “金国啊，先别睡了，听话啊，起来吃了再睡。” 对面屋里的稻草堆动了动，没一会就钻出来个人 “哎呦喂~姐这里真舒坦。” 赵金国起床了 一睁眼就看到窗户铁缝里的俩窝窝头，一手一个左右开啃 “姐，你说说，这是啥好日子嘞，饭给咱送到床头，上茅房还有人给把风，跟地主老爷也没差了，” “就是，咱姐弟俩得好好享受一把，快吃。” 姐弟俩享受着幸福的早饭时光 革委会办公室 贾主任今天特意找了个帽子带，他的脑袋昨天被赵招弟打的还没消肿，得带个帽遮掩一下 下面来人汇报说昨天那人叫赵金国，是赵招弟的娘家弟弟。 贾主任心想，难怪昨天那大汉颠三倒四的，原来是赵招弟的兄弟，那就太正常了。 到办公室后先给自己泡了杯茶叶水，喝了几口暖暖身子，休息够了让人把看守赵家姐弟的红袖章叫过来。 ”主任好。” “那俩人怎么样了，在里面有悔改吗？” “有！太有了主任！表现特别好！您看咱啥时候把他们放回去？” 红袖章激动的等着贾主任的回话 他是一刻都无法继续忍受赵家姐弟了，期待的目光热烈的望向贾主任。 贾主任听到赵招弟老实了，心里舒坦不少，摸着自己的将军肚 “小样，还敢跟我横，走，瞅瞅她去。” “啊，主任要不您还是别去了，这，这” 红袖章来不及阻拦，贾主任已经开始下楼了 “呼噜~噜~~” “东方那叫红嘞~咱们老百姓哎~好日子嗨嗨！俺们滴太阳嘞~” 贾主任还没走到库房就听到了赵招弟那兴致高昂的歌声 不可置信的回头，问看守俩人的红袖章 “这就是你说的老实了？我看她是要上房揭瓦了！” 红袖章无话可说，心想这已经很老实了。 贾主任一甩袖子，气势汹汹的走进库房 “唱啥的！这是你嗷嚎的地方吗！我看你是一点也没悔改的意思！” 赵招弟正唱在兴头上，咯噔一下被贾光头打断了，忘了后边的词 遗憾的清了清嗓子，结束演唱，给自己收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 “咋地？俺歌唱新社会还犯王法了？俺歌唱新社会不对吗？你说对不对！说啊！” 贾主任脸一黑 “你，你这个冥顽不化的家伙！” 该死！他又被这大字不识一个的娘们给憋住了。 他能说不对吗。 就在俩人开始吵吵的时候 叶家准备出门找赵家姐弟俩了。 “龙，你这脚也还不能走，先从家里歇着吧。” 叶大军看着一瘸一拐的赵子龙，让他在家休息。 “对，听你姑父的，就别去了。”香英把儿子摁回凳子上，心疼的瞅着儿子的脚脖子。 待会她非得给这只坏鹅好看不可！ 一行人收拾好走到院子的时候，香英还没来得及收拾大白，大白就冲着她这个陌生人来了。 “嘎嘎嘎！” 香英看是冲她来的拔腿就跑，收拾大白的心思是一点都没了 “娘呀！这畜生咋还冲我来了！” “大白！你停！”叶大军连忙制止大白 大白停下了脚步，豆豆眼里充满疑惑，耐不住主人的命令，乖乖站到一边去了。 “哎呀！爸！” 叶丽激动的一跺脚，她知道上哪找证据了！ “啥？” 叶丽激动的跑到叶大军面前指着大白 “证据！证据！大白就是证据！” 叶大军听不懂 “一只鹅算啥证据？” 叶丽着急的说 “小菱不是说大白咬了张大宝吗！子龙这大个人都被大白咬的那么严重，更何况张大宝一个小娃子，他腿上肯定有大白咬出来的伤！！” 第83章 还不老实 “苗大姐在家不？我叶老大。” “哎！叶大兄弟来了。” 苗婶正在家收拾小菜园，听有人来串门，放下菜盆子出来招待客人 “苗大姐你家自行车今天得空不？我去趟镇上。” 赵大军着急去查张大宝的伤势，没跟苗婶客套，直接说明来意。 “得空得空，我去给你推出来，哎对了，昨天你小舅子来找，你们不在家他就去革委会了，你见着他了不？” “啥？他真去革委会了？这姐俩都想的啥呀！” 叶大军没想到赵金国还真是去革委会了，这姐弟俩咋都一门心思往那里边钻嘞！那是啥好地方吗？ 既然有了赵金国的消息，也就不用着急了，他们急也没用。 借到自行车，叶大军急忙骑去镇上派出所寻求公家帮助，可得骑快点，不然张大宝的伤万一养好可咋整？ 张大妈娘家 “疼！妈你轻点。” “疼个屁！赶紧接着走，不就是被只鹅咬了，养了半个月还走不利索，你要气死你老娘是不？” 张大宝垮着一张哭丧脸，被他妈举着根树枝在院子里撵着跑步，还没好利索的小腿肚一抽抽的疼。 见他偷懒，“唰”的一声，树枝子划破空气抽上了张大宝的肩膀。 张大妈被他气的牙痒痒 ，咬着后槽牙 “叶菱可是指认你了，老叶家都闹到了派出所，幸好老曹家不认，那群小孩也没人敢出来作证，但你这条腿要是再不好，早晚得被人逮着缺处！” “停啥停！我说我的，让你停了吗！继续跑！” 母子俩正跑着步，叶大军和派出所找来了 张大妈急忙放下手里的树枝子，脑子里一片混乱，耳鸣如雷 完了！完了！露馅了！ “同，同志，这是干啥呀？” “有事情需要您家配合，方便看下孩子的腿吗。” 警员客客气气的跟张大妈说明来意 可张大妈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体僵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结结巴巴的说 “腿，腿，腿有啥好看的嘞，咱要不先进屋坐？” 警员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还是客气的问 “请您配合我们工作好吗？看一下就可以。” 张大妈平时再张牙舞爪，可到底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再加上心里有鬼，警员轻飘飘的两句话就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扭头看了眼勉强站直溜的儿子，她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但可不能她家大宝自己倒霉，曹家他也别想跑。 她的手指用力掐入掌心，眼一闭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飞速的说 “招！我们全招，同志！是我家大宝和那曹家的曹天盛干的！” 一鼓作气说完这句话，张大妈觉得自己这些天的气终于顺了，这些天她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午夜时分总是会被噩梦惊醒，这会坦白完心里是真是舒坦，果真是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一口气坦白完，张大妈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滑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招呼站在一边的张大宝过来坐下。 “大宝别站着了，过来坐吧，你给这位公家叔叔说下那天的事。” 从张大妈娘家出来，叶大军感激的握住警员同志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同志，谢谢你们，不然我们老百姓可上哪说理去，我， 我给您鞠躬了。” 叶大军说着就要鞠躬道谢，警员连忙伸手扶住 “老乡可别这样，为人民服务，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曹家那边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们去处理，一定让他们给您家赔礼道歉，赔偿医药费，您回家等信就是。” “哎哎,好，咱们新社会真好啊，那就麻烦您了。” 回家的路上叶大军激动的无法自持，把脚下的自行车蹬的飞快，从镇上回下河村，一小时的路他骑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把自行车还给苗婶家后，他总觉得还忘了啥，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他还是先回家吧。 叶大军神采奕奕的回到家，想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刚跨进院子看到在屋檐下晒脚脖子的赵子龙，他才想起来忘了啥。 他把赵家姐弟俩给忘了。 青县革委会办公室 “噗！” 贾主任喷出了一口茶叶水 “啥？你说姓叶的还敢继续闹？他们一家人属棒槌的吗！” 曹大妈六神无主的来找表弟贾主任，今天下午有派出所来家里找，说是叶菱的事证据确凿，她们家必须给叶家赔礼道歉，还要赔偿医药费，天杀的张家竟然把她儿子给咬了出来！一群废物！ “他们那一家人都是倔驴，表弟啊，你说现在可咋整嘞？要是赔叶家，那得多少钱嘞！真是造孽啊。” 贾主任没想到现在赵家姐弟都被他扣押了，叶家还不老实。 难道他们算到了他不敢动这姐弟俩？ 一对八辈贫农的姐弟，除了不放人，他确实不能再干别的，不然欺压贫农的消息传出去，该挨批斗的就是他了。 哼，他管不了这对姐弟，还管不了资本家吗！ “表姐你别急，我还有办法让他们低头，这小丫头的娘不是个大小姐吗，现在还跟叶家这贫农离婚了，咱们找她去！” 第84章 抓人 省医院 “小菱，刚才爷爷打电话说欺负你的那俩小子他们跑不掉，咱大队这几天就在村里开检讨会教育他们。” 叶阳端着从食堂买的鸡蛋羹走进病房，告诉女儿这个好消息 这些天他一直压着这股火，要不是不放心女儿他早回去找这俩小子拼命了。 “爸爸，那他们会被抓走吗？” 叶菱这些天恢复的不错，头上厚厚的纱布拆掉了一层，只留下了护住伤口的一块小方布，此刻她正好奇的抬头看着叶阳 刚才叶大军在电话里说了没法追究这俩小子的责任，只能道歉赔钱，叶阳怕女儿失望，只说 “小菱希望把他们抓起来吗？” 叶菱认真的想了想，张大宝和曹天盛虽然平时挺讨厌，但被抓走也太吓人了，小黑屋肯定特别吓人，说不定还有老鼠。 她摇摇头“等我好了，我打他们一下就可以了，小黑屋好吓人的爸爸。” “好，等小菱恢复好了，爸爸带你去他们家揍他俩。” 白薇在一边心里也有气，碍着叶菱在这才强行忍住脾气，没好气的说 “一群没家教的孩子，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教育的，品德败坏，人面兽心。” 大家长叶老头面带愠色，嘱咐叶阳 “阳，把住院这些缴费单都收好了，咱得让这两家好好长个记性。” 叶三兴在一旁点头 “对，可不是他们道个歉就行了的，小菱受这大罪，得让他们两家好好掉块肉，也疼一疼！” 几人正商量着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喧嚣声 这里是医院，怎么会有人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叶阳正觉得怪异 病房的门被人重重的推开了 “干什么！你们不能进去，病人需要休息！” 护士阻挡不住大步向前的几个男人，被人推到一边 为首的光头中年男人眉头深锁，叱喝着小护士 “革委会追拿坏分子，管你什么医院，一边去别碍事。” 白薇听到革委会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不露痕迹的挡在女儿面前。 叶阳走到门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开口 贾主任一眼就看到了白薇 他今天一大早就从青县带人来了省城，势必拿下白薇，屋里就白薇一个女人，不要太好找 “就是这个女的，黑心资本家坏分子！带走！” 几个红袖章从门口鱼贯而入，冲着白薇就去了 叶阳急忙拉住头上的人，面含怒气神色紧绷，抬头质问贾主任 “我们哪里有问题？你们革委会凭什么抓人！\" 贾主任肆无忌惮的说 ”凭什么？你不一直都知道吗，你上头这个老婆是个资本家，我抓她有什么不对？” 叶阳拦在贾主任前面不让他进去 “什么资本家，这么多年你们不抓，现在要抓，你们想干什么！” 叶老头看出来了贾主任的别有用心，叶大军在电话里说连赵招弟都被抓进去了，可没想到他能从青县专门跑来省城找白薇的麻烦。 看来今天贾主任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你们要把小白带哪去？” 贾主任傲慢的说 “不该问的别问，既然你们叶家斤斤计较，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愣着干嘛，带走！” 几个红袖章控制住叶家的三个男人，两个人去抓白薇 白薇面色平淡，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女儿塞好被角，挥开红袖章的手 “别碰我，我自己走。” 白薇这些年自从父母舅舅被下放后，一直害怕批斗的风潮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每天兢兢战战的活着 但今天临到头了，反而不怕了，甚至有些期待。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家人的消息了，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她想爸爸妈妈，她想舅舅，她想家。 如果她也被批斗下放，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们了？ “小薇！你不能去！你快跑啊！” 两个红袖章没控制住叶阳，被他奋力挣脱了禁锢 \"你！你敢反抗革委会！” 贾主任看着暴起的叶阳，吓的直往门后躲，生怕下一个挨揍的是自己， 失算了，赵招弟那疯婆子的儿子，竟然跟他娘一样疯！ 叶阳几拳打倒了两个红袖章，起身想带白薇跑出去，没跑几步就被外面的红袖章拦下， 两手难敌四拳，几个回合下来，叶阳就被三个红袖章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叶阳努力撑起头想再看看白薇，可后脑被人用力按在地上，他看不见她。 “叶阳！你别管我了，我跟他们走！” 白薇想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两个红袖章抓的死死的，一步也走不过去 贾主任在门后擦干自己脑门的冷汗，深吸口气，再次气宇轩昂的从门后走出来。 “能的你，你以为你是啥，还敢跟我叫板，小鳖孙。” 贾主任看到摁在地上的叶阳，觉得自己这两天从赵招弟那受的窝囊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治不了那个大鳖，治这个小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姓贾的你公报私仇！你想包庇曹家，你不是个东西！你就是这样欺压老百姓的！” 叶阳在地上对贾主任破口大骂，一瞬间贾主任还以为赵招弟从哪杀来了 贾主任蹲在地上，笑里藏刀的对叶阳说 “是又怎样？你们老老实实的别到处惹事不就行了？非要蹦跶，我这是教你做事不要太绝，你瞧惹上麻烦了吧。” 说完，贾主任带 着大部队押着白薇先跑了，留下几个人断后 他怕叶阳爬起来给他一拳 赵招弟的儿子，他不得不防 等摁着叶家几人的红袖章跑了，叶阳正要爬起来去追，这时病房里叶三兴慌张的喊道 “小菱！咋了这是！大夫！大夫快来啊！” “我去！” 叶阳刹住去追白薇的脚步，原地犹豫了两秒钟，痛苦的抓了把头发，选择往回跑 刚才看到白薇被抓走，叶菱受到刺激，失去意识，浑身抽搐不止，被医生紧急推去了急救室 急救室门外 叶家三人不安的徘徊在门口 叶阳回来的晚，叶菱已经被推去了急救室，没见到发病的样子 叶三兴和叶老头又说不明白， “咚” 叶阳的拳头重重砸向墙壁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家，就因为他们家都是种地的汉子吗？白薇说的对，他是一个无用的男人，保护不了任何人，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 考大学，只有考大学，出人头地他才能护住他的孩子。 第85章 妥协 不知过去了多久 “吱嘎”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色凝重的走出来 “大夫怎么样？严重吗？她怎么了?还好吗？\" 叶阳说话语无伦次的问着医生，心头升起一片恐惧，期待又惶恐的等待着医生的回答 头发花白的主治医生，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疲倦，看到这位焦急等待的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是，你叹啥气啊大夫？” 叶三兴急的原地跺脚 “小菱她，她 ，不会的大夫，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叶阳手足无措的抓住大夫的手臂，渴求着一个答案 医生安抚的拍拍叶阳的手，带着他坐在医院的连椅上，示意叶家人都坐下， “孩子原本恢复的不错，没有并发症，但今天她情绪起伏太大，神经受到重大刺激，这会儿，并发症全找上门来了，情况不好。” 叶阳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他的大脑里嗡嗡响个不停，无法思考，只剩下了寻求帮助的本能 “大夫我们治，不管什么我们都治，你救救她，救救她，我求你了。” 叶阳“咚”的一声跪在医院冰冷的水泥地上，握住医生的手不肯放开，仿佛那是女儿最后的生机 “她刚才还在喊爸爸，大夫我求你了，你救救她，多少钱我们都出，求你了。” 医生撑着叶阳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小伙子你先起来，起来说啊。” 叶老头心疼孙子，和医生一块拉着叶阳坐回椅子上 “阳啊，人家大夫都是好人，肯定救小菱，听爷的话，咱先起来说。” 医生见叶阳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接着说 “孩子出现了癫痫症状，后续很大概率会引起脑水肿或者感染，其他还好说，但万一出现颅内感染，以咱们医院现在的医疗资源，很难救治。” 看叶家人不说话，医生安抚着说 “不一定会出现感染，你们先不要太担心。” 叶阳整理完自己的思绪，强行镇定住自己，问医生 “大夫，如果出现感染，哪里能治？” 医生沉默不语，半晌才说 “京市吧，有些进口药咱们医院没有，哎。” 叶阳有些恍惚，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焦距，机械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叶三兴握住他微微颤抖的双手，“阳，没事的，小菱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肯定没事的，咱别吓唬自个。” 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祈祷叶菱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下河村 叶家 “姓贾的这个王八犊子，竟然跑去省里把白薇抓走了，把小菱都给吓进抢救室了！他个没天良的玩意，别落老娘手里！” 金凤莲在院子里气的直打转悠，光围着鸡窝就转了七八圈，她现在压根坐不住，一坐下就腚上起火。 “这个秃瓢，前天我就该跟赵招弟一块扇扁他个狗熊！不是赵招弟傻了，是我傻了呀，咋就没扇他几巴掌，溜溜个腿的！” 金凤莲越骂越上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省城跟贾主任一决高下。 中午头的时候叶三兴给大队里打了个电话，叶家人才知道这姓贾的竟然跑去省城了！ 他们本以为姓贾的会等白薇他们回下河村之后再找麻烦，没想到他出手能这么快。 叶大军默默坐在院子的角落里，双手紧握成拳，内心挣扎一翻后，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要不，咱们不告了？先让他们回来再说？这都被逮进去仨了，咱跟他们耗不起呀。” 心高气傲的金凤莲这时心里也有些退缩，还没两天就接二连三的被贾主任逮走了三个人，咋能有这种事嘞 “大哥，我这也拿不定主意，要不去问问咱娘？” “好好，走咱进屋说。” 叶大军带着温海进屋找叶老太，叶老太正坐在炕上看手里的钢笔。 上次贾主任来把老二那边送来的东西都收走了，就留下了叶秀红姐弟三人的钢笔没被收走，叶秀山带着钢笔在养殖场里，叶秀兰拿着钢笔在上学，叶秀红的那天放在了老三家里。 叶秀红见奶奶没了二伯家堂弟的信，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便把自己的这根钢笔塞给了叶老太，让她有个精神寄托。 “娘，你说咱家现在可咋整？这叽里咕噜的滚进去仨了，咱还跟崔家闹吗？” 叶大军坐在叶老太的炕边，看到盯着钢笔发呆的老娘，他心里一抽抽的疼，这都叫啥事啊。 叶秀红，叶丽和温海围在炕尾处，等着叶老太拿主意。 叶老太珍惜的把钢笔收好，裹进自己的棉袄里，她也不甘心。可又能咋样呢。 “咱们这回把小菱给害惨了，哎，这世道哪有公道可言呦，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不告了，你们觉得呢？” 叶丽虽然有时候看不惯白薇这个嫂子，但也相处了十几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担忧的说 “妈跟我舅倒是没什么，都是贫农革委会不敢太过分，就是这白薇，咱也不能真看着她去挨批斗呀。” 金凤莲对白薇也是很了解，这个娇小姐哪吃过苦头 “她那个娇小姐哪受的了去出大力？去劳改几天别把自个搭进去喽。” 她们说的也正是叶老太担心的。 赵家姐弟俩那是正正经经的八辈贫农，出不了大事，白薇可就不行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叶菱的妈，老叶家哪能不管她。 “那既然你们都没意见，咱就去找大队长当个中间人，先把白薇放出来再说，她身子骨那么弱，哪受的了劳改的苦呦。” 叶家最终决定派出叶大军去找秦队长当这个中间人。 青县 养殖场 “山小子你回宿舍歇着吧，到我的班了。” “哎好，那叔我先回去了。” 叶秀山放下搅猪食的铁锹，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瓢水 ，清洗着手上的污渍，冰冷刺骨的井水划过手背，冻的通红的双手直发抖。 “快走！磨磨唧唧干啥的！” 养殖场都是熟人，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叶秀山不由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天呐！那不是他前嫂子白薇吗！ 第86章 养殖场 叶秀山连忙放下水瓢，贴着门沿，从门后偷看被一群红袖章带进养殖场大门的白薇。 白薇走的倒是闲庭若步，神色平常，仿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都是空气。 贾主任把白薇弄来了青县的养殖场改造，主要是这里离下河村不远，他就是想故意膈应叶家。 “我跟厂长沟通过了，你以后就在这里好好学习改造，什么时候你学明白了，什么时候走人！” 贾主任放下话就大摇大摆的跟厂长一块进屋喝茶，把白薇扔给红袖章带去牛棚。 他的话刚才说的很明白了，什么时候叶家低头，什么时候白薇才能出去，看谁折腾的过谁！ 养殖场里一直都有人在改造，主要负责清理厂里的猪粪牛粪羊粪，清洗猪圈之类的脏活。 活动范围也受到限制，只允许在农场的牛棚附近活动。 牛棚旁边的草棚里现在住着2个人，本来有3个人，前两天那人刚被平反，回了津市，草棚里正好空出来个草窝可以睡白薇。 “嘶，这天可真冷，要是来顿羊肉火锅得多美呦。” 一个白发狂野生长，满头油腻的老头蹲在草棚门口看着羊圈里的羊解馋，时不时咂吧下干涸的嘴唇 “还羊肉火锅，待会给你羊屎蛋子管够。” 东边草窝里躺着一个穿着破洞棉裤，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薄唇一动，就无情戳破了老头的幻想。 老头一脸嫌弃的回头吐槽这位不解风情的室友。 “姓班的！不是我说你，你瞅瞅你自己这熊样，十年前老子刚见你的时候，你西装革履皮鞋手表小马甲，人模狗样，那头梳的跟狗舔的似的，满嘴不是布尔什维克，就是拉瓦锡，现在你咋堕落到，满嘴都是羊屎蛋子了呢？真是世风日下，就你这样的还康桥的高材生，啧啧。” 班尘闭目养神，不理会数落他的老头，都睡草窝了谁还记得拉瓦锡。 吐槽了会儿曾经的贵公子班尘，老头继续眼馋的数着羊圈里的羊，在脑海里幻想羊肉锅子的味道。 “这只肥，一看就是只好羊，右边那只也不错毛真滑溜，咦~那边咋来了个丫头？” 姜老头眯眼仔细看了看，羊圈的那头，有俩红袖章正撵着一个姑娘往他们这里来。 班尘睁开了一丝眼睑，疑惑怎么这个年头还有人被抓来，不都开始陆续平反了吗？ 俩红袖章把白薇押送到草棚，一把将她推进去 “你以后就在这改造，待会就去挑牛粪！” 说完，红袖章跟农场监督改造的负责人交代了一声，和贾主任离开了养殖场。 白薇打量着这间阴冷潮湿的草棚，寒风从四处袭来，草棚里和站在外面街上没什么区别。 地上有三四个陶碗，边上有三个草堆，草堆上的男人盖着一张油黑发亮的棉被，那棉被看上去像纸壳一样又薄又硬，巴掌大的屋里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她看了一圈，只能像门口的老头一样坐找了块石头坐。 白薇初来乍到，拘谨的坐在离这俩蓬头垢面的家伙最远的地方。 姜老头倒是挺有兴致跟她搭话 “丫头，你怎么这个时候被抓来了？犯啥事嘞？” 白薇看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小心翼翼的说“得罪了革委会的贾主任，我家以前是资本家，这边的婆家是贫农，最近离婚，他就把我抓了。” “哎呀，你是资本家啊，那你跟这姓班的家伙能说一块去，他十几年前也是资本家嘞。” 姜老头示意班尘起来一块聊聊，班尘摆摆手表示没兴趣。 “切，没劲，一个大男人天天躺那老母鸡抱窝呢。” 姜老头回过头看白薇这会有点神色不宁的样子，以为她在害怕，安慰她 “丫头咱不理他，这养殖场还算不错，不说多好吧，也没为难过咱们，每天挑完粪，你瞧，就跟那个姓班的一样，找地歇着就是。” 白薇打量了一会这里的环境，再看看老头口里，那个躺在草堆上衣衫褴褛的落魄资本家，想到自己的家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始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妈爸，舅舅，你们在哪啊！妈！我要我妈！” 白薇这些年一直没敢看过劳改的地方，她怕自己的家人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怕看到里面那些狼狈不堪的人，怕自己的家人在千里之外也变成了这样窘迫的模样。 “丫头你别哭呀，哎呦，小点声，别把监督员给招来了。” 姜老头手忙脚乱的哄着白薇，让她别弄出太大动静，让监督员看到了，他们可都落不到好。 班尘躺在草堆里，看着趴在湿冷的泥地上嚎啕大哭，不停用头撞击地面，发泄着悲愤的情绪，还被姜老头努力捂住嘴，哭都不能发出大声的白薇，透过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十几年前他不顾母亲的反对，强行把她和年幼的弟弟送了出去，自己独身一人留在这里坚持心中的理想。 他是对的，他坚信自己的国总有一天可以强大，他在这里固执的等待那个盛世的到来，但他也是人，他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活的轻松一些，这些前进道路上的苦难由他自己一人来承担就好。 看到痛苦的白薇，同样和家人失联十几年的班尘有些感同身受。 掀开破棉被，从草窝里翻身坐起来，班尘神色淡然的给白薇，也仿佛是在给自己说 “哭够了就洗把脸，待会留着力气干活，干完活才有饭吃，吃了饭你才能有命和他们见面，努力活下去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这里，不是你可以哭的地方。” 白薇的哭声停顿住，躺在泥地里不再挣扎，除了还有些抽泣声，整个人一动不动，像丢了魂一样。 姜老头一看这孩子就是没经过事，在这年头，资本家的孩子还能养成这样，看来她那贫农婆家应该对她还不错，也算是幸事。 “好了丫头，哭出来就舒坦了，我老头子一把年纪，刚下放那会儿还哭过嘞，以后你就跟着我老姜和老班混，来来，快起来坐下。” 姜老头让出了自己的石头墩，又贴心的铺了把稻草，把白薇安置在门口，接着从门口的柴火堆里扒拉出来他们唯一的一口土陶锅，打算烧火给白薇煮点热水喝。 “我去把碗洗一下。” 白薇捡起地上的破陶碗，自觉的帮姜老头打下手，那个姓班的说的对，她得努力活着才有希望。 有人给自己帮忙，姜老头笑的咧开大牙 “哎好好，还是丫头贴心，那姓班的都十来年了还改不掉少爷脾气，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班尘瞥了他一眼，默默起身出去劈柴。 姜老头这回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咕嘟咕嘟~” 陶锅里的水烧开了 姜老头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又喊班尘去一边把风，然后偷偷摸摸的带着白薇，绕去牛棚后的栏杆下面蹲下。 “姜伯，咱这是干什么呀？” 白薇蹲在地上，紧张的问姜老头，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好事。 “嘘~” 姜老头示意她别出声 两手快速的刨出了藏在牛粪下的油纸，小小一包，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油纸外虽然包了一层稻草，但也多少粘上了一点牛粪。 白薇有些接受不了，微微扭了下头。 姜老头满不在乎的拍了拍油纸上的牛粪，给白薇说 “刚开始都受不了这味，你挑几天牛粪就适应了，你把它想象成猫屎咖啡，也差不了多少，走咱回去。” 油纸里是一包奶酪，姜老头掰下三分之一，让白薇藏在手里，自己迅速把油纸包好，让牛粪堆恢复原样。 白薇自从昨天被贾主任抓走，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这会喝了口热水，吃了块姜老头分给自己的奶酪，总算是觉得有了些力气。 姜老头咂吧着嘴，回味嘴里的奶味，怀念的跟班尘说 “老班啊，你啥时候再偷摸的做点？那点存货也就还够吃一顿的。” “等你偷到牛奶再说。” “哎，难啊。” 姜老头看白薇在一边有些疑惑，给她解释 “咱过这么苦也得打打牙祭不是？肉不好搞，也就偷偷挤点牛奶羊奶啥的，你班哥是英帝康桥化学系毕业的高材生，给咱做点奶酪小意思啦。” 康桥，白薇很久没听过那个世界的事情了，幼时舅舅曾带她去康桥游玩过，一切久远的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正想着，草棚外不知在哪传来了声音 “大嫂，是我秀山。” 第87章 树叶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叶秀山把姜老头吓了一跳，生怕被他听到了小秘密，见他认识白薇才稍稍放下戒心。 白薇听见叶秀山的声音，才想起来他在这里上班 连忙走出去找他打听女儿 “是秀山，小菱怎么样了？你哥给家里来电话了吗？” 叶秀山快速上下打量了一圈白薇，见她衣服虽然有点脏，倒也没有外伤，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嫂子你被带走后，阳哥都快被急疯了，你在这那就好办了，小菱在你走后受了点刺激，但你放心，咱家现在有钱治的起，你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不严重吧？” “不严重，嫂子你顾好自己就是，等晚上我再来给你送点东西。” 怕白薇担心，叶秀山没跟她说叶菱又进了重症监护室的事儿，匆匆说了两句话，叶秀山就得走了，被人看见他俩都落不到好。 香江 港大 “你要去内地！” “你脑子塞驴毛了！” 班礼和包安泉俩人齐刷刷的扭头对着叶临尖叫 叶临默默后退两步，远离这两个尖叫鸡 “不是。” 包安泉急忙把咖啡换到右手，跑到叶临左手边，拉住他的左胳膊直晃荡。 “叶大少爷， 你想咩呢？你再有钱，内地也唔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班礼绕到叶临右边，他倒是接受的挺快，但也不赞成叶临的做法。 “叶子，我哥也在内地，这些年也很想去找他，但他嘱咐过，让我待在香江不许乱跑，尤其不许去内地找他，你冷静一下。” 叶临没想到粤语说的这么地道的班礼竟然也是内地人。 “你家是内地的？” 班礼点点头，眼神黯淡无光，没有了平时阳光张扬的模样， “我家以前在内地做生意，四岁多的时候，老哥把我和老妈送到了香江，他自己留在了内地，都十几年了。” 原来班礼家以前也是资本家，怪不得能住在铜锣湾，不过资本家留在内地，怕是过的不容易。 包安泉没想到新认识的这个小伙伴还有这种往事，他还以为班礼跟他一样都是香江人呢。 “啊，那，你们都有家人在那边。”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人再说话，沉默的氛围笼罩着他们。 叶临开口打破了禁锢的空气 “你们不用担心，公司已经在和内地交涉，飞机能进去就是那边同意了，不会有事。” “也是这个道理，总之你小心一点，多带几个保镖，要不把我的保镖也给你带着？” 包安泉越想越靠谱，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回家给叶临打包保镖。 “我又不是去什么危险地带，不至于，快点走考试要开始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人扔臭鸡蛋吗，哦对，还有菜叶子，专门对付你这个可恶的资本家。” “你少咒我两句吧包大资本家，都快跑几步。” 三人你追我赶的踩点进了教学楼，在一楼分开去找各自的考场。 叶临看班礼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情绪不太对劲，打算考完试再问问他。 阳光逐渐西斜，叶临在卷子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母， 考试终于结束。 起身交卷离开考场，一出来就看到班礼正蹲在地上揪树叶。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比他这半个意国人写的还快。 “写的够快啊，这树叶得罪你了，瞧你把人家揪的。” 班礼今天压根没心思考试，凑够及格分就跑出来了，蹲在这思考了好一会人生。 顺着纹路又揪了一片树叶 “叶哥，你说我该回去吗？我哥当时交代了好久不让我乱跑，可我想去找他。” 叶临跟他一块蹲在树底下，顺手收拾班礼撕了一地的树叶 “你如果想去，过两天可以和我一起。” 叶临没替他做选择，但给了他一条直达内地的路。 “叶哥你说内地的劳改是咩样的？” “很苦吧，但你哥既然选择坚守，那我相信他一定是认为那里的光芒值得他留下，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察觉到了风声，送走家人，明明可以离开却选择坚守自己的国家，叶临佩服这个人。 听到叶临夸他哥，班礼狠狠的点点头眼里闪着细碎的星光 ，提起哥哥的优秀，他又变回了那个光彩四射的班礼，嘴里叭叭说个不停 “我哥老厉害了，是当年康桥化学系第一的成绩毕业的，以前我妈的香水都是他调的嘞。” 两人正聊着，包安泉也考完提溜着钢笔走了出来，几步跳下台阶，跑到树下。 露出狗狗眼羡慕的看着在树底下悠闲捡树叶的两人 “哎呦你俩都写这么快，这外文就是笔画少哈，多省墨汁，早知道我也学外文了。” 班礼这会恢复了正常，抬起头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缺这二量墨？爪子上带的那块表都够你写到下辈子了。” “勤俭持家嘛，咱能省则省呀，叶子你哪能干捡树叶这种脏活，你快放下让我来。” 叶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刚捡的一堆被班礼撕的破头烂尾的树叶，就被包安泉一爪子抢走。 叶临和班礼收拾了老半天也没清理出来的地面，被包安泉左一把，右一把的没半分钟就收拾好了。 堪比现代吸尘器 第88章 准备 找垃圾桶扔完树叶，包安泉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还不忘嘱咐叶临 “这活我干就成，叶子你还撕不？我再去给你找几片干净的来？” 瞧这美丽的误会 叶临这才有空跟他说 “我没玩树叶的爱好，地上都是老班弄的。\" 包安泉眼里的光没了， 一张娃娃脸由晴转阴，掉头去追在一边笑的肚子疼的班礼 “啊！姓班的，你弄的垃圾让我收拾！撕人家树叶干咩！你拉屎没带纸吗！” 浅水湾 方伯替叶临放好大衣，回到餐厅跟叶临说内地的事。 “少爷，老黄那边来电话说内地同意咱们后天入境，真是奇了，还真成了。” 叶临正接过莉莉安递来的红茶，听到消息一下没拿稳，洒出来大半 “真的？阿辉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之前他虽然觉得十拿九稳，但还是担心会出现变故，这下终于安心。 阿辉从兜里找出来约翰给他的统计单子，递给少爷。 “少爷，约翰一共集合了17位医生，脑科带了5位，器械药品能带的也都带上了，预计明天能完成装机。” 餐桌另一边的丽贝卡昨天刚从意国回来，还不清楚家里最近发生了什么， 放下叉着牛排的餐叉，认真听他们说话 听完后，蓝色的美人眼有些疑惑的望向叶临 “angel,你是要带医生去内地吗？” “是的zia，打算后天回去。” 丽贝卡惊讶的张开嘴，整个人这会儿失去了表情管理，随即激动的眉飞色舞。 没等叶临说话，一把提起玫红色裙摆，很不优雅的一个大转身，拉着小星小月火速冲上楼，没半分钟三人又抱了一堆高定礼裙火速下楼。 堪称闪现 “哦我的上帝，angel你快帮我挑挑穿哪件裙子见叶家夫人合适！哦我的上帝，现在去f国定礼裙还来的及吗？莉莉安快给f国那边打电话，要加急最新款的礼裙，再让他们派个造型师过来。” 丽贝卡手忙脚乱，高跟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哒哒作响，一会找裙子一会找珠宝，忙的晕头转向。 叶家夫人？ 这个词把叶临给听愣了， 仔细一想丽贝卡也没说错，确实该这么称呼，就是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zia，你不用这么隆重，后天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可以过段日子再去。” 正忙着挑珠宝的丽贝卡怔了一下，随即转身看着叶临，不理解的问 “为什么呢？虽然仓促了些，zia也会好好打扮的，不会丢宝贝的脸。” 这都说的哪跟哪呀！ 他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叶临看丽贝卡有些难过，放下筷子，从餐桌起身，带丽贝卡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慢慢解释给她听 “zia，后天那边刚开放，大多数人一时还不能接受咱们的出身，我是有重要的事，不得不回去，等那边政策稳定一些，你再去好吗？” 丽贝卡烦躁的拽着手里的碎钻手链，不认同的嘟囔道 “那我更得去了，要是有人欺负你可怎么办。” “zia，有阿辉他们跟着呢，不会有事的，你知道的，我不是吃亏的人。” 丽贝卡还想再继续坚持，叶临抓紧拿捏住她的软肋， “zia，有这时间你可以去趟f国定几条裙子，再买几套珠宝看看秀，您这些衣服都是上个月的款式，该换新的了。” 这话说到了丽贝卡的心坎里去，第一次登门拜访，怎么能穿过时的衣服去见叶家夫人呢？ “可是我。” “没有可是，zia，后天我去内地，你去f f国看秀，什么时候礼服做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内地，就这么定了。” 说完叶临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是睁眼说瞎话。 穿礼服走在乡间土路上，那得多奇怪，我亲爱的姨妈，你还是多买几件正常的衣服来吧。 丽贝卡伤心了没一会，最后，穿最新款去见叶家夫人的想法占据了上风，风风火火的让莉莉安去给她定机票，她明天就要去f国。 “angel那你先去，zia去f国给你挑一批衣服，顺便准备些见面礼，最多半个月，不，十天，我就去找你哦。” 不，你别来， 但叶临实在理由再拒绝，只能同意。 “行，zia你去玩的开心。” 第二天一早，丽贝卡就匆匆忙忙带着两个保镖登上了去往f国的飞机，临走前还不忘在客厅放了一堆给叶家人的礼物。 叶临起床后，正要从二楼旋转楼梯下去，抬眼就看到了那快流到大门口的一堆堆礼盒，诺大的客厅连个下脚地儿都没有。 默默收回下楼的脚，选择去坐电梯到餐厅。 他姨妈昨晚是把商场搬到家里了吗！ 餐厅里刘婶正和方伯拉呱，见少爷起来了，连忙起身回厨房开始上菜 方伯动手替叶临摆好餐具，顺便转达丽贝卡的话 “少爷，夫人今一大早就去机场了，临走前交代您，把这些东西都搬飞机上带过去，说是她的一点小心意，正经的见面礼等她回来再说。” “好，我知道了。” 望着满满当当的客厅，叶临心想也成 谁让他现在还欠着抠门系统几十亿，没钱给叶家人买东西，丽贝卡姨妈既然准备好了，那他就拿来借花献佛吧。 用完早餐，叶临打算看看客厅里的礼盒都是些什么家伙。 正当他研究一个快两米长的箱子时 班礼背着个大书包登门了。 一楼没地方坐，叶临带班礼坐在二楼的小客厅 这家伙一进门就问什么时候登机。 “今早跟我妈说咱们一块出去旅游，她万一打电话来问，叶子你可别说漏嘴。” “没告诉阿姨咱们是去内地？” “六十老太太了，万一去内地找不到我哥，心里那点盼头没了可怎么活，不说了。” 两人聊了会儿，班礼就坐不住了，楼下那礼盒堆的跟汪洋大海似的，谁能不好奇。 叶临交代完阿辉去替班礼办手续，回头就发现这家伙在楼下闻闻这个，听听那个，恨不得能有个透视眼。 叶临手撑在二楼的护栏上，让班礼看那个两米长的箱子 “你猜右边那个两米多长的是什么？” 班礼围着转了一圈 ，比划了下高度 “难不成这是个沙发？” 别说，还真有点像。 两人正讨论着，保镖进来说有个叫包安泉的在门口， “难道他也去内地？” 没一会儿，包安泉大摇大摆的从门厅进来了，后面还带着七八个保镖。 摘下墨镜，包大公子迅速锁定了在二楼的叶临， “叶子我想死你了！” 一米八的大个头灵活的穿梭在满地的包裹中，叶临嘴里的红茶还没咽下去，包安泉就跑到了二楼。 放下陶瓷杯，看着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的包安泉 “你可别跟我说，你也要去内地？” “那当然！我还没去过内地嘞！说不定比欧洲还好玩，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嗯，确认，这家伙把他这当旅游团了。 “你老豆能同意你去？” 包家是香江船王，以前还有个叶氏跟它不相上下，自从叶氏退市后资产不再公开，包家就成了香江明面上的首富，包安泉是包老板的老来子，平常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能同意他去情况不明的内地？ 包安泉大咧咧的躺在贵妃椅上，双手垫着脑袋，嘴里不在乎的说 “这有什么难的？我说和叶董事长一块去度假，今早老豆巴不得我快点走人，行李都帮我打包好了。” 叶临无语 “我谢谢你，合着我成你俩的挡箭牌了，你俩给钱了吗？私自就用我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第89章 抵达 最终 叶临从这两人身上敲到了二百港币。 看着手里轻飘飘的两张纸， 叶临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两位资本家的财力。 “你俩还能再抠点吗？一个住太平山，一个住铜锣湾，兜里就一百港币？我是什么很好打发人吗！” 包安泉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的钱包，讪讪的说 “比不得叶子你是独苗，等以后我大哥继承家业，我排老四能分几毛钱？现在不得攒点养老本？咱能省则省，勤俭持家。” “你呢？” 叶临回头问装聋作哑的班礼 班礼理直气壮的说 “我家早被充公了，剩下的海外存款得给我哥留着，我真没钱！” 好好好，他们这三个大少爷兜里竟然凑不齐三百港币！ 更可悲的是叶临自己兜里一块港币都没有。 这是什么惨淡的剧情 偏偏000还要出来插一脚 “检测到200元港币，少爷是否用于清偿债务？” “还个屁！不还！” 叶临气急败坏的把这二百港币巨款塞进兜里，看着这俩人就心烦。 “自己找房间休息去，今天凌晨出发。” 下午 沉寂了多年的华国突然宣布全面对外开放，引起了海内外社会各界的轩然大波， 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忧心忡忡 就在铺天盖地的内地新闻，席卷了香江的时候 香江机场 一架等候多时的747于凌晨三点顺利起飞，预计今晨七点抵达鲁省国际机场 内地 鲁省机场 省长秘书正等在候机室内，等待来自香江的客人。 机场负责人等的有些焦虑，眉头一拧，问坐在一边的省长秘书 “王秘书，你说这香江人这么着急来干嘛的？吃席也没这么赶的。” 王秘书放下报纸，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整理自己的袖口 “这么着急不可能是单纯的投资，他肯定有别的事，咱们待会等他开口就是了。” 省里对这位奇怪的香江商人既期待又摸不准，上来什么都不谈，就一个要求，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内地。 他们内地究竟有什么，能让这位富豪如此心急？ 恕他眼拙，他自己都没看出来他们省里有哪值钱的。 机场负责人转悠了几圈，坐下来看着窗外空旷的跑道，他倒是没有期待，面上满是忧愁 “哎，这资本家来咱们这里，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说咱哪能跟资本家合作呢？他可是黑五类呀。” 王秘书不赞同他的话，昨天京市那边刚开完会，对华国发展做出了最新指示，以前错误的思想该抛弃了。 “现在话不能这么说，领导做出的最新指示，让咱们要开放发展，要吸引外汇，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你思想得跟上脚步。” “成，这不是打倒了十几年的资本家，一时还改不了口吗，以后我注意。” “轰隆！隆~” 寂静的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巨大的飞机引擎声，轰鸣声由远及近的传向鲁省国际机场 “快看！能看到飞机了！香江人的飞机。” 一个站在登机口的地勤人员没忍住喊了出来，众人纷纷看向天空中正在准备降落的大型客机 机场负责人伸着脖子往天上看 “天爷哟，这飞机也忒大了吧，落地那不得更大？” “咚！” 747顺利落地 王秘书起身看向跑道，飞机已经进入滑行状态，落地的747终于让人看清了它的全貌，比想象的还要大，把周围的飞机衬托的跟小鸟一样。 鲁省国际机场时隔多年，终于迎来了开放以来的第一架外来飞机 叶临坐在沙发里，透过机窗看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 这里和灯红酒绿的香江不同，外面灰蒙一片，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不夜城，放远望去只有一片片棕褐色的土地，但却蕴含生机，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无限可能。 “我天！这里土地咁多！喺香江不得抢破头！” 包安泉像个刘姥姥一样，趴在机窗上眼馋的看着外面那一片红薯地，跟班礼讨论这块地得有多少平方尺，放在香江得多少钱。 飞机停稳，可以准备下机 叶临接过阿辉递来的大衣，回头叫地主家的两个傻儿子 “别玩了，穿件厚衣服下去，这边外面冷。” “来了来了，快冲冲冲！” 机舱门一开， “嘶！” 三个人齐齐倒吸凉气 失算了，内地的北方也太冷了！这大衣跟没穿一样。 冻出三副痛苦面具 王秘书老远就看到这群香江人，是以中间的那位贵气少年为首，就是怎么看着这人脸色不好呢？ 难道他们这边太穷，把人家吓着了？ “您好，我是鲁省政府这边接待您的工作人员，姓王，不知您怎么称呼？” 叶临看着眼前这位王先生，面容醇厚，语气和善，心中稍稍放了些心，政府对他这个资本家的态度还算客气，可以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回握住王秘书的手 “王先生您好，我姓叶，这次行程麻烦您费心了。” 王秘书也在暗中打量这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少年。 结冰的腊月天里，就穿了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里面是米色西装，做工料子一看就不便宜，举手间尽显气度，就是这脸看起来咋还有点少数民族的感觉？ “叶先生一路辛苦，我们这边给您准备了招待所，您看咱们是先去休息，还是去国营饭店吃个便饭？” 叶临现在只想去医院找小姑娘，拒绝了王秘书的邀请 “非常抱歉，其实我着急来是家中有人重病，我现在想先去省医院，不知道您这边能否找个人带路？咱们稍后再谈投资的事宜。” 王秘书他们猜了好几天，这个香江富商十万火急的来内地是要干啥。 各种好的不好的都想过了，却万万没想到是急着探病，原来这个香江富商在鲁省有亲戚，难怪选择来鲁省投资。 一时间觉得合理又不合理 又是私人飞机又是投资的，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探病？果然是资本家。 王秘书收回惊讶的表情，不管干啥，稳住投资再说 “理解理解，外面有车，咱们现在就去省医院。” “感谢您理解，咱们外面有几辆车？” 王秘书心想问这干啥？有一辆还不行吗？ 他们省政府总共五辆车，今天为了表示欢迎，可是把省长的专车给贡献了出来。 “有一辆商务大巴，您放心能坐十几个人，您这边人多，让车多跑几趟就是了。” 叶临心想，等他们的车从飞机上卸下来还得好一会，能坐十几个人那就先带医生过去，剩下的再说。 “那好，麻烦您了。” 叶临吩咐后面的约翰 “约翰，带上脑科医生我们现在去医院，通知飞机先卸脑科的器械药物。” 约翰回了个ok的手势，转身去集合几位脑科专家。 王秘书不懂英文，听着叶临和这个老外叽里咕噜了几句，好奇的问 “叶先生这是？” “噢，没什么，我带几个医生一块去医院给孩子看看。” 第90章 我叫叶临 资本家原来都是这样探病的。 人家不带鸡蛋不带红糖，带医生！ 王秘书坐在车上和三个老外干瞪眼 脑科五个专家里有两个是老外，三个是香江人，再加上约翰这个全科专家，两排人没一个他能说话的。 王秘书这才发现叶先生的普通话这么地道，让他都没想起来香江人应该是说粤语。 回头跟叶临搭话 “叶先生普通话说的很好，是专门学过吗？” “没有，我父亲是鲁省人，在家一直说普通话。” “难怪叶先生说话这么地道。” 这位叶先生的祖籍还真是他们鲁省人，有了这一层关系，王秘书觉得这次投资是十拿九稳了。 省医院 叶菱的病情持续恶化，颅内已经有了感染的趋势 叶阳足足两天没睡，眼里布满血丝，不甘心的问医生 “没办法控制吗？我们现在转院可以吗？” 医生看着手里的化验单，叹口气 “去京市路途远，在路上孩子的身体状况可能挺不过去，但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你们家属尽早做决定吧。” 叶阳眼神空洞的走出诊疗室，叶三兴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问他大侄子 “咋样了？大夫说啥？” 叶阳把化验单交给他，自己滑坐在地上，揉着血管紧绷的太阳穴。 “你给我这，这，我哪看的懂嘞？” “三叔，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命？我留不住她妈，也留不住她，都是命。” 看侄子这颓废的模样，叶三兴也没什么文化，只能干巴巴说 “胡说啥呢，领导都说了，咱得破除一切封建迷信，团结一致向前走，哪有命这回事儿。” 医院大厅 值班护士见一辆大巴停在了门口，心里想这是啥领导来视察了？ 副驾驶下来了个穿着黑色皮鞋的魁梧男人，穿的夹克外套瞅着比百货大楼的还气派。 “这是领导？那咋还得给后边开门嘞？” 阿辉去后面给少爷开门，这边没人给他抢开门的活儿，真不错，他有点满意内地了。 下车后，叶临大步流星进入医院，阿辉小跑着去前面，问护士知不知道一个姓叶的小姑娘住在哪里。 “小姐，脑科怎么走？我们找一个姓叶的小姑娘。” 护士没理会阿辉，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后面的少年身上，咋还有人长成这样啊！ 不光是护士，整个医院大厅的人都在打量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年一行人。 在这个黑蓝灰的布衣时代，叶临这群人的穿搭可谓是鹤立鸡群，一抹彩色混入灰色画布，仿佛两个时空交叠在一起。 几瞬之间，叶临已经走到了护士台。 “您好，我们找一个脑部受伤的小姑娘，大概十岁姓叶，您知道吗？” 娘嘞，这人不光俊，说话都这么客气！ “您好？” 叶临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 “哦哦知道知道！叫叶菱是吧？就在三楼右边311，我带你们去！” 小护士没想到自己能跟这位少年说上话，双颊泛红，声音因为兴奋而变的尖锐，意识到自己破音，羞的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三楼 叶阳和叶三兴两人并排坐在地上， 叶三兴看叶阳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干着急，开始怀念起金凤莲的伶牙俐齿，他咋就嘴这么笨呢！ “哒哒哒哒” 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叶三兴前两天被贾主任吓着了，支起脖子，有些紧张的看向楼梯口，心里祈祷，可别又是来找他家麻烦的。 一个两个的身影，接连出现在楼道。 “俺滴娘嘞，这是电影里的特务吧？” 叶三兴看到领头的叶临，没过大脑的点评了一句。 咋还有人穿的跟电影里似的！ 长的俊，穿的好，一看就不是老百姓 这，这不是电影里那些资本家反动派的形象吗？ “就是那了！地上那两人就是叶菱的家属。” 带路的小护士这一路咬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再次发出尖叫，这人咋越看越帅啊！香江人都这么帅的吗！ “好，谢谢，很抱歉耽误你工作了。” 妈耶，声音超级好听！ 小护士一时被叶临声音电的忘了说话，再想说话时，叶临已经走去了前面。 叶三兴听到了小护士的话， 娘嘞！ 这一看就来头不小的人，还真是来找他们老叶家的，老叶家这是又得罪了哪个神仙！ 瞧着楼道口不断涌上来的人群 黑毛，黄毛，粽毛啥色都有 叶三兴急忙去摇晃歪在一边，失去希望，颓废闭眼等死的叶阳。 “阳！你先别装死了，赶紧的，又来人了！这回比贾主任还吓人！有黄毛啊，你快睁眼呐！” 叶临离着老远就发现 走廊尽头，坐在地上的这位大叔看了他一眼，立马变的惊慌失措起来，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长的有这么吓人吗？ 叶阳被他叔晃的难受，烦躁的睁开眼看向前面，管他是谁来，天王老子又怎样，他女儿多半是活不成了，大不了一块去死。 只是这人，怎么打扮的跟电影里演的资本家一样？ “哒、哒、” 叔侄二人还没纳过闷来，这个电影里的资本家就走到了两人跟前。 皮鞋停在两人跟前半米的位置 一尘不染的亮面皮鞋，在医院灰色水泥地面上显的十分突兀。 就像眼前这个人，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样贫瘠的地方。 来人缓缓蹲下身子，眉眼如的面容上带着浅笑，薄唇微微轻启， 说出的话，却让叶家叔侄二人瞳孔狠狠一震！ “你们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二位，我叫叶临，叶二荣是我父亲，你们是？” 第91章 爷爷觉得你冷 时间停留在了某一刻， 地上的三人仿佛被时光定格， 几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叶三兴难以置信的凝视这个陌生的少年，手掌不受控制的想去触碰他，他在这一刻，看到了四十年前的二哥。 记忆中模糊的脸庞，渐渐填上五官，他想起了二哥的模样。 粗糙黝黑的大手伸到半空中，骤然停顿，叶三兴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这双粗糙的手不该去碰触如此干净的少年。 叶临以为他想和自己握手 直接伸过手，把这只劳碌的手掌握住 叶三兴的手有些粗茧，但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心安。 “你，俺，你是俺二哥的孩子？” 叶三兴的大脑开始重新运作 巨大的欣喜让他的血液在体内四处奔腾，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浑身发抖，哆哆嗦嗦握紧叶临的手，生怕一眨眼，他就和二哥一样消失不见了。 “是我，您是三叔？” 叶临从叶三兴的年纪来推断，眼前这个亢奋的大叔应该是叶家老三。 “对对对，是俺是俺！老天爷呦！孩子你这是，你咋冒出来了！你从哪来的？哎呦肯定是香江，你叔这高兴傻了，吃饭了没，快快，这是你阳哥。” 叶三兴听到叶临喊他三叔，激动的从地上“蹭”的蹦了起来，颠三倒四的跟叶临说话。 他现在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可以连割三天麦地！ 叶临转头看旁边瘫在地上的颓废中年男子， 心想坏了，难道我来晚了？ 顾不上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叔，孩子怎么样了？我带了几个医生还有药，咱们先给孩子看看。” “你说有什么！什么药！” 叶临刚说完有药，就被地上的叶阳一把抓住袖子，通红的眼睛像赌徒一样死死拉着叶临。 叶临抬手示意没事，后面的阿辉带保镖退下。 “阳哥，我带了市面上所有治脑科的药，你起来，咱们让医生先去看看孩子好吗？” 叶三兴见叶阳拽的那么紧，担心把叶临拽疼了，上前去掰开叶阳的手，现在他最疼的侄子变成了叶临，叶阳得往后靠 “阳，你快撒手！别把你弟给拽疼了。” 病房内 六个医生对叶菱做了初步检查，查看了住院这些天以来所有的化验单。 经过十来分钟的初步会诊，由约翰给叶临做最终汇报 “少爷，叶小姐的病还在可控制范围内，该用的药咱们都有，等飞机把机器卸下来，再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就行了。” “好，你去安排。” 叶阳和叶三兴看着这一屋子的洋人医生和三个香江医生，叽叽哇哇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心里急的跟猫抓似的。 见领头的黄毛洋人和叶临说完话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俩人耐不住，来问叶临情况 知道有药，叶阳现在的状态平复许多， “小临，刚才的洋大夫说什么？能治吗？” 我的亲哥，你能换个称呼不，好像季源平从哪窜出来了。 “医生说没大事，机器和药都带了，估计一个小时左右能从飞机上卸下来，阳哥你不用担心。” “好好，我们等。” 叶三兴听到能治，连连说那就好。 突然，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 他那榆木脑袋终于转了起来， 飞机！还有他侄子这一身资本家打扮，加上满屋子的黄毛！海外关系！ 老天爷 他侄子把黑五类占了个遍！ 想通后，叶三兴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慌慌张张低声问叶临 “临啊，你你，坐飞机来的？那不是资本家的座驾吗？你是资本家？！” 叔，你发现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老叶家的人好像不太聪明？ 阿辉在后面惺惺相惜的看着叶三老爷，终于有个比他还笨的人出现了。 还没等叶临组织出语言，跟叶三兴说自己确实是个大资本家时。 叶三兴拉起叶临就要往外面跑，还不忘教育他 “你说你回来干啥！家里没啥挂念的，你赶紧回香江去，被革委会发现可就拉牛棚去了！快跑快跑！飞机搁哪的！” “不是，三叔，现在不兴那套了，人家不抓我。” 叶三兴才不听他的，小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白薇前两天可刚被抓走！这哪里是闹着玩的！ “你懂啥？赶紧走赶紧走！” 叶临被他三叔拉的几乎要夺门而出，阿辉和几个保镖在一边也不知道该不该拦。 两人拉拉扯扯跑到门口，王秘书正在病房外等候，叶临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王秘书，你快跟我叔说说，现在还抓不抓资本家了？” 王秘书一身传统中山装，气度比贾主任更胜一筹，一看就是大官。 叶三兴像看到了什么猛禽，护小鸡似的把叶临藏在身后，慌张的盯着王秘书，进退两难。 完了！大官发现他侄子是资本家了可咋整！ 王秘书看这个农家汉子慌张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临和王秘书给叶三兴解释了好一会，才让他相信以后是真不抓资本家了 “真是奇了，这咋突然就不抓了呢？前天还抓来着。” 三人正说着话 去伙房打饭的叶老头慢慢走上楼 回来的路上，听人说，今天医院里来了许多香江人，还有不少洋人， 叶老头不由瑶瑶头，叹了口气 “咋可能有洋人嘞，也不知道小二在香江咋样了。”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快走了几步，想去看香江人啥样子，不知道小二在那边过得咋样。 刚迈上三楼台阶，叶老头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的叶临，其他人在他眼里成了虚影 这谁家孩子？咋长这好嘞，比他大孙子还俊。 叶三兴看到了叶老头，随即兴奋的指向叶临，跟他老爹分享这个大宝贝 “爹！你快来看！这是二哥的孩子！二哥家的来找咱了！” “咣当！” 啥？ 盛饭的盆子掉落在水泥地面，里面饭菜，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叶老头此刻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走廊尽头的少年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微微颤颤的向前挪动，嘴巴急切的抿动着，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叶临见这位就是叶二荣的父亲，眼疾手快的走来，稳稳扶住这个跌跌撞撞的老人 “爷爷好，我叫叶临，您小心点走。” “好好，好好。” 叶老头舌头发紧，说不出连贯的句子，只一个劲的说好好好，他乖孙让他干啥都成 阿辉极有眼力劲 擦干净走廊里的连椅，带人退去一边，让叶家爷孙几人说话。 叶老头坐下缓了好一会，喝了瓶阿辉递来的牛奶，渐渐缓过劲来 但想问的话太多，一骨碌的就全说了出去 “孩子，你咋来的？路上远不？你穿的这衣裳也不抗冻啊，你爹咋样了？咋没跟你一块来嘞？” 叶老头最挂念的还是自己儿子 叶临没想到叶老头竟然还不知道叶二荣的事，歪头和叶三兴对视了一眼，对方冲他挤眉弄眼。 原来还在瞒着 叶二荣的骨灰现在正放在飞机上 叶临神色不自然的说 “他，他会来的，这些年他过的不错，就是挺想你们的。” 听到儿子过得好，叶老头弯下紧绷的后背，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过的好就行，好就行，他身体还好吧？” “好，就是有点小毛病，不碍事。” 叶老头问完最担心的事儿，才有功夫想别的。 摸摸叶临的黑色羊绒大衣，又瞅瞅里面那一看就薄的不行的米色褂子，抬手就开始解自己的棉袄扣子。 “好好好，哎呦，乖孙你咋穿这么件衣裳呦，这薄的跟命似的，哪能抗风？现在屋里都结冰了，快快，你穿爷爷这个袄子。” 没等叶临拒绝，叶老头脱下自己的破袄头就往叶临身上套。 你爷爷永远觉得你冷 第92章 烂疙瘩 除了刚下飞机那会儿有点不适应 这会适应过来，虽然不暖和，叶临倒也没感觉有多冷。 叶老头身上就一件打满补丁的袄子，脱下来给他，里头就剩件满是线头的汗衫，不得冻出毛病来。 叶临把棉袄给爷重新系好，给他展示自己的大衣， “爷，我不冷，真不冷，这衣服看着薄，它是羊绒的特保暖，真的。” 叶老头不信，叶三兴也不信，叶阳倒是听白薇说过羊绒大衣， 三人你摸袖子，我摸衣角的在那研究，这东西瞅着还没个指甲盖子厚，穿着咋可能不冷嘞？ 等到中午，大批药品医疗器械抵达医院 一小时后 约翰来给叶临汇报结果 “少爷，问题不大，过两三天等叶小姐状态平稳，咱们回家治就行。” 叶临给叶家三人翻译约翰的话 爷仨这些天吊着的心，可算是落了回来。 “支线进度完成30%，发放20亿港币，扣除欠款，结余，负五十四亿五千万港币。” 好消息，他入账20亿港币 坏消息，资不抵债，他还是个负豪 当初为了吞下叶氏的股份，欠了这小系统一屁股债。 王秘书今天跟他跑了一天，眼瞅着到下午了，叶临不好意思让他空手而归，于是邀请王秘书一起出去坐坐。 “王秘书，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咱们找地方谈谈？” 王秘书倒没觉得无聊，这位叶先生从香江带来的医疗器械，比他们这里的先进太多，他这一上午还没研究完嘞。 “那好，国营饭店那边一直准备着的，叶老先生也一起过去？” 叶老头第一次被人叫老先生，再看看孙子和这位王秘书的打扮，双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袖子上的补丁。 担心自己给孙子丢人，有些拘束的说 “哪能麻烦领导，我们爷几个随便吃点就行。” 叶临看出来叶老头的顾虑，握住叶老头的手，安抚他 “爷爷，我这会觉得有点冷了，你跟我一块去回车上换件衣服呗。” 听到乖孙说冷，叶老头啥也顾不上了，“哎呀，爷就说你冷，走走，你衣裳搁哪的？” 让王秘书先去饭店等着，叶临带叶老头去车上换衣服。 从飞机上带来的一辆凯迪拉克，已经停在医院门口等候 奇特的造型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是个啥车嘞？咱还真是没见过。” “一看就不便宜，这家伙得要不少工业票吧？” “那肯定少不了，瞧瞧这车皮亮的都能照人了。” 医院门口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在参观这辆来自香江的轿车。 叶阳和叶三兴留下来照看叶菱 叶老头跟着叶临一块下楼，他以为孙子说的车是拖拉机，顶多是露天的皮卡 透过人群看到门口的漂亮小轿车，他才真真感受到，他孙子好像真是个大资本家 “临啊，这，这车是你的？哎呦有钱咱也不能这样花嘞，换粮食不得吃半辈子。” “这车不值几个钱，爷咱们先上去。” 叶临亲自给叶老头拉开车门 叶老头瞅着这辆处处透露着很值钱的家伙，说什么也不肯上去，他浑身上下掉泥巴，哪能上去给弄脏了？ “爷哪能坐这种好车，给你弄脏喽，爷找个拖拉机坐就行。” 叶临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固执的叶老头，干脆往台阶上一坐，开始耍赖 “爷你不上，那我也不上，咱俩一块就在这冻着吧。” 一瞬间，叶老头仿佛看到了伸腿躺在地上撒泼的赵招弟 “这孩子，咋还耍无赖呢，上上，爷上还不成吗。” 车上暖气开的很足， 叶老头进来就感觉到，这车里咋跟夏天似的 “临啊，这里边咋还是大夏天嘞？火炉搁哪的？” “不是炉子，是暖气，爷你试试。” 叶临拉上车帘，隔绝人群，握住叶老头的手，放在出风口感受暖风 叶老头惊叹道 “开了眼了，这小地方还能吹热气嘞！火盆在车底下？” 叶临从储藏格里找出自己的备用衣服，抬头就见他爷正在悄咪咪的掀起脚垫，用手摸车底盘 “爷你穿我的衣裳试试，这车里穿棉袄热。” 人靠衣装，马靠鞍 叶临的衣裳叶老头虽然穿着不太合身，但良好的剪裁，昂贵的布料，硬是让叶老头有了几分地主老爷的派头。 等车开到国营饭店时 坐在饭桌上的王秘书，已经被对面两个饿死鬼，惊的老半天合不上嘴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到底内地和香江哪里更穷？这俩人穿的也不比叶先生差，咋跟三天没吃饭了样？ 光啃咸菜就吃了三个杂粮大馒头了！ 香江富人都吃不上饭的吗？ 包安泉和班礼两人从机场出来，没跟着去医院添乱，直接去了招待所躺尸。 这会儿听着有饭吃，俩人又一股脑的跑到了国营饭店。 “够味！呢个叫咩来着？” 包安泉嘴里吃着一块黑黝黝的咸菜，手上还不忘啃一口杂粮馍馍。 “你个老外，这叫烂疙瘩，给你说几遍了。” 班礼给自己捞了块腊八蒜，咔嚓咔嚓的就馍馍吃，这东西还是北方腌的够味。 “对对，烂，烂啥？” “ge~da~疙瘩。” 后面包安泉的黑衣保镖，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家四少，这黑漆漆的东西能吃吗？ 一边的咸菜罐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少爷吃出事来，他回香江不得被老爷打死。 正当保镖忍不住，要提醒包安泉的时候， 叶临和叶老头走进了包厢 “不好意思，让王秘书久等了。” “哈哈，没多久，叶先生快坐。”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番。 开始进入正题 王秘书试探着叶临 “不知道叶先生对哪方面感兴趣？我好给您介绍一下。” 现在内地百废待兴，做什么都可以，奈何叶临兜里没钱，只能先给他画个大饼。 “不瞒王秘书，我第一次来内地，对这里各方面都不了解，投资是一定的，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怎么投，投什么产业，我需要实地考察一番，您说呢。” 听叶临这么说，王秘书反而安心了些，考察好啊，讨价还价才是生意嘛，哪有一锤子的买卖。 “叶先生说的在理，您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等您探完亲，咱们再讨论投资的事。” 桌上有一碟红烧肉，一盆猪肉粉条炖白菜，一碟猪头肉，一份油炸花生米 在这个年代样样都属于待客的大菜 除了叶临，桌上其他人都吃的很欢快， 尤其是饭桌那头的大少爷包安泉，炫了足足半盆猪肉白菜，这是来搂席了。 第93章 换装 从国营饭店出来，王秘书提出告辞 “叶先生那您这两天先忙，等您回乡的时候，我再陪您一起过去。” “好，辛苦您了，那咱们过两天见。” 送走王秘书，叶老头终于能说出自己憋了一顿饭的话 “临，你刚才咋没吃啥嘞？爷给你买俩包子去？” 叶老头刚才就在观察他孙子，在饭桌上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愁的叶老头也没吃下去多少，家里啥好东西都没有，可咋养这挑嘴的娃子？ 叶临给他爷解释 “不是的，爷，我对花生油过敏，刚才没敢吃。” 叶老头还没听说过这种富贵病，花生油那可是顶好的东西，他孙子咋不吃？ “果子油那可是好东西，哪有人家吃的起？家里饭店都用猪油做菜，放心吃，没事儿。” 猪油 叶临好久没听过这个东西，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吃猪油，他刚才真是白担心。 叶老头想再进去给孙子买点菜吃，被叶临拦下，刘婶跟着一块来了，晚上回去吃就行。 “还有人专门做饭？生把火的事儿，咋不自个炒俩菜？” 叶老头对家里有厨师深感不理解。 叶家爷孙要再回医院，包安泉和班礼两人打算去百货大楼逛逛 包安泉来跟叶老头打招呼 “来嘅匆忙，也没给叶阿爷带见面礼,我同老班去商场行下，给您补上。” 叶老头听不懂这个香江娃子在说啥，求助的望向自己孙子 “爷，他来跟您问好的。” 叶老头见这娃子这么有礼貌，顿时喜笑颜开 “好好好，你也好，这在医院不方便，过两天跟俺家临一块回家，爷给你们杀鸡吃。” 包安泉普通话不太好，只听懂了叶老头点头说好，还有要吃鸡。 转头和叶临确认 “阿爷说给我炒鸡吃？” 叶临睁眼说瞎话 “对,你去商场多买点见面礼,不然就给你吃鸡屁股。” “你没骗我吧？老班,真的咩？” 包安泉有些怀疑，哪有给客人吃鸡屁股的，找旁边会普通话的班礼确认。 班礼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给他说 “真的，空手上门只能吃鸡屁股。” 叶临和叶老头一起坐车回医院， 在车上，他总觉得忘了提醒那俩人什么事情。 算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爷，这几件衣服合身，我帮您换上。” 刚才叶临让人去飞机上找找，看丽贝卡准备的东西里有没有衣服。 果然，男女老少，春夏秋冬应有尽有 叶老头这辈子都没穿过这样精细的好衣裳，刚才饭桌上，他怕溅到菜汤，猪肉炖白菜那是一口都没敢吃，生怕弄脏了好衣裳。 这会儿，孙子不知道从哪又弄出来一套深灰色衣裳，料子瞅着比刚才王秘书穿的还好，真是浪费。 “折寿喽，爷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骨头了，哪能折腾这么多好衣裳？爷身上这几件就行，穿着进棺材都够气派了。” 老人家穷了大半辈子，短时间内转变不了节省的思想 叶临哄着他 “爷，你身上是我的衣服，过两天我还得穿呢，给你换这一身哈。” 听到孙子还得穿，叶老头连忙脱给孙子 “爷听临的，爷这就换，越老越糊涂，咋还占着好衣裳不挪窝呢。” 叶老头没觉的哪里不对，谁家衣裳不是轮着穿，大的穿完小的穿，一件棉袄传三代。 另一头兴冲冲跑去百货商场，打算扫货的俩人，在百货大楼里互相大眼瞪小眼。 这里怎么有钱花不出去？ 换好的华币不收，港币不收，美金也不收！ 买个猪油点心都要票，更别提收音机了。 谁能告诉他们俩 票是什么东西？？？ 支票？ 经过叶临两天的时装改造，再配合丽贝卡姨妈赞助的高奢服装。 叶家爷孙三人现在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每根头发丝儿都散发着港风。 叶家人本身长的就好，男的俊，女的靓，光看脸就知道是一家人 几个人坐一块跟拍电影似的 前提是他们都别张嘴 “俺滴娘嘞，这好衣裳穿着真要俺半条命了，喝口茶都得撅着嘴。” 叶三兴浑身僵硬的站在茶几旁，正伸着脖子，撅着嘴喝水，右手绷紧攥住茶杯，左手张开，兜住茶杯底部，生怕茶水弄脏好衣裳。 “三叔，你大口喝就是，衣服哪有不脏的，这衣裳还有几十套呢，穿脏了让香江那边再送。” 叶临看他三叔喝水那奇异的姿势，都替他累的慌， 自从叶三兴知道这些香江衣服，大部分都不能水洗之后，直呼坑人！这么好的衣裳不能洗，不是坑人是啥！ “临呐，这衣裳多少钱一件？就穿一次也忒浪费了，你那些脏衣服都带着，咱回家让你婶子帮你洗。” 多少钱一件？ 叶临还真不知道，他穿的衣服都是方伯和丽贝卡置办的，没出去买过。 怕说多了钱，叶三兴更不敢动弹 叶临随口报了个地摊价 “不贵，三四十吧。” “噗！” 一口茶水喷在空气中 “三四十！！” 叶三兴一口喷出嘴里的茶水，猛的抬头，神色震惊的望向叶临 “就这么几件衣裳要三四十！这，这是把钱给缝成衣裳了？哪值三四十嘞？” 叶三兴放下手中的茶杯，习惯性想从衣服上擦擦手，摸上衣摆就想起来不对。 “哎呦呦，差点把这件褂子毁了，临呐，金山银山也不撑这个花法，咱以后裁点布头自个缝缝就行，正经工人一月才挣20嘞。” 叶临摸摸鼻子，没想到价格报高了。 两人正聊着，约翰来汇报说，叶菱到达出院标准，后续可以回家保守治疗。 “少爷，咱们后面怎么安排？” 他们这一趟来的人太多，医护人员加上保镖厨师有三十多口子 ，省里为了表示欢迎，免费给他们提供了招待所，整整一栋楼都被他们住满了。 不好总让人家如此破费，再加上这边对他们态度不错，治安也比香江安全。 叶临打算撤调一半人力。 “带来的医疗物资都捐给医院，你留下照顾小菱，保镖让阿辉看着留两个就成，刘婶留下做饭，其他人明天坐飞机回香江吧。” 约翰有些不放心少爷撤掉大半安保，内地他们还没摸清状况，是不是有些冒进了？ “少爷，加上阿辉就三个保镖，有些少吧？” “我回老家能有什么事，留三个可以了。” 约翰见劝不动少爷，只能去照办 叶三兴见这个人高马大的黄毛走了，凑上来问侄子 “临，这老外咕噜半天啥嘞？” “我让他们回香江去，叔，咱们明天回青县，你也去收拾下东西。” 说到青县 “哎呀！我这猪脑子！” 叶三兴一拍脑门，想起来件重要的事情。 这两天侄子回来，小菱也好了，他们爷几个兴奋过头，还没跟老家说嘞！ “俺忘了跟你奶她们说你回来了，我这就打电话去。” 第94章 三婶 青县 下河村 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走在巷子里，脚步有些急促，抬脚间带起地上阵阵黄土 靠近仔细听听，这妇女嘴里还在骂街 “鼻孔塞蒜头的玩意！狗东西！曹狗屎你别落老娘手里，咱看谁能活过谁！老娘还不信了，我活不到治你的那天！” “男儿报仇十年不晚，老娘们报仇二十年不晚，金凤莲你今天给我挺住喽！” “呼~” 金凤莲停住脚步，站在了村里一户黑色的木门前，恶狠狠的盯着门板，好像想要把这扇门，生嚼活吞了一样。 这扇黑色木门就是曹家 两天前，叶家找大队长当中间人，来找曹家说和，没成想曹家人竟然蹬鼻子上脸，不但不和解，还想再反敲叶家一口。 真真是无耻至极！ 金凤莲在门口把曹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又冲门口吐了口唾沫，心里才顺畅了些 深吸口气，僵硬的弯起嘴角，挤出一丝假笑 上前轻轻拍着曹家的门 “他曹婶儿在家不？我凤莲啊。” “呦，是凤莲来了，快进屋坐坐。” 曹大妈笑的满脸是褶，喜气洋洋的出来迎人 现在她看金凤莲是哪眼看，哪眼顺眼。 金凤莲今天就是个镶金边的白面馍馍， 她今天得好好敲叶家一笔大的！ 曹大妈拉着胳膊，姐俩好的把金凤莲拉进屋里说话， “哎呦妹子，你早该来串门了，咱这两家离得也不远，得多走动走动。” 金凤莲心想我是得来串门，等白薇从牛棚出来，考上大学走人，老娘爬也得爬来套你麻袋！！ “这以前跟嫂子来往少，咱两家不熟，这最近咱们也算熟了，以后逢年过节的肯定来嫂子家串门。” “哪感情好，过年我可就等着妹子你来玩了。” 金凤莲见客套的差不多，开始说明来意 “嫂子，你瞧咱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两天闹的是不是有点难看？” 曹大妈就等她开口呢，装作为难的样子“妹子，嫂子哪能为难你？这不就是我那表弟工作太认真，不松口嘛，你看这。” 曹大妈停顿了一下，暗示金凤莲得给好处费。 金凤莲暗骂一句，一家子掉钱眼里的烂蛤蟆！ “嫂子，我哪能让你白帮忙嘞，我家他二伯送的那批布料你也见着了，等贾主任调查清楚，分嫂子一半，咱一块沾沾喜气儿。” 那批香江来的料子，曹大妈可是见着了，那叫个洋气呦，一看就是值钱货，她表弟虽然扣下，但也不好挪用，今天既然叶家开口，那就好办了。 但一半嘛，是不是了少点。 曹大妈眼珠子一转，开始推辞 “瞧妹子你说的，你嫂子是图这点东西的人？主要是我那表弟不好说话嘞。” 呸，想都吞了也不怕撑死！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金凤莲强行挂住脸上的笑，故作爽朗的说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你喊我声妹子，用我家几块布又咋滴了？这样，这批料子嫂子你都拿去穿，就当认了我这个妹妹。” 曹大妈一听那十匹价值不菲的衣料都给她了，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脸上笑的有些渗人 “这哪好意思呦，凤莲啊，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这就找咱表弟去，白薇这事，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金凤莲咬牙切齿的从曹家出来，临出巷子回头狠狠刮了一眼曹家大门。 “好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十匹料子，我看你是要穿进阎王殿去！老婆娘你给我等着，等白薇高考完，老娘第一个收拾你！！” 金凤莲嘟嘟囔囔走在回家的路上 骂了一路曹家祖宗 “白薇可得给我考上，不挣馒头争口气，最好走的天高皇帝远，到时候我非得给曹婆娘开个瓢不可！看她能把我们一家贫农咋样！” 正低头骂着，金凤莲听到有村民喊她 “她叶三媳妇！你男人给大队来电话嘞，快去接电话！” “哎，来了来了！” 金凤莲抓紧小跑着去大队办公室， 可别是省医院又出事了，叶三兴这家伙每次来电话都准没好事！ 金凤莲跑到大队办公室，累的气喘吁吁 顾不上喘气，拿起话筒，对着那头的叶三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个倒霉催的，累死老娘了，赶紧放屁！你那边又咋了！” 叶临坐在沙发上，手里汤匙一震，不由看向外面走廊，没想到他在屋里，都能听见电话里的河东狮吼 这就是他三婶？这么有活力？ 叶三兴等金凤莲骂完，才有空隙能插句嘴， “你这疯婆子，你吃炸药了？” 金凤莲从曹家吃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被叶三兴一点就炸了锅 “炸药？我是吃了！你老叶家都快被人老曹家炸干净了！我现在就是俘虏！俘虏你懂不！老曹家放个屁我都得麻溜的接着！姓曹的早晚别落我手里！” 叶临听电话里越说越奇怪，曹家是谁？放下瓷碗，起身来到走廊，站在叶三兴后面，想仔细听听怎么回事。 叶三兴见侄子靠过来了，急忙捂住话筒，他侄子一看就是文化人，老实娃，哪能听泼妇骂街。 “你别吵吵了！我给你说个大事！” “你老叶家咋天天都是大事！我看你才是个猪大头！” 金凤莲现在根本听不得大事 上次是白薇被抓，上上次是小菱进抢救室，这次叶三兴又想带给她啥坏消息！ 怕自己被这呆头猪气死 金凤莲给自己拉来条木头凳子坐，还没等她坐稳， 那边的呆头猪，就给她放了一个惊天大雷！ “扑通！” 金凤莲脚一滑，带翻了椅子，两脚朝天的滚在地上，顾不上疼，一把甩开来扶她的秦队长，急忙连滚带爬去抓住话筒 “你，你说啥玩意？谁来了？我耳朵出毛病嘞？” 一个温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金凤莲脑海中 “三婶好，我叫叶临，您那边还好吗？” 电话那头换了个人，不是她家那头呆猪 娘嘞！ 还，还有人说话这么好听，她耳朵都麻了！ 等等， 刚才呆头猪说老二家的孩子从香江来了，那这个喊她三婶的就是！ 是老二的孩子！ “哎！哎！孩子啊，我，我是你三婶，俺滴娘嘞，我咋不知道说啥了，孩子你叫啥名来着？” “三婶，我叫叶临。” 金凤莲一拍大腿，对对，就是叶临。 “好好，这名好，一听就有文化，临啊，你啥时候到的？在省城跟紧你三叔，可别跑瞎了，饿了就让他给你买吃的去啊。” 第95章 土包子 电话里 快冲出听筒的大嗓门，混合着土味乡音，吵吵闹闹，却如一股暖流涌入心口 金凤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叶临不知道该先回答她哪个问题， “三婶我这边都挺好，您那边有事吗？曹家是谁？” 这两天叶家父子怕叶临担心，都没跟叶临说家里的事儿， 在他们眼里，再有钱那也是个孩子，哪能让孩子操心这些糟心事 金凤莲可想不到那么多，她现在一提起曹家就想骂街 有叶临当听众，那真是太好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是全倒了个干净 “哎呦喂！娃啊我跟你说，咱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么个恶婆娘！……” 十分钟过去 “今早又敲了咱家十匹布料呀！孩子你弄来的好东西都成人家的了！老天瞎眼嘞！” “咕咚。” 金凤莲从头到尾的骂了一通，才发泄完怒火，这会兴奋劲过去，发觉嗓子冒火，咽了下口水 不对啊，她侄子咋好久不说话了？ 哎呀，她这张臭嘴，别是把孩子吓着了，刚才咋就没控制住脾气嘞？ 捏起嗓子，从泼妇，切换到柔弱 “孩子？没多大事儿，刚才三婶胡说的，这年纪大了脑子就犯糊涂，孩子？” 招待所里 叶临的手指紧紧握住听筒，手背血管暴起，如墨的眼底一片幽深 从金凤莲开始说话，他就僵硬的站在那，没有表情的脸上，西方五官硬挺锋利，像一幅冰冷的雕塑，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表明他还在听着那边说话 这两天叶临乖的很，头一回见侄子动怒，这巨大的反差，让叶三兴一时不敢开口说话，讪讪的站在一边 “三婶。” 冷冽的声音传来 跟刚才温润的声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啊？咋了？” 金凤莲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有种等待领导发言的感觉 “曹家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们明早回去，你回家休息。” 还真来领导她的 “咋，咋能不管嘞？白薇再不好，那也是小菱的娘，咱得管啊。” “我来管，你回家去。” 随后，叶临把电话还给叶三兴，让他继续聊 金凤莲晕乎乎的走出大队办公室 秦队长看她从电话里骂完街，不知道那边又说了啥，让老叶家的泼妇成了个鹌鹑， 难道是又出事了 “他三媳妇，你这是咋滴了？” 金凤莲机械的摇摇头 “我没事，我没事，我没睡醒，对对，我做梦的，” 秦队长看着金凤莲神神叨叨的走出去， 连回家的路都走错了 这叶家小孙女难不成没了？ 金凤莲脚下发飘，一路飘到了村头河沟，才发现走错路 受到巨大刺激的脑子终于转了回来，掉头往家里跑 “娘啊，天要塌了！完了完了，” 她家呆头猪最后接过电话，竟然给她说 给她说！ 老二是大资本家！特别大的那种，开小汽车，坐飞机！ 那老叶家再也不是贫农了？ 全家都成黑五类了！去跟白薇搭伴？ 刚才她在大队可是把大腿都掐肿了，才没叫出来，声怕被人听去， 没等叶三兴继续往下说，就急忙扣上电话，被人听见还了得！ 金凤莲连滚带爬的跑回叶大军家 进门后，给大门加了两根门栓才安心 叶秀红正在厨房给她奶打洗脸水， 看她妈这慌张的样子，以为她说和不成，跟曹家打起来了 “妈，咋了？曹家的打来了？” 金凤莲一把扯过闺女，放下她手里的脸盆，拽着闺女就往屋里跑 “曹家算啥呀，是咱老叶家要完了！还捞啥白薇，自己都掉进去了！快进屋说！” “娘！大哥！” 叶老太躺在炕上就听到了金凤莲的大嗓门 反手把枕头边的钢笔藏进怀里 “咋了，你慌啥？他曹家还能有啥招数。” 金凤莲进屋直奔叶老太的床沿，扑通一趴，扒着床沿给叶老太哭喊 “娘，咱家完了，老叶家完了！老二他是资本家啊！特大的资本家，特大！白薇那还是她外祖家，那咱们，咱们全家不得去大西北挑牛粪！” 叶家几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金凤莲 让她去曹家说和，咋哭爹喊娘的回来了？ 老二是特大资本家，做梦呢 叶老太听的云里雾里，“老三家的，你慢慢说，咋回事儿？” 叶秀红伸手扶金凤莲起来，安置坐在马扎上，给她顺口气， \"娘，刚才老三打电话，说老二家的孩子回来了，在省城跟他们一块的，他” “啥！谁来了？” 没等金凤莲说完，叶老太噌的直起身子，抓着金凤莲的胳膊，屋里其他人也纷纷看向金凤莲， “老二家的孩子回来了，就在省城，名叫叶临。” “真的？老天有眼，我孙子回来了，老太婆少活几年都成，快！快拿票去换点白面回来给孩子吃。” 叶老太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张罗席面， 咋没人听重点呐！ 金凤莲急死了，拍着床沿咚咚做响 “娘，你听我说完，老二这些年在香江是资本家，光小汽车就好几辆，咱家可咋整！当上黑五类了，赵招弟这个乌鸦嘴，咱们这回真要去游街了！” 叶大军做梦都没想过，穷掉渣的老叶家，能跟资本家扯上关系 “咱一家老农民，老二咋可能是资本家，绝对不可能。” “对啊妈，你是不是听错了？” 金凤莲摸了一把鼻涕，“咋能错！我都跟孩子说话了，人家说话的那声音，跟老百姓都不一样，光听声，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叶老太反正也活够了，羡慕的看着金凤莲，她也想跟孙子说话 一直到傍晚，叶家经过激烈的讨论后，陷入一片沉寂 对于明天，要回下河村的叶临一行人，充满了担忧 招待所 刘婶做好菜，去喊叶家爷几个吃饭 正好碰到叶老头从屋里出来 “老太爷，可以用餐了，您先去坐，我去喊少爷。” “哎好好，谢谢了。” “老太爷您客气。” 叶老头微微弯腰连连说好，这两三天，他还是没能适应地主老爷的日子 餐桌上，叶三兴看侄子好像气消了 强行壮起胆子，怂怂的说 “临啊，那曹家不好惹，咱家吃不少亏，你明天别惹事。” 叶临在屋里，他想了一下午叶家的事，气已经消了不少，但账必须得算。 “三叔，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来尝尝这个，补身子。” 今天刘婶特意炖了金丝燕窝，专门给叶老头补补 叶临拿汤勺，分别给叶老头和叶三兴，盛了碗燕窝，放在两人面前 叶三兴拘谨的捧起来小巧瓷碗，再次弱弱提出小建议 “这碗也忒小，吃两口就没了，还不够费事的，临啊，咱不能换个大碗吗？跟这个汤盆一样的。” 叶三兴指了下桌上装燕窝的小砂锅 叶老头学着孙子的模样，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没味儿淡黄色稀粥 闻言嫌弃自己儿子，“你咋不找口缸喝？低头喝你的稀饭，土包子。” 天天就知道给他孙子丢人 连口糊糊粥都不会喝！ 他孙子刚才那块擦嘴布是咋叠的？ 他得好好学学，以后出去可不能给孙子丢人。 第96章 回家 泥泞的土地上，三辆轿车排成一列向前行驶，跟着前面的大巴车 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投去诧异的目光，这三辆小轿车一看就价值不菲，没看几眼，小轿车就没影了。 下河村 最近天冷，地里也没啥活，村头情报部这两天异常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老曹家了不得喽，把老叶家那娇小姐弄去挑牛粪了。” “可不是，赵招弟那泼妇也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吧？” “老叶家这回是踢着铁板喽，革委会哪是咱能惹的。” 一群大妈对老叶家最近的新闻评头论足，瓜太多了，实在是吃不完 “哎哎，你们看那边来的是啥？” 一个嫂子眯眼仔细瞅了瞅 “好像是小汽车？俺眼花了吧？三辆！哎哎，是三辆小汽车，还跟着辆大巴嘞！” “还真是，这是啥大领导？俺这辈子还没见过小汽车嘞！” “小汽车还真是四个轱辘！” 被车队围在中间的黑色凯迪拉克 叶临靠在皮座里，单手撑起下巴，透过车窗打量着叶二荣的故乡 许是前两天下过雪，这条崎岖小路，一眼望去，泥泞一片， 远处可以看到村庄，临近中午，有些炊烟笼飘在空气中 “临啊，咱们爷几个穿成这样，不得被人笑话，要不你还是，让那几个兄弟，把叔的棉袄找出来呗？” 叶三兴窝在副驾驶坐立不安，好像那皮椅上有针扎他一样 叶临无情拒绝，那漏洞的棉袄有那边好吗，他三叔都几天了，还念念不忘 “三叔，你那袄子在省城仓库，你要是穿着这身难受，那就再换一身西装。” 他们东西太多，飞机开回了香江，东西没地放，王秘书热心赞助了间国营厂库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临啊，叔给你说实话，俺，俺实在有点丢的慌，让村头那群娘们看到俺跟个特务样，得笑话好几天。” 叶临上下打量了一遍叶三兴， 他三叔长的正派，只要不说话，眼睛别乱转，穿这一身休闲西装，跟微服私访的领导一样，有什么好笑话的？ “三叔你只要不说话就行，小菱，你看三爷爷今天帅吗？” 叶临问旁边的叶菱 “三爷爷比以前帅多了！但还是小叔最帅！” “小菱真有眼光！” 叶菱非常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香江小叔。 小叔长的好看，人又温柔，还给她带了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现在叶临小叔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可以跟她爸并排了，第一永远是她妈。 “三叔你瞧，小菱都说好，你就踏实穿着吧。” “可是俺不踏实啊。” 老叶家 “娘，我这心里咋这么不踏实呢！你说不会出事吧？” 金凤莲捂着胸口跑进屋寻求叶老太的心理辅导 昨天晚上他们摸黑去大队长家，坦白了老二是资本家的事儿，真是把大队长吓了一跳。 幸好大队长给他们说昨天县里开会，传达了最新领导思想，大队长文化少，会议上也没听懂是个啥意思， 大概就是以后不批斗资本家了，至于究竟是个什么章程，大队长也还没搞明白。 不管别的，听到不用批斗，老叶家吊了一天的心，可算落回肚子。 叶老太在屋里擀饺子皮，手上活不停，两下就擀出来一个白面皮 “你慌啥，今天临娃子回来，你给我喜庆点。” 金凤莲拉过小马扎，坐下帮忙包饺子 “不是娘，你说资本家都抓了十几年了，上边哪能说不抓就不抓了？大队长别是听错了。” 叶丽和叶秀红姐俩也有些不放心 “奶，要是真不抓了，那白薇咋还不回来？” “咚！” 擀面杖咚的敲在面板上，围在一圈的叶家人都吓了一跳，停下手中活计，不安的看着叶老太 “怎么着？俺孙子是资本家，你们就不想让他回来了？你们不想待家里，就爱去哪去哪！” 金凤莲连忙给自己找补，她真不是对那孩子有意见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咱几辈子都是贫农，这忽然成资本家了，我不踏实啊。” 叶老太重新开始擀皮， 她知道金凤莲没这个意思，老叶家这俩儿媳妇，虽然在外人眼里个顶个的泼妇，但要说坏心眼那是真没有。 “你不踏实也没用，有空赶紧多包俩饺子，等把你撵牛棚去，就没得吃了。” 叶大军觉得他娘说的有理，狠狠多挖了几勺白面和进面缸 “都别瞎猜了，咱今天把白面都给吃喽，省得进别人肚子。” “对对，大哥说的有道理，咱要是去牛棚了，那家里的东西不就都便宜了外人？我这就回去把鸡杀了。” 金凤莲风风火火的跑回家，提刀宰掉唯一的老母鸡 \"这顿饭可真肥，可惜了，秀兰不在家。“ 正提着老母鸡回叶大军家 听着身后有点吵，轰隆隆的，大队又买拖拉机了？ 金凤莲好奇回头瞅了瞅，好家伙，这是一溜啥呀！ “俺滴娘嘞，这是嘛玩意！” 叶三兴指挥着阿辉左拐右拐的进入叶家巷子 一拐过来弯， 叶三兴就看见，他家那泼妇，提了只秃毛鸡站在路边 “快，临，前边那就是你三婶！肯定是给你杀鸡吃的。” “小叔，那是三奶奶。” 许久没回家，叶三兴和叶菱都有些激动，纷纷给叶临介绍前面的金凤莲 “阿辉，停车。” “吱。” 这辆黑色凯迪拉克，停在离金凤莲五六米远的地方 金凤莲手里提溜着鸡爪子，脚不听使唤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个啥车啊！ 她得再往后躲躲，碰坏可赔不起 “咦，咋开门了？” 嚯！这小伙比她儿子还俊，配的上她闺女，不知道成家了没 叶临也在打量这位三婶 鹅蛋脸柳叶眉，虽然年纪上来了，但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三婶，我是叶临，您这是回家去？” “啪唧。” 秃毛鸡掉在泥地里，鸡屁股沾了一片黄土 “你，你是临？” 叶临弯腰捡起地上的秃毛鸡，提在手里，那只肥鸡在修长的手里，简直是污染物 “哎呀，这鸡脏死了，快给婶拿着。” 金凤莲正接过来秃毛鸡，她家那大傻蛋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他娘家里饭做好了没？饿死俺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还能有点，俺滴娘嘞！” 金凤莲数落着叶三兴，正想回头继续骂，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俊男， 这是她家那大傻蛋？ 第97章 花棉袄 金凤莲这一路左右顺拐 她脑子全是浆糊，稀里糊涂带着一群资本家往家里走 “谁来了？” 叶秀红正在厨房后边捡柴，听到动静放下柴火打算出来看看 老远就听到她爸的大嗓门 “临啊，这是你大伯家，旁边胡同是三叔家，待会都带你转转。” “嗯，建筑都挺有特色，空气清爽，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叶秀红心想，这是她爸回来了？ 跟谁说话的。 漏风的土屋有特色，这人脑子有啥毛病吧？ “爸，你回来了。” 转过柴房门，大门口正有一群人往屋里来，为首的三个人分别是 呆愣的她妈，从头到尾大变样的她爸， 中间是一位贵气逼人的少年 没等她说话，一眼就瞧见闺女的叶三兴又发现了新目标， 指着闺女给叶临介绍 “临，前边那个扎麻花辫的是你二姐，叫秀红，是三叔的大闺女。” 接着又大嗓门喊闺女过 “秀红，愣着干嘛的？来来，这是你二叔家的弟弟。” 哎呀，电影演的资本家，跟她堂弟一比，那真是简直没法比。 堂弟这气质，一看就是特大资本家！ 叶临腿长，没几步走到了叶秀红跟前 “红姐，我是叶临，你这是要做饭？” “啊是，这正要烧火，那个你赶紧进屋坐，饭一会就好。”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屋后，院子里剩下了一对呆滞的母女， 叶秀红回过神，去拽她妈 “妈，咱进去呗，你咋傻了呢？” 金凤莲呆滞的转头，看向外面 “你去外面看看。” 叶秀红疑惑的往外走，不解的说了句 “外面能有什么？怎么把你吓成这样？俺的妈嘞！” 叶秀红扶着门框，目瞪口呆的望着一直排到巷子口的车队 她腿有点软 “俺的乖孙嘞！” 屋里一声哀嚎响彻叶家上空 叶老太见到跟叶三兴前后脚进门的叶临，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她的乖孙， 乖孙跟她家老二长的不像，但那种感觉没错，她见着这孩子就满眼都是心疼 着急站起来，两腿却不听使唤，叶老太急的额头冒汗， 叶临进入叶家客厅，看清叶家的生活环境，站在门口定住了一下 屋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中间一张正方形的木桌，经过长年累月的使用，表面覆盖着一层油光，地上几把马扎，西边屋角下一个没盖的木缸，就是全部的家具。 里屋里有位老太太，因为激动，嘴里说不话，只啊啊的指着叶临，是他奶奶。 叶临停止打量屋里，快步走进里屋，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我回来了。” 终于碰到了日思夜想的孙子，叶老太找回了一点理智，哭着喊了出了 “俺的乖孙嘞！” 叶老太抱着叶临哭了好一会，激动的心才平复下来，叶临给她慢慢顺着气，哄着她“奶，我在这的，跑不了，以后我去哪就带你去哪，别哭了。” 等叶老太从叶临怀里出来，银灰色大衣已经不能看了 叶临干脆脱下来打算扔掉 “阿辉，去车上再拿一件过来。” ““好的少爷。” 阿辉刚要抬脚去拿衣服 叶老太见孙子要换衣服，急忙喊住 “别别，临啊，奶早就给你准备好喽，他们都没有，就你有。” 叶临正好奇给他准备了啥，就见他奶从床边的柜子里，神圣的托出了一件，花棉袄？还有一条花棉裤？？ 这棉袄是真够花，蓝色的身子，军绿色的袖子，后背还有一块碎花布。 棉裤倒还正常，黑色的布料针脚细密，就是厚的像太空服，这穿上走的动吗？ 叶老太珍惜的摸着这两件用光了家里所有布票衣服，给叶临说“家里布票不多，这东拼西凑了点，但都是供销社顶好的料子，孩子你快试试。” “好，谢谢奶奶，那我试试。” “呵呵，你这孩子有啥好谢的，给你做衣裳奶高兴。” 顶着叶老太期盼的目光，叶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认命，穿上这件充满奶奶爱意的花大袄。 叶老太点点头，满意的看着乖孙穿自己做的棉袄， 这件袄子可是把家里所有新棉花都用上了，她觉得不够厚，还去隔壁苗婶家换了点，现在她家临穿着一准暖和。 叶临穿这件花袄，有脸撑着，倒也没多难看，就是跟他的气质相差甚远，怎么看怎么奇怪。 阿辉从一边，心痛的看着他家大换样的少爷，他家少爷从走在时尚前沿的贵公子，变成下河村村民，用了还没一分钟，他可怎么跟丽贝卡夫人交代啊！ “哎呀！临你这是穿了啥？” 回车上搬东西的叶三兴，吃惊的打量着，他家那顶顶洋气的侄子，咋他就去个门口，他侄子都能下地挣工分了！ 叶老太不喜欢老三说的话，正想教育他，才发现老三咋穿的跟她孙子似的？ “你这穿的嘛，咋穿你侄子的衣裳嘞，赶紧脱了。” “不是娘，这是临给俺找的衣裳。” 叶三兴还没解释出来，叶家其他人也帮着搬完车上的东西，纷纷进屋来看叶老太。 “太奶奶！” “奶，我们回来了。” “老婆子，俺回来了。” 这一个接一个进屋的小姐，少爷，老爷，让叶老太眼前应接不暇，一亮一亮又一亮。 “你们这是，这是干啥了，咋都成资本家嘞？” 还没等叶老太接受这群人都成了资本家。 听到信的大队长上门来了。 一进院子，大队长就瞧见那屋里都塞不下，堆满了院子的好东西，光看外面的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再加上门口那些进口小汽车， 大队长不由感慨“这老叶家真是要起来喽，谁也没想到叶老二能是个香江的资本家嘞。” 再往叶家里面走 屋外站着几个黑衣人， 大队长不由感到奇怪 “这都是啥人，咋像土匪嘞？” 第98章 开会 保镖见到生人，拦下大队长不让他进去 “抱歉先生，您不能进去。” 先生？ 秦队长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老叶家以后跟下河村，或许不再是一路人了。 “兄弟，我不是外人，我是咱们村的大队长。” 保镖不知道什么是大队长，正要进去请示， 两腿发软的金凤莲母女俩，互相搀扶着从大门回来。 “大队长，你咋还在外边嘞？” 保镖看金凤莲认识这位先生，给金凤莲解释，“抱歉三夫人，不知道您认识这位先生，是我们失职。” “啥？你叫我嘛？” 金凤莲刚站利索的腿，被保镖这一声三夫人叫的，险些又趴地上去。 保镖以为自己叫错了，不安的问 “三夫人，您对称呼不满意吗？” “没，没，挺好的呵呵。” 拖老二的福，她还成夫人了！ 金凤莲母女和大队长晕乎乎的一块进屋 大队长打量了一番粗布麻衣，浑身泼妇气质的金凤莲， 昨天还在地里刨地的妇女，今天就成夫人了？ 大队长抬腿迈进屋里，左脚进去，右脚僵在了屋外面。 这，这屋里咋这么多资本家？ 再仔细一看，这不都老叶家的人吗！ “秦队长来了，快进来坐，咱一块热闹热闹。” “三兄弟从省城回来了。” 好家伙，土老帽叶三兴今天也跟个香江人样，瞧这笔挺的大衣，比县里领导穿的都好。 叶三兴看到秦队长来家里，连忙从里屋出来招待大队长，从地上一个皮盒里，拿了条雪茄准备给大队长抽 “大队长尝尝这洋烟，俺家临从香江带来的，叫啥茄子，等下俺给你弄开。” 正要剪开烟头，发现他这两天用的小剪子找不到了，于是叶三兴打算去厨房找菜刀，给大队长把烟头切开。 “家伙事不见了，俺去伙房找个菜刀，大队长你一等。” 大队长对这根稀奇的洋烟挺感兴趣，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今早市里打电话，通知他好好接待这位香江客人，最好拿下叶家在内地的第一笔投资，省里也安排了领导跟进，叫他务必重视。 “三兄弟不用忙活，咱家侄子回来，我还没见过嘞，你带我见见？” 叶三兴急匆匆放下雪茄，一拍脑门，光顾着显摆新得的洋玩意，待客之道他都忘了 “对对，瞧我这脑子，大队长你先坐，这就喊俺侄子出来。” 回头冲里屋喊 “临啊，先出来见见你秦叔。” 叶临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出去，他这一身充满年代味儿的打扮，已经被曾经的土包子，他三叔吐槽了一番。 刚才叶三兴进屋，张嘴第二句话，就是问他咋突然穿这么土。 这善变的人，忘了自己来的路上还想找破袄头呢。 听到有人从里屋出来， “您好，我是” 秦队长下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眼前见到的人，震惊的卡住了话头。 谁能告诉他，这位就是香江大资本家？ 咋打扮的跟下河村老农民似的？ 还没叶三兴洋气 见到这位秦先生掉下巴的模样，叶临确认，他现在形象确实不咋滴。 心里再尴尬，面上也得维持体面 不急不慢的信步走上前，伸手对秦队长说 “之前听三叔说家里这些年，受秦叔不少照顾，今天本该我上门给秦叔问好，是我怠慢了。” 秦队长这些年一直跟乡里这些大佬粗打交道，再多了就是偶尔去县里开个会 这忽然听了一顿文化人的客套话。 都不知道该咋回了。 尴尬的捂住叶临伸来的手 “啊，都是应该的应该的，为人民服务嘛，没啥。” “秦叔谦虚了，您坐，咱一块聊聊。” “哎好坐坐。” 秦队长拘谨的坐在小马扎上，大资本家的气势就是不一样，这少年刚才手一挥，请他坐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当这马扎子是啥宝座呢。 叶临跟秦队长寒暄几句，听秦队长的意思是想打探投资的问题。 本来他是因为手里没钱，所以打算拖一段时间，如今知道了曹家的事，那么投资的事情更得好好谈了。 “秦叔，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您也知道我家里最近的事，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咱们再谈后面的事，您说呢？” 秦队长心里直骂曹家，有他们家干的好事，谁愿意给下河村投钱呦！要是他，他也不干！ “是这个理，但侄子你也看到了，咱们这地方是真穷，你秦叔想让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可实在没法子呀。” 秦队长说着不甘心的捶着自己大腿， 下河村这些年在他的带领下，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穷掉渣，他实在愧对大家的信任啊。 叶临这几天听叶家人的话头，知道这位秦队长是个好官，奈何条件有限，一身抱负无处施展。 不过，这不巧了吗，他们俩都有所求，倒也能合作一番 “秦叔，我有个提议，不知道您的看法如何。” 十几分钟后，秦队长一心事重重的离开叶家。 门口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大家伙都在研究门口的三辆小汽车 “这是啥车嘞？得比拖拉机贵吧？” “那肯定的，这一台车少说也得值三台拖拉机。” “俺看得五台，这叶老二在香江到底是干嘛的？” “叶老二指定在香江是地主老爷，你瞧那车腚上还有个圈儿，不会是金子的吧？” 大伙正激烈的讨论着， 忽然紧闭的叶家大门开了，秦队长一脸凝重的从里面出来。 村民们嗅到了新瓜 左右围住秦队长，你争我抢的问叶家的事儿。 “大队长叶家这是咋回事嘞？” “叶老二是地主还是资本家嘞？” “他家这不是黑五类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的秦队长一个头两个大。 他本身就烦着呢。 一个个的都瞎问啥！净帮倒忙。 “行了！别瞎打听，现在不兴资本家那一套，人家上头领导说了咱们要发展，要往外走，以后都不许把资本家挂嘴边儿上。” 秦队长说完后 人群安静了两秒钟，危机再次爆发激烈争吵。 “咋不是打倒了呢？” “资本家那不都是大坏蛋吗？” “领导啥时候改的，俺咋不知道？” 秦队长快被这群人气死了 人家领导的方针，还得通知你？你听的懂通知吗？他都听不懂！ “都别吵吵了，互相通知一下，20分钟后在大队办公室前面儿开大会，会议主题，关于崔家不良作风检举大会！” 第99章 大金镯子 下河村今天上午继叶家老二是资本家的新闻后，再次爆发出巨大新闻。 叶家资本家要对崔家开检举大会！ 真是活久见。 资本家还能批评贫农？ 这个热闹可得看看，一时间家家户户奔走相告，快去大队前边看热闹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全村人在大队办公室前面的空地上聚齐了。 速度比年底分粮食还快 曹家人一脸铁青的坐在家里，曹大妈更是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真是没王法了！一个资本家还敢大摇大摆！老娘明天就送你去挑牛粪！” 曹家人压根没打算来，他们可是革委会的亲戚，那香江资本家能把他们咋样？ 就算他们不来，这边大会也要开始了 大会照常如期开始 叶临换回一身黑色套装，领结手表一样不差，头发向后梳成大背头，矜贵的像是要去参加某个酒会。 旁边跟着三名黑衣保镖， 除了在家给孙子包饺子的叶老太叶老头，和休息的叶菱， 叶家其他人员，全员出动。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开大会。 “临啊，咱这是干啥，不会出事吧，万一把人家惹急了可咋整？” 叶三兴小心翼翼的跟在叶临后边 真是没想到，他以前天天跟在金凤莲这个泼妇后边擦屁股，给人家赔礼道歉， 没想到他下半辈子，还得跟在侄子后边擦屁股。 他侄子看着乖，咋比金凤莲还能惹事！ 金凤莲现在已经适应了叶三夫人的身份 努力维持了一会夫人的高雅形象，但她家这大傻蛋一开口，就能把她气破功！压根优雅不了一点。 时间紧迫，她还没来得及挑侄子从香江带来的新衣裳 不过听到侄子要收拾崔家，她现在是啥心情都没了，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捶爆曹婆娘的脑瓜子！ 抬起一脚， “唰”的把叶三兴踹一边去 金凤莲斗志昂扬的跟叶临说 “临，别听他的屁话，你三叔就是个糊涂蛋！咱们今天说啥也得讨个公道，三婶给你带路！” 叶三兴错愣的看着这群，一个个透露着疯狂的老叶家成员们， 带头的小侄子叶临，今天不把天桶下来不算完。 他大侄子叶阳，听到去找崔家，默默把袖子撸上去，仿佛要一拳捶死谁， 他老婆金凤莲，不用说，每天都在撒泼，今天特别泼。 他闺女叶秀红，好好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手里那是啥？一个锅铲？ 他大侄女叶丽，扛了个挑水的扁担，也不管孩子，就这么带着孩子去闹事 还有堂外孙温海，平常多懂事一孩子，今天手里竟然攥了两把鸡屎！ 他总是因为不够泼妇，而和这群疯癫的家伙格格不入。 他真的是亲生的吗？ 叶三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他咋天天跟这群疯子无法沟通！ 平常还有叶大军跟他搭伙，偏偏他大哥回厂里上班了，今天全家只剩他一个人当正常人！ 熙熙攘攘的村民搬着凳子，带着瓜子地瓜干咸菜棒，来占最佳观赏位置，都等着今天这场大戏开场呢。 这可是下河村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戏。 资本家智斗贫农关系户 想想都比电影好看。 “俺娘呦！那一身黑皮的就是老二家的娃？” “你可真别说，这小伙长真俊，就算是资本家也讨人喜呦，俺闺女跟这小伙多配。” “老叶家这一个个都成资本家了？你瞧穿的都是啥呀，大冬天也不穿点棉。” 叶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最前面，跳上石头，接过秦队长手里的大喇叭， 正过身，笔直站在前方，目光严肃眉角下压，叶氏当家人的气势一拿出来，下面吵闹的村民，没几秒便鸦雀无声。 乖乖，这俊小伙咋有点吓人呢 看下面人群安静了，叶临开始说话。 “大家好，我是叶临，都知道我是谁，就不多说了，今天麻烦大家过来，只有一件事，崔家对我们叶家造成的伤害，相信大家都知道一些。” 停顿一下，让下面人交流思考会儿。 看讨论的差不多了， “我家人或许哪里有问题，但再多的问题，都不应该报复在孩子身上，谁家没孩子？今天是我家的孩子，明天或许就是你们家的孩子。” “之后我会继续走法律程序，维护合法权益，但我不相信这样一个家庭，只对叶家做过以权压人的事情，如果还有受到压迫的人，你们都可以站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崔家。” 说完，叶临冲阿辉撇了个眼神， 阿辉心会神灵 跳上石阶，一个保镖在地上铺好丝巾，阿辉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哐哐倒在地上。 一堆金光闪闪的东西，在太阳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那！那是黄金！” “金子！好多的金子！” 等人群定眼一看，可了不得了！ 这地上的一摊大大小小，扁扁圆圆的全是黄金！ 本来安静的村民，顿时像烧开的滚水，炸锅了！ 大多数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 没成想今天突然见到这么多，有人甚至激动的晕了过去。 叶临拍拍喇叭，示意大家安静 全场很快再次陷入无声状态，有这群金子当诱饵，他们恨不得叶临快点说接下来的话。 “只要举报崔家的不良作风，内容属实，大家可以挑一件黄金，就当我送各位的见面礼。” 说完没等下面的人反应， 继续加了把火。 “这里只有二三十件，大家先到先得。” 说完最后这句话。 叶临便放下喇叭，跳下石阶，村民们自己考虑。 多亏了李天勤兄弟俩，这俩知道他要回内地，跑去商场扫荡了满满两箱的黄金首饰让他带上。 本来他还想着，实在没钱就先拿这些黄金换钱去投资，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个崔家，算了，就当给村民发福利吧。 下面安静的村民随着叶临说完只有二三十件黄金，再次爆发出激烈讨论。 没撑一分钟。 就有一位大妈跳上台，捡起来地上的喇叭，但神色有点儿犹豫。 大妈低头看看，地上冒着金光的黄金大镯子，不安的心再次落了回去。 曹家算啥，革委会表弟算啥！ 都没黄金大镯子重要！ 大妈清清嗓子，正在说话，忽然想起来什么，小声问了句石阶下的叶临 “那啥，叶家娃子，俺说两个，能给俺两个大金镯子不？” 两个？看来大妈很懂曹家嘛。 “当然可以，大姨您尽管说，说多少算多少。” 听到叶临的保证，大妈脸上笑开花，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今天真是光宗耀祖了！一下就能挣回来俩黄金大镯子！比上一辈子工分都强！ “咳咳，那个大家伙都认识俺哈，俺也不是编瞎话的人，你们不知道哇，这曹婆子她男人，跟隔壁村的孙寡妇有一腿嘞！俺见着过她男人从供销社给孙寡妇买雪花膏嘞！” 许是这个秘密憋在大妈心里挺久了，今天终于能说出来，还有大金镯子拿，大妈越说越起劲，给自己打着拍子，接着说 “俺心里好奇，专门去曹家外边蹲了几天，然后你们猜怎么着？这曹家大儿子也跟这孙寡妇不清楚呦，她大儿子三天两头的往孙寡妇那屋跑，一待就俩小时嘞！” 嚯！ 叶临在下面微微张开嘴，真没想到这位不起眼的大妈这么牛， 爆料如此劲爆，堪比香江的桃色小报 这能力，都能去应聘李天勤的狗仔公司了，妥妥的能力一把手 他必须得给这位大妈多发一个大金镯子。 第100章 河沟 大妈激扬的聊完八卦。 喜滋滋的挑了两个沉甸甸的金镯子回到位置跟人显摆 村民们见这位资本家真没骗人， 那大金镯子就这么白白送人了，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绞尽脑汁想曹家的黑料。 “你拉我干啥，我早受够曹天伟了！你听刚才郑大妈说的啥？嫁给他，我呸！” “你放开我！你们不管我，我带曹天伟一块去死！” 底下一个梳着油亮麻花辫的圆脸姑娘，奋力挣脱旁边拉着她的中年妇女， 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走上石阶， 她马上就要成为人人喊打的破鞋了， 拿着喇叭的手有些微微冒汗，嗓子发干，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卫小丹努力稳住发抖的双腿，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事儿，大不了待会她就去跳河， 她的命，她自己说了算，曹家别想控制她！ 今天，或许是她唯一能拉着曹天伟，一块去死的机会。 卫小丹缓缓将喇叭放在嘴边，抿动嘴唇，闭眼视死如归的对全村人喊 “我要检举曹天伟对我犯流氓罪！” 底下本来还在交头接耳，打听这卫家姑娘要干啥的村里人，被她这一句话，惊的全场定住，一个个都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啥 曹天伟是曹家的大儿子，前段日子刚跟卫小丹定亲， 咋还对她犯流氓罪了？ 卫小丹的母亲嫌闺女丢人，再也坐不住了，冲上去要把她拉下来， “丹子你别发疯了，快下来跟妈回家去！” 卫母接着回头，对村里人打着哈哈说 “这孩子最近跟天伟闹脾气的，不听话，吓着大家了哈哈。” 卫小丹踉跄着往后躲闪，眼里流出滚烫的泪水，她用尽全力掰开母亲攥住她的手， 绝望的对她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曹家一起欺负我？你是我妈啊！我不回去！我去浸猪笼也不回去！” “啪！” 卫小丹的左脸，多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卫母这会急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闺女咋这么不要脸！她想当破鞋不成！ 恶狠狠的掐住闺女胳膊，威胁她 “你赶紧给我闭嘴！你不要脸家里还要呢！马上给他们说是你得失心疯了！” 母女俩在上边，互相看对方嫉恶如仇 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卫母指甲深深陷入卫小丹的胳膊，用力拧了一圈 卫小丹的脸色有些苍白，比起心中的绝望，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阿辉，把这个妇女弄走。” 有人帮她吗？ 卫小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这黑暗的半年，没有人帮她，寻求家人的帮助，她得到的，也只有无尽的谩骂， 眼前的天亮了 母亲的叫骂声渐渐远去，卫小丹跌坐在地上，迎着光，看向石阶下背光而立的少年。 少年身后还有一群人，对她流露着担忧目光的叶家人， 没有厌恶，没有嘲讽 这份善意，竟然是村里风评最差的叶家人给她的。 卫小丹的鼻头一酸，看着眼前，叶临高大的身影，她再也撑不住，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叶临心累的叹口气 曹家真是专捡小姑娘欺负 掏出口袋里叠好的方巾，两步跳上石阶，慢慢蹲在卫小丹面前，替她挡住村里人好奇打探的目光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里，放着一块银色丝绸方巾， 突然出现在卫小丹的眼前， 这手可真好看，卫小丹痛苦的思绪，开了个小差 刚才帮了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给，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哭的和小蛤莫一样。” “噗嗤。” 卫小丹被叶临逗笑了， 低着头接过男人手里的方巾，悄悄说了一句 “那叫蛤蟆。” “啊，是吗？我记错了。” 叶临尴尬的搓搓手指，刚才来的路上，三婶说他三叔，眼睛瞪的像蛤蟆一样，他听差了。 尴尬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还可以吗？这里人多，不舒服可以跟我们回去慢慢说。” 卫小丹摇摇头， 刚才母亲的话，让她彻底对家人死心 她要和曹家一起去下地狱，这点困难算什么。 “谢谢你愿意帮我，我不能拖累你，我的名声臭了会影响你，快离我远点。” 卫小丹推着叶临，想让他走远一点 叶临一个转身，跟个纨绔子弟似的站在卫小丹身后，单手插进兜里，背靠一棵大杨树休息 仿佛没什么事一样，摆手安慰她 “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名声，你不嫌弃我影响你就成，想说什么就说，我在这站会儿。” “谢谢你。” 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少年闭目养神，不知道听到没有 卫小丹重新拿起喇叭，这一次她的声音坚定坦荡，没有了刚才的犹豫不安， “我没疯，今年夏天，曹天伟去村后河沟偷看我洗澡，之后他就威胁我嫁给他，不然，他就要告诉别人我大腿上有胎记，污蔑我和他钻过被窝！” “他妈让我怀上儿子再过门，我不答应，她说要去革委会告我不讲妇道，勾搭她儿子，想把我浸猪笼！” 一口气说完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卫小丹畅快的在石阶上大笑， 她终于说出来了，她就是死，也不会嫁到曹家去！ 底下的村民们瞬间炸了锅，周围树枝上的麻雀，惊的拍着翅膀全跑了 老叶家的事再惊人，那也是别人家的事。 但这可不一样，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 村后边那条河沟，可是夏天村里女人们洗澡的地方！ 家家户户的闺女媳妇，一到天热都搁那洗澡， 那边小河沟，村里几岁的小男娃都知道不能去，曹天伟这小子竟敢去偷看卫家闺女。 那肯定也偷看他们的媳妇闺女了！！ 一个大叔抬起自己的马扎就往曹家冲，他闺女在家千娇百宠的，曹天伟这龟孙算啥玩意！ “狗娘养的！敢看俺闺女，俺跟这龟孙拼了！” 有人带头 后面的村民也都反应过来，谁家没闺女，没媳妇。 有凳子的扛凳子，没凳子的扯一根粗树枝子， 争先恐后的去曹家讨个说法。 没半分钟，村口这片大广场一个人影都没了 “这咋比我跑的还快？” 金凤莲刚才正心疼的瞅着卫小丹，等她转过头来，只剩下一地乱七八糟的脚印， 她想跟着一块去揍曹婆娘，但看到一边眼里呲火，恨不得吞了卫小丹的卫母， 金凤莲选择暂时放过曹婆娘，迎战卫大妈。 第101章 蛋挞 金凤莲回头对叶家大部队说 “你们去曹家算账，这里交给我，临啊，曹家那脏地你就别去了，在这跟三婶一块待着。” 叶临见这位姓名卫的小姑娘，眼神茫然，不理会旁边卫母的叫骂，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笑忽哭。 小小年纪的，别是想不开。 “行，那我就不去了，阿杰你跟着一块去。” “是少爷。” 跟着叶临的这些保镖都是方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能一挑十，跟叶家人一块去，他放心些。 等人群走远 金凤莲现在牢记自己三夫人的身份，扭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被保镖摁在一边的卫大妈跟前， 她现在优雅的思想跟上了，但素质还没跟上 张嘴就呸了卫大妈一口 “我呸！就你这样的还当娘？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让你下蛋，跟流氓一块欺负亲闺女，还是人不？我看你嫁给曹天伟倒是正好，凑一屋臭虫！” 那边金凤莲不重样的骂着卫大妈 这边叶临抬步，悠闲的走到卫小丹身边，拒绝了阿辉递来的丝巾， 也不介意环境，笔挺的西裤，直接坐在满是黄土的石阶上， 卫小丹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不安的往旁边挪了挪 她是个被人看光了身子，失去清白的破烂人，她没脸和别人坐在一起 “我身上臭吗？” 叶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啊，不，不是的，我就是，就是” 卫子丹慌乱的解释，又说不出来什么 她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 叶临知道她的意思，不再逗她，随口跟她聊天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吗？” 卫小丹没想到少年话题换的这么快，她只去过县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 想到少年来自书本上繁华的香江， 低头的她， 看见少年铮亮的黑色皮鞋，露出的脚腕上不知道穿的什么，有些像供销社的布袜子， 黑色鞋面走过村里的土地，沾上些薄薄的黄土， 再看看自己四处开线，表面脏污的布单鞋， 她不由感到自卑，觉得自己就像少年鞋上的黄土一样，是个污点 她的头更低了 “不知道，我没去过。” 叶临双手撑在身后的石头上，看向远方，自顾自的说 “香江有几十层的大楼，满街跑的汽车，街道上有烫着大波浪，穿牛仔短裤的姑娘，哦，还有旺角有一家蛋挞店也不错，几块港币一个，有机会你可以去尝尝。” 少年说的每个字，卫小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楼房可以盖到几十层？那不得跟天一样高？ 超短裙是什么？蛋挞是吃蛋壳吗？ 原本心存死志的她，暂时有点好奇少年口中的世界 偷偷抬起一点脑袋，问自己好奇的事情 “蛋挞是什么？你们香江人吃蛋壳吗？” 叶临被她逗乐了 ，伸手给她比划蛋挞的样子， “不是蛋壳，是一种点心，外面几层酥皮，里面放蛋液，还可以加些水果，有股奶香味。” 卫小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牛仔短裤是什么？” 这怎么形容呢？ 叶临喊阿辉去车上看有没有杂志 “少爷，车上就一份上个月的天狗报纸。” 没一会阿辉小跑着回来，手里拿了份报纸。 “没事，凑合看吧。” 叶临接过报纸，展开主页是一张港星演唱会的海报 “天爷！咋能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卫小丹受到惊吓，像兔子一样蹦起来，恨不得离那张丢死人的报纸八丈远。 报纸的封面是香江的当红女歌星，穿了一件火红色的深v礼裙，下面是几层红色细纱，白皙的大腿透过纱裙若隐若现。 阿辉瞅了瞅报纸的上女星，寻思着有啥吓人的？ 随口跟卫小丹说了句 “这怎么了？我对象成天露着肚脐眼。” 肚脐眼？ 卫小丹觉得有点冷，默默捂住自己的肚子，香江人咋都不知丢人？ “她们穿成这样，不怕被人说道吗？” 卫小丹夏天连小腿肚都不敢露， 姑娘们顶多穿个短袖，家里再穷，领子也要缝到脖子口。 叶临示意她坐下 把报纸放进她手里，神色认真的给她说 “那些笑话你的人，他们没见过外面的生活，只会说着低俗的玩笑，你没必要为他们烦恼，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看报纸的上姑娘多漂亮。” 不是她的错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在等这句话 受到鼓励 卫小丹再次打量着报纸里的女星，原来女生可以打扮这么漂亮， 她心里有些羡慕 “叶先生，我该怎么做才能去你说的那个自在的世界？” 见她想开了，叶临担忧的心放了回去，人活着有奔头，就不会做傻事。 “你眼前就有一条路，去念书考大学，你会到达到一个新的世界。” 大学 卫小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考大学，曹家条件好，她家里早就等着，她嫁过去后能补贴娘呢。 怎么会同意让她去考大学。 “来，挑个喜欢的。” 叶临随手拽过来地上那一摊黄金首饰，黄金磨在地上哗啦作响，好像这些不是黄金，是一堆破铜烂铁。 “不不，叶先生你帮我说话，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怎么能再拿你东西。” 卫小丹连连拒绝， 黄金那么贵重的东西，她是为了自己才揭发曹家，哪能好意思要叶先生的东西。 “你不挑那我可替你挑了。” 叶临左右扒拉了一下，找出来两根食指长的金条 “这个不错，好拿好藏，还保值。” 不由分说的塞进卫小丹的手里，见她还要拒绝， 叶临故意作出生气 的样子 “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人不要的，你看不上？” “不是，叶先生我是觉得不该拿。” 见叶临黑脸了，卫小丹语无伦次的跟他解释自己没那个意思。 见这孩子当真了， 叶临收起冷脸，开始给她描绘资本家最擅长的画大饼 “东西你先拿着用，没钱怎么考大学？等你考上大学，有份体面的工作，挣到钱，我在香江等你来请我吃蛋挞。” 卫小丹听见她以后，竟然还有机会可以和他见面， 一瞬间，想去香江的心占据了她的大脑，手不受控制的握紧了两根金条。 半响过后，她缓缓抬起头，眼睛第一次敢和少年直视，点头做出承诺 “好，我一定会去香江请你吃蛋挞。” 曹家 “这资本家不会真敢找咱们茬吧？革委会管不到香江？” 曹大叔抽着旱烟，翘着二郎腿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吞云吐雾。 “哼，他敢，听说那香江佬开了好几辆小汽车来，他敢来闹事咱正好给他扣下！” 曹大妈刚才听人说叶家的香江亲戚，开了好几辆外国牌的小汽车，光送来的东西都拉了好几车， 可羡慕坏她了 金凤莲跟她说好的十匹布，她现在可看不上了，她现在想要小汽车！外国牌的！ “曹家到了！” “对，前边就是曹家，大家伙咱们冲！” 曹大妈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说曹家， 正寻思咋回事呢， “砰！” 她家大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了！ 两块门板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第102章 油 曹大妈还没来得及看清咋回事，就被人群围住按在地上，十几双脚纷纷向曹大妈身上踹去 “俺滴娘嘞！你们疯了！救命啊！救命！” 曹大妈双臂紧紧护住头部，身体蜷缩成弓形，还是躲不开愤怒村民们，铺天盖地落下的拳脚， “俺打死你们这一家流氓犯！” “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没教好，你俩老子也不是好东西！兄弟们揍他！” 后边躺椅上的曹大叔也躲不过群殴 刚才他正想爬起来往屋里跑，却被等不及大门，干脆从院墙翻进来的村民，一脚踹倒在院子里的菜地上， 菜地里刚浇过自家沤的农家肥， “哎呦！臭死了！你们这群恶霸，俺要去找亲家弟弟告你们！” 曹大叔挣扎着从粪堆里出来，刚想抹把脸上的粪，就被一位大叔，一脚再次踩回了肥料堆 “你想告俺？大家伙快听听，人家当官的都是为人民服务，这革委会倒成了为老曹家服务了！大家说咱们咋办！” 曹大叔的话可是瞬间捅了马蜂窝， 你儿子偷看全村的姑娘洗澡，还敢死不认账！ “打倒革委会！打倒革委会！” “打倒曹家！打倒曹家！” 院子里地方有限，村民们已经站不下了， 每个人都面红耳赤，嘴里大声喊着批斗口号，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批斗地主的疯狂模样。 这回曹家是彻底犯了众怒。 在后面的村民纷纷围住曹家院墙， 正好截住了从茅房，刚要翻墙逃跑的曹天伟。 “曹天伟在这！大家伙快来打倒流氓犯！” “流氓犯在外面要逃跑！大家快出去。” 找到了曹天伟 村民们纷纷转移战斗目标，疯狂的想挤出院子去批斗曹天伟。 跟在后面姗姗来迟的叶家人，发现他们压根都挤不进战斗中心。 只能隔着老远观看，被揍的嗷嗷直叫的曹家三人 和叶家人一块儿来的秦大队长，只觉得自己太阳穴嚯嚯直跳。 他这个大队长，都是治理的啥奇葩人家！ 眼见人群中心，曹家人的哭喊声越来越低，秦队长不得不出面干涉。 别真打死人了。 “都让让！把人打死了，你们小心去蹲大牢！” 听到要蹲大牢，激昂的人群才渐渐平息了些愤怒。 几个站的离曹家三人近的村民，趁大队长还没走过来。 又偷偷给他们补了几脚。 曹大妈已经无法说话，牙齿被打掉几颗，一张嘴，满嘴不停往外淌血， 见到大队长来了，曹大妈努力的想爬起来告状，试了几下也没爬起来。 只能抬手指着大队长，嘴里啊啊啊的乱叫。 至于旁边儿的曹家父子，他们早就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来几个人把他们抬卫生所去。” 平常一呼百应的秦大队长，今天竟然使唤不动一个人。 大家看天看地抠手指，愣是没一个人动手帮忙。 “行行，我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狗蛋，你去把邵大夫叫过来给曹家人看看。” 秦队长没办法，只能喊自己儿子去卫生所把邵大夫叫过来。 邵大夫刚才也去开了大会，会议结束后就回了卫生所。 他十分鄙夷曹家人的作风， 但听到秦队长来喊他，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去一趟。 等他磨磨唧唧，三步一喘，五步一咳，慢悠悠的来到曹家门口 已经过了快半小时 坚强的曹大妈都晕了 “邵大夫，你快给他们看看，可别死了。” “哎好好，这腿不利索，走的慢了点儿。” 大队长虽然看不上曹家，但这一家人千万不能死在他的管理下。 他大队长的位置还没坐够呢！ “咋样了？邵大夫。” 邵大夫摇摇头。 “曹婆娘脚脖子被踹断了，就算接上，以后也得是个坡子，她男人肋骨踩断了几根，至于曹天伟。” 说到曹天伟，邵大夫犹豫了一下。 这一犹豫，可提起了全村人的好奇，有人在后面催促 “邵大夫，你别卖啥关子了，快点说，大家伙等着嘞。” “就是！邵大夫他死了没？” 邵大夫犹豫着说出后面的话 “就是，曹天伟的命根子被人踩断了，以后怕是。” 后边的话邵大夫没说，但大家都懂。 秦队长松了口气，没死就行。 “好！” “痛快！” 围观的村民们得到满意的答案，纷纷拍手称好，他们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法不责众 全村人一块人打曹家，大队长能怎么办？ 一个个都睁眼说瞎话，互相都说不知道是谁打的。 曹家人这一顿算是白挨了。 至于曹天伟，他的流氓罪可是实打实的 “来几个人把曹天伟抬去派出所，让公家判。” 一听大队长这话，大家伙儿都开始抢着干这活儿。 一张破门板，竟然用了十个人抬，一群人浩浩荡荡送昏迷的曹天伟去派出所。 热闹结束 这时有村民忽然想起来，大队办公室前边，还有一堆黄金呢！ “俺还没挣到金子嘞！咋就把他们给打完了呢？” “哎呀，咱打早了，得挣完金子再来打他们嘞！” 昏了头的村民们，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堆黄金，纷纷悔不当初。 秦队长看他们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成天就知道惦记那点东西。 大队长没好气的给村民说 “人家叶老板把刚才剩下的黄金都捐给咱村了，说给大家改善生活，等我进城给领导报上去，大家伙明天下午都来大队分钱，家家都有份！” 老天爷，刚才那一堆黄金得多少钱！ 叶家的有钱，真是超出了他们之前的想象 大家纷纷问大队长他们能分多少 “大队长，咱一家能分一百块钱不？” “大队长，那一堆金子值一千块钱不？” 大队长心想我哪知道，谁还不是第一回见金子？ “都别瞎打听，每家每户派出个男丁，十人一组，今晚轮流去大队办公室守金子，谁敢手脚不老实，耽误大家过好日子，以后下河村就没这号人！” 和兴奋的村民们不同 叶家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这孩子刚才干了啥？ 那么多金子说捐就捐了！ “快，都跑快点回去看看，孩子又败啥家的！” 叶三兴掉头就往家跑，他这侄子真是一眼没盯住就开始糟蹋钱。 “哦对对，咱们快回家。” 刚才叶临倒了一箱黄金出来，他们虽然也很激动，但想着还能送出几件去？七八件撑天了。 强忍住心疼，安慰自己，就当是花钱让曹家不得安生 结果一眼没盯着，全没了！ 等叶家大部队紧赶慢赶回来，家里早开饭了。 “临，来尝尝这个，奶今早刚从地里拔的白菜，这肉是你三叔家小子昨天拿来的，和的饺子馅可鲜了。” 叶老太笑眯眯的把一碟刚出锅的饺子放在乖孙面前。 无视桌子另一边，眼前无菜可吃的叶老头 不光饺子，桌上所有菜都一溜烟的往叶临那边堆， 四角桌子，三个角都是空的， “谢谢奶，那我尝尝。” 刚说完，这边叶老头就给他递上筷子 真是饭来张口的日子。 挑了一个长的很标准的饺子，叶临吹了几口，咬下一半。 “唔。” 没控制住，嗓子眼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 叶临赶紧低头，捂住嘴，用另一只手给老两口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是咋了！啊？临” 这一下，可把叶老太两口子吓坏了，乖孙这是咋了！ 叶临没咋，他只是没想到这饺子馅会这么肥！ 一口下去全是大肥肉，油到他了。 第103章 赵姐 痛苦咽下这口肥硕的饺子， 叶临觉得自己两天不用吃油了。 忍住想干呕的感觉，拿起筷子，飞速夹了一大口旁边的咸菜，这才觉得气顺了过来。 “爷奶我没事，不小心呛着了。” 叶老太可不好糊弄，这孩子分明是吃不惯她做的饭，还不好意思说。 把孙子面前的饺子撤回来，放在叶老头跟前， “临啊，奶不知道你喜欢吃啥，你给奶说，奶以后好好给你做。” 叶家桌上这一顿饭，在这个年代完全是过年的标准，炒菜，水饺，炖鸡，都是大菜。 叶临不好意思再提要求，他奶都八十多的人了，哪有天天伺候他吃饭的道理。 “奶，我除了花生，什么都吃，真的。” 叶老太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可不对，你这孩子瞅着比小白还讲究，咋可能不挑嘴？” 叶老太现在无比怀念白薇，以前觉得那孩子是个事多的大小姐，成天瞎讲究。 现在讲究人成了她孙子，她恨不得马上去和白薇探讨一番如何当个讲究城里人。 “奶知道了，你也不吃白肉，得吃红肉是不？” “额，没有瘦肉，肥肉也行。” 叶临以为是因为瘦肉贵，老太太舍不得吃。 没想到叶老太一摆手 “害，红肉多的是，让秀山明天弄个几斤回来，连票都不要，你和小白咋都喜欢吃那塞牙玩意。” 现在家家肚子里都没油水，想吃肥肉那得找熟人才能买到，瘦肉压根没人想要。 祖孙俩正说着话 叶家大部队回来了， 三人宽的木门，五个人往里挤，门框子都快给挤掉了。 金凤莲在厨房研究叶临带来的红茶， 正要让保镖给她讲讲这洋东西咋喝，就听到外面那群人，跟野猪出窝一样回来了。 “一个个干啥的？能不能优雅点，净给老叶家丢人。” 你一个泼妇还优雅？知道优雅俩字咋写不。 叶三兴懒得跟她吵，一路小跑进主屋找败家侄子。 一进屋就瞅到饭桌边，又裹上了花棉袄的败家侄子。 “临呐！那些金子你咋都送出去了嘞？有钱咱也不能这样花吧？” 看他三叔急的满头大汗，叶临还以为他被曹家人给打了， 原来就这事 叶老太两口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看着这叔侄俩 叶临放下筷子，用餐巾开始擦嘴角 叶三兴就看不得他侄子这不急不慢的性子，绕到叶临身后催促 “别擦了，家里的饭能有几滴油？赶紧说话。” 几滴油？ 待会你吃这盘饺子就知道几滴油了。 “你催个屁！谁都跟你一样，吃饭跟头猪似的。” 叶老太见不得有人说她孙子，一个巴掌就呼上叶三兴的后背。 等叶临慢悠悠擦好嘴，叶家人都进屋了，正好见到叶老太打叶三兴的那一下子， 不敢吱声，老老实实自己找凳子坐。 把脏了的餐巾随手放在一边， 叶临给他们解释这黄金为什么要分。 “咱家有钱是藏不住的事，给村里分些钱，一来这钱对我来说不多，二来搏一个好名声以后好办事，三嘛，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咱家非常有钱，别招惹咱们家。” 有钱能使磨推鬼 当别人发现你是他们望尘莫及的程度，他们不会嫉妒，只会恐惧。 叶临的思想太超前，穷了一辈子的老叶家，还是不能接受叶临把钱当纸用的花法 作业纸他们都舍不得这么用 “哎呦，那里边还有好几个大金镯子嘞，真是可惜了。” 金凤莲还想着能分一个金镯子给小闺女当嫁妆，这会啥都没了，不由捂住胸口给自己顺气儿。 叶老太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想啥， 拿起装饺子的竹板，故意冲金凤莲的方向拍了几下，飘了金凤莲一身面粉。 “你们管个屁！俺孙子的东西，他拿去打水漂都行！天天惦记嘛呢！” 金凤莲小声狡辩 “娘，我哪敢惦记，就是有点心疼。” “三婶，那些东西不值钱，我记得院子里有个棕色的皮箱，你想用首饰去那里边翻翻。” 叶临记得丽贝卡用来装珠宝的皮箱都是棕色的，刚才从院子里瞥见了一个。 金凤莲心想黄金还不值钱，那啥值钱？ 实在按耐不住发痒的心，她得看看去 “哈哈，那三婶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瞅瞅去。” “嗯，红姐丽姐你们也一块去，有看上的就拿，没看上的过段日子我带你们去香江再买。” 后边坐着的叶秀红叶丽姐俩早就坐不住了，哪有女人不爱美，但她们是姐姐不好意思拿弟弟的东西。 听叶临让她们也去挑，姐俩都羞红了脸，不自在的说了句 “谢谢临弟。” 然后俩人飞快的跑去院子找金凤莲 “这咋开的？呦，还有钥匙。” 金凤莲稀奇观看保镖用一把细长的钥匙，插进暗扣中， “咔嚓” 箱子开了 里面不是金凤莲想象的金山，而是几层皮盒。 “来，咱们开一个看看。” 金凤莲拿了个最上面的皮盒，她现在学会了，这是有吸铁石吸着的，用力一掰就能打开。 叶秀红和叶丽站在两边等着 盒子开了 “俺娘呦！哎呀！哎呀！” 金凤莲不知道说啥好了，一个劲的哎呦叫唤，怪不得她侄子说金子不值钱嘞！金子是不值钱！ 叶秀红和叶丽俩人，连忙捂住嘴里的尖叫，在原地激动的直跺脚。 皮盒里是一条蓝宝石项链，每颗宝石都有指甲盖那么大。 “快快，把箱子藏你奶床底下去！” 金凤莲啪的一下扣上皮盒，她来不及想别的，脑子里只有赶紧把宝贝藏好，慌乱的把箱子盖好，提着就往屋里跑 还是叶丽反应过来，喊住她 “三婶，奶烧着炕呢，你往哪塞啊？” 一个急刹车 金凤莲差点连人带箱子趴在地上 “对对，我真是糊涂了，那这可藏哪嘞？” 就在这三人犯愁的时候 革委会的贾主任也在犯愁 他刚才已经收到下河村的消息，急的他在办公室直打转 “我真是个憨货！我管曹家干啥，烧到自己了吧！姓曹的真是一家子蠢蛋！” 纠结了一会，贾主任决定断尾求生 曹家人干的好事足够把他拉下台， 他现在只能尽量安抚叶家那位资本家，然后再去下河村做个演讲，哄哄那群愚昧的乡下人。 至于曹家，他已经仁尽义至，以后就爱咋咋地吧。 他现在得趁早把这事翻篇！ 正想着，贾主任已经到了扣押赵招弟姐弟俩的库房， 在门口摸了摸自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正了正领口，最后扬起一张笑的和菊花一样的大脸，走进库房 “赵姐，弟弟来看您了！” 赵招弟正在草堆里睡觉，冷不丁的从哪冒出来个渗人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 第104章 黄鼠狼 赵招弟抬手搓搓耳朵，甩甩脑袋，觉得自己过了几天好日子，耳朵都懒出毛病了，那贾秃头能这么温声细语？ “活见鬼，俺咋听到贾秃子在说话嘞？” 贾主任刚走到门口，正打算进去，就听到这婆娘在给他起外号， 闭上眼，深吸几口气 在心里默念 这婆娘今天就算把他头拔秃了，也得忍住，千万忍住。 安慰好自己，贾主任打开门锁，弓着腰快步走上前，给草堆里的赵招弟问安 “赵姐，这几天真是苦了您喽，是弟弟照顾不周，该打。” 说着话，贾主任伸手就拍自己嘴角一巴掌， 光听声，都觉得疼 坐在草堆上的赵招弟被他这一通操作，惊的老半天说不出来话，呆呆的看着贾主任抽风。 娘嘞！这秃驴是喝了几斤？ 这都六亲不认了 谁是他姐！ 一把甩开贾主任过来扶她的手，赵招弟连连手脚并用往后爬了几米，回过头警惕的看贾主任 “谁是你姐，秃驴喝高了吧？神经啊。” 贾主任努力稳住弯下的嘴角，告诫自己忍住，僵硬扬起笑脸忽悠赵招弟 “赵姐瞧您说的，弟弟这两天把事都查清楚了，是弟弟搞错事情，咱都是误会，您看我现在送您回家去？” 贾主任给赵招弟鞠躬哈腰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招弟狐疑的打量了他一圈 黄鼠狼给鸡拜年，贾秃驴一定没安好心！ 别是把她忽悠出去卖了！ “俺在这待的不孬，革委会是个知识的摇篮，俺想在这里学习革命知识，争当做一名进步农民，为人民服务建设新社会，学成之前俺不走！” 赵招弟说完，右手握拳做了个小臂上扬的姿势，妥妥的一个思想先进大妈。 贾主任诧异的盯着她嘴，寻思这话是咋从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泼妇嘴里说出来的。 她咋突然这么红了？ 这些天赵招弟闲的浑身难受，每天听院子大喇叭读红色文章打发时间，热衷用听来的词汇再去跟红袖章吵架。 现在看守她俩的红袖章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当然以前也不是。 赵招弟的红色思想再加泼妇理论，堪称骂遍革委会无敌手。 赵招弟看贾主任不说话，还老用不正经的眼光盯着她，不由心里有点发毛，她这几天是有点猖狂，这秃驴还想宰了她不成？ “嗨嗨，你琢磨啥坏水的，革委会还想伤害祖国的花朵不成！” “啥花？” 贾主任快被她气笑了，还花朵，你是啥品种的老花？ 心里吐槽，面上还得恭维她 “是，赵姐说的对，弟弟让食堂今天做了红烧肉，您看咱带着赵弟一块吃饱了，再送您回去？” 贾主任这话拿捏住了赵招弟的软肋 红烧肉她弟弟多久没吃过喽 赵招弟转了圈眼珠子，心眼要不先去吃一顿，就是完蛋也得做个饱死鬼。 想通后，赵招弟懒得管还想扶她的假主任，直奔弟弟屋， “呼噜~” 对面屋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这头猪吵醒，赵招弟看睡的昏天昏地，淌着哈喇子的弟弟，心里是又爱又恨 恨铁不成钢的上去给了他一脚 “别睡了，赶紧滚起来吃饭！” 下河村 叶临看他三叔一口一个肥肉大饺子，三分钟就吃光了一大盘，旁边的两个堂姐，看上去吃的也喷香，小侄子温海更是香的连眼缝都眯上了。 他第一次有了叶三兴的体验，他跟老叶家的饭桌格格不入。 “小舅舅，你吃呀。” 温海见叶临不吃饺子，专捡盘子里的青菜吃，他以为小舅舅不好意思吃肉，贴心的给叶临夹了片菜里的大白肉。 “谢谢小海，小舅待会吃。” 温海歪歪头，有些不理解，小舅舅连肉都不抢着吃，要去他家指定得饿着。 “对了奶，我带的三个保镖还有一位医生家里有地方安置吗？” 其余人员不好意思打扰叶临回家团圆，都住在县里招待所。 叶老太在心里合计了一番 “奶有给你留的一间屋，秀山不搁家，他那屋能睡俩，小菱跟我们睡，小白走了，阳那屋还能再睡一个，这还差一个，要不先睡你大伯那屋，等你大伯母回来了再说？” “没事奶，来个保镖跟我睡一屋就行，正好也安全点。” 叶老太一想也成，家里院墙一翻人就进来了，以前家里穷没贼来，以后指不定都贼得成堆来。 “老头子，临说的有道理，今天你弄点碎瓦片，明天就给那墙插上去。” “哎行，下午我去后边砖窑转转。” 金凤莲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心里全是那一箱大珠宝，听婆婆要给院墙升级，双手同意 “是啊娘，咱家现在今非昔比，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咱有钱，这安全可得上心。” 闻言一想，侄子还带了个大夫回来，真合她心意， 听她家傻蛋说这大夫是个外国专家，啥都会，想到闺女不能生，她又动起心思 “临啊，这大夫搁哪的？三婶还没见过洋人嘞。” 叶临夹起金凤莲捞给他的鸡翅，上面还没有鸡油，满意 “约翰正在县里游玩，咱们下午去接大伯母，顺便把他带回来。” “那好，三婶下午就能见世面喽。” 叶老头放下筷子，问孙子 “临，那革委会能放人吗？姓贾的可不是个好东西。” 叶临吐完嘴里的鸡骨头，给他爷分析 “放心爷，他不是个好东西，但绝对不是个蠢东西，这种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厉害着呢，现在说不定他正在愁，该怎么把大伯母送回来。” 革委会食堂 贾主任默默数着桌上的菜盆 一盆，两盆，三盆 目前这姐弟俩正在吃第四盆，且一点没有给他留一口的意思。 贾主任在心里发疯，他就是肉包子打狗的冤大头！ 这可是他攒了一个月的肉票，三斤肉呢！ “嗝！” “嗝~” 姐弟俩吃完最后一盆红烧肉，一块打了个响亮的嗝，打的嗝都带着一股肉香味儿。 赵金国瘫坐在椅子上，往后挪挪靠着墙壁，两手满足的摸着肚子，一脸陶醉的跟他姐说 “姐，咱在家过年也吃不这么痛快，要不咱也加入革委会？你瞅贾主任胖的。” 赵招弟用筷子搜寻着四个盆里还有没有碎肉渣，觉得她弟说的真有道理，她要是带上红袖章，那岂不是就能去抄贾秃驴的家了？ “嘿嘿嘿” 没忍住，赵招弟先傻笑起来，表情有些渗人。 “贾主任，你看俺们姐弟俩有这福分不？” 贾主任没想到自己一声不吭也中枪，这俩祖宗加入革委会？开玩笑，那不得天天来革他！ 吓的他嗖的站起来，两手摆出残影 “赵姐，您别逗我了，就我这破地方哪能耽误您，您这天庭饱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我怕革委会耽误您进步啊。” 赵招弟现在可一肚子墨水，随便淌点就能气死人。 “贾主任，亏您还是主任嘞，啥叫命格？人家领导说了要相信科学，破除一切封建迷信，早不兴你那一套了，贾主任你思想不行啊啧啧。” 赵金国在一边帮腔 “姐你懂的真多，我看这革委会没一个比姐有文化的，俺姐的脑子，当个副主任那不是手到擒来？” 真是不怕泼妇撒泼，就怕泼妇突然有文化。 贾主任今天终于承认，自己这是请了俩祖宗回来，人家天天自信的不行。 还副主任，他这主任要不也给你俩腾出来？你们正好搭个伙。 就在贾主任好言相劝，恨不得把这俩货踹出大门的时候，一个红袖章过来给他汇报 “主任，门口来了辆汽车，说是要接赵招弟赵金国。” “接谁！” “小汽车接俺？” “贾秃驴你不会真把俺卖了吧！” 桌上三人不可置信的喊出来， 贾主任和赵金国不相信还能有小汽车来接他们。 赵招弟是以为贾主任要害她。 “行行，让他们赶紧进来接人吧。” 贾主任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他谁呢，只要赵招弟别再继续在他眼前待着就行，那资本家要是找麻烦也找不到他了。 赵招弟心里想完了完了，贾秃驴这是把她姐弟俩卖给哪个大人物了？还小汽车，指定是有去无回！ 她急的来不及绕去贾主任那边，直接抬脚爬上桌子，两步窜到贾主任跟前，将他摁倒在地。 一切发生太快，不足五秒，等别人反应过来，俩人已经在地上厮打成一团。 “贾秃驴俺跟你拼了！你敢买俺俩！你就是个破坏农民团结的祸害！” 贾主任努力护住自己仅剩的几根头发，辩解道 “不是姐！我也不知道门口那是谁啊！您打我干嘛嘞！” 赵招弟可不听他的屁话，左右连环开弓，“你当俺傻？俺能信你？俺现在知道了，这世上竟然还有法院这种好地方，你等着，俺要去法院告你！！” “啪！”的一声 赵招弟被几个红袖章从贾主任身上拉开，最后用尽全力，将一巴掌照呼在贾主任的头顶上， 十来根头发丝慢慢飘落在水泥地上 伴随着贾主任撕心裂肺的叫骂声 “啊！老子的头发！赵招弟老子跟你拼了！” “想打俺姐，俺跟你拼了！” 赵金凤原本缩在墙角，观看他姐撕贾主任，这会眼看他姐要吃亏，冲出来挡在赵招弟前面，扑向贾主任。 一伙人又连忙上去把这俩人拉开 都去帮忙了，这边只剩两个人抓着赵招弟，虽然是俩男人，但平常都是坐办公室的，力气还没天天种地的赵招弟大。 左右一脚，这俩人就被赵招弟踹去了一边，火速加入战场。 “一孬种欺负俺弟，俺跟你们拼命！” 叶临带着阿辉和叶三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乱做一团的食堂，座椅板凳翻了一地，褐色的汤汁踩的满屋都是，十来个人也不嫌脏，就那么滚在地上。 人群里时不时穿出来女人的叫骂声 叶三兴本来还没看出来啥，听到那熟悉的骂街声，得了，那不就是他文静的大嫂吗！ 他大哥几天前来看大嫂，回去还说她挺老实的，每天就听听广播，编编草垫，整个人都文静了。 他还奇怪呢，果然，她大嫂跟金凤莲才是一路人，只要安静几天，准得憋个大的！ 叶三兴边跑边跟叶临说 “快快临啊，这是你大伯母的声，这压的人都瞅不见了，可别被打出个好歹来！” 老叶家真是一个热闹的大家庭 他大伯母看起来比三婶还勇，对面这么多人也敢动手。 “阿辉去。” 叶三兴刚抵达战场，正扒拉着一个红袖章往外扯，就瞅见侄子的保镖一手一个跟拎鸡仔似的往外扔人，怪不得人家能吃这碗饭，有阿辉动手，没几下就露出来最底下的三人组。 三人已一种奇异的姿势互相制衡着，压根都没发现外面站了三个人围观。 赵招弟看上去没力气了，抱住贾主任的脚，正努力掰着他的大脚趾，疼的贾主任嗷嗷直叫，贾主任一疼就用力掐被他压在身下的赵金国，赵金国身上压了两个人，动弹不得，只能张嘴冲贾主任吐口水。 叶三兴心累，他大嫂怎么又在撒泼？ 他可算知道家里这群孩子一个个都跟他和大哥不像，自带疯劲的根源了，都随了他们的泼妇娘。 “大嫂快别打了，赶紧起来，这又是闹啥的？” 正沉醉听贾主任哀嚎的赵招弟好像听见了叶老三的声音，抽空抬头瞧了一眼，惊的她都忘了继续掰脚指头。 “娘嘞！你谁啊？咋这像俺家他三叔？” 看到赵招弟惊讶的神情，叶三兴不由有点小得意，他好像确实比以前好看了，挺起胸脯，搭理了下跑乱的衣领，骄傲的说 “嫂子俺是老三呀，咱侄子从香江带回来的衣裳，嫂你看俺俊不？” “俺娘呦老三，俺都不敢认了，你咋跟个官老爷似的，哎哎，老二家又寄东西了？” 赵招弟一直被关在革委会，七天允许探视一次，她还不知道叶临回来了。 光顾着听人夸，忘了正事 叶三兴给赵招弟介绍叶临 “嫂子，是老二家的孩子，咱侄子回来了，叫临，你瞅瞅多俊啊。” 赵招弟这才发现叶三兴旁边还有一个人 “您好大伯母，地上脏，您要不要先起来坐着？” 哎娘呦，她嫁进老叶家这么多年，每次打架，还没谁关心过她嘞，就知道说她惹事儿，这孩子可真贴心，是她的好大侄。 “哎好好，好孩子让你吓着了，大伯母跟他闹着玩呢，咱起来说哈哈。” 赵招弟被叶临扶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好好瞅了眼叶临 “哎呀孩子，你咋长滴比俺儿子还帅嘞，不愧是姓叶的，一个比一个俊，一看就是咱家的娃。” 再看看叶临的打扮，她真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衣裳， 叶临的衣服上午坐在地上弄脏了，这会换了身休闲装，里面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一件棕色皮衣。 赵招弟新奇的摸了摸皮衣，柔和细腻，连没有腥味都没有，惊奇的说 “临啊，你这皮可比咱村以前猎户打的皮滑溜多了，香江那边还能打猎呢？” 第105章 小汽车 打猎？ “大伯母，香江那边应该不能打猎，这衣服是从商场买的。” “这香江的供销社就是不一样，瞧着真洋气。” 叶临扶赵招弟起来，阿辉狗腿的给少爷捡了两张干净的凳子摆好。 在地上被贾主任压着的赵金国，见他姐没管他，晕乎乎的跟叶临走了，急的直蹬腿 “姐！！俺还搁这的！” 赵招弟正跟新认的大侄子热络着，被喊了一声，才想起来老赵家的大宝贝还没起来呢， 连忙跑回去想拽弟弟出来，边跑边拍腿 “哎呀俺这脑子，咋把你给忘了。” 还没等赵招弟过来， “碰”的一声，贾主任被阿辉扔去了一边 被压了许久，终于能大喘几口气的赵金国觉得自己可算捡回条命，冲阿辉抱拳 “谢了兄弟。” 阿辉冲他点下头，站回少爷身后。 赵招弟给弟弟拍着身上的土，但土里混着红烧肉汤，只会越拍越脏， “算了，回家俺给你洗洗，省得香英骂你。” “来，给你看看俺大侄子。” 赵金国被他姐拉着走到一位浑身透着洋务气的少年跟前，少年主动起身，伸手与他问好 “表舅好，我叫叶临。” “好好，多机灵一娃子，像俺老赵家的人。” 赵金国没过脑子秃噜了句话 被赵招弟暗暗掐了一把腰窝 “跟你有啥关系，人是像老叶家。” “大伯母不碍事，都是一家人总是像的。” 一听这话，赵招弟更喜欢叶临了，瞧瞧人家说的话，多好听，一点都不像老叶家的人。 那些姓叶的就知道气她。 被几个红袖章从墙角扶起来的贾主任，他现在是一点脾气也没了，一个两个的他都惹不起。 只能盼着，看在他今天被这姐俩打的这么惨，这位香江资本家别再找他麻烦。 “我的脚丫子呦！疼死我了，哎呦。” 贾主任真假参半，抱着自己的脚直喊疼，眼睛时不时偷瞄一下叶临。 贾主任的位置坐不了几天，叶临懒得跟这种人说话，压根没过去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漫不经心的对旁边的红袖章说 “人我带走，你们随意。” 红袖章张了几下嘴，也不知道该说啥，你这话不得跟贾主任说吗！ 等红袖章回过神，人家热热闹闹一家人早走出食堂了。 红袖章无奈，慢吞吞挪到贾主任旁边，唯唯诺诺的说 “主任，刚才那位叶先生说人他带走了，咱们随便。” “废话！老子看不见吗？还用你说，滚蛋！” “嗷嗷嗷！！！” 贾主任抓狂间，脚指头不小心用力撞到了桌角，十指连心，一瞬间，冷汗呲呲的从贾主任头顶往外冒。 本来没被赵招弟掰断的脚指头，这回是真断了。 “主任！” “主任咋了这是！” 食堂再次陷入一片慌乱中。 “临啊，大伯母可惦记你好久嘞，回家俺给你蒸白面馍馍吃。” “大伯母您别忙活了，我顺便吃点就行，您回去先好好歇几天。” “哎好好，俺听临的，全家就临心疼俺。” 赵招弟现在看叶临那是咋看咋顺眼 整个老叶家，就她临大侄儿心疼她，这孩子咋就不是她生的嘞？ 她儿子叶阳自从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乖巧懂事的叶临，让她再次找到了慈母的感觉。 走在后面的赵金国和叶三兴两人一脸茫然的跟在后面 叶三兴暗暗戳戳赵金国， “哎兄弟，你姐这是吃错药了吧？还蒸白面馍馍，阳结婚的时候她都舍不得蒸白面给小两口吃。” 赵金国正沉浸在失去姐姐心尖第一人的痛苦中，自从这侄子出现，他姐这短短一会都忘了他两回了！ 随口回了一句 “不就是白面馍馍，吃呗。” 叶三兴默默远离这浑身散发着怨气的家伙两步远，打量了他一番 “你俩在革委会住傻了？咋张嘴闭嘴就是吃白面，疯了吧。” 叶三兴刚说完，那边到了大门口的赵招弟，一眼就看见，门外停了辆黑色的小汽车， 不对，这不是小汽车，这小汽车咋这么长嘞？跟家里的扁担似的。 赵招弟怕给人家把车刮坏了赔不起，一把拽到叶临，把他扯到路边 “你这孩子咋跑那快？这车一看就多老贵贵，咱可赔不起。” 见叶临想说话，赵招弟心想这孩子咋还贼心不死？非得往那车上凑 “走，大伯母带你坐拖拉机去，咱摸完那车要是被讹上了，明年的工分都得赔进去，指不定就是贾秃驴的陷阱。” 快刀斩乱麻，赵招弟由不得叶临说话，拖着他就打算去路口搭辆拖拉机回下河村。 叶临见赵招弟嘴里说个不停，再不停下都要到巷子口了，只好大声打断赵招弟的念念叨。 “大伯母那车是我的！是我的！不是别人的车。” 赵招弟认准了自己的理，脑袋拒绝外来信息植入 “不是你的也不行，不是你的那更不能碰，碰了，” 赵招弟忽然急刹车，她刚才听到的是啥？那车是谁的？ 她的脖子像生锈了一样，咔咔的一点点回头，双目瞪圆，不敢置信的问 “你说那车是谁的？” “我的车，从香江拉来的，大伯母咱先回车上行吗？” 见赵招弟不说话，叶临干脆学她，拉着她就往车上走。 赵招弟这几步走的轻飘飘的，她知道老二家在香江有钱，说不定天天吃白面，顿顿喝麦乳精，七八天来顿大白肉的美好生活， 咋没人告诉她，老二家能有钱到开小汽车！！！ 不对，刚才红袖章进来的时候好像就说了有人开小汽车来接她，俺娘嘞！是真的！ 等亲眼见到侄子身边那个大块头把车门拉开，示意她们进去，赵招弟彻底信了，这车真是姓叶的！！ 腿一软，竟是跌坐在了地上，叶临没想到这都要上车了，他大伯母这又是怎么了。 “大伯母快起来，你哪不舒服？” 急忙半跪在赵招弟旁边，想查看她是哪里不舒服，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被赵招弟差点一嗓子送走。 “老天爷啊！俺滴娘！！” 赵招弟开始在地上连哭带叫，双眼紧闭谁的话也不听，一个劲的抱头痛哭。 “大伯母这是哪有问题？要不咱们去坐拖拉机？” 叶临实在是想不出哪里有问题，能让赵招弟哭成这样。 难道，拖拉机那么好？ 或者他大伯母喜欢敞篷的车？可他没带敞篷的啊。 听到拖拉机，赵招弟摇摇头，可她太激动了，这会说不出来一句话话，直一个劲的摇头。 她又不是傻的，有小汽车谁坐拖拉机！缺心眼吧！ 第106章 手背 听见赵招弟的尖叫声，还慢悠悠晃荡在革委会里的赵金国和叶三兴，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完了！他嫂子这又要跟谁干起来！ 坏了！又有刁民想害他姐！ “姐！咋了姐！谁敢打你！” 赵金国怒气冲冲的飞速跑到赵招弟旁边，来给他姐撑腰。 叶临可见到救兵了，快速给赵金国说了一遍情况。 “就是这样，表舅，这是哪里有问题？大伯母这是想坐拖拉机吗？” “表舅？舅？” 不是，你倒是说话啊！ 叶三兴跟在后边姗姗来迟，叶临对他投去求助的眼神， 叶三兴快速打量了一遍不知道又撒哪门子泼的大嫂，还有那懒馋的亲家弟弟。 “别看俺，俺就没搞懂过她们。” 叶三兴对侄子摇摇头，表示他爱莫能助，他在老叶家除了大哥，就没能琢磨透谁！ “俺娘哇！！！” 一声巨响 脑子里终于捋完关系，确认这车确实是他今天刚认的没有血缘，大侄子的车。 赵金国发出了比赵招弟还响亮的声音。 把瘫在地上兴奋过头的赵招弟都给喊醒了。 清醒了的赵招弟喊出了她的名言，不过这回名言改了。 “俺嫁进老叶家可算能享福嘞！”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才把这两个活宝塞进车里。 叶三兴可算体会了一把叶临当初劝他们坐车的心情，不就坐个车，咋这么难请？ “哎呀呀，这家伙咋还是对面坐的？俺看电影里车就一排椅啊？” “姐这车比电影里演的大多了，咱后边再挤十个也挤下了。” “啪！” “嗷！” 赵招弟赏了弟弟一个巴掌，这么好的车哪能给别人坐？ “挤啥挤，你当这是拖拉机呢？小汽车你得板正坐着。” 说到这儿，赵金国想起来个点子，讪讪一笑，偷摸摸靠过去问叶临 “临啊，这车顶能带人不？那地方多大，空着不怪可惜？咱往车顶上塞几个顺路的，拖拉机要两分，咱这车，至少得收一毛吧，一趟咋不得挣个一块两块！一月跑三十趟，六十块！！发了啊咱！” 越说越起劲，赵金国算算利润，心头火热，恨不得现在就下车去拉生意。 说的挺有道理，叶临竟不知道该从哪否决这个项目。 “表舅，这车顶上没护栏，路上坑坑洼洼的，万一把人摔着了，那咱说不定好几个月白干。” “对对，是这个理，哎呦多好的发财路呦，可惜了。” 赵金国可惜的打量着这辆长汽车，这车瞎长这么长，连个人都不能带，可惜喽。 前面开车的阿辉忍了很久才把话憋回去 大兄弟，这是加长林肯！跟拖拉机一样去拉人你想干啥！还票价一毛，这车在香江护理一次就得一千块港币啊兄弟！ 叶三兴见阿辉嘴角老是抽抽，问他 “阿辉，你嘴抽啥嘞？” “没，我没事，就是牙疼。” 想到林肯车顶上，坐满了老老少少，车厢里有乘客自带马扎，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阿辉就觉得眼前一黑。 “不是去接那什么汉吗，让他给你治治。” 后面的赵招弟好奇的扒着车椅问 “啥汉？” “大伯母，咱们去接约翰，我的家庭医生。” “啥叫家庭大夫？” 赵家姐弟齐齐发问 这可问到叶三兴最近刚学会的知识了，兴致勃勃的从副驾驶回头给两人科普 等他科普结束，赵家姐弟俩一副恍然大悟，学到了的表情。 没一会，赵招弟就见到了这位洋大夫。 约翰像是刚从哪里写生回来，背着个画板，还提了根自制鱼竿。 见到熟悉的车，约翰放下鱼杆就从林肯狂奔而来，这一天可急死他了！这里没一个人能跟他说话，还是跟着少爷好！ “少爷！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要自闭了！” 自闭？ 刘婶不会英语，不还有俩人会吗？ 叶临疑惑的问 “老包跟老班不是在这边吗？你们没一起？” 想起来这个约翰也觉得奇怪 “不知道，我这一天都没见到人影，还有包四少的三个保镖，都没见着。” 包安泉见叶临都把安保扯掉大半，那他怕什么，干脆跟叶临一样，只留了三个人，其他统统回香江。 叶临没多想，这俩人都爱玩，估计新鲜找地方玩去了，内地没黑帮，俩人有保镖跟着能出什么事 “没事，说不定从哪玩呢，你收拾下东西，咱们回村里。” “好的少爷。” 等黄毛老外走了，赵招弟才敢喘气，天知道她这是第一次见活洋人，咋长的这奇怪呢！ 她侄子还能跟洋人叽叽哇哇的说话，真不愧是她侄子，能耐！ “临啊，他长的那奇怪？你瞧那勾鼻子黢蓝眼的，是好人吗？” 赵招弟跟叶临小声蛐蛐着约翰不像个好人。 叶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好像还没跟叶家人说自己是个混血，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也没问？ “大伯母，你看我像好人吗？” 听这话，赵招弟可不愿意了 “那还用问，咱家临，是老叶家第一大好人！” 叶临扶额，他就不该指望叶家人能自己顺下来，谈话的方向总是和他设想的南辕北辙。 对老叶家还是得直接出击，一点弯都不能拐。 “其实，我也算半个外国人，我母亲是意国人。” “哦，你是娘洋人啊，啥！！” “啥玩意！你娘是啥人？” “俺滴娘呦。” 震惊1号赵招弟 惊掉下巴2号叶三兴 吃瓜3号赵金国 这些天叶家人怕戳到叶临的伤心事，一直没敢问他父母的的事，看侄子的长像，叶三兴还以为他二哥娶了个草原姑娘呢， 合着他哥都娶到国外去了！ “俺二哥还能娶着洋媳妇？俺娘呦，了不得了，怪不得他不回来，万一被查着，咱下河村的牛棚都蹲不上，咱得去大西北。” 赵招弟有点糊涂，组织老半天语言，才拼出来句话 “那临，你是啥人？半华半洋人？还是今天是华人，明天是意人？” 叶临坐直身子，打算好好跟他们讲一讲，等回下河村他就不用谢再说了 “我是华国人，因为是香江户口所以也有意国身份，但是华国不承认他国身份，所以我的意国身份在华国是无效的，无用的，只有我人在意国才有效，懂了吗？” 三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接着齐刷刷的说 “不懂。” 叶临叹口气，后背失去重心，直挺挺的靠到进皮座里，修长的手指揉揉打皱的眉心。 不是，你们不懂点的啥头！ 干脆直接了当，掐头去尾，告诉他们结果 “我是华国人，别瞎猜了。” “懂了俺懂了，合着就是多了个洋人妈呗，其他跟咱都一样。” “对对都一样，难怪咱家临这么洋务嘞！” 好不容易把混血儿这件事翻篇。 约翰提着一个旅行皮包从招待所出来，前后没十分钟的时间，他不但换了身西装，还给自己梳了个发型，浑身透着精英味。 跟刚才的那位邋遢野生艺术家判若两人。 “别说，这洋人拾到拾到看着是不一样哈。” 有叶临的光辉笼罩，赵招弟这会看约翰，终于不像个坏人了。 车门向外被人拉开，约翰再次钻进来，放下手里的皮包，打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不知为何，叶临总觉得他要惹事，刚想出言阻止，让他老实点，但已经晚了。 “啊！！！” 赵招弟大惊失色的尖叫着，飞速甩着自己的右手，仿佛那是一只跟她不相干的鸡爪子。 叶临诧异的盯着那位勇士，寻思这话咋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口了？ “美丽的女士，很荣幸见到您，我可以亲吻您的手背吗？” 不对，约翰他这不是会华语吗！ ， 第107章 汤盆 “你，你是个麻瓜啊！你想干啥子！” 赵招弟被约翰吓的连人带脚，蹦上了汽车皮坐，泼妇的习惯让她想伸手指着约翰骂几句，又想起这黄毛的特殊癖好，难得怂了一回，将手收回去，藏在背后。 叶临瞪了约翰一眼，撵他去里面坐 “滚里边去，这不是你家，把你那些臭毛病都给我憋回去。” 约翰不明白他错哪了，他这不是对叶大夫人表示欢迎吗？ 顶着阿辉幸灾乐祸的眼神，约翰委屈巴巴抱紧自己的小皮包坐到车厢里面，离叶大夫人远远的。 那头赵招弟见这黄毛老实了，顾涌着从弟弟身后爬出来，拍着胸口顺气 “这啥人呀，俺都五十多的老妈子了，咋还遭人惦记嘞呦，都怨俺长的俊，罪过罪过。” “可不是，姐你年轻那时候，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就算五十了，迷倒个黄毛那也不在话下。” “老了老了，不比当年喽。” 叶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这姐弟俩已经给自己找好了解释。 扶她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叶临替约翰给赵招弟道歉 “大伯母，约翰见到您太高兴了，刚才那是他家乡的吻手礼，是跟您表达友好的意思，没想到吓着您了。” 吻手礼？ 赵招弟还头一回见这种打招呼的礼数，她又学到了一个无用的知识。 “这老外可真神，喜欢抱人手啃，都咋想的。” 一行人回到下河村，已经到了傍晚 “呕！” 赵招弟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吐了几口清水。 这一路上，她肚子里那点红烧肉早吐干净了，现在勉强能吐出来点水。 “晕死俺了，真是丫鬟身子丫鬟命，白白瞎了这好车。” 赵招弟四肢虚弱嘴唇发白，在叶临和赵金国的搀扶下，勉强能下车站住。 偏偏约翰也没带晕车药，赵招弟只能这么一路挂在窗户上吐回来。 “大伯母，咱先回家歇一会，您这是坐跑车的好命，开跑车肯定不晕。” 又涉及到了赵招弟的知识盲区 “啥叫刨车？在香江刨地的车？” 被赵招弟一打岔，叶临都差点想不起来他车库里的超跑长啥样了，脑里只剩收割机哐哐割麦子的场景。 “大伯母，不是刨地，是一种没有车顶的车，只能坐俩人，跑的特快。” 哦，赵招弟懂了，兴奋的拍着叶临胳膊 “俺知道了，那不就是没拉货的拖拉机吗！那拖拉机只剩头的时候，前面顶多塞俩人，跑起来嗖嗖快，还露天，俺坐着一点都不晕。” 叶临想了想他上个月开的拉法， 拖拉机、拉法，这俩好像不是一个东西吧？ “造孽呦！大军媳妇你这是在革委会受遭大罪喽！都快来扶着点” 苗婶眼尖，老远就看见赵招弟被革委会折磨的都快没人样了，急忙招呼大家快来搭把手。 今天下河村几乎一半的人都在老叶家的巷子口拉呱， 听见苗神大声嚷嚷，纷纷围上去观看从革委会逃出生天的赵招弟 哎呦，还真是够惨。 瞧这衣裳脏的，还有股味，怕不是被关在茅房了吧？ 其实是跟贾主任干架滚了一身的菜汤。 瞧那脸色跟三天没吃饭了一样，脚都站不住，怕不是每天就给碗凉水喝？ 其实吃了一肚子红烧肉，就是吐光了。 最终，村民们一致得出结论，赵招弟真是遭了大罪，泼妇都被改造成小瘟鸡了。 “叶大嫂子赶紧回去歇着吧。” “太猖狂了，姓贾的这是欺压咱们们农民兄弟！” “兄弟们，明天咱们一块跟大队长去见大领导！曹天伟的事咱们不能这么算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赵招弟被关在里面，还不知道曹家的破事，以为大家伙在单纯心疼她，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她就进去蹲了十来天，大家咋变的这么友好了？ 约翰找衣服裹紧了头发，确保一根黄毛都露不出来，才鬼鬼祟祟的下车。 他就会几句华语，等他收拾完东西，少爷他们早没影了，只剩下了外面一群示威群众， 约翰不知道他们在抗议什么，秉承着打不过加入的策略，他学着外面的大妈，找了个长风衣裹住自己脑袋，双手握拳挥舞着走下车。 “妈！你可回来了，你这咋弄的？他们打你了！” 叶丽从叶临他们走后，就一直在大门口等着，见她妈连走路都需要两个人扶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妈，我背你回去。” 叶阳稳稳的将赵招弟扛在背上，背她往屋里走。 赵招弟难得见她家崽子们这么乖，想多享受一会，干脆直接躺平，连连喊苦 “可苦死你娘了，你们是不知道那革委会呦，你娘我” 还没等她说完，那头赵金国就开始给他姐拆台。 “你们不知道革委会那叫个好呦！俺俩都想住到过年！天天啥也不用干，到点就吃大馍馍！吃完就睡，睡完就拉！” 赵招弟的哀嚎骤然停止，她觉得自己又有劲了，可以打弟弟一个钟头。 赵金国还想接着往下说，抬头看到他姐冒着杀气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说 “也，也不是多好，一般一般。” 今天老叶家的晚饭热闹的紧，摆了满满两大桌子，桌子不够用，叶三兴回了趟家，把桌子搬来了老大家。 “临，这份饺子全是红肉，指定好吃。” 这么快就有瘦肉了？ 叶临尝了一口，皮薄馅大特别鲜香 “奶，你包的真好吃，是山哥送回来的肉吗？怎么没看见他人？” 叶临还没见过三叔家这位堂哥，听他奶说是因为养殖场一周轮趟班，这周正好值班，叶秀山没空回来。 还没等叶老太说话，放学回来的叶秀兰开始抢答 “我知道！临哥，今天是阳哥带回来的肉，他老婆在养殖场改造，他最近一天恨不得往那跑八趟。” 金凤莲急忙捂住小闺女的嘴，在她耳边气恼的说 “混说啥呢啊，万一被小菱听见，又该犯病了！” “我错了妈，刚才没想到嘛。” 叶秀兰刚才没想那么多，这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心虚的打量一圈，见叶菱没出来吃饭，悄悄松了口气。 叶临也打量了一圈饭桌，刚才还在的叶阳，这会就不见了，还真是一天跑八趟。 赵招弟早就发现儿子没影了，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将桌上的大菜全往叶临跟前推 “临，听大伯母的话，敞开肚皮吃，咱不管那对野鸳鸯，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 刚才饺子一出锅，她那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先给他前老婆盛了一碗红肉饺子，抱怀里就跑了，心里还有他弟吗！ 那白薇比他十八年没见的亲堂弟还重要？她都生的什么混账玩意！ 叶临看着自己面前堆的跟小山一样高的碗，拿着筷子左右比划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从哪下口。 再仔细看看这碗好像不太对劲 叶临有些疑惑的问今晚的主厨 “三婶，这好像是汤盆吧？” 金凤莲见缝插针，往叶临的汤盆里塞了节腊肉 “害，我哪知道啥盆儿，那几个保镖今下午哐啷啷往厨房放了一堆碟子碗，我瞅来瞅去就这几个像碗，其他那都是啥呀，两口就没了，那也能叫碗？喂鸡还差不多。” 似曾相识的话术，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三叔三婶都忠爱大汤盆。 到最后，叶临也没能吃完汤盆里的东西， 收拾完卫生，乡下没娱乐活动，再加上叶老两口年纪大，该休息了 众人开始找地方睡觉。 叶临和阿辉一起睡在叶老太给叶二荣准备的屋里。 土屋不大，看上去大概有八九个平方，西边放了张一米多宽的床，南边有张桌子，屋内一尘不染，看的出来一直有人打扫。 “少爷，你抬抬脚，我打个地铺。” 阿辉从柴房找了个草席，打算给自己垒窝。 “打什么地铺，床这么大睡不开你。” “我这不是怕少爷嫌弃我吗，那我可就上炕睡了。” 阿辉鸡贼的把草席扔回柴房，他就是装装可怜，才不想睡地铺呢。 主仆二人正准备上炕休息， 金凤莲悄咪咪的溜回来敲门， “咚咚，临睡了吗？我是你三婶。” 第108章 发钱 他三婶刚才不是回家了吗？ “还没睡呢，三婶你等一下。” 示意阿辉去开门，叶临下炕穿鞋。 金凤莲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叶秀红，叶临见他堂姐的样子，好像还有点不乐意。 “三婶，红姐你们有事？” 金凤莲瞅了瞅外面，关好房门，神色有点不自然， “临啊，我这不是见洋大夫来了吗，就想让他给你姐瞧瞧，要是能治好，这万一以后碰着个合适的对象，那不就成了吗。” 叶秀红在一边又羞又恼，她都决定要在家给爸妈养老送终，她妈怎么还老想着让她嫁人！ “妈！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嫁人！治啥治。” 金凤莲才不听她的，一门心思问叶临 “临，那洋大夫他能治女人生孩子不？” 应该能治吧？ 叶临让金凤莲坐在炕上暖和，让阿辉去喊约翰过来。 趁现在屋里没别人，叶临劝金凤莲想开点，别老给叶秀红压力。 “三婶，这孩子的事也不一定是红姐的问题，说不定是那前夫不能生呢？” 这个问题金凤莲和叶秀红还真没想过，哪有男人不能生的？ “不对吧临，这女人肚子不争气，关男人啥事儿？” 叶临见叶秀红也一脸迷茫，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奇怪了。 他三婶没上过学不知道就罢了，叶秀红是初中毕业，没学过生物吗？ “红姐，你们上学的时候没学过生殖课？” 叶秀红被他问的都抬不起头，临弟咋就把这种事问出口了呢。 一张小脸羞的通红，“没，没讲，老师让我们自己看。” 难怪呢， 叶临只好给她快速讲了一遍孩子是怎么来的，尤其告诉她，男方的质量很重要，有些人是天生死基因，那老婆怎么能生出来呢？ 生出来也不是他的。 叶秀红只觉得，今晚她整个人的信念被叶临打碎了，这些年她早就接受自己不能生育了，也接受离婚有责任在自己身上。 但或许，从头到尾她没错呢？ 或许不能生的，根本就不是她！她不是活该被人抛弃！ 叶秀红只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抱住头半跪在地上，向金凤莲求助 “妈，妈，我难受我好难受，我头疼。” “秀红啊你别吓妈，咱不看大夫了，咱不看了。” 金凤莲把女儿揽在怀里，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她真是鬼迷心了，非带闺女来看的啥病呦！ 叶秀红仿佛魔怔一样，猛的起身抓住叶临，口舌不清的说 “不！临弟，我治我治，我要看看倒底是谁不能生！到底是谁！” 叶临第一次见叶秀红陷入疯狂的模样， 他和金凤莲一样，都以为叶秀红已经走出了阴影，没想到，她只是把前婆家带给她的伤害，深深藏在了心底，阴影从没离开过她。 “没事红姐，都过去了没事。” 等叶秀红慢慢恢复正常，阿辉才带着睡的昏天昏地的约翰来了。 约翰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朦胧，一脸打工人的怨气。 “少爷，您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不孕不育你会看吗？” “什么？” 约翰大概看了下叶秀红，没有机器，他也没法给出准确答案，但这样看叶秀红很健康。 “少爷，目前看叶小姐身体很健康，不应该有生育困难，当然，如果有机器那就更好了。” “行了，你回去吧。” 等约翰走后，叶临给叶秀红说约翰的意思，还没等叶临说完，金凤莲直接给盖棺定论。 “我就说咱家秀红指定没问题！我精心养的闺女能有啥问题！他老崔家才是没种的玩意！呸！白瞎了我好闺女，崔二柱才是不下蛋的鸡！” 叶秀红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一路跟着她妈，迷迷糊糊的就回了自己炕上。 呆呆的躺下盖上被子，盯着房梁看。 叶秀兰都等了她快一个小时，这会见她姐回来了，兴奋的赶紧凑过去 “姐咋样？外国医生说啥了？” 叶秀红现在脑子里既混乱，又清楚，没听见妹妹说话。 叶秀兰见姐姐不理她，随即趴在她耳边提高音量， “姐！” “啊，干啥呀你，吓死我了。” 叶秀兰噘噘嘴 “谁让你不理我的，快说说，外国医生说啥了？” 叶秀红想想叶临说的生殖知识，又想起自己的遭遇，怕妹妹以后在婆家吃亏，干脆都给她说了。 叶秀兰听完转述，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手上激动的把炕拍的咚咚响。 “我就知道！咋可能是你的问题，那老崔家的丑基因有啥可继承的？没种他活该！” 看着在被窝里开心打滚的妹妹，叶秀红觉得自己心底那最后一丝不甘，也烟消云散了。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下河村要分钱了 秦队长天不亮就带着叶临捐赠的黄金去了县里，为了安全，还带了村里十几个汉子，拖拉机上坐的满满的。 这会上午十点，一行人就喜气洋洋的赶回了下河村。 “大队长回来了！” “大队长要分钱喽！大家伙来开大会！” 没一会，大队办公室前面的小广场，聚满了争先恐后的村民，他们昨晚可是都没睡踏实，就等着这一出呢！ 大队长站在石阶上意气风发，找到了自己刚上任，满怀壮志的感觉，打开喇叭开始给村民们汇报大队的工作进展。 “咳咳，那个废话不多说，叶先生给咱们村捐献的黄金，今天一共兑换了五万块！” 大队长话音落下，留下空白，准备接受大家热烈的掌声， 却发现下面咋没一个人拍手？他刚才没说清楚？ 下面有村民弱弱举手发言，声音有点颤抖 “大队长，多少钱？” 还真没听清楚，大队长清清嗓子，再次大声喊了一句 “一共五万块！” “俺娘呦！” 前面有一个大婶两脚发软，打着嘚瑟瘫坐在地上 人群顿时变的像赶大集似的，你一言我一嘴，分不清在说什么，仔细听听都差不多，不是在喊老天爷就是在喊娘。 “好了，安静！静！” 有钱说啥都好使，现在大队手里有五万块呢！ 村民们老老实实闭嘴等大队长继续发言。 秦队长很满意今天听话的村民 “叶先生跟我商量过，从这里面拿出两万块钱给咱大队盖个学校，以后咱们村孩子念小学初中在家门口就能念！而且是免费念！” 他们下河村要有学校了！还免费！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要知道这十里八乡可就隔壁村有个四间土屋的小学，想念初中那得去公社，冬天大雪封路的时候，娃子们都没法去上学。 “不知道咱村学校能起几间屋？” “哈哈咱可有两万块！怎么不得起个十几间？红瓦房咱都盖的起！” “拖老叶家福，咱真是跟着沾光喽！” “不要钱？那得送俺闺女上学去，这回俺婆婆可管不着喽。” 见下面聊起来没完了， “嗡！嗡！” 大队长拍拍喇叭，示意他后面还有话要说，大家伙现在听话的不得了，立马收声听讲。 “咳咳，那个” “每家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每人可以领五百块老年金，叶先生可交代了，儿女不能代领，必须得老人亲自领，谁敢贪自己爹娘的钱，老子第一个给你没收！行了，够年龄的先来前面领钱！” 老年金？ 这可稀奇了，大家伙头一回听这洋词儿。 还五百块！他们干半辈子都攒不下五百块！ “啥是老年金嘞？” “不知道呀，大队长不说了家里有老人就能领，赶紧让你老娘去试试。” “俺娘都走不动了，俺去领替她领。” “人家叶老板说了，老人亲自领，你凑啥热闹？俺看你娘昨天还下地来着，咋今天就走不动了？” 一时间下面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上去领钱。 大队长等的都不耐烦了，都聊啥的？分个钱咋这磨叽！ 干脆从办公室翻出户籍，开始挨个点名上台拿钱 “郭大壮，刘荷花，张老根……” 效率这才终于高了起来，没半小时，老年金就发完了。 有些家里有四世同堂的高寿老人，以前明里暗里嫌弃他们是老不死的累赘，这回老人手里有了笔巨款，一个个瞬间都成了宝，子孙们开始巴不得他们多活几年。 万一叶大老板明年还发钱呢？ 第109章 学校 发完每人五百的老年金，秦队长让会计统计下剩下的钱。 会计手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算这么大笔账嘞！ “队长，留出盖学校的钱，咱们还剩一万五。” 会计继续打着算盘，嘴里念叨着 “一万五，咱村现在除去老曹家，还剩三百六十人，平分，每人能拿四十一块六毛六！” “好！”大队长带头叫了声好， “好！好！” 围观的村民们听到能分四十多块钱，都扯着脖子跟着一块叫好，叶老板真是个大好人哦！ 四十多块钱，谁家不是五六口子人，这一下入账二百多块，发了啊！ 老叶家真是大好人！ 等钱分完，秦队长想再讲几句场面话，一抬头，哪还有人？ 偌大的场地连只耗子都没有，全回家数钱去了。 “哎呦，这钱转了一圈没想到还回了咱手里不少。” 金凤莲冲手上吐了口唾沫，开始咔咔咔点手里的钱，点完一遍不过瘾，反过来再点一遍。 “家里五口人，一共二百零八块三毛，齐活儿！” 满意的塞进兜里，抬头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哎，临咋不见了？” 赵招弟斜眼瞪了她一下，“就知道钱钱钱，临都走了老半天了，说是跟大队长商议盖学校的事。” 大队办公室 “今天托了叶侄的福，咱们村可算能过个肥年喽。” 秦队长见到叶临就开始笑，脸上的褶子就没散开过，谁不喜欢财神爷呢？ “是秦叔治理有方，我那就是一点小心意，咱村发展还得靠秦叔您费心。” “哈哈，来来叶侄快坐。” 跟秦队长客套一番，俩人开始讨论学校的事。 前面讨论的都不错，但在学校基础设施上，两人出现了不同意见。 秦队长认为村里娃娃们有学上就不错了，还整那些洋务玩意干啥？瞎浪费钱。 “叶侄啊，咱十里八乡哪个学校也没见谁有啥自习室，还有媒啥室，孩子那不一样识字？咱们整这干啥嘞？” 叶临放下茶杯，撑起下巴思索了会儿，开始准备给秦队长改造思想 “秦叔，咱什么都能省，唯独教育不能省，咱村为什么穷？穷的是人吗？不是，穷的是思维，那思维怎么改变？读书才能改变思维，探索才能改变思维，孩子们现在缺乏探索的途径。” 叶临还在继续游说，秦队长的大脑早就放空，开始四处神游， 他感觉这咋跟开会似的，他又开始听不懂领导的指示了。 啥叫思维？ 啥叫探索？ 探索完了，这人就能变有钱？ 他这把年纪了还能去探索一下不？ 最终由叶临拍板，学校先盖二十间瓦房教室，一间能放电影的多媒体教室，一间阅览室，一间多功能活动室和自习室，还需要配备学校餐厅。 幸亏七十年代物价低，两万块的预算勉强够用。 现在盖一间顶好的瓦房大概在五百块左右， 秦队长看叶临在纸上罗列的一间间房子，这教室，那教室，顿时心疼的难受 这孩子还真是把钱当纸用，这起码得盖二十五间瓦房，还有厨房，还有放电影的地方得修大点吧？五百肯定不够用。 秦队长为难的跟叶临说 “叶侄，你看咱能不能省省？这盖屋起码就得一万五了，桌椅板凳，老师工资啥的咱还没算呢。” 秦队长本来想着盖上个几排土屋，最多花个三四千块钱，剩下的钱都留着给老师们发工资，还能发个十几年呢，免费办学小事一桩。 结果被叶临这么一算，两万巨款都不撑嚯嚯，还咋免费让娃读书？ 叶临见秦队长一脸焦急，起身拉他回来坐下，给他说自己后续的打算 “秦叔，咱这两万块先把学校盖起来，后续我打算在咱们村投资工厂，以后工厂每年的盈利拿出一部分给学校，这不就行了。” 办厂！ 其他的话秦队长都没听见，就听见办厂这俩字了。 顾不上学校的事，秦队长急忙往下问 “叶侄，那咱们办啥厂嘞？” 叶临倾向于电子行业，但生产电子产品资金投入大，需要的高精人才多，不适用现在兜里没钱的他，以及大部分人都不识字的下河村。 不过，这两天他发现村民们，三三两两的来找金凤莲她们借衣服，回去比划着剪裁布料，没一天的功夫，村里就出现了不少时尚达人。 黑蓝灰的布料经过新鲜样式的加持，倒也让村里多了一番风景 服装厂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投资小，门槛低， 而且他看下河村的人手都挺巧的。 “秦叔，我是咱们村的人，回内地建设的第一个厂自然是要建在咱们村，具体章程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等确定了再跟您说。” “用工当然是优先用咱们村的人，这点秦叔您放心。” 秦队长就等叶临这句话呢！ 他们为啥想要叶临办厂？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有份工资拿吗。 “好好，叶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也看到了，咱村是真穷啊，以前念个书都得去求别的村，这以后有了厂子，咱村可算能在大队抬起头喽。” 该谈的都谈好了，叶临起身打算告辞，临走前问大队长白薇的事情 “秦叔，小菱那孩子也好久没见她妈了，你看离的也不远，什么时候让孩子见见？” 大队长就知道叶临会问这茬，拍着胸脯给叶临保证 “叶侄你放心，我看领导们也有意给白薇平反，就这两天的事了，回去让孩子别挂念，秦叔办事你放心。” 等送走叶临，秦队长哼着小曲儿溜达着回办公桌，拿起电话给县领导汇报叶临的意思，顺便问问白薇的事怎么办。 叶临给村里捐黄金的时候，就隐晦的提了白薇的事， 今天大队长去见领导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嘴，领导们的意思有些松动，没回绝，说要开会讨论，让他回来等消息。 可这会人家叶老板又要投厂子，白薇的事总不好再拖着了吧？ 跟秦队长想的一样， 上边听叶临有意要在当地办厂投资，再加上人家一来二话不说就先捐了五万块，确实不好再为难人家，紧急开会研究平反白薇的问题。 叶临离开大队办公室，正带着阿辉往叶家走，还没走几步，猛的被阿辉拦下挡在身后。 “阿辉怎么了？” 平时嬉皮笑脸的阿辉，一改往常的画风，双眼警惕的目视前方 “少爷，前面拐角有人藏着，说不定是黑帮。” 本来挺严肃的场景，被阿辉这一顿分析，叶临只想给他一后脑勺 越过阿辉，打算自己去看看 “这又不是香江，哪来的黑帮，黑帮在牛棚呢。” 见少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阿辉急的连忙追上去 “哎呀，少爷你倒是走我后边啊！” 第110章 叶老头 “嗯？你怎么在这？” 叶临没想到墙后边蹲着的是卫小丹，这姑娘的状态，看上去倒是比昨天好多了。 卫小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蹲在这了，她见叶临去了大队办公室，就鬼使神差的躲在了这里。 这会真碰到叶临了，她反而不知道该说啥，磕磕绊绊的跟叶临说她要去高考的事 “叶先生，我托大队长把一根金条换成钱，还开好了证明，明天我就去镇上找地方住，等参加完高考后离开这里。” 卫小丹的家庭多半是想让她嫁人换彩礼，不会同意她去高考，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叶临轻轻点点头，这姑娘也是个有成算的。 “找到地方住了吗？” 卫小丹摇摇头，她一个女孩子很多人怕惹上麻烦，镇上没人愿意租给她间屋。 看她这迷茫无助的样子，叶临干脆送佛送到西，再帮她一把， 约翰来村里住，县里给他们提供的招待所空出一间房，她一个小姑娘去住倒也安全。 “知道县招待所怎么走吗？你去到那找一个叫刘婶的，让她给你安排。” “啊这，这咋能成。” “没事，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安心去住。” 卫小丹没想到自己欠叶先生的人情越欠越多，连连摆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我已经拿了您这么多好处，咋还能去住您的屋。” “刘婶是我的长辈，也在招待所住着，自己挺孤单的，你去和她作伴，就当替我去陪她了。” 听约翰的意思，包安泉和班礼俩人不知道天天在外面玩什么，刘婶一个人住招待所也挺无聊的，找个小姑娘陪她刚刚好。 “叶先生的长辈自己住在招待所？我明白了，叶先生您放心，我去了一定会照顾好她。” 卫小丹诚挚坚定的眼神，让叶临觉得她好像在进行什么宣誓。 她好像误会了 刘婶四肢健全，能跑能跳，一顿吃俩馍，真不用这么严肃。 卫小丹走后，叶临和阿辉刚进叶家巷子，就见家门口，金凤莲忙里慌张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临！你可回来了！” 金凤莲脚下起火，嗖的从家门冲到巷子口，拉起叶临掉头开始往家跑 叶临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被金凤莲拽的差点趴地上去， 这是急什么？股市崩盘了？ 一口气跑进家里，俩人才有功夫喘口气 叶临扶着门框，弯腰顺气，顺便问金凤莲这是怎么了 “三婶家里怎么了？” 金凤莲来回极速跑了两趟，这会就差坐地上了，指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这会说不出来话。 又指指屋里，让叶临进去 交代阿辉照顾金凤莲，叶临正要转身进屋，叶三兴正好也从屋里出来找叶临， 见叶临正在院子里，连忙拉他往屋里走， “在这儿发啥呆，你爷知道你爹的事儿了！” “什么！爷怎么知道的？” 叶临大惊失色 叶三兴没空解释，快速说了遍大概 “咱忘了叮嘱你奶了！她以为你爷知道这事，这刚才跟老头提起要给二哥下葬，不就穿帮了吗。” “多亏了你带的洋大夫搁家里，当场给老爷子打了针，这会倒是醒了，正满天下找你呢。” 叶三兴推开堂屋门，叶家人都围在外面，叶老头不让他们进里屋 赵招弟正趴在门帘上听里面的动静，见叶临要进里屋， 拦下他，低声嘱咐道 “里面老半天不吱声了，跟坛死缸似的，待会进去就找你奶，省的老头子骂你。” 叶大军今天休班回家，第一次见到老二家的侄子，刚想打个招呼，就听见他那媳妇开始不教孩子好，眉头一拧 “瞎说啥呢，爹啥时候骂过孩子，临，别听你大伯母胡扯。” 叶临点点头，他现在心思很乱，没法跟他们说话， 左手抓着门帘，却迟迟无法掀开，往日单薄的草帘，今天好像有千斤重。 “是临回来了？快来爷这里。” 叶老头听到外面有动静，扭头冲屋外喊人， 叶临喉咙上下滚动，尝试了几下才发出声音 “爷，我回来了。” 里屋 叶老头虚弱的躺在炕上，叶老太正给他塞着被角， 见孙子来了，叶老太愧疚的跟叶临说 “临啊，都是你奶这张嘴惹的祸，我这不寻思大家伙都在，这两天给小二把后事办了，省都他在那边飘着，也没个供奉。” “奶你别多想，这事爷早晚都得知道，咱们老瞒着也不是个事儿。” 将叶老太安置在炕上坐好，叶临去察看叶老头的情况 “爷，还有哪不舒服？” 叶老头撑着手臂从被里起来，靠在墙头上，叶临给他垫了个枕头。 叶老头拉过他的手，示意他不用忙活 “临啊，爷没事，你坐你坐。” 叶老头的反应有些过于正常，叶临心里反而没底了。 见孙子小心拘谨的样子，叶老头心疼啊，他乖孙小小年纪就自个在香江过，得吃多少苦头呦。 “爷现在没事，你爹的事爷想开了，都是命数强求不得，来，给爷讲讲你爹这些年咋过？” 见叶老头是真没事，眼里蕴含期待的神色，叶临稍稍放下担忧，开始给他讲叶二荣跌澜起伏的一生。 “后来他遇到一位来香江旅游的意国小姐，俩人一见钟情，我母亲叫艾琳，所以给我起名用了琳的同音字临。” 讲到这，叶老太突然想起来，还得给她二儿媳妇留个坑放棺材嘞， “哎呀，幸亏今天说了这事，不然这棺材少打一副可咋整。” 叶临想起安葬在意国的母亲，再想想内地的风俗，斟酌着给他奶说 “奶，不用给我妈准备，她不葬在这边。” “啥！不埋这埋哪儿？” “哎呦喂！！” “谁踩的俺！” 叶老太还没想明白孙子啥意思，门帘后边就叽里咕噜滚进来一堆人。 霹雳乓啷的倒在屋门口，上下整整叠了三层人，跟个大汉堡似的。 第111章 一万 刚才这一帮人在外面偷听， 赵招弟听到叶临母亲不安葬在这边，一个激动没站稳，连带后边的人一块失去重心。 结果一口气全倒地上了。 这一帮子傻蛋真是没眼看， 叶老太嫌弃的扭开头，连她乖孙一根头发丝的机灵都没有 “笨手笨脚，偷听都不会还能干啥？还不快点爬起来。” 其他人还好，身上没什么重量，就是苦了赵招弟，她刚才占据了前排的最佳偷听位置，这会儿被压在最下面 “就是！还不赶紧爬走！压死俺了！” 叶临哭笑不得，起身去扶她起来，帮她拍拍衣服上沾的灰尘 “大伯母，摔疼了吗？” “还是临心疼俺，大伯母一点都不疼，你妈那边是咋回事嘞？” 赵招弟还没忘自己刚才吃了一半的瓜 其他人也很好奇，心里不由猜测难道洋小姐后来跟老二离婚了？ “她安葬在自己家里，简单来说他们两口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真是稀奇了，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 叶大军想说话，但他今天刚回来，跟侄子还不熟，不好意思开口，踢了叶三兴一脚，给他递个眼色。 叶三兴挨了一脚，还被他哥瞪了一眼，才明白他哥的意思 ，犹豫着开口 “临啊，媳妇不埋婆家坟，说出去多难听？要不咱把你妈请回来？” 这种大事当媳妇的不能说话，赵招弟和金凤莲打算先观望一会，两个泼妇这会贴着墙，安静如鸡。 叶老太心里也不太愿意，哪有媳妇不跟男人埋一块的道理？胡闹呢， 可又舍不得说孙子，便在一边静静等叶临开口 叶临看出了他们的意思，但这事没得商量，两个当事人都没意见。 谁管那些外人怎么看？ “结婚前他们商量过，他们只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生活，不代表绑定了对方的全部，分开安葬也是他们一起做的决定，我无权改变他们的决定。” “抱歉爷奶，这件事不能改。” 叶临对炕上的叶家老两口弯腰鞠躬，虽然他没错，但还是希望他们能理解。 见孙子神情低落的样子，叶老太心疼坏了，鞋也顾不上穿，下抗扶起孙子 “好好，他们俩想咋样过就咋样过吧，本来就是我们对不起小二，既然你爹同意，那奶就同意。” 最终，叶二荣的下葬日期定在这个月16号。 叶临带回来的是骨灰盒，按理说不需要棺材，但在抬棺下葬这一点上，叶家老两口特别顽固。 叶老太拉着叶临说 “这可不能省，下葬哪能没有棺材，必须得给你爹打副上好的棺材睡。” 一直没说话的叶老头也说 “临，得有个棺材才像样子，再说你爹住那小盒子多挤呦，棺材睡着舒坦，听爷的没错。” 行，这点要求就顺了老人的心愿吧。 “那好，爷奶，这事听你们的。” “好好，这才对。” 就在叶家人讨论葬礼的时候，周家坐不住了。 县里周家 “你真没听错？香江的大资本家，一出手就是五万！” 周母震惊的捂住自己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起身去关上窗户，再检查一遍门外没人偷听，这才大松一口气，关好门重新回到客厅。 职工家属楼就这点不好，小的跟鸟窝似的，谁家有点动静，整栋楼都能知道。 周母凑到周父身边，一把抢下他手里的萝卜，看也不看丢到一边去 切了一半的萝卜咕噜噜滚下桌子，掉在地上 周父心疼坏了 “你这婆娘，好好的萝卜你扔它干吗。” “哎呀，你还弄这破萝卜头子干啥，赶紧接着说叶家的事，叶秀兰那丫头的二伯还真是有钱人？” 周母紧紧拽住丈夫的手臂，眼神里闪出贪婪的神色 周父一看就知道他这媳妇在想什么，给她说昨天厂里看到的热闹 “有钱，特有钱，杨光他老婆昨天从娘家回来，从头到脚那变的跟地主婆似的，跨着大包小包的香江货，不要钱的往家搬，还是被小汽车送回来的嘞。” 周母脸上的笑容开的更大了，还没等她高兴两秒，她这扫兴的丈夫就给她泼凉水 “不过跟你有啥关系？你忘了，当初杨光他老婆要把侄女许给咱儿子，你咋给人下脸的？” 杨光和周父都是水泥厂的工人，不过杨光是个临时工，周父是正经工人。 杨光他老婆就是叶四花，叶四花之前受金凤莲的嘱托，打算给小侄女找个正经工人当对象， 叶四花打量一圈，看上了一家都是工人，而且是独生子的周家。 当时周家在叶四花眼里，那可是妥妥的金龟婿，为了凑成这门亲事，叶四花那段日子可拍了不少周母马屁。 看她马屁拍的好，周母才勉强点头见一下叶秀兰。 谁成想，这一见可了不得了，她儿子差点跟那小妖精跑了！ 果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一肚子勾搭男人的野路子。 她正愁怎么让儿子跟这小妖精分开的时候，真是巧了，叶家大闺女出事了，顺理成章，一个不能下蛋的丫头，谁娶？ 没成想这还没俩月，乡下丫头摇身一变，要当香江大小姐了。 “哎呦，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咱儿子多优秀，那是当初一个乡下丫头能想的，不过现在也就是多了点臭钱，不然谁稀罕娶她。” 周母言语间流露出对乡下人的鄙夷 她们可全家都是正经工人，吃公粮的，条件高那是正常，叶秀兰现在也就勉强能够得上她周家儿媳妇的门槛。 资本家再有钱，那也是脏钱，没她工人家庭高贵！ 周父见自己说不过她，懒得再跟她争，起身去捡刚才掉在地上的萝卜 拎着萝卜头进厨房时，周父不放心的叮嘱了媳妇一句 “我警告你，可别乱打人家小姑娘主意，咱周家跟叶家，从你骂叶四花是骗子的时候就没戏了，省点力气吧你。” 周母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烦，催他赶紧闭嘴去做饭 “烦死了，我能指望你啥？肚子里一点成算都没有，滚滚滚，赶紧做饭去。” 见周父关上厨房门，开始炒菜。 周母自己在客厅来回绕圈走，心里越想越火热， 香江资本家，一出手就给全村发五万块， 老叶家这得有多少的家底？ 叶老二难道在香江有五十万！ 那叶秀兰的嫁妆是不是起码得给一万块？ 一万块，她们全家不得挣十年？ 要是她儿子能把叶秀兰娶回来，那她家不就是水泥厂首富了！ 第112章 兰小姐 水泥厂首富的诱惑太大， 周母最终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脚 等她清醒，人已经站在杨家门口了 透过门都能听到叶四花那得意显摆的声音。 “这是披风，我侄子说了，能在外面走路的时候穿，哎哎，那个是润肤乳，可不是擦脸，是拿来擦胳膊腿啥的。” 听听，又是披风又是擦胳膊腿的，这叶四花还真是拉了一堆香江货回来 周母站在屋外嫉妒的眼睛都发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要是之前她同意儿子定下叶秀兰，现在这些东西叶家都得捡顶好的孝敬她，哪里轮得着叶四花显摆！ 没事，她们周家可全家都是工人， 资本家再有钱，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家，以前的黑五类。 只要她点头，叶秀兰还不得感恩戴德的嫁进她们家。 到时候，她要什么有什么。 给自己做完安抚工作，周母抬手敲门 “咚咚” “四花妹子在家不？我是你周姐。” 堂屋里，叶四花正兴奋的给大家展示，香江润肤乳怎么从玻璃瓶子里摁出来， 老杨家的客厅今晚难得温馨， 杨老太今天看叶四花更是连连点头，显然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 叶四花她终于知道从娘家拉东西补贴婆家了！ 还补贴了一堆高档香江货，孺子可教！ 杨老太热泪盈眶 觉得自己今晚睡觉都能笑醒。 “瞧，这不就出来了，还喷香呢，抹上那叫个滑溜，这个，哎？刚才外面是不是有人喊我？” 周母的叫门声，打断了叶四花的激情演讲 叶四花放下润肤乳，让婆婆自己研究，起身脱下身上的披风，打算出去看看。 “妈，你不是说这披风得出去的时候穿吗？” 叶四花的儿子杨树，弱弱的举手发言 叶四花一个急转弯，回来拿起放在炕上的棕色披风往自己身上套 “对对，咱现在也是讲究人了，得穿戴整齐，不能落了老叶家的威风。” 重新穿戴整齐的叶四花，威风凛凛的去开门了。 大门一开 “俺呀娘！” 周母嗓子破音的尖叫一声怪腔，她被叶四花隆重的打扮惊到了。 但是却把叶四花吓的一激灵，大晚上的鬼叫，吓唬谁呢？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高贵的会计周姐吗，来我们临时工的地盘干啥？小心脏了你的脚。” 叶四花说完，嘴里哼哈一阵 “呸”的一声 一口唾沫正好吐到周母脚边 周母刚才被叶四花的打扮惊到了，虽然听家里老头说叶四花打扮的像个地主婆，但她想象的，跟她一开门见到的，那是一点都不一样。 叶四花这哪是地主婆，她这分明就是穿金戴银！就差当新娘子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就被叶四花阴阳怪气的骂了一顿，脚还沾上了叶四花的口水。 周母刚才努力维持的友好形象，一秒破功 “叶四花你疯了不是？好端端的你吐我口水做什么！” 叶四花现在看见她就想吐，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给秀兰看上这户人家，谁能想到表面文绉绉的文化人周会计，私下里比她那两个嫂子还泼妇！ 幸亏当初这婆娘没看上她家秀兰，不然她可就是老叶家的大罪人了。 “我干啥？我在家门口吐口水咋了？倒是你大晚上不在家待着，出来瞎晃荡啥？别是来我家偷好东西的。” 叶四花一边说着，一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周母。 差点儿没把周母气的背过去。 “叶四花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狭隘？不就是点香江的鸡零狗碎儿，谁稀罕！” 周母扭头气哄哄的回家去。 这个乡村野妇！她可是知识分子，怎么可能去干偷鸡摸狗的行当！ 看着周母气昂昂的走了，叶四花在原地站了一会，也没想明白这娘们今晚又是唱的啥戏。 “神经！大晚上跑来发疯。” 算了，想不出来就不想， 重新关好门，叶四花再次兴致高昂的回客厅给大家伙讲解香江货。 下河村叶家 金凤莲正在厨房给小闺女做带去学校的干粮， 叶秀兰今年上高二，算得上是老叶家除了叶临之外的高学历分子。 金凤莲之前可对她的婚事，抱有极高的期待，她闺女脑瓜子聪明，长的漂亮，那可不得配顶呱呱的人家。 没成想之前的周家还看不上， “哼，看不上拉倒，谁稀罕。” “妈，你念叨啥呢？我都要来不及了。” 叶秀兰来厨房看自己的饭做好了没有，去公社高中要走三个小时，这都几点了，她妈还在磨叽。 金凤莲熟练的给鸡蛋饼翻个面，撒上点芝麻提香 “催命啊你，没看见你妈就差上脚了！净碍事，去去去。” 连推带赶的把小闺女撵出厨房， 这丫头一点忙帮不上，一张嘴还叭叭说个不停，让她干又啥都不会。 “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还真被赵招弟说中了，我这是伺候的啥小姐。” 金凤莲关好厨房门，继续加速烙饼。 叶秀兰站在厨房外给她妈做了个鬼脸。 随后兴冲冲的去屋里，看她姐把书包收拾好了没。 “姐，我书包呢？” “小点声，咋咋呼呼啥样子，喏给你。” 叶秀红递给妹妹一个米白色的双肩背包，拉链上系了一个她自己勾的毛线向日葵。 “姐，太好看了吧！比我们班尤佳佳的军绿书包洋气多了！” 叶秀红看她得意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用力刮了下妹妹鼻子，让她从学校老实点。 “行了，从学校别跟同学显摆香江书包，好好上学才是正事。” 叶秀兰不服气的哼嗯哼答应着 嘴里小声嘟囔 “不让我穿新衣服去学校就罢了，一个书包还管这管那。” 叶秀红正要继续教育她，金凤莲从厨房烙完饼，到院子里喊小闺女出门 “那个催命鬼呢！倒是赶紧走哇！” “来了来了，姐我先走了。” 叶秀兰连蹦带跳的跑到金凤莲面前，卖了个乖 “亲爱的妈妈，我的干粮呢？” 金凤莲白了她一眼，给她一个小布包，又塞给她两块钱 “喏，再给你两块钱，从学校自己买点菜吃。” “妈你脑子坏了吧，两块钱！给我的？” 叶秀兰揉了揉眼睛，再看看自己手里，没错，是两块巨款。 金凤莲没想到最近家里有钱了，她难得大方一回，这丫头还不给面子，作势要夺回来 “你不要拉倒，老娘省了，我跟你姐在家加个下酒菜吃。” 没等金凤莲来抢，叶秀兰已经拔腿跑到大门口了 “我要我要，妈我走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拜拜。” “啊！” 叶秀兰着急忙慌的往外跑，一开门就跟等在门口的保镖撞了个满怀。 “咋了咋了？” 金凤莲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忙过来看小闺女。 “对不起兰小姐，我下次离门远点。” 保镖给叶秀兰弯腰道歉 “不，不碍事哈哈，是我跑快了。” 这两天叶秀兰还没能适应被人喊小姐， 这些人喊她小姐，她心里一边激动的飘飘然，一边尴尬的想脚趾扣地。 痛苦并快乐着 “你咋在这的？临呢？” 金凤莲有些疑惑的问保镖，这几个保镖除了睡觉都在围着她侄子转，这会咋守她家门口了？ “少爷说路太远，让我开车送兰小姐去学校。” “真的！哇塞！我爱死临哥了哈哈哈！哇哇！我能坐车了！哈哈” 还没等金凤莲说话，叶秀兰自己开始在大门口，一蹦三尺高，开始原地发疯了。 第113章 地头 公社高中 “怎么还没见着这小妮子？” 周母今天一个大早就来公社高中门口守着了， 这会有点累，找了棵大杨树靠着休息，眼睛倒是一刻不停的盯着校门口。 一阵寒风袭来，冻的周母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都几点了还不来学校，果真是乡下没文化的懒丫头，我看这书也是白念，瞎浪费钱。” 周母愤愤的吐槽着叶秀兰，从树底下起身跺跺脚，等了太久，她脚趾头这会已经没知觉了。 全是这懒丫头害的！让她等这么久！ 等这丫头嫁进门，看她怎么给这懒丫头立规矩！ 周母正想着，校门口稀稀拉拉的人群忽然喧闹起来。 “哎！你快看，小汽车！” 一个带着粗布围脖的姑娘激动的拉住小伙伴，给她指后面开来的黑色汽车。 “真的哎！好漂亮的小汽车，这是哪个大领导来了？” “快看快看是小汽车！” 周母也跟着人群往前走了几步去看热闹。 听她男人说，叶四花她侄子开回来三辆外国牌小汽车，那得多气派呦，可馋死她了。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外国小汽车啥样呢。 “同学，让一让，让一让。” 周母左闪右闪，见缝插针，没几下就窜到了最前面。 “吱嘎。” 正好，小汽车也刚好停下。 驾驶室下来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从头到脚都是穿的洋气货，一看就身价不菲。 众人猜测这是一定是个有钱人，结果这位有钱人转身拉开后车门，竟然请里面的人下车。 “兰小姐，我们到了。” 好家伙，这一看就来头不小的有钱人，原来只是一个司机！ 那后面坐着的人是谁？ 叶秀兰在车上兴奋了一路，摸摸这，抠抠那的，精力消耗太大， 车上暖气开的又足，这会儿，她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 保镖打开车门喊她，这才发现到学校了。 “哦哦，我咋睡过去了呢。” 一拍脑袋，连忙拽起放在一边的书包，还有她妈备好的干粮，手脚并用的爬下车。 将书包甩在肩上，叶秀兰大咧咧的回头冲保镖扬了扬手 “谢谢大哥！拜拜！” “兰小姐再见。” 等黑色小轿车消失在街角，人群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外国小汽车拉的是他们公社高中的学生！ 更有认出了叶秀兰的同学，他们都是知道叶秀兰有个香江二伯的。 “叶秀兰她二伯还真是有钱人！” “可不是，你没听下河村最近的新闻？她二伯家的一回来，就给全村发了好几万块钱呢！” “啥？一发就好几万！俺的娘来，骗人的吧，香江佬这么有钱吗？” “那叶秀兰以后不就是香江的大小姐了？” 周母混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她觉得自己头脑发昏，飘荡着离开人群， 扶着墙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今天叶秀红实在是吓着她了，这丫头竟然有小汽车还有司机， 她以为叶秀兰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家里再有钱，也不会给她花多少，没想到叶家是当大小姐养的。 一瞬间无数的懊悔涌上周母的心头， 要是当初她同意这门亲事，那今天气派坐在小汽车里的不就是她了。 “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得回去好好合计合计，对，合计合计。” 没两分钟，周母就找回了状态，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好哄？ 今天她是空手来的，按照她昨天的想法，叶秀兰一个没见过世面丫头，她说两句好话就能把人骗过来， 哪用得着花钱？ 所以也没带啥见面礼。 今天看叶家这么重视叶秀兰，还给她配车，那周母的战术就得改改了。 “回家找十块钱，再拿点票，我就不信还哄不住个黄毛丫头。” 周母最后贪婪的看了一眼学校大门，仿佛对里面的人势在必得， 转头轻蔑的打量了一圈，还在讨论叶秀兰和小汽车的人群， 周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随后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公社高中， 一群没见识的人，等着吧，不出一个月她也能坐外国小汽车！ 下河村 叶临正跟着叶家人一块上工 今天早上叶临从屋里一出来，就看见他三叔不知道从哪又掏出来件破棉袄，正在和保镖一块劈柴。 见他起来了，叶三兴放下斧头，用胳膊擦了把汗，开始往厨房走 “临起来了，今天就咱们俩吃的晚，我给你把饭热热去。” 平日吵吵闹闹的院子，这会除了他俩和保镖，确实没别人了 “叔，人都去哪了？” 叶临跟叶三兴一块走进厨房 叶三兴捡起来铁钩，熟练勾弄几下炉灶， “地里种的萝卜该收了，今天天好，一大早都去上工了。” 上工？难怪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爷奶也去了吗？会不会累着？” “你奶在屋里看小菱呢，你爷就是去地头上拉呱的，累不着，一群老头扒拉扒拉萝卜缨子，往那一坐，半天都不带挪窝。” 叶三兴给侄子从桌子上专门挑了个精致小碗，还是没忍住，嫌弃的啧了一声。 这碗还没巴掌大，他侄子能吃饱吗？难怪瘦的跟小猫崽子似的。 给叶临把饭盛好，叶三兴的任务结束。 他也打算去地里帮忙收萝卜。 带好棉帽嘱咐侄子 “临，我也下地去，你吃完去屋里找你奶和小菱。” 叶临没见过上工，有些好奇 “叔，我也想去上工。” 叶三兴想也不想，直接无情拒绝，他老爹要是见着他把临给带地里去了，不得踹他？ “地里有啥好玩的，又脏又累，你在家老实待着。” 最终 叶三兴后边跟了个小尾巴一块出门了。 叶三兴是真不理解，上工种地有啥稀奇的？能比香江更好玩？ “凤莲啊，你快歇着，这点活俺给你干了。” “叶大婶子，来来，我这的地好挖，咱们换换。” 金凤莲和赵招弟两人，活了这么些年，头一回体会了众星捧月的感觉。 大家伙拿了叶临的好处，这会儿对她们老叶家不要太友好，恨不得把她俩供起来。 金凤莲随便找个了地方蹲，立马有人递给她副手套 “凤莲啊，来来，你先拿着用。” 金凤莲装模作样的推拒 “这哪好意思，这东西在供销社买的可不便宜。” 递手套的大嫂大手一挥，爽朗的说“这不都托了你家侄子的福，不然俺们哪有闲钱买这玩意？” 赵招弟向来看不惯金凤莲那一有点屁大的事，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的模样。 扭头换了个方向挖萝卜 哎？地头上来的那几个人，咋有点眼熟？ “哎呀，老三这糊涂蛋，他咋把临给拉来了？临哪是干这活的料！” 第114章 未命名草稿 正吹着牛皮的金凤莲也不吹了，从地上爬起来跟赵招弟一块看地头上那几人。 “还真是临，这孩子知道啥是萝卜不？” 赵招弟白了她一眼 “临又不是缺心眼，还能不知道萝卜。” “大嫂，你前儿媳妇不就分不清萝卜和地瓜。” 金凤莲没过脑子，接了句话，差点没把赵招弟气死 “你！” “哎呀妈，我错了大嫂，你当我放个屁。” 金凤莲见把赵招弟惹毛了，连忙服软，逃似的跑去地头上接人。 赵招弟被她气的站在原地顺了几口凉气，才把火压下去， 不过沉积了十多年的记忆又冒了出来， 那时候叶阳跟白薇正要结婚，白薇来家里吃饭，她让白薇去屋檐下边，帮忙捡点晒的地瓜干放锅里去熬粥，结果大小姐捡了一堆晒的萝卜干回来。 赵招弟现在都记得那一锅稀饭，那叫个难吃呦。 回忆结束 赵招弟看着被金凤莲领来的大侄子，心想，幸亏地里现在只有萝卜，总归挖不错。 叶临出门前换了身运动装，整个人阳光俊郎，比之前穿西装大衣的形象要好接近许多。 属于大妈们喜欢的类型。 纷纷私下讨论，叶家这位香江侄子有对象了没。 赵招弟耳朵跟雷达似的听了一圈，留心都有什么姑娘。 听完一圈撇撇嘴 切，都是啥条件呀，初中生哪能配的上她侄子？做梦呢？ 她侄子可是大学生，那叫啥大来着，香江最好的大学呢！ “临啊，要不你去找你爷一块？他那的活就需要你这种心细的人干。” 金凤莲听叶临想来收萝卜，心里也有点不看好，这活多脏多累啊，哪是她侄子这种矜贵少爷干的？ 跟叶三兴对视一眼，两口子难得一致战线，把这糟心孩子哄到叶老头那数草去。 叶临看到他俩的眼色了，又顺着金凤莲指的方向，看到远处坐在土包上，跟他挥手的叶老头， 那边全是拔好的萝卜，一群老头老太正在把萝卜和萝卜缨子分离。 叶临摇头拒绝参加老年俱乐部 “三婶，我想来收萝卜，不想去择菜。” “你这孩子，那行，你跟在我后头吧。” 金凤莲给叶临找了块密度适中的地，萝卜不多也不少，叶临很满意。 擦拳磨掌，打算开始体验农家生活 “少爷等等！” “吓我一跳，阿辉你喊什么？” 叶临正要蹲下，被身后的阿辉吓了一跳，一脚插进旁边的土沟里。 阿辉连忙扶着叶临把脚从土沟里拔出来，接着跟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张小号折叠椅，让叶临坐下。 “少爷，你在这等一下，我检查一遍这些萝卜。” 萝卜有什么好检查的？ 阿辉一本正经的说 “少爷，方伯特意交代过，要我好好看着你，菜里万一有毒虫把你咬了可怎么办？” 这点常识叶临还是知道的，无语的跟他说 “这大冬天的，哪里有虫子？蚂蚱都睡觉了好吗。”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苗婶急匆匆的跑来地里找叶家人。 “金莲啊！金莲！” 金凤莲正稀奇的看三个保镖给一颗萝卜排查安保， 见苗婶慌慌张张的跑来，心里不由一震。 家里出事了？ 苗婶跑的太快，这会灌了一肚子风，掐着肚子，给叶家人报信 “快，快回去看看，秀红她前婆家来要钱了。” “啥！谁敢要钱！” 赵招弟听到有人想分老叶家的钱，第一个不乐意，好日子她才刚过上两天，谁敢来抢！ “哎呀闪开！” 金凤莲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赵招弟。 扶住苗婶，焦急的问 “那我家秀红呢？他们又欺负我闺女了！” “那俺不知道嘞，俺听见那崔婆子来撒泼，就来报信了。” 金凤莲急的不行，早上小闺女去上学后，她和叶三兴一个来地里上工，一个去了老大家，留闺女自己在家，这会她闺女不得被欺负死了！ 她正要拔腿往家跑，就被两个黑影左右一闪，再一看，两个黑衣保镖跟阵风似的都窜到地头了。 好家伙，不愧是保镖，她可算见识到用处了，这钱花的值。 叶三兴家 “秀红啊你嫁进俺家，三年不下蛋，俺也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这会你发达了，就不认俺这个娘了？” 崔老太正坐在大门外，两手掐着脚脖子哭，嘴角不知怎的，边说话边往外淌着口水。 看上去又邋遢又可怜 她已经在这哭喊了好一会了，除了街上有人看热闹，叶家人是一个都没出来。 独角戏唱久了，她也挺尴尬， 想想刚才从叶大军家门口看到的三辆小轿车， 崔老太默默咽口唾沫， 她之前草率了，白白弄丢了叶秀红这只金母鸡，现在说啥都晚了，只有钱是真的。 叶老二都能给全村发五万块，那她就要五千也不过分吧？ 叶秀红可是在她家白吃白喝了三年呢！ 今天一定得把钱讹到手！ 打定主意， 崔老太干脆从地上一路跪着爬到叶三兴家门口，想让大家伙看看她有多可怜。 鼻涕口水流了一路， 两只干枯的手掌将大门拍的“咚咚”作响 “秀红，俺是你娘啊！咋不开门嘞！是俺做的不好，娘错了！娘来瞧瞧你过的咋样，俺的娃啊！” 崔老太正沉浸在苦情人设的表演中，没发现周围村民都对她投来鄙夷的眼神 这老太婆以前撵人家秀红回娘家，逼人离婚，现在见老叶家有钱了又来扒拉，当大伙都是傻子呢。 “啊！！” 崔老太刚才正扒着门哭，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天空中多了一道抛物线， “碰！”的一声 崔老太降落在了对面墙根下， 巨大的冲击让她脑袋空白了一阵，随后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刚才那一下，她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瞎你狗眼了，谁敢打俺老婆子，俺叫你” 叫骂声戛然而止 崔老太抬头看清了来人，顿时啥话也没了。 娘嘞！ 咋没人没告诉她，叶老二在香江是当土匪的啊！！ 这两大汉的眼神，跟打量过年的肥猪肉一样，不会要宰了她吧！ 第115章 一条鱼 崔老太见讨不到好，打算先溜， 主要是这俩大汉太吓人了，她觉得自己要再不溜，就走不掉了。 猫起腰，捂住生疼的胸口，崔老太从地上爬起来，疼的直吸凉气。 还没等她走两步，那边金凤莲抵达了战场。 “好你个老不死的！还敢来缠我闺女！我让你缠！让你缠！” 崔老太刚爬起来没两秒，就被金凤莲一个泰山压顶，再次摁在泥里。 “咔吧。” 刚才被保镖摔的有点脆的肋骨，这回是真断了。 “嗷！！俺的骨头！” 崔老太在地上惨叫了一嗓子。 “你的骨头？我看你是贱骨头！呸！” 一顿巴掌招呼上崔老太的脑门 金凤莲才不管她哪根骨头，都断了才好，省得爬出来恶心人！ 这边金凤莲已经开干了， 剩下的叶家大部队才跟着跑过来。 叶临感觉自己八百米都没跑这么快过， 更不科学的是，他三婶竟然比他还快半分钟！ 不去参加奥运会真是屈才了。 叶三兴见崔老太已经被金凤莲制服，转身去敲家门 “砰砰砰！” 叶三兴心想，闺女这会肯定得伤心的不得了，眼睛多半都得跟个核桃似的，他得赶紧瞧瞧 手上不由把门板拍的更急了 “秀红，爹回来了！闺女！是爹！” “吱嘎。” 黑色的木门从里面缓缓向外推开， 但跟叶三兴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们回来了，馒头快蒸好了，待会就能去奶那边开饭。” 叶秀红跟平常一样，神色淡淡，好像完全没听到崔老太的叫骂声。 还顺便喊了声，正在跟崔老太大战三百回合的金凤莲回家。 “妈，别跟她费劲了，咱们回家歇着去。” “哎好好，妈听你的，呸！” 金凤莲现在心里都是闺女，见闺女喊她，谁还管崔老太， 冲地上叫苦连天的老妖婆呸一口，金凤莲起身揽着闺女回家。 “走走走，这脏玩意多看一眼都渗人。” 崔老太见叶秀红终于露面，顿时也顾不上周围的叶家人和保镖，一个熊扑想去抱住叶秀红的脚。 “秀红啊！娘想死你了！” 手正伸到半空中， 一直盯着她的保镖抬起一脚，狠狠抬脚踢中她的胳膊 “咔嚓” 这回胳膊多半也骨折了 “嗷！！嗷！” 崔老太摔在地上直打滚，她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不行，她遭了这么大罪，老叶家必须得管她！ 叶秀红别想跑！钱都得拿出来孝敬她！ “你们都不许走！把俺打成这样，你们家得赔钱！不然俺去公社告你们老叶家！你们仗着有几个钱打俺们老百姓，没天理了呦！” 崔老太试了几下，发现爬不起来，干脆躺在地上开始耍无赖。 嘴里一边胡乱喊着话，一边时不时冒出唾沫星子，再配合她现在头发四散，破棉袄棉裤在地上滚的都是泥渣子，活脱脱一个疯婆子。 “妈，咱管她吗？” 叶秀红本来没想搭理崔老太，但万一她真去公社告了呢？ “这，今天好像是把她打过头了。” 金凤莲心虚的看了一眼爬不起来的崔老太。 她好像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叶临还是第一次看泼妇撒泼，这一出接一出的，确实有意思。 他和阿辉站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阿辉给了崔老太一个极高的评价 “少爷，这老太不去跳大神真是可惜，她这节目比咱们香江的电视好看多了。” “确实可惜了。” 叶临见金凤莲有点拿不定主意，打算过去看看。 “哎哎少爷，你过去干嘛，这老太婆她有疯病！” 阿辉一个没看住，他家少爷已经和老疯婆面对面了。 叶临走上前拍拍金凤莲的胳膊，冲她点下头，示意没事，让她们回去。 “呵，哪来的癫婆。” 随后双手插进兜里，一脸玩味的观看崔老太表演。 崔老太正闭眼嚎啕大哭，忽然听见个陌生声音，口音一听就不是村里人。 疑惑的睁开只眼，想瞅瞅是谁， 只见来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地主老爷不差钱的气势，那白净的脸蛋，一看就跟她前狐狸精儿媳妇是一家人，都不是老实庄稼人！ 几眼功夫，崔老太确定，这位吊儿郎当的纨绔少爷，一准是叶家有钱的香江老二！ 就是手上咋也没戴个手表？ 难道老二没几个钱？ 这穿的还不如他旁边的打手嘞，人家打手都穿皮鞋，戴手表。 见叶临身后三个打手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崔老太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但香江的诱惑太大，她鼓起胆子，用还能抬起来的左胳膊指向叶临，呜咽着痛诉 “黑心肝的玩意，叶秀红在俺老崔家吃了多少米面！俺来瞅瞅她，你家竟然打俺！俺好歹当了她三年的娘，你们姓叶的咋能下这种毒手！” 叶临可算知道他堂姐在崔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这老东西叶秀红都能忍三年，也是好脾气。 “大娘，您老糊涂了，刚才您见到我姐太高兴，自己一头摔地上去了，您摔忘了？” 叶临面上带笑，语气温和，慢悠悠的跟崔老太说话，好像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啥？这小青年咋还睁眼说瞎话！比她还能扯！ 崔老太立马不嚎了，开始跟叶临讲理 “穿的人模狗样，你讲不讲理？俺被你家打成这样，街坊邻里可都瞧见了！小兔崽子你赖不掉。” “是吗？” 叶临不再看崔老太，转身看了一圈围观的村民，随口问一位吃瓜大婶 “婶子，您看见谁打她了吗？” 大婶就来看个热闹，没想到还被点名发言，眼珠子左右一转， 一边是外村胡搅蛮缠的老太婆， 一边是她们村自己人，而且人家叶老板还给她们家发了好大一笔钱， 傻子都知道选谁 大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看见呀，俺看她自己摔地上后就开始骂人，肯定是得失心疯了！” 随后旁边几个村民纷纷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气的崔老太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直骂下河村是无赖村。 叶临走上前几步，蹲在她身边，好心给她分析情况，低声说道 “大娘，您何苦呢？就算赔您一千，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件衣服，但您，可得付出一条腿。” “您总共有几条？四条胳膊腿，我开价四千把它打断怎么样？” 崔大妈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人明明在笑，可说出的话，却让她感觉浑身掉到进了冰窖里，这人想打死她！ 少年还在接着说 “要不这样，您把胳膊腿留下，我再送辆车补偿您如何？那三辆车您去挑个喜欢的？” 崔老太被他吓的口齿不清，一手撑住身体想往后躲 “不，不，俺不要” 下一刻， 叶临猛的抓住她胳膊，让她无法继续向后退，一双薄唇贴近她的耳朵，冰冷的声音传入崔老太脑海中， 一字一句，让她听的清清楚楚 “你应该庆幸，这里不是意国，不然你的命，还没老子家里一条鱼值钱。” 第116章 草堆 “哎呦临，你离这疯婆子这么近干啥，小心她给你来一口。” 金凤莲见叶临跟崔老太都快贴上了，急忙上前两步把他拉过来，藏在身后，像个老母鸡一样防备着崔老太。 “临，你跟刚才她说啥呢？” 叶临从金凤莲身后探出半边身子，对崔老太勾起唇角笑了笑，给金凤莲说 “没什么，跟崔大娘聊了聊家里的鱼肉粥。” 叶家人脑子有点卡壳，咋还扯到吃饭了？ 她侄子\/他孙子\/少爷想吃鱼了？ 瘫在地上的崔老太，听见叶临说想吃鱼肉粥，竟是吓的直接晕死过去。 金凤莲连忙后退几步，指着崔老太，让围观的大家伙给她们作证 “大家伙快瞧瞧，这不是讹人吗！我刚才可啥都没干，她自己晕的可赖不到我们家！” 围观的村民看完了全程，崔老太确实是自己晕过去的， 最后跟她说话的叶老板，虽然听不清俩人说啥，但一直都温声细语的跟她说话，没骂她没吼她，更没打她，这哪能赖人家？ “凤莲啊，俺看她就是来讹人你家的，这会说不定正装呢！” “俺看也是，肯定是嫉妒俺们村过好日子，她红眼喽。” “叶老板不愧是文化人，这都没骂她，真是跟俺们泥腿子不一样，有气度！” 村民们三言两语就给这件事定了性质。 不过也确实是事实。 崔老太不就是想来讹钱的吗？自己战斗力太低能怨谁？ 武，打不过保镖和金凤莲，文，说不过叶临。 连气带吓，活活把自己憋过去了。 懒得管她，老叶家嫌崔老太躺在这街上晦气，干脆端上蒸好的馒头，一块回叶大军家吃饭去。 寒冬腊月里，崔老太就这么一直躺到快傍晚，才等到儿子来找她，崔二柱下午才听说他妈来下河村惹事，紧赶慢赶的跑来，崔老太就剩下一口气儿了。 以后多半是下床都难。 叶大军家 “没腚眼的东西！她咋没生茅坑里？满嘴喷饭！” 叶老太听说崔老太来找孙女麻烦后，气的将手里喂鹅的食盆摔进鹅圈里， 正想接着骂几句，见叶秀红端着馒头从厨房出来，硬生生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小心翼翼的观察孙女情绪 “秀红，咱不理她，她就是个王八，咱可不能上她的当啊。” 叶秀红见她奶也这样小心，放下馒头，专心给她奶说 “奶，我现在想的特别开，她就是个无赖，我干嘛理她的话？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就得这样，咱可不怕她。” 叶老太拍拍孙女的手，拉着孙女进屋。 其余叶家人见叶秀红真是没事的样子，纷纷松了口气，各干各的去，老叶家再次恢复了热闹的氛围。 “临，你想吃鱼了？” 叶三兴凑到叶临旁边，打探侄子的想法。 他侄子自从回家，还啥要求都没提过呢，除了白肉，给啥吃啥，今天发现孩子难得想吃鱼，他可不得上心？ 叶临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三叔还惦记着。 他刚才是想把崔老太拎去炖了。 “没有，我就随口说说，冬天这里去哪弄鱼。” “哎~” 叶三兴冲叶临挤眉弄眼了一下，随后神神秘秘的跟他八卦 “后边水沟里有鱼，我前天还见你阳哥从那逮鱼呢，多半是给他媳妇吃的。” 叶临每次听叶阳的小道消息，十次有八次都和这个白薇有关，俩人关系这么好，离婚做什么？ “他们感情这不是挺好，离婚做什么？” 叶三兴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 “感情再好，那日子过不去一块去有啥用？白薇说你阳哥不懂啥是电梯，不懂啥黑馍，跟她脑子不在一个世道。” 叶临尝试翻译遍这段话 “黑皮诺？和她的思想不在一个世界？” 叶三兴连连点头 “对对，原话就是这样，哎呀，你俩指不定能说一块去。” 赵招弟端着一盆刚出锅的炖萝卜，故意从俩人中间穿过去，顺便喷叶三兴一句 “说啥说，那大小姐好不容易走了，一天天的少在俺面前提她。” 叶三兴怂怂的带着叶临换个墙角蹲，看叶菱正在屋里跟温海玩，偷偷问叶临 “临啊，你说上边啥时候能给白薇平反？小菱天天问她妈啥时候回来，我最近都怕她了。” 叶临之前在大队办公室给王秘书打电话反应过这个问题，那边答应会尽快调查，但想给白薇平反，必须得调查她父母， 还有革委会贾主任的玩忽职守，包庇亲属等问题，加起来需要花点功夫。 “我之前问过王秘书，大概最近几天吧。” “那就好那就好，王秘书是好官，一准没问题，咱也没请人家来家吃顿饭，有机会一定得让王秘书来家吃顿饭。” 那天他们从省城回青县的时候，王秘书有公务在身，把他们送到县招待所就急匆匆的回省城了。 养殖场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吹进草棚，白薇缩在草堆里，身上裹着叶阳给她送来的棉被，还是被冻的直发冷颤，牙齿咯咯作响。 一旁的姜老头倒是睡的美滋滋 “白丫头，我跟老班真是托你的福，十多年了头一回睡这么暖和的被窝。” 姜老头和班尘最近沾白薇的光，叶阳每次来送东西，都是送三份，想让他俩多照顾白薇几分， 姜老头大包大揽，让叶阳放一百个心，白薇的那份牛粪，他跟老班全包了！ “姜伯我还是好冷，好冷。” 姜老头看白薇脑袋都快裹上了，还在喊冷，无奈的叹口气 “丫头啊，你就是命好没吃过苦，我跟你班哥最难的时候，连这草棚住都没有，真跟外边那牛睡一窝，多冻几天你就适应了。” 姜老头转头一想，安慰白薇 “平反说不定也快轮到咱了，之前你睡的那草堆是个画家，上个月刚平反回乡，咱们也快了，瞧，咱们现在盖棉被都没人管。” 姜老头使劲裹裹身上的被子，以前别说盖被，盖个厚点的破袄头都有红袖章不愿意。 “你那也是沾了人家白薇婆家的光，跟平反你有屁关系。” 一直在睡觉的班尘，怼了姜老头一句。 姜老头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袄头，抓了把身下的稻草扔这乌鸦嘴身上 “呸！你别咒我，有种平反以后你别走。” 说着，姜老头打量了遍窝在稻草堆里，不修边幅的班尘，中肯的点评道 “啧啧。” “就你这熊样，能给你弟当爹了，脸上的灰都能当饺子馅用，大少爷您半年没洗脸了吧？” 第117章 朋友 想到弟弟， 班尘偷偷在被窝里摸了把自己半年没洗的脸，好像是有点厚。 放下手，有点别扭的找白薇借东西 “那个小白，你那罐润肤霜给我用点？下午我帮你扫羊圈。” “不用客气，班哥你拿去用就是，给。” 白薇从草堆里扒拉出来个玻璃瓶，是叶阳前两天送来的，挺小巧，回手递给班尘。 班尘藏好东西，起身去外面烧水洗脸。 姜老头看这家伙难得开始拾到自己，翻个身跟白薇吐槽 “别看你班哥现在跟个流浪汉一样，以前可讲究了，这年纪一上来就邋遢喽。” “班哥他弟弟多大了？家里都在香江那边吗？” 这里的日子太无聊，白薇这两天也变的有点八卦。 “十几年前就送出去了，他弟弟现在估计也得十八九喽，这日子真不经过。” 说道香江，姜老头随口说 “香江那巴掌大的地方，说不定你婆家那位跟他弟能认识呢。” 香江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没那边小，四五百万人口呢，哪能那么巧。 “不会那么巧吧？” 白薇觉得不太可能 “说的也是，我也就随口说说，哎呦班大少爷回来了，咱俩快闭嘴。” 姜老头知道班尘不喜欢听别人讨论他家人，连忙打手势让白薇别再说话。 叶大军家 叶临想着他好歹是东道主，带那俩大少爷回内地，怎么也得尽下地主之谊。 再说，那俩人被他扔在县招待所也好几天了，眼下家里也没事，再不招待人家，有点说不过去。 在饭桌上叶临告诉大家他想请朋友来家里做客 叶家人高兴坏了 “临啊，你咋不早说嘞，哪能让人家住招待所？都叫家里来，家里住不下就去住你堂叔他们那。” 叶大军还不知道侄子带朋友回来了，热情邀请他们来家里住。 叶老头也附和道 “那俩小伙子爷看着也喜欢的紧，都叫家里来玩。” 金凤莲在一边动起了歪心眼。 临的朋友，那岂不是跟她家临一样，都是青年俊才？ 能跟临玩一块去，人品差不了，配她家小闺女再合适不过了！她得先观察观察。 优质女婿的诱惑太大，金凤莲哪里还坐的住，端起饭碗跟叶三兴换了位置，亲热的和叶临挨在一起 “临啊，你那俩朋友长啥样？还上学的不？家里都是香江的？多大岁数了？” 叶临被他三婶莫名其妙，突突突的问了一箩筐，一下不知道该先说哪个好。 叶三兴见过那俩小伙，嚼了口萝卜，咔嚓咔嚓的接话 “长的不赖，怪俊的，个头跟临差不多，是跟临一个大学的大学生。” “啥！你知道回家不跟我说！” 金凤莲反应过来， “啪”的给了叶三兴一脑瓜 没错，她家大傻蛋跟临一块从省城回来，肯定见过人家小伙子。 这缺心眼的玩意，这么大的事回来竟然没跟她提！差点害她闺女错过好姻缘！ “俺又做错啥了？动不动就打俺，啥娘们啊你，神经。” 叶三兴揉揉自己的脑袋，起身和闺女换个位置坐，惹不起他躲的起。 金凤莲懒得理他，火急火燎的继续问叶临 “临啊快跟三婶说说这俩小伙。” “他俩人都不错，一个家里也是资本家，一个以前是咱们内地的资本家，后来搬去的香江，这次回来找家人。” 金凤莲已经有点满意了，边听边点头。 临都说人不错，家里条件也好，还是大学生，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 “好好好，吃完饭你就去把人带回来，三婶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哈哈哈嘿嘿嘿。” 叶临看他三婶笑的花枝乱颤，时不时发出魔性的声音，那夸张的笑，更是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那俩货有这么受欢迎吗？ 刚吃完饭，叶临就被金凤莲推上车，让他快点去县里，别让人家等久了。 “临啊，你早点去，回来就能吃饺子，婶给你们包红肉的，慢点开啊。” 金凤莲挥手送走叶临，站在家门口目送轿车远去。 “切，人家能看上咱家不？一天天的瞎热乎，你别又白搭出去顿肉饺子。” 赵招弟从饭桌上就看出了金凤莲的小心思，她的想法抱一百个不认同。 金凤莲可不愿意听她来泼凉水 “咋了？咱家秀兰长的漂亮，指不定以后还是大学生，人家凭啥看不上，大嫂你一天天的能不能盼点孩子好。” “天地良心，俺哪不盼她好了？” 赵招弟叉着腰跟金凤莲讲历史经验 “俺说的实话，你忘了上次老四给秀兰找的工人独生子，还工人呢，骗了咱家顿肉饺子，吃完抹嘴就下去了，啥玩意。” 说到周家，金凤莲开始有点底气不足。 声调难得低下去 “姓周的那是意外，当时我那不是被双工人家庭迷晕眼了吗，这次绝对不会了，临的朋友肯定比姓周的靠谱。” “呵呵，俺信你。” 赵招弟给了金凤莲一个假笑，扭头回屋，她跟这个婆娘真是说不透。 成天把自己闺女当天仙，当谁都看得上呢。 县招待所 黑色凯迪拉克缓缓停在县招待所楼下。 正在屋里打盹的大婶，余光瞥见一抹刺眼的漆光，眉心一皱抬头往外看，寻思是什么东西这么刺眼 “哎呦呦，这不是领导交代过的叶先生。” 大婶一路小跑到招待所门口，热情的帮阿辉打开后车门 “我说咋今天瞧见喜鹊了呢，敢情是叶先生来了，快进来歇歇。” 叶临扣着西装下车，礼貌的冲大婶点头轻笑了一下。 “这几天我朋友们给您添麻烦了。” “哈哈叶先生说的哪里话，这不就是我们的工作嘛，哪里谈的上麻烦。” “这是给您带的一点小礼物，您可别跟我见外。” 眼神示意阿辉把东西放桌上 大婶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小礼物，脸上笑的褶子都叠在一起，推辞道 “您太客气了，我哪能要您东西哦。” “就是一点小玩意，不值钱，您收下就是。” 避免两人再推开阻去，叶临说完不等大婶开口，转身上楼离开。 见叶临走了，大婶不再装客气，美滋滋的去看送了她什么东西。 看着袋子挺精致，但就巴掌小，大婶寻思应该像叶老板说的，贵不哪去。 提着小袋子回自己工位上，哼小曲拆里面的盒子。 “二月春来~杨柳飞来好日子~好，俺娘呦！！” 大婶两个手忍不住发抖，捧着复古红的盒子哆哆嗦嗦，缓了好一会才稳住两只手。 她大气都不敢喘，提着一口气，把盒子稳稳放在桌子上，也不敢上手摸，就这么盯着它看。 “俺滴娘啊，这得好几百吧？还有洋文，肯定是外国货。” 她以为叶老板说不贵，也就是个雪花膏啥的。 没想到叶老板出手就是一块手表，这款式她还从来没见过，比她邻居上个月从粤省带回来一百块钱的表还精致。 第118章 杠杠唧 “少爷，我说呢，你又不喜欢戴表，还带一堆表来，合着就是为了送人。” 阿辉小声蛐蛐着他的败家少爷，刚才那块表可是卡地娅，老贵了。 “手表现在是内地的硬通货，他们还得从这住不少日子，送就送了。” 能用钱摆平的事，为什么不用钱 到了二楼，叶临往西边看了一眼，他猜那俩少爷应该不在屋里。 因为包安泉的屋外没保镖站岗。 脚下拐个方向，往东边刘婶的房间大步走去。 招待所的门板薄，不怎么隔音，站在门口，仔细能听见屋里的动静。 “小丹，把那块咖啡色的布头给我。” “哎刘婶，给。” “对对，就是这块，齐活了！” 听着屋里还挺忙活，刘婶说话中气十足，叶临心想，看来刘婶跟卫小丹相处的还不错。 “咚咚。” “上帝哦，快快！” 刘婶跟丽贝卡混久了，这两年也开始动不动喊上帝。 不过， 他就让阿辉敲个门，她们在里面慌什么？ 阿辉也觉得奇怪，刘婶今天怎么忙忙叨叨的？开口喊人 “刘婶，我是阿辉，少爷来了。” “哦哦，是少爷啊，吓我一跳，来了来了。” 门猛的向外推开， 叶临见到了几天不见的刘婶，嗯，还是老样子。 就是这屋里怎么跟被黑帮打劫了一样？ 椅子，衣架，地上，入目可见四处都是散乱的各色布头。 刘婶和卫小丹的神色还有点慌张。 “你们这是在忙活什么？” 叶临挑了点干净的地方，踮起脚走进去，可屋里压根没地方坐，眼睛扫了一圈，他发现也就厕所的蹲坑干净点，暂时没被碎布头占领。 “我们，我们这不是闲着无聊，做点手工玩玩呵呵。” 刘婶吞吞吐吐的狡辩，用脚指头都能看出来她没说实话。 “好玩吗？卫小丹你说。” 突然被严肃点名，卫小丹立马挺直后背，差点敬礼喊到。 “叶先生，我们，我们在帮你朋友做头花。” 无视刘婶的眼色，卫小丹当了头花小分队的叛徒，交代了自己的行为。 没办法，谁让叶先生是她的恩人。 头花？ 给谁做？ 叶临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没带耳朵。 “他俩戴头花？还需要一屋子材料？这是浑身上下戴满了？” 叶临现在的心情有点震惊，才几天没见，他的小伙伴怎么就成变态了？ 卫小丹急忙摆手否认，后边的话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不是不是，他们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说。” 卫小丹眼一闭，视死如归， “就是，他们俩在外面投机倒把卖头花，还骗人家小姑娘说是粤省货！一个头花两块钱！” 叶临老半天没说出来话。 他该说什么，这俩人不愧是资本家的崽子。 两块钱，他俩真敢卖！ “就这，两块钱？能有人买？” 叶临从床上捡起一个头花成品，看起来是不错，有点像后世那种网红大肠圈，材料不错配色大胆。 但也改变不了它是一个头花的事实，现在内地工人一月才挣二十，谁花十分之一的工资买个头花？ “我也不知道咋卖出去的，但他俩每天都能卖光，而且挺好看的啊，我要有钱我也想买。” 卫小丹越说越小声，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叶临没生气，他自己就是资本家，做生意挣钱有什么错。 他只是有点好奇，那俩人是怎么把一个平平无奇的头花，卖出天价。 那俩人莫非是搞奢侈品营销的天才？ 棉花厂后的小巷里，两个灰色布衣的汉子正在路口把风。 俩人警惕的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才不是好人，跟个土匪似的，路人纷纷躲开他们。 叶临带着阿辉，根据卫小丹提供的地址，一路找了过来，刚拐过弯，就瞧见鹤立鸡群，伪装无效的俩保镖。 找到人就好办了，叶临带着阿辉悠闲的向俩保镖身后走去， “你家少爷呢？” “啊！我们啥也没干！” “我去。” 人吓人，吓死人。 叶临和保镖互相被对方吓了一跳，心里想，包安泉的保镖跟阿辉真是不相上下的聪明。 “原来是叶少，抱歉抱歉。” 保镖看清来人，连连给叶临鞠躬赔礼道歉。 “没事，他们人呢。” 小巷深处 “你这也太贵了，便宜点呗，三块钱两个怎么样？” 几个棉花厂的小姑娘，围着两个只露出来眼睛的人，跟他们讨价还价，手里拿着挑选的好东西舍不得撒手。 “唔得，我这可系正经粤省货，你在鲁省都找唔到第二家，两块钱我就挣两毛，靓女你要嫌贵，也能拿票抵钱。” 包安泉说着一口纯正的粤语跟小姑娘们讨价还价，这几天的锻炼，他已经能听懂大部分普通话了，就是还说不利索。 小姑娘听不懂这个粤省大哥在说啥，求助一边会说普通话的粤省二哥。 “哥，这个大哥说的啥呀？三块两个不行吗？” 班礼一脸心痛的跟姑娘忽悠 “靓女，你看看这料子，是不是比供销社最贵的布料都好？你再闻闻这香味，我不骗你，一个月都不带散的，我哥俩可是用的顶级布料和香料，一路从粤省扛来，两块钱已经是良心价了。” “或者你要觉得贵，也可以拿票换，布票糖票工业票，什么都可以。” 姑娘把头花拿近一点，确实有股特殊的香味，而且每个头花的香味还不一样，有的像茉莉，有的像山野。 供销社可没这种洋气东西。 “真的一个月都有香味？” 姑娘有些怀疑 “你放心，香味要是没了，我们哥俩包售后，你随时来找我们！” 姑娘摸摸手里细腻的料子，花样特殊，而且茉莉茶的香气时不时萦绕在鼻尖，让她舍不得放手。 再加上这俩人说着一口粤语，这头花是粤省货准没错。 姑娘咬咬牙， “那好吧，我要这两个，要是不香了我可来找你，加两张糖票怎么算？” “两张糖票算你一块钱啦，你给三块就行，咱够大气不。” “好吧。” 包安泉欢天喜地的接过三块钱加两张糖票，塞进背的皮包夹层里。 还不忘拍着胸脯，连连跟小姑娘保证 “我家嘅货品质杠杠嘅，靓女你有问题随时来。” 第119章 良心商家 小姑娘收好东西，拉着小姐妹欢快的回家去。 其他几个姑娘见同事买了昂贵的洋气货，本来摇摆不定的心也定下去。 买！ 大家都是工人，拿一样的工资，凭啥人家能戴得起两块的头花，她们难道戴不起吗？ 不就两块钱，少吃几顿饭，少买点零嘴就省出来了。 “大哥，我要这个墨绿带亮片的，加一张二斤粮票！” “大哥我也要，我要这个橙色的！” “我也要！我加两张肥皂票！” 包安泉和班礼俩人笑的围脖都快遮不住大牙，安抚姑娘们别急，一个一个来。 “好好，靓女们别急，咱慢慢来哈哈。” 等抢购的姑娘们购物结束，俩人包里的头花已经全部卖完，包里空空如也。 包安泉的皮夹倒是厚厚鼓起来，可见俩人收获不菲。 “呸。” 包安泉最近跟卫小丹学会了数钱大法。 冲着手指头呸了一大口唾沫。 开启咔咔咔的点钱。 旁边的班礼怕把票证弄坏了，没敢吐唾沫，板板正正一张张的清点票数。 “粮票十斤，肥皂票两块，肉票五斤，糖票三斤……” “两块，六块，十块，十八，……” “清盘结束！今天这把挣四十九！老班你那票怎么样？” “包总你够黑的啊。” 包安泉撇下嘴，他可不认同这话。 “哪里黑？咱们都是真材实料，从不挣那黑心，额、” 正说着包安泉整个人突然僵住，嘴巴都忘了闭。 不对！这不是老班的声音！ 这，这好像是叶子吧？ 和班礼对视一眼，俩人接着猛的回头。 “我天！” “我靠！” 叶临见这俩人看见他，跟见了鬼似的，上前一人踹了一脚。 他才想喊老天爷呢！ 这俩要是投机倒把被革委会抓进去，他可怎么跟香江那边交代？ 内地虽然已经开放，但才刚开放一个月不到，现在还没人敢做私营经济，他想开厂还得跟公家合作呢，这俩也不怕枪打出头鸟。 “行啊，包总班总，几天不见，二位都混成青县黑市头目了？” 叶临接着对他俩拱拱手 “看来以后我得仰望二位大哥多多关照。” 包安泉俩人被叶临的皮笑肉不笑看的心里发毛。 连忙收拾好皮包，从地上爬起来。 包安泉面上陪笑，有些心虚的说 “叶子，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声。” “我要提前说了，哪能见识到贵公司的商业蓝图？” 叶临双手抱胸，上半身悠闲的靠在墙上，笑眯眯问他们俩 “两块钱？嗯？” 班礼拽拽包安泉，他总感觉叶临想捶爆他俩的狗头。 说到头花，包安泉倒显的理直气壮起来，开始讲自己的歪理 “叶子，我可真没骗人，卖两块钱我都亏了！要不是想挣点票用，我俩至于这样吗。” “你们不是用美金跟王秘书换了票证？” 说到这，包安泉气直跳脚，恨不得给叶临看看收据 “我俩是换了，但没想到这票这么不撑使啊，去一趟百货大楼，我都还没买高兴呢，票就花干净了。” 说到后面，包安泉有点不好意思，搓搓爪子 “当时光顾着买各种小玩意，等我们挑去你家的做客礼，兜里就没票了，然后我俩这不就想个法子，开始原地筹票吗，嘿嘿。” 叶临没想到这回旋镖绕了一圈，还扎自己身上了！ 立马站直身体，俊朗的面容上满脸震惊，抬手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 声音急促，还有些破音 “合着你俩做黑市还是因为我？” 真谢谢你俩，这福气他不要也罢，他招谁惹谁了！ 俩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临现在太阳穴有点涨，想骂人 “你俩别晃那脑袋，说话。” “我俩刚开始的本意就是想挣点票，票倒是攒够了，但这生意越干越大，我俩最近还不能收手。” 咋滴？ 你俩还想发展成跨国集团？ “那为什么要卖两块？你俩良心留香江了？” 说到他们的产品头花，包安泉那可是信心满满，开始给叶临讲解他们产品的核心竞争力。 “叶子，这头花两块一个我赔钱好吗！” 呵呵，叶临给他一个我信你的眼神。 都忽悠到他头上了。 “咱就说这布料，是我拆了衣服做的原料，那可都是从f法做的高定，为了配色丰富，都拆了三箱了！那堆衣服没十几万下的来吗！” “我都没说这头花是地道f国货，只说是粤省货，而且才卖两块一个，亏死了，要不是为了换票，我至于吗。” 不错，还有脑子遮掩自己。 叶临被他说的有些动摇，感觉是有那么点道理。 f国paris世家一个头绳都能卖上百块 两块一个高定料子的头花，包安泉好像是亏。 见叶临神色有些松动，应该是被自己说动了，包安泉继续发力，给叶临展示班礼背的皮包。 拉开皮包拉链，包里有几瓶东倒西歪的香水。 “叶子你再看看，我给头花喷的都是三百美金一盎司的香水，为了留香持久，我就差把头花泡香水瓶里了，我是良心商家好吗！” 怎么办，他被这货彻底说动了， 两块钱，不贵，真不贵 两块钱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包老板出品，品质没得说，杠杠唧。 “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两块确实不贵。” 包安泉骄傲的扬起下巴，一副算你识货的表情。 “本来就很有道理，咱从不干那坑人的买卖。” 叶临用力点点头，深感同意 确实，你只坑自己。 拆了一屋十几万的高定，反手挣了有五百块吗？ 真是好有商业头脑。 “好了，卖完这些你俩就别再干了，小心被人逮着。” 俩人连连点头，他们想干也没法干多久，衣服都快拆光了。 “卖完最后两批就收手，再干下去我跟老班都得裸奔了。” 班礼见这事翻篇，回到最初的问题 “叶子你今天来找我们有事？” “嗯，打算带你们回我家吃顿饭，那你们回招待所收拾下，咱们待会走？” 三人并肩离开小巷 俩人听到能去上门做客，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 “回什么招待所，咱们去供销社，买走亲访友必备老三样，咱都得给叶子家安排上！” 老三样是什么？ 见叶临和班礼都不知道。 包安泉接着开始科普 “就是红糖，猪油点心，麦乳精啊！你们两个老外。” 包安泉这两天混大街，观察南来北往的人群，已经把这边的习俗了解透透的。 “什么是麦乳精？” 班礼没听过这个东西。 叶临也不知道，俩人只能再次询问百事通包安泉 “麦乳精可是个好东西，去丈母娘家谁要是提五桶麦乳精，丈母娘二话不说，能直接让你俩原地结婚！” “有这么厉害吗？听起来像是个奶粉。” 叶临觉得包安泉有些夸张。 哪有因为五桶奶粉就把闺女嫁了的。 第120章 不行 这个年代的供销社永远人挤人。 “你们在这等着吧。” “好的少爷。” “是四少。” 里面人有些多，没必要一群人进去，叶临和包安泉都让保镖留在外面。 供销社的大门需要侧着身子才能从人群中钻进去，包安泉和班礼为了做生意，特意穿了身从供销社买的衣裳，混在人群里倒也不打眼。 叶临就不行了，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踩着铮亮的皮鞋踏入供销社，本来人声鼎沸的大厅，没一会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大家都打量着这位格格不入的客人，叶临从小被人看惯了，倒也不尴尬。 正好趁他们发呆，带着俩人畅通无阻直奔糖类柜台。 人家掏钱，叶临没说话的道理，等那俩人挑，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年代的供销社。 “小姐，我们要十斤奶糖，十斤红糖。” 售货员白了班礼一眼，坐在柜台后面一动不动。 这人瞎胡喊啥呢？ 她又不是地主家的小姐，乱给她扣哪门帽子。 班礼有些摸不清头脑 包安泉倒是看出来问题，内地哪有喊人家小姐的？一把扯过班礼，趴在他耳朵上小声嘀咕 “哎呀不对，你得喊人家同志，赶紧改改你从香江带来的坏毛病。” 班礼恍然大悟，连连给售货员赔笑 “抱歉同志，刚才我这脑子搭错弦了，麻烦您帮我称奶糖红糖各十斤。” 这还像句人话， 售货员正眼也没给他一个，倒是瞅着叶临一个劲的打量，这人可真精神。 一边头都不回，不耐烦的跟班礼说 “二十斤糖票有吗。” “有有，给您。” 等三人大包小包的从供销社出来，对视一眼，齐齐长出一口气。 以前不管到哪，商店都是捧着他们花钱。 现在，他们在这里花钱竟然跟孙子似的，售货员一个不满意就不搭理人，幸亏叶临长的帅，好歹还卖给他们了。 提着来之不易的东西，三人回招待所换了身衣服，开始回下河村。 叶临本来想带上刘婶，但刘婶觉得太麻烦叶家人，她打算等丽贝卡来的时候，和她一起再去拜访。 汽车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巷子口，奉命在大门口监察情况的温海，嗖的跑回家里。 “三姥姥！三姥姥！小舅舅回来了！” “好，小海真厉害，来，刚出锅的肉藕合，趁热吃。” “谢谢三姥姥。” 正在厨房炸藕盒的金凤莲，给温海夹了个藕盒，然后连忙将手里的筷子交给大侄女。 “丽，你把锅里这些翻个面，再炸十来个数就差不多，我先回屋换个褂子去。” 她得换个羊毛褂子，哪能穿个破袄头见未来女婿。 “哎好嘞，三婶你交给我就是。” 赵招弟不急不慢的往炉灶里续几根柴火，她倒要看看，金凤莲天天上蹿下跳的究竟能找个啥样的女婿回来。 想到女婿，赵招弟不由担忧正在炸藕盒的闺女 “丽啊，你啥时候回家嘞？总这样也不是个法子。” “我不就在家的吗，回啥。” 她闺女又装傻，赵招弟抢下叶丽手中的筷子，让她好好说话 “跟你娘还装傻，你跟温前进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你不稀罕他，那小海还得要爹呢。” 叶丽跟赵招弟抢了几下筷子抢不过，干脆不要筷子了，转身从墙上拿下来漏勺捞藕盒。 打发赵招弟去一边，别烦她 “哎呀妈，他那爹有跟没有一个样，你问问小海想他爹不？妈你闪闪，都碍我事了。” 这丫头片子还嫌她多管闲事 “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俺都生的都是啥玩意，没一个听话。” 赵招弟把柴火往地上一撂，干脆出去看热闹，她眼不见为净。 金凤莲换好衣服就急匆匆的出门迎接客人，刚到院子，就瞧见她侄子带了两个年轻人进来。 哎呦！一看就是青年俊才，肩宽腿长，穿搭洋务，模样更是条盘儿顺，比周家那大嘴猴强多了！ “这俩孩子长的真好，快跟婶子进屋暖和暖和，婶可盼你们好久了哈哈。” 班礼正跟叶临说着话呢 刚想问从屋里跑出来的大婶是谁，他跟包安泉就被这位大婶左右一个，架着往屋里拖。 俩人只得尴尬问好 “哈哈婶子好，打扰了。” “婶子好，今天麻烦您了。” 这俩孩子可真有礼貌，金凤莲在心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麻烦啥，婶子巴不得你们天天住家里呢！今天就别走了，住家里哈。” 俩人被金凤莲拖着往屋里走，莫名其妙有种上贼船的感觉。 叶临发现自己今天失宠了，他三婶好像压根没看见他，带着那俩货就进屋去，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赵招弟从一边看完全程，过来找叶临吐槽金凤莲 “你三婶想女婿想疯了，这不，瞧见小伙子就两眼放光，跟狗见骨头样。” “女婿？给秀红姐介绍吗？” 赵招弟啧了一声，她侄子脑子有时候还没她灵光 “秀红离过婚，你三婶这点数还有，她是替秀兰掌眼呢。” 原来他三婶是打的这个心思。 “秀兰还小，三婶急什么？” “哎~村里都十八九结婚，秀兰要不是念高中，这时候都该定亲了，现在先相看合适的人家，别到时候抓瞎。” 叶临接受不了村里超前的婚姻理念，三婶这不是胡闹吗。 “我去找三婶说，这事绝对不行。” “哎哎，你干啥去！” 赵招弟喊不住叶临，眼瞅着这孩子气势汹汹的进屋了，急的她不知道咋办了，她没想挑事啊！ 左右一想，管他呢，她不说临也早晚得知道，这可不怪她，怪金凤莲自己。 想通后，赶紧拔腿跟上去，金凤莲要挨训喽，老叶家终于有人治理金泼妇了，她得赶紧进屋占个最佳位置！ 第121章 骑大马 叶家堂屋显然被精心打扫了一遍，屋里的土地上今天连一个小土渣都没有，新换的大方木桌上，更是难得雅致，用瓷盘摆了个果盘，盛着不少叶临带来的坚果。 金凤莲热络的招呼着两个女婿预备役，嘘寒问暖，让俩人险些招架不住。 “小包啊，饿了不？等一下咱就开饭，婶给你们做了不少拿手好菜，待会可得多吃点。” 包安泉干笑着从金凤莲手里抽出自己的爪子，让金凤莲不用忙活。 “婶别忙活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行，您坐您坐。” 帮她拉开椅子，让金凤莲坐在上位。 “哎好好，这孩子真懂事，小班也坐，婶就喜欢跟你们年轻人说话。” 叶临疾步走进屋，一把推开虚掩着的屋门，屋门被惯性摔在墙壁上。 沉闷的发出“咚”的一声。 震的屋顶往下掉了点土渣。 屋里三人动作一致的看向叶临，金凤莲心想侄子今天咋要拆家？这老门别掉了。 包安泉和班礼心里倒是大松一口气，叶临可终于来了，谁也没告诉他俩，叶临三婶这么热情啊，他俩就像进了托儿所，动一下都被三婶盯着问是渴了还是饿了。 这爱太沉重，还是叶子你自己来承担吧！ “临啊，这是忙活啥呢？来来，一块坐。” 金凤莲起身招呼侄子一块过来加入相亲大会。 叶临现在可算知道他三婶在忙活啥了，仔细打量一番，他三婶这会跟上午他走之前，那是大换样。 上午还是个能下地挣工分的农村妇女，这会时髦的都可以去香江街头当摩登女郎了。 上装换了件青绿色的羊绒外套，脖子系一条同色系丝巾，下面穿了条她之前嫌弃干活不耐脏的米白色裤子，蹬了双米色中跟皮鞋。 头发估计找保镖咨询过，盘成香江现在流行的样式，耳垂戴了对墨绿色的方块宝石耳钉，整个人打扮大方得体，猛的一看跟富家太太一样。 显然是用心搭配过。 为了找女婿，他三婶可谓是用心良苦。 但实在是太早了！再用心也不行！ “三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咋了？还得去外面说？” 金凤莲不太想出去，她还没跟俩小伙打听口风呢。 拉过对那俩人恋恋不舍的三婶，叶临带她往外面走。 正好叶老头夫妻俩听到动静，从里屋收拾好后，出来见客，叶临让他们招待下那俩人。 赵招弟守在门口见俩人连扯带拽的走出来，赶紧兴冲冲的跟上去看戏，还不忘煽风点火。 “临啊，你三婶想的也是理，女大当嫁男大当娶，都是应该的，要是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才愁人呢。” “大嫂你说谁嫁不出去！咒谁呢！” 金凤莲这头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叶临要干啥，但赵招弟咒她闺女嫁不出去，她可是听懂了。 想挣脱叶临的手，回头去跟赵招弟掰扯清楚。 叶临一个不注意，差点让她跑了。 “三婶，大伯母，你俩先别吵，我想说下秀兰的事。” 听到是说闺女的事，金凤莲顿时熄火，以为叶临跟自己想一块去了。 主动拉起他快步往厨房走。 “好好，咱们找个地，好好合计合计。” 厨房里，叶丽正在给藕盒摆盘，她三婶说是要让人家小伙子看到老叶家是一个优雅的家庭。 虽然叶丽不懂给藕盒摆个形状咋就优雅了。 但还是按着金凤莲的要求将藕盒按顺序摆好，金黄色的藕盒在瓷盘里规规矩矩一个接一个，跟学生站队似的。 锅里的水正好烧开，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漩涡，叶丽准备开始下饺子，转身听见她三婶咋咋呼呼的带叶临来了厨房。 “三婶你们咋都来厨房了？里头急着吃饭？” “没有没有，丽你慢慢弄，我们谈点事。” 金凤莲接着迫不及待的问叶临 “临啊，你觉得那俩小伙哪个配秀兰合适？” “哪个都不合适。” “咋了？他俩有啥毛病？” 金凤莲以为自己发现了啥不得了的事情，一脸震惊，连忙看下外面有没有有人偷听，接着等叶临说话。 叶临知道观念的问题没法一下给她改过来，叶秀红和叶丽都是早早就结婚，也不能怪金凤莲的想法。 思绪转了一圈，叶临打算给她讲讲利弊，让金凤莲打消念头。 “他俩没毛病，是我觉得秀兰会有更好的姻缘，三婶你现在别急着给她找人家。” 她侄子难道会算命？ 再拖拖好小伙都被人挑没了，后头能有啥好姻缘？ 金凤莲一脸不认同，老神叨叨的跟叶临分析下河村的姻缘形势 “那条件好的小伙子老早就被人定下了，咱再不出手，还能捞着啥？” 赵招弟在一旁跟着点点头，金凤莲说的确实没错，当初她就是早下手，才抢到了温前进这个工人女婿。 “三婶，秀兰成绩优秀，肯定能上大学，以后分配工作，她如果分在外地，你给她挑的人家不愿意跟她一块去，两地分居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金凤莲还真没想过，她闺女指定能考上大学，要是女婿不愿意跟着去可咋整？ 叶临见她能听进去，那就好办了，接着给她画大饼 “而且以后我们说不定会回香江住，秀兰如果愿意也可以出国留学，她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我认为您现在给她相看，只会阻碍她的前途。” 香江，留学，这些事对从山沟里过了大半辈子的金凤莲来说有些天方夜谭，跟听天书似的。 她们还能去香江？秀兰能去国外上学？ 老二在香江是资本家的事， 她觉得也就是让家里条件好了一些，能穿点洋气衣裳，坐坐小汽车，以及给闺女挑婆家能腰杆能更直溜了。 别的倒是真没想过，她也想象不出来，只觉得现在就是顶好的日子了。 这日子还能更好？ 有些不敢相信，磕磕绊绊的问 “就，就秀兰那样的，还能去留学呐？人家能要她？” 正在煮饺子的叶丽和烧火的赵招弟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她们还是头一回听留学事儿，好奇的很。 这有什么不能的，成绩好直接进，成绩不好用美金砸就是了，哈弗都能砸进去。 “当然可以了，咱家又不需要秀兰挣钱补贴家用，她想念书可以一直念到博士都没问题。” 赵招弟忍不住插句话 “啥玩意是剥食嘞？” 金凤莲也疑惑的满头问号，啥是薄食？ 这怎么解释。 “大学是学士，后面再往上考是硕士，再往上是博士博士后。” “博士就像古代的进士，读书读到头的意思。” 说博士金凤莲听不懂，说进士她可懂。 唱戏的演过，进士那可都是状元，是能为官做宰的文曲星！ 她闺女能有那本事？那她不就是状元娘了！ 越想越来劲，想起戏文里状元游街场景，她手脚发热脑子有点晕，秀兰要是当了那啥薄食，那岂不是也能当官了？ “临啊，三婶没见识，三婶全听你的，咱不相看人家了，咱秀兰得去读薄食，当大官骑大马哈哈哈。” 怎么还开始骑大马了？ 叶临有时候是一点也搞不懂他三婶的脑回路。 不过他在马场确实有赛马，她想骑也行。 第122章 西北风 等金凤莲想通后，跟叶临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她绝对不会耽误秀兰考状元。 叶临见她目光坚定，浑身透着股对博士跃跃欲试的模样，放心带她回屋里。 事实证明，他放心的太早了。 刚才保镖把他们买的东西拎进屋，东西太多，堆满了整个桌子也放不下，有些直接放在了地上。 金凤莲一进屋就两眼放光，转头热烈的盯着俩优质青年。 这里竟然有她以前舍不得买的麦乳精！ 数数还是八桶！ 哎呦这大方的女婿可上哪找！ 当年的崔二柱跟秀红定亲，才舍得买两斤猪油点心来家里，老大家的温前进更是抠的结婚才买了一桶麦乳精给叶老太。 瞧瞧人家小伙子，不年不节的，一出手就是八桶，还有两大口袋糖，多的都能办喜宴了，点心瓜子饼干啥的都数不清。 就是城里的工人结婚，也没置办这么多东西的人家。 可惜了，她家秀兰得考薄食当大官，这俩小伙子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姑娘。 包安泉和班礼俩人见叶家三婶对着他俩，一会笑一会皱眉的，好像他俩有什么问题。 俩人上下打量了遍自己，又偷偷互相检查一遍对方， 没错啊，衣服没破洞，脑袋没秃顶，眼缝里没眼屎，大牙上也没菜叶子。 可为什么叶三婶老用一副可惜了的表情，愁眉苦脸的对他俩直摇头？ 他俩东西买少了？ 失算，他们就应该从香江买完东西再来，在这边他们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最贵的就是收音机，而他们还没搞到工业票。 包安泉和班礼有些拘谨，在位子上坐的笔直，四条腿倒是在桌子下，像互相埋怨似的撞来撞去。 “你俩坐这么直溜干什么，随意点。” 叶临见俩人跟听课的小学生一样，拉过椅子坐在两人旁边，提起桌子角落的茶壶给俩人的杯子续上茶水。 包安泉幽怨的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他从进屋到现在喝了三杯水了，都是叶三婶刚才给他倒的，不喝都不行。 眼见叶临又要给他续满，终于忍不住抬手止住不停倾斜的茶壶，顺势接过来 “叶子，你别忙活了，我自己倒，自己倒。” “那行，你自己来。” “好好。” 包安泉接过茶壶，反手给班礼续满 “唔。” 桌子下面，班礼抬起右脚狠狠踩住他的皮鞋，鞋尖还在他脚背上扭动用力了几下。 叶老头从省城见过他俩，当时他就挺喜欢这俩小子，机灵活泛，几天不见还挺想的。 乐呵呵的给俩人剥花生吃 “都是一家人客气啥，你俩来还带啥东西，以后可不许带，不然爷爷可不高兴了。” 班礼微微起身，双手接过一把叶老头给的花生米，乖巧的点头 “我们听爷爷，下次不带了，这次是想孝敬您和奶奶，都是些吃的不值钱，您可一定得收下。” 又踢了脚旁边正一脸扭曲，恨不得钻桌子底下揉脚的包安泉 “老包你说是不是？” 包安泉咬牙切齿的说 “你说的真对，爷爷我们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您可别嫌弃。” “好好，那爷爷沾你俩的光，这些东西都够吃到过年喽。” 叶老太和赵招弟一块端着饺子进来，叶丽端着炒鸡，后边还跟着合伙端藕盒的叶菱和温海。 见菜齐了，赵招弟开始招呼大家一块来吃饭。 落座后发现少了个人。 叶大军和叶三兴从地里忙活着收萝卜，没空回来，两个保镖也跟着去帮忙了，叶秀红去地里给他们送饭。 就是叶阳，早上还在呢，这会又没影了。 赵招弟连忙扒拉了下盘子里的鸡肉，很好，果然少了个鸡翅子。 “一天天做贼呢，来来，咱今天把这鸡全吃喽，鸡屁股都别给他留，让那糟心玩意啃他老婆的鸡骨头去！” 赵招弟气哄哄的开始给大家分鸡肉。 叶家老两口一人一个鸡大腿，鸡胸肉给客人吃，剩下的一个鸡翅膀给了叶临，两只鸡爪子叶菱和温海一人一个。 剩下的一点鸡脖子鸡屁股鸡头什么的她们几个大人吃。 没一会菜盆里就只剩下一点菜汤，连块鸡皮都没剩。 看出来赵招弟不高兴，包安泉悄咪咪的问叶临 “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他看叶家大伯母人挺好的哇，怎么刚才扒拉了下鸡肉，就拉脸了？ 叶临低头啃自己的鸡翅膀，给他眨眼，示意包安泉不该问的别问，撇了一眼没注意他们，又开始火速分藕盒的赵招弟， 快速轻声给他解释 “大伯母不喜欢堂哥的前妻，他前妻这会在农场改造，日子不好过，估计堂哥又给那边拿吃的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 包安泉放心的点点头，不是嫌弃他东西带的少就好。 班礼想起他哥，这会还不知道从哪改造呢，他托王秘书打听，也还没有回音。 顿时觉得碗里的鸡肉不香了，他哥会不会也吃不上饭？ 用筷子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鸡肉， “噗噔” 两个冒着炸货香气的炸藕盒滚进了他的碗里。 接着，头顶响起叶大伯母疑惑的声音 “这孩子发啥呆呢？有鸡肉还不吃，来再多分你一个藕盒。” 又一个金黄的藕盒滚入碗里，藕盒每个都有手心那边大，三个藕盒碗里都快塞不下了。 家里人多，藕盒都是算好的，他多吃一个就得有人少吃一个，这哪行。 班礼拿筷子夹起藕盒打算给赵招弟还回去 “大伯母这哪行，大家都是两个我哪能多吃。” 赵招弟挡住他的筷子，重新推回碗里，让他安心吃 “没事，你吃俺儿子那份，俺能做主，他不用吃，他喝西北风就能活，咱们都吃干净！” 第123章 姓班的 没一会，满桌子饭菜都被赵招弟霹雳乓啷，你一勺我一筷的分完了。 叶临用筷子扶住碗里摇摇欲坠的饺子塔，小心翼翼将最顶端的肉饺子夹到一旁的小碟中，正打算接着运第二个时 “啪叽。” 一个白滚滚的胖饺子掉在叶临左手边，还没等看清，就被一双快出残影的筷子飞速夹走。 嚼嚼嚼，“意外意外哈哈。” 包安泉嘴里塞着夹回来的饺子，口齿不清的说着话，让大家不用管他。 刚才他也想把碗里的饭菜往盘子里匀一匀，可一个没注意，筷子抖了下，碗沿边的饺子塌方了。 金凤莲见状，放下筷子起身离开饭桌，打算去给他找个大碗 “这孩子，掉了还吃啥，碗太小了是吧？婶给你拿个大碗去。” “婶不用麻烦，我这么吃就行。” “客气啥，等着哈。” 推开屋门，金凤莲看见叶阳从大门进来，也不进堂屋，直奔自己房间去。 金凤莲犹豫了下，选择跟上去，想问问他吃不吃饭，赵招弟刚才可真是一点都没给他留，可见是气急眼了。 走到叶阳的屋门口，叶阳已经找好东西，清点好课本打算再次出门，俩人正好在屋门口碰上。 金凤莲瞅见叶阳手里拿的课本，心里寻思，公社小学不是都放寒假了吗，叶阳又不用去教课，带着课本这是打算去哪？ “阳啊，带着书去哪嘞？公社小学不是前几天放假了？” 叶阳趁晚饭的时间回来，就是想错开他妈，却被他三婶撞见了。 “三婶你小点声，我给小薇拿几本课本过去，别让我妈知道了。” “俺的娘呦，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考大学呢？顶着个劳改犯的帽子，她也不能考啊。” 金凤莲过于吃惊，一下没控制住音量，没等叶阳说话，屋里的赵招弟已经寻着声找出来了。 赵招弟在屋里吃饭时，隐约间听见金凤莲在院子里说啥劳改犯，想到自己糟心的前儿媳，也放下筷子出来看看。 出来就看见她那白眼狼儿子。 一天天的就知道倒贴前妻，赔钱玩意！ 想起菜里少了根鸡翅子她就生气，斜着眼都不拿正眼看儿子，嘲讽道 “呦，啃了根鸡翅子没啃够，这又要啃书？她改造的嘛玩意。” 她从革委会库房住了半个多月，也没见儿子来看她，赵招弟心里极度不平衡，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 “谁没改造过啊，你老娘从革委会关了半个多月，连根你的鸡毛都没见着，她倒好，去改造还有功了，你天天伺候老佛爷呢！” 叶阳觉得自己是真冤枉，他妈被关革委会的时候，小菱病着，他哪里有空回来看她？ 再说他妈被关革委会的日子，他爸不也去看她了吗？他咋就不能去看白薇了？ “妈，你讲点道理，我那时候在省城照顾小菱，哪里有空回来？小薇在这边一个家人都没有，我再不管她怎么过？妈你别总是挑她茬了。” 本来三成火气的赵招弟，被儿子一顿教育，三成火被拱成七成火。 又来了，他儿子又开始护着白大小姐，不孝的玩意，还说她找茬！在这狗东西眼里，哪里还有她这个老娘！ 赵招弟被儿子几句话气的手指直打哆嗦，嘴里喘不上气，胸口闷得难受，今天不骂几句，她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你说俺狗拿耗子管闲事？俺真是闲的腚疼才生了你这个耗子出来！俺可算看出来了，自从娶了那大小姐，你就看俺不顺眼了是吧！” 叶阳不想跟他妈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明白赵招弟到底想干嘛，难道他像村里那些窝囊废一样天天打老婆，他妈就开心了？ 不想再同她争吵，叶阳将书本夹在咯吱窝里，挤过挡在屋门口的赵招弟，准备走人。 赵招弟还没发完火，哪能让他这么跑了，扯住儿子胳膊，整个人往下蹲，全靠两只手吊在叶阳的胳膊上，让他甩不掉她。 “俺看你敢走！那大小姐有啥好的！咱家给她吃给她喝，人家还不是拍拍腚就要回沪市！你要再敢去找她，俺就去上吊！” “妈！你这是又是闹什么！” 看这泼妇连上吊都喊出来了，金凤莲停止看戏，过来上手拉架。 还是得泼妇管泼妇， 叶阳用力掰了老一会儿赵招弟吊在身上手，都没能掰动她。 金凤莲一来，熟练找到巧劲，掐住关节处用力一掰，两下就让赵招弟吃痛，松开吊住儿子的双手。 在一个家生活二十多年了，谁不知道谁？ 金凤莲早就料到她下一步的动作，都不带想的，一把拉住正想躺地上撒泼的赵招弟，用腿撑住赵招弟一个劲想往地上躺的身子。 随后拖住她往屋里拉，顺便苦口婆心的劝她 “大嫂，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苦呢？来来咱回屋吃饭去，别闹腾了。” 小样，当着她金凤莲的面，赵招弟还想使泼妇打滚那一套？ 没门！ 屋里几人听到动静，耐不住好奇，怂恿叶临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叶子，大伯母她们吵什么呢？咱要不出去拉个架？好像快打起来了。” “对啊走走，咱出去照看着点，可别打出事儿来。” 包安泉和班礼两人语气担忧的劝叶临一块出去看看，前提忽略俩人星光闪闪，热烈似火的吃瓜眼神。 你俩不是想去拉架，是想去看热闹吧。 “有什么好看的，吃你俩的饭。” 叶临对外面没兴趣，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多半又是叶阳拿了什么东西去养殖场，被大伯母发现了，现在上演婆媳俩争夺儿子大战呢。 叶老头也有点担心外面，他这大儿媳妇咋又跟大孙子吵吵起来了呢？ 一个当娘的天天找儿子儿媳的事儿，像什么话。 “临啊，你出去瞅瞅咋回事，叫她们都回来吃饭，有啥好吵吵的。” “好，我去看看，爷奶你们接着吃。” 他爷都发话了，叶临只得放下筷子，带俩个好奇宝宝出去看热闹。 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叶阳本来已经摆脱他妈走到家门口，忽然想起来白薇让他给班尘拿点东西当谢礼。 只得再折回家，看看拿点什么东西。 最近班尘在辅导白薇高中数学，怎么也得感谢一下人家。 刚才找完课本，打算去厨房搜罗些点心，结果被他三婶和他妈一打岔，他给忘了。 赵招弟正被金凤莲拉着往屋里拽，她不愿意进屋，抱住门框不撒手，非要去把叶阳给追回来。 “你给俺撒手！金凤莲你啥时候跟白薇一溜了，你就这么干看着她占老叶家便宜！她现在又不是老叶家媳妇，凭啥享俺老叶家的福！” 金凤莲没想到这家伙今天这么难缠，她这边都用上全力了，也死活拽不动这泼妇，就跟和那门框子焊一块了似的，赵招弟今天喝鸡血了吧！ 咬着牙，手上再次使劲，闷头往后拽人 “大嫂，算我求你了，你撒手咱回屋行不？你说你管人家两口子干啥，人家王八对绿豆一头热，你瞎管啥呀。” 赵招弟才不听劝，继续和门框贴在一起，她今天非得把叶阳追回来不可！ “大伯母，你再不松手，咱家门框要掉了。” “啥！哎呦门框可不能掉，找人修得花一块钱嘞。” 赵招弟听见门框要被自己拽坏了，连忙撒手。 后面拉着她的金凤莲没来得及收回力道，眼见俩人要躺地上，叶临一个箭步上前，从背后撑住金凤莲，俩人才算是勉强站住。 “吓死俺了，差点摔个狗吃屎。” 俩人虚惊一场，纷纷给自己拍着胸口顺气。 叶阳从门口回来，见赵招弟正蹲地上检查门框，以为她这会恢复正常了，便询问她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人。 “妈，我欠一位班先生一个人情，咱家有什么能送礼的东西吗？” “啥！你还要送谁东西！” “什么！你说哪有姓班的！” 第124章 康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声调一样高昂，分不出高下。 赵招弟没想到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同仇敌忾，回头看是谁在和她统一战线。 咦？ 咋是这个香江小伙子？ 听见有人姓班，班礼条件反射，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合适。 哪有那么巧，叶子的堂哥只是认识一位姓班的先生，怎么可能正好是他哥，这天底下姓班的多了去了。 人一尴尬就容易忙起来。 班礼尴尬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左手抓衣角，右手挠头发，讪讪的说 “抱歉哈大哥，听你说姓班就忽然想到我哥了，刚才一下没控制住，不好意思哈哈。” 叶临见他难得尴尬，出言替他解围 “阳哥，我朋友这次专程来内地找他哥，听到姓班有些激动了，不是故意冲你嚷嚷，别往心里去。” 叶阳倒是没在意，村里人说话声音都大，在地头里谁不是呼来喊去的，哪用得着道歉。 “没事，你们回屋接着吃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 班礼正想将功补过，嘴没过脑子秃噜了一句 “大哥，屋里我们带了不少点心，还没拆包，你提一袋？” 班礼刚落话音，赵招弟这边不愿意了，这孩子咋自爆家底？ 别以为她不知道，啥姓班的，多半又是叶阳找的借口，点心出门就进白薇肚子！ “那谢谢了，等我晚上回来给你们炸鱼吃。” 叶阳想着家里有点心那正好，还没等他进屋，他妈大张两臂，挡在屋门前不许他进去。 赵招弟狐疑的看着满嘴跑火车的儿子 “俺可不信你的屁话，啥姓班的，俺看你就是拿给姓白的家伙吃，俺给大白吃，也不吃白薇吃！” 鹅圈的大白听见主人喊自己，配合着“嘎嘎嘎！”乱叫起来，扑腾几下翅膀想从鹅圈越狱。 眼见母子俩人又要吵起来，叶临做主给他俩断官司。 快步上前，站在两人中间，将俩人挡开 “大伯母，一包点心罢了，就算是嫂子吃了又怎样？按理说，他们离婚阳哥的屋得分嫂子一半，这是夫妻共同财产，嫂子她是净身出户，咱家不能太过分了。” 赵招弟这话可听不明白了，是白薇自己不想过日子，老叶家还得分她半间屋？哪来的道理！ 这话听的赵招弟火气从脚底又燃起来了，直奔脑门。 要是在旧社会，就白薇这样的，早被婆婆掀井里去了，还能悠哉的吃鸡翅子！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发火，不能发火，眼前这是她好不容易回家的侄子，孩子刚回家没几天，不能随便骂，不能骂。 不行！压根忍不了！ 她本来就不是啥理智的人！ 撒泼的思想最终占据了上风。 赵招弟张嘴试了试，还是没舍得骂叶临，气的她开始骂自己。 双手不停的拍打着大腿，那一声声沉闷肉响，听着都疼，嘴里喊出来好久没说的名言 “俺嫁进老叶家咋这么倒霉呦！一个两个都不听话，你们是要气死俺呀！俺死了你们就舒坦了，都走吧！都去找姓白的吧！反正没人管俺死活！” “不是，大伯母你打自己干什么？别打了，是我说错了，我不对，阿辉快把她手摁住！” 叶临和叶阳连忙上手，都控制不住她的双手。 阿辉最有力气，一出手就制服了撒泼的赵招弟。 叶临不管是面对公司股东，还是阿梅那种疯子，一直都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从来有没招架不住的时候。 今天却遭遇了滑铁卢，他面对自家的泼妇一点办法都没有，理讲不通，又不能像对崔老太那样吓唬她，只能自己认错服软。 向来冷静自如，矜贵散漫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龟裂。 “大伯母，你先冷静一下，我刚才说的是有不对的地方，您别往心里去，我说错了。” 赵招弟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她侄子竟然让保镖抓她！ “好哇你小子，你还敢让人抓俺！没天理了，俺可是你亲大伯母，因为个白薇你就这么对俺！” 好熟悉的话语，仿佛刚才从哪里听过。 那不是大伯母骂阳哥的台词吗？怎么到他身上了？ 叶临僵硬的转头看向叶阳求证 叶阳对他投来同情的眼神，那意思仿佛在说 看，你终于知道我过的啥日子了吧？ “大夫人，对不住了，您将就一下。” 阿辉反手向后控制住赵招弟的双手，让她不能再打自己，一边给她道歉，少爷让他干，他哪能不干。 “阿辉，先带大伯母进屋休息。” “俺不进！俺不进！放开俺凭啥抓俺！俺过的啥日子啊！” 赵招弟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后，估计是进屋后看见叶老头不敢嚷嚷了。 得了，现在叶临和叶阳都被赵招弟骂上，难兄难弟。 金凤莲怕他们进屋又得挨顿骂，还是她去拿点心吧 “阳，你就从这等着吧，我进去给你挑两包点心。” “好，麻烦三婶了。” “害，谁知道你妈今天又犯哪门神经，你们待会都去婶家里待着，省得她犯神经。” 金凤莲从屋里挑了两包猪油点心，一包猪油大米糕，一包芝麻桃酥。 送礼已经很有面了。 “来，拿着快去吧，对了，这班先生是谁啊？以前也没听你说过。” 叶阳接过点心，从手指上绕了几圈麻绳，稳稳提住点心。 想了想白薇说那位班先生有多么厉害，有些酸溜溜的说 “跟小薇一起改造的一位资本家，是国外什么桥毕业的高材生，最近在教小薇数学。” “是康桥吗！” 没等叶阳说完，本来和包安泉缩在一边看热闹的班礼 “噌”的一下从原地弹射起步 半秒不到就冲到叶阳面前，顾不上礼数，紧紧抓住叶阳的胳膊，期待着他的回答。 第125章 去哪花 叶阳被他抓的有点莫名其妙， 但还是仔细想了想 没错， 好像就是叫康桥 确定的点点头，“对，就是叫康桥，怎么了？” 班礼感觉自己快被从天上掉下来的惊喜砸晕了，他没想过原来哥哥离自己这么近，更没想到会这样容易找到他。 再就是期盼了十几年遥不可及的梦，忽然到了眼前，成为现实，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他找到哥哥了，他该怎么办， 哥哥还认识他吗？ 他过的好吗？ 和香江不同，这里的天好冷，在院子站了一会儿，他的脚冻的有些僵硬，哥哥又住在哪里呢？ 他每天冷吗？ 想到这，班礼抓住叶阳的手有些无力，既害怕又期盼，喉咙有些呜咽，努力了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 “他，他过的好吗？他住在哪里？” 过的当然不好，那草棚有跟没有一样，夏热冬冷。 叶阳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这位姓班的资本家，和另一位姓姜的音乐家时的场景，他都以为这俩是哪里来的疯子乞丐。 比他们村的光棍还邋遢。 看少年些许脆弱的眼神，叶阳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开口。 心里有些庆幸，经过他这几天的改造，那草棚勉强像人待的地方了，不然这香江小孩见到那俩人连个像样的碗都没有，不得哭死。 叶阳不会说好听的话，干巴巴的说 “过的不太好，但也还凑合。” 接着一顿 “额，那个” “我正要过去，要不你和我一块去看看？我就知道他姓班，不知道名字叫啥，别弄错了。” 班礼这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脑里空白一片，机械的跟着说好。 等回过神来，俩人已经快出下河村了。 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脑子重新开机，看着广袤无根，光秃秃的田野，脑子一抽 “叶大哥，咱们为什么不开车去？” 为什么，这傻娃子，去看劳改犯当然要偷偷的了！被人发现那还了得。 叶阳一脸这事我熟的表情，老神在在的跟班礼传授经验 “咱们得掩人耳目，低调行事，待会咱们从后门钻牛圈进去，秀山给咱们放风。” 说完还是不放心，继续叮嘱班礼 “进去说话可不能大声，你说养殖场能不知道咱们去吗？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人家给咱面子，咱也得有分寸。” 原来里面还大有门道。 班礼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坚定的跟叶阳保证 “你放心吧叶大哥，我到时候什么都听你指示！” “就是，你有没有听见，咱们身后好像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别说，好像还真有什么声音。 “好像还真有。” 俩人随即回头一看， 好家伙！不是说低调行事吗！ 后面咋还跟了辆车，还是加长的！ 生怕别人看不见吗！ 黑色加长轿车见前面的俩人停下，也慢慢停在离俩人十米远的地方。 两方僵持了十来秒，看上去稳重的黑色轿车突然急促的按了两下喇叭。 “滴！滴！” 好像在催促他们快走。 车里，包安泉从后座探出半边身子到驾驶座，伸出长手越过开车的阿辉，快速按了俩下喇叭，回头跟叶临吐槽 “这俩怎么还不走了，跟俩企鹅似的立在那，要不是咱们不认路，哪用跟在他俩后头龟爬。” 阿辉见班礼开始往他们这边来，给后座的叶临汇报 “少爷，班少爷过来了。” “唰。” 车门像外被人用力拉开，顾不上关门。 班礼一个大步，急躁的跳上车，来不及坐下，开始讨伐这一车人 “你们这是想干嘛？生怕养殖场不知道我们来了？赶紧把车开回去。” 叶临随意放下手里的杂志，窝进皮座里，懒洋洋的说 “我们又不和你俩一伙去，你们走后门，我们走大门，有什么问题？” 包安泉也凑过来，机智的说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是一伙的，我们从大门吸引火力，你从后门行动岂不是更安全？” 你俩还想走大门！ 那是养殖场，不是你俩家里的庄园！ 班礼觉得今天他的小伙伴是有点神经，被叶大伯母传染了？ “这是大门后门的事吗？我去找我哥，你俩去养殖场干嘛？” 去闻牛粪吗？ 叶临本来想等王秘书捞白薇。 对于白薇，事情他会帮忙处理，但说实话，他心里确实也没那么着急。 他跟白薇不认识，连面都没见过，白薇又跟叶家离婚了，他还上赶着捞她干嘛？ 给王秘书打招呼捞人，已经是看在叶阳和叶菱的面子上了。 更多的他没工夫管，也不想管。 可班礼不一样，班礼是他朋友，又是他把人家带来内地的，哪能让班礼自己去养殖场。 他今天亲自去一趟，不一定能把人带出来，但说不定能让人在养殖场好过一些。 “你做你的事，我去找跟他们领导谈事情。” 班礼想不出他有什么能跟养殖场谈的，养殖场不撵他们就不错了。 “你能跟人家谈什么？” “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取保候审？或者保外就医？反正离的也不远，我想带他们回下河村继续改造，但具体还得跟养殖场谈谈。” “改造还能保释？？” 叶临的话给班礼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眼前豁然开朗。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坐牢都能保外就医呢，他哥怎么就不行了！ 这些天他都打听了，现在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被平反，只是需要平反的人太多，还没轮到他哥罢了，他们花些钱，养殖场说不定会同意呢？ 想到这， 焉油了一路的班礼重新振奋起来，每根头发丝都精神起来，还是叶子聪明，只要他哥能去下河村改造，那日子不得好过多了！ 激动的他开始到处扒拉自己的背包，越急越找不到东西，就差把包翻过来了。 “我记得就在这里的啊，怎么没了。” 叶临看他忽然忙的跟猴子似的，一双爪子从背包里到处狗刨，这是在扒拉什么？ “你刨来刨去找什么？包里有黄金？” 班礼找不到东西，急的用手指去抠包里的每一个小夹层，额头因为情绪激动，渗出了些许汗渍 “找支票啊！我来之前明明带了一沓支票，我这猪脑子，这会怎么不见了！” “哎呦呦，找到了找到了。” “呼~呼~” 班礼不知道从包里哪个犄角旮旯掏出一个支票本，上面还沾了一层猪油点心的碎面渣。 冲黑色的皮本上吹了几口，又嫌弃的拎在手里抖了抖，总算是能见人了。 “叶子，你说我开张多少的支票能把我哥保释出来？五百万？一千万？” 叶临想起来内地之前，班礼天天喊穷，上下学只坐巴士，打菜能打一勺绝不打两勺，原来就是这么穷的，小嘴一张上千万，不是跟他说兜里就一百港币吗！ 回想结束，抬头冲班礼冷笑一声 “多少钱都不行。” “啊？为什么！” 叶临用看傻子的眼神，关爱的拍拍他的头。 随便用两根手指捏起支票本的一角，将支票正面对准班礼清澈的眼睛。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这是瑞士私人银行的支票，这家银行需要亲自到场才能取钱，开给内地，你让人家去哪花？” 这不跟给人家张废纸一样吗。 打草稿他都嫌小。 第126章 香江人? 好像是有点道理哈 班礼愁眉苦脸的接回支票本，从香江出门的时候有点着急，也没多想，随手在抽屉里摸了一本，怎么就是瑞士的呢。 包安泉从旁边清清嗓子，翘起二郎腿，得意的扬起下巴，示意班礼看看他， 班礼正烦着呢，看他从一边不知道在得瑟什么，没好气的问他： “抖你狗腿干什么，皮痒抽筋？” “啧啧” 包安泉对他晃晃脑袋，满脸惋惜，捂住胸口故作伤感的说： “真是不识好人心，亏我刚才还让保镖去银行换钱，你不谢我就罢了，还说我狗腿。” 班礼是真没想到，这只铁公鸡今天竟然会拔毛，在香江的时候，这家伙明明连杯珍珠奶茶都舍不得请他喝，坐个叮叮车都得a钱，也就对叶子还大方点。 原来是他思想狭隘了，他以后再也不嫌包安泉小气了。 两眼热泪盈眶，老包其实是个大好人啊！ “老包，我今天才算重新认识你，以后我再也不说你是铁公鸡了！” 说着班礼就要扑上去给包安泉一个爱的熊抱。 包安泉抬起自己翘着的二郎腿，挡在两人中间，拒绝某只飞扑来的大扑棱蛾子。 上身前倾，伸手勾来皮座里班礼的支票本，贴心的翻开皮夹，又不知道从哪搞来支笔。 脸上挂起童叟无欺的店小二笑容 “承惠，我让保镖去银行兑了一万华币，加上汇率机票四舍五入，您给我开一万瑞士法郎支票就行，我不嫌弃亲自去瑞士取钱。” 包安泉说完，亮起自己八颗大白牙，给班礼一个标准职业微笑。 班礼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子，这只铁公鸡怎么可能拔毛，他这是发财来了！ 一万华币想换一万瑞士法郎？这是哪国汇率？ 抢钱啊！ 磨磨后槽牙，一把抢过自己的支票本，张嘴咬开笔帽，大笔一挥，唰唰签了一张两千法郎的支票丢给包安泉 “给你两千都便宜你，还一万，想钱想疯了，抢银行去吧。” “哎呦！你怎么能把支票扔在地上！暴殄天物哇！” 包安泉从车里铺的毛毯上心疼的捡起飘落的支票，吹了几口不存在的灰尘，珍惜的交给坐在一边的保镖，嘱咐保镖可一定得收好。 看俩人闹的差不多了，叶临让他们俩老实点，降下车窗喊叶阳一块上来 “阳哥，上车坐吧，咱们一块去。” 车一直开到养殖场，叶阳的心里还在打鼓，他从小过的都是循规蹈矩的日子，人家领导说什么是什么，哪里还能讨价还价？小临说的能行的通吗？ 眼见要到大门口了，叶阳忍不住又问了遍叶临 “小临，领导能跟咱们谈吗？这都规定好了他们在农场改造，还能改？” 叶临发现他这位堂哥着实有点死脑筋，他都说了老半天了，这脑子怎么还没转过来弯？ 还没他三婶脑子转的快。 “阳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嫂子是资本家出身，动乱的时候不也没波及到她？现在太平了反而出事了，不都是靠人一张嘴，看人怎么说吗？咱们今天只是想给他们换个地方改造，又不是破坏规矩的大事，怎么不能谈了？” “而且，阳哥你知道现在这些国营厂最缺什么吗？” 国营厂还能缺东西？那咋可能？ 工人都是铁饭碗，不说工资，光是各种票证他们农民都不敢想，厂子那更是如日中天，咋可能缺东西？ 叶阳想不出来 “国营厂能缺啥？不都很红火？” 红火? 柴烧到最红火的时候，离熄灭也就不远了。 现在的国营厂确实都繁荣一片，离后世大规模倒闭还有十来年的时间，但有很多弊端其实早就暗暗出现了，罗马不是一日建成，国营厂的坍塌也不是一日的功夫。 如果他没猜错，单就青县养殖场的盈利模式，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收支平衡，差了，说不定早就连续亏损多年，全靠政府补贴勉强运作。 说着话的功夫，养殖场到了。 下车前叶临告诉叶阳答案 “他们最缺钱。” 缺钱？怎么可能？工人哪有缺钱的？ 叶阳在车座上愣了几秒，还是包安泉的保镖提醒他该下车了。 “哦哦，这就下去，走神了。” 养殖场看门的王大爷，正坐在门卫室里看上礼拜的报纸，他可舍不得买报纸，这都是他去打扫场长办公室顺出来的报纸。 就是场长有时候会把报纸带回家，导致他追读的文章总是时不时少几章， “可惜喽，上一章指定更精彩，哎，从办公室也没见着上一期的报纸，场长又带回家了。” 王大爷意犹未尽的将读完的报纸，仔细沿着纹路叠好，待会带回家还能给孙子看嘞。 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 王大爷沉迷叠报纸，没听见外面有汽车停下的声音。 “咚，咚，” 有人敲他门卫室的窗户，王大爷抬起昏花的眼睛，寻思这都快下班咋还有人来 “谁啊？哎呦你是啥人？” 眼前的小伙子身材壮硕一身匪气，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从窗户里露出来的上半身穿了件新潮的棕色皮夹克，手上还带了块银色手表，咋看都不是他们青县人。 见大爷一脸防备的盯着自己，阿辉扯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好人 “大爷，我们老板想找场长谈合作，您看方便帮我们通知一声不？” 王大爷顺着阿辉指的方向，戴上自己的老花镜，眯眼聚光一看 那比拖拉机还长的玩意是啥！ 再看看旁边站着的五个人，哎呦，穿的一个赛一个洋务，脚上都是小皮鞋。 真阔气啊，他们场里，就场长有一双皮鞋，平常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只有过年才舍得穿两天。 想起小皮鞋，王大爷想起来他们养殖场的叶秀山有天也穿了次小皮鞋，听人说是他家二伯在香江发达了，回来认亲光小汽车就开了三辆。 小皮鞋，外地口音，大汽车， 信息对上了 王大爷有些不确定，犹豫的问 “你们是山小子的亲戚？香江人？” 第127章 相见 场长办公室 “哎，都是什么事啊。” 快到年底了，吴场长正在纸上计算今年他们养殖场的收益。 其实会计今早就把账目给报了上来，吴场长直接翻到账本最后一页看结果。 很不幸，跟他期盼的略有结余，简直是南辕北辙。 那一串红鸭蛋看的他头疼。 不信邪， 他得自己重新再算一遍，忙忙活活一整年，不说挣多少吧，总不能赔钱啊！ 打着掉漆的木头算盘，算了两个小时， “年底正式工一共得发五百七，过节费补贴一百二，临时工得发二百四，场里账上还剩一千四……” 还得把这个月的草料钱算进去，过完年有一批牛羊又该打针了，食堂也得结算一下，到处都要钱。 一长串的数字加加减减 吴场长再次得到了一串鸭蛋， 跟会计算的分毫不差，他们养殖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结果还负六百二十块！ 吴场长烦躁的将算盘推到桌子角落，不想看他算出来的数据。 他已经能想到年底去县里开会，领导对他们养殖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去年场里也亏损，但就亏了三百块， 今年是咋回事？账面亏空六百多块！他真没贪污啊！ 这钱它就自己不见了。 “这么大个场子，咋就不挣钱呢？” 心情烦躁，吴场长拉开抽屉，用算账的废纸给自己卷了根旱烟，徐徐燃起的烟雾暂时带走了他的烦恼。 “咚，咚，” 真没眼力劲，这谁啊，不知道他今天郁闷吗。 “场长，我老王，有客人找您。” 哪来的客人？ 吴场长掐灭手里还剩一半的香烟，放下担在一旁马扎上的脚，重新端正坐姿，喊人进来 “谁啊？进来吧。” 听见场长喊人，老王推开木门招呼叶临一行人进屋。 “来来，叶老板您先请。” “谢谢，麻烦您了。” “哎，小事小事，您跟山小子是兄弟，咱都自己人哈哈。” 场长在屋里听门卫老王跟外面的人说话，好像还挺熟络。 山小子？ 他们场里好像是有个临时工叫山什么，听说隔壁村来了个香江富商，是这小子的亲戚。 正想着，吴场长终于看清了老王身后的来人。 嚯， 这气度，这打扮，一看就是香江大老板，说是老百姓都没人信，贵气压根盖不住。 吴场长也不好再摆架子，起身从桌子后绕出来，快步走上前，主动伸手问好 “欢迎欢迎，咱们场可好久没来贵客了，都请坐。” 叶临从一进门就忍不住皱眉，他气管有些难受，屋里有烟草的气味，没开窗，味道挺浓郁。 显然这位吴场长刚刚吞云吐雾了一番。 与吴场长握手后，叶临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站回靠近门口的位置。 “天色不早了，不如麻烦吴场长带我们去场里转一圈？咱们边走边聊，省的耽误您下班。” 吴场长心想也是，来养殖场不就是聊聊牛羊猪什么的，坐屋里说不如实际去看看，大家都省时间。 再说，他还没想出来养殖场跟这位香江富商有什么可聊的？ 总不能是因为一个前儿媳吧？ 边走边聊，探探口风。 “不麻烦，这有什么，那咱们现在先去看羊，羊圈离这边近。” “好，我们听吴场长安排。” 等一行人再次出现在养殖场的大院里，院子里这会冒出来不少人，听到信的工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堆讨论这位香江资本家 “香江人原来长这样，可真俊呦。” “你没见他开来的那辆车，那才叫俊嘞，我去省城出差都没见过那种车。” “真的？车在哪呢的，俺咋没见着？” “就在大门口，长的老长了，在里头指不定都能睡觉。” “别说那车了，你们说资本家来咱场里干啥嘞？会不会给咱发钱来了？山小子呢，这不是他亲戚吗？” “对啊，山小子咋不见了？” 班礼紧紧跟在叶阳后面，七拐八拐的来到养殖场偏僻的后院，路越走越偏，除了时不时牛圈里有牛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这里再没有一丝声响。 和热闹的办公区仿佛是两个世界。 四周越是安静， 班礼觉得自己的耳朵越是发鸣。 心脏快的像要冲出胸膛，扑通扑通的心脏勃动声，不停的敲打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大脑无法思考。 “到了。” 什么，这么快他们就到了吗？ 可他还没做好准备，他该怎么面对哥哥，这位姓班的康桥高材生会是他哥吗？如果不是怎么办？ 如果是又该怎么办？ 不等班礼做出反应， 着急见老婆的叶阳早就窜进草棚了。 “小薇我来了，给你们带了点心，让大家都尝尝。” 白薇正蹲在地上计算班尘给她出的函数题。 最近为了做题，她从草棚的角落开垦了一块泥地，找了根小树枝写写画画倒也省纸。 不过今天叶阳怎么回来这么快？她还以为得天黑才能赶回来呢。 “你怎么回来这么快？家里买点心了？” 叶阳拿出一包猪油大米糕打算给大家分着吃，剩下一包芝麻桃酥是专门给班尘的。 “来，你先吃，这是小临朋友买来家里的，我看挺多就拿了两包。” 白薇咬了口大米糕，猪油和大米的香气充斥着口腔，好吃的掉舌头。 叶阳笑眯眯的看着她吃。 吃完一口大米糕，白薇才想起刚才叶阳说的朋友，好奇问了句 “叶临的朋友来家里了？” “是啊，我还带了个，哎？人呐？” 叶阳这才发现班礼没跟上来，又看向东边的草堆，那位班先生不在，姜伯也不在。 “小薇，班先生去哪里了？” 白薇以为叶阳要给班尘送点心，想了想说 “这个点他们俩应该是去扫猪圈，我待会也该去了，你先回家吧。” 去干活了？那这可怎么办，他把人都带来了。 叶阳正想去跟班礼说一声，站起来后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小薇，你知道班先生叫什么名吗？” “听姜伯说叫班尘，怎么了？” “老天！” 叶阳拔腿就往跑，老天爷，这班先生还真是小临朋友的哥哥，他得赶紧给班礼说一声去。 刚跑出草棚，叶阳猛的刹车，他出来晚了，人家兄弟俩已经碰头了。 半分钟前 班礼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给自己打气， 没事，他哥一定过的还可以，等叶子跟场里谈完，把他哥弄下河村去，他们哥俩回香江还远吗。 先去看看这人是不是他哥，这草棚说不定外面破，里面还可以。 对，走。 刚迈出一步，后面不知道在哪传来说话声。 “咱爷俩自从小白来了才过上几天舒坦日子，今天不知道能蹭到什么吃的？” 接着一个冷淡的男声响起 “出息，什么都吃，不保护你那公鸭嗓了。” “哎哎，我那叫男高音，你懂个屁啊。” “呵，你唱的那东西还没牛放的屁响。” 有些苍老的声音仿佛被激怒了，听起来有些跳脚 “姓班的！我告诉你，虽然咱们身处牛棚，那也不能放弃艺术追求，知不知道你现在很粗鲁！屁这种词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你倒是说话啊？哎，前面哪来的小孩？” 姜老头正讨伐着班礼，见他突然定住不走了，以为前面有什么情况。 往正前方一看，好家伙，这是哪里来的少爷？ 又是被革委会抓来改造的？ 第128章 亏损 班尘正和姜老头斗着嘴回草棚， 拐过羊圈，忽然看到狭窄的土路上，背对着他站了个男生。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停止跳动了一刻，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旁边的姜老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前面这位，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贫穷脏污环境里的男生。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里都是混着牛粪的泥地，破败的牛棚腥臭的空气，和这位干净整洁的男生一点都不搭。 脚上白色的球鞋都弄脏了，这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班礼此刻非常确定。 身后的人就是他哥，血脉相连的感应错不了，单单听到声音，都已让他泪流满面。 用尽全力，才勉强能挪动自己僵硬的双腿。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看不清前方高大的男人，只能勉强看出灰扑扑的衣服。 他想张嘴喊哥，嘴巴张开，只发出了一声声委屈的哭腔。 班尘这会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他不会认错，虽然十几年没见，但这一哭就跟狗熊一样的习惯，跟小时候是一点没变。 这是他应该待在香江的弟弟！ 不是让他在香江好好待着吗！ 又不听话！ 疾步上前，班尘对着十几年没见的弟弟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育， 厉声质问道 “你怎么跑这来了！赶紧，怎么来的给我怎么回去！立刻马上！” “哥！” 班礼被他哥吼了一嗓子，飘着的心终于落地，两眼一闭哇哇大哭，跟树懒一样手脚并用爬上到班尘身上。 没错，就是这味，十几年没听他哥教育了，这会听到他可真安心。 班尘抱着沉甸甸的弟弟，说不想哭是假的，弟弟长高了，也重了，爱哭的毛病倒是没变。 “行了，别嚎了，让农场的人听见你哥又得遭殃。” 班礼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老老实实的让他哥坨着自己往草棚走。 铺好棉被，把弟弟安置在草堆里，班尘去找布头给弟弟擦脸。 “你在这待着，我去打水给你擦脸。” “嗯嗯，哥我等你回来。” 班礼这会情绪平复了些，一抽抽的打量着草棚。 打量完他更想哭了。 这草棚还没他们家在铜锣湾的厕所大，门没有，桌子没有，床没有，灯没有，连张马扎都没有！ 他以为叶子家已经够穷了，没想到他哥过的更穷，还不如香江的流浪汉过的好。 班尘拧完抹布，回来就看到他家那小鬼又要咧嘴开哭。 想也不想直接手动闭麦，抹布盖上蠢弟弟的脸一顿搓揉。 “不许哭，这么大了还哭，像什么样子。” 一旁的姜老头这会才从惊天的冲击中恢复。 天爷呦，这活在班尘嘴里的弟弟从天上掉下来了？ 凑过去打量班礼， “哎呦，这孩子长的真好，比老班你讨喜多了。” 班尘这会没空跟他耍宝，打发姜老头去一边，询问班礼怎么会来这里。 “你怎么能来内地，这边情况还不稳定，万一抓你可怎么办！” 班礼顺了几口气，打着哭隔，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 “我跟朋友来的，嗝！他也是资本家，嗝！省领导都，嗝！……” 班尘勉强拼凑出了前因后果。 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弟弟竟然和叶家那位风头正盛的资本家认识。 看到和白薇站在一边的叶阳，班尘替弟弟感谢叶家人的照顾 “多谢叶先生一家人照顾我弟弟，我也没什么能表示的，谢谢了。” 叶阳来了这么多趟，也没得到这位班先生几个正眼，也不是看不起，就是单纯懒得搭理别人的感觉。 没想到今天班先生能这么客气，倒是让叶阳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班先生千万别客气，都是小临和他们待在一块，小孩子一起玩，哪里谈的上谢。” 今天班尘心情极好，礼数是周到的不能再周到了， “那也得谢，等我能离开这里，一定登门道谢。” “班先生客气了……” 这边俩人正在互夸，叶临已经和吴场长参观到猪圈。 吴场长这会可谓是意气风发，脚下生风， 刚才这位叶老板竟然说要投资他们养殖场，而且是先给一万块！ 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一万块够填补十来年的财政漏洞了！ 呸呸呸！他怎么能有这种离谱的想法，他们场从明年开始一定不会再赔钱！ “所以，咱们场的肉大部分只供给国营厂食堂吗？” 听见新鲜出炉的金主爸爸发话，吴场长立马进入状态，给叶临讲场子的业务情况 “大部分是供给国营厂，还有一些内购，都是各个厂的工人来买，对外卖的就很少了。” “为什么对外卖的少呢？” “还能为啥，当然是不挣钱了，每家国营厂一天至少要半头猪或者半头羊，都是固定生意，开门就干，咱要是指望手里没票的老百姓买，一天都卖不完一头猪。” 捡起地上的草穗，叶临试着喂小猪仔，黑白花的小猪仔凑过来闻了闻，很不给面子的甩着小尾巴走了，还哼了一声。 见叶临对喂猪感兴趣，吴场长开始讲场里猪崽的伙食 “这些小家伙嘴叼着呢，不拌点果子玉米面啥的都不吃饭，顿顿只吃新的，比咱过的都舒坦。” 第129章 销售模式 闭门造车 常年没有新订单，也没有开发新客户的意识，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老客户，过着不用算都知道一天能挣几个钱的日子。 这种厂子未来不倒闭，谁倒闭。 猪圈参观的差不多了，吴场长带队往最偏僻的牛圈走。 中间穿过两排半人高的土棚，里面养了不少鸡鸭。 看吴场长没有介绍的意思，叶临开口问 “这些鸡鸭是怎么销售的？” 吴场长瞅了眼零零散散的鸡鸭，不在意的说 “这些每年就养一百来只，鸡鸭骨头多肉少，厂子食堂要的也少，老百姓那就更不愿意用肉票买了，平常用剩猪食随便喂点，留着过年给员工发福利。” 这厂子钱挣的不多，福利倒是挺好，难怪都想当工人。 叶临倒觉得鸡鸭的销路应该不错，只是被肉票挡住了销路。 他看叶家人吃鸡比吃猪肉欢快多了。 “没想过改进销售模式吗？” 这话把吴场长给问懵了，他好歹也是初中毕业，咋听不懂叶老板在说啥？ 啥叫销售模式？ 卖肉不就是你给我钱和票，我割块肉给你，草绳一系，不就完事了。 还能卖出啥花样？ 吴场长有些茫然的问 “叶老板，啥是销售模式？” 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叶临吸了口气，组织语言给吴场长讲基本的销售战略。 他这会儿终于体会了一把黄叔的心情。 当初他问黄叔自己在公司有多少股份时，估计黄叔都想掏掏他的脑壳。 被叶临简单科普了一通什么是销售策略， 吴场长深有启发，好像听懂了，但这肉怎么卖，他还是不知道。 “叶老板，你说的吧，我都听明白了，可这鸡鸭它就是不如买肉划算，咱也没法啊。” 我看你是没听明白。 叶临只好给吴场长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遍。 “吴场长，卖东西要站在消费者的角度去想，大家觉得买纯肉划算，那我们可以只卖纯肉，把这只鸡分解，鸡胸肉，鸡翅，鸡脚划分不同价位。” “比如整只鸡一块一斤，那么鸡腿肉我们可以卖到一块五，鸡胸肉一块二，肉票也可以多收一些。” “一些大家觉得不划算的部位，鸡脚，鸡脖子，鸡头之类，卖两三毛不要票，买两斤再送些鸡肝之类的下水，全当拉客户做宣传。” “大家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部分，场里也能挣到钱不是吗？” 在后世鸡脚会是最贵的零部件，但现在大家更在意吃饱肚子，没人喜欢只有皮的鸡脚。 肉多是鸡大腿和鸡胸才是人们的首要选择。 说到最后，叶临在心里计算了一遍，给吴场长说 “您回去可以算一下，分解卖一只鸡的利润，要比卖整只鸡高出15%左右，我个人认为可以试一试。” 后面还有话叶临没说。 高出的15%利润，可以拿出5%作为绩效奖金奖励职员，有钱才有动力，剩余10%的额外利润，再拿去开发新产品扩张销路，把钱流动起来，生意才能源源不断。 但是现在的国营厂都是拿固定工资，主张大家一块当穷光蛋，我穷我光荣，干好干坏一个样，绩效提成在国营厂行不通。 吴场长活了一把年纪，头一回听到还有人这样卖鸡。 好好一只鸡，拆成七八块，能有人卖？ 鸡腿鸡胸还往贵了卖，现在市场价一只鸡八毛一斤，按照叶先生的算法，鸡腿鸡胸得卖到一块三一斤了，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可这万一有人告咱们投机倒把可怎么整？实在是没人这样卖鸡啊。” 叶临面不改色的跟他胡扯 “哪里投机倒把了？我们是在帮助没有肉票的老百姓。” “鸡脖鸡脚的价格不比整只鸡便宜多了？不要肉票，还送鸡下水，分开卖这才是公平，整只鸡，鸡脚跟鸡大腿一块上称称重，那才叫坑人。” 好像是挺公平。 叶老板说的太有道理，吴场长竟不知道道该怎么反驳。 合着他们这么多年整只整只的鸡卖，还是坑老百姓了？ 吴场长心里拿不定主意，可叶先生给他的感觉太靠谱了。 虽然他们现在站在鸡窝旁，但叶先生条理清晰，说的头头是道，给他一种俩人正在会议室开组织报告的错觉。 也是，人家在香江做那么大的生意，卖个鸡肉鸭肉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不定人家叶先生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就是靠的不走寻常路呢？ “叶先生真是青年俊才，那就听叶先生的，年底我们送去供销社卖一卖，要是成了，那我可得请叶先生喝一杯。” “东西卖的好那是吴场长领导有方，我不过随口一说，您才是养殖界的行家。” 要么是文化人呢，瞧瞧说话就是好听，他老吴当了十几年场长，可不是行家吗，也就是卖肉差点意思。 吴场长听的舒坦，爽朗大笑，招呼叶临继续往前走 “哈哈，叶先生谦虚了，走走咱们去前头参观牛圈。” 吴场长这会儿被场里亏损带来的烦恼，可以说是没了一半。 这些鸡鸭要是都能卖出去，少说也能挣三四百，要是幸运，能挣到叶先生估算的再多15%的利润，那就差不多能填补他们场里一大半的财政窟窿了！ 天降横财！ 虽然叶老板说给他们投资一万块，那也没有他们可以靠自己填上亏空来的踏实。 吴场长临走前看了眼鸡食槽。 咦~ 他们养殖场填窟窿的宝贝哪能吃剩猪食！ 从明天开始通通换新鲜的高营养鸡食！一只只都给他奔着五斤长！ 鸡 【我说怎么吃上好饭了呢，原来要上断头台，还是五马分尸的那种，这饭老子能不吃吗。】 叶秀山正从后门的牛棚边等他堂哥来， 这里离劳改住的草棚不算远，隔了两排牛棚，从缝隙里能隐约看到一点草棚。 今天的草棚好像有点热闹，他蹲在这都能时不时听见草棚里有人说话。 “怎么好像看到阳哥了？他什么时候进去的？腿脚还挺快。” 叶秀山心想，难道是他刚才去茅厕的功夫，阳哥自己钻进来的？ 拍拍有些发麻的小腿，叶秀山抄牛棚中间的小道打算去看看。 “哥你冷不冷？我真是废话肯定冷，你手怎么都破了，快给我看看。” 班礼哭够了，紧紧挨着班尘，一块坐在草堆里，凑近了才感觉到哥哥身上的棉袄，薄到隔着布都能摸到肉的形状。 穿着跟层纸似的棉袄，哪能抗的住这寒冬腊月。 班尘将满是伤痕的手藏在身后，躲闪着转移话题 他怕这爱哭包看见又得哭。 “有什么好看的，我给你拿点心吃。” 说着准备起身去拆刚才叶阳送的芝麻桃酥 “不要，我就要看你手！你给我。” 班礼耍无赖，扑在班尘身上去够他藏在背后的手， “好了好了，我给你看，回来坐好。” 担心弟弟摔着，班礼只能顺了他的意思。 他每天要干很多活，吃不到什么营养，刚才把弟弟扛回来已经是极限，这会有些抱不住他。 把哥哥抓回来，班礼看着这双原本和他一样养尊处优的手，常年劳作已经变得不再光滑，手心像干枯的树枝，布满大大小小的茧子。 肿胀的手指冻裂了三个口子，伤口中混着泥土渣，正往外淌着黄白色的脓水。 记忆哥哥的手不是这样的。 他哥会弹钢琴，会画油画，哪怕是抽雪茄的时候，双手都是修长如玉，骨节分明，从未染上过一丝污垢。 “哥，你，你当初就应该跟我们一起走，你这都过的什么日子。” 鼻头一酸，扭过头强行压下想哭的情绪。 班礼拿刚才哥哥给他擦脸的布头，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轻轻擦拭着伤口流出的脓水。 班尘用另一只手摸摸弟弟的头，他家孩子长大了，会心疼人了。 “没有那么苦，比起革命先烈，我这算什么，你和妈日子过的好就行，妈身体还好吗？” 班尘觉得自己虽然过的是有些惨，但也还好，这里无非是生活质量差了些，活多一些，他身强体壮的还扛得住，前进的道路上哪能一帆风顺。 “嗯，妈这些年身体还好，就是眼睛看不清，这两年戴上老花镜了。” 班尘正想接着问家里的事情。 睡在最东边的姜老头忽然说 “外面来人了，听声还不少。” 第130章 达成 班尘猛的攥紧弟弟的手，条件反射想把他藏起来。 这里不会有人想跟他们一群劳改犯扯上关系。 草棚这边除了有监督员每天过来转几圈，其他人不会过来。 姜老头是搞音乐的，耳朵比一般人灵敏，他说来了不少人，那绝对错不了。 天都快黑了，会是谁来？ 看屋里几人如临大敌的样子，班礼和叶阳连忙说 “哥，应该是我朋友过来了。” “小薇别紧张，多半是小临来了。” 班尘稍微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转头问身边的弟弟 “是你那个叶家的朋友？” “嗯嗯，他说要想办法把你们调到下河村去，哥，咱们快出去看看，说不定成了。” 班礼兴冲冲的拉着班尘一块往外走。 脱离名利场太久，班尘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客人，忽然要去见弟弟的朋友，他竟有些局促，同手同脚的跟弟弟一块走出草棚。 刚拉着哥哥出来，班礼离老远就看到叶临一行人，兴奋的冲他们挥挥手。 吴场长正跟叶老板讲他们的牛有多么健康。 “叶老板不是我吹，我们场里的牛，那吃的可比一般人讲究，个顶个的结实，就是牛肉太贵，现在能吃得起牛肉的人太少，咱们不能多养。” 吃不起确实是个问题。 跟鸡鸭不一样，牛肉在这个年代算的上食品界的奢侈品，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社会发展，居民收入，总需要时间去改变，叶临也没办法。 这里目前没市场，那只能换个市场了。 “考虑过出口吗？” 娘嘞，吴场长差点被自己唾沫呛到，叶老板总能说出一些让他震惊的话。 出口！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就他们这穷乡僻壤的鸡鸭猪牛，还能卖到国外去！ 吴场长既震惊又激动，抬手指向正在吃草的牛，说话的语调都在发颤，跟叶临确认 “叶老板，就我们这小地方的牛，还能出口？国外不都很洋务吗？” 再洋务那不也得吃喝拉撒。 “这里的牛怎么了？刚才您不是介绍了品质，我看比澳州安格斯的牛也差不哪去。” 吴场长又听不懂叶老板说话了， 熬粥？啥死？ 外国人用牛肉熬粥吃？ 还没等吴场长再细问啥国外怎么用牛肉熬粥， 就见本来还在说话的叶老板，忽然抬起手，冲前面挥舞了几下手臂。 这又是干啥的？ 吴场长疑惑的顺着叶老板挥手的方向看去。 哎！ 那不是他们养殖场里的劳改犯吗？旁边咋还站个跟叶老板一个画风的洋气人？ 这人难道跟叶老板认识？ “叶老板，那位您认识？” 叶临点下头，也没急着过去，不紧不慢的跟吴场长说 “前面那位就是投资了养殖场一万块的老板，他刚才着急去找家人，让我先来跟您细聊，参观的也差不多了，我对养殖场观感不错，您呢？” 吴场长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他说呢，他们养殖场跟叶老板非亲非故，咋忽然跑来要给他们送钱，合着在这等他呢！ 释放劳改犯这得找革委会，他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呀！ 吴场长装听不懂叶临的意思 “叶老板，咱可真有缘，您朋友的家人这么巧在我们场里学习，最近形势好，说不准哪天就能走了呵呵。” 见吴场长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叶临知道他难办，贴心的给他指明方向 “吴场长，这场子在您的领导下欣欣向荣，想来您是个有能力的。” 吴场长心想，完了，开始给我戴高帽子了。 “您看我朋友跟家人也十多年没见了，正好，我们下河村离养殖场也不远，地里最近有不少农活没干完，不如让他们几个去帮帮忙？” 咋滴，你带一个不够，还想把这仨都带着？ 吴场长对叶老板嘴里，时不时蹦出离谱的话已经免疫。 见吴场长有些犹豫，但神色有些松动，叶临继续忽悠他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姓叶的在大队里里外外十几家子，还能看不住他们？监督员也一块跟着，前面那位班老板给额外发工资。” 吴场长有些被说动了。 对啊，这劳改犯能跑哪去，老叶家在下河村也有不少亲戚，谅他们也不敢跑，监督员再跟着出不了大事。 他就算不放人，眼下的世道，这几个劳改犯说不定明天就平反了，他干嘛当这个恶人？ 革委会的贾主任得罪了叶老板，可都被纪律部门带走调查了。 而且他有些私心。 叶老板说的出口国外，他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牛去国外熬粥呢。 还得仰仗叶老板指点。 最重要的，养殖场还有一万块的投资没拿到手呢！ 吴场长这几秒钟心里转了不下八百个弯。 最终凭借着他过人的智慧，他选择上叶老板的贼船。 原地踱了两步，吴场长用力跺了下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同意 “哎！” “行吧，那叶老板可得讲信誉，替我看好人喽，可别让人丢了，我这边再派两个人跟着，不然上边问我没法交代。” 得到想到的答案，叶临很满意，看这满身烟味的吴场长终于顺眼了点。 吴场长是个老烟枪，不抽烟身上都冒烟味，这一路上，叶临的鼻子老是发痒，早就想打喷嚏了，全靠礼貌忍着。 目的达成，还是赶紧撤退的好，省的他变卦。 招手示意班礼过来。 班礼见叶临叫他过去，加上旁边包安泉高兴的神情，心想多半是成了！ “哥，你等我一下，他们应该谈成了，我去看看。” 第131章 回村 等叶秀山从牛棚里的小路窜出来的时候， 姜老头正欢天喜地的收拾自己的家当， 虽然没多少家当，两个破碗，一张叶阳送的薄棉被，还有跟了他们十多年的小陶锅。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破锅烂碗跟了他十多年，还是有不少感情的，都得带着。 最近真是好运连连，自从认识了叶家人，他的生活条件连升好几个档次。 见白薇还从一边傻站着，姜老头催她 “白丫头还不赶紧收拾，这草棚还没住够？” “哦哦，姜伯我这就收拾。” 白薇觉得自己在做梦，她们就这样出去了？ 姜老头麻利的系好小包袱，去外面准备出发。 等一行人上车离开时，天色已经黑到看不清路， 吴场长拿着班老板赞助的一万块，恨不得立马飞回办公室藏起来，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亲手摸到这么多钱。 香江人有钱诚不欺我！ 以前光说打倒资本家，但资本家到底多有钱没人清楚。 今天他可是见识到了，在这穷掉牙的年头，他们养殖场草棚里待了十来年，劳改犯的弟弟都能随手拿出一万块， 不愧是被打倒的资本家！ “叶老板，班老板你们慢走，有时间再来场里玩哈。” 班礼嗖嗖升上车窗，拒绝沟通。 玩个锤子，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哥再回养殖场！ 赶紧开车走人！ “别闹，怎么还翻脸不认人。” 叶临拍开班礼的手，将车窗重新放下来 装作无事发生，跟吴场长说 “抱歉刚才手滑了，班老板很感谢您对他家人的照顾，特意给您在办公室留了份见面礼，东西不贵您别嫌弃。” 班老板这送钱又送礼的，吴场长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也太客气了。 看来班老板只是看着冷，其实是个热心肠。 至于送的礼，说不定是两罐麦乳精，虽然有点贵，但他也忙活了一下午不是，收就收了吧。 “这哪里使得，叶老板你们太破费了。” “一点小心意，吴场长不用见外。” 目送黑色的长条汽车开走。 吴场长将还没拆包的一万块塞进棉袄里，扭头就往办公室飞速跑去。 乖乖，可得赶紧找地方把这一万块藏好，他今晚不回家了，就在办公室里守着钱！ 气喘吁吁的回到办公室。 关好门，一转过身， 吴场长发现自己的办公桌有个墨绿色的盒子，都不用打开，光看盒子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便宜。 不是他想的麦乳精，那就指定是香江的好东西。 他得赶紧打开瞅瞅。 瞅完盒子里的东西， 吴场长只有一个念头。 今晚他要左手抱着一万块，右手抱着盒子睡觉！ 都是宝贝啊！ “我没送他东西哇？哪来的东西？” 等车开走，班礼忍不住问叶临说的什么意思，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给吴场长送礼了？ 叶临捏着自己的鼻梁，缓解着不适，养殖场卫生条件有限，到处都是粪臭味，一下午闻的他头晕脑胀。 “我让阿辉送进去的，没人不喜欢收礼，咱们求人办事多少意思一下，东西我用不着，送就送了。” 一万块的投资不是秘密，吴场长指定不敢动。 求人办事当然得让人家拿到好处，送个无伤大雅的小东西。 吴场长是留着自个用还是拿去黑市换钱，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班礼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他怎么没想到， “那你送了他什么？我开支票给你。” “不用，就是块我不戴的表，放家里也落灰。” 送吴场长的手表是瑞士货，值个两千多美金。 拿去黑市换钱不划算，这边识货的人不多，估计卖不出高价。 听说现在内地最贵的沪市手表大概一百多块华币，吴场长拿去黑市，最多能卖一百多块华币。 希望吴场长能先自己收着吧，等过个七八年，内地跟国外接轨多了，估计就能卖出高价了。 本来瘫在后座的包安泉一听这话可来劲了，刚才他可看见，阿辉拿的盒子是江施丹顿的表，一两万港币呢！ 嗖的爬起来，满血复活， 挤过车里的人群，凑到叶临身边，贼兮兮的说 “叶子，你那些表放家里也是无用，不如送我两块怎么样？我喜欢戴嘿嘿。” 叶临懒惰的向后靠在车座上，眉眼一弯，忽然扬唇笑了起来 眼神含笑的跟包安泉说 “哪能送你江施家的表？怎么着也得是百达翠丽才能配的上你包大少，我这次正好带了三块，回去都送给你？” 包安泉被叶临笑的头脑发晕，听到还要送他百达家的表，整个人已经飘起来了。 “这哪好意思，三块百达家的表那不得二三十万港币。”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戴，放着也浪费，我替你带它们出去见见光？” 矜持不过三秒。 包安泉恨不得上手去掏叶临的兜。 “我给你个大头鬼，一边待着去，掉钱眼了。” 正窝在左排车座上的叶秀山这会正在心里暗暗咋舌。 他的世界观在这几分钟内，不停的坍塌重建。 今天第一次见这位堂弟，原来天底下还能有人长这么标致。 要不是阳哥介绍，他压根都不敢认。 堂弟的脸，妥妥的他们老叶家颜值第一人！ 而且，知道香江二伯家有钱，但谁也没告诉他这么有钱啊。 今天堂弟花一万块钱，那跟扔纸玩似的。 他连纸都舍不得扔，正反面写完了，还能带着上茅房呢。 再有这车空间也太大了！ 他们七八个人坐在后边，空间还绰绰有余，老叶家全家都能塞下。 皮座坐着暖和又舒服，拖拉机压根没法比！ 还有刚才堂弟说的百什么手表。 难道真跟那位姓包的小伙说的那样，三块手表值二三十万港币！ 黄金做的都不可能这么值钱吧？ 难道香江的二十万跟内地的二十万不一样？ 等汽车晃晃悠悠回到下河村。 叶秀山下车后，见到家门口洋气的金凤莲，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自从叶临回来， 叶秀山一直上班还没回过家，金凤莲又沉迷于摆弄香江的洋气货，和找高质量女婿，没空管儿子。 也就叶阳去养殖场的时候，给叶秀山带点东西。 这才几天，叶秀山咋感觉他妈变年轻了好几岁？ 还有那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啥呀，打扮成这样得多少钱，不过日子了！ “妈，你这都整的啥呀，二伯家再有钱你也不能这么花啊！” “咋了？我给你们姓叶的干一辈子活，好不容易沾你们老叶家几天光，还不能打扮打扮？” “来来，你进屋瞅瞅，咱家现在就你最土老帽儿。” 金凤莲听这话可不愿意。 她咋了？ 临带来十几箱的衣裳，她咋不能穿了。 临可都说了，衣服穿脏了就扔，不用心疼，衣服很多都是不能水洗的，她这两天穿脏了两件外套，还没舍得扔呢。 临倒是扔了几件，那衣服瞅着老贵了，也就脏了一点袖子，她实在舍不得，尾随保镖，给捡回来了。 她很省钱的好不好！ “赶紧的，进屋瞅瞅你爹，再瞅瞅你姐，你个小土狗，鹅圈的大白都吃上坚果了。” 拉着儿子进屋，她今天非得让儿子瞅瞅家里人现在的高雅气质。 等叶秀山从屋里转了一圈出来，他觉得自己脚都是软的， 不说别人。 他爹都穿上小皮衣了，跟个精神小伙似的。 还有他姐。 大冬天的在屋里穿了件方格连衣裙，上身披了件白色的草，先不说好不好看。 她们不冷吗？ 自己好像是有点土？ 第132章 就它了 叶家老两口听到动静，出来看看。 真是了不得了。 他孙子出去一趟，咋带回来这么多人？ 秀山，白薇他认识。 后面那两个乞丐是谁？ 见叶老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叶临主动给叶老头介绍新来的客人。 “爷爷，这位是班礼的哥哥班尘，那位老伯是姜伯，都是在养殖场学习的。” 班尘这会儿，找回了点以前当大少爷的感觉，和弟弟说了一声。 不疾不徐，从容的走上前与叶老头握手 “也没通告一声就上门，是我们打扰叶老先生了，您见谅。” “害，这有啥的，家里人多正好热闹热闹。” 这位班先生话说太文化了，叶老头都有点接不住话茬。 这是叶老头除了他家临，见的第二个文化人。 造孽呦，让这种文化人去劳改真是可惜了。 姜老头见两人寒暄完，也走上前跟叶老头打招呼 “难怪叶家几个孙辈如此优秀，原来都是随了叶老哥，叶老哥松柏之姿，一看就不是凡人。” 这么快就见到了第三个文化人，叶老头勉强憋了句文化词 “过奖过奖，姜老弟里边请。” 白薇三人从养殖场待的有些太邋遢，不洗个澡没法睡觉。 白薇还好，满打满算去了还没一个月。 班尘和姜老头就脏的不像样了，俩人好多年没洗过正经澡，身上的灰攒了有二指厚，隔着一米都能闻见嗖味。 金凤莲和赵招弟连着烧了八九锅水才洗干净。 等班尘从屋里换了身叶临的衣服，再次出现在叶家院子的时候。 “啪嗒。” 金凤莲从柴房抱来的柴火掉了一地。 娘嘞！ 她想找女婿的心，又不安分的活蹦乱跳了起来！ 这班先生原来长这么俊！刚才穿的邋里邋遢的，是一点也没看出来班先生优雅的本质！ “婶子，我帮您搬吧。” 班尘从屋里出来正想去找弟弟睡觉，刚有两步就碰到把柴火撒了一地的叶家三婶。 难道是柴太重，叶家婶子抱不动？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快歇着。” 金凤莲见班尘蹲下来帮她捡柴，连忙让他歇着，哪能让客人干活。 转头一想，正好能跟班先生说两句话，打探打探消息，说不定人家想找老婆呢？ 秀兰年纪太小还得考状元，但秀红可以啊！ 她家秀红虽然离过婚，但年轻漂亮，书读的不多但也识字，下河村好多姑娘都不识字呢。 老叶家现在条件又好，也不是不能想想国外什么桥毕业的班先生。 一个修桥的学校，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学校。 打定主意，金凤莲忽然扶着腰，装做弯不下去。 “哎呦，我的老腰哦，疼死我了。” “叶三婶您这快坐着歇会，我来捡。” 班尘一见她这样，哪能让她再捡柴，连忙扶着金凤莲去屋檐下坐着。 俩人在屋檐下一问一答，金凤莲成功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心里对这个预备役女婿满意度50% 家庭人口简单，为人踏实有文化，弟弟随手就能拿出来一万，绝世好女婿啊！ 唯一不足就是还没被平反，只要平反不再是劳改犯了，那就是满意度100%！ 班尘莫名其妙的被叶三婶拉着唠了半个小时的嗑，还是班礼出来找他，才被恋恋不舍的金凤莲放过。 早上起来，叶临发现他三婶不太对劲。 最近天气冷，家里又不缺钱，金凤莲躲懒，好几天不愿意去上工了。 今天竟然要跟班尘他们一块去地里干活。 班尘和白薇姜老头三个人名义上还是劳改犯，需要每天下地干活，这个省不了。 金凤莲哪能放过这个了解预备役女婿机会，脱下毛呢褂子，换回干活穿的破袄头，要跟他们一块去地里。 “三婶，你今天怎么要下地了？” 叶临没忍住，问了一句。 叶秀红也发现了她妈今天不正常，她妈最近只会撵她爹下地，自己是绝对不去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妈，你下地干啥去？” 金凤莲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拿上锄头准备和班尘他们一块出门。 “你们不用管我，我出去活动活动，天天躺家里像什么样子。” 全然忘记自己已经躺了四五天。 “那个秀红啊，小丽得看孩子，今天你来地里送饭吧。” 最近叶丽和叶秀红姐俩个，轮流去地里送饭，今天应该轮到叶丽了，可金凤莲却指名要叶秀红来。 以前叶丽也要看孩子啊，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叶秀红答应道 “好的妈，今天我去给你们送。” 虽然不明白，也不是什么大事，让她送就她送吧。 叶临和叶秀红目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上工，知道的是去上工，不知道的跟冬游似的。 班礼要跟着帮他哥干活，包安泉没见过上工，跟当初的叶临一样，也闹着跟一块去见世面。 后边跟着三个保镖，分别给包四少搬着马扎，水壶，小点心。 就差张躺椅了。 等一行人走完，喧闹了一整天的叶家终于消停了一会。 叶临打算回屋补觉，还没等他躺下。 秦队长来了。 “叶大媳妇，临侄子在家不？” ”在在，搁屋里呢，俺给你喊去。” 叶临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 行了，还睡什么，起吧。 赵招弟刚要敲门，她白天也要睡懒觉的侄子开门出来了。 “秦叔进屋说吧，大伯母麻烦您帮秦叔倒杯水。” “哎好好，你们聊。” 赵招弟见没她的事了，脚下一拐，去厨房倒水。 哎，有钱也有，有钱的烦恼。 看着排成一排的好东西， 赵招弟犯了难，穷人咋富看好东西还是舍不得用。 红糖贵，舍不得泡 麦乳精更贵，更舍不得泡 临带来的啥红茶，和黑色苦水，赵招弟听保镖说一小罐得好几百呢。 那是谁都别想喝，还不如喝她的血来的痛快。 以前家里没东西就罢了，谁来都是鼓捣点凉水喝，可现在家里啥都不缺，而且谁都知道老叶家有钱。 再给人喝凉水不合适吧？ 那不是丢她侄子的脸吗。 锅里水都烧开了，赵招弟还没想好拿什么招待秦队长，眼看再不送屋里去，秦队长都该走了。 忽然她看到了架子上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 “这啥玩意，之前都没注意，让俺瞅瞅。” 拧开盖子，一股清香袭来，润人肺腑，香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赵招弟文化少，不会形容，觉得挺好闻，跟地里的青草似的。 倒出来点瞅瞅长啥样 “嗨哟，看着也跟草似的，这是茶叶？应该不值几个钱，就它了！” 她男人叶大军偶尔也喝茶叶，称一把才几分钱。 不就是点茶叶，就算是临带回来的，再贵能贵哪去，指定比红糖便宜！ 第133章 好茶 今天秦队长来叶家，打算找叶临讨论村里建学校的事情。 “临侄，这是咱们村里昨天画好的图纸，你瞅瞅有哪要改的不？” 秦队长从兜里掏出来一张泛黄的草纸，看边缘的齿痕，应该是撕下来的边角料。 “好，秦叔费心了，我先看一下。” 叶临双手接过看起来快要碎掉的草纸，拿在手里，还时不时往下掉草渣，怕是大风一吹，这纸就得破了。 快速看完设计图， 秦队长见叶临眉头微皱， 难道是画的不行？ 他们几个村干部觉得挺好的啊，这学校要盖起来，那比公社小学都讲究了。 “临侄，这图纸哪有问题不？” “秦叔，学校怎么没有绿化？” 叶临将草纸放在床头边的小木桌上，推给秦队长看。 秦队长想不出个头绪，有些困惑的问 “啥东西是绿化嘞？这厨房茅房不挺齐全？” “就是绿色植物，大树青草花园之类的，我看图纸上怎么连长一根草的地方都没有？” 之前做预算时候，叶临提了一句可以在学校主路上铺些水泥路，方便孩子们走路，省得布鞋上沾泥。 可没让他们把整个学校都用水泥封起来吧？ 这草纸上，不知道是谁用粉笔把整个学校都涂白了，下方还贴心的解释这是水泥地区域。 这都怎么想的？ 好好一个学校寸草不生？ “这不挺好的吗？要那些草根干啥嘞？脏了吧唧的，水泥地多干净，多敞亮！” “临侄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多出来的钱，我们几个老家伙垫上，到时候咱们下河村小学一定是十里八乡最有面儿的学校！气派！” 秦队长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觉得这设计好的很。 这年头哪有人舍得在家里铺水泥，只有大国营厂才舍得铺水泥地。 他们这不是听叶老板提议，觉得铺水泥是个好点子，他们都花大钱盖学校了，还差这点水泥吗？ 必须安排上。 几个村干部算了算预算，发现还差一点就能铺满整个学校，正好叶老板前段日子给大家伙发了不少钱。 大家伙兜里都有钱，村干部觉得身为带头人，怎么也得为村民奉献一把，每人捐五十块钱，干脆把学校都铺上水泥地。 立志建设青县最高档的小学！ 叶临本来想反驳，但秦队长的口气，这个决定是全体村干部的意思，他自己反对不太合适。 他的审美也不好强加在别人身上，说不定孩子也喜欢这种风格。 下河村到处都是田野，倒也不差学校的绿化。 “既然大家都喜欢水泥地，那就铺上，在这几个地方留些地方，建几个花坛，看上去热闹点。” 叶临拿钢笔在校门口，餐厅，教室的门口画了几个圈。 不做绿化，怎么也得有几个花坛子，不然学校黑白一片，看着都沉闷。 “好，那就这么定了。” 秦队长将草纸再次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回兜里。 他还有件事想跟叶临商量。 “临侄，我这还有件事，虽说咱们不缺钱吧，但能省两毛也是好事不是？” 叶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秦队长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一声 “之前听说咱家那位四女婿在水泥厂上班，临侄，你看咱用的水泥量也不少，要不咱找他买点？拿个员工价？” 秦队长这些天都打听过。 水泥厂对外销售，五十斤一包的水泥卖五毛一袋，而员工内部价只要四毛就行。 他们铺学校需要不少水泥，少说也得要六七百袋水泥。 要是能用内部员工价买，起码能省六七十，省下这笔钱，能再给孩子们做一批书桌呢。 “秦叔，不瞒您，我还没见过姑父，不如待会等大伯母来了，您问问她？” “哎好好，是我没考虑周全，临侄刚回来没多久，确实不清楚这些事，那咱等等大军媳妇儿。” 叶临这些天只见过四姑，没见过这位四姑父，不好跟秦队长说什么。 只是， 大伯母怎么还没来？ 倒杯水这么费功夫吗？ 就在叶临忍不住想出去看看的时候， 赵招弟终于端着她精心挑选的便宜货来了。 赵招弟刚才从小木盒里捏了两小撮茶叶，分别放进叶临带来的骨瓷杯里。 临倒水前还觉得自己亏了。 找筷子从秦队长的杯子里，又夹了几筷子茶叶，放进叶临的杯子。 边夹边念叨着 “东西再便宜，那也不能进了外人肚子，秦老头喝个屁，给俺家临多喝点。” 等她重新分配完 一个茶杯里只有零零碎碎的七八片茶叶。 另一个茶杯里，茶叶多到连杯底都看不见。 赵招弟很满意。 别说哈，这茶叶冲完以后可真香！ 厨房这会儿连烟熏味都闻不到了，一室茶香。 “这玩意够香的，一锅热水放着也是浪费，干脆都给泡上，俺也享受一把。” 看着在锅里慢慢绽放的嫩绿茶片，赵招弟心满意足的扣上锅盖闷一会，端起茶杯，给大侄子送茶去！ 走到院子，正好碰到从柴房劈柴出来的阿辉。 “辉小子，干完活累了吧？俺在厨房泡了锅茶，快去喝两口解解渴。” 赵招弟跟阿辉打着招呼，顺便给他展示自己泡的茶叶。 “哎，麻烦大夫人了，我去喝一杯。” 阿辉闻着赵招弟手里的茶叶，觉得好像在哪闻过，倒也没在意。 “行，俺先给屋里送进去。” 被人喊了声夫人，赵招弟心里美的冒泡儿，翘着脚走了。 等赵招弟走后，阿辉从水盆洗了把手，打算去厨房喝口茶水。 刚进厨房。 浓郁的茶香让阿辉浑身一僵，这味道不会是。 来不及想完，阿辉冲到炉灶上的铁锅旁，手指发颤的掀开锅盖。 “我丢！！” 看清锅里的东西，吓的阿辉连香江话都飚出来了。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定是梦。 阿辉一把扯过墙上的竹漏勺，捞起一勺茶叶，捏起一片仔细辨认了一番。 “啪叽。” 漏勺掉回了锅里。 阿辉现在只想抓狂，眼前一阵阵发黑。 “哎呀我的妈呀，我的老上帝！不行了，我得坐坐，坐坐。” 坐下气也喘不过来。 阿辉从马扎上窜到地上，他得躺会儿。 这大铁锅里，竟然是他上半年从米国的苏富比拍卖行，花了五十六万美金拍来的御前龙井十八颗！ 那一盒茶叶只有二两多。 大铁锅里飘了厚厚一层绿叶子，大夫人起码得煮了快一两！ 这种顶级茶叶一年最多产二两，再加上以前内地封锁严重，能流露出去的茶更是少之又少。 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他和少爷能碰上纯属运气好。 买回来后少爷都舍不得喝，只喝过三四次！ 好东西果然不能省，省来省去。 今天给一锅端了吧！ 阿辉躺地上算了算，大夫人今天下厨起码花掉了二十八万美金。 幸亏少爷有钱，煮就煮了吧。 第134章 走亲戚 赵招弟美美的推开叶临的屋门， 将手里的茶杯一人一杯，放在秦队长和叶临面前。 她今天多了个心眼，特意把叶临的茶杯放的离秦队长远远的，省的他瞅见两杯不一样。 “烧火耽误了点功夫，秦队长尝尝俺家的茶叶。” “麻烦大军媳妇了，来来，你也坐，我正想找你问点事的。” 秦队长见赵招弟来了，打算问问她老叶家的四女婿。 “俺大字不识一个，有啥能问俺的？俺啥也不懂啊。” 赵招弟有些拘谨的把手往衣摆上擦了擦，紧贴着墙，站的规规矩矩等秦队长问话 心里不安的想，坏了！秦老头不会发现俺给他泡的茶没舍得下料吧！ 赵招弟平常是个泼妇，这会咋安静的跟个鹌鹑样？秦队长有些疑惑道 “你咋了？我想想问问叶四花她男人怎么样？好说话不？” 呼~ 赵招弟心里长出一口气，原来没发现她动的小手脚。 叶四花她男人不就是杨光嘛，这个她懂！ “俺当大队长你要问啥呢。” 赵招弟彻底放松下来，从墙上下来，给自己拉了个马扎坐。 ”杨光好说话，不好说也没用，他们小姑一鞋底过去，老老实实的，让干啥就干啥，保管听话。”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仔细。 秦队长心里倒是放了一半心。 这年头都担心被扣投机倒把的帽子，不少人不愿意帮忙牵绳拉线，老叶家的女婿能听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赵招弟不知道咋忽然说到杨光了。 问道 “大队长，你找他小姑父干啥嘞？” 秦队长给她说了下村里盖学校需要水泥的事。 赵招弟听完拍着大腿跟他保证， “就这点事，大队长你放心，他小姑给你办的妥妥滴，两鞋底的事儿。” “行，那就麻烦你家小姑了。” 自从贾主任的事之后，秦队长已经彻底认清了老叶家女人的本质，一群狂徒泼妇。 叶临在一边端着茶杯，轻轻晃动杯口，悠长的茶香弥漫开来。 轻轻抿了一口，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他大伯母真是个小叮当，随便一掏就是好东西。 这茶叶他今早才从行李堆里扒拉出来，结果他爷出去串门了，准备中午再拿给他爷喝。 结果，他和秦队长倒是先喝上了。 见秦队长和赵招弟聊完，叶临招呼秦队长喝茶，这东西凉了不好喝。 “秦叔，这是我从香江带来的茶叶，您喝口尝尝。” “香江的茶叶，那我可得尝尝。” 秦队长端起茶杯，两口就喝光了，砸吧砸吧嘴回味道 “是挺香，跟咱村里种的茉莉花差不多。” 赵招弟跟着一块捧场 “俺也闻着怪香嘞，秦队长还喝不？俺再给你倒一杯去，厨房里煮了一锅嘞！” “噗！” 叶临一口茶水喷到墙上，幸亏他和秦队长是侧着坐的，不然得喷秦队长一脸。 向来体面的叶临，顾不上擦嘴，眼睛这会儿瞪的跟硬币一样，转头震惊的问赵招弟 “多少！泡了多少？” 赵招弟以为叶临呛着了，正要站起来给侄子擦嘴。 保持着半站不站的姿势，呆呆的说 “就一铁锅啊，俺看那茶叶也不多，就倒了半罐进去，咋了？” 悬着的心死了。 早上他刚找出来，特意放在柜子最上边，中午不到就被嚯嚯没了一半，大伯母属哈士奇的吗？ 嚯嚯东西小能手。 感谢大伯母好歹还给他留了一半。 “没事，挺好的，剩下半罐大伯母就别动了，我准备拿给爷喝的。” 叶临拿方巾擦擦嘴角，安慰自己没事，不就点茶叶，一铁锅就一铁锅吧，终归都是自家人喝了。 “哦好好，俺不动了，下次俺泡红糖。” 大队长看氛围不对，说大队还有事，先溜了。 送走大队长，赵招弟心里不踏实，问叶临茶叶贵不贵， 她侄子黄金都不放眼里，咋因为一口茶叶就喷水了？ 一口茶叶还能比黄金贵？ “临啊，那茶叶多少钱嘞？” “不贵，我只是没想到您煮了一锅，刚才一下惊着了。” 叶临这会已经不心疼了，刚才是太吃惊，没控制住喷了口水。 几十万美金对叶家来说不多，但这茶叶有市无价，有钱也买不到。 下次想买，指不定得几年后了。 见叶临说不贵，赵招弟提着的心才落了下去。 不放心的又问了句 “没红糖贵吧？” “额，差不多吧，贵一点点。” “哎呦，亏了亏了，俺就应该泡红糖水。” 赵招弟心疼的连连跺脚，捂着胸口回厨房，她得赶紧去把比红糖还贵的半罐茶叶收好。 等中午忙活完，赵招弟打算去叶四花家串门。 大队长可嘱咐了，水泥的事越快越好，小学可等着用呢。 “临，小丽，俺去你们小姑家转转，你俩去不？” 叶丽正在给叶菱和温海洗衣服，哪有空去串门子， “妈，我就不去了，待会还得做晚饭呢！” 这倒是。 她走了，金凤莲在地里，叶秀红去地里送个饭，也不知道忙活啥，去了就回不来了。 家里就剩叶丽能做饭，是走不掉。 “大伯母，我也不去了，让保镖开车送您过去。” “你咋也不去？你搁家待着也没事啊，一块去你小姑家玩玩呗，你小姑老稀罕你了。” 叶临他对小姑没意见。 只是不喜欢去有一群外人的地方。 没错，在他眼里，小姑父，小姑婆婆和意国的姨夫都属于外人。 他懒得去杨家凑热闹。 金凤莲和赵招弟这俩人是真心对他好，所以叶临愿意接纳她们，小姑父可就不是了。 小姑父多半跟他姨父是一个物种。 上次小姑来是周末，工人休息，小姑没注意说露嘴，杨光在家睡两天，也不乐意来叶家。 看来不怎么欢迎自己，他也没必要往上凑。 赵招弟还想劝叶临，没等她说话，温海和叶菱冲过来，一边一个挂在叶临腿上， “小舅，我想去姑姥姥家玩。” “小叔，我也想去姑奶奶家玩。” 这俩小鬼怎么都赖上他了，叶临求助的看向赵招弟。 赵招弟站的老远，她现在拒绝带娃。 自从上次她没看好叶菱，让叶菱遭了大罪，赵招弟就没了看孩子的信心，让她干啥都行，但别让她看孩子。 没办法，可爱幼崽的攻击没人能抗住。 叶临带着两个腿部挂件，和赵招弟一块上车去杨家。 第135章 水泥厂 水泥厂家属院的门口有一口水井，方便家属院的人洗衣服做饭。 临时工住小平房没水管，正式工住筒子楼，厨房倒是有水管，但到了冬天，水管被冻住，只能下楼找水井打水吃。 水井周边自然成了八卦集聚地。 一群女人正围着水井洗衣服，人聚多了，自然要开始东家长西家短。 最近水泥厂热度最高的，无非就是老杨家，人家攀了个香江富亲戚，这辈子都不愁吃，整个水泥厂都传遍了。 “杨光他那婆娘，最近可俏了，我看杨光这回彻底管不了她喽。” 一个穿着蓝色的确良的大婶，冲杨家的方向嘲讽的说道 “可不是，那叶四花上午一双小皮鞋，下午换双小皮靴，我看她巴不得长八只腿，她咋没投胎当蜈蚣。” 旁边打水的大妈接上话头 “俺昨天看叶四花戴了个耳坠子，哎呦，那石头蛋通红红剔亮亮，跟个豌豆那么大，那叫个好看呦。” “你懂啥，那叫红宝石，老值钱了，指定是她从娘家搞来的香江货。” 水井边上，一个坐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的胖大妈神神秘秘的说 “红宝石算啥，老杨家的儿子，杨树那小子用的钢笔上都镶了两圈钻！就在笔帽上！” “嚯！真的？” “俺娘呦，咋可能！” “她娘家真这么有钱？” “李老太你骗人的吧？钢笔还能镶钻？” “宝石镶钢笔帽上，那不是傻子吗！” 李老太一语惊起千帆浪。 一群女人扔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听李老太接着往下说。 她们虽然嘴里惊叹，不愿意相信叶四花现在这么有钱，可心里却是信了一半。 李老太跟叶四花的婆婆杨老太是老闺蜜，经常去杨家串门子，老杨家茅房哪天铲屎她都知道。 叶四花娘家暴富这件事，她指定也清楚。 李老太本也不想多说，但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内容又劲爆炸裂，不说出来她难受啊！ 好几天了，没人分享，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撑起脖子，左右看了一圈，确保没有杨家人在场，对众人勾勾手，示意大家都把脑袋靠过来。 八九个脑袋围着井边绕了一圈儿，等李老太讲一手情报。 “咳咳。” 李老太吊了下嗓子，压低声音跟她们说 “笔上镶钻算啥，俺听杨婆子说，叶四花带回来的那些衣裳，随便一件都得四五十呢！叶四花从头到脚加起来得二百块！” “她一天就把咱快一年的工资穿身上了！” “不说多少钱，她一天换一套衣裳，光布票咱都得攒个七八年！要么说是穷人咋富呢！” 李老太一边说着，还一边愤愤的拍着井边，眼里满是心疼，那可是四五十一件的衣裳，叶四花咋就舍得穿身上了呢！ 换粮食不得一家子吃半年！败家啊！ 叶四花回娘家的时候，问叶临这些好衣裳得多少钱，叶临刚想说十块，就被嘴快的叶三兴截胡。 叭叭告诉妹妹这一件衣服就得四五十，是侄子从省城的时候告诉他的。 接着又学叶临的话术给妹妹洗脑，衣服就得舍得穿，脏了就换下一件，穿没了再从香江往这边拉，衣服是服务咱人的，咱们不能去将就衣服。 叶三兴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成功洗脑叶四花。 现在叶四花一天换一套衣服，件件不重样，早已不是当初一条裤子穿十年，人没了裤子还在的叶四花了。 围着井口的大婶们一个个都像石化了一般，好几秒钟没人说话。 刚才说钻石，宝石那些洋玩意，她们只知道贵，但究竟有多贵，那她们不知道。 都不知道价格，心里倒也不至于多震惊。 衣服不一样，她们这方面可懂的透透的。 供销社一件夏天的确良褂子得十块钱，还得再搭进去三张布票。 整个水泥厂一个巴掌就能数清有几件。 绝对不超十件， 叶四花穿的好，她们只以为是香江那边样式好，料子跟内地不一样，比的确良料子贵不哪去。 可现在李老太告诉她们，叶四花一件衣服，能顶的确良五件！ 一个中年妇女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努力压低声音说 “李，李婶，叶四花她二哥在香江不会是开银行的吧？大风刮也刮不来这么多钱啊！” 李老太刮了她一眼， 蠢货，银行那是公家开的，做梦呢！ “银行那是老百姓能开的吗！要俺说，叶老二说不定在香江当地主。” “哎不对，我听说叶老二是资本家，资本家可比地主有钱多了，打仗的时候资本家都能穿旗袍坐洋车。” 就在众人争论叶老二在香江是什么身份时。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的中年妇女，从地上端起脸盆，悄悄离开人群。 仔细看，能发现她脚下有些不稳，走路一高一低，像是脚腕有问题，眉头紧锁面容严肃，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原因。 周母端着脸盆，心急如火的往家走。 “不行，我得再去趟学校，这小妮子害我这么惨，不把她拿下都对不起我的脚腕子！” 她前几天去公社高中蹲叶秀兰那小丫头，结果人没蹲到，她反倒被狗咬了一口。 那天周母为了表示诚意，特意割了半斤五花肉，做了锅红烧肉打算给叶秀兰送去。 没成想，她还没瞧见人，就被闻着味儿，从四面八方来的一群野狗追了三条街。 人没见到，肉也打了狗，她自己还被咬了一口。 敷药打针又花了她两块钱！ 都怪叶秀兰！这个扫把星，还没见面就克她，娶进门还不得克死她！ 等把这扫把星娶进来，生完孩子她就让儿子跟叶秀兰离婚，省得克死她。 有孩子在手，老叶家就得出钱养着她们周家！ 强行忍下疼痛，周母撑着楼梯扶手上楼，每上一个台阶，心里便记恨叶秀兰一分。 周母这会儿又疼又恨，咬牙切齿说 “一件衣服五十块，从头到脚那就是工人大半年的工资，照这个花法，叶秀兰的嫁妆怎么也得给七八万，我一定得把这小妮子搞回来！” 回到家里 “哐啷！”一声 周母随手将脸盆扔在阳台，她心里急的不行，单脚蹦着回屋，打算找钱去供销社花两块钱买一盒雪花膏哄叶秀兰。 心想，雪花膏总不能再招野狗了吧？ 两块钱的雪花膏换全家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值！ 井口边的激烈讨论正在进入白热化阶段。 对叶老二在香江是地主还是资本家，水泥厂妇女们分成了两个派别，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 “地主肯定比资本家有钱，俺老家三个山头都是地主的，吃猪宰羊，资本家他有山头吗！” “没见过世面的婆娘，指定是资本家有钱，资本家都在沪市住洋楼吃西餐，谁要破山头啊！”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一声汽车鸣笛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阿辉顺着赵招弟指的方向，七拐八拐的绕到第二排职工平房的胡同口。 这边的平房盖的有些密集，小巷大概有两米多宽，汽车开进去，别人就不用走了。 “少爷，车进不去，要不咱走进去？” 阿辉回头请示叶临。 “辉叔叔等一下，小叔\/小舅还没给我讲完故事呢！” “好的菱小姐，温少爷，你们继续。” 阿辉暗暗对精神不振的少爷耸耸肩膀，表示他也没办法。 赵招弟也是第一次听这种话本子，车都不晕了，兴致勃勃的听了一路，到地方也不下车，催叶临继续讲 “临咱不着急，你继续说，这小鱼后来咋样了？一条鱼还能看上人？” 叶临只好认命把最后一个故事讲完。 自从有次叶临给叶菱讲过夸父追日的故事后，叶菱有空就缠着叶临给她讲故事。 刚才这一路，叶临已经从华国神话讲到西欧童话，俩孩子还没听够。 叶临现在正在讲美人鱼的故事，不过是反派版本。 “小人鱼发现和王子相爱会失去自己的尾巴，于是她决定甩了王子，去争霸海洋，一百年后她成为人鱼女皇，而王子早进墓地了，全剧终。” “好了，故事结束，我们下车。” 可算忽悠完这一群人，叶临第一次迫不及待的拉车门跑路。 再讲下去，他该讲论语了。 第136章 软饭 “小叔你别跑！为什么不把尾巴扔了，不要尾巴她就可以上岸找王子了呀？” 叶菱拉住叶临的大衣不让他下车，非要跟他讨论剧情。 废话，在一起干嘛？ 小人鱼失去的是一条尾巴，王子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这种离谱思想必须从小掐灭！ 叶临放下拉车门的手，摸摸叶菱刚长出来的头发，认真的跟她说 “小菱，爱情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你要先确保自己能吃饱穿暖，活的健康快乐，最后才是用爱情调剂生活。” “如果爱情让你再去穿灰色的裤子，进水的草鞋，你还要爱情吗？” 叶菱摸摸自己鹅黄色灯芯绒半身裙，又看看粘着钻石的小兔包，和银色的水晶鞋。 脑袋摇出了残影，以前的衣服太丑了，她才不要穿！ “不要！小叔我要穿裙子当女皇，我不要爱情！小人鱼不要嫁给王子！” 叶临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愧是他老叶家的娃，孺子可教。 阿辉在驾驶座听的直翻白眼，他家少爷在胡乱给孩子教啥呢！ 菱小姐小小年纪，就没有美好爱情的幻想了。 至于没说话的赵招弟，她纯粹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啥玩意是爱情？肯定不如衣裳好，瞧她孙女直摇头。 一车人准备再次下车时，车门从外被人暴力拉开。 “哗啦！” “临啊！小姑老远看见这车，一猜就是你，可想死小姑了，赶紧下来咱回家哈哈哈。” “好好，小姑你不用架我，我自己走。” 叶四花两把就把自己的宝贝侄子从车坐上扒拉起来，架住就往家拖，恨不得直接把大宝贝扛起来抬回家。 “哎呦外面人多，你别走丢了，小姑保护你！” 外面还能有黑帮？ 叶临下车站稳后，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什么新闻发布会现场。 这些工人都不需要上班吗？ 工作时间都出来摸鱼看热闹。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着他们这辆车，最后头还有人爬上树看热闹，他好像是需要保护。 等几人杀出层层重围，抵达杨家门口，叶临的白色板鞋都快成灰鞋了。 “来，你姑父今天休班，也搁家呢。” 杨家院子不大，大概有三十个平方，中间一间正屋，东边两间侧房，没有正经厨房，在院子里垒了个地锅，上头支个小棚挡雨，就是厨房了。 大门入口处有一个石头堆的小屋，闻气味估计是厕所。 看来属于紧凑型户型。 “老四啊，你婆婆不在家吧？” 赵招弟听了一路故事，这会才想起来上杨门做客也没带个礼，叶四花的婆婆估计又得拉驴脸。 “在家啊，大嫂你管她干啥，那老婆子得了东西，这两天乖的很。” 叶四花向来不在乎这些，再说她上次从娘家拉回来一整车的东西，杨老太婆也没少用，她凭啥有意见。 两人正说着，听着声的杨老太出来看看是谁来串门。 杨老太推出屋门就看见亲家大嫂一脸穷酸样的茄子脸，穿的倒是挺好，但跟她比那还是差点。 目光向后移，她儿媳妇叶四花正亲热拉着一个矜贵的年轻人往屋里走，看着那张有些过分立体的脸。 杨老太想起来，儿媳说过她香江侄子的娘是个外国人，侄子长的跟少数民族似的。 对上了，哎呦，香江大老板来老杨家了！ 杨老太一张不耐烦的苦瓜脸登时由阴转晴。 她儿子当年娶花瓶一个的叶四花真是娶对了。 “哎呦，这不是叶家侄子吗，快进屋歇着，俺去给你泡红糖水。” 叶临不着痕迹的躲开杨老太要挎住他的手，客气的回道 “我们随便喝点就行，不用麻烦。” “不麻烦，麻烦啥，俺这就去给你泡哈，” 给财神爷泡茶谁能嫌烦？ 等叶临一行人被叶四花带进主屋，杨老太脚下一拐弯，进了儿子杨光的屋里。 杨光正躺在床上假寐。 杨老太一眼就看出来儿子没睡，一把掀开儿子的棉被，捏住耳朵狠狠转了一圈 “嗷！娘你干啥！” “俺干啥，财神爷都来家里了，你还睡！天上掉钱都接不住的玩意，赶紧起来去陪财神爷说话！” “我不去！我现在看见姓叶的就来火，不就有几毛臭钱，还来当大爷了！要当大爷回他的香江去当！” 杨光才不乐意去见叶家人， 最近厂里都在说他是吃老婆软饭的软蛋，挣一个月工资还不够老婆双袜子钱。 还有人怂恿他把儿子改姓叶，以后好分叶老二的家产。 说什么的都有，全是来看他笑话的，明里暗里说他是个软饭男。 都是叶老二惹的祸！ 第137章 皮鞋 这边杨光跟杨老太俩人争执不下，任凭杨老太怎么骂，杨光打定主意不出去，往炕上一躺，开始装死。 “你是个啥缺心眼儿！外头多少人想跟叶老二搭上关系，你倒好，抱着金碗要饭！” 杨老太骂了一会，见儿子死猪不怕开水烫，躺那里把她当相声听了！ 想起儿媳收拾儿子的绝招。 以前她觉得叶四花泼妇无礼，争强好胜，净知道欺负她儿子。 今天，她站叶四花一次，她儿子就是肉贱！该打！ 杨老太扶着墙，气急败坏的脱下左脚的棉鞋。 扬起胳膊，冲炕上儿子大腿招呼去 “俺今天抽死你个猪脑子！” “啪！！” “哎呀！娘你能别折腾了不！我烦着呢！” 杨光像诈尸一样从炕上弹起来，扯过棉被，往离他娘最远的炕尾顾涌过去。 “俺折腾你？咱家祖坟冒青烟儿，眼瞅着下辈子能躺金山，你倒好，就非躺这破炕上！” 杨老太被他气的浑身冒汗，直打哆嗦。 刚才在鞋底落下的最后一刻，杨老太又心软了，没舍得真打儿子，她打的是炕！ 一根汗毛都没碰着他！ 这糟心玩意跟自己怎么着他了似的。 “行行，你爱咋滴咋滴吧！俺管不了你了，啥玩意！” 杨老太怕正屋里叶临等急了，她没功夫再收拾儿子，穿上鞋“嘭”的一声甩上门，出去泡红糖水。 正屋 叶四花见婆婆一时半会回不来，拉过来赵招弟问话，刚才外面人多，也没个机会问。 “大嫂，你们忽然过来是家里有事？” 不怪叶四花这么想， 她嫁到杨家这么多年了，也就刚开始的时候娘家来的勤。 后来杨老太觉得老叶家穷，都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每次叶家人来杨家都要拉个驴脸。 叶家人怕叶四花被婆家为难，就不怎么来串门了，除非有大事。 像上次叶老太和小菱病了，叶三兴才来登门打扰。 “有事有事，是好事儿。” “吓我一跳，家里有啥好事？秀兰定下人家了？” 不是坏事就是行，叶四花提着的心松了口气，起来去里屋杨老太的房里，打算找个鞋刷子给叶临刷鞋。 她侄子哪能穿脏鞋？ 外头咋那么多不长眼的货色，敢踩她侄子的鞋！ 赵招弟跟在叶四花后面去里屋，顺便扒着门缝看了一圈，确保杨老太没回来， 见杨老太不在院子里，放心的直起腰来，还不忘对杨家院子翻个白眼。 势利眼的老东西！ 接着跟叶四花吐槽金凤莲。 “秀兰定个屁，金凤莲那娘们，成天挑花的捡梨的，俺看最后别挑个没皮的。” 叶秀兰是叶四花的亲侄女，听大嫂这么说她侄女，叶四花可不愿意。 她觉得三嫂没毛病，她们老叶家的闺女，那多优秀啊！就得挑拔尖儿的小伙子。 “大嫂你这话可不对，咱老叶家的闺女个顶个的俊，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挑挑咋了？外头那些也不看看都是啥歪瓜裂枣，还想配秀兰，我呸！” 赵招弟敷衍的接话 “是是，你们老叶家最贤惠，贤惠的不得了。” 赵招弟在外头是泼妇，对内总觉得自己和老叶家人没法沟通。 她一个泼妇都对这家人时常无语。 老叶家总是迷之自信。 就叶四花这悍妇做派，还温柔贤惠呢。 赵招弟可没看出来老叶家的闺女哪里贤惠了。 自己闺女叶丽是头倔驴，在娘家住起来就没完了，等着女婿八抬大轿来请她。 叶秀红看着柔柔弱弱，吃起来饭倒是不比别人少，在婆家屁活也干不动，崔二柱还围着她提溜转，谁家婆婆不得骂她。 叶秀兰就更不用说了，跟个炮仗似的，不点都着，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泼妇的潜质。 赵招弟真不知道叶四花是咋把贤惠这俩字说出口的，天天睁眼说瞎话。 叶四花从窗台上找到鞋刷，带赵招弟回正屋。 “行了，大嫂你赶紧说有啥事？待会杨老婆子回来了。” 瞧瞧，张嘴就说婆婆是老婆子，就这还贤惠呢。 “哦对对，说正事。” 等赵招弟跟叶四花说完村里要买水泥建学校的事儿。 叶四花两手一拍，大包大揽，让赵招弟放心。 “害就这，小事，我现在就找杨光说去，这家伙咋还没从屋里出来。” 叶临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给叶菱编辫子，小姑娘臭美，喜欢编公主头，温海人小鬼大的跟在一边学。 叶临心想，不来正好，他也不是很想见这位姑父。 叶四花给赵招弟说了声，打算去找杨光。 杨光这家伙最近也不知道犯哪门子神经，不跟她一块回娘家，娘家来人也不出来见人，真是皮痒了。 叶四花出去正好碰到杨老太。 “小树他娘，你不陪着侄子说话，跑出来干啥，赶紧回屋，有啥要忙活的俺去替你干。” 钱真是个好东西，杨老太都变得这么体贴了。 “妈你不用管我，忙你自己的吧。” 叶四花摆摆手，让杨老太一边待着去。 她可不稀罕这老婆子帮忙，当初生闺女杨桃的时候，她让杨老太帮忙倒杯热水，老东西都不干，这会装屁好人。 两步走回她和杨光的房间，好家伙！这熊玩意还在睡觉！ 她还以为杨光在屋里猫着，是准备转正考试呢！ 下个月有一批临时工的转正机会，只有五个名额，但水泥厂的临时工加起来可足足有六十多个人！ 就杨光这样吊儿郎当，哪辈子能转正！ “起来！你给我起来，杨光大白天你装啥死！不学习，不见人，我看你是皮疼！” 叶四花可不像杨老太，打起杨光来那是一点不带手软，抄起鞋底就动手。 “啪！！！！” “别打了！别打了！我起我起还不行吗！” 还没等杨光从被窝钻出来，一顿鞋底冲着脑门就去了。 杨光被叶四花打的满炕乱跑，脸上还顶着一个通红的鞋底印。 这娘们以前穿布鞋还好，这回穿了皮鞋，鞋底那叫个硬哦，可疼死他了！ 叶四花见他竟然敢跑，一只脚穿着皮鞋，一只脚穿着袜子，二话不说就翻上炕，抓住杨光就是一顿修理。 等叶四花打痛快了，坐在炕边悠闲的穿好皮鞋，也不看身后捂着胳膊直吸气的杨光， 下达最高指示 “我家村里要盖学校，得用几百袋子水泥，你明天去厂里用员工价批出来，再让厂里用拖拉机给送过去。” “记得让会计给摸个零头，算了，不求周娘们，该多少就多少吧。” 叶四花本来寻思着好歹是几百块的大生意，厂里怎么着不得给摸个零头。 又一想水泥厂的会计是周母，自从给秀兰说亲，她可算知道周母是个啥玩意了。 求周母还不如让她去吃屎。 杨光心里不太愿意干，几百袋子货，他都不敢想，要是出问题他得担多大责任。 “媳妇，用内部价拿两三袋就罢了，咱用内部价拿几百袋子货，不太好吧？人家得咋说咱们，这不是占公家便宜吗？” “你占啥便宜了？我们下河村又不是不给钱，你怕个屁呀！” 叶四花就见不得他这怂样，屁大的事到杨光这就跟天塌了似的，耗子都比他胆子大。 “可是那是几百袋货啊，万一出问题我” “啪！” 又一个鞋底，杨光现在脸上左右对称。 叶四花刚穿上的鞋又脱了下来，提着皮鞋高高扬起，扭过头，威胁着问杨光 “你怎么着！说！” “我没想法，挺好，买，明天我就去厂里买水泥。” 第138章 擦鞋 杨家正屋 叶临见一个中年男人，低头弓腰的跟在叶四花身后，慢吞吞的走进来， 估计这位就是他姑父 等叶临看清男人脸上对称的两个鞋底印，不由一愣。 他姑战斗力这么强吗？简直跟他姨妈丽贝卡不相上下。 杨老太见儿子又被儿媳打了，心疼的了不得，忘了叶临等人还在家里，对着叶四花脱口就骂 “叶四花你又发哪门子邪！俺这就收拾你个” 话音戛然而止， 后面的话杨老太硬生生憋了回去，底气不足的给自己找补 “收拾的好，男人就得收拾，外边冷，小树他娘赶紧进屋来坐。” 杨老太刚才余光瞅见叶临脸色不好，一双冒蓝光的眼珠子瞅着她可真吓人。 心里咯噔一下。 脑子立马清醒，现在叶四花可不是泥腿子家的闺女，她能随便骂。 人家现在是香江大资本家的亲妹妹，就算叶老二死了，她也还是大资本家的亲姑姑。 她真是老糊涂了，哪能当着财神爷的面骂人家亲姑姑。 杨老太干笑几声，装模作样的给叶四花搬凳子。 叶四花才不管那一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叶临介绍杨光 “临，这是你姑父杨光，刚才搁屋里学习来着，这不学晕头了，我给他拍了两下提提神。” 叶四花回头扯了下杨光的袖子，提醒他热情点，给谁摆脸子呢。 “杨光，这是我侄子叶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暗中用力掐了下杨光的手脖子。 杨光顶着自己老娘和媳妇威胁的眼神，不情不愿的跟叶临打招呼 “侄子好，我叫杨光。” 按理说叶临是小辈，应该站起来跟杨光打招呼。 但叶临看杨光不顺眼，要不是得给小姑面子，他这会早就起身走人了。 杨光一副不情愿，好像谁强迫他了的表情，再加上刚才杨老太对叶四花如此熟练的张口就骂，叶临这会没法对杨光有好脸色。 随意坐在凳子上，下颚轻点，也没有跟杨光握手的意思，平淡的回应 “嗯你好，我是叶临。” 杨光心里已经快气死了。 他没想到叶四花这个侄子这么傲慢！眼眶子比天高！ 腚也不动，姑父也不喊，爹娘怎么教的！黑五类果然不是好东西！ 俩人说完话，屋里陷入了诡异的气氛。 一时没人再开口 尴尬弥漫在杨光周围，被小辈下面子，杨光只觉得满屋的人都在看他笑话。 至于叶临，他才不觉得尴尬，说句不好听的，有叶氏和意国费尔本的出身，需要他给面子的人还真不多。 杨光算什么东西。 神经大条的赵招弟都看出来屋里气氛不太对劲， 僵硬的转移话题 “那个临啊，刚才还说要给你刷鞋嘞，赶紧把鞋脱了大伯母给你刷两下，瞧瞧被那些人蹭的，忒脏了。” 说着赵招弟就上手要去脱叶临的鞋。 麻溜的抽开了一根鞋带。 叶临收回之前的想法，让他尴尬的人出现了，他这会难得尴尬。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 脱鞋？ 他大伯母怎么想的！ 不会转移话题可以不用转！ 叶临连忙抓住赵招弟的魔爪，制止她的离谱行为。 “大伯母不用擦，我回家换一双就行，您放下放下。” 赵招弟抓着鞋带不松手 “又不费事，俺两下就给你擦出来，跟俺你有啥不好意思的。” 问题这里不是还有姓杨的吗！ 偏偏他姑叶四花也出来掺和 “临没事，你穿着也行，姑给你擦。” 叶四花一把抢过赵招弟手里的鞋刷，撸起袖子就要把叶临的脚抱怀里。 “不用！都放下！” 叶临真是怕她俩了，都盯着他鞋干什么！ 这屋里他是待不下去了。 “大伯母，小姑，刚才小菱说想出去玩，我带小菱小海去门口转转。” 叶菱正在吃杨老太给的地瓜干，闻言疑惑的抬头看着她小叔 她没说要出去玩啊？ 杨家大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现在是上班的点，看完热闹，不少人都回去接着上班，剩下一些轮休的人都在巷子口围着汽车转。 叶菱从小包里找了根粉笔，在地上画跳房子游戏。 有了小叔给她的小包后，她把自己的宝贝都放进小包里随身背着。 “小舅快往右跳，后面到我了！” “小叔错了，是往左跳！” “你俩是不是在瞎指挥我？” 温海和叶菱俩人发现叶临竟然不会玩这个大家都会的游戏。 兴致勃勃的充当起了小老师，指挥叶临一会往左跳，一会往右跳。 让他俩说游戏规则吧，俩人又说不清楚，叶临严重怀疑俩人在胡乱指挥他。 好不容易跳到终点，叶临喊站在一边的阿辉去陪俩小鬼玩。 带孩子的苦，少爷吃不了。 “阿辉，你陪他俩玩一会。” “少爷我也不会啊，我这笨手笨脚的一点也不机灵。” 阿辉不想干这个苦差事，可怜兮兮的求少爷放过。 “听两个小老师指挥，赶紧的。” 阿辉认命，接过少爷的位置，开始带娃。 叶临忽然背后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让他很不舒服。 原地站定一会，叶临确定自己身后一定有东西，猛的转身看向背后。 那人动作很快，只看见一只军绿色的鞋后跟消失在巷口。 第139章 温清 温清急促的平稳着呼吸，刚才的极速奔跑让她胸口剧烈起伏，喘不开气。 回头看了一眼杨家的巷子，发现自己已经七拐八拐跑出了很远，而且没有人追上来，温清放下心，找了个拐角休息。 靠着墙顺了几口气后，她慢慢弯下腰，两手扶住膝盖，缓冲浑身四处乱撞的血液。 “温海那家伙竟然当上少爷了，讨厌鬼，从小到大只配穿我旧衣服的家伙，他凭什么！” 缓过劲来的温清，回想起刚才看见的场景，眼底渐渐染上一片红色血丝。 她本以为把叶丽和温海撵走了，温家的财产都会是她的，小叔的工资也都会花在自己身上。 叶丽和温海只能回山沟里刨地吃，说不定还得挨饿挨冻，想起来温清就高兴。 没想到，她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听说山沟里穷掉渣的老叶家，那死了几十年的叶老二突然蹦出来了。 还是个从香江回来的大资本家，钱多到数不清，几辈子花不完。 老天爷总跟她作对！温家怎么没这种亲戚！ 温清这些天一直不愿意相信穷鬼老叶家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每当听到有人说现在老叶家多么多么有钱，连养的大鹅都吃外国的谷子。【那是坚果】 温清就在心里安慰自己。 叶老二说不定是装大款，摆阔的神棍，资本家哪是那么好当的，叶老二绝对是个骗子！兜里根本没钱！ 可今天见到的一切，让她不得不相信，老叶家是真有钱，有国外牌小汽车，从头到脚的高级货，出入还带着仆人，叶老二真的是资本家！ 温清现在心里嫉妒的发狂，恨不得去生吞活剥了温海，都是姓温的，凭什么温海能当温少爷！她不能当温小姐！ 她刚才都看见了，那个高大威猛的香江男佣人，恭恭敬敬的喊温少爷，喊叶家那个病秧子菱小姐，曾经她看不上的人，都摇身一变成了少爷小姐。 而自己连正式工都当不上，只能当临时工！ 温前进原本给温清找了个机械厂的工作，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花了更高的价钱买走了工作。 温前进虽然是正式工人，工资不低，但他的工资每个月都能被温清以各种理由花光，虽然挣的多，也存不下多少，没钱跟人挣，温前进只得作罢。 正好水泥厂这边缺个文员临时工，要高中学历，以后也有机会转正，温前进就把温清安排在了水泥厂，今天是温清上班第一天。 “一群臭虫！温海叶菱就应该活在山沟泥地里！他们凭什么当少爷小姐！” 温清疯狂的用双手不停殴打着自己的大腿，发泄愤怒，疼痛让她暂时清醒了一会。 腿疼的有些发麻，估计肿了，温清无力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低头正好看见自己穿的军绿色胶鞋，这是昨天她哄温前进给自己买的，心头的不甘再次烧光了温清的理智。 军绿胶鞋是这个年代的紧俏货。 在供销社买一双军绿胶鞋，要四块钱加票证。 只有工人家庭才穿的起。 温清今天上班第一天，特意穿上新鞋，背上在供销社花了三块钱买的红星书包，她以为自己打扮的已经很洋气了，所有人都得高看她一眼。 她可是工人家庭的富家女。 来了水泥厂，温清才发现压根没人看她，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叫叶四花的洋气女人。 温清想起来，叶丽的小姑好像就是叫这个名。 她本来想来杨家巷子，看看叶四花能有多洋气，却看见了穿着背带西裤，羊绒外套的温海。 温海身上不再是永远不合身的旧衣服，原本蜡黄有些起皮的脸，养的白白净净。 至于旁边的叶菱。 温清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黄色，竟然还有冬天穿的厚裙子，脚上的银色水晶鞋，更是她做梦都想不出来的东西。 自己引以为傲的军绿胶鞋，是那么的笨重老土。 再看看自己垂在胸前的麻花辫。 辫尾上扎着在供销社，花一毛钱买的红头绳。 多数姑娘只舍得买几分钱一根的头绳， 平常红头绳是温清的骄傲，而今天这一抹红色却深深刺痛了温清的双眼。 “什么垃圾给我混！” 红色头绳被主人用力丢在泥地上，温清还觉得不解气，站起来又狠狠踩了两脚红头绳。 原本一尘不染的红头绳，深深陷入泥潭中粘满污垢。 叶菱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怎么辫的，优雅端庄，是温清没见过的样式，两边夹着双排钻石发卡，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原来钻石长那个样子，可真漂亮。 自己的红头绳跟叶菱的钻石发卡压根没法比。 “不行，我得回家找小叔，叶丽有钱了也不拿出来给我买工作，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别想过踏实！” 温清忽然想起来，叶丽现在肯定不缺钱，这个女人明明知道她要买工作，竟然不回来给她送钱。 叶丽就是故意的！见不得她好！ 温清觉得自己抓到了叶丽的尾巴，迫不及待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太着急，也忘了请假。 回办公区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蹬的飞快去肉联厂里找温前进。 她一定得让小叔收拾这对母子！ 回下河村的路上 赵招弟没想明白今天侄子咋就跟杨光不对付，她没看出来杨光哪惹到他了啊？ “临啊，你今天咋回事？杨光惹着你了？” “他没惹我，就是纯粹看他不顺眼。” 叶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杨光有意见。 赵招弟明白了，侄子看杨光，就跟她看白薇似的，咋看都不得劲。 “不顺眼那就不理，一个女婿还敢在咱姓叶的面前逞威风不成，一把年纪了还是个临时工，呆头呆脑没出息的玩意。” 赵招弟无脑站自家侄子的队伍。 全然忘了自己以前老夸杨树听话，踏实，是个稳成的好男人。 聊了没一会，赵招弟因为吃了晕车药，这会有点犯困，靠着车窗开始睡觉，两个小家伙闹腾了一天，这会也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要睡不睡。 “阿辉，看清楚了吗？” 刚才叶临察觉到背后有人，立刻让阿辉去追，等阿辉回来还没来得及问。 赵招弟就从杨家出来，招呼他们该回去了。 阿辉仔细想了想看到的背影，但距离有些远，等他追上后，影子一闪而过绕进小巷不见了。 担心独自一人的少爷，他没敢继续追下去。 “少爷，我也没看清，不过那人穿着水泥厂的工作服，看身形应该是个女的。” 女的，水泥厂 叶临肯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 阿辉想到自己在下河村刨地的同事，弱弱的跟少爷提小建议 “少爷，那两个小子还知道自己是保镖不？我看改行种地去得了，今天他俩要是陪着您，说不定我就追上那人了。” 被阿辉提醒，叶临也想起来，这几天自己确实不怎么见那两个保镖，他俩好像天天在忙着种地？ 第140章 俺没惹你们 叶家的大部队下工回家里。 除了精神抖擞的金凤莲，其他人不是找个马扎，就是找个门框随便一坐，要不是身上太脏，怕是直接上炕睡觉了。 连兴致昂扬的包安泉，这会都半死不活的坐在保镖搬来的马扎上，虽然他这一天也没少坐，但还是累的够呛。 除了和预备女婿愉快相处了一天的金凤莲，就属叶临的两个保镖有精神。 主动张罗帮叶丽热饭。 俩人好像不是锄了一天地，而是享受了一天桑拿，面色红润，精神倍棒！ 他们俩以前在战地当雇佣兵，钱挣够了想保命，于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二人本想找个看大门的保安养老度日，没想到有次抓小偷，一出手差点失手把小偷脖子给拧断。 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二人被来商场采买的方伯看上手艺，直呼高手，再次捧上了金饭碗。 这工作可比以前当雇佣兵强多了。 工资比以前高几倍，还不用卖命，住别墅开豪车，每天跟着少爷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还能跟着出国度假，短短一年，俩人的裤腰都肥了一圈。 如此堕落的生活让俩人心里时常不安， 咋也没个人绑架少爷呢！ 他们闲的皮痒。 万幸，少爷这次回内地带上了他们。 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发光发热的地方。 种地！ 浅水湾的花园虽然很大，但都是养的名贵花草，他们不敢碰。 这里可没那么多讲究，撸起袖子就是刨地，这几天干的可真痛快，俩人都快忘了自己是谁的保镖了。 俩人说着话，进了厨房，见叶丽正在给大家分茶水，一个过去帮忙烧火，一个过去帮忙端杯子。 “丽小姐，这些让我们来吧，您去屋里歇着就行。” “没事，你们也累了，我这里很快就好。” 二人正说着话，保镖总觉得叶丽倒的茶水有几分眼熟，他好像见少爷在香江喝过。 “丽小姐，这茶叶是哪里来的？” 叶丽随口说 “临从香江带来的吧，喏，你瞅瞅。” 边说着话，叶丽边抬手从柜子最后面摸出赵招弟出门前藏好的茶叶，递给保镖。 保镖看着熟悉的茶叶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再看看叶丽不停的从铁锅里往外舀茶叶水。 保镖倒吸一口冷气 “丽小姐锅里都是煮的这个？” “是啊，放了半罐呢。” “啪叽！” 保镖一下没拿稳，茶叶盒掉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到烧火的保镖脚边。 两个保镖同时抓起地上的茶叶盒。 烧火的保镖还没听清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手上的茶叶盒，不假思索的来了一句 “这不是少爷从米国花了五十多万美金买的茶叶吗？” “多少！！！” 正在进厨房的金凤莲差点摔地上去 “碰咚！” 叶丽的舀子没拿稳，从半空中掉到铁锅边，又掉到地上。 金凤莲的尖叫引来了老叶家的所有人， 众人听金凤莲哆哆嗦嗦的说完那不起眼的小木盒值五十多万时， 纷纷如遭雷劈，僵在原地，尤其是目睹了赵招弟煮茶叶的叶丽，这会已经站不稳了。 手脚并用给自己找了个马扎坐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娘啊，我妈，我妈糟蹋了五十多万，这，这都是啥事啊！” 把头伸在窗台上看热闹的包安泉纠正她的说法 “堂姐，是五十多万美金，换成华币七八十万吧，也没多少钱。” 好不容易解冻的叶家人，这会被包安泉的一句话又冻住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听过几十万！今天竟然吃了几十万！ 包安泉见叶家人面色苍白，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他虽然平常抠， 但打心底觉得几十万不是什么大钱，理所应当的把自己的消费观，带入了同为富豪叶临的家人。 忘了叶家人还没真正体会过富豪挥金如土的日子，一下接受不了几十万的消费。 包安泉头一回嫌弃自己太过聪明，还没到半个月，他现在已经能熟练的说普通话了。 他还不如不会说，这张臭嘴。 包安泉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那个，虽然有点贵，但对叶子来说没什么，煮就煮了呗，喝没了回头我再给堂姐送盒更好的。” 班礼拉拉包安泉的袖子，示意这个蠢货别再说话了，拉着包安泉回房间，省的在这添乱，没看见叶家人都快风化了吗。 叶三兴见过叶临刚到内地时奢侈的生活，在省城又是坐飞机，又是成群的保镖，吃的糊糊粥叫金丝燕窝，一碗要一二百，几十台医疗机器说捐就捐了。 这会儿叶三兴是接受最快的一个 问坐在马扎上神游的叶丽 “你们把这个泡了，临知道吗？” 叶丽大脑动了动，复述叶临和赵招弟的对话 “知道，我妈问临贵不贵，临说比红糖贵一点。” “这叫贵一点！” 金凤莲解冻成功，重新运作的嘴再次尖叫起来，叫醒了一屋叶家人。 他们堂弟\/侄子这么能花钱吗！ 喝一杯茶水，不得一万块！ 喝完舌头怕是得变成金子了！ “啥玩意贵一点？你们不去吃饭都塞厨房干啥的？” 事故的主人公赵招弟串门子回来了。 她刚才进家门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家里安静的吓人。 忽然听见金泼妇在厨房发癫，赵招弟听着声就来了。 接着，赵招弟迎接了全家人的注视礼。 “干啥？盯俺干啥？俺今天下午可没在家，没惹你们姓叶的！” 赵招弟被盯的心里有点发毛，这咋跟要批斗她似的，她今天没招惹姓叶的啊！ “妈，这锅茶，它它” 叶丽指着大铁锅里赵招弟的罪证，急的话都说不利索 “咋了？俺好心给你们泡锅茶，还惹着你们了？” “大嫂！你一锅茶泡光了几十万！这锅飘的哪是茶叶啊，这飘的都是金子啊！” 金凤莲见叶丽说不出来，那就她替叶丽说，反正她是忍不住了。 “啥！！！！多少钱！不是跟红糖差不多！” 赵招弟听不清这些人在接着说啥，看着满屋人嘴皮子在动，耳朵却啥也听不见，两眼一黑，彻底晕了。 “妈！” “大嫂！” “大伯母！” 等叶临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赵招弟被人四脚朝天的抬着往屋里扛。 十几秒前大伯母下车不还好好的吗？ “阿辉你马上开车去卫生所把约翰叫回来，把邵大夫也带来！” 阿辉不敢耽误拔脚就跑，大夫人这是犯急症了！ 约翰这家伙偏偏最近不在家，成天跟在赤脚医生后边，说是要学华国医学。 洋鬼子他学的懂吗！ “好好我这就去！” 第141章 教坏 “没啥大事，大军媳妇就是受了点惊吓，过会自己就能醒。” 邵大夫给赵招弟把完脉，确诊她就是被吓晕了，药都不用开，醒了吃点好的就行。 叶临看向一旁的约翰，得到了一样的回答。 没事就好 “阿辉，送邵大夫回去。” “约翰你就别乱跑了，在家等大伯母醒了再说。” 人高马大的约翰，可惜的看了一眼他刚认没几天的师傅，他们今天原本要学习穴位，看来是泡汤了。 等送走邵大夫后， 叶临有些好奇问约翰 “你俩一个说英语，一个说华话，这几天怎么沟通的？” “我们靠手语，少爷。” 叶临没想到约翰还会这一手，惊讶的问 “邵大夫也会？” 约翰好几天没人说话，这会有点兴奋，跟叶临连说带比划，讲自己是怎么学中医的。 “会啊！我抱着砂锅指手表，问他中药熬多久，邵大夫接过砂锅放在地上，双手交叉摇头，伸了三根手指，接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又吹了两口气，伸了四根手指。” “意思就是先泡三十分钟，烧开之后再换小火熬四十分钟，我昨天刚熬好一锅，邵大夫竖了个大拇指。” 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学医还能连蒙带猜呢！又不是卖菜。 “挺好，但你最好还是用西医给人看病，别整花里胡哨的。” 叶临拍拍约翰的肩膀，给他一句忠告，回屋里看赵招弟， 叶丽见叶临回来，不知所措的从马扎上站起来，谁让是她妈惹的祸呢， “临弟，我妈她没见过好东西，这” 没等叶丽说完，叶临开口打断她的话 “丽姐，只是一罐茶叶，不是什么大事，大伯母就算拿去喂大白也没关系，几十万对咱们家不算多少钱。” 叶丽这会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几十万还不算多少钱？ 把下河村拆不拆不全卖了，也不值几十万吧？ “临说的有道理，反正都嚯嚯完了，剩下的半罐可得藏好，和之前那箱子珠宝一块当传家宝。” 金凤莲说着就要拿茶叶找地方藏起来， 叶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又不是古董，还传家宝呢，传两代打开盒子都是毛，喝一口怕不得送西天。 劝他爷留着喝，叶老头死活也不要 “爷可不喝，喝一口得心疼死爷，听你三婶的，咱当传家宝。” 行吧， 你们开心就行。 温清急匆匆赶到肉联厂的时候，正好赶上温前进下班。 “小叔！” 温前进听见侄女的声音微微有些错愣，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向温清快速走过去， 心想，小清下班这么早吗？ “小清，你今天早下班吗？这才几点。” 糟了， 温清想起来自己没有请假就跑了出来，明天领导肯定得找事。 不过叶家的事更重要，要是能拿到叶家的钱，她还上什么班。 打定主意，温清这会装的柔弱又无辜，轻轻拉住温前进的袖子，低头不说话，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温前进担心侄女第一天上班不适应，难道小清被人欺负了？ “小清，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温清小声抽泣着，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小叔，我今天在水泥厂见到小海了，我喊他弟弟，他。” 温情故意磨叽着不说完，让温前进自己脑补。 许久没听到儿子的消息，温前进眼睛亮了一下，但看到侄女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儿子又欺负小清了？ “小清，小海是不是又不懂事了？回头我说他去，别哭了。” 温清捂住脸不停的擦着眼泪，沙哑着嗓子说 “没有，是我给弟弟丢脸了，婶子家的侄女说我穿的土，弟弟觉得我丢人，我，我不应该去找弟弟说话的。” 温前进记得叶丽的侄女叶菱，是个挺有礼貌的孩子，这回怎么变的这么没有礼数，会不会是小清误会了？ “小清，我见过叶菱，挺好的一孩子，是不是你听错了？” “怎么可能！她们就是在笑话我！一群讨厌鬼！” 听见小叔竟然帮叶家人说好话，温清一下子火了，声音刺耳，神情激动的反驳着温前进。 吼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不小心说了出来。 慌乱的给自己圆上话头， “都是叶菱太讨厌，叶家有钱她就变势利眼了，对，一定是她把小海给带坏了。” 温清努力把话头往叶菱身上推，倒也没让温前进发现不对劲。 温前进一年也就见叶菱一两次，了解不多，而且老叶家现在特别有钱的消息早就传遍青县了。 叶菱小小年纪，受不住诱惑，变了本性也是说不定的事。 只是，这股骄奢的作风，可不能带坏了他儿子。 “小清，你弟弟过的怎么样？没见到你婶子吗？” 一听温前进质问的语气，温清微微勾起唇角。 她小叔上钩了。 温海和叶丽都等着被收拾吧！ “没有见到婶子，不过有仆人跟着小海，小海浑身穿的都是绫罗绸缎，看着像个资本家贵少爷，小叔你不用担心。” 他怎么能不担心！ 叶家人穷的时候，小海都被他们养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谦逊有礼的孩子，去一趟叶家回来，脾气都大不少。 不是呛他就是欺负小清。 现在叶家有钱了，一个小孩子，哪里用的到仆人照顾，小海在叶家早晚得被他们养成纨绔子弟，到时候小海的一辈子就被叶家人毁了！ 想到儿子可能被叶家人教坏，温前进再也沉不住气，叶丽不回来，那他就去下河村。 “小清，咱们回家收拾一下，你婶子咱们管不了，但明天必须把小海接回来，你弟弟不能让叶家人养废了。” 见目的达成，温清破涕为笑，期待的跟温前进说 “嗯，小叔我可想弟弟了，咱明天就把弟弟接回来。” 温海他别想舒舒服服的在叶家当少爷！ 回来看她怎么折腾这讨厌鬼！ 一大早 赵招弟送完一大帮子人去上工，叹口气认命的回去收拾碗筷。 她嫁进老叶家咋这么倒霉呦！ 刚过了没几天好日子，就败光了几十万，这兜不住财的手 “啪！！” 两只手互相打了对方一巴掌 赵招弟恨不得把自己的爪子剁下来，她昨天怎么就手贱呢！ “哎呦呦，不能想，一想那锅茶叶俺就心口疼。” 赵招弟摁住胸口，弓腰走回堂屋里。 打算收拾碗筷， “吃完抬腚就走，也没一个帮俺收拾，一群只会拉的玩意，俺嫁进老叶家这些年，就没一天不刷碗！还是革委会好啊，吃完就睡睡完就吃。” 等推开堂屋门，屋里的场景让她傻了眼， “俺的碗来！俩桌子咋一个碗也没了！” 以前家里人不多，一张桌子就够用，这两天又是叶临的朋友，又是一窝劳改犯。 桌子坐不下，只能又多加了张桌子，每次做饭洗碗都跟打仗似的。 现在老叶家每天两张桌子开饭。 可现在两张桌子上，别说碗筷了，连滴汤汁都没有，她家的碗呢？！ 保镖3号拍拍手从厨房出来，后面叠了好几堆清洗过的碗，深藏功与名。 昨天因为他多嘴，把大夫人给吓晕了，今天特意没去刨地，想在家戴罪立功。 叶家保镖的饭碗他还不想丢。 哎呦，少爷开始洗脸了，赶紧去伺候少爷！ 叶临在水缸边刷完牙，往脸上揉完洗面奶，冲洗后，伸手去右边拿阿辉在一边准备的热毛巾。 擦完水渍，叶临睁开眼睛，面前的三堵墙把太阳都快遮没了。 “我去，你们都盯我洗脸有毛病？” “少爷早上好！” 他的保镖1，2，3号今天整整齐齐的拿着毛巾等他洗脸，他在香江都没这种待遇，叶临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保镖1号，心痛 保镖2号……，3号…… 阿辉今天很心痛，少爷竟然摸走了2号的毛巾，没拿他准备的毛巾！ 这俩货还不如去种地！净来抢他的活！ 第142章 糊涂蛋 保镖2号犹犹豫豫的开口 “少爷，我们俩昨天多嘴，以后再也不敢了。” 3号麻溜接上 “少爷，我们不去种地了，以后踏踏实实伺候您。” 原来因为这事。 赵招弟晕过去跟这俩人没关系，她早晚会知道老叶家究竟多有钱，昨天不晕，去香江也得晕。 叶临没怪他们俩，让俩人安心 “昨天的事跟你们没关系，我这没什么需要伺候的，你们想去哪去哪。” 说完准备回屋，见阿辉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 叶临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家伙又想职场争霸。 叶临今天心情还不错， 拿过阿辉手里的毛巾擦了左手，又拿过保镖3号的毛巾擦了右手， 端的一手好水。 很不巧，这一幕被一大早赶来叶家的温前进瞅了个正着。 温前进天没亮就骑自行车往下河村赶，路远，他紧赶慢赶到下河村，太阳都升起好一会了。 刚才巷子里的三辆外国汽车让温前进很震撼，男人都爱车，他光顾着看车，差点骑墙上去。 怕把车刮到，温前进是推着自行车进的巷子。 等到了家门口，他看到了更炸裂的事。 这人谁啊？ 洗个脸要三个人伺候！ 小资做派！ 小海绝对不能再从叶家待下去，他儿子早晚得被带坏！ 保镖2号发现了门口有个两眼喷火的男人。 提醒剩下两人看着少爷， 谨慎的走上前盘问温前进 “您好先生，请问您找谁？” 温前进心想，还真跟小清说的一样，叶家现在到处都是仆人，什么风气。 “我是叶丽的丈夫，来接她们娘俩回去。” “是姑爷啊，您请进，车给我就行。” 保镖立马换了脸色，狗腿的接过自行车去给温前进泊车。 当着少爷的面，他可不敢偷懒。 温前进不明白保镖的意思，没反应过来。 等自行车被保镖2号推到屋檐下放好，接着熟练的找出抹布机油，开始给自行车做保养。 一通操作看呆了温前进，这人在干嘛？ 叶临观察了这位大姐夫几眼，身姿挺拔，长相周正，单看外貌跟叶丽是挺配的。 就是说话的语气有些严肃，不知道为人怎么样。 听丽姐的意思好像是个糊涂蛋？ “大姐夫来了，我是叶临，前几天刚回家，咱们进屋坐。” 温前进打量着上前跟他打招呼的青年。 大约十八九岁，目测身高有一米八，肩宽腿长，穿着件米色绒面上衣，里面穿了件栗红色毛衣，整个人朝气蓬勃。 伸出的手修长白皙，指甲圆润饱满，甲缝没有污渍，一看就是双不沾阳春水的富贵手。 他侄女温清不用做饭洗碗，都做不到甲缝干干净净，可见这位少年多半是连水都不用倒。 看来这位就是来自香江的叶家二房。 握住叶临主动伸出的手，简单打过招呼 “堂弟好，我是温前进，叶丽在家吗？” “丽姐在屋里，咱们进去。” 在屋里就差刨地找碗的赵招弟，嘴里骂骂咧咧的出来，哪来的小贼敢偷她家的碗！ “混账玩意，这么多碗不得撑死他！没腚” 哎呀！院子里这不是她的好女婿吗！ 赵招弟顿时忘了找不到碗的事，喜气洋洋的上去迎女婿进屋 “前进来了，哎呦都瘦了，待会娘给你做肉吃，快进屋，丽等你好些天了。” 叶丽能等他？温前进才不信。 “妈，好久没来看您了，身体还好吧？” “好好好，只要你们好，俺就好哈哈。” “小海最近怎么样？没惹祸吧？” 赵招弟自动屏蔽后半句话，她家小海乖的很，哪能惹祸。 “小海好的很啊，胖了好多斤呢！可结实！” 赵招弟不忘回头喊着叶临一块进屋。 “临，发啥呆？穿的衣裳薄的跟命样，赶紧进屋。” “来了。” 叶临双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后面，见面还没两分钟的功夫，他已经能理解叶丽说丈夫是个糊涂蛋了。 俗话说，钱在哪爱在哪， 温前进这么久没见妻儿，今天空着手就来了，连给温海带块糖都没有。 上来就问有没有惹祸，也不想想，是不是别人欺负他孩子了？ 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孩子的错，怎么当父亲的！ 叶临是没看出来温前进有多疼他儿子。 还真是像叶丽说的那样 天下难找的糊涂蛋。 叶丽正在屋里给儿子和叶菱搭配明天穿的衣服。 叶临带回来的衣服都是丽贝卡连夜让商场送来的，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分类。 因为不知道叶家这边孩子的体型，所以码数比较混乱，大码小码都有，穿之前需要挑拣一遍。 温前进压根进不去叶丽的房间，屋里的衣服像不要钱一样，从柜子到炕上，再到各个马扎上，都快淌出屋门了。 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屋里的叶丽，穿了一身咖色收腰格纹套装，手指上戴了个银色素圈戒指，脚穿一双黑色高跟皮鞋。 手里拿了件浅紫色童装连衣裙正在打量。 许是最近日子过的舒心，叶丽脸上的细纹淡了不少，气质也变的柔和知性。 温前进晃了会儿神，他记得两人刚结婚的时候，叶丽也是这样岁月静好的模样，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变的暴躁易怒，好像换了一个人。 “不跟你侄女好好过日子，跑我家来干啥？赶紧滚。” 得，还是他那个暴躁的老婆。 第143章 作业 温前进一直想不通，叶丽和儿子为什么对小清有那么大的成见。 小清平常是娇气了些，但女孩子谁家不是宠着的？ 不说别人，就说她们老叶家， 叶家三个闺女都是被全家疼着长大，尤其是叶丽，有时候倔的跟头牛一样，谁都劝不动。 怎么到了小清，叶丽就不愿意体谅他呢。 温前进有些心累 “叶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老娘瞅见你们姓温的就浑身不得劲！赶紧滚蛋！” 温前进被叶丽一句话呛的差点想转身就走。 赵招弟跟在温前进身后，她一心想撮合闺女和女婿俩人和好。 见闺女上来就没好话，把女婿说恼了 赵招弟立马板下脸，做样假意教训闺女 “丽赶紧把你嘴闭上，说啥屁话呢，前进抽空来看你，别不识好歹，赶紧让人进去坐坐。” 转头对温前进又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 “前进啊，她这是跟你闹小性子嘞，都是被她爹惯的，别怕，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喊俺，娘来收拾她。” 赵招弟推着温前进往叶丽屋里走，大手一抄，两三下将门口被衣服挡住的路收拾出来。 顺手拉了个马扎给温前进坐。 叶丽看她妈这样就来气。 温前进算哪门子好女婿，他连个好爹都不是！ “妈，你让他进来干啥，人家可不稀罕踏咱家的门，咱家都是泥腿子，别脏了人家的脚。” 本来想顺着赵招弟的台阶，顺势留下的温前进被叶丽怼到没脸再待下去。 当着丈母娘的面，他也不好跟叶丽吵，说不过叶丽，他走总行吧。 “妈，丽心情不好，别惹她不痛快了，我去堂屋坐。” 叶丽巴不得他赶紧走 “赶紧滚，看见你就烦！妈，中午不许留他吃饭。” 温前进黑着脸，不顾赵招弟的阻拦，直接转身就走，他跟叶丽没法心平气和的说话。 “不是，哎哎，前进！前进！” 赵招弟拦了几下女婿，没拦住，温前进扯下她拉在胳膊上的手，头都不回的往堂屋走。 赵招弟被闺女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三步并两步走到叶丽身边。 一把扯掉叶丽手里挑好的棉夹克，用力“啪！”的一声，扔到炕尾。 “妈你抽啥风啊！我刚给小海挑的衣裳。” 叶丽气急败坏的说了赵招弟一句，打算去炕尾把衣服捡回来。 赵招弟可不让她走，抓住闺女的肩膀前后用力摇晃，想让她醒醒脑子。 “你个死丫头到底想干啥，你不是等温前进来请的吗？人家来了还不给好脸，你这日子到底要咋过呀！啊！” 叶丽被她晃的脑子发晕，满脸烦躁的挣脱赵招弟，反手将她往外推。 “妈，你别管我的事了行不行！日子我想咋过咋过，你赶紧出去。” “嘭！” 赵招弟被自己闺女，连推带赶的撵出房门，再去推门，发现这死丫头竟然把门锁上了。 气的赵招弟狠狠踹了门一脚，隔着门给闺女放狠话。 “行行，俺不管你，俺懒得管你！死丫头。” 嘴上这么说，赵招弟也还得认命去给闺女擦屁股，她得去找女婿解释一下，别真把女婿气出个好歹。 赵招弟搓搓被闺女气僵硬的脸，勉强挤出个笑容，进堂屋招呼温前进。 水汽弥漫在杯壁，红茶特有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 “咕嘟嘟” 保镖2号端着白瓷玫瑰红茶壶给温前进和叶老太倒红茶。 “老夫人，大姑爷，请慢用。” 叶老太笑眯眯的接过茶杯，放在手里暖手，“哎好孩子，你今天咋没下地？” 叶老太见过他下地，这孩子可是锄地的一把好手，比她俩儿子都有劲儿。 在大队干一年，明年指定能拿上头号劳模。 2号不好意思的瞅了眼叶临，恭敬的给叶老太回话 “老夫人，这两天刨地有点累，我们在家休息几天，也好照顾您和少爷。” “这孩子真贴心，干累了就歇两天，地里的活哪有干完的时候。” 叶老太跟保镖聊着天。 温前进坐在桌子左手边，观察着面前的玫瑰瓷杯，杯体雪白柔润，玫瑰花纹繁复雅致，线条流畅优美，多半是外国货。 他之前去粤省出差的时候，那里的百货大楼都没有这种品质的瓷器。 叶家现在连喝水的杯子都这么讲究，难怪叶丽和儿子不回家，肯定是被富贵迷晕了头。 “大姐夫今天怎么来了？” 坐在对面的少年忽然开口跟他搭话，拉回了温前进飘远的思绪。 温前进干咳一声，向前坐直身体调整状态，有些拘谨的单手握住茶杯。 开口跟叶临打听儿子的事。 “这也快过年了，小海来家里打扰你们不少日子，正好最近有空我来带他回去，怎么没看见小海？” 原来这位大姐夫今天是来抢孩子的。 奇怪了，这么多天不找儿子，怎么今天忽然要找儿子？ “小海也是我们家的孩子，哪里说的上打扰，工人都是有周末的吧，大姐夫周末都忙什么？” 叶临漫不经心的转动着瓷杯，轻抿了口便将瓷杯放回桌子。 上半身随意靠在椅背上，眉梢微挑，想看温前进能说出什么解释来。 温前进面色一沉，神色有些不悦的看向叶临。 他在肉联厂大小也算个组长，平常还没人敢呛他。 叶丽堂弟这是在说，他有空也不来接这娘俩，兴师问罪？ 他倒是想来接，问题是叶丽能跟他回去吗！ 好几次他想来接她们娘俩，自行车都推出家属院了，又半道折回来。 叶丽哪是那么好接的！ 果真是姐弟俩，脾气一样臭。 “堂弟误会了，之前厂里忙，小海又喜欢住姥姥家，就让他在这多住了几天，今天正好有空，我过来带他回去。” 叶临似笑非笑的瞥了这位大姐夫一眼。 还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 “是我考虑不周，大姐夫每天上班想来是挺忙，那孩子接回去怎么照顾呢？” 温前进刚想说回去有叶丽照顾孩子。 转头一想，叶丽多半不会跟他回去，小清现在也要上班，小海带回去是没人照顾。 他把这一点给忘了。 “这，小海他” 温前进有些犹豫，这个问题他没考虑到，但小海他是一定要带走的，叶家人太娇惯孩子，他不放心。 犹豫了几秒钟，温前进决定带儿子一块去上班。 “我办公室人不多，可以带小海一块去厂里，正好能盯着他写作业。” 还没等叶临说话。 推门进来的赵招弟听见写作业，激动的拍了下两下门板，惹的满屋人都扭头看她 “哎呀！俺说哪不对劲来，俺忘了还有作业这茬了！怪不得人家书包比小海的大呢！” “什么！小海连作业都没有？这怎么能行！” 温前进知道叶家养孩子不靠谱，没想到能这么不靠谱，没领作业全家都没一个人知道！ 合着放假这些天，温海一个字都没写。 “这，俺又没上过学，哪能想到放假还得写作业嘞。” 赵招弟有点理亏，底气不足的帮自己狡辩，然后拉了个离女婿最远的凳子，挨着边坐下。 心里直喊冤枉。 这一天天的，咋到处都是她的错嘞！ 老人说的没错，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她就应该躺在炕上睡大觉，只要躺的够平，错误就找不到她！都怨她太勤快！ 叶丽带温海回娘家的时候，小学还没放寒假。 温海在县城上学，从村里每天去县城不方便，加上离放假也没几天，叶丽就干脆没让温海去上学。 等到叶菱回来了，叶丽忙着照顾两个孩子没功夫脱身。 前两天放假，就让赵招弟去县里把温海桌洞的书带回来，忘了嘱咐她再去找老师拿作业，赵招弟就两点一线的回来了。 赵招弟自己一天学也没上过，哪能想到还有作业这回事。 温海一个小孩子，才不会主动找作业写，放假这么多天，愣是没人发现温海没领寒假作业。 第144章 你算老几 叶临这会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自己是个学渣，反正叶氏每年都给港大捐钱，平日学校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逃课大王的他，这些天没觉得温海和叶菱俩人，天天招猫逗狗，走街串巷的有什么问题。 什么是作业，他自己都好久没写过了。 这事是他们老叶家理亏。 “咳咳。” “那个大姐夫，寒假刚开始也没几天，我待会让人去学校把作业领回来，明天就让小海开始写。” 温前进现在一点也不信任叶家能教好孩子，加上温清对叶家腐败的形容，更加坚定了他今天必须带儿子回温家的想法。 “不劳你们费心了，我今天带小海回去，他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学习不能掉链子。” 叶临有私心，不想让温前进带走温海，他觉得这位大姐夫对温海好像有偏见，总是把孩子往坏处想。 而且听温海有时候聊家里，好像跟住在家里的堂姐不对付。 如果叶丽再不跟着回去，温海年纪小多半会吃亏，叶临不放心。 “之前是我们疏忽，丽姐在家还没住够，大姐夫平日要工作，带孩子不方便，不如小海还是先留在这边。” “正好，我朋友是港大学金融的，成绩很好可以辅导小海功课，学习方面大姐夫可以放心交给我们。” 叶临可没骗温前进，包安泉别看平常吊儿郎当，抠抠搜搜的，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学霸。 临来香江之前，他们回学校取成绩单，他无意中瞅到包安泉的成绩单，好家伙，金融系全系成绩第一。 当时他跟班礼俩人，把成绩单反过来正过去，看了不下三遍，确认包安泉真是正数第一，不是倒数第一。 他和班礼俩人加起来的分都没包安泉高。 叶临还好，勉强过了及格线，班礼这个大笨蛋，七门功课挂了三门，喜提开学补考。 温前进不相信跟叶临一伙的大少爷学习能有多好，今早叶临洗脸都要三个人伺候，叶临的朋友估计也是一路货色，让这种人教他儿子，想都别想。 “不麻烦你朋友了，香江的教育跟内地不一样，我的孩子我了解，还是我自己来教小海更好，更何况小海姐姐也想他，姐弟俩好些日子没见了。” 这就更有问题，温海和堂姐的关系不好，好端端的，温家堂姐能想小海？ “听说大姐夫家的侄女年纪也不小了，在上学还是上班？小海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回去怕是要打扰到您家侄女。” 叶临和温前进一来一回的打着太极，谁也不让步。 叶老太心里舍不得重孙，选择装听不懂，赵招弟因为忘了给温海拿作业，这会也不敢插话。 眼见侄子跟女婿因为外孙的归属问题要吵起来。 赵招弟悄悄溜出去，叶菱和温海今天被叶秀红带着去隔壁苗婶家玩，她得去把孩子带回来。 让女婿瞅瞅，她们老叶家把孩子养的好好的，别瞎担心。 两分钟后 赵招弟提溜着满脸不情愿的外孙回家。 见外孙梗梗着脑袋，也不说话，这孩子咋了？ 赵招弟问温海 “小海你爹来了咋不高兴嘞？” 温海心想，他爸这么久都不来接他，肯定又被堂姐忽悠了，他才不要跟爸爸回去！ 温海把头一扭，闹脾气不愿意开口。 “嘿你这孩子，待会见了你爹可不能这样。” 赵招弟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温海的脑袋，嘱咐他不许闹脾气。 闺女刚把女婿气了一顿，外孙再不给面子，女婿得怎么想她们家。 叶秀红牵着叶菱，她觉得大姐夫挺反常，有点不踏实 “大伯母，你说小海他爸咋忽然来了？今个也不是休息日啊？” 赵招弟心大，不觉得有啥问题 “那咋了，老子想儿子还能有啥问题？不想才有问题，赶紧走，临那边跟温前进都快吵起来了” “啥？临跟他急眼了？” 叶秀红连忙拉着叶菱，跟赵招弟一块往家赶。 叶家堂屋 “嘭！” “我带自己儿子走，关你一个表舅什么事？你算老几管的着吗！” 温前进猛的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震的桌上的瓷杯跟着颤了两颤。 温前进今天可算见识了叶临的嘴皮子，他说一句，叶临有三句等着他，任凭他怎么说，叶临都能有理由给他挡回来。 绕来绕去都是一个意思，不准他带温海走。 温前进这会实在没话说了，忍无可忍，干脆撕破脸皮，让叶临别多管闲事，一边待着去！ “你横咩横，敢同我家少爷咁说话！抵打？” 阿辉见温前进竟然敢跟少爷拍桌子。 一个箭步冲到温前进面前挥挥拳头，气的都忘了说普通话，恨不得把他头拧下来。 温前进听不懂粤语，但也能听出来这个仆人讲的不是好话。 刚才还笑呵呵的憨大汉，这会变的一股匪气，一双鹰眼死死的盯住他，黝黑的手腕上青筋一跳一跳。 叶临后边的两个仆人也瞬间变了脸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息。 温前进有种被三头狼盯上的感觉，好像他再多说一个字，这三人就能扑上来撕光他身上的肉。 温前进哪见过这种场面，下盘不稳跌坐回椅子上，无意识咽了下口水。 刚想抬手质问叶临，想了想又把手收回来，在桌下握紧拳头，面上含着怒气质问叶临 “这是想干什么，你们叶家还想打我不成？” 叶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还真想打温前进一顿。 撬开他的嘴，问问他今天莫名其妙来带温海，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话说的有点多，端起瓷杯润了润嗓子，等自己喝够了，叶临才开口让阿辉回来。 “阿辉，干什么呢？你算老几管的着吗，一边去。” 温前进咬紧牙关，鼻腔喘着重重的粗气。 这人真是一点亏不吃，叶临哪是在教育仆人，分明是明里暗里，把刚才他说叶临多管闲事的话又骂回来了！ “你！” “前进，快看看咱家小海回来了！瞅瞅多白净一孩子！” 第145章 回温家 赵招弟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温海进屋，见屋里的氛围比自己走之前更冷了。 心里咯噔一下。 俩人这是吵完了？谁吵赢了？ 暗暗戳了戳外孙，示意温海快喊人。 温海到底还是个小孩，虽然对爸爸偏心堂姐不服气，但这么久没见，心里还是挺想爸爸的。 被姥姥戳了下后背，温海偷偷扭头看了眼爸爸，心里犹豫又期待，试探的喊了声 “爸爸。” “哎，小海回来了，想爸爸了吗？” 温前进见儿子进来，面色一怔，只得暂时压下心底的火气。 走上前将儿子抱起来颠了颠，是沉了不少。 温海搂住爸爸的脖子，过了老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 “小海真懂事，爸爸今天看着长高了不少，身上也有肉了。” 温前进难得见儿子这么乖，揉揉儿子软乎乎的头发，想掏兜给儿子找个零嘴吃，手伸进兜里才想起来自己光急着往叶家赶，什么都没带。 手插在兜里停顿了一下，他怎么就没想着给孩子带个零嘴。 温前进这会有些愧疚 “小海，爸爸今天来的急没给你买好吃的，待会回县里爸爸带你去供销社买点心吃。” 温海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失落的跟温前进说 “爸爸，我前天点心吃多吐了，姥姥说我这两天不能再吃点心。” 温海最近吃了不少叶临带回来的饼干巧克力，还有包安泉他们买的猪油点心。 赵招弟觉得这些点心都是好东西，以前过年才能吃上一两块，这回家里啥都不缺，还不得使劲吃。 赵招弟给弟弟赵金国偷偷送了一篮子。 回来见家里还剩了不少，叶菱病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赵招弟就让温海敞开肚皮吃。 温海不吃都得往他手里塞一块。 终于在前天，把温海给吃吐了。 赵招弟最近两天，都没再敢给温海吃零嘴。 “点心还能吃吐？这是吃了多少？” 温前进抱着温海不可置信的摸摸儿子的小肚子，又看向一边的赵招弟求证。 “这，俺想着那些都是好东西，东西太多不吃就放坏了，给小海多喂了几块，谁想到就，就吐了呢。” 赵招弟这会只想去跳黄河，她咋惹祸又被发现了呢？ 给女婿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 主要部分温前进听清楚了，他岳母给孩子把点心当饭吃，能不吐吗。 再有钱也不能这样吃点心吧。 老叶家现在从温前进眼里，上到学习，下到生活，都是大写的不靠谱。 他只想赶紧带儿子走。 将儿子放在地上，温前进蹲在儿子面前，给儿子整理羊绒小马甲，问温海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 “小海，爸爸今天带你回家好吗？这些日子爸爸很想小海。” 温海心里有些纠结，他好久没见爸爸了，而且爸爸今天对他很好，没说他，也没教育他，还要带他买好吃的。 可妈妈应该不想回去，再加上家里有堂姐在，他不喜欢堂姐，温海有些别扭的问 “那，那堂姐在家吗？” 温前进以为儿子是想找侄女玩， “你姐姐最近开始上班了，白天不在家，白天你跟着爸爸去厂里玩好吗？” 听见温清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里，温海高兴的暗暗翘了翘脚后跟。 叶临看见温海的小动作，知道今天估计是留不住这孩子了。 孩子自己想走，他拦有什么用。 温海刚要说好， 叶临到底是没忍住，开口打断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小海，你要回家，不去问问妈妈的意见吗？” “对哦，爸爸你等我一下，我去问妈妈！” 温海觉得小舅说的有道理，挣脱温前进的怀抱，拔腿像只兔子一样跑了。 温前进不悦的看向叶临，叶丽这堂弟怎么回事，他带自己儿子走，还能害他不成，怎么跟防贼一样。 “堂弟，你什么意思，从我一进屋就针对我，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哪里得罪你了？” “大姐夫这话就奇怪了，我哪句话说的让大姐夫不高兴了？您说出来我听听。” “你别跟我装傻，你为什么不让我带小海走？” “嘭！” 一根拐棍重重砸在桌子上 “吵吵啥，俺老婆子还没死，这老叶家还轮不到你们蹦跶！” 别人还好，虽然吓了一跳，也还能在椅子上坐着。 倒是坐在门口的赵招弟，吓的立马站起来贴着墙，她婆婆要发火了！ 叶老太浑浊的眼珠扫过屋里每人一个，最后停在温前进的身上。 她以前挺看好大孙女家的女婿，知书达理还是个工人，但今天她忍温前进很久了。 这家伙竟然敢跟她家临拍桌子，还敢跟临吵吵，他就是个女婿，怎么敢在她老叶家叫板！ 叶老太连温前进的名字都懒的喊 “丽家的，你有啥火气别在我老太婆家里发，俺家临说的有哪句话不对？他就是想好好照顾小海，你还不识好歹，那叫狗咬啥来着，说的就是你！” 叶临在桌子下悄悄给他奶竖了个大拇指。 他奶说的太对了。 温前进被叶老太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接小海回家，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 欺负她家临就是大错特错！ 叶老太将拐杖砸的咚咚响 “你早不接晚不接，你咋不初一来接？一个月了也不见你想儿子，临到过年你想儿子，俺还没老糊涂！” 听到儿子说要跟爸爸回家，叶丽让儿子留在房间，自己火急火燎的赶来堂屋，正好赶上叶老太教训温前进。 好哇，温前进这狗东西，敢跟她奶吵吵！ 黑色高跟皮鞋一脚将虚掩的屋门踹开，门后的赵招弟差点被闺女一脚拍墙上去。 一双凤眼迅速锁定温前进，冷哼一声。 “温前进，小海是我生的，带他走你问我了吗！谁给你的本事儿子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赵招弟从门后钻出来，把闺女往后拉，使劲拽着闺女的袖子。 “哎呀你怎么也跟前进吵吵，有话好好说。” 温前进的耐心已经被叶家人快耗光，这会他没精力跟叶丽吵架，用力捏了几把鼻梁，整理思绪。 他想带走小海，首先得争取到小海的同意，其次才是叶丽，至于叶家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叶丽，咱们吵来吵去没意义，你让小海自己挑跟谁走。” “呵，说的轻巧，你们温家人还真是会装腔作势，你那侄女跟你不愧是一家子。” 眼见夫妻俩又要吵起来， 叶老太不想再看这场闹剧，开口让俩人都闭嘴。 “行了，你们都坐下。” 叶老头不在家，叶老太就是大家长。 “奶。” 叶丽还想说什么，被赵招弟拉住摁在椅子上，用眼神警告让她闭嘴。 叶临帮叶老太将拐棍从桌子上拿下来，背对着众人低声问 “奶，您这是？” 叶老太拍拍孙子的手，让叶临不用管。 接过拐弯，叶老太坐直身子，对叶丽两口子说 “你们两口子争来争去有啥用，老大媳妇儿，你去把小海带出来，看孩子怎么说。” “啊！哦哦，娘我这就去。” 忽然被点名，吓了赵招弟一跳，听清婆婆后边的话，原来跟她没关系赵招弟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去找温海。 二十分钟之后。 叶丽看着温海坐在温前进的自行车后边跟自己挥手，没好气的骂儿子 “赶紧滚，果然是姓温的，跟你爹过去吧！” 温海看妈妈好像很生气，犹豫着要不然他不跟爸爸走了。 叶丽见儿子从自行车上笨拙的往下爬，眼见就要摔下来，忍了一会，走上前把他重新提回后座。 力道适中的拍了下儿子屁股 “老实坐好，想回去就回去，跟好你爹在厂里别乱跑。” “嘿嘿，妈妈我下个星期就回来了。” “嗯，记得把作业拿回来，白天跟你爹在厂里写作业，晚上回家你别理温清就是了，回家就进屋睡觉。” “知道了，小菱姐姐再见，我下星期再回来找你玩。” 温海正跟叶丽说着话，看到叶菱跑过来，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小姑娘听说弟弟要走，这会正不开心呢，温家有什么好玩的，郁闷的给温海一个后脑勺 “哼，臭小海你走了就别回来！” “小菱姐我下个星期就回来了，你别生气嘛。” 第146章 不是药 赵招弟给温前进打包了一箱温海的衣服让他们带着。 温前进第一次见带滚轮的箱子，推着箱子走了几步，只需稍稍用力，箱子就可以走起来，是比手提箱轻快许多。 香江东西是不错，也不能怪儿子被迷晕了眼。 把儿子抱到自行车的前杠上，温前进用绳子将箱子固定在自行车后面。 眼见父子俩要走了，叶丽再不想跟温前进说话，也得过来嘱咐他。 “你在厂里看好小海，可不能让他自个跑出去玩。” “嗯我有数，你照顾好自己。” “切，只要你们姓温的不气我，老娘好的很。” 温前进本来想缓和下两人的关系，没想到又被呛了一句。 这母老虎在老虎窝里有些过分狂野。 他还是赶紧带着儿子走吧。 回头跟赵招弟打声招呼 “妈，我先带小海回去，下星期再把他送回来，你们不用送了，回去吧。” “哎好，你们慢点啊。” 赵招弟目送女婿和外孙消失在巷子口。 叹了口气，转身往家走 “到底是姓温喽，折腾半天还是跟人家亲。” 刚才在堂屋里，叶老太问温海想不想跟温前进回去， 温海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心翼翼的瞅瞅叶老太 “我想跟妈妈住，也想跟爸爸住。” 问题又转回了叶丽身上，叶丽拒绝回温家，她气还没消呢。 最后两口子各退一步，温海一家住一个星期。 今天就让温前进先带回去，下个星期再送回来。 屋檐下，三个保镖在叶临身后站了一溜。 阿辉见少爷看着温少爷被带走的方向发呆。 身为头号狗腿，阿辉开始揣摩圣意， “少爷不放心温少爷？大姑爷再怎么说也是亲爹，出不了大事吧？” 叶临拿着茶杯的手，无意识的敲动着杯子壁。 按理说是出不了大事，但上辈子老叶家确实死光了，温海也算半个叶家人，一个小孩子在温家又是怎么出的事？ 温海不在他眼皮底下，叶临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阿成，你去跟着小海，别让温家人看到你。” “是少爷！” 阿成就是保镖2号，接到少爷给安排的任务，这会儿激动的面红耳赤。 时隔两年多，他终于能再次出手了！ 可惜，这里没有枪。 旁边的阿辉和3号，对阿成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们也想被少爷委以重任！ 到了中午。 叶秀红收拾好要给地里送的饭菜，准备叫上叶丽一块送去地里。 现在地里干活的人太多，她一个人送不完，昨天连着跑了两趟才拿够饭菜。 “红姐，你在家休息吧，今天我去送。” “也行，刚吃完饭你正好出去走走。” 叶临见包安泉没在家，打算中午去地里看看，这家伙昨天回来叫苦连天，说再也不去了，今天怎么又去了？ 叶临在地头抬眼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鹤立鸡群的包安泉， 十几号人围在一起，想看不见都不行。 看那些大妈一个个听的全神贯注的模样，包安泉改行讲相声了？ “大婶，看您这面色，晚上多梦觉少，白天身上酸软无力对不对？” “您这是缺色氨酸和维生素b，我这有款保健品可改善您的情况，您回去配合食补，差不多一个月能改善您的情况。” 包着蓝色头巾的大婶约摸四十多岁。 这会儿仿佛找到了知音，不等包安泉说完，一双粗糙大手激动的握紧小包同志的手，语速飞快，讲述自己的情况 她吧，看着浑身都是肉，可身上就是没劲，说病吧也不是病，跟别人说也没人信，这小包同志可真神。 “小包啊，这些年可算有人相信俺没劲了，你说说，俺天天吃的也不少，可就是没劲，晚上也睡不好，你快给俺拿点神药吃吃。” “大婶你别急，我再重申一遍，我卖的不是神药，只是保健品，只能改善您的情况，最重要它不能代替药物，记住不了？” “俺晓得了，赶紧给俺看看保健神药。” 包安泉忽然有点后悔在下河村推销保健品，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来山沟卖保健品。 说多少遍了，是保健品，保健品！ “大婶，我卖的是保健品，不是药，您要再记不住，我可不卖你了。” 蓝头巾大婶这会只想买那个什么保，包安泉说什么是什么，连连点头 “是是，小包同志卖的不是药，是保护品！” 包安泉抽抽嘴角，行吧，起码记住了不是药。 让大婶稍安勿躁，包安泉从保安的背包里掏出一瓶巴掌大小，印着黄色广告图的白色塑料瓶。 “嚯，这就是神药啊！” “哎呦，香江的药就是不一样，瞧那小瓶多好看。” “这瓶子拿来装糖豆还差不多，谁能想到是神药呢！” “这吃了能不能多活到一百？” 包安泉欲哭无泪，他都说多少遍了，他卖的是保健品！不是药！ 这只能补营养，不能治病，她们怎么都不信呢！ 第147章 水泥 包安泉这次背来内地的货不多，只能分着卖，昨天特意找叶阳要了个作业本，拿来打包分装。 撕下一页作业纸，往纸上倒出三分之一保健品，手指快的能翻出花，技术熟练的叠好一个小纸包。 “来，大婶您拿好，一天吃两片，平常多吃点肉，喝点牛奶，别老啃咸菜。” “好好，谢谢小包同志，俺回家就吃。” 蓝头巾大妈美滋滋的接过小纸包，防贼似的塞进兜里。 塞完想起来，她还没问多少钱呢，香江货指定挺贵吧？ “那个小包啊，这保啥东西多少钱嘞？” “大婶，您看着给就行，我家货还没正式开卖，就当给您尝个鲜儿。” 包安泉只想探探内地的销路，没指望这趟挣钱，让大婶随便给点。 “哎，这哪行。” 蓝头巾大婶面上不悦，一扭身子，从怀里掏出两块钱塞给包安泉。 “小包啊，婶哪能占你便宜，婶手里钱不多你先拿着，回头再给你补。” 有钱哪有不挣的，包安泉假装推辞不过，苦恼的收下两块钱。 “婶子，两块就够，不用再给了，您放心拿回去吃。” 包安泉现在摸清了内地的消费，两块钱对村里人算是不少了，他收就收了，但后面的钱他不能再要了。 周围的一圈妇女，见小包同志卖的不算贵，供销社的大白兔奶糖还三四块一斤呢，这个保健品还能补啥营养，一个个也开始活泛小心思， 忽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那不是叶老板吗，今天咋也来地里了？” “我天，他在哪的？” 正准备继续开营养讲座的包安泉，第一反应是把皮包藏在怀里，他做赔本生意又被叶临见到了。 叶临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神态散漫的站在这群人身后，这十几号人沉迷听包神棍讲话，两分钟过去，愣是没一个人发现他。 见包安泉心虚的偷瞄自己，叶临冲他勾勾手，让他出来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十几米，确认周围没人。 叶临脚步停下，沉默几秒后，紧皱眉头转身数落包安泉 “你不卖头花，改当神棍？” “我看你应该去村头找约翰和邵大夫，一个西医，一个中医，再加上你这个神医，简直华佗在世，你这又干什么呢？” “你有执照吗，就敢给人家胡乱拿药吃？” 包安泉从刚才站定，一直像个大狗老老实实听训，一句话也不反驳。 直到叶临说他没执照，才弱弱的举手，示意他想说话。 “你有屁就放。” 叶临侧过身懒得看他。 包安泉飞快扒拉开保镖的背包，从花花绿绿的一堆瓶子下找出自己的营养师资格证。 “叶子，我有证，你瞧老齐全了。” 叶临难以置信的注视了他一会，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包安泉手上的文件袋上。 打开牛皮文件袋，里面不但有营养师资格证，还有一些获奖证明和成绩单，不是优秀就是a+，学霸货真价实。 这货考了营养师证？ 文件袋里还有包氏集团的生产许可证，保健批号卫生许可，等等都有复印件。 确实证件齐全。 叶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半晌， “你家不是做航运？怎么开始生产保健品了？” 这跨度有点大了。 “害，这不是海上竞争太激烈，我老豆打算上岸试试活儿，先拿下医疗保健，再拿下生物医药制造，计划二十年内成为香江生物领域领头羊，自古以来医药都是暴利嘛。” “我三姐还从米国读医科博士呢，我才考了个营养师，差的远啊！” 叶临捂住耳朵往一边走，根本不想听包家的商业机密， 他就随口问一句，包安泉怎么说起来没完了。 “你赶紧闭嘴，包董事长怎么生了你这个缺心眼。” 这缺心眼，自家的商业规划，突突的跟外人说，拦都拦不住。 包安泉倒是无所谓的态度，追上叶临打算继续跟他讲自己的商业规划。 “这有什么，咱俩谁跟谁，外人问我肯定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说。” “叶子我跟你说啊，我家打算” “好了！我不想听，你赶紧回去卖你的药，看，婶子们都等着你的。” “哎呀说多少遍了，我卖的不是药，你怎么也记不住！” 包安泉不满的嘟囔了叶临一句，边说边回头看了看地里。 这群大婶还没散场，看来他很有演讲天分！ 十几个大妈老半天蹲在地里，没一个人挪窝，计分员来赶都不走，偏要等包安泉回来继续讲课，见他转身，几十只眼睛嗖嗖亮了一片。 包安泉被大婶们看的心头火热一片，这都是市场啊！ 拽起叶临的胳膊把他往回拉， “叶子你也来听听，回头帮我分析分析市场。” “不去，我去了你指定得给我开瓶药。”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叶临像跟定海神针一样站在原地，任由包安泉怎么拉，就是不去。 两人正拉扯着， “临侄！别拉呱了，快跟我去趟村口！” 一声河东狮吼从地头传来，刺耳的声波席卷了大半片庄稼地。 原来蹲在地里等讲座的大妈吓的四散开来，纷纷弯腰低头跑路，可不能让大队长瞅到她们偷懒。 “快快，大队长来了，赶紧干活。” “吓死俺了，喊啥喊，大队长叫魂呢。” 一个大妈换了个土坑蹲，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找叶老板的啊，吓俺一跳。” 秦队长跑了大半个村，才从地里找到叶临。 没工夫坐下休息，秦队长摘下棉帽擦汗，刚才因为剧烈奔跑，这会出了一身汗。 蹲在地头稍做休息，等叶临从地里出来。 “秦叔，您急匆匆的有什么事情？” 秦队长拍拍沾了黄泥的裤脚，从地上站起来，一张国字脸上这会儿布满疲惫，眉心紧锁，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临侄，水泥厂那边把水泥送来了，现在就搁村口的！” “这不是好事吗？秦叔你急什么？” 叶临扶住阿辉的胳膊，主仆几人从地头艰难的爬上来。 拍拍手上的土，叶临接过阿辉递来的方巾，清理刚才手掌上不小心沾的土渣。 秦队长心里急的上火，见叶临在那慢悠悠的擦手，急的直跺脚。 “临侄快别擦喽，水泥是送来了，可价格贵了一倍还多！送货的人说是啥铝，硬水泥，我也听不懂，你快跟我去瞅瞅。” 贵了一倍还多？ 叶临把方巾还给阿辉，大步跟秦队长往村口走。 路上跟秦队长打听村口什么情况。 “应该是水泥厂送错货了，怎么不让他们回去换货？” 说起这个秦队长也奇怪， “我问了，送货的说没错，货单上白纸黑纸的写了下河村要啥铝水泥，一块多钱一袋的货，你说这咋可能呢！” 秦队长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叶家四女婿给送货的传错话了。 “临侄，你说是不是他姑父给说错了？” “不可能，杨光那人胆子小，不会出这种问题。” 叶临想也没想直接否决。 虽然他看杨光不顺眼，但那天匆匆一面，也能看出来杨光胆子不大，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属于职场老实本分的完美牛马。 几百袋水泥的货，经杨光的手出来，他至少得看三四遍货单，来确保自己工作无误。 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送错货的基本问题。 叶临一口否决，秦队长也不好再说什么。 心想，叶老板跟杨光是一家人，护着也是正常，哎呦这都是啥事。 第148章 送错货 村口停了三辆拖拉机，露天车厢里拉着满满三车水泥，或许是为了少跑一趟，三辆车有些超载，车轮被重量压的微微有些瘪。 一个嘴里叼着旱烟，带着蓝色工装帽的中年男人满脸不满的破口大骂道 “你们下河村这都整的啥事，单子上清清楚楚的写着送六百袋货，我们货送到了，你们还不认账！娘了个腿的！” 另一位水泥的工人烦躁的踢了脚村口的杨树，踢完还不解气，皱着眉头质问一边下河村的会计 “老哥，你们村这是逗我们水泥厂玩？这货你们不要也行，送货费，搬货费你们村得给我们算出来，不然我们哥几个瞎忙活一上午。” 下河村的会计心里叫苦不迭，低头哈腰的跟他们赔礼道歉，好话说了快一箩筐 “兄弟，俺们村确实要买水泥，可你说说，俺们就铺个地面，咋可能要那么贵的水泥嘞？这里边指定有误会。” “误会？那你看看这送货单，写的明明白白，下河村六百袋铝酸盐水泥，没错吧！” 一张水泥厂的送货单差点拍在会计的头上。 会记好好擦了擦自己的老花镜，重新戴好镜子，将送货单举的老远，眯着眼努力看清上边的字。 “下河村，六百袋，铝…” 后边的字会计没继续念下去，单子上确实写的明明白白，他们下河村要了六百袋贵价的铝水泥。 “这，这俺确实不知道咋回事啊。” “呵，你不知道，你们村要是没订货，我们能费这个功夫大老远给你们送来？谁闲的淡疼！” 会计顶着三个水泥厂工人要吃人的眼神，不停张望秦队长离开的方向。 俺的大队长呦，你咋还不回来嘞！ “临侄，咱能快跑几步不？那边急着呢！” “秦叔你别急，事情已经发生，咱们急也没用，再说，我这步子迈的不挺大？” “我的大侄子呦，我能不急吗！三百的水泥呼啦成了六百多，吓死人了。” 秦队长看叶临走路不慌不忙，还有心情继续擦手。 加起来没十分钟的路，急的秦队长嘴都燎了俩大泡，要不是叶临身后两个保镖跟着，秦队长都想把叶临扛起来跑。 赶大集也没叶老板这么悠闲。 脚下装了风火轮的秦队长，带着悠哉悠哉的叶临赶到村口。 会计头一次感觉秦队长原来长这么俊。 终于有人来帮他分担火力了！ 送货的三人看到秦队长回来，正想上去讨个说法，还没等开口，后面巷子又走出来个贵气少年。 三人都听说过叶四花的娘家发达了，找回来个香江富亲戚，这次下河村盖学校也是这位香江富商资助。 这个少年难道就是叶四花的侄子？ “我看这人不像赖账的样啊？” “我看也不像，瞧人家穿的哪是差钱的样子，看叶四花就知道了。” “会不会真是误会？咱们给忘了，下河村穷，人家大老板不穷啊，咋可能差咱这点水泥。”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见人下菜碟。 秦队长和会计两个农家汉子，穿的衣服从上到下全是补丁，东破一块西掉一块，会计的棉布鞋更是露着小脚趾。 三个送货工人自动把他们划分为，没钱想赖账，耍滑头的种类。 穿戴妥帖绒衣皮鞋，从头到脚都透着我很有钱的叶临一出现，三人的想法360°大转弯。 人家大老板咋可能缺他们这点小钱！ 误会，一定是误会！ 秦队长见这三人光盯着他跟叶临看，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以为他们还在生气。 只好扯着笑脸上去问好 “哎呀，大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你说这事闹的，外面冷，咱们一块进屋把误会说清楚。” 秦队长开口，打断了三人的脑补，不过见到叶临后，他们心里已经给这次的事件定了性质，指定是误会了！ “秦队长不用客气，误会，这事啊说不定就是误会，我们回去再仔细查查，看是哪出毛病了。” “这事啊说不定哪出的问题，咱们，啥？误会？” 秦队长以为自己年纪大，耳朵听错了。 这三人他走之前还寸步不让，非要个说法，让下河村赔钱，咋他去地里转了一圈，这三人就服软了？ 秦队长瞄了眼躲到一边去的会计。 心想，真没看出，这老家伙的口才可以啊，这一会的功夫，就把难缠的三人给说服了。 他们下河村果然人才辈出。 “您好，发货单有吗？麻烦给我看看。” 叶临没有和他们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进入正题。 “哦好，有有，叶先生您看。” 三人中的头头，戴蓝色工装帽的中年大叔将发货单展开递给叶临。 这叶老板说话也忒客气了，不愧是文化人。 发货单很简洁，上面只有用铅笔潦草写的收货地址，数量，时间，还有水泥品类。 两秒不到就能看完。 叶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懒懒抬眼问蓝帽子大叔。 “师傅，经手这批货的人，有新来的吗？” 大叔晃了下神，不明白这跟送错货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不确定的跟叶临说 “好像新来了个文员，一个小姑娘，叶老板你咋知道？” 叶临将发货单还给大叔，语气懒惰的说 “发货单上写的。” “啊？” 大叔接过单子，左看右看，啥也没有啊。 叶老板从哪里看到厂里来新人了？读心术？ 见他疑惑，叶临说出自己的判断 “我对水泥也有些了解，正确写法应该是铝酸盐水泥，而这里”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发货单的货品一栏，指出其中一两个字。 “却写成了铝盐酸。” “如果是水泥厂的老工人，每天跟这几样货打交道，自己名字写错，货都不会写错。” “只有新来的员工对货品不熟悉，粗心大意，不对，做贼心虚才会写成这样。” 第149章 惶恐 蓝帽子工人顺着叶临的手指瞧过去。 纸上蹭了不少水泥灰，但也能清楚的看出来产品一栏，用铅笔写着铝盐酸水泥。 这款水泥硬度更高，价格也贵，正确的写法是铝酸盐。 货单上把酸和盐两个字写颠倒了。 他们三个早上搬货，粗略的扫了一眼货单就开始干活，没细看。 在水泥厂干十几年，老工人看个开头就知道是哪款货，没人细看后面写的啥。 三人愣是一路都没发现水泥名字写反了。 “叶先生，这单子是写错了，可也不能说我们厂里有人存心搞破坏吧？” “说不定就是写单子的人没留神，开小差了，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这不也没注意写错了。” 蓝帽子大叔觉得叶先生有些较真，不就写颠倒个字，有啥大问题，谁闲的没事干故意犯错误。 叶临嗤笑一声，接着语气冷峻的说 “写错两个字没什么，可把普通水泥和铝酸盐水泥，这两个大相径庭的东西都弄混了，这人是没留神吗？” “我看这人要么是个蠢货，要么就是心怀鬼胎。” “水泥厂难道会招个蠢货进来？” 送货的三个工人被叶临说的满脸通红，又气又恼。 他们水泥厂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破坏分子！ 还有蠢货，说谁呢！ “叶先生您这话可说重了，咱水泥厂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您等我回去问问情况，说不准啊，就是传错话了。” “也行，方便跟您一起去看看吗，我们自己开车去水泥厂。” 叶临嘴上客气发问。 动作上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转身带着保镖回叶家开车。 “哎哎叶先生，” 蓝帽子大叔想再替厂里说两句。 那头叶临已经头也不回的快步走进巷子，他们想说啥都没用。 三人原地相互对视几眼， 得了，回厂子吧。 希望是叶先生多想了，不然他们厂的信誉可要受影响。 故意给客户发错货，还是几百块的大单子，会是谁这么没脑子。 水泥厂综合办 负责温清的二组组长赵大姐怒气冲冲的来找温清算账，肥硕的身躯左闪右扭，灵活越过几排办公桌。 最后气势汹汹的停在温清办公桌面前。 抬手“啪！”的一声， 将考勤表摔在温清的办公桌上。 “啊！你干什么！” 温清正在神游，被突然出现的赵大姐吓了一跳。 “温清，昨天第一天上班你就早退，今天早上又迟到，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趁早回家！” 赵大姐面色黑的能掐出水来，一手叉着粗腰，一手不停用文件夹给自己扇风消气。 她倒要看看温清今天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这温清看着挺秀气一姑娘，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偷奸摸滑的货色！ 上班两天，迟到早退两次，这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 把厂子当她家客厅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温清见这个胖女人竟然敢在她面前扔考勤本，害她被全办公室的人看热闹。 本来她因为迟到早退有些心虚，现在被赵大姐当众下面子，温清心里仅有的一点点心虚，全部被恼怒取代。 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住手中的钢笔，笔尖受到压力，慢慢在纸上晕染出墨斑。 “咔！” 温清反手将钢笔用力插在桌面，笔尖以一种诡异的形状，扭曲的陷进木桌里，迸射出的墨汁呈放射状，零零散散洒在白色文件纸上。 赵大姐默默后退一步。 俺的娘呦，这姑娘不但懒。 好像还有点疯？ 温清看着手里报废的钢笔，暴虐的心情暂时平静了些。 “小清，现在工作不好找，你好好表现，过段时间小叔想办法帮你转正。” 想起小叔的嘱咐，温清深吸一口气，她还要转正，转正后一个月能拿二十多块，犯不上跟这些人翻脸。 今天就给这个姓赵的老女人一个面子。 以后有机会再收拾这个老女人。 温清再次抬眼，已经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睫毛上挂着泪花要掉不掉的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她了。 “赵姐对不起，我刚上班还没适应厂里的节奏，都是我不好才惹赵姐不痛快，我以后绝对不敢再犯了，这次是我的错，赵姐你可别生我的气。” “赵姐，你能原谅我吗？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我！” 赵大姐被温清这一套茶言茶语灌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明明是这丫头不老老实实上班，怎么从温清嘴里说来味道就变了呢。 搞得她不讲理似的。 “我懒得说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你的份了，再敢迟到早退，就去办离职吧！” 说完，赵大姐扯过温清桌上的考勤本，风风火火的回办公室去。 跟温清待在一块，赵大姐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赵大姐的背影，急匆匆消失在门后。 温清扬起眉梢，哼了一声。 随后放松挺直的脊背，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随手把被墨汁染脏的纸张团成球，扔进垃圾桶。 得意的心想， 看吧，让你惹我，大家肯定都在说姓赵的不讲理。 坐在温清背后的几个职员正在咬耳朵。 “这新来的是个老油条啊，她那点路数谁看不出来，整个屋里数她可怜。” “就是，小小年纪不想着怎么进步，净琢磨歪门邪道。” “哎，小张你不是要找对象的吗，这小温脾气虽然不好，但长的还行，你不试试？” 坐在窗台边约摸二十上下的青年正喝着水，听到同事把他和温清配到一块去，差点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急忙咽下水，对同事连连摆手，又看了看温清好像没注意他们这边。 拿起文件挡住嘴低声说 “温同志是挺俊，但不能当饭吃啊，她这工作态度，说不定哪天就被开了，我还是倾向于双职工家庭。” “再说，你看刚才那纸就染了点墨汁，温同志说扔就扔了，一看就不会过日子，我妈肯定不同意。” “滋啦！” “嘭！” 没等他说完，温清已经忍不下去了。 猛的站起来，转身一脚将椅子用力踢到档案柜后面，抬头狠狠刮了一眼说闲话的几个同事。 可能觉得自己一个人吵不过对方四个人，温清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扭头跑了出去。 “这啥人呀，家里咋惯出来的。” “天天搁这逞威风，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处这种对象，我家不得天天炸锅。” “哎呀妈呀，她那一脚魂给我吓掉了，我得压压惊。” 离温清工位最近的大姐，等温清跑出去后才回过神来，端起桌上泡的枸杞茶，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 她得压压惊。 温清一口气跑到水泥厂大门口，外面风大，她找了个背风的墙根靠着休息。 “一群长舌妇敢当着我的面蛐蛐，一月挣10块钱的临时工还想娶我，做梦呢！” 温清对着墙发了会牢骚，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水泥厂没一个好人，她不就是犯了点小错误，他们至于逮住不放吗！ “全都欺负我，小叔把温海也带回来了，没人关心我，都欺负我。” 这会温清倒是真心实意的有点想哭，昨天温海回家，她凑近了看，才发现温海的衣服有多么精致。 外表单薄的衬衣里面有薄绒，袖扣上竟然还缠着金丝，比小叔从粤省给她带的的确良好看多了。 小叔还给温海从供销社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作业本，父子俩有说有笑大包小包的回家。 唯独没有给她带的东西！ “突突突！！！” 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唤回了温清的思绪。 想起自己早上鬼迷心窍，私自改了要送去下河村的发货单，温清伤感的情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惶恐的情绪涌上她心头。 第150章 找到 温清的额头迅速分泌出一层冷汗。 她会被查出来吗？ 不，不会的，当时库房里没有人，不会有人知道是她！ 今早温清来上班的时候，在办公楼前听到有人跟仓库主管说要给下河村送货。 温清本来只是路过，再加上已经快到上班的点了，她不能耽误时间。 可听见有人说下河村，她的脚便不由自主，偷偷跟上去。 直到躲在仓库门后，她看清了是老叶家的女婿杨光要买水泥。 杨光交代好事情，又检查了遍货单，确认无误后将货单仔细用笔筒压好，才和主管一起离开仓库。 等他们走后。 温清从门口溜出来，看周围四下无人，偷偷翻出发货单，原来下河村要买整整六百袋水泥！ 难道下河村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了？ 六百袋，全村都要盖水泥房？这怎么能行！ 尤其是叶丽，她不配住水泥房！ 等温清再次清醒。 原本的发货单已经被她刚才发狂，撕的粉碎，留下一地狼藉。 眼见仓库的人一会就要回来，温清慌乱拿桌上的铅笔，打算重新写一份货单。 她龙飞凤舞的写到产品栏时，温清想起入职培训时老工人讲过的水泥种类。 心思一转， 她阻拦不了下河村盖房子，但可以给他们找不痛快！ 老叶家不是有钱吗，那就多花点冤枉钱！ 温清在脑海中快速复盘了一遍自己上午有没有留下痕迹。 还没等她想完， 黑色外国小轿车紧跟在三辆拖拉机后面开进水泥厂。 温清的脑海中轰隆一震，他怎么也来了！ 阿辉一溜小跑帮少爷拉开车门，叶临下车后站在仓库门口，随意解开大衣纽扣等秦队长下车。 “谢谢小伙子嘞，这车门可真洋气。” “秦队长您请。” 秦队长对保镖3号连连道谢。 刚才来的时候，秦队长怕自己闹笑话，没好意思问车门怎么用。 悄悄研究了一路车门该怎么开，结果车开到水泥厂了也没研究出来。 想偷看叶临怎么开车门，他好学着点，等了会儿，叶临怎么不动弹？ 正在他纳闷的时候 嘿，他俩的车门从外面开了！ 原来资本家不用开车门。 “秦叔，咱们直接去仓库看情况。” “哎好，叔不懂这些，叔都听你的。” 冯主任正躺在仓库里看报纸，听见有突突突的声音，寻思着下河村的货送完了？ 放下报纸，冯主任继续躺在躺椅上，慢悠悠晃着椅子，也不用抬头看，手臂向后熟练的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本收据，扔在办公桌上。 这仓库他躺了十几年，闭着眼都能跑。 干完这点活，冯主任继续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把收来的钱登记一下，拿着收据再交到周会计那去。” “冯主任你别睡了，赶紧起来，咱们仓库混进老鼠了！” 回来路上水泥厂三个工人越想越不对劲，叶先生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 随便挑一个水泥厂的工人，让他写普通水泥的单子，也不至于写成最复杂的铝酸盐水泥吧？ 写单子的人如果真是成心使坏，那他们水泥厂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冯主任睡的好好的，被蓝帽子工人一吆喝，顿时睡意全无，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挥下手让工人别吵他。 “大呼小叫啥呀，有点工人的稳重没？有老鼠咋了，吃水泥吃死它个熊。” “哎呀冯主任，不是吃粮食的老鼠，是咱们仓库有叛徒！有内奸！” “啥！有特务！在哪的？” 冯主任听到消息尖叫一声，连人带椅子翻个面，摔在地上。 屋顶的麻雀都被他吓飞了两只。 “冯主任你别喊啊！抓贼哪有大声喊的。” “呜呜。” 蓝帽子大叔见冯主任大喊大叫，直接上手用力捂住他的嘴，让冯主任小点声。 常年搬运水泥，大叔力气大的很，一只手就把把冯主任捂的直翻白眼，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这位冯主任快被你捂过气儿了，他晕了我们上哪找人？” “还真是，多谢叶先生提醒，活干多了，一下控制不好力道。” 叶临趁他们交涉的功夫，打量了一遍仓库的情况。 职员不多，加上给他们送货的三个大叔，一共有七个人的样子。 可唯一在仓库守着的却只有冯主任，其他六张办公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送货，还是忙什么去了。 修改发货单很容易。 蓝帽子大叔松开冯主任的嘴，给冯主任简单说了下河村的情况。 冯主任听完气的脖子涨红，喘了两口气，继续开骂。 “竟然有这种事！狗日的！” “这批货我清楚，今早杨光来说要六百袋普通水泥，我亲自开的单子，怎么可能成铝酸盐了？” 骂了两句，冯主任问这几人要了他们拿到的发货单，对着明显不是自己字迹的发货单，冯主任想继续骂娘！ 这根本不是他开的单子！ 六百块，是哪个王八蛋谁把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他还想本本分分的退休啊，敢耽误他退休，他要跟这人势不两立！ “我去他的，哪个龟孙！我” “咚！咚！” 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指叩响桌面 声音不大，却让破口大骂的冯主任，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席卷来的压力，闭嘴安静下来。 “听说厂里来了位新员工，不知道是哪位？” 冯主任听的一头雾水 “啥新员工？” “哐当！” 仓库大门处传来一声急促碰撞的声音。 叶临快速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眼眸闪过一抹寒光， 薄唇轻启，话音飘散在空气中 “找到你了。” 门缝下有一串脚步正在慌乱跑走。 保镖3号反应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向门口逮人。 第151章 表舅 温清担心自己做的事情暴露， 见叶临一行人进了仓库，便想跟上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她偷摸着刚在仓库铁门外藏好，就听见仓库里有人说要找新员工。 新员工！ 慌乱之间，温清失去判断能力，来不及多想，整个人条件反射，转身逃跑。 跑的时候没看清路，脚下不慎踩空，失去平衡半边身子撞上仓库铁门。 发出一声巨响。 里面的人肯定发现她了！ 不敢回头，温清用尽全身力气，慌不择路的想离开这里。 眼见还差几步就能拐弯。 “啊！” “不许动！” 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将温清硬生生往后拖回两米，后劲被人向上提起，温清双脚离开地面，眼前一黑，下一秒反手被人摁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温清的大脑停滞了一瞬间，等她回过神来，禁锢在背后的双手被人用塑料卡条紧紧绑住，动弹不得。 温清心里快速回笼一遍现在的形势。 这些人只是怀疑，但没证据能说明事情是她干的。 只要她不露怯，这些人能拿她怎么办？ 温清想通后，再次恢复张牙舞爪的本性，甚至比之前更盛。 神情嚣张的扭过头，看是谁敢对自己动手 “哪个不长眼的！瞎了你的狗眼，赶紧放开我，小心我去告你耍流氓！抓你去劳改！” 温清大喊大叫的转过头，等看清身后抓住她的人，瞳孔微缩了一秒。 这不是刚才跟在叶家资本家身边的下人吗。 好啊，叶丽家的下人竟敢对她动手！ “好大的胆子，你这个下人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叶丽她” “啪！” 3号冲着温清的脑袋甩过一巴掌，满脸不耐烦，凶狠的教训她 “你给老子闭嘴！” “老子管你是谁，少爷要逮你，就算是丽小姐来也没用。” 3号可不惯温清的臭毛病，这娘们嚷嚷个不停，像一千只蚊子在叫，听的3号心烦。 他以前当雇佣兵什么场合没见过，水牢他都蹲过，劳改算个屁！ 温清的头部被3号一巴掌，猛的磕在墙壁上，一丝丝鲜红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温清她从未受过这种对待，脑袋又晕又疼，嘴里颠三倒四的威胁着3号。 “你一个下人也敢打我，你们姓叶的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唔唔唔！！” 3号嫌弃她吵，烦躁的脱下一只手套，强行塞进温清不停咒骂的嘴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如果这里不是法内之地，3号更想直接把她舌头取下来， 一劳永逸。 叶临坐在冯主任对面，双腿交叠漫不经心的听冯主任解释。 冯主任没好意思坐，站在办公桌后面讲今早的事。 “叶先生，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单子我开完后，您姑父杨光拿着看了几遍，看完还特意找东西压在桌子上，我们俩才出去喝了杯酒，你说这怎么就。” 叶临垂下眼睑，收回看向门口的视线，随意弹弹大腿布料上不知道从哪沾来的水泥灰，没有搭理冯主任的意思。 今天出现这种纰漏，冯主任占一半责任。 管理散漫，玩忽职守，上班时间又睡又喝，偌大的仓库露的像个筛子一样。 是个人就能更改货单。 今天要不是他硬要来一趟，下河村的脏水还得背多久？ 冯主任见叶临不说话，显然是对自己有意见，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搓搓手干笑了几声。 坐在一边的秦队长有些坐不住，开口替冯主任解围，顺便偷拽了下叶临的袖子，提醒他给冯主任点面子。 “冯主任您工作忙，难免有些时候顾及不到，咱们待会把搞破坏的人找出来就行了。” “对对，秦老哥说的是，把这人找出来，我一定上报开除他！给你们个交代。” 说到后面冯主任磨磨后槽牙，不为别人，单为自己安稳退休，也得把这个拖后腿的家伙找出来！ “快走，少磨叽。” “唔唔唔！”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仓库门口传来。 叶临再次向大门投去视线，想看看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3号拖进来个年轻姑娘， 中等体型大概十八九岁，除去被血染脏的半边脸，倒也长的白净。 叶临不认识这位姑娘，疑惑的看了眼秦队长。 用眼神询问他，这人跟下河村有仇？ 秦队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这个人。 倒是一旁的冯主任，仔细瞅了瞅温清，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她是谁。 “你不是温清吗？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待着，你瞎跑啥？” 冯主任跟温清的领导赵大姐是两口子。 昨天他老婆领着温清来仓库熟悉过业务，瞅着挺乖一小孩。 如果真是她换人家货单，那她图啥呀？ 图个刺激？ “唔唔唔！！” 温清疯狂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喉咙使劲发出唔唔的抗议声。 冯主任发现她嘴里还塞着块布，看样应该是叶先生的保镖干的。 “叶先生，这没发问呀？咱得让她说话吧。” 叶临也想听听这人是什么路数，对3号微微点头 3号见叶临点头，也不嫌脏，直接上手从温清嘴里把手套拽出来，扔到地上。 “呕！” 异物突然离开嗓子眼，带动的摩擦让温清有些生理性反胃，原地干呕了几下，温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冯主任快救救我，这些人疯了！你看看把我头打成什么样了！厂里的保安呢！你快去喊人来啊！他们是土匪！” 温清进来的时候半边脸都是血，还吓了冯主任一跳。 这会看她连吵带喊，精神头倍棒，倒是让冯主任放下心。 这姑娘活力十足的多半死不了。 “行了，你瞎吵吵啥？先把你为什么躲在门口的事情说清楚，我告诉你温清，这次的事情很严重，说不清楚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温清刚才借着发疯的功夫，在心里想该怎么给自己开脱。 大喊大叫时忽然看到单手撑在冯主任办公桌上，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香江资本家。 眼珠一转，温清给自己找到了偷听的理由。 由于手被绑在背后，温清只好用头拱了拱叶临的方向，激动的说 “他！我是为了找他才躲在门口的，你们竟然二话不说出来绑我！我想找自己亲戚说话还不行吗！” 刷！刷！刷！ 库房里所有脑袋瞬间都转向叶临的方向。 少爷\/叶先生\/临侄 什么时候认识的神经女人？ 过了片刻， 一个平静冷冽的声音，在宽广的库房响起。 “呵，你可真有意思。” “这位小姐，你姓温我姓叶，咱俩算哪门子亲戚？你的嘴不想要可以再堵上。” 叶临被温清的话气笑了，这人给下河村使绊子不成，就改线路找他认亲。 这姑娘不但蠢还挺癫。 温清见叶临不把她当回事，只好把自己最讨厌的两个人搬出来，证明自己真的和叶临有关系 “温海，你知道温海吧，我是他堂姐！还有叶丽，我是她丈夫的侄女！” 温清努力顺清她和叶临的关系。 她和温海是姐弟，叶临是温海的表舅，那叶临也是她的表舅！ 对，没错她之前怎么没转过来弯呢，一个劲钻牛角尖，天天跟温海过不去，时间全浪费了。 香江大资本家也是她的表舅，她只要和叶临处好关系，要什么没有！ 她也是能当大小姐的！ 温清心头越想越火热，眼神灼热的看向叶临，好像沙漠中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滴水。 痴迷而又疯狂的对叶临喊道 “你也是我表舅！表舅我跟温海一样都是你外甥啊！” 第152章 双倍水泥 “表舅，我真是温海的姐姐，咱们是一家人！你说话啊表舅！我是你外甥女！” 叶临盯着激动认亲的温清看了一会。 血液凝结在温清的脸上，再配合她疯狂的神情，可以直接出演丧尸。 叶临抬手疲惫的揉揉眉心，起身换了个方向坐，温清恶心到他眼睛了。 难怪温海和叶丽不想回温家，原来温前进的侄女是个颠婆。 叶临都有些忍受不了这姑娘的癫。 他跟温前进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更何况温前进的侄女。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给3号打了个手势，示意3号让温清闭嘴。 3号接到少爷信号，迅速脱下另一只手套，熟练塞进满嘴表舅的温清嘴里。 “唔！唔！” 这波戏有些精彩，温清被手动闭麦后，冯厂长才从戏里回过神来。 他算是听明白了，温清说的是啥亲戚，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堂姐婆家的侄女。 还能扯上亲戚？闹着玩呢？ 四舍五入一下，他跟叶先生共同认识杨光，那他跟叶先生也算亲戚呢。 只是这温清的嘴又被堵上了，那他们怎么问话嘞？ 冯主任拿不定主意，来问叶临的意思 “叶先生，温清没法说话，咱们下面咋查嘞？” 叶临刚才换了个方向坐，揉完眉心睁眼后，无意中看见对面桌子下有块白色碎纸片。 纸片看起来挺新，现在内地物资缺乏，不会有人随意扔纸。 “冯主任你先等一下。” “阿辉，去把对面桌子下的碎纸捡过来。” 阿辉弯腰去找少爷说的东西 “地上碎纸？那多脏啊，少爷你捡它干嘛。” 桌子下露出来一块白色纸屑，阿辉捡起来后，抖了抖上面蹭的水泥灰，然后交到叶临手里。 叶临打量着手中的碎纸片，形状极度不规整，齿痕很多呈长条放射状。 上面的文字只剩下普货，和开单人。 “冯主任，这是你今早开的单子？” “等我看看，没错，这是我今早写的单子，这才对嘛，这咋被人撕了？” 冯主任接过叶临手里的碎纸，一眼就认出来这自己的字。 “我的外甥女，你怎么不叫了。” 叶临嘲讽的回头看了眼温清。 自从叶临捡起碎纸后，一直唔唔叫唤的温清瞬间成了哑巴，这一会都没再发出声音。 温清正在心里后悔，她早上心里慌，没打扫干净就跑了，竟然被叶临捡到一块碎纸。 就在她后悔时，叶临嘲讽了她， 温清猛的想起来，自己的反应不对。 温清刚才看叶临发现了早上被她撕碎的发货单，顿时被吓的六神无主，连叫骂都忘了。 显然是心虚。 可她想给自己找补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唔唔叫唤。 叶临见事情也查的差不多了，挑事的人是绝对是温清，只差有个能说服人的证据。 “冯主任，不如我们找温清的字迹比对一番，看看假发货单上的字是不是温清的，咱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有道理，我去找趟温清的领导拿她写的文件。” 冯主任自从看到温清奇怪的反应，心里已经相信温清真的是水泥厂的破坏分子。 胸口窝了一把火， 心想，温清从他老婆手下做事，今天坑他，明天就得坑他老婆。 他们两口子倒八辈子霉碰上这个神经病！ 赶紧开除，立刻开除！ 没过一会，冯主任带着他老婆赵组长风风火火的跑回来。 拿温清写过的文件，跟假发货单一起对比，一目了然，绝对出自同一人。 赵大姐这会心里一阵后怕 幸亏她这两天就让温清整理整理文件，还没把重要业务交给温清做。 不然她得跟老冯一块吃处分，两口子一块被挂公示栏上不得丢死人。 温清是哪来的坑人鬼！ 赵大姐现在只想赶紧把温清从自己组里扔出去，不顾上叶临等人，抓住温清立马带她去办离职 “好哇你个小妮子，又懒又毒，我看你就是新社会的毒瘤，今天老娘就替天行道，割了你这块瘤，走！现在就去找厂长！” 温清手还被卡条绑着，嘴里也堵着，赵大姐力气大，两个粗胳膊拽的温清压根没法反抗，只能踉踉跄跄被她拽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死心，想再找叶临攀亲戚，还没挨到叶临的边，赵大姐一个用力，就把她拽出了仓库。 事情已经搞清楚，是温清干的好事。 虽然冯主任没搞明白温清为啥要给下河村使绊子，但肯定是他们水泥厂的错误。 为了表示歉意，冯队长重新给秦队长报了水泥最低价。 “叶先生，秦老哥，这次的事真是对不住，是我们厂没做好员工管理。” “您看这样，这批货我给您打一半折，您给三百就成，或者给您换成普通水泥，我也给您打一半折扣。” 幸福来的太突然，秦队长没想到还能花这么少的钱买到水泥，真是因祸得福。 秦队长正经了半辈子，不太敢占公家的便宜，半价的水泥，他用着不踏实啊。 “冯主任，这不太好吧，咱们这不是撬新社会的墙角吗？” 冯主任也舍不得半价水泥，可他这不是得堵下河村的嘴吗！ “啥墙角啊，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回头给厂长打个报告就成。” “就是秦老哥，回去以后今天的事，咱可不好对外说，不然没有信誉，我们厂还咋做买卖嘞。” 一个小时后，三辆拖拉机再次出门给下河村送货，不过这回要送一千二百袋，需要两三趟才能送完。 秦队长最终选择了要半价普通水泥。 原本准备好买六百袋的钱，却买到了一千二百袋，一路上秦队长的嘴都要笑到耳朵根。 回到下河村时，天色已渐渐笼上黑影。 “临侄你也忙活一下午了，剩下我跟着就成，你赶紧回去歇着。” “辛苦秦叔，您也早点回去。” 秦队长负责跟着去卸水泥，叶临先回家休息。 阿辉替他推开家门，叶临正要抬起的脚又慢慢放了回去，背影笔直的站定在家门口，一双墨蓝色眼睛深沉的看向叶家院子。 院子里停着一口棺材，叶二荣该下葬了。 第153章 大白菜 “一天吃八颗大白菜，两天吃十六颗，三天吃，吃，二十二颗？” “好像不对头，俺还是找几根柴火数数去。” “你说说，咋才长十根手指头嘞，长个二十根，俺还能算不清账？” 赵招弟没上过学，不会算数。 这会正在厨房掰手指头，想算算家里的菜还够一大家子吃多久。 每天吃的太多，手指头太少，认真算了两遍，赵招弟也没算清楚账。 嫌弃的看了眼自己十个手指头，认命开始掰地上的小树枝算数。 过了三分钟， 赵招弟自信的拍拍手，欣赏着自己在地上排列的一溜小树枝。 “这才对嘞，三天是二十三颗大白菜，俺可真聪明，那俩姓叶的讨债鬼，一个呆鹅一个倔驴，白瞎了俺老赵家的头脑。” 赵招弟现在对儿子和闺女一视同仁，无比嫌弃，哪眼看哪眼够。 一个不要脸倒贴前妻，一个死心眼嫌弃丈夫， 她嫁进老叶家咋这么倒霉呢！生了俩蠢到西天的猪羔子！ 数完数，赵招弟想将一堆小树枝扫到灶台边，留着点火的时候用。 拿扫把扫了两下，赵招弟发现灶台边放火引子的地方，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被一个草稿本占领。 这是叶阳晚上吃完饭放到厨房的，草稿本正反面写的满满当当，也不能再当厕纸用，做饭的时候倒是可以拿来点火。 随手翻了翻本子，里面都是密密麻麻，像小鸡爪似的鬼符。 赵招弟一看就知道，这是白薇的鸡爪字，见到跟那两口子沾边的东西，她就来气。 “切，闪边吧你，俺不稀罕用。” 飞起一脚，将草稿本“嗖”的踢进木柜底下。 “俺烧个火，这两口子也出来烦俺，用这玩意点火，点完俺也得着火。” 清理完碍眼的脏东西，赵招弟转过身，看地上自己掰的小树枝，那是越看越顺眼。 温柔的用扫把，轻轻将一堆小树枝，扫到原本草稿本的位置。 小树枝成功占领灶台c位。 打量了遍灶台，不错，顺眼多了。 外面小巷子隐约传来汽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 赵招弟竖起耳朵，隔着土墙仔细听了听，确认是她家小汽车的声音。 接着大门传来沉重的吱嘎声，应该是叶临回来了。 她坐下左等右等，也没人来厨房。 赵招弟有些担心， 拉开厨房门瞅了瞅叶临的屋，倒是亮着煤油灯。 “这孩子也不知道来厨房找饭吃，咋就回屋了？” “应该是累了，赶紧开锅热饭，秦队长这老东西，就会折腾俺家孩子。” 赵招弟顿时忘了儿子的烦心事。 连忙放下扫把，回头拉开小木桌的抽屉，想把给叶临留的饭菜拿出来热热。 手刚要挨到瓷盘边，赵招弟想起来侄子跟白薇一样瞎讲究。 用白薇的话说，做饭不洗手，叫啥来，不讲卫生？ 她刚掰完树枝子，又摸了脏扫把，再去拿饭，临说不定也不乐意吃。 试探了几下，赵招弟没拿定主意， 想想以前白薇嫌她做饭不干净跳脚的模样 心一横 啪的将抽屉关上， 还是老老实实去洗手吧，她家临是少爷肠子，别被她的脏手弄坏肚子。 “俺这啥命呦，摊上一兔子窝少爷小姐，俺生来就是伺候人的丫鬟命，没一个伺候俺的。” 赵招弟嘟囔着推开厨房门，提着煤油灯去院子里洗手。 快要路过院子里停放的棺材时，赵招弟感觉有阵冷风从大门口的方向吹进来。 “哪来的风嘞？” 刚才临回家没关大门？ 赵招弟脚下拐弯打算去看看大门，走了没两步，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阵喘息声。 刹那间，她聪明的脑子灵光一动！ 老二的棺材， 不知道哪来的邪风， 断断续续喘气的声音！ 妈嘞！老二的魂回来了！ 赵招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僵硬的站在离棺材两米远的地方。 她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心里想喊屋里的人出来，嘴却死活张不开。 只有手在微微颤抖。 带动着手里的煤油灯在空中晃来晃去。 微弱的火苗在玻璃罩中左右摇曳，一晃一晃，时不时照亮她前方叶二荣的棺材。 冷汗泡透了赵招弟的后背，惊恐使她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在月光下惨白的吓人。 门口的喘息声，还在时不时顺着风传进来。 现在赵招弟的耳中，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空气中忽远忽近的喘息声， 突然， 那东西动了！ 大门口的方向传来鞋面离开土地的声音！ 叶二荣的魂儿来找她了！ 恐惧达到巅峰，赵招弟膝盖一软，跪趴在地上。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连滚带爬，跪在叶二荣的棺材前哐哐磕头。 回过神后，赵招弟停顿了一刻， 怕惹到那东西不高兴 她不敢抬头，继续哐哐磕头。 这头一点水分没掺，赵招弟硬是把院子里的泥地，磕的咚咚响。 没几下就磕出来个大坑。 磕了几个头，她的嘴倒是能张开说话了， 重新掌握舌头， 赵招弟把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所有好话，从脑子的犄角旮旯里翻腾出来，进贡给鬼大爷，就差喊爹。 “二弟，弟弟，” “不对，二哥，你是俺亲哥！” –咚咚咚– 三个响头 “二哥俺是你妹子，俺给你磕头，你放一万个心，后天俺一定给你风风光光下葬，鸡鸭鱼肉俺都给你弄来，给你烧高香，叠元宝，米山面山俺都给你备好。” –咚咚咚– 三个响头 “想吃啥你就托梦给叶大军说，想喝啥就给咱爹说，衣服不够穿就找咱娘，你别来找俺呀！” –咚咚咚咚– 一串响头 “大伯母？” 叶临犹豫的喊了赵招弟一声，这是中邪了？ 赵招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到叶临喊她。 “大伯母？你能听见吗？” 叶临抬高了音量，这是传说中的鬼上身？ 赵招弟两只眼睛死死闭着， 只要她不睁眼，鬼就找不到她！ 继续诚恳的跪在地上，自顾自的磕头跟叶二荣说话 “不是不是，哥你找俺也行，但是二哥啊，俺给老叶家当牛做马几十年，给老叶家生男生女，你行行好，俺” 嗯？ 好像有人喊她，鬼能说话？ 叶临见赵招弟终于停止磕头，慢慢挪动脚步，慢慢蹲在她身边，再次尝试跟她沟通 “大伯母，你哪不舒服？我扶你起来。” “哎呦，” 听见真是叶临的声音，赵招弟可算松下吊着的一口气，双手拍拍胸口，安抚着快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 肾上腺素褪去，身体传来阵阵疲惫的感觉，赵招弟干脆一个骨碌在地上躺平， 缓过来劲后，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数落叶临。 “俺娘呦！你个娃子吓死俺了！大晚上不回家你站门口整啥呀！装鬼呢！” “俺这条老命算是被你吓没一半，院里黑布隆冬，大晚上停个棺材就够渗人了，你还给它配声儿，哎呦，俺得从地上在躺会缓缓。” 原来大伯母是被他吓着了。 叶临理亏，有些局促的想扶赵招弟起来，但看她疲惫的样子，又不知该从哪下手。 “抱歉大伯母，刚才开门我看见院里的棺材，在门口走神站了一会，没想到把您给吓着了。” 刚才院里挺黑，阿辉开门后，叶临见到朦胧在月光下的棺材。 一瞬间，他的思绪不受控制，眼前的一切急剧后退。 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不是上辈子，那个在孤儿院拥有大笔遗产，在成年前活的小心翼翼的乖孩子。 而是在香江，有叶二荣和艾琳庇护的熊孩子。 那个他，被父母小姨养的很任性，在香江上房揭瓦，在意国把城堡掏个大窟窿玩钻狗洞，不高兴了还要反手给表弟丹尼尔一巴掌。 那个叶临，无法无天猫嫌狗厌，可却活的那么精彩。 刚才的回忆太真实了。 以前他每次查看小少爷的记忆，都是处在观众的感觉，十几年的记忆只是一场长篇电影。 而今天在回忆里，叶临有一种感觉。 他好像真的经历过记忆里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真实 小朋友在浴缸里养的小乌龟，在城堡跟幼年丹尼尔抢积木，叶二荣带小朋友逃课去骑马。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第154章 打一顿 跟赵招弟说完话，他现在的脑子很乱， 听不清赵招弟具体在说什么。 叶临的目光投向眼前的黑色棺材， 恍惚间，他抬起手想去触碰棺木，坚硬的木板在寒风中吹了一下午，表面很凉，却让叶临混乱的思绪，得到了暂时的安稳。 他需要整理一遍从大门口回忆起来的事情。 刚才的那段回忆，不是系统塞给他的记忆， 那是他自己的回忆。 叶临隐隐有一种猜测， 或许， 这个时代的叶临，就是他自己。 叶二荣是他父亲 是他上辈子想过，期待过的父亲？ 叶临小时候过的并不幸福。 一个有着巨额遗产，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会招引多少豺狼？ 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都想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 孤儿院里，从护工到院长，没有一个人想让叶临正常长大。 他们都在等着某个意外出现。 明面上不敢克扣叶临的吃喝用度，背地里，他半夜发高烧，漫长的夜晚，不会有任何人管他。 六七岁的孩子永远喊不醒睡着的护工。 拖着烧晕的脑子，孤零零的游荡在空旷的大楼里找药吃。 每当无助的时候，叶临都会想，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来接他？ 无数个天亮到天黑，他一次次从期待到失望，再到怨恨， 既然无法抚养他，为什么要生下他， 既然无法保护他，为什么要留那么多钱，他守护的好累。 后来他慢慢长大一些，接受了自己是个孤儿的事实，便也释怀了。 再也没期待过父母的存在。 每天努力让自己活的更好，吃好的穿好的，反正他不花，那群人也没少贪，还不如他自己花了。 孤儿院那群人想让他死，他偏要活蹦乱跳，等到年龄一到，叶临便取走全部遗产，彻底离开了那个糟心的地方。 可是今天， 叶临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他也是有父母的孩子，他也曾经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过。 原来他有家。 原来他不是野孩子。 赵招弟正发着牢骚，吐槽了好一阵，也不见侄子说话。 躺在地上疑惑的抬起头，想看看侄子咋没理她。 叶临站在棺材前，手指一寸寸的抚摸着棺木，眼里流露出的悲伤，赵招弟这个神经大条的缺心眼都看出来了。 妈呀，她侄子咋感觉一碰就要倒了！ 看叶临在摸叶二荣的棺材。 赵招弟在心里骂了声娘， 娘嘞！后天是老二的葬礼，临见着棺材能不难受吗！ 她还躺地上骂孩子，真是罪过。 “临啊，大伯母好像也没啥事，走走咱们回厨房吃饭去。” 赵招弟从地上爬起来，去拽叶临回厨房。 拽了一下，没拽动。 “哈哈哈哈” 叶临忽然趴在棺木上放声大笑起来，寒风抚过他的眼角，眼底仿佛透着无尽的悲哀。 笑了没一会儿，叶临不再发笑，成股的泪水无声顺着指缝流下，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语。 叶临一会哭一会笑的，把旁边的几人吓的不行。 阿辉急的抓耳挠腮，顾不上礼数，强行扶住叶临的肩膀，在耳边大声跟他说话，想让叶临清醒一些。 “少爷你别吓我，你咋了，你要哭就哭，你笑什么啊！少爷你有话就说出来，我听着呢！” 叶临摇摇头，挣脱阿辉的手臂，扶着棺材继续又哭又笑。 阿辉心想，完了，少爷这是被温清上身了？咋也变不正常了！ 赵招弟看叶临又哭又笑，一副中邪的样子，急的心里着火，这肯定是被野鬼上身了！ “辉小子，俺看临是被鬼上身了！得赶紧找东西打他，你等着，俺去找桃木枝子抽他一顿就好了！” “你可把他看好喽，别让他跑了！” 话都没说完，赵招弟已经一口气跑到了屋门口。 “哎！哎！大夫人！” 阿辉喊了几声，赵招弟哪有功夫理他，嗖嗖的回屋找桃木枝。 阿辉扶着叶临急的不行，少爷的状态确实不对，那大夫人也不能打少爷吧！ 丽贝卡夫人要知道了，不得把他剁了！ 见3号还站在一旁，啥忙也不帮，阿辉狠狠给他来了一脚。 “嗷！” “老大，你踢我干什么！” 第155章 桃树杆子 阿辉小心搀扶着浑身发抖的少爷，抽空回头刀了3号一眼， 没眼力劲的东西。 “踢的就是你，头上顶俩眼珠子当摆设呢，赶紧过来扶少爷回屋！” “哦好，我这不寻思少爷哭哭老爷挺正常，老豆没了儿子哪有不哭的。” 3号上前扶住叶临另一边肩膀，从背后抄起腋下，打算和阿辉一起把少爷从棺材上架起来。 听到3号欠抽的发言，要不是少爷情况不好，阿辉现在特想收拾3号一顿。 少爷哪里正常了？ 阿辉没好气的斥责3号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看见少爷除了哭还在笑呢，正常人谁冲着棺材笑！” 两年前老爷走的时候少爷伤心了很久，过了一年，少爷缓过劲来，就没再哭。 阿辉心想 这次少爷带老爷的骨灰回内地。 方伯嘱咐他劝着点少爷，他特意观察过，少爷这些天一切正常，没有情绪问题。 再说了，老爷的骨灰现在跟他们睡一屋，就放屋里柜子上。 天天抬头就能看着，阿辉也没见这些天少爷难受。 怎么今天见着个空棺材人就崩溃了？ 3号和阿辉架住叶临，两人刚把叶临和棺材分离不到一拳头的距离。 叶临感觉到自己正在远离棺材，离开父亲的不安，迅速席卷了他的大脑，压抑的情绪彻底崩溃。 原本璀璨夺目的一双墨蓝猫眼，折射出破碎的星斑，墨蓝色的眼珠此刻浑浊而幽深。 他歇斯底里的冲阿辉俩人撕喊道 “你们放开！我不走，都给老子松手！滚蛋！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拉我！” 阿辉像哄孩子一样劝他家少爷， “少爷外面冷咱们先回屋，棺材就这在这跑不了，咱明天再看来好不好，来，咱们走。” “我让你们滚！” 叶临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发狂挣脱两人的搀扶，混乱之中给3号和阿辉一人踹了一脚。 “吸！” 3号和阿辉一时不察，被情绪爆发的叶临挣脱掌控，俩人分别被失去理智的叶临踹开一米多远。 他俩刚才怕把少爷抓疼了，扶叶临的时候没敢用力，没成想还挨了一脚。 阿辉吸了口凉气，后退两步。 少爷看样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他左腿被少爷踹的发麻，这会有些提不上劲。 老爷刚过世的时候，少爷也没这么崩溃。 难道真跟大夫人说的一样，少爷被鬼上身了？ “哈欠~困死我喇。” 西边屋里出来两个人。 走在后面的人顶着个鸡窝头摇摇晃晃，上半身懒散着披了个长款外套，脚下穿了双毛绒拖鞋，踏踏的拖在地上走。 走出屋门后，还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从被窝爬出来的悠闲二人组，跟院里东倒西歪的组合，形成鲜明的对照组。 家里屋不够住，包安泉带着一个保镖和叶临挤一屋。 这两天叶临和包安泉睡炕，阿辉跟包安泉的保镖在炕下打地铺。 今天包安泉从地里忽悠了，不对，讲解了整整一天的健康养生保健课。 货是卖了大半，他自己命也累没了大半。 回家后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吃了个五成饱就跑回屋睡觉，要不是怕叶临嫌弃，他连脚都懒得洗。 临睡觉前，还贴心的给叶临留了盏煤油灯。 刚才他被院子里争执的声音吵醒，以为有人打架，于是叫上保镖出来凑个热闹。 包安泉揉着困的有些模糊的双眼，大概瞅了眼院子里奇怪的三角组合。 天太黑，没看清这仨人是谁。 也不像打架的样啊？ “你们干咩呢？” 阿辉和3号正在愁拿少爷怎么办，没搭理他。 包安泉心想，这几人怎么都不理他？ 抬手抠了抠眼屎，再往前走了几步。 月光下一个人影呈半趴的姿势，上半身全趴在棺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抓着棺材边缘，突出的骨节有些刺眼。 像是哭多了，他的胸口急剧上下起伏着，气管次次啦啦喘着粗气。 喘两口气还要再笑一会儿。 老天爷，他这是凑的啥热闹！ 这半死不活趴在棺材上的人，不是他家叶子吗！ 包安泉瞬间醒盹了，睡意全无，一个箭步冲上去查看叶临的情况，毛绒拖鞋跑掉了一只。 “我天！叶子你点呀？你哪里唔舒服？” 上下打量了圈叶临，发现他除了哭的挺惨，倒也没别的事，包安泉稍稍放下些担忧。 “嚟，叶子你先起来，有事我们商量。” 见叶临不说话，包安泉也想和阿辉一样，把他拉起来。 “你也走开！” 包安泉刚要拉他，叶临察觉到他的意图，烦躁的让他滚，向后甩开包安泉伸来扶他的手，反手将包安泉用力推去一边。 要不是旁边的阿辉拉了一把，包安泉估计得摔地上。 包安泉的保镖见他家四少被叶家少爷差点推地上去，站出来护主， “干什么！叶少你怎么能” “没事，你不用管。” 包安泉开口拦下保镖，再次试图靠近叶临。 包安泉这边刚站直身子， 赵招弟那边从屋里终于找出叶大军之前从山里砍回来，放家里辟邪的桃树枝。 来不及跟闺女说话，赵招弟抄起有手腕粗的桃树枝，像阵龙卷风一样杀回了院里。 速度之快，院里三个保镖都没反应过来。 二话不说，举起桃树杆子冲着叶临的大腿就挥上去。 “小鬼还不给俺出来！敢上俺侄子身，瞎眼玩意，俺打死你！” 来不及阻止，眼见一米长的树杆子要打到叶临身上。 “叶子！” “少爷！” 包安泉和阿辉两人，动作快过脑子，喊话间已经同时扑到叶临身后，硬生生替他挨了这一棍子。 赵招弟为了驱小鬼，这一棍子可是用上了全力。 阿辉皮糙肉厚还能忍。 包安泉这个大少爷现在还能站着，全凭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他裤筒里的小腿已经快站不住了，哆嗦个不停，腿骨传来的疼痛，让包安泉手心已经附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虽然疼， 但包安泉心里嘚瑟的想， 真男人绝不能倒在棍棒之下！ 他要当 “嗷！！！！别！！” 心里还没感慨完，包安泉嘴里突然迸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惨叫。 “汪汪汪！汪汪！！” 外面整条巷子的狗，嗷嗷应和着包安泉，众狗俯首称臣。 连哭够了，正趴在棺材上陷入呆滞，思考人生的叶临，都腾出功夫瞥了包安泉一眼。 包安泉已经被他的保镖架去一边。 保镖满脸焦急的问 “四少！您叫这么惨，是腿被叶家夫人打断了吗！” 包安泉真服了这个二百五，忍住腿快断了的剧痛，咬牙切齿的说 “蠢货，我再被你拽两下，这腿就该断了！” “啊，四少真断了？” “滚边儿去！傻货！” 包安泉原本被赵招弟打的只是有些肌肉损伤。 刚才保镖心急，动作粗鲁，跟逮鸡似的一把将他从叶临身后拽走，包安泉原地转了半个圈儿，小腿成功被扭到，这会儿真有点关节错位的感觉。 保镖被自家四少嫌弃了之后，两眼喷火的看向赵招弟，四少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打了。 等回香江，包老爷不得把他扔海里喂鱼！ 赵招弟可不管这群保镖想什么，她才想骂娘呢！ 她给侄子驱邪，这群人瞎掺和啥。 刚才那一下，震的她手都发麻，白用力了。 赵招弟拿着桃树杆子，戳戳还护在叶临身后的阿辉，让他去一边，别耽误她施法。 “你们碍的啥事？赶紧闪闪，这鬼还没赶出来嘞！” “瞧，临这会连哭都不会了，这孩子别成傻子了。” “这小鬼在身上着吸阳气，临的脑瓜子怕是被吸走了！” 阿辉像个老母鸡似的全方位挡在少爷身后，提防着赵招弟的桃树杆子。 没注意少爷的状态。 闻言低头瞅了瞅少爷，少爷还真不哭了。 不哭不笑 半个人躺在棺材上，眼神空洞目光呆滞，手指头也不动，无视他们一群人，跟魂没了一样。 难道他家少爷真傻了？ 阿辉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的问了句 “少爷，八加九等于多少？” 第156章 很久 刚才包安泉的尖叫声让叶临清醒了许多。 理智回笼后，激愤的血液渐渐褪去。 叶临这会儿浑身没力气，累的连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就想躺在棺材上休息一会儿。 反正是他爹的床，他躺躺老爹应该没意见。 躺了没几秒钟， 叶临就听到大伯母说他成傻子了。 他家大伯母总是有各种离谱的想法，叶临刚想说自己爬起来。 更离谱的来了。 他嘴还没张，就听到阿辉一本正经的问自己八加九等于多少。 一个虎背大汉，声音温柔的仿佛在关爱智障儿童。 叶临绝望的闭了闭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看起来，有那么像个傻子吗？ 耳边再次传来阿辉大聪明的惊呼声， “完了！少爷真傻了，他不知道八加九等于多少，都愁的闭眼睛了！” 大聪明二号， 赵招弟从不让阿辉的话头冷场。 凑上前观察了遍叶临的脸，她侄子还是那么俊，就是这眉头咋拧的跟麻花似的。 赵招弟确诊叶临失智了。 “还真是嘞！你们快瞧这孩子愁的眉头都拧一块了！俺的高材生大侄子不会算数了！” 3号…… 包安泉…… 叶临再也躺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棺材上站起来，嗓子沙哑咬着后槽牙给这俩聪明蛋说 “十七。” 阿辉: 呼~太好了，少爷没傻。 赵招弟瞳孔地震，失声的喊道 “完了！八加九是十五啊！临你真傻了！” 安静是今晚的老叶家。 …… “大晚上你们不睡觉，都杵院里干啥，赶紧回屋睡觉去。” 叶家老两口被院子里接二连三的吵闹声鼓捣醒了。 叶老头让老伴继续睡，他披上衣服出来看看。 一群毛猴子，大晚上还翻跟头。 院子里跟开大会似的，叶老头看了一圈，也没看明白院里这群人在干啥。 “你们要耍杂都去后边地里耍，霹雳乓啷一晚上，把你奶都弄醒了，都要翻天？” 东边屋里叶丽带着叶菱正伸着脑袋从门缝里看，睡在叶阳屋里的姜老头不好意思出来凑叶家的热闹，正扒着窗户缝偷看。 全家除了跟着白薇去住叶三兴家的叶阳，都到齐了。 “爷爷。” 叶临看到站在屋檐下，赶他们去睡觉的消瘦老头儿。 这个驼背的老人是他爷爷，是他叶临的爷爷。 他的家人。 叶临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困在眼眶里的泪水，逐渐模糊了叶临的视线，他凭借着感觉，一步步向屋檐下的黑影走去。 叶老头上了年纪，大晚上的直到叶临走近了，才看清这是他宝贝孙子。 对叶临，叶老头总是偏爱的，刚才没看清叶临也在院子里，担心自己刚才教训这群人把宝贝孙子吓着了。 叶老头温声细语的跟叶临说话，跟刚才判若两人。 “临啊，你也还没睡呢，天太黑，想玩就在院里多点几个灯，别摔着喽。” 叶老头摆在明面上的双标。 “爷爷。” “哎，咋了？” “爷爷。” “哎，爷在这的，临你想说啥？” 叶老头眼中有丝疑惑，他虽然挺喜欢听孙子喊自己爷爷，可今天晚上他家临咋还喊起来没完了呢， 他被喊的有点飘飘然。 叶临背过头，用手迅速抹掉泪水，深吸几口气，压下想抱住爷爷的冲动，他好想跟爷爷诉说自己这些年的生活。 想告诉他自己受过的委屈，想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家。 叶老头虽然不知道他家临发生了啥事，但看到孩子伤心，他心疼的不得了。 “临啊，咱不难受啊，大军媳妇你去给临冲个糖水鸡蛋，咱吃了就不难受了啊。” 院子里的赵招弟提着桃木杆子有些犹豫， “这，爹这” “这啥！还不赶紧去，一个鸡蛋你心疼啥！” “不是爹，俺不是心疼鸡蛋，就是，俺去冲，俺这就去冲。” 赵招弟想跟公公说临这是被鬼上身了，小鬼还没打干净，喝啥都没用。 抬头对上公公跟鹰勾似的眼睛，吓的赵招弟还管什么小鬼，立刻扔了桃木杆子，一溜烟儿跑去厨房冲鸡蛋。 啥小鬼也没她公公生气吓人。 叶临握住叶老头的手，爷爷满头花白，精神头也不好，肉眼可见的苍老。 叶老头是真的老了，今年已经七十七岁，在这个缺吃少穿，医疗条件匮乏的年代，算的上是高寿。 高寿，说白了就是没几年活头了。 意识到叶老头和叶老太可能没几年寿命，说不定明天都有可能离世。 叶临的心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这一晚上他受到的刺激太多。 叶老头的衰老更是成了压垮叶临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急火攻心，叶临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是他的哮喘发病了。 “咳咳咳！！咳咳！！阿辉！” “咋了！临你别吓爷呀！” 叶老头见刚才还好好的孙子，这会跪倒在地上脸色铁青，不停撕扯着自己的领口。 吓的叶老头感觉自己要心梗。 阿辉看少爷的样子，急忙掏自己的兜找药，为了以防万一，他和少爷的兜里都是常年带着特效药。 吃了药，这会没人敢动叶临，大家都坐在地上围住叶临，观察他的情况。 见他吃过药以后呼吸慢慢恢复正常，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众人才放下心来。 “临这是啥毛病？看着忒吓人了。” 赵招弟刚才听见叶临犯急症，吓的鸡蛋都掉地上去了。 她就说小鬼还没打干净吧！ “少爷有哮喘，不过平时不碍事，今天估计是想到老爷受刺激了。” 叶临醒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索着抓住叶老头的袖子。 他才刚能呼吸，只能气息微弱的跟叶老头说话。 声音太小了，叶老头听不清。 “临，你说啥，咱不急啊，爷听着呢。” 叶老头将耳朵凑到叶临嘴边，努力听孙子想说什么 “爷，我带你去米国，那里有，有最先进的医疗，你们要活很久，要活着，要…” 第157章 死马当活马医 “约大夫，俺家临咋样了？啥时候能醒嘞？” 叶老头见洋大夫给孙子挂完氧气检查结束，开始收拾器材了，才敢上前开口打扰。 问完又想起来这位洋大夫不会说华国话。 这可咋整， 叶老头一时有些慌乱，急切抬起手，一个劲儿的给约翰指炕上昏睡的叶临，一会学句公鸡打鸣，想让约翰能看懂他的意思。 约翰虽然没听懂叶老头在问什么。 但他最近跟邵大夫混在一起，对手语已经十分精通。 他猜叶老爷子是在问少爷明天能不能醒。 把医药箱放回炕上，约翰伸展下肩膀，准备跟叶老头来一场肢体语言沟通。 刚才闯完祸，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角落的3号突然开口 “约翰，老爷子问你少爷什么时候醒。” 被打断表演，约翰有些幽怨的瞟了3号一眼。 叶老头倒是惊喜过望，没想到这个跟在孙子身边的小伙子也会说洋文。 快步上前将3号从房间角落，带到炕边给他当翻译。 “小伙子，快给俺讲讲约大夫说啥了？” 有3号在中间当翻译，叶老头和约翰实现了无障碍沟通。 听到孙子打从娘胎出来就有哮喘，是先天病，叶老头心疼的不得了，紧跟着问约翰 “约大夫，那俺家临这个病能治好不？” “老爷子，少爷年幼时在国外接受过专业团队的治疗，他现在状态保持的很好，一般情况不会再发病，您可以放心。” “真没法根治？去那啥米国治也不行？” “您不用担心，今天少爷发病是个意外，注意保养饮食清淡，平常不受刺激就没事。” 约翰躲闪着叶老头期翼的目光，继续收拾早就收拾好的医疗箱。 叶老头听明白了。 洋大夫说了这一长串，左右言他，也没回答临能不能治好。 言下之意就是治不好，只能精心养着。 他孙子咋这么命苦，没爹没娘，还没个好身子骨，要一堆钱有啥用嘞。 叶老头失落的垂下苍老的眼睑，蹒跚着腿缓慢走到炕头。 叶临巴掌大的混血瓜子脸被氧气面罩盖住一大半，眉心微微皱紧。 望着睡梦中的孙子，叶老头抬手抚平叶临蹙起的眉心。 这孩子在睡梦中也不踏实，不知道在香江过的啥日子。 叶临刚才撑着最后一口劲，跟叶老头说完话便陷入昏睡，可把一家人吓个够呛。 要不是还摸着鼻子还喘气，估计叶老头都得跟着去阎王殿。 “那个，额，” 赵招弟在墙根下弱弱举手想发言。 她见一屋人都讨论啥哮天病，实在忍不住想插句话， 现在叶老头是这一屋里的老大，其他人见他不说话，没人敢接赵招弟的话茬。 给孙子塞好被角，叶老头回头见大儿媳这半天还没放弃说话，满眼都是爹快选我。 他这大儿媳妇，心眼凑不齐半个，人傻话还多，今晚不让她说出来，怕是得憋死。 “大军媳妇你要说啥？” 哎呀，公公可算让她说话嘞！ 话还没开始说，赵招弟已经觉得自己浑身气儿都顺了。 赵招弟连忙提溜着自己的桃树杆子，窜到叶老头跟前出馊主意。 “爹，咱要不给临做个法事？临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毛病，指定是有脏东西。” 见公公不说话，赵招弟继续输出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能有错？去年咱村西头老王家的孙子发高烧，搁医院里打针吃药啥用不管，回家叫完魂儿就退烧了。” “爹咱试试呗，皇帝老儿都烧香，管它有用没用，万一临就好了嘞？” 赵招弟这话说到了叶老头心坎里。 管它有用没用，万一呢？ 叶老头以前不信鬼神这一套，可现在孙子的病去米国都没法治，要不就试一试？ 沉思片刻，叶老头决定听信一次赵招弟的谗言。 死马当活马医 “大军媳妇那这事就交给你办，缺啥就去找你娘要，你明天给临驱驱邪。” “好嘞！俺这就去准备家伙！” 得到公公的圣旨，赵招弟终于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大放光彩，嗖的跑出屋，去准备家伙什。 约翰见大夫人两眼冒光，看了眼少爷就跑了，悄悄问3号 “大夫人她好像很高兴？” “你个老外不懂，大夫人要给少爷做法事驱邪。” “华国巫术！” 约翰大吃一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大夫人，竟然是个隐藏于市的巫术高手！ 懒得理这个一惊一乍的老外， 3号神情有些复杂，难得担忧的看向炕上昏睡的少爷。 今晚大夫人拿棍子打，明天说不定要拿火烤，少爷你可赶紧醒醒吧。 还有他的老大阿辉。 怎么还没回来，难道被人打了？ 刚才阿辉给叶临喂药时，让3号马上去邵大夫那里把约翰找回来。 村里路弯弯曲曲，3号没去过邵大夫的卫生所，不熟悉路况。 好不容易接到约翰，回来的路上心里着急，在离叶家还有一个巷子的地方，没看清路，一脚油门冲人家院子去了。 半人高的石头墙被撞开了个大洞，还压死了人家里三只鸡，一只鸭。 没时间理赔，俩人从车里爬出来，扔下车直奔叶家。 等约翰大概看了下叶临，确认没事，3号才吞吞吐吐的跟阿辉说俩人刚才肇事逃逸。 阿辉这会正在自掏腰包给两人擦屁股。 “大婶真是对不住，我兄弟没看清路，这是三百块您拿着，车我们明天来拖走。” 阿辉站在一片狼藉的小院里跟洪大妈赔礼道歉。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3号这个能力出众的下属。 凯迪拉克的保险杠掉了一半，挡风玻璃裂了道蜘蛛网，车身上到处都是小石头渣子。车底下的鸡血飞溅了一米远，看着都渗人。 想暴打3号一顿的心，此刻升到了顶峰。 “小伙子这哪行，俺认识这车，这是叶老板的车吧？俺哪能要叶老板的钱，几只鸡鸭不值钱。” “正好过年熏着吃，压死就压死了。” 洪大妈一家连鞋都没穿，一家人光脚站在院子里。 刚才一声巨响，草房子跟着抖了抖草穗，一家人在被窝里还以为地震了。 “大婶这钱你一定得收下，我先放这，明天再来登门赔罪。” 阿辉心里挂念着少爷，没时间跟洪大妈客气，把三百块直接放在地上，拔腿就往家跑。 “哎！哎！小伙子这不成嘞！” 洪大妈追了几步没追上狂奔的阿辉，让儿子明天再把钱给叶家送回去。 几只鸡鸭顶天了十几块钱，她哪能要老叶家三百！ 第158章 夺命布鞋 叶临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很久。 睁眼时有些分不清时间，迟钝的转过头，窗户用布料帘遮着，有些稀碎的光影透过缝隙钻进屋里。 现在好像是白天。 对了，爷奶！ 必须带他们俩去检查休养，爷奶年纪太老了，不能拖。 叶临睡了太久，这会半边身体有些发麻，忍着酸麻的刺痛感，挣扎着从炕上下来，惊醒了在炕下打地铺的阿辉。 “少爷你醒了！还有哪不舒服？我去喊约翰过来。” 阿辉昨晚忙活到后半夜才睡，怕少爷还有事，和着衣服就睡随便睡了，鞋都没脱。 见少爷醒了，阿辉从褥子上一骨碌爬起来就想去找约翰。 叶临拉住阿辉的胳膊， “不用，你去给县里给香江那边打电话，让飞机后天开过来。” 他现在只想带爷奶去米国检查身体，别的什么都不想管。 等明天老爹下葬后就走。 少爷要回香江？ 已经病的这么严重了吗！ “少爷你气管要不行了？” 阿辉慌慌张张的趴在叶临胸前，想听听少爷的气管还能用不， 头还没挨过来，被叶临嫌弃的一巴掌拍开， “我还死不了，联系飞机我要带爷奶去米国。” “啥玩意？” 怎么少爷一觉醒来又要去米国。 阿辉最近在下河村待久了，说话越来越接地气儿。 还没等阿辉细问。 金凤莲听着屋里有动静，盛了一碗糯米粥给叶临送进来。 冒着热气的糯米粥发出清香的米香味儿，赵招弟今早足足熬了一个钟头。 “临醒了，来喝碗米汤，待会你大伯母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先从这一碗糯米粥开始驱邪，快趁热喝。” 这话听的叶临和阿辉一头雾水， 驱邪？ 昨晚叶临晕了，阿辉去给3号处理交通肇事，回来后懒得搭理3号。 主仆二人一觉睡到大中午，还不知道今天老叶家在准备什么离谱大事。 叶临接过瓷碗，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三婶，家里要开始什么？” 见叶临还不知道，金凤莲拍拍胸口后怕的跟叶临说 “当然是给你做法事了，哎呦，我今早听赵招弟说你昨晚被脏东西沾上，又晕又癫的，可吓死三婶了，待会你啥都不用管，听你大伯母的就行。” “你大伯母对这行可懂了，她家祖上在旧社会可是专业神棍，待会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别多问。” 过了一夜，大伯母怎么还在说脏东西， 神棍？ “大伯母还在钻牛角尖？我身上真没脏东西，驱什么邪。” 叶临激动的差点没拿住碗，勺子扑腾掉进白粥里，溅起的米粥撒到手背，烫红了一片白皙的皮肤。 “哎呀小心点啊。” 金凤莲连忙帮叶临把碗放到炕上的小木桌上，用抹布帮他擦擦手。 心想 赵泼妇说的果然没错，临昨天还好好一大小伙子，今天咋连碗都端不住了，必须得驱邪！ “可别乱说话，你大伯母是为了你好，法事很快，一会就好，又不用打针吃药你怕啥。” 这是能跟打针吃药相提并论的事情吗？ 叶临以为这只是一碗普通的早饭，原来是跳大神仪式的开端。 这饭他能不吃了吗。 “三婶，我觉得自己没问题，身体很好，你让大伯母别忙活了。” 金凤莲今天一改往日的柔和，态度特别强硬，无视叶临的要求。 摸着碗不烫了，再次将碗塞回叶临手里，语重心长的劝他配合赵招弟。 “那可不行，你爷也同意了，现在全家就等你喝完粥出去开场呢，不许耍赖，赶紧全喝了。” “爷也同意了，这怎么可能？” “咋不可能，你爷今天那是大力支持，今早还让你大伯母去苗婶家逮了只大公鸡回来呢。” 叶临没想到过了一夜，他大伯母已经把全家都策反了。 还拿下了mvp他爷。 难不成大伯母真是个神婆，给他爷下降头了？ 今天老叶家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院子中央摆了个供桌，菜色丰盛，忽略下面插的香炉，都可以直接开席了。 赵招弟换了身素色衣裳正跪在供桌面前念念叨叨，余光一直瞅着叶临屋里的动静。 “来来，听你大伯母的话哈，一会就好，驱完咱们就万事大吉，长命百岁。” 金凤莲推着不情不愿的叶临从屋里出来，嘴里不停的给他做着思想工作。 “临起来了，快过来，咱们” “哎呦！” 赵招弟见目标出现，连忙从草垫上爬起来想带叶临过来跪着。 动作太大脚下擦滑，整个人向右摔去一边，刚才跪着的草垫，被赵招弟小腿蹬了一腿，嗖嗖向前漂移了段路，成功撞翻香炉。 香，断了。 香炉，一路叽里咕噜滚到叶临脚下。 叶临: 这就是祖传神婆？ 金凤莲: 这泼妇到底能不能行。 叶家众人:…… 想观看华国巫术的约翰:…… 叶临抽了抽嘴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三婶，大伯母以前是神棍世家，那怎么会是八辈贫农出身？” 在旧社会神棍应该很挣钱，到了新社会大伯母应该属于黑五类才对嘛。 事到如今，金凤莲也不得不说实话，谁让赵招弟咋看都不靠谱，想替她包装都没话可说。 真是颇有神棍老赵家的风范。 “害，还能为啥，当然是她家算啥都不准，被人追着打，连口吃的都混不上呗，米缸没二两米，破袄头子一家轮着穿，说不是贫农谁信啊。” “领导见着她家的穷样都得泪两行。” 全靠真本事混成贫农。 说起来老赵家的传奇往事，金凤莲那是能讲个一天一夜。 “你大伯母她奶自称是何仙姑转世，结果连个喜脉都摸不出来，差点给人当瘤子割了，她爹就更神了，自称阎王殿二把手，太白金星的座下童子，他” “嗷！谁打我！” 还没等金凤莲跟叶临吐槽完老赵家的丰功伟绩，一只灰布鞋冲着金凤莲的脑门就飞来了。 “啪！” 成功贴上金凤莲的脑门。 精准打击目标 金凤莲刚才讲的太欢快，叶临和阿辉听的津津有味，愣是没一个人发现破风而来的夺命布鞋。 第159章 脚丫子 被赵招弟用布鞋砸了脑袋，金凤莲这会头晕眼花，踉跄后退了一步。 叶临扶住站不稳的金凤莲，看了眼她脸上清晰的鞋底印，大伯母手劲可真不小。 “三婶你还好吗？我扶你回屋坐着。” 金凤莲脑子晕乎乎的，下意识跟着叶临走了两步。 赵招弟还没金凤莲算账，哪能让叶临带她溜了。 国师老赵家哪是金娘们一个凡夫俗子能败坏的！ 赵招弟光着一只脚，一脚深一脚浅，光速窜到叶临和金凤莲前面。 大张两只手臂，堵住门口，像只老母鸡一样不让俩人回屋。 赵招弟两个眼瞪的跟牛似的，杀气腾腾张嘴开骂，让金凤莲给她个说法， “金凤莲你把话说清楚，俺老赵家哪次算的不准？你那是没见识到老赵家的真本事！你这个凡人懂个屁！” 叶临带金凤莲往赵招弟身侧绕，打算从旁边溜进屋里。 主要是他想开溜， 大伯母看上去就不靠谱，待会说不定要让他喝鸡血，叶临可看见了，供桌上站了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脖子上绑了根红绳。 一看就是待宰的倒霉鸡。 “大伯母你消消气，我刚才好奇，三婶给我才多说两句，是我多嘴，我再也不问了。” “我先带三婶进屋休息，待会你们再聊，您看怎么样？” 老赵家的名声是赵招弟的底线。 金凤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赵家是神棍，还是个不靠谱的神棍， 赵招弟气的太阳穴直突突，她今天非要收拾金泼妇不可！ 恶狠狠脱下另一只鞋底，她要跟金凤莲一决高下， “她那是多说两句吗？她这是在败坏俺赵家的名声！俺老赵家祖上可是国师啊！呼风唤雨哗啦啦的，金娘们你今天必须给俺个说法！” 眼见又一个鞋底旋风飞来，阿辉长臂一张，徒手抓住布鞋。 老叶家真是危险不断。 金凤莲终于缓过劲儿来，赵招弟刚才竟然敢扇她鞋底！ 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叶临，让他去旁边待着。 老娘们的战斗，闲人容易误伤。 叉住肥腰跨步上前，跟赵招弟头对头，鼻子对鼻子，机关枪似的嘴一张一合，唾沫星子喷了赵招弟一脸， “我呸！谁不知道谁啊，你老赵家连个手相都不会看，出趟门东南西北也不分，还国师呢，那我老金家还是玉皇大帝嘞！” 说不过三句，两人抱头滚在地上，抓头发掐大腿，你来我往，开始友好切磋。 叶临见俩人打起来没完了，抬腿想上去拉架，叶三兴看出他的意图，拉住叶临，劝他别管， 淡定搬了个小马扎给叶临，拉他安心坐下，等待冠军诞生。 “临你别管，她俩都打二十多年了，今天不分个胜负出来，明天还得接着打，她俩心里有数，出不了大事。” “可我看今天大伯母是真发火了。” 叶临犹豫着坐下，上半身前倾，两只脚微微弓起，眼睛紧紧跟着俩人跑，随时准备上去拉架。 叶三兴拉着小马扎跟着太阳挪挪地方，确保自己全身都晒在太阳底下，随意瞄了眼那对满地打滚的妯娌， “没事儿，你三婶也不是吃素的，家里那大水缸俺都扛不动，她能抱着转个圈儿，劲大着呢。” 叶三兴这边信心满满的跟叶临说完。 那边金凤莲就落败了， 一眨眼的功夫， 刚才还占上风的金凤莲，正跟个大虾一样蜷缩着身子，满嘴胡乱嚎叫着，努力去摸自己进入虎口的脚丫子。 “嗷！！！”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大嫂你松嘴啊！！” “唔~恁做~梦！俺就~布松，药死恁！” 赵招弟嘴里咬着金凤莲的脚丫子，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刚才金凤莲劲太大了，赵招弟眼见自己就要落败，她可以输，但老赵家的威严绝不能输！ 她家可是国师后裔！ 混乱间看见自己没穿鞋的脚丫子，赵招弟心生一计。 放弃跟金凤莲跟扯头花，一个反扑逮住金凤莲的脚，跟剥香蕉似的刷刷脱下金凤莲的皮鞋， 啊呜一口，将金凤莲的大脚丫塞了一半进嘴里。 金凤莲立刻认输， 她没种，赵招弟的泥脚丫就是杀了她，她也吞不下去！ 全家被俩人惊人的反转惊呆了。 直到金凤莲又嚎叫了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去赵招弟嘴里抠金凤莲的脚。 叶三兴: “大嫂对不住，俺婆娘错了你放了她你咬俺！” 叶临:“大伯母快松嘴，再咬下去三婶瘸了！” 叶秀红:“大伯母我妈错了，我让她给你赔罪！真错了！” 叶丽:“娘嘞！这可不兴咬啊！你赶紧松嘴呀俺的亲娘！” 赵招弟今天认准了要收拾金凤莲，死死守住下颚，任凭别人怎么掰，她就不松口。 叶家老两口在屋里给二儿子叠元宝，听到院子里又开始鸡飞狗跳， 叶老太停下手里的活计，透过窗户瞅了瞅外面，除了桌上乱扑腾的大公鸡，没看见人。 奇了，刚才还都搁院里的。 “老头子你去瞅一眼，老大家的说要给临做法事也没瞧见人影，动静倒是不小。” “一帮猴孙子咋咋呼呼，指望这群孙猴子，明天可咋给小二下葬，俺出去瞧瞧。” 叶老头将手里的金元宝叠好，扶着桌子巍巍颤颤站起来，年纪大了，不扶点东西还真起不来。 老喽， 院里除了东倒西歪的马扎，还有在供桌上活蹦乱跳的大公鸡，一个活人都没有。 叶老头正纳闷 “嗷！！约大夫我的脚！” “疼啊！！” 东边叶丽的房间突然爆发一声痛呼声， 声音之大，叶老头顿时觉得自己耳背治好了， 看样人都搁丽丫头屋里的。 叶老头背着手慢悠悠走到叶丽屋外，木门虚掩着，时不时传来金凤莲的咋呼声， 四十好几的人了，天天一惊一乍像啥样子， 叶老头皱着眉头推门， “都搁这干啥的？法事还做不做了。” 进屋瞅到金凤莲血呼啦擦的脚丫子，叶老头惊呼一声。 “老三媳妇你被野狗咬了？” 金凤莲正吸着凉气让约翰处理被赵招弟咬破皮的脚丫子。 脚背脚心破了一圈皮，伤口粘着袜子，洋大夫用小钳子把袜子跟皮肉分开那叫个疼呦！ 赵招弟这个疯婆娘，她给我金凤莲等着！ 正想着她忽然听见公公的声音。 金凤莲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青天大老爷，顾不上自己的瘸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蹦过去跟叶老头告状 “爹你可来了，爹啊，您快看看赵招弟那野狗给我咬的，要不是临他们拉着，我今天就成瘸子了！” “爹！您得给我做主啊！赵招弟那婆娘她疯了！” 叶老头猝不及防被金凤莲一把抓住胳膊，连哭带喊鼻涕眼泪蹭了一袖口，他也没听明白金凤莲说的啥。 叶临担心三婶把叶老头给拽倒了，走上前把两人分开， 给叶老头拉了个凳子，又把金凤莲扶回炕上继续包扎脚丫。 “临啊，给爷说说这是咋了？” 叶临组织了段简洁语言，让事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离谱 “大伯母刚才跟三婶有点摩擦，俩人争吵时，大伯母不小心把三婶的，” “额，脚咬了。” 叶老头看看叶临，再看看炕上抱腿痛呼的三儿媳，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他这俩儿媳妇咋连村里三岁的娃娃都不如，这屋他都待不下去，看着都嫌丢人。 “行了，跟你三婶弄完脚就出来，把法事办完，俺去说说老大媳妇。” 叶临的脸顿时垮了下去，没想到三婶俩人闹了这一通，他还没躲过跳大神的命运，可怜兮兮的跟他爷说 “爷，咱真驱吗？那都是骗人的，您怎么也信了呢？” “俺信不信不要紧，万一管用就成，爷还能害你不成。” 第160章 拐棍 折腾了一个小时，眼看快到下午，老叶家的驱邪仪式正式开始。 现在提倡破四旧讲科学，严抓严打封建迷信，被人举报全家得去革委会蹲大牢。 老叶家要办法事得关起门来偷偷进行。 今天的老叶家插了两根门栓， 叶临最终也没逃脱跳大神的结局， 赵招弟让叶临在供桌的草席上跪着，而他的面前，正是苗婶家的大公鸡。 墨蓝色的眼睛和豆豆大的黑眼珠深情对望， 没撑三秒，叶临选择闭眼， 这鸡太臭了，鸡爪上还沾着褐黄色的鸡屎，黏黏糊糊的，估计是今早刚生产出来，叶临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吐出来。 膝盖偷偷后退十厘米。 赵招弟从厨房倒了半碗大米，出来时看到在屋檐下拄拐杖的金凤莲， 明明从厨房出来直接就到院子，她非不走寻常路，特意绕了一圈从金凤莲身后路过。 挺起胸膛，神情不屑的撇了撇手下败将，鼻腔重重哼了一声， “哼，瘸狗。” 嗖嗖嗖嗖！ 四张脸，八只眼睛齐齐扭过头盯上赵招弟， 叶老头转过身子神色有些不悦，黑着张包公脸质问道 “老大媳妇你喊谁瘸狗的？” “咔嚓。” 手一抖，碗掉地上摔的稀碎。 赵招弟四肢大张，嗖的一下，像只章鱼似的贴在院墙上，两腿心虚的打着哆嗦。 娘啊，她刚才晕瓜了！ 咋没看清金泼妇旁边还有一群人嘞！ 在她面前是回头的分别是， 腿脚不利索拄拐棍的叶老头，叶老太， 还有被她咬瘸脚，刚拄上拐棍的金凤莲，以及昨晚被她打了一棍子，从昨晚就拿上拐棍的香江小包。 “俺，俺说俺自己是只瘸狗，爹俺先走了，临还等着的！” 话没说完，赵招弟人已经跑没影了，跑到供桌前又想起来自己的道具刚才碎了。 忙不迭的重新回厨房捣鼓了半碗大米。 金凤莲 : 就这，还说自己是国师后裔，国师从地底下能睡踏实？ 等赵招弟终于收拾好， 叶临已经没脾气了，只求大伯母赶紧弄好，让他站起来。 赵招弟拿往碗里倒了些清水没过米粒，拿起旁边她昨晚画好的纸符，数了三张泡进碗里， 对着碗拜了三拜，低声念了一通叶临听不懂的咒语， 寒光掠过，手起刀落， 上一秒大公鸡还在供桌上跟叶临小眼瞪大眼，下一秒鸡头就飞到了房顶上。 喷出的鸡血被赵招弟一滴不漏，全部接到碗里。 叶临再次默默后退半米， 大伯母的刀功着实吓人，堪称小赵飞刀。 赵招弟将一根香两头点燃，转身找叶临， 咦，人呢？ 她侄子咋跪到一米开外， 连草席都不垫了。 “临快跪回来，该给你念咒了。” 赵招弟嘴里念咒，左手举香，围绕叶临头顶，顺时针转两圈，又逆时针转两圈， 最后一圈逆时针结束，赵招弟猛的将香对半掐灭，扔进鸡血大米碗里。 “成！” 叶临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噗！” “少爷！” “叶子！” 叶临想的没错，他大伯母回头喝了口鸡血汤，接着一口全喷他头上了。 黏腻腥臭的鸡血混着白色的大米，顺着叶临的眉骨蜿蜒而下。 过了片刻，修长的手掌扶上面颊，自上而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鸡血，甩在地上。 叶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回浅水湾的浴缸里洗澡。 后面的程序用不着叶临，赵招弟让他去一边休息。 阿辉拿着热毛巾，狗腿的跑来扶起少爷， “少爷您先擦擦。” “叶子，你腿跪的难受不？这拐杖给你用。” 包安泉被保镖搀扶着，一蹦一跳的凑过来递给叶临一根桃木棍。 桃木棍看着有些眼熟 “这不是昨晚大伯母打我们的那根吗？” “是啊，本来爷给我找了根拐杖，刚才不是三婶也瘸了吗，就先给她用了，我拿这根桃棍子凑合用用。” 拖赵招弟的福，老叶家的瘸子成倍递增，拐棍都库存告急。 叶临用毛巾随便擦了几把脸，头发黏腻的难受，伴随着血腥的臭气，他一刻都没法忍下去了。 “我去趟县里，回来给你带根拐棍。” 昨天毕竟是为了自己，包安泉才挨了大伯母一棍子。 于情于理，不说轮椅，他起码得让包四少用上拐棍。 “叶子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我下次替你挨刀子！” 包安泉没想到这么容易，叶子就能送他礼物，心里美的冒泡儿，这一棍子真是没白挨。 看包安泉又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幻想，叶临不再管他，回屋找换洗衣服。 他今天必须要洗淋浴。 浅水湾回不去，那就先去县里将就一回， 叶临提着背包越过一群还在沉迷做法事的人， 现在叶临的法事已经结束， 外面查的严，赵招弟十几年没敢开坛，今天终于开了一回，她又开始隔空给叶阳和白薇做法事。 远程诅咒俩人赶紧拉倒。 不对，是祝福白薇赶紧回她的沪市去，最好跟她儿子老气不相往来。 阿辉开了辆越野停在门口，叶临觉得它没凯迪拉克舒适，从开到下河村后还一直没开过它。 随口问阿辉 “怎么开了这辆过来？” 还能为啥，凯迪拉克撞了，加长林肯有些招摇，不就剩这辆大块头了吗。 3号在副驾驶心虚的抠了抠裤子，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眼少爷，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阿辉见他这怂样，替他跟少爷认错 “少爷，那辆凯迪拉克，它，它撞人家里去了。” 第161章 刘婶 一觉醒来，被迫跳了个大神，车还报废一辆。 叶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左右看看两人，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你俩是下河村车神？” “车能开别人家里去？你们怎么不直接开人家被窝去。” 阿辉捏了捏方向盘，咽口唾沫不说话，老实听训。 3号见老大不开口，看样只能自己上，在副驾驶扭过头，苦着张脸跟少爷承认错误， “少爷那路本来挺顺的，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个院子，我就，就冲进去了。” “行了，掏钱给人家该赔的赔，再把车能卖就卖，不能卖就送人。” 叶临顶着一头鸡血，心里烦躁，说完解决方案后让3号闭嘴。 三人开车回县招待所，叶临迅速从包里拿身睡衣进公共淋浴间冲澡。 招待所里没暖气，住的人又少，偌大的淋浴间冷的像个冰窖。 叶临光溜溜站里面，冻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三分钟快速洗完，出来还是冻着了。 “阿嚏！” 打着喷嚏接过阿辉手里的羊毛毯，羊绒毛毯裹在身上，叶临感觉总算暖和了一点。 刘婶见叶临从淋浴间出来后直打喷嚏，心疼坏了，跟在叶临身后，喋喋不休的念叨自家少爷， “我的少爷哦，这么冷的天你洗的什么澡呦，赶紧喝杯姜汤暖暖身子，年轻也不能这么造。” “这里不比香江，少爷咱能凑合的，就凑合凑合，身上脏点没什么，丽贝卡夫人可交代我了，说是要您……” 叶临接过冒着热气的姜汤，喝了一口辣的直缩舌头，一口气儿能通到天灵盖。 刘婶这是放了几斤姜？ 被刘婶念念叨叨，叶临一个头两个大，从门口走到卧室，怎么都甩不掉她，看了一圈屋里，没见到卫小丹，于是开口转移话题 “刘婶，怎么没见卫小丹？” 刘婶正在复述丽贝卡的最高指示，少爷忽然问到卫小丹，滔滔不绝的刘婶卡壳了一下。 “夫人要您不能乱跑，不能吃树皮，不能，什么？” “哦哦，少爷您问小丹啊，她去学校念书了，前天刚走。” 说来也巧，管理招待所的大婶，她丈夫是公社高中的校长。 叶临之前送了大婶一块卡地娅的手表当见面礼。 大婶带着表回家托人打听，得知手表确实是外国货，至少值个五六百块，说不定八九百都不止。 一块表都能顶上大婶的家底子了。 这可吓坏了大婶一家，想给叶老板退回去，又觉得叶老板会多想，不退吧，大婶心里又不踏实。 偶尔跟刘婶聊天，得知卫小丹想高考，但学校还没落实的事。 大婶回家跟丈夫一合计，干脆让卫小丹去公社高中上课，也算他们帮了叶老板一个小忙。 叶临听完点点头，卫小丹解决了学校的事情，以后他就不用操心了，她手里有钱，又住在学校，只要高考不掉链子，以后总归差不了。 叶临捏着鼻子喝完一杯姜汤，额头渗出些水渍，手脚开始逐渐回温。 刚才刘婶提到丽贝卡姨妈，叶临算了算日子。 这两天也该到内地了，怎么还没听见动静。 按照他姨妈的性子，到f国后，估计打架插队也得让人家先给她做裙子，做慢了都不行。 “刘婶，香江那边来过电话吗？” “来过一回，不过是老方把电话打到粤省口岸，问咱们在内地的情况，少爷你不在，我就让粤省给老方大概回了几句。” “粤省口岸的电话有吗？” “有，少爷你等等，我去找。” 叶临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被大伯母一口鸡血喷傻了。 都忘了这边的电话不能直接打到香江。 他想带爷奶去检查身体，又担心会跟丽贝卡姨妈错开，还是找方伯当中间人，看丽贝卡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刘婶拉开书桌抽屉，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翻了翻，找到串数字。 “少爷，这串就是口岸的号码。” “好，我先去打个电话。” 下楼去招待所一楼，叶临按照本子上的号码给粤省口岸打了通电话。 让他们帮忙给香江叶家转达两件事，一是询问丽贝卡何时到访内地的时间，二是如果丽贝卡一个星期之内不抵达内地，那就派架飞机过来接他。 “嗯好，就这些事情，麻烦您转达。” “谢谢，再见。” 叶临扣上电话，示意阿辉付钱。 阿辉一月三万港币的工资，几块钱电话费还不是毛毛雨。 谁让叶临他自己兜里没钱呢，这些天000也不说话，跟死了一样，他都快忘了自己欠它多少钱了。 好像是七十亿还是六十亿？ 招待所的电话是要收费的，尤其是叶临要打长途电话，那就更贵了。 至少要收四块钱。 招待所的住宿是县政府友情提供，但打电话需要自费。 管理招待所的大婶之前收了叶临一块天价手表，哪好意思再收他的钱？ 任凭阿辉说什么，大婶也不收钱，打算自掏腰包给他垫上。 叶临在旁边等了一会，看阿辉跟大婶俩人把四块钱扔来扔去， 俩人在窗口打排球呢。 抬手劫住从空中来回做抛物运动的纸币， 展开纸团，叶临抽出两块递给大婶， “婶子，您挣钱也不容易，哪能让您垫钱，要不咱们各退一步，您收我们两块怎么样？” “啊，好好，我都听叶先生的，叶先生说的在理，那我就收两块哈哈。” 大婶刚才跟阿辉说话，你来我往不觉得啥。 但只要叶先生一跟她说话，她就莫名有种没底气反驳叶先生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金钱的光辉？ 现在叶临在大婶眼里=外国手表=六七百块=她全部的家底 看叶临和阿辉上楼后， 大婶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和叶临给的两块钱放在一起，夹在公账包里。 想起刚才叶临在电话里说的飞机， 大婶没见过真正的飞机啥样，但听叶先生的意思好像打电话就能叫来？ “啧啧，原来飞机比公交车还方便，打个电话就能叫到家门口，不知道一百块钱能叫来不？” 她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回到楼上， 刘婶正在研究怎么把吹风机的插头插进插销里。 她们带来的吹飞机是英式插头，跟内地的插销不匹配。 刘婶之前自己洗头，看了一眼吹风机的插头跟插销不匹配，就没再鼓捣。 但少爷可不能将就，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 “咚咚咚！！” 举起锤子对着插头一顿修理。 叶临开门进来就看到正挥舞着锤子，不知道在努力什么的刘婶。 “刘婶，你这是在拆家电？” 刘婶站起来喘口气，顺便看看少爷的头发干了没。 “我这不是寻思把它敲歪了，好插进去通电吗？” “少爷你湿着头发，这屋也没个火星，不吹干哪行。” 叶临拿起来被刘婶修理了一顿的插头，插头东倒西歪，看上去颇有艺术美感。 “扔了吧，这就算插进去，估计得把人电成爆米花。” 担心刘婶还会接着研究，叶临把吹风机缠好，让阿辉待会扔到外面去。 “刘婶，明天是父亲的葬礼，您要去吗？” 刘婶猛的站直身子， “去，当时去，我伺候了老爷二十多年，老爷待我不薄，说什么我也得去送送他。” 说着话，眼眶便开始往外不停的淌泪珠子。 她二十多年前带着侄女阿莫在香江街头要饭，要不是老爷碰见了，可怜她们姑侄，怕是早饿死在香江哪个街头。 老爷的最后一程，她一定得去送他。 “少爷你等下我，老方他们让我捎带了东西，明天一块给老爷放墓里，好让他带那边去。” “好，我在门口等一会。” 刘婶从柜子里拖出来两个行李箱，看样是早就准备好了，拉上就能走。 又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相册，收拾好后和叶临一起出门去下河村。 第162章 报信 汽车路过供销社，叶临让阿辉下车去买根拐棍回来。 万幸，这东西不要票，五毛钱一根。 今天下河村的村民都在洪大妈家围观叶老板的车。 几个大妈缩着袖子站在洪家的石墙堆里点评道 “叶老板的司机也忒不靠谱了，好好的车瞧瞧都撞成啥样了。” “你们说这车可得拉去哪修嘞？” “俺觉的得开回香江修，在县里咱也没见过修这玩意的地方。” “可拉倒吧，你知道香江搁哪里不？开车过去得开俩月。” “哎呦呦，车撞成这样俺看着都心疼，咋没见老叶家来人？” “不知道啊，他家除了那几个劳改犯，今天没见人下地。” 一个穿着蓝棉袄的大妈用袖子小心翼翼的给车窗户擦擦灰，想不明白老叶家咋不把这大家伙当好东西。 十里八乡谁家要有个自行车，那都照顾的老精贵了。 也不知道叶老板咋想的，这小轿车虽然撞坏了，那也是轿车，老叶家咋没人来管呢？ 众人口中的老叶家今天做了大半天的法事。 闭门谢客，闲人禁止出入。 赵招弟轮流给家里所有人祈福结束，补上十几年不能开坛的手瘾，才心满意足的收工。 在院子耍了一通五禽戏，给今天的封建迷信活动画上圆满的句号。 “痛快！俺的英姿不减当年，法术还是那么精湛！” 帮她收拾供台的叶丽和叶秀红闻言对视了一眼。 俩人分别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刚才赵招弟逮着她俩，非要扎俩人一滴眉心血，说要给她俩化解婚姻不顺。 拗不过她，这会姐妹俩人正跟二郎神似的，眉心一点红。 成为继叶临之后，第二批封建迷信受害者。 打扫好院子，一上午大门紧闭的老叶家终于再次敞开大门。 没过两分钟，就有人路过叶家，进来串门子。 开玩笑问叶家人 小轿车卡在洪大妈家里，是不是不打算要了。 “啥！我家的车咋进老洪家去了？哪来的偷车贼！” 金凤莲听到这个消息，脚也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扔开拐杖健步如飞，直奔老洪家飞奔而去。 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还是个需要拄拐杖的残障人士。 “好哇你个金凤莲！你个戏精又演戏！你咋不去村口唱大戏！今早害我被爹骂，你给俺站住！” 赵招弟在屋里听到小汽车被撞了消息，匆匆忙忙跑出来。 刚到院子她就看见金凤莲这娘们压根没瘸！那跑的比鸡都快，哪是瘸的样？ 又演戏坑她！ “金凤莲你别跑！” 愤怒值从脚底蹭蹭升起，赵招弟一下子忘了小轿车的事，捡起金凤莲扔掉的拐杖，怒气冲冲追着金凤莲跑出去。 “大嫂！哎呀你等等俺，这俩婆娘咋没一个省心的！” 叶三现在可不放心让她俩单独打，回房间摸起一双皮手套，跟着赵招弟的步伐，夺门而去。 他得戴副手套，到时候好抠大嫂的嘴！ 叶临的车刚开到村头，正好碰到两个大妈火急火燎的赶去洪家看戏。 一个大妈眼尖，瞅见村头有东西正在快速移动， “哎哎快看，那个大块头是不是叶老板的车？” 跑在前头的大妈一个急刹车，停下来观察出现在村头的越野车。 抿着嘴，两眼下眯，看着越来越近的橙色越野。 “没错，是叶老板的车，走走，咱赶紧去给叶老板说声。” “吱嘎！”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从越野车的车底发出。 本来闭目养神的叶临，一个前冲差点砸车座上。 “阿辉你开的什么车？” “不是啊少爷，前面有两个大妈突然拦车。” 阿辉透过挡风玻璃，给少爷指前面挡路的两个大妈，此时俩人距离他们车头还有不到两米。 阿辉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想让她们让下路， “大妈，麻烦让让我们要过去。” 两个大妈这会正被越野的车速吓的惊魂未定，互相扶着对方的胳膊感慨自己命大。 “娘嘞，吓死俺了，咱就不该穿小道过来。” “可不嘛，俺得回家喝碗糖水，今天捡条命回来，吓死了吓死了。” 阿辉伸在窗外的头尴尬的有些无语。 他才吓死了好吗！ 正好好开着车，旁边树林里突然窜出来俩大活人，要不是这车性能好，他就戴上银手铐了！ “大妈，您俩既然没事，能让让不？” 被阿辉一提醒，俩人才想起来自己又穿树林，又爬土沟的过来拦车是嘛的。 “对对，叶老板在车上吧？赶紧去洪家看看，俺听说赵招弟见着洪家院里的车就疯了，金凤莲的耳朵都被她咬掉了！” 来不及摇车窗，叶临一把推开后座车门跳下车，急切的问 “谁耳朵掉了？您看见了？” “没看见，俺听说的，这不正要去瞅瞅热闹，不是，俺去看看凤莲受伤了没呵呵。” 原来是听说来的消息， 叶临暗暗松了口气，那他三婶的耳朵估计还在。 “既然都要过去，两位大娘上车跟我们一块去吧，您请。” 两个大妈没想到报个信儿，还能混到汽车坐，顿时乐的找不到北。 直夸叶老板是个爽快人， “叶先生真是大好人哦，敞亮，那俺们就贴着大脸上来了哈哈。” 越野车再次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串汽车尾气， 和孤零零被少爷扔在村口的3号。 3号:……我不就是把车给撞了，越野6个人挤挤怎么了？ 第163章 金元宝 等越野赶到洪家时，赵招弟和金凤莲的战争已经结束。 阿辉刚停稳车， 叶临心里着急金凤莲的耳朵，没等他来开门，自己打开车门下车，临走前嘱咐刘婶 “刘婶，外面乱糟糟的，你先在车上等一会。” “哎好，少爷你先去忙。” 刘婶心里挺想下车凑热闹，但这种情况跟叶家人见面，不太合适，她还是从车上看吧。 丽贝卡夫人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没个人跟她一块吃瓜。 阿辉帮两个大妈打开后座车门， “大娘，咱们到了您慢点下。” “好好，俺俩麻烦小伙子你了，你车开的真不孬，咋把车开老洪家去了呢？” 阿辉…… 搭叶临车一块来的两个大妈正准备爬下车，走之前偷瞄了几眼坐在车窗边的刘婶。 哎呦，这位大姐虽然没带大金链子大金表，但一看就是来自香江的地主婆子，一股香江味儿。 刘婶这些年跟艾琳和丽贝卡混久了，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向这俩人靠拢，现在身上也透着股西方贵妇的气质。 大妈不懂啥叫贵妇，只觉得刘婶像个大地主婆。 俩大妈一路都没敢跟她说话。 可坐人家的车，拍拍屁股走了，不太合适。 刚才听叶先生喊这位地主婆子叫刘婶，两个大妈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跟刘婶道别 “那个，刘大姐俺们先走了，你有空来家里玩哈。” 说完不等刘婶开口，两个大妈顺着车座叽里咕噜滑下车，头也不回奔着洪家看热闹去了。 刘婶 : 我有那么吓人吗？ “叶老板来了都快让让路。” “叶老板可算来了，老叶家这俩儿媳妇没一个顶事的。” “都让让，叫叶老板快点进去。” 正在看热闹的人群看见叶老板来了，自发开始给叶临让路。 “谢谢各位，借过一下，谢谢。” 叶临向周围村民略表歉意，快步走进洪家院子。 在人群中迅速定位目标。 不错，他三婶的耳朵一只都没缺，两只耳朵还好好的长在头上。 倒是他大伯母的耳朵根，被咬了两个门牙洞，正往外渗着血，疼的赵招弟龇牙咧嘴。 洪大妈撕了一块棉布在给她包扎。 阿辉跟在叶临身后进来，刚好看见赵招弟包扎好的耳朵，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的拍了个巴掌，凑到叶临身边，跟少爷分享他的发现， “少爷，大夫人特像那个凡啥的油画！” “那叫凡高。” 金凤莲瞧见叶临来了，她可算找到主心骨，急忙跑上前找叶临拿主意。 “临你刚才去哪嘞？都找你老半天了，呦，咋还换了身衣服。” 金凤莲没等叶临说话，拉着叶临快步走到院墙废墟前，让他看看小汽车的惨样， 小汽车满身伤痕，金凤莲心疼的不得了，捂住胸口连说造孽， “作孽呦，好好个车咋弄成这样了，临啊，这车咱得咋修嘞？” 叶临来之前听阿辉的形容，就感觉这车没有修的必要，现在亲眼见到汽车的损坏程度，确认了，确实没有修的必要。 修还不如重新买一辆。 “不用修，卖掉或者送人都行。” “啥，不要了？这哪成！” 金凤莲还没反驳 坐在后面马扎上的赵招弟先叫了出来， 赵招弟心想，她肯定是被金泼妇把耳朵咬坏，听错了，这么好的小汽车，侄子咋能不要了！ 金凤莲攥住叶临的袖子，让他再仔细看眼小汽车。 这不也没撞那么严重，有头有腚的，哪能不要了。 “就是啊临，这车就刮了点漆，玻璃裂道缝，头掉了一半，我瞅着没啥大毛病，咱们给它修修不就行了。” 金凤莲和赵招弟这对妯娌，为了小汽车，暂时放下矛盾，再次统一战线。 叶临让阿辉把车从废墟上开出去，老停人家院子里像什么话。 看金凤莲和赵招弟舍不得的样子，叶临给她们解释为什么不修 “三婶大伯母，没什么好心疼的，有修它的钱还不如买辆新车。” “修车得先拉回香江，零件油漆都需要从米国进口，修完估计三四千美金左右，买辆新的才一万美金，你们说有修的必要吗？” 叶三兴在心里算了算，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好像是不划算？嗷！” 一拐棍重重砸在叶三兴头上， 金凤莲从赵招弟手里抢过拐棍就对叶三兴一顿打，这败家玩意儿，修完不还能省六七千呢！ “划算个屁！你算的清账不？闭嘴吧憨狗熊。” 扭头去找刚跟她和好的赵招弟，渴望来个人帮自己说服叶临去修车。 “大嫂，你说是修车划算，还是买新车划算？” 赵招弟掰着手指头，为难的看了看金凤莲，黑黄的脸上，难得透出一丝娇羞红晕， 扣扣手指，赵招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金凤莲 “那个，弟妹啊，一万是多少嘞？三千是多少？” “俺这就长了十根手指头，这算不过来啊，俺哪知道咋样划算？” 金凤莲: ……又是被赵招弟憋到无语的一天。 叶临接过叶三兴递来的三百块钱去给洪大妈赔礼道歉。 三百块是刚才洪大妈给叶家人硬塞回来的，钱给的太多了，他们拿着不踏实。 好说歹说才让洪家收下一百块。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他们得快点回家准备明天葬礼的事情。 叶临喊还站废墟前的赵招弟和金凤莲俩人回家。 这俩人沉迷学习数学， 他喊了两声没喊动。 “大嫂你瞧一根手指是一千，十个手指头就是一万，你……” “那加上脚指头，二十个指头嘞？” “那就是两万，哎呦大嫂你真聪明。” 无奈，叶临只好换个话题吸引她们俩 “大伯母，三婶，在香江照顾我和父亲的刘婶也来了，就在外面车上。” “啥！” “谁来了？！” 越野车上 金凤莲和赵招弟俩人正襟危坐，后背跟被尺子量着一样，要多直有多直，两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只剩两只眼睛不停转向刘婶。 俩人嘴巴尝试张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脑电波倒是难得同步， 俺滴个乖乖， 今天她俩可知道啥叫东施和西施了。 她俩虽然衣服穿的和人家差不多，可这气质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俩人坐在刘婶旁边，好像刘婶才是夫人，金凤莲和赵招弟是帮佣。 洋气了没几天的俩人，瞬间被刘婶衬托成土包子暴发户。 阿辉需要开撞坏的凯迪拉克回去。 这辆越野由叶临亲自当司机，太久没摸车，他开的很小心，没注意到后排三人的奇怪氛围。 刘婶倒是想说话，但看叶家两位夫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尴尬，弥漫在后排三人周围。 幸好洪家到老叶家就一个巷子的距离。 不到半分钟，越野停在老叶家门口。 给大伯母她们开完车门，叶临带刘婶进屋见爷奶。 叶家老两口这一下午可忙活不少， 所有东西都得再统计收拾一遍，明天小二下葬可不能出差错。 清点下葬需要的东西，亲朋好友来吊丧，饭菜也得管够，厨房的菜肉得备齐，还有孝服鞭炮火盆一些零碎的东西都得收拾好。 屋里忙的热火朝天， 叶老太坐在窗台下，用白布缝着孝帽子，叶老头忙着在厨房收拾肉菜，叶秀红和叶丽姐俩在屋里接过爷奶的岗位，给二伯叠金元宝。 第164章 不瘸了 叶菱也不许玩，吃完午饭就被太奶按在凳子上叠元宝。 老两口生怕二儿子在那边缺钱，这些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叠元宝，今天实在没空叠了，就让孙女重孙女顶上，多叠一个是一个。 至于儿子孙子，提起来叶老头就一肚子气。 这太阳都西斜了，还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连临这个亲儿子都还没影！ 叶老头从油锅里抄起一勺炸丸子，倒进包安泉举着的竹筐子里，气哄哄的跟小包数落家里这群不孝子孙。 “小包啊，你说这些鸡崽子都跑哪野去了？没一个知道回来帮忙，都说养儿防老，防个屁呦！等俺死了，俺看没一个人能想着来给俺烧个香，还不如小包你贴心，你老爹有福喽。” 包安泉利索的将竹筐里的炸丸子交给身后的保镖拿去安顿。 接着接过保镖递来的豆腐块，拿着筷子熟练往油锅里下豆腐，还贴心配合着叶老头的频率，让他炸的游刃有余。 包安泉手上活不停，嘴上也不停，好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爷爷，什么死不死的，您放心，百年后他们不烧，我肯定给您烧。” “叶大伯和秀山哥不是得工作嘛，待会下班就能赶回来了。” “叶子的头发被大伯母喷成那样，不得去县里好好洗洗？不然明天脏兮兮的可怎么见叶伯父，您啊就把我当您亲孙子，有啥活我来干就成，咱爷俩还收拾不了这小小厨房？” 叶老头被包安泉一通话哄的喜笑颜开，拍着他的肩膀直呼好孩子，包安泉一口一个爷爷，喊的那叫个欢。 不知道的以为这俩才是亲爷俩呢。 包安泉耳朵尖，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放下筷子，回头找抹布擦干净手，给叶老头说自己出去一趟。 “爷爷外面好像是叶子回来了，我先看看去，您可别乱动，当心别被油烫着。” 叶老头面上不以为然，其实心里甜着呢，这小包可真孝顺，他闺女儿子都没担心过他被烫着，就知道吃！ “好好，爷爷炸这玩意几十年了，能有啥事？爷爷慢慢炸，你去找临玩吧，不用你干活。” 交代保镖在厨房照看叶老头，包安泉兴冲冲的跑出厨房， 他即将收到叶子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了！ 一根拐杖！ 叶临一手帮刘婶拿着包，一手拿着给包安泉带的拐杖，和刘婶说着话走进院里。 阿辉提着大件行李跟在身后。 刘婶见少爷还拿着这根拐杖，从供销社买出来的时候她就好奇了， “少爷，这是给叶老爷子买的？有点不合适吧？怎么着您也得买根黄花梨的呀。” 刘婶说完又嫌弃的看了看，不知道是哪根大杨树枝子砍成的拐棍。 上面还有毛刺呢。 给叶老爷子用五毛一根的拐杖，少爷怎么想的？ 叶临抬起手晃荡了两下拐棍，用力往地下戳了戳，拐棍纹丝不动。 嗯，挺结实，给包安泉用根五毛的不错了。 真可惜，供销社没有一毛钱的拐棍。 “不是给爷爷的，包安泉昨天腿折了，买给他用。” “小包少爷的腿怎么还折了？” 刘婶正好奇包少爷的腿，扭头就见包少爷从东边一个矮土屋里，健步如飞的跑出来，跟个小炮弹似的。 这腿哪里折了？ 去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叶临双眼微眯，默默打量朝他们跑来的包安泉。 包安泉跑出来迎接叶临，没想到还看到了刘婶，脚下一拐，去拿叶临手里的包和刘婶的行李箱。 “叶子你回来了！刘婶也来了，来来我拿包，爷从厨房炸东西呢。” 叶临低头看看他的腿，灵活自如，快捷灵敏，丝毫没有瘸的样子。 真是奇了，他就出趟门，加起来也就两个小时。 先是在洪家看到三婶奇迹般的站直溜了，接着回家又看到包安泉跑的风驰电掣。 这俩人到底真瘸假瘸？ “你腿好了？” “哎呦的我腿，那叫个疼啊，这就给我的拐棍吧？我赶紧试试，就等着它呢，叶子你可真好。” 金凤莲从后面两眼冒光，这小包也是个演戏高手啊，跟她简直志同道合，要是能当她女婿就好了。 赵招弟 : …… 家里这是又混进来个什么东西，跟金泼妇能凑一台戏了。 包安泉美滋滋的从叶临手里接过价值五毛巨款的拐棍。 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还拄着从院里走了几步。 没眼看他的蠢样，叶临越过他去厨房喊叶老头出来， 推开虚掩着的厨房木门， 叶老头正在包安泉保镖的陪同下炸豆腐，保镖的手艺显然没有包四少熟练，惹得叶老头一顿嫌弃。 “爷爷，我回来了。” 叶老头忙的没空回头，这保镖长的人高马大，手却笨的跟猪脚一样，连个豆腐都不会下锅。 “哦好，这用不着你，去屋里给你爹多叠几个金元宝，金砖啥的。” 那金元宝都快摞到房梁了，从堂屋走路都得翘脚走，还叠呢？ “行我去叠，还有爷爷，刘婶来家里了，明天送父亲下葬，在省城的时候你们见过。” “小刘来了？” “好太好了，临赶紧找找你婶子啥的进来接着炸豆腐，俺好能出去陪小刘说话。” 叶老头早就盼着小刘来了。 小刘照顾了他家小二几十年，知道小二的事比孙子都多，每天听小刘聊聊小二的事儿，哪怕是吃饭喝水，他都觉得自己能多活好几年。 第165章 马先生 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收拾利索。 堂屋被清空，中间停放叶二荣的棺材，叶老太在叶大军的搀扶下，从里屋抱出来床厚棉被。 铺在棺材底部，这是她一针一线给小二缝出来的棉被，在那边可别冻着喽。 不用别人搭把手，叶老太固执的扶着棺材边哆嗦着手，一点点抚平被面的褶皱。 赵招弟难得有眼力劲，见婆婆给老二铺好被，立马递上枕头，得到叶老太一个略微满意的眼神。 叶老太前后调整遍下枕头的位置，满心不舍，又摸了遍给儿子铺的床，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给小二铺床。 等哪天她死了，就能去那边再照顾小二了。 颤抖着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干净眼泪，叶老太不敢再看棺材，再看下去，她怕自己撑不住明天的葬礼。 喊叶临过来放骨灰， “临，奶收拾好了，把你爹放进去吧，轻点放。” 叶临将叶二荣的骨灰，放在枕头下方的位置，指尖轻柔抚过骨灰盒的纹路，闪烁着水光的瞳孔流露出无限哀伤。 他在和父亲做最后的道别。 喃喃自语 “父亲，我送你回家了。” 屋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不好受。 金凤莲和叶秀红母女俩已经躲到院子里去哭，叶老头背过身子假装摆弄桌上的长明灯。 刘婶更是泣不成声，叶二荣对她来说，是恩人，是信仰，更是她为数不多家人。 “少爷，这些都是我和老方他们给老爷准备的东西，都一块放棺材里让老爷带过去吧。” 叶临给叶二荣整理着棺材，只轻微点了下头，没说话。 刘婶看少爷没意见，让阿辉和三号帮忙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放棺材去。 叶三兴也过来帮忙拿东西，随手拿个黄色的盒子，掏出里面东西，等看清是什么后，叶三兴嫌弃的拿远了点。 “刘姐，这蛤蟆也忒埋汰了，俺拎它出去洗洗，别把二哥的铺盖弄脏嘞。” 刘婶正忙着整理几本叶二荣喜欢看的书，一下没反应过来叶三兴说的什么蛤蟆。 “三爷，我没带蛤蟆啊？哪来的蛤蟆？” 刘婶回过头想看看叶三兴说的蛤蟆。 叶三兴已经提溜着龟腿去里屋找鞋刷子，还不忘把手向后扬起来，将蛤蟆放在后背上给刘婶展示。 “你瞧瞧，这不黢黑一只大蛤蟆，二哥这审美，啧啧，还不如俺来。” 屋里虽然点了蜡烛和煤油灯，但光线还是有些昏暗，刘婶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只蛤蟆是什么。 见叶三兴提着鞋刷就要去给大蛤蟆洗澡，刘婶大惊失色 “三爷使不得！那不能刷呀！” 刘婶连忙起身追上去，从脸盆里抢出大蛤蟆。 来不及找毛巾，拎起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擦擦大蛤蟆身上的水，确认无误。 刘婶松了口气后，心平气和给叶三兴展示这只大蛤蟆的不凡之处 “三爷，这只神龟是老爷养了十几年的茶宠，平常可宝贝了，十几年才养出来这身颜色，您看，这颜色多油亮。” “就这埋汰玩意，还神龟？俺二哥被龟贩子坑了吧？” “不是龟贩子，三爷，这是紫砂做的神龟茶宠。” 叶三兴还是没看出来，这只黑了吧唧的蛤蟆哪里神了，看起来跟他大嫂赵招弟一样，神的名不其实。 刘婶带来的两个行李箱就算拆完盒子，东西摞在一起，也占据了一半棺材的空间。 五花八门，下有神龟茶宠，上有天文望远镜，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不懂行的人看不出来门道，暂住在叶家的姜老头可能看出来。 不说那些东西，光是叶二荣的骨灰盒都是金丝楠木做的，还有旁边不起眼的南瓜紫砂壶，如果是真品的话，应该是出自康西年间陈明远之手，价值连城。 叶老头找出来之前给老二做的棉袄，打算给盖在骨灰盒上，瞧见叶临在棺材里调整一个大炮的摆放。 这炮太大了，看上去在棺材里咋放都碍事。 叶老头稀奇的问 “临啊，你爹还喜欢放炮呢？” 搬望远镜的手顿了一下， “爷爷，这不是炮，它是个望远镜能看到太空。” “啥是太空？” “嗯，就是能看到星星和月亮的样子。” 叶老头还想再问几句， 嗖的一声， 赵招弟从后边挤过来，眉梢翘起，神采奕奕的问 “临啊，二弟也喜欢夜观天象？哎呀，俺也没机会跟他聊聊功法，真是可惜嘞！他修哪家道法？道行咋样？” 悲伤的气氛瞬间打破。 叶临单手撑在棺材上，一手扶住面额，他大伯母怎么啥都能往神棍上扯。 随便跟她胡扯了句 “他修唯物主义，已经修炼到辩证唯物主义阶段。” 赵招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不愧是二弟，俺虽然从没听过这家功法，但一听这啥辩，就知道不是俗物，他可有心法传下来？师承何方大能？” 越说越离谱， 叶临厚着头皮往下说， “师承一位马先生。” “原来是马师祖，俺老赵家说不定” “咚咚！” 叶老头见大儿媳妇说起来没完了，用拐棍敲了两下椅子，提醒她快点干活过去。 “老大家的，分给你的元宝叠完了吗？就知道聊憨呱，还不赶紧叠去！” “叠，俺这就去叠，爹你别生气呀。” 赵招弟被公公训了一顿，缩缩脖子，脚底抹油跑了。 叶临 : 可算走了。 大家伙要给叶二荣带上的东西都装进了棺材里，剩下的明天烧过去。 连叶菱都给二爷爷叠了罐千纸鹤放进棺材中。 折腾到晚上十点多，叶老头屋里屋外顺了几遍，确认所有东西都备齐了。 开始撵大家回屋睡觉，明早天不亮就得起来开门迎客，没几个钟头能睡了。 叶老头指着几个儿子孙子 “都差不多了，你们几个轮流搁这给小二守着长明灯，一人俩小时，这灯要是灭喽，你们几个就不用姓叶了。” “都给俺把眼珠子提在脑门上，困了就去屋里找纳鞋底的针给自己来一针！房子塌了这灯都不许灭！” 板着脸训斥完这几个糟心玩意，叶老头转头面对叶临又换了副面孔，语调柔和的跟最宝贝的孙子说 “临啊，按理说你是儿子得从这守着，但你这身子骨也不好，从这跪着点灯烧纸烟熏火燎，呛死人了，别让你爹看着心疼，回屋睡去，明早四五点起来就成。” 叶老头自从见过一次孙子犯哮喘病，就被吓进了心里，生怕把他累着熏着了。 啥规矩礼数，都没他孙子命重要。 屋里顾及叶临的哮喘，烧纸都没敢烧多少，一张一张的从屋门口烧， 饶是这样，叶临的嗓子眼这一晚也是一阵阵不舒服。 他不是个逞能的人，要是他硬撑，病倒了麻烦的还是别人。 看了眼在昏暗烛光中沉睡的棺材，叶临舍不得走。 “爷爷，我今晚能从你们屋里坐着吗？我想再陪他一会。” 屋里黑，叶老头眼视头不好，看不清孙子湿润的眼眶，可听出了叶临的鼻音。 他孙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可怜的娃嘞。 “好好，今晚你跟爷爷睡，咱爷俩一个被窝，爷爷的炕可暖和了。” 众人散去，堂屋里只剩叶阳在守着，过两个小时叶秀山来接班。 叶老头牵着叶临进了里屋，这里跟外面叶二荣的棺材只有一墙之隔。 一夜未眠。 叶临和叶家老两口根本睡不不着，三人在炕上坐了一夜。 可能他们心里都想再多陪叶二荣一会儿，却谁也没说出来。 无声陪伴着叶二荣最后一夜。 第166章 车门 “赶紧的，慢死了你！” “我早说了昨天就回来，你非不干，你磨磨唧唧生孩子呢！” 叶四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对前面骑车的杨光突突开骂。 她骂一句，肥硕的身子一掂，自行车都得跟着晃一下。 本就心情不好的叶四花被自行车晃的更生气了，一脚跳下自行车，她要自己走。 “停停！隔夜饭都快被你晃出来了，骑的啥玩意，还不如我自己走路。” 杨光看她这样就头疼，叶四花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谁说都不听。 “媳妇你又闹啥，你一个出嫁的闺女回去那早干啥啊，今天下葬咱回去不是正好吗？” 杨光一句话，不小心点着了叶四花的火药桶。 叶四花像只被踩尾巴的猫 梗梗着脖子筋，指着杨光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咋滴，我嫁到你老杨家就变成孙猴子了，没爹没娘没家了！给我二哥办白事我就不能早回来了？” “你自己说说，你家有啥比我哥下葬还要紧的事！你死活都不能早来一天，是你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 “叶四花你收敛点！咒婆婆死，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平常叶四花说什么，杨光都能忍忍，唯独不能说他妈。 一提到杨老太，怂蛋杨光都能变炸蛋激光。 今天是二哥下葬的日子，叶四花骂完心里就通气儿了。 懒得跟他吵，快点回家是正事。 她们凌晨三点出的家门，现在赶了一半路，估计五点多能到家。 “我懒得说你，赶紧骑，五点必须到家。” 叶四花重新坐上后座，催促杨光快点骑车。 她可不傻，今天她要是走回下河村，最快也得七点多，那不黄花菜都凉透气了。 有杨光这个免费车夫，不用白不用，等她到了下河村，再收拾这个怂货也不迟。 杨光没想到今天这悍妇这么好说话，难道叶四花被他刚才的崛起吓到了？ 俩人晃晃悠悠又骑了二十多分钟，前面漆黑的道路上，忽然拐出来一辆汽车。 打出的白炽灯，将这条街照的犹如白昼。 叶四花被它刺的睁不开眼，嫌弃的骂了一句 “谁家的破车，不就有个电灯泡嘛，照个屁照，我眼都被他照瞎了。” “四夫人真是你们啊，少爷还让我去接你们呢，快上车。” 阿辉惊喜的跟叶四花夫妻俩打招呼，他才刚从温家开出来没多久，就碰到四夫人，运气真不错！ 看清跟自己搭话的人是侄子的保镖，叶四花顿时由阴转晴，刺眼的灯光在她眼里都变得柔和起来。 “哎呀，是小辉呀，我说谁的车这么俊俏，真是为难临了，下葬那么忙还记得来接我，不像某些人，睡大觉也不送我。” 叶四花欢欢喜喜的拉开车门上车，没看杨光一眼，她现在用不到自行车了，那家伙爱去不去。 “姑姥姥好。” “哎呦，小海也在啊，瞧着比之前瘦了，前进你咋养的孩子。” 温前进和温海也在车上，刚才阿辉先接到他俩，又绕路过来接叶四花。 温前进觉得自己好像和叶家犯冲，碰到个姓叶的就跟自己不对付， 小海哪里瘦了？ 他之前在叶家被养的超重了好吗。 “四姑，小海之前体重超标，小孩子会吃伤，他现在这是正常体重。” “瞎说，小孩就得胖起来才好看，又不是灾荒年，你别舍不得给孩子吃。” 温前进: ……我当亲爹的怎么可能不舍的给儿子吃饭，他是真的胖。 阿辉和杨光把自行车塞进后备箱，一行人掉头往下河村赶。 今天来叶家的人多，叶老头怕挡路，车子今早都挪到了隔壁巷子。 阿辉停下车后，哪怕隔着一条巷子，也能清楚听见敲敲打打的丧乐声。 车里唯一的至亲叶四花已经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颤抖着手去开车门。 她之前坐过叶临的凯迪拉克，开个越野的门不在话下。 阿辉被她感染的也湿了眼角，他一直跟着少爷在香江意国到处跑，和老爷相处不多，但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眼泪这会止不住流起来。 悲到伤心处，无师自通， “我的二哥嘞，你咋就这么走了！你咋就没撑回来啊！我的哥啊！” “我的老爷啊，你才五十出头咋就没了！我可怜的少爷啊！” 阿辉和叶四花一起哭哭喊喊，互相搀扶着走回叶家，在路上碰到来奔丧的亲朋好友，甭管认识不认识，俩人都要和人家抱头痛哭一番。 丝毫看不出阿辉是第一次参加农村葬礼。 完美融入哭丧人群。 还坐在副驾驶的杨光，哐哐砸了几下车窗。 隔着玻璃冲他们拼命大喊 “不是，你别走啊！这车门咋开！” 温前进和温海刚才顺着叶四花的门下去了，没留意他。 杨光上车是阿辉给开的车门，黑布隆冬的没看清。 坐在车里面，这车门就更高级了，跟杨光水泥厂的大货车压根不一样。 看着门上一堆疙瘩 他咋抠都抠不开门！ “叶四花你回来！这门咋开嘞！！” 第167章 金大嫂 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人多到数不清。 光是下河村，就来了一大半村民。 老叶家屋里屋外，院子，大门口，巷子里站满了来吊丧的亲朋好友。 远在省城的王秘书也派人送来六组花圈以示哀悼，加上县政府送来的三组花圈花圈，在屋檐下整整摆了两排。 村里办丧事，谁家不是挂几张白布了事，有钱的打副棺材，没钱的草席一卷，哪有闲钱整别的东西。 进来磕头的人，都要先瞄几眼院里的花圈，从院里磕完，再去堂屋叶二荣的棺材前磕。 来之前有些人还在心里想， 叶二荣是香江的大资本家，肯定得陪葬不少好东西，说不定棺材里都是奇珍异宝，他们正好能开开眼。 等进堂屋，看了棺材里的东西。 不少人抱着失望离开。 陪葬的东西看起来是比他们老百姓强不少，但叶二荣可是香江的大资本家啊，不说黄金翡翠，起码得有绫罗绸缎吧。 可棺材里都给陪葬的啥呀。 骨灰盒子倒是挺精致，雕花刻龙的，但也改变不了它就是个木头盒子，连漆都没刷。 棺材里铺了张农村常见的大棉被，骨灰盒盖了两件新棉袄新棉裤，看衣服料子也不是香江货，跟金凤莲平常穿的呢子褂都没法比。 还有几本破书，一个大炮，三罐茶叶两瓶酒，茶壶砚台毛笔等小玩意。 哦，还有一只脏了吧唧的大蛤蟆。 这都是给陪葬的啥破铜烂铁。 叶临站在案桌旁用剪刀尖挑了挑灯芯，叶老头嘱咐过，盖棺前这盏灯不能灭，不然叶二荣走不顺路。 他今天心情特别糟糕，如果可以，一个字他也不想说，谁都懒得理。 出于礼貌，叶临虽然没开口，但每一位进屋磕头人他都会微微鞠躬，以示回礼。 前来吊丧的亲朋都理解，亲爹死了，谁有心情聊天说话。 磕完头打声招呼就去院子里等着出殡，不在里面添乱。 可偏偏有人不长眼，非要在叶临跟前蹦跶。 “临侄子别太伤心，落叶归根，叶二兄弟在外头漂了几十年还能回来，也算圆满，往后啊咱们多走动。” 剪刀放回案台，叶临闻言淡淡回了句 “嗯好，您先去外面休息。” 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上赶着跟叶临搭话的大妈见叶临回应她了，一时喜从心来，激动的没听明白叶临的潜台词。 叶家侄子这半天谁都没搭理，可唯独搭理她了，谁说不是缘分！ 金大嫂强行忽略了叶临愿意搭理她，不是跟她有缘，只因为她是金凤莲的娘家人，叶临给金凤莲面子罢了。 “休息啥呀，俺不累。” “临侄子，这是你妹子月莲，以后呀你们作伴一块玩，啥事也有个照应，月莲，还不快喊人。” 金大嫂把身后躲着的闺女拽到前面，想让她在叶临面前混个脸熟。 金月莲长了一张鹅蛋小脸，细眉杏眼，是个精致美人。 她刚才从进屋看清叶临的模样后，一张小脸就没抬起来过。 眼下被她妈强行拉到叶临面前，金月莲一张小脸红的跟苹果似的，再配上身上穿的白丧服，整个人娇羞的像只小白兔。 金月莲踌躇着抬起头，叶临锋利的五官猛然闯进她的瞳孔，金月莲惊慌的又连忙低下头。 这人怎么近看更俊了，果真和小姑说的一样，临哥哥比那些知青俊多了。 回想刚才看见的脸，金月莲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临，临哥哥好。” 叶临心情一点都不好。 这对母女明晃晃，一副拉郎配对的意思就差摆到明面上，叶临不由从心底升起一股恼怒。 这是他父亲的葬礼，父亲的骨灰现在就躺在棺材里，连棺都没盖。 不说叶二荣跟她们也算是亲戚，就算棺材里躺的是个陌生人，一片哀乐中，不说悲痛，她们母女俩心里连一丝尊重都没有吗！ 金月莲羞涩的跟临哥哥打完招呼，等了会儿，却没听见叶家哥哥跟她说话。 要不她就再主动一点？听她小姑金凤莲说过，临哥哥人特别温柔体贴。 应该不会让她难堪。 “临哥哥我叫月莲，你，你可以叫我小月，我今年十七。” 娇羞的金月莲完全没发现她妈在努力给她递眼色，想让她闭嘴。 金大嫂看叶临这会面上一点温度都没有，阴沉着张挺拔的俊脸，墨蓝色的眼珠子跟淬了冰渣子一样直勾勾盯着她俩，吓死人了。 片刻后， 金月莲终于等到了临哥哥给她回话，冷冽的嗓音像一盆冰水， “小月是我家女佣，对你，我喊起来别扭，你是十七还是七十七我没兴趣知道。” “最后，金月莲小姐可以麻烦你出去等吗，谢谢合作。” “阿辉送客。” 说到最后，叶临差点没压住火气，语调高了些。 引起了在屋檐下招待客人的金凤莲注意。 金凤莲歪了下身子，透过门框看娘家大嫂慌乱的样子，再一看娘家侄女月莲一副林黛玉矫揉造作的模样。 心里顿时啥都懂了。 哎呀！她这拎不清的糊涂嫂子，脑子被驴踢了！ 金凤莲之前回娘家提过一嘴临还没对象，又高又俊还有钱，也有心想把侄女配给临，那也不能是今天啊！ 当着人家亲爹的尸骨谈情说爱，这娘俩疯了！ 比她找女婿还疯！ 金凤莲来不及跟亲戚说啥，快步跑进堂屋，抢在阿辉前面，动手将嫂子和侄女往外赶，就差动大扫把了。 “临烦着呢！你俩添啥乱，赶紧去院子待着去，不愿待就回老金家，成天到晚放啥屁呢！” “赶紧的，出去出去！我看你俩是脑壳装鸡粪了！” 金凤莲连推带赶的撵着嫂子和侄女到了茅房门口。 因为家里只有这里没人。 金月莲想起叶临冷冰冰的语气，还说她是女佣。 委屈的哭起来， 她的哭不是惹人心烦的嚎哭，而是惹人怜惜的梨花带雨，看的人好生心疼。 不过，面前没人欣赏她的破碎美。 金凤莲本来想教育这娘俩一顿，她还没来的及说话，月莲这小丫头就演上了！ “月丫头你在我面前演个屁！咱老金家谁不会演戏？我演戏骗叶三兴肉吃的时候你还没影呢！你搁茅坑里演给谁看呢？” 本来哭的楚楚动人的金月莲，一秒变脸，吸吸鼻子里的鼻涕，扯下头上的白丧帽胡乱擦了下脸。 沙着嗓子说 “小姑你凶什么，我和妈这不是想趁虚而入吗，谁知道他还恼了。” 第168章 尘埃落定 金大嫂帮着闺女说好话，好声好语的安抚金凤莲 “小妹，你说这多好的一段姻缘呀，趁着别人还没敢下手，咱把叶临拿下，以后金山银山还不都是咱老金家的？” 金大嫂觉得自己越说越对， “小妹啊，我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叶临他迟早得成家，别看他现在对你们家挺好，等他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你一个三婶算啥？” “要是叶临娶了月莲那可就不一样了，你们姑侄俩联手，你帮月莲进叶家门，月莲以后照应你家，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金大嫂说完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叶老二打拼了一辈子的江山，马上就能改姓金了！ 金凤莲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母女俩，她大嫂以前就是个淳朴的农村妇女，咋变成这样算计别人家产的小人了？ 还有她侄女，以前多乖巧一孩子，漂亮孝顺，自己是看中月莲品性好才打算把她配给叶临。 没想到，她金凤莲瞎了二十多年的眼，被她们团团骗了二十多年！ 这对母女才是演戏高手啊，她金凤莲那点演技算个屁！ 金凤莲被自己的娘家人气的脑子嗡嗡响，胸口快速起伏，试了几下没骂出话来。 她被这对母女气的舌头都直了。 “小姑你说话呀，咱们俩联手，我再生个一男半女这叶家的钱不得都姓金！开不完的车，穿不完的锦罗绸缎，咱们这是光宗耀祖啊小姑，多好的机会。” “啪！” “啊！” “金凤莲你敢打我闺女！” 金月莲刚畅想完美好生活，就猝不及防被她小姑狠狠扇了一耳光！ 原本巴掌大的小脸，有一半肿成了大馒头，红肿的皮肤下有些地方隐隐透出血丝，可见金凤莲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滚！你们给我滚！” “什么老金家，我现在姓叶，死了也是埋叶家坟，跟你们不是一家人！你们立刻给我滚出去叶家！” 金大嫂和金月莲被金凤莲的这一套发言弄迷糊了。 金凤莲竟然跟她们金家不是一条心！ 金大嫂这会顾不上闺女的脸了，小姑子跟她们不是一条心，她闺女嫁进叶家当资本家太太的希望就没了一半。 金大嫂急忙抓住金凤莲的胳膊，想再给她洗脑， “凤莲你听我给你说，只要月莲能” “滚！带着你闺女给我滚出叶家！” 金凤莲对娘家人非常失望，泼妇了半辈子的她，这会竟也有点想哭，不愿再和大嫂理论，直接喊路过的3号把这两人赶出去。 金大嫂话还没说完，就和闺女被一个黑壮的男人一手一个提溜出去。 “我不走！放我们娘俩下去！干啥呀这是！” 路过的宾客看金大嫂挣扎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悲伤过度，被人带出去透风呢。 金凤莲听看着娘家嫂子和侄女的身影在一片片白布中消失，终是再也撑不住坚强，扶着茅房边的鸡窝，慢慢蹲在鸡窝后面哭。 刚伤心了没一会。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吓的金凤莲差点钻鸡窝去， “俺滴娘呦，呦呦呦，哎呦呦！！” “腿蹲麻了，这些姓金的真能说嘞，撕~” 赵招弟扶着腿从茅房里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来。 她正在里面蹲坑，蹲着蹲着就不小心听到秘密，又被迫蹲了这老半天，可熏死她了。 赵招弟刚出来，就看见半个身子爬进鸡窝的金凤莲。 那鸡窝窄，刚好卡住金凤莲的大腚。 “啧啧啧，弟妹啊你躲啥呀，俺可从头听到尾，你躲也没用。” 输人不输阵， 已经被发现了，金凤莲也没躲的必要。 淡定的从鸡窝里又爬出来，抖抖丧服上的稻草， “谁躲了，我去鸡窝捡个鸡蛋。” “哈哈哈哈！笑死俺了！哈哈俺娘呦！” 赵招弟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本就麻的腿更站不直了，得扶着墙才能站稳。 等她笑够了 “弟妹啊，咱家的鸡十天前就被吃光了，你还吃了它的脖子，鸡毛都是你拔的，你忘了？” “这是打算自己进去下蛋？” 金凤莲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一把拉过赵招弟，俩人闪进茅坑。 “咋滴！咋滴！俺听到了金家的秘密，你要把俺灭口！” 赵招弟又喊又叫，生怕金凤莲要把她扔粪坑里去。 金凤莲本来伤感的心，被赵招弟一闹腾，倒也不难受了，反正外面都是敲敲打打的丧乐，赵招弟喊就喊吧。 “大嫂你别闹腾了，你都听到了，我又没跟她们一伙，哪能害你？” 赵招弟一想也是，金泼妇还算有点良心，没背叛她们老叶家。 哼哼了一声，勉强不再挣扎 “哼，俺就说你不是个好东西，一堆心眼子，你娘家更没好玩意，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在老金家都排不上号。” 金凤莲给她顺毛 “是是，我这也是今天才发现，在老金家我就是个笨蛋。” “那个大嫂，这事你能别跟别人说不？以后家里我帮你刷碗。” 金凤莲担心被公婆知道后，会对她有成见，于是想封赵招弟的嘴。 赵招弟本来也没想往外说，刚才她在茅坑都听清楚了，金凤莲还是个好的，没跟娘家一伙，不然她早跳出去撕她们了。 不过，金泼妇难得有尾巴落她手里，不捏白不捏。 高高扬起下巴，得意洋洋 “洗个碗就抵消你金家的罪孽了？” “家里碗我全包，再给大嫂你捶背咋样？” “啧，也行吧” 得到了意外之喜，赵招弟勉强答应帮她保密。 俩人在茅坑密谋， 外面找俩人都快找疯了。 “临啊，刚才见着你三婶了没？” “三婶刚才来了趟屋里，又出去了。” “哎呀这掉链子的婆娘！” 叶三兴只得再出去找人 时辰已到 刚才叶二荣的棺已经盖棺， 再过两分钟就必须出殡了。 女眷们不能跟着去林地，只送一半路，得让赵招弟金凤莲俩人带队。 可这会儿，一个人影都没了。 叶三兴把家里里里外外，门口巷子都喊遍了，也没发现他大嫂跟媳妇。 3号从厨房端着盆出来，看三老爷忙前忙后的好像在找三夫人？ “三爷，刚才三夫人在卫生间门口，不过这会又不在了。” “啥在茅房？这婆娘拉屎去了？俺去瞅瞅。” 叶三兴刚跑到茅房门口，就见他那婆娘和大嫂勾肩搭背的从茅房出来。 家里茅房不就一个茅坑吗？ 她俩这么急？ 从下河村到林地距离太远，抬棺去大家估计都得累趴下。 叶老头询问过叶临的意思后从大队借开辆排车用来拉棺材。 叶家男丁们用排车一路拉着棺材去林地，叶临在前面抱着叶二荣的遗像，一行人沉重而缓慢的行走在田地间。 等最后一捧黄土盖在墓地。 沉寂了许久的000上线 “完成主人魂归故里遗愿，发放五十亿奖金，扣除欠款，目前资产负二十一亿港币。” 叶临没理它。 随着父亲的木棺尘埃落定，他好像对这世界所有的事情失去了兴趣。 钱又有什么意义。 一串无聊的数字，生带不来，死带不走。 没有用处。 叶老头在人群后擦干眼泪，扒开人群去找孙子，见孙子一个人跪在坟包旁，他蹒跚着慢慢走过去。 “临呀，你爹走了，咱们还得过日子。” “孩子起来，你奶还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 叶临恍恍惚惚的被叶三兴他们搀扶起来，一路机械的回到家里。 整条巷子都是扒席的人，人声鼎沸。 只有他们老叶家这一桌，没一个人敢动筷子，都在等叶临发话。 “小舅，咱们能吃了吗？我饿了。” 温海年纪小，没发现叶临的不对劲，但他能看出来大家都在偷看叶临，以为只有叶临发话了，大家才能吃，于是像往常一样跑过去抱住叶临的膝盖晃荡。 “小海你回来！” 叶丽一个没看住，儿子就跑堂弟那去了。 叶临被他晃荡的脱离了空白的思绪。 抬眼看了一圈担忧他的家人，心底的落寂消散了些，他还是有归处的。 拉过一张马扎给温海。 “小海饿了？坐下吃饭吧。” 众人看叶临回过神，愿意说话了，也纷纷开始动筷子。 叶临勉强吃了两口，想起来他打算带爷奶去米国的事还没跟大家商量。 今早招待所的大婶托人给他捎了口信，香江那边回电话说丽贝卡有事被拌住了，来期不定。 既然这样，那他就带爷奶先去查遍身体，也好安心。 放下筷子，叶临随口说了句吓死叶家人的话 “今天都在，有个事跟大家说一声，我打算下个星期带爷奶去趟米国检查身体，香江下个星期会派飞机过来。” 第169章 去香江 一个大馍馍“啪叽”掉在桌子上。 叶三兴的手还架在半空中，脖子一卡一卡的转向叶临。 他刚才听见啥了？？ 米国？ 那个大字报里，广播里喊的万恶资本主义国家，迫害共产主义的米国？ 其他人也没比叶三兴好到哪里去。 金凤莲的筷子没拿稳，啪嗒掉地下去。 赵招弟一口米汤全喷回碗里，整张桌子倒是没人看她，全在看叶临。 还是叶阳先回过来神，他之前听白薇聊过米国，倒是不像其他叶家人那么吃惊。 “临弟，别的我不懂，之前咱们跟米国的关系可不好，这两年虽然好了点，但也就那样，去米国不安全。” 叶临以前去米国只逛富人区，天黑就回去，没碰到过什么危险，更何况现在还有保镖跟着，叶临宽慰他 “阳哥你不用担心，我在米国那边有公司，也有房产，日常出入有保镖跟着，只在富人区活动不会有问题。” “可，可那是米国啊，这也太远了。” 老叶家除了叶阳通过白薇懂点米国，剩下饭桌上的人别说米国那边啥样，连米国在哪都不知道。 想说话，又不知道说啥，一个个互相瞅来瞅去，眼珠子都转抽筋了。 叶老头花了好一会才消化完孙子说的话。 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连粤省都不敢想，更别提米国。 局促的放下筷子，连连跟孙子摆手，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去不去，俺一把老骨头折腾啥，米国那是咱老百姓能去的地方吗，俺听说那边人可坏了，俺不去。” 还有叶老太，她围着灶台麦地孩子转了一辈子，供销社都没去过几趟。 突然让她去广播里吃人的米国，光听听就能吓死她，她可不去。 “临啊，你吓死奶算了，米国都是大坏蛋，俺跟你爷去了指不定都没命回来！不去不去，俺哪里都不去。” 叶临没考虑过爷奶不愿意去的问题。 他潇洒惯了，觉得去趟米国跟坐车出趟门没什么区别。 在医院检查完没问题的话，用不了三四天就能回来，不是什么大事，叶临不理解爷奶怎么抗拒成这样。 “爷奶，我们坐飞机很快，三四天咱们就能回来，可以多带几个保镖，而且别墅和医院都在富人区，治安很好。” 平常顺着叶临的叶老头这回倔的很，认准了米国是大坏蛋，死活都不去。 “不去不去，俺跟你奶哪都不去，那大鸟俺也不坐，万一从天上掉下来，俺不得碎八瓣，下辈子投胎都缺胳膊少腿。” “临呐，奶跟你说，米国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俺就是病死也不去米国的地盘。” 任凭叶临怎么劝，叶家老两口硬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在他们眼里米国就是个大魔窟，有去无回。 叶四花也不赞成老两口去米国，听说米国那地方不少人拿枪又打又杀的，可乱。 “临啊，米国那边人生地不熟，你爷奶也不会说洋话，要是走瞎了可咋回来？万一再碰上坏蛋被踹一脚，老命都得折进去，绝对不能去。” 叶大军也加入反对行列，拉着自己的小马扎坐到叶临身边，想劝他打消念头。 “是啊临，你奶出门连东南西北都找不清，在米国要是丢喽，要饭都要不明白，那不完犊子了！” 叶临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全家反对，看叶家人没有惊喜，只有惊慌的神情，他坐在马扎上反省了遍自己的做法。 他做这个决定或许有些激进了。 爷奶一辈子没离开过故土，更没有渠道了解外界，未知对人类来说是一种天然的恐惧。 他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七十多的爷奶，立马接受另一种翻天覆地的生活方式。 看来米国是去不成了。 想通后，叶临打算折中一下，换一个爷奶接受度高的地方 “爷奶，这事是我没考虑清楚，咱们不去米国了。” 叶家人刚松一口气儿，叶临又蹦出来一句惊天骇语 叶家人刚捡起来的筷子，被他吓的又掉了下去。 “咱们去香江也行，不去米国，就让米国的专家过来一趟，正好跟咱家的医生一块会诊。” “噗！” 赵招弟刚喝进嘴的第二口米汤又喷了出来。 看来今天跟这碗米汤是没缘分了。 赵招弟看侄子说让米国专家来的语气跟她赶鸭子一样轻松，擦擦嘴稀奇道 “这米国人还能说叫就叫？他们洋鬼子不都很嘚瑟？” “钱给够了就行，约翰不就是吗。” 正在隔壁桌子炫饭的约翰还不知道自己被点名了。 叶三兴翘着脖子看了眼对着碗埋头苦干的约翰，难得聪明了一回， “那咱为啥不直接把洋鬼子专家叫下河村来嘞？那不是更省事。” 叶临瞥了眼他三叔，他能不知道这样省事吗。 问题是华国才刚开放没多久，正常情况下，就是给再多的钱，外国人也不会选择冒险来内地。 跟叶家人不愿意冒险去米国一样，他们老外也不愿意冒险。 约翰在叶家工作十多年，出于对叶家的信任愿意跟着来内地，是个例外。 不过，叶临发现从他提出去香江后，爷奶没有第一时间反对，而是在思考。 看来这回有戏。 叶临起身走到叶家老两口面前蹲下，握住他们苍老的手掌，满心期冀的劝说着老两口， “爷奶，香江那边几乎都是咱们华国人，这几年治安也可以，而且，你们难道不想去看看父亲这些年的生活吗？” “他在香江很有名，盖过高楼大厦，开了跨国公司，知道奶不认路，就买了在路边的房子，位置特别好找。” “父亲一直都盼着你们能去，不看别的，起码去看一眼他给你们留的房间，好吗？” 叶老头握住老伴不停发抖的双手，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与渴望。 从叶临说出去香江的时候，叶老太就捏紧了丧服手抖个不停，差点直接说出好。 回头又一想，她们俩老家伙去到之后啥也不懂，跟个土老帽似的，别再给儿子孙子丢人。 她身上虽然穿着香江的洋气货，可一张嘴全是土渣子味儿，是甩不掉的穷根儿。 儿子好不容易在香江混出名堂，她们老两口不能去香江给儿子当笑话。 让人瞧见小二的娘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山沟老太。 人家得怎么看她儿子和孙子。 叶老太拿定主意，低头忍下心底的不舍，眼底含泪劝孙子放弃。 “临啊，奶一个山里老太婆，哪能去香江嘞，去了也是给你丢人现眼，平白惹人笑话，你过的好就行，爷奶活几年无所谓。” 叶临见叶老太钻牛角尖去了， 有些哭笑不得，香江那些人要是知道他奶来了，浅水湾的拜帖能堆满整个茶几。 叶老太就算想下地种菜，那些贵太太估计得争先恐后的陪着铲土。 “胡思乱想什么呢？您可是我叶临的奶奶，您就算在香江捡鸡粪，他们也只有恭维您的份，没人敢笑话您。” 叶老太这头还没纠结出来个所以然， 饭桌那头的叶秀兰早就坐不住了。 要不是她妈金凤莲死死掐着她胳膊，刚才叶临说去米国，她肯定出来双手双脚支持了。 “哎呀！妈你放开。” 叶秀兰用力一扯将自己的胳膊从金凤莲手里夺出来。 抬手直接报名香江行。 “临哥！我我，爷奶不去我去！我要去香江！” 叶临游说了一圈，终于说动一个，满意的对叶秀兰比了个ok。 拉人头业绩+1 叶秀兰以为自己还要再磨一阵才能得到去香江的机会，那可是香江啊，多难去呀。 说不定临哥只打算带爷奶去，没想到自己说完后，临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临哥是真的答应她了，叶秀兰一碰三尺高，扔下筷子，直接开始围着桌子跑起来，嘴里啊啊啊的胡乱叫喊着。 “啊啊啊！！香江！香江！” 一张小脸因为激动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又跑又叫，引的周围亲朋都看她们这一桌。 老叶家这是下完葬，疯了？ 第170章 有坑 金凤莲嫌她丢人，默默用白丧帽遮住自己的脸。 这闺女她不想要了。 等叶秀兰再次鬼哭狼嚎的经过时，金凤莲一个鹰勾，成功捕获猎物。 抬腿镇压住猎物，金凤莲捡起刚才叶三兴掉在桌子上的大馍馍，“嗖”的塞进还在叽哇乱叫的叶秀兰嘴里。 “唔唔！” “闭嘴吧你小傻蛋，你爷奶不去香江，你也没戏，瞎嚷嚷什么。” “呸！呸！” 叶秀兰连抠带拽，把嘴里的大馍馍弄出来，刚要跟她妈理论，就听到爷奶不去，她也去不成。 对哦，临哥是要带爷奶去看医生，爷奶不去，那她怎么去。 想通关键，刚坐下没两秒的叶秀兰，再次弹跳起步，她去香江的机会可不能没了，极速奔到叶老太身边，和叶临一左一右的开始磨人。 叶老头听到小二还给他们准备了房间，早就动摇了，现在又有孙女也过来劝说，摇摆不定的心彻底倒在叶临这边。 也开始劝说叶老太 “老婆子，咱们去看眼小二待的地方，看一眼咱就走，看完咱这辈子就没心事了，别等到死的时候，咱们闭不上眼。” 如果不是怕给孩子丢人，叶老太何尝不想看看儿子的生活，被这三人左右夹击，她本就不忍的心被彻底推翻， 拍拍叶临的手，叶老太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决定。 不就是香江，去就去。 她从今天就开始学普通话，不止普通话，她还要学洋文！谁都别想笑话她孙子。 “好，临，奶跟你去，俺要去看看俺家小二在香江有多能耐。” 大事终于商量完，老叶家开始重新开饭。 因为家里有人要去香江，老叶家一扫下葬带来的阴霾，开始计划去的时候要带什么，还有谁要跟着去。 说了没两句，叶四花才突然发现她家杨光不见了！ 从下葬就没见人啊！ “坏了坏了，杨光不会被埋坑里去了吧！” 叶四花着急忙慌的从马扎上站起来，左右环顾了一圈也没想出开该往哪跑， “小姑你别急，你好好想想姑父什么时候不见的？” 叶临见她焦急的样子，看样杨光是不见很久了。 “对对，啥时候没的，啥时候，” 叶四花在脑子里飞速过滤了一遍杨光是啥时候不见的。 越想心越惊 “早上回家的时候还见他来，下完葬咋就没了呢！他指定被埋坑里去了！” 埋坑里去那还了得。 虽然离谱，但老叶家做事确实离谱 来不及说别的，叶临和叶阳他们扔下筷子去找人。 “阿辉开车回林地找人。” 一行人绕过满巷子吃席的人群，气喘吁吁的跑到隔壁巷子时，隔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半个身子爬出车窗，正在努力把腿也弄出来。 这半吊在车窗上的人，不就是杨光吗？ 杨光正半吊在车窗上，上半身是出来了，但腰卡在车窗上，死活也钻不出去。 挣扎间看见巷子口终于来人找他了。 顿时热泪盈眶， “别看了，赶紧把俺弄下来啊！卡这老半天了，肠子都快断了！” 刚才一上午杨光抠抠这，摁摁那，这车一看就不便宜，他又不敢用力。 试探了一上午，终于，不知道鼓捣到了哪里，车窗嗖嗖降下一半。 杨光试了试，肩膀正好能出去，然后，他就被卡住了。 叶临打开驾驶座的门，进去把车窗全部降下，不用人帮忙，杨光自己就滑了出去。 跟在后面跑来的叶四花赶到时，本以为在坟坑里的杨光，正好端端的躺在地上喘气。 悲伤瞬间转化为愤怒 “青天白日你躺这干啥！下葬你跑哪去了，想吓死我是吧！” 杨光还正气着呢 “我跑哪去，你们一车人把我关车里，你说我跑哪去了！” “你不是，额……” 叶四花吵着吵着，发现自己好像没理，她今天好像确实大概，可能真没看见杨光？ 他在车里关了一上午？ “呵呵，那个，意外意外呵呵。” 再次回到老叶家的时候，丧席已经接近尾声，开始撤桌子。 叶临正在跟阿辉打听杨光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当了一天隐形人的温前进，主动过来找叶临说话。 温前进不想来找叶临说话，可侄女惹的事，他没法摆平，只能来找叶临。 叶临看这位堂姐夫张了几下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便猜到他多半是因为温清被水泥厂开除的事。 为了这个侄女，他大姐夫可真舍得下脸，难怪叶丽斗不过温清。 挑眉看了温前进一眼，叶临想听听他能说出来什么 “大姐夫有事直说，不用藏着掖着，我又不是蛔虫。” 还没开口就被叶临怼了一下。 温前进稳住脸上的表情，有事相求，他得好言好语跟叶临商量 “临弟，小清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上次是她小孩子脾气胡闹呢，你别放心上，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你看，她在家也反省了几天，每天都在哭，饭也吃不下去，是真知道错了，能不能再给她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叶临向后退了一步，好生打量了遍这位一表人才的堂姐夫，他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温前进的脑瓜子有坑。 有一个叫温清的大坑。 第171章 幻觉 叶临站在原地轻蔑的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看了温前进一会儿，见他没有改口的意思，温前进是真觉得温清故意调换水泥，只是小姑娘斗气的小打小闹。 叶临嘴角浅浅带着笑意，眼神柔和没有怒意，可说出的话却冷若冰霜。 “大姐夫，你家侄女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十七不是七岁，还是说，难道她是个智障，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品德败坏，撒谎成性，仇视家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养出来这种五毒俱全的东西。” “她有疯病就去治，别放出来祸害人。” 温前进来之前作好了被骂的准备，可叶临越说越难听，甚至开始说温清有神经病。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还想替侄女辩解， “小清她父母走的早，她小小年纪就” 叶临知道他后面又要说温清命苦，烦躁的侧过身不想看他说话。 抬手示意他闭嘴。 叶临满脸不耐烦，直接一顿输出堵住温前进的话头。 “她没爹妈所以满世界的人都欠她的？巧了，我也没爹没妈，我想让保镖把你脑壳敲开玩玩怎么样？” “谁还不是个孤儿了。” ”我是孤儿我有理，你们温家什么德行。” “你怎么说话呢！” 温前进刚要跟叶临吵起来， 叶临白了他一眼，把温前进之前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还给他。 “我年纪也小，就比温清大一岁，还是个孩子，跟大姐夫胡闹罢了，大姐夫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小孩子脾气，没坏心思。” 一句话把温前进怼的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仔细想想，叶临说的还真没错。 温前进刚才说温清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温清今年十七，叶临十八，按照温前进的逻辑，叶临还真是个“孩子”。 这话还怎么聊的下去。 温前进被叶临说的头皮发麻，一甩袖子，气哄哄的走了。 脑子有坑的人终于走了，周围空气都变的顺畅起来。 “呼。” 叶临从肺里吐出长长一口浊气。 看温前进回了叶家，叶临拎起来个马扎，围着巷子转了一圈，带阿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抖抖马扎上的黄泥，叶临也不嫌脏，找块平缓地，挨着土墙坐下。 “阿辉，去把阿成找过来。” 之前叶临让保镖2号阿成跟着温海，正好今天温家父子回来，2号估计也在周围。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 阿辉刚在少爷旁边给自己支好小马扎，准备晒太阳。 还没来得及坐就被派了活，收起小马扎，苦兮兮的去找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的2号。 一个穿着白丧服的农家汉子，正混在哭丧的人群中，在巷子角落默默帮村民搬桌椅板凳。 来奔丧的人多，只要能跟叶家沾上点亲戚的都来了，不少人都互相不认识。 这种丧席凑够一桌就开席，只要有饭吃，没人管旁边坐的是谁，2号已经在远亲堆里混了一上午，还远远给老爷磕了几个头。 裹了条脏围脖遮住半个脸，2号不远不近的盯着温家父子俩，见温海被叶丽带回家，温前进跟少爷说完话也回叶家去了。 看来他能找地方偷懒睡一会。 刚拉过来两条长凳，准备找个犄角旮旯睡一会。 自以为伪装良好的2号，就被在巷子转了两圈的阿辉成功捕捉，提溜着去见少爷。 叶临正翘着二郎腿，上半身靠着土墙假寐，没一会儿，听到阿辉跟一个陌生人说着话往这边走。 不是让这家伙去找阿成吗？ 叶临疑惑的掀开丝眼睑，瞄了眼阿辉旁边，这人好像没见过。 等那俩人走近， 叶临再睁大点眼， 我去，这不是阿成吗！ 叶临坐直身子，二郎腿也放了下去，从头到脚，好好看了遍2号。 脸黑了两个度，胡渣满脸飞，从白丧服里露出的衣领四处炸线，靠近脖子那块更是黑到冒油光。 脚上不知从哪搞的旧棉布鞋，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脚后跟都露了半截出来，那脚后跟看起来至少一星期没洗，一搓都能掉黄土。 再配上2号憨厚的笑容。 谁不说这是一个标准的农家汉子。 阿成跟着温海走之前，明明是个地道香江仔，这才几天，已经完美进化成憨厚村民。 薄唇微抿几下，叶临还是没忍住，对2号说出了他心底的想法。 “阿成，你这是去参加变形计了？” “少爷，恁说的啥计？俺咋没听懂。” 2号擦擦自己的脏脸，憨厚的冲少爷呲着俩大牙，还沉浸在扮演淳朴村民的戏份中，没出戏。 听他开口说话，叶临眼前一黑。 几天功夫，一个人怎么能土成这样。 “你给我正常点，先说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 阿辉也好奇，再次拉开自己的小马扎，准备听相声。 不不，是听工作汇报。 “咳咳！” 2号清了下嗓子想找回自己的香江腔，试了几下音，觉得还可以。 站直立正，开始给少爷汇报的自己成果。 “少爷，俺跟着海少爷回去之后，发现一个问题，那片家属院太密集嘞，又都是熟人，俺一个生面孔行事不方便。” “海少爷白天跟着大姑爷去厂子，那就更不方便嘞，人家公司哪是咱能天天混进去滴？” 2号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留了个悬念。 叶临抬头瞪了他一眼。 2号才老老实实继续往下说。 “然后俺就伪造了一份身份证明，靠以前在战地宰人的手艺，不是，靠俺的武艺给他们公司人事展示了片猪的本事。” “他们片一只猪得半个小时，俺片一只猪才不到十分钟，那骨头剔的铮亮，一点肉渣都不剩。” “于是，俺被破格录取，成为一名光荣的肉联厂临时工！分配的宿舍在大姑爷家对面，工作在大姑爷办公室前面的厂区。” “已实现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控温家，少爷俺汇报完毕！” 内地的工作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是临时工，也是个难找的好工作。 看温前进能为了温清的临时工来求饶，就知道工作有多难找。 真应了那句话，环境不是问题，冠销在哪里都是冠销。 这家伙看着不靠谱，没想到出去几天还给自己找了个临时工的工作。 叶临目光复杂的看了眼2号， 还是个人才 “那你观察到温家什么了？温清有找小海麻烦吗？” “目前没问题，温清之前去上班，跟海少爷没啥来往，被开除之后就更老实了，天天不是哭就是睡，俺看没啥威胁。” “一点疯都没发？” 2号好好想了想，确定的说 “没有，温家啥动静都没有。” 天天发疯的人忽然不发疯了。 这才不正常。 “行了你回去吧，继续好好跟着小海，尤其注意温清的动向，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直接动手。” “好嘞少爷。” 问的差不多了， 叶临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去。 在外面待了挺长时间，再不回去叶家人该出来找他了。 叶临和阿辉慢悠悠的走回家。 两双皮鞋一前一后，相继停在门口。 叶临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再睁眼，画面还是那样。 “阿辉，我好像出现幻觉了，你看见了吗？” “啪！” 阿辉也没比少爷好到哪里去，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少爷，估计是咱俩中毒了，刚才席面上也没彩蘑菇啊。” 第172章 中邪 叶家西边屋檐下， “嗯~不孬不孬，左边再用点力气，对对，就这样。” “大嫂你渴不？我再去给你倒杯茶？” 赵招弟眼也没睁，从鼻子发出了声“嗯。” 金凤莲像得了圣旨，连忙擦擦手跑去厨房倒了杯红糖水出来，还特意用了个红茶杯。 回到屋檐下跟伺候老佛爷似的，一手抬起赵招弟靠在水缸上的头，一手慢慢给她往嘴里灌水。 可能是不常干这种伺候人的活。 没倒两下，手一抖，不小心灌了赵招弟一脖子糖水。 “哎呀哎呀！金凤莲你要害死俺是吧！” 赵招弟“咚”的一下站起来，扯过金凤莲的围脖，使劲擦脖子里灌进去的糖水。 心想， 这金婆娘哪是要伺候她，这是来折腾她的吧！ “不是大嫂，我真不是故意的，是这手它不听使唤，我冤枉啊！” “俺信你？你老金家一窝黄鼠狼，成天算计人家，全是坏心眼子，你能好哪去！” 金凤莲端着茶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天地良心，她都被赵招弟逮住小尾巴了，哪还有胆子动手脚。 都怨这死手不会伺候人。 她是真冤枉啊！ 叶临在家门口看了一会，也没看出来这俩人又是唱的哪出戏。 揣着满肚子的问号，放轻脚步，走过去问站在柴房门口，同样在看戏的包安泉。 包安泉手里捏着几根地瓜条，配着剧情，时不时嗦一口，正看的津津有味，没发现叶临过来。 “老包。” “我天！” 包安泉手里的地瓜条被突然出现的叶临吓掉了一根。 大白在一边早就盯上这只肥羊。 眼疾嘴快，长脖子一伸，在地瓜条落地前，成功接进嘴里，得手后，立马缩回脖子大摇大摆的扑棱着翅膀像条狗一样跑了。 包安泉，……大白你是真的狗。 叶临撞下他的肩膀，下巴冲院子里扬了一下。 “别看你的地瓜了，我大伯母她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说起这个，包安泉立刻忘记了他珍藏的地瓜条。 一头凑到叶临旁边，快速给他讲刚才错过的剧情。 “叶子，我怀疑大伯母真的是神棍，今天下午三婶跟中邪了一样听她的话，刚才撤席面，大伯母让她刷碗，三婶都不敢刷碟子，比我家的女佣都听话。” “碗还没刷完，大伯母忽然说肩膀疼，三婶又是跑去搬凳子，又是拿毛巾帮大伯母擦手，后边就开始按摩，总之今天她俩邪门的很！” 叶临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有一点他和包安泉想的一样。 大伯母说不定是有点儿真功夫在身上的。 两人再次齐齐转头看向院子。 赵招弟已经回屋换了件干净衣服。 金凤莲正浑身充满干劲儿，撸起袖子开始洗赵招弟被糖水弄脏的衣服。 这是真中邪了。 院里的戏还没结束，叶丽屋里又闹腾了起来。 “嘭！”的一声。 叶丽摔上屋门，快步走进堂屋，好像身后有什么脏东西。 接着没过几秒，温前进黑着脸推开门，没去堂屋找叶丽，面含怒气疾步走出叶家大门。 正在指导金凤莲该怎么洗衣服的赵招弟，看闺女和女婿又不知道在闹啥。 只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死了省事。 哪还有心思管金凤莲。 “俺娘呦，这俩到底是个啥玩意，就不能让俺消停一天。” 一路小跑冲进堂屋，想找闺女问个清楚。 叶临知道这两人在吵什么，估计是温前进说不动他，围魏救赵，去找叶丽。 看样也没成功，这会又不知道出门找哪个救兵去了。 抽过一根包安泉手里的地瓜条，叶临准备进屋瞧瞧。 “你继续在这看三婶洗衣服，回来给我讲讲，我进屋瞅一眼。” 叶临心里有谱，跟在赵招弟后面，徐步走进堂屋。 赵招弟听闺女跟个机关枪样，连说带骂的说完事情。 一直向着女婿，想让俩人和好的赵招弟，这回也真动了火气， 要不是外面还有没走干净的宾客，她高低得追出去找温前进骂街。 “这小子能死他了！俺大字不识一个都晓得不能破坏集体利益，不能挖人民的墙角，咱下河村没去给他侄女扔臭鸡蛋，就给温前进脸了，他还给脸不要脸！” “怪不得都说文化人是臭老九，俺看他就是个破坏农民团结的臭鸭蛋！” 赵招弟自从在革委会住了一段日子，给人扣帽子的词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骂完还不解气，一脚将身边的凳子踹翻。 叶临走进屋，看了圈屋里的情形，弯腰将脚边的凳子扶正，让赵招弟坐下。 “大伯母您消消气，先坐下，我有事想跟你和丽姐商量。” 叶丽被温前进气的眼眶通红，正背对着赵招弟擦眼泪。 听见叶临进屋了，她本就难过的心又多了丝愧疚，一时没有脸面转身面对叶临。 她堂弟那是多温润如玉的一个人。 都是因为她才染上这些世俗间的糟心事。 叶临这边安抚好赵招弟，叶丽微微转过来半个身子，她不好意思正对着叶临。 叶临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这对母女对面，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思考该怎么把他的想法说出口。 赵招弟有些不安的往前坐了坐，她侄子今天咋这么正经，难道温前进这龟孙欺负她侄子了？ 简单整理完思绪，叶临脊背挺直，神情认真的和她们商量 “大伯母，丽姐，我认为温家不是一个适合小海生活学习的地方，我接触温家人虽然次数不多，但是，嗯” 温前进毕竟还是叶丽的丈夫，叶临不想说的那么难听。 挺立的眉头微皱 叶临努力想给温前进找一个体面些的形容。 “他们家的思维有些固执，和正常人有些出入，我们就算把小海接到下河村，村子就在这，学校也不远，温家总能找过来。” “我想让小海去香江上学，减少和温家的接触，你们怎么想？” 第173章 欢乐窝 温前进做父亲还算合格，但只要一碰到温清，脑子就像被糊了块猪油，变的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温清这人又疯又毒，这些年对温海一直抱有敌意，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谁知道她哪天会抽风。 他们能提防温清七八天，难道还要提防她七八年吗。 叶临说完要送温海去香江念书后。 赵招弟和叶丽母女俩像被雷劈了一样。 浑身僵硬坐在椅子上。 一个眼睛瞪的像铜铃，一个嘴巴大张，口水都流出来了。 “吸溜！” 赵招弟被自己的口水滴在手上，惊了一下。 回过神来，猛的吸了把口水。 两只手焦急的在空中比划了半天，脸上急五官都皱一堆了，嘴上也没说出来话。 她想说的话太多，都挤在嘴边，舌头塞车了。 叶丽虽然脑子还在发懵，但护崽的本能还在，反应过来后，迅速拒绝叶临的提议。 “不行不行，香江那么远，小海他一个人会害怕。” “没关系，丽姐你可以和小海一起去香江，正好把温家留给那俩姓温的。” “啊这。” 叶丽眉梢微微下压，心里不停打鼓，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木桌。 叶丽本来最担心的就是儿子没人照顾会害怕，小海才八岁，哪能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可临弟却说可以让她一起去。 叶丽的心，开始倾斜。 她早就受够糊涂的丈夫和挑事的侄女，和他们住在一起，她得少活几十年。 眼下有个机会可以带儿子离开，而且姓温的也没法找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 叶临见叶丽的眼底越来越亮，看来是想通了。 赵招弟在一旁急的跳脚，揉了几把脸，终于捋直舌头。 急忙打断俩人危险的念头。 “俺娘呦，你俩想啥呢？小海人家姓温，你俩说带走就带走，人老温家能同意？” “抢人家儿子，跟刨人祖坟有啥区别？老温家不得来找你俩拼命。” 赵招弟觉得侄子这是疯了。 儿子那可是命根子，给人弄没了，温家不得来拆了老叶家！ 赵招弟生怕两人还要合谋下去，抄起门后的擀面杖，举起来给两人比划。 “看着没，你俩把人家命根子偷走了，人家得拿这大砍刀来砍你俩！一人哐哐两刀。” “你俩给俺老实点，别整幺蛾子！” 擀面杖一人一下敲在叶临和叶丽头上。 想把两人脑子敲清楚点。 叶丽吃痛，揉着被她妈敲过的地方，起身换了个远离赵招弟的位置。 “妈你干啥呀，脑瓜子被你敲烂了。” 叶临抖抖头发上的面渣，大伯母打他没用力，不过面渣子掉了他一脑袋。 叶临抽出赵招弟手里的擀面杖，交给阿辉保管，拉赵招弟重新坐下， “大伯母，丽姐是小海的母亲，她有权力决定带小海去哪里读书。” “再说，丽姐和大姐夫又没离婚，小海还是他温家的儿子，我们帮他好好养着，也不用他出生活费，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赵招弟被传宗接代的思想浸泡了大半辈子。 没儿子等于天塌了，她实在没法理解侄子为啥非要去偷老温家的天。 痛心疾首的说 “临啊，你发门子疯嘞？儿子生来就是婆家的人，是婆家的根儿，哪有儿子跟娘跑了的，那得被十里八乡笑话死。” 这一会功夫，叶丽已经下定决心，她要带儿子去香江。 去香江过咋样的日子都行，就算去洗碗洗碟子，只要没有温清当搅屎棍，那就是好日子。 叶丽想通后，一改往日的苦闷，心里全是对新生活的向往，整个人精神焕发。 单手搭在桌上撑着下巴，笑眯眯的跟赵招弟打趣。 “妈，老婆孩子都跑了，人家笑话，那也是笑话温前进没本事，哪里轮的到笑话老叶家，你别瞎操心了。” 说到这里，叶丽面色冷下来，语气有些玩味， “而且，我好奇很久了，温家要是没有我和小海，他们叔侄俩能把日子过成啥样。”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挡了他俩的好日子！” “你，你们！俺还是赶紧死了算了！” 赵招弟看闺女一脸坚定，再看看侄子满脸赞成，觉得自己有点胸闷。 不行，她早晚得被这俩糟心玩意气出毛病来。 叶临已经开始给叶丽科普香江有哪些学校，温海适合什么班级。 再加上阿辉补充的普通学校， 三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完全忘了坐在一边的赵招弟。 温海和叶菱正在屋里玩积木。 叶菱小心翼翼的给城堡搭上红色塔尖。 嗯，没塌。 松了一口气，叶菱爬去一边给温海让位置，坐在窗边听外面宾客的声音越来越少。 小姑娘不高兴的哼哼鼻子，假装不在意的瞄了眼温海， “小海，你今天在家睡还是跟你爸回县里去？” “啥？你等我算算日子哦。” 温海掰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算了两遍也没算明白。 当初说好一家住一个星期，他好像在县里住够一星期了吧？ “小菱姐，我算不清楚，你等着我去问问妈妈。” 温海手脚并用爬下炕，蹬上米色运动鞋，鞋带都来不及系，拖拉着绳子跑出去找他妈。 在院子里没看见人，那就在堂屋里。 小萝卜腿拔脚就往堂屋跑。 堂屋里两波人分成两个极端。 赵招弟头上长草，上半身靠着门框，只觉得人生无望，正以45°角仰望天空。 她嫁进老叶家咋这么倒霉呦！ 这俩货要是真把人家儿子偷走了，老叶家不得被老温家抄家！ 他们几个拍拍腚，坐上大鸟飞走了，天高皇帝远，等姓温的来算账，那不得逮着她一个人嚯嚯？ 没人理解赵招弟的苦恼。 对面红光满面的三个人已经把香江地图都快画好了，热火朝天干的一包劲，生机勃勃。 “丽姐，米德尔和圣安伦这俩家是私立学校，配套设施和教学能力都是香江顶尖的学校，我以前在圣安伦念过两年小学。” 说起圣安伦，叶临停顿了两秒，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给叶丽介绍学校的课程安排和基础设施。 圣安伦也是阿梅之前念过的学校，叶临刚才想到阿梅曾经在圣安伦被校园霸凌长达几年时间。 有些担忧温海也会被人欺负。 但转念一想，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踩高捧低的人哪里都有，在这种私立国际学校，只要叶氏不破产，温海看见的永远都会是花团锦簇的校园。 虽然不公平，但这就是事实。 同一个地方，有钱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 有叶氏在背后撑着，如果温海还会被人欺负，那他就是活该。 别人不打他，叶临都得收拾他。 叶丽听叶临介绍这两家私立学校，越听越心惊，嘴巴这半天就没合上过。 这哪是学校啊，这是天宫吧？ 叶丽有些不敢相信天底下还能有这么好的学校。 吃的是外国米啥厨师做的饭，住的是双人间公寓，每年发七八套西装校服，寒暑假可以出国交流啥学习，念到高中还能推荐外国大学。 这哪是学校，这是欢乐窝吧？ 温海跑进屋的时候，叶丽正在纠结米德尔和圣安伦哪个学校更优秀。 “妈！妈！我今天睡哪啊？” 第174章 俺也去 叶丽正纠结着呢，正好儿子来了，连忙抬手招呼温海过来看看叶临在纸上分析的优缺点。 “小海快过来，看看喜欢哪个学校？” “你小舅以前上过这个圣安伦，但是米德尔离咱们香江的家更近，妈都挑花眼了。” 温海被他妈问的一头雾水，歪下小脑袋，眼神疑惑的问 “妈我不是在县里上学吗？你刚才说的啥米啊？” 叶丽一拍脑门，她兴奋的昏头了，忘了给小海说去香江的事。 等叶丽给温海说完。 “啥？妈你要带我去香江？” 温海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他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叶丽把儿子的头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给他说这么做的理由 “小海，温清就像个老鼠屎，妈实在受不了她，你爸的德行你也知道，不是个坏人，但是个糊涂蛋，咱娘俩在温清手里落不到好。” “惹不起咱们躲得起，去香江待几年，等温清嫁出去了，你想回来，妈再带你回来行不？” 温海在叶丽的怀里缩了缩。 他有些害怕，还有些舍不得爸爸，但听到妈妈说等堂姐嫁出去后，他们就能回来。 温海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天平， 堂姐最近天天都在家里，明里暗里欺负他，抢他吃的，弄脏他的新衣服，昨天在厨房还故意把他绊倒了，爸爸看到也不管！还说他不小心。 有堂姐的家他也不想待！ 窝在叶丽怀里，温海想了一会后，小心翼翼的问妈妈 “堂姐结婚后我们就回来找爸爸吗？” 叶丽心疼的摸摸儿子软绵绵的头发，温前进没那么疼小海，小海还老挂念着他爸爸。 温前进这个瞎眼的狗东西！ “嗯，等你堂姐从咱家走了，咱们就回来。” “好哦，我也不想和堂姐一起住，她老欺负我，我和妈妈去香江。” 搞定小的，四个人开始一块继续讨论学校。 叶丽抬头向外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温前进快回来了，担心温前进不同意儿子去香江上学，她得嘱咐儿子别说露嘴。 “小海，去香江上学的事可不能给你爸说，就说你跟着太奶去玩几天，懂了不？” 叶丽还没来的及多嘱咐，温前进的身影已经从院子里出现了。 脚步咚咚的踩在地上，黄土被震飞一片，不知道谁又招惹他了。 温前进刚才找叶丽当中间人不成，又去大队找了趟秦主任，低头哈腰的说明来意后，没想到又吃了个闭门羹。 真没想到下河村连这点人情味都没有！ 满腔怒火的回来，见叶家人在屋里说的眉飞色舞，温前进心里更烦了。 不想进去凑叶家的热闹，温前进站在院子里喊儿子回家。 “小海，该回家了！” 一个空茶缸扔出来砸在温前进脚边。 伴随着母老虎的叫骂声 “回你个头，小海该从叶家住了！” 两口子因为温海的去留问题又吵了一架。 最终温海选择跟他爸再回去住几天。 因为过几天他就要和妈妈去香江了，要等堂姐结婚后才回来，最后这几天，他就跟爸爸住好了。 叶临觉得不差这几天，温海舍不得爸爸挺正常。 “阿辉，你开车把小海和小姑她们送回去。” 等阿辉把车开来家门口， 叶丽担心儿子会说露嘴，但当着温前进的面她也不能说什么， 透过车窗又嘱咐了一遍儿子 “小海别忘了妈给你说的事。” 温前进眉头蹙了一下，看看点头的儿子，问叶丽 “你给儿子说什么了？” “切，还能说啥，多吃饭早睡觉，然后跟姓温的少打交道。” “叶丽你都教孩子些什么。” 反正也没几天了，叶丽懒得再跟他吵吵，直接扭头回家。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赵招弟吃着吃着，忽然把筷子一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 惹的满屋的人都停下嘴里的活，抬头看她。 尤其是心里有鬼的金凤莲，被赵招弟这一出吓的够呛。 心想坏了 这婆娘，我不就今天下午不小心灌了她点红糖水。 就因为这，她要揭发老金家的坏心思？ 还当着全家人的面！ 金凤莲连忙扔下手里的大馒头，踉踉跄跄的想去拉赵招弟坐下，同时抢在赵招弟开口前先截住话头。 又哭又嚎就差给赵招弟跪下了。 “哎呦喂！大嫂我对不住你，我今晚给你洗脚来弥补罪过，我错了呀，你放过我吧！” 赵招弟准备了一肚子慷慨激昂的话，想要讨伐打算偷温家孩子的叶临和叶丽。 她姿势还没摆好，就被半路杀出的金凤莲截胡了。 烦躁的把金泼妇从自己腿上拽下去，指着她鼻子 “你给俺闭嘴！俺要说的事跟你没关系，瞎掺和嘛呀你，狗屎你都得插一脚。” “哦哦，大嫂你别生气，我这就滚。” 不是说金家的事就好，金凤莲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又跑回饭桌。 被金凤莲一打岔，赵招弟忘了自己要说啥。 一跺脚，眼一闭，干脆破罐子破摔。 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俺也要跟着去香江！你们别想扔下俺！” 这一下午赵招弟想明白了， 叶老太叶老头跑了，叶临叶丽叶秀兰也跑了。 现在这帮人又拐了老温家的独苗。 叶阳跟着白薇在叶三兴家住，叶大军看库房又不回来。 老叶家这么大个院子，就剩她等着被温家人削，那她不得被人家打成饺子皮？ 傻子才留下！ 跑，麻溜儿的跑。 坐大鸟跑！ 这福气就留给金凤莲享受吧！ 第175章 早饭 太阳微微冒头。 邻居家的公鸡，高昂着鸡冠子，打出响亮的一声鸣叫。 东边屋里，炕上的棉被团成一个球，一声声呼噜打的震耳欲聋。 伴随着公鸡的鸣叫声。 呼噜声戛然而止，看样是被它吵醒了。 大棉团子顾涌着往炕里翻了个圈，找了个舒坦的地方，调整好姿势，停下不动了。 过了片刻。 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妇女，气急败坏的从棉被里探出脑袋，烦躁的揪起来一角布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外头刚有点亮，黑暗还未完全褪去，隐约能看见院里的大水缸，估摸大概六点来钟。 “俺可真是个穷命，不下地不做饭，恁说俺醒这么早干嘛？” “哎呦，这炕俺咋怎么躺都不得劲嘞。” 赵招弟被大公鸡叫醒后，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像着了蛆一样，怎么躺都不得劲。 从记事起，赵招弟从来没有一觉睡到过大天亮。 六点以后的炕，她都不知道啥滋味。 搁娘家的时候她得照顾弟弟，伺候爹娘奶奶，后来嫁到老叶家，又开始伺候这一大家子。 起的更早了。 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她那挨千刀的儿子又娶了个娇小姐回来。 她不但没尝到被人伺候的滋味，还又多了个大小姐伺候。 赵招弟时常怀疑自己上辈子不是个好东西。 肯定是她杀人放火，坑蒙拐骗，没干好事。 所以这辈子嫁到老叶家来受罪。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 她老赵家虽然道法深厚，可惜，却看不清自己的命数。 (强行忽略老赵家谁的命数都看不见) 在炕上畅想完自己的前半生。 砸吧砸吧嘴， 赵招弟觉得自己活的太亏，反正昨天金凤莲为了讨好自己，说今天她来家里做早饭。 要不然她干脆就不起了？ 赵招弟眼珠转了一圈。 “没错，俺好不容易拿捏住了金凤莲，俺得再睡会，今天咱也试试太阳晒腚的滋味儿。” 赵招弟将棉被一卷，仔仔细细把自己的头脚，胳膊腿儿都裹好。 心想， 她今天非得睡到太阳晒腚不可！ 自己没能被儿媳妇伺候，今天倒是能被金凤莲伺候一把，也算没白活一回。 天还没亮，叶秀红和叶秀兰就被金凤莲鼓捣醒了。 家里人多，她们娘仨挤一屋。 叶秀兰的高中放假晚，昨天才放寒假，回来也没空休息，直接参加二伯的白事，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她妈大早上又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打了个哈欠，叶秀兰迷迷糊糊问她妈， “妈，天都没亮你不睡觉干啥去？都把我吵醒了。” “惯的你，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还敢嫌你妈吵，明天你给我起来做早饭！” 金凤莲今早要去帮赵招弟做早饭，心情可以说跌落到谷底，叶秀兰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突突挨了顿骂。 一听要让自己天不亮起来做早饭，叶秀兰顿时什么脾气也没了，嗖的把头缩回被窝里。 在棉被里闷声闷气的求饶， “妈我错了，你这个点起刚刚好，一点都不吵。” “你个懒狗就睡吧，等到了香江我看谁伺候你，饿死拉倒，那边大街上要饭都得说粤语，你这样的在香江得吃羊屎蛋子。” 金凤莲没好气的冲炕上一顿输出。 叶秀兰在被窝里开启装死模式，不再去触她妈的霉头。 刚才金凤莲要出门时，觉得手有点干，想从桌上找个护手霜擦擦。 来自香江的瓶瓶罐罐，占据了半个桌面。 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哪个是搓手的香膏，听保镖说搓脸的香膏要比搓手的贵老多呢。 她可不能用混了。 跟闺女吵了几句后，金凤莲接着找东西，摸黑拿了一个罐子，拿在手里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金凤莲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看，这香江货她咋感觉那么眼熟？ 越看越奇怪。 金凤莲从窗台拿过来盒火柴把煤油灯点着。 这回她看清这是什么东西了。 手里这罐子压根不是叶临带回来的香江货，这是供销社两块一罐的雪花膏。 这瓶雪花膏看样是新的，里面的膏体平整，还没被人用过。 奇了，家里以前穷， 除了叶四花有时候给叶老太买雪花膏用，她能跟着蹭点，她们娘仨在家一直都用四毛钱一罐的蛤蜊油。 后来临回来，家里用上香江货，谁还用供销社的雪花膏啊。 等等， 难道是…… 金凤莲嘴角慢慢勾起，嗓子里嘿嘿嘿的笑起来，在黑暗中有些渗人。 看看雪花膏，在抬头看看炕上的大闺女。 一个巨大的惊喜出现在金凤莲脑中。 难道她家秀红跟班尘那小子好上了？ 这罐雪花膏一定是她们的定情信物！ 不然，还能有谁买这东西！ “呵呵呵~嘿嘿嘿~” 被窝里，叶秀红叶秀兰姐俩被她妈笑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叶秀兰刚要试探着再挑战下她妈的威严。 想通关键的金凤莲哪里还记得去给赵招弟做早饭。 一个箭步，鞋都忘了脱，激动的窜上炕把大闺女拉起来。 欣喜若狂的前后晃着闺女。 “来来来，秀红别睡了！快跟妈讲讲你啥时候跟班尘那孩子好上的？” “都怨妈，这两天忙你二伯的事忙晕头了，也没关心你俩，哎呦果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呀！” 叶秀红本来睡的好好的，被她妈一把抄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就被问了一堆话。 她跟班尘好上了？她咋不知道？ 在被窝里装死的叶秀兰直接诈尸。 “蹭”的爬起来 跟金凤莲一左一右把叶秀红围住。 惊喜道:“姐你啥时候跟班大哥好上的！” 天色还黑着，但屋里炕上的四只眼睛却像千瓦灯泡一样明亮。 叶秀红被她俩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拉拉被子把自己身上裹严实，准备再躺下去。 “妈你没睡醒吧？我跟班尘一天说不了两句话，你瞎说啥呢。” 金凤莲可不信，亮出手里的证据。 “跟妈你还不好意思说，这雪花膏难道不是班尘给你买的？” 金凤莲得意的晃了晃手。 叶秀红还没看出来那是什么。 叶秀兰尖叫一声 :“妈！你动它干啥！这是周涛他妈昨天硬塞给我的，我还得给她还回去，你快放下。” 说着抬手去抢金凤莲手里的雪花膏。 金凤莲得意的神情瞬间僵硬，飞起的眉梢卡在眉不上不下。 察觉手里一空。 金凤莲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再看看小闺女，一脸惊恐，叫出了海豚音， “你说这是啥！” 手指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哆哆嗦嗦指着被放回桌子上的雪花膏。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小闺女， “这是水泥厂周娘们给你的？啥时候？你咋还跟她家有牵扯！” “哎呀，妈你喊啥，我哪知道周婆娘哪根神经搭错了。” 叶秀兰撇撇嘴，给她妈说前天的事。 “前天我放假，刚出校门就被她堵上了，喊我去她家吃饭，要不是临哥让保镖来接我，她还指不定怎么缠呢。” “见我不理她，趁我上车的时候，她把这玩意扔进车里，我再一回头，她都跑没影了。” 叶秀兰指指桌子上的雪花膏，有些心虚的说， “我寻思着这东西也不便宜，就想让小姑给她带回去，昨天一忙，我给忘了。” 金凤莲蹲在炕上，觉得自己心肝脾肺都要爆炸。 这周婆娘竟然敢来骚扰她闺女！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啥玩意！ 这罐脏东西竟然在她家待了两天！ 金凤莲满腔怒火，可眼下没有东西能让她发火，那就只能抓壮丁了。 “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她给你就要！咋不把它扔了！你带这个麻烦玩意回来干啥？我打死你个糟心玩意！” 一把扯过惹祸的小闺女，啪啪砸了几下叶秀兰的后背，又伸进被子去掐她大腿，疼的叶秀兰嗷嗷直叫，满床乱爬。 “姐救命啊！爸快来救我！我妈疯了！啊！阳哥救命啊！爷爷！！” “啪啪啪！！” “喊，我让你喊！你赶紧把你老叶家十八代祖宗都从坟里喊出来！” 叶秀兰越喊，金凤莲打的越凶，叶秀红混在俩人中间不知道该拉谁。 母女三人在炕头上打作一团。 金凤莲早把赵招弟的早饭忘在了脚后跟。 一心收拾糟心孩子。 第176章 学习 叶临起床后，照例去水缸旁洗漱。 接过阿辉手里的毛巾，仔细擦完脸。 伸了个懒腰，低头整理着刚才卷起来的袖口，慢步走去厨房吃早餐。 平常叶临来吃早餐的时候，叶家大部队早就吃完了。 乡下就算过年也没人睡到八点钟，哪怕不用干活的孩子，天亮也是要起床的。 大白天还要睡觉，会被人说懒汉。 每天八点起床吃早饭的懒汉叶临，正好和懒汉包安泉他们凑一桌。 不过，今天的厨房好像有些热闹，里面还有人在说话。 “老包，你不进去堵门口干什么？” 叶临拍拍站在厨房门口的包安泉，叫他让路。 包安泉可怜巴巴的回头，侧过身，让叶临看看厨房的景象。 平常几个人转的灶台，今天只有叶丽在做饭，目前进行到点火阶段。 小饭桌上倒是坐了不少张嘴。 “叶子，咱今天估计得饿一会，大伯母不起床，三婶没看到人影，丽姐现在刚开始烧火。” “大伯母生病了？” 叶临忽略其他废话，精准捕捉重点。 说到这，包安泉的肩膀更垮了。 “丽姐也以为大伯母病了，让约翰去瞧了瞧，啥病都没有，大伯母说她自己没病，她就是，” 包安泉神色有些不自然，说话吞吞吐吐。 叶临踢了他一脚， “什么？快说。” “她就是想让太阳晒屁股，而且得躺在炕上晒，说是晒完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叶临……老叶家每天都有离谱的事。 兵荒马乱的吃完一顿早午饭。 叶老太放下碗，用拐杖敲了敲桌子。 “吃完都别急着走，跟俺去堂屋准备上课。” “上啥课啊奶？” 叶丽刚去喊了遍赵招弟起床，进屋就听见叶老太说要上课。 桌上的人都等叶老太继续说 “当然是上去香江的课，丽啊，你要带小海在那住好几年，更得听听。” “这，去香江还得学说话呢？” 叶老太眼一横，对孙女没有成算很不满意，教育叶丽， “咋不需要了？你没看见小包他们都说粤语，连临和小包的保镖都会说洋文。” “咱这一嘴土渣子味，去了香江不得给临丢人？” “再说了，你不多学两句，到时候走瞎了都找不着路。” “对，还是奶你想的周到，我学。” 叶丽听的似懂非懂，反正她奶说话点头就对了。 叶老太让叶老头连夜做了一张课程表。 一张小木板上清楚的规定了课程安排。 上午学普通话，由叶临担任老师。 下午学洋文，由约翰担任老师，3号担任翻译。 晚上学粤语，由小包主讲。 从早到晚，全天无休，奋战七天，拿下香江。 看着简易版的小黑板， 叶临又看了一遍课程表，再看了眼他七十多的爷奶。 虽然他不想打击两人的热情，但这课程设计对俩快八十的老人来说。 这是要当语言特种兵？ “爷奶，课程会不会太多了？您俩要不先学一种？其实您俩不学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配个贴身翻译。” “不多不多，奶跟你爷聪明着呢，不然咋能生出来你爹那个机灵鬼。” “带个翻译那也不如俺自己的嘴用着利索嘞，万一跟香江老太婆吵架，等翻译完，对面还当俺认输了嘞！” 您老还想着去香江跟人吵架呢。 见爷奶不听的自己的意见，都已经搬好小马扎，规规矩矩等自己开课了。 叶老师只好乖乖上岗。 “好吧，那我先从，” “等等！” “奶，您还有事？” “有啊，你大伯母不是也要跟着去嘞？赶紧把她找过来跟着学两句，让她别从屋里晒腚了，她那身本事可不能浪费。” 叶老太刚才说到吵架，心里想， 赵招弟也跟着去，她们婆媳联手，估计吵遍香江无敌手，看谁敢欺负她孙子。 赵招弟这个点还从屋里晒腚，这哪行。 得赶紧拉起来学习，可别浪费了她吵架的天分。 叶临认命去了趟赵招弟屋里，幸亏现在已经十点多，赵招弟睡够了。 叶临轻轻喊了她一声，赵招弟很给面子，翻身放了个屁， 起床了。 赵招弟这几十年难得睡了个大懒觉，起床后闻着自己的屁都是香的。 神清气爽，哼着小曲儿跟叶临去堂屋。 走到屋门口，看里面坐了乌泱泱一群人，那小马扎排的，跟和尚后脑瓜上的点似的，整整齐齐。 赵招弟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看着咋像在开批斗大会，赶紧问叶临 “这是干啥嘞？咱家这是要开大会？” 叶临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小黑板，无奈的给她说明现在的情况。 “大伯母，奶说要给去香江的人上语言速成班，现在学普通话，下午学英语，晚上学粤语。” “您有技能在身，是重点培养对象，快进去找个前排坐吧。” 叶临后面的话，赵招弟一点都没听见，从听到学英语开始，她就失聪了。 脑子里全是完了完了！ 洋文那是人学的吗！ 她连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一二三都不认识，学校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今天让她学洋文！脑子有毛病吧！ 赵招弟呆滞了一会，回神后掉头拔腿就往大门口跑，脚下起火，鞋都跑掉一只，好像后面有野狼在追她，边跑边喊 “俺娘啊，恁们这是想要俺命啊，学这玩意儿，还不如让老温家打死俺痛快！” “俺嫁进你们老叶家咋这倒霉嘞！一天到晚伺候你们，恁们还要从精神上折磨俺！恁把俺掀井去算了！” 第177章 管账先生 一根表面坑坑洼洼，不知沾了多少口水的铅笔“啪叽”掉在地上。 声音不大，却惊醒了旁边两个脑袋快要插到膝盖里去的人。 “吸溜~俺娘呦，怪不得俺奶当年不让俺上学，上学真不是人干的活。” 擦了把哈喇子， 快要睡着的赵招弟小声嘀咕了一句。 偷偷抬头看了眼站在墙头拿了根树枝，滔滔不绝冒鸟语的约翰。 见对方没发现自己睡觉。 赵招弟连忙弯腰捡起来被自己啃的面目全非的铅笔。 顺便从裤子上擦了擦铅笔沾的口水。 旁边被铅笔惊醒的还有叶老头。 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儿媳妇，叶老头默默努力挺直腰杆，想让自己脑瓜子清醒点。 他也不想睡，可洋大夫嘴一张，那洋文就跟地里的蛤蟆叫一样，呱呱呱个没完，没头没尾，还没大白叫的好听。 听的叶老头直打瞌睡。 至于最开始，一包劲儿带大家学习的叶老太。 早回屋睡觉去了。 临走前安排叶老头替她学，美其名曰等她睡醒了，叶老头再给她补课，正好能复习一遍。 讲台上的约翰慷慨激昂，讲台下的一群乌合之众昏昏欲睡。 “吱嘎” 老叶家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旦开始学习，芝麻大点的事儿都能变的有趣起来。 满屋的学生们纷纷回头观望是谁来了，那眼睛一双比一双亮。 哪有困的样子。 秦队长想来着找叶临商量学校施工的事儿。 一进门就被行了个注目礼。 秦队长被这群人盯的难受，干脆不进屋了，就站在院子里喊叶临。 “临侄子方便不？咱们学校圈好地嘞，一块去瞅瞅？” “方便，秦叔麻烦您等我换件衣服，阿辉，去给叔搬个凳子。” “好好，咱不着急，临侄你慢慢儿来。” 叶临上午教课，顺便带他们学了几个字。 这年头的粉笔质量是真差，字没写几个，粉尘倒是弄了他一身。 重新换了件外套，叶临带阿辉和秦队长一起走去村后的荒地。 村后有一块地，肥力不够，每年种的粮食总比的地皮少一些，慢慢就变成了一片荒地。 现在拿来盖学校倒是很合适。 地方宽敞平坦，离村民集聚的地方走路也就两分钟的距离，既方便孩子上学，学校的吵闹声又不会影响到村民生活。 等地里下工，顺手就能把孩子拎回家。 秦队长越看越满意。 抬手指向前方一片黄土地，给叶临比划。 “临侄你瞧，这一片地咱都拿来盖学校，少说也得有十亩地，再刷上水泥，咱村的学校得是这个！” 秦队长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兴奋的冲叶临比了个大拇指。 “嗯，是不错，村里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叶临点下头，勉强给秦队长捧了个场。 原谅他前后两辈子也没读过这种简朴的学校，实在没法像秦队长一样激动。 在叶临眼里这学校就是个毛坯房。 等他兜里有钱了，必须得给它软装一遍。 秦队长也没在意，叶老板啥好东西没见过，能激动才有鬼嘞。 捋清思绪，开始给叶临说自己的打算， “临侄，这也快过年了，村里打算先把地给推平喽，争取在年前把地基给打出来，剩下的过完年再开工。” 说到后面，秦队长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还有就是，临侄，这盖学校是你捐的钱，怎么说老叶家也得来个人监工不是？这钱一分一厘花去哪了，得有人盯着啊。” 原来秦队长叫自己出来是为了这事。 几万块钱没什么好盯的。 叶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让秦队长看着安排。 “秦叔，钱既然捐给了村里，您看着安排就是，只要孩子们能上学，其他都是小事。” “那可不行。” 秦队长平常就是个严谨的人，这盖学校涉及到几万块还有全村孩子们的未来。 哪里能马虎？必须从根源上抓起来。 想起村里那群人，秦队长仔细的跟叶临讲为啥老叶家必须派个人来盯着。 “临侄，这可是几万块的大事，难免有人手痒痒，虽说都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可人心隔肚皮啊，我没法保证他们一定手干净。” “你叔我又是当大队长的，要是拿着钱不放，这也不合适，老百姓还以为我想独吞嘞。” “就当帮叔个忙，你们叶家出个人来管这笔钱，咱们都放心，我也好跟老百姓有个交代。” 秦队长眉头紧锁，神情有些无奈的看着叶临，显然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 最近村里有几个干部，明里暗里打探这钱什么时候开始盖学校，都被秦队长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 虽然知道这群人不一定是有歪心思，但也确实给秦队长敲了个警钟。 他们可能是担心秦队长会吞钱，秦队长被人问怕了，也担心有人会吞钱。 秦队长也是没办法了，今天才来找叶临拿主意。 叶临和秦队长走到了村尾，前面已经不是下河村的地皮。 这一路叶临听明白了秦队长的意思。 还真是庙小妖风大。 村里干部加起来还没一个巴掌多，为了几万块钱就能冒出来这么多幺蛾子。 秦队长刚才说的简单，几句话带过，但估计还有更糟心的没好意思跟他说。 “秦叔说的我明白了，只是这人选我一时无法确定，您让我想想。” “哎好好，临侄你可得好好想想，给咱学校找个靠谱的管账先生来。” 秦队长之所以拖到没办法了才来找叶临。 最主要是原因是，他把老叶家想了一圈，除了叶老板，实在想不到有谁靠谱。 全家不是泼妇就是傻大个，也就叶老头还有点脑子，可又一把年纪了，万一倒在工地上，他罪过可就大了。 这个难题，还是交给叶老板想去吧。 叶临在心里把老叶家过滤一遍，思考有谁适合当工地大总管。 刨开要去香江的人，就剩三叔三婶。 三叔绝对不行，让叶三兴管账，叶临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出三天账面上得到处都是窟窿，说不定还得再赔两毛进去。 金凤莲倒是还精明点，可惜不识字。 叶阳天天围着白薇转，帮白薇刨地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叶阳脑瓜子有些直，不适合在工地跟人弯弯绕绕打交道。 老叶家实在太聪明了。 一时间，叶临还真想不出谁能干这个活合适。 几人说话间已经走到河沟。 河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几个孩子正在河面上玩溜冰。 秦队长过去喊了几句，让他们换个地方玩，小心掉下去被鱼吃了。 孩子们见大队长来了，还没等他过来，便四散开来，三三两两的撒腿跑了。 秦队长赶完孩子，扶着岸边的树枝爬上岸，拍拍手，爽朗的打趣着叶临， “临侄子在香江没玩过这个吧？别看我撵这群小鸡崽，小时候我也没少偷来河沟玩冰。” 看着那群逃跑还不忘再溜几下冰的孩子们消失在树林里。 叶临随口说了句 “在室内玩过。” “秦叔，河对面是哪里？” 秦队长正在想啥是室内， “啥对面，哦，对面那是前山村，他们村后边就是咱青县的青云山。” 前山村？ 那不是大伯母的娘家吗。 叶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秦队长，咱们有人选了。” “啥，谁啊？” 秦队长搓搓手，有些期待，一转眼的功夫叶老板就想出来了，果真是聪明人。 叶临冲河对面轻微微扬起下颚。 “我表舅赵金国。” 第178章 信心 秦队长被叶临给说晕了。 叶老板在内地不就老叶家一门亲戚吗？ 这又从哪里冒出来姓赵的表舅？ 秦队长眼中微微错愣，“那个，临侄你表舅是？” 人选已经想好， 今天在外面跟秦队长晃悠的时间有些长，叶临的大衣有点扛不住。 寒气从脚底往上冒，叶临想回去找炕头了。 带阿辉掉头打道回府，顺便说了句。 “我大伯母的兄弟，前山村赵金国。” 秦队长感觉自己脑袋里炸了颗手榴弹。 脑中闪过一片白光。 “俺娘呦！！不行啊临侄！绝对不行啊！那赵金国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懒汉！一年到头都拔不了一棵草，他哪行嘞！！” 说到赵金国是谁，秦队长一下想不起来。 说赵招弟的兄弟，那秦队长可想起来是谁了。 赵金国可是前山村臭名远扬的顶级懒汉，年轻在家啃爹娘姐姐，成家后啃老婆孩子，一年到头下不了十次地。 让赵金国去下地，他能说出一万个理由来反驳，幸亏老赵家够穷，根够红，不然早被拉去改造了。 赵金国懒到什么程度， 若是有前山村的媒婆来家里给姑娘说亲，姑娘家什么都不问，第一句就问这小伙子没赵金国那身懒肉吧？ 赵金国凭一己之力，拉低前山村的相亲成功率，可见威力之大。 秦队长快被叶临吓死了，快步追上叶临，也不换气儿，语气极快的给叶临介绍了一遍赵金国的丰功伟绩。 “临侄啊，这赵金国他，你表舅他哪行嘞，不说他能不能算明白账本，就工地每天天不亮就开工，他也起不来呀！” 叶临大步往前走， “以前起不来，以后能起来就行，账本他算不明白，难道别人就算的明白。” 这种工地的账本哪有真事，全看人怎么写罢了。 叶临见秦队长急的额头都冒汗珠了。 停下脚步安抚他， “秦叔，您还不信我的眼光吗？我说他行他就行，您把心放回肚子里。” “就算表舅真没看好工地，到时候账面缺多少我给补多少，没多大的事，您别吓唬自己。” 看叶临说的风轻云淡，秦队长激动的心也跟着慢慢平复下来，说话平稳许多。 “可赵金国他天天在炕上睡觉，啥也不会呀。” 叶临闻言笑了下，摊开手耸了下肩膀。 “我三叔天天在地里刨地，是种地一把好手，他难道就会算账了？” “这，额。” 秦队长……你别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外甥肖舅，叶老板讲歪理的本事，跟赵金国有的一拼。 不对，他俩没血缘关系。 跟着叶临后面走了两步，秦队长胡思乱想了一圈，还是不能释怀。 想再开口劝劝，但看叶老板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应该是劝不动。 哎， 秦队长在心里给自己叹口气。 他本来想让叶临给自己找个靠谱的人，人是找到了，但也是真靠谱啊！ 和叶临在巷子口分开后。 捡了个大宝贝的秦队长得去打二两酒喝喝，不然他今晚得愁的睡不着觉。 叶临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里， 这会已经下课，老叶家的院子里又开始变的鸡飞狗跳。 赵招弟现在一扫颓废，变的特别亢奋，因为她终于学会了两个洋文！ 约翰认清老叶家的智商后，改变了教学路线，最后只教了叶家人最基本的两个单词，一个yse，一个no， 效果立竿见影，连赵招弟都学会了，点头yes摇头no。 这会赵招弟正到处找人秀自己的洋文。 “哎呀临回来了，噎死噎死！你饿了不？饿了就说噎死。” 赵招弟得意的围着叶临转了一圈，稳稳停在叶临身前，两眼兴奋的冒光，暗示他夸一句自己。 叶临觉得自己今天吃饭得小心点，可别噎死了。 看她这么期待，叶临违心夸了一句。 “大伯母您可真聪明。” “呵呵呵呵~俺老赵家的头脑就是机灵，噎死噎死！” 叶临见赵招弟又要去找阿辉显摆，开口喊住她， “大伯母，我有事跟您说，您跟我来趟屋里。” “噎死噎死！走咱进屋说。” 赵招弟觉得自己已经完美掌握了洋文的精髓，瞧她刚才用的多好。 乐呵呵的跟叶临进屋。 很快， 赵招弟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啥！！！！” “让俺弟去管盖学校！！！” 赵招弟“嘭”的一声从凳子上弹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叶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叶临默默抬手把两根稻草从炕上捡起来，刚才赵招弟的声波攻击太强，屋顶的稻草被震下来两根。 过去扶住浑身僵硬的赵招弟重新坐好，叶临看她手心在冒冷汗。 以为赵招弟是怕赵金国出差错，会惹麻烦，叶临拍着赵招弟的肩膀，柔声安慰她， “大伯母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有问题我担着，没事的。” “不~。” 赵招弟现在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顶，嘴里发直，说不出话来，勉强颤抖着舌头蹦出来个不。 叶临看赵招弟连说话都这么难，担心她这是怕急了，抬手给她顺着后背。 感受到手下不停打着冷颤发，抖个不停的后背。 心想，大伯母吓成这样，让赵金国管账的事要不就算了。 “既然您不同意，那让表舅管账的事就算了，我再换个人，不是什么” “不行！” 赵招弟浑身上下还是动不了，但听见侄子要把弟弟的官位撤了。 急情之下，塞车的血管嗖的就通了。 赵招弟重新掌握自己舌头的发音权。 急忙扯住叶临的胳膊，忙不迭的喊道 “不能换临！你表舅聪明着呢！不就是几万块的账，几十万那都不在话下！” “你放心，他保管给你算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俺老赵家的头脑，算几万的账那都是小意思！” 叶临收回自己还没说完的话， 他大伯母哪里是被吓到了，人家这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第179章 没生气吧? 赵招弟脚下像踩着云朵似的从叶临屋里飘了出去。 走路摇摇晃晃，嘴里痴呆的呵呵笑着，一路飘回了自己屋。 关上屋门，赵招弟直挺挺的倒在炕上。 静静消化了一会激动的情绪。 结果 她更激动了！ 从炕上滚到炕尾，两手握拳，边翻边砸炕。 “哈哈哈！俺就知道，俺家金国注定是要光宗耀祖的哈哈。” 她就知道！ 老赵家那都是旷世奇才！ 那些凡夫俗子笑话她弟弟不上工，都是嫉妒她弟弟的聪慧。 她弟弟说的果然没错，种地发不了财，费力费时，不如炕上睡觉。 她家金国是大智慧啊！ 叶丽正端着笔记本在屋檐下背单词，她年轻脑子好使，下午洋大夫教的短句，已经学会了五六句。 趁着还没开始做晚饭，打算先在屋檐下背会儿单词拼写。 刚放好小马扎。 就被赵招弟的尖叫吓了一跳， 过了没一会儿，叶丽看她妈跟魂丢了一样，从西边临的屋里飘出来。 喊也听不见。 两点一线飘回屋里，关上门就开始笑。 她妈这是被洋文逼疯了？ “爷，您先自个学着，我去看看我妈。” “赶紧去瞅瞅，你娘从今早上就像中邪了。” 早上晒腚，下午憨笑， 咋看都有毛病。 叶丽急忙把自己的笔记本交给叶老头，在马扎上站起来往东屋跑过去。 跑了没两步， 消失了一天的金凤莲， 霹雳乓啷的从大门口出现了。 “她娘的龟孙玩意儿！周婆娘她儿子是香汤，老娘闺女就是疙瘩汤？当个工人能死她了！” “我看她就是工人阶级的毒瘤！” 金凤莲用力推开大门，骂骂咧咧的大步迈进来。 弯腰后面跟着的叶三兴好声好气的劝她， “哎呀你别骂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总不能再把人家给砍了吧？” “砍她？这要还在抗战年代，老娘把姓周的跟小日子一块砍喽！脑袋挂城门楼上！” 说着金凤莲就要去柴房摸镰刀。 吓的叶三兴一把搂住她，拖着往厨房走。 “俺的姑奶奶呦，折腾一天了，你不吃饭，让俺吃口行不？吃完你再去砍。” 叶丽看这俩人衣服上都是褶子灰尘，头发跟鸡窝似的，叶三兴脸上还有三道凝结的血疤。 两人身后装鹌鹑的叶秀红跟叶秀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丽确认 指定是她三婶又不知道找谁干架去了。 今天没听到村里哪儿热闹啊？ “三婶这是去哪儿打了一天架？我咋没听见动静。” 叶丽凑到叶秀红旁边，想吃口瓜。 “别提了，姐你过来我给你说。” 叶秀红憋了一天不敢说话。 探头看了眼金凤莲已经进厨房，看不到她们。 压低声音给叶丽大概讲了一遍今天金凤莲干的大事。 早上金凤莲发现周母竟然还有脸来骚扰叶秀兰，怒气上头，把惹事的叶秀兰和护闺女的叶三兴都打了一顿。 接着去水泥厂找周母算账， 金凤莲自己一个人气哄哄的从前面走，剩下的爷仨挨了收拾，也不敢提醒她可以坐车去。 四个人硬是顶着寒风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土路。 金凤莲自己走累了，才发现她们应该坐车去。 再回下河村已经不值当了。 爷仨又被她骂了一顿是猪脑子。 等四个人好不容易拦到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赶到水泥厂已经是大中午。 金凤莲又去叫上叶四花，叶四花一听侄女被周母缠上了，那还了得！ 提起扁担就跟金凤莲一块去找周母算账。 这还不够。 叶四花的婆婆听说叶家人要坐大鸟去香江，在香江还有四层高的小洋楼，米国专家都能叫来香江给老两口服务，已经彻底拜服在老叶家的财力之下。 现在杨老太唯老叶家马首是瞻，儿子杨光都得排第二。 儿子算啥，养儿防老不如兜里有钱。 金凤莲和叶四花前脚出门，杨老太后脚举着火钳也跟着杀出了门。 财帛壮人胆。 杨老太一马当先，两火钳叉开了周家的大门。 厂里都传杨老太娘家三代为贼，杨老太是第四代神偷传人，看来传言可信。 那么粗的火钳腿，硬是插进门缝，五秒不到门栓就被别开。 如此熟练的做贼手艺， 惊呆了身后的叶家众人。 三个女人冲锋陷阵的闯进周家，周母正在吃饭，啃着馒头就被推倒在地，三人像土匪似的砸翻了周家的饭桌，摁着周母差点没把人给打死。 趁周母被叶四花和杨老太婆媳俩摁着打的功夫，金凤莲掏出那瓶雪花膏，二话不说抹了周母一脑袋。 要不是叶三兴拦着，金凤莲还要往周母嘴里灌。 叶三兴脸上被指甲划破的口子，就是在阻止三人把周母打死的过程中，被金凤莲抓破的。 三人闹的动静太大，半个厂子的人都来看热闹。 周母做的事确实不光彩，哪有越过爹娘，直接找上人家小姑娘说亲的，忒不合规矩。 也就这两年风声过去了，放以前周母这是思想作风有问题。 厂里为了安抚叶家，让金凤莲别在闹了。 周母停职一个月，停职期间去后厨做帮工，搬菜拖地洗厕所，以示惩戒。 叶丽听完，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三婶只要不是跟她妈对阵，可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到了晚饭， 金凤莲进厨房后，忽然想起来她早上放了赵招弟鸽子。 说好帮赵招弟做早饭，自己可倒好，一激动干架去了。 金凤莲这会正忐忑的蹲在水缸边上择菜，努力装出一副积极做饭的模样。 心里想着，待会得怎么跟赵招弟解释。 还没等她想出来，叶临从她身后路过。 “哎呦临，快过来，三婶问你点事儿。” “三婶，咱们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 叶临看三婶喊他，停下听她说话，下一秒就被金凤莲拉着躲去水缸后面。 “嘘！” 金凤莲食指放在嘴边，看了眼赵招弟的屋。 小心的问叶临 “我今早没来做早饭，你大伯母发火了没？” “没有，大伯母今天心情一天都” 叶临想了下赵招弟完美的精神状态 “非常的好，特别好。” 金凤莲不信 “我放她鸽子，她心情能好？我这脚丫子可刚长好皮。” 金凤莲最近学聪明了，自从被赵招弟啃过脚丫子后，她现在都穿有鞋带的皮鞋，再系上两个死结，没个十分钟谁也别想脱下她的鞋。 防火防盗，防赵招弟的大门牙 “三婶你放心，大伯母最近估计没空找你。” “为啥嘞？” “我让大伯母的弟弟去管咱们村盖学校的账本，她今天” “啥玩意！你找谁管账！” 没等叶临说完，金凤莲被赵金国要去管账的消息吓着了，一腚崴进身后的泥坑。 “临你脑子进驴粪了？赵金国那脑子跟你三叔半斤不差八两，你看看赵招弟一加一都得掰手指头，老赵家那是能算账的人吗！” 金凤莲激情的劝说着叶临，没注意到叶临快眨抽筋的眼睛。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水缸后面悠悠响起。 “金婆娘你一天到晚不蛐蛐俺老赵家，浑身难受是吧？俺弟弟好歹念到四年级，账本咋就看不懂了！” “再怎么着也比你老金家一窝黄鼠狼靠谱。” 完蛋，被这婆娘抓住了。 金凤莲苦笑着慢慢转过头，给赵招弟赔不是， “大嫂我刚才嘴欠，咱弟弟管账那指定行，我是想说临真有眼光，一眼就看出咱弟是人中龙凤，我几十年都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 金凤莲赶紧抽了自己嘴一巴掌，咋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我眼瞎，竟然几十年都没看出来咱弟是个能人，还是大嫂你有远见。” 赵招弟得到满意的答案，表情缓和下来，勉强算金凤莲过关。 心情好点，又再次秀起来自己的洋文。 “噎死噎死，你个凡人现在能看出来也不算晚。” 说完，赵招弟眼珠悄悄转向金凤莲，暗戳戳期待她的反应。 小样儿，被她的洋文惊呆了吧！ 金凤莲面上有些迷茫，噎死？ 拉了下旁边的叶临，金凤莲偷偷问 “临啊，你大伯母这是在咒我？” “不是，今天约翰教了她们英语，大伯母在跟您说英文。” 赵招弟成功在金凤莲面前秀了一把，没在意金凤莲的愚蠢，哼了一声骄傲的扭头回屋。 心想 连洋文都听不懂，蠢蛋。 走了没两步，赵招弟紧急刹车掉头往茅房跑。 该死， 她忘了自己来院子是想去蹲茅坑。 第180章 事精 今天是赵金国走马上任的第一天。 香英早早起来给赵金国做早饭。 外面天色伸手不见五指，约摸三四点钟。 点了个煤油灯，香英提着摇摇晃晃的火苗去厨房。 光线打在她昏暗的脸上，两个黑眼圈快耷拉到腮帮子。 香英已经两天睡不着觉。 自从大姑姐来说让赵金国去下河村管账，还是几万块的账。 香英这颗心脏呦，就像那挂在房梁上的熏肉，吊在天上，不知啥时候进油锅。 听到消息的第一天，她高兴的快疯了，天地良心，她家大懒蛋终于出息了！ 那可是几万块的账本，比整个前山村都值钱，她家懒汉金国一夜之间竟然成了村里最有本事的男人！ 高兴了没一天。 脑子清醒了点的香英忽然意识到，几万块的账。 如果，万一大懒蛋没管好，那岂不是把老赵家卖了都不够赔的？ 虽说赵招弟的侄子说出了事他担着，可也不是那回事啊。 香英越想越害怕，她脑子幻想了好多遍账目出问题，下河村把她家大懒蛋打死的画面。 香英正胡思乱想着， 没发现厨房有人。 一个黑影蹲在地上， “媳妇你咋起这早？” “啊！鬼啊！” 香英站在原地尖叫一声，叫完发觉声音有点耳熟。 妈嘞，厨房这个黑影不就是大懒蛋吗！ 香英扶着门框顺口气。 “赵金国你不睡觉大半夜跑厨房干啥子！” 赵金国正在给自己卷大饼，黑布隆冬的想捞个咸菜也捞不着，只能干啃。 “俺来卷大饼吃啊，今天是第一天，工地七点开工，以后都是六点开工，俺得先适应适应时间，别到时候起不来。” “走去咱姐家得一个多小时，俺不得早起？” 前山村跟下河村虽然只隔了一条河，但桥只有一座，从赵金国家走到桥要一个小时。 但如果选择从冰面上走过去，那可就快了，用不了两分钟。 赵金国从小就是个惜命的人，管它那冰再厚，他非走桥不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香英稀奇的看着大懒蛋，啧啧了两声。 “认识二十多年了，还真是头一回见你起这么早，咱俩成亲你都得睡到八点，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官迷。” “行了，帮俺烧锅热水，俺吃两口就走了。” 赵金国等了一会儿， 没听到动静，疑惑的回头问香英 “媳妇你咋不去烧水？” 香英不自觉的捏捏衣角，四处张望了一圈，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个龙他爹，要不你别去了呗，那可是几万块钱，万一出个差错，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龙可咋活啊。” 香英看不惯赵金国当懒汉，一直盼着他能有出息，能上进，可跟小命比起来，她还是愿意让赵金国从家躺着。 她心里其实挺稀罕他的。 “害，你胡乱想嘛呢，俺老赵家祖上可是状元，几万块跟几块钱差不了多少，好算。” “你家祖上不是国师吗？” 香英自从嫁进老赵家，最常听的就是国师这个词儿，怎么今天又成状元了。 赵金国面不改色心不跳，啃了口大饼，含糊不清的说 “你傻啊，当然是先考上状元面见皇帝老儿，俺家祖宗才能展示功力，然后被封为国师。”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香英本来担忧的心被赵金国搞的没了一半儿。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让赵招弟操心去吧。 赵招弟可不操心。 她今天一大早兴奋的很。 天还没亮，饺子已经上桌。 今天是她们老赵家再次光复的一天！ 她们姐弟俩对得起国师祖宗了！ “临别睡了快起来，俺饺子都下好了，赶紧起来趁热吃。” 赵招弟“嘭嘭”的砸着叶临的屋门。 在地上打地铺的阿辉和包安泉的保镖被她吓的差点掏家伙出来。 “阿辉去开门。” 叶临一点都不想起，裹着被子滚去炕里面。 赵招弟喜气洋洋的进屋，见一个拉一个，统统都得起来去吃饭。 叶临滚的再往里，也还在炕上，没逃掉赵招弟的魔爪。 顶着个旋风头，无精打采的坐在饭桌上， 拉过阿辉的胳膊，看了一眼手表。 才五点十分。 他大伯母饺子都摆盘了，这是昨晚没睡？ 六点整，叶临已经和赵招弟坐在了大队办公室。 不愧是姐弟俩。 叶临和赵招弟走到大队门口时，赵金国也刚刚赶到。 姐弟俩抱头好一番感慨， 他们姐弟终于要光宗耀祖了！ 秦队长一脸黑线的越过这俩傻子去开门。 天爷啊， 这种货色来管账， 下河村还能有未来吗？ 半个小时后，当着叶临，和全体村干部，以及选出来的五个村民代表的面。 秦队长点完钱，郑重的将钱一个小铁盒里交给赵金国。 “咳咳，大家也都看清楚了，钱一分不少，以后工地花一分钱，都得跟，跟赵主管汇报。” 底下虽然还有些人有意见，但这人是叶临挑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稀稀拉拉，不情不愿的勉强鼓了几下掌，就差把不满意挂在脸上了。 叶临本来在靠着墙补觉， 听见稀稀拉拉的鼓掌声，烦躁的睁开丝眼皮。 他到要看看，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事精。 第181章 丢了 叶临轻弹了下裤子上的灰，漫不经心的说道， “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不用憋着。” 几个村干部互相瞅了几眼，交换完眼色，选择暂时安分些。 叶老板不好惹，他们心里有再多小九九，也不能当着叶老板的面露出来。 虽然管钱的差事没落到他们头上，但赵金国一看就是个傻的，等过两天叶老板回香江了，他们几个人还哄不了这个傻子？ 分析完利弊后，罗副队长一副老好人做派，乐呵呵的跟叶临搭话， “叶老板想多了，我们几个能有啥想法？刚才只是有点担心金国兄弟第一次上手，不少事情难免生疏。” “不过叶老板你放心，待会到了工地，我这个当大哥的肯定照顾金国兄弟，有啥不懂的找我就行。” 罗副队长哥俩好的拍了拍赵金国的肩膀，关切的表情不似作假。 叶临不买他的账， 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态度。 “不用了。” “啥？” 罗副队长热情的笑容卡在脸上，他自从当上副队长后，很久没人敢不给他面子了。 被叶临当众下面子， 罗副队长嘴角渐渐抿平，心里努力压下不满，可说话的语气还是冷淡了些。 “叶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临没理会他，转头对赵金国交代道， “表舅，这账你要是做不来，就趁早把位置让出来，罗副队长的工作任务重，哪能让他再费心来照顾你。” “若是自己基本的工作都不能干，天天净琢磨别的，就赶紧回家歇着。” 话虽然是对赵金国说的， 但在场的人除了赵招弟，都能听出来叶临这是在敲打罗副队长少插手账本的事。 赵金国表面傻，心里可不傻。 这罗副队长明摆着想借照顾自己，插手账本，这哪行！ 赵金国抱着铁盒子连连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继续维持自己的憨厚形象。 顺着叶临的话说道， “侄子你说的对，自己的工作自己干，俺绝对不麻烦别人，不能干俺就回家睡觉。” 罗副队长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叶临戳穿。 摸下鼻子，干笑一声。 不敢再轻易胡说，转移话题要带大家去看看工地。 “既然人都到齐，那咱们一起去看下工地，工人们也该到了。” 这次盖学校，下河村本村的村民能来的都来了，但有一些专业领域，像做防水，电线，测量房屋尺寸等有点技术含量的活计，还是需要在外面请专业施工队。 毕竟下河村几乎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搬搬水泥垒垒砖头没问题，别的那就不懂了。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往村后走，拐过巷子口，施工队已经到了，工地有人在抽旱烟。 猩红的火星跳跃在黎明中。 叶临缓缓放慢脚步，没几步就落在队伍后面。 工地都爱抽烟，他还是站远点好。 赵招弟见侄子这会儿身边这会没人，连忙凑上去。 刚才在办公室人太多，她怕人家笑话都没敢吱声，可憋坏她了， “临啊，那姓罗的也是好心，咋不让他照顾下你表舅嘞？” 这半天赵招弟没吱声，叶临还以为她看懂了呢。 合着她纯看了个热闹。 叶临又放慢了几步，确认前面听不见他俩说话，才给赵招弟解释。 “大伯母他那是想架空表舅，让他照顾，不出三天表舅就得卷铺盖回家。” “为啥嘞？” 叶临挑下眉头，比赵招弟更不解的看了眼她。 为啥？他不刚刚解释完吗？ 走在两人前头的赵金国扭过头帮叶临当翻译。 “姐，那姓罗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想把俺给吃了。” 大道理赵招弟听不懂， 黄鼠狼她可听的懂，那不就是金凤莲吗！ 赵招弟迷茫的眼神瞬间凝聚起来，凶狠的盯着罗副队长的背影，磨着后槽牙说， “好哇，俺知道了，原来这姓罗的跟金凤莲是一路货色，都不是好玩意！” 虽然她还是没听懂怎么回事。 但罗副队长既然和金凤莲都是属黄鼠狼的，那指定不是好东西！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三婶了？ 叶临觉得三婶这回是无辜躺枪，也太冤了，试探着替三婶辩解， “那个大伯母，三婶她其实人还可以，没有” 那么糟糕。 叶临话没说完，赵招弟就炸锅了。 踮着脚尖，努力和叶临平视，深吸口气张嘴开骂 “她哪里可以了！姓金的她” “我的大嫂嘞！我可找着你了！快快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金凤莲披头散发，只穿了一身秋衣，连袄都没披，拖拉着鞋，从巷子口跌跌撞撞飞速向他们跑来， 脸白的像一张纸，嘴里不停的喊着出事了。 叶临心里咯噔一下，喉咙莫名有些发紧，三婶平日还算稳重，什么事能吓成这样。 快步迎上前，接住已经跑没力气的金凤莲，帮她拍着后背， “三婶这是怎么了？你喘口气慢慢说。” 赵招弟看金凤莲跟被狗撵了一样，不知道为啥，一股不安窜上她的心头，搞的她心神不宁，也连忙围上去， “金婆娘你可别乱吓唬俺，有事你麻溜儿的说，你要敢吓俺，俺跟你没完。” 金凤莲觉得自己肺都要爆炸了，撑着叶临的胳膊，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直接说重点。 “小海丢了！温前进打电话说小海丢了！” “啥！小海。” 赵招弟觉得自己心脏嘭的炸了一下，然后眼前发黑，话没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俺的姐啊！” 赵金国沉浸在震惊中，但赵招弟往后倒，他手快过脑子，一把接住他姐，接着熟练的把赵招弟扛在背上，不停的喊她名字。 叶临晃了一下神，被赵招弟一声尖叫，猛的回过神来， 顾不上晕倒的赵招弟， 急忙询问金凤莲 “三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哪丢的？” 金凤莲咽口唾沫润润嗓子，摇摇头，快速说自己知道的消息。 “昨天下午丢的，温前进带他和温清去供销社买年货，一转头人就没了。” 十分钟前金凤莲还躺在被窝里睡大觉。 正睡着，忽然被一阵砸门声惊醒。 叶三兴去开的门，会计等不及他来开门，隔着门板就喊老叶家的外甥丢了。 温前进把电话打到了大队，叶临他们正好走了，是会计接的电话。 金凤莲这半天快吓死了，见到叶临才觉得踏实点，六神无主的抓着叶临胳膊，慌张的问， “临啊这可咋整嘞！这孩子都丢一夜了，人贩子不会把小海都卖完了吧？” “完了完了，这天大地大的，小海又是个男娃，咱可上哪去找孩子？临咱咋整啊！” 第182章 镰刀 金凤莲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两腿没劲儿，想往地上躺。 叶临把她架起来交给阿辉，没空寒暄，回头给秦队长他们打了声招呼，一行人快速回家。 秦队长不放心的冲叶临的背影喊道， “临侄！有事你就喊来村里喊人，咱工地今天也不开工了，都出去找孩子。” 叶临心里很乱，没听见秦队长的话。 寒风在耳边极速掠过，奔跑带来的热量冲击着他的思绪。 或许上辈子的温海就是在死于这次失踪。 这是温海的死局。 必须尽快找到温海，已经过去一夜，再慢孩子就没了。 还有阿成，这家伙怎么盯的孩子！ 回到叶家时，家里早就乱作一团。 哭的，叫的，喊的，跟唱大戏一样。 叶丽已经疯了， 她就不该让儿子跟温前进回去。 不，她就不该跟温前进结婚！ 儿子要是找回不来，她一定要拉着温前进和温清一块去死！ “临弟怎么办！怎么办啊，都过去一夜了，人贩子会不会都已经把小海带出青县了？我们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他们了？小海会不会挨打，我的孩子！” 叶丽疯疯癫癫，语无伦次的哭喊着，眼白布满血丝，手指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整个人惶恐至极。 叶临心里也快急疯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得稳住叶家人。 努力安抚着叶丽，叶临示意旁边的叶秀红过来搭把手，把人带屋里去。 “丽姐没事的，小海一定能找到，你先去屋里穿件衣服，我们马上就去温家看看情况。” “对对，我要去找温前进，狗东西他把老娘儿子弄丢了，老娘要去劈了他全家！” 叶丽哭喊着跟叶秀红一块去屋里穿衣服。 赵金国把赵招弟放在炕上，出来询问有什么他能帮忙的。 “表舅你在家帮忙照顾大伯母，帮我们看着家里就行。” 待会家里除了老两口和晕倒的赵招弟。其他人估计都得去温家，包安泉他们是客，得留下个人看着家。 一分钟不到，老叶家全家已经穿戴完毕，坐在了车上。 包安泉贡献出了自己的保镖一块跟着去，两辆车里人挨人。 油门踩到底，一路飞驰开往县里。 温清正心慌意乱的坐在温家客厅，小叔刚才去警局问情况，让她在家等着叶家人来。 温清回想着昨天下午发生的事，一股浓烈的后悔和恐惧渐渐吞噬了她的大脑，嘴里胡乱的嘟囔道， “不是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体生理性的发疼，哪里都疼，温清抱着肚子，慢慢滑坐在地上，痛苦的蜷缩起身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以前虽然经常故意欺负温海，但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她没想到温海会被拐走。 昨天下午， 小叔带她和温海一起去供销社买过年的东西。 快过年了，供销社平常人就多，昨天更是连喘气的地方都没有，人头挨着人头。 温海要吃大白兔，她不服气，给小叔说那她要吃鸡蛋糕。 糖果点心的柜台在供销社的角上，远远望去压根都看不见柜台在哪儿。 到处都是涌动的人头。 小叔让她带着温海在外围等着，他挤进去买糖果点心。 温海和她两个人一直互相讨厌，小叔一走，她才懒得装呢，一把扔开温海的手，站着无聊，就从人缝里看供销社新到的布料。 想着待会该让小叔给自己裁哪块布，然后做个什么样式的衣裳。 温海说这里太挤，想出去等。 她正看着布料呢，才不想出去，回头看了眼温海这个矮冬瓜被人挤来挤去的滑稽模样。 好玩极了。 她心里还挺高兴，巴不得温海再吃点苦头。 再加上温海说过几天要和叶家老太婆一起去香江玩。 真是烧死这小东西了，她最近看温海怎么看怎么讨厌。 有爹娘疼爱，还冒出来个有钱的舅，都是姓温的，温海命怎么能那么好。 翻了个白眼，骂了句他事多。 便没再管温海，布料柜台的人太多了，她有些看不清花色，于是往前走了几步。 供销社的布料都是新样式，她自己也不记得看了多久，等她再想看一眼温海被挤成什么样子的时候。 温海就不见了！ 当时她浑身发凉，想喊温海的名字却喊不出嘴。 这年头有些生不出儿子的家庭就会找人贩子买儿子，她听过不少人聊谁谁家刚生的儿子，放屋里炕上，娘去烧个火的功夫就丢了。 她还在心里笑话人家傻，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在家都能被偷。 可温海都八岁了，又不是几个月的娃娃，都八岁了还能认别人当娘？ 怎么可能有人偷！ 一定是她自己吓自己。 她不敢喊小叔，劝自己或许温海就是觉得挤，自己跑出去了。 急匆匆的拨开人群，跑去外面，扫了一圈根本没有，又一头钻进供销社，见到个孩子，不管男女就去掰人家脸，她听过有的人贩子会把偷来的男娃变成女娃瞒天过海。 她扒拉了一圈孩子，被人家爹娘差点当成拐子，可是都没有温海的影子。 她正扒拉一对双胞胎小姑娘的时候，小叔买完东西回来。 温海丢了的事藏不住了。 温清躺在水泥地上回忆完昨天发生的事情。 长这么大头一回后悔自己干的事情。 她干嘛要去看布料，温海说挤，她们出去站着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跟他斗气。 她虽然讨厌温海这个弟弟，不想他去香江过好日子，想让他滚回下河村吃糠咽菜，讨厌小叔疼他，暗地里欺负他，排挤他。 不想他过的比自己好。 可，可她真的没想去害他啊。 她平常说要弄死他，就是说说罢了。 温海怎么就被拐走了？他不会被人弄死吧？ 温清正躺在地上胡思乱想， 老叶家的人杀到楼下了。 金凤莲这一路已经调整好战斗状态，犹如一只炸毛的老公鸡， 叶秀兰完美继承她的衣钵，坐在她旁边像只小公鸡，两眼睁的跟斗鸡一样，从家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摸了柴房的镰刀。 一路平静的放在脚下。 没错，就是金凤莲昨天回来被叶三兴拦下，没摸成的那把镰刀。 第183章 都住手 肉联厂的家属楼是一片两层高的红砖房。 温家住在二楼，这会楼下已经围了一群吃瓜大妈。 昨天温前进急匆匆回厂里找人手，温海被拐子偷走了的消息，没两分钟就传遍了厂里。 厂里平常热闹的操场，今天一个小孩都瞧不见，全被大人关在家里，生怕自家孩子被拐子盯上。 “你们说这温海都八岁了，这拐子咋还偷嘞？” “八岁了好养活，偷回去就能下地干活挣工分，这帮人心黑着呢。” “作孽呦，这孩子是工人独生子，最近又多了个有钱的舅，多好条件嘞，万一找不回来，真是白瞎了这条富贵命。” 说到这里， 一个将毛线团子塞在兜里，带着针线也要来凑热闹的大姐。 停下手里飞针走线的活计，隐秘的向周围转了圈脑袋，确认没有温家人。 这才举起手里的毛线针，指了指温家所在的二楼，一脸神秘，悄声说道， “要我说，哪能这么巧？供销社那么多小孩，人贩子咋就单单拐走了温海？” “会不会是那个谁故意的？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温海吗？” 几个妇女顺着她的毛线针，一起抬头看了眼温家的窗户。 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别说，还真有可能！ 温前进这个大老爷们看不出来温清的小心思，她们这些在女人堆里打滚的老娘们可看的透。 温清这小丫头，绝对不是善茬。 几个妇女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将头凑到一起，分析这事的可能性， “不会吧？再咋说俩人也是亲堂姐弟啊。” “啧，咋不可能，你想想温清在水泥厂干的好事，哪是人干的事。” “可她一个小姑娘，咋能认识拐子？” “你傻啊，只要温海被拐走了，老温家的房子钱，那不就都是她的了。” “俺娘呦吓死人嘞，她连自己亲堂弟都拐，万一以后来拐咱们孙子可咋整？” “这热闹俺不凑了，俺得赶紧回家看孙子去。”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分析一圈。 虽然还没人敢拍板下定论，但心里都认定了温清肯定跟拐子是一伙的！ “哎呦！哎呦！快看叶家来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聚在楼下的大妈们闻言停下话头，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窝蜂的往巷子口跑。 老叶家来人了！赶紧去瞅瞅！ 跑在后面的大妈正在往前冲，没注意到前面的大妈们都在飞速往后退。 两波人一退一进，撞成一锅粥。 “哎呀，你往后退个屁嘞！撞死俺了。” 一个穿着格纹棉袄的大妈揉揉自己的脑门埋怨道， 刚才她没刹住车，猛的撞到前面人背上，脚还被踩了个泥印子。 前面的大妈满脸惊恐的往后跑，顺手拉了下还在揉脑门的蠢货， “别揉了，快闪边去，老叶家要来杀人了！赶紧让道！” 正揉脑门的大妈，听到要杀人了，疑惑的往前看了一眼。 刚才离她还有老远的叶家人，这会已经快冲到她面前。 一群人杀气腾腾，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壮小伙胳膊那叫个粗呦，感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走在中间的叶家人就更不用说了， 带头的洋气小伙脸上跟冰渣子似的，一点笑意都没有，像个阎王爷。 旁边是温前进媳妇儿，那眼睛红的跟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鬼一样。 再往后，有提扁担的，有拿擀面杖的，还有， 老天爷，还有个提镰刀的小姑娘！ 刀口那叫个光滑铮亮！宰猪都没问题！ “俺娘呦！” “天爷嘞，杀人了！” 一群凑热闹的大妈被叶秀兰的镰刀吓的四散开来，麻溜儿把中间的路给叶家人让出来。 金凤莲带着大部队，一窝蜂的杀进楼道，叶临落后一步，站在楼道口吩咐阿辉去找阿成。 担心这家伙脑子不好使，叶临仔细给他交代了一遍， “去厂里打听下阿成在哪，他不会用真名，你问前几天刚来的临时工在哪，找不到就去供销社看他有没有留下的标记。” “如果有，别轻易跟上去，回来给我汇报。” “少爷，我又不傻，你放心就是。” 叶临……真没看出来你哪儿聪明。 保镖们经过培训，有一套特殊的联系标志。 如果阿成昨天跟着去了供销社，今天却没有回来，那事情就棘手了。 阿成的身手在叶家保镖里是顶尖的一批，普通的人贩子，哪怕有五六个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从昨晚到现在，温海丢了，阿成一直都没露面。 很大的可能，阿成遇到了麻烦，对方不好对付。 阿辉得了少爷的指示，不敢耽误，提起一口气，撒腿就跑去找阿成。 叶临往前看了眼昏暗的楼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台阶。 3号跟在少爷身后心里也有些担忧，他和阿成一起当过雇佣兵，俩人是过命的交情。 阿成这家伙，在战地都没死，总不能折在内地吧！ 争吵的打骂声，透过楼道钻入耳中， 叶临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寻着声音，向左走去，温家在左边第三户，外面连廊里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 见叶临大步走来，人群自觉向两边散开，他们畅通无阻进入温家。 温家客厅已经乱套，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叶秀兰带来的镰刀正直挺挺的插在饭桌上。 地上数不清有几个女人扭打成一团，不过勉强能看出来被压在最下面，连叫都快没声了的人是温清。 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叶秀红，都在咬牙扯温清的头皮。 更不用说泼妇金凤莲和叶丽这个亲妈，那是恨不得把温清扒皮吃了。 保镖和叶家几个男人再怎么说，也不好跟温清一个小姑娘动手，就站边上看着，没有一点拉架的意思。 叶临一脚踢开挡路的板凳，走到这群女人大乱斗的外围。 “行了。” 没人理， “都停下。” 叶家女人们沉迷干架，还是没人理叶临。 “嘭！！” 一个椅子带着残影飞出去，嘭的一声，重重砸在众人身后的墙壁，瞬间四分五裂， 墙上的白色石灰都被砸出来一个大洞。 叶临强压着一股怒火，厉声道， “我说，都住手！” 本来滚在地上的几个女人，被刚才叶临砸凳子吓的一动不敢动。 僵硬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金凤莲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吓人的侄子，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说话间带上了丝小心 “临呐，咱们就这么算了？今天打死她都活该。” “不然呢，把她打死了，我们找谁要人。” 说的好像是这个理。 叶丽不甘心，不管不顾的想继续打温清，被叶秀兰拦了下来，和保镖合力将她拖到一边去。 “我要打死她个祸害！都是她害了我家小海，我要她给小海偿命！” 叶丽说什么也不走，急情之下咬破了保镖抓着自己的手腕。 叶秀兰从地上捡了根绳子，暂时把她绑在凳子上，劝解着她， “对不起丽姐，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先忍一下，温清现在还不能死，她要死了咱们上哪找小海去？” 叶临暂时不管她们。 叶家女人散开后，被压着暴打了好一会儿的温清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 虚弱的喘着粗气，尝试了几下想爬起来，可她的左腿好像被人打抽筋了，努力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叶临没功夫和她浪费时间，吩咐3号， “去把她弄到椅子上。” 3号又跟少爷确认一遍，是弄到椅子上，不是弄到水池里。 得到叶临一个刀眼， 3号狗腿一路小跑，赶紧去拉温清起来，不管她腿是抽了还是折了， 少爷让坐，那就得坐着，一把将人用力摁在椅子上。 疼的温清直抽抽。 叶临烦躁的扯开两个衣领，冷漠的看着半死不活的温清， “别装了，趁我还不想跟你动手，你自己说。” 第184章 合作愉快 温清心里猛的一颤， 他怎么看出来自己在装？ 刚才叶家人用镰刀砸门闯进来，她正躺在地上发呆。 慌乱之下，温清选择继续在地上装死， 对面叶家人那么多，她反抗也打不过，不如让她们以为自己躺地上晕了。 她的小聪明也确实起了点效果，叶家几个女人冲进来时，除了疯了的叶丽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撕。 其他几个人看温清躺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 还是温清被叶丽打的受不了，嗷了一声。 叶家女人们发现她在装晕，这才一窝蜂的上来围殴她。 刚才在地上装爬不起来，也是想装下可怜。 温清躲闪着叶临冷厉的眼神， 继续装疯卖傻，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温海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一转头他就没了关我什么事！” “供销社那么多小孩，我也没想到人贩子就盯上他了啊！真的跟我没关系！” “温海他都八岁了，又不是八个月，难道我还得把他栓裤腰上吗。” “呵。” 叶临被她气笑了， 不管温海被拐跟温清有没有关系，孩子是在温家丢的，从进门到现在，他没有听到一句道歉的话。 全是在推卸责任。 笑完一声后，往日柔和的脸上，笑意全无。 叶临弯下腰和温清平视，语气有些遗憾的跟温清道歉， “很抱歉温小姐，你把我的耐心耗尽了。” 说完便不再看温清，转身径直向餐桌走去。 温清莫名有些慌张，刚才叶临第一次跟她这么客气的说话， 但她却觉得自己被一头狼盯上了。 “叶临你要干什么！” 温清想从椅子上起来离开这里，却被守着她的3号再次一把摁下。 叶秀兰很上道的把绑叶丽的绳子，递给了3号。 刚才叶丽已经找回了点理智，用不到绳子了。 现在换成温清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温清在挣扎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噌”的一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木板上分离开的声音。 疑惑的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温清魂直接被吓飞了！ 叶临竟然一把将叶秀兰插在她家饭桌上的镰刀拔出来了！ 眼下， 正悠闲的提着镰刀，不紧不慢的向她走过来，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那是肉联厂工人拿剔骨刀片猪的眼神！ 她从小看到大，绝对不会错的， 叶临这是把她当成一块猪肉了！ ”啊啊啊！！！” “你要干什么，杀人了！救命啊！” 温清开始在椅子上剧烈的挣扎，若不是有3号摁着椅背，她现在应该带着椅子从地上打滚。 站在走廊上看热闹的邻居们，压根没人上来帮忙，温清的为人他们多少也是知道的，心里也都在猜这件事跟她有没有关系。 再说了，这不还没出人命吗，你把人家孩子弄丢了，挨两刀咋了。 等被砍完了，他们再上去拦也不迟。 任凭温清怎么哭喊，愣是没一个人出来帮她。 温清第一回觉得自己这么冤枉，她今天说的全是真话啊，怎么就是没人信她！ 还没等她哭几句，叶临已经走到面前。 冰冷的铁片贴在温清脸上，锋利的刀锋压的她脸颊隐隐作痛。 好像下一秒，刀锋便会锋利的切下她的半边脸。 叶临倒是看不出来恼怒，还有心情跟温清闲聊， “温小姐，你知道我母族是靠什么发财的吗？” “呜呜呜”，温清哪里还能说出来话， 她现在只会哭，还不敢大声哭，生怕脸一动，扯到镰刀，脸皮就没了。 叶临也不在意温清不回应他的话，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特意压低声音，确保只有温清和站在一边的3号能听见。 “靠杀人。” “杀了一座城。” 说完后，叶临直起腰，对温清会心一笑。 温清好像看到了魔鬼，惊恐的眼珠不断颤抖，嗓子发出“嗬嗬嗬”的撕拉声。 整个陷入极度恐惧。 叶临会杀了她！ 叶临真的会杀了她！ “我说，说，我什么都告诉你，呜呜呜。” “求求你，我再也不敢欺负温海了，我不敢了。” 叶临没有收起镰刀，反而是顺着温清的下颚，慢慢把刀锋移到大动脉的位置。 还好心提醒了温清一句。 “温小姐你现在不要激动，刀片有些快，万一划破皮，这里的医疗条件可没法救你。”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吗？” “嗯嗯嗯。”温清不敢点头，靠着鼻腔发出声音。 她能感受到刀片压在血管上的阻力，动一下，真的会要命的！ 叶临很满意温清现在的态度，表情再次柔和起来，语气有些温和的责怪着温清， “你看，我们这不是也能好好聊天吗？” “温小姐，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先说说，温海不见前，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