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梦魇》 无主之人 第一章:梦魇 天是灰的，飘着碎絮。 这是一片废弃的房区，荒凉破旧。 蒋昀摸索着走向一幢被腰斩的楼房。 他走进去，跌跌撞撞跑上三楼。 房门开着，一个十岁上下的黑发女孩漂浮在客厅中央，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蓬裙，蒋昀看不清她的脸。 “你来啦……” 她说。 “我来了。” 蒋昀说。 “祂们会来，你会死的。” 少女轻抚着蒋昀的脸颊。 “我会救你，赌上一切。” …………… 眼泪如潮水般涌出，意识渐渐脱离梦境，蒋昀感知到自己正张着嘴无声嚎哭着。 第三次…… 废弃的城区，破败的楼房，诡异的少女，以及……自己那莫名奇妙的承诺。 他不清楚这个梦究竟寓意着什么，但每当回想起时，一股莫名的恐惧便会油然而生。 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蒋昀从床上坐起来，他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表看了看，3：23，还早，便又放下表拉上被子继续睡。 他努力不去想刚才那个梦，可越不去想，那个梦在脑子里就越发清晰。 “祂们会来，你会死的……” 声音在耳边响起，蒋昀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少女肌肤落在自己脸上那冰冷的触感。 浑身一颤，脑子瞬间清醒。 “唉，又睡不着了。” 他翻身下床，叠上被子，戴上手表，换上一身胸口绣着短剑的白色校服短袖，朝着洗手间走去。 他今年读高三，这是他的习惯，起床后先将睡衣换掉。他总觉得洗漱完吃完再换下睡衣出门要更麻烦。 “哗——” 接上水，刷牙，洗脸。 “小昀，这么早就醒了？” 听到厕所里的洗漱声，妈妈从房里走了出来。 “嗯，醒了。” “再睡一会吧。” “没事。”蒋昀摇了摇头，朝着厨房走去，“我泡桶面。” 她的脸上显露出些许担忧之色：“我去帮你煮吧，泡的不好吃，你再去躺一会。” “不用，不用，我去烧水，你睡吧妈。” 看着儿子疲累的背影，妈妈孟晴叹了口气，她走到厨房拿起一桶泡面，拆开包装将配料包逐一放入，又给蒋昀煮了两杯热牛奶。 接着她又走进蒋昀房中，将他的书包提出来放在餐桌旁的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着儿子。 几分钟后，听到“哒”的一声，蒋昀走到厨房，拿起水壶倒进面桶。 在将面桶拿到餐桌上等面好时，蒋昀看了看表，三点五十五分。 “呼……五分钟。” 蒋昀瘫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孟晴坐在蒋昀对面，时而看着蒋昀发愣，时而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二人皆一言不发，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该聊什么。 就这样沉寂了五分钟，面泡好了，蒋昀胡乱吃了一口，便背起早早放在一旁的书包，向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二人才又有了一次对话。 “路上小心点。” “嗯。” 蒋昀下了楼，慢慢地走在路上，不时抬头注视刚升起还并不刺眼的太阳。 北方夏日的天气是这样的，亮的早黑的晚，四点天就已经蒙蒙亮了。 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是四点十七分。 学校的规定是五点半之前到校，而路并不远，走路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所以他并不急。 以往他都是五点左右起，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洗漱吃饭的时间则被他压榨到了六分钟之内完成。 但今天的时间很充裕，慢条斯理做完所有事情也才四点出头。 “蒋昀。” 突然，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蒋昀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穿着酒红色蓬裙的少女。 “祂们会来，你会死的。” “离开你的家吧。” 蒋昀张了张嘴，可还未发出声音，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女孩的身体在话音落下之后骤然飚射出数道血线，尽皆落在了他的脸上。 鲜血，朦胧了眼睛。 眼前的小女孩在血幕中缓缓倒地，血色之中，蒋昀分不清哪个是女孩的身体，哪个是她的酒红色蓬裙…… 蒋昀的身体颤抖了，他张大了嘴，想喊出来，但却像是失声一般，除了自己发颤的喘息声，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祂们会来，你会死的……” “我……我……” “我会……我会……” “砰！” 身体重重向后摔去，意识急速后退—— “……我会！” 蒋昀猛地睁开眼，他感到什么东西布满了脸，他想到了女孩身上喷出来的血…… 他翻身下床，连滚带爬跑到洗手间，扶着马桶开始呕吐。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走到洗手台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一道道泪痕纵横交错，苍白没有血色，如同死人一般。 “梦，是梦……幸好是梦。” 蒋昀将水放开，接到手里用力地搓了一把脸，又将嘴伸到龙头下，漱了好几遍口。 下意识看了看表，3：23。 蒋昀重重吐出一口气，拿起一旁毛巾擦了把脸，回头走向卧房。 “第四次了……这个小女孩。但这次跟前三次不一样。” 蒋昀坐在床沿上，略微思索，还是起身走到床边摆着的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点进浏览器—— 【连续做三天同样的梦代表什么？】 数条搜索结果跳出来，蒋昀粗略看了看，点进了一条看起来稍微靠谱点的。 【万千之肝：梦是生命的自我暗示，梦见可怕的事，感到恐惧忧伤，则说明肺气太盛，肺燥。】 【闺蜜之仆：梦是事实的反应，迅鲁说过：梦都是反的。占梦术中这种梦与现实的反应，正是物极必反的自然现象。也是解梦的一种重要方法，特别适应于大吉大凶之梦象，如：梦见死他人，则大吉。梦见自己死，则长寿……】 “梦见死他人，大吉……梦见死自己，长寿？” 蒋昀眉头微皱，退出来又点进另一个网址。 这并不是问答的那种网站，淡黄的页面上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写着一行小小的黑字—— 【死人，代表着结束与消亡，暗示梦者近期将会迎来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看着这行字，蒋昀愣了一会，随后无语地关了网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大吉长寿又新的开始的。果然啊，不管在千度上看病还是解梦，都一样不靠谱。” 将电脑关机，蒋昀又看了看表，3：30。 “再睡会吧。” 他扑在床上，困意出乎意料地快速袭来，这是这几天被那梦惊醒后从来没有过的。 “小昀，小昀。” 迷迷糊糊中，蒋昀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估计又是在叫自己起床了，蒋昀这样想着，双眼半睁半闭，身体艰难地从温暖中坐起来…… 等等。 好像并不温暖。 他也并不是躺着的。 蒋昀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墙纸和门，而是一张大床，鲜血遍布的大床。 他认出这是父母的卧室。 他开始不安，下意识去寻找床上父母的痕迹。 几秒后，他看见了一个头，藏在被子里，沾着血。 紧接着，他看见了第二个，在床尾。 蒋昀认出了他们，正在他想崩溃大喊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杀死他，为你的父母报仇！”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脖子上传来的一阵剧痛。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蒋昀瞪大双眼，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血……是血！ 无主之人 第二章:开始 啊！！！！ 蒋昀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房间里发闷的空气。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梦……又是梦……”蒋昀心有余悸地回忆着梦中的一幕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这回，是梦中梦。 而且死的人不再只是小女孩，还有自己的父母。 但……毕竟只是个噩梦。 对于类似经历不算陌生的蒋昀，很快就又冷静下来。看了看外面还黑着的天，他的手摸索着伸向床头柜，习惯性地要拿表看看时间。 可当表上的时间映入他的眼帘时，他却登时愣住了。 表上清晰显示着：3：23。 又是3：23。 前两次他醒来，也是在这个时间。 “难道我还在梦里？” 蒋昀伸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痛感很真实，并不像是在做梦。 “可能是最近备考压力太大了，这几天都浑浑噩噩的，洗把脸清醒清醒……”蒋昀按了按太阳穴，翻身下了床，朝着洗手间走去。 “哗——”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原本的昏沉瞬间被冲去了大半。 蒋昀抬起头，看向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突然一愣。 他的额头上，多出了一个数字“2”. 一个混乱沉闷的声音陡然在他耳边响起：“你还有两次机会，杀死他，拯救你的父母！” “谁！？”蒋昀如惊弓之鸟，颤抖着向门外看去。 等等，这声音…… “杀死他，为你的父母报仇！” 上个梦境中的片段蓦然出现在蒋昀脑海中。 这就是上个梦境要结束时的那个声音！ “这么说，我刚才不是做梦？”蒋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布满鲜血的床，藏在被子里惨遭杀害的父母，以及……自己几乎被砍断的脖子…… 可问题是， 这个声音是哪来的？ 这个声音口中的“他”是谁？ “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还有…… “我，该如何杀了‘他’。” 镜子里，蒋昀的脸色愈发苍白，但眼神却愈发阴戾。 连续三天的噩梦已经折磨得他快要崩溃了，无论现在是不是梦境，他也绝不想再次看见父母的尸体，也绝不想再体会那种绝望的死亡的感觉。 蒋昀走到厨房，抽出了一把水果刀。 然后，走向玄关，贴着墙，守在门后，准备在凶手进来后从背后给他致命一击。 他家住在十八楼，凶手如果想从窗户进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正门撬锁。 可几分钟过去了，门外毫无动静。 蒋昀甚至怀疑自己有些过度神经质了，或许只是一个单纯的梦而已，梦哪有一直重复的。 念及至此，他自嘲地笑了笑，放下刀，起身就准备回房。 但就在此时，屋里，他的房门，被推开了。 “哒，哒，哒……” 伴随着一道道轻快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睡衣的男孩，单手拿着一把比他身子还大的巨斧，慢步走了出来，走向另一个房间。 看着那男孩瘦削的侧脸，蒋昀的瞳孔骤然放大，立马又握住了刀，喘息声控制不住地粗重起来。 这是谁？ 这是他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又一个梦吗…… 蒋昀看着他一步一步，如同死神一般走向自己父母的房间，然后，悄无声息地将手伸向了门锁。 这时蒋昀猛地惊醒过来，拿起刀，大步奔向那个手持巨斧的“自己”。 接二连三的惊吓彻底摧毁了蒋昀的理性，他现在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眼前的这个“自己”，不让上个梦境中的惨剧重现！ 他跑的很快，但无奈弄出的声音太大，还未近前，对方就已经反应过来。 只见对方单臂举起巨斧，利落地向下一砸。 “噗！” 鲜血，就从蒋昀的右肩开始飙射。 蒋昀呆呆地看着自己飞出去的右臂，随后开始疯狂的嚎叫。 但这嚎叫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在“自己”冷漠的注视下，又一斧挥出。 …… 蒋昀惊恐地睁开双眼，嘴巴仍张着，保持着临死前最后的神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臂，还在。又拿出来看了看，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蓝色天花板，劫后余生的体验让蒋昀感到既梦幻又幸福。 但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蒋昀猛地坐起身，一把将表拽到手中。 表盘里的数字微微跳动，最后定格在—— 3：23. “你还剩下一次机会，请珍惜。”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在蒋昀的耳边。 嘈杂，混乱，沉闷，令人抓狂。 这就是这个声音的全部特征。 蒋昀不清楚那声音口中的几次机会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已经渐渐感觉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幕幕，或许并不是梦。 倘若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由此推断，那声音所说的机会，很有可能就是指他再次醒来的机会。 概念很像是复活，但更像是……时间倒流，也就是轮回。 回顾自己此前的“梦境”，死亡，是从那个梦中梦，也就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父母尸体的那次开始的。 这次死亡之后，他开始了轮回。 机会大概是在三次，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在洗手间镜子里被告知的机会次数是两次。 而刚才自己被另一个“自己”斧杀，因此，原本在洗手间被告知的两次机会变成了一次。 这意味着，他要在这最后的一次机会中，杀死那个“自己”，才能拯救父母和真正的自己。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时间就是关键。 3：23，这是他轮回开始的时间，这在前两次都得到了验证。 那么父母遇害的时间…… 蒋昀飞速搜索着脑中的记忆。 在他看到父母遇害之前，他趴上床之前，看到的时间是…… 3：30！ 前后误差绝对不超过两分钟。 那么死亡时间就大概在3：32。 他这时再次看向表盘，3：26. 还剩六分钟！ 蒋昀戴上手表，跳下床，直奔厨房而去。 六分钟是最好的估计，因为死亡时间也只是预估，而且在上一次他并没有带表出来，并不知道死亡时间有没有提前。 如果提前了，那么他将浪费掉最后一次轮回的机会，届时不光拯救不了父母，连自己也要葬送在这里。 这一次，蒋昀拿起了菜刀。 菜刀的杀伤力更强，但对蒋昀来说，却不太趁手。这也是他在上一次为什么选择了水果刀的原因。 这次，他埋伏在了客厅，在靠近自己房间的那侧。 蒋昀并不敢肯定凶手一定会再次从他的房间出来，但是，如果继续躲在玄关，只会换来同样的结局，不如赌一把。 低头看了看时间，3：28. 还有四分钟。 蒋昀的目光谨慎地扫着整个家的每一处，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会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表盘中的数字从八跳到九，从九跳到零，就在到一时，门响了。 蒋昀立即分辨声音来源。 ——是自己的房间！ 他赌对了。 “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声再次袭来，宛若死神的低语。 蒋昀再一次看见了那柄沾满血腥的巨斧。 紧接着，“自己”走了出来。 蒋昀伏在沙发上，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父母的房间走去。 眼看距离渐渐拉远，蒋昀轻轻下了沙发，朝着“自己”潜行而去。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一场游戏，自己只是在执行任务。 一步，两步…… 慢慢接近了。 蒋昀挥起菜刀—— “噗！” 一把匕首，穿心而过。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身后，又一个“蒋昀”，正狞笑着凝视自己。 无主之人 第三章:新生 蒋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复。 明明都快成功了，只要那一刀砍下去。 可， 还有一个。 ……为什么？ 他们究竟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为什么会变成他的模样？ 一个又一个，到底会出现多少个？ 就算把这两个都杀了，会不会再出现第三个？第四个？ 自己究竟该怎样对抗这些“人”？ 这时，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没有机会了。” 受其影响，蒋昀更加崩溃。 不单单是因为那本身就令人抓狂的声音，更是因为那话里的内容。 机会再一次缩减，这更加证实了蒋昀的猜测。这诡异声音所说的“机会”，就是他再次醒来的机会，轮回的机会，复活的机会。 没有机会，也就意味着这是他的最后一次生命。 蒋昀此刻的精神就如同一条紧绷到极点的韧带，再往下一点点就会断裂，迸发出可怖的鲜血。 但这时父母死时的惨状又一次在他眼前闪过。蒋昀能想象到，当父母看到儿子挥起巨斧砍向自己时，他们是有多么绝望与痛苦。 “不行！” “不能就这么死了！” 蒋昀强撑着坐起身，再次走下床，奔向厨房。 此刻他的脸已经苍白到完全看不出血色了，宛若一具尸体。但他的眼神却格外坚毅，似乎想出了破局的办法。 蒋昀将厨房的两把菜刀都拿到手中后，又再次返回了房间里。 既然已经确定了那玩意会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不如守株待兔。 蒋昀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手表，3：25. 上一次一号“自己”从房间中出来，是31分的时候，所以由此推测，大概30分左右他就已经出现在房间里了。 而又因为他们两个走出房间的时间并不一致，所以蒋昀推测，他们两个出现的时间很大概率也不一样，时差应该在1到2分钟，因此在28-30分中间，很可能就是二号“自己”产生的时间。 这意味着，如果想避免1v2的劣势，就必须在一分钟之内杀掉一号。而二号“自己”，在上一次死亡之前蒋昀清楚看见了他的手上就只有一把匕首，相对手持巨斧的一号要好对付的多。 可问题就在于，该怎么杀死一号。 在上上次，蒋昀已经切身体会过了一号的恐怖。单手，轻松挥砍一个比他身子还大的斧头，光这一点，蒋昀就无法做到。 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有弱点。 力量虽强，但不够敏锐。这是蒋昀对一号的初步评估。因为如果刚才不是二号突然背刺，在那一次蒋昀就能成功干掉一号，这足以证明他的迟钝。 既然力量上无法匹敌，那么就只能偷袭了。 蒋昀戴上手表，躲进房间的角落，静静等待着一号的到来。 两分钟后，蒋昀注意到自己的被子此时正在慢慢隆起。 短短几秒时间，就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人，无论相貌还是衣着，都与蒋昀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便是手中多了一把巨斧。 一号出现了！ 蒋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悄悄地挪动起自己的位置。 一号“蒋昀”下了床，径直向门外走去。 而就在它伸手要扭动门锁时，蒋昀挥刀砍了上来。 “噗！” 鲜血，溅在了蒋昀的脸上。 生机飞快地从眼前的“人”身上流失，直至死亡，他的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都没有合上。 反而，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脸。 蒋昀并未感到害怕，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作为一个连鸡都未曾杀过的普通高中生，他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自己”。 他突然有些能理解孙悟空在遇见六耳猕猴时的心情了。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声响。 蒋昀转过身，看向又在隆起的被子，眼神中顿时充满了冷冽的杀意。 这回他没有再小心，三两步冲上前去，对着被子就是一通疯砍。直到整个被子都被鲜血浸透才慢慢停下。 蒋昀的双眼中充满了血丝，阴冷地盯着那鲜红的被子。 他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迹，整个人此刻如同一个杀人狂魔般，完全不像是一个原本还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学生。 “这下，总该结束了吧……”眼看着被子里再无动静，蒋昀放下刀，长长吐出一口气。 “快离开这里！” “快离开这里！” 突然，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蒋昀耳边。 离开？ 难道…… 那被鲜血浸染的被子突然再次抽动起来，一把长刀刺破被子，直接扎向蒋昀的喉咙。 蒋昀闪身躲开，死死地盯着那个抽动的血被子。 然后，再次冲了上去。 他如同一个嗜血的疯子，癫狂地挥砍着手中的菜刀，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那血被子上。 那长刀想再次攻击他，却被直接打翻。很快，被子里就又新增了一具尸体，但蒋昀杀红了眼，根本不管被中之物的死活，仍旧在疯狂地劈砍。 不知过去了多久，被子里的尸体已经堆成一座小山一样。太阳照常升起，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一缕微光。这微光打在蒋昀的脸上，终于使他清醒过来。 他蓦然扔下菜刀，整个人呆坐在地上。看着血迹斑斑的屋内，他突然陷入了极大的惶恐与迷茫。 怎么办？ 这满屋子的血迹，该怎么清理？尸体该怎么办？父母发现后，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该怎么跟警察解释？该怎么跟法官解释？ 他这时才想起他的父母，并开始懊悔为什么刚刚不去找父母一起面对这件事情。 但……即使找了父母也没用的吧。父母死亡的画面，一号“自己”单手挥起巨斧的画面，此刻又出现在蒋昀脑中。 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是小学老师，且没有学过任何防身技巧。倘若浪费时间去跟父母解释，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将与一号二号正面对抗。 而正面对抗的结局，无疑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怪不得她会找上你。” “你是谁？”蒋昀低垂着头，颤声问道。 “你可以将我视作你的神明，因为我将赐予你新生。”那个声音戏谑地说道。 蒋昀抬起头，“新生？你什么意思？这都是你安排的？” “嘘——”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蒋昀面前，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头上。 “不要急，听我说。你刚刚所经历的生命威胁，跟我并没有关系。相反，如果不是我赐予你轮回的机会，你，还有你的父母，现在可能都已经离开人世了哦。” 它的本意可能是想安抚蒋昀，可它的声音是如此聒噪如此令人抓狂，以致于蒋昀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发躁动。 “你的敌人并不是我，我将赐予你力量，使你获得新生，并指引你去寻找你真正的敌人——别担心代价，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 话音落下，黑影渐渐消失。而原本躁动不安的蒋昀竟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皮控制不住地向下坠，仿佛回到了下午三点的数学课堂…… 无主之人 第四章:府邸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蓝色天花板。 窗外仍是黑夜，有月无星，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轮皎洁的圆月，只是那光似乎并不外散，几乎全部聚集在那圆月上，唯有一缕月光漏泄，轻轻落在窗前的书桌上。 书桌的周遭尽是黑暗，唯有那缕月光落下的地方亮着，清楚而温柔，像是仙子留下的记号。 蒋昀慢慢坐起来，看着窗外古怪的夜空，脑袋不禁有些抽痛。 回想着闭上眼之前的一幕幕，一切都宛如一场梦一般，或许真的是梦，窗外的黑夜就是证明,因为闭上眼之前还是凌晨,已接近黎明破晓，倘若那不是梦，那么除非他睡了整整一天，窗外才会是黑夜。 但这又不可能，他清楚的记得今天还是上学日，爸妈不可能放任他在房里睡一整天的。 想到这，蒋昀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梦。 否则满屋子的血还有尸体，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等等， 蒋昀猛地回过神来，看向窗外的夜色。 窗帘，是什么时候拉开的？ 每晚睡觉之前，他都有拉上窗帘的习惯，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他记得很清楚。可现在这窗帘居然打开了。 不可能是爸妈打开的，这样的深夜，他们从不进他的房间。 那会是谁？ 他这时注意到那缕月光了。 窗帘几乎全部拉开，却只有一缕月光落在了他的书桌上。 像是某种指引。 “我将赐予你力量，使你获得新生，并指引你去寻找你真正的敌人……”梦境最后的那声音蓦然出现在蒋昀脑海里。 “力量，新生，指引……还有，敌人……”蒋昀心头一震，“难道……那不是梦！？”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接着举起用力向前挥出一拳—— 好吧，没什么不同的。 看不见什么眩目的特效，也没听见拳头划破空气的破空声响。 他的目光重又重新落在那缕月光照射的书桌上。 到这他已经差不多能确定，自己现在可能还在“梦境”中，而若要百分百确定，那就要看看那被月光照射的书桌上究竟有什么玄机了。 他跳下床，向着窗户前的书桌走去。 上面除了成堆摆放的习题、笔、教辅资料之外，看不见什么异常。 那这月光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念及至此，蒋昀伸出一只手，朝着那月光摸去。 就在他手碰到月光的那一刻，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咔嚓！” 蒋昀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是月亮！ 夜空中的月亮像是炸裂一般，迸散成一块块银白色的碎片，而那些碎片，竟然都如同流星一般同时向他飞落而来！ 蒋昀微微愣了下，接着飞快向后退去，可那些月亮碎片飞落的速度极快，他才刚退到门边，那些月亮碎片便已飞至窗外。 但令蒋昀感到奇怪的是，这些月亮碎片在飞到窗口时，突然就停住了，全都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外边。 他停在门口，握着门把手，犹疑不定地盯着窗外，他想看看接下来它们还会有什么动作，一旦它们破窗而入，他就立马开门逃跑。 正在他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慢慢地，窗外的那些银白色的月亮碎片竟然开始一个个化为人形。 蒋昀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这时他的余光偶然瞥到了床下，在那儿，放着两把菜刀。 更准确地来说，是扔着，那是他在杀完“自己”之后所扔下的菜刀。 而此刻窗外那些变形的月亮碎片，已经彻底化为了一个个人，而那些人的身材面孔，蒋昀再熟悉不过了。 全都是他。 有的拿着巨斧，有的拿着匕首，有的拿着长刀……每个“蒋昀”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一股无名的怒火骤然从蒋昀心中升起。 “娘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快步走到床边，弯腰捡起了那两把菜刀。 蒋昀这时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的问题了，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没完没了的纠缠。 他死死地盯着窗前那些拿着武器蠢蠢欲动的“自己”，却没有注意到，那两把菜刀，在触碰到他双手的一瞬间，便染上了一层洁白的光辉。 窗外的一众人在看到蒋昀手中的菜刀后，脸色都显得有些难看，都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敢在上前半寸，似乎都是有些忌惮蒋昀手持菜刀队战斗力。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窗里窗外，几十个一模一样的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尴尬地对峙着。 像是齐天大圣的毫毛，或者某位忍者的影分身突然叛变，本体与分身都想干掉对方，却谁都不敢先动手。 就这么僵持了十分钟，天空中再次出现一轮圆月，清冷的月光普照大地，窗外的一众“分身”便像是飞蛾被烈火灼烧一般，骤然化为了灰烬。 与此同时，拉上的窗帘再一次浮现在蒋昀眼前，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可看着自己手中的菜刀，蒋昀知道，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随后他拉开窗帘，手握菜刀静静地在窗前伫立了十几分钟，在确认了那些“分身”不会再出现后，他这才放松下来，身子向后一沉，瘫在了书桌前的座椅上。 但他手中的菜刀还是没有放下。 就在这时，蒋昀发现原本书桌上被那缕月光所照射的那处，此刻竟还萦绕着淡淡的光辉，也是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如果闭上眼前的那一切都不是梦，那么为什么现在还是黑夜？ 太阳明明在他闭上眼前就已经升起了。 如果刚才发生的都不是梦，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鬼遮眼吗？ 还有，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么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他隐隐觉得，刚才那些人的消散并不是真的消散，他们很可能还活着，那么他们会不会会像之前那样去伤害他的父母？ 他怀揣着这些疑惑，看着书桌上的那处光亮，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似乎那光亮中藏着答案。 他将左手上的菜刀放到书桌上，缓缓伸出手，按在了那光亮之上。 “砰——” 轰鸣声起，蒋昀感到自己的身子正在急速下坠，眼前黑暗与光亮交替，楼下一层层的住户在他眼前如同过电影般闪过，片刻后，他便落在了一楼的单元楼门口。 拉开单元楼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小道与楼群，而是一处笼罩在灰色雾气中的府邸。 一处只能在恐怖电影中看到的古旧宅院。 一处像是从地狱幽深处逃窜出的庞大恶魔。 杂草与枯树在它四周摇曳，像是恶魔的发丝，在阵阵呼吸声中颤动…… 无主之人 第五章:日记 “这是哪儿？”看着面前这座诡异的府邸，蒋昀蒋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惧意。 “铛啷！” 像是铁制品落下的声音在蒋昀耳边响起，他低下头，看到一把菜刀正躺在他的脚边。 他低头拾起菜刀，没去多想这菜刀是怎么跟着他一起下来的，再多的疑问此刻都无法解答，眼前的唯一一条路，似乎就是向前走，进入面前的这个诡异府邸。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原本的单元楼已经不见踪影，有的只是一片黑漆漆的密林。 好吧，不止一条路。但是，与其向着身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走去，蒋昀还是更倾向于走向前方似乎还闪着些微光的府邸。 “毕竟，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屋里吧……横尸荒野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凄惨……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起码现在，我还有选择在哪死的权利……” 手上握着两把陪着他浴血奋战过的菜刀，蒋昀心中的惧意大减，大步向前走去。 “我现在也是有兵器在手的人，几十个妖魔鬼怪都不敢近前，没理由就被一个房子吓到……没理由的……” 一边安慰着自己，蒋昀一边推开了墨黑色的大门。 府邸里漆黑一片，正中央的一张方形桌子上摆着一个烛台，烛台上只有一个快要燃尽了的白色蜡烛，闪着淡淡的微光，借着那光，只能隐约看清楚桌子四周的布置。 一把磨损的左轮手枪，血迹，椅子，以及，一个坐在椅子上，头向侧边歪去的穿着睡衣的男人，睡衣中裸露出来的部分很瘦弱，能看得出来，睡衣之下，尸体主人的尸体很瘦小。 血迹很新，还没有凝固，昏黄的烛光下仍能看到几团鲜血在向桌下蠕动。 “这是……”蒋昀看着面前的死尸，微微有些发愣，他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熟悉感。 高三之前，他玩过的恐怖游戏很不少，眼前的这一幕，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 “解谜？” 眼前的这个场景，确实像是恐怖游戏中经典的解谜环节。不过一般在这类游戏中，他所操纵的主人公都没什么防身武器，所以玩的时候不免心惊胆战。 可现在的情况却似乎还要比游戏中好一些，因为现在他是有武器在手的，因此他的选择便不再像是在游戏中那样只有“跑”这一个了，他随时可以还击。 想到这里，蒋昀心中的惧意就又消减了不少。 他左右望了望，确认附近再没什么光源后，便向着那具桌子后的死尸走了过去。 死尸的两侧太阳穴分别有一个撕裂的伤口，边缘能看见血污与一些烧灼的痕迹，很明显，这具尸体的主人是用桌上的左轮手枪自杀的。 或许是他杀，然后将其伪造成自杀，但像这样的一个府邸，真的有这个必要吗？蒋昀可不认为过会会有警察什么的来侦查。 检查完尸体，他又看了看桌上，除了一把左轮手枪和血迹外，便再无他物，桌子上很干净，仿佛就像是尸体主人刚做完清理工作，随后心满意足的愉快地自杀了一样。 不过，桌面上没有，不代表整个桌子都没有。蒋昀的目光移到了桌子抽屉上，抽屉不多，一共三个，中间一个长抽屉，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个短抽屉，两个短抽屉下还各自有一个小柜子。 他将一把菜刀先搁置到桌上，先将那个长抽屉打开，发现里面零星放着几本书，都是些小说，还有些新的蜡烛。蒋昀将那些书挨个翻开，粗略地看了看，书页里并没有夹着照片之类的东西，书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唯一值得一说的便是一本名叫《护肾有方》的书，蒋昀也只能从此推断出尸体主人的身体不大好，别的也再看不出什么了。 接着他又去翻了翻其余两个短抽屉，左边的抽屉里面是一些成盒装的枸杞，五味子之类的补品，右边的则是几个火机和几包香烟，蒋昀把火机收进了自己的睡衣口袋，留作照明。 “或许我该庆幸我没有果睡的习惯。”蒋昀一边嘀咕着，一边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三根蜡烛，将中间那根已经时日无多的蜡烛老兄扔到了地上，然后又把新的蜡烛放到了烛台上点燃。 四周顿时又亮了几分，不远处通往二楼的楼梯似乎也隐约可见。 而其余的四根蜡烛，则全被蒋昀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接着蒋昀蹲下身，伸手去拉右侧抽屉下的柜子。 不过他并没有拉开，看样子这柜子是上了锁。 蒋昀毫不犹豫，向后退了一步，挥着菜刀就对那柜子砍去。 不过令蒋昀感到惊讶的是，这看似厚实的柜子居然没挨几下就开了，一个脸大的破洞出现在他眼前，柜子里因为受不到烛光的照耀，因此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于是蒋昀把刚才从抽屉里找到的火机拿了出来，打起火朝着里面伸了进去。 柜子里很空，没放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很不显眼的纸条，蒋昀小心调整着火机的位置，避免引燃它，随后便将那纸条取了出来。 纸条的一面没有写字，只渗出些紫色的墨水来，蒋昀将那纸条翻过来，只见那纸条的另一面上用紫色的墨水歪歪扭扭地写了恶意满满的七个字：【这里什么都没有】。 “……” 蒋昀很想把它烧了，但出于从前解谜的习惯，他还是将其收进了自己的睡衣口袋。 蒋昀蹲着又挪到了左边的柜子。 这边的柜子也是锁着的，蒋昀故技重施，不过这次里面的东西却是让他精神一振——是一条断掉的手臂，很小，像是孩子的，还有两篇像是被撕下的日记。 蒋昀拿起那篇日记，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三月十八日，风清月朗，天气好的出奇，但是好天气并不能给我带来好心情，我已经在这宅邸受了整整一个月的折磨。这地方果然是有着诅咒存在，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带我的家人搬来这里。】 【半个月前，我的妻子突然发疯，像是被某种东西附身，她拿起厨房的菜刀，拼了命地想要砍死我和我们的女儿……我只能把她杀掉，这不是我的错……】 【……这之后，诗诗一直不愿意跟我说话，整天整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我很担心她，担心她会像她妈妈一样……】 【哈哈……没错……你以为我要说什么……我杀死了我自己的女儿！就在今天，她真的受了那诅咒的影响，终于也变得跟她妈妈一样了……她如果一直跟在我身边，明明不会这样的……我是男人，一个强壮的男人，我的阳气很重，邪魔近不了我的身的……可是她就是不听，非要把自己锁在屋里……】 【我一直试图逃离这里，可每次一到门口，便会有东西把我挡回去……我敢肯定，这房子里从前一定死了人，所以我从我的房间里搬了出来，我将桌子搬到客厅中央，我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妖魔鬼怪。】 【哈……哈哈……终于让我发现了，终于让我发现了……】 【你，就是这屋子里一直住着的厉鬼吧！】 无主之人 第六章:诈尸 【你，就是这屋子里一直住着的厉鬼吧！】 信的末尾，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 墨迹，似乎还未干。 蒋昀仍能看见那行字在昏黄的烛光映衬下，漂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他心中一震，猛地回身，几乎在同一时刻，身后那原本瘫在椅子上的死尸猛然起身，扑向了他！ 蒋昀只能单手挥起菜刀去挡。 菜刀砍到那死尸的右臂，只溅出一些鲜血，不过好在这一刀让那死尸的动作微微停滞了几秒，这几秒时间，足够蒋昀与那死尸拉开小段距离了。 “诈尸？”蒋昀后退着打量那死尸，脑子飞速运转，“诅咒……附身……” 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不等他再多想，面前的死尸就再一次扑了上来。 在倒退的过程中，蒋昀顺手抄起了放在桌上的菜刀，一是为了增强自己的战斗力，二嘛，鬼知道面前这东西会不会随时抄起桌子上的菜刀朝着自己砍过来。 两把菜刀在手，蒋昀的气势就又增强了不少，他一边后退着一边打量面前的这具死尸，很快他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死尸的背后，竟然还淌着血。 血迹一路从椅子蔓延到那死尸脚下，很显然，在他的脑袋被枪打穿之后，或者之前，有人又从他的后背袭击了他。 也就是说，这房子里除了这具死尸，还有其他“人”在。 是那日记中所写的“厉鬼”吗？ 想到这些，蒋昀不禁感到后背发凉，如果再像现在这样一直后退，说不定自己也会像面前这位仁兄一样被来一下。 念及至此，他再不后退，而是冲上前向着那死尸砍去。 那死尸的动作本就有些迟钝，所以蒋昀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自然让他无法闪躲，而且每砍中一刀，他的动作就会停滞几秒，蒋昀也趁着这个时机，成功绕到了他的背后，回到了烛台四周。 死尸的心脏部位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是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在观察着那死尸的同时，蒋昀也时刻在注意身后，现在他要面对的可不止眼前的这个迟钝的家伙，还要随时提防身后会不会出现个暗影刺客顺手把他的心脏给抠出来。 “第一人称下，腹背受敌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啊。” 蒋昀叹了口气，腿上却没闲着，几步走上前，又朝着那死尸砍了过去。 左手的菜刀砍中了那死尸的脖子，右手上的菜刀，则是直接插入了他豁开的心口。 那死尸刚缓过劲来，才想转身，脖子上和心口上就又挨了一刀，随着鲜血溅出，他的身子竟然逐渐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厮刚才挨了那么些刀，也只是微微愣了几秒便又迅速恢复了活力，难不成这脖子或心口是他的弱点？ 就在蒋昀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倒地的死尸身上突然冲出了一抹红光，直接向蒋昀扑来。 “诅咒……附身！” 蒋昀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这几个字，本能地挥刀去挡，然而就在那红光快要接触到他手上的菜刀时，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那红光就似触了电似的猛地一颤，调转方向向后蹿去了。 而那尖叫声的来源，正是那道红光。 蒋昀看着手上那两把闪着淡淡银光的菜刀，微微有些发愣：“这菜刀，似乎变得有些不寻常了呢……是我那天晚上用它杀人了吗……不，不对……”他这时又想起了那个神秘黑影说的话，“……我将赐予你力量，使你获得新生，并指引你去寻找你真正的敌人……” “是因为那力量吗？新生，指引……这突然出现的府邸，莫非就是指引的一部分？” 蒋昀晃了晃脑袋，眼下并不是去思考这些的时候，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找到并解决这房间里的“厉鬼”，还有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红光。 换做别人，可能会下意识地认为那红光就是所谓“厉鬼”，但蒋昀心中虽然也有这个猜测，可想到那死尸背后的洞口，想到日记中那句“我一直试图逃离这里，可每次一到门口，便会有东西把我挡回去……”，他却又不敢肯定。 他必须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才有可能在这座诡异的府邸内活下来，他可不认为自己还像上次那样有着三次轮回的机会。 不过，在寻找“厉鬼”与那红光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 蒋昀慢步走到那死尸跟前，蹲下身去，忍着心底泛起的丝微恶心感，挥起菜刀，剁下了死尸的头颅。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于是又接连挥起刀，将那死尸的四肢分别都砍了下来。 “这下，就算再次被那红光附身，你大概也对我没什么威胁了。”蒋昀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了那些残肢，将它们一一塞进了桌子右下方的那个空柜子里。 整个过程下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会产生和常人一样的反应——恶心，呕吐之类的，可他没想到，连恶心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但这怀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不该去想这些的，这没有任何意义。 收拾完残肢，他又给了那已经无头的死尸一脚，将其踹到了烛火能照到的地方。接下来他要上二楼，从楼上能够直接看到烛火照耀的地方，方便观察那死尸的动向，如果出现消失或位置挪动的情况，那么他不介意下趟楼让那厮再死一次。 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借着微弱的烛光，蒋昀向着这府邸的二楼走去。 偌大的府邸里，只有道道清脆的脚步声回荡。 蒋昀走的很快，他不想在这楼梯上多逗留，万一在这里被袭击，那么他的下场无疑只有一个：死。 很快他就来到了二楼，借着烛火散出的微光，他能看到这里的房间很多，至少有十个以上。另外堆的东西也很多，有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纸箱，还有一些杂乱摆放的家具，或倒或斜，像是这里之前有人在躲避什么的追杀。 整个二楼大概是一个回字形，很宽敞，也很适合伏击，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东西从那些横七竖八的家具后面冒出来取你狗命。 蒋昀走的很小心，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向，包括身后。 “这么多的房间，不出意外，大概是要我一个个搜了……” 无主之人 第七章:要么答应 要么死 蒋昀转过身，向着身后角落里的第一间房走去。 房间的把手是横条形，向下一扭就开了，走进屋里，门的正对面是扇窗户，月光从窗户外照进来，让蒋昀大概能看清楚整个屋里的布局。 窗户的正下方摆着一张抽屉柜，柜子上随意扔着些蜡烛还有钞票；客厅不大，整齐放着沙发书柜之类的家具，至于房间之类的，站在门口却是看不见。 蒋昀先走到正对面的抽屉柜前，将蜡烛和钞票都揣进了兜里。接着他往周围看了看，右边无路，只有一个书柜和一面灰色墙壁；左边，客厅的拐角处则是有着一扇门，而且门缝里还渗出一些亮光。 看到那亮光，蒋昀原本有些松懈的精神再次紧绷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菜刀，脚步放轻，谨慎地向前走去。 缓缓扭开门把手，将门推开。屋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盏煤油灯，光就是由它散发出的。 蒋昀的视线很快掠过它，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一张双人床。 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乱，但却盖的很严实，但一看就能看出来，里面藏着人。 其实就是这样，尤其是藏在床上，即便你被子盖的再严实，身子缩的再扁，正常人一眼看过去也还是能知道里面藏着人，所以在被人……或不是人的东西追杀的时候躲进被子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你好？” 虽然蒋昀不认为这府邸里还有什么正常人存在，但问一下总比什么都不问盲目冲过去好。 “我是误闯进这地方来的，请问……你是人吗？” 被子中的人仍旧没有动静，安静的空气中，蒋昀能听到他粗重且富有节奏的呼吸声。 “睡着了？” 蒋昀慢步走上前。 掀开被子。 ——被子中，一个男人正抱着一具腐烂的女人尸体，嘴角含笑地沉沉睡着。 那男人约计三十来岁，穿着睡衣，身材瘦小，而其面貌却让蒋昀大吃一惊。 正是他方才在楼下看到的那具死尸！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蒋昀疑惑这些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干笑。 “是不是很惊讶？” 蒋昀猛地转过身。 面前，站着一个青年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身材瘦削，五官很好，只是眼神里却隐隐透着一丝邪气。 “你是谁？” “我叫柯淮，能力者，你可以理解为国外电影里的超级英雄。”青年男人笑道。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蒋昀直接问道，他并没有问诸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要做什么”之类的废话，而是直接问出了眼下最关键的一点。 眼前这个自称为柯淮的青年既然出现在这，而且还是以“能力者”这种身份，那就一定知道些什么。 “上去摸摸他。”柯淮笑着指向前面熟睡的男人，接着他的目光又看向有些犹疑不定的蒋昀，“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当然，你也不必担心我，我若是想杀你，在刚才你就已经死了。” 他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那么一副恒久不变的微笑，初见还好，但看多了总会发觉出那微笑中似乎还带着一股诡异的僵硬。 蒋昀听出了柯淮的话里带着威胁，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这个叫柯淮的男人自出现时起就给他带来了强烈的不安，他很想除掉柯淮，但他并不清楚柯淮的实力，盲目动手无异于赌博。在事情还未走到绝路前，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很快蒋昀就走到了床边，那床上男人的身后，他伸出握着一把菜刀的手，轻轻按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有实体！ 而且衣服很薄，蒋昀能感受到一股温热附在他的掌心。 如果是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 想到这里，蒋昀抬头看向柯淮：“不是幻觉？” 柯淮一拍手掌：“bingo！答对了！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你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全是幻觉……哦当然，除了那道红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嘲弄地说道：“也就是说，你刚才所做的一切，嗯……大部分吧，都是白费功夫。” “不过我还是要为你的谨慎点一个大大的赞！”这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不过更像是嘲笑。 未等蒋昀开口，他接着又道：“是不是很好奇这房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别着急，我……”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蒋昀打断了柯淮的话，“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哦？”柯淮被蒋昀的这话说的来了兴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你难道不是也想来这地方分一杯羹的菜鸟之一？” “之一？这里还有其他人来过？” 柯淮似乎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并没有理会蒋昀的疑问，而是自言自语道：“怪事，真是怪事，他明明也是能力者，怪事……” 在面对蒋昀这种实力的人时，他很轻易就能辨别出对方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让他看不出任何撒谎的迹象，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他总不可能是误闯进来的……除非……除非是被人送进来的！” 短暂的思考过后，柯淮似乎有了答案。他抬头再次看向蒋昀，脸上依旧是那不变的笑容，只是眼神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蒋昀也感受到了柯淮目光中的异样，自刚才起，他就一直盯着低着头自言自语的柯淮，试图从其含混不清的话语中分辨出些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可一番听下来，他只听清楚了自己也是“能力者”这一事实。 回想起自己先前在楼下的敏捷表现，蒋昀心中暗道：“看来那黑影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获得了某种力量……” 随后蒋昀看向柯淮，沉默着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几分钟后，柯淮缓缓开口：“这样，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他顿了顿，似乎是想看蒋昀的反应。 蒋昀没说话，面色不变。 柯淮笑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告诉我你来到这里的原因，还有，你是怎样成为‘能力者’的……”说到这里，他原本和煦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冰冷，“要么答应，要么死。” 无主之人 第八章:文字下的谎言 在看到那眼神的一瞬间，蒋昀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下来，身体面对危机的本能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完全有能力随时杀了自己。 这种受人威胁的感觉让蒋昀很不爽，如不是理智抑制着他，他这时已经挥刀对柯淮砍上去了。 等等…… 蒋昀突然愣住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易怒了？ 而且，不光是易怒，似乎还有些……嗜杀？ 要知道，在那天晚上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连只鸡都没杀过的高中生。可细数这两天晚上他所干下的种种事情……杀人，分尸……每一件事情，他都处理的极其冷静，又或者说不是冷静，是冷漠…… 他感到自己变得太快了，变得不像自己了。从前的他，懦弱，内向，看到弱小被欺凌，他从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因为他自己也是弱小，他没遭到欺凌只是因为欺凌还未降临到他头上。 他终于感到惊恐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在一夜之间改变了他？ 是那黑影吗？ 蒋昀看向面前的柯淮，眼前似乎只有他才能给自己答案。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因为他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自己身上的秘密，这秘密是和柯淮交易的筹码。倘若耐不住性子先说出来，自己就失去了交易的资格。 到时候，能不能离开府邸先摆在一边，自己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是问题。 看着愣住的蒋昀，柯淮微笑着问：“想好了吗？” 蒋昀回过神，点了点头。 “好。不过想要出去，我们得先把这府邸的谜题解开。”柯淮慢慢走到那张躺着男人和腐烂女尸的双人床边，捏住鼻子道：“妈的，真是熏天臭地的爱情，这样了还抱着呢……诶，醒醒，醒醒！” 他伸手去推那女尸。 蒋昀看着柯淮的动作，不由疑惑：“你推她干什么？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柯淮冷笑一声：“死了？确实是死了。但这玩意一魂不灭，怨气颇深，慢慢地就形成了鬼魂，寄居在这里。不过像这样的鬼魂，在我们能力者中，统称其为怨鬼，因怨气而生，因怨气而盛。换句话说，怨气越重，它们就越强。” 蒋昀想起了日记中的内容，于是问道：“难道这女尸就是被这男人杀死的妻子？” “没错。看来你看到那日记了，还猜出什么，继续说。”柯淮将目光从那女尸上离开，饶有兴致地看向蒋昀。 “在那篇日记中，除了男人杀死妻女这两件事实，其余的，全都是他在狡辩。”蒋昀停下，看了看床上仍然没有动静的男人与女尸，接着道： “他的妻子，并没有被所谓厉鬼附身，被附身的，是他自己。” “他在日记中说自己是个很强壮的男人，可无论是我刚才在楼下所看到的死尸，还是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身材无一区别，都很瘦小，而且……” 蒋昀说着，伸出手拉开了床上男人的睡衣袖子，一直撸到肩膀处。 一条依稀可见骨头的单薄臂膊显露在二人眼前。 “你看，这样的身材，倘若他的妻子真的被所谓厉鬼附身，而且手里还拿着武器。那么，你认为他有能力反杀吗？” “他说他的女儿最后也变得和她妈妈一样了，也就是说他女儿也被附身了，那么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是在没察觉时忽然发现异常的女儿在身后，还是时刻守在门前，等待着女儿出来呢？”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可能立马发现自己的女儿被附身，并迅速做出杀人的举动吧……” “他总要有判断的时间，逃跑的时间，拿武器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死好几次了。” “除非，他是一直拿着武器守在女儿门前。在她终于受不住饥饿开门出来的那一刻，挥起刀……” “他的妻子没有受到诅咒的影响，他的女儿也没有。从头至尾，受到诅咒影响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被附身的不是她们，而是他自己。” 蒋昀的眼前闪过在楼下看到过的小孩手臂，“他在日记中说，他的女儿最终也变得和她妈妈一样了，我想意思是说，死法一样吧。” 蒋昀的目光落在女尸上，那具女尸，没有胳膊，通过被子上的起伏可以看到，在她腹部以下的位置是极为平坦的，不出意料，她的双腿应该也被切断了。 柯淮拍了拍手，“完全正确！不过，按照常理来说，这最后解密的精彩戏份本来应该是我来完成的……你这聪明，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蒋昀听得出来他这话里没有恶意，于是笑了笑说：“现在你可以继续说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他说着目光看向床上的两个人。 “我要说的在刚才就说完了，不如说说你想听什么。”柯淮笑着说。 “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去推这个还在熟睡中的活人，而是去推一个死人？” “这可跟刚才的问题不一样了，现在你问了我两个问题。”柯淮指着那女尸，“这女尸的问题我刚才已经为你解答了，至于这男人，他可不是在睡觉。” “那是？”蒋昀接着他的话问道。 “这女人被她的丈夫用菜刀砍死，分尸，自其鬼魂诞生起便有了极其深重的怨气，实力颇强，据我估计，应该达到了“凶”这一级别。” “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怨气并不在她丈夫上，而是这府邸里的其他鬼魂。要知道，像这样理性的鬼魂可很少见……”柯淮说着，脸上的微笑突然绷开，变成了真情实意的大笑。 他似乎……讲了个笑话？ 蒋昀看得微微有些发愣，他并没有从柯淮的话里听出任何笑点。 “咳，好吧，这对你来说可能并不好笑。我接着讲下去。”柯淮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重新恢复微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要保持这一个表情，那看起来并不像是他本来的习惯。 反而，像是在模仿某个人。 无主之人 第九章:诅咒的真相 “这府邸里的那两个鬼魂并不想与她发生冲突，所以一直躲着她，她找不到那两个鬼魂，只能去找自己的丈夫，她想救他。” “她的丈夫看见了她。那时他的身上已经没有鬼魂附着，所以在看到妻子鬼魂的那一刻他就崩溃了，他拿起刀，想要自杀，下去陪她们娘俩。” “她当然不会眼看着丈夫在自己眼前自杀，于是就上了他的身，操纵着身体走到了这一间房。她丈夫在杀了她和女儿之后就把床搬到这里了，他认为他们原先住的卧室里在之前死过人，诅咒就是从那传出的。” “可她丈夫早已连遭了十几天的鬼魂侵袭，体内阴盛阳衰，早已虚弱不堪，她这么一弄，直接把那家伙搞得只剩半口气了。” “为了给丈夫续命，她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供养他的身子。可鬼魂毕竟是阴物，滋养人体的自然也是阴气，再怎么滋养，也只能勉强保住他的那半口气不散。有几次她丈夫的魂魄都要离体了，但全被她硬生生给按回去了。” “于是现在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这家伙成了植物人，紧紧抱着被自己亲手分尸的老婆。想死死不掉，想活活不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蒋昀不禁发问，柯淮说的很详细，像是他亲眼看见过一样。 “这就是我的能力——推演。自打我进到这个府邸，我就开始了推演。一直到这里，所有的事情我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所以接下来你跟着我，不会有错的。” 蒋昀点了点头。 “走吧，现在我们去解决那两个怨鬼。”柯淮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那这两个就不管了？” “怎么管？一刀把那男的捅死，然后跟他老婆大战一场？还是先跟他老婆大战一场，再让他一个人就那么死在这？”柯淮回过头，原本平静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 “这些天过去，这女鬼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再过几天，她和她的丈夫都会散去，遁入轮回，就让他们在一起，互相拥抱，慢慢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他们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说到这，他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一幅笑容。 蒋昀紧忙跟上前去。 出了门，柯淮直接带着蒋昀朝着他们前面的第七间房走去。 柯淮站在门口，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重重拍了三下门，接着他大声道： “是老子进来干掉你们，还是你们主动出来送死？” “我进去，你们会以一种极其不优雅的方式被我粗暴地干掉。你们出来，我可以让你们优雅地跪在我面前忏悔着死去。” “快点选，我耐心有限。” 门没有动静，但是一道红光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身后。 几乎是在瞬间，那红光奔着蒋昀就冲了过去，在快要到蒋昀面前时，那红光骤然变成了一个女人模样，一双手并没有去掐蒋昀的脖子，而是直接奔着蒋昀的头而去，像是要把他的脑袋撕裂。 蒋昀的反应也是极快，在感应到危机后，立马向前疾走了好几步，而在走这几步的时间，他已经完成了转身，那女鬼已在眼前。此时挥刀已是来不及，于是他只好双手将两把菜刀交叉横在胸前，以抵挡女鬼紧随而来的一击。 看到蒋昀手中的菜刀，那女鬼仍旧心有余悸，在空中的身子微微一滞，随后又隐去了身形。 蒋昀知道，她随时还会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后，于是持着菜刀警惕地打量着自己的周身四处，只要那厮再出现，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上去。 而就在蒋昀被那女鬼袭击的同时，房门大开，重重地撞在墙上，一股迅猛的气流朝着柯淮袭来，紧接着是一个浑身绕着黑气的男人从柯淮身后的地面钻出，手直接探向了他的心脏。 “你们这些废物，都喜欢玩背后偷袭是吧。”柯淮冷笑一声，身体竟然蓦地从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那男鬼的身后，五指成拳，一拳砸在了那男鬼的脑袋上。 “跪下！” 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这一声发出，那男鬼，还有隐在空气中的女鬼，都直接被震了下来，他们的双腿全部不由自主地一弯，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我说过，你们出来，我会让你们跪在我面前忏悔着死去。”柯淮顿了顿，“哦对了，还漏掉了优雅。” “……我们没有得罪你吧。”那男鬼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沉默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柯淮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着说：“你刚才想要杀我诶，这还不叫得罪吗？” “可……是你先挑衅的，我们只是自保……”那男鬼半惶恐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柯淮的身子都笑得仰了过去，“我承认，你刚创造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不对，不是很好笑，是特别好笑……来，你先说，你说说看，为什么我不该来找你们麻烦。” 那男鬼看了柯淮一眼，沉默了几分钟，才缓缓开口道： “十年前，就在这里，我和我的妻子无缘无故惨死于此。我亲眼看着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吊起来，她的心脏就在我眼前，活生生地被剜了出来。” “我很害怕，我拼了命地向外跑，可那门就像镶在墙里一样，我怎么打怎么撞都弄不开……很快，我也被吊起来了，剜出心脏，落到地上……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几天后，我朋友因为联系不上我，所以就带了几个人来我家查看情况，就这么发现了我们的尸体，警察来后，断定我们是自杀……” “因为死的不明不白，我和妻子的怨气都很重，死后一魂不灭，化为怨鬼。在此期间，我们一直都在寻找那股杀死我们的力量，可始终没有结果，它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们死后，房子归了我父母，他们不敢住，只能转手便宜卖掉，开始没人敢买，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有人不在乎这些了，这房子就又卖出去了。” “我和我老婆都坚信这房子里有着某种诅咒，住进来的人最终肯定都会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可是……”那男鬼说着，脸上渐渐显出怨恨的神色： “可是那些后来住进来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像我们一样，他们生活的很开心，很幸福，还感慨说什么凶宅都是唬人的，这样便宜实惠的房子去哪里找……” “我们是在这房子里住了半年才出事的，于是我和我老婆就观察了他们半年，结果仍是毫无收获，我们又观察了半年，他们竟然还是没出事，于是我们就亲自动手，把他们杀了。” 无主之人 第十章:结束 柯淮听到这里，脸上再次出现了遮掩不住的嘲笑。 “我们将他们的心脏也都挖了出来，死法死相都与我们死的时候一样，因为连出了两起相同的命案，外界都传说这栋房子有诅咒存在，住进来的人都会被挖出心脏，惨死在这里。所以几年过去都再没有人敢买这栋房子。可是就在半年前，又有人住进了这里。” “这人是个作家，他并不相信什么凶宅一说，但他对那两起死法怪异的命案很感兴趣，他想把这些写进自己的小说里。为了切身处地地创作，他买下了这栋房子。”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他们仍旧没有遭遇那股力量的袭击。作家的创作很顺利，他的小说很有想象力，里面的主人公对这栋房子的诅咒深信不疑，处处小心，可他本人却对此不屑一顾。” “他经常得意地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说，所谓诅咒，全都是狗屁，前面那两家人的死，无非就是自己有某种疾病，无数巧合组在一起，就成了这两桩看似诡异的命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那男鬼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像是在笑那作家的愚蠢。 柯淮微微皱了一下眉，上去就是一脚：“笑你妈呢，讲故事就好好讲，真拿自己当什么邪恶的大反派了。” 那男鬼被踹的一个踉跄，身体倒在地上有点发懵，愣了几秒，才又慢慢开始讲起来。 “看着那作家得意忘形，那股力量又始终不出现，我们就又动手了。” “就像你们在日记里看到的那样，我们先是在这里恐吓了他们一番，之后又上了这个男人的身，让他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传闻的诅咒是真的，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后来他老婆也变成了怨鬼，实力很强，我不想跟她正面冲突，就一直躲着，就这么到现在，被你们抓住……” 蒋昀听到这里，不由好奇问道：“那之前死的那一户人呢？没有变成怨鬼？他们死后难道没有怨气吗？” 那男鬼笑了笑道：“当然有，不过他们一家子的性格都比较软弱，死后怨气不重，实力都很一般，就都被我和我老婆吃掉了。” 鬼还能吃鬼？ 蒋昀心中不由惊叹。不过，死了之后又再死一次，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这家人也是够惨的了。 那男鬼说完之后抬起头，看向柯淮：“这里本身就充满了诡异与死亡，那些人既然住进来，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换句话说，他们本来就是来送死的，我们有什么错？” “况且，我们本身就是枉死的，我们也是无辜的。你要杀，也该去杀那股最初杀死我们的力量，它才是罪孽的开始。” 柯淮听了，脸上的嘲笑更甚，“你们这些怨鬼啊，因一口怨气而生，脑子也和人不一样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讨厌你们的原因。” “不用做任何努力，只要有一腔怨气，便能拥有常人所无法匹敌的能力。杀人如喝水，只要能杀便绝不休止。” “老实人死了，变成鬼也老实，有的甚至连鬼也变不成；杀人犯死了，变成鬼还能继续杀人，且更强，更残暴。活着的时候有法律制裁你们，变成鬼就好了，再也没人能限制你们的残暴行径。” “我实在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你们这种东西，仅仅凭着怨气，怨气越多你们便越强，越能更轻松的杀人，而且你们自诞生起的目的就只有杀人。你刚才所说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杀人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罢了，你还不知道你们这种东西的本性就是嗜杀吧。” “人之初始，性有善恶。怨鬼之初，便是所有人性中的恶集中到一起，所剩的善，还有几分呢？” “作家的妻子，虽为怨鬼，但心中尚存一爱，就是对她丈夫的爱，因此以身供夫，使其尸身不腐，一息尚存，得以留存阳世。” “可你们呢？见他人美满安康，不似你们惨死于此，便心生歹念，狠下毒手，致使两个家庭覆亡，还义正言辞，不觉有愧。你们才是怨鬼的典范啊。” “倘若不是那作家妻子还记得对丈夫的爱，那么一个‘凶’级怨鬼出世，你们就又造下一孽，又会有数不清的无辜者被杀害。” 随着柯淮的声音越来越大，那男鬼和那女鬼跪在地上，只是惊恐地垂着头，并没有任何人该有的反应。 忏悔？愧疚？ 那不是他们该有的心情。 蒋昀听着柯淮的话，心中渐渐对以前只在故事中听过的“鬼”有了一些基本的认知。 “看来你们还真是死性不改啊，不过我也没指望你们能跪在我面前真诚地忏悔……好了，道理讲完了，我也爽了，所以你们现在可以去死了。”柯淮走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个怨鬼提起来。 那男鬼还是不死心：“你不送我们入轮回？”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副面孔，写满了卑劣与怯懦，你们在断他人轮回时可没有半分心软。” 柯淮说着，手上力道加重，那二鬼连挣扎都来不及，顷刻间便消散为星点，飘零进这府邸沉闷的空气中。 “走吧。”柯淮甩了甩手，朝着蒋昀道。 蒋昀点了点头，没多问什么，便跟着柯淮下了楼，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有没有什么感触？”下楼梯的时候，柯淮问蒋昀。 蒋昀笑了一下：“对于这房子里发生的一切，我倒没什么感触。不过听了你说的那番话，我倒是很向往做一只鬼。” 柯淮道：“鬼也分很多的，就像我们生活中不同的民族，像是这种因怨气而生的鬼魂，在能力者中我们统称为怨鬼，另外还有各种不同的鬼魂，比如饿鬼、炎鬼、合尸鬼这些，他们的成长过程可不似怨鬼这般轻松，你以后都会慢慢遇到的。” “借你吉言。”蒋昀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回荡着柯淮放肆的笑声。 无主之人 第十一章:神弃之人 二人一路走出府邸，在密林前停下，柯淮看向蒋昀，道：“穿过这片密林，你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片密林是前段时间事发之后，官方派人所设下的结界，普通人进不来，那两个怨鬼也出不去。而且这结界布置的十分高明，就算是能力者，对这结界没有了解也很难出入，所以我才会好奇你既然不是官方的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蒋昀好奇道：“官方？是我理解中的那个官方吗？” 柯淮点头。 蒋昀又问：“那为什么官方不直接派人来把他们除掉？” 柯淮耸了耸肩：“除不掉啊，前面派来的人，每一个都是还没有进去地方就死了。而且不是被怨鬼杀死的，而是某种特殊的力量，很像是那男鬼口中的那股杀死他们的力量。” “那你是……” “我不是官方的人，知道这点就足够了。接下来该我问你了。”柯淮打断蒋昀，接着道，“第一，你为什么来这里，怎么来的这里；第二，你是怎样成为能力者的，你的能力是什么。” 蒋昀看了眼前面雾气弥漫的密林，道：“你还没带我出去。” 在见过了柯淮徒手捏死两只强大的怨鬼后，蒋昀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他现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唯一倚仗就是自己身上的秘密，一旦说出去，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很被动。 就算柯淮转身就走，将他一个人扔在这，他都没有任何办法。 从柯淮刚才的话里可以得知，即便是像他们这样的能力者，对这结界没有了解也很难出入，蒋昀可不认为自己就能走出去。 “我记得，在府邸里我的原话是：‘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告诉我你来到这里的原因’吧。现在我已经带你从府邸里出来了，按照交易的规则，你现在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认为你也是个讲信用的人。” 蒋昀看着柯淮脸上那不变的微笑，不寒而栗。 最后一句话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蒋昀知道，如果自己再拖延下去的话，下场绝不会比那两个怨鬼更好。 “现在，开始回答。问题我刚才已经描述过了，你可以自行回忆。我不会再重复一遍，因为那样会显得我很蠢。”柯淮说道。 蒋昀点了点头，稍微思考了下便开始回答：“第一个问题，我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今天晚上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我的卧室窗外突然出现了一群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的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像是想杀我。” “我因为害怕，所以就从厨房拿了两把菜刀防身。可没一会，那些人突然就消失了。这时我看到我的书桌上有一抹亮光，我伸手去碰，紧接着一声轰鸣响起，我从十八楼一层一层下坠，最终到了一楼的单元门口。” “打开门，就已经到了这府邸前方。”蒋昀顿了顿，“至于能力者，如果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为能力者的，不过……” 蒋昀并不知道关于那黑影的事情该不该说，说了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但看现在的局势，如果撒谎，恐怕他要面对的就不是危险了，而是赤裸裸的死亡。 柯淮并没有紧跟着追问，而是静静地看着有些迟疑的蒋昀，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两秒之后，蒋昀做出了选择，开口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在窗外看到那些人之前，我遇见了一个黑影，他对我说，他将赐予我力量，使我获得新生。” 蒋昀并没有说后面的那句“指引你去找你真正的敌人”，万一真就那么巧，柯淮就是那黑影所说的敌人，或者敌人之一，那他可就真玩完了。 隐瞒不算撒谎，况且前面所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自圆其说了，藏下这一句话，柯淮应该不会有发觉。 然而柯淮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再去分辨蒋昀究竟有没有对他隐瞒了，他脸上的笑意在听到那句“他将赐予我力量，使我获得新生”后便荡然无存，转而是满脸的震惊。 这是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先前的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黑影的模样，声音，你都还记得多少？全都告诉我！”柯淮似疯了一样冲上前按住蒋昀的肩膀，吼着问道。 他手上的力道很重，无法挣脱，被这么一按，蒋昀感觉自己浑身的骨架都要从肩膀处开始崩散开来。 “我看不清他的面貌，只听见他的声音，那声音聒噪，狂乱，令人抓狂，听不出性别……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你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柯淮松开蒋昀，一步步向后退去：“是祂……一定是祂……”他倒退着，背靠着一棵大树瘫坐了下来，眼中渐渐失去神色，像是陷入了某种巨大而旷远的回忆里。 “神啊，您为何要抛弃您的孩子……您赐予我新生，却又弃我于人世……我还是，十分想念您的指引……” 柯淮垂着眸，口中不断喃喃地在低语，蒋昀只从这些含混不清的话中分辨出这么几句。 “神，孩子，新生，指引……看来那黑影不光对我一个人这么说过，柯淮就是其中之一，而且看样子，要比我早很多。”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柯淮的眼中才渐渐恢复神色，口中的低语也停下了。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蒋昀，眼神中多了很多东西。 蒋昀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沉默半晌，柯淮才缓缓开口。 “听着，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开玩笑。”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存在，就不会让任何东西以任何方式杀了你。” “我不能保证不让你受到伤害，但是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哪怕舍弃我的性命。” 看着柯淮坚毅的眼神，蒋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必问我这样做的理由。因为你是神选中的人，这就是我的理由。你的实力很弱，你需要我的帮助，我恳请你，接受我……” 柯淮说着，眼圈已经开始泛红。 虽然蒋昀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有些发懵，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相信柯淮，但是，现在他还被困在这里，而柯淮是唯一一个能带他离开的人。 除了相信柯淮，他没的选。 于是他走上前，搀起了柯淮。 “我接受你。” 柯淮看着蒋昀，在他的身上，柯淮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他再也无法镇定，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如泉水般涌出。 “神明啊……您终于还是无法忘记您的孩子……我会陪着他，找到您，再次投入您的怀抱……” 无主之人 第十二章:快开! 走出密林，已是初晨，而外面仍旧是山岭。 山岭成两面包裹，中间夹着一条小道。左边隐约能看见远处有村庄，有炊烟升起；右边则仍是荒处，通往深山。 从密林出来的路途中蒋昀已经把自己这些天的遭遇都跟柯淮说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包括那个穿着红色蓬裙的小女孩，他本以为柯淮能再告诉他些什么，可柯淮却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推断不出什么。 “接下来去哪？”柯淮问蒋昀。 蒋昀心中还惦记着高考和父母，就道：“回家。” 柯淮笑了笑道：“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你自己也知道吧，先前你在家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包括你的父母被杀死。你和你父母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神明赐予了你轮回的机会，才让你拯救了他们。” 蒋昀回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回去。他们万一对我的父母下手，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好。不过要回去，我们可不能走着回去。”柯淮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村庄，“那个村庄里有车子，我们可以让他们送我们一程。” 蒋昀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原以为柯淮能说出什么传送法阵，缩地成寸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就算是能力者也还是要借助科技啊。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二人就到了那村庄。柯淮到了后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家敲门进去，然后二话没说掏出一打红色的钞票放在桌上，道：“老刘，还得让你再陪我走一趟，这趟送我们去江城。” 江城，正是蒋昀居住的城市。 那家主人本来还是在睡着的，听到柯淮的敲门声才起。出来迎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扶着腰，睡眼惺忪，昨晚显然没睡好。他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沓钱，打着哈欠道：“江城，很远呢……” 柯淮又拿出一沓放在桌上。 那男人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没睡醒的样子，问道：“现在就走吗？” “现在，立刻，马上。”柯淮答道。 “啊……我还没吃饭呢……” 没等他说完，柯淮又是一沓钱拍在桌子上。 “能不能走？” 男人顿时笑开了花，“能走，能走！媳妇，出来收钱，我陪这两位财神爷出去走一遭！” 他开的是款很老的比亚迪，不知道是从哪个旧车厂淘来的，一路上车速并不快，也快不起来。蒋昀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而柯淮却是跟那男人聊了起来。 开车的男人姓刘，柯淮就叫他老刘。他们是在离村子不远的一个镇子上遇到的，那时候老刘-刚下工，正好撞上柯淮搭车，给完钱说完地址，他就带着柯淮到了那处密林之前。 “你看着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没睡好？”柯淮坐在副驾上，一脸坏笑地看向老刘。 老刘摆摆手，“诶呦你可别提了，我们家那婆娘，唉……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话是真没说错。昨晚这把我折腾的哟……” “不行了？” 听到柯淮这话，老刘原本微瘫在座椅上的身子立马直了起来，“不行？年轻人，别看我这岁数越来越大了，可这常年干体力活，身体还是壮得很，就昨天晚上折腾那几次根本没什么事，就是睡得太晚了，早上困。” “说句实在话，我女儿再有两年就大学毕业了，等着供完她上大学，我和我媳妇啊，还打算再要一个呐！” 柯淮笑着点头，“挺好，挺好！” 接下来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柯淮觉得有些无聊，就靠着座椅睡了过去。蒋昀毕竟也是一夜没睡，干望了一会窗外，困意袭来，也是睡去了。 再睁开眼，已是中午。车窗外的景色早已由村庄乡镇变成了繁华都市，看着周遭熟悉的景色，蒋昀知道，已经到江城了。 “醒了啊。”老刘看了一眼后视镜，将手机递给蒋昀，“醒的还真巧，你把你家地址输进去，我导航导过去。” 蒋昀点点头，接过手机将家里的地址输了进去，递给老刘。 “离得还不远。行嘞，送完你们这趟我可得好好睡会，这几个小时的车开的我可困死了。” “现在几点了？”蒋昀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父母可能已经上班了，便问老刘。 老刘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半，怎么了。” “手机借我一下，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哦好。”老刘把手机递给蒋昀。 接过手机，蒋昀飞快拨进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父亲的声音显得有些憔悴，“喂……”。 “爸，是我，我回来了，你们在哪呢？” 电话那头听见蒋昀的声音显然有些惊喜，连忙道：“我们找了你一上午，现在还在外面呢。你回家了？” 蒋昀“嗯”了一声，电话那头马上说：“我们马上回去，你在门口等我们！” 电话并没有马上中断，停了一两秒之后才挂上。然而就在这一两秒的时间里，蒋昀明显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又像是房屋倒塌…… 蒋昀立刻觉察出不妙，而此时柯淮也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看向了东北方向。 “老刘，朝着东北方向开，用最快速度，快！” 无主之人 第十三章:双指怪物 老刘也听见了电话里的那声巨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在柯淮话音落下后，他急忙调转车头，朝着东北方向开去。 车速出奇的快，一路上老刘也没有任何废话，只是专心开车。 等了两个红绿灯，车又开了几分钟，柯淮看了看窗外的一处废墟，道：“停，就是这。” 老刘将车停在路边，柯淮和蒋昀飞快下了车，老刘本也想跟着，但却被柯淮一口回绝了，让他现在就回去。 “我爸妈在这？” 站在废墟前，蒋昀看着柯淮，眼神里带着些恳求，似乎是在求他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柯淮没说话，而是面色凝重地观察着四周。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他们不在这里对不对？他们回家了对不对？” 沉默半晌，柯淮终于开口道：“是那股力量，它跟着我们来这里了。” 话音落下，由柯淮开始，一道幽蓝的光芒散出，不断扩大，最终罩住了整个废墟。 “现在还不走，你是在挑衅我吗？” 柯淮冷冷道。 突然，废墟之上出现了一团翻涌的黑洞。那黑洞蠕动着，渐渐化为两个手指的形状，接着它竟用那双指刨起了废墟。 那手指一根便有两三个成年男子加起来那么大，灰暗的皮肤上，每一根都有细密复杂的纹路，看着不像是手指，却像是两条同体的大蛇，压迫感十足。 很快，那手指就托上来两个人。 两个血肉模糊的人。 托住二人的指头冲着蒋昀晃了晃，像是在提醒蒋昀看仔细。 蒋昀双眼此时已是血红，一口怒气梗在喉头说不出话来。纵使鲜血满身，他也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就是他的父母。他握紧菜刀要冲上去，但却被柯淮拦下。 那双指似乎能看见，见蒋昀这副模样，更加得意。它勾起一只指头，如同弹鼻屎一样随意一弹，指头上的两个人就瞬间朝着蒋昀这边飞了过来。 柯淮飞身接住，一手托住一个，轻轻放在了蒋昀身前。 蒋昀吞了口口水，扔下菜刀，缓缓跪下身，颤抖着将手探向二人的鼻子。 “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蒋昀此时的脸上已不知是哭是笑，也不顾地上二人身上的血污，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们。 突然，父亲的胸口起伏，瘫在地上的手碰了碰蒋昀，像是要说些什么。 蒋昀立马把耳朵凑到父亲的嘴旁。 “……快……跑！” 呼吸就在这一刻停止。 蒋昀顿时怔住了，他这才突然想起救护车，想起医院，可他再抬起头，周围已是一片黑雾笼罩，看不清任何外界的状况，原本的幽蓝光罩此时已经缩小到了只够包裹住他们四人。 “柯淮！柯淮！救救我爸妈，救救他们！”蒋昀扯住了柯淮的衣袖，跪在地上恳求道。 柯淮看着面前的双指怪物，面色有些难看：“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强行带走你一个。这个家伙太强了，用力量化为结界本身就消耗极大，它竟然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它的力量，像是用不完一样。” 蒋昀拾起菜刀，站起身，此时他的脸上泪痕纵横交错，但目光却犹如毒刃一般指向了那双指怪物。 “杀了他，是不是就能解除这结界？” “是，可是……” “你能把我妈先带出去吗？她现在需要救治。” 柯淮明白了蒋昀的意思，于是不再废话，抱起地上的蒋昀母亲便朝着结界边缘走去。他的周身顿时出现了许多幽蓝色的光芒，一点一点侵蚀着面前的黑雾。 临出去之前，他回头对着蒋昀道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蒋昀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就又回头，死死盯向前方的双指怪物。 面前的双指怪物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感觉，就像是他再次回到了噩梦开始的那个夜晚。 这种熟悉感让他笃信，面前的这个双指怪物，和那晚出现的“自己”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自己那晚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它所制造的。 那双指怪物看着柯淮的动作，并未阻拦。它此刻就如同一只野兽，津津有味地戏耍着两个待宰的猎物。 此刻蒋昀心中虽然充满了怒火，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面前的怪物在体型上就已经占了极大的优势，其实力更是无法估计。如果贸然冲过去，死的只会是自己。 那双指怪物一直站在废墟之上，没有任何动作。虽然看不见它的眼睛，但蒋昀却始终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眼前的局势，似乎只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等柯淮回来；第二，等它出手，露出破绽后反击。 不过双指怪物并没有让柯淮思考多久，它立在废墟上的身体就动了起来，两根手指发力，点在地上，如同两条腿一般，朝着蒋昀疾走而来。 它的速度很快，但并不是没有躲避的时间，蒋昀很快就又与它拉开了距离。到这蒋昀不由好奇，这家伙究竟是靠什么攻击，魔法攻击的话，它没必要近身；物理的话，那么它只能用双指或者指根处踢击或撞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它在攻击时难免就会有失衡的可能。 这或许就是它的弱点所在。 不过它现在还没有出手，蒋昀不敢肯定。 “先跟它绕绕，看看它的攻击手段究竟是什么。”蒋昀心中暗道。 一人二指你追我赶，绕了几分钟，那双指似乎觉得追得有些无聊了，便停在了原地。 而就在下一秒，它的身影出现在了蒋昀面前。 “糟了！” 来不及多想，蒋昀挥起刀就向其指根处砍去。 一刀下去，鲜血爆溅，那双指怪物的一根手指直接被斩断。紧接着，自那双指中传出一声哀嚎，它竟直接化为星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蒋昀感到有些不对劲，急忙转身看向背后，但身后并没有预想中的突然出现的双指，而是一张缓缓飘落的字条。 蒋昀一把抓住那张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熟悉的四个字：【你猜错了】 他再次转过身，可已来不及，两根粗大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死死地掐紧了他的脖子…… 无主之人 第十四章:入局 呼吸一点点变得困难，死亡正在急速逼近。 到这一刻蒋昀才知道，自己先前所做的推测有多可笑。在眼前这个怪物的眼中，自己始终只是一个随时待宰的猎物而已，怎样杀，何时杀，都要看它的心情，猎物终究只是猎物，面对强大的猎手，无论再如何挣扎，结果都只有一个：死。 他不禁有些怨恨，怨恨眼前的怪物，怨恨使他卷入这一切的种种缘由，更怨恨这世上存在的那些超凡的力量。 凭什么？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些力量？随便哪一种，都能轻松将一个人，一个家庭置于死地，凭什么？ 这世上本不需要超人，也不该有超人。倘若没有这种力量存在，坏人自然由法律了结，人再强再凶恶他终竟也是人，面对执法者他们依旧只能躲避，依旧只能逃亡；动物就更不必说了，普通人联合起来都可以轻松制服。可就是这种力量，使人、动物、植物，世上的一切东西都变成怪物，变成厉鬼，很多时候即便他们犯了罪，执法者都可能无法发现凶手，非要超人这样的能力者才能对付，可对付是对付，能否战胜又是两说，能否愿意去对付又是两说。 倘若没有这种力量存在，蒋昀现在应该是坐在学校里的，继续做他的高中生，继续为三个月之后的高考做准备，继续在瞌睡时努力提醒自己不能打瞌睡，继续思考高考志愿上要填的大学，继续幻想大学的四年生活，幻想未来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可这一切从那晚起就破灭了。 此时步步紧逼的死亡感更是像在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没机会了。” 眼前渐渐模糊，蒋昀感到自己的思绪也正在迅速模糊，眼前并没有闪过走马灯一般的回忆，只有逐渐变白的双指…… “砰！” 一声巨响陡然在他耳边响起，蒋昀感到脖子上突然一松，大把大把的空气向他袭来，一呼一吸之间，意识逐渐清晰，死亡退去，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老子就是来这边度个假，没想到这么巧的事都能赶上。小东西，你家主子难道没感受到这座城里有我的气味在吗？温润，儒雅，多么美好的气味啊……你家主子不会以为，这是这座城里本身就有的气味吧，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一个男人缓缓坠落到蒋昀身前，相貌很年轻，穿着一身和柯淮类似的黑色西装，脚下则踩着一双和他这一身很不搭的黑色布鞋。 透过侧面砍去，这男人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微笑蒋昀很熟悉，初次在府邸见到柯淮时，他的脸上也是这样的微笑，不过却不如眼前的这男人自然。 突然蒋昀感到身子一轻，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抱起。 “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柯淮。 看到柯淮之后，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从蒋昀心头涌起，他点点头，道；“没事……我妈怎么样了？” 柯淮道：“已经送医院了，不过，外面除了救护车，还有一堆警察记者在外面等着呢。” 蒋昀安下心，目光这才移向面前的那男人：“这位是……” 前面的那男人回过头，面上挂着让人一看就很安心的微笑：“我叫贺一，祝后面的贺，二前面的一。” 柯淮接着他的话继续道：“他是我的朋友，一个我很崇敬的朋友，你看我这一身装束，都是学的他，哦，当然，除了鞋。”他笑着看向贺一脚上的布鞋，“有他在，我们就不用拼命了。” “不着急，有你们拼命的时候。”贺一回过头，看向那靠在黑雾上动弹不得的双指怪物，“连说话都不会，你跟一条哑狗有什么区别呢，要是会说话，你还能多活一会，可惜，你不会。” 他跃起身，穿着黑色布鞋的脚轻轻点在那双指怪物的指根处，只是一瞬间，那双指怪物就顿时化作了无数块干瘪的肉块飞向四周，连血也未流出一点。 “好了，解决了，不过，这个嘛……”贺一转过身，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一张字条，字条上用紫色的墨水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你猜错了】，正是蒋昀方才拾起的那张。 “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恶趣味啊，真讨厌。” 纸上的字在贺一的话音落下后，忽然犹如受惊的动物一般散乱成一团，线条崩散又重组，最终合成了一个笑脸，笑脸之下，一行小字出现。 【你入局了】 下一刻，纸张碎裂，化为星点，散落入空中。 “哦？”贺一眉头微皱，但随后就又舒展为笑容了，“故意引我过来的？有意思，有意思，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入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局。” 他抬头看向蒋昀：“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你俩也该上哪去上哪去吧。” 蒋昀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谢”。 贺一笑道：“要谢，就谢他吧。”他说着看向柯淮，“如果不是他，我打死都不会来管这破事的。反正马上会有人来解决的，侬，他们到了。” 他话音落下，西北角的黑雾中顿时走进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身着便服，让人看不出身份。 两人看起来岁数都不算小，大概在四十左右，他们的目光在蒋昀和柯淮身上很快掠过，接着便都转移到了贺一的身上，那男人先开口：“请问，阁下是？” 看着他们似乎有些误会的眼神，贺一笑着说：“我不是你们的人，不过我的名字你们上头应该都听过——贺一。上报的时候报上这个名字，他们就自然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我的人，你们不能带走，就带上这些肉块回去交差吧。” 他说着，单手一挥，周围的黑雾顿时消散，四周又呈现出都市的模样来，不过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就连柯淮方才说的警车、救护车、新闻记者之类的也都看不见了。 那两人点了点头，并未废太多话，接着便开始收拾残局。那男人拿出一个灰色袋子，低低地念了几句什么，那些肉块便全都如垃圾遇到扫地机器人一般被吸进去了；女人则是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像是在汇报现场情况。 柯淮看向贺一：“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多保重。” 贺一点点头，脸上还是那一副不变的微笑。 柯淮本来想去搀蒋昀，可蒋昀却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朝着他父亲的尸体走去。 他蹲下身，吃力地抱起了父亲的身体，喉咙颤动着。 “爸，咱们……回家！” 无主之人 第十五章:狼人杀 几日后，江城，火葬场，炉前观察厅。 目送着父亲的尸体被送入熔炉，蒋昀已是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悲伤痛苦过后，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父亲去世，母亲重伤昏迷在床，状况很不稳定，随时可能死亡。以后的日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会再有人给他做饭，不会再有人给他添置新衣，不会再有人为这个家操心柴米油盐，不会再有人在看电视的时候与他分享看到的逗趣桥段，不会再有人关心他的学校生活，不会再有人叮嘱他路上小心，不会再听见主卧里的抱怨，不会再看见两个人拌嘴后的重归于好……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回不去了。 过往的片段一一在他脑海里浮现，原本习以为常的到现在都成了美好的回忆，但这美好又很快一转为利刃了，结结实实地扎在他的心口，一刀又一刀。 他很想回到噩梦开始的那天，在早上，饭桌上，不再和母亲相对无言，他想和和母亲说好多好多话，然后走进主卧，叫起父亲，对他说好多好多话，对他们说一句从未说过的“我爱你”，给他们一个自初中起便从未有过的拥抱…… 可这世上买不到后悔药。 …… …… 火葬场外一千米处。 柯淮手中紧握着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目光谨慎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这女孩一袭酒红色蓬裙，五官精致，淡红的唇峰之上靠鼻处长着一颗小痣。她并没有看眼前的柯淮，而是望向远处的火葬场。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谢谢你。” 这句话是对着柯淮说的。 柯淮不由一愣，但手中的刀却没有放松分毫。 “谢谢你能陪在他身边，他需要你的保护，谢谢你。” 话音落下，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柯淮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她到底是谁……” …… …… 是夜，江城，晨光小区。 整个屋子始终笼罩在一片阴郁中，蒋昀坐在沙发上，低头抚摩着父亲生前留下的钢笔，身边坐着柯淮。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他低声说。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柯淮。 柯淮只说了四个字：“随心而动。” 蒋昀低笑了一声，“我现在想做的就两件事，救起我的母亲，还有……报仇，可这仇该向谁去报我都不知道……” “还记得在古宅我们曾遇到过的那两个怨鬼吗？杀死他们的力量，是在十年前出现的，那力量所化的双指怪物虽然被贺一所斩杀，但起码留下了时间这一线索，我们可以从十年前的一些事件开始入手。” 蒋昀抬起头，眼中带着些疑惑。这样做无异同大海捞针，况且柯淮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十年前的事件之间就一定有关联呢？ 柯淮苦笑一声，道：“因为我就是在十年前被神明所抛弃的。十年前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迫使神明做出选择，不得不抛弃我们这些孩子。其中发生的很多事情到现在都已经成为了禁忌，无人敢探，无人敢提。就连我也不知道多少。” “先前我去那古宅也是听说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才去的，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怨鬼作祟，到了那我才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也和十年前的秘辛有关。始作俑者虽然不详，但是一定和害你的那东西有着关联。” “十年过去了，神明又开始孕育新的孩子，而你又偏偏在这时遭到了暗算，这就是证明。” “那我们现在就动身……”蒋昀站起身，将钢笔揣进了兜里。 柯淮也站起身，道：“我们得先去趟贺一那，从那天他对双指怪物说的话来看，他应该知道些什么……”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蒋昀说：“那两把菜刀，你以后要随身带着，上面沾染了月光的灵气，已经是两把灵兵了，精心保管，它们以后会帮你大忙的。” 蒋昀点点头，走到厨房，又将原先的那两把菜刀抽了出来。 “放包里吧，拎着菜刀上街，会吓到人的。” …… …… 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叫车，而是徒步走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二人走到了一家地势偏僻的桌游主题馆前。 主题馆的上方，斜挂着两块褐色木牌，一大一小。 一个大大的“七天”，刷在了大的那块木牌上，而那块小的木牌上则挤着三个字：疯人院。 两块木牌上的字都是用白色油漆刷上去的——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很不舒服的颜色与字体。 像是某些恐怖电影或游戏中出现的粗犷血字，或是某个有着病态审美的疯子拿着个掉了不知多少毛的油漆刷随意勾勒出的葬礼挽联。 屋里黑着灯，不过借着手机照明的亮光可以看到，门口挂着一个“open”的牌子。 “他原来是干这个的啊……”蒋昀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屋内的灯忽然亮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陡然出现在玻璃门后，满面微笑地看着他们。 “就两个人吗？我这可没有两个人的项目，还是两个男人。” 柯淮摆摆手，道：“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要问你的……” 贺一微笑着打断他：“这个不着急，先来一场游戏放松一下。很快就又有几个客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十个人，你们可以跟他们拼桌，我可以给你们免票钱，但是有一点，不能使用异能哦。” 蒋昀现在哪还有心思玩什么游戏，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想到几天前贺一轻松虐杀那双指怪物的一幕，便就又将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贺一又看向蒋昀，声音放低道：“小朋友，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吗？完成这场游戏，你就会有答案了，说不定，还能找到救你母亲的方法呢……” 听到这里，蒋昀立马来了精神：“好，什么游戏？” “十二个人的话，来一场狼人杀如何？” 话音落下，自远处走来了十个人，服装各异，看样子，像是一帮大学生…… 无主之人 第十六章:天黑请闭眼 “你们好。” “欢迎来到——七天疯人院。” “这里将会给您提供最真实，最刺激的狼人杀体验。” 贺一微微躬身，对着刚刚到来的十个人道。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却很清晰，可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车声、乐声，眼前这西装男人是怎么将声音这么清晰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的？这让离着场馆还有些距离的众人听了不由一愣，但随后很快就有人笑着说： “可能是扩音器一类的东西吧，别紧张，咱们又不是来参观鬼屋，是来玩狼人杀的。” 在场的人都有些醉意，有一个看起来就喝的蛮多的人大着舌头说：“洪磊说的没错，咱们又不是进鬼屋，害怕什么，走走走，快点进去……嘶，我快憋不住了……” 十人这才继续向前，以那位喝大了的仁兄为首，他几乎是跑着来的，看样子是真憋不住了。 “老板，老板！有厕所没，我内急啊……嘶……” 贺一稍微思考了一下，手指向场馆右侧的一片被低矮树丛围绕的僻静处：“我这地方在建的时候就没修厕所，你就在那解决吧，别害羞，我平常也是在那。” 那位仁兄不可置信地看了贺一一眼，接着便捂着裤子飞快地跑向了那处僻静地，随着一阵激烈而迅猛的水流声响起，那行人中的几个女生尴尬地偏过了头，而此时那行人中又出来了一个男生，他走到贺一身前，目光看向柯淮和蒋昀：“他们也是客人？就两个人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们预定的是10人的场子，本来就是打算熟人一块玩玩开心开心，他可不想跟人拼桌。 贺一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还望各位给我个面子。票钱我可以给你们打五折。” 那男生皱眉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这时那名被称为洪磊的男生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出来玩嘛，别那么认真，多交两个朋友也是好的，你看这二位，眉清目秀，体貌端正，游戏人品看着就不错，一起玩几把也没什么，人家大晚上跑这来也不容易，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扫兴回去吧，就当交朋友了，啊……” 那男生的表情渐渐缓和，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可蒋昀却在那男生的眼中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就在那个洪磊的拍了他的肩膀之后，他的眼神突然间就呆滞了几秒，那样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眠了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因为听了洪磊的话才缓和下来的，倒像是失去意识后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了一样。 “这个洪磊，有点问题。”蒋昀心中暗道。他现在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之类的东西，眼前的这个叫洪磊的家伙，说不定也是个能力者。 贺一仍旧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众人，俯身对着馆内的两列包间做了个“请”的手势：“右手边第二间包间，请进。”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和刚才的那男生一样，不太想拼桌，有的则是一脸无所谓，有些女生借着酒劲还大胆地去看了几眼柯淮和蒋昀，眼神中满是欣赏的笑意。 但他们还是都走进去了，柯淮和蒋昀也跟了上去，那位大舌头的仁兄放完水也是匆匆忙忙赶回来了，跟在队伍的末尾，临进包间之前，他还回头带着满嘴刚吐完的腥臭张口对着贺一说了句：“应该修个厕所的，这大半夜的还得一趟一趟出去，多冷啊。小的也就算了，万一来个大的……那树枝也挺扎人的。” 贺一对着他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那位仁兄进去之后并未记得随手关门，但奇怪的是，那门竟然在几秒后自己关上了。 …… 包间内漆黑一片，有几个人想拿出手机照明找找室内灯的开关，可一摸身上，除了衣服，他们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就连有些人脖子、手腕上的挂件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我的手机呢？” “我的也不见了！” “妙妙给我的手环也不见了！” “我奶给我的辟邪玉佩也不见了！天，我老爹会砍死我的！” “我的裤腰带！我的裤腰带！妈个鸡我裤子掉了，我不玩了！” 听到这些人的哀嚎，蒋昀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没有意外，他的背包、手机和钥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身上消失了。 “这贺一到底有多强……” 柯淮倒是没有动作，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摸着黑，走到一张座椅前，淡定地坐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房间里陡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男声。 “所有玩家准备完毕，开始分发身份牌，请注意查看。” 就在众人寻找声音来源之时，手心却蓦然一凉。 低头看去，手中已然出现一张看不清楚颜色的金属卡牌。 “本局游戏采取屠边规则，狼人击杀掉全部平民，或者全部神民，则狼人胜利。好人投出所有狼人，则好人胜利。” “本局游戏身份包括：四名狼人，四名普通村民，以及四名神民。” “狼人包括：三名普通狼人和一名梦魇，梦魇每晚可恐惧一名玩家，若该玩家有技能，被恐惧后当夜技能失效，梦魇可在夜间行动时与狼人一起刀人。” “神民包括：预言家、女巫、猎人和守卫。预言家每晚可在屋内查验一名玩家的身份是好人还是狼人；女巫拥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每晚只能在自己的屋内使用一瓶药，全程不可自救。” “猎人，拥有一把威力极大的配枪，被狼杀死或被投票放逐时，可以翻牌，开枪指定击杀一名玩家，被毒则无法开枪。” “守卫，每晚可以守护一名玩家不被狼人杀害，但不能连续两晚守护同一个人，全程可自守。” “注意，以下为新增规则，请仔细倾听：众玩家每天早上醒来须到村庄中央集合发言投票，死亡为真实死亡，通常无重生机会，但在村庄的某个角落或许有着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奇药剂。” “放逐为真实放逐，须自行争取生还机会，狼人杀死玩家后须自行处理尸体，避免被好人发现。” “预言家、普通村民无法击杀狼人，但可依靠自身武力值或外力击晕狼人，使自己避免狼人夜间袭击。预言家女巫只能在自己房间中使用技能，村民夜晚无法出门。” “猎人可在夜晚出门主动袭击狼人。” “所有玩家可在夜间选择睁眼或休息，猎人在睁眼状态下遭到狼人袭击可选择开枪，亦可以依靠自身武力值或外力击晕狼人。” “若猎人女巫带枪、带药出局，则夜间所有好人获得一次出门的机会，可去村庄内各处搜寻遗留下的枪或药，也可主动寻找狼人，先发制人或者送死。同时狼人获得一次大屠杀的机会，一夜至多可杀三人。” “游戏总时长为七天，可提前完成游戏。若超时所有玩家都会被主神击杀；若非同一阵营却在夜晚互通身份，则参与玩家将被主神击杀；若违反游戏规则，则参与玩家将被主神击杀；其余游戏规则不变。” “天黑请闭眼。” 第十七章: 卧槽 《刺杀梦魇》第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刺杀梦魇》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无主之人 第十七章:梦魇请行动 “天黑请闭眼。”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的大脑顿时失去了意识，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或向后栽倒，只剩下蒋昀和柯淮。 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环境正在飞快变化，很快，周围有了光亮，是月光，借着这月光看向四周，能看清楚这四周的布置。 这是一个小木屋，逼仄的屋里挤着四张木板床，没有铺任何东西；窗户旁摆着个比墙稍微小点的多宝阁柜子，里面摆着些花瓶瓷器之类的古玩。 “柯淮，你是……”蒋昀本想问问柯淮是什么身份，可一回头，柯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这时想起了看自己的身份，于是他举起手上的那张黑色的金属卡牌，借着月光，能看到上面有着一行血色小字。 【七号蒋昀梦魇】 蒋昀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但具体是哪种变化，他说不上来，因为在他视野所能触及到的地方，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就在这时，三声凄厉的狼嚎蓦然从他身后传来。 蒋昀回头看去，蜡黄的木板上，三个男人正痛苦不堪地蜷缩在地上，他们身上的肌肉正在急速膨胀，衣服爆裂成碎片，但他们的肌肤却未露出分毫，墨黑色的狼毛缀着光亮，疯狂地从他们的肌肤中钻出来，头部也开始扭曲，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狼！ …… …… 从上往下看，这是一个被云雾包围的小村庄，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房屋歪歪斜斜地坐落在其中，却恰好在这村庄中间围成了一个不大标准的圆形空地。 而在这圆形空地中，摆放着12个蒲团。每个蒲团之间都隔了三步左右，标准地在中心又围出了一个圆。 一轮圆月悬挂在空中，散下一种令人生寒的银光，洒进了整个村庄。 “嗷呜——” “嗷呜——” “嗷呜……” 三声凄惨的狼嚎，响彻了整个黑夜。 这叫声让所有初到这的人们都醒了酒，他们有的冷静下来分析局势，有的在听完新增的那些游戏规则后就崩溃了，尤其是那条“死亡为真实死亡”，只能以哭喊来缓解恐惧的情绪。 此时，另一间木屋内。 “你好，我叫孙洪磊。” 先前那被称作“洪磊”的男生微笑着伸出手，对着面前的柯淮道。 “你也是能力者吧，我很好奇你的能力，还有，你来到这的目的。”柯淮并没有伸出手，而是同样微笑着看向孙洪磊。 “干嘛那么大敌意呢，我只是进来玩个游戏而已。”孙洪磊收回手，笑着说道， 而柯淮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把雪白长刀，长刀刮擦着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直走到孙洪磊的双脚之间，只要柯淮向上一挥，孙洪磊当时就会被分为两段。 “现在可还是在游戏里呢，你这样，贺一大人会不开心的。” 孙洪磊看着脚下的长刀，表情不变，淡淡道。 与此同时，冰冷的触感从柯淮的后脑传来，他的身后出现了又一个孙洪磊，而其正手持一把左轮手枪，抵在了他的脑后。 “进来之前，贺一大人应该对你说过，不能使用能力吧。” “分身？……不，这气息，不对……你是在造物？”柯淮的脑中回忆起了蒋昀在迷雾森林中对他说过的话，一模一样的“蒋昀”不断地出现在蒋昀的家里，那情形，和现在很相似。 眼前的这个孙洪磊，和要害蒋昀的那东西是什么关系？奴仆？分身？使者？ 但现在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问了他也不可能说。一次交手下来，柯淮明显感到这个人很难缠，现在动手，不是上策。 “你最好就只是来玩个游戏。” 柯淮说着，身体逐渐虚化，直至彻底消失。 孙洪磊并没理会柯淮的威胁，在柯淮消失之后，他就直接走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前，伸手一点，那身体便立即缩小，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那兔子的身上挂了一个绑带，背上背着一把比它身体还大的枪，看起来格外滑稽。 孙洪磊俯身抱起兔子，向窗户走去。 “壁垒在颤动，这次，会是谁呢……” 他抬头望着那轮清冷的满月，低声道。 …… …… 狼人。 原本被放在墙角的四张木板床已经被拖出来，放在了屋子中央。一张床摆在中间，上面点着几根蒋昀从柜子里找出来的蜡烛，其余的三张床则围着摆成了一个三角，三头狼一个人，就这么围着蜡烛坐在一起。 短暂的情绪失控后，三位狼人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和蒋昀互相认识了一下，接着便坐下开始商量对策。 “既来之则安之，抓狂是没有用的。眼下逃脱是不可能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完成这个游戏吧，你们应该都还记得那些新增的游戏规则。” 一名狼人说道。他叫齐豫山，也就是先前被孙洪磊拍过肩膀的那个男生，他是三人中最快冷静下来的。 其余三个人，除了蒋昀，脸上皆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按照屠边的游戏规则，他们必须要在剩下的八个人中，至少杀死四个人，这四个人必须要全部是神民，或者全部是平民。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场游戏里，死亡是真实死亡，虽然不知道那规则是不是真的，但他们都不想拿自己朋友的命去赌。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临时找人组成的对局，这里的每个人都互相认识。有关系好的，好到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互相揪过小伙伴；也有关系一般的，但撑死了也就是背后讲究讲究，真要杀人，在除了柯淮的剩下七个人里面，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但如果不做出选择，他们四个人就都得死。 蒋昀死对他们来说倒是无所谓，他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等等。 齐豫山旁边的一个狼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用脚踢了踢齐豫山，眼神示意他过来。 这男人名叫赵文瑞，人很圆滑，平常待谁都很和善，跟很多人的关系都不错，但齐豫山并不太喜欢他，没来由的就是讨厌他这一副嘴脸。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有的人从你看到他第一眼你就会开始烦他，齐豫山对赵文瑞就是这样，于是他有些不耐烦的看向赵文瑞，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这又没外人。” 赵文瑞显得有些焦急，直接凑上去拉住了齐豫山，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齐豫山本来想将他推开，但在听到那两句话后，他顿时就愣住了。 二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蒋昀的身上。 蒋昀被看得愣了一下，不由警惕道：“你们想干嘛？” 齐豫山没说话，低下头像是在思考。赵文瑞却率先开口道：“兄弟，你玩过狼人杀吧？” 蒋昀道：“玩过，怎么了？” “你知道，自刀狼吧……” “你们想刀我？！”蒋昀顿时站了起来，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赵文瑞想的是什么。这孙子是想拿自己来试试游戏规则，看看规则里所说的死亡究竟是不是真的死。 这屋子里就他一个外人，他们不敢拿自己人开刀，于是就想着拿他的命去试。 恨只恨现在菜刀不在身边，要是现在手上有菜刀，蒋昀肯定第一个先砍死这个赵文瑞，这孙子太毒了。这局游戏里，就他和柯淮是外人，如果今天晚上他或者柯淮倒牌，女巫开药救他们两个的可能性很小，他们两个死不死对这些人都没有影响，所以女巫很大概率会把这瓶灵药留给自己人，而不是他们，留给他们的只可能是毒药。 除非柯淮拿了女巫，但这只有八分之一的概率，而他们这帮人拿到女巫的概率可是八分之五，蒋昀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你先别激动，你不是玩过狼人杀吗？一般女巫首夜都开药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赵文瑞这时候还想着忽悠蒋昀，但却被蒋昀一声怒骂给打断了。 “孙子，你真当我小孩好糊弄呢？现在是一般的狼人杀吗？你用你的猪脑子仔细回想一下那些新增的游戏规则，现在是一般的狼人杀吗？这特么是会死人的！首夜女巫会开药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你来个自刀嘛，那不都是你的好朋友吗？救你的可能性比救我的更大吧，这对你来说可是零风险投资，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怂？软？废？功能障碍？还是内分泌失调导致你雌性激素失控把你的那点男人雄风都挤没了啊，软蛋。” 蒋昀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骂过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将赵文瑞给骂愣住了。 赵文瑞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想起来恼羞成怒，起身直接就对着蒋昀扑了过去。 变身为狼人后的他力气很大，爪子也很锋利，蒋昀被他按在木床上动弹不得，胳膊上被他爪子抓住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旁边的齐豫山和另一个狼人并没有阻止，只是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们也想知道那游戏规则是不是真的。 而就在这时，屋内再次响起了之前讲述规则的那个冰冷男声。 “梦魇请行动。” 无主之人 第十八章:狼行 “梦魇请睁眼。” 一声落下，蒋昀周身顿时爆发出一道呈圆环形炸开的气浪，扑在蒋昀身上的赵文瑞，以及坐在床上的齐豫山等人，都是被这股气浪弹得倒飞出去，身体撞在木头墙上，震得整座木屋都嘎吱作响，似是下一秒就会坍塌一般。 与此同时，蒋昀缓缓坐起身，自他的背后涌出一团黑气，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赵文瑞等人却是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双血色的眼睛，正从蒋昀身后慢慢升起。 “唉……好久没出来活动身子了……咦？这次是个能力者，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 那团黑气发出了一阵惊悚的怪笑，接着便发散为一阵阵丝状的黑气，盘旋在了蒋昀的周身，构成一层黑色的防御，但那两只血红的眼睛却还没有消失，它们汇聚在蒋昀的胸口处，眼珠转动，看起来格外诡异。 三人惊恐万分，此时他们的恐惧不亚于初次见到同为狼人的同伴，甚至更甚于前。因为在熟悉过后，他们都知道彼此是谁，都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但蒋昀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情，且刚才他们还想拿蒋昀试刀，来试探游戏规则。 此时，优势逆转，一道诡异的气浪就能把他们弹这么远，且震得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而蒋昀背后竟然还冒出个这么恐怖的东西，他们是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对待蒋昀了。 这时蒋昀在他们的眼中可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孩了，他随时可能拿他们之中的一个，或是全部试刀。 “咳……兄弟，你冷静点，有话，有话好商量嘛，其实我刚才啊……咳……是想说……”赵文瑞强忍着身体被弹飞的不适，一边咳着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狼人。 这狼人名叫吴高明，和赵文瑞在一个寝室，家境一般，平时就是一副软弱好欺负的样子，谁都不敢得罪，中学时就是校园霸凌的主要对象，到了大学稍好一点，但在寝室里还是个跑腿的，平时出去玩也没什么人叫他，但这家伙狼人杀玩的不错，所以这次为了凑数，赵文瑞也叫上了他。 他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因为赵文瑞他们是在一个人喝得不省人事之后才半夜从寝室里把他叫出来的。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为他挡刀，那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吴高明了。 “……我是想说，今晚刀他来试试……”赵文瑞接着刚才的话道。 齐豫山被那股气浪撞得也不好受，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要被撞错了位，但还是接着赵文瑞的话，断断续续地道：“……朋友，你还应该记得……呃……那个游戏规则，狼人必须在七天之内胜利，否则我们全得死……女巫只有一瓶灵药……我熟悉我们这帮人里的每一个人，我可以帮你……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在自保，其他人谁去死都无所谓。第一个肯定是赵文瑞，而齐豫山本就很讨厌赵文瑞的嘴脸，在他心中，赵文瑞就是个小人，死不足惜。 至于吴高明会不会跟着一起死，这跟他也没太大关系，毕竟他只是个临时被叫来凑数的，自己跟他也不太熟，谈不上什么交情。 蒋昀原本还有些发懵，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方才身后所冒出的这个有着血色眼睛的黑雾可能就是他所持身份“梦魇”的技能，那现在他所要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拿谁试刀，去试探那个真实死亡的游戏规则是不是真的。 蒋昀虽然不知道齐豫山和赵文瑞的关系，但从齐豫山的话里他也能很容易听出来其中的道道，他就保了自己，其他两个人提都没提，他这就等于是直接把两个朋友给卖了。于是蒋昀眯起眼睛，看向瘫坐在墙边的三人道：“我看你们刚才不是挺团结的吗？怎么？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说着，起身慢慢走向了赵文瑞。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啊，但总有一个人要去死的，我也想看看游戏规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要说呢，你去刀外面的其他玩家，或者空刀，我都没意见，可你偏偏要杀我去试规则，是看我年纪小好欺负呢，还是觉得我蠢呢？” 他最后两句话是一字一句对着赵文瑞说出来的，杀意毕露。 赵文瑞此时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他知道现在向蒋昀求饶已经没有用了。他想起身反抗，但是无奈刚才那一下撞得太狠，根本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于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吴高明和齐豫山身上。 “高明，豫山，救救我！救救我啊！咱们一起，一起杀了他，杀了他咱们都能活着！把我杀了，他一定还会去动手杀你们的！你们就这么干坐着等死吗？女巫只有一瓶药！而且那女巫是不是我们的人还不知道呢，万一是跟这小子一起的那个男的呢！你们起来啊！杀了他，杀了他！” 说到最后赵文瑞已经是歇斯底里，因为蒋昀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放心吧，我只杀你。” 听到这句话，赵文瑞如坠冰窟。 “别害怕，你也不一定死嘛，女巫可能会救你的。” 说着话，蒋昀已经将缠着黑雾的手伸向了赵文瑞的脖子。 那血色眼睛这时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似是欣喜，似是贪婪。 就在蒋昀的手触碰到赵文瑞充满狼毛的脖子上时，他手上的黑气顿时如游蛇一般蹿了出去，飞快钻进那坚硬密集的狼毛里。 赵文瑞的皮肤正在迅速变干，下凹，发瘪，短短几分钟后，他就成了一具干尸，枯瘦灰暗，眼神在临死前的最后一秒燃起一抹不甘，但很快就随之一同消逝在死亡里。 看见赵文瑞的死法，蒋昀心里也很惊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死法，他在出手之前，以为是自己的力量得到了提升，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齐豫山和吴高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蒋昀，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梦魇行动完毕，狼人、预言家、女巫、猎人请行动。” 齐豫山和吴高明还是一脸惊惧地看着蒋昀，不敢多说一句话。 蒋昀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看向呆在墙边的二人，道：“看我干嘛，行动啊。” 二人哪敢不从，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向门外走去。他们由于不在那气浪的中央位置，所以受到的伤害要比赵文瑞要稍小一些，还能勉强走动。 蒋昀也跟着出了门，他们的屋子似乎在村庄的边缘，出了门外面是很大的一片空地，尽头处筑着十余米高的石墙，这意味着如果他们想翻墙逃离这里肯定是行不通的。 他们于是向后走，来到木屋的后面，到了这里便能看见许多与他们这一样的木屋了，这些木屋排放的很没有规律，歪歪斜斜地扔在地上，岔路很多，蒋昀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带着齐豫山和吴高明向着左边的一座木屋走去。 “还……还杀？” 吴高明这时在后面颤声道。 死一个人，如果女巫是他们这群人中的一个的话，女巫大概率会救，那么今晚就没一个人会死，是平安夜。 可如果死两个人，那今晚就真的会死人了。 在看到了赵文瑞的死相后，他们之中没一个人再怀疑那“真实死亡”的游戏规则。虽然吴高明与这群人都没什么交际，但也没什么仇怨，要亲自动手杀人，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与此同时，吴高明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按照进来之前那冰冷男声所说的游戏规则，梦魇的技能应该是和一般梦魇板子里的一样啊，都是每晚选择一个人恐惧，使那人当晚不能使用技能，可蒋昀方才所做的，可是直接杀人。 但在这本就充满诡奇的游戏里，再古怪的事情似乎也都变得不那么古怪了。 “你难道不想赢这局游戏了吗？”蒋昀没说话，齐豫山却先抢着说道，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我们现在是狼人阵营，干掉好人我们才能赢，不赢我们就全得死在这里！我们现在不动刀，过两天他们就可能把我们推出去，那我们也是一个死！就算他们谁都不推，等到七天结束没有输赢结果我们还是得死，而且是十二个全死！” “杀掉四个，只要杀掉四个，我们就能活，大家就能活。” 听着两人在身后的悄声争辩，蒋昀并未去管，而是直接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屋内那人似乎早听见了脚步声，在蒋昀打开门的一瞬间，一个花瓶就冲着他飞了过来。 蒋昀反应极快，侧身向后一躲，那花瓶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啪嚓！” 这突兀的一声响起，将齐豫山和吴高明都吓了一跳。 屋门大敞，屋内那人颤抖着站在窗前大喊，借着月光，站在外面能够清楚地看见屋内人的面貌。 看到那人后，齐豫山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妙妙！” 无主之人 第十九章:第一天 此时站在屋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齐豫山的女朋友，林生妙。 他没想到会这么巧，一上来遇到的就是她。 而在此时，林生妙的眼里，木屋外站着的是两头身材高大壮硕，面目狰狞恐怖的狼人，还有一个浑身黑气缠绕，看不清楚面貌的人，而他的胸口处竟然还漂浮着两只血色的眼睛！ 光是看着那双眼睛，林生妙就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恐惧在她心中如同杂草一般滋生，进来前那冰冷男生“游戏为真实死亡”的话犹在耳边，她现在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跟着齐豫山来参加这场荒诞诡异的游戏，为什么要出来和他们一块喝酒，为什么要在夜晚出门…… 人到了极度的恐惧时，所会产生的情绪只有两种，一是愤怒，二是崩溃，而林生妙此时就是后者。恐惧、后悔、痛苦、怨恨……等等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她终于崩溃了。她感到自己的腿抖得很厉害，很快就会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但她还不想死，可面对面前的这三个怪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齐豫山走到蒋昀身后，低声道：“朋友，能不能……放过她？今晚已经死过一个人了，要不我们今晚就空刀？明天等发言的时候抿出身份再刀？” 其实除了赵文瑞，蒋昀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杀心。他之所以打算挨个屋子查一遍，第一，是看看其他的屋子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可寻，他想知道女巫、预言家这些神职牌的屋子里有没有什么道具。 通过游戏规则可知，猎人的手上是有一把枪的，所以他推测女巫和预言家也大概会有类似的道具。至于守卫，则可能类似于狼人一样，也是身体获得强化，但这也不一定。 这是贺一的游戏，所以如果想违背游戏规则大概是不可能了，只能顺着来。那么已知自己是在狼人阵营，为了己方的优势，优先需要屠杀的就必须是神职牌，女巫和猎人可以在夜间杀死他们，而预言家则可以在夜间查验到他们的身份，并在白天进行放逐。守卫则可以保护好人在夜间不被杀害。 村民只能在白天放逐投票的时候产生威胁，而神职牌则是在夜间就能威胁到他们的牌，尤其是猎人，在夜晚可以主动出来袭击狼人，这对他们的威胁不是一般的大。 第二，游戏规则里说，在村庄里可以找到令人起死回生的灵药，或许就藏在这一个个木屋里。找到灵药，就等于多了一条命，所以这灵药蒋昀也是势在必得。 “先进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蒋昀同样低声回应道。再不是确认对方必死的情况下，绝不能让对方听到他们的声音，因为虽然相貌变了，但是他们的声音并没有变，熟悉的人立马就能分辨出是谁，这样的话到了早上，夜晚被袭击的好人就能很轻易地指出谁是狼人。 听到蒋昀的话，齐豫山还是有些犹豫，他有些不敢进去，不敢面对林生妙的眼睛，但蒋昀和吴高明都进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三人都没有去理会瘫在窗下的林生妙，只是无声地在房间里开始搜寻。 柜子、花瓶、瓷器、床底，凡是可以藏匿的东西他们都翻了个遍，可什么都没找出来。 五分钟后，三人走出了林生妙的木屋。临出门之前，齐豫山回头看了林生妙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住了口，关上门向外走去。 林生妙觉得那眼神有点熟悉，但接连的刺激已经让她顾不得再想那么多。蒋昀等人走后，她便彻底瘫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 …… 翌日清晨。 夜晚很短暂，可时间就是这样，当你注视它时，它总会变得比你想象的更漫长。就像是在课堂企盼下课，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秒针的速度能那么慢。 相信加入到游戏中的众人最能理解这一点。每个人都在瞪着眼企盼天命，可夜晚是那样的漫长，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眼中的血丝蔓延在眼球上的轻微痛楚，可谁都睡不着，谁都不敢睡，那些游戏规则就如同深刻进他们的脑子里一样，一闭上眼就能够回想起那规则里的每一个字，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的房门会不会被撞开，接着冲进几个狼人，让自己命丧当场。 不过毕竟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众人的情绪也渐渐稳定。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是状态已经比来时好了不少。 此时的村庄中央，原本空缺的十一个蒲团上此刻都已经有了主，除了赵文瑞的。每个蒲团前都卧着一个金色的繁体数字，数字顺序由一号齐豫山开始，逆时针排列。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并不是主动来到这里的，而是被什么力量操纵，强制着让他们走到这里的。而在此期间，他们说不出一句话，也做不出任何手势，只能机械地向村庄中央走去。 坐下后，他们也同样说不出一句话，嘴巴像是被封住了，如同无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但好在头还能转动，一番观察下来，他们也发现了赵文瑞的缺席，心中不由得又多添了几分恐惧。 “所有玩家已入座，开始警长竞选，要上警的玩家请举手，限时30秒。”那道冰冷男声再次响起。 15秒后，七个人举起了手。 一女，六男。 “上警玩家有：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七号、八号、十二号。” “依照个人好恶，七号玩家请发言。发言时间120秒。” 话音落下，蒋昀感到自己嘴上的限制解除了，不过那冰冷男声话里的内容却让他不由得一阵恶寒，“依照个人好恶”……这可真是好依照啊。 他扫视了一圈上警的人，一号是齐豫山，三号是个女生，很漂亮，八号是柯淮，十二号是孙洪磊，其余则全是和齐豫山同行的男的。 至于警下坐着的，两男三女，其中一个是吴高明，坐在六号位置。他虽然性子软弱，但是玩起狼人杀却很熟练，他的表现和其余在警下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光通过神态并不能判断出他的身份。 “好人牌，这个位置发言，没什么好说的，上警来找预言家的，这个情况看状态也点不出来狼坑，后置位听预言家报验人吧。我觉得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游戏已经开始了，那就正常玩下去，游戏规则你们应该也还记得，游戏正常结束我们才能有活的机会，所以我觉得大家可以先放下心里的害怕和紧张，当作普通的狼人杀来玩。我过了。” “过”字一出，蒋昀感到自己嘴上的限制又恢复了。 “八号玩家请发言。” 柯淮没怎么玩过狼人杀，只懂得些游戏规则，和新手差不多，于是直接道：“我不是预言家，上警就是想来说说话。我觉得七号说的对。过。” “十二号玩家请发言。” “这个位置发言啊，前面都没什么好聊的，没有什么爆点，听后置位预言家报验人吧。”对比其他同行的伙伴，孙洪磊则显得很镇定，“过。” “一号玩家请发言。” 齐豫山活动了一下脖子，面色从容地看向坐在五号位的林生妙：“预言家，五金水。警流单押一张十二。摸五的心路历程我就不解释了，警流打洪磊是因为他在警上的状态有点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一副很云淡风轻的一张牌，非狼即神，奔着狼去验的。” “至于七、八这两张牌，八是跟着七走的，接着就快速过麦了，也听不出什么，警下再听听看发言吧。后置位我看看，二、三、四，看状态的话，二号牌应该是要跟我悍跳的，三四看不太出来，但是警上有七张牌，我觉得大概率是要铲两狼的，如果十二是张狼，那警上再出一张跟我起跳的，两狼就找齐了，如果十二摸出张金水，我可能在除悍跳之外的牌里面验，当然如果是怂狼局那最好。过了。” “二号玩家请发言。” 坐在二号位的，叫田峰，是齐豫山的室友，二人很熟悉，关系也很好。他此时的状态很忐忑，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十余秒过去后，他才终于开口：“我……是张好人牌，过了。” 齐豫山看向田峰，目光中带着些笑意，而田峰则是向他投去了恳求的眼神。 “三号玩家请发言。” 三号位的叫左宁，她看着很冷静，这也是她本身的性格。她直接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张女巫牌，昨晚，文瑞死了，我用了药，按道理来说文瑞应该正常出现在这里的，可他现在就不在，这就意味着这场游戏的规则出了问题。” “我在夜晚看到了文瑞的死相，他的血被全吸干净了，成了一具干尸。狼人第一晚开刀我能理解，他们大概也是为了去试探游戏规则，而且猜到女巫第一晚一定会救人，现在看来真实死亡的游戏规则是真的，但是其他规则很可能出了问题。”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一定按照他所说的游戏规则去玩，去自相残杀，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找寻破局的办法！” 无主之人 第二十章:这一语，胜过千言 左宁的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惊讶。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逃脱这场荒诞的游戏，但是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心理折磨，以及今天早上被那股无名力量所操控的经历，已经让他们彻底打消了这种想法，可左宁的话无疑又给了他们希望。 虽然赵文瑞的死让他们很害怕，但是左宁已经明确说了，她开药救了赵文瑞，但赵文瑞还是死了，这很明显是游戏规则出了问题，换句话说，这场游戏的规则，并不是不可违逆的。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今天，我们全部弃票。晚上狼人和猎人不是可以自由行动吗，你们就去找出口，没找到下一晚继续找，我们就这么撑到第七天，看看那所谓的主神，到底会不会出现把我们……” 左宁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就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了起来。 “你是把我这个法官当空气吗？” 冰冷男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就在十二个蒲团围绕着的中央位置，一个戴着镣铐的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男人衣衫褴褛，双手双脚皆是戴着镣铐，他的眼睛处围绕着一层白布，虽看不到眼睛，但也能从其他地方看出这男人的英俊。 但此时已经没人再去注意他的相貌了，因为左宁现在还悬在空中，而且快要死了！ 左宁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她的脸开始变红，接着变紫，她拼命地挣扎，可怎样都无法挣脱那股束缚。 这时柯淮坐了起来，他想挣脱身上的束缚自然是轻而易举。他伸手向空中一点，那股提着左宁起来的力量顿时就消失了，脱离束缚的左宁摔落在蒲团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法官杀人，符合游戏规则吗？”柯淮笑着看向那自称法官的英俊男人。 那男人愠怒道：“你敢在这里使用能力！？” “冢清山，冬藏氏，驭鬼世家。三百年前神妖乱斗，冬藏氏站错了队，此后为避祸隐居深山。七十三年前，这家族内出了一个异类，叫冬藏殊，一双阳眼可破万鬼，两手如山镇戮妖神，本身为极阳之体，与家族极阴术法相冲。而且，听说这人还是半神与人类的杂交，是家族几世都难以抹去的耻辱，故被革除家谱，扫地出门。” 那男人听到这里，脸色愈加难看，他挥起戴着锁链的双手，一股金色气浪直接向柯淮飞去，柯淮闪身一躲，接着道： “二十三岁，只身一人赴往极北之地，赤手空拳，七天荡平十万寒妖，被当地精灵尊为极北王。二十五岁，出极北向冢清，不知为何，大开杀戒，一夜之间屠尽冬藏家满门，此后更名今祖，外界人称‘祸牥’。三十七岁，遇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怪异男子，被其戳瞎双眼，枷锁缠身，收为奴仆……是你吧？” 就在柯淮说这些话的时候，四周除了蒋昀和孙洪磊，全部都昏迷了过去，那叫今祖的英俊男人看向柯淮，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就是我的能力，推演，采取他人命气，再结合我对这世界的熟悉，进行简单的推演。本来像你这样的能力者，我是摘取不到你的命气的，可你的身上有另一股与我相同的气息，我可以轻易摘取到……你也是神弃之人，对吧？” 今祖并没有回答，而是冷声道：“讨厌的能力。” 柯淮笑了笑道：“外面出事了吧。”他说着看向孙洪磊，“你不打算出去救救场？” 孙洪磊仍旧泰然地坐在蒲团上，只是怀中多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听到柯淮的话，他道：“这是贺一大人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没必要去参与。” 柯淮又转头看向今祖：“法官大人，那瓶药，你可以拿出来了吧，我可不想亲自动手找。这游戏再进行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你应该知道贺一让他进来的原因，现在他的能力已经觉醒，外面又出了这档子事，再玩下去还有意义吗？” “哼。”今祖冷哼一声，意念一动，自远处便飞来一道模糊的白光，那白光近前后，并没有落在他手上，而是径直飘向蒋昀。 蒋昀伸手接住。这是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像是液体之类的东西。蒋昀知道，这就是游戏规则中所说的隐藏灵药了。 柯淮看向蒋昀道：“这个就是贺一所说的，能救你母亲的办法。” 将灵药交给蒋昀后，今祖并没有再废话，单脚一跺，两个奇异的紫色三角法阵顿时出现在蒋昀和柯淮脚下。二人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化，像是刚进来时一样，须臾，两人就又回到了原先所在的房间。 这时房间里的灯已经开起来了，房间内的布置看起来跟一般桌游主题馆的包间一般无二。中间的桌子上摆着蒋昀的随身物品：背包，手机，母亲留下的家里的钥匙，蒋昀拉开背包的拉链，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确认没有缺失之后，便和柯淮朝外走去。 但令蒋昀感到惊奇的是，出了包间，外面已然是一片空地，此时灼日高悬，原先的“七天疯人院”桌游主题馆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他们身后的包间，可等他再一回头，就连那包间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怎么回事？”蒋昀问柯淮。 “很简单，地方被找到了，所以贺一就把它销毁了。”柯淮回答道。 “那你刚才说的，外面出事了？是指这个？” “差不多吧，现在估计已经打上了，在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里，像贺一他们这种强者，通常不会在世俗战斗，他们都很有社会责任感……”说到这里，柯淮又禁不住大笑起来，好吧…他又被自己的笑话笑到了。 蒋昀无奈地跟着尬笑了两声，接着便继续向前走去。他的左手插在上衣兜里，今祖给他的那瓶能救他母亲的灵药在里面，右手则掏出手机，边向前走边拿出手机叫车。 …… 十五分钟后，两人到了医院，蒋昀带着柯淮，二人轻车熟路地就到了蒋昀母亲的病房。自父母出事后，蒋昀每天都得两头跑，一边忙着父亲葬礼的事，一边挤出时间来看望母亲，一天起码得跑五次，所以已经很熟悉了。 而柯淮这几天也没闲着，为了保护蒋昀的安全，他每天也得跟着一块跑。蒋昀为了办父亲的葬礼找亲戚朋友东借西借，找他也借了点。柯淮本来是想把这钱全出了的，但却被蒋昀严词拒绝了。 来的路上蒋昀问柯淮，这灵药该怎么用，是直接喝下去，还是需要什么别的特殊步骤，柯淮接过瓶子打开一闻，想了想对蒋昀说：“直接喝下去。” 蒋昀母亲的病房是间单人病房，这是柯淮给安排的。所以也不需要避讳什么，进去就可以直接喂给母亲。 片刻后，灵药入口，蒋昀看着仍旧昏迷的母亲紧张地问柯淮：“这药什么时候能见效？” 柯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一个晚上？我没用过这东西，不太清楚药效。” 听了柯淮的话，蒋昀不由忐忑地在屋里踱起了步子，他边走边低着头啃着自己嘴上的死皮，而后又双手合十祈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念着；念叨一阵后，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双手扣在一起抵在额头前，口中说着“真主保佑”“真主保佑”；又念叨了一阵后，又单手称掌立在胸前，“福生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地念叨起来。 柯淮看着不由有些想笑，但现在这种情况笑出来也不大合适，于是就强忍住笑意对蒋昀道：“你这信的挺杂啊。行了，别瞎祈祷了，那药一定是有用的，死人都能给救活了呢。坐下歇会吧，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哦，哦！”蒋昀连忙跑到病床前坐下，双手扣住放在嘴前，紧张地注视着仍旧昏迷的母亲。 一夜就这么过去，算上在贺一的游戏里待的一晚，蒋昀已经有一天两夜无眠，但他无论有多困都不敢闭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母亲，生怕错过她醒来的时候。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的时候，病床上终于有了动静。母亲孟晴的手先动了动，接着是腿，慢慢地，她的眼睛睁开了，蒋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眼泪再也遏制不住。 “妈……” 他想再说些什么，可再多的话都被汹涌而来的哭腔拦住。人在哭的时候，本能地就会想放开声音，但随着时间，很多人都会学会抑制住这种本能，即便连哭也是无声的。蒋昀本也是如此，但是随着这一个字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低下头，放声大哭。 其实本不必再多说什么，情感的表达哪里需要如此复杂。 短短一语，足以胜过千言。 无主之人 请假一天 这两天持续性失眠，头痛，思绪不连贯，买了安神补脑液，更新后天补上 《刺杀梦魇》无主之人 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刺杀梦魇》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无主之人 第二十一章:这医院，有鬼! 当绝望的迷雾被希望照亮，失去就让重获变得弥足珍贵。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此时的蒋昀最能理解这种感受。 匆匆赶来的医生为蒋昀母亲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得出的结果让所有医生都大吃一惊。原本损伤严重，濒近死亡的一具身体此时竟然同常人无异，甚至比许多年轻人的身体状况都要更好，这让他们一时有些无法相信。 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啊！ 他们提出要留下蒋昀母亲，让她再住院观察几天，蒋昀也没多想，便同意了。此后的几天里蒋昀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柯淮也没什么要紧事，便一直陪在这里。所幸母亲住院的这些天里没再发生些什么危险的事。 几天后，母亲顺利出院，其实离着医生建议的住院日期还有两天，但母亲孟晴已经待不住了，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没有必要再在医院待下去了。她现在只想去丈夫的坟前看看，接着复工，让儿子能继续安心上学。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柯淮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孟晴出院前一天的傍晚把蒋昀的班主任给找了过来，班主任告诉她，蒋昀在她昏迷的这些天里通过了一场考试，有了一个保送的名额，不用再参加高考了。 孟晴自然是开心的很，连忙问保送的是哪所大学，但却被班主任给搪塞过去了。他笑着指了指上面，神秘兮兮地道：“反正啊，以后是要吃公家饭的嘞。“ 听到这句话，孟晴自然更开心了，也就没多问，拉过蒋昀来，又给他嘱咐了许多大学生活中应该注意的事情，说着说着又开始聊起了自己刚考上大学的那阵日子，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蒋昀他爸，就又开始哭起来了，蒋昀只能跟在旁边安慰。 等到母亲哭好了睡下了，蒋昀这才出来拉着柯淮问道：“你这是……怎么办到的？”他说着指了指班主任走的那个方向。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是官方的人，但我并不是不认识官方的人。这种事情，自然是好办的嘛，传句话的事。” “……谢谢你啊。” 柯淮笑嘻嘻地说：“应该的嘛，不把你解放出来，我怎么去查十年前的事情呢，那些事儿，我也很好奇呢。” 听到这里，蒋昀的面色僵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房，表情有些纠结。 “你想说什么？”柯淮收起笑意，他看出了蒋昀的心思，但并没有点破，而是先问道。 “我……我不想报仇了，我想留下，就这样，陪着我妈，考个近一点的大学，工作，娶妻，生子……” 柯淮随着蒋昀的眼神向病房里看去，轻声道：“你真的以为，那些针对你的人会就此罢手？你是聪明人，我想这一点你应该能想到，现在无非就是抱着些侥幸心理，看着这几天没什么事发生，便幻想以后可能都是这样了，但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待在你母亲身边一天，她就多一天的危险，你身上的危险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这颗炸弹在你那天早上回江城的时候已经炸过一回了，那一次死了你的父亲。你不想它再炸第二回吧？” 柯淮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每一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 “现在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确信，肯定，十年前所发生的种种事件，我们将要去调查的那些事件，和要害你的东西绝对有关系，你现在跟我去沿着这些线索去找他，不光是为了你父亲报仇，更为了你自己，你母亲！” 柯淮停了下来。他长出一口气，把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朝着走廊窗户走去。 “好好想想吧，是为了一时欢愉，窝在家里等死，还是跟着我出去，变强，找到那个杀你父亲的人，杀他报仇。” 蒋昀在原地愣了一会，突然笑了一下。 “如果我一直呆在家里，你就不会再保护我了对吧。” 柯淮的身形滞了一下。 蒋昀知道，柯淮那天说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保护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柯淮有多善良，只是因为，他是被所谓神选中的人，有那神的所谓指引，并且未来还有可能见到那所谓的神，抛弃柯淮的神，仅此而已。 二人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能遇见也只是因为那天的意外，倘不是有所图谋，柯淮不可能为了他这样拼命。 “你怎么能知道，我随你走之后，就一定能变强呢？就算变强了，能强到什么程度呢？能到杀掉那双指怪物的程度吗？它身后的人怕是更厉害吧，能到杀了他们的程度吗？另外，你怎么又能知道，我走之后，他们不会再一次伤害我的家人呢？”蒋昀苦笑着看向柯淮，“我现在只想陪在我妈身边，好好地陪着她，走过一天，是一天，哪怕是死，我也要陪着她一同死。” 柯淮转过身，他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他们的目标是你，你走了，你妈才能安全。你回江城那天你的父母遇害是因为他们想引你过去，那天如果你不回江城，你的父母就不会……” “不要再跟我讲逻辑了，”蒋昀打断了柯淮，“这不是游戏，也不是什么推理比赛，这些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有哪一件是有逻辑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长相普通性格普通家境普通，那个神凭什么找上我？那个要害我的东西又凭什么找上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从前我或许有一些不切实际的英雄梦，幻想自己是漫画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拯救世界、除暴安良、受人敬仰，但是现在我连我自己的家人我都救不了，我亲耳听着我的父母在一瞬间被坍塌的店铺压垮，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的母亲，我要你帮我带去就医。我的父亲，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断气，而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快跑。”蒋昀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当时天真地以为，我能报仇，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太蠢了，那东西把我当狗一样玩，玩够了，它可以随时杀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捻碎一颗沙子，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你快点出现，你快点出现，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快点回来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哈哈…哈哈哈……” “生活……太荒诞了。如果要死的话，就让我早点死好了，我就想在我死之前，能再多陪陪我妈，我和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呢……” 柯淮半晌无话，他想对蒋昀说的也很多。他想对蒋昀说，正是因为这样，你才应该努力去变强，去变强，以后才能有实力自己去报仇，变强以后才能自己去保护家人，但这些话，现在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他确实无法保证，蒋昀走后他的母亲不会再受到伤害；他也无法保证，蒋昀随他走了之后就一定能强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像是蒋昀说的，到杀掉那双指怪物的程度，他自己现在都没有这个实力；他更无法保证，顺着十年前那些事件的线索去找，就一定能找到要害蒋昀的凶手。 这都是他没有说的，也是他不敢说的。他怕说了，蒋昀更会打退堂鼓。蒋昀猜的没错，他跟着蒋昀，就是为了再见一眼十年前抛弃他的那个神，如果蒋昀一直待在家里，过他所谓的安生日子，那么神很可能就会抛弃他，而他柯淮，则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神明了。 蒋昀擦了一下脸上流下来的泪水，道：“柯淮，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里为我做的一切，你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妈的命，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我会帮你找到你的神明的，但是这段时间，请让我休息一下，拜托了。” 柯淮没有说话，转过身，沉默着望向窗外的夜空。 蒋昀也转过身，走进了母亲的病房。 …… 凌晨四点，天快亮了，蒋昀睡在医院提供的折叠钢丝床上，柯淮则坐在走廊，一夜未眠。 就在这时，自楼梯口走上了一个人。 柯淮瞟了一眼，并没有动作，仍旧坐在走廊边的座椅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贺一那边见过的孙洪磊，他的怀里仍旧抱着那只兔子。 “你来干什么？”柯淮问道。 孙洪磊笑了笑，道：“贺一大人叫我来看看。顺便，告诉你几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事，你那天救下的小姑娘，是西岸左家的后人，不过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她母亲带出来了，所以不知道她家的事情。” 柯淮瘫在椅子上道：“这我早就知道。” “第二件事，祸牥逃了。” 柯淮愣了一下，随后道：“祸牥逃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到柯淮的反应，孙洪磊笑道：“柯先生，你毕竟还是人呐，熬夜对脑子不好，你看看，反应都迟钝了。你放心，我来这里也不是来跟你争论祸牥是不是你放走的，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接下来我们说第三件事。” “这第三件事，是我到这里来之后，才想要对你说的。”孙洪磊顿了一下，随后凑到柯淮身前，故作悄声道： “这医院里呀，有鬼！” 无主之人 第二十二章:猎人与命鬼 “什么？！” 柯淮登时就站了起来。 孙洪磊没有理由骗他，这家伙说有，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想到这里柯淮不禁抬起手拍了拍脑袋，连续几天的安生日子过的他都有些松懈了，竟然一点有东西靠近的感觉都没有，今晚应该也照常出去检查一下的…… “还是让人钻了空子。”他叹了一口气，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柯先生，熬夜真的对脑子不好。”孙洪磊抱着兔子在柯淮身后喊道。 看着柯淮快速消失的背影，孙洪磊笑了笑，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一手抚摸着膝上的兔子，眼睛看向眼前的病房。 突然，他的面色一凛，像是发现了什么。 …… 医院一楼。 此时，整座医院，除了柯淮、蒋昀、孟晴和孙洪磊四人，再没有别人。 白天在这里的所有医生、护士、病人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间间空着的办公室和病房。 “这是怎么回事？鬼遮眼？结界？不对啊，我不该一点都感觉不到的。” 柯淮一路从五楼下到一楼，一丝鬼物的气息都没感觉到。 一楼的大厅灭着灯，隐约有风从门缝中吹进来，窗外的月光被云雾遮挡，整个大厅内几乎看不见光。 柯淮拿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照明，但下一刻映入他眼帘的一幕却让他不由心头一震。 是血。 满地的鲜血。 他一路走一路照，整个一楼都被鲜血染遍了。 空气残留着许多命气，他随手摘下一缕，开始进行推演，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把雪白的长刀。 几个小时前，这缕命气主人的经历在他眼前重现。 这缕命气的主人是一个病人，他原本是待在自己的病房里的，可在夜深人静之时，却突然下床走出了病房，他并没有坐电梯，而是像柯淮一样，走着楼梯来到了一楼，到了一楼之后，他便如一具木头人一般立在大厅中央不动了。 透过他的命气还能感觉到，他的四周还有很多与他一样的人，他们都像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一般，整齐地站在大厅内，俨然一副士兵集结的样子。 这样过了差不多四五分钟的样子，这缕命气就消失了，柯淮的推演也中断了。毫无疑问，这缕命气的主人是死了，但柯淮却并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死的。 柯淮顿时警惕起来，因为刚才那缕命气并不是自行消散的，而是有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刻意打断了他。 “畜生！滚出来！”柯淮的这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他的心中已经被怒火填满，他今天一天都呆在这座医院里，而这个东西，等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接杀了这么多人，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在晚上也看见了有病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但却并没有多想，他现在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多怀疑一点，哪怕下趟楼去看看，或许也就能避免这场祸事的发生，这么多人，整个住院楼的全部病人，还有医生护士护工，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而他竟然毫无察觉，甚至连想都没多想一点。他觉得自己现在跟个废物一样，几百个人，在同一栋楼里死了，离着他就只有四层楼的距离，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大厅里仍旧没有动静。 柯淮提着刀，在大厅里来回走着，手机的照明每照到一处都是鲜血，他现在都不用推演，眼前都能浮现出一张张人脸，那些人在死的时候眼神中突然显露出的清澈、不甘、迷惑、痛苦，这些都如同一把把刀子，死死地扎在他的心口，这些都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每一个人都有家庭，有亲人有朋友，这牵扯到的不光是眼前的这些人命，还有与这些人息息相关的其他人，这加起来不光是几百条人命的事。 这罪，大了。 而他明明有这个能力阻止，但他却没有发现，因为自己的松懈因为自己的愚蠢没有发现！ 并且更让他恼火的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杀死这些人的那个罪魁祸首，他知道那东西就在这里，但他就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而就在这时，自五楼之上，一股混乱的气息传来，上面明显是有人打起来了，柯淮怕蒋昀出事，连忙走上楼梯，向着五楼跑去。 …… 蒋昀此时已经醒来，他仍旧守在病房里，手中握着那两把菜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门外传来打斗声，他猜测可能是柯淮在外面与人交上手了，但却不敢挪动分毫。母亲现在还在床上睡着，他实在是怕，怕出意外，怕母亲再受到什么伤害。 母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一次无论是谁，想要进来，都必须在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的周身涌现出阵阵黑气，一双血色的眼睛处现在他的胸前，那是他在贺一的游戏中所吸收的梦魇。 柯淮说他觉醒了能力，但蒋昀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觉醒的是什么能力。但这都不重要了，眼下，保护好自己的母亲才是最重要的。 …… “噗！” 孙洪磊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原本在他怀中的兔子不知何时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墙角，原本雪白的毛发被血液和灰尘混成的污渍覆盖，其背上的左轮手枪此时也扔在了地上，在地上隐隐还能看见几个弹壳。 此时走廊上的灯已经熄灭，黑暗的环境显然对那东西更加有利，孙洪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缓缓撑起了身子，看向前方的黑暗。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暗中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猎人先生，你不知道吗？你的贺一大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哈哈哈哈——” “混蛋……柯淮怎么还不来！” “柯淮？你是说那位命鬼先生吗？哈哈哈哈哈……”那声音放肆地笑着，“你猜猜看，他现在怎样了？” …… “嘭！” 在上到四楼的时候，一股力量直接将柯淮抓起，从楼梯井直接把柯淮扔到了一楼。 “你好呀，命鬼先生。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似乎并不太喜欢命鬼这个称呼呢，对不对呀，命鬼先生？”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一楼的楼梯口处，听声音看身形，都像是个女孩子。 柯淮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手中长刀向身侧一挥：“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诶哟，命鬼先生，您可别冤枉我，可不光是我呢。”那身影向后一退，做出一副害怕的神色。 “你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共有几个？”感知着仍从楼上传来的打斗气息，柯淮接着问道。 “命鬼先生，问人问题可不能这样问哦，你的妈妈难道没教过你礼貌吗？哦……难道说，你从小就没有妈妈么？” 无主之人 第二十三章:噩梦重现 “命鬼先生，您的记性还真是差啊，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那身影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柯淮放在眼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鬼？妖？精怪？还是尸？人命在你们眼里难道就这么卑贱吗？几百个人，集中虐杀，你们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柯淮提着长刀，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他在等一个机会。他的能力可并不只限于推演，只要眼前这个东西敢近身，他有把握一刀就了结了她。 听到柯淮的话，那身影笑了笑，停住脚步道：“开眼界？那你的眼界还真是浅呐。”她说着，声音开始变得戏谑起来，“也难怪，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出来。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有多强，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柯淮顿时就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在这里你连一丝一毫的血腥味都闻不到吗？” 柯淮想起刚才，的确没有在这里闻到血腥味，即便是现在也没有。起初他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施法掩盖住了气味，但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哪有什么术法能够掩盖住这一屋子的血腥味的。 他看向那身影：“那那些人去哪了？” “我要是对你说，他们还在这，你相信吗？” 柯淮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在结界里？” 柯淮心头狂跳，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从傍晚开始？还是午夜？他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这里是结界，也就是说从刚才下楼到现在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血是假的，命气是假的，他依照命气所推演出来的全部都是假的！ 那么，那些没有血腥味道的血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故意制造出来吓唬他的吗？扰乱他的心境？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些血应该会有血腥味的啊，自己既然毫无察觉就进入了这个结界主人的结界，那么那家伙如果想让自己陷入幻境则就更简单了，如果是想扰乱自己的心境，这些血该有血腥味的啊…… 那身影继续朝柯淮走去，走的越近，她的身姿显露的就越明显：“我想你那位姓蒋的朋友都告诉你了，他在数天前，曾遭遇过一场‘噩梦’。现在，这场‘噩梦’即将重演，这次，谁也救不了他。” “你是在拖我。”柯淮这才明白，眼前这女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杀他，她的目的是拖住自己，不让自己上去营救蒋昀！ 怪不得她刚才会说那么多废话，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柯淮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今天晚上的自己怎么这么蠢，简直是蠢到姥姥家了！ 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女人，柯淮没有犹豫，挥起长刀，手起刀落，一个闪身便将那女人的头颅斜着斩断。但令柯淮感到惊讶的是，这具身体居然喷出了鲜血，他原以为这是鬼物，而且听她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就更加明确了，这是一只几十年前的老鬼了。 等等。 “不，这不是鲜血。”柯淮转过身，眼前的女人尸体逐渐倒下，“没有味道。这些东西，和我刚才在大厅里看到的一样！” 他看着地上的“鲜血”，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了阵阵嘶哑的女人哭声。 “我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再杀我一次……” 话音落下，柯淮觉察到整个大厅里的命气在一瞬间都破碎了，地面上，桌子上，无数的“鲜血”向他涌来，这些鲜血如同蛛网一般，呈四面之势向他包夹而来！ 看着眼前袭来的“鲜血”蛛网，柯淮很清楚，中之必死！ 于是柯淮毫不犹豫，直接将长刀杵在地上，一股白色的光芒顿时在他身上爆发开来。那光芒结成一个环形的防御围绕在柯淮周身，自他背后，还隐隐能看到一个龙首人身的庞大怪物。 【又东百三十里日光山，有神计蒙，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 这时那哭声停止了，原本袭来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全部退回。它们全都聚集到了刚才倒下的那具女尸身上，不消片刻，血肉重聚，那女人就又重新站了起来。 “计蒙？这刀你从哪搞来的？”那女人头上的伤还在缓慢愈合，她的半边头骨被削去，但愈合时却并未复原骨头，只是一昧地填充血肉，皮肤之下还能隐约看见血肉蠕动，看起来格外惊悚。 “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要死在这把刀下。” 说着柯淮又提刀向那女人冲去。 方才那一招虽然给了他龙神附体的巅峰状态，但却直接抽干了他体内的所有法力。这样的巅峰状态，他只能维持十分钟，十分钟后，他就会成为一个分毫法力都没有的废人。 只有十分钟！ …… “现在还不逃？你不怕死？” 此时的五楼，已经被火光照亮，数百颗燃着火光的圆球悬浮在走廊的天花板上。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早已显露出来，那是一个破旧的玩具熊，此刻正诡异地立在走廊深处，他的声音很沙哑，沙哑到不像是常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孙洪磊站在走廊上，衬衫已经被抓的破烂，满身伤痕。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玩具熊：“贺一大人说了，他还不能死。你要想进这个门，就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那玩具熊癫狂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衷心啊。他不过是一个鬼修，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拼命的？” 孙洪磊冷笑道：“那你是什么？一只死鬼，连一具正经身体都找不到，只能附在一个玩具熊身上，你倒觉得自己很高贵？” “找死！” 那玩具熊闻言大怒，刚想冲着孙洪磊冲过来，便被数十颗落下的火球阻挡住，那些火球在落地的一瞬间便原地炸开，那熊躲避不及，直接被炸得倒飞出去，撞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 “这真阳弹可是专门为你们这种东西准备的，怎么样，舒服吧？” “舒服，相当舒服。”玩具熊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刚才的那一炸看样子没对它造成什么伤害，“这些是你身上所有的量吧，不过，如果你就想靠这个干掉我，怕是还得再多点呢。” 孙洪磊眉头微皱，他的目光扫向四周，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 半晌，他才道：“这里是结界？” “你才发现？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已经迟了。里面的那位，怕是已经快要撑不住咯。” 孙洪磊直接起身向身侧的病房冲去，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却直接将他弹飞了出去。 那玩具熊拍了拍身上的灰，嘻嘻笑道：“不急，不急，我们，慢慢玩……” …… 病房。 蒋昀此时已经走到窗边，外面，熟悉的一幕正在重演。 满月破碎，星光再临。 无数碎片再次化为一个个“蒋昀”，这一次，他们每一个手上都拿着两把菜刀，而周身上下，也都同蒋昀一样，围绕着阵阵黑气，胸前，一双血色的瞳仁漂浮…… 无主之人 第二十四章:结界解除 “小子，你麻烦大了。” 一个声音这时出现在蒋昀耳边，是那个梦魇。这些天蒋昀有试着跟他沟通，但每一次都无法得到回应，但这时那梦魇却自己开口了。 蒋昀回头看了眼病房门，接着又转过头看向窗外道：“一死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 那梦魇放声大笑，接着，蒋昀的背后突然长出了一双黑色的气体翅膀，那翅膀直接带着他撞破窗户，飞到窗外。 “一群冒牌货，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分实力。” 此时，背后那双翅膀的主动权已经到了蒋昀手中，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蒋昀没有犹豫，直接操控着翅膀便向那些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怪物冲去。 正对着蒋昀的几个怪物急忙闪躲，更多的则在他动时便飞快挪到了他的身后与侧翼，呈三面包夹。 “不用管他们，先把面前的干掉。”那梦魇的声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翅膀带着蒋昀急速飞向前方，未等那几个怪物反应过来，蒋昀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背后。 他挥出菜刀，然而就在那菜刀快要接触到他们身上时，一股黑光突然从他们身上爆发。这黑光似曾相识，蒋昀记得，那天晚上在贺一的游戏里，自己被这梦魇所救时也是这样相似的黑光。 未等他再多想，他便感觉一股力量自体内涌向双臂，再由双臂引向菜刀，刹那间，一股更加刚猛的黑光爆发，直接吞噬了那些怪物身上的黑光。蒋昀感到一股股强劲的力量自十指倒逆而来，很快便游遍四肢百骸，他似乎比刚才更强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似乎变得更强了。” 那梦魇沉声道：“这就是你的能力。怪了，这些都是我们梦魇一族的族人，而且实力都不凡，他们究竟是从哪来的？” 蒋昀道：“派他们来的，和之前要害我的估计是一个人。” “这就更奇怪了。我们梦魇一族早在十年前就灭族了，幸存的活口至多也不会超过三个，更别说实力这么强的了。那个要害你的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么多梦魇，并驱为己用的？”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把眼前这十几口子解决了吧。” “不用着急，既然他们都是梦魇一族的族人，那么有我，有你的能力在，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蒋昀听了梦魇的话，稍稍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看仍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母亲，接着问道：“我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那梦魇答：“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推断大概是吸取灵体力量之类的，反正我的力量是被你吸走了，唯一的灵识也只能依附在你身上。” “那刚才那几个也是这样？他们的灵识呢？” “对。他们的灵识太弱，直接被我给打散了。”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原本包夹三面的十余个怪物突然消失了，而蒋昀和梦魇却都没表现出什么惊讶。 “下次，他们应该就不会派梦魇了。”蒋昀看着天空中重新显露出的一轮满月，轻声道。 “谢谢。” 这句话，是附在他身上的梦魇说的。 …… 五楼，走廊。 数百颗悬在空中的真阳弹，如同连珠炮一般轰向那站在走廊深处的玩具熊。爆炸声震天动地，瞬息之间，几百枚真阳弹就打尽了，走廊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但借着对面尽头窗户照射进的稀微月光，还能隐约看见一窝浓厚的烟雾正弥漫着。 烟雾中再没有动静传来，孙洪磊也感受不到任何那玩具熊的气息了。 “死了？” 孙洪磊犹疑着走向前。 这时他的兔子也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它跑到孙洪磊身边，宝红色的眼睛盯了前面那团烟雾一会，便回身对着孙洪磊摇了摇头。 孙洪磊俯身抱起兔子，继续走向那窝烟雾。 果不其然，那烟雾中已经没有那玩具熊的踪迹。他这真阳弹，烧的只是魂体，对于实物是无法造成伤害的，所以如果说那鬼物真的死了，它玩具熊的身体则一定会留下。现在看样子，是让它跑了。 就在这时，窗外原本稀微的月光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了。孙洪磊走上前，云雾已然消散，一轮圆月出现在夜空中，散下清澈的月华之灵。 他知道，结界解除了。 …… 一楼，大厅。 此时的一楼大厅，只剩下柯淮一人拄刀站立。 先前的那女人已变成无数碎尸块，他手中的长刀“计蒙”此时已经变得通体透明，其表层还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呈丝线状分布的血液。 “失算了，你手上居然有这样的宝贝。”那女人的声音从计蒙中传来。 柯淮面色苍白，笑了笑道：“你们失算的事情还多着呢，蒋昀现在也平安无事。” “哼，本来也不是去杀他的。” “嗯？”柯淮愣了一下，“那你们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等结界解除之后，我不会杀你。” 那女人冷笑道：“你不是会算吗？算算看，我看看对不对。” 柯淮道：“你可别忘了，虽然现在在结界里我杀不了你，可你也挣脱不了我的封印。你已是瓮中之鳖，待宰羔羊，这是你唯一求生的机会。” 无主之人 第二十五章:坦白 “……这是你唯一求生的机会。” “哼。” 那被封印在计蒙中的女人冷哼一声，再没有说半个字。 “那你是一心求死了？”柯淮突然笑了笑，“没关系，刚才的话仍旧作数，这个机会，我给你留着，留到你想要为止。” 就在这时，大厅门外，一股清亮的月光照射了进来，柯淮抬起头，他知道，这是结界解除的标志。 他撑开掌心，拇指与无名指微捻，面色终于轻松下来。那上面是蒋昀的命气，通过简单的推演，他终于确定了蒋昀的安全。今天晚上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 医院大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原本消失的医护、病患也再次出现，柯淮的身影，出现在了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似乎是在平行世界中穿梭，上一秒还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生死，下一秒就回到了原本祥和的世界。 但柯淮知道，眼前的世界只是看似祥和，危机匿藏如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他默默转身，混入人流，走向了电梯。 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由“7”开始缓慢向下递减，最终定格在了“1”上。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几个人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柯淮侧身让过，其中有个小男孩，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比他个子还要高的大熊玩偶，样式看起来很旧了。 因为那大熊，柯淮不由得多看了那男孩两眼。男孩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他的身边站着两个像是他父母的人，他们拉着他走的很快，不等柯淮再看，三人就消失在了柯淮的视野当中。 电梯门就要关闭，柯淮收起心思，跨进电梯，按下了5楼的钮键。 …… 早晨八点，晨光小区。 柯淮、蒋昀、孟晴三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外面摊位买来的早饭。 在这之前，蒋昀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对母亲说，可真到这时候，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低着头默默吃饭。 而孟晴这个时候也察觉出不对来了。她想起了儿子那一晚的突然消失，又将这消失联想到了在那一夜之后突然出现的柯淮。住院的那些天里她也曾问过蒋昀柯淮的来历，可蒋昀只告诉她是同学的哥哥，其余的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再加上后来蒋昀的班主任也出来证明了柯淮的身份，她也就没再多想什么。 可到现在她却越想越不对，这几天柯淮在医院忙前忙后，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医院里，像是没有自己的事情做一样。哪有对朋友事情这么上心的，还是同学的哥哥。孟晴对自己的儿子再了解不过了，平时连门都不出的，怎么可能会有关系这么好还这么闲的一个朋友，而且再联系柯淮的出现时间，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可眼下，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有些话她也不太好问，就也沉默着吃饭。两人都不说话，柯淮更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有埋头吃饭。 因为没说什么话，几分钟后饭就吃好了，碗被蒋昀和柯淮抢去，两人端着碗进了厨房。 “给我吧。” 二人挤在水池前，蒋昀先开口道。 “……哦，好。”柯淮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蒋昀放开水，挤了些洗洁精，用手搓着碗内沾上油脂的地方。柯淮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心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我可以跟你走。”蒋昀放下一个刚洗完的碗，轻声道，同时手上又多了一个碗。他放开水冲了冲手，又挤了些洗洁精在手上，“但我妈需要人保护，且实力必须要比我强。”他便搓着碗边说道。 柯淮眉头微皱，但很快就又舒展开来了，道：“我会尽力去办。” “好。”蒋昀将手中的第二个碗冲干净，又拿起一个，“之前在古宅里的时候，从你的话里我知道了怨鬼根据实力有级别之分，那么能力者应该也有吧，我是什么级别？” 柯淮点点头：“有的。不过这些级别的划分都不算很精确，虽然因为是官方定下的，传播范围很广，但并不能当作权威来看。一共是八个等阶，分为启、朝、霖、元、荒、玄、地、天。前四阶，是身体素质上的强化，每一阶段的力量、敏捷、反应、抗击打等等都会有质的飞跃，但实际上战斗力主要还是看觉醒能力的强弱，还有武器。当然，如果体术强的话，那是锦上添花。” “后四阶，身体上的强化停止，转为能力的强化，还有其他方面的强化，具体哪些就因人而异了，有的是灵魂，有的是强化在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比如人格魅力这种……这个一般能力者都是无法操控的，因此后四阶的强者，拼战斗力的话，除了能力和武器，便是进阶时强化的其他方面了。最开始我见到你的时候，估计你应该是启阶的，所以我才会认为你是个想来碰运气分一杯羹的菜鸟，现在，你的能力觉醒，身上有了梦魇，就不太好判断了。但应该不会低于霖。” 蒋昀听着柯淮的话，手中的第三个碗也洗完了，他又拿起水池里的三双筷子：“那就麻烦你了，找几个霖级以上的高手来保护我妈。我跟你走。” “怎么突然想通了？” “昨天晚上袭击我的那些人，他们的目的应该并不是杀我，而是来试探我的实力的。”蒋昀放开水冲着筷子，低声道，“就像你说的，我的身上多了梦魇，实力不好判断。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但这次试探之后，下一次的危机一定会更大。” 柯淮没说话，低下头，若有所思。 “洗完了，走吧。”蒋昀甩了甩筷子上的水，放下道。 “你等等。” 柯淮突然叫住蒋昀。 “怎么了？” “关于你母亲的安危，其实还有更稳妥的办法。” “什么办法？” “加入官方组织。他们将会给能力者的家人提供庇护。”柯淮说着，目光紧盯着蒋昀的表情，“你什么想法？” 蒋昀苦笑道：“我肯定是想加入啊。” “那好。等会晚上我带你去办个合尸鬼作祟的案子，到时候再闹出点动静来，不用等太久，应该就会有人找上你。” “谢谢。” 柯淮道：“你不怪我这么晚才对你说就好了。” “怎么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蒋昀笑了笑，拿起旁边的干毛巾擦了擦手，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没人，母亲孟晴回了房间，蒋昀略一犹豫，还是朝着主卧走去，他打算把自己身上的事情都跟母亲说清楚，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无主之人 第二十六章:月满小区七日十三人暴毙事件 约莫过了半小时，蒋昀才将自己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简单地跟母亲说了一遍。而因为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仍旧惊魂未定的孟晴，此时已是蒋昀说什么她信什么了。 等到听完蒋昀的诉说，孟晴仍旧是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这倒不是因为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脱离出来，而是从一个惊吓中又过渡到另一个惊吓里了。 自己的儿子居然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孟晴心中不由得又升起无数的担心来，可她知道，自己的担心没有任何用处。从前蒋昀的学习，她帮不上什么忙；到现在蒋昀面临的这些危险，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并且听蒋昀说，自己的病也是从朋友那要来的药才救好的，这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成了负累。 看着母亲复杂的表情，蒋昀自然也能猜到她的心思，他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是我拖累了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惹上了这些个麻烦事，我爸也不会走，您也不至于在生死线上走这一遭。我保护您是应该的，如果咱俩换一下，我成了那个要被保护的人了，您会觉得我是个拖累吗？” 孟晴的眼圈红了，她伸出手，轻抚着眼前少年的脸颊，哽咽着笑道：“长大啦，长大啦……” …… …… 上午，10：00.蒋昀房间。 二人此时正在准备晚上的“合尸鬼”的案子，蒋昀坐在书桌前拿着笔纸准备记录，而柯淮则坐在床上，等着蒋昀的发问。 其实这种事在客厅最方便，但是他家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坐在客厅说很容易就被母亲听见了，蒋昀倒也不是怕她知道什么，就是怕她听了再吓着，更要担心自己了。 “合尸鬼是什么？”蒋昀首先问道。 “就是有尸身的鬼魂。这合尸鬼是指一些刚刚死去的鬼魂，机缘凑巧之下，再次重归尸身，七天之后便可自由行走。”柯淮顿了顿，“其实按照这东西成型的原理来说，叫鬼合尸更加合适。但是鬼合尸听起来总像是在说两种东西，所以为了方便起见，后来大家就都管它叫合尸鬼了，也顺口。” 说到这，柯淮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接着又补上一句：“哦对了，这可不是僵尸啊，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但这俩完全是两回事。合尸鬼这种东西，本质上还是鬼，它的形成过程跟尸变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其对付方法也跟僵尸完全不一样，这个不能混淆了，不然以后要吃大亏的。” 蒋昀记得很快，柯淮的语速并不慢，可就在柯淮说完后的一两秒，他就把柯淮刚才说的话全都写下来了。纸上的字是一个又一个的简单线条所组成的，他学过速记，是受一本书启发，书里面的主角就有一手速记的好本领，这让年幼时没什么突出优点但却又渴望他人另眼相看的蒋昀格外向往，因为这是对他来说最接近也是最易学的“异能”了。 柯淮看到蒋昀的笔记也是微微一愣，“速记？你还学过这个？” 蒋昀笑了笑，抬起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接下来，我给你讲讲怎么对付合尸鬼。时间还充裕，待会讲完晚上我们要处理的那个案子，我再给你讲讲怎么对付其他东西。” “其实在对付鬼物这方面，对你也不需要说太多，你体内的梦魇天生就是这帮鬼物的克星。更准确地来说，是所有虚体类生命的克星，无论鬼、魂、魄、还有其他不管是什么的灵体，都会被梦魇统统吸收，而你的能力，也和梦魇类似，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比梦魇还要厉害，因为你可以吸收梦魇，并在保留它灵识的情况下自由运用它的力量，这是梦魇所不能比的。” “梦魇就如同一个黑洞，凡是被它所吸进去的灵体，最终都会消亡，化为它的力量。而你不一样，你可以保留住这些灵体的灵识，让其在你的身体里与你共存，并自由运用它们的力量……话题扯得有点远了，说回合尸鬼……” “合尸鬼，虽然有实体，但它本质上还是鬼，只要把它从尸身里打出来，一切就都好办了。怎么把它打出来，我过会儿在和你讲怎么对付其他东西的时候一起告诉你。现在我们来讲案子，这个案子发生在城北的一处小区里，这个小区你应该听说过，之前还上过新闻，叫月满小区。” “月满小区？”蒋昀在脑中飞快回忆着这个名字，很快他就找到了与之相关的记忆。三年前，他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这个小区的新闻报道，还买过登载相关事件的报纸。因为事件恶劣，又是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所以他印象很深刻，到现在那篇报道的标题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死亡疑云：月满小区七日十三人离奇暴毙，或陷连环杀人案】 无主之人 第二十七章:隔墙有耳 蒋昀把心中所想告诉柯淮，接着问道：“这件事是三年前发生的了，不过凶手却至今未明。难不成这个和我们今天要接的案子有关系……凶手，难道就是合尸鬼？” 柯淮摇了摇头，“这次的案子是住在那小区里的一户人家委托我办的，和三年前的那桩血案没有关系，合尸鬼没有这个能力。我的意思是想提醒你，这次我们去月满小区，很可能会意外查到一些和三年前那桩血案有关的线索，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见到凶手本人。” 柯淮说到这里，又开始大笑起来，不过这次笑得还算收敛，显然这次他也觉得自己讲的“笑话”不够好笑。蒋昀这时开始有些理解他的笑点了，“运气好”和“见到凶手本人”……他总是能因为这些不那么好笑的反差而开怀大笑。 ………… 深夜，江城。 蒋昀和柯淮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了一座老旧小区前。 小区不大，但住楼却是很多，密密麻麻堆在一起，显得很拥挤，就连月光照进这里都会变得黯淡。楼与楼之间的小路上看不见路灯，不知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因故障损坏。站在小区正门向里看去，黑漆漆一片，没有一点亮光，就连门口的保安室都黑着灯。整个小区都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死寂，不像住楼，倒像墓地。 “这里就是月满小区了，17幢，走吧。”柯淮直接迈步向小区里走去。因为是老小区，所以门口并没有什么东西做围挡，人和汽车都是走一条道。 蒋昀打开手机的电筒，跟上柯淮的脚步，边走边说道：“这地方好黑啊，怎么连个路灯也没有。”说话之间，他手机上的电筒就照到了路边的一根灰漆的柱子，他的目光随着手机电筒上移，“唔……原来有路灯啊，不过坏掉了。” 说到这蒋昀望了眼前面仍旧黑黝黝的小路，道：“不会这整个小区的路灯都坏掉了吧，没有人来修吗？” 柯淮笑了笑道：“这种老小区，大多数住的都是一些薪资不高，处境窘迫的人家，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的想法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没人去反映这种事，再说，反映了也不一定会管。再加上这种地方又没有物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居民自治，没人来管的。” 蒋昀听完点了点头，将手机重新拿到身前照明，继续和柯淮向前走去。 柯淮一边走着，心里一边计算着路过的幢数，在数到第十七幢时，他停了下来。 “到了，右边，二单元，402。” 蒋昀也停下步子，转过身朝着右边走去。通过手机照明能看出，这里起码有三座以上的单元楼。家家户户都黑着灯，明明是夏日，但在这里却感受不到分毫夏日该有的温热，只有一股子发闷的阴寒；明明是夏日，可却听不到任何夏夜该有的声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喂，张先生，我们到了，就在你家门口。”站在402的门口，柯淮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拨通了事主的电话。 “哦，好，好……”电话很快被挂断了。接着，屋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却是断断续续的，一重一轻，很不连贯。 蒋昀心中暗道：“这男人，是个跛脚？” 片刻后，房门打开，这位姓张的中年男人看了两人一眼，直接就带着他们往里面进，边走边哭道：“柯大师，你们可来哩，我这是担惊受怕一整天，你说说，我婆姨那么好的一个人儿，咋就成这样了呢……” 他哭得声泪俱下，但蒋昀却丝毫没有与他共情。倒不是因为蒋昀冷血，只是他觉得眼前这个张先生，表现得未免有些太做作了，像是在刻意告诉别人“我和我老婆感情很好，我老婆出事了我很伤心”一样。来之前，柯淮曾告诉过他，事情发生在二十三天以前，委托他的事主，也就是眼前的这个涕泪纵横的男人叫作张贵仁。 据他所说，二十三天前的上午十点多，他的妻子邓月莲突然死在了厨房，那时他正在家具厂上班，正在读初中的儿子张志文在学校上学，等到张志文放学回家后才发现自己的母亲惨死在厨房，尸体已经硬了。 警方的验尸结果为自杀。可亲戚朋友都对张贵仁说他婆娘死的蹊跷，张贵仁也觉得蹊跷，想请个先生瞧瞧，可打听完请一个先生的价格，他登时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有天张贵仁下班回家，偶然听到门口超市有两个人正在小声议论他们家的事，其中有一个就住在他家隔壁，是个女人，不过张贵仁并不知道她叫什么。 两个人聊得兴起，并未发现下班回家的张贵仁，就一直聊着，张贵仁也从这两个人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不曾听过的，那天早上的事情。 那天早上九点快十点的时候，邓月莲突然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起初声音不大，后来越来越大，一口的晋语土话，住在他家隔壁的那女人是个外地人，一通下来也没听懂几个字，只记得她好像说了“去死”“还我”这两句不明不白的吓人话。 后来邓月莲就开始在屋里喊，好像是在骂人，喊了一会就又开始叫，像是在跟谁打架。隔壁那女人一直站在厨房听着，后来她老公上完夜班回来了，俩人就一起站在厨房听着隔壁的戏。 开始声音应该是在卧室，后来又到了客厅，再后来就到了厨房。邓月莲举起菜刀，一边喊着，一边切下了自己的头。 眼看出人命了，住在隔壁的那两口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原以为对面是夫妻吵架，可现在他们才想起来，张贵仁这个时候早就上班了，而且到现在他们也没看见张贵仁的影子，连声都没听到一点。所以邓月莲，刚才是自己在跟自己吵架，或者不是自己，那就只有……鬼！ 两人越想越害怕，生怕那鬼缠上自己，于是打定主意，今天的事绝不向外说半个字。于是一直到后来做笔录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把这事说出来。之后两周过去了，眼看着也没什么事发生，他们就渐渐放松下来了。后来一聊天才知道，原来听到邓月莲喊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三个人也都听到了，不过他们也都没有说。 有一个是跟他们一样，怕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两个则是单纯懒得管这档子事，因为这事原本跟自己就没什么关系，本来做完笔录就能了结了的事，没必要再多嘴给自己添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主之人 第二十八章:阴风血手 听完这俩人的话，张贵仁出了一身冷汗，心脏扑嗵嗵乱跳，紧忙就回了家。到家之后，他发现儿子昏倒在厨房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张贵仁想把儿子从厨房抱到卧室，可张志文的身子就跟长在了地上似的，张贵仁使上了吃奶的劲，连他一条腿都没抬起来。 张贵仁没敢回去睡觉，就这么坐在厨房一直守着儿子。一直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张志文才醒过来。昨天的事情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怕儿子再出事，张贵仁帮他跟学校请了假，自己也向单位请了假。 经此一节，张贵仁也顾不得请个先生要花多少钱了，便依照亲戚朋友告诉的，请了几个先生来瞧病。可先生是一拨一拨的来，灵的却没有一个，张志文照旧是每天下午将近六点的时候昏迷在厨房，一直到凌晨四点再起来。如果不让他去的话，他就自残，手脚都控制住，他就咬舌头。张贵仁没办法，只能由着他来。 后来还是邓月莲的一个表弟，跟朋友吃饭的时候提起了他外甥中邪这事，他朋友刚好认识柯淮，就把柯淮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他又转手把这联系方式给了张贵仁。 张贵仁担心这又是个骗子，可眼下这实在没办法了，眼看着儿子的身子骨一天天败下去，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折腾下去，说不好，儿子也会有性命之虞。老婆已经没了，如果儿子再没了，那他一个人守着那点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个案子是柯淮在三天前接下的。那是个下午，他在医院接到了张贵仁的电话。他对张贵仁说：“三天后的晚上，如果那时候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会去一趟。”之后便挂了电话。一直到今天早上，柯淮才又主动联系上了张贵仁，问了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告诉他自己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到，让他做好准备。 再之后，也就是今天，孟晴出院，晚上，柯淮带着蒋昀来到了这里。当然，为了让蒋昀放心，柯淮把自己的那把计蒙刀给了孟晴，并在房屋四壁和孟晴身上都做了记号，一旦有东西入侵家里，或是孟晴受到伤害，柯淮就会收到提醒，只需心念一动，计蒙刀便会即时触发，展开防御。那把刀里寄存着龙神计蒙的一缕神识，极为强大，其防御的强度，抵得上几十个霖级能力者。 张贵仁领着蒋昀和柯淮走到了厨房，现在是半夜十一点多，还没到凌晨四点，所以他儿子张志文还是躺在厨房昏着。此时的张志文，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模样。他浑身干瘪、蜡黄，十几岁的身子看起来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一样。 蒋昀走上前，蹲下身轻抚了一下地板，一团黑气自他手中涌出。接着他抓住张志文的胳膊猛地一拉，后者顿时就被拉了起来。 张贵仁在旁边看得不由得一愣：“大师，果然是大师啊！” 柯淮站在一边道：“别大师了，赶紧把人抱走吧。” 张贵仁如梦初醒，连忙走上前接过儿子，抱着往卧室走去。 蒋昀站在原地，看着刚才被他触碰过的那块地板，深吸了一口气对柯淮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藏着东西。” 方才他将一部分力量化为黑气渗入地板夹层之中，清楚感知到了有个东西盘踞在那里，那东西紧紧地贴在上头，与地上的张志文只隔了一层浅浅的木质地板。那东西反应极快，在发现蒋昀的力量渗入之后，飞速就逃遁开了。 听了蒋昀的话，柯淮笑了笑，转身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道：“该你表演了，动静如果闹得足够大，三十分钟之内，应该就会有人赶到。” 蒋昀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刚才的应该是那合尸鬼的鬼魂，其尸身就在这房子里。” 蒋昀缓缓闭上眼睛，刚才他释放到地底的那团黑气此时已经分散成无数丝线，对着整个房间的地板内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那些丝线状的黑气此刻已经与他的感官连在了一起，无论在地下碰到了什么，他都能清楚地感知到。 张贵仁家的地板高度比寻常人家的要高出不少，足以凿出暗格，埋一些东西，比如，死尸。 一番搜查下来，蒋昀果然感受到了异样，但那异样的地点却让他有些惊讶。他睁开眼睛，目光瞥向了张志文的房间。 “他的房间，怎么会有尸体？” 今天在电话里，柯淮曾问过张贵仁，这房子是谁的？张贵仁答是他的。问他有没有出租过，他答没有。又问他这房子里除了他老婆还有人死过吗。他想了想，说自己的爹曾在这家里病死过，但是尸身已经火化了，构不成合尸鬼的形成条件。那么，排除房客作案的可能性，张志文房间地板下尸体的来由就很值得玩味了。 就在这时，张贵仁从房间里一顿一顿地走了出来。 “两位大师，完事了吗？”他看着蒋昀和柯淮道。 “噢，还没。”蒋昀有些愣神，半天才答话。他神色犹疑地看着张贵仁的腿，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啊……”张贵仁点了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蒋昀打断。 “你这腿，是新瘸的？” 蒋昀这时终于察觉出哪不对了。张贵仁的脚上有伤，这是蒋昀一进门就看出来的，之后便也没再注意他的步伐。但是刚才眼看着他那几步走出来，蒋昀就发现古怪了，他走的很不自然，并不像是瘸惯了的人，却像是新瘸的。 据他所说，自打他儿子出了事情，他就请假在家陪儿子了，如果一直在家，怎会突然就瘸了脚呢？ 虽说可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造成的事故，但是蒋昀仍旧有些不放心，须得问问才能安心，哪怕最后了解到的是谎言也要问。 张贵仁被蒋昀问得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支吾道：“啊……对，前两天在厨房抱儿子起来的时候，碰到东西了。” “噢行。”虽然心中仍有些怀疑，但蒋昀并未再多问，而是直接越过张贵仁，走进张志文的房间，“你先在外面等一会。我进去看看你儿子，一会就好。” 张贵仁连忙点头道：“好，好。” 房门合上，屋里亮着灯，床上躺着形容枯槁的张志文。蒋昀打量了一下四周，排除了屋内有东西伏击的可能后，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床下的地板。 “你不打算出来跟我见见吗？” 蒋昀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气势，他其实也很想着学学柯淮那天在古宅里对那两个怨鬼的喝声，大吼一声“孽畜，还不参见”，但是话到嘴边，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一股莫名的尴尬突然冲上来，顶得他只能不软不硬地说出这么一句合适自己的话来。 屋内没有动静。此刻安静得蒋昀只能听见床上张志文略显微弱的呼吸声。 蒋昀眉头皱起，三两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左手直接向床底探去。 然而就在他手要碰到地板的刹那，一道强劲的阴风蓦然从他背后袭来。那阴风凉的入骨，惊得他急忙收手，回转过身，只见一只血手成爪，急奔他面门而来！ 无主之人 整理剧情，明天更新 这几天剧情有点乱，先停下来整理一下，明天恢复更新 《刺杀梦魇》无主之人 整理剧情，明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刺杀梦魇》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无主之人 第二十九章:无头男尸 此时蒋昀已来不及再调动能力，直将双臂交叉挡在面前，硬凭肉身扛下了这一击。可这一击气力极大，光是硬扛仍有余力未卸，蒋昀只觉得体内五脏翻腾。他原是蹲在床前，这一击生扛下来，直教他整个人都向后倒飞而去。 那床不高，以致于蒋昀直接是后背撞上了床沿，一边床沿生生地被撞碎，整张床也在一瞬之间塌垮下来！蒋昀根本无法借力腾翻，双腿跪在地上直直地向后滑飞而去，幸亏体内梦魇及时出现，化去几分力气，否则这一击承上必然重伤。 床上的张志文此刻已经滑落下床，到了蒋昀的身后，但人却仍在昏迷之中， 一击既中，那血手却并未松开再攻，而是死死地抓住了蒋昀横在上的右臂。 虽未重伤，但蒋昀此时也不大好受。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与鬼魂正面交锋，也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打架就是这样，平常挨打挨得多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但是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任谁也受不了。 蒋昀此时想起了柯淮早上对他说的，最弱的合尸鬼，一击下来也能轻松打出四百磅以上的重量，眼前的这位刚才那一下明显要超出许多，很可惜，它并不是最弱的。 但眼下容不得他再多想，那血手正抓在他右臂上，用力愈发强劲，倘若再不处理，他的这条胳膊就废了。当即他召出梦魇，无数黑雾一瞬之间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可还未等他做下一步动作，胳膊上的血手突然一松，直接掉在了地上。 “不好！”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蒋昀的心头，他急忙转过身，看向身后藏着尸体的地板。只见那几块地板不知何时破开，一具无头男尸出现，软塌塌站在蒋昀面前，蓄势待发。 看到那男尸，蒋昀心中顿时一阵恶寒，这时才终于明白柯淮所说的合尸鬼与僵尸的区别在哪了。僵尸，尸如其名，通体僵硬。《大千录》中记载：【僵尸者,乃四肢僵硬,头不会低,眼不能斜,腿分不开,体不腐烂之尸也】，而眼前这位，通体腐烂，四肢塌软，皮肤鼓胀、发泡，整个看着软绵绵、轻飘飘，皮下似是液体，又似是气体，恶心至极。 不过令蒋昀感到奇怪的是，眼前这合尸鬼的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尸臭味，这与他通身腐烂的状态很不相符。 看到蒋昀转过身，那男尸原本作势要扑来的动作也停住了。没有头的尸体站住，似乎是在看蒋昀。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做甚要妨我报仇？” 那尸身中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从胸腔传出，一口浓重的晋北乡音，听着年纪不小。 “报仇？难道和张贵仁有关？”蒋昀莫名想到张贵仁新瘸的那条腿，但随即便摇了摇头，眼前这个合尸鬼，差不离就是害死邓月莲、加害张志文的那个合尸鬼，和张贵仁应该没什么关系。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念及至此，蒋昀同样以方言开口道：“我来，是来救人哩，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跟我都搭不上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你跟他们有什么仇怨？你咋会在这哩？” 那男尸冷笑一声：“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呵呵……我看要么，还是直接杀了我吧。你身上有这个东西，我刚才没趁你放出来之前干掉你，那我肯定就是一死。再说，门外还有一个，何必这么费劲呢？”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听了。”蒋昀扶起地上的张志文，慢慢道：“讲故事是你废力气，不是我。讲讲吧，你死的日头也挺长了，多一个人说说话，也能解解心宽。” 那无头男尸沉默半晌，抬起手，指向蒋昀身边的张志文：“把他带出去，我就讲。” 蒋昀答应了，所幸能力觉醒后他的身体也强化不少，刚才受的伤并不太影响他把张志文扛出去。房间外柯淮靠在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张贵仁则是急得在厨房来回踱步，见蒋昀扛着张志文出来，连忙跑过来接到手里。蒋昀交过张志文，随便嘱咐一句，便又回到张志文的房间里去了。 他关上门，屋里那无头男尸此时已经合腿坐下。蒋昀向前走了两步，靠着塌下的床沿也盘腿坐了下来。 等到蒋昀坐定，那无头男尸才慢慢地开始讲起来。 “我叫姚万里，前嵩人。我和张贵仁，是二十年前认识的……” “我们第一次见到也是在这，江城。当时这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但比起我们老家已经好很多了。我来到这，先到的是个工地，是城西靠近城北的一个叫‘福中’的小区，现在应该已经拆掉了，那在当年可是个好小区，干一天给可多钱了，我那时候身子骨虽然弱，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可那一天好几十块钱呢，我就想试试看，结果才干了不到一天，我在搬木料的时候就晃脱了手，我怕砸到脚，就向后躲了几步，可就是这么一躲，脚一滑，坐到地上，旁边地下正好有个大钉子，手就给那钉子扎穿了。” “那干活肯定是干不了咧，我当时强忍着疼，把钉子拔了出来，又从腿上撕下一块布料，把手给包上了。然后我就过去跟工头请了假。当时去医院看还挺贵的，我这才刚到地方，干了还没有一天，身上就二十来块钱，去医院可看不起，我就打算着自己去药店买点自己包扎。结果才刚走到药店里头，我就晕过去了。” “张贵仁那个时候就在这家药店里当伙计，喜良药店。那时候店里就他一个，看见我晕了，又是满手的血，吓了一跳。当时他想着把我送医院，但又想啊，我走到药店肯定花了点时间了，他再把我弄到医院去，又得花上不少时间，现在还晕过去了，没准到医院人死了，那可就哔啦！就想着先给我消毒包扎，完了再送医院。” “等我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当时我那个害怕呀，起来就要走。可怪的是，医生跟我说，钱已经有人替我给过咧。我当时就好奇啊，谁嘞？医生认识他，就跟我说是喜良药店的一个伙计，叫张贵仁。” “这下子我倒不怕了，如果面对面医生朝我要钱，我倒还心疼钱，可一听人家给我付了，当时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就想着去还人家。但等我到了药店，怎么给他都不要，最后没办法，我跟他说，我请你吃顿饭吧，他开始不同意，后来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似乎是在回忆当年。 无主之人 第三十章:姚万里的往事 “我因为手伤了没办法上工，就一直坐在药店门口等着他下班。一直坐到天黑。那时候我刚来江城，什么都不熟悉，吃饭的地方还是他挑的，景山路，湘河小馆。我们坐在路边，一直吃到很晚。” “我当时孤身一人来到江城打工，举目无亲。好不容易找到份高薪的工作，还因为自己废物，把手给伤了，越想我越觉得憋屈，那天晚上就多喝了点。一喝多，我就把我家里的那点事全跟他说出来了。” 说到这姚万里又停住了，几分钟过去都没有再说话。蒋昀不由得好奇道：“难道你是被家里人逼着来江城的？” 姚万里笑了一声，然后道：“不是他们逼我来的，是我自己出来的……”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似乎想哭，但鬼是没有眼泪的，只能发出类似哭的声音。 “我是个兔爷。其实打小我就知道，我喜欢的是男孩，小时候不懂事，心里怎么想的对别人也就怎么说，因为我小，所以那时候也没人在意。后来我倒是不这么说了，因为也知道我这个不正常，可我虽然不这么说咧，街坊四邻可起疑心了。” “我那个时候都二十来岁快三十了，人长得俊秀，脾气也好，可就是不娶妻。这时候不知道谁提起来我小时候说的那些话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都知道我喜欢男孩咧。其实光是这么说，倒还没啥事，可传着传着，就有人说以前亲眼看见我和哪个哪个男孩亲嘴，我和哪个哪个男孩又抱又摸，还有说我领着男孩钻小树林的……” “我爸，我妈，还有我哥和我弟听到这些，都问我这些事是不是真的。我说不是，他们又问我，是不是喜欢男孩，我说不是，后来他们又问我，如果不喜欢男孩为啥都快三十了还不娶媳妇，我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磕磕巴巴说了个‘没有合适的’，家里人一看我脸色就知道我是撒谎，我爸我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哥直接领着我弟回屋里去了，之后全家人都再没理过我。” “这么一闹之后，我家里人也都知道我是个兔爷了，给村里走道都抬不起头来。我弟弟学校里的人也都笑话他，说他哥是个兔爷，专门让男人搞，又说他是我弟，天天住在一起，一定被我搞过咧。因为这事，他没少跟人打架，慢慢地在学校里也不受待见了。有一次他放学，我站远处看着，以前他周围老是围着三五个人，可我的事一出，他每次走出来都是一个人，还老被那些小孩啐……” “我哥也是，他在县里上班，单位里的同事虽然不像那些学生一样当着面说，可背地里说的时候我哥也听着过，有几次赶巧，正撞上他们聊我的事。自打我的事传开了以后，我爸、我哥、我弟，我们家的这几个男人都被他们说跟我睡过觉，认识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觉得我们一家子都有问题。我嫂子也因为我这事跟我哥要闹离婚。” “后来我爸妈商量，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商量给我找个媳妇。可我的事都传遍了，没有人家的闺女愿意嫁我。我就对我爸妈说，我自己出去打工去，对外面就说我讨媳妇去了。” “后来，我就到了江城，也就遇见了贵仁。那天晚上我把这些事全跟贵仁说了，贵仁一听，竟然也哭咧。我问他咋了，他说他也是兔爷，瞒了家里二十来年了，这些日子家里老给他安排女孩相亲，眼瞅着就要瞒不住了，他还想着要不要跟爸妈坦白。” “这事哪能说啊，一旦说了，他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就告诉他，让他不管喜不喜欢，先找个女的应付一下家里，也是给街坊四邻看看，生不生得出孩子啥的再说，以后就算被传闲话也是说他不行，他家里人也不至于抬不起头。” 听到这里，蒋昀差不多明白了，张贵仁肯定是听了姚万里的话，找了个老婆，也就是邓月莲。可姚万里为什么会死在他家里呢？还把邓月莲杀了？ 蒋昀继续听下去。 “后来他听了我的话，找了个老婆。我因为手伤了，去不了工地，他就给我介绍到他们药店里去当学徒。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俩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别人都以为我俩是好朋友，好哥们，没人往那个方面去想，可日子一长，他媳妇可就有察觉了，就开始跟他闹。我不想让他重演我的悲剧，就离开了江城，换了个地方生活。” “三年前，我在外地做了点水产的小生意，挣了点钱，进货的时候刚好路过江城，又听新闻上说，他们那个小区出了杀人案，七天死了十三个人，就想着去看看他。那天赶巧了，他媳妇出去打麻将去了，儿子也出去和同学玩了，我俩就又……” “那天我俩才刚进屋没多大一会，他媳妇就回来了。我俩赶忙穿衣服，他让我躲屋里，可我的鞋还在门口放着呢。他媳妇一眼就看出不对了，问他谁来了，他站那说半天都没说明白，他媳妇就冲进来了。看到我在屋里藏着，她登时就怒了，上厨房就抄了把菜刀，要来砍我。” “贵仁上来拦她，她就一边挥着菜刀一边骂贵仁，说他不要脸，恶心，喜欢男人还跟她结什么婚，又说早就发现他不对了，一通胡骂乱卷，直接给贵仁骂懵了，骂完贵仁她又开始来骂我，我还了几句嘴，她就冲上来砍我了。” “我身子骨本来就弱，那娘们长得又壮实，我实在是打不过她，身上让她砍了几十刀，后来她看我躺地上不动了，害怕我是死了，又不敢把我送医院，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的脑袋砍下来了，她说这样能辟邪，呵呵……老子的邪，你躲不开……” “他们不敢把我的尸体扔到外面，怕被人查到，就埋在了厨房的地板下面。后来我变成合尸鬼，就一直住在贵仁家里……本来我是不想杀那娘们的，可她太过分了。我原本以为，三年过去，她能慢慢忘了这事，可她老是跟贵仁翻那笔子烂账，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骂，有的时候说急了还动手。” 姚万里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愤怒：“贵仁多好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他娘的整整三年，这娘们就没歇过一天，最后他儿子都开始瞧不起贵仁，天天给贵仁脸色看。我实在忍不了了，于是就在那天，我释放鬼体，用鬼遮眼让那娘们自杀了。” “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蒋昀眉头紧蹙：“你杀邓月莲情有可原，可你又想杀张志文，因为什么？” 姚万里只说了三个字：“他该死！” 无主之人 第三十一章:拍地请城隍 一语既出，方才在蒋昀心中掀起的同情在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整件事情已明，姚万里杀邓月莲，是要她偿命，情有可原，蒋昀可以理解。杀张志文，蒋昀也可以理解，大概有两个理由。第一个勉强能算做理由的理由，是姚万里深爱着张贵仁，而作为张贵仁儿子的张志文竟然敢给张贵仁脸色看，这激怒了姚万里； 第二个理由，因为张志文是张贵仁和邓月莲的孩子，是他们婚姻的结晶，这让姚万里心生嫉妒，或许还有着对张贵仁的怨恨，但因为他爱张贵仁，这份仇恨在邓月莲身上没发泄完，需要有一个让他再次发泄的对象，而这个对象，就是张志文。 蒋昀大概能猜出姚万里的心声——“你怎么能跟女人生孩子！” 蒋昀能理解，但他并不赞同。 第一，姚万里在已知张贵仁取向的情况下，怂恿他去找女人做同妻，且在之后，还与已经有家室的张贵仁私通，此为无德。 第二，在已经报完仇后，他又动手去杀无辜者张志文，而且还是以攫精掠气这般残忍的法子，让其陷入极大的痛苦中死去，此为无义。 在那晚，张贵仁对姚万里诉说自己烦恼的时候，姚万里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想到了如果自己在事情没传开之前，会怎样做，大概也是老老实实娶个媳妇，断人口舌。所以他就对张贵仁这样说了。 可他们从头置尾想到的都只是自己，而从未考虑到未来将与他们同床共枕，一起生活的那个身份为伴侣的女人。 他们缺乏勇气，但，或许也不能责怪他们缺乏勇气。 人活在社会里，总要遵守些必须遵守的准则。在姚万里那时的社会里，男人娶妻生子，女人相夫教子，这就是准则之一，违者自当成为众矢之的。就连家人也是箭矢之一，那么勇气又从何来呢？ 这也是蒋昀在开始同情姚万里的原因。 但是，倘若把个人所造罪孽全部归结于社会，总归是错的。 姚万里需要付出代价，可要他怎样付呢？该怎样处置他？ 杀？放？只有这两条路吗？ 蒋昀一时犯了难。 一人一鬼对坐，相视无言。 这时，那梦魇的声音在蒋昀耳边响起。 “阴阳有律法，阳世人归人间，阴间鬼归地府。把他领到楼下，我请城隍兵，送他一程。” 这声音在蒋昀耳边响起，却只有蒋昀一人能听见。蒋昀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对姚万里道：“走吧，跟我下楼。” 姚万里疑道：“你不杀我？” “我送你去见城隍。” 姚万里登时就跳了起来：“我不去，我不去！不要见城隍！不要去地府！”说着他直接操纵尸身扑了过来，单手成拳直接奔着蒋昀的面门而去！ 他一凑近，一股腥臭之气顿时就扑面而来，蒋昀这才明白，原来他身上不是没有尸臭，只是都被他用某种法子抑制住了，就像人的体味一样，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 姚万里这一拳来的极快，但蒋昀早已有了防备，侧身一闪，堪堪避开，接着一掌直接拍在了姚万里的背后，这一掌打的实在，其中含着梦魇之力，直接将姚万里的鬼魂从尸身中打出。 蒋昀只见一道红光飞出，直奔地上血手而去。这血手也是姚万里尸身的一部分，不过似乎与本体是分离的。 蒋昀两步上前，一只手挡在那血手之前，一手黑气迸散，化作一张大网，直接罩住了姚万里的鬼体，紧跟着那网越缩越小，到最后变成一个巴掌大的小圆球，悬浮在蒋昀手上。 “这东西如果真被分尸了，应该更强吧。”蒋昀看了眼地上的血手，不由嘀咕道。姚万里的尸身和这只手就像两具不同的身体一样，他可以随便调用。如果真被分尸了，什么胳膊，脑袋，腿之类的东西，岂不都是他的身体。就像刚才他蹲在床边时从他背后袭来的血手，这个身体打一下不用了，紧跟着就换另一个，根本无法预料他究竟会用哪具身体进攻。 一边想着这些，蒋昀一边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柯淮还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张志文躺在他旁边。张贵仁看到蒋昀出来，手上还有个黑球，面色有些古怪地问道：“这是？” 蒋昀答道：“姚万里。” 张贵仁“扑通”一声就坐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他的神情里有愤怒，有不解，有怨恨，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他眼睛里接连流出的泪水。 蒋昀没有理他，直接拉开门向楼下走去。 现在已差不多到了十二点，月满小区里仍是看不见月亮。来到外面，蒋昀将身体的主导权交给了梦魇，由他来请城隍兵。 经过这些天，蒋昀已经完全掌控了梦魇的力量。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梦魇可以随意操控蒋昀的身体，无需经过他的同意，就像是在贺一的游戏里被赵文瑞袭击时，梦魇直接出手将其震飞一样。可现在不同了，必须要蒋昀给梦魇一个类似“授权”的指示，梦魇才能接管他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在遭遇血手袭击时梦魇没有及时出手保护蒋昀的原因。 接过蒋昀的身体后，梦魇并未马上开始，而是先伸了个懒腰，贪婪地呼吸着四周的空气，可吸到一半，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好恶心的味道，什么东西？”他皱着眉看向前方，“真晦气，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遇上这种东西。”说完他飞快蹲下身，左掌重重地拍在地上，霎时间，方圆几公里的地面都开始震动，但只持续了几秒。 大概五分钟后，周围的地面上忽然冒出了数十团黑雾，紧跟着，几十个穿着盔甲，手持长戈，古代士兵模样的东西就从土里钻了出来。 梦魇将手中的黑球往地上一丢，黑球消散，姚万里的鬼魂就显现了出来，浑身散着红光，是个细瘦的中年男人，面部线条略显阴柔。 姚万里本想逃，但看到周围的几十个城隍兵，顿时就蔫了。 梦魇对着那些城隍兵挥了挥手，有四个城隍兵就出来，举起手中长戈，将姚万里的鬼魂架了起来。他们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抓到姚万里后，他们就排成方队，整齐走入了地下。 梦魇似乎很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那些城隍兵一进地下，他就急忙将身体还给了蒋昀。 与此同时，天空中一道人影急速下落，转瞬之间便落在了蒋昀面前。 那人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你好，我是……我是东国灵调局江城分部城北区的负责人，谷繁星，很高兴认识你！” 无主之人 第三十二章:清明 “蒋昀，很高兴认识你。” 借着楼道内的灯光，蒋昀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刚才他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能力大概跟飞行有关，但也不一定，毕竟那晚在医院战斗的时候，自己也可以用梦魇的力量化作翅膀飞行。不过看他这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力似乎并不是很强。 “蒋昀……”谷繁星此时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下来，这个名字很耳熟，眼前这个少年的长相也很眼熟，他想了想，随后眼睛一亮道：“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在流江路的那个，对不对？” 蒋昀微微一愣，他知道谷繁星的意思，流江路，正是那天他父母出事的地方。谷繁星能一眼认出他，就说明自己很可能已经被他们查了个底掉了，就算他今天不来，灵调局的人找上他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贺一和柯淮都不是官方的人，大概也没有什么隶属的民间组织，属于是散兵游勇，且实力也很强，只要他们不想加入灵调局，灵调局就算想吸收也吸收不了。可蒋昀不一样，他算是这行当里的新锐，同样也是隐患，再加上能力者本就稀少，灵调局不可能放任他不管的。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毕竟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加入灵调局。想到这里，蒋昀直接开门见山道：“对，我是。我想加入灵调局。” 谷繁星原本还想再问些现场的情况，然后旁敲侧击蒋昀，让他跟自己回趟灵调局记录一下信息，等到了灵调局之后，再旁敲侧击，让蒋昀加入灵调局，可听到蒋昀如此开门见山的回答，谷繁星不禁就有些语塞了。 如蒋昀所料，他们早就查过了蒋昀的身世背景，很干净，十八岁之前完全就是个普通人。近期除了和那个行踪诡异的命鬼柯淮走的近些，也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再加上他的年岁不高，实力不强，还有个母亲，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即便他是柯淮派来的暗钩，想要抹杀他也易如反掌。 谷繁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怀中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道：“呃，先说说这里的情况吧，我刚才好像看到城隍的差役来了。” 蒋昀将这里的事情都对他讲了一遍，十分钟后，谷繁星收起手机，舒了一口气道：“多谢了，如果不是你，恐怕只有又闹出一起人命来我才能知道这件事了。不过，也请你理解，我们这能力者紧缺，案子又堆积如山，顾头顾不了尾，一般的命案到不了我们手上，我们也没那么多的人手去巡查……” 谷繁星说到这里，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事情是真的，但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他总觉得怪怪的。 蒋昀笑道：“我看你这次来的就挺快。” 谷繁星挠了挠头：“我的失职，我的失职。” “行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上楼再看看情况？还是直接带我去你们局里？” 谷繁星道：“再上去看看吧，我的辖区里出了这种事，总要写份报告交上去。”刚才梦魇闹出的那一下，可不止他一个感觉到了。那时候他正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觉，突然感觉到远处地面一震，当时就坐起来了，紧接着不到两分钟，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一通接一通，全是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的领导，让他赶紧去现场探查情况，连夜加急写一份报告交上去。来不及带人去，他就一个人飞过来了。 其实本来不算什么事，但要命的是，城北辖区里就一个文案，那文案这两天还生病请假了。谷繁星到这边上任才不到半年，从前在其他分局做的也都是些出勤的活，根本没写过文案。 “今天晚上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啊……”谷繁星心中暗暗叫苦，一边跟着蒋昀上楼，脑子里一边想着过会的报告该怎么写。 很快他们就到了四楼，门打开后看见谷繁星，张贵仁不由得一愣，这怎么下趟楼还带个人回来？谷繁星没多废话，直接掏出一本官方证件给他看，张贵仁见了后，连忙将二人请了进去。 进了房子，谷繁星最先朝厨房走去，蹲下察看一番后，又起身走向张志文的房间。一切都检查完后，他才走进客厅，跟仍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柯淮打了个招呼。 “命……”刚要开口，谷繁星突然想起了屋里还有张贵仁在，连忙改口道：“柯先生，你好。我叫谷繁星，是城北辖区的负责人。” 柯淮仍闭着眼睛不说话。谷繁星侧耳细听，柯淮的呼吸声似乎有些沉……这孙子好像睡过去了。 谷繁星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对站在身边的蒋昀道：“那我就先走了，局里还有些事情没办。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你。” “接我？干什么去？” “面试。” ………… 5月21日，星期六，晴。 晨九点，江城，晨光小区。 蒋昀、孟晴、柯淮三人早已起床，坐在客厅吃着早饭。三人围坐在茶几上，一旁的电视上放着最近大火的电视剧，讲的是两个素昧平生的男女在公交车上陷入时间循环，在一次次循环中拯救全车人的故事。 剧情很有意思，让蒋昀也想起了自己先前的“轮回”经历。不过可惜的是，并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一起面对。此时剧里正播到男主失手杀了人，拼命洗手，这让蒋昀也想起了自己那天杀“人”的时候。不过自己好像并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天亮后想的只是血迹该怎么处理，该怎么跟父母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蒋昀正在心里质问着自己，房门就响了。 “咚，咚咚。” “果然是把我查了个底掉。”蒋昀一边嘀咕着，一边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女子，脸上长了些痘痘，不过生得很漂亮，像是某个影视明星。一身黑色制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清爽干练，异常养眼。 无主之人 第三十三章:梦魇的杀招 “清明？” 蒋昀对这个称呼略有些奇怪，这应该不是她的真名，更可能的是代号一类的特殊称呼。 柯淮实力强，经验丰富，能一眼看出对面人的大致实力，可蒋昀就差着了，他只能感觉出面前的这个叫做“清明”的女子实力不弱，再具体一点就说不出了。 心里一边想着这些，蒋昀一边答应道：“噢好，你等我一下。”说着他转身走进客厅，将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拿了起来，那里面放着他的菜刀。 “妈，我走了啊。”蒋昀背上包对着孟晴道。 吃饭的时候蒋昀已经跟她简单说了下昨天的事，包括他要加入官方组织，派人来保护她。所以孟晴闻言点了点头：“嗯，早点回来。” 蒋昀答应一声，转身走向门口，对清明道：“走吧。” 清明原本正盯着坐在茶几旁津津有味看电视的柯淮，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看得有些入神。见蒋昀走过来了，连忙回过神来，和蒋昀走进电梯。 她的个子很高，身材比例也很好，一米七六的身高看着像是一米八几，蒋昀站在她身边还要稍矮一些。 “具体是怎么评估？”电梯缓缓下落，蒋昀问道。去之前他需要问清楚情况，好也有个准备。 清明淡淡道：“和我打一架。” “还真是言简意赅……”蒋昀心中默默道。此时电梯已经到了一层，单元楼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已停在那里。 车上除了司机没有别人，司机是个壮硕的青年男人，见二人上了车，便发动了汽车向小区外驶去。 一路上很沉默，车上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清明坐在副驾驶，呆呆地看着窗外像是在想事，蒋昀坐在后座有些无聊，就拿出了手机看起了早间新闻。司机开着开着，似乎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打开了车载电台，里面正好播到一段相声，司机就没有再换，想着活跃活跃气氛，可听到一半，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就把电台关了，看向后视镜里的蒋昀道：“诶，小兄弟，有兴趣练武吗？” 蒋昀放下手机，道：“可以试试。” 听到蒋昀接茬，司机顿时就来了兴致：“我告诉你啊，干咱们这行的，有一个好身体那是必要的，不能老依赖超能力对不对？我叫秦家乐，你就叫我家乐哥就行。你这么年轻，现在练武那是刚刚好啊，以后你有空就来找我，我带你练武，时间长了，保证能让你的实力提升好几个档次。” “好，一定，一定。”蒋昀尬笑着点头，他并不擅长交际，不过如果碰上热情的人他也还是乐意说上几句话的，于是他便接起话茬问道：“家乐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城北吗？” “啊不是，不去城北，去城西，分部在那边，测试的地点也在那边。” “噢……那昨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谷繁星呢？” 秦家乐笑着道：“他啊，昨天晚上焦头烂额写了一宿的报告，现在估计正在家里补觉呢。他也是倒霉，辖区里的文案前脚刚请完假，第二天半夜就遇上你了。这件事之后他应该要向上头申请多招两个文案了，哈哈哈哈。” 秦家乐说着，脑子里就脑补出了谷繁星坐在桌子前对着电脑一副便秘的样子。在谷繁星调到城北之前，二人经常一起出勤，两个人都是那种千里追凶不知疲倦，一对上文字就犯怵头的人。要说和哪个鬼物妖魂干上三天三夜，那个个都是劲头十足，可真要他们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码字看文件，他们宁愿蹲在厕所拉上三天屎。 两人这么一说一笑，原本尴尬的气氛顿时就缓解了不少，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十多分钟后，车就开到了灵调局江城分部。 这里表面上是城西的一处密林，平时很少有人来，蒋昀从没到过这里。不过今日一看，倒是有些熟悉，那日他和柯淮在古宅面前遇见的也是类似的密林，不过那儿的有雾气，而这里没有。 “看好了啊。” 秦家乐看了看四下无人，猛踩油门，一阵疾驰过去，视眼前的密林与无物，眨眼之间，车就停在了一座高大建筑物前，其前方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烫金的几个大字：东国灵异调查局，高大建筑之上则是一个标志性的东国国徽。 三人下了车，走进灵调局之前，秦家乐对蒋昀说：“你那个包给我，我给你暂时保管一阵，待会上去不需要用兵器。” 蒋昀闻言将背包脱下，交给秦家乐，接着三人就走进了灵调局，里面的装修很平常，和一般警局看着没什么两样。到这里秦家乐就变得严肃起来了，路上不再与蒋昀说笑，而是低声对着蒋昀道：“我先走了，今天局里来了大人物，可得小心着点。” 秦家乐说着就转身离开了，走向左侧的一处办公室。蒋昀则跟着清明乘电梯到了五楼。就在五楼的尽头，有着一扇银白的金属门，清明就引着蒋昀向那儿走去。 拉开金属门，清明和蒋昀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呈方形架构的合金房间，看样子很牢固。房间内没有窗户之类的，就是方方正正的六面合金墙，但是六壁皆有着隐藏摄像头，显然是有人在观测着房间内的情况。 这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很不好受，蒋昀只想快点走出这房间，于是他对清明道：“可以开始了吗？” 清明道：“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我准备好了。“ 清明站在原地，招了招手：“那就攻过来吧，用你最强的招式。” “好。” 蒋昀心念一动，浑身的梦魇之力顿时就化为黑雾倾泻而出，尽皆盘旋在他的周身上下，蓄势待发他刚想动手，耳边却传来了梦魇的声音。 “小子，梦魇的力量不是这么用的。身体给我，我来教你。” 蒋昀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按照梦魇说的做了。这是他进入灵调局的第一次考核，他的实力展现的越强，便越会被重视，自己的母亲也就越安全。 清明看着愣在原地的蒋昀，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并未说什么。 很快，蒋昀的身体就被梦魇接管，他用灵识对蒋昀道：“瞧好了，这才是梦魇的杀招！” 无主之人 第三十四章:美女与野兽 梦魇的话音落下，四周凝聚起的黑雾顿时消散，也是在这一刻，清明眼中的景象瞬间变换，原本的金属墙壁已然不复存在，蒋昀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人声鼎沸的古竞技场，她站在竞技场的入口处，身后站着两名穿着盔甲的士兵，而对面不远处的壁笼里，一头汽车大小的凶猛巨兽正在笼中蠢蠢欲动。 这巨兽长着一张狰狞的人脸，面部周围皆长着墨黑的长毛，身是四脚，其上遍布虎纹。清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陡然一惊。 “这里是……”她俯下身，用手轻轻触碰地面，“熟悉的感觉……这就是梦魇的力量吗……” “诸位罪犯们，早上好！现在笼子里关着的，想必各位早已听说过——马腹！相传天神创世之初，太阳尚未成型，痴立东方不可移，由此西方阴郁囤积，有一山中便产出一凶猛恶兽，好夜间出行，专以星辰为食，此便为噬星恶兽蔓渠。天神遣动五行巨兽与之交战，大战三日，最终斩之于山间，而那山后来便被称作蔓渠山。可那蔓渠尸身不死，又受天地灵气，几百年后，便又化为了一头凶猛恶兽，便是诸位现在看到的马腹！” 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男人站在两边看台中央，一个高耸的台子上，对着面前的话筒高声道。 “几天前，我们的公掌大人，只身一人勇探蔓渠山，不消半时，便将这凶兽马腹擒拿到手，将其带回苦将岛，为我们的大竞技场又添了一个新的项目，人兽对决！成功击杀马腹者，便可从苦将岛离开，赦罪放还内陆！” “过去的三天里，已经有二百三十七名罪犯死于其手。那么今天，挑战的会是谁呢？让我们有请今天的挑战者出场！” 呼声雷动，人还未出场，看台上便有些男罪犯开始吹起了淫哨，他们都知道，今天的挑战者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光是想象她的样子，他们就不禁有些意乱情迷，一想到待会能看到她在台下挥动长腿与凶兽搏斗，便更为兴奋。 清明身后的两名士兵推了她一把，一个踉跄，清明就走进了竞技场内。 “怎么可能？”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士兵，“他们怎么可能推得动现在的我？”她伸出手握了握，脸上的惊讶更甚，“我的力量……” “挑战者已入场，哈哈，这次来的是个美女呢。” 一语既落，台上的口哨声更甚。 “这位美女，请问你准备好了吗？抬起头，大声地告诉我！” 清明眼神扫视四周，一切都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无论是人群、场地还是此起彼伏的流氓哨，都没有半点偏差。 “这是……我的记忆？” 清明这样想着，但随后令她再一次惊讶的是，自己的头竟然不受控制地缓缓抬了起来，接着，她的惊讶很快转为惊恐了，她竟然开口说话了。 “准备好了。” “这是梦，这是梦……我竟然，就这么陷入梦境了？”久违的惊恐在清明心底升起，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转向前方的壁笼，接着，从身后摘下了一柄简陋的长矛。 这时她才注意到，连自己的装扮也回到了那时，粗布混着皮革，包裹着自己从胸部至大腿的身体，一双胳膊和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挑战者已经准备完毕，那么，接下来出场的，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马腹！这场美女与野兽的对决，究竟谁胜谁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对面的壁笼便缓慢上升，才到一半，那名为马腹的凶兽便刨动四爪冲了出来，半点犹豫都没有，直奔清明而去。 这时清明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限制，终于能够自由行动了，可那凶兽的速度极快，还未等她多想，便以扑至近前。 清明急忙操纵身体向后退去，这速度比她之前慢得不是一星半点，若是进入梦境之前的她，就光这躲闪的功夫，就足以杀这马腹两三次了。 “看来这身体的状态也还是那时的我，不过虽然能力和身体都受限制，战斗经验却不会消失，杀这马腹，足够了。” 这么想着，那马腹又欺身近前，清明后撤几步，单手挥长矛，直点向那马腹眉心。这马腹长了一张人脸，被戳中眉心如同人被戳中眉心一样，马腹躲避不及，只能一侧身子，躲开眉心，使那矛戳在自己身上。一矛既中，清明猛地向后一拉，鲜血崩溅。 马腹痛叫一声，向后急退。怪的是这马腹的叫声竟如婴儿啼哭一般，格外诡异。牠立住身子，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然后转头愤怒地朝清明一吼，那吼声也似婴儿，但比婴儿却更要尖锐刺耳。 但吼归吼，一时间，牠也不敢再贸然近前。 而此时的看台上，蒋昀正端坐在人群之中。他的耳边响起梦魇的声音：“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蒋昀应道：“看明白了。” “只要让对手陷入梦境，就像现在，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取走她的性命。”梦魇顿了顿，接着道：“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你现在的实力是元阶靠近荒阶，而她现在的实力只有朝阶，属于能力刚觉醒不久的状态……不过话说回来，能以这个实力强杀马腹这般的凶兽，她也真是不一般啊……” “强杀？她将马腹杀了？”蒋昀不由得好奇道。梦魇虽然能制造梦境，但却并不能读取他人的记忆。清明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梦魇之力侵入她的大脑所制造出来的，换句话说，她就是在做梦，而梦境里的内容则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回忆。而蒋昀和梦魇只能在一旁看着梦境的进行，才能够得知她这段回忆的全貌。 “我也是猜的，刚才那人的话你也听见了，只有杀了马腹才能出岛，清明既然出来了，那么大概她就是在这里杀了马腹的。毕竟在苦将岛，那个家伙，可是向来说一不二的。” 无主之人 第三十五章:梦境中的重逢 “这苦将岛是什么地方？” “一所没有牢笼的监狱，里面关着的都是一等一的凶恶罪犯，这些虽然都是尚未觉醒能力的普通人，但是，除了超凡的能力，他们仍有着凝聚着人类智慧的各种技能，而且他们没有底线。人类一旦没有底线，那就和野兽没什么区别了。” “遇上这些人，即便是能力者，实力不济的在他们面前也难以存活。也正是因此，派往苦将岛出任公掌的是当时的一个位居高层的能力者，实力在荒阶，人称荒阶第一人。没进苦将岛之前，那些个贼头强盗们就都听过他的大名，因其手腕铁血，对待罪犯毫不手软，而且他又姓包，故又被称为铁阎罗。” “苦将岛不设监牢，整座岛就是一片待开荒的野地。也是因为如此，铁阎罗比那些罪犯都要早到半天，等那些罪犯都上了岛，他就先杀了一百三十二个罪犯祭天，那些罪犯还来不及反抗，便都成了尸体。此后苦将岛一片太平，无人敢反，无人敢逃。”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来过这啊，这种事情，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蒋昀看向周围的人群，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像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死不足惜，那为什么不全杀了，非要让他们待在这里？” 梦魇笑了笑，说道：“这些人总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都杀了，就可惜了。” 其实梦魇还有些东西没说，比如，铁阎罗那天杀死的一百三十二个罪犯，都是男性。这些罪犯中有男有女，但总归来说还是男人占比较多，所以杀掉一些并不值得可惜。时机未到，谁也不知道战争何时会到来，倘若是在几十年后到来，那么这些罪犯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但是，繁衍是动物的本能。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倘若强迫他们去教学其他人，那么必然不可能倾尽全力。但是，如果对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要知道，能力者一直是稀缺的，强大的能力者更是千万里挑一，举国上下都未必能找出十个来。 战争的主力军，可还是凡人。 此时的台下，清明与马腹战得正酣。蒋昀将视线回转，将注意力都放回了台下的战斗。他现在想知道，为什么清明会对这段记忆印象最深刻，眼下看着只是一场平常的战斗，难道原因仅仅只是这场战斗使她离开了苦将岛吗？ 使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有很多，父母过世，恋人分别，童年经历，为什么偏偏是这段记忆？ 依靠这些年的战斗经验，一番战斗下来，清明几乎毫发无伤，反倒是那马腹，脸上、身上、尾巴上都添了伤痕，但是令清明感到惊讶的是，几乎是眨眼之间，那马腹身上的伤口就全都痊愈了，而她的身上，竟然凭空冒出了许多野兽撕咬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清明脑筋飞速转动，很快便得出了答案，“记忆，是我的记忆！这都是那时我受的伤，腿、胳膊……背后……背后！”她猛然一惊，“那么接下来，就是……” 就在这时，那马腹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个身穿兽皮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小女孩的头发不长，在脑后扎了个短短的辫子，她的左手抓着一把弹弓，右手捏着两块打磨仔细的小圆石。 清明的瞳孔骤然一缩，喉咙里涌上许多话，但都被随之而来的酸楚给挤了下去。泪水似要从喉咙里涌出，让她只是望着却说不出半句话。 “假的，是假的……”清明不住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却控制不住地丢下长矛，流着泪，一步步向着面前的女孩走去。 “停下，快停下，明明那时候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为什么……” 女孩丢下弹弓和石子，张开双臂，笑容灿烂地向她跑来。 “捡起矛，杀死牠，这不是她，这不是她……” 可清明还是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女孩。 梦境就在此刻陷入寂静，感受着女孩身上的温度，种种久违的情感再次从她心头涌起，声音，味道，呼吸，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或许该感谢马腹，感谢牠的幻化能力之强。又或许该感谢蒋昀，是他制造出了这场梦境，能让她再见妹妹一面。 对于有些人而言，思念是会随着时间积聚的。正如清明，过去的她，面对妹妹时仍有理性尚存，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挥起长矛，向对方刺去。可过去了这么久，再次见到妹妹，哪怕明知是虚幻，清明也只想抱住她，对她倾诉这些年来自己对她的所有思念。 有些事，过去了。有些人，忘不了。 没有预料中的突袭，一切仿若都静止住了，只有清明和女孩，相拥在竞技场中央。 “还好不算迟。” 蒋昀松了一口气。方才在见到那女孩时他就察觉出了异样，忙问梦魇有没有办法更改梦境。这自然是容易的，于是他将身体交给梦魇，让梦魇施法将梦境更改，这小女孩是马腹幻化而成，而目的自然是为了杀死清明，只需要让牠不变回去就是了。 “让她们再待一会吧。” 蒋昀退出了梦境，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他又回到了先前所在的金属房间。 其实他们根本从未离开过这房间，只是意识进入了梦境。从监控中看，二人只是站在原地发呆。 此时清明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还有新涌出的泪水。 而坐在监控前的诸位几位长官，此时都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清明可是灵调局的头号特工之一，这些年来完成过上千个任务，从未失过手。数以百计的他国能力者死于她手。虽然她的等阶只有元阶，但依仗着她强大的能力，就连一些荒阶、玄阶的能力者在她面前也无法幸免于难，可以说，东国能有现在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 可现在，她却被蒋昀这么轻松地就给制服住了，生死只在蒋昀一念之间。 他们也不是没查过蒋昀的底，知道蒋昀的身上有着一只梦魇，但却没想到这梦魇竟然这么强。本来他们是不打算让清明来测试蒋昀的实力，觉得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清明主动申请，并专门从京都飞过来要接这个任务，他们也只好同意，可还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毕竟梦魇一族早在十年前就灭干净了，他们的人也参与了，实力强大的梦魇更是尸骨无存，就算有遗漏，也只会是几个小角色，短短十年时间，任其再怎么成长也绝对不会成长到今天这个实力。 可，世事难料，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他就是这么强。 无主之人 第三十六章:黄皮古书 一阵沉默过后，坐在几人中间的一个老者突然笑了起来。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话音落下，老者凭空消失，而就在下一刻，坐在监视器前的几位灵调局的大人物，身体上竟然莫名地着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几个人便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西装，脚踩黑布鞋的男人出现在了监视器之前。与此同时，一个个纸人浮现在四周，它们有序地走向监视器前的座位，每走一步，样貌就变化几分，待它们走到监控器前时，样貌已经完全变化，成了刚才的那一位位“大人物”的模样。 ………… “测试结束，你们可以出来了。” 布满监控的房间内，此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蒋昀走到清明跟前，伸出双指点在她的眉心上，只是片刻，清明便睁开了眼睛，脸颊上仍残留着未滚落的泪珠。 “谢谢你。” 她对蒋昀道。 “举手之劳。”蒋昀笑了笑，“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应该的。” 听到蒋昀的话，清明点了点头，但她心里却是很没底，她不知道上面会如何发落蒋昀，一个突然出现的能力者要加入灵调局，实力如此之强，还和命鬼关系密切，而命鬼又与那个行事风格诡秘的贺一交情匪浅，很难说他加入灵调局没有什么特殊目的。 按照上面的一贯作风，除掉他，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去趟洗手间。”清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你去一楼找一下秦家乐，他会带你办接下来的事情。进门左手第一间，就是他的办公室。” 蒋昀答应一声，拉开门便向电梯走去。 这时一楼大厅里的人明显多了很多，此时正是正午，大家都慢悠悠地朝着食堂走去。在碰到蒋昀时，他们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又来新人了啊。” “只是来测试的吧，看上去很弱的样子。” “听说测试他的是清明，估计是没通过。” “清明？！她怎么会来我们这里？还主动过来测试新人？这种小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她做吧？” “那个，我问一句啊，清明是谁啊？” “清明你都不知道？灵调局总部的头号特工之一啊，据说这些年来完成过上万个任务，从来没失过手，国外有几十万个能力者都死于她手啊！” “别听他胡扯，哪有几十万，几十万都够灭国的了，我听说是上万个，北国上一任国主知道吗？玄阶的大能，都被清明一招给干掉了！” “遇上她，也是这新人倒霉。”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蒋昀只觉得自己的身上聚满了怜悯的目光。不过蒋昀并没在意，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只要打赢了清明，那么测试就必然通过，自己刚才，应该算是打赢了清明，所以不用太担心。 掠过人群，蒋昀很快就走到了秦家乐的办公室。透过百叶窗能看到，秦家乐仍坐在办公室里，袖子撸到肩膀，正旁若无人地欣赏着自己的肌肉。 “家乐哥。”蒋昀敲了敲办公室敞开的门，“结果出来了吗？” 秦家乐抬起头，“哦，快来快来，出来了出来了，明天你就可以去上班了……我看看奥，地点是……城北辖区！就是谷繁星那边，待会我开车带你去熟悉熟悉场地，吃饭了没有，我带你去食堂？” “不用了，我吃过来的，要不你先去吃，我在这等你？” “好吧，那我可先去咯。你就坐在我那就行了，我桌子上有几本书，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翻着看看。” 秦家乐说完就飞一般地离开了这里，直奔食堂而去。倒不是因为他有多饿，而是他实在不想在办公室多待一分一秒。 “这自由的步伐，跟刑满释放一样。” 看着秦家乐的背影，蒋昀不禁有些失笑。秦家乐算是他接触的人里最让他感到舒服的一个了，人有趣、热情，但他的热情并不会让你感到尴尬，反而恰到其分，让人在面对他时总能感到一股轻松的温暖。 蒋昀在椅子上坐下，看向面前秦家乐的桌子，中间是一台电脑，左边放着三本书和几叠文件，右边则叠着两本明显是刚刚翻过的小说。 蒋昀将其中一本拿到手中，看了看侧脊的书名：《校草不要》，翻过来看封面，封面上是一个粉红色调为基础的星空，星空下的地面，一男一女正在进行着追逐战。 蒋昀的嘴角微微抽搐，目光转向桌子上的另外一本。这本的封面就霸气很多，不过书名却是：《权倾朝野——我竟重生武则天》。 将手中的《校草不要》放回原处，蒋昀又看向左手边的两本书，一本书是《恋爱永无止境》，另一本书的书脊处看不见书名，似乎是被牛皮纸包住了。 “这本好像有点意思。”蒋昀将那本书抽出，封面上也没有名字，包括作者，出版社，等等都看不见，整本书都被一张空白的牛皮纸包裹着。 随手翻开一页，书页泛黄起斑，看起来年头有些久了，左边一页上写的是一些古怪的文字，大概有六十几个，每个文字下面都有注音，右边则是一幅奇怪的图画：天与地混合一体，雾气茫茫，一双像是眼睛的东西漂浮在中间，其上布满复杂的纹理，蒋昀看不明白这画究竟想表达什么，但注视着这画中的景象，他却有一种温暖、熟悉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他的目光转向另一页上的古怪文字，并跟着下面的注音，一字一字念了一起来。 他念到第十个字时，耳边响起了含混不清的低语，似乎耳廓里正有几个人在悄声细言。 念到第二十个字时，周围的声音开始消散，低语从原本的几个人变成几十个，几百个，蒋昀的头开始疼，像是晚上没休息好，脑里的神经隐隐发痛。 念到第三十个字时，蒋昀头疼欲裂，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变得混沌，耳边的低语声愈发强烈——那不再是低语了，而是高亢的吟诵！他们与他一样，都在吟诵着这书上的文字，他们读的更快、更美、更虔诚，蒋昀渐渐融入进了他们，他再也不用去看书上的注音，原本艰涩的文字此刻都显得如此熟悉，剧烈的头痛已经被他抛掷脑后，让一切都见鬼去吧，此刻，让我们恭迎混沌之神，世界的主宰，叛律者的梦魇，伟大的，至高的，不可违逆的—— 无主之人 第一章:一切从头 “蒋昀。” “蒋昀。” 耳边的低语骤然消失，眼前是一片黑暗，一声声清脆的呼喊在蒋昀耳边响起。 这声音很熟悉，蒋昀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弃的房区。天空是灰色的，飘着碎絮，他随着那呼喊，飘向一幢被腰斩的楼房。 穿过斑驳的墙壁，他来到了三楼，客厅中央，漂浮着一个十岁上下的黑发女孩，她穿着一身酒红色蓬裙，蒋昀看不清她的脸。 “你来啦……” 她说。 “我来了。” 蒋昀说。 “记住，任何超凡的力量都是有限度的。”女孩抱住他，“请珍惜这份力量，用它，来看清那真相。” 蒋昀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后身形变得愈发虚幻。 “那么，就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耳边的声音在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象在飞速变化。 “如果……你真的逆转了未来……请记住我！” 声音在一瞬间消失，眼前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呼……呼！” “身体好沉，脑袋发昏，这……这是怎么回事？连睁眼都做不到了吗……” “我这是死了吗？我记得，我刚才好像是在灵调局……家乐哥的办公室……嘶，好痛！” 眼睛猛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蓝色天花板。 “我……又回来了？” 蒋昀觉得这情形有些熟悉，连忙坐起身朝四周看去。 床头柜上的小说，手表，手表上显示的3:23的时间，书桌前椅背上挂着的校服，窗户外照射进的月光……这一切，他原本再熟悉不过了，可此刻再次看到，却显得格外激动。 这时他又动用意念检查自己的体内，检查还是否有着梦魇的存在，令他惊喜的是，他现在根本查探不到任何东西，自己的意念又回到了之前——一个普通人。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可欢喜不过两秒，他的面色突然一凝，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跳下床朝外面的卫生间跑去。 洗手台前，镜子里自己的面孔苍白，但是，额头上没有数字！ “难道我并没有回到那天晚上？不，不对，我还得去爸妈的房间再确认一下……” 然而就在蒋昀走到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真的回到了那天晚上，那么，三点三十一分的袭击也会随着到来，我的额头上没有数字，这意味着我很可能没有再次轮回的机会了。” “从我出来到现在，大概过去了两分钟，也就是三点二十五分左右，距离袭击时间还有六分钟，而那个东西产生的时间还要更早一点，我现在过去无疑是在浪费时间……拿菜刀！” 蒋昀果断奔向厨房，飞快抽出那两把熟悉的菜刀，接着又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到床头柜前，拿起手表戴上。 此时表上的时间是——3:26. “五分钟！还是依照原来，偷袭。” 虽然蒋昀脑中已经预想了很多种意外，但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无疑还是按照原来的做法。此时他躲在房间的角落，位置，角度，都是按照他那天晚上的记忆来的。 以不变应万变，一次都不能失误。 四分钟后，被子缓慢隆起。 蒋昀心头一紧，“果然。” 没来由的，他这时竟觉得有些紧张了。 很快，被子掀起，一团黑影从里面钻了出来。那团黑影蠕动着，逐渐化为人形，手中出现了一把巨斧，接着，它的身形突然一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像是有点疑惑。 “坏了！” 蒋昀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变故出现了。 他手中的菜刀越握越紧，原本的紧张感到现在更为强烈。一个变故，一个偏离原本事件轨道的变故，便足以让整件事都发生变化。就像一辆发动的火车，只要在一个关键的节点改道，它就会驶向另一个终点。 而眼下，无疑就是那最关键的节点。 那黑影只要余光瞥到身后，便会发现蒋昀。而以其恐怖的力气，正面对抗就等于是送死。何况床上很快就又会产生出一个拿匕首的怪物来，二打一，他毫无胜算。 念及至此，他不再犹豫，一个冲刺便来到了那黑影的背后，两把菜刀，一刀砍向那黑影的脖子，另一刀则是一横，剁向那黑影拿着巨斧的手臂。 那黑影的反应还是一如那晚的慢，方抬手，刀已至，两把菜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它的脖子和右臂。 “噗！” 并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喷出的只是一团团雾气，但尴尬的是，这两刀下去也并没有预想中的头落臂折的效果。借着月光能看出，那黑影的脖子只断了一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摇晃着。胳膊也只砍进去了一半，而那把菜刀还在那卡着，死活都拔不出来。 “什么东西！”蒋昀暗骂一声，挥起原本砍在脖子上的菜刀，又照着那脖子来了两下，这才砍断，那黑影这才倒地，化为一团雾气消散，那巨斧也随它一同消散去了。 “铛啷！” 菜刀落下，蒋昀伸手捡起，接着转身走向床边，看向床上皱成一团的被子。 “这群东西为什么会从我的被子里钻出来？” 他有意掀开，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因为就在这“想一想”的短短几秒时间里，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也可以说是很多种死法。 “如果掀开被子，结果被突然袭击，以我的反应速度和格挡能力来说绝对扛不住，下场只有一个，死！” “如果掀开被子，结果那群东西的复活点刷新了，我就要提防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柜子、床、书桌、地板，以我的反应速度和格挡能力来说，绝对扛不住，而且万一复活点因为我这一掀突然增多了，或者加速了他们的复苏时间，我就要提防随时可能从四面八方过来的攻击，那自不必说，下场只有一个，死！” “……哦对了，还有窗户外的月亮，如果突然又碎了给我来个天外飞仙，以我的反应速度和格挡能力来说，那我肯定扛不住，下场只有一个，死！” “按兵不动，是为上计。” 蒋昀心中默念。 就在这时，被子终于有了响动……不，更准确地来说，不是被子，而是……整个地面！ 诡世真相 第二章:高楼的血肉之躯 窗外，地面发出巨响，高楼摇晃着，带起一阵阵狂风。 “地震了？”蒋昀感觉有些不对，蹒跚着走向窗边，望向窗外的地面。 狂风乱舞，河水、碎石、汽车、树木、尘土，还有一些流浪猫狗，皆被卷入了这场狂风当中。上下楼层能听到户主们的尖叫，对面的一幢住楼接连亮起了灯，他们睡眼惺忪地走向阳台，在看到对面蒋昀那一幢住楼时却全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人呆立在那边说不出话来，有些人拿起了手机，摄像头指向了对面。 “兄弟们兄弟们，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我出去看看啊……” 对面的一间屋子里，一个消瘦的男人走向了阳台。 “卧槽！” 在看到对面的景象之后，他第一时间转身跑进了房间。 “大新闻大新闻兄弟们，等会啊，我用手机转播给你们看看……” 他火速关掉直播，接着点开手机的直播页面，飞快跑向了阳台。 “看到了吗兄弟们？楼活过来了！它竟然自己动了！不过它好像没有脚……诶？那它怎么走路啊，蹦着走吗？” 【卧槽，这是地震了吧，主播居然还有心情直播？？】 【这哪是地震啊喂，你家地震只震一栋楼啊？好像真是活过来了。】 【特效吧？主播，快告诉我们是不是特效！】 【众所周知，直播不能p……】 【还是头一回见到楼成精了。】 【你还见过别的成精了？】 【建国以后不准成精！】 【天机不可泄露噻~】 【主播把窗户打开，隔着窗户看完全看不清楚。】 主播看到这条弹幕，也起了兴致，“好，我这就打开奥……” 落地窗被他推开，原本拍打在窗户上的狂风这时得了空，便如潮水般向屋内涌来，还未待那主播走进阳台，狂风带来的巨大推力就将他又推进了客厅。 他被那风吹的连连后退，险些摔倒，脸上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疼痛，狂风还在不断袭来，将他客厅里陈列的手纸、垃圾桶、剩菜、碗碟、电视等全都吹得七零八落，连他自己也经不住狂风摧残，倒在了地上……但是！他手中的手机仍举着，即便再难以支撑，他也要把这历史性的一刻记录下来！ “各位，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如果有谁捡到了我的手机，请记得，请记得……一定要把我的浏览器记录删掉！” 【泪目，主播太敬业了，不过趁着现在你还没出意外，考不考虑把东西放出来让兄弟们爽爽？】 【泪目，主播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欣赏的。】 【泪目】 【泪目（楼上不打算说点什么？）】 【你们这样太让主播寒心了，主播放心，我精通奇门遁甲，隔空取物，汝机吾养之！】 【喂，楼上的，偏队形了。】 就在这时，所有观众的直播页面突然一黑。 手机好像摔在了地上。 直播间除了东西滚动，狂风乱响，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卧槽，主播不会死了把？】 【卧槽，主播要是还活着就吱个声。】 【卧槽，有没有知道主播家在哪的报个警？】 【对面动静闹得这么大，附近应该早有人报警了。】 【又是你！又乱队形了！】 【重点在这吗？乐子人乐傻了是吧？】 【哟哟哟，认真怪又来了是把？】 【吧和把都分不清楚你给这牛逼啥呢？】 【对对对，我是丈育我是丈育，就你大文豪是吧，你能分清吧和把呢，你好厉害哦~】 …… 几分钟之前，蒋昀家中。 四周的墙壁飞快向内挤压，余留的空间越来越少。蒋昀奔到父母房间，和已经惊醒的父母疾奔楼下而去。 电梯肯定是不能用的了，不过好在他们住的楼层也不算高，五楼，如果跑得快的话，走楼梯也用不上多长时间。 门外走廊内的空间已经很狭窄，就连天花板都在降低，三人只能呈直线向外逃生，蒋昀在前，母亲在中间，父亲在最后。四面紧凑的墙壁此时已经软化，犹如一坨坨烂肉，猩红的鲜血在里面翻涌，每隔几秒都会向外喷出，稍有不慎，身上便会被喷上大片的鲜血，洗上一个“血浴”。 “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蒋昀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道。此时楼上楼下已经听不见任何声响，大部分人可能都已经被那些烂肉一样的墙壁给挤死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他们三个人也逃不过被挤死的命运。 楼层这时已经停止了晃动，这是逃生的绝佳时机。四周的烂肉墙壁还在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而三人这时已经跑到了一楼的单元楼门口。 原本的金属大门此时已经被蒙上了一层皮肉，皮肉之下，隐隐可看见血管与神经。 “这东西……活了？” 蒋昀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过他并没有多做停留，攥紧双手上的菜刀，纵身便砍了上去。 几刀之下，血肉迸散，楼房这时又开始摇晃，并开始发出一声声奇异的嚎叫，像是窗户打开一条缝隙，狂风从外呼啸而过。蒋昀拉开单元楼的大门，三人急忙跑出了单元楼。 此时的小区楼下已然成了一片废墟，飞扬的尘土，断折的树木，被砸得破烂的汽车，狂风仍在继续，但他们现在所身处的位置却恰好背风。 楼上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蒋昀一家，但在注意到这三个人的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瘫倒在地上的那些车子。一时间，家里有车的那些位也顾不得什么高楼怪物和逃出生天一家人了，都在想自己的车子。有保险的略宽慰些，没有保险的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贴子，在心里怒斥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给爱车配备意外险。而没车的那些则是暗自庆幸又省了一大笔钱，然后继续看热闹。 而就在这时，那楼突然塌了，但碎裂出的并不是水泥、石块，而是一块块鲜活的血肉！ 很快，无数的肉块开始重组，短短几息之间，一个身躯方正，皮肤黄白的巨人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微微躬身，单手握拳伸出，向正往小区外奔跑的蒋昀三人砸去。三人此时并没有跑出多元，刚才在楼道间的奔跑早就消耗了三人大半的体力，平常三人在家本就不怎么运动，而且抛却蒋昀不言，他父母可都是在睡梦中突然被惊醒，正懵懂着便被儿子拉着出来逃命的啊。此时他们只觉得头疼脑胀，脚下跑得愈发慢了…… 逃不掉了。 诡世真相 第三章:被阻断的轮回之路 “嘭！” 山丘一样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将地面震出一道道裂纹。 但是，好巧不巧，它打偏了。这一拳，正好砸在蒋昀三人身后的那块地面。 巨大的余威将三人向前震飞出去，可就在快要落到地面的那一刹，三人却都感觉似乎被一股柔和的气流给托住了，落地时很平稳。此时再向后看去，那高楼已然不见踪影，只留下废墟一摊。 蒋昀父母松了一口气，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坐在地上开始喘了起来，上一次这么高强度的运动还是在二十年前。而蒋昀则是眉头微皱，看着远处的废墟。 “那是假的。” 他轻声道。 在他的视线里，那片废墟只是一层幻象的薄雾，透过雾气才能看到，里面正有两人飞在半空中与那高楼周旋。 不过蒋昀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为什么能够看透这幻象。上一次，他杀完了在他卧室里的怪物，接着遇到了那个自称为“神明”的黑影，并被祂赋予“新生”，才变成为能力者。但这一次他根本没有遇到那黑影，刚回到这里时他也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与之前身为普通人的自己一般无二，说明自己并没有带着上一次轮回中的能力回溯，那他是怎么看破这幻象的呢？ 想到这里，蒋昀又用意念探查了下自己的身体，结果仍是一无所获。他的意念似乎还停留在普通人的层次，这就更奇怪了。 那高楼巨人的拳头打偏，落地时那股未知力量的保护，都可以解释成是及时赶到的官方能力者所为，但是他自身的异变就无法解释了。 正当蒋昀思考着这些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子，你欠我个人情。” “梦魇！？”蒋昀惊喜道，“你……”他想问梦魇是怎么跟他进入轮回的，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记得你拿着那本书疯了一样地在那嘀咕一些奇怪的字符，我本来觉得有点不对，想开口提醒你，可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爆体而亡，之后我也就失去意识了，再睁眼，就又回到你的身体里了。” “那刚才？” “是我干的咯。”梦魇在意识里对蒋昀道。不待蒋昀发问，他又接着道：“现在我和你的身体还没完全融合，所以可以暂时离体施法，你没感觉是正常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是……轮回了？” 蒋昀回头看了看身后喘着粗气的父母，心中有些庆幸，用意念对梦魇道：“大概是的。” 然而就在他这句话说完后，原本坐在地上大汗淋漓的父亲，脸色突然急变，由涨红瞬间转变成了惨白。生机飞快在他身上流逝，眨眼之间便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接着，有如火烧一般，他的身体开始熔化，皮肉褪去，白骨焚烧，骨灰星星散散飘落，一阵风来，便连骨灰都见不到半颗了。 蒋昀似乎遇着了一道霹雳，呆站半晌，竟吐不出半个字来。他呆呆地看着父亲消散的那块空地，脑中回忆浮现，父亲被推进火葬场熔炉时的景象重现眼前。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一切，都应该重新开始了啊……为什么？为什么……是谁？是谁！？” 他似疯了一般对着周围吼着，可是没有人回应他。母亲孟晴坐在一边，茫然地看着四周。她不知道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也听不懂儿子口中的“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她这时竟连悲伤也忘了。 作为妻子，亲眼目睹丈夫在自己眼前消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死尸，变成白骨，最后竟连骨灰也被一阵风给吹散了，她本该悲痛，本该大哭，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现在所有的只是不解，为什么会这样？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怎的就连个影儿都觅不着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他叫喊着。 “神明……恶鬼……能力者……都他妈的给我去死吧，我受够了！” 他谩骂着。 “假的，都是假的！” 他嘶吼着。 他挥起菜刀，一下，又一下，朝着自己的头颅砍去。 梦魇想要阻止，但却再一次陷入了那个封禁的状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昀疯狂地对着自己的脑袋挥砍，直到砍成了一滩肉泥。 就在这时，一团红光从天空中坠落，直奔蒋昀的尸体而来。而大地却在此时突然迸裂，一只黑色触手从裂缝中伸出，抓住了蒋昀的尸体，缩回地底，大地随后立即合上，直将那道红光挡在地外。 …… “好黑。” “好冷。” “……我这是，死了吗？” 冰冷的黑暗之中，蒋昀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盈。 “为什么死了之后还会感觉到冷啊……” “是不是觉得这世界糟透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混浊、空洞，但在蒋昀听来却很亲切温和。祂所用的语言并不是蒋昀惯常听到的人类语言，而是另外一种……他有些印象，那本黄皮古书……对，就是那上面的语言！ “人类，卑微的蝼蚁，本就不该对他们存有多余的幻想。无论是体型、智慧，抑或力量，他们都不可与吾等相论。人类之于吾等如猫狗之于人类，嬉耍尚可，而又有几个人类甘愿化作猫狗呢？汝为何迟迟不肯回转？” “可他们并不是猫狗。”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从从蒋昀口中发出，他所说的也是如前者一样的语言。蒋昀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被挤到了一边，身体，或者说灵魂，被另一个强大的意识给主导了。 “请稍等一会，很快，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蒋昀只觉得自己的体型在疯长，视线也逐渐明亮起来。就在他的眼前，一尊庞然大物巍然矗立——触手，触手组成了祂的头颅，祂的四肢百骸，每一条触手都闪着幽绿色的光芒，祂没有眼睛，抑或说，祂的每一条触手，都是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