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宋朝拐回个老婆》 第1章 新嫁妇 “一拜天地!” 时寻身上穿着大红吉服,手里牵着红绸一端,像一只牵线木偶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时寻偷偷笑起来,大殿前面的桌子旁边空无一人,倒是在八仙桌上有一个黄绸子包着的小小包裹,四四方方的摆在桌子正中,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高堂呢?”时寻憋住笑,悄悄问牵着红绸另一端的新娘子。 新娘子头上盖着一个大红盖头,盖头上面镶满了珠玉,从大殿门外照进来的阳光投射到珠玉上面璀璨生辉,成了整个大殿最夺人眼球的存在。 新娘子身材很好,虽然穿着大红吉服,高挑的个子和吉服下隐约的曲线还是让时寻偷偷多看了几眼。 “没有高堂咱俩拜谁?”新娘子没吭声,时寻锲而不舍的追问。 “二拜高堂!” 司仪扯着公鸭嗓子又喊了一遍,催促着发呆的新郎新娘。 新娘子突然撩起吉服下摆,俯身跪下。 时寻吓了一跳。但是从几个小时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一群古装女人按着换衣服开始,直到走进大殿那一刻,都是别人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拜堂仪式也一直学着新娘的动作糊弄满堂宾客,此时自然有样学样,急忙面向桌子跪到地上。 “拜!” 公鸭嗓子又大声指挥,时寻撇撇嘴,学着新娘朝桌子叩了个头。 “起!”公鸭嗓子拖着长音,时寻立刻爬起来,虽然稀里糊涂被强行拉来拍戏,但是从小到大跟父母要压岁钱都没有跪过,现在却要对着个古董桌子磕头,怎么想怎么别扭。 “夫妻......” 公鸭嗓子大声吆喝,时寻心里一松,心想夫妻对拜完就应该送入洞房,一定要掀起盖头看看扮演新娘子的演员长什么样。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金军打进外城了!” 一个人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跑进来,打断了公鸭嗓子的长音。 “快跑吧!万岁爷已经出宫向南门走了,我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随着这个骇人的消息被公布出来,满堂宾客像鸡群里扔了无数个炮仗,轰一声开始四散奔逃。 时寻呆呆的看着突然乱成一团的大殿,觉得剧情反转的实在突然,自己莫名其妙演个成亲戏码,怎么堂没拜完就成了鸡飞狗跳的婚闹现场了? 红绸子另一头突然掉到地上,把时寻从发蒙的状态召回现实。新娘松开红绸子,摘下红盖头随手一扔,起身向外就走。 时寻冲着新娘窈窕的背影大喊:“喂,那我呢?我干什么?” 新娘子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听到时寻呼喊,突然转回来,跑到桌子前面把黄布包裹塞到怀里,然后扯住时寻的袖子又向外跑。 时寻心下恍然,看这样接下来的剧情是乱世逃亡了。 “金兵打到城下?”历史上被人欺负到家门口的朝代不多,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今天演的是北宋被金国蹂躏的戏码。 历史上金兵攻打北宋,最严重的是靖康之耻,接下来就应该是金国烧杀抢掠,抓走两个皇帝,又劫了无数妃子公主。 时寻暗暗得意,从小到大就博闻强记,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看过的无数野史和历史书对照一下,立刻被他捋出个大致走向。 两人很快跑到大街上,初始身边还有人跟着,随着大街上仓皇乱跑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跟着的人就被冲散,只剩下他和新娘子两人裹在人流里奔逃。 看着街上无数人绝望的样子,时寻心里肃然起敬。这是什么大制作?光群演就请了这么多,鼎沸的哭喊声从全城各个角落响起,似乎整个古城都是到处逃窜的演员。 时寻故意快跑几步,偏头看新娘子的长相。 新娘子出忽意料的好看,虽然脸上的妆不是时下流行的,但是轻施粉黛,面涂腮红,别有一番风韵。 时寻看得专注,新娘子察觉到异样,向他看了一眼,立刻被他气得粉面带霜:“生死关头,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时寻被她问住,微微有些尴尬,多年的游戏花丛经验却练就了一个厚脸皮:“我看你长得好看。” 新娘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回答得如此直白,顿时就红了脸,虽然有腮红遮住,局促的神情仍然逃不过时寻的火眼金睛。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一会留个联系方式。” “什么?”新娘子微觉诧异,慌乱之下没时间细想,只当他是被逼入赘,还不知道自己名字,于是边跑边说:“赵今非!我是十七帝姬赵今非。” “啥是帝姬?”时寻听不懂,却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今非,咱们要往哪里跑?” “出城!” 今非回答得干脆利落,突然加快了速度,时寻跟得颇为狼狈。 “能不能慢点,你演戏太敬业,我跑不动了。” 今非不理他,仍然扯着他的袖子猛跑。 “喂,摄像没跟上来,咱们是不是要等等啊?” “什么摄像?”今非也听不懂时寻的话,心里暗暗叹气。 “摄像师啊,你看到摄像师了吗?”时寻有些生气,开始怀疑这个新娘子也跟他一样是被临时拉来的群演。 今非仔细回想半天,也不知道摄像师是什么,悄悄安慰自己驸马虽然是个傻子,但是长相英俊,也不算一无是处。 两人一路奔逃,前面突然响起惊恐的尖叫,随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又充斥耳朵。 “躲起来!”今非猛的拉着时寻拐进胡同,紧紧贴住胡同的围墙,借着凸出的墙剁挡住身体。 时寻有样学样,也紧紧贴住墙壁,却忍不住探头朝外看。 一群百姓连滚带爬从胡同口跑过去,然后三两成群的人流急速穿过。 惨叫声代替了哭喊,叫声凄厉,就像真有人被刀斧砍了手脚。 时寻被看到的景像震撼住,感叹这些群演都演得太逼真了。 突然一蓬鲜血从胡同外喷溅进来,星星点点染红了胡同入口处的墙壁。 一个人倒在胡同口,一把大刀狠狠挥下,人头骨碌碌掉到地上。时寻被吓了一跳,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一群穿着铠甲的兵已经追到胡同附近。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鲜血从腔子里向外喷洒,落到地上还冒着热气。 时寻脸已经白了。 一颗人头被乱糟糟的脚步踢进胡同里,正滚到时寻脚下。人头瞪着大眼睛,张着大嘴,满脸都是狰狞。 人头做得极为逼真,时寻壮着胆子踢了一脚,人头又滚了几滚,人头上血肉模糊,被斩断处露出血管和骨头。 “真......真......真人?”时寻哆哆嗦嗦看向今非,却见她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当然是真的,你没看到刚砍下来的吗?” 时寻脑袋里嗡的一声,就像有一道闪电从头顶劈到脚底,劈得他脚颤手麻,时寻吓得疯狂大喊:“杀人啦!” 第2章 靖康耻 今非对自己的婚姻已经不抱任何幻想。 联姻入赘来的驸马不但是个白痴,想不到还是一个胆小鬼。 当时寻大喊杀人了的时候,今非用尽全身力气拦腰抱住他,匆忙纵身跳上高墙,几个起落就跑出几百米。 虽然驸马又傻又胆小,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拜了天地,不认命也不行。 今非只想着快点逃出城去,至于以后,就带着他浪迹江湖也未尝不可。 身后有人发现了他们,呐喊着追上来。 今非不敢再隐藏实力,金兵的凶残她不止一次亲眼见过,知道以她的身份,一旦落到他们手里,下场一定凄惨无比。 今非用十八年来学到的所有武技,不断躲开拦截的金兵和射来的箭矢,扛着时寻一路飞奔。 时寻已经吓傻了。 五个小时前,当他从醉梦里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群古装女人围着他,七手八脚的给他换衣服。 时寻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身边又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自然奋力挣扎。没想到那些女人竟然按住他的手脚,大家说的话他明明每个字都听清了,连成句子又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有个老太婆对他说:“附马爷,今天你是主角,可不能任性胡来。” “什么驸马?我怎么能演主角?” “你是咱们大宋朝的驸马爷,一会就要拜堂成亲,自然是今天的主角。” 时寻猜测是要拉他去拍戏,而且还是演个主角。反正这段时间天天因为生意的事情心烦,不如就跟着去看看热闹。 可是剧情走向让他大跌眼镜,先是让他跟人拜堂,然后猝不及防又开始逃亡,等到那颗人头在他脚前滚动的时候,时寻终于明白,这哪里是演戏,明明就是真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即将覆亡的北宋?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时寻努力回想,却只想到自己和助理在酒吧买醉,直到喝得不醒人事,然后就断片了。 “该死的!”时寻慢慢认清现实,理智终于回归身体。 既然身在局中,那就先做好局中人。 时寻拍拍扛着他在人流里狂奔的今非,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今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夺了一把刀,刀上殷红的血触目惊心,时寻突然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娶的这个媳妇还是个武术高手。 时寻干脆不打扰他,瞪着眼睛看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座真正的古城,按照历史上关于靖康之耻的描述,应该就是北宋的皇城。 一路跑过来都是高大的围墙,围墙里的红砖绿瓦虽然有些陈旧,但是胜在所有建筑全都古色古香,搭配上威严的门庭和门口那些雕工精湛的石狮子,仿佛走入汉唐古城。 如果不是路过的那些被强行破开的大门和大门里的屠杀现场,这样的环境更适合拿一卷线装体书,在巷子里边走边读。 只是不断冲上来的金兵让他回到现实,他们正面临巨大的生死危机,一旦扛着他的新媳妇支持不住,他就会像许多人一样,人头落地,甚至也会被人当球踢一踢。 “喂,你能上房吗?我们上房走。”时寻观察半天,冲过来的金兵越来越多,路上四处逃散的人也越来越多,今非已经不再奔跑,只是拿着刀边走边杀。 今非抬头看了一眼,扛着他纵身一跃,时寻感觉就像坐上了高速电梯,心脏抽了一下,下一刻视野开阔,果然上了房顶。 房顶上暂时没人,今非一路纵跃,很快逃出宫墙范围。 前面房子逐渐破败,金兵也越来越少。 “今非!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今非仍然一言不发,脚步不停。 “这样跑不出去,城肯定被围上了,咱们太惹眼。” 今非仿佛没有听到,反倒跑得越来越快。 时寻听到她的喘息声渐渐粗重,猜测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这个刚娶的媳妇有点不尊重老公,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老婆!”时寻用力掐一下她的脸,“你停一下听我说。” 今非被他突然一声老婆喊得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就脸红耳热,下意识想要阻止他,反驳的话却无从说起。 “趁现在人少,你把我放下,去杀两个金兵,扒两身衣服过来,咱们换了金兵的衣服兴许就能保住命!”时寻说得又快又急,把今非从混乱的思绪里拉出来,让她心头突然一亮。 “好”。今非是个急脾气,左右看了看,纵身跳进一户人家的院子。 这里明显是平民住的地方,院子低矮,房子也显得破旧。 今非四处打量,院子一角有口水缸,走过去掀开盖子,缸里空无一物,急忙把时寻塞进缸里:“你在里面躲着,我一会就回来。” 今非重新跳出院子,转眼就没了身影。 时寻叹了口气,慢慢爬出来,在院子里四处逡巡。 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索,四周堆了些农具木材,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占了院子大半面积,房门紧闭,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时寻绕到房后,房后是片空地,占地有一两百平,望一眼就一览无余。整个院子除了水缸,还真没有地方可以躲一躲。 时寻脱了大红喜服,里面是白色的棉布汗衫短裤。这时正值隆冬,天气严寒,北风一吹,时寻立刻打了几个冷战。 时寻走到土坯房门口敲几下门,里面没人应声。 “里面有人吗?没人说话我进去啦?” 房间里极为安静,门是虚掩着的。时寻推开门走进去,室内光线不足,显然是主人家走得急,到处被翻得凌乱不堪。 时寻看到个板凳,走过去坐下,托着腮细想这几个小时的神奇经历。 问题的关键是他怎么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可是只记得自己在酒吧喝了许多酒,至于喝醉后他做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时寻凝神细想,习惯性转动手上的戒指。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时寻把双手举到眼前细看:左手食指和右手小拇指分别有一只细细的戒指。 这两只戒指是他前日才从父亲的书房里拿的。父亲喜爱收藏,家里有许多不知所谓的古董。他因为刚刚与女朋友分手,见到这两只戒指,下意识就戴在手上,用它们向外界宣告自己现在单身。 浑身上下只有这两只戒指有些特别,戒指虽然是细细的两条金属,上面却雕刻了繁复的花纹。 时寻端详半天,越看越觉得戒指不一般。但是戒指又怎么让他来到北宋,成了驸马爷呢? 时寻想得头痛,试着两手交握,把两只戒指对在一起,戒指没有变化,看来不是戒指的问题,那是什么原因? 时寻想得怔怔出神,足足十余分钟也没想明白,渐渐就有些烦躁。 突然感觉手上微热。 两只戒指上有淡淡的清辉流转。 时寻大喜过望,果然是戒指的原因。 清辉很快覆盖住时寻全身,时寻的眼前黑了一瞬,急忙用力眨眨眼睛,眼前景物摇晃一下,然后渐渐清晰。 突然响起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闪烁的霓虹灯晃得人眼晕,时寻用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吓我一跳,老板,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声问。 第3章 去复还 “我离开多久了?” 巨大的时空转换让时寻头脑微微胀痛,时寻有些紧张,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问。 他现在坐在南海市最豪华的豪轩酒吧里,桌子上摆满了空酒瓶,他的手机安安静静躺在酒瓶的空隙。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室新开发的游戏副本问题很多,时寻几乎每晚都要和助理周子昂来这里买醉。 周子昂是父亲的秘书,一年前时寻创建工作室的时候特意跟父亲借来帮忙的。 周子昂已经喝多了酒,显得有些亢奋:“两个小时吧,老板,是不是碰到了假名媛,你一定偷跑回来的,哈哈,衣服都丢了,大冷天穿这么少,这是啥?汗衫?” 周子昂瞪着一双醉眼打量他,觉得老板实在太狼狈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他吓成这样。 时寻不理他,低头看自己的戒指。 他离开了两个小时,然后又突然回到周子昂身边,那么,刚刚的经历是真的? 心底一个念头升起,时寻突然激动得浑身颤抖,猛然站起来,边打电话边向外跑。 “老板,你去哪?” “你自己回去,我有事先走了。” 时寻急匆匆跑出酒吧。冷风吹过来,冻得他打了几个冷战。 电话刚刚接通,时寻就吼起来:“快点到酒吧门口接我,快点。” 没过几分钟,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急驶过来,时寻不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钻进去:“回我爸家,越快越好。” 奔驰车飞速行驶,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老板脸色铁青,盯着手机看个不停,也不敢打扰他。 时寻正用手机在网上查询信息。 “北宋靖康之耻”。 网络很强大,关于北宋末年的信息有无数条,时寻记忆力超强,很快就挑重点记住,又在网上搜索“北宋赵今非”。 网上没有北宋赵今非的信息。时寻又把名字换成同音字,还是没有找到她的任何信息。 时寻放下手机,陷入沉思。 时寻的父母住在郊外的庄园,车子虽然开得飞快,仍然用了四十分钟才进了庄园大门。 时寻跳下车,跑进门口的保安室大声说:“给我两个警棍!” 保安下意识从墙上摘下两只电警棍递给时寻。 时寻转身又跑,保安诧异的看着他跑进别墅,不知道自家少爷又发什么疯。 一路无视跟他打招呼的管家和保姆,时寻跑进父亲的收藏室,从墙上摘下一支老式猎枪,又转开巨大的保险箱密码锁,从最里面掏出一盒子弹。 时寻跑回自己房间,把门反锁上。离开北宋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希望还来得及。 两只戒指又一次对到一起,按照方才的经验,应该要过十分钟戒指才会带他穿越时空。 “砰砰砰”,房门被重重敲响,父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时寻,你怎么了?” 时寻叹口气,明白是他太心急了,管家一定把他反常的举动告诉了父亲。 时寻松开手,用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打开门。 门外站了一大家子人。 父亲、继母和妹妹站在前面,管家和三个保姆站在后面,十四只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继母和妹妹的眼里泛着泪光。 “小寻,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意遇到问题了?”继母抱住他,让他有点难为情。 “阿姨,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我很好。”时寻拍拍继母的后背,轻声安慰她。 “小寻,你要是需要资金周转就跟你爸说,千万不能想不开。” “哥,我还有几百万现金。”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打发走管家和保姆。 时寻离开继母的怀抱,郑重的向一家人表态:“时间,阿姨......”时寻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爸”字叫得非常轻,“......爸,我真的没事。最近的确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不过我能解决,你们放心吧。” “时寻,维雅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会找老杨要个说法。”父亲听到时寻叫他爸,眼底有光闪了一下,“哼,拿我们时家当成什么了?” “爸,你千万别找杨叔,这是我们小辈的事......你也别管好吗?” “我不管!是不是要让她骗个精光才要我管?看看你穿的,成什么样子?”父亲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也是,做事不过脑子,她要用钱你就都给她?” 时寻低下头不说话。 “骗点钱也没什么,咱家不差那点,她跟别人好了你竟然不知道?” 父亲越说越生气,时寻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委屈:“还不是你逼着我跟她交朋友,现在分手了你来埋怨我。” “当初我看她挺好的,想让你们处处看,谁知道你天天花天酒地,放谁谁不跑?” “你怎么就知道我天天花天酒地了?”时寻心底烦躁极了,“你总觉得我一无事处,我做的好事你装做看不到,稍微有一点问题你就指责没完!我倒底是不是你儿子?” 时寻转身坐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哥,你别生气了。”妹妹带着哭腔走过来,挤到他旁边坐下。 “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和她分手其实我很开心,生意上的事情我也能解决。” “时寻!”父亲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你要创业,我让你管个分公司你不听,非要搞那什么游戏!游戏能干长远吗?挣快钱的东西能算创业吗?你缺钱我给你,老时家做生意向来稳扎稳打,你连祖训都忘了!” 父亲越说越激动,时寻急着验证戒指的能力,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什么时候能好好谈?两句不到就吵,老时,刚才你不还担心的不得了,怎么这一会就又发火?”继母推着父亲离开门口,向时间使了个眼色。 时间关上门,跑回时寻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哥,你别生气了,你拿猎枪干什么啊?” 时寻揉了揉时间的头发,挤出个笑容安慰她:“好妹妹,哥真没事,我在酒吧喝多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跟真的一样,我晚上不敢睡了,抱着猎枪睡得踏实。” “哈哈,哥,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你从小到大打了那么多架,哪次也没看你害怕过。”时间笑得肚子疼,眼泪还挂在脸上。 “今天真的特别害怕。好了时间,你也回去吧。我今天喝多了,头疼,哥要睡觉了。” “哥,你睡觉吧,没事就行。”时间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关上。 时寻侧头听了一会,别墅里安静如常,时寻急忙把两条警棍别在腰上,背起猎枪,深吸一口气,两只手对到一起。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戒指过了十分钟才闪出清辉,时寻大喜过望。眼看着清辉缭绕到全身,时寻闭上了眼睛。 第4章 登徒子 时间和空间都在瞬间转换,时寻重新回到老旧的土坯房里。今非还没有回来,外面隐约传来喊杀和凄厉的长嚎声。 时寻伸手到背后,老式猎枪的枪管冷冰冰的,低头看一眼,两只警棍好好的插在腰上。 再想想满地的北宋物品,随手拿个夜壶回去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时寻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雇世界首富给他提鞋。 “呸,给我提鞋都不用他。”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时寻笑得灿烂无比。 “咣”,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杂乱的脚步闯进院子里。 “大金已经打下宋国皇城,你们的皇帝写了降表,里面人都出来,否则我们见一个杀一个。” “跟这些猪狗费什么话?赶快搜,那个娘们一定藏在附近。” 时寻嘴角含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进来的四名金兵个个都被鲜血染红了衣甲。时寻施施然走出去,背手看着他们:“我是斡离不大帅派到宋国的密探,与大帅约定在此等人接应,你们四个是来接我的吗?” 四人见他仪表不凡,又没有一点惊慌之意,本就心里猜疑。听到报出斡离不的名字,虽然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拿他。 “大胆,如何不回我话?”时寻大声呵斥。 这几年跟着父亲在商场沉浮,又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时寻自然有股上位者的气势。 借着网上查到的历史,随便抬一个金国元帅的名头出来,吓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金兵还绰绰有余。 四个金兵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大声说:“即是斡离不元帅麾下,可有身份腰牌?” 时寻哪有什么腰牌,立刻哼了一声,转身就向房里走。 “你们守在外面,等我换了衣服。” 时寻重新坐在板凳上,才发现自己手都在抖。 “要不要先回现代避避风头?”时寻心里暗暗盘算,“穿越的能力不能让人知道,一旦今非回来,想不被发觉的回去就要找机会了。” 想到今非,立刻又想到她倏忽来去的武功,强烈的好奇心终于压下了恐惧:“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看看吧,实在不行再回去”。 但是想是一回事,现实还是让他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觉得做好了准备,以为不会害怕,但是当真正直面生死,还是觉得心跳得快要炸开——心里只盼着捡来的媳妇快点回来。 外面轻轻响了几声,又有人大喝,然后是金属交击声音。时寻大喜,心底一松脚就软了,站了几下没站起来。 房门被推开,今非左手拿着个大红喜服包成的包裹,右手提着刀走进来。 “快走,我被人盯上了,绕了半个城才回来,还好你没事。我杀了外面的四个,咱们得换个地方。” 时寻捡起地上的警棍和猎枪,向今非伸出手:“你拉我一把。” 今非立刻走上来弯腰扛起他,快步跑出院子。 “喂,我自己走,不用扛。”时寻觉得丢人,这样被媳妇扛来扛去,算不算夫纲不振? “斡离不是金国哪个元帅?”今非没有放下他的意思,一边在屋顶飞奔一边问。 “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他是第一批攻打京城的元帅。” “你刚刚说你是斡离不的密探?”今非语气有些纠结。 “假的,骗他们呢。拖一时是一时。不那么说怎么唬住他们?” “恩,我猜也是假的。你在草原长大,姨母已经把你的过往都在信里写明了。” 今非一路飞奔,翻墙过屋如履平地。街上宋人稀少,金兵却越来越多,三五成群踹开紧闭的房门大肆搜刮。 此时正值寒冬,北风渐起,天地灰蒙蒙的,眼看就有大雪。时寻只穿了内衣,被今非扛着血脉不通,不一会就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今非察觉到他的异样,纵身跳过一道院墙,里面房间众多,却也静悄悄的。 今非推开一扇房门走进去,房间不大,收拾的倒也干净。 “先把衣服换了。” 时寻跳到地上,一边跺脚一边拿过她手上包裹。 里面是一套金军服装,时寻拿起来就披在身上,尴尬的发现自己不懂如何穿这古代军装。 “皇兄已经去金营议和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不知道这次又要赔多少金银。” “何止是赔钱?这次连皇帝都要搭进去。”时寻低着头,扯着两片军服前襟研究:“这衣服怎么穿?”。 今非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说的如此严重,下意识伸手给他把军服搭扣系在一起,又仔细扣上纽扣,系紧腰带。 “你是几公主?”时寻装作漫不经心,心底却有些忐忑,要是问错了,武林高手会不会一刀砍过来? “我跟你说了,我是十七帝姬。” “啥是帝姬?” “帝姬就是公主。你不是草原长大的吗?怎么说话语气和金人一样?” “我哪知道?你也快换衣服。” “你换完,先出去。”今非把军服裤子递给他:“衣服脱下来,先穿裤子,再照这样重新穿上。” 今非转身走到门口,扒着门缝向外张望。 “都什么时候了,你现在是我老婆,不用回避了。”时寻有些无语。 今非却不出声。 “老婆。” 今非猫着腰,好像没听到。 “喂,老婆,我叫你呢,听到没有?”时寻提高了嗓音。 “什么事?”今非不回头,声音低低的。 时寻偷偷憋住笑:“我说话的语气哪里像金人?” “我们宋人从来不说‘啥’这个词,只有金人才这么说。” 时寻心里暗自盘算,手底一刻不停,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大小正合身,一看就是抢衣服的这位武林高手照他身材挑人砍的,上面没干的鲜血看得时寻直皱眉。 “这是什么?火药枪吗?”今非看着他背着的猎枪,奇怪的问。 “算是吧,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时寻故意说得高深莫测,今非却明显不屑一顾。 “火药枪用起来太麻烦了,威力也有限,算了,总比没有强。” 时寻也不解释,拿起一支警棍递给她:“这个给你,我教你怎么用。” 今非接过去,好奇的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不小心按到按钮,一串火花在警棍尖端跳跃。 “滋”。 “别按!” 今非扑通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 时寻叹口气,过去扶起她。 今非脸色苍白,双眼半闭半睁,已经被电得神智不清。 “这东西叫电棍,一头老牛都打倒了,你挺能抗啊,武林高手都这么厉害吗?” 今非慢慢恢复过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地上的电棍。 “我教你怎么用它。” 电棍操作简单,原理宋朝人也听不懂,只是把怎么使用讲了一遍,又跟她讲了注意事项,反复告诫她不能拿这东西当棒子使,这才走出房间,留下今非一个人换衣服。 墙外不时有脚步声跑来跑去,金军已经占了全城,时寻皱着眉思考该怎么出城。 身后吱呀一声,金非推门走出来。 时寻回头看她,见她满头珠钗,脸上虽然有些血迹,却也没乱了妆容,不禁噗嗤笑出声:“老婆,你这样子,傻子也看出你是女扮男装。” 今非意识到不妥,伸手到头上扯下满头首饰扔到地上。 时寻赶紧捡起来,珠钗玉佩无不做工精湛,上面的宝石一看就是极品货色。 这可是皇家御用的东西,时寻珍而重之揣在怀里。抬头看见今非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立刻明白自己被鄙视了。 “这些首饰是你我结婚戴的,有纪念意义,不能扔。” 类似情话张嘴就来,妙就妙在时寻表情自然真诚,骗骗思想保守连谈恋爱是什么都不懂的古代小妞容易至极。时寻眼看着今非表情先是讶异,然后感动,最后又变成娇羞,决定乘热打铁: “再说了,将来咱们有了儿女,传给他们做嫁妆也是一桩美事。” 今非立刻从脸红到脖子,几块血迹粘在额头,就像粉锻上面绣了几朵梅花。 时寻见多了网红脸女人,早已对美女有了免疫,即使知道眼前这个是天然的,也只是觉得分外养眼而已。 “真好看。”时寻装作深情款款,走上前一步,在衣服上蹭了些血,捧住今非的脸一通涂抹。 手感温热滑腻如摸羊脂,天然美女皮肤弹性就是好,时寻暗暗感叹,不动声色地多揉了几个来回。 一张俏脸转眼变得血迹斑斑,时寻仔细端详,连连点头:“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今非已经紧张得手足无措,勉强压住抽刀的冲动:“面前这个是他男人,虽然言行轻薄,但两人刚刚拜过天地,亲密点也无可厚非。” “换成别人,我一定切了他的手。”今非暗暗安慰自己。 时寻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弯腰从地上捡起两顶金兵的头盔,递给她一顶,自己戴上一顶。 见她也端正戴好,故做不经意扯住她的手向外就走:“我们自然些,到了外面你别说话,一切由我应对。” 今非的小手柔若无骨,攥在手里如同软玉温香。时寻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情不自禁捏了两下。 却不知身后的女人已经竖起了眉,抓着刀的手也微微颤抖。 第5章 北风寒 时寻扯着今非走到街上,有宋人看到他们,立刻跑得飞快。时寻意识到此时不是占便宜的时候,终于放开手。 今非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的跟在他后面。 虽然刚过中午,阳光却被乌云遮住,天色有些阴暗。北风刮得越来越急,渐成咆哮之势。尘土被寒风卷起来,吹得头脸生痛。 时寻大为惊讶,看这漫天风沙,却比雾霾还厉害。 “怎么回事?不是说古代没有环境污染吗?” 今非多年习武,虽然耳朵里面充斥了呼啸的风声,仍然听到时寻嘀嘀咕咕,虽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他皱眉捂嘴,以为他在害怕,于是紧走一步与时寻并肩而行。 “我们去皇宫,现在只有皇宫里面还没有金兵。” “不行。进了皇宫你就死定了。” “怎么可能?皇兄正在金营议和,金人虽然凶残,所求也无非人口钱粮,只要满足了他们,自然就会退兵。” “我是你丈夫,我说不行就不行。”时寻不知如何告诉她真相,难道跟她说几天之后她们老赵家就要被金军一窝端,皇族个个下场凄惨,只剩个康王赵构因为没在京城才逃过一劫吗? “你!”今非怒意上涌,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恨不得一刀剁了他。 “赵今非!”时寻意识到惹恼了杀人不眨眼的公主,见她手握刀柄横眉立目,心里有些打怵。可是眼前面临生死危机,只好硬起头皮回看她:“现在认真听我说。” “金军这次可不止抢点金银这么简单,他们要灭了整个大宋。” 今非悚然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你要相信我,我们只有逃出城才能活命。” 北风吹得越发猛烈,隐约从风里传来兵器交击声。 时寻眯着眼看向远处,才注意到有几百金兵团团围住十余名宋军拼命厮杀。 “四城都被围住,城里到处都是金兵,我们不可能逃出去。” “逃不出去就只有死。”时寻恶狠狠的说:“你是不是宋国公主?” “自然是,我是十七帝姬。” “好!那你给我听着,你我刚刚拜了天地,我是大宋朝驸马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从今往后,我要你夫唱妇随。” 今非突然站住,盯着时寻看个不停。 时寻被她看得心底发毛,好不容易鼓起的胆气顿时一泄千里。 硬的不行就来点软的,心思瞬间转了几转,发现做生意时跟人谈判的技巧都不适合眼下的局面,冷汗立刻从额头流下。 “那个,你先别急,咱们......” “好!”今非满面决绝之色,竟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时寻,我虽生在草原,长在江湖,却也懂得三从四德,你莫小看了我。死算什么,人头落地而已。” 时寻长出一口气,觉得刚刚已经死了一回。 “那好!我们要逃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出了京城。” 此时漫天风沙彻底遮住惨淡的日光,冷风东南西北乱吹。天空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远处激烈厮杀的几百人被风雪乱了阵脚,一时分不清敌我。 风暴声越来越大,喊杀声越来越弱,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挥舞的刀枪便慢下来。 战团里突然一声暴喝,十余名金兵被一股大力击上天空,一道人影冲天而起。 天空风雪交加,那人乘着风势扶摇直上,直冲入百十米高空,斜斜向远方落下,转眼就消失在风雪里。 时寻看得目瞪口呆,以为看到了天兵天将。 “高太尉?”今非也极为惊讶:“原来他是八品高手!” “谁?他是谁?八品高手是什么?武功吗?超人吗?快告诉我!为什么他会飞?” 时寻紧紧抓住今非的肩膀,惊怵和激动一齐在心里翻江倒海,眼睛瞪成两只铜铃,俊脸已经面目狰狞。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八品高手?” 今非的脸色比看到那人一飞冲天还要精彩:“武道分九品,三岁顽童都知道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也说了吗,我在草原长大,不懂中原的事。”时寻不小心露出马脚,急忙强迫自己冷静,圆谎的说辞脱口而出。 “你们两个,站那干什么?想偷懒吗?”有人大声呵斥,声音顺着风传过来,震得耳膜生痛。 时寻急忙转身,一匹快马已经跑到近前。 马上的人穿着一身铠甲,戴一顶兽皮包裹的头盔,手里的长枪轻轻一挑,就把时寻的头盔打落在地。 “再让我看到你们如此,定要军法处置。”那人似乎急着赶路,声音未落,已经催着马拐过街角。 “快走。”今非拾起头盔,扯着时寻钻进一旁的巷子:“这人是金国大将装束,一定有大队人马跟在后面。” 时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余力跟她说话。今非嫌他跑得太慢,伸出一只手臂箍在他的腰间,轻轻一带就把他夹起来。 时寻立刻横在空中,两条腿在空气里乱蹬。 “别动,你太慢了,我带着你跑。” “放下,把我放下。” “别喊!招来金兵就麻烦了。” “快把我放下,咱们就是金兵!” 今非浑身一振,急忙止住身形,轻轻放开箍着时寻的手臂。 时寻猝不及防,面朝下掉到地上,啃了一嘴的雪。 “赵今非!你要摔死我吗?”时寻一边擦脸,一边怒气冲冲的吼:“哪个公主像你这样?毛手毛脚的!” “你敢......”今非虽觉理亏,只是从小到大野惯了,一直是她吼别人,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下意识便要顶回去。 “我是你丈夫!”时寻不等她说完,已经祭出杀手锏。 今非立刻闭嘴,手足无措的四处看。 四处尽是风雪,哪有风景可看。 一队人马从巷子尽头急匆匆过去,带起的满地大雪被风卷着四处飞扬,今非有些紧张,下意识靠向墙壁。 “别躲,向前走。”低沉的声音短促有力,完全不像刚刚还对老婆发脾气的人。 “后面有人来了,不要慌。”时寻走得不紧不慢,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今非紧紧跟在时寻后面,心神落在入口处,看到一小队人急匆匆钻进巷子。 “没事,是皇城禁军。”今非松口气,脚步缓了一缓。 “有事,咱俩现在是金兵。”时寻立刻加快了速度,几乎小跑起来。 今非心中一凛,急忙跟上他。 前方巷口也有人影晃动,一队气势汹汹的金兵迎头冲进巷子。 时寻低低骂了句娘:“这回麻烦了,前边的是金兵。” “人不多,十二个,要不要杀了他们?” “能不打就不打,我让你动手再动手。” “好。” 风雪在巷子里怒号,吹动了堵在中间的男女衣襟。两串脚印向巷子尽头延伸,很快就被飘飘洒洒的大雪盖住,长长的巷子就像此时的处境,明明出口就在那里,却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到尽头。 第6章 小聪明 “千万别冲动”,时寻一边嘱咐今非,一边朝迎面冲来的金兵招手,“快点,帮我杀了他们。” 时寻又抽出警棍,转身朝着宋军大喝:“我帮手来了,你们别跑。” 宋军已经慌乱的转身,踩着厚厚的积雪亡命奔逃。 警棍在风雪里挥了个半圆,打碎了几十片雪花: “纳命来!” 时寻边喊边向宋军冲锋,不小心脚下滑了一跤,扑通滚到雪地上。 今非吃了一惊,急忙俯身拉他。 “你们别管我,快追上他们。”时寻躺在地上大声嚷嚷,顺便牢牢抓住今非的手:“快点,拉我起来,我要杀光他们。” 今非待要用力,恰好看到时寻向她连使眼色,手上也被他重重捏了几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便装作脚底打滑拉不动他。 金兵从两人身边跑过去,一名金兵边跑边喊:“快点起来,晚了就没你俩份了。” 十二名金兵跑得气势恢宏,转眼就越过他们。时寻这才从地上跳起,眼看着他们追上宋军,刀枪并举砍杀上去。 宋军被金兵锐气所夺,反抗得绵软无力,瞬间就倒下四五个,有人大叫:“住手,我们投降!” 立时又有一声暴喝穿透风雪:“降个屁,老子不降。” 时寻摇摇头,快步向出口处狂奔。 出口已经近在咫尺,又有一队金军急匆匆跑过巷子口,时寻暗暗皱眉,今非却已经拉着他站住。 “金军大队人马冲向皇宫,后面一定还有人,我们过去即使不被识破也要跟着他们走。” “他们去的方向是皇宫吗?” “是,前面不远就是宫墙范围,我两个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时寻正皱眉沉思,今非已经拖着他走回巷子深处,天地间鹅毛大雪仍然绵绵密密,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风雪里一队金军押着七八名宋兵走回来,时寻暗暗感叹宋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十二名金军冲过去,十二名金军走回来,被押着的宋兵个个垂头丧气,哪里有半点禁军的影子。 只是那个大喊宁死不降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喂,你们是哪位将军麾下?相助之恩,等回到军营再登门道谢。” “我们是宗望大帅帐前传令兵,你二人是哪位将军麾下?” “宗望大帅派你们进城,可有重要军令?”时寻避而不答,问得极其自然,今非悄悄瞥了他一眼。 “大帅有令,全城搜捕宋国十七公主赵今非,活捉她的赏万金,封千户,我们正要分头传讯。” 今非愣了一下,悄悄低下头。一众被俘宋军也诧异的看向说话的人。 “好,时间紧急,我这就去通知兄弟们,战事结束我二人一定备重礼去寻各位。” 时寻抬脚就走,金军下意识让开道路。今非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却不想宋军中正有人满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两人脚步匆匆,不一会就到了巷子口。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鲜血流到白花花的雪地上,又被落下的大雪盖住,热气从雪底下钻出来,就像下面埋了一口热乎乎的汤锅。 “人数比金军多,仍然一击即溃,这就是八十万禁军的战斗力吗?” “皇城禁军都是一群没打过仗的,能有死战不降的都出乎意料,何谈打败金兵?” “完颜宗望让全城金兵抓你,赏金挺高啊。万金是不是一万两金子?” “是一万两银子。”今非低声纠正。 “哦,那也没多少钱。完颜宗望太小气,这是看不起我老婆吗?” 今非诧异的看着他,心里琢磨驸马真傻还是假傻。 “你背着我跑吧,我怀疑那几个降兵里有人认识你。” “不会吧?”今非虽然觉得不可能,仍然靠近时寻,伸手要拉他腰带。 “喂,就算我是你丈夫,也不能说夹就夹!”时寻立即抗议,事关夫纲,不可不争。 可惜今非听不懂这种隐晦调侃,等于给聋子讲了个笑话听。 今非哦了一声收回手,巷子另一头有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有人大声呼喊他们:“那两位兄弟,等一下。” “我真是乌鸦嘴,又说中了。”时寻叹口气,掂了掂手里的警棍。 追过来的只有八个金兵,急匆匆带起一路风雪。 金兵分散围住两人,为首金兵堆着笑脸,手里却紧紧握着刀柄:“两位兄弟,还请出示一下身份腰牌。” 两人哪有什么身份腰牌?时寻瞪了今非一眼,心想这女人脑子一根筋,扒衣服的时候就不知道顺手拿两个牌子吗? “宗翰元帅是我大哥,咱们是一家人。”时寻提着警棍靠过去:“你们若是不信,这是身份信物,拿给他一看便知。” 时寻递了警棍过去,那人还在琢磨他的意思,下意识伸手抓住警棍。 时寻满脸堆笑,一副乖乖配合的样子。今非按住刀柄,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期待。 一道电火花在警棍尖端跳跃,金兵首领直挺挺倒在地上。余下金兵大惊失色,刀枪立刻砍刺过来。 一道闪亮的刀光劈开风雪,今非裹着风从时寻身边掠过,刀光快如闪电,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时寻第一次冷静的看金非杀人,立刻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女人。 今非面容冷峻,脚下闪转腾挪,诡异的走出一个之字形。手中的刀如同一条灵蛇,在八人要害处闪烁。时寻看得眼花缭乱,突然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 今非虽然刀刀见血,脚下却没有想像中的沉重,只是稍稍点在雪面上就弹射而起。 这不科学。 看着她在雪地上留下的浅浅小坑转瞬间被大雪填满,时寻的心脏狂跳,学武术的强烈渴望充满胸腔,然后变成执念沉到心底。 战斗一触即发,却又转瞬既止。 八个人倒了四对,今非一招一式大开大阖,看得时寻目眩神迷。突然觉得砍人的公主好看得过份,一时间竟然忘记才升起的学武之心,盯着她的身影怔怔出神。 今非杀出火气,砍完人又提刀朝巷子里冲,时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倒拖着她往外跑。 “别拉我,里面还剩四个,杀了他们正好救了禁军。” “傻子,满城金兵你杀得完吗?满城禁军你救得过来吗?跟我走。” 时寻奋力扯住她,嘴里快得如念咒语。 “能救一个是一个。”今非却不听他的,轻轻一拂就挣脱开,眼看就要朝巷子里跑进去。 “三从四德,夫唱妇随!”时寻情急之下,念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咒语。 今非立刻停下,犹犹豫豫走到时寻身边。时寻转身就走,今非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女孩子,以后要矜持知道吗?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时寻边走边教训垂头丧气的女人。 “不杀人怎么逃出去?”今非被他念叨烦了,终于忍不住顶回来。 “没说不让你杀人,不过我们有脑子,脑子干什么的?要多用计谋,没看我差点骗过他们吗?” “哼”。 今非十分不屑,却懒得跟他废话。 时寻觉得尊严受到了挑战,这女人虽然被封建思想毒害得深,但是骨子里却是桀骜不驯,必须时刻打压她才行。 “哼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赞同你丈夫的话?” “小聪明上不得台面,关键时刻还要靠实力保命。” 时寻被她鄙视,立刻恼羞成怒:“赵今非,等咱们逃出去,我一定好好教你什么是夫唱妇随。” 第7章 破阵行 “这就是排水沟?” 望着眼前两米多宽,冰面上覆盖白雪的排水沟,时寻大为失望。 “我还以为会有地下通道,谁知道会是露在外面的。” “城里的确有埋在地下的通道,据说能容人行走。可是城墙下谁敢留通道?这样露在地面,不易被攻城的敌人钻进来偷袭。” “有道理,你怎么不早说。” “你要找排水沟,我以为你有办法呢。” “唉,被你害死了,咱们一路连杀带骗走到这里,谁知道此路不通。” 时寻大脑急速运转,苦思出城之计。 “不是你要我夫唱妇随吗?怎么能怨我?”今非感觉委屈,垂着头小声嘀咕,样子像极了受婆婆气的小媳妇。 时寻展颜一笑,拍拍小媳妇肩膀:“没事,我们再寻出路吧。” 时寻沿着城墙边走边看。 城墙高大,风雪里看不分明,抬头仰望竟有高耸入云之势。偶尔有喊声从上面飘下来,让他悄悄压低了身体。 “你要去哪里?” “找出口啊,城墙这么高,怎么出去?” “杀出去。” 今非走到他身边,见他冻得轻轻跺脚,低声说:“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天黑再出城。” “那也要先找到出口,不然天黑了更看不到。” “不用找了,我背你出去。” 时寻惊讶的看看她,再看看城墙,有些不敢相信:“这么高,你确定能跳上去?” “当然,我是七品,再高一倍也上去了。” 时寻大喜过望,立刻四处逡巡,打算找个藏身之处。 “去那里。”今非指了方向,拔腿就走。 时寻紧绷的心弦一松,立刻觉得寒风刺骨,抱着肩膀在后面跟着,不禁奇怪古代的雪下得也太大了。 今非找了一个离城墙四五百米的柴草垛,三五下扒开个洞,侧身让时寻钻进去。 时寻冻得狠了,手脚并用进去,用力挤压周围的枯草,今非钻进来,拿柴草掩住洞口。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不一会就盖住了扒开的痕迹。 一队金兵巡逻过来,又渐渐走远。 北风从城墙上折返,撞到草剁上形成旋风。旋风又吹动风雪,风雪搅乱了天地,天与地都动荡不休,仿佛给这个世界敲响了警钟。 在这北宋亡国的日子里,各自生活在相距近千年时空的两个人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走到一起,对着一张八仙桌拜堂成亲。 然后又因为冥冥中被联结在一起的命运,被迫挤在寒冷的草堆里,互相依偎着——女人心情复杂,男人浮想联翩,在某种旖旎又尴尬的诡异氛围中度过了他们拜堂后的第一天。 天色渐晚,风雪渐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草堆被从里面扒开,今非率先爬出来,站在雪地里系紧钮扣和腰带,又俯身拉出时寻,替他拍去身上的草梗灰尘。 时寻已经冻得浑身僵硬,不断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活跃血脉。 今非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意味难明。 因为在爬出来前,他说了两句话。 “一会如果被围住,你就自己杀出去,不用管我。” “如果杀不出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什么就做什么。” 今非不知道他第一句话里有多少真心,不明白他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他这个人——扑朔迷离,难辨真假。 都说他是傻子,却言行轻浮诡计多端;明明他来自草原,却对金军了如指掌;私底下他怕得要命,表面上却谈笑风生。 这样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过往?他来入赘,到底为了什么? 他的一切都像蒙着一层纱,虽然看见了,却又怀疑自己的眼睛。 今非心底百转千回,终于暗下决心: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既然拜了天地,他就是自己的夫君,既然猜不透他,那就干脆不猜。 今非微微俯低身体:“上来,你抱紧我,千万别松手。” 今非比时寻矮了半个头,时寻搂住她的脖子,轻松趴到她背上,又把两条腿紧紧盘在她的腰间,如果可能,时寻估计会找胶水把两个人牢牢粘上。 这姿势实在不雅,今非微微皱眉,只能一再安慰自己:“他是我丈夫,事急从权。” 今非把刀拿在手上,抬头看了一眼城墙,紧跑几步,纵身而起。 时寻感觉又坐上了高速电梯,耳边风声大作,瞬间就到了城头。 抬头远望,城外黑沉沉的夜无穷无尽,皑皑白雪延伸进暗夜里,覆盖住不远处的金营。 金营里燃烧着无数篝火,隐隐有人影在篝火旁晃动,若有若无的哭喊声和肆意的狂笑混在风里钻进耳朵,恐惧不由自主从心底涌上来,让时寻觉得浑身发冷。 今非脚步不停,一步跨越十余米宽的城楼,邻近的岗哨发现了他们,立即大声示警。 一支长枪携着风雷投掷过来,直奔时寻后背。 今非迅捷转身,横刀劈飞长枪。 “当当当”。 锣声刺耳,城墙上立刻人声鼎沸。 今非毫不恋战,转身跳下城墙。 无数箭矢随后射来,今非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边跑一边左右躲闪,几个起落就钻进黑暗里。 黑暗里突然亮起一枝火把,随后十枝百枝千枝,火光被皑皑白雪反射出去,黑暗被驱散,四队人马现出身影,挡在两人前进的道路上。 “抱住我。”今非声音清冷,不带一点感情。 时寻紧了紧手臂。 今非突然提速,周围景物快速后退,时寻大吃一惊,心底骇然不已。 喊杀声响得突兀,今非速度一丝不减,直直撞入军阵。鲜血成片飙出,挡在面前的敌人纷纷倒下。 斜刺里一柄长刀悄无声息斩上来,今非躲闪不开,回刀格挡。 双刀一触既分,今非退了一步。 一个浓眉大汉横刀拦住去路,哈哈大笑道:“十七帝姬,又见面了。” “童师闵?” “帝姬记性不错,还记得罪臣之子。” 今非哼了一声:“你竟然投了金国!” 大汉无奈苦笑:“十七帝姬,我不投金国,天下还有我容身的地方吗?” 今非拍拍时寻的手,示意他下来。时寻立刻跳到地上,活动几下手脚。 “差点忘了,这位就是驸马爷吧?草原可汉收养的狼崽子?”童师闵语带嘲讽,上下打量时寻道:“听说你是个傻子?倒是艳福不浅,娶了赫赫有名的冷面仙子。” 时寻悄悄环顾四周,金兵已经把他们重重包围,不禁叹了口气。 “十七帝姬,不如你舍了这个傻子,献上皇家印信,随我浪迹江湖如何?” 今非不再出声,暗暗调整气息。 童师闵等了一会,对面两人都没反应,自觉无趣,持刀逼近两人。 “皇家印信是什么?玉玺吗?”时寻想起八仙桌上那只黄色小包裹,突然明白金军为什么要悬赏捉拿今非了。 “你放了我们,那东西在我这,我给你。” “真的?”童师闵将信将疑,缓缓停住脚步。 时寻几步走到他面前,童师闵暗暗戒备,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傻子要做什么? “你离我这么近,不怕死吗?”童师闵真想一刀劈了他,却见他满不在乎,不知道他实力如何,犹豫着不敢出刀。 “我要投降,你先别动手。”时寻把警棍递给童师闵,呵呵傻笑道:“你帮我拿着棒子,我给你拿印信。” 童师闵知道江湖险恶,各路英豪手段层出不穷。既害怕棒子上有机关,不敢用手去接,又不想在冷面仙子面前露怯,只好运气灌注进长刀,把长刀搭在棒子上,沉声说:“你撒手吧。” 时寻一边傻笑,一边偷偷调整警棍角度。 “老童,离我这么近你都不敢出刀,武道堪忧啊。” 时寻按下警棍按钮,一串电花沿着长刀蹿上童师闵手臂。 童师闵直挺挺栽到雪地上,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时寻身体一轻,今非已拦腰抱着他冲进军阵。 手中刀不求伤人,只为劈开一条通道,闪转腾挪间到了军阵中间。 无数金兵围住他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今非提一口气跳上几十米高空,火光照耀下仿若凌波仙子,倏忽飞出去近百米。 重新落回地面,今非挥刀砍杀。无形刀风搅动满地大雪,生生在密密麻麻的军阵里砍出一片空地。 今非再跳起来,几支利箭追到脚下,被她脚尖一勾弹射回去,射倒了四五个金兵。 又奋力飞掠百米距离,已经到了军阵后方。 身后万箭齐发,两人躲无可躲。今非暴喝一声,手中刀舞得密不透风,牢牢护住全身。 左右军阵又冲出两人,踏着滚滚风雷向他们奔来。 战鼓被重重敲响,四个方阵近万人齐声呐喊,杀气直冲云霄。 一支火箭冲上天空,前方军营里起了一阵骚动,几员大将催马走出,站成一排拦住去路,几双眼睛沉默的盯着两人。 今非提住时寻腰带把他甩到背上,沉声道:“抱紧我!” 时寻手脚并用缠住她,附在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打架,别给我老时家丢脸。” 今非纵声长啸,浑身气势陡然高涨,钢刀在手,杀气冲天而起。 七品仙子临阵破境,成了货真价实的八品杀神。 “夫君,今日我给你搏一个光宗耀祖的名声!” 今非踏雪疾行,直向大营撞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寻已经摘下背上的猎枪,一只手稳稳端着,笑得如沐春风:“你第一次叫我夫君,我第一次亲手杀人,两个第一次合在一起,就是咱们的新婚纪念。” 第8章 共生死 金军入侵中原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至于宋人畏之如虎,宋军中更是有“金兵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北宋军队以禁军战力为最,但号称兵将八十万的禁军却分散全国各地,其中以西北禁军和河北禁军战力最强,京都禁军最是不堪一击。 西北禁军长年驻于陕西戌边,与西夏、青唐诸羌纠缠百年,几年前金军首次打到京都汴梁,全仗西路军主帅种师道力排众议挥军勤王,才保住京都不失。 奈何北宋从皇帝到将军,无一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见西路军势大,金军一退便百般刁难,反倒让西夏乘虚而入,大好西军折损大半,主帅种师道一怒之下,旧疾复发,差点一命归西。 从此西军一厥不振。 北路军长驻河北一带,多年来严重缺额,老皇帝近些年一心好大喜功,让北路军练了些站队出操的花架子向各国使节炫耀,长此以往,北路军成了略有薄产的二世祖博取功名之地,战事一起便各使手段银钱,纷纷调离军中,因此早已剩下一个空架子。 本来还有大将郭药师率领的一支征辽长胜军可以独挡一面,但是随着郭药师在两年前降了金国,继而成为金国进攻中原的一把尖刀,昔日大宋引以为傲的长胜军反成了敲响亡国丧钟的第一支队伍。 此时的北宋,多年重文抑武终于显出恶果。 一群不懂领兵的文人做了将军,又专门从军饷钱粮上面钻营,搞得禁军严重缺额,对外号称八十万,也只是一层层上报拿军饷的数字,实际军员只有四五十万,还大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花架子。 身为北宋皇族一员,今非虽然一直流落在外,一年前才被老皇帝赵佶下诏封了十七帝姬的封号,但是正因为一直以旁观者的视角了解朝野,所以深知北宋的弊端。 “金军满万不可敌”是宋军为自己的羸弱做的开脱,但是即使金军并没有传说中的不可战胜,要让她正面硬抗上万军阵,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哪怕她突破到了八品。 更何况前面连绵的营帐里又有多少精兵,有多少强大的武将? 今非知道虽然自己临阵破境,但是今日局面,只怕还真要用命给老时家搏个光宗耀祖的名声了。 今非心乱如麻,情不自禁握紧手中钢刀。又默默把新婚纪念几个字刻在心里,用她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低声说:“夫君,今日你我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若我无力再战,便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今非早已有了拼死决心,此时把心里话说出来,立时觉得念头通达,丹田里有一股涓涓细流涌出来,瞬间游走全身。 庞大杀意从刀上涌出,平地顿时起了一阵狂风。今非握紧刀,轻声道:“你我做了一天夫妻,到了阴曹地府,若你不嫌弃,我便再与你做个鬼妻。” 今非轻轻迈步,狂风突然凝在空中。 时寻愕然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 今非走出第二步,狂风似被她吸引,从空中猛扑下来,倏忽钻入刀身。 时寻叹了口气,紧了紧手里的枪。 今非再迈一步,天地一片寂静。 时寻满脸凝重,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今非踏出滔滔雪浪,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金将队伍中冲出一匹快马,马上将军持枪成冲阵之势,眨眼就与今非迎头对上。 长枪刺出,今非脚步虚点,侧身避开锋锐。长枪再横扫,今非举刀一格,长枪扫在刀上,今非借势跳起,在空中拧了个身,远远落到地上,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余下金将齐齐纵马冲来,马蹄翻飞,扬起漫天大雪。几匹马速度极快,转眼就冲到面前。 今非伏低身体,时寻趴在她背上,几乎与地面平行。 电光火石间,今非格开一柄劈过来的大刀,人已到了奔马旁边,刀光在翻飞的马蹄上闪了一下,奔马长嘶一声轰然倒地,马上武将被甩出一二十米。 其余武将纷纷弃马,刀枪闪着寒光,怒吼声震耳欲聋。 今非突然加速,把左右两侧的攻势甩在身后,顶着正面的武将连砍三刀。 一刀劈头,一刀切腹,一刀削首。 三刀一气呵成,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到地上。今非疾纵出去,瞬间出了包围圈。 包围圈外独自站着一名将军,双手抡动一柄大锤,卷着狂风砸向金非胸膛。 今非举刀格挡,那将军却也是八品境界,大锤势大力沉,刀锤相交,两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将军止住脚步,抡锤又扑上来。 今非却重新陷入金将包围。 “砰”,猎枪发出沉闷的响声,持斧将军浑身汗毛倒竖,八品境界让他下意识侧身躲避。可惜双方距离太近,子弹直接在他的脸上炸开。 时寻父亲收藏的这把老式猎枪做工精良,是散弹枪中的极品,威力之大可与步枪比拟。 现代枪械射出的子弹速度超出了古人的理解范畴,或许这个世界有人能做到快如子弹,但如果是这样的人拦在前面,刚刚那一锤就可以直接让今非的刀炸成碎片。 可惜现在炸成碎片的是射到将军面门的子弹。 将军还没有把脸皮练到刀枪不入的厚度,头上立时血肉模糊,直挺挺倒到雪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沉闷的枪声让一众金将愣了一下,今非脚步也停了一停。 北宋末年火药枪虽然已被一个叫陈规的人发明出来,但是威力比爆竹大不多少,而且制作费时费力。若不是陈规自小便喜欢研究墨家之术,恐怕火药枪还要晚不知多久才能面世。 因此所有亲眼见到这一枪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火药枪能够打死一个可以在江湖横行的八品高手。 时寻早已猜到众人的反应,要的就是突如其来的效果。此时达到预期目的,以他的性格,自然乘胜追击。 猎枪又响了两声,身后方阵里赶过来的两名高手来时气势惊人,此时一死一伤:一人兵器被打断,身上出了几个孔洞。另一人闪避的慢,子弹直接在他胸膛开了个大洞。 无数金国兵将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个个目瞪口呆。 战鼓弱了一息,然后又急促响起。 一条身影从金军大营里飘出,鬼魅般晃了两晃,就挡住了今非的脚步。 今非骤然崩紧身体,时寻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抬头看向来人。 那人面容苍老,满头白发散乱披在肩上,一身衣服宽袍大袖,不似金军装扮。 “你们杀的是宗翰大帅的第九子,自己去跟大帅请罪吧。” 老人轻轻伸手,没看到他手上有何异样,今非的刀突然振颤嗡鸣,就像有人正抓住刀身跟她抢夺。 “郭药师?”今非紧紧握住刀柄,勉强稳住刀身。 “正是老夫,想不到你认识我。”郭药师脸上看不出悲喜,五指缓缓攥成拳头。今非的刀发出轻微的喀嚓声,刀尖啪一声断掉。 “好!帝姬的八品,竟然与众不同。”郭药师莫名其妙赞叹一声,拳头轻飘飘打出。 今非踏前一步,刀气暴长,断刀迎向拳头。 狂风从刀身涌出,呼啸着扑向郭药师。 “砰”,枪声适时而起,一颗子弹先于狂风射到郭药师面前。 第9章 大宗师 郭药师在大帐中已经感应到这支古怪火枪的威力不凡,却没想到当他要抓住那颗子弹时,速度却慢了一线。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射到他面前的是颗会炸成碎片的子弹。 郭药师的反应极快,可是当他全身的精气因为强烈的危机感疯狂运转的时候,子弹已经穿过手指缝隙到了面门。 如果说有人能够被子弹击中要害而不死的话,那他的武道境界一定高到不可想像的程度。 这样的武道境界,已经超出普通人的理解范畴,拥有这样境界的人,必然在武道方面走到了极致。 恰好郭药师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一个天下有数的武道大宗师。 超越九品,近乎非人。 大宗师的速度虽然还比不上子弹,但是精气在体内的流转却不需要时间。 而子弹再快,也要消耗时间。 所以炸开的子弹碎片打进郭药师的面门,立刻被连绵不绝的精气牢牢缠住,钉到骨头上就再难寸进。 子弹刚刚炸开,今非的刀就已经到了。 刀上的杀气与郭药师周身疯狂流动的精气撞到一起,形成了一朵小小的龙卷风。 刀势为之一缓。 郭药师的拳头收到一半,立即明白已经没有可能再追上子弹,下意识变拳为爪,精准的抓住被精气阻了一下的断刀。 子弹的威力让他产生了短暂的失神,但是大宗师的意识催动他的肉体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今非被他抓住断刀,狂催精气冲入刀身,趁他失神之际,竟形成分亭抗礼之势,双方顿时僵持不下。 大宗师的脸成了一只流血的刺猬,眼珠上的几个碎片尤其触目惊心。 又有血从郭药师抓着断刀的手上流出。 时寻看着面前这个非人般的武道宗师,惊恐瞬间占据了身心。 当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可以自由回到现代世界的时候,他曾经激动得差点晕厥过去。 当他用网上查到的北宋末年史料唬住金兵的时候,他一度得意忘形。 他觉得自己可以把这段历史上的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也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个朝代所有价值连城的东西带回现代,然后再用现代科技玩转这个古代。 以一个先知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时寻感谢老天爷帮他开了挂。 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一飞冲天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世界太好玩了,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学会他们的武技,然后回到现代去装超人。 第一次在城头看到连绵金营里的无数篝火,听到那里面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在这个世界一鸣惊人。 直到看着今非临阵破境,然后把一股死志凝成杀气,三刀杀掉一个明显久经沙场的武将之后,时寻突然意识到,他的处境似乎很危险。 时寻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古代,一个瞬间就可以决定生死的古代。 可是老天爷给他开的挂要预热十分钟。 要想玩转古代,他需要先保住命才行。 时寻无奈的发现这段历史虽与北宋末年惊人相似,却又大有不同。 因为这个世界的武道境界远比历史书和演义小说里更加神秘莫测。 在他眼里已经是半个超人的今非,即使拼尽全力,也没有保全自己的刀,被更强大的对手掰断刀尖,那个人还是隔空发力。 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天,就连续见到这样的变态高手,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历害人物在等着他,时寻突然觉得这里满世界都是超人。 一旦让这个世界的变态高人们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么随随便便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也可能杀死他吧? 更何况眼下的危机还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个被封建思想毒害得无可救药的女人。 这个女人只是跟他拜了个天地,就傻到死了也要做他的鬼妻。 古代女人脑回路这么清奇吗? 按照这个逻辑,他这些年交过的女朋友们是不是都要跟他演绎一下三生三世的爱恨情仇? 如果是在时寻的世界遇到这样的女人,他会毫不犹豫拉黑她,有多远躲多远。 哪怕她长得再美如天仙。 拜托,玩不起就别玩,领了证还允许离婚,何况咱们还不是合法夫妻。 可是时寻知道他身处在这个思想陈旧的古代,也知道这个古代女人何其认真。 记忆里的知识告诉他,这件事与爱情无关,更不是风花雪月,这是她们理所当然的选择。 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人。 面对这个傻里傻气的女人,时寻突然觉得驸马的身份一点也不好玩。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被追杀的驸马爷。 无情的现实让时寻不知所措。微微愣神之间,突然感觉今非的身体正在颤抖,下意识瞥一眼,才发现她的眼耳口鼻都在流血。 而对面那个强大的刺猬脸仍然一手抓着刀的一端,另一只手似乎下一刻就要挥出拳头。 恐惧和无措突然被巨大的愤怒取代,死亡的危机激发了他深埋在骨子里的凶狠。 “武功高就了不起吗?怕你我是孙子。”时寻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在今非的背上昂起头,猎枪扳机被他狠狠勾动。 “砰砰砰砰”。 四颗子弹离开枪膛,瞬间就射向那个可恶的刺猬脸。 郭药师不敢再硬抗子弹,几乎是危险刚刚在心底预警,就已经松开刀飘向旁边。 四颗子弹射入夜空,郭药师的拳风已经到了近前。 今非拼尽全力挥出一刀,但是大宗师这次的攻击有备而来,境界的差距立刻显现。拳风打到刀上,今非如同被一座大山迎面撞上,带着时寻倒飞出去。 枪声再响,阻住了郭药师追击的脚步。 今非咬紧牙,提起残存精气纵身就走。时寻努力偏着头,枪管指向郭药师。 前方就是金军大营,今非毫不犹豫,如同一颗流星砸进大营里,惊起一片示警声。 “宋国公主赵今非闯营,众将士拿下她。” 郭药师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夜空。 他站在雪地里,双眼已经看不见,凭借着大宗师的感知发现逃跑的两人进了大营。 于是他就松了口气。 大营连绵数十里,十几万将士都在,自然不需要他这个主帅再以身犯险。 至少是在搞清楚那支古怪的火药枪之前。 随着一连串响亮的锣声,数不清的兵将从帐篷中跑出来,提着武器寻找敢于闯营的人。 时寻把猎枪横到今非背上,两只手交握到一起,嘱咐边战边逃的女人:“不要恋战,一直跑。” 带她走吧,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还有什么办法呢?趁着还没有被金兵围住,再不走恐怕就都走不成了。 可是两人身在敌营,到处都是刀枪剑戟,今非能够坚持十分钟吗? 即使十分钟到了,戒指能够带着他回到现代,但是今非能不能一起回去? 时寻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10章 十分钟 时寻从来没有想过十分钟能做什么,如果是在今天以前,他一定会满脸坏笑的说:“太短了,十分钟不够我做做前戏。” 可是今天时寻却觉得十分钟太过漫长,漫长得几乎让他绝望。 因为今非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前后左右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刀枪剑戟。脚下是汩汩流血的尸体,身周两三米范围外是密密麻麻的人。 数不清的金兵前赴后继的冲上来,悍不畏死,杀之不尽。 可是今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断刀换成了夺来的长枪,体内的气息早已不稳,精气如同太阳炙烤下小河流里的水,每分每秒都在流失。 更要命的是身上的几处伤口在不断流淌着鲜血。 如果换成普通人,这样的失血速度早已经倒下,既便是八品高手,要想不失血过多而死,也需要专心用精气封住血管,而不是任由伤口绽放甚至扩大。 今非已经是强提着一口气在战斗。 如果时寻能够松开她跳到地上,让她随心所欲的展开身法,也许她能够坚持更久。 但是背上的男人似乎极其怕死,不但没有丝毫从她背上下来的意思,竟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抱越紧。 今非沉默地战斗着,心底感慨万千。 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也将是她的忌日。 或许她死后,她那个有名的母亲会偷偷替她烧点纸钱,那个草原上不苟言笑的姨母会找金国要些赔偿吧? 但是她们会哭吗?也许短暂的伤心难过之后,母亲就会重新打扮得花枝招展密会她的情人,姨母也会仔细权衡她和他的死能够给草原争取到多少利益? 今非突然觉得死其实并不可怕,何况还有夫君陪着她,虽然他看起来十分怕死,但是却用那支火药枪击退了最强大的敌人。 虽然他看起来有些轻浮,但是在生死关头,至少没有像巷子里的宋军一样嚷着投降。 还求什么呢?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他了。一天前还以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傻子,为了联姻被草原可汗送到中原。半天前还以为他是个言语轻浮的普通人,时时刻刻想要在她身上占点便宜。 可是他即不傻,又不普通。 当他手里的火药枪一次次在最危机的时候响起,她才突然发现,原来他把自己隐藏得这么深。 今非心底感慨万千,她那个夫君却已经打空了猎枪里的子弹。 因为是收藏品,子弹只是做为猎枪的一部分被锁在保险柜里,所以小小的一盒一共只有十二颗。 身处这样的团团包围中,就是有一千二百颗也不够用,何况只有十二颗? 警棍也失去了它的作用,没有金兵会傻到站着让警棍电一下。可是时寻的手段仅有这两样,如果能熬过十分钟,那他就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吓一跳的技能——当然这个技能可以保命。 金兵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今非已经杀不动了,开始盘算什么时候结束自己和他的生命。 金军在折损了八员偏将之后,立刻选择用无数的人头消耗她的精气。这是最底层士兵的命运,面对凶悍的敌人,军队的战术无情而有效。 这也是军队能够震慑一众江湖高手的原因。 时寻非常后悔平时没有带手表的习惯,以至于根本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久,距离十分钟还有多久。 他也感觉到了今非的渐渐乏力,甚至察觉到了今非的心意。 这个傻女人真要说到做到,杀不动了就先杀他。 必须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 时寻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如同胆小的媳妇夜里见到了鬼:“住手!快住手!我有重要情报!” 今非吓了一跳,手底下就慢了一点,被一把长枪刺在腿上。 “时寻!你疯了!” “大家都停下,我有重要情报要跟元帅说!” “时寻!老实点,别喊了,别乱动。” “所有人,听到没有!我要见你们元帅!” “完颜时寻!闭嘴!快松开手,你抱得太紧了!” 今非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任何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不同程度的发疯吧?就像是她自己,不也是用疯狂的战斗来缓解死亡的压力吗? 可是他抱得太紧了,影响了她的行动,转瞬间就又受了伤。 真想把他甩下去呵。 今非心底涌起无尽的悲哀。 “所有人都住手!我是完颜时寻,我有重要情报!” “住手!我姓完颜,金国国姓!快住手!” 围攻他们的金兵虽然听到了他的呼喊,但是没有人停下来,刀枪仍然无情的舞动,就像一群人在痛打一只伤人的恶犬。 今非又添了新伤,一条腿拖着,显然已经不能移动了。 时寻突然松开手,放弃了马上回到现代社会的努力。 不知道距离十分钟还有多久,也许只是一秒,也许是一分钟、两分钟。 但是今非已经支持不住了。 敌人就在身边,挤挤挨挨的拿着武器向他们劈砍,今非已经无睱击杀敌人,只能护住她们两个的周身。 长枪被一名金兵奋不顾身的夹在腋下,今非松手,徒手抓住一柄砍过来的大刀。 手上皮肉绽开,长刀被她夺过来,顺手荡开两支刺来的长矛。 时寻突然伸手到今非的腰上,那里插着一棍电警棍。时寻抽出来,跳到地上,今非转个身,替他打掉一根长枪。 时寻左右手各持一根警棍,两个放电的尖端对在一起,两根警棍的按钮被按动。 篷的一声,高压瞬间产生,巨大的电火花在空气里炸开,焦糊味充斥了鼻腔,时寻鼓足全身的力量,声嘶力竭大喊一声: “住手!”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围着他们的金兵齐齐退了一步,撞上了后面的人,金兵队伍里一片混乱。 “传大帅令!所有人停止攻击!” 救命的声音在战团外围响起,金兵闻声收起武器,时寻扑通坐到地上,刚刚有两把刀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快到我怀里来。”时寻急急火火的叫:“快点,别问!” 今非讶异莫名,想了想才知道他是在叫自己。 周围的攻击已经停下,今非长叹口气,提着刀缓缓坐下。 “他是要投降吗?他终归还是选择投降,可是,都要死了,为什么我还觉得很失望?” 头脑开始眩晕,哀伤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心里挣扎是不是现在就杀了他。 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不能错过。 “夫君,你先去下面等我。”今非手腕微抬,下一刻就要刺进时寻的心脏。 第11章 大秘密 “等等!先别杀我!”时寻大喝一声,今非手腕抖了一下。 “听我说,想想在草堆里我说什么了?现在,一定要听我的。” 今非停住手,迟疑的望着他。 “快点,让我抱一下。” 今非觉得夫君一定是吓傻了,什么时候了还要温存? 时寻却急匆匆伸手过来,紧紧环抱住她。 “我要见你们大帅,我有重要事情跟他说。”时寻抱紧了怀里的女人,抬头大喊。 “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围着的金兵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女人从人群外走进来。 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你是谁?我只能跟你们元帅说。”时寻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我是姓完颜的,你知道什么意思吧?事情太重大,你没资格听。” “我爹是这个大营的元帅,金国的先锋官,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听?” 那女人身材不高,发育得倒很丰满,皮肤有点黑,面容虽然标致,却在左侧太阳穴刺了个狼头刺青。 女人衣着单薄,手里抓着一把巨大的板斧。板斧大得非常夸张,就像半张圆桌面上安了个把手,就连今非看到都皱起眉头。 时寻打量着她,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好像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女人等了半天,没见他有下一步的表示,慢慢没了耐心:“有什么事,你马上说,不然姑奶奶劈了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时寻慢吞吞的说。 “你没必要知道。快点说,姑奶奶的耐心有限。” 时寻叹了口气,用力紧了紧环抱着今非的手。 今非失血过多,勉强用精气封住伤口,有气无力的在他怀里轻喘。 “老婆,这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死咱们也不能对小喽啰说。” 今非惊讶的偏头看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时寻抱着她,两人的脸本就离得极近,今非一抬头,两张脸就挨到一起。 时寻倒没什么,今非已经面红耳赤,急忙向旁边偏头微微躲开。 “你看看,一说这个你就不高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事关天下安危,除了金国元帅以上大官,绝不可对别人说。” 今非觉得莫名其妙,努力回想什么时候说过事关天下安危的大事。 那女人也被挑起好奇心。反正坐在地上的这两个人已经放弃抵抗,那就索性问一问:“喂,我叫郭婉儿,我爹是金国先锋元帅。” “哪个先锋元帅?” “金国没有第二个姓郭的,你是不是明知故问。” “好,现在让所有人后退,然后我悄悄告诉你。” 郭婉儿却是个性子急的,立刻大喝一声:“都后退二十步,把这里让开。” 金兵一阵忙乱,转眼就退到二十步开外。 “现在说吧。” 时寻点了点头,轻轻咳了几下嗓子。 今非还没有想起来是什么重要的秘密,见他真要说,不禁有些着急。 时寻两条手臂用力抱紧,今非已存死志,索性就让他抱着。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时寻缓缓吟诵,郭婉儿听得满头雾水,今非也觉得莫名其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时寻颇为陶醉,摇头晃脑的背诵。 “等一下,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郭婉儿打断了他。 “听不懂就对了,你以为事关天下的大秘密是你随随便便就懂的吗?” 时寻歪头看着她,突然笑问道:“郭婉儿,你多大了?” “干什么?”郭婉儿瞪起了眼睛。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郭婉儿,你是成年人,能记住吧?一定听好了,不然没法跟你爹交代。” 郭婉儿想了半天,她本来就识字极少,时寻为了拖延时间,特意念的明代唐伯虎的一首长诗,哪里是什么大秘密。 郭婉儿却真当秘密去听,觉得似懂非懂,倒像一首诗,急忙问道:“你背的是一首诗?” “不错。发现这个大秘密的人特意编了首诗记录下来,所以你要听好了,具体是什么意思,回去问你爹。” 郭婉儿点了点头,放下大斧走到他们身边坐下,口里说道:“你说吧。” 时寻大为奇怪,忍不住问:“你坐这么近,不怕我老婆一刀剁了你?” “她全盛时候都不一定是我对手,现在吗?她就要死了,我怎么会怕?” 时寻大吃一惊,急忙低头看怀里的女人。 今非抬头笑了笑,看着郭婉儿说:“我听说过你,可惜未能跟你交手。” 郭婉儿点点头说:“我也听说过你,不过你是宋国公主,我和父亲投了金国,本想当你面痛骂几句赵佶那个狗皇帝,看你要死了,还是算了。” 时寻突然放声大笑,引得远处金兵一齐看过来。 “你们两个这算猩猩相惜吗?我看你们都是急性子,不如就结拜成姐妹吧”。 今非又叹口气,心想夫君到底是不是傻子,这时候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要是在江湖上遇见倒有可能,现在我们是敌人,怎么可能结拜?”郭婉儿却老老实实回答。 这时有一人分开围着的金兵,急急奔向他们。远远的就大声喊:“大帅有令,把赵今非二人押到帅帐。” 郭婉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朝着传令兵挥了挥手。传令兵停住脚步,另有十余个金兵离开队伍跑过来。 郭婉儿朝今非点点头说:“赵公主,我走啦,你们的秘密亲自跟我爹说吧。” 今非鼻子里哼了一声,悄悄握紧了刀。 时寻已经感觉手上微热,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紧紧抱住今非,轻声说:“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一定要记着夫唱妇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大惊小怪。” 今非叹了口气,也轻声说:“夫君,我想了又想,你还是不要投降金国,到了下面,我再补偿给你。夫君,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今非轻轻转动手中刀,朝着时寻刺下去。 时寻大惊失色,急忙大喊:“不要!” 眼前人影一闪,郭婉儿已经抓住今非的手腕。轻轻一抖,今非钢刀脱手。郭婉儿再一用力,生生把今非提起来。 时寻用尽全身力气,两手紧紧扣在一起,死死吊在今非腰上。 郭婉儿皱了皱眉,另一只手抓住时寻肩头,便要把两人扯开。 清辉悄然笼罩住时寻全身,又顺着手臂和肩膀流到今非和郭婉儿身上,转眼三人都被罩住。 天地间景物变换,短暂的眩晕之后,四周一片黑暗。 第12章 多个人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黑暗里,郭婉儿松开抓住赵今非和时寻的手,悄悄握紧了拳头。 七品以上高手精气外放,相当于多了一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透视眼。郭婉儿只是稍一探察,就发现三人身在一所房子里,房子的墙壁很厚,精气虽然勉强穿过墙壁,但也只看到另一个差不多的房间。 两个房间都有古怪。 房间都收拾得一尘不染,干净程度让她怀疑住在这里的主人一定有洁癖。 房间里的桌椅床铺都是古怪的样式;地面铺着的木板打磨得光可照人;墙面比她的梳妆镜还要平整。 除了这些是认识的,其他的东西都让她惊疑不定。 墙上的是画吗?为什么看不懂画的什么?那四四方方黑黑的闪着亮光的是什么?桌子上摆的那些又是什么东西? 中间的床为什么还要留个靠背?上面包的是布还是动物毛皮?木头凳子做工怎么能如此精细?一定是墨家大宗师的得意之作。 墙上能看到外面的是窗吗?为什么没有窗纸就能隔绝外面的空气?门为什么包了一层铁?外面的花园里种满了不认识的植物,发着亮光的灯用的是什么燃料,为什么风都吹不灭它? 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诡异,作法将她们带到这里的妖人道行深不可测,竟然让她没有一点感应。 身处的房间没有点灯,脚旁边软软的倒着两个人,女人是十七公主,男人是时寻。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个房间的诡异之处,十七公主重伤垂死,恐怕已经无力调动精气。那个时寻体内没有精气流动,显然是个普通人。 那么现在能依靠的,恐怕只有自己,按照以往的战斗经验,藏在暗处的敌人首先要打倒的,也一定会是自己。 郭婉儿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在这个神秘的房子里,或许埋藏了数不清的机关。 想通这个关节,郭婉儿悄悄将外放精气收回体内,让精气在全身疯狂游走,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精神感应里,十七公主正在盯着她看,郭婉儿不动声色移开一步——不是怕她,只是现在情况不明,隐在暗处的敌人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攻击她,如果那时候十七公主拼死给她一击,那她再想逃出生天恐怕就难上加难。 郭婉儿放出一点精气,悄悄锁定了今非和时寻。 时寻却长出一口气,直挺挺躺到地板上,恨不得贴着地面亲上几口。 身体下是熟悉的感觉,鼻子里是熟悉的味道,室内的温度有点高,因为穿着厚厚的金军服装,感觉有些热。 回来了,真好。 这是自己的家,真好。 安全了,真好。 时寻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夫君,你靠近我,不用怕,不要动,不要出声。” 今非努力坐直身体,用缓慢的语气安慰他。虽然伤势让她几欲昏厥,但是骨子里的倔强和面临困境的坚韧让她重新打起了精神。 这个房间有古怪,何况还有那个即使没受伤也不一定能击败的女人。 今非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她那个夫君好像吓得声音都变了,那一声呻吟激起了她的斗志,她在心底暗下决心:即使死,也要再拉个垫背的。 “现在敌我不明,你不要离开我太远。”今非费力的调整呼吸,却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剧烈咳嗽。 咳嗽声提醒了时寻,自己还带个重伤垂死的人回来。时寻立刻慌得出了一身冷汗:“今非,你怎么样?坚持住,我找人救你。” 黑暗里今非咳了一会,时寻心里抽了一下,因为感觉到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时寻伸手摸索到她,凭感觉把她重新抱在怀里:“你千万别死,我马上打电话叫医生。” 慌乱里感觉到今非抓住他的手,剧烈的喘息着。 房间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时寻终于想到开灯,急忙呼唤房间智能控制系统: “小度小度。” 冒着巨大的风险暴露了自己的秘密,从古代把她带到现代。如果这件事公之于众,势必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她就要死了,虽然拜了堂不代表什么,但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刚刚拼着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的人。 她曾经想在力竭之前杀了他,许诺到了阴间还做他的鬼妻。但是这算什么呢?如果换成了自己,会不会也做一样的决定? “我要救她!”时寻下意识给自己找出救她的理由:“否则带回来的是个死人,那不是白费了力气?” 时寻心情大起大落,纷纷乱乱的思绪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直到智能控制系统用甜美的声音回应他: “我在,老公。” 郭婉儿浑身汗毛倒竖,觉得黑暗里的声音就是她的催命符。 “开灯!” 灯光被智能控制系统打开,室内一片明亮。 “谁?” “出来!” 郭婉儿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让她心中警兆大起。以她八品高手的感知,能确信室内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人。 但是房间里突然诡异的亮起了灯,就在时寻和神秘人对话之后,一瞬间亮如白昼。 时寻认识做法的人!郭婉儿恶狠狠盯向时寻,如果不是顾忌躲在暗处的敌人,早已经冲上去抓住他。 但是高手过招,讲求占尽先机,既然暗处的敌人没有动,她就不能自乱阵脚胡乱攻击。 因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太强大了。 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就让室内亮如白昼,并且在点完灯的一瞬间重新隐藏起来,即使大宗师也很难让她没有一点感应。这人武道之高,身法之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对上这样的人,即使全力以赴,肯定也难保住性命。 郭婉儿越想越惊,突然暴喝一声。双拳被她握紧,精气在全身鼓荡不休,横眉立目的样子就像只发怒的小老虎。 时寻吓了一跳,突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他多带了个人回来。 这个人还是他的敌人,一个强大的敌人。 对于这个社会而言,她是超人。 自己竟然带了一个超人回到现代。 这个超人迟早会猜到自己的秘密,到那时就算把戒指给她,她会不会随手摘了自己的脑袋? 这么大的秘密,谁不想独享,谁能不起觊觎之心? 而且她还是个生活在战乱年代的古代人,她会不会在现代大开杀戒?按照她的武道境界,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她? 时寻暗骂自己愚蠢,好好的装什么痴情男人?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想着把今非救回来。结果救的人重伤垂死,自己的秘密很可能为别人做了嫁衣。 时寻浑身汗毛倒竖,越想越怕,大脑飞速运转,立即决定先稳住她,最好找个机会杀掉她。 “郭婉儿!小点声,别喊!” “时寻,让你的人收了妖法,否则我先杀了你。” 郭婉儿一边说,一边悄悄向门口靠近。 刚才灯亮之前,跟时寻对话的人,声音就来自这里。 时寻却以为她要开门出去,突然想起楼下还有自己的家人,让她看到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 时寻吓得脚都软了。 “郭婉儿,不要出去,你听我说。” “你闭嘴!”郭婉儿压低了声音:“不想死就叫你同伙现身。” 时寻头大如斗,用他二十二年来所有的智慧苦思对策。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时寻突然说。 郭婉儿立刻绷紧身体疯狂运转精气。 “我知道这是哪里”。时寻看着她的眼睛:“我能够保护你的安全,前提是你要听我的。” 郭婉儿目光闪烁,盯着时寻问:“刚才说话的人叫你老公,是你妻子?你叫她出来!” 时寻正要用仓促间想好的说辞唬住她,今非却强撑着从他怀里坐起来,犹犹豫豫的问:“你已经有妻室了?” 第13章 乱如麻 时寻头大如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当初因为恶趣味把语音控制系统的回应改成老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时翻了车。 看着今非楚楚可怜的眼神,时寻暗暗感叹今天的事情委实有点魔幻,剧情一波三折不说,现在又从武侠片一路演绎成了虐恋情缘。 “不是,老婆,你听我解释!”时寻急急忙忙在心底措辞,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果告诉她那是个电脑语音,是不是还要继续给她解释什么是电脑? 何况身边还站着个随时会要他们命的武道高手,这时候拿出语音助手给她看,那个武道高手是不是立刻就没了顾忌? 难道有什么事不能先解决了她再说吗? 时寻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什么是进退两难,简单的一件事突然变成棘手的难解问题。 今非却没有放弃追问的意思,伤心的女人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有浓浓的酸意:“你有了武道境界这么高的妻子,为什么还要入赘给我?我现在是妾室吗?” 时寻一阵抓狂,古代人脑回路实在奇怪,一句老公就联系到家庭地位上了。 “她不是我妻子。”时寻快速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词语,即要让今非放弃疑虑,又不能让郭婉儿轻视他。 “你相信我。今非,忘记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时寻知道面前这个女人虽然强做镇定,但是那泫然欲涕的眼睛骗不了他:“相信我,今非。” 时寻少有的郑重。 今非怔怔的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大宗师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所以,我很难相信你。” 时寻大为窘迫,这女人倒是诚实,连句敷衍的话都不会说。 “不过,既然你入赘给我,那我就是你的正妻。哪怕她是大宗师也不行。” 今非抬起头,因为找不到那个叫自己丈夫为老公的人在哪里,所以对着空气说:“不管你是什么境界,也不管你什么时候嫁给的他,要入他们时家,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时寻一阵苦笑,眼前一团乱麻,这个一根筋的公主竟然在争风吃醋? “我说,咱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时寻无法理解今非的举动,索性不管她,转向郭婉儿说。 郭婉儿与今非同为古人,自然有着相同的思维模式,此时又先入为主,时刻防备隐在暗处的强大敌人什么时候突然出手。 那个敌人太过神秘,明明听到了声音,却怎么也感应不到人在哪里。 郭婉儿心底越来越焦躁,终于下了决心——与其如此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 郭婉儿不动声色的向前踏了一步,下一刻纵身朝两人扑来。 三人距离本来就近,对八品高手而言,这样的距离相当于没有距离。 时寻心底警兆大起,明白自己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既然让郭婉儿误认为隐在暗处的人是他妻子,那抓住他做人质是最好的办法。 时寻觉得自己的愚蠢程度天下第一。 但是没有时间给他后悔,郭婉儿正在用行动给他的愚蠢盖棺定论。 一直强撑着的今非突然暴起,一掌拍向闪身过来的郭婉儿。 郭婉儿轻轻一拂,今非如同被一把巨锤击中,身体飞起来,砰一声撞到床头上。 床头四分五裂,今非去势未歇,又在墙上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楼下隐隐传来几声惊叫,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整个别墅的人。 时寻大叫一声:“别打了,都听我说......”。 郭婉儿探手抓住时寻的脖子,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开门声从外面响起。 “放开她”。今非从窟窿里钻回来,盯着郭婉儿说:“不然我们一起死。” 今非长吸一口气,满身的疲惫立刻退去。 “赵今非!你想让他死吗?”郭婉儿察觉到今非的决绝之意,大声威胁。 今非却挺直了身躯,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红晕,一股气息在她身上鼓荡而起。 凛冽的杀意瞬间遍布整个房间。 郭婉儿皱起眉:“你要跟我拼命?” “放开他”,今非沉声说,杀意越来越浓。 “有意思,精气凝成杀气的攻击手段,你真是天才,怪不得我爹让我观察你是怎么战斗的。” 郭婉儿又看了一眼奋力挣扎的时寻:“为了这么个废物,值得吗?” “郭婉儿,在大营里你说过我全盛时不一定能打过你,我不信。” 今非向前走了一步,杀气随着她的移动上下翻腾:“我们打一场吧。你输了,就放过他,我输了,任你处置。” 室内突然刮起了风,下一刻窗户玻璃纷纷炸开。 “你能保证别人不会出手?”郭婉儿晃了时寻一下,时寻用力点头,脸已经憋成青紫色。 今非也望向时寻,又深深吸了口气。 室内的杀气更加浓郁。 “赵今非,我突然很好奇,在大营里你不是还想杀了他吗?” “我杀他可以,别人不行。”今非沉声说,又向前走了一步。 郭婉儿松开时寻的脖子,时寻立刻软倒在地上。 房间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脚步急匆匆跑到门口,房门被激烈拍响:“时寻,时寻,发生什么事了?开门!” 郭婉儿大吃一惊,想不到除了隐在暗处的神秘人是时寻的妻子,现在跑来的还是时寻的帮手。情急之下急忙伸手去抓时寻,满室的杀气突然疯狂翻滚,仿佛有无数利刃向她包围上去。 郭婉儿立刻收回手,隔空向今非击出一拳,早已在身体里翻滚的精气从拳头上喷薄而出,狂啸着冲向今非。 狂暴的精气带起一阵狂风,时寻离得太近,被狂风余波扫到,立刻七窍流血,身体向后飞起,重重撞到墙上。 外面的人等不到回应,这时开始猛踹房门,室内杀气和精气撞到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今非倒退几步,再次跌进墙洞里面。郭婉儿纵身而起,直向窗户冲去。 哗啦一声大响,窗户被撞得四分五裂,郭婉儿几个起落逃得无影无踪。 房门被用力踹开,时家老小一起冲进来。时寻勉强支撑起身体,指着今非撞进去的房间说:“爸,救她,她是我老婆。” 第14章 一座城 “域外天魔千年一现,化为人形危害人间。” 郭婉儿一边奔逃,一边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当初她的神经病师傅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让她以为师傅又犯了疯癫的毛病,所以听过就当耳旁风。 谁知道真有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化身成了大宋朝驸马爷,迷得宋国十七公主为了他打生打死,还用天魔神兵差点要了大宗师父亲的命。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一个看热闹的招谁惹谁了?怎么稀里糊涂就被带到了天魔界! 幸好她足够机智,见机不对立即撞破水晶窗逃出那座天魔宫。 一路奔逃虽然也见了几个人形天魔,但是仗着八品境界的实力,悄无声息远远绕开,竟然没有惊动那些天魔。 郭婉儿悄悄用精气探查,发现那些天魔也不过是普通人。 不对,应该是普通天魔。 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怪异得不似人。 那些天魔的服装都很精致,样式虽然有些古怪,但是看着却极为受用。服装是用没见过的布料缝制的,里面有的塞了棉花,有的塞了羽毛,还见了两个天魔穿着不知名的兽皮,兽皮上的毛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在灯光下直反光。 那些天魔长着人类一样的面孔,甚至体内血液流动也没有差别。只是天魔们各个行色匆匆,走在路上似乎极为怕冷。 郭婉儿猜测他们可能是最底层的天魔。 顺着路越往前走,天魔宫殿越来越多。 天魔界的确神奇无比,一路上都有路灯照耀。从路灯上就能看到天魔界的富有——灯罩是透明水晶做的,里面是从没见过的夜光宝石,散发的光芒稳定而又明亮。 脚下的路平坦得如同皇宫的地面,两旁的树都经过精心修剪,有许多巨大的宫殿立在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宫殿上密密麻麻开着无数的窗,每扇窗上都镶着透明水晶。有些窗里有灯光,有些窗却黑暗一片。偶尔顺着风还能隐约听到宫殿里正响着天魔界的靡靡之音。 郭婉儿越走越惊,前方宫殿的密集程度,是不是意味着有无数天魔?自己身在天魔界,是不是随时都可能碰到域外天魔? 郭婉儿放缓逃跑的脚步,凝神观察一会,没有发现有天魔跟踪的迹象,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天魔界不知多大,也不知道有多少天魔。自己好不容易从那座天魔宫里逃出来,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藏身,再想办法回到人间界。 远处有两柱明亮的光斜斜插入云霄,吓了郭婉儿一跳。 郭婉儿急忙跳到路旁树林里藏起来,那两柱光似乎是被人操控的,突然又从天上转个方向射向她。 郭婉儿吓得肝胆俱裂,看那光柱的亮度和粗细,能够操控它的一定是个极厉害的域外天魔。 那两柱光飞速移动,转眼就顺着宽阔的马路到了近前。等到看清楚操控那光柱的天魔模样,郭婉儿又不禁心脏狂跳。 一路操控光柱急速过来的是一个形态奇怪的铁盒子,盒子开了几个窗,窗上镶着整块的透明水晶。透过水晶可以看到三个天魔坐在里面。 一个天魔拿着个圆形东西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另外两个天魔并排坐在后面,随着盒子里震耳欲聋的天魔音手舞足蹈。 光是从盒子前面发出来的。 那个盒子飞速从郭婉儿面前掠过,带起了一阵大风。郭婉儿清楚的看到盒子下面装了四个轮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却比人间的车轮要宽得多。 盒子飞速驶过,郭婉儿悄悄收回精气,长吁了一口气。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心底顿时有了主意。 一路看到的域外天魔长得都是人形,而且面貌各不相同。 既然这样,何不冒充域外天魔,混到天魔群里伺机而动? 郭婉儿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谋略过人,既然身在天魔界,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那就干脆不躲不避。 “姑奶奶不是吓大的,不就是域外天魔吗?就是龙潭虎穴,姑奶奶也要闯一闯斗一斗!” 郭婉儿主意已定,终于长出一口气,狠下心重新走上大路,朝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天魔城市走去。 ...... 郭婉儿自作聪明觉得藏了无数天魔的城市是海市。 海市是华夏一线城市,人口两千多万,占地六千多平方公里。这座被称为魔都的城市每天都上演着各种悲欢离合和奇奇怪怪的故事。 比如某一天凌晨那个脑路清奇的宋代少女忐忑不安又视死如归的走进城里。 又比如同一天凌晨某个全国知名的集团老板满头问号又惊慌失措的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把昏迷的时寻和赵今非拉到了海市最好的医院。紧接着海市顶尖的内外科专家从被窝里爬起来,顶着寒风赶到医院,在院长的亲自带领下组成了医疗团队。 医疗团队效率很高,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果断告诉时春明,受伤的两个人都死不了。 可是时春明仍然如坐针毡。 时春明是时寻的父亲。虽然他现在恨不得没有时寻这个儿子。 儿子从小到大都很叛逆,十岁开始跟人打架,十二岁交了女朋友,十五岁砸了夜总会的场子,十八岁终于安份一点,又因为考哪个大学跟他冷战了一年。 去年儿子说要创业,自己拉了一帮同学成立了个什么游戏公司,他只是说了几句搞游戏不是长久生意,就惹得儿子半年没理他。 这都算了,老时家三代积累,钱算什么?就让他自己闯荡几年,等撞个头破血流自然就收了心。可是这还一年不到,儿子给他弄回个儿媳妇。 还是个奄奄一息的儿媳妇。 时春明苦闷的站在医院的楼梯间,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董事长,陈医生也说了,少爷没有生命危险,你别太担心了。” 从小看着长大的周助理在旁边碎碎念,让他更加心烦。 周子昂这段时间白天忙得焦头烂额,晚上还要陪郁闷的少爷花天酒地,所以脸色有些苍白。 周子昂今年二十六岁,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自从进了老时家的寸日集团,靠着他的情商智商双在线,很快成了时春明的得力干将。 又因为祖上和老时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论起来算是时春明的子侄辈。所以时寻一成立公司,就把他叫到酒吧喝了顿酒,然后他就从资产亿万的寸日集团董事长秘书沦为且行工作室的老板助理。 且行工作室成立一年,游戏做了一个。虽然上线试运营的成绩对新公司来说很理想,但是时寻一直坚持要做暴款产品,所以工作室上下为了新游戏的开发已经奋战了两个月。 正在关键的时候,少爷出事了。 昨天晚上时寻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回了家。他深知时寻的脾气,下了班可以任性胡为,到单位就得踏踏实实干活。 工作室正处在游戏副本开发的关键时刻,绝不能掉了链子,让少爷的满腔热血喂了狗。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是没掉链子,少爷却在凌晨进了医院。 少爷哪都好,青春热血。就是热血得有点过了头,冲动起来不管不顾。 就像这次,少爷的酒疯就耍得有点超凡脱俗,不但把带回去的女人打得奄奄一息,连墙都干出个大窟窿。 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就吓了一跳,那女人明显被折磨了许久,身上的伤口数都数不清。她和少爷一定在玩cosy,身上穿的古代衣服撕扯得破破烂烂,上面还糊了一层血。 能被少爷如此折磨还没有咽气,周子昂真想叫那女人一声超人。 但是少爷不应该是这样的变态狂魔,看那女人的伤势,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打成那样?少爷虽然激进一些,对待女人从来只有怜香惜玉,难道那天晚上他们喝的是假酒? 满脸倦容的周子昂想了许久,最后决定把豪轩酒吧从他的消费名单里删除。 第15章 他笑她 今非睁开眼睛,正看到棚顶清冷的日光灯。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身下的床铺软软的,躺在上面舒服的不想动。四周的墙是白色的,就像雪造的一个房子。房子里摆着跟她身下一样的床,足足有十二张,每张床上都躺着人。 这些人静静的躺着,有的呼吸粗重,有的呼吸微弱,还有的已经奄奄一息。奇怪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全身插满了管子,管子另一头连在床边放置的方盒子上,盒子滴滴滴的发着响声。 房子里温暖如春,空气是奇怪的味道,刺激得鼻子有些酸。 “阿嚏!”今非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醒了!” 有人欣喜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听到轻微的开门关门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声呼喊:“陈医生,二号床病人醒了。” “医生?”今非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长长松了口气。 “有人在吗?”今非轻声问。 门被从外面推开,虽然进来的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八品高手的感知还是听清楚进来了四个人。 一个从鼻子到下巴蒙着一块蓝布的男人在她头上探着身体,手向她的脸上伸过来。今非吃了一惊,下意识伸手拦住他。 “你干什么?”今非瞪着他,悄悄调动全身的精气。 精气损耗巨大,体内的精气十不存一,今非暗自叹气,这次受伤实在太重了。 男人似乎吓了一跳,手在半空僵了一会,然后收回手自言自语说:“真奇怪,伤这么重反应还这么快?” “看一下她的心电图,再检查脑电波。内脏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她的皮肤很奇怪,听外科护士说缝合的时候断了上百根针。” “哦,通知病人家属她醒了。” 男人的头重新转到今非眼前,声音温柔得差点让今非以为他有什么企图:“你的体质很特殊,一会儿给你做全面检查,如果脱离危险就可以转出icu”。 今非听不懂什么是icu,但是前面的话还是能够理解,看来这人是个大夫,只是他们穿的衣服也太素了。 每个人都在衣服外面罩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这是谁家死人了吗?看他们的神情又不像,那就是这个地方的古怪风俗? 可是这里是哪里?今非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立刻用微弱的精气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时寻的身影。 今非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却感觉另一只手上有东西扯了一下。 是管子! 原来她也跟其他人一样,身上插满了管子。 今非急忙把精气在全身运转一遍,精气虽然变得微弱,但是好在运转无碍。 “别乱动!”一双戴着手套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是那个男人。 今非满面通红,无缘无故被人轻薄,就是大夫也不行。 精气瞬间运转到肩头,男人啊的一声收回手,痛得在地上转了两个圈。 “时寻呢?”今非不再理他,给他个教训就行了,当初行走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这样的登徒子实在懒得搭理。 突然的变故让医生们开始忙乱,另外三个人急忙扶住痛得满头大汗的男医生,八只眼睛齐齐看着今非,满脸的关切表情。 “漏电了吗?你没事吧?” 今非听不懂,却明白他们在关心自己,于是轻轻点头:“应该没有大碍,就是要恢复一段时间。” 八只眼睛如释重负,突然想起他们之间还有个有事的。 “陈医生,你怎么样?” “痛!” “快点做个检查。” “找人看一下哪里漏电” 四个医生一齐走出去,今非怔怔坐在床上,觉得他们虽然轻浮了点,忍气吞声的本事还差强人意。 “算你们识相。” 今非拔掉身上的管子,下了床就向外走。 外面很安静,有两排长椅上面坐了几个人,看到她好像都很吃惊。 一个男人反应很快,几步就跑上来,带着埋怨语气问:“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要什么我让人送进去。” 今非疑惑的看着他,想不通他怎么认识自己,突然想到时寻,立刻心下恍然。 “时寻呢?” 今非始终很担心,他是普通人,没有精气护体,郭婉儿和她对拼那一下一定伤到了他。 “少爷还没醒,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带我去见他。” 周子昂有些奇怪,这个女人前一刻还昏迷不醒,怎么医生刚刚通知她醒了就自己走出icu? 这也罢了,最难理解的是她到底是什么心态?刚出icu就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虽然看着病怏怏的,但是说起话来仍然摆着一副高冷范。 “明明三天前被少爷差点打死,还装做若无其事,心理素质真过硬,难道是个受虐狂?” 周子昂觉得发现了她的小秘密,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少爷还在昏迷,现在不方便打扰他。” “你是谁?”今非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觉得他跟时寻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我叫周子昂,你叫我周哥就行。” “时寻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老板。” “老板?”今非心底疑问重重,觉得时寻越来越神秘了,从见到他到现在,时寻言行古怪,诡计多端,胆小怕死又深情款款。他不是草原人吗?怎么又做起了生意?到底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招赘了怎样的一个夫君? 今非定了定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见到时寻,亲口问一问他,听听他怎么解释。 “周子昂?”今非缓和了点语气,对方是自己夫君的伙计,倒也不算外人。 “恩,小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今非虽然觉得这个伙计有些失礼,但是做伙计的,粗俗点也无可厚非。何况时寻既然昏迷不醒,一定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 心底想得明白,便轻轻施了个宋时女人的万福礼:“妾身赵今非。” 周子昂吓了一跳,见这女人拿腔做调,做出的动作倒是认识,心底不由自主冒出电视剧里的画面:“妾身祝大老爷万福金安。” 周子昂差点没笑破肚子,想着跟她不熟,硬生生憋住笑。心想这女人长得虽然好看,脑子却明显有点问题,少爷口味真重,这是在哪里找了这么个奇葩? 周子昂忍着笑,看今非渐渐满脸冰霜,不知道她和少爷倒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她非常关心少爷,又不好硬生生拒绝。只得说:“好吧,我带你去看一眼,然后你就回病房老实躺着。” 今非又双手叠在一起举到和眼睛平行的位置,微微蹲身,郑重行了一礼。 周子昂一阵恶寒,心想这女人病得不轻,一会要交代医生给她好好检查一下脑子。 周子昂转身走向电梯,礼貌的帮今非打开电梯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心底恶趣味上来,故意把腰深深弯下,把手直直伸出。却不知道他面前的是个古代公主,对类似的恭敬动作习以为常,甚至在心底有些小小的不满——哪个伙计见到老板娘不跪下磕个头?以为自己是大掌柜呢? 周子昂俯身等了半天,也没见那头脑不好的女人有什么动作。奇怪的抬起头看看,却见那女人正左顾右盼,似乎对周围的东西都很好奇。 “赵小姐,我们走吧。” 今非用力颔首,示意他前头带路。 周子昂哪里知道古代人的日常习惯,就像现代人见面伸手,对方就知道要握手一样,今非已经在心底觉得他不懂礼节,故意把颔首的动作做得大了些。可惜两人生活的年代相差八九百年,自然是瞎子弹琴聋子听,谁也对不上谁。 今非久在江湖走动,身上已经甚少深闺女子的矜持。饶是如此,见他傻呆呆的站着不动,也不禁有些火气,于是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嘴里说:“你前头带路。” 周子昂奇怪万分,明明上个电梯,还要我带什么路。心里暗暗替少爷不值,这女人奇葩到一定程度了,少爷怎么喜欢这口? 周子昂不再坚持,当先走入电梯。 今非大为奇怪,虽然电梯门打开,看到里面是个房间。但是这房间也太小了些,四四方方倒像个盒子。 电梯里刚刚还空无一人,周子昂一进去就在他身后出现个人,那人更是奇怪,长得与周子昂一模一样,穿着也是周子昂一样的古怪衣服,周子昂转身他也转身,周子昂抬手他也抬手。 今非心底疑惑,猜测这是什么障眼法,暗暗运转精气进去探察,却发现里面除了周子昻空无一物。 突然想起与时寻郭婉儿到过的那个房间,明明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在哪里,这场景如此相似,必有极大古怪。 “难道是这个伙计试探自己,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今非不动声色,迈步走入电梯,突然有人迎面向她走过来,待她看清面容,立刻大吃一惊。 那人竟然是另一个她。 第16章 八百年 电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到了楼层,周子昂当先走出去,伸手替今非挡住电梯门。 今非施施然走出电梯,心里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虽然那个箱子一样的房间在她的感知里快速移动,但是她一直牢牢守住心神,不让自己表现出一点异样和惊慌。 她已经能够确定,电梯里只有他和她。那么另外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一定是幻术。 或者是她们的影子? 既然这个伙计不知道是受谁的指使试探她,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哪怕快速移动的房间微微颤抖,哪怕发出的嗡嗡声让她心里紧张莫名。 但是不能让他看出来,否则让一个伙计看轻了,以后当家主母还怎么教育下人? 或者是那个没见过面的时寻妻子在幕后指使? 今非心里暗暗不屑,争宠吗?要讲勾引男人的手段天下有几个比得过母亲?姑奶奶不用学,这些年看也看会了。 可是走出电梯,眼前一条长长的走廊又让她傻了眼。 走廊里走动着十余个衣着奇怪的人,江湖上经常有些高人隐士装扮奇异,遇上他们都要加倍小心。 时寻那个妻子武道境界高绝,手下有些江湖异人也在情理之中。看来今天的试探还远没有结束,难道她就不怕时寻知道责罚吗?还是这本是时寻家里的规矩? 想到昏迷前听到时寻喊的那声爸,今非暗自点头。草原人有的管父亲叫阿爸,今日这些人明目张胆,极大可能是草原可汗安排人试探她。 今非想通这些,不禁豪气顿生——小小的试探而已,难道还能吓到她? 今非一改之前的踟蹰,当先走进长长的走廊。周围都很安静,有人看她们一眼就转过头,所有人都若无其事,今非走得四平八稳,心里却暗暗着急。 她不知道时寻在哪个房间。 如果精气还在,哪怕只剩下一半,她也能轻易找到时寻所在。但是现在精气只剩不到十分之一,这让她如何能穿过厚厚的墙壁找到时寻? 如果找不到时寻在哪个房间,是不是就让夫君家人觉得自己实力不济? 正在紧张的苦思对策,突然发现身后的周子昂脚步加快。 今非脚步微缓,周子昂已经停在一个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有人打开门探出头。 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刚刚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痕。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立刻拉开门,朝着门里说了声:“爸,妈,嫂子来了。” 今非吃了一惊,暗暗琢磨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小姑娘却伸出手拉住今非的胳膊,一边朝房里走一边说:“嫂子,刚才听说你醒了,我正和妈商量要去看你呢。你怎么过来了,身体能撑住吗?” 小姑娘语速极快,一口气说完已经把今非拉进门。 今非猜出小姑娘的身份,反手挽住小姑娘的手臂,轻声说:“你是相公的妹妹吗?我惦记相公,所以过来看看他。” 周子昂听她一口一个相公,不禁替她暗暗着急,心想你跟我拿腔作调就算了,董事长可是个老古董,一会不得骂你个狗血淋头?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无语。 今非进了病房,就看到床上躺着的时寻。 时寻还没有醒,悄悄用精气探查一下,见他呼吸平稳,心里放了些心。再抬头看时,却见室内还有一男一女,正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 男人端坐在一条长椅上,椅子上面包着不知名的皮子,女人刚刚站起来,满脸笑容迎向她。 “嫂子,这是我爸妈”,小姑娘很贴心,没等几个人开口就主动介绍起来:“我是时寻的妹妹。” 时春明咳嗽一声,阻止了嘴快的女儿,看着被儿子称为老婆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今非却已经盈盈拜倒,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儿媳拜见公公婆婆。” 满室寂静。 时家老小和周子昂都吓了一跳,时间正站在旁边,急忙伸手拉住她,打断了今非继续磕头的动作:“嫂子,你干什么,快起来。” 时寻继母也伸手搀起今非:“姑娘,快别这样,咱们这没有这么大礼节。” 今非被拉起来,抬头看到婆婆满脸的过意不去,公公面色阴沉,一颗心就沉了下去,心想初次见面就不让我跪拜,这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吗? 突然又想到金兵已经攻下皇城,一定是时寻父母得了消息,难道他们还有悔婚之意? 今非越想越是凄凉,当下也不再坚持,却对时寻继母轻声说:“婆婆,我想看看相公。” “相公?”时寻继母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子昂知道今非的说话风格,急忙插话说:“婶子,她要看少爷。” 时家老小恍然大悟,急忙把今非让到病床前。 今非走过去,拉起时寻的手,只觉入手冰冷,便吃了一惊,急忙把精气探进时寻身体,在他全身游走一圈,已是心中恍然。 时寻被郭婉儿外放的精气扫到,只是受了些轻伤,却不是昏迷不醒的原因。 罪魁祸首是今非放出的杀气。 杀气虽然只针对郭婉儿,但时寻没有一点精气护体,对杀气而言等于毫不设防,被杀气侵入体内,又在体内盘桓不去,因此时寻才一直昏迷不醒。 今非暗暗奇怪,心想以时寻父亲草原可汗的身份,随便挥挥手就把这丁点杀气驱散了,怎么却任由他这样昏迷? 一边想着时家父母的态度,一边悄悄把时寻体内杀气驱除。时寻便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寻,你醒了?” 时家人喜出望外,周子昂急忙跑去叫医生。时春明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病床前。 时寻好半天才缓过神,却见一家老小都围在周围,又看到今非也在,不禁长出一口气。 “相公。” “哥” “小寻” 房间虽然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有满腹疑问要问他,时寻急忙拦住他们。心里想着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先得跟今非谈谈。 “我没事了,爸,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时寻望向面色阴沉的父亲,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他的秘密。 “好”,时春明却出乎意料的爽快,带着两母女出了门。 “今非”,时寻试图坐起来,今非顺手扶住他,拿了枕头垫在他腰上。 “我有事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要大惊小怪。” “恩”,今非低低答应一声,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你是宋朝人,对吧?”时寻暗暗措词,轻轻握住今非的手。 “时寻,我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不简单,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你是宋朝人,我呢,我是宋朝之后八百多年的人。”时寻攥紧了今非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能听明白吗?” 今非惊讶的看着他,似懂非懂。 “这么说吧,我比你晚出生了八百多年。” 今非伸手去摸时寻的额头,心想相公发烧了吗? “今非,我很清醒。你没想过为什么突然离开军营?你没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跟你那时候不一样吗?” 今非手僵在半空,微微有些颤抖。 “我们两个生活在两个时代。你生活在宋朝,但是你现在到了八百多年后的华夏。”时寻缓缓解释:“这样说吧,就好像你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八百多年。” 今非大吃一惊,腾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时寻。 时寻努力保持着微笑:“你懂了吧?” “你是......神仙?”今非身体抖得厉害,时寻重新抓住她的手。 “放松,我不是神仙,不过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到八百年前救了你,然后带你来到八百年后。” 第17章 问与答 “爸、阿姨、时间,她叫赵今非,是从山里被拐到海市的。我喜欢她,我们定婚了。” 时寻倚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向父母和妹妹解释今非的来历。 “爸,你别生气,我是真喜欢她才把她救回来的,她人很好,就是她们那里太落后了,对城市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吧。”时寻剧烈咳嗽起来,憋得满脸通红。 时间和继母急忙给他拍背,今非紧张地坐在床边,想伸手帮忙又怯怯的不敢动。 “我怎么不知道?子昂,你知道吗?”时春明等他咳完了,转头问周子昂。 周子昂啊了一声,刚想说不知道,时寻又大声咳嗽起来,伸手指着茶几上的纸巾,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子昂就坐在茶几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时寻低头猛咳,手里乱抓,不小心抓到周子昂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时春明面色沉得像生吃了一整根苦瓜,这时也紧张起来,走到时寻面前轻声问:“小寻,你没事吧?子昂,叫医生。” “不用了爸。”时寻止住了咳嗽,用纸巾在嘴上胡乱抹了几下,顺手递给时间。 时间接过来,手掌被时寻握住,一根手指偷偷在她手心挠了两下。 时春明松了口气,想了想说:“小寻,你先休息吧,这件事等你出院再说。” “别,爸,今天就说透吧,今非也不容易,这段时间受了许多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我想趁今天给她个名份,不然总觉得对不起她。” 今非抬头看了时寻一眼,眼圈微微泛红,又默默的低下头。 “爸,我哥喜欢嫂子,你还问什么啊?”时间与哥哥最有默契,手指一勾就已经明白哥哥在向她求助。 “老时,孩子被人打成这样,怪可怜的,小寻还是第一次主动说喜欢谁,你看?”女人最容易同情心泛滥,何况时寻继母在时寻三岁时就嫁给时春明,一直对他视如己出,对时寻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女儿还要宠溺,自然帮着时寻说话。 时寻听了妹妹和继母都为他说话,顿时心中大定。此时有伤在身,正是谈事情的最佳时机,说不通就装成重伤垂死,说得通就解决了家人的质疑,正是进可攻退可守,此时不说,等待何时? 而且继母的态度很明显,时间无论任何时候都站在哥哥一方,一家人顿时都看向时春明。 今非紧张的攥紧衣襟,突然从一国公主变成这个世界的外人,今非只觉得手足无措。 “黄平,时间,你们别说话。子昂,你见过她吗?”时春明却有着自己的顾虑,硬下心来追问周子昂。 黄平是时寻继母的名字,时春明最宠媳妇,平时都是小平小平的叫,今天叫了全名,显然是铁了心要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黄平撇撇嘴,拍着时寻的背低声安慰他:“小寻,你别着急,看你爸怎么说。” “董事长,我没见过。”周子昂斩钉截铁的说,看都不看时寻一眼。 时寻瞪起眼睛,心里已经想好一万种收拾他的办法。 “不过我听少爷提过几次,少爷一喝多酒就喊赵今非,酒醒了我再问他他就不说。” 时寻暗暗朝他竖起大拇指,心说还是周秘书了解他爸。 时春明慢慢坐下,沉思一会抬头说:“赵小姐,你父母呢?” “他们都死了。”今非伤心欲绝,八百年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时春明盯着今非仔细看了半天,又沉声问:“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了。只剩我自己。” “能找到你家吗?” “找不到。”今非被勾动伤心事,眼泪终于忍不住,噼噼啪啪往下掉。 时春明不知道今非虽然句句是真话,但是两人说的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见女孩真情流露,心底犹豫不绝。 “爸,我们已经......”时寻故意停了一下,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她的观念很保守,就跟古代女人一样想法,所以......” 时寻欲言又止,几个人却都听明白了,时春明愣了半天,终于长叹一声:“小寻,你想对人家负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时春明又看向今非,沉思半晌才说:“姑娘,我们时家不会亏待你。” 时寻长出一口气,心里说终于过了一关。 今非却诚惶诚恐,急忙站起身又要跪拜。这回黄平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眼疾手快拉住她,笑着说:“咱们城里不兴这个,你身上伤还没好,还是要静养。” 周子昂却是个机灵的,立刻说:“阿姨,要不我叫医院换个双人病房,让他们小两口一个病房也方便照顾。” 黄平立刻点头,笑得花枝招展:“对,子昂,还是你主意多。” 时间已经跳到今非面前,一口一个嫂子嘘寒问暖。 时春明被凉在一旁,觉得自己倒成了个外人。 趁着病房里几个人忙忙乱乱,时春明不动声色走到床头,低声问时寻:“把你们打成这样的人是谁?” 时寻吓了一跳,心想老头还没完了,急忙说:“爸,那个人被我用猎枪打了几枪,我们也不认识......”,突然又想到逃跑的郭婉儿,于是低声描述:“是个小姑娘,练过武术,挺历害的。” 时春明点点头,一个小姑娘,再凶残能怎么样?倒是她背后的人更需要担心,心里暗暗盘算着给家里人都增加几个保镖。 时寻见他一个劲沉思,知道他想差了,却故意顺水推舟:“要不,咱家再雇几个保安吧。” 时春明深以为然,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他想到一起,心里异常欣慰。 时春明心情好些,脸上也有了笑容:“行,我叫老王去办。你好好养病,这几天我事情多,让你妈和时间陪着你。” “小平,一会叫翠姐几个过来照顾,你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回去睡一觉吧。” 时春明终于想起自己媳妇,刚才情急之下态度不好,正好找个借口不动声色补救。 黄平瞪了他一眼,拉着今非的手问:“姑娘,你多大了?” 时寻立刻竖起耳朵,心想古代女人结婚早,她可别报个未成年。 “十八”,今非有点难为情,因为身份特殊,十七岁前一直在江湖流浪,一年前才有了公主身份,所以十八岁才被父皇赐婚。 却不想这下歪打正着,黄平开心异常,笑着说:“刚十八就长这么好看,我们小寻真有眼光。” 今非惊讶不已,十八岁刚出嫁已经算大姑娘了,怎么在婆婆这里还算小了。 时寻却又松了口气,心里盼着可别再问了,看今非的样子就是个不会撒谎的,过一会再问出个八百年啥啥出来,那可真是死定了。 想到今非的身世,突然心底闪念,觉得遗漏了什么事情。默默回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遗漏了什么。 黄平自从嫁入时家,一直小心维护和时寻的关系,时寻突然领回个媳妇,还是个看着温婉有礼的,自然要刻意拉近两人距离。 恰好今非觉得自己刚刚过门,自然对婆婆曲意逢迎。两个人一拍即合,不一会就聊得热火朝天,倒像失散多年的母女重逢。 房间里气氛渐佳,时寻稍微放下了心,倦意就往上涌。索性趁周子昂还没办完换病房手续,倚着床头打瞌睡。 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今非问了一句:“婆婆,我用精气察探你脖颈有处经脉郁结,平时是不是经常头疼?” 时寻激灵一下坐起来,心说姑奶奶你唠嗑就唠嗑,好端端的显摆什么绝世武功? 第18章 定风波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时寻觉得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就像现在他虽然活着,却感觉已经死了。 因为他刚刚一脸严肃的告诉大家赵今非是从山里来的啥也不懂,转眼人家就开始一本正经的给黄平讲“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的道理。 “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 今非引经据典,从《黄帝内经》讲到《难经》,滔滔不绝说了半个小时,说得黄平连连点头,时间满脸崇拜,就连时春明都拽了把椅子坐到旁边,伸着手讪讪的问她会不会把脉。 时寻哀叹一声,心说你个古代人哪里知道现代人的心思缜密?现在注意力都在让你看病上,等过后回过味,难道不会怀疑你的来历?怀疑也就罢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胡诌过去,可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小爷早晚得让你害死。 奈何围着今非的三人都是他的至亲,今非体内精气又极神奇——嘴里说着公公我不会把脉,手已经搭上时春明的手腕,一线精气探进他身体里,沿着体内经脉游走一圈。然后就神秘兮兮的指出他在心脏隐秘处有一根极细的血管堵塞,所以一定时常睡觉心悸。 听得时春明不断点头,连说两次小非医术高超,看得时寻以手扶额,觉得自己这个老爹像变了个人,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时寻心里有鬼,自然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今非可气,恨不得把这傻女人拉过来暴打一顿。 今非一心只想着讨公婆欢心,哪里知道有人正在心里腹诽她?一番刻意表现之下,意外赢得了公公的连番赞美,立刻喜得心花怒放。 今非趁热打铁,先费尽心力给婆婆疏通经脉,又传了公公一套呼吸吐纳之法,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公公按此法修习,两月病根即除,半年身轻体健。 时间好奇心起,一个劲问嫂子在哪学的中医,被时寻伸腿踢了两脚,只好憋住不说话,心里寻思这两下挨得实在莫名其妙。 今非却不管不顾,顺嘴说小姑子你要是喜欢,赶明儿我教你。 时间立刻欢喜起来,抱着今非的肩膀一个劲说嫂子你真好。 时寻在一旁瞠目结舌,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死定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有时寻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盼来了周子昂,终于打断了几个人的养生茶话会。时寻松了口气,小声埋怨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少爷,你不知道这医院多火,院长亲自协调,搞了两个小时才腾出病房,护士又收拾打扫半个小时,我这都是快的。” 时寻和今非搬到新病房。时春明有事,急匆匆回了公司。黄平见两人都没什么大事,也放下心,又嫌外面雇的护工没有家里人细心,特意调了两个保姆过来看护。 周子昂又来请示游戏副本的事,时间不让他打扰哥哥嫂子休息,拖着他离了医院。 病房里立时清静下来。时寻这才找到空当,给今非一通说教,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把她是宋朝人的事泄露出去。 不料时寻长篇大论说了半天,今非却轻描淡写回了一句:“夫君放心,我心中自有主意。” 时寻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主意,心里更加没底,急得冲她直吼:“赵今非,刚半天你翅膀就硬了?别以为我家人接受你就可以不听我的。” 今非也郑重起来:“夫君,我刚刚与婆婆聊天,听她说了许多我不懂的话,我猜这个世界一定比八百年前的江湖有趣多了。我要好好看看八百年后到底是怎么样的。” 时寻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几个小时前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这一会就变得如此豁达? “你不想回家吗?”时寻试探的问。 “夫君,你既然把你的秘密告诉了我,我也不能瞒你。”今非答非所问,低声说:“我虽然贵为帝姬,却是父皇的私生女,我母亲姓李,是......青楼女子。” 今非声音低不可闻,停了一会,见时寻没有反应,咬牙继续说:“我出生在勾栏,十四岁前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十四岁后燕伯伯带我行走江湖,十七岁父皇要与草原联姻,又没有合嫁的帝姬,才下诏命我认祖归宗。” 今非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泛出:“夫君,你明白了吧?我只是父皇联姻的工具,对我来说,四海为家,江湖才是我的家。” 时寻叹了口气,想要安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才说:“今非,我明白了,只是你千万记着,这个社会没有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也没有人能做到你们那样飞天遁地。就像你教给我父亲的那套吐纳功法,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传出去就能引起轰动。” 时寻缓了缓,招手叫今非坐到他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郑重说道:“今非,你的武道境界,在这个社会是不可想像的,据我所知,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也经不住你轻轻一拳,你明白吗?” 今非大为吃惊,沉思半晌才说:“我懂了,只是为什么武道竟然断绝了呢?” “这个问题咱们不讨论。”时寻无奈,这女人脑回路怎么长的,关注点是武道问题吗? “所以,你记着一定不要显露武功,还有,遇到不明白的事,不要大惊小怪,不明白就问我。万一让人看出你是个老古董。小心给你抓到实验室做成研究标本。” “你都说了最厉害的人都经不住我一拳,还有谁能抓住我?夫君,实验室是什么?什么是标本?” 时寻以手抚额,恨恨的说:“跟你聊天真费劲,你先闭嘴,听我说。” “好。” “你的言行举止对于现代人来说都太奇怪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也不要叫我夫君,可以叫我名字,叫我哥哥,都行。” “你们管丈夫叫哥哥吗?” “也有管丈夫叫哥哥的,不过那是少数”,时寻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有些人的恶趣味,干脆说:“我们这时代的女人管丈夫叫老公。” “哦,我懂了老公。” “喂,你别叫得这么肉麻好不好?”时寻头大如斗,急忙阻止她。 “为什么,你不是说女人管丈夫叫老公吗?” 时寻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反驳她。虽然这些年谈了不少恋爱,也被人叫过老公,但像这个女人对他这么认真的,还是头一个。只好叹口气说:“算了,等你养好伤,我找人培训你。” “培训?”今非又听到个陌生词汇,想了想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培训,先教你学习社交,你识字不?” “认识。” “那就好,我找点资料给你,这样你了解这个时代快一些。” “老公,谢谢你。” 今非深情款款,抬头看着时寻:“我当初答应这门亲事,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然父皇有命,我就当把身体还给了他。没想到却因此救了我的命。” 时寻不动声色避开她的视线。 今非一直没有问他怎么到的八百年前,又怎么能把她带到八百年后。时寻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此时被她看着,就好像做了错事,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还有,等你养好伤,咱们还要去找郭婉儿。” “恩,我明白,不过我这次伤势太重,完全恢复不知道要多久。” “没事,这也急不来,我先做些万全的准备。” 两人说了会话,时寻毕竟是普通人,没有今非恢复得快,不一会就感觉累了,索性拉着今非的手闭目养神。 今非坐在床边想了会事情,慢慢开始坐立不安。 时寻察觉到她的异常,以为她因为手被自己握着而害羞。心里暗暗好笑,手上故意揉捏几下,眯着眼看她的表情。 今非满脸纠结,越发坐立难安。 时寻看着有趣,故意说:“老婆,你别不好意思,咱俩个拜了天地,又见了我家长,亲热点也没什么。” 今非低低嗯了一声,似乎下了极大决心,苦着脸跟时寻说:“老公,我......我......我想净手。” 第19章 事事新 如果几天前有人告诉时寻,有朝一日他会教一个公主使用抽水马桶,时寻一定会说:“要不你疯了,要不我疯了。” 事实证明当他真做这件事的时候,别人都没疯,是公主疯了。 时寻认真教了今非怎么使用抽水马桶,然后带上门躺回床上半个多小时,今非还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 时寻担心她身体不舒服,犹豫半天还是拖着伤腿挪到卫生间门口,敲敲门问今非:“你还好吗?怎么这么久?”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今非兴奋的在里面叫他:“老公,你快进来”。 时寻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忘记了腿疼,打开门就冲进去。 “老公,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今非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玻璃弹珠,献宝似的递给他:“这个水晶好漂亮,你看里面这花瓣,真是巧夺天工,还打磨得如此规整,一定是墨家大宗师手笔。” 时寻憋住笑,一把抢过玻璃弹珠扔进垃圾桶:“这东西是小孩玩的,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不值钱。” 今非大为讶异,跟着时寻走出卫生间,还不忘记碎碎念:“可是它很漂亮啊,我好喜欢,这不是值不值钱的事,你怎么给我扔了。” “喜欢给你买一堆回来玩,那个不知道谁扔下的,这里是医院,万一有病菌呢?” “病菌是什么?” “就是能让你得病的脏东西。” “哦,我洗了好多遍,不脏了。” “那也不行,说了你也不懂,上床躺着,一会翠姨就送饭来了......对了,你在哪里洗的?” “当然是洗手那里,你以为我傻吗?” “那就好。” “其实马桶里的水也很干净,我捞那个水晶球的时候,还担心下面的水是脏的。” “赵今非!你说你在哪里捞的?” “马桶里啊,可是我洗过了!” “赵今非,你是公主嗳,在马桶里捞东西,不丢人吗?” “我知道不应该在马桶里面捞东西,但是它太漂亮了,我没忍住!” 时寻怒气冲冲的走回卫生间洗手,今非知道做错了事,低着头跟在后面。 时寻看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一把抓过她的手,喷上洗手液一通猛搓。 今非却又对一挤压就出来白色泡沫的洗手液产生了兴趣,偷偷看一眼时寻,故意说:“老公,我自己洗,你先去休息吧。” 时寻从没伺候过人,刚才被她气糊涂了,下意识给她冲洗。听她说要自己洗就反应过来,扔下她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被今非关上,哗啦啦的水声断断续续。时寻无奈摇头,心想她肯定正在研究感应水龙头。 时寻重新躺回床上,突然觉得实在好笑,他带回来的哪是公主,分明是个土包子。 不一会保姆送了饭菜过来,因为两人都昏迷了几天,因此带来的是熬得稀烂的粥和四样清淡小菜。 保姆放下餐盒就收拾病房,不一会悄悄问时寻:“少爷,卫生间里有人吧?” “恩,我女朋友。” 保姆哦了一声继续忙活,过一会又来问:“少爷,用不用去看看,你女朋友在卫生间里好久了。” 时寻点点头,打开餐盒把清粥小菜摆在桌子上,抬头看到今非正拘谨的和保姆互相问好。 时寻叫她过来,把筷子递给她,夹了几筷子小菜放在她碗里,说了声吃,自己先吃起来。 时寻实在是饿了,不一会就吃了一碗粥,却见今非捧着碗没动筷,不由大为奇怪。 “怎么不吃?不可口吗?” “不是,很香。” “那怎么不吃?” “没勺子,吃相会很难看。”今非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了保姆一眼。 时寻看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觉得好笑又不想让她难堪。于是一边从餐盒里面拿了勺子给她,一边说:“咱家没那么多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谁管你吃相好看不好看?” 今非哦了一声,拿起勺子慢慢喝粥。 时寻看着她吃饭,心里暗暗感叹古代教育也并非一无是处:今非的吃相比影视明星还要优雅,一碗粥让她喝出万种风情,都说秀色可餐,眼前这幕可比饕餮盛宴还要下饭。 今非仗着自身修为,再有几天不进食也无大碍,但也只是比普通人能抗而已。即便是大宗师,也做不到长久不食,因此一碗粥很快喝了个干净。 一碗喝完意犹未尽,觉得这粥熬得份外香甜——米是认识的,但是粥里显然加了些配料,让她喝得食指大动,虽然尽量保持优雅姿态,仍然比平时吃饭要快了许多。 今非端着碗,可怜巴巴的看时寻。 时寻看出有保姆在场,她故做矜持。也不揭破她,装做随意的又给她盛了一碗。今非接过去细细品尝,低声对时寻说:“老公,这粥真香,里面是不是加了百合、杏仁和高丽参?” 时寻哪里懂这些,保姆却在旁边听到了,立即接话说:“小姐一定是个美食家,百合杏仁还罢了,那参竟然能吃出产地。” 今非被挑起兴趣,放下碗就要打开话匣子。时寻立刻截住话头:“你既然喜欢喝,翠姨,明天再熬一锅。” 保姆立刻答应了,又过来收拾碗筷,笑着跟时寻说:“少爷,一会可能会很吵,隔壁一个年轻人送来医院三天了,一直昏迷不醒。也查不出得的什么病,我刚才听护士说人好像不行了。” 时寻应了一声,保姆有意让他两人独处,收拾完就走出去。 时寻好不容易等保姆出去了,立刻教育今非:“你少说话,不知道言多必失吗?” 今非恩了一声,四处看了看,确认房间没有别人,才问时寻:“刚才那个下人叫翠姨吗?” 时寻急忙说:“不是下人,你千万记着,咱们都是平等的,以后不能拿她们当下人看待。” 今非又答应一声表示知道了,吞吞吐吐的说:“我好像又给你丢脸了。” “丢什么脸?”时寻不以为然。 “我刚刚洗手,看那个水管能自动出水,忍不住就玩了一会。好像让翠姨看到了。” 时寻愣了一下,突然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赵今非,你是一国公主,丢不丢人?” 今非委屈的说:“可是那个水管太神奇了,手伸过去就自动出水,拿回来水就停了。” “这些东西你第一次见觉得新鲜,见多就好了。” “恩,还有,那个洗手的东西用完了。” 时寻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今非说:“要不是我把你带回来的,打死我也不信你是公主。” 第20章 丽人行 华灯初上,整个海市的夜晚份外迷人。 今非从没见过这样绚烂的景致,趴在窗上看得入神。 门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脚步忙忙乱乱的,时寻听着心烦,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新闻。 “老公,这个医院是谁开的?生意这么红火?” 时寻放下手机,坏笑着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我突然不想听了。” “这件事很重要,算了,我过去告诉你。” 时寻想起方才滑腻的手感和她手足无措的神情,心里有东西蠢蠢欲动。 今非叹了口气,从窗边移开身体,咬着嘴唇走回来,央求他说:“老公,等你病好再圆房行不?” 时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圆房的意思,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今非说:“十七公主,你太污了。” 今非被他笑得满脸通红,虽然听到了新词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时寻笑了一会,拍拍床说:“过来,老公抱你一会,你以为我饥渴成什么样了?在医院跟你圆房?” 今非听他说得义正辞严,心里暗暗腹诽:“刚刚还占我便宜,现在装成大义凛然的样,我怎么招赘了这么个厚脸皮。” 心里虽然这样想,脚已经挪到床边,时寻掀开被子,让她上床坐着。 今非虽然在勾栏长大,见多了男欢女爱,临到自己身上却紧张得手足无措,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时寻看着有趣,觉得满面娇羞的女人好看得不得了,更加起了心要逗她,伸手搂过她就想亲一口,却见她浑身僵硬,手里紧紧抓着被子,才想起她的身份。 古代女人讲求男女授受不亲,虽然这个思想从明代才开始严苛,但是宋朝女子也已经被荼毒甚深。时寻久在花丛,牵手拥抱是家常便饭,然而今非却是觉得他是自己丈夫才让他亲近。 两人思想差了十万八千里,时寻想到这层,逗她的心也就淡了。见她紧张的缩在自己怀里,就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安慰她:“今非,放轻松,我就是想抱抱你,别紧张。” 今非听他软语温言,不禁暗暗自责。心想这么紧张干什么?眼前人是自己男人,跟他圆房是自己的本分,现在却搅了他的兴致,哪还算个合格的妻子? 这样想着,今非鼓足勇气,仰头看着时寻,拿出视死如归的态度说:“老公,对不起,你要是想,我们今晚圆房也行。” 时寻张口结舌半天,大脑转了三千六百转,才终于想明白她的心态,不由得仰天长叹:“代沟啊,咱们两个有几十辈的代沟!” 今非自从知道自己到了八百年后,对任何新东西都求知若渴,刚刚已经错过一个新词汇,现在听到代沟这个词,实在抑制不住求学心理,认真的问时寻:“代沟是什么意思?” 时寻被她彻底打败,只好耐下心扮演她在这个时代的引路人。 这时外面哭得悲痛欲绝,打碎了房里的旖旎氛围,时寻心底便有些焦躁。又想起外面灯火辉煌,今非一定喜欢,心里就有了主意。 “今非,换衣服,我带你去外面走走。” 结果换个衣服又成了问题。 今非从没见过文胸这个东西,宋朝女人穿的内衣特点是即遮胸部,又遮腹部。今非从柜子里拿出翠姨送来的换洗衣物,跑到卫生间抖开,立刻就傻了眼。 外衣倒也罢了,大衣简洁轻便。内衣是什么鬼?这是好人家女子穿的吗? 今非躲在卫生间里,拿着文胸在身上左比右比,怎么也不敢穿。 时寻等了半天,卫生间里静悄悄的,就知道今非又遇到难题了。于是瘸着腿走到门口,敲敲门问:“今非,我能进去吗?” 门被今非拉开,时寻看她还穿着病号服,就从洗手台上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告诉她怎么穿。今非犹豫半天,鼓起勇气问:“老公,这个太小了,能不能换一下?” 今非手里拿着文胸,时寻立刻明白她嫌弃文胸太暴露,却怎么可能放弃送上门的口嗨机会,故意做出认真的样子,眼睛在今非胸口打量,点点头说:“嗯,是小了,别给我老婆嘞坏了。” 今非听出他话外之音,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把他推出去,重重关上卫生间门。 时寻见多识广脸皮够厚,站在门口朝里面喊:“赵今非,入乡随俗,这个世界所有女人都穿这东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穿在里面别人也看不到,也就你老公我能欣赏欣赏。” 今非羞得无地自容,弱弱的表达抗议:“也不给你看。” “你是我老婆,忘记三从四德了吗?”实寻心情大好,一脸坏笑的祭出杀手锏。 “三从四德要女人稳重持礼,不可轻浮......啊,不跟你说了!”今非意识到不能跟他纠缠下去,反正无论说什么都是自己吃亏。 时寻大获全胜,突然觉得世界美好,未来可期,站在门口嘿嘿傻笑。 今非磨磨蹭蹭换了衣服,才发现大衣竟然也出乎意料。 时寻家里有钱,给她买的自然是奢侈品。 香奈儿大衣紧身合体,今非身材好,个子又高,穿在身上凹凸有致,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衣服漂亮得不像话。 但是漂亮是一回事,这衣服怎么能穿出去?这和母亲平时的穿衣风格有什么不同?今非红着脸,咬着牙走出卫生间,瑟缩着身体问时寻:“老公,你确定让我穿这个出去见人?” 时寻却已经看得走了神。 眼前人身材窈窕,含娇带羞。走几步婀娜多姿,一双眼顾盼生辉。秀发披在肩上,恰似一道瀑布,红唇轻抿,忍不住就想尝尝。衣服掩不住凹凸,素颜更显出妩媚。古代的天然美女穿上现代的品牌服装,立刻就变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时寻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一个念头反反复复:“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老公?” 好看的人被他看得越发害羞,忍不住叫他:“我也觉得这样穿不合适,要不咱们别出去了。” “出去,出去!”时寻醒过神来,拖着腿颠到今非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向外走。 今非注意到时寻走路不便,下意识说:“你腿不行,我背着你吧。” 时寻又笑起来,豪气干云的说:“不用,我就是一条腿,也要带你到人多的地方走一圈。” 门被打开,走廊里挤满了人。哭声断断续续,有人看到他们,下意识让出条路。时寻忍着腿痛,紧紧抓住今非的手,尽量走得平稳。 今非的美貌果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虽然走廊里都是隔壁房间闻讯赶来的家人亲友,其中也难免有对死者没什么感情的人。有些人只是来应个场面,正在无所事事,冷丁看到这么个美女娉娉袅袅走出来,立刻眼前一亮。 各人反应不同,走廊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有人不错眼珠的看,还有人跃跃欲试,要不是见到两人手牵着手,只怕就要上来搭讪。 时寻志得意满,昂首挺胸带着今非穿过人群。 出了走廊人就少了,时寻这才放松身体。虽然这几步路走得腿痛,但是炫耀的心理得了满足,恨不得拉着今非再重新走一圈。 心里正美得不行,今非却轻轻摇摇他的手,靠近他小声说:“老公,隔壁房那个人是假死。” 时寻愕然看她,今非压低声音说:“他是被人在身上种了苗疆蛊虫”。 第21章 苗疆蛊 “怎么回事?” 时寻镇定心神,挽着今非的手进了电梯。 今非刚要回答,却又被电梯里的镜子吸引,指着镜子对时寻说:“老公,卫生间里也有这个,只是没有它大。现在的镜子怎么能照这么清楚?” 时寻点点头,笑着说:“你那个朝代只有铜镜吧?” “是,我的朝代没有这么明亮的镜子,这是什么做的?” “跟你从马桶里掏出来的弹珠是一样材料,我们叫它玻璃,这是玻璃上面镀了层银。” 今非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突然想起下午坐电梯的时候还被它吓了一跳,自己也觉得丢人,伸手摸了摸镜面,愤愤的说:“哼,差点让你吓死,幸好姑奶奶没有露怯。” 时寻不知道她的糗事,今非怕他笑话,打定主意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于是一边照镜子一边转移话题:“隔壁那个男人体内种了蛊,蛊虫吸他精血,要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吸干他,那时候才是真正死了。” 时寻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惊讶的看着今非,有点不敢相信。 “你精气恢复了? “哪有这么快,这次我差点伤到本源,恢复得慢。” “那你怎么知道是蛊虫?” “我当然知道了,我身体里就有蛊虫,通过它能够感应到活蛊。” 时寻更加奇怪,这时电梯到了一楼,时寻拉着她边走边说:“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武道这么高,怎么还被人下了蛊?” “哎呀,不是被人下的,是我自己吞下去的。”今非咯咯的笑,故意卖着关子。 时寻急得忘记了腿痛,一个劲催她快点讲。 今非得意非常,终于遇到时寻不懂的问题,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扳回一局的机会。 时寻越催,今非越拿捏,出了住院楼大门,立刻装作被外面的灯光吸引,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时寻。 时寻见她满脸得意,暗叹这女人报复心真强,低声下气又商量半天,今非还是不为所动。时寻便伸手揽住她的腰,隔着衣服摩挲。 今非立刻软下来,急急忙忙说:“老公,别让人看见,我告诉你,你把手拿开。” 时寻哪里肯轻易放过她,故意凑到她耳边坏笑着逗她:“你老公不想听了,现在想圆房。” 今非脸上发烧,只好老老实实说:“人体就像个四处漏风的口袋,吸收的天地精华在体内留不住,就无法淬炼血脉。而蛊虫的特性是吐故纳新,无论多么驳杂的精血,经过蛊虫的吞吐都变得精纯。不知哪个疯狂的前人想出的法子,吞进蛊虫让它在心脏安家,用意志慢慢杀死它,然后用自己的意志占据虫尸。” 今非言简意赅,三两句话已经让时寻心中打开了一扇门,时寻隐隐有种预感,今非只怕要说出武者的秘密。 “蛊虫虽死,因为在心脏中始终有血液滋养,所以死而不朽,虫尸又被人的意志所占,相当于蛊虫变成人体的一部分。人体每次血液流动,都通过蛊虫吐纳,久而久之体内血液全都被提纯,这就是一品武师。二品到九品,就是以血养精,体内精纯的血液产生精气,精气慢慢壮大,武者就从一品升到九品。” 今非说得轻描淡写,时寻心底已经惊涛骇浪,怪不得八百年前的人各个强大得离谱,而现在却连个一品的也没有,一定是蛊虫的原因。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只是练个身强体壮,比普通人强也有限,就是因为体内没有蛊虫,或者虽种了蛊虫,却因为意志不坚,勉强杀死却无法占据。” 今非娓娓道来,时寻心中已然明悟,突然插话说:“我知道现代没有武道的原因了。” 今非点点头,低声说:“蛊虫虽可培养,但要无数苗疆毒虫互相吞噬,最后剩下的那只才可算蛊虫,培养的过程少则三年五年,多则十年八年。有些实力强大的毒虫到了一起,能够斗上百八十年,人的寿命才有多久?所以培养一只蛊虫要耗费无数时间,武者多了,蛊虫就不够用。而且只有产自苗疆的毒虫才能成为蛊虫,所以我那个朝代已经出现蛊虫比黄金还贵的局面,过了八百多年,一定是蛊虫难觅,才导致武道断绝。” 时寻重重点头,也低声说:“你说的没错,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我却从来没听说过关于武道的只言片语,所以只能是蛊虫越来越少,武者也越来越少。武者凋零,传承也一点点断了,现在即使有了蛊虫,也没人知道它和武道有关,更别提懂得怎么利用它了。” 今非笑着说:“老公,你不但不傻,还挺聪明。” 时寻被她提醒,想到金营前面童师闵也曾提过他是傻子,便问道:“怎么你一直觉得我是傻子?” “因为在见到你之前,所有人都说你又傻又呆,咦,不对,既然你是八百年后的时寻,那八百年前的完颜时寻又去了哪里?” 时寻也一下子愣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今非沉思半晌,轻声说:“反正跟我拜堂的是你,那个时寻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时寻却依然皱眉苦思,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好,就像一团乱麻,明明知道里面有根线头,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今非见他苦思,急忙安慰他:“别想这些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或许我们层次太低,难以理解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只有到了能够触摸天道的境界,才可能解开这个迷题。” 今非说着说着,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时寻。 时寻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今非已经拉着他往回走。急急忙忙说:“咱们快回去,收了那只蛊虫。” 时寻也恍然大悟,边走边说:“对,现在蛊虫都变成传说的东西了,我们既然遇到,不收了它都对不起你这岁数。” 今非没注意他话里的调侃之意,只顾急匆匆走,时寻拖着她让她慢点,一边说:“你先告诉我怎么收?别又要打生打死吧?” 今非被他逗得忍不住笑,边走边吐槽:“老公,你这人有时胆小如鼠,有时又胆大包天,真不懂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寻笑着说:“老婆,你不知道,我其实是色胆包天,要不今晚我让你见识一下。” 今非说不过他,立刻转移话题:“精气和蛊虫会以他的身体为战场,精气缠住蛊虫,就能把它拖出来,那个人肉体无损,但会元气大伤,今后变成个痨病鬼,总归比死了强。” 时寻听到不用打架,略微放下了心,心里暗暗盘算怎么才能接近那个假死的人。 两人急匆匆走回去,走廊人仍然很多,时寻拉着今非穿过人群,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探头朝里面张望。 病房里面也挤满了人。 这家人显然非富即贵,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大多数人看不出怎么悲伤,却努力装出沉痛的样子。在房间里面就像死的是自己爹娘,走出房间主人家看不到,就聚到一起三两成群低声议论。 这就是世态炎凉:我来捧你的场,今后见面提上一嘴,你怎么也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即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又让外人觉得我俩关系非比寻常。 时寻暗自感叹,拨开人群走进去,拉着今非到了病床前面。 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看模样岁数不大,两个女人被旁人架着,拿着毛巾边哭边给他搽脸,有个医生站在床尾,低声和家属交流。 这人显然刚被宣布死亡,病房里乱糟糟的,家属和来帮忙的人都还没个头绪。 有人见他挤到床边,用问询的眼神看着他,时寻沉着脸,朝他点点头,那人正在伤心,以为他是家里哪个人的朋友,就不再关注他。 今非也从后面挤进来。床边本就围满了人,两个人一挤进来,更显得空间狭小。 今非趁人不备,伸手抓住床上人的手腕。 家属明显愣了一下,见她面色严肃,不清楚他和死者的关系,犹豫着要不要阻止她,大家反应就慢了点。 床上人突然剧烈颤抖,吓得正搽脸的人妈呀一声,更多人看过来,床边有人大喊:“阿玄还没死,医生,医生你快救他。” 床上人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身下的床铺被撞击得哗哗响,房间里的人都慌了神,胆小的朝外挤,胆大的围着看。家属急急忙忙叫医生,医生也没见过这个情形,职业本能让他选择上前救人。 今非面色阴沉,死死抓住床上人的手腕,足足过了一分钟,周围的人已经发觉不对,就连医生也看向她。 今非突然长吸口气,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床上人就像被电击了一下,在床上弹起来,又重重落下。然后就不再抖动。 今非收回手,一言不发向外就走。 有人下意识拦在她面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质问: “你是谁?” “你在干什么?” 时寻一直紧张的看着这诡异一幕,见今非被拦住,突然大声说:“他醒了!” 床上的人张开大嘴剧烈喘息,就像缺氧的人重新接触到空气。 病房里一片哗然,今非侧身挤出人群,急匆匆走到自己病房门口,方才回头看一眼,时寻也拨开闻讯朝隔壁涌去的人群跑了回来。 两人推门进了病房,时寻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抓来了吗?” 今非点点头,时寻大喜:“快给我看看。” 今非突然说:“张嘴!” 时寻下意识张开嘴,今非手指轻弹,一道乌光射进时寻嘴里。 第22章 活蛊虫 “赵今非!快给我抓出来!” 时寻低头猛咳,试图把卡在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 “老公,蛊虫入体就像鱼归大海,根本咳不出来,与其浪费力气,不如平心静气感受蛊虫进入心脏的过程。只有充分了解它,你才能战胜它。” “还要我战胜它?你不能直接弄死再给我吗?” “那怎么行?蛊虫进入心脏,会进行自我调整以适应新的精血,如果是死的,还怎么调整?如果蛊虫和你的精血格格不入,那还怎么和你融为一体?” 今非振振有词,时寻却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这女人屡屡在他的口嗨下丢盔弃甲,极有可能借机报复回来。 “老婆,别逗我了行不?”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突然吞了个传说中的虫子,时寻有些慌神,索性放低姿态商量她。 “老公,我真没骗你。你吞下的蛊虫是个极厉害的蛊王,至少吸过百八十人的精血,靠意志杀死它的难度比杀死普通蛊虫的难度大很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仔细观想蛊虫怎么在你身体里安下家的才是要紧事。” “那你快点传我功法,我现在就观想。”时寻觉得荒谬极了,这场景怎么像武侠片里的少侠奇遇? “观想没有功法。蛊虫入体到彻底适应你的身体,短则三天,长则七天,这几天你就保持安静,用心体验它。” “怎么用心体验啊?姑奶奶,你一口气说完行不行,我快急死了。” 今非忍住笑,拖着时寻走到床边,自己先坐到床尾,示意时寻坐到床头。 时寻乖乖照做,今非双腿盘坐,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坐姿,时寻照样子摆了半天,不小心扯到腿筋,痛得龇牙咧嘴。 今非看着有趣,刻意吓唬他:“老公,坐姿不正可影响效果哦”。 时寻不知今非作弄他,忍着痛勉强摆好姿势,眼巴巴的看着今非。 今非故作严肃,把观想要领传给时寻——无非是平心静气,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套说辞,把时寻绕得糊里糊涂,听得似懂非懂。但此时被蛊虫吓到,强迫自己一样样照做,竟也渐渐沉下心,按照今非讲述的要领仔细体会卡在喉咙里的蛊虫。 一静下心,立刻感觉蛊虫所在位置麻痒难当,越是体会它越是感受强烈,不一会就忍受不住,瞪着眼问今非:“老婆,你们当初观想的时候,也是这么难受吗?” “那当然,武道一途本就是一路受苦,就是到了大宗师境也有万般风险,不然为何大宗师如此稀少?超越大宗师的人,自古至今又有几个?” 今非这次说的倒是实情,时寻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只好重新静下心苦撑。 时间越长,越是撑得辛苦,突然想到即使到了大宗师也有万般风险,那今后不是要一直受苦?恨得拿眼睛瞪着今非,咬牙切齿说:“败家娘们,让你害死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就给我扔嘴里了。” “老公,这么极品的蛊虫,哪能便宜外人?肯定要给你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收它?” “赵今非,原来你一开始就想着把它扔我嘴里是不是?” “是啊,即给我老公的武道打下基础,又能顺手救个人,何乐而不为?” 时寻长叹口气,心里盘算如何教训这个女人。 “老公,你吞下的这只真是极品蛊虫,如果是有人养的,那这人一定是天魔后裔。不过你说这个时代没有人会武道修行,我估计是现在人不懂怎么利用它,所以让它逍遥到现在,要是在八百年前,这东西大宗师都会出手抢夺。” “那就是说我要是练成了,会比其他人厉害是不是?” “那倒不是,它的好处是你从二品升到九品能一路畅通无阻,而且突破九品也极为可能。” “行,赵今非,你等我收拾完这只蛊虫再收拾你,让你自做主张。” 今非虽然扳回一城,毕竟不惯撒谎,见他咬牙切齿的威胁,立刻有些心虚。 想到他满嘴胡话,占自己便宜绝不手软,今非立刻认怂。急忙凑到他身边,伸手给他擦汗——时寻虽然难受得要命,头上却哪有一滴汗? 今非拿出一副贤惠媳妇的模样,嘴里轻声软语认错:“老公,事急从权吗,你想想,你要是再回到八百年前,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没点保命手段怎么行?” “我可以拿枪......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还能回到八百年前?” “啊?”今非本是为自己先斩后奏找的借口,突然听到时寻发问,反倒愕然半晌。 “我随口说的。”今非心里窃喜:“原来你还能回去,那你没告诉我,咱俩扯平了。” 时寻看她没有责怪的意思,莫名其妙舒了口气,急忙点头说:“行,咱俩扯平。” 今非笑得狡黠,蛊虫这事算自己大获全胜,心里暗暗得意。 “那,你想不想回去?”时寻无意间暴露了秘密,一时颇为尴尬,说话明显底气不足。 “不想。” 今非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已经嫁给你,当然是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况且公婆和小姑子都对我好,为什么要回去?” 时寻张口结舌半天,终于彻底明白古代人的思维模式。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原来真不是说说而已。 今非从心底认为既然嫁给他,就要跟他一起生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他名义上是入赘,但是跟他到了八百年后,就当做娘家离得太远,父皇本就不亲,母亲又在那样的环境生活,回去也是无家可归,自然断了回宋朝的心思。 可是时寻虽然动不动就调戏她,却只是拿她当女朋友——女朋友和妻子还差着一层。两个人刚刚认识,共同经历生死产生的特殊感情,算是为走向婚姻奠定了基础。但是彼此还不了解,现在就说她是此生唯一,时寻自己都不信。 这根本就是两种思维模式:一个觉得两人是结了婚的夫妻,另一个却觉得两人顶天算恋人关系。 今非和他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女朋友都不一样,她们有着现代人的思维,谈不到一起就可以分手,但是今非不行,时寻能够想像得到:假设跟她提出分手,对她而言就是经历了一场婚变。 时寻越想越惶恐,一时心乱如麻,竟然忘记疼痛,想得怔怔出神。 今非不知道他心里正在彷徨,又装模作样给他擦了擦汗,突然病房门被敲了几下。 今非赶紧拍拍时寻,时寻正走神,被她一拍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她。 “有人来了,老公你别摆这个姿势了,只要静心守神,姿势不重要。” “什么?”时寻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看着今非。 “别让人看到你在修炼,你蛊虫还没收服,让高手看到,徒生事端。” “你傻了?武道都没人懂,哪有高手。” 今非吐了下舌头:“我习惯了,那几年行走江湖,时刻提着戒心,一时还改不了。” 这时门又被敲了几下。 今非下床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个戴眼镜男人,瘦高个子,面容白净,西服革履,手里提着个公文包,一边朝着她微笑点头,一边探头朝病房里看。 今非愣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 时寻不认识他,正要问他什么事,那人已经开始自我介绍:“打扰了,我是中险公司的,我们公司新推出一款人身险......” 时寻本就心情不佳,见他上来就滔滔不绝,一边说还一边盯着自己看,就有些不高兴。 “对不起,我们不买保险,你走吧,我们要睡觉了。” 时寻不客气的打断他,那人倒也识趣,拿出张名片递给今非。 今非没见过名片这东西,扫一眼看到上面印了些字,刚想问时寻接不接,时寻已经大声说:“老婆,你接着吧。” 今非会意,伸手接过来,那人就转身出了门。 今非等她走了,蹙着眉回到床边,想了半天才说:“老公,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武道吗?” 时寻正准备继续观想,随口说:“嗯,没有武道。” “可是这个人是武道三品。” 时寻大吃一惊,今非继续说:“而且他体内的蛊虫很奇怪,是活的。” 第23章 情窦开 时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会存在武道三品的人。 按照今非的描述,武道三品能够一拳打倒一头老牛,徒手搏虎也没有问题。时寻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报道,某个世界拳王就宣称能够徒手打死老虎,那篇报道被全世界媒体转发,曾经引起过关于拳王和老虎实力对比的讨论。 但那是世界重量级拳王,某种意义上说,是这个世界个人武力最强大的人之一。如果武道三品能够做到在和老虎的对抗中百分百取胜,那他是不是可以在世界拳击台上所向披靡? 这样的人刚刚就穿着一身职业装,戴着一副眼镜站在门口向他们推销保险,而且还被他无情的赶出门。 关键是为什么华夏近百年的历史没有一点关于武道的痕迹?如果他们一直存在,为什么又选择隐藏起来? 一个武道三品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目的? 时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再跟今非确认她没有看错。 今非也意识到事情的诡异之处,仔细回想那人体内精气流动和心脏里的那只蛊虫。 “他一定是武道三品。以我的境界,除非是大宗师以上,便是九品我也能准确感知。而且,那个人的蛊虫的确是活的,蛊虫的意志和人的意志绝不会和平共存,这才是诡异之处。” “咱们刚收了蛊虫,他就来敲门,进来就盯着我看,我猜你收的这只蛊虫也一定跟他有关系。” 时寻缓缓说:“今非,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快速恢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好办法,若说身体上的伤势,我倒有几种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方子,但是损耗的精气却需一点点恢复,除非......” 今非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说与不说没有意义。 “除非什么?”时寻急忙问。 “除非在突破下一境界的时候,体内蛊虫疯狂汲取天地精华,才可能快速回复精气。可是八品突破到九品谈何容易?武者的修炼就是让体内精血在身体四肢百骸高速循环,每次循环都要通过蛊虫吞吐,二品至五品还可以用功法人为控制,一旦超过五品,就需要辅以外界刺激才行。” “需要哪些外界刺激?”时寻疑惑的问。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一旦直面生死,就会暴发出平时不可想像的力量,所以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与强大的敌人战斗,而且也不是一两次就一定能够突破,突破需要契机,比如我在金营前临阵突破,就是因为那时我心存死志,又想就是死了,也不能给夫君......呃......老公你家丢脸。但是你跟我说过,这个世界最强的人也经不住我一拳,上哪里找那么多强大的敌人?” 时寻听她说起临阵破境的原因,稍一回想,突然想起她破境前自己曾经说过让她放心打架,别给老时家丢脸的话,然后她就从七境到了八境,立时百感交集,一股柔情从心底涌上来,平时伶牙俐齿的花花公子,此时竟然感动得说不出话。 今非见他如此,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主动牵起他的手,依偎到他怀里轻声说:“老公,虽然和你相处没有几天,但我感觉好像过了许久,尤其今天见过公婆,我突然发现我有家了,老公,我很开心。” 时寻听她真情流露,忍不住紧紧搂住她,久久无言。 两人都不再说话,室内静得落针可闻,走廊里偶尔有脚步声和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两人便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又都急忙躲开对方目光。 少男少女的青春气息渐渐占据全部脑海,身边的人此刻成了全世界的唯一,于是气氛逐渐旖旎,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只怕下一刻就会发生一些香艳的故事。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吓了两人一跳。今非习惯性运转精气,却见时寻伸手拉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 今非不认识手机,发现声音是从这个东西里传出来的,便偷偷收了精气,心想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的反应,只怕又要笑话一番。 时寻接起电话,怒气冲冲的吼:“周子昂,你要是没有天塌下来的事,我就扣你半年工资!” 周子昂几乎天天和少爷呆在一起,稍一愣神就想明白电话打得不是时候,急忙用夸张的语气显示他这个电话的重要性:“少爷,跟你报告个好消息,咱们投资的新电影剪完片子了,明天周董邀请你看片,商量发行的事。” 时寻的工作室虽然主营是游戏开发,但是时寻有些娱乐圈的朋友,所以经常做一些影视投资,一开始就是为了给朋友帮忙,工作室成立后就成了在游戏没有创造效益之前维持运转的主要资金来源。 这几年时寻投资最多的就是周董。 周董就叫周董,姓周,名董。 周董是穷苦出身,和朋友开了个电影制作公司,后来圈子里竞争激烈,朋友撤资退出,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眼看就要撑不下去,却在某位名星婚礼上认识了富二代时寻。 也是仗着本身有才华,自从认识时寻之后,就从他身上拿到了八百万投资,拍了部小成本电影。一经放映,竟然取得口碑票房双丰收,自此一路高歌猛进——时寻投资,他制作发行,三年打造了四部暴款ip,一跃成为电影圈炙手可热的制作人。 其实周子昂说的电影,也不过是时寻投资的其中之一,远没有到天埸下来的程度。时寻听周子昂口气,恨不得把那部电影说成能拯救世界,不禁气得牙根直痒,正要破口大骂,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拿着手机琢磨半天,越想越觉得突然想出的方法可行,立刻心情大好,便说了声你替我去就挂了电话。 今非从他拿出手机就盯着看,听到手机里传出的人声竟然能跟时寻对话,就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好不容易等到时寻要把手机放回柜子,急忙伸手抢过来,举到灯光下左看右看。 时寻才想起她还没见过这东西,一边琢磨着给她买一个玩,一边看着她嘿嘿的笑。 今非以为他又在笑话自己,想要赌气把手机还给他,又实在止不住好奇心。鬼使神差照时寻的腰上掐了一把——却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这种打情骂俏的动作,手指力道没拿捏好,掐得时寻嗷一声从床上蹦起老高。 今非又被吓了一跳,强行掩饰自己的尴尬,故意板着脸说:“让你总笑话我。”说完又有点担心掐坏了时寻,偷偷看时寻的表情,却见他不但不生气,反倒一边揉着腰一边看着自己一脸坏笑。 今非被他笑得发毛,看他的样子,只怕又想什么龌龊的事,不由满脸通红,咬牙说:“我真不是故意使劲掐你的,你别又想什么圆房报复我。” 时寻笑得更加猥琐,边笑边解上衣扣子。吓得今非赶紧偏过头,心里小鹿乱撞,心想完了完了,大色狼要来真的了。 第24章 小插曲 脱衣服不代表就要做不可描述的事,因为睡觉也要脱衣服。 睡觉就是睡觉,单纯的睡觉。 时寻从昏迷中醒来心情就大起大落,又带着今非在外面炫耀一圈回来,收获了一个惊吓之后,现在有点倦了。 “你是不是想美事呢?” 时寻拿起今非的病号服掷给她,一脸坏笑的逗她:“想什么美事告诉老公,老公虽然有点困,也可以勉为其难满足你”。 今非知道自己的确是想歪了,羞涩中又添了尴尬,拿起病号服就跑进卫生间。 时寻小小扳回一局,志得意满的换上病号服,躺在床上想第二天的计划。 等今非换完衣服出来,时寻已经睡着了。 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男人,今非很感慨。 几天前还心灰若死,为了父皇的联姻大计毅然决然的穿上大红喜服,毅然决然的跟传言中的傻子成亲。谁能想到夫君虽然是时寻,却是八百年后的时寻。 夫君和她一起出生入死,击退了大宗师,杀了数个同境高手,最后在她以为必死的时候,带她到了八百年后。 八百年后的一切都神奇又神秘——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头顶上明亮的灯,能自动上下的电梯,还有能跟人隔空对话的手机。 “千万不要是梦”,今非一遍一遍祈祷,害怕一觉醒来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 夜很静,室内的温度有些高,空气过于干燥。今非在床上躺了一会,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盘膝打坐,运转精气疗伤。 身上的伤口被人用线缝合了,今非刚发现的时候研究了半天,对给她缝合伤口的人钦佩不已。要知道她即使昏迷不醒,精气也会在全身流动,这种情况下想用针刺入皮肤,精气会产生轻微的反应。所以如果不是缝针的人动用精气,就一定会折断许多根针。 今非知道是后者,因为刚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医生对话就是有人断了上百根针。 这个时代很有趣,也让人着迷。 今非运了一会功,脑海里断断续续的闪着今天看到的新鲜东西,好半天也不能静下心。 时寻在床上睡得深沉,今非不想打扰他。突然想起外面的绚烂夜景,于是就想出去逛逛。 今非重新换上衣服,悄悄开了门走出去,走廊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男人稀稀落落的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今非径直朝电梯走去,恰好隔壁房间有个男人走出来。 那人看到今非,立即礼貌的点头示意。今非有样学样,也朝他微笑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口,那人抢先替今非按了电梯按钮。今非微微皱眉,虽然看出他是好心,但是却害自己失去了开关电梯的乐趣。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先后走进去。今非故意站到按键旁边,想体会一下按键的感觉。 手伸到键盘上面,今非突然发现键盘上面的字自己不认识。 今非仔细看那些字,有个圈里面带一竖的,这个好理解,一定代表一。时寻带他到外面的时候,就是按的这个按钮,于是果断按了下去。 电梯下行,今非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又学会了个新技能。 今非挡着电梯按键,那个男人不好意思跟她说让开,看着电梯已经运行,急忙说:“麻烦帮我按下13楼,谢谢。” 今非愣了一下,傍晚的时候时寻已经给她普及了这个世界的房屋知识,今非很聪明,能够举一反三,当时还特别钦佩八百年后人类的智慧——建这么高楼还不倒,这堪称奇迹了好吗。 但是13楼的按键在哪里?阿拉伯数字传入华夏,是她之后六七百年的事,她那时候用的还是算筹。今非有些傻眼,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不知道哪个是13,想了想,便让开按键位置,冷冷的说:“你自己按吧。” 男人笑了笑,伸手按了13,今非在旁边偷偷看着,悄悄记住了13的样子。 电梯到了13楼,电梯门打开,男人又朝她点点头,然后走出电梯。 今非长出口气,等了半天电梯门才缓缓开始合拢。 急匆匆的脚步声隔着电梯门响起来,有人大声说:“电梯,等一下。” 一只手伸到即将合拢的门中间,电梯门顿了一下,重新打开。 门外停着一张病床,五六个围着病床的人嘴里说着:“让让”,忙忙乱乱的推着病床挤进来,今非不明所以,只好向里面退,直退到电梯角落,沉着脸观察他们。 “小姐,我们先上43楼,麻烦你了。” 今非正在想他们上43楼为什么会麻烦自己,就看到一楼的电梯按键被人按了两下,那个字上的光暗下去,另外一个按键被按亮,就隐隐有些明白。 今非猜那个就是43,又悄悄记在心里。 病床上的人气若游丝,围着病床的人满面焦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应该就是医生,其中一个进了电梯就按压床上人的胸口,今非知道那是心脏的位置,但是这样就能救他? 今非悄悄放出精气,在床上人的身体里转了一圈,发现他不过是心脏位置有个血块堵住了血管,虽然这病对于普通人足以致命,但是对武者来说,轻易就可以疏通。 床上那人已经深度昏迷,再晚一会就去见了玉皇大帝,今非犹豫一下,伸手按住那人的肩膀。 精气还是太弱,这么近的距离也仅能做到探察一遍,想在他身体里做点什么,不接触不行。 病床周围的人愣了一下,一个医生冲她吼:“手拿开,别碰患者!” 今非皱起眉,轻轻哼一声,精气已进到了病人心脏位置。 心脏被外力不停挤压,今非试了一下,那根血管随着心脏被挤压不停移动——如果她没有受伤,怎么移动也不是问题,但是现在精气太弱,既要通开血管,又要随着血管不停移动,让今非有些吃力。 周围人看今非冷着脸不动,手反倒按得更紧,有人开始愤怒,几只手同时推向今非。 今非收回手,既然人家不让她出手,那就不惹麻烦。万一让时寻知道她贸然显露精气,还不得骂她个狗血淋头? “你有病吧?别捣乱!”有人恶狠狠骂她,今非心底有一丝怒意,强行压下去。 “是不是闲的?”骂她的人不依不饶,今非看他一眼,哼了一声。 “不能惹事,不然时寻会不高兴”,今非暗暗告诫自己,默默深呼吸。 “神经病!” “他血管堵住了,不通开就死了。”今非冷冷的说。 “滚!你咒我儿子呢?”一只手伸过来要打她。 今非悄悄攥住拳头。 病床上的人突然挺了一下身体,众人都发现了病人的异样,一直做心脏复苏的医生摇了摇头,按压的更加用力。 “你做了什么?”有人感觉到不对劲,大声质问她。 “强子!坚持住,马上到手术室了,你坚持住!”骂她的人被病人的状态吓住,已经带着哭腔。 “叮”。 电梯停在43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医生大声说:“快点,他没有呼吸了。” “上电除颤。”另一个医生说。 病床被推出去,一群人忙忙乱乱的开始跑。 突然有人怒吼:“你们拦住那个女的,别让她走,要是我儿子有事,就找她算账!” 电梯门被挡住,两个女人挤在门口朝今非喊:“你下来!” 今非觉得莫名其妙,不想理她们,走到门口按电梯按键。 一楼是那个圈里带个竖道的键子,今非记得牢牢的。 两只手同时用力抓住今非,今非愣了一下,精气下意识反弹,两声哎呦响起,两个女人触电一样倒下。 今非顿时知道闯祸了,想起时寻的嘱咐,恨不得打自己两下。 倒在地上的女人惊恐的看着今非,就像看一个怪物。 “你们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今非走出电梯,伸手去扶她们。 隔壁的电梯门突然打开,一大群人从门里蜂拥而出,急急忙忙跑向手术室。 “别碰我!”女人大声尖叫。 “怎么了?” 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人听到尖叫,有人停下。 今非皱起眉。 “她电我们,快报警!” 第25章 我救他 看着围上来的几个人,今非莫名其妙感到紧张。 “别紧张”,今非默默给自己打气,“他们都是普通人,伤害不了我。” “喂,我在海市中心医院,这里有个女的用电伤人”,有人打通报警电话,急促的对着电话那头说。 “我没有!”今非下意识反驳,觉得有些委屈。 “对就一个女的,在43楼,你们快点过来,她要跑。”打电话的人越说越快,今非知道误会越来越大,于是萌生退意。 今非退回到电梯,两个男人冲过来,把住电梯门不让她离开:“你别走?为什么跟我们过不去?” 今非后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我没有恶意,我方才是想救他。”今非弱弱的说,觉得非常委屈。 走廊尽头突然有人喊:“强子不行了,叔你们快回来。” 电梯门口的人都大吃一惊,慌乱之下顾不得再跟今非纠缠,一起跑向手术室。 今非松了口气,急忙按下一楼按钮,在电梯门关上那一刻,听到了抑制不住的哭声。 今非有些烦躁,行走江湖不能见死不救,但是时寻知道她这么做,一定骂到她狗血淋头。 “应该救他吗?”今非想不明白,在危险和救人之间,要怎么做才正确? 电梯向下行走,眼前有字在跳跃,很陌生,但是每个字都能在按键上找到。 这个时代有太多像这些字一样陌生的东西,陌生得就像换了个世界。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今非觉得茫然无措。 但是一定有东西没有改变,一定有什么能够传承下来。 是什么呢? 今非皱紧眉头,心底越来越焦躁。 焦躁的心情得不到缓解,今非漫无目地的在电梯里环视。 镜子里的今非与她对视,身材高挑,眉目如画,仿佛一个仙女。 只是如画的眉眼蒙了一层黯然,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思维闪念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头脑里跳跃,一个声音在心底大声呼喊:“赵今非,你真的只想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吗?” 另一个声音又响彻心底:“可是时寻真的很好唉。” “救他,跟时寻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可是时寻会生气。” “你在做正确的事,他为什么生气?” 是啊,做正确的事,他为什么生气? 今非沉思半晌,突然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纤纤玉指按到亮着的1键上,今非开始犹豫。 “我是赵今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赵今非。”今非自言自语:“再过八百年,救人也不会错,为什么不做呢?” 今非轻声说,就像个精神病,在跟不存在的人较劲:“再过一万年,我也是赵今非。” 今非长出一口气,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按两下它就变,我看一眼就记住了。”今非笑得格外灿烂,手指连按两下——电梯缓缓下行,数字1倔强的亮着,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笑容僵在脸上,今非有点傻眼。 电梯丁咚响了一声,停在了13楼。 这是13楼,今非在心里念叨,又用力按了两下1。 1键暗下去,今非心里窃喜,自信重新写到脸上,手指优雅的按到43,今非看着亮起的灯,觉得非常好看。 “小姐,又见面了,您不是在28楼吗?”温和的声音让她从自我陶醉里醒来,今非下意识说:“啊,我去43楼。” 一个男人走进电梯,侧身站到今非身边。 是隔壁病房出来的人,应该是办完事要回去。今非认出他,于是朝他点头致意。 男人礼貌的点点头,看了一眼今非挡着的电梯按键。 今非伸手替他把28按亮,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 “我是聪明的赵今非,看时寻按一次就记得”,今非暗暗夸赞自己。 可是男人站得离她太近了,她有些不适应。 28楼到了,男人轻轻说了声谢谢,走出电梯门。 “等等。”今非叫住他。 男人回过身,疑惑的看着今非。 “能不能替我敲一下你隔壁门,告诉我老公我去43楼了。” 今非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这样说,符不符合这个世界人的说话习惯。 男人笑了笑,朝她重重点头:“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今非松了口气,下意识想要施礼,又硬生生忍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 “我走了,再见。”男人看出她的拘谨,转身离开电梯门。 电梯重新上行,今非看着跳跃的数字,默默记着每个数字对应的楼层。 “也不难吗,我真是天才,这些字一看就会。”今非有些小得意。 电梯停在43楼,电梯门缓缓打开,震天的哭声此起彼伏,就像43楼在举办痛哭大赛。 今非深吸口气,抬腿走出电梯,径直到了手术室门口。 “我能救他。把他推过来。” 没有人理睬她,一群人哭得越来越大声。 “快点,再等一会,他真死了。” 有人愕然看向她。 今非开始不耐烦,伸手推了一下门。 那个人就是从这里被推进去的,门上面的灯发着亮光,灯上写着手术室三个字,中间的字平时很少见,猜测应该念个術字。 手术室什么意思?今非不明白,也没时间细想,现在的关键是时间,再不救他,那个人就真的死了。 “就是她!在电梯里她捏强子的肩膀,然后强子就不行了!”哭声里突然有人大声喊,一群人立刻都看向她。 今非不理他们,打量一下手术室的门。 门很宽大,上面的玻璃不透明,更像自己那个朝代的琉璃。 这个世界真有钱,皇家才能用起的琉璃就随便镶在这里。今非心底感慨,用力推了一下门。 精气运转在手上,门发出咔嚓一声,里面的锁被破坏,手术室向她敞开通道。 今非走进去,身后的哭声戛然而止,人群惊讶的看着她。 里面还有门,今非皱皱眉,干脆照样破开,继续朝里面走。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做得彻底,哪怕前面有一百道门,也不过轻轻一推。 微笑重新回到脸上,因为看到了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六个医生把全身蒙得严严的,正围着那个男人忙活。 “你干什么?” 有医生朝她喊,声音里满是惊讶和疑惑。 “救人。”今非笑了笑,走到病人前面。 “他叫强子吗?你们这样做,救不活他。”今非笑得如沐春风,六个医生都愣住,显然没搞清现在的状况。 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硬闯手术室,难道是精神病? “保安!打电话叫保安!”有医生反应过来,跑向手术室外间。 今非不理他,轻轻推开挡在前面的医生,伸手按在强子的胸膛。 强子赤祼着上身,嘴唇都已经青紫,活脱脱一个死人。 精气钻进强子的心脏,准确的找到堵塞的血管,今非小心翼翼施为,生怕用力过猛起了反作用。 有人来推今非,今非精气护住全身,不让他影响自己。 “啊,有电,漏电了”,推她的人抱着手在原地转圈,另外的人听到漏电,一齐看今非。 今非仍然静静站着,额头出了细密的汗珠。 “别打扰我。”今非说,不知不觉带出了公主的威严。 医生开始慌乱,有人在手术室里寻找趁手的东西,打算给这个精神病重重来上一下。 有人从门外冲进来,有人大声喊:“阻止她,别让她害强子!” 第26章 记住你 时间走得很慢——至少今非这样认为。 时间又走得很快,因为慌乱的医生还没有找到合手的武器。 更多的人涌进手术室,更多的人试图阻止今非。 今非用精气牢牢护住身体,沉默的给强子疏通血脉。堵住的血管终于通了一点缝隙,血液却没有流动,因为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今非抬头寻找医生,想让医生继续给病人做心脏按压。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印在她的后心,跟着印上来的,还有那只手上的精气。 对今非来说,冲击着她护体精气的那股力量弱得可怜,但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时寻再一次被打脸,这个世界不但有三品武道境界的保险职员,还有二品武道境界的病人家属。 今非指挥精气反弹回去,同时侧身看向偷袭她的人。 那人长得精瘦,脸色苍白,阴鸷的眼眸,下拉着嘴角。今非讨厌他的长相,于是精气就变成杀气,朝着那人冲过去。 那人时刻提防着今非的反击,今非的杀气凝成一束冲过去,他就闪身到一旁,却因为速度太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唐三,你小心!”其他人以为他也被今非电到,立刻大声提醒。 今非的杀气如影随形,那人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八品的今非。 伤势影响的是精气的多寡,却影响不了攻击的速度。八品的攻击与低品境界武者天壤之别,何况那个唐三只是二品。 杀气追上唐三,唐三奋起精气抵抗,砰一声倒飞出去,砸倒了一堆医疗器械。 人们大声惊呼,在普通人眼中,唐三突然无缘无故的飞起,显得极为诡异。 “都闭嘴!”今非沉声怒喝。上位者的威严散发出来,杀气不由自主在室内弥漫,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别动,警察!举起手!”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今非愣了一下。 警察是个陌生词汇。但是手里拿着东西对准她的两个人穿着统一的服装,戴着一样的帽子,胸前和胳膊上都缝着袖章。 他们的身边还有四个差不多服装的人,手里都拿着警棍。 今非认出警棍,微微提高了警惕。 “他们一定是这个时代负责维持秩序的人,那两个人拿着的是什么?也是火药枪吗?为什么那么小?” 今非仔细思索,猜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是枪,虽然没有时寻拿着的大,但也一定有些威力。 “我在救人,你们别误会。”今非缓缓开口。 “救人是医生的事,现在你呆在那别动,手举起来!”两支手枪仍然对着她,一个警察慢慢向她靠近。 “我们的事一会再说,现在需要有人给他按压心脏。” “说了让你别动!医生,你继续抢救。”靠近的警察警惕的站住,手枪牢牢锁定今非。 “你,过来给他按压心脏。”今非指着一个医生吩咐,那个医生胆子很小,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别动!我现在警告你,再动我们开枪了。”警察大声威胁,惹得今非皱了皱眉。 “住嘴!我在救人听到没有!” 突然的呵斥让所有人都呆了一下,今非大声说:“无论你是谁,别打扰我救人!” 室内的杀气突然高涨,今非已经开始不耐烦。 “快点,他血管通了一点,现在救他还来得及。” 警察仍然打算警告她,却被今非用杀气牢牢锁定,身体不由自主颤抖,想说的话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被点名的医生努力想要走过去,却因为腿软,一抬腿就跌了个狗啃泥。 手术室里面气氛逐渐诡异,今非环视一圈,所有人都牙齿打颤,武道二品的唐三悄悄退到人群后面。 “我来吧。”时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时寻穿着病号服,光着脚,因为跑得急,微微喘着气。 今非看到他,立刻送给他一个讨好的笑容。 室内的杀气潮水般退去,人们不知道杀气的存在,也想不通为什么突然非常恐惧,却都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警察同志,她是我老婆,这件事是个误会——我老婆是中医。” 时寻走到手术台前,用力按压病人的心脏,一边问:“是这样做吧?” “对......” “对!”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今非和一个医生同时回答他。 时寻按压了十几下,病人突然咳了一声,然后张嘴喘着粗气。 “活了!” “强子!” “医生过来替我。”时寻也喘着粗气。 立刻有个医生跑过去,接替时寻继续做心脏复苏。 时寻拍拍手,走到今非身边,皱眉说:“一会再跟你算帐。” 今非缩了缩脖子,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属于公主的威严只在这个世界存在了片刻,羞涩和无可奈何重新回到她的身体,时寻看了看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既然在宋朝的江湖混了几年,就不会轻易变成听话的小媳妇。可是她不懂这个社会的规则,在这里快意恩仇代表的只能是最终走投无路。” 时寻百感交集,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明白这些道理。 可是眼前的问题亟待解决,必须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警察同志,我是寸日集团董事长时春明的儿子。我老婆是中医,但是不擅长跟人交流,她着急救人才闹出误会。” 听到寸日集团,手术室里的人都打量着时寻。 两名警察收起枪,走向时寻:“是不是误会不是你说了算,大家都退出手术室。你们两个要跟我去一楼警务室,病人家属也去个人。” 警察指着唐三继续说:“你,一会也去警务室。” “好!我们一定配合。警察同志,你们看他醒了。” 众人一齐看向手术台,强子果然微微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无影灯,青紫的嘴唇重新有了血色。 “强子,太好了,你醒了。”家属们一拥而上。 “都离开这里,不要围着他。” 医生立即喝止,生怕混乱的场面再出什么幺蛾子,又喊四名保安上前维持秩序。 “大家退出手术室,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医生态度逐渐强硬,家属们被保安拦住,场面渐渐得到控制。 时寻握住今非的手,低声说:“夫唱妇随。” “恩。”今非乖巧点头,心情越来越好。 “夫唱妇随吗?时寻,你又要骗人了。”今非想起时寻面对金兵时候的谎话连篇,暗暗觉得好笑,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时寻朝警察点点头,紧紧牵着今非。 “老公,你没穿鞋。”今非注意到时寻的狼狈,低声提醒他。 “还不是因为你!”时寻瞪了她一眼,恨不得立刻把她送回800年前。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又不是敌人。”今非委委屈屈的说,拿眼睛偷瞄时寻。 “他活了,我被你害死了。”时寻怒气未消,真想打她一顿。 今非吐了吐舌头,低着头不再说话。 眼前的女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她不懂这里的一切,但至少她有一腔热血,换成我,能做到她这样吗? 时寻看不得她委屈巴巴的样子,默默给自己找了个原谅她的理由。 时寻叹了口气,轻轻抱了她一下:“行了,谁让我把你带回来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提前跟我说一声。” “恩。”今非看着脚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警察指挥众人出了手术室,带着时寻和今非走向电梯。 今非突然想到唐三,回头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唐三正盯着她看,面色阴晴不定。 今非朝他挤了下眼睛。 “我记住你了。”今非用口型朝他说。 “你会死的。”唐三毫不畏惧的回看她,也用口型对她说。 今非回头跟紧时寻,留给唐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第27章 醉翁意 海市中心医院警务派出所所长是武嘉成。 武嘉成入行二十年,一路从基层民警做起,最高做到刑侦支队教导员。因为办案激进受了降职处分,早就心灰意冷,时刻想着急流勇退。 医院派出所虽然也纠纷不断,但是无论医疗纠纷还是医患矛盾都不用他们太操心,所以海市中心医院警务派出所一成立,武嘉成就主动申请调来当所长。 今天出警,本来以为就是普通患者之间的矛盾,教育一通吓唬吓唬也就算了。但是当他看到破开的手术室门和飞起的患者家属时候,直觉就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尤其联想到前一天原单位同事请教他的问题,武嘉成觉得答案可能就在身边。 虽然岁数大了,应该安安稳稳混到退休,可是同事讲的案子太离奇诡异,让做了多年刑侦工作的他又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带着时大公子和他老婆走到警务室,武嘉成招呼一起出警的同事做记录,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坐吧,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 “对不起,我两个都在住院,身份证没带在身上。” “那说一下身份证号。” “这个,不怕你笑话,平时都是助理替我们打理事情,所以从来没注意记身份证号。” 武嘉成从椅子上直起身,皱眉问时寻:“你叫什么?” “时寻。” “你呢?” “赵今非。”时寻替她回答。 “没问你,她自己说”。 “赵今非”,今非一边好奇的打量着现代的“衙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职业。”武嘉城歪头看同事在电脑上记录的内容,按部就班往下问。 “且行工作室总经理”。时寻笑笑说,低头玩着手机。 “赵今非,职业?” “祖传中医,目前无业在家。”时寻又替今非回答。 “让她自己说。” “祖传中医,目前无业在家。”今非收回好奇的目光,照着时寻的话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冲击手术室?” “因为我要救那个人。” “赵小姐,您怎么确定中心医院的专家不能救他呢?” “我不知道那些......专家......能不能救他,但是再拖延一会,他就死了。” “好吧,这些专业问题我们先不讨论。我想知道,病人家属为什么突然飞起来撞到器械架上?还有,你是怎么破坏的门锁?” “他先攻击我,然后......” “然后他就自己飞起来,我们怎么知道为什么?” 时寻打断了今非接下来的话,笑着对武嘉城说:“警察同志,你应该问他,不应该问我老婆。” 武嘉城看了时寻一眼:“时老板,我希望在我问赵小姐的时候,你不要替她回答。” 时寻摇摇头:“警察同志,我老婆胆子小,但是因为她家是中医世家,讲究悬壶济世,所以不计后果选择救人。事实证明,那个人被我老婆救活了不是吗?弄坏的东西我们可以赔偿,但是您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们,我觉得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武嘉诚双臂环在胸前,看了时寻一会,突然在脸上挤出点笑容:“未经允许强闯手术室,破坏公共财物,扰乱公共秩序,无论你们的出发点是什么,事实上给正常的医疗工作造成了困扰。时老板,我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并不觉得有哪点侮辱到你们。” “很好,整个事情经过很简单,至于我们的行为是否触犯了法律,我的律师会跟您交涉。接下来,在律师没来之前,我们拒绝再回答您任何问题。” 时寻说的很大声,武嘉诚点点头,竟然就不再追问,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水递给时寻和今非。 “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但是我进手术室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人自己飞起来,时夫人,你说这事不是亲眼见到谁能信?” 今非抬起头看着他,思量着要不要回答。 “是啊,这世界上离奇的事太多了,当时给我也吓一跳。”时寻插话说。 “哦,那时候时老弟就到了?” “我刚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瞒你们说,前天海市发生了一个案子,死了五个人,这是大案啊,五个人死法一致,调监控看是被个女的隔空打死的。那女的都没碰到他们,你说吓不吓人?” 武嘉成俯下身体,神秘的说:“海市到处都是监控,局里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这几天就能有结果。” 时寻笑了笑说:“警察同志,这事应该是保密的吧,你怎么跟我们讲呢?” “案子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年龄大了,没事爱八卦,哈哈。” “哦,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要是跟我聊聊海市哪个夜总会漂亮女人最多,我倒蛮有兴趣的。” 武嘉成尴尬的笑了笑,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时老板,时夫人,需要我给您的律师打电话吗?” “不用了。”门口有人替时寻回答。 室内的人一齐抬头看向门口,才发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 两个人像征性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年龄稍大,留着一撇小胡子,另一人年轻些,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 年长的男人拿出证件递给武嘉成,用近乎机械的声音说:“您好,我是时寻和赵今非的代理律师黄茂源,受我两位当事人的委托代替他们处理这次纠纷。” 今非认真的听着来人的自我介绍,对律师这个词非常好奇。 时寻站起来说:“警察同志,我的律师来了,我和我爱人都在28楼2808病房住院,我们没办法久坐,所以我请求让我们回病房休息。” 武嘉成皱了下眉,立刻又面带微笑:“好,如果有需要,还要麻烦二位。” 问询随着律师的到来而结束,武嘉成甚至还送两人到了门口。时寻扯着今非的手,慢慢的走向电梯口。 “今非,一会回病房,我先给你做个普法培训。” 今非早已装成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打定主意不再惹他,立刻连连点头:“行行,老公,你培训什么我都听。” 时寻向来是口嗨王者,逗今非快要成了他的人生乐趣,知道她嘴上说得乖巧,心里自有主意,立刻一本正经的说:“这可是你说的,一会我先给你培训培训夫妻间那点事。” 今非看他又没个正形,偷偷伸手掐了他一把,这回力道控制得刚刚好,时寻却夸张的大声叫嚷:“老婆,痛死我了,一会你得给我好好揉揉。” 今非吓得急忙四处看了一圈,这时候已近午夜,医院里没有什么人走动,今非方才吁了口气,小声对时寻说:“小点声,让人听到丢死人了。” 时寻见她窘迫的满脸通红,烦闷的心情立刻一扫而空,色迷迷的偏头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说:“是应该小点声,免得招来人趴门口听声。” 今非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磨磨蹭蹭被时寻拖着走,心里七上八下,竟然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惶恐。 第28章 情与理 虽然时寻久在花丛,觉得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但是面对今非,时寻有生以来第一次承认自己下不去手。 今非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死心塌地认准了时寻。如果换成谈过的任何一任女朋友,时寻都会得意洋洋的到处炫耀,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但是今非是这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单纯得让时寻数日之间就体会到了酸甜苦辣,懂得了什么是百感交集: 当他知道自己到了宋朝,还娶了个即漂亮又厉害的媳妇时候,他曾经得意过。 当他看着她存了死志,奋力挥舞长刀替他挡开刺来的长枪时候,他曾经感动过。 当他听到她说死后做他鬼妻,然后要拿刀杀了他的时候,他曾经震撼过。 当他带着她到了自己的世界,然后她拼尽最后一点精气抵抗郭婉儿的时候,他曾经迷茫过。 所有的得意,感动,震撼,迷茫在她依偎在时寻怀里,低声说着她很开心的那一刻,都悄然汇聚在一起,化成了压在时寻心底的一块大石头。 今非很单纯,单纯得几乎是一张白纸。 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不了解这个世界,但是她仍然觉得很开心。 就因为一个简单得近乎矫情的理由:“我有家了。” 这四个字比时寻以往听过的任何情话都要触动人心。时寻在百感交集之后,不得不暗戳戳的承认:“二十二岁的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责任。” 责任让他不得不谨慎审视与今非的感情,不得不正视与今非的关系,当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需要做出决定的时候,时寻却开始犹豫不决。 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喜欢才决定跟她在一起。 所以时寻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就像一个人,明明很想走到河对岸去摘树上的果子,却因为不清楚河水的深浅而徘徊不定。 徘徊不定的时寻下意识选择先不摘树上的果子。 就让它挂在树上,看着养养眼也好——虽然他也知道,果子挂得久了,是会烂的。 但是果子就摆在那里,羞红的脸在眼前摇曳,时刻提醒着他,只要他迈出那一步,就能尝到汁肉的香甜。 时寻差一点就忍不住,趟过那条不知深浅的河流。 差一点就代表还没有。 当时寻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尝试着向河里迈步的时候,今非说了一句话。 瞬间浇灭了他心中的熊熊欲火。 “老公,我刚刚被一个武道二品的人偷袭了。” 武道二品相当于刚刚入门,对于今非来说,对付他和对付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问题的关键不是那个人的个人武力强弱,而是这个世界仍然有人在修炼武道,并且不只一个。 听完今非详细描述唐三的精气特性和整个事件经过之后,时寻几乎用尽全部意志才压抑下心里的滔天巨浪,装作若无其事的给今非普及法律知识。 严格意义上说,是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秩序。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今非快速恢复实力。并且知道怎么运用自身实力保护他们。 前提是她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秩序,然后知道怎么利用这个世界的秩序。 “你可以这样认为,八百年后的华夏,一切都有法律规章约束。小到纠纷,大到杀人,只要是出现暴力事件,比如今天你硬闯手术室,都可以找到法律依据进行仲裁。” “执行这些法律的是华夏的各级部门,就是你们那个时代的衙门。比如今天我们去的派出所,就是华夏最基层的衙门。” “这个世界强调平等,虽然还没有真正实现平等,但是始终在为平等而努力。所以即使你受尽所有人恭敬,你也要在表面上装做大家都平等。” “这个世界也有贫富贵贱,但是表面上,大家喊的是平等。所以你要忘记你公主的身份,今后,你可以把自己当做一个有钱人。” “我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候里给你详细解释这些事,但是这是基本要领,你记住,如果你想打人,最好让他先打你,你再还手叫正当防卫。如果你想杀人,就一定要不留任何痕迹,否则一旦被查出来,我们就会面临天大的麻烦。” “很多事情分情况,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这些太复杂,我也不跟你详细讲,你一定记住,当你要使用武力的时候,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拥有非人的武力。今非,我知道这些事很难,我今天跟你讲这些,是想让你树立起一个正确的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准则。” “今非,我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就当你是普通人,一辈子不显露武道,但是现在看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武道一天时间连续在我们面前出现两次,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他们怎么知道的你,但是我敢肯定,他们对你,一定不怀好意。所以今非,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好准备,打了小的来老的,他们这么快就出现,只能说明他们有很多人,并且他们在现实社会上的身份也一定是真的。这两个人只是试探,按照剧情套路,我们会遇到越来越强大的敌人。” 时寻一口气把心中所想灌输给今非,不管她是不是能够理解,甚至强硬的要求她记住这些。 或许这些对今非会束手束脚,但是目前却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先融入这个世界,然后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时寻说得口干舌燥,今非听得津津有味。直到时寻觉得头昏脑涨,连说了几个注意事项都被眼睛越来越亮的今非打断,告诉他这个说过了,时寻才想起夜已经深了。 “睡觉吧,反正今天说的也差不多了,一时半会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以后遇到问题,咱们再说。” “好。老公,我还有个问题不明白。” “什么问题?” “就是,什么是你说的游戏?用手机就能玩的游戏是什么?” 时寻愣了半天,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只好拿出手机给她,粗略讲了手机怎么操作,又调出自己工作室开发的游戏,手把手教她怎么玩。 时寻已经困得狠了,草草讲了基本要领就蜷到床上呼呼大睡。 今非兴奋极了,就像一个小孩总看大人玩手机,终于有一天自己也被允许玩一样,恨不得钻到手机里。 “老公老公”今非用力摇晃睡着的时寻。 “怎么了?”时寻激灵一下坐起来,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个字我怎么不认识?” “这是......不对啊,你不是说你认识字吗?” “我当然认识了,我小的时候是公认的才女。” 今非得意的显摆:“琴棋书画,我都是顶尖的,但是老公,这几个字我真不认识。” 时寻终于清醒了些,又探头看了看手机上今非不认识的几个字,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你学的是繁体字,这上面是简体字!” “什么是繁体字和简体字?” “你让我想想。”时寻皱眉沉思半晌,终于想到个主意,把手机拿过来,下载了个繁简体转换的工具,然后改成手写模式,重新把手机扔给今非。 “你照着这几个字,写到这个框里,然后点这个转换成繁体,出来的字就是它在你那个时候的写法。” 今非照着操作半天,终于写了个完整的字,看着转换出的繁体字,眼睛越来越亮,立刻一个一个转换完,觉得又学会了一项技能。 时寻看她玩得入神,扯过被子继续睡。迷迷糊糊刚进入梦乡,感觉今非又在推他。 “老公老公,这个是叫微信吧?这个怎么玩?” 时寻睡得正香,忍住气翻个身继续睡,今非就拿脚踹他:“老公老公,你快告诉我这个是干什么的?” 时寻把被子蒙在头上,表达对她的抗议。 今非见他不理自己,只好拿手指在屏幕上面乱点,却不小心点开了微信聊天界面,一个嗲嗲的女声突兀响起:“亲爱的,晚安,么么哒”。 时寻在被子里隐约听到亲爱的三个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掀开被子坐起来,一把抢过手机,嘴里大声命令:“赵今非,太晚了,快点睡觉!” 第29章 拖时间 武嘉成一整晚都在分析今非和时寻面对讯问时的反应,又调出手术室监控反复观看。 唐三飞起来的时候,时寻没在监控范围。 说明时家大少爷撒了谎。 武嘉成用慢放模式看了十多遍,才发现那时候赵今非极快的挥了下手。 她挥手的动作太快,如果不是他有多年的刑侦经验,只怕就会忽略过去。 武嘉成关上监控沉思良久,确认自己已经接近真相。 早上七点交完班,武嘉成顾不上回家补觉,就约老同事见了面。两人调出让三天前的杀人案现场监控,边看边分析赵今非是做案凶手的可能性。 现场监控很清晰,做案凶手也有正面镜头。但是让武嘉成不解的是,凶手和赵今非完全就是两个人。 凶手是个女的,个子不高,年纪不大,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最显著的特征是太阳穴位置有个狼头刺青。 两人分析了一上午,从五名死者遇害时飞起来的动作,武嘉成得出了最终结论:赵今非虽然不是凶手,但是他打飞唐三的那一下和凶手极其相似。 他们都没有接触受害者,就是挥了挥手,受害者就莫名其妙飞起来。区别是唐三只撞坏了器械架,而遇害的五个人却砸到墙上活活撞死。 得出结论之后,武嘉成婉言谢绝了老同事共进午餐的邀请,开着车准备回家睡觉。 海市的白天极少有不堵车的时候,武嘉成感觉疲惫,路上车辆又多,所以车开的有点慢。 “滴滴”。 后车长长的鸣着笛,这已经是第三次,所以武嘉成有些恼火。 从后视镜看了几眼,跟在后面的是台面包车,前排坐着两个人,都戴副墨镜,看不清面容。 武嘉成一点点并进慢车道,把快车道让给他们。面包车加速跑了几十米,又被前面的车挡住,不得不缓下来和武嘉成并行。 两辆车并行一阵,面包车慢慢挤到武嘉成前面,又强行向快车道挤回去。 一辆越野车从后方冲上来,眼看就要撞上面包车,面包车司机反应很快,狠打一下方向盘,正好挡住了武嘉成前进的路线。 面包车紧急减速,武嘉成刹车不及,正撞上面包车后方,咣一声大响,两辆车紧贴着停在慢车道上。 武嘉成叹口气,拉好手刹下车,面包车司机也刚好下车。 两人不约而同走到发生碰撞的位置查看,面包车上的人态度很好,一边递烟一边连声道歉。 武嘉成不是小心眼的人,又是他追尾对方,便有些过意不去,一边说没事一边向车里看了一眼。 面包车里还坐着两男一女,衣着都很普通。两个男人侧身跟女人说着话。 女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被口罩捂得严严的,看不清长什么样。 武嘉成正打算收回目光,那个女人抬手拢了拢头发,在太阳穴位置露出一块狼头刺青。 武嘉成眼皮跳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低头查看车辆受损程度。 “我这车撞得有点狠,报警吧。” “兄弟,我们有急事,要不你看看修车多少钱,咱们私了”。 “我车有保险,再说我也不懂多少钱,还是叫交警处理。” 武嘉成拿出手机,对面的男人有点着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着说:“这样,我给你两千,足够修车了。” “两千不行,两万吧,要不就让警察处理。” “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追尾应该是你的责任,我不计较还主动给你赔偿,你这车换个发动机都用不上两万块钱。”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武嘉成摆了下手,打断了有些激动的男人。 “兄弟,咱们好商量。”男人立刻说。 “行,我先打电话,我跟朋友约好了见面,告诉他等我一会。” 武嘉成随便扯了个理由,走到一旁拨通刚分开的老同事电话。 “小王,我是武哥,我在淮海路高架上出了点事,告诉李局,早上咱们说的人我给你们找到了,你们是四个人吧?别等我了,快点吃。我现在有点急,先不说了,对,淮海路高架,告诉李局让他再多找几个人,我最多二十分钟出发。” 武嘉成挂断电话,重新走回车前面,对方明显松了口气,又递烟给他。 “抽着呢”,武嘉成皱着眉说,“不报警你能出多少,我也不讹你们,你说个数。” “兄弟,严格说是你追尾我们,我的确有急事,这样,我再加三千,给你五千。” “不行,一万九。” 武嘉成狮子大张口,对方的态度也慢慢变冷。 “老八,别耽误时间,多少钱给他,咱们还得办事。”面包车窗探出个头,一个男人大声说。 “好,一万九就一万九,我微信转给你。” “我不用微信,要不你给我现金。” “我也没那么多现金,给我个卡号,我转你卡上。” “等会,我先把三角架放上,不然再有车撞上咱们更麻烦。” 武嘉成走到车后面,从后备箱里拿出三角架,转身向高架桥入口走。 手机叮一声,武嘉成扫了一眼,是老同事发来的消息。 “大哥,我侄女不到15岁。” 武嘉成把手机放回口袋,迎着后面上来的车走了几十米,把三角架放在路面上。 “十五分钟,怎么拖过这十五分钟呢?” 武嘉成拍拍手,转身慢悠悠往回走。 对方竟然就在他七八米远的地方站着,肯定是在悄悄观察他。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对方立刻警惕的看着他,武嘉成拿出手机接听,故意大声说:“什么事,快点说。” “所长,时寻两口子正办出院手续,怎么办?” “先不用管,等我回去再说。”武嘉成挂掉电话,歉意的朝等他的人笑一下,两人一起走回去。 “老弟,你们啥事这么急?要我说就报保险,你没损失,我也不用担心搭钱。” “哦,有点家里的事着急赶回去。老哥,看着你像个敞亮人,咱们交个朋友,留个联系方式。” “行。你等一会。” 武嘉成走到自己车旁,拉开车门探身进去。 “老哥,你干什么呢?咱们快点行不?” “我找包,卡在包里。”武嘉成直起身说。 “那麻烦快点。” “行。我快点。”武嘉成笑了笑,又探身到车里翻找。 “怎么这么长时间?”面包车里的人又探头出来问。 “他在找卡。”等他的人大声回答。 武嘉成边找边自言自语:“我包呢?我记得放车里了。” “你真没有微信?”对方有点烦躁不安,盯着武嘉成看了几眼。 “真没有。”武嘉成斩钉截铁的说。 “那怎么办?” “这样吧,我打电话要个卡号”,武嘉成知道他产生了怀疑,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对方突然伸手过来,武嘉成下意识向旁边躲开,对方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机,拿在手里扫了一眼,立刻就吼起来:“你骗我!这不是有微信?” “我不会用微信,骗你干什么?”武嘉成振振有词的说。 “没时间跟你掰扯!现在把钱转到你微信,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管了。” 对方把手机递向武嘉成,大声说:“你解锁,快点。” 武嘉成接过手机,磨磨几几说:“我不会用微信,为什么非要转到我微信里?我给你要卡号。” 对方已经沉不住气,武嘉成继续说:“我现在就打电话,你放心,我不耽误你时间。” 面包车里又探出个头,大声喊:“老八,不对劲,后面没车了。” 武嘉成和老八同时向后方看了一眼,立交桥上的车流就像被人从几十米外拦腰斩断,尾车到入口一台车也没有,只剩下空荡荡的桥面。 “md”,老八骂了一声,“快走,桥被封锁了!” 武嘉成从车里拿出手枪,狠狠拉上枪栓,枪口指向老八的后背大声命令:“站住,我是警察”。 声音未落,四台越野车在他们前后急速停下,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从车上跳下来,手里的冲锋枪齐刷刷瞄准面包车。 “别动,你们被包围了。” 第30章 女超人 “他们是谁?” 郭婉儿看看车外的十几个人,没有感应到他们的精气波动,不由皱起眉头。 “他们手里端着的也一定是枪吧?” 郭婉儿和他们在一起三天了,这三天听过七次“枪”这个词,联想到时寻手里的武器,郭婉儿终于能够确认: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天魔界看到武道高手,但是即使最普通的天魔拿着枪也会对她构成威胁。 车里的两个男人手都在抖,虽然他们都是武道三品,但是面对这样历害的武器,好像死亡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他们是谁?有把握办法对付他们吗?” 郭婉儿看着因为紧张而忘记回答自己问题的两个人,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对......对......对付不了吧?”车里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竟然都慌得没了主意。 “天魔界的人怎么如此废物?面对敌人不是更应该镇定吗?他们心脏里的蛊虫倒比平时更活跃,但那是蛊虫的意志,他们自己的意志明显非常软弱。” 郭婉儿看着这两个三天前走到她面前的男人,深深怀疑他们对她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 “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圣人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郭婉儿不知道他们说的圣人有多强大的武力,但是当她感应到他们心脏里活的蛊虫时候,她就选择了相信他们说的。 蛊虫的意志怎么可能和人的意志和平共处?也许这就是天魔与人类的不同? 但是有个问题三天来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天魔里怎么可能有圣人?不是应该称呼魔王吗? 郭婉儿皱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从紧张到绝望,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不是也有枪吗?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两个人终于听到了她的疑问,下意识拿起枪,隔着玻璃瞄准外面。 “啪!” 面包车里射出的一发子弹打响了激烈战斗的第一枪。 冲锋枪毫不犹豫的开了火,面包车瞬间就被打成筛子。 几乎是在第一声枪响的同时,面包车顶棚突然炸开,一道人影冲天而起。 特种兵反应很快,立刻有几把枪射向天空。 但是冲上天的人动作更快,在冲锋枪抬起枪口的同时,已经斜斜向立交桥下面落去。 几名特种兵奔到桥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收回枪。 立交桥下面车水马龙,跳下去的女人快速躲过路上的汽车,钻到人行道上向东跑去。 桥上的射击仍然持续了半分钟,面包车里不再有动静,鲜血顺着门缝缓缓流到地面。 特种兵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惊骇表情里看到了同样的问题: “那是什么?刚刚飞出去了?” 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武嘉成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在分析案情的时候已经为案件定下基调——这个案件充满了灵异色彩,也建议老同事把凶手的危险等级提到最高级。 但是看那个女人一飞冲天的架势,这不是灵异了好吗?这tm就是超人来海市了。 警车从高架桥两头冲过来,大批警察持枪包围了静悄悄的面包车。 武嘉成看到老同事也在其中,立刻冲过去拉住他:“我要见局长,快点。” 郭婉儿不知道她本能的逃离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震撼,她只知道这个城市很危险。 无论能和蛊虫共生的天魔还是他们躲避的那些敌人,只要手里有枪这种武器,就有杀死她的可能。 这里到处充满了恶意。 当她尽量装成普通天魔的样子,小心翼翼走进让她目眩神迷的海市夜里时候,五个喝得醉熏熏的男人拦住了她。 他们说着一些郭婉儿似懂非懂的词语,轻薄的语气和色迷迷的眼神让郭婉儿想到了宋朝的泼皮。 怒火渐渐在胸腔里升腾,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疯子终于忍耐不住。 小疯子是江湖人私底下对她的称呼——因为她痴迷武道近乎疯狂,更因为她师傅是神神秘秘的老疯子。 小疯子选择不再隐藏,然后就杀了那五个试图调戏她的家伙。 从小到大的桀骜不驯终于在压抑了一天之后彻底暴发,郭婉儿有着八品的实力,她相信只要不是陷入重重包围,就一定可以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郭婉儿走进一家店里,打飞了嬉皮笑脸迎上来的男人,掰断了惊恐大叫的女人手臂,逼着她说出天魔界的秘密。 但是那个女人吓得尿了裤子,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说郭婉儿才是个天魔。 郭婉儿在她语无伦次的叙述里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这个世界的天魔们称呼自己为人,称呼她为超人,又说这里是海市,不知道谁是时寻。” “他们也是人类吗?” “她说没见过像自己这样的超人,难道是因为她地位太低?” 郭婉儿有点不敢相信。 直到第二天清晨那两个人走到她的面前,要求她去见这个世界的圣人。 郭婉儿越发确信他们是天魔——哪个圣人不是被顶礼膜拜,圣人的手下竟然还需要像做贼一样躲躲藏藏? 看来他们口中的圣人在天魔界也不受待见,躲藏在暗处的圣人还能称为圣人? 郭婉儿不由自主想起时寻,那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可恶天魔一定在到处找她。他有穿梭在人界和天魔界的能力,或许,应该在他落单的时候抓住他,逼迫他把自己送回去。 郭婉儿沿着大街漫无目地的走着,犹豫着是不是现在就去抓时寻。 “小姐,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两男一女一起拦住她,让她立刻心生警惕。 她没有感觉到危险,但是那个男人肩膀上抗着的是什么? 粗大的枪口上面镶着水晶片,里面有个红点正在闪烁,难道是另一种枪? 看那东西的重量和粗细,这一定是更历害的枪。郭婉儿疯狂在体内调动精气,因为那个枪口正对着她的脸。 一个女天魔拿个做工精致的榔头朝她嘴上伸过来,郭婉儿心中一惊,那个女天魔速度不快,却让郭婉儿更加提高警惕。 这东西跟时寻拿着的能爆炸的武器类似,绝不能让他们锁定自己。 “我们是海市电视台新闻频道,正在直播淮海立交桥上突发的枪战事件,请问您看到刚才的枪战没有?” “啊,枪战啊?” 郭婉儿装做配合的点点头,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然后她就在全国直播的摄像机前纵身一跃,跳上了十几层的大楼。 第31章 醋意浓 今非自从不小心听到微信里某位时寻的前女友给他的留言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虽然时寻顾左右而言他,甚至强硬的把她拖到被窝里搂着睡了半宿,也没有让今非忘记这件事。 因为时寻太反常了。 今非不知道“亲爱的”和“摸摸大”这两个词具体表达的意思,但是从时寻过于激烈的反应和搂住他后老老实实装睡的举动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小心听到的那句话一定有故事。 按照时寻和她相处这段时间看,时寻不会放过任何在她身上占便宜的机会,何况两人已经抱在一起大被同眠?但是时寻搂住她后,意外的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这就不得不让人猜测他的想法了。 “时寻一定是心里有鬼才变得老实,不然,为什么前一刻还正常的他,听到那句话之后就变了?” “那句话倒底是什么意思?”听声音,今非立刻就联想到勾栏里的那些姨母姐姐们,她们每个人对恩客说话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腔调吗? 如果说话的那个女人真是勾栏中人,倒也没有什么,男人哪一个不喜欢在勾栏里附庸风雅?怕就怕那个女人不是勾栏出身,那就是妥妥的跟她抢老公的狐狸精。 整整几个小时,今非的心思都在思索那句话的意思。 “亲爱的”很好理解,前人的书里就有这种表述。《礼记》里有“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汉书》里有“禹心亲爱崇,敬宣而疏之”,甚至身处的宋朝也有人在文中用过亲爱这个词。那么,“亲爱的”一定是关系很近,互相仰慕的人之间的敬称。 可是“摸摸大”是什么意思?摸时寻吗?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今非越想越怕,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家人,绝不能随随便便就拱手让人。 今非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头顶的灯一直看到天明。 早晨吃过粥,时寻就叫翠姨去办出院手续,今非身上的伤口虽然很多,但是有精气时刻在体内运转,大大加快了伤口愈合的速度,所以除了精气微弱之外,今非倒比时寻身体看着要强些。 时寻担心在医院还会受到骚扰——昨天那个警官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早晚让他看出破绽。 相比之下,家里反倒更安全,反正两个人都没有大碍,无非就是多久康复的问题,让家里的保键医做些康复的工作,也省得他干拿钱不干活。 时寻已经看出今非的心事,但是这样的事怎么跟她解释?她明白什么是谈恋爱吗?如果跟她说自己交往过十几个女朋友,她会怎么想? 最关键的是,古代女人那么封建,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心灰意冷,从此再也不理自己? 时寻故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翠姨去办出院手续,医生又过来细细嘱咐回家之后的注意事项。 今非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在她看来,医生说的话都很有道理,虽然对她不太适用,但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扩展开就是一篇养生真经。 因此今非就从满腹心事的小媳妇变成求知若渴的小学生,仔细跟医生探讨起来。 时家是海市数一数二的富豪,能得时家少奶奶的垂青,医生自然求之不得,两人很快就从外伤康复聊到如何养生,又从如何养生谈到痛则不通。 今非有位医术通神的伯伯,耳濡目染就懂了许多中医理论。一至九品的武道修行更是以开发人体潜能为目标,八品高手对人体了如指掌,因此谈起大道理,医生反倒成了听众。 时寻等了一个小时,见今非越聊越起劲,大有和医生相见恨晚的架势,只好打断她们,拖着今非走出医院。 今非善于学习总结,刚刚在医生嘴里听到不少新鲜理论,这一会越想越觉得都是医道至理,却因为习惯性默默咀嚼消化新知识,不禁就冷落了时寻。 时寻却以为她还在生气,只好一路拖着她上车,再一路给她指街道两旁的那些高楼,滔滔不绝的讲哪座楼是他家的,哪座楼是商场,哪座楼是酒店。讲了一会见今非兴致缺缺,又话锋一转讲起汽车。 时寻讲得眉飞色舞,一边讲一边观察今非脸色。什么自己有五台跑车,最贵的价值千万。但是因为自己低调,所以平时都坐奔驰上下班。 奈何对今非来说,路上跑的车没有价值高低的区别,只有大小快慢之分,如果非要分出个好坏来,那就是颜色鲜艳的比黑色的好了太多。 时寻眉飞色舞讲了半天,今非才从沉思里回过神来,看到时寻的眉眼,突然又想起手机里出来的那个女人声音,今非气不打一处来,说话就故意呛着时寻。 “后汉时诸葛孔明造出木牛流马,也不用马拉人抬,你说的这些汽车就是更快更好的木牛流马而已。” 今非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再说了,这东西挤满大街,一定是家家都有的,就像农村耕牛,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就能养,甚至有的看人家有我没有,举债也要买上一头。却不想村里的大户看到穷人也有,索性买几头汗血宝马养在家里,每日见人就说......” 今非停了一下,笑嘻嘻的看着时寻:“老公,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时寻已经听出今非的意思,本来不想接她的话茬,又想起她只怕正在气头上,只好嘿嘿干笑两声问:“说什么?” “他们会见人就说‘家里有几头好的,怕人家说我炫耀,索性让最差的天天干活。’老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时寻立刻觉得脸上发烧,嘴里发苦,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今非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笑着问他:“老公,这东西既然一台就够了,你干嘛买那么多?” “我有钱乐意。”时寻不再理她,低头看手机缓解尴尬,心里却叫苦不迭。 今天的新闻仍然以娱乐圈八卦居多,时寻因为投资的关系,认识许多娱乐圈的明星,就习惯性点开几条看。 热搜榜上基本都是捕风捉影的消息,时寻觉得无聊,正要放下手机,突然看到一条新闻热搜:“海市淮海立交桥发生激烈枪战,歹徒三人被击毙,一人被捕,一人在逃。” 时寻点开看了一眼,不禁吃了一惊。 因为新闻最下面写了一句话:“在逃人员身份神秘,从立交桥上跳到地面向东逃窜。” 时寻仔细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只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解读出不一样的意思来,写这个新闻稿的人非常克制,没有用一句形容词。不用想也是为了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但是淮海路立交桥有多高他是知道的,普通人从上面跳下去绝无幸理,那个人不但跳下去了,竟然还能向东逃窜,这让时寻的心立刻提起来。 时寻退出这条新闻,正打算搜索其他枪战消息,又一个热搜短视频引起了他的注意。 视频经过了剪辑,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标题赫然是“刚刚发生!震撼!海市有超人?” 时寻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视频热度,视频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播放量却已经达到两百万人次。 网络已经炸了! 时寻的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暗暗祈祷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时寻抖着手点开视频,一个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恩,枪战啊?” “郭婉儿!”时寻和今非同时惊呼。 画面里,郭婉儿冲着镜头邪魅一笑,然后纵身跳上高楼,视频结束。 时寻和今非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第32章 立家规 时寻家在海市西郊名为凤来山的半山别墅区,别墅依山傍水,占地十余亩。因为黄平喜欢清幽的景致,所以别墅里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 走入大门,两侧是保安室、员工宿舍、车库等辅助功能区,园林里稀稀落落分布了五栋二层小楼。虽然是冬季,仍然有四季常青的松树点缀在枯败的花枝里,衬托得这些小楼份外幽雅。 因为时寻家人少,所以这些房间一直空置,只是偶尔有亲戚朋友来做客才住一次人。 从大门直走,穿过一排粗大古木遮蔽下的大路,就是时寻一家人住的主楼。 主楼地下二层是时春明的珍宝馆;地下一层是健身房和影院房;一楼是客厅、餐厅和一个小型酒吧;二楼住了时春明两口子,主卧客卧之外,就是书房和衣帽间;三楼被时间霸占,把空房间改成了电竞房和动漫馆。时寻因为不常回家,自然把四楼留给了他。 时寻虽然从小就是花花公子形象,但他本人却从不承认这一点。每当和时父吵架,时父只要提起这事,就是两人矛盾升级的开始。 所以家里上到黄平,下到管家保姆,没有人敢跟时寻谈论他的感情问题。 时寻倒也有自知之明,从小到大,从来没带任何女人回过家,就连时父钦点的女朋友都没收到过时寻带她回家的邀请。 谁也没有想到,从来不带女人回家的时寻,突然在某天夜里被家人发现他房间多了个女人。而且时寻还在自己昏迷前跟向来严厉的老爸宣称,那女人是他老婆。 时寻一夜之间有了老婆,本来这事在时家人看来就很荒谬。但是时寻醒过来就坚定不移的给媳妇要名份。时春明一辈子都在跟人打交道,一眼看出时寻向周子昂和时间求助,自然明白儿子是铁了心要他承认这个莫名其妙的儿媳妇。 不过抛开儿媳妇出现得莫名其妙之外,时春明对今非还是很满意的。 今非有大家闺秀风范,一举一动颇有古韵,学识也极为渊博。这正合了时春明的脾气。在医院短短时间的交流,时春明就发现这个儿媳妇谈吐不凡,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虽然举止怪了些,但联想到她从山里出来,可能家乡风俗如此,时春明便也释怀。 如果不是时春明心中还有疑问,只怕儿子给他领回个讲究古礼的儿媳妇,他这个当爹的做梦都能笑醒。 时家老小接到时寻出院的消息,还是保姆通知他们的。 时家对待管家和保姆都当成自己家人看待,因此雇佣的家政人员只要做到一定年限,都送车送房,待遇堪比大公司的高级白领。 从这点来说,如果今非知道保姆开的保时捷卡宴价值百万,就明白时寻说自己低调倒真没有说谎。 翠姨是时家老人,自然深知少爷脾气,所以时寻交代让她办出院手续,她第一时间就给黄平发了信息。 因为要办两个人的出院手续,翠姨又是不惯在外交际的,忙活完已经将近中午,才想起黄平竟然没有回信。 翠姨给时寻和今非送上车,一回到自己车上就急忙拿出手机,先打给管家,再打给黄平。 黄平的电话是助理接的,告诉她老板娘正参加慈善活动,不方便接电话。翠姨这才有些慌神,毕竟家里这位少爷虽然得罪不起,老爷那尊神也是万万不能冒犯的。万一让老爷知道少爷伤没好就出了院,只怕又是一通说教。 黄平无奈,只好把电话打给时间。 时间到六月份就高三毕业,已经早早定好去英国留学。因此这段时间天天和同学们在一起疯玩。听说哥哥突然要带嫂子回家,急忙告别同学往家赶。 管家老王知道少奶奶要进门,自然指挥大家一通忙活。除了交代厨房用心之外,又把主楼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收拾了准备给少爷少奶奶做新房。 自从看了郭婉儿纵身一跃的小视频,时寻和今非一路都各怀心事,直到汽车开进时家庄园才醒过神来。 门口十几个保安穿着统一制服,排成队朝他们敬礼,主楼前管家带着厨师、园丁和保姆一大群人站在大门口迎接。 时寻虽然不是讲排场的人,但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带媳妇回家,倒也不反对做做面子工程。想来今非看到这样的隆重场面,一定也会很开心。 今非虽然只过了一年公主生活,但皇家儿女最不缺的就是排场,因此见到这样的场面,还以为八百年后都是如此,也就没往心里去。 时寻偷偷瞥了今非几眼,看她始终目不斜视,这才想起她的出身。 虽然心里哀叹,却无法宣之于口,只好让管家老王打发走了大家,带着今非进了主楼。 管家老王跟上来,陪着笑跟时寻解释,他的房间还没修好,今晚只能住在待客用的小楼。时寻才想起来四楼现在只怕一片狼藉。索性带着今非楼上楼下走了一圈。 今非发现时寻家里也有电梯,立刻就兴致大起,好不容易等管家离开,急忙拉着时寻去玩电梯。 时寻想不通家里那么多现代化设备,为什么她独独钟爱电梯。 “你不觉得电梯很奇妙吗?你走进一扇门,再打开,发现竟然换了一个世界。” 今非认真的跟他解释。 时寻听完她的理由就不再说话,默默的陪她玩电梯。 “老公,手机里那个人你喜欢他吗?” 电梯上上下下几次之后,今非终于再次开口。 “不喜欢。今非,那个人......” “那就好。”今非打断了他,突然就恢复了神采,“老公,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想娶进门,一定我同意才行。” “你放心吧,我怎么会想娶别人?” 时寻下意识跟她保证:“我......” “老公,你不用说,我也不是善妒的人。男人风流些没什么,但我是你正妻,我们先说好,今后即使我人老珠黄,你想纳妾也要经过我同意。” 时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古人可以三妻四妾,不禁涕笑皆非。 今非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有不同想法,冷下脸说:“即使不算你入赘,我嫁入时家,自然会恪守妇道,孝敬公婆,小心持家,做好妻子本份。别的事都听你的,唯有一点,你要是未经我同意就把狐狸精领进门,小心我把家掀个底朝天。” 时寻听她说得认真,更加哭笑不得,心想她要是知道现在讲究一夫一妻制,不知道又会做何感想。 今非本就是个急性子,如果不是和时寻相处日短,只怕没到天亮就要拽着时寻说清楚。如今憋了大半天,终于说了心里话,觉得心情舒畅至极。 偏头看时寻脸色精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不再理他。 时寻鬼使神差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就当默认了今非的家法。 “刚进门就给我立规矩,如果告诉她现在是一夫一妻制,她还不得上天?”时寻暗暗给自己找了个不告诉他的理由,于是心里就坦然下来。 第33章 循古礼 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听管家说哥哥和嫂子在电梯里上上下下十几趟了,担心哥哥会不会撞坏了脑袋,急忙等在电梯口。 电梯门缓缓打开,哥哥嫂子恩恩爱爱走出来,怎么看都不像脑子有病的样子。 “嫂子,你们病还没好怎么就着急出院了?”时间抱住今非的胳膊,一边拉着她朝客厅走一边叽叽喳喳说。 “医院闷死了,回家养着也一样,还省得你们总往医院跑”,时寻替今非回答,“时间,阿姨呢?” “妈今天有个慈善活动,好像是给山区筹款的。对了嫂子,你家不是山里的吗?什么时候带我去你老家看看?” “时间,你嫂子家里没亲人了,回去干什么?以后不准提这件事,要不你嫂子该伤心了。” 时间吐了吐舌头,急忙安慰今非:“嫂子,我无心的啊,你和我哥结婚了,咱们是一家人,你别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气呢?妹妹你多大了?”今非终于找到话题,松了口气。 “十六了,我上学早,今年高三毕业。” 今非不懂高三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看向她的翻译。 时寻笑着说:“你嫂子没上过学,之前都是跟家里老人认的字,所以不太清楚上学的事。” 时间立刻同情起今非来,拉着今非坐到沙发上,叽叽喳喳给她讲学校的趣事。 今非听得津津有味,时寻站了半天腿开始痛,又不敢放今非一个人在客厅,只好把腿扔到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新闻,突然出来的立体声吓了今非一跳,时间却想到今天看到的八卦,急忙掏出手机让今非看视频。 “嫂子,你肯定还不知道,今天咱们海市发生一件大事。” 时寻在心里叹了一声,心想估计全世界都知道了。 时间把郭婉儿的视频拿给今非看,嘴里兴奋的说:“太酷了,女超人!” 时寻看妹妹的反应丝毫没有担心害怕的意思,不禁有些好奇:“时间,这人杀咱们比杀鸡还简单,你不怕吗?” 时间仍然处在兴奋中,开心的说:“怕什么?她要是想杀人,为什么不杀那几个记者,还冲镜头笑?” 时寻默然半天,心想谁知道她为什么不杀记者。今非却接过话说:“她也不是好杀之辈,就是对武道痴迷了点,普通人只要不招惹她,就没有大事。” 时寻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今非和郭婉儿在金营里曾经都说过知道对方,心里盘算着等没人在旁一定让她好好讲讲郭婉儿,将来对付她也能对症下药。 中午饭黄平和时春明都没有回来,时间陪着两人吃过饭,就邀请今非去参观她的电玩室。 时寻腿痛,看今非已经逐渐适应,时间又是没城府的,就放心的回到管家给他们准备的小楼休息。 时寻睡了一下午,晚上管家来敲门叫他吃饭,才迷迷糊糊起来。 今非没在身边,问了管家才知道她竟然跟时间在电玩室呆了一下午,直到时春明和黄平先后回来才离开。 时寻到了餐厅,一家人已经坐得整整齐齐,时春明在餐桌主位坐着,左面坐着黄平,右面椅子空着,显然是留给他的。 时寻看了今非一眼,见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就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放松。 “小非第一次进门,你怎么不陪着她?” 时春明习惯性教训儿子,黄平急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时春明意识到现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就拿起筷子说:“好了,大家到齐了,吃饭吧。” 时春明向来注重养生,因此对餐食要求也极为严苛。再加上今天管家特意交代后厨拿出本事别让少奶奶笑话,因此一桌菜做得好似国宴。 今非虽然贵为公主,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她所处的朝代食材匮乏,再加之时家厨师手艺也的确不错,因此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竟然有片刻失神。 时春明眼睛毒辣,只一眼就看出今非对桌上的菜颇为陌生,心里对她来自穷苦大山便又信了几分。 “时寻,给小非夹菜,别光顾着自己吃。” 时寻哦了一声,立刻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今非碗里,今非极为拘谨,低低说了声谢谢老公,夹起来咬了一小口。 时寻如此听话,倒让时春明大为惊讶。正常情况下,如果时春明让他给人夹菜,时寻要么就不理不睬,要么就顶一句“她自己不会吃啊?”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来儿子对这个媳妇是真的上心,时春明不由在心里又给今非加了几分。 “儿媳妇,你别拘束,以后咱们天天在一起吃饭,第一顿要是吃不饱,阿姨可要笑话你哦”。 黄平也看出今非的拘束,故意打趣她说。 “谢谢婆婆,今非知道了。” 今非从座位上微微欠起身,恭恭敬敬的说。 黄平急忙说:“儿媳妇,你别这么多礼节,快坐下。” “在家里就随便点,你以后慢慢适应。”时春明也安慰她说。 “明明规矩也不少。”时寻嘴里含着一口菜,小声嘟囔一句。 “你要有小非十分之一的礼貌,我也不至于给你立规矩。”时春明哼了一声说。 “都啥年代了,哪来那么多规矩。”时寻顶了一句。 黄平急忙打圆场:“你们父子都少说一句,别一会又吵。” 今非听到黄平打圆场,微微愣了一下,突然放下筷子说:“公公,时寻不该顶撞公公,我代他给您陪不是了。” 今非边说边站起来,想要施礼,突然想起还不知道现代人用什么礼节表达歉意,便看了时寻一眼。 时寻大脑一片空白,不明白好端端的道什么歉。见她站起来,下意识跟着也站起身,立刻又想起自己这是在干嘛? 时寻扯住今非胳膊,拉着她重新坐下,却见今非在拿眼睛瞪他,抬头环视一圈,家里另外三口人也在看他,突然感觉有点心虚。 时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但是场面已经逐渐尴尬,一着急就脱口而出:“对不起,爸。” “没事了没事了,你看这多好。”黄平率先笑起来,时春明也点了点头,觉得老怀大慰,主动拿了公筷夹一只虾送到今非面前。 “儿媳妇,你多吃点,别拘束。” 今非没料到公公竟然夹菜给她,如果是她那年代,这种行为就有越礼之嫌。但见大家都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又想起这是公公第一次叫自己儿媳妇,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惶恐。急忙双手托着餐盘站起来,弯着腰接过去。 时春明一边说着快坐快坐,一边乐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气氛渐渐融洽,时寻怕一不小心今非又整出个古礼来,所以不敢再跟时春明抬杠,老老实实吃饭夹菜,不知不觉中,坐姿都规矩了许多。 时春明看在眼里,心里又给今非多打了几分。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了会天,今非又给时春明讲解半天传他的吐纳之法,黄平也说要学,今非就又传她一套适合女子的。 时间本来不喜欢这些像太极一样的动作,但是看着有趣,家里人都会自己也要来上一套,就挤过来凑热闹,嚷着也要学。 今非却笑着说:“小姑子若要学,我倒有套简单的防身术可以教你,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对付一两个街头混混绰绰有余。” 时寻本来坐在一旁刷手机,想找找网上还有没有郭婉儿的其他消息,突然听今非这么一说,立刻扔下手机说:“这个好,我也学”。 今非看了看他,笑着说:“老公,你先不用学,昨晚我教你的姿势记住了吧,今天晚上你还要继续。” 时春明和黄平正在旁边按照今非教的动作一下下笔划,突然听到今非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假装没听到。 时间突然抿着嘴笑,边笑边朝时寻挤眉弄眼。时寻立刻明白他们都想差了,花花公子头一次尴尬的满脸通红,磕磕巴巴的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练功,练功的姿势!” 第34章 意外多 华灯初上,庄园里的路灯在清冷的夜里放着光辉。 今非和时间跑去电竞房打游戏,时寻被父亲叫到书房里说话。 “小非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可不像穷山沟里出来的孩子。” 时春明看问题向来一针见血,如今儿媳妇已经进门,自然要得到答案。 “爸,她的确是从很闭塞的大山里出来的,不过她不是穷孩子。她家里生活很富足,就是跟外界不沟通。” 时寻不动声色的补足了漏洞,今非谈吐非凡,如果说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穷孩子,任谁都不信。 时春明沉思一会,站起来打开书房角落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 “这是从你们身上掉出来的,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时寻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黄绸包裹和几个首饰。 时寻在医院时就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看到黄绸包裹才想起来。这东西是金军悬赏的原因,时寻一直好奇宋朝都灭了,金军还找它干什么。 打开黄绸包裹,一方印玺显露出来。 “这些首饰做工精湛,我找人鉴定过了,纯手工打磨,虽然不算价值连城,加起来也值百八十万。那方印很有意思,形制是仿北宋皇帝十六字印,印文是: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和太和、万寿无疆,年代有二三十年了,我猜这些都是小非的吧?” 时寻正在想怎么糊弄过去,突然听到时春明说年代有二三十年,反倒愣了一下。 “是今非她家祖传的,怎么可能只有二三十年?” 这个问题很重要,时寻本来打算说是自己买的,情急之下嘴比脑子快,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找专家看过了,肯定不会出错。时寻,小非她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没听懂,爸,这方印有问题吗?” “儿子,这东西要是祖传的,怎么可能只有二三十年?小非的出身你一直含糊其辞,是不是你也不知道?这方印最早出现在宋徽宗时期,皇帝祈福时候把它盖在诏书上,祈求天地护佑,代表皇帝是天之子......” 时春明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却仍然继续说:“邪教听说过吗?前几年有人宣称是天选之子,蛊惑人心,后来被定为邪教打掉了,他们就是仿的这个印文,只是没有这么精致罢了。” 时寻哭笑不得,无奈的说:“爸,你想哪儿去了,太离谱了。我清楚今非的出身,只是没办法解释清楚。爸,你相信我一次,我向你保证,她是很单纯的女孩子。” 谈话没有再深入下去。时寻知道说多错多,索性不再多说。时春明得到儿子的保证,看他的态度不打算再谈,只怕再说下去又是不欢而散,思量半天也决定不再深究。 离开书房,时寻上楼把今非从电竞房里拖出来,牵着她的手走向二层小楼。 小楼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花木。 海市的冬天最低气温也只有零下四五度,所以花木虽然稍显破败,但仍然有绿意倔强的点缀其中。 黄平喜欢花花草草,所以时春明斥巨资从世界各地搜集了许多名贵品种,专门请了园丁负责打理。 今非一路看着许多从没见过的品种,好奇心越来越强,终于忍不住问时寻:“老公,这个园子里有多少种花草?” 时寻哪里想过这样的问题,诧异的看着今非:“我怎么知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很喜欢这些花草,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品种,前一阵子我还想着等开春就把我的帝姬府种满牡丹,没想到现在比我想的还要好。” 时寻心有所感,用力捏了捏今非的手,感受着手里的温热,笑着说:“阿姨也喜欢花草,你们两个肯定好相处。” “对了,你为什么叫她阿姨呢?昨天我还以为你们都是这么叫呢,但是小姑子叫她妈妈,我都搞糊涂了。” “阿姨是我继母,我亲妈在我两岁时候死了,是让我爸气死的。” “啊?”今非握紧了时寻的手,低声说:“老公,你别难过,我以后不提了。” “没事”,时寻笑了笑,“早晚你也要知道,我爸和阿姨好了之后,被我妈知道了,我妈本来身体就差,跟他大吵一架就病倒了,在床上病了三个月,人就没了。那时候我还不懂事,就知道妈没了天天哭。”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小楼门口,时寻正要推门,今非却扯了扯时寻:“老公,咱们再走走吧。” 时寻点点头,看了一眼方向,带着今非走向园子里的一方池塘。 “我妈死了不到一年,我爸就和阿姨结婚了。我虽然小,但是知道她不是我妈,就从来没有叫过妈。” “可是我看婆婆人很好。” “恩,阿姨对我的确很好,我以前特别叛逆,只要是我爸不让我做的,我都做,每次惹了事都是阿姨护着我。” “那你说,你一直不管她叫妈,她会不会不开心?” “我没想过。”时寻实话实话,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黑沉沉的山,突然没了逛下去的兴致:“走吧,回去吧。” 两人回了房间,时寻张罗着要洗澡。今非听时寻说房间里摆着的电视不是手机,只能看节目,不能互相说话,觉得不如手机好玩。然后又发现了卫生间的马桶能喷水能加热,偷偷关上门研究了半个小时。 时寻懒得说她,拿出个盒子扔给她,今非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我让司机去买的,手机号也给你办好了,你先自己研究,不懂再问我。” 时寻洗完澡出来,今非正坐在床头专心研究手机。时寻躺到床上,伸手抱住她的腰,心里就突突跳。 “去洗澡”。 时寻知道自己不是能把持住的人,推了她一下说。 “等一会。”今非朝床边挪了一下。 时寻伸手夺过手机,今非啊了一声,瞪着眼睛看他。 “去洗澡,睡觉,明天再玩。”时寻命令她。 “老公,我再玩一会。” “不行。” 今非不情不愿的去了浴室,时寻等了一会,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竟然有些紧张。 过了足足四十分钟,今非还没出来。时寻困意上涌,渐渐坚持不住,歪在床上睡着了。 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人推他,时寻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今非满脸焦急的看着他。 “怎么了?”时寻觉得不对劲,爬起来问。 “老公,蛊虫进你心脏了,趁它虚弱,快点杀死它。” 第35章 退堂鼓 “蛊虫?”时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蛊虫?” “你身体里的蛊虫啊!已经进你心脏里了。” 时寻被她提醒,才想起自己身体里还有一只古怪的虫子。急忙按照前一天今非教的方法沉下心感应蛊虫,却怎么也感应不到。 “我教你怎么找到它。” “今非,它是不是死了,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感觉难受?” “那是因为它完成了调整,跟你的精血已经一致,就像你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你感觉不到它。一旦它在你心脏里面扎了根,就会意图控制你的身体,我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完成了调整,正常最少三天才行。” “那现在怎么办?” “你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集中注意力,什么也不要想,我会用精气引导你。” 今非微微有些紧张,仿佛蛊虫在自己身体里。 时寻勉强摆好姿势,今非又让他闭上眼睛,引导他缓缓呼吸。 “让你的意识跟着我的精气走。” 今非把一只手抵到时寻胸口,时寻便感觉胸口温热,一线精气钻进身体,初始有些酥麻,注意力立刻就被那线精气吸引,随着精气在血脉里游走,很快进入心脏。 时寻突然感觉脑海里出现一只巨大的虫子,张牙舞爪的盯着他。 时寻吓了一跳,注意力被分散,虫子立刻在脑海里消失。 重新睁开眼睛,想到心脏里的那只虫子竟然如此可怕,时寻立刻就打了退堂鼓。 “集中精神,不要分心,无论看到什么,冲上去杀死它。” 今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寻被逼无奈,只好重新调整了呼吸,好半天才静下心。却因为心里发毛,身体没了酥麻的感觉,只好一点点在体内寻找今非的精气。 精气没找到,虫子有一只。 趴在心脏位置的虫子长着八条长长的触须,八条细长的大腿支着个大肚子,屁股后拖着一条尾巴,身上披着黑色的甲壳,两只鼓鼓的小眼睛正警惕的看着他。 时寻感觉身体里就像有另一个他,站在心脏的边缘,对面的虫子几乎有他肩膀高。 整个心脏看起来像个房间,粗大的血管横七竖八从墙壁上长出来,就像有人在房间里插上许多条管道。 时寻深吸一口气,从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感觉震撼,心底的恐惧悄然升起,立刻又想退缩。 蛊虫张开嘴,露出满口的獠牙,无声的向他示威。 时寻不知道应该如何杀死它,勉强压下逃跑的冲动,悄悄握紧了拳头。 蛊虫晃着触须向他冲来,速度不快,就像一台行进的坦克。 时寻咬着牙,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眼睁睁看着蛊虫冲到面前,满口的獠牙咬向他。时寻大叫一声,拼尽全身力量打出一拳。 拳头打在蛊虫身上,又被反弹回来。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时寻差点昏厥。 时寻愈发慌乱,大喊大叫一通乱打。 蛊虫身上的甲壳极其坚硬,拳头打到上面就像打到铁板上,蛊虫感觉不到疼痛,时寻却痛得龇牙咧嘴。 时寻站在蛊虫眼前打了半天,蛊虫张开大嘴,无数獠牙闪着白光,一口就咬掉了时寻的脑袋。 “疼死我了!” 时寻大叫一声,从床上蹦到地上。 意志化成的时寻成了蛊虫的营养大餐,一缕意识进了蛊虫的肚子。 时寻就像被人从脑袋里生生扯出一根筋,痛得抱着头转圈。 “老公!”今非焦急的叫他,“不能半途而废,不然蛊虫消化了你的意志,会变得更强大!” 时寻痛得头昏脑涨,没空理她。 “时寻!”今非从床上下来,精气笼罩住时寻,让他不能再动弹:“你还是不是男人!” 时寻愣了一下,愤愤不平的叫嚷起来:“我是不是男人跟疼不疼有什么关系?是男人就不疼了?” “是男人就忍着点,你不杀了蛊虫,蛊虫就会杀了你。” “让你害死了!”时寻一边用掌心拍打太阳穴,一边瞪着她恶狠狠的喊:“赵今非,你等我杀了蛊虫,要不把你办了我就不是男人!” 今非想要再争辩几句,却见时寻已经席地而坐,就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 时寻忍着头疼,强行让意识在身体里盘桓一圈,重新站到心门外。 “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你还想杀了我!有你这么没良心的东西吗?”时寻站在心门外破口大骂,却因为仅仅是意识沉在身体里,所以根本没有声音发出来。 时寻鼓足勇气走进心房,蛊虫就像一头贪吃的狼,瞪着两只小眼睛着着他。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刚才吃的香不香?老子来报仇了!”时寻弓着背冲向蛊虫,蛊虫展动八只长腿,迎着时寻撞过来。 时寻堪堪冲到蛊虫面前,一拳砸向蛊虫眼睛。 蛊虫八只腿同时用力,从他头上跳过去,无声无息间,蛊虫背上的甲壳张开,从里面展开两对翅膀,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回到时寻面前。 蛊虫再次张开满口的巨齿獠牙,迅速咬向时寻脖子。 时寻跳到一边,一腿扫到蛊虫的下颌,蛊虫仗着甲壳坚硬,偏头咬住时寻脚踝。 咔嚓一声,时寻的半截小腿进了蛊虫肚子。 时寻大叫一声,意识瞬间退出身体,双手抱着头,痛得说不出话。 今非的声音适时响起:“身体里的你就是你意志具化的表现,这只蛊虫是罕见的虫王,如果用两败俱伤的办法杀死它,结果很可能你会变成白痴。” “那怎么办?你知道它这么厉害还给我吃。”时寻怨念满满,看得今非一阵心虚。 “武道就是这样,迎难而上,在无数次生死中历练成长。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怕死。” “喂,我不是怕死,我是怕疼好不好!你不知道有多疼,就像有人从我脑袋里往外抽筋。” “那你还杀不杀它?” “它在我心脏里了,你说我杀不杀它?” “老公,如果你实在怕痛,我还可以把它抓出来。” 时寻愕然的看着今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还能抓它出来?” “对啊,抓出来如果三个时辰内找不到宿主,它就死了。” “那还等什么!快点把它抓出来,我要踩死它!”时寻跳着脚大叫:“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让它咬了两口。” “知道了。”今非叹口气,精气悄然进了时寻身体。 第36章 意志剑 “等一下!” 时寻突然叫住她:“我再想想。” 今非悄悄收回精气,期冀的看着他。 “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可不想逞英雄。” “没事,老公,你怎么决定都行,不过你要是勇敢一点,我觉得更行。”今非罕有的俏皮,倒让时寻一阵失神。 “你说我能不能练成你那样的绝世武功!” “这个不好说,武道不但需要天赋、努力和意志,还要有运气。” “运气这个东西,你老公我一直不错。算了,让你抓出来太丢人......我杀了它吧。” “你不怕疼了?”今非立即兴奋起来:“老公,你放心,我会看着你的,要是你的意志快磨灭了,就跟我打个招呼,我再帮你杀了它。” “那个,你不能在我心脏里杀了它吗?你杀了它,我意志占了它的身体,不是一样?” “那怎么一样?你和它战斗的过程就是向它身体里注入你意志的过程,就像它一点点吞吃你的意志一样。你和蛊虫谁的意志先被磨灭,谁就被另一个占据。” “唉,真麻烦”,时寻盘膝坐好,意志重新在身体里游走。 这次过了半个小时,时寻才大叫一声,抱着头喊痛。 “怎么样了老公?”今非一直用精气锁定着时寻,感受着他的情绪和精神的波动。 时寻与蛊虫斗的越激烈,精神波动越强,今非已经知道时寻斗得凶险,却苦于不能帮手,只能暗暗着急。 这只蛊虫已经在上百人心脏里安过家,吞吃过近百个人的意志,因此它知道如何尽快击溃意志,然后一点点蚕食掉。 今非虽然看出它是一只极品蛊虫,却没猜到它的战斗经验更丰富。就好像看到一个武者,一眼看出他是七品,却没想到这个人身经百战,能够靠战斗经验胜过八品。 时寻早已经没空埋怨今非,被蛊虫吞吃的次数越多,让他心里越愤怒。 “再凶也是只虫子,不整死你老子跟你姓!”时寻骨子里的凶性被激发,立刻失去了冷静,就像周子昂对他的评价——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 时寻发了狠,一次次被击退,又一次次把意识沉进心脏里面和蛊虫搏杀。 蛊虫的两只眼睛被他用拳头硬生生砸烂。时寻虽然冲动,却不莽撞——蛊虫全身都披着甲,只有眼睛和嘴里能够看到软肉。 蛊虫满口獠牙,手伸进去等于以身伺虫,但是眼睛没有遮挡,只要打上一拳就能冒出一道白浆。 蛊虫闪避的动作单一。除了飞起来,就是低头偏头。时寻第五次意志进入心脏,就打到了它的左眼,第八次进入,左眼已经被他打得稀烂。 时寻越战越勇,意志退出身体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终于在第十二次沉入意志后彻底安静下来。 今非知道时寻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心里紧张不已。 精气在时寻的心脏附近游走,时刻感受着他的精神波动,渐渐精气似乎有了阻碍,时寻的精神波动也越来越弱,今非仔细感应,却察觉阻碍她精气靠近心脏的力量渐渐增强。 虽然那股力量对她的精气来说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今非仍然敏锐察觉到不对。 今非调动精气,打算进入时寻心脏里看看情况,却发现心脏外蒙了一层缓缓流转的精气。今非大吃一惊,时寻按理说还是普通人,精血都没有纯净,怎么可能产生精气? 难道是蛊虫的精气? 可是蛊虫怎么会有精气?它只会提纯血脉,怎么可能自主修炼? 这种情况太诡异,今非在脑海里遍搜典籍,也找不到蛊虫修炼的珠丝马迹。 难道精气是时寻的?他连怎么修炼都不知道,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产生精气。 今非打算强行破开这层精气,一旦发现不对就杀死蛊虫。 今非催动精气小心翼翼向心脏里推进,心脏外流转的精气发现有外敌入侵,立刻凝成一把剑,毫不犹豫的迎向今非的精气。 今非心中一凛,不知道那股精气的归属,犹豫着不敢贸然挺进。 那把精气凝成的剑却一往无前,虽然在今非眼里它单薄异常,但来势汹汹,竟然隐隐有视死如归之势。 今非立刻撤出精气,仔细观察时寻。 时寻仍然垂头闭目,只是脸色发白,眉头紧皱,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生死关头。 今非不知道如何处理,心中翻江倒海,一股悔意渐渐涌上来,悔意越来越浓,直至占据身心。 后悔贸然让时寻吞进蛊虫,后悔害他陷入如此危险境地。 后悔之后就是害怕,害怕时寻真的被蛊虫杀死。 后悔和害怕一齐在心底徘徊。今非坐立难安,盯着时寻看了良久,终于被担心战胜了理智。 今非咬咬牙,精气重新进入时寻身体,迅速冲到心脏位置,围着心脏的精气又化成一柄小剑,朝今非的精气刺上来。今非突然催动精气加速,两股精气碰到一起,时寻的意志立刻退出身体。 时寻疼得以头抢地,嘴里有一条血线喷出老远。 今非迅速扶住他,颤抖着声音问:“时寻,你怎么样了?” 时寻大口喘气,半天才缓过神,看到今非急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说:“赵今非,你是不是外边有人,害了我好跟他私奔?” 今非慌得语无伦次:“时寻,你别开玩笑了,快告诉我有事没有?” 时寻双手捧住今非的脸,用力揉搓几下,仍然不解恨,又把她的满头秀发揉成鸡窝。眼看着她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才愤愤不平说:“本来没事,你干嘛攻击我?我的一个意志化身让你杀了。” “我吓死了,想看看你怎么样,可是那把剑拦着我,我一急就把它撞散了。”今非惊魂未定,紧紧抓着时寻的胳膊,生怕一放手时寻就飞了。 时寻愣了一下,疑惑的问:“什么剑?我没看到剑。” “精气凝成的剑,有微弱的精气包裹了你的心脏,我刚要进去,它就凝成一把剑攻击我。” 时寻摇摇头说:“我和蛊虫打得正欢,你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我想告诉你不用帮忙,结果你离开一次,不一会又跑进来,我分出点意志拦你,你倒好,直接撞到我身上,然后我的化身就散了。” “意志?那把剑是你的意志?”今非深思半晌也没个头绪,突然想起时寻说和蛊虫打得正欢,一个念头浮上来,急忙问:“你能杀死蛊虫了?” “我哪知道,反正我专门打它眼睛,它现在被我打怕了。” 今非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过了一夜,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那你还等什么?快杀了它,别让它恢复了。” 时寻虽然吐了口血,却因为胸有成竹,此刻心情大好,故意色迷迷的看着今非,嬉皮笑脸说:“等一会,我饿了”。 今非急得直跺脚:“先杀蛊虫,不能让它恢复!” 时寻突然伸手揽过今非,在她脸上猛亲一口,嘻嘻笑着说:“老婆,看你老公斩妖除魔,杀他个片甲不留。” 今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羞得满面桃花,心脏跳得像擂起战鼓。 “咚咚”,敲门声吓了今非一跳,今非用精气扫过去,才发现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口。 “少爷,少夫人,夫人交代把早餐送过来,我叫他们放在楼下餐厅了。” “知道了。”今非忙不迭回答,却因为心虚,脸上一阵发烧。 精气感应着管家走下楼,隐隐听到楼下有关门声。今非长出一口气,发现时寻已经盘膝坐着,双眼半闭半睁,面色无悲无喜,活脱脱一个得道高僧。 今非低声说:“让你吓死了,你不知道我刚刚多担心。” 时寻全部精神都沉浸在跟蛊虫的战斗中,自然听不到她的自言自语。 今非紧紧抓住时寻的手,眉眼里都是温柔:“这几天你给了我许多惊喜,可我还是看不懂你,时寻,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37章 杀戮场 “时寻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如果问时春明,他会说:“时寻是个不懂事的人。” 如果问黄平,她会说:“时寻是个拧巴的人。” 如果问时间,她会说:“时寻是个温暖的人。” 如果问周董,他会说:“时寻是个狠辣的人。” 如果问时寻的同学们,他们会说:“时寻是个善良的人。” 如果问时寻的前女友们,你会得到一个有趣的答案,因为她们会说:“时寻是个对婚姻过于纠结的人。” 一个谈过十几任女朋友的花花公子,竟然被人评价为对婚姻过于纠结,这本身就很荒谬。但如果这是他的十几位前女友给出来的一致评价,就很耐人寻味。 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他们认为的时寻。 时寻就像一个不同性格人的结合体,对待不同的人和事,他的态度截然不同——有的人是他喜欢的,他会想方设法讨人欢心,有的人是他讨厌的,他会尖酸刻薄得让人厌恶。 在外人看来,他有时候肆意张扬,有时候又谨小慎微。悲伤的时候,他不介意让人看到他的悲伤;得意的时候,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羡慕他的得意。他感到害怕,就会不断退缩;他勇敢起来,又可以一往无前。 时寻认为自己活得很真实,他努力想让所有人相信,他率性而为,洒脱自然。 真的是这样吗? 就像他从来不屑把自己装在套子里,但是许多熟悉他的人很难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像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但是他一直为了让父亲看到他的成绩而不停努力。 他会拿着父亲给的钱买跑车,却在创业的时候拒绝父亲的帮助。他留连花丛,却坚定的宣称自己对爱情充满憧憬。他深深怨恨父亲的出轨行为,却对继母有着深厚的感情。 时寻的身上充满了矛盾,或许他永远不会想到,他刻意营造的真实人设,恰恰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外衣。 他是一个藏在罩子里的人,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所以见证过他最多喜怒哀乐的周子昂说:“时寻是个纠结的人。” 如果时寻知道周子昂对他的评价,时寻一定会很惊讶。 因为他的确经常纠结。 就比如现在。 时寻站在心门外,望着心脏里面的滔天血浪,纠结着要不要勇敢的走进去。 心脏里面充斥着鲜血,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时寻却被吓到了。 意志的化身在这次进来之前,见到的一直是清清爽爽的房间。虽然时寻也知道那是心房,但是除了四壁的血管,哪里有一点心脏的影子? 为什么之前从未见过血?前几次进来,血液藏到了哪里? 未知的事物才让人感觉恐惧。恐惧让时寻踟蹰不前,但是杀死蛊虫的强烈渴望又催促他勇往直前。 所以时寻很纠结。 蛊虫似乎发现了时寻的纠结,嚣张的在心房里鼓荡着血浪,朝着时寻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挑衅。 蛊虫的两只眼珠已经烂成了泥,但它从出生到死亡都生活在阴暗里——弱小无助的时候,它生活在潮湿的淤泥里;从杀戮中活下来的时候,它生活在竞争者的血泊里。当它有能力战胜寄主的意志,并且成长到能够适应一切精血的时候,它就永远生活在暗红的心脏里。 所以眼睛对它来说,只是它辨别精血的工具,意志才是它驾驭精血的武器。 只要是在精血充足的心脏,它就有信心将寄主的意志一点点蚕食。 时寻是它遇到意志最坚韧的寄主,但是这个寄主并不是没有弱点,因为蛊虫在他的意志里,多次感觉到了恐惧。 蛊虫知道,这种恐惧无限叠加,就会瓦解掉寄主的意志,所以它选择用最恐怖的方式面对他。 而蛊虫所能做到的最恐怖方式,就是恢复本来面目。 无论是蛊虫的本来面目,还是心脏的本来面目。 时寻面对蛊虫和心脏的本来面目,站在心门外纠结了许久,久到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厌烦。 亲手杀死蛊虫,有可能学会古代那个世界的武道,而假手于人,除了感觉不到疼痛,时寻将一无所获。 这是个明显的选择题,解题的关键不是怕不怕死,而是怕不怕疼。 时寻看着张牙舞爪的蛊虫,突然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这是我的心脏,所以是我的主场,你可以死了。” 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坚定的意志凝结成了意志之剑。 意志之剑感应到时寻的杀意,于是变成了滴血的杀戮之剑。 杀戮之剑在心门处成形,剑尖上有精血缓缓滴落。 精血色泽明亮鲜红,引动了心房里的无数鲜血,滔滔血浪像流氓看到了美女,突然摆脱了蛊虫控制,潮水般向剑尖涌来。 蛊虫被血浪掀翻,随着血潮撞向剑尖。 杀戮之剑血光大盛,剑尖上的精血跳跃着,勾引心房里的鲜血来一场飞蛾扑火,时寻笑得阳光灿烂,觉得眼前的剑就像他从大宋朝拐来的小媳妇,怎么看都好看。 蛊虫被血潮裹挟到中途,突然张开大口奋力吞咽鲜血。 蛊虫在由虫变蛊的那一刻,一直到成为蛊尸都在吞吐鲜血,所以控制鲜血就是它的天赋技能。 随着心房里的鲜血急速减少,蛊虫的身体渐渐变大。当鲜血被蛊虫尽数吞到肚子里,心房重新变回清爽的时候,蛊虫已经到了剑尖前面。 一条血箭从蛊虫嘴里喷向杀戮之剑,杀戮之剑受到攻击,剑尖上的精血倏忽渗回剑里。杀戮之剑从暗红变成鲜红,在心门处震颤一下,疾速射向蛊虫。 血箭和杀戮之剑在空中相遇,血箭微顿,杀戮之剑微凝,在数十分之一秒的停顿中,时寻感觉心脏抽了一下。 是意志化身的心脏,也是肉体的心脏。 心脏是他的心脏,所以战场是他的主场。但时寻忽略了战争的影响,巨大的力量对拼,会打到山河破碎,那么做为战场的肉体,是不是也会一片狼藉? 血箭和杀戮之剑碰撞到一起产生的冲击波四下扩散,心房的四壁被冲击得涌起一条条波纹。 波纹不断向四周蔓延,时寻的五脏六腑受到波及。就像有一把巨锤被巨人挥动,狠狠砸中毫无防备的时寻身体。 难以忍受的巨大疼痛冲击了时寻的神经,瞬间就让他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然后时寻就喷出一口鲜血——无论肉体还是意志化身。 第38章 因为害怕 一个普通人,一天内连吐两次血是什么感觉? 时寻会告诉你答案:心悸欲呕,四肢无力,头脑眩晕。 这是时寻短时间内第二次吐血,所以他本就有伤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 身体的虚弱导致精神的萎靡不振,于是意志化身开始虚幻。 意志化身维持不住杀戮之剑,杀戮之剑刺到蛊虫面前,不甘的破碎成无数片。 意志化身变成风中残烛,时寻本应该退出去,可是他却咬着牙,强硬的让自己站在心门前。 这是他和蛊虫战斗到现在,第一次没有选择退却。 虽然这次受的伤最重,也最疼。 心门前的时寻时而虚化,时而具现。无论虚化还是具现,那道意志终究没有散,意志化身的双眼反而越来越明亮,因为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并且决定了一些事情。 蛊虫迈动八只长腿,慢慢向时寻移动。 时寻的意志化身渐渐稳定,不再虚幻。 “我有预感,这次我退出去,再进来就杀不掉你了。” “你会吃掉那些碎片”。 “那是我最强的意志,所以我不会便宜你。” 时寻对着蛊虫说话,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显得很诡异。 就像是个神经病。 时寻向前走了一步,迈进心门。 两条腿有些发软,头脑有些不清醒,但是意志更加坚定,意志化身也更加稳定。 蛊虫停下来,疑惑的感应时寻的情绪,因为有淡淡的血腥气在整个心房里蔓延。 心房里当然有血腥气。 但是蛊虫的意识告诉它,新增加的血腥气是它的幻觉,因为那是从时寻的意志化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危险气息带着越来越重的血腥气。 蛊虫开始犹豫,不知道是不是继续攻击。 时寻又向前走了一步,因为乏力,姿势就像小孩蹒跚学步。 “我有点提不起精神,所以你在奇怪我为什么不害怕了对吗?” 时寻努力挺直身体,心房里的意志之剑碎片缓缓飞到时寻身边。 时寻看了一眼,那些碎片重新聚到一起,然后融化。 一柄新的意志之剑在心房里出现,静静的悬在时寻面前。 “我虽然怕疼,但是更怕死。我知道这次退出去,就死定了。” “我不想死,所以,你得死。”时寻握住意志之剑,无声的挑衅蛊虫。 蛊虫开始躁动不安,然后它就展开翅膀飞起来,一条血箭射向时寻,一道乌光紧紧跟在血箭后面。 意志之剑迎上去,血箭变成血雨,洒在时寻脚下。 乌光擦着剑身冲到时寻面前,一张血盆大口朝时寻头上咬下。 时寻抬手,意志之剑在心房里带起一阵狂风,乌光被狂风吹得偏向一旁。蛊虫奋力扑扇翅膀,大嘴已经咬到时寻头顶。 意志之剑卷着狂风劈在蛊虫身上,蛊虫在空中翻滚着,重重撞在心房的墙上。 时寻捂住胸口,用力吸了几口气,忍下心脏传到他意志里的疼痛。 蛊虫翻身爬起,突然狠狠朝心墙上咬了一口。 时寻的意志化身立刻暗淡,似乎再走一步就会消散。 时寻努力向前走了两步,心脏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 蛊虫贴到心墙上,不停撕咬心脏。 既然战场是时寻的,那就先破坏掉这个战场,哪怕破坏之后两败俱伤。 时寻咬紧牙,忍着心里的悸痛,终于走到蛊虫身前。 意志之剑高高举起,狠狠劈在蛊虫头上。 蛊虫翻滚着飞起来,在空中张开翅膀,扇了两下,重重向墙上撞去。 蛊虫有着比钢铁还硬的铠甲,剑劈不坏它,但它可以撞坏心脏。 时寻越来越虚弱,意志化身也越来越暗淡,意志之剑从鲜红变成暗红,然后缩回时寻身体。 蛊虫撞击得更加疯狂,它知道心脏被破坏,寄主只有死路一条,但它可以在寄主死亡的那一刻,吞掉残存的意志,然后变成这具身体的主人。 只要变成这具身体的主人,它就可以离开这具身体,寻找下一个寄主。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但是造物主在设计它的时候,就给它增加了限制——如果不能吞噬寄主的意志,它就只能被寄主的意志吞噬。在这之前,它无法离开寄主的身体。 除非被外力抓出去。 持续的巨大疼痛不断摧残着时寻的意志,意志终于坚持不住,在蛊虫面前碎成片。 蛊虫收起翅膀,张开嘴向残留下来的意志碎片吸了一口气,意志碎片摇荡着向蛊虫的嘴里飘过去。 只要吃掉这些意志碎片,时寻残存的意志就会变得极为脆弱。蛊虫已经决定,消化完这些意志,就主动向时寻发起攻击。 意志碎片到了蛊虫嘴边,突然停了一瞬。 蛊虫立刻察觉到意志碎片的抗拒,于是向前移动一下,满是獠牙的大嘴向意志碎片咬下去。 意志碎片突然化成无数道流光,主动钻进蛊虫嘴里。 蛊虫愣了一下,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自投罗网。然后身体里的疼痛告诉了它答案。 意志碎片在蛊虫的嘴里重新凝聚成一柄剑,从蛊虫的上颌钻进去,蛮不讲理的破开蛊虫的血肉,直直钻到蛊虫的胸口。 蛊虫的身体里翻浆倒海,巨烈的疼痛让它抽搐不停,扑扇着翅膀在心房里乱飞。 蛊虫曾经与寄主的意志战斗过无数次,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于是它就慌了神。 疼痛让它乱了阵脚,来自体内的伤势越来越大,蛊虫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现在战场移到了它的身体里,它变成了战场的主人。 当战场被破坏,战场的主人就会受到极重的伤害。 但是它想起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于是它就疯狂的用八条长腿撕扯疼痛的部位,当腹部被撕开,一把鲜红的长剑闪动一下,从它的腹部跳出来。 鲜红的长剑围着蛊虫盘旋一圈,蛊虫感应到了它的存在,努力支撑着残破的身体,张嘴向长剑吐出一道血箭。 血箭射到长剑上,长剑在空中停了一瞬,血箭散成无数血滴,血滴渗进长剑里,长剑的剑刃就变宽了一点。 蛊虫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反转让它惊慌失措,然后它就下意识逃出心房。 但是无论怎么逃,它都无法脱离这个战场,它只能沿着时寻的经脉逃窜。 它相信,虽然这个寄主的意志空前强大,但强大的意志只有精神高度集中才能坚持下去,只要精神稍稍松懈,意志就会失去攻击性。 但是它命中注定的对手是这个战场的主人。所以蛊虫虽然在逃,却逃不掉。 意志之剑倏忽出现在蛊虫的面前,然后在蛊虫改变方向的瞬间,从它被打烂的眼睛里钻进去,一路冲到蛊虫的脑海。 第39章 所以勇敢 蛊虫的大脑充斥着粘稠的血浆,时寻不知道如何占据它,于是重新化成意志化身。 蛊虫仍然在拼命的挣扎,疼痛的感觉从时寻的身体传到意识,意识清楚的知道蛊虫正在全身游走,速度就像一道乌光。 时寻没有因为疼痛而停止对蛊虫大脑的探索,毕竟相对怕疼,他更怕死。 “痛啊痛的,就习惯了”。 时寻自嘲的想着,慢慢走到大脑的中心。 中心有一座小小的岛屿,岛屿被雾气笼罩着,时寻走进去,在雾气里看到了一团光。 一团旋转的,璀璨的光。 时寻站在光的前面,蛊虫突然停下来,时寻感觉到了它强烈的恐惧。 那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时寻笑了起来,突然觉得经受这么多次疼痛都很值得,因为那团光就是给他的奖励。 时寻伸出手触摸那团光。手指与光团接触,光团停止了旋转,然后沿着他的手臂缓缓移动,渐渐包裹住时寻的意志化身。 意志化身受到感应,消散成无数的意志碎片,意志碎片融入光团里,时寻突然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他的肉体世界。 纤毫毕现。 时寻的意志在体内停留了许久,直到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蛊虫的意志被时寻的意志取代,时寻感受着蛊虫的身体,就仿佛感受着另一个小小的自己。 蛊虫被流动的血液推回到心脏,心脏四壁的无数血管一齐向它生长,很快把蛊虫包裹在里面。 血液流进蛊虫身体,蛊虫身体缓缓膨胀,渐渐塞满心房。 心脏挤压住胀大的蛊虫,蛊虫跟着心脏的跳动开始震颤。震颤慢慢有了规律,一股精血从蛊虫身体里挤压进血管,时寻的精神振奋了一丝。 时寻开心的笑起来,然后退出自己的身体。 今非没在身边。 时寻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就缓缓闭上眼睛。 这时候应该好好睡上一觉,这才是给自己最好的奖励。 但是为什么觉得冰寒刺骨?为什么心里发毛,汗毛倒竖? 时寻闭着眼睛感应身边的环境,困意涌上来,让他昏昏欲睡。 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强烈的不安最终驱散了睡意。时寻重新让自己振作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 头顶是明亮的水晶灯,所以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身边没有今非,那么她去了哪里? 时寻强撑着爬起来,目光在房间里四处逡巡。 然后就看到了今非的背影。 她肃立在窗前,像一把清冷的剑。 剑上有杀气,杀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时寻大吃一惊,今非身上散发的强烈杀意让他下意识跳起来。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萎靡一扫而空,时寻在一瞬间调动了全部的身体潜能。 因为今非正站在窗前与外面的人对视。 时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顶着杀气走到窗前。 窗外夜色深沉,无星无月,微风。 有路灯。 昏黄的灯影里站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光着脚站在冰冷的甬路上,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子,一条围巾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胸前。 “郭婉儿!” 时寻在心里哀叹,她还是找回来了。 郭婉儿仰着头,脸上带着意味难明的笑,静静地站在路灯下,感受着面前小楼里扑面而来的杀意。 今非的杀意已经到了极致,以至于散逸出的极少部分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两个女人隔着玻璃窗对视,一个微笑,另一个皱眉。 “保持住,我马上回来。” 时寻转身跑到床头,床头的墙上挂着几个装饰物。 时寻爬上床,伸手从高处摘下一个握在手中。 那是一个黄铜做成的乐器。 他曾经学过的萨克斯。 时寻把萨克斯的喇叭口用力拉直,仔细端详一下,觉得不甚满意。 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进行调整,哪怕他把萨克斯改成手枪的样式,如果郭婉儿不信,他和今非也只能陷入危局。 时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走回到窗前。 郭婉儿已经离开了路灯,慢慢向他们靠近。 今非的眼底闪动着决绝之意,时寻叹口气,轻声说:“你是公主唉,怎么总想着拼命?” 时寻伸手打开窗,寒冷的空气立刻涌进房间,时寻低低骂了一句,缩着脖子探出身体。 萨克斯管被他伸出窗外,时寻努力让自己露出微笑,突然喊了声:“喂!” 郭婉儿在暗影里停住脚步,注视着时寻。 一枝阔口铜管从窗户里伸出来,圆圆的管口对着她。 郭婉儿疑惑的看着时寻手里的东西,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精气的感应告诉她那就是一个形状奇怪的铜管。 “这个东西叫萨克斯,郭婉儿,你猜它能不能杀了你?” 郭婉儿偏了偏头,精气开始在身体周围翻滚。 “我本来打算养好伤再去找你,既然你来了,那就别走了。” 时寻对着郭婉儿挤出个笑容,微微伏低了身体。 “你见识过我们的枪,见过我们的炮吗?” 时寻挑衅的晃了晃萨克斯,朝着郭婉儿伸出一根中指。 “郭婉儿,这个东西很响,但是声音很好听。尤其在杀人的时候,我喜欢听它的声音。” 时寻微笑着,窗外的冷风吹得铜管越来越凉,吹得郭婉儿犹疑不定。 “过来吧,再靠近点,不然我怕打不死你。” “时寻,你别以为拿根管子就能吓住我。” 郭婉儿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有愤怒的情绪在她心底堆积。 “十七公主最多抗住我一击,你是个废物,以为拿着这个东西就能打败我吗?” “你可以试试。”时寻也收起笑容,郑重的说:“大不了鱼死网破。” “郭婉儿,你累了。”今非突然开口,杀气竟然缓缓收回她的身体,“我看得出,你很疲惫。” “哦,她很紧张吧?也对,全世界都在抓她,换成我也会紧张。” “她不是紧张,我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她很生气。” 今非轻声解释,就像郭婉儿已经构不成威胁。 “她走到十步之内,你就打她,不然她会先打掉你这个武器。” “好。你不用跟她拼命,防备她突然冲上来就行。” 郭婉儿站在阴影里,听着楼上两个人毫不掩饰的商量怎么对付她,越来越生气。 “很好,大家鱼死网破,时寻,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人快。” 郭婉儿从暗影里缓缓走出来,小楼的灯光映出她略显稚嫩的脸庞,精气在她的身周翻滚,战意开始随着精气升腾。 郭婉儿走得缓慢而坚定,冷风围着她盘旋打转,吹动了垂在她胸前的围巾,围巾随风摆动,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第40章 夫妻档 围巾的噼啪声响在风里,敲打着时寻的神经。时寻勉强压下报警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慌。 “今非,夫唱妇随。” “好”。 时寻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今非也下意识答应一声。 时寻望着窗外,很担心郭婉儿会听不到他们的说话,于是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今非,一会儿看到警员,我们一起发动攻击。” “恩。可是警员怎么会来?” “因为我已经报警了。” “老公,报警就是报官的意思吗?” “对,会有最精锐的捕快带着枪赶过来。”时寻看着郭婉儿一步步走近,动了动手里的萨克斯。 郭婉儿立刻站住,警惕的看着他们。 “时寻,你在害怕。” “我当然害怕,因为我没有把握一下子就打死你。”时寻沉声回答。 “所以,你在虚张声势。”郭婉儿皱着眉,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时寻没有回答她,却问身边的今非:“她的速度有多快?” “很快,快到你反应不过来。” “所以,我会打不中?” “我虽然拦不住她,但是我可以让她慢下来。” “那就好,一定要让她慢下来。” 时寻紧了紧手里的武器,虽然那只是一只萨克斯。 但是时寻不断告诉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枪,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武器。 因为他只有欺骗自己,才能不转身逃离。 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相信。 可是现在就连郭婉儿都在怀疑,他还怎么骗过自己? 手心的汗浸湿了冰凉的铜管,窗台下面的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郭婉儿每接近一步,仿佛都在提醒时寻向死亡又靠近一点。 紧张再也藏不住,因为心脏跳得太剧烈,时寻开始深呼吸。 “老公,放松,紧张会让你失去判断力。” “可是她这样一步一步走太吓人了,我宁愿她走得快点。” 时寻朝郭婉儿喊起来:“郭婉儿,你快点过来打死我,要不就让我打死你。” 郭婉儿感受到时寻的紧张,于是微笑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郭婉儿,来啊,打死我啊。”时寻开始歇斯底里的叫喊。 今非诧异的听着时寻的叫喊,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面对郭药师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今非也突然笑起来,然后杀意浮现,在窗口凝成一把剑。 “郭婉儿!就是死,我也要咬你一口!”时寻已经失去理智。 情绪一旦爆发,就很难再压下,时寻冲动得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随着他的叫喊,心脏里的蛊虫突然活跃起来,大量的精血从蛊虫的身体挤进血管,没有提纯的血液同时向蛊虫身体里狂涌。 精血越来越多,很快遍布全身。 郭婉儿诧异的看着时寻,突然加快了脚步。 只要再走两步,就到了郭婉儿的攻击范围,今非突然把手伸出窗外,杀气凝成的剑被她推动,从窗口突然消失,转瞬间在离小楼七八米的位置出现。 半透明的杀气之剑如同一块万载寒冰,周围的温度极剧降低,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拦住郭婉儿前进的路。 “十七公主,你怎么总想跟我拼命?”郭婉儿感受到杀气之剑的决死之意,突然停下脚步,身上的战意节节攀升。 战意撞到杀气之剑,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 “一死而已。”今非全部精神都用来凝结杀气之剑,说话简短有力。 “你做了什么?”时寻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渐渐不安。 “没什么,就是她杀了我们,也会不好过。” 今非语气平淡,脸上笑意嫣然。 “郭婉儿!”时寻突然暴怒,萨克斯随着他挥舞的手在窗外划了个圈,“凭什么你不死!” 强烈的愤怒从时寻心里涌出,恐惧被愤怒一脚踢开,时寻的面前也立刻凝结出一把剑,剑身鲜红,剑尖振颤,向着郭婉儿发出无声的咆哮。 郭婉儿皱了皱眉,感应到时寻全身鼓荡的精血,突然明白这把剑为何突兀出现,于是在心里提高了警惕:“时寻,我以为你是个废物,现在看你也有可取之处。” 郭婉儿突然挥拳,杀气之剑被她一拳打得粉碎。 “可惜,你的精气太弱了,对我构不成威胁。” 郭婉儿看了一眼面前又一次凝结的杀气之剑,觉得十七公主有点烦。 “赵今非,你这样做,最多让我受些伤,你却一定会死的,值得吗?” 今非全部精神都在维持杀气,已经无余力回应郭婉儿。 时寻更加怒不可扼。身体里的蛊虫受到愤怒的情绪催动,开始疯狂吞吐精血。 大量的精血高速在时寻全身经脉奔涌,体内发了一场精血的大洪水,无数的血管和经脉被洪水冲刷,精血越积越多,血管和经脉渐渐鼓胀起来。 时寻感觉全身燥热,胸口的郁结无处发泄,于是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萨克斯,嘴里发出狂怒的咆哮。 今非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以愕然之色,随后就有片刻失神。 杀气之剑微微一滞,郭婉儿抓住破绽,突然向空中跃起,下一刻就到了窗前。 窗前瞬间充斥了郭婉儿的战意,时寻面前的小剑在战意里无声消散。 今非反应过来,顾不得时寻,急忙催动杀气之剑。 杀气之剑突兀刺向郭婉儿面门,郭婉儿挥拳迎击,窗口响起一声爆鸣。 郭婉儿全身被一层冰霜笼罩,冰霜化成无穷利刃,齐齐刺向郭婉儿。 郭婉儿身形凝滞了片刻。 今非挥掌按向郭婉儿前心。 郭婉儿皱了皱眉,微微向旁侧身。 两人交手极快,时寻站在一旁,重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腹中翻江倒海,只觉得烦闷异常。 一大口暗沉的鲜血从时寻嘴里喷出来,立刻凝成一柄小剑,急速射向郭婉儿。 今非的杀气之剑也再度成形,决然劈向郭婉儿脖颈。 郭婉儿向后急退。时寻喷出的血剑尽数射到墙上,扑一声,墙体被射出一个深深的洞。 杀气之剑如影随形,直向郭婉儿刺去。郭婉儿愤怒挥拳,杀气之剑再度被击碎。 郭婉儿纵身一跃,双脚踩在窗台上,伸手抓向时寻。 今非就在时寻身边,脚步一错移到时寻面前。 郭婉儿变抓为拳,一拳打在今非肩膀,今非闷哼一声向后便倒。 时寻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拉住今非,立刻被巨大的力量拖着,两人连连后退。 郭婉儿抢前一步,拳头打向今非。 “郭药师要死了!”时寻突然大叫一声。 郭婉儿愣了一下,拳头停在今非胸前,今非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下。 时寻在今非身后,被今非撞倒在地,差一点摔成满地零件。仍然强忍着疼痛大喊:“想不想知道郭药师怎么样了?” 第41章 矛对矛 “天会五年,郭药师军权被夺,同年获罪入狱,家产查抄。” 时寻摊坐在地上,神叨叨的把查到的历史背给郭婉儿听。 “天会五年不就是今年?时寻,你满口胡言乱语,我父亲几日前还在京都城外,你竟然说他获罪入狱?” “郭婉儿,我说的就是你爹过些日子的境遇。再有两个月他就奉命回金国,等他到家,就是抓他的时候。连你哥郭安国也会一起锒铛入狱。” “时寻,你跟我说两月之后的事,以为我会信?” “郭婉儿,我是神仙,你信不信?“ “哼,天下哪有你这么狡诈的神仙?”郭婉儿晃了晃手里的萨克斯,竟然有些愤愤不平,“一个破铜管,让你说得天花乱缀。你们天魔果然都是狡诈如狐。” “天魔?”时寻愣了一下,突然拍掌大笑,“郭婉儿,就算我是天魔,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天魔,这个天下,只有我能送你回去”。 郭婉儿听到能送她回去,立即失去镇定,不由自主向前抢了一步,急声说:“你果然能送我回去!” 时寻看她面露狂喜,不由心中大定。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心思转了几转,嘿嘿笑着说:“郭婉儿,你是不是特别想回去?” 郭婉儿这几天心心念念回到父母身边,被时寻突然勾出心里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于是心中暗暗警惕。看时寻得意洋洋在她面前晃悠,突然又愤恨不已。 “时寻,我为什么要急着回去?这里如此繁华,我还要再玩几天。”郭婉儿心口不一,口气便有些生硬。时寻看在眼里,心里更加踏实。 时寻故意长出口气,连连点点头说:“那就好,不然我又要大费周章。” 时寻边说,边走到今非面前,弯腰把她抱到床上。又伸手抹掉她嘴角的鲜血,叹着气说:“郭婉儿,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这样打打杀杀的,我们两口子命都没了半截。” “时寻,你既然要谈,那我们就谈谈,你送我回去,我放过你和十七公主。” 郭婉儿向来直来直去,虽然装模作样,到底心里藏不住事,听时寻说要谈,立刻就放松了警惕。 “好啊。”时寻转头看了看她,笑着说,“等今非伤势恢复了,我再送你回去”。 “她伤势这么重,万一恢复不了呢?” “那你就在这呆着吧。” “时寻!你想死吗?”郭婉儿大怒,精气又开始不安分。 “郭婉儿!我想死,我想现在就死!你来,杀了我!”时寻也大吼起来。 郭婉儿被时寻吼得怒气上涌,抬手一挥,时寻倒飞出去,重重撞到墙上。 “我不杀你,折磨人的手段我可会的很多。”郭婉儿慢慢走到时寻面前,俯身看着他,“时寻,我从小在军伍长大,十二岁跟着师父行走江湖,泼皮无赖见得多了,你这套对我没有用。” “郭婉儿,我不管你会多少手段,你杀了我,这辈子就呆在这吧!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全世界每天都追杀你,你不是号称武痴吗?如你所愿,每天面对生死,你一定能早早成就大宗师。” “郭婉儿,从现在开始,你再对我动一次手,我就晚一个月送你回去,你要是不信,咱们就试试。” 时寻吐了一口痰,看着郭婉儿不停狞笑,“论手段你还差得远,黄毛丫头,你现在老老实实呆着,咱们还有的谈,不然......” 郭婉儿不等他说完,伸手抓住时寻的脖子向上一提,空着的手从背后打散今非攻过来的精气:“姑奶奶最恨别人威胁,大不了姑奶奶就混到大宗师,把你们天魔界掀个底朝天。” 时寻立刻喘不上气,郭婉儿哼了一声,把时寻又扔到地上。 时寻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抬头看着郭婉儿说:“你来找我,无非就是想要回去,然后顺手把我杀了?” “我找你自然是要回去,时寻,你如果送我回去,我保证不杀你。” “郭婉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觉得这个保证我能信吗?” “那你如何能信?” “我把你手脚捆住,然后再带你回去。” “不可能!时寻,你诡计多端,我如何能信你?” 时寻摊开双手,笑着说:“你看,这就没得谈了。” “时寻,你若不想死,就送我回去,不然我先杀了十七公主,再杀你。” “郭婉儿,你快吓死我了。要是你没上楼之前我还怕,现在吗,我可不怕了。” 郭婉儿疑惑的看着时寻,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现在不怕了?” “因为我现在确定了,你非常想回去。哈哈。”时寻放声大笑,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走到郭婉儿面前,上下端详着她,点了点头说,“郭婉儿,你多大了?” “时寻,你想死吗?” “我不想死啊。而且我现在确定你不想杀我,之前是我想错了。”时寻笑着说,“郭婉儿,我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我很怕死,不过就因为我怕死,所以才有信心忍住你的手段。” “很好,那咱们就试试。”郭婉儿横眉立目,精气无声无息冲向时寻。 “郭婉儿!”今非从床上坐起来,皱眉看着时寻被精气打到身上,咳了一声说:“你想不想跟我打一场?” 郭婉儿转身打量一下今非,摇摇头说:“你伤得就剩一口气,跟你打有什么意思?” “我养好伤,咱们打一场。我让你见识一下杀气如何成剑!” 郭婉儿笑着说:“十七公主,这话时寻刚刚就说了,你以为我有耐心等吗?” “一月为期,无论我伤好没好,时寻都送你回去。” 郭婉儿看着今非,心里犹豫不决。 “如果你怕了,那就试试时寻能不能抗住你的手段吧。” “十七公主,你知道我痴迷武道,故意拿话激我!”郭婉儿盯住今非,脸色阴沉如水。 “那又如何?”今非毫不示弱,凝眉看回去。 两人对视一会,郭婉儿突然猖狂大笑:“好!一月为期,无论你是否恢复,都送我回去。” “不行!”时寻突然大声抗议,“两月为期!” “为什么?”郭婉儿瞪起眼睛。 “郭婉儿,我说话算话,我说了你每对我动一次手,我就晚一个月送你回去。” “时寻!我看你是诚心招惹我!”郭婉儿大步向时寻走过去。 “郭婉儿,刚才算一次,你再动我一下,就算第二次!”时寻奋力站起来,却因为浑身乏力,摇晃一下靠在墙上。 “老子不是英雄豪杰,但是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跟谁服过软,就是我爹都不行。” 时寻用力啐了一口,面目狰狞的看着郭婉儿,“郭婉儿你记着,老子要是跟你说一句软话,就把裤裆里的东西切了给你下酒!” 第42章 别说话 “时寻,姑奶奶就等你一个月,一个月内你不送我回去,我杀了你全家。” “郭婉儿!你台词太老了,反派都这么说,最后个个死的挺惨。老子说两个月就是两个月,到一个月就等着你来杀我全家。” “好!”怒气在郭婉儿胸中翻腾,郭婉儿突然闪身到时寻面前,伸手抓住时寻领口。时寻不甘示弱,一口血痰啐向郭婉儿面门。 血痰离郭婉儿还有半尺,就被无形精气挡住。郭婉儿有意控制精气在血痰上弹了一下,血痰电射回去,尽数糊到时寻脸上。 时寻愣了半天才想起伸手抹掉,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郭婉儿手上一紧,时寻的喉咙被她掐住,呜呜半天说不出话来。 郭婉儿偏头想了想,突然朝时寻诡异一笑,时寻心中一突,正疑惑她是什么意思,郭婉儿已经伸出手指在他喉咙位置点了一下。 一线精气钻进喉咙,就像有一口浓痰卡在嗓子上。时寻想要张嘴咳出来,却不料声带振动,引动精气轻微震颤,发出吱的一声。 时寻吓了一跳,今非坐在床上,感应到郭婉儿把精气送进时寻喉咙里,立刻怒声质问:“郭婉儿,你堵了他的嗓子,他还怎么说话?” “驸马爷诡计多端,明明怕得要死,还跟我叨叨没完。十七公主,我要跟他呆到下次月圆之夜,不耐烦听他鼓噪。” 时寻听她口气,竟然是要赖上自己。情急之下张嘴说话,却又发出一连串吱吱声,声音尖利,就像嘴里含了个哨子,又像一只老鼠乱叫。 “郭婉儿!我既然答应你一月为期,自然会信守承诺,你不信我?” “我虽然信你,却不放心他。你放心,下次月圆之夜,我带他回来。” “江湖儿女,讲究磊落光明,你劫走他算什么?” 郭婉儿朝今非施了一礼,笑着说:“十七公主,我只会打架,不擅长动脑子的事情。驸马爷有了准备,我怕是死了都得稀里糊涂,事急从权,只好出此下策。” 时寻听出郭婉儿已经下定决心,却苦于说不出话,情急之下去拍郭婉儿肩膀。手刚拍到一半,就被郭婉儿一直外放的精气挡住,时寻立刻手臂酸麻,疼得张嘴大叫。 一串尖利的吱吱声在房间回荡,郭婉儿大怒:“闭嘴!” 时寻见郭婉儿正看着自己,急忙指着身上衣服,又指了指柜子,示意要换上衣服。 郭婉儿看时寻笔划半天,猜不出他要干什么。心中不耐烦起来,暗暗将时寻喉咙里的精气打散。 时寻感觉嗓子一阵清爽,急忙说:“郭婉儿,我穿上衣服,不然你想冻死我吗?” 郭婉儿放开时寻,时寻立刻跑到衣柜掏出衣服,当着郭婉儿面就脱睡衣。 “我体型好,今天便宜你,好好欣赏欣赏。”时寻朝着郭婉儿挺了挺胸,一本正经说。 郭婉儿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时寻急忙拿起手机,朝今非晃了一下。 今非会意,时寻用口型朝她说:“有事找周子昂。” 今非看了郭婉儿一眼,叹口气说:“郭婉儿,你眼睛虽然没看,精气可一直锁定着我老公,难道不知道羞耻吗?” 郭婉儿果然收了精气,想了想说:“时寻,你虽然诡计多端,这几天还是老实一点,如果让我知道你耍我,就是请来大宗师也救不了你。” 时寻没空理她,又怕她回头,于是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才罢休。 郭婉儿听着他脱衣服的声音,果然没再回头。时寻一边看着她,一边拿起手机给今非发了条消息,又磨磨蹭蹭穿衣服。 今非的手机响了一声,郭婉儿急忙用精气锁定时寻,却见时寻光着膀子,正把一条腿伸进裤子里。 郭婉儿猜到他在拖延时间,心底已经有些焦躁。 “时寻,我数到十,你要是还没穿好衣服,就冻着吧。” 郭婉儿说数就数,时寻没空理她,双手飞快在手机上打字,又给今非发了两条信息。 “七” “八”,时寻急忙把手机和钱包塞进口袋。 “九” “十”,郭婉儿猛然回身,时寻刚刚套上毛衫。 郭婉儿大步走到时寻面前,上下看了看,却发现时寻个子比他高了不少,不禁轻轻皱了皱眉。 “等一下,我吱吱吱吱......” 时寻刚一开口,郭婉儿就朝他点了一下。一小团精气钻进时寻喉咙,时寻说出的话就又变成老鼠叫。 郭婉儿抬手在时寻肩膀拍了一下,时寻立刻转了半个圈。 郭婉儿伸手抓住时寻腰带,轻轻一带,时寻就被面朝下提起来。 时寻身材高大,被郭婉儿提着,变成双脚拖地的大虾。郭婉儿身形一晃,已经到了窗口,再纵身一跃,就跳进黑漆漆的夜空。 “吱吱吱吱,吱吱。” “闭嘴” “吱吱!” “时寻,你手老实点!” “吱!吱!吱吱吱~” “闭嘴!” “吱!” 吱吱声戛然而止,今非再感应不到郭婉儿的气息,急忙慌慌张张拿起手机,在屏幕上一通乱点,终于找到微信。 今非打开微信看了半天,又把不认识的字按照时寻教的方法转换成繁体字,才明白时寻的意思。 时寻发了三条消息: “不用担心,我随时能回来,先拖她几天,你尽快养好伤。” “别人问起就说我被个女人叫出去了。” “有事找周子昂。在外面多听少说。” 今非拿着手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救时寻的办法。 以郭婉儿的武道境界,今非只有养好伤才能和她斗个旗鼓相当。这次的伤势实在太重,若不是与郭婉儿对峙的时候时寻体内精血异常,让她分了心,阴差阳错失去了和郭婉儿拼命的机会,只怕此刻她已经精血耗尽,成了具死尸。 即便这样,体内的精气也只剩微弱的一丝,比初入二品的武者也强不到哪去。 所以归根结底,怎么快速回复精气才是最紧要的事。 今非长叹一声,正要运转修炼法门,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让血染透了。 旧的伤口本来再有两三天就会痊愈,却又在刚刚的激烈拼杀中尽数裂开。 今非无奈,只好重新洗了澡,翻出件新衣服穿上。 刚刚穿好衣服,手机就来了信息。 “别说话,听着。” 信息是时寻发过来的。今非看着屏幕上的五个字,想破了脑袋也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手机好 今非搞清楚“别说话,听着”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因为时寻直到过了午夜,才找到机会给今非打了电话。 今非接起电话,就听到手机里郭婉儿的声音: “你拿的是什么?” “吱吱吱吱” “给我!” “吱吱!” “这是什么东西?” 手机里传来一阵杂音,今非听出手机被郭婉儿抢走,下意识屏住呼吸。 “吱吱吱吱吱!” “吱!” “你闭嘴!”郭婉儿的怒喝声从手机里传来,今非紧张的攥紧拳头。 “时寻,我让你说话,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吱” “这是什么?” “喂,郭婉儿,不是吧?堂堂八品大高手住松浦桥洞?”时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今非松了口气。 “少废话,你是不是还想学老鼠叫?” “这叫手机。” “手机?干什么用的?” “能听歌,能看电影,能玩游戏。” “你慢点说。” “这么说吧,这个就是在心情不好时候解闷用的。它能唱歌,放出的影像跟真的一样,还能用它做游戏。” “城里那些很高的楼上挂着的能唱歌的东西也是手机?” “那个不是,那叫液晶屏。唉呀,你先别问这么多问题,这么说吧,它俩差不多,只不过这个能随身携带。” “你别骗我。” “郭婉儿,咱俩个无怨无仇,把你带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当时你拉着我,我有必要骗你吗?” “时寻,在大营你就骗我,到了这你还在骗我,你骗我还少吗?” “那个,我以为你要杀我,所以才骗你,现在知道你要回去,我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骗你了。” “哼,花言巧语,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样吧郭婉儿,我教你这个东西怎么用。” “别动!你拿着它,少跟我玩花样!” “哈哈,郭婉儿,你不会以为这个能爆炸吧?” “爆炸又能把姑奶奶怎么样?哼,时寻,你拿着它,我在旁边看着。” “好嘞”,手机里响起奚奚梭梭声,很快就听到时寻叹着气说:“郭婉儿,咱们能不能找个酒店住下?你体内精血旺盛,光屁股都不怕冷,我不行啊,这要呆到天亮,不得冻死我?” “你也是武道一品,冻不死你,再说这座城到处都是捕快,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你忍一忍吧。谁让你非要等一个月才送我回去?” “是两个月好不好!” “时寻!” “郭婉儿!吱吱!” “时寻,让你长长记性,姑奶奶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手机里一片寂静,显然是郭婉儿又封了时寻的嗓子。 今非在另一头听着,正在暗暗着急,对话声又响起来。 “你告诉我这手机怎么用。” “郭婉儿,你就知道封住我嗓子。” “少废话!这个怎么用?” “小图下面写着视频的就能放影像,写着游戏的就能玩游戏......” “你指给我看,我不认识字。” “哈哈,文盲啊,喂,别瞪眼睛,我给你放个歌听。” 手机按键响了几声,时寻在那头嘟嘟囔囔:“天灵灵,地灵灵,不用担心你老公。天苍苍,野茫茫,家里一切都照常。” “时寻,你在跟谁说话?” “没有啊,我在念咒语。还有一句它就能唱歌了!郭婉儿,让你打断了!” “别耍心机,我听到你说老公了”。 “我给它起名叫老公,不行啊?只有叫它的名字,它才愿意听我话。不然它就时灵时不灵的。” “时寻,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郭婉儿,你是八品大高手,跟我这个武道一品的疑神疑鬼,不觉得有失你高人风范吗?” “你诡计太多,谁知道你在做什么?” “好了,你别插话,我把咒语念完,这手机绝对好玩,一会你就喜欢上它了。” “天灵灵,地灵灵,不用担心你老公。天苍苍,野茫茫,家里一切都照常。天当被,地当床,明天跟着周子昂。” “时寻,你在跟十七公主说话?” “是又怎么样?我会千里传音,别动,它要唱歌了!” 时寻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声音,今非疑惑的看了看屏幕,才醒悟时寻已经中断通话。 今非盯着手机,想像着时寻和郭婉儿的对话场面,突然噗嗤笑出声。 ...... 夜晚很快过去,今非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大亮,从窗口看到时春明在院子里练习她教的功法,急忙跑出二层小楼,走去给他请安。 时春明习惯早起,远远见到今非独自过来,以为时寻还没起床,就收了势朝今非打招呼。 “小非,怎么起这么早?” 今非紧走几步,因为不知道怎么行礼,干脆直挺挺的站到公公面前。 “公公,我给公公婆婆请安来了。” “好好好!”时春明痴迷古礼,见儿媳妇一大早就来请安,心里极为受用。正要说几句鼓励的话,突然发现今非面容憔悴,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气。 “年轻人没个节制,在房里腻歪一天两夜,身体怎么吃得消。” 时春明想要劝几句,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在儿媳妇面前说这些,就接着今非的话头说:“小非,你妈和时间还没起来,你要是饿了,就先去吃饭吧。” 今非想起时寻让她少说话的叮嘱,急忙答应了,又不知道早餐是不是去主楼吃,正踟蹰着,时春明已经喊了声:“老王。” 管家立刻从远处跑过来,时春明吩咐他:“小非刚进家门,不熟悉路,你带她转转。” 今非跟着管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去主楼餐厅吃了饭,刚回到二层楼,周子昂已经急匆匆来了。 周子昴这几天都在忙工作室的事情,所以罕见的起得早。 等他磨磨蹭蹭洗漱完,才发现时寻在凌晨给他发了四条消息。 周子昂懒洋洋点开看了一条,就知道时寻遇到麻烦了。 “哥,我让个女的缠住了,这个女的会武术,我惹不起她,所以陪她玩两天,这几天你帮我做几件事。” 周子昂仔细看完四条信息,傻呆呆想了半天,觉得少爷交代的几件事都有点不合情理。 带少奶奶包场看电影,还要最吓人的三d电影?关键是电影开场就扔少奶奶一个人在电影院,还要把监控关掉? 少爷这是要干什么? 明天带少奶奶去蹦极,后天带她去玩跳伞,关键是这些还都不能告诉少奶奶? 开玩笑也不用专门挑危险系数高的整吧? 难道是少奶奶有心脏病,少爷想把她吓死好跟缠着她的那个女人结婚? 周子昂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跳伞之后要玩的项目更是一个比一个吓人,让他情不自禁出了一身冷汗。 “少爷唉,你是不是疯了?” 周子昂急匆匆出门,一路都在猜时寻到底想干什么。 第44章 初登台 “老板娘,你不问问我们干什么去吗?” “为什么要问?” “呃,正常都要问一下吧?” “哦,我们干什么去?” “老板娘,你突然这样问,搞得我很尴尬。” “周哥。” “老板娘,您说。” “时寻让我今天跟着你,所以我没必要问。” “啊......好吧。” 周子昂在汽车副驾驶位坐正身体,觉得老板娘的脑回路还是有点不正常。 影院已经清了场,周董亲自上阵,安排这点小场面游刃有余。 周董手底下明星众多,平时讲究的就是个排场。听说是金主爸爸的老婆要看电影,周董立刻向安保公司要了十几个保镖,亲自带着等在影院门口。 远远看到时寻的奔驰车开过来,周董给身边的工作人员打个手势,几名摄影师举起相机做好了准备。 周董等车停下,小跑着过去打开车门。 “哎呀弟妹,久闻大名,今天可算让我见到真人了!” 今非抬头看了一眼。 周董留着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八字胡修剪得整整齐齐,笑容热情又不失得体,一口白牙恰到好处露出八颗,眉眼里藏着微不可察的谄媚。 今非皱了皱眉:“他是谁?” 周子昂看着车前面的一排相机,拍了下脑门尴尬的说:“他是周董,我忘记交代他不搞排场了。” 周子昂拉开车门下了车,把周董拖到一旁嘀咕几句。 周董一拍大腿:“你没说清楚,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让我包场,我想着趁这机会表现表现呢。” “怎么表现?”周子昂心里一抽,下意识觉得要坏事。 “公司艺人,没通告的,都在大门里面列队欢迎呢!” “周董,你是猪脑子吗?怎么整这么大阵仗?” “谁让你前天告诉我小时总不但多了个老婆,还领进家门得了他们家老头子的认可了?我这不是想着让公司艺人陪着,也显得小时总有面子吗。” “让你害死了。” 两人一同看向车里,周子昂咬咬牙:“你快点把艺人撤了,我跟老板娘等一会。” “好像来不及了。”周董喃喃说。 今非已经从车上下来,闪光灯突然亮起一片,让她微感紧张。好在这些天眼里见的耳里听的都是新鲜事物,时刻做着心理建设,所以倒也处变不惊。 “周哥,我们进去吗?” 周子昂急忙跑回来,指着身后的周董介绍:“老板娘,这是周董,老板的好兄弟兼合作伙伴。” “你好。”今非朝他点点头,神态有些懒散。 周董伸出的手空悬一下,顺势扶在车门上:“弟妹,公司艺人听说您出来散心,争着抢着要跟您见个面,您看?” 今非看了周子昂一眼,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周子昂咬了咬牙,小心翼翼说:“要不咱们见见?” “好。” 周董松了口气,做个请的手势。 今非抬头看了看,大门两侧的十多个人站得整整齐齐,跟时寻家门口朝她敬礼的保安着装都差不多。再往里看,里面俊男美女站成一排,都探头透过门玻璃向外看。 今非想起第一次去皇宫给父皇请安的场景,当时也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引路太监一路走一路偷看。皇宫里的宫女见到她,也是跟门里面那些人一样的表情,即好奇,又敬畏。 今非笑了笑,跟着周董向楼里走。 大门刚刚在身后关上,大堂里就暴发出一阵掌声。今非脚步慢下来,低声问周子昂:“我要用什么礼节见他们?” 周子昂虽然奇怪,脑子转得却很快,也低声说:“挨个握手就行。” “你在前面握一遍,我在后面跟着。” “老板娘,得你在前面。” “那,怎么握?” 周子昂被今非的问题雷得外焦里嫩,暗暗吐槽老板娘是火星来的吗?又不好表现出来,突然看到艺人里有个是自己认识的,就抢到周董前面走过去,边走边夸张的伸出手:“唐皎,好久不见。” 唐皎是刚签到周董公司的新人,看到金主爸爸的助理无视别人,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也赶紧迈了一步,握住周子昂的手说:“周老师,好久不见。” 周董陪着笑脸商量今非:“弟妹,这些都是咱们公司旗下艺人,大家都想认识你,要不你讲两句?” “不了,周大哥,大家见个面就行了。” “那好吧。”周董引着今非在队列前面走过去,今非挨个握了一遍手。 现场有几十个艺人,今非走得快,跟每个人都是点一下头握一下手,全程一言不发,脸上也一直是清冷的表情。 今非贵为公主,不耐烦跟不相干的人应酬,因此只是出于礼貌挨个见个面。 一路握完手,今非不知道周子昂下一步安排,就站在他旁边等着。 周子昂笑着说:“大家辛苦了,我们老板娘还有点事,今天不麻烦大家了。等忙过这阵,老板娘再专门去公司探班。” 艺人们溜溜站了半个多小时,只跟突然冒出来的时家少奶奶握了一遍手,都觉得莫名其妙,看向今非的眼神就有点意味难明。 今非看在眼里,却也不甚在意,朝大家点了点头,就跟着周子昂进了电梯。 “她是时寻的老婆吗?嫁入豪门,架子真大!” “就是,有钱人见多了,她架子是最大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脸蛋上位的吗?” “都少说两句,没点来头能这样?听说小时总没往家领过女人,突然就结婚了,这里面肯定就故事。” 艺人们小声议论,周董咳了一声,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口通知大家中午公司团建。 大家都是有眼色的,虽然相互吐槽几句,倒也没谁真放在心上。又听到周董宣布今天团建,注意力就都被吸引过去。 公司团建这事可大可小,新进的艺人正好借机会拉拉关系,老艺人也能显示一下在公司里的咖位,大家皆大欢喜,于是闹哄哄上了各自的保姆车离开。 今非跟着周子昻进了影院,周子昂一路介绍今天的电影是大制作,见今非的神情颇感兴趣,装做不经意的提醒她做好心理准备,战争场面有点血腥。 今非听说有战争场面,立刻就兴趣大增,直到坐下还好奇的四处打量。 周子昂借口去安排放映的事出了放映厅,关上门心里又不踏实,索性偷偷趴在门缝看。 电影是战争片,导演个人风格强烈,全程用写实手法把炮火连天的战争场面还原出来,整个片子算是恢宏巨制,今非没想到现代战争竟然比古代战争更加惊险刺激,刚放映就被吸引进去。 三d电影要戴着眼镜,今非觉得不舒服,等周子昂转身出门,就摘下扔到一边。一部代表着当代三d电影制作水平的恢宏巨制,就这样变回二d影片。 第45章 老熟人 周子昂扒着门缝看了二十分钟,才发现今非把眼镜摘了。 “怪不得老板娘面对血腥场面还能稳如泰山,原来是看的二d画面。”周子昂摇头苦笑,索性叫服务生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等着电影结束。 刚刚坐下,周董就打电话过来邀请他参加晚上的团建活动。 “老板不在家,我这几天忙,晚上就不去了。” “别啊,我联系不上小时总,你要是不来给我捧场,让八卦记者知道了,不知道又说什么。公司这两年刚走上正轨,要是在网上传出我和小时总关系破裂的谣言,够我头疼一阵子的。” “老周,你总有说辞,晚上几点,在哪?” “七点半,九洲酒店,不见不散。” “晚上我去,提前说好,我不登台讲话。“ “行。” 挂了电话,周子昂看到手机微信有未读消息,随手打开,原来是时寻发过来的。 “晚上让时间陪今非,你到九洲酒店随时待命,看到我就装不认识。” “九洲酒店!撞车了!”周子昂急忙给时寻回信息:“晚上星光传媒在九洲酒店团建,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周子昂回复完信息,等了半天时寻也没有回复。 周子昂正想给他打电话,放映厅里突然传出巨大的响声,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摔了。 推开放映厅的门,一阵寒意直冲面门。周子昂浑身汗毛倒竖,莫名其妙的觉得心胆俱丧,双腿打颤。 今非站在放映厅中间,感觉有人进来,回头看到是周子昂,立刻朝他招了招手。 周子昂小跑过去,到了今非面前才发现一整排放映厅坐椅都翻倒在地上,周围一片狼藉。 “出什么事了?”周子昂觉得寒意稍减,战战兢兢的问。 “这个电影是怎么弄出来的?里面的是真人吗?”今非缓缓收了身上的杀气。 虽然刚才情急之下掀了一排座椅,但此刻有更要紧的事要问清楚,所以开门见山问周子昂。 “里面的都是真人,电脑合成的能看出来。” “这些人在哪里?” “老板娘,这部戏拍完他们肯定忙自己的事了,天南地北哪都有。怎么了?” “没怎么,你给我讲讲这个电影是怎么做的。详细点。” 周子昂虽然满心不解,但是老板娘有要求,只好从定剧本到电影杀青详细说了一遍。 一部电影要拍出来,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周子昂挑重点说,讲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 今非听得似懂非懂,唯一能够确认的是,电影里的人都是现实的真人扮演的。 “真人吗?那一定是他了,但他怎么来的?”今非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根本不像时寻说的那么简单。 “电影里的演员能找到吗?” “能”,周子昂回答得很肯定,虽然里面有几个大牌名星,但是以周董的实力,也就是打电话约个时间的问题。 “那就好。你把电影再放一遍,我要找个人。” 周子昂把电话打给影院经理,不一会电影就重新放映。 “老板娘,你不戴眼镜看吗?” “眼镜是干什么用的?” 周子昂感觉深深的无力,怎么老板娘是野人吗?什么都不懂? “看三d电影,带上它画面更立体。如同身临其境。” “好,那我戴上。”今非毫不犹豫拿起眼镜,周子昂突然有点期待野人老板娘戴上后的反应。 今非试探着戴上眼镜,眼前突然变成另一个世界。子弹直向她面门飞来,今非下意识躲开,精气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子弹的痕迹。 联想到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今非立刻明白眼睛里看到的仍然是电影画面,只是更立体更真实。 就类似幻像。 这个世界有许多她弄不懂的地方,到处都是新奇的东西,按照时寻的说法,她们到了八百年后,但是刚刚电影里看到的人让她开始怀疑时寻是不是搞错了,因为那个人她认识。 不但认识,还有很深的渊源。 电影放到三十二分钟,场面极为血腥,战场上横七竖八倒着无数具尸体,周子昂虽然看过一次,仍然感觉不适应,于是转头观察今非的反应。 老板娘只在戴上眼镜的时候吓了一跳,然后就一直静静站着,让平时最擅长交际的他也觉得难以接近。 今非突然指着荧幕说:“这个人,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周子昂看了一眼,笑着说:“能啊,他跟周董公司合作过。” 今非手指的是一个知名男星,演技精湛,出道二十年,圈内有名的老戏骨。 “你认识他?”今非极为惊讶,重新审视起周子昂。 “见过几面,没什么交往。老板不常和这些老家伙走动,所以我见的也少。” “他叫什么?”今非突然有点激动。 周子昂觉得老板娘处处透着古怪,仍然耐着性子说:“卫英,很出名。” “卫英?”今非低声念了几句这个名字,一时想得怔怔出神。 周子昂不知道老板娘为什么突然对卫英感兴趣,站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讲卫英的八卦消息:“这人出道二十年,在圈里人脉很广,不过听周董说他私底下是很风流的一个人,到处留情,属于典型的道貌岸然,反正挺渣的。” 今非思索一会,突然问周子昂:“时寻让你带我出来,还说了什么?” “老板就是让我陪你玩几天。” “周子昂,我没有时间了,现在把时寻的安排都讲给我听。” “老板娘,真的就是带您玩几天。” “只是玩几天吗?除了看电影,还有什么?” “还有蹦极,跳伞.....” “这些会面临生死吗?” “当然不会”。 “那算了,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老板娘,虽然不会面临生死,但是这些项目都很刺激。” 今非皱了皱眉:“你讲讲怎么刺激?” 周子昂无奈,拿出手机搜索跳伞项目介绍,递给今非看。 “你给我念。”今非冷冰冰的说。 周子昂念到一半,今非打断他,抬腿就走:“去跳伞!” 因为周子昂预约的跳伞时间是后天,所以费了好多人情,又跟预约今天的客人陪了无数小话,最终用两万块钱红包买了他们今天的名额。 一路今非都不说话,周子昂一直觉得她杀气凛然,不知道什么事让本就奇奇怪怪的老板娘变成另外一个人,离她近点就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老板娘真是个奇怪的人”,周子昂一边背降落伞包,一边在心里吐槽。 “老板娘,一会跳伞教练跟你一起,他带着你跳,你不用担心。” “不用,我自己跳。”今非冷冰冰的回答。 第46章 大危机 今非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飞到云彩上面。 从前某个孤寂的夜晚,她也曾在梦中化身仙子,羽衣霓裳,舞动在九天之外。那种感觉让她迷恋,然后渴望让梦想变成现实。 但是梦醒之后,面对的还是纷争不断的江湖和索然无趣的家人,这样的生活又让她深深失望。 江湖曾经让她产生过无数的憧憬,但是当她跟着某位伯伯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那不是她想像中的江湖。 家人也曾经是她无数个夜晚的渴望,但从入宫见到父皇和兄弟姐妹的那一刻起,才知道那些渴望多么的可笑。 无论江湖还是家人,都让她的梦变得遥不可及。 当她对江湖失望,对家人绝望,然后选择把身体还给父皇,接受他和亲的旨意,心灰若死的和时寻成亲那一天,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梦竟然都成了现实。 一夜之间她有了家人,今天又在接受两个小时培训之后飞上了天。 这一切都是因为时寻。 他正在被挟持,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今非觉得现在的人生就像飞机窗外那些连绵的云,看着美丽,却极不稳定。 因为郭婉儿的存在,更因为她看到了那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看到的人。 当电影里那个只有几秒钟镜头的男人出现之后,她下意识觉得,她的美丽人生或许会像脚下的云,波澜壮阔,却无法扎根。 因为那个男人是燕青。 她的武道师傅燕青。 曾经的梁山匪首燕青。 虽然他改名叫卫青,但是那双眼睛里透露的信息,让她相信他就是燕青。 因为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玩世不恭,看到了阴谋诡计,看到了熟悉的铁石心肠。 因为那双眼睛让她感受到深深的畏惧——那是跟着他浪迹江湖四年养成的畏惧。 她了解燕青,就像燕青了解她一样。 正因为了解,所以她才畏惧。 当飞机昂着头冲上蓝天的那一刻,今非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那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变数,一旦让他知道她的存在,从而猜测出时寻的秘密,以他的本事和性格,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 但是她无法回避,因为心脏里的蛊虫。 她的蛊虫是燕青给的,她的武道是燕青教的。 燕青在她的蛊虫里做了记号,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但过去的经历早就证明,只要燕青想,就可以随时感应到她的蛊虫。 所以她只能勇敢面对那个让她畏惧的人。 她抿着唇,攥着拳,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想继续现在的幸福,就必须面对未来的恐惧。” 今非感受着飞机攀升带来的失重感觉,看着神色淡然的周子昻,突然有了面对的勇气:“周子昂那个普通人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自欺欺人真的很好用。 今非成功麻痹了自己,然后重新微笑面对。 微笑面对向他快速强调注意事项的教练,微笑面对看着她的周子昂。 周子昂也背上了降落伞包。 跟着时寻这个不省心的老板,周子昂被迫学会了许多技能。 比如跳伞。 即便跳过许多次,他还是会在跳下去之前习惯性紧张。他知道这是跳伞人的通病,这种紧张会在跳出飞机那一刻消失。但是老板娘又一次让他感觉奇怪,她不但不紧张,还面带微笑——笑得像个傻子。 “她是不是知道要跳下去,吓傻了?” 周子昂满怀疑虑的想。 然后他发现自己想错了,老板娘不是傻了,是疯了。 今非在打开的飞机舱门前站了片刻,突然解开和教练连在一起的安全绳,在一片惊呼声里跳出飞机。 高空中坠落的感觉之前从没有体会过,这是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也是失重的感觉。 因为太高,所以失重。 失重让今非无法准确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她拼命调动全身精气。 微弱的精气在身体外形成一层保护罩,虽然很薄,仍然帮她抵挡住高速下坠产生的摩擦。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周围是湿淋淋的水汽。穿过水汽形成的云只用了两秒钟,辽阔的大地突兀跳进视线里面。 今非咬着牙,试图操控精气把自己的速度减下来,无奈精气太弱,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今非发现自己低估了高速下坠产生的冲击力,无力感让她下意识摸索到装着阻力伞的袋子。 只要打开这个袋子,速度就会降下来,然后她就安全了。 今非突然想到了时寻,每当他在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就会疯狂叫喊,然后就能勇敢的向敌人出击。 于是今非也开始大声嘶吼,精气随着她情绪的亢奋在全身鼓荡,燕青的眼睛在她的大脑里盯着她,似乎在朝她阴测测的笑。郭婉儿的身影突然又在脑海里跳出来,也在朝着她癫狂大笑。 今非感觉窒息般的压抑,恐惧无助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栗,她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坚强,因为她现在害怕失去。 这种感觉此前十八年从来没有过。 她一直是清冷的性格,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事物表现出强烈的喜欢。她见过底层人的悲欢离合,然后自认为已经看破世事。她见过皇宫里的争宠专权,然后觉得世界特别无趣。 但是当时间在病房门口拖住她的胳膊,黄平对她说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的时候,当时春明叫她儿媳妇,管家叫她少夫人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特别害怕失去。 那种家的味道让她迷醉,她想永远占有,不想失去。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帮她,原本她以为郭婉儿是个麻烦,只要她恢复实力,就能解决这个麻烦。今天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不仅仅有郭婉儿,竟然还有燕青。 燕青才是她最大的麻烦,甚至会连累时寻暴露出他的秘密,然后变成他们全家的麻烦。 想到燕青的城府和手段,今非愈发恐惧,恐惧引发了思维的混乱,今非松开阻力伞的袋子,手脚在高速下坠中胡乱挥舞,精气从手脚迸发,然后就形成小小的旋涡。 旋涡推动着她的身体在空中转圈,身体的阻力陡然增加,今非就像一个在空中翻滚的陀螺,周身风声大作,眼前景物盘旋。 第47章 好朋友 高速下坠产生的阻力迅速消耗掉身周的精气。旧的精气被消耗,新的精气立刻生成,精气在消耗和新生之间不断交替,交替越来越快,于是精气便供应不足。 心脏开始拼命工作,精血通过蛊虫在全身高速循环,蛊虫吞吐精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只用了几秒种,就达到速度的极限。 只要突破这个极限,就可以从八品进入九品,无限接近大宗师。 这个极限却不是轻易就能打破。 蛊虫始终在极限状态下运转,体内的精血不断被加速,今非的皮肤产生了波浪般的抖动,然后精气被更快的喷涌出来。 精气在一丝丝壮大,今非的心也在一点点安定。 按照这个状态,只要再有一点时间,就可以恢复到六品甚至七品实力,再对上郭婉儿,至少不用这样束手束脚。 可是时间和空间都无法让她如愿。 头顶一直追着她下坠的周子昂已经放弃了抓住她的尝试,绝望的打开降落伞,今非甚至能感觉到他不甘的呐喊。 所以现在距离地面已经太近了,如果再不打开伞,哪怕她是八品巅峰,也不敢保证能够生还。 今非敢于拼命,但显然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 于是今非重新抓住阻力伞的袋子,然后按照教练教的办法打开。 袋子打开,阻力伞砰一声弹出去,几条绳索在她头上延伸,今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一下,下坠的速度缓了一缓。 今非抬头看了一眼,阻力伞打开一半,正在她头上飞速转圈,今非愣了一下,因为阻力伞的两条绳索缠到了一起。 老天爷没有给今非留下思考的时间,阻力伞眨眼间就缠到一起,变成拖在今非头上的一条大麻花,今非低头看了一眼,大地在飞速向她扑来,死亡的危机感瞬间遍布全身,今非大叫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的本能让今非变得疯狂,蛊虫以前所未有的疯狂运转,精血变成滔天洪水,在体内高速奔涌,精气瞬间喷向脚下,下意识想要变成救命的稻草。 体内的精气瞬间充盈,今非拼命向下挥了一拳。 “轰隆隆......”,今非重重砸到地上,碎石和尘土漫天飞舞,遮蔽了方圆几十米的地面。 周子昂拼命操控降落伞落到地上,却因为慌乱,好半天也没解开安全扣。 “要不要我帮你?”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了周子昂一跳。 然后他就陷入惊喜和不可置信中。 “老......”,周子昂颤抖得说不出话,用尽全力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今非颇为狼狈,身上的衣服破成布条,好在天冷多穿了几层,还不至于走光。头发和脸上全是尘土,偏生她在笑。 笑得十分开心。 “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周子昂拼命点头,上下牙在嘴里打架。 “我也以为必死无疑,可是老天爷不让我死,所以我还活着。” 今非笑着走到他面前,手掌朝着他挥了两下,坚韧的尼龙绳就断成两截。 降落伞离开了周子昂的身体,周子昂腿脚发软,毫无形像的瘫到地上。 “周哥,求你一件事。”今非站在周子昂面前,就像一座山。 “今天是我自己打开的降落伞,对吗?”周子昂连连点头,恐惧淹没了他,让他仍然说不出话。 “所以,我不是摔不死,是跟你一样,学会了跳伞。”周子昂又连连点头,手抖得像得了脑血栓。 “你知道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后果是什么,所以周哥,我希望你永远是时寻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敌人,只有死路一条”,周子昂看着面前的大山变成一把滴血的剑,突然叫起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别杀我!” “很好,周哥,你也是我的朋友。” 今非点了点头,送给周子昂一个灿烂的笑容。 “快点起来,我们去找时寻。” 今非抬头看了看周围,不知道该朝哪里走,便背起手,静静等着周子昂恢复正常。 ...... 海市是座不夜城。每到夜晚华灯初上,灯红酒绿中活跃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俊男倩女。 俊男倩女最喜欢打卡的地方当然是九洲酒店。 九洲酒店是海市最豪华酒店之一,豪华程度在全国乃至世界都赫赫有名。九洲酒店的宴会厅是各种高端聚会的最佳场所,无论安保措施还是服务档次都代表了国内的最顶级水平。 周董这两年赚了大钱,事业也蒸蒸日上。因此以团建为名,豪掷千金举办高端酒会,一直是他喜欢做的事。 毕竟这样的酒会能让公司的艺人们有机会接触到一个又一个金主爸爸,然后获得他们的垂青。或许在某一天就会有某位艺人骄傲的找到他,告诉他某部戏要带资进组。 这样对艺人好又能帮助公司发展的事,周董恨不得天天做。 晚上六点,周董接到了时家少奶奶要参加酒会的通知。然后周董就有点懵。 那位少奶奶高冷并且骄傲,一看就不是平易近人的主,中午已经让他差点下不来台,怎么晚上又来掺和一脚? 周董紧急调了两名助理,仔细交代晚上要全程陪着那位少奶奶。然后喊了唐皎过来,严肃的告诉他今天他什么也不干,就想办法哄那位少奶奶开心。 唐皎被委以重任,激动得差点没喊周董爸爸,直到周董不耐烦的让他去做准备,才脚步带风的出了门。 晚上七点,得到邀请的嘉宾和公司艺人陆续到场。周董是个讲求排场的人,每次这种团建活动都要弄个小型的红毯仪式,用他的话说,就是给新人们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同时也让被邀请来的客人觉得受到足够的重视。 不得不说,周董抓住了新人和客人的心理,让每一次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的公司团建都能获得不大不小的爆光。 晚上七点半,团建在主持人的插科打诨中正式开场,场面热烈,嘉宾的情绪也被调动得很好,很显然,按照以往的经验,这肯定会是一场收获满满的公司团建。 但是周董却有点坐立不安。 第48章 宴会厅 自从在酒店大堂见到时寻,周董就开始提心吊胆。 因为时寻带着个女孩,在酒店顶层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虽然那个女孩戴着口罩和墨镜,但是紧身羽绒服和脚下踩着的运动鞋仍然能看出她很年轻。 女孩身上的衣服吊牌都没摘,一定是小时总用了买礼物的金钱攻势,才让那个女孩跟他跑来开房。 那女孩捂得严严实实,分明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小时总虽然风流,却从不下流,带女人出来玩向来正大光明,突然变得神神秘秘,实在让他不适应。 周董本来想过去告诉他少奶奶一会也要来。但是时寻装做不认识他的样子,远远就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警告。 那意思分明是说:“别过来,过来我吃了你。” 周董暗暗叫苦,高冷的时家少奶奶哪是来参加酒会,人家明明是为了捉奸在床。 周董眼睁睁看着时寻领那个女孩上了电梯,两个人全程没有什么亲昵动作,甚至相互之间始终保持了一步距离。 只是上电梯的时候,小时总稍显主动,殷勤的为她开了电梯门。那个女孩似乎还很犹豫,估计是不太想跟小时总开房,所以显得不情不愿。 周董看着电梯门关闭,小时总跟那女孩嬉皮笑脸,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还朝他眨了眨眼。 周董心急如焚,掏出电话打给周子昂。 周子昂的表现也极为奇怪,竟然哑着嗓子告诉他不要管。 “你急得嗓子都哑了,还告诉我没事?”周董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是周子昂已经挂了电话。 于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周董就开始坐立不安。 饭菜已经上齐,周子昂终于来了电话,告诉他少奶奶再有十分钟到门口。 周董叫上公司高管和几个助理跑去迎接,走到大堂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这是小时总的家事,自己跟着操什么心? 小时总虽然是朋友,更是金主,如果被捉奸在床,肯定要想办法堵那个女孩的嘴。到时候再出面,替他摆平那个女孩,不比现在告诉他强? 周董想明白其中关键,心里才稍稍安定一点。 黑色奔驰车稳稳停在门口,周子昂抢先下了车,殷勤的拉开车门,一脸谄媚的把今非请下车。 今非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装,外面披了一件大衣。这是周子昂路过商场跑去买的,好在他这事没少干,今非穿在身上很合身,当时就夸了他几句。 “老板娘,我们是直接找老板还是先参加酒会?”周子昂不敢因为得到神仙老板娘的夸赞就得意忘形,一直都小心翼翼。 今非环视一周,因为酒店正是营业高峰,咖啡厅和酒吧晚场刚刚开始,所以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先参加酒会,现在人有点多。” 人多动手就不方便,如果跟郭婉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起来,立刻就会轰动世界。 郭婉儿跳上大楼都让网上炸了锅,要是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各使手段,还不让这个世界乱了套? 一群人簇拥着今非走到宴会厅,今非看了一眼,宴会厅里坐满了人,红男绿女觥筹交错,气氛热闹非凡。 最前面有个舞台,灯光五彩斑斓看得眼花缭乱,舞台上有个文静的女孩正在唱歌,虽然曲调古怪,但却非常好听。 今非深吸一口气,暗暗让自己打起精神。 因为燕青在这个世界是以演员身份活跃在大众面前,按照周子昂的说法,他和今晚参加酒会的许多人都有交集,自然要想办法从他们的嘴里多听听燕青的信息。 来的路上,今非跟周子昂了解到许多演艺圈的事。 两人落在荒郊野外,今非等不及接他们的车,让周子昂指了方向,抓着周子昂就往回跑。周子昂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有人跑得比汽车还快,吓得他哇哇大叫,今非却让他大声讲演员是怎么回事。 周子昂跟时寻呆了一年,自然对这个圈子如数家珍。 可怜周子昂被今非提着腰带,一路看着飞速掠过的地面,嘴里大声讲演艺圈的八卦,一直喊到哑了嗓子,才和今非坐上了接他们的车。 周子昂想不通时寻娶了这么个神仙,怎么还有胆子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不过看老板娘的神情,提起时寻都是满脸关心,不像醋意大发的样子,于是暗暗下定决心,老板娘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决不自做主张。 “神仙的家事岂是凡人能够参与的?惹恼了老板娘,被她降下个天雷来,把自己劈个外焦里嫩,是不是就给老板娘加了个餐?对了,也不知道老板娘吃不吃人?” 周子昂想得汗毛倒竖,对今非的态度就更加殷勤。 一大群人进了大厅,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许多人精的视线在今非的身上转来转去。有没见过她的,互相一打听就知道是小时总的老婆。于是大家的目光里就多了很多玩味。 今非气场全开,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得像个女皇,穿过大厅走到舞台前面。 周董请今非坐到主位,今非也不客气,施施然坐下。周子昂怕出乱子,急忙坐到今非旁边,周董满脸堆笑,也挨着今非坐下。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今非听那个人唱得好听,禁不住问周子昂唱的是什么曲子。 周子昂哑着嗓子介绍:“她是周董手底下的当红小花,演了不少偶像剧。唱的是她的成名曲,叫......老周,叫什么来着?” “回忆杀,”周董立刻接过话,“弟妹,你要是喜欢听她唱歌,改天去公司,我让她给弟妹开个专场。” 今非看着那个小姑娘文文静静的在台上演唱,突然想起小时候听母亲唱歌的画面,一时听得入神,顺口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江可盈,小姑娘会来事,演技也不错,是咱们公司今年力捧的新人。” “她唱的很好听,这个歌名就叫回忆杀?” “对,这首歌是我找人给她量身订做的,没想到一发行就在网上爆火。”周董语带得意,继续说:“弟妹,你要是喜欢这个曲风的,我叫那个音乐人给你写一首。” “那倒不用,这种曲风听听就行了,我还唱不习惯。” 今非本是随口敷衍,周董却是个人精,立刻打蛇随棍上:“哎呀弟妹,这么说你有拿手的曲目,要不今天就开开金嗓,上去唱一首?” “不了,今天我有事,没心情唱。” 今非实话实说,周董满脸遗憾,笑着说:“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今天有耳福了。” 周子昂怕周董啰嗦起来没完,立刻截住话头说:“这样吧,今天中午老板娘有急事,大家伙都没尽兴,一会你再给老板娘重新介绍一下。” 今非也点了点头,目光离开舞台,笑着对周董说:“周大哥,一会还真要麻烦你,看看有没有消息灵通爱交朋友的女孩子,介绍给我认识。” 第49章 前女友 江可盈唱了两首歌,下台就被叫到今非这桌。 周董又把唐皎喊过来,一起陪今非说话。唐皎本来准备了好多说辞,打算给今非留个好印象,不料今非只是跟他打个招呼,就拉住江可盈问东问西。 江可盈虽然年轻,却深知跟金主搞好关系的重要性,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就让今非问出了关于燕青的一些消息。 周董听他们谈论起卫英,顺口插话说两个人还算熟悉,今非要是想认识他可以引荐。今非笑着说就是随便问问,自己感兴趣的人挺多,这两天专门跟他请教一下,算是做了个铺垫。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喜欢八卦的人,酒会进行不到半小时,就有个女人端着酒杯走到今非面前。 来的女人长了一张网红脸。笑得亲切自然,穿着件真丝的晚礼服,从胸口到肩膀都露在外面。 今非下意识就想这女人衣服穿得一言难尽,即便在宋朝的勾栏,也没人穿的这么大胆。正在暗暗嘲笑她,突然发现旁边桌上的一个女人露个白花花的后背,急忙转移视线,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谁成想视线转到另一边,又有两条雪白的大腿映入眼帘。那大腿的主人是个女汉子性格,正跟坐在旁边的男人拼酒,满桌的人鼓掌叫好,纷纷给两个人加油打气。 今非暗暗皱眉,哀叹世风日下,这个女人穿得比上一个还少,在她看来跟不穿也没什么区别,怎么在场的人却好像习以为常? 突然一阵笑声从邻桌传来,今非转头看过去,一个同样衣着暴露的女人在全桌人的怂恿下站起来,端着酒杯逼一个男人喝酒,那个男人显然不胜酒力,一个劲摇手推辞。 那个女人看看劝不动,突然低头抱着男人,在脸上亲了一口。男人脸上留下个鲜红的唇印,今非却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今非瞠目结舌,她行走江湖也见过男欢女爱,最多不过打情骂俏,何曾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香艳场面? 这哪里是什么公司酒会,眼前群魔乱舞,难道是进了哪个妖怪洞府? 今非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动怒。毕竟到了八百年后,时寻又不在身边,这种有伤风化的场景与她无关,只要稳稳坐到酒会结束,等到夜深人静,就可以上楼去找时寻。 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今非刚刚在心里说服自己,网红脸女人已经走到身边。 那女人娉娉袅袅,举着酒杯朝周董说:“老板,你光顾着陪时夫人,把我们都给忘了吧?” 周董打着哈哈端起杯:“萧旻,哪能忘了你们,这不是刚要去敬酒你就来了。” “呦,老板的意思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时候是时候”,周董一边说一边跟萧旻碰了一下杯,“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了,时夫人,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萧旻举杯一饮而尽,端着酒杯看今非。 今非正在一旁看热闹,心里琢磨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竟然不把她老板放在眼里。突然听她说敬自己酒,刚要推辞,对方已经喝完了。 今非犹豫一下,端起酒杯碰了碰唇,笑笑说:“我一会还有事,今天不想喝酒。” 萧旻脸色变了变,笑着说:“时夫人,这么不给面子吗?” 今非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于是就有些不耐烦:“你如果想找我喝酒,改天我请你单独喝一次,今天我的确有事。” 萧旻却不依不饶,提高音量说:“时夫人的架子可真大,豪门阔太就和我们小演员不一样。” 今非听她语气不善,心底已经有了怒气,正想回怼过去,周子昂已经站起来:“萧老师,我家老板娘今天的确有事,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周子昂倒了满满一杯,站起来一口气喝个精光,又陪着笑说:“萧老师,改天我们做东,专门请你。” 萧旻哼了一声,给了今非一个白眼,又笑意盈盈的跟周董开了几句玩笑,才转身往回走。 今非看她对自己态度无礼,又莫名其妙让她一顿挖苦,虽然周子昂解围,心里倒底不舒服,她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又是一副瞧不起,更加觉得不爽。 心底有气,就想给她个教训,突然隐约听到隔壁桌有人低声说了时寻两个字。 今非凝聚心神偷听,原来是隔壁桌两个人正悄悄议论她。 “萧旻今天不对劲啊,怎么去找时夫人的麻烦?” “你不知道吗?她跟杨维雅是闺蜜。” “杨维雅是谁?” “她你都不知道?时寻的前女友啊,听说刚分手不久。” “怪不得,刚分手就结婚了,时寻这么渣吗?”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也高攀不上,看热闹吧。” 今非听她们议论,虽然前女友这个词以前没有听说过,但是从字面意思就足够说明问题,怒意立刻从心底涌上来。 今非不动声色,朝萧旻的脚下轻轻弹了下手指,一缕精气便离体而出。 精气无形无影到了萧旻脚下,萧旻哎呦一声栽了个仰面朝天。 今非顿起酒杯朝周董举了举:“周大哥,你手底下艺人走路不小心,摔了个大跟头。” 周董正看着邻座人扶萧旻,突然见今非向他举杯,也顺手端起来笑着说:“可能是地面太滑了,这笔帐得算到酒店头上。” “周大哥,我看不怨酒店,是萧小姐眼睛有问题吧。” 今非说完,举起杯喝了个底朝天。周董没想到今非赤祼祼的表现出对萧旻的反感,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里暗恨萧旻没事找事,活该摔个跟头。 萧旻被旁边人搀起来,才发现脚踝已经红肿,正疼的龇牙咧嘴。突然听到今非毫不隐晦挖苦她,立刻气得满脸通红。 萧旻是童星出身,在娱乐圈颇有资历,也是周董旗下最赚钱的艺人,平时跋扈惯了,自然受不得气,脾气上来就忘记脚疼,刚被人搀起来就大声说:“我们小演员的眼光当然比不上时夫人,所以就只能好好努力,多学学唱功,打磨自己的演技。” 周董见两个人互相挖苦,心里暗暗叫苦,急忙打圆场说:“大家都有自己的长处,萧老师唱歌演戏都在咱们公司首屈一指,弟妹不是娱乐圈的人,所以这个也不能拿来比较。” 今非虽然给了她一个教训,心里却仍然不爽,满脑子都想着时寻前女友的事情。 再看大厅里的女人一个个花枝招展,少有穿戴规矩的,想起时寻一定经常参加这样的场面,不禁越想越烦躁,便有些沉不住气。 周子昂已经看出今非的不对劲,不知道老板娘是不是知道杨维雅的存在,心里七上八下,正想着怎么哄哄老板娘,今非却主动找上他。 “周哥,我感觉大家都对我有意见,因为我是时寻的老婆吗?” 周子昂听今非问得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边却有人接话说:“她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今非小姐别往心里去。” 今非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唐皎在一边插话,便朝他点点头说:“我跟这个圈子不熟,所以不懂大家的心思,谢谢你安慰我。” 今非不擅长隐藏情感,觉得他为自己说话,自然要跟他客气一下。 却不想唐皎立刻说:“今非小姐别客气,周老师跟我是朋友,所以我看不惯说点真话,不过今非小姐要是能拿出些才艺让她们看看,那就没谁再乱嚼舌根了。” 今非沉思一下,笑笑说:“才艺吗,倒是有一些,不过却没必要和这些人争这个,谢谢你提醒我,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第50章 不夜城 海市是座不夜城。 每当夜晚来临,高楼上的霓虹灯和大街小巷昏黄的路灯就会把海市抱在怀里,试图用它们的光温暖城市里的人。 城市里人多了,自然就有了烟火气。 烟火气在夜晚的灯光里缓缓升腾,每一缕缭绕的烟都能够触动孤独的内心,让孤独的人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还在人间。 这个人间无比繁华——虽然繁华的表象下隐藏着无数的龌龊。 无数的龌龊出自无数阴暗的心灵,阴暗的心灵出自数不清扭曲的人性——有的人性是嫉妒,有的人性是怨恨,有的人性是贪婪,有的人性是害怕光明。 所有的这些隐藏在黑暗里,无时无刻不侵蚀着人间繁华,要让这个世界陷入末日的阴影。 但是只要在心底留住一丝人间烟火,就可以让那些龌龊不能动摇向往幸福的真心。 所以当今非站在九洲酒店的楼顶上,俯阚灯光里鳞次栉比的高楼,眼底只有绚烂,没有黑暗的时候,她的心头就充斥着无数的人间烟火。 冬夜的冷风在楼顶吹得格外亢奋,连带着让今非的心也逐渐亢奋。想到即将与挟持她老公的人进行的战斗,她的心里就亢奋莫名。 脚下的大街上,从九洲酒店离开的救护车逐渐远去。车顶上闪烁的灯像一朵绽放的花,被车里面呻吟的农家肥滋润,盛开在今非的眼里。 在她眼里,萧旻就是那坨让人恶心的农家肥。 如果不是心中还藏着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人间烟火,类似萧旻这样的跳梁小丑,或许已经变成蛆虫的饕餮盛宴。 人间烟火里藏着的丝丝温情救了她,所以为闺蜜两肋插刀的结果,就是被刀插得很疼。 今非离开酒会前,很是用力的朝萧旻的方向挥了挥手,旁人以为她在跟大伙告别,却不知道一缕精气进了萧旻的心脏,悄悄在一根血管里面潜伏起来。 今非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恰恰在她离开宴会大厅之后,那缕精气才顽皮的跳动几下,刺痛那条血管上的神经,成功让萧旻体验了一把心痛若死的感觉。 “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如果今非看到这句话,一定会把它奉为人生的至理名言。 今非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事关时寻,就会影响到她的夫妻感情,对威胁到他们夫妻感情的人,自然要加以惩戒。 那么对待拆散她们夫妻的人呢? 自然是让它变成蛆虫。 今非在楼顶吹了许久的风,直到大街上车流渐稀,夜空里变得安静,才转身走向楼梯。 周子昂已经把时寻的房间号告诉了她,并且按照她的吩咐买了口罩和墨镜。今非知道即将进行的战斗不可能悄无声息,那么就要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迹。 按照时寻的说法,在这是个以法律为准绳的世界,邻里吵架都有人管,何况要进行惊天动地的大战? 九洲酒店的总统套房在最顶层,或许今非刚刚就站在他们的头顶。得益于从电梯按键上学会的数字,今非背着手走到走廊尽头,看着门上的房号露出微笑。 “麻烦开一下门,我找郭婉儿。”今非敲了敲门,就像个妙龄少女去隔壁叫她的闺蜜。 门里寂静无声,今非沉默的等了一会,然后伸手推开门。 门在里面反锁着,但是今非已经有了破坏手术室门锁的经验,所以反锁的门甚至都没有消耗掉她一丝精气。 门推开,今非脸上带着微笑,对站在面前的郭婉儿说:“郭婉儿,我来接我男人。” 郭婉儿沉默的挡在门口,因为疑惑而拧起的眉头让她就像个解不开数学题的小学生。 “你经历了生死?” “是的。”今非微笑着向门里张望,然后朝一脸愕然的时寻顽皮的眨了眨眼。 “什么样的生死能让你恢复得这么快?” “我本以为的生,结果却迎来了死,我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却迎来了新生。” 今非微笑着走到门里,认真的回答郭婉儿。 “郭婉儿,从生到死和从死到生,从来都快得来不及思考。但是我不用思考,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迎来了我的新生。” 今非微笑着说,似乎对自己的人生非常满意,又似乎笃定郭婉儿不再是她的对手。 “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我曾经无比渴望的幸福,突然就到了我身边,所以我要牢牢抓住它,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包括你,郭婉儿。”今非向前走了一步,逼近郭婉儿,回手关上了门。 门锁已经被破坏,所以厚重的木门撞到门框上,又弹开个缝隙。 今非尴尬的笑了笑,精气推到门上,咣一声把门镶进门框里,撞下了几片木屑。 “不好意思,我刚刚到八品巅峰,力道控制得还不精细。” 今非诚恳的道着歉,掏出口罩和墨镜仔细戴上,室内就变成一片昏暗。 “你不戴吗?反正我们不依靠眼睛打架,一会打起来,你就没机会戴了哦。”今非俏皮的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室内的空气开始凝聚,一半凝聚成火热的拳头,一半凝聚成冰冷的剑。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海水与火焰发生激烈碰撞,交汇处刮起了旋风。 操控着海水与火焰的两个人像两尊凛然的神衹,整个房间都是她们的战意与杀气。 时寻被战意与杀气裹挟,体内的精血疯狂流动,意志之剑在体外成形,然后又瞬间被战意或杀气碾碎。 时寻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杀气随着时寻的大叫突然收缩,战意却随着杀气的收缩而扩大,时寻被战意笼罩,意志渐渐消沉,意志之剑勉力成形,却更快的碎裂成无形。 郭婉儿露出促狭的笑,朝着今非顽皮的眨了眨眼。 就像今非进门时的眨眼。 下一刻郭婉儿的笑凝固在脸上,今非突然化成一道闪电,杀气变成一块紧固的盾牌,推着郭婉儿快速向后倒退。 郭婉儿意识到今非要做什么,奋力挥出一只拳头,砸向面前的杀气盾牌。 杀气盾牌震颤一下,却仍然坚定的向后推着她。 几乎是眨眼之间,两个人就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面。随着一声巨响,两条人影撞碎坚硬的钢化玻璃,借着巨大的惯性,远远落进海市的夜空。 所以今晚,海市将彻底变成一座不夜城。 第51章 五百米 海市九洲酒店有五百米高,虽然不是海市第一高楼,却也是海市的楼中翘楚。 从这样的高度跳下去,和从飞机上跳下去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飞机上跳下去有降落伞。 虽然某只降落伞在关键时刻只打开一半。 打开一半就够了,在自由落体运动达到最高速的时候,突然被打开一半的降落伞拖住——让下坠的速度缓一缓,然后就能救某个人的命。 但是现在没有降落伞,有的只是一起下坠的敌人。 今非的精气已经尽数变成杀气,杀气不断冲击跟她缠在一起的郭婉儿。 如果不是双方高速下落,让杀气难以束成一线,其实这样的距离更适合杀气之剑。 因为郭婉儿的战意已经消失殆尽,只有护体精气在体外疯狂翻滚。 护体精气保护了郭婉儿,也把今非包裹在里面。 所以杀气和精气也交缠在一起,让纠缠在一起的她们两败俱伤。 精气的疯狂翻滚虽然延缓了下坠的速度,却也只需要再有十几秒钟,拼命的两个人就会狠狠落到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不分你我的一滩血肉。 今非虽然戴着墨镜,但是耳畔的风让她仿佛又回到从飞机跳下的瞬间。 那一瞬间她虽然毅然决然跳进危险的高空,但因为背上的降落伞,所以没有想过死亡。 突发的意外让她直面死亡,又在死亡中体会到了向死而生。 重获新生的她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思考如何面对燕青。 直到九州酒店楼顶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她仍然有过片刻的迷茫。 她站在楼顶想了很久,发现无论郭婉儿还是燕青,都能够牢牢抓住她的软肋。 她的软肋就是她的男人。 是让她梦想成真的时寻。 可是她即便强过郭婉儿,却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燕青。 以她了解的燕青,奋起反抗只能让他徒增杀意。如果没有一颗直面死亡的决心,就只能在他的手段之下屈服。 所以她在楼顶肆意的风中立下誓言,要以死志来面对强大的敌人。 打不过,就只有拼命。 最好就是以命换命。 在每一次战斗中都选择拼命,让强大的敌人和她共同在生死之间徘徊。只要敌人想要求得一线生的机会,她就有可能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是因为害怕死亡,然后拼命求生。 因为怀揣着一颗拼命的决心,所以她在推动郭婉儿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过死亡的可能。 事实证明,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她的突然推动让郭婉儿失去了挟持时寻的机会,两人从楼上跳下来的举动让郭婉儿一心想要求生。 所以郭婉儿在撞破玻璃窗的一瞬间,就已经把战意尽数收敛起来,让精气鼓荡在周身。 磅礴的精气疯狂在郭婉儿体外翻涌,抵挡住今非疯狂的杀气,也延缓了下坠的速度。 今非已经不顾生死,杀气如滔天巨浪向她展开猛攻。 战斗的本能让郭婉儿选择迎击敌人,求生的意识却让她的精气在迎击时不够坚定。 撞破玻璃窗的惯性仍在,在离开大楼的一瞬间她又给自己加了一份冲力——在那一瞬间用脚蹬了一下大楼的窗棂,她们的下落轨迹就变成一个弧形。 所以这一脚就能够救命。 郭婉儿已经感应到侧下方的楼顶,然后向今非挥了一拳。 这一拳不求伤敌,只求今非还击。 只要她还击,就可以借着那道冲击力摆脱掉今非,甚至自己再偏移出一两米。 摆脱掉今非就相当于杀了今非,因为她将无从借力,然后从几百米的高空摔下去。 如果再能偏移一两米,她就能够落在侧下方那座大楼的楼顶。 那座楼同属于九州酒店,虽然也在高楼之列,却只有两百多米。 两栋楼的落差超过了八品武者承受的极限,落在那上面也有可能摔得肠断骨裂,但是必竟有了生的机会。 只要有一线活下来的可能,她就有信心战胜比她高半境的敌人。 耳畔呼啸的风声让今非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阴影,时间仿佛重新回到降落伞打开一半的那一刻,于是她下意识抓住郭婉儿的胳膊。 拳头重重击打在今非的胸口,让周子昂给她买的新大衣碎成飞舞在空中的布片。 一口鲜血从今非嘴里喷出,然后被口罩挡住,变成涂在口鼻处腥红的胭脂。 郭婉儿失去了落到楼顶的机会,高楼的玻璃窗在她们身侧高速掠过。 郭婉儿奋力向高楼伸出手,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手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惯性带着她和今非扯碎了数条霓虹灯。 一块凸出的巨大招牌在郭婉儿的手上暴出一溜电火花,固定招牌的钢筋急速弯曲,然后被扯离了楼体。 玻璃窗从上到下一块接一块碎裂,在楼里传出一声接一声的惊呼。 两人下坠的速度终于缓了一缓,继招牌之后,覆盖在楼体上巨大的广告灯箱又变成璀璨的烟花。 烟花在海市的夜空绽放,随之而起的是电线短路的爆炸声。 爆炸声惊动了街道上抱着树干呕的醉鬼注意,醉鬼仰起头,遥看海市的夜空。 “啊,大楼着火了!” 醉鬼迷迷糊糊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下坠的势头终于在郭婉儿手掌血肉模糊之后停了下来,今非松开抱着郭婉儿的手,顺势一掌印在郭婉儿胸口。 郭婉儿同样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被翻滚的精气碎成细细的血雨。 郭婉儿抓着救了她们命的一根钢筋,悬空的双脚连续猛踢,一脚踢开今非,一脚踢碎一块玻璃。 今非瞬间向斜下方坠去。 下方是光滑的地面,大理石在路灯下反射着幽光。今非催动全身精气,落到地面前屈膝躬身,然后重重砸在幽光上面。 地面碎了一大片,今非咳了几声,缓缓站起身。 楼上的惊呼声越来越多,大楼的防火警报骤然响起。 今非抬头仰望,九洲酒店的附属楼外墙一片狼藉,几片广告牌的幕布被火花点燃,飘荡在寒风中,像熊熊燃烧的战旗。 郭婉儿从楼上探出头,沉默的看着今非。 四目相对良久,两个女人同时发动,一个跳上去,一个跳下来,在空中狠狠对撞到一起,然后双双落到地面。 杀气终于在落地之后凝成了剑,战意也在火光中握成拳。 喧哗声和脚步声从大门处传来,被防火警报惊醒的人们一窝蜂逃出九洲酒店。 树下的醉鬼看到他们,用惊恐至极的声音癫狂大喊:“小心啊,有两个超人在打架。” 第52章 大新闻 有人说,夜是孤独。 有人说,夜是艳遇。 还有的人嗤之以鼻,觉得夜晚无非就是睡觉的时间而已。 但是对于海市的人们来说,今晚的夜在所有人的观点里出奇统一。 即便多年以后问起,他们仍然会说:夜晚是吃瓜的最好时间。 海市的这个夜里,因为响彻全城的警笛,让孤独者有了事做,寻欢者放弃美色,睡梦里的人纷纷爬起来,抱着手机刷屏网络。 网络上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有两个超人在九洲酒店的广场上打架! 超人身份不明! 军队开进城! 全城戒严! 如果不是街道被封锁,或许许多人早已涌上街头,去现场看这惊爆眼球的新闻。 在危险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无聊的人们只会把危险当成新闻看。 大批警员封锁了周边的街区,武装部队的军车轰隆隆开进城里。 直升机在天上盘旋,敞开的舱门上伸出一个摄像机,摄像机旁边是黑沉沉的枪口。 枪口对准的是广场上陷入死战的两个人。 两个人已经战斗了很长时间。 长时间的战斗意味着受伤。 受伤让她们更加疯狂。 因为燕青的出现,今非意识到这个世界不知道藏着多少危险。危机感让她下定决心,既然要战,就彻底解决郭婉儿这个麻烦。 郭婉儿的确是个麻烦,至少在与她战斗的时候,郭婉儿爆发的强大力量让今非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今非比郭婉儿高出半境,意味着如果日常切磋,最差也是个平手的结局。即便生死相搏,只要稳扎稳打今非也可以胜她。 但是郭婉儿不但有强大的战意,还有非人的肉体力量。 力量强大的人今非见过很多,比如曾经的梁山匪首鲁智深。 鲁智深有着虬结的肌肉,高大的身躯,即使不发力,也能让人感受到他体内的强大力量。 郭婉儿却不一样,她是矮小的个子,单薄的身体,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非人的力气? 今非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奇怪的人——小小的身躯爆发的力量仿佛能够移山填海。 巨大的肉体力量弥补了郭婉儿境界上的不足,于是两个人打出了火气,即便知道有数不清的武装人员正在对她们展开包围也无暇顾及。 无论如何,先解决掉眼前人再说。 杀气凝成半实质透明的一把剑,握在白皙有力的手中,仿佛握了一块千载寒冰。 战意化成狂暴炽热的风,卷动着广场上寒冷的空气,冷热交汇凝聚出无数水滴,九洲酒店的广场上升腾起浓重的雾气。 海市的这个冬季,冷不丁下了一场小范围的雨。 雨雾被冰剑劈开,冻成大片的冰霜,冰霜又碎成细小的利剑,无声的刺进雨雾里,然后被炽热的风吹散。 整块整块的大理石地面在两人脚下粉碎,几百米范围内布满了碎石和剑痕。 碎石被狂风卷起,伴着雨雾扑向今非。冰剑绽放寒光,碎石在寒光里激扬,又变成砸向郭婉儿的石雨。 郭婉儿战斗得很辛苦。 因为今非状若疯虎。 拳头已经打中她七次,每一次都给她留下极重的伤。今非的身体已经颤抖,但是握剑的手仍然稳定,浓烈的杀意仿佛无穷无尽。 杀意凝成的剑刺中郭婉儿九剑,每一剑都带走郭婉儿的一片血肉,血肉模糊的战神越来越愤怒,于是高昂的战意直冲云宵。 天上的直升机多了两架,地上的机枪架起十余挺。 九洲酒店的广场被重重包围,高耸入云的顶楼有人影晃动,从二层到十几层的玻璃窗都被打开,打不开的整块落地玻璃被敲碎,每一个窗口都伸出几支冷冰冰的枪。 远处的街区,仍然有军人无声而快速的向广场前进。 俯瞰全城,每个街口都有警员开始布设路障,全城戒严的通知通过电视、广播一遍遍播放。 全国的网络一片沸腾。 电影中的超人来到了现实,无数夜猫子在网上发起讨论话题。要求放出现场视频甚至直播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阴谋论和外星人论主导了舆论的方向。 网络的狂欢引发了更大的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官员被惊动,越来越多的媒体试图介入,如果不是时间发生在午夜之后,或许海市会在短时间内涌入大量的记者和不怕死的直播网红。 今晚的海市全城不眠。 今晚的网络全国狂欢。 而这一切,都源于某个醉鬼传到网上的一大段视频。 那个醉鬼早已经醒了酒,此刻坐在治安局里,颤抖着手跟警员要烟抽。 警员有人递给他一支烟,坐在角落的武嘉成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局长,不能任由网络消息扩散,这会引起恐慌。” “老武,临时叫你过来是让你辨认那个戴口罩的,不是让你来教我做事的。” 治安局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迟迟等不到上级命令的警员们都有些急躁情绪。 急躁情绪加重了醉鬼的紧张,醉鬼狠吸一口烟,信誓旦旦的向满屋的警员表态。 “我保证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她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真的,我看到了,从天上一直掉到地上!” “地面让那个女的砸出个大坑,另一个女的落在十几楼,看不清长相,真的,她们是超人,能上天入地!” ...... “她们不是超人,爸,相信我。” 关于超人的话题通过手机在时寻父子之间传递。 时春明站在一楼客厅,一边和时寻通话,一边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时春明平时不吸烟,但是在心情极差的时候,就会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在周子昂的记忆里,能让时春明心情不好的事情肯定因为时寻。 因为周子昂很了解时春明,就像时春明看着周子昂长大的一样。 因为时春明拿周子昂当做自己的子侄,所以周子昂对时家忠心耿耿。 因为忠心耿耿,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在时春明身边。 今非的威胁加深了周子昂的恐惧。身边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只会让他每天活得提心吊胆。 定时炸弹是老板的媳妇,老板显然要隐瞒下去。但是定时炸弹还有公公婆婆,那就让她的公公帮忙排弹。 所以离开今非的第一时间,周子昂就打通了董事长的手机。 第53章 我爱她 “今非是我带回来的,另外那个女人也是。” 时寻皱着眉,犹豫着是不是向父亲摊牌。 “因为我拿了你的戒指,你放在书房里的一对戒指让我遇到了今非,然后我就带她回到海市。”时寻说的似是而非,潜意识里觉得无法向父亲解释她们来自宋朝的事实。 “戒指?什么戒指?”时春明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清楚,但是儿子显然在避重就轻。 “你放在书房里的一对戒指,和维雅分手的第二天,我在你书房里看到它们,就戴上了。” “我没有在书房里放过戒指,我也很久没有买过戒指。” 时春明很肯定没有见过什么戒指,儿子的话让他越来越糊涂,于是心里更加焦躁:“时寻,现在不是讨论戒指的时候,我现在需要知道,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电话里半晌没有声音,直到时春明等得不耐烦,连叫了两声时寻。 “这件事情很复杂,爸爸,我无法在电话里跟你详细说。但是我爱她,所以求求你,爸,求你帮我。” 时春明遇到了难以决断的问题,坐在沙发上想得入神。 “子昂,你先回去吧,我打几个电话,这件事情不要跟别人说。” “董事长,我不会再告诉别人,但是现在是凌晨,要不要等白天再打?” “不,就现在,他们也一定在关注这件事。” ...... 时寻挂断电话,站在破碎的玻璃窗前,心情无比沉重。 直升机离他很近,嗡鸣声和螺旋桨卷起的风都在提醒着他,今非很危险。 危险不是来自和今非生死相搏的对手,危险来自这个世界。 一旦让这个世界的人们知道她是穿越者,她将永无宁日。 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求父亲,竟然求得如此郑重,如此理所当然,时寻不断的问自己:“我喜欢她,但是我爱她吗?” 喜欢一个人,会想法设法讨她欢心,爱一个人,却可以为她献出生命。 喜欢和爱是感情的两个阶段,如果问时寻喜欢今非吗?时寻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喜欢。” 今非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勇敢。今非很听他的话,又非常有主见。这样的人换成谁都会喜欢,但是喜欢就是爱吗? 时寻交往过十几位女朋友,交往得越多,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她们都有让时寻喜欢的地方,善良的,可爱的,温柔的,干练的,她们每一个人都青春倩丽,但是她们都没法走进时寻的内心。 她们不理解时寻的矛盾心理,每当她们和他谈起结婚,他都会拿出一张表格,上面列了上百条问题,然后郑重的问她是否能拿满分。 那些问题是时寻对婚姻的期待,是两个人婚后的日常生活,更是两个人对婚姻的忠诚。 有的人试图让时寻相信,她可以和他共同完成表格上的内容,但是时寻却又对自己没有信心。 时寻始终纠结于喜欢和爱情到底如何区分,纠结于对每一任女朋友到底是喜欢还是爱上面。就像这些天面对今非,时寻再一次陷入自我肯定和否定的无限循环中。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在无限循环里寻找答案,因为楼下的手持喇叭正在向因为他而打架的两个女人喊话。 “我们是华夏武装部队,现在命令你们立即停止打斗。” “立即停止,否则我们将武力干涉。” 武力干涉的结果就是开枪射击,时寻遽然从沉思里惊觉,拉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快速跑向电梯。 酒店前台没有人,工作人员显然都被紧急撤离。 时寻跑到门口,突然被人一把拽住。 “外面很危险,先生,请你呆在酒店房间不要乱跑。” “放开我,我有急事。” “对不起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现在全城戒严,请你回到房间。” 时寻奋力挣脱拉住他的人,体内的精血开始快速流动,微弱的精气蠢蠢欲动。 “啪”,枪声突兀响了一声,打破了酒店大堂里的寂静。也让撕扯的两个人立刻怔住。 时寻大叫一声,精气全部运转到手上,然后手上的力气陡增。 抓着他的人被一把推开,时寻疯狂冲出大门,身后传来几声惊呼:“快回来,危险!” “别开枪!”时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我认识她们,我可以让她们停下来”,时寻举着双手跑下门口的台阶,因为匆忙,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刚才是警告,如果你们不停止,我们将正式开火。” 高音喇叭响彻广场,打斗的两个人突然一齐奔向酒店大门。 因为郭婉儿看到了时寻。 因为今非要阻止郭婉儿抓住时寻。 “开火!” 无数的枪口喷射出子弹,子弹打在急速奔跑的两个人周围,有血飙射出来,两条人影化成两道闪电,下一刻已经接近酒店大门。 大堂里的枪声响起来,子弹从楼上、从大堂的窗户里面射出来,封锁了今非和郭婉儿前进的脚步,也封锁了时寻前面的路。 郭婉儿跑在前面,脚步突然踉跄几下。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在枪林弹雨里跳向几十米的空中。 从二层到十几层的枪口一齐喷射出火光,无数子弹交织着射向高高跃起的女人。 高空洒下几片血雨,郭婉儿浑身闪动着光辉,从七楼的窗户钻进大楼。 楼里的枪声戛然而止。 广场上的枪声仍然密集,几颗流弹擦着时寻的身体掠过去。 “趴下,快趴下!” 时寻高举双手,朝着十几米外的今非疯狂大喊。 今非极速向左右躲闪,子弹却交织成一张大网,大网里的血喷溅而出。 今非突然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今非!” 时寻疯狂跑向今非,这一刻仿佛天塌地陷,眼前没有枪林弹雨,只有一动不动倒在不远处的瘦弱身躯。 枪声停止,脚步纷乱,从四面八方跑上来无数武装人员。 “今非,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别吓我!”时寻双目赤红,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 瘦弱的身躯倒在他面前,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别吓我,今非,你没事,你一定没事!” 巨大的恐惧包围了涕泪横流的男人,颤抖的双手抱起双目紧闭的女人,男人和女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沐浴着冬夜的冷风。 大楼里又响起零星的枪声,沉闷的在广场周围回荡。 九洲酒店的广场一片狼藉。激烈的枪声让海市陷入紧张的氛围,无数人在黑夜里等待最终结果,就连清冷的风都开始烦躁不安,焦急的围着闪烁的灯光打转。 闪烁的灯光默默的照亮黑夜,有人终于在这个夜里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第54章 生与死 郭婉儿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她不想死。 胸腹处至少有四颗子弹,被她用精气牢牢锁定在血肉里。 大脑因为失血过多一阵阵眩晕,剧痛撕扯着大脑的神经,又让她能够保持清醒。 枪真是可怕的武器。 郭婉儿跳到九洲酒店主楼后面一条巷子里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对子弹足够重视,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拼命让精气在全身经脉里流转,此刻她已经是一个满身弹孔的死人。 郭婉儿头脑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停的逃,潜意识里又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停,停下就会倒下,倒下就再也逃不掉。 “别跑了,我是来救你的。”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郭婉儿吃了一惊,昏沉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明。 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矮个子男人,穿着一件短款羽绒服,臃肿的身材胖得像个球。 郭婉儿缓缓停下脚步,惊疑不定的转身看着他。 他的体内有活蛊虫,他的武道是四品。 “别误会,我真是来救你的。”男人的胖脸挤出个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是谁?”郭婉儿深吸一口气,稳住摇晃的身体。 拳头悄悄握紧,精气向手臂上延伸,然后血就从伤口处流出来。 男人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她的眼睛:“圣人让我们来救你。我的同伴们就在附近。” “圣人是谁?” “我们不敢直呼圣人的名讳,但是圣人说,他们是和你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一共有几个圣人?”郭婉儿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体内的精气开始翻滚。 “这些事,你可以去问圣人。我接到的指示是把你带出海市。”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全城戒严,到处是天眼,到处是武装人员,你跑不掉,何况你伤得这么重,再动用精气就死了。” “如果我能跑掉呢?” “小妹妹,我有耐心跟你讲这么多,是因为圣人吩咐要对你以礼相待。圣人要见你,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们的圣人说他们是和我一个世界的人,那让他们来找我吧。” 郭婉儿突然纵起身,跳进巷子的矮墙里面。 有风声拍向后心,郭婉儿侧过身,轻轻巧巧躲过拍上来的手掌。 一只小小的拳头带着风声轮起来,砰一声打在男人的头上。 矮胖的身躯飞出去,撞倒了一蓬榆树墙。 “废话真多,我不动用精气一样能杀你。”郭婉儿强忍住胸腹里的疼痛,重新跳回巷子里。 巷子的两头分别站了四个人,沉默的看着她。 郭婉儿叹了口气。 精气突然暴发,四颗子弹从郭婉儿体内弹出,带出一大片血雨。 郭婉儿剧烈的咳嗽着,眼前天旋地转,双腿不由自主打颤,意识里感觉到有人向她逼近,手上拿着武器。 “生死之间没有时间思考,是因为没有力气思考了吗?”郭婉儿想起今非关于生死的描述,突然疯子一样笑起来。 “可是我的身体有无穷的力气,所以我还不用思考生死”。 郭婉儿扶着墙,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 稚嫩的脸开始扭曲,鲜血瞬间染红了全身,郭婉儿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傻笑,就像一个已经对生活失去希望的疯子。 眼睛里终于有了模糊的人影,耳朵里终于能够听到模糊的说话声,走到身边的人似乎在不断重复圣人两个字,让郭婉儿下意识觉得厌烦。 “你们的圣人是天魔!”郭婉儿突然疯狂叫喊起来,移山填海的力量彻底不受控制,郭婉儿变成了一只疯狂的魔鬼。 这只魔鬼力大无穷。 巨大的力量撞倒了巷子的矮墙,撞碎了阻挡在面前的四个人。血红的双眼认准方向,力量化成推动双腿奔跑的动力,郭婉儿快得像一道闪电,笔直向海市城外奔去。 ...... 海市城外有山,山里有高档小区,小区里面有时寻的家。 家里有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们都很爱他。 爱他,自然要和他站在一起。 一台劳斯莱斯车停在时家庄园的大门中间,车里是重伤垂死的十七公主和心灰若死的时寻。 时寻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目光空洞的看着大门两侧的人。 大门外是十几名武装人员,大门里也有十几名武装人员。 时寻沉默的坐在车里,守着他认为需要守住的一扇门。 “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儿媳妇勇斗通缉犯,无论她是什么人,你们不能带走她。”时春明态度极其强硬,因为他的儿子态度坚决。 “时老板,我们不是抓她,我们只是要带她回去做一下笔录。” “我已经得到你们领导的允许,可以先带她回来,等她脱离危险再问话,为什么你们还要追到我家来?” “时老板,因为另一个人逃跑了,我们需要知道她们的来历,你也知道,那是个杀人狂,她极度危险。” “她现在要死了!再不救她就要死了,你们没有人性吗?” 满脸是泪的时间突然大声喊起来:“杀人犯也有人权,何况我嫂子是英雄,她是勇斗杀人犯的英雄!” “我是她婆婆,我可以承诺你们,只要她脱离生命危险,你们立刻可以问话。”黄平出奇的冷静,脸上竟然还有一丝微笑。 “就像我老公说的,无论她是什么人,她并没有触犯法律。如果今天遇到通缉犯的不是她,是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时太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你们配合。” “我们一定配合,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先救她。” “周子昂,开车!” 劳斯莱斯缓缓开动,拦在面前的武装人员下意识举起枪。 “她没犯法!我用全家的生命担保,救完她,一定配合你们!”时春明大声说。 “让他们先救人!” 一台吉普车急速驶来,车上的人扒着车窗朝武装人员吼。 劳斯莱斯开进院子,四个等在别墅前面的白大卦跑上前。 “医生,求你们一定要救她,她不能死。”满脸绝望的时寻终于开口,因为怀里的今非已经是他生命的全部。 第55章 舆论场 海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在全国是顶尖的。 寸日集团的实力在全国也是顶尖的。 当时春明动用了整个集团的人脉把今非从九洲酒店拉回?园之后,时寻才蓦然发现他老爹有多大能量。 而当时春明动用寸日集团的财力为他儿媳妇争取一个合法身份的时候,时寻才知道他老爹有多少手段。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在网上被曝光,现场有人发现了直升飞机上的摄像机,然后网上有人匿名发布了一段据说是那个摄像机拍下的视频剪辑。 整个视频只有短短的一分钟,枪战,打斗各种要素充斥眼球,结尾却跳出四个大字:敬请期待。 网上又悄然出现了一段现场偷拍视频。 据说是一个群演用手机偷拍的。 视频里的时寻笑得阳光灿烂,正跟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搂搂抱抱。 时寻随后发布了一则声明,声称那个戴口罩的女人是他的老婆,而且他们当时在友情客串一部电影。 至于电影的内容,因为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不能透露。 有人扒出了时寻的私生活,发现他是一个富二代,平时流连花丛,交往过十几个女朋友。 纨绔子弟的标签牢牢贴到时寻身上,引起了许多网民的愤慨,过了很长时间,网上仍然骂声一片。 这时候各领域的专家纷纷站出来,用一个又一个细节证明视频里的情节的确不可能在现实发生。 从天而降的女人落到地面,四处飞溅的碎石不符合物理学定律。 空中对撞的两个人明显有摆拍嫌疑。 网上最早发布的视频有合成痕迹,第五十二秒很明显经过了后期剪辑。 当网络上形成专家和喷子两个阵营的时候,第一时间上传视频的醉鬼终于站出来承认,当时他喝多了,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段视频也是醒酒之后才仔细看了一遍,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有人从天而降。 醉鬼的道歉信在网上发酵了一天,周董又站出来,向全体网民道歉,他的公司正在拍摄一部电影,本来是想炒作一番,结果却浪费了公共资源,所以决定电影无限期停拍。 然后质疑声渐渐平息,对这部电影的深挖也因为周董的拒不透露而中断。 舆论被无数水军引领。 对于超人的突然出现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人不断提起,但是既然有专家证明了这是违反物理规律的事情,吃瓜群众就慢慢失去了探究的热情。 最终转移大家视线的是娱乐圈的几个惊爆眼球的新闻。 某顶流夜会小鲜肉被偷拍,某男星被暴光是个典型渣男。某人官宣恋情,某个导演被举报潜规则女主角。 一周之内,新鲜的大瓜一个接一个,让无数无聊的网民获得了快乐的源泉。 时春明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花费了数千万巨资,雇佣了无数水军,动用了无数人脉资源,成功转移了吃瓜群众的注意力。 钱真是个好东西。 也有清醒的人跳出来质疑,官方为什么始终没有发布任何消息? 官方的确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不代表没有动作。 在时寻父子被某个单位约谈之后,事情慢慢淡化下去。 官方在时家庄园周围布置了一个小队,美其名曰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们。 队长名叫武嘉成。 武嘉成由所长转为“保安队长”之后,就抛妻弃子的搬到时寻家的保安室。 因为保安室里能看到整个院子的监控画面。 武嘉成等了五天时间,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却从管家嘴里得知今非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 管家给他们送来了喜糖,庆祝他们家神奇的少奶奶又活过来。 武嘉成心情很压抑,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都不死,这样的人对现实社会是个严重威胁。 对今非进行了一天问话之后,武嘉成一无所获。 今非对另外一个人的来历毫不知情,对她自己的来历却说得极为明确。 时家上下异口同声否认了外星人的质疑,并且信誓旦旦的宣称今非来自川藏交界的一座大山里。 武嘉成看着时春明淡定的眼神,突然觉得即便他们找到今非说的那个山村也会徒劳无功。 按照时春明的大手笔,请几个群演在大山里呆上一年冒充今非曾经的邻居也不是不可能。 当时春明向有关方面递交承诺之后,武嘉成无奈的得到了保安小组解散的消息。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武嘉成离开时家庄园保安室之前,站在监控前面想了很久。 或许事情走到这一步,就应该尘埃落地,至少今非避免了被带进实验室的结局。 但是意外又在意想不到之间发生。 管家叫时寻的时候,时寻没有想到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庄园主楼四楼,时寻刚被修好的房间地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孩。 女孩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成暗黑色的血渍。 女孩呼吸微弱,双眼闭得紧紧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就连两只手,都握得紧紧的。 时寻望着躺在地面上的郭婉儿,惊讶得许久说不出话。 家庭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下召开。 时寻和时春明不约而同提出杀掉郭婉儿,时间和黄平虽然对杀人这件事表示害怕,但显然不能主导剧情走向。 能主导剧情走向的是坐在轮椅上的今非。 “燕青的存在让我坐立难安。我决意和郭婉儿拼命也是想在面对燕青的时候能够少一些变数。”今非语气极为郑重,因为说的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但是一个郭婉儿就让我差点丢了性命,面对燕青,我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我需要帮手,郭婉儿是我在这个世界能够找到的最好帮手。” “等她醒了,我有办法说服她。” “她也一定知道燕青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整个江湖,没人不知道燕青是什么样的人。” “她伤的比我重,所以如果她醒来有不同意见,我可以轻松杀掉她。” 家庭会议开了三个小时之后,郭婉儿被搬到床上,黄平和时间两个人为她擦干净身上的血污,然后替她换上了新衣服。 今非和时寻搬回主楼,住到了郭婉儿隔壁。 当天晚上,时春明和黄平夫妇在女儿的房间坐了许久。 (第一卷完) 第56章 七种武器 “宋朝一日游,人均一百万,名额有限,现在接受预订。”时寻站在客厅中央,大声的跟家里人嚷嚷。 “滚!一个礼拜让你坑了九百万!去,去,去,找你阿姨去。”时春明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宋朝编年史》,嫌弃的对时寻说。 “爸,咱们老时家做生意讲究童叟无欺,你就说九百万花的值不值吧。” “你小子,以前天天跟我对着干,现在天天琢磨坑我钱,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老时,你老了还不是要他养?给你儿子点钱怎么了?” 黄平拿着一件宋朝坊市上买的刺绣纱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对了老时,你明天得让小李多买点银子,前天我和女儿在汴梁吃完饭拿金子结帐,好多人看我俩的眼神都不对。” “是啊是啊,爸,你不知道多吓人,那些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偏偏眼神都像狼。要不是我哥正好回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时间,你怕啥?你和阿姨不是都带枪了吗?谁要是敢动你,一枪一个全打倒。” “枪?啊呀我忘记去练枪了,爸,让你司机送我一下呗,我去射击馆。”时间从今非身边跳起来,急急忙忙穿衣服,“嫂子,你去不去?” “去”,今非看了时寻一眼,站在客厅中央的男人正拿眼睛使劲瞪她,立刻有点心虚。 男人女人四目相对,今非装做看不见,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时寻瞪眼大法宣告失败,立刻怒气冲冲喊起来:“赵今非,你白天和阿姨逛街,晚上不是和时间打游戏就是看偶像剧,好不容易今天陪我一会,你又要去练枪!知不知道你有老公?” 今非拿包的手缩回来,偷偷看向时春明。 “公公,时寻吼我。”今非像受了家暴的小媳妇,怯生生的喊保护伞给她出头。 “小寻!好好说话。小非刚适应现在的生活,看什么都新鲜,你让她玩几天。”时春明果然教训起时寻,“你把心思多往武道上放放,小非说你两天没用功?这两天你干什么了?” “这两天跟周子昂做交接,所以......” “你那小公司有什么大事要交接一个月?”时春明突然有了火气,“我看你就是不想回集团!时寻,明天必须到集团人事报到,你那个公司让小非接过去。” “爸,工作室是我辛苦干了一年多的成果,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今非什么都不懂......” “时寻!”时春明怒气冲冲的打断他,“谁生下来就什么都懂?你那个小工作室交给她,赔了钱我补!” 时寻看到父亲发怒,正要习惯性顶撞回去,今非突然蹦到他面前:“老公,你答应爸回集团了,不能食言哦,再说我不懂可以问你啊,你今天早上不还鼓励我呢吗?” 今非一边说,一边抓着时寻的手摇了摇。 小媳妇罕见撒起娇,时寻的气势立刻一泄千里:“知道了,我又没说不去。” 时寻伸手摸了摸今非的头:“爸,我明天去报道,但是这段时间我先在集团挂个名,等我新游戏上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时春明放下手里的历史书,正要抬头说话,今非已经放开时寻的手,从果盘里拿起一只苹果。 精气化成刀,眨眼就削完苹果皮,一边递给时春明一边说:“公公,明天时寻一定去报道,你别生气。” 时春明接过苹果,仍然余怒未消,今非突然夸张的拾起茶几上的苹果皮,提到明春明眼前笑着说:“公公,你看我精气化刀又有长进了,今天的苹果皮削得多薄?” 时间挤到今非身边,看了一眼苹果皮点点头:“恩,嫂子,你今天的苹果削得很好,一个苹果还能剩三分之二,有进步。” 黄平也过来凑热闹:“恩,一天比一天剩的多,的确有进步。” 今非红着脸,偷偷掐时间,时间边笑边向门口跑。 “妹妹,不信你还能跑过我。”今非扔下苹果皮,顺手抓起沙发上的背包,时寻知道她的伎俩,伸手就抓今非的衣服。 眼前人影一晃,今非已经跑到门口,清脆的声音在时寻耳边回荡:“老公,你先睡,晚上不用等我”。 “晚上不用等我”这句话在一个月里说了二十多次,时寻咬着牙,恨不得掏出枪把可恨的女人一枪打倒。 自从今非学会了打游戏,就经常泡在时间的电玩室。如果不是恪守着孝敬公婆的观念,时春明又发话不许玩到太晚,恐怕时寻就要夜夜独守空房。 长夜漫漫,新婚燕尔却独守空房最是难熬。 晚上十点,时寻躺在床上,靠回忆打发难熬的漫漫长夜。 一个半月前,郭婉儿从昏迷中醒过来,今非和时寻跟她做了一笔交易,双方在时春明的见证下写了契约,时寻送她回了宋朝。 一个月前,时寻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支枪,今非获得了一把用现代前沿科技淬炼的宝剑。 拿到武器的当天,全家人开启了史无前例的宋朝一日游,时寻也自此知道戒指负重穿越的上限是除他以外五百斤。 五百斤的上限扼杀了时寻把汽车甚至飞机大炮带到宋朝的打算,也以此为借口走上了坑爹之路。 反正时春明有钱,每次穿越都要收费,每人每次一百万。 反正全家人都对古代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正好解决了时寻缺钱的烦恼。 时寻现在极度缺钱。 公司运转需要钱,去古代置办田产土地需要钱,最要紧的,买武器需要钱。 时寻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先进的武器统统买下来。 华夏禁枪,所以时寻在宋朝买了个宅子,雇了些家丁护院看守,又在宅子里划出了禁区,专门存放他购买的武器弹药。 时寻不懂军事,所以对武器一窍不通。但是互联网是个好东西,时寻经过几天的恶补,终于选定了七种武器做他的首批军事储备。 炮太沉重,面对成群结队的敌人,机枪是杀人利器,所以选了经典的马克沁。 冲锋枪近战优势突出,所以选了华夏某支飞虎队常用的mp5。 自动步枪比冲锋枪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所以选了枪身强度好,不容易产生积碳的ar-18. 狙击枪是暗杀之王,所以选了最常见的巴雷特。 手枪是一定要配备的,并且给全家人都配了两把。时寻每当想到今非激烈战斗的时候突然掏出手枪给敌人来一下的场面,就觉得卑鄙得过分。 手榴弹和地雷是消耗品,所以需要大量储备。 子弹当然是越多越好,只是一次只能带五百斤,让他变成了往返古今的搬运工。 时寻用他有限的军事知识,按照想像中的战争场面,大量购买了七种武器。 这样敏感而又难办的事情,靠时寻一个人在短期内完成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自从今非和郭婉儿一场大战之后,时家父子的关系终于恢复正常,所以对于有钱有人脉的老头子,时寻不坑白不坑。 时春明自从去了宋朝一次,发现他们去的那个古代战乱不断,人人自危。所以再次动用全部的人脉资源,从世界各地帮助时寻购买所需的武器。 大量武器的囤积让时寻有了底气,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今非虽然恢复得越来越快,却始终因为内伤未愈,时寻不忍心跟她完成圆房大计。 虽然过去的三十多天,时寻几乎每天晚上都忍得很辛苦,但是花花公子却转了性,即便面对今非的多次暗示也装做无动于衷。 大色狼突然变成柳下惠,让今非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魅力不行。终于在某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尊贵的十七公主换上了偷偷买来的性感睡衣,化身成一只妖娆的狐狸精,站在床头向柳下惠搔首弄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人大跌眼镜。 柳下惠暴露了色狼本性,恶狠狠的把敢于挑战他底线的狐狸精压到床上,就在狐狸精以为好事可成的时候,大色狼却临阵脱逃,在浴室呆了整整一个小时。 从此以后,时寻不得不承认,他费心费力囤积的七种武器,杀伤力都不如一件性感睡衣。 第57章 古今皆有贼 时间已过午夜,今非还没有回来。 静谧的夜晚无事可做,时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媳妇不能惯,越惯越上天。”时寻化身成深闺怨妇,恶狠狠的想。 时间过了五分钟,时寻翻了七次身。 “赵今非,你今晚别想上床!” 时寻突然跳下床,拿一条毛毯扔到沙发上:“今晚不让你睡沙发,我就不是时寻。” 时寻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向大门口张望。 窗外月光皎洁,正是初春好时候,月亮在地面铺满了水银。 庄园的大门关的紧紧的,保安室里亮着明亮的灯。 “我是个大度的男人,不会做查岗这种无聊的事。” 时寻拉上窗帘,看了看手腕上的定制手表,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 “越来越能耐了,竟然夜不归宿。” 沙发上的毛毯格外惹眼,空荡荡的双人床铺满了寂寞。 时寻走到沙发边,把毛毯卷成一团:“亏我还心疼你,没良心的,回来就办了你。” 时寻把毛毯塞进柜子,又跑到窗前拉开窗帘看。 窗外月光如水,大门口看不到一个人影。 时寻拿起手机,拨通了时间的电话。 “你们在哪儿呢?”电话里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这个声音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陪伴着他,一股酸意立刻从心底直冲脑门。 “哥,你等一会,我出去接,这里太吵了我听不到。” 时间在电话里大声喊,音乐声震得时寻耳膜生疼。 时寻把电话开成免提,跑去衣柜里拿衣服。 电话里音乐声越来越弱,时间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哥,我和嫂子在酒吧蹦迪,你先睡吧,不用等嫂子了。” “哪个酒吧,我过去找你们。” “豪轩酒吧,等你到这散场了。”时间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已经泡到醋坛子里,只知道说着事实:“再有一小时我们就往回走,你别来了。” 电话被时间挂断,时寻恶狠狠地把衣服摔到沙发上。 重新躺在床上,头顶的灯格外刺眼,时寻没心情叫智能管家,爬起来关了灯。 室内月光如水。 时寻走到窗前拉窗帘,楼下的花丛在风中摇曳。 花丛里闪过一个人影,时寻的心脏停跳了半拍。 窗帘被缓缓拉上,室内一片昏暗。 时寻借着微弱的精气穿好衣服,从保险柜里拿出匕首和手枪别到腰上。 二品上的精气在他的体内缓缓流动,按照今非教的法门延伸到体外,恰好可以感应到体前一步距离。 时寻从楼梯悄悄走到一楼,慢慢打开楼道的玻璃窗。 花丛在主楼正对面,从楼道的窗口翻出去恰好是那个人的视觉盲区。 借着月光下大楼的阴影,时寻蹲在角落里悄悄探出头。 整个庄园一片宁静,花丛里也安静得过份。 时寻缩在阴影里面一动不动,和惊扰了蛐蛐的不速之客比耐心。 一阵微风摇动花丛,花丛里被吹起一角衣服,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时寻确定了不速之客的位置,猫着腰快速向他靠近。 月光照在时寻身上,在地上映出一团快速移动的影子。 “谁在哪?”有人突然大喝一声。 一道手电光照过来,时寻突然向前猛扑。 “少爷?” 大喝的人是值班的保安。 保安正要收起手电筒,突然看到花丛里跳出个人。 “有贼!”手电光又是一通乱晃,保安急忙跑向花丛。 花丛里的人拔腿狂奔,时寻用尽全身力气向他追去。 那人显然也是武道中人,速度快得堪比百米运动员。时寻的武道已经接近三品,速度比前面那人还快了一点。 保安转眼就被甩到后面,急得用手电照向那人后背,嘴里大声喊个不停。 时寻拔出手枪,边跑边往枪管上装消音器。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时寻追得近了,枪口指向前面的人。 那人纵身跳过院墙,院墙不远就是一片密林,那人拼命逃跑,转眼就跑到密林边上。 时寻脚步缓了一缓,轻轻勾动扳击。 消音器降低了手枪的声音,却仍然在寂静的夜空传出很远。 沉闷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逃跑的人趔趄几下,摔倒在密林边缘。 时寻跑到那人身边,枪口对着他大声命令:“别动,不然打死你。” 那人却不听话,浑身抽搐不停。 时寻踢了一脚,那人嘴里冒出血沫,身下流了一大滩血。 子弹精准打到他的脖子,无情的夺走了他的生命。 时寻惊觉自己杀了人,立刻紧张得手脚发抖。 院墙上有手电光乱晃,保安大声问:“少爷,抓到他没有?” “没有,他跑了,回去吧。”时寻掏出手机,给今非发了条信息。 尸体不能被人发现,好在时寻能把他送到八百年前。 两只戒指对到一起,时寻用脚踩住保安,用力深呼吸。 深呼吸可以让他摆脱慌乱,脚踩着保安可以在穿越时把他一起带上。 经过几次实验,时寻发现只要身体和任何可以移动的东西接触,都可以带着它一起穿越。 当然前提是这件东西不超重。 时寻因为这个发现兴奋了好几天。 毕竟不用每次穿越都抱着人或者一堆东西,空出的双手要是背到身后,更可以在突然出现时显得飘飘若仙。 手腕上的运动表显示了时间,正好十分钟,不多一秒,不少一秒,时寻用力眨了几下眼,眼前跳出一点微弱的烛火。 时寻悄无声息出现在汴梁城的一个大宅子里,周围堆满了各种武器。 烛火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时寻微微愣了一下。 身处的房间是他划的禁区,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显然有人违反了他的规定,正拿着蜡烛研究地上的一挺机枪。 时寻怒意上涌,用精气探了一下,发现这人不是熟悉面孔,体内的精气至少也有四品。 “你是谁?”时寻突然开口,手枪瞄准了蹲在地上的贼。 第58章 初露端倪 地上蹲着的贼叫时迁。 曾经的梁山匪首时迁。 时迁上梁山之前以偷盗为生。梁山被朝廷招安之后,一众匪首各奔东西,有人死于阴谋诡计,有人诈死脱身,有人干脆归隐山林,还有的人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 时迁就是重操旧业的典型代表。 有人做贼是生活所迫,有人做贼是好逸恶劳。 时迁做贼是因为喜欢。 时迁喜欢偷东西时候刺激的感觉。 “偷东西就像偷情——明明知道是别人老婆,偏要想尽办法勾搭到手,勾搭的过程忐忑不安,一旦征服又洋洋得意。等到激情过去,又觉得不过如此,索然无味。”这是时迁某次酒醉后的胡言乱语,其实何尝不是他喜欢偷东西的原因? 时迁从来不在乎偷的东西价值几何,他只知道偷的过程能让他身心愉悦。 比如今天他就很身心愉悦。 站在他身后的人明明只有二品实力,却摆出一副吃定了他的神情。他是整个天下最出名的神偷,这样的人自然见过无数次,哪一次不是被他戏耍一阵然后啪啪打脸? 一想到等他施展手段后青年会有的表情,时迁就觉得异常兴奋。 兴奋的时迁开始嘿嘿的笑。 时寻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向他晃了晃枪口,正要出声威胁,突然想起此刻身在宋朝,眼前这个小偷肯定不认识手枪。 时寻暗自叹气,竟然有种对牛弹琴的失落。 小偷笑得越发猖狂,时寻心中渐渐生出怒气,忍不住又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时迁缓缓站起来,转过身上下打量时寻。 时寻的脚旁躺着一具死尸。 死尸落到时迁眼里,天下闻名的神偷立刻就不再笑。 时寻却突然开始笑。 小偷长相清奇,特点突出,看得实寻忍不住笑。 面前这人瘦小枯干,吊稍眉三角眼,两条细腿一双大手,下身长上身短,笑起来像个吊死鬼,不笑又像个饿死鬼。 这人长得如此奇葩,如果让周董看到,一定会觉得奇货可居,演汉奸能省不少化妆钱。 时寻和时迁各笑各的,渐渐气氛就有些尴尬,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 “你怎么进来的?”时寻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时迁也疑惑的问时寻。 两人双双沉默,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人是你杀的?”时迁的视线移到死尸身上,精气感应着尸体心脏里的蛊虫,暗暗印证心中所想。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事。”时寻脱口而出。 “你杀了高太尉的人?”尸体身上的精气正一点点散去——活蛊虫,武道不超五品,这是高太尉手下人的特征,时迁想到某些事,心中惊疑不定。 “高太尉?”时寻有些奇怪,立刻想起第一次到宋朝那个风雪夜,从金兵的围困中一飞冲天的高太尉。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时寻皱起眉。 时迁见他不理自己,似乎正在专心想事情,心思转了几转,渐渐萌生退意。 “你杀了他的人,我不想受牵连,这就走。”时迁转身向窗户走去。 “你别动,动一动就打死你。”时寻仍然举着枪,恶狠狠的叫住他。 “小子,我可没拿你东西,别逼我翻脸。”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老子的相貌天下谁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知故问?” “你怎么知道他是高俅的人?”时寻不确定宋朝有几个高太尉,索性直呼其名,看他怎么回答。 时迁却拍了拍脑门,苦笑说:“天下只有高太尉才懂得如何用活蛊修炼武道,这件事对外人是大秘密,对我们梁山兄弟却不算秘密。你知道与否也没有关系,杀了他的人,你往后没有安生日子了。” 时迁突然伸手,时寻立刻倒退一步,手指已经扣到手枪扳机上。 死尸突然在地面弹一下,一道乌光从尸体里电射而出。 乌光被时迁一把抓住,咔嚓一声在他手里碎成一团粉末。 时迁拍拍手,似乎松了口气。 “算你好运遇到我,我又不想跟高太尉扯上关系。这人虽然死了,蛊虫却与下蛊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替你杀了它,一时半会他们也找不到你身上。” 时迁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自叹气。 今天流年不利,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高太尉一干人等扯上关系,谁知道有人杀了他的手下,还带着尸体站到自己面前。 天下这么大,偷个东西而已,怎么就这么倒霉? 不是说在这个院子里有人看到过十七公主吗?怎么没见到她反倒碰上这么个事。 时迁权衡再三,终于决定不再打玉玺的主意。 精气在时迁身周缭绕,瘦小的身体化成虚影,向着窗户缓缓走去。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时寻发觉这人说走就走,下意识叫了一声。 虚影突然加快速度,转眼就到了窗前。 时寻扣动扳机,子弹打到虚影身上,飙出一蓬血雨。 虚影大叫一声,转身朝时寻扑去。 枪声连响,时寻连连后退,虚影快如闪电,眨眼到了面前。 手枪枪管被虚影握住,虚影瞬间化为实质。下一刻枪声响起,时迁肩膀喷出一条血箭,身体倒飞出去。 时寻双手持抢,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 时迁拼命运转精气,在地上弹射而起,哗啦一声从窗户撞出去。 时寻看得目瞪口呆。 即便今非或者郭婉儿被打中两枪,也无法逃得这么快。 这个世界的武道又一次刷新了时寻的认知,时寻愣了半天,缓缓收起枪。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枪声惊动,却碍于时寻曾经的严令,只敢远远站着,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时寻从破碎的窗口跳出房间,皱着眉问:“刚刚有人跑出去了,你们看到没有?” 许多人摇头,管家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说:“少爷,我们就看到个影子从窗户里飞出去,跳上房就不见了。” “少爷,你没事吧?要不要报官?” 管家小心询问,心里却在想这年头报官要是有用,还要这么多护院干什么? “不用了,你到书房等我,我有事要问你。” 时寻摇摇头,转身走向隔壁房间。 第59章 危机意识 隔壁房间是书房。 时寻购买的这个大宅院是以前某将军的府邸。靖康之乱后,大宋朝皇族只剩赵构和赵今非两人,赵今非被时寻拐带到现代社会,自然在宋朝消声匿迹。 所以明面上只剩下一个赵构,又被金国吓得逃到海上漂泊避难。 金国撤出中原前立张邦昌为帝,傀儡皇帝登基之后,一则名不正言不顺,在汉人中没有一点威望;二则金国撤军时不但带走了大量金银财宝,还劫了许多宋朝文武百官,因此给张邦昌留的只是个烂摊子。 张邦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小小一个朝廷倒像个穷苦衙门。无奈之下想出个主意:大肆搜刮北宋官员留下的房产田地,名为充归国有,实为满足一己私利。 时寻一个多月前重新来到宋朝,一眼就看中这座离皇宫两千余米的宅院。因其院落广大,院里建筑却不多,视野开阔,最适合据屋而守。 一旦发生战乱,只需要有个人拿着一挺机枪,守在存放枪支的房间,就能阻挡住成片的敌人进攻。 时寻在街上找了个泼皮稍加打听,才知道原宅子主人被俘,家产子女被金军掳走,宅子便一直空置。立马给了泼皮二百两银子,托他去衙门上下打点。 有钱能使鬼推磨,泼皮突然发了一笔横财,自然刻意巴结,没两天宅子就归了时寻。 时寻又在满大街的难民中挑了几个顺眼的,带着吃了顿饱饭。跟他们边吃边聊,专门打听难民里谁的威望高,谁的本事大。 几个难民都是为了躲避战乱,背景离乡跑到京都汴梁。以为天子脚下能安全些,谁知道天子成了俘虏,大宋朝一夜亡国。身上又没有银钱,自然一日不如一日,估计再找不到营生,就都得饿死街头。 其中有个难民李三脑子灵活,见时寻出手阔绰,谈吐又不像本地人,便以为他是行脚到汴梁的商人,因为战乱回不去家乡才想在汴梁安家。 李三小心翼翼套时寻的话,时寻看出他的意图,又见他机灵,便顺水推舟,先是大倒一翻苦水,又说自己全家在此,如今到处兵荒马乱,就想在汴梁安个家,什么时候不打仗了什么时候再回故乡。 李三毛遂自荐,絮絮叨叨的讲他以前也伺候过地方官员,时寻也实在没人可用,就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做管家,再雇佣些家丁护院看家。 李三突然得了差事,虽然主子一家都神神秘秘,但李三是有眼色的,知道能得到这么个差事是祖宗保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做起事来兢兢业业,生怕行差踏错丢了饭碗。 时寻全家对宋朝没有归属感,就拿这间宅子当一个旅馆看待。因此一个月时间虽然来了多次,但是除了李三,其他人姓甚名谁连时寻也没记住。 直到今天时寻要毁尸灭迹突然回了宅子,遇到贼人研究他的宝贝,才让他突然警醒,意识到如果没有个可靠的人给他看家,只怕他的秘密隐藏不了几天。 坐在书房里的时寻仔细思索:自己在宋朝没有熟人,虽然今非告诉他宋朝的时寻在草原长大,但那个时寻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朋友。 今非贵为公主,而且有自己的公主府。听她说她府里的人对她都忠心耿耿,只是战乱一起,公主府首当其冲被洗劫一空。今非又受金国通缉,不方便公然露面,自然也指望不上。 时寻正在冥思苦想,李三已经打发了家丁,点头哈腰的来见时寻。 “少爷,小的刚刚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找木工过来修窗户。今天府里遭贼是小的疏忽,请少爷责罚。” 李三边说边跪到地上。时寻本想让他起来,见他一副奴才样,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就让小偷得手了,李三,我虽然好脾气,但是向来有功就奖,有过就罚。念你是初犯,就罚你连续两日在禁区外蹲守。” 李三急忙叩头,虽然领了责罚,但是时寻罚得不痛不痒,明显手下留情。李三毕恭毕敬,时寻也不好再说什么。 以贼人的本事,别说李三,就是今非可能也无法及时发现。 时寻做出一副虽然你有错,但是我大度的样子,安慰了李三几句,又问了一下现在的朝廷形势。 李三倒是个包打听,消息灵通,把个天下大势说得天花乱坠,时寻也不打断他,默默在心里分析现在的形势。 一晃李三就讲了一个多小时,时寻觉得受用不尽。 虽然有些事历史书中就能找到,到底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很多细节也不如这个时代的亲历者讲的清楚明白。 历史果然有些不同。 梁山好汉虽然受了招安,也打了方腊,却并不像演义小说中所写是打方腊的主力。而且一受招安即四分五裂,有人拒不受官,其中便有梁上君子时迁。 因为今非在现代社会见到了燕青,虽然时寻全家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今非极其确定,并且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时寻质疑的声音——既然时寻能够穿越古今,燕青为什么不能出现在现代社会? 因此时寻对梁山历史极为重视,恰好李三听过许多江湖逸闻,一番讲述,让时寻对梁山势力有了个大致轮廓。 李三听时寻描述今晚出现的贼人长相,立即便断定那人是时迁,又把时迁的事迹讲了一遍,时寻才发现这个鼓上蚤并不是寻常小偷。 另一个疑问却又涌上心头,既然时迁不是一般小偷,那么跑到他家里就不是偷东西那么简单。 李三讲得口干舌燥,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寻才打发他离开。 时寻又坐了一会,担心家里人着急,便回了现代社会。 在昨晚的杀人现场现出身,时寻便看到今非和时间焦急地等着他。 时间看到哥哥,立刻开心大笑,几步跑到时寻身边,扯着时寻上下打量。 时寻摸摸妹妹的头,笑着安慰几句。却见今非满脸泪痕,不由奇怪的看看时间。 时间和他最有默契,朝他使了个眼色,嘴里大声说:“嫂子,我哥回来了,你不用哭了。” 时寻便明白今非是因为担心才哭,不禁觉得好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说:“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今非紧紧抓住时寻衣襟,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时寻边走边给两人讲了一下昨晚的经历,听得时间一惊一乍,今非紧皱眉头。很快走到主楼前面,看到时春明正在打拳。 时寻打发时间和今非进了门,精略讲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时春明也大皱眉头。 “小寻,看来安保力量还得加强,只是宋朝那面怎么办?” 时寻已经想好主意,神神秘秘凑到时春明面前小声说:“爸,你想不想把公司开到宋朝去?” 第60章 无人可用 公司开到宋朝去,听起来很诱人,施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最大的困难是无人可用。 宋朝人自不必说,时寻穿越过去时间尚短,自然无人可用。 现代人更不用想,涉及到穿越古今这样的大秘密,除了家里人外,其他人怎么能放心? 时寻想到周子昂,如果能把他送到宋朝去,以他的能力和智商,即便没有时家做后盾,也一定能有一番大做为。 可是他值得信任吗? 或许周子昂已经猜到时寻的秘密,九洲酒店一场大战,周子昂全程参与,只是以他的城府,即便猜到也不会主动提及。 所差的无非是一张薄薄的窗户纸而已。 时春明决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猜来猜去不如快刀斩乱麻,如果发现不对劲,大不了就强行送到八百年前,无非是死的还是活的问题,反正时寻昨晚已经做过一次。 时春明做了一辈子生意,如果连这点狠劲都没有,现在的寸日集团也不会有如此规模。 说到寸日集团,时春明虽然有许多忠心耿耿的老部下,但是就连派到国外分公司都要仔细权衡,何况让他们去八百年前工作? 父子两人商量半天也没个结果,不禁都有些着急。 直到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时寻还在和时春明讨论人员问题。 时春明把管家和保姆都打发走,一家人开了个会。 开会有时候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好方式。 因为今非给出了她的方案。 方案很简单,既然时寻了解宋朝的历史名人,谁忠谁奸一目了然,那就让时寻提出人选,今非出面招人。 或许有些历史人物与书里记载的有出入,但是与其瞎猫碰死耗子,不如就按图索骥,先把人招到,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重用。 不得不说,今非的方法简便可行。时寻完全可以手拿历史人物传记,看中谁招谁,至于人家能不能答应,就看今非的公主身份有没有份量。 宋朝不缺奇人异士,也不缺忠君爱国之人。许多历史名人被无数史学家们考究到祖宗是谁,研究历史的人把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拿出来分析讨论,相当于从宋朝到现在八百多年,无数史学家都成了老时家的智囊团。 时春明本来就偏向儿媳妇,在他眼里儿媳妇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自然拍手赞同。 时寻却犹豫半天,摇着头说:“我不同意。” 时春明听不得儿子有不同意见,眼睛立刻就瞪成铜铃。 “不是说今非的想法不好,只是这个方案的关键是打着她的旗号招揽人才,我这几次到宋朝刻意打听过,无论金国还是张邦昌,都悬赏抓她呢。” “金国抓她还能理解,为什么张邦昌也要抓她?再怎么说他也是汉人皇帝,难道还能真下手不成?” 无论时春明还是黄平,都疑惑的看着时寻。 “因为那个玉玺。不知道那东西为什么这么重要,按理说只是我老丈人的十几个玉玺之一,不至于花这么大力气找吧?”时寻一边解释,一边看向今非,“我怀疑时迁也是因为玉玺才误打误撞跑到武器房的。” 一家人都看向今非,今非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只玉玺有多重要,父皇从来不参加皇子皇女的婚礼,每次大婚都是赐下一个印信代表他。” “不管玉玺代表什么,总之今非不能在宋朝公开露面。这个月我也忽视这个问题了,今非抛头露面好几次,不然时迁也不会找过来。” 时寻说的颇为实际,几个人一时都沉默下去。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雇佣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就担起重任。我母亲下落不明,姨母虽然有些势力,但是如果让她知道穿越的秘密,只怕立刻就要把戒指抢走。姨母野心极大,一直想让草原统一......” 今非轻声解释,时寻却突然想起个问题:“对了,我岳母是谁?” 两个人在一起一个多月,竟然还不知道丈母娘是谁,这事委实有点说不过去,一家人就都看向他,时春明又瞪起眼睛。 时寻有点尴尬,讷讷的解释:“之前今非说过她妈妈是妓......呃,勾栏里的人,我就没好意思问。今非,你别生气啊,我岳母是李师师吧?” “是。”今非低下头,轻声说:“我妈是京都名妓李师师,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知道她。” “老婆,你妈太有名了,李师师唉,你知道吗?老有名了。” 今非一阵苦笑,心中百感交集,不用想也知道母亲是因为什么有名。 跟皇帝有私情,这样的妓女古今有几个? 时寻看出她心情复杂,急忙把她揽到怀里,一边拍着后背,一边安慰今非:“老婆,不管爹妈是做什么的,都跟咱们没关系,人活一世,还是要自己争气才行。” 时春明干咳一声,提醒时寻别太亲密,却也咐和说:“小非,不管你父母是皇上也好,平民也罢,你既然嫁到我们时家,就是咱们时家人,你不用纠结这些。” 今非重重点头,一边揉眼睛一边答应着:“知道了公公,我早就把自己当时家人了。” “那就好,不过小寻说的有道理,你暂时还是不能抛头露面。” 时春明转向时寻:“今天跟子昂谈谈,想来想去,不如早点跟他摊牌,以免夜长梦多。” 时寻点头答应了,今非却突然想起个人:“我们可以找宋婉儿。” 一家人都愣了一下,时寻拍着额头说:“把她给忘了,算一下时间,她也该找咱们了。” “你是说,郭药师?”时春明若有所思。 “对,郭药师快要被抓起来了,一旦他入了狱,郭婉儿就会彻底相信咱们说的是真的。” “但是郭婉儿能信得过吗?” “现在不是咱们信不信她的问题,现在是她信不信咱们,只要她相信咱们,以她一根筋的性格,轻易就可以让她为咱们做事。” 时寻见时春明仍然在犹豫,就在桌子下偷偷踢了今非一脚。 今非也正在想郭婉儿的事,被时寻一提醒,急忙说:“公公,反正我们也无人可用,不如就试一下,郭婉儿已经知道咱们的秘密了,如果不能变成自己人,那就只能杀了她。” 儿媳妇在时春明心中地位超然,今非话音刚落,时春明就点头说:“也好,将来对付燕青也要用她,这事就这么定吧。” 家庭会议结束,时寻才想起一夜没睡,跟家人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补觉。 今非有伤在身,又惦记了半宿,也觉得有些疲惫,跟在时寻后面进了卧室,刚打算换上睡衣,时寻却一把搂住她,贴着她耳朵吹气:“老婆,你昨晚惹我生气了,今天得补偿我。” 第61章 阳光明媚 今日艳阳高照。 因为正值初春,庄园里的树发了新芽,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艳。 “我曾经想开春把府邸种满牡丹。”今非的话言尤在耳,牡丹已经开了满园。 牡丹是国色天香,喜欢牡丹的那个人美得颠倒众生。 牡丹是正经牡丹,下令种牡丹的那个人不知道正不正经。 整个天下,纵观古今,如果娶了个颠倒众生的老婆还能一本正经,那个人一定有点问题。 时寻忍了一个多月,再忍下去,没问题也要变成有问题。 所以今天时寻很不正经。 从早上说回去补觉,到中午艳阳高照,不正经的时寻让今非大开眼界。 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还可以那样,原来男人是这样,原来他喜欢那样。 八品大高手初斗二品战五渣,竟然节节败退,受了很严重的伤。 好在获胜的战五渣没忘记人道主义精神,用深情的眼神和温柔的手抚慰了一颗全程蒙逼的心。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时寻的心情也难得的爽利。 中午吃过饭,时寻不等时春明开口就叫司机送他去工作室。 时间要拉着今非打游戏,今非犹豫半天,选择了跟在战五渣的身边。 昨晚的不速之客提醒了她,在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不知道有多少危险正在酝酿。只有陪在时寻身边才能够在危险发生的时候,保证时寻的安全。 且行工作室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从时家庄园穿过半个海市,整整在路上走了两个小时才进了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周子昂和工作室的副总已经等在停车场的电梯口,见到时寻和今非,立刻小跑到今非面前,一口一个老板娘的嘘寒问暖。 副总名叫董春利,是时寻的大学老师,算是时寻三顾茅庐请来的技术总监。 且行工作室成立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工作室成员百分之八十是时寻的大学同学。与大多数富二代高中毕业就选择去国外深造不同,时寻选择了参加高考,并且考进了海市科技大学计算机专业。 时春明知道儿子执意参加高考是为了向他证明——离了富豪老爹的支持他一样很优秀。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 父子两人因为去不去国外读书冷战了将近一年时间,黄平和时间费了无数心力才让他们不至于吵到不可开交。最终时寻执拗的选择了海市科大,算是赢得了父子战的阶段性胜利。 大学生活对时寻来说是枯燥的,填报计算机专业是因为能够确保考上,自然谈不上喜欢,所以时寻好好上课的时间屈指可数。 时春明又经常逼着他参加各种商业活动,所以时寻早早就有了商业头脑。大一那年就开始做些投资,渐渐赚了些钱。大三时候偶然和同学聚会,有人提起做游戏是个风口,时寻和几个同学一拍即合,创立了且行工作室。 且行工作室的名字是时寻想的,取的是和同学们且行且珍惜的意思。 时寻和他的同学们关系不错,工作期间时寻摆出一副老板的架子,但是私底下,同学们对他并不疏远。 今非已经来过几次,几百年的文化断层让她对员工们的工作难以理解,电脑屏幕上的字符竟然能够变成手机上的游戏画面,这样神奇的事对今非来说无异于神迹。 时寻专门拜托董春利给今非普及基本的理论知识,所以今非对董副总异常尊重。 “董老师,今天还要麻烦你给我讲讲电是怎么产生的。” “好,我专门做了个ppt,一会去会议室给你讲。” 今非乖巧点头,看得周子昂暗暗叹气。 同人不同命,一样是公司高管,董春利享受的是老师待遇,他却天天被老板娘嫌弃。 今非听完课已经下午四点,时寻还在忙。 董春利讲的东西虽然有很多难以理解,比如什么是直流电,交流电和直流电又有什么区别。但是今非觉得受用不尽,原来闪电并不是神仙拿着锤子敲出来的,原来电灯不是长明不灭的法术,断了电一样亮不起来。 科技发展到今天,许多现代人以为是常识的东西,对于今非这个古代人来说,无异于看了一卷天书。 但是天书对人的启发是巨大的,今非很聪明,轻易就做到举一反三。 既然不理解,那就强行记住,记到脑子里慢慢体悟。 从会议室走到时寻办公室只需要半分钟时间,还没走到门口,今非就听到他老公的咆哮声。 “我跟你们说过无数次!这个bug必须解决,再小的bug也不能留!” 办公室里有拍桌子的声音,今非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走廊上倾听。 “不要想着游戏完成再回头解决,一个阶段做不完善,决不能进下一阶段!” “张英峰!别以为你是班长我就惯着你,进了工作室就是我说了算,哪怕我说错了你们也必须执行!” 时寻越说越大声,办公室站着的几个人被他挨个点了一遍名:“高玉,你是不是处对像把脑子处没了?这个npc说的话符合他的人设吗?郑志才,我让你改像素你给我改成垃圾,你天天吵吵怀才不遇,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处理不好,你肚子里怀的是屎吗?” 时寻把文件夹重重摔到办公桌上,指着垂头丧气的几个人破口大骂:“整个学校都等着看咱们笑话,第一款游戏成功了你们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吧?都给我拿回去加班,明天早上我要是还看到一堆垃圾,工作室解散,你们都滚回学校上课去。” 今非静静听了一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给大家解围。 “老板娘,怎么站在这?”一个女生抱着文件走过来,突然听到办公室时的咆哮声,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走。 “冰研姐,你要送文件吗?” 袁冰研是时寻的秘书,也是工作室少数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人才之一。 “没事,文件不急,我等老板骂完人再进去。” “文件给我吧,我帮你拿进去。” 今非接过袁冰研手里的文件夹,敲了敲门。 “进来!”时寻怒气冲冲的喊。 今非推门进去,办公室里的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老公,冰研姐有文件要给你看,我替她拿进来了。” 今非笑得阳光灿烂,时寻立刻多云转睛。 “你们回去改,明天早上给我看。” 几个被训的人如蒙大赦,出门前偷偷对今非眨眼。 “听完课了?累不累?”时寻接过文件,随手扔到办公桌上。 “不累,就是听不懂,全靠死记硬背。”今非坐到沙发上,仔细打量时寻。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老公,你刚才好帅。” “怎么帅?你喜欢看我骂人?” “不是,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好帅。”今非浅浅的笑着,拉住时寻的手说:“没想到我的男人这么霸气,时寻,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霸气的男人愣了半天,伸手掐住今非的脸:“不错,小媳妇和小姑娘就是不一样,现在知道自己男人好了。” 今非的脸立刻红成苹果,突然偏头咬住时寻的手指:“你还说,晚上不许碰我。” 第62章 反常的人 逗今非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情。今非红着脸害羞的样子,每次都能让时寻获得巨大的成就感。 如果不是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时寻一定忍不住推倒今非来个梅开二度。 初尝禁果的小夫妻一直闹到周子昂敲门。 周子昂是时寻叫过来的,一进门就朝今非点头哈腰,奴才相让他装得酣畅淋漓。 今非正襟危坐,自从知道周子昂跟时春明告密这件事,今非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明知道他心里在拼命腹诽自己,今非也不挑破,笑眯眯的看着他装奴才。 时寻叫周子昂坐下,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就是不提穿越的事。 周子昂被今非看得心里发毛,时寻又明显不说正提,不由越聊越紧张,终于鼓足勇气问时寻: “老板,叫我过来又不说什么事,你们这样我心里没底。” 周子昂跟时寻装可怜:“我这段时间可是天天盯着大家伙赶进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发誓,老板娘的事我没跟任何人透露。” 时寻叹了口气:“周哥,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夫妻确实很怕你不小心说漏嘴。” 周子昂立刻举手发誓:“我对时家忠心耿耿,打小就拿自己当时家人,小寻,你虽然是我老板,我心里可是一直当你是我弟弟,我盼着你好,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 “周哥,我也知道你对我是一心一意的好,就是怕你万一哪天喝多酒,被人套了话就难办了。” “不会!绝对不会!你要是不信,我从今天开始戒酒。” 周子昂心里发慌,老板娘要杀他估计连根手指都不用动,自己知道他们这么大的秘密,要怎么做才能让面前这一对小夫妻相信? 或许他们已经跟时春明通过气,如果是这样,保护伞反倒成了催命阎王。 周子昂越慌乱,时寻越轻松,看着他吓得满头大汗,时寻更觉得身心愉悦。 “这样吧周哥,我提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你说你说。” “其实你也猜出来了,今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周子昂下意识点头,又立刻装出震惊的表情:“啊?我没猜出来。” “没关系,反正现在你也知道了,今非来自另一个世界,她那个世界武道昌盛,只是科技水平没有咱们发达。” “小寻,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周哥,你想多了。我拿你当自己家人才跟你坦白,我不想欺骗家里人。我爸爸和阿姨,时间他们都知道了,现在我最亲近的人里面只有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今天来上班,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全部真相。” 周子昂直勾勾的看着时寻,突然咬咬牙说:“小寻,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坦白,我的确猜出来了,虽然我觉得这件事情太离谱,但是除了弟妹来自其他世界,我想不出别的合理解释。” “那好,现在大家开诚布公谈谈吧。”时寻拉了把椅子坐到周子昂对面,“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小寻,你能告诉我,老板娘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时寻偏头看了今非一眼,缓缓说:“你可以想像,她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古代?”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这个答案仍然出乎周子昂的意料:“我还以为她是外星人。” “有没有外星人我不知道,但是古代是真实存在的,我查过历史书,今非生存的年代和历史书上差不多。” “我明白了,小寻,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时寻看着周子昂的眼睛,“周哥,我想听我最亲近人跟我说心里话,而不是敷衍我或者欺骗我。” 周子昂沉思一会,也看着时寻的眼睛说: “真话就是,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厌烦,如果可能,请把我送去古代。” ...... 时寻带着今非从寸日集团的大楼走出来,仍然想着周子昂的这句话。 在他的印像中,周子昂为人圆滑,决不肯让自己置身险地。但是当时寻坦白今非来自另一个世界之后,周子昂直截了当的提出了他的要求。 甚至都没用时寻暗示一下。 他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对他失去吸引力,还是为了让时寻放心带他见识另一个世界而找的借口? 周子昂是一个聪明人,甚至聪明得有些过份。但是当他对时寻说出想去古代的时候,时寻反而觉得他不够聪明。 这不是他印像里的周子昂。 正常的周子昂不是应该装做很惊讶,然后跟他提一大堆问题,最后再勉为其难的跟他谈好条件吗? 周子昂突然表现得像一个很有思想深度的男人,时寻反倒有些不适应。 无论如何,能够有人在宋朝替他开疆拓土,最不济也可以守住他的武器库,到底是能让时寻松一口气的事情。 既然周子昂坚定不移的要到古代那个世界,时寻不介意顺水推舟。哪怕周子昂的态度让人费解,但是最终的结果是时寻达到了目的。 非但不用杀人,还能保持友谊的小船平稳航行,时寻自然乐见其成。 跟周子昂定完去宋朝的时间,又交代他跟董春利做好交接,时寻就带着今非赶到寸日集团。 集团的人事和分管领导都等着他,时寻时间紧,简单走了个过场,就带着今非回了家。 吃过晚饭,今非扯着时间去打游戏,时寻想要叫住她,今非却振振有辞:“妹妹再有两个月就要去国外上学了,到时候想见都难。” 时寻和她讲了半天道理,告诉今非这个世界有飞机这种东西,今非从飞机上跳下来过,自然知道飞机的速度有多惊人。 但是游戏是她更感兴趣的事情,因此就开始强词夺理:“就算每天都能坐飞机去看妹妹,万一忙起来呢?就像你在工作室里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还怎么去看妹妹?” 今非已经了解了现代社会的许多东西,因此和时寻辩论的时候就能做到有理有据。 时寻无奈,只好先回房间睡觉。 想起上午的温情缠绵,时寻睡意全无。看了眼腕表,刚刚晚上八点半,正常情况今非一定要玩到十一点多才能回来,虽然就在楼下,时寻却知道去叫她也没有用,就拿出手机刷新闻。 孤枕难眠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今天又体会到了今非的另一面,自然难以静下心。 好不容易等到今非回来,时间刚刚十点。时寻以为她今天初尝禁果,所以才提前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 殷勤的伺候今非换了睡衣,时寻才感觉不对劲,今非从回来就神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直到上了床,时寻挑逗半天,今非才欲拒还迎的有了激情。 梅开二度,今非也有了点经验,激情过后,新媳妇又开始闷闷不乐。 时寻猜了无数个原因,甚至猜到是不是今天表现没让媳妇满意上面,猜来猜去都觉得不是让她不开心的原因,索性壮着胆子一边亲她一边含含糊糊的问:“媳妇,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没有。” 今非侧过身躺着回吻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时寻从没见过今非哭,甚至都忘记她也是个会哭的女人。眼泪轻易就让他慌了手脚,怀里的人如此反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哭别哭,老公在呢,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乖,别哭,今非,别吓我。” 时寻语无伦次,平生第一次发现原来哄女人是一门他还没掌握的学问。 第63章 悲伤的女人 女人只是哭,问她为什么哭,她又说没事,怎么哄? 时寻紧紧搂住哭泣的女人,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时间惹你生气了?” “没有,妹妹对我很好。” “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也很好。” 时寻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想要安慰泪流满面的女人。大脑里急速回忆着这些天的事,像过了一遍电影。 “是不是因为燕青?你放心,有我呢,我会保护你。” “不是的,我没事老公。” 女人把头埋到男人的怀里,轻声啜泣。 “睡觉吧老公。” 女人强装坚强,渐渐止住抽泣,眼泪仍然不住的流。 “想家了吗?” “真没有,我真没事。” 女人突然吻上时寻,热烈而忘我。 夜晚很静,房间微凉,心里很乱,身体却很诚实。 男人的回应略显匆忙,柔情被一吻勾动,从前张嘴就来的情话却没一句说得出口。 心疼她的心情无从表达,于是身体化成一棵缠绕的藤,想要紧紧把她箍在怀里,如果能永生这样,付出生命也无所谓。 原来这就是爱。当她哭的时候,眼里只有她脸上的泪;当她难过的时候,会感觉痛彻心扉。 女人发泄了心中的悲伤,渐渐进入梦乡。 夜凉如水,今非挤在时寻的怀里睡得深沉。浅浅的泪痕挂在脸上,深深刺痛着时寻的心。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手足无措,手足无措的他突然想到了遥远的未来。 未来会怎样?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是寻求答案的渴望却在心里滋长。如果未来真像今非说的会有危险,那么危险降临的那一刻,拿什么来抵御? 在这个初春的夜里,时寻彻夜未眠。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扒开窗帘的缝隙,探头探脑的钻进房间,时寻仍然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出神。 怀里的女人动了动,时寻立刻闭上眼睛。女人小心翼翼拿开他的手,悄悄爬起来穿衣服。 “你醒了?”时寻装做刚刚睡醒,含糊不清的打招呼。 “你睡吧,我去给公公请安。” “今非。” “恩?” “我搂你一会儿。” 女人犹豫了一下,乖巧的躺到时寻身边。 时寻翻个身,手脚缠上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昨天晚上为什么哭?” “我才没哭。” “睁眼说瞎话,我是不是你老公?” 女人不说话,伸手抱住时寻,又把头埋到他的怀里。 “乖,有什么事跟老公说,不要憋在心里。” “知道了。我没事,昨晚就是......”,女人措了措词,“突然有点伤感。” “为什么?” “别问了,我真没事了。” “好,不告诉我是吧?” 时寻的手变成一条灵蛇,女人扭动着身体躲闪,却被他另一只手紧紧抱住,终于逃不过。 “我说我说,老公,你放开我就说。” “昨天打游戏的时候,时间说了一个词,坐井观天。” 时寻的心里一突,似乎明白了她因为什么伤心。 “不对啊,你不是跟他们没有感情吗?” “我没想他们,其实我前些天就知道他们现在很惨,可我不觉得很难过。”今非在时寻的后背划圈,时寻受不了她的挑逗,用力抓住调皮的手。 “父皇子嗣众多,除我和九哥之外,其余人都被金军抓走。我与这些兄弟姐妹关系疏远,大部分都只闻其名,就连九哥都从未见过。自从被父皇下昭恢复帝姬身份,只与两人关系亲近。” 时寻静静听着,搂着今非的手紧了紧。 “五姐茂德帝姬和妹妹柔福帝姬在兄妹中排行第五和二十一,五姐今年二十五岁,二十一妹比我小一岁,都被金军劫走。” “这些事我跟你说过,虽然没专门查过她们两个的结局,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昨天晚上时间给我讲了坐井观天这个词的来历之后,我专门查了一下她们两个。”今非似乎说不下去,缩在时寻的怀里不再说话。 “别难过......人总会死的,你想想你已经跟她们隔了八百多年,无论她们是不是被抓走,也早就死了。”时寻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背。 “我也一直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虽然跟她们关系不错,却也只相处了一年。直到我看到她们两个的结局,突然觉得很悲伤。” “等一下,我查查她们什么结局。”时寻想要坐起来,却被今非紧紧抱住,又不忍心扯开她的手,于是继续安静躺着。 “我查过了,五姐赵福金,网上说她是父皇最好看的女儿,她......”今非顿了顿,从时寻怀里抬起头。 “她死于肛裂。”今非咬着牙,似乎又勾起她心底的哀伤。 时寻愣了一下,想不到曾经看过的历史上最惨公主竟然是今非要好的姐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二十一妹赵嬛嬛,网上说她逃回中原,又被九哥当成假的杀了。” 今非不再说话,时寻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静静的躺了一会,时寻不想让她继续伤心,心底天人交战半天,终于问出了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想救她们吗?” “要救她们谈何容易?何况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按照你的猜测,我们见过的那些活蛊武者都是高太尉一脉,或许燕青就跟他们有关系。昨天我一直回忆,不记得燕青和高太尉打过交道,即便他们有联系,也一定是在燕青通过我母亲接触到父皇的时候。” “是啊,敌暗我明,周董虽然把燕青的生平调查了一遍,但以他的能力,周董能调查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所以对我们没有一点帮助。” “所以老公,我不能冒险去救她们,一旦我们在古代和现代都陷入麻烦,咱们全家都将永无宁日。” “我知道了,你先别想了,一切有我,我会想出个万全的办法来的。” “你也不许想了,我跟她们的感情还没到要拿全家的性命做赌注的程度,而且这也是她们的历史宿命,估计咱们即使要救,也改变不了历史。” 当一个人遇到伤心事的时候,倾诉是最好的疗伤药。今非埋在时寻的怀里诉说完心事,觉得心情好转一些。感受着她的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如果没有他,或许我已经死了吧?” 人贵而知足,今非在男人的怀里蹭了蹭,决定把曾经无数次在心底冒出的冲动深藏起来:“救他们吗?我和他们没有多少亲情,为什么要连累时寻呢?” 第64章 爱一个人 这个春日的早晨,时寻知道了今非的心意。 虽然她执拗的说自己与家人没有感情,但是昨晚的眼泪和今晨躲闪的眼神骗不了他。 时寻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哪怕费尽千辛万苦仅能搏得美人一笑,也会让他沾沾自喜几天。 吃过早饭,时寻催促今非上车,把她送到且行工作室,就驱车去寸日集团上班。 寸日集团是华夏五百强企业之一,即便放眼全世界,其主营业务玻璃原片的生产和销售也占有一席之地。 时家三代积累,做生意讲究个稳字,因此公司在时春明的掌舵下始终稳扎稳打。虽然不像新兴的互联网公司那样势头迅猛,但胜在现金流充足,产品质量过硬。 时寻在集团挂了个营销总监的职务。 其实按照时春明的想法,是想直接让他到总裁办报到,这样也方便时春明亲自教导。但是这个想法遭到时寻的强烈反对,父子两人虽然因为今非的到来关系亲近了许多,但要天天跟着老头子,恐怕没几天两人又得顶起来。 营销部在集团副总的主持下,全体高管给时寻做了个简短而郑重的欢迎仪式,时寻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正式迈出了继承集团的第一步。 结束欢迎仪式,时寻就去了总裁办公室。时春明的助理看到他,自然殷勤的给他进去通报。 时寻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等着,总裁办的女秘书们都习惯了他的花花公子形象,突然见到个一本正经的时寻,都以为两父子又闹了矛盾。于是一个个都装做非常忙碌,生怕时大少爷哪根筋不对拿她们发邪火。 助理很快就推门出来,告诉他总裁请他进去,时寻礼貌的跟助理道了谢,才在助理受宠若惊的眼神中走进去。 总裁办厚重的门关上,小秘书们立刻炸了锅,十几个人奔走相告,时大公子这次和总裁的矛盾肯定不小,不然不可能这么守规矩。 办公室向来是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的滋生地,没过半小时,各种版本时家父子不合的故事就被口口相传,继而变成集团总部员工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时寻不知道他的突然改变带给别人多大的震撼,事实上,即使有人告诉他这些事,也只会置之一笑。 “开玩笑,老子可是有老婆的人了,自然要老老实实赚钱养家。” 这句话是今后相当长一段时期时寻的口头禅,虽然听在旁人的耳里是调侃,其实何尝不是时寻的心里话? “爸,我报完到了。” 时寻规规矩矩的坐在时春明对面,非常正式的跟他老子汇报。 “知道了。”时春明正在低头看文件,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时春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摘下老花眼镜扔到桌上。 “这段时间,我想白天去那面,晚上回来。” “那面?”时春明疑惑的看着他,直到反应过来那面是古代那个世界,才醒悟时寻为什么这么正式。 “为什么?那面的生意不是我们的根本,而且你如果频繁往返,难保没有疏漏。小寻,你要清楚,一旦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不单是你,爸爸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但是爸爸,有些事是我必须要做的。” “小寻,我想不通有什么事是你必须要在那面做的。无非是在那面建一个安全的立足之地,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儿子,你永远记着,这里才是你要生活的地方。” “是的爸爸,这里是我要生活的地方,但是这里也是今非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我希望她永远快乐,而不是活在纠结当中。” 时春明满脸疑惑,沉默的思考今非为什么纠结。 “今非家族观念很强。虽然她从来不说,可是我看得出来。” “按照她们的思维逻辑,家族是束缚她们一辈子的东西。家族利益永远大于个人利益,我想这也是她违心接受联姻的原因。对于她们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现代人很难理解。” “所以爸爸,当她知道她的家人都在金国受苦,而她却享受着人世繁华的时候,她是纠结的。一方面,她深受孝义的困扰,因为她知道有了枪这种武器,加上您的资金支持,她完全有能力在那面建立一支无敌的军队,以她公主的身份统帅军队打到金国去。另一方面,她不希望牵连到我们,因为她很喜欢我们这个家。” 时寻垂下头,低声说:“我不想她假装开心。我希望她能够放下心事,彻底摆脱那个世界对她的影响,获得真正的自由。” “爸,我喜欢她,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喜欢,所以我想替她做这些事。” “可是儿子,历史是能够轻易改变的吗?我们都不知道改变了历史会发生什么事,你这样做是拿几百年的历史做赌注。” “或许我们无法改变历史,爸爸,实话实说,我在看那个朝代历史的时候,非常看不起今非的家人。但是如果不做我心里不安。如果让今非看到结果无法改变,我想她也可以安心一些。” “事实上爸爸,我不想救任何人,只想让今非看到结果。无论是改变历史的结果还是无法改变的结果。我只想通过我做的事,让今非放下她的纠结,一心一意在这面过她的生活。” “你问过小非吗?她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如果戒指是她的,她一定会这样做的,哪怕失去我们的支持,她也会想办法这样做。我很担心她会在某一天夜里,从我手上摘下戒指,然后独自回到那面去做她觉得应该做的事。我很怕某一天早晨醒来,看到的不是她,而是她给我留下的一封信。” “爸爸,今非是个勇敢的人,而且她还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我跟她刚见面的时候,我利用她的封建思想让她在小事上能够听我的。但是正因为这些封建思想,才会促使她早晚走上这一步。” “但是爸爸,这一步很危险,因为她不怕死,所以很危险。爸,我怕死,所以换成我去做,反而会谨慎大于勇敢,我不会冲动,遇到危险我会选择逃跑,而她不会。” “她只会拼命。” “爸,我需要你的支持,或许这个要求很过份,我这样做,对我们家没有一点好处,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为一个人做些事,而且是默默的为她做事。” “因为我爱她,爸爸。” 第65章 准备工作 在这个春日的上午,时寻离开总裁办,给司机打电话调了台房车,等车的时候给今非打了个电话。 “老婆,这段时间我白天去那面,把那面的家建好,你在这面守着家和公司。” “那你每天都要回来,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回来。” 今非没有多想,叮嘱他几句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个小时,时寻正百无聊赖,司机打电话过来说房车开到楼下了。 时寻走出办公室,一路遇到的寸日集团员工不断跟他打招呼,时寻都微笑以对。 房车停在大门口,时寻要了车钥匙,打发走司机,开着车去了4s店。 “给我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拆掉,多叫几个人过来,我着急走。” “老板,你这是要改成货车啊?”4s店的员工跟他开玩笑。 “你说对了,我还真是要改成货车。” “太浪费了老板,买一台卡车装个集装箱就行了吧?” “卡车太招风,房车正好。”时寻半开玩笑的说。 4s店员工难以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带着一头问号安排工人上车干活。 时寻也想过买台卡车,但是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家,突然开台卡车回去,不符合他的富二代身份,等于告诉暗中监视的人他可能要长期拉货。 4s店员工干活麻利,毕竟拆比修要省事得多,很快一台空荡荡的房车就被时寻开出来,跟着导航到了一家建材商店门口。 “老板,我买十吨水泥。” 十吨水泥对这小小的建材商店来说是笔大买卖,老板满面堆笑的给时寻搬了把脏兮兮的椅子,时寻摆着手道了句谢:“我要最好的水泥,一袋有多少斤?” “一袋50斤”,老板又递给他一支烟,时寻推辞掉。 “我不吸烟,谢谢,你这里有帆布吗?给我每九袋打一个包,帆布钱我出。对了,再买五十个大点的编织袋。” 老板按照要求包好水泥,时寻指着停在门口的房车说:“麻烦帮我装到那台车上。” 房车拉水泥这事有点新鲜,建材商店老板再三跟时寻确认,才让小工把水泥装到房车上。 十吨水泥装了满满一车,搬水泥的几个小工一边感慨有钱人就是任性,一边接过时寻给的红包。 时寻道了谢,开车回了庄园,从车里锁好车门。看着满满一车水泥,不禁摇头苦笑。 这么多水泥要全部运到宋朝去,不知道要往返多少趟。 一天之内多次穿越古今,身处环境的巨大转变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像一个人同时主演两部戏,一部是现代偶像剧,一部是古代战争剧,如果没有很强的定力和演技,很容易就在身份的快速转换中迷失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演串戏。 时寻悄然出现在汴梁城的宅子,九包水泥好好的在脚下踩着。推开门,李三听话的守在禁区线上,旁边有六个壮汉直挺挺的陪他站着。 存放武器的房间窗户已经修好,李三自做主张,让木匠在窗外加了两条横梁。 时寻迈步走到院子里。 “李三,可以了,看你忠心,免了你的责罚。” 李三习惯了主子们的神出鬼没,跪下磕了一个头,千恩万谢半天。 时寻不喜欢古代这种动不动就跪的习惯,但是今非告诉他,如果不入乡随俗,反倒显得格格不入。时寻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 壮汉是李三找的护院,按照今非的话说:“都是面子货,吓吓普通人可以,面对身负武道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时寻却执意要雇佣他们,虽然是面子货,也总能吓住一些小猫小狗。 “李三,安排人把书房里的东西搬到旁边空房间里。把外面包着的布铺到地上,那些水泥放到布上面。” 时寻吩咐完,就进了武器房间。 打开门,一阵尸体的臭味冲得时寻直皱眉,时寻叹口气,屏住呼吸走到尸体前面,在尸体衣服口袋里翻出钱夹和手机随手扔在地上,忍着强烈的不适把尸体装进编织袋。 时寻拖着编织袋走出门,叫李三过来扔给他一锭银子,抬脚踢了踢编织袋:“这是贼的同伙,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李三立刻点头:“少爷您放心,等到晚上我亲自丢出城,保证不让第二个人看见。” “挖坑埋了。”时寻嘱咐一句。 “是,小的一定办好。”李三拍着胸膊保证。 时寻重新走回书房关上门,重新回到现代社会。 知道自家主子就在书房8,李三加倍小心,悄悄吩咐闲杂人等不许靠近禁区,自己又搬了个板凳坐到禁区外围看守。 几个主子行事神秘,李三要靠着他们吃饭,所以不用时寻吩咐,就做好了帮主子们守住秘密的准备。 虽然李三也不知道主子们有什么秘密。 时寻在古代与现代往返多次,才把十吨水泥运到古代世界。看着满书房的水泥包,时寻摇头苦笑,更加觉得找一些可靠的手下迫在眉睫。 时寻打开门,叫李三喊人搬水泥,又让他把五十个编织袋拿到武器房间门口,打发走李三,时寻拖着编织袋进了门。 地上还扔着被他打死那人的手机和钱夹,时寻捡起手机。 手机有锁,时寻只好关了机,打开一只存放子弹的箱子,随手扔进去。 无论武器还是子弹都很沉重,时寻坐在地上,把武器一件一件装到编织袋里,剩下的编织袋盖到子弹箱子上,一切就绪,才惊觉已经到了傍晚。 时寻回了现代社会,从房车里现出身,拿出手机给今非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老婆?” “刚出工作室,往家走呢。” “那我不接你了,我在家等你。” 天已经黑了,时寻忙活一天有点累,就回房间洗了澡躺到床上睡觉。 连续两天风波不断,时寻睡得深沉,再睁开眼睛,室内一片黑暗,今非乖巧的睡在旁边,房间里很安静。 时寻看了眼腕表,夜光数字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室内有点凉,时寻爬起来去关窗。 走到窗边,时寻突然想到前天夜里监视他们的人,下意识缩到窗帘后面,从缝隙里向外偷看。 即便有人正在暗中监视,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站在院子里。时寻耐着性子,从花丛看到门口,又从门口远远看向院墙。 “老公,怎么了,有人监视我们吗?”今非悄无声息出现在时寻身边,吓了他一跳。 第66章 故地重游 “我有点神经质了,总感觉有人监视咱们。”时寻关上窗,重新拉好窗帘,搂着今非上床睡觉。 华夏文化博大精深,比如睡觉这个词就有多种含义。 所以睡觉就不仅是闭眼睛睡觉,毕竟某些事也可能会闭眼睛。 缠绵悱恻无法描写,因为写了会被章节屏蔽。 清晨下了一场细雨,时寻站在窗前看着远山迷蒙的景色感慨:“八品高手确实历害,第二回合攻势迅猛,差点让我招架不住。” 一个抱枕砸到他身上,今非红着脸跑进浴室。 “今非,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身份的?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时寻打开浴室门,探头向里面张望。 一条浴巾又砸过来,盖到时寻脸上:“快关门,大色狼!” 时寻听话的关上门,浴室的水溅了他一身。 “老公,出去好吗?我害羞。” “没事,老公不害羞。” 只要我不害羞,害羞的就是那个女人。 今晨有雨,时家儿媳妇从进门之后,第一次没有给公婆请安。 今日是周末,黄平和时间吃早餐时候跟今非约好一起逛街。 时寻早早出门,开着房车又去了建材市场。 水泥有了,如果能搭配上现代的红砖,建筑的坚固程度一定大大提高。但是考虑到每次只能运不超过五百斤,时寻放弃了红砖计划。转而买了许多钢筋,又弄了几套建筑工人常用的抹刀铲子。 毕竟工具能够让工作效率大大提升,虽然时寻不会用这些东西,但是老祖宗的智慧已经有历史证明过,所以时寻并不担心没人会用。 出了建材市场,时寻找了两个多小时,才在导航的引领下找到一家蓄电池专营店。 时寻本身就有钱,又有老爹的支持,花起钱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一会就买了一大堆最好的蓄电池,临出门又看中了一台商家用于展示的电动摩托车。 这款车搭配了两块太阳能板,可以利用太阳能充电。车胎很宽,减震也不错,适合山地和土路骑行,速度最快可以达到50迈。 最关键的是这款车重量只有二百斤,这还是算上蓄电池和太阳能充电板的重量。 毕竟对于时寻来说,现代科技发明出来的东西,只要重量不超过500斤的,都是好东西。 得益于现代科技的发展,太阳能发电技术已经深入寻常百姓家。所以时寻早就想弄一些太阳能蓄电池到宋朝去。 但是电灯和探照灯这些东西暂时还不能让大众看到,否则一定会有两种结局等着他二选一:要么被当成神仙供起来,要么就是被当成妖怪扔进火堆。 在这个战火连天的时代,如果有强大的势力或者背景靠山,时寻相信就算他有一天把飞机运到宋朝也不会有人觊觎。但是现在根基未稳,时寻只能先默默的做准备。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时寻每天奔波往返古今,以蚂蚁搬家的精神将许多基础设施搬到古代。 又是一个周末,周子昂一大早就到了时家庄园。时春明非常严肃的交代了周子昂半天,时寻才带着他和今非去了古代。 现代人早已经在无数的电视剧和书中见过古代的场景,周子昂又提前做了功课,所以有了思想准备。 饶是如此,周子昂依然对这个陌生的宋朝充满好奇。虽然时寻这几天通过电话已经给他讲了许多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能在古代人面前露出马脚。 但是周子昂依然表现得很兴奋,从在书房现身开始,就东摸摸西看看,直到时寻叫过管家李三,告诉李三以后周子昂就是常驻这里的大掌柜,李三秉承着现官不如现管的原则,立刻就巴结上这个凭空冒出的大掌柜来。 周子昂是个人精,又做了多年集团公司高管,要降服李三易如反掌,不一会就让李三召集了全体家丁护院,板着脸训了半天话。 时寻虽然来过许多次宋朝,但是每次都忙忙碌碌,这一周又天天搬运东西,实在不愿意再往返,就跟今非商量晚上住在古代。 今非虽然惦记着每晚的游戏通关,但是也许久没在古代留宿过,因此两人一拍即合。 时寻拿了手枪,顺手扔给周子昂一把,周子昂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小心翼翼的把手枪塞进怀里。 “老板,咱们这身衣服穿着麻烦,能不能找件简单一点的穿?” 周子昂扯着衣襟跟时寻抱怨。 “入乡随俗,出门必须穿,在这个院子里可以随意一点。” 今非又叫李三拿了纱巾和兜帽,嚷着带周子昂和时寻去见识汴梁美景。 一出门今非就戴上了口罩,外面用纱巾围着,虽然口罩这东西古代人没见过,但是面具终归是寻常物,因此倒也没人在意。 东京汴梁本是这个时代的繁华大城,经过一个多月前的一场巨变,如今显得萧条破败。 今非每走一段路都会驻足一会,时寻知道是一些熟悉的景致勾起她的回忆,就故意缠着今非讲一些汴梁城的趣事。 今非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对汴梁无比熟悉,一路带着两人走走逛逛,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时寻早餐吃得匆忙,吵着要吃完饭再逛,周子昂兴致高涨,正要提议去皇宫附近看看,时寻已经朝他瞪起眼睛。 周子昂立刻收敛,心里暗叫好险,差一点得意忘形。 今非心疼老公,就带着他们往汴梁城最有名的醉仙居走,走了一半突然问时寻:“老公,你想不想吃面?” 时寻肚子饿,随口答应一句什么都行。 今非立刻兴冲冲的拉着他转个方向,一边走一边说:“我的帝姬府附近有一家面馆,老板做的面是汴梁一绝,就是不知道经过金兵屠城还在不在了,如果在你一定会喜欢吃。 时寻点头答应,三人一路走向帝姬府。 今非虽然的确喜欢那家面馆的味道,但是这些天在现代锦衣玉食,再吃古代市井间的食物就缺了那一层意思。 之所以专门提出去吃那家面,其实是想看看她的帝姬府。 都说近乡情怯,今非却是近府情怯。过去的十八年,无论勾栏也好,江湖也罢,今非都有种漂泊无依的感觉。只有在帝姬府的短短一年多时间,才让她觉得有了归宿,有了安全感。 帝姬府承载了今非的许多梦想,也破灭了今非的许多幻想。也是在帝姬府,一段新的生活在拜堂之后蓦然降临,虽然猝不及防,但是让她非常喜欢。 三人兜兜转转,不一会就走到帝姬府附近。这里已经是皇城范围,不时有巡查兵丁列队走过,周子昂看得大感兴趣,时寻却暗暗皱眉。 这些兵将明显比之前见过的宋朝禁军更有纪律,精神面貌也强得不止一星半点。今非也有所察觉,和时寻对视一眼,两人都默不做声。 万幸的是小面馆仍在。 在宫城范围里能开一家面馆,这是许多小商小贩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家面馆却开了多年,时寻问今非原因,才知道是赵佶喜欢微服私访,实际就是出宫乱逛。宫里的近卫大臣们怕走得太远出了岔子,便有聪明人找了个手艺精湛的师傅,划了个房屋让他开面馆。 这法子果然管用。赵佶喜欢吃面,每次出宫都在这家面馆大快朵颐,却从来不想想为什么小小的一个面馆能供应许多皇家才有的吃食。 面馆在望,今非却脚步放缓,时寻看了一眼,就知道她的注意力都在马路尽头的一所大宅子上面。 那所宅子门楼高大,红墙绿瓦。大门左右敞开,门口有四个兵丁站岗。 时寻皱眉看向今非,今非也正看向时寻。 “有人占了帝姬府?” 两个人同时说话,一个声音清冷,一个怒气冲冲。 第67章 禁军教头 张邦昌是金国扶持起来的皇帝,建都汴梁,国号大楚。 大楚国不得民心,一方面是因为全天下都知道大楚皇帝是金国傀儡,另一方面也是张邦昌无心做这个名不符实的皇帝,只想到处搜刮中饱私囊。 汴梁城破之后一度十室九空。虽然大多数逃难百姓无处可逃又故土难离,金军一撤就陆续回来。但是宋朝文武百官凡是在汴梁的,都被金国不分男女一律掳走,所以时至今日,汴梁城仍然有许多豪宅大院还是无主之物。 但是无主之物也要分原主人是谁,皇宫和各位王爷公主们的府邸不是说占就能占的。 因为这些是大宋皇权的像征。 除非不再以宋朝百姓自居。 所以当今非看到自己的府邸被占的时候,心中的怒气差一点压抑不住。 时寻却已经勃然大怒。 曾经属于自己老婆的财产,突然就易了主,做为一个疼媳妇的男人,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哪怕那个宅子他们也不敢回去住,但空着是一码事,换了主人却是另一码事。 所以时寻就摸出了手枪。 古代这个世界因为刚刚发生战争,所以衙门人手紧缺。又因为衙门名存实亡,所以只要你有底气摆平后续麻烦,杀个把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时寻打算进宅子里看看,若是不如意就杀几个人送给大楚皇帝。反正一屋子军火,大不了就借机会试试屯了这么久的武器,能抵挡住多少军人的攻击。 时寻正准备化身护妻狂魔,赶走宅子里的人博美人一笑,手枪却被今非按住。 手枪是他敢于上前的底气,底气被按住,勇气自然也被按住。 “别拉我媳妇,我去干他们!”时寻夸张的表现,引得站岗的四个军汉远远看过来。 “别冲动老公,弄清楚再说,一个宅子而已,反正我们也不住。” 今非是个贤内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拱火让老公往上冲。 周子昂却自告奋勇:“老板,你们去面馆等着,我上去打听打听。” 时寻连忙拉住比他还要急于表现的周助理:“你刚来宋朝,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别露出马脚。” 周子昂嘿嘿的笑,对老板的担心不置可否:“老板,我恶补了七八天历史书,虽然还不太适应,不过打听个事没什么问题,你们等消息吧。” 周子昂大摇大摆往前走,时寻皱着眉在后面担心。 今非笑了笑,拉着自家男人往面馆走,边走边安慰他:“我觉得周哥能行,老公,你是心里有鬼,生怕别人知道穿越的事,所以谨慎得过头。你想想啊,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人,告诉他咱们是从八百年后来的,他能信吗?” 时寻叹了口气,远远看着周子昂已经走到大门口,只好跟着今非向面馆走。 面馆就在路边,门面不大,窗纸是新糊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战乱中被人破坏过。 面馆大门开着,里面冷冷清清,一个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小伙计懒洋洋的擦桌子,看到两人进来,反倒愣了半天。 实在是兵荒马乱,没几个人有闲心出来吃饭。 “二位里面请,掌柜的,来客人啦~”小伙计大声嚷嚷,惊醒了柜台旁的掌柜。 掌柜站起身,乐呵呵从柜台里面绕出来,嘴里连珠炮一样说着喜庆话:“呦,两位贵客登门,我说早上出门喜鹊跟着我叫了一路。原来是两位带来的喜气。” 今非上下打量掌柜两眼,这人从没见过,看着倒像个会武道的。只是体内精气流转得忽快忽慢,看不清楚武道境界。 江湖上颇多这种人,时刻搅动体内精气,让精气运行得没有规律,就能防住高手的探查。双方一旦对战,敌人猜不透对方的实力,往往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家店换人了吗?”今非是直性子,有疑惑就要问个清楚。 “看来您是这里的熟客,不瞒您说,我是原掌柜的远房表亲,他被金人抓走,把这个店给了我。” “哦,那我们不吃了。”今非拉着时寻往外走,时寻正要说话,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行,咱们去醉仙居吃去。”时寻随声附合,跟着今非转身就走。 “十七帝姬,既然来了,就随遇而安,吃在下一碗面再说?” 时寻突然芒刺在背,立刻知道被高手精气锁定了。 两人缓缓转过身,掌柜的正看着他们。 “十七帝姬,在下大楚禁军统领王进。” 今非眯起眼睛,静静的看着王进不做声。 因为这种时候,都是时寻发声。 “王进?你是不是做过八十万禁军教头?” “正是在下,驸马爷很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你挺有名。王进,你枪法好,不知道武道几品?” 王进饶有兴趣的打量时寻,觉得传闻实在不可信,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傻子? “你不是投奔了种师道吗?怎么又成了大楚禁军统领?”时寻很疑惑,想验证一下演义小说是不是写错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他们来到的是真实的宋朝,怎么能拿演义小说里的情节来对照历史? 可是这个世界的梁山首领是一百零八个,历史书上明明写的是三十六人。难道真实的宋朝跟演义小说里面更接近,而后世的历史书反倒不准确? 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演义小说太深入人心,反倒忽略了历史书与身处这个世界的不同。 时寻想得怔怔出神,怎么也理不出头绪。今非却哼了一声:“王进,我记起你了,你我素未谋面,竟然认得我。” “帝姬仙人之姿,王进岂敢不认得?” 王进语气毕恭毕敬,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容:“如今全天下都在找帝姬,画影图形随处可见,王进虽然已是不惑之年,幸好眼睛还清明。” “哦?全天下都在找我?意思就是说张邦昌指挥使也想抓我?” “帝姬误会了,万岁爷无意做大楚皇帝,只想还政于赵,前日已派人去海上寻康王,所以何谈捉拿一说?” “既然不想抓我,那找我做什么?” “在下人微言轻,这些天只是奉命守着这个面馆,静侯帝姬出现。” “王进,你倒是直白,现在我出现了,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恭请帝姬进宫见一见万岁爷。” “张邦昌倒是好大的胆子,以为金人封他,他就是皇帝了吗?竟然搬到皇宫去了。” “十七帝姬,这些话您亲自跟万岁爷说吧,在下给您带路。” “我若是不去呢?”今非声音越发清冷,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宝剑。 宝剑用现代工艺打造,正好试试锋利与否。 “十七帝姬,在下身在大楚,心在宋朝,实在不想与帝姬动手。” 王进也收了笑容,身板挺得笔直。 “口是心非,久闻你是禁军教头里最历害的几人之一,今日我夫妻要走,你若拦我,就以谋逆之罪杀你。” 今非横眉立目,按住腰间宝剑。 王进俯身施了一礼,再抬头已是满面寒霜: “帝姬,大宋已亡,王进已是亡国之人。如今身在大楚,又奉万岁爷的旨意请帝姬进宫一叙,如果帝姬要走,王进斗胆,拦一拦也未尝不可。” 第68章 杀意凛然 王进从小习武,数十年来苦修不辍,十几年前就达到九品境界。 九品之上是大宗师。 王进无论天姿还是勤奋都是武者中的姣姣者,却始终无法突破九品,迈进大宗师的行列。 因为他缺少生死之间的体悟。 年龄越大,王进越懂得趋利避害,也就离危险越远。 事事都讲求趋利避害的人,自然不会经历许多生死的考验。没有生死的考验,何谈生死之间的体悟? 所以王进这些年一直是九品上的境界,始终离大宗师只差一线。 这一线便是天与地之间的区别。 但是王进很满足。 自从种师道一蹶不振,西北禁军七零八落之后,他便从中脱离出来,投了张邦昌的河北禁军。 河北禁军在老皇帝赵佶的折腾下一日不如一日。军中大将日渐离心,九品上的王进一入军中,就成了河北禁军的高端战力。 再加上王进善于忍气吞声,即便有些不如他的处处排挤,也能做到毫无怨言。像这样既不拉帮结派又懂事听话的军官并不多见,何况他还是有大本领的人。 没有几年王进就在河北军中站稳脚跟,不少军官都愿意和他称兄道弟。直到张邦昌成了大楚皇帝,有的军官不愿意做金人走狗,几日之间就走了一半。王进就此迎来他的人生巅峰,做了他做梦都想当的大官。 大楚禁军统领,虽然整个禁军才一万多人,但是相比八十万禁军教头,无异于一步登天。 统领比教头官职高了两级,因此王进很满足。 入不了大宗师又如何?大宗师境界的敌人来犯,自然有大宗师境界之人迎击,至于大宗师之下,王进相信自己无敌。 所以王进很自信。 自信,但不轻敌。 即使面对拿着刀的孩童,王进也不会轻敌。 “请帝姬体谅在下的苦处,受命于天子,不得不拦。” 王进郑重解释,然后精气开始在饭堂里汹涌。 磅礴的精气瞬间包围住今非,连带着时寻也被锁定,让他的意志之剑被迫成形。 饭堂里的桌椅哗啦啦跳动,柜台上的账簿翻了几页,啪一声掉到地上。 数十只瓷碗在精气的重压下碎成片,精气毫不珍惜前老板置办的财产,整个饭堂眨眼凌乱不堪。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挺直腰背,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就进了杀意范围。 因为帝姬的剑上有杀意。 王进面容肃然,虽然杀意无法乱他心智,但是精气能够尽数化成杀气,本身就足够让他重视。 何况散发杀意的剑还没有出鞘。 双方只有七八步距离,王进缓步前行,却似要跨越千山万水。 驸马果然百无一用,精气刚刚在大堂里涌动,驸马已经连连后退。 王进不再关注二品的驸马——曾经打伤郭药师的火药枪没拿在他手上,王进自然不用在意。 虽然围着驸马疯狂转圈的那柄虚幻小剑有些奇怪,但是剑上的力量仍然伤不到他。 当初她们莫名其妙在军营里消失,一定是暗中有武道境界极为可怕的高人相救。那支在金军中一度被妖魔化的火药枪,也只能是高人所赐。 如果那支火药枪还持在驸马手中,王进一定不会轻易喝破公主身份。 因为那是明显对他有威胁的武器。 王进一生谨慎,既然下定决心拦下她们,自然已经确定她们构不成威胁。 哪怕十七帝姬的杀意突然暴涨,如滚滚大潮扑面而来。 王进伸出一只手掌,便有一条精气凝成的长枪刺破潮水,刺到杀意凛然的长剑上。 长剑无声无息出鞘,剑身像正午的阳光一样耀眼,虽然被长枪刺到,却依然杀气凛然。 这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宝剑,只要染了血,就会成为真正的绝世名剑。 今非退了一步,又决然前进两步。 退是为了蓄势,进是为了杀敌。 缓慢前行的王进是真正的大敌,危险程度堪比大营里遇到的郭药师。 因为郭药师轻敌,而眼前的敌人正在全力以赴。 虽然只有一境的差距,但是这一境,就是生死之间的距离。 所以今非准备拼命,因为她善于向死而生。 遇到强大的敌人,今非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拼命。 这样看来,放眼天下的确是那个和她结婚不到两月的男人最了解她,因为他说过——今非太勇敢,所以刚则易断。 但是今天不是今非一个人在战斗,因为后退的那个男人已经悄然掏出手枪。 手枪没有平举,只是握在垂在身侧的手上,枪口略抬,指向的是王进身前两步的地面。 王进注意到奇怪的手枪,于是脚步停下来。 一辈子趋利避害养成的本能让他感觉到危险。 危险不是来自那支奇怪的东西,而是拿着那个东西的人。 但是那人为什么会危险?明明他只有二品上的境界。 二品上境界的人能够让他感觉到危险,那个人肯定有古怪。 王进心中凛然,于是悄然在身后做了个手势。 躲在角落的小伙计立刻转身,掀开隔着饭堂与后厨的帘子跑进去。 后厨外人不能进去,所以有些东西就可以藏在那里。 比如一支镔铁长枪。 天下用枪高手,论枪法,王进可以排进前十。 枪是百兵之王,王进喜欢王道在手的感觉,只要手中有枪,任何人想要杀死他,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果能给持枪的他一点点勇气,即便敌人是大宗师,王进也有一战之力。 可惜勇气这东西不是任何人都有的。所以王进一感觉到时寻有威胁,立刻就想起了枪。 只要握住长枪,他就有信心保住命。 不是杀人,而是保命。 小伙计动作很快,门帘还在晃动,长枪已经从门帘里探出半个头。 小店里光影闪动,一个影子也在小店门口探进半个头。 周子昂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尴尬的朝着饭堂里对峙的三个人笑:“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找人。” 周子昂在门口探头探脑,目光扫了一眼整个饭堂,踏进门里的脚已经收了回去:“不对啊,我老板说了要来吃面,人去哪儿了?” 饭堂里的三个人没人看他,王进轻轻哼了一声,准备打发走这个搅局的人:“这里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其他人,你去别处看看吧。” 周子昂满脸失落,似乎没找到老板让他很着急:“谢谢掌柜的,一会看到我老板麻烦说一声,我去街角等他。” 于是饭堂里仍然有四个人——因为周子昂离开,小伙计回来。 只是多了一条枪。 一条能决定现场所有人生死的镔铁长枪。 第69章 一枪在手 枪长两米四,重三十二斤。 长枪通体都由镔铁打造,镔铁材质坚硬,硬度足够,韧性却不足。 如果只有硬度没有韧性,反弹的力量会伤到持枪的人,而且长枪刺向敌人的角度直来直去,再也与刁钻无缘。 所以能用镔铁长枪的武者,臂力一定惊人。 能把镔铁长枪如灵蛇一般舞动的武者,精气一定雄厚。 臂力足够就不用额外消耗精气抵消长枪的重量,精气可以毫无保留的与枪融为一体,让镔铁长枪软如灵蛇又坚不可催。 王进就是这样的人,即有力量,又有雄浑的精气。 所以他天生就应该使枪。 长枪从小伙计手中抛出,带着呼啸的风声。 王进伸手去接,身体便向后退了一步。 今非立刻前进两步。 长剑挥动,杀气在剑身咆哮,一道寒光劈开面前的精气浪潮,剑影如电,杀气成霜。 剑是神兵,融合了杀气,便是当仁不让的王者。 王者的威严不允许挑衅。 所以剑光所向不是王进,而是飞向王进的镔铁长枪。 王进大喝一声,向今非劈出一掌。 精气化成一道有形无质的龙,呼啸着冲向今非。 电光石火间,剑光与精气撞到一起,剑光劈碎了呼啸的龙,却错过了飞向主人的镔铁长枪。 王进连退两步,伸手在空中抓住长枪,一片枪花舞动,堪堪抵住如影随形的剑气,剑气消散,杀气重生。 整个饭堂被杀气笼罩,杀气不断向中间压缩,王进持枪而立,身周变成一个无底洞,杀气冲到身前便被吞噬一空。 长枪如龙,仿佛顶天立地。 一枪在手,枪人合一,王进就是一条无坚不催的长枪。 今非皱起眉,站在他身后的时寻举起手枪。 与王进的距离有些尴尬,虽然有把握打中他,但是没把握打死他。 打中和打死对于九品上的武者是天壤之别。 因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有各种奇怪的拼命手段。 所以手枪举起,却没有子弹射出。 手枪在寻找机会,王进心中已经警钟长鸣。 一直锁定时寻的精气感应到那支黑洞洞的枪管,立刻就知道那是另一支和金营中出现过的火药枪一样的杀器。 于是锁定时寻的精气开始狂暴,狂暴的精气扑击着努力瞄准的二品武者,如果没有意志之剑苦苦支撑,现在的他一定死了几回。 今非察觉到时寻的窘境,杀气立刻有了变化。 充盈满饭堂的杀气突然尽数缩回剑身。 今非手中剑光暴涨,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又从空中狠狠劈下。 房顶被剑风带过,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剑气已经到了王进面前。 头上扑簌簌落下无数灰尘,被枪与剑裹住在室内盘旋。 灰尘弥漫,渐迷人眼。 长枪递出,一往无前。 枪尖抖起一朵枪花,搅到剑气里面,就像搅动一池春水,满饭堂涟漪荡漾。枪剑相交,便是一条龙在尘土里硬抗电光。 空气不堪重负,发出一声炸响。响声仍然在耳边回荡,今非已经向后退出几大步。 长枪搅散剑气,仍然去势未歇。王进人随枪走,枪和人化成一股夺命狂风,呼啸着刺到今非眼前。 今非回剑格挡,杀意不弱反增,剑气在眼前与枪风缠斗,转瞬间又退两步。 身后是面馆大门,身旁是意志之剑盘旋飞舞的时寻。 枪长两米四,镔铁打造。 不但能刺,更可以横扫。 长枪卷着狂风横扫千钧,今非避无可避,挥剑劈上枪身。 时寻微微眯眼,手指勾动扳击。 这么近的距离,王进必死无疑。 时寻在冲天的杀气和磅礴的精气里苦苦坚持半天,但是王进始终离他七八步远,身前又有今非缠斗,阻住了王进先杀时寻的可能,却也挡住了时寻的视线。 所以时寻坚持得很辛苦。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王进占尽上风,自然要步步紧逼。 虽然一直趋利避害,却更知道乘胜追击。乘胜追击的结果是拉近了敌我双方的距离。 因此辛苦的坚持没有白费,时寻扣动了扳机。 哗啦啦一声巨响,清脆的枪声混在巨响里,分不清是枪声在前还是巨响在前。 房顶铺天盖地塌下来,埋住了房间里的全部。 倒下的房梁露出雪白的切口,嘲笑着下面的四个人。 因为剑气如电,即切开精气,也切开了整个屋顶。 满地的瓦片四散飞起,撞到周围的墙上变成无数的暗器。 瓦片下跳出一男一女,在空中枪剑交击。 长枪被雪白的剑光缠住,长枪的主人胸口多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洞。 手枪仍然偏了一点,没有打中王进的头。 但是王进已经萌生退意。 打进胸膛的子弹被精气缠住,堪堪停在心脏附近,王进心胆俱丧,立刻就失去斗志。 王进从来不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他来说已经超出极限。 那只刚刚伸出瓦片外的枪口随时会向他射击,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在向他靠近。 王进闪电般刺出十余枪,动用了全身精气。 子弹留下的洞开始向外喷血,染红了全身的衣服。 正午的阳光明亮而刺眼,让打斗的两个人无所遁形。 左近的宅院大门被推开,转眼涌出无数军兵。 大楚禁军布下的埋伏开始发动,长街两面的包围向小面馆合拢。 小面馆里正在捉对厮杀,一对在上面,一对在下面。 下面是时寻和小伙计。 小伙计恢复成夺命的刺客,踩着瓦片扑向时寻。 矮小的身躯速度奇快,眨眼就到了时寻面前。 一把尖刀狠狠刺下,手枪同时冒出火光。 尖刀刺在时寻肩膀,小伙计的额头留下一个圆圆的洞。 鲜血染红了一堆瓦片,鲜血的主人已经魂归西天。 时寻踩住小伙计的尸体,手枪瞄准了残墙上的王进。 枪声再次响起,王进从墙上栽到地上。 雪白的长剑紧随而至,地上的王进突然暴喝一声。 空气里起了一片血雾,长剑抖出一片虚影,血雾转眼消散殆尽。 王进已经无影无踪。 喊杀声和脚步声响在墙外,时寻拔下肩膀上的尖刀,用可怜的精气锁住伤口。 虽然反应没有小伙计快,但是子弹的速度弥补了不足。 尖刀插得不深,所以受伤不重。 今非跳到时寻身边,伸手就抓时寻腰带。 时寻急忙打掉她的手,晃了晃手里的枪:“别急着走,既然开战,那就给傀儡皇帝一个大大的惊喜。 时寻伸手到怀里摸索,转眼掏出两颗手雷:“老婆,敢不敢跟我打赌,看看这玩儿意一个能杀死多少人?” 第70章 连珠箭发 时寻和今非走出门,看着长街两侧的大楚禁军。 “老婆,我手雷带少了。” “你带了几个?” “只有四个。” “那就用它杀统领将军。” 手雷只有四个,禁军却有五百人。 五百禁军由四员大将统领,从左近的院子涌出来就封锁住整条长街。 正午的阳光洒在禁军队伍里,在五百人身上映出一圈圈的光晕。 阵容肃穆,杀气冲天。 时寻看了看今非,今非正皱起了眉。 “不对劲,大楚怎么有这么威猛的禁军?” “老婆,我猜不是这些禁军威猛,是统帅他们的人厉害。” 时寻握紧手枪,夸张的指向长街尽头:“那里一定有厉害的人等着咱们,所以要加倍小心。” 迎面的禁军已经列队向前,整齐的步伐像敲起的紧密战鼓。 队列前伸出一排刺枪,枪尖闪着无情的寒光。 今非看了时寻一眼,时寻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许提我腰带跑,背着我。” “知道了,大敌当前你还讲究这些。” “赵今非,反了你了,敢犟嘴!” “我没犟嘴,本来就是你矫情。” “好,我说不过你,今天晚上我让你......” “不许再说了!” 今非背起时寻,长街另一端的的禁军也开始列阵向他们移动。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上次在金营也是这样背着他跑,于是绯红的脸上洋溢起开心的笑。 “老公,我应该买个背小孩的东西,随时准备背着你。” “买那玩意儿多费钱,你穿件宽大的衣服,我钻进去。” 大敌当前,小两口仍有闲心笑闹,因为这次有一个房间的军火做倚仗。 “周子昂呢?” “没事,他是个人精,肯定躲起来了。” “那咱们走啊老公?” “出发!回去拿机枪干他们。” 今非冲天而起,迎面禁军阵中跳起两员大将拦截,长剑在空中闪动寒光,手枪同时响了两声,就有两条尸体落到长街上。 死去的两人都是武道六品,却在眨眼间死于非命。 禁军队伍里一片肃然,领军大将高声命令:“分队结阵......” 几百人结成数十个零星小队,迅速分散到整条长街,今非无论落到哪里都会瞬间被包围。 大楚禁军不知道有手雷这个东西,却在无意中因为队伍分散而减小了伤亡数量。 轰!轰! 两只手雷几乎在同时炸响,残肢断臂四处乱飞,惨嚎声在长街上回荡。 今非一跃掠出近百米,落下时长剑挥舞,刹那间就砍翻了十余名禁军。 手枪又响了一声,禁军中一名持刀偏将顶着凌厉的杀气冲到近前,被子弹直接在头上开了一朵花。 有手枪的保护,今非在近战中所向披靡。 整条长街的禁军忙而不乱,瞬间就团团围住两人。 今非又要纵身跃起,一支雕翎羽箭从空中射向她面门。 宝剑挥动,斩碎了闪电般射来的箭,持剑的人却向后退了一步。 因为那只羽箭射速太快,力量太强。 又有三只连珠箭射向他们,被已经全神戒备的今非一一斩碎。 时寻抬头看了一眼,几十米外的房顶站着一个人。 锦衣玉面,风度翩翩,手里抓着一把黑沉沉的长弓。 尸体和残肢断臂扔在长街上,重伤未死的禁军倒在地上呻吟。 长街的尽头是帝姬府,此刻大门紧闭,门口的石狮子歪着头睥睨惨烈的战场。 天上有弓箭高手,地上有几百禁军。 几百禁军缓缓向长街外移动。因为中间被围住的那两个人正在向外冲杀。 枪声偶尔响起,长剑一刻不停。 禁军伤亡不断扩大,有持斧将军加入战团。 今非剑气如虹,杀意让靠近的禁军不寒而栗。持斧将军分开禁军,大斧抡得虎虎生风。 大斧势大力沉,今非侧身躲开。手枪适时响起,小夫妻配合得天衣无缝。 持斧将军应声倒地,房上的弓手微微皱眉。 长弓拉满,三支雕翎箭搭在弓上,箭尖所指却是时寻。 远处的街角转出一个人,面色惨白,满头大汗,裤子湿了一大片。 他的面前是激烈的战斗场面,除了惨嚎声没有人呐喊。 这不是他想像中的古代战争,没有评书里的二马错蹬,也没有武侠小说中的互通姓名。 双方甚至没有人打过招呼,还没见面就已经注定不死不休。 好在手雷的爆炸让他被吓丢的神魂重新归窍,手枪的威力给了他不逃跑的勇气。 直到远远看到李三在飞奔的马车上向他招手,周子昂终于定下了心。 可是房顶的弓手如此强大,周子昂虽然不懂武道,却看出来今非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那几只箭根本看不到影子,只能看到老板娘应付得颇为辛苦。 周子昂看看自己握着的手枪,咬着牙举枪瞄准。 举枪的手不断颤抖,远处房顶上的人似乎隔了千山万水。 那人离他有几百米,哪怕他瞄得再准,手枪也打不到那么远。 他的身后响起车轮和马蹄的声音,下一刻两匹高头大马被车夫紧紧勒停在他身旁。 管家从马车上跳下,几步跑到周子昂身边。 李三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长街上的禁军:“大掌柜小心,房上那个是大将花荣。” “大......将......花......荣?”周子昂迟钝的转过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仔细思考,周子昂连滚带爬跳上马车,在车厢里翻找合适的武器。 房上的人却已经射出羽箭,三支箭仿佛违反了物理规律,离弦的瞬间就到了时寻头顶。 今非对房顶的弓手深深忌惮,几乎在弓弦轻响的同时就做出了反应。 长剑拼命在头顶画出一片剑芒。三支羽箭被剑芒斩碎,今非却被巨大的冲击力射得连连后退。 身后的禁军奋力向她们砍杀,今非退无可退,咬牙倒向地面。 时寻猝不及防,被今非压在身上,坚硬的沙石咯到后背,痛得他龇牙咧嘴。 房上的人连射几箭,今非已经手忙脚乱。强大的自信写在他的脸上,看着时寻和今非的眼神像看两个死人。 因为接下来要射出的是三支银亮长箭,精钢所制,箭长两尺。 这是他的必杀箭,死在这三箭下的高手数不胜数。 箭出必杀,即便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对上这三箭也要丢了半条命。 或许只有让这三箭无法射出,才能改变必杀的结果。 第71章 一击命中 花荣也是九品上的境界,一身武道都在箭上。 虽然和王进境界相同,两人的战力却天差地别。 花荣外号小李广,自然擅长用弓。 只要一弓在手,花荣就有信心硬抗大宗师。 从这一点上看,花荣比王进就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战力的差距来自于内心——花荣有着强大而骄傲的内心,在他的眼里,全天下除了宋公明,其余人尽可一箭射之。 花荣桀骜一生,唯服宋公明一人。 比如现在他之所以站在这里,也是因为宋公明让他杀了十七帝姬。 不是王进所说的“万岁有请”,而是很明确的“射而杀之”。 既然是明确的命令杀掉她,那就要让她走不出这条长街。 之前的几箭都是试探,因为十七帝姬从金军大营神秘消失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 口口相传的事情太过离奇,所以花荣对这一次出手相当谨慎。 只有谨慎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精钢所制的箭矢已经搭在弦上,精气开始顺着手臂向弓上凝聚。 只要让他找到必杀的良机,一箭就能够取了两个人的性命。 周子昂也终于找到合适的武器,慌手慌脚地从车厢里拖出一只编织袋。 袋子里装着一挺狙击枪。 狙击枪让周子昂吃了一颗定心丸,装上子弹后持枪的手就逐渐稳定。 狙击枪的瞄准镜锁定花荣,花荣的弓已经锁定时寻。 子弹先于羽箭射出,在枪口留下一点火光。 架车的两匹马被枪声惊到,希律律叫着人立而起。 马上的车夫猝不及防,差一点从车辕上被掀下去。 车夫经验却极丰富,下意识勒紧缰绳不让两匹马乱跑。 周子昂开了一枪,却不确定能不能打中。 因为他眼中的花荣神威凛凛,像一尊站在房顶的天神。 天神此刻却汗毛倒竖,心底突然暴发的巨大警兆促使他侧身躲避。 精钢羽箭瞬间从弦上落到他的手里,奋力在身侧挥出一片幻影。 幻影重重叠叠,却只是徒劳无功。 子弹的速度超出他的预料,狂暴的精气也抵挡不住子弹的力量。 敌人埋伏在几百米远的地方,他事先竟没发现一点端倪。 花荣几乎在感到危险的同时就有了动作,肋骨却仍然被子弹一击命中。 愤怒的嘶吼如同雷鸣,一大片房瓦被他踩塌,哗啦啦嘈杂声响,花荣一头栽进脚下的房间。 看着花荣从房顶消失,周子昂松了口气。 松口气的结果就是双腿发软,之前的恐惧重新涌上全身。 于是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抬头看见被震撼住的李三,周子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李三张大着嘴,发现大掌柜是天上派下来的杀星。 枪声惊醒了时寻,也惊动了悍不畏死的禁军。 数十禁军掉转身,踏着沙石地面冲向周子昂。 时寻大叫一声:“快点,飞过去!” 小夫妻早已经默契十足,老公叫飞过去,今非自然要拿出行动。 天上没有了弓箭的封锁,禁军里没有人是她一剑之敌。所以天上地下,任她纵横。 今非纵身跃起,几百米的距离只需几个起落。 虽然飞不可能,但是从天而降却可以学一学鹰击长空。 手枪又响了几声,宝剑又闪了几闪,今非终于落到地面,站在街口缓缓转身。 因为已经出了包围圈,转身是为了面对敌人。 面对几十个冲向周子昂的敌人。 时寻从今非后背跳下来,看了一眼周子昂,然后就看到李三和李三身后的一架马车。 双马架车,车有车厢。 车辕上坐着一个浓眉壮汉,抓着马鞭的手正在不停的抖。 “李三,你怎么来的?” “回少爷的话,大掌柜给了一个小乞丐银钱,捎话让我们装些禁区里的东西过来。” 时寻喜出望外,走到马车前面掀开车帘。 车厢里的编织袋被周子昂翻得凌乱不堪,编织袋下面露出装子弹的木箱。 时寻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地上坐着的周子昂肩膀:“周哥,就冲今天这件事,我承认你是天下第一大聪明。” 周子昂苦笑半晌:“老板别闹,我好像尿裤子了。” 时寻笑得肆意张扬:“李三,这件事结束,老子给你和赶车这小子重赏。” 李三脸色苍白,却比周子昂和浓眉大汉镇定许多:“李三和徐迟一起谢少爷的赏......少爷你快回头,少奶奶又被禁军围住了。” 时寻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今非正堵在长街口砍杀冲出来的禁军。 今非的长剑已经饮饱了血,剑上的杀气直冲云霄。 一个又一个禁军倒下,又有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这是一群真正上过战场的兵,对他们来说,死是立功,活是侥幸。 时寻突然大叫一声:“周子昂,快拿枪!” 手忙脚乱的两个男人一起跑向车厢。 架车的徐迟已经吓得手足无措,傻呆呆的坐在车辕上发抖。 车厢的帘子被时寻一把扯下,伸手就在编织袋里乱摸。 “这个,这个是冲锋枪!” 周子昂大叫大嚷,全然忘记跟他一起找枪的是他的老板。 时寻从武器堆里抽出装着冲锋枪的编织袋,又急急忙忙找子弹。 二品的精气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精气只扫了一次就找到冲锋枪的子弹。 时寻一拳砸开箱子,迸飞了放在箱子上的一盒狙击枪子弹。 周子昂急忙弯腰去捡,毕竟刚刚尝到狙击枪的好处,每一颗子弹都可能成就他的一段传奇故事。 李三站在一边,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两个主子已经各自端了一把黑沉沉的枪。 李三不知道这个东西叫冲锋枪,但是眼睁睁看着袋子里的武器把花荣打得生死不明,傻子也知道这一车厢东西都不简单。 李三决定不给主子们添乱,朝着吓傻的徐迟喊了一声:“别愣着!牵好马!” 刚刚只是一声枪响就让两匹马受到惊吓,看主子们的架势,下一刻不知道要响多少声。 时寻端着冲锋枪跑向战场,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老婆,我喊一二三你就跳到天上!” 周子昂咬着牙跟在时寻后面,心底的恐惧让他硬生生压到角落里。 自从知道能来到古代那一天就开始的计划,这么快就有了迈出第一步的契机。 聪明如他,自然要牢牢跟在时寻后面,用手中的枪赢得想要的一切。 第72章 枪的威力 “一” “二” “三” 今非砍翻身前一名禁军,纵身跃向高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时寻微微眯眼,狠狠扣动扳机。下一刻身侧也响起枪声,周子昂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疯子一样端着枪向人群扫射。 两只冲锋枪喷吐出火光,子弹倾泄进禁军队伍里。 首当其冲的禁军被子弹击中,巨大的惯性让他们顷刻间倒地。成片的鲜血飙出,断肢在人群里横飞,血雾瞬间充斥了长街一端。 巨大的枪声吸引了数百名禁军的目光,战友的死亡让禁军们愣住一瞬,有人试图顶着密集的子弹向他们冲锋,却在离开队伍的瞬间就被打倒。 更多的人奋不顾身,长街上第一次响起呐喊声,“冲”字刚出口就被子弹夺取了生命。 长街顿时乱成一片。 当两名身先士卒的军官惨死在枪下之后,禁军的意志终于被摧毁。 愕然的神情在每个人脸上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死亡来临前的恐慌。 恐慌在队伍里漫延,就像有人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支身经百战的禁军队伍开始四处溃散,有人盲目挥舞着刀枪,有人想要跳到高空,有人试图向前冲,有人转身跑向长街深处。 队伍后面的军官从一名禁军手中夺过长枪,奋力向时寻掷出。长枪飞到半空,被密集的子弹打中。木质枪杆炸成碎片,没打中目标的子弹远远向天空飞去,湮灭在正午的阳光中。 冲锋枪无情吼叫,根本不需要刻意瞄准,长街虽宽,却也不过七八米,几百人本来各个奋勇向前,枪响时恰好挤成一团。 挤挤挨挨的一团让他们成了活靶子,呼啸的子弹每一颗都打中人体,中弹的禁军即使没死,也立刻失去战斗力。 今非从天空落到时寻身后——屏着呼吸,眼皮狂跳,冷汗涔涔而下。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边倒的杀戮现场仍然让她手脚冰凉。 杀伤性热武器登上这个世界的舞台仅仅一分钟,就夺走了数十个人的生命。两挺冲锋枪肆无忌惮的在这个世界咆哮,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死神降临,众生退避。” 时寻沉默的持枪前进,子弹毫不留情,带走一条又一条生命。 周子昻落后他半个身位,此刻面目狰狞,一边射击一边疯狂大喊大叫:“死吧!死吧!狗杂碎!杀光你们!” 今非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这个世界有人悍勇无比、有人热血沸腾、有人刀口舔血,出生入死如家常便饭。 这些人自然不怕死,但是他们也会恐惧。 当面对未知事物时,他们也会像许多贪生怕死的人一样产生恐惧。 未知事物是引起人类好奇的源泉,对未知的探索让人类在文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是探索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开始探索之前,人类首先要发现某一事物是未知。 如果未知事物让人愉悦,人类会身心沉浸其中;未知事物让人死亡,人类自然会陷入恐慌里面。 因为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让人死亡,又怎么才能摆脱掉它带来的死亡阴影。 大楚禁军统领王进已经重伤逃遁,坐阵房上的高手花荣生死不明,数百禁军虽然悍勇,却难以相信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区区二品拿着两把黑漆漆的武器就能屠戮他们。 这是一边倒的杀戮,甚至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抗。 于是远离子弹的攻击范围转瞬间就成了大楚禁军们的唯一想法,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夺走同伴性命的小小金属名叫子弹,但是知道被它打中会带来很严重的伤亡就够了。 溃败就这样形成,当冲锋枪不再吼叫,周子昂也喊哑了嗓子的时候,剩下的大楚禁军中官职最高的人选择了投降。 放下武器,率众投降。 如果他们知道,只要再坚持片刻,那两只能够喷吐火光的武器就会耗尽子弹,也许他们宁可再死两百人也要战斗到底。 但是战争没有如果两个字,所以此刻被困在长街里的两百人,眼中只有恐惧和不甘。 那是对眼前两个杀人狂魔的恐惧,对他们会落到战败投降境地的不甘。 恐惧和不甘写在长街上跪着的两百余人脸上,直到做出投降决定的军官站出来。 “十七帝姬,我们降你不降他们。” “你”自然是十七帝姬,“他们”自然是时寻和周子昂。 今非缓步走进长街,站到试图争取最后一丝尊严的军官面前。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他是大宋驸马爷,我是十七帝姬,更是他的妻子,所以降我即是降他,如果......” 今非突然提高了音量:“如果你们降我不降他,那就自裁吧”,今非目光冰冷,眼中只有皇家子女的无情:“你们都曾是宋人,却犯下谋逆大罪,我以大宋帝姬的身份命令你们自裁于此,否则便下懿旨诛杀尔等九族。” 两百多双目光一齐看向那名军官,有人欲说话,又生生压下去。 一场战斗伤亡过半,生者唯有那名军官职级最高,余者生死自然听他一言以决。 军官瞪起一双虎目,似乎想要反驳,目光与今非对视,突然没了底气。 他们今天要围杀的是正牌大宋公主,与远在海上的康王赵构都是侥幸没被金人掳走的皇家血脉,皇权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自然让他无话反驳。 军官的目光开始游移,直到重新对上今非冷厉的眼神,忠君思想终于占了上风,眼前人无论如何也比坐在皇宫里面享乐的那位要名正言顺。 沉重的身躯跪倒在今非面前,低沉的语言表达了军官的决心:“原大宋德顺军团练使吴玠,率部众重归大宋,愿受帝姬、驸马统制,绝无二心。” 吴玠重重磕了三个头,长街上一片寂静。 今非抬起头,视线越过长街,看向尽处的帝姬府。 帝姬府仍然紧闭着大门,左右两头石狮子歪着头,仿佛正在偷偷用目光打量她们。 “平身。”今非淡淡说了一句,回头看了时寻一眼。 眼底饱含深意,时寻立刻读懂了她的意思。 长街尽头是帝姬府,也是他们的家。 他们的家现在住着别人。 时寻用温暖的笑容和坚决的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李三、徐迟,把马车赶过来!” 沉重的马车在长街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叫声,马车上的子弹箱子又空了一个,时寻用外衣做成个包裹,装上十余只弹夹背在身上。 周子昂坐在车厢里呼呼喘气,哑着嗓子问:“老板,我还能坚持一会,真的不用我拿冲锋枪跟他们干?” “不用,刚才我太鲁莽,你就一普通人,随便一个大兵冲到身边你都完了,呆在马车上,用狙击枪在远处保护我。” “行,老板,我枪法好。” “好个屁,瞎猫碰上死耗子,对了你可瞄准再打,别一枪把我崩了。” 周子昂嘿嘿干笑两声,勾动嗓子里的一口浓痰,俯身咳了半天。 两百多刚刚归降的禁军站在长街两侧,茫然的看着他们现在的主人。 “吴玠,本驸马要陪着帝姬去拿回府邸,你整顿好部下跟我来。” 吴玠犹豫一下,似乎有话要讲,却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抱拳说:“吴玠谨遵调遣。” 时寻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今非旁边:“老婆,这个天下还是姓赵的,所以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万事有我。” 今非点了点头,脚步轻抬,踏上回家的路。 长街尽头,曾经属于她的那扇门闭的紧紧的,门两侧的石狮子张着大嘴,蹲在正午的阳光下开心的笑。 第73章 二百降兵 长街的尽头是帝姬府,帝姬府里没有帝姬。 帝姬正站在大门外,皱眉听吴玠说他所知道的府里情况。 “帝姬府里住的人很神秘,我们在这条长街埋伏了近十天,除了几个杂役出入,就是守卫换岗,从来没看到过其他人。” 吴玠小心翼翼看了今非一眼,尴尬的开始解释:“带我们埋伏在这里的是统领王大人,万......张指挥使亲自吩咐,要请帝姬进宫见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是说,如果我老婆不进宫,就要杀了她?”时寻追问一句。 “回驸马爷的话,命令是这样的。” 吴玠叹了口气:“末将常年驻军在西夏边境,年前张指挥使出使金国,高太尉向万岁爷举荐让我带兵护送。末将与高太尉有些嫌隙,本以为此次凶多吉少,谁料出使顺利,回中原便被张指挥使留在禁军中。张指挥使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所以王统领传旨,末将不得不从。” 今非听他小心解释,哼了一声打断他:“只要你忠心于我,过去的事可既往不咎,你继续说这府里的事。” “谢殿下!”吴玠施了一礼,继续说: “自金兵撤走,汴梁城里似这样关门闭户的很多,因此末将也未过多关注。只是有一点颇为古怪,这门口站岗兵丁虽穿着禁军服装,却不是禁军中人,王统领曾再三叮嘱我等,不许靠近府门,也不许打听府中任何事。” “藏头露尾,必非善类。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公然占了我老婆的帝姬府!”时寻举了举手中的冲锋枪大声下命令:“一会进去听我号令,我说杀人你们就杀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时寻浑身杀气腾腾,看得刚刚归降的二百余人心惊胆颤。 今非却噗嗤笑出声,一直板着的脸便云开雾散。 “好了老公,我又没生气,就是觉得非常奇怪。张邦昌进了皇宫还可以说是金人逼迫。但凡大宋子民,谁不知道皇家府邸宁可空着也不能轻占。占了便是谋逆大罪,除非这人不以大宋子民自居。可是又有一层,各位兄弟姐妹的府邸之中,我的府邸最是寒酸,这人为何不占别人的却只占我的?” 时寻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又伸手拍了拍吴玠肩膀:“老吴,你说张邦昌对你有知遇之恩,那假如明天我杀进宫去,你是站我还是站他?” 吴玠正疑惑驸马爷为何对他如此亲近,突然听他笑嘻嘻的问话,才惊觉驸马爷竟然是口蜜腹剑。 吴玠心思电转,突然想明白驸马的意思,立刻单膝跪地,嘴里连声说:“吴玠不才,定为大宋肝脑涂地!” 今非展颜一笑,便要让他起来,时寻却大声说:“吴将军,我问的是你效忠十七帝姬还是张邦昌,你却扯上大宋这张虎皮,明天张邦昌说他也重归大宋,那你是不是要重投恩人怀抱?” 时寻声音很大,长街此时又极安静,二百余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吴玠带兵多年,自然听懂了时寻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一众部下正紧张的看着他。 吴玠心底发苦,却知道此时若不给驸马一个满意答复,只怕就得受驸马刁难,只好大声说:“下官吴玠,愿追随帝姬,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时寻哈哈大笑,转头望向长街,二百多降兵见他双手抱着杀人神器,嘴上在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大伙,有人已经猜到他的意思,却都不知道该不该学将军来个肝脑涂地。 吴玠心下着急,正要朝一众部下喊话,却有人率先单膝跪地,扯着个哑嗓子吼:“我愿誓死效忠帝姬,如违此誓,天打雷轰。” 时寻低头看了一眼,差点没给他一脚。 因为跪下的人是周子昂。 时寻以为他在开玩笑,正要张嘴骂他,长街上却呼拉拉跪了一片,口号声喊得整齐划一:“我愿誓死效忠帝姬,如违此誓,天打雷轰。” 时寻愣了半天,才明白周子昂的意图,暗暗给他竖起大拇指。 要论演戏,周子昂的确堪比影帝。 今非没想到事情演变成众人向她宣誓效忠,大宋不允许蓄养私军,若是太平年景,此举让言官看到,参她意图谋反也无不可。 正想出言提醒时寻,时寻已经学着电视剧里的口吻大声说:“众将士平身,从此以后,某家便与你们同生共死,共襄义举。” 今非知道他是信口胡诌,怕他再说出什么疯话,急忙咳嗽一声提醒时寻。 时寻嘿嘿干笑,看着眼前的二百多人,一时豪气干云,大手一挥喝了声:“吴将军听令。” 吴玠急忙回应:“末将在!” “砸开大门,让老子看看谁在帝姬府里等死。” 时寻得意之下现了原形,张口就是老子,听得今非暗暗替他着急,堂堂驸马爷一副兵油子样,今后还怎么服众? 吴玠久在军中,听惯了粗鄙言语,自然不会细想。又想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便催动精气上前,伸手向大门上轻轻一推,咔嚓一声山响,朱漆大门轰然倒地。 今非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转头看了时寻一眼。 时寻会意,凑到今非身边低声问:“他有问题吗?” “他是武道七品。之前一直藏着品级。”今非压低声音说。 时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吴玠。 吴玠被两位主子看得心里发毛,急忙陪着笑问:“驸马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武道几品?” 吴玠没想到是问这个问题,急忙小心回答:“末将是七品”。 “知道了。”时寻见他老实回答,便摆了摆手不再纠缠。 周子昂却噫了一声,走上一步拉了拉时寻的袖子。 时寻看向他,周子昂向着大门里面使眼色。 视线所及,大门里空空荡荡,连一棵花草都没有。 时寻不知道周子昂什么意思,只好用眼神询问他。 周子昂用力咽了一口唾液,润了润火辣辣的嗓子:“这个院子太大,公主府里不应该有很多宫殿吗?” 时寻重新向大门里看过去,果然觉得里面空旷得异常。 堂堂公主府,再寒酸也不至于门口连个影避墙都没有。 时寻看向今非,今非摇了摇头:“前院本来有几间房子,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拆了。” 时寻哦了一声,抬腿迈进大门。 一个声音突兀传到耳边:“驸马爷以身犯险,难道连个探路的手下都没有吗?” 时寻吃了一惊,急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帝姬府整个前院一片空旷,只有左手五六十米远有一间大殿,大殿前面摆了三把椅子一张八仙桌。 椅子上坐了一男两女,八仙桌上摆了些点心蜜饯。 男人二十多岁,女人风华正茂。男人左拥右抱,女人正拈起面前的果脯喂进男人嘴里。 三人两侧站了十余个人,手里各拿刀枪,长得高矮胖瘦奇形怪状。 今非看了一眼,轻轻噫了一声。 吴玠突然抢到在几人前面,腰间佩刀已经出鞘,嘴里低声说:“帝姬快退,有个人是大宗师。” 今非却向前走了两步,面容恢复平日的清冷,公主的威仪重现世间: “高衙内,谁给你的胆子占我府邸,想谋反吗?” 第74章 围魏救赵 帝姬府里住着高衙内。 高衙内是太尉高俅的螟蛉义子。 高俅春风得意那几年,因为老皇帝赵佶的屡次偏袒,高衙内很是做下了几件大事。 陷害禁军枪棒教头林冲,然后抢了他的妻子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件。 那件事因为林冲上了梁山而为天下人所知,所以江湖上对他的评价是高衙内不仅好色,而且狠毒。 比如梁山众人接受招安后,林冲托病与众头领分道扬飙,高衙内就失望了一段时间。 失望是因为林冲没有重回朝廷,他也失去找机会杀掉他的可能。 林冲一身本领,在朝为官时处处被太尉高俅打压,一朝上山为寇,没了朝廷礼法节制,要杀他谈何容易? 但是高衙内有信心能杀了他。 因为高衙内身边有陆谦。 陆谦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 高俅统领禁军多年,网罗了无数高手收为己用,其中就有陆谦。 如果没有陆谦,高衙内也不敢得罪林冲。 陆谦也的确不负所托,给高衙内挡下了多次杀劫。 这样的一个大宗师,却只做了高衙内的保镖角色,而且一做就是许多年,为什么? 因为陆谦也仅是高俅网罗的大宗师之一。更因为高俅能给他别人不能给的东西。 无论有多少理由,其实有一个理由就够了。 陆谦甘愿做高衙内的保镖,甚至甘之如诒。 准确说,是陆谦想要紧紧依附住高俅,哪怕高俅让他做一只咬人不叫的狗。 天下竟然有如此不要尊严的大宗师,甚至这样的人不止陆谦一个,高俅到底给了什么东西才获得他们的效忠? 也许这是一个千古的迷题,解迷的关键只能是那几个在高俅面前放弃尊严的大宗师。 或者高俅本人。 但是大宗师即便放下尊严,也只针对高俅一人。他们的关系就像花荣之于宋江,燕青对卢俊义一样。 普天之下,除了他一人,余人皆可杀。 或者反过来说,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所以高俅让陆谦跟在他义子身边,陆谦便一直跟在他身边。 哪怕高衙内再十恶不赦,只要没人伤害到他,与我何干? 就像今天高衙内说要抓一个人,陆谦便陪他抓人。 抓那个高衙内垂涎已久的人。 那个人此刻正站在大门口,身后跟着二百余名禁军。 还有一个拿着连日来被传得神乎其神武器的人。 余者皆不可虑,只有那只武器需要格外注意。 所以当高俅出言挑衅,今非怒声质问的时候,陆谦已经有了动作。 陆谦向来对什么江湖规矩嗤之以鼻,所以哪怕身为大宗师,能偷袭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无非是杀个人而已,几几歪歪徒耗时间,也白白浪费战机。 无论你有多少江湖规矩,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 所以陆谦一出手便是全力心赴。 大宗师全力以赴能有多可怕? 这个问题时寻设想过无数次,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觉得无数次的设想都是笑话。 因为当他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吴玠的佩刀已经脱手,今非的剑已经刺出去,他手里的冲锋枪已经易主。 然后他就倒飞出去。 和他一起飞的还有吴玠。 他们两个人一起砸到身后的禁军队伍里,刚在门口站稳脚跟的几十名禁军又倒了一片。 这一切发生得极其突然,突然到时寻来不及反应。 陆谦的出手实在太快,快到今非只来得及刺出一剑。 今非的长剑刚刚饮饱了血,所以非常锋利。 今非已经是八品上境界,距离九品仅差一线,所以比当初面对郭药师时候战力更强。 但是陆谦只是轻轻挥了下手,宽大的袍袖就卷住闪电般的长剑。今非的杀气还没来得及贯注进剑身,便已经被陆谦的另一只手打中。 那只手上抓着时寻的冲锋枪。 冲锋枪是杀人利器,不是砸人工具。 陆谦却把它狠狠砸到今非身上。 于是今非也飞起来,哧啦一声轻响,卷着长剑的袖子被划出一个裂口,长剑跟着今非横飞出七八米远。 长剑的锋利程度超出陆谦的意料,夺来的神器又轻得离谱。陆谦对这两件武器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立即决定把那把堪称神兵的长剑也夺下来。 大宗师的战斗意识堪称完美。陆谦舞动宽袍大袖,紧跟在今非后面劈出一掌。 长剑在今非面前划出点点星芒,堪堪抵住手掌的力量。浩如烟海的精气从陆谦身上迸发出来,刹那间就把今非包围在里面。 今非就像被一座大山压到身上,手中的剑重逾千钧,杀气贯注进剑身,却无法再从剑上冲向敌人。 于是杀气不甘的困在剑里,眼睁睁看着陆谦的手掌拍向杀气的主人。 砰一声枪响,子弹从禁军队伍里射出,却因为开枪的周子昂太过匆忙,没能打中凶恶的敌人。 子弹擦着陆谦的身体飞过去,陆谦只是停顿一下,手掌仍然坚定的拍向今非。 今非避无可避,突然松开剑柄,长剑闪着寒光刺向陆谦面门,今非拼命向后纵身。 长剑只干扰了手掌的速度,无法对陆谦造成威胁。陆谦甚至没有为它浪费多余的动作,长剑便被雄浑的精气卷上天空。 陆谦如影随形,手掌直击今非面门。今非咬牙格挡,被手掌上汹涌的精气劈飞出去。 一口鲜血在阳光下极为绚烂,鲜血的主人已经危在旦夕。 陆谦握掌成拳,准备给今非致命一击。 “高衙内,受死!” 歇斯底里的呐喊成功引起了陆谦的警惕,于是他向几十米外看了一眼。 眼角余光中一只黑乎乎的金属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箭一般飞向高衙内一伙人。 站在八仙桌两侧的十余个人反应极快,几乎在看到金属球飞向他们的瞬间就挡在八仙桌前面。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纵身而起,在空中伸手一抄,便把金属球抓在手中。 得意的笑容刚在他的脸上泛起,金属球就嘭一声炸开,手雷的碎片和手臂的碎肉四散飞去,挡在八仙桌前面的十余人鼓荡起精气硬抗。 只能硬抗不能闪避,因为八仙桌后面还坐着高衙内。 又一颗手雷投掷过去,八仙桌前又一个人冲天而起。 前一个抓住手雷的同伴下场让他提高了警惕,刚刚跳起就挥出手里的朴刀。 朴刀划出一道闪电,狠狠劈在手雷上。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手雷炸碎了朴刀,也炸花了拿刀人的脸。 当第三颗手雷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线,陆谦终于不敢再坐视不理。 一道身影卷起狂风,精气远远便追上手雷。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手雷突然偏移了方向,而且速度更快,飞得更高更远。 第75章 怒气渐起 手雷的爆炸声远远传回来,陆谦已经站回到八仙桌前面。 看着空中连珠箭般飞过来的几只手雷,陆谦皱起了眉。 即便他是大宗师,也无法同时在几十米的两头杀人救人。 只是对面的驸马仍然抡着手臂向他们投掷那种火雷,让他突然有种看着癞蛤蟆的感觉。 “你们去杀了驸马。”陆谦终于做出决定,“杀不了也要缠住他,不让他有机会动用那些古怪的东西。” 站在八仙桌前的十余人各自拿出兵器,十余道身影突然发动,几十米的距离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跑过去。 时寻没有几秒钟时间可以给他们。 周子昂已经换了一挺机枪,此刻正趴在地上。 周子昂是普通人,所以反应远远比不上这些武道高手们。如果让他自主决定什么时间开枪,或许对方已经把他的头砍下来他还没有反应。 所以他要做的,只是把机枪的枪口对着八仙桌的方向,屏住呼吸等着旁边的人下命令。 下命令的是受了伤的吴玠。 武道七品刚好能进高手之列,论反应吴玠不比对面的十余人慢。 眼看着八仙桌前面的十余人突然鼓动精气,吴玠立刻紧张的喊了一声开火。 吴玠不知道周子昂手里的枪有多大威力,但是看到那支枪的古怪造型和周子昂趴在地上的姿势就知道,那东西一定是杀人利器。 机枪岂止是杀人利器?当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像下雨一样飞出去的时候,吴玠才明白那东西是生命的收割机。 这个世界的武道高手们第一次面对热武器的反应出奇一致,都是先惊讶后恐惧。 十余名武道高手或跳或跑,还没来得及分散成扇形,子弹已经向他们扑上去。 像春日里下了一场急雨。 时间虽短,雨点却又大又密集。 十余人瞬间被打倒六七个,其余的跳到半空,侥幸躲过了第一轮扫射。 周子昂顾不上瞄准,只管用力扣着扳击。 时寻却拿起狙击枪,枪口指向高衙内。 大宗师的本能让陆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陆谦突然长啸一声,啸声如音波攻击,让时寻和周子昂都有一息失神。 只需要一息就够了。 八名武道高手已经从半空俯冲下来,陆谦也伸手抓住了高衙内。 即使头顶已经有危险降临,时寻端枪的手仍然稳定。 越是危急时刻,时寻越稳定。 早在金军大营,即使第一次杀人,即使时寻用大声吼叫舒缓内心的情绪,他的手依然稳定。 所以狙击枪锁定了高衙内,子弹飞出枪膛,射中高衙内坐着的太师椅椅背。 木屑纷飞,太师椅飞起来,第二颗子弹又射向天空。 天空是陆谦抓着高衙内。 陆谦不理会子弹,也不想知道子弹的轨迹。 在抓着高衙内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落下的目的地。 天空中掠过一道虚影,子弹慢了一拍,从虚影里穿过去。 不是子弹的速度慢,是时寻的反应跟不上大宗师的速度。 时寻无奈掉转枪口,随手打死一名落在身侧的敌人。 吴玠突然大叫:“保护驸马!” 已经在院子里列好队的降兵立刻行动起来。 上百人冲上去,十人一队,围住冲到近前的七个人拼命砍杀。周子昂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抓起放在身边的冲锋枪。 还有一百多降兵在吴玠的指挥下把时寻和周子昂围在中间,吴玠纵身一跃,跳到倒在墙边的今非身前。 今非正在疯狂催动精气疗伤,大宗师给她造成的伤害仅次于上次跟郭婉儿拼命受的伤。 吴玠背起今非回到时寻身边,时寻顾不得再去找陆谦,急忙抱住今非查看伤势。 今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时寻,被安慰的男人却已经怒气勃发。 “干你娘!不管你是谁,老子不杀了你不姓时!” “驸马,他是陆谦。高太尉手下的大宗师。” “我他妈不管什么谦,今天要把他和高衙内一起整死。” 时寻突然回过身,朝着大门口吼叫:“李三徐迟,你们两个快点。” 十多个降兵恰好背个编织袋走进大门,时寻一眼看到他们,嘴里大声叫嚷:“快点,送到我身边来。车上的东西全给老子搬过来。” 一个个编织袋被放到他身边,装子弹的箱子也被扛进来。 “吴玠,你领他们带这些东西跟着我。” 吴玠答应一声,时寻已经把今非背到身上。 今非有些虚弱,仍然不想拖累时寻:“老公,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闭嘴!老实抱着我。以前都是你背我,今天老公背你。咱们不但拿回帝姬府,还要把所有人赶尽杀绝!” 有莫名的气息在时寻心底翻涌,时寻不知道那股气息意味着什么,能够感觉到的只有痛。 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明明有枪,仍然被对方一个人打得七零八落,最重要的,今非又受伤了。 直到背上虚弱的今非,时寻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是后怕,是心疼,是自责,是小时候被人弄坏玩具生的气。 受伤的是他媳妇,他要让罪魁祸首用命给她疗伤。 于是时寻开始疯狂。 “周子昂,你拿狙击枪,李三,给你冲锋枪。周子昂,你教他怎么用,不用瞄准,瞎打就行。徐迟,你背上这箱手雷,老子让你往哪扔你就往哪扔。” 时寻捡起一把自动步枪,一边填子弹一边快速分工。李三和徐迟突然被委以重任,都有些不知所措。 周子昂骂了一句,一脚踢到傻呆呆的徐迟身上,徐迟回过神,周子昂哑着嗓子交代:“徐迟,打完这仗,我提拔你当护院的头,李三,我赏你十两黄金。” “大掌柜,小的不要黄金,小的没想到少夫人就是十七帝姬,今后只要少夫人不嫌弃,李三愿意一辈子跟在身边伺候。” 李三的反应出乎意料,周子昂看了他一眼,余光看到徐迟也在频频点头,立刻便想通他们是什么意思。 “行,我做主,打完这场仗,你就是公主......帝姬府管家。”周子昂侧身拍拍徐迟肩膀,“打完仗,你要什么赏都行。” “别墨迹了,陆谦一定还想偷袭,周子昂,咱们把这府里的人杀光。” 周子昂用力点头,沙哑的嗓子撕裂般疼,看着陷入癫狂的自家老板,突然觉得杀人这事的确刺激。 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和怀揣梦想的男人,周子昂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漫漫长路已经开始。 于是他就咬了咬牙,一口浓痰吐到地上:“老板,我来对了,杀人比上班爽。” 第76章 天降神雷 如果杀人不用承担后果,人性里恶的一面将会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周子昂用兴奋的语气说起杀人比上班爽时候,就好像站在办公室里跟时寻炫耀一夜激情的感受一样。 以前想都不能想的事情突然亲手做了,而且还做得正义无比,正大光明,这种感觉就像鱼入大海,虎归山林。不知不觉中,一扇大门缓缓打开,周子昂一脚踏进去,虽然懵懵懂懂,却是毫不犹豫。 周子昂突然摸出手枪,朝着几米外开了一枪。 已经砍翻十多名禁军的一名武者胸口中弹,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失去战斗力,随后被扑上去的四名禁军联手砍翻。 一枪解决了势不可挡的敌人,周子昂更加兴奋,哑着嗓子跟李三交代:“看到没有,我们虽然不会武道,只要手里有枪,一样可以干翻他们。” 时寻无暇理会兴奋的周子昂,端着自动步枪走到激烈战斗的人群后面:“都闪开!” 近百禁军已经被几名高手杀得死伤过半,耳中听到驸马爷喊闪开,下意识向两旁躲闪。杀得兴起的武者不理会撤出战团的禁军,直接纵身冲向时寻。 自动步枪只响了几声就让冲锋的武道高手丢了性命,时寻如法炮制,转眼就把和禁军缠斗的几人杀个干净。 时寻环视四周,禁军还剩一百五六十人,心底的愤怒又被加了一把柴火,满脑子想的都是赶尽杀绝。 高衙内和陆谦已经不知去向,坐在高衙内身边的女人也跑的无影无踪,空荡荡的一进院落再没有敌人,心中的愤怒无处宣泄。 愤怒转化成实际行动,时寻大喝:“吴玠,整顿队伍跟着我。” 帝姬府占地十余亩,有前中后三进院落。前院已经拆成一片空地,中院和后院仍然保存完好。 时寻指挥禁军一路搜下去,二进院落空无一人,再向后走便是第三进院落,时寻却又停住脚步。 “有古怪,他们如果没跑,就是在里面有什么埋伏。周子昂,你和吴玠上房顶。” 二进院落中央有座大殿,雄伟巍峨,是帝姬府最高的建筑。周子昂拿了狙击枪,又让吴玠提了机枪和一箱子弹,两人上了房顶。 整个帝姬府尽收眼底。第三进院落房屋不多,面积却是前两进院落的总和。周子昂看了半晌,连个人影都没有,更看不出有什么埋伏在里面。 吴玠仔细看了几眼,突然皱眉说:“人在房里。” “你确定?” “你看那里是帝姬府后门,门栓还插着,武道高手可以翻墙出去,普通人有翻墙的功夫还不如走门方便。所以院里一定还有人。” 周子昂极目远眺,却只看到后门,离得远看不清门栓。低头看到狙击枪,便用枪上的瞄准镜当做望远镜用,果然看清门栓牢牢的插着。 “你去告诉时寻一声,我守在这里......”周子昂随口吩咐。 吴玠却盯着周子昂看了几眼,奇怪的问:“你平时跟驸马都是直呼其名吗?” 周子昂觉得好笑,拍拍吴玠肩膀大咧咧说:“我平时叫他老板,我们两个是兄弟感情。” 吴玠点点头,心里对周子昂更加恭敬三分。 时寻得了信息,略微沉思一下,突然笑着对吴玠说:“老吴,你是武道七品,在房顶跑一圈是不是很轻松? 吴玠不知何意,老老实实回答:“驸马爷,在瓦面上行走倒也简单,只是敌人怎么可能任由我在房上探查?” 时寻嘿嘿坏笑,拍着吴玠肩膀说:“给你个任务,你带着手雷去房上溜达一圈。” 时寻扯过一箱子手雷,用编织袋装了二十几个递给吴玠,笑着说:“我教你怎么用这东西,跟我来。” 两人走入后院范围,时寻朝着安静的院子大声喊话:“陆谦,藏头缩尾丢不丢人,我看你别叫大宗师,应该改叫大乌龟。” 时寻喊完,拿起一颗手雷,吩咐吴玠看仔细了,当着他的面打开保险扔出去。 手雷砸到一扇窗上,轰一声炸开,一声惨叫从房里传出来。 “还真有人。”时寻得意洋洋的笑着,把编织袋递给吴玠。 “老吴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吴玠看着手雷炸开的大窟窿,惊讶得合不上嘴,想像手雷在房顶掉下去爆炸的场面,朝时寻诚恳说道:“驸马爷,有这东西,以后敌人再想打埋伏就难了。” 时寻把今非放到地上,叫李三抬了个子弹箱子给她当椅子,笑着说:“老婆,咱家的房子都旧了,炸了盖新的。” 今非脸色苍白,轻轻点了点头。 时寻又让吴玠从禁军中选了四人上房保护周子昂,觉得再无错漏,方才示意吴玠开始。 吴玠拿出一只手雷,认真记住手雷用法,方才拿着编织袋纵身跳上房顶。 吴玠知道脚下有敌人在埋伏,不敢隐藏实力,更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心中只想着跑得越快越好。 精气全力催动到脚下,脚尖轻点瓦片,屋顶便出了一个窟窿,吴玠不敢停留,纵身跳向下一个屋顶,在半空把手雷朝身后的窟窿里用力掷进去。 手雷轰一声炸开,吴玠担心敌人阻击,一路跑得飞快,二十余间房屋纷纷响起爆炸声,一声声怒喝在房间里响起,眨眼间便墙倒屋塌,吴玠身后一片断壁残垣。 时寻癫狂大笑,连串爆炸缓解了心底的愤怒,只觉得二十几声爆炸来得酣畅淋漓。 爆炸声刚落,脚步声和呼喝声此起彼伏,就好像院子里突然上演大型的魔术秀,人头涌动,数百人从房间冲出来,刀枪在阳光下晃眼,杀气在院子里升腾。 数百人大多数灰头土脸,时寻却看得紧皱眉头。 一队弓弩手从左进房间冲出,手上的弓弩已经上弦。 “开枪!”时寻大叫一声,自动步枪立即开火,子弹尽数打向弓弩手队伍。 “放!”弓弩是军队的远程武器,密集的箭矢倾泻而下,时寻心中警兆大起,奋力向高空跳去。 几只弩箭追着他射来,时寻避无可避,奋力鼓动精气,精气灌注进步枪枪身,被他狠狠抡动。 弩箭被步枪打飞,时寻全身精血疯狂运转,精气在体内咆哮,时寻感觉燥热异常,大吼一声落到地上。 几只弩箭射向面门,时寻怒目圆睁,意志之剑瞬间成型。飞来的弩箭顷刻被搅得粉碎,意志之剑仍然怒气未消,剑身光芒大涨,剑尖直指结阵的敌人。 机枪的吼声突然响起来,敌人成片倒下,机枪的吼叫一刻不停,像在房顶上放了几千响大号鞭炮。 第77章 双双破境 机枪是对付结阵敌人最好的武器。 数百人埋伏不成,反倒被炸死近百人,剩下的仓促从房间里跑出来,立即习惯性结成紧密的阵型。 紧密阵型给了周子昂收割人头的机会,只用了短短的一分钟,密集的子弹就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当有经验的军官反应过来,指挥手下分散开的时候,李三的冲锋枪又加入战团。 李三不懂枪的原理,拿着冲锋枪一通乱打。胡乱纷飞的子弹起了流弹效果,不一会也打死打伤十余个人。 李三有了战果,信心立刻大增。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开始主动调整枪口的角度。 “徐迟,往人群里扔,哪人多往哪扔!” 时寻一边用自动步枪扫射弓弩手队伍,一边朝着今非靠近。 一颗手雷扔出去,力气稍大了些,撞到墙上炸开,碎砖瓦四处横飞。 时寻站到今非身前,挡住零星向她射来的弩箭,弓弩手被时寻杀了一半,剩下一半顶着子弹沉默的上弦发射。 时寻全身热血沸腾,意志之剑不断斩碎破空而来的弩箭,精气在胸口翻涌,就像有一层隔膜被打破,心脏跳动得更加强劲有力,精气被更快速的从蛊虫体内吞吐,视野愈加开阔,体力也更加雄浑。 “老公,你突破了。” 今非的声音欣喜至极,似乎比她突破还要高兴。 时寻却无暇得意,体内的精气仍然在翻涌,精血仍然在加速流动,燥热让他口渴难耐,眼睛里敌人的献血似乎是最佳的解渴剂。 时寻突然癫狂大叫起来,就像在金军大营面对郭药师,时寻眼中再没有其他东西,心底涌起杀戮的快意。 端着自动步枪的手都因为杀戮的快感颤抖,弹夹换了一个又一个,时寻突然大步前进,边走边对着四散开的敌人扫射。 敌人已经乱了阵脚,几分钟不到就被打死二百多人,余下的敌人找到减少伤亡的办法,迅速向四周散开。 人群不再集结一起,手雷的威力成倍下降。机枪虽然还在怒吼,但是已经难以有效杀伤敌人。 “徐迟停下!”时寻被战场的变化唤回理智,急忙大声命令,声音却被激烈的枪声掩盖,徐迟根本听不到。 时寻意识到必须改变战术,于是试图撤到徐迟身边。 一只弩箭趁他分神,正射中时寻手臂。 疼痛几乎瞬间就占据脑海,又一只弩箭射过来,时寻顾不得疼痛,意志之剑迎上去绞碎了弩箭。 “小心!” 破空声和今非惊恐的叫声同时响起,时寻下意识侧身,一根长枪破空投来,噗一声扎到他腿上。 钻心的疼。 时寻站立不住仰面跌倒,远处的空中出现一串虚影,刹那间就到了战场上空。 一把宝刀向时寻隔空砍下。宝刀上的精气浩如烟海,若不是持刀的人要一击必杀,单单靠精气也能压死时寻。 “不要!” “砰砰砰” 三颗子弹射向空中的虚影,今非举着手枪,大喊着扣动手枪扳击。 时寻全身浑毛倒竖,死亡真真切切来到眼前,精气已经扑到身前,意志之剑狠狠迎上去,被精气撞碎消散。 精气如长江大河撞到时寻身上,时寻脑中一片空白,体内的蛊虫似乎也察觉到危机,突然疯狂颤动,心脏被蛊虫带动,跳成一串密集的战鼓。 时寻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的精气想要与来犯的敌人抗衡,却如萤火面对滔天巨浪,转眼便被打散。 时寻全身骨骼尽碎,求生的意志让他拼命抵抗,却只是徒劳无功。 刀光在精气之后劈过来,枪声连续响着,今非已经心如死灰,一旦大宗师找到对付子弹的办法,绝对的实力瞬间辗压他们。 陆谦急速变换着方向,身体始终保持高速运动,子弹虽快,打出子弹的人却无法预判大宗师的行动轨迹,十余发手枪子弹都射到空气里,今非眼看着刀光已经劈向时寻,情急之下把手枪狠狠掷向刀光。 刀光被手枪打中,手枪被劈成两半,刀光去势未歇,直直劈向时寻。 时寻眼里被刀光填满,绝望和不甘一瞬间在心头激荡,意志却告诉他不能放弃,于是时寻将全身的精气都灌注进手上,准备做死亡前的最后抵抗。 手上的戒指突然闪动光晕,然后光晕笼罩住时寻全身,刀光劈进光晕里,便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消失。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得连陆谦都没反应过来。光晕闪动一下,尽数钻进时寻身体。 身体里像炸开一池春水,精血突然发了疯,流转的速度超出了时寻身体的承受能力,鲜血立刻从时寻全身渗出,转眼把他变成一个血人。 手臂的弩箭和腿上的长枪被从身体里面逼出来,长枪掉在地上,弩箭飞出去。 精血的疯狂流动造就了大量精气,精气越来越多,从时寻身体溢出,时寻像个充了气的皮球,头脸都涨成青紫色。 只需再过片刻,时寻就会变成史上第一个被精气撑爆的人。 陆谦落到地面,看着这一幕惊疑不定。 今非奋力冲上前,伸手抱住时寻。 精气感应到有人冲过来,立刻找到突破口,海量的精气冲出时寻体内,顺着今非手臂冲进她身体,时寻已经失去思考能力,本能的控制精气不伤害今非。 但是精气实在庞大,突然遇到宣泄的出口,一股脑涌进今非身体。 精气在今非体内奔腾,今非大吃一惊,精气没有攻击性,和她本身精气交缠混杂,汇成更大的浪潮。 今非想要抵抗住侵入者,却被精气冲进心脏,精气勾动心脏里的精血,精血突然加速运行,带动精气在周身循环,今非立刻改变策略,引导外来者在筋脉间穿梭。 精气所过之处,体内伤势迅速恢复,精血越来越旺盛,重新反哺精气,精气与精血相辅相成,今非突然松开时寻,纵身跳到空中。 庞大的力量从今非体内暴发出来,今非的气势节节攀升,转眼就突破进九品,气势仍然向上猛冲。 陆谦眼睁睁看着今非破境,突然向今非远远劈出一刀。 今非怒喝一声,精气化为杀剑,呼啸迎向刀光。 刀光斩碎杀剑,余威劈到今非身上,今非从空中坠落在地,体内精气却不再狂暴,气势稳定在九品境界。 陆谦电射过来,一刀劈向今非头顶。 第78章 最强一刀 陆谦以刀入道,所以刀是他最强的手段。 但自从他进入大宗师,却只出过廖廖几次刀。 出刀少不是他不喜欢,而是能让他出刀的人没有几个。 或许林冲是一个。 林冲这人本事足够,杀心却不足,所以陆谦相信他对上林冲,只要手中有刀,就一定能杀掉他。 陆谦不是拘泥于武道规矩的人,所以他出刀,不管对方境界高低,只看对敌形势。 今天的形势就让他不得不出刀。 因为驸马拿出的那些古怪武器每一个都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面对。 但是劈向时寻的那一刀明明已经砍中他,却突然失去对精气的控制,莫名其妙就丢失了海量精气。 这种情况实在诡异。陆谦从不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但是放眼天下,能够毫发无损接下他一刀的人却没有几个,这里面无论如何不应该有时寻。 诡异的是时寻不但接住了,而且还接得无迹可循。 陆谦瞬间就猜到时寻一定在身上藏着了不得的神器,那件神器能够悄然化解他的全力一刀。 驸马爷身怀异宝,而且是件能够化解大宗师攻击的异宝,如果是属于陆谦的,那不是立刻就天下无敌? 天下异宝能者得之,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陆谦承认自己动了贪心。 所以陆谦决定活捉时寻问个究竟,至于正给他制造麻烦的十七帝姬,索性给她来个一刀两断。 于是陆谦劈向今非的一刀毫不留手,势要一击必杀。 刀光并不如何绚烂,却让刀下的人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刀速也不如何快,却让人不知如何抵挡。 这是陆谦劈出的最强一刀。 虽然刚入九品,但是今非战斗经验极其丰富,面对躲无可躲的一刀,今非下意识就选择两败俱伤。 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今非都不会退缩,拼命就是她最本能的选择。 今非伸出一只手向刀锋抓去,另一只手已经伸到怀里。 怀里有只手枪。 时寻在置办七种武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给家里每个人都配了两把手枪。 所以今非扔出去一把,怀里还有一把。 一把小小的还没有巴掌大的手枪。 头顶的刀已经劈下来,远处的房顶狙击枪响了一声,陆谦向旁边侧了下身,子弹打在他的左肩。 手里的刀虽然被他的侧身影响了速度,但是却不影响他杀人的决心。所以刀锋在抖动一下之后,仍然坚定的向今非头上落下。 只是陆谦的左肩已经血肉模糊。 今非的手掌抓向夺命的刀锋,精气与刀气撞了一下,刀气弱了一些,但是刀锋仍然稳定。 手枪在今非的怀里射出四枚子弹,在衣服上留下四个烧焦的洞。 如果没有手枪,这一刀会直接把今非劈成两半。 刀势依旧,因为离得太近,陆谦已经无法闪避。 天下并不是只有今非一个人肯拼命,能进入大宗师境界的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经历无数生死? 所以陆谦神色不变,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砍完这一刀。 刀出无悔,绝不回头。 生死只在一瞬间,大宗师的速度太快,快得周子昂的眼睛根本没有反应。所以他勉强射出那颗子弹,就再也抓不住对方的身影。 幸运的是,周子昂一枪就让大宗师受伤,无疑又在他的战绩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大宗师的实力太过恐怖,即使肩膀中枪仍然阻止不了他杀人。 今非的手抓住了刀锋,虎口立刻就被切开。 今非手臂跟着刀锋回缩,身体也被刀上巨大的力量推着向后移动。 精气如长江大河向刀上缠去,但是江河永远比不过山海,所以虽然让刀的速度再次慢下来,仍然改变不了被一刀切开的结局。 幸好手枪可以连发。 今非已经不会思考,两只手全凭本能做出反应。一只手抓住刀锋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连续勾动扳击。 所以四颗子弹射向身前的四个方向,就连今非也不知道会打到陆谦身上哪个位置。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快到只有在事后分解成一个个动作才能让当事的双方知道这电光火石间都做了什么。 大宗师面对九品,又是必杀的一击,一定是毫无悬念,所幸子弹的速度比刀速更快。 四颗子弹打飞两颗,剩下两颗几乎同时钻进陆谦体内。 陆谦身体巨震,眼看再也砍不下去。 陆谦突然松开手,精气在收回的同时轻轻在刀柄上加了一点力。 刀势如虹,刀风大作,刚刚还稳定的刀锋突然在砍下的同时颤了一下。 一下就弹开今非的手掌,变成一只流星砍到她的头顶。 今非双臂上举,精气在手臂上翻涌,杀气之剑也在手臂上探出头。 剑尖被刀锋砍中,发出山崩海啸之声,杀剑泯灭,刀锋又砍在手臂上,手臂立刻皮开肉绽。 刀锋入肉砍到骨头,巨大的力量推动今非一直后退,今非突然鼓动精气向嵌在骨头上的刀锋撞去,刀势一缓,今非向后倒飞出去。 轰隆隆一声山响,撞倒了一面院墙。 陆谦身中三枪,已经怒意勃发。虽然被连番变故打扰,但是杀心却没有减弱分毫。 因为他知道只有那些武器能够威胁到他,只要不在原地停留敌人就没办法锁定他。 虽然刚刚杀敌心切,为了发出全力一击,在原地短暂停留了一下,但是只要接下来他不停游走,哪怕敌人的手段再多,他也一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陆谦化成一条虚影向崩塌的院墙冲去,却被另一只枪拦住去路。 时寻坐在地上,李三蹲在后面扶着他,冲锋枪被他端在手里,枪口追着陆谦扫射。 陆谦被迫改变方向,展开身法在周围左冲右突。 子弹快速倾泻在陆谦的周围,却无法准确打中他。 大宗师的速度极为可怕,子弹的速度虽然远超大宗师,但是开枪的人却总是慢了半拍。 除非时寻也拥有接近对方的反应速度。 一颗流弹打中地上的一只木箱,在箱角处带走一大块木屑。几颗子弹从破损的箱角探出个头,似乎在偷偷打量这个世界。 这是今非刚刚坐在身下的一只弹箱,时寻心疼媳妇给她当了椅子。 “所有人趴下!” 时寻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压低了冲锋枪的枪口。 子弹顷刻就打到木箱上面。 木箱上溅起一点火星,然后炸成无数木屑。 子弹挣脱箱子的束缚在地上跳跃,一颗两颗子弹爆炸成一颗两颗火光,然后一整箱子弹抱成团,一起变成一颗夺命的大火球。 第79章 一波未平 火球带来巨大的冲击波,弹片在院子里四处横飞,和冲击波一起扮演死神的角色,肆意收割着许多人的生命。 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动全城,一道烟柱冲天而起,凝聚在天空久久不散。周围的房屋倒塌一片,火焰开始燃烧,之前被手雷炸毁的房屋也向外窜出火苗。 火苗很快变成熊熊大火,一时间浓烟滚滚,不一会就遮住了帝姬府上的半片天空。 爆炸刚起,帝姬府的后门就悄然打开,一群人簇拥着高衙内鱼贯走出去。 后门是一条长长的巷子,大约有两三米宽,此时巷子一头正急匆匆跑过来一队禁军,转眼便把高衙内一行人团团围住。 高衙内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哆哆索索说不出话。 一个管事靠近高衙内,低声说:“衙内,小的斗胆请衙内令牌给禁军看一下。” 高衙内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只令牌递给管事,管事双手捧着,小跑到禁军前面,拉着一个禁军偏将说了几句话。 那偏将看了看令牌,摇摇头表示不认识,却也吃不准高衙内一伙人来头,便让个传令兵看了令牌样式,跑回去向上请示。 管事谢了那名偏将,把令牌给高衙内送回来,高衙内沉不住气,慌慌张张问:“他们不是看了星令吗?怎么还不放行?” 那管事和颜悦色安慰他:“衙内稍安勿燥,实在是这令牌非同小可,一般人怎么可能认识?已经有人去报告了,一会就可以走。” 高衙内抖着手把令牌又揣回怀里,这时爆炸声刚刚消失,突然又有几声清脆的枪响传过来,吓得他腿软脚麻,幸亏有身边人扶着,不然立刻就要瘫到地上。 清脆的枪声在小巷里回荡,无论禁军还是高衙内一伙人都紧张的看向帝姬府。虽然隔着一面院墙,众人却仿佛亲眼看到府里的惨烈景像。 帝姬府里的烟柱直插云霄,西斜的太阳吓得躲到云后面,天地变得一片昏黄。 诺大的帝姬府成了杀戮场。 四处横飞的弹片不分敌我,现场的几百人都受到波及。听到时寻命令及时趴下的人损失最小,爆炸时站着的人伤亡最重。 首当其冲自然是离弹药箱最近的陆谦。 爆炸来得毫无征兆,一只普普通通的木箱子竟然有无法抗衡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古代人的认知。 在这个火药枪刚刚被制造出来的朝代,一位大宗师会被火药炸飞,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陆谦不幸成为了那个笑话。 爆炸的冲击波瞬间把陆谦推到半空,即使他已经拼命鼓动精气护体,仍然感觉到了死神的降临。 大宗师也是肉体凡胎,一颗小小的子弹都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何况是一箱子弹的集合体? 当爆炸的硝烟散去,满院子都是硫磺味道的时候,时寻艰难从地上坐起来。 耳朵里面响着嗡鸣声,身上覆盖了一层碎石沙土,身后的李三已经被震晕过去,院子里到处都是残肢和死人。 活着的人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地狱般的景像。 “老婆!”时寻惦记今非,想要站起来,全身却疼得要命,只好大声叫她。 陆谦一刀砍碎了他全身骨骼,虽然在破境时伤势减轻许多,但是剧烈的疼痛仍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今非!”带着些许哭腔的叫喊在院子里回荡,好在许多人跟他一样听到的只有嗡鸣声。 “我在这”。今非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砖瓦,强撑着从瓦砾堆里探出头。 时寻听不到今非的回应,直到看到她还活着才放下心。 只要活着就好,至于受的伤——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伤。 耳里的嗡鸣声渐渐减弱,呻吟声却越来越多。有人痛苦的哀嚎,有人爬起来茫然四顾。 “啪......”突兀的枪声吓了众人一跳,随着枪声响起,不远处的地面飚起一股鲜血。 射出一颗子弹的周子昂在房上大叫:“老板,陆谦还活着!” 陆谦还活着,只是他快要死了。 时寻艰难的挪到躺在地上的陆谦附近,警惕的拿着手枪对准他。 陆谦浸泡在鲜血里仰面躺着,双腿齐根而断。白森林的骨茬露在外面,胸膛被炸出一个大窟窿。大宗师的实力的确恐怖,即使被炸成半个人,仍然顽强的张嘴喘气。 时寻慢慢靠过去,站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陆谦的精气正在飞快散逸,两只眼睛已经失去焦距。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就是剧烈的喘息和伴随着喘息发出的呢喃怪声。 时寻侧耳倾听,陆谦已经失去对外界的反应,嘴里无意识的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我是高级生命”,时寻猜出了一连串音阶里的几个字,脸上开始露出阴狠的笑。 “高太尉,你答应我了,我永远不会死。”陆谦突然大喊几声,语气里是强烈的不甘和绝望。 时寻听到高太尉的名字,立刻警觉起来,刚刚浮现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久前的夜晚他刚刚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永远不会死是什么意思? 八百年后的现代世界竟然出现了燕青,难道他也是永远不会死的吗? 时寻拖着腿挪动两步,准备听得再仔细些。 陆谦突然无意识的大喊大叫,声音就像一只厉鬼,又像深陷泥潭的人在求助。 随着他的大叫大嚷,一只黑乎乎的甲虫从他嘴里爬出来。 时寻大吃一惊,下意识向后挪动,手枪同时开火,连续三颗子弹打向那只甲虫。 甲虫的壳出乎意料的坚硬,虽然被子弹打回血肉里,却在下一刻又缓缓爬出。 时寻全身戒备,意志之剑迅速凝聚到他面前,如临大敌的程度堪比面对拿着刀的陆谦。 因为他吃过这种虫子的苦头,差一点没让它夺去身体的控制权。 那是一只黑乎乎的蛊虫,长得跟他心脏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蛊虫带给时寻的震撼无异于天上掉下个惊雷,就在他全神贯注看着蛊虫的时候,那只虫子突然张开翅膀。 蛊虫缓缓飞上半空,在时寻头顶盘旋一圈,然后飞过院墙,很快追上后门巷子里刚刚被放行的高衙内一伙人。蛊虫扑扇着翅膀,从空中俯冲下去,倏一下钻进高衙内怀里。 高衙内已经被爆炸吓得六神无主,全然没注意到怀里的令牌发出淡淡的光,蛊虫被光晕笼罩,转眼就凭空消失。 令牌光辉渐淡,高衙内感觉胸口温热,只是他只顾着逃命,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 如果时寻或者今非看到令牌的异像,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无论光辉还是温热,都和时寻手上的戒指发动时一模一样。 “他对我们已经构不成威胁。”今非的声音在时寻身后响起。时寻呆呆的转过身。 “如果我没猜错,他的意志寄托在那只蛊虫身上,或者有什么秘法能让他占据别人的身体。但是我能断定,他要恢复大宗师实力,恐怕这辈子都别想了。” “那万一他占据的是大宗师身体呢?”时寻呆呆的问,刚刚的震撼仍然影响着他。 “老公,那只是一点意志,别说大宗师,一个意志坚定的初品就能让他再丢掉半条命。” 时寻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却仍然有着巨大的疑惑。 “这个情况很常见吗?我是说利用蛊虫逃生的情况。” “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 “那你说的这么肯定?” “我猜的,或许这是大宗师的独特手段。” 今非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刚刚爬起来的众人。 “吴玠,安排人救火。” 时寻费力挪过去,拉起今非的手与她并肩站住,看着院子里纷纷乱乱的人皱起眉:“高衙内还没找到,李三徐迟,拿上枪跟我搜。” 吴玠一瘸一拐走过来自告奋勇:“驸马爷,您先疗伤,救火的事不急,我带属下先搜高衙内。” 时寻点点头,才想起房顶上的周子昂。 ”周子昂,你没受伤吧?” “没有,不过老板,我们好像又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官兵把帝姬府包围了。粗略估计有几千人。” “官兵?”时寻皱眉。 “就是大楚禁军。”今非恢复清冷的声音,“我还没找他,他倒派兵来了,老公,我疗会伤,一会出去见见他们主帅。” 时寻点点头,恶狠狠交代周子昂:“只要超过十人进来,你就开枪。” 第80章 一波又起 按照历史记载,张邦昌做了一个月大楚皇帝就还政于宋,如果历史没有错漏,那么此时的大楚已经不复存在。 但是事实上大楚皇帝不但仍然在皇宫里面享乐,还派出几千禁军团团围住公主府。 时寻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而且王进和花荣的目标都是杀掉今非,这就更让人费解。 如果杀了堂堂的大宋公主,那他还怎么公然回归大宋?张邦昌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时寻想的头大,又叫过吴玠详细询问大楚对宋朝的态度。 “指挥使知道金军撤走,他这个皇帝就坐不安稳,几次朝会都议过还政于宋的事情,也派了人去海上寻康王。不过依下官看,指挥使一直举棋不定,应该是顾虑康王追究他降金一事,所以才犹豫不决。” “张邦昌有此顾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奇怪他既然犹豫不定,为什么要早早就下了杀今非的命令?这不等于自断后路吗?”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我猜王进统领应该知道些内情,几次听他提及帝姬都是欲言又止,下官人微言轻,自然不敢多问。” 时寻沉思一会,怎么也理不出头绪,索性不再徒增烦恼,便叫吴玠整顿队伍,统计一下伤亡数字。 不一会吴玠回来,报上来的数字吓了时寻一跳——二百多降兵,一场大战剩了八十三人,而且这些人还各个带伤,更有几个需要立即送医救治。 眼看将要傍晚,外面围着他们的禁军即不进攻,也不派人与他们接触,吴玠猜测是张邦昌正在观望,也许在皇宫里面,一群大楚官员正为了如何处置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吴玠一语中的,此刻离他们不远的大楚皇宫里面的确已经吵翻了天。 “万岁,杀了十七帝姬等于自断后路,如今金国大军已经撤出中原,一旦康王称帝,我大楚立刻就是天下公敌,于今之计,不如把十七帝姬迎进宫中好生伺候,将来也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万岁,依臣之见,不如借此机会软禁十七帝姬,以她名号拥兵自立,既名正言顺,也可保全大楚基业。” “此言不错,十六字印在帝姬手里,只要让她献给万岁,再公开承认大楚,吾朝便名正言顺。” “若依我之计,不如拿下十七帝姬送去金国,用来交换粮草辎重,康王躲在海上不敢现身,大宋大势已去,当务之急是壮大我朝国力以图自保。” 一众大臣纷纷献计,傀儡皇帝却一言不发,端端正正坐在皇位上,看着几个意见相左的大臣吵翻了天。 大楚立国一月有余,张邦昌无论大小事,都要拿到朝会上让大家议一议,每当看着一众大臣争得面红耳赤,傀儡皇帝心里就万分愉悦。 “一群蠢人,朕的想法岂是你们能知道的?你们只管争,省得我等的无聊。” 往往这时候,张邦昌都会这样想,因为他的确等的无聊。 他要等一个人的决定,那个能决定大楚命运人的决定。 那个人的决定迟迟没有消息,张邦昌很有耐心,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传来消息。 张邦昌可以等,时寻却已经失去耐心。 “吴玠,跟我出去见见领兵将军。” 时寻把手枪收到怀里,拿了只步枪装满子弹,又喊李三和徐迟各自带好冲锋枪和手雷,便要走出帝姬府。 今非正在疗伤,看他全副武装,急忙站起来要一起去。 “老婆放心,无论要战要和,他们的目标始终是你。我猜他们围而不攻,也是顾忌你的公主身份。所以你不露面更好。我先去探探口风,咱们好决定如何应对。再说你是堂堂公主,怎么可以屈尊降贵干使者的活?” 时寻拍拍今非肩膀郑重说:“放心吧,要是情况不对,我立刻就回来。” 今非点点头,低声说:“枪一响我就去接应你。” 安抚好今非,时寻大步走出帝姬府。 帝姬府大门外黑压压站了无数禁军,随着时寻的出现,紧张的气氛立刻就充斥了整条长街。 吴玠上前一步,朝围着的禁军高声说:“大宋驸马时寻,叫你们统领出来答话。” 对面一阵沉默,突然有人在禁军队伍里大声说:“吴将军,你背叛大楚了吗?” “他本就是宋人,何来背叛大楚一说?”时寻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对面怒目圆睁:“你们也都是宋人,难道甘心给金国做狗?” “大宋已经亡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现为大楚禁军,自然要为吾皇办事。时寻,你是前朝驸马,亡国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鼓噪。” “你又是何人,可敢出来与我答话?” “时寻,你的火药枪连大宗师都杀得,我躲在这里也好过被你偷袭。” 说话之人藏在禁军之中,不但认识时寻,还知道枪的威力,时寻听他振振有辞,不禁好气又好笑,大声说:“你们围住帝姬府要做什么?”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只要驸马夫妇老老实实呆在府中,我等自不骚扰。” 时寻笑了笑,突然举起枪,对方禁军一片骚动,一排盾牌转眼就立在队伍前面。 时寻哈哈大笑,转身进了帝姬府。 刚进大门,就看到今非一干人正站在空荡荡的第一进院子里面等着,今非手里拿着宝剑,看到他便吁了口气,急忙迎过来。 刚刚时寻与禁军对话极为大声,今非等人听得清清楚楚,时寻笑着拉起今非的手,看一眼后院的大火,啧啧说:“想不到这些房子还挺抗烧,也罢,咱们也不救了,烧成白地重盖更方便。” 时寻拉着今非走入二进院子,感觉烟气有些呛人,便吩咐李三带几个人去寻一些毛巾来。 今非不解其意,时寻笑着说:“让他们把毛巾打湿捂住口鼻,等一会火势小了好去后院搜高衙内。” 李三在旁边听了,飞跑去安排,时寻又吩咐吴玠说:“吴玠,安排人把守大门,其余人围着前面这个大殿分散休息。 周子昂已经从房上下来,跟着时寻进了大殿,悄悄向时寻说:“老板,我饿了。” 时寻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手下现在有八十多人,大家从中午打到傍晚,一定也都饥肠辘辘,这么多人吃饭,立刻就成了个大问题。 今非也想到这层,低声提醒时寻:“不然你回去一趟,买点吃的回来。” 时寻点点头,叫周子昂看住门口,自己转到大殿柱子后面准备穿越回去。 今非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走到身边问:“怎么躲到这里穿越?” 时寻笑着说:“这戒指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一会我回来也一定是在这出现,有这柱子挡着,即使有外人也不会轻易被发觉。” 今非笑着说:“没想到老公你这么细心。” 时寻罕见的得了她夸奖,立刻洋洋得意,凑到她脸上亲了一口,一本正经的得瑟:“平时倒没什么,关键时候不细心点,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今非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捂住嘴笑,正想挖苦他两句,突然看到他手上的戒指,立刻就想起陆谦的那一刀被戒指化解,便俯身仔细打量。 两只细细的戒指戴在两只手上,此刻紧紧贴着,戒指上繁复的花纹浑然天成,平时不觉得怎么特别,这时却越看越觉得奇妙无比。 “这东西实在神奇,竟然连大宗师的全力一刀都能拦住。” 时寻被她提起,顿时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戒指说:“看来得好好研究它们了,我爸说这个不是他的,那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这段时间经历的许多事情都是难解的迷题。时寻长叹一声,皱眉说:“老婆,我怎么觉得咱们卷进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里面了。” 今非也说:“是啊,不说别的,燕青出现在八百年后,你手上这两只戒指又这样神奇,光是这两件事就够惊世骇俗了。” 今非话音刚落,清辉悄然笼罩住时寻,今非急忙后退一步,向时寻挥手告别。 光芒闪烁,时寻眨了眨眼,已经回了自家庄园的客厅里。 第81章 现代物品 “王叔,翠姨!” 时寻跑到门口杀猪样喊,惊动了主楼附近的所有人。 管家应声跑过来,边跑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王叔,快点去超市,买方便面、面包、自嗨锅、饼干、榨菜回来!有多少买多少!再买几件高度白酒,最少要九十瓶!” 近百米距离管家跑得气喘吁吁,老王不知道少爷又发什么疯。 “少爷,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咱家要开超市?” “没功夫跟你开玩笑,我着急,快点去。” “少爷,老爷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 时春明注重养生,所以严禁家里人吃速食品,难道自家少爷又犯老毛病,跟老爷子杠上了? “快点啊,还愣着干什么!给你半小时时间,买不回来我找老头子闹去。” 老王受到威胁,只好答应一声向外跑,路过大门口又喊了两个保安帮忙。 “叫我有事吗少爷?”翠姨正在主楼打扫卫生,站在楼梯上探出头。 “翠姨,你快去药店买消炎药、止痛药、跌打损伤药,对了还有碘伏、绷带,也是有多少买多少!” “少爷,可不能打架呀!”翠姨听到药名就吃了一惊,一边劝时寻一边往一楼走。 “打什么架!我帮朋友代买,他有用。快点去翠姨,我着急。” 翠姨犹犹豫豫的看着时寻,满脸都写着担心。 “哎呀,我真不打架,不信你给我爸打电话,问问他让不让你去买。” 翠姨仍然半信半疑,一边向外走一边唠叨:“少爷,你都结婚了,打架之前先想想少夫人。” 时寻连声说:“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翠姨,我真有急用,你快一点。” 安排好两人,时寻一边朝电梯跑一边摸出手机打给司机:“你去给我整一个柴油发电机,灌满油重量不能超过500斤,再买最亮的探照灯,给我接好线,发电机加满油,我打开就能照明,越快越好,我急用!” “老板,我在庄园呢,到城里要两个小时。” “笨死了,不用买新的,看附近谁家有,多给钱,实在不行借一个,买新的再还他。” “老板,那咱家就有,不用上外面借吧。” “太好了,马上给我送到房车里面,加满油,把灯给我接好,线要长点,最少要二三十米线。” 电梯到了四楼,时寻打开一个房间,里面堆了半屋子各种玩具。时寻一通翻找,不一会就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盒子里是一架崭新的无人机。 时寻急匆匆跑到院子里,看到两个工人正坐在花园聊天,立刻喊起来:“小赵,去给我找一大块帆布,彩条布也行,要大的能包东西就行。 两个工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抬头看是自家少爷,急忙答应一声向库房跑。 一切安排妥当,时寻才松了口气。一时想不起来还需要什么东西,便走到房车前面等着。 不一会柴油发电机被司机带着人抬过来,时寻看着四四方方的机器,才发现自己不会用。 “你教我怎么用。” 司机没想到老板要亲自操作,虽然心里奇怪,却不敢表现出来,就给时寻演示一遍。 发电机一启动就发出巨大的咣咣声,司机把插销接上,探照灯射出一条白炽光,虽然还没到夜晚,探照灯仍然很亮。 时寻满意的点点头,让司机把发电机关掉抬到车上。 打发走司机,时寻钻进房车关上门,房车里一片昏暗,光线从窗帘透进来,隐约能看清车里的一切。 车厢的地面积了一层白灰,角落里有一个阴影映入时寻眼帘。时寻吃了一惊,几步走到角落,才看清是一个浅浅的脚印。 地面的白灰是时寻特意洒上去的,在地面铺了均匀的一层,时寻确认洒白灰的顺序是由里而外,所以角落里的脚印一定不是他的。 说明有外人上过车。 时寻低头看着那个脚印,暗暗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都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暗中一直有人在监视他,并且已经关注上他大量购买建材和其他货物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是追查这事的时候,时寻定定神,从车里锁好车门,带着发电机穿越回宋朝。 今非正坐在柱子旁边疗伤,突然看到时寻回来,又带了个四四方方的机器,不禁奇怪万分。 “老公,你带的这是什么?”今非一边打量发电机一边好奇的问。 “这叫发电机,周子昂呢?” “他刚出去。我去叫他。” “行,我还得来回跑两次,每次都要等够十分钟,太麻烦了。” “已经很好了老公,你别急躁。” “恩,我知道了。你去叫他吧。” 时寻做好穿越回去的准备,坐在地上等周子昂。 周子昂刚进大殿,就看到发电机,惊讶得嘴巴张成o字形。时寻看他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就踢了一脚无人机,得意的说:“没想到吧?发电机,无人机,周子昂,我聪明不?” 周子昂竖起大拇指:“老板,你可以啊,我怎么没想到。” “所以我是老板,嘿嘿,还有你想不到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导弹?” 时寻哈哈大笑:“周子昂,我要是能把导弹整过来,全世界都得听咱们的。” “加油老板,我要尝尝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感觉。” “滚,别贫了,发电机你会用吧?” “我还真没用过,等我研究研究。不过老板,你这探照灯一看就挺亮,我不建议用。” “为啥?” “太亮了,晚上点起来,不给敌人当活靶子?” “笨啊,我又没说照咱们。” “不照咱们?”周子昂疑惑的看看时寻,又看看探照灯,突然拍着手笑:“老板,真有你的。我很期待外面的禁军突然被灯光照到是什么表情。” “哈哈,他们一定觉得神仙来了。你把它们放到有利位置,跟吴玠说清楚,等咱们点亮它的时候让吴玠在灯旁边呆着,防备被人用箭射碎了” “好咧,瞧好吧老板,无人机给我用,我多绑几颗手雷,就是怎么让手雷掉下去是问题。” “你问问吴玠他们有没有神箭手,要是有就好办了。” “行,我去办。” 周子昂匆匆出去叫人抬发电机,时寻恰好到了十分钟,又重新回了现代庄园。 房车的门锁的紧紧的,窗帘也拉的严丝合缝,时寻松了口气,刚要坐下歇一歇,就听到车外面有人跑过来。 “砰砰……” 房车的门被敲响,时寻问了一句:“是谁?” “哥,开门,我要跟你去。” 时间在车外悄声说。 第82章 戒指负重 时间正处在青春期。 所以时间对一切新奇的刺激的事情都有迷一样的热情。 当她在短视频里看到郭婉儿一飞冲天的时候,立刻就把她奉为偶像。 别人觉得郭婉儿是恶魔,她却觉得郭婉儿很帅。 一个女超人,拥有惊天动地的本领,可以无视社会规则,飞天遁地,率性而为,这对青春期的时间来说,无异于游戏里的人物走进现实,让她连续几天都兴奋不已。 在她和她的同学们心里,郭婉儿桀骜不驯的行事作风,头上的刺青和骇人的本领都是她们向往的东西。或许这也是无数人在做梦的年纪都曾经幻想过的事情,一旦幻想走进现实,立刻就让少男少女们为之痴迷。 虽然今非也有郭婉儿一样的本事,但是今非太温柔,一点也不叛逆,因此就显得无趣。 所以今非只能做嫂子,郭婉儿却可以是爱豆。 郭婉儿与今非一场大战,重伤之下跑进时家庄园等死,意外给了时间近距离观察她的机会。尤其知道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很有可能与自己差不多大的时候,时间对她的过往更加好奇,好奇心难以抑制的结果就是——时间背着家里人和郭婉儿聊了一次。 聊一次就足够了。 那一次聊天,时间认为她知道了郭婉儿的内心想法,觉得郭婉儿其实跟她是一样的人——除了没有一样的本领,都梦想肆意张扬的行走江湖,渴望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本领是练出来的,武道离她太远,但是她的世界里面有枪,有连郭婉儿都怕的枪,所以这就是她的武道。 于是她就苦练枪法。 她却不知道,当她和郭婉儿聊天的时候,她羡慕的对象正在羡慕她——羡慕她有家人陪伴,有哥哥宠溺。 这就像围城——城外的人要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 自从去了几次宋朝,时间发现古代世界给了她实现梦想的可能。 古代世界虽然没有现代繁华,但是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江湖却让她为之着迷。 快意恩仇,一人一剑浪迹江湖,这些对别人来说永远是梦想,但是对时间来说,离梦想成真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迈出那一步,时间就可以梦想成真。 时间无法跟她的同学们分享这一切,就只能自己暗暗遐想,私底下偷偷练枪。 当她听到工人们议论少爷又发了疯的时候,立刻就猜到哥哥嫂子正在宋朝做着了不得的事。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哥哥向来最宠溺她,时间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决对不能错过。 要想不错过机会,那就紧紧抱住机会。 于是时间紧紧抱着时寻的胳膊不撒手,缠得时寻头大如斗。 那面随时会打起来,这可是真正你死我活的战争,哪敢让宝贝妹妹跟着身处险地? 管家和两个保安开了个皮卡回来,车斗里装了满满当当的食品箱子。 时寻急忙让管家上车,先铺好工人送来的一大块帆布,才让管家往车上搬东西。 忙忙活活装了十多分钟,翠姨也带着人搬了几个箱子跑回来。 翠姨跑得满头大汗,刚到车前面就拉着时寻说:“少爷,老爷打不通你手机,让我看到你给你带几句话。” “我爸是不是让我在家呆着?”时寻拧起眉头问。 “不是,老爷说,狮虎搏兔亦用全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爷还说,不要等危险已经很近了才想着回家。老爷让我叮嘱你,记得你还有个家。” 时春明做了一辈子生意,这几句话就是他一辈子的经验总结。 看来上次的谈话有了效果,老头子通过这几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不阻止你,但是要提醒你”。 “遇到危险,早点回家,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时寻仔细琢磨老头子的意思,一时有些出神。 “少爷,你别看我,我也不懂老爷说的什么意思。”翠姨一边擦汗一边说。 “知道了翠姨,你告诉他我知道了,我的计策就是见机不妙就回家。” 翠姨自然不懂时寻的哑迷,觉得他们不愧为父子,都说些云里雾里的话。 打发走管家和翠姨,时寻看着塞了小半车的巨大包裹,拍了拍脑门说:“这超过五百斤了,还得拆包。” “哥,都是方便面之类的,我看这一大包东西,就那几件白酒和罐头重一些,其他的都没多重。” “也对,先试试能不能过去”。 时寻两手交握,看了时间一眼:“妹妹,你先放开我,我把东西送过去再回来接你。” “你骗人,我一松开你就跑了。”时间紧紧搂住时寻的胳膊,咬着牙说。 “可是加上你肯定超过五百斤了。” “我不管,你先把我送过去,不然我就不让你走。”时间耍起赖,时寻头痛不已。 “那咱俩就干耗着。妹妹,实话跟你说,哥和嫂子在那面正打仗,太危险了,你要想去,等打完仗你再过去。” “哥,我枪法好,打仗正好带我。” “不行,让爸知道得骂死我。” “咱们不告诉他。” “好妹妹,哥也不放心,那面是真刀真枪的杀人,哥可不敢带你去,要不这样,等我帮你嫂子在那面站住脚你再去,你嫂子手底下有兵了,就能保护你。” “我才不用他们保护,哥,咱家我打枪最准,有枪我还怕什么?” 时间眼看着戒指发出淡淡的清辉,急忙紧紧搂住时寻,生怕时寻最后关头甩开她。 时寻苦笑着说:“超重了妹妹,这下好,谁也走不了……” 时寻话音刚落,清辉包裹住他和时间,迅速蔓延上巨大的帆布包裹,下一刻今古转换,时寻和时间出现在帝姬府的大殿。 时寻瞠目结舌,时间欢呼一声,松开时寻跳到今非面前。 “嫂子,我来帮你们了。” 今非揽住时间的肩膀,朝时寻瞪起一双凤眼:“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把妹妹带过来了?” 时间嘟起嘴:“嫂子,我不跟你好了,你在这打仗不怕危险,咋就我怕危险了,你根本就是拿我当小孩。” 今非急忙哄她:“妹妹,嫂子是武道高手啊,能保护自己。” “那周子昂也是普通人,他怎么能呆在这?” 时间振振有词,今非知道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又狠狠瞪了时寻一眼,轻声细语跟时间讲条件: “妹妹在这也行,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旦打起来,你不许离开嫂子一米远。” “知道了。”时间开心的笑,偷偷朝时寻做了个鬼脸。 时寻满心里都是深深的疑惑,自然没空理她:“老婆,我现在是武道三品还是四品?” “三品上,四品门口。” “就是说我升了一境,会不会这个戒指也跟着升级了?” “什么意思,老公我没听懂。” “今非,我带过来的东西超过五百斤了吧?” 今非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巨大的包裹,立刻就明白时寻的意思。 今非用精气缠绕住包裹向上抬了一下,点点头说:“这一包东西大约六百斤,加上妹妹,将近七百斤了。” “我刚八十五斤”,时间立刻纠正。 “所以,戒指的负重增加了?”今非也吃了一惊。 时寻点点头,想了想说:“等这件事过去,我再做做试验,看看到底增加多少。” 今非沉思一会,压低声音说:“老公,会不会是因为升了一境,你的负重上限增加了,戒指也跟着增加?” “恩,只能这样解释了。今非,我突然有点害怕这东西了。” “为什么怕?” “今天一天就冒出两个新技能,这东西根本不受控制,谁知道它进化到最终形态会是什么样子?” 第83章 方便食品 “目前看,它都是朝有利的方向发展,而且是辅助为主,没有攻击能力,所以咱们暂时不用担心。” “也对,不管怎么说它也是个了不得的宝贝,也许真跟小说里面写的一样,宝贝自己会找主人。” 时寻指了指巨大的帆布包裹,得意洋洋说:“看看我带了这么多吃的,王叔这次倒听话,这是把超市的速食品都包了。” 时寻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裹,随手拆开个纸箱,哗啦一声掉出一大堆火腿肠。 时寻眉开眼笑,不住声的赞扬王管家:“老王开窍了,我都没想起来。” “肯定是咱爸告诉他的,不然他那么中规中矩的人,绝不会自做主张。” “也是,看来不但翠姨给爸打过电话,连老王也汇报了。” 时寻念叨半天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一边又拆开个箱子。 这次掉出来的是一堆肉罐头。 “我说怎么好几百斤,原来买了一堆这个。” “哥,为什么买这么多?” “时间,咱家也是有兵的人了,一会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时寻一边神秘兮兮的笑,一边走到大殿门口打开门。 “李三吴玠,你们两个过来。” 李三吴玠正在和周子昂研究发电机,应声跑进大殿。 时寻指着巨大的包裹说:“吴玠,你给我发个誓。” 吴玠觉得莫名其妙,驸马爷看人发誓有瘾吗?这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誓? 吴玠心里腹诽,一抬眼又看到时间站在帝姬旁边,才发觉房间里多了个衣着怪异的小姑娘。 “这是我妹妹,她在异族长大,初来中原。吴玠,你发誓忠于帝姬忠于我,绝不向外吐露半点我们的法术。” “法术?”吴玠没听懂,眼睛又落到凭空出现的大包裹上。 “啊?这是你们变出来的?” “虚空搬运大法,我曾遇到过仙人,仙人传了我许多精妙法术,那些枪和手雷就是仙人传给我的。不然我哪里有这种神器?” 时寻一脸严肃,时间在旁边偷偷抿着嘴乐。 吴玠早就对时寻拿出的这些古怪东西生出疑心,听时寻说是仙人传授,十分立刻信了九分。 如果不是仙人所授,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空出现?还有眼前这个小姑娘,昊玠确认他们已经把这座大殿团团围住,哪怕有只鸟飞进来都会有所察觉,这么大个包裹和活人怎么可能不知不觉出现在这里? 这些只能是仙人手段。 吴玠扑通跪倒,用他只在拜佛时才有的庄重表情许下誓言:“下官吴玠,绝不向外吐露驸马有仙术的事情,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吴玠说的认真,时寻却大皱眉头,他的本意不是如此,就急忙拦住吴玠说:“不对不对,我有仙术这事可以对外说,就是不能透露仙术细节,你听明白没有?” 吴玠想了想,自觉恍然大悟:“懂了,驸马身怀仙术这事瞒不住,那就让他们不知道驸马的仙术能变出什么东西,一旦对敌仍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时寻暗笑,心想我就是想保持神秘,关键时候耍下帅,让你一解读还真像这么回事。 “好,如此我就放心了。老吴,你下次发誓换个新词,天打雷劈这个词下午用过一次了。” 吴玠颇为尴尬,好在今非及时出声给各人分工:“李三,叫人把这堆吃食搬到外面,让周子昂负责分发。吴将军,你把重伤员抬到大殿。” 吴玠不一会就指挥人抬了十一个伤员进来,大殿里也没有床,便把他们都放到地上。 时寻把装药的箱子搬出来,一个一个看说明书,时间跑过去帮忙,速度立刻快了许多,不一会就把药搭配好。 虽然消炎药和跌打损伤药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好在这些军卒身体强悍,体内又没有对消炎药的抗体,药效用到古代人身上,比用到现代人身上要强几倍。 一股脑给他们喂了药,又用消毒酒精给伤口处消了毒,拿绷带把伤口包好,至于十一个人能活几个,就只有听天由命。 处置好伤员,时间又缠着时寻带她到大殿外面帮忙发吃的,一出大殿看到几十号凶神恶煞的汉子,吓了小姑娘一跳。偷偷打量一下,这些人虽然浑身浴血,却对周子昂极为恭敬,又看到李三徐迟也能指手画脚,胆气立刻就壮许多。 周子昂看到时间,把手里的食品盒子塞给吴玠,小跑到小姑娘面前:“姑奶奶,你咋来了,老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里危险,把妹妹送回去吧。” “周哥,我爸同意了,所以你不能撵我走。” 时间轻轻巧巧就撒了个谎,周子昂半信半疑,却听到身后军汉们嘀嘀咕咕,便转身大声说:“大家停一停,都过来见过小公主。” 吴玠正拿着一盒自嗨锅研究,突然听周子昂称呼刚来的小姑娘为公主,不禁恍然大悟:“怪不得帝姬和驸马看着小姑娘都是一副宠溺眼神,原来是公主身份。” 既然是公主,不管哪国的,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吴玠立刻整顿队伍,齐刷刷站在台阶下,六十多人单膝跪地,一齐大喊:“见过公主殿下。” 周子昂站在时间旁边,一脸严肃看着台阶下面的众人大声说:“此乃寸日国唯一的公主殿下,你们务必保护好公主安全。吴玠,专门拨四个武力出众的给公主做护卫。” 吴玠虽然不知道寸日国在哪里,但是驸马等人神秘异常,或许就是一个仙人国度也说不定。忙不迭答应一声,立刻在队伍里指了四个人出来。时间还在发蒙,四个大汉已经出了队伍站到她身后。 时间觉得好玩,咯咯笑着说:“谢谢周哥,我也想跟你们发东西。” 周子昂笑着点头,指着地上的一大堆食物说:“妹妹,发好办,这些东西他们都没见过,你教大家怎么吃吧。” 时间立刻兴趣大增,撇下时寻跳到队伍前面:“大家都过来,看我给你们变戏法。” 一众军汉从地上起来,捧着刚发到手的食品围到时间周围。时间看了一下分配到军人手里的东西,都是寻常食品,放在现代世界连小朋友都知道怎么吃,在这个古代世界却成了稀罕物件。 在场众人每人一盒自嗨锅,一碗方便面,两根火腿肠,午餐肉不够八十多盒,便搭配上鱼罐头,榨菜有好几箱,自己拿管够。 时寻看有时间帮忙,转身回了大殿,嘱咐今非也吃了药,又准备回现代再拿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自破境就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寻一直没时间仔细体验破境带来的变化。 借着穿越前的十分钟等待时间,时寻运转精气,才发现原来破境就是精血更旺盛,流速更快,产生的精气也就更多更凝聚。精血反哺身体,力气有所增长,身体素质更加强悍。 时寻正在体悟,突然窗外响起一片喧哗。时寻急忙站起来,今非也被惊动,正要起身,时寻急忙说:“你别动,好好养伤,我出去看看。” 时寻让两只戒指始终贴着,急步走出大殿,就见一堆人围在一起,人群议论纷纷,啧啧声和惊叹声不绝于耳。 时寻走过去,踮脚向人群里看,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一群人把时间围在里面,时间在台阶上摆了几只自嗨锅,几碗方便面,正在给他们演示用法。 时寻悄然转身回去,刚刚走到柱子后面,清辉流转,已经带他离开古代。 大殿外时间正在卖力的表演。 几只自嗨锅添好水,加热包遇水发热,很快开始沸腾,人群也越来越激动。 “没火没柴,这东西添点水就能煮熟米?” “废话,不然还能叫仙术?” “你们两个别说话......哎呀,冒气了。” “快看快看,水烧开了,上面的盒子动了。” “小公主是不是神仙下凡,这是仙术啊。” “神仙做法还要念咒语,人家根本就不用,一定是观音菩萨转世,神通通天彻地。” 一大群土包子一脸敬畏的看着时间,估计只要时间给个音,这群人就能把她供起来。 时间玩心大起,拿了一盒午餐肉罐头说:“本仙子给大家表演一个徒手开铁盒。” 时间故作夸张的做了几个动作,嘴里念念有词,等到把众人目光都吸引到她的脸上,才偷偷勾住罐头盒上的拉环,嘴里大喝一声开,啪一下打开盒盖。 随着时间用力一撕,盒盖开得整整齐齐,如刀切斧剁一般,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看向时间的眼神都变了。 第84章 万箭齐发 仙术是什么? 仙术就是创造奇迹,能超出现实无中生有,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当一件事情超出绝大多数人的的认知,甚至违背生活常识,人类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非神即鬼。 即使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很多理性的人逐渐摒弃鬼神的概念,却又开始用“超自然”这个词形容无法理解的事物。 其实换位思考,假设距现在八百年后的未来人来到现在,会不会像现代人看待古人一样,嘲笑他们的无知,感叹他们的愚昧? 也许科技再向后发展八百年,许多未来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在现代人眼里,就是仙术吧? 至少现代人习以为常的东西,拿到古代都只能用仙术来解释。 自嗨锅对于古人来说,就是凭空发热,无火熟米,即使跟他们解释原理也会因为知识断层而难以理解的东西。 武道高手利用精气或许可以做到让空气升温降温,但是伴随着温度大幅度变化的,一定是极强的杀伤力。 如果有武道高手能做到只发热却不掀翻自嗨锅,那么这个人的武道境界一定超越了大宗师,成为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圣人。 圣人和神仙又有什么区别? 当时间刻意卖弄,神秘兮兮的让自嗨锅发热,又以恶作剧的心态骗在场的六十多条大汉一个接一个走到她面前,让她用细嫩的小手在每个人头上拍一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怀着虔诚而激动的心情感激小仙女的恩赐。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连吴玠在内,当他们接受完时间的抚头赐法之后,果然都拥有了加热自嗨锅的能力,一众刀口舔血的军汉差点没激动的给台阶上洋洋得意的小姑娘再跪下磕个头。 周子昂默默看着时间表演,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只要气氛营造到位,其实他也可以是那个令人敬畏的仙人。 做一个令人敬畏的仙人,让全世界都拜服在脚下,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周子昂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即使在现代社会也能称得上社会精英的他,能成为古代人心中的仙人吗? 周子昂沉默的思索成为仙人的可能性,一众军汉却又开始一惊一乍起来。 “这……这也太好吃了!” “这是大米吗?怎么这么软烂?” “岂止软烂,还香甜!” “周大人,这个东西叫榨菜?怎么做的?” “周大人,这个罐头是什么肉?不会是龙肉吧?” “公主殿下,属下斗胆问一句,这个面饼是怎么吃的?” 周子昂叹了口气,时间却笑得合不拢嘴:“那个面饼要泡热水里面焖一会再吃,谁去烧点热水?我教你们怎么吃!” 喜欢恶作剧的小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再显摆一下现代社会的先进之处,周子昂看不下去,拿了两盒罐头走到一旁,刚刚打开罐头盖,一片黑灰就飘过来,恰好落到罐头盒里。 周子昂皱眉抬头,才发现后院的大火已经熄灭。天色渐暗,他来到古代的第一个夜晚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 随着夜晚来临的,是帝姬府外面军人的异动。 数千禁军悄然缩小包围圈,高高的院墙被搭上无数临时绑制的简易木梯,有军人悄无声息的爬过院墙,无数张弓弩指向二进院子的大殿,只等一声令下就万箭齐发,将院子里的近百人射成刺猬。 “敌袭!” 坐在大殿上面的岗哨机警的发现了敌人的异动,情急之下扔下几片瓦砸到地面。 围着时间的军汉立刻四散开去,武器很快被拿到手里。 大门口的位置传来两声惨叫,把守大门的四个人来不及预警,用临死前的叫声提醒着院子里的人。 “所有人搬东西快进大殿!” 时寻一脚踹开大殿门,站在门口大声命令。 嗡鸣声在最后一箱子弹被搬进大殿之后响起,无数弩箭像铺天盖地的蝗虫射向半空。 今非化成一道虚影从大殿9出来,一手抓住李三,一手抓住徐迟,又抢在十余名军汉前面蹿回大殿。 弩箭像一场瓢泼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十余名刚刚被仙人抚过顶的军汉倒在血泊里。 “抬起这些东西举过头顶!” 时寻大声命令:“今非,你做示范!” 又一轮弩箭飞上天空,这次的急雨落在大殿房顶。 示警的军汉首先中箭,在房上惨叫一声,压碎房瓦掉进大殿。 掉进大殿,却没有掉到地上。 因为大殿里面能活动的五十多人都挤在一起,诡异的蹲在地上,半举着手臂,齐心协力托着几块透明的大水晶。 厚厚的坚硬的两米多长一米宽的透明的水晶。 当重伤的示警人被两块水晶缝隙中伸出的手拉到人堆里的时候,他才从时寻的一条条命令里知道那些水晶叫玻璃。 确切的说,是叫做防弹玻璃。 老时家的寸日集团主业是玻璃制造。 所以时家庄园不缺玻璃。 当时间在大殿门口假扮仙人的时候,时寻又在今古之间往返了几次。 往返是因为他在帝姬府外面虚晃一枪的时候,对方亮出了无数盾牌。 面对数千敌人的包围,时寻需要一个坚固的能攻能守的堡垒。 无数的盾牌给了他灵感,既然大殿不能起到堡垒作用,那么他可以造一个堡垒。 一个移动的,比盾牌还坚固的堡垒。 造堡垒的材料是现成的,自家庄园的育花温室拆下来就是。 当无数弩箭穿透房顶射在被众人举在头顶的十余块防弹玻璃上面的时候,时寻真想再穿越回去,抱住时春明狠狠亲几口。 英明伟大的时春明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建造花园温室时候奢侈的用上自家公司产品,有一天会救他儿女们一条命。 防弹玻璃是三块特制玻璃中间夹了两层胶。如果有子弹打在上面,只需要一枪就可以让最外层的玻璃炸裂,子弹会被两层胶消耗掉动能,从而起到防弹作用。 但是弩箭不是子弹,弩箭从高空射下来,依靠的是巨大的惯性,所以弩箭打在防弹玻璃上面,只是把撑着玻璃的人震得手臂酸麻,却没办法打碎玻璃。 于是在活下来的六十多人眼里,驸马爷也成了神仙。 一个比小公主还厉害的神仙。 神仙正在发号施令。 “所有人分成两部分,周子昂你带队向后面窗户移动,你,你,你,你们这几块玻璃下面的人跟我向前面窗口移动!” “李三,周子昂,时间,拿机枪,上子弹。” “徐迟,拿手雷跟着我,我让你扔你就扔!” “时间身边那几个,帮小公主抬子弹箱子。” “今非,你呆在妹妹身边。” “吴玠,你保护好周子昂。” 队伍随着时寻的指挥慢慢开始调整,一波又一波弩箭不断射进大殿,大殿里面的人却越来越平静。 几十人默契的移动到前后窗前,两块防弹玻璃被分别横到窗下面。 前后各架起两挺机枪,时寻舔了舔嘴唇,恶狠狠的下命令:“子弹管够,干死这几千人,然后咱们打进皇宫!” 第85章 战斗序曲 夜幕降临,今夜无星无月,有杀戮。 黑暗里静了一会,因为弩箭终于不再发射。 沙沙的脚步声开始向大殿移动,借着夜色的掩护,大楚禁军缓缓向大殿围拢。 一队人脱离禁军队伍,快速奔向大殿门口。 大殿里扔出一颗手雷,爆炸的巨响拉开杀戮的序幕。 前后四挺机枪同时喷吐出火舌,子弹密集打到几十米外的大楚禁军队伍,手雷被连续投掷到人群里,残肢断臂开始四处横飞。 大楚禁军犯了之前埋伏在帝姬府里面军人同样的错误,密集的阵型给了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教训。 机枪再一次向世人展现它恐怖的一面,子弹变成死神的镰刀,快速收割着一排又一排敌人的生命。 弩箭又一次发射,密集钻进窗户里面。 枪声停了一下,一道人影冲破大殿屋顶,然后在屋脊上趴下,几只弩箭追上去,折断在屋脊半米外的地方。 屋脊两侧立了两块防弹玻璃,吴玠趴在两块玻璃中间,手里拿着探照灯。 大殿里突然传出连续的咣咣巨响。 发电机毫无征兆的启动,探照灯夺目的光芒劈开黑夜,直直射向大楚禁军后方。 大楚禁军后方是一排弓弩手。 一挺机枪调整角度,子弹射出上百米,一排弓弩手瞬间倒地。 无数大楚禁军目瞪口呆,看着屋脊上突然出现的小太阳。 “大楚元年某夜,无星无月,有日亮如白昼,悬于帝姬府屋顶。箭射之,至几尺处折断,众军哗然,军心溃散。” 不管历史如何记载,知识断层又一次显示其可怕之处。 当时寻大喝“向光照处射击”的时候,大楚禁军已经开始向后撤退。当子弹紧随其后,咬着大楚禁军后退的脚步扫射的时候,机枪的射程也开始发挥威力。 有效杀伤八百米的射程优势,注定了战争很快演变成单方面的杀戮。 冲进帝姬府的禁军留下一地尸体,无数人慌不择路退出帝姬府。但是机枪只停顿了短暂的几十秒,就重新在破烂的大殿屋顶开始鸣叫。 子弹越过帝姬府围墙,继续收割着大楚禁军的生命。大楚领军将军终于开始慌乱,带头跑出前门长街。 帝姬府里重新安静,机枪停止射击,发电机被关闭,前后各有一队人奔出大殿,提着刀在死尸堆里行走。 每前进一两步,提刀的军汉就小心的在地上摆一个东西。然后躲瘟疫一样走出一两步,再摆地上一个东西。 刀光也不断闪动,被子弹打中侥幸未死的大楚禁军一个接一个被从死尸堆里拖出来,然后死在军汉们的刀下。 一刀一个,绝不留情。 这是时寻下的命令,当文明人杀红了眼,他的心肠会比最野蛮的野人还要狠毒。 因为只有死亡才能震慑敌人,针对已经成为敌人的几万大楚禁军,疯狂的杀戮是最佳攻心利器。 “死亡是所有敢于向我宣战人的最终结局。我父亲告诉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吴玠,去传话,给他们一个时辰,让张邦昌亲自来见我。” 时寻冷冰冰的站在大殿中央,仰头向房顶上的吴玠喊话。 有军汉纵身上房,替换下吴玠充当岗哨,吴玠纵身跳下屋顶,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他会来吗?” 今非走到时寻身边,在黑暗里凝视时寻的眼睛。 “我猜不会。” “那为什么还要吴玠去传话?” “因为咱们需要一个时辰做准备。” 时寻用精气感应到今非的位置,在黑暗里面伸出手:“你能不能做到不惊动外面的人去一趟放武器的院子?” “当然能,除非他们有八品以上高手坐镇。” “那就好,你从侧面出去,遇到高手不要恋战,立刻回来。” “我回去拿武器吗?” “不用你搬,李三只拉了一半武器过来,你只要回去看一眼武器房里的东西还在不在,有没有人埋伏在周围就行。” “好。” “今非,千万记住,你看一下情况就回来,无论看到什么,遇到什么人都不能动手,立即回来。” “我知道了。” “老婆,千万记着我的话,如果你半个小时不回来,我就带人杀过去。” “好。” 今非纵身从房顶出去,时寻大声命令:“所有人列队!” 大殿里面六十多人一齐动起来,地上有人挣扎着支起身体。 “不是,我的意思是还有战斗力的人列队,你们几个伤兵老实躺着。” 时寻重新下了命令,黑暗里挤挤挨挨站了五十多人。 “力气大的四人一组,你们自己找人,分出32个人,站到我左面。” 脚步声和低低的商议声响了一会,三十二人很快在时寻左面站好。 “你们每四人抬一块玻璃,要把玻璃当成一面大盾牌,其余人去各房间找一切能用的布条或者绳索,一会把玻璃牢牢绑好。” 时寻在黑暗里面下达命令,语气严肃得像要吃人:“记住,这些玻璃就是我们保命的盾牌,你们演练一下排列组合,时间很紧,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会吴玠回来,他做你们这八队人的总指挥。” “周子昂,时间,李三,你们三个准备最适合自己的枪,分别挑一个人在身边辅助。” “徐迟,你还是拿手雷,也挑个人辅助你。” “剩下的人,负责扛子弹武器和发电机。” 时寻迅速下达一条条命令,虽然他没说要做什么,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接下来或许是一场在死亡边缘的舞蹈。 因为时寻已经拿出拼命的姿态,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要跟着他开始拼命。 几十人对抗一国,甚至叫嚣着要杀进那个国家的皇宫,无论要对抗的国家强大与否,都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但是他们仍然下意识按照要求去做,毕竟站在大殿中央发号施令的人刚刚指挥他们创造出一个不小的奇迹。 几十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打退几千禁军,这的确算得上战争史上的奇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浓,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一队黑衣人翻墙从外面潜进帝姬府,极为谨慎的向大殿靠近。 没有明亮的光再从房顶照下来,黑衣人潜行到大殿几十米的地方,悄悄四散成扇形,脚步开始加快。 黑衣人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大殿里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压低声音喊口号,显示里面的人毫无戒心。 有人的脚下踢到东西,像一块石头,骨碌碌滚到远处。 更多人踢到东西,发出的响声终于惊动了房顶放哨的人。 “敌袭!” 岗哨扔下瓦片,歇斯底里大喊。 黑衣人立即奔跑起来,脚步在地上踢起一片烟尘。 黑夜里有人脚上踩到东西,黑衣人并不在意,只想着加速奔跑。 只要扑进大殿,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大楚禁军。 脚步落下,抬起。 “轰” “轰” “轰” 巨响来自脚下,一颗颗放在地上的地雷被连续引爆,下一刻起了连锁反应,悄然潜入的黑衣人在震天的爆炸里飞上天。 天空黑暗,无星无月,残肢鲜血在爆炸之后掉到地上,几声哀嚎响彻夜空,唱响了死亡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