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与伦比》 第1章 【第一章】 辽阔的天空,蓝得似宝石般美得教人屏息;部分情节有省略,请谅解。几朵绵绵白云点缀其间,青翠漂亮的红松一株株连绵生长在广大的土地上,深浅不一的绿,盎然生长,教人心旷神怡。 站在这片豪迈粗犷的大地,仰望骄艳的太阳,明明是同一个太阳,却觉得和京里有些不同,它在这儿,更显炙热耀眼。 一抹傲然挺拔、卓然不群的身影立在天地中,银光闪亮的戎装在金光下尽显威风,俊逸非凡的脸庞透着一股漠然威严。 可炯亮的黑眸于凝望湛蓝青天时,却不经意流露出汩汩柔情,软化清冷的面容,冷硬的心已随时而拂面的清风飞回繁华富丽的京城,回到那心之所系,美丽绝伦的女子身上。 曾经,她是天际最美的一颗星子,可望不可及,怎么也没想到,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这世间最璀璨动人的星子终于转身看见他,轻轻缓缓落入掌心,着实教他又惊又喜,仅想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宝贝。 怎奈,好事多磨,本是皇家亲军的他被圣上调派到神机营,成了掌号头官统领,虽是顺遂多年想望,却得离京到神机营当差,离开心爱的人儿,不免满腹离愁,总是一得空便快马加鞭赶回京会佳人,每每才刚相聚,便又得匆匆离去,如此反覆,相思缠绕,寸寸磨人。 而今,明珠公主将与契丹族的四王子耶律岩大婚,在明珠公主要求下,圣上特别指派他率领精锐部队护送明珠公主出阁。 毒辣的日头使一路向东北而行的大队人马停下脚步,在群树环绕的阴凉之处稍作休憩,四周此起彼落的谈话声浪皆被君傲翊排除在外,他仅是沈静仰望青天,思念佳人的一颦一笑。 此刻,她正在做什么? 是否,如他一般,正抬头仰望骄阳? 是否,如他想她般,想着他? 天上白云一朵朵,每一朵皆化为思之若狂,娇美容颜。 相思愈深,深邃的眼瞳益发放柔,丝丝缕缕,只为伊人。 正当他沈浸在浓得化不开的满腔爱恋之际,急踏而来有致的脚步声打断思绪,他面色一整,回复成威武不屈的掌号头官统领应有模样,不见一丝柔情,双手负在身后,不疾不徐旋过身,以悠扬好听的男性低嗓问道:「怎么了?」 坐营官丁顺石一脸无奈禀报。「公主殿下说有要事找掌号头官统领,请你过去一趟。」 丁顺石本以为护送公主出阁是件轻松的好差事,可以尽情浏览山川风光,却万万没想到明珠公主会这般难侍候,似乎随时随地都在发脾气。 前些日子太阳大了些,骄纵成性的公主便直嚷着太阳晒得她头昏脑胀,命送嫁队伍停下休息,全然不理会他们正打算快马加鞭通过崎岖险峻的地形,以防盗贼觊觎丰厚的嫁妆暗中埋伏,公主金口一开,任旁人如何说道理,请求她先行忍耐皆无功而返,最后还是君傲翊出马才说服公主。 而在下着滂沱大雨的日子,公主殿下同样不让人好过,不住抱怨天候不佳,满天阴霾惹得她心烦意乱,压根儿不顾是否有人会滑倒受伤,命众人在泥泞中策马狂奔,务必跑赢雨神,觅得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那次危难也是端赖君傲翊出面解决,让明珠公主打消折磨人的念头,同时也间接证实传言,明珠公主对君傲翊芳心暗许,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过丁顺石倒觉得痛快,像明珠公主那种只看得见自己的女人,就算贵为金枝玉叶,就算貌美如花,也是教人打从心里感到厌恶。 听闻明珠公主有意见他,君傲翊眉也不皱一下,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丁顺石扯了扯嘴角苦笑摇头,与随侍在明珠公主身侧的宫女太监比起来,他是轻松惬意多了。 君傲翊昂首阔步走向明珠公主暂时休憩的帐篷,只见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忙碌的进进出出,满足明珠公主各项磨人要求。 敏锐的听觉令他听见帐后传来痛号声,眉心紧锁,心知大概又有小太监或宫女不知怎么惹到了明珠公主,正在挨板子,类似的事每隔几天就会发生,常见挨罚的小太监与宫女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红双眼。明珠公主的恣意妄为,已让大多数人对她满怀怨恨,通常他来得及出手相救的便会出手,只是也会有来不及的时候,就像现在。 紧接着再听到尖锐刺耳的责骂声自帐内传出。「你这狗奴才竟敢不将本公主的话当一回事儿?本公主说了要喝热茶,你备上滚烫的热茶是要烫死本公主吗?你是不是恨不得本公主被茶烫破嘴,快给本公主说清楚!」 宫女绿柳在帐内哭着伏地磕头求饶。「公主饶命,奴婢知错!」 无须看也晓得接下来明珠公主少不得对宫女一阵痛打严惩,君傲翊加快步伐来到帐前,以直平的语气道:「有劳宁公公代为向明珠公主通传。」 第2章 在帐外避风头,留着花白胡须的宁公公见救兵来到,喜出望外,连忙迎上前。「君大人,你来得正是时候,公主殿下等候已久,小的这就去通传。」 君傲翊微微躬身,站在帐外静心等候。 宁公公以他这个年纪罕见的疾步匆匆进到帐内,向正破口大骂的明珠公主通传。「启禀公主,掌号头官统领君大人此刻正在帐外等候求见。」 跪在地上哭得泪眼汪汪的绿柳听见君傲翊出现,释然的泪珠滚滚落下,这下很可能不会挨板子了。 明珠公主得知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放不下的心上人出现,悻悻然撇了撇唇角,恶狠狠瞪了绿柳一眼。「今天算你走运,姑且饶了你的狗命,明儿个胆敢再犯,本公主绝不轻饶。」 「谢公主开恩!」绿柳感激涕零,委实觉得既无辜又委屈,她明明是照着规矩泡茶,茶温适当,而外头正受罚的小安子则是因为送上的果点被嫌不够新鲜美味,就被罚二十大板,这些纯粹是明珠公主心情不好,想找人出气,才会一再找名目责罚他们,所有人皆心知肚明。 明珠公主骄傲的扬起下巴,以高高在上的口吻道:「让他进来吧。」 「是。」宁公公忙对小宫女使眼色,两人一同躬身退下。 明珠公主坐在帐内,端起被她嫌弃过热的茶水就口,柳眉立即攒紧,重重放下手中的雕花瓷杯。「这么凉的茶水怎么喝?这些个太监宫女愈来愈不像话,见本公主性情温婉,一个个都欺到头上来,改明儿个非得杀鸡儆猴不可。」 宁公公领着君傲翊进到帐内后便静候在一旁,除了随时听候差遣,也是不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惹来闲话。 「下官参见明珠公主。」君傲翊不卑不亢地问候明珠公主,清朗的眉目与高挺的鼻梁,加上薄厚适中的嘴唇,构筑成一张好看到教人难忘的脸孔。 身为镇国大将军独生爱子的他是说书人口中,单凭一骑即可冲入敌阵,杀得敌人落花流水骁勇善战的战将,他也真是如此,才深受圣上重用,京城里许多未出阁的世家千金皆对他芳心暗许。 明珠公主望着君傲翊,情不自禁看出神了,他是如此气宇轩昂,如此卓然不群,如此出类拔萃,放眼天下,唯独他才够资格与她匹配。 可不晓得君傲翊是不是被鬼遮了眼,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满心满眼仅容得下他的青梅竹马,那个贱女人哪里值得他捧在手掌心小心呵护?但君傲翊就是喜欢那个贱女人,死命喜欢,即便因那个贱女人而开罪高高在上的她也不在乎。 他怎么能那样待她?怎么能?! 她恨死那个贱女人,也恨死他了! 「你可来了,坐吧。」对,尽管她恨他,可心里始终放不下他,明明父皇已命她与契丹族的四王子耶律岩和亲,明明她会落得今日这悲惨下场,他要负一半责任,她却无法压抑想见他的念头,尤其他就在跟前,而那个贱女人又远在京城,她怎有办法不见他、不同他说话,一解相思之苦? 「谢公主殿下赐坐,下官站着便成。」君傲翊面无表情地婉拒,凉薄的眼定定看着一旁的小几,就是不看明珠公主。 他的冷淡无视惹得心高气傲的明珠公主俏颜怒沈,立刻风风火火痛斥一番。「本公主究竟是哪里不好?哪里不如她来着?让你不愿正眼看本公主一眼。」 立在一旁的宁公公下意识地张嘴欲言,想提醒公主不要再提往事,毕竟她都要成亲了,但转念一想,公主脾气不好,若不先让她发难,待会儿一干宫女太监又要挨板子了,所以他暂且选择沈默。 「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下官一介草莽匹夫,不敢冒犯。」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仍未放在明珠公主身上,对她老是旧事重提感到厌烦。 「说谎!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本公主,不然岂会连坐都不肯坐在我身边?」明珠公主气得自椅中跳起,来到他身前。她是如此喜欢他,他怎能视而不见?她可是公主哪! 君傲翊神情冷峻,对明珠公主的指责与怨怼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仍在责怪本公主假造圣旨赐死苑舞秋一事,可你怎么不想想,本公主为何会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得到你,况且苑舞秋根本就没死,反而本公主还因此事受到父皇责骂冷落,现下甚至逼本公主嫁到契丹族和亲,你可知道本公主为了你付出多惨痛的代价,你怎能不为此心疼本公主?」一说起这事儿,明珠公主便觉委屈,众人将她捧在手掌心上呵护都来不及,唯独君傲翊无视她的存在,还让她沦落至此,她的心怎能平! 明珠公主主动提及当年为了害死舞秋而假传圣旨赐毒一事,使君傲翊漠然的脸庞瞬间黑沈,垂放于身侧的双手紧握,青筋浮跳,恨不得伸手掐死直到现在仍将过错怪到他人身上的明珠公主。 第3章 心疼?从来,他的心只会为一个女人疼着、揪着、拧着,而那个女人绝不是眼前这心若蛇蠍的女人。 明珠公主自恃身分不同,以为所有人都得对她听命行事,以为不论她做什么都不会触怒圣颜,殊不知她的假传圣旨已犯下大不讳,让圣上立即收回对她的宠爱,他因此有机会见缝插针,派人在城里散播明珠公主美若天仙的谣言,引起来到京城的契丹族四王子耶律岩注意,顺利让明珠公主成为和亲远嫁的人选,从今尔后再也无法伤害舞秋。 明珠公主该庆幸她的身分让她保住性命,仅仅付出远嫁外邦的代价,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永绝后患。 「你为何不说话?莫非你真是铁石心肠?」美丽的眼眸饱含悲痛与不满,宁愿他是铁石心肠,也不愿他的心仅为那个贱人柔情万丈。 「假如公主没事吩咐,下官告退。」君傲翊懒得听她责怪怨怼,从头到尾,他未曾对她上过心,亦未曾有过不当的暧昧,一切不过她一厢情愿罢了。 听见他要转身离去,明珠公主立刻张开双臂蛮横阻拦。「本公主不许你走!」 不悦的眉峰轻轻一挑,对她的失态很不以为然。 一旁的宁公公见状,连忙轻唤提醒。「公主殿下。」 「君傲翊,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为何不肯替我着想?那契丹族的四王子耶律岩是个化外之民,我可是从小到大养在华丽宫阙的金枝玉叶,他连我踩踏过的尘土都不如,说起话来叽哩咕噜,凭什么娶我?」说到这,万般悲伤涌上心头不由泪涟涟。 宁公公吓得脸色大变,怕她这一番不知轻重的话会传到契丹王耳中,影响两邦情谊,急忙上前道:「兴许公主殿下太过疲累,以至于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闭嘴!本公主的事何时轮得到你这个老太监喳呼?!君傲翊,在这世间除了你以外,本公主谁也不想嫁,在事情尚可挽回之前,你真要对本公主继续视若无睹吗?」愈是得不到,她就愈想要,暗自期许下一刻,君傲翊会改变主意带着她上马直奔回京向父皇求情。 「请公主自重。」低沈的嗓音平静无波,一点也不感动欢喜,当她闹了场难看的笑话,无视她的泪眼阻拦,迳自绕过她迈步离去。 「君傲翊你别走!本公主不许你走!快给本公主停下来,你听见了没?」美丽的幻梦瞬间破碎,明珠公主气得尖声大喊。 宁公公眼明手快拦在她身前,苦口婆心劝道:「公主殿下,你的身分何等尊贵,圣上指派的可是难得的好亲事,你万万不能亲手毁了。」 假若这门亲事毁了,他们这群人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宁公公不想死于非命,自是万分紧张小心地看住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恼羞成怒,恨恨瞪向看她出丑的宁公公,动手将宁公公推倒在地,破口大骂。「本公主要怎么做,可是你这狗奴才管得着的?」 宁公公跌得四脚朝天,痛得龇牙咧嘴,却得拖着一把老骨头连忙爬起跪地。「奴才不敢!」 明珠公主用力抹去垂挂在眼角的泪水,她恨死所有的人,每一个人都让她那么不满意,令她心烦气躁,说到底父皇也有错,她不过是犯了假造圣旨的小小过错,竟将所有服侍她的宫女太监全部处死,另派新的太监宫女看守她,使她时刻受到监视束缚。 所有人都待她不好,再想到即将成为夫婿的耶律岩,一颗心宛如沈入冰窖,冷得她遍体生寒,再次大发脾气,用力砸毁眼前所看到的器皿物件。 离开公主营帐的君傲翊没心思理会明珠公主是否会为此大发脾气,在他看来,既然她有力气生气,就表示已获得充足的休息,可以继续赶路,他们的行程已经比原订的落后许多。 他英姿焕发大步向前,站到中心位置,原本正在谈天说笑的将士们感受到他不怒而威的气势,全都静了下来,屏气凝神等待他发言。 「大家收拾一下,准备上路。」君傲翊环视众人,无须扬高声,以一贯清冷平静的声音下令。 「是!」所有人马上动起来,整装出发。 这就是他,除了是朝中最受圣上喜爱的武将,更是让手下部众心服口服的好将领,是名闻京城的京城四公子之一,同时也是率领官兵将至交好友的父母兄长抓入大牢,令他们身首异处的无情人,更是看着至交好友被迫落发为僧,还眼也不眨抢走其未过门妻子的男人。 如茵的绿草连绵不断,两只灰色野兔在草丛间一蹦一跳,在两只肥胖大野兔身后,又蹦出三只圆滚滚的灰色小野兔,跟在两只大野兔身后追逐玩耍。 第4章 捡拾球果的松鼠在桦树与云杉间来回穿梭,藏起拾到的球果。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在小道上,驾车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脸上刻凿岁月痕迹,削瘦的身形佝偻着身躯,双手稳稳驾车向北行。 车厢的布帘是掀开的,清楚呈现坐在里头的人儿美丽精致的娇颜,白皙如雪般的脸庞镶嵌如同两丸黑宝石的眼瞳,教人一望便情不自禁陷溺其中,姣好的唇瓣犹如粉嫩的花瓣,诱人一亲芳泽,挺俏的鼻尖,可爱到让人想要轻轻捏上一把,穿在身上的一袭嫩绿衣衫,让她彷佛不小心坠落凡尘的仙子,美得令人目不转睛。 在她身旁的是个长相讨喜的贴身丫鬟——春雨,她双手托着下巴,好奇的东张西望,看见在草丛中奔跑追逐的小动物,发出欢喜的惊呼。「小姐,你快看,山梨树后有一只黄鼬呢!」 苑舞秋顺着春雨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黄鼬,她深深吸了口自由新鲜的空气,任它经由鼻腔沁入心肺,舒展,打从内心由衷赞叹这片广袤大地。「这里好美哪,放眼所及,皆是那么生气盎然。」 负责驾车出关的铁爷爷回头,浅浅一笑,低沈着声道:「可不是。」 「可惜小喜不能跟来,不晓得夏生有没有好好照顾它。」小喜是傲哥哥送她的小狗儿,若非这趟路途过于遥远,她真舍不得留小喜独自在京城。 「小姐临行前一再交代夏生要好生照顾小喜,夏生不会敷衍了事的。」春雨要她只管放宽心。 「你说的没错,其实夏生办事,我没啥好担心的,只是心里就是放不下小喜。」苑舞秋轻轻一叹,想起与小喜分离时的情景,不觉湿了眼眶。 春雨握住小姐柔嫩的双手,扬唇一笑,试着打趣道:「小姐不妨将在道上看见的所有动物都想成是小喜,这样心里或许会好过许多。」 苑舞秋回以一笑,再深深吸了口气,要自己别再多愁善感,自她决定背着爹娘偷偷离京时,就在心底坚定的告诉自己,不论前方道路有多少险阻,她一定会坚强面对且永不后悔。 她的不告而别,定会在家中引起轩然大波,可这些年来,她已受够命运摆布,不想再像一艘在暴风雨中航行于大海的小舟,饱受随时倾覆的恐惧,她想要活得坚强勇敢,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最后迎接的是死亡,她都会微笑接受。 「我可不觉得咱们家小喜会像凶狠的山猪满山满谷胡跑乱窜。」苑舞秋皱了皱挺俏的鼻尖。 主仆二人实在无法想像白乎乎爱玩爱撒娇的小喜会变成凶猛的山猪,两人相视噗哧一笑。 笑语方歇,春雨有感而发。「以前常听人说北方民族生性骠悍,向北一路恶盗横行,极为凶险,可咱们已上路个把月,一路上畅行无阻,甭说是可怕的盗贼,连个小贼都没遇上,是不是传闻太言过其实?」 「春雨,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能如此幸运,皆仰仗铁爷爷对这条路的熟悉,带我们避开凶险。」她决定离京时,要春雨偷偷到外头打听有谁熟悉前往大漠的路,春雨便雇到了铁爷爷,事实证明,春雨没找错人。 「小姐说得极是。」春雨忙不迭地点头,觉得她们太幸运了。 「呵呵,两位小姐这般称赞,着实让老朽不好意思,其实老朽不过是尽本分带着两位小姐安全追上和亲队伍罢了。」铁爷爷谦虚不敢居功,呵呵直笑。 「铁爷爷无须自谦,您确实是个中好手。」苑舞秋笑吟吟道。 天际飞过一只苍鹰,傲然的姿态使苑舞秋看出神,前尘过往历历在目,她喃喃自语。「他,就像是一只遨游天际的飞鹰,骄傲、尊贵。」 意会到她在说谁的春雨,暧昧的掩嘴一笑。 前头的铁爷爷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好奇问:「小姐指的可是那护送明珠公主出嫁的未婚夫婿?」 苑舞秋双颊蓦地刷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她和傲哥哥根本就没订亲,之所以编出这个谎言,便是要让她追出京的行为看起来不那么可议。 「是啊!我家未来姑爷就在护送公主的和亲队伍当中,我家小姐实在是太思念未来姑爷,又不知未来姑爷何时才回京,这才追过来。」春雨笑嘻嘻代为回答。 苑舞秋娇嗔的以手肘推了春雨的腰际一把,横了春雨一眼,要春雨别再把她说得好似半步都离不开傲哥哥,尽管她确实是想他想得厉害。 原来,他在她心中已是如此重要,原来,她已经喜欢他喜欢到不愿再尝到分离的痛苦,不管旁人怎么想,不管他的爹娘如何不接受她,她都要义无反顾的牢牢抓住他。 「不知小姐的未婚夫婿在和亲队伍中担任什么职务?若老朽没记错,小姐似乎没提过是吧?」 第5章 「我的未婚夫婿只是负责押送公主嫁妆的一名小将。」苑舞秋轻道,刻意不说出君傲翊的名字,毕竟他的名号在京中太响亮,她若自称是君傲翊未过门的妻子,铁爷爷定能猜到她就是户部尚书的千金。 户部尚书家未出阁的千金追镇国大将军的独生爱子追出关外,这事儿能少点人知道对大家都好。 毕竟他们之间所拥有的,不仅仅是简单、单纯的男女之情,还掺杂着他爹对他的期许,曾经有过未婚夫婿的她,不是会让指望青出于蓝的镇国大将军满意的媳妇儿。 她的前未婚夫婿是前丞相最宠爱的小儿子,倘若位高权重的前丞相不起谋逆反叛之心,她早嫁入宫家,嫁给打小就掳获她芳心的禛哥哥,他们曾经是那样快乐、那样相爱,以为可以就此相知相守直到地老天荒,怎知命运的安排会如此残酷无情。 谋反大罪使宫家被株连九族,唯独禛哥哥因深受皇太后喜爱侥幸保住性命,龙颜震怒的圣上命禛哥哥出家为僧为其父兄赎罪,生生世世永不得入京,紧接着又下了道圣旨,命她生生世世永不得出京。 两道接连而下的圣旨将她与禛哥哥打入无尽深渊,两人注定永生永世再无机会相见,在她最伤痛欲绝、失去希望与求生意念时,是傲哥哥用他的双臂呵护她,将她自万丈深渊拉出来。为了她,他无畏向圣上婉拒娶明珠公主为妻,还请求圣上再下一道圣旨,让她得以不再受束缚,可以自由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傲哥哥的柔情如水滴,点点滴滴渗透进心房,她再也无法无动于衷,无法置之不理,在连家人都舍弃她的时候,是他那双坚定的臂膀帮助她站起来,让她学会坚强。 终于,她选择了背叛,走入守候她已久的胸膛。 唯恐圣上只要想到她,就会想起禛哥哥父兄的罪行,进而阻碍到傲哥哥前程的镇国大将军亲自向圣上提出请求,让傲哥哥成了神机营的掌号头官统领,让他暂时离开京城,不愿两人再有所接触,后来傲哥哥便奉旨护送明珠公主和亲,两人因此分离。 「初见小姐时,老朽真以为要护送哪户高官贵爵的千金小姐出京,得知小姐的父亲是私塾的先生后,仍是觉得小姐满身贵气,浑然天成的气质可非一般闺女能及得上,所以老朽认为,小姐的未婚夫婿定为人中之龙,将来前程不可限量。」铁爷爷笑谈初见她的情景,当时她头戴纱帽,由丫鬟扶着上车,他没能细瞧小姐容貌,直到出京多日,到了地广人稀之处,偶尔才见她拨开马车布帘向外张望,若遇到人经过,小姐便又拉下布帘,老老实实待在车内,不让人窥见分毫。 苑舞秋与春雨不着痕迹的互看一眼,幸好铁爷爷长年往来京城与大漠,才会对她没印象,倘若铁爷爷是京城人氏,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晓得她是谁了,欺骗敦厚的老人家使她良心不安,可实在无计可施,也只能这么做了。 「可能我家小姐自小就爱读书弹琴,是以气质和一般千金小姐有那么些许不同吧,不过说到我家未来姑爷,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对我家小姐更是好到无话可说呢。」春雨喜孜孜地炫耀着。 「好了,春雨,别净说这些风花雪月的事。」苑舞秋娇羞地横了口无遮拦的春雨一眼。 铁爷爷闻声朗笑。「不打紧,老朽就爱听这些风花雪月,既然小姐与未来夫婿如此情深意重,老朽自然得为小姐尽力驱车,好让小姐早日见到未来夫婿,一解相思之苦。」 话才说完,即见铁爷爷吆喝马儿跑快点,以便赶上送嫁的队伍。 马车驶过一个窟窿,教苑舞秋与春雨颠了下,两人惊呼了声抚着心口,随即又扬唇笑开来。 马车跑得愈快,就表示她愈靠近心中想望的那个人,届时,他会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 会惊讶还是开心?她真的等不及想知道。 一只紫色彩蝶,摆动双翅,翩翩飞舞,来到马车旁。 「小姐,你瞧,是蝴蝶。」铁爷爷心想姑娘家总爱蝴蝶,特地指给她看。 苑舞秋听见铁爷爷所说的话,抬起头来,瞧见飞舞的紫色彩蝶飞向她,娇容登时惨白,粉唇抖颤,心口彷佛被一支利箭刺中,痛得她喘不过气,用力闭上眼,不敢再看。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另一张俊美无俦、玩世不恭的脸孔,他是那个她曾经深深爱过,却又遭她背叛的男人,他曾对她笑言,她是他最美丽的蝶儿,仅适合在他掌中轻舞。 如今,物是人非,她不再是他的蝶儿,且无情地将他所送的「比翼双飞」蝴蝶发簪返还,他是否日日夜夜都在恨她、怨她? 长睫如翼颤动,一滴泪,晶莹剔透,无声自眼角滚落香腮。 第6章 紫蝶款款落在她紧握成拳,不住颤抖的小手上。 一旁的春雨见状,心知小姐想起远在「龙恩寺」出家的宫熙禛,心头百感交集,右手轻搧赶走惊扰小姐的紫蝶,希冀能因此带走小姐所有的悲伤与哀愁。 第二章 连绵的绿地一望无际,鸟雀在树梢跳跃吟唱,小动物们在树丛间穿梭,凉风徐徐吹拂,削减焕热天气带来的不舒畅。 原本自在玩乐的小动物们敏锐察觉大队人马出现,吓得四处逃窜,躲在暗处窥视。 绣有五爪金龙的旗帜迎风飘扬,罗列整齐的送嫁队伍有秩序的向前行。 骑在最前头是威风凛凛的君傲翊,他目不斜视,自在轻松驾驭骏马,后方坐在车驾中的宫女情不自禁折服在他过人的风采下,他身后的将士们则恨不得自己能成为像他那样完美的人。 坐营官丁顺石骑着一匹灰马伴随在君傲翊身畔,神清气爽的深吸了口气,左右张望了下,见其他人落在后头,这才压低了声道:「今儿个大伙儿总算是耳根子能清静清静了,不过现下才过午,也不晓得公主会不会在轿中琢磨变出新花样来,唉。」 想想还是不放心,每天都以折磨人为乐的明珠公主何时那么好心来着?又不是吃错了药或是良心发现,那是说如果她还有良心的话,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君傲翊并未搭腔,他确实也受够了明珠公主的无理取闹,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偏偏她就是不肯接受,非要他顺应她的心意不可,他被她烦得只觉她面目可憎,并不觉得被尊贵的公主倾慕是件令人雀跃光彩的事。 从来,在这世间,他要的仅有小舞一人,除她以外,他谁都不想要。 丁顺石一再叹气,转头看了不动如山的君傲翊一眼后,又重重一长叹。「以前常听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总觉得会说这话的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见识过明珠公主对掌号头官统领的痴缠后,便能深深体会说这话的人的无奈。」 「顺石,你脑袋瓜不要了是吗?」黑眸冷冷一瞟。 丁顺石惊觉自己说得太过火,猛地连掌了自己四个耳刮子。「小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净说些浑话。」 「记住,下回不许再犯。」君傲翊语气冰冷平稳,尽管他对明珠公主无一丝好感,可明着总会给她几分面子,目前最重要的是顺利让明珠公主嫁给耶律岩,不要节外生枝,枉费他布好的局。 「是。」丁顺石挺直腰杆,正襟危坐,不敢再编派明珠公主的不是,即使那是事实,可谁晓得会不会被有心人听去,在明珠公主面前大书特书,那他这颗还算满意的脑袋瓜就要落地了。 一名小兵自送嫁队伍后头策马小跑步来到君傲翊身侧,君傲翊剑眉轻轻一挑。「什么事?」 「启、启禀掌号头官统领,后方来了辆马车,车上有人自称是您府里的丫头,名唤春雨。」小兵难得可以面对面和君傲翊说话,紧张得结巴。 「你说她叫春雨?她说了什么?」不动如山的神情于听见春雨二字时,立即浮现一抹讶然与焦虑,示意丁顺石领着队伍继续前进后,便将马儿掉头,低声催促马儿快跑,激起漫漫尘烟。 「是,她说您落了重要的东西在京里,她特地为您送来。」小兵见他神色透着紧张,马又骑得飞快,亦步亦趋追随在侧,心想自己还真是通报对了,掌号头官统领肯定是落了重要的东西,不过那究竟是啥?刀?剑?火器? 君傲翊策马狂奔,心跳如擂,一心一意想着春雨所谓重要的东西,在这天地间,他最看重的即是小舞,会是她吗?真会是她吗? 他满心期待见到心心念念的可人儿,但旋即又想到,自京城到大漠这一路上异常凶险,不由冷汗涔涔,她一介弱女子,既不懂武也没有大队人马护送,除了春雨相伴外,可没人照顾呵护,这一路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想到这儿,俯身在马耳旁要马儿再跑快点,他得亲眼确认心爱的人儿安然无恙才成。 飞扬的马蹄踩踏在青翠的草地上,一声声啪哒、啪哒如同他飞驰的心,驰向心爱的人儿。 在送嫁队伍末端,可以见到一辆简陋的马车,孑然于天地间,在金灿的阳光下,静静等待。 端坐在马车内的舞秋紧张到指节泛白,十指扭成一块儿,频频将布帘拉开一条缝偷觑,等待他的出现。 春雨感受到她的急切与期待,轻道:「小姐,我已经托人去通报,君少爷肯定晓得我为他带来了心头肉,很快就会出现了。」 「我知道,只是我们有一段时日没见,我……好紧张,春雨,你再帮我瞧一遍,我的头发有没有乱?脸上的胭脂糊了吗?」 第7章 在心上人面前,每个女子都想要呈现最美的一面,她也不例外。 「头发梳得很漂亮,胭脂也没有糊,小姐今儿个很美,相信君少爷定会看直了眼。」确认过多次的春雨笑嘻嘻地要她放宽心。 望眼欲穿的舞秋听春雨再次肯定回答,总算放心,远远的,她看见了一道飞扬的身影出现,骑在马背上的他英姿焕发,看得她粉唇勾扬起美丽的弧度,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要跃出心口,白晳的双颊因喜悦泛起瑰丽色泽。 「他来了。」 「为了见小姐一面,饶是前方满布荆棘,君少爷也会排除万难前来的。」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像君傲翊一样爱得如此癫狂,不被为官者最渴望的权力所诱惑,选择舍弃儿女私情。 舞秋眼底盈满笑意,当他的身影愈来愈靠近清晰,唇角的笑容便更加动人,她再也耐不住静静等待,顺从心头渴望,不顾一切跃下马车奔向他。 「小姐,小心!」春雨惊呼,跟着跳下马车追上。 心心念念的伊人穿着一袭藕白衣衫朝他而来,君傲翊立即从狂奔的马背上飞跃而下奔向她,唯恐她会不小心跌倒伤着自己。 「傲哥哥!」舞秋展臂,绣有芙蕖的宽大衣袖宛若蝶翼漂亮展开,在风中飞扬,她不害臊的扑进了守候她已久的坚实胸膛。 他双臂收紧拥住她,将脸埋在她沁着花香的长发里,在她面前,他不是那个淡漠傲然、不苟言笑的君傲翊,而是热血沸腾,深深迷恋她的男人。 尾随在君傲翊身后的小兵惊讶到嘴巴大张,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只觉眼前的人不是他熟悉又崇拜,十八岁就拿下武状元名震天下的君傲翊,可再看得更真切些,却也觉得柔情万丈的君傲翊少了冷冰冰的感觉,多了人气,这样活生生的他不再教人如此难接近。 他怜惜地啄吻了下她的发心,低哑着声问:「你怎么会来?」 这不是梦!真的不是梦!他紧紧拥住她,感受到她的体温与柔软,不敢置信他真的在这广大的天地见到他遗世独立、兀自绽放的花儿。 「我很想你。」万语千言积满胸臆,皆因想他、念他、爱他。 一句想念,如烈火凶猛烧灼烙印上心,他动情的再啄吻了下她的发心,此时此刻恨不得没有加诸在身上的重责大任,没有他爹娘的劝阻拆散,在他们之间唯有她与他。 他渴望带她策马奔驰,与她一同欣赏壮丽山川,他将脸自她发中抬起,长茧的手指勾起她一撮发丝,轻搔她的鼻尖,眸底写满宠溺。 连月不见,她出落得更加美丽,再次将他的心锁在盈盈水眸间。 舞秋抓握住他故意捉弄她的大掌,微嗔抱怨。「会痒。」 君傲翊轻轻一叹,深情凝望她,低哑的嗓音透着怜惜。「小舞,你可知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浓得带诱惑的嗓音及炙烫得足以教人双膝发软的眼神,使舞秋不由自主羞红了脸,她娇羞的别开脸,担心他会在众人面前做出不合宜的举动,偏又好奇得很,是故微偏着头娇俏不解地问:「是什么?」 君傲翊俯身,温热的气息暧昧倾吐在柔嫩耳畔。「就是狠狠打你的小屁股一顿。」 「什么?」舞秋一惊,往后退了开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这一惊慌退开,踩到脚畔的小石子,惊呼了声眼看就要跌倒,君傲翊眼明手快揽住她纤细的腰,将她轻巧带入怀中,好气又好笑。「我都还没动手,你就吓成这样,倘若我动手了,你岂不是吓得逃之夭夭。」 「你不会那样对我。」刚才窝囊的表现太丢脸了,舞秋现下挺直腰杆,不认为他会对她出手,他不过是无聊故意吓唬她罢了。 「哦?你怎敢说得如此笃定?」剑眉一挑,哼了声,看来他真的是把她宠坏了。 「因为我跋山涉水来找你,你没理由那样对我不是吗?」 「也或许正是如此,我才想狠打你的小屁股一顿。」他的脸瞬间黑沉,语气森然,透着不快。 「为什么?」她委实觉得莫名,秀眉紧蹙。 「这一路你就只带着一名上了年纪的车夫及春雨,你有没有想过倘若遇上杀人越货的盗匪,会有多危险。」见到她,他固然欢喜,却不免想到她若在他无法救援的情况下受到伤害,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事说来确实是她的不对,理亏在先,使她无话可说,她感到抱歉的瞅着他,拉他的手讨饶。「是我不好,一心只想着要见你,无暇顾及其他事。」 我见犹怜的歉意教他心软,可为了给她个教训,他硬是摆张臭脸,要她知道这事儿不是她说声抱歉就可以解决的。 第8章 「傲哥哥,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她娇声软语小心翼翼央求,从小到大,他很少对她发脾气,可只要被她激怒,就有她好受了。 「眼下不适合,但这笔帐总是要算,往后,我可不会再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他睨了她一眼,故意摆出严厉的模样让她提心吊胆,教她往后再也不敢任性妄为,吓出他一身冷汗。 自知在劫难逃,舞秋沮丧的垂下双肩,松开抓握住他的双手,嘀咕。「又没有无法无天。」 冷凝着脸的君傲翊可不许她松手,抓住她的小手,与之十指交扣,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对她说道:「既然选择牵握住我的手,就不许你随便放开。」 他一语双关,心知她离开京城,可以去的地方不仅他这一处,可她来了,真正舍下宫熙禛来到他身边,让他更加确定她的爱已依归在他身上,他的魂魄为她躁动,血液为她沸腾,有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呼喊出满腔的喜悦。 明了他话中有话,小小的不满化为寸寸柔情,醉人的唇角勾起一抹笑花,将他握得更紧,娇羞回应。「我不会放开。」 闻言,君傲翊嘴角扬起最心满意足的笑容,强忍住满心激动,才有办法不狂猛吻向娇嫩诱人的粉唇。 他深吸了口气,克制泛滥情潮,牵着她走向一旁的铁爷爷,拱手道谢。「多谢老丈一路护送君某的未婚妻,这一路行来,可有遇上什么麻烦?」 铁爷爷一脸讶异的上下打量君傲翊。「这条路老朽走了几十年,算是识途老马,哪段路危险,哪段路该避开,老朽了若指掌,所以一路平安,只是老朽看大人面熟得很,恰巧又姓君,莫非大人就是十八岁夺得武状元闻名天下的君傲翊君大人?」 铁爷爷一看再看,都不觉得眼前的君大人会是小姐所说负责押送嫁妆的小人物。 「正是在下。」 舞秋见他被铁爷爷认出,谎言登时被拆穿,难为情的对铁爷爷欠身致歉。「舞秋当日为了方便上路,不得已撒谎,请铁爷爷原谅。」 「所以小姐的父亲也不是私塾里的夫子了。」铁爷爷由此推论。 「我爹并非夫子。」舞秋轻缓摇首。 铁爷爷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好半晌,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想起在京城时所听到的传闻。「原来是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莫怪我总觉得小姐的气质与其他人不同。」 苑舞秋淡淡一笑,对父亲的事不愿多加着墨。 关于他与小舞的事在京城曾闹得满城风雨,老人家猜出小舞的身分是理所当然,君傲翊也没多说什么,仅是淡然道:「我不能离开太久,你们就跟在我们后头,待晚上扎营后,我再过来找你们,老丈,劳烦您了。」 「君大人甭客气,老朽会好生照顾苑姑娘。」铁爷爷摆摆手,要他尽管放心到队伍前头。 君傲翊感谢颔首,将小舞抱上马车,双手搁在她的腰际,不放心地叮嘱。「不要乱跑,知道吗?」 舞秋抵着他的额轻笑。「我是为了追你而来,还能跑到哪儿去?」 呢哝软语让他的心服服贴贴,恨不得跟她继续温存,不去管明珠公主,偏生不能那么做,他拉过马车的布帘遮挡旁人的目光,以最快的速度,浓烈且狂猛吻住她的唇,品尝渴望已久的甜美滋味。 突来的热吻使舞秋低呼了声,旋即投入强而有力的亲吻当中,薙臂攀附上他的肩头,忘情投入,浓烈激狂的热吻吻得她脚趾蜷曲,心波激荡,掀起万丈波涛。 君傲翊吻得恣意且缠绵,而后才恋恋不舍松开被他吻得嫣红欲滴的粉唇,望着怀中娇媚的小女人,心旌意动的他低吼了声,低头再次狠狠摧残粉唇。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真的不得不离开时,这才万般不愿地松开怀中柔若无骨的小女人,以指关节轻轻摩向红肿的唇瓣,低哑着声道:「都肿了。」 舞秋娇俏的横了他一眼,半是抱怨,半是撒娇。「是谁做的?」 心满意足的君傲翊低声笑着,她的一蹩一笑,他永远都看不腻,摩拿着唇瓣的指改移向柔嫩的脸颊。 「等我。」 「别为我担心,去吧。」她握住他的手移至唇边,使坏的轻咬了下,眼波流转,无限娇媚。 坏坏的小举动逗得他开心笑了,旋即又不舍的叹了口气。「晚点再让你磨牙,我走了。」 舞秋痴痴凝望,心冷不防揪痛了下,明明他不过是到前头去,两人相距并不远,她却仍不愿与他分离,她打从心里憎恶分离,总会忍不住怨怪苍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一再折磨她,让她深爱的人一再被迫离她而去…… 第9章 「春雨,好生照顾小姐,不许出半点差错,明白吗?」君傲翊不放心地再交代春雨。 「奴婢晓得。」假装不知道布帘后发生何事的春雨低垂着头,乖巧回答。 君傲翊向铁爷爷郑重颔首后,英气逼人地跃上马背,再看了眼在马车上一瞬不瞬仰望着他的小女人,万语千言梗在胸臆,最后选择一句话都不说,掉头离去。 舞秋见他骑马远去,压抑住想要追上的念头,告诉自己,莫怕、莫慌,晚点他们便会再有机会见面,届时定能好好相聚。 于是乎铁爷爷驾着马车跟在送嫁队伍之后,缓缓而行,至于通知君傲翊的小兵则被他留在最后头,随时留意舞秋等人的情况,若有事便向他立即回报。 满天星子点缀夜空,冷风呼啸而至,一簇簇橘红营火点亮黑夜,温暖疲惫的人们。 扎营后将士们三三两两或坐或躺在营火旁,边喝小酒边聊天,时而高谈连月来发生的大小事,时而低论明珠公主的臭脾气。 舞秋他们三人就扎营在送亲队伍不远处,春雨坐在营火旁看顾火架上的烤鸡,烤鸡烤得呈金黄色,肥美油汁滴落火中滋滋作响,香气四溢,教人食指大动。 负责看顾他们的小兵奉君傲翊之命送来肥美的鸡只和新鲜蔬果及面食,数量不多,但该有的皆一应俱全。 小兵送上膳食之后,便又到一旁忙着张罗他们晚上住宿的帐篷。 坐在枯木上的舞秋膝上放了一小碗已洗净的青嫩葡萄,她轻巧捻起一颗放入口中咀嚼,皮薄多汁的葡萄立即在口中化开,散发出香甜气味,好吃到教她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 她嘴里吃着葡萄,心里想着他,再晚一点,他们就能见面了,届时他们俩可以一同漫步在星空下,或许细数天上繁星,或许什么都不说,仅仅是坐在树下,感受彼此陪伴。 春雨见到小姐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噗哧一笑。 负责翻烤鸡只的铁爷爷一脸茫然地转过头看着笑得开怀的春雨。「春雨姑娘是见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正开心吃着葡萄的舞秋,同样一脸不解看着春雨。 「说是有趣的事倒也称不上,而是我见小姐吃葡萄吃得一脸幸福,为小姐感到开心,这君少爷对我家小姐真是关怀备至,小姐的喜好他无一不知,特地命人送来各式新鲜蔬果,就是不想让小姐再啃冷硬的干粮。」君傲翊对小姐是上了心的,所有事皆不马虎。 铁爷爷为鸡只翻面,笑呵呵道:「听起来,君大人果然对小姐极为呵护宠爱。」 「可不是,现在咱们是在偏僻的草原,倘若是在京城,君少爷早将所有新奇好玩的事物送到我家小姐面前哄她开心了。」春雨唯恐铁爷爷不晓得君傲翊对小姐的好,加强语气说明君傲翊是如何宠爱小姐。 害羞的舞秋拈起一颗葡萄塞进春雨嘴里,娇嗔。「好了,不许你再取笑我。」 春雨吃了甜美的葡萄笑眯了眼,笑嘻嘻再调侃。「哎,不好,这葡萄可是君少爷特别命人送来给小姐吃的,里头满满皆是君少爷对小姐的深情厚爱,奴婢可是没资格吃。」 「春雨!」舞秋羞得跺了下脚,双颊如遭烈火焚过,红淞淞煞是动人。 「奴婢不好,奴婢太多嘴了,怎能将事实说得人尽皆知呢?」春雨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她喜欢看小姐开心,喜欢看小姐羞红脸,再也不愿见小姐意志消沉、一心求死的模样,那太可怕了,既然君傲翊能将欢笑再带回小姐生命中,她自是举双手赞成他们俩在一起。 「你这丫头愈来愈大胆,连主子都敢戏耍,不怕我整治你?」舞秋故意摆出凶狠模样,吓唬春雨。 「哎,求小姐饶了奴婢一回哪。」春雨故意做出害怕的表情,随即又笑开来,完全没将小姐的佯怒放在眼里,毕竟小姐是啥性情她了解得很,从不罚人的小姐不会真的翻脸。 舞秋说不过口齿伶俐的春雨,仅能好气又好笑的白她一眼。 春雨眉开眼笑挨到她身边,拿起小姐碗中的葡萄道:「小姐,你可要多吃点,如此君少爷才会开心。」 「鸡已经烤好了。」就在此时,铁爷爷拿起香气逼人的烤鸡宣告道。 「太好了。」春雨拍手欢呼。 在林中鸣啼的夜枭鸟雀似受到什么惊扰,纷纷飞窜逃离,阴暗的草丛后隐隐发出沙沙声响,细微的闷哼声传出,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那声音大到舞秋、春雨及铁爷爷等人都听见了,三人转过头看,只见原本在一旁帮忙搭帐蓬的小兵已倒地气绝,三名穿着灰布袍的高大男子手扛沾血的大刀冲出树林。 第10章 舞秋吓白了脸,打翻手中的葡萄。 春雨马上挡在她面前,怒问:「你们想做什么?」 老迈的铁爷爷也抢到两人身前,展开双臂,声音微颤。「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 「哼!就凭你这个糟老头也想拦住我们,老子劝你照子放亮点,乖乖交出身上所有钱财,闪到一旁去,否则就让你们一起下地府见阎罗。」为首的男子不怀好意打量他们三人,目光特别停留在被护在最后头的苑舞秋身上。 「我劝你们最好别乱来,这里可不止我们三人。」铁爷爷坚持不退开,发出警告。 春雨见情况不对,立刻拉开嗓子尖叫。「有盗贼出现,快来人哪!」 「该死!他奶奶的!」为首的男子哼了口唾液,咒骂。「把他们三个都给老子宰了。」 身后两名大汉闻言,立即面目狰狞提刀向他们砍去。 「小姐,快逃!」春雨没想到这三名恶盗竟敢恣意行凶,吓得心惊胆跳。 「春雨,我们一起逃。」舞秋说什么都不愿自顾自逃跑,紧紧拉着春雨的手。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为首的男子目标是苑舞秋,他趁驻扎在不远处的军队尚未听到声响赶过来时,一脚踢开春雨,亮晃晃的大刀阴狠对准苑舞秋。 舞秋受到牵制,重重跌倒在地,美眸圆瞠,下意识地以双手护住头,闭上眼等待剧痛,在死亡来临前,浮现在脑海中的是那总是对她温柔微笑的英挺身影,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绝望呼唤:「傲哥哥……」 春雨跌在一旁,眼见那把无情的大刀就要砍在小姐身上,惊声大叫:「不要啊!」 铁爷爷被另一名男人缠住,鞭长莫及,仅能眼睁睁看着苑舞秋即将命丧黄泉。 铿锵!刀剑重重相互撞击的声响传来,激出火光。 星空下,橘红的火堆清楚照耀出一身银白戎装、满脸肃杀气息的君傲翊,他脸色黑沉,犹如来自地府的恶鬼,招招狠戾,脑袋气得隆隆作响,不敢想像假如他没因思念提早过来见小舞,迎接他的将会是怎么个撕心扯肺,比杀了他还教他痛苦万分的画面。 抵挡住敌人刀锋的长剑因受到重击,震得他虎口生疼,由此可知对方根本就是欲置小舞于死地,双眸燃烧两簇怒焰,招式变幻快速莫测,每一剑刺出皆带着杀意。 「该死!」突然杀出程咬金,让本来打算得手就迅速离开的男子气得怒咒了声。 刀剑相互的撞击声与不满的咒骂声使舞秋意识到自己并未身首异处,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即见傲哥哥如同神祗护守在她身前,眼眶不由自主泛起一层薄雾。 「你是谁?为何到此行凶?」君傲翊字字含怒,浑身气息冷凝,长剑如游龙窜出,叮叮咚咚以教人眼花了乱的速度击去。 男人抿唇不搭理君傲翊的疑问,一退再退地狼狈应付,他的两名手下见状,撇下铁爷爷与春雨,帮忙对付武艺高超的君傲翊。 男人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要他们乘隙杀了苑舞秋,两名手下意会,马上转移目标砍向苑舞秋。 君傲翊发现他们的恶行皆是针对小舞而来,益是怒火奔腾,使出的剑法如一张密网一一阻挡还击,纵然是以一挡三,仍防得滴水不漏,不让他们有机会伤到小舞分毫。 「宰了他!」几番强攻不下,身上还被刺了好几个窟窿,男人气得发出怒吼。 「若有本事就尽管来。」君傲翊冷哼了声,一招一势皆又狠又重,锐利刺伤三人。 坐在地上的舞秋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一颗心揪着、怕着,不发一言目不转睛看着保护她的伟诗身影,唯恐出声会使他分神。 她知道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她担心他一心一意顾着保护她,全然忘了守护自己,飞溅在半空中的艳红鲜血,究竟属于敌人?抑或属于他?她希望是前者,她不要他受伤,不要! 「啊——快来人救命哪!」春雨没法靠近,又没办法救小姐,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放声尖叫,好引来更多人。 驻扎不远的军队听见打斗及尖叫声,拨出一小队人马赶过来一探究竟,甫发现与人对阵的是君傲翊时,立即提刀剑加入战局。 「撤!」伤痕累累的三名盗匪见情势不利,不敢恋战,拼命想摆脱君傲翊的纠缠。 「想走?没那么容易。」君傲翊冷冷一笑,长剑疾出,纠缠住为首的男子,他断定对方非普通盗贼,若是一般盗贼,早取了财物走人,不会执意非杀小舞不可,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教唆?又怎么会晓得小舞在此?是否打她离京时就盯上她了?太多疑问让他无法痛下杀手。 第11章 苦无脱身机会的男子恨得咬牙切齿。「今日老子若要命丧此地,非拖你陪葬不可。」 他的两名手下被赶来的小兵困住,同样分身乏术。 「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双方交手好半晌,对方有几两重,君傲翊清楚得很,使出狠招,意欲生挟对方。 被瞧轻让男子疯狂出招,一再被惊险避过,尽管身上已受了大大小小许多伤,却总是无法伤到君傲翊,让他愈打愈气馁,不得不正视到,他确实无法拉着君傲翊一块儿陪葬。 他还不能死,锐利的眸光瞄到苑舞秋,心下登时有了主意,袖中滑出一把匕首,阴狠掷向苑舞秋心口—— 「老子有没有本事,你就睁大双眼看清楚!」 君傲翊一见匕首掷向小舞,立即收剑击开匕首,如苍鹰般俐落扑向坐在地上的小女人,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男人趁此机会毅然决然纵身离去。 两名被围困的手下见他安然脱身,相互看了一眼,点了下头,便咬碎藏在嘴里的毒药,双双倒地气绝身亡,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阻止。 舞秋被紧紧护在君傲翊怀中,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只担心他有没有受伤,紧张地追问:「傲哥哥,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呢?」双手努力克制着不颤抖,轻捧雪白小脸,低哑着声问。 「我也没事。」 「差一点……我就来不及……」话说到此,梗在喉头,可怕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她是他的致命弱点,他不能没有她…… 「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你总是在我最危急的那一刻赶到,不是吗?」她浅浅笑着,抬手轻拨他的发丝,柔声抚慰他的惊惧。 「不管有多艰困,我都会赶到你身边,我一定会拼命赶到。」他是在对她许诺,也是在暗地里向上苍祈求,不要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为何总会有人想自他身边夺走她?这批人到底是受谁指使?幕后主使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相信你。」粉唇始终念着美丽的笑靥,依偎在他怀中,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扑通!扑通!一声接一声,坚定地告诉她,他安然无恙。 她要的很简单,他好就好。 至于她会如何,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真的。 第三章 差点又失去小舞的恐惧深深笼董在君傲翊心头,啃蚀他的坚毅,他不敢再掉以轻心,铁爷爷和春雨一个老一个弱,遇上危险根本就是螳臂挡车,起不了作用,是以他把小舞他们三人以家青及家仆名义安置到身边方能安心。 当夜,让春雨及铁爷爷安顿好后,他将小舞带进他的帐篷,帐内中央放置了一个火盆,火盆内的柴火烧得哗剥作响,驱走深夜寒意。 他牵着她坐在床榻上,深邃眼眸凝望她美丽的脸庞,古铜色大掌轻贴向柔嫩白晳的颊畔,长长一喟,粗哑着声。「你一定受到很大的惊吓。」 「你所受到的惊吓比我还大,我真的吓坏你了。」小手轻贴在大掌上,嫩颊柔柔依偎磨蹭。 「这种心惊肉跳的滋味,我不想再尝到。」他痛苦地合上眼,额际青筋浮跳。 舞秋苦涩一笑,命运总爱作弄人,在最平顺安乐时,常会出其不意给人重重一击,她无法笃定告诉他不会再有下一次,仅能偎进他坚实的胸膛,以柔软娇躯稳定惶恐不安的心。 她不是笨蛋,猜得到今夜出现的三名盗匪应当不是真的盗匪,目的不是抢人财物,而是要取她性命来着,但是,为什么? 她不想问出心头疑问,不想让他知道她有所察觉而心烦意乱,她佯装无知,小手抚着他的背脊轻笑出声。 「笑什么?」君傲翊啄吻了下她的太阳穴,好奇问,她的冷静镇定出乎他意料之外,又或者可说,因为先前遭遇太多变故,已让她学会泰然处之,一有此认知,便教他心如刀割,不舍地再啄吻了下她。 「我在笑你的人该是暖呼呼,可你的铠甲却是冷冰冰、硬邦邦。」取笑的食指俏皮的点了下他的胸膛。 他皱眉,拉开两人的距离。「冻着你了?」 「有一点。」她微偏头,故意抱怨转移他的注意力。 君傲翊起身,准备褪下铠甲,舞秋跟着站起身,大胆的自告奋勇。「我来帮你。」自她决定不顾一切追到大漠来时,已抛下女子该有的矜持,她要顺应心意而为,爱她所爱。 「这身铠甲对你而言太沉了。」 「不打紧,你已对外头的人说我是你的妻子,身为武将的妻子,总要学会如何为丈夫穿脱铠甲不是吗?只是今儿个是我头一回,恐怕会很笨拙,你可要多教教我。」她骗铁爷爷说她是傲哥哥的未婚妻已经够羞人了,没想到他会在带她回营地时,对手下宣称她苑舞秋是他君傲翊已过门的妻子,不让她无名无分跟着他,惹人非议。 第12章 众将领尽管讶异不已,但心想他向来绝无虚言,便接受他的说词,视她为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这样就够了,即使这辈子都无法被他爹娘接受,踏进君家大门成为他的妻子,可在她心里,已视他为她的天、她的夫。 她亲口认同是他的妻,比起赢得战功、得到圣上再珍贵的赏赐都要令他雀跃欢喜,他神情激动,眸光闪耀执起她的手,亲吻纤白的指关节。「好,我会教你,所有武将妻子该会的,我都会一一教你。」 舞秋眼波流转,笑得腼腆温柔,内心则紧张得犹如有一只蝶儿猛力拍翅振动,为他卸下铠甲是非常亲密的事,尽管卸下铠甲后他仍着中衣,尽管他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她已多次见过他赤裸着上半身习武,可是现在的情况与当年不同,她的心底有了他,自然会再三犹豫,既想更靠近,又不好意思太过靠近。 但随即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扭扭捏捏,既然已认定他,便随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她暗暗深吸了口气,克服满腔羞怯,微颤着手遵照他的指示,在他的协助下将沉重的铠甲一一卸下。 从头到尾炙烫的眼眸始终锁定她的一举一动,大掌坚定且温柔地引导她,在她终于替他将铠甲卸下后,他展臂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于她的唇上偷得一吻,笑得志得意满,奖励道:「做得很好,你果然很适合当武将的妻子。」 舞秋娇俏一笑,故意说反话。「倘若我不小心让铠甲砸中你的脚趾,你也会这么说?」 「当然,就算是砸中我的头,我还是会这般称赞你。」他宠溺的轻拧了下她的鼻尖,说得理所当然。 她噗哧一笑。「你这么说,我可真会拿铠甲砸你的头。」 他故意低下身,好让她方便行动。「来吧,只要你开心,要砸几下也都不成问题。」 粉唇蹶了下,娇嗔的推他一记。「你现下是这么说,等我将你砸得头昏眼花,你就不敢这么说了。」 「你可以试试看。」他笑眯了眼,喜欢她的小小娇蛮,任性中带着璀璨光芒,明艳动人得教他移不开眼。 舞秋下巴微扬,轻哼了声。「偏不。」 其实她一直留意他有无受伤,在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之下,确定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中大石。对于先前的打斗,她不想再提,也不想追究任何原因,她宁可什么都不晓得、不去猜,傻傻待在他身边,欢笑着,被爱着,也深爱着。 君傲翊故意闹她,健臂轻巧使劲将她搂得更近,俊挺的鼻尖带着诱惑轻碰纤白细颈。「你真的不想试上一试?」 温热的气息暧昧轻吐在颈畔,教她发痒瑟缩了下肩头,漂亮的粉红色泽袭上全身,令她变得更加粉雕玉琢,她双手平贴在他厚实的胸膛,秀雅一哼。「你不要故意闹我。」 「没闹,我何时闹你来着?我再认真不过。」他故意轻咬了柔嫩的颈子一口,说得义正辞严。 「噢,你咬人!还说没闹我,你这就是在闹我。」舞秋惊呼了声,小手捂住遭他轻薄的颈子,双颊的红潮显得更加艳丽。 「不开心的话,你可以以牙还牙。」他坏坏地笑扬唇逗着她玩,很想知道她的脸颊可以因他变得多酡红。 「瞧你此刻的行径简直和无赖没两样,事情若传出去,你这神机营的掌号头官统领可就丢脸了。」她口是心非地指责他。 「你我是夫妻,此等闺房之乐旁人若听见,只会说我们夫妻感情甚笃,除了欣羡还是欣羡。」他一点也不在乎被旁人知道他有多疼爱她,她是他的心头肉、怀中宝,他只想不停的爱她、爱她再爱她。 舞秋愣了下,这一瞬间,她真希望自己真的就是他的妻子,她淡淡一笑,笑容里掺杂些许愁绪。 君傲翊明白她在想什么,将她的头按在胸膛上。「我说你是我的妻子,并不是随口说说。」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一想到茫茫未知的前程,便会不由自主感伤。」 「我一定会娶你为妻。」他语气坚定,有着不容他人摧毁的决心。 舞秋轻浅一笑。「我相信你。」 「不许你敷衍我,我是认真的。」他不快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如水般的双眸,她的想法逃不过他一双利眼。 舞秋定定看着他,心知骗不了他,悠悠一叹。「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很希望能够与你结为夫妻,可命运总爱捉弄我,我很怕……」怕它会再狠狠回头刺我一刀。」 「就算天塌下来,我会替你扛,假若命运真刺你一刀,我也会替你挨。」 第13章 「我就怕你替我挨。」她不要他为她遭受伤害,不要。 「别怕,我身强体壮,挨上几刀不会有问题。」 「我就是不要,我不喜欢。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待在我身边就好。」柔细的话语带着强烈渴求。 「我当然会平平安安,可你也要开开心心待在我身边才行,有你就有我,总之你我永不分离。」他将她的手贴在心口上,让她感受其下为她癫狂的颤动。 她甜甜一笑附和他。「永不分离。」 君傲翊以吻为誓,擢获粉唇,吻得深情且浓烈,唇舌交缠濡沫以对。 舞秋像只猫儿嘤咛一声,臣服在他怀中。 烧得正旺的火光将两人痴痴缠缠的身影投映在帐蓬上,让经过的人都可以见到两人的浓情密意。 发生夜盗袭击君傲翊的家青事件后,当夜营地更加强巡逻,所有人皆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马虎,就怕明珠公主会受到惊扰。 亮晃晃的火盆及火把将驻扎之处照得犹如白天般明亮,就算有夜盗想偷袭,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明珠公主所住的帐蓬被包围在中心,众人严密把守固若金汤,而在帐蓬内该安歇的明珠公主则正大发脾气,将所有能掀能砸的东西砸毁得一干二净。 「妻子?!君傲翊尚未成亲,哪来的妻子?!」明珠公主声儿拔尖,发上的珠钗摇摇欲坠,如同她大受打击的心灵,已快自悬崖坠落。 打从她一得到消息就陷入半疯狂的状态,宁公公是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无法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一定是大伙儿听错了,其实他带回来的不过是个不相关的野女人对不对?」尽管明知她与君傲翊不可能,明珠公主仍是派人留心君傲翊的一举一动,是以当他突然带一名女子回营地,且对人宣称是他的妻子时,她便收到消息,当下气得火冒三丈,若非宁公公及其他小太监、宫女拦着,她早冲到君傲翊的营帐兴师问罪。 「公主殿下,请您冷静点。」累得满身是汗的宁公公竭力安抚。 「冷静?都到这时候了,你这狗奴才竟然还要本公主冷静,好!若真要本公主冷静,就把那个野女人揪到本公主面前,本公主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野女人敢自认是君傲翊的妻子。」明珠公主推了宁公公一把,要他马上遵照她的旨意去办。 宁公公踉跄了下,面有难色,始终不敢说那个女人便是让明珠公主恨到骨子里的苑舞秋,他苦口婆心道:「公主,夜已深,君大人应已歇下,这……」 离京时,圣上曾对君傲翊言明,倘若明珠公主有不适宜的要求,他可以不予理会,是以公主这么晚派人要人,要的还是君傲翊的夫人,压根儿就不可能被理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公主难道不能召见一个野女人?再则,你说君傲翊已歇下又是怎么地?难不成是想气死本公主?!」明珠公主气得全身发抖。 这无疑是君傲翊给她的最大羞辱,明摆着不要她这个金枝玉叶,宁可选择其他的野女人。 哼!还以为君傲翊对苑舞秋多痴心,结果他终究是男人,有他的需求,不过这件事也说明了,远在京城的苑舞秋和她一样都是输家,一想到这儿,突然间就没那么生气,邪恶的嘴角含笑,高扬起下巴。「如此有趣的事儿岂能不通知苑舞秋,宁公公,快帮本公主准备笔墨。」 「公主殿下……」一身冷汗、疲累至极的宁公公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挣扎。 宁公公的温吞惹恼明珠公主,不快怒斥。「本公主不是要你准备笔墨吗?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 「公主殿下无须通知苑姑娘。」宁公公心想早晚明珠公主都会知道实情,把心一横大胆直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这太监也学男人怜香惜玉来着?」明珠公主坏心地冷嘲热讽。 低垂着头的宁公公听出她的讪笑,怒火高涨,可长年在宫廷里打滚,已让他练就一身隐藏真实情绪的好本事,他面色平静地回答。「奴才不敢,只是……那苑姑娘正在此处。」 明珠公主一听脸色立时铁青,难看至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君傲翊对外宣称的妻子就是苑舞秋那个贱人?!」 她情绪激动到胸脯不断上下起伏,呼吸急促,几乎要厥了过去。 「正是如此。」宁公公愉悦回答。 闻言,气疯了的明珠公主抱头尖叫。「可恶!」 明明就要到大漠了,苑舞秋偏生要出现,君傲翊还对众人说苑舞秋是他的妻子,明明就没明媒正娶,怎能私订终身?这算什么?! 第14章 再想到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会发生什么事已无须言喻,她气急败坏直往外冲。 「本公主绝不让那姓苑的贱女人再占上风!本公主绝对不是输家!」 宁公公立即向左右太监宫女使眼色,要他们帮忙拦人。「公主殿下,夜已深了,您还是先歇息,有什么话明儿个再说也不迟。」 太监宫女们跟着围在明珠公主身边帮腔。「是啊,公主殿下,您的花容月貌可不能出现半点倦容。」 盛怒中的明珠公主疯狂大喝。「哪个不长眼的敢再多说一个字,本公主要他人头落地!」 太监宫女们听她这般说,全都静止不动,没人胆敢拿项上人头开玩笑,他们深信明珠公主说得出做得到。 明珠公主重重哼了口气,甩动衣袖直捣黄龙兴师问罪去也。 宁公公见大事不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感叹自己临老命运还如此乖舛,拖着老迈的身躯快步追上。 将士与奴仆们见明珠公主脸色铁青来势汹汹朝君傲翊的营帐飙去,皆面面相觑,暗自猜测即将有事发生,所有人不敢安歇,聚精会神小心候着,以应付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 「参见公主殿下。」丁顺石上前迎接,刻意扬高声儿,好让帐内的君傲翊听见。 明珠公主横了丁顺石一眼,连回应都不愿,燃着两簇火焰的眼眸往旁一瞟,竟见帐蓬清楚映出帐内两个贴身相拥的人影,一高一矮,一强健一纤细,她气得倒吸了口凉气,不待通报,径自拨开挡在帐前的丁顺石,直接闯入。「狗奴才,别挡着本公主的路。」 帐内的君傲翊早已听见外头的骚动,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低头吻上小舞柔软诱人的唇瓣。 张口欲言的舞秋被他吻个正着,合上眼帘,沉浸在他带着占有欲的温柔亲吻当中。 闯入帐内的明珠公主见到君傲翊吻苑舞秋吻得缠绵诽恻,心头猛地一揪,妒恨交加,双眼泛起一阵红雾,脑袋轰轰作响,一股脑儿冲到两人身旁张牙舞爪。「快给本公主分开!」 在她之后追进来的丁顺石及宁公公心下大惊,忙冲上前挡在双方中间,以防明珠公主不小心伤到苑舞秋或伤着她自己,那就不好了。 舞秋受到惊吓,猛地睁开眼,直觉反应更往傲哥哥怀里缩。 君傲翊拥着心爱的小女人,气定神闲地转头瞥向气急败坏的明珠公主,不疾不徐有礼请教。「不知公主殿下夤夜来访,有何要事?」 明珠公主一把推开宁公公与丁顺石,上下打量君傲翊与苑舞秋,尤其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苑舞秋,她更是一丝一毫都不愿轻易放过。 她从来没喜欢过苑舞秋的长相,太过娇软、太过似水柔情,她贵为公主,全京城最美的女人应该是她才对,苑舞秋凭什么夺走她的风采?凭什么夺走她中意的男人?想到此,一把无名火更加涌上心口,热辣灼烧。 舞秋对素来嚣张跋扈的明珠公主本就无所畏惧,甚至可说打从心里对明珠公主爱以身分欺人的态度不以为然,是以也任傲哥哥紧拥她,没有退开的意思。 「苑舞秋,你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明珠公主开口,先来个下马威。 舞秋恬淡一笑,退出傲哥哥的胸膛,正式屈膝行礼,不卑不亢道:「民女苑舞秋参见公主。」 明珠公主眼看君傲翊与苑舞秋站在一块儿,宛如一对恩爱俪人,刺眼得很,掀起唇角冷嘲。「君大人奉父皇之命护送本公主出嫁,但不知苑姑娘怎么会突然出现?」 「启禀公主,舞秋乃下官的结发妻子,替下官送来家书一封,是以方会出现在此。」君傲翊脸不红气不喘地编造谎言。 「哈,苑舞秋何时嫁予你为妻,本公主怎么不晓得?你休想编造谎言欺骗本公主。」明珠公主用力嗤笑。 「舞秋确实是下官的妻子,下官并未说谎。」君傲翊语气坚定,并未动摇。 「君傲翊,你身为堂堂镇国大将军的独生爱子,苑舞秋又是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你们两人若要成亲,定是京城的大事,岂会半点风声都不透?」明珠公主指出疑点所在。 「公主殿下言笑了,京中最重要的大事莫过于公主与契丹族四王子成亲一事,所有人都沸沸扬扬地讨论,为公主欢欣鼓舞,下官成亲与否自然不受众人关注。」他淡淡一笑,提醒明珠公主,此刻她该在意的是她与耶律岩的亲事。 明珠公主一想到自己即将嫁给粗鲁不文的蛮子,脸色便一阵青一阵白,她恶狠狠地瞪着正处于幸福快乐、突显她悲凉凄惨处境的两人,她不甘心! 第15章 「若公主没事的话,请早点回帐休息。」君傲翊不给面子地下逐客令。 明珠公主银牙恨恨紧咬,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掌心被尖锐的指甲刺痛,她不想走,她压根儿就不信他们真成了亲,因为据她得到的消息,君震霄可不属意苑舞秋当他的媳妇儿。 「君傲翊,你骗不过本公主的,除非你与苑舞秋是私订终身,不然不会这么悄然无声。」她非要君傲翊承认自己说谎不可,否则今夜她绝对睡不着。 君傲翊长叹了声,抚额轻笑。「公主殿下果然聪慧。」 明珠公主听他认了,更是气得头昏眼花,万万都想不到君傲翊会为了苑舞秋不顾一切私订终身。 「下官与小舞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立誓相偕白首,结为夫妻。」谎话说得愈多愈自然,他甚至开始考虑就这么和小舞成亲,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底带着询问。 他说得如此坦荡,也是为了要让明珠公主了解,不管明珠公主对他有多少情意,他的心里由始至终仅有小舞一人,明珠公主接不接受与他无关,在他保护之下,任何人皆不得擅动小舞一根寒毛。 舞秋抬头望进他的眼,看出他的询问,粉唇扬起醉人的微笑,对他轻轻颔首,她不需要他们俩的婚事喧闹到全城皆知,不需要他带着贵重的聘礼,更不需要他领着八人大轿抬她进门,她只消有他就够了。 闻言,明珠公主全身一震,脸色死白,更多的恨意与妒意涌上心头。「好,算你们狠!」 话说完,碎了一地芳心的明珠公主便甩袖转身离去,不愿再看他们俩恩恩爱爱的画面。 一直尴尬守在一旁的宁公公与丁顺石匆匆向君傲翊行礼后,便安静退出帐外。 闲杂人等都离开,终于还给他们一个清静,君傲翊抚着她的脸。「你愿意与我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结为夫妻吗?」 「我愿意。」她看着他,眸底盈满笑意。 他的指描过她柔软的唇瓣,低问:「不觉得委屈?」 「只要有你,就不委屈。」她打从心里这么认为。 「我们不要管其他人,只要两心相系便成。」随爹娘去反对吧,他就是只要她一人。 「嗯!」她用力颔首,明珠公主的敌意反而激发她对傲哥哥更多的占有欲,她不许明珠公主再觊觎她的傲哥哥,不去想命运是否会再对她出手,她想要好好爱他,就只是爱他。 「咱们俩找一个鸟语花香的好日子,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证,在这美丽广阔的大草原上结为夫妻。」他半眯着眼,幻想娶她为妻的情景。 「好。」她衷心期待那天到来,柔若无骨地倚在他的胸膛,娇嗓如梦似幻。「那一天肯定如诗般美丽。」 而他,则会是她最英俊挺拔、无与伦比的夫婿。 君傲翊将下巴搁放在她发心,双臂缩紧,嘴角嚅着暖暖笑意,逸出幸福的喟叹。 「是啊,肯定如诗般美丽绝伦。」 第四章 隔日一大清早,舞秋在鸟儿啾鸣声中清醒,睡眼迷蒙的她脑袋混沌,发现眼前所见是宽广结实的胸膛,古铜色的长臂轻松搁放于腰间,她的头不是枕在枕上,而是枕在另一只手臂上,抬眼看,见到坚毅的下巴冒出点点胡渣,充满男人味,再往上看,即见傲哥哥放松的睡脸。 混沌的脑袋渐渐清明,想起了昨夜的事,昨晚就寝时,虽然已与傲哥哥互许终身,但她仍会为帐内仅有一张床而苦恼,傲哥哥二话不说将她抱上床榻,羞得她心漏跳好几拍,心想莫非他想付诸行动,直接让她成为他的妻? 她惊慌到手足无措,结果傲哥哥抵着她的额,低声笑着对她说:「别怕,我只是想拥着你睡觉,就只是睡觉,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分不清是松了口气,抑或是感到失望,她略微僵硬地躺在他怀中,以为两人相拥在一块儿,会让她紧张到睡不着,傲哥哥看出她的慌乱,大掌轻抚她的背脊,帮助她放松,结果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倚躺在他怀中,仿佛是自天地开辟以来就合该如此。 昨夜因为他,她睡得特别香甜,对明珠公主突来造访一事也未记挂在心头。 嘴角嚅着暖暖笑意,葱白食指调皮点上他俊挺的鼻尖,接下来点上他飞扬的剑眉,画过他的发,最后停留在他好看的唇上。 指尖如同羽毛轻飘,有一下没一下俏皮轻点,唇角无声满足一叹,她喜欢看他的睡颜,如此放松,如此惬意。 「怎么办?我好像愈来愈爱你了,傲哥哥。」舞秋下意识地低喃。 第16章 春意融融的眼儿深深凝望,情不自禁倾靠上前,粉唇宛若蝶翼轻刷过薄唇,旋即喜中带羞地退开来,笑意盈盈,将这事儿偷偷藏放在心里,不让他知道。 本来应该在熟睡的男人,竟猛地睁开了眼,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女人家的小小心事及偷亲他的小动作皆被他发现,教她羞窘得娇嚷。「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醒来之前就醒了。」低哝的嗓音有着满满笑意。 「讨厌!那你为何不睁开眼?害我以为你还在睡觉。」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小脸埋在温热的胸膛,真想一辈子都不要抬起头。 「幸好我没睁开眼,否则就不知道你是如此爱我。」爽朗的笑声震动胸膛。 大掌想将怀中红透了的可爱小脸抬起来,但已羞赧到快燃烧的小脸不从,更加用力埋着,坚持不抬起,发出沮丧的声音,挥手打开讨人厌的大掌。 「你打算一辈子都不抬头?」他打趣问。 「对。」 「不怕会气闷?」 「不怕。」她的声音闷闷的,经由他的提醒,这才发现她好像埋得太深,真有点快吸不到空气,想了下,悄悄抬上来些。 「你不怕,我可是会心疼,小傻瓜。」他不顾她的娇羞,健臂轻松一搂,拥着她坐起身,顺带将她抱高,让她不至于气闷到头昏眼花。 「我才不是小傻瓜。」想要再压低身体,将脸埋进他怀中,偏偏他不肯,使她懊恼的捶他一记。 心情畅快的君傲翊满心满眼全都是她娇憨的模样,勾扬的唇角不住上扬。「好,你不是小傻瓜,你是我的心头肉。」 醉人的甜言蜜语将她哄得服服贴贴,她开心得格格娇笑,以鼻尖轻搔他的鼻尖。 突来的亲密举动,使深邃的眼眸变得更加深沉诱人,且逗出一串浑厚沙哑的笑声,长指捻起她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撩至她肩后。「不过一码归一码,该算的帐总是得算清楚才行。」 舞秋先是感到纳闷,偏头瞅着他,突然间明白他所指为何,杏眼立即圆瞠,双手下意识急忙护住小屁股,谨慎问:「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当然是,你只带着春雨和铁爷爷就离京来大漠,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你都不该那么做。」虽说是为了他,可他就是不要她冒险。 「但是……」她试图为自己辩解。 他严厉的板着脸。「没有但是。」 舞秋气鼓了双颊,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推开他的胸膛,要从他的腿上下来,可傲哥哥的动作比她更快,下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当她了悟时,整个人已趴在他膝上,她惊得顾不得自尊扬声求饶。「傲哥哥,不要!」 「要。」此刻君傲翊彻底展现他的铁面无私、冷酷无情。 「我会痛。」她可怜兮兮求着,企图软化他的决心,直觉却告诉她,这一招似乎不管用。 「就是要让你痛,你才会记取教训。」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皆不容妥协。 「傲哥哥,你不是才说我是你的心头肉吗?」眼见他就要「痛下毒手」,她连忙提醒他。 「正因为是心头肉,才更要严格执行。」不通融就是不通融,任她说破嘴也没用,且在她尚未来得及防备时,右大掌已高高举起,以会让她感到疼痛却又不会伤到她的力道,开始严惩。 舞秋委屈的痛叫了声,其实她也知道他并未真正下重手,但真正受损的是她的自尊,她抿着唇,胀红了小脸,右手成拳捶着床上的被褥。 君傲翊看见她使小性子,差点笑出来,可为免被她发现,他维持一贯的刚正不阿,不疾不徐继续打。 小屁股挨着痛,心底偷偷腹诽着,骂过他一遍又一遍,气得她发出挫败的小小怒吼。 她那一点都不符合身分的小小怒吼,崩解君傲翊严肃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咧嘴无声笑着。他足足打完十下才收手,将她抱起来,重新坐回他的大腿上。 舞秋抚着被打疼的屁股,恶狠狠瞪他,瘪嘴推他。「放开。」 「不放。」他轻松惬意的圈住她的腰肢,轻弹了下她气鼓鼓的嫩颊。 「难道你看不出我在生气吗?」她拍开他的手,气得横眉竖目。 「看出来了。」他回得轻松,压根儿就没将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他那不以为意的态度彻底激怒她,她恼火的继续推着不动如山的讨厌鬼,低嚷。「既然看出来了,还不快放手。」 「我就是不想放。」他摆明了要当无赖。 她抖颤着手指控。「你、你、你欺负人!」 第17章 「就爱欺负你。」飞扬的嘴角,笑得比地痞流氓还要可恶。 舞秋被他一句句堵得节节败退,一双美眸愈瞪愈大,懊恼的怒吼了声,用头撞他的胸膛。 不庄重就不庄重呗,反正她就是生气了。 她这一撞逗出他一长串愉悦的畅笑,坚硬的胸膛一点也不疼,他反倒是担心起她,他笑着揉着她的头顶心问:「你的头疼不疼?」 这句问话带着浓浓的怜惜,总算让她心里好过多了,但她仍是半抱怨。「头不疼,疼的是……呃,总之,你不该那样打我。」 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大姑娘,小时候连爹娘都不曾打过她的屁股,他怎么可以随便打她? 「我也不想打你,只是你让我好生气,我是如此爱惜你,你怎可不爱惜你自己?你跟在我后头出京,你爹娘可知情?」他长叹一声,将她的手放在心口上,要她感受其下为她激昂跃动的心。 「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我实在是太想你,在确定你我的心后,我们就一直分离,我不想再与你分开,所以,我来了。我爹娘完全不知情,我仅留了一封家书禀告他们,便带着春雨偷偷离开。」她投入他的怀中倾诉情衷,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神情黯淡。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我没有很想你。」 「什么?」舞秋脆弱的芳心受到不小伤害,娇俏的脸儿瞬间失望垮下。 他无视她受伤的表情,继续道:「我真的没有很想你,仅是会不由自主的想我不在你身边,春雨有没有帮我好好照顾你,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是否变清瘦了;看到路边绽放的各色花朵,我会想,这些花开得如此灿烂缤纷,你一定会很喜欢;当我仰望青天,眼睛所见的每一朵白云都变成你的模样;当清风徐徐吹来,送来绿草与泥土的芳香,我会想你应当会喜欢这些带着香气、自由自在的风儿;我真的没有很想你,没有。」 他的字字句句显露出强烈思念,原来他也如她想他般想着她,她的心涨满感动与喜悦,开心且激动的捧起他的脸,胡乱在他脸上印下一记接一记的亲吻。 君傲翊被她吻得心花怒放,笑得意气飞扬,就在他感到意犹未尽,想要给她一记湿热且狂野的亲吻时,帐外传来声响。 「小姐,我打了盆水进来侍候你梳洗好吗?」春雨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在外头等候了一会儿,心底琢磨小姐和君少爷应当已经起身,这才出声请示,以免撞见不该看的。 心旌意动的君傲翊不理会春雨的请示,彻底热吻过小舞后,这才尽兴抱她下床,以沙哑充满诱惑的嗓音低声道:「春雨来了,我们先梳洗吧,晚一点就要拔营出发。」 被吻得意乱情迷的舞秋眼神娇媚迷蒙,脑袋瓜如同被水漫过糊成一片,无法思考。 她那犹沉浸在激情热吻的神情成功取悦他,他伸出拇指温柔抚向被他吻得红淞淞的嫩唇。「春雨要进来了。」 浑厚好听的嗓音透过耳朵传达进脑中,舞秋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噢,好。」 君傲翊得意低笑,扬声道:「进来吧。」 得到允许的春雨掀帐入内,端着水盆来到两人身旁,准备侍候两人。 舞秋清了清喉咙,企图不着痕迹地以手当扇,扇着不住发热的脸颊,以自认为平稳的声音,不看春雨,改看着一旁的屏风道:「搁着吧,我来就好。」 「是。」春雨低垂着头,将水盆与方巾摆好。 待觉得脸颊不再发热,舞秋走到水盆旁,挽起衣袖,有如小妻子般服侍傲哥哥梳洗。 「春雨,小姐饿了,你去准备早膳端进来。」君傲翊边擦脸洗手边吩咐,不让心爱的小女人饿着。 「是。」春雨屈膝一福,退出去为两人准备早膳,临去前偷偷瞄了两人的互动一眼,见小姐如同妻子服侍自个儿的丈夫般对待君少爷,不由得暗忖昨夜小姐是否与君少爷已有肌肤之亲,愈想愈有那个可能,想到这儿,一张脸登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猛拍双颊羞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君傲翊发现春雨临去前那若有所思的一眼,明白春雨在想什么,摸了摸鼻子低笑。 「你在笑什么?」正准备为他着装的舞秋一脸纳闷。 他瞅着她迷茫的表情,笑得非常坏。「我在笑你。」 「笑我什么?」被吊足胃口的舞秋眉一挑,不懂自己哪里好笑来着。 「笑你完全没发现。」 「发现什么?不许你再吊我胃口,快点说。」 「春雨方才离去前看了我们一眼。」 第18章 「春雨看我们那有什么好笑的?」她还是不懂。 他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她在想,昨儿个你我是否成了真夫妻。」 闻言,舞秋的脑袋瓜瞬间轰一下,双颊迅速窜红,张口欲言,偏又不知说什么是好,唯有孩子气的跺脚转身离开,躲到屏风后,让他瞧不见,才娇嗔道:「我不跟你说了,你自个儿着装呗。」 她的反应完全在君傲翊意料之中,他双手盘胸,朗声哈哈大笑。「君傲翊谨遵妻命。」 豪迈快意的笑声充斥在帐内,使躲到屏风后的舞秋嘴角跟着扬起美丽的弧度,心头暖洋洋,满是喜悦。 许是愈来愈接近契丹部族皇帝与后妃居住营帐的斡里朵,又或者是因为苑舞秋的出现,令脾气本就不好的明珠公主行为变得更加暴戾乖张,像只发了疯的野兽,随时随地都在咬人。 日正当中,送嫁队伍停下来休憩,才刚歇脚没多久,便又见一名宫女泪流满面被拖出去挨板子。 所有人听见宫女哭饶的乞求声,全都爱莫能助,感叹摇头。 舞秋面色凝重走到傲哥哥身旁,语重心长道:「难道都没有人能阻止明珠公主的恶行?」 凛着脸的君傲翊摇头,指出不容反驳的事实。「她是公主。」 「再这样下去,所有太监宫女都会被她杖打致死,他们何其无辜。」明珠公主的恶行令人发指,偏偏她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公主,眼下根本没有人动得了她。 君傲翊抿着唇沉默不语,能救的他都会尽量出手相救,偏偏明珠公主多得是折磨人的法子,他得想个办法阻止公主肆无忌惮残害他人才行。 舞秋见他若有所思,心知他正在琢磨这件事,不管他想出什么法子,明珠公主断然无法再任意妄为,这件事无须她再发愁。 君傲翊牵着她走到离他人较远,没人打扰的小溪畔,坐在青翠草地上,看着潺潺流水,享受着偶尔吹拂而过的凉风。 舞秋舒服的将头枕在他的肩窝,粉唇勾扬,轻松自在看着湛蓝青天与白软胖乎乎的白云,打从心里赞叹。「好美的天,金灿阳光洒落在天地万物间,使这里美得不可思议。」 君傲翊顺手摘了朵小白花插在她的发犀上,炙烫眼眸盛装满满爱意。「是啊,真的很美。」 舞秋娇羞一笑。「你是在夸这片天地,还是在夸我?」 「当然是夸你。」在他眼里她无一处不美,就连小缺点看在他眼里,都可爱迷人得紧。 舞秋盈盈娇笑,欢喜收下他的赞美,鼻间嗅闻着青草与泥土芳香,心旷神怡。 与她十指交扣,君傲翊不仅一次感到幸运,她曾是他最遥不可及的美梦,当他终于真正赢得她的芳心时,却偶尔仍会感到不安,不仅是因为爹娘不接受她,他更怕的是有一天她醒来,突然觉得他不是她想要的,便毅然决然回头找熙禛,届时他该如何面对失去她的痛苦? 宫熙禛是他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却也是最大的敌人,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他沉稳内敛,熙禛狂妄放肆,偏偏爱上同一个女人,或许早在儿时参加吏部尚书所办的秋华宴时,已注定他们三人这辈子将纠葛不清。 舞秋抬手抚向他苦涩的笑容。「傲哥哥,你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君傲翊这才赫然发现原来他不经意流泻出深埋心头的阴郁,他面色一整,故作无事笑道:「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她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我只是在想该如何不着痕迹的给明珠公主一个教训。」他故意将话题扯到明珠公主身上,移转她的注意力,不愿她知道,尽管她人就在他身边,尽管她已许诺嫁他为妻,他仍会担心留不住她。 「这事可难办了,你的职责是要保护明珠公主,倘若明珠公主受到伤害,圣上肯定会降罪于你。」舞秋屈膝,一手托着下巴跟着发愁。 「所以得想个让明珠公主哑巴吃黄连,不敢告状的法子。」 舞秋蹶起粉唇,苦恼低道:「好难哪。」 君傲翊低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你别心烦,也别再苦思,这件事由我想法子便成。」 「我想帮你。」她沮丧的垂下双肩,觉得自己很没用。 「眼下有一件事你倒是可以帮帮我。」 舞秋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是什么?」 「好好爱我。」他道出心头最强烈的渴望与纠结,终究无法云淡风轻一笑置之。 「啊?」她愣住了,没想到所得到的答案会是如此。 「我只要你好好爱我、想我便成。」他屏气凝神等待她的回答,即使晓得她心里已有他的存在,可他依然想听她亲口说,好让一直患得患失的心能获得平静。 第19章 舞秋拉起他的大掌,将它包裹在双手掌心间,神情认真地说着:「我一直都爱着你、想着你,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你没发觉吗?」 「我有,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 面对他难得的任性要求,她非常乐于遵从,拉起他的手亲吻了下他的指关节。「傲哥哥,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她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安,继续说道:「我们之间确实横亘了杠哥哥,我也的确曾经深爱过杠哥哥,爱到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但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前年你为了我抛下自尊撇下好恶说愿意娶明珠公主为妻,为了我挺身向圣上要回我的自由,你的身影、你的一言一行早已深深占据我的心。 「若真要问我,我爱杠哥哥较多,抑或是爱你较多,我只能坦白告诉你,我不晓得孰重孰轻,唯一知道的是,我是真心真意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寂寞,并不是因为想要找个人来爱,只因我爱你,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我要,我当然要,就算你心里仍有熙禛也没有关系,我不会要你埋葬与他的过去,我只想要你知道,你的身边有我。」他情绪激昂地将她用力拥入怀中,在她还不爱他时,他就已经深深爱着她。如今她终于走向他,他不可能因她的心底仍有一丝熙禛的影子而选择不要她,就算自己会吃醋,就算怕她会后悔,他依然疯狂迷恋她。 她笑中带泪,用力拥住他精瘦结实的腰杆。「我的傲哥哥就是这么傻气,明明有更多更漂亮更温柔贤淑的女子喜欢他,明明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杠哥哥,却仍执意要只会阻碍前程的我,你说,这样傻气的他,我如何放得下他、不爱他?」 「既然说了爱,就不许你后悔,就算你后悔想离开,不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知道吗?」他语带警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我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若是你去了天涯海角,我也会追过去,只希望到时后悔的人可不要是你才好。」她俏皮仰起头,轻咬了下他坚毅的下巴。 他开怀的笑着,精壮的胸膛震动,抱着她宠爱地轻轻摇晃。「我就喜欢有你陪伴在我左右,那才会使我感到完整。」 舞秋倚在他怀中,粉唇嚅着美丽的笑靥,将他抱得更紧,想着他所说的完整,她无法确定在他怀中的自己是否获得完整,毕竟她的心头仍有个位置属于杠哥哥,纵然她已离弃他,已跟他划清界限,不再回头,他的身影依然停留在那儿。 她曾经爱他爱了十多年,不是说忘就能忘、说放就能放,杠哥哥正在受苦,她只希望在龙恩寺的他一切安好,不要再有苦难降临到他身上。 至于她和傲哥哥现在这样很好,她觉得好幸福,幸福得就像置身于软乎乎的云彩里,永远受到保护,不会被伤害。 她好喜欢这一刻,真的,好喜欢。 当天夜里,一行人在河畔的草原扎营,生起的橘红营火照亮了黑夜,让出来觅食的野兽不敢轻易靠近。 明珠公主再一次在她的营帐内开始歇斯底里鸡猫子鬼吼鬼叫,将手里的茶盅用力丢向跪在地上的绿柳。 绿柳哭哭啼啼不敢闪躲,额头被茶盅砸个正着,登时被泼了一脸茶水且头破血流,可是却怕得不敢抬手摸向伤处,仅能强忍着痛楚,瑟缩着身子接受明珠公主尖酸谩骂。 「本公主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本公主要喝的茶得温度适当,你为何总要端上热得烫死人的茶水来?你是不是对本公主怀恨在心?你这狗奴才,给本公主说清楚!」明珠公主上前抬脚用力一踹。 瘦弱的绿柳挨不住这一踢,整个人跌趴在地,拼命解释求饶。「奴婢纵然跟老天爷借胆,也不敢对公主怀恨在心,请公主明察秋毫。」 「说谎!你的眼神分明说了你仇视本公主。」明珠公主嘶哑着声怒吼。 她一心一意将所有不满发泄出来,愈是接近契丹部族的斡里朵就表示成亲的日子愈来愈近,光是想到要委屈下嫁给说话叽哩咕噜的耶律岩便悲从中来,直想逃回京城,偏偏父皇圣旨已下,就算她死了,留下的尸骨也得嫁给耶律岩,她左右想了下,既然都得嫁,不如活着嫁算了。 成亲前她最大的安慰即是至少可以让君傲翊天天相伴左右,或许在他护送她前往大漠的这一路,他会发现她的美好,会发现愚蠢的他错过了什么,结果却不如她所预期,他一路冷漠相待,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比臭虫还不如,最惨的是苑舞秋竟中途杀出来。 每天听闻或是亲眼见到他与苑舞秋如胶似漆腻在一块儿,一幕幕宛如利刃直往她心口上戳刺,痛得她想让所有人和她一样痛苦,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会找到方法狠狼反击,苑舞秋绝对不会是最后微笑的胜利者。 第20章 绿柳呜呜咽咽趴在地上哭,明珠公主这分明是欲加之罪,她压根儿无从辩驳,依照近日明珠公主火爆的脾气看来,她不被打死也会变成半残。 「你们一个个都是贱人,告诉你,本公主不会输!永远都不会!」明珠公主喉咙发痛,声音益发沙哑,在她眼里趴在地上的绿柳已成了苑舞秋,妒恨的右脚死命往不敢反抗的绿柳身上踢踹。 「我的好公主殿下,您就别跟绿柳这丫头计较,回头让奴才好好罚她便是。」一旁的宁公公眼见情况不对,忙出声要明珠公主息怒。 「不需要你插手,今日本公主就要让这贱丫头好好见识谁才是主子,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怒火攻心的明珠公主尖锐的声音愈来愈低哑破碎,喉头的痛楚加剧,痛到她无法再忽视,她满脸疑惑抚向喉头,满布红雾的狂乱双眸改覆上一层惊慌。 「公主殿下怎么了?」宁公公见她神情不对,问得小心翼翼。 「本……咳…本……」明珠公主指着自己的喉咙,用力咳着,嘴巴动了动,已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她慌张的拿起放在桌案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灌,清清喉咙。 如此失态的举止吓坏了宁公公,他连忙拿来新茶杯为她斟好茶呈上。「公主殿下,茶在这儿。」 明珠公主抢过宁公公递上的茶水,张大口一饮而尽,被呛得直咳嗽,捶着难受的心口。 「公主殿下,您还好吧?」宁公公帮着拍抚背脊,看她一张脸胀成紫红,唯恐她会就这么昏厥过去。 「啊……啊……」明珠公主痛苦的指着自己的喉咙,拼命想发出声音,只觉痛楚一阵阵加剧,甭说要骂人,连要说话都很困难。 她的喉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热辣得宛如要咳出血来? 「快来人哪!」宁公公见状连忙大喊求救。 被踹得满身瘀青的绿柳一脸茫然地看着明珠公主痛苦的模样,心底涌现一股报了仇的快感,她低垂着头,用手背拭去额上的血渍,敛去唇角笑意。 突来的状况使帐内的太监、宫女都慌了手脚,奔来跑去来回穿梭乱成一团。 很快的,随行大夫被请了过来,而君傲翊也接获通知来到帐内,他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站在大夫身侧,等候诊断结果。 脸色铁青的明珠公主拼命跟大夫指着自己的喉龙,比手划脚命他快些想法子。 「公主殿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先还好好的,可话说着说着愈来愈低沉沙哑,没半盏茶工夫就没声音了。」宁公公陈述当时的情景。 号完脉的大夫面色凝重,对明珠公主道:「请公主殿下张开嘴,让老夫瞧瞧。」 明珠公主看向站在一旁关切她情况的君傲翊一眼,要她当着君傲翊的面把嘴巴张得老大,实在有损颜面,可为了找出病因,也不得不遵照大夫指示,怏怏不快张了嘴,以警告的眼神示意大夫快点找出病因,否则她肯定让他难看。 大夫仔细看过她的喉咙,紧接着不住点头,以低沉平稳的嗓音道:「老夫敢问近日公主殿下是否都大声说话?」 事实上这句话根本是多余的,所有人都晓得明珠公主每天有多凶悍毒辣地责备底下的太监宫女,大夫也医治了好些个伤痕累累的太监宫女,之所以刻意问起,不过是看不惯明珠公主过于嚣张跋扈,故意削她脸面。 明珠公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抿着唇,恶狠狠瞪了大夫一眼,怀疑他是故意的。 「公主殿下近来有些心烦,以至于说话大声了点。」宁公公强忍着笑,低垂着头代为回答。 「这就难怪了,因为公主殿下太过用力使用喉咙,以至于喉咙受损说不出话,老夫会开几帖药让公主殿下按时服用,在用药的这段期间内,公主殿下得噤声休养,如此便会逐渐好转。」呼,真是让所有人拍手叫好的结果,总算暂时用不着听见明珠公主那尖锐难听的叫骂声,如果可以,真希望她可以无声到成亲后。 明珠公主听见「逐渐好转」这四个字大感不满,她要的是马上就好,不是逐渐好转,她生气的重重捶了下桌案。 迟迟未开口的君傲翊悠悠开口,字字淡漠。「公主殿下乃尊贵之躯,如今抱恙在身,不宜再动怒,以免贵体耗损。豆-豆-网。」 明珠公主委屈的咬着唇瓣,企盼能得到他一丝怜惜,结果这份企盼终究还是落空,明明已经问过多回,她仍想再问一次,难道他心里真的没有她? 「老夫这就下去备药。」大夫起身告退,等不及要跟左右宣告这个好消息。 宁公公送大夫步出帐外。 第21章 「公主殿下好好休养,下官就此告退。」确定明珠公主并无大碍,莫测高深的君傲翊便要转身离开。明珠公主登时慌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用眼神命他不许走,她不管苑舞秋是否已成为他的妻,如今 她喉咙不舒坦,就是想要他陪伴在身旁,至少那会让她好过许多。 君傲翊冷凝着脸敛目看向抓握住他的双手,手臂轻巧一甩,甩开她不死心的抓握,以比寒冰还要冷的声音道:「请公主殿下自重。」 他的冷酷无情一次次刺伤她的心,看着落空的双手,看着他毫不青恋转身离去,心头的妒火愈烧愈旺,迅速变成燎原大火,再也无法抑制。 如果她不能得到幸福,君傲翊与苑舞秋也不行。 她要坠落地狱之前,她会先将他们两人推落,让他们摔得粉身碎骨! 第五章 隔日,明珠公主突然失声的好消息火速在众人间传开来,有人说这是苍天有眼,给明珠公主一个惩罚,也有人说这个惩罚还不够,依明珠公主平日的恶行,她该受到苍天严惩才对。 不管怎样,这算是一桩让大伙儿开心的好事,于是众人纷纷开怀欢呼鼓噪,甚至还有人坏心的暗自向上苍祈祷,最好明日明珠公主醒来,会发现手脚也使不上力,如此,她就不能随意责打下人。 在君傲翊的帐内,春雨正忙着收拾小姐的衣物,嘴边有掩不去的笑容。「小姐,你说明珠公主这算不算恶有恶报?做人果然心肠不能太坏,她以前差点害死你,现下可招来报应了。」 「这些话你可别到处说嘴,会惹祸上身的。」正揽镜插上发簪的舞秋,提醒春雨闭紧嘴巴。 「小姐尽管放心,春雨懂得何时该闭紧嘴巴。」春雨俏皮的用手在嘴巴上打了个叉,表示她很懂得谨言慎行,不会让明珠公主找到借口生事。 舞秋放下铜镜,盈盈站起身。「这样就好。」 「对了,小姐,铁爷爷刚跟我提起,他已带小姐找到君少爷,所以他要离开了。」春雨突然想起来,连忙告诉小姐。 「铁爷爷可是打算今日离开?」 「是的,他说要来向小姐辞行。」 「咱们能顺利找到傲哥哥,铁爷爷功不可没,我得好好感谢他才是。」虽然与铁爷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是个善良的老好人,一路上对她和春雨照顾有加,铁爷爷离开后,她会想念他的。 「是啊,铁爷爷这几日老跟我说,小姐和君少爷站在一块儿就像是说书人口中的才子佳人,小姐聪明的为自己择了个好对象。」春雨喜孜孜重复铁爷爷说过的话,她也非常赞同小姐与君少爷是才子佳人,天生绝配。 「是吗?」 「可不是,要我说,所有人见到小姐和君少爷,定都会说出和铁爷爷相同的话来。」 君傲翊清晨起来,便到溪畔练了会儿拳脚,此刻浑身是汗的自外掀帐入内,听到春雨所说的话,好奇挑眉追问。「说什么相同的话?」 舞秋见他回来,顺手拿了件披风为他披上,掏出帕子踮起脚尖为他拭去额际的汗水。「小心着凉。」 「别担心,我是习武之人,不会那么容易就着凉,反倒是你才要小心注意。」他笑着将她略凉的双手包在掌心里,温柔呵气。 舞秋甜甜一笑,享受被他疼宠的滋味。 春雨见他们俩浓情密意,为小姐开心的笑出声,重复刚才说过的话。「君少爷,方才我同小姐说,铁爷爷看少爷与小姐站在一块儿,认为你们俩就是说书人口中的才子佳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天生绝配,我说若其他人见着,定也会说出和铁爷爷相同的话来。」 舞秋白了笑嘻嘻的春雨一眼,特意挑出语病。「我若没记错,你刚才可没说金童玉女与天作之合,春雨,你未免也加油添醋得太厉害了。」 「这不算加油添醋,我说的可全是肺腑之言哪,小姐若不认同,尽管问君少爷我说的对不对。」春雨笑着大声喊冤,将问题丢给君傲翊。 「对,春雨说的对极了。」君傲翊笑得潇洒快意。 「你们俩何时成了一丘之貉?」舞秋被他们俩一搭一唱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君傲翊正色纠正她。「不是一丘之貉,而是我们说的是事实。」 「不错!」春雨点头如捣蒜。 「真服了你们俩,春雨,你让人去烧桶水进来。」 「是,小姐。」春雨听从吩咐,立即出去唤人烧水。 他暧昧的对她眨眨眼,嘴角念着邪恶的笑容,低问:「我的好娘子准备侍候我沐浴?」 第22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舞秋以手肘撞了他的腰侧一记,羞嗔。「你少贫嘴,要洗你自个儿慢慢洗。」 虽然他们俩共处一室,夜夜同床共枕,可沐浴的时候,另一个人总会避开,方才之所以要春雨唤人备热水,是因为不想他着凉,亦不想他带着一身黏腻的汗水着装,却没想到会让他逮着机会戏弄她。 「你不是要我将武将妻子该会的都一一教你?」他坏心的故意逗她玩。 舞秋白了他一眼,哼了声,背过身去不理这个老爱捉弄她的讨厌鬼。「这一项不用你教。」 君傲翊自身后抱住她的腰,下巴搁放在她肩头。「所以你已经会了?」 她娇蛮拍打搁放在腰间的大掌,佯怒。「偏不告诉你。」 他低声笑着,啄吻了下她的颈侧脉搏处。「生气了?」 这一轻轻啄吻使她心跳加速,但她故意说反话。「对。」 他低低笑着,继续闹她。「我心爱的小妻子生气了,我该如何讨她欢心呢?」 舞秋自他怀中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正色道:「别闹了,我有正经事问你。」 「没有闹,我一直都很正经。」他一脸正经,要她别随便诬蔑他。 舞秋受不了地翻了记白眼,旋即又被他刻意的挤眉弄眼给逗笑了,忍不住问:「傲哥哥,你向来再正经八百不过,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模样?」 不,该说他在外头仍是一板一眼的君傲翊,可当他们私下独处,他就变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会宠她、会逗她、会哄她、会爱她,这样的他更加充满诱惑,使她的目光无法自他身上移开,一颗心牢牢印贴在他身上。 「我想要心爱的人儿为我开心、为我欢笑、为我担忧、为我生气。我很贪心,要她所有一蹩一笑皆为我而起,所以我会使尽浑身解数宠她、爱她、眷她,而这样的我,也独属于她。」他抵着她的额,字字真挚。 「好,这样的你,专属于我一人所有。」她喜欢独占私下最真实的他,吝肯得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好,全都是你的。」他大方献出自己。 舞秋开心的粉唇笑扬,倚在他的胸膛,觉得好满足,好幸福。「我每天都过得如此快乐,真怕这只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这不是梦,我活生生就站在你面前,难道你听不到我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将她的头按在心房上,要她听听那一声声为她跃动的颤动。 「我听到了。」粉唇念着美丽的笑靥,轻合上眼,又马上睁开,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明珠公主突然无法出声一事,与你有关吗?」 君傲翊神秘一笑,未正面回答。 他的不回答等于已经回答了她的疑问,她惊讶的瞪大了眼。「你是如何办到的?」 「虽然她身边一直都有太监宫女守着,但要不着痕迹动手脚并不难。」他是习武之人,要对一个无所防备的人下手易如反掌,失声不过是一个小小教训,倘若她再死性不改,他会给她更大的教训。 舞秋笑出声。「我就知道这件事一定和你脱不了关系,我果然没猜错。」 他戏谑的对她挑眉,故作神秘压低声音。「我原先打算让她变成大花脸的,后来想她若成了大花脸,底下那些太监和宫女定会遭迁怒整治,所以与其再听她胡乱发脾气,不如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让大伙图个清静。」 舞秋愈听愈觉得好笑,直觉反应回答。「这和咱们小时候一样,你和杠哥哥总会对一些讨厌鬼恶……」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敛住唇角笑靥,无法将未完的话语说完。 带着理解的笑容,他替她将未说完的话说完。「是啊,我和熙禛总会偷偷摸摸对一些讨人厌的家伙恶作剧,而你就躲在暗处为我们提心吊胆,担心我们会被逮着痛打一顿,你怎么会没想到,谁敢对丞相最宠爱的么子及镇国大将军的独子动手,哪一回我们不是化险为夷?」 谈起儿时过往,炯亮黑眸有着怀念。 她淡淡一笑,笑容里掺杂苦涩,回想起过去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总觉得他们三人会这样一直快乐下去,不论发生任何事,他们三个永远都不会分开。 可惜是她太过天真,不懂得现实是残酷的,直到深刻体认,才看清自己有多可笑。 「我很傻是不?居然为不该担心的事直揣心口。」她自嘲一笑。 「你不是傻,只是太担心我们。」他揉了揉她的发心,要她别想太多。 舞秋不想话题再绕回过去,刻意转移话题。「方才春雨告诉我,铁爷爷要离开了。」 第23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是吗?那我们得再当面向他好好致谢。」铁爷爷为他送来无价之宝,尽管他已经重重酬谢过铁爷爷,但是该有的礼数仍不可少。 「我也是这么想。」舞秋颔首,铁爷爷离开后,他们也要拔营前往契丹族的斡里朵,若要再相见也是等他们回京数月之后的事了。 君傲翊与她相视一笑,春雨吩咐的热水也在此时抬进帐内。 他嘴角嚅着暧昧的笑容,无声的朝小舞邪恶挑眉,提出邀请。 舞秋娇俏横了他一眼,随意找借口退开。「你慢慢洗,我到外头看草原上的小黄花开了没。」 她的羞怯逗得君傲翊很乐,他朗声大笑,对着急速离开的月牙白纤影道:「去吧,胆小鬼。」 属于舞秋特有的女性娇柔懊恼声传来,又引起君傲翊一阵大笑,爽朗的男性笑声充满满足。 桦树旁,两名小兵协助铁爷爷将干粮、肉脯、菜蔬、鲜果及饮水搬上简陋的马车。 离情依依的舞秋、春雨正和铁爷爷话别,君傲翊站在舞秋身旁守护她。 舞秋握着铁爷爷满布皱纹与斑点的双手。「铁爷爷,你回京城的路上一定要小心。」 「呵呵,小姐放心,从大漠到京城这一条路,老朽走了数十年,不碍事。」铁爷爷豪气拍胸膛保证,要她尽管放宽心。 「可世事无常,先前咱们不也遇上杀人越货的盗贼,铁爷爷还是小心谨慎点好。」舞秋仍是不放心,与铁爷爷相处了这段时间,她已把他当成家里的长辈看待,不希望他遭遇什么意外。 君傲翊听闻她提起盗匪夜袭一事,脸色立即黑沉,事实上在事件发生当晚,埋葬完死去的小兵后,他已派人去调查两名死去盗匪的身分,可他们身上并无任何可供识别的物品,向附近的牧羊人形容这两人的样貌,所得到的答案皆一致,便是没人见过这两人,仿佛这两人是凭空出现。 至于唯一逃走的那个男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找不到人,那三名执意取小舞性命的男人成为一个谜团,他无从得知其动机,仅知要牢牢守护小舞,否则他肯定会后悔莫及。 铁爷爷摇头感叹。「唉,一提起那件事,老朽就觉得汗颜,小姐差一点就被老朽给害死了。」 「铁爷爷千万别这么说,那件事与铁爷爷无关,不好的是那些杀人越货的盗匪。」舞秋柔声安慰,轻拍他的手背,不希望此事让他心下不好过。 「姑娘实在是太善良了,君大人,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铁爷爷把舞秋当成自家孙女,不顾身分郑重要求君傲翊。 「铁爷爷请放心,小舞是君某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儿,君某定会好好珍惜她。」他郑重的向铁爷爷承诺。 铁爷爷甚感安慰,宛如真将孙女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眼眶微微泛着泪光。「你们两个真的很合衬,在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你们更合衬的一对儿了。」 「铁爷爷,日后我们回京后,咱们有得是见面的机会,届时您可不能不许我去叨扰。」舞秋笑着取出帕子为铁爷爷拭去滚落眼角的泪。 铁爷爷感伤的看着她,不住点头。「届时老朽定敞开大门欢迎。」 舞秋温柔微笑,心情有些沉重。 「老朽也该上路了,君大人、小姐、春雨,你们好好保重。」铁爷爷吸了吸鼻子,上了马车。 「就此别过,铁爷爷保重。」君傲翊向铁爷爷道别。 舞秋与春雨上前一步,皆舍不得铁爷爷离开,主仆二人红了眼眶,很是感伤。 铁爷爷摇头,对她们摆手,不想大伙儿哭哭啼啼把场面弄得太过悲伤。「你们都回去吧,日后多得是相见的机会。」 「铁爷爷珍重。」舞秋坚持不走,想亲眼目送铁爷爷离开。 君傲翊双手搁在她肩上,用温柔与坚定稳定她的情绪,在她身后对铁爷爷颔首,示意铁爷爷尽管离开,有他在不会有问题。 铁爷爷与他视线交会,意会后即咬牙驾着马车离去。 尘土飞扬,车轮疾疾,终于驶离,由大至小,最后再也看不见那辆载着她们自京城来到大漠的马车。 五日后—— 「咳!咳!」虚软的咳嗽声响起,舞秋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 君傲翊走到她身旁,左手端着汤药,右手将她自床榻上扶起,让她得以舒服的倚在怀中。「该喝药了。」 舞秋悠悠叹了口气,顺从的就他的手喝着苦涩药汁,药刚入口,苍白的小脸马上皱成酸梅样。 「你才喝一口而已,大夫吩咐了,得按时服药,风寒才会好。」君傲翊彻底发挥铁面无私的精神,牢牢盯她喝药。 第24章 「我不过是染上小小风寒,除了咳个几声外,并无其他病症,我想这药不是非得全都喝完才行。」她苦思不要把整碗药喝完的方法,打从她咳嗽被傲哥哥听见后,已经连续喝三天的药,现在光闻药味就反胃。 君傲翊不快地挑眉。「你是大夫吗?」 「……不是。」她沮丧的垂下头。 「大夫怎么说的,你自个儿也听见了,等你成了大夫,再来跟我说这汤药可以不用整碗喝完。」他不留情的板着脸。 求情没用,使舞秋整张脸垮下来,她抿着唇看着黝黑的药汁,实在难以强迫自己再张嘴,她可怜兮兮的拉拉他的袖子,无声再次哀求。 「喝光。」他拿出掌号头官统领的威严低喝。 「暴君。」她小声嘀咕,把心一横,闭上眼咕噜、咕噜把药汁喝得涓滴不剩,一喝完整碗汤药,整个人更加无力的瘫倒在他怀中。 古铜色的大拇指温柔拭去她唇角的药渍,心疼叨念。「你还好意思骂我,我不是早叮嘱过你,早晚要记得披上披风免得着凉,结果呢?」 「我有披上披风,可也不晓得怎么会感染风寒。」她百思不得其解,有他和春雨两人时刻盯着,她竟然还会感染风寒,真的很不可思议。 君傲翊叹了口气,带着怜惜与不舍抚着她的发丝道:「这么娇弱怎行?」 舞秋撒娇赖皮。「你多抱我一会儿,我的风寒就会好一些。」 「我每天每夜都紧紧抱着你,怎么不见你的风寒好转?莫非是我抱得不够用力?」他缩紧双臂,故意抱怨。 她是如此瘦弱,自染上这风寒,又变得更加清瘦了,害他不由自主就犯傻,担心她会在下一瞬间消失无踪,明明她人就在他身旁,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他却始终无法真正放心。 舞秋格格娇笑,赖在他怀中,恣意享受他的呵疼怜爱,扳着他的手指头玩着。「近来明珠公主那儿可有什么事?」 她染上风寒已好些天,整天不是待在马车里昏睡,便是回到帐内休憩,春雨见她疲累,小心翼翼侍候她外,也不敢多说外头的事来吵她安歇,所以明珠公主是否故态复萌,她也完全不晓得。 「一切风平浪静,公主的喉咙尚未完全好,她昨日气闷,坚持要下车走一段路,草原上可不比平地,多得是被青草掩盖的窟窿,她一不小心踩到窟窿就跌倒了。」想到不可一世的明珠公主在众人面前跌得极为难看颜面尽失,他就忍不住笑了。 「什么?她就那样跌倒了?难道宫女或是太监没搀扶她吗?」舞秋吃惊不已。 「原先是有的,可她又不知怎么地大发脾气,用力推开宫女与太监,用破哑的声音臭骂他们,才刚骂完,转身往前走,便摔了个五体投地。」那画面之精彩,直到今日所有人仍乐此不疲谈论此事。 「哇。」光是听就觉得疼,相信明珠公主不仅跌痛了身子,连自尊也跌得很重。 「惨的还在后头。」 「什么意思?」 「大草原上除了青草多外,马粪也多。」毕竟是一长列的送嫁队伍,马儿多自然屎尿也多,没有人能命马儿何时能解放,何地能解放,是以处处有危机。 舞秋听懂他的暗示,想像明珠公主跌在马粪上的画面,纵然她与明珠公主不对盘,仍是暗暗同情。 「明珠公主身上沾到了马粪?」 君傲翊嚅着坏心的笑容对她摇头。 舞秋倒抽了口气,惊呼。「难不成是她的脸?不会吧?真那么凄惨?」 「就是那么凄惨。」他坚定点头。 水亮美眸惊愕的眨了眨,不知该大笑抑或是同情,同样身为女人,换作是她遭遇到相同的事,肯定会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狠狠痛哭流涕,一辈子都不出来,但想到明珠公主平日作为,便又觉得她有这样的遭遇不是那么令人同情。 「想想她所做过的事,她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是没错,不过这样的遭遇真的是太惨了,等等,这事儿是你暗中动了手脚吗?」她怀疑的看着他。 君傲翊低笑,点了下她的鼻尖。「虽然我很讨厌她,但还没那么恶劣,一切都是天意。」 「明珠公主跌倒后呢?」她急着知道后续发展。 「起初在她附近的人看她跌倒全都傻眼,太监与宫女齐上前扶她起身,刚一扶起,见到她脸上沾着马粪,所有人皆是一愣,有些人忍不住低头掩笑,有些则不客气朗声大笑,她一发现脸上沾着马粪又气又恼,偏雇实在是摔得太难看,使她没脸面发火,仅能匆匆站起,掩面躲回马车。」 第25章 舞秋继续放任想像力奔驰,终于还是忍不住噗笑出声,一旦笑出声后,连绵的笑意便不断涌上,笑得她眼角流泪,肚子发疼,全身虚软无力倒在他怀中。 君傲翊与她一同大笑,浑厚纯男性的笑声和着娇软纯女性的娇笑,是如此契合。 两人笑了好一阵,他以拇指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非常满意苍白的小脸因大笑而呈现漂亮光彩,这算是明珠公主的小小贡献。 「好些日子没听你笑得如此开心,真希望天天都能听你这么笑。」他低头要吻上她的唇。 舞秋眼明手快抬手挡住他的唇拒绝。「我受了风寒,传给你可不好。」 「我身强体壮不怕,或许你传给我,就好得快。」他一字一吻,细密吻在柔嫩掌心。 「不行,你肩负护送公主的重责大任,不可以生病。」纵然手心被他吻得发痒,心头发热,她仍坚持不让步。 「我确实肩负护送公主的重责大任,但那位世间最珍贵美丽的公主不是明珠公主,而是独属于我的舞秋公主,我不要我的公主生病。」 「我也不要我最忠诚心爱的将军因我而生病,我要他好好的守着我、爱着我。」水眸笑意盈盈,偏不让他得逞。 「他会永远守着你、爱着你。」他长叹一声,一颗心为她揪拧。 美丽的承诺,使略微苍白的唇瓣绽放绝美笑靥。「别为我担心,我觉得今天已经好很多,明儿个醒来,就又能在你跟前活蹦乱跳。」 「这话可是你说的,倘若明天还不能在我跟前活蹦乱跑,我就要狠狠惩罚你。」他语带威胁,邪恶的抬高蠢蠢欲动的右掌,要她最好能实现诺言,否则有她的小屁股好受。 舞秋扁瘪嘴,不依的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我又不是故意感染风寒,你怎么可以惩罚我。」 「你没听我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就该惩罚,这一次得打二十下才成。」 舞秋皱皱鼻,不快捶他的肩头一记,发下豪语。「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假如明儿个我好转,换我打你二十下。」 「好,由着你。」他大方同意,只要她不再病恢恢躺在床上,再打个一百下他也不在乎,一来不会有人看见,二来他喜欢讨她开心,这也算是闺房乐趣。 「这话可是你说的,明天就不要后悔。」舞秋得意娇笑,学他抬起右手威胁,感觉胜利在望。 嘻,她终于可以报十下之仇,待过了明天,看他这个掌号头官统领如何在她面前威风。 当夜,在虫声啾鸣声中,舞秋幸福的枕在他怀中沉睡。喝完药后,她的精神已好了许多,而且不再咳嗽,明儿个她就有机会对傲哥哥还以颜色,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她。 只是睡到下半夜时,喉头忽地感觉到一阵铁腥味涌上,在她尚来不及反应时,一口血已急涌冲出喉头。 艳红的鲜血喷溅到沉睡中君傲翊的雪白衣襟,将他自睡梦中惊醒,双眼未睁开时,已嗅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他猛然睁开眼急坐起身,焦急问睡在内侧的人儿。「小舞,你怎么了?」 帐内燃烧的火盆清楚照映出舞秋双手捂唇,鲜血不住自雪白指缝滴落,她的脸色不再苍白,而是有一股黑气笼董,水漾美眸充满惊恐。 君傲翊心神俱裂,自她指缝间流下的血一滴接一滴,宛如利剑刺中他心口,心痛得教他喘不过气来,扯开喉咙朝守在帐外的人大吼。「叫大夫来!快!」 负责守夜的丁顺石听见他焦急的怒吼,心知帐内定有事发生,马上派一名小兵去请大夫过来。 君傲翊颤抖着手抚上她那止不住吐血的双手,沉痛又震怒的眼眶含泪,字字破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脸茫然的舞秋同样吓傻了,她害怕地摇头,更多的鲜血自喉头涌出,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潸潸滚落。「傲哥哥……」 当她说话时,更多的血流出来,触目惊心。 「小舞,不要说话,不要。」泪水自向来坚强的眼角无声滑落,他双手狂颤,无助的看她不断吐血,肝肠寸断的他再次扬声大吼。「大夫呢?有没有人去找大夫?!快点!」 丁顺石心想里头情况肯定很糟,也顾不得请示,立即冲进去禀报。「大人,属下已派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话甫说完,见到躺在君傲翊怀中不住吐血的苑舞秋时,丁顺石吓坏了,不懂她明明仅是感染小小风寒,为何会突然吐血?他立即又跑出去派人叫醒春雨,以便在旁照应。 夜里本该平静的驻扎之地,因苑舞秋病况突然恶化而出现骚动。 第26章 大夫迟迟未出现,教帐内的君傲翊急得快疯了,他心乱如麻,仅知要牢牢抓住怀中的人儿,否则她极可能会在下一瞬间自他怀中消失。「小舞,你别怕,不会有事的,许是你咳得太厉害,喉咙受伤才会如此。」 说谎!倘若真只是喉咙受伤,断然不可能会吐这么多血,而且她的脸色也不会充满黑气,她兴许是中了毒,但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会中毒?是谁下的毒手? 他六神无主,真的好怕会在转瞬间失去她,是以宁可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她仅仅是咳出毛病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舞秋抬手拭去他的泪水,手上的鲜血沾到他的眼角,一瞬间好似他为她流下血泪,看得她心碎不已,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纵然她不想伤害他,却仍是伤到他,且伤得这么重。 尽管他安慰她没事,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病没那么简单。 她好怕,真的好怕她会出大事,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因为她非常清楚,她若死了,被留下来的他将会变得有如行尸走肉,不再耀眼夺目,她不要! 如果可以,她宁可他忘了她,不再爱她,不再在乎她,也不要他形销骨立,她想要他好好活着。 「不要跟我说抱歉,你没事的,绝对不会有事。」 心急如焚的君傲翊试图对她挤出笑容,敏锐的耳朵听见外头传来杂沓的步伐声与焦急的催促声,心知大夫总算出现,他沉痛闭上双眼,暗自乞求大夫能有办法救心爱的小女人。 舞秋见到他在愁苦中仍不忘安抚她,心头酸涩苦痛,颤抖的手握住大掌,与之十指交扣,淌血的唇角凄楚向上勾扬,有万语千言想要对他说,就怕会再也来不及,可旋即一想,倘若苍天真的连条活路都不愿给,那说再多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所以不如什么话都不要再说,就让她静静看着面前这个爱她爱到深入骨龙的男人,记忆他深情凝望她的模样。 大夫自睡梦中被一脸惊慌的小兵拖过来,连衣袍都没能整齐穿好,没时间解释的丁顺石赶忙上前抓着大夫往帐内拖,嘴巴叨念着:「君夫人出大事了,大夫,你一定得救她。」 「君夫人受的是小风寒,怎么可能会出大事?」大夫满脸疑惑被拖进帐内,一进到帐内透过橘亮的火光见到苑舞秋黑沉的气色及吐血吐得满是衣襟时,吓得倒抽了口凉气,人整个清醒过来,急奔上前。 「大夫,你快仔细瞧瞧,我的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君傲翊偏身让出空位给大夫,可他的双臂依然紧紧抱着她,丝毫不敢放开。 大夫二话不说执起她的手腕开始把脉,紧接着眉头深锁,面色不郁,迟疑着该如何开口。 「怎么回事?小舞是否中了毒?」君傲翊直接问出心头疑问。 大夫心情沉重点头,语带遗憾。「夫人确实是身中剧毒,但这毒从何而来、如何解,老夫实在是一筹莫展,不过定当尽力而为。」 不明所以的舞秋震愕不已,如遭雷击。 她怎么可能会中毒?又是如何中的毒?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夫没说出口的怀疑是,或许苑舞秋早已中毒,只怪他学艺不精,竟然无所察觉,当她是感染风寒医治,因此他冷汗涔涔,心虚得不敢对上君傲翊的双眼。 大夫的话令君傲翊整个人如坠入冰窖,自脚底冷上头顶,他神色凄然地对上怀中人儿水亮眼瞳,一颗心惨遭无情鞭挞,痛不欲生。 舞秋见他痛苦的模样,心酸得再也无法默不吭声,她强忍着泪水,哽咽着声试图平稳地道:「傲哥哥……你别为我担心,我只是血呕得多些……看起来好似很严重,其实我一点也不痛,我没事的。」 她努力压下到口的血腥,表现出与平时无异的模样,只是心头的酸哪,不住蔓延,泛滥成灾,令她全身都浸泡在哀凄的苦海里。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莫名其妙中毒?又是谁对她下的毒手?那人可是与她有深仇大恨,否则为何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细软的安慰,抚慰不了剧痛的心,君傲翊热泪盈眶却是束手无策,亟欲对上苍大声吼出他的不满。 他可以承受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唯独无法承受小舞受苦,她天生心软,都已经中毒呕血,身子肯定非常不舒坦,偏偏还要编造谎言欺骗他,这样的她教他如何舍得下、放得开? 第六章 连续十多天坐困愁城,活在无间炼狱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君傲翊双眼满布血丝,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都快发狂了,大夫连开了好几服解毒药剂让小舞服用,除了让她不再呕血不再太难受外,并无其他起色,他派人到处打探大漠是否有解毒高人,众人口中的高人来来去去,所有人诊断完后,皆是束手无策摇头离开。 第27章 竟然没有人知道小舞中的是什么毒、该如何解,只见小舞眉宇间的黑气逐日加深,身子骨一天天消瘦衰弱,承受一日多过一日的痛楚,眼睁睁看着毒气侵袭娇弱的人儿,教他心如刀割。 每当又一个大夫摇头离开后,期望落空的他宛如遭受狠狠鞭众,狂乱得想要摧毁眼前所有一切。 他这才了解,原来已鲜血淋漓的心可以更痛,那痛是难以言喻的,仿佛被狠狠捣碎,又再惨遭磨碾,如此一再反覆,致使他也濒临崩溃边缘。 所有人皆看出他的痛彻心腑,于经过他身边时皆小心翼翼放轻手脚,他不再威风凛凛骑在马背上,领着大队人马向契丹族的斡里朵前行,而是指派丁顺石暂代,他则坐在马车内守着心爱的人儿,与她独处,且不假春雨之手,亲自照顾小舞一切所需,牢牢将她抱在怀中,想要抓住她不断流逝的生命。 他仔细推敲小舞遇袭与中毒一事,两件事同时说明有人摆明冲着小舞而来,偏偏对方藏匿的功夫了得,让他查不出半点线索,他怀疑过是明珠公主所为,毕竟明珠公主对小舞深怀敌意,可明珠公主生性浮夸,若是她主导,早就隐忍不住自鸣得意说漏嘴。 据他向明珠公主身边的人私下查问,明珠公主确实是为了小舞中毒一事开心不已,甚至喝酒庆贺,但却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此事为她主导,是以冲着小舞而来的另有其人。 心急如焚的他不断猜想那人的身分,却仍是摸不到半点头绪,令他挫败不已。 舞秋日益憔悴,昏睡的时间比清醒时还要长,有时候才清醒一会儿,便又陷入昏睡当中,于睡梦中的她会诚实露出痛苦表情,不似清醒时,为了使君傲翊放心,无论身体如何疼痛,她都会努力对他挤出笑容。 阳光如一束束金线透过窗,洒入死气沉沉的马车内,舞秋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不意外看见面色憔悴的傲哥哥正关心地凝望她,于见到她睁开眼的刹那间,露出既苦涩又心疼的笑容,那抹微笑痛拧她的心扉,让她打从心里感到抱歉,不过她不想他更难受,是以一如既往的露出笑容,仿佛身体未因毒素侵蚀而疼痛不堪。 「今儿个天气真好,阳光都露脸了。」她与他闲话家常,微弱的呼吸伴着痛楚,使秀雅的眉心不自觉攒紧。 「可不是,这几日阳光都很露脸。」君傲翊怜惜的拨弄她的发丝,痛恨自己无法替她承受痛苦。 她中毒之后,他非常自责,本以为她在他身边最是安全无虞,却万万没想到她会中毒。 他怀疑过所有最接近小舞、最容易下手的人,连春雨也被他怀疑过,可旋即被排除在外,毕竟春雨自小就跟在小舞身边,与小舞情同姊妹、忠心耿耿,断然没有危害小舞的理由,至于其他人,在经过仔细彻查后,也一一被排除可能性。 所以敌人一直躲在暗处,热切期待最坏的结果出现,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即是敌人是针对他而来,对方明了小舞是他的致命伤,因此欲借由伤害小舞给他心魂俱散的一击。 他左思右想,愈来愈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若真是如此,恐怕小舞真会死在他怀里,心为此如坠入冰天雪地之中,我在明,敌在暗,他要如何揪出对方? 冰凉的小手抚向严肃的脸庞。「傲哥哥,天气这么好,你该笑一笑,黑沉着脸多可惜。」 明知傲哥哥不可能不为她担心,仍衷心希望他不要为她眉头深锁,余下的日子不多了,她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待在他怀中,不要再起风波。 她动手抚上他的嘴角,无力为他往上拉提,忍受一波如被利刃砍刺的痛楚袭上四肢,淡笑道:「我喜欢你的笑容,非常、非常喜欢,可以为我笑一笑吗?傲哥哥。」 他不忍拒绝她的央求,悲痛的咽下所有苦涩滋味,朝她扬起一记最潇洒飞扬的笑容。 不知为何,他的笑容竟使她悲从中来,可她硬是忍住不让泪水潸然滚落,深吸了口气,对他嫣然一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微笑面对,好吗?」 灿笑凝结,君傲翊痛苦摇头,俊逸的脸庞瞬间难看扭曲,全身紧绷低嘶。「我办不到,我真的没有办法。」 「殊途同归,人生最后不免要走上同一条路,只是我的比较快到来,这没什么。」明明想好不提的,终究不免提起,希望在她走后,他能放宽心,继续过他原本该过的日子。 「胡说,我不会让你出事,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你要相信我。」痛苦的黑眸满布火焰,忿怒的想和龟缩在暗处的敌人宣战。 舞秋苦涩一笑,掩藏心头万般愁苦,一句话都不说。 「假如让我选择,我宁可放手让你回到熙禛身边,就算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只要你安然无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幸福,我唯独不能接受的是,你自此消失在这天地间,仅剩一缕芳魂留在我心间。」他可以忍痛将她还给熙禛,就是无法承受这世间再无她的身影。 第28章 「或许,你不该到大漠来,而是该去『龙恩寺』,如此你就不用承受这苦楚。」痛苦的低嘶回荡在两颗饱受创伤的心房。 一滴泪,悄然无声自舞秋眼角滚落,她伤心的哽咽着声低道:「当我选择你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再回头,难道你还不懂,我和杠哥哥这辈子是再也不可能了?」 他痛,她也好痛,这痛远比此刻正受毒物摧残的痛楚要来得深、重。 「我懂,我全都懂,但是我不能不去想,你就是因为来大漠找我才会遭罪,兴许你到『龙恩寺』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他不是怀疑她对他的感情,而是他真的好痛,痛到宁可没有她在身边,也不要她受苦。 「世事难料,傲哥哥,你该晓得,上苍一直严苛待我,或许早在我来到这世间时,已注定我这一生永远得不到所爱的人。」一再失去,一再从有到无,她努力挣扎、为自己争取,却一次次遭受打击,原本意志高昂的她已被苍天折磨得身心俱疲,再也无力顽强抵抗,仅能静静等待最后一刻来临。 「不会的,不该是这样,你该每天都过得幸福快乐,你该好好被爱,并且得到你所爱的。」他痛彻心腑低声咆哮,一颗心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舞秋朝他绽放绝美但凄楚的笑靥。「其实现下有傲哥哥陪在我身边,且众人都视我为傲哥哥的妻子,已经让我觉得好幸福、好快乐。」 她不敢要求更多,怕老天爷觉得她贪心,狠心夺去目前所剩余的快乐。 「拜堂吧。」黑眸写满决心,他曾说过要与她在这天地间拜堂成亲,他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在她还意识清醒时,马上实现承诺。 「什么?」舞秋一愣。 「我说咱们现在就拜堂。」他语气坚定,再次重复。 「不行。」舞秋惊慌摇头拒绝,假装是他过门的妻子已经令她很满足,现下她行将就木,岂可真的与他拜堂成亲。 「咱们俩不是说好了,要在这美丽的天地间拜堂吗?为何要拒绝我?」他态度强硬充满霸气,不接受拒绝。 「我们的确曾经说过,但是现在的我……并不适合……成为傲哥哥的妻子。」肉体不住传来的痛,令她咽下心头所有酸楚,拒绝他的求亲。 「你认为你活不了,所以不愿成为我的妻,对吗?」痛苦的嘶哑,深深折磨他的意志。 舞秋轻扯了下唇角,努力挤出笑容,试着以轻松的口吻道:「我只是觉得我的病容不好看,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娇艳,等过几日,我气色好些,咱们再拜堂好吗?」 「不好,我现在就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名正言顺,不受任何人质疑。」君傲翊将脸埋在她发中,苦涩着声不愿妥协。 「傲哥哥,你怕我会死掉,所以才会急着与我拜堂是吗?」她故意用他的话来反问他,好打消他的念头。 「不,我是怕你不愿嫁我,所以不趁你在病中押你拜堂怎成。」他低声笑着,眼角却悄然无声淌下一滴泪,流进她的发间。 他试图紧紧抓牢她,就算最后抓到的仅是一缕芳魂,也要她归属于他,族谱上需得有她的名字,如此她就算到了黄泉地府,也是有主儿的魂魄,不至于被其他小鬼欺负。 他的理由听在她耳里很是心酸。「我怎么会不愿嫁你,只是现在真的不适合,我太憔悴、太丑了,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以最光彩夺目的模样嫁给心上人,我也不例外。」 「在我眼里,你一点都不丑,就算生了病,依然是最美丽耀眼的,所以待会儿和亲队伍停下休息,咱们就寻一处好地方成亲。」 「傲哥哥……」 他伸出食指点住她的唇。「嘘,你别再说不,放心,待会儿我让春雨帮你梳妆打扮,绝对会让你成为这天地间最美丽的新嫁娘。」 舞秋抓着他的手,眼眶含泪睇望着他,情绪激动不已。 「放心,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很美好。」他移开手,安抚着她的同时也安抚自己。 「是啊,一切都会很美好。」她顺着他的话轻喃,眼皮开始沉重往下闭,为了保持清醒,她连忙撑开眼皮,但没撑多久,便又宛如有千斤重般合上。 「咱们俩说了好一会儿话,你也累了,睡吧,待会儿我再让春雨为你打扮。」他不舍的啄吻了下她的太阳穴。 「好……」她气若游丝地应着,再也不愿抵抗不断涌上的痛,马上坠入梦乡,逃避那似乎永无止尽的痛楚。 心疼的君傲翊抱着她轻轻摇晃。「睡吧,我的小女人。」 马车疾疾向前行,驶过连绵的青翠草原,经过潺潺流水,辗过一个又一个窟窿,叩啰叩啰的声响宛如他此刻的心情,沉重阴郁得化不开。 第29章 他半眯着眼看着窗外金灿阳光,想着,这方天地自有其运转的道理,不会因谁正承受椎心之痛而为之变色。 只是,他真的很痛,痛到希望这方天地能感受到他的剧痛,来一场暴风雨,替他痛快流出所有积压在心头的泪水。 光辉的金丝洒在草原上迎风摇摆的粉色花儿上,天空蓝得不可思议,白云如同棉絮丝丝点缀,和亲队伍在君傲翊的命令下暂时停下来休憩,一匹匹马儿正悠闲吃着翠绿青草,其他人舒服的在草地上或坐或卧三三两两聊着天。 君傲翊抱着心爱的小女人来到一个无他人打扰的空旷之处,遍地野花开得缤纷美丽,像是在祝贺即将到来的喜事。 春雨特地为舞秋换上粉色衣衫,好让她带有黑气的脸庞能增添些喜气,春雨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眼见小姐的生命一日日耗弱,君少爷却是无计可施,使春雨害怕到每天见着小姐虚弱的模样,便伤心得猛掉泪,这几日的担忧已让她哭到双眼红肿。 一双翦翦水眸无神的看着遍地开满的粉红小花,舞秋很想提起力气,无奈努力好些会儿工夫,仍旧欲振乏力,承受着肉体上不住传来的一波波痛楚,软躺在傲哥哥怀中。 「可惜这片花海不是玫瑰花海。」君傲翊抱着她坐在草地上,有感而发。 「为什么?」她的声音微弱隐含着痛楚,得专心听才听得见,轻抬手抚摸身侧柔软粉嫩的花瓣,毫无血色的唇瓣轻浅一笑。 「因为京里的人都称你为『京城玫瑰』,所以这里该开满玫瑰才对。」他淡笑提起她在京城的雅号,因为她美丽又娇贵,就像是养在深闺最珍贵的玫瑰,是以京里的人戏称她为京城玫瑰,他与熙禛则是她最忠实的护花使者。 她轻笑出声,水眸流泻出一丝光彩,让败坏的气色好看不少。「是啊,如果这里开满玫瑰,肯定很美,不过这些粉红小花并不比玫瑰差,傲哥哥你瞧,它们挺淡雅素净的,没有浓郁香味,清清淡淡,我很喜欢。」 「我编个花冠给你戴。」 「好。」她想起小时候,傲哥哥和杠哥哥总会采许多漂亮的花儿,为她编漂亮花冠,让她戴在头上,想像自己是美丽的仙子。 君傲翊小心翼翼地将她移坐在草地上,采摘周围绽放得最为美丽的鲜花,放进她怀里,再将她抱回怀中,惯于拿长剑与敌人厮杀的双手温柔且细腻的编起花冠。 一旁的春雨看着他们旁若无人亲亲密密掺和在一块儿,不禁为小姐抱屈,明明小姐是那样善良,为何一再受苦受难,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 舞秋唇角念笑地看着傲哥哥为她编出美丽精致的花冠,纵然四肢因体内的毒作祟而苦不堪言,可心头却是暖呼呼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好了。」很快的,君傲翊编好花冠,轻轻扳过柔弱娇躯,像是举行仪式般郑重的将花冠戴在心爱人儿发上。 舞秋抬手碰触发上的花冠,笑意盈盈问:「我看起来如何?」 这莫名的毒使她变得憔悴难看,希望美丽的花冠可以让她看起来漂亮点,至少不要面如死灰。 「非常漂亮。」他打从心里由衷称赞。 得到心上人的称赞,令舞秋心花怒放嫣然一笑,尽管知道可能不会有机会,仍忍不住要问。「若是有一天我变得鸡皮鹤发,傲哥哥你也会觉得我漂亮吗?」 「那是当然,无论你变成怎样,在我眼里,你始终最为璀璨耀眼。」他回得毫不犹豫,肯定她的美丽。 舞秋甜笑着将身子偎进他的胸膛,轻轻的逸了口气,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他们两人垂垂老矣,开心的十指交缠,坐在树下子孙环绕膝下的情景,那场景美得让她热泪盈眶,既想幸福微笑,又想放声大哭,心头苦涩难受。 君傲翊牵起她的手,扶着她双双跪在浪漫的花海间,于跪下的这一瞬间,舞秋的眼眶更湿,泪水几乎就要滚落,心下觉得以她目前的情况要与傲哥哥成亲实在是对他不住,但她真的很渴望能成为他的妻子。 感受到她心绪百转千折的君傲翊转头对她一笑,以她说过的话还给她。「在这样美好的天气里,你该开心微笑才对。」 「可不是。」与傲哥哥四目相接十指缠扣,心头更为酸涩,左右为难想着她真能自私的不顾一切与傲哥哥成亲吗? 「除了我以外,其他的事你都不要想。」他轻抚她的脸,以低沉沙哑的醉人嗓音说服她。 「傲哥哥,我真的可以这么做吗?」她挣扎犹豫,贝齿咬着下唇瓣。 「当然可以。」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给她反悔思考的机会,拇指伸进她的唇间拨弄,不让她咬伤自己,然后便牵着她的手对宽广大地弯腰一拜。 第30章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君傲翊今日在此与苑舞秋结为夫妻,无论冨贵贫病,永不分离。」他字字清晰,真心真意。 舞秋鼻酸的看着心爱男人的侧脸,晶莹泪珠无声滚落香腮。 一旁的春雨站在他们身后不住拭泪,努力张大眼记住小姐短暂生命中最美丽又最重要的一刻,她想,她到老、到死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 说完誓言的君傲翊转头看着心爱的小女人,以唇温柔吻去嫩颊上的泪珠。「我的爱,不要哭,该你了。」 舞秋颔首,努力止住泪水,深吸了口气,凝聚勇气,将他的手抓得更牢、更紧,以坚定平稳的柔细嗓音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苑舞秋今日在此与君傲翊结为夫妻,无论富贵贫病,永不分离。」 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吹起粉色小花瓣,一片片似雨般在两人周围旋舞祝贺,淡雅香气拂了两人一身清香。 君傲翊牵着她又对苍天拜了三拜,顺利结为夫妻,这才将她搂回怀中席地而坐。 「还疼吗?」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发心低问,她所承受的痛楚,他一直都很清楚,最恨的就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仅能眼睁睁看着她故作坚强佯装无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每一记笑容皆深深震痛他的灵魂。 「不会,我觉得现下很好。」她轻摇首,看着这一片美丽景致,身上的痛楚似乎因这幸福美好的一刻削减不少。 君傲翊陪着她看这方美丽天地,两人即使不说话,都能感受到两颗心紧紧相依。 舞秋深深吸了口由空气传递而来的花香,有感而发。「好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这一刻如此美丽、如此幸福,她的生命也尚未到尽头,多好。 「是啊。」君傲翊不表露出内心烦忧,黑眸黯淡遥望湛蓝天际,这方天地如此广阔,万物生气盎然,为何独独心爱的人儿生命垂危? 虽说舞秋不觉得累,可眼皮似又有千斤重,再次开始往下合,她努力撑起意志,不愿错过这一刻的美丽。 远远的明珠公主领着太监宫女们寻到这处来,天知道当她得知苑舞秋中了莫名的毒,连大夫都无计可施,苑舞秋只能等死时,她开心得再也不介意前些日子嗓子坏了说不出话来的事,简直是高兴到手舞足蹈,想要大摆宴席呢! 所以在大伙儿停下来歇脚时,得意洋洋的她便率人四处找寻君傲翊与苑舞秋,等不及要看苑舞秋垂死的模样,她绕了好大一圈,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找着人了,她嘴角嚅着带有恶意的笑靥,趾高气扬走向两人。 君傲翊灵敏的耳朵已经听见,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佯装不知情地低头吻了下怀中人儿冰凉的唇瓣。 舞秋感受到他怜惜的亲吻,清浅一笑,如在风中飘荡的花儿,荏弱惹人怜。 明珠公主本来得意的脸色为之一沉,实在不明白都到了这节骨眼,这两个人怎么还有办法浓情密意的在一块儿?苑舞秋不是该哭得死去活来,君傲翊则是痛不欲生吗?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嗓子已恢复的明珠公主特来寻衅,恶意哼了声。 春雨见明珠公主不怀好意来到,尽管内心很是厌恶明珠公主,仍是恭敬行礼问候。 痛彻心腑的君傲翊只是冷冷瞟了明珠公主一眼。 舞秋听见明珠公主尖酸的说话声音,沉重的眼皮猛地一睁,失去光彩的水眸对上明珠公主那双闪烁恶意的眼眸,骨子里的倔强使她不肯轻易示弱,对着明珠公主笑灿若花。 明珠公主见两人皆无视于她,心头一把火烧得又急又旺,右脚重重一跺。「好你个君傲翊、苑舞秋,见到本公主来还不行礼,难不成要本公主治你们的罪,你们才懂得害怕?」 君傲翊耸了下肩,抱着小舞起身,嘲讽掀唇。「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舞秋虚软着身子,倚靠傲哥哥的扶持跟着盈盈一拜,兴许是对明珠公主无好感,连带的感觉到体内作祟的痛楚来得又凶又猛,痛得她差点撑不住,无声的倒抽了口气。 但明珠公主心里一把无名火偏偏烧得火旺,仍不停出言攻击,狠狠踩他们的痛处。「苑舞秋,听说你中了不知名的剧毒,连大夫都束手无策,想来你的生命已快到尽头,真是可怜哪,你们俩才成亲不久,君傲翊就得当鳏夫,不过不打紧,依君傲翊的身分地位,要再娶几房妻妾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你大可放心的离去。」 刻薄的话语如同利刃刨挖心口,痛得君傲翊全身如遭烈焰狂焚,他恨得双目眦裂,手臂青筋浮跳,双眸阴骇宛如来自地府的恶鬼,恶狠狠瞪向明珠公主,跨步上前。 第31章 「君傲翊,你想对本公主做什么?!」 明珠公主吓坏了,连连往后退,君傲翊打算杀了她!她可以非常清楚感受到,她可是无比尊贵的公主,他竟然为了苑舞秋想了结她,他怎敢?! 宁公公与其他太监宫女眼见情况不对,立即警戒,深恐明珠公主尚未嫁给契丹族四王子就死于非命。 春雨听闻明珠公主刻薄的话语,气得想要痛打明珠公主一顿,她总认为一个人心肠歹毒会有个限度,但明珠公主让她彻底明白她错得有多离谱,明珠公主的心简直是比炭还要黑。 一只细嫩小手拉住复仇大掌,在狂怒得打算不顾一切的傲哥哥回头望时,朝他嫣然一笑。 美丽绝伦的笑靥消融他眉宇间的暴戾之气,他深吸口气,敛住狂放奔腾的怒焰,转头回看明珠公主时,已心平气和,状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甚至扬唇一笑,故作惊讶挑眉。「公主殿下勿惊,下官只是想提醒公主殿下留心脚步,若不小心跌跤可就不好。」 君傲翊当着苑舞秋的面暗示她先前曾倒楣跌在一坨马粪上的事,使明珠公主当场颜面尽失,气得浑身发抖,精心妆点的娇容一阵青一阵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身旁本要维护她的太监宫女们脑海中同时浮现当时场景,皆抖颤着肩头,隐忍笑意。 特来寻衅,结果非但未能尽如己意,还惨遭君傲翊反将一军,明珠公主既羞且怒,恨不得把知道这事的人全都宰了,她银牙暗咬,重重跺脚恨恨道:「本公主就张大眼睛等着看你们两个能开心多久。」 临去前狠狠瞪了苑舞秋一眼,故意以遗憾的口吻道:「苑舞秋,你一路好走哪。」 她那充满恶意的口气再次惹得君傲翊怒火高涨,一个箭步就要抢上前扭断明珠公主的脖子,小舞拉住他的手,低唤了声。「傲哥哥,随她去吧。」 君傲翊难以心平气和,怒沉着声道:「她太恶毒了,怎能随她去?」 这十多日,他已经为小舞所中的毒心力交瘁,明珠公主深知他最在乎的是什么,偏偏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恨得他想将明珠公主挫骨扬灰。 「她不是我们该在乎的人,随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在乎。」明珠公主所说的话确实恶毒伤人,可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不想浪费在不必在乎的人身上。 春雨也为小姐大抱不平,恨恨以手背抹去颊上的泪水,暗暗告诉自己,明珠公主如此坏心,肯定会有报应。 君傲翊悠悠长叹了口气,小舞说的确实有道理,明珠公主不是他们该在意的人,他们只消在意彼此便成,像明珠公主这种人要对付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差别只在于要不要出手罢了。 决定撇下明珠公主不予理会后,君傲翊将注意力再放回心爱的人儿身上,霸道说:「从这一刻开始,你已是我真正的妻子,你只需要想着我,明白吗?」 「明白。」舞秋乖顺回答。 君傲翊对一旁的春雨使了个眼色,要她暂且回避,春雨意会,屈膝一福悄声退开。 他以食指轻勾起怀中人儿的下巴,低头缠绵且炙热的吻住芳唇,舌尖灵活挑逗诱惑佳人,与之共舞。 舞秋娇喘一声,柔若无骨地倚靠在他怀中承恩受泽,唇舌热辣试探、碰触、勾引、交缠,吻得恣意且彻底。 浓重的喘息声衬着柔软娇吟,一声声,逗得人脸红心跳,两人直吻到分不清身在何方,才恋恋不舍离开彼此唇瓣。 「你是我的了,不论生死,永远都只能属于我。」意犹未尽的君傲翊发出对她强烈的占有欲。 舞秋藕臂勾绕他的颈项,轻喘着气脑中一片空白,点头娇喃。「我是你的,不论生死,永远只会属于傲哥哥。」 她那娇柔的模样,彻底引发他的怜惜,他的舌恋恋不舍描绘她的唇形,一再贪恋啄吻。 这一刻,舞秋如他所愿,什么都不去想,只愿感受他的存在。 粉色的小花迎风娇颤,见证这美丽真挚的一刻。 第七章 飘着细雨的夜里,帐内的火盆烧得正旺,为四肢冰冷的舞秋带来些许暖意。 春雨指挥小兵抬入一桶桶热水,注入澡桶后,自一旁的木匣中取出一罐瓷瓶,拔开塞子,将存放在里头的橘黄色香粉倒入热水中。 舞秋疲累的躺在床上,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看着火盆中舞动的火光,双手拿着傲哥哥为她编的花冠,嘴角似有若无嘀着笑,回想起白天与傲哥哥对着天地拜堂的情景,那氛围美得教她心醉,倘若她在这一刻死去,也会觉得很幸福。 第32章 君傲翊走进帐内,所见到的即是心爱的小女人唇角扬着美丽笑惰,仿佛不为体内的毒所苦,心头酸涩苦痛,可在她面前,他不愿表现出伤痛,是以信步走到她身边,对她扬起一记潇洒笑容,轻抚她柔嫩的脸庞问:「累了吗?」 「不会,我只是在想,傲哥哥你找了个如梦似幻的地方让我们成亲,我很开心。」舞秋甜甜一笑。 见她开心,君傲翊自己也跟着开心,敏锐的鼻子除了嗅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湿气外,亦闻到浓郁的花香,且来源就在屏风后的热水桶。「你换了新的沐浴香粉?」 春雨在屏风后准备好待会小姐沐浴时所需要的用品后走出来,笑着代为回答。「姑爷,铁爷爷离开前送了小姐一瓶香粉,说那香粉产自西域,泡在热水中沐浴,肌肤会更加水嫩细滑,所以近来我都帮小姐加在热水中。」 「铁爷爷对我照顾有加,与他分开好些时间,不晓得他好不好。」舞秋一直很感激铁爷爷送她来大漠,甚至在离开前还送她珍贵的沐浴香粉,冲着铁爷爷这份心意,她每天都用得很开心。 「他已是识途老马,你无须为他担忧,不过这香粉的味道闻起来似乎有点怪。」细闻之后眉心一蹙,打了个突,感觉不大对劲,偏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哪里怪?」舞秋满脸疑惑。 「春雨,你把那瓶香粉拿过来。」感觉关键的那一点近在咫尺,就快要拨开迷雾碰触到。 「是,姑爷。」春雨见他面色凝重,不敢拖延,立即将铁爷爷所赠的香粉拿到他面前。 舞秋坐起身,定定看着他,知道他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定是哪里真的出了问题,他才会这么说。 君傲翊拿起装着香粉的瓷瓶,拔开塞子移至鼻间嗅闻,紧接着倒出一些橘黄色的粉末于掌心,拇指轻轻研磨,脸色益发沉重。 「怎么了?有问题吗?」舞秋感受到他的沉重,屏气凝神问。 「没什么,春雨,派人将屏风后的那桶热水连同澡桶都扔了,叫人再备新的澡桶与热水进来。」舞秋是在铁爷爷离开不久后中的毒,如果他推论得没错,问题极可能出在这瓶香粉上!他竟没有看穿铁爷爷的真面目,真是该死的轻忽大意。 「傲哥哥……」舞秋心头沉甸甸的,心想这应该是一场误会,铁爷爷待她那么好,总是笑脸以对,不可能会害她,不会的。 「别担心,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君傲翊朝她露出抚慰的笑容,带着瓷瓶快步走出帐外。 「小姐……」春雨走到舞秋身旁,心下怕得很,假如铁爷爷送的那瓶香粉有问题,岂不是代表她每天都帮忙下毒毒害小姐?!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便吓得脸色死白,泪水不由自主溃堤。 舞秋捏捏春雨的手,挤出笑容来。「放心吧,傲哥哥都说没事,他只是比较小心谨慎罢了。」 「可是……」 「别想太多,春雨,我想喝茶,你去倒来给我好吗?」为了不让春雨胡思乱想,舞秋刻意找事让春雨做。 「好。」春雨马上去帮忙倒茶。 舞秋疲累虚软的又躺下,心头滋味百般复杂,实在很不愿相信下毒的人是铁爷爷。在送她们来大漠的路上,铁爷爷不仅对她们嘘寒问暖,遇袭的那一夜,他亦挺身抵抗恶徒,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会加害她?就算那瓶香粉真有问题,她也相信铁爷爷是无辜不知情的。 她让春雨保持忙碌,可脑袋却是乱烘烘,眉眼低敛,抿唇默默承受身体上的痛楚。 帐内除了柴火燃烧的呻剥声外,安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君傲翊面色铁青地回到帐内,空气里传来他好闻且熟悉的男性气息,舞秋睁开眼,于瞧见他败坏的脸色时,心猛地一沉,已知那结果不是她所希望的。 君傲翊将她抱起移至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发心沉默不语,努力克制满腔怒焰,但双手的细微颤抖仍显露出他的忿怒。 舞秋上下揉搓他的手臂,姣好的面容神色哀凄。 春雨见状,明了此刻他们俩只想静静相依相偎,屈膝一福后,安静退出帐外。 沉默持续好一会儿,她干涩着声道:「傲哥哥,兴许铁爷爷是无辜的,他并不晓得沐浴香粉有问题。」 君傲翊没有回答,大夫已亲口证实那瓶沐浴花粉正是剧毒来源,他并不认为铁爷爷是无辜的,严格说来,他们原本就对铁爷爷的来历一无所知,对单纯的小舞与春雨隐瞒出身来历并不困难,或许在春雨找上铁爷爷之前,铁爷爷早知道她们是谁了,只是藏身于暗处等机会到来,小舞与春雨便傻傻地自个儿送上门。 第33章 他推断铁爷爷是针对他而来,倘若是针对小舞,不会特地护送她穿山越岭跋山涉水来到他身边,是以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夜,才会突然出现盗匪袭击,恐怕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小舞死在他面前,使他心神俱裂,只是没想到奸计并未得逞。 铁爷爷没有因此死心,仍旧不露半点破绽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于离去前特意赠送小舞藏有剧毒的沐浴香粉,这一回让铁爷爷得手了,他对这毒果然束手无策。 一想到这儿,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将铁爷爷碎尸万段,他和铁爷爷素昧平生,铁爷爷为何要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藏身在暗处的敌人终于出现了,他不会就此放过他,一定要想办法让铁爷爷主动现身。 舞秋见他久久沉默不语,沮丧低喃。「我不相信铁爷爷会是下毒之人,毕竟我和他无冤无仇,他怎么可能会想害我?没道理不是吗?」 「他要对付的人不是你,是我,因为他很清楚毁了你,比杀了我还要令我痛苦,他才会挑上你,是我连累了你。」他自责低嘶。 「夫妻本就是一体,不是你的错,傲哥哥,你千万别再自责,看你这样,我很难过。」柔嫩的小手轻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印下如蝶翼般轻浅的一吻。 温柔的亲吻抚平内心深沉的伤痛,深情黑眸凝望怀中人儿,明明被他害惨了,她却仍想安慰他,他何其有幸能得到她的爱…… 「我没事。」她再啄吻了下他的唇,柔声保证。 「不要骗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痛。」她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才会让他心疼。 「其实没那么痛。」她轻浅一笑,轻描淡写带过。 君傲翊长叹了口气,不再坚持要她别骗他,他若有所思地让她的脸倚靠在他的胸膛。 「傲哥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小舞,你相信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原本已陷入绝望无尽的黑暗中,突然之间曙光乍现,让他浮现希望。 目前胜负还是未知数,他心底已有计划,准备杀铁爷爷一个措手不及,让贼人无所遁形。 舞秋轻轻应了声,放心将自己交给傲哥哥,当他的小女人,其余的事什么都别想,只消倚靠他就好。 相依相偎的两人心思各异,各自陷入沉默。 三日后—— 黑夜如遭浓墨泼洒,不见明月,不见星子,夜色深得像是要吞噬人般。 君傲翊的帐内,一盆盆柴火烧得正旺,帐内暖得像艳阳高照,几乎要使里头的人淌下汗水,但躺在床榻上的人儿已气息微弱,尽管火盆内的柴火烧得通红,她仍觉得如坠入冰窖,全身冷到不住颤抖。 君傲翊为小舞披上保暖的狐裘大竖外,同时也在她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试图让她感到温暖。 他低头啄吻了下怀中人儿的太阳穴,低问:「还觉得冷吗?」 舞秋缓缓摇头,仿佛光是摇头这个动作就耗费许多力气,泛紫的唇瓣轻启。「我觉得很暖和。」 将她的小手包裹在厚实的掌心当中,轻轻呵气。「你的手还是好冰。」 舞秋淡淡一笑,此刻穿得再多,盖得再厚实,都已抵不住体内不断层层涌现的寒气,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说谎了。 君傲翊缩紧双臂,见她受苦,心如刀割。 「今夜外头风似乎很大。」听着帐外呼啸而过的冷风,心头莫名涌现一抹惊慌不安,她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气力也在逐渐消逝中,莫非她的生命已走到尽头? 她浑沌不明的脑袋回想着这短暂的一生,她的前半生一直活在爱里,像个天之骄女,不懂世事无常,后半生则在惊惶不安中度过,历经生离,现在走到死别,总的来说,纵然风波起伏不断,可也还算是精彩。 只是,她伤透了两个男人的心,两个深爱着她的男人皆同样遭到她的背弃,她却无可奈何的仅能接受命运摆布,原来离京时自以为可以对抗命运,全是自欺欺人,水眸黯淡,苦涩一笑。 「在想什么?」发现她若有所思的沉静,君傲翊低声问。 「我只是在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好短暂,我才刚成为你的妻子不久,却要……我很对不起你。」残弱的气息,令她每说一个字都感到异常吃力。 「傻瓜,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俩会在一起长长久久。」他的情绪剧烈翻腾,痛到撕心扯肺。 「长长久久……」水漾的明眸出现向往神情,吃力抬起小手,将包裹住小手的温热掌心移至唇,轻轻印下一吻。 第34章 「莫非你不想与我长长久久?」 柔软唇瓣轻扬,带着苦涩,带着依恋,带着深情。「我很想。」 「所以你只管待在我身边,除了我以外,其余事都别想好吗?」他霸道要求。 「好。」舞秋乖乖顺从,生命的火光已快燃烧到尽头,除了他以外,她已没有其他心力可以想别的事。 「这才是我的好妻子。」他闭上眼,啄吻了下她的发心,深深吸口气,让专属于她的幽香沁入心脾,记忆。 「傲哥哥,你知道吗,每当你深情凝视我、亲吻我时,我的心头仿佛住了一只鸟儿,因你的靠近,因你的爱恋,因你的怜惜,因你的亲吻而雀跃;能有你的爱,我真的好幸福。」有些话,她担心此时不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我才是幸福的那一个,你是天际最璀璨的星子,我从没想过能够得到你,谢谢你将最珍贵的爱交到我手中。」在她没看见时,他的唇抖颤,俊逸的脸庞充满痛苦,深恐怀中人儿会在转瞬间消逝。 「傲哥哥,我能听到你这一番话,真的好开心。」勾扬的唇角笑得好幸福,好满足。 「你若不嫌腻,我每天都对你说好吗?」 「我怎么可能会嫌腻,你能每天都对我诉说情话,那是再好不过。」纵然明了永远对他们而言已是遥不可及的美梦,她仍是止不住内心强烈的渴望。 「好,那我就每天说,直到我们俩白发苍苍,我仍会持续不断的对你诉说情意。」他对她许下承诺。 舞秋轻应了声,眼皮益发沉重,疲惫的身躯似乎渐渐变得轻盈,笼董全身的痛楚正一点一滴消逝,而她的意识正在远离,冰冷的小手抖颤了下,惊慌的想要反握住温热大掌,但却力不从心。 黑暗,袭来。 油尽,灯枯。 温柔的大掌感受到冰凉小手失去生命力地垂下,心猛地一震,惊骇望向怀中人儿,痛彻心腑低唤。 「小舞,你睡着了吗?」 芳魂已逝的人儿再也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小舞,你别吓我,快点睁开眼看看我。」君傲翊眼神狂乱,开始摇晃怀中冰冷了无生气的娇躯。冰冷的娇躯任他摇晃,依然没有反应。 「不要!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小舞,你看看我,睁开眼看看我!」他无法冷静,沉痛嘶吼着。 守在帐外的小兵听见吼叫声,个个面面相觑,迟疑是否要入内一探究竟。 「小舞,你不能这样离开我,我不允,你听见了没?快点给我醒来!」他像一头身负重伤的野兽,发出灵魂的怒吼。 帐外的丁顺石吓傻了,心里已有了底,君傲翊对妻子的感情有多深厚,他全看在眼里,担心君傲翊会做出自戕的行为,他牙一咬,未经通报掀开帐帘直接冲入。 甫一进到帐内,即见君傲翊兀自伤心欲绝地抱着一动也不动的苑舞秋前后摇晃,眼神狂乱,束好的长发也变得凌乱,整个人似乎已濒临崩溃,不想一下子就惊动君傲翊,丁顺石小心翼翼步上前。 「别过来!」君傲翊敏锐察觉丁顺石的出现,怒沉着声,不许丁顺石上前。 丁顺石立即停步,深恐一时的躁进,会更加刺激君傲翊,他以沉稳带着安抚的声音问:「大人,要不要属下帮您?」 君傲翊仿佛被针刺到,全身寒毛竖起,眼神尖锐地瞪向丁顺石,低嘶。「帮我?你要帮我什么?你懂得怎样起死回生吗?」 如寒冰似的眼神令丁顺石冷汗涔涔,他字字斟酌道:「属下不懂如何起死回生,但夫人与大人鹣鲽情深,夫人若见大人如此,定会伤心不已……请、请大人节哀。」 君傲翊低沉的嗓音充满悲苦。「她若在意,就不会离我而去……」 「大人,夫人是逼不得已才先离您而去,倘若夫人能选择,她绝对不会抛下您。」丁顺石见他意志消沉,赶忙安抚,就怕他会因此一蹶不振。 「是吗?小舞,你真是这么想?」哀痛欲绝的君傲翊沙哑着声问着怀中不再言语的人儿。 他是如此深爱她,如今好不容易与她结为夫妻,怎堪承受天人永隔的悲惨事实? 丁顺石犹豫举步,偷偷上前,想要卸下君傲翊的心防,让他放下苑舞秋,放下伤悲,面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君傲翊眼角瞥见丁顺石企图靠近,似有抢夺小舞的意图,他马上像只被踩着痛脚的猛虎暴怒,拔起放在身旁的佩剑,指着丁顺石怒吼。「站住,你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劈了你!」 丁顺石伸出双手掌心面对君傲翊,表示双手空无一物,并无伤害或抢夺之意,再以平缓的语气道:「大人,属下并无其他意思,不过是担心您抱着夫人会累,想劝您暂且放下夫人。」 第35章 「退下!」君傲翊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狂怒喝斥。 君傲翊狂暴的怒吼,引起帐外其他正屏气凝神聆听一切的士兵惊慌,他们担心丁顺石真被痛失爱妻神智不清的君傲翊所杀,一起冲入帐内,以防意外发生。 众人冲入帐内后,尚来不及缓过气看清情况,仅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迅如闪电,紧接着所有人皆被重重踹倒在地,待回过神,即见持剑的君傲翊已抱着死去的妻子翩然坐回床榻,目露凶光,对所有人怒吼。「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君傲翊疯了!这个念头同时掠过所有人脑海,他们既惊且怕,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退下。「滚!」君傲翊见众人呆若木鸡,提起内力发出怒吼。 众人被他凶狠的模样吓着,想都没多想,慌忙遵照他的命令迅速离开,不过是眨眼工夫,帐内仅剩君傲翊陪伴着死去的妻子。 众人逃出帐外后,惊魂未定面面相觑。 「坐营官,咱们现下该如何是好?」一名小兵问得忐忑不安。 苦恼的丁顺石张口欲言之际,帐内突地传出物品遭人重重捣摔的声响,帐外的每个人皆静默不敢出声。 「啊——」帐内传出这世间最为悲恸的哀鸣。 所有听闻的人皆面色惨澹,忍不住同情痛失挚爱的君傲翊,他们最骁勇善战、英姿焕发的掌号头官统领兴许就这样颓然倒下了。 丁顺石摇头长叹了口气,有感而发。「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让大人静一静吧。」 在这夜色凄迷、冷风寂寂的深夜里,心碎的狂兽失去今生最挚爱的伴侣,一声接一声的痛苦凄号不绝于耳。 高耸的山壁为最好的屏障,浓密的树林是最好的伪装,在林木深处有一座山寨,山寨里的汉子每一个都是练家子,一个比一个还要结实强壮,一个比一个杀人不眨眼。 此刻他们满脸严肃,噤声不语齐聚于大厅,大厅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坐在首座的是双眼精锐,不再佝偻着身躯笑脸迎人的老好人铁爷爷——山寨首领铁万山,他四平八稳坐在梨花木椅中,目光凌厉扫视立于下方整齐排列两行的下属。 一名属下带着一只飞鸽奔入厅内,恭敬呈上。「铁爷。」 铁万山接过飞鸽,解下系于飞鸽脚上的密函,将飞鸽递给身旁的人后,展开密函详读,每读一句即冰消瓦解脸上长年堆累的不悦心焦,读到最后,刻满岁月痕迹的嘴角喜悦高扬,一手快意地拍打大腿。「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本是面面相觑立于下方的下属见他神情愉悦,全都跟着放松紧绷心情,嘴角上扬,露出森白牙齿。 「君傲翊与苑舞秋的报应终于到来,这就是叛徒的下场。」铁万山扬着手中的密函,高兴地对众人宣布。 曾奉铁万山命令偷袭苑舞秋的狄啸风好奇追问详情。「铁爷,莫非苑舞秋已经中毒身亡?」 「不错,她根本就熬不过我亲自为她挑选的香魂之毒,早点死对她而言也算是解脱,有鉴于她的见异思迁,她该感谢我并未对她真正下重手。」铁万山谈到苑舞秋完全不见一丝怜悯,先前他一路护送苑舞秋到大漠的嘘寒问暖不过只是伪装,他一直勉强自己克制恨意,才有办法不在半途杀死她。 他要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君傲翊亲眼见到苑舞秋的死亡,在痛不欲生发狂之后,他就会出面了结君傲翊的性命。 这是他给两个背叛者的惩罚,君傲翊与苑舞秋真要怪就得怪他们自己,一个不顾朋友之义,夺好友之妻;一个背弃海誓山盟,这两人早该死了,让他们活到现在已是最大的宽容。 「恭喜铁爷得偿所愿。」狄啸风拱手道贺。 其他人听闻苑舞秋已死,皆与狄啸风一道齐心祝贺,他们这班兄弟有的打小就跟在铁爷身边,有的则是受惠于铁爷,接受铁爷所给予的各式严酷考验试炼,对铁爷忠心耿耿,开罪铁爷就等于开罪他们,他们绝不轻饶。 「啸风,你让兄弟们准备准备,接下来是时候取君傲翊的项上人头了。」铁万山浑身血脉贲张,等不及品尝挥剑砍下君傲翊项上人头的快感来临。 「少主若得知铁爷为他报得深仇大恨,定会非常高兴。」狄啸风兴奋得等不及要让少主得知此事。 「住口!谁准你提起少主?」铁万山脸色瞬间怒沉,重重跺了下脚,大声喝斥,不论在何处,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轻易提起少主的事。 他在大漠潜伏数十载,一直忍气吞声,连少主出事时都隐忍不发,为的就是等待适当时机到来,为少主争回所有该属于少主的一切,眼前时机即将成熟,他自然不允许旁人说漏嘴坏了好事。 第36章 意识到说错话的狄啸风,低垂着头立即请罪。「属下失言,请铁爷降罪。」 铁万山摆了下手,因为苑舞秋已死,使他心情大好,是以从宽发落。「今日之事就算了,下回你可要记得,关于少主的事不管对内对外一个字都不许提起,其他人也一样,明白吗?」 所有人都晓得铁万山的忌讳,也知道自己的最终任务,齐声宏亮回答。「属下明白。」 铁万山这才满意颔首。「去吧!去为今夜做准备,记住!今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所有人领命后,迅速无声退离大厅。 铁万山自首座站起踱步至窗边,双手背在身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对着窗外的一棵白桦道: 「少主,属下绝不容许这世间有人负你,凡是负你之人,属下必定为你连本带利一一讨回公道。」 苑舞秋的死讯如野火迅速传遍整个送亲队伍,在他人为君傲翊惋惜感叹之时,获知消息的明珠公主简直是喜上眉梢,终日笑得合不拢嘴,甚至是拊掌大呼苍天有眼。 除了明珠公主之外,多数人对君傲翊丧妻一事深表同情,尤其是在夜里听闻过君傲翊哀痛悲鸣的人,更是替他怨恕上苍不公,整个送亲队伍的气氛沉重阴郁,已不见一丝喜气。 平日与君傲翊交情好的将领几番入帐安慰君傲翊,可总见他死命抱着已死的妻子,不仅听不进他人抚慰,还不允任何人靠近一步,连苑舞秋的贴身丫鬟都被摒除在外。 丁顺石等人没办法之际,唯有私下商议如何使已失了心魂的君傲翊重新振作,再过两天苑舞秋的尸身便会腐坏,届时君傲翊若依旧不肯松手,他们势必得硬着头皮动用武力迫使君傲翊放手,好让死者入土为安。 沉重的气氛笼董着送亲队伍,明珠公主以死人充满秽气,会有损成亲喜气为由,命令君傲翊将已死的妻室就地下葬,不许苑舞秋的尸首跟着送亲队伍继续前行。 纵然明珠公主的顾虑要求是对的,但大多数的人仍觉得她不近人情,私下偷偷谈论她这是挟怨报复。 黑沉的夜里冷风呼啸,一声接一声,高大的树木遭冷风吹袭枝叶狂颤,不细看会误以为是对人间尚有依恋,千百年来持续徘徊游荡的幽魂正在黑暗中发出哀怨泣音。 明日一早,君傲翊就得将死去的苑舞秋独留在此,继续护送明珠公主上路,无尽的深夜里,悲凄的冷风发出哭号声,教人打从心底不寒而栗。 今晚负责守夜的人心里都打了个突,疑心生暗鬼,不时左右张望,深恐幽暗中随风狂颤的树影会化作一抹苍白幽魂。 黑暗中潜伏着敌人,铁万山率领一干手下躲在草丛间,暗中观察送亲队伍营地的情况,他们安插在里头的内应已偷偷传来消息,说道失去苑舞秋的君傲翊现在根本就是行尸走肉一个,任谁如何劝说皆无法使他振作,这就是铁万山所要的,他是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今夜即是他以毒液毒杀君傲翊的好时机。 烧得橘红的火光照亮营地,忽然间一名小兵心神不宁走路打跌,撞翻一旁正燃烧的火盆,火盆一倒,柴火点燃帐篷。 「快点拿水来!」为免火势蔓延,众人高喊忙着救火。 铁万山接收到内应传出的暗号,高举手中的剑,锐利的双眼迸出嗜血光芒,对身后的属下下令。 「杀!」 狄啸风等人也跟着中气十足喊道:「杀!」 一群人自藏身的草丛奔出,见人就砍。 送亲队伍见有恶匪杀出,除了帮忙救火的人之外,其他人早拿起兵器挺身抵抗,多亏平日训练有素,他们才不至于慌了手脚。 铁万山扬腿踢开企图挡路的一名小兵,长剑刺向自右侧朝他扑来的小将,剑起剑落,转瞬间已取得多人性命。 丁顺石发现有人突袭,惊得大喊。「保护公主!」 一群将领将明珠公主所住的帐蓬围得密密实实,不使来敌有机会伤着明珠公主分毫。 明珠公主躲在帐内,被外头传来的厮杀声吓得娇容惨白,忙要宁公公与其他太监宫女挡在她身前,以免她死于非命。 相较于外头的乱七八糟,君傲翊的帐内平静得吓人,他眼眉低垂,一如以往维持相同姿势,即是紧紧拥抱已死的妻子,对外头正发生的一切皆不感兴趣。 他以额轻摩着怀中妻子光洁的额,低语:「小舞,今儿个夜里风大,你会冷吗?我再把你抱紧一点,你就不会冷了。」 他缩紧双臂,将怀中僵硬冰冷的妻子抱得好紧、好紧,紧到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空隙,温热的唇一一吻向淡扫而过的蛾眉;已然合上的翦翦水睡;挺俏的鼻尖;最后吻在冰凉不再有所反应的苍白唇瓣。 第37章 「小舞,你为何不肯睁开眼看我?莫非你心里不再有我?莫非你真舍得丢下我……」低哑的嗓音饱含诉不尽的苦楚。 猛地,帐篷的布帘遭人自外用力掀开来,面目狰狞的铁万山带着沾染鲜血的长剑闯入,狂乱的眼眸瞥见意志消沉的君傲翊时,立即发出得意笑声。「君傲翊,你果然在这里。」 铁万山非常满意眼前的君傲翊已成废人,任他随便伸手一捏,就可以捏死。 君傲翊眼睫一掀,见到铁万山持剑闯入,轻柔的将怀中人儿放回床榻,冷酷的唇角轻嘲。「这不是铁爷爷吗?」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全是铁爷爷在幕后操控,眼前的人与先前的铁爷爷不论是眼神或气势,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先前是他太过大意,也是铁爷爷隐藏得太好,以至于他没能瞧出端倪,才会让铁爷爷得逞。 铁万山轻蔑的上下打量君傲翊。「瞧你,为了个女人,竟成了个窝囊废,哈!」 君傲翊站起身,身形修长的他比铁万山高出一个头,炯亮黑眸好奇研究笑得飞扬拔扈的铁万山,以恍然大悟的口吻道:「原来先前是我看走眼了,误以为你是个平凡无害的老好人,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我当然不是,假如我那么简单就被你们看穿,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混了?」沾沾自喜的铁万山下巴高扬。 「为什么要假扮车夫刻意接近我们?」君傲翊问出心头疑惑。 铁万山盯着已成为瓮中鳖的君傲翊,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 君傲翊见状,嘲弄地冷哼了声。「原来是敢做不敢当。」 铁万山被他一句敢做不敢当激怒,气得脸红脖子粗,多年来的压抑吞忍一次爆发。「谁说老夫敢做不敢当?想当年老夫征战沙场时,甭说是你,就连你爹也比不上老夫一根手指,今日岂轮得到你这毛没长齐的臭小子来跟老夫叫嚣?」 原来对方曾是一名武将,君傲翊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在他爹之前,有哪名武将曾威名远播,没多久便让他想到一个人,同样姓铁,名为万山,曾是朝中赫赫有名的武将,征战沙场多年,据传当时只消打出他的旗帜,敌人见着莫不吓得屁滚尿流。 可他若没记错,那名叫铁万山的武将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夜突然因急症死亡,眼前的人浑身霸气,在在说明极有可能就是铁万山本人,也就是说,铁万山当年是诈死,但当年铁万山正受圣上重用,为何要诈死?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今日他可以挖出些端倪来。 「所以?」尽管已经猜出来人身分,君傲翊仍旧佯装不知。 「所以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万山是也,刻意接近你们,《豆-豆#网》为的就是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铁万山说得豪气干云,完全不怕被君傲翊知道他的底细。 果然被他猜中!君傲翊刻意耸了耸肩,佯装不在意地道:「是吗?」 他与小舞的背叛?所指为何?脑海中倏地闪过熙禛的脸孔,若说这世间有谁同时遭他与小舞背叛,那人即是熙禛,不过他着实想不透铁万山和熙禛有何关联,莫非铁万山是前丞相宫启先的爪牙? 铁万山期待君傲翊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结果竟大失所望,令他不由自主动怒追问:「你当了那么久的武将,难道没听过老夫名号?」 「没有。」君傲翊回得非常平淡,目的就是让铁万山气得暴跳如雷,如此他可以从中得到更多讯息。 「凭老夫当年的威名,理当有许多人谈论赞扬老夫才是。」大受打击的铁万山说什么都无法接受,君傲翊出身武将世家,岂会没听过君震霄提及他的功绩,不可能! 「或许有人曾提过你,但就我印象所及,我确实是没听过你的名号。」他说得云淡风轻,却是一字字净往铁万山的痛脚踩。 铁万山气得吹胡子瞪眼,烦躁的在帐内走来走去,一步比一步踩得还要重。「老夫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怎会那么容易就被遗忘?不!不对,老夫不该执着于这件事,老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为少主报仇,对,就是这样。」 君傲翊拉长耳朵听铁万山喃喃自语,于听到少主二字时,眉心紧紧一攒,少主指的肯定是熙禛,令他想不透的是,为何铁万山要诈死?当年兵权在握的铁万山若是宫启先的爪牙,在声势如日中天时留在朝中,对宫启先不是更有利吗? 想起正事的铁万山不再纠结于过往威名是否令众人称颂,执起长剑刺向君傲翊,大喊。「受死吧!」 看似没有任何防备,亦无抵抗能力的君傲翊在铁万山出招时,右袖中飞窜出一把匕首飞掷向铁万山。 第38章 铁万山万万都想不到君傲翊还有反击能力,瞪大眼看着迎面飞窜而来的匕首,于千钧一发之际及时使出一记鸭子翻身闪躲。 君傲翊不给铁万山喘息的空间,于射出匕首时,已抖开系于腰间的软剑,哟地刺向铁万山。 铁万山猝不及防,狼狈闪躲,先前在狄啸风与君傲翊交手时,他已看出君傲翊身手不凡,是以不敢掉以轻心,刻意毒杀苑舞秋让君傲翊心神大乱。 但没想到失去苑舞秋的君傲翊非但没引颈就戮,此刻甚至双眼坚定,气势逼人袭向他,仿佛所有事都在掌控之中?! 就在铁万山惊疑不定时,突然间自帐外冲进以丁顺石为首的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手执刀剑瞬间将铁万山围困于中心。 直到这群人冲入,铁万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成为瓮中鳖的人是他,但怎么会?失去苑舞秋的君傲翊该是一蹶不振,怎么会有心思算计他?他到底是哪里失算了? 「可恶!」发现中计的铁万山发出怒吼,企图突破重围。 「想走,没那么容易。」君傲翊让丁顺石等人在暗处守株待兔已久,岂容铁万山轻易脱身,他一招一式严密纠缠铁万山,打算活捉铁万山。 铁万山摆脱不了君傲翊的纠缠,头一个晃进脑中的念头即是,今日他将命丧于此!早年征战沙场,早令他誓死如归,所以他一点都不怕死,之所以感到惊恐是因为少主需要他,在他尚未匡扶少主夺回所有失去的事物前,他绝对不能死。 「该死!」铁万山犹如困兽,几番挣扎突围,仍不得其法。 君傲翊唇角掀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冷凝着声。「我要你来得去不得。」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铁万山话是这么说,心下却担心外头的狄啸风等人是不是已命丧黄泉。 君傲翊挑了挑眉,手中的软剑如一条灵蛇,唰、唰、唰划伤铁万山,拿捏力道刻意伤着铁万山,却不致重创,若非小舞需要铁万山的解药,他断然不可能轻饶。 为了诱出铁万山,他的悲痛欲绝全是作戏,除了拿诈死药物给他的大夫知情外,所有人均不知道他的计划,他连小舞都瞒着,让她误以为自己真的死去,其实她只是陷入沉睡中,为了不使铁万山可能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发现异样,他以哀痛作为掩饰,刻意不让任何人接近,就是不想教人发现其实小舞还活着。 他是守在暗处的猎人,设好陷阱,等待狡猾毒蛇上钩。 痛楚令铁万山半眯了眼,可他闷不吭声,集中精神对付君傲翊。 丁顺石等人则严防铁万山有突破重围的机会,一再缩小包围铁万山的圈子,让他插翅也难飞。 君傲翊手中的软剑缠住铁万山手中的宝剑,两人比招式、比内力、比毒辣,为了压制对方,无不卯足全力。 「熙禛可知你下毒毒害小舞?」两人双剑撞击,君傲翊与铁万山四目相接时,天外飞来一笔问道。 铁万山没料到君傲翊会有此一问,大吃一惊,讶异到说不出话来。 「依熙禛对小舞的情意,断然不会容许有人蓄意伤害小舞,所以你是背着熙禛毒害小舞对吧?」君傲翊一针见血地逼向铁万山。 他自小与熙禛一块儿长大,深爱同一个女人,最是了解彼此心思,换成他是熙禛,无论被小舞伤得多深多重多痛,都宁可自己鲜血淋漓气绝身亡,也舍不得伤她分毫,更遑论是直取小舞性命。 「你少啰嗦!」铁万山怒目瞪视,避而不答,所使出的招式因君傲翊一个接一个的提问而变得杂乱无章。 君傲翊刻意扰乱铁万山的思绪,在铁万山烦躁不安时加快攻势,嘴上不饶人地再逼问。「你毒害小舞为的是使我伤痛欲绝一蹶不振,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世间还有另一个男人同样深爱小舞,你毁了我的同时,也毁了他。」 铁万山猛地一惊,一心为少主报仇的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乱了方寸,慌乱的眼神对上君傲翊冷绝的黑眸,不自觉脱口否决。「不可能。」 「既然你说得如此笃定,那么要不要试试?」君傲翊冷哼一声。 「试什么?」铁万山不自觉被他牵着鼻子走。 「亲自将小舞的死讯告诉熙禛,试试看他会不会当场崩溃发狂。」冰寒的眼眸如两道寒冰直射向铁万山。 一股莫名的寒气自铁万山脚底窜升,赫然明白君傲翊绝不是随便说着玩,真是有意让少主知晓苑舞秋的死讯,他原先是想替少主报仇,遭到背叛的少主定会心情好过许多,甚至有可能因此一展鸿图大业,为父报仇,夺回一切。 第39章 但毕竟他不曾与少主相处过,总是藏身暗处默默守护少主,少主对苑舞秋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实在难以知晓,经君傲翊这么一提,他担心一心为少主复仇的他被仇恨的猩红遮蔽双眼,因而亲手毁了少主,他苦心藏身暗处二十多载,可真会因一时不察而前功尽弃? 「不会的,少主乃堂堂男子汉,岂会受儿女之情羁绊。」尽管铁万山惊疑不定,却仍嘴硬不肯承认疏失。 君傲翊冷冷嘲讽。「你不够了解熙禛,等你了解他之后,就会发现自己犯下多大的错误。」 铁万山一怔,想着少主会为此事有多忿恨时,手中的剑迟疑了下,待他回过神,君傲翊的长剑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飞他手中的宝剑直抵喉头,令他动弹不得。 胜负已定。 铁万山见大势已去,沮丧的合了下眼,复又睁开眼,挺直腰杆有尊严的接受事实。「我输了,要杀要刷随便你。」 「我不会杀你。」君傲翊遗憾摇头,尽管他非常渴望直取铁万山性命,但这口气他非忍不可。 铁万山错愕不已,惊问:「你应当恨我入骨,为什么不取下我的命?」 「因为我还需要你。」君傲翊懒得与他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需要我?」铁万山眉峰一挑,冷冷道:「老夫可跟你说清楚了,若你以为饶了老夫性命,老夫就会视你为主子,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那么你就错了,老夫宁死,也不会低声下气苟活在世。」 「你尽管放心,我对让你成为手下一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铁万山问得警戒。 「解药。」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清亮敲击在帐内每人的心版上。 第八章 帐蓬内气氛沉窒凝重,除了烈焰焚烧柴薪的声响外,别无其他。 铁万山呼吸沉重地瞪着君傲翊,意会到自己中了计,苑舞秋根本没死,都怪他见猎心喜,一时不察以至于落入陷阱,莫怪他能够如此容易杀进君傲翊的帐蓬,原来一切都在君傲翊算计中。 他恼羞成怒,恶声恶气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将解药交给你。」 想他年轻时驰骋沙场,杀得敌人片甲不留,今日竟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这口气说什么都吞不下。 「你当然不肯给,但为了熙禛你不能不给。」除非铁万山打算玉石俱焚,不然这解药铁万山是非给不可。 铁万山陷入长长的沉默当中,双眸直视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像真的死去的苑舞秋,内心挣扎不已,考虑是否交出解药。 君傲翊说的没错,他确实无法准确拿捏少主脾性,倘若少主真为苑舞秋的死彻底毁灭,他岂不是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主子,光是想到主子年纪轻轻壮志未酬便死于非命,所有冀望仅能托付在少主肩上,他就无法为了维护尊严继续固执不拿出解药。 君傲翊冷眼看铁万山的犹豫挣扎,早看穿铁万山没得选。 铁万山感叹的长叹了口气,屈服的自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瓷瓶扔给君傲翊。「拿去。」 君傲翊接过解药,对丁顺石下令。「看住他。」 「是。」丁顺石立即听命,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将手中的剑架在铁万山脖子上,让铁万山不得轻举妄动。 君傲翊快步走到床榻边,万般温柔扶起昏睡中的小女人倚靠在身前,倒出瓷瓶中的一颗如珍珠般洁白的药丸,喂怀中的人儿服下。 铁万山默默看着君傲翊小心呵护苑舞秋的举动,他并未算错君傲翊对苑舞秋的深情,杀了苑舞秋就等于毁了君傲翊也没错,唯一错估的就是少主对苑舞秋的情感,苑舞秋确实美丽绝伦,但他实在无法接受少主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我毁灭。 假若今天他能够逃过一劫,他会寻得适当时机上「龙恩寺」和少主见面,告诉少主所有该知道的事,少主定会明白父母之仇远比男女情爱重要,少主会忘了苑舞秋,他对少主有信心! 服下解药的苑舞秋缓缓转醒,她睡眼惺尬撑开沉重眼皮,迷蒙双眼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即是焦急等待的傲哥哥,感受不到近日笼董全身的痛楚,使她舒坦的轻逸一口气。「我……怎么了?」 脑袋瓜乱烘烘,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不想离去,却不得不得走的画面,那时她还有话想对傲哥哥说,想要摸摸他的脸,告诉他不要为她伤心难过,最后却连说话与摸他的力气都没有,抱着遗憾离开。 其实她是作了场恶梦吧,假如她真的死了,又怎么会醒来?其实她也没有中毒,只是作了一场好漫长又好疲惫的恶梦。 第40章 她感到疲累的闭上眼,想要窝在他怀中再好好睡一觉。 「小舞,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感到不舒服?」君傲翊轻拍她的脸颊,要她先别睡。 舞秋轻摇头,随即像想到了什么倏地睁开眼,问向关心她的男人。「傲哥哥,我们真成亲了吗?」 突来的疑问,使他扬唇一笑,笑容中带着多日不见的暖意与放松,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宠溺,屈起的食指摩抚柔嫩的脸颊。「咱们成亲了。」 受到好心情感染,粉唇跟着轻扬微笑,小脸娇软在他颈窝磨蹭,轻喃的话语如琴弦轻弹在他心上。 「我喜欢成为你的妻子。」 君傲翊因她的话笑得好温柔,深邃眼眸充满爱意,很想狠狠抱住她,可现下有太多人在场,让他仅能压抑满腔激狂情潮,轻柔将她放回床上。「你先歇一会儿。」 舞秋轻应了声,合上眼让疲惫的心灵充分休息。 君傲翊起身面对铁万山时,脸上的万丈柔情已然消失无踪,为了不吓着床上人儿,他特意将嗓音放缓放轻。「我们到外头去。」 铁万山冷哼了声。「去就去。」 于是铁万山被丁顺石等人押出帐外,走在后头的君傲翊不甚放心地回身将床上的被褥密密实实盖住心爱的人儿,食指轻放在她鼻间,确定她呼吸平稳,没有任何不适,这才放心走出营帐。 走出帐外后,他转头吩咐守卫严密把守营帐,再派人将春雨找来照顾小舞。 铁万山踏出帐外,发现面前站了一列又一列黑鸦鸦的官兵,每个人手执兵器,脸上皆带肃杀之气,只消他稍有妄动,随时便会命丧黄泉,而他的手下们更是全数负伤就掳,颓丧的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他不禁感慨的长叹了口气。 君傲翊就着往上窜燃的火光,一一仔细看清夜袭者的脸孔,第一眼即清晰认出曾要杀害小舞的男子,他面色怒沉地走到那名男子跟前,没有只字片语,直接挥拳重重打向那男人的下巴。 被押跪在地的狄啸风受到突来的攻击,猝不及防被狠狠打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手抚下巴,确定下巴并未被盛怒中的君傲翊一拳击碎。 狄啸风的同伴见状站起身,意图助他一臂之力,但随即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剑划得鲜血淋漓,且遭受更有力的钳制,纷纷被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唯有一手训练狄啸风的铁万山不动如山,相信狄啸风不会被这一拳给打倒。 「站起来。」君傲翊居高临下,睥睨瞪着往后仰倒坐在地上的男人。 狄啸风吐出口中的鲜血,硬骨气的他不愿服输地站起身,挑衅地睨向君傲翊。 狄啸风的桀鹫不驯教君傲翊挑了挑眉,扬起长腿再往男人的胸膛重重一踹。 强劲的力道将狄啸风整个人踹飞,跌趴倒地,深受内伤的他连呕了三大口鲜血,吐完鲜血,他以手背抹去,强忍着肉体上的痛楚,又倔强站起身。 负责将盗匪团团围困住的兵将,暗暗佩服他的骨气,毕竟没有多少人能受得起君傲翊这一脚。 君傲翊的眸底除了寒冰还是寒冰,对所有胆敢恶意伤害小舞的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他冷冷讥嘲,语气充满轻蔑。「看来你的专长是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于身形与你相当的男人,你根本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他的不屑彻底激怒狄啸风,狄啸风自喉头发出怒吼,尝到了血腥味,不要命的冲向他。 君傲翊看准他受不了被人蔑视,在他冲来时旋身飞起,右腿飞踢,再次重重将他重踢飞地。 狄啸风结实的身躯受到重创,落在地上激起沙尘飞扬,他捂着胸膛坐起,疼痛难耐,面色苍白对着沙地狠狠吐血,却仍是不肯服输,抖颤着身躯试了又试,这才勉强站起身,他狠狠瞪向君傲翊,恨不得此刻两人的立场是相反的。 「啸风,别中君傲翊的计谋,他想取你性命。」铁万山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制止。 视铁万山的命令如圣旨的狄啸风闻言止步,不再像头蛮牛自寻死路冲向君傲翊。 君傲翊皮笑肉不笑,转身对铁万山道:「就算他不冲向我,你以为我会饶了他吗?」 铁万山面色淡然,自嘲一笑。「老夫从来没想过要向你求饶,你可以杀了我们所有人,可你休想得到一句求饶。」 「对!」狄啸风等人闻言,纷纷附和,绝不让人看轻。 君傲翊冷漠扫视所有视死如归的俘虏,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铁万山很明显的和熙禛有所瓜葛,为免夜长梦多,忠于朝廷的他应当机立断杀了他们,可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与熙禛的情谊,以及他与小舞背叛熙禛一事,可当他能够获得渴望已久的珍宝时,很难不伸手夺取,这背叛是必然的。 第41章 所以现在让他陷入沉思的是,他是否要因为内疚而网开一面,但更冲击他的是铁万山毒害小舞一事,一想到这,他就无法平静以对,再则铁万山的诈死就像个谜团,似乎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隐藏其中,令他想要一点一滴挖掘出来。 铁万山警觉到君傲翊若有所思的打量,挺起腰杆,佯装不在意,事实上他在心里痛斥自己的大意,因为见猎心喜以至于说溜了嘴,让君傲翊知道他与少主的关系,他不晓得君傲翊怎么想,可他就算是被碎尸万段,也一个字都不会吐露。 君傲翊的手下将领屏气凝神等待他下达诛杀令。 君傲翊考虑了会儿,启唇坚定下达命令。「把他们全都绑起来,牢牢看守。」 「是。」丁顺石等人领命,将一干人等绑缚,严加看守。 暂且处理完俘虏的事后,君傲翊再回到帐内,放轻手脚走到小舞身边。 正细心照顾舞秋的春雨见他回来,连忙起身屈膝一福,本以为小姐已命丧黄泉,突然接获消息,说道小姐已经清醒,需要她贴身照顾,着实让她又惊又喜。直到奔入帐内,确定小姐的呼吸平稳后,她才敢真正相信这不是恶意的玩笑亦不是在作梦,小姐确实还活着。 「你先退下吧。」君傲翊看也不看春雨一眼,无限深情的眼瞳仅容得下床榻上心爱的小女人。 「是。」识相的春雨安静退下。 君傲翊坐在床边,带着爱意的食指轻轻抚过浓密长睫,以指腹抚着眼前这张总是教他魂牵梦萦的娇颜,每抚一遍,心就柔软一分,对外他可以冷酷无情,不带任何情感下达命令,但他的铁血冷脸于面对她就截然不同,他的心只为她洋溢满腔柔情。 感受到他的注视,舞秋幽幽转醒,睁开眼看着他,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抬手抚向他高挺的鼻梁、憔悴俊逸的脸庞,自责道:「傲哥哥,对不起,我似乎总是在吓你。」 君傲翊闭上眼,依恋地靠向温柔小手,低沉沙哑的嗓音有浓到化不开的痴迷。「可不是,你再这样吓唬我,我肯定会未老先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仍是茫然不知,唯一有印象的即是她似乎死了一回,却又被傲哥哥亲手救回。 君傲翊迟疑看着心爱的人儿,挣扎着要透露多少,他期许她能过上平静幸福不被他人打扰伤害的生活,可事与愿违,有人想方设法要她的命,他真要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吗? 「这事重要到不能让我知道吗?」水漾明眸充满信任,不逼迫不强求他非说不可。 「我只是不想你为此事内心纠结,事实上你口中的铁爷爷与熙禛有关,他是为熙禛出头而来。」他试着以平缓的口吻说,不吓到她。 舞秋万万都想不到答案竟是如此,一怔,久久说不出话来。 铁爷爷与这世间被她亏欠最多的男人有关,除了承认这是她应得的外,她真是无话可说。 「铁爷爷是背着熙禛出手,熙禛对此事全然不知情,倘若他知晓,绝对不会容许铁爷爷出手伤害你。」他柔声安慰,不想她为此伤心难受。 「我知道杠哥哥不是那种人。」美眸沮丧低垂,很想弥补远在「龙恩寺」的杠哥哥,却是无法弥补,毕竟他们俩今生再也无缘。 「事情已经过去,别再想了。」他疼惜的抚着她柔细长发。 「好。」舞秋嘴上答应,心头仍是沉甸甸。 「小舞。」看出她无法放下此事,他故意以不扯疼她的力道,拉了拉她的长发。 舞秋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看见他眸底的暖意,减轻不少罪恶感。 君傲翊与她十指交扣,拇指抚弄柔嫩掌心,吸引她更多注意力,要她将不开心的事抛在脑后。 舞秋心头漾满柔情,对他盈盈甜笑,情潮泛滥的他动情倾身吻住她的唇,一解连日来的渴望。 温热的唇舌勾动悸悸芳心,藕白雪臂探出勾拦住古铜色颈项,热情投入加深这一吻。 他彻底侵占属于她的芳馨甜美,健臂揽住纤细腰肢,紧贴结实精健身躯,两具身躯密合贴在一块儿,不留半丝空隙,仿佛她天生就适合嵌合在他的怀抱。 舞秋双腿发软,臣服于他强而有力的怀抱,忘情投入,吻得欲罢不能。 带着火焰般的热吻烧灼紧密贴合的两具身躯,所激起的火花在身周舞动,开启诱惑舞姿,燃烧、勾引。 粉唇逸出渴望的叹息,丁香舌与他追逐嬉戏,矫健的身躯稍微使劲,将柔软娇躯压倒在床榻上。 突然被压倒,清楚感受到傲哥哥勃发的欲望,使舞秋不由自主感到紧张。「傲哥哥。」 第42章 「你害怕?」深幽黑眸充满占有欲,凝望她。 舞秋不想欺骗他,点点头。「我怕我做得不好。」 她确实爱他,但不免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感到恐惧,毕竟她不曾尝试过,完全不知该怎么做,又担心她反应太过笨拙,不符合他的期望。 「对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有我在,别怕。」他以指关节摩向被他吻肿的唇瓣,以浓沉带有诱惑的嗓音安抚她的情绪。 傲哥哥所说的话,真让舞秋认为透过他的眼,自己是这世间最美丽、最独一无二的女子,只消有他在,没有什么事是她无法办到的。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放心将自己交给我,属于我,成为我的女人好吗?」他霸气要求,要她从里到外都专属于他。 「好。」舞秋双颊酡红,仅敢注视他的喉结,声细如蚊蚋,点头答应。 她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她是如此爱他,他们已共结连理,成为真正的夫妻也是理所当然,她可以放心将自己交给他,在这世间,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就是他。 她的应允教君傲翊欣喜若狂,他无比珍惜吻上她的唇,勾缠厮磨,情意绵绵。 两人的呼吸渐感沉重,酡红的小脸羞怯埋在古铜颈窝,迷人的粉唇止不住到口的娇哼,在身上游移的大掌带有慑人烈火,在她身上点燃一簇又一簇的欲望火苗。 灵活的手指扯开她衣衫上繁复花俏的绳结,让穿戴在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衫犹如蝴蝶羽翼飘然落地,包裹在底下的是这世间最晶莹剔透、美丽无瑕的娇躯,他的呼吸因诱人的她变得更加粗重,火速剥除自己身上的衣衫,与她裸里相对。 欲望弥漫于翦翦水瞳间,娇躯无助拱起,与结实平坦的身躯紧紧贴覆,因紧张,因期待,轻颤。 「傲哥哥……」 「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别怕。」他低哑着声诱惑哄着,炙烫的唇吻上如贝壳般的小巧耳廓。 亲密的吻触再次引起娇躯一阵抖颤,温热带有香气的吐息倾吐在他肩上,教敏感的他更加激昂。 带有火焰的热吻沿着她的耳廓蔓延而下,吻过细致颈项,灵活的舌尖挑逗地在锁骨打转画圈。 陌生的娇吟自粉唇逸出,舞秋一愣,还来不及意会她怎么会发出如此奇怪的声音时,下一波热潮已自雪白浑圆顶端袭来,她急喘了口气,纤纤十指插入浓密黑发内,不由自主想要让他的唇更加靠近。 火热的唇舔吻逗惹粉色娇艳,燃着两簇火焰的黑眸留意着身下小女人的表情变化,看她由害怕、紧张、不知所措到接受,她的每一记表情变化,对他而言都是无声的邀请。 长年握剑,带有厚茧的大掌勾划迷人腰线,热辣的唇吻得底下人儿娇喘连连,脚趾蜷曲。 「还会怕吗?」他明知故问。 舞秋摇头,说不出话来。 「小舞,告诉我,你还会怕吗?」他故意再问她一次,宣示他的主导与占领。 好不容易找到声音的舞秋,娇喘嘘嘘轻语。「不,不会。」 「让我带给你快乐,好吗?」沙哑的男性低嗓,带有深沉渴望,要她为他一人绽放。 「好。」遭欲火焚身的舞秋好娇弱好无助,雪白娇躯布满一层漂亮的玫瑰色泽,此时此刻,哪怕他要她陪他一块儿上刀山下油锅,她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坚毅的唇角勾起得意欢快的笑容,热烫的唇愈吻愈火热,愈吻愈往下,像团烈焰将两人紧紧包裹住。 「别!」甫一发现傲哥哥在亲吻她最私密的地方时,舞秋吓得伸手想将他推开。 「偏要。」君傲翊压根儿不理会,他的舌尖灵活如蛇,深入打转亲吻,要他的小女人从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一波接一波欢愉的惊涛骇浪接踵而来,击打得舞秋招架不住,既推不开他也不想推开,头部无助转动,粉唇发出细碎的叫喊,紧紧攀附他翱翔于云端。 柔媚的娇吟让他变成一头贪婪的猛兽,放纵掠夺属于他的女人,在亲吻之后,骨节分明的指探入,温柔中融合些许粗暴与霸气,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愉悦。 惊讶中带着喜悦的细叫声不受控制自粉唇流泻,所有感官因她的男人变得更加敏感且一触即发,全身热烫得就要着火了。 健壮结实且为她疯狂的身躯置于雪白娇躯之间,灼热的吻缠绵而上,诱导他的小女人习惯他、承受他。 「我的爱……」勾惹春潮的长指退出,取而代之的是昂长勃发的欲望。 泛滥情潮接连来袭,合上眼帘的舞秋娇喘连连水眸半启,妩媚动人地望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对她的男人献上最挚的爱。 第43章 「永远、永远都在我身边。」一个挺进动作,要求最美丽的承诺。 舞秋急喘了声,承受他的硕大坚挺,因痛楚而眉心紧蹙,全身瞬间僵硬。 温柔的唇怜惜吻上紧皱的眉心,一遍又一遍万般珍惜,大掌揉抚挑逗,消减身下人儿紧张的情绪及必有的痛楚。 「别怕,待会儿就不疼了。」他哄着、抚着、爱着,忍着暂时不动。 燃烧的双眸有些担心看着身下的小女人,这是她的第一次,疼痛在所难免,他只能尽量温柔,不让她过于疼痛。 舞秋看着他,由他的眼里看出关怀与心疼,他是她最信任的男人,也是她深爱的男人,她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既然他可以肯定告诉她待会儿就不痛,那么他就是对的,于是她放松心情将自己交给他。 察觉她的放松,他扬唇一笑,激情吻上她的唇,长躯直入,展开亘古久远的旋律。 芙蓉帐暖,春意连绵。 相属的两颗心结合在一起,成为真正的夫妻。 清晨,曙光初露。 昨夜刺客偷袭的混乱已然平息,除了负责巡逻及看守刺客的官兵外,其余人等皆还在深沉睡眠当中。 被俘的铁万山等人双手遭反绑,双脚亦被粗麻绳紧紧绑缚,集中关在一座简陋的帐篷内。 尽管已成俘虏,铁万山仍是骄傲的挺直腰杆,紧闭双目,尽量维持尊严,不愿显现沦为阶下囚的狼狈。 受了内伤的狄啸风失意垂首,暗自等待他们安插在和亲队伍里的人马展开营救行动,他焦躁的东张西望,心想他们的人怎么还不出现。 其他俘虏也和狄啸风一样坐立难安,沦为阶下囚,性命悬系一线之间,实在教人难以忍受。 「沉住气,你们这么急躁,日后如何成就大事?」敏锐察觉狄啸风等人的烦躁不安,铁万山低喝。 狄啸风等人听见铁万山的低喝,立即正襟危坐,不敢再出现丝毫躁动行径。 「记住,日后你们都是辅佐少主的重要臂膀,无论遇到什么局面,都得沉着面对,若你们老是慌慌张张,我多年来对你们的栽培锻练全都白费,要你们有何用?」铁万山说重话,要他们认清自身所处的位置。 「铁爷,属下知错。」狄啸风羞惭,头垂得更低了。 其他人亦然,羞赧的不敢看向对他们一向期许甚高的铁爷。 「啸风,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年轻、可塑性高,可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冲动,君傲翊的年纪与你相仿,但他比你沉稳也更有心计,咱们就是低估了他,才会着了他的道,你要记取今日的教训,日后再和君傲翊交手才会有胜算,明白吗?」 平心而论,铁万山不得不佩服君傲翊,故意散发苑舞秋已死的消息诱他上钩,而他也真的傻傻上钩了。 一想到君傲翊刻意让苑舞秋诈死,便教铁万山哭笑不得,这个计谋他也曾使过,却没想到会有人将同样的计谋用在他身上,若非君傲翊是他的敌人,他得说他还挺欣赏这个后生小辈。 「是。」狄啸风对三番两次将他打得灰头土脸的君傲翊颇有微词,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技不如人,君傲翊绝对不是个承袭父荫取得高位的阿斗,今日这笔帐他记下了,有机会定会好好向君傲翊讨回。 帐外忽地传来细微动静,所有人沉默静心等待,没一会儿工夫,三个人出现在帐内,一人作伙夫装扮,一人作脚夫打扮,最后一人则是宫女绿柳。 三人神情警戒,步履谨慎,步步为营。 总是受明珠公主责罚而哭哭啼啼的绿柳,不见平日的娇弱无用,目光坚定,率先打破沉默。「铁爷,请恕属下救援来迟。」 「不打紧,外头的人都解决了?」铁万山满意看着他甚为器重的绿柳低问。 「是,全都已经倒下。」绿柳与其他两名男子以短匕首割开束缚在铁万山等人手脚上的粗麻绳。 很快的,他们手脚上的绳索全被割断,铁万山揉了揉被绑缚太久的手脚,活络气血筋骨,所有人全安静无声,就怕惊动其他人。 「绿柳,外头情况如何?」铁万山要掌握最新的情况,以免有突发状况发生。 「虽然早先发生铁爷夜袭的事件,可君傲翊指挥若定,让所有人很快恢复镇定,一切一如以往,没有特别的事发生。」绿柳清楚回答铁万山的疑问,对于铁万山等人被俘一事自责不已。 「君傲翊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你是我们所有人靠他最近的一个,密切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切记,不要轻举妄动。」铁万山仔细交代。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