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东宫侍读到活着的异姓王》 第1章 抡语 “朝闻道,夕死可矣。” 国子监中,左春居大学士杨廷和一脸正气,正引领着一群十岁左右的孩童研习儒家经典。 这群孩童皆是各大勋贵之后,个个性子顽皮得像脱缰的小野马,堪称十足的显眼包与惹祸精。 不过,他们对授业先生倒是敬重有加,只因家中长辈将尊师之道奉为圭臬。 若在国子监顶撞先生,回去后必然会遭受一顿毒打,那可比平常打架斗殴输了挨的打厉害多了。 “徐志道,你给老夫起来!” 杨廷和目光如炬,直直地落在了正在酣睡的徐志道身上, “上课第一天就睡,来,老夫问你,‘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何意?” 徐志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中满是未消散的懵懂,下意识地嘟囔道。 “早上打听到去你家的路,晚上就去弄死你。” 此语一出,仿若巨石投湖,惊起千层浪,众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国子监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杨廷和只觉气血上涌,血压似乎要冲破极限,眼前竟有些发黑,险些晕过去。 他强压怒火,咬牙继续问道。 “君子不重不威何解?” 徐志道不假思索地回答。 “君子下手就要下重手,否则树立不了威信。” 刹那间,国子监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除了杨廷和那粗重的喘息声,再无一丝声响。 杨廷和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咬着牙又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解?” “我不要的东西,就算扔了也不施舍给别人。” 徐志道回答得干脆利落,那副模样就好像他说的是世间真理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何解?” 杨廷和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额头青筋暴起。 “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吧。” 徐志道依旧没心没肺地回答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捅了多大的篓子。 …… 随着二人一问一答,徐志道逐渐清醒过来,心中暗叫不好。 “完犊子了,起猛了,这可不是前世网络段子能随便用的地方,这可是国子监,对面是大儒啊!” 杨廷和面色涨得通红,显然已被气得不轻。 起初,他只是想看看徐志道这个纨绔子弟能说出多少荒谬至极的言论,却未曾想到,这小子竟将整部《论语》都曲解了。 若只是一句两句,或许能说是理解有误,可如今句句如此,这让杨廷和气不打一处来。 杨廷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怒心道。 “简直荒谬至极! 老夫定要去找圣上算账,圣上明明说徐志道是个神童,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然而,在场的勋贵子弟们,包括太子朱厚照,却与杨廷和的想法截然不同。 他们先是被徐志道的回答惊得目瞪口呆,随后竟转为钦佩不已,纷纷在心中为徐志道竖起大拇指,暗自赞叹。 “吾辈楷模啊,这人可真有意思。 ‘君子不重不威,下手不重树立不了威信’,说得妙,正合孤的心意。” “朽木不可雕也,气煞老夫了。” 杨廷和气呼呼的去找弘治皇帝算账去了,留下一众眼中冒着星光看着徐志道的勋贵子弟。 “兄弟,你是哪家的?小弟张仑,英国公府的。” 张仑乃张懋嫡孙,张懋嫡子张锐已经因病故去,只要张仑在张懋百年之后不作死,继承英国公爵位便如同探囊取物。 “家父,南京锦衣卫敛事徐世礼。” 徐志道见张仑礼貌有加,也恭敬地回道。 “原来是中山王之后,失敬失敬。” 南京锦衣卫敛事姓徐的,只有已故中山王徐达次子徐膺绪一脉,但这一脉并未袭爵。 也正因如此,向来老死不相往来的定国公府和魏国公府,对这一脉都照顾有加。 虽说在身份上只世袭南京锦衣卫敛事一职,但在金银土地方面,定国公府和魏国公府似乎都觉得对其有所亏欠,所以每年资助颇多。 “兄弟,你这《论语》是哪位先生教的?” 张仑作为从小被张懋当做接班人培养,一直活成自己祖父期盼的模样。 对于徐志道的《抡语》很感兴趣。 他也想知道徐志道的惊天言论出自哪位误人子弟的先生。 “自己悟的。” 徐志道坦然说道,总不能说自己在网上看的吧。 徐志道是所谓带着前世记忆的胎穿,也就是孟婆汤过期了,上辈子的事没忘干净。 靠着成年人的思维,六岁考中童生,九岁过了乡试。 是南京有名的神童,不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被选做东宫侍读。 张仑根本不信,说道。 “兄弟若是不想告知,直说便是,何必欺骗在下。” 眼中有些黯然。 徐志道见状,赶忙说道。 “真是我自己悟的。 你看‘孔武有力’是说的谁?” 张仑下意识地说。 “孔圣人?” 徐志道回道。 “对。古籍中,对孔圣人是如何描述的?” 徐志道没等张仑回答,便继续说道。 “《史记》中明确提到‘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长人”而异之’。 再有《吕氏春秋》中记载‘孔子之劲能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徐志道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这看似大逆不道的言论。 在场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总结起来就是,孔子在徐志道的描述下,成了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山东大汉,力量奇大无比,能举起城门的门栓。 手下带着三千个小弟与七十二个堂主,在春秋时代如同一个潇洒不羁的街(gai)溜子。 各国君主见了他无不笑脸相迎。他手持佩剑名曰“德”,善于以德服人。 然而,在在场众人都崇拜的看着徐志道时,角落里一个小太监默默的拿出笔记录着这一幕。 《明史—徐志道列传》 中山王之后徐志道,初于国子监读书之时,忽与周公相邀,共赴一梦。 及觉,仿若大梦先觉,其所言惊世骇俗,一言既出,众人皆愕,史称国子监悟道。 第2章 国子监三结义 紫禁城的宫殿内,气氛仿若凝结的冰霜,凝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廷和神色匆匆,脚步急促而沉重,他怀揣着满心的愤懑前来面见弘治皇帝。 一见到陛下,他便毫不犹豫地伏地叩首,那叩首之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彰显出他内心的坚决。 “圣上,臣恳请辞去国子监之职,还望陛下能另请高明之士。” 杨廷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愤怒与无奈交织的结果。 此时的他,脑海中还不断浮现着在国子监里那令人震惊又气愤的场景,气血如汹涌的潮水般在体内翻涌,血压高得让他有些晕眩,就连在御前跪着,眼前都时不时发黑,仿若黑暗的阴影在不断侵蚀他的视线。 弘治皇帝朱佑樘见杨廷和这般模样,心中已然猜测定是太子朱厚照又惹事了,而且这次似乎闹得格外严重,竟把这位一向沉稳的大儒气得如此不轻。 他赶忙起身,龙袍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快步走到杨廷和身前,满脸愧疚地说道。 “杨大学士,是不是太子又惹祸了? 他是不是又淘气得没边,把卿家气得不轻啊? 朕这就去好好教训他,定让他给卿家赔罪,杨大学士可莫要往心里去啊。” 杨廷和赶忙摇头,额头上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焦急地解释道。 “圣上,此事与太子无关。 是那徐志道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此人完全是离经叛道,竟将孔圣人的言论肆意曲解。 他那些话,就像是平静湖面投下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每一句都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臣的心口。 而且他说得还头头是道,把孔圣人描绘成了和市井流氓无异的人物。 陛下,臣实在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在国子监发生啊! 臣若继续留在国子监,面对这样的学生,恐怕无法专心教导太子了。” 弘治皇帝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他对徐志道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孩子在南京城可是声名远扬,被誉为神童。 曾经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对这孩子赞赏有加,断言若他能顺利成长,日后的才华和能力绝对不逊色于于少保。 这让弘治皇帝对徐志道多了几分关注和期待,可如今杨廷和所言,却让他陷入了沉思。 “来人啊!” 弘治皇帝高声唤道,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陛下,有何吩咐?” 一旁伺候的太监赶忙上前,恭敬地躬身问道,头都不敢抬,眼神低垂。 “去,把太子的起居郎传来。” 弘治皇帝神色严肃地下令,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 “是。” 太监领命后,再次恭敬地躬身,然后快步退下,去传唤东宫的起居郎了。 不多时,起居郎前来。 “圣躬安。” 起居郎行礼道。 “朕安,刚才国子监发生的事,可全部记录?” 弘治皇帝问道。 “回禀圣上,下官一字一句全部记录。” 起居郎回答。 “拿给朕看看。” 弘治皇帝伸出手。 “这……” 起居郎面露难色,毕竟有规定皇家之人不可以看,他不可能把起居录承给皇帝。 “是朕唐突了,念给朕听吧。” 弘治皇帝意识到不妥,说道。 “谨遵圣谕……” 起居郎将刚才发生之事全须全尾地讲述给朱佑樘。 朱佑樘听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子……的确是个人才,若是按照他引经据典描述的孔夫子,那样去解读《论语》的确有几分道理。 但若是传扬出去,徐志道的离经叛道之言定会被天下读书人所唾弃。 杨廷和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听着起居郎的描述,得知《论语》的解释竟是此子自行领悟的,后面的引经据典,也并非无的放矢,全部都有据可查。 他心中不禁想到,神童异于常人,才是神童啊,这孩子或许只是缺少一个名师,若加以引导,将来未必不能入阁。 杨廷和天人交战一番后没有听起居郎叙述的后续事情,刚想说话。 只见弘治皇帝大怒道。 “来人,将太子与徐志道还有英国公世子张仑都叫过来。 成何体统,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居然要斩鸡头烧黄纸结拜。 当朕的国子监是关帝庙吗?” 就在刚刚杨廷和还在考虑徐志道孺子可教也的时候,起居郎继续汇报。 原来,太子朱厚照,英国公世子张仑,和徐志道三人越聊越投机,朱厚照玩性大发,竟提出结拜。 他们直接抓了一只鸟,可这还不算,竟烧了一本论语。 在孔夫子画像面前结拜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之举。 好在是有人将火扑灭,不然可能第二天国子监就得停课。 徐志道和张仑开始是不愿意的,张仑是不敢,毕竟这是在国子监,做出如此举动,后果不堪设想,而徐志道是不想,他深知此举的荒唐。 但是,架不住朱厚照玩埋汰的,以太子的身份下命令。 命令他们结拜……所以,徐志道没找到鸡,只能掏了个喜鹊窝,张仑找不到黄纸,就只能就地取材撕了本《论语》。 三人对着孔子画像纳头便拜。 “我张仑,生于成化二十一年腊月十八,为兄。” “我徐志道,生于弘治元年十月初六,为次兄。” “孤朱厚照,生于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为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x3,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x2。 徐志道可知道,朱厚照三十出头就没了,自己都能带着前世记忆回来了,谁知道发誓能不能成真,所以含糊其辞并未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三人结拜这一幕也都被起居郎全部记录下来,起居郎在一旁看着,惊得目瞪口呆,好在他还不忘职责,顺便把烧着的《论语》踩灭了,这一行为堪称全场 mvp,否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此时的宫殿内,气氛愈发紧张,弘治皇帝脸色阴沉,等待着三人的到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孩子,尤其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太子朱厚照。 而杨廷和则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中对徐志道的看法又复杂了几分,这个孩子的才华和他的荒唐行径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是该惋惜还是该愤怒。 《明史——徐志道列传》 英国公张仑、武宗朱厚照、靠山王徐志道,三人于成化十四年于国子监结义。 此三人者,乃为异姓兄弟,日后成大明之铁三角,为大明帝国崛起奠定不拔之基。 第3章 八百里加急 “臣张仑叩见陛下。” “臣徐志道拜见圣上。” “儿臣朱厚照给父皇请安。” 三人齐声高呼。 “恭请圣安。” 这声音在宫殿中回荡,虽整齐响亮,却难掩其中的一丝紧张。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此次玩闹得太过火了,犯下的过错不小,所以请安之时姿态格外恭敬,希望能稍稍平息圣上的怒火。 龙椅之上,弘治皇帝怒目圆睁,面色铁青,怒吼道。 “朕安个屁! 你们三个小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朕的国子监是何等神圣之地,岂容你们这般胡作非为? 你们倒好,杀喜鹊、烧论语,还在孔圣人像前结拜,简直是无法无天! 从古至今,何曾有过如此荒诞之事? 你们是不是还嫌不够出名,需不需要朕为你们宣扬宣扬,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丰功伟绩’啊? 嗯? 说话!” 弘治皇帝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朱厚照。 “太子,朕在问你话呢! 你可真是出息了,居然还下令让众人与你结拜。 怎么,你是不是还想下个命令让朕退位,你好早日登基啊?” 年仅十岁的朱厚照,尚还年幼懵懂,未能听出父皇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下意识地问道。 “行。。。行吗?” 弘治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 “刑,当然刑了! 这可太刑了。 来人呐,把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都给朕拉下去,重打二十杖。 你们不是结拜吗? 不是号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好,朕今日就帮你们试试你们这所谓的兄弟情有多深厚!” 皇帝的怒吼在宫殿中回响,整个朝堂都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之中。 乾清宫外,三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仔细听来还是有差别的。 朱厚照作为朱佑樘唯一的儿子,还是太子。 行刑的小太监根本不敢使劲打,而张仑又是日后板上钉钉的英国宫,打他的小太监也不敢使劲。 二人都是看着疼,其实一点事没有。 而徐志道就惨了,宫里的人不认识他,安排的行刑太监还是个新手。 表面上看着他被打的最轻,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遭老罪了。 打完后,三人被小太监拖进来。 “你们可知罪?” 弘治皇帝朱佑樘质问眼前的三个问题儿童。 乾清宫内,气氛凝重。 弘治皇帝面色阴沉,正欲开口继续责备眼前几人,那威严的声音似带着滚滚天雷之势。 然而,这股气势瞬间被一声高喊打破。 “八百里加急!” 众人皆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外。 只见一驿卒策马狂奔至殿前,飞身下马,踉跄着奔来,手中高举加急奏折,口中不停高喊。 “八百里加急,凤凰山村民造反!” 那声音如凌厉的寒风,瞬间席卷整个皇宫。 驿卒满脸尘土与汗水交织,双眼因急切和惊恐而瞪大,衣服上沾染着一路疾驰的征尘,仿佛带着远方叛乱的硝烟气息。 弘治皇帝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拧得更紧,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忧虑。 “恭请圣安,潮州凤凰山千余村民杀官造反,现已攻陷潮州县衙。” 说完驿卒就累倒在地。 “何大伴,速速引领这位筋疲力尽的驿卒下去歇息,务必周到。 再将他送来的奏折取来,呈予朕览。” 弘治皇帝贴身太监何鼎吩咐道。 何鼎敏捷地从驿卒掌心抽出了那份承载着紧急信息的奏折,恭敬地递给了端坐于上的朱佑樘。 朱佑樘轻轻展卷,目光迅速扫过字里行间,未及言语,殿外已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匆匆步入乾清宫,行礼禀报。 “圣上,内阁首辅刘大人,以及次辅李大人、谢大人,已至宫门外,恳请觐见圣颜。” 闻此,朱佑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三位朝廷重臣的及时到来,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与响应。 “速速有请,不可怠慢。” 朱佑樘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他深知,这几位大臣的到来,定能为即将面临的国事增添几分分量。 “臣刘健。” “李东阳。” “谢迁。” “恭请圣安。”*3 “朕安,三位爱卿免礼,何大伴赐座。” 好一副君圣臣贤的景象。 “圣上,老臣在家听闻潮州那边送来八百里加急,当地杀官造反。 这才未先禀明匆匆进宫,还望圣上恕罪。”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先告罪一番,以免朱佑樘多想。 朱佑樘哪能怪罪,连忙安抚。 “刘阁老,此乃国家大事,朕知你等忠心为国,何罪之有? 爱卿快快起身,朕正欲与你们商议对策。” 弘治皇帝朱佑樘摆了摆手,神色凝重地说道。 刘健微微欠身,谢过圣恩后,神色严肃道。 “陛下,此次潮州凤凰山村民造反,事出突然且来势汹汹,臣以为当先查明村民造反缘由,方能有的放矢。” 李东阳亦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据臣所知,潮州之地近年来虽偶有小灾,但尚不足以让百姓铤而走险。 臣猜测,或有贪官污吏横行,鱼肉百姓,致使民怨沸腾。” 谢迁紧接着说道。 “陛下,李大人所言极是。 臣建议速派一名公正廉明之官员前往,彻查当地官员贪腐情况,同时安抚百姓,以明朝廷并非与那些贪官同流合污。” 弘治皇帝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道。 “三位爱卿所言有理。 朕欲派都察院御史王宪前往,此人刚正不阿,定能不辱使命。” “陛下圣明。” 刘健等人齐声应道。 刘健又道。 “陛下,除了查明缘由,军事方面亦不可忽视。 虽村民造反,但毕竟是我大明子民,不宜过度武力镇压,以免激起更大民愤。 可令附近卫所出兵围困,但切勿轻举妄动,先以招抚为主。” 李东阳补充道。 “同时,可令周边郡县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彰显朝廷体恤之心。 若能让造反村民看到朝廷的善意,或可化解此次危机。” 谢迁也道。 “陛下,还需传檄各地,稳定人心,告知百姓朝廷有能力处理此事,以免其他地方百姓受此影响,再生事端。” 弘治皇帝颔首道。 “就依三位爱卿所言。 朕即刻下旨,令王宪速赴潮州,责令周边郡县开仓放粮,兵部负责传檄各地,稳定局势。” “呲。” 一个声音打破了此次君臣奏对。 第4章 我原来是贵族 众人皆惊,乾清宫内顿时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发声之人,竟是被拉到一旁的徐志道。 他本就因之前的事处于风口浪尖,此刻又贸然开口,无疑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巨石。 弘治皇帝原本就带着几分疲惫与烦躁的面容,此刻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之色。 他坐在龙椅之上,威严的气势因这一丝不悦更显凝重。 “徐志道,朕还没跟你们几个算账呢,你又想作甚?” 朱佑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威严与无奈。 他着实担心这孩子再口出惊人之语,在这复杂的朝堂局势下,任何一点小小的波澜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若是触怒了三位阁老,那可就麻烦了。 这三位阁老皆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在朝政大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的意见和态度往往能左右朝廷的决策。 届时,就算他是皇帝,也难以在维护徐志道的问题上做到毫无压力。 毕竟徐志道身份特殊,背后牵扯着两个国公府,他若有个好歹,两个国公府必定会找上门来,朝堂之上的平衡也将被打破。 朱佑樘暗自祈祷,但愿这小子别再语出惊人,给自己和朝堂都省些麻烦。 徐志道的神色却镇定如常,没有丝毫慌乱。 在众人惊讶与疑惑的目光中,他沉稳地说道。 “陛下恕罪,臣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关乎此次平乱之策的问题,这些问题萦绕心头,不吐不快,还望陛下容臣一禀。” 弘治皇帝微微眯眼,眼中光芒闪烁,似在审视徐志道。 他心想只要你别捣乱就行,这平乱之事本就棘手,朝廷上下已经为此事争论不休,若这小子再提出些不靠谱的想法,那可真是添乱。 “哦?你有何见解? 说来听听,若讲不出个所以然,定不轻饶。” 朱佑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他需要徐志道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按照朝堂规矩,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徐志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开口道。 “陛下,派御史王宪前往彻查贪腐,这固然没错,这是朝廷公正执法、整治吏治的重要举措。 王宪大人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是陛下的得力臣子。 可陛下试想,如今潮州局势已然失控,百姓因不堪忍受贪腐等诸多问题,已然杀官造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朝廷官员怕是早已丧失了信任。 王宪大人孤身前往,面对的是对朝廷充满愤怒和怀疑的百姓,他即便有再大的能力,也恐难以获取百姓真心,甚至可能陷入险境。 潮州百姓如今视朝廷官员为仇敌,王宪大人此去,就如同羊入虎口,不但无法完成彻查贪腐的使命,反而可能会激起更大的民愤。” 刘健一向以稳重和传统着称,听到徐志道这番言论,眉头不禁一皱。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徐志道,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满和质疑。 “哼,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朝廷的威严不可侵犯,王宪大人代表的是朝廷的律法和公正,他去彻查贪腐是天经地义之事。 难道就因为有危险,我们就要退缩吗?” 徐志道看向刘健,又恭敬地望向弘治皇帝,不卑不亢地说道。 “陛下,臣以为可从民间选拔几位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之人,与王宪一同前往。 这些人在当地有一定的声望和影响力,他们熟悉当地的民情民俗,了解百姓的疾苦和诉求。 他们可以作为朝廷与百姓之间的桥梁,为朝廷发声,向百姓解释朝廷彻查贪腐、解决问题的决心。 这样一来,百姓能够看到朝廷并非只是一味地打压,而是真心想要解决问题,或许能消除一些百姓对朝廷的误解,从而更好地配合王宪大人的工作。” 弘治皇帝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他觉得徐志道的话有几分道理,在处理这种复杂的民乱问题上,或许需要一些新的思路。 “再者,令附近卫所出兵围困,这或许会让百姓误解朝廷要武力镇压。 臣以为,可先派出小股精锐,乔装成普通百姓潜入其中,探听百姓真实想法和需求,再依据情况调整策略,而非一味围困。 大军压境只会让百姓更加恐慌,觉得朝廷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这样反而会加剧矛盾。 而小股精锐乔装潜入,可以在不引起百姓大规模反抗的情况下,获取最真实的情报,了解他们造反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贪腐问题严重,还是有其他的苦衷。 只有了解了这些,朝廷才能制定出更合适的平乱策略,做到有的放矢,而不是盲目地动用武力。” 李东阳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他是朝廷的重臣,一向秉持着维护朝廷威严的理念,对于造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他的态度向来坚决。 “你当这是什么? 他们杀官造反,这是公然挑战朝廷的权威,是对陛下的不敬,是对我大明律法的践踏。 你还想感化那些乱臣贼子不成? 造反就是造反,必须诛九族。否则日后天下人纷纷效仿,朝廷威严何在? 我大明的律法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徐志道心中猛地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此处是封建王朝大明,并非他熟悉的现代世界。 他前世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生活在人人平等、生命至上的时代,那是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人权是社会的根基,每一条生命都如同璀璨的星辰,备受珍视。 在那个世界里,人们通过和平、公正的方式解决问题,暴力和杀戮被视为最不可取的手段。 可如今,他在大明已生活了十几年,灵魂深处却依然留存着前世的观念。 他一直坚信,无论何种情况,人命大于天,这是他潜意识中不可动摇的信念。 然而此刻,他是贵族,是这个等级森严的王朝统治阶层的一员。 在这里,君权至上,皇帝的权威如同高悬于天空的烈日,光芒万丈且不容侵犯,朝廷威严是维护国家稳定的基石。 造反是十恶不赦之罪,那些残酷的律法和惩处手段是维护统治的必需工具,是经过无数次王朝更迭和历史教训总结出来的。 在这些大臣和皇室眼中,造反者是乱臣贼子,是必须严厉惩处以儆效尤的对象,哪能容得下他这种看似“妇人之仁”的想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刚刚提出的建议在这些人看来是何等荒谬和离经叛道。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他的想法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和规则。 “多谢李大人教诲。” 徐志道深知有错就得认,在这个时候,任何的辩解都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坚持,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和家族带来灾难。 朱佑樘见状松了口气,生怕徐志道会据理力争。 他知道徐志道是个有想法的人,但有时候过于激进。 不过,他觉得徐志道这人颇为有趣,认为自己有理时,会据理力争,甚至引经据典,展现出非凡的才华和勇气。 若是发觉自己错了,也不狡辩,当场承认不足,认错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难道不是天生御史的料子? 但一想到若徐志道当御史,天天冒出些诸如“有朋自远方来,必诛之”之类的惊人之语,也够让人头疼的。 其实,徐志道的话也触动了朱佑樘的心。 他也不忍直接大军镇压,毕竟都是大明的子民。 他深知百姓造反大多是因为被逼无奈,走投无路。 想想太祖当年不也是活不下去了,才开局一个碗就举兵造反,最终建立了大明王朝。 朱佑樘清楚皇权不容亵渎,即便他想少造杀孽,底下的大臣也不会答应。 朝廷的威严和稳定是首要的,在大臣们看来,对造反者的严惩是维护这种威严和稳定的必要手段。 他只能先武力镇压,之后再找个理由大赦天下吧,这样既能维护朝廷的面子,又能减少杀戮。 看着自己只有朱厚照一个子嗣顺利长大,他也想为儿孙积些德,不希望因为过多的杀戮而影响了大明的国运。 “三位阁老,先去拟旨吧。 朕有些乏了。” 弘治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他需要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也需要暂时摆脱这朝堂上的纷争。 三位阁老与杨廷和领命退下,各自神色复杂。 刘健微微摇头,显然对徐志道的言论仍心存不满,他觉得徐志道的想法太过幼稚,会破坏朝廷的规矩。 李东阳眉头紧锁,似在沉思,他在思考徐志道的话是否有一丝可取之处,尽管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也意识到这平乱之事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谢迁看了徐志道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他觉得徐志道的想法虽然大胆,但也不失为一种新的思路。 杨廷和则是欲言又止,他有自己的想法,但在这种场合下,他选择暂时保持沉默,只待寻得时机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几人走后。 “唉,都出来吧。” 朱佑樘叹了口气,唤躲在后面的张仑与朱厚照出来,他们三人的事还没完呢。 这三个孩子,一个是英国公独孙,一个是中山王之后,还有一个太子。 今天的事他们既然遇见了,朱佑樘需要好好教导他们,让他们明白朝堂之事的复杂和严肃。 “徐志道,朕知你有神童之名,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应当明白。 虽说你所言朕亦认同,可有些事连朕也无力改变。 你既然入了国子监,便是朕的学生。 朕很看重你,不希望你过于张扬。 这朝堂之上,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朱佑樘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希望徐志道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在这复杂的环境中学会保护自己,同时也能为朝廷做出贡献。 徐志道明白,皇帝的教诲可不是常人能得的,这是一种特殊的恩宠,也是一种警示。 他赶忙跪下,神色庄重。 “多谢恩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他在赌,若朱佑樘敢承认,自己便坐实了天子门生这一称号,而且是皇上亲口所认。 这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在国子监中,其他学子只是自诩天子门生,而自己却能名正言顺地载入史册,这将为他的未来的仕途带来极大的帮助。 同时,他也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如果自己日后表现不佳,或者再次犯错,那这天子门生的身份也可能会成为他的负担。 “哈哈,你这小子真是有趣,连朕的便宜都敢占。 行,朕就认下你这个学生,反正按理说太子叫你一声表哥也不为过。” 朱佑樘笑着说道,他也希望给朱厚照留些自幼一起长大的文臣武将,这些人将是朱厚照日后治理国家的重要助力。 他不希望自己驾崩后,儿子连个亲信都没有,在这复杂的朝堂和天下局势中孤立无援。 他希望朱厚照能有自己的班底,能够顺利地继承皇位,延续大明的辉煌。 《明史—徐志道列传》 弘治十四年春,潮州急报,八百里加急至京,言民众杀官造反。 孝宗闻之,召内阁诸大臣于朝堂,共商平叛之事。 时有徐志道者,以天子门生之身,得与斯会,自此入于大明中枢之目。 第5章 老子也不放过 朱佑樘阴沉着脸,未留三人多久,便大手一挥,怒喝道。 “都给朕滚!” 那声音在宫殿中回荡,透着无尽的恼怒。 历史上的明孝宗,向来以民为本,将这一治国方针贯穿一生。 他的仁善之举,若不是已有仁宗皇帝在先,那“仁”字谥号,他当之无愧。 他就像一盏明灯,照耀着大明的江山,让百姓在他的庇护下安居乐业。 然而今日,面对这几个活宝,他那一向沉稳的心境,也被搅得波澜起伏。 先说这张仑,原本是个儒雅随和的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风范。 可今日,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徐志道在国子监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张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彻底将他的思维带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朱佑樘本是出于对未来的考量,想考校一下三人。 他设想着,若日后他们担任地方官员,遇到那棘手的造反之事,他们会如何应对。 这既是对他们能力的试探,也是对他们心性的磨练。 此时的张仑,满脸跃跃欲试,那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奇猎物的小兽,让朱佑樘误以为他有什么精妙之见。 “张仑,你且说说。” 朱佑樘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张仑自信地向前一步,行礼后恭敬的说道。 “圣上,臣认为‘有教无类’。” 这四个字一出,徐志道心中暗叫不好,只觉得大事不妙,仿佛看到了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朱佑樘却先是一喜,在他看来,这孩子有颗仁义之心,能想到教化众人,实乃可贵。 他称赞道。 “不错,即便那些犯上作乱之人是反贼,但说到底,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 若能通过教化让他们改过自新,走上正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张仑却小声地回禀。 “陛下,您理解错了。” 朱佑樘满脸疑惑。 “朕错了?那你且说说你所理解的‘有教无类’。” 张仑一脸坦然,大声说道。 “我教你做人的时候可不管对方是谁,谁敢造反,我张仑定要好好教教他,让他知道厉害。” 朱佑樘顿时愣住了,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石化在当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仑会有这样的解读。 徐志道则捂脸,心中默默念叨。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他只希望能躲过这一劫,可又知道这不过是奢望。 朱佑樘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喊道。 “徐志道!” 徐志道一个激灵,赶忙回应? “臣在。” 朱佑樘捂着心口,那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咬着牙狠狠说道。 “论语,抄十遍!” 徐志道顿感世界都变得黑暗无光,仿佛前途是一片无尽的深渊。 可君命难违,他只能硬着头皮领旨。 “遵旨。” 朱佑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看向朱厚照。 这朱厚照,从小就机灵调皮,是个让人又爱又头疼的孩子。 朱佑樘虽然对他没抱多大期望,但还是希望他能说出些有价值的话。 “太子,你说说。” 朱佑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朱厚照眨眨大眼睛,回道。 “回父皇,儿臣认为,应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朱佑樘满心疑惑,这回答和问题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他怀疑朱厚照刚刚走神了,便耐着性子解释道。 “太子,朕问的是,若有一日你登基为帝,面对造反之事,该如何处置?” 朱厚照却一脸自豪,仿佛自己说了什么至理名言,还反问道。 “父皇,您是不是没好好读书?” 朱佑樘又是一愣,心中的怒火又开始往上涌。 “读书?朕问你造反之事,你却问朕读没读书?” 朱厚照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父皇,您这就不如儿臣了。” 朱佑樘强压着怒火,追问。 “那你说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作何解?” 朱厚照昂首挺胸,大声说道。 “那三千人就像柔弱的水,儿臣能在这三千人中取其首级,把他脑袋打开瓢。” 刹那间,整个乾清宫像是被施了静音咒,一片死寂。 只有朱厚照满脸自信,还在为自己的“妙解”沾沾自喜,旁边的张仑也频频点头,似乎对朱厚照的回答十分认同。 朱佑樘和徐志道都愣住了,朱佑樘是被朱厚照的胡言乱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徐志道则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在国子监对论语的那些搞笑解读,本就是无奈之举,就像在悬崖边跳舞,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 可如今这情况,简直是闹大了,若是传出去,儒家和道家子弟定会群起而攻之,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未来一片黯淡无光。 朱佑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道。 “朱厚照,道德经抄十遍。 张仑,论语抄十遍。 徐志道每样十遍。 你们竟敢如此曲解圣人之言,简直无法无天。 给朕好好学学圣人的教诲,莫要再犯。 真是反了你们了,滚! 下次国子监开课,朕要检查,少一遍就赏十个庭杖,滚!” 三人吓得脸色苍白,灰溜溜地走了。 张皇后在后宫听到这边的动静,心中一惊,急忙带着宫女从内殿赶来。 一进乾清宫,便看到朱佑樘满脸通红,怒容满面,那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她忙上前,关切地询问。 “陛下,何事让您如此动怒?” 朱佑樘见是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当说到张仑和朱厚照对“有教无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荒诞解读时,张皇后先是一怔,随后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一般,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边笑边说。 “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孩子们虽曲解了圣人之言,但这也说明他们思维活跃,想法新奇,只是还需要好好雕琢。 太子年幼,本就调皮捣蛋,这您是知道的。 张仑那孩子平日也是个机灵的,想必是被徐志道带偏了。 陛下息怒,待他们抄完书,受了这次教训,定会有所长进。” 说着,张皇后轻轻走到朱佑樘身边,温柔地为他抚背顺气,眼中满是爱意与关怀。 朱佑樘无奈地摇摇头,眼中的怒火渐渐消散了些。 “皇后啊,他们这般胡闹,若是传了出去,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这可关乎朝廷的威严,圣人之言岂容他们如此亵渎。” 张皇后微笑着,眼中透着睿智。 “陛下,他们年纪尚小,童言无忌。 有了这次的教训,下次想必不敢了。 您一向以仁治国,对孩子们更要多些耐心才是。 而且,这也说明他们没有被那些刻板的思想束缚,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加以引导,日后必成大器。” 在张皇后的劝慰下,朱佑樘的怒火渐渐平息,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冲动了。 毕竟,孩子们还在成长,需要的是引导,而不是一味的责骂。 朱佑樘神色稍缓,张皇后却若有所思起来。 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陛下,这徐志道倒是引起了臣妾的兴趣。 能把孩子们影响成这样,想必是个妙人。 南京竟出了如此人物,陛下不妨与臣妾说说,他还有何事?” 朱佑樘轻哼一声,眼中又浮现出一丝无奈。 “此人在国子监言论惊人,把论语解读得五花八门,引得学子们哄堂大笑。 当时朕以为他只是为了活跃气氛,博人一乐,没想到竟把太子他们都带歪了。 他那些解读,简直是闻所未闻,把圣人的话都翻出了新花样。” 张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 “他此举虽有不妥,但臣妾觉得此人或许有真才实学,不然怎会让太子他们如此信服? 说不定他有独特的见解,只是用错了地方,陛下不妨再观察观察。 若是他真有才华,日后可为朝廷所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朱佑樘皱眉沉思片刻,点头道。 “皇后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朕且看看他抄书之后有无悔过之意。 若他真有才华,能将其才学用在正道上,日后可为朝廷所用,若只是个胡言乱语之徒,朕定不轻饶,绝不能让他再误导他人。” 张皇后微微点头,心中对徐志道愈发好奇起来。 她在想,这徐志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有如此新奇的想法,若是能将他引入正途,说不定能为朝廷带来新的活力。 而对于那三个孩子,她也在盘算着,该如何让他们真正理解圣人之言的深意,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第6章 我错了,下次还敢 “二哥,你快再给孤说说,孔圣人那些话还有啥是被那帮老腐儒给曲解的呀?” 朱厚照像只小尾巴似的,拉着徐志道的衣袖,风风火火地出了乾清宫,那眼睛亮得就像黑夜里的狼眼,满是对新段子的渴望。 张仑在旁边呢,心里那叫一个痒痒啊,就跟有只小猫在不停地挠。 可他得端着英国公府的架子,只能使劲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志道,就盼着他能说出点啥来。 徐志道一脸苦瓜相。 “没啦,真没啦,就那些。 殿下啊,咱还是麻溜儿地回去抄书吧,我这小命可经不起折腾了。” 他心里正盘算着那十遍论语、十遍道德经得抄到猴年马月去,哪还有心思伺候朱厚照这小祖宗的好奇心。 朱厚照可不干,拉着徐志道的袖子就开始晃悠,那劲儿大得像头牛,嘴里还嘟囔着。 “二哥,你可不能这么小气啊,你刚才那些想法可把孤逗得够呛,再给我说说呗。” 徐志道都快哭了。 “太子殿下,这次真不是我小气。 您也不是没看见陛下那脸,黑得像锅底似的,都快冒烟了。 我要是再胡咧咧,那可就不是抄书这么简单的事儿了,说不定脑袋都得搬家。” 他边说边用力甩袖子,可朱厚照那手就像长在上面似的,甩都甩不开。 张仑在旁边实在忍不住了,劝道。 “太子殿下,老二说得对,握们还是先回去抄书吧,保命要紧啊。” 朱厚照眉头一皱,眼睛一瞪。 “凭什么你叫他老二,叫我太子。 都叫叫我三弟,我都结拜了,还喊什么太子,多生分啊。 你们这俩家伙,胆子比老鼠还小,孤可不怕父皇。 再说了,父皇不就只是让咱们抄书嘛,又没说不让咱们谈学问。” 徐志道哭笑不得。 “殿……三弟,您这是强词夺理啊。 我这要是谈起来,你信不信不出片刻,消息肯定得传到陛下耳朵里。 到时候,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朱厚照眼珠一转,嘿嘿一笑。 “那我们偷偷说,就像做贼一样,不让父皇知道不就行了。” 徐志道一脸严肃。 “三弟啊,你可别天真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隔墙有耳。 我们还是先把书抄完,等风头过了,再聊也不迟啊。” 张仑在旁边也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点头。 “对对对,三弟,老二说得太对了,我们可不能再捅娄子了。” 朱厚照见他俩这么坚决,只好松开手,嘴里还嘟囔着。 “好吧,那等抄完书,二哥你可一定要再给孤讲讲啊。” 徐志道无奈地应道。 “行,等抄完书再说吧,但愿到时候我们还能有机会聊。” 三人各自回府后,徐志道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厚厚的《论语》,就像看着一座大山,满心无奈。 他心里想,这次可真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把陛下气得够呛。 可那些“正统”解读,他都是从前世的段子里看来的,现在让他自己解读,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不过他又琢磨,说不定这抄书也不是啥坏事,就当是重新学习圣人之言,好让自己能在这个时代混下去,别一不小心就被当成异类给咔嚓了。 张仑回到英国公府,虽然表面上还是那副端庄的样子,可脑子里就像开了锅一样,不停地回放着徐志道在国子监和乾清宫的那些事儿。 他感觉自己就像打开了一个神秘的宝藏,可这宝藏好像有点烫手,把陛下都给惹毛了。 他暗暗决定,这次抄书可得认真点,说不定能从这些圣人之言里找到个平衡点,既能有新想法,又能不违反正统礼仪,那就太完美了。 朱厚照呢,回了东宫就把抄书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扯着嗓子喊。 “刘瑾,刘瑾,快给孤备马,孤要去跑几圈,这宫里都快把孤憋闷死了。” 那兴奋劲儿,就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 张仑那边刚抄完一编放下笔,还没从抄书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大得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他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惊愕地抬起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房门就像被炮弹轰了一样,木屑到处乱飞,烟尘滚滚的,就像战场上一样。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当代英国公张懋的身影出现了。 只见这位老国公手持大关刀,那身姿矫健得就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 他挥舞着大关刀,那大刀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呼呼作响,每一下都带起一阵狂风,吹得屋里的纸张像蝴蝶一样乱飞,那气势就像要把整个屋子都给拆了一样。 “王八犊子,本公求爷爷告奶奶的送你去国子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张懋气得满脸通红,那胡子都翘起来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的皱纹因为愤怒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就像个愤怒的老狮子。 这一嗓子,吓得张仑魂都飞了,他下意识地往后一跳,差点就直接跳到房梁上去了。 他的心脏就像打鼓一样,“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感觉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他哆哆嗦嗦地看着爷爷,声音带着哭腔。 “祖父……祖父,您息怒啊。” 张懋气得一步就跨进屋里,大关刀“咚”的一声重重地杵在地上,那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晃了三晃,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 “你个小兔崽子,国子监是干什么的? 那是让你去学圣人之道、礼仪之学的圣地,你可倒好,在乾清宫干的那些事儿,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把我英国公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张仑“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头磕得像捣蒜一样。 “祖父,我错了,我真是糊涂了,就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在朝堂上胡说八道,惹陛下生气了。 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张懋怒哼一声。 “哼,后悔?你现在知道后悔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怕了。 你要是真有悔意,就给我好好反省,认真抄书,别再被那些歪门邪道给迷惑了。 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咱们家的家规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张懋拎着大关刀,气呼呼地转身就走了,留下张仑瘫坐在地上,大汗淋漓,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心里暗暗发誓:我错了,下次……下次还敢,嘿嘿。 这时候,在东宫玩得不亦乐乎的朱厚照,正对着抄书的纸笔发愁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这抄书也太无聊了,要是二哥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让这事儿变得有趣。” 刘瑾在旁边劝道。 “太子殿下,您还是先抄书吧,要是陛下知道您偷懒,那可就麻烦了。” 朱厚照不耐烦地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别像个老母鸡一样唠叨个不停。” 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就像被胶水粘在椅子上一样,在那儿发呆呢。 而在英国公府,张仑正专心致志地抄书呢,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就像印刷出来的一样。 第7章 国公有请 且说徐志道,此子身世非凡,乃明朝开国名将徐达次子徐膺绪一脉之后裔。 徐家这一支在南京之地,虽不像其他两脉都是国公,但也已历经百载。 其间,任凭风雨如何侵袭,皆稳如泰山,于历史长河中闪耀不息,传承从未断绝。 徐家之人,仿若勤恳之老黄牛,于南京这片广袤天地默默耕耘,心无旁骛,不慕繁华。 他们远离朝堂纷争之滚滚漩涡,恰似置身世外桃源,独守一方安宁净土,于岁月长流中,坚守自己的节奏,不为外界所动。 世代承袭南京锦衣卫敛事之职,此乃家族使命之延续,亦为对大明王朝忠诚之象征,如此传承,恰似涓涓细流,绵绵不绝,直至徐志道这一代。 徐志道因带着前世记忆的原因,在常人眼中自幼便出非凡之聪慧,此乃天赐之才,似有神明眷顾其头脑,灵慧异常。 他仿若文曲星下凡,无论何种学问,一经接触,便如饿虎扑食般迅速掌握,且记忆力超群,过目成诵,令人称奇不已。 在他眼中,经史子集恰似趣味盎然之玩物,每一本都散发着迷人之魅力;那些晦涩深奥之古籍,于他而言,不啻为一把把开启智慧宝库之秘钥,引领他在无尽之知识海洋中尽情遨游,探索奥秘。 年仅九岁之时,他便凭借过人之才华通过乡试,一时间,他之名号如雷贯耳,在南京城家喻户晓,众人皆传颂其为神童,其才名仿若那肆虐之龙卷狂风,自南京城之市井街巷骤然兴起,一路呼啸奔腾,气势磅礴地直卷至京城,所到之处,人人皆闻其名,街谈巷议,不绝于耳。 最终,这股名声传入了京城徐家的另一脉定国公之耳中。 定国公府在朝堂之上地位举足轻重,宛如一座巍峨巨峰,耸立于朝堂之林。 其与皇家之间的关联,错综复杂,恰似一张纵横交错之巨网,每一根丝线都微妙地牵扯着朝堂局势之变化,动一发而牵全身。 当今天子弘治皇帝膝下仅朱厚照一子,太子之教育与成长,便如同大明王朝之命脉所系,关乎整个国家之兴衰荣辱,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堪称重中之重,直接决定着社稷之未来走向,犹如大厦之根基,不容有丝毫动摇。 定国公为寻觅一位合适之人选担任太子东宫侍读,可谓煞费苦心,殚精竭虑。 他日夜苦思,忧愁万分,那满头乌发都几近因操心而变得斑白,宛如霜雪染就。 这东宫侍读之人,须得是一位全才之士,其学识要渊博得如同浩瀚沧海,深不见底,无所不包,仿若一座知识之宝库。 品行更要端正似无瑕美玉,纯净高洁,熠熠生辉,容不得半点瑕疵。 出身背景必须可靠安稳,如磐石之坚,方能恰似一轮璀璨暖阳,为太子传递正向之能,照亮太子前行之路,指引其走向光明正道,使其成为一代明君。 只因太子身边之人选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便如在精心烹制佳肴之时错放了盐粒,看似微小之失,却可能产生严重之后果,稍有不慎,便可能影响大明江山之传承延续,此中利害关系,如同千钧重担,关乎国本,容不得丝毫马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经过反复权衡、深思熟虑,定国公之目光最终投向南京之徐志道。 他所看重者,并非仅仅是徐志道那“神童”之虚名,更有此举背后潜藏之诸多利益,犹如一盘精妙绝伦之棋局,背后之盘算,犹如一位高明棋手在精心谋划,每一步皆经过深思熟虑,环环相扣,稳扎稳打,只为实现最终之目标。 对于定国公而言,这一举措益处颇多。 此举无疑是对东宫之有力支持,仿若为太子寻觅到一位绝世高手护其左右,让太子在成长之路上有了坚实之保障,恰似为幼苗撑起遮风挡雨之华盖。 而且,这更是一种长远之投资,若徐志道能赢得太子之欢心,进而获得皇帝之认可,那么徐家在朝堂上之地位必将固若金汤,荣耀加身便如同水到渠成之事,家族之光辉将更加耀眼。 此后,无论朝堂之上风云如何变幻莫测,权力如何更迭交替,徐家皆可凭借这层关系,如同一艘坚固无比之巨轮航行于静海之上,乘风破浪,一帆风顺,长盛不衰,屹立于朝堂之风云变幻中。 对于徐志道而言,这既是一个能够展现自身才华之广阔舞台,亦是一场承载着家族使命之惊险征途。 然而,他未曾料到,此途恰似乘坐那惊险刺激之过山车,一路上挑战与机遇如影随形,接踵而至,令他应接不暇。 自此,他之命运便与大明皇室紧紧交织在一起,如同坚韧之藤蔓缠绕着参天大树,难解难分,再也无法分割,仿佛命运之线已将二者牢牢绑定。 此刻,徐志道满面愁容地坐在书桌之前,望着眼前堆积如山之《论语》与《道德经》,只觉仿若天崩地陷,顿感前途一片渺茫,如置身于茫茫大雾之中,不见前路。 十遍《论语》、十遍《道德经》,如此繁重之抄书任务,犹如一座高耸入云、无法逾越之高山横在他面前,他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完成。 他甚至觉得自己仿若即将化为一个毫无思想之抄书机械,在这无尽之抄写中消磨岁月,如行尸走肉般机械重复。 长此以往,他真担心抄完书时,自己之头发亦将因过度操劳而脱落殆尽,变成一个光头,那将是何等之狼狈。 恰在此时,寂静得如同坟墓一般之房间,被一阵突如其来之敲门声打破。 “志道少爷,国公有请。” 门外仆役之声音,仿若一道霹雳划过夜空,徐志道闻之,心中猛地一紧,仿若受惊之小鹿。 他瞬间明白,乾清宫之事定然已经传入徐永宁公之耳中。 他叫苦不迭,深知该来的终究是避无可避,国公传唤,必定没有好事,少不了要遭受一番严厉斥责,还要聆听那长篇大论之教诲,如同待宰之羔羊,惶恐不安。 “知晓了,吾即刻便至。” 徐志道赶忙回应,声音微微颤抖。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宛如即将奔赴残酷沙场之战士,努力强自镇定心神,试图让自己慌乱之内心平静下来。 继而起身,整饬衣衫,那动作谨慎细微得仿若即将面见最为尊贵之宾,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个褶皱都抚平,每一个配饰都摆正。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小心翼翼地朝门外走去,脚步沉重,似有千钧。 第8章 定国公的教诲 一路上,他之脑海中思绪翻涌,犹如放映着一幅幅画卷一般,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出现之场景。 定国公徐永宁向来以严厉着称,此次自己犯下如此大错,国公定不会轻易饶恕自己,说不定还会遭受严酷之重罚,或被杖责,或被禁足,种种可怕之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 然而,事已至此,他亦只能鼓足勇气,勇往直前,恰似那过河之卒子,明知前方艰难险阻,却也只有向前这一条路可走,有进无退,如飞蛾扑火般决绝。 徐志道缓缓步入书房,只见徐永宁公正在挥毫书写,其身姿挺拔,气势威严。 他赶忙趋步向前,恭恭敬敬地行大礼。 “国公大人。” 他之姿态放得极低,每一个动作都尽显敬重,额头触地,不敢稍有僭越。 徐永宁停下手中之笔,缓缓抬首望向徐志道,面上浮现出一丝温和之笑意,仿若冬日之暖阳,驱散了些许紧张之氛围。 “按常理而论,汝可称老夫为大祖父,吾等本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多礼。” 他之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长辈之慈爱,如春风拂面。 徐志道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仿若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 “大祖父,此前不知,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他心中原本之紧张,因这突如其来之亲近称呼而缓解了几分,如释重负。 徐永宁摆了摆手。 “无妨,汝在宫中之事,老夫已有所耳闻。 陛下龙颜大怒,汝可知此事之严重程度?” 他之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徐志道,眼神犀利如鹰隼,似要将徐志道看穿。 徐志道垂首,恭敬地答道。 “孙儿已知错,此次实乃孙儿鲁莽冲动,行事莽撞如无头之蝇,以致触怒陛下,惹得陛下不悦。 孙儿追悔莫及。” 他之语气中充满了懊悔,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若一个做错事之孩童,满心愧疚。 徐永宁起身,缓缓行至徐志道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汝有独特之见解,本是好事。 然京城之地,犹如龙潭虎穴,处处暗藏玄机,布满陷阱。 圣人之言,乃我大明立国之根本,切不可视作儿戏,随意亵渎。 陛下命汝抄书,实乃赐予汝改过自新之良机,汝当慎重对待,万不可掉以轻心。” 他之话语中带着告诫,眼神中满是期望,希望徐志道能真正明白其中利害。 “孙儿明白,定当用心抄书,深刻反思。” 徐志道赶忙回应,语气坚定,如金石之音,表明自己之决心。 “再者,汝与太子等人交往,务必谨小慎微,把握分寸。 太子之身份尊贵无比,其言行举止皆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 汝切不可将太子引入歧途,若有差池,必将成为千古罪人,祸及家族与社稷。” 徐永宁神色凝重,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徐志道,每一个字都如重锤一般敲在徐志道心上,令他心跳加速,冷汗浃背。 “孙儿定当铭记大爷爷之教诲,与太子相处之时,必当处处小心,如履薄冰。” 徐志道回答道,心中深知此事关乎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临深渊,战战兢兢。 “志道啊,你可知本公为何今日要与你说这些? 今日之事,非是为了陛下让你抄书这等表面之事,亦非仅因你在乾清宫那番言行触怒了陛下。 你且听好了。” 徐永宁语气深沉,目光远视,似在回忆大明之往昔岁月。 “我大明,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已逾百年。 这百年岁月里,大明就如同一架巨大且精密之马车,沿着既定之车辙滚滚向前。 这马车之所以能行得稳,靠的便是祖祖辈辈立下之规矩,这些规矩就是那车辙,是万万不可偏离的。 如同江河之水,需在河道中流淌,一旦泛滥,便会成灾。” 徐永宁神色庄重,语气威严。 “太子殿下,那是陛下唯一之子嗣,是我大明未来之希望。 他之身份之尊贵,如同那御驾上最璀璨之明珠,容不得半点瑕疵。 他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关乎我大明江山之未来。 你身为太子侍读,陪伴在太子身边,你的话语就如同那风中之种子,不知会在何处生根发芽。 若你肆意妄言国事,这些言语就可能像那脱缰之马,扰乱太子殿下之心智,进而影响殿下对国家大事之看法。 这后果,你可曾想过? 那是会动摇我大明皇室根基之大事啊!如同大厦之基石松动,必将导致大厦倾颓。” 徐永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徐志道,眼神中透露出深深之忧虑。 “再者,这国事,那是陛下与朝廷重臣们殚精竭虑所谋之事。 朝廷自有朝廷之章法,就如同这棋盘之上,落子都有其规矩。 你贸然发表关于国事之言论,就如同在这棋盘上胡乱落子,破坏了棋局之平衡。 这不仅是对皇权之不尊,更可能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利用。 在朝廷之中掀起无端之纷争,搅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宁。 如同平静之湖面投入巨石,掀起惊涛骇浪。” 徐永宁眉头紧皱,语气严肃。 “我大明传承百年,其间所形成之规矩,就如同那万里长城之砖石,一块一块垒起来,坚不可摧。 这些规矩,不是某一人能改变之,哪怕是我,也得在这规矩之中行事。如同繁星需在其轨道运行,不可越界。 你有才华,脑子转得快,想法也多,这本是好事。 可这就如同宝剑,用得好是杀敌利器,用不好便会伤了自己。 你若不懂得约束自己之言论,在这复杂之朝廷局势中,就会像那莽撞之孩童,手持火把在火药堆旁玩耍,随时可能引发大祸,后果不堪设想。” 徐永宁言辞恳切,语重心长。 “我们徐家,世代承蒙皇恩,家族之荣耀与大明之兴衰息息相关。 你的一言一行,不只是你个人之事,更关乎家族上下几百口人之身家性命。 一旦你因不当言论惹出祸事,那便是灭顶之灾! 如同洪水猛兽来袭,家族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你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再随意谈论国事。 莫要因一时之快,而毁了自己、毁了家族、毁了这大明之安稳啊!” 徐永宁语气沉重,眼神中满是对家族命运之担忧。 徐志道听闻徐永宁这一番语重心长之话语,额上冷汗如雨下,心中愈发沉重,如压巨石。 他深知徐永宁所言句句在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般敲打着他之灵魂,令他震颤不已。 “大祖父,孙儿已深刻领悟,铭记于心,绝不再犯。 定当谨言慎行,日后少说多做。” 徐志道再次恭敬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徐永宁微微点头,目光依然深邃地看着徐志道。 “你能明白便好。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皆在窥视。 太子殿下生性活泼,但也正因为如此,更需要你这样有学识之人在旁引导。 但引导需有分寸,不可让殿下陷入不必要之险境。如航海之船需有经验之舵手,方能避开暗礁。” “孙儿明白,日后与太子相处,定当引导他钻研学问,恪守礼仪,远离朝堂纷争之言论。” 徐志道回答道,脑海中浮现出朱厚照那机灵又有些调皮之模样,深知责任重大,如肩负千钧重担。 “不仅如此,你在国子监中,亦要谨小慎微。 国子监乃培养大明栋梁之地,其中学子众多,背景各异。 虽多为年轻才俊,但也不乏一些被家族利益所驱使之人。 你在其中,不可锋芒过露,以免遭人嫉妒,引来无端祸事。 如美玉藏于匣中,待时而动,不可过早显耀光芒。” 徐永宁继续叮嘱道。 “孙儿定当注意,会与同窗友好相处,专心学业。” 徐志道深知国子监鱼龙混杂,如今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如行走于薄冰之上。 “还有,此次抄书,你切不可敷衍了事。 这《论语》和《道德经》,皆是圣人智慧之结晶。 陛下让你抄书,一是惩戒,二也是希望你能在其中领悟正道。 你可利用此机会,沉淀自己的心性,反思自身言行。 如炼金之炉,去除杂质,提炼精华。” 徐永宁看着徐志道,眼中闪过一丝期望,似看到家族之希望在徐志道身上闪耀。 “孙儿定会用心抄书,将圣人之言刻于心中,时刻警醒自己。” 徐志道应道,心中对这抄书之事也有了新之认识,不再只是将其视为一种惩罚,而是当作自我提升之契机。 “去吧,日后行事,定要思前想后,不可再冲动行事。 徐家之荣辱,全系于你等年轻一辈身上。” 徐永宁挥了挥手,示意徐志道退下,其动作沉稳而威严,尽显国公之风范。 第9章 我不是不懂,我是不说 在弘治十四年的这一年中大明在风雨变幻中,皇宫内却有着别样的氛围。 弘治皇帝朱佑樘一心想要培养太子,还有徐志道、张仑这两个他看中的年轻人。 他深知,大明的江山未来需要有卓越见识的君主和能臣。 每次内阁议政之时,那庄严的殿堂内,弘治皇帝都会让太子和徐志道、张仑悄悄地站在屏风之后。 那屏风上精致的花纹似乎都在聆听着朝堂上的声音。 议政的内容从各地的灾情赈济,如陕西地震、河南水灾、辽东大饥,到边患问题,像火筛诸部在固原、宁夏、辽东等地的侵犯,还有内部的军政管理,如清理屯田、招募士兵等。 张仑总是认真地听着,时而眉头微皱,时而若有所思,待众人议论过后,他便会朱佑樘发表自己的见解,条理清晰,让弘治皇帝暗暗点头。 太子也展现出不凡的睿智,从民生到军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视角。 然而,徐志道却不同。 他每次站在屏风后,都神色复杂。 廷议过后每每想发表自己的意见时,都会想起那日定国公徐永宁曾对他说的话。 “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不可轻言,以免祸从口出。” 于是,徐志道总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只会频频点头称赞。 弘治皇帝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失望。 他本对徐志道寄予厚望,希望能听到这个年轻人与众不同的看法,尤其是在处理陕西、山西等地的物料税粮减免与边饷供应这样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上,可徐志道的沉默让他的期待一次次落空。 一日,议政结束后,弘治皇帝单独留下了徐志道。 宫殿中静谧得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弘治皇帝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 “朕知你有才华,可为何在罚你抄书之后从不言语? 可是怪罪于朕? 朕想听一听你的想法,莫要再沉默。” 徐志道听后,身体微微一颤,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明君。 徐志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半晌才低声说道。 “陛下,臣惶恐。 朝堂之事牵连甚广,臣资历尚浅,怕一言不慎,累及自身事小,影响朝廷决策事大。” 弘治皇帝微微皱眉,缓声道。 “朕让你等在屏风后聆听,便是要你等学习,有想法便说,朕自会斟酌,若因噎废食,岂不枉费朕的苦心?” 徐志道心中一震,他深知皇帝此举是对自己的特殊栽培,可一年以来的谨慎让他难以即刻改变。 他抬起头,看着弘治皇帝,眼中满是挣扎。 “陛下,边事、民政、军政皆为国家根本,臣担心所言之见太过浅薄,反而误导圣听。” 弘治皇帝起身,走到徐志道面前,轻轻扶起他。 “朕让你说,并非要你即刻决断,只是想听听你的心中所想,你若一直如此,如何能成大器? 你作为朕唯一承认的学生,朕对你寄予厚望,一切有朕给你撑腰,你有何顾虑?” 徐志道嘴唇颤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陛下,就如陕西、山西物料税粮减免一事,臣以为当按灾情轻重分而处之,受灾极重之地可全免,稍轻之地可缓征,以保民生,亦不致太仓空虚。 边饷供应,可在屯田之外,鼓励商民运送物资,朝廷给予相应利惠,多方并举。” 弘治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拍了拍徐志道的肩膀。 “此见甚好,朕让你等在此,便是要听这些肺腑之言,日后不可再沉默。” 自弘治十五年起,徐志道仿若一颗璀璨之星在闪耀。 他沉寂一年后的一鸣惊人,让朱佑樘对其刮目相看。 每当日内阁议政结束,徐志道都会恭敬地向弘治皇帝阐述自己的见解。 在商议各地民生问题时,他提出应以地方实际情况为准,灵活调整税赋政策。 对于受灾频繁之地,不仅要减免税粮,更应组织民众兴修水利等防灾工程,此建议深得弘治皇帝之心,皇帝当即下令相关部门着手筹备。 在军事方面,针对边境局势,徐志道主张加强情报收集网络。 他认为应在边镇培养专业的情报人员,给予优厚待遇,同时建立一套高效的情报传递系统,以便朝廷能及时掌握敌军动态。 朱佑樘认可了这个想法,并开始在部分边镇试行,效果初显。 对于吏治,徐志道谏言建立更完善的官员考核体系,除了考察政绩,还要注重民间对官员的风评。 在他的推动下,朝廷开始重视百姓对地方官的评价,一些贪官污吏无所遁形,官场风气逐渐清正。 随着徐志道的建议不断被采纳和实施,对于朱佑樘的影响力日益增大,成为弘治皇帝内阁议政后询问的第一幕僚,他的建议也为大明的稳定和发展持续注入新的活力。 弘治十五年正月,朝会过后。 徐志道针对朱晖还朝一事发表自己的见解。 “陛下,臣以为朱晖帅师还朝一事,需慎重考量。 朱将军此番战功赫赫,自当重赏其军功,此乃对将士们浴血奋战之肯定。 然臣恳请陛下,亦要细细察其在边作为是否得当,有无可改进之处啊。 边境之事,关乎大明之安危,犹如大厦之根基。 咱们可遣专人深入了解,看其军事行动是否契合兵法与边境实情,有无过度消耗当地资源,或是影响边民生活。 如此一来,日后再有边事,方能有备无患。” 朱佑樘微微点头。 同年五月湖广两地灾害频发。 下朝后朱佑樘询问徐志道此事何解。 徐志道思考半个时辰对朱佑樘道。 “陛下,应赈贫民,彰显陛下仁爱之心,此乃万民之福。 然臣以为,仅赈济尚不足够,当谋长久之法。 或可效仿古人,兴工以代赈,比如修缮城墙、整治河道等工程,让贫民有力可使,有钱可赚。 亦或教之以技艺,如纺织、木工之类,使他们有一技之长,日后能自给自足。 再者,湖广免被灾秋粮、南畿免灾粮,此等恤民之举,可安百姓之心。 然灾年之后,当有相应措施鼓励百姓复耕复产,可派农官指导,发放种子农具,助百姓恢复生产。” 朱佑樘听后略有所思,第二日便召内阁阁老,按此施行,效果俱佳。 同年十二月,朝堂上下喜气洋洋。 修订多年的《大明会典》完成了,同时下令妥善安排《大明会典》的颁布与施行事宜。 “陛下,《大明会典》成,此乃国家盛典啊! 这部会典可令天下臣民知朝廷之法、之规,犹如一盏明灯,指引臣民言行。 有助于国家之治理,可大力宣扬,让人人遵之。“ 群臣慷慨激昂表达着喜悦。 然而再次举国欢腾的日子,徐志道却未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只是默默的帮久病缠身的朱佑樘,拍了拍后背。 “陛下,还望切莫操劳,需保重龙体。” 第10章 突然来的托孤 在空旷的宫殿之中,朱佑樘猛地一阵咳嗽,那剧烈的咳嗽声如雷鸣般回荡。 仿佛要将这寂静的宫殿震塌,每一声都像是要把他的心肝肺都撕扯出来一般。 他整个人弯着腰,双手紧紧撑在龙椅的扶手上,身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那颤抖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许久都无法停止。 这咳嗽持续了好一会儿,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被一团火在体内灼烧,眼中也因这痛苦泛起了泪花,那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折射出他此刻的虚弱。 终于,咳嗽渐渐平息,朱佑樘缓缓抬起头,目光中虽透着虚弱,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定,他看向徐志道,开口道。 “志道,你现在还没有字吧?” 徐志道赶忙向前一步,恭敬地回答。 “回陛下,臣尚未取字。 定国公曾有此念,但考虑到臣是天子门生,此事便不敢僭越。” 朱佑樘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无数往事,他缓缓说道, “朕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朕年少之时,历经坎坷,那些遭遇让朕落下了病根,如今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朕……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即便生命将逝,他依然是这大明的主宰。 “朕这一生,所求不过是为大明百姓谋福祉,让我朱家的江山永固。 朕希望能给厚照留下一个安稳的大明,为他留下一群能臣,在朕走之后,代替朕守护这片江山。”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 “朕最为担心的,便是臣强君弱,若如此,厚照日后恐会受欺。 如今这内阁,尚可维持局面,但朕能看到的也仅仅是这几年的安稳,之后的事,朕实在难以保证。 朕……实不相瞒,朕当年听闻你是个少年天才,自幼便聪慧过人,见识不凡,所以才将你召入京城。 朕本想让你和太子一起长大,一同学习,一起了解这朝堂之事、天下之势。 待多年之后,厚照登基,你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辅佐他治理大明。 今日,朕给你取字‘济危’,你……不会怪朕吧?” 徐志道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陛下,臣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从臣与太子结拜之日起,臣便将太子与英国公世子视作自己的亲兄弟。 陛下还年轻,定能龙体康复,臣还想继续聆听陛下的教诲。陛下是大明的明君,上天定会庇佑陛下。” 朱佑樘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志道,眼中露出一丝欣慰。 “起来吧,济危。 朕知你忠心耿耿,但愿你能铭记今日之言。 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守护我大明,保护厚照。” 徐志道起身,眼中满是坚定。 “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辜负陛下的嘱托。” 此时,宫殿中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为这君臣之间庄重的承诺而停滞。 然而,朱佑樘微微皱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与责备,再次开口道。 “济危啊,这两年,你与厚照结拜,本应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可你看看,头一年,你就像入了佛门似的,守着那闭口禅,一语不发;这后一年呢,你又一心扑在为朕出谋划策上。 朕知道你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可你也不能忘了和厚照的情谊啊。” 说着,他轻咳了几声,目光慈爱地看着徐志道。 “你如今才 16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不要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你得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朱佑樘抬手指了指徐志道,继续说道。 “朕知道你才华横溢,有远大的抱负,可日子还长着呢。现在啊,你得抽些时间多陪陪太子。” 朱佑樘靠在龙椅上,微微叹气。 “你瞧那张仑,他不能像你这样随时进宫。 你呢,总是跟在朕身边,朕这儿确实有许多事需要你,但太子也很想念你啊。 每次太子来见朕,都会念叨你,说朕把你‘拐’走了,把你带坏了,都不陪他玩耍了。 那孩子,心里委屈着呢。” 徐志道面露惭色,急忙说道。 “陛下,臣有罪,臣只顾着为陛下分忧,却忽略了太子殿下。 臣定当改过,日后定多陪伴太子,不负陛下教诲。” 朱佑樘微笑着点头。 “不必如此,你能明白就好。 太子需要你这样的兄弟,你要让他开开心心的,这对他、对大明,都至关重要。 你也别太自责,厚照那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 你与他年龄相仿,你们一起玩耍、读书、练武,也可以一同出宫看看京城的繁华。 朕希望你们兄弟几人情谊深厚,日后厚照有你二人相助,朕也能安心。” 徐志道郑重地抱拳。 “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负陛下期望,与太子重拾兄弟情谊。” 说完,徐志道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明日与太子相见之事,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太子重新展露出笑颜。 《明史——徐志道列传》 徐志道拜入天子门下一载,其间沉默无言,众人皆以为此子已泯然众人。 然弘治帝与之谈心后,徐志道仿若潜龙出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每逢决议,明孝宗必问徐志道之见解,而其言论常令人赞叹不已。 及志道年十六,帝为其取字“济危”,其意为济世安民,扶大明于危局之中。 第11章 定国公教孙 定国公府的书房内,烛火在微风中摇曳闪烁,那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仿若一幅斑驳陆离的画卷。 定国公徐永宁正襟危坐于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他神色威严,却又在那眼角眉梢处透着几分和蔼。 双眸犹如火炬般明亮,紧紧地盯着眼前身姿挺拔如青松的徐志道,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陛下给你取字了?” 徐志道微微低下头,神色恭敬有加。 “大祖父,陛下赐我字为‘济危’。 此二字,蕴含着济世安民之意,更有在大明遭遇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期许。” 徐永宁听闻此言,微微点头,那花白的胡须随之轻轻颤动。 他目光中满是欣慰之色,宛如一位老农看着茁壮成长的麦苗。 “看来陛下对你甚是看重,你定要珍惜这份恩宠,切不可辜负陛下的期望。 这一年来,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本公都瞧得真真切切。 于民生之事上,你不辞辛劳,深入民间的大街小巷、田间地头,亲身体察百姓的疾苦。 你为陛下出谋划策,无论是民生军事还是各种事情上,你的想法都非常好。 就连党争之事,你的平衡之策,也让人耳目一新。 你做得着实出色,不亏为神童之名,令人赞叹。” 徐志道赶忙谦逊地回应,朝徐永宁深施一礼。 但眼中被人夸奖的骄傲之色还是溢于言表。 “多谢大祖父夸奖,孙儿不过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大明江山社稷略尽心力罢了,实不敢居功。” 徐永宁神色陡然一肃,语气变得庄重严肃起来。 “你切不可滋生自傲之心。 陛下虽看似宽仁温和,但你切莫小瞧了当今圣上。 遥想当年陛下初登大宝之时,大明内外交困,内有吏治腐败、民生凋敝,外有强敌环伺、边疆告急,局势动荡不安,犹如风雨中的扁舟,岌岌可危。 然而陛下凭借着非凡的智慧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如中流砥柱般力挽狂澜。 他大刀阔斧地整顿吏治,让朝堂上下焕然一新,贪官污吏无所遁形。 改革赋税,减轻百姓负担,使国家经济逐渐复苏。 大力发展商业,让市井之间重现繁荣之象。 在军事上,陛下更是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击退外敌,开疆拓土。 正是陛下的这些举措,才将大明从风雨飘摇中拯救出来,成就了如今这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盛世之景。 小瞧陛下的人,不是告老就是外放。 可见陛下的手段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温和。 只是陛下早年为了国事殚精竭虑、操劳过度,以致身子亏空,这才不得不考虑太子即位之事。 可太子年幼,心性尚未成熟,性情亦未定型。 这大明的中兴之势能否延续下去,实在是让人忧心忡忡啊。” 说到此处,徐永宁深深地看了徐志道一眼,目光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殷切期望,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今日你既已领受陛下的嘱托,日后定要更加尽心尽力地辅佐太子。 我们徐家世代蒙受皇恩,与皇家休戚与共、荣辱相连。 毕竟太宗的仁孝文皇后为我徐家人。(世宗改的成祖) 我们身上都有中山王的血脉。 守护大明江山,也是我们徐家世世代代义不容辞的使命,容不得丝毫懈怠。” 徐志道神色愈发恭敬,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抱拳,行礼如仪,声音洪亮如钟。 “大祖父的教诲,孙儿定当刻骨铭心。 陛下的嘱托,就是孙儿前行的指引,如北斗高悬,孙儿遵命。 孙儿必当全心全意辅佐太子,为大明的繁荣昌盛奉献所有,倾尽心血。 定不负陛下的厚爱,不负大爷爷的殷切期望,更不会辱没徐家满门忠烈的英名。” 言罢,他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翠柏,眼神坚定,恰似磐石之固。 徐永宁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徐志道,语气凝重,似有千钧之重。 “好了,今日我们爷俩在这书房中的谈话,你务必谨记于心,也切莫泄露半分。 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朝局如风云变幻之天,波谲云诡,多的是心怀叵测之徒,他们如同暗处的饿狼,时刻窥视着可乘之机。 稍有差池,就可能掀起惊涛骇浪,引发难以预料的轩然大波。”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若是日后,你未被外放任职,在这京城之中,若遇到什么棘手难办之事,可随时来找本公。 我们徐家之人,同气连枝,就算你是膺绪公一脉,本公也会对你视若己出。 本公虽不是你亲祖父,但我们都是中山王的后人。 徐家的荣辱兴衰与我们每个人都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时刻将此铭记。” 徐志道郑重点头,眼中闪烁着感动与坚定交织的光芒。 “孙儿明白,大祖父放心。 孙儿定当谨言慎行,与徐家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定国公徐永宁见徐志道如此回答,倍感欣慰,继续嘱咐道。 “明日你若前往东宫,虽说陛下有意让你与太子沟通感情,但你也要牢记,切莫交浅言深。 太子虽贵为储君,但毕竟年幼,心思单纯如白纸,极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如今宫中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如鬼魅般暗中窥探,稍有不慎,你不经意间的言语都可能成为他人构陷的把柄。 你定要谨小慎微,如同行走于薄冰之上,多听少言,在维护好与太子情谊的同时,更要守护好自身安危。 切莫因一时疏忽大意,而陷入那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的阴谋漩涡之中,万不可大意啊。” 徐永宁微微皱眉,目光如电般看着徐志道,继续问道。 “你知道你这么有才华,还年轻。陛下为何对你这么信任还不设防吗?” 徐志道一愣,低头沉思起来,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定国公见状,缓缓说道。 “因为你没有野心。 你的眼睛没有一丝欲望,不像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可以藏住,也不想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藏不住,你是根本没有。 这便是陛下信任你的缘由。” 第12章 定国公不为人知的一面 英国公书房内,烛火摇曳,光晕如涟漪般在四周缓缓晕染开来,为这静谧的空间添了几分暖意。 徐志道已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那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后,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仿佛还在空气中萦绕。 定国公徐永宁依旧静静地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仿若一座沉思的雕像。 他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有些迷离,似在细细回味方才与徐志道的谈话,那谈话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就在这时,国公府管家徐敬在书房门外轻轻叩门,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国公。” “进来吧。” 徐永宁回过神来,回应道。 徐敬轻推房门,走进屋内,旋即躬身行礼,口中说道。 “参见国公。” 那姿态,标准得挑不出一丝差错。 定国公徐永宁见状,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的埋怨。 “说多少次了? 就咱们兄弟俩的时候,不用来这一套礼仪。” 徐敬一听,直起身子,脸上露出嬉皮笑脸的神情,应了一声。 “哦,那你起来,我坐会儿。” 说着,竟伸手作势要拉定国公起身,往自己这边的椅子上按。 徐永宁眼睛一瞪,满脸惊愕。 “???老子让你随意点,没让你这般随便啊。” 徐敬赶忙收手站定,脸上满是委屈之色,嘴里嘟囔着。 “真难伺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还是恭敬点吧,省得您老又扣我酒钱,我那点可怜的酒钱可经不住您这么折腾。” 说着,他又迅速恢复了恭敬的姿态,只是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笑意,在烛光下闪烁着。 定国公徐永宁眉头微皱,看向管家徐敬,没好气地问道。 “这么晚了,找老子何事?” 管家嘿嘿一笑,向前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 “国公,您看志道少爷是不是也该到了定亲的年纪啦?” 徐永宁目光一凝,嘴角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反问道。 “哦?这是有哪家来推荐了,还是有什么有心人在暗地里打听呢?” 徐敬赶忙摆摆手,连忙说道。 “没有啊,国公。 您瞧瞧,志道少爷如今都十六啦,想当年咱哥儿俩十六的时候,孩子都会喊爹咯。” 徐永宁听闻,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慨,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是,时光如白驹过隙,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既如此,那你去给我好好打听打听,看看这京城里哪家有年纪与他相仿的未出阁女子,得是那品行端正、贤良淑德的。 如今志道这孩子也算是天子门生,这婚事也需讲究个门当户对。” 徐敬一听,脖子一梗,嘴角一撇,语气坚决地说道。 “不去。” 徐永宁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调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不是,本公平日里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不就当年在战场上你帮本公挡了那要命的一刀嘛,怎么着,你还打算靠着这事儿吃一辈子老本儿啊?” 徐敬却不慌不忙,拿起定国公的茶碗,慢悠悠地嘬了一口,满脸不在乎,梗着脖子回应道。 “对呀,我就打算靠着这事儿吃一辈子呢。” 徐永宁被气得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地说道。 “嘿!你个老货,怎样你才肯去?” 徐敬双手抱胸,脸上笑嘻嘻的,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 “求我呀,您要是求我,我就去。” 徐永宁一听,气得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本公的刀呢!来人啊!” 而此时,书房外值守的下人们却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国公爷和管家呀,那可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曾经同窗共读,一起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又在战场上互为生死相依的袍泽,一同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出生入死。 据说呀,当年他们还一起就朴国昌,甚至还一起分过赃呢。 管家对国公爷那可是忠心耿耿,尤其是当年在战场上,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他毫不犹豫地为公爷挡过那致命的一刀,此等情谊,比亲兄弟还亲几分。 只是自从国公夫人故去之后,这两人就没了管束,时不时地就像两个顽童一般,你来我往地闹腾起来。 想当初国公夫人还在的时候呀,只要见他俩闹起来,便会快步走上前,一手拽住一个人的耳朵,轻轻一拧,再呵斥几句,两人就会像犯错的孩子一般,老老实实的,立马就消停了下来。 可如今,没了国公夫人的约束,这俩活宝又开始了他们充满趣味的“日常互动”。 那一晚,也不知是管家徐敬主动承揽了为徐志道打听婚事这事儿,还是国公爷最终服软求了他,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在两人的嬉闹中暂告一段落。 日后,徐志道每次上街,都会察觉到周围有大姑娘小媳妇在窃窃私语,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羞涩,弄得徐志道满头雾水,不知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那都是后话了。 第二日,正值正午时分,阳光火辣辣地洒在大地。 徐志道风风火火地朝着东宫赶去,那气势简直如同闯入龙潭虎穴一般。 东宫的侍卫们见了他,竟没有一个敢伸手阻拦这位爷。 在这宫中,谁人不知他是太子的结拜二哥,更是陛下眼中的得意门生呢。 只要他不是手持利刃、口中喊着要伤害太子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谁也不会傻到去自讨没趣地阻拦他。 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些急于表现之人,妄图通过一些出格之举来吸引主子的目光,获得青睐。 刘瑾便是其中之一。 他远远瞧见徐志道这般毫无顾忌地往宫里闯,立马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不先行通报,就强闯东宫,来人啊,给咱家拿下!” 可这东宫六率里几乎都是勋贵子弟,能在这里当值的,家中家族自然不会派那些没眼力见儿的傻子来。 这些侍卫们一个个都认识徐志道,对刘瑾的呼喊就像没听见一般,依旧各司其职,该巡逻的巡逻,该站岗的站岗,丝毫不受影响。 刘瑾见徐志道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那眼神中的威严气势让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慌,可他仍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再次喊道。 “大胆,你要干什么?” 徐志道二话不说,猛地一个巴掌挥了过去,那巴掌带着呼呼风声,力道之大,直接把刘瑾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懵了。 徐志道这才悠悠地说道。 “打你啊。你家太子没告诉你,有朋自远方来,宜用砖乎?”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和不屑。 刘瑾心里清楚徐志道的身份,只是最近他时常听到太子对徐志道有所抱怨,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以为可以取代徐志道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所以才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拍拍马屁。 可他万万没想到,徐志道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一巴掌,就像一盆冷水,把他从那美滋滋的美梦中狠狠地扇回了残酷的现实,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第13章 带着太子跑了 东宫院内,刘瑾那杀猪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空气中回荡着。 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狠狠地刺向太子朱厚照的耳膜。 朱厚照本在房中悠闲自在,被这恼人的声音搅得心烦意乱,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疙瘩,心中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 “真是烦死了,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儿嚎丧呢!” 朱厚照一边嘟囔着,一边怒气冲冲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不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只见徐志道正气势汹汹地对着刘瑾拳打脚踢,刘瑾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 朱厚照心中满是惊讶,思绪也瞬间飘回到了过去。 想当初结拜之时,二哥徐志道的那些关于“抡语”的见解,就像是一把神奇的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前所未有的新世界的大门。 那时候的二哥,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侃侃而谈,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璀璨的星星,镶嵌在朱厚照的记忆深处。 可谁能想到,在那之后的两年里,二哥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整日里不是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一样,就是一开口就是家国大事,严肃得让人有些害怕。 而且啊,朱厚照还敏锐地察觉到,二哥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今天,在东宫再次见到徐志道,朱厚照的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 别看他年纪才 12岁,可毕竟是皇家子弟,从小在这复杂的宫廷环境中长大,那识人的眼光可是相当厉害的。他心里明白得很,二哥肯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警告或者胁迫,才会有之前那样的变化。 如今,二哥能主动来到东宫,这说明二哥不会再像前两年那样对自己避而不见了,这让朱厚照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小火苗。 刘瑾看到朱厚照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朱厚照挪过去,嘴里不停地喊着。 “太子啊,太子!您可算是来了。 这人胆大包天呐,竟敢在东宫行凶啊! 您瞧瞧,老奴都被他打成这副模样了。 您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 朱厚照却像没看见刘瑾一样,飞起一脚,直接把刘瑾踹到了一边,刘瑾又发出了一声惨叫,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朱厚照顾不上刘瑾,满心欢喜地跑到徐志道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二哥,二哥! 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关于‘论语’的新见解啦?” 再看徐志道,虽说他出身锦衣卫世家。 可他父亲徐世礼,见他在学问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就像呵护稀世珍宝一样,根本不舍得让他沾染一点武功。 就怕这万一要是练武了,把这徐家百年才出的一个下凡文曲星给练傻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此刻,徐志道刚刚揍完刘瑾,累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一时间还没缓过劲儿来,对于朱厚照的询问,他根本就没顾得上理睬。 徐志道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朱厚照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老三,今日我来,不只是有新的‘论语’,是陛下让我带你出去转转。 这东宫虽好,可却像个金丝笼,困了你太久。 我都快学傻了,更别说成日憋在东宫里的你了。” 朱厚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光芒仿佛能照亮整个东宫,他兴奋地跳了起来。 “真的吗?二哥! 我早就想出去了,这东宫都快把我憋闷坏了。 之前就是父皇和母后都不让我出去。” 说着,他拉着徐志道就要走。 这时,刘瑾一瘸一拐地扑了过来,拦住去路,哭喊道。 “太子,这可使不得啊! 您贵为太子,哪能微服出宫,怎么也需要带上老奴,和一些侍卫啊。” 朱厚照眉头一皱,面露不悦。 “哼,本太子在这东宫都快闷出病来了,你们跟着孤还能玩什么? 你莫要多管闲事。” 刘瑾却不依不饶,继续苦劝。 “太子,祖宗之法不可违,宫廷规矩森严,您不能因一时之兴而坏了大事啊。” 徐志道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刘瑾,说道。 “我是不是打你打的轻了?” 刘瑾见徐志道说话,顿时怒目而视。 “都是你这奸佞之徒,蛊惑太子,今日咱家定不饶你。” 说着便自不量力的要去抓徐志道。 朱厚照见状,怒从心起,大声道。 “刘瑾,你放肆! 本太子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说着,朱厚照一拳挥向刘瑾,徐志道也不客气,趁机对着刘瑾就是一脚。 刘瑾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晕头转向,“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兄弟俩可没打算就此停手,你一拳我一脚,把刘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刘瑾蜷缩在地上,再也不敢吭声了。 朱厚照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哼,再敢多嘴,有你好看。” 说完,便和徐志道继续准备出宫。 他们从东宫的一处隐蔽侧门悄悄溜了出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眼睛暗中盯着。 在东宫里,左春居大学士杨廷和皱着眉头,对身边的人道。 “太子微服出宫,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有个闪失,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内阁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内阁首辅李东阳得知皇帝允许太子出宫的消息后,气得脸色铁青,在阁中大发雷霆。 “这成何体统!太子之尊,关乎国本,怎能如此随意出宫游玩? 陛下此举实乃荒唐!” 其他内阁大臣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内阁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 “太子年幼,心性不定,此风一开,日后如何能安心于东宫学业,研习治国之道?” “宫廷礼制森严,如此行事,岂不是视规矩如无物?” 他们一边议论,首辅李东阳一边迅速行动起来。 他紧急入宫,试图劝谏朱佑樘改变主意。 第14章 英雄救美 徐志道将朱厚照从东宫带出,可他万没料到,朱厚照一旦脱了东宫的束缚,竟如脱缰野马一般,任凭他如何拉扯,都难以掌控。 这朱厚照虽年仅十二岁,却对武学痴迷已久,自幼便整日与刀枪棍棒为伴,练就了一身强健体魄,那身体壮实的就像小牛犊子,浑身透着使不完的劲儿。 这一路上,朱厚照宛如一只刚冲破牢笼的飞鸟,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他那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恰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街边的小摊、过往的行人,无一不吸引着他的目光,每一个新奇之物都像是有着神秘的魔力,能让他驻足良久,流连忘返。 就在他们路过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子时,朱厚照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停住了脚步。 徐志道心中一惊,赶忙追上前去,顺着朱厚照的目光望去,只见巷子里两位女子正被一群勋贵子弟围堵在角落里。 那两位女子衣着素雅简约,却难掩天生丽质。 徐志道见状,眉头紧锁,心中不禁暗暗思忖:这可是大明的京城,天子脚下,怎会如此乌烟瘴气?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勋贵子弟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良家女子,简直目无王法。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全身的勇气,如英勇的骑士一般,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小巷子。 “住手!” 徐志道这一声怒吼,宛如晴空霹雳,在狭窄的小巷中轰然炸响,回音在墙壁间不断激荡。 他一个箭步冲到女子身前,迅速张开双臂,将两位女子牢牢护在身后,宛如一座坚实的壁垒。 刹那间,整个小巷一片死寂,在场众人仿佛都被施了魔法,一个个呆若木鸡,错愕地盯着徐志道,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天外飞仙般不可思议。 徐志道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犹如战鼓擂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嗓子眼儿。 但他强自镇定,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大声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般胡作非为,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眼中没有王法了吗?” 他的目光如炬,在那些勋贵子弟的脸上一一扫过,只是因为太过紧张,并未察觉到他们那震惊的表情中还夹杂着其他复杂难测的神色。 领头的那个勋贵子弟张了张嘴,却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与犹豫交织的光芒。 两拨人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也变得格外凝重。 许久之后,那领头的勋贵子弟终于开了口,声音中透着几分轻蔑与不屑。 “你是哪家的毛头小子? 胆子倒是不小啊!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可知我们是谁?” 徐志道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一阵后怕。 他暗暗叫苦:朱厚照这小祖宗可千万别趁乱跑了,赶紧叫人去啊。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着牙回应道。 “定国公府徐志道,家师乃当今圣上。” 他心想,亮出这样的身份,或许能镇住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 那些勋贵子弟闻言,纷纷打量起徐志道的装扮。 只见他衣着虽精致讲究,但面容却十分陌生,只当他是那家刚到京城不久的小贵族。 毕竟他们在京城长大,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没打过交道,也都耳熟能详,怎会有他们不认识的人敢如此行事呢? 徐志道见对方没再言语,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把他们唬住了。 他胆子又壮了几分,向前迈出一步,扬起下巴,高声道。 “你们都是哪家的? 有种的敢不敢留下名号?” 谁料他这话一出口,那些勋贵子弟竟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命令,瞬间如惊弓之鸟,作鸟兽散,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志道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发挥了巨大的威力,不禁心中暗自得意。 他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温和友善的笑容,对着两位女子轻声询问。 “两位小姐,你们可有受伤?” 其中一位女子微微俯身行礼轻声说道。 “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主仆二人并无大碍。” 徐志道这才仔细打量起她们,只见说话这位眉如远黛,似山间轻雾;目若秋波,如盈盈秋水,自有一番温婉动人之态,恰似一朵盛开在幽谷中的兰花,淡雅高洁。 另一名女子身着青色衣衫,那精致的脸庞宛如雕琢美玉,却带着一抹倔强的神色,此刻就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小辣椒,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志道,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你是定国公府的? 哼,我怎么从未听说定国公有你这么大一个孙子?”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满满的质疑,在这寂静的小巷中格外清晰,那眼神仿佛要将徐志道里里外外都看穿一般。 徐志道见状,赶忙解释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本是南京膺绪公之后,因家中安排,来到京城,而后便一直留在定国公府。 其中缘由错综复杂,姑娘不知晓也是人之常情。”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神坦荡地看向那女子,毫无闪躲之意。 “那你还说当今圣上是你老师?” 那女子柳眉一挑,穷追不舍地问道,眼中的怀疑丝毫未减,反而愈发浓烈。 “这个千真万确。 在下师从圣上,从中习得诸多学问与道理。” 徐志道不卑不亢地回应着,心中却有些无奈,不知这女子为何如此执拗,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 “小姐,他骗人,咱们别信他。” 旁边的侍女小青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眼神中充满了对徐志道的不信任,说话间还带着一丝愤愤不平,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猫。 被叫小姐的女子却只是盈盈一笑,那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柔美而温暖,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她轻轻地拉住小青,就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般,柔声道。 “小青,不得无礼。 小女子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说完,她再次微微俯身,礼数周全。 随后,便拉着小青快步走出小巷。 她的步伐轻盈似燕,却又带着一种急于离开的急切,那裙摆随风飘动,似是要将这小巷中的秘密一同带走,只留下一抹淡淡的余香。 徐志道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满心疑惑。 他实在不明白这女子为何不信自己,却又礼数有加,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 他眉头紧皱,心中如同被一团迷雾笼罩,站在那儿许久未动,仿佛被定在了这充满谜团的小巷之中。 第15章 听话,咱回去 京城的街巷,宛如一幅古老而又鲜活的画卷,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展开。 徐志道带着朱厚照,本欲领略这京城的繁华,却不想,一场意外的邂逅,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徐志道的目光,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紧紧地缠绕在那两位女子消失的方向。 那远去的背影,像是一抹幽梦的残痕,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令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怔忪。 此时,朱厚照宛如一阵隐匿在阴影中的疾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灵动与狡黠,悄无声息地现身。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与顽皮的光芒,抬手之间,猛地在徐志道的肩头重重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似是打破了某种神秘的寂静。 “二哥,你适才之举,真可谓气吞山河,勇冠三军!” 朱厚照扯着嗓子高呼,声音中满是夸张的钦佩。 “那番英雄气魄,小弟我观之,敬仰之意油然而生,恰似黄河之水奔腾不息,滔滔不绝,实乃令小弟心悦诚服,甘愿五体投地。” 然而,在他那明亮眼眸的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悄然闪过,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流星,稍纵即逝。 徐志道骤觉肩头受力,仿若从一场迷离的梦境中陡然惊醒。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目光中满是质询与嗔怪,直直地刺向朱厚照。 “老三,你方才究竟做什么去了? 为何竟自个儿跑开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兄长的威严。 朱厚照的眼神开始慌乱地闪躲,恰似一只被猎鹰惊到的野兔,目光四处游移。 他的双唇微微颤抖,嗫嚅着说道。 “二哥,孤……孤方才心急如焚,急赴他处召集援手,一心想着要来助二哥一臂之力。 然而,心中又委实担忧二哥独自面对那伙恶徒的欺凌,故而匆匆折返回来。” 言罢,他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脚尖在地面上不安地划动着,似在努力掩饰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徐志道满心皆被那两位女子所引发的种种事端缠扰,思绪如乱麻般纠结,竟未曾察觉朱厚照言辞之间的闪烁其词。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罢了,今日之行,虽算略有波澜起伏,然此刻天色渐晚,也该是送你回宫的时候了。” 朱厚照闻此言语,顿时双目圆睁,眼睛瞪得极大,恰似铜铃乍响。 他的脖颈如拨浪之鼓般急速地摇晃着,双足在地面上用力跺地,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宣泄着内心的不满与抗议。 “二哥,孤才出宫未久,此刻便要折返,岂不憾事一桩? 下一次出宫游玩之期,还未知是什么时候。 况且,孤至今尚未尽兴。” 徐志道见他这般情状,面色一沉。 他神色肃然,语气凝重地说道。 “老三,你若仍念及日后还有出宫游玩的机会之事,便需谨遵我之言语。 二哥既然能带你出宫一次,就肯定能带你出来两次。 然若你肆意妄为,不听从我的话,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朱厚照满心皆是不情愿,嘟哝着嘴,腮帮高高鼓起,仿若一只含珠之蚌,气鼓鼓地立在原地,竟是一时之间不回答徐志道的话。 徐志道见此情形,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仍带着一丝耐心,轻声询问道。 “老三,你听二哥话不?” 朱厚照听闻此言,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冀,以为听话的孩子便能得到些许奖励,如同孩童渴望糖果一般,连忙不迭地点头。 只见徐志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缓缓说道。 “听话,跟二哥回宫。” 朱厚照哪曾料到徐志道竟会如此“算计”,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就在即将要躺地上打滚耍赖之时。 一声高呼仿若洪钟乍鸣,响彻四周。 “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请太子殿下回宫。” 其声威严赫赫,仿若自九天之上降下的天音,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性。 朱厚照闻之,心内一凛,既然锦衣卫指挥使都来了,这肯定是弘治皇帝下命令了。 虽心中满是不甘与不舍,然君命如天,威严赫赫,岂是他所能违抗。 他只得垂头丧气,仿若霜打的茄瓜,那原本明亮而充满好奇的眼神中,此刻满是对宫外世界的不舍与眷恋,却也只能默默无言地随徐志道踏上回宫之路,一步一回头,似要将这宫外的景象深深烙印在心底。 另一边,幽静的小径上,丫鬟小青满心忧虑地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小姐,你可千万别信他说的话啊。 我瞅着他那模样,一准是不安好心,肯定是早认识您,故意在您跟前演戏呢。 他想在您心里头扎根,让您惦记着他,让你对他感兴趣。 然后情根深种,最后发现他是骗子也对他不离不弃。” 小青眉头紧皱,声音里满是担忧与绝望,仿佛已经看到自家小姐深陷泥沼的凄惨景象。 “哎呦!” 小青突然一声痛呼,原来是小姐伸手轻轻打了她脑袋一下。 “以后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想的都是什么?” 小姐佯装嗔怒,可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泄露了她并未真的生气。 她微微歪着头,若有所思道。 “不过这人的确有些意思,你且吩咐下去,让他们查查,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情。 徐志道……” 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有意思。回府吧。” 小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想着。 “小姐啊,您就是太单纯,这人心险恶,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人骗啊。可您现在根本不听我的劝,这可如何是好?” 她眼神黯淡,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感觉前方仿佛是无尽的黑暗深渊,而自己却无力阻止小姐一步步靠近危险。 “唉,只盼着小姐能早日看清那人的真面目,莫要被他迷惑了心智。” 第16章 内阁次辅李东阳 牟斌引领着太子朱厚照与徐志道,步伐徐缓而沉稳地朝着乾清宫前行。 此刻的乾清宫,仿若一座被光辉笼罩的巍峨殿堂,灯火辉煌璀璨,恰似繁星坠落人间,光芒相互交织辉映,尽显皇家威严与庄重。 弘治皇帝朱佑樘正襟危坐于上手的御座之上,其身姿挺拔,面容沉静,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子威仪。 内阁大臣们分侍两旁,个个神色凝重,不苟言笑,凝重的氛围如同一层无形的纱幕,沉甸甸地笼罩在整个宫殿之内,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压抑的静谧气息,仿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死寂,众人皆敛声屏气,默默静候着朱厚照与徐志道的到来。 “恭请圣安,太子与徐志道带到。” 牟斌单膝跪地,身姿挺拔而恭敬,行礼之际,动作标准流畅,声音低沉且沉稳,尽显谦卑之态。 尽管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那赫赫威名足以震慑世间一切宵小之徒,令其闻风丧胆,然而身处这乾清宫内,在这一众位高权重之人面前,他不过是渺小如蝼蚁的存在。 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迫使他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去,不敢有丝毫逾越礼制之举。 毕竟,屋内所坐之人皆是大明权力金字塔顶端的核心人物,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皆拥有翻云覆雨之力,足以在这广袤的大明江山社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改写无数人的命运轨迹。 “朕安,带进来吧。” 弘治皇帝朱佑樘的声音平缓而威严,仿若洪钟鸣响,在空旷且宏大的宫殿内悠悠回荡,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朱厚照与徐志道二人刚踏入宫殿门槛,内阁次辅李东阳便豁然起身,动作迅猛而突兀,其目光如炬,瞬间锁定在二人身上,怒目而视,眼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旋即大声喝道。 “你们可知罪?” 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威严,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 其眼神犹如能够洞察人心的利刃,仿若两道寒光闪闪的利箭,直直地射向朱厚照与徐志道。 刹那间,整个宫殿内的气氛如拉紧的弓弦,瞬间紧绷到了极致,紧张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肆意拉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令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二人顿时如坠云雾之中,满心满脑皆是疑惑,实在难以理解李东阳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质问究竟所为何事,彼此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茫然失措与懵懂不解。 徐志道定了定神,神色自若地向前迈出一步,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双手缓缓抬起,拱手作揖,动作优雅而得体。 其神色间虽有一丝疑惑闪过,然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从容之态,目光坦然无畏,径直直视李东阳,嘴唇轻启。 “敢问李次辅,我等何罪之有?” 李东阳见状,更是怒发冲冠,猛地扬起手掌,重重地拍在身旁的桌案。 “啪” 的一声巨响,仿若惊雷炸响,震得众人皆心头一凛。 他双眼圆睁,怒目而视,那眼神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恨不得将徐志道生吞活剥,紧接着厉声呵斥道。 “徐志道!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微服携太子出宫,此乃罔顾国法之恶行! 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隐藏着无尽的凶险与叵测人心。 太子者,乃国之储君,是大明江山社稷得以延续传承的命脉所系,更是天下苍生福祉之所依傍。 你却如此莽撞行事,全然不顾此举可能招致的灭顶之灾。 若太子有丝毫损伤,哪怕只是发丝之微的意外,那必将引发朝堂震荡,社稷动摇,你有何能耐承担这千古骂名? 你简直罪不容诛!” 其声如雷霆炸惊,震耳欲聋,震得殿内之人皆心头一颤。 整个乾清宫被这汹涌澎湃的怒火与严厉苛刻的斥责充斥得密不透风。 紧张压抑的氛围如浓重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似要将人活活窒息。 太子朱厚照见李东阳如此盛怒,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仿若熟透的番茄,胸脯剧烈起伏,似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与紧张。 片刻之后,似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猛地向前迈出一大步,大声说道。 “李大人,此事乃孤之主意,是孤执意要出宫,与二哥毫无干系。 二哥本是极力劝阻,然孤不听劝诫,二哥无奈之下才陪伴孤一同出去,一切罪责皆在孤一人,还望李大人莫要怪罪二哥。” 说罢,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虽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然却透着一股坚定决绝之意,目光坦然无畏地直视李东阳。 那副模样尽显担当,全然没有了平日的顽皮与稚气,仿若一夜之间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徐志道心里欣慰,行,就凭你的担当,今天二哥给你表演一个什么叫职业喷子。 李东阳闻言,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面色铁青如墨,怒目圆睁地瞪着徐志道,大声呵斥道。 “你是何等身份,竟敢让太子唤你二哥? 太子乃陛下嫡长子,此乃天下皆知之事,岂容你这般混淆尊卑,肆意妄为! 你这般行径,分明就是大逆不道,目无皇家威严,该当何罪?” 言罢,他气得胡须都微微颤抖,那眼神仿佛要将徐志道千刀万剐,整个乾清宫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仿若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斥责惊得不敢言语,噤若寒蝉。 唯有李东阳的怒喝声还在殿内嗡嗡回响,久久不散,似是敲响了一记沉重无比的警钟,令人胆战心惊。 徐志道眉头微微一蹙,似是对李东阳的怒吼颇为无奈,抬手轻轻掏了掏被那如雷吼声震得有些嗡嗡作响的耳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不以为意。 他抬眸快速地瞥了一眼高坐于上、看似完全准备作壁上观、悠然看戏的弘治皇帝朱佑樘。 只见皇帝神色平静,无喜无忧,让人难以捉摸其心中所想。 但是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让徐志道明白,今天又是一场对自己的考校。 第17章 太子何故先投 旋即,徐志道如闪电般迅速伸出手去,一把拉住正开口认错、满脸懊悔与惶恐之色的朱厚照。 他顺势将朱厚照巧妙地护在身后,似是要以自己的身躯为朱厚照全力遮挡这来势汹汹的责难风暴,坚定地屹立在朱厚照身前,为其抵御一切风雨侵袭。 徐志道微微侧身,眼神冷静如冰潭,深邃地看向朱厚照,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那笑容仿若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曙光。 在无声中向朱厚照传递着无尽的安慰与鼓励,轻声说道。 “臣还未输,殿下何故先降? 莫要慌乱,且看臣如何应对。”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语调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神奇的魔力,能够穿透重重迷雾,安定人心,驱散恐惧的阴霾。 朱厚照原本慌乱如麻的心绪在听到这席话后,仿若被一双温柔而有力的手轻轻抚平,稍稍得以平复。 他那原本满是阴霾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朱厚照原本满是担忧的小脸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仿若一朵在风雨后骤然绽放的娇艳花朵,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中仿佛瞬间有光芒在欢快地跳跃闪烁,仿若夜空中璀璨夺目的星辰,熠熠生辉。 他激动地看着徐志道,心中满是欢喜与期待,暗自想道。 “哈哈,这才是我熟悉的二哥呀,当年在国子监里,面对杨大学士,二哥都能旁若无人、侃侃而谈,那番风采至今都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间,令我记忆犹新呢。 如今这般模样,定是有了应对之策。 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想到此处,朱厚照原本揪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宛如紧绷的弓弦终于得以舒缓,乖乖地站在徐志道身后。 目光紧紧跟随,犹如忠诚的侍从等待着将军的指挥,只等看他如何以精妙绝伦的智慧巧妙地化解眼前这棘手的局面,心中对徐志道充满了坚定不移的信心与深深的依赖。 徐志道轻轻整了整衣冠,神色从容淡定,向李东阳微微拱手,那姿态谦逊而不失威严,开口道。 “李大人,且听我言。 古之贤君,皆深谙皇子历练之要义,深知唯有历经磨砺,方可成就其坚毅不拔之德与济世安邦之才。 昔汉景帝时,太子刘启亦曾微服出巡,深入民间,察百姓之疾苦,访贤能于市井巷陌之间,待其归来之后,施政愈发贤明,国家亦因此愈发安定繁荣。 太子殿下今虽年幼,然其心怀天下苍生,出宫之行,意在亲睹民生百态,绝非贪图游乐。 此等宏伟志向,实乃大明之福泽。 大人您却只看到出行之险,却全然忽略了太子此行所蕴含的深意与长远价值,此等做法,岂不是因噎废食?” 李东阳冷哼一声,那声音仿若寒冬腊月里的凛冽寒风,刺骨冰冷。 “哼,此一时彼一时,当今太子之安危干系重大,怎可与古时相提并论?” 徐志道不慌不忙,神色镇定自若,继续说道。 “大人之言差矣。 《礼记》有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太子若一味深居宫中,犹如温室中娇弱的幼苗,如何能洞悉世间万象之纷繁复杂,日后又怎能担当起治国安邦之重任? 我等虽为臣子,然亦肩负着辅佐太子成长之神圣职责。 此次出宫,绝非贸然行事,锦衣卫也在暗中紧紧跟随,时刻护卫太子周全。 是吧,牟指挥使。” 牟斌被突然点名,先是微微一愣,仿若从沉思中惊醒,随即赶忙点点头,以证其言不虚。 徐志道继续侃侃而谈。 “且太子聪慧过人,于宫外之行已有所悟,有所得,此于大明社稷之长远发展,有益无害。 大人但知一味强调宫规国法,却忘却了培养太子的根本之道在于使其经风雨、见世面,难道要将太子养于金丝笼中,待日后临朝理政,面对错综复杂之局势而茫然不知所措吗?” 李东阳脸色一沉,仿若乌云密布,怒喝道。 “你莫要巧言令色,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容有丝毫闪失。 你带其出宫,便是将太子置于险地,此乃大不敬之罪。” 徐志道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着自信与从容,朗声道。 “大人且息怒。 且看那隋炀帝杨广,生于深宫之中,自幼未历经民间疾苦之磨砺。 继位之后,虽有开运河、通丝路等壮举,然其施政多凭个人臆想,全然不体恤民情,致使民力耗尽,天下大乱,大隋之基业最终毁于一旦。 究其根源,在于其年少时缺乏对民间真实状况的深刻认知与体悟,未能在成长过程中形成稳健的治国理念与务实的为政作风。 又如宋徽宗赵佶,本是天赋异禀的艺术之才,却因生于帝王家且未经充分历练便登上大宝。 在位之时,他沉迷书画,将朝政大权交予蔡京等奸臣,对民间疾苦、边疆战事全然无知,只知贪图享乐,对天下之事漠不关心。 最终,金兵南下,北宋覆亡,徽钦二帝被掳北上,受尽屈辱,此等惨祸,不正是皇子缺乏历练而无法应对复杂局面的惨痛例证吗? 太子殿下乃陛下嫡长子,体内流淌着太祖太宗之英气血脉,更有陛下之圣明血统加持,岂会因些许外界风险而折损? 我等身为臣子,应为太子开辟成长之路,而非以过度的保护将其束缚。 况且,我大明以仁孝治天下,太子奉圣上之命,欲出宫体察民情,心怀子民,此乃仁孝之举。 若因大人之阻拦而夭折,恐失民心,亦非陛下与诸位大人所乐见。” 说罢,徐志道目光坚定如炬,直直地看向弘治皇帝朱佑樘,那眼神中满是忠诚与赤诚。 “陛下圣明,当知臣之所为,皆为太子与大明江山考量。 臣愿受陛下与诸位大人之审视,若有不当之处,甘愿领罚,但请莫要曲解臣之忠心与太子之善念。” 弘治皇帝微微点头,目光中似有思索之色,仿若在权衡利弊,考量其中得失。 李东阳见状,欲再反驳,却一时语塞,仿若喉咙被梗,话语难以出口。 此时,内阁首辅刘健缓缓开口,其声音沉稳而庄重。 “徐公子之言,亦有几分道理。 太子微服出宫之事,或可从长计议,但此次之举,虽有不妥,然其心可嘉。” 众大臣亦纷纷附和,李东阳见此情形,只得无奈地轻拂衣袖,道。 “罢了,此事且看陛下定夺。” 弘治皇帝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太子出宫之事,虽涉险,但朕亦知太子需历练。 济危你说的虽然没错,但还日后还需谨慎些。 此次且不予重罚,下不为例。 下次带太子出宫还需多带些护卫。” 徐志道听闻此言砖头对朱厚照无声对了个口型,搞定。 朱厚照听闻,顿时面露欣喜之色,看向徐志道的眼神满是敬佩,仿若在看一位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明史——徐志道列传》 弘治十六年春,徐志道携太子明武宗微服出宫。内阁闻之大怒,于乾清宫欲罪徐志道。志道与李东阳辩,志道胜。 明孝宗终断曰:“济危所为无差,然仍需慎之。既无惩亦无奖。” 此乃大明靠山王首于廷议得胜,自此开启一生不败之传奇焉。 第18章 耶稣来了也不好使 皇宫大内,乾清宫中,太子微服出巡引发的风波刚刚暂告一段落。 朱佑樘端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御座之上,神色平静地挥了挥手,遣散了诸位内阁阁老。 内阁首辅刘健自始至终仅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双唇紧闭,不再言语,只是在临行之际,深深地看了徐志道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让人难以捉摸。 随后,他便带着一众阁老,依次退出了乾清宫。 而李东阳则全然不同,他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徐志道,那眼神仿佛带着实质的怒火,似要将徐志道整个人穿透一般。 待大臣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室之中,朱佑樘原本严肃的神色渐渐舒缓开来,他轻声开口道。 “今日你做得很不错。 朕其实早有打算,就是想看看在没有旁人协助的情况下,你会怎样独自去面对内阁的刁难。 太子毕竟还年幼,对于很多事情的处理还不够成熟老练。 不过,看到你今日的表现,朕这颗心总算是安稳了不少。” 徐志道听到皇帝的夸赞,赶忙谦逊地推辞道。 “陛下,您这是谬赞了。 臣今日也只是竭尽自己所能罢了,能够侥幸化解这次的困局,全都是仰仗陛下您的洪福庇佑。 太子殿下天资聪慧,心中又怀有宏伟的壮志,臣必定会全心全意地辅佐他,绝对不会辜负陛下您对臣的深切期望。” 朱佑樘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朕心里清楚你对朕、对太子都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才会将辅佐太子这般重任交付于你。 但是你也要明白,日后引导太子成长的道路,恐怕是充满了艰难险阻,就如同布满荆棘一般,你可有心理准备?” 徐志道昂首挺胸,眼神中满是坚定之色,毫不犹豫地说道。 “陛下您尽管放心,哪怕是要臣肝脑涂地,臣也会让太子有足够的能力与担当去肩负起大明江山社稷的千钧重任。” 朱佑樘看着徐志道坚定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有你这一句话,朕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不过,在这之后,你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万万不可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要知道,能入阁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徐志道再次恭敬回道。 “臣必定会时刻保持警醒,以此来报答陛下您的知遇之恩。” 这时,朱佑樘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 “行啦,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还如此拘谨呢? 忙了一整天了,你就留下来与朕一同享用家宴吧。” 徐志道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轻声说道。 “陛下,天色已经很晚了,若是臣留下来赴宴,恐怕到时候难以顺利出宫门。” 朱佑樘听后,不禁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你随太子前往东宫便是,无需为出宫之事而有所顾虑。”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徐志道微微垂首,略作思索后,应声道。 “既蒙陛下盛情相邀,臣自当遵命,万死不辞。” 徐志道知道,今日他才算真正进入朱佑樘的眼,不然来到京城两年了,这么谦厚仁善的明孝宗为何今日才让真正的由衷邀请自己一同用膳。 朱佑樘那原本威严的面容上,此刻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仿若春日里消融的冰雪。 “既如此,太子你先去你母后那里,告诉他济危一同与我们用膳。” 朱厚照听闻此言,一溜烟就跑了。 二人由司礼监覃吉前面引路,徐志道稍稍落后朱佑樘半个身位。 朱佑樘微微抬头,望向远方,思绪似是飘回了往昔,缓缓开口道。 “朕当年还未登基之前,亦曾满心渴望冲破这宫墙的重重束缚,去瞧一瞧外面那广袤无垠的世界。 然而还没实现,便摇身一变成了这大明的皇帝。 本以为,当了皇帝成了天下共主之人能随心所欲一些。 然宫规森严,诸多限制如枷锁一般,终是未能如愿。”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旋即又被欣慰所取代。 “如今太子有你相助,能得此历练,实乃他之幸事。 朕也不会过多干预,朕现在就他一个孩子了,朕的身体也扛不住几年了,太子能在朕的庇护下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有你陪着他快乐的成长,也算是一件幸事。” 徐志道侧耳倾听,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对于朱佑樘托孤似的叮嘱已经快免疫了,现在耳朵已经回自动屏蔽了。 “陛下当年的心境,想必与太子殿下有相似之处。 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太子殿下积累经验,只愿他日后治国理政之时,能够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行至后宫,朱厚照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影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见父皇与徐志道前来,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一匹急于驰骋的骏马,疾步迎了上来。 “父皇,二哥,你们可算来了,母后已经等候多时了。” 朱佑樘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儿子,笑着说道。 “是朕来迟了,进去吧。” 朱佑樘与徐志道步入坤宁宫的偏殿,在桌案前坐下。 不一会儿,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将珍馐美馔一一摆上桌,酒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中。 待朱厚照与张皇后到来,众人纷纷入席。 张皇后第一次见到徐志道,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微微含笑道。 “徐公子,总是听陛下提起他的得意门生,今日才得以相见。 果真是气宇不凡,仪态出众。” 徐志道赶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 “皇后娘娘谬赞,臣惶恐之至。” 家宴之上,起初只是谈论些太子的教育之事,然话题不知不觉间便转到了国家大事之上。 徐志道面色从容,侃侃而谈,对各地民生的疾苦、吏治的优劣情况了如指掌,仿若一本行走的大明百科全书。 朱佑樘不时抛出问题,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探究,徐志道却皆能应对自如,其见解独到之处,令朱佑樘不禁频频点头,心中暗自赞许。 朱佑樘的目光中带着期许与信任,紧紧盯着徐志道。 “济危,朕望你日后不仅能在太子身边为他答疑解惑。 于朝堂之上,亦能成为朕的得力臂膀,助朕革新吏治,兴利除弊,开创大明盛世。” 徐志道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郑重行礼。 “陛下有此宏愿,臣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朱厚照在一旁听得入神,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渴望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宴毕,朱厚照带着徐志道离开坤宁宫。 到达太子的东宫后,夜色已深。 徐志道丝毫没有困意,他望着那璀璨的星空,心中深知,从此刻起,他与太子的命运便如交织在一起的丝线,愈发紧密相连。 看着一边熟睡的朱厚照暗自心里发誓。 “老三,二哥让你长命百岁。 三十而亡? 耶稣来了也带不走你。 你二哥我说的。” 第19章 诸葛孔明or司马仲达 待太子与徐志道离去后,张皇后轻轻挽起朱佑樘的手臂,一同漫步于坤宁宫的小径之中。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静谧的夜增添了几分温柔。 “陛下,今日这徐济危,臣妾观之,确是难得的人才。” 张皇后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他不仅聪慧睿智,应答之间尽显才华,且为人谦逊有礼,不骄不躁,面对本宫的夸赞,也能恪守本分,不生骄纵之心。 初见他时,便能觉出其身上有一股不凡的气度,那眼神清澈而坚定,不似一般年轻子弟的浮躁与浅薄。” 朱佑樘微微点头,目光深邃而悠远。 “朕亦有此感。朕将太子托付于他,便是看中他的沉稳与忠诚。 如今看来,他比朕想象中更为出色。” 张皇后微微顿了顿,脸上的忧色愈发浓重。 “陛下,臣妾虽认可徐志道之能,然心中却有一隐忧。 他如今这般得太子信赖,又渐受陛下重视,可人心隔肚皮,万一他别有用心,暗藏不轨企图,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宫廷之中,为了权势地位,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之事也并非罕见。” 朱佑樘神色一凛。 “皇后何出此言? 朕观徐志道言行举止,不似那等奸佞之人。 朕曾派人暗中观察他的日常起居与人际交往,他生活简朴,并无奢靡之风,所交之友也多是正直之士,鲜少与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往来。” 张皇后轻轻咬了下唇。 “陛下,臣妾也但愿是自己多心。 可他年纪轻轻,却能在诸多事务中游刃有余,应对内阁亦毫不怯场。 这般能力与心智,若用于正道,自是大明之福,可若他包藏祸心,意图借太子之手谋取私利,甚至染指神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臣妾听闻,他在处理一些地方政务时,手段极为果断,雷厉风行间就将一些积年的难题化解,这等能力,若起了异心,恐怕难以制衡。” 朱佑樘陷入沉思,淡定地对张皇后说道。 “皇后啊,这济危在朕的身边两年,你当朕没有调查过他吗? 朕可以断定,他绝非那等心怀野心之人,甚至,他还是个极为怕麻烦的性子。 你可知朕为何直至今日才安排你们相见? 此前的诸多事宜,实则皆是朕对他的一番细致观察与考验。在这宫廷内外,暗流涌动人心叵测。 只有他能够毫无惧色地站在厚照身旁。 朕曾故意设考验,直至今日,他成功通过了朕的考验,朕才算真正从心底接纳了他。 朕岂能不做考量,毕竟太子乃朕之独子,大明江山社稷的未来全系于他一身。 皇后,徐志道这孩子,朕明白他恰似一把双刃剑。 若能将其妥善运用,他便有成为如诸葛丞相那般流芳千古之名相的潜质,以其才华与智慧,定能辅佐太子将大明治理得繁荣昌盛,开创一代盛世伟业。 然若运用失当,亦恐他成为如司马仲达那般权倾朝野、野心勃勃之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搅乱朝纲,致使大明陷入动荡与混乱,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但朕深知,徐志道重情重义,唯有真情实意,方能将他紧紧束缚,让他一心一意为太子、为大明鞠躬尽瘁。 朕对自己的眼光有十足的信心,他定不会辜负朕的期望与信任,成为我大明的中流砥柱。” 张皇后微微欠身,脸上的忧色散去几分,轻声说道。 “陛下既有如此周全的考虑与安排,那臣妾也就放心了。 想那徐志道,若真如陛下所言,是重情重义之人,在陛下这般恩威并施与真情相待之下,必能忠心耿耿地辅佐太子,为我大明江山社稷倾尽心力。 只愿日后诸事顺遂,太子能在他的教导与扶持下茁壮成长,成为一代贤明君主,延续陛下所开创的清明之治,让我大明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 臣妾也会在后宫之中,多多留意,若有任何不利于太子与徐公子之事,定当及时告知陛下。” 朱佑樘神色冷峻,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已明白你的忧虑,若徐志道果真是如司马仲达那般狼子野心之人,妄图在朕身后谋权篡位、扰乱朝纲,那待朕殡天之际,便是他命丧黄泉、为朕陪葬之时。 朕如今虽对他有了几分认可,但仍不会放松警惕,尚有足够的时间去仔细观摩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审视他的内心与忠诚。 朕已安排了一些忠诚于朕的心腹,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朕都能知晓。 朕定不会让大明的江山社稷因一人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定会以决然之手段护我大明根基稳固,保太子顺利承继大统,开创长治久安之盛世。” 说罢,朱佑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坚毅与决然,那往日仁和面容上此刻透着一股帝王的威严与霸气,仿佛在向这宫廷宣告他守护大明江山的决心。 张皇后见朱佑樘这般坚定,心中虽还有一丝隐忧,但也不好再多言。 她深知皇帝心中自有定夺,且已将大明的未来与太子的命运细细考量。 “陛下圣明,臣妾定当全力支持陛下的决策。 只盼在这宫廷风云变幻之中,一切皆能如陛下所愿。” 张皇后轻声说道,目光中满是对朱佑樘的信任与依赖。 朱佑樘微微点头,神色稍缓,他抬头望向那高悬于空的明月,思绪似飘向远方。 “朕自登基以来,便立志要让大明海晏河清,百姓富足安康。 太子是朕的希望,亦是大明的希望。 徐志道,便是朕为太子寻得的助力,朕会谨慎对待,不容有失。 朕曾梦到过太子继位之后,在徐志道的辅佐下,轻徭薄赋,百姓安居乐业,我大明四方来朝,重现汉唐之荣光。 朕深知这一路艰难险阻众多,但朕相信,只要朕用心经营,太子用心学习,徐志道忠心辅佐,这一切并非遥不可及。” 张皇后微微握紧朱佑樘的手臂,轻声说道。 “陛下心怀天下,此等壮志定能达成。 臣妾也会在后宫之中,好好的为太子选一名太子妃,让她日后能成为太子的贤内助,与太子一同为大明的未来努力。” 朱佑樘转头看向张皇后,眼中有了一丝温柔。 “皇后如此用心,朕甚感欣慰。 这宫廷之中,有皇后相伴,朕也多了几分安心。” 月光下,这对帝后继续在小径上漫步,他们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仿佛预示着大明的未来之路,虽充满未知与挑战,但在他们的守护与期望下,也有着无限的希望与可能。 第20章 街上偶遇 晨曦初照时分,徐志道满脸写满无奈与焦急,猛地一把拽下朱厚照盖在身上的被子,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起床啦!” 那呼喊声在屋内轰然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然而,朱厚照仅仅是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含混不清的梦话,便又沉沉睡去,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深眠。 徐志道有些无奈了,他持续不断地呼喊了朱厚照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在这漫长煎熬的过程里,朱厚照除了偶尔无意识地翻身,以及那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呼吸证明他尚有生机外,简直宛如毫无生气的木偶。 徐志道甚至在某一瞬间怀疑,太子是不是已然灵魂出窍,徒留一具躯壳在此。 眼见实在叫不醒朱厚照,徐志道满心沮丧地放弃了努力。 他走到房门前,发泄式的猛地用力推开房门,对着外面高声大喊。 “刘瑾,过来!” 刘瑾在这东宫之中,平日里虽也有几分威风,但此刻面对徐志道,却万万不敢摆丝毫架子。 毕竟他深知这位爷可是真会毫不留情地出手揍他。 于是,刘瑾赶忙一路小跑来到徐志道面前,脸上堆砌着谄媚至极的笑容,那笑容浓郁得几乎要满溢出来,轻声细语地问道。 “徐公子,有何吩咐?” 徐志道看着刘瑾这副模样,只觉得心中怒火蹭蹭直冒,不自觉地有些硬了。 嗯,拳头硬了。 莫名其妙地想揍他一顿。 心中暗自腹诽:“这谄媚的样子,真让人恨不得狠狠给他一拳。” 随后,他强压着心头怒火问道。 “太子平日何时起床?” 刘瑾赶忙毕恭毕敬地回道。 “回徐公子,太子殿下至少要到巳时一刻才会起身。” 徐志道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又问道。 “国子监辰时四刻便开早课,那平时太子都是怎样起来去国子监的?” 见徐志道的气性块凝成实质,刘瑾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殿下向来不喜早起,国子监早课的时候,奴才们便会用软轿抬着殿下匆匆赶去。 一路颠簸,等到了地方太子殿下差不多就会苏醒了。” 徐志道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一直如此?” 刘瑾忙不迭地回道。 “一直这样。” 徐志道在房门前缓缓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 “后日国子监开课,卯时三刻,我便入宫来叫醒殿下。” 刘瑾面露难色,刚要开口,徐志道一个凌厉如刀的眼神扫来,他赶忙把话咽了回去,唯唯诺诺地应道。 “是,徐公子,老奴遵命。” 国子监并非天天有早课,大部分时间皆是先生讲授一整天,学生自行消化两三日后,带着问题再于开课时请教。 今日无课,徐志道从东宫出来,前往正用早膳的朱佑樘和张皇后处请安。 他婉拒了执意要留他吃早饭的二人,说明了后日需早些进宫叫太子起床,朱佑樘给了他一个入宫令牌,随后便出宫了。 朱佑樘自豪地对着张皇后说道。 “皇后你看,朕看人准吧。 第一天,济危就进入状态了。” 张皇后又给朱佑樘乘了碗粥夸赞道。 “啊,对对对! 圣上慧眼如炬。” 在回定国公府的一路上,徐志道满心都在思考着一件事。 定国公曾言:“内阁首辅刘健就是个炮筒子,天下无人不敢喷。” 但昨日,就太子微服出宫一事,刘健全程仅仅说了一句,其余皆是李东阳对自己的批判。 徐志道走在路上暗自思忖,这是定国公记错了,还是这二人另有目的呢? 他脑子里全是复盘昨日之事,身子仅凭肌肉记忆往国公府慢悠悠地走着。 “又是你,你是不是故意来偶遇的?” 徐志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发现是昨日那主仆正站在自己面前。 而出言的正是那位叫做小青的“小辣椒”。 徐志道看着二人,不禁心生些许歉意,开口说道。 “在下刚刚在思索些事情,未曾注意。 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恰好路过。” 小青却双手叉腰,满脸皆是怀疑之色。 “哼,你这话可骗不了我,这京城如此广袤,哪能天天都这般恰好路过。 肯定是对我家小姐有所图谋。” 一旁的女子轻轻拉了拉小青的衣袖,轻声劝道。 “小青,不得无礼。” 然后对着徐志道微微拱身行礼。 “徐公子莫怪,小青被我宠坏了,说话有些莽撞。” 徐志道看着二人,心中虽有些想与眼前的姑娘多说些话,但此刻他满心都是与定国公商议之事,实在无暇多做纠缠。 徐志道连忙还礼。 “无妨,小青姑娘直爽的性子倒也可爱。 只是我眼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 说罢,匆匆离去。 待徐志道匆匆离去,身影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女子这才微微沉下脸,轻声问道。 “小青,他们查到了吗?他的信息是否对得上?” 小青立刻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又带着几分笃定地说道。 “小姐交代的事,他们不敢不当回事。 我昨日便已严令他们全力去查,那些人也知晓此事的紧要性,不敢有丝毫懈怠,估摸着应该快有了。 只要一有确切的情况,他们定会即刻来报。 小姐您且宽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任何可疑之人近您身,也定能将这背后的隐秘都探查清楚,保小姐周全无虞。” 女子听闻此言,仿佛是被逗笑了一般。 “本小姐还需要你保护?你不拖本小姐后腿就不错了。” 小青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后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不甘。 “小姐,您这话可真是伤透小青的心了。 自小青入府以来,日夜陪伴在您左右,何曾有过二心? 平日里的悉心照料、出行时的谨慎护卫,桩桩件件哪一点不是为了小姐您的安危与喜乐着想? 那徐志道,行为举止透着古怪,多次不期而遇,肯定是对你图谋不轨。 小青不过是想尽自己的本分,提前洞察一切可能的危险,好让小姐您能在他的阴谋之中安然无恙。虽说小青或许不及小姐聪慧敏锐、心思缜密,可这赤诚之心,天地可表。 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小青呢?小青好伤心。” “别演了,你走不走。” “小姐,等等我。” 第21章 都是算计 徐志道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回到定国公府。 刚至门口,值守的仆从们便眼尖地瞧见了他,瞬间,一众仆从皆挺直了腰板,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而来,眼眸中满是崇敬与惊叹之色,仿若他是凯旋而归的英雄。 待他步入院内,那些平日里嬉笑玩闹、手脚麻利的小厮们,也都停下了手中活计,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呆呆地望着他,眼神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光芒,直把徐志道看得一头雾水,满心疑惑。 虽说他已然在这大明王朝的岁月里浸润了足足十六载,往昔身为现代人的那些新奇想法、跳脱思维,也在悠悠时光中渐渐被这古老朝代的风俗礼教所同化。 可此刻,他着实揣摩不透这背后的因由。 他哪里知晓,在古人眼中,男子能获皇帝恩准夜宿皇宫,那可是无上的殊荣。 这般荣耀足以让家族将其事迹单开一页,郑重载入族谱,祭祖之时都能抢得烧头香的资格,世代传颂。 回首往昔,自大明开国这百年来,除了当年那位“粉身碎骨浑不怕”的于少保,被太宗皇帝罚在宫里潜心撰写策论之外,他徐志道可算是第二人了。 昨夜,当徐志道颔首应允留宿东宫、伴太子同榻而眠之际,司礼监便如一阵风般迅速行动起来,快马加鞭派出了机灵的小太监奔赴定国公府报信。 那小太监尖着嗓子,毕恭毕敬地传达旨意。 “咱家奉命告知定国公,志道少爷蒙圣恩留宿东宫,今夜便不回国公府,要与太子殿下同睡哩。” 彼时,定国公徐永宁正在正厅之中,与管家徐敬对酌闲话。 闻听此言,手中那原本正欲送往嘴边的酒杯猛地一顿,悬在半空,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半晌没回过神来,恰似木雕泥塑一般。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脸上先是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惊愕,紧接着,那惊喜之色便如春日繁花般层层绽满面庞,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这一夜,徐永宁哪还有心思饮酒,拉着管家徐敬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起来。 “你瞧瞧,咱府里出去的志道,那可真是有大本事呐! 打小就机灵聪慧,本公早瞧出他绝非池中之物,如今这不,连圣上都另眼相看,特许留宿东宫,日后定是前途无量呐! 这般荣耀,可不是随便哪个人能有的,咱定国公府的门楣,怕是要跟着他愈发熠熠生辉咯!” 徐敬在一旁,听着自家老爷这般口若悬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待徐永宁说得气喘吁吁、稍作停歇之时,才悠悠开口。 “老爷,您可别忘了,志道少爷虽姓徐,可打小儿是在南京那边成长、受教的。 真要说起来,根基大多在那边,您这会子在这儿自顾自美啥呢?” 徐永宁被这一噎,顿时满脸涨红,恰似熟透了的番茄。 那平日里保养得宜、尽显尊贵的面皮此刻也因羞恼而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隐约暴起,活脱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嚷嚷道。 “你这老糊涂,提南京作甚? 你懂个屁呀! 虽说志道早前是在南京待着,可那时他才多点大呀。 这两年,他可是住在咱定国公府,在外头行走,顶着的是咱定国公府的名头,如今得了圣上这般眷顾,府里上下谁不跟着沾光? 我身为定国公,咋就不能欢喜、不能得意了?” 徐敬仿若未闻他这通怒火中烧的叫嚷,只是不紧不慢地抬手,将那几盏被震得歪斜的酒杯扶正,又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桌上的水渍。 神色淡然,波澜不惊,那副沉稳老到的模样,愈发衬得徐永宁像个毛头小子,失了分寸。 “老爷,您呐,且先消消气。” 徐敬抬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徐永宁,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笃定。 “志道少爷有出息,自然是好事,眼下也确实能念着府里的好。 可您别忘了,他父亲徐世礼还在南京任职呢,魏国公府和咱们虽说同出一脉,到底如今隔着距离,关系亲疏有别。 万一魏国公府那边有啥想法,念着旧情也好,打别的算盘也罢,从中横插一杠子,对咱府里的谋划可不利呀。” 徐敬的话并未说完,老谋深算的徐永宁却立刻领会了话中深意,恰似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那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大半,一抹隐忧悄然爬上眉梢。 他皱着眉头,重新坐回椅子里,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扶手,沉默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这话,倒也在理。 难不成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开,想法子把志道他爹给调到京城来?” 徐敬见他情绪稍缓,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说道。 “老爷,这可万万行不通。 膺绪公一脉世代世袭南京锦衣卫佥事,与魏国公府那边关系盘根错节,亲近得很呐,现下想动人事调动,为时已晚。 咱们只能从志道少爷这边着手了。” 徐永宁听得心头一凛,忙坐直了身子,目光急切地问道。 “哦?瞧你这意思,想必是已有周全之策了? 你且细细说来,该当如何行事?” 徐敬略作思忖,条理清晰地缓缓而言。 “其一,咱们府上这些年积攒下的丰厚田产、旺铺,不妨精心挑几处,记在志道少爷名下。 让他实实在在知晓自己是家族财富的共享者,与家族荣辱与共,心也就更能贴近咱们; 其二,往后多寻些由头,让府里那些活泼伶俐、年龄相仿的小少爷们主动去和志道少爷亲近。 孩童间情谊纯真,日子久了,志道少爷对府里自会多几分眷恋; 其三,得抓紧为志道少爷寻一门好亲事,老爷您代替其父徐世礼出面下聘。 如此这般,从礼义孝道诸多层面来讲,志道少爷定会对咱们定国公府感恩戴德,往后行事,也能多为府里考量。” 徐永宁频频点头,脸上阴霾渐散,眼中满是认同之色,决然道。 “好,就依你所言。明日你就着手安排,务必办得妥妥当当。” 第22章 你类他 在定国公府那满溢古朴与威严气息的书房之中,徐志道身姿笔挺,满脸恭敬之色,立在定国公徐永宁面前,将昨日乾清宫那场廷议的前前后后、种种细节,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待话语落定,他眉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满是疑惑地抱拳拱手,恳切问道。 “大祖父,李次辅向来沉稳持重,行事风格一贯是顾全大局的,按常理而言,对待朝堂诸事,他都会拿捏分寸、留有余地。 而刘首辅,向以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着称,对规矩礼仪、朝局安稳之事,那是锱铢必较。 可昨日在太子出宫一事上,李次辅的反应却极为过激,全然没了平日的温润包容,几乎到了不留情面的地步。 刘首辅反倒稳坐钓鱼台,仅仅只发了一言。 照理说,刘首辅才该是对我意见最大的人,可他俩这般截然不同、与往日朝堂作风大相径庭的表现,实在是让人费解。 大祖父,您觉得这背后藏着怎样的缘由啊?” 徐永宁神色悠然,手缓缓抚着长须,目光深邃幽远,仿若能穿透那朝堂之上层层迷雾,洞悉背后隐藏的玄机。 他沉默良久,似是在心底细细梳理那错综复杂的脉络线索,许久之后,才启唇缓缓说道。 “朝堂,从来就是个错综复杂的名利场,其间诸多事宜,绝非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直白、一目了然。 李东阳与刘健身居内阁要职,身负辅君治国的千钧重担,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掌舵的领航人。 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如同牵一发而动全身,紧密牵连着朝局的安稳与否,关乎着大明江山社稷的兴衰存亡。” 言罢,他身子沉稳地站起身来,踱步于书房之中,沉稳且有节奏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悠悠回荡,愈发增添了几分凝重肃穆的氛围。 “太子出宫这件事,看似稀松平常,实则恰似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触动了各方潜藏于暗处的利益纠葛,搅乱了那盘根错节的潜在规则。” “至于李东阳,他久经历练,深谙朝堂世故。 他开始表现得那般严苛,我琢磨着,其一嘛,自然是真心忧虑太子安危,毕竟太子乃国之根本,是大明江山传承延续的关键所在。 一旦在宫外遭遇不测,朝堂势必会地动山摇,陷入动荡混乱的泥沼,他身为内阁次辅,责无旁贷,难辞其咎。 其二呢,兴许是误将你视作行事冒失、不计后果之人,担心此番太子出宫开了不好的先例,日后局面失控,危及朝局安稳。 而刘首辅,他一贯守规矩、重传统,对太子安危的关怀那也是真心实意的,太子若有差池,身为内阁首辅,朝堂震荡,他定脱不了干系。 昨日他仅寥寥数语,我思量,或许是在你身上瞧见了他年轻时的影子,念及往昔自己的一腔热血、果敢直言,所以才这般克制。” 徐志道若有所思,轻轻颔首,脑海中念头纷至沓来,犹如走马灯般闪过,旋即问道。 “大祖父的意思是,我和刘首辅年轻时很相像?” 徐永宁微微摇头,神色凝重肃然,目光中透着洞察世事的锐利锋芒,直言道。 “对,你和刘健那老匹夫年轻时候,行事作风、脾性品性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为了心中坚守的正义,都能毫无顾忌、畅所欲言,他许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了吧。” 徐志道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似是全然未曾料到会得到这般评价。 旋即苦笑着摇头叹道。 “大祖父,若真如您所言,刘首辅瞧我像他年轻时模样,可我此番带太子出宫,不过是想顺遂太子殿下渴望历练、增长见闻的心愿罢了。 哪曾想竟惹出这般朝堂波澜,如今看来,倒显得我莽撞冒失了,与刘首辅如今的沉稳练达、老谋深算相较,实在是天差地别啊。” 徐永宁轻哼一声,目光中含着几分笑意,可更多的是长者对晚辈的训诫之意,语重心长道。 “哼,你这小子,可莫要妄自菲薄,但往后行事也切不可再这般肆意无忌了。 刘健当年,初入朝堂亦是一腔热血、满怀赤诚,为了心中秉持的正道,锋芒毕露,数次与权贵对峙,那气势、那做派,引得朝堂上下侧目惊叹。 历经诸多风雨磨砺、坎坷波折,才渐渐磨去了那身锐气,沉淀出如今这般老谋深算、深不可测的沉稳模样。 你如今有这机缘伴太子左右,恰似未经雕琢的璞玉。 往后行事,既要从此次经历中汲取教训,行事愈发谨慎细微,亦不能失了那股子为太子筹谋、为江山社稷考量的冲劲。” 徐志道神色凝重,抱拳正色应道。 “孙儿谨记大祖父教诲,定当改弦更张,行事稳扎稳打。 只是经此一事,朝堂之上,李、刘二位阁老已然表明了态度,往后再议及太子相关事宜,怕是依旧棘手难缠。 孙儿该如何化解这潜在隔阂,重新获取他们信任,也好让太子殿下往后行事顺遂些呢?” 徐永宁手抚长须,沉思片刻,神色悠然,缓缓道出应对之策。 “欲解此困,需双管齐下。 其一,你得寻个恰当契机,向李东阳诚恳致歉,表明当日带太子出宫,虽说初心不坏,是为着太子历练着想,可确实是思虑欠周,行事欠妥。 并许下承诺,愿往后凡事皆提前与内阁商议,通力合作,共保太子周全、朝局安稳。 他向来重规矩、讲情面,见你姿态放得够低,言辞恳切诚挚,想必不会再一味刁难于你。 其二,对刘健嘛,他既在你身上看到往昔自己的影子,你便投其所好。 于朝堂议事讨论间,充分展现你对江山社稷的拳拳忧心、对正道的坚守执着,让他知晓你与他虽行事风格形似,更在精神上神似,皆是一心为大明效力、赤诚无私之人。” 徐志道颔首称是,可旋即又面露忧色,忧心忡忡道。 “大祖父,即便能缓和与二位首辅的关系。 可朝堂之上,党派纷争由来已久,积弊已深。 我怕此番太子出宫风波,被有心之人蓄意利用,卷入那党争漩涡。 危及太子殿下储君之位,动摇国本,真要是到了那步田地,可如何是好啊?” 徐永宁目光一凛,神色冷峻如霜,踱步间周身气势自生,仿若自带千军万马之势,铿锵有力道。 “哼,党争之祸,犹如附骨之蛆,棘手难缠,确是朝堂一大痼疾。 可我们徐家屹立朝堂多年,根基深厚,人脉广布,岂会惧了那些腌臜手段、魑魅魍魉。你且宽心,此事暂时不用你操心,交给本公处理便是。” 第23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徐永宁微微皱眉,神色稍缓,又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 “太子心性纯良,你可多搜罗些古之贤君、储君的故事,平日里循循善诱。 告知他朝堂诸事复杂多变,阁臣们看似严苛,实则是为保他安危、助他成长。 劝他切莫因一时意气,误了长远大局。 待时机成熟,你会安排一场会面,让太子与李、刘二位首辅坦诚相见,把心结说开,误会冰释,如此既能解开太子心结,又可稳固朝局,可谓一举两得。” 徐志道深施一礼,满脸感激与钦佩之色,由衷赞道。 “大祖父高见,孙儿茅塞顿开。 定会依计行事,步步为营,拼尽全力护太子周全,保大明昌盛繁荣。 只盼这朝堂,能早日风平浪静,再无纷争扰攘,回归清明之态。” 徐永宁神色稍缓,满是期许地拍了拍徐志道肩膀,温声道。 “小子,前路漫漫,艰难险阻少不了,你既担了这辅佐太子之责,便要有披荆斩棘之勇、运筹帷幄之智。 往后遇着难处,随时回府与我商议,徐家,永远是你坚实后盾,万不可独自扛着,失了分寸。” 徐志道闻言,重重点头,心中满是感激之情,眼眶都微微有些湿润。 稍作平复,他又垂首,满脸肃然,应道。 “是,大祖父教诲,孙儿定铭刻于心。 只是太子殿下一心向往宫外历练,志在增长见闻、磨砺自身,日后类似之事,恐难避免,孙儿该如何应对才好呢?” 徐永宁脚步一顿,转身凝视着徐志道,目光犹如沉甸甸的磐石,满是期许与郑重,一字一句道。 “太子有此志向,本是难能可贵,亦是于国有益之事。 可你得提前绸缪、精心谋划,务必与我细细商议,既要达成太子心愿,又得保障全程周全无虞,不给旁人留下可乘之机、拿捏把柄。 至于李东阳与刘健那边,本公自会派人暗中留意,若真察觉有不轨图谋,本公和圣上就是你的后盾,你还有何顾虑? 再者,下次太子出行,你可自行调动府中护卫,我一会便安排下去,让你行事多几分底气。” 徐志道心中暖意顿生,忙不迭行礼致谢,言辞恳切道。 “多谢大祖父倾力支持与信任有加。 有国公府的护卫从旁协助,往后行事,孩儿便能多几分把握,更加周全细致。 只是此次朝堂风波虽说暂时平息,可孩儿担忧,李次辅心中怕是仍存芥蒂,往后恐还会横生枝节,再生波折呀。” 徐永宁眉头微皱,声若洪钟,沉声道。 “无妨。只要你秉持正道、行得端正,且始终以太子与大明江山社稷为重,任他旁人如何刁难、使绊子,皆有本公为你遮风挡雨、撑腰站台。 不过,你自身也得时刻警醒,严于律己,不可授人以柄。内阁里那帮老家伙,个个都老谋深算,在朝堂浸淫多年,谋略手段层出不穷。 其他阁老亦是深不可测,经营多年,根基深厚,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内外,不得不防啊。” 徐志道郑重点头,神色坚毅,仿若立下誓言般道。 “孙儿明白,孙儿定会时刻警醒,紧盯他们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便即刻回禀大祖父。 经此一事,让孙儿深切体悟到,这朝堂局势恰似暗流汹涌的深潭,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实则危机四伏,凶险万分。” 徐永宁抬起手,重重拍了拍徐志道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能有此觉悟,甚是不错。 往后你要多伴太子左右,于日常相处间,悉心引导其成长,培育其德行与才略,更要相继为其培植亲信势力,以备来日承继大统之需。 太子身为大明储君,身边之人的忠诚与能力,犹如基石之于高楼,至关重要,关乎大明未来兴衰。” 徐志道领命,身姿笔挺,朗声道。 “孙儿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祖父所托,殚精竭虑辅佐太子,以保我大明江山永固,社稷昌盛。” 徐永宁神色平静,伸手拿起书桌上一个精致盒子,递向徐志道,口中说道。 “来,这个给你。” 徐志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欠身问道。 “大祖父,这是什么?” 徐永宁轻轻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 “盒里装着些田契和商铺的契约。 你也知晓,国公府虽说每月都给你发放例钱,可如今你所处局势已大不一样。 往后你常伴太子身畔,与各勋贵子弟交往互动必不可少。 其间不管是宴饮聚会,还是互通有无、传递消息,皆离不开钱财支撑。 倘若手头银钱匮乏,行事便会处处受限,诸多掣肘,难以施展拳脚。” 徐志道听后,面露犹豫,微微摇头道。 “大祖父,如此贵重之物,孙儿自觉无功不受禄,受之实在惶恐,不敢接纳。” 徐永宁见状,脸色微微一沉,佯装发怒道。 “休要多言,让你拿着你便拿着,莫要这般啰嗦。 你要明白,这并非单纯对你个人的恩赐,而是从咱们徐家整体大局考量。 如今你既卷入朝堂与宫廷这纷繁复杂之事,所行诸事关联重大。 与勋贵子弟结交,拓展人脉,为的是能在这错综复杂局势里,给太子拉拢更多助力,稳固根基。 亦是为让我们徐家在朝局之中屹立不倒,根基愈发坚实。” 徐志道见徐永宁心意已决,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辞,双手恭敬接过盒子,朝着徐永宁深深拜谢,言辞恳切道:“大祖父这般厚爱与信任,孙儿铭感五内。孙儿定会妥善运用这些田契商铺,使其发挥最大价值,绝不肆意挥霍,定不辜负您的殷切期望。” 徐永宁看着徐志道,神色稍显缓和,语重心长地点头叮嘱道。 “嗯,你且记住,为人处世,行事要有尺度、有分寸,切不可因财帛而迷失心智、肆意张扬。 钱财终究只是手段、工具罢了,万不可因贪恋钱财而误了太子大业,坏了徐家声誉与前程。 如今太子尚年幼,恰似未经雕琢的璞玉,可塑性极强,而你与他亲近无间,你的一言一行对其影响深远,故而定要时刻引导他走在正道之上,使他日后能成为一代贤明之君。 如此,方可保我大明江山社稷昌盛繁荣,徐家也能长盛不衰。” 徐志道挺直腰杆,神色凝重应道。 “孙儿定会时刻将大祖父的教诲铭刻于心,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谨慎前行。” 第24章 叫早服务 黎明时分,此时正处冬日。 卯时天色尚是一片青灰,厚重的夜幕才刚刚褪去些许。 紫禁城巍峨高耸的宫墙在朦胧的晨光中影影绰绰,透着几分神秘莫测的威严。 天边才刚刚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整个京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仿佛仍在沉睡未醒。 徐志道却早已忙活开了,他的居所内,仆人们进进出出,帮着他将大包小裹的各种物件一一整理好。 待一切准备妥当,徐志道便带着这一堆东西,匆匆往紫禁城赶去。 此时,宫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上朝的朝臣,众人或三两成群低声交谈着近日朝堂之事,或神色肃穆地静候宫门开启。 随着那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在宣告着新一日朝堂事宜的开场。 徐志道赶忙随着人流,踏入这庄严肃穆的紫禁城。 虽然有侍卫阻拦,但是见是徐志道并且还拿着圣上的钦赐令牌,一个个的也都不敢多做阻拦直接放行。 他这般大包小裹的模样,在一众两手空空、身着朝服、仪态端庄的朝臣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一时间,朝臣们纷纷向他投来了另类的目光,有那与他相识的,面上满是疑惑之色,暗自思忖着:圣上的爱徒今日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还要一起上朝不成? 而那些不认识徐志道的,更是好奇不已,凑到相熟之人身边,压低声音询问。 “哎,你瞧那年轻人,大包小裹的,看着面生得很呐,这是谁家后人呀?” 众人交头接耳间,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徐志道的身影。 可徐志道却浑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与议论,他脚步匆匆,径直朝着东宫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徐志道便来到了东宫寝殿之外,守在殿外的刘瑾瞧见他来了,正要阻止。 但看见徐志道身后背着的包裹里隐隐呈现棍子的雏形,把阻拦的话瞬间咽下去。 “徐公子,早啊! 吃了吗?需不需要老奴给徐少爷安排点吃食?” 徐志道见刘瑾这个样,突然有些不适应。 “那个,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要不你恢复一下?” 刘瑾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是想恢复一下的,但是他不敢保证眼前的这位爷是不是在钓鱼执法。 只能继续谄媚的说道。 “徐少爷,说笑了。 老奴是伺候人的奴才,哪有什么桀骜不驯。” “真可惜。”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徐志道也是很腹黑的,略感失望的错过了一次揍刘瑾的机会,叹了口气往东宫太子的居所走去。 刘瑾听到徐志道小声嘀咕的声音也是松了一口气,心想。 “还好咱家反应快,要不然就着了这位爷的道了。” 刘瑾继续陪着笑跟在徐志道后面。 徐志道大摇大摆地走进殿内,只见寝殿之中,轻纱幔帐低垂,将那雕花大床遮得若隐若现。 他走近床边,先是探着脑袋往里瞧了瞧,隐隐约约瞧见太子朱厚照正睡得香甜,那模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倒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徐志道解开身上的包裹,在刘瑾还一脸懵懂、愣神站在一旁时,他已然从中抽出一口铜锣。 徐志道攥紧铜锣,手臂高高扬起,刹那间,那铜锣于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当——”一声巨响骤然炸开,仿若一道凌厉的音波利箭,直直穿透屋内凝滞的空气。 在寝殿四壁来回激荡,就连梁上的灰尘都被震夏下来一层。 刘瑾本在一旁呆立,眼睛还盯着徐志道手中包裹,满心琢磨里头藏着啥新奇物。 哪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武器”攻击,只觉耳朵瞬间被尖锐轰鸣填满,脑袋“嗡”的一响。 下意识抬手要捂耳朵,却已然慢了一拍,那震耳欲聋之声已然汹涌灌入,惊得他一个趔趄,瞪大双眼,满脸写着错愕与无奈。 而雕花大床之上,朱厚照恰似被一道惊雷劈中。 整个人从被窝里弹坐而起,双眼圆睁,睡眼惺忪中满是惊恐与迷茫,头发蓬乱如草窝,睡衣歪歪斜斜挂在肩头,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看清眼前是徐志道举着铜锣,一脸得逞笑意,又气又恼道。 “二哥,你这是作甚,大清早弄出这般吓人动静,孤还以为天塌了呢!” 徐志道见目的达成,忙将铜锣藏于身后,满脸堆笑道。 “殿下恕罪,实是瞧您睡得太沉,国子监早课时辰将至。 这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莫要怪罪,赶紧起身洗漱,莫误了今日课业呀。” 朱厚照睡眼惺忪,满心不情愿被那铜锣声从美梦中硬生生拽出,揉着蓬乱的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眼角还挂着困意未消的泪花儿,瞅着窗外那天色未透亮的模样,眉头皱成个“川”字,扭头就冲一边站着、尚还呆若木鸡的刘瑾发问。 “刘瑾,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刘瑾呢,此刻还仿若被那铜锣震得丢了魂,耳朵里“嗡嗡”作响。 恰似有千百只蜜蜂在里头乱撞,脑袋也昏昏沉沉,像被一团迷雾裹住。 朱厚照的话虽说钻进了耳朵,可在那嘈杂余音干扰下,就跟隔着一堵厚墙听人言语似的,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着耳朵,扯着嗓门回道。 “殿下,您说什么?” 朱厚照见状,眉头拧得更紧了,既好气又好笑,提高了音量再问一遍。 “本殿下问你,现下是啥时辰啦,这天咋还乌漆抹黑的!” 刘瑾这才如梦初醒般,磕磕绊绊地回道。 “殿下,刚,刚到卯时,冬日天短,看着才黑得厉害些。” 朱厚照一听,立马垮了脸,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嘟囔着。 “这才几时嘛,二哥孤再多睡会儿哈。” 徐志道哪能如了他的愿,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朱厚照裹在身上的被子,那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给朱厚照再贪恋被窝的机会。 “老三,可不能再磨蹭啦,你身为当朝太子,身负江山社稷之期许、万千子民之瞩望,怎么能如此慵懒,传出去可不得让人诟病?” 徐志道边说,边抖了抖手里的被子,神色严肃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恳切。 朱厚照被这突如其来的“夺被”之举弄得一肚子委屈,满心不情愿,嘴巴一撇,刚想开口反驳,嘟囔几句诸如“天色尚早,何必如此着急”“就多睡会儿也误不了大事”之类的话。 却见徐志道神色一凛,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紧接着高声说道。 “下午带你出宫。” 朱厚照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里头满是惊喜与急切,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他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拉住徐志道的胳膊,火急火燎地嚷道。 “二哥,你咋不早说!快走快走。” 第25章 夫子何故偷听? 国子监的课堂之中,那气氛沉闷的仿佛都已经凝固了。 朱厚照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眼神随意地四处乱看,心里想的事情根本就不在面前的那些圣贤书籍上面。 在台上讲学的杨廷和摇头晃脑地讲个不停,朱厚照却只是觉得那声音就好像是讨厌的苍蝇在嗡嗡叫一样,心里厌烦到了极点。 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午出了宫要怎么去玩耍,宫外热闹的街市以及那些新鲜好玩的东西,就好像有着神奇魔力的磁石一般,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的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敲打出节奏,两只脚在桌子下面也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这个时候,默默地在旁边坐着的徐志道,其实内心里面对于这种又长又枯燥的讲学同样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是因为杨廷和在朝堂之上有着很高的威望,再加上他自己清楚自身的责任,所以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给朱厚照看。 时刻留意着不能让朱厚照肆意地胡作非为,从而破坏了尊师重道的规矩。 在四年前,徐志道曾经满怀壮志,一心想要在殿试当中大显身手。 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本来计划着要参加弘治十二年的殿试,可是他的父亲徐世礼担心他太早进入官场的话,根基会不牢固,于是强硬地阻拦了他。 命运总是波折多变,还没等到弘治十五年的殿试,他就被征召到京城来做东宫侍读了。 到了去年,又因为朱佑樘说了一句“太年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就又没能参加弘治十五年的殿试。 没有办法,他只能无奈地等待弘治十八年的殿试了,如今被困在国子监里,陪着朱厚照消磨时间。 “济危,我有点事情,你来代替我讲课。” 杨廷和的话突然之间响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徐志道正在走神的思绪给拉回到了现实当中,他只能很无奈地回答。 “是,杨大学士。”自从那次“朝闻道”之后,杨廷和就经常让他代课,然后偷偷地回来,想要再听听徐志道对于《抡语》有着怎样的理解。 只是徐志道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像那次一样讲述过了。 现在他代课的时候,不再只是讲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而是开始讲授物理、化学和数学。 他心里明白,坐在下面的这些勋贵子弟,大多都是未来要在大明领兵打仗的将领,或者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又或者是只管收租的大地主,所以这三门学科对他们来说更加实用一些。 杨廷和刚开始在门外偷听的时候,虽然心里想着要阻止徐志道这种离经叛道的做法。 可是每次都会被徐志道所讲的内容深深吸引,像杠杆原理、氧化反应、鸡兔同笼这些知识。 但是朱厚照和张仑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总是会把话题给带偏,只要一说到杠杆原理,这两个人就会扯到投石车上面去。 一讲到氧化反应,就会联想到破伤风之刃。 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是这样。 这让徐志道每次都很无奈,其他的勋贵子弟因为和这三个人不太熟悉,所以都不敢吭声。 所以有时候这代课上着上着就变成了徐志道在怒喷张仑和朱厚照了。 “把四书五经都收起来。” 徐志道坐在杨廷和的杨廷和的座位上,对着台下的国子监学生们说道。 “老规矩,如果想要继续听,出了这个屋子就不许往外说。 若是传出去,我下次代课就讲四书五经。” “是,徐夫子。” 下面的勋贵子弟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们每次能够坚持来国子监,大多都是为了听徐志道代课。 不然的话,他们一个个都调皮捣蛋得很,徐志道根本就管不住。 这里面也有张仑的原因,以前曾经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想要教训徐志道,却因为有张仑而没能成功。 张仑虽然在读书学习方面没有什么才能,心里满脑子想的都是领兵打仗的事情,科举考试老是考不上。 一方面是在等着继承英国公爵位,另一方面就是在等着成年之后勋贵内部的校阅。 这个校阅也算是荫官的一种,就相当于内部特招,不过也是需要考试的,而唯一的报名方式就是比拼爹。 要么有一个拥有爵位的祖宗,要么有一个当大官的父亲。 国子监里面,徐志道站在讲台上,表情严肃地大声说道。 “今天我给你们讲个兵法。” 在座的各位都是武勋的后裔,原本也是有文官后辈的。 但是朱厚照闹了,几次不想跟一群文绉绉的书呆子一起。 朱佑樘只能由着自己独子的性子,单独成立了只有武勋子弟参加的伴读团。 众人一听徐夫子今日要讲兵法了,一个个不由得竖起耳朵。 其实这两年间,在座的虽然都以太子为主。 但是平时,都是小事听徐志道的,大事听朱厚照的。 然后,朱厚照听徐志道的。 主打一个套娃。 见众人的兴趣都被自己勾起来了,徐志道继续说道。 “有一种战法,我取名叫做‘游击战’ 我总结为四点。 第一‘敌进我退’。 如果敌人的兵力非常强大之时。 我方军队千万不能和他们正面去对抗。 应当迅速地向后撤退,避其锋芒。” 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安静,听我说完。 第二‘敌驻我扰’。 等到敌人扎营驻扎下来,想要休息整顿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就可以派出小股的精锐部队,趁着夜色行动。 要么在敌人的营寨周围敲锣打鼓,假装是大部队前来袭击。 要么偷偷地去破坏他们运送粮草物资的重要道路,让敌军无法补给,军心不能安宁。 主要目的,打击其士气。” “原来如此,我就说夫子不是胆小如鼠之人嘛。” 徐志道刚说完,底下顿时传来一个马屁声。 “你,给我出去。” 那名插嘴的勋贵子弟朱凤,顿时慌了神,在原地不知所措。 “门外听,以示惩戒。” 徐志道,话音刚落。 “谢徐夫子。” 当朱凤出去后,转身准备关门时。 发现正撅个腚,偷听的杨廷和。 “杨。。。呜呜呜。。。。” 第26章 授业 杨廷和赶忙捂住朱凤的嘴,将其拖到一边。 徐志道在屋内并未察觉门外的小插曲,继续讲道。 “第三‘敌疲我打’。 当敌军经过长途跋涉,或者长时间的战斗,已然疲惫不堪时,我方就要果断出击,以逸待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就如同猎手等待猎物露出破绽,方能一击致命。” 台下的勋贵子弟们听得津津有味,纷纷点头。 朱厚照更是眼睛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战场上运用此战法大获全胜的场景。 “第四‘敌退我追’。 一旦敌军开始败退,我方绝不可错失良机,要乘胜追击,扩大战果,让敌人没有喘息和重新集结的机会。 这游击战的四点,需灵活运用,相互配合,方能在战场上发挥奇效。 但也不是一味的追击,一定要记住穷寇莫追。 追击敌人也是有讲究的。” 徐志道讲完,扫视了一圈台下,只见众人若有所思,似在心中默默演练这一新颖的战法。 此时,门外的杨廷和也陷入了沉思,他虽对徐志道这种非传统的讲学内容有所抵触。 但又不得不承认,此子学问确实经天纬地。 要知道徐志道之前所领悟的《抡语》,若不是有一定的文学功底,是无法引经据典的证明孔●gai溜子●仲尼这一说法的。 而后每次代课所涉及的知识,就是让学富五车的杨廷和也不得不佩服其学识涉猎之广。 之前可以算是因材施教,但现在听完徐志道所讲述的游击战法。 他意识到徐志道或许有着远超常人的军事谋略天赋。 这游击战的理念,在大明以往的兵书战策中或许有些涉及,但鲜少被如此系统地阐述。 杨廷和心中暗自思忖,若能将此战法好好研习并加以完善,日后面对边疆战事或内部叛乱,说不定能成为克敌制胜的法宝。 大明的高层文官集团,大多都曾当过监军,对于战争多多少少也略知一二。 而屋内的勋贵子弟们已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张仑率先发问。 “老二,这敌疲我打,如何判断敌军是真疲还是佯疲?” 朱厚照也跟着起哄。 “对啊,二哥。 还有这敌退我追,万一追进了敌军的埋伏圈可如何是好?” 有时候这俩人也是全体勋贵子弟的嘴替,将一些问题都问了出来。 徐志道微微一笑,耐心解答。 “判断敌军是否真疲,需从多方面观察,比如行军步伐是否凌乱,士气是否低落,营地的戒备是否松懈等。 至于怕中埋伏,那就需提前派出斥候,探清敌军虚实,切不可盲目追击。” 徐志道顿了顿,大怒道。 “还有,能问出来这种问题。 以后你们二人可别上战场了,你们二人要是上战场绝对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货。 斥候是给你们买荔枝的吗?” 杨廷和在门外,也不禁微微点头。 他深知这些勋贵子弟日后大多会投身军旅,徐志道这般教导,无疑是为他们日后的军事生涯点亮了一盏明灯。 尽管这与传统的国子监讲学大相径庭,但似乎更契合这些武勋后裔的需求。 “噤声。” 徐志道阻止了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接着说道。 “这游击战之法,并非孤立,还需与情报收集紧密相连。 若能在敌军中安插细作,便能提前知晓敌军动向,无论是判断其疲惫之态,还是识破其诈败之谋,皆可多几分把握。” 说罢,他走了下来,踱步于众人之间。 “再者,军队的训练亦不可忽视。 士兵需有坚忍不拔之意志,矫健敏捷之身姿,方能在这游击之战中进退自如。” 此时,徐光祚站起问道。 “堂兄,那这战法对兵器可有特殊要求?” 徐志道抬头思索片刻。 “寻常兵器皆可,但轻便灵活者更佳,便于士兵在突袭与撤退时携带。 弓矢亦是关键,可远距离袭扰敌军。” 众人纷纷记录,都觉今日所学,远超以往。 而杨廷和在门外,心中亦有了计较,想着回宫之后,定要与陛下商讨,是否可在军中推广这游击战之法的研习,若真能如此,大明军队之威,或可更盛。 “好了,今日也该下学了。 朱凤,进来。” 见时间差不多了,徐志道可不想压堂。 前世在上学的时候,自己最烦的就是到点不下课的老师。 所以,自己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而门外的朱凤,在杨廷和指指点点的威胁中,走进课堂。 满是心虚的不敢看徐志道。 “徐夫子,我错了。” 徐志道不明所以,挥挥手,表示没事。 “你且回吧,日后莫要再随意插话。” 徐志道说道。 朱凤如蒙大赦,赶忙退下。 众人陆续散去,朱厚照却凑到徐志道跟前,笑嘻嘻地说。 “二哥,下午出宫吗?” “我考虑考虑。” 徐志道先敷衍了一下朱厚照,然后对着负责记录的起居郎说道。 “那个谁,过来一下。” 起居郎见徐志道叫自己,连忙来到徐志道身边。 “徐夫子,老规矩,下官懂。” 徐志道见起居郎如此识趣,也不多言语。 “明白就好,什么时候春秋笔法运用成熟了,保你青史留名。” 起居郎连忙谢道。 “多谢徐夫子提携。” 从第一次代课开始,徐志道可是威逼利诱全上招呼太子的起居郎。 开始起居郎坚决反对春秋笔法记录每日课堂上徐志道所讲述的内容。 但徐志道深知这些新思想、新知识若想在这封建保守的环境中慢慢渗透,起居郎的记录至关重要。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向起居郎阐述这些内容或许会给大明带来的积极变革,但思想太过超前反而物极必反。 暗示若用春秋笔法记录,日后自己在朝堂之上若得势,定不会亏待于他。 起居郎在犹豫再三后,终是被徐志道说服,开始采用春秋笔法记录,仿佛写了,又仿佛没写。 如今,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朱厚照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虽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也知道二哥此举必有其道理。 “二哥,你这又是何苦,管他如何记录呢。” 朱厚照满不在乎地说道。徐志道笑了笑。 “老三,有些事现在你还不懂,这记录之事关乎日后许多方面,不可小觑。”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明史——徐志道列传》 弘治十四年始,徐志道常代杨廷和于国子监授业。 其所授者,至正德间列为机密。 起居郎录其事,皆用春秋笔法,辞意闪烁,遂为大明帝国间一疑案。 第27章 筹建新军 在大明的朝堂之上,朱佑樘素以贤明、求治之君着称,一心念着国家昌盛、百姓安乐,对人才的渴求犹如旱苗盼甘霖,时刻留意能为大明添砖加瓦之人。 而杨廷和,身为股肱之臣,深谙君主心思,于诸多事务上与朱佑樘默契配合,共图大明发展。 此时杨廷和神色匆匆,脚步急促,须臾间便踏入了乾清宫。 待见着朱佑樘,他赶忙整理衣冠,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恭请圣安。” 朱佑樘微微抬手示意平身,随即问道。 “朕安,杨爱卿今日济危于国子监又讲授了哪些新鲜事物?” 观其言语做派,显然已非首次这般安排杨廷和留意代课之事并回禀详情。 杨廷和遂将徐志道当日代课的情形详细叙述开来。 实则,杨廷和与朱佑樘私下早有默契。 每逢国子监开课,杨廷和定会特意安排徐志道前去代课,而后把徐志道讲授的内容原原本本转述给朱佑樘。 起初,朱佑樘听闻是徐志道代课之事,脸上仅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纵其学识较为渊博,又能有何超凡见解?” 在他看来,如此年轻之人,即便有些阅历,也难有超出常规的独特念想,大抵只是年轻人一时意气,欲图出风头、表现一二而已。 然随着杨廷和汇报次数渐多,朱佑樘的神情愈发严肃,心中想法也全然改变。 对于徐志道所传授的那些超越彼时认知的知识,二人都会悉心研讨,若判定其利国惠民,便悄然试行。 而遇到不懂的超时代发明时便交给工部尚书研究,工部尚书曾鉴为此可是饱受困扰。 频繁接到朱佑樘的口谕,责令成立新部门,研发徐志道所述的新奇事物,且要求严格保密。 资金不得走户部常规渠道,所拨经费又寥寥无几,却还不停地催促要见成果。 这让曾鉴常常头疼不已,甚至多次心生辞官之意。 朱佑樘也暗自揣度过,这徐志道要么是天赋异禀、聪慧过人,要么便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经多次派出东厂与锦衣卫查证,最终确定,徐志道乃极为罕见的天生奇才。 朱佑樘深知,若能善加重用,此子必能为大明带来福泽。 故而,他始终将徐志道视作朱厚照未来的股肱之臣悉心栽培,期望其日后能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图。 此次杨廷和带来的消息,令朱佑樘大为震惊,他方意识到,这年轻的徐志道决然不可小觑。 原本只道这学生仅是头脑聪慧,岂料在军事方面竟有如此出人意料的卓越见解。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凝重,脑海中不停思索着徐志道提出的游击战法究竟是否可行。 徐志道所阐述的游击战法,从军队的兵力调配、战术运用,到针对不同地形的应对之策以及破解敌方各类战术的谋划,各个环节皆设计得精妙绝伦。 朱佑樘越思量越觉惊讶,他发觉这些战法仿若专为对付蒙元和鞑靼量身定制。 无论是对草原作战环境的特殊考量,还是针对游牧民族骑兵作战特性所定的制敌之法,皆能精准地击中要害。 尤为关键的是,若能使神机营的火器与这游击战法相互配合,必能爆发出惊人威力。 “何伴伴,速传兵部尚书刘大夏觐见。” 朱佑樘急忙吩咐何鼎前去传唤。 朱佑樘当即神色凝重,目光深邃,转头急忙吩咐身旁侍奉的何鼎。 “何伴伴,速传兵部尚书刘大夏觐见,此事耽搁不得!” 俄顷,刘大夏脚步匆匆入殿,行礼如仪后,朱佑樘也不绕圈子,将徐志道的游击战法和盘托出。 刘大夏久在兵部,浸淫军事多年,各类战阵谋略熟稔于心,可听完这套战法,仍不禁面露惊色,脱口而出。 “陛下,此等战法,新奇夺目,乍看像离经叛道,细究却深谙军事常理。 用于草原作战,恰似泥鳅戏于泥沼,能巧妙避开敌骑冲击,直击其后路补给,敌军缺粮少械,必深陷疲惫困厄,不战自乱呐。” 言罢,略作思忖,神色转为凝重,又道。 “只是要施行此策,难处亦不少。 士兵得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如同臂使指;还得熟知草原地形气候,方可进退有据。 再者,神机营乃我大明王牌,编制装备机密万分,轻易动用演练,泄密风险极大。 依老臣之见,不如从勋贵子弟中精挑合适人选,组建新军,另起炉灶专训,既能保神机营机密,又可历练新人,为我大明储备精锐。” 朱佑樘听得频频点头,觉得所言在理,紧接着便问。 “刘爱卿这主意不错,那依你看,新军统帅何人担当为宜?” 刘大夏闻言,垂首沉思片刻,抬眼回道。 “陛下,老臣不才,愿请缨挂帅。 这些年在兵部,积累些许治军练兵经验,盼能效犬马之劳。 再者成国公世子朱麟为副统领辅助,朱麟出身将门,自幼在军事氛围中耳濡目染,武艺高强不在话下,且胆识过人、谋略出众,有他协助,定能将新军训练成虎狼之师。 让游击战法在战场尽显锋芒,成为我大明御敌利刃。” 朱佑樘面露欣慰之色,微微颔首应许。 “刘尚书既有周全思量,朕便依卿所言。 速去挑选勋贵子弟组建新军,着朱麟全力协同,秘密训练,悉心摸索实战经验。 此事干系国运兴衰,但凡你看中的子弟,不论门第,务必令其入伍效力。 所需物资兵员,朕即刻安排,全力调配完备。 望爱卿等用心操持,待时机成熟,定要让蒙元和鞑靼尝尝我大明新军厉害,领略我赫赫军威!” 刘大夏领命而去,朱佑樘依旧静立殿中,目光悠远,似穿透宫墙,望向广袤边境。 他深知,大明积弊已久,边境纷扰不断,国运恰似逆水行舟。 如今徐志道这少年横空出世,带来革新希望。 每一次勇敢变革、大胆尝试,都可能是扭转乾坤的契机。 他满心期待,盼着凭借这些贤才与良策,能开创大明盛世,再续辉煌篇章。 第28章 纨绔子弟不为人知的一面 弘治年间,京城的繁华盛景之下,没有被选为承袭爵位的勋贵子弟们看似肆意洒脱,打小便尽享锦衣玉食的生活 然而,在这般风光无限的表象背后,却深藏着难以言说的苦衷。 他们无法承袭爵位,那便唯有被当作成纨绔子弟培养,以掩人耳目、虚度光阴。 世间众人皆误以为这些勋贵子弟尽是些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之徒,实则全然大错特错。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不过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光辉得以延续传承,默默无声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无奈之下只能以败家子的恶劣形象来掩蔽家族的隐秘谋划。 历经数代人的苦心孤诣、精心经营,家族内部的家风必定严谨整肃、规规矩矩,在此等环境的熏陶孕育之下,培育出贤能卓越子弟的概率自是远远高于出现真正纨绔庸碌之辈。 而在家族那隐秘晦暗的阴影角落里,他们肩负着鲜为人知的特殊使命,砥砺前行。 那些暗中悄然运作的盐铁贸易勾当,虽明知其行径已然触犯国法朝纲,却因为了回报家族,不得不硬着头皮参与其中。 凭借家族祖上积累的赫赫威望与庞大势力,藉此谋取丰厚暴利,只为确保家族的财富能够得以积累。 他们时而还需与地方豪强暗中勾结,凭借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与显赫权势,强买强卖,做着一些违法勾当。 就是因为纨绔子弟的身份,即使东窗事发,也让外人感到合理。 到那时家族便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们,里子可以肮脏,但是面子必须干净。 但命运的巨轮无情地隆隆转动,全然不顾世人的意愿与期盼。 就在这看似稀松平常的一天,整个京城的勋贵子弟们仿若刹那间遭受晴天霹雳,顿感仿若天塌地陷、末日降临一般。 这一日,暖阳依旧普照着京城的每一寸土地,当他们结束了外面的嬉游玩乐,如往常那般悠悠晃晃地朝着家门踱步而去。 一路上,脑海中还不住地回味着勾栏里的美酒佳肴、美人笑颜。 然而,刚一踏入家门,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且压抑的凝重气氛便如汹涌波涛扑面而来。 往常那个总是满脸和蔼慈祥笑容,早早便在正厅殷切等候着他们归来,每逢相见便会亲切热络地询问今日又有何新奇趣事的父亲,此刻却仿若一尊冷峻威严的雕像,正襟危坐于堂前。 他的面庞之上不见一丝往昔的慈爱温和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心颤的凝重肃穆,那眼神恰似深邃幽寒的古潭,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令人敬畏的威严之气,仿佛能够直直地看穿人的灵魂深处。 原本明亮宽敞、充盈着欢声笑语的正厅,此刻也被这股压抑沉闷的气氛所牢牢笼罩,似乎连那璀璨的阳光都不敢轻易涉足其间,整个空间显得格外昏暗无光。 他们的父亲、祖父皆接获天子的密令谕旨,当今圣上决意组建一支新军,且此新军绝非那驻守京城、仅供装点门面、仪仗之用的虚有其表的花架子部队,而是要毅然决然地开赴边境,直面凶悍敌寇,于血雨腥风、硝烟弥漫之中奋勇杀敌的铁血雄师劲旅。 每个勋贵家族除只有独子外都必须派遣一名嫡系子弟前往。 那些平日里看似只知吃喝玩乐、逍遥自在、虚度光阴的子弟们,此刻心中五味杂陈,诸般滋味相互交织缠绕,混乱不堪。 他们心中固然深深知晓家族责任重于泰山,且早早便有准备在家族有所需求之时甘愿牺牲一切,可一旦念及边境那残酷无情、惨绝人寰的战火纷飞,那生死未卜、充满未知的严苛考验,双腿仍不禁微微颤抖,内心深处亦不禁泛起层层畏惧与彷徨之意。 毕竟,他们亦不过是血肉之躯。 往昔那看似无忧无虑、轻松惬意的生活,此刻已如梦幻泡影般脆弱易碎,即将随他们远去。 而家族的命运走向与个人的生死艰难抉择,就仿若两座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巍峨大山,死死地重压在了他们本就不堪重负、并不轻松的肩头之上。 京城的夜幕如一块沉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 在某个寂静偏僻角落里的院子里,气氛却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那种令人不安的躁动与喧嚣。 昏黄黯淡的烛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闪烁,光影映照出屋内一张张写满或愤懑不平或惶恐不安的脸庞。 “大姐,我们反了吧!” 一位年轻气盛的子弟率先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里裹挟着压抑许久、喷薄欲出的怒火与深深的委屈。 “平日里家族总是让我们去败坏自身名声,去干那些知法犯法的腌臜勾当也就罢了,可这次竟然要把我们像弃卒一般送去边境送死。 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做的,现在上战场了把我们推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将我们无情地抛弃了吗?” 此语仿若一颗尖锐的石子迅猛地投入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汹涌澎湃的巨浪。 屋内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悲悲切切的诉苦声相互交织缠绕在一起。 被众人称作大姐的女子,蛾眉紧紧蹙起,她缓缓抬起手来,试图以这轻微的动作让众人安静下来。 然而在这震耳欲聋、喧嚣鼎沸的吵闹声浪中,她的这一动作显得如此无力,仿若一颗石子投入汪洋大海,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平静涟漪。 女子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凌厉狠色,猛地高高扬起手掌,重重地拍在身旁那张看似结实无比的桌子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原本稳稳当当、结实厚重的桌子竟在瞬间被拍成了四分五裂。 这突如其来、仿若惊雷炸响般的巨响刹那间将所有的抱怨诉苦声都劈得戛然而止,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皆惊愕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女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吵什么吵!” 女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声呵斥道。 “还反了?就凭你们这群窝囊废,便是全都绑在一起也不是老娘的对手,居然还妄图造反?”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如炬,威严凛凛地缓缓扫过众人,接着缓了缓语气说道。 “新军之事,老娘也听说了。 副统领是我亲哥,他已然从南京快马加鞭地往这边赶来。 再说了你们且好好思量一番,是陛下会狠心让我哥去白白送死,还是我哥会带你们送死?” 第29章 机遇?弃子? 众人听闻被称之为大姐的话,面面相觑,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那股子冲动的造反气焰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只剩下凝重的思考与隐隐的期待。 “大姐,您这话的意思是……这新军之事或许还有转机?” 武定侯次子郭敬试探性地问道。 “大姐”微微颔首,神色稍缓。 “我虽不敢轻下断言,但以我对朝廷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让成国公世子轻易涉险。 再者老娘兄长朱麟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 就算无法带你们立下泼天功劳,但也不会带你们轻易涉险。 再者此次圣上组建新军,或许意在锤炼你们,亦或是有更深层次的谋划。 你们切不可莽撞行事,先静待我兄长到来,再做定夺。”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的惶恐与愤怒虽未全然消散,但已被一丝希望所取代。 此时,烛光依旧摇曳,映照在众人脸上,光影斑驳间,能看到他们眼神中的复杂情绪。 “可即便如此,边境战事凶险万分,我们这些人又有多少能活着回来?” 诚意伯三子刘琼仍心有余悸地喃喃道。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但你们既是勋贵子弟,既然享受了国家与家族的福利在必要时刻就应该有为国捐躯的觉悟。 若能在新军之中崭露头角,不仅能保家族昌盛,更能为自己挣得一份真正的荣耀。” 夜渐深,屋子里的讨论声仍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他们深知,命运的齿轮已开始转动,无论前方是荆棘满途还是康庄大道,都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而此刻,女子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虽微弱却给了他们暂时的慰藉与方向。 方继藩皱着眉头,满脸怒容地率先开口道。(明朝败家子主角南和伯长子,客串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个阴险狡诈的狗贼想出这等事情来。 弄得圣上居然要组建新军,而且还要求严格保密,最可气的是挑选的全是我们这些不受重视的纨绔子弟。 本来我们就天天背负骂名就够惨了,现在还得上战场。 哼,别让老子查出来他究竟是谁,一旦被我知晓,老子定要将他的脑袋亲手揪下来才解恨。” “啊欠~还没开春还是有点冷。” 定国公府早早入睡的徐志道被冻醒,又重新盖好被子翻个身继续睡。 一旁的女子却轻声呵斥道。 “行啦,你们就别在这儿一味地抱怨了。 这件事虽说看起来充满了危险,可你们换个角度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你们难得的机遇呢? 平日里,你们这些人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在京城里违法乱纪,就是过着有一天没一天、浑浑噩噩的日子。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若是真能在新军里立得大功,说不定爵位就能超过你们的老子。 到那时,也好让那些所谓的嫡长子们瞧瞧,你们的爵位可不是靠世袭,而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那是何等的有志气。 现在你有这闲工夫在这儿唠唠叨叨地抱怨,还不如赶紧回家多准备些钱财,打点打点所需之物呢。” 张松指了指自己说道。 “大姐,我家老爷子的爵位是国公! 我怎么超越?” “张松,你闭嘴。 方继藩你给我揍他,哪都有你,就你话多。” “得令,忍一忍哈,这是大姐让的。” 方继藩最喜欢干这种活了,舞动着手指,准备给张松松松筋骨。 一场玩闹过后,屋内紧张的气氛也渐渐平息。 众人听了女子的话,虽然内心的埋怨还未消散,但现在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毕竟,未来大不了一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但此刻,他们也明白,除了等待与准备,暂时也别无他法。 在这漫长的夜里,他们只能在对未知的揣度与对命运的忧虑中,度过最后在京城里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个徐志道,你们打听清楚没?” 女子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在场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 “问你们话呢,那个徐志道的跟脚,查清了吗?” “大姐,我们派人去探查了,也算查到了些眉目。 这徐志道确实是定国公府的人,不过并非嫡出。 听说是从南京旁支那边过来的,之前在南京那边就有些名声,只是没多少人真正了解他的底细。 来京城两年了,但是几乎就是宫里的国子监和定国公府两点一线。 不认识我们也算正常。 对了,大姐上次这小子就在我们开会的时候捣乱,他是不是惹到你了? 要不要我们临走前揍他一顿?” 武定侯次子郭敬赶忙说道。 “别!” 女子急切的阻止,但又想到有些刻意继续说道。 “我亲自来,好久没见过新人了。 还有别的信息了吗?” 诚意伯三子刘琼接着补充道。 “大姐,这徐志道可不简单呐,他和太子的关系那是相当好。 之前那本备受赞誉的《抡语》就是出自他手,在我们圈子里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而且啊,传言他还是圣上的门生,可不是那种挂名的,是圣上亲口承认的,就凭这一点,就跟我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那看来就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巧合。” 女子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方继藩戳了一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张松。 “松子我没看错吧,大姐笑了。” 被压在身下的张松连忙否定道。 “怎么可能?明明是坏笑,徐志道完了,被大姐盯上肯定没好果子吃。 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认她这个母夜叉当大姐的。” “嗯”xn 屋内众人均点头表示同意。 发觉自己失态的女子,瞬间敛起笑容,转而佯作盛怒之态,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呵斥道。 “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莫不是要老娘来帮你们清醒清醒? 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再有两日便是新军集合之期,届时八成是要面圣的。 你们可别到时候出丑,丢了自家的颜面。 都赶紧滚回家去,好好研习进宫的礼仪,莫要懈怠!” 众人见大姐动怒,皆不敢再多言语,唯唯诺诺地行礼告退,各自散去。 第30章 他们有病吧 在京城那古老且热闹非凡的街巷之中,徐志道迈着闲适的步伐悠然前行,内心满是愉悦自得之情。 他不禁于心底喟叹,自己身处京城这两载光阴,仿若被无尽繁杂事务紧紧缠绕,忙碌得晕头转向。 竟始终未曾觅得良机好好赏鉴这京城独有的迷人风貌。 恰逢国子监停课休憩之际,他兴致盎然地邀约徐光祚一道出门,满心期望能尽情感受京城的独特魅力。 漫步于街道之上,徐志道敏锐地察觉周围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投射在自己身上。 但是走在街上,街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悄悄睨视他,眼神里悄然藏着一丝羞涩,更多的则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她们时不时地悄然偷看一眼,这让徐志道心中甚是纳闷。 他心底暗自犯嘀咕,极想开口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又顾虑有失身份与风度,无奈只得暂且将这满心疑惑深埋心底。 他抬眼望向身前的徐光祚,只见徐光祚的身躯微微颤抖像是在发笑。 徐志道不禁起疑,猜疑是不是有自己尚不知情之事。 于是,他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问道。 “堂兄,莫不是我衣冠不整,有失仪态?” 徐光祚赶忙回应,神色笃定地说道。 “未曾。” 徐志道仍不死心,又追问道。 “那堂兄,可是我容貌有什么不妥之处?” 徐光祚嘴角上扬,笑着答道。 “你自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 徐志道愈发感到不解,眉头紧皱,困惑道。 “那为何这些女子见我便捂嘴而笑?” 徐光祚眼神闪躲,犹豫了片刻,吞吐着说。 “可能……可能是祖父正在为你安排终生大事的缘故。” 徐志道听闻,顿时呆立当场,满脸惊愕,瞪大了眼睛追问。 “???这事多长时间了?” 徐光祚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 “大概能有月余了吧。” 徐志道无奈地苦笑,喃喃道。 “也就是说,全京城都知道这个事了?” 徐光祚赶忙摆手,安抚道。 “应该不会,你的身份在这摆着呢。 祖父应该只会问几个门当户对的,范围应该不广,放心吧。” 徐志道双手抱头,绝望地长叹一声。 “这还叫不广? 满大街的人看我眼神都不对了。 算了,毁灭吧。” 徐光祚见状,有些慌张地说道。 “怎么了,济危,你别吓堂哥啊,不是你这样我没法和祖父交待啊。” 如今的徐志道可是定国公府的重点保护对象,其话语权在府内几乎已是徐永宁之下第一人了。 就连身为被视作下一代定国公的徐光祚都得位列其后。 本想多逛逛的徐志道此刻全然没了兴致,只因即将面临包办婚姻。 虽说他深知在大明这世道,自由恋爱几无可能,但他也绝不想有朝一日突然有人领着个陌生女子站在他面前,告知他这便是他的妻子。 徐志道原本打算约张仑一道出来放松心情,然而张仑告知他其弟张松即将入伍,这几日需陪伴在侧,计划只好无奈搁置。 此刻就连徐志道也没了心情闲逛。 到了中午时分,阳光暖暖地洒落下来,徐光祚领着徐志道走向一家酒楼。 刚踏入酒楼大堂,便听闻一片喧闹嘈杂之声。 他抬眼一瞧,原来是一群富家子弟在此聚集。 徐志道并未认出,这些人便是之前在巷子里堵住一个女子的那帮纨绔子弟,毕竟仅有一面之缘且素无交集。 但徐光祚对他们可是熟稔得很。 瞧见众多勋贵子弟,徐光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看,急忙伸手紧紧拽住徐志道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地说道。 “济危,咱们换个地方吧,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 徐志道心思细腻,瞬间便明了徐光祚的想法。 心中也暗自思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京城之地,随便扔块砖头砸死十个人,能有九个是有身份背景的。 当他们意欲转身离开之时,满脸横肉的榆林卫指挥使姜汉的嫡亲弟弟姜升突然跨步站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 “徐光祚,你走什么?没看见哥几个在这?” 在姜升身后,还簇拥着一群勋贵子弟,他们皆是些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者庶子,平日里最喜惹是生非。 这些人听闻姜升开口,也纷纷附和起来,有几个好事者甚至开始起哄,一时间场面嘈杂不堪。 徐光祚心中暗叫不好,心想这下可糟了。 别看自己是定国公的下一代继承人,可京圈有规矩,只要未及冠或者尚未袭爵就仍被视作孩子。 只要不犯杀人放火这般大错,便自行解决,若是被揍了回家告状,只会被打得更惨。 这几年自己被当做下一代定国公培养,已然疏忽了武艺。 况且就算未曾疏忽,也绝非对面这些人的对手。 这帮人最喜欢的便是趁着他人及冠前,肆意欺凌各大公侯伯爵府的能继承爵位的嫡长子,只因他们知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徐光祚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说道。 “姜哥,是我不对,我去敬大家一杯。” 他心中明白,此时该怂就得怂,自己挨揍都已习惯了,可要是让徐志道受一点伤,徐永宁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姜升却不依不饶,眼睛盯着徐志道,问道。 “你身后这兄弟看着面生啊,你跟班?” 旁边的勋贵子弟们听到这话,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与戏谑。 这时候郭敬见情况不对,急忙快步上前拉住要玩过火的姜升,神色紧张地压低声音说道。 “别玩了,那是徐志道。” 姜升却满不在乎说道。 “徐志道怎么了?就算是天子门生也得守规矩啊。” 郭敬又凑近了些,声音更低沉。 “大姐要亲自下手的人,你要不跟大姐商量商量?” 姜升听闻,脸色骤变,赶忙说道。 “那算了,不玩了。咱们得赶紧走,不然一会大姐来了不好收场。” 说罢,郭敬去招呼其他人赶紧走,姜升率先走向徐志道,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匆匆离开。 其他勋贵子弟们见状,也都收起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个个走向徐志道,学着姜升的样子,依次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便快步离去。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场景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徐光祚和徐志道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有病吧。” 第31章 朱悦宁 徐志道和徐光祚眼见那些勋贵子弟纷纷离去,心中松了一口气,没了潜在的麻烦,便在酒楼中寻了个位置相对而坐。 店内宾客的喧嚣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菜肴的香气与淡淡的酒气。 两人刚要好好歇坐,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宛如银铃般的声音。 “徐公子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徐志道带着些许惊讶与好奇,回过头循声望去,只见那位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女子正亭亭玉立在那儿。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罗裙,腰间束着一条丝带,更显得身姿婀娜。 她的眼眸明亮有神,恰似繁星闪烁,此时正带着盈盈笑意看向自己,身旁跟着她那小辣椒一般的丫鬟小青。 徐志道身后的徐光祚,看到这场景,眼睛瞬间瞪大,那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一般。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济危啊,为兄......为兄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既然你与朱……朱小姐相识,那便陪朱小姐一同吧。 为兄先走了。” 话一说完,根本不等徐志道回应,就像脚底抹了油似的,转身撒腿就跑,脚步匆匆,生怕慢了分毫,留下不明所以的徐志道。 而当徐光祚刚跑出酒楼,没承想就被姜升一把擒住脖颈,捂住嘴将其拽到酒楼一旁的偏僻角落。 徐光祚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姜升那强有力的束缚,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声。 眼神中满是慌乱,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姜升压低声音在徐光祚耳边狠狠地说道。 “闭嘴,好好看戏。要不揍你。” 说罢,手上稍稍用力,勒得徐光祚脖颈生疼,他不敢再肆意挣扎,只能用满是畏惧的眼神示意自己会乖乖听话。 姜升这才满意地稍微松开了些力道,但仍紧紧拽着他,以防他趁机逃脱。 一众人躲在阴影之中,眼睛却紧紧盯着酒楼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好戏开场,而徐光祚此时心中满是忐忑与疑惑,却也只能强忍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热闹的酒楼里,徐志道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 “姑娘原来姓朱,不知芳名?” 朱悦宁尚未答话,一旁的小青却柳眉倒竖,嗔怪道。 “你个登徒子。怎么上来就问我家小姐闺名。” 徐志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赶忙致歉。 “抱歉,朱小姐,在下一时唐突。” 朱悦宁微微垂首,轻声说道。 “无妨,奴家朱悦宁。” 徐志道定了定神,又好奇问道。 “姑娘可是皇室?” 话一出口,小青便不依不饶起来。 “徐公子,哪有上来就问完女儿家名字,就打听跟脚的。 下一步莫不是要去提亲?” 这伶牙俐齿的一句话,直说得徐志道面红耳赤。 朱悦宁也被这直白的话语弄得有些羞涩,感觉自己的脸颊隐隐有些发烫,忙呵斥道, “小青,不得无礼。” 小青这才噤了声,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白了徐志道一眼。 小青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傲娇与警惕说道。 “哼,我家小姐乃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无比。 你还是趁早打消你的那些想法,莫要痴心妄想,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罢,小青紧紧护在朱悦宁身前,仿佛一只守护珍宝的小兽,死死的盯着徐志道,生怕他有丝毫冒犯的举动。 朱悦宁轻皱眉头,面露不悦,轻声责备道。 “小青,休得胡言乱语。 徐公子只是与我偶然相逢,礼貌问询,你这般言语,实在有失体统,莫要再这般无礼了。” 小青听闻小姐的呵斥,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微微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小姐”。 只是眼神仍偷偷地在徐志道身上打量,带着一丝不甘与倔强。 徐志道听了小青先前那番毫不客气的话语,心中先是一怔,此刻回过神来,赶忙抱拳行礼,神色间满是敬重,诚恳说道。 “原来朱小姐是成国公的掌上明珠,方才确实是在下唐突了,还望朱小姐海涵。 成国公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小姐出身如此名门,更是气质不凡,今日能在此相遇,实是在下的荣幸。” 说罢,又微微欠身,以表歉意与敬意。 朱悦宁见他这般诚挚的模样开口道。 “徐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替家父谢过。” 酒楼外的众人,皆满脸茫然,一头雾水地看着店内的情形。 方继藩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身旁的郭敬,低声问道。 “大姐这是玩什么呢? 依照她往日的性子,若是有人这般唐突,不应该早就拍案而起,把桌子都掀了吗? 怎么今日却如此反常,这般和颜悦色地与那徐志道交谈?” 郭敬也是一脸疑惑,挠了挠头,眼睛紧紧盯着酒楼里的动静,喃喃道。 “我也觉着奇怪,这事儿可不像大姐以往的风格,难不成……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 姜升目光紧紧盯着酒楼内的动静,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嘿,我突然觉着咱大姐这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你们瞧哈,京城里突然冒出来个新人,大姐能轻易放过这机会? 依我看呐,大姐肯定是在钓大鱼呢。 以往那些个事儿哪能让大姐过瘾,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情况,不得多玩玩,好好折腾折腾这新人?” 说罢,还挑了挑眉,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 一旁的徐光祚听着众人的猜测,挠了挠头,犹豫着开口道。 “哎,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大姐看上我家堂弟了呀? 我看大姐对那我堂弟的态度,怎么有些羞涩呢?” 说完,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地蹙了蹙眉,眼睛仍盯着酒楼里的情形,心里直犯嘀咕。 “???” 众人听闻徐光祚的话,皆是一愣,方继藩满脸狐疑地看向他,问道。 ”你说啥?就你那堂弟,能入得了大姐的眼? 那你堂弟命硬不?。” 说话间,眼神里满是自求多福般的佩服之情。 话音刚落,就见姜升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着徐光祚大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道。 “哼,就你能瞎咧咧! 让你在这儿胡言乱语,净说些不靠谱的话。 今儿个洒家非得揍你一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多嘴!” 说着,扬起的拳头就朝着徐光祚狠狠砸了过去。 徐光祚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往后退去,嘴里喊着。 “哎哎,别动手啊,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可那姜升哪肯听他解释,追着就要揍他。 酒楼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阳光洒在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处处透着一股朝气蓬勃的劲儿。 而酒楼内,氛围却与外面截然不同。 柔和的阳光映照下,朱悦宁浅笑嫣然,眉眼弯弯,她与徐志道轻声交谈着,偶尔几句打趣的话语,让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淡淡的温馨之感。 第32章 我才是不对劲的那个人吧 店内,徐志道与朱悦宁的对话渐入佳境,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她,全然颠覆了自己初见时的那份矜持遐想。 或许得益于军人世家的血脉传承,朱悦宁在言谈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别样的飒爽。 她时而轻轻一笑,那笑声清澈悦耳,宛若晨间露珠轻敲琉璃,清脆而动人;时而眉宇间洋溢着生动的神采,讲述着往昔趣事,双眸仿佛能说话,流转间顾盼生姿,灵动非凡。 在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智慧与热情交织成璀璨的光华,没有丝毫传统贵族小姐的扭捏造作,反倒显得格外真实、鲜活。 徐志道静静地坐着,心中暗自赞叹,这份不加雕饰的自然之美,正悄然拨动着他的心弦。 他身体也渐渐前倾,专注地聆听着朱悦宁的每一句话,嘴角不时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里满是欣赏与好奇。 而一旁的小青,看着自家小姐与徐志道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却暗暗着急。 她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疑虑,暗自思忖道。 “完了,小姐绝对沦陷了。 这徐志道看起来仪表堂堂,可谁知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小姐这般单纯,莫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才好。” 小青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不时抬眼望向朱悦宁,欲言又止,只盼着自家小姐能早日从这“迷障”中清醒过来。 而这温馨的片刻,仿若春日里短暂绽放的繁花,往往难以长久维系。 正于此时,店内忽然闯入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 为首的一名千户,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刚踏入店门,便径直朝着徐志道、朱悦宁所在的桌前走来。 千户行至近前,先是毕恭毕敬地向徐志道抱拳行礼,而后朗声道。 “徐公子,在下京都锦衣卫千户,章固。 陛下有请,烦请徐公子随在下入宫面圣。” 话音刚落,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眼眸,却不料这随意一瞥,竟让他的眼睑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仿佛刹那间触及了某种潜藏的危机。 待视线清晰聚焦于朱悦宁身上,他的神色霎时变得更为恭谨,连忙再次躬身行礼,言辞中带着几分惶恐与敬意。 “原来是徐公子与朱小姐同在此处,朱小姐安好。” 他的姿态愈发低微,语气里满溢着对眼前人的敬畏之情。 徐志道一听是当今圣上朱佑樘亲自召见,心中不由一紧,没有在意章固态度的变化。 当下不敢有片刻迟疑,连忙转向朱悦宁,眼中闪过一抹歉意。 朱悦宁心中虽有不悦,且此刻恨不得将这搅局的章固狠狠拍飞,但她亦深知,圣上旨意不可违抗。 于是,她强压下心中的恼意,对着徐志道温婉一笑,表示理解。 “徐公子不必挂怀,君命难违,此乃常理。 公子速去便是,莫要让圣上久等。” 徐志道感激地看了朱悦宁一眼,随后转身随章固离去。 朱悦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小青见状,赶忙上前轻声安慰道。 “小姐,莫要伤心,这次既然无法踏青,下次再邀徐公子也可以啊。” 然而内心的想法却是。 “这个魅魔终于走了,吾皇万岁!!!” 朱悦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并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与徐公子相谈甚欢,正觉意犹未尽,不想被这突如其来之事打断。” 待徐志道走后,朱悦宁也没了继续在店中停留的兴致,便带着小青想返回府中。 朱悦宁,走出店门,看到街对面的巷子人影闪动,走到巷子口轻声说道。 “都出来吧,还没看过瘾吗?” 朱悦宁此刻已非先前于徐志道身旁时的温婉模样,那份属于虎父之下无弱女的飒爽之气,悄然回归她的眉宇之间。 “关于我的过往,一丝一毫都不得透露给徐志道,可都听明白了?”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逐一掠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徐光祚颤抖的肩头。 徐光祚连连点头,脸色依旧残留着未褪的惊惧,生怕稍有迟疑便会招致祸端。 “倘若有朝一日,让我知晓徐志道对我的过往有了半分了解。 那账,咱们可得好好算算,听明白了吗?” 朱悦宁的话语间,音量不自觉地提升,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反抗的坚决与力量。 徐光祚忙不迭的点头,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生怕回应慢了。 “听明白了就好,嘴严点对你有好处,不然老娘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徐大公子,你一日没袭爵就一日别想翻身。” 朱悦宁提高了声调,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威慑。 “知道了,大姐!” 徐光祚颤声道,脖子缩了缩。 “还有你们也是,嘴都给老娘严点。” 朱悦宁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勋贵子弟。 “是,大姐!”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带着敬畏与顺从。 朱悦宁这才微微颔首,带着小青阔步离去,留下一众子弟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上,她默默无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徐志道交谈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 而小青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小姐的神情,生怕她陷入过度的惆怅之中。 且说徐志道随着锦衣卫匆匆入宫,一路上,他的心中满是忐忑不安,暗自苦苦揣测圣上此次召见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未过多时,便已然来到了御书房外。 徐志道在这宫廷之中身份特殊,故而根本无需通传,径直便走了进去。 入目之处,只见朱佑樘正端坐在案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奏章,其神情极为肃穆。 徐志道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疾步上前,跪地行礼,口中高呼。 “恭请圣安。” 朱佑樘微微抬眼,目光在徐志道身上轻轻掠过,往昔那意气风发之态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深沉,随后缓缓开口道。 “济危来了,朕今日召你前来,乃是有一事……” 徐志道今日遭遇诸多异常之事,只觉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 周围之人似乎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此刻竟不禁暗自怀疑是不是唯有自己才是那个不合时宜、有所偏差之人。 “圣上,您说。” 徐志道强自镇定应道。 而朱佑樘接下来缓缓道出的一句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入徐志道心间。 “朕想御驾亲征。” 第33章 掉沟里了 徐志道听闻朱佑樘欲御驾亲征,大惊失色,忙劝阻道。 “陛下,万万不可! 正统年间土木堡之变,天子亲征导致大军溃败,国家险些陷万劫不复之中。 如今鞑靼犯境,圣上可遣得力将领率精锐迎敌,陛下居中控驭全局,方为稳妥。 陛下安危系于天下,亲赴前线若有差池,国本动摇,万民将陷混乱。” 朱佑樘微微皱眉,陷入沉思后道。 “朕知土木堡之祸,朕的初衷与英宗不同。 朕并不是想去效仿太祖,太宗,而是为了以安民心,以定军心。” 徐志道苦劝。 “陛下之心,臣等深知,然战场凶险,又非一时可定胜负。 陛下御驾亲征,后勤保障、行军布阵皆会因陛下安危受掣肘,不利于作战。 不如坐镇京师,遥制诸军,可保无虞。” 朱佑樘回应。 “济危你也不赞同朕御驾亲征? 朕知到其中利害,但是鞑靼部屡屡犯境,边民苦不堪言。 朕若安坐京师,如何让将士拼死效命,百姓信服朕护佑天下之心?” 徐志道伏地再拜,恳切而言。 “陛下圣心忧民,学生感佩。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英宗之败,致使大明元气大伤。 陛下初心虽是好的,但是战场变幻莫测,箭矢无眼。 陛下可遣忠勇之将,如经略使王越、都督张俊,委以重任。 陛下于后方整军经武,筹备粮草,待前方捷报,陛下之威亦能远播,让鞑靼不敢小觑。” 朱佑樘负手踱步,面色凝重。 “朕非一时冲动,实深思熟虑。 朕欲借此亲征整饬军纪,革新军制,一扫明军颓势。 朕虽励精图治多年但大明的积病已深,贪腐问题愈发严重。 你知道兵部尚书刘大夏跟朕说什么吗?” 徐志道询问道。 “圣上请讲。” “刘大夏跟朕说,卫所制度腐败,士兵逃亡严重,勋贵带头圈地,土地兼并重新抬头。 没有土地就没有税收,没有税收朕怎么打仗? 你当朕想御驾亲征吗?” 徐志道见难以劝动,遂道。 “陛下既已决心亲征,臣唯有竭力辅佐。 不如由臣代替陛下,臣乃天子门生,可代师出征,以涨士气。” 朱佑樘点头。心想:上勾了。 “朕信你之能,此事交予你,务必周全。” 又试探道。 “那济危你是真的想代替朕走一趟?” 徐志道诚恳道。 “弟子愿服其劳。” 朱佑樘大喜。 “好,朕予你一部新军,任监军。 朕知你大才,行事沉稳有谋略,由你代朕出征,朕可放心。” 徐志道先是一愣,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 又赶忙叩首。 “陛下,臣承蒙圣恩,本当万死不辞。 但此责任过重,远超臣之所能。 监军一职关乎全军胜负与国家安危,臣恐负陛下重托。 且朝中不乏监军才能之人,臣当个吉祥物就行,行军打仗之事臣不敢妄言。” 朱佑樘凝视徐志道,审视道。 “济危,朕对你寄予厚望,你不必如此推脱,朕之新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有此强军与你的智谋,何愁不胜?” 此时朱佑樘想的却是:游击战法你都能想出来,找人实施终究是照猫画虎。 只有创立此战法之人才能如臂挥使。 徐志道额头冒汗,惶恐回应。 “陛下明鉴,臣绝无推脱之意。 监军之事臣就试试。” 朱佑樘见徐志道应允,缓缓而言。 “你可知朕为何想御驾亲征? 朕自登基,夙兴夜寐,只为大明昌盛,百姓安乐。 今鞑靼犯境,边患不绝,朕闻边境军民受苦,心急如焚。 朕虽居庙堂,然知将士之心需激励,民心需凝聚。 朕御驾亲征,是要让天下人见朕之决心,让将士知朕与他们共生死,如此方可士气大振,击退鞑靼。 再者,朕欲借此次亲征整饬朝纲,将军权收归朝廷,清除军中积弊,使明军重拾雄风。 朕亲率大军,可于前线洞察军情,直接指挥调度,以便收回军权。” 朱佑樘微微皱眉,目光深邃。 “正统年后,为使不再出现叫门之事。 大明军权旁落内阁掌控,内阁诸臣处理政务虽贤能,然于军事指挥,难以精准把握战场局势与将士心态。 现在大明的军队都掌握在文官手里,他们会打个屁的仗,得亏太宗皇帝定下不纳贡的国策,不然这帮家伙绝对能给瓦剌等异称臣纳贡。” 朱佑樘目光坚定地望着徐志道,语重心长。 “济危,朕希望你帮朕将军权收回开一个好头。 如今内阁在军权事上涉入过深,长此以往,皇权旁落,于国不利。 你才思敏捷,洞悉世事,朕需你能借此事能慢慢掌控军权,若是此次你得胜归来,朕明年加开恩科。 你不必等两年后的殿试,提前一年进入官场,到时候再替朕好好收拾那些贪腐。” 徐志道此时明白了,自己这老师是一环扣一环的把自己带沟里了。 你既然不同意我御驾亲征,那行,你替我去。 你要是能打胜仗,明年提前让你考公上岸。 然后朕保你加官进爵。 徐志道知道这是被画大饼了,此时还只能硬着头皮道。 “谢主隆恩。” 朱佑樘长叹一声,眼神忧虑又满含期许。 “济危啊,朕此举不只为当下,更是为了厚照留掌控兵权契机。 太子尚幼,大明江山迟早交他。 朕若此时不梳理军权,日后他继位局面更棘手。 何况厚照没有兄弟姐妹,你和张仑是他唯二的朋友。 有你二人辅佐,可保厚照皇位无忧。” 徐志道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此去责任重大,且朱佑樘虽言辞恳切,然其中风险与变数实难预料。 但君命难违,又念及太子朱厚照与自己的情谊,以及大明未来之局势,不得不应承下来。 “陛下,臣定当全力以赴,以报陛下隆恩与信任。 虽知前路荆棘,亦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愿陛下于京师,妥善筹备后勤,臣在前线,必与将士同甘共苦,奋勇杀敌,不辱使命。” 朱佑樘微微点头,神色稍缓。 “朕在京师,会全力支持你。 一应粮草物资,朕必命人速速筹备,绝不延误战机。 你此去,若遇紧急军情,可速派快马回报,朕当为你后盾,与你共克鞑靼。” 第34章 大朝会 弘治十六年春,乍暖还寒,北方边境却突生战事。 鞑靼的铁骑如汹涌潮水般,冲破边境防线,一路烧杀抢掠,所到之处皆成焦土,百姓流离失所,哭嚎声响彻旷野。 告急的文书像雪片般飞抵京城,朝野震动。 晨曦微露,皇宫大内的钟声便急促响起,雄浑的钟声在寂静的晨空中回荡,打破了夜的宁静。 文武百官们从京城的四面八方匆匆赶来,他们身着朝服,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往日里的悠闲自得早已不见踪影。 金銮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朱佑樘端坐在龙椅之上,面容冷峻,目光中透着威严与忧虑。 他俯视着殿下的群臣,等待着他们的奏报与对策。 随着太监何鼎那尖细悠长的“上朝——”声起,百官们整齐地跪拜行礼,山呼万岁。 礼毕,兵部尚书刘大夏,声音颤抖地说道。 “陛下,鞑靼此番来势汹汹,边军虽奋力抵抗,但其神出鬼没,使军民损失惨重。” 话音未落,朝堂上一片哗然,尽管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武将们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 定国公徐永宁挺身而出,大声奏道。 “陛下,鞑靼犯我大明,实乃欺人太甚! 老臣愿挂帅出征,定将鞑靼逐出边境,扬我大明国威!” 然而,文臣们却面露忧色。 户部尚书侣钟上前奏道。 “陛下,兵者凶器也。 此次鞑靼进犯,定是有所预谋。 我大明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若贸然出兵,恐后方补给难以为继。 不如先遣使者前去议和,暂息兵戈。” 此议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武将们纷纷指责侣钟懦弱。 文官们则据理力争,金銮殿内吵成一团。 朱佑樘面色冷峻,龙袍下的拳头微微握紧,他目光坚定地环视群臣,沉声道。 “闭嘴! 朕欲御驾亲征,鞑靼如此张狂,朕定要率大军将其击退,扬我大明国威!” 此语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内阁首辅刘健率先出列,急声奏道。 “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轻动! 御驾亲征,风险莫测,若有闪失,国本动摇。 陛下乃天下之主,当坐镇京师,指挥调度,不可亲赴险地。” 紧接着,谢迁也上前一步,拜倒在地。 “陛下,战争凶险,刀枪无眼。 朝中良将众多,皆愿为陛下效命沙场,何劳陛下亲征? 陛下若亲征,大军必将瞻前顾后,恐失战机。 还请陛下三思啊! 何况国库空虚,也不支持大军开拔。” 众臣纷纷附和,金銮殿内,劝阻之声此起彼伏。 朱佑樘眉头紧皱,看着乱哄哄的朝堂。 “朕意已决!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今鞑靼犯我边境,百姓受苦,朕怎能安坐京师? 朕要让鞑靼知晓,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陛下不可啊!!!” 所有人都怕正统年间的事件再度上演,纷纷跪倒恳求朱佑樘收回成命。 朱佑樘见状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啪”的一声巨响,仿若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惊得众臣身形一颤。 朱佑樘双目圆睁,目光如炬,饱含愤懑与质疑,扫过殿下一众臣子,声如洪钟地质问道。 “你们既不让朕御驾亲征,又不让大军镇压。 哼,难道是要眼睁睁看着鞑靼在我大明边境肆意烧杀抢掠,坐视我无辜百姓惨遭屠戮、家园化为焦土不成?” 说罢,他霍然起身,龙袍烈烈作响,大步跨至殿前台阶处,俯视群臣,那眼神仿若要穿透众人灵魂,一探究竟他们心底的盘算。 “朕乃大明之主,受万民敬仰、宗庙托付,本当护佑苍生,保我疆土完整、百姓安宁。 如今鞑靼犯境,如恶狼入羊群,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百姓哭号之声仿若夜夜穿破紫禁城的高墙,声声泣血,刺痛朕心!” 朱佑樘的声音微微颤抖,既有怒火中烧的激昂,更有对边民苦难的深切悲悯,眼眶亦隐隐泛红,满是痛心疾首之色。 “朕欲御驾亲征,亲率大军,奔赴北疆,以天子之威,震慑敌寇,扬我大明雄风。 却被你们前赴后继、苦口婆心劝阻,口口声声说什么万金之躯不可轻动,风险莫测、国本动摇。” 言及此处,朱佑樘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可那起伏的胸膛仍昭示着内心难以平复的波澜。 “可当朕提议派大军出征,彻底荡平鞑靼侵扰时,你们又诸多顾虑,这个说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大军长期作战,那个讲兵戈一起,劳民伤财,后方恐生乱象。 朕且问你们,难道就因为这些,咱们便要对鞑靼的恶行忍气吞声,任由他们如入无人之境,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朝堂之下,群臣们纷纷低垂头颅,面露惭色,有的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似在商讨应对之策。 有的额头冷汗涔涔,暗自思忖此前谏言是否失当。 内阁首辅刘健满脸愧疚,上前一步,躬身奏道。 “陛下息怒,臣等绝非有意推诿责任。 实在是权衡利弊,担忧顾此失彼,危及大明根本。 御驾亲征,风险过高,臣等万死莫赎。 大军出征,耗费甚巨,亦恐引发连锁难题。 但陛下放心,臣等定会殚精竭虑,寻出妥善解决之道,绝不任由鞑靼继续猖獗。” 朱佑樘眉头紧皱,紧盯刘健,目光中怒气稍减,却仍满是疑虑与急切。 “刘阁老,朕知你们有难处,可当下局势紧迫,边民等不起,大明的颜面也丢不起! 朕要的是切实可行之策,既能击退鞑靼,又能兼顾各方,速解燃眉之急。 若再这般迁延下去,我大明威严何存,百姓何安?” 此时,兵部尚书刘大夏知道该自己出场了,抱拳拱手,神色凝重且坚定。 “陛下,老臣以为,虽不宜出动大军,但可精选一支精锐之师。 兵不在多而在精,配以良将、充足军备与机敏监军,针对鞑靼小股流窜部队,精准打击。 以快制快,捣毁其巢穴,截断其补给,使其不敢再犯。 同时,臣愿亲赴北疆,督率军务,确保作战方略有效施行,定不负陛下重托。” 朱佑樘闻言,神色稍缓,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 “刘爱卿所言,倒有几分可行之处。 但杀鸡焉用牛刀,此战何须刘爱卿亲自出马。” 这时群臣见朱佑樘打消了御驾亲征与大军压境的想法,听到派出小股部队,也没有了反对之声。 朱佑樘心想:“济危的破窗效应果然可行。 原来还不同意打仗呢,这不就同意了。” 他缓缓坐下,陷入沉思,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此时的朝堂之上,气氛凝重。 唯有群臣的呼吸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清晰可闻,等待着朱佑樘的决定。 第35章 定位监军 弘治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视群臣,而后缓缓开口。 “今鞑靼屡屡犯境,边患不绝,朕决意出兵征伐,以保我大明疆土安宁。” 弘治皇帝微微一顿,接着道。 “朱麟。” 成国公世子朱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说道。 “臣在。” “朱麟听令,朕观你英勇无畏,武艺高强,特命你为此次攻打鞑靼之破虏将军。 朕知此任艰险非常,但朕相信你必能不负朕望,率部冲破敌阵,扬我大明军威!” 朱麟出列,单膝跪地,抱拳高声应道。 “陛下圣恩,臣朱麟定当肝脑涂地! 臣自幼习武,只盼能有机会为陛下、为大明效命疆场。 今得此先锋重任,臣必以热血铸就忠诚,以利刃斩尽敌寇,使鞑靼不敢再犯我大明分毫! 若有违此誓,臣愿受军法处置!” 弘治皇帝微微点头,神色稍缓。 “好,朕信你之决心。 你此去,当与诸将同心协力,不可冒进,亦不可畏缩。 粮草军备,朕自会命人全力筹备,确保无后顾之忧。 遇敌先探其虚实,相机而动。 待凯旋之日,朕必有重赏,封妻荫子,荣耀加身。” 朱麟再拜。 “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静候陛下大军,共破鞑靼!” 这时谢谦向前一步,说道。 “圣上,即使先锋已派,亦当设监军一职,将在外,若无管束,恐生变数。” 朱佑樘微微颔首,目光深邃,似在权衡利弊,片刻后沉声道。 “谢卿所言,甚合朕意。” 言罢,环视朝堂。 “诸卿以为,何人可担这监军重任,既能督战有方,又可随机应变,协同先锋朱麟行事?” 朝堂之上,一时众人交头接耳,各个党派之人跃跃欲试。 而未等各党派交流完毕,朱佑樘开口道。 “徐志道,朕任命你为此次出征的监军,你可愿意接受?” 徐志道随即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缓缓跪下,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大礼。 抬起头时,他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 “陛下的恩典如同浩瀚的大海,臣虽然才能有限,见识浅薄,但承蒙陛下如此眷顾与提拔,臣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定当全力报效陛下的恩情。 监军一职责任重大,臣绝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马虎,必定会与前线的将士们同心同德,紧密合作,严格整肃军纪,确保此次出征一切顺利,不辜负陛下对臣的殷切期望与托付!” 说完,便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旨意。 然而,皇帝的旨意刚刚下达,文官集团就像被触动了敏感的神经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谢谦率先站了出来,他面容严肃,眉头紧皱,言辞恳切地说道。 “陛下,监军这个职位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实属关键了。 虽说这臣听闻徐志道或许有些本事,可陛下您这一任命,恐怕会引发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和变故。 臣以为,此事应当慎重考虑,最好还是重新挑选一位更加合适、更能服众的贤才来担任,以免引起军心不稳,进而导致朝局动荡不安啊。” 谢谦的话音刚落,其他文官们便纷纷点头附和。 一时间,朝堂里议论纷纷,嘈杂声四起,众人都在强调这一任命的不妥之处。 各种理由和说法如同潮水般涌来,而且态度坚决,大有不阻止这一任命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片刻之后,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好似一张拉满了的弓弦,一触即发。 皇帝满脸怒容,狠狠地瞪着那位底下的众人,大声呵斥道。 “闭嘴! 你们是是朕的臣子,朕金口玉言此事就此定下。 济危乃是朕亲自栽培的门生,朕深知他的忠心耿耿,且才华出众,有勇有谋。 朕之所以将如此重任交给他,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反复权衡的。 济危乃朕的学生,名义上可代师出征,他为监军如朕亲临! 你们竟然敢在这里妄加评论,肆意干涉? 怎么朕做什么决定都需要你们同意? 要不要朕把皇位也给你们?” 说完,皇帝愤怒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刹那间,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群臣满脸惊恐,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内阁诸位阁老听闻,虽多有惊愕与疑虑,但见皇帝态度坚决,皆不敢再贸然进言生怕朱佑樘再次提起御驾亲征之事。 唯有几位御史,欲语还休,还想说什么于礼不合,但想想还是算了。 言毕,朱佑樘即刻传旨,着令朱麟等一干名将整军待发,务必与徐志道**协力,共御鞑靼。 就此针对鞑靼入侵的朝会就此定格。 退朝后,朝臣陆续出宫,唯有内阁众人与此次出征的破虏将军朱麟与徐志道留在宫内。 朱麟这时看了徐志道一眼,也不知为何越看此人越烦。 心中升起一团莫名的厌恶感。 但作为成国公世子也明白,现在二人同领一军即使心里再有不满,也不可做出将帅不合之举,此乃兵家大忌。 朱麟虽心中烦闷,却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莫名的厌恶,率先打破沉默,抱拳道。 “徐监军,此番出征,责任重于泰山,边患不除百姓难安朝堂难宁。 陛下委以重任,你我当携手并肩,共赴北疆。” 他话语虽诚恳,可眼神中仍隐隐透着疏离与冷淡。 犹如寒夜星辰,看似明亮,实则拒人千里。 徐志道怎会瞧不出朱麟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拱手回礼道。 “朱将军所言极是,陛下恩重如山,我等唯有用命,方能回报万一。 我徐志道自知出身、武艺不及将军。 可在这监军之位上,定会严守职责,为大军筹谋,助将军破敌。 绝不让朝堂忧心,不让鞑靼猖獗。” 他刻意放低姿态,言辞谦逊,试图缓和两人间紧绷的气氛,只是那眼神深处,透着一丝不甘示弱,仿若暗藏锋芒的鞘中剑。 第36章 朕给你撑场子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仿若铅云重压,丝丝缕缕都透着令人心焦的沉闷。 弘治皇帝朱佑樘负手静立在书案之畔,墙上那幅北疆舆图. 内阁诸阁老们敛眉低首,脚步轻缓且谨慎,鱼贯而入,那姿态仿若生怕惊破这一室的肃静,引得圣上雷霆震怒。 徐志道与朱麟跟随其后,可目光却不时在舆图与圣上之间游移,心中暗自思量着应对之策,神色凝重里透着几分决然。 户部尚书侣钟也被急急宣召而来,踏入御书房的刹那,瞧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阵仗,站在一边不知所以。 良久,朱佑樘打破死寂,声若洪钟却满含愠怒。 “此次驱逐鞑靼,监军、先锋之选皆是朕所定夺。 可刚刚朝会上诸卿这般反对,是质疑朕的眼力,还是别有居心?” 言罢,锐利眸光似寒芒电射,逐一扫过众人,被其注视者无不脊背发凉,冷汗潸然。 李东阳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深深躬身。 “陛下,臣等万死莫赎,绝无质疑圣意之心。 实因监军一职关乎大军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因徐志道太过年轻。 臣等一心祈愿此番出征马到成功,护我大明锦绣山河,才斗胆进谏,望陛下恕罪。” 话毕,额头豆大汗珠滚落,其余阁老见状,纷纷弯腰颔首如捣蒜,口中喏喏附和。 “怎么,朕的决定,还必须得过问你们?要不皇帝你们来做?” 朱佑樘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御书房内瞬间噤若寒蝉,唯余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李东阳身躯猛地一震,双膝“扑通”跪地,神色惶恐至极。 “陛下息怒,臣等万死莫赎,绝无僭越半分之心呐! 陛下圣明烛照,所行诸事皆为江山社稷,臣等不过蝼蚁,蒙陛下隆恩忝列朝堂,一心只为大明长治久安、军威远扬,才一时莽撞,言辞失当,求陛下开恩。” 说罢,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刘健、谢迁等人亦赶忙随之跪地,齐声道。 “陛下恕罪,臣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是念及大军出征干系重大。 唯恐稍有差池,损我大明精锐,故而犯言直谏,臣等愿受惩处,只望陛下莫要因臣等之过,气坏圣体,扰了此番出征大计。” 朱佑樘冷哼一声,袍袖一挥,怒目圆睁。 “哼,你们倒是会说,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出征大计。 可朝堂之上,那般群起反对,丝毫不顾朕颜面,现在又来求饶,当朕是那耳根子软的糊涂君主么?” 徐志道见状,心下明白,此时若不挺身而出,局面怕是愈发难堪。 他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昂首朗声道。 “陛下,阁老们皆是忠心耿耿,担忧出征不利,才会有所谏言,臣虽年轻,可对陛下忠心可鉴日月。 对此次驱逐鞑靼之战,臣任监军之责,定会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必会协同朱将军,严守军纪,把控军情,为大军保驾护航,若有差池,臣愿提头来见陛下。” 朱麟亦跟着跪下,抱拳说道。 “陛下,徐监军所言极是,我二人承蒙陛下信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愿效死命于疆场,此番出征,定不负陛下所望,扬我大明军威,保北方安宁。” 朱佑樘神色稍缓,目光落于徐志道身上,微微点头。 “朕既信你,望你莫负朕望。” 旋即看向朱麟。 “朱麟,你出身将门世家,武艺超群,世代忠良,朕盼你冲锋陷阵,扬我大明军威。 然军中大忌乃将帅失和,你与志道当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紧密协作,若因私怨贻误军机,军法处置,绝不宽大!” 徐志道知道这是自己老师怕自己压不住朱麟帮自己站场子呢。 内心流过一丝暖流。 朱麟抱拳应诺,声如洪钟。 “陛下训诫,臣铭记于心,必以大局为重,与徐监军并肩御敌,护我百姓,扬我国威。” 说话间,余光轻瞥徐志道,见其一脸正色、态度恭谨,心底那缕莫名嫌隙暂且按下。 暗自警醒,北疆烽火正炽,鞑靼铁骑肆虐,此时绝非意气用事之际,唯胜绩可安朝堂、抚百姓。 内阁诸阁老们见徐志道与朱麟表态如此决绝,且皇帝神色已然稍霁,便知此刻再无转圜余地、亦不该再有异议。 刘健率先抱拳躬身,语调沉稳恳切。 “陛下,老臣等深知此番出征意义非凡,徐监军与朱将军既有这般赤诚忠心,又具勇略担当,实乃我大明之幸。 老臣等先前莽撞,实因满心忧虑战局,然此刻信心重燃。 愿大军此去,如那摧枯拉朽之势,横扫鞑靼,扬我大明赫赫军威。 老臣等在朝堂静候佳音,必全力筹备一应后勤诸事,做大军坚实后盾。” 谢迁亦紧接着上前一步,神色庄重肃穆。 “陛下,北方之地,关乎国本,百姓苦鞑靼侵扰久矣。 徐监军才略不凡,朱将军虎威凛凛,恰似天兵天将下凡,此番携手出征,恰似利刃出鞘,定能破敌制胜。 臣等会即刻协同户部、兵部,调度粮草、军备,确保军中无匮乏之忧,人马无后顾之忧。 唯愿大军速奏凯歌,还北方太平盛景,护我大明万里河山永固。” 见众人都积极表态,户部尚书侣钟此时也赶忙出列。 擦了擦额头细密汗珠,躬身奏道。 “陛下,臣掌管户部,粮草辎重筹备责无旁贷。 “自闻大军将启征程,臣即刻着手,昼夜不息地督管筹备,令物资沿官道如流,源源不绝地向北疆进发。 银钱亦已筹措充裕,以备军需采购之需。 随后,臣将亲自前往转运之要地,亲自督运调度,誓要确保每一粒米粮、每一份军饷皆能准时抵达军营,决不让粮草之事成为大军前行之绊脚石。 定要保得将士们饱腹有力,士气如虹,奋勇杀敌。” 徐志道此时站了出来说道。 “圣上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臣有一法,可使减轻户部诸多压力,亦能保障大军粮草无虞。” 朱佑樘大喜道。 “济危速速道来。” 第37章 另有任务 徐志道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躬下身去说道。 “陛下,臣此番带来一物,名为压缩饼干。 其制作之法别具巧思,先是将各类谷物细细研磨成粉,再添入适量动物油脂、干燥肉脯粉末等珍贵食材,而后历经一套特殊工艺精心压制,方成这小巧却不凡的模样。” 说到此处,他微微抬起头,眼中满是自信与期待。 “陛下,切莫小瞧这一块饼干,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含惊人能量。 只需食用一块,便能支撑一名将士完成整日行军作战,全然不会被饥饿与乏力所困。” 朱佑樘原本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此刻却被徐志道这番言语勾起了满心好奇,不禁倾身向前,目光中满是探究之意,问道。 “此物当真如此神奇?” 徐志道欠了欠身,语气却愈发笃定。 “陛下,这压缩饼干的妙处可不止于此。 它携带轻便,易于储存,更不惧潮湿霉变之忧。 往昔大军出征,粮草辎重需征调诸多辆粮草车,浩浩荡荡,行动迟缓。 可如今,若有这压缩饼干随军,只需少量驮马,便能携带大量干粮,行军速度何止倍增? 再者,一旦遭遇敌军突袭,粮草补给线不幸被断,将士们陷入绝境之时,这压缩饼干便是那救命稻草。 可保大军无断粮之忧,军心稳固如山,士气自然也不会因饥饿而低落消沉。” 内阁诸位阁老听闻这番介绍,先是面面相觑,继而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人人脸上皆满是惊讶与新奇之色,仿佛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豁然洞开。 户部尚书侣钟更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欣喜,若此物真如徐志道所言那般神奇,那长久以来压在户部肩头筹备粮草的重担必将大大减轻,运输调配等诸多棘手难题也恰似冰雪遇暖阳,迎刃而解。 徐志道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底气更足,神色愈发从容,又道。 “陛下,臣不揣冒昧,已精心制作了一些压缩饼干样品,恳请陛下与诸位大人亲自品鉴一番,一试之下,便知其神奇功效绝非虚言。” 言罢,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荷包,轻轻打开,从中拿起一块压缩饼干,双手高高捧起,呈至朱佑樘面前。 朱佑樘刚欲伸手接过,身旁侍奉的太监何鼎赶忙上前一步,急声道。 “陛下,还未试毒,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要不老奴先尝一尝,确保安全无虞吧。” 朱佑樘微微皱眉,摆了摆手,神色温和却不容置疑。 “济危乃是朕的关门弟子,朕信得过他,岂会有加害朕之心? 无需这般繁琐。” 说罢,他接过饼干,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这饼干色泽质朴,外观紧实。 稍作停顿后,他轻轻咬了一口,初时只觉口感颇为紧实,略有些费牙。 然不过片刻,一股浓郁醇厚的香味便在口中悠悠散开,越嚼越觉滋味深长,腹中也渐渐涌起一股饱腹感,仿佛有一股温热而充实的力量在体内缓缓蔓延。 朱佑樘又接连吃了几口,未曾想竟渐渐感觉有些噎住了,喉咙处干涩难耐。 一旁眼疾手快的何鼎见状,急忙端来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茗,朱佑樘伸手接过茶杯,正欲大口饮下。 徐志道见状,赶忙抢步上前,微微躬身,神色焦急又不失恭敬地说道。 “陛下,这压缩饼干食用之时还需稍加留意,切不可多饮水。 只因它质地紧密,若是饮水过多,进到胃里便会**过甚,极易引起肠胃不适,届时可就要影响将士们行军作战了。 只需稍稍润润喉即可,待饼干在胃中慢慢消化,那干渴之感自会渐渐消解。” 朱佑樘听闻,手中茶杯停在嘴边,微微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赞道。 “原来如此,此间竟有这般讲究,幸得你及时提醒。” 刘健轻抚长须,目光赞许地看向徐志道,点头道。 “徐监军心思缜密,周全至此,连这等细微末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实乃我大军之福啊。 有这般人物担当监军之职,此次出征,胜算无疑又添了几分。” 徐志道连忙谦逊地拱手作揖,说道。 “刘阁老谬赞了,此皆为下官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下官只盼能为驱逐鞑靼之战倾尽绵薄之力,护我大明边疆长治久安,保将士们平安归来。” 朱佑樘凝视着徐志道,目光中满是期许与信任,脑海中忽然忆起徐志道代课时说过的那句话。 “方法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朱麟初时对徐志道被钦点为监军之事,心怀不悦颇有微词,仿佛心头悬着一粒难以释怀的沙砾。 然而,此刻目睹他竟能匠心独运,研制出如此贴合军旅生涯的干粮。 那份干粮仿佛成了化解心结的春风,悄然间,朱麟心中的那点嫌隙就如同早春暖阳照耀下的薄雪,悄无声息地消融了许多,心中的沟壑也慢慢趋于平缓。 朱佑樘此时心情大好,环视众人,高声吩咐道。 “刘阁老,内阁即刻拟制相关事宜。 侣爱卿,朕给你三日时限,务必做好足够大军一月所需的压缩饼干。 朱麟,你拿着朕的令牌,速速去召集队伍与马匹。 济危,你留下,朕还有话要与你细谈。” 待众人走后,朱佑樘神色凝重,凝视着徐志道,缓声说道。 “济危呐,此番借驱赶鞑靼之机,朕另有嘱托。 朕听闻辽东军中、吏治贪腐滋生,如蠹虫蚀基,寒了将士之心。 朕知你有勇有谋、忠心可嘉,命你此番出征,一面驱逐鞑靼,一面彻查辽东贪腐。 朕许你便宜行事,若遇阻拦,可调动大军,揪出贪腐之徒,还辽东清明。” 言罢,朱佑樘示意太监何鼎呈上一朴素木匣,从中取出一枚令牌,刻有简约云纹,递向徐志道,郑重道。 “此乃朕信物,见它如朕亲临,助你行事,好生收起。 军队虽然调动不了,但是沿途东厂锦衣卫皆听你号令。” 徐志道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令牌小心揣好,抱拳高声回道。 “老师放心,鞑靼犯边、辽东贪腐皆为大患,学生定不辱使命,驱敌同时深挖贪腐,护边疆稳固、吏治清正!” 朱佑樘颔首,扶起徐志道,语重心长叮嘱。 “此行艰险,你要小心,莫负朕的期望。 待凯旋,朕定重赏。 对了,朕有件事想和你说。。。就是。。。就是吧。。。” 第38章 迪化的朱佑樘 徐志道从朱红宫墙之内缓缓步出,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无奈与无语。 “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个皇帝,一个大学士,居然搞起了偷听这一套。 想问什么直接问不就得了,我又不是不说。” 他眉头紧皱,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御书房里的那番场景。 朱佑樘一脸愧疚地望着徐志道,轻声说道。 “济危啊,这两年你代课讲授的内容,朕暗中安排杨廷和在门外聆听记录。 你那些高见卓识,真让朕大为震撼,你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大明的祥瑞。” 徐志道先是一愣,心中虽因被偷听而略有不悦,但见皇帝如此诚恳致歉,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朱佑樘接着又道。 “你所传授的学识,朕已让工部尚书秘密安排制作,许多东西也已在宫内悄悄试验。 朕不得不承认,你是能定国兴邦的大才。” 徐志道这才明白,自己在皇帝面前已毫无秘密可言。 可他又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懂得这么多。 “圣上……” 徐志道刚要开口。 朱佑樘摆了摆手,说道。 “你无需解释,朕知道世间有人生而知之,你想必就是这类人,总不会是神仙托梦吧?” 徐志道本想提及神仙托梦之事,却被朱佑樘这一句话堵了回去,心中暗自腹诽。 “啊,对对对。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你高兴就好。”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心中不禁担忧,朱佑樘虽坦诚相告,可这做法实在让人有些后怕,万一被误会徐家有谋反之意,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朱佑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 “济危莫要挂怀,朕让杨大学士偷听,实在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考虑。 你的学识若能在天下推行,必能让大明繁荣昌盛,百姓生活安乐。 朕是怕你像一年前那般,沉默不语。” 徐志道拱手苦笑道。 “圣上英明,学生自当倾尽所学,为大明效力。 只是有些东西太过新奇,怕难以被接受,需慢慢推进,还望圣上莫要急于求成。” 朱佑樘点头称是。 “朕自然明白,可朕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将你的高见付诸实践,解决大明诸多难题。 不过朕也知晓做事需循序渐进的道理。 对了,神机营的火绳枪依你所说的撞击打火方式改造后,已解决了雨天受潮无法使用的弊端了。” 徐志道满心疑惑,心想古代竟有如此厉害之人。 其实他对枪械原理一知半解,只是曾提及若将火绳枪点火方式改为摩擦打火,稳定性会大增。 就这一句话,大明那些技艺精湛的工匠便将燧发枪提前研制出来,这足以说明并非技术限制了他们,而是思维束缚了他们的创造力。 “圣上,还有何事不妨一次性说完。 学生有些想法只是担心难以达成,才在国子监讲述,怕做些无用功。” 朱佑樘立即说道。 “蒸汽设备还有点问题。” “???啥??? 蒸汽设备??? 蒸汽机?” 徐志道回忆起之前在国子监讲授的内容:刚开的水就能将壶盖推起,若是更大的水壶岂不是能带动更大的物体? 朱佑樘说道。 ”其实在太宗年间,蒸汽设备就已经在大明宝船上使用了,只不过仁宗禁海后,这项技术就被尘封了。 你那日授课时所说的,朕才联想到大明其实有这项技术,但是在你口中说出,朕怎么样也都要尝试一下。” (《天潢玉蝶》中就有记载:永乐宝船长约百五十米,钢制其骨,水炊其动。) 此后徐志圆睁双目,全神贯注地聆听朱佑樘滔滔不绝地言说将近一个时辰。 没成想自己竟然已经默默的将大明改变的有些陌生了。 临出宫时,徐志道最后就记住了一句话。 “游击战是你发明的,正好利用鞑靼小股入侵北方之时,实验一下。 你作为创立者,朕再配给你全新的神机营,此次就作为你出世的舞台。 朕看好你。” 当徐志道出宫后刚吐槽完朱佑樘,就被一名中年文士拦住了去路。 “徐监军,在下首辅府管家,我家老爷有请。” 徐志道心中暗自诧异,他原以为刚从宫中出来能稍作喘息。 却不想被首辅府管家拦住去路,听闻刘健有请,当下也不敢怠慢,随着管家匆匆而去。 一路上,他满心疑惑,猜测刘健是否是因为出征之事召见自己。 很快,便抵达了首辅府。 这府邸庄严肃穆,透着一股凝重的气息,仿佛也在预示着即将商讨之事的严肃性。 管家带着徐志道快步走向一处偏厅,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刘健的训斥声。 进入偏厅,刘健抬眼看到徐志道,微微点头示意他上前。 “徐监军,你来了。” “刘阁老。” 面对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刘健,他没法像面对其他人那样放松。 刘健神色凝重,目光直视着徐志道开门见山地说道。 “徐监军,你需知晓,这监军一职在我大明自来便是由文官出任。 此乃祖宗定下的规制,从未有过例外。 而你,如今算是打破了这长久以来的惯例。” 徐志道心中一凛,赶忙拱手回应。 “阁老,学生惶恐,此皆陛下旨意,学生不过奉命行事,绝无半分僭越之心。” 刘健微微摆了摆手。 “老夫并非是在指责于你,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一破例之举,已然在朝中引起了诸多议论与侧目。 你虽得陛下赏识,可也因此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那些恪守成规的老臣们,心中自是颇有微词,对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密切关注着。” 徐志道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 “阁老,学生深知此举可能引发的波澜。 但学生一心只为大明的安宁与兴盛,所行之事皆出公心。 只盼能为抵御鞑靼略尽绵薄之力,还望阁老能够理解与支持。” 刘健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心思老夫明白,陛下对你寄予厚望,欲借你之力推行新的理念与战法,以应对当下的困局。 可这朝堂之上,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并非仅凭一腔热血就能顺遂行事。” 话锋一转,刘健问道。 “对了,你缺文书不? 刘梓轩,去给徐监军见礼。” 第39章 能往死里打吗? 刘梓轩自幼便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聪慧,一头扎进那经史子集的浩瀚书海里肆意遨游,年纪尚小,便能将诸多经典篇章倒背如流,笔下写出的文章更是文采斐然,熠熠生辉。 家中师长见了,每每都忍不住啧啧称赞,祖父刘健对这个孙子更是疼惜喜爱到了极点。 但凡有宾客登门造访,刘健总要把刘梓轩唤到跟前,让他吟诗诵文,尽情展露一身才学。 宾客们见了,也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都笃定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日后定能在科举中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在这日复一日的夸赞声中,刘梓轩愈发自信满满,行事做派间,不知不觉便带上了几分少年才子惯有的傲气。 可自打徐志道踏入京城,这一切就悄然变了模样。 徐志道仿若一颗骤然闯入大明文学界的璀璨新星,势头之猛,无人能及,年仅十岁便通过会试,不能说后无来者,但定是前无古人。 而后,他又承蒙朱佑樘青眼相加,皇帝对其赞不绝口,直言他是上苍恩赐大明的祥瑞。 这般一来,朝堂上下短时间内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志道的大名,街头巷尾也时常能听闻百姓对他的议论。 刘健身为内阁首辅,一双眼睛锐利独到,见识不凡,自是早早瞧出了徐志道的不凡之处。 以往,祖父刘健看向刘梓轩时,眼中满是期许与骄傲,可如今,每每家中商议要事,刘健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徐志道,言语间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瞧瞧人家徐济危,那些高见卓识,老夫听了都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再瞧瞧他提出的革新之法,桩桩件件直击大明当下的积弊要害,这般才情、这般眼界,当真是世间少有,极为难得。” 起初,刘梓轩只当祖父是一时兴起,随口夸赞几句罢了,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可次数一多,那些话就像细密的针,直直扎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把他长久积攒起来的骄傲扎得千疮百孔。 刘梓轩心里头那股不服气就像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在他看来,自己多年来挑灯苦读、满腹经纶,哪一点就比徐志道差了? 在他心底,笃定不过是徐志道运气好,恰逢时运,赶上了这阵风头,不过是会说些新奇论调,博人眼球、哗众取宠罢了。 所以,当刘健提出让他去给徐志道做文书,跟着历练一番时,刘梓轩心底的抵触瞬间如同汹涌潮水般澎湃涌起。 彼时站在偏厅之中,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眉头紧紧蹙成一个“川”字,嘴角微微下撇,将那股子不服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说当着祖父的面,他礼数上不敢有半分差池,规规矩矩地向徐志道行了礼,可出口的那句 “徐监军,久仰大名”。 语调平平,任谁都能轻易听出里头藏着的敷衍与不甘。 刘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状,心中暗叹一声,自家孙子这点小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 当下神色一凛,目光如炬般直直看向刘梓轩,语气严肃地说道。 “梓轩,你那点心思可别以为老夫瞧不出。 自打徐监军入京,你便在心里头生出芥蒂来了。 可你也该静下心好好想一想,人家徐志道凭的那可是实打实的真本事,才能赢得陛下赏识、朝堂上下一致敬重。 老夫平日里夸赞你,那是盼着你能愈发上进,如今屡屡拿你与徐监军作比,也是想让你知耻后勇,好好审视自身,寻出自己的不足之处。” 刘梓轩心头猛地一震,脸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既有被祖父看穿心思的窘迫尴尬,也有因祖父那些直白话语而生的羞恼之意。 他耷拉着脑袋,垂着头,闷声嘟囔道。 “祖父,孙儿自幼便挑灯苦读,自问学识可不浅,他徐志道不过就是碰巧得了陛下青睐罢了,怎就处处比孙儿强了?” 徐志道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明白得很,眼前这刘梓轩,又是一个自尊心强、玻璃心的问题少年。 可他眼下实在没心思同刘梓轩置气较真。 一来,这刘梓轩说到底是内阁首辅之孙,往后军中诸多事务,少不了要时常与其打交道。 二来,他也看得出刘健此番安排的良苦用心,这位首辅大人一心想为孙子谋个好前程,特意把人塞到自己身边,也是盼着刘梓轩能借着这难得的机缘好好历练成长一番。 自己若是处理不好与刘梓轩的这层关系,怕是要拂了刘健的面子,辜负首辅的一番期许。 刘健神色愈发严肃,目光定定地盯着刘梓轩,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梓轩,你给老夫听好了,往后你就踏踏实实地听徐监军的话。 军中事务繁杂琐碎不说,规矩更是森严苛刻,徐监军身负陛下重托,怀揣着实打实的本领。 你要收起那点傲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心跟着学,本本分分、踏踏实实地去做事。” 言罢,刘健随即转向徐志道,微微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徐监军,不瞒你说,我这孙儿自幼被老夫宠坏了,行事作风有时莽撞冒失,还带着股子倔脾气。 他日若是他敢不听话,你可千万别手软,该出手时就出手,权当是替老夫管教管教这孩子,莫要跟他客气。 老夫心里清楚,军中可不是能由着性子胡闹的地方,该有的惩戒那是绝对不能少的。 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长记性,往后有所成长。” 徐志道闻言,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脱口问道。 “能往死打吗?” 这本是句半开玩笑的话,意在稍稍缓和当下这稍显凝重压抑的气氛。 可话里其实也透着几分他对刘健此番郑重托付的重视——毕竟,真要管教首辅之孙,可不是件轻松简单的事儿。 刘健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温声回道。 “那。。。那。。。也不必如此。” 刘健被徐志道一句话呛的言语间,有些结巴。 第40章 徐永宁曾甲 离开首辅府,徐志道回到了定国公府。 还是老样子,定国公徐永宁在书房等着他。 “大祖父,刚刚被刘阁老叫走了。” 徐志道刚一进门就解释道。 “无妨,刘倔驴提点你了?” 徐永宁并未在意,同时也猜到刘健定会找徐志道说些什么。 徐志道已经适应自己的大祖父喜欢给别人起外号的这一习惯,岁数大了总有些特殊的癖好。 但是徐永宁能叫,他可不敢叫,万一叫顺口了,当着别人面来一句刘倔驴,谢老六的,那就完犊子了。 徐志道只能强忍冲动回道。 “刘阁老,给了孙儿一些警示和劝告,然后。。。 然后把他嫡孙刘梓轩安排给我做随军文书。” 定国公眯着眼睛思考刘健的用意。 心想:就算徐志道再像当年的刘健,刘倔驴也不至于把自己孙子都安排在徐志道手下当个随军文书。 定国公徐永宁手轻轻摩挲着扶手,目光幽深,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 “哼,这刘倔驴,肚子里的弯弯绕可向来不少。 把嫡孙安插在你身边,说是让其历练,怕不止这么简单。 投资之说,倒也有些道理,如今你风头正盛,圣眷优渥,朝堂上下谁看不出陛下对你寄予厚望? 他刘家想借着你这股东风,往后多几分倚仗,保家族昌盛,倒也是人之常情。” 徐志道微微颔首,心中却仍有些疑虑。 “大祖父,若说是单纯投资,让刘梓轩跟着我沾沾光,倒也无妨。 可就怕……另有隐情,这刘梓轩打一开始便对我满心不服气,虽说当着刘阁老的面应下了,保不准背后使什么绊子。 万一他是被安插来监视我的,搜集些把柄回去,届时稍有不慎,咱们徐家可就陷入被动了。” 徐永宁冷笑一声。 “监视?他刘家还没这么大胆子,敢明目张胆算计到咱们定国公府头上! 不过是刘健知道这孙儿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想借你之手磨磨他的性子。 再者,朝堂局势复杂,往后争斗只多不少,刘健怕是预见到风雨将至,提前给孙子寻条稳妥的路。 你如今圣眷正隆,又手握神机营,实打实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跟着你,刘梓轩但凡机灵些,总能学到保命安身的本事。” 徐志道眉头紧皱,低声道。 “话虽如此,可这刘梓轩心思重,傲气又足,真要驯服可不是易事。 大祖父,您给孙儿提点提点,该如何拿捏好这分寸?” 徐永宁站起身,背着手踱步到窗边,目光远眺,似在思量对策。 “首先,你得恩威并施。 平日里对他的才学该夸赞就夸赞,让他知晓你并非小瞧他。 可一旦犯了军中规矩,绝不能姑息,该罚就得罚,杀鸡儆猴,立好你的威信。 其次,多给他派些紧要却不棘手的活儿,让他觉着受重用,又不至于捅出大篓子。 再者,你要时常与他聊聊兵法、学问,这小子不是自恃才高吗? 真本事亮出来,折服了他,往后行事自然就顺遂多了。” 徐志道细细记下,又想起一事。 “大祖父,刘阁老还特意叮嘱,若是刘梓轩不听话,让我代为管教,甚至直言揍他都无妨,只别伤了筋骨。 可见刘阁老确有打磨他的心思,只是这尺度,孙儿还拿捏不准。” 徐永宁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刘健能这么说,是信得过你。 你行事向来稳重,这点分寸想必能把控好。 真到了非惩戒不可的时候,那就让他明白什么叫挨打就要立正。” 徐志道长舒一口气。 “多谢大祖父提点,孙儿心里有底了。 只是出征在即,孙儿还未曾做过监军,不知能否适应军中生活,诸多事宜还得从长计议。” 徐永宁拍了拍徐志道的肩膀。 “不必过于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知道为什么让朱麟领兵你当监军吗? 朱麟从小就在军营长大,跟随其父成国公大大小小打过的无数胜仗。 只因他是成国公世子,成国公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直接在你进京时,拖家带口也调任南京了。 若不是圣上调令,朱麟这辈子出不了南京,除非继承爵位。” 徐永宁顿了顿继续说道。 “军中一切事物你不必担忧,不懂的多和朱麟学学,这孩子有大将之风。 同时也别怕错,只要你不是通敌卖国,定国公府就是你的底气。” 徐志道心头一暖,重重点头。 “孙儿定不负大祖父期望,全力以赴,定要打出个漂亮仗,给徐家争光,也保大明安宁。” 这时管家徐敬轻敲了几下门,得到应允后,恭敬地推门而入,手中捧抱一个古朴厚重的木箱。 箱子上的铜锁与雕花历经岁月摩挲,透着斑驳的古韵。 徐敬微微躬身,说道。 “国公,东西带来了。” “进来吧。” 徐永宁抬手示意,而后转头看向徐志道,目光中满是期许与郑重。 “来,济危,这便是中山王当年的盔甲,算来已然历经百年风雨,可咱们徐家世代定国公皆悉心保养,不落下半分养护的功夫。 这盔甲意义重大,不单是件趁手的护具,更承载着徐家先辈们实打实的赫赫战功,还有那旁人难以企及的无上荣耀。” 说着,徐永宁亲手接过木匣,缓缓打开,屋内瞬时仿若闪过一道微光。 那副盔甲静静躺在箱中,甲片历经悠悠岁月,却依旧泛着乌亮光泽,触手坚实,分量沉甸甸的,纹路间好似藏着往昔一场场激战的喧嚣。 头盔上的红缨颜色鲜艳,看着就透着股抖擞豪迈劲儿,仿佛随时能迎着战场风沙肆意舞动。 徐志道目光一下就被吸了过去,呼吸下意识急促几分,双手微微发颤,饶是他平日里定力不俗,这会儿也难掩震撼。 徐永宁双手稳稳捧起盔甲,稳步走向徐志道,神色肃穆庄重。 “今日,本公把这盔甲交到你手上。 济危,如今你身负陛下交代的重任,心中里又有诸多盘算,此番出征担子可不轻。 穿上它,借着先辈余威,放开手脚去拼,给本公打出个开门红。 中山王后人的威名不能折,大明的国门还得靠你们这一辈来守护。” 徐志道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稳稳接过盔甲,眼眶微红,声音却沉稳有力。 “大祖父,多谢您这份厚礼,孙儿定不负所望。 让鞑靼那帮家伙见识见识徐家手段,牢牢守住大明边疆。” 第41章 被排挤了 几天后,徐志道满怀期待地踏入军营。 晨曦初破,天边一抹淡蓝渐渐吞噬了夜的深沉。 柔和的光线才刚刚给营地勾勒出大致轮廓,但军营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号角声、马蹄声、士兵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战前画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与烟火气,预示着新的一天,新的挑战即将开始。 徐志道踏入军营,回想着这几日定国公讲述的监军职责与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满心都是整军经武、打造一支精锐之师的热望,可万万没料到接下来遭遇的,竟是一场颜面扫地的冷遇。 左边,训练有素的神机营士兵们整齐列阵,手中崭新的燧发枪被擦拭得寒光凛冽。 在指挥下,装填、瞄准、击发,动作行云流水,火药的硝烟味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彰显着专业与高效。 然而,当徐志道走近,士兵们只是机械性地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可那敷衍的态度、眼中不加掩饰的厌烦与不屑,如同一盆盆冷水,直直朝徐志道泼来。 在大明军营里,长久以来形成的风气便是上到三军统帅下到普通士卒们打心底厌恶监军。 在他们的认知里,监军大多是些不懂行伍实操只会纸上谈兵,却手握监督大权、动辄指手画脚的“累赘”。 神机营将士即便素养过硬,也没能超脱这偏见。 右边,一群吊儿郎当的勋贵子弟更是把无视做到了极致。 他们扎堆成群,铠甲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佩剑晃荡着像是孩童的玩具。 嬉笑打闹、交头接耳,仿佛身处的不是庄重严肃的军营,而是自家热闹的庭院。 徐志道一路走来,愣是没一个人正眼瞧他。 仿若他是一缕无足轻重的清风,丝毫激不起旁人的注意,众人依旧自顾自地插科打诨、消磨时光。 尽管有些人认识徐志道,但是也同样看不上身为监军的他。 徐志道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心底的怒火“噌”地一下蹿起老高。 他强压着脾气,大步朝那群勋贵子弟走去,身旁的朱麟神色冷峻,亦是满脸凝重,紧紧相随。 临近了,几个机灵些的勋贵子弟眼角余光瞥见徐志道和朱麟,慌慌张张地收了笑容,手忙脚乱地拉扯铠甲,想要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可仍有几个顽劣之徒,照旧嬉皮笑脸,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 “安静。” 徐志道本以为能震慑全场,哪知那些勋贵子弟只是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复了原状,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 “嚷什么嚷,不就是个监军嘛,摆什么谱。” 赵升梗着脖子,满脸骄横。 “哼,徐监军,咱不过是家里长辈硬塞来的,谁真想在这儿吃苦受累? 真打起仗来,自有小兵冲锋陷阵,咱们跟着走***就得了,犯不着你在这儿大呼小叫。” 这些勋贵的话让徐志道气得血气上涌,转头看向朱麟,指望他出言镇场。 朱麟却微微撇了撇嘴,并没有帮腔的意思。 徐志道明白自己这是被排挤了,就算自己再有后世的知识,但是根深蒂固的阶层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能让一群少爷兵和一群精锐同仇敌忾的也就只有监军这一个行业了。 徐志道知道今天无法善了,决定回去好好请教一下定国公。 今天是真遇到自己的盲区了。 等徐志道走后,朱麟这才慢悠悠地扫视一圈众人,清了清嗓子。 “做的不错,中午加鸡腿。” “将军威武!!!” 然后目光落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刘梓轩身上说道。 “刘大秀才,这军营监军不好使。 以后你跟着徐监军,也得懂得要听谁的,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 虽说你是首辅之孙,可到了这儿,军令如山,天王老子也得服软。” 刘梓轩眉头微微一蹙,心里自是不服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咬了咬牙,闷声应道。 “朱将军放心,我自有分寸。” 徐志道出了军营,满心的失落,沉着脸回到城内。 自己这十几年来过得太顺了,以为自己是天命之人,所有人都应该围着自己转,今天的事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但是在城内的转角处,正遇上在街边花摊前挑选鲜花的朱悦宁。 她身着月白长裙,外披淡粉披风,发间玉簪素净,模样清新脱俗。 其侍女小青,则乖巧地站在一旁,手提花篮,眼睛时不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徐志道本欲转身躲开,却被朱悦宁瞧见。 她莲步轻移,关切问道。 “徐公子,为何脸色如此不佳?” 徐志道强作镇定。 “朱姑娘,只是有些小事扰心罢了。” 朱悦宁却看穿他伪装。 “徐公子不必瞒我,不妨与我说说。” 徐志道终是将心中委屈愤懑倾吐而出,朱悦宁静静聆听,眉头轻蹙。 待他说完,朱悦宁一脸崇拜说道。 “徐公子原来年纪轻轻就能出任监军,果真英雄出少年。 朱麟乃小女子家兄,他今日此举,许是有失偏颇。 需不需要小女子与家兄知会一声?” 徐志道连忙摆手,神色凝重,再三叮嘱。 “朱姑娘,万万不可。 在下深知军营诸事复杂,本就需我自行应对。 若借姑娘之力,纵能解一时之困,却非长久之策,且恐有损姑娘清誉。 此事还请姑娘莫要插手,志道感激不尽。” 一旁的小青忍不住轻声说道。 “我家小姐也是一片好心,您这样拒绝,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朱悦宁微微抬手,示意小青莫要多言。 “小青,不得无礼。徐公子自有考量。” 徐志道看向小青,微微欠身。 “小青姑娘,并非我不识好歹,实乃军营之事当遵循其规矩处置。” 朱悦宁见他态度坚决,微微点头。 “既然徐公子执意如此,小女子自当尊重公子决定。 只愿公子日后行事顺遂,能在军营中大展宏图。” 徐志道长舒一口气,抱拳道。 “多谢朱姑娘理解,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姑娘信任与期许。” 朱悦宁没有多留离开的徐志道,而是在徐志道走远后。 朱悦宁将小青手中的花篮一把夺过,使劲的摔在地上。 刚刚那柔弱的的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真给他们脸了,都说了徐志道是老娘的人。 还敢不给他面子,我哥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管管。 看来晚上得跟这帮人好好谈谈了。” 第42章 一切听从徐监军的指挥 次日,徐志道满怀壮志,迈着自信的步伐迈向军营。 他心想着,昨日那群勋贵子弟嚣张跋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今日定要扭转局面,让他们知晓作为现代人的手段。 然而,或许是因昨夜思绪繁杂辗转难眠,今儿个起床时略显仓促,脑袋还有些昏沉,以为自己看错了。 当他踏入军营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为震惊。 昨日还吊儿郎当、满脸不屑的勋贵子弟们,此刻竟一个个恭恭敬敬守候在军营门口。 徐志道都以为自己起猛了,还特意看了看这里是否是神机营。 “徐监军您来啦!”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郭敬,只见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快速迎上前来。 那微微弓着的身子,仿佛在彰显着对徐志道的敬畏,眼睛里闪烁着谄媚的光芒,嘴里说道。 “徐监军,您可算是来了,兄弟们天还未亮便在此虔诚等候,满心盼望着能迎接您的尊驾。” 言罢,他还不忘偷偷地抬眼打量徐志道的神色。 在其“清澈”且“睿智”的眼神中,赶忙侧身让出道路,同时伸出手臂,极为殷勤地做出引导的姿势。 “徐监军,快请进,您的营帐已为您悉心准备好了。” 其余的勋贵子弟们也纷纷随声附和,一个个点头哈腰,口中不断吐出奉承的话语,那模样与昨日的傲慢无礼简直是天壤之别。 徐志道心中虽然满是诧异,如行尸走肉般跟着引路的郭敬徐徐向前。 “徐监军,昨日是我们做得不对,在军营就该有军人的样子。 我等回去之后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自省,深切地意识到昨日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散漫不羁,严重有负圣上的恩泽与期望。” 额头上带着淤青的方继番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说话间眼睛还不时地偷偷瞄向徐志道,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反应。 “哼!知道错了就好,你们可莫要再天真地以为军营是供你们肆意玩乐的场所。” 徐志道下意识的回道,但是还是在想这帮人到底怎么了。 “是是是,徐监军教训得极是。 我等已然痛下决心要改过自新,必定会在这军营中好生历练,还恳请徐监军在日后多多给予提点与教诲。” 姜升赶忙接话,脸上堆砌的谄媚笑容愈发浓郁,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搭配上这讨好的神情,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 众人交谈间,已然来到了营帐之前。 只见监军营帐之上赫然挂着一个条幅。 “一切遵从徐监军的指挥。” 徐志道被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奉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感觉脸上一阵发烫,心里暗自直呼荒唐。 鞋里的脚趾也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动工了。 他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装作没有看见营帐内那条醒目的条幅,可眼神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里。 “这是谁的主意?还不速速撤下!” 徐志道压低声音呵斥道,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羞恼。 众子弟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站出来承认,只是唯唯诺诺地连声表示即刻就去处理。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弥漫之际,刘梓轩来到这里。 他本是带着重要军务前来汇报,却未曾料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他毕竟自诩孤傲的男子,在此时绝对不能笑。 刘梓轩迅速调整心态,很快恢复了镇定。 朱麟姗姗来迟,踏入营帐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禁愣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在那群鼻青脸肿却又满脸谄媚的勋贵子弟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徐志道身上。 心中暗自思忖:这徐志道果然手段非凡,仅仅一夜之间,竟能将这群平日里嚣张跋扈、难以管教的勋贵子弟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 他定是施展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才达成这般效果。 朱麟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探究。 他深知这些勋贵子弟背后皆有着错综复杂的家族势力,寻常之人根本难以撼动他们半分,更别说让他们在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 朱麟在心中反复琢磨,试图找出徐志道制敌的关键所在,可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的源头竟是自己那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娴静的亲妹妹朱悦宁的“助攻”。 昨日朱悦宁偶然得知徐志道在军营中的困境后,直接在晚上将这帮人给召集到一起。 “温柔”地给这些勋贵子弟讲述了一下要听徐志道的话的“道理”,让他们明白在这军营之中,并非可以肆意妄为,从而促成了他们如今态度的转变。 在一众人再三保证“绝对听从徐监军的指挥。”后,朱悦宁才放过了他们。 其实朱麟能让这些勋贵子弟听话,也源于自己当年算是这批人的孩子王。 不然都是勋贵子弟要么你给我打服,要么你身份高我们一等。 不然祖上都富过,凭什么你当老大? 朱麟小时候就颇具“领导力”,带着这群孩子玩耍嬉闹,在他们之中树立起了一定的威望。 但他有所不知的是,最初他在这群孩子中崭露头角成为孩子王,背后也是朱悦宁在默默助力。 那时的朱悦宁虽为女娃,但是战斗力爆表。 每次都是朱悦宁在朱麟的背后默默地用拳头帮他打下来的地位。 才使得朱麟逐渐在这群勋贵子弟中站稳脚跟,拥有了如今这份影响力,只是这背后的故事一直被尘封,朱麟始终被蒙在鼓里。 在京城的勋贵二代传闻里,朱悦宁那可是出了名的母夜叉形象,行事泼辣,作风强硬,众人皆惧她三分。 也就只有在朱麟和徐志道面前,她全然没了那股子凌厉劲儿,瞬间化作一朵柔弱娇羞的小白花。 可能只有这俩人不知道朱悦宁的彪悍战绩,1v100战绩可查。 只不过都被朱悦宁用暴力手段将所有同辈封口,就算成国公都不知道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能把自己吊起来打。 第43章 出征在即 神机营的士兵见勋贵子弟态度突变,仿若换了一副面孔,自是满心不屑。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间对监军徐志道的厌恶更甚,眼神中似能射出利箭。 在他们心中,已然笃定是这徐志道,趁着昨日离营之际,偷偷摸摸地奔走于各勋贵之家,添油加醋地告状,才使得那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突然变得这般恭顺。 可他们又怎会不知,那些骄纵惯了的勋贵二代,又岂是会轻易听从长辈训诫之人? (大姐除外。) 这背后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只是他们不愿去深思,只一味地将怒火发泄在徐志道身上。 徐志道何等敏锐,士兵们那不加掩饰的敌意如芒在背,令他心中泛起一阵苦笑。 他心里透亮,若不能及时驱散这误解的阴霾,军营之中怕是要掀起惊涛骇浪,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强作镇定,缓缓站定在营帐之前。 深吸一口气,刚要提气清嗓,试图向众人解释清楚这其中的误会。 就在这时,朱佑樘身边的太监何鼎,率领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地踏入军营。 何鼎身着华丽的内官服,面容严肃,脚步匆匆。 手中紧握着明黄色的圣旨,仿佛带着天子的威严降临人间。 他径直走向营帐前的空地,身后的随从们迅速左右散开,整齐而有序,瞬间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何鼎捏着公鸭嗓对着朱麟与徐志道说道。 “圣旨到,朱麟,徐志道接旨。” 徐志道与朱麟恭敬跪地。 周围的士兵与勋贵子弟见状,也纷纷收声,下意识地跪在地上,低下头去。 眼神中却仍藏着一丝疑惑与不安,他们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宣旨,是福是祸,又会给这动荡不安的军营带来怎样的变数。 何鼎展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 天承运, 皇帝 制曰: 神机营乃国之重器,今边境告急,着神机营统领破虏将军朱麟即刻出征,不得有误! 命徐志道为监军,协助朱麟统帅全军。 望尔等**合力,扬我大明国威,保边疆安宁。 钦此!” 众人听闻太监何鼎宣读完出征圣旨。 何鼎说道。 “朱将军,徐监军接旨吧。” 朱麟与徐志道齐声高呼。 “臣等遵旨!” 待朱麟双手接过圣旨后,何鼎对其说道。 “朱将军,圣上本想月底再出征的,但锦州那边鞑靼人又来侵扰当地军民了,只能让二等尽快出征了。” 朱麟身着一袭亮银铠甲,身姿挺拔,可那紧锁的眉头、凝重的神情,却将他满心的忧虑暴露无遗。 他向前快走两步,赶至何鼎身侧,微微弓下身,双手抱拳,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无奈,向着何鼎说道。 “何公公,可是大军还未训练完毕啊。” 说罢,他眉心皱得更深,目光顺势朝那群勋贵子弟的方向扫了过去。 只见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嚣张跋扈惯了的公子哥儿们,此刻正稀稀拉拉地跪在地上,有的满脸不以为意,偷偷抬眼打量着周围;有的交头接耳,小声嘟囔着出征的突兀,全然没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正经样子。 朱麟见状,心头又是一沉,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再说出半句话。 何鼎像是洞悉了一切,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抬手打断了朱麟的话语。 清了清嗓子,拿捏着尖细的公鸭嗓,不紧不慢地说道。 “朱世子,老奴提点你一句。” 朱麟心中一凛,知晓这何鼎常年伴在圣上左右,肚子里的弯弯绕多着呢。 此番开口定是藏着关键门道。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 “何公公请讲。” 说着,朱麟微侧身子,趁着众人都低着头的当口,手迅速探入怀中,手指灵活地捻出一块成色上好、沉甸甸的银子,偷摸地塞到何鼎手里。 动作行云流水,不露丝毫破绽,眼神还佯装镇定地直视前方,仿佛方才那小动作从未发生过一般。 何鼎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拢入袖中,眼角微微眯起,凑近朱麟身侧,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 “多听听徐济危的,燧发枪和游击战法皆出自他手。 这两样,可是制胜的法宝,别人玩的再溜还能比得上发明持物的人吗?” 他目光深深,似是要将这话直直钉入朱麟心底。 “老奴言尽于此。” 言罢,何鼎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华丽的内官服饰。 拂了拂并不存在的褶皱,下巴微微扬起,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奉命宣旨的威严模样。 紧接着,他一甩拂尘,冲着身后一众随从递了个眼色,便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地转身离去。 脚步匆匆,片刻不停,好似这神机营里即将掀起的滔天波澜,全然与他无关了。 待何鼎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营门之外,朱麟才缓缓收回目光,攥紧了拳头。 徐志道见此情形,上前一步,抱拳道。 “朱将军,既接了圣旨,出征便迫在眉睫,训练之事,咱们边走边想法子补救。 至于那些勋贵子弟……” 说着,他目光隐晦地扫过那群依旧跪着、却神情各异的纨绔们。 “往后在军中,少不得要依仗将军。” “徐监军,何公公所言,那燧发枪与游击战法,你最是熟稔,日后还望不吝赐教。” 朱麟拱手,言辞恳切。 徐志道谦逊一笑。 “朱将军折煞我了,赐教谈不上,都是些摸索出来的法子,当与将军一同参详、完善。” 朱麟凝神细听,不时点头,目光在营中士兵和那些勋贵子弟间来回游移,心中已有盘算。 他提高声音,朗声道。 “众将士听令! 圣旨已下,出征刻不容缓,即刻起所有人不得出营,否则军法处置。 全军听令收拾营帐半个时辰后出发。” 神机营原本的将士们听令后,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他们常年戍守军营,早已习惯了军令如山的行事准则,此刻虽面临出征之急,却不见丝毫慌乱。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那群勋贵子弟所处的角落了。 圣旨一下,仿若一记重锤砸在他们养尊处优的生活里,一时间叫苦声满天。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才刚入营几日,连这营帐怎么收都没摸清楚,就要赶路出征了。” 虽然只有一人发声,但也是所有人心里的写照。 第44章 全军戒备 在平静的行军途中,既未遭遇意外的冲突纷争,也没有那些令人咋舌的装逼打脸情节。 所过之径,一路畅通。 朱麟与徐志道,率领着队伍马不停蹄地一路急行。 他们仿佛与时间在赛跑,不多时,便抵达了雄伟的山海关。 并未停歇,稍作休整就直接来到山海关外。 刚越过山海关,一股森寒凛冽的气息便如汹涌波涛扑面而来。 气温仿若陡然坠入冰窖,与京城那暖意融融、繁花似锦的景象形成了极为鲜明且强烈的反差。 京城早已沉浸于春暖花开的和乐氛围,气温恰似那稳步攀升的旭日。 大地从沉睡中苏醒,处处洋溢着盎然生机与蓬勃活力。 然而此地,虽已踏入初春的时节门槛,周遭的环境却依旧被寒冷与萧索紧紧笼罩。 地面之上,尚有诸多积雪顽固残留,那一片片白皑皑之色。 于绚烂阳光的倾洒映照之下,散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刺目光芒。 徐志道凝视着眼前那皑皑残雪,脑海之中思绪恰似那脱缰之马,肆意奔腾。 蓦然间,他才想起来,大明中叶天灾频繁肆虐,人祸不断。 或许这背后最为关键、最为核心的缘由便是小冰河时期悄然降临。 冬季愈发寒冷刺骨且漫长无尽,夏日亦或失去了往昔那炽热难耐的炎炎气焰,转而变得短促而清凉宜人。 这般恶劣不堪、严酷非常的气候环境,仿若一头狰狞巨兽。 无情地吞噬着农作物的收成,致使其产量锐减,百姓们的生活随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困苦不堪,举步维艰。 也正因如此,怪不得鞑靼屡屡侵袭边境。 大抵是因其在寒冬延长,冬日里苦心积攒的粮食早已消耗殆尽,难以维系最为基本的生计所需。 穷途末路之下,频繁地跨越边境,肆意侵扰大明的边境。 妄图通过抢夺粮食与各类物资,觅得一线生机,以勉强熬过这如炼狱般艰难的时期。 几年后这种情况可能会更频繁的发生。 在这几日日夜兼程的急行军路途之中,刘梓轩俨然成为队伍里惹人注目的累赘包袱。 他本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整日与笔墨纸砚为伴,身子骨纤细柔弱。 恰似那风中残烛,如何能够承受这高强度、快节奏的行军重压。 连日来,那连续骑马的颠簸震荡,仿若一场场惊心动魄的风暴,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从躯壳之中狠狠颠出。 整个人疲惫困乏到了极致,如那风雨中飘摇的枯叶,摇摇欲坠,显然已濒临极限的边缘,无力支撑。 朱麟与徐志道目睹此般情形,一番商议之后留下两名士兵,又寻觅来一辆马车。 以便让刘梓轩能够在相对舒缓的环境之中继续赶路,不至于死半路上。 而对比之下这几日的奔波劳碌、风雨兼程,让众人对徐志道的固有印象有了悄然转变。 往昔岁月里,监军在士兵们的心目之中,或许仅仅只是个徒有虚名、只知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冗余角色。 如同那华而不实的空中楼阁,毫无实际价值与作为。 之前所遇到的监军无不是,三步说累,五步要造饭的,麻烦至极。 然而徐志道连续几日在马背上的奔驰,丝毫不逊色于军中任何一位以悍勇着称的将领精英。 他从未因自身那监军的特殊身份而妄图寻求额外的特殊优渥待遇,亦未在艰难险阻、困苦磨难面前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退缩畏惧与牢骚抱怨。 其坚如磐石的意志和吃苦耐劳的高尚精神,仿若一股温润柔和却又坚韧有力的涓涓细流。 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润泽了士兵们那原本干涸荒芜、充满疑虑的心间田野。 众人皆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中,敬意油然而生,深埋心底。 私下里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再是之前那般怀疑与轻视了。 队伍之中,对他的认可颂扬之声,亦如那滚滚春雷,越发响亮雄浑,震彻四方。 徐志道表面上佯装镇定自若,仿若那波澜不惊的深邃湖面。 可其内心深处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恰意。 “老子的屁股啊,老子的腰啊,这装逼硬撑的代价可着实有点大啊。 我也想坐马车。 呜呜呜。。。” 想他平日里虽也偶有骑马出行的经历体验,可这般没日没夜、持续不断地疯狂赶路。 身体终究还是难以承受,遭逢了莫大的罪业。 每一次马匹的跳跃颠簸,都好似有一把沉重钝拙的铁锤,在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那脆弱不堪的腰部与臀部。 酸痛之感仿若那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地疯狂袭来,让他几乎难以忍耐,几近崩溃的边缘。 但他内心深处却清醒地知晓,自己身为监军,于这众目睽睽之下。 必须要竭尽全力维持住那威严庄重的形象,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将自身的不适与痛苦表露于外。 不然就再也没有能收服这帮兵痞子的机会了。 他们只会尊重一个能与他们同甘共苦,带领他们打胜仗的领导。 而不是,处处要特权,时时抢功劳的吉祥物。 于是,只能在心底那最为隐秘的角落暗暗叫苦不迭。 面容之上却依旧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淡然模样,咬紧牙关。 强撑着继续奔驰在去往边关的路上。 在这冰寒未褪、春寒料峭的边地,朱麟与徐志道正率领着队伍稳步前行,队伍中透着行军多日的疲惫与坚毅。 突然,前方扬起一阵尘土,隐隐有嘈杂声传来。眼尖的士兵立刻警觉,队伍瞬间紧绷起来,如临大敌。 朱麟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注视着前方。 徐志道也神色凝重,迅速招来斥候,低声吩咐前去查探。 不一会儿,斥候驰回,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急促地汇报。 “将军、监军,前方是一群难民,约有数百人,男女老幼皆有,神色惊恐,衣衫褴褛,正拼命奔逃。而在他们身后,紧紧追随着一群鞑靼骑兵,粗略估计不下百人。” 第45章 三段式显威 朱麟面色冷峻,猛然高高扬起手臂。 紧接着,如洪钟般的声音响彻全场。 “全军戒备,枪手准备!” 原本略显疲惫的行军队伍,好似瞬间被注入了磅礴的力量,迅速且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士兵们的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炬,又似锐利的鹰隼。 原本松弛的肌肉刹那间紧绷起来,行动干净利落,充分彰显出长期训练所形成的默契与高效。 燧发枪手们动作娴熟无比,迅速从肩上取下燧发枪。 那枪身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峻光泽,他们先是从腰间皮囊中掏出定量的火药,精准地倒入枪管,随后用推弹杆稳稳地将铅弹压实。 紧接着,快速检查燧石与枪机,确保发火装置毫无问题。 手指轻轻扣住扳机,微微拉动枪机,使其处于待发状态,这一连串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拖沓。 步兵们也迅速握紧手中的兵器,盾牌兵们将厚重的盾牌稳稳地伫立在身前。 双脚如同扎根大地一般,彼此的盾牌紧密衔接在一起,仿佛铸就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 长矛兵们微微下蹲,长矛斜指向前方,矛尖寒光闪烁,恰似即将出笼的猛兽露出的锋利獠牙。 往昔那些军纪散漫的勋贵们,此刻也被这战前紧张的氛围所感染,往日里的嬉笑玩闹与放纵不羁的神态全然消失不见,面容变得凝重而肃穆。 他们深知当下的局势极为严峻,鞑靼骑兵的凶悍是众人皆知的,而难民们的凄惨境遇更是深深刺痛了他们的心。 这些平日里在京城养尊处优、纵情声色的勋贵子弟们,此刻真切地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以及自身所肩负责任的重大。 就连平时最为不着调的郭敬也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心中暗自悔恨平日里对军纪的疏忽与懈怠。 姜升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却被这凝重的氛围所遏制。 他们已不再是那班只知道吃喝玩乐、寻衅滋事的纨绔子弟,而是即将投身战斗、守护大明百姓的勇士。 尽管内心仍然存在着畏惧与忐忑,但在朱麟的威严与使命感的感召之下,他们也决心与士兵们同仇敌忾。 为扞卫大明的疆土与子民,展现出应有的担当与胆魄。 待难民们如潮水般从阵前汹涌而过,朱麟目光如炬,看准时机,果断下令开枪。 刹那间,燧发枪齐声轰鸣,硝烟弥漫,枪声回荡在整个旷野之上。 然而,对面的鞑靼骑兵却毫无惧色,反而愈发疯狂地策马冲来。 他们心中早有盘算,深知大明的神机营以往使用的火绳枪每次射击间隔极为漫长。 只要熬过前两波攻击,等到近身搏斗的时候,神机营的那些士兵便会成为他们刀下任其宰割的羔羊。 虽说如今换成了燧发枪,第二波射击的间隔有所缩短。 这让鞑靼骑兵们略微感到惊讶,但这也仅仅是片刻的迟疑。 他们随即便调整了策略,攻势愈发猛烈,妄图以最快的速度冲破明军的防线。 徐志道在一旁心急如焚,他深知朱麟虽然作战勇猛,但在指挥神机营作战方面经验尚缺。 见此危急情形,徐志道毫不犹豫,挺身而出,高声呼喊。 “全军听令! 下马,分为三排,立、站、卧! 第一排放完枪后迅速退后装弹,第二排放完也退后装弹,第三排放枪,然后退后装弹,循环交替,不得有误!” 而此时,士兵们虽然心底对徐志道这个监军曾经有所轻视。 平日里散漫惯了的他们,对徐志道的指挥也心存疑虑。 然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信念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与违抗,迅速将内心的偏见搁置一旁。 士兵们闻令而动,迅速下马,井然有序地排列成三排。 第一排士兵卧倒在地,依托地面的稳定,更加精准地进行射击。 他们的眼神坚定而冷静,全然不顾鞑靼骑兵愈发逼近的嘶吼与马蹄声。 射击完毕后,迅速起身退至最后一排,进行装弹。 第二排士兵单膝跪地,沉稳地举枪瞄准,随着一声令下,一排枪火喷射而出,铅弹如暴雨般射向敌军。 射击完毕后,他们也立即起身,快步退至后排,同时熟练地从腰间取出火药与铅弹,开始紧张地装填。 第三排士兵紧接着上前,站定身姿,举枪、射击,动作一气呵成。然后退后装弹。 这一番操作下来,前冲的鞑靼骑兵遭受重创,抛下同伴的尸体,仓皇逃窜。 看着鞑靼骑兵如潮水般退去,明军阵中并未响起欢呼。 朱麟眉头依旧紧锁,他深知,这只是暂时的胜利,鞑靼人不会善罢甘休,日后必定还会卷土重来。 此时,神机营的士兵们望向徐志道的眼神已全然不同往昔。 在以往的认知里,监军不过是徒有虚名、只知颐指气使的花瓶角色,可今日这场战斗,彻底扭转了他们的看法。 当徐志道挺身而出,果断下达那精准有效的作战指令时,士兵们便意识到,此人绝非平庸之辈。 朱麟转头望向徐志道,眼神中多了几分敬重。 “监军此策甚妙,今日若不是你及时指挥,战局怕是不堪设想。” 徐志道微微摇头。 “将军过誉了,此乃将士们奋勇作战之功。 不过,经此一役,我们也需总结经验,加强训练,尤其是神机营的战术配合与装填速度,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朱麟点头称是,随后下令士兵们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那些曾经对徐志道不屑一顾的神机营士兵们,此刻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更有主动上前问候者。 一名神机营的老兵抱拳行礼。 “监军大人,往日我等有眼不识泰山,错把大人当那寻常监军,今日方知大人之能,实乃我等之幸,日后愿听大人差遣,赴汤蹈火!” 徐志道微笑着扶起老兵。 “诸位将士皆是大明的忠勇之士,你我同守边疆,不分彼此。” 在众人忙碌之际,徐志道独自站在一旁,望着远方。 他心中思索着,鞑靼骑兵此次败退,必然会回去重新谋划,而北方边境的安宁不能仅仅依靠一场战斗的胜利。 他决定等到了锦州,向朝廷上书,建议加强边境防御工事的建设。 而不是让异族进入大明如入无人之境。 第46章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朱麟神色冷峻,其洪钟般的声音响彻战场。 “全军将士,即刻打扫战场!” 士兵们闻令,仿若猎豹出击,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 他们三五成群,默契协作,目标直指鞑靼骑兵遗落的马匹与武器。 那些失去主人的骏马,正于战场之上焦躁踱步,不时发出嘶鸣。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身姿轻盈,动作敏捷,仿佛与马群相伴多年的牧人。 他们轻声低语,以温和之语安抚马匹的惶恐,同时稳稳地攥住缰绳,将一匹匹马驹牵引至空旷之地,妥善集中安置。 与此同时,另有士兵负责收集鞑靼人的武器。 长刀、弓箭、盾牌等,散落各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士兵们毫无惧色,逐一拾起,堆积一起。 刀刃碰撞,叮当作响,似在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而对于鞑靼骑兵的尸体,虽然现在冰雪还未消融,但是留着待到春暖花开,还是会有瘟疫的隐患。。 他们**协力,将尸体缓缓拖至一处开阔之地,动作凝重而肃穆。 随后,有人洒下燃油,有人手持火把,火焰瞬间腾起,黑烟滚滚,刺鼻的气味弥漫空中,遮蔽了天空的阳光。 待一切完毕,朱麟不经意间瞥见徐志道正与难民热切交谈。 徐志道面容和蔼,眼神中满是关切,微微俯身,倾听着难民们的哭诉。 难民们或满脸惊恐,声音颤抖地描述鞑靼骑兵的残暴恶行。 或眼中含泪,感激涕零地表达对明军的救命之恩。 朱麟步伐沉稳地缓缓走近,清晰地听到徐志道以温和之声安慰着难民,告知他们此刻已身处安全之境,明军定会护送他们前往安宁之地,不必再有丝毫担忧。 朱麟暗自点头,对徐志道此举颇为赞赏,遂静立一旁,耐心等待徐志道结束交谈,以便共同商议后续的行程与战略安排。 待到徐志道与难民交谈完毕。 朱麟眼看着徐志道原来温柔和善的面容,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即便是朱麟也有些惧怕此时的徐志道。 “徐监军,怎。。。怎么。。了?” 朱麟眉头微皱,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与疑惑。 徐志道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麟,薄唇轻启。 “朱将军,有胆量跟在下玩把大的吗?” 朱麟眼神一凛,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与好奇,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监军但说无妨,本将军岂会畏惧!” 此时,战场上的硝烟尚未散尽,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他们的衣袂猎猎作响。 仿佛也在等待着徐志道即将说出的大胆计划,而一旁的难民们,眼中满是疲惫与惶恐。 却又因明军的庇护而有了一丝希望,他们的命运似乎也因这两位将领的对话,即将被卷入一场未知的风云变幻之中。 徐志道把朱麟看得直发毛,就在朱麟即将崩溃的时候开口道。 “在下会上书朝廷,让京城再运送一批弹药过来。 朱将军有把握半月内让所有人完全听令吗?”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朱麟,似要从中看出他的决心与能力。 朱麟微微一怔,随即昂首挺胸,慨然回应。 “哪需半月,十日即刻。”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豪迈,仿佛千军万马在其身后奔腾。 徐志道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笑容中似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决绝。 “好,朱将军现在不必去锦州了。知道成化犁庭吗?” 朱麟听闻,顿时大惊失色,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监军你要做什么?我们只有不到两千人。” 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成化犁庭乃是一场大规模的军事征伐。 他有预感,眼前的徐志道是真要玩把大的。 但是以他们目前的兵力,简直是蚍蜉撼树。 徐志道知道朱麟的忌惮,缓缓伸出手,拍了拍朱麟的肩膀,那动作似有安抚之意,说道。 “游击战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在此实施。 神机营挑选一千士兵,勋贵那边只留下姜升,郭敬,方继藩几人就行了。 剩余的人全部护送难民到附近城市。 到时候我们放弃辎重,只带干粮,一人两马,轻装上阵,武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封狼居胥也不在话下。” 说到此处,他微微停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一千人我们直接杀出去,效仿太宗勒石燕然,凭什么只有他们抢我们的道理,我们凭什么不能去抢鞑靼的部落!” 朱麟直接被徐志道的豪情壮志给感染了。 热血在胸腔内如汹涌的潮水澎湃翻涌。 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却如尖针般刺痛着他的思绪,在他耳畔不断回响。 此举要么青史留名,要么尸骨无存。 但那豪迈的话语就像魔力的召唤,令他难以抗拒。 一旁听到的士兵们也全都被徐志道的话深深感染。 一个个双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如同即将出笼的猛虎,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扑向猎物。 他们紧握手中的兵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青筋暴起,那是昂扬斗志的彰显。 原本略显疲惫的身躯此刻挺得笔直,胸膛高高挺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有力,每一个人都像是被点燃的烽火,在这片战场上散发着浓烈的战意。 朱麟咬了咬牙,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如磐,与徐志道对视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火花迸溅。 “监军,既已抉择,那便放手一搏! 我等定要让鞑靼知晓,我大明将士之勇悍无畏!” 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徐志道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那我这就上书朝廷,再多调一些弹药来。 去留问题就请朱将军多费费心了。” 说完徐志道,就找了棵大树装模作样的写奏折。 而朱麟傻眼了。刚才答应的太痛快了。 现在谁去,谁不去,反而成了难以抉择的事了。 因为积极性被吊起来的众人,眼睛都红了,想要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第47章 分头行动 朱麟如同一尊雕塑般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缓缓在士兵们那热切而坚定的脸庞上一一扫过。 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因为他清楚地知晓,此刻每一个将士都怀揣着一颗炽热的报国之心,那股渴望投身这场如同豪赌般战役的热情,仿佛能将这寒冷的边疆点燃。 然而,任务所需的人数有限,这艰难的抉择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套在他的心头。 “众将士,本将军知晓你们皆有奋勇杀敌之决心,然此次行动需精挑细选,神机营中,平日训练成绩最为突出者,且擅长骑射与近战配合者,向前一步!” 朱麟的高喊声响彻在人群之中,那声音犹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士兵们听闻这一指令,先是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躁动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每个人都在心底迅速地权衡着自己的优势,眼神中透露出既渴望又紧张的复杂神情。 片刻之后,部分士兵率先迈出了坚定的步伐,他们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眼神中满是自信与决然,那股子英气仿佛能冲破云霄。 而那些稍作犹豫的士兵,在看到同伴们的果敢之举后,也纷纷鼓起勇气,向前站出,他们的脚步或许带着一丝迟疑,但那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同样炽热。 朱麟仔细地审视着这些站出来的士兵,心中暗暗盘算着。 他深知,这不仅仅关乎着此次任务的成败与否,更关系到这些士兵们的生死存亡。 这是一场不容有失的选拔,每一个抉择都可能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向。 “郭敬、姜升、方继藩,你三人出列。” 朱麟转头对勋贵们吩咐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此时,在不远处的树下,徐志道正奋笔疾书,他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仿佛在与朝廷的大臣们隔空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 他深知此次行动的艰难,也明白充足的弹药补给对于这场战役的重要性,所以他竭尽全力,试图为将士们争取到最充足的后援。 朱麟继续在士兵队列中穿梭,他轻轻地拍拍这个士兵的肩膀,轻声询问几句,关切的话语中带着对士兵的考量。 又与那个士兵对视一眼,从其眼神中探寻那隐藏在深处的坚定与沉稳。 “诸位,未被选中者并非代表你们怯懦,护送难民同样至关重要,那是我大明的子民,不容有失! 等护送完难民后,直接到锦州城,下次就是你们出征之时。” 朱麟大声地安抚着那些未能站出的士兵,试图平息他们眼中那显而易见的失落与不甘。 他明白,每个人都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但守护百姓同样是军人的使命。 经过一番艰难的筛选,一千人的队伍逐渐成型。 被选中的士兵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自豪,那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期待,是对能够为国效力的荣耀的珍视。 而未被选中的则默默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定要在护送难民途中守护好每一个百姓,以另一种方式为大明效力。他们虽然心中有着遗憾,但同样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 朱麟望着眼前这一千名将士,心中五味杂陈。 “明日破晓,我们准时出发! 在此之前,大家养精蓄锐,检查装备,以待征程!” 朱麟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士兵们心中的热血更加沸腾。 夜里,徐志道在营帐中,烛光摇曳不定,将他那凝重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面色凝重地提起笔,开始书写那两封信。 在给朝廷的奏报中,他详细地阐述了此次与鞑靼交战的经过。 从最初的遭遇战,那紧张刺激的瞬间,双方短兵相接的惊险,到神机营巧妙运用战术击退敌军的精彩过程,他丝毫不隐瞒战场上的任何关键细节。 他条理清晰地分析当下边境的局势,指出鞑靼虽此次败退,但必定心怀不甘,日后定会卷土重来,且极有可能加大侵扰力度。 进而提出需要朝廷增派更多的物资支援,他强调若想长久稳固边境,必须要有坚实的军备后盾,无论是精良的武器装备,还是强壮的马匹,缺一不可。 他还描述了神机营在战斗中展现出的潜力以及存在的不足,请求朝廷允许以战养战的决策。 他深知只有通过实战的磨砺,才能提升神机营整体的作战能力与军事素养,如此才能在未来应对鞑靼的挑战时更具胜算。 第二日,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营地中早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朱麟与徐志道率领着精心挑选的一千名精锐士兵,个个精神抖擞,眼神中透着坚毅与决绝。 他们一人双马,马背上驮着充足的干粮与精良的武器,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率先踏上征程。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那飞扬的尘土仿佛在向这片大地宣告他们的壮志豪情,他们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向着未知的危险奋勇前行。 “此行虽险,但我等为大明而战,为百姓而战,定要让鞑靼人知晓我军威不可犯!” 朱麟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声音响彻云霄,那豪迈的话语激励着身后的每一个士兵。 士兵们齐声高呼,士气震天,那声音如同滚滚春雷,在这片边疆大地上回荡。 与此同时,几百名士兵护送着难民缓缓出发,前往附近的城市。 难民们面容憔悴,眼神中仍残留着恐惧与疲惫,那是战争带给他们的创伤。 但在明军的护卫下,他们也多了几分安心。 队伍中,有老弱病残相互搀扶,那蹒跚的脚步中透着对生存的渴望。 有妇女怀抱着幼儿,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们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希望前行。 负责护送的士兵与勋贵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队伍的秩序,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放过任何一丝危险的迹象,他们深知自己肩负着保护这些无辜百姓的重任。 另一边朱麟与徐志道带领的精英部队,如离弦之箭,直接扫荡在大明境内的鞑靼骑兵。 他们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凭借着精准的情报与果敢的决策,一次次突袭鞑靼人的小股部队,将其全军覆没。 每一场战斗,都似一场烈火的洗礼,让明军的威名在这片土地上逐渐传开。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士兵们奋勇杀敌,毫不畏惧。 朱麟身先士卒,他的身影在战场上如同一座灯塔,指引着士兵们前进的方向。 而护送难民的队伍,在历经艰辛后,终于抵达了附近的城市。 士兵们妥善安置好难民,为他们寻找住所,分发食物,确保他们能得到妥善的照顾。 他们耐心地安抚着难民们的情绪,给予他们温暖与希望。 随后,这些士兵们未作过多停留,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锦州,在那里等待着与先锋部队的会合。 他们深知,更大的战斗或许还在后面,而他们必须时刻准备着,为了守护大明的荣耀与安宁。 第48章 全歼敌军 徐志道与朱麟率部一路寻找,终于寻得一处百余人的鞑靼人的营地。 夜色渐浓,如墨般将营地笼罩,营中鞑靼士兵或围坐取暖,或酣然入睡,对即将降临的危机浑然不觉。 朱麟面色冷峻,低声却坚定地吩咐。 “众将士,此刻夜色正浓,实乃天赐良机。 神机营速速准备引火之物,悄悄潜至敌营周遭,先纵火扰乱其军心。 待火势一起,不必等敌军完全反应,接到命令全军出击,绝不可放过一个鞑靼贼寇!” 听完朱麟的部署徐志道神色凝重,开口道。 “朱将军,在下有一些浅见。” 要是放在以前,朱麟肯定不理会的。 但是经历过之前的战斗,徐志道体现出了不错的战斗嗅觉和指挥能力。 朱麟也想听听徐志道有什么看法。 “徐监军,但说无妨。 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徐志道见朱麟如此,也抱有善意的对其点点头。 “朱将军,在下认为我们还是需要小心行事。 这鞑靼人被逼急了很可能会炸营,或者强力突围。 在下不建议袭营。 我们虽说只有一千人,也不惧生死。 但是没有必要冒险,毕竟困兽犹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这样,从营地的三面放火,只留下一个出口。 神机营的兄弟,直接守在那个唯一的出口处严阵以待,只要看到鞑靼人出现,直接开枪。 还是分为三组,交替开火,这样定能将我军的损失降到最低,也能做到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鞑靼人。 还有,一定要瞄准了,只准打人,不准打马。” 周围的将士们纷纷点头,把士兵的命当命的监军,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 朱麟在一旁听完徐志道的部署,也越听越觉得当时给何鼎的银子没白花。 徐志道这小子,肚子里是真有货啊,接着开口道。 “愣着干什么呢? 徐监军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先说好啊,本将军赞成。” 在场的神机营百户,已经被徐志道的想法所感动,纷纷表示赞成。 朱麟见此,也明白在作战指挥上,徐志道此人虽然是个文士出身,但在军事指挥上,远远超过自己。 还不如交出指挥权,将战果实现最大化。 “好,徐监军以后战斗皆由你指挥,本将就是你的千夫长。 徐监军下令吧。” 朱麟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话毕直接单膝跪地抱拳对徐志道说道。 在场众人也一一效仿,跪在地上等待徐志道的吩咐。 徐志道见此,也不推诿,直接说道。 “好!” 徐志道满意地看着士气高昂的众人。 “众将士听令! 骑枪营速速分为三组,第一组负责左翼放火,第二组负责右翼放火,第三组绕到敌后放火。 待火起之后,立刻返回敌军正面在那唯一出口处列阵。 神机营守在敌营正面,若有鞑靼人妄图强行突围,即刻开枪。 各百户交代好各自队伍,三段式顺序,务必做到全歼敌军。 放火之后,大家务必保持冷静,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我等虽然兵力大于敌军,但防止鞑靼人做出鱼死网破之举,务必小心。 各队立即行动,不得有误!” 徐志道话语铿锵有力,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决然 明军将士们领命,依计行事。 神机营士兵如暗夜幽灵,敏捷地穿梭至敌营各处,悄然点燃引火之物。 瞬间,火苗蹿起,火势迅速蔓延,营帐纷纷起火,鞑靼人从睡梦中惊醒,营地内顿时乱作一团。 随着明军在三面悄然点燃的火焰迅速蔓延,鞑靼营地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 火势如恶魔的巨舌,贪婪地舔舐着一顶顶营帐,营帐在高温下迅速燃烧、坍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原本还在沉睡或围坐休憩的鞑靼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 一些反应过激的鞑靼人开始疯狂地呼喊、奔跑,他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在营地里乱窜,手中挥舞着武器,却不知该向何处攻击。 一时间,人喊马嘶,整个营地仿佛一锅煮沸的开水,混乱到了极点,这便是可怕的炸营景象。 这支鞑靼人的首领巴特尔·哈日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与突围。 他在火光中大声呼喝着,召集起身边的士兵,试图朝着没有火势的那一面——也就是明军故意留出的出口冲去。 几十个鞑靼士兵在巴特尔的带领下,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那个方向涌动。 他们眼神中带着惊恐与决绝,口中呼喊着充满斗志的口号,试图冲破这死亡的包围圈。 “开火!” 徐志道见时机已到,果断下令。神机营的火器瞬间发出怒吼,铅弹在火光与夜色交织中呼啸而出,如死神的镰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鞑靼人在火与枪的双重打击下,惊恐地四处奔逃,却又在明军精准的射击下纷纷倒下。 他么以为逃出了火海便是生路,但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死路。 在明军单方面的屠杀下,终将将此股鞑靼势力被成功剿灭。 随着天色渐亮,营地的大火也渐渐熄灭,只剩下残烟袅袅升腾在这片曾经激战的土地上空。 神经紧绷了一宿的士兵们,此刻脸上虽有疲惫,却难掩胜利的喜悦。 “众将士,莫要懈怠,速速打扫战场,收拢战马!” 徐志道的声音依然坚定有力,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分成若干小队,在废墟般的营地中穿梭。 有的士兵负责搜寻鞑靼人遗留的武器,将弯刀、弓箭等一一捡起,堆积一起。 而那些被特别叮嘱要收拢战马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仍在受惊嘶鸣的马匹。 他们轻声安抚着,凭借着熟练的马术和耐心,逐渐让马匹平静下来,一匹匹牵到指定的集合地点。 这些战马毛色各异,身姿矫健,在晨光下鬃毛随风飘动,它们将成为明军宝贵的资源,无论是用于补充骑兵力量,还是运输物资,都有着极大的价值。 朱麟也亲自参与其中,他指挥着士兵们将战死的鞑靼人尸体集中放置,避免瘟疫滋生。 在忙碌的过程中,士兵们偶尔会交流几句昨夜战斗的精彩瞬间,笑声和欢呼声不时响起,那是胜利带来的欢畅,也是对未来战斗的信心。 突然一声大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监军,有一个活口好像是个大人物。” 第49章 抓到一条大鱼 姜升仿若拎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将那身着盔甲的鞑靼人径直提到徐志道与朱麟跟前,而后猛地把他往地上一扔。 那鞑靼人尽管此刻显得极为狼狈,身上中了两枪,却依旧强撑着,竭力维系住那仅存的一丝威严。 他缓缓抬起头,双眸之中满是倔强与不屈,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并未被彻底击垮。 徐志道微微眯起双眼,极为仔细地审视着眼前这个俘虏。 只见其盔甲之上,雕刻着别具一格的精美花纹,那盔甲的材质亦是颇为上乘。 徐志道心中暗自思忖,此人身份必定非比寻常。 朱麟则向前跨出一步,毫不客气地用脚轻踢了踢那鞑靼人,大声喝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那鞑靼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回应道。 “我乃巴特尔·哈日,是达延汗部落孛儿只斤·巴图孟克的额格其。 你们这些明军,使出这般阴险狡诈的手段,哪有半分英雄豪杰的模样!” 朱麟一脸懵逼地看向徐志道,挠了挠头问道。 “这额格其是啥意思?” 徐志道瞥了一眼朱麟,不紧不慢地回道。 “就是表哥的意思。” 朱麟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徐志道冷冷一笑,说道。 “兵不厌诈,你们鞑靼一族屡屡肆意侵犯我大明边境,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曾料想到会有如今这般下场?” 言罢,他缓缓蹲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那鞑靼人的眼睛,语气严肃地说道。 “如今你已然落在我们手中,若还想保住自己这条性命,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此次悍然入侵大明,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在这附近,还有多少同伙隐匿着?” “想知道?下辈子吧,达延汗部没有怕死的。” 说完,那鞑靼人索性将头扭向一旁,紧紧闭住双唇,一言不发。 朱麟瞧见这般情形,顿时怒发冲冠,怒吼道。 “哼!你这贼子竟然还敢如此嘴硬,难道你就不怕我此刻便一刀砍下你的脑袋!” 说罢,他迅速抽出腰间那柄长刀,高高举起,作势就要狠狠劈下。 徐志道见状,赶忙抬手阻拦住朱麟,不紧不慢地说道。 “朱将军先莫要心急,把他先行带下去,仔细看管好了。 待我们返回锦州之后,再好好地对他进行审问。 说不定,他会成为我们获取更多重要情报的关键所在。” 转头对姜升说道。 “姜兄,将他带下去救治一下吧。 一定要看管好此人,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如果他有逃跑的迹象可以立即击毙。” 姜升当即领命,押着那鞑靼人缓缓离去。 而此时,士兵们依旧在有条不紊地继续打扫着战场。 仿佛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 徐志道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他缓缓开口道。 “朱将军,此次战况虽胜,但形势依然严峻。 这巴特尔·哈日作为达延汗部首领的额格其,此等人物居然亲自南下,深入我大明境内,此事绝非寻常。 我心中总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仿佛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与危机。” 朱麟听了,收起了原本因胜利而稍显轻松的神情,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徐监军所言极是,这鞑靼人向来狡黠,达延汗部此番举动,说不定是在谋划着一场大规模的入侵或突袭。 我们在这野外,难保不会遭遇他们后续的埋伏或其他变数。” 徐志道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所以,我认为我们当下最稳妥之策便是直接回锦州城。 锦州城城防坚固,物资储备也相对充足,我们回去后可以一边加强城防工事,一边将此次的战况和俘虏之事上报朝廷,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同时,在城中我们也能更好地休整军队,养精蓄锐,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更大挑战。” 朱麟双手抱胸,沉思片刻后应道。 “行,就依监军所言。 只是这一路,也不可掉以轻心,需得安排好侦察兵,时刻留意周边动静,防止鞑靼人在途中设伏。” “那是自然,我会吩咐下去,增加斥候的数量,以保万无一失。” 徐志道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部署各项回城的准备事宜,士兵们也迅速集结。 整理好战利品与装备,向着锦州城的方向进发,而那未知的危险仿佛如一片阴霾,笼罩在队伍的上空,让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京城,第一战的战报已经放在朱佑樘的书案上了。 朱佑樘一目十行看完徐志道的战报直接对着何鼎说道。 “何大伴,速召内阁诸臣与兵部尚书入宫议事!” 没过多久众臣齐聚,朱佑樘沉声道。 “神机营的奏报已至,零伤亡全灭一股鞑靼骑兵。 而后神机营所需物资及以战养战之事,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内阁首辅刘健出列。 “陛下,臣以为边境安宁关乎社稷,物资增援不可怠慢。 然以战养战需慎之又慎,当有严格节制与监管,以免生乱。” 兵部尚书刘大夏亦道。 “陛下,可令周边卫所加紧操练,以备随时驰援。 同时,徐监军所需物资务必尽快送到,以战养战之法,老臣认为可行。” 朱佑樘微微点头。 “众爱卿所言甚是。 着户部速拨物资,确保边境军备充足;兵部遴选贤能将领赴神机营;另拟旨嘉奖朱麟、徐志道及众将士,激励士气。 诸卿且记,大明边境不容有失,定要保境安民,扬我朝国威!” 简单的内阁会议,就这么在刘健与刘大夏两句话中完事了。 因为其余阁臣知道,内阁首辅把自己的嫡孙都派到了徐志道手下。 犯不上一起得罪皇帝+成国公+定国公+内阁首辅+兵部尚书的,大明第一天团。 所以一个个,都点头同意,朱佑樘也感觉这是这辈子开的最容易通过的内阁会议。 但是,最后他还是留下了刘健和刘大夏。 第50章 孤军深入? 紫禁城的内阁会议刚落下帷幕,庄严肃穆的气氛还在殿堂间萦绕。 朱佑樘皇帝微微抬手,示意刘大夏和刘健留步。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华美的装饰在烛光下闪烁,却丝毫驱散不了此刻凝重深沉的气息。 此刻,偌大的空间里,唯余君臣三人的身影,仿佛整个天下的重量都压在了这一方角落。 朱佑樘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两位股肱之臣,心中暗自感慨。 这满朝文武,官员如过江之鲫,可真正能摒弃利益纠葛。 全心全意只为大明江山社稷鞠躬尽瘁的,扳着指头数来数去,也唯有刘大夏与刘健二人。 他们在这暗流涌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就像一泓清泉,不与污泥同流合污,从不结党营私以求私利,亦不贪恋那虚无的富贵荣华。 始终坚守着那颗炽热的忠君爱国初心,如同一盏明灯。 在大明官场的重重迷雾与积弊中,顽强地散发着光亮,试图为这庞大的帝国指引正途。 朱佑樘心里明镜似的,身处如今这风云变幻、局势莫测的时代,这二人就是他最为坚实的依靠,是能为大明撑起一片清朗天空的擎天巨柱。 所以,内阁会议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要与这两位心腹重臣单独交谈,共商国家大事。 仿若两位航海者在汹涌波涛中,努力探寻那关乎大明兴衰存亡的未来航线。 朱佑樘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徐志道的密信,那动作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慢慢递向刘大夏与刘健。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紧紧锁住二人,声音低沉且充满忧虑,缓缓说道。 “两位爱卿,此信所涉之事,犹如巨石投于平静湖面,必将掀起惊涛骇浪,关乎我大明之命运走向。 朕心忧忡忡,望二位爱卿仔细研读,以你们的睿智与经验,剖析其中深意,为朕指明方向。” 刘大夏与刘健赶忙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密信。 那信纸轻微的摩挲声,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宫殿里,好似一道惊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两人的神情瞬间变得专注而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信上的内容,逐字逐句地审视着,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行行字迹,去揭开背后隐藏的重重迷雾,洞悉那错综复杂的局势。 一时间,整个宫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好似在静静等待他们从这封信里找到拯救大明的密码,为大明的前路点亮一盏希望的明灯。 刚开始的内容,二人都明白,鞑靼人在大明境内烧杀抢掠,并没有什么。 他们只当是少年人的愤怒。 待看到信的后半部分,徐志道那大胆至极却又精心谋划的策略跃然纸上。 他欲亲率神机营,以不足两千人的队伍,向着大明边境之外的鞑靼部落进发。 其目的甚是决绝,便是要以雷霆手段,将那些时常侵扰大明边境的鞑靼人杀怕,让他们从此胆寒,再不敢踏入大明边境一步。 这计划的安排独具匠心,一人双马的配置,令士兵于广袤天地间仿若疾风迅雷,无论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快速转移,还是长途奔袭敌军巢穴,皆能行动自如。 人手双枪且弹药充足,恰似给这支部队披上了一层死亡的战甲。 当遭遇小股鞑靼游骑,双枪齐鸣之处,火光闪耀,硝烟弥漫,强大的火力瞬间将敌人淹没,使其灰飞烟灭,毫无还手之力。 而若陷入鞑靼主力的重重围困,一人双马的机动性便成为了他们保命杀敌的关键。 战术性撤退时,一人双马的能更好的保证机动性。 可以与敌人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运用放风筝的战术,把敌军拖得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待其阵脚大乱之时,再行反击,杀得鞑靼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把一力降十会和敌进我退,敌疲我打的战术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此战略成功的关键全系于弹药之供给。 徐志道也深知这般长时间的孤军深入作战行动,所需弹药量如同浩瀚沧海,难以估量。 故而在信中,其言辞恳切,望朝廷全力支持,筹备充足弹药。 唯有如此,这深入敌境、以战止战的战略方能有望达成,为大明边境铸就一道坚不可摧的铁血防线。 使大明之威名远扬塞外,令四方蛮夷不敢小觑,保得边疆百姓安居乐业,让大明的江山社稷稳如磐石,传承千秋万代。 看完徐志道的密信,刘健眉头紧皱,率先打破沉默,缓缓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计虽有其精妙之处,然风险亦不可小觑。 那鞑靼之地,广袤无垠且地势复杂,我神机营两千将士孤军深入,无异于羊入虎口。 即便机动性强,可一旦陷入敌军精心布置之陷阱,或被数倍于己之敌围堵在不利之地,双马双枪亦难以全然施展威力。 再说即便一人两马,鞑靼也可以抽调人手一人双马进行追逐。”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满是忧虑? “再者,弹药补给线漫长而脆弱,途中若遭敌军袭扰截断,将士们便会陷入弹尽粮绝之绝境。 彼时,莫说杀怕鞑靼人,恐自身难保,折损我大明精锐,于国本亦有损伤。” 刘大夏在一旁亦轻轻点头,补充道。 “陛下,刘大人所言极是。 且鞑靼人逐水草而居,飘忽不定,我军深入后能否精准寻得敌军主力亦是未知。 若四处扑空,空耗弹药与将士体力,待归时,亦可能被鞑靼人衔尾而击,后果不堪设想。” 朱佑樘听着二人的分析,神色愈发凝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陷入了沉思之中,思索着这其中利弊得失的艰难权衡。 “二位爱卿,朕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自弘治十一年起,当年蒙古小王子就发生了一次大规模南下,而后每到冬季他们便会来大明边境打秋风。 你们若是有好办法,朕也不是太希望济危如此犯险。” 第51章 锦州乱象 徐志道与朱麟领着神机营将士,缓缓靠近锦州城。 本以为会遭遇严谨的盘查与防御,却惊见城门大开,守城士兵稀稀拉拉地在城门口或坐或立,一个个散漫至极。 有的士兵在交头接耳,嬉笑打闹,手中的兵器随意地丢弃在一旁,仿佛此刻并非身处大明边境,而是太平盛世的寻常城镇。 徐志道勒住缰绳,眉头紧皱,心中暗惊不已。 如此懈怠的防御状态,若是鞑靼人突然引兵来犯,这城门根本来不及关闭,锦州城瞬间便会陷入绝境。 他面色阴沉地策马入城,那些守城士兵这才稍稍收敛,抬眼看向徐志道等人,眼神中却仍带着几分麻木与散漫。 身为勋贵子弟的成国公世子朱麟,此刻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 他自幼便在家族的熏陶下,将对大明的忠诚与守护视为家族荣耀的最高准则。 想当年,他的祖宗朱能义无反顾地追随太宗南下靖难,于刀光剑影中为大明奠定根基,那等热血与忠诚早已深深融入家族血脉。 锦州正是当年太宗作为燕王时期的封地中的一部分。 作为勋贵子弟可以被人称作纨绔或废物,可他们心里是绝对爱国的。 他们可以忍受他人对自己个人的诋毁,却绝不能容忍有人质疑他们对大明的忠心。 此时朱麟不能容忍眼前这些守城士兵如此懈怠,将大明的边疆防线视如儿戏。 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军纪松弛的问题,更是对大明、对无数先辈们浴血奋战换来的太平的亵渎。 他猛地一夹马腹,那马匹吃痛,长嘶一声,扬起前蹄,随后如离弦之箭般直朝着城门前冲去。 身后的千余将士紧跟其后。 待奔至城门前,朱麟用力一勒缰绳,骏马高高扬起脖颈,前蹄在空中乱舞几下后重重踏地,溅起一片尘土。 朱麟坐在马上,身姿挺直却满是盛怒之气,他俯视着那些懒散的守城士兵,大声吼道。 “你们的守将是谁,太守是谁? 他们就这么教你们守城的?” 其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在城门口,惊得附近几只栖息的飞鸟慌乱扑腾着翅膀飞远。 那些原本或坐或立、交头接耳、嬉笑打闹的士兵们,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震住。 他们手中正把玩着的物件“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恐,随后又带着些许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开口回应。 朱麟见无人应答,更是怒火中烧,他跳下马来,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一个兵头,那兵头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说!你们守将何在? 这般懈怠,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麟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士兵哆哆嗦嗦地回道。 “赵将……将军在城中府邸,小的们只是奉命在此值守,平日里确实松散惯了。” 朱麟闻言,狠狠甩开那兵头,转身对徐志道说道。 “徐监军,此等情形绝不可姑息,必须立刻整顿,否则锦州城危矣。” 徐志道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朱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先找到守将,了解城中军备与士兵详情,再做定夺。” 说罢,二人带领神机营将士,在那士兵的指引下,向着城中守将府邸赶去。 一路上,所见之处亦是一片萧条与散漫之象,百姓虽各自忙碌,但整个城市毫无军事要塞应有的紧张氛围。 朱麟心中越发沉重,暗自思忖着若要改变这一局面,定要下一番苦功夫。 不多时,来到守将府邸,朱麟一脚踹开。 朱麟与徐志道领着神机营千余人直接冲进守备将军府,刚踏入府门,还未及开口,就见一名身材臃肿、身着战甲的中年将领躺在院中,正是守将赵英杰。 可能是当土皇上当习惯了,根本没在意二人领来的千余人。 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傲慢与警惕,未等朱麟二人说话,便大声喝问道。 “你们是辽东都司哪个卫所的,胆敢私闯本将军的府邸? 在这锦州城,老子才是天,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不知道老子姐夫是都指挥使吗?” 朱麟一听这话,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燃得更旺,他向前一步,怒目而视。 “你便是这锦州城的守将? 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是守卫大明边疆? 如今城防松弛,士兵散漫,你却躲在这府邸之中,还敢拿太守来压人,你眼中可还有大明律法,可还有圣上天威?” 赵英杰挺了挺肚子,脸上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红晕,扯着嗓子吼道。 “本将军怎么守城,那是本将军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你们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他才是这锦州城唯一的主宰。 其眼神中透露出的傲慢与不屑,好似徐志道与朱麟的到来是对他领地的无理侵犯。 而他则要誓死扞卫自己在锦州城的绝对统治权。 对城防松弛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却依旧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自己那盲目自大的情绪之中。 徐志道拉住马上要爆发的朱麟,耳语道。 “朱将军等等,有点不对劲。 其余神机营将士和那帮大少爷应该比我们先到,可是一路上我们根本没见到人。 这个人这么有恃无恐,应该后面还有人。” 朱麟听闻,微微一怔,强行按捺住心头怒火,目光仍如利刃般紧盯着赵英杰。 赵英杰见朱麟被徐志道拉住,以为他们胆怯,越发张狂,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徐志道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心中暗自思索。 这锦州城的乱象背后,恐怕隐藏着诸多复杂的利益纠葛与势力交错。 若真有幕后黑手在暗中操控,那他们此次整顿防务怕是会困难重重。 “哪来的就滚哪去,老子姐夫是宁远备御都指挥使张天祥。 毛还没长齐装什么忠君爱国。” 赵英杰的一句话,直接给徐志道整毛了。 “拿下。” “徐监军,冷静。” 这下反过来成朱麟拉住徐志道了。 “冷静? 冷静他姥姥,看什么呢,给本监军拿下他。” 第52章 烂透了 锦州守备将军赵英杰听见徐志道竟还敢下令拿他。 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起一抹扭曲的笑意,只觉眼前这场景甚是滑稽。 他那肥厚的嘴唇微微撇起,看着上前准备押解他的两名士卒,继续肆意嘲讽道。 “你们这两个小喽啰,也敢在本将军面前造次? 你们可知道本将军在锦州城的地位? 就凭你们,还想拿下本将军? 简直是痴心妄想! 本将军今日便要让你们知道,在这锦州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我能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来人啊,给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拿下! 来人……来……人……” 然而,他的叫嚷声戛然而止,原来是郭敬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用一块破布将他的嘴死死堵住。 郭敬这一举动,着实让徐志道心中暗自赞许,当初相中郭敬,便是看中他机灵且有眼力见儿这一特质,总能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行事。 徐志道见赵英杰被堵住嘴后仍在挣扎,心中怒火未消,冷哼一声道。 “把他和那个鞑靼人关一起。 他不是不怕鞑靼人吗? 老子今日便满足他这狂妄的念头。” 旁边押着赵英杰的士兵听闻此言,先是一愣,还以为徐志道临时改变主意想要反悔,待听到后面的话,才明白过来,连忙应了一声,拖着赵英杰便往关押鞑靼人的地方走去。 赵英杰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双脚在地上乱蹬,却也无法挣脱士兵们有力的拖拽。 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声,被渐渐带离众人的视线。 徐志道面容凝重地说道。 “郭敬、方继藩,你们二人即刻前往赵英杰的书房,仔细搜寻一番,看看能否找出些有用的信息。 任何蛛丝马迹都莫要放过,这或许关乎着整个锦州城的安危与背后隐藏的真相。” 郭敬与方继藩齐声领命,转身快步朝着书房方向而去。 徐志道转而望向朱麟,神色忧虑。 “朱将军,咱们这就前往军营查看情况吧。 我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只盼着现实不要如我所想的那般糟糕,锦州城的军事防务可千万不能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头。” 说罢,二人带着神机营将士,步伐匆匆地向着军营进发。 进入军营,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徐志道与朱麟心头火起。 只见营帐之间,四处可见散养的鸡群在啄食,咕咕叫个不停。 一些士兵围坐在一起,正热火朝天地赌博,吆喝声此起彼伏,筹码碰撞声不绝于耳。 还有的士兵直接在营帐间拉起晾衣绳,花花绿绿的衣服随风飘荡。 而本该是训练场地的地方,却空无一人,丝毫不见平日里应有的训练场景。 徐志道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怒声呵斥道。 “这成何体统!军营乃是保家卫国之地,如今却被弄成这副乌烟瘴气的模样,若有敌军来犯,如何抵挡?” 朱麟亦是满脸羞愧与愤怒,他当即喝令随行的神机营将士。 “将这些违反军纪之人统统给我拿下,查明情况,严惩不贷!” 神机营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一时间,军营里鸡飞狗跳,那些赌博、闲逛的士兵们这才惊慌失措。 神机营的将士忙碌的时候徐志道与朱麟也没闲着。 径直走向军营的演武场,只见演武场的兵器架上,武器随意摆放,有的甚至已经生锈。 徐志道拿起一把长刀,轻轻一掰,那刀刃上竟出现了缺口,他长叹一声。 “如此军备,如此军纪,锦州城的军事防务当真已是千疮百孔。” 朱麟在一旁咬牙切齿道。 “徐兄,必须得好好整治一番了,不然,锦州城危矣。” 就在这时,一名被擒获的偏将哆哆嗦嗦地被带了过来。 徐志道目光如炬,盯着他问道。 “你们为何如此散漫,不事训练?是谁在带头违反军纪?” 那偏将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地说道。 “大……大人,是……是赵将军平日里也不太管束,而且军饷常常拖欠,兄弟们都没了心气儿,才会这样啊。” 徐志道与朱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他们知道,这锦州城的军事乱象背后,恐怕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复杂的利益纠葛。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混乱之中,找出挽救锦州城军事防务的方法。 徐志道剑眉紧皱,直视那偏将,厉声问道, “营中如今究竟还有多少军士?” 那偏将身形猛地一哆嗦,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嘴唇微微颤抖,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回……回将军,仅有三千人。” 徐志道紧接着追问。 “可有详细名册?” 偏将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他抬手擦了擦,声音发虚。 “在……在末将的营帐中存放着。” 徐志道顿了顿,语气越发沉重。 “那粮草军械状况又如何?” 这一问,偏将顿时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脸色“唰”地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地。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满是惊恐,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音也发不出。 徐志道见状,怒从心头起,猛地抢过身旁一名士兵手中的燧发枪,一个箭步上前。 偏将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直抵在自己额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筛糠一般。 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鼻翼急速地翕动着,双手下意识地举在胸前,拼命地摇着,声音带着哭腔。 “将……将军,粮草军械都被赵将军克扣啊,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在营中养鸡! 营里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原本锦州守备营编制有两卫,可军饷屡屡被克扣,粮草也长期不发,士兵们难以果腹,无奈之下跑了三千人呐。” 徐志道浓眉一挑,打断偏将的话。 “两卫应该有万余人啊。 跑了三千怎还只剩三千?” 偏将满脸委屈,眼眶泛红,小心翼翼地看向徐志道,身体仍在止不住地轻颤,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鹌鹑,苦着脸道。 “将军啊,您也知晓这军中的门道,哪个营没有些空饷的猫腻啊。 这虚报的人数,原本也是为了能多领些军饷,好勉强维持营中的生计。 可谁能想到,到最后连这点念想都成了泡影,军饷被克扣得所剩无几,士兵们实在熬不下去,才纷纷逃离啊。” 第53章 你猜我信不信 话分两头,且说刘梓轩,尽管由于身子弱一路缓行,却也幸运地赶上了那支马被徐志道带走的神机营“步兵”部队。 他们都不想吐槽,你才是步兵,你全家都步兵。 老子的马去哪了,你心里没数? 此前,他们妥善地安顿好了难民,而后才朝着锦州徐徐进发,如此一来,被刘梓轩的马车追上倒也并非意外之事。 刘梓轩在向众人一番仔细询问之后,得知在徐志道的指挥下,竟零伤亡地全歼了鞑靼的骑兵部队。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不服气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他自恃熟读兵书,满腹韬略,在心中暗自思忖,若换作自己指挥,必定也能取得不逊色于徐志道的辉煌战绩。 于是,在奔赴锦州的路途之中,刘梓轩仰仗着自己身为首辅嫡孙的显赫身份,开启了他的“忽悠之旅”。 他时而慷慨激昂地许下各种诱人的诺言,声称只要众人追随于他,日后荣华富贵必定享之不尽。 时而又滔滔不绝地夸赞自己的军事才能,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弱于徐志道分毫。 他巧舌如簧,言辞恳切,众人在他那连番的“攻势”之下,逐渐被其迷惑。 那一双双原本坚定的眼眸中,渐渐浮现出憧憬与期待之色,仿若已然看到了在刘梓轩的带领下,他们即将踏上的荣耀征程。 就这样,刘梓轩成功地将这几百人的指挥大权揽入怀中。 然而,这位自命不凡的“指挥官”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却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他先是眉头紧锁,装模作样地对着地图研究了许久,而后大手一挥,下达了一道道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军命令。 在他的“英明”指挥下,众人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稀里糊涂地绕过了锦州直接被带到了辽阳。 一路上,士兵们心中虽有疑虑,却因被刘梓轩之前的许诺与大话所蛊惑,只能默默跟随。 但望着眼前辽阳的城门,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众人心中悄然蔓延开来。 刘梓轩满怀壮志,率领着神机营的将士们一路辗转,终于来到了辽东城外。 看着雄伟的辽阳城,所有人都自闭了。 与徐志道在锦州所面对的情况截然不同,锦州城仅仅驻扎着广宁中屯卫和广宁左屯卫两卫的兵力。 那锦州城的位置,紧邻着长城,本应是防御北方的重要堡垒,却因诸多弊端而摇摇欲坠。 中间还隔着一个海州卫,使得锦州在军事调度与资源调配方面较为孤立。 而在这偏远之地,都指挥使张天祥心怀鬼胎,暗中施展手段,将锦州的种种乱象与恶行巧妙地掩盖起来。 赵英杰作为张天祥的新小舅子,他欺上瞒下,与各方势力勾结,在那片土地上编织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幕。 辽东巡抚都御史张鼐,虽肩负监管之责,却被张天祥对其小舅子的照顾下,对锦州城内已然近乎腐烂的军事防务与混乱不堪的局面毫无察觉。 在锦州,士兵们长期缺乏训练,士气低落,军备物资被肆意克扣、变卖。 军营之中,纪律涣散,赌博之风盛行,士兵们无所事事,仿若一盘散沙。 与锦州不同的是,这里的守城士兵精神抖擞,队列整齐划一,甲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凛寒光。 他们犹如一尊尊冷峻的雕塑,矗立在辽阳城门之前,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严格的盘查任务。 每一个出入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必须接受他们细致入微的审视。 对于入城者,士兵们会首先喝令其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在来人身上来回扫视。 他们会要求出示相关的通行凭证,若是商人,便要仔细查验货物清单与交税凭证,确保没有违禁物品混入城中。 若是普通百姓,则会盘问到城中的目的、所投靠的亲友住处等信息,话语简洁而有力,不容置疑与含糊。 而出城之人同样面临着严格的检查。 士兵们会检查其所携带的包裹行囊,哪怕是最小的布袋也绝不放过,生怕有城中的重要物资被私自夹带出去。 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士兵们会立刻警觉起来,将可疑人员带到一旁进行更为深入的询问,双手始终紧握武器,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在这一番严谨的盘查流程之下,辽阳城的出入秩序井然,任何妄图蒙混过关的不法之徒都难以遁形。 城门外,阳光洒在神机营众人身上,刘梓轩望着眼前巍峨的辽阳城墙,心中正有些不知所措,几百人的队伍也在这陌生的城前略显拘谨地伫立着。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片刻的寂静。 只见今日负责巡城的都督佥事杨玉,身着威武的盔甲,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队同样英姿飒爽的骑兵,风驰电掣般朝着刘梓轩这边赶来。 骏马长嘶一声,杨玉猛地勒住缰绳,马匹扬起前蹄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后稳稳落地。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梓轩等人,目光中透着审视与威严,大声问道。 “本官都督佥事杨玉,你们是哪个卫的,为何没有调令,就来到辽阳?” 那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城门前回荡,让刘梓轩不禁心头一震。 刘梓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尴尬与局促,他微微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杨大人。 我要是说我这是迷路了你信吗?”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之地显得格外单薄,身后的神机营士兵们也都面面相觑,有的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的则强忍着笑意。 更有甚者捂着脸,感觉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当初怎么就相信这个草包能带领大家建功立业。 刘梓轩心里清楚,这样的借口实在难以令人信服,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杨玉也被刘梓轩的回答激怒了,感觉刘梓轩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你猜本官,信不信?” 第54章 辛苦你了 天色渐暗,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辽东城的上空,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让人喘不过气来。 城门口,气氛剑拔弩张,杨玉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来人,拿下这些逃兵!” 刹那间,守门的士兵们如潮水般冲了过来,他们身着厚重的铠甲,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城内也涌出千余人,迅速将刘梓轩和神机营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玉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轻蔑地扫过这支队伍,当他看到领头的刘梓轩时,不禁微微皱眉。 只见刘梓轩身形瘦弱,面容白皙,眉眼间透着一股书卷气,怎么看都像是个文弱书生。 而且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惊恐,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杨玉见状,心中更加笃定这是从辽东某卫逃窜出来的逃兵。 刘梓轩,这位首辅嫡孙,平日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见过如此阵仗。 他只觉得双腿发软,心跳如雷,能强撑着没有瘫倒在地,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更别说开口说话了,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勋贵子弟那边,长宁侯四子赵轩看到刘梓轩这副窝囊模样,不屑地唾弃了一声,满脸怒容地站了出来, 本来就因为刘梓轩瞎带路,憋了一肚子气。 又被一帮子大头兵误会成逃兵。 心里哪能痛快,直接大声喝道。 “老子乃长宁侯嫡子,你们这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围困我们!” 他的声音尖锐而嚣张,在空气中回荡着。 神机营的百户唐山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这赵轩如此口无遮拦,定会惹来大麻烦。 辽东都司的将士们常年驻守边关,性格刚硬,最是看不惯京营军士和京城勋贵的骄纵做派,若任由这赵轩继续说下去,不仅这几百人容易被边军给收拾死。 甚至还会牵连到他的父亲长宁侯。 想到这里,唐山迅速给身边的两名士兵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一个箭步上前,捂住赵轩的嘴,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回去。 唐山上前一步,向杨玉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神色恭敬而严肃。 “杨大人,在下京城神机营百户唐山,我等乃是奉皇命,前来北境戍边。 我们的将军是成国公世子朱麟,监军为圣上门生徐志道。 路上我们遇到鞑靼骑兵过境屠杀我大明百姓。 朱将军与徐监军带领其他神机营将士先行去驱逐其他大明境内的鞑靼骑兵。 故而吩咐我们照顾沿途流民,并随后赶往锦州与他们汇合。 由于……” 唐山顿了顿,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刘梓轩,心中暗叹一声。 首辅刘健大人在朝中一向公正廉洁,颇有威望。 若将刘梓轩的丑事如实说出,怕是会让这位老大人晚节不保。 于是,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由于初来辽东,我等对这边的地形极为不熟,这才误打误撞来到辽东城。 这乃是在下身份凭证,还望杨大人明鉴。” 话毕,唐山掏出自己的腰牌递给杨玉。 杨玉伸出手,稳稳地接过唐山递来的身份令牌。 那眼神犹如鹰隼般锐利,仔细地端详着令牌上的每一处纹路、每一个印记。 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脸色稍霁。 杨玉微微抱拳,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看来,的确是本官误会你们了。 这辽东之地广袤无垠,现在天色已晚。 不如进城修整后,明日再行军。 你们初来乍到,为防再次迷路。 明日本官再选派一名向导为你们引路。 如何?” 唐山微微欠身,双手抱拳,恭敬而感激地说道。 “多谢杨大人的一番好意,只是我等职责在身,不便入城叨扰。 城外之地,于我等而言,扎寨驻营亦是寻常之事,我等自当在城外原地扎寨即可。” 此时,杨玉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唐山,将那仔细查验过的腰牌递还到他的手中。 杨玉的眼神中带着洞察世事的犀利,微微压低声音,语带深意地说道。 “唐百户啊,这队伍带起来怕是极为不易吧。 本官方才远远一望,便发觉这其中有不少看着像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兵。 他们那模样与做派,与咱这常年戍边的将士们可是大相径庭呐。” 唐山接过腰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苦涩交织的神情,他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回应道。 “杨大人真是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难处。 这些士兵大多出身勋贵之家,平日里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对于军中的规矩与艰苦,着实难以适应。 但还好他们虽然抱怨,但是军纪还是不错的。” 杨玉的目光不经意间微微飘向刘梓轩所在之处,带着些许疑惑与好奇,轻声询问道。 “那个面容白皙、身形瘦弱的小白脸是何来历?” 唐山心领神会,神色谨慎地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天上轻轻点了点,同时压低声音说道。 “姓刘。” 杨玉瞬间明了,微微摇头叹息道。 “如此人物在军中,想来定是苦了唐百夫长了。 那他们是……” 唐山苦笑着,无奈地接口道。 “稍差一点。” 言下之意,刘梓轩亦是出身不凡,那些少爷兵也都有些背景。 杨玉嘴角浮起一抹略带调侃与无奈的笑意,只能钦佩地说道。 “唐百夫长身处此境,还能维持军伍秩序,着实令人佩服。” 说罢,杨玉整了整衣衫,又道。 “唐百户,若无需本官帮忙,那本官就先行离开了。 天色渐晚,这辽东城的防务不可懈怠,本官还需再巡一次城。” 唐山连忙恭敬地回道。 “杨大人慢走,大人辛苦。” 待杨玉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渐暗的天色中,唐山才缓缓转身。 “在此安营,明日出发锦州。” 唐山明白,自己必须得接过指挥权了,京城的这帮公子哥,除了朱麟和徐志道没有一个靠谱的。 也就是身份在那里摆着,不然早就被唐山给挂旗杆上了。 第55章 早做打算 在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尽之际,杨玉刚终于完成了城中的巡视任务。 他那坚毅的面庞上,虽透着些许疲惫,可身姿依旧挺拔,步伐沉稳有力,仿若每一步都能踏破这辽东之地的不安与躁动。 踏入张天祥的指挥使卫所,来到张天祥的房内。 他径直走向张天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军礼,朗声道。 “大人,末将已完成城中巡视。” 张天祥原本正坐在案牍前,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棘手之事。 见杨玉前来,瞬间满脸堆笑,急忙起身,绕过桌案,亲自上前扶起杨玉,热情地说道。 “峻峰啊,此番辛苦你了。 这城防之事犹如千钧重担,有你这般忠勇之士悉心盯着,本官方能稍稍安心呐。” 言罢,张天祥亲切地拉着杨玉的手臂,引他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同时扭头高声吩咐侍从。 “快,端上热茶来,为杨将军驱驱寒、解解乏。” 杨玉微微欠身,向张天祥表达谢意后,端起那冒着袅袅热气的茶盏,轻抿一口。 让温热的茶水缓缓润过喉咙,稍作停顿,才神色凝重地开口。 “大人,如今这辽东的局势,看似如平静的湖面,实则底下早已是暗潮汹涌,危机四伏。 鞑靼人屡屡犯边,末将也不过是小心行事。 虽说目前城防暂无明显的大碍,但切不可因此而掉以轻心啊。” 张天祥听闻,不住地点头称是。 “那是自然,这辽东之地的安稳,关乎着大明的北疆防线,不容有失。 有你这样得力的将领为我分忧解难,我相信辽东城必定能如铜墙铁壁一般,固若金汤。 对了,峻峰,本官听闻今日城门处来了一支颇为蹊跷的队伍,有人传言是逃兵?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杨玉听闻此言,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透着认真与严肃,详细地说道。 “回大人,他们绝非逃兵。 乃是从京营而来的神机营将士,其将领乃是成国公世子朱麟,监军则是圣上的门生徐志道。 他们是奉了皇命,不远千里前来北境戍边的。 在前来的途中,不幸遭遇了鞑靼骑兵过境,那帮凶残的鞑靼人肆意屠杀我大明百姓,惨状令人发指。 朱将军与徐监军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带领部分神机营将士先行去驱逐其他境内的鞑靼骑兵。 同时安排剩余的将士照顾沿途的流民,并约定随后赶往锦州与主力会合。 只是他们初来辽东,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生疏,才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辽东城。” 杨玉并未发觉自己介绍情况的时候张天祥的变化。 张天祥听到,京城,天子门生。 这两个名称的时候,险些晕过去。 而后张天祥听了杨玉的解释说他们在清剿境内鞑靼人,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说道。 “原来如此,那不知朱将军与徐监军之后是否来辽阳城? 毕竟天子门生,也算天使。 到时候本官也好招待一番。” 杨玉又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后回道。 “大人,他们的将军和监军,应该已先行一步赶往锦州去了。 而这群神机营的将士,毕竟大多是生长在京城的少爷兵。 对这辽东的荒蛮之地人生地不熟,在这广袤的辽东大地就如同迷失方向的羔羊,稀里糊涂地就跑到咱们辽阳来了。 里面还有刘阁老的孙子。 不过他们也知晓不能在此久留,说明天就起程接着往锦州去呢。 依末将之见,咱们呀,暂且不用太过在意他们了,他们又不进城,又没说来辽阳。 让他们这些少爷兵自己玩就行了,打仗指望不上他们的。” 赵天祥在杨玉提及锦州城的时候,心中猛地一紧,仿佛预感到了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他深知自己家族在辽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犹如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自己的家族在辽东屹立多年,表面上光鲜亮丽守卫大明边关。 实则背地里靠着倒卖军械和粮草,大发国难财。 辽东二十五卫的粮草和军备,几乎已经被其搬空大半。 在此之前不是没有巡抚御史等人前来稽查,可每次都能提前接到消息。 张天祥每次都会上下打点,所以次次都能接到消息好早做打算。 每次都能在稽查时将仓库填满,将一切隐患巧妙地掩盖起来。 但是徐志道和朱麟这两人却与以往不同,他们虽然不是巡抚御史这类的文官,可他们的身份太过特殊,一个是成国公世子,背后有着庞大的家族势力。 一个是天子门生,而且姓徐,说不准与两个国公府哪个有关系。 而且他们如此年轻,年轻就意味着他们或许充满了热血与抱负,不像那些官场老油条般懂得人情世故。 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张天祥意识到,这次恐怕是真的大难临头了,必须要早做打算。 “峻峰啊,天色已经晚了你也巡城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本官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杨玉有些疑惑为何张天祥为何这么快送客,但也没多想。 “那下官告退了。” 待杨玉走后,张天祥匆匆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可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写下一封信。 随后,他叫来自己的亲兵,将信交到亲兵手中,神色凝重地说道。 “族叔,麻烦您亲自走一趟吧。 此事关乎家族兴衰,不容有丝毫闪失啊。” 张赫见张天祥如此郑重其事地吩咐,心中也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禁问道。 “可是我们的事情暴露了?” 张天祥满脸苦涩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有这个可能。” 张赫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回道。 “明白了。我这就收拾行囊,连夜出发。” 张赫走后,张天祥独自一人在屋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那忐忑不安的心上。 他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样做,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全家族。 “希望赵英杰那头蠢猪能多拖两天时间吧。” 张天祥喃喃自语道。 第56章 浪费感情 天色渐晚,锦州城的城门口,神机营的队伍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抵达。 徐志道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看着眼前这群满身尘土、面容倦怠的将士,心中满是疑惑与不悦。 待回到守备将军府里,徐志道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现在才赶到?” 经过唐山一顿巴拉巴拉的讲述,徐志道明白了。 “这么说,你们走错路跑辽阳去了? 哪个二货带的路?” 徐志道眉头紧皱,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神机营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吭声。 片刻之后,他们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整齐划一的集体退后一步,将刘梓轩孤零零地突显在徐志道面前。 徐志道撇撇嘴,看向刘梓轩。 “刘大少爷给我个解释吧,不让刘阁老可是让随便揍你的。” 刘梓轩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这个……” 他试图解释,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徐志道不耐烦地摆摆手,大声说道。 “行了,别编了。 来人,拉出去打十军棍。” 刘梓轩心里虽有不满,可也清楚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误,只能默默接受这个惩罚。 一旁的军士们原本以为刘梓轩会挣扎反抗,还准备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刘梓轩如此配合,自己直接走到门外,让他们都有些诧异。 看着几人出去后,朱麟在旁边看着,不禁小声嘀咕道。 “徐兄他那个小身板,十军棍不会被打死吧。” 徐志道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是说打军棍的都有手下留情这项技能吗?” 朱麟皱了皱眉,有些着急地回应。 “那个只有宫里的人会,军营只会往死打。” 徐志道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爆了句粗口。 “握草,赶紧拦住啊。 弄死了,老刘头不得跟我拼了。” “啊~啊~” 门外很配合的传来了两声惨叫,随后便没了声响。 徐志道和朱麟心里一紧,大喊着。 “住手。” 二人顾不上其他,急忙跑出门外。 只见两名军士一手拿着军棍,一手挠着头,满脸的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军士嘟囔着。 “我真没见过这么不禁打的,三棍子就快没气了。” 看到徐志道和朱麟跑来,他们连忙问道。 “将军,监军还打吗?” 朱麟又气又急,大声喊道。 “打你姥姥,滚犊子!” 说着,他赶紧上前查看刘梓轩的情况。 只见刘梓轩趴在长凳上,出气多,进气少。 朱麟心急如焚,四处张望,高声呼喊着。 “军医!军医呢?” 军医一路小跑着赶来,额头上满是汗珠,神色匆匆间还带着几分专业的沉稳。 他迅速蹲下身子,将药箱搁在一旁,伸手搭在刘梓轩的脉搏上,细细诊察,又翻开刘梓轩的眼皮查看,随后起身,朝着徐志道与朱麟拱手说道。 “二位大人,这小子身子骨是单薄了些,此番受军棍责打,气血不畅,加之气急攻心,这才晕厥过去。 所幸并未伤及脏腑根本,无甚大碍。 快的话,明日便能苏醒,缓上一缓,至多三日也能大好。” “这么说,他没事? 就是生气给自己气晕了?” 徐志道问向军医。 “是的,监军。明天可能就好了。” 徐志道刚刚还蹲在地上扶着刘梓轩,一听这小子是气晕过去的,直接一把推开。 “浪费感情,行了都散了吧,好好休整一下。” 众人见徐志道这般举动,虽有些讶异,但也都知晓他这是松了口气。 当下便各自散去忙手头之事了。 朱麟却没挪步,问向徐志道。 “徐兄,你这就甩手不管了? 虽说军医讲无大碍,可好歹也是因你下令打成这样的,哪能就这么晾着。” 徐志道挠挠头,轻咳一声。 “朱兄,我哪能真不管,这不气他自己瞎逞强,还差点闹出大祸,我心里也正合计着呢。 我今日若不对他做出惩戒,以后这营中他混不下的。 等人都走了,麻烦朱兄先把人安置到屋子里,派俩细心士卒好生照料,再吩咐厨房弄些滋补汤食,准保误不了他恢复。” 朱麟白了他一眼。 “哼,这还像句人话。” 说罢指挥着士卒将刘梓轩小心抬往厢房,又亲自盯着安置妥当,炭火生旺,暖被盖好。 待诸事安排停当,徐志道拉着朱麟寻了处偏厅坐下,满脸愁容灌下一大口茶。 “徐兄弟,眼下的锦州城你是怎么想的,他们从辽阳那边归来张天祥应该也知道他的事要暴露了。” 徐志道思考了很久,开口道。 “等,现在只有等。 张家在辽东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棵百年老树,根系深深扎入这辽东之地的每一寸土壤,必须一次性将其斩草除根。 咱们行事需慎之又慎,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妄图造反。 毕竟真要扯旗谋反,那是明面上的大逆之举,容易应对。 就怕他们心生歹意,暗中勾连外敌,来个里应外合,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他微微顿了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润了润喉,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 “我今日发出两封密信,分别交给辽东巡抚张鼐和辽东掌印都指挥使冯坤。 别人可能与张天祥暗中勾结,这两人绝对不会。 张鼐乃是刘阁老同窗好友,临行前刘阁老对我交代过,到辽东有事可找张鼐。 至于冯坤,他是前魏国公的兵,小时候我见过。 他为人正值,定不会与张天祥同流合污。 咱们眼下证据虽有,但为了防止张天祥狗急跳墙,只能温水煮青蛙。 毕竟他手里还有辽东五卫的兵权在手。 现鞑靼屡屡叩关,必须要保证辽东不能打乱。” 朱麟眉头紧皱,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恨恨道。 “这张家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在这辽东干出此等卖国求荣之事! 军粮军械那可是关乎边疆安稳、万千将士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全然不顾国家社稷,当真罪该万死! 徐兄,那接下来咱们具体该如何行事? 总不能干巴巴地在这儿干等着回信吧。” “去审审巴特尔吧,应该能在他身上问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第57章 玩的挺花 “你不要过来啊!!!” 刚走进锦州大牢,就听见深处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跟巴特尔关在一起的赵英杰三天瘦了两圈,再也不见当初气势逼人的形象。 当看到徐志道和朱麟的时候,赶紧趴到栏杆处。 “朱将军,徐监军我说,我什么都交代。 只要二位大人把我放出去,我可以指正我姐夫。” “#……¥&……*……@” 巴特尔说着在场所有人听不懂的鞑靼语,还要将赵英杰拉回去。 徐志道看着巴特尔褪到膝盖处的裤子,也明白赵英杰为何什么都要交代了。 “来人,开门将赵将军放出来吧。” 没想到,这巴特尔口味如此独特。 身上还有枪伤呢,还这么有活力。 “&*(*(&%……” 巴特尔仿佛知道徐志道要干什么,嘴里嘟嘟囔囔又说了一堆听不懂的鞑靼语。 虽然听不懂,也知道巴特尔嘴里没什么好话。 “来几个人,给我揍他。” 几个精壮干练的神机营士卒得了命令,瞬间抖擞起精神,如同一群被激怒的猎豹,气势汹汹地大步跨进牢房。 狭小的牢房瞬间被他们高大的身形挤得满满当当,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他们二话不说,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呼呼风声,朝着巴特尔狠狠抡去。 巴特尔身为鞑靼壮汉,往日在草原上那也是凶悍无比,茹毛饮血都未曾皱过眉头,可此刻深陷囹圄,却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 身上本就带着未愈的枪伤,每一次挪动都牵扯得伤口剧痛难忍,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刺,如今又遭遇这一群如狼似虎的神机营士卒围攻,哪里还有招架之力。 只见他瞪大了充血的双眼,左冲右突试图躲避,嘴里叽里咕噜嚷个不停,那些听不懂的鞑靼语此刻成了他愤怒与不甘的宣泄。 但神机营士卒们个个训练有素,平日里在战场上协同作战,配合默契无比,此刻三两下便将他的反抗之势压制得死死的。 拳头像密集的雨点般不停落在他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疼得他“嗷嗷”惨叫,那声音在牢房的石壁间来回撞击,震得人耳鼓生疼,仿佛要冲破这牢房的禁锢。 徐志道负手站在牢门外,面色冷峻,宛如一座巍峨冰山,冷眼旁观着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冷哼一声道。 “哼,在大明的地界还敢如此嚣张跋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 给我往死里揍,非得把他这股子蛮劲打下去,打到他服软为止,看他还能不能满嘴喷粪。” 赵英杰蜷缩在牢房角落,簌簌发抖,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他目光惊恐又带着一丝快意地看着巴特尔挨打,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朱麟眉头紧蹙,凑近徐志道,压低声音说道。 “徐兄,可别真把人打死了,留着他还有大用呢。 说不定从他嘴里能撬出些鞑靼部落的军情机密,关乎咱们接下来的边防部署,不得不慎重啊。” 徐志道微微点头,抬声高喝。 “都给我悠着点儿劲儿,别把人给折腾没了,只要让他晓得厉害,知道怕字怎么写就行。” 神机营士卒们闻言,手上动作稍缓了几分,可那雨点般的拳头依旧没停。 揍得巴特尔满脸青紫,眼眶肿胀得只剩一条缝,鼻梁歪在一旁,鲜血糊了满脸,最后瘫倒在地,只剩进气没有出气,像一滩烂泥般动弹不得。 待神机营士卒们收手站定,徐志道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走进牢房。 他俯身蹲下,骨节分明的大手像铁钳一般揪住巴特尔的衣领,迫使他扬起头来,直视着那双满是怨毒与恨意的双眼,悠悠开口道。 “你也别在这儿装傻充愣,叽里咕噜说些鬼都听不懂的玩意儿。 我知道你能听懂,也会说我大明的官话。 既然落在我手里,就识相点,老实交代,你们鞑靼最近在边境都有啥风吹草动? 是不是跟张天祥狼狈为奸,谋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诡计? 要是乖乖听话,全说出来,往后少受些皮肉之苦,不然,有你的好日子过。” 巴特尔“呸”地吐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水,那血沫溅到徐志道鞋面也浑然不顾,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徐志道,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 “你们汉人……都狡猾……我死也不会说……” 徐志道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站起身来,双手随意拍了拍,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好,有骨气。 来人。” 徐志道见巴特尔那副死硬模样,心中怒火与决然交织。 当下冲着身旁一名的士卒厉声喝道。 “速去,带几个人去准备。。。” 那士卒闻言,虽心中疑惑徐志道索要这些杂物的用意。 却不敢多问,当即转身,呼唤了三位同伴,四人犹如林间疾风,迅速掠出牢门。 片刻后四人带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回来,在徐志道的安排下将这些物件逐一摆放,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知道徐志道想要干什么。 徐志道直接下令。 两名士卒大步上前,一把擒住巴特尔乱挥的手臂,不顾他的奋力挣扎,将镣铐的铁环紧紧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士卒们吆喝着号子,硬生生将巴特尔抬起,而后按坐在一张带扶手的椅子上。 他的身体刚一触及椅面,其余的士卒们便如潮水般围拢而上,手脚并用,将粗绳在他胸膛、腰部飞速缠绕,一圈又一圈,狠狠勒紧。 直勒的巴特尔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困难,彻底与椅子化为一体,动弹不得。 他只能像一头被困牢笼、濒死挣扎的猛兽,扯着嗓子发出阵阵怒吼。 朱麟在旁目睹这一番准备,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面露疑惑之色。 忍不住扯了扯徐志道的衣袖,低声问道。 “徐兄,这一套家什摆出来,真能管用? 这水刑到底是什么门道,竟要这般大费周章?” 徐志道微微侧身,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狠厉,低声向朱麟解说道。 “朱兄,瞧好吧,没人能在水刑下坚持住的。 待会儿再用这湿布蒙住他口鼻,再拿水瓢一瓢瓢泼上去,水渗过湿布,隔绝空气,能让他瞬间仿若沉入水底。 求生本能会一点点把他那硬骨头给啃噬干净,到时候问他什么都会知无不言的。” 第58章 你倒是问啊 徐志道眼神冰冷,如寒潭深处的坚冰,他微微抬起手。 那动作轻缓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轻轻向下一挥,冷酷地吐出一个字。 “行刑。” 一名神机营士卒立刻上前,双手紧握着那块散发着霉味的粗布,将其缓缓展开,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蒙在了巴特尔的口鼻之上。 粗布刚一覆上,巴特尔便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他的头部左右晃动,试图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束缚。 但那紧紧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以及沉重的镣铐,让他的反抗显得如此无力,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从粗布的缝隙间艰难挤出。 另一名士卒则抄起那把宽大厚实的水瓢,缓缓探入旁边的水桶之中。 水桶里的水因这轻微的搅动泛起层层涟漪,倒映在水面上的微弱光线也随之破碎扭曲。 士卒稍作停顿,似在调整呼吸,又似在凝聚力量,随后猛地将水瓢舀满水,那满满一瓢水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仿若死神手中的镰刀。 紧接着,士卒高高举起水瓢,停顿了瞬间,那短暂的停顿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整个牢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随后,他手腕轻轻一抖,水瓢倾斜,水如银色的匹练般倾泻而下,直直地冲向巴特尔脸上蒙着的粗布。 水与粗布碰撞的瞬间,发出“哗啦”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有几滴水珠反弹回来,溅落在周围士卒的脸上、身上,他们却仿若未觉,只是眼神专注地盯着巴特尔。 水迅速渗透粗布,开始封堵巴特尔的口鼻,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沉重,胸腔如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拼命地想要从那被水浸湿的粗布间获取一丝空气。 他的眼睛因极度的恐惧和缺氧而凸出,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头顶那片逐渐变得模糊的天花板,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手臂上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试图挣脱镣铐的束缚。 身体也在审讯椅上疯狂地扭动,带动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徐志道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对军情的急切渴望和对敌人的冷酷无情。 朱麟则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也深知此事关乎重大,只能默默握紧拳头,站在原地。 第一瓢水过后,士卒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将水瓢探入水桶,重复着舀水、倒水的动作。 一瓢又一瓢的水不间断地浇在巴特尔脸上,他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身体的扭动幅度越来越小,呼吸也愈发微弱,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 就在他快要陷入昏迷之际,徐志道微微抬手示意暂停。 士卒迅速扯下巴特尔脸上的湿布,他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那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动。 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吐出大口大口夹杂着血丝的积水,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审讯椅上,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倔强与恨意,无力地瞪着徐志道。 “说还是不说?” 徐志道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如洪钟般震耳欲聋,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重的锤子砸在巴特尔的心上。 巴特尔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沉默了片刻后,依然紧咬牙关,没有吐出一个字。 徐志道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冷哼一声。 “继续!” 于是,那残酷的水刑再次开始,一瓢瓢水如无情的暴雨般再次浇落在巴特尔的脸上,牢房中回荡着水的倾泻声、巴特尔的挣扎声和痛苦的喘息声。 一场意志与刑罚的较量在这狭小阴暗的牢房中持续上演。 水刑一遍又一遍地在这狭小阴暗的牢房中残酷上演,冰冷的水如无情的死神之手,一次次地将巴特尔拖向窒息的深渊。 几遍之后,徐志道迈着沉稳而又透着威严的步伐缓缓上前,他的靴子踏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这寂静得只剩下巴特尔粗重喘息声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徐志道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巴特尔那满是疲惫与倔强的双眼,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问道。 “你说不说?” 此时的巴特尔,被水刑折磨得不成人形。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一缕缕地耷拉着,仿佛是被暴风雨摧残后的杂草。 脸上的淤青与肿胀在水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嘴唇因缺氧而微微泛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破旧的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听到徐志道的问话,巴特尔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趁着粗布被稍稍挪开、呼吸稍感顺畅的空隙,用沙哑而又带着嘲讽的声音说道。 “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说什么啊。” “啊?我没问吗?” 徐志道先是一愣,下意识地转头问向朱麟,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与尴尬。 朱麟也是满脸无奈,额头黑线直冒,哭笑不得地看着徐志道说道。 “那个徐兄,你的确没问啊。” 徐志道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神色略显窘迫。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重新将目光投向巴特尔。 “不好意思啊,那我问你。你们是怎么进到大明境内的?” 巴特尔此时已被水刑折磨得虚弱不堪,他缓缓抬起头。 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了旁边牢房角落里蜷缩着的赵英杰。 那眼神中似有深意,随后才对着徐志道冷冷一笑,道。 “这个你得问他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赵英杰。 赵英杰原本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满心以为自己只要乖乖配合,交代出与张天祥的事情就可逃过一劫,却不想巴特尔在这关键时刻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如同风中残叶般抖得更加厉害,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徐志道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他盯着赵英杰,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戏虐。 “赵大将军,差点把你忘了,巴特尔这话是何意?” 第59章 长城的缺口 赵英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不停地颤抖,拼命地磕头求饶。 “大人啊,小人真的只是按照我姐夫的吩咐行事。 小人也不清楚鞑靼人到底是怎么入境的啊,小人冤枉啊!” 徐志道冷哼一声。 “你姐夫张天祥身为辽东都司指挥使却与鞑靼人暗中勾结,干着倒卖军粮军械的事。 他置边关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这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身为他的小舅子可是也在九族之内的。 你若是坦白从宽,本监军可以为你求情。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赵英杰听闻徐志道的呵斥,拼命地磕头求饶,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人明鉴,小人都是听从他的安排行事,小人也不清楚鞑靼人到底是怎么入境的!” 徐志道面色冷峻,眼神如刀,冷哼一声,那声音似冰刀般划过牢房。 “你会不知情? 你莫要把本监军当三岁孩童般糊弄,若不实说,休怪我无情。 水刑你也看到了,本监军绝对在你被诛连之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他向前迈了一步,身上的衣角随风而动。 带起一阵轻微的气流,却让赵英杰感觉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眼中的恐惧更甚。 赵英杰哆哆嗦嗦地继续说道。 “大人明鉴啊,小人的姐姐两年前才嫁入张家,小人在这之前与张天祥也并无太多交集。 自姐姐嫁过去后,小人才被他运作成了锦州的守备将军。 张天祥也只让小人将军械库的兵器和粮草运出来。 这些事也是半年前才开始的,其他事情小人真的不知情。 还有,小人是着实不知这些军械竟被用于倒卖异族。 每回只是按照他的指令,将东西送到城外自然有人接收,月余后张天祥便会分给小人一部分钱财。” 赵英杰顿了顿,见徐志道还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继续道。 “但是,小人心中也害怕事情败露。 所获钱财一点都没敢花,皆原封不动地放在小人房间的暗格里。”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讨好与惶恐,试图让徐志道相信自己的话。 “至于张天祥交代小人做事的往来书信,虽然每次张天祥严令小人及时销毁。 可小人留了个心眼,想着万一哪天被抛出来背锅,也好有个凭证拉他一起下水。 便偷偷留下了一封,跟小人的钱财放在一块。 对了大人,小人曾听闻张天祥与京城的一位姓孔的大人往来密切。 每次倒卖军械军粮之事,似乎都有他在其中安排。 还有一位在辽阳城经商的胡老板,经常出入张天祥的府邸。 小人猜测他便是那些倒卖军械的买家之一。 这些小人某次去看姐姐的时候,半夜睡不着偷听过他们的谈话听来的。 大人,小人如今已全部交待了,小人也愿指认张天祥,只求大人能饶小人一命。” 徐志道微微眯起双眼,审视着赵英杰,沉默片刻后说道。 “待我派人去你住处搜查,若真如你所言,尚可从轻发落。” 赵英杰见有了生的希望,赶忙对着徐志道磕头说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徐志道转身对一旁的士卒吩咐道。 “你带几个人,随赵英杰回他住处,仔细搜查他说的暗格,把里面的东西找出来。” 士卒领命,匆匆离去。 赵英杰现在已经交待的差不多了,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巴特尔,只见巴特尔脸上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徐志道缓缓走近,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压迫力。 “巴特尔,本官问你。 你们是如何进入大明境内犹如无人之境的?” 巴特尔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却因水刑而略显沙哑。 “长城有一个缺口。” 徐志道心中一凛,长城乃是大明抵御外敌的重要防线,若真存在缺口被鞑靼知晓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紧盯着巴特尔,追问道。 “在何处?这缺口是如何被你们发现的?” 缓过神来的巴特尔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嘲笑徐志道的紧张。 “就在黄花岭附近,那处山体曾因地震出现了一道裂缝,虽不明显,但足以让小股部队悄然潜入。 你们汉人守卫长城多年,却未曾察觉,实在是可笑。” 徐志道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深知黄花岭的位置至关重要,若鞑靼从那里频繁进出,可直接绕过长城,与山海关直逼京城。 他强压心中怒火,继续问道。 “除了你们这次利用此缺口屡屡进入大明打秋风,可还有其他计划?” 巴特尔耸耸肩。 “后续是否还有大部队利用此缺口,我并不清楚。 不过,我想我们大汗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肯定会有进一步的谋划。” 徐志道转身对身旁的朱麟说道。 “朱兄,这次需要你走一趟了,你为成国公世子,其他人去份量太轻,长城的守军可能不会信。” 朱麟明白情况危急,赶忙道。 “好的徐兄,我这就出发。” 徐志道对朱麟行了一礼。 “辛苦朱兄了。” 待朱麟走后,徐志道又重新看向巴特尔,目光中多了几分狠厉。 徐志道缓缓蹲下身子,与巴特尔平视,眼神中透着冰冷的杀意。 “巴特尔,你可知道,你今日这番话,会给你们鞑靼带来何种后果?” 巴特尔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你们大明自身有如此大的漏洞,怎能怪到我们头上?” 徐志道冷笑一声。 “哼,不管怎样。 本监军既然来辽东了,定是要好好陪你们玩玩的。” 巴特尔精神头这时也恢复了不少,打起精神轻蔑的问道。 “怎么玩?辽东我一年要来好几次,你们的辽东二十五卫将近十五万人都没有拦住我。 粮食美女想拿就拿,心情不好了还能过来杀个人玩玩。 要不是你的阴谋诡计,我岂能被你抓住? 连我一个百夫长都能把你们耍的团团转,你们大明配玩吗?” 徐志道眼睛眯了起来,仅用一条缝看向巴特尔。 了解徐志道的人知道,徐志道这是动了杀心了。 “没事,你可以继续狂下去。 水刑没让你长记性,老子还有别的玩法。” 巴特尔其实是故意激怒徐志道的,他知道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难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激将法,释放出来了一个行刑恶魔。 第60章 大军围城 徐志道询问完赵英杰与巴特尔,一名神机营士卒急匆匆奔至近前。 单膝跪地,高声禀报。 “监军大人,大事不好! 锦州城忽遭鞑子重重围困,看样子能有三万人! ”那士卒声音惊恐焦急,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气息因奔跑而格外急促。 徐志道闻报,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朱将军呢?他是否出城了?” 士卒回道。 “朱将军刚刚出城,就被一箭射中,已经被救回送去医治。 监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徐志道心中暗忖,鞑子此举来得突然,定是早有预谋,莫非与张天祥叛国之事有所关联? 当下不及多想,问道。 “城门呢?关好了吗?” 士卒赶忙回应。 “回监军大人,城门已在鞑子围城前及时关闭。 然鞑子此刻军阵严整,虎视眈眈,其攻城云梯已备好,随时可能攻城,我军恐难以长久坚守。” 志道眼神闪过一丝决然,当机立断,大声喝道。 “走,去安泰门。” 他随即转身,脚步匆匆,不忘叮嘱身旁士卒。 “务必关好牢房,莫要让这二人有任何逃脱或与外界串通的机会。” 说罢,率先大步流星地朝着监牢出口奔去。 徐志道一路疾行,心急如焚却又步伐沉稳。 他深知此刻是他来到大明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 监牢到安泰门的道路上,百姓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呼喊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一路急行,徐志道上到城门楼后,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似锋利刀刃刮过脸颊。 他全然不顾,快步走到垛口处,双手撑住城墙边缘,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城外。 只见鞑子的士兵密密麻麻,如一片黑色的海洋,将锦州城重重围困。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现在守备将军赵英杰被抓,朱麟受伤生死未卜,目前就只能由他主事了。 徐志道一脸凝重地问向站在一旁的神机营千户李润。 “李千户,本官让你统计的锦州城里的火炮可还有能用的? 箭矢还有多少? 除去神机营的一千八百人,广宁中屯卫和左屯卫还有多少可战之人有多少?” 李润赶忙抱拳回道。 “大人,火炮目前尚有十门可正常使用,但炮弹数量有限,仅有不足四十枚。 箭矢经过清点,还剩下一千支左右。 至于可战之人,除去老弱病残,两卫能集结到城墙上作战的,大约还有三千人。 加上神机营一共四千八百可战之兵。 两卫的指挥使也在往安泰门赶来听候大人的安排。” 广宁中屯卫指挥使李英和左屯卫指挥使周益昌匆匆赶来,二人快步走到徐志道面前,单膝跪地,齐声告罪。 “末将来迟,还望监军恕罪!” 徐志道微微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神色凝重地说道。 “此刻不是计较来迟之事的时候,锦州城危在旦夕,你二人有何御敌之策?” 二人面露难色,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毕竟以往的战争里,那一幕幕令人沮丧的场景如噩梦般缠绕在他们心头。 每一次战前商议,不管李英与周益昌如何苦口婆心地分析局势、陈述利弊、诚心劝导,当时的监军总是傲慢地充耳不闻。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与所谓的经验判断之中,固执己见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部署作战计划,丝毫不肯接纳他们的合理建议。 这一次次的经历,让他们在面对如今这危急关头时,心中难免顾虑重重,生怕历史再次重演。 此刻,李英眉头紧锁,嘴唇微抿,似是下定决心要打破这僵局,他微微向前倾身,想要开口。 然而,周益昌眼疾手快,悄悄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眼神中满是暗示与劝阻,仿佛在说“莫要冲动,前车之鉴尚在眼前”。 李英感受到那股拉力,心中一急,用力挣开周益昌的手,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急切,说道。 “周兄,莫拦我。 如今锦州城危如累卵,若因过往之事而瞻前顾后,城破之日便是你我成为千古罪人之时。” 徐志道一直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声音低沉而威严地问道。 “什么时候了? 还在这拉拉扯扯,莫不是想抢功不成? 大敌当前,本监军在此,岂容你们如此儿戏。 若有良策,速速道来,若只是无端猜忌、贻误战机,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李英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顾虑。 “监军大人,非是末将在此抢功,实乃以往经验让末将等心有戚戚。 往昔之战,不论我等如何苦劝,当时的监军皆刚愎自用,全然不听劝阻。 只按自身想法行事,致使诸多战机错失,战局每每陷入被动。” 周益昌也在一旁附和道。 “大人,末将等深知此次锦州城之危甚于往昔,然心中实在担忧所献之策仍不被采纳。 空费心力不说,更恐误了守城大事。” 徐志道眉头紧皱,神色严肃,他深知此刻必须消除将领们的顾虑,凝聚众心,方能共渡难关。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二人,沉声道。 “二位指挥使,今时不同往日。 本监军非那等不明事理、盲目自负之人。 锦州城如今已到生死存亡之际,本监军自会权衡利弊,广纳良策。 只要是有利于守城破敌之策,本监军定会慎重考虑并全力支持。 你二人无需有此顾虑,但说无妨。” 二人对视一眼,心想算了就算不说破城后还是一死。 李英率先开口说道。 “监军大人,鞑子一般很少攻城,毕竟他们都是骑兵,机动性极强,在旷野之上纵横驰骋才是他们所长。 但此次来势汹汹,显有图谋。 即使攻城,依末将等所见,也都是一面主攻三面佯攻。 他们惯会虚张声势,先以小股兵力在四处城门,引得我军分散兵力、疲于应对。 而后再集中优势兵力于一处,发动雷霆攻势,意图一举突破。” 第61章 岌岌可危 在大明的辽东镇,锦州城如一颗孤星,此刻正被鞑靼的滚滚铁骑重重围困,仿佛被黑暗的浪潮无情吞噬。 城楼上,风声呼啸而过,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提前悲鸣。 徐志道身姿挺拔却难掩满脸的忧虑,他的目光凝重地扫过身旁诸将,一场决定锦州命运乃至大明颜面的军事会议正在城楼上紧张地进行着。 广宁中屯卫指挥使李英和左屯卫指挥使周益昌并肩而立,他们身上的铠甲早已在无数次征战中留下了斑驳痕迹,此刻那凝重的神情仿佛是在诉说着往昔与鞑靼交锋时的惨烈与悲壮。 每一次回忆起那些惊心动魄的战役,心中便涌起一阵寒意。 他们深知此次守城之战绝非寻常,随时可能将他们吞噬。 李英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 “监军大人,末将在多年与鞑靼的对抗中,发现了一个微妙的规律。 每当鞑靼攻城之时,若有一处恰好迎着那刺目的太阳,此方向大概率乃是他们的佯攻之处。 您想,那炽热的阳光会如利刃般直刺敌军将士的双眼,使其视野变得模糊不清,难以准确地辨别我军的一举一动以及兵力部署。 而鞑靼极为擅长利用此点,他们会在这样的方位大张旗鼓地佯装集结,仿佛下一刻就要发动排山倒海般的强攻。 实则,这不过是他们精心编织的一张大网,目的便是诱使我军误判,将我军的兵力吸引过来。 若我军一时不慎,贸然抽调大量兵力前去抵御,那么其他方位的防御必然会出现致命的漏洞,这便给了鞑靼绝佳的机。 届时他们只要察觉此处兵力增加,便会直接全力攻击其他方向,使我方守军疲于奔命。 至于剩下的三座城门,末将实在难以断定究竟哪一处会成为他们真正的主攻方向,随时可能遭受最为猛烈的攻击。” 徐志道将军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的目光犹如火炬般炽热,紧紧地盯着李英,追问道。 “李指挥使,你如此判定,可有确凿的证据支撑? 这关乎全城将士的生死,可不能仅凭臆测。” 李英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与决然,缓缓说道。 “大人,此事要追溯到昔日的宣府之战。 那一战,至今仍是末将心中的一道深深的伤痕。 当时,鞑靼便是在迎着阳光的方向大造声势,他们的呐喊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成功地吸引了我军的全部注意力。 我军将士们的目光都被牢牢地锁定在那里,神经紧绷,如临大敌。 然而,就在我们全力应对那看似即将到来的强攻之时,鞑靼的精锐主力却如幽灵般悄然在其他方向集结完毕。 他们行动迅速而隐秘,若不是末将在及时发现,恐怕我军早已城破人亡。 经此一役,末将无数次在夜深人静之时反复思索,仔细复盘每一个细节,才终于洞察到了这其中隐藏的致命破绽。” 周益昌在一旁微微点头,脸上的神情亦是严肃万分,他接着说道。 “大人,虽说李指挥使的这一判断并非万无一失,确实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但末将以为,其中确实有着合理之处。 您也深知鞑靼并没有太多人熟读兵法,作战方式较为单一。 如今我军被困于这锦州城,所掌握的线索极为有限,就如同在茫茫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仅凭这一点判断。 我们也唯有竭尽全力,周全地谋划每一步布局,才有可能在这绝境之中求得一线生机,护得锦州城的周全啊。” 周益昌也怕自己的老伙计言多必失,赶紧上来打圆场。 徐志道将军的面色愈发凝重,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 他沉默良久,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扫视着众人,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地问道。 “既如此,二位将军,面对这凶险万分的局势,你们可有妥善的应敌良策?” 李英再次抱拳,身姿挺拔如松,毫不犹豫地说道。 “大人,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加强城门的防御。 可命将士们在四门城墙之内,以巨石、巨木等重物封堵城门。 如此一来,既能有效地防止城内奸细心生歹念,偷开城门。 又能在敌军以攻城槌撞击时,大大延缓城门被攻破的速度。 此刻,四座城门皆如高悬于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我们不得不分兵坚守。 而后,从军中精心挑选出一部分精锐之士,让他们如隐藏于城中,作为支援力量。 无论鞑靼从何处发起主攻,他们都能迅速奔赴驰援,及时填补防线的缺口,稳定摇摇欲坠的战局。” 徐志道将军的目光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围困看到胜利的曙光。 他大声喝道。 “好!就依二位所言。 诸位将军且听令,如今锦州城被鞑靼大军重重围困,局势危如累卵。 然我军尚有四千八百忠勇儿郎,此乃我等守城之根本依托。 三位千户,你们每人各自统领一千英勇之士,分别负责其余城门。 而本监军将亲率一千勇士驻守此门。 即刻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务必抖擞精神,以十二分的警醒与斗志,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此次守城之战,关乎锦州的生死命脉,亦系我大明之威严颜面,我等定要让鞑靼有来无回,铩羽而归! 让他们知道,我大明的疆土,不容侵犯!” 三人皆跪地说道。 “末将领命” 城楼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似是在为这即将到来的惨烈战斗呐喊助威,而锦州城的命运,也在这紧张的谋划与决绝的誓言中,缓缓走向未知的决战时刻。 《明史——徐志道列传》 弘治十六年春,鞑靼数寇大明边境。三月末,忽集三万之众,悄然绕越长城,经黄花岭之隙深入辽东镇,兵围锦州城。徐志道临危受任,率锦州全城军民御鞑靼大军,然所可遣者仅四千八百人,众寡悬殊,形势岌岌。 第62章 黎明前的黑暗 当得知徐志道要亲自来守安泰门时,周益昌、李润、李英三人的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忧虑之色在他们脸上尽显无遗。 首先,在这军营之中,谁人不知徐志道乃是天子门生,此等特殊身份就如同高悬于众人头顶的断头刀。 一旦在守城过程中有任何差池,按照官场那错综复杂且严苛的追责体系,他们三人作为直接的关联将领,极有可能会被牵连,甚至要为徐志道的失误陪葬。 毕竟,天子的怒火可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那将会是一场足以让他们家族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灾难。 其次,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徐志道仅仅只有十六岁。 在三位久经沙场、历经无数战火洗礼的老将眼中,这个年纪无论多么优秀,都始终摆脱不了那份稚嫩与青涩。 他们在心底深处,不由自主地对徐志道产生了轻视之意。 因为他们深知,战争绝非儿戏,那是充满血腥、死亡与无尽残酷的修罗场。 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就如同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根本无法想象狂风暴雨的猛烈与恐怖。 他们担心,万一鞑靼人如汹涌的潮水般杀上城墙,那血腥的厮杀场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会让徐志道这个未经战阵的少年惊恐万分,丧失理智。 倘若他被吓得落荒而逃,那么对于正在拼死守城的军士们而言,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军心一旦动摇,这座锦州城就如同失去了根基的大厦,离崩塌也就不远了。 周益昌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监军,这北门的防守至关重要,危险系数极高,要不……由他人代为守城吧。 您身份尊贵,且此处刀剑无眼,万一您有个闪失,末将实在是难辞其咎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眼神中却满是对这一安排的担忧。 徐志道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毫不犹豫地幡然拒绝道。 “不必多说。 我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要是不在这安泰门,士兵们就会觉得缺少了主心骨,没有能够压阵的关键人物,他们心中的底气便会不足。 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虽年轻,但也绝非胆小怯懦之辈。” 说罢,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转头对李润说道。 “对了,李千户,你去吩咐神机营的将士,让他们每人手里仅留三发弹药,其余的……” 徐志道顿了顿,伸出手指轻轻勾勾手,示意李润靠近前来。 李润心想:难不成徐志道是想将所有神机营的弹药都拿走? 这样也是,起码徐志道的安全有一定的保证了。 待李润走近,徐志道压低声音,在其耳边轻声耳语道。 “将其余弹药拆开,把火药取出来,然后。。。” 李润听后,不禁满脸疑惑地问道。 “监军,这……这可行吗? 此等做法末将从未听闻,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弹药。 不如末将将所有弹药都带过来,您的安全也有保证。” 徐志道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润,斩钉截铁地说道。 “按我说的做,不必有过多疑虑。 我自有我的考量与安排,你只管执行便是。” 言罢,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李润即刻前去执行任务。 李润见监军心意已决,虽心中仍存困惑,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默默行礼。 三人对视一眼,虽心中仍有疑虑,却也不敢再多言语。 李润只得默默点头,转身去传达徐志道的指令。 徐志道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深知自己年纪轻轻便担当此任,难免遭人质疑,但他亦有自己的决心与谋略。 他独自站在安泰门的城楼上,迎着凛冽的寒风,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城外远方。 此时,城墙上的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加固防御工事,搬运守城器械。 徐志道沿着城墙缓缓踱步,观察着士兵们的状态,不时地出言鼓励。 “兄弟们,莫要害怕,只要我们**协力,鞑靼人定无法攻破此城。 我虽年轻,但与诸位同在,定不会退缩半步。” 士兵们听闻监军之言,纷纷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年轻却透着坚毅的监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以往的监军哪个不是在敌人攻城时躲在城中,战斗结束了再假惺惺地来一句,本官与你们同在,然后再分走大部分功劳。 “众位英勇的将士,请放宽心怀。 本监军虽不具备楚霸王那般以一当万的神勇,却也绝非临阵脱逃之辈。 本监军会与你们同在,决不后退一步。” 底下的士卒头一次见过愿与自己这些大头兵同在的监军,齐声高呼。 “愿与监军共守北门!” 不多时,李润带着十个人带着几个箱子来到徐志道面前。 “监军,神机营将士已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 徐志道微微点头。 “甚好,放在这里吧,你赶紧去守城,” 李润回复一声,便再次匆匆离去。 徐志道待李润离开再次望向城外,心中默默计算着城下鞑靼军队可能的进攻时间。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分批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大战即将来临。” 夜幕渐渐降临,城外的鞑靼营地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马嘶声与士兵们的喧闹声。 城内则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回响。 徐志道并未休息,他在城上的屋子里,仔细研究李润送过来的几个箱子。 他深知,这一战鞑靼人绝对是奔着屠城来的,几乎可以肯定这三万鞑靼人定是被张天祥引过来好销毁证据的。 待城破之日,鞑靼人绝对会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但是这股鞑靼人肯定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想尽快攻破锦州城。 辽东都司的糜烂,是张天祥一手造成的,他肯定知道锦州受不住几日,才敢这样大胆。 徐志道心想张天祥作为辽东都司指挥使,辽东军方的五号人物,肯定能拖住几日救援的部队。 五天,只要守住五天。 城下的鞑靼人定会退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徐志道登上城楼,他望着天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锦州城的命运,就在此一举了。” 第63章 攻城开始 黎明破晓,天际刚泛起第一缕曙光,城外鞑靼军队那尖锐刺耳的号角声便如炸雷般骤然响彻四野,无情地打破了夜的寂静。 转瞬之间,三万如狼似虎的鞑靼敌军仿若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从各个方向朝着锦州城奔腾而来,势不可挡。 那震天动地的脚步声,恰似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大地。 令广袤的大地都微微颤抖,扬起的滚滚尘土遮天蔽日,仿佛一层厚重的阴霾。 沉甸甸地笼罩在这即将被鲜血浸染的战场上,预示着一场惨烈杀戮即将拉开帷幕。 鞑靼士兵们个个身着坚韧的皮甲,手中挥舞着寒光凛凛、锋利无比的弯刀,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呐喊声,好似一群从地狱涌出的恶鬼。 他们的先锋部队犹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逼近那高大巍峨的城墙。 锦州城的城墙,宛如一座雄伟的巨人,由巨大无比的砖石精心砌就,高达数丈,城垛紧密排列,好似忠诚无畏的卫士,坚定不移地守护着身后的城池。 岁月的沧桑在城墙表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却丝毫未能削弱其坚不可摧的威严,在晨曦温柔的映照下,它散发着一种冷峻肃穆、令人敬畏的气息,仿佛在向侵略者宣告着它的不可侵犯。 当先的一批鞑靼骑手在疾驰之中,身姿矫健地弯弓搭箭,刹那间,如蝗般密集的箭矢划破澄澈的长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雨点般纷纷朝着城墙上的守军倾泻而下。 城墙上的士兵们训练有素,迅速且整齐地举起盾牌,一时间,“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击盾牌声不绝于耳,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战争乐章。 间或有不幸的士兵中箭,发出痛苦的惨叫,那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凄惨悲凉。 徐志道,这位年轻却坚毅的监军,傲然屹立在城楼之上。 面色冷峻如霜,眼神却坚定如磐石,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战场上的一切细微变化。 他洪声呼喊,指挥若定。 “盾牌手稳住,莫要慌乱! 巨木落石准备,待敌军接近城墙,狠狠砸下,绝不让敌军轻易得逞!” 士兵们在他清晰有力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迅速调整阵型,个个严阵以待,眼神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 与此同时,城下的鞑靼人争分夺秒地搭建起简易投石车。 尽管这些投石车构造略显粗糙简陋,却也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威力。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嘎吱声响起,投石车那长长的臂膀被士兵们奋力拉下,而后猛地回弹。 无数巨大的石块仿若一群狰狞可怖的黑色飞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夺命的弧线,夹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着城墙砸落。 每一块石块落下,都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然巨响,整个城墙都为之剧烈震颤。 城墙上的砖石在石块凶猛的撞击下,纷纷崩裂、剥落,扬起一片弥漫的烟尘,好似给城墙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幕。 徐志道见状,目光如炬,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地果断下令开炮。 锦州城所剩不多的十几门铁炮,宛如沉睡许久的巨兽,此刻被彻底唤醒,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这些铁炮,是明军防御的重要依仗,此前已被公平合理地均匀分配给了四个城门。 徐志道并未因自己身为监军的特殊身份而索要丝毫特权,他心中深知每一门炮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关键作用。 随着炮声响起,那轰鸣仿若雷霆万钧,炮口喷射出的熊熊火焰与滚滚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将整个战场笼罩在一片刺鼻的火药味之中。 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冲向鞑靼军队的阵列,在敌群中轰然炸开,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将鞑靼人的攻城器械炸得粉碎,士兵们更是被炸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 城楼上的士兵们原本在鞑靼人猛烈的投石攻击下,虽顽强坚守岗位,但士气难免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心中或多或少泛起一丝恐惧与不安。 而此刻,随着炮声的轰鸣,那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注入他们的体内,他们渐渐重拾信心,有了几分昂扬的斗志。 士兵们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原本略显黯淡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炽热的斗志与希望的火焰,齐声呐喊着为炮手们助威,那声音响彻云霄,在城墙上久久回荡,似在向敌人示威,又似在给自己壮胆。 城下的鞑靼人,却并未因锦州城的城高炮利而有丝毫退缩之意。 他们的将领目光冷峻而坚定,心中如明镜般深知此次攻城之战的极端重要性。 若是不能尽快将锦州攻破,杀死徐志道与朱麟带来的神机营。 那么日后鞑靼的日子必定举步维艰。 在张天祥任职期间,他们可以利用张天祥的贪心,用大量的牛马金银去购买被大明严禁销售的管控物资。 这些物资对于鞑靼而言,犹如生命之水,对其生存与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盐,可补充人体必需的盐分,维持族人的健康体魄。 茶,能巧妙地化解他们饮食中过多的油腻,有效改善身体状况。 铁器更是打造锋利兵器、耐用农具不可或缺的关键材料。 一旦张天祥下台,换了一位严厉公正的官员来管理边境事务,他们将极有可能失去这一珍贵的物资来源。 这对于鞑靼来说,无异于被斩断了生存的根基,断了生路。 所以,他们不顾惨重的伤亡与巨大的危险,依旧驱使着士兵如汹涌潮水般朝着锦州城无畏地涌来。 那一双双眼睛中燃烧着拼死一战的决绝决心与对物资的贪婪欲望,令人不寒而栗。 鞑靼将领挥舞着长刀,大声呼喊着激励士气。 “儿郎们,锦州城虽固若金汤,但我们身后是族人生存的希望! 今日之战,唯有破城,方能保我族昌盛!” 鞑靼士兵们闻言,齐声怒吼,攻势愈发猛烈。 第64章 苦守一日 城墙上的明军士兵们也不甘示弱,在徐志道的指挥下。 他们将一锅锅滚烫的热油高高举起,看准时机,朝着城下攀爬城墙的鞑靼士兵倾盆倒下。 热油如炽热的火蛇,瞬间浇淋在敌军身上。 烫得他们皮开肉绽,发出凄惨的嚎叫,纷纷从城墙坠落。 而此时,城内的百姓们也没有闲着。 老弱妇孺们纷纷帮忙搬运石块、巨木等物资,年轻力壮的男子则自发组织起来,协助士兵们守城。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自从唐末开始燕云十六州便一直掌控在外族手里,当地的汉民饱受压迫与残害。 直到洪武元年,这里才重回汉人江山的怀抱,距今也不过百年时间。 当地的百姓自然不希望再次失去家园,再次被异族所统治。 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上城守城。 但是也省下了不少搬运物资的人手,也为守城的明军减轻了一定的负担。 鞑靼军队见正面攻城受阻,便分出一队人马,试图绕到锦州城的四角,寻找防守薄弱之处。 徐志道等人早已料到敌军此举,提前在四角布置了弓箭手。 城内为数不多的箭矢都集中在城墙的四角,这里只安排了少量的人。 但是只要敌人出现,便将箭矢不要钱的使劲射。 当鞑靼士兵踏入侧面,弓箭手们万箭齐发,将这队敌军杀得片甲不留。 然而,鞑靼军队的主力依旧在持续攻城。 哪有什么佯攻,四面全是主攻。 他们用攻城锤猛烈撞击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摇摇欲坠。 还好城门被提前堵上,一时半会撞不开,但每一次撞击也都让城内的军民心惊肉跳。 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惨烈而又悲壮的画面。 锦州城在明军的顽强坚守下,依然屹立不倒,但双方都知道,这场生死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 夕阳西下,鞑靼营地传来了一声号角声,攻城的鞑靼人在损失了两千人的情况下只是象征性地破坏了一部分锦州的城墙。 在锦州军民万众一心的反击下,几乎可以说是铩羽而归。 第一日的攻城在血与火的交织中落下帷幕,锦州城宛如一座巍峨的堡垒,顽强地抵御住了鞑靼人的凶猛进攻。 当夜幕笼罩大地,战场上的喧嚣渐渐被死寂所取代,只有那弥漫的硝烟和刺鼻的血腥气息,还在诉说着白日里惨烈的战斗。 城墙上,疲惫不堪的明军士兵们或坐或躺,他们的脸庞被硝烟熏黑,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倦意,但依然紧紧握着手中染血的兵器,仿佛那是他们与这座城池最后的依靠。 但是还有人没有休息,最后底牌的后援部队一桶桶的往城楼上背冰块。 由于小冰河季的原因,三月东北的气温还是冰天雪地。 背上来的冰块,放入架在火把上的锅中融化,再泼向被砸坏的城墙。 尽管鞑靼人的投石车的精准度全看脸,也有一部分落石砸在了城墙之上。 融化的冰水浇筑再城墙上,泼下的水由于天气的原因很快就会结冰,使城墙即光滑又坚固。 徐志道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城墙上巡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却又坚定无比。 他缓缓停下,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他们或坐或躺,脸庞被硝烟熏黑,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倦意。 然而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染血的兵器,那模样仿佛在昭示着,这些兵器便是他们与这座城池最后的、最坚实的依靠。 徐志道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士兵们英勇奋战的敬佩与感激,又有对未来战局的凝重与忧虑。 他深吸一口气,用那因长时间呼喊而略显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的声音说道。 “兄弟们,今日之战,你们个个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瞧瞧你们,在鞑靼人的凶悍进攻下,没有丝毫退缩,用热血与生命扞卫着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我们守住了锦州,就等同于守住了身后那万千百姓的安宁生活,守住了我大明的无上尊严。 你们每一个人的付出,都如同一颗璀璨星辰,在这战火纷飞的夜空里。 闪耀着最为耀眼的光芒,足以让后人铭记于心,传颂千古。” 他顿了顿,微微抬起头,望向鞑靼营地的方向,继续道。 “尽管此刻我们身心俱疲,但大家务必清楚,这场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鞑靼人绝非会轻易罢休。 兄弟们,此刻或许你们心中会有疑虑,会觉得我们在这锦州城中独自苦战,援军却迟迟未到。 但我今日要告诉你们,并非如此! 我们不是没有援军,朝廷早已调遣了各路大军,正从四面八方悄悄集结而来。 他们并非按兵不动,而是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如今鞑靼人倾巢而出,妄图一口吞下我们锦州城,却不知自己已渐渐陷入我们的包围圈之中。 我们在此坚守,每一分每一秒的坚持,都是在为援军的合围争取时间,都是在为全歼敌军创造条件。 然而,我今日在此坚定地告诉诸位,只要我们再坚守三日。 只需三日,鞑靼人必然会陷入困境,不攻自破。 他们长途跋涉而来,粮草供应难以持久,后方补给线在我大明的袭扰下已摇摇欲坠。 如今他们看似凶猛,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三日之后,便是我们绝地反击之时,我们将冲出城去,把今日所受的屈辱、所积压的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在敌人身上。 让他们为自己的侵略行径付出惨痛的代价。 让他们知晓,我大明的勇士绝不是好惹的,锦州城就是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钢铁雄关!” 士兵们听闻,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瞬间燃起了熊熊斗志,纷纷强打起精神。 用微弱却坚定无比的声音回应着徐志道。 “愿随大人坚守!与锦州城共存亡!” 那声音虽不响亮,却似有一种穿透黑夜与疲惫的力量。 在城墙上空久久回荡,仿佛是对胜利最有力的宣誓。 第65章 各路的压力 暮春时节,本该是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的景象。 然而在大明与鞑靼的边境之处,却只有无尽的肃杀与紧张。 锦州城,这座横亘在战略要冲的坚城,犹如一位孤独的守护者,默默承受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在鞑靼营地之中,鞑靼主帅帖木儿·脱脱遥望着锦州城的方向,双眉紧紧锁成一个川字,内心满溢着懊恼与不甘的情绪。 他原本满心以为,凭借己方的兵力与优势,能够轻而易举地将锦州城拿下。 可谁能料到,这座城池竟似铜墙铁壁一般,给予了他们极为顽强的抵抗,致使己方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明日,务必加大攻城的力度,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锦州。 若不然,我们将会陷入到极为被动的困境之中。” 他向着麾下的一众将领下达了极为严厉的指令,那声音犹如洪钟,在营帐中回荡。 众将领齐声领命。 他们的眼神之中透露出对明日攻城之战的决绝与狠厉之色,仿佛一群即将出笼择人而噬的恶狼。 此时,为张天祥送信的张赫恰在鞑靼将军的大帐之内,他硬着头皮说道。 “将军,我家少主竭尽全力也仅能拖住三日。 倘若三日内无法拿下锦州城,将城内的神机营及徐志道等人斩杀,我张家倒卖军械等战略物资的消息传回京城,我张家必定会被治罪。 如此一来,日后大汗所需要的诸多物资可就难以运送到关外了。” 帖木儿·脱脱本就因三万大军猛攻了整整一日,却依旧未能攻克锦州城而烦闷不已。 此刻又听到张赫这般言语,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便燃烧起来。 他怒目圆睁,呵斥道。 “用不着你在这儿催促,你们如今不过是我们鞑靼的一条走狗罢了。 即便不通过你们,顶多我们绕些远路前往大同那边去采买所需之物。 可你们张家却必定会落得个被诛九族的下场。你在此处跟本将军这般叫嚷,是何居心?” 张赫闻听帖木儿·脱脱的话,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怒色。 然而,他心中极为清楚,此刻若是与鞑靼将军彻底翻脸,对自家而言绝无半分好处。 于是,他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愤懑,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说道。 “将军还请息怒,我也仅仅是传达我家少主的意思。 锦州城的防御的确坚固难攻,这是我们之前未曾预料到的。 但我们双方合作多年,利益相互交织,如今面临这般局面,仍需我们共同谋划应对之策才是。” 鞑靼将军冷哼一声,充满鄙夷地说道。 “你们汉人向来狡诈多端,谁能知晓你们是否真心与我们合作。 这锦州城的抵抗力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你们此前提供的情报根本就不准确。 你们不是声称此处皆是些老弱病残之辈,那个所谓的监军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吗?” 张赫赶忙解释道。 “将军,本以为徐志道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但是没想到他的到来给锦州城的防御部署带来了诸多变动,我们对此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我家少主已然在后方竭尽全力地周旋,只要能够成功拿下锦州城,日后我们之间的合作必定会更加紧密无间,为大汗带来的益处也会愈发丰厚。” 帖木儿·脱脱眼神之中依旧满是怀疑与愤怒。 他猛地伸出手掌,用力地拍在桌子之上,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酒盏都被震得跳动起来。 “你这狗东西,莫不是在故意戏耍本将军! 都是因为你的情报有误,而致使我大军的战事遭受挫败,你张家休想出一个活口!” 帖木儿·脱脱沉默片刻,眉头皱得更紧,随后缓缓开口说道。 “哼,姑且再试两日,若是依旧毫无成果,我们自会另做其他打算。 但你们张家最好在心中默默祈祷能够顺利攻克锦州,否则,你们的下场必定会凄惨无比。” 张赫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可他心中却暗暗担忧不已。 他深知鞑靼人并非全然可信,而自家少主在这场危险至极的博弈之中已然陷入绝境。 倘若此番不能成功,张家在大明与鞑靼之间将彻底失去立足之地,等待他们的必将是灭顶之灾。 必须要早作打算,需赶紧给少主去信一封。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北京紫禁城暖阁内,气氛压抑得仿若能令人窒息。 朱佑樘满脸怒容,额头上青筋暴起,龙袍的衣摆随着他盛怒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扫视着殿堂内噤若寒蝉的一众臣子,厉声呵斥道。 “辽东都司的掌印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 朕将二十五卫,整整十五万的兵力交予他。 竟能让鞑靼悄无声息地潜入三万人马,简直是荒谬至极!” 朱佑樘在御案前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地面都仿佛微微颤动。 “朕每年拨付大量的军饷粮草,难道就是为了养一群无能之辈? 他们的职责何在? 边防的巡察、预警的体系,难道都形同虚设?” 他的声音在暖阁内回荡,震得房梁似乎都嗡嗡作响。 臣子们皆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帝的威严,身体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朱佑樘继续质问底下群臣。 “朕的神机营,朕寄予厚望的学生都在锦州被鞑靼人围着。 成国公世子与诸多勋贵子侄也都在锦州,就连刘阁老的嫡孙也在锦州城。 那是城破,朕届时该如何向他们的家族交代?” 孔闻韶一个眼神划过,兵部侍郎于度青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说道。 “陛下,臣以为,鞑靼此次或是采用了极为隐蔽的行军路线,又趁我军换防之际……” 话未说完,朱佑樘便怒目圆睁,打断道。 “换防之际?这便是理由?边防之事关乎大明的安危,岂容有丝毫懈怠与疏忽!” 朱佑樘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可声音依旧带着凛冽的寒意。 “即刻传旨,责令辽东都司彻查此事,相关责任人必须严惩不贷。 同时,着兵部商议增兵援锦之策,绝不能让锦州城陷入敌手。 速调周边卫所兵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锦州之围,救出朕的神机营将士以及众勋贵子侄! 若有差池,尔等皆难辞其咎!” 第66章 手段齐出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轻柔地洒向大地,锦州城仿若一座由冰与土精心铸就的宏伟雕塑,傲然静立在广袤的大地之上。 整座城池被一层厚实的坚冰所严密覆盖,在晨曦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冷光,宛如披挂了一层璀璨的铠甲。 昨夜,寒风吹拂,士卒们不辞辛劳地将一块块坚冰搬运至城楼之上。 彼时,城楼之上寒意彻骨,士卒们一边借着烧煮坚冰大锅下的火堆取暖,一边在那几口巨大的铁锅中缓缓融化坚冰。 化冰而成的水,一瓢瓢被士兵们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而后纷纷扬扬地洒落于那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城墙之上。 冰冷的水与城墙的泥土相互交融,随着水的渐渐浸润,墙体原本松散的泥土逐渐变得紧实起来。 那些大大小小的缝隙和缺口,也在水与土的巧妙结合下,被缓缓填充弥合,使得城墙的整体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加固。 如此周而复始,历经无数次的往复循环,才最终塑造出眼前这座在曙光中熠熠生辉、晶莹剔透的锦州城。 然而,今日的锦州城楼上却弥漫着一股浓烈且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那气味仿若一股无形的阴霾,阴森而沉重地笼罩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令人几欲窒息。 大明士兵们个个神情坚毅如磐,他们的脸上都紧紧捂着打湿的面巾。 虽说那面巾仅能稍稍阻隔些许刺鼻的恶臭,但相较于城下即将直面这恐怖金汁洗礼的鞑靼人而言,这点恶臭实在是不足为道。 昨夜用于化冰的大锅,此刻正稳稳架在熊熊燃烧、火势旺盛的炉火之上,锅中翻滚着一种令敌我双方皆胆寒心惊的金汁。 这金汁乃是由城中所能搜集到的各种污秽之物,历经长时间的混合熬制而成。 人畜粪便的恶臭、腐烂动物内脏的腐臭、废弃油脂的腻臭等,皆被一股脑地投入其中。 在高温的持续熬煮下,锅中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沉闷声响,刺鼻的热气如汹涌的波涛,源源不断地向外翻腾冒涌。 随着锅内温度的逐渐升高,金汁的表面开始陆续泛起一个个令人恶心欲吐的气泡,这些气泡一旦破裂,便会散发出更为浓烈刺鼻的恶臭,仿若恶魔张开血盆大口,肆意释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士兵们强忍着内心的极度不适,小心翼翼地用长柄木勺缓缓搅拌着锅中的金汁,他们心中清楚明白,这是他们手中一种极为特殊且另类的“武器”。 虽其不如火炮与箭矢的威力,却在这守城之战中有着独一无二的威慑力,或许在即将来临的惨烈战斗中,它将成为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 徐志道面色凝重,身姿挺拔地站在城楼之上,目光深邃而忧虑地望着那锅中翻滚不息的金汁,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他也不想弄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然而残酷无情的现实困境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将他逼至这令人难堪的境地。 他深知,城中的守城物资已然极度匮乏,几近山穷水尽之境。 但为了锦州城那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为了大明边疆的稳固安宁,他此刻也不得不摒弃心中的诸多顾虑,使出这等令人掩鼻皱眉的“埋汰”手段。 昨日那一场惊心动魄、不计后果的守城之战,已然使城内原本就捉襟见肘、寥寥无几的滚石和落木消耗殆尽,几无剩余。 面对如此艰难困窘的绝境,昨夜徐志道毅然决然地下达严令,命人将城内所有大宅的大梁和柱子统统拆卸搬运。 此令一出,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城内顿时一片哗然,自然有人出面强烈反对。 毕竟这些宅子乃是家族世代传承的根基所在,承载着无数先辈的珍贵回忆与丰厚财富,是家族荣耀与血脉延续的象征。 然而徐志道此时全然不顾那些人的哀怨想法,他目光冷峻如冰,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城破之日,性命堪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此刻还在乎什么宅子! 若想活命,若想保全家小,就需全力配合守城,莫要再做无谓的争执! 如有反抗,定当以叛国罪论处,严惩不贷!” 在他的强硬坚持与威严震慑下,士兵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行动起来。 将一根根大梁和柱子小心翼翼地拆卸搬运,送往城楼之上,以备守城之需。 此时,城外鞑靼营地中,主帅帖木儿?脱脱也隐隐听闻了锦州城楼上的种种动静,他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那股随风飘来的恶臭,让他敏锐地感觉到城中守军定是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某种极为特别的防御手段。 虽说他目前还不甚清楚这金汁的具体威力究竟如何,但凭借多年纵横沙场的丰富征战经验,他深知此事绝不可掉以轻心,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但是,时间紧迫如箭,根本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让他从容试探。 帖木儿?脱脱心中清楚明白,此次出征,大汗对其寄予了深切厚望。 若不能在这有限的时间内速战速决,一旦陷入僵局,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仅大军将深陷险地,由被全歼的风险,就算他得以活命也亦难以向大汗交代。 他紧咬钢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决定不再有丝毫犹豫。 即刻集结全部主力部队,准备对锦州城发起最为猛烈的全面强攻。 鞑靼士兵们听闻主帅下达的命令,迅速整理队列,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口中高呼着充满斗志与杀气的战斗口号,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向着锦州城奔腾汹涌而去。 一时间,广袤的大地被震得微微颤抖,马蹄声仿若惊雷炸响,滚滚尘土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仿若一片厚重的乌云,预示着一场惨烈血腥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待鞑靼人逐渐接近城墙时,徐志道面色冷峻如霜,目光如炬般明亮炽热,他昂首挺胸,大声下令。 “给我砸!” 刹那间,城墙上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一切城内能收集到的东西,无论是沉重的石块、粗大的木头,还是破碎的瓦片,皆被士兵们高高举起,统统朝着城下的敌人狠狠掷去。 沉重的石块仿若流星坠落,带着呼啸的风声,如雨点般密集地砸在鞑靼人群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仿若奏响了一曲死亡的悲歌。 紧接着,士兵们又**协力地搬起一根根粗大的木头,奋力将其推落城墙。 木头顺着城墙斜坡如脱缰的野马般滚落,一路势不可挡,将不少鞑靼士兵撞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被压在木下,痛苦地挣扎呻吟,生命在这残酷的瞬间被无情地碾压。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这些“常规”武器的猛烈攻击,一锅锅滚烫的金汤也被士兵们**协力地倾洒而下。 金汤所到之处,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刺鼻的恶臭与腾腾热气,仿若恶魔的气息笼罩了这片战场。 那些被金汤溅到的鞑靼士兵,发出最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肌肤瞬间被烫得红肿起泡,仿若被烈火灼烧,有的甚至溃烂化脓,疼得在地上打滚,仿若受伤的野兽般痛苦挣扎。 有的士兵更是不幸被金汤淋到眼睛,痛苦地捂住脸,盲目地四处乱撞,仿若迷失在黑暗深渊中的孤魂野鬼。 这滚烫的金汤与纷飞的石块、木头等物相互交织融合,构成了一道恐怖至极的“死亡之幕”,让鞑靼人一时之间难以招架,进攻的步伐被迫减缓。 他们心中对这座看似摇摇欲坠却顽强无比的锦州城充满了畏惧与忌惮,仿若面对一座不可逾越的雄关险隘,士气也在这惨烈的攻击下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第67章 屎都用光了 在辽阳城中,阴云密布,压抑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杨玉心急如焚,神色间满是惶惶不安与重重疑虑,问向张天祥。 “大人,锦州已被鞑靼围困两日有余。 如今恐怕是危在旦夕,可我们却按兵不动,这到底是为何?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锦州城沦陷,城内无数百姓惨遭厄运吗?” 杨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话语里尽是质问的意味。 张天祥面容严肃而凝重,不过眉眼间又透着几分从容镇定。 他缓缓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眼前的迷雾,直抵那未知的战局深处。 “峻峰莫急。 你要知道,三万鞑靼精锐骑兵如暗夜中的幽灵,悄然潜入我大明境内,此事充满了诡异与蹊跷。 我们身为守卫疆土的将领,失职之罪已难以逃脱。 现在若只是盲目地发兵救援锦州,不过是权宜之计,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唯有静下心来,等待绝佳时机,谋划出一个能将这三万鞑靼敌军一举歼灭的万全之策,这样才能弥补之前的罪过,建立功勋。 你想想,倘若此刻仓促出兵,大军毫无周密计划,一旦被鞑靼抓住机会逃脱。 日后陛下怪罪下来,这等弥天大罪,你能担待的起吗?” 杨玉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皱成“川”字,嘴唇欲张还休。 似乎还有话想要争辩,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内心犹如波涛汹涌,陷入了激烈的挣扎与沉思之中。 “可是,大人。。。” 杨玉刚要开口就被张天祥打断。 “杨峻峰,冯大人不在,本官就是辽阳的最高将领。 怎么你要抗命不成?” 杨玉一时语塞,但想到锦州若是被攻破被鞑靼人屠城的惨烈景象,一咬牙。 “张天祥,你不去老子去,有事我一力承担。” 张天祥一听杨玉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呵斥道。 “杨玉,你这是公然违抗军令! 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解锦州之围? 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如此莽撞行事,不仅救不了锦州城,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甚至会连累这辽阳城中的万千将士和百姓!” 杨玉却梗着脖子,毫不退缩,一脸决然地回道。 “张天祥,我杨玉虽只是一介武夫,但也知晓‘忠义’二字的分量。 锦州城内的百姓此刻正遭受着鞑靼人的威胁,我们身为大明的将士,怎能在此坐视不管? 我宁愿战死在救援的路上,也不愿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张天祥气得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手指着杨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杨峻峰啊杨峻峰,你只看到了眼前的锦州之危,却全然不顾这背后隐藏的重重危机。 这三万鞑靼骑兵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绝非偶然,其背后定有更为复杂的阴谋。 我们此刻若不谨慎应对,稍有差池,整个辽东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杨玉却根本听不进去,他转身就朝着营帐外走去,边走边大声说道。 “大人,多说无益,我心意已决。 我这就去召集我麾下的将士,奔赴锦州。 您若要治我抗命之罪,待我回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你。。。你。。。” 张天祥已经气得说不出来话了,但是他也知道。 自己已经拖了两日了,再拖也拖不下去了。 此时他在辽东已经威信全无了,但是若是锦州城破一切都是值得的。 甚至就算朱佑樘怪罪下来,自己身死也无所谓。 此时的张天祥背负双手,昂首挺胸,眉头紧锁,仿佛能夹死苍蝇。 他心中暗自思量。 “鞑靼人啊,你们一定要为我张某人争得一线生机,不然我张家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眼神坚毅决绝,心意已决,不管城外局势如何变幻,辽阳这边坚决坚守不出,按兵不动。 杨玉顶多能带走一卫的人,五千人解决不了锦州之危。 而此时,肩负巡视整个辽东镇重任的掌印都指挥使冯坤,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急得团团转。 原本这每季度的例行巡视,对他来说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他去不去都没什么大不了。 但冬季在温暖舒适的府邸中悠闲了数月后,冯坤突然觉得无聊,有些闲不住了。 一时兴起,便决定亲自前往辽东巡查防务,此刻,他已经到了定辽右卫。 接到锦州被围的急报,冯坤大惊失色,立刻毫不犹豫地抽调沿途各卫所的大部分兵力,让他们轻装上阵,火速赶往锦州救援。 他这样做其实冒着极大的风险,要是鞑靼其他部落趁机南下入侵,那长城沿线必将陷入兵力空虚、无兵可守的艰难困境。 但此刻的冯坤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锦州城内被困之人身份极为特殊——乃是成国公世子+天子门生+各大勋贵子侄+首辅嫡孙。 这么多重显赫身份的二代人物被困,冯坤得知消息时,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 平日里,单单应付其中一种身份的人就够他头疼的了,如今这么多身份叠加在一起,简直是把诛九族buff都叠满了。 现在各路人马都即将汇聚锦州城,而徐志道那边已经快守不住了。 鞑靼人两天的猛攻,已经让本就不充裕的守城物资全部消耗殆尽了。 就是金汤的原料都没有了。 城墙上,徐志道身姿挺拔,尽管战甲已被战火硝烟熏染得斑驳不堪,面容也满是疲惫与憔悴之色,但他的眼神却如炬般明亮且坚定。 他环视着周围同样满脸倦容却依然坚守岗位的士卒们,声音因连续多日的呼喊而略显沙哑,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与鼓舞人心的气势。 “兄弟们,我知晓这两日的战事极为惨烈,鞑靼人仿若癫狂的恶兽,不计后果地对我锦州城展开了一轮又一轮凶狠至极的攻伐。 但我们呢? 我们是大明的勇士,是这锦州城的守护者!” 士卒们静静地听着,他们的眼神中透着疲惫,却也有着不屈的光芒。 徐志道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们在这两日里,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我们的物资已然几近耗尽,我们的身躯也伤痕累累。 然而,我们退缩了吗? 没有! 我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用我们顽强的意志,一次次击退了鞑靼人的进攻。” 徐志道缓缓抬起头,望向鞑靼人的营地方向,目光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此刻,我要告诉大家,只要我们再坚持一日,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士卒们听闻此言,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渐渐高涨起来,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呼。 “愿与大人共守锦州!死战不退!” 那呼喊声在夜空中回荡,似是对鞑靼人的示威,也是对自身信念的坚守。 徐志道看着这群英勇无畏的士卒,心中满是欣慰与感动。 他知道,只要这股士气还在,锦州城就还有希望。 第68章 濒临城破 第三日的晨曦洒落在古老的锦州城,城墙上的徐志道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却难掩面容的一丝疲惫与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城外那一片营帐连绵之处,那里是鞑靼人的大军。 两日来如汹涌潮水般的攻伐,虽未彻底冲破锦州城的防线,却也让城墙之下浸染了无数鲜血。 那疯狂的攻势仿佛永无止境,似要将这座城池一口吞下。 徐志道深知,城内的军士们早已久疏战阵,多年的太平让他们失去了曾经的铁血锋芒。 然而,在这两日的艰难抵挡中,他看到了这些士兵们骨子里的坚韧。 他曾许下承诺,攻城只会持续三天,而今日,便是这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日。 他的声音在城头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兄弟们,今日便是决胜之时! 我们已坚守两日,鞑靼人虽凶猛,但我们的城墙不倒,我们的信念不死! 拿起你们的刀枪,与他们刺刀见红,让他们知道锦州城不是轻易可破之地!” 士兵们望着他,眼中有疲惫,有恐惧,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斗志。 徐志道表面镇定,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暗自思忖,自己的那些猜测是否真能成为现实? 援军到底在何方? 他们是否真的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来? 他不知道,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此刻他必须站在这里。 带领着这群同样迷茫却又勇敢的士兵,为锦州城的命运奋力一搏,哪怕希望渺茫,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士兵们都清楚徐志道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往昔在他们的印象里,他应该是在庭院中踱步吟诗,或是在书房里埋首书卷。 然而,这两日的战火纷飞中,他却如同一棵苍松,稳稳地扎根于城头,从未有过丝毫退却。 当晨曦划破天际,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徐志道那略显消瘦的身躯上。 他身披的铠甲反射出淡淡的光晕,虽不似久经沙场的将领那般魁梧壮硕,却透着一股别样的坚毅。 他的脸庞被战火熏染得略显黝黑,双眸凝视着城外。 那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洞察敌军的一举一动。 士卒们只要看着徐志道站在这里,就莫名地感到心安。 在这之前,他们面对鞑靼人那如狼似虎的疯狂攻势,心中难免惶恐不安。 久疏战阵的他们,手握着兵器,却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但每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城头那道屹立不倒的身影时,慌乱的心绪便会奇迹般地渐渐平复。 仿佛只要有徐志道在,这摇摇欲坠的城墙就会化为铜墙铁壁,这血腥的战场就不再只有死亡与绝望。 京城来的勋贵们经过两日战火的洗礼,也没有了刚来时的青涩与跳脱。 他们初来乍到之时,还曾对这简陋的营地、紧张的氛围感到不适,甚至在战斗间隙还会抱怨几句。 也有着对于战争的恐惧。 但如今,他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与决然。 曾经华服加身、配饰琳琅的他们,如今战甲上满是划痕与血迹,精致的发冠也已歪斜,却再无暇顾及。 有的人双手紧握着武器,手背上青筋暴起,尽管手臂还在微微颤抖,那是恐惧尚未完全消散的痕迹。 但他们的眼神却始终锁定着城外逐渐逼近的敌军。 还有的人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与士兵们一同搬运着城楼上袍泽或者敌人的尸体。 他们不再是那个只知在京城花天酒地、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而是为了锦州城的生死存亡而战的勇士。 随着鞑靼人的进攻号角声再次划破长空,那尖锐而又沉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死神的召唤。 徐志道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身后的士卒和勋贵们,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紧张与决然,微微扬起下巴,大声喊道。 “众将士,今日之战,关乎锦州生死,关乎家国荣辱! 我们已坚守两日,敌军虽凶猛,然我等热血儿郎岂会畏惧!” 言罢,他一把抓起身旁的长枪,枪杆在他手中略显沉重,但他依然稳稳地握住,枪尖直指苍穹。 那一瞬间,他的身影仿佛与这锦州城融为一体,成为了众人心中永不磨灭的信念支柱。 士兵们见状,顿时热血沸腾,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齐声呐喊,那声音响彻云霄,盖过了鞑靼人的号角声。 京城勋贵们也被这股气势所感染,纷纷挺起胸膛,与士兵们并肩而立,共同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般的战斗。 城墙之下,鞑靼人的脚步声如汹涌的潮水般奔腾而来,一场惊心动魄、关乎生死的决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鞑靼人仿若汹涌的黑色怒潮,势不可挡地朝着锦州城席卷而来。 他们高擎云梯,震天的喊杀声似要将苍穹撕裂。 城墙上,守军们个个面无惧色,城内已经没有任何守城物资了。 云梯纷纷搭上城墙,鞑靼士兵们依附而上,与守军即刻陷入激烈的白刃相搏。 寒光闪烁,刀光剑影交错纵横,鲜血似泉涌般飞溅。 一名守军被鞑靼长刀斜劈中肩膀,惨呼出声,却仍以仅存的单手死死箍住敌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一同拽下城墙。 京城来的勋贵们此刻亦全然不见往昔的娇弱,他们与士兵们默契配合,挺起长枪猛刺攀爬的敌军,眼神中的凶狠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惧怕。 怎奈鞑靼人已然杀得眼红,如汹涌波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毫无停歇之意。 城墙一隅,一群鞑靼士兵在付出惨痛代价后,终是成功登上城墙,与守军展开了殊死的白刃恶战。 时光缓缓流逝,双方的伤亡数字如滚雪球般持续攀升。 锦州城的城墙之下,尸骸堆积如山,既有鞑靼人的,亦有守军的。 城内的军医们在伤兵之间往来穿梭,忙得焦头烂额,竭力为他们包扎伤口。 徐志道满心忧虑,他深知长此以往,锦州城的沦陷不过是早晚之事。 他再度极目远眺,援军却依旧毫无踪迹,难道当真只能凭借他们自身的力量熬过这生死攸关的绝境之战? 第69章 守住了 城内的后备人员也已全部投身战斗,就连城中百姓亦纷纷加入了这场惨烈的生死较量。 年轻力壮的百姓则直接拿起简陋的武器,与士兵们并肩作战,用血肉之躯守护家园。 徐志道眼见局势愈发危急,深知常规手段已难以抵挡鞑靼人的疯狂攻势。 他当机立断,吩咐身旁之人将一个特制的箱子抬来。 这箱子里装着的,乃是他凭借神机营火药,与城中铁匠**协力研制出的简易手榴弹。 此前,他已命人分别给其他城门送去一箱,此刻,这一箱便是锦州城最后的希望之一。 徐志道神色冷峻,目光坚定,他缓缓打开箱子,取出一枚手榴弹。 那手榴弹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熟练地拉栓,而后猛地将其朝着城下敌人最为密集之处奋力掷出。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敌群之中。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铁片铁粉如夺命暗器般四散飞溅。 多名鞑靼人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炸伤,惨呼声此起彼伏。 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火器的鞑靼人,顿时被惊得魂飞魄散,他们呆立在城下,面露惊恐之色,仿佛真以为是天雷降临,惩罚他们的侵略行径。 城墙上的守军们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士气大振。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如虎狼般朝着攻上来的鞑靼人扑杀而去。 刀光闪烁之间,鲜血四溅,守军们将心中的恐惧与愤怒化作无穷的力量,将攻上城墙的鞑靼人斩杀殆尽。 一时间,城墙之上尸横遍野,但锦州城的旗帜依然在凛冽的风中顽强飘扬。 然而,鞑靼人毕竟人多势众,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在将领的呵斥下重新组织起攻势。 呐喊声再次响彻云霄,云梯又一次如林立般架上城墙。 徐志道望着重新涌来的敌人,心中明白,这短暂的胜利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紧了紧手中的长枪,高声呼喊着鼓舞士气,与士兵们一同准备迎接更为猛烈的冲击。 城中百姓们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们在后方继续忙碌着,为守军提供着一切可能的支援,哪怕只是送上一碗水,或是传递一把备用的兵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锦州城的每一个人都深知,他们已退无可退,唯有以命相搏,或许才能在这绝境之中寻得一线生机,守护住身后的家园与亲人。 远方突然扬起一片尘土,马蹄声如雷鸣般滚滚而来。 只见杨玉率领着五千精悍骑兵风驰电掣般奔赴而至。 那飘扬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为锦州城带来了生的希望。 杨玉一马当先,手中长刀高举,大声呼喊。 “锦州城的兄弟们,莫要惊慌,援军来也!” 其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战场,让城内守军与百姓们精神为之一振。 五千骑兵如钢铁洪流般直冲向鞑靼人的后阵,瞬间冲乱了鞑靼人的进攻节奏。 鞑靼人原本一心攻城,未曾料到背后会突然杀出这样一支生力军,阵脚顿时大乱。 骑兵们挥舞着长刀,左冲右突,所到之处,鞑靼人纷纷倒下。 徐志道在城墙上见状,眼中燃起希望之火,他再次振臂高呼。 “兄弟们,援军已到,我们的胜利了!” 杨玉的骑兵凭借着机动性与冲击力,在鞑靼人阵中撕开一道道口子,不让他们有机会重新组织阵型。 随着战斗的持续,鞑靼人的伤亡不断增加,他们的士气也逐渐低落。 在这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战中,锦州城终于在援军的协助下,逐渐扭转了战局,将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彻底打压下去,让锦州城的命运迎来了新的曙光。 尽管杨玉率领的定辽左前卫个个都是英勇无畏的骑兵。 但因连夜兼程,人马皆疲,战斗力难免有所折损。 而鞑靼人亦有不少骑兵,起初被杨玉的突然来袭惊得乱了阵脚,然其毕竟久经沙场,很快便回过神来,迅速组织起骑兵队伍,与杨玉的援军战在一处。 一时间,战场上尘土飞扬,刀光剑影交错纵横。 杨玉的骑兵虽疲惫却依然奋勇作战,他们借助马匹的冲击力,一次次冲入鞑靼骑兵阵中,试图打乱对方的防御。 鞑靼骑兵则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与自身的悍勇,顽强抵抗,双方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喊杀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此时,脱脱眼见明军援军已至,心知锦州城今日难以攻克,若再恋战,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当下果断下令鸣金收兵,决意暂避锋芒,以待来日。 其军令一下,鞑靼军中号角声起,所有士兵迅速做出反应。 骑兵们即刻抛下一切不必要的累赘,轻装上阵,掉转马头向北逃窜。 步兵们则迅速在后方列阵,以弓弩、长枪等武器严阵以待,掩护骑兵撤退。 杨玉见鞑靼人欲退,岂肯轻易放过这大好战机,他率领疲惫却士气高昂的骑兵紧追不舍,试图在鞑靼人完全撤离前给予其更沉重的打击。 一时间,锦州城外的战场上,呈现出一幅奇特的景象。 五千人追着两万人跑。 双方在广袤的大地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喊杀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然而,鞑靼人毕竟弓马娴熟,逐渐拉开了与明军的距离。 杨玉深知若再深入追击,己方疲惫之师恐遭埋伏。 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停止追击,收拢部队,返回锦州城。 脱脱率领两万骑兵赶到黄花岭的时候,发现冯坤带着无数大明将士再此守株待兔。 脱脱勒住缰绳,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明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两万多骑兵在他身后逐渐停下,马蹄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却遮不住此刻凝重的气氛。 黄花岭地势险要,两侧山峰高耸,中间的通道狭窄,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鞑靼大军正是利用这里的空隙深入到大明境内的。 来时候好好的,现在回不去了。 冯坤站在阵前,眼神冷峻,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仿佛在嘲笑脱脱的自投罗网。 他身旁的大明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武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严阵以待。 脱脱深知今日陷入了绝境,但他身为统帅,绝不能轻易显露胆怯。 他强作镇定,大声喝令骑兵们列阵,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然而,连续多日的征战与此次攻城的失利,已让士兵们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伏击,心中难免惶恐。 冯坤见鞑靼人已做好战斗准备,也不迟疑,手中长刀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刹那间,明军如潮水般从两侧山峰和正面通道涌出,喊杀声震天动地。 他们利用地形优势,迅速将鞑靼骑兵包围在黄花岭的山谷之中。 鞑靼骑兵虽奋力抵抗,但在明军的猛烈攻击下,逐渐陷入被动。 他们左冲右突,试图寻找突围的机会,然而明军的包围圈密不透风,每一次冲击都被无情地击退。 脱脱心急如焚,他亲自率领一队精锐骑兵,朝着明军包围圈的一处薄弱环节发起了拼死冲锋。 这一轮冲锋极为凶猛,鞑靼骑兵们个个悍不畏死,如黑色的旋风般冲向明军。 冯坤见状,亲自指挥若定,调遣军中的强弓手集中火力射击。 一时间,箭如雨下,不少鞑靼骑兵中箭落马,但他们仍前赴后继地向前冲。 在激烈的战斗中,双方的伤亡都在不断增加。 黄花岭的山谷中,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积如山。 脱脱的两万多骑兵在明军的围攻下,渐渐被消耗殆尽。 他望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心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而冯坤则紧紧把握着战场的局势,他深知这是彻底击败鞑靼主力的绝佳机会,因此毫不留情地继续发动攻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鞑靼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 最终,在明军的最后一轮冲锋下,剩余的鞑靼骑兵纷纷投降,脱脱也被生擒。 这场黄花岭之战,以明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第70章 俩活宝 在雄伟壮阔的紫禁城里,自锦州被围的消息传来,朱佑樘与内阁诸位阁老便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与忧虑之中,真可谓是一日都未曾好好休憩过。 暖阁之内,内阁会议频繁召开,已然不知经历了多少回这般紧张的商讨。 朝会已然停了三日未开,究其缘由,乃是那些随着徐志道出征的勋贵子弟的长辈们,日日在朝堂之上吵闹,执意要求朱佑樘速速派兵增援锦州。 朱佑樘为此不胜其扰,心中暗忖,未曾料到此次鞑靼来势竟如此汹汹。 他本怀着为那些未承爵的勋贵谋求晋升之途的想法,亦期望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弟子徐志道在兵部积攒些人脉,却万万没料到会引发如今这般棘手的局面。 倘若锦州城不幸被攻破,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向那些勋贵子弟的长辈们交代。 那些身兼实职之人皆欲带兵亲赴救援,然而皆被内阁首辅刘健的一番话给怼得偃旗息鼓。 只见刘健神色严肃,高声说道。 “老夫的嫡长孙现今正在锦州,诸位之中谁家的嫡长子或是嫡长孙在那处? 若有,本官即刻亲自票拟圣旨,请求圣上援兵支援。 没有的就给本官闭嘴。” 实则这些勋贵们并非真心想要救回自家孩子。 只因被派去神机营跟随徐志道和朱麟的,皆是些在家族中不受重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纨绔”子弟。 他们不过是妄图借着此次事件,让朱佑樘内心深感愧疚,从而从中谋取诸多利益。 朱佑樘虽为人亲和,治国秉持仁善之道,可若是有人这般揣度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朱佑樘乃是天生的政治家,其手段与谋略绝非等闲。 想当年万安在成化年间入阁,后荣升首辅之位,他攀附万贵妃,借此得以长久安居其位,却毫无显着政绩可言。 最终因朱佑樘对其心生不满,便被迫辞官归乡。 堂堂一代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只因帝王的一丝不满,便只能落寞地告老还乡,且朝中竟无一人敢出面反对。 再看那刘吉,成化年间入阁,历经宪宗、孝宗两朝。 此人为人狡诈,极善迎合圣意,虽多次遭受弹劾,却依旧能够稳坐其位,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直至弘治时期担任内阁首辅,后因被朱佑樘识破其奸佞本质,这才无奈致仕。“奸佞”二字竟能冠于一位内阁首辅头上,足见朱佑樘行事之果断狠辣。 对于这些闹事的勋贵们的心思,朱佑樘又怎会不知? 只是此刻,他满心忧虑的皆是朱厚照的未来。 没工夫搭理他们罢了。 朱佑樘幼年时身体便落下病根,他自己亦清楚自身寿数恐已无多。 好不容易才为太子培养出一位可堪重用的臣子,尚未能使其大展宏图,却即将在锦州面临生死危机。 他唯恐自己再无时间寻觅这样一位能辅佐太子之人。 “刘阁老,朕为你选一闲置宫殿,你可前去好好休息一番。” 朱佑樘见刘健年逾七十,在暖阁中陪伴自己熬了两日,身体已然难以支撑,靠着椅子已然昏睡过去数次,不禁心生怜惜,出言相劝。 刘健听闻,赶忙坐直身子,毅然决然地拒绝道、 “陛下,老臣并无大碍。 老臣在此处眯一会儿便足矣,入住宫内实在于礼不合。” 朱佑樘深知刘健的脾性,知晓他极为执拗,故而也不多加劝说。 他心中明白,这刘健就是个死脑筋,若非近两年岁数渐长,就凭自己刚刚那番出于好心的邀请,这刘大喷子怕是能滔滔不绝地数落自己一日不懂礼数。 “呼……哈……呼……哈……” 此时,兵部尚书刘大夏却睡得格外安稳,呼噜声此起彼伏。 朱佑樘见状,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自思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刚刚清醒过来的刘健听到刘大夏的呼噜声,亦是满脸无奈,眉头紧皱,直接将手中的笏板朝着刘大夏扔了过去,口中愤愤说道。 “刘大嗓门,你也真有心思睡下去。” 刘大夏被笏板砸醒,顿时怒火中烧,起床气瞬间爆棚,大声吼道。 “刘倔驴,你敢用小抄本扔老子,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刘健岂会示弱,当即回怼道。 “刘大嗓门,你也真能睡得着。 能让鞑靼三万人绕过长城围困锦州,你这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刘大夏满脸不屑,哼了一声道。 “切,咸吃萝卜淡操心。 徐济危那小子老夫看过他的面相,不是短命之人。 放心,他肯定没事,那么锦州也不能有事。” 刘健听闻此言,更是怒发冲冠,大声斥责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刘大夏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地说道。 “孔子不想说话,用怪力把你打到神志不清?” 刘健见他这般曲解圣言,气得浑身发抖,暴怒道。 “匹夫,你竟然曲解孔圣之言,竖子不足与谋。” 刘大夏心中暗自思忖,口中喃喃道。 “徐小子的《论语》没这句啊。 等他回来老夫再好好问问他。” 刘健听到刘大夏的嘟囔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吼道。 “匹夫,你的圣贤书读狗肚子里面了吗? 还有,等徐济危回来,老夫定要参他一本。” 刘大夏被刘健的吼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伸手扣了扣耳朵,满不在乎地说道。 “就会告刁状,你这样没朋友。” 谢迁和李东阳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争吵,早已见怪不怪。 这刘健和刘大夏二人凑在一起,要么便是**协力将政敌整治得毫无还手之力,要么便是这般直接吵得不可开交。 对于这种场面,他们已然习以为常。 朱佑樘看着二人的闹剧,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叹,这俩老头加起来快一百四十岁了,还时常如孩童般争吵不休。 “住口。” 朱佑樘见二人又有愈吵愈烈之势,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陛下,陛下让你住口,倔驴。” 刘大夏率先反应过来,指着刘健喊道。 “陛下,分明是看你不学无术,让你住口。” 刘健亦是不甘示弱,针锋相对。 朱佑樘见二人这般模样,气得满脸通红,再次怒喝道。 “都给朕闭嘴。” 二人这才闭上嘴巴,然而却改成眼神交锋。 刘大夏与刘健二人怒目而视,死死地盯着对方,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利箭,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二人怕是早已被对方千刀万剐不知多少次了。 朱佑樘无奈地揉着太阳穴,心中暗自思忖,这俩老头真是越老越为老不尊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般也好,刘健跟刘大夏吵就不会跟自己念经了。 突然,刘大夏一个箭步跑到了刘健右边。 众人皆不明所以,皆未领会刘大夏此举究竟是何意。 “刘大嗓门,你这是做甚?” 刘健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刘大夏一本正经地说道。 “徐小子说过,自古对波左边输!” 朱佑樘、刘健、李东阳、谢迁听闻此言,皆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副茫然之色。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刘大嗓门,你是在戏耍老夫不成? 老夫跟你拼了。” 第71章 嘉奖 “你是在耍老夫吗?” 听完刘大夏的回答,刘健说着便欲冲上前去,却被刘大夏一只手轻松按住。 刘健张牙舞爪地挣扎,却也未能伤到刘大夏分毫。 刘大夏无奈的对着刘健说道。 “你够了啊,别跟个泼妇一样。 不然我干你了啊。” 刘大夏一只手按着刘健,一只手举起拳头要揍刘健。 朱佑樘见此情形也只能开口道。 “刘尚书。。。” “报,锦州大捷,全歼鞑靼部三万人,活捉其主帅。 报,锦州大捷。。。” 暖阁外锦衣卫奔跑着传达着锦州大捷的胜利喜悦。 “干得漂亮!!!” 刘大夏下意识的冲着刘健挥出了本应吓唬人的拳头,一拳哄在了刘健的脸上。 “我就说徐小子不是短命之相。” 就在此时,暖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何鼎匆匆而入,双手呈上一份奏报。 “陛下,锦州大捷!” 朱佑樘神色一凛,连忙上前接过奏报,快速展开阅读。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朱佑樘身上,暖阁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朱佑樘翻动奏报的轻微声响。 片刻后,朱佑樘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惊喜之色,眼神中满是振奋与欣慰。 除了被打成熊猫的刘健,每个人心里都洋溢着兴奋之情。 刘大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看着刘健那涨红且带着愤怒的脸,他尴尬地咧了咧嘴。 “刘阁老,对不住啊,我这真是太激动了,没管住这手。” 刘健捂着被打的脸,咬牙切齿道。 “刘大夏,你这混账,此仇不报非君子!” 朱佑樘笑着摆摆手。 “二位爱卿,此时大捷,乃是大喜之事,莫要因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刘尚书,你这一拳虽鲁莽了些,也是因喜悦所致,快向刘阁老赔个不是。” 刘大夏忙不迭地向刘健拱手行礼。 “刘阁老,是我不对,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刘健冷哼一声,“哼,看在陛下和这大捷的份上,暂且饶过你。” 朱佑樘此时也顾不上他们的小插曲了,满心都是锦州大捷的喜悦。 他激动地在暖阁中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好啊,好啊,锦州之危解除,朕心甚慰。” 刘健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恨恨地说道。 “刘大夏,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等此事过后,定要与你好好清算。” 刘大夏尴尬地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到锦州大捷上。 “阁老,先不说这个了。 这锦州大捷,可真是大快人心。 徐小子果然不负众望,这下子朝廷的局势可就稳定多了。” 朱佑樘微微点头,说道。 “济危此次立了大功,朕定要重重嘉奖。 还有那些参战的将士们,皆要论功行赏。” 李东阳在一旁说道。 “陛下圣明。 此次大捷,不仅彰显了我朝军威,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外敌不敢再轻易来犯。” 谢迁也附和道。 “是啊,陛下。 这也多亏了陛下的英明决策和各位大臣的**协力,才得以保我锦州,护我大明疆土。” 朱佑樘摆摆手,说道。 “此乃众将士用命之功,与朕无关。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巡查此次鞑靼人是怎么进来的。 朕不信,达延那个家伙能无缘无故地派兵围困锦州。” 刘大夏上前一步,抱拳道。 “陛下,臣以为臣当亲赴辽东,彻查此事。 此次鞑靼犯境,臣身为兵部尚书,监管不力,责无旁贷。 愿往辽东将功赎罪,仔细盘查各个关卡与守军情形,定要找出防御疏漏之处,给陛下一个交代。” 朱佑樘微微摇头,目光坚定。 “刘尚书忠心可嘉,但此时并非你前往辽东之时。 朕欲即刻派人前往锦州嘉奖有功将士,此乃稳定军心、振奋士气之举,不容有缓。 至于辽东防务漏洞清查之事,朕自会另择贤能。” 刘健点头称是。 “陛下圣明。 嘉奖之事确实刻不容缓,可让众将士知晓朝廷对他们的恩赏与重视,利于士气的长久维系。 只是这前往锦州嘉奖之人选,需得慎重考虑,既要德高望重能代表陛下天恩,又要心思缜密可妥善处置各类事宜。” 李东阳思索片刻后说道。 “陛下,臣举荐孔闻韶。 他乃是当代衍圣公孔宏泰指定的下一代衍圣公。 衍圣公地位尊崇,德泽深厚,由其子前往嘉奖,必能让将士们深感荣耀。 且孔氏一族向来注重礼仪教化,孔闻韶自幼耳濡目染也为朝中礼部侍郎,定能将陛下的嘉奖之意与朝廷的恩宠完美传达,于礼仪之事上亦不会有丝毫差池。” 谢迁却略有疑虑。 “李大人,孔闻韶虽身份殊贵,但他毕竟年少。 锦州刚经历大战,局势或许尚不稳定,除了礼仪之事,还需应对诸多突发状况。 臣担心他在这方面经验略有不足。” 刘大夏也附和道。 “是啊,陛下。 臣觉得可派遣一位有军旅经验之人同往,比如曾在边疆任职过的将领。 如此一来,既能处理礼仪之事,又可应对可能的军事变数。” 朱佑樘陷入沉思,踱步片刻后说道。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 那便让孔闻韶为主使,但朕还是感觉无须指派老将前往。 朕信任冯指挥使,辽东的局势冯坤定能把握得住。 现在辽东需要的是稳定。” 刘健等人齐声应道。 “陛下圣明,如此安排甚为妥当。” 朱佑樘接着说道。 “刘尚书,你虽不能前往辽东,但朕命你在朝中统筹各方情报。 与前往锦州之人以及辽东当地守军保持密切联系,从全局把控局势。 分析鞑靼此次犯境的战略意图与我朝防御的薄弱环节,待时机成熟,再行制定全面整改之策。” 刘大夏领命。 “臣遵旨,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朱佑樘神色凝重地说道。 “此次锦州之围虽解,但朕深知大明边境防务仍面临诸多挑战。 朕希望诸位爱卿**协力,不仅要妥善处理此次善后事宜,更要着眼长远,为大明边境的长治久安谋划良策,切不可掉以轻心。 还有,此仇不报朕寝食难安。 朕定要鞑靼付出代价,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众人皆跪地高呼。 “陛下圣明,臣等定当全力以赴,为大明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第72章 孔闻韶 京城孔府。 礼部侍郎孔闻韶府上,管家孔杰向孔闻韶禀报道。 “少爷,锦州之围已解。” 孔闻韶轻啜一口茶,抬眸望向孔杰,问道。 “屠城了?” 孔杰摇头回道。 “没有,鞑靼三万人马被悉数全歼,锦州城安然无恙。” 只听“啪嗒”一声,孔闻韶手中茶碗陡然坠地,他面露惊色,失神道。 “废物! 三万精兵,连四千老弱残兵驻守的破城都攻不下? 便是三万头猪去撞,怕也把城门撞开了。 张天祥呢? 他难道是死人吗?” 孔杰应道。 “少爷,张天祥已自尽,除他之外,无人知晓幕后主使是咱们孔府。 少爷,老奴劝您辞官回曲阜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查到您头上……” 孔闻韶怒不可遏,将茶台上的茶具噼里啪啦摔了个粉碎,吼道。 “回去? 回去就能了事? 那老家伙巴不得我死在京城,好让他的小儿子承袭衍圣公之位。 你且信不信,我前脚刚回,后脚他便能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孔杰阴沉着脸,缓缓走向孔闻韶。 “少爷,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一心盼着少爷能继承衍圣公之位。 要不……” 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孔闻韶被这话惊得一怔,旋即愤怒被欲望取代。 思索片刻后,他问道。 “杰叔,有几分把握?” 孔杰慈爱地摸了摸孔闻韶的头,道。 “少爷,老奴这条命是夫人当年所救。 十多年前,夫人突染重病离世,还匆匆下葬。 老奴暗中探查,怀疑夫人是遭人谋害,而凶手正是如今的孔夫人。 老奴早在少爷进京为官前,便安插了心腹。 已在衍圣公与那贱人的饮食里下了隐性毒药,此毒乃是老奴费尽心机从南疆秘地所得。 平日服用之人只会觉得身体稍有不适,似有小恙缠身,极易被当作是劳累或偶感风寒,丝毫不会联想到中毒。 但只要在他们的饮食中加入一种特殊药引。 一旦服下,毒药便会瞬间发作,侵蚀心脉,令中毒者七窍流血而亡,便是神仙也难救。” 孔闻韶眼中放光,心中的恐惧早已被权欲填满。 仿若那衍圣公之位唾手可得。 “杰叔,那我如今该寻个什么由头辞官? 再者,我若回去,那两个老家伙一死,万一引人猜疑,如何是好?” 孔杰自信满满。 “少爷,此前老奴未将此事告知,只因见您热衷仕途。 如今倒卖军械之事罪过大矣,唯有衍圣公之位方能保您。 少爷莫怕,老奴即刻飞鸽传书告知心腹。 让其将事先准备好的药引悄悄混入衍圣公与孔夫人的茶水中。 届时您以吊丧之名辞官守孝三年,只要回到曲阜,您身为嫡长子,必能承袭衍圣公之位。 到时即便皇上想降罪于您,也得先问过孔家,问过天下学子答不答应。 若无实证,衍圣公的位置可保少爷无虞。” 孔闻韶眼中闪烁起权欲之光。 “杰叔,事不宜迟,您赶快传信吧。” “好的,少爷。” 孔杰领命而去,迅速安排飞鸽传书。 孔闻韶在府中焦急等待,心中既充满对权力即将到手的期待,又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此时,何鼎手捧圣旨,率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至孔府门前。 那威严庄重的阵仗,仿若一片浓重的阴云,瞬间笼罩了整座孔府。 “礼部侍郎孔闻韶接旨。” 何鼎对着府门大喊一声。 原本还沉浸在对曲阜未来“土皇帝”美梦中的孔闻韶,乍见此景。 只觉双腿一软,径直瘫坐在地上,面色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 “杰叔,杰叔……” 孔闻韶惊恐地呼喊着,声音因极度的慌乱而变得尖锐刺耳。 孔杰匆匆赶来,见孔闻韶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微微一蹙,心底暗自叹息。 他心中暗忖,若不是夫人临终所托,念及夫人只留下这一根独苗,自己委实不愿帮扶孔闻韶上位。 瞧瞧这副德行,一点风吹草动便吓得魂不附体,如此脆弱的心理素质,哪里像个能成大事之人。 倘若真的东窗事发,前来抓捕之人怎会是朱佑樘的贴身太监何鼎? 依照常理,若是罪行确凿,那必定该是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率着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前来拿人了。 孔杰扶起吓的瘫软的孔闻韶安慰道。 “少爷,莫慌。 来的不是牟斌,是何鼎。 振作一点。” 孔府那厚重的中门缓缓大开,两排家丁整齐地伫立在道路两侧,神色肃穆。 孔闻韶强作镇定,带领着阖府上下众人,恭敬地迎候着何鼎的到来。 孔闻韶身着华丽的朝服,衣摆随着他略显急促的步伐微微晃动。 额头上虽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却仍努力挺直脊梁,眼神不时地望向远处,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翻涌。 不多时,何鼎手捧圣旨,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渐行渐近。 那队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孔闻韶的心尖上,每一步都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待何鼎行至府门之前,孔闻韶率先一步上前,双膝跪地,朗声道。 “臣孔闻韶率孔府众人,恭迎公公大驾。” 身后众人亦纷纷随之跪下,一片衣袂拂地之声。 何鼎微微点头,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径直走向府门台阶之上,站定后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 天承运, 皇帝诏 曰:锦州之捷,大振国威,此乃众将士浴血奋战之功,亦赖上苍庇佑。 今着礼部侍郎孔闻韶于七日后随军出发,前往锦州,代朕犒赏三军,以彰其功。 且于军中及当地宣扬圣德,教化军民,使忠君爱国之念深入人心。钦此!” 孔闻韶听闻圣旨内容,先是一愣,心中暗自思忖: 这并非是来问罪之事,难道倒卖军械与锦州之战的关联尚未被察觉?还是另有深意? 但不管怎样,此刻能暂避风头也好。 于是,他赶忙叩首谢恩。 “臣,孔闻韶接旨,陛下圣明,臣定当竭力完成使命。” 何鼎宣旨完毕,上下打量了一番孔闻韶,面无表情地说道。 “孔侍郎,此去锦州干系重大,陛下十分重视,你需妥善准备,切不可有误。” 孔闻韶唯唯诺诺。 “公公放心,臣定当悉心筹备,七日后准时随军启程。” 待何鼎率众人离去后,孔闻韶长舒了一口气,对孔杰说道。 “杰叔,看来暂时是躲过一劫,此去锦州虽有些突然,但或许是个转机。 孔杰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说道。 “少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奴已经把信传出去了。 三日后就应该有消息了,必须在出发前把辞官的事办好,不然到了锦州万一东窗事发,可就万劫不复了。 如今这局势,犹如在刀刃上行走,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切不可因一时的侥幸而功亏一篑。” 孔闻韶听后,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心中权衡利弊,缓缓说道。 “杰叔,你所言我自是明白,只是这其中变数太多,若真如你所言在此时引发那毒性,万一被察觉与我有关,即便我不在京城,也难以逃脱罪责。” 孔杰靠近孔闻韶,压低声音道。 “少爷,老奴办事自会谨慎,那药引混入饮食之中,发作起来也似病症突发,不易被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况且,若不趁现在动手,等少爷到了锦州,远离京城势力,更是难以掌控局面。” 孔闻韶咬了咬牙,点头道。 “杰叔,那就依你所言,但愿一切顺利,能助我顺利登上衍圣公之位,摆脱这诸多麻烦。” 第73章 脆皮且难杀 锦州城内,大战的硝烟仿若幽灵般,于空气中久久徘徊,血腥与尘土的气息相互交融,弥漫不散。 徐志道在极度的疲惫与紧张双重折磨之下,整整昏睡了两日之久,才缓缓从混沌的意识中苏醒过来。 那鞑靼人如狂风骤雨般凶猛的三日攻城之战,宛如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即便在昏睡之际,他亦不敢安然深眠。 生怕一旦沉睡过去,醒来便会目睹锦州城破、生灵涂炭的凄惨景象。 徐志道缓缓睁开双眼,意识如潮水般渐渐回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屋内那熟悉却又透着几分昏暗的景象,才想起来这是守备将军府的后宅。 他强打起虚弱无力的身躯,起身推开了居住屋舍的门。 刹那间,刺目的阳光仿若利箭般倾洒而下,洒落于他的身上,令他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双眼。 只见院子里,一群身上绑着绷带的勋贵子弟正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他们虽全员挂彩,却依旧难以遮掩那与生俱来的骄傲与昂扬意气。 此刻,他们正兴致勃勃地吹嘘着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壮举,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如何在刀光剑影的混战中无畏地奋勇杀敌,又斩获了多少鞑靼人的首级。 眼尖的郭敬恰在此时瞥见了徐志道,他原本兴奋挥舞手臂、滔滔不绝讲述战斗经过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随即高声呼喊。 “监军您醒了?” 这一声呼喊,仿若具有神奇魔力一般,瞬间让喧闹的院子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徐志道身上。 眼神中既有敬重,又隐隐带着一丝期待,似乎都在翘首以盼徐志道对他们功绩的认可与赞赏。 要知道,在整个守城战里,徐志道堪称第二弱之人,而最为柔弱的当属刘梓轩。 刘梓轩在第一天就因搬运物资而累晕了过去,反观徐志道,可是独自负责把守一个城门。 二者相较之下,优劣立现。 他们在京城虽被视作纨绔败类,然而其爱国之心却不可否定。 如今,他们历经战火的严酷洗礼,凭借自身的果敢行动与无畏勇气,在锦州城的保卫战中书写了浓墨重彩的篇章。 当城中百姓饱含感激与崇敬的目光投射而来,当士兵们投来钦佩与信任的眼神,他们真切地体悟到了受人爱戴的幸福与满足。 这种感觉,宛如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他们心中长久以来的阴霾,让他们深刻领悟到自身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而这一切命运的转变,他们深深知晓要感恩于朱麟和徐志道二人。 对于徐志道这样身先士卒的长官,更加敬重了。 徐志道于这些人里,与郭敬较为相熟,自然而然地向郭敬问道。 “小郭,我睡了多久?” 郭敬赶忙回道。 “监军大人,您睡了两日有余。” 徐志道继而问道。 “之前我让你统计的神机营伤亡情况,如今可清点完了?” 郭敬神色凝重地说道。 “监军大人,神机营战死二百余人,重伤三百,其余一千三百余人全部轻伤。” 徐志道虽心中早有准备,却仍不免感到惋惜。 毕竟神机营士兵的培养成本颇高,几乎快赶上两名骑兵了。 “那你们呢?” 徐志道问道。 郭敬心领神会,挠了挠头说。 :“监军,这个我郭某人可得说句公道话。 我们可没有懦夫,每次皆是冲在最前面的。 毕竟不争馒头争口气,我们可不想让那些大头兵瞧不起……” 徐志道听着郭敬那磨磨唧唧的铺垫,眉头一皱,开口打断道。 “说人话!” 郭敬忙不迭地说道。 “一个没死,全部受伤。 轻重都有,但是都未落下残疾。” 徐志道心中暗自思忖。 “你们这群家伙,倒像是当代大学生,脆皮且难杀。” 旋即又喃喃自语道。 “果然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对了,刘梓轩呢?” 姜升满脸轻蔑地回道。 “监军,可别提了。 那小子战场上不去,让他管后勤。 然后第二天就把腰闪了,现在还在床上撅着呢。” 徐志道说道。 “理解理解,毕竟人家是舞文弄墨的书香门弟。” “监军,我章郸说话直您别见怪。 您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您怎么就能在城头上一待就是三天。 他怎么就不行,我还上去推云梯呢也没闪到腰。 怕死就是怕死,哪有什么书香门第之说。” 锦衣卫千户章固的弟弟章郸与他哥哥截然不同,章固虽身为锦衣卫,但其谈吐温文尔雅,仿若书生。 而章郸则满身匪气,若不是出生于锦衣卫世家,这小子未来绝对能在绿林闯出一番名号。 见章郸率先开口,众人也七嘴八舌地数落刘梓轩的不是,进而夸赞徐志道。 然而,在院外听了许久的刘梓轩扶着腰,抿着嘴咬着牙,心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辽东掌印指挥使冯坤此时带着杨玉前来。 正好瞧见在门口未进去的刘梓轩。 冯坤一脸疑惑地问道。 “贤侄为何不进去,在这作甚?” 刘梓轩脸上微微一红,又因腰疼而皱了皱眉,低声说道。 “冯指挥使,他们在里面正说着我呢,我这……进去有些尴尬。” 冯坤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贤侄,你莫要在意这些。 你虽在后勤之事上出了些状况,但你的功劳亦是不可忽视的。 这锦州城能守下来,城内的物资调配安排,你也费了不少心思。” 刘梓轩无奈地叹了口气。 “冯叔叔,您就别安慰我了。 与他们相比,我这作为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冯坤轻轻拍了拍刘梓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贤侄啊,你可莫要这般妄自菲薄。 这世间之人,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 那徐志道,实乃罕见,堪称妖孽。 你又何必拿自己与他相较? 你在这锦州城保卫战中的功绩,亦是有目共睹。 你精心统筹城内物资,使得粮草军备未曾短缺,这为守城之战奠定了坚实的根基。 若无你在后方默默付出,前方将士们又怎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奋勇杀敌?” 刘梓轩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甘。 “冯叔叔,您说的这些,我亦知晓。 只是我心中仍觉不畅快。 我身为男儿,本应在战场上与敌人浴血奋战,如今却因这区区腰伤,落得个被众人耻笑的下场。” 冯坤微微一笑,耐心劝解道。 “贤侄,你且听我一言。 战场之上,并非唯有冲锋陷阵才是英雄之举。 你在后勤保障方面的运筹帷幄,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在前线杀敌。 你看那古往今来,多少名将背后,皆有贤能之士在后方默默支撑。 你如今所经历的这些,不过是一时的挫折与困境。 待你腰伤痊愈,有的是机会让你展现自身才华与勇气。” 刘梓轩听了冯坤的话,心中的郁闷稍稍散去,他微微点头。 “冯叔叔,您的话,梓轩记下了。 我定当努力养伤,日后定要做出一番功绩,让众人刮目相看。” 冯坤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我认识的刘贤侄。 好了,莫要在此耽搁,我们且进屋去,我与徐监军正好有些事情要商议。” 第74章 围城的背后 在那被拆得只剩下后院的守备将军府庭院之中,冯坤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带着岁月斑驳痕迹的门,缓缓走入庭院之中。 抬眼望去,只见徐志道身姿笔挺地站在庭院中央,周围簇拥着一群衣着华丽、意气风发的勋贵子弟。 徐志道微微抬手,那动作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严,瞬间便阻止了众人正热烈进行的谈话,一时间,庭院里安静得只剩下微风拂过的轻响。 “贤侄,可休息好了?” 冯坤那原本冷峻的面容之上,此刻像是被春风拂过,泛起了亲切的笑容,语调轻柔温和,宛如涓涓细流,缓缓上前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冯坤。 “冯大人。” 众人听到冯坤的声音,这才如梦初醒般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们纷纷停下交谈,身体微微前倾,极为恭敬地向冯坤行礼示意,那姿态仿佛是在面对一座巍峨的高山,充满了敬畏。 “冯大人。” 徐志道也赶忙起身,刚要行礼,却被冯坤迅速抬手阻止。 “贤侄这几日太过劳累,不必如此客套。 本官与你父亲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往昔岁月里,情谊深厚。 想当年在南京那繁华之地,他身为锦衣卫,肩负重任,而我则在池河营,虽职责不同,但彼此意气相投。 每次公干结束之后,我们定会相约于那城中的酒肆,畅饮美酒,共话天下之事。 只是后来本官因朝廷调度,调任锦州,这才无奈断了联系。” “原来如此,冯叔父与家父竟有这般深厚的渊源。” 徐志道心中满是感慨,不禁微微感叹。 “只是未曾想到,徐大傻子能有你这样的儿子。” 远在南京的徐世礼,此时正坐在自家的庭院之中,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突然,毫无征兆地,他猛地打起喷嚏,那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嘟囔着。 “是万花楼的小蕊念我,还是怡红院的小红思我?” 全然不知自己在千里之外被人如此调侃。 徐志道听到冯坤对自己父亲这般评价,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 他急忙想要岔开话题,以化解这令人窘迫的局面,于是赶忙说道。 “叔父,您此番前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贤侄,此次围城之战,可谓惊心动魄。 那凶悍的鞑靼人如潮水般涌来,然在叔父的精心谋划与英勇指挥之下,已被叔父尽数歼灭,一个不留。 就连那鞑靼的主帅脱脱,也被叔父亲手擒获。 你聪慧过人,见识不凡,对此番战绩,可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徐志道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沉稳而不容置疑。 “你们都散了。我与冯大人有些话要说。” 众人听闻,自是不敢有违,纷纷行礼后各自散去。 那几个勋贵子弟在离开之时,瞧见一旁的刘梓轩,其中姜升上前一步,一把薅住刘梓轩的脖领子,粗声粗气地说道。 “别在这打扰监军谈事。 ”刘梓轩猝不及防,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在半空中挣扎扭动起来,嘴里还大声叫嚷着。 “腰,腰,我的腰。” 那模样甚是滑稽,然而徐志道和冯坤此刻满心皆被要事占据,对这闹剧仿若未闻,丝毫未曾理会。 待所有人都走远之后,庭院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衣角猎猎作响。 冯坤率先打破沉默,目光中带着关切与疑惑,轻声问道。 “贤侄有什么不方便的要跟叔父说?” 徐志道微微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辞,随后缓缓开口。 “叔父,张天祥这人你可了解?” 冯坤微微皱眉,回忆片刻后说道。 “那个贤侄,因分析战机错误昨日张天祥于辽阳城自裁谢罪了。” 徐志道心中暗自思忖,此人行事竟如此决绝,这背后到底是真的因愧疚而壮士断腕,还是有其他更深层次的缘由,亦或是那位孔大人为了某些目的而不留后患? 当下形势不明,一切都如同迷雾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徐志道轻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冯坤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叔父,小侄要是说,这次兵围锦州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您怎么看?” 冯坤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盯着徐志道,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疑惑,正色道。 “贤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志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叔父,您猜猜锦州城两卫人马一共有多少可用之兵。” 冯坤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两卫人马就算有吃空饷的怎么也得有一万人啊。” 徐志道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叔父小侄要是说只有不到五千呢?” 冯坤听闻,不禁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两卫之中怎会如此之少?” 徐志道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懑。 “而且半年没发军饷,军械勉强做到人手一把,守城物资甚至都做不到坚持三日。 这一切都是张天祥倒卖军械造成的。 而且他的买家还是鞑靼人。” 冯坤只觉一阵晕眩,脸上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他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 “他……他……他怎么敢的。” 徐志道看着冯坤震惊的模样,语气坚定地说道。 “叔父不用怀疑,小侄不仅有认证还有物证。 叔父现在还感觉张天祥是因为延误战机自裁吗?” 冯坤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他在庭院中来回踱步,似乎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人消息。 “贤侄,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如你所言,那张天祥简直是罪大恶极。 他这是置大明的安危于不顾、置整个辽东军民的安危于不顾。 你放心,叔父定要将此事彻查清楚。 给辽东的百姓一个交代,也给朝廷一个交代。” 徐志道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信件,递给冯坤。 “叔父不必了,这便是物证,上面详细记录了张天祥吩咐其妻弟锦州守备将军赵英杰倒卖军械的书信。 而赵英杰,因不堪忍受良心的谴责,已愿意出面指证。” 第75章 被骗了 冯坤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密函,目光急切地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扫视,每看一行,眉头便皱紧一分,心中的怒火也随之熊熊燃烧。 “这等恶行,简直人神共愤,令人发指! 贤侄,如此隐秘之事,你究竟是怎样察觉出其中端倪的?” 徐志道面容凝重,仿若承载着千斤重担,缓缓开口道。 “叔父,小侄初到锦州,便敏锐地察觉到城中军备废弛,士兵们士气低落,仿若失去了主心骨。 待小侄刚将锦州守备将军赵英杰抓住审问出锦州乱象的根源,那鞑靼大军竟如鬼魅般迅速将锦州城团团围住。 这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小侄心中疑窦丛生,深感此事绝非偶然。” 冯坤满脸震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难道你说鞑靼人兵围锦州是张天祥一手策划安排的?” 徐志道神色凝重,语调低沉而缓慢。 “叔父,不无这种可能。 您且细想,锦州城的军备被他破坏到如此凄惨境地,而后刘梓轩误打误撞带错了路,致使众人到了辽阳城,这无疑让张天祥知晓了京城来人的消息。 紧接着,鞑靼人便恰到好处地在此时围城,这时间上的契合,实在太过蹊跷。 若不是他与鞑靼人暗中勾结,狼狈为奸,锦州城怎会毫无防备地陷入这般绝境之中? 而且所有之情的人都会随着锦州城破,全部闭嘴。” 冯坤听闻此言,脸色愈发阴沉,仿若乌云密布,即将降下雷霆之怒。 “若果真如此,那张天祥便是叛国通敌的逆贼,此等大罪,定当诛灭九族,以儆效尤! 这可不是什么人死债消的事,他自裁反而便宜了他。” 徐志道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坚定。 “叔父,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确实仅有这些。 但小侄坚信,只要我们锲而不舍地深入调查,定能拨开重重迷雾,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只是如今锦州城虽侥幸暂时解围,可实则已元气大伤,宛如一位大病初愈的伤者,虚弱不堪。 当务之急,乃是尽快补充军备物资,悉心安抚士兵们惶恐不安的内心,全力恢复城中的秩序与安宁。” 冯坤深表赞同,连连点头。 “贤侄所言极是,切中要害。 我即刻便安排得力人手去处理这些燃眉之急的事宜。 同时,定会将张天祥这等恶行上报朝廷,恳请朝廷派遣经验丰富的专人前来协同我们深入调查。 贤侄放心,我冯坤在此立誓,定不会让这等奸佞之徒在世间逍遥法外,逃脱应有的惩处。” 徐志道望着冯坤那坚定如磐石的眼神,心中的忧虑稍稍散去,宽慰之感油然而生。 “有叔父这般沉稳坚毅之人主持大局,小侄自然放心。 只是这背后隐藏的阴谋诡计,恐怕错综复杂,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势必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仿若一张巨大而隐秘的蛛网,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 所以,我们行事必须慎之又慎,小心应对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危机与变数。” 冯坤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期许与信任。 “贤侄,你心思缜密,此事后续的调查与处理,还需仰仗你多多协助。 我们**协力,定要将那隐藏在暗处、妄图搅乱锦州的黑手连根拔起,还锦州城一片太平盛世,让百姓们重归安居乐业的生活。” 徐志道抱拳行礼,身姿挺拔,语气铿锵有力。 “叔父放心,小侄定当全力以赴,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而且陛下派小侄过来,也确有此意。” 冯坤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陛下早有深意,派贤侄前来,正是看中贤侄的果敢与睿智。 如此一来,我们行事便更有底气,定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徐志道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叔父,小侄以为,当下除了调查张天祥之事,还需对城中的官员进行一次暗中排查。 锦州城军备如此混乱,绝非张天祥一人之力可为,想必有不少官员与之同流合污,或者被其胁迫。 只有将这些毒瘤一一清除,辽东都司才能真正恢复生机。” 冯坤沉思片刻,说道。 “贤侄此计甚妙,只是这排查之事需极为隐秘,切不可打草惊蛇。 叔父我会安排一些信得过的心腹,乔装改扮,混入城中各处,仔细探听消息。 你则继续从已有的线索入手,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张天祥与鞑靼勾结的证据。” “小侄还想到,那赵英杰虽愿意指证张天祥,但为防意外,需将他妥善安置,派人严密看守。 他是此案的关键证人,若有闪失,我们的调查将会陷入困境。” “贤侄考虑周全,我这就安排一队精兵,将赵英杰护送至安全之地。 另外,对于城中的士兵,我们要尽快组织起来进行重新训练,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同时,也要改善他们的待遇,发放拖欠的军饷,让他们能够安心守城。” 徐志道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问道。 “叔父刚刚您说,可是擒住了鞑靼人的主帅?” 冯坤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几分自豪地说道。 “是啊。贤侄想要?” 徐志道轻轻摇了摇头,继而神色凝重且神秘兮兮地说道。 “叔父,其实之前小侄也抓住了一条大鱼,想让两人分别审问,到时候定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冯坤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 “有多大?” 徐志道深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没多大,他说是巴特尔哈日,还说他是鞑靼首领的表哥,但是小侄感觉此人就是个百夫长而已。” 冯坤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扭曲,眼睛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说谁? 孛儿只斤?巴图孟克的表哥?” 徐志道看着冯坤震惊的模样,压低声音轻声回道。 “正是此人。” 冯坤激动得难以自已,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徐志道,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贤侄你怎么不早说。 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此功之巨,比叔父全歼两万敌军都大的功劳。 想那巴特尔家族在鞑靼一部中作为祭司的存在,地位尊崇无比,他能知晓的机密必定不少。 贤侄啊,你这是为我大明立下了不世之功,叔父真不知该如何夸赞你才好。” 第76章 玩脏的 二人踏入锦州大牢,那扇厚重无比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而压抑的声响,在这昏暗幽深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昏黄黯淡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潮湿的空气,隐隐照出弥漫于四周的腐朽气息。 狱卒们瞧见两位大人亲临,忙不迭地纷纷躬身行礼,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偶尔传来的水滴声,滴答滴答,敲打着这阴森的氛围。 冯坤迈着大步向前走去,眼神中闪烁着急切与兴奋的光芒,脚下的步子又快又急。 边走边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地说道。 “贤侄,今日无论如何,定要从这巴特尔口中撬出些关键信息。 只要他肯松口,那张天祥叛国的铁证便有了眉目。 如此一来,锦州之乱的幕后真相必然能水落石出,咱们也能给锦州百姓一个交代。” 徐志道微微颔首,神色间同样满是凝重与愤恨,他紧咬着牙关,恨恨地回道。 “叔父所言极是,不过这巴特尔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之前小侄对他动用了水刑,百般折磨。 他却只是交代了鞑靼人从黄花岭进入大明这一条微不足道的信息,想来之前是被他糊弄了。 哼,现在想想,当初守城之时,真该直接把他挂在旗杆上示众,也省得如今这番麻烦。” 说话间,二人已然来到关押巴特尔的牢房前。 透过那一根根粗粝冰冷的栅栏望去,只见一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蜷缩在牢房角落里,仿若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尽管他此刻形容狼狈不堪,污垢在脸上肆意横陈,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光芒,仿若夜空中最亮的寒星,刺人眼眸。 徐志道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忖:果然之前都是装的。 冯坤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沉默,他抬高了声音,冲着牢房里喊道。 “巴特尔,在这儿呆得还算舒服吧? 今日我二人前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心平气和地好生聊聊。 你若识相,乖乖配合,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 本官保你性命无忧,日后还有机会重回故土。” 巴特尔听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仿若对这“优厚”的条件嗤之以鼻。 他缓缓抬起头来,用那蹩脚却充满力量的汉语回道。 “你们这些明人,别白费心机了,休想再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巴特尔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冯坤脸色瞬间一沉,仿若乌云密布,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冷哼一声道。 “巴特尔,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今你深陷这囹圄之中,生死可都攥在我们手里,你最好想清楚了!” 徐志道在一旁赶忙附和。 “叔父,跟他这般硬骨头多费口舌作甚,直接上刑就是了。 我就不信,他还能扛得住,撬不开他的嘴!” 说罢,他冲着身后的狱卒使了个眼色,几个狱卒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打开牢门,作势就要将巴特尔拖将出来。 巴特尔见状,却仿若没有瞧见一般,毫无惧色,反而挺直了脊梁。 他咧嘴一笑,笑声在牢房里回荡,带着几分豪迈,几分不羁。 “哈哈哈,来啊,你们这些卑鄙小人,除了会用这些下三滥手段,还能怎样? 我巴特尔身为鞑靼勇士,岂会怕你们这些懦夫行径,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这时徐志道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脸坏笑地盯着巴特尔,仿若一只戏耍猎物的狐狸。 对着冯坤说道。 “叔父,这巴特尔既是鞑靼勇士,最看重的想必是荣誉与尊严。 咱们可以对外宣扬,就说他已经不堪酷刑,将鞑靼的机密全盘托出。 如此一来,他在族人心中便成了叛徒,即便日后侥幸出去,也再无容身之地。 这般诛心之法,或许比肉体折磨更能让他屈服,您觉得如何?” 冯坤缓缓点头,目光中透着几分思索。 “此法倒也不失为一个策略,只是若要让鞑靼人深信不疑,还需做得周全,切不可露出半点破绽。” 冯坤抬手制止了狱卒,他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开口。 “巴特尔,你可想过,我们要是传出你已经投靠我们大明,你猜达延部会怎么对你?” 巴特尔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这帮无耻之徒,如此行径,也配称作人? 当面算计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别耍这些阴招!” 骂声在牢房里震得四壁嗡嗡作响,可冯坤与徐志道却仿若未闻,依旧盯着他看。 骂了许久。巴特尔也想明白了,自己根本无力反抗说道。 “我巴特尔做事,从不求回报,只求问心无愧。 为了长生天,为了大汗,被冤枉了又何妨! 你们还有什么招式就尽管使出来吧。” 话虽如此说,可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却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泛起的一丝波澜。 徐志道将巴特尔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上前一步,对着冯坤的耳边轻轻说道。 “叔父,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 这巴特尔之前故意激怒我,想让我杀了他,只不过赶上鞑靼攻城这件事,才暂且搁置了。 既然如此,小侄倒有一个主意,可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彻底摧毁他的意志。 ”说着,徐志道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向角落里的巴特尔,就像是盯着一只已然被困住却仍负隅顽抗的猛兽,既带着几分忌惮,又满是志在必得。 冯坤闻言,眉头瞬间紧紧皱起。 眉心处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面露迟疑之色,目光中满是谨慎,看向徐志道 “贤侄,你且说来听听,切不可莽撞行事啊。 要知道,活着的巴特尔比死了的作用要多得多,万不可因一时之气断了线索。” 徐志道在冯坤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小得仿若蚊蝇嗡嗡,旁人根本听不清半个字。 冯坤听完,脸上满是疑惑,又问了一句。 “贤侄,你确定能行? 这……” 巴特尔见二人在自己面前窃窃私语,心中已然明了,定是在研究如何炮制自己,他怒从心头起,扯着嗓子大喊道。 “有能耐杀了我,水刑老子可不怕了。 现在老子一心求死,同样的招数对老子没有用了,别在这儿叽叽歪歪,要动手就快点!” 巴特尔听着二人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讨论如何玩死自己,巴特尔忍不了了。 第77章 大事已成,恭迎家主 在京城繁华之地,礼部侍郎孔闻韶的府邸内,气氛却凝重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夕。 孔杰与孔闻韶二人静静守候在书房之中,四壁摆满了经史典籍,那散发着墨香的书卷此刻却无法安抚他们焦灼的心。 只因距离奔赴辽东的日子愈发迫近,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似在他们心间悬上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孔闻韶披头散发,平日里的儒雅淡定早已不见踪影,此刻的他在房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地来回踱步。 那急促的脚步声叩击着地面,仿佛也在叩问着未知的命运。 他的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急切,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口,好似下一秒那至关重要的信件就会从山东飞驰而来。 相较于孔闻韶的坐立不安,孔杰则稳稳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脸淡然,气定神闲。 他身着素色长袍,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皱纹仿若藏着无尽的智慧,此刻微微闭着双眼,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仿若周遭的紧张氛围都与他无关。 孔杰见孔闻韶这般沉不住气,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那声叹息轻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却又饱含着无尽的无奈。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醇厚。 “哎,现在的少爷仿若惊弓之鸟,每一点动静都能让您的神经敏感至斯。” 说罢,他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感慨。 孔闻韶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焦虑之中。 又匆匆走了几个来回后,突然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孔杰,眼中满是期盼与不安,急促地问道。 “杰叔,曲阜还没有消息吗? 这都等了多久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再耽搁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无助,仿若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急切地寻找着救命的灯塔。 孔杰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和地看着孔闻韶。 既有着长辈的威严,又透着几分慈爱,轻声安慰道。 “少爷,您得淡然些。 您如今这般沉不住气,日后又如何领导孔家这千年望族? 又怎样去引领天下莘莘学子? 孔家传承千年,历经风雨,靠的可不仅仅是才学,更是这一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 您想想,若是连这点等待的耐心都没有,遇到大事时,又怎能服众,怎能担起家族与天下的重任呢?” 他的话语一字一句,仿若重锤,敲打着孔闻韶的心,让他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陷入沉思。 窗外,微风轻轻拂动着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 似也在低语着对这二人的劝慰,屋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静,唯有那凝重的气息依旧弥漫不散。 突然,一阵翅膀扑腾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一只鸽子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从窗外直直地冲了进来,扑腾扑腾地在屋内慌乱地飞着。 孔闻韶原本死寂的眼神瞬间被点亮,脸上涌起一阵兴奋的潮红,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只鸽子,仿若盯着稀世珍宝一般,嘴里喃喃道。 “来了,终于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几步,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试图帮鸽子找到降落的方向。 孔杰却依旧沉稳如山,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 缓缓抬起手臂,那动作不疾不徐,仿若带着一种能安抚万物的魔力。 鸽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平静,径直朝着他的手臂飞去,轻盈地落了下来。 孔杰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抓住鸽子,动作轻柔得仿若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随后,他熟练地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那纸条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承载着千钧重量。 孔闻韶此刻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几步跨到孔杰身旁。 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纸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嘴唇微微颤抖着,满心期盼着纸条上能传来他们渴盼已久的好消息。 那模样,仿若一个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终于即将见到曙光的行者。 只见纸条上写着“大事已成,恭迎家主”八个字。 孔闻韶瞧见这寥寥数语,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那原本紧锁的眉头仿若被一双无形的巧手轻轻抚平。 眼中的忧虑也恰似被一阵春风吹散,激动得声音都微微发颤。 “杰叔,您看!大事已成啊! 曲阜那边已然安排妥当,如今正恭迎我这个家主前往。 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言语间,兴奋与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仿佛长久以来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巨石。 在这瞬间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移开,整个人都轻松畅快起来。 孔杰语速不紧不慢,却字字掷地有声的说道。 “少爷,如今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这首要之事,便是得赶紧入宫向陛下请辞这奔赴辽东的差使。 我们也好即刻返回山东。” 孔闻韶乍一听闻此言,先是愣了一愣。 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自己自小不被重视,也就有个嫡长子的身份。 然而却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作为嫡长子的权利与好处。 自己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慢慢地爬上礼部侍郎的位置,此时返回山东心中属实有些不甘。 但仅仅瞬间之后,便被心中衍圣公位置的诱惑所填满。 此时的他仿佛放下了某些执念,反而淡然了起来。 “杰叔说得对! 我这几日失了智,差点乱了分寸。 如今既已大事已定,我自是该速速入宫,向陛下禀明情况,请辞这趟差使。 我们也好尽快赶回曲阜,推进后续事宜。”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 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对着孔杰说道。 “杰叔帮我套车吧,这里东西都不要了,等我从宫里出来,直接走。” 第78章 目的达成 孔闻韶从宅邸中匆匆起身,为了做戏做全套,只是草草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散落的发髻,几缕发丝还倔强地垂落在耳畔,显得有些凌乱。 他随手抓起一件外衣,匆忙披在身上,便大步跨出房门,径直朝着停在府外孔杰早已备好的马车走去。 一路上,马车辘辘作响,孔闻韶坐在车内,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自思忖着待会面圣该如何陈词。 未等马车停稳,他便迫不及待地慌忙跃下,刻意营造出一副焦急慌乱的模样,脚下的步子急切而凌乱,向着紫禁城那巍峨庄严的宫门一路小跑过去。 “来人止步! 何人敢如此大胆,私闯皇宫?” 值守宫门的锦衣卫见有人直冲而来,立刻警觉,齐声高呼,手中的长枪一横,利芒闪烁,瞬间将孔闻韶的去路拦住。 孔闻韶见状,装作极为急切的样子,对着上前问询的锦衣卫高声回道。 “在下乃礼部侍郎孔闻韶,此刻有万分紧急的要事,必须即刻求见陛下,烦请军爷代为通传一下,耽搁不得啊!” 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确实是心急如焚。 那名锦衣卫不过是个普通校尉,知晓孔闻韶的官职非自己能轻易应对,不敢擅作主张,赶忙抱拳行礼,恭谨地回道。 “孔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汇报给章千户。” 说罢,转身快步向宫内奔去。 “劳烦了!” 孔闻韶朝着那离去的背影喊道,原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眼望向宫门内,眼中满是焦虑与期待。 不多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今日负责值守的锦衣卫千户章固匆匆赶来。 章固身形高大挺拔,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步伐矫健,气势不凡。 见到孔闻韶,他立刻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衫,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 “孔大人,圣上有请。” 孔闻韶心中一松,连忙回礼道。 “多谢章千户,劳您费心了。” 章固微微摆手,客气道。 “孔大人客气,职责所在,您快请进吧,莫让圣上久等。” 说罢,侧身让开道路,抬手示意孔闻韶前行。 孔闻韶深吸一口气,稳步向宫内走去幕。 一路上,宫墙巍峨高耸,朱红的颜色在晨曦映照下愈发深沉凝重,似在无声诉说着皇家的威严。 孔闻韶却无心欣赏这宫廷景致,满心都被即将向圣上陈情之事占据。 行至御书房外,值守的太监尖着嗓子通传。 “礼部侍郎孔闻韶求见——” 声音拖得悠长。 孔闻韶整了整衣衫,努力平复着呼吸,待听到那声“宣”后,他跨过门槛,步入室内。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香气袅袅萦绕,朱佑樘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 听到动静,微微抬眸,目光扫向孔闻韶。 孔闻韶见状,心里迅速酝酿着悲伤的情绪,还未等朱佑樘开口询问,他径直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陛下,家中来信。” 孔闻韶声音哽咽,眼眶瞬间泛红,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 “在下父亲突然暴毙,此乃晴天霹雳啊! 在下身为家中长子,深受父亲养育大恩,如今慈父离世,尸骨未寒,在下恳请陛下允许微臣辞官,归乡为老父守孝。” 言罢,他以头叩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石上,发出“砰砰”声响,不一会儿,地上便有了一小滩水渍,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朱佑樘听闻,手中朱笔微微一顿,搁置于笔架之上,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他微微前倾身子,目光凝视着跪地不起的孔闻韶,轻声叹息。 “孔爱卿快快平身,衍圣公辞世此乃人间大悲,朕也亦是痛心。” 稍作停顿后,又说道。 “只是礼部诸事繁杂,爱卿向来干练,此时爱卿离去,诸多事宜恐难寻合适之人接替,朕实有难处啊。” 朱佑樘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斟酌。 孔闻韶听闻,心中一紧,却不敢贸然回应,只是伏地悲泣,双肩颤抖不停。 他深知朱佑樘不会轻易应允,可若此刻不强求,又恐再难有机会。 御书房内一时静谧,唯有孔闻韶压抑的抽噎声。 良久,孔闻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坚定中透着哀伤。 “陛下,微臣深知朝堂事重,可孝道乃人伦之本,若不能在父亲灵前尽孝,微臣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又何谈为陛下尽忠? 望陛下成全。” 说罢,再次叩首,额头的红肿愈发明显。 接着,孔闻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补充道。 “此前陛下委以微臣前去辽东犒赏三军的重任,如今家中突遭变故,微臣愧对陛下的厚爱,实在无法前去完成此项任务,还请陛下降罪。 微臣深知此举或会扰乱朝纲,影响军心,然事出无奈,臣甘愿领罚。” 言及此处,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满是愧疚与自责,身体也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招以退为进是他在路上想出来的,朱佑樘以仁孝治天下,此言一出必定使其无法拒绝。 朱佑樘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窗外,微风轻轻拂动窗棂,似也在等待着这场君臣对谈的结果。 过了许久,皇帝缓缓开口。 “孔爱卿孝心可嘉,朕又怎忍心强留。 然国事不可废弛,朕许你回乡守孝三年。 待期满,速回朝堂,礼部之位,朕为你留着。 至于辽东犒赏一事,朕自会另作安排,你莫要再为此忧心,朕又怎会责备至孝之人?” 孔闻韶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感激涕零,连连叩头谢恩。 “多谢陛下隆恩,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待守孝期满,即刻回朝效命。” 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皇帝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他起身。 “爱卿且先退下,安排好家中事宜,一路保重。” 孔闻韶再次行礼,缓缓退出御书房。 直至走出老远,他才直起腰身,抬手拭去眼角残留的泪花,嘴角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 第79章 亲生的,亲生的 御书房内,待孔闻韶退走后,气氛却有些凝重。 朱佑樘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剑眉微蹙,目光透着几分疑虑,他凝视着身旁的何鼎,缓缓开口道。 “何伴伴,这孔闻韶今日刚刚的表现,朕怎么瞧着,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呢?” 何鼎毕恭毕敬地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赶忙轻声回应。 “圣上,您可是多心了。 孔大人向来忠心耿耿,如今突闻家中噩耗,这心里悲痛万分,性情上有些许变化,也是人之常情啊。 想来过些时日,平复了心绪,便会恢复如初了。” 朱佑樘微微点头,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眼神里仍残留着一丝担忧,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罢了,希望是朕多虑了。 对了,朕那太子近些日子可还安分?没再闹出什么乱子吧。” 一提到太子,何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回道。 “圣上,这……太子殿下他,闹得更凶了。” 朱佑樘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恼怒,坐直了身子,声音提高了几分,满是疑惑地问道。 “哦?这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给朕讲来。” 何鼎赶忙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圣上的话,前些时日,太子殿下听闻徐监军被围困在锦州。 殿下心急如焚,在东宫是又哭又闹,死活要带兵前往锦州营救自己的二哥。 那阵仗,可把东宫上下折腾得够呛。” 朱佑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这些朕都知晓,锦州之围不是已经解了吗? 后来呢,又怎么了?” 何鼎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继续说道。 “锦州之围一解,可谁成想,太子又听闻徐监军以残兵烂械守住了锦州,那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这下可好,太子年轻气盛,心里头也燃起了一股热血,一门心思地想去辽东建功立业。 说什么也要证明自己不比兄长们差。 那东宫的刘瑾,倒还算是个清醒的,一个劲儿地哄着太子殿下,说太子身份尊贵,不可为将。 可太子殿下哪听得进去啊,一怒之下,直接给自己起了一个朱寿的名字,还扬言要当什么大将军。 整日在东宫操练那些侍卫与小太监,模拟行军打仗,这两天就没消停过,可把东宫折腾得鸡飞狗跳啊。” 朱佑樘听完,气得拍案而起,龙颜大怒。 “胡闹!简直成何体统! 这太子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何伴伴,你即刻去传朕的口谕,让太子消停消停。 抄写《礼记》十遍,让他好好在东宫反省反省,莫要再惹是生非!” 何鼎躬身说道。 “遵旨,老奴这就去,定当把圣上的旨意传达到位。” 说罢,便匆匆退下,只留下朱佑樘一人坐在殿内,满心的无奈与气恼。 御书房内,何鼎匆匆退下后,朱佑樘独自坐在龙椅之上,气得胸膛不住起伏。 心中对太子的荒唐行径恼怒不已,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满是无奈。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平复心情,口中默念。 “亲生的,亲生的,自己独子,自己独子。。。” 然而眉间的褶皱却怎么也舒展不开。 正烦闷间,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皇后娘娘到——” 紧接着,珠帘轻响,张皇后仪态万千地步入御书房,身后跟着一列手捧食盒的宫女。 张嫣见朱佑樘一脸愠色,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轻声说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 臣妾瞧您气色不佳,可是朝堂上出了烦心事? 臣妾亲自去御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几道菜,快些用膳,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示意宫女们将食盒中的珍馐一一摆放在桌上。 朱佑樘抬眼看向张皇后,眼神中的恼怒褪去了些许,多了几分疲惫,他微微叹气。 “皇后啊,还不是太子那逆子,越发胡闹了。 朕刚刚才命何鼎传旨,让他在东宫抄写《礼记》十遍,好好反省。” 张皇后听闻,柳眉轻蹙,眼中满是关切与疑惑。 “太子又闯什么祸了? 这孩子平日里虽说有些调皮,可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动怒啊。” 她款步走到朱佑樘身旁,轻轻为他捶着肩膀,似是要帮他驱散满心的愁绪。 朱佑樘便将太子听闻徐监军之事后的种种荒唐行径,一五一十地说与张皇后听,末了,又是一声长叹:“朕本望他能沉稳持重,日后继承大统,可这般行事,如何能堪当大任?朕是又气又急啊。” 张皇后静静地听着,待朱佑樘说完,她沉吟片刻,柔声道。 “陛下莫急,太子毕竟年轻,听闻战报心生热血,想要建功立业,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这做法,确实欠妥。臣妾以为,不妨找个时机,让太子知晓为君为储之道,并非仅凭一腔热血。 这抄写《礼记》自是应当,可也得让他明白其中深意,而非单纯为了惩戒。” 朱佑樘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皇后所言甚是,朕也正是此意。 只是这孩子倔得很,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听进去。” 张皇后轻轻一笑,眼中满是自信。 “陛下放心,臣妾与太子相处时日颇多,知晓他的脾性。 待臣妾寻个机会,与他好好聊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必太子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朱佑樘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握住张皇后的手,感慨道。 “有皇后在,朕也能省心些许。 但愿太子能早日懂事,莫要再让朕忧心了。 你说人家济危也没比太子大多少,太子若是能有济危一半,朕也不至于如此忧心。” 张皇后微微欠身。 “陛下,您的爱徒再厉害不也说明您有识人之明吗? 有他在太子身边,教导太子您何必如此忧心呢。 这午膳都快凉了,陛下快些用吧。” 说罢,亲自拿起玉筷,为朱佑樘布菜。 张皇后不愧为为后宫之主,一句话就将朱佑樘心中的阴霾驱散大半。 御书房内,因张皇后的到来,凝重的气氛渐渐消散,仿若有了一丝温情的暖意。 但只有朱佑樘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第80章 准备催婚 御书房内,温馨之感仿若春日暖阳倾洒,徐徐驱散了此前因太子之事而弥漫的阴霾。 张皇后瞧见朱佑樘神色渐趋缓和,其目光里的愠怒已然化作一丝倦怠与喟叹,遂轻启红唇,和声续言。 “陛下,臣妾尚有一事萦绕于心,盼能与陛下共同商酌。” 朱佑樘正用着膳,随口应道。 “皇后与朕夫妻一体,何事不可言说?” 见朱佑樘应允,张皇后娓娓而。 “陛下,臣妾观那济危孩儿,如今已至谈婚论嫁之龄。 臣妾思忖,济危父母远在他方,圣上既为其师,臣妾身为师母。 自当为其寻觅一位贤良淑德之佳偶,使其身畔有温婉佳人相陪。” 朱佑樘微微颔首,深邃眸光仿若穿透宫墙,似瞧见了远在辽东的少年英姿,少顷,缓声开口。 “皇后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两年前济危进宫伴读太子,这两载又与朕朝夕相处,朕向来视若己出。 只是这赐婚一事,若操之过急,难免引发诸多不便,各方筹备不足,恐仓促间难遇良缘。 然若过于拖沓,又恐误了孩子终身大事,致使良缘错失。” 言罢,他轻轻一叹,抬手端起茶盏,却未饮,只是静静凝视那袅袅升腾的热气。 仿若欲从这缥缈雾气里觅得解决难题之灵感。 张皇后见状,款步轻移,悄然靠近朱佑樘身侧,伸出柔荑,轻轻搭于其臂膀之上,轻声软语道。 “陛下无需过忧,臣妾已思索良久,心有筹谋。 不若先遣内务府妥帖之人,暗中将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适龄小姐的庚帖悄然取来。 陛下与臣妾寻个静谧闲暇之际,悉心甄别一番,自诸多名门闺秀里择出几位品貌双全、性情温婉之佼佼者。 而后,再遣亲信之人,将济危之才情、品性、志向,以及其在辽东之英勇事迹。 委婉周全地告知女方家中,探探口风。 待孩子回京后再行定夺。” 朱佑樘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意,他放下手中茶盏,顺势握住张皇后的柔荑,感喟道。 “还是皇后心思细密,周全完备,如此安排,极为妥当。 只是对于济危的婚事,皇后缘何这般挂怀?” 张皇后浅露微笑,恰似春日盛绽之繁花,明丽动人。 “陛下明察。臣妾近日听闻,济危出征前定国公曾满京城为其寻觅适龄女子,只因陛下遣其前往辽东,故而耽搁。” 朱佑樘微微一怔,回应道。 “如此看来,倒是朕延误了济危的良缘,确需精心为其考量一位贤内助了。” 张皇后轻轻摇头。 “陛下言重了,济危为家国奔赴辽东,此乃大义之举,婚事暂缓亦在情理之中。 且如今筹备,亦不为迟。臣妾听闻济危在辽东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尽显英雄气概,想必不乏女子倾慕于他。 待我们为他择定佳偶,待其凯旋,亦是一段美谈。” 朱佑樘微微蹙额,若有所思而言。 “朕亦盼他能早日归来,只是辽东局势错综复杂,虽济危英勇无畏,但朕仍难免牵挂。 这婚事既已着手筹备,便当操办周全,不但要门当户对,更需情投意合,莫要日后滋生嫌隙。” 张皇后点头称是。 “陛下圣明,臣妾定会与内务府悉心叮嘱,挑选出的女子定要德容兼优,且与济危性情相契。 待济危归京,可安排他们先见上一面,彼此有个初步印象,再定婚事,陛下意下如何?” 朱佑樘手抚下颌,沉思片晌后道。 “此策甚善,如此,济危亦有自主抉择之权,朕亦能安心。 只是此事仍需严守机密,莫要在朝中风声四起,引发无谓的议论与纷争。” “臣妾知晓,定会谨慎行事,一切皆以济危与皇家颜面为重。” 张皇后神色凝重,郑重应诺。 另一边,锦州城。 “我说,我说。放我出去,啊。。。。” 听着屋中的惨叫,冯坤有些担心的对徐志道说道。 “贤侄,你这是什么原理? 巴特尔怎么会这么恐惧,本官听着屋内的声音他不会疯了吧?” 徐志道回道。 “叔父放心,这才三天而已。在等几天,到时候我们问什么他都会说的。” 冯坤还是面带疑惑问道。 “贤侄你就跟叔父说说,为何他会这样?” 徐志道微微抬眸,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道。 “叔父,这其中的门道,实则是关乎人心。 您瞧,巴特尔常年在草原驰骋,自由惯了。 猛然间被关在这狭小昏暗的屋内,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自己的心跳与呼吸相伴。 时间一长,孤寂之感便会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 看着冯坤你当我是傻子的眼神下。 徐志道微微一顿,目光看向那紧闭的屋门,接着说道。 “叔父有所不知,人处在这般既无光又无声的绝境里,那是极其可怕的。 视觉与听觉瞬间被剥夺,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弃。 眼睛看不到丝毫光亮,周遭如死寂一般,双耳也捕捉不到任何动静,时间的流逝都变得难以感知。” 徐志道微微皱眉,似是想到那场景都有些心悸。 “如此一来,大脑便会陷入极度的混乱,原本熟悉的一切认知都被打破。 内心的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袭来,不断冲击着理智的堤坝。” 冯坤听得不禁面露惊色,徐志道继续道。 “起初,他或许还能凭借着那股子倔强强撑。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黑暗与寂静会不断侵蚀他的意志。 让他开始害怕,害怕这无尽的未知,害怕自己会被永远遗忘在这角落。” 顿了顿,他又指向屋内,神色如常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而且,我们每日只在固定时辰送去吃食,量也仅够维持他基本生存,这饥饿感同样是一种折磨。 身体上的匮乏会进一步影响他的心智,让他愈发渴望能早日脱离这困境。 此时,若我们再进去,哪怕只是简单问上几句,在他眼中,我们便是那能拯救他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又怎会不乖乖吐露实情?” 冯坤恍然大悟,抚掌赞道。 “贤侄果然聪慧过人,这一招攻心之术,用得妙啊! 如此,巴特尔那嘴再硬,也撑不了几日了。” 徐志道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叔父放心,不出三日我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叔父,您抓的鞑靼主帅脱脱有什么交代的吗?” 第81章 我什么都说 待徐志道与冯坤脚步匆匆地回到议事厅,屏退左右侍从后,冯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与忐忑。 他搓了搓手,目光闪躲地看向徐志道,犹豫再三,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那个……贤侄啊,实在不好意思,有件事儿得跟你坦白。” 说着,他偷偷抬眼瞟了瞟徐志道的神色,见对方一脸疑惑,心中愈发不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就是……那晚咱们不是抓了脱脱嘛,原想着能从他嘴里撬出些更有用的情报,可谁能料到,犬子冯胜他……他下手没个轻重,心急火燎地就想立大功,审着审着,竟把脱脱给审死了。” 冯坤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是带着几分懊恼与自责,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 徐志道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冯坤,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叔父,您说什么?脱脱死了? 冯兄可真是您的卧龙凤雏啊!” 话语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徐志道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出现如此严重的纰漏。 冯坤见状,心里更是慌乱如麻,他赶忙上前一步,双手连摆,急切地解释道。 “贤侄啊,叔父我也知道这事办砸了,可眼下木已成舟,再懊恼也无济于事。 好在叔父的战报已经按照流程报上去了,只提及擒获脱脱,尚未言明他的死讯。 如今,这事儿还得指望贤侄你日后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帮叔父遮掩遮掩,莫让这失误成了掉脑袋的大罪啊。” 说着,冯坤几乎是带着哀求的眼神看向徐志道,平日里那几分官威早已荡然无存。 徐志道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叔父,我且问您,希望这事儿不是我所想的那种想法。 您该不会是有意……” 话到此处,徐志道顿了顿,目光直视冯坤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有意让令郎下此狠手,以防脱脱说出什么对您不利的话吧?” 冯坤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慌乱地摇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贤侄啊,你这是哪里的话! 叔父我再糊涂,也断不会干出这等自毁长城的蠢事啊。 犬子他年轻气盛,立功心切,纯粹是误打误撞才酿此大祸,叔父对天发誓,绝无半点私心呐!” 此刻的冯坤,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徐志道看,以证自己的清白。 徐志道死死地盯着冯坤,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破绽,过了许久,见对方确实惊恐万分,不似作伪,他才微微叹了口气,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叔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现在只能寄希望与巴特尔。” 几日后,屋内巴特尔的惨叫已然停歇,代之以偶尔的几声虚弱喘息。 徐志道与冯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时机已到的讯息,遂一同起身,稳步朝着那扇紧闭数日的屋门走去。 门缓缓推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巴特尔身上的汗臭与恐惧的余味。 屋内昏暗依旧,仅有从门缝透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巴特尔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几日不见,他形容憔悴,双眼深陷,眼神中满是惊慌与解脱交织的复杂情绪。 见有人进来,巴特尔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待看清是徐志道和冯坤,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开口。 “你想问什么,赶紧问。 我说,只要别让我呆在这里就行了!” 那声音沙哑干涩,透着像被掏空的虚弱。 徐志道不疾不徐地迈进屋内,站定在巴特尔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 “巴特尔,你我都不必兜圈子。 如今你落到这般田地,想必也清楚,我想问的是什么。” 说罢,他微微侧身,示意冯坤拿出早已备好的纸笔,准备记录。 冯坤依言而动,将纸笔摆放妥当,目光也紧紧锁住巴特尔,附和道。 “是啊,只要你乖乖配合,道出我们想知道的,往后的日子自然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好过百倍。” 巴特尔低垂着头,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那一番坦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决绝。 “好,我认栽……这事儿也该让你们知晓真相了。 每年,我们草原部落都会依着约定,给那姓张的,也就是张天祥,提供几个不听话的部落的准确位置。” 说到此处,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不甘,亦有嘲讽。 “哼,那张天祥一心想着往上爬,军功对他而言,就是晋升的天梯。 我们帮他打造这天梯,让他能在大明的官场步步高升。 作为回报,他应承我们大汗,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大明的精良武器,还有那盐铁糖茶等珍贵物资。 这些东西,在草原上可都是稀罕玩意儿,能换来大把的好处。” 巴特尔顿了顿,似是回忆起那些交易的场景,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意。 “每一次交易,都在黄花岭碰头,武器、物资则被他们运进草原。 有时我们也提供一些金银作为交换。 那些武器,让我们部落的勇士如虎添翼,有了与其他部落抗衡,甚至侵扰大明边境的底气。” 他的眼神愈发黯淡,接着说道。 “还有那黄花岭,之前我所是天灾使然,让它出现了缺口,实则不然。 那是我们双方精心谋划的阴谋,带着各自的人手,趁着夜色,偷偷在那山岭下挖出了一个可供大军通过的缺口。 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我们在合适的时机,长驱直入,打你们大明的秋风。 抢夺物资、牲畜,填饱我们部落的肚子,壮大我们的势力。 而撤退的慢直接留给张天祥成为他的军功。 对了,而且这事儿可不止张天祥一个人在背后捣鬼。 在京城之中,还有个姓孔的大官与之牵连甚深。 那姓孔的,手眼通天,人脉极广,在朝堂之上颇有威望。 他虽从不直接露面参与我们与张天祥的交易,却在暗中为张天祥疏通关系,打点各方。 每次我们提供的部落情报,张天祥得手后,军功上报的过程若是遇到什么阻碍,那姓孔的便会出手摆平,确保张天祥的晋升之路一帆风顺。 我也是听我们大汗说的,准不准确我也不确定。” 徐志道与冯坤听得脸色铁青,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竟隐藏着如此错综复杂、丧心病狂的勾结与阴谋,这不仅关乎锦州城的安危,更牵连着大明边境的长治久安。 第82章 来者不善 锦州城,历经战火的洗礼,如今已是断壁残垣,百废待兴。 城中百姓与大明军士们**协力,正努力重建着这座昔日的军事重镇。 烈日高悬,人们挥汗如雨,搬运石块、修复城墙的身影交错忙碌,喊号声与工具的碰撞声交织回荡。 冯坤将带来的兵马仔细部署,从中挑选出一部分精锐,留在锦州城,以填补那些因吃空饷而空缺以及在战斗中牺牲的大明边军的员额,其余人员则是原路返回各自的队伍。 这些士兵迅速融入到重建队伍中,他们强壮的臂膀和坚毅的面容,给疲惫的百姓们带来了一丝慰藉与信心。 尽管城墙多处坍塌,城内建筑焚毁大半,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 但是这里作为大明北方的关键军事重镇,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放弃显然是不可能的,唯有重建,才能再次竖起抵御外敌的坚固屏障。 这几日,徐志道和冯坤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指挥锦州城的重建工作,一边还需审问巴特尔探寻消息。 在城中原将军府中,两人低声交谈,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眼神交流,分析着巴特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 徐志道和冯坤站在城楼上,望着忙碌的重建景象,正积极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深知,当前的局势复杂严峻,不仅要应对城内的各种隐患,还要时刻警惕外部敌人的动向。 此时,郭敬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气喘吁吁地说道。 “冯将军,监军,京城来天使了,就在城外三十里外驻扎。” 徐志道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知道是谁来了吗?” 郭敬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 “监军,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的斥候前去查探,都被扣下了。” 冯坤面色凝重,转头对着徐志道说道。 “贤侄,看来这钦差来者不善啊。”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与不安。 他们知道,恐怕这位来者不善的“天使”可能会给锦州城本就复杂的局势带来更多变数和未知。 徐志道定了定神,沉声道。 “贤侄,不管来者何人,咱们也不能失了气度,先去迎一迎吧。” 冯坤微微点头,二人当即整了整衣冠,带着郭敬及一小队亲卫,策马向城外奔去。 未及城外三十里,便见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迎面而来,最前方的骑士鲜衣怒马,气势不凡,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钦差”二字格外醒目。 队伍中间,一辆朴素的马车紧闭着帷幔,车身并无雕刻精美,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却不见里面的动静。 待两拨人相近,冯坤率先下马,抱拳行礼,高声道。 “下官辽东掌印都指挥使,见过钦差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徐志道随后也行礼,目光扫过那马车,暗暗揣测着里面之人。 马车里寂静片刻,才传出一道略带冷峻的声音。 “哼,冯将军、徐监军。 你们可知京城中对锦州之事已是议论纷纷? 本钦差奉旨前来,就是要查个清楚明白。” 徐志道乍一听这声音,心头猛地一颤,只觉无比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过。 他稳了稳心神,面上却恭敬依旧。 “锦州城历经战火,下官与冯将军正全力重建,诸事繁杂,若有不当之处,还望钦差大人明示。” 那声音从马车里再度飘出,带着几分嘲讽。 “明示?你们且先说说,这城中兵力部署为何如此混乱? 还有,巴特尔一事,到底审出了什么名堂? 莫不是想瞒着京城,私自了事?” 冯坤上前一步,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锦州刚遭重创,兵力需重新调配以保城防。 至于巴特尔,此人嘴硬,我等正想法子从他口中撬出更多外敌情报,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车内之人却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本钦差可不听你们这些托词,进城再说,我倒要看看,这锦州城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众人无奈,只得引着钦差一行进城。 一路上,百姓们重建家园的忙碌场景并未让马车里的钦差有任何表示,车帷纹丝不动,唯有隐隐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进了城,眼见断壁残垣,马车里传出轻轻的摇头叹息声。 “瞧瞧这破败模样,朝廷的军饷、物资都用到哪儿去了?” 徐志道一路上都在暗自回想,那熟悉之感愈发强烈,可记忆就像被一层迷雾笼罩,始终抓不住关键。 他与冯坤对视,皆是苦笑,这重建资金本就捉襟见肘,大部分靠城中百姓自发筹措,可这些苦衷,一时半会儿又怎向这藏在马车里、盛气凌人的钦差解释清楚? 到了将军府,马车稳稳停下,侍从挑起车帷,钦差这才现身。 只见他身着绯袍,头戴乌纱,面容冷峻。 徐志道此时看清了钦差面容,瞬间无奈的神情挂满面容,冯坤则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见到是老夫,你们怎么都不惊讶? 锦州这几年的账目、公文,统统拿来,本官要逐一过目。” 徐志道上前对着钦差说道。 “刘大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那人说道。 “徐小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徐志道苦笑一声,回道。 “刘大人,您这阵仗,又在马车里藏了这许久,我心里多少也猜出了几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那被称作刘大人的钦差微微仰头,冷笑出声。 “哼,你倒是机灵。 这锦州城,本是我大明北疆要地,如今被你们弄成这般模样,朝廷能不派我来彻查?” 冯坤在一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可太知道这人的手段了,现在想起来当年犯在他手上时的惩罚,只觉后背发凉。 他硬着头皮上前,躬身说道。 “刘大人。。。” 冯坤刚说三个字就被打断。 “滚犊子,老夫跟徐小子唠嗑呢,等会再收拾你。” 第83章 来,你过来 “滚犊子,一会再找你算账。” 冯坤闻听此言,高悬的心反倒“扑通”一声落了地。 他心里门儿清,依着这位的脾性,待会儿至多挨上一顿臭骂,再不然就是吃几鞭子,此事便能就此揭过。 那人满脸不耐烦,又厉声喝道。 “说说吧,辽东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冯坤刚要张嘴,那人却眼一瞪,暴吼道。 “你给我闭嘴,瞅你就心烦,徐小子,你来讲!” 徐志道微微欠身,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回道。 “刘大人,此番辽东一战,那战况惨烈得很呐! 锦州城首当其冲,遭受重创,城墙多处坍塌,城内建筑焚毁近半,百姓流离失所,军士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刘大人一听,怒容满面,斥道。 “臭小子,跟老夫这儿打什么哑谜?拣要紧的说!” 徐志道瞥了冯坤一眼,这细微动作哪能逃过刘大人的眼睛,他扯着大嗓门嚷道。 “看他做甚?本官让你说,你就麻溜地说!” 徐志道心下明白,刘大人定是知晓了些内情,便直言道。 “刘老尚书,依小子看来,这次敌军围城,恐怕是为了灭口!” 来人正是兵部尚书刘大夏。 刘大夏目光一凛,紧紧盯着徐志道,问道。 “小子,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徐志道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子探得实情,辽东都司指挥使张天祥竟干起了倒卖军械的勾当,还与外族暗中勾结。 而且,这背后还有京城的大官牵涉其中。” 刘大夏听闻此言,惊得瞪大了双眼,又转向冯坤,招了招手。 “小坤子,你过来。” 冯坤心里大致有了数,晓得刘大夏要做什么,可他哪敢跑啊。 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挪地走上前去,嘴里还嘟囔着。 “老尚书……贤侄救我……” 没等冯坤近身,刘大夏“嗖”地一下抽出腰带,劈头盖脸就朝他抽了过去,边抽边骂。 “老子当年费了多大劲儿,力排众议让你镇守辽东,你就这么报答老子? 老子今儿非抽死你不可,徐小子,你躲远点,别误伤着。” 一场短暂的闹剧收场,刘大夏累得气喘吁吁,到底是六十好几的人了。 再瞧冯坤,脸上横七竖八地添了几道“迷彩”,只不过这颜色是刺目的鲜红。 “唉,老了,动弹几下就喘成这样。” 刘大夏缓了缓,冲徐志道摆了摆手。 “徐小子,你接着说。” 徐志道便将巴特尔所言,一五一十地向刘大夏复述了一遍。 刘大夏听完,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久久沉默,约莫过了两刻钟。 “那个姓孔的,应该就是孔闻韶了。 不过,徐小子,这人你可动不了。 至于辽东张家,估摸着是要诛九族咯。” 刘大夏缓缓开口。 徐志道满心疑惑,问道。 “老尚书,为何动不了啊?” 刘大夏长叹一声,解释道。 “之前你唤他孔侍郎,现今可得改口叫衍圣公了。” 徐志道一听,脱口而出。 “世修降表的那个衍……” 话未说完,刘大夏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急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种话也是能随口乱说的? 老夫也瞧不惯这帮道貌岸然的,可毕竟是圣人之后,千万慎言!” 言罢,刘大夏松开手,徐志道忙不迭地呸呸几口,一脸嫌弃。 “老刘头,你是不是上厕所没洗手?” 刘大夏一乐,随口应道。 “你怎么知道?” 徐志道一听,胃里一阵翻腾。 “呕……” 的干呕起来。 刘大夏满脸嫌弃地瞥了徐志道一眼,开口说道。 “行了,徐小子,说说吧,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安分守己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徐志道挠了挠头,陪着笑应道。 “刘……” 话还没出口,刘大夏就不耐烦地打断。 “别跟老夫这儿装模作样,你跟刘倔驴年轻的时候一个德行。 你们俩,可都不是肯吃亏的主儿,不过他可比你会藏事儿,你呀,还是太嫩了。” 徐志道嘿嘿一笑,挠挠头,转而问道。 “老尚书慧眼,小子斗胆问一句,之前小子申请的弹药,带来了吗?” 刘大夏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 “圣上没批。” 徐志道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黯然,那股失落劲儿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刘大夏瞧他这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 “不过嘛,老夫可是把兵部的家底都给你掏出来了,你说,该咋谢谢老夫?” 徐志道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躬身行礼。 “多谢老尚书信任!” “先别急着谢,老夫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刘大夏神秘兮兮地一笑,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进来吧。” 随着刘大夏一声呼喊,门帘一挑,张仑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形魁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进屋便高声嚷道。 “二弟建功立业,不带上我,是不是有些不讲道义?” 徐志道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快步迎上前去,笑道。 “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哪是不想带你,实在是这辽东局势复杂,危险重重,我怎忍心让兄长涉险。” 张仑走到近前,重重地拍了拍徐志道的肩膀,爽朗大笑。 “哼,你这小子,咱兄弟结义的时候就说过同生共死,你能去的地方,我怎就去不得? 再说了,我听闻辽东战事吃紧,在京城里也是坐不住,整日心焦,这不,缠着刘老尚书,来寻你共赴沙场。” 刘大夏在一旁看着二人,捋了捋胡须,微微点头。 “这支神机营老夫才是统领,朱小子只是副统领。 他受伤回京,老夫就把背着张懋那个老家伙把张仑带出来了。 张仑啊,你这份热忱可嘉。 此次辽东局面棘手,你既来了,可得做好吃苦受累的准备,莫要半途而废。” 张仑转身,向刘大夏抱拳行礼,神色坚定。 “老尚书放心,我张仑虽不才,但既已决心前来,便断不会当那临阵退缩的孬种。 哪怕血洒辽东,也要为我大明守住这一方疆土。” 徐志道亦是一脸决绝。 “有大哥与我并肩,又有老尚书鼎力支持,我徐志道更没了后顾之忧。” 刘大夏目光深沉地看着二人,语重心长道。 “放心去做,有什么事老夫给你们逗着。” 徐志道与张仑对视一眼,齐声应道。 “老尚书教诲,我等铭记于心!” “你们先去叙旧吧。 冯坤,你留一下,老夫有事与你说。” 第84章 你真孝顺 “大哥,老国公怎会舍得让你跑到辽东这地界儿来?” 徐志道见到张仑,心中涌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热乎劲儿,言谈之间,神色与姿态都不自觉地松弛了下来。 张仑听着徐志道的询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如实答道。 “我是偷着跑出来的。老三整日被困在宫里出不来,而你却跑到这儿来了。 祖父还成天忙着给我安排相亲,如今京城上下,但凡有点家世的姑娘,几乎都晓得我们兄弟俩尚未定亲这档子事儿。 你倒好,跑到这儿来建功立业了,却把我一人留在京城受那相亲的罪。 我跑出来,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 徐志道略一思忖,觉得张仑所言极是。 就张仑这不锈钢直男的性子,让他去相亲,怕是比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还让他难受。 想到此处,徐志道抬手拍了拍张仑的肩膀,权当是给他些安慰。 “真是辛苦你了,大哥。 对了,你此番是以何种身份到这嘎达来的?” 张仑皱着眉头,总觉得那里别扭的回道。 “接替朱麟啊。 你可晓得我为了能来这儿,遭了多大的罪? 被朱麟那三孙子足足教训了一整天,一个劲儿地叮嘱我要听你的话,叫我切不可好大喜功。 他也不想想,我俩是啥关系? 我俩兄弟**,况且你本就比我聪慧,我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 老二,你放心,打今儿起,大哥就跟着你混了。 我来当这个神机营副统领,就是怕万一有外人来,你会受欺负。 大哥在这儿,就是给你撑腰的。 以后要是谁敢不听你的,你尽管跟大哥说,看我怎么收拾他!” 徐志道听着张仑这一番絮絮叨叨的话语,心头不由得一暖。 虽说张仑嘴上说的都是在京城待不下去的理由,可徐志道心里明白,张仑这是担心旁人来接任会欺负自己。 “老二,赶紧带我去军营看看,你大哥去给你撑腰去,以后你的话在营里绝对好使。” 徐志道按住兴致勃勃的张仑说道。 “大哥不必如此,军营那边我压得住,你放心吧。 你这才到锦州,我带你转转,你舟车劳顿刚到锦州,不必今天就去报道。” 张仑拒绝道。 “老二你放心,这只神机营我在路上听刘老尚书说了。 只有能承爵的勋贵才能当统领,你放心大哥就是帮你立立威。 等我祖父死了,我就得回去继承爵位了,不能抢你风头的。” 徐志道听着张仑的旷世之言满头黑线。 “你这么孝,英国公他老人家知道吗?” 张仑像是没听懂一样回道。 “我祖父当然知道我孝顺,不然能承诺百年之后将英国公的位置传给我吗? 走,去军营看看去。” 徐志道还是拦住了张仑。 “大哥,神机营的人都在养伤呢。现在营里没人。” “监军。” 这时路过几个缠着绷带的勋贵见徐志道在此处相继对其问候。 “张大傻子,你来辽东干啥?” 对待徐志道和张仑这帮勋贵子弟可是两个态度。 嫡子,能继承爵位的嫡子,对于他们这些帮家族干脏活累活的家族边缘子弟来说,那真的是水火不容。 张仑此刻一听这话,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转过头,眼神如刀般扫向那几个缠着绷带还在大放厥词的勋贵子弟,寒声喝道。 “你嘴里放什么屁呢!有胆子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几个勋贵子弟见张仑动了怒,先是一愣。 不过仗着人多,又想着张仑平日里看着就是个直愣子,未必敢真动手,便梗着脖子。 姜升更是往前踏了一步,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轻笑,扬声道。 “怎么,张大傻子,我说错了? 你不在京城好好待着,跑咱这辽东苦寒之地来凑什么热闹,莫不是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吧?”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张仑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咬牙切齿道。 “哼!” 张仑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瞧你们这帮家伙,在这辽东待得时间长了,骨头都轻了,是不是皮痒得厉害,非得找抽才舒坦?” 他猛地一跺脚,震得地面似乎都晃了一晃,接着大声吼道。 “老子千里迢迢赶来此地,是来担任神机营副统领这一职的,从现在起,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老子手下的兵!都给我放尊重点!” “当你的兵?” 那几个勋贵子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姜升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张仑,身子都快直不起来了。 “哈哈哈,快拉倒吧你!就凭你?也想管我们?” “就是!” 旁边方继番也跟着附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撇着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能干啥?别以为有个好出身就能在这儿耀武扬威,这可是辽东,不是你们京城公子哥玩乐的地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种不信任与轻视的话语如潮水般绵绵不绝地涌向张仑,仿佛要将他淹没在这嘲讽的汪洋之中。 与此同时,京城的英国公府内。 “老爷,您当真放心让小少爷去辽东吗?” 英国公府的管家瞧着时常发呆走神的张懋,轻声问道。 “放心?放个屁! 就他那榆木疙瘩脑袋,我就是死了,这眼睛也闭不上。 我放心的是徐济危那小子,虽说他行事有些离经叛道,可确确实实是有真本事的人。 圣上对他恩宠有加,太子对他也是信任至极。 虽说张仑也与太子结拜了,可太子明显更信得过徐济危。 如今他又在锦州那边立下战功,我让张仑去,一是想让他跟着徐济危学点东西,二是想让他们联络联络感情。 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活多久呢? 他爹张锐走得又早,你说我能不为他的将来谋划谋划、铺铺路吗?” 管家笑呵呵的恭维道。 “国公爷高瞻远瞩让人钦佩。” 张懋直接对着管家吹胡子瞪眼道。 “拍什么马屁,赶紧在我闭眼前把他的亲事定下来。 也好让我走的安心。” 第85章 插下去 锦州城内,徐志道瞪大了双眼。 死死盯着场地中央那场惊心动魄的激烈打斗,内心犹如惊涛骇浪,满是震惊之色。 只见张仑仿若战神临世,身形矫健地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拳脚挥舞间,每一次出拳都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次踢腿又精准无误,直击要害。 不过转瞬之间,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勋贵子弟们,便都使他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一掀翻在地,痛苦地在尘埃中呻吟、翻滚。 徐志道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光洁的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这才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知晓了张仑那骇人的战斗力。 回想起往昔,自己竟一直天真地以为张仑不过是身子骨比旁人壮实些的逗比罢了,此刻不禁暗自咋舌。 此时,张仑满脸寒霜地压着姜升,膝盖狠狠地顶在姜升的后背上。 姜升的脸被死死地摁在地面,狼狈至极却仍憋着一口气,拼了命地挣扎扭动,试图挣脱这屈辱的束缚。 “你服不服?” 张仑的声音低沉喑哑,在这空旷的场地中回荡着,令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让人不寒而栗。 “服你姥姥!” 姜升涨红了脸,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好似要喷出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那满心的不甘与愤懑溢于言表。 徐志道见张仑还要加力,神色一紧,赶忙大声阻止道。 “大哥住手!” 张仑对徐志道的话向来听从,当下便将听话展现得淋漓尽致,毫不犹豫地立即松开了姜升。 “要不是我二弟给你求情,今天我非得卸你一条胳膊。” 姜升刚一脱身,便满嘴不服气地叫嚷道,脸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红晕,还狠狠瞪了张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要不是老子受伤,打你八个来回。” 张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中满是不屑,高声回道。 “就凭你?即便没受伤,也不是我的对手。 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在京城你不行,到了锦州,你照样不行。” 徐志道快步走上前,目光在张仑和姜升等人身上来回扫视,微微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行了,都别闹了,往后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袍泽。” “谁要跟他当袍泽!” 张仑和姜升仿若心有灵犀一般,竟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喊完后,两人还互相瞅了一眼,眼神中满是嫌弃与不服。 “你别学我说话!” 两人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紧接着互相怒目而视,空气中仿佛都弥漫起了火药味。 “再学老子不客气了。” 姜升与张仑同时握紧了拳头,作势要扑向对方。 张仑见状,眉毛一挑,脸上的不屑更浓了几分,嘲讽道。 “怎么,还想动手? 刚刚被我压在地上还没吃够苦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架势仿佛在说,要是真打起来,他可丝毫不会畏惧。 姜升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得愈发剧烈,他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少得意,今天这事儿没完! 我不过是一时大意,又受了伤,才让你占了便宜,有本事等我伤好,咱们单挑!” 张仑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气中回荡,震得旁人耳朵嗡嗡作响,他边笑边说。 “单挑?你可拉倒吧! 就你现在这狼狈样,还单挑? 我看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别到时候又被我打得满地找牙,丢了你们姜家的脸。” 姜升被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怒目圆睁,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向前跨了一步,吼道。 “你敢羞辱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拼了!” “哟,你还来劲了是吧? 有能耐你现在就动手,别光嘴上逞强,我倒要看看你这受伤的身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张仑也向前一步,毫不退缩,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甚,眼神中透着对姜升的轻视。 “你……你别逼人太甚!” 姜升气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伸手指着张仑,却又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回击话语。 “我逼人太甚? 明明是你自不量力,在这锦州城,是龙你的盘着,是虎你的卧着。” 张仑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徐志道一看这架势,赶紧上前一步,将两人隔开,无奈地说道。 “都别闹了,你们俩一个是京城锦衣卫佥事姜汉的亲弟弟,身份显赫。 一个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英国公,家世尊崇。 在这锦州城,大家本就该**协力,怎么还闹个没完了? 要是让外人知道,非得笑话咱们不可。” 张仑哼了一声,双手抱胸,扭过头去,嘴里嘟囔着。 “老二,我可没闲心跟他斗嘴,是他自己不识好歹。” 姜升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同样嘟囔着。 “谁不知好歹了,明明是你故意找茬。 要不徐监军让我停手,今天非跟你一决雌雄” 徐志道瞧着这二人,心中既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两人此刻就如同两个稚气未脱、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拌起嘴来互不相让,只是庆幸他们还没上手薅头发,真要是那样,可就朕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来人!” 徐志道深知,这两人战斗力超群,就凭刚刚被张仑瞬间秒杀的那些人,根本拉不开他们。 念头一转,便瞧见巡逻到此处的冯坤亲兵,当即高声吩咐道。 “徐监军。” 冯坤的亲兵伍长赶忙抱拳,毕恭毕敬地对徐志道行了一礼。 “把他俩插下去,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徐志道无奈地挥了挥手,心中暗自叹气。 本来一堆官二代就不太好管,现在又来了一个张仑,还有一个刘梓轩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想到这里真想撂挑子回京城。 “要不我也中一箭,找朱麟去?” 第86章 真可惜 刘大夏刚将冯坤狠狠收拾了一番,此时正值气头之上,手中的腰带还未来得及收起,那饱经岁月磨砺却依旧孔武有力的身躯,散发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威严。 恰在这时,刘梓轩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 “刘老尚书,梓轩有礼了。” 声音清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却又不失礼数。 刘大夏瞥了一眼在地上佯装昏厥、狼狈不堪的冯坤,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一边利落地收回腰带,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别装了,要死滚外面死去。” 那语气就像是在驱赶一只惹人厌烦的臭虫。 冯坤一听这话,如蒙大赦,只觉这声音宛如天籁之音。 瞬间来了精神,麻溜地从地上爬起,一路小跑着冲出门去,还不忘顺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生怕这“煞星”刘大夏改变主意,再揍自己一顿。 待冯坤离去,刘大夏看向刘梓轩,目光稍稍柔和了些,缓声问道。 “梓轩,在这里可还适应? 过段时间要不要跟老夫一同回京?” 这看似寻常的询问,实则饱含着关切,毕竟刘梓轩身为内阁首辅刘健的嫡孙,初来这辽东苦寒之地,刘大夏难免有些担心。 刘梓轩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一动,那股想要答应的冲动差点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前几日那些不堪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平日里他最瞧不起的纨绔子弟,听闻他要前来辽东,脸上挂着的嘲讽与讥笑,嘴里吐出的“没种”“临阵脱逃”“刷威望”之类的刻薄言语,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他骄傲的心尖上。 一瞬间,那即将脱口的“好的”两个字,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刘梓轩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决绝,高声回道。 “刘老尚书,晚辈来到辽东寸功未立,岂能临阵脱逃? 老尚书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话语掷地有声,仿佛是在向自己,也是向这辽东之地立下庄重的誓言。 刘大夏看着刘梓轩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手上原本已经抽出一半的腰带,又缓缓收了回去。 可他终究还是不死心,微微眯起眼睛,再次追问道。 “要是,老夫说这是你祖父让你回京呢? 你也不回?” 这一问,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刘梓轩心中激起千层浪。 刘梓轩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祖父那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模样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打从他记事起,接受的便是严苛的教育,师长之命、祖父之令,那是绝不敢轻易忤逆的。 此刻,他的脑海中仿若有两个小人激烈争吵起来。 一个小人扯着嗓子叫嚷。 “回去吧,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打仗的料,而且你祖父还叫你回去,又不是临阵脱逃,里子面子都有了。” 另一个小人则涨红了脸,不甘示弱地反驳。 “你甘心吗? 被一群之前看不起的纨绔子弟说没种,说临阵脱逃,说刷威望……” 刘大夏瞧着刘梓轩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差点就脱口而出。 “你祖籍是四川的吧,祖传变脸玩挺 6啊。” 这俏皮话一听就是徐志道教的,想当初徐志道被朱佑樘一年前带入暖阁之中,起初只能谨小慎微地聆听,随着时日推移,渐渐获得了发表建议的机会。 说来也巧,刘大夏也不知怎的,就跟徐志道看对了眼。 徐志道所着的《抡语》,刘大夏手头有全册,这在整个京城那可是独一份的稀罕物。 平日里,这一老一少凑在一块儿,哪有什么家国大事的严肃探讨。 全然是一个为老不尊的“老炮”,带着一个满肚子鬼点子的“小炮”扯犊子,天南海北、鸡毛蒜皮地闲聊,倒也其乐融融。 其实这背后,皆是朱佑樘的有意安排。 如若不然,以刘大夏的尊贵身份,即便再怎么欣赏徐志道,也断不会自降身段与他这般闲聊。 不过,随着这一年时光悠悠而过,两人相处得愈发融洽,竟成了忘年交。 有时刘大夏私下里还打趣,后悔自己没有个孙女,不然非得把徐志道绑了,让他当自家兵部尚书府的上门孙女婿不可。 听的徐志道满头黑线。 且说回当下,刘梓轩仿若即将慷慨就义一般,胸脯一挺,对着刘大夏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尚书,晚辈不走。 就算我祖父拿刀架在晚辈脖子上,晚辈也不走。 晚辈听的是军令,祖父没权利将我调回京城。 而且晚辈喜欢这里的生活,请您回京的时候帮晚辈转告祖父。” 刘大夏听闻此言,心中满是失望。原本刘健私下里跟他交底。 “刘梓轩只要敢说回京,你就帮老夫抽死他,刘家没有这么没种的子孙。” 刘大夏本想着来一场“钓鱼执法”,借机好好抽刘梓轩一顿,给这小子长长记性,却没料到刘梓轩今儿个竟这般有骨气。 “真可惜。” 刘大夏再次悻悻地收回了抽出一半的腰带,那语气就像是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 “老尚书,您可惜什么?” 刘梓轩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刘大夏摆了摆手,脸上略带失望地撇撇嘴,心中暗忖。 今儿个抽人没抽过瘾。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 “行,小子,有志气。 你祖父那里老夫帮你扛着,你就安心在这儿。” “多谢老尚书,待晚辈建功立业之后再回京向祖父请罪。” 刘梓轩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坚定的光芒,再次向刘大夏行了一礼。 刘大夏说道。 “行啦,你既然选择呆在这里你就好好听徐小子的话,收收你的傲气。 他不能亏待你,你去把徐小子给老夫叫回来。 这小犊子跟张仑聊个天聊哪去了?” 刘梓轩不明白为何刘大夏为何变脸这么快,只能悻悻的回道。 “梓轩这就帮刘老尚书叫济危兄去。” 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从小两个老刘头就不对付。 眼前的这个老头没少熊自己。 第87章 我什么都没有呗? 刘大夏抬眼望去,只见徐志道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几分隐忧。 他不禁心中一奇,带着几分关切又夹杂着惯有的调侃,开口问道:“徐小子怎么了?瞧你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莫不是张仑那个大傻子气到你了?”这话说得直白又随性,全然没了朝堂重臣该有的矜持,可也正显出他与徐志道关系匪浅。 徐志道听到刘大夏对张仑的称呼,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自己结拜大哥的外号说不定真就是“张大傻子”。毕竟这世上的事儿,向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他自己对此可是深有体会。无奈地摇了摇头,徐志道随口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刚才看到锦衣卫佥事姜汉的弟弟姜升了,我大哥一时冲动,直接和姜升打起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可眼神里的无奈却藏不住。 刘大夏一听这话,眼睛瞬间放光,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连胯间悬挂的腰带都险些因他激动的情绪而晃动起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喊道:“徐小子,老夫想起来个事儿,之前竟忘跟你说了。” 徐志道一脸疑惑,忙应道:“刘老尚书,什么事?” 刘大夏也不啰嗦,手往袖子里一探,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份皱巴巴、满是褶子的黄色卷轴,随手就朝着徐志道扔了过去,那随意的模样,仿佛扔出去的不是圣旨,而是街边的传单:“圣上有圣旨给你,让老夫给耽搁了,现在你自个儿拿去看吧。” 徐志道慌忙伸手接住,低头看着手中这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圣旨,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满是无语。他抬眼望向刘大夏,苦笑着说:“老尚书,您这……”他本想再说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暗自腹诽:整个大明,敢这么对待圣旨的,恐怕也就眼前这位了。 顿了顿,徐志道还是忍不住开口:“老尚书,您不宣读一下吗?”在他看来,这接圣旨、听宣旨,可是有一套规矩的,哪能像这般随意。 刘大夏却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大大咧咧地回道:“哪来那么多规矩,老夫这嗓子疼得厉害,不爱读。你自个儿认得字,看了便是。”那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根本没把这所谓的“圣意”宣读仪式放在眼里。 徐志道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着:行,也就是我了,换个人在这儿,绝对得告你个大不敬之罪。可他也知晓刘大夏的脾性,知道这人就是个直性子,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不感冒,便也不再多言,展开圣旨,细细研读起来。 奉 天承运 皇帝 赦曰: 今辽东掌印指挥使冯坤,监察不力,致鞑靼大军围攻晋州城,险酿大祸; 然赖将士用命,全歼敌军,功过相抵。 神机营监军徐志道,代师出征,坚守锦州城,念其年纪尚轻,故不做嘉奖。 钦此! 徐志道看完圣旨不明所以问向刘大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刘老尚书,没了?” 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惊愕与疑惑,仿佛自己听错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刘大夏一听这话,脸上瞬间黑了下来,眼睛一瞪,抬手佯装要打,嘴里嗔骂道。 “你才没了,会不会说话?” 徐志道撇了撇嘴,一脸委屈,手指轻轻点着圣旨,嘟囔着。 “老尚书,我是说,犒赏呢? 怎么就没了? 合着我在锦州城拼死拼活,浴血奋战,到最后就落得个口头奖励? 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他越说越激动,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一趟亏大了。 刘大夏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深意的笑,慢悠悠地开口。 “对啊,表面上看是这么回事。 不过你爹封爵了,成了久安伯,你娘也封了四品诰命夫人,这可是实打实的恩宠啊。” 徐志道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在空中乱挥,大声叫嚷道。 “???那我就什么都没有呗??? 我在前线吃沙子、挡刀箭,他们倒好,在后方坐享荣华。 这算怎么回事啊?” 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活脱脱一个讨要糖果未果的孩子。 刘大夏收起笑容,脸色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志道,沉声道。 “哼,小子,好好想想圣上的用意,要是想不明白,老夫可就抽你! 圣上这是在磨砺你,让你沉下心,莫要被一时的功名利禄迷了眼。 你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作为,日后的路还长着呢,若是现在就被赏赐捧得飘飘然,如何能堪当大任? 你要是封爵了,以后怎么参加殿试?” 说罢,刘大夏微微仰头,背着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徐志道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知道刘大夏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当下便沉默不语,低头陷入了沉思。 此时,南京锦衣卫卫所中门大开。 传旨太监操着公鸭嗓,抑扬顿挫的宣读京城来的圣旨。 奉 天承运 皇帝 敕曰: 南京锦衣卫佥事徐世礼,悉心教子,育才有方,致其子,忠君爱国,建功沙场。 特封徐世礼为久安伯,以彰其功,望其阖家,同沐皇恩。 其母杨氏,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功不可没,封四品诰命夫人,赐享尊荣。 钦此! 第88章 有身份了 南京徐府,朱漆大门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深沉的光泽。 徐世礼的祖上世袭锦衣卫佥事一职,岁月悠悠,传到他这一代,已然是第六辈了。 往昔,因这一脉未曾承袭爵位,在这门第森严的世道里,身份上终究与旁人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 虽说当代的定国公和魏国公看在同是中山王后裔的情分上,对徐氏一族颇为照顾,可每逢高门相聚、世家往来,徐世礼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若有若无的身份落差,如同一片阴云,悄然笼罩在心头。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局面已大不相同。 徐世礼虽说眼下只是个伯爵,可好歹也算彻底摆脱了白身的境遇,更要紧的是,借着儿子的赫赫荣光,竟也摇身一变,跻身贵族之列,真正迎来了家族的高光时刻。 这一日,徐世礼夫妇二人恭恭敬敬地送走传旨的“天使”后,徐世礼整个人都沉浸在狂喜之中,脸上的笑意如春日绽放的繁花,怎么也收不住,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夫人,快,设宴,设宴!” 他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手舞足蹈地说道。 “你瞧瞧,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儿子,多有出息,如今都会给自个儿老子挣爵位了! 我这就去趟魏国公府,把这喜讯给报了,也让他们一同高兴高兴。” 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杨婉心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丈夫这副忘乎所以的模样,柳眉微微一竖,不怒自威地喝道。 “回来!” 这简短的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徐世礼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夫人,这是何意?” 徐世礼满脸疑惑地转过头,望向妻子,那模样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全然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 “魏国公府那边,你就打算这么两手空空、冒冒失失地直接去?” 杨婉心走上前,眼神中透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不然呢?” 徐世礼下意识地反问,话一出口,就瞧见妻子的脸色愈发阴沉,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徐世礼,你如今可不是往昔那个大头兵了! 儿子好不容易给你挣了个爵位,你莫非想在第一天就把脸给丢个精光,把咱徐家的体面都给败光?” 杨婉心越说越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要不,咱俩合离吧,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一听“合离”二字,徐世礼顿时慌了神,赶忙上前赔笑,双手不住地作揖。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啊! 你瞧为夫这不是一时高兴过头,把规矩都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嘛。 我这就去备礼,备厚礼,绝不能失了礼数。” “备礼就够了?” 杨婉心挑眉看着他,语气依旧冷硬。 “夫人还有何吩咐?” 徐世礼眼巴巴地望着妻子,心中暗暗叫苦,只盼着能赶紧哄得夫人消气。 “真的,徐世礼,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杨婉心抬手扶了扶额头,一脸的无奈与抓狂。 “名帖,名帖,名帖! 你去人家府上拜访,连个名帖都不带,是想让老国公说你不懂礼数嘛?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知道吗?” “啊,对对对! 还是夫人细心,为夫这脑子,真是糊涂了。” 徐世礼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行了,你给老娘滚屋里去,我亲自安排吧。” 杨婉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老娘真是嫁了个儿子,生了个爹,什么事儿都得操心。” 说着,便风风火火地张罗起备礼、写名帖等诸般事宜,徐世礼则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感谢夫人的话。 在南京城,徐世礼身为锦衣卫佥事,那可是声名赫赫。 每当他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大步穿梭于市井街巷或是官宦府邸之间。 旁人瞧在眼里,皆是敬畏有加,只觉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之气,活脱脱就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煞神。 可谁能想到,这般在外威风八面、令众人噤若寒蝉的人物,一旦回到自家府邸,立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活脱脱成了一只温顺的小鹌鹑。 在妻子杨婉心面前,徐世礼被拿捏得死死的,那叫一个服服帖帖。 想当年,杨婉心下嫁于他,其间可有着一段波折的故事。 彼时,杨家的马车正缓缓行经南京附近,谁料途中竟遭遇了一伙穷凶极恶的马匪。 一时间,马蹄声乱,喊杀声起,场面混乱不堪。 恰逢徐世礼路过此地,见此情景,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只见他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入敌阵,手中长刀挥舞,寒光闪烁之间,马匪们竟被他杀得节节败退。 杨婉心彼时被困在马车之中,惊恐万分,透过车窗瞧见徐世礼这英勇无畏的模样,瞬间被深深吸引。 少女正值怀春年纪,又遭遇这般英雄救美的情节,心中的爱慕之情犹如春日里的野草,迅速蔓延生长,怎能不倾心于他? 可杨家乃是名门大族,家族门第观念极深,又怎会看得上身无爵位,充其量只能在锦衣卫谋个佥事职位的徐世礼? 然而,杨婉心却是个烈性女子,她认定了徐世礼,便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地跑到南京,与徐世礼私定终身。 等杨家赶到的时候,生米都崩成爆米花了。 杨婉心此举可惹恼了她的父亲,老爷子一怒之下,当场断绝了与她的父女关系,撂下狠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徐世礼深知妻子为自己付出了巨大代价,心中满是愧疚,自那以后,便心甘情愿地成了妻管严,对妻子那是百般疼爱,千般呵护,事事都依着她。 虽说外界时不时传来些徐世礼怕媳妇的闲言碎语,可他却全然不在意。 在他看来,只要妻子开心,旁人的议论又算得了什么。 十几年来,杨婉心一直默默操持着家中大小事务,相夫教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子倒也过得平淡而温馨。 如今,儿子离家已然两年有余。 虽说徐世礼满心欢喜,只因儿子在皇帝身边效力,屡立战功,如今都能给自己挣爵位了。 但杨婉心身为母亲,听到的、想到的却与丈夫截然不同。 她听闻儿子在辽东那苦寒之地打仗,心中满是担忧。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牵挂如同丝线一般,紧紧缠绕在她的心间,一刻也未曾松开。 方才在府中的院子里,人多嘴杂,她强装镇定,硬是把满心的忧虑都咽了回去。 此刻,一进入屋内,避开了众人的视线,那压抑许久的泪水便悄然从眼眶中滑落。 “也不知道,这孩子受没受伤,吃的好不好。” 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儿子长大了,能给为娘挣诰命了。” 想到此处,她嘴角又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这笑容中既有对儿子成长的喜悦,又有对他平安归来的期盼。 “夫人,您怎么了?” 杨婉心的贴身侍女小翠不明所以,瞧见夫人落泪,心中一阵慌乱,赶忙递过来一方绣帕,想要为她轻轻拭去泪水。 “小翠,没事。 我就是开心,吾儿长大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杨婉心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小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附和道。 “少爷真厉害。” “行了,本夫人没事。 你去把定国公送来的那支老山参拿出来,明日让老爷拿去给魏国公。 再帮本夫人磨墨吧,这拜帖我得亲自写,可不能失了礼数。” 杨婉心深吸一口气,迅速收起情绪,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干练利落的模样,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明日的事宜。 第89章 策反 辽东锦州城内,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在斑驳的城墙上,泛起一片暖黄。 徐志道迈着沉稳的步伐,再次踏入那间略显昏暗的屋子,来看望巴特尔。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徐志道目光温和,带着几分关切,率先打破屋内的寂静。 巴特尔正半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听到声音,微微转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挺好的,可比在草原上的日子舒坦多了。 怎么,今天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不过,能享受这几日安稳,就算死也值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豁达,仿佛生死早已被他看淡。 徐志道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上扬,似是被巴特尔的话逗乐了。 “有兴趣加入大明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掷地有声。 巴特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坐起身来,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哦?加入大明,可有什么好处?” 他目光紧紧锁住徐志道,像是要从对方眼中探寻出真正的意图。 “有户籍,能封官。” 徐志道言简意赅,每个字都如同沉甸甸的砝码,落在巴特尔的心间。 “多大的官?” 巴特尔追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显然,这条件已然勾起了他的兴趣。 “看你表现。” 徐志道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头,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深知,对于巴特尔这样的人,适当的悬念与激励,才能让他真正心动。 巴特尔凝视着徐志道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直接说吧,你不杀我,肯定是有缘由的。 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都爽快些。” 徐志道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欣赏。 “在达延汗部,你能成为下一任祭司吗?” 他的问题直击要害,宛如一把锐利的匕首,挑开了巴特尔心中隐藏的痛处。 “开玩笑吗?” 巴特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瞪大了眼睛,提高了音量。 “我要是下一任祭司,还能来大明打秋风? 我直接在部落里等着继位不好吗? 我又不是长子,在部落里,以后最多也就当个萨满,混口饭吃罢了。 哪有什么大出息。” 说罢,他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被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所取代。 徐志道见巴特尔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心中便知晓,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当下趁热打铁,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紧紧锁住巴特尔,语气中多了几分诱哄的意味。 “巴特尔,若你真心投靠大明,我徐志道以名誉担保,只要你立下战功,封爵一事,我定当全力为你促成。” 这一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石子,瞬间在巴特尔的心湖中激起千层浪。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徐志道,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徐志道那坚定而诚挚的神情。 在草原上,等级森严,像他这样非长子出身的人,想要出人头地,难如登天,能被大明封爵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而此刻,徐志道却将这份天大的诱惑摆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所言当真?” 巴特尔的声音微微颤抖,激动与犹豫在他心中交织。 一方面,他深知投靠大明意味着彻底与过去的部落生活割裂,从此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另一方面,那梦寐以求的爵位、荣耀以及翻身的机会,就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让他难以抗拒。 徐志道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严肃。 “我徐志道向来说一不二,军中将士皆可为证。 你想想,在这大明的广阔天地,凭借你的勇猛与智慧,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只要你忠心不二,往后的荣华富贵、封妻荫子,都不在话下。” 说着,他抬手指向窗外,仿佛指向一片充满希望与机遇的光明未来。 巴特尔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草原上那些艰苦却又平淡的日子,再对比徐志道描绘的美好前景,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良久,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好,徐将军,我信你!我巴特尔这条命,从今天起就卖给大明了。 但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你日后负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徐志道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巴特尔的肩膀。 “哈哈哈,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本官知道之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求死,不然我也不可能给你这次机会。 巴特尔,你放心,往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徐志道见巴特尔眼中满是惊愕,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拍了拍巴特尔的肩膀,语气坚定如铁, “巴特尔,我徐志道绝非那种吃了亏闷声咽下的软柿子。 达延汗部此番悍然打过来,烧杀抢掠,让我大明边境百姓受苦,这仇不报,我怎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又如何向死去的将士和无辜百姓交代?”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透着森寒的杀意,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股气势而冷了几分。 巴特尔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志道,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疯了? 那可是茫茫草原,大明的军队进去,人生地不熟,补给线拉得太长,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绝境。 你这不是去报仇,是去送死!” 一想到草原上变幻莫测的气候、复杂难辨的地形,还有那些如狼似虎的部落骑兵,巴特尔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他心中,那片草原既是他的故乡,又像是一座充满危险的黑暗迷宫,贸然闯入,绝非明智之举。 徐志道却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巴特尔,你莫忘了,如今你已是大明的人,我既敢做这决定,自然有我的思量。 你熟悉草原,知晓那些部落的习性、迁徙路线,还有他们藏匿物资的地点,有你为我军领路,就等于握住了一把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 咱们只需找准时机,以奇兵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到此处,徐志道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达延汗部在明军的铁骑下溃败逃窜的场景。 巴特尔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一方面,他对徐志道许下的封爵诺言心动不已,若能助明军立下这等大功,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可另一方面,他深知此举风险巨大,一旦失败,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可能连累无数明军将士。 况且,那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要他带着外人回去攻打自己的部落,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与纠结。 徐志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神色缓和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巴特尔,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 但你想想,达延汗部的那些贵族,平日里可曾将你当人看? 你在部落里受尽排挤,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如今大明给了你机会,让你能挺直腰杆做人,你若能帮咱们打赢这一仗,不仅能报仇雪恨,还能让草原上那些受苦的牧民过上好日子,何乐而不为?” 巴特尔咬着下唇,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良久,他缓缓松开拳头,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徐将军,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如今也只能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你可得答应我,尽量少造杀戮,那些普通牧民都是无辜的。” 徐志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重重地点了点头。 “巴特尔,你放心,我徐志道深知百姓疾苦。 此次出征,只为惩戒那些挑起战事的达延汗部贵族,绝不会滥杀无辜。” 说罢,他望向窗外,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军凯旋的那一天。 第90章 外公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大明境内一座古朴凝重的宅院里。 一位身着锦缎长袍、气质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 匆匆步入静谧的庭院,神色间难掩几分激动与欣喜,朝着正悠然品茗的老者恭敬说道。 “爹,小妹被封诰命了!” 那老者手捧茶盏,轻抿一口茶汤,微微挑眉,眼中满是疑惑地反问道。 “可是徐世礼那小子出息了?” 中年男子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暗忖。 “您自个儿提及,一会肯定又来数落我。” 但在父亲积威之下,这话他哪敢宣之于口,只得无奈应道。 “并非妹夫,而是志道那孩子,在辽东立下赫赫战功。” “哼!” 老者冷哼一声。 “我就说,徐世礼这不成器的东西,怎会有这般能耐。 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他,提起便觉心气不顺。” 中年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 “鞑靼的达延汗部率三万人马围城,彼时城中无兵可用,军械亦严重匮乏,志道却坚守住了城池。” 老者神色一紧,急切问道。 “我那外孙可有受伤?” “所幸并无大碍,只是操劳过度,略显疲态。” 中年男子连忙答道。 “后来呢?” 老者追问道。 “鞑靼主帅脱脱见久攻不下,欲率军遁走,却被冯坤率军全歼。” 中年男子接着说道。 “冯坤? 可是徐世礼那狐朋狗友?”老者皱起眉头。 “正是此人。” 中年男子点头应道。 “哼!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长城天险可守,竟还能让鞑靼三万大军长驱直入,这冯坤是猪吗?” 老者怒声斥责。 “父亲,此事怪不得冯坤,实乃辽东有人通敌。” 中年男子赶忙解释。 “即便如此,也是他御下不严之过。 怎么,你还想为他开脱? 念在他已为志道报仇的份上,寻些人弹劾他,略施惩戒罢了。” 老者神色稍缓,却依旧严厉。 “是,父亲,孩儿明白。” 中年男子恭敬领命。 “那通敌者究竟是何人?” 老者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一切。 “乃是辽东都司指挥使张天祥。” 中年男子低声答道。 “哼!务必想办法让其诛九族,以儆效尤。” 老者眼中满是杀意。 “父亲,此事或许无需我们插手,志道已然掌握确凿证据。 而且张天祥畏罪自杀了。” 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瞧瞧,老夫的外孙就是聪慧过人,有勇有谋。 死了倒便宜他了,” 老者顿时面露得意之色。 “那是自然,父亲所言极是。” 中年男子连忙附和。 “你小妹都已封诰命,那徐世礼呢? 朱佑樘给了他什么赏赐?” 老者话锋一转,再度问道。 “封永安侯。” 中年男子如实答道。 “哼!” 老者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那老夫的外孙呢?又得了何种奖赏?” 老者紧接着问道。 “仅、仅是口头表扬一次……” 中年男子声音越来越低,生怕触怒父亲。 “你说什么?” 老者双眼一瞪,声音陡然拔高。 “你再说一遍!” “父亲息怒。 孩儿猜测,许是皇帝担忧志道锋芒过盛,故而想让他转走文官仕途,这才将赏赐大多给了小妹和妹夫。” 中年男子急忙解释。 “岂有此理!” 老者怒不可遏。 “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父亲明鉴,是曲阜那边。”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孔家?” 老者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 “正是。此番倒卖军械之事,背后便是孔家在撑腰。” 中年男子详细说道。 “该!死有余辜。 我说孔弘绪那老东西怎会突然暴毙,原来是报应不爽。” 老者冷笑着说道。 “父亲,此事或许与孔叔父并无直接关联,而是孔闻韶所为。” 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砰!” 老者猛地一拍桌子,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水四溅。 “给老夫彻查此事,将所有证据一一搜集齐全。 竟敢动老夫的外孙,还妄图顺利继承衍圣公之位,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之事! 孔家近百年来愈发不像话,整日教人忠君爱国,可每逢变故,孔家的家主却总是率先投降,当真是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老者怒发冲冠,声色俱厉地说道。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应道。 “父亲放心,孩儿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退下,不敢再多留片刻。 不然老者的怒气绝对发在他的身上。 中年男子离去后,屋内一片寂静,唯有那破碎的茶盏,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愤怒。 老者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残片,眼神中透露出的狠厉,仿佛能将其再次碾碎。 然而,渐渐地,那凶狠的光芒开始柔和起来,犹如春日里消融的冰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慈爱与自豪。 “不愧是老夫的外孙啊!” 老者微微仰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仅凭一群残兵败将,竟能抵挡住鞑靼人的铁骑,和老夫当年一样英勇无畏! 哈哈哈!” 笑声在屋内回荡,满是得意与畅快。 “来人!” 老者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杨家的管家便推门而入,脚步轻盈而迅速,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头垂手道。 “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安排一下,给老夫的外孙身边暗中安插些人手。” 老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那战场上刀枪无眼,定要护他周全。 但切记,行事要隐秘,绝不能让他有所察觉,以免他心生抵触。” “是,老爷。” 管家应道。 “老奴这就去办,定会小心行事,不露出丝毫破绽。” “还有,”老者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杨廷和这小子,杨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他运作成了左春坊大学士,怎么到现在还未能入阁? 他若不能入阁,如何在朝堂之上为志道那孩子说话撑腰? 真是急煞老夫!” 管家微微欠身,轻声说道。 “老爷,这官场之事,错综复杂,想必杨大人也在努力,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罢了。” “哼!” 老者轻哼一声。 “不管怎样,你去催促他,让他加快脚步,莫要辜负了杨家的期望。对了,老夫外孙可有表字?” “回老爷,皇帝已经赐下了表字。” 管家连忙答道。 “哦?” 老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朱佑樘那小子给取了个什么表字?” “济危。” 管家低声说道。 “济危?” 老者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老夫的外孙当成牲口一般随意驱使?” 不过,老者毕竟久经世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朱佑樘此举的深意。但心中仍是不悦,冷哼道。 “哼!不管他打得什么主意,老夫可不会坐视不管。” “老爷,您看这样想,”管家眼珠一转,轻声劝解道,“这‘济危’二字,不正显示出皇上对表少爷的重视吗? 危难之际,唯有表少爷能当此重任,这可是一份殊荣啊。” “老夫可不管这些!” 老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去想办法,让朱佑樘明年就开殿试。老夫的外孙已经被压制了两次,哪能再等? 万一那朱佑樘有个什么不测,难道还要让老夫的外孙继续蹉跎岁月? 老夫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是,老爷。” 管家应道。 “老奴这就去安排,定会竭尽全力,不负老爷所托。” 说罢,管家缓缓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第91章 刘梓轩归队 诸般筹备已然就绪,精良的武器弹药整齐列阵,随军干粮亦充足无虞,矫健的马匹昂首以待,熟悉路径的向导也已各就各位。 万事俱备,只等徐志道一声令下,便要向达延汗部送上一份“大礼”,扬我军威。 在这庄严肃穆的军营之中,刘梓轩身着戎装,英姿飒爽却又神色坚定地来找徐志道。 他深施一礼,恳切说道。 “济危兄,梓轩今日有一事相求,万望济危兄应允。” 徐志道目光平和,轻声道。 “刘兄但说无妨,不必拘谨。” 刘梓轩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我也想随大军一同出关!” 徐志道微微一怔,旋即说道。 “此事你该去问张统领,出征人选皆由他定夺。” 刘梓轩神色一急,向前一步道。 “济危兄,你我相知,就不必这般绕弯子了。 那张仑不过是依附于你徐监军头号打手,全军上下都听你的号令。 我虽身为您的文书,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愿被他人小瞧。 我虽自小未曾想过当兵,但胸腔之中亦跳动着一颗炽热的爱国之心,愿为大明抛洒热血!” 言罢,他双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监军,您若不答应我,我便长跪不起。 恳请您让我一同出征,杀敌报国!” 徐志道连忙上前搀扶,面露难色。 “刘兄快快请起,我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 你乃刘阁老的嫡孙,若是有个闪失,我如何向阁老交代?” 刘梓轩却不为所动,梗着脖子道。 “监军,今日若是不带我去,我便无颜再回京城。 待您率大军前脚一走,我便自刎于这营帐之前,以明我志!” 徐志道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审视。 “刘兄,你当真愿与神机营的将士们同生共死,绝不反悔?” 刘梓轩目光坚定如炬,高声回道。 “回监军,我心意已决,绝不食言!” 徐志道又问。 “这征战之路,艰难险阻无数,风餐露宿,苦不堪言,你也不怕?” 刘梓轩毫不犹豫地答道。 “不怕!” 徐志道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好,那你一会儿随我去出征前的动员大会。 倘若能得到将士们的认可,我便带你一同前往。” 刘梓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应道。 “一言为定!” 其实,徐志道心中另有隐忧。 他并非担心刘梓轩在战场上的表现,而是怕他一时兴起,中途却难以承受艰辛,嚷着要回去。 此次出征深入鞑靼腹地,归期难测,甚至可能全军覆没,有去无回。 在这漫长而艰难的征途中,若众人皆能咬牙坚持,自然是好。 可一旦有人带头思乡怯战,那士气便可能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但事已至此,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征动员大会上,军旗烈烈,将士们身姿挺拔、神情坚毅,目光齐聚高台之上的徐志道。 徐志道一身戎装,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的每一张面孔,他深知这些将士们即将奔赴生死未卜的战场,此战不仅关乎国家的安危荣辱,更关乎万千百姓的安宁生计。 “将士们!” 徐志道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多余的话,本监军也不多说。 前些日子,我们被鞑靼人堵在城内攻了三日,险些破城。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忍,反正老子忍不了。 他们怎么对我们的,本监军就带你们怎么对他们去。 凭什么只能他们抢我们的,我们不能抢回来。 去他么的,礼仪之邦。 老子就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噗呲!” 在场的人全笑起来了,因为在场的勋贵子弟与京营神机营的将士都听过台上徐大监军的《抡语》。 “笑个屁笑! 闭嘴。” 徐志道心想,不是你们笑个屁啊,刚营造的气氛啊。 “早上打听到去你家的道!!!” 底下的将士大声回道。 “晚上就弄死你!” 徐志道满意地点点头。 “全军出击!” ”徐志道吼罢,将士们纷纷拔营起寨,一时间,马蹄声、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激昂的战歌。 刘梓轩混在人群中,略显单薄的身影却透着一股倔强,他紧紧跟着队伍,手中虽未如旁人那般熟练地握着长枪,眼神却炽热得如同燃烧的烽火。 行出数里,徐志道勒马回身,目光在队伍中搜寻到刘梓轩,高声喊道。 “刘梓轩,到前面来!” 刘梓轩驱马向前,身旁的将士们投来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徐志道看着他,沉声道。 “既已同行了,这军中规矩,你需牢记。 我神机营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虽念你一片赤诚,但若误了军机大事,军法无情,懂吗?” 刘梓轩挺直脊梁,大声应道。 “监军放心,梓轩省得,绝不敢坏了规矩!” 徐志道的话音刚落,队伍里便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几个勋贵子弟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狐疑与不屑,悄声嘀咕着。 “这大少爷怎么也跟来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别到时候拖累咱们。” 神机营的一些将士也微微侧目,虽未言语,但那神情分明也透着同样的疑虑。 其实徐志道是故意的,他必须将刘梓轩抬到前面。 刘梓轩耳尖,这些碎言碎语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他抿了抿嘴唇,微微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可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却如火焰般在心底熊熊燃烧。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仿佛要用这眼神将前路的荆棘斩断。 他抱拳向众人行了一圈礼,随后挺直身子,目光炯炯地说道、 “监军,诸位兄弟,今日承蒙大家看得起,梓轩感激不尽。 我虽是出身阁老家,打小养尊处优,但我也有自己的骨气,有作为大明子民的尊严! 我不愿在京城看着鞑靼践踏我大明山河,百姓受苦,而自己却苟且偷安。 既已拿起这长枪,我就会用它守护每一位兄弟,守护我们身后的家国。 今日这场小战,只是开端,往后,我定与大伙并肩作战,生死相随,若违此誓,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每个人都没理在这发誓的刘梓轩,而是将马驾到他的身边每人都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什么意思给个话啊!拍我是什么意思啊?” “行了,跟上队伍。 刘梓轩归队。” 第92章 弹劾 “即刻责令辽东巡抚张鼐,严查张天祥叛国通敌一案!” 朱佑樘强压着怒火,将刘大夏从辽东加急呈递的奏报重重地拍在御案之上,眼神之中满是震怒与威严。 辽东,作为防御蒙古与鞑靼铁骑南下的咽喉重镇,每年所拨军饷之巨,仅次于大同府,此乃国之命脉所系! 如今却爆出这般惊天丑闻,张鼐身为辽东巡抚,肩负守土之责,冯坤身为辽东掌印指挥使,掌管军事要权,这二人位高权重,却未能守好这一方疆土,怎不让人痛心疾首! 朱佑樘环顾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自登基以来,他兢兢业业,力避洪武年间的严苛重刑,革除大统年间的政治昏庸,一心开创弘治中兴之盛世。 在他的治理下,民生渐安,社稷初宁,满朝上下也尽显祥和之态。 然而,此次张天祥叛国事件,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这看似繁华的“太平盛世”之上。 谁能料到,在这歌舞升平的表象之下,竟潜藏着如此居心叵测的窃国之贼?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背后似乎还隐隐浮现出朝中重臣以及世家大族的黑手,他们在朝堂的阴影中操纵着局势,妄图颠覆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江山。 “哼!” 朱佑樘暗自思忖。 “朕以仁孝治天下,未曾想却被奸佞之徒视作软弱可欺,以为朕可欺、国法可罔,朕的仁慈竟成了他们肆意妄为的温床!” 正当朱佑樘面色阴沉如水,在御座上沉吟思索之际,一位御史挺身而出,打破了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 左都御史史琳,这时稳步走出自己的朝班位置,随后撩袍跪地,高声启奏道。 “陛下,辽东此番生出如此逆乱叛国之大祸,臣以为,辽东掌印指挥使冯坤难辞其咎! 其身为一方军事统帅,身负拱卫边疆、保境安民之重任,却御下不严,致使麾下将官竟敢胆大妄为,与外敌暗通款曲,此等玩忽职守之举,严重危及我朝之边防根基,按律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史琳言罢,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接着又道。 “再者,辽东巡抚张鼐亦有监察不力之罪。 其本应整饬吏治、纠察军政,确保辽东之地军政清明、将士用命。 然而如今张天祥叛国通敌之事竟在其眼皮底下发生,却未能及时察觉、防患于未然,这分明是其懈怠政务、疏忽职守之表现。 若不追究其责,恐日后各地官员皆会效仿,致使朝纲废弛、政令不行。 望陛下明察秋毫,对冯坤、张鼐二人予以严肃惩处,以彰显国法之威严,维护我朝之安定!” 史琳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众臣皆屏气敛息,静待皇帝的旨意。 朱佑樘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面沉似水,目光冷峻地凝视着下方。 心中怒火燃烧的同时,也在思索着应对这一棘手局面的良策。 史琳的弹劾之声刚落,朝堂之上顿时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随后便像是热油锅里溅入了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臣附议!” 右副都御史戴珊紧接着站了出来,他手中紧握着笏板,微微颤抖的身躯彰显出内心的激动与愤懑。 “冯坤与张鼐身负辽东之重任,却纵容此等叛国行径滋生,此乃对陛下圣恩的辜负,对社稷苍生的大不敬! 若不严加彻查,何以安边关将士之心,何以抚天下百姓之虑? 臣恳请陛下即刻派遣得力官员,深入辽东,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使奸佞无所遁形!” “臣亦附议!” 又一位御史跨出班列,言辞恳切地说道。 “辽东之地,关乎我朝之安危,不容有丝毫差池。 冯坤久掌军权,却治军无方;张鼐身为封疆大吏,却督察失职。 此二人之过,绝不可轻饶。 陛下当以雷霆手段,昭示朝廷整肃吏治、扞卫疆土之决心,否则日后边患丛生,国将不国!” 一时间,朝堂上众多御史纷纷响应,你一言我一语,声讨之声此起彼伏,皆恳请朱佑樘严查冯坤与张鼐。 就在众御史纷纷附和请陛下严查二人之际,内阁首辅刘健却神色凝重地出言反对。 “陛下,此事尚需冷静斟酌。 冯坤与张鼐多年来镇守辽东,亦有诸多功绩。 如今虽出了张天祥这等逆事,但仅凭此便要将二人草率论处,恐有不妥。 辽东局势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贸然严惩,万一引发军中哗变或致使边防空虚,岂不是给了蒙古和鞑靼可乘之机? 当下应先着人彻查真相,厘清二人在此事中究竟该担何责,再行定夺不迟,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做出仓促决断,危及我朝根本。” 刘健的一番话让朝堂上刚刚沸腾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皇帝,等待着他的裁断。 李东阳微微拱手,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刘健大学士所言极是。 当下辽东局势微妙,冯坤与张鼐在当地经营已久,其势力盘根错节,若此时大动干戈地处置二人,恐会引起辽东军政系统的动荡不安。 且刘尚书现今正在辽东,他对当地情形了若指掌,熟知每一处细节与关键。 依臣之见,不妨将此事全权交予刘大夏,由他依据辽东实际情况细细勘察、审慎定夺,如此既能确保调查的精准详实,又可避免因我们在朝堂之上的仓促决议而引发不必要的变故。” 谢迁亦紧接着附和。 “陛下,李东阳大人的建议甚是稳妥。 辽东乃我朝边防重镇,不容有失。 当务之急是先稳定住局面,待刘大夏传回详尽奏报后,我们再依据事实做进一步的处置,方为上策。” 朱佑樘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地听着几位大臣的进言,心中权衡利弊。 他深知此刻辽东的稳定至关重要,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但是今日左都御史和右副都御史二人的弹劾却让朱佑樘有些心惊。 刘大夏的奏报刚呈上来,这二人就联合发难,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事端? 沉默良久后,他缓缓开口。 “诸位爱卿所言有理,朕亦明白辽东方向现今不宜大动干戈。 冯坤与张鼐虽罪尚未全明,但失察之责难辞其咎,便先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着刘大夏即刻着手彻查此事,务必将真相如实回禀于朕,若有丝毫隐瞒懈怠,定当严惩不贷!” 众臣齐声应和。 “陛下圣明!” 朝堂之上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清楚,一场围绕着辽东局势的风波,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93章 彻查 “退朝” 退潮后朱佑樘在暖阁内召集内阁众人,继续开小会。 “三位阁老,对于今日御史联合弹劾冯坤之事你们怎么看?” 刘健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答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绝非偶然,定是世家在背后蓄意操弄。 辽东诸事,先前便已隐隐察觉到孔家的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 那冯指挥使为人刚正不阿,一心只为朝廷社稷着想,赴任辽东之后,整肃军伍、清查钱粮,触动了当地世家的诸多利益。 这些世家盘踞一方,根深蒂固,怎肯轻易放权让利?故而此番勾结御史,妄图以弹劾之名扳倒冯坤,以保他们的荣华富贵。” 李东阳微微点头,亦奏道。 “刘阁老所言甚是。 冯坤将军的功绩,臣等有目共睹。 他在辽东苦寒之地,不畏权贵,力挽狂澜,使得我大明边防得以稳固几分。 如今遭此弹劾,若不彻查清楚,寒了忠臣之心不说,更会助长世家的嚣张气焰。 臣建议,陛下可再遣亲信之人暗中前往辽东,详查冯坤作为,兼探世家行径,务必还冯将军一个清白,也给朝堂上下一个交代。” 谢迁紧接着补充道。 “二位阁老高见,臣附议。 再者,对于这些联名弹劾的御史,臣以为亦不可轻信。 他们平日里或受世家恩泽,或被威逼利诱,才会贸然在朝堂之上兴风作浪。当 务之急,是要先稳住冯坤将军之心,传旨抚慰,让其知晓陛下的信任并未更改。 同时,严查御史背后与世家的往来书信、财货交易,抓住把柄,方可一举破局,杜绝此类乱象再生。” 朱佑樘静静地听完三位阁老的进言,微微沉思片刻,而后目光坚定地说道。 “三位阁老忠心可鉴,所言正合朕意。 冯坤乃国之栋梁,朕断不会让忠臣蒙冤。朕即刻安排亲信秘密奔赴辽东,详查此事。 至于那些御史,交由东厂、锦衣卫彻查,一旦查实与世家勾结,定不轻饶。 朕要让朝堂清明,让大明江山永固,诸卿当与朕同心协力。” “臣等遵旨!” 三位阁老齐声应和,暖阁内的气氛虽凝重,却也透着一股君臣**、共破危局的决然之气,一场围绕着弹劾风波的较量,就此悄然拉开帷幕。 待众人告退后,暖阁内一时静谧无声,唯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朱佑樘微微仰头,目光透过雕花窗棂,似是望向远方,片刻后,他轻声开口道。 “牟斌。” 话音刚落,牟斌身着飞鱼服,身姿挺拔,从屏风后稳步走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臣在。” 朱佑樘神色凝重,目光转向牟斌,郑重其事地说道。 “如今有两件要事交托于你。 其一,方才朝堂所议弹劾冯坤一事,背后定有诸多隐情,朕命你即刻彻查,无论是世家与御史间的蝇营狗苟,还是他们妄图扰乱朝纲的种种行径,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姑息。 其二,济危乃朕之股肱,更是朕的学生,如今他在辽东深陷漩涡,处境堪忧。 朕命你速选派得力人手赶赴辽东,暗中保护,务必要保他周全。 朕不容许忠臣良将蒙冤受屈,更不能让心怀叵测之人得逞。” 牟斌低头领命,语气坚定。 “臣遵旨!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朱佑樘微微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 “朕信得过你,去吧。 此事关乎朝堂安稳、大明兴衰,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臣领命告退!” 牟斌再次行礼,而后起身,大步流星地退出暖阁。 朱佑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忧虑并未消散,这场与世家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待众人皆恭敬退下,暖阁的门缓缓阖上,一时间,四下里静谧无声,唯余炉火偶尔迸出的噼啪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朱佑樘原本挺直的脊背稍稍弯下,他抬手轻轻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涌出。 何鼎一直候在侧旁,见状,赶忙疾步上前,手中稳稳地拿着一方素净手帕。 他的脸上满是关切与焦急,微微前倾身子,将手帕递向朱佑樘,口中轻声道。 “陛下,您快擦擦。” 朱佑樘接过手帕,捂在嘴边,那咳嗽声却一时难以平息,声声震颤着空气。 待咳嗽稍缓,他放下手帕,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刹那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定住了。 只见那洁白的帕子之上,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宛如一朵朵惨烈绽放的红梅,在这暖阁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朱佑樘心中一沉,他如何不知,自己近来身体愈发虚弱,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可未曾料到,病情已然恶化至此。 他抬眼望向窗外,夜色如墨,仿若这大明王朝前路未知的重重迷雾,一时间,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他深知,自己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何鼎,” 朱佑樘开口,声音虽带着几分因咳嗽而产生的沙哑,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万万不可外传,哪怕是一丝风声,亦绝不能泄露。 朕身为一国之君,朕的龙体状况牵一发而动全身,关乎朝堂安稳、社稷兴衰。 若此刻传出朕病重的消息,朝堂之上那帮心怀叵测之人定会趁机兴风作浪,或有谋逆篡位之举,或会与世家沆瀣一气,进一步扰乱朝纲,届时,我大明江山必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何鼎听闻此言,眼眶一下子红了,“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眼中噙着泪,声音颤抖地说道。 “陛下,您龙体欠安,理当安心调养。 这朝堂诸事纷繁复杂,纵有千头万绪,可身子骨才是根本啊。 您日夜操劳,为这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臣看着实在心疼。” 说着,何鼎的泪水已簌簌滚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朱佑樘看着跪在地上的何鼎,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微微摆手,示意何鼎起身,口中坚定地说道。 “朕之江山,朕之臣民,朕如何能放得下? 如今冯坤之事仅仅是冰山一角,世家势力历经多年经营,早已根深蒂固,如同隐匿在暗处的毒蛇,悄然无息地渗透到朝廷的各个角落。 他们把控着地方财赋,操纵着官员任免,甚至在军中也安插有眼线,若不趁此时机,借冯坤弹劾一事,狠狠打压,彻底斩断其根基,日后必成大患,将我大明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朕定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为太子扫清障碍,保我大明的长治久安,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言罢,朱佑樘深吸一口气,似是要将体内的虚弱与疲惫一并驱散,他缓缓起身,脚步略显沉重,却又带着一股决然,一步步向着书案走去。 第94章 你不会放倒吗? 残阳如血,映照在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草原之上。 “这竟是我辽东的军粮?” 徐志道面色阴沉地伫立着,他的身后,是一群同样神情冷峻的部众。 此刻,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部落中堆积如山的粮秣,那粮袋上熟悉的官印仿佛是一道道刺目的伤疤,让他周身瞬间被彻骨的寒意所笼罩。 “回监军大人,” 神机营的百夫长唐山紧咬着牙关,那牙缝中似乎都要蹦出恨意来,恨恨地答道, “瞧这模样,确凿无疑是我大明的军粮。” “张天祥那贼子,真该千刀万剐!” 徐志道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那顶乌纱帽,竟做出这等通敌资敌的恶行,简直罪不容诛!” “监军,那些俘虏当如何处置?” 唐山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车轮以上者,格杀勿论!” 徐志道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这……连妇孺也不放过吗?” 唐山面露不忍之色,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眼中满是挣扎与纠结。 “我所言,你听不明白吗?” 徐志道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这凝重的空气,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 “是,监军。” 唐山无奈地垂下了头,不敢再多言半句,缓缓离去。 起初,徐志道的心底尚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之意。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鞑靼部落中那些半大孩童时,心中不禁一凛。 只见那些孩童望向明军的眼神里,竟满是刻骨铭心的仇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敌视,仿佛与明军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再看到那原本应该填进大明将士腹中、维系着边疆安宁的军粮,此刻却被无情地囤于此处,他心中的怒火瞬间如汹涌的岩浆一般喷发而出,将那仅存的一点仁慈焚烧得一干二净。 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什么仁义道德,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些鞑靼人,吃着大明的粮,抢着大明的物,还妄图杀害大明的将士,对他们讲仁义,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多时,成年的鞑靼人,不论男女,皆在那冷酷的军令下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这片草原。 唐山匆匆赶来复命。 “监军,已尽数屠戮,车轮以上者一个不留。 只是……还余下一群孩童……” “不会把车轮放倒吗?” 徐志道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眼神中满是厌烦与不耐。 “这种事,还需我来教你?” “这……监军,如此行事,是否有些……” 唐山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想再做最后的劝谏。 “军令如山,两军交锋,妇人之仁乃兵家大忌!” 徐志道大声呵斥道,那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空气中回荡,不容置疑。 “是!” 唐山无奈地叹了口气,领命而去,那背影显得如此落寞与沉重。 巴特尔乍一听徐志道要屠戮那些妇孺老弱,内心顿时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他的目光缓缓地投向那些惊恐万分、瑟瑟发抖的妇孺,往昔在草原上的美好生活画面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现。 他想起了曾经与族人们一同在广袤的草原上放牧的宁静日子,那时的天空格外湛蓝,白云悠悠飘荡,大家虽然生活简朴,但彼此之间互帮互助,欢声笑语回荡在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充满着浓浓的温情。 那些孩童天真无邪的笑脸,也曾如草原上绽放的花朵般明媚动人,给这片大地带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而此刻,他们却要因这无情的战争遭受灭顶之灾,这让巴特尔的良心感到了深深的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狠狠地扎着他的心。 “不,监军,这万万不可!” 巴特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的声音因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眶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他们都是无辜的生命啊,我们怎能如此残忍? 战争的硝烟本就不该波及这些手无寸铁、柔弱无助的百姓。” 他挺直了胸膛,试图用自己坚定的眼神去说服徐志道,那眼神中满是对生命的尊重与怜悯,希望能唤起徐志道心中哪怕一丝的怜悯之意。 徐志道目光如炬,紧紧地直视着巴特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他们也配称作民? 巴特尔,你可要清楚,你既已投奔大明,便如同离弦之箭,没有回头路了。 你且仔细看看,他们瞧你的眼神,你觉得即便有朝一日你登上达延汗的宝座,能驾驭得了这些满心仇恨的人吗? 再者说,放过他们,你在草原上的声名又将如何? 你还想不想成为受人敬仰的祭司? 还想不想称王称霸,统领一方?” 然而,徐志道的这一番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巴特尔的心上,让他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些鞑靼人,只见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那深深的敌意与仇恨,那是多年来的战争与掠夺所种下的恶果,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彼此之间。 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之意,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回到草原成为大汗,面对这些满心仇恨的族人,又该如何去统治? 如何去化解这无尽的恩怨? 况且,自己如今已经踏上了投靠大明的这条路,在大明建功立业、封爵拜侯才是自己的新出路,若此时因为这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坏了大事,不仅在大明这边难以立足,在草原上也会落得个两面不是人、里外不讨好的下场,最终只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这里,巴特尔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冷酷,那原本闪烁着善良光芒的眼眸此刻仿佛被一层寒霜所覆盖。 巴特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仿佛是在与过去那个优柔寡断的自己做一场彻底的告别,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透露出他内心的坚定。 巴特尔被徐志道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那是破釜沉舟后的毅然。 “监军,您说得对,此时断不能心慈手软。 我要做大明的公侯!” “想清楚了?” 徐志道紧紧地盯着巴特尔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深处。 “想清楚了。” 巴特尔毫不退缩地迎上徐志道的目光,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很好,” 徐志道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待会儿,给你们的大汗留下点‘纪念’吧。” 巴特尔听徐志道说要给大汗留个“纪念”,不禁心生疑惑,眉头紧锁,于是问道。 “监军,不知要给他留何种纪念?这其中可有什么深意?” 徐志道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屹立在这风中。 他缓缓地环顾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满是疮痍的土地,悠悠开口道。 “巴特尔,你瞧,此处原是鞑靼的一个小部落,曾经也有着它的烟火气息和生活的喧嚣。 可如今呢,人去地空,一片死寂,过不了几年,岁月的风沙便会无情地将这里的一切痕迹彻底掩埋,它会被所有人遗忘在这茫茫草原的深处,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但我们怎能让这样的事情轻易发生? 我们必须要在这里留下些什么,留下一个让那达延汗永远也无法忘怀、无法将此地从他的记忆中抹去的东西。” 巴特尔听闻,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监军莫不是要在此地建城?” 徐志道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玄机。 他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 “不不不,筑城岂是易事? 且不说那需要耗费的大量人力物力,建成之后还需常年派人驻守,这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划算。” 说罢,他眼神陡然一冷,猛地伸出手指,指向那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冷笑道。 “巴特尔,你看,这不是有现成的材料吗? 大自然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 巴特尔心头一震,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惊惶与不忍之色,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徐志道的意图,声音微微颤抖地低声道。 “监军,难道是要筑京观?” 徐志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仰头大笑道。 “哈哈哈,巴特尔,本监军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这脑子转得够快! 不错,正是筑京观! 此事就交由你去负责,你要办得漂漂亮亮的,让草原各部都清楚地知道,与大明作对,便是这般下场!让他们在心生觊觎之时,都能想起这可怕的场景,从而不敢再轻举妄动!” 巴特尔听闻此言,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让他痛苦不堪。 但在徐志道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还是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应道。 “是,监军,属下遵命。” 那声音虽然低沉,却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向之前的自己做最后一丝告别。 第95章 徐桑,里面请 时间过去月余,即便已然踏入四月,草原上昼夜温差依旧巨大,清晨那凛冽寒冷的空气仿若无数冰针,直直地穿透众人的衣甲,冻得人骨头生疼。 这一个月以来,整个达延汗部仿若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噩梦,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徐志道所率领的人马统共不到两千,可千万别小瞧了这支队伍。 他们一人双骑,机动性超强,来去如风,更让鞑靼人胆寒的是,他们手中还配备着那能在瞬间夺人性命的火枪。 鞑靼人屡次集结大军,想要将这股如芒在背的明军剿灭,奈何却陷入了一种有劲使不出的憋屈境地。 追吧,人家双骑飞驰,眨眼间便在茫茫草原深处没了踪影,只能望尘莫及。 打吧,还没等靠近,那火枪“砰砰”作响,硝烟弥漫处,己方兄弟便已倒下一片。 这可把鞑靼人气得直跺脚,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徐志道将游击战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如同草原上最为狡黠的狐狸。 他时刻关注着鞑靼人的动向,人多势众时,果断率领麾下健儿策马狂奔,绝不恋战。 一旦瞅见鞑靼人落了单,或是兵力分散,便如饿狼扑食般迅猛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哪怕鞑靼人被骚扰得不堪其扰,终于放弃追击,打算退回部落喘口气,徐志道却哪肯轻易放过,没过几日,便又带着人马折返回来,继续搅得对方不得安宁。 至于粮食补给,徐志道也早有盘算。 干粮随身备着,足够支撑一阵子,要是快吃没了。 那就让巴特尔这个“草原通”带路,寻摸个小部落。 每次突袭小部落,明军总是如秋风扫落叶般迅速,搜刮完必要的物资后,徐志道大手一挥,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留下一座阴森可怖的京观,好似一道无声的诅咒,震慑着草原各部。 而后,再优哉游哉地带着掳来的鞑靼骑兵,在广袤草原上兜起圈子,把追兵耍得晕头转向。 鞑靼骑兵整整追了一个月,本想着凭借人多势众和对草原的熟悉,与神机营来一场硬碰硬的正面较量,可谁曾想,竟一次都没能如愿。 从头到尾,都被徐志道这支队伍放了一个月的风筝,累得人困马乏,士气低落。 更可气的是,在这一个月的周旋里,这帮明军被徐志道日夜熏陶,行事作风愈发“气人”。 每次现身,总会有几个嗓门洪亮的士兵,扯着嗓子吟着圣人言出现,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可这在鞑靼人听来,却满是嘲讽之意,仿佛在讥笑他们的无能。 还有那“三人行,必有我师”。 经徐志道一番改编,也成了打击鞑靼人的利器。 这一日,天色阴沉,厚重的乌云仿若要将整个草原压垮。 徐志道望着远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对身旁的巴特尔说道。 “巴特尔,这几日鞑靼人怕是被咱们折腾得够呛,估摸着想消停消停了,咱们可不能如了他们的愿,得再给他们添点堵。” 巴特尔心中苦笑,这一个月来,他虽已彻底站在了明军这边,可看着族人被如此戏耍,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但事已至此,他唯有应道。 “监军所言极是,不知此次有何妙计?” 徐志道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低声道。 “听闻达延汗近日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祭祀,各部族首领都会齐聚一堂,咱们就趁着这个当口,去会会他们,给他们的这场盛会添上一抹别样的‘色彩’。” 巴特尔听闻,心中一惊,暗忖这招着实大胆,可若真能成功,必然能让鞑靼人颜面扫地,威风尽丧。 当下,他握紧拳头,点头道。 “监军,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徐志道嘴角上扬,拍了拍巴特尔的肩膀,问道。 “巴特尔,你作为达延汗部的祭祀家族的一员,这祭祀流程你都熟吧? 给你个机会,想办法干他一炮,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 巴特尔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 “监军,这祭祀大典繁琐复杂,流程甚多。 通常先是由祭司们围绕篝火诵经祈福,祈求长生天庇佑草原风调雨顺、人畜兴旺,而后各部族首领依次献上祭品,表达对神灵的敬意。 仪式进行到高潮时,会有盛大的歌舞表演,众人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徐志道眼神发亮,追问道。 “那咱们可从何处下手? 如何才能在这重重护卫下,给他们致命一击,还能全身而退?” 巴特尔目光深邃,似在回忆往昔祭祀细节,过了会儿,他压低声音说道。 “监军,依我之见,咱们可在他们献祭品之时动手。 那时众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祭品与仪式上,警惕性相对较低。 我知道祭祀场地周边有一处隐蔽的山谷,咱们的人提前潜伏进去。 我带几个人扮作祭祀人员,反正都带着面具谁都认不出来。 等到祭奠到达高潮时,我们狂扔手榴弹。 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徐志道微微点头,又问道。 “如何撤退?毕竟一旦事发,鞑靼人必定疯狂反扑。” 巴特尔胸有成竹地回应。 “监军放心,那山谷之后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直通草原深处,咱们事先在小道两旁安排好接应的兄弟,用火枪掩护,定能顺利撤离。 而且,混乱之中,鞑靼人也难以辨清咱们的去向。” 徐志道哈哈大笑,赞道。 “好!巴特尔,真有你的。 就照你说的办,这次若能成功,你可是大功一件。” 巴特尔拱手道。 “多谢监军信任,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徐志道心想,果然。 自己人对自己人下手是最狠的,因为只有自己人才知道打你哪里痛。 第96章 断后 数日后,达延汗祭祀大典当日,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草原上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祭祀场地周围,各部族的精锐骑兵往来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徐志道率领着神机营的精锐,早早地便潜伏在了山谷之中。 他们身着深色劲装,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手中紧握着先进的火枪,眼神中透着冷峻与坚毅。 巴特尔带着几个身形矫健且精通鞑靼语的明军士兵,乔装打扮成祭祀人员,混在人群中,一步步向着祭祀的核心区域靠近,他们的怀中藏着致命的手榴弹。 随着祭祀仪式的推进,祭司们低沉的诵经声回荡在草原上空,各部族首领们庄重地献上了自己的祭品,人群的注意力逐渐被吸引。 当仪式进入高潮,歌舞表演开始,人群的喧嚣声逐渐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动静。 巴特尔瞅准时机,给身边的明军士兵使了个眼色。 瞬间,他们从怀中掏出了手榴弹,朝着人群密集处奋力扔去。“轰轰”几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原本庄严的祭祀场地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巨大的冲击力将附近的人掀翻在地,肢体与残片四处飞溅。那些精心准备的祭品被炸得粉碎,混合着鲜血与泥土,场面惨不忍睹。 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完全失去了理智。有的四处奔逃,却在慌乱中被撞倒在地。 有的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破了胆。 还有的疯狂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马匹受到惊吓,挣脱缰绳,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进一步加剧了混乱的局面。 徐志道见时机已到,率领着山谷中的明军如猛虎出山一般冲了出来,火枪齐鸣,向着那些还在惊愕中的鞑靼人射击。 达延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筹备的祭祀大典被搅得粉碎,望着远处如鬼魅般杀来的徐志道带着的人马。 不禁怒火中烧,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双眼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指向徐志道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人碎尸万段!今日定要让这些明军有来无回,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族的耻辱!” 在达延汗盛怒之下发出的决绝命令中,所有草原上的骑兵仿若汹涌的黑色潮水。 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与仇恨,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徐志道率领的队伍奔腾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喊杀声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 巴特尔面色凝重,急促地对徐志道说道。 “监军,情况不妙啊! 今日这阵仗远超咱们的预期,他们已然红了眼,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虽说咱们的装备精良,可弹药毕竟有限,一旦陷入持久战,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必须马上撤退!” 徐志道剑眉紧锁,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前方汹涌而来的敌潮,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 仅仅片刻,他便果断地一挥手,高声下令。 “全体撤退,退至山谷!” 刹那间,明军士兵们迅速掉转马头,朝着山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当他们退至山谷时才发现,虽然山谷地势险要,能够在短时间内阻挡敌人的追击。 但谷内道路狭窄崎岖,每次仅能容少数人通过,这无疑大大减缓了撤退的速度。 若是没有一支强有力的队伍在后方进行阻击,敌人一旦追上来,整个明军队伍都将陷入绝境。 刘梓轩望着眼前混乱而危急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决然之情。 他毫不犹豫地驱马向前,来到徐志道身边,目光坚定地说道。 “济危兄,我来断后吧!” 徐志道心头一震,转头看向这位生死与共的兄弟,神情中满是担忧与不忍。 “梓轩兄,你可知道断后的后果? 这是九死一生之举啊!一旦被敌人缠住,你将面临数倍于己的敌军疯狂攻击,脱身的机会极为渺茫。” 刘梓轩微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无畏的笑容。 “济危兄,我自是清楚,但此刻若无人断后,大家都走不了。 我愿以我之躯,为兄弟们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你无需多言,就由我来吧!” 徐志道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知道此刻形势紧迫,不容推辞,用力拍了拍刘梓轩的肩膀,重重地点了点头。 “梓轩兄,多加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刘梓轩潇洒地一拱手,转身面向汹涌而来的敌骑,率领着断后的队伍,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毅然矗立在了山谷的出口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 徐志道神色凝重地看向唐山,高声吩咐道。 “唐百户,如今形势危急,你与刘文书带领一百名兄弟负责断后。 此任务艰巨万分,关乎着众多兄弟的生死存亡,你可敢领命?” 唐山听闻此言,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眼中透露出一股决绝之色,那是视死如归的坚毅。 他挺直了脊梁,声音洪亮而坚定地回答。 “监军,有何惧之? 这月余来,我们跟随您南征北战,杀敌无数,早已杀够本了! 这断后的重任交给属下便是,定当竭尽全力,为兄弟们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 言罢,未等徐志道回话,唐山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面向身后那一百名同样满脸坚毅的战士,大声喊道。 “兄弟们,今日便是我们报效国家、守护同袍的时刻! 随我一起,让这些鞑靼人知道我们明军的厉害!” 说罢,他高高举起手中燧发枪,带领着这百名勇士,向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毅然决然地冲了过去。 徐志道心中深知,在这残酷的战场上,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可当死亡的阴影如此迅速地笼罩而来时,他的内心仍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与沉痛。 然而,在这片绝望与混乱交织的战场上,却也有着一丝让他意想不到的温暖与慰藉——刘梓轩毅然决然地选择留下来共同面对生死。 当众人艰难地撤出山谷,身后敌军的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志道猛地听到了刘梓轩那熟悉而又坚定的喊声。 “济危兄,告诉我祖父,他的孙子不是孬种!” 那声音如同一道利箭,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与嘈杂,直直地刺进徐志道的心里。 徐志道下意识地勒住缰绳,转过头去,想要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到刘梓轩的身影。 可还未等他看清,接连响起的激烈枪声便如汹涌的浪涛一般瞬间将那最后的呼喊声淹没,也将徐志道的心沉入了无尽的担忧与悲伤之中。 他紧咬下唇,双手握拳,指节泛白,深知此刻的刘梓轩已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但他也明白,他们肩负着整个队伍的生死存亡,唯有带着这份沉重的牵挂继续前行,才不辜负刘梓轩的牺牲。 第97章 消沉 徐志道身姿略显疲惫与萧索,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嘴唇微微颤动,低低地吐出一句。 “回去吧。” 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初来时那股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劲头。 往昔那明亮而坚毅的眼神,如今已被黯淡与自责所笼罩。 尽管在心底深处,他明白战争无情,牺牲在所难免。 可一想到若不是自己下达的那个艰难决定,或许就不会有这一百人的断后部队被无情地留在那危险四伏的绝境之中,他的内心便被深深的愧疚与痛苦狠狠地揪紧。 那些牺牲的战士们,他们也曾有血有肉、有笑有泪,有家人在故乡苦苦等候,如今却因为自己的抉择,永远地倒在了这片陌生而残酷的土地上。 郭敬默默地站在一旁,将徐志道的落寞与痛苦尽收眼底。 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去,神色关切地看着徐志道,轻声安慰道。 “监军,老刘的牺牲绝非毫无价值。 他是为了保护大家,为了我们整个队伍能够安全撤离,才勇敢地站了出来。 他是真正的英雄,这样的人,值得我们用一生去铭记、去敬仰。 我们之前也错怪他了。 您也莫要太过伤心了,老刘泉下有知,也定不愿看到您如此消沉。 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与他并肩作战,是我们的荣幸,能有这样一位挚友,此生无憾啊。” 郭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试图用这些话语驱散徐志道心中的阴霾,可那如影随形的悲伤,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抹去的呢? 徐志道微微抬起头,眼中的哀伤并未消散,但却多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明白,刘梓轩是为了大义,可这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我们回去后,定要将这些勇士们的事迹详细禀报朝廷,让他们的家人得到应有的抚恤和荣耀,不能让英雄们白白牺牲,寒了将士们的心。” 郭敬重重地点头,应和道。 “监军所言极是,这些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朝廷定不会亏待他们。 此次战役虽然惨烈,但我们也重创了敌军,相信在这之后,他们定会有所忌惮,短期内不敢再轻易犯边。” 徐志道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愿如此吧。只是这战争的残酷,远超常人想象。 每一条逝去的生命,都是一份沉重的罪孽,压在我的心头。”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想要穿透这层层山峦,看到那遥远的家乡、 “我们这些幸存者,承载着他们的遗志,更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这片土地的安宁,继续在这乱世中坚守下去……” 队伍在沉默中缓缓前行,马蹄声沉重而缓慢,仿佛也在为那些逝去的英灵默哀。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战争的厌恶,却也更加坚定了守护和平的决心,他们知道,只有不断强大自身,才能在这动荡的世间,为身后的百姓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 所有人回到锦州后,徐志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力,径直回到自己的居所,将房门紧闭。 他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战场上那惨烈的一幕幕,刘梓轩决绝的眼神、断后部队奋勇抵抗的身影,以及鞑靼骑兵疯狂的冲锋,交替闪现,挥之不去。 每一个画面都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 锦州城的百姓们听闻军队归来,纷纷涌上街头。 他们的脸上既有对将士们平安归来的欣喜,又有对战争胜负的担忧与好奇。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奔跑,打听着战场上的奇闻轶事;老人们则站在一旁,默默祈祷着和平的降临。 郭敬在城中安排好士兵们的安置事宜后,来到徐志道的住所。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 “监军,我知道你心中痛苦,但如今我们回来了,当务之急是要向朝廷奏明此次战事的详细情况,让牺牲的兄弟们得到应有的表彰。”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郭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百姓们也都在关注着,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勇士们没有白白牺牲,他们是为了保卫锦州、保卫大明而战。” 过了许久,徐志道缓缓打开了门,他的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坚定。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他们的血白流。” 徐志道的声音略显沙哑。 “我这就整理战报,将他们的英勇事迹禀报朝廷。” 徐志道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报的撰写中。 他仔细回忆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决策,每一位战士的表现。 他深知,这份战报不仅仅是对朝廷的交代,更是对那些逝去生命的尊重和纪念。 郭敬见徐志道不再消沉离开了房间,对着门外的刘大夏点点头。 刘大夏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屋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看着徐志道开口说道。 “徐小子,这可不像你啊! 老夫认识的那个徐志道,可是意气风发、勇往直前,有着满腔抱负和热血的青年才俊。 如今不过是一场战事的挫折,怎就这般萎靡不振了?” 徐志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愧,苦笑一声、 “刘大人,您说得轻松。 这次的牺牲太大了,每一个兄弟的离去都像是在我心上割了一刀。 我身为监军,他们因我的决策而身处险境,我怎能心安?” 刘大夏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徐志道的肩膀、 “哼!战场之上,生死本就是一瞬间的事。 你以为那些将士们会后悔吗? 他们是为了大明,为了身后的百姓而战! 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让他们泉下有知,该多失望? 你应当振作起来,从这次的战事中吸取教训,想想如何在未来更好地守护大明的疆土,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徐志道听着刘大夏的斥责,心中渐渐涌起一股力量。 他握紧了拳头,微微挺直了脊梁、 “刘大人,您说得对。 我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 我要让兄弟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我会重新振作,为了大明,也为了那些逝去的英灵!” 徐志道的脸上满是忧虑与自责,声音也有些低沉沙哑、 “只是这一回,和刘首辅那边实在是难以交代啊。 刘梓轩毕竟是刘首辅的嫡孙,承载着整个家族的期望。 如今他却永远留在了那片战场之上,我该如何向刘首辅诉说这一切?” 说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仿佛又看到了刘梓轩临行前那坚定无畏的眼神。 刘大夏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此事确实棘手,但战场之上,生死无常,刘梓轩亦是为了大义而英勇捐躯。 我们唯有如实禀报,将他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无畏精神详细地告知刘首辅,让首辅大人明白,他的孙子是个真正的英雄豪杰,虽死犹荣。” 徐志道无奈地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这丧孙之痛,岂是轻易能够抚平的? 我担心,这会引发朝堂之上的波澜,甚至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对我们、对整个军队都不利啊。” 刘大夏目光深邃,沉思片刻后说道、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务之急,是先将此次战事的详细情况整理成册,包括刘梓轩的英勇事迹,呈递给圣上。 同时,我们也要做好应对各种局面的准备,稳定军心,不能让此次事件影响到军队的士气和大明的边防安危。” 徐志道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一场新的挑战即将来临,而他必须鼓起勇气去面对。 第98章 回京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气氛凝重而压抑。 右都御史陈金身着绯袍、头戴獬豸补服,神色激昂地进谏道。 “陛下,那徐志道实在是罪大恶极,所作所为有违天道伦常,恳请陛下降下旨意,对其严惩不贷,以正国法!” 此言一出,朝堂之下顿时炸开了锅,一众御史纷纷响应,义愤填膺地齐声高。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声浪此起彼伏,大有不将徐志道置于死地誓不罢休之势。 在这一片喧嚣声中,内阁次辅谢迁稳步出列,清了清嗓子,沉稳说道。 “陛下,当此乱世,当用重典以安天下。 老臣以为,徐监军的所作所为,并无过错。 且看那达延汗部,屡屡犯我大明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知多少大明子民惨遭屠戮,无数牲畜被其劫掠而去。 徐监军筑京观之举,虽然看似残忍,却能在这乱世之中,彰显我大明的威严,让那些异族心存忌惮,不敢轻易来犯,实乃无奈却又有效的手段啊。” 龙椅之上的朱佑樘,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这乱哄哄、争吵不休的早朝局面,只觉头疼欲裂。 这时,何鼎挺身而出,高声喝道。 “肃静! 朝堂之上,岂容尔等如此喧哗!”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瞬间压下了众人的嘈杂之音,朝堂上渐渐恢复了一丝秩序,但那紧张的气氛却依旧弥漫不散。 朱佑樘眉头紧皱,目光扫视着群臣,缓缓开口道。 “众卿家,徐志道此次出征,大败达延汗部,杀敌数千,缴获牲畜无数,成功的打了达延汗部的脸,让他们的敖包祭乱成一团,此乃大功一件。 朕本想着诸卿会为如何赏赐徐爱卿出谋划策,未料想……”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失望与疑惑。 一时间,朝堂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大臣们细微的呼吸声和衣袍的摩挲声。 许久,吏部尚书耿裕颤颤巍巍地出列,拱手说道。 “陛下,臣以为,这徐志道虽有战功,可他筑京观之举,实在是有失我大明体统,有违圣人之道。 此般行径,恐会引起外族更深的仇恨,为我朝边境埋下更多的祸根啊,所以臣以为,不但不能赏,还当罚之,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纷纷点头称是。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傅瀚也紧接着附和。 “陛下,臣听闻那徐志道在战场上手段残忍,杀降众多,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如此行事,岂是仁义之师所为? 我朝向来以仁德治天下,这般行为,若不惩处,恐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亦会有损我大明在周边藩国心中的形象啊。” 朱佑樘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强忍着怒火,看向一直未曾表态的内阁首辅。 “首辅大人,你如何看?” 首辅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徐志道此事确有不妥之处,但念其战功赫赫,若贸然惩处,怕是会让前线将士寒心。 不妨先将其召回,命其述职,详细了解事情始末,再做定夺,也不失为两全之策。” 朱佑樘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心中权衡着利弊。 他深知,徐志道此举虽不被朝中大臣认可,但在军事上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 可若不顺应众意,怕是会引发朝堂更大的动荡。 徐志道接到召自己回京的旨意,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明白这是朝中有人发力了,可他徐志道行得正坐得端。 虽然筑京观有点残忍,但是自己这不是为了美化环境吗? 面对这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心中自是愤懑不已。 肯定是怕自己将边境的关系弄的太僵,到时候他们的“生意”没法做。 “哼,想我徐志道在前线浴血奋战,与那达延汗部拼死厮杀。 这些狗东西却在后方指指点点,仅凭几句圣人之道、体统之说,就要定我罪?” 徐志道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怒声自语。 一旁作为他亲卫的勋贵子弟们低着头,则是眼睛放光。 心里想的都是等回京的,小爷祸祸不死那帮老杂毛。 良久,徐志道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传我令,不日本监军回京,营内一切大小事物全由统领张仑负责。 尔等务必听令。” 吩咐完神机营将士后,徐志道心里想着。 “我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谁能真的定我徐志道的罪!” 勋贵子弟们领命而去,一时间,营地内忙碌起来,马蹄声、号角声交织。 数日后,徐志道率着所有勋贵子弟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京城的繁华依旧,可徐志道却无心欣赏,径直朝着皇宫而去。 皇宫大殿之上,朱佑樘高坐龙椅,群臣分列两旁。 徐志道踏入殿中,单膝跪地,朗声道。 “臣徐志道,参见陛下!” 朱佑樘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轻声道。 “济危平身,日夜兼程辛苦了。” 徐志道挺直腰杆,不卑不亢。 “多谢陛下关心,圣上此次叫臣回来。。。。” “济危不急,你才刚回来。 先陪朕用膳,那些糟心事明日再议。 何鼎,吩咐尚食监传膳。” 尚食监很快便将膳食备好,朱佑樘与徐志道移步至偏殿。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但两人都各怀心思,一时无人动筷。 朱佑樘率先打破沉默,夹了一块徐志道平日里爱吃的烧鹅,放入他碗中,轻声说道。 “济危啊,朕知你在前线不易,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你了。 你且放心,朕不会轻易被群臣左右,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徐志道微微一怔,眼眶竟有些湿润,连忙起身谢恩。 “陛下如此信任臣,臣万死不辞! 只是臣所为皆是为了大明江山,却遭朝中大臣这般误解,实在是心有不甘。” 朱佑樘抬手示意他坐下,神色凝重地说道。 “济危,这件事朕也知晓,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朕也知道他们的勾当,然而有时候为了大明的稳定,朕又不得不妥协。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朕若贸然行事,恐引发更大的动荡。 朕虽贵为天子,却也有诸多无奈之处啊。 就说这次你筑京观之事,从军事上讲,确有震慑之效,但在那些文臣眼里,便是有违圣人之道。” 徐志道眉头紧皱,愤懑道。 “陛下,臣在前线与那达延汗部拼死厮杀,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臣若不采取些强硬手段,如何能保我大明百姓平安? 那些文臣只知在后方空谈圣人之道,可曾见过边境百姓的惨状?” 朱佑樘微微叹气。 “朕又何尝不知你之难处? 但朝中文臣势力不可小觑,他们的言论也关乎着大明的根基。 朕需在你与群臣之间寻得平衡,这并非易事。” 徐志道咬牙道。 “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污蔑臣? 臣的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若因此寒了心,日后谁还肯为大明卖命?” 朱佑樘拍了拍徐志道的肩膀,安抚道。 “朕定会寻得一个妥善之法。 你且先在京中暂作歇息,陪陪家人,待朕慢慢谋划。 朕已暗中派人去调查那些与外族勾结的蛛丝马迹,待时机成熟,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还你清白。” 徐志道拱手道。 “臣遵旨,一切但凭陛下定夺。” 这一顿饭,吃得气氛沉重,徐志道心中的愤懑虽未全消,但也只能暂且按下,等待朱佑樘在朝堂之上的周旋与决断,期望能有一个转机,让自己得以继续为大明边疆效力,保境安民。 第99章 搁你你愿意啊? 徐志道陪朱佑樘用完膳后便出宫了。 出宫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定国公府。 刚踏入书房,便急切地唤了一声。 “大祖父,我回来了。” 定国公徐永宁从书案后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直接了当的说道。 “志道,不要怕。 老夫明日陪你一同上朝。” 徐志道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动。 “大祖父,这……” 定国公神色严肃,沉声道。 “我徐家一门忠烈,岂会怕了这些朝堂上的鬼魅伎俩? 你此次出征,战功赫赫,却遭奸人污蔑,老夫怎能坐视不管?” 说罢,他拉着徐志道在椅子上坐下,继续道。 “我在这朝堂之上多年,那些人的心思和手段,老夫心里有数。 明日上朝,老夫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真凭实据来给你定罪!” 徐志道面露犹豫。 “可是,大祖父,此事已经牵扯到多方势力,孙儿担心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定国公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 “怕什么! 若今日我们徐家退缩,日后在这朝堂之上便再无立足之地,更何谈保家卫国? 我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再说了,慌什么? 我们徐家乃中山王之后,是开国功臣,定国公复还有靖难之功,老夫还能怕那些之乎者也的腐儒?” 徐志道心中一暖,眼眶微红,起身向定国公深深一揖。 “既如此,孙儿多谢大祖父! 有您在,孙儿心里也有了底气。” 定国公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 “今夜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明日,我们一同去会会那些朝堂上的牛鬼蛇神,看他们能奈我何!” 书房内气氛凝重,祖孙二人眼神坚定。 次日朝会。 朝堂之下,吏部尚书耿裕率先开口。 “徐监军,你筑京观,致无数尸骸曝露荒野,此等残忍之举,有何可辩解之处?” 徐志道看向他,目光冷峻。 “耿大人,若无此举,那达延汗部怎会知晓我大明威严? 他们连年犯我边境,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我这是让他们明白,犯我大明者,必付出惨痛代价!” 户部侍郎傅瀚紧接着发难。 “你战场上杀降众多,老幼妇孺亦不放过,仁义之师怎会如此行事?” 徐志道怒极反笑。 “傅大人,身处战场,生死一瞬,达延汗部的士兵哪个手上不是沾满我大明百姓的鲜血? 我若心慈手软,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将士,如何护得住身后万千子民?” 群臣一时语塞,内阁首辅刘健见状,出列说道。 “徐监军,你的战功大家有目共睹,可如今朝堂争议颇大,陛下也需平衡各方。 你且将战事详情细细说来,也好让大家了解全貌。” 徐志道微微点头,开始详述出征的种种艰辛、与达延汗部的多次交锋以及筑京观前后的考量。 随着徐志道的讲述,大殿之上气氛逐渐变化,一些原本坚定反对的大臣眼中也露出了思索之色。 另一位礼部侍郎王华见众人神色稍有缓和,心中暗忖若就此让徐志道轻易过关,日后朝堂之上礼仪纲常恐将愈发不被重视,当下便出列,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徐监军,即便你所言战事艰难、敌方凶残,可筑京观这等行径,实在是有失我大明礼仪之邦的风范。 古人云,杀降不祥,更何况曝尸荒野,此举恐遭天谴呐! 我大明以仁义治天下,这般残忍手段,岂是我朝臣子所为?”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从徐志道身上移开,眼神中透着几分心虚,只因他未曾亲临战场,所言不过是书本教条与心中臆想。 徐志道闻听此言,心中怒火顿起,他极力压抑着情绪,双手握拳,微微颤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王华。 “王大人,您久居朝堂,高谈阔论自是拿手,可曾见过边疆百姓流离失所、亲离子散之惨状? 达延汗部肆虐时,可曾顾念半分仁义? 我等将士在冰天雪地、缺衣少食中浴血奋战,为的就是护我大明疆土、百姓安宁。 筑京观,一为震慑敌军,让他们知晓犯我大明者绝无好下场。 二为慰藉战死的英灵,让他们瞑目九泉。 若此时还讲迂腐的礼仪,置万千生灵于不顾,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却字字掷地有声,在大殿之中回荡,引得不少武官微微点头,他们深知战场残酷,对徐志道所言感同身受。 王华被徐志道这一番驳斥弄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张了张嘴,欲要再辩,却一时语塞。 徐志东见王华说不出话,追问道。 “王大人,请问面对异族,您会如何?” 王华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说道。 “徐监军,你当以礼义为先,不该如此行事。” 徐志道阴笑着问道。 “王大人,您可有儿女?” 王华微微皱眉,道。 “本官儿女双全。” 徐志道继续道。 “若是下朝后,我去杀了您儿子,抢您女儿。 王大人您会如何?” 王华脸色一沉,怒声道。 “本官定与你不死不休,朝堂政见之事你却牵扯本官家眷。” 徐志道冷笑一声。 “王大人,您不是应该先跟我讲理,再感化我吗?” 王华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一时语塞。 徐志道接着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明白这意思吗? 王大人,您读的圣贤书看来也没那么透彻。” 王华脸色涨红,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反驳道。 “徐监军,你这是故意曲解。 我所说的礼义,是在遵循道德规范的前提下,处理事情的准则。” 徐志道冷哼一声。 “王大人,您空谈礼义,却不顾战场上的实际情况。 您可曾想过那些百姓遭受的苦难? 我们将士浴血奋战,为的是保卫国家、保护百姓。 而您却用所谓的礼仪来评判我们,这是不切实际的。” 王华皱着眉头,反驳道。 “徐监军,你不能以偏概全。 战争固然残酷,但不能忽视道德和礼仪。 。。。” “闭嘴,退朝。” 朱佑樘现在不想听王华的长篇大论了,他感觉王华就是个杠精。 直接终止了他与徐志道的争辩。 第100章 吾孙勇否? 朝会散去,大臣们三三两两议论着徐志道之事离开大殿,唯有徐志道仍站在原地未动,他心中清楚,朱佑樘必定还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讲。 此时的大殿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光影斑驳,却也衬得这空旷的大殿愈发安静。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匆匆走来,尖着嗓子说道。 “徐监军,陛下口谕,请您去趟暖阁。” 徐志道整了整衣冠,神色镇定地跟着小太监前往暖阁。 一路上,他思绪万千,此次进宫面圣,关乎自己的命运,更关乎徐家的声誉,他必须谨慎应对。 暖阁内,朱佑樘正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地翻阅着手中的奏章,微风吹动的纸张。 似乎也在映衬着他此刻纠结的心境。 内阁的几位重臣,首辅刘健、次辅谢迁、阁臣李东阳也已在书房内,他们站在一旁,低声交谈着,偶尔看向奏章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忧虑和思索。 这些奏章都是关于徐志道筑京观一事的各方奏报和意见,内容繁杂,观点各异,有的弹劾徐志道残忍好杀,有失天和。 有的则称其为保大明威严,震慑敌胆,不得已而为之,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徐志道走进御书房,跪地行礼。 “臣徐志道叩见陛下。” 朱佑樘放下手中的奏章,目光落在徐志道身上,沉默片刻后说道。 “济危,平身吧。 今日朝堂上所言,朕需与几位爱卿再做商议,此事关乎重大,朕要权衡利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但是朕也不是好欺负的,世家的手有些长了。” 徐志道心中一凛,听出了朱佑樘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他深知,此次筑京观一事,表面上是对自己行为的争议,实则背后或许牵扯到了朝堂上各方势力的角逐,世家大族们的势力渗透,已经让皇帝感到了威胁。 “陛下圣明,臣之所为皆为保我大明江山社稷,绝无半分私心。 只是臣也明白,此番争议,恐有心之人借机生事,妄图扰乱朝纲。” 徐志道恭敬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坚定。 朱佑樘微微点头。 “朕知晓你徐志道的忠心,只是朝堂之上,众口铄金。 那些世家大族,仗着累世功勋和盘根错节的势力,处处掣肘朕的决策。 此次对你的弹劾,朕又岂会不知其中有他们的手笔,无非是想借此打压朕的权威,削减皇权。” 首辅刘健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徐志道将军此番出征,战功赫赫,虽筑京观之举有违仁德,但也是形势所迫。 臣以为,当以稳定朝局为重,不可让世家借此机会扰乱朝堂秩序,寒了将士们的心。” 谢迁也附和道。 “刘首辅所言极是,陛下,我大明正处于兴盛之际,当以团结内部、抵御外敌为首要之务。 对于徐志道之事,需慎重考量,既不能忽视其行为带来的影响,也不能让奸佞小人得逞。” 朱佑樘沉思片刻,目光扫视着众人。 “朕意已决,你先回府吧,待朕彻查此事背后的势力纠葛,再做定论。 朕要让那些妄图操纵朝堂的世家知道,这天下,终究是朱家的天下,朕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皇权! 可能就是委屈你了济危。” 徐志道再次跪地,叩首道。 “陛下言重了,臣愿为陛下分忧,些许委屈何足挂齿。 只望陛下早日查明真相,还朝堂一片清明,臣便心满意足。” 他心中明白,此番回府虽名为闭门思过,实则是皇帝的缓兵之计,既要稳住那些弹劾他的世家势力,又要为彻查真相争取时间。 朱佑樘微微抬手,示意徐志道起身。 “济危,这几日你先休息休息。 有空去东宫看看,太子想你了。 你也将出征前后之事细细梳理,若有任何遗漏之处或是新的发现,即刻派人进宫告知于朕。” 徐志道听闻此言,他连忙应道。 “臣遵旨,多谢陛下关怀,臣一会就去看望太子殿下。 陛下保重龙体,臣告退。” 徐志道转身欲走之际,刘健快走几步拦住了他。 刘健目光复杂地看着徐志道,问道。 “徐监军,梓轩勇否?” 徐志道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露出一丝沉痛与敬佩,沉声道。 “勇冠三军。” 刘健的眼眶微微泛红,拱手道。 “老夫多谢,徐监军告知。” 徐志道连忙回礼,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老大人客气,若不是我决策失误……梓轩兄也……” 刘健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 “徐监军严重了,这是他自己的路。 徐监军慢走。” 徐志道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宽慰这位失去嫡孙的老臣,可最终那些话还是梗在喉咙,没说出口。 他知道,再多的言语在生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而刘健这份克制下的悲痛,更让他内心沉重万分。 徐志道退出后,朱佑樘便与内阁重臣们围坐于暖阁之中,神色严肃地商议着应对之策。 暖阁内气氛凝重,他们深知,徐志道一事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已在朝堂激起层层涟漪,背后的势力纠葛若不妥善处理,必将危及大明的根基。 而徐志道自己则径直朝着东宫走去。 一路上,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太子的牵挂,也有对自身处境的忧虑。 东宫的侍卫见是徐志道前来,皆恭敬行礼,他们知晓徐志道与太子的情谊深厚,不敢有丝毫怠慢。 也知道眼前这人可不是之前的文弱书生了,毕竟对待异族那是真说杀就杀,一点都不留情面。 今日就连刘瑾都不敢得瑟了,毕竟眼前这位爷一言不合就筑京观的主,谁敢惹啊。 进入东宫,只见太子正在庭院中练剑,听闻脚步声,朱厚照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之色。 “二哥!你回来了?” 直接冲了过去,给了徐志道一个大大的拥抱。 徐志道嫌弃的推开了朱厚照说道。 “一身汗臭味,熏到我了。” 朱厚照嘟着嘴回道。 “二哥你变了。” 第101章 我爹被砍了 京城之中,一座气派非凡的华丽府邸内,昏暗的房间里,一道身影隐匿于阴影之中,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严。 他身形高大,轮廓模糊难辨,仅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只听他声如洪钟,冷冽而低沉地问道。 “王华到底是谁的人?” “主人,眼下还未查出来。” 下属垂首恭立,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养你们何用? 这点事都办不好?” 阴影中的主人声音陡然提高,愤怒与威严交织,仿佛要将这黑暗都震碎。 “主人息怒,卑职这就去查。” 下属吓得浑身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出,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的颤音。 “查不出来,就别回了。 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滚!” 主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如惊雷般震人心魄,透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卑职告退。” 下属赶忙退下,小心翼翼地退离,不敢抬头直视那隐在阴影中的人。 待下属离开后,阴影中的那人微微仰头,低声喃喃道。 “本王的好三哥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体弱多病竟还能撑这么多年,身边还能有徐志道这样的学生。 哼,你真是该死啊!” 说话间,他脸上满是狠厉之色,咬牙切齿,神情怨愤。 可转瞬之间,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意,轻声说道, “徐志道,很好。 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仲永式的人物,没想到他的表现让本王着实吃了一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哈哈哈哈,来人备礼送去定国公府。” 同一时间,京城内几大勋贵的府邸热闹非凡。 姜升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将大门拆了。 “哥,我回来了!” 姜升猛地一脚踹向自家大门,那门“砰”地一声被踹飞出去。 院子里,姜汉正跪在地上掐着耳朵,被嫂嫂训得抬不起头。 听到姜升的声音,他忙站起身,对着夫人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娘子,衣裙怎么脏了? 诶,阿升回来了啊,快让为兄看看。” 然而,若不是姜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看上去就真像是一幅兄友弟恭的画面了。 “给老娘滚回来跪着!” 嫂嫂突然一声怒喝。 “是,夫人。” 姜汉乖乖应道,老老实实地跪回原来地方。 嫂嫂转向姜升,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亲切地说道。 “叔叔回来了啊,没吃饭吧? 嫂嫂这就给你准备饭食,别管你大哥,就让他跪着。”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姜升一脸疑惑地问, “哥,你这是怎么了?教坊司的事露了?” 嫂嫂立刻转头看向姜汉,眼中满是嗔怒, “姜汉,你给老娘等着,等我给阿升做饭饭的,你还敢去教坊司?” 姜汉满脸焦急,忙解释道, “娘子,听我解释啊。” 姜升又道, “哥,是不是私房钱被嫂嫂发现了?” 嫂嫂一听,怒声喊道, “姜汉!” 姜汉无奈地对姜升说, “二弟,算大哥求你了,你别猜了。 我就是忘给你侄子找先生了,你再猜下去,你哥我都得去地下找先生了。” 方继番回到家时,情形截然不同于往常。 他的父亲因为练了小号,对这个傻儿子彻底放任不管,甚至带着全家悄无声息地搬了家,却并未告知方继番。 当方继番满心疲惫地回到家,发现府门紧闭,他用力地敲门,发出“砰砰”的声响,可门内毫无动静。 他心中疑惑,绕着大门不断呼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寂静的空气。 在敲门无果后,方继一番思索后,从腰间掏出一颗手榴弹。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榴弹朝着大门的锁扣扔了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炸得四分五裂,木片横飞。 方继番走进院子,只见原本熟悉的院子杂草丛生,荒废的景象仿佛已历经了岁月的洗礼。 地上的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角落里的几株花草早已枯萎,毫无生机。 他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满脸震惊,喃喃自语道。 “打个仗回来,家就没了? 这是什么时候被抄家了啊?” 方继番在原地呆立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郭敬回到家中,他的内心一直有些疏离。 自幼不被重视的他,回家后与家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总感觉自己与家人之间有一层隔阂。 在家中待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出门,想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当他来到酒楼前,正准备推门而入时,二楼的姜升一眼看到了他,连忙挥手喊道。 “嘿,小郭,赶紧上楼,就差你了!” 郭敬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姜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快步走上楼去。 郭敬上到二楼,发现从辽东回来的人几乎都在这儿。 郭靖皱着眉头问道。 “监军呢?” 有人连忙回应。 “已经派人去请了。” 此时,徐志道刚从皇宫出来,就被方继番几个人一把架起,慌慌张张地朝着这边一路小跑。 徐志道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喂,你们快放我下来啊!” 方继番等人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像是生怕徐志道跑了似的。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二楼众人面前。 徐志道被放了下来,他满脸无奈,一边整理着自己衣服,一边嗔怪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方继番笑着说。 “监军,好不容易把你找到,可不能让你跑了。”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徐志道在皇宫的情况。 徐志道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你们别急,听我慢慢说。 再说了你们怎么都不在家?” 郭敬无奈地耸耸肩,说。 “和家里人合不来,融不到一块去。” 姜汉撇了撇嘴,露出一丝苦笑。 “可不是嘛,和家人话不投机,总闹矛盾。 我哥把我打出来了,待不下去。” 方继番垂头丧气,声音低沉地说。 “我家遭遇满门抄斩,已经没家了。” 众人疑惑地看向方继番。 “伯父……?” 方继番回应道。 “我回家,家里只剩杂草了,我爹肯定被圣上满门抄斩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破败?” 徐志道说道。 “那个……有没有可能是你爹搬家了,没告诉你?” 方继番坚决地回道。 “不可能,我爹肯定被砍了,我了解他。” 在众人的对话中,方继番的神色显得格外凝重,眉头紧锁,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他的语气坚定,似乎对自己所认定的事情深信不疑。 第102章 家兄也很想念你 在原本热闹的酒楼里,方继番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大姐一会来吗?”这话瞬间让酒楼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原本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郭敬朝姜汉使了个眼色,姜汉立刻心领神会,一把拉住方继番就往角落里走去。方继番还不明所以,其他人可都清楚,“大姐”曾叮嘱过千万不能在徐志道面前透露她的身份。 “监军,我和老方有点事儿要聊,你们先吃着喝着。”姜汉说完,也不管徐志道一脸疑惑,拖着方继番来到墙角,对他进行了一番“亲切”的问候。 徐志道看向郭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郭敬赶忙说:“监军,别管他俩,咱们先吃着喝着。”说着,他随手拿起一杯酒,向徐志道敬酒。 徐志道心里明白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过他满脑子都是世家、利益之类的事情,便没多在意。 “第一杯敬刘梓轩和为我们断后的兄弟。”徐志说着,举起酒杯,却没有喝,而是将酒倒在了地上。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长宁侯之子赵轩想起之前与刘梓轩发生过冲突,此时对刘梓轩也没了什么怨恨。毕竟当时那种危急的情况,只有刘梓轩这个大家都认为文弱的书生挺身而出,毅然决定留下来断后。 “诶,你干什么?”徐志见赵轩准备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连忙制止道。 “监军,敬完酒不应该摔杯吗?”赵轩疑惑地问道。 “摔个屁!你以为这是在门外埋伏刀斧手,摔杯为号呢?摔完你拿什么喝酒?”徐志没好气地说道。 “也对哈!监军,我这不是情绪激动嘛。”赵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郭敬这时插话道:“监军,别管这几个夯货。今天早朝圣上怎么说?” “这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该得的军功一个都不会少。”徐志回答道。 “那您呢?”郭敬接着问。 “我?现在他们都把我当成刽子手,你们就别管了。”徐志无奈地说。 “那怎么行?我们的功劳都是监军您带着我们挣来的,哪能我们升官发财,您却被人攻击。”郭敬着急地说道。 “你们真不用管,圣上是我老师,你们觉得我能差到哪儿去?”徐志微笑着安慰道。 在场的人都把徐志的话当成是安慰他们的场面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默默地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楼里众人酒足饭饱。徐志道起身准备结账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不经意间瞥见两名女子站在街边。 其中一位正是朱悦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她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 朱悦宁站在街边,眼神专注地看向酒楼方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身旁的女子小青,正四处张望着,突然发现了徐志道,眼睛一亮,连忙拉了拉朱悦宁的衣袖,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志道直接来到朱悦宁面前。 “朱小姐,好久不见。” 朱悦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露出一抹浅笑。 “徐监军,没想到在此遇见您。”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欣喜。 徐志目光落在朱悦宁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与疑惑。 “朱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人吗? 别叫在下徐监军,听着怪生分的。” 他忍不住问道。 朱悦宁微微点头,目光扫了一眼酒楼,说道。 “好的,徐公子。 我听说这边的酒楼热闹,便想来看看。 没想到遇见了徐大人。”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好奇,似乎对徐志在酒楼的情况很感兴趣。 徐志不禁想起之前方继番提到的大姐,心中猜测难道朱悦宁就是那个神秘的大姐? 但他想想就感觉不可能,朱悦宁这样温婉的女子怎会是那帮夯货口中的大姐? 徐志道笑着说道。 “这里的酒楼确实不错,朱小姐若是喜欢,不妨有空品尝一下。” 朱悦宁微微点头,目光再次看向徐志,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徐公子今日在酒楼与众人相聚,想必很开心吧。” 她看似随意地说道。 徐志想起之前与众人的交谈,心中感慨道。 “是啊,大家都经历了不少事情,军营之中严禁饮酒,这不回京了才得以痛饮。” 朱悦宁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有时候聚散无常,希望大家都能珍惜眼前的时光。” 徐志听出她话里似乎别有深意,心中不禁对她越发好奇。 “朱小姐说得没错,珍惜眼前时光,这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到的。” 朱悦宁微微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小青。 小青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朱悦宁手中。 朱悦宁将盒子递给徐志,说道。 “徐公子,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徐志接过盒子,心中疑惑,不知里面是什么。 他打开盒子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精美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些独特的花纹,看上去十分珍贵。 “这太贵重了,朱小姐,我不能收下。” 徐志连忙说道。 朱悦宁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徐公子不必推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一是为祝贺徐公子得胜归来,二是多谢徐公子照顾家兄。” 徐志犹豫了一下,想到朱麟是他嫡亲兄长,可能这枚玉佩都是朱麟授意的。 最终还是收下了玉佩。 “那多谢朱小姐了。” 他感激地说道。 朱悦宁微微点头,说道。 “天色不早了,徐公子也该回去休息了。 我就不打扰您了。” 徐志望着朱悦宁,心中涌起一股不舍之情。 “朱小姐,日后若有机会,希望能再与您相见。” 朱悦宁微笑着说道。 “徐公子若是有时间,不妨来我府上坐坐。 家兄也十分想念你。” 徐志点头说道。 “好,一定登门拜访。” 朱悦宁再次向徐志道别,然后转身与小青一起离开了。 徐志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她说朱麟也很想念我?” 第103章 我溜达 徐志道不知道的是,他与朱悦宁在楼下的这番交流,被楼上的一众勋贵尽收眼底。 此时,酒楼的楼上,全是吃瓜的。 郭敬站在窗边,眼神紧紧盯着楼下徐志道与朱悦宁的身影,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方继番,打趣道。 “老方,要是大姐和监军打起来了,你帮谁?” 方继番听到这话,原本就纠结的表情愈发显得为难,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在脑海中不断权衡着什么。 郭敬见方继番许久没有回应,摆了摆手,嫌弃道。 “行了,闭嘴吧,问你也是白问。” 接着又看向姜汉,眼中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老姜,你呢?帮谁?” 姜汉被问得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窗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郭敬皱起眉头,打断道。 “行了,你跟老方这脑子都不知道想啥呢。” 姜汉不服气地反驳道。 “别说我,那你帮谁?” 郭敬毫不犹豫地说。 “我自然是帮监军。” 方继番听到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你不怕大姐打死你?” 郭敬反问。 “那你看着监军被打死?” 方继番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郭敬哼了一声。 “废话,我要是知道至于问你们?” 这时赵轩突然冒出个想法。 “你们说要是把大姐和监军凑成一对,这样不就不用帮了吗?” 方继番和姜汉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继番兴奋地拍手,姜汉也跟着附和道。 “好主意!” 郭敬白了他们一眼,说道。 “屁的好主意,你觉得是大姐能同意,还是监军能同意,或者是圣上能同意? 你们以为这是过家家呢? 这可是两大国公府联姻,就算陛下再信任,下面那些腐儒,能不对此有所顾虑?” 赵轩挠了挠头,接着说。 “老郭,说到那些腐儒,咱们是不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郭敬来了兴致,说道。 “说说看。” 赵轩得意地说。 “这几天弹劾监军的那几个人我可都清楚得很,咱们一会给他们送点礼?” 姜汉不解地。 “他们诬陷监军,还送什么礼?” 赵轩压根没搭理姜汉这个傻子转头看向郭敬,催促道。 “老郭,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这里面就你的脑子比我们好使点。” 郭敬沉思片刻,说道。 “王侍郎家多备点。” 赵轩立刻看向方继番,说道。 “好嘞,有你老郭这句话就行了。 老方,把你私藏的手榴弹交出来。” 方继番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连忙摆手,矢口否认。 “我没有,别瞎说,真没了。” 赵轩不依不饶,又看向姜汉,说道。 “老姜,交给你了。” 姜汉一脸坏笑,朝着方继番走去,方继番一边往后退,一边喊道。 “你不要过来啊!” 楼上的勋贵们,目光还在楼下徐志道与朱悦宁身上打转,他们的谋划也在悄然展开。 朱悦宁回到京城的宅院里,径直来到朱麟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朱麟正站在床边,她不禁蹙起眉头,关切地说道。 “哥,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下床了?” 朱麟上下打量着朱悦宁,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问道。 “小妹,你干什么去了? 脸色怎么这样红?” 朱悦宁神色平静,心中波澜不惊,暗自镇定了一下,说道。 “还不是被你气的,伤还没好就下床。” 她编起瞎话来信手拈来,毫无破绽,反而把朱麟说得哑口无言。 朱麟一时语塞,只能转移话题,看着朱悦宁说道。 “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夫家了。 京城有没有看得上的青年才俊?” 这一句话让本就有些脸红的朱悦宁顿时羞红了脸,像熟透了的苹果。 朱悦宁低下头,小声说道。 “兄长,您珠玉在前,除非有人能超过你,不然小妹可看不上其他人。” 朱麟听了这话,心中不禁疑惑,心想:没有看上人,脸红个泡泡茶壶。 朱麟盯着朱悦宁,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探究。他继续问道。 “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今天出去到底去了哪里?” 朱悦宁微微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朱麟,说道。 “哥,我没有什么心事瞒着你,只是出去散了散步。” 朱麟微微皱眉,似乎并不相信朱悦宁的话。 就在朱悦宁快被朱麟拆穿之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声响犹如雷霆万钧,震得整座宅院都似乎摇晃起来。 “轰”的一声,仿佛一道闪电在耳边炸裂,瞬间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氛围。 朱悦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激灵,原本强装镇定的她,瞬间变了脸色。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 o形,整个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谁在老娘家隔壁玩大炮呢?吓死老娘了。” 然后感觉有什么不对瞬间夹起嗓子。 “哥哥,小妹害怕。” 她声音带着颤抖,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强硬气势。 上一秒还化身暴龙的朱悦宁,此刻察觉到不对,立刻收起了自己的锋芒,顺便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此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双手紧紧地抓住朱麟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朱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前倾,警惕地看向隔壁方向。 由于声音太大,他没有听见朱悦宁说的话,单纯地以为自己的妹妹被吓到了。 “小妹,为兄去看看。” 朱麟说着,便放开朱悦宁的手,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他的脚步急促而坚定,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担忧。 朱悦宁站在原地,眼神随着朱麟的身影移动。 她的心跳还在加速,心中充满了不安。 ”还好刚才兄长没听见,不然就暴露了。 那个恩人玩的大炮?老娘得好好谢谢他“ 朱麟走出房间,他的脚步快速而稳健,当他走出院子时。 只见隔壁吏部尚书的府门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一些被炸碎的物品。 一个年轻人正站在扣扣,一脸慌张地看着他。 “方继番?在这里干什么?” 朱麟问道。 年轻人看着朱麟,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我......朱哥,我溜达。” 第104章 九族?消消乐而已 朱麟机警地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这边,迅速伸手一把将方继藩拉进了自己的宅院。 刚一进院,朱麟满脸怒容地质问。 “方继藩,你好大的胆子! 究竟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竟敢来炸吏部尚书府? 是徐志道在背后指使,还是仗着你爹南和伯的权势?” 朱麟深知方继藩就算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炸尚书府,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方继藩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回答。 “朱哥,哪有谁指使我啊? 我就是随便溜达溜达,一不小心就走到这儿了。 再说了,我爹他老人家不是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吗? 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哪还有什么依仗。” 朱麟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道。 “少在这儿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这吏部尚书府是你能随便溜达来的地方? 还有,谁说你爹被满门抄斩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谣言?” 方继藩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一本正经地说道。 “朱哥,我刚从辽东回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家,却发现家里已经荒芜得不成样子了。 您也知道我爹那人的脾气,我琢磨着,他肯定是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圣上,这才落得个被砍头的下场。 我这也是根据情况猜测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朱麟听了方继藩这一番话,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你爹南和伯要是听到你这番话,非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死你不可。 你不知道,南和伯府早就举家搬迁到城西去了。 也不知道是没人告诉你,还是你故意装作不知道。” 方继藩一脸无辜地挠挠头,小声嘟囔道。 “我真不知道啊,他也没跟我说这事儿……” 朱麟不耐烦地摆摆手,追问道。 “那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到处传言你爹被砍了?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方继藩耸了耸肩,反问道。 “不然呢?我当时看到家里那副破败的样子,自然而然就这么想了。” 朱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 “行,过去的事就先不提了。 你现在赶紧给我老实交代,到底为什么要来炸吏部尚书府? 你可别再给我打马虎眼了,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徐志道也不是会这么做的人,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隔壁街道又有爆炸声传来。 朱麟这时候明白了,大声问道。 “方大傻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在京城搞这么大? 说吧,徐志道知道这件事不?” 方继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堆满了焦急与无辜。 “朱哥,天地良心啊!我哪有造反的胆子? 我就是脑子一热,想搞点恶作剧,让那些小瞧我的人知道我方继藩不是好惹的,跟造反八竿子打不着! 徐志道? 我都好久没跟他碰面了,他哪会掺和我这糊涂事!” 朱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方继藩,满脸质疑。 “你觉得我会信你这鬼话? 就凭你这夯货,能弄出接二连三的爆炸? 快说,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势力在操控你? 你要是敢隐瞒半句,等锦衣卫来了,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方继藩急得满脸通红,汗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朱哥,我发誓,真的只是我一时冲动。 我瞅着吏部尚书平日里耀武扬威,心里不爽,就想给他找点不痛快,哪晓得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朱麟眉头紧锁,还在分辨方继藩言语的真假。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威严的呵斥声,显然是锦衣卫迅速逼近。 朱麟脸色骤变,压低声音对方继藩道。 “不管怎样,锦衣卫来了。 你乖乖闭嘴,进我家里,千万别出声!” 方继藩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直犯嘀咕。 “要不是你拦住我,我早跑了。” 二人回到朱麟的内院,正瞧见恢复平日温婉的朱悦宁。 方继藩一见到朱悦宁,下意识地。 “大。。。大。。。大” 但是被朱悦宁一个充满笑意又极具威胁的眼神瞪过来后改口道。 “大美女!” 朱麟一巴掌拍在方继藩脑袋上,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不着调。 悦宁你不认识?还大美女?” 方继藩悻悻地对朱麟回道。 “朱哥,这不是好久没见过悦宁姐了嘛,嘿嘿。” 朱麟怒道。 “少给我打马虎眼,赶紧说怎么回事?” 方继藩还想要抵赖,但是看见朱悦宁阴沉着脸看向他的时候,没敢继续编。 方继藩深吸一口气,说道。 “朱哥,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咱们这些废物本来都是家里的弃子,是监军带我们建功立业。 让我们受到了辽东百姓的爱戴,让我们也体会了一把做英雄的感觉。 但是朝上的那帮腐儒竟敢冤枉监军,大家伙知道了都想给监军报仇。 反正我们这些人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能帮监军一次就算被诛九族也值得了。” 朱麟听完,满脸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死死地盯着方继藩,仿佛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朱悦宁则兴奋得眼睛放光,嘴角上扬,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双手鼓掌说道。 “干得漂亮!” 朱麟转头看向朱悦宁,眉头紧皱,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担忧,喊道。 “小妹!” 朱悦宁笑盈盈地看着方继藩,眼神里透着赞赏,说道。 “小方子,做的不错。” 朱麟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对朱悦宁说。 “小妹,你就别在这拱火了。” 说着,他又转过头看向方继藩,目光犀利,表情冷峻,问道。 “方继藩,我是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说吧谁带的头?” 方继藩一脸紧张,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老郭。” 朱麟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点了点头,说道。 “也是,从小这混蛋就一肚子坏水。 除了吏部尚书府,你们还准备动哪里?” 方继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紧张地回忆着,嘴里喃喃自语。 “礼部侍郎家,左都御史家,工部什么官我忘了,还有个什么候来着,记不住了。” 朱麟听完,叹了口气,一脸感慨,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说道。 “行,你们可真是行,九族都没有你们在意的人了呗,是不?” 第105章 叫牟斌来见我 正当朱麟和方继藩在院子里交谈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威严的敲门声。 朱麟心中一紧,意识到锦衣卫已经来到了门口。朱麟看了方继藩一眼,低声嘱咐道。“别出声,我去应付。” 说罢,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朱麟打开门,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锦衣的锦衣卫百户付宁站在门口,目光冷峻地打量着他。 “你是此间主人?” 付宁问道。 朱麟微微点头,应道。 “正是。不知有何事?” 付宁上下打量了朱麟一番,语气冰冷地说。 “有人举报你这里窝藏可疑人员。” 朱麟心中一惊,不过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问道。 “可疑人员?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付宁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 “有人看见一个可疑的人进了你的院子。 你最好如实交代,否则后果自负。” 朱麟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可疑的人,难道仅凭举报人一面之词,就可以随意闯入民宅搜查吗?” 付宁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手一挥,说道。 “少废话,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来人,进去搜。” 朱麟脸色一沉,提高音量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付宁冷笑道。 “老子管你是谁? 在京城哪怕是虎也得给我窝着,是龙又如何? 那也只有圣上能管!我们先斩后奏,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朱麟怒极反笑,回头朝后院喊道。 “来人,拿下此僚,我倒要问问牟斌是怎么管手下的。” 瞬间,后院冲出十几个成国公府的府兵,如潮水般将付宁及其手下包围,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打倒在地。 付宁躺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朱麟蹲下身子,拍了拍付宁的脸,冷笑道。 “你说牟斌知道你私闯成国公府,你会是什么下场呢?” 付宁听了这话,心中一慌,嘴上却硬撑道。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成国公府在南京呢,你当我读书少?” 朱麟嘴角微微上扬,傲然道。 “这是太宗赐给我家的府邸,只不过没有挂牌匾罢了。” 付宁听了这话,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声音颤抖地问道。 “您是?” 朱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 “别急,一会就知道了。放你一个人回去,告诉牟斌我找他。” 付宁咽了口唾沫,眼神满是惊恐,刚想挣扎着起身,却被府兵死死按住。 朱麟看着他,眼神冰冷,声音低沉地说。 “回去告诉牟斌,就说我朱麟要见他。” 付宁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说道。 “是,是,小公爷,小的一定带到。” 朱麟挥了挥手,示意府兵松开付宁。 付宁爬起身,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朱麟站在门口,望着付宁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方继藩,你赶紧去城西找你爹,这几天别出门。” 方继藩担心道。 “朱哥,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朱麟自信说道。 “我?我是成国公世子! 牟斌能把我怎么样?” 方继藩嘿嘿一笑想到了什么回道。 “也是,你造反都没事,你家跟我家都是靖难功臣,都有丹书铁券。嘿嘿,我走了朱哥。” “快滚。” 与此同时,付宁回到了锦衣卫总部。 他急匆匆地来到牟斌的卫所,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番。 牟斌听后,脸色阴沉,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这个朱麟,竟敢如此张狂,公然对抗我锦衣卫,真当我锦衣卫好欺负不成!” 付宁见状,赶忙附和道。 “姐夫,就是啊,他那根本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呀,您可得好好治治他。” 牟斌站起身来,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说道。 “来人,跟本指挥使去趟成国公府,我倒要会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爷,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牟斌带着几个锦衣卫千户,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朱麟的府邸。 朱麟早料到牟斌会来,他亲自出门迎接,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牟斌看到朱麟,脸色一沉,上前几步,瞪着朱麟说道。 “小公爷,你可真够大胆的啊,竟敢扣下我的人。 还让他们吃了苦头,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朱麟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牟大人,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 您的人那胆子才叫大呢,兴师动众地就要来搜查我成国公府,还口口声声要抓我问罪。 我倒想问问,我成国公府犯了什么罪,我朱麟又犯了什么罪?” 牟斌冷哼一声,此时明白了,付宁避重就轻的把自己坑了,但是建在选上,只能强硬地说道。 “哼,有人举报,我们锦衣卫自然要履行职责,难道还能任由你窝藏可疑之人不管?” 朱麟冷笑一声,针锋相对道。 “履行职责?怕是你们借着职责之名,行那滥用职权之实吧。 仅凭一个不知真假的举报,就敢硬闯我府邸,这就是你们锦衣卫的行事之道?” 牟斌脸色愈发难看,提高音量道。 “不管怎样,我们锦衣卫办事,向来都是先斩后奏,你最好乖乖配合,别自讨苦吃。” 朱麟却丝毫不惧,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牟斌,说道。 “牟大人,您可别忘了,我这成国公府可不是普通人家,我朱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您今日这般行事,就不怕闹大了,不好收场吗?” 牟斌被这话一噎,心中虽恼怒,但看着朱麟那底气十足的样子,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暗暗思忖这朱麟背后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可面上依旧硬撑着,说道。 “小公爷,你莫要拿身份来压我,在这京城,锦衣卫的威严可容不得你这般挑衅。” 朱麟嘴角上扬,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说道。 “哦?那牟大人今日是打算不顾后果,与我成国公府彻底撕破脸皮了?” 牟斌一时语塞,刚要再开口反驳,却见朱麟身后又走出几个成国公府的护卫,个个神情严肃,手按刀柄,似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牟斌心里“咯噔”一下,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想着要是真在这里起了冲突,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回去也不好交代。 牟斌脸上的强硬之色渐渐褪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小公爷,今日这事,或许是有些误会。 我这手下办事有时候就是莽撞了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朱麟看着牟斌态度的转变,心中暗自好笑,却依旧板着脸说道。 “牟大人,您这话说得轻巧,您手下如此肆意妄为,一句误会就能打发了?” 牟斌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忙不迭地说道。 “小公爷,我这就回去好好整顿手下,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您看,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呀。” 朱麟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牟大人,希望您能说到做到。 我成国公府的名声可不能被这么随意践踏,这次的事,您可得好好处理,否则,我可不会轻易罢休。” 牟斌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般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公爷您放心,我回去就彻查此事,定让您满意。” 朱麟摆了摆手,说道。 “那牟大人便请回吧,我等着您的消息。” 牟斌再次赔着笑脸,行礼告辞,带着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朱麟的府邸。 “把付宁那个蠢货给我弄过来,妈的自己惹祸,让老子背锅。” 第106章 你不对劲 朱悦宁莲步轻移,走到朱麟身旁,神色中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轻声问道。 “哥,这是怎么回事呀?” 朱麟满脸怒容,双手紧紧握拳,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说怎么了? 方继藩和郭敬那两个混账东西,为了给徐志道报仇,竟然把朝会上弹劾徐志道的重臣家给炸了!” 朱悦宁微微一怔,随即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这不挺好的嘛?之前你不是也在为徐……徐监军鸣不平吗?” 朱麟猛地一跺脚,来回踱了几步,气急败坏地说道。 “那也不能这么搞啊! 这哪里是给徐志道鸣不平,简直就是在害他,这是要把徐志道置于不义之地! 搞不好他会被所有人弹劾,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朱悦宁秀眉轻蹙,眼中露出一丝担忧,问道。 “有那么严重吗?” 朱麟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朱悦宁一眼,长叹一口气,说道。 “你以为呢? 朝堂之上,最讲究的就是规矩。 如今这般行事,即便这事不是徐志道指使的,也会被人强行按在他头上。 而且,炸一家两家也就罢了,可这帮混小子把所有弹劾徐志道的大臣家都给炸了,这还了得!” 朱悦宁双手交叠在身前,轻轻咬着下唇,问道。 “哥,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朱麟双手抱胸,沉思片刻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说道。 “怎么办?自然是要帮我兄弟。 哦,对了,小妹,你看徐志道这人怎么样?” 朱悦宁听到这话,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她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娇嗔道。 “哥,你说什么呢?” 朱麟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朱悦宁的神情变化,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自忖道:这丫头的反应不太对劲啊。 他眉头微微皱起,试探性地问道。 “我说,你看徐志道此人,如果他脱离定国公府,我把他拉入我们成国公府,你觉得如何?” 朱悦宁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慌乱地避开朱麟的目光,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道。 “啊?哦……哥,你决定就行,小妹不懂这些。” 心里却在暗自嘀咕:应该没被看出来什么吧? 朱麟紧紧地盯着朱悦宁,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片刻后,缓缓说道。 “行,你不反感就行。 小妹,我跟你说,徐志道这人可有大才……” 朱悦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朱麟的话,脸颊依然泛着红晕,说道。 “行了我的小公爷,您都跟我说好几十遍了,您要是想帮他,不用跟小妹说这么多。” 朱麟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不对劲,这丫头肯定有事儿。” 朱悦宁心中一惊,强装镇定地问道。 “什么不对劲?” 朱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指了指朱悦宁,说道。 “你不对劲!” 朱悦宁连忙摆手,眼神中透着一丝心虚,说道。 “没有啊,哥,你别乱说。” 朱麟双手背在身后,围着朱悦宁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 “那个,你考虑考虑哈。” 说完,不给朱悦宁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身快步离去。 朱悦宁站在原地,望着朱麟离去的背影,心乱如麻,暗自思忖道。 “完了,我哥这是看出来什么了,还是想撮合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她的脸颊愈发滚烫,仿佛周身都要冒出热气,真的变成了一个“蒸汽姬”。 第二日,晨曦初照,金銮殿内气氛凝重。 “陛下啊,” 王华声泪俱下,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您可要为老臣主持公道啊!老臣兢兢业业为官二十载,一直秉持清正廉明之操守,才好不容易积攒下这一栋宅院,视作安身立命之所。 可谁能料到,昨夜竟不知被何方宵小之徒将老臣的宅院炸毁,如今老臣已是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啊!” 他抬起头,那原本整洁的面庞此刻被烟灰熏得黢黑,头发更是凌乱不堪,竟梳出了一个领先这个时代 5五百多年的潮流发型——爆炸头,模样甚是狼狈。 吏部尚书耿也紧跟其后,同样面色苍白如纸,身形颤抖着跪在王华身旁,泣不成声地哀求道。 “陛下,恳请您务必严查此事,还臣等一个公道。 臣等日夜为国事操劳,如今却遭此横祸,实在是惶恐不安啊。” 在他们二人身后,一群臣子也纷纷下跪,乌压压地跪了一片,皆是满脸惊恐与悲愤,恳请朱佑樘严惩凶手。 毕竟谁也不想在睡梦中突然遭遇爆炸,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任谁都难以承受。 朱佑樘高坐于龙椅之上,眼神威严地注视着跪倒在大殿之下那一片乌压压的大臣们。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王华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时,王华顶着一张被熏得黢黑的面庞,配上那极具“现代感”的爆炸头,这奇特又滑稽的形象让朱佑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一股笑意直往上涌。 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需时刻保持帝王的威严与庄重,于是赶忙在心中暗自警醒,用力地压下那即将喷薄而出的笑意,面容重新恢复成严肃冰冷的神情,心中告诫自己:朕乃天下之主,此刻断不能笑,否则成何体统,定会让这些臣子们看了笑话去,也会失了朝廷的威严。 朱佑樘面色凝重,目光从一众大臣身上扫过,沉吟片刻后,中气十足地高声喊道。 “传牟斌。” 这一声令下,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殿外的小太监听到传唤,立刻一路小跑着去传牟斌,脚步匆匆,神色紧张,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陛下传唤牟斌所为何事。 有的微微低头,眼神闪烁,似乎在思索着自己与这件事是否有所关联。 有的则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试图从接下来的局势中洞察一二。 一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微妙而压抑的寂静之中,唯有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衣袂摩挲声交织回荡,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只见牟斌身着朝服,步伐沉稳地走进大殿,来到殿中后,他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行叩拜大礼,口中高呼。 “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恭请圣安。” 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在大殿内回响,身姿挺拔,神情肃穆,眼神中透着对圣上的敬畏与忠诚。 尽管周围气氛凝重,他却依然镇定自若,展现出一位臣子在朝堂之上应有的仪态与风范。 朱佑樘俯视着下方的牟斌,神色稍缓,微微点头示意,说道。 “爱卿平身,朕今日传唤你,乃是有事询问。” 第107章 可能不是他 朱佑樘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神威严地扫过殿下一众大臣,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沉默片刻后,突然向前倾身,目光直直地投向牟斌,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愠怒地质问道。 “昨夜众大臣的宅院竟被歹人炸毁,此事闹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这还了得! 朕向来倚重你们锦衣卫,如今出了这般大事,你们可有去查看? 可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朕要听实话,莫要拿些敷衍之词来搪塞朕!” 说罢,朱佑樘重重地靠回椅背,眼神紧紧地盯着牟斌,等待着他的回答,整个大殿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只听见大臣们轻微的呼吸声和衣袂的摩挲声,所有人都屏气敛息,想知道牟斌会如何回应这棘手的局面。 牟斌赶忙恭敬地回答道。 “陛下,锦衣卫已在昨夜案发后迅速展开调查,目前正在全力追查线索,暂未有确切结果,但微臣定会竭尽所能,尽快查明真相,给陛下和诸位大臣一个交代。” 朱佑樘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满,语气也变得严肃了几分,问道。 “那就是现在还没有抓到人了? 这京城之中,竟发生如此胆大妄为之事,众爱卿的宅院被炸,人心惶惶,你们锦衣卫却至今仍未将歹人缉拿归案,这成何体统?” 牟斌听闻,赶忙再次下跪,神色惶恐,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赶忙回道。 “陛下息怒,那炸毁大臣宅院之人甚是狡猾,作案后未留下太多明显踪迹,不过微臣已加派人手,四处探查,定不会让那歹人逍遥法外太久,还望陛下再给微臣些许时日。” 朱佑樘面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 “朕给你三日时间,必须将此恶徒抓拿归案。 这几日京城之内,大臣们皆因这起恶性事件而人心惶惶,若不尽快将犯人绳之以法,朝廷威严何在? 百姓又将如何看待朕的治理? 朕相信牟爱卿的能力,三日之后,朕要见到结果,否则,你这锦衣卫指挥使的职责,怕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牟斌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叩首道。 “微臣遵旨!微臣定当全力以赴,在三日内将那恶徒擒获,若有负陛下所托,微臣甘愿领罪。” 他深知此事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暗暗发誓定要在限期内破案,以保锦衣卫的声誉和朝廷的稳定。 朝会的喧嚣声渐渐散去,大臣们心怀各异,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大殿。 朱佑樘并未像往常一样召集内阁成员商议国事,而是屏退了左右侍从,只单独传唤了牟斌。 不多时,牟斌匆匆赶来,进入殿内便立即下跪行礼:“陛下,臣牟斌奉命前来,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朱佑樘从龙椅上缓缓起身,神色凝重地踱步至牟斌面前,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锁住牟斌,目光中透着几分压抑的愠怒,低声问道。 “昨夜之事,朕在朝会上不便多问。 如今这众大臣宅院被炸,京城已流言蜚语四起,朕的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巨石。 朕且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务必如实向朕禀报,不可有丝毫隐瞒。” 牟斌听闻,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微微低头,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声音略带颤抖地赶忙答道。 “陛下,臣已全力调查,但目前线索尚不明朗。 昨夜案发后,臣立刻率锦衣卫赶赴现场,发现爆炸手法颇为专业,且现场几乎未留下可供追查的明显痕迹,可见这歹人并非一般角色,而是有备而来。 臣已加派人手,从各个方面展开调查,包括排查京城内外的可疑人员、调查与大臣们有仇怨的势力以及近日出入京城的陌生面孔,只是……” 牟斌欲言又止,面露难色,眼神中满是犹豫与纠结。 朱佑樘眼神一凛,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提高了音量追问道。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牟斌眉头紧锁,神色愈发凝重,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臣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目前所查到的一切证据,竟都毫无偏差地指向徐志道。 臣深知徐志道最近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也明白此事干系重大,不敢贸然定论,故而在朝会上未敢直言。 但这些证据又确凿无疑,臣一时也陷入了两难之境,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望陛下明示。” 朱佑樘眉头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思索,语气严肃且不容置疑地问道。 “说清楚。” 牟斌赶忙应道。 “回圣上,所有被炸的重臣府邸都是前日弹劾徐监军的人,而且臣在昨夜调查中发现了这个。” 说着,牟斌双手恭敬地拿出一个未炸开的手榴弹呈给朱佑樘,眼神中带着几分笃定与无奈。 朱佑樘接过手榴弹,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 “这是……济危守锦州时发明的?” 牟斌连忙拱手,语气肯定地回道。 “回圣上,正是此物。” 朱佑樘微微仰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威严与决断,大声说道。 “传徐志道。” 牟斌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神色略显焦急地说。 :“圣上,这事可能跟徐监军无关。” 朱佑樘目光锐利地看向牟斌,带着几分探究问道。 “什么意思?” 牟斌微微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快速说道。 “臣怀疑,是徐监军从辽东带回来的勋贵子弟们做的,而且徐监军还不知道。” 朱佑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紧紧盯着牟斌问道。 “何以见得?” 牟斌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轻声说道。 “昨日,臣的手下在街边看到徐监军与成国公府的悦宁小姐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