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宿缘:漠倾尘》 楔子 今生前世 面朝天际/ 微风吹起我额头零乱的发丝/ 不断温习/ 彼此含笑的相遇/ 守望的心/ 一次一次地告诫自己/ 主角早已远去/ 我的笑容/ 如雨天的孤寂/ 只能将你锁在我的心里/ 永远定格在过去/ 一个月前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而自己随手写的那几句词,里面竟都是自己的影子。曾经彼此的朝思暮想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吗?难道只是因为相处得太久了,爱情就变得不再美丽和令人向往了吗? 脑中又浮现出我打开门时看到那一幕时,让我的心瞬间冰冻的那一幕,看到最好的朋友眼里的惊慌,看着夜晨看到我时眼里的愧疚,我流泪了,我逃避了,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真的不是…… 夜晨,我爱你!也许所有人都会怀疑我对你的爱,但是我仍然坚定的认为你是了解我的,因为你也爱我。但是直到今天,我发现我错了。夜晨,是你变了吗? 一阵冰凉的海风,穿过我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吹入了我的心底。眼泪滴落在海水中,瞬间消失不见。夜晨,我将所有的爱投入到你的心中,也都在那一刹那间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爱夜晨是多么的深,包括小小,我们曾是那么地亲密无间,她却不懂我,是不懂,还是不愿懂? 良久,伸手擦干脸上的眼泪,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不一定最难受,得到不一定能长久,孤单不一定不快乐,回家吧,我对自己说。 才一转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滑入海中。啪啪胸口,却发现手指上的黑色水晶戒指不见了,我一时着急,天这么黑,在哪儿呢? 我在地上仔细地摸索着,啊,在这儿呢,正要拾起,却感到头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幽黑的大海中栽下去。糟了,我这个低血压的病又犯了。天呐,我还没有死心眼到要徇情呀! “夜晨,假如我和小小同时掉进水中,你会救先谁?” “我会先救小小。” “为什么?” “你让我先救谁我就会先救谁,其实,你心里不是已经说了,让我先救小小吗?” “夜晨,你果然很了解我呀!” “当然了,善良的小家伙!” 脑中盘旋着这段对话,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只寥寥的点缀着几颗星星,没有月亮的相伴,星光竟也不灿烂。 夜晨,是你救了我吗?不,现在的你,心里恐怕只有小小吧。 挣扎着起身,却发现不知身在何处,好陌生的环境。抬头间,两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水府”!我一惊,什么府呀,这是在哪?再仔细看去,见大门上贴了一个十字条,两个大大的“封”字赫然醒目。正诧异间,却又看到一个小女孩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那一刹那,我真的呆住了,因为她穿的竟是古装。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快步跟上那个小女孩,还没到跟前,却看到她正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给路旁的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心中为之所动。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我有些吃惊,娇柔的小脸上布满泪水。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在演戏?对对,肯定是在拍电视剧什么的,可是,导演在哪呢?对于我突然的闯入怎么没有人制止呢? 正自出神,一个身着亮蓝色的古装长衫的男孩,骑着一匹小马急驰而来。马停在女孩身后,马上的男孩定定的看着小女孩儿。没有月光,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隐约感觉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女孩回头看见了男孩,愣在那儿。这时,一驾马车和几匹骏马也急驰而来。瞬间就到了我们的跟前。女孩和男孩都看向了坐在马上的最前面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相隔不远的距离,我却听不到他们说话,而且,竟然连我自己也说不了话。 见他们要离去,我赶紧快步上前。你们可不能走,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见他们一行人越走越远,心中万分着急,脚却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人“砰”的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第一章 何处 一道白光照射在脸上,让我忍不住伸手挡在眼前,却忽的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和在天空中随意游走的云彩,心中不觉放松不少,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想起昨天晚上做个那个奇怪的梦,我心里一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眼光急忙扫向周围,视线所及,只有一条宽敞的大道,和道旁几棵寥寥的树木。昨天那不是梦?我这是在哪儿? 由远而近的一阵马蹄声牵引了我的思绪。寻着声源处望去,竟看到一群骏马急驰而来。马?看惯了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汽车,此刻却见到了很少见的马,我不禁一时呆愣在那儿。 只瞬间的功夫,那队人马已到眼前。马蹄扬起了道上的尘土,被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全部扬在了我的脸上和身上。更糟糕的是,一匹高头大马已在我身前扬起了前蹄。 我一惊,手脚不禁发抖,整个人却动也动不了,我只能反射性的闭紧了双眼…… 伴随着一阵马的嘶鸣声,一切声音瞬间消于平静,只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什么人,竟敢在此拦路?” 听到有人说话,我的心才从嗓子眼落回原处。拦路?不会把我当成抢劫的了吧?平稳了一下心跳,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一幕,却彻底让我呆住,比刚才的惊心动魄来得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行人,清一色的古装打扮,不,不是单纯的古装打扮,而是戎装,这让我不禁想起了“秦始皇兵马俑”。天啊?不会是诈尸了吧?这样想着,我的嘴唇更加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我呆呆地站着不动不说话,居高临下望着我的那个人,不禁又开口道:“你究竟是何人,还不敢快闪开?”说话间,一条软鞭却从他的身后向我的脸上席卷而来。 天呐,他们竟然都是身怀武功的“兵马俑”?那一刻,我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却无奈腿脚竟是软棉棉的,想动却不能挪动分毫。只能再次无奈地闭上眼睛,等着那一鞭毫不留情的落在我的脸上。片刻却没有等到自己所想的那种疼痛。 我再次睁开双眼,却看到面前的另一匹白马上坐了一位俊逸飘尘的男子,那是张俊秀的脸,一双波光粼粼双眼,英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都与他此刻的气势和那身戎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不是他的这身装束,走在路上,怕也是个俊美斯文的小生吧? “姑娘,你没事吧?”平和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让我的心里不自觉的就感到暖暖地。 未及说话,眼睛却看到他手里竟攥着那条呼之欲来的软鞭,心里又是一阵暖流涌动。顺着他手里的鞭子看去,持鞭的竟是一位女子!虽然也是一身戎装,但是却不难看出她那有些娇柔单薄的身躯。 “姑娘,你没事吧?”面前的人又问了一声。 我抬起头来望向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 “颜哥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她站在那挡了我们的路了。”娇柔的声音透着不满。 “亭儿,不许胡闹。”白马上的男子开口,虽然语气温和,但是声音中却仍透出了不可一世的威严。 “颜哥哥,她好像是个哑巴呢?我们不要理她了,快赶路吧?”那女子看了我一眼说道。 这时,一个声音又道:“平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城了。” 我听出来,这个冷冷的声音便是刚才我问我是谁的那个人。我有些好奇地向他看去。却见也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只是那双看向我的眼中似乎带着怒意及不屑。 那种冷冷的目光迫得我不得不转过头去,心里却仍在想,同样是帅哥,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你还不赶紧挪开,想挨鞭子吗?”马上的女孩又开口道。 我想挪啊,可是我的脚就是动不了啊?我站在那不自觉的就抬起头来看白马上的男子。 他面色平静的看向我,问道:“姑娘,你真的不会说话吗?你家住哪儿?这可是官道,离城里还有一段路呢。”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答非所问的。他见我这样,不禁吸了一口气,脸上微露出一点难色。看他这样,我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和难过。 “平之,看她的行为举止甚是奇怪,我们还是不要——” “淇瑞——”他一开口,旁边那个男子便住了口。 “我带你进城吧。”那语气是不容拒绝的。 “颜哥哥——” “都不要说了,继续起程。”他一边吩咐着,一边把手伸向我。 失望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了,我自然地把手递了过去,脸上也露出一个微笑来。他抓住我的手,先是一愣,随后使劲一带,我已经稳稳地坐在了马上,我便稀里糊涂地随他们一行人急驰而去。 因为自己以前从未骑过马,坐在急驰的马背上,此时竟然有些紧张和害怕,不自觉的便向后靠去。后边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无措,一只手已随意的搂住了我的腰。忽然感觉自己的腰处一紧,心不知怎的,竟一阵乱跳,没了规律。 第二章 入住 一路上风驰沙石飞,我贴在身后人的胸前,却感到异常的踏实、温暖。进城后,一行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这才得以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那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街市楼阁,只有在电影拍摄场地才能看到的古装人群。我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滚圆。 被称为淇瑞的人侧马来到我们身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身后的人说:“平之,现在已经进城了。” 很显然,他的意思就是我应该离开了。我坐在马上不动声色,只是斜昵着眼看向他。见我看他,他的嘴角轻蔑地一撇。 “你,有地方可去吗?”威严中透出一丝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轻轻摇头。我现在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清楚,哪去找容身之地?一想起这些,心情便低落起来,肩膀也垮了下去。 忽然感觉身后的人贴近了自己些,又听到传来耳边的声音:“和我回府如何?” 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谷低瞬间飘升至空中,心情豁然开阔、舒畅了起来,我赶紧点点头。 “平之,这恐怕不妥吧?我们并不清楚她的来历,况且她接近我们,会不会有什么目的?看她好像还是个哑巴——她这样一个无名无姓无身份的人,怎么能带回府去?”淇瑞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狠狠地瞪我两眼。 哑巴?你才是哑巴呢,谁说我不会说话啦,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要是我随便开口,再被当成个奸细、密探什么的,那还不得冤死。 自顾自的想着,却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只听得身后的人道:“回府。” 不消片刻,一群人已来到一座硕大的宅院前。高高的院墙,朱红的大门,和门口站着的侍卫,都预告着人们,这不是一个普通百姓家。果不其然,当我抬起头时,正看到门楼上挂着的“将军府”的牌匾。 不容我多想,一行人均已纷纷下马。我正愁不知如何下马,却见一双大手已经伸在我的面前。扶着他的手下马,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自然。我点头冲他笑笑。他也向我点了点头,随即率先走了进去。 我跟在后面,却不期然的和那名女子走在了一起。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慌忙又低下头去。 只顾低头走路,却没发现前面的人已然停下脚步,我猛然间撞到他的后背上,赶紧抬头望去,却见淇瑞正一脸不悦地看着我。唉,什么人不好撞,却偏偏撞到他的身上。 “叫彩云来,我事要交代她。”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随他们走到厅中,再抬头看时,厅中就只剩下四个人,不,算上我是五个。平之坐在上首位置,淇瑞和那名女子分别坐在下首位置上。独我单单地站在厅中,身边不知何时还站了一个小丫头。 “彩云,你先带这位姑娘去梳洗一下,然后去偏厅等候。” “是,将军。” “嗯,等一下,她好像,不会说话,你给她准备一套衣服,还有——总之,你都去安排吧。” “是”小丫头恭恭敬敬地答着,上前扶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临出门时,我情不自禁地就想回头去看他,接触到他那鼓励温暖的目光后,我笑笑出了门。 被彩云领入一间散发着幽香的房间,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一大桶水。她就要上前来帮我脱衣服,我冲她摇摇头。 “那,彩云就在门外伺候,您有事就叫——”说道这儿,她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怯色,有些心虚的瞅了瞅我的脸色。 我知道她以为自己说话犯了忌讳,便冲她笑笑,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她这才又说道:“那我待会再来伺候。”说完便退了出去。 我环视了一下屋里,看看哪里能找到一面镜子。等我把一面铜镜拿在眼前时,却被铜镜中的模样吓了一跳,镜子也差点从手中滑落。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那一声“鬼啊!”才没有叫喊出来。 镜子里面呈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的模样,头发脏兮兮地,脸也脏兮兮地,看不出本来容貌。我从镜中又看到自己的衣着,穿的竟不是自己往日的衣裳,那是一身有些破烂的黑色束身衣裤。想想自己当时在极具惊恐中,也没有觉察出自己的不舒服。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这身衣服,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一阵别扭。我赶紧丢下镜子,脱下衣裤,跳入水桶中。 好舒服的温度啊,泡在热水里面,脑中也渐渐明朗起来。依现在这种情形来看,自己可能已经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了。可是,这究竟是个什么时代呢?脑中回想起在街上看到的人们的衣着,竟也不得要领,唉,看来自己对历史知识知道的太少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只是不知道夜晨和小小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到处找我呢?唉,明明是他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对他们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脑中乱乱地想着,却听到门开的声音。 “彩云现在来帮您更衣好吗?”刚才那个小丫头已经来到我的面前。 我冲她点点头。既然他们认为我是个哑巴,那我也正好落得清静,省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 彩云看起来年纪很小,但是手脚却很利落,她先是帮我穿戴整齐,又帮我把头发简单的束起。 再次拿起铜镜时,镜中的人再也不似先前那般“鬼”模样。清秀的脸庞,清亮的眼睛,秀挺的鼻子,盈润的嘴唇。我对着铜镜不自觉的就笑了,因为那是我的模样。 第三章 惊艳 彩云引着我来到偏厅,一路上我东瞅西看的,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 一进厅中,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白衫的他,比起那身戎装,这身衣裳与他相貌才更相符。转头看看厅中站着的另外两个人,那名女子身着红衣,好似一团骄阳,那名男子一身青衫,则更显冷俊。他们看我的的眼中均露出惊艳之色。 我牵动一下嘴角,却不知该如何行礼,只得尴尬地站在那。 “姑娘请坐。”白衫人先开了口。 我微微点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看了坐在厅中的另外两个人一眼。却见那男的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扭过了头去,那女的也冲我挑起了眉毛。 “在下姓颜,字平之。姑娘来自何方,来此为何?”说完,又想了想接着说道:“姑娘可会写字?” 我冲他点点头。他一笑,叫人取来了文房四宝。他向我伸出手,做了请的姿势。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以字代口。我心中偷偷一笑。想想自己这也不能算是骗人吧?我又没说过自己不会说话。 手拿起毛笔,却不知该如何下笔,略一思索,缓缓写下: 天涯肠望断 空谷岂幽然 霜华夜更重 此心付谁怜 秋水已踏遍 月影照青山 几度南飞鹊 荣枯意阑珊 无语问苍天 暗香终销残 海沸桑枯后 何处是家园 似蝶难飞舞 惠心祭前缘 流年多少事 一霎光阴寒 落笔,我捧起宣纸,还未及递去,他却已来到我的面前,伸手拿过宣纸。 他看了看纸上的字,眉头轻皱,转头看向我,又问道:“姑娘没有家人了?” 我一愣,是呀,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在现代我就只有夜晨一个亲人了,可是他却也离开了我。 想到这儿,我心情落寞地点了点头。却又听到他问:“请问姑娘芳名?” 我拿起笔,在纸上落下两个字“水漠”。 “水漠。”他轻声低念。 我在纸上写道:叫我漠漠吧。他看后一笑,说:“你的字写得很漂亮,漠漠。” 未及我有所表示,就听到来自屋内的一声哼笑,我寻声望去,却见那名女子正一脸嘲笑地看着我。 平之听到声音,也看过去。我回过头来看他的脸色,却见他似责备又似宠溺地看向那名红衣女子。 “亭儿,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他声音和善,但却是不容置疑的。 “颜——” “亭儿,听话,去吧。”她正要说话,却被淇瑞打断了,然后他又看向平之接着说:“那我也先下去了,还得去准备一下后天的事。” “嗯,淇瑞辛苦了。”平之看向淇瑞,面色依旧温和。 听了平之的话,淇瑞脸上显出一丝笑意,缓缓转身拉着亭儿退了下去。临出门时,他突然换上那个冷切的目光又看了我一眼。 在他那冷切的目光下,我更显得不自然了。眼睛看着那袭青衫在视线中消失,我才又转回头来,却正好对上平之的目光。一触之下,我的心仿佛又漏跳一拍。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他的眼眸如一湾深潭。 我没有深究那目光中的深意,微笑着向他又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找一个容身之所了,因为我还不想饿死在异世的街头啊! “以后就让彩云伺候你吧,你有什么要求,就写下来,让她交给我好了。 我摇摇头,我可不习惯被人服侍,况且,我来这里已经白吃白住,哪能还让别人来照顾?再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却不可无啊。想想在现代,人与人之间都是勾心斗角的,现在来到了不知的时代,我更得处处小心啊。 心里想着,却听他又说道:“就按我说的做吧,彩云,你先带水姑娘去休息吧。”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他面上透出一丝疲惫,忽然想起来,他们这一行人急驰而来,一路上定也是万分疲劳了,遂朝他点点头,随着彩云便又走了出去。 晚饭的时候,彩云帮我把饭菜端到了屋里,我顺便想拉着她坐下和我一同用饭,她一惊,说什么也不坐,只规矩地站在一边,见她如此,我也只好做罢。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这陌生的屋子,心中又不免涌上一种空虚、落寞的感觉。良久,才渐渐睡去。也许是因为白天受到了惊吓,所以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快天亮时,又隐隐梦到了小小、夜晨和我,一起坐在火锅店中吃火锅,汗流浃背…… 一觉醒来,天已大明。我刚起身,彩云便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我心中泛起一丝不忍,趁她动手之前,我赶紧洗漱完毕,只留下她呆愣地站在那看着我。我冲她羞赧地一笑,却发现她更加呆愣了。 见她那样,我只好留下呆愣的她,转身走到镜台前坐下。刚要伸手拿梳子,却发现梳子已被彩云拿在了手里。这回我没有拒绝,我需要她帮我梳好这种复杂的发式。 等收拾好一切后,我决定到屋子外面去走走。我刚一踏出房门,彩云已一步跟了上来。也好,有她在,我也不至于迷路。 随意走去,却发现府里的布置极为简单随意,没有一点浮华堂皇之象,看来平之也不是个虚荣浮夸之人,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随意走了几处,又觉得无趣,便折身走了回去。 第四章 夜遇 一整天,也没有看到平之,连我仅熟悉的另外两个人,我也没见到,彩云这丫头话又很少,而我自己也不能开口去问什么,所以越发觉得寂寞。晚饭时,觉得自己没有胃口,只随意吃了几口,便又走出门去。彩云则在我后面紧紧地跟着。 我走在前面无聊地看看夜空,又无聊地摸摸墙砖,这种当哑巴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啊?我不会窝在这里当一辈子哑巴吧?心里想着,却不知自己已来到何处,突然听得隔壁墙外有说话声,我小心的放轻了脚步,听得两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哥,你说颜哥哥为什么要收留那个像乞丐的女子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这,我也说不清楚,这不像平之的作风啊。” 是他们,我听出来了,墙那面的人一个是淇瑞,一个是亭儿。他们竟是兄妹?乞丐?她刚才竟然说我像乞丐,克制,我一定要克制住。我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站在那却不敢再动。后面的彩云见我停住,也站在那儿。我回头冲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又冲她笑笑,她愣了愣。 “哥,你说颜哥哥会不会看上那个丫头?” “小妹,你不要乱想了,平之不会的,虽然那个丫头颇具姿色,只可惜却是个哑巴,况且以平之的为人,你我还不清楚吗?” “我知道啊,可是——” “好了,小妹,以后在平之面前,也不许没大没小的了,小心将来没人敢娶你。” “哥哥,你说什么呢?” 直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声音也渐渐地消失了,我才抚住胸口,喘出一口大气。后面的彩云见我如此,捂着嘴轻声偷笑。我转头看她,自己却也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摆摆手,让她先回去,她先是一愣,随即说道:“那水姑娘认识回去的路吗?”我点点头,她这才退了回去。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一个圆圆的拱形小门,来到了墙那边,想起刚刚那二人所谈的对话,我不禁一笑,看来这个亭儿可是对平之—— 一边想着,一边向前溜达,走着走着,猛然看到前面亭子里坐着一个一袭白衫的人。漆黑的夜里,月光投射在他身上,使他显得那样的孤独。 那一刻,我真想冲过去,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但是,这样的环境下,却不容许我那么做。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声音却在这幽静的夜空中响起。 “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一坐。” 我一愣,又转头看向他,他仍是坐在那没有动弹。我心里不禁骇然,这个人的耳朵怎么这么管用啊?我都没出声,他就知道有人来了?咽下一口唾沫,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漠漠——” 听到这声称呼,我一愣,虽然是自己让他这么叫的,可是诧一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你的家人都是这样叫你的吗?”这时,他看向我又问道。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忽然他就笑了。那笑容在如此月光下宛如一株正在开放的昙花。我不得不再次承认他是如此的吸引人,不单单是那如玉般的长相,而是他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淡定的气质。 “你的家乡离这儿很远吗?”他站在那看着我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又点了点头。现在我可一点也不埋怨自己不能说话了,要是真让我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呢。 “你来这儿找人?” 我刚想摇头,却又想到,一个女子孤身前来,不是找人,难道还是为了相亲不成?于是我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似有所悟的跟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等明天事情一过,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的。” 我冲他感激的笑笑。他又招呼我坐在他的身边,然后再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夜空中的那弯明月。 不知坐了多久,他才开口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听他这样说,我的心中一喜,刚进城时,我哪有时间,哪有心情看看这里的环境啊。想想明天还可以出去逛逛,我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原来你这么想出去啊?” 忽听得他的声音,我刚想点头,抬头间却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我愣了愣,终是又低下了头。 和他默默地走回住处,刚要进门,却被他一把拉住衣襟,然后他忽的又松开了手。我一愣,心里突然泛上一股酸楚,我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回过头去看他,他却一个转身,阔步向外走去。 “早点休息吧。”微凉的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 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我才悠悠的回屋关上了门。 刚一进屋,彩云便迎了过来。一番洗漱后,我便示意她去休息了。而自己躺上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尽是那一袭白衫,挥之不去,若即若离…… 第五章 凯旋 转天清晨,天才朦朦亮,我就被彩云叫醒。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意识朦胧的任由着她帮我折腾。以前,我最是怕睡不醒觉了,每每缺了觉,都要补睡回来。 “好了,水姑娘看看满不满意?”听到彩云愉快地说着,我才终于完全撩起眼皮,朝铜镜中望去。一望之下,差点惊叫出声。这,这个人是谁?我瞪着镜中的另一个我,眼睛眨呀眨呀的。 我朝彩云望去,心想至于弄得这么隆重吗?她却以为我不满意,赶紧向我急急地说道:“水姑娘若是不满意,彩云可以帮你重画?” 看她那小心翼翼地样子,还是不要为难她了,我扯开一个微笑,冲她摇摇头。她看到我笑了,似乎才如释重负,伸手又帮我扯扯衣服。她这一扯,我才发现她今天给我穿了一件水粉色的长裙,裙摆上镶缀着朵朵莲花,连衣袖处也绣着精致的莲花。我不禁诧舌,好精致的做工。 “水姑娘好美呢,恐怕比那宫里的娘娘们还——”彩云尚未说完,便觉出自己话里的不妥,赶紧住了口,而且还偷偷地用眼角瞥瞥我。美吗?呵呵,顶多算得上清秀吧。她见我不以为意,便又恢复如常。 我心里一直期盼着能赶紧出去,所以只草草地吃了点早饭便在屋里焦急的等着。片刻功夫,就听到敲门声:“漠漠可以走了吗?” 是平之。我赶在彩云前面开了门,门开的那一瞬间,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赞赏之色,但随即他又恢复了一贯的自然。他仍是一袭白衫在身,仍像飘尘的仙子,我冲他笑笑,随他出了门。 走在大街上,却不像刚来那天那般热闹,我想准是因为天色尚早的缘故。走过一条街,忽然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我不禁一阵诧异。 正巧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我身边跑过,我刚想拉住他问问,却想到现在还不是我开口的时候。遂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平之,他的脸上却仍然如平静的湖面。 我只好闷闷地随他继续往前走,越走声音越吵杂,已然能看到街头站立着的许许多多的人。我更加的好奇了,这些人大清早的起来,不去做买卖,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越向前走人就越多,到最后甚至有些拥挤起来。平之见况,护着我来到一家规模很大的二楼前。我抬头看去,牌匾上“风雨楼”三个字赫然醒目,又看到一旁飘旗上一个大大的“酒”字,我恍然明白,这是家酒楼。 刚到门口,就有店小二热情的出来招呼。进了门才发现,店里竟然已经人满为患。 这么大清早的,这些人都是来喝酒的?我不禁诧异,脚下已随着平之的步子来到了二楼上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一坐下,就听到旁边一桌人议论纷纷。我侧耳听去,说的竟是今天颜将军平判凯旋而归。颜将军?我看了看对面的人,他仍是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平之不就住在将军府吗?难道他就是人们口中议论的将军?可是,不是说颜将军今日才来回来吗?难道是他的兄弟? 正自诧异着,却觉得大街上突然安静了很多,向下望去,却看到人们都自觉的站在了宽敞的街道两旁。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大军已在城外,即时进城——”,随之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又急匆匆而过。 人们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踮起脚向城门的方向张望。我也顺着他们看的方向伸长了脖子,却无奈怎么也看不到似的,我便也学着人们踮起脚来,将身子探向窗外,却不料手一滑,就要摔下去,我心里一惊,却发现已经被人及时的拽了回来。 我半倚在窗边,拍拍胸口。再抬头看时,却发现平之正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你就这么好奇?” 能不好奇吗?我好奇的事还多着呢。我眨眨眼睛,冲他点了点头,眼神却又描向窗外。 “你是对那个将军好奇?” 听到他这样说,我又看向他,见他透着满脸的寻问。难道他真的不是人们口中谈论的那个将军?想着,我又对他点了点头。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我还未来得及弄明白他的意思,人就已经被他揽着腰而起。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只是一瞬间,谁也没有发现刚才坐在窗边的两个人已经从窗口处飘然而出了。 当他放开我时,我却发现自己和他竟然站在一处房顶之上。我一惊,腿脚一阵发软,手不自觉的就攀上了他的胳膊,还不忘冲他脸红心跳的笑笑。却看到他脸上仿佛飘上一抹红晕。我不禁诧异,他是在脸红吗?只是因为我抓住了他的胳膊?想着,我心里一阵窃笑,看来这里的人们思想还很保守呢。 正想着,眼角却扫到渐行渐近的大队人马。正所谓站得高望得远,还真是如此啊,要是站在下面,再怎么踮脚,恐怕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儿吧?我笑着回头去看他,却见他正望着远处微微失神。 只是片刻,人马已经进城,早在街边守候的人们此刻都已沸腾,大街上传来一浪高于一浪的欢呼声。那情景,丝毫不亚于明星出场时,追星族们的狂热。我站在那,此时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 看来看去,似乎觉得哪个骑在马上的人,都不像我心中所想的那个将军,不觉有些失望,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兴趣。 “怎么了,你不是要看那个将军吗?看了之后又失望了?”声音自耳边传来。 我转回头去,看着他面上透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抿着嘴冲他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说什么。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感到脚有些发麻,正想示意他回去。却听得他低声吟念道:“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他的声音在高空中越显凄凉,似乎句句都透着悲切,让我的心不自觉的一颤,是呀,古来征战几人能回?此时荣光又能如何? 第六章 露陷 一闪神间,他已经带着我又飘回了那间酒楼,等我惊醒过来,自己却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刚才的位子上。 正巧,店小二过来招呼,大概他刚才也去看热闹了,才不会注意到消失了半天的两个人吧? 平之随意叫了几种糕点,却也不再说话,只是闷闷地喝茶,看着此刻越显清静地街道。我也再没有心思品尝这些糕点,只顺着他的目光随意看去。 “我们回去吧。”平之转回头来,叫过店小二结了账,我便随他走下楼去。 出了门,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渐渐挂了起来,街上已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一群孩童正在街头玩耍,我看着这些天真的孩子们,心似乎变得温暖起来,渐渐有些忘了自己正身处异地。 “让开——”一声尖叫,伴随着“咕隆、咕隆”的马车声猛然而至。我眼角瞥向那群四散而躲的孩子们,暗道一声:不好!便冲了过去,一把抱过那个摔倒在地,正在嘤嘤哭泣的小男孩儿,却发现马车已到眼前。啊!我心中惊叫,抱紧那男孩儿的头,闭紧了双眼—— 一声马的嘶鸣声,一声人的尖叫声,一声怒气的斥责声……扰得我脑中一片眩晕。 “什么事?”直到一个声音响起,这一切才变得安静下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马车几尺远。再低头看看自己紧紧抓着的那个小男孩儿,确定他没有受伤,我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胖胖的女人几步跑了过来,叫道:“哎呀,蛋蛋,你没事吧?吓死为娘了,快让娘看看?”她一把抓过孩子,上下看了看,确定没事,才冲着我千恩万谢,我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一边训斥那小男孩儿,一边拉着他回家去了。 我再转过头来,却发现平之正一脸阴郁地看着我。我想冲他咧嘴笑笑,却发现面部那一刻僵硬得很,我不得不转移了目光,却听得他在我耳边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早就——”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我眼中噙着的眼泪,斥责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好了,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担心你。”他的话像一股温泉,让我委屈的心瞬间变得舒畅起来。 “很抱歉让姑娘受惊了——” 声音自身后传来,平之转过头去,我也寻声望去。抬起头来,心却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再也不顾得自己掩饰已久的事情,冲口而出地叫了一声:“晨——” 听到我的声音,身边的人呆住了。我顾不得平之那惊呀、薄怒的眼神,也顾不得自己潸潸划落的眼泪,那一刻,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了眼前的这个人的身上。他是夜晨!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是他! 晨,你来找我了吗?你来救我了吗?晨,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任由自己的思绪纷乱,任由自己的感情倾泄,但我却只能那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话却再也说不出来,泪眼朦胧中,发现他朝我走来…… “月儿,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月儿……”他一把拉我入怀,我却一时僵硬掉。那一声月儿,叫得极为深情、极为幽怨,却也深深地叫醒了我晕沉沉的大脑。 我挣扎着一把推开他,后退两步,睁着惊恐的眼睛看向他。他不是夜晨,他只是和夜晨长得很像,那怀抱,那声音,那深情,都不是我曾拥有过的专属于夜晨的东西,他——仅仅是和夜晨很像…… 那人先是一愣,后又紧跟着上前两步,叫道:“月儿,你不认识我了吗?不会的,你刚才明明在叫我的名字,月儿——” 我冲他摇摇头,慢慢地向后退去,却不料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啊?”我惊呼一声。 “晨郡王请自重。”平之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冷峻。说话时,他已上前,巧妙地帮我挣脱了束缚。 我就势依偎在平之身畔,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再次看向眼前的人,却见他一脸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他忽又转头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平之,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眯,慢慢开口道:“是你?颜将军——恭喜你凯旋而归了!” “呵呵,多谢晨郡王关心。”平之一脸泰然的样子。 “颜将军,她是在下的——”停顿了一下,他才又接着说道:“她是在下的妹妹。”说完,又看向了我。 听到他的话,我却是一愣,原来平之真的就是人们口中所赞的那个将军。还有,他说什么妹妹?我何时有了一个哥哥? 闻言,平之看向我,眼神似乎在寻问,我茫然的向他摇摇头,却似乎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那种神色瞬间消失,让我恍然如错觉。 “晨郡王,这件事恐怕有些误会,你恐怕认错人了,她叫水漠,不是你口中所叫的月儿。”平之淡然的向他解释。 “不,不会的,我怎么会认错人呢,月儿,跟我——跟大哥回家吧?”说着,便要上前来拉我。我有些惊慌地退到平之身后,手又不自觉和攀上他的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 “晨郡王,既然漠漠不承认自己是你的妹妹,我看——这件事情,等我回府后,再向漠漠仔细问清楚吧,她今天受了惊吓,我想先带她回去了。”平之说着,一只手已握住了我的手,感受着来自于他手上的温暖,我的心里一宽,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那人听到平之这样说,呆了呆,眼睛看了一眼我和平之相握的手,眼神中似有怒意,又似有急切。 平之向他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其他,拉着我就往回走。 “回府。”这时,我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禁回头望去,却正对上他那有些幽怨的眼神,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快速回过头来,却仍觉得茫刺在背。 第七章 责问 一路上,平之都没有说话,那气氛冷得让我直想逃走。微微拭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他攥得越发紧了。我偷偷地打量着他的脸色,虽然如常,可是我却仍能感觉到他那平静的表面下的丝丝波澜。 直至来到偏厅,他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和府里的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我站在那,想着回来时,那面色和善的老管家诧异地瞅着我的眼神,还有刚刚退出去的侍卫的眼神,都让我觉得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似的。其实,其实,我不就是少说了几句话吗? “说。”他坐在那直视着我,面色虽然平静,可是声音中却透出波澜。 说什么?我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在等着大人的训斥一样。 “刚才那一声不是叫得情真意切吗?”他的声音中透着压迫感,让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名字?”他又简短的问了一句。 “水漠。”我低着头轻声说道。 “家住何处,为何而来?”他接着问道。 我低下头,正在思索着怎么回答,却又听到他说:“那天的偶遇,是你故意安排的吗?入住将军府,也是你蓄谋中的事吗?到底是何人派你来的?想来探听些什么?” 他的声音虽然不是暴怒,可是言语的锋利却已深深将我刺痛。不是,都不是,我只是无意中来到这个时空里的。急着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喉咙中却像是塞了什么,堵得我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不出声了?刚才在街上——”他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我不禁奇怪地朝他看去,却见他正懊恼似的皱了皱眉。见他眼神又看向我,我赶紧又低下头去。 “你叫什么名字?”半晌,他才又问道。 我心里不禁诧异,他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嘴上却仍答道:“水漠。” “你是漠漠,真的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月儿吗?”他说着,已来到我的面前,双手扶住我的肩。 心中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有些痛,有些酸。我惊呀地抬起头来,望着他那焦虑的眼眸,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他的样子,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他定定地看着我说:“只要你是漠漠——” 我看着他,心里最冷最硬一角似乎被暖暖地柔柔地溶化了,眼泪再也溢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许多挫折,许多孤独,许多伤痛,许多无奈……都在那句话中变得淡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温暖,一种信任,一种爱惜,一种娇宠…… “对不起——”千言万语此刻却只化成了这么一句话来。面前的人把我拥入怀中,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我需要这个怀抱,这个让我感到安心的怀抱。 “漠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他似轻声低语,又似想得到一个承诺。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咳、咳……” 几声低咳声传入耳中,我慌忙地推开了平之,向声音处望去。看到亭儿呆呆地站在那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而淇瑞则一脸深沉地看向我。我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恐慌,急着去搜寻旁边人的表情,却见平之忽然一笑,那笑容宛如一朵盛艳怒放的花朵般迷人,我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漠漠过来。”直到他叫了我一声,我才恍然觉悟,脸色微红地随他走到淇瑞和亭儿的面前。 “漠漠,这是淇瑞,是我的军师更是我的挚友,以后,你就叫他凌大哥。”他朝我点点头,眼神中充满鼓励。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他脆声声地叫了句:“凌大哥。” 听到我说话,旁边的亭儿后退两步,更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淇瑞也是一惊,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我。 “漠漠,这是依亭,是淇瑞的妹妹,也是我们大家的小妹妹,你可别小看她,她上了战场,比男子还要骁勇呢!”平之语气轻松。 我抬眼看到亭儿的小脸瞬间已经煞白,她嘴唇颤抖地说:“你,你竟然会说话?” 看她惊呀地那个样子,我不禁骇然,不至于吧?我能说话很不可思议吗?但脸上还是展露出一个微笑来,声音很柔地对她说:“依亭妹妹。” “骗子,你一定是个奸细——”她声音陡然变得尖厉。 “亭儿,不要乱说,漠漠不是故意欺骗我们的,她只是——只是受了惊吓才——” 听到平之尽力的帮我解释,我的心暖暖地,也赶紧开口说道:“凌大哥,依亭妹妹,是漠漠不好,没有及时说明情况,漠漠在此向各位陪罪了。”说着便学着彩云平日里的样子福下身去。 凌淇瑞反应很快,我还没有完全福下身去,他急忙伸手虚扶一下,说道:“既然平之已将情况说明,那水姑娘也不必如此多礼了,平之能信任的人,我自然也相信。”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因为平之的缘故才能接受我的,只是因为相信平之,他才会不多言,不多问。我心里明白,脸上却仍带着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凌大哥也不要见外了,以后就叫我漠漠吧。” 他有一刹那的微愣,然后笑笑点了点头。 从初见他那天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对我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知足了。然尔这一切的满足感,都是平之带给我的,他是我来到异世的第一抹阳光,第一记温暖。想着,便又向平之看去,却见那张淡笑的脸上一双温柔的双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第八章 温情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入,轻佛着我的脸颊。感受着那丝丝的畅意,我的心情也不免愉快起来。 “小姐,将军请您到厅中去用饭。”不知是不是平之的意思,自我回来后,彩云就不再叫我姑娘,而是叫小姐。在我听来,还不都一样,便也不去理会。 “哦,知道了。”我回头冲她笑着答道。 起身出门时,又听到彩云小声道:“小姐的声音真好听!” 我心里一阵窃笑,声音好听么?我怎么从前没觉出来呢?不过,被人夸奖的感觉还真好呢。想着,我冲她开心地笑了笑。 刚一走进厅中,便看到平之,淇瑞,依亭依次坐在桌前,我走过去正要福身行礼,却听到平之一声招呼:“漠漠,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己人,过来坐。”说完,他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位置。 我笑着走过去,坐下来,却正好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依亭仍是一脸怨气的样子,我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低下头正看到桌上的荼水,于是盈盈开口道:“依亭妹妹,还在生我气吗?” “哼,”她看了我一眼,脸瞥向一边。 平之正要说话,我笑着冲他摇了摇头,他不再作声,只是一脸疑问地看着我。 我缓缓站起身来,倒了几杯荼水,伸手恭敬地递了一杯给旁边的平之,他的眼光中瞬时充满了赞许之意,冲我点点头接过杯子。 我又端了一杯,递给面前的淇瑞,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我,没出声,也将杯子接了过来。 我再一次端起茶杯递到了依亭的面前,她扭着头装作不见,好一会儿,见我的手仍然一直不动不摇举在她的眼前,她才勉强的接了下来。 我悄悄地在袖子里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漠漠今日以茶代酒,先饮谢罪了。” 说完,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眼睛望着远处,缓缓说道:“漠漠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儿?恐怕离这里已经很远很远了吧。在漠漠的记忆中,就只是一个人,如今漠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飘流至此——” 我说到动情处,偷偷打量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脸上竟也都露出婉惜之色,我心里暗道:终于过关了!我本来也不想骗他们,只是我的经历说出来,他们又怎么会相信呢? 没等我继续说下去,就听到平之道:“漠漠,伤心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快快坐下吧,待会饭菜都要凉了。”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依亭,她此刻却显出一丝窘态来,嘴唇动了动。 见她那样,我赶紧又说道:“如果依亭妹妹嫌弃我,容我找到安身之所,就离开,好吗?” 我说得情深意切,连我自己都有些动容,果然,她听我如此说来,抢着说道:“水姐姐不要这么说,亭儿只是,只是——” “好了,大家本来就是误会一场,喝了这杯茶,以前的事就都不要再提了。”说完,平之率先喝了茶。一旁的淇瑞冲我点点头,茶水也一饮而尽。倒是依亭,脸色微红,显出小女儿的娇羞,端着茶杯也喝了下去。 看着依亭娇美的女儿模样,真难想像她也会像男子一样在战场上厮杀。突然间,却想起了白天在房顶之上,平之所说的那些话,那一刹那,心头隐隐作痛,看依亭的目光也变得如水般柔软了。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尤其是依亭,不住地往我碗里夹菜,让我的心里一直是暖融融地。 晚饭后,我刚回到房里,平之随后就到了。他坐在那半晌,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我不自然地坐在那,生怕他再问些什么我不好回答的话来。 “漠漠,今天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他仍是一脸平静。 今天?那个像极了夜晨的人吗?我想了想,摇了摇头,心中竟似期待着他把话说完。 “他乃荆王爷之子赵晨赵子允,已被皇上册封为晨郡王。”平之缓缓道来。 我脑中却只盘绕着他的话,他不是夜晨,不是我的夜晨。可笑自己今日竟然会把他误认为是夜晨?我和夜晨,恐怕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吧? “漠漠——” 听到平之叫我,我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朝代,皇上的称号是什么?” 他先是一愣,诧异地看我了半晌才说道:“当今天下,莫非大宋,当今皇上,乃仁宗皇上,月儿——” “啊,那个荆王爷是不是号称八贤王的那个王爷?晨郡王又是——”我试探着问,可是话却被他打断了。 “既然不认识他,却又为何叫得出他的名字?” 我一愣,他还是在怀疑我吗?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淡淡地开口道:“我叫的晨,只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熟人——” “恐怕不只是一个熟人吧?”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诧异地看向他,却见他脸上的表情甚是古怪,带着丝怀疑,带着丝质问,带着丝急切,带着丝——嫉妒,嫉妒?他在吃醋吗? 想到这儿,我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说道:“我只是觉得他的容貌很熟悉,一个人飘泊久了,难免会想念亲人,所以——”夜晨,你我一别,从此也就疏同路人了,我只想祝福你和小小永远幸福。 平之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对我说道:“漠漠,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里就有一种亲切感,就好像你我是认识了很久的人,虽然你那时的模样——嗯,可是你的眼神却是遮挡不住的,那眼神,我熟悉,似在梦里见过,你——信吗?” 那时的模样?我想起那天那副活鬼的样子,浑身感到极不舒服,又听他说道似曾相识,我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他有种依赖感,有种信任感,原来,也是因为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啊。 “我信!” 我们都不再说话,只留下彼此的眼光互相对望,只留下那份温馨彼此感受。春夜夜凉如水,可是今夜的月光却是极暖的…… 第九章 探访 一大清早,就听到门外似乎有人在嚷嚷,我只好无奈地起身,正要开口叫彩云,她却一推门走了进来。 “彩云,出了什么事?”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小姐,将军请您到前厅去,好像是,好像是——”她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怎么了,好像是什么?你倒是说呀?”我在一旁笑着催道。 “好像是什么王妃来了。”王妃?我心里一阵好奇。 任由彩云为我打扮着,我心里却只想着倒底会有什么事?走出房门时,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感到一丝寒意,浑身打了个冷颤。 还未踏进厅门,我便一眼看到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我这才细细地打量他,那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那双熟悉地细长的眼睛,只是,那眼神却是陌生的,那抹陌生、那抹凌厉,都让我脑中清明起来。 错开那张脸,眼角扫到他那身黑色的长衫,长衫中嵌着些许金丝,使得原本沉闷的黑色变得活泼了起来,看来他也是一个对衣着极为讲究之人。 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抬脚进门,大家的目光瞬间就都向我投来。我捕捉到那道熟悉的目光,心中一暖。 “漠漠,过来见过荆王妃。” 我赶紧顺着他的目光上前行礼,却不料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拉住,我心里一惊,抬头看去,见到的却是一双焦急、期盼的目光。 “晨郡王——”平之急道一声。 “晨儿,不要无礼。”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道。 听到那个声音,我面前的人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 这时,那个柔柔的声音又道:“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 不知为何,我的心竟跳得厉害,缓缓抬起头来,却对上了一个柔柔地眸子,一个面目慈祥,容态端装的妇人端坐在那儿。 只对视一眼,却见她面色微变,急急地站起身来,道:“月儿?你真就便是月儿吗?快快过来。”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呆愣,月儿到底是谁?为何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误认为是月儿?心里忽然有些害怕,我求助般的向平之望去,却见他也好似呆愣般站在那儿。 “月儿,过来——” 她的话竟像魔咒般,让我的脚步不自觉的就挪了过去。 一双温柔的手抚上我的脸颊,竟让我感到很舒服,我呆呆的看着她,却见她的眼光中流露出来的都疼惜。再看向旁边的人,他的眼中流露出来的也都是温柔之色。 “月儿,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温柔慈祥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甚至还有些哽咽。 我忽然有一种想说“我回来了”的冲动,那句话一直从心底冲到嘴边,我情不自禁地就要开口,却听到了一个震憾心灵的声音。 “漠漠——”那声音听起来竟是如此苦涩。 我有些失措的急忙后退两步,向平之看去,他的眼中闪动着不安。看到他的眼神,我感到一时窒息,口中喃喃地说道:“王妃,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口中说的月儿,民女叫水漠,江水的水,漠然的漠。” 王妃显然一愣,不相信地瞅了旁边的人一眼,说道:“晨儿,这,这——” “娘,这我也不太清楚。颜将军,这件事,不知你——”说着,他眼神犀利地看向平之。 平之叹出一口气,将事情缓缓道来,从认识我的那一刻起,到昨天回来时我们的对话,除去里面渗透的感情外,他都详细地说给了荆王妃听。他们听了均是微微呆愣,直到王妃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记得月儿十二岁那年,额头被府里坚硬的利石划伤过,落下一个小小的疤痕——” 她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我身上。疤痕?我记得我额头上是没有疤痕的。想到这儿,心中一宽,开口说道:“王妃,漠漠额头上并无疤痕。” 听到我的话,晨郡王第一个冲到我面前来,伸手就要抚上我的额头,却不料平之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伸手挡住了他,两人对视的目光中均闪着薄怒。 “晨儿,退下。”王妃喝退了他,又对我说道:“如果月儿——水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容我一看?” 我看了一眼平之,他的目光中闪着不确定,我的心为之一痛,想想,还是让他们断了念头的好,遂走上前去。 王妃冲我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抚上我的额头,那一刹那,她的手滞住了,我一愣,却不知她是为何,悄悄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却发现她的脸色从平静到惊诧,从惊诧再到欣喜…… “月儿——”再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微微轻颤,手颤抖着向头上摸去,却隐隐感到莫明其妙的心慌恐惧。 “能不能叫人去拿个镜子来?”我声音颤抖着向平之看去。 第十章 恐慌 手中紧紧地握住那面铜镜,我轻轻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眼,撩起我额头的发丝—— 那一瞬间,眼前似乎白茫茫的一片,只忆起自己出事前一个月去出差时,在宾馆的浴室中不小心摔了一跤,撞破了头—— 眼前逐渐恢复清明,我审视着自己额头上那淡淡地、浅浅地疤痕,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那种茫然感让我心虚,让我害怕。我无力地垂下手臂,茫然地看向平之,他的眼神却更让我的心感到疼痛。 忽然感到浑身无力,头一阵眩晕——觉得旁边有人扶住了自己,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平之那张略显憔悴的脸,我不自觉地就想抚上那张脸。 “漠漠,你醒了吗?要喝水吗?”那声音温文如水。 我笑着点了点头,看他忙碌着去倒水,我不禁开口问道:“彩云呢?” “我让她去睡了。”他一边说,一边倒了水坐回我的床前。 “睡了?”我脸上显出疑问。 他展开一个微笑,说道:“都这么晚了,还不让人家去睡?” 我抬头向窗外望去,却见窗外果然已一片漆黑,似乎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那你怎么不去睡?” “我想看你——”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托起我的头,把水递到我的嘴边。 喝了口水,我又诧异地问道:“看我做什么?” 他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我笑,心里忽然有些明白,脸上不禁泛起微红。却听得他又问道:“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粥。” 我拉住他急转的身形,小声道:“你别走,他们——他们都走了吗?” 我拍拍我的手道:“放心吧,他们都走了。” “那他们还来吗?”我瞅着他,又急急地问道。 见他脸上露出一抹骄宠的笑说:“那你希望他们还来吗?” 我赶紧摇摇头,他见状,手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尖,说道:“瞧你,像个小孩子似的。” “你别走,就在这儿陪我好吗?”想起今天的事,我的心里就感到恐慌,而平之就像是我突然落水时,猛然出现在我眼前的一根能救命的稻草,有平之在身边,我就会感到安心。 “怎么了?”他柔声问。 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害怕。” “我不会走的,就在这儿陪着你。” 我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来,问道:“我晕倒了吗?” “嗯,大夫来看过了,说你身体虚弱,得静心调养。漠漠,你以前,一定过得很苦吧?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的声音,他的眼中,都充满了柔情。 忽然间想起他是将军一事,心里不禁对他产生了另一种敬畏的情绪,眨着眼睛,诺诺地开口道:“原来,你就是今天人们夹道欢迎的那个将军呀?”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怎么了,知道我是将军,是不是畏惧了?” 我瞅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脸上的神色瞬间一变,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我的头发,然后用软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地声音说道:“漠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后,我要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那是一句承诺,一句美得让我飘飘然的承诺,一句重得让我不禁潸然落泪的承诺。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然后又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看着他眼中的那份坚定,我的嘴边慢慢溢起笑意。老天爷对我还是不薄的,不再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了,不知不觉,我的眼皮开始发粘…… 早上醒来时,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温馨的余香,我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到外面的天似乎已经很亮了,想起身,却看到彩云已在床边伺候着了。 “彩云呀,什么时辰了?”我坐起身来问。 “日上三竿了。”她一边帮我拿衣服,一边笑着说。 日上三竿?我一愣,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 “怎么不叫我?”我一边穿衣,一边问。 “将军说了,让小姐多休息,不让我们打扰。”她上前帮我系好身前的小丝带,又接着说:“将军对小姐还真是好呢,这么多年来,也没见着他对哪个女子这样上心过?” 我心中飘升起一种欣喜的情绪,不禁接言问道:“跟我说说你们将军的事吧?” 听到我问,她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我们将军呀,可是当朝最有名的将军了,提起颜蓝惠将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颜蓝惠?” “啊,小姐还不知道呀,我们将军名号蓝惠,字平之。” 哦,我这才想起来,古人都是爱起雅号的,字什么呀,号什么的。 “还有呢,曾经不知道有多少官宦人家的小姐前来提亲,只可惜呀都被将军给回——” “彩云——”一声断喝中气十足。 看到来人,彩云脸色一紧,急急地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着说道:“颜将军,请恕奴婢心直口快,一时,一时——” 第十一章 看病 我回过头来,看到平之脸色冷淡地站在那儿,又见彩云那诚惶诚恐的样子,赶紧开口道:“快起来吧,将军才不会怪你呢,你把他讲得那么优秀,那么出色,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便抬眼偷看他的脸色,见他脸色见缓,我才又说道:“这不都是我问你的吗?将军要是生气,也该先罚我呀。” 我走到彩云身边,伸手拉了拉她,谁知她却动也不动地仍是跪在那儿,我有些着急地看向平之。 “起来吧。”见我露出肯求的目光看他,他才终于开口。 彩云起来刚要退出去,却听到平之问道:“小姐用过早饭了吗?” “没、还没有——” “呵呵,我这不是日上三竿才起来吗?”我笑着解释道。 “那你去准备一份清淡点的饭菜,赶紧端过来。”他冲彩云说完,就又看向我,换上了另一种温柔的口气问道:“还觉得头晕吗?” 我摇摇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梳头呢。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披肩发是很普遍也很流行的发型,可是在这个时代,而且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这个样子,不禁让我感到有些窘迫。 “我来帮你梳头吧。”他笑着看着我,我一时愣住,帮我梳头? “愣着做什么?过来坐下。”他拉起我把我按到妆台前坐下,我的心却有些慌乱地一阵狂跳。 他一只手轻揉地抚上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梳子慢慢地打理着我略微凌乱的发丝。 我从铜镜中看去,平之的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只出神地望着铜镜中的他。那一刻,环绕在我们周围的气息是那么地详和,我甚至有些沉醉了…… 不多时,彩云便端来了饭菜,我吃得不多,可平之却非要我把那碗粥全喝下去,我拗不过他,只好勉强喝了下去。 刚叫人收拾了桌子,就听到有家丁来报说是荆王妃到访,我的心里一阵轻颤,不安地望向平之,他递给我一个让我放心的眼神,就先去了。 刚才说是平之帮我梳头,其实他也只不过是帮我把头发梳通开罢了,此刻听说荆王妃来了,我免不了要让彩云帮我把头发梳整齐。 见她娴熟地帮我整理着,我开口说道:“彩云,刚刚很对不起,其实都怪我——” “小姐可不要这么说,是彩云不对,不该在背后议论将军的事。” “你们将军平时很凶吗?”我忍不住又问道。 “才不是呢,将军只是不愿意听别人议论他的婚姻之事——”说道这儿,她猛然又住了口。 我先是诧异她怎么不说了,忽然又想起她刚才说的不枉自议论将军的事,知道她是怕犯了忌讳,也不再多言语。 刚刚收拾利落,就有人来禀报说是将军让我去前厅。我心里又不免紧张起来。 一进大厅,就见到荆王妃端坐在那,除了那晨郡王外,还有一个白须老者。我诧异地走了进去,正要行礼,却听到荆王妃开了口:“月、水姑娘不必多礼了,到我这儿来坐吧。” 我看了平之一眼,才走到她身边坐下。 刚坐好,就又听她说:“水姑娘觉得身体好点没,昨天见你晕过去,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今儿个早早地便叫晨儿去宫里接了御医过来,好帮姑娘看看。”说着,眼睛看向一旁的白须老者。 御医?呵呵,想不到我水漠竟还有让御医看病的那一天!心思一转,却又想道:我只是晕倒,又不是什么大病,何须劳烦她一大早的接了御医过来给我看病,这,岂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正自想着,听到王妃又道:“顺便也好请太医给瞧瞧,是不是受到过什么惊吓?” 果然!我心里一下明白,她是想确定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她们要认的那个月儿吧? 这时,那名白须御医走了过来,说道:“失礼了水姑娘,请把手伸出来。” 闻言,我望了平之一眼,他眼中明显带着不悦,但是终究却没有说什么。我收回目光时,即不期然地对上了另一个幽深的眸子,那目光有着深深地焦急和期待。 我缓缓地伸出手去,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看病,需要的就是要望闻问切。半晌,那御医收回手,面色深沉。 王妃在一旁急急问道:“怎么样?” 御医缓缓道来:“从脉象上来看,此脉为绝脉——” “何为绝脉?”两个浑重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不禁看了看说话的两个人一眼。 “绝脉为一种罕见的脉象,此脉虚有虚无,单从表面看来,则是身体虚寒,不过千万要细心调养,否则极易转重。” “须要如何调养?”王妃细问道。 “我开个方子,每日服一贴,连续服十日即可,停三日后,再服十日。以后如感不适之时,都可按此方子抓药调养。”说完,挥笔写下。 这时,王妃又道:“麻烦太医帮水姑娘看看头上的伤疤可否消除?” 她虽这样说,可是我的心里却是明白,只不动声色地坐在那。 “咝。”御医看过我头上的伤疤后,倒吸一口气,又听他说道:“这处伤口确实是很多年以前留下的,不过好像在不久前,又受到过猛烈的撞击。” 很久以前留下的?不可能,我头上明明没有疤的?一个月前受到的撞击?那不正是我出差时摔那一脚的时候吗?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 “那她会不会因为这头上的伤而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王妃意味深长的说道。 “在医书中倒是记载过这么一种病,病人头部因为受到某种重创或是在某件事情上受到强烈的刺激,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像水姑娘这样轻微的,在医书上被称作忘忆症。” “忘忆症?”所有的人均吃了一惊。 第十二章 身份 我不禁愕然,原来古代还有医术这么高超的大夫,连失忆症都说得出来。 “那可能治好吗?”自顾自的想着,却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医书有云:病重者,持于疯颠;轻者,忘记一切。治愈无药,要靠个人的意志,亦或是机缘。病者,切忌烦躁,保持心静,否则极易转重。”那个御医娓娓道来。 众人面上均是一凛,神色黯然。 “姑娘还能记得什么事?” 听到那名御医问我,我才从错谔中惊醒,这个时候,我千万不能露出任何马脚啊,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那我还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可是怎么说才能圆自己先前说的谎,才能让我的存在顺理成章? 心思念转,我开口说道:“我只记得我叫水漠,在我的记忆中,就只是一个人,那天晕倒在路边,幸亏遇到平之——” “月儿,跟我们回家吧?”没等我说完,一抹黑影已瞬间飘入我的眼帘,那黑眸中全是欣喜之色。 “我,我——”抬眼看向平之,却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对不起,平之,我需要一个身份,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身份。 “月儿,不要怀疑自己了,自从一个月前你失踪之后,我和王爷简直荼饭不思,晨儿每日里到处去找你——”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我向她看去,却见她的眼中已满含泪水,脸上透出的全是慈祥和宠爱。 “那,我到底是谁?”我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你是我们的月儿啊,自从你十岁那年来到王府,我和王爷就把你当成了我们的亲生女儿了——” 听到她这句话,我不禁懵了,说了半天,我还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么说,我不是王府小姐或是郡主什么的?那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月儿,跟我们回府吧,我会把以前的事慢慢地都告诉你的。”眼前的子允,眼中露出疼惜之色。 “颜兄,谢谢你能在月儿危难之时出手相助,此恩情子允记下了,改日定携礼登门道谢。”子允转回头来,声音略显激动地对平之说。我在一旁惊诧,这人变得好快,颜将军都改叫颜兄了。 “好了,既然事情都弄明白了,一切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说吧?”王妃说着,便站起身来告辞。 我向平之看去,发现他冷冷地站在那儿,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平和之色,突然想起了他那天说的那句话:只要你是漠漠——我的心一阵抽痛,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道:平之,我还是漠漠,永远都是漠漠…… 众人带着疑惑和紧张而来,而走时,却带着欣喜满足,本来想找个借口多留一日,可是想想,要是留下,我又如何面对他,他若留我,我又该如何?而且,我要是留下,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呢? 没有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连我现在身上的衣服,都不是我的。 众人脸上的兴高采烈与平之脸的上冷然落寞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对比。走出将军府时,我强忍住回头去看他的冲动,可是最终却还是回了头。脚下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 “我、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我是水漠。”我抬头真挚地对他说。 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轻轻弯下腰,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只要你是漠漠——” 虽不是甜言蜜语,但是听在我耳中,却比那些甜言蜜语还要好听,还要动听。一刹那间,眼中闪动着晶莹,我冲他笑了笑,孩子气般娇嗔地问道:“你不会忘了我吧?你会去看我吗?” 他伸手在我鼻上轻轻一刮,眼中终于露出笑意,向我点了点头。我回过头去,却一眼对上了另一个幽深的黑眸,心再次沉淀,不知道那个月儿和眼前的这个赵子允之间,是怎么一种感情,为何他看向自己时,眼中闪耀的光芒是那样令我恐慌? 上马车时,一时重心不稳,身子向旁边歪去。子允从旁边伸过手来,我迟疑了一下,悬浮的手终是没有扶上那伸过来的手,而是紧紧抓住了一旁的马车棱。 眼角瞥见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我装作不见,旋身坐在了马车中。见王妃已然坐在里面,脸上还带着刚出来时的那种喜悦。 我不禁想伸手撩开车帘向外望,正巧马车一个晃动,车帘掀起了一角,我恍然看到了马车外那一抹黑衫,要伸出去手瞬时缩回在了衣袖中。 “月儿,这些日子,你在外面,一定受了很多苦,唉,可怜的孩子,竟一次次遭遇这些不幸的事——” 听到王妃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说话,我抬起头来,对上了那个柔柔的眸子,忽然忆起了小时候妈妈那柔和的目光,心中渐渐放宽。 又听她说道:“你放心,以后,我们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想起自己的身份不明,我忍不住问道。 她先是一愣,眼中透露出惋惜之色,后又柔柔地说道:“以前,你和晨儿一样,都是叫我娘的。你放心,就算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了,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疼你的。” 娘?好亲切地称呼。我的喉咙一紧,抿着嘴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王府 自我来后,王府上下一片欢天喜地,那场面让人感觉像是过年一样。我心里倒是一宽,看来那个月儿还是很受宠的,这样我以后的日子想必不会很难过了。其实这样想我便是大错特错了,因为我忽略了一个人,赵子允——晨郡王。 来王府已经三日了,在这期间,我大致了解了我的处境及身份。我的名字叫水月,我的亲生父亲叫水木清,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儿被抄了家。荆王爷与水木清乃生死之交,水家出事后,荆王爷就把我接到了王府中,认为义女,从那以后,我的身份就是荆王府的大小姐了,然而荆王爷几年前却因病早逝了。而且据悉我今年才十八岁,十八岁?正是我在现代遇到夜晨的年龄啊,竟然这么巧? 这三日来,子允只来过一次,而王妃则每天都派人来嘘寒问暖。王妃那柔柔的性子,总是能让我不自觉的就想起我妈妈。 今天一早,王妃特意差人叫我前去,我的心里却有些忐忑,站在宽敞的大厅里,我依规矩行礼,就听到王妃柔柔地声音响起:“月儿,快起来吧。” 抬头时,正对上王妃打量的目光,我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去。却听得王妃叹了口气道:“唉,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辜负了王爷的托负啊。” 我的手在衣袖中紧紧的攥着,生怕露出什么马脚,也不好答话。又听得王妃说道:“其实这样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老想着以前的事,你也不会开心的。” 听到此话,想起这位水小姐的经历,还真是坎坷,心中也不觉得有些沉重,想了想,缓缓说道:“虽然我、月儿已失去了记忆,但是月儿能感觉出来所有人对月儿的关爱,月儿定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傻孩子,说什么呢,以后啊,我们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出事前我提的事,恐怕你也忘了吧?”王妃柔声问。 “娘——” 我向门口望去,只见一身湛蓝色衣衫的人一步跨进门来。 “儿子给娘请安。”他上前行礼。 “晨儿,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和月儿说说你们——” “娘,月儿这阵子吃了不少苦,况且她现在的身体还需要调养,那件事过些时候再说吧。” 究竟会是什么事?看到王妃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的心中竟泛上一丝不安。我奇怪地看了旁边人一眼,却不料正对上他那闪着深意地双眸。 王妃又问了一些事,因为知道我失忆,所以对我的话也不深究。又聊了一会儿,王妃就都吩咐人们下去休息了。 出了厅门,我一个人想着心事往回走,却没有注意到有人跟在我身后。转过墙角时,我突然停住脚步,却不料一下子踩在了一个人的脚上,我赶紧尖叫一声跳开,转头一看,却见到一张面带笑容的脸。 “晨,晨郡王——”我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想着,他有事儿没事儿的像个幽灵一样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月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叫我晨郡王,以前,你可是都叫我晨哥哥的。”他丝毫不介意自己被踩了一脚的事,反而在这称呼上跟我纠缠。 晨哥哥?听到这个称呼,我浑身顿时涌起一层小疙瘩。突然间又想起来,依亭不是就叫平之颜哥哥吗?怎么我听着也没觉得怎么样啊?为什么同样的事换在自己身上,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红一白的,我不禁含糊着哼哼了两句,转身便欲走。却不料一下被他抓住了胳膊,用力一带,我便稳稳地落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感到身体一阵燥热,我赶紧挣扎了几下,却不料身体竟被他箍得紧紧地。我心里一阵紧张,一时却不敢开口。 这时,听到他说:“月儿,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我是怎么过的,我到处找也找不到你,我以为,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你了——”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地摩挲着。感觉着自己的喉咙越来越干涸,我不禁舔舔嘴唇,那声晨哥哥却怎么也叫不出口,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地说道:“晨、郡王,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第十四章 心跳 他的身子一僵,但手上却又用了几分力道,我不禁感到一阵疼痛。 “啊!”我低叫一声,箍着我的手适时松开了,我赶紧后退两步,心里狂跳不止,站在那儿不敢抬头。 “月儿——”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说话间一双大手已经捧起了我的脸,让我不得不直视他。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一个惊惶失措的自己。 “叫我晨哥哥!”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强制性,看我的眼神也是专制的。 我看着他,越发的紧张起来,张了张嘴,那声晨哥哥却更加叫不出口了。他就那么紧紧地盯着我,不给我一丝逃避的机会,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周围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 “小姐——啊!”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我脑中一阵眩晕。 糟了,被人看到了!那一刻,我心里有一种像是私自幽会被抓住的窘迫感,我眼角瞥到是王妃派来伺候我的那个叫如意的小丫环,正想开口叫她,却见眼前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便吓得转头跑开了。她一走,我又陷入了孤独无助地境地。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试着轻声开口。 “你忘了我了吗?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空洞的悲切,仿佛自远方传来。 那一刻,我竟以为是夜晨在对我说话,看向他的眼神竟也变得恍惚起来:“晨,我——” 只一刹那,一切仿佛都变了,我的眼前清明起来,见到他的嘴角向上牵扯,露出一丝魅惑地笑来,我不禁一时呆住,当他放开我时,我才惊觉,自己竟然会为那个笑容失了神。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和夜晨一样的一张脸,此刻在我看来,却再也不觉得他像夜晨了。在我眼中,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心慌地又后退两步,却不料后背一下子抵在了墙上,墙壁上的凉气直往身体里钻,不知是感到了冷意还是因为害怕,我打了个寒颤。 他紧紧跟上两步,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轻轻皱了眉头。 “月儿,不要怕我,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多,你会慢慢记起我的,也会——慢慢接受我的。”他的声音很柔也很轻,可是我仍然感到一阵寒意侵身。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的大脑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 一整天,我都觉得如意看我的眼神怪怪地,让我都不敢直视她。到了晚上,子允又来了,我不禁一个头两个大。光是应付他一个人,我看我都要崩溃了。 此刻,看着他笑容满面地坐那儿,我不禁又想起了平之。平之笑时怒时,都不会让我感到害怕和恐慌,可是眼前的人,即使是笑时,都会让我感到深深地不安。 “想什么呢?” “啊。”我回过神来,见他正打量地看着我,我笑着掩饰说:“没,没想什么。” “明天我有空,带你去醉仙楼吃你喜欢的醉妃虾蓉。”他的话里是带着宠溺的。 我心中一喜,管他什么醉不醉,茸不茸的,只要是能出去,那就太好了,说不定还能碰上平之,或是能去看看他呢。如此想着,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瞧你高兴的。” 听到他说了什么,我才惊醒自己刚才又走神了,不禁心虚地又冲他笑笑,却看到他脸上有瞬间的呆愣,然后他又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来,我心里一惊,他又要做什么? “月儿,这段时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你放心,如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他说着,手便又向我脸上伸来,我急忙将脸往旁边一扭,他的手落了空,就那么直直地僵在了空中—— 这是哥哥对妹妹正常的举止吗?这是哥哥看妹妹正常的眼神吗?不是,我在心中又一次确定了他对月儿不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这让我感到更加恐慌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我再固步自封的话,那我将会更加地被动。如此一来,我还如何悠闲自处?既然他让我叫他哥哥,我何不就尽力扮演好一个妹妹的角色呢? 看着僵在空中的手,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赶紧开口道:“晨,晨哥哥,我好久都没有吃过那道菜了呢?” 呼,虽然语气僵硬些,但总算是叫出口了,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嘛,除了我偷偷擦拭掉的手心的汗渍。 听到我的话,他的手猛然地就落在我的肩膀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自然。 别激动,别激动,千万要保持冷静。我再叫一声,让你的心安定安定。如此想着,我便又脆生生的说了一句:“晨哥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哦?”唉,还真是叫多了就顺嘴了。 他终于又笑了起来,周身的寒气也瞬间换成了温暖的气息。 第十五章 疑虑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一会儿是平之的身影,一会儿是子允那魅惑地笑脸,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数小绵羊的招数来,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不知数到何时,我才渐渐地睡去。 因为睡得不踏实,我早早地便醒来了,看着仍黑雾蒙蒙的天空,却再也没有了睡意,躺在那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越想头越痛,最后只好趁着天空萌发出的一丝光亮起了床。 又过了一会儿,如意才来叫我,发现我已经起来了,愣了一下后便帮我梳洗起来。唉,过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等到落难时,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生存的能力了。 此时闲得无聊,我便拿起桌上的毛笔信手涂鸦起来。不知不觉,竟把平之那日所念之句一字不漏地写了出来。平之,为何这几日你都没有来看我?望着那字,我微微地出神,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回过头去时,人已来到我面前。 “晨——哥哥。”我不禁有些气自己无用,就三个字,怎么费那么大劲儿。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写什么呢?我看看。”他说着,已拿起桌上的纸。 我看着他,忽见他眉头轻皱,我心中暗道不妙,果然,他诧异地看向我,说道:“没想到月儿的字越写越好了。” 我心中一惊,不知他是何意,脸上只能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又见他低下头去瞧那字,我的心里更加慌乱了,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如果他察觉出这不是月儿的字怎么办?都怪自己,好好的写什么字啊。正懊恼着,却听他依字念道:“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我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想从上面搜寻出什么,忽见他眼睛眯了眯,我的心就跟着颤了颤,见他神色又复以往,我也跟着松下一口气来。唉,还真是“贼人心虚”呀。 “以前我写字时,你总是爱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的。”他忽然笑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展开一张白纸。 看着他脸上的阴晴不定,我不禁一阵胆寒,他的心思竟如此深沉,让我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见他手握毛笔,上下翻飞,只几秒钟,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便跳跃在了白纸之上,放下笔,他把纸拿起来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笑着伸手接过,白纸上赫然醒目的四行大字,直刺我眼:朗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冷汗渐渐从额头上渗了出来,越发觉得脸涨得通红了,他是在试探我吗?他在怀疑我吗?我不禁有些后悔冒充这个月儿了,想想当初要是我愿意,平之一定会毫无怀疑的留下我的。 正不知该做何反应,却听得他哈哈一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字写得退步了?看不过眼了?” 听他这样说,我赶紧接口道:“哪有啊,晨哥哥的字写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怎么会看不过眼呢?倒是月儿,人变沌了,字好像也变丑了呢?” 他听后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月儿的嘴何时变得如此乖巧了?” 我听后又是一惊,但见他面无异色,我才稍稍放下心来。心中不禁暗道: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儿啊? “我那正巧有一本书需要临描,明天我拿来,你顺便也可以练练字。”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手中的纸拿回放到桌上。 临描,不就是让我抄书吗?唉,天知道我是最不愿意写字的了,何况是抄书,也不知道是什么书,什么时候才能抄完?他回头时,正见我一副苦瓜脸的样子,不禁好笑地问:“又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赶紧应道。 “你呀!”他叹息了一声说。 正不知他是何意,却又听他说道:“走吧。” “去哪?”我一时诧异。 “不是说了带你去醉仙楼吃你喜欢的醉妃虾蓉吗?忘了?”他抬头笑着瞧我,眼中全是打量的神色。 “哦。”我含糊地答应。唉,是忘了,还不都是被他一大清早吓的。 第十六章 光芒 随着他走出府门,一眼便瞧见他安排好的马车。坐在马车上还怎么熟悉这里的环境啊。我赶紧走到他面前说:“可不可以不坐马车?我想走路去。” 他先是定定地看了我两秒,才说道:“好吧,如果你觉得累了,就说一声——”没等他说完,我便冲他高兴地直点头。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笑了笑。 一路行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们,各种样式的建筑楼阁,早上那不安的心情也被冲淡了,此刻反而种兴奋地情绪。那丝兴奋中,或许也渗杂着一种期待吧。 正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笑着看了看我,便走进了一家店中,我抬头看看招牌,见上面写着“琴梦妆”,再看看店面,气势辉煌的,不禁暗自纳闷,不知道到底是家什么店。 随着他走进去,店里缤纷的色彩立刻让我感到眩目。原来是家手饰店。见我们进来,看店的小二赶紧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哎哟,郡王爷,小的不知道您来了,怠慢怠慢?”这时,一个人正从里间出来,见到他赶紧几步走上前来,一边说,一边冲那小伙计摆摆手。 看来他应该是老板了,眼睛环顾了一周,见珍珠、翡翠、白玉、灿金的堆满柜台,闪得满屋都是光彩,我不禁咤舌。再想想我在现代曾去过的最大的一家珠宝店,和这儿比起来,也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正自想着,却听得子允问道:“一个月前我要的东西做好没有?” “做好了,做好了,光等着您来了不是,您先坐会儿,我给你取去。”说着招呼着店小二上茶,他自己向里屋走去。 不多时,便折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雕刻得精致的贵重红木盒子。轻轻放在桌上,他伸手打开,一道耀眼的蓝光迸射出来。 “郡王爷,这蓝冰可是世间仅有啊,您再瞧瞧这做工,不是我夸口,要是谁能比得过“琴梦妆”的手艺,那我甘愿把整个店奉送给他——” 好大的口气啊,我不禁好奇地向盒子中瞧去,原来他所说的蓝冰竟是现代的钻石,而且竟是罕见的天然蓝钻。 “月儿,你看喜不喜欢?”温柔地声音传入耳中。 “我?”我诧异地向他看去。 “本来就是送你的,怎么,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可以让他们重新做。”他轻松地说着,却见那老板的额头上已渗出汗丝。 见那老板的样子,我心里一笑,嘴上却说道:“怎么会不喜欢呢,连老板都说了,这是世间罕有的东西,没有的做工呢,只不过,既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那月儿岂不受之有愧?”“哈哈,你喜欢就好,本来这是打算——”他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下了,我心里虽有疑问,但仍是装作不以为意地样子,去看盒中的东西。顺手拿起其中一支也镶着蓝钻的白玉钗,欣赏起来。 忽感觉手上一空,玉钗已到了子允手中,我惊呀地看向他。他却笑着伸手把玉钗插在了我的头上。我只能冲他尴尬地笑笑,却感觉头突然间似乎沉重了起来。 他一挥手,身后的随从便掏出一个袋子放到桌上,店老板领会地拿起袋子,甸在手中,斜眼朝里看了看,随即眼中便闪出光芒,一个劲地哈腰称谢。 出了店门,我很想问问他给了那老板多少钱来买这些东西,顺便合计一下是在这里买着便宜,还是在现代买着便宜,可是想想自己也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更况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走了许久,感觉有些累了,脚步便慢了下来。 “累了?”他侧头问道。 我摇摇头,这算什么,想当初还是学生时,我还参加过冬季长跑呢,只不过长时间没运动了,这乍一运动还真有些不适应。 “前面就是了,还说不累,看你脸上的汗。”说着便伸手过来,我直觉上就躲了过去,再看他的脸色又变了变。我心里不禁打鼓,这是第几次躲避他了?这是第几次让他的脸色不好看了?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惹怒了他。 “嗯,,,那我们就快走吧,我还真有点饿了呢。”我赶紧转移了话题,却不敢再去瞧他的脸色。 第十七章 缠心 再转过一个街角,“醉仙楼”的旗子已经在风中飘扬,此刻艳阳当空,阳光直射在那散着金辉的招牌下,让“醉仙楼”三个字更加灿然夺目。 再到里面,却已见桌桌客满,店小二不停地在店里穿梭忙碌。随着他们的脚步上楼,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了那古香古色的摆设上。酒楼的布局很典雅,竟一点也不显俗气。 二楼之上,更有着不知多少间类似于现代雅间的隔间,每个隔间都是用纱帘遮挡入口的。步入一个牌子上写着“清水阁”的房间,我眼前豁然一亮,这里面竟给人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不像在现代的普通雅间,让人感到憋闷。 我几步走到窗子前,推开窗户,向下望去,竟然是我们刚才进门的那条街道。再回过头时,屋里便只剩下我和子允两人。我立刻感到别扭起来,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却见他淡笑不语地看着我,我轻轻错开了他的眼光。 “这里,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了。”他像是自言自语,“没想到,真的还有和月儿再来的那一天,这一个月来,我真的是——”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店小二来上菜的声音,他便住了口。菜摆在桌上,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忽然又看向我道:“八月轻闻桂花香。” 我一愣,怎么听起来像是接头暗号一样?我眨眨眼睛,心虚地看向桌上的菜,忽又听他说:“快吃吧,这道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一边说,一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我面前的碗中。 我笑笑夹起来放入口中,果然很好吃,有虾的鲜味,还有股淡淡的酒香,不,是桂花香。他刚才所说,难道是和这菜有关? “真好吃。”我一边说,一边又夹起一块虾肉放入口中。我最爱吃虾了,以前每每想吃了,总是吵着夜晨让他帮我红烧。却没想到这个水月竟也爱吃虾,更没想到来了这里,第一次吃自己喜欢吃的菜,竟然是和一个陌生的夜晨,不,我又忘了,他不是夜晨。 一想到这些,心里便有些烦闷,只顾一个劲的吃菜,而子允似想着心事般,也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要不要再来一盘?”听到这话,我不禁抬眼往桌上一扫,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知何时,一盘的醉妃虾蓉竟已经被我吃得所剩无几了。 “唔,不用了,不用了。”我一边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边赶紧答道。 “以前,月儿可吃不下这么多,不过这样也好,吃得多了,身体才会好。”他笑着说,可是在我听来,却觉得他好像是在暗示什么,咽下去的食物刹那间便没了味道。 眼睛瞥向轻纱处,因店小二的匆匆而过,轻纱被带起一角,我猛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我反射性的站了起来,几步走过去,伸手撩起薄纱,那个朝朝暮暮念着的人,就那么地走在我面前的不远处。 那两个字呼之欲出,手却突然的被一片冰冷包裹,那凉意惊得我回过头去,却不想又掉进了那个深遂的黑眸。 呼吸渐重,心跳也渐渐加快。等我再去看时,那一抹白色却正翩然闪入一轻纱之后,一种失落感瞬间袭上心头。正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曾开口,却见他突然一个转身。 刹那间的四目相对,闪动地不只是惊呀,还有欣喜。忽然见他的脸色变了变,我一愣,一下子想起被子允握着的手,不假思索地就把手抽了回来。 感觉到身边的人身体僵了僵,我一下惊觉,自己总是不长记性。我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用看也知道,旁边那张脸有多黑,有多冷了。 “漠漠——”平之几步来到我的面前。 在他叫我时,我也看到了他身后之人,一丝无害的笑正挂在他的脸上,一丝打量的目光正在我身上游走,我突然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不动声色地向右轻移两步,正好可以借着平之的身躯挡住那人的目光。 “颜将军别来无恙。”那是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了,我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子允,果然,一张脸拉得比锯还长。小气,我在心里暗道一声。 “晨郡王也别来无恙。有劳晨郡王上心了,还专程送去那尊白玉佛像,家母甚是喜欢,平之在这里先谢过,改日定当宴请晨郡王,到时还请赏光。”平之仍是一脸平和淡然。 白玉佛像?忽然想起那天随王妃回府时,子允说道改日定登门道谢的话,原来不只是虚词啊。 第十八章 化解 “漠漠,你还好吗?”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觉得眼睛一刹那间酸涩起来,我赶紧别开目光使劲眨了眨眼。 我压下想说“不好”的冲动,淡淡地笑了笑说:“好。” 只短短的一个字,让我已经从他眼中看到了明了的疼惜。他懂的,他都懂的。只一个眼神,一切都似乎变得美好起来,那种被人深深了解的舒畅瞬间融入全身。 心情好了,话自然也说得顺了,我故做娇嗔地看着他:“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堂堂一个将军说话都不算数。” 他笑了,声音也更加柔和了:“这几日忙,等过两天我一定去看你。” 还未等我再说话,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便插了进来:“月儿,我们不要打扰颜将军了,他还有朋友在。” 经他一提醒,我才又想起刚才那个人,当我再稍稍侧过头去看时,原先那道目光的来源处却早已没了人影。他也注意到那个人了?又一想自己还真笨,连自己都能察觉的事,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岂会不知? 他的话无疑是为我和平之的见面划上了一个句号,平之淡然地对子允道:“改日定去府上叨扰,再一并致谢,晨郡王,我先行一步了。” 转身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空气里仿佛飘来他的声音:漠漠,等我……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他转身,看着他迈步,看着他撩起轻纱……一直到他在我眼中完全消失时,我仍是呆呆地站在那…… 伴随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冷哼,轻纱已然从我眼前罩下。我恍然觉醒过来,我身边这会儿子还有一座冰山呢,慢慢转身,暗自思付,我是他的妹妹,又不是他的——干嘛搞得自己像是去偷会情人被抓一般,为何就不能坦然的面对他? 想到这儿,我抬头冲他一笑:“这醉妃虾蓉真好吃。晨哥哥,下次什么时候再带我来吃啊?” 他先是一愣,随后脸才慢慢地展开,最后终于向上牵动了一下嘴角,我眼睛看着他,就像妹妹看哥哥那般看着他,一瞬不瞬,虽然他那些表情转换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但是我已然看得一清二楚。 当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发时,我感觉到了他的一丝迟疑,虽然心跳得厉害,但是这次却没有躲避分毫,仍然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看着他, 他终于笑了:“那就天天都来吃。” 天天都来吃?天天面对他?天天玩心跳?那我就不要活了。心里这样想,却仍是笑意盈盈地冲他点了点头:“好啊,只怕晨哥哥现在这样说,赶明就把这事儿忘了?” “嗬,什么时候成了个小贪吃鬼了?嗯,我看,不如把这里的厨子带了回去,天天在府里给你做着吃。”他随意地说着,随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惊,总感觉他像是拭探我一样,再看他不经意的样子,我深呼一口气,看看自己,都快要“草木皆兵”了。 “还是算了吧,要是带回府去,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吃到这美味了,别人可就吃不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和大家一起分享嘛。”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又尽人情,只不过,我当然还存着另外一种心思。 临下楼时,我不自觉地就向平之所在的那个房间看去。忽然感到脚下一空,心里一阵惊慌,却没想已经被一个人拦腰搂在了怀里。我抬头看去,没有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任何一种情绪,但我却见到了他微皱的眉头。我的脸瞬间感觉似火烧一般,身体从他的手中巧妙地挣扎而出,率先向楼下走去。身后“咚”、“咚”地下楼声,声声都似踩在我的心上一般,让我透不过气来。 第十九章 救人 从“醉仙楼”出来,我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看空中的骄阳,心中轻叹一口气。 随着他一路走回,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远远就听到一群人的呼喝声,随着呼喝声越来越近,我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趿拉着鞋,脸庞脏兮兮孩子一跛一跛地跑过来,他后面紧紧跟着几个提着棍子的大汉。 忽然那小孩儿脚下一软摔倒在地,跟上来的几个大汉立刻挥动了手中的棍子,尽数向他身上招呼。小孩儿被打得双手抱住了头,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都住手。”一边说着,一边跑道他们面前。他们被喝住,但一看却是个女子,脸上均露出了轻蔑。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小孩子身边,蹲下身去,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却不料他惊叫一声,我仔细看去,他已然满身伤痕,我不禁怒从心中起,转回头去狠狠地瞪向他们。唉,谁让咱不会武功呢,不然非得狠狠地揍他们一顿。不过,不是也有人说,眼神也是可以杀死人的吗?那我就用眼神杀死他们好了,可是,他们的眼神似乎比我还要凶狠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公然打人,你们眼里还有什么王法了?”我为自己壮了壮胆,义正言词地说道。 “哈哈,王法,王在上,法在上,天王老子还管不到这里……” “瞧你长得白白嫩嫩的,不如跟我们——哎哟……” “大胆,天子脚下,竟敢口出狂言。”子允身后的随从不知何时已经上前,制住了那两个说话的大汉。 “你,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管这闲事?” “对对,我们抓小偷呢,你们也管?” 另外几个大汉见为首的大汉已被制住,慌乱地说道。 “他偷了你们什么?”我不禁气愤地问道。 “嗯,这个,这个……” “还不快滚,再不滚全部送去府衙。”子允冷冷地道。 那帮人知道能说出此话的人,必定来头不小,气焰不禁小了些,喏喏地说道:“可是,他真的偷了我们的东西。” 感觉到他们不像是在说假话,我转回头看向躺在那里的小孩,他似乎已经晕了过去,看见他手紧紧地抱在胸前,我不禁一动,手向他手中探去,等拿出那个东西,我不禁呆住了,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那不就是一个馒头吗? 我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拿着那个馒头就向说话的人头上使劲扔去,nnd,这帮人渣,混蛋,大混蛋……心里越骂,眼泪越多,泪眼朦胧中,子允已来到我的面前,我哽咽地看着地上的小孩儿对他说:“救救他行吗?” 忽然那孩子在地上一阵抽蓄,我一时情急,手攀上他的胳膊又急急地说了一句:“快救救他。”他手一挥,已有人来上前抱起了那个孩子。 “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我不想再听他们说了什么,心心念念地就是去快找个大夫,给这个孩子治伤。 当我从如意口中得知那个孩子竟是个小女孩儿时,我不禁呆了呆,一个女孩儿?心里的怜惜由然而生。我执意让她留在我那儿,让我来照顾,一开始子允坚决反对,可是禁不住我的一声晨哥哥,他也只好同意。 夜深了,我让所有的人都去休息了,而我却看着床上躺着的单薄的身躯,又叹了一口气。小朋友,我为了你,可是脸皮都要磨出老茧了。又轻手帮她拈了拈了被子,正要转身回里间的床上,却见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 我赶紧走回去,趴在床前,见她眼皮动了动,不禁欣喜,醒了,她醒了。 “水、、” 哦,我慌忙转身去倒了一杯水来,轻轻托起她的头,给她喝了一点水,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先是呆了呆,然后眼泪夺眶而出。她一哭我却慌了神,忙着又是安慰,又是轻抚的,好半天,她才平静下来,我又劝了几句,她才又晕沉沉地睡去。 见她这个样子,定是吓坏了,我那根柔柔地肠子又在作祟了,算了,都已经这么晚了,我就坐在这里陪着她吧,省得她醒来时,看不到人,再惊惶失措。不知道子允是怎么处置那几个混蛋的,明天,明天早上,我定要问问,打了个哈欠,就势便倚在了床棱上…… 第二十章 秋漓 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嚷嚷着什么,我不耐烦地便用手随意拂去,都困死了,吵什么吵,感觉手像是碰触到一个柔柔的物体,我也没有在意,又感觉自己似乎飘在了空中,晕忽忽地…… 翻了个身,又想睡去,却又听到了那烦人的嚷嚷声,心里一阵烦躁,骤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是睡在了自己的床上,怎么回事? 忽然想起了昨天那个女孩儿,我急急地踏上鞋子,向外走去。门帘撩开时,我却吓了一跳,那个女孩儿和如意正颤栗地跪在地上。恍忽看见一抹熟悉的衣衫,我眯着眼睛看去,果然是子允,他在做什么,在生气吗? 他抬头见到我,脸上的情绪瞬间被抹去,只留下了一抹关切。“月儿,怎么醒了?” 我心里一阵好笑,还不是被你们给吵醒的。 “怎么了,都跪着干嘛?哎呀,你,你快起来。”我一边说,一边急忙上前去扶那个女孩儿。她抬眼瞧了瞧站在那儿一脸寒意的子允,动也没动。 我瞬间明白,起身向他看去,“晨哥哥,到底怎么了,她们犯了什么错吗?” 他冷哼一声,也没说话,我又向如意看去,“怎么了如意,你说?” 如意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中似乎含着一股怨气,这事和我有关? “晨郡王来的时候,正看到小姐倚在床棱上睡着了,是如意没有照顾好小姐,如意该罚。”不知为何,她虽然是低声下气地说着话,可是我却没有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丝真心。还有那幽怨的眼神,不是幽怨,是怨恨吧?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到底我和她之间有过什么过结呢? 我又看了跪在那儿的两个人一眼,才转身看向子允,原来他是为了这事儿生气呢。 “嗯,晨哥哥,你就别怪她们了,是月儿不好,你就原谅她们吧。”我声音尽量放得很软很柔。 见他轻叹一口气道:“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以后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了。” 如意站了起来,我眼睛瞧见那个小女孩儿仍是跪在那,赶紧上前想扶起她,却不料她“咚”、“咚”、“咚”地嗑起头来,吓了我一跳。问来问去,还不是说些感激的话,倒显得我像救世主一般了。征得了子允的同意,我把她留在了我的身边。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秋漓,好诗意的名字,我唤她作小漓,让她和如意住在一起。又问了子允关于昨天那几个人的事,他也只是简略的说了一些,并吩咐我不要管了,我正好也懒得问,此事便就作罢了。 等她们都下去了,我立刻就感到了寂静,是那种尴尬地寂静。正想着说些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忽然就笑了,“折腾了一大清早了,我都饿了呢。” 肚子又叫了一声,子允也听见了,轻笑了一声,唤人端来了饭菜。看着我吃完饭,他才离去。他一走,如意那怨恨的眼神又浮上了我的脑海。看来,我得找个时间探探她的口风了。唉,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幸好秋漓的伤都是皮外伤,只三天,就已经好了,小漓是个很活泼的小孩儿,也很机灵,看着她像小鸟一样在我身边跳来跳去,我也跟着开心起来。问了问她的年龄,才十四岁,忽然想起,自己在这里不也才十八岁吗?又问了小漓一些她的事,原来她也是个很早便失去父爱母爱的孩子。以后,有小漓的相伴,我大概不会太寂寞了吧。 忽然想起那天在小漓床边睡着了的事,一问她才知道,她那天醒来看见我倚在那睡着了,正要叫我,却被晨郡王一步进来正好看到。然后生了很大的气,把如意教训了顿,吓得她也跪在了地上。然后他又把我抱回了自己的床上。怪不得那时会有种晕飘飘的感觉,原来竟是他抱着我,想到自己曾经被他抱在怀里,我的心里一阵惊颤,看来以后凡事都要小心翼翼才好。 第二十一章 中毒 自从那个御医给我看过病后,我每日里便按着那个方子喝着苦如莲子的汤药,算算已经快十天了吧,可是我头晕得却更加频繁了。想想大概是自己思虑过重造成的吧。 坐在桌前,继续临描着子允拿来的书,已经写了满满的十页了,再翻翻,后面好像还有一二百页吧,越写越泄气,完工之日遥遥无期啊。我放下笔,叹了口气,又想起平之来,这又过了好几天了,平之还是没来。难道他对子允心存芥蒂?还是对我不屑一顾?不会的,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正想着,如意又端了药过来,我看了那药一眼,郁闷地把眼光挪向别处。不经意间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厌恶。我心里泛起一丝诧异,为何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是带着不屑,带着厌恶,带着怨恨的? 风我别扭着不愿喝,她劝了我几句,可是我听得出来,她话说的是那样的勉强。自顾自地想着心事,顺手便接过她端在我嘴边的药碗,那种难闻的气味趁势钻入了我的鼻子,我皱了皱眉,把药喝了下去,当碗离开我的嘴时,我却看到了她嘴边还未来得及掩饰掉的一个冷笑,我的心中忽然一凛。 “小漓呢?”我随意问道。 “在打扫房间。” 嗬,果然是一个字也不愿和我多说,我不着痕迹地又看了她一眼,说道:“明天我还用吃药吗?” “明天还有一副。” “如意,以后熬药的事让小漓做吧,你一个人太累了。” 她的眼神略微一顿,赶紧说道:“如意不累,况且这事是晨郡王亲自吩咐的,如意不敢怠慢。” “唉,那就辛苦你了。哦,对了,待会你去帮我把小漓叫来吧。” “是。” 小漓,不知道她会不会帮我?一直陷入沉思中,直到小漓的声音像小鸟一样的在耳边响起。 “小漓一个人时,孤不孤单?”我看着她淡笑着。她点点头。我又接着说:“我也是一个人呢,小漓,要是姐姐有事,你会不会帮我?”我不是想利用她,而是我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帮我的人。她的眼中透着清澈,冲我点了点头。孩子,她就是一个小孩子。我对她笑了笑。其实我让她做的事很简单,我只是想让她把我喝过的药渣帮我收回来。 岂知事事难料,转天早上我想起身时,却不料头一阵眩晕,起到一半的身子就又躺下了。怎么回事,脑中思索着,如意又端来了药,每天的第一副药是要在清晨饭前喝的,看着那药,空中飘来的气味让我一阵恶心,我冲她摇摇头,她顿了顿才把药放在了桌上。 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感觉到一双手拂上我的脸颊,我缓缓睁开眼睛,,感到浑身无力,使劲闭了闭了眼睛,再睁开,看到的人仍是模模糊糊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了,今天怎么这么困,干咽了口唾沫,我似乎又进入了睡眠状态…… 再醒来时,屋内已经变得昏暗,脑中渐渐清明过来,我睡了一天吗?想起身,浑身竟是一阵酸疼。口中的干涸让我不得不忽略掉这种难受,乍一起身,竟有些站力不稳,一双手及时从身后扶上我,一件披风也自身后罩了下来。 “如意,你还没睡?”在她的搀扶下,我走到桌边,刚要伸手抓茶壶,一只手便快我一步地提起了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我的嘴边,刚要喝下去,却猛然一个惊觉,惊呀之中刚要起身,却又被按了下去。 那不是如意的手,更不是小漓的,那是一双很大的手,带着凉意的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是—— “晨,哥哥——” “感觉好点没有?”他从我身后一步走到我的眼前,我一时没弄明白他说的话,诧异地仰头看向他。 “你中毒了,不过不用担心,毒已经解了,只需要调养几天就行了。”他半蹲下,平视着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没有提原因,没有问情由,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想到这儿,我冲口而出:“你把如意怎么样了?” 他眼睛里露出诧异地神色,但瞬间却又变成了薄怒, “你,都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我——” “你难道愿意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昏暗中,面前的人脸上露出的悲切却是那么的浓重,让我想忽视却忽视不掉。 我可没想过要死,再说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过听他的话里似乎还有着一丝别的意味。 第二十二章 真相 “我想见见如意?”他沉默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当如意跪在那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时,我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没有多余的话,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她的表情一滞,随即冷笑两声,“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如喜被砍去了双手,还被卖给了人贩子。”她的声音逐渐哽咽,她的话字字透着悲切,字字透着怨恨。 砍了手?卖了?因为我?如喜是谁?老天呐,我是无辜的好不好,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我向子允看去,见他正狠狠地盯着如意。 在两道冷厉目光的注视下,如意打了个冷颤,但还是咬咬嘴唇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你倒好,一个不记得了,什么事儿就都没了,可是如喜却因为你——” “够了。”屋里传来一声暴怒,然后他一挥手,就有人上来要把她拉下去。 他想干什么?忽然想起如意所说的,砍手、卖了,我的心中一紧,赶紧开口道:“等等,你们要做什么?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喜是谁?让她说下去。” 我看向子允,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没等他开口,如意又说道:“你不用在这儿装好人了,我妹妹她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没想到——”她越说越激动,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她抬起头来看着子允,又缓缓说道:只是因为他的一句,他只对如喜说:你把她弄丢了。然后,然后,如喜她——” 我明白过来了,只是因为水月不见了,他就迁怒了别人,他这样做也太残忍了吧?他怎么能视人命如儿戏?我有些气愤地看向旁边的人,可是接触到他的冷切的目光时,我心底不禁闪过一丝畏惧,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啊? “把她带走。”冷漠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等等,”我看了看如意,面对死亡或是绝望,她的眼中竟全是恐惧,我转过头看向子允,“晨哥哥,不要为难她,给她点钱,让她走吧。” 如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以至信,子允则诧异地打量着我,我冲他点点头,露出肯求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冲正拉着如意的人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我知道,他是同意了,心中自然一宽,呼出一口大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水月姑娘,让我替你多少偿还一些吧。 从子允口中得知,如意给我下的毒,是一种慢性毒药,轻微时致人头晕,重时昏迷不醒,幸好发现的及时,幸好她没有寻到更毒的药来毒我,幸好,幸好。想起她说的话,我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子允,你又何必如此,你这样,假如水月回来了,你让她如何自处?又想起他初见我时那焦急的模样,看来当时,他也是急坏了吧?可是,那种方式毕竟是,太残忍了。子允啊,晨哥哥—— 虽然只是短短的相伴,我却已然有些习惯,早上起来时,我会如往常一样搜寻如意的身影,等觉醒时,心中却又苦涩万分。如意,希望你能忘掉以往,过上幸福的生活。 经过了这件事,我的心情不免忧郁起来,想想现在要是没有小漓的陪伴,这种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生活,我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平之——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言,难道与他相遇、相知的那一切也只是一场梦?空虚,心里有着一种难言的空虚感,感觉自己的身体与精神好似脱离了一般,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包围着我。 我还是我吗?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岂不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又一次生命?得找点什么事儿做啊?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杂志没有,写字太累,画画不会,跳绳吧,这个好像还行,绳子也好找。说做就做,我让小漓按我的意思找来了一根绳子,把两头网在手里,刚要跳,却发现自己的这身裙衫却碍事儿的很,我把外衫脱了下去,反正这院里,除了我就只有小漓,也不怕别人会看到。 “一百五十,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小漓在一旁给我数着,而且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看着她围着我团团转,我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之前的阴郁一扫而尽,和她一起尽情享受着这一时的快乐时光。 “呵呵……”整个院子里都是我和小漓的欢笑声。忽然见小漓退后一步,定定地站在那儿,我正诧异着要开口,眼睛却已经描见了站在院门口的子允,脚下的绳子忽然被拌住了,我便顺势停了下来。 “给晨郡王请安。”小漓在一旁赶紧行礼。 “起来吧。” “怎么不跳了?”他一脸笑意地向我走来。 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我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渍,一滴汗正顺着鼻尖滴落下来,忽然脑中一个激灵,赶紧用袖子去擦拭脸上的汗,一边擦还不忘冲他笑笑。 “晨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收起绳子递给一旁的小漓。 第二十三章 危机 他走到我的面前,面色忽然一紧,眼睛赤红的瞪着我。又怎么了?汗我可都擦了呀?我不禁心里打鼓,他没有说话,一把拉起我就往屋里走,到了厅里,他松开手,突然又转过身去。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我刹时明白了,不就是没穿外面的那层多余的裙衫吗?想想在现代,妹妹们还有穿着小吊带在街上逛的呢,更别提那超超超短裙了。不过既然古代风俗如此,那我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我清了清嗓子,小声地说道:“晨哥哥先坐,月儿去换件衣服。”说完不等他回答,赶紧跑回了里屋中。 再出来时,才隐约闻到空气中飘浮着的一丝酒气,他是饮了酒来的吗?这时,小漓正端上一杯茶来,我伸手接过,她便退了下去。 子允接过我端来的荼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荼杯,缓缓说道:“月儿,傍晚寒气重,你这样满头大汗的,小心染上风寒。” “嗯,月儿只是一时烦闷,才——” “烦闷?月儿,你觉得待在府里很闷吗?”他接过我的话问道。 这个人还真是小心眼儿,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嘛,“嗯,是有点,每天没什么事可做啊?”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他突然间笑了,我正纳闷着,他已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如此近的距离,迫得我不得不后退两步,却没想到被他猛地一下抓住了胳膊,我的心中一惊,还未开口,却又听他说道:“月儿,嫁给我!” 不是寻问,没有征求,他说的是:嫁给我!如此肯定,如此坚决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大脑瞬间停止了思考,头晕晕的,仿佛房屋在一瞬间晃动了起来。 “月儿,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觉得烦闷,我要让你过得快快乐乐,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了,要不是那次意外,我们恐怕早已经成亲了呢,月儿——”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拥在怀中。 这是一段好深情的告白,可是我却只是木木地听着,直到他想拥我入怀,我的灵魂才终于回窍。不!一个字刚在脑中形成,我已经推开了他。 子允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面对他凌厉的注视,我又退后两步,慌乱的低下头去。在第一反应过后,剩下的,就只有手足无措了。 “哗”的一声脆响,桌上的茶杯已然落地碎裂。听到动静的小漓一只脚刚迈进来,就听到空气中传来的一声暴怒:“滚出去!” 他的怒气,竟如火山爆发一样迅猛,“砰”的就炸开了,而且蔓延开来。我没敢抬头,眼角瞥见小漓的脚步一顿,随即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眼光扫到地上的碎片,那亮晃晃的一块块碎片,似乎变得异常刺眼,而更刺眼的,就是那向我缓缓走来的黑色靴子。感觉到一只手伸向我的脸,想动,却没敢动。他的手好冰,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月儿,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摸着我脸颊的手瞬间移到了我的下腭,强有力的大手抬起我低垂的脸。 眼睛与眼睛的对望,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满团的怒火和那怒火深处的一抹深遂的忧伤,看着那汪深潭,我不自觉地就生出一丝逃避的眼神。 “晨哥哥,虽然月儿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但是回来后,月儿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的。”我的内心起伏着,声音颤抖着说出这番话来。 “哈哈哈……”他忽然笑了,大笑几声后,又露出那个魅惑的笑容,声音极尽温柔地说道:“月儿,以后,我依然是你的晨哥哥,而且还是你的子允,你的夫君。” 外面的天黑了吗?为什么我会觉得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却跌入了一个怀里。一丝带着酒气的呼吸越来越近,直到那丝温热喷在我的脸上—— “晨哥哥,你喝醉了。”被那丝气息再次唤回心志,我不得不敷衍着他。 他鼻子里哼出一声笑,一个旋身,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而且也把我抱在了他的腿上。心跳、心跳、慌乱的心跳,我觉得我就快要窒息了。他的嘴贴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月儿,明天我要出远门,我走之前,会派人准备好一切,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可是、可是——”一时间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缓和的话来。 “不要可是,等着我回来,嗯?”他的唇似无意地划过我的脸颊,让我的心里一阵惊颤,轻轻将头偏了偏,耳中却又听到从他鼻中哼出来的笑声。 第二十四章 苦思 我坐在他的腿上,如坐针毡,抬头向外望去,天已渐黑,屋里因为没有点灯,竟显得黑漆漆一片。黑暗中的恐慌侵袭着我,我挣扎着想从他腿上起来,腰却被他的手紧紧地箍着,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我的心跳也渐渐加快了。 “不要动。”黑暗中传来略微暗哑的声音,“月儿,你要是再动,我只好今晚就和你成亲了。” 听到他微乱的呼吸,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我因不安而微微扭动的身体瞬时停滞了。我试着平复自己心跳,轻轻合上眼皮,又轻轻睁开,才小声地问道:“晨哥哥,天黑了,月儿去把蜡烛点上吧?” 没有回答,我只听到贴近自己的那急促的呼吸声。半晌,他才说道:“叫小漓进来点吧。” 微弱的烛火似乎照亮了整间屋子,连同照亮了我那颗在黑暗中沉淀的心。那跳动的光芒一点点的帮我找回我的思想。看着小漓打扫着地上的碎片,然后又走出门去,我才匆匆地喊道,“小漓,再沏杯茶来。” 她答应着退下了。屋里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悄悄地抬头,想打量他的脸色,却正对上他探寻的目光,吓得我赶紧别开了脸。 “月儿,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他说着,便起身。 “嗯,晨哥哥也早点去休息吧。”呼,他终于要走了,感觉似卸下一块紧压胸口的大石,我长出一口气。 眼神目送他走到门口,却见他突然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月儿,等我。”说完转身出了门。 他的话让我的心瞬间又揪紧,看着他的衣衫消失在视线里,我突然感觉到浑身无力,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小漓正端着茶进屋,看到我这样吓了一跳,放下茶杯赶紧来扶我。 “我没事,小漓,你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吹灭了火烛躺在床上,安静的夜越发衬托出我不平静的心来。我该怎么办?本来想借王府之地安身,可是现在,这个安身之地,却是这么的危险,这么的令人感到恐慌。真的要嫁给他吗?不要!心里一个声音非常坚定地回答着我的话。 平之,你在哪?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心里突然涌上对平之的一股怨意。我怪他,更怪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冒认这个月儿呢?如果我还是漠漠,就不用面对这些事了。 脑中又想起今天晚上子允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说的话,突然间,他那句明天我要出远门的话飘进我的脑中。他要出远门,难道我真的要等着他回来,和他成亲?不,我要逃,逃得越远越好,带着钱,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逃走。这个想法在脑中一形成,心却突然安定了下来。我要好好想想怎么逃,还有小漓,她怎么办?要不要带着她一起逃?脑中思虑甚多,折腾了一晚上却不知何时睡去。 早上醒来时,又已日上三竿了,不知何时,我睡到日上三竿已然成为了一个规矩,不成文的规矩,没有人会来打扰我,没有人来催促我,心里忽然间又念起子允的一点好来。唉,是不是面对分别,人就会显得很伤感,念着的光是对方的好? “小姐,你醒了?”小漓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哦。”我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间想起来:“晨郡王,他走了吗?” 她放下脸盆走过来,“走了,天还没亮就走了。”边说,边把帐蔓挂好。 “哦。”到底是去做什么事儿呢?也不知道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昨天因为紧张也没好好问问。算了,管他去哪里,反正他回来时,我就已经不在府里了。今天应该先去熟悉一下王府的地形,此事不能拖延了。 吃过饭,我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闷,随便到处走走,将王府逛了一圈,发现除了大门外,还有一个侧门和一个小后门。又观察了一天,发现府里的下人们出入都是走后门的。可是到了晚上,天刚蒙蒙黑,后门便上了锁。怎么办,看来这王府规矩还真是多,晚上肯定是不允许下人出府的。 晚上躺在床上,一直思量着自己该怎么办,忽然想到了平之,但随即又泄了气,让他怎么帮我?难道让他来提亲吗?就是他来了,子允会同意吗?更何况,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吗?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唉,还是自救吧!又想到了王妃,初见时那柔和的眼光,温柔的言语,让我心中泛起一丝不忍,明天再去给她请次安吧,就算是报答她这些时日的收留之恩。狠狠心压下内心的柔软,便又坚定了那份逃走的信念。 第二十五章 出逃1 今日我特别地起了个大早,小漓来后见我已经起来,还笑着调诓了几句。看着活泼的她,我又左右为难起来,自己这一走,还不知道前路如何,带着她,岂不让她跟着受罪,可是不带着她,万一她被子允责罚怎么办?至今想起如意说的那些事,我就有些不寒而栗。最后想了想,还是不要带她走的好,大不了走时,给子允留下封信,说明自己是偷着跑的,跟任何人无关,想想,他应该不会为难其他人了吧?虽然心中不太确定,但是眼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打定主意,我穿戴整齐后去给王妃请安。她慈祥地拉着我絮叨了些家常,最后才终于说道了正题上。原来这婚事,她竟也是知道,也是支持的。听着她说得头头是道,我不禁感到头涨得厉害。幸亏自己兴了逃跑的念头,这要不然,还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了。想想这有权有势的人家,还真是能主宰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又陪她坐了会儿,我赶紧告退,那些个贴己的话我再也听不下去。看来这王妃对月儿还真是待如己出呢,只不过,我却不是月儿。 这一天,又将府里的规矩事宜熟悉了一遍,到了晚上早早打发小漓去休息了。我先是收拾了我能找到的一些金银手饰,装进了一个小布袋,然后又在床边的小梳妆台下找到一些碎银子,再把小漓执意带在我头上的珠宝都摘了下来,一起放在布袋里,又找出几件颜色稍浅,看起来稍旧点的衣服包了起来。忽然又想起了子允上次送我的那几件价值连城的蓝钻珠宝,我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那淡蓝色的光瞬间就迸发了出来。仔细打量着那里面的那套手饰,除却上次子允给我戴在头上的那支镶着蓝钻的玉钗外,其他的都被我一起用布包裹起来,装进了小布袋。 做完这些,我长出一口大气,一头扎在了床上。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是需要准备的,可不能遗漏了。翻了个身,望着床顶上的轻纱,想着我是不是应该弄身男装?可是,上哪去弄呢?真是累心啊,突然想起上次经过下院时,看到院子里晾着的下人衣服,我可以去偷一件啊,说不定再转一圈,还能把开后门的钥匙偷了出来呢。呵呵,想到这儿我傻笑了两声,却又突然紧绷了脸,自己都给逼上梁山了,还笑得出来呢。 啊,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还没留信呢?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起身走到窗口的桌子前,还没拿笔,便看到了子允让我抄的那本书,伸手轻轻拿起,随便翻看了几页,叹了口气把书又放回原处,又拿起自己抄完的那几张看了看,然后也放回书下。 我重新铺好一张白纸,蘸上墨,想了想,提笔写下:晨哥哥,我走了,不要找我,不要砍小漓的手——想了想,觉得这样写不行,便把纸团了,又拿了一张纸出来,提笔又写,写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妥,便又团了。怎么能写得妥呢?明明是自己逃跑,可是还非得给人家留书信,还想让人家别生气?又想起子允来,他不生气才怪呢。轻轻摇了摇头,从书桌前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又坐了下来。提笔,落字,用嘴吹了吹墨,让它干透,然后折好夹在书里,再把收拾好的东西都藏好,想了想又把装手饰的小布袋拿了出来,挑了几件我认为贵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这些就留给小漓吧,然后又重新把东西藏好。 做好这一切,时晨已经不早了,我躺在床上,兴奋的心情逐渐低落起来,自己要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又何以为家?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渐渐印湿了花枕…… 早上醒来时,头有些沉沉地,抬眼看了一下,小漓还没有来,看来自己又起了一个大早。来到这儿这么久,我心里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空落落的。发呆的时候,小漓已经进屋来。 因为心里惦记着逃走的事,我吃也吃不下,坐也坐不住的,早早地去了园子里溜达。瞅着大家都去干活了,我左右瞧了瞧没有人,从晾杆上顺手拿了一件看起来稍小一点的男仆的衣服,拿钥匙是甭想了。回到屋里,我避开小漓,把那件衣服稍稍改了改,也省得逃走时穿着不合适,然后藏好。剩下的事就是数时间了,看着太阳渐渐西落,我揪着的心也越发紧张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出逃2 到了晚上,我早早地吃过饭,打发小漓去休息了,眼瞅着天一点一点的黑了起来,我悄悄换上那身衣服,把包袱裹在身上,再把头发散开,简单地扎了一个马尾。轻轻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夜深人静的院子,一点别的声音也没有,越是这样静,我的心里也就越恐慌。轻轻关上窗户,把事先写好的那封信拿出来压在桌上,然后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悄悄开门出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真到走到后门处,我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可是看到那落了锁的门,我又犯了愁。附近找了块石头,砸了两下,却发现这个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响亮,不得不放下石块,围着这儿转了两圈,猛然发现了墙边的一棵大树,树不是很高,但是正好可以够到墙。小的时候,我是一个挺调皮的女孩,这爬墙上树的事儿,也没少干,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到派上了用场。给自己打了打气,开始试着往上爬,等人爬到墙上去的时候,这下来倒成了问题,墙虽然不高,可是这黑漆漆的夜里,要是下不好,摔断了腿可怎么办? 眼角突然瞥到伸出墙外树枝,对了,我就全靠它了。伸手使劲拽了拽树枝,觉得还挺结实,然后顺着树枝一点一点的爬下墙来,靠着树枝只能爬下到一半,但离地面的距离也不远了。喘出一口大气,我松开手跳了下来。 “哎呦——”呻吟到一半儿,我又慌忙捂住了嘴,再看看寂静的夜里,哪里有半个人影,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随意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慌忙的向黑暗中的远处奔去。 转天早上天还没亮时,我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店小二揉着眼睛来开门,也许是因为人们来住店一般都是在晚上吧,有谁一大清早的来住店,当我说是要住店的时候,他先是楞楞的瞧了瞧我,才将我让进门去。 店小二将我领到房中,正要离去,我叫住了他。伸手从包中摸出一锭银子,递到他的手中,就见他的脸色瞬间转变了,然后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我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我吩咐了他一些事,待他出去后,我再也抵御不了疲劳的侵袭,整个人倒在床上,眼睛瞬时粘合在一起,就在意识逐渐朦胧的时候,听到了店小二的敲门声。想不到他做事到是很麻利,他叫人放下木通,便又接着去做我吩咐过的事了。 木桶中热腾腾的蒸气渐渐熏满了整间屋子,当我整个人泡在浴桶中时,身心才放松起来,脑中却又过电影般的浮现起来到这里一幕幕,心里顿时又压抑起来。等梳洗完毕后,天色已经大亮,店小二又端着食物来了,看来这人到是个机灵的人。他把用首饰换好的银子拿给我,又拿出两件男装放在桌上,然后献媚的站在那儿,我对他说了声谢谢,又拿了一些碎银给他,顺便让他把帐结了。他先是楞了楞,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走吧,才转身下楼去了。 经过一夜的奔波,此刻见了食物竟觉得饿得很,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我寻思着这城门也开了,还是趁早离开的好,不过有倒是金钱腰间缠,烦恼靠边站,有了这些银子防身,我的心里还是十分踏实的。唉,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了,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换好衣装后,我把钱贴身藏了起来,这世道可说不准呀,还是防着点好。 下楼出门时,那店小二正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进出的客人,见我要走,忙上前送出了门口,不过我怎么都觉得他有些热情过分似的。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还是赶紧出城要紧。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无耐于自己对这里的地形却是不熟。转悠了半天,却仍是没有看到城门的影子,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困住了,想想还是找个人问问比较妥当。环视了周围一下,正要上前去问问那个卖胭脂水粉的老婆婆,却不想听到一阵锣鼓齐鸣声,我好奇地寻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另一条街道上走来。 第二十七章 官妓 一阵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我本应该避开这些事的,可是好奇心却驱使着我留在原地观望。不知道是何事如此热闹,难不成是迎亲的队伍?正自思付着,人群已来到近处,眼睛只顾看着大红的轿子缓缓而过,却没曾想脚步已然被人群拥挤向前。打量着随行的人群,竟有大多数的都是青年男子,其中也不乏长相俊美之人。不觉中,发现人们均已停下脚步,我一抬头,一个大红的匾额赫然呈现在眼前。“轻烟楼”?什么地方?正犹豫着想找个人问问,却听到旁边两人的笑谈。 “我听说这苏樱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啊。” “哈哈,我听说,她不只是个大美人,还是个大才女呢。唉,要不是他老子犯了国法,她哪里会沦落风尘呀。” “虽说是可惜,但是若不然,我们怎么得以一见啊。” “这倒也是,不过听说她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唉,这沦落为官妓的,哪一个愿意卖身?都是迫不得已——” 官妓?我想起来,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官妓中大多都是一些罪犯之妻女,卖艺不卖身的,但也有少数是自愿甘为官妓的。在古代的妓女行列里,官妓是最受人仰慕的,她们大多数相当于现代的文艺工作者,一般都是才貌双全的,有的人对琴、棋、歌、诗、书、画、等有很深造诣的,有的可以称上是那个方面的艺术家了。也难怪会有人说,古代的名妓,要比现代的女明星强不少。看来这个苏樱,是属于前者了——正自想着,轿帘已然撩开,因为种种原因,我只看到了一抹红衫一闪而入。唉,谁说个子高只会撑天啊? 人没看到,却听到一个极为甜腻的声音:“哎呀,各位风流倜傥的大人才子们,多谢大家来捧苏樱的场啊,今天我们苏樱啊,一定会成为花榜状元的——来来来,姑娘们招呼客人们啊。” 她话音一落,男子们便如潮涌般一涌而上,而女子们则纷纷退避。这种事,我可是没有兴趣,我现在可是逃跑要紧。正当我要离开之时,胳膊却被人拉住,我抬眼一看,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给我抛媚眼呢,我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不禁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是,唉,你别拉我,我不是——”正拉扯间,另一个女子也上前拉住我,我被她们两个人一拉一拽的进了门去。 一进门,一眼便瞧见二楼楼台之上,一个一袭红裙的女子盈盈而立,因为她面覆轻纱,所以看不清容貌。我悄悄移到一个偏避的角落站定,再放眼望去,一袭暗宝石绿色的长衫夺人眼眸,好出众的颜色。再看向那人,好一张面如冠玉的脸,而此时,他正面含微笑地瞧着楼台之上的红衫女子。“哼,”我忍不住嗤之以鼻,这还真是应了那句,‘哪个男人不风流’的话了。 侧目的瞬间,心却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我呆呆的望着远处的那张熟悉的脸,不知多久,才发觉脸上痒痒的难受,手佛上脸颊,才知道那是因为脸上的两道被微风吹过的泪痕。原来那相遇只是场意外,原来我对平之来说,也就是场意外,他真的不在乎我啊,要不然,在我水深火热的时候,他怎么还会有心思来这里?他也是来看眼前这个“美人”的吗? 心里无比的沉闷,似乎只有吐出一口血来,才会觉得好受一般。心里本不想再去看他,可是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向他站的地方望去。他还是老样子,只是比初见时,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温和。忆当时,初相见,万般柔情较深种,思至此,我的心里有无比的思念也有无比的怨恨。万般柔情又如何,还不只是海誓山盟空对月。 勉强将自己的目光移向楼台之上,心中竟有一瞬间在幻想着是自己此时站在台上,哼哼,水漠啊水漠,你竟然会有这个念头,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算了,呵呵,我本来也就是偶然来到这里的一株小花小草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消失了呢。强压下心里的酸楚,我尽量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这时,甜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按照往年“评花榜”的规矩呀,我们第一场还是比诗词,由在坐的风流才子,英雄豪俊们出题目考考我们姑娘们——” “哎,我说孙二娘啊,这今个苏樱姑娘第一次出场,你怎么着也得先让我们看看苏姑娘的花容月貌啊。” 人群中有人跟着附合着,“对呀,对呀,再说了,今天晚上苏姑娘的座上佳客要怎么个评法啊?” “那个既然是评花榜,若惜惜姑娘怎么没有来啊?” “也要先请其她的花魁露露面啊,二娘不会是想让这个我们素未谋面的苏姑娘独挑吧?” “对,我要见俞飞燕姑娘——” “请元元姑娘和紫衣姑娘也出来——” 叫嚷声络绎不绝,“哎哟哟,瞧把各位急的,你们也得容二娘我呀,把话给说完了不是。”说着,孙二娘捂着嘴咯咯的笑了笑,待人群平静了些,她又接着说道,“看来,这前头的话,是容不得我说了,快快请出我们的花魁们吧。” 第二十八章 对诗 伴着几声乐器合鸣,几位身形曼妙的女子一一走出,她们的出现,引来一阵阵高潮。我耳中不断听到有人叫着“惜惜姑娘”、“我的元元”、“飞燕”,“紫衣”…… 她们站定后,那个二娘又说话了:“今个呢,不仅有“轻烟楼”的常客,也有南来北往路过的生客,更有闻名而来,我看呐,还是让姑娘们自个儿再介绍一下自个儿吧。” 这个二娘还真是有心计,这不明摆着好引发骚动吗?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亮相,有些人早就眼睛发直了,再让她们一个个抛个媚眼儿下来,还不都把人们的魂儿给迷了去。 楼台上的女子逐一自报花名,原来着黄衣的姑娘便是若惜惜,果然姿色天成,面娇色艳却不妖,难怪那么多人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旁边的绿衫美人是刚才人们口中叫着的俞飞燕,桃腮杏面的,也如出水芙蓉一般。不用说也知道,那一身紫衣的,一定就是紫衣姑娘了,她白净的脸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让人忍不住就想触摸上去。但是这几个人中,最吸引我目光的,却是元元,不是因为她的仙姿玉色,艳美绝仑,而是因为她脸上那略显厌恶的表情。我又把目光看向站在左首边的戴着面纱的苏樱,真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位美人。只可惜,都是人强命不强啊。 我不由得又朝平之看去,却未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再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听到有人在和姑娘们对诗词了。 “一抹斜阳为伊醉——”因为人太多,一时之间我也没看到到底是谁出的对子。只听得楼上黄衣的惜惜盈盈上前一步,对道:“半弯残月随卿愁。” “好对。”人们纷纷赞道。只见若惜惜颔首微笑着又退回原处。 “长相思,空独愁,谁惜影怜薄命——”又有人出对。 “念奴娇,长亭怨,也叹岁月无情。”元元姑娘对完后迅速退回原处,好像站得太靠前,被别人多看两眼也是令她厌烦的。也难怪她会嫌恶,哪个人脸皮如此之厚,竟出如此上联,问谁怜?谁怜啊。只是元元的下联也让我有些失望,她只是怨,只是叹,唉,想来她也是多经磨难,对自己的人生有些心灰意冷了吧。 一时间,气氛高亢起来,人们纷纷出对,而楼台之上的姑娘们也都一一应对下来,只是苏樱姑娘却一直没有出声。 “李白桃红春在手,请元元姑娘给个下联。”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自我身边冒出,我站的位置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我第一反应就是朝平之看去,我可不想在这里和他碰面,却发现他并没有看向此处,心中不觉松了口气。 我转回头,暗含怨气的看向旁边那人。我发现这人不但声音可恶,连人也长得甚是可恶,而更可恶的,却是他这个对子。诗中不但暗含了诗人李白的名字,还把各种颜色形态都表述了出来,而春在手,在这个地方说来,却有些意思深暗了。我看向楼台上的元元,她的眉头微微轻皱,脸色似乎更白了些。我心中有些气愤,这些人号称什么文学雅士,其实都是一些不折不扣的流氓罢了。 稍停片刻,元元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来:“燕青杏黄秋无心。” “哈哈哈,”人群里传出一片轰笑声。那人也自觉无趣,脸一白,退后一步站下。 “在下愿出一上联,只求苏姑娘的下联。”清澈响亮的声音顿时让楼中安静了一些。 我寻声望去,竟是他,那个身着一袭暗宝石绿色长衫的人。一张恬静温和的书生模样的脸,却难以掩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贵气。此时他正面含微笑的注视着楼台上的苏樱。 苏樱盈盈上前,冲台下微微含首。 那人“刷”的一下打开一把折扇,诗词朗朗诵来:“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 “咝,”此对一出,人们皆低头议论。 苏樱款步姗姗地上前道,“好对,苏樱只能勉强凑上一句”,略一思索道: “弯弯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弯弯。” “嗯,好,我这儿还有一联,如若苏姑娘对不上来,能否让在座的各位一睹你的花容月貌?”他的提议正合了这些人的心意,所以大家都跟着叫嚣。 “好。”苏樱也丝毫不犹豫,一口应允下来。 那人轻摇两下折扇,笑笑接着道:“我的上联是: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语——” 看来来古代的人还真是爱玩折扇,这个不冷不热的天气里,拿把扇子晃个什么劲儿啊。 “好对啊”,人们皆纷纷议论。我轻轻地哼了一声,看来这帮所谓的才子们又要施展他们附庸风雅的本事了 抬头再看苏樱,显然是有些被难住了,只一会儿工夫,人们就按捺不住了,纷纷囔着要苏樱对下联。 第二十九章 生事 看着这帮人的样子,我的心里生出一丝厌恶,不就是一个对子吗?她对不上来,我替她对,未经大脑思考的话冲口而出:“在下不才,愿替苏姑娘凑个下联。” 顿时,我身上便成了聚焦点,所有人都向我看来,有掩嘴轻笑的,也有出言不逊的,但是,话既然说出了口,我就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我索性上前几步,先抬头对楼上的苏樱点头一笑,然后又面向众人,略一思索后一字一顿道:“我的下联是: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好对,在下佩服,敢问这位公子大名。”一把折扇轻合,一声赞叹轻扬,那人上前几步,来到我的面前。 这个,我犹豫一下,才说道:“在下姓漠,单名一个然字。承蒙夸奖,好对称不上,我也只是勉强来凑凑的,大家继续,在下有事,要先告辞了。”既然出了风头,此处就不能久留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漠公子请慢——” 我诧异的看向楼台上的苏樱,不知她为何叫住我。 “苏樱谢漠公子今晚相助,苏樱愿意以真面目待公子。”说着,手便伸向面纱,我的“不”字还未及出口,她便已然揭下了面纱。刹那间,宽敞的大厅中竟无一人言语,众人皆为苏樱的容貌所惊。 我想,我应该是最先回过神儿来的吧。也难怪众人会如此,那苏樱玉面淡拂,柳眉如烟,一双美目淡然生辉,素齿朱唇,一身红装衬着头上的珠钗则更显贵气玲珑,好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啊。我只顾着欣赏美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两道灼热的光芒向我射来。 “漠公子若不嫌弃,今晚请到苏樱屋里一叙。”还是美人的话有魅力,她话一出,人们皆回过神来,不过继尔都向我抛来不屑,嫉妒的眼神。嗬,还真是可笑,看来他们是错认了情敌了。 “这个,苏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有事,要先告辞了。”说完,不等她说话,我便一溜烟的向外跑去。 跑离了“轻烟楼”好一段路,我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跟来,才放了心,可是却觉得胃中一阵难受,折腾了这么久,原来自己是饿了,没想到这一大清早出来就出师不利,莫明的担搁了这么久,我心里一阵着急,可是再急,也不能饿肚子不是? 我在街上胡乱地走着,这回看到人多的地方我就避开,不知不觉间抬头一看,正好有家酒楼,本来想找个小地方吃饱就行了,可是谁知道走了很久,就只看到这家酒楼,不管了,先进去吃饱了再说。 脚步急匆的迈进楼去,却发现里面好生的热闹,似乎客满的样子,店小二殷勤地引我到一张桌子前坐下,还未及点菜,却又瞧见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另一个店小二急忙上前。我朝门口瞥了几眼,就又收回心思。 我让店小二随意做两个菜后,刚端起茶杯想润润嗓子,却发现另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他跟站在我面前的店小二说了什么,那店小二便满脸陪笑道:“这位客官,您看今儿我们“君宴居”桌桌客满,那边儿的那位客官也是徒步劳累,能不能和您在一个桌儿上坐呢?” 这有什么,不就是吃个饭吗,自个儿吃自个儿的呗,我想都没想地便答应了下来,顺便朝他说的那位客官那儿看了一眼,却惊呀的发现那人竟然是那会儿和我对诗的那个男子,他见我看他,便朝我笑着点了点头,款步走了过来。我忽然间却有些不自在起来,但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是男子打扮,便又释了怀。 我也向他点了点头,请他坐下,可是他身边的人却都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后,看到这情景,我不仅一愣,这阵势似乎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的身份一定是不同常人吧?暗自思付后,便不敢再冒然说话,待会儿吃完饭,还是赶紧走人的好。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不遂我意,耳中听得他轻笑一声,道:“漠然公子如何跑得如此之快,我还没来得及叫你,人却都已经不见了。” “啊?”我抬起头来,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我,不好意思道:“嗯,我是因为还有急事要办,所以才——不过,我不是有心要和你作对的,我只是,只是——”他们该不会怪我破坏他们的好事,来寻仇吧?唉,该怎么说呢?难道真要说是为了维护女同胞? 第三十章 结识 “怎么了?”他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儿,没事儿。”眼睛瞥向一边,这店小二怎么还不上菜? 这时,他又开口道:“哦,那件事没有关系,不过,我对漠公子的诗词甚是欣赏呢。” “哪里,承蒙你夸奖了,我只是误打误撞的对上你的诗的,哦,对了,请问公子怎么称呼?”我模仿着他之前的语气问了一句。 “在下姓李名原卿。” “啊,李公子,失敬失敬。”我赶紧寒暄,这人情事故还是要的。 “呵呵,你我有缘,你就叫我原卿吧。” “那你就叫我漠然吧。”我说着向他看去,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如此优雅之人,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也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像他这样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会流恋烟花之地的登徒子呀? “嗯,漠然看上去不像是汴京人,不知来京里是为何事?” “我,我是来找人的,找人的。”我掩饰的说。 “哦,找人?在下可以帮忙寻找?” “不必麻烦了,我已经找过了,说是可能搬家了,我正要回老家去呢。”我赶紧拒绝,我让他帮着找谁啊。 “回去?我对你一见如故,还想邀你到舍下一叙呢?” “哦,原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真的要急着出城。”说话间,店小二已然端上菜来。一盘盘的珍馐佳肴摆在我面前的桌上,让我不禁目瞪口呆,我有要这些菜吗?我向店小二看去。 他倒也明白,赶紧说道:“这是这位客官让我们为二位大爷准备的。”说着指了指原卿身后站着的人中的一个。 我奇怪地望着原卿,等他开口。 “我与你第一次见面,总要一尽地主之宜吧,不要客气,哎,怎么只是看着,不饿吗,我可是饿了,赶紧尝尝吧。”他笑着开口,并已然拿起竹筷伸向面前的盘中。 “那他们不一起吃吗?”我看看他身后站定的人。他只是手一摆,其他人便自动散开了,只剩一人站在他的身后。见这样子,我也不好再开口,而且这些菜看上去都不错的样子,算了,民以食为天,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想其他吧,想到这儿,我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有菜无酒可不好——”他手一抬,旁边的人立刻心领神会地走开了,不一会,就端来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酒壶和两只精致的小酒杯。我一见,赶紧开口道:“我不会饮酒。” “这酒可是好酒,你要是不尝尝,可是要后悔的。”他边说,边提起酒壶将两只小酒杯均倒满,一股酒香瞬间飘浮在空气中,窜入我的鼻内。 “好香啊。”我端起酒杯凑近闻了闻,听见他又说道:“这酒叫千寻。” “千寻?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看向他。 “这是我家独酿之酒,在外面是喝不到的。”他笑着回答。怪不得他知道这是什么酒,原来是他自己带来的。 “看来,还真是机会难得呀。”我端起酒杯,贴在唇边,一丝甜丝丝的味道在唇边蔓延开来,想想这古代酿的都是粮食酒,应该不会醉人吧?况且这酒的味道,尝上去却像是一种果汁饮料一般,嗯,就是饮料嘛,喝一杯应该没事的,这样想着,我便将酒一饮而尽,顿时口中再无异味,从唇边到心间,似乎都是这酒的香甜。 “还真是好酒,千寻,千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喃喃自语,刹那间,平之的身影便飘入我的脑海之中,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平之,你到底去那里做什么?你一点也不想我,不担心我吗?不知不觉中,抓起面前的酒壶又斟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好,痛快。”被一声赞喝唤回思绪,我尴尬地笑了笑说:“这酒像果汁饮料一样,很好喝。” “果汁?饮料?是什么?是一种酒的名字吗?”他诧异地看着我问道。 “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的额头上立刻凝聚了三颗冷汗,我赶紧解释道:“嗯,不是的,那是我们家乡的一种,一种特制的水,就是用各种不同的瓜果或是蔬菜经过加工,然后调制,哎呀,总之很麻烦,说了你也不懂的。”说完,掩饰着用手拂了佛额头上的冷汗。 他跟着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如果有幸,我倒是很想尝一尝呢。” “嗯,好。”糟了,这一走神,顺着他的话便答了,我哪有时间,哪有那心思请他喝果汁饮料啊,我急忙接着改口:“不好,嗯,我是说下次见面一定请你喝,这次实在是有事在身。”唉,学这古人说话真累。下次?哼,这次一别,肯定是后会无期了。 第三十一章 醉酒 “下次?”他想了想,接着问道:“不知漠然老家是何处?” 我随口答道:“我的家乡在日喀则。” “日喀则?我好像并没有听说过——” “啊,我的家乡是个很小的村子,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我打断了他的猜测,见他仍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我便接着解释说:“虽然那里很小,但是那里是很美很美的,在村里有条美丽的河,还有跑满山坡的牛和羊,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灿烂的阳光照耀在河水中会泛起点点光亮,一阵微风吹过,河水中就会荡漾着闪闪的碧波——”我一边说,一边被自己描述的景象陶醉着,再抬头看他时,却见他的眼中竟也犯起微醺的陶醉。不对,是我眼中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才对,怎么回事? 当我睁开惺松的睡眼时,却只见得屋里的一点光亮,那是烛光,真的好不习惯这暗暗的光线,突然怀念起曾经那灯光莹照的每个夜晚了。可是,这是哪里?恐慌瞬间袭来,我咻地一下坐起身,却被屋里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醒了?” “你是谁?你藏在我的屋里做什么?”我紧张地问道,并借着烛光向声音处望去,这个面孔好像有点熟悉哦? “我没有藏,我一直坐在这儿,是你自己没有看见罢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说到这儿,话便打了住,我看出他便是吃饭时站在原卿身后之人,可是我确实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自己开口道:“我叫落日,是主人叫我守在这儿的。” 落日?好有个性的名字,“主人?是原卿吧?”我呼出口大气,接着问道。 “这,”他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我冲他笑了笑。 他愣了愣,见他如此,我便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照顾我。”他这才又点了点头。 “这是哪里?”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打量着屋子问道。 “客栈。” 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冷淡,连表情似乎都没有变过,还真是一张扑克脸,心中叹了口气,接着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醉了。你醒了,我去告诉主人。”说着,他便起身而去。 什么醉了醒了的,他说的我一头雾水,还是我自己到外面去看看吧。如此想着,便起身刚行至门口,门却突然开了。一时间脸面相朝四目相对,我的心跳竟然有一瞬间的紊乱,我急忙后退两步。 “漠然醒了?”他淡笑着问。 我轻轻点点头,道:“我怎么睡着了?”他缓步走进屋来,自顾自的坐下后,才开口道:“你醉了,这“千寻酒”虽然味道甘甜,但是酒性颇烈,一般人是喝不过三小盏杯的,也是我不好,事先没有告诉你。”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才喝了两杯就醉糊涂了,这不怪你,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哦,我已经给你服了醒酒丸,你觉得怎么样?”他关心地问道。 “还好啦,谢谢你。”我一边说,一边感触他的细心体贴。 “睡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 他不说还不觉得,经他这一说,我顿时觉得腹中十分饥饿,刚咽了口唾沫,还未及说话,便听到一阵轻轻的扣门声。 “端进来吧。”他没有看向门口,只看着我又轻声道:“我已经叫人备好了饭菜,你吃点。” 说话间,落日已推门而入,在雕花木桌上放下一个大托盘,然后默不作声地又退了出去。 “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帮我摆好饭菜,盛好粥。 看着他做的这一切,我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异样,怎么感觉他像是在照顾一个女人似的,难道他识穿了我的身份?不会吧,他言谈间并没有试探我什么呀? “你在想什么?”他含笑向我走来。 “哦,我在想——”被强制拉回思绪,我极力思索着怎样回他的话,“我在想,要是能被原卿娶回家的女人,一定会是非常幸福吧?”话一出口,就忍不住要捶胸顿足,我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扯上了女人? “哦?”他轻笑一声,道:“你是这么想的吗?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很会照顾别人啊,你看吧,我一个男人都被你照顾得舒舒服服的,那要是换作女人,岂不是更——”我刻意暗示他我现在的男子身份,却不想话未说完已被他打断。 “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什么意思?”听到他如此坚决的说了这三个字,却让我一头雾水。 “哦,没什么,我们不要说了,待会儿饭菜就要凉了。”他转回目光。 是呀,还真是饿得难受,见他不愿再谈,我也住了口,走向桌子,近了一看,却又不得不赞叹他的细心。虽然只是清清淡淡的几样小菜,但是却做得极其诱人,光是那菜的形态便让人垂涎三尺了,再闻到菜的香味时,我便忍不住地坐在那大吃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惊吓 饭吃饱了,人也精神了,我和原卿又闲聊起来。相谈片刻甚欢,他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件东西,借着烛光看去,竟是一个钥匙模样的玉饰。此玉虽只有拇指大小,但通体莹白圆润,在幽暗中,泛着微亮的白光。 还没等我问,他已然开口说道:“送给你,权当是见面礼了。” “这,我可不能收。”我赶紧拒绝。 “我说了,送给你,我就不会再收回。”他的语气极为坚定。 “那,可是——我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送给你?”我犹豫地说。 “哈哈……”他大笑两声,才又道:“这没什么,反正我也什么都不缺。” “这怎么行,我可不是不懂得礼上往来的人。”我想了想,记起自己逃出来时,带着的一些珠宝手饰,可是,那些东西怎么适合送给他呢?一边想,一边瞅了瞅他,却见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就知道我没值钱的东西吗?我不禁撇了撇嘴,忽然想到—— “嗯,我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送你,不过你听没听过”礼轻情义重”这句话?” 他含笑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给你念首诗如何?”我询问地看着他,见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新奇之色。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那我可就讲喽?” “洗耳恭听。”他一边说,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尝。 我推开窗子,看着窗外夜空如洗,只留一圆月悬挂其中,口中缓缓念道:“举杯笑问三更月,醉酒低吟画重楼,神枕梦移星河外,万缕相思为谁愁?”原来,自己心里还是念着平之,若不然又何以一醉千寻?又哪来万缕相思? “漠然——” “嗯?”我从自己的沉思中觉醒过来,看向他。 “早点休息吧。”他看了我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临出门时,他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关闭,才走出门去。 与刚刚的热闹相谈相衬,此时的夜越发的显得静了。我走到床边,合衣躺下,任思绪飘移,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卷而来…… 转天天还没亮,我便已起身,梳洗完后,便踱步到隔壁房门口,敲了两下门,却没有人应答,手轻轻一推,门却开了。放轻脚步走进去,却发现屋内整齐明了,一个人也没有。原卿他走了吗?可是为什么他都没有和我道别呢?算了,不要想了,本来就是走过路过嘛,看来凡事都不能太强求。 这回我先向店小二打听好了出城的路,才急匆匆地一路走去。因为天色尚早,走了两条街都没有见到行人。腿又开始发酸了,看来我还真的是缺乏锻炼了。又拖着腿走了两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旁边一拐弯的小巷里传了出来。 我不以为意,才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一个人影便从旁径直地撞在我的身上,将我撞了个趔趄,我下意识的伸手挡去,却不料沾得满手鲜红。是血?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眩晕,边尖叫都忘了,只无意识地推开身前之人。 “救、命,,”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倒地之人的口中传出。 我还未做出反应,一道寒芒便直闪我眼,眨眼的瞬间,地上之人的脖子便被长剑割断,鲜血汩汩的流出来。我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整个人呆在那儿。 突然寒光一闪,那柄利剑直刺我面门。我直直地瞪着眼前的黑衣人,做不出任何反应,任凭恐惧迷弥漫在我心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前的剑却突然不知被何物弹开,而我的身体也随之飘然后退几尺。 落地的瞬间,我急忙侧头看去,心里的恐惧顿时被心酸所取代。平之,真的是你来了? “你没事吧?”他眼中闪着担心和焦急。 我冲他摇摇头,再转头看向前面时,却又被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何时,面前竟出现了十数个黑衣蒙面人。因为紧张,我不由得抓紧了平之的衣袖。 “杀了人,还想走吗?”平之的声音平静但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哼,不但想走,而且还想灭了口再走。”说话间,一行人已慢慢向我们逼来。 平之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透出坚定,冲我点了点头,再转回头去时,浑身陡然散发出一股杀气。那股杀气迫得我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站定。 眨眼间,平之便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我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武功并不弱,况且,他们手中还都握着一柄利剑,而平之却赤手空拳。我的心随着他们的分分合合,缠缠绕绕而起伏不定,殊不知握紧拳头的双手早已渗出汗来。 片刻间,平之已占上锋,那些人被迫得节节后退。突然,其中一黑衣人猛地向平之扑去,可是只不到一秒种的时间,那人便摔了出来,直直地落在平之身后的地上,不再动弹。其余人见状,对平之的围攻更加紧密了。当十余柄剑齐刷刷地指向平之时,只见他纵身一跳,弹起数米之高,一个旋身落下时,竟将其余人迫得后退数步。 这时,先前倒地之人手伸向怀中,突然间跃起,从手中甩出三道银芒。不好,我突然间明白过来,那人先前只是乍死,此刻所发的定是暗器。想到这儿,我不禁尖叫一声,“小心!”并迅速跑过去,挡在了平之身后。 第三十三章 指责 一种利器破空的声音传进耳中,我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周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怎么了?我急忙睁开双眼,却看到那群黑衣人均退至数十步外,我诧异地向周围观望,却猛然对上了一双直视的眼睛。那眼神——似曾相识? 就在我思索间,却见那黑衣人右手一挥,其他黑衣人瞬间都不见了,目光再去寻那双眼睛,却再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漠漠,你没事吧?”我耳中传来平之温柔且担忧的声音。 我转回头,再看向他时,满腔的委屈均化成了滴滴热泪,而且越流越多。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哭了——”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将我轻轻揽在怀中。 听到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安慰,想起自己最近的经历,我却更加控制不住,索性放声哭了起来。 他见状急忙轻拍着我的后背,并柔言细语道:“都怪我不好,漠漠不要哭了,我们这就回家,好不好?” “不要!”听到回家一词,我急忙厉声反对。 他见我突然间如此激动,诧异地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经他一问,我连忙止住哭泣,手推开他后退两步道:“我有什么事,你会关心吗?” “我当然关心你了,漠漠——” “哼,不要骗我了,你关心我,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王府里有多孤单,多害怕,你只留我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却一次都不来看我?那天,在酒楼时,你的眼神明明在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等我……可是,可是——呵,也许是我太一厢情愿了吧,你根本早就把我忘了——”许久以来的诸多情绪,都在恐惧的激发中爆发了,我委屈的一项项细说着我的心事。 “漠漠,不是那样的,我们回去再说好吗?”他上前两步,扳过我的肩膀。 “回去?你让我回王府去跟晨郡王成亲吗?”我有些激动地甩开他的手,大声嚷道。 “什么?你说什么?成亲?”他站在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焦虑。 “是呀,要不我怎么会逃出来呢?”我自嘲般地苦笑一声。 “逃出来?原来你穿成这样,是为了逃婚?可是,你怎么可能逃出王府?晨郡王他——”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是,要不是他出了远门,我怎么可能逃出来,难道要等着你去救我不成?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月?还是一年?只怕到那时,你再也找不到那个漠漠了。”说着说着,我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又潸然而下。 他上前两步,使劲将我搂在怀中,口中喃喃低语道:“漠漠,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伤害了,漠漠——” 心渐渐似被温暖包容,我双手情不自禁的环上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轻声抽泣着。 “走吧。”他平静地声音自头顶响起。 “去哪?”我抬起头来,泪眼婆沙地看着他问道。 “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好吗?”平之边说,边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用手抹了抹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我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指着不远处那具尸体,声音颤抖着说:“可是,这个人怎么办?” 平之轻叹口气,道:“待会儿自会有官府的人来处理的,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平之避开那些早早起来做小生意的商贩们,略施轻功,他的轻功我是见识过的,曾经我们还在一个屋顶上看过大军进城呢。只片刻间,便带我来到一处幽静的竹林中。此处仿佛如一处避谷,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我诧异地看向平之,却见他心驰神往,似乎在想着什么。我没有作声,只随着他放慢地脚步一直走去。 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来到一座宅院之前,他停下来,望着门匾上“惜竹园”三个字,缓缓开口道:“这是家母生前曾住过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 我未及答话,朱红的大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纪稍大的管家,看见平之,先是很惊呀,但随之便面露喜色,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少爷,你总算回来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少爷。” “福伯,你身体还好吗?”平之近前一步,温和的说道。 “好好,真没想到我颜福终于等到少爷回来了。”福伯一边说,一边把我们让进门去。 “你好像很久没回来过了?”我诧异地问。 “自从家母去世,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已经四年了。”他一边说,一边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我很好奇,既然他很惦记这里,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呢? “漠漠,以后的时间里,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这又是一句承诺吗?在以后的时间里?以后,我真的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吗? 第三十四章 突变 平之安顿好这里的一切,再来到我房间时,天已近晌午。这时,我才想起来要问,我穿成这样,他怎么会认出我? 他告诉我,一般人也不会轻易看出端倪,只是他阅人无数,这点小小的装扮又怎么能瞒过他?早在“轻烟楼”我强出头,替“苏樱”对对子时,他便注意到我了。提到“苏樱”,想起“轻烟楼”,我的心里便又不是了滋味。 “怎么了?”见我又不开口,他不禁出言询问。 置我的“生死祸福”不顾,而去那种地方,还问我怎么了?我心里有些气恼,不禁转过头去,没有接言。 “据几日前探子回报,大夏国已偷偷派人潜入京中,朝庭怀疑大夏国会有所图谋,所以早早派人留心监视,我正是因为此事耽搁,才没有去看你,而且,我也是为了此事才会去“轻烟楼”的。漠漠,相信我,我没有忘了你,反而对你的牵挂,却时时扰得我寝食难安。”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国家大事在他的心中犹为重要,看来是我太小心眼,错怪他了,如此想着,我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将头埋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我不该怪你的,只不过——” 他轻轻抬起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急切地问道:“晨郡王他不是你的哥哥吗?为什么会——” 我轻叹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他听,只不过那种让我难堪的场面,我却没有多说。 听我说完,他才道:“我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这种各府中人情之事,我却知之甚少。尤其是这件事,弄不好会牵连到九族,晨郡王也不得不做得隐密——” “平之,我好怕,我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回想起那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头在他的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以后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你只管安心地住下来。”他轻声安慰着我。 “你想怎么做?” 我紧张地问他。 “我,自有分寸,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孤单和害怕了,一切都有我。” 他的话给了我一种坚强的力量,可是我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忽然间我又想起,在“轻烟楼”时,他既已认出了我,却为何迟迟不来见我。 “平之,既然你当时认出我来,为什么却不见我?”我尽量让自己问得自然,却仍难以掩饰话里的酸意。 “因为朝中急召,所以当时并未来得及招呼你。” “朝中急召?出了什么事吗?”我抬起头来,看向他。 “唉,恐怕又要打仗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踱步到书桌前。 “是大夏国?”我好奇地问。“不是,大夏此时还不敢有何动静,是南蛮。”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无奈。 南蛮?那平之是不是要去打仗了?可是,他走了,我怎么办? “放心,朝庭已派人前去平叛了。”他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出言安抚道。 我欣慰地冲他笑笑,可是心里的那种不安的情绪又都涌现出来…… 平之每天都很忙,白天根本没有时间来看我,但是每天晚上他都会来陪我吃晚饭,然后我们就一起散步聊天,或是下下棋。而且,他怕我照顾不好自己,特意从将军府接了彩云过来。彩云见是我,很是惊呀,但是她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想必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待得久了,自动地就生成了不多言不多问的好习惯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偶尔间,我也会想起与我只有两面之缘的李原卿,想起他的一醉“千寻”,我禁不住自笑出声。他应该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吧?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伤痛和惊恐,对于现在的生活,我反而乐于安逸。算算,我住在这里大概有半个多月了吧,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王府有没有派人找我?还有子允他回来了吗?平之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每次他来时我问他,他也总是一笑了之,唉,真不知道这幸福平静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这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屋里望着窗外发呆,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地脚步声,不是彩云,我已经让她去休息了,那么这个能来这里的人,一定是平之了?想到这儿,我急忙站起身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平之。 “你怎么来了,今儿个下午有空吗?”我笑着问。 他走进屋来,看了我一眼,却没有答话。从他与我侧肩而过的瞬间,我捕捉到了他脸上的一抹焦虑,不,不是焦虑,是——是一种很复杂地情绪,那里面似乎带着一丝犹豫,带着一丝失落,带着一丝酸楚…… 我走回桌前,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然后定定地看着他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没有出声,我不禁有些着急地说:“有话就说啊,是不是——他回来了?”是子允回来了吗?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这里?平静的日子真的这么短暂? 任由我思绪乱飞,半晌,他才开口道:“漠漠,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听他语气如此沉重,我的脑袋不禁嗡嗡作响,手摸着桌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声音颤抖着问:“什么事?你说吧。” 他想了想才又道:“你知道晨郡王他去做什么了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奇怪,他去做什么了,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听平之的话里,似乎此事与我有关? “他是去追查当年你父亲水木清一案了,在他的调查下,此案已经水落石出,而且现已呈报到了中枢院,听说皇上就要下旨为你父亲和水家平反了。”他语气缓慢地道来。 原来他是去替水月一家查案去了,水月,看来他对你还真是用情至深,可是,我只是漠漠啊,他的这份情,我能替水月偿还吗? 第三十五章 情动 “这么说,他已经回来了?” 我不是水月,我最关心的也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的案子,我关心的是我的自由。子允回来了,那他肯定也知道我逃走的事了,他一定会大怒的。 平之点了点头,又道:“漠漠,晨郡王为了此案,不惜得罪了朝中众多大臣,他顶着层层压力,甚至特意去了趟永州,找到了当年有关此案的重要证人,才——” “我不想知道这些,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想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办?他做这些,我是要感激他,可是,难道就要以身相许吗?”此刻我的心里就像是揣着一面大鼓,平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鼓棰一样敲打在上面,让我的心里不能平静。 “漠漠,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这件事关系到了你以后的幸福,所以我必须要详细地告诉你。”他急急地解释道。 “我以后的幸福?”我看了他一眼,又漠然地低下头去。 “漠漠,你听我说,晨郡王回来后,发现你不见了,把荆王府闹了个人仰马翻,他甚至四处张贴告示,悬赏寻你。况且,听说皇上有意要召见你,亲自为水家平反。” “皇上要召见我?”我真的可以见到历史上的“仁宗皇上”?心中的一点兴奋随即又被眼前的现实所冲垮,见到了皇上,那自然也会见到子允,可是——我想了想,才说道:“人都死了,做这一切还有什么用?” “话虽这样说,可是你真的不想让九泉之下的父母瞑目吗?” 听到平之的话,我的心忽然间揪紧,我想起水月坎坷的经历,又想到她到现在仍是下落不明,也许已经——难道现在我顶替用了她,她家的事,我都不能帮帮她吗?水月,你到底在哪?是生还是死?人的心是软的,尤其是女人的心,更是水做的,我无法抛开自己善良的一面,我硬不下心肠,此时此刻,我真的自私不起来。 “更何况,据晨郡王所讲,你这些年来,一直住在荆王府,现在皇上要亲自召见你了,可是晨郡王却找不到你的人,你又让他怎么和皇上交代?”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有些沮丧地问。我只是真的很怕被子允的情网所粘住。 “漠漠,你放心好了,我会去找晨郡王的,然后——” “然后告诉他我住在这里?再然后他就可以接我回去成亲了,是不是?”我打断了他温和的话,激动地问道。 “不是。”他坚定地回答了我。 “不是?我想你一定是嫌我累赘了吧,怕因为我的事而牵连到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走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如此烦躁,心中竟生起一股无名之火来,说完,起身便欲走。 平之一个健步冲到我面前来,急急地道:“漠漠,不要这样,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好不好?” 不知为何,一想起子允那鬼魅的笑容,深遂的眼神,我的心里就莫明的慌张,不知所措,我真的不敢回去面对他。我幽怨地看了平之一眼,从他身边侧身而过,也许从一开始我离开平之时,我就不应该再回到他身边,给他带来困扰。 “漠漠,不要离开我,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忽然,平之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这是平之第一次有如此激越地行为,我的脚步一顿,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中只听到他略微急促地呼吸声。想着他话,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可是当我意识到现在我们两人暧昧的姿势时,我的心跳又急速地加快了,脸也微微泛起红润。 我有些紧张地侧头去看他,他松松手扳过我的身体。当四目相对时,我的意识竟有微许凌乱,看他的眼神竟也迷离起来。看到他眼里地丝丝赤红,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烫。当他的手轻轻触抚上我的脸颊时,我的身体竟然一阵轻颤。他的手在我脸颊上温柔地游走,而我周身却像是被人一点一点地抽离了气力。 他的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我仰视着他,看着他精致的五官在我眼前一点一点的放大,直到他的唇温柔地覆在我的脸颊上,然后又一点一点地轻移到我的唇上,我的思想已然飘散,任他的舌在我的嘴里探索游走,这种感觉让我恍觉沐浴在冬日里暖洋洋地阳光下,很舒服,很惬意。 两条火舌不期然地相接,在属于它们的空间里自由交展,直到感到嘴边地一抹凉意,我才睁开不知何时已然闭起的双眼,碰触到他仍是炽热地眼神,我的心底涌上小小地失落感,我在贪恋他的吻吗?一种羞涩飘现在脸上,我轻轻别开头,不让自己去看他。 第三十六章 召见1 “好甜。”温柔的声音传进耳中。 “啊,什么?”我下意识地去问。 “你的嘴,好甜。”平之的声音含着笑意。 啊?我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温文如水的平之,此刻竟也会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他可是将军呀。忽然我想起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说恋爱中的男女都像小孩子,会莫明的产生醋意,莫明的烦躁,莫明的生气,莫明的说些自己平日里没有说过的话,莫明的笑,莫明的感到幸福……谈恋爱?想到这儿,我原本红热的脸此刻则更是红透了,我有些拘谨起来,一个旋身走回桌边坐下。 他也跟着转回身,走到桌边,蹲在我的面前,正色地看着我说:“漠漠,我喜欢你,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你愿意吗?” 看着他一如清澶的双眼,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愿意,只是我怕——” 他伸手覆上我的唇,阻止我说下去,然后冲我笑笑道:“我说过了,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 此刻,我无话可说,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忽然觉得面临的这个困难,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又是等待了,等待那个考验的到来,等待自己的心最终获得自由的那一天。 等待……心里免不了的慌乱不安,我只能弹琴来打发时间。轻抚琴弦,手指随意拨弄了一曲《梅花三弄》,未成曲调先生情,情到深处自然浓,不知不觉,琴声已触动我的心弦,我情不自禁地随着琴音附唱:红尘自幼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翻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 一曲终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间,正对上平之温柔疼惜的双目。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忽然间明白,终于是该面对的时候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平之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伸手拂上我垂顺在耳边的发丝,缓缓说道:“记住,一切有我。” “嗯,”我冲他笑笑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是去见——” “去见皇上。”他的声音沉静如水。 见皇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心里有些没底地望着平之,想问问这件事子允知不知道,还没有开口,就听平之又道:“我只跟晨郡王说,你现在人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不必再找了,等皇上召见之日,你自会现身。” “那他——”以他的脾气,不暴怒才怪呢。 “他,”平之脸色一暗,随即又恢复自然道:“他差点没杀了我。”啊?伴随着震惊,我敢紧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说着,便在他身上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的。 他忽然就笑了,我诧异地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他收起笑,呼出口大气,才说道:“我没事,只是看到你很紧张,你会担心我,我很开心。” “傻瓜,我当然会担心你了。”我娇嗔地说了一句,想想又暗自笑了,恋爱中的人果然像小孩子。 他淡笑不语,只轻轻牵过我的手。那一刻,我的心里甜甜的,像喝了一杯浓浓的蜂蜜水。我不想再去思考子允会有怎样的举动,会是怎样的情绪,这一切都会在见到皇上时,做个终结。 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当我随着平之来到宫门口时,竟在那儿意外地提前见着了子允。他穿着我们初见时的那一袭镶着金边的黑衫,仍是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就连初见时的那脸憔悴,都是那样的相像。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异样的酸楚,不管水月对他是怎么一种感情,最终我还是以水月的身份负了他。 他见到我时,眼神中透出一抹焦急和幽怨,可是随即就被一抹凛厉所代替。我知道,他心里一定非常恨我。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却听到他冷笑一声,道:“颜将军,无仗要打,我看你是太无聊了吧?” “晨郡王别来无恙。”平之没有理会他的戏谀,平静地打着官腔。 子允没有接声,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甩手进了宫门。我暗自喘出口大气,侧目向平之看去,却正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郁,我的心中一紧,此事看来没有我想的那样简单。 初次来到皇宫,高高的红色院墙,重兵把守的宫门,都让我有着窒息的感觉。唉,可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呀。进到宫里却与在宫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宫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很招惹我的喜爱,如果是来旅游,我肯定会舍不得离去的,不过现在,我却想快快地离开这里。 脚步随之平之慌乱地向前走着,却突然感到从掌心传自心间的一股暖流。抬头时,正对上平之安抚鼓励的眼神。我反手也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冲他盈然一笑。 一路上风吹柳动,花颜争艳,一群蝴蝶在花丛中嬉戏,几只小鸟在洁净的空中唧唧喳喳地唱着欢歌。我不禁回想起关于大宋仁宗皇帝地一些事来。 第三十七章 召见2 据我所知书上的记载,当今皇上名号赵祯,他是两宋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而他的身世之谜,也被现代的人们编成了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来演绎。唉,要是能早穿越几年,是不是就可以鉴证一下历史了? “皇上有旨,请颜大将军见驾。”突然间听到一个妖绕的声音传进耳中,我心里一阵骇然,到这个时候了,我还胡思乱想。想想,马上就要见到这位历史上的风云皇帝了,我的心里又不免慌乱起来。 随着传话的太监往里面走,路过的地方均是一片花枝招展,争艳斗丽。这应该不是去大殿的路吧?传说御花园是非常漂亮的,看这里一片明艳的景象,我暗自猜想,这里会不会是御花园?我正自想着,却赫然看到金色灿眼的三个大字:玉瑶宫。皇上要在这里招见我吗?心里想着,可是脚步却没有停下来,直到前面领路的太监停下了脚步,我也随着平之在一旁站定,思想飘浮…… 突然一声“皇上驾到。”把我的思绪收回,我下意识地看去,只一片明黄黄的衣缕直刺我眼。 一闪神间,旁边的人均已跪了下去,我急忙跟着跪下,然后将头埋得很低。耳中听见众人高呼万岁,我的嘴唇只有跟着微微嚅喏,这种阵势,我还真的不太习惯。 “都平身吧。”阴柔的嗓音却带着刚劲,不似平之的不怒而威,却更让人闻之胆怯。 随着众人起身,因为刚刚跪得匆忙,膝盖此时有些微疼,刚想伸手揉揉,却又想起所处的环境,只好退后一小步,垂头站定。 稍停片刻,又听到皇上说道:“子允,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有功就该赏,有过就该罚,这件事我已拟好了旨意,就交给张大人去办好了。” “是。” 子允?他也在这里吗?怎么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如此想着,眼睛便向周围寻去,却没想正对上子允瞥来的目光,我心中一阵慌乱,只好别过头去。 “下面站着的可是水木清之女?”没想到皇上话锋一转,问起我来。 “是,皇上。”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礼仪来回话,我只有将头埋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 “是。”我暗自皱眉,心咚咚的乱跳着,就要看到历史上的一代帝王了,怎么会不紧张? 我缓缓抬起头来,迎着皇上探寻的目光看去。两个眼神相遇均是微微一怔,我慌乱的低下头去。我看不出皇上的年龄,他看起来好年轻,白白净净,星目剑眉,微薄的嘴唇在与我眼神相遇的那一刻瞬时噙上笑意。 “哈哈哈……”皇上竟然笑了。 我抬眼悄悄看向平之,他面色严肃的站在那儿,我转回头,暗自叹了口气。 “嗯,清雅脱俗,淡然自若,果然有水老将军的风范啊。”皇上的语气淡如风,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有着无形的压力。 众人皆不言语,又听皇上接着说:“正巧,朕手中有一幅画,想与众爱一同欣赏欣赏。”说完,向旁示意。旁边的小太监领会,转回身去取。 在等待的时间里,无人说话,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眼角忽然瞥见子允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地说道:“臣有一事想上奏请皇上批准——”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忽然揪紧,感觉自己的喉咙瞬间干涸。 “皇上,臣——”平之忽的也上前一步。 话未说完,却被皇上挥手打断,“两位爱卿稍安勿躁。” 此时,那去取画的小太监手捧画卷回来了。皇上慢声接着说:“打开来让子允和蓝惠瞧瞧。” 子允和平之面露疑色,相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画卷展开的一瞬间,两人均愣住。我站在那儿,心里很是诧异,究竟是什么画?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似乎很是惊呀。 我微微地挪动脚步,趁着他们两个人中间的缝隙向画看去:一条淡蓝色的发带轻巧的扎起头发,一袭灰白色的长衫衬着一副略显苍白的脸,一双清亮亮的眼睛,秀挺的鼻子,透着丝丝顽皮的略微抿起的嘴——画中的“男子”笑意盈盈地坐在那儿,只不过,这画里的人似乎看起来有些眼熟?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脑中忽然浮现出我女扮男装与原卿对面而坐,同饮“千寻”时的情景——这画里的人,不会也是女扮男装吧?怎么看起来有些像我呢?这怎么可能? “呵呵……”耳中听到皇上那阴柔地轻笑声,我不禁一阵胆寒。 “两位爱卿觉得此画如何啊?”皇上语气似乎颇为轻松,完全一副玩赏的口吻。 “是幅好画,色彩均匀,笔墨松劲。”子允沉声答道。 “蓝惠觉得呢?”皇上转头看向平之。 “臣同意晨郡王的看法,此画确实是幅好画。”平之温沉的声音中透着丝丝波澜。 “那这画中的人呢?”皇上语气一转,轻声询问道。 第三十八章 论政 一时间,无人应答。寂静让人觉得如此可怕,正在这时,就听到有小太监禀报,吏部上书求见。我暗暗看了看皇上,只见他的脸色忽的一暗,道:“不见。” 果然是官大脾气大,就这样就把人给打发了。正在想着,却见那小太监又来禀报,说吏部上书执意请求召见。皇上的脸色更深沉了,重重地说了一句:“不见。”小太监正要转身去相告,皇上却又招招手把他叫了回来,让他宣吏部上书前来进见。 我一阵好奇,这官风好大呀,刚才铺天盖地的向东刮,而此刻却又齐刷刷地刮向西边。只是可怜了这帮“小草”们,不得不随风倒。 片刻间,一位中年男子手捧一物走了进来,跪下叩拜后仁立一旁。 “刘爱卿有何事要禀报?”皇上威严的语气响起。 “是关于江淮大旱一事——” 未及说完,就被皇上威怒的声音打断了:“好了,这件事在朝上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可是,皇上,臣有幅画想呈给皇上看?”恭敬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怯意。 又是画,天呐!这次又画了个什么? “哼,什么画能让爱卿如此重视?”皇上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阴冷。我心中不觉打了个寒颤。可是,当我顺着众人的目光向画中看去时,带给我的则是更多的震惊。 “啊!”想把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吞下,但是已经迟了。眼角扫到了子允的脸色,好冷!我急忙掩上嘴,退后一步,低下了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责罚。 “你叫水月是吧?”皇上出声询问。 我急忙答道:“是。”这个时候我的思想可不能开小差了。 “说说你的想法。”皇上接着说,口气中却没有一丝戏谀。 我?让我说?我又勉强的看了一眼展在众人面前的画,那画中的情景,让我心口似有东西堵在那,非常难受。画中景象惨不忍睹,到处一片狼籍,百姓流离失所,赤着上身的小孩子躺在地上……简直就像一幅流民图。流民图?那不该是熙宁七年时候的事吗?当时是王安石励志变法,推行了诸多新法,新法的实行虽然大大增加了国家的财政收入和耕地面积,但是却严重增加了平民的负担。所以才会导致平民流离失所,为此,当时的一位官员献上了一幅流民图,才使新法终止。不过,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候?忽又转念一想,哪个时期没有旱涝灾情的。 受图中震憾太深,一时间我不假思索,话冲口而出:“臣女认为,不论是何种法制,都是要以有利于国家和有利于百姓为前提,这其中更是要以百姓为重,只有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的国家才会有更大的发展。” “你怎么知道是关于新法一事?”皇上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又忘了自己先知的事了,慌忙地答道:“臣女想如果只是关于灾情,皇上只要下旨震灾就行了,刘大人也不需如此费心——” “那你的意思是不应该推行新法?”刻意地不去理会皇上声音中的微怒,我皱皱眉头,咬咬唇,既然说了,那就一说到底吧,就算是领受责罚。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新法似乎并不适用,至少在现阶段是不利于在百姓中实施的,若要确实推行新法,可能要加以时日。” “依你看,需要多长时间?”本来以为皇上会大怒,然后叫人把我拖下去,然后——可是没想到,皇上竟接着问了下来。 “也许要三十年,或者更久……”我的话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这样说,皇上会不会动怒,看他刚才的样子—— “大胆,竟敢妄自议论朝政。”一声断喝诧然而起。 我下意识地便跪了下去,心里却嘀咕,不是你让我说的吗?这会儿子又翻脸不认人了?唉,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我微微低下了头,却仍感到却感到有无数目光向我投来,浑身变得好不自在,感受到一凌冷茫射向我,我的心里一阵乱跳,稍稍抬头,却对上了皇上那精湛的眸子,里面没有寒冷,却有着一丝丝不意为人察觉的诡异。我又慌乱地低下头去,忍受着来自于周遭的各种眼光。 气氛好沉闷,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过了半晌,才听到皇上说:“你起来吧。” “谢皇上。”呼,还好,没有治我的罪。起身时竟因为跪得太久,腿有些发麻。 这时,听到皇上接着说:“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刘爱卿先行退下吧。”那个吏部尚书刘大走后,就又只剩着我们几个人了。 “子允和蓝惠觉得画中之人如何?”皇上的语气又恢复如前,问起先前被刘大人打断了的事。 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我心里打鼓,看向平之,却发现他的面色更加深沉了。平之看向我,冲我微微点头,我明白他的想法,他是想让我放宽心,可是现在这突然的变故,又让我怎么安得下心。我看他和子允这会儿,也只有面面相觑的份了。 第三十九章 变故1 “怎么都不说话,如果你们不说,那朕可就要说了。”皇上轻笑出声。 虽然才值初夏,可是阳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身上,让每个人都如火烧一般。又一阵微风夹杂着春末的凉气袭来,让人瞬间又觉冰冷。几秒钟,几十秒钟,几百秒钟……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人们均沉在这水深火热之中。 皇上看了众人一眼,刚要出声,却不料子允上前一步,骤然跪倒,沉声道:“皇上,臣想请求皇上为臣主婚。” 我一愣,心中顿时明了,子允啊子允,你这是又何苦,我看了一眼平之,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的神色。平之,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负你的。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便处之泰然了。 “子允啊,这些年来,你从未向朕要求过什么,朕还在想,什么时候能让你求朕一回,今天,你终于开口了。”皇上大笑,仿佛龙心大悦,似乎刚刚那一片风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你放心,既然你开了口,朕定会为你做主的。”皇上接着说。 子允脸上的冰冷有瞬间的融化,刚要开口,却被皇上的话阻止。 皇上从宽阔的龙椅上起身,正色说道:“你的婚事朕自有主张,事情要一样样地来,现在宣朕旨:封水老将军之女水月为皓月郡主。” 此话仿佛又是对众人闷闷地一记重击。我也暗自纳闷,有将军之女封郡主的吗?为什么要封我为郡主?皇上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郡主,还不谢恩呐。”一旁的小公公在旁催促我。 哦,敢情这就“上任”了,我回过神来,不得不又跪了下去,还得千恩万谢。复又起身后,听到皇上又说:“听说皓月郡主这些年来寄住郡王府,我看是应该重修一下水府,各位意下如何?” 子允面色一紧,紧闭双唇没有出声。平之面色平静得让我觉得不安。我想了想,赶紧上前一步,盈盈说道:“皇上,臣女谢皇上的恩典,不过要重修水府,必然会耗费银两,我看此事就算了吧,臣女一个人,住哪儿都一样。” 听到我的话,子允的脸色瞬间缓和。我说的话是不是又让他误会了?我不同意重修水府,但是也并不代表我还会住在郡王府啊。趁这个机会,正好是我名正言顺离开郡王府的好时候。 想到这儿,我赶紧又开口接着道:“皇上,我非常感谢荆王爷和王妃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也很感激晨郡王为我水家所做的一切,所以——”说道这儿,我看了一眼平之,见他眼中闪着不确定的光芒,冲她微微一笑,接着道:“所以,我以后不想再麻烦他们了,我现在的栖身之所很清静,我——很喜欢。” 冥冥之中,我已经把“惜竹园”当成自己的家了。在那里等平之到来,然后一起吃饭,一起下棋,一起散步……这些都是很快乐很幸福的事。 一股骤然的寒气侵袭而至,深入我的骨髓,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偷偷打量皇上的脸色,他的面色一紧又一缓,弄得我云里雾里的,我泄了气,不再去猜测皇上的想法。 短暂的片刻过后,皇上才幽幽地说道:“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嗯,怪不得——好,朕就依你所言,不再重修水府,不过,待宫里的“碧穹阁”收拾好后,你就搬到宫里来住吧。” 这绝对是“惊天雷”,听到皇上的话,我的脸不禁一阵抽蓄,老天爷,你让我穿过来,好歹也要给我个自由啊,把我放进宫里,那该有多难受。 “谢皇上好意,不过我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知道在这个时代,抗旨是要杀头的,可是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漠漠——”平之轻唤一声,来到我的旁边,我回望他,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想抗旨?”皇的眯起眼睛,盯着我说。 “请皇上恕罪。”平之边说边跪了下去。见他这样,我原本站直的身体也缓缓下弯,随着平之跪在那。 “请皇上成全,请皇上看在家父的份上——” 皇上厉声呼喝道:“哼,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真的要抗旨吗?” 说完,呼出一口大气,语气渐缓,又说道:“告诉朕为什么不愿住在宫里,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挤进宫来吗?” “皇上,臣女知道皇上的好意,只是这些年来,背在肩头的包袱太重太重,让我都没有好好享受一下外面的生活,而现在,臣女心愿已了,只是想自由自在的在外面游历一番,请皇上恕臣女自私之罪,拂了皇上一片苦心。”话由心生,我侃侃而谈,将心里话真真假假地都吐露出来。 “好个“自私之罪”,你倒是会说,既然朕没有下旨,那你就算不上抗旨,朕就依了你吧,只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是皓月郡主,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得随意出京,朕会随时传召你进宫的。” 皇上语意深长,不过总算是没有怪罪下来。听到皇上叫平身,我的心中一宽,一丝笑意浮现在脸上。是谁说过:幸福的生活是要靠自己争取,自己把握的,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第四十章 变故2 皇上缓步走到展开的画前,手指轻轻拂上画中之人,幽幽地说道:“前几日大夏使臣前来进见,并且带来了这张画,说是想向大宋请旨赐婚——” 呼,又一个“惊天雷”,怎么这皇宫里都是“雷”啊?这回被“雷”着的不光是我一个人,平之和子允的脸上均被雷炸得漆黑一片。那这画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我呢?如果不是,我的心里怎么会如此担心和慌乱。而平之和子允的脸色怎么也会如此难堪? “皇上,画中分明是个男子,难道他大夏想迎个男子回去成亲?”子允不动声色,试探着问道。 皇上阴柔地轻笑两声,手从画上移开,转身回头看向他,道:“难道子允不觉得这个男子很美吗?” 子允扯动了一下嘴角。又听皇上说道:“蓝惠,你觉得画中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臣,看不出来。”平之又看了一眼那幅画,淡淡地说道。 “哼,我看你们是不想看出来吧?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封水月为皓月郡主?”皇上从鼻中哼出一声,语气迫人的问道。 原来封我为郡主是有原因的,我就说嘛,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会落在我的头上?看来我这背运是走定了。 正自郁闷着,却又听到平之说道:“皇上,我大宋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和亲的事例,而且他大夏为何要提如此要求?此事,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此事确实蹊跷,请让臣去调查清楚,看看他们究竟有何目的?”子允也上前一步急急地说道。 “那依你们之言,此事该如何处理?”皇上说着,走回龙椅上坐下。 “可以赐大夏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至于赐婚一事,就此搁下罢了。”子允侃侃而谈。皇上淡笑不语,只轻轻点着头。 过了片刻,皇上才道:“此事朕自有主张,朕也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众人垂头退下。 低头而行,眼角瞥见偶尔晃入眼帘的黑色衣边,心中百感交集,一行人默默无语,直至行至宫门前,我抬起头,赫然看到子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我嘴唇嚅嚅了半天,才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轻声道:“晨哥哥,谢谢你。”无论是替水月还是替自己,我都应该谢谢他不是吗? 子允黑沉着的脸上忽显一抹温柔之色,但既尔又恢复了阴冷。他只是盯着我看,那黑黑的眸子仿佛如一湖波涛汹涌的深潭,狂妄地要将我吞没。 我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轻声地问道:“晨哥哥,小漓她还好吗?”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连累了秋漓,她毕竟是我救回来的,我却不能因为自己再害了她。 “你还知道关心别人?”子允的声音中隐含着怒气,“你连一个丫头都能关心,却为何独独不能关心一下我?难道这些年来,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也都可以视而不见了吗?月儿,你好狠心。”他边说,边一步步逼近我。他的话确实都敲打在了我的心上。我很想告诉他,那是因为我不是水月啊,看着他越走越近,我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却发现平之已来到我的身前,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晨郡王,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请放她自由吧。”平之平淡地声音传进我耳中,让我心中一暖。自由,这是我向往的事啊。 从平之身后望去,子允的黑眸中似乎掀起了更狂野的惊涛骇浪,我的心中一阵骇然,那久违了的惊慌感又瞬间侵袭。可是,不管是为了水月还是我自己,我注定是要负了你。 我等待着那即将爆发的纷乱,可是,子允却突然一个旋身,大步向前走去。我的心中一紧,从平之身侧跨出急追两步,声音急促地喊道:“晨哥哥,能不能让我见见小漓?”我真的不能抛下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 他的脚步停了停,高大的背影矗立在我的眼前,一阵急风吹来,只拂动了他一片衣角。他终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就那么径直地走了。我的心中一阵失落,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得到小漓的消息吗? 平之没有说话,只是伴着我一直走了出去。坐在马车中一路上晃晃悠悠地回到“惜竹园”。平之问我是否愿意跟他回将军府,我拒绝了他,他又安慰了我几句,便又回了将军府去处理事情。 我一个人独坐在屋中,心思潮涌,精神恍恍惚惚的,除了担心小漓,还有一种莫明的心慌。我一直都在想,这样对待子允,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是我太心狠太无情了?如果换了水月,他会这样对待子允吗?我以前妄自猜测的水月对子允的感情,也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难道是我揣测错了吗? 第四十一章 无情 晚饭前,平之托人捎话来说不回来吃饭了。我也没有心思吃,便叫彩云不要准备我的晚饭了,彩云面露难色,劝慰了我几句,我只好告诉她我晚点再吃,她这才出了屋去。谁知道她才出去一会儿便又折了回来,我正自诧异,却听到她说大门外有一个小姑娘说认识我,非要见我。彩云问我要不要找人去通知颜将军,我告诉她不必了。平之既然都不回来吃饭,肯定是很忙,这点小事,怎么能让他分心呢?既然她说认识我,我就出去看看。 一路上我暗自思付,我在这里并没有认识谁呀?“惜竹园”这么隐蔽僻静的地方,谁会找来呢? 来到宅门前,福伯替我打开大门,嘱咐我要小心坏人,不要上当,并执意和我一起出去看看。我冲他笑笑,自我初来的那一天,他就像一个家人一样,对我处处悉心照顾,我是真的很感激他对我的关心及爱护。见我一副泰然,福伯也不再多言,只是随着我走了出去。 向外望的一瞬间,心却骤然欣喜跳跃。我急步上前,声音颤抖地问道:“小漓,真的是你吗?你还好吗?我走了之后,王府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小姐,我很好,只是很想小姐。小姐您还好吗?让小漓看看。”秋漓笑呵呵地拉住我的胳膊,跳来跳去,左看看右看看的,弄得我也不禁跟着发笑。笑着笑着,眼睛却有些发酸,热滚滚的眼泪从眼框中挤出,这一刻,我真的是喜极而泣了,我仿佛是与久别的亲人重逢,心中万分激动。 彩云在一旁看得发愣,见到我哭,却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寻问。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我拉着小漓和彩云一起进了门去。我告诉福伯小漓是我的小妹妹,让他不必担心,然后让他重新栓好大门。 进了屋,彩云去准备饭菜了。我拉着小漓坐下,寻问她我走后的事情,我这刚一开口问,她却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的心中一凛,难道是因为我的离开,她受了什么委屈了吗?我急忙拍拍她的后背,将她揽在怀里劝慰。 哭了一会儿,她才抬头,抽泣着说道:“小姐,王妃知道您偷偷离开了,马上就派人到处暗暗寻找,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王妃急得都病倒了,一直到晨郡王回来,他知道后,像疯了一般,把小姐屋里的东西都砸了,然后急得到处去寻您……这些时日以来,晨郡王几乎都没怎么吃过饭,也没有睡过觉,有时候在外面回来得很晚很晚,然后一个人也不让点灯,就那么坐在小姐的房里,不言不语的,也不让人伺候……” 我想起离别的这些时日来,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刻意忽略掉的他脸上的憔悴,我忆起那次再见他时,我刻意忽略掉的他声音中透出的疲惫……水漠啊水漠,你真的是好狠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也变得如此铁石心肠了? 小漓见我半天不说话,轻轻摇摇我的手臂叫道:“小姐——” 我回过神来,冲她苦涩地笑了笑,颇有感触地幽幽开口说道:“小漓,你说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我是不是已经伤害了别人?” “这,我也不知道,可是,小姐,我却知道晨郡王是真的对您好。他让我每天都打扫小姐的房间,而且他每天晚上都会去您的房里坐着。有一次,我从外面偷偷地看到晨郡王拿着您留下来的那支玉钗,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儿……后来,等天都快亮时我去您房间打扫,才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小漓眼里泛着亮光,声音凄婉地说道。 去我房间坐在天亮?我思索着小漓的话,越发的觉得心里不安起来。可是,我忽然想到,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漓,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我诧异地看向她问道。 “是,是晨郡王派人送我来这儿的。”小漓接口答道。 “是他?”我独自沉吟着,想想本来这个地方是极为隐匿的,现在大家见了面,话也说了,想必这里以后也不会太清静了吧? 忽然脑中又忆起临别时的情景——现在想起子允那停顿的背影,才隐隐感觉到那身影有多么的落寞。心里忽然感到酸涩,一股难言的烦躁随之溢上心头…… 想想自己从一开始对子允的抵触心里,难道这里面就没有掺杂一点是对夜晨的责怪吗?呵,心中不禁冷笑,看来我终究不是一个大度之人,嘴里念着不怪夜晨和小小,可是心里,原来竟也是潜藏着一股怨气的,只是现在——夜晨?我发现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想他了,自从我们天涯两茫茫,他在那边,我在这边,所有的爱与恨,恐怕都已经随着时间和空间一点一点的化淡了吧? 第四十二章 意外 耳中听见小漓叫我,我收起那似乎久远了的思绪,看向她问道:“小漓,我走了之后,你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晨郡王有没有为难你?”以子允的性格,恐怕小漓也不会轻易过关的,心中叹了口气,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小漓。 小漓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我轻皱眉头,急急地盯着她问道:“怎么不说话,他,打你了吗?还是——” “小姐,不是的,晨郡王起初是很生气,说,说要是找不回小姐,就让我也从此消失掉。”我的心中一凛,他还是那个脾气吗?小漓停了停,又接着说道:“可是,晨郡王看了您留下的那封信后,就没有再责难我,只是叫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小姐,我看得出来,晨郡王是真的很伤心,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姐呢。” 小漓的话更是让我感到吃惊,她一个小女孩儿竟也懂得男女之情了?我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虽然才时隔不久,可是小漓竟也像成熟了许多似的。见我打量她,她的脸上竟也泛起红润。 “小姐——”小漓轻声唤我。 “小漓,看到你没有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肯来陪我,没有你的陪伴的日子,我难过了好多呢。”我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笑着柔声道。 “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小漓的命是小姐救的,小漓这一辈子都会跟着小姐,服侍小姐——” “不要这么说,”我打断了她的话,接着说道:“你怎么能一辈子都跟着我呢?等你长大了,就要嫁人的,我哪能霸占你一辈子的幸福呢。” 我笑着看着她,她红着脸嚅嚅地说:“哪个要嫁人了,小姐不要取笑我了。”见她这样,我也起了顽皮之心,故意逗她道:“我们小漓这么可爱,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门来提亲呢,到时候啊,我就要替我们小漓好好的挑挑呢。” 小漓圆润的脸似红透了苹果,她慢慢仰起头,一脸崇敬地说道:“我呀,将来要是能有个像晨郡王一样出色的人对我好,我就……” 我的心中一凛,像晨郡王吗?她该不会是喜欢上子允了吧?我紧紧盯着她看,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期待,满是憧憬……不是我想的那样的,小漓涉世不深,她一定是对子允这样的人充满了幻想。 我刚要开口,彩云端着饭菜便进了屋,我暂且压下了心里的疑虑,高兴的招呼她们两个人一起来吃饭。彩云起先很拘谨,后来在我和小漓的带动下,也逐渐变得随意起来。 没多久,小漓和彩云便熟实了,大家竟也轻言细语地聊起天儿来,气氛越来越融洽……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的吃过饭了,想想上次,吃得畅快的那一次——是和原卿。 我不禁回想起与原卿的偶遇,回味起他的“千寻醉”来,那么好喝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喝到?又想起他的不告而别,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还酒呢,连他人现在在哪儿,我都还不知道呢? 想到这儿,刚才高昂的情绪瞬间又低落了不少,轻推碗筷,我缓步踱到窗前,伸手打开窗户,夜间的凉气瞬间侵入身体,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双手环抱着肩头,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那寥寥点缀在空中的几颗星星,竟如我初落于此时的夜空中,是一个样子的,一种思乡思家的情绪由然而至…… 耳中听到彩云收拾桌子的声音和小漓说夜凉让我进内屋休息的话语……刚才明明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可是此刻,我却又非常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嘱咐彩云带小漓先去休息了,彩去出去时,取出一件粉色的丝绒披风给我披在了肩上。 忽然间隐隐觉得脖颈处微微发热,伸手取出原卿送我的那个钥匙玉饰,双手捧置于窗外,玉饰越发显得洁白光灿,似乎还有一种莹白的光芒缓缓向四周扩散…… 收回手,一手撑在窗棂上,一手拽了拽披风的绒带,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幽暗的夜空。这没有风没有月的夜里——可是眼前的一树枝藤却明显地在我眼前跳跃了跳跃,一定是我注视夜空太久,眼睛有些花了吧,再定睛看去,眼前却仍是矗立不动的枝叶。也该去休息了,正要转身的时候,那一枝树藤却真的又明显地颤了颤…… “是什么,东西?”我喃喃低语,心跳却逐渐加快,该不会是小偷吧?真糟糕,早知道会有小偷,我就不让彩云和小漓走了,这下可怎么办呢?对了,小偷不就是为了来偷钱吗?我给他所有值钱的东西不就行了吗,这个时候可不能舍命不舍财呀。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已心思电转…… “你才是什么东西呢?”黑夜中不算响亮的声音却铮地有声。 “谁?”我紧张的后退两步,不想身体却一动也没动了。不知什么时候,一双大手已然搭上我的手腕。我低头看着紧握自己手腕的大手,正想开口呼叫,另一支手已然捂在了我的嘴上。 “唔、、、”我枉然的挣扎了两下,却又听到那声音低低地呤念道:“举杯笑问三更月,醉酒低吟画重楼,神枕梦移星河外,万缕相思为谁愁?” 我一愣,挣扎的身体顿时停了下来,我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一袭黑衫衬着一双魄人心魂的亮澄澄的眼睛,此人不是原卿——还会是谁?不是他,谁还知道我们那晚说过的话? 突然间,我的心中一个激灵,我以前可是女扮男装啊?他、、他——想到这儿,我捂着嘴使劲力气“咻”地一下跳开了。被人揭穿了?好丢脸。 他显然没防备我突然的发力,手抓在半空愣了一秒,随即轻轻提身,从窗外一跃而入…… 第四十三章 缘见 “是你?”不知是因为刚刚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自己心里激动,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回看清了?是人?不是你说的“什么东西”?”他声音怪怪地问道。 听到他的话,我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这一笑,立即缓和了刚才略有些尴尬的气氛。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忽略了自己身份的事疑惑地问道。 “还说呢,你骗我骗得好苦呢。”他一边语调故作凄楚地说着,一边自行往里走了几步,坐到屋中的宽椅上。 听他这样一说,我顿时觉得两颊似火烧一般,我干笑了两声,脑中思索着该怎样解释。 “唉,”他详装叹了口气,又道:“漠然,漠然,果然是对一切都漠然,真不该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说到这儿,他语气顿了顿。 我赶紧接言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真的是有苦衷,真的对不起,我对你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一边说,一边打量他的脸色,好不容易才在这儿找到一个好朋友,我怎么能让我们之间因为误会而产生隔阂呢。 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手指有规律地转动着旁边小几上一只青花色的茶杯。 真的是生气了?想了想,我上前两步,走到他旁边的另一侧椅子上坐下,按住他手中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左看右看的。 他被我看得不自然起来,抬头瞥了我一眼,一转方才的语气,问道:“你看什么?”一边说,一边将茶杯送到嘴边,呷了一口。 我嘴角轻扬,语气轻盈地说:“我在看这是从哪儿刮来的一股黑风。” “咳,咳、、你——”他似乎被水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陪不是还不成吗?”真的没想到能在看见原卿,而且还是在这种环境下。 “那好,要是让我不生气也行,你就给我当一辈子丫环,一切都听我的,怎么样?”他凑上前来,眼睛里露出笑意。 丫环?亏他想得出来。“你甭想,我们可是平等的关系,你们这些大男人的思想怎么都这么专制,凭什么女人就要听你们的,互助互爱懂不懂,夫妻之间都要互相尊重,一个人好几个老婆了都,还要小丫环来伺候,真是不人道。”这种古代的思想我真的是看不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大道理。 “夫妻,老婆,是什么?”他没有理会我话的意思,而是揪了两个他不明白的名词来问我。 “啊,嗯 ,”我一时语结,怎么说着说着又忘形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什么夫妻老婆的?我有说过这几个字吗?” “当然有,要不要我重复一遍你刚才说过的话?”他眉毛一挑,丝毫不放松。 “嗯,那个,”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是我们家乡的方言,夫妻就是指相公和娘子或是老爷夫人之类的,而老婆则是男人对女人的爱称。”听不明白我也没办法了。 他眼里的笑意满满地溢出来,散布在他如玉般的脸上。见他像是思索着什么,我便又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找你很容易。”他简单地回了我一句。 还真是自大狂,很容易吗?那子允刚回来时,都没有找到我呢。“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平之都不在,我还想介绍你们两个人认识认识呢。” 听到我的话,他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他没有接我的话,只是问我:“这些时日来,漠然有没有想起我?” “当然想了,这不刚才我一想你,你就来了。”我说着,心里却在嘀咕,没想到我还有这个能耐啊,想谁谁来?不知道我现在要是想着平之,他会不会来呢?呵呵,我还真傻,都这个时候,他哪里会来。 原卿脸上恢复如初,似要开口却又突然停住,只见他眉头轻皱,轻声说道:“他来了——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来过,我先走了,明天晌午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见不散。” 是谁来了?他干嘛急着走?我转头看看门口,回过头来想问他,屋里却已然没有了人影儿,怎么来无踪去无影的?我下意识地看向窗边,见窗户已然关好。看着那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紧闭的窗子,我不禁想起了醉酒的那一夜,原卿为我关窗户的情景—— “吱呀”轻轻的推门声响起,我转回头来,正要问彩云为什么还没有去休息,却猛然间心跳惊喜。 “平之,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我笑着上前,拉着他衣袖到椅子上坐下。 “我不放心你,回来看看。”他淡笑着坐定,眼角瞥向桌上,定了定,才又说道:“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睡不着。”说完,在他旁边坐下,又接着问道:“今天累了吧?” 他摇摇头,似心事重重地说道:“漠漠,你还认识——”话说到一半,他又住了口,话峰一转:“天色不早了,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嗯?”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我抬头盯着他温柔地脸,没有追问,只是笑笑点了点头。他起身,临出门时,眼睛似无意地又瞟了一眼原卿刚刚用过的那只茶杯。我的心中一紧,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吗?这个原卿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害得我都不好跟平之说。 “平之——”我叫住了他,想想刚刚平之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禁想有一种要跟他和盘托出的冲动。 他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我等我开口,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你也要早点休息。” 他脸上挂上一丝笑容,冲我点了点头。再次转身的那一刻,我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忧虑。 第四十四章 赴约1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让我一时间难以消化。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想起原卿说的“明天晌午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见不散。”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那个酒楼,不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那个青楼吧,那个青楼叫什么名字来着——百花楼?好像不是。叫什么呢?想了又想,翻了无数个身儿,终于想起来,那家青楼的名字叫“轻烟楼”,那里好像还有一个苏樱的吧?唉,原卿也真的,都知道我是女的了,还选个那样的地方见面,我怎么去呢?不管了,到时候还是女扮男装吧。 一夜睡得都不踏实,早上起来看到小漓时,足足又呆愣了十秒,才又想起她昨天已经来了。平之又早早地去将军府了。用过早饭,看看天气尚早,我就在院里呼吸起新鲜空气来了。树叶枝藤春意绿,无限柔情在人间,好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啊。 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会儿,再转身回屋时,却瞅见窗户,又想起了原卿。初见他时的温文如玉,昨个儿见着他时的潇洒不羁,两次见他却都给我一种不可一视的感觉,还有他那次的不告而别——哼,他不告而别,还没跟我解释呢,我却还要先向他陪不是,呜,都怪自己一紧张,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话又说回来,他那天为何走得如此勿忙,而昨天又为何来去勿勿?等见到他时,我一定要再问清楚。 这一个上午,我的心思乱如潮涌,熬到快晌午了,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出去,却不想被小漓缠上,也好,要是自己一个人出去,不但彩云不放心,我自己也不会放心的,谁让咱是个路痴呢。 我仍旧换上一身男装,比起出逃那会儿穿的,可是合适多了。我没有告诉彩云和小漓要去哪里,只是说有些闷,想出去走走,然后叫小漓也换上一身男装后就出发了。彩云本来说要叫人去通知平之,被我阻止了,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好不热闹,看着那些在街边卖小玩意的摊主在那不住的吆喝着,我也一时兴起,这个摊儿上看看,那个摊上看看的。偶尔一瞥,竟看到有卖折扇的了,想起古代的帅哥们总是爱一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在这里,折扇不禁是一种乘凉的工具,而且也是一种装饰品吧。我一笑,走上前去。 扇子的样式很多,大小也不一,我拿起一把大约三寸长的小折扇,折扇边上有一圈粉色的小绒毛,扇子做工精致小巧,很漂亮。心里想着给小漓和彩云一人买一把回去。低头又看到一把湛黑色宽边的大折扇,忽然就想起了戏说乾隆里四爷的扇子,扇子正面是几朵墨梅,清清雅雅的,没有多余的点缀,背面是空白的。这把嘛,我就先买下来用用吧。掏出以前换好的银票,付了钱,又和小漓随意地向前走着。 “小姐——” “嘘,不要叫我小姐,叫我漠然。”我打断她,告诫地说道。 “哦,漠然小姐——” 我晕,这小孩儿,“叫我漠然,不要加上小姐两个字,再叫我小姐,我可就不让你跟着我了,知道了吗?”我再次告诫她道。 她赶紧点了点头,小声问道:“漠然,我们去哪儿?” “去那个“轻烟楼”,你认识路吗?”我一边走一边说。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我道:“那不是青楼吗?去那里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你要是不认识,我们找个人问问得了。”说着,我就冲着一个领着小孩儿的妇女走去。 小漓在旁一边急忙拉住我的衣袖,小声道:“小姐,不,是漠然,这种地方,哪能随便就问人家啊。我认得那的,我以前曾在那儿要过饭呢。” 经她这样一说,我细想想,倒是这么个理儿,我要是这么冒冒然的上前询问那种地方,那位大婶不打了我才怪呢,小漓倒是考虑的周到。 一路上小漓极不情愿地在前领路,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笑笑也不去理会她。七拐八拐,正当我就要转晕了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地方——鲜红鲜红的“轻烟楼”的大匾额出现在眼前。正要进去,小漓却一把拉住了我。我回头假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她立马低下头,松开了手。我转回头偷偷笑笑,然后抬脚进去。 还没等我进屋,屋里早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迎在了门口。进得门去,屋内一片红红绿绿地直闪我眼,这里的女人们均浓装艳抹,对着身边的男子软语献媚。听着她们妖冶地软言细语着,我浑身不禁直起鸡皮疙瘩。 要怎么找原卿呢?我尽量躲避着屋内女人们的纠缠,却忽然想起这里的苏樱,在原卿没来之前,我何不找故人一叙呢?当我说出苏樱的名字时,身边的人均向我抛来不屑的眼神。没等我问,就有人告诉我,苏樱现在可是身价百倍了,要想见她一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嗬,千金一掷买美人一笑,没想到还有我水漠“风流”的一天,心中忍不住偷偷狂笑一阵。笑过之后才又知道,不光是有钱就能见得佳人,要见苏樱,还要合什么诗。好吧,来者不拒,我又不是没见识过她的才华。 第四十五章 赴约2 我择了一个僻静之处,拉着小漓坐下,她显然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坐在一边惶惶不安的。等了片刻,这里的老鸨才扭扭呀呀地手捧一副卷联下得楼来。我一笑,伸手接过摊在桌上,几行娟秀的小字印入眼帘: 旧时堂前燕,梨花落满园,一片春色坠人间。 新宵路巷陌,是处轻车马,禊饮笙歌满鬓磨。 共赏诗佳对,一向乐少愁多。 心意沉沉自不觉,独归幽闺。 志正消黯,无言自感,凭高远意,空寄烟波。 开怀强笑,衣却渐宽人憔悴,甘心总为伊呵。 我在心中轻轻吟念着——由春思怀人,总怨恨自身遭遇,向往忠贞的爱情,宁可致死不渝,强颜欢笑来示人,任凭身心憔悴,甘心总为伊呵!好强烈的思想啊!我不由得为她的词所感动,心里泛起丝丝疼惜。拿过笔,任由自己的思绪潮涌,我信手写下: 醉卧红尘何时休,忍听莺啼月夜幽。几度欲归归不得,浮萍无力拒东流。 为有今夕笑对饮,无怜残月落凡尘。笑看人间淡泊愁,心海飞歌亘古吟。 也不管它压韵不压韵,我只想抒发出自己内心的情绪及郁闷。洋洋洒洒,挥笔而下,一行行飘逸的字从我手中跳跃而出。搁笔,我冲老鸨挑挑眉毛,示意她拿去。她一脸疑惑,大概不相信我能得到垂青吧,看着她捧起卷幅缓步向楼上走去,我回过头来冲小漓眨眨眼笑笑。只见小漓脸上却是一副莫明的,茫然的表情,我只好在心里又晕了一次。 这次没过多久,楼上便有人声传来,出来的不是老鸨,而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小丫头。在众人惊异羡慕地目光中,她微笑着引着我和小漓上了楼。穿过一片片轻纱,一片片姹紫嫣红,小丫头在一房门前站住,我本想叫小漓一起进去,可是她脸红红的,说什么也不肯。这个小丫头,又不是真的去嫖妓——无奈下,我只好小漓在门口等候。 暖厢如适,情趣昂然,别致的桌椅放置房中,精巧的酒杯和酒壶已经摆在桌上,没有颜色纷乱的纱帐,只是清新淡雅的挂着几幅字画。雅而不俗,果然不同平凡女子,只是可惜—— 正自想着,一身藕荷色的罗缦长裙,衬着一个曼妙的身型从内屋走了出来,灿金的步摇随步姿摇曳,满头青丝更衬出那盈白的脸颊,如烟的柳眉,美目中带着一丝惊呀,朱唇微张,素齿微露——只几秒钟,那娇艳的脸上便现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漠然公子,怎么是你?”她轻盈地上前两步,语气中也透出欢愉。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苏樱,则更觉得她美若天仙。不只是她那倾国倾城般的容貌,更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独特的气质。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大宋史上赫赫有名的另一位青楼女子——李师师。我不禁感叹世事造化弄人。 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我,我的心里微微一滞,又见她不似普通青楼女人那样放浪形骸,心中对她又升起一丝好感。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情绪,毫不做作的表现,我竟然对她有了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正要高兴地上前,却听到她口中的“公子”二字,才又记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心中一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女人也难过美人关啊。 我冲她一笑,迎着她上前道:“苏樱姑娘近来可好。” “谢公子关心,自从那日一见公子,苏樱便时常想起,心中万分惦念,对于公子的才情,苏樱也是佩服万分,想着要是有朝一日,能与公子对酒当歌,赏诗论谈,那苏樱这一辈子也无憾了。”她脸上显着真挚的笑容,樱樱小口一张一合地说着。 “苏樱姑娘抬爱了,在下哪里有什么才情,只是平日里也喜欢舞文弄墨罢了。倒是苏樱姑娘,才情八斗,气质不凡,令在下倾慕万分。”我也诚心的夸赞道。 苏樱掩嘴一笑,那轻柔的举动不禁让人心神荡漾。“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还让公子站着。”说着,便引我到桌边坐下。 我笑着点了点头,随她坐下。她伸手斟了一杯酒,递了过来,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苏樱敬公子一杯,庆贺我们能再次相见。”说完,一仰脖一饮而尽。一杯酒喝下去,苏樱的脸色红润起来,看着她那如酒般醉人的容颜,连我都不禁为之心动,也幸亏我是女子,若是男子见了,岂有不为她神魂颠倒之理? 我端着酒杯,想起自己饮醉“千寻”一事,一时间却犹豫了,这杯酒下去,我会不会醉啊? 苏樱脸色微滞,随即又笑着道:“看我,哪有一来了就让公子喝酒的道理,是苏樱考虑不周,我自罚一杯。”说着,端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 “哎——”我连忙伸手拦住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不善于饮酒,怕喝醉了,没办法和苏姑娘好好聊聊,不过既然我们相见甚欢,我就陪苏姑娘干了这杯。”说完,将酒杯端至嘴边,一咬牙仰头喝了下去。 微辣的酒气呛得我不禁直咽唾沫,眼里也泛起了点点晶莹。相较之下,才觉出“千寻醉”原来真的是人间极品。我不禁又怀念起那如果汁般味道的酒了。由酒思人,这原卿,怎么还没来?他该不会找不到我吧?如此想着,便想起身出去看看。刚想到这儿,还没有付诸行动,耳中就听到外面一阵乱嚷嚷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赴约3 门外的吵囔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我与苏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我遂站起身来,还未走至门口,就听到一声“哐”的踹门声。我一愣,站在当场,苏樱也起身,来到我的身边。 一个衣着鲜艳,珠光宝气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不屑及责怒的神情。明明是个长得很妖冶俊美的男子,却配上了这么一副凶神恶煞表情,在他的身后站着六七个也是如此凶神恶煞表情的人。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爱摆酷? 跟平之在一起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他身上的一些特质。像现在这样,我不动声色地站在这儿,面色平静不起波澜,这叫以静制动。 我为自己的临危不乱小小的得意着,却听到来人霸气地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请这位公子自重,漠公子是苏樱的贵客。”苏樱在一旁挺身而出。那人一见苏樱的容貌,眼神立刻变得迷离起来,一丝勾人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看到如此嘴脸,我心中生出一丝嫌恶,正要出言相问,却见他脸色又恢复如常,看着苏樱,狂傲地开口道:“他也算是贵客,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我来点你的花牌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苏樱脸色一凛,淡若自定地说道:“凡是苏樱想见的人,就都是贵客,没有身份等级之分。反之,苏樱若是不想见谁,即使他有着怎样的身份,对于苏樱来说,也如一席草芥。” 苏樱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实在令我佩服。难道在青楼的女子们就该任由别人支配宰割吗?像如此自以为事的讨厌的人,就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看着那人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再转黑,我忍不住偷笑出声。 笑声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到我的身上,他几步来到我的面前,想要伸手抓我的衣领,我就势往旁边一闪,却带翻了一旁桌上的茶杯。随着“哗啦啦”一声响,屋内人们的脚步顿时乱了起来,紧接着是桌倒椅翻的声音。 苏樱急得想要上前护住我,但是却被两个粗犷的大汉挟制住了。我的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他们真的要动粗,这要真打起来,我哪里是他们一帮人的对手?别说一帮人,就是一个人,我也打不过啊——我紧张的退到墙边,手里抓起墙边桌子上的一方砚台,以备不时之用,心里却猛然想起小漓还在外面,怎么没有看到她的人呢?她该不会被这帮人抓起来了吧? “哎哟哟,赵公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呀,快消消气,消消气。”这时,老鸨气喘嘘嘘从楼下上来,满脸陪笑地进了屋。看到屋里的情况,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她对着身后的几个姑娘使了个眼色,那几个跟着上来的姑娘们便笑颜如花地走上前去。 还未及近得他身,便听到一声怒喝:“都给我滚,今儿个我就要苏樱坐陪,并且让这个小子给我磕仨响头,这件事,我就既往不咎。” 呸,他还当自己是国家主席呢,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国家主席,也不能这么嚣张啊? “这——”老鸨为难地站在那儿,瞧瞧这个,瞅瞅那个的,想必是哪个有钱的大爷,也不想得罪吧。 这时,苏樱又开口道:“赵公子,要苏樱陪你也行,但是请你不要为难漠公子。” “苏樱,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要找你喝酒叙旧的,什么鬼啊神啊,我才不怕呢。”一时好强心起,说了这番话,可是心里却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真的不怕吗?那是骗人的。 “你、来人,给我打,打死有赏。”他话音一落,四个面孔狰狞地人向我走来。 听到这视人命如儿戏的狂妄的口气,我不禁心里打鼓,出头也要选对地方啊,这里可不是处处讲法守律的21世纪,可是后悔已然来不及了,我心思一转,开口道:“这样吧,有本事到外面比试。”我要先出去,确定一下小漓的安全。 “好一个不怕死的,出去就出去,看老子怎么把你从楼上给扔下去。”其中一个大汉嚷嚷道。 “漠公子——”我随着他们出了屋门,听到苏樱担忧喊道:“你打不过他们的,你还是快走吧。” 这还用你说,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哪个说要打了?我冲她笑笑,平静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可是,为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刚出了屋门,却正好看到小漓从楼下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没事就好。她看到这种阵势,战战兢兢地溜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小姐,你没事吧?” 现在是没事,可是不保证一会儿之后也没事。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没等我想出对策,那个在屋内囔囔着的大汉已然向我扑来,看那架势,似如恶虎扑食一般。 情急之下我一把推开小漓,自己再想往旁边闪的时候,却已然来不及了,眼睛看到苏樱奔出屋来,耳中听到她的叫嚷声——感觉自己的身体似被提起,然后在空中飘飞,忽然有一种变成了小鸟的感觉,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头晕,耳中似听到一阵混乱,似乎还有人的吵囔声,感觉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下坠,我自嘲般的笑了笑,这就是充当英雄好汉的下场吗?又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突然感觉似被一股大力提起,身体又一点一点地往上飘飞…… 第四十七章 赴约4 感觉好象过了很久,其实只是刹那间的事,当我重新站好,看着眼前的情景时却是一愣。二楼长廊之上那几个大汉已然趴在了地上,还有两个竟是昏了过去,而那个狂妄自大的人此时却恭眉顺目地站在一旁。 风云瞬息万变啊,我心里感概之时,却发现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不,是看着我身边。这时我才觉出自己的腰是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搂着的。我惊谔抬头看向身边之人——那张略带怒气的脸上,衬着一双炯炯发亮的眸子,眸子里竟都是疼惜之色。 “怎么是你?”我没想到把我救回楼上的人竟是子允,看向他的眼神中闪着惊慌和疑问。 “晨郡王怎么也来了?看来苏樱姑娘的面子不小啊。”那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与我的声音同时响起。 “哎哟哟,你瞧瞧这事儿闹的,我说各位大爷,我们这儿可不是打架的地方,要是让姑娘们陪酒说话,这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让……”老鸨在一旁唧唧喳喳地说着,可是眼前两个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不言不语的对望着,眼神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老鸨说了几句,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立时住了口,脸上又堆起笑容,道:“那个,有话好说,好说嘛,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呀,都是误会一场,来来,你们把这儿收拾收拾,”她招呼着人来打扫地方,一边还说道:“苏樱啊,去准备准备,待会给两位爷献上一曲歌舞啊。”说着向苏樱使使眼色。 苏樱看向我,美眸中露出担扰的神色。我冲她扯扯嘴角,勉强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我,她才转身向内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依恋地看了看我,才又转身进了屋。 那人终于又开口道:“真没想到一向自命清高的晨郡王,竟也会来这儿烟花之地?” “子恒,以后叫你的人不要到处惹事。”子允没有理会他的讥讽,神情冷谈地吐出一句话来。 “哼,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不要以为被皇上封了一个郡王,就好像比我们高出一等似的,其实,你的地位还不是用荆王爷的性命换回来的——”话音嘎然而止,因为一柄亮闪闪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子、子允兄,这个,有话好说嘛,我们好歹是堂兄弟,你就当我没说,什么都没说。”被叫做子恒的人一脸陪笑,声音颤抖着说。 长剑“咻”然回鞘,子允冷淡且威慑的声音响起:“哼,你自己知道就好。” 见危机化除,那人又换上了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开口道:“看来美人的诱惑是任谁也阻挡不了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能上这儿来的,不为了沾花惹草,还能为了什么? 子允脸色骤然一白,道:“子恒不要胡说。” 话正说着,一旁适才昏过去的大汉缓缓醒来,突然间起身向我一掌劈来。我骤然一惊,身体却已被子允轻移。因为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防备,虽然子允将我移开,可我头上的发带却被那大汉一把扯掉,满头的青丝瞬间披散下来。我惊呼的瞬间,子允已一脚将那人踢开数尺远,那人爬在地上却已起不来了。 又是一声惊呼,眼前的子恒眼睛半眯地看着我,那种怪怪的眼神令我发怵,耳中听得他似喃喃自语,又似对人而言道:“北方有佳人,远在千里外,而今抬头看,佳人立在前。我原来猜测子允兄是为了苏樱而来,而今才知道,子允兄是另有目的,早有打算了。这如此脱俗的佳人,子允兄为何不早些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子恒,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的话——”子允脸上寒如冰霜,声音冷彻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嘛,放心,我不会打扰子允兄的。”极度另人作呕的声音。 抬眼瞧见子允脸上阴云密布,知道他就要发火,还未及阻止,就又听到一声惊呼—— 这里的人,还真是爱大惊小怪。我寻声望去,苏樱一身粉色拖地长裙,盈盈地倚在门口,而眼中似含着春雨。我心里豁然明了,她以前一定是把我当作男子了,乍一见我如此模样,怕是震惊失措了。我心里哑然失笑,又觉苦涩,是为了苏樱,我正要开口劝慰几句,却不料那烦人的子恒却早已上前,拉起了苏樱的手。 “子允兄既然来了,何不与我一同畅饮一番呢?顺便还可以消受消受美人恩。”狂笑地他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惊心动魄了。见子允没有作声,他便又接着说道:“哦,兄弟忘了,哥哥这儿有着另一个超凡脱俗的美人坐陪呢,那样的话,我可就不勉强哥哥喽。” 子允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再作声,只是揽着我要转身下楼。这时,我才想起,从一开始到现在,子允的手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腰,脸骤然微热,似初升的娇阳般红润起来。 花絮 两宋时期的娱乐圈 因为夜鱼写的是以宋朝为背景的故事,所以阅读了很多关于那个时期的资料。关于文中所写“官妓”“评花榜”,夜鱼也搜集了很多有趣的资料,现提供给大家一起了解一下。 两宋时期的娱乐圈叫做歌伎或官妓,首先,得品味高妙。需要经常阅读时尚新锐期刊,还要定期参加临安或汴梁的春秋新装和首饰发布会,最好能时不时去暹罗、大食、波斯血拼;其次,多少得是个美女诗人,要能品评词藻,文章立等可取;再次,能歌善舞,只会对对口型肯定行不通的,还得兼作词作曲;最后,看男人的品味也要一流,不能抓到篮里都是菜,出得起钱是大爷,那样名声就完了:得挑一些才高八斗、享有清誉的文人学者。至于姿色和媚功,那是从业人员的基本素质,这里从略,呵呵…… 宋代都市的茶坊、酒楼、歌馆、妓院十分发达,官私妓女充塞、卖笑、卖唱、卖艺、卖色,淫声喧哗,千金买笑,一顾倾城,可谓“楼不在高,酒好则名;院不在深,有妓则灵”。在这种享乐风气的推波助澜下,宋代又出现了一种“评花榜”的现象。 所谓“花榜”,就是品评妓女等次。“花榜”的主持者和品题者多为经常出入妓院征歌选胜的名士才子。“花榜”对每个妓女都有评语,着墨都在音容、笑貌、身姿、秉性、应酬等女性的魅力方面。最初,这些名士才子不过是一时兴致所至,他们对自己所熟悉、赏识的妓女加以比较、品评或以名花名单比拟妓女,或以科举功名桂冠分列妓女等次,并逐一题写诗词或评语来概括妓女的特征,然后公之于众,以为风流快事。后来竟发展成为一种评选和品题名妓的形式。 因此说,“花榜”是渲染妓女色相的广告,“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宋代可说是中国娼妓制度发展的重要时代,承上启下,开后世娼妓许多规矩、做法、习俗风气之先。 第四十八章 错过1 这时,我又想起苏樱,我走了,她会不会被那个子恒虐待呢?还有原卿,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啊?因为想着心事,所以脚步并未移动。我默默地注视着苏樱,在她暗波流转的美眸中透出一丝凄凉和无奈,我的心中一酸,挣脱子允的微束,几步上前。刚要伸手去握苏樱的手,却被子恒一手挡了开来。在子恒的手碰触到我的手的那一瞬间,子允却早已迅速地拉着我后退了两步。 子恒薄薄地嘴唇向上勾挑,眼神中闪烁着精光,看着子允一字一顿道:“子允兄,你看——”说着,将苏樱又往他怀里拉了拉,苏樱因为他突然间的用力,有些重心不稳,一下跌进他的怀里。看着苏樱有些惊慌的样子,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图,那就是告诉子允不要让我破坏了他的好事。我看不过眼,刚想上前,身子却被子允紧紧钳制住,我一惊,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中却明明写着:不要再管这件闲事了,这个人还是少惹为妙。我正要抗议,却不料身子被他轻轻托起,整个人随着他在二楼之上飘然而下。我一愣,也忘了反抗。这是第二次被人带着飞上飞下了吧?除了心惊,伴随而来的还有更多的新奇。 从上而下,然后急步走出莺莺燕语的“轻烟楼”,出门的同时,我也轻挣着摆脱了子允的挟制,看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又打算如何?”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神中似有千层波涛。 我哪会想怎么办,谁让原卿到现在还不来,没想到他竟然爽约。想起刚才的事,我的心中又一阵气恼。子允见我久未言语,才转而柔声道:“月儿,跟我回家吧?” 回家?哪里是家?王府吗?既然出来了,我又怎么想回去。可是想起子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里竟泛起一丝不忍。考虑再三,我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悄悄打量了他的脸色,竟没有我所想象的暴怒的神情,只是在他脸上赫然地写着“失望”两个字。刚出来时的轻松心情,现在却突然变得压抑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那声音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压在了我的心上,让我透不过气。继尔又听他接着说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听闻此言,我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确定。他定定地回望着我,眼里满是柔情似水,似乎想要把我看进他的心里。突然之间有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恍然错觉地似看到了夜晨,除了初次相见时的尴尬,我从来都没有把他看成过夜晨,可是这一刻——我有些失神地望着他,眼睛里诉说着这一切的荒谬可又真实发生了的事情,诉说着离别时的痛苦,诉说着相思时的怅然…… “轰隆隆……”随着一声雷鸣,我才猛然觉醒,刚才的那一刹那恍然如梦。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我抬头看看渐黑的天空,平静淡然地说道:“要下雨了。”我从他脸上又看到了一抹失望,我撇开头,强压下心中的不忍,继续说道:“我想回去了。” 伴随着我的声音,雨点倾斜而下,一时间路上却只依稀见得几个行人。子允没有作声,默默地从身后的小漓手里接过一把油纸伞,撑在我的上方。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去。雨势越来越大,一把小小的油纸伞遮挡不住两个人的身躯,我眼角瞥见他的衣服上有的地方已经半湿,心中不忍,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举着伞的手,却不料被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握在了手中。我没有挣脱,因为大手包裹着小手,这种感觉很像小时候被妈妈牵着的感觉。想到这儿,我不禁哑然失笑,他像我妈妈吗?想到妈妈,我很久都没有享受过妈妈的温暖了,所以此刻,我不想挣脱。 他没有叫马车,而是牵着我的手走了好长一段路。路上几乎就没有人了,雨点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良久,他忽然幽幽地开口道:“记得你十二岁那年的夏天,下了场大雨,那天天阴得厉害,且电闪雷鸣的,当我去找你,推开你屋门的时候,却没有见到你的人影,我很着急,正要奔出去寻你,却隐约听到了一个低泣声,我寻声找去,见你单薄的身躯蜷缩在墙角,我走过去,拉你起来——你知道当时我心里难受极了,我在心里对你保证,以后只要是下雨的时候,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不会让你再感到孤单和害怕了……” “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感到孤单和害怕了。”心底深处仿佛听到了曾经那个稚嫩的诺言,记忆仿佛打开了闸门,子允诉说的场景在我脑中悠悠晃过。这,不可能是我的记忆吧?我怎么会有水月的记忆呢?这太可笑了,大概是我被子允的真情流露所感动了吧,脑子里才会真实地浮现出这个场景。 第四十九章 错过2 本来清醒的脑子现在却处于了混顿状态,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惜竹园”的,只记得子允送我回来时,全身大半已经湿透,还有临别时他那深遂的眼眸,都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得太多,头好疼,我躺在床上休息时,却极快的睡着了…… 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走到了一个小溪边,溪水畅流,明静而又清快。溪水撞上矗立其中的碎石,飞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沿着溪边一直走下去,溪边的一块青石之上,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坐在那儿,那女子微微转回头来,却让我猛然一惊——感觉自己像在照镜子一样,那清清淡淡地一张脸,不施粉黛,灵动的眼睛闪烁着笑意,只觉得她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呆呆地站在那儿,全然不能思考。看着她的嘴唇动了动,从她无声的口形中,我看出她在对我说:你来了。没有意识地,我的唇跟着嚅动,轻微的声音从我口中传出:我来了。 这不是我想要说的话啊?我心里一颤,猛然惊醒。我怎么会做这么一个奇怪的梦,而且还是那样的真实?眼睛看着面前的墙壁,感觉屋内的光线暗了许多,应该是华灯初上时了吧?叹了口气,正要起身,一张关切地脸呈现在眼前。 “平之,你回来了?”含着笑意,我慢慢起身。他顺手扶起我,脸上看不出的平静。 “我怎么睡着了?”我笑着说道。 “漠漠,你脸色很差,明天我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他走在桌边坐下,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了?我又没病,瞧什么瞧?”我笑着说。 “我记得宫里的御医曾经给你瞧过,说你身体虚寒,需要调养。再加上这些时日以来,你经历了太多的事,我担心你的身体——”平之的关怀无语言比。 “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我接过他的话来说:“放心吧,我又不是纸糊的,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再说了,经过那次御医的调理,我都壮得跟头小牛似的了。”说完,还向他举了举胳膊。看他还是一脸担忧的样子,我走过去,到他的面前,柔声说道:“我只是因为这两天没睡好觉,脸色才有些难看,等补足了睡眠,就没事了,真的不用看了。”一方面,我怕极了喝那苦苦的汤药,另一方面,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我自然就会好了。 他喘出口大气,轻柔地握住我的手,慢声细语道:“只要你没事就好,凡事不要太挂心了。” 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听福伯说,你今天出去了?”他的声音中透着平静。我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来还没有正式跟平之说小漓的事呢。虽然我知道彩云会跟他说,可是这种事,我还是应该亲口告诉他的,想到此,遂把小漓的事情从前到后的说了一遍。当然,小漓来这儿,是子允派人送来的这件事,我也没有保留。他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看着他略显忧虑的脸,我又暗自心揪。 “好了,不要太累了,过两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他淡淡地笑了笑。 “真的吗?”来这里这么久,我还都没有正式地出去逛逛呢,而且还是和平之,心里的激动无以言表。 “瞧你,一说出去,你就这么高兴。”他宠溺地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我冲他开心地一笑。 和平之一起吃过晚饭,我们便在一起下棋,我教会了他下五子棋,他说这种棋法太过简单,不过他还是陪着我下了一盘又一盘,直到我最终赢了他一局,才算做罢。看我高兴的样子,他也跟着笑得开怀。一种简单的游戏,可是却别有情趣,那只是因为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今晚寂静的黑夜却让我感到如此的烦躁,我躺在那儿辗转难眠,脑中想着一切可能发生在原卿身上的事,从一开始的气恼,到后来的担忧,我越发的睡不着了,披上件衣服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院中。无意识地就走到了昨天晚上见原卿时的那棵树下,想着那天的情景,我不禁又轻笑出声。 忽然间,一个黑影“咻”地一下就跳在了我的眼前,未等我出声,黑影便打亮了火摺,一张熟悉的“扑克”脸赫然呈现在我面前。 “落、日?”我结结巴巴地叫出他的名字,那个原卿在身后站定不语,在我屋中等我醒来的人。他来了,那原卿——我向他身边望了望,却没有见到第二个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瞬间又有些担心起来,原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火摺子骤然熄灭,黑夜中只衬着他那炯炯发亮的眸子莹莹闪动。他默然不语,伸手把一张纸条塞进我的手里。我愣了愣,刚要张口问他原卿在哪儿,却听到他轻声说道:“主人说请姑娘保重。”说完又像一道黑影一般消失在黑夜中了。 我一个人站在树下恍如错觉,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我的想象,捏了捏手中的纸条,我才又回到现实中来,刚才那一切,是真的发生过了。我不禁感叹,他们那一行人,怎么都爱夜间行动,看来都是不折不扣的夜猫子。 第五十章 进宫 手里捏着纸条进屋,重新点燃了蜡烛,借着我不习惯的暗黄色的光线,我轻吟着纸上的几行字:初见一别,犹为挂念,本想今日,再续前缘,因约酒楼,无奈失约,卿事缠身,再难留京,终是有缘,定会再见,千里相会,自当珍重。千万千万!原卿留笔。 原来是这样,想想不禁觉得好笑,原卿约定的地方是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酒楼,而我竟然错以为是在“轻烟楼”。如此一来,两个人便真真的错过了。心中一阵遗憾,想想在他离京之前,竟然都没能为他送行,我这个朋友,还真是不称职。叹过气后,又将纸条上的字看了一遍,恍然想起,原卿曾经说要请我到他府上一叙,一尽地主之宜,怎么会又突然离京,难道他家不在京城?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想着他说有缘定会再聚的话来,心中便也释然。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况且一定会有再见的一天,如此想着,躺在床上,心中便踏实了不少,翻身便睡去。 转天一大早,我还未起,皇上的口谕便已经到了。一听说要进宫,我不禁头皮发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还真是不愿意去呢。不过如果不去,便是抗旨,这个罪过也大了。硬着头皮让彩去帮我梳装打扮,然后又穿上一堆大大小小的衣衫。我深吸两口气,看看外面渐热的天气,不禁暗自皱眉。询问彩云可不可以换身轻便一点的衣服,她笑着摇摇头,说这是宫装,见皇上可不能马虎。想想上次穿宫装进宫时,因为宫门口的门槛太高,差点给绊倒,显些闹了笑话,要不是那次的心情沉重,气氛严肃,我非要笑场了不可。想着这次又要穿这费事的衣服进宫,我在一旁又叹气,又摇头的,惹得彩云和小漓直笑。 “怎么了漠漠,为什么一直摇头叹气的?”平之一脚踏进门来,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瞅着他冲自己的衣服努努嘴,他一下明白,笑着说:“进宫不比在外边,一切都要合呼理法,这衣着当然也要得体了。” 看来我这挣扎也是无希望了,算了,由她们折腾去吧。只不过穿这么多也太热了点吧? “本想今日带你出去的,却没想到皇上的旨意到是到得如此早。漠漠,进宫后千万不要多说话,知道吗?”平之站在我身侧,一副老夫子的样子。 我扭头冲他调皮的笑笑,说:“我知道了,装哑巴不就好了吗?” 他笑了笑,然后又嘱咐了我一些其他的事,外面来传话的人已然等得着急了,一个劲地在外面催促着,我不禁一阵心烦。平之伴我出了府门,含情脉脉地送我上了宫里谴来的马车。 上一次做马车兴许是因为心里紧张,并未觉出不舒服。而这回,一路上马车的颠簸让我微感不适,一直晕晕呼呼的,直到到了宫门,下了马车,心里才觉好受一些。 这宫里的路,没有千条,也有百条了吧?这七拐八拐地就像走迷宫一样,心里想着要是让我一个人走,非得迷路不可。再经过一处水榭长亭,领路的公公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请我在外面等候,便一个人进去禀报了。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好像并不是上一次进宫时的路。看来这皇宫之大,还真的不是能想象的。正在想着,便听到那个公公前来召唤。我随着他走进去,余光扫着他跪倒高呼万岁。起身之后,一旁的人均退了下去。 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我不禁疑惑地抬起头来,却正好看到皇上那张阴郁的侧脸。心中不免忐忑,这回召我前来,不会又没什么好事儿吧?刚要趁皇上没有注意到我时低下头,他却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道:“皓月郡主近来可好?” 嗯?差点都忘了我这个郡主的身份了,我打了个愣后赶紧答道:“谢皇上关心,水月一切安好。”说完趁机低下头去。耳中听到皇上轻叹一声,心中则更加疑惑了,站在那不敢有丝毫疏忽。 “坐吧,今日朕宣你来,只是随便聊聊,你不必拘谨。”皇上的语气不似初次见时那般凌锐,而是透着一丝无奈和无力。” “是。”我依言坐下,却因为衣服层层叠叠地坐得极不舒服。 皇上并没有坐下,而是在屋中慢慢踱步,最后在一屏风前站定。我看看他的背影,那一瞬间竟觉得那背影是如此的孤单。侧目看向他身前的屏风,精雕玉琢的九龙飞天图刻画在翠玉的屏风之上,那种气势竟然让人的呼吸有瞬间的微滞。 第五十一章 奉承 皇上并没有坐下,而是在屋中慢慢踱步,最后在屏风前站定。我看看他的背影,那一瞬间竟觉得那背影是如此的孤单。侧目看向他身前的屏风,精雕玉琢的九龙飞天图刻画在翠玉的屏风之上,那种气势竟然让人的呼吸有瞬间的微滞。 自古以来君王身边都少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对别人讲时,往往会放在心中,久而久之就会积郁成疾。看来,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皇帝也不例外啊。也许是出于同情,我情不自禁地开口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皇上转回头来,脸上一副探寻的表情,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四个字:内忧外患。 我垂眼寻思,内忧是什么?外患又是什么?我忽然想起,书中记载仁宗皇帝是没有子嗣的,大概他忧心的也是此问题吧?还有这后宫之中的明争暗斗……至于外患,这却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皇上日理万机,现在太平盛世,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这才是万民之福啊。”我想了想,避重就轻地挑了几句合体的话来说。 “太平盛世吗?你是指先皇与大辽签定的那“一纸和约”换来的太平盛世?”皇上略显激动地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有些吃惊皇上半天沉默不语,一开口竟然说这件事。我脑中极速的转动着,想起景德元年,辽宋那次大规模的战争,历史上是赫赫有名的,虽然最后由于真宗皇上的御驾亲征,宋军士气大振,最后逼辽议和,可是却又签定了一个褒贬参半的和约,我记得其和约的主要内容是:宋每年给辽绢廿万匹,银十万两,双方为兄弟之国,史称该和约为“澶渊之盟”。 可是皇上的这一问,我又该怎么回答呢?这可真是掉脑袋的事啊。我干咽了口唾沫,想了想,缓缓起身轻声开口:“臣女一介女流之辈,朝庭大事,臣女不敢妄自议论。” “上次新法一事,你不是很有见解吗?怎么?当初那个敢直言不讳的人去哪儿了?”皇上炯炯的目光迫得我心慌,我未加思索地回道:“臣女不敢。” “不敢?这会儿子才怕掉脑吗?那上回只是做戏?”皇上的话让我心中一紧,站在那一言不敢多发,耳中又听皇上道:“好了,既然是朕想听实话,你说什么,朕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今天你也就不必做戏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一定不同他人,说吧。” 在皇上灼灼的目光地注视下,我的手心渗出一层冷汗,手轻轻攥了攥,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开口道:“每一次的战争都会给人民带来水深火热般的痛苦,况且经常打仗也不利于繁荣经济,先皇圣明,“一纸和约”换来人民的安居乐业,和我国的繁荣兴旺——”讲到这儿,我偷偷打量皇上的脸色,见他原本平静的脸上泛起一层波澜,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 停顿片刻,却听到皇上压迫的声音传进耳中:“怎么不说了?接着说下去。” “战争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但却不是治国的根本,每朝每代的繁荣,都不是能依靠战争就可以发展的。”我顶着一头冷汗,大胆地说了下去。 “哦?”随着一声疑问,一身刺眼的明黄飘入我低垂着的眼敛。紧接着,一双大手已然抬起我的下颚。我随着他的手劲缓缓抬头,慌乱地眼神正对上他精湛的目光。我更加慌乱地瞥开眼神不敢直视他。他轻声一笑,道:“你果然与众不同。” “水月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哪里有什么不同之处。”因为受着挟制,更因为是近距离的接触,我的气息微乱,声音也略显急促。 “你知道吗?没有人敢和朕说这样的话,这样一番话朕也是第一次听见。”皇上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才松手走到我旁边的一处雕花檀木宽椅上坐下,复又接着说道:“朕知道,当年一事,暗里诽议之声甚多,像今天这样客观而又公正评价先皇做法的,你是第一个。” 我暗自松了口气,“阿谀奉承”这条古训,向来是用不错的。其实我的这番话也不单单是对真宗的奉承之言,我本身对他的做法也是很认同,很钦佩的,每年区区廿万匹绢,十万两银,就能换来辽宋百年的和平,人民百年的安居乐业,这笔账要是在经济学里,也是相当划算的了。 “水月,皓月郡主,朕下旨宣你进宫来住吧。”皇上的口气似乎有着寻问的意味。其实要是他想让我进宫来住,我愿不愿意不都得领旨谢恩吗? 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却又听到皇上轻语道:“你,愿不愿意?”这一句是真真的在寻问我了,我的心里一紧,要是问我,我当然是不愿意了,可是,这个“不”字能对皇上说吗? 第五十二章 后宫 正自犹豫着,却看到先前领我进宫的那个公公又来禀报,说是尚贵人前来求见。皇上本不愿见,但是听闻尚贵人有喜,心情似乎豁然开朗,忙招尚贵人进见。 抬眼间瞥见皇上脸上透出喜悦地神色,想到他要召见他的妃子,我本想告退,却又怕惹恼了他,只好讪讪地站在一旁。皇上几步走到大殿之中,似乎才又想起我的存在,转头看着我,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看到一阵光影闪动。门前一排排亮晶晶地珍珠流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帘起帘落,一个步履摇曳,仙姿百媚的美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精雕玉琢的一张脸,粉面黛眉,一双美眸中情愫暗涌,她轻抿嘴角,声音似有欣喜又含激动地上前行礼,皇上高兴地伸手将她虚扶而起。 乍一看去,好一幅你侬我侬情义绵绵的画面,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就爬上一丝讥讽地笑意。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如云,有哪一个是真心地爱着皇上,不要权力,不图地位,不为虚荣?而皇上,又是真心真意地爱这后宫之中的哪一个女子,不看容貌,不被左右,不受控制? 当我意识到自己失态时,正要悄悄低下头掩饰一下,不料正看到皇上向我投来意味深长地探寻目光,我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掩饰的笑容,却见皇上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那种坦诚的笑意立刻打消了我的不安,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我缓缓上前一步跪下给尚贵人见礼。 还未等我起身,便被一个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小女孩儿撞得跌坐在地上。见那小女孩儿就要摔倒,我又急忙一伸手拉她入怀,免去了她头撞在地上的危险。我抬头打量着她,圆圆的小脸蛋红扑扑地惹人喜爱,我缓缓起身也拉她起来,就见一个宫女模样的人急切切地跑进来,跪倒在地迭声说道:皇上恕罪,贵妃娘娘恕罪。一边说,还不忘眼睛瞟着我身边的小女孩儿。 这时,我身边的小女孩儿突然冲上前,抱住皇上的龙袍,稚声地叫着“父皇”,并一脸期待地仰头看着皇上。抬头时瞧见尚贵人眼神微怒地看向一旁的宫女,并示意她拉这个小女孩儿下去。可是任那宫女怎样哄,她就是不肯离去。 我悄悄看了看皇上,没有从他脸上看出烦躁怒意,可是也没有看到分毫喜悦之情。心中不禁对这个小女孩儿生出一丝同情。想想在二十一世纪里,家家都是一个孩子,哪个孩子不像圣宝一样,被爸爸和妈妈疼着捧着。可是眼里瞧见这皇宫之中,哪有半点人情冷暖。皇上的妃嫔们用自己的孩子来巩固地位,皇上也只是想要个儿子来继承帝业。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尚贵人已经斥责了那个宫女,并厌烦地看了几眼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儿。而此时,小女孩儿已经哭得眼泪纵横了,眼睛也变得红红的。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一下从地上抱起她,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转身看着皇上请求他让我带她下去。他审视地看着我,终是点了点头。 殿外的一处长廊里,我示意那宫女不用跟着来,一个人抱着嘤嘤哭泣的小女孩儿向长廊深处走去,放她坐在长廊里的玉石凳上,然后自己也坐下,哄了她几句。此时,她已不再哭闹,只是阴着一张委屈的小脸儿。我想了想,便给她讲了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刚讲了一个开头,她便被我的故事吸引了,脸上也现出期待的神情。当我讲到七个小矮人儿时,她好奇地问这问那的。看着她童真的笑脸,我的心情才舒畅起来。 故事还未讲完,几个身着官服的人从远处行来。走近时,还朝长廊深处望了一眼,我看了看那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身型中等,面窄耳廓,他举步阔行,其他几人则纷纷簇拥在他周围,看来此人官位不浅。看样子,这群人是要去参见皇上的。 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然艳阳高照了,中午的气温渐热了,我穿着这一层层笨重的衣服,开始有些烦躁起来。知道了小女孩儿叫琪琪,我给琪琪讲完故事,刚要拉着她回去,却不料她拽了拽我的手。 我低头看着她,见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镶着金色蝴蝶的珠花,细声细语道:“奶娘说了,琪儿戴这个珠花最漂亮了,琪儿把珠花送给姐姐,琪儿、琪儿还想听姐姐讲故事,在这里,都没有人陪琪儿说话呢。”说完将珠花递到我的手中。 我拿着珠花,金色的蝴蝶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欲振翅高飞,真的很漂亮,想着是她心爱之物,本不想收下,可是看着她那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只好笑着收了起来。想了想,我从袖中取出一个淡粉色的丝绢手帕,那上面的一角用极细的银线绣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漠”字。那是我闲来无事时,跟彩云学的刺绣,刚学时比较新奇,就把自己名字里的一个字学着绣在了手帕上。我递给琪琪,说道:“姐姐也送你一个礼物,这可是姐姐最最喜欢的手帕哟,姐姐每天都要带在身上的,连晚上睡觉都舍不得丢开它呢。” 琪琪高兴地接过来,左看右摆的,然后歪着脑袋问我:“姐姐,上面绣的是什么呀?” ps:情系灾区:每天下班后我都会守在电视机前,对着电视看了哭,哭了又看,我真的是恨不得能用直升机把我空运过去,哪怕只是帮着救一个人,帮着照顾一个孩子,帮着安慰一个伤者……知道网上有很多作者朋友们都是四川的,我就在想,她们都还好吗?就像在5-12地震后,突然看到桩桩的小说没有更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记得她好像就是四川人,每天上网点她的小说,不单单是被那故事吸引,更重要的,是想知道她安不安全?直到后来终于看到她的小说更新了,我的心才放下……晚上回家时,抬头看看天空,竟然看到了半弯残月,同样一片天空下啊,竟然就有人在遭受灾难。心情沉到了谷底,我不住地在网上搜寻有关灾情的一切信息,希望可以见到一丝亮光的出现。看着遇难者的人数飞速的上升,看着那一片片废墟,我的心好疼好疼,看着好多平凡普通的人们,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支援着灾区,我也深深地感动着……真的好希望灾情能得到控制,灾区人们都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援及帮助,我希望所有中国同胞们都能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来帮助他们,哪怕只是一块钱,一件衣,一瓶水,一块饼干,或是一点点的关注……在我们继续着我们的生活的同时,留给灾区人们一点温情吧……我,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所有的语言都很苍白也很无力。其实我知道,有很多人跟我一样,也很紧张灾区的,真的,晚上都会失眠,尽是想着那些孩子们,想着灾区的一切。有时候太晚了,实在睡不着,我只好重新打开电脑,搜索着一些平日看着的书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心情真的不好,以至于更新速度不会很快,大家谅解吧,有时间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多多关注一下灾区的情况,并学习一下基本的防灾措失,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 第五十三章 迷惑 她当然看不懂了,那是我用“飞白体”绣的一个“漠”字,她还小,哪里认得出,我笑着告诉她:“那是姐姐的名字啊。你以后就叫我漠姐姐吧,嗯,以后姐姐有时间,一定会来陪你,给你讲故事听的。” 琪琪很宝贝的小心翼翼地收起手帕,在一边直欢呼雀跃。我拉起她的小手往回走,想想我也应该回去了,在宫里待得太久,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还未来到殿门口便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一行人,从他们小声的对话中,我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个面窄耳阔的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狡诈宰相吕夷筒。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竟也想不出来哪里不对,一种莫明的情绪冲击着大脑。 恍恍惚惚进了殿门,却又听到里面皇上似自言自语地提到了范仲淹,蠢蠢欲动的不安一股脑的跑了出来。从眼见到耳闻,竟都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我有些恍惚地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做梦,何时梦醒?我伸出右手使劲在左手上掐了一把,痛,很痛,真的不是梦了,来到这里这么久了,我还没有适应吗?直到皇上的一声低唤,我才真正回到现实中来,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我怏怏地进了屋,却发现尚贵人不知何时已然不在这里了,又想了想,肯定是刚才皇上议政时,她离去的,走了正好,省得还得多向一个人行礼。 “这些人每天只会相互攻击诽谤,有哪一个是真正为朕考虑的?整天只会洋洋洒洒地上书请旨,有用的没用的,都要朕来亲力亲为,真的不知道要他们还有什么用?”皇上的语气微怒,不知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我想起适才皇上那孤独的背影,想到人至上则无友这个道理,忍不住出言相劝道:“皇上勿自忧心,范大人等朝中诸多大人们,都是皇上的左右臂啊,他们自可以为皇上分忧解难的。” 皇上猛然回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的心里又是一阵慌乱,皇上人中之龙,又怎么会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呢,重用老范吧,他也不容易,一回回的为国尽忠心,也许行为颇激,但是确是出于真心啊,可是却是一回回地遭贬,此时能为他说上两句话,也不枉他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博大爱国情怀了。 皇上的目光中似有惊诧,又有惊喜,他精湛的目光注视了我半晌,终是开口道:“永琪公主好像很喜欢你?” 啊?思维又是一阵混乱,我很佩服皇上的思维跳跃能力,明明和你说着这件事,却又可以突然和你议论另一件事。我急速调整我的思绪,好跟上回话。“琪琪公主很可爱,虽然她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她也渴望亲情的关爱,朋友的关心。皇宫很大很漂亮,可是她也很孤独。”我翻着眼偷偷看了一眼皇上,他神色似深思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的话,但我能为琪琪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精神疲备,他也没有追问我到宫里来住的事情,我也乐得清静了。 由着原来的路出去,却见平之挺拔的身姿迎风站立,心里难以抑制的涌起一股暖流,我叫了他一声,几步上前。他回首,站在原地,对我展开一个温柔的微笑。心里的紧张,身体的疲劳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化为无有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站在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我一直都在。”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微风就可以吹走,可是他的话却重重地印在了我的心里。他一直都在,从我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到我踏进宫门时,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不孤独,真的不孤独。不知为何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他看着我眼神有一丝慌乱:“怎么了,漠漠?难道皇上他——” “不是的,什么事都没有,是我自己一时感慨罢了。”看到他这样紧张,我破涕为笑地赶紧开口解释。不过,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变得幼稚了,难道来到这里年龄变小了,牵连着脾气也变得孩子气了?看来“男人字典”里的箴言不能不信:箴言第n条,男人不能太宠女人,女人的小脾气都是宠出来的。 又一次光顾了古代的酒楼,饭菜的味道除了淡些以外,倒是新鲜可口。我侧头看着平之,不知道他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其实不管去哪里,有他的相伴,我都是开心的,很久很久都没有逛过街了。想起上次出来,给小漓和彩云买了小扇子,带回去给彩云时,她惊呀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最后还差点落泪,我惊呀,她这反应也太大了吧?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第一次收到礼物。我当时笑着说了,以后还会给她带更多的礼物回来的。 第五十四章 陌生 “漠漠,想什么了呢,这么高兴?”平之好奇地打量着我。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待会儿买些特别的东西带回去。”唉,这帮可怜的丫头们,都这么大了,愣没有人给她们买过礼物,送过花什么的。 平之似想起了什么:“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会叫人去置办的。”看来他是误会了,并不是我缺少什么,而是我觉得彩云和小漓太缺少惊喜了:“我什么也不需要,府里什么都有呢,我只是看到这里新奇的东西太多,想买下来留个纪念或是送送人,你不用费心了,我看到什么自己会买的。” 他更加诧异地看了看我,话说得有些迟疑:“你,你身上有银子吗?” “噗、、”我笑出声来。我身上不但有银子更有金子,还有钻石呢。想起子允送我的那套蓝钻手饰,心里忽然变得不舒服起来,“别担心,要是我身上没钱了,我就去找个工作,然后挣钱养活自己。”女人经济是要独立的,免得将来束手束脚的,被囚困在“笼子”里,都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半晌也没有听到平之说话,我从自己的假想中出来,奇怪地去看他。却猛然间被他深遂的黑眸怔得一愣,揣揣地心跳久久不能平复。第一次见他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让我的心一阵凉一阵酸。我扯着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不禁有些自恼,自己的这些现代的思想和说话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得掉啊? 这大概是我第二次无视环境而坦露心声了吧,想起第一次对原卿说了些他不明白的话,他只是笑意盈盈地不停追问我,而此时我又不自觉的顺口乱说,却看到一个让我心悸陌生的眼神。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委屈了似的,轻轻转过头去。 平之的眼神缓和了下来,他上前一步,与我只有一线的距离,“漠漠,我好害怕你会突然消失在我的面前,虽然每天都能和你相伴,可是我却总是觉得这一切的幸福太不真实,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幻觉,终将会是一场空。漠漠,对不起,是我不好。”他眼里的温柔和深情瞬间就将我吞没了,刚才那个陌生的眼神似乎从未在他眼里出现过,也没有在我眼里出现过。 不是,我冲他摇摇头。平之,不是你不好,是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可是,不呆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呢?更何况我又如何能离你而去。我来到这儿,经历了一切离奇难以想象的事,知道了很多人不了解的历史,看到了一代帝王的孤单和无奈,也体会到了叱咤疆场的大将军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更是惹了一身的感情纠葛,我无力,好无力……此时的“清水澶”畔风景迷人,青蓝色的湖水与四周山上的彩林的颜色形成强烈的层次感,树的颜色有青翠的绿色,耀眼的红色,古朴的墨绿,淡雅的黄色,微风吹来,拂柳而动,碧波轻摇……我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眼睛瞥向湖面,几只彩蝶正在湖面上嬉戏追逐,一会儿便从湖面飞来,一只竟撞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只抓得一手的空气。自嘲的摇摇头笑笑,却忽然感觉身边似旋起了一股微风,诧异地去看时,平之已经飘身而起,散在肩头的发丝随风而动,只见他在空中一个旋身,然后慢慢又落在我的面前站定。 我被他曼妙的轻功怔得一时愣住。他将左手伸到我的面前,慢慢张开手,两只彩蝶便在他掌中翩翩起舞。看到两只彩蝶舞动着它们那对漂亮轻薄的小翅膀,互相缠绕,互相依恋,我不禁心潮荡漾,一下便想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含温柔。他点点头,手一颤,两只彩蝶便慢慢地飞离了他的掌心,越飞越远了。 凄美的故事总是能动人心弦,梁祝歌颂的是伟大忠贞的爱情,尤其是化蝶的那一段,催人泪下。平之看着我良久,才慢慢出声:“父亲在世时,为我取字“平之”二字,就是想我能继承他的遗愿,让四方平定,让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这,也是我的愿望。” 心里一阵温暖又一阵遗憾,我能了解他的心情,平之善战,但是他却极不愿战,他心里装着天下的黎民百姓,凡事都会以百姓为重,永远都不会有没有战争的天下,而他,也只能选择为百姓而战。想起百姓口中赞誉不绝的颜蓝惠将军,他的形象忽然在眼前高大起来,他仿佛是一个上天美化了的人,一个没有自私,只有奉献的神。我能理解,但是越是理解心中的悲惊之气便会越重。我知道他的心中有我,可是在大义面前,他又怎么会选择我呢?他又怎么能抛下他的责任? 第五十五章 禅悟1 渐行渐窄的山道上,我与平之各怀心事地徒步而行,越往上走,空气就越清新,一阵阵清凉的细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也能听到林间鸟儿的欢鸣,山道的尽头似乎伸向云间,让人恍如仙境。 一阵攀登让我气息微喘,平之停下脚步让我略做休息,我轻轻摇头,我喜欢这种徒步攀爬的感觉,它代表着一种努力向上,坚持不懈的精神,而且心里一时集结的郁闷也极需要发泄出来。见我执意前进,平之只好在旁相伴前行。又走了片刻,却觉得腿脚发软,额头也渗出汗来。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弄乱的发丝湿湿地贴在我的额头上。 平之转头看着我,眼里溢满笑意,就要用轻功带我前行,我赶紧拒绝,如果他真的想要帮我,那不如:“你背我。”我脸上泛起红潮,声音也略显娇弱,俨然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平之不禁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地伸手触到我的脸颊,呼吸略显急促道:“漠漠,你好美。”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忽然间明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真理了,我这汗流满面的,哪里是美,勉强也就算得上是可爱了,可是被喜欢的人称赞,心里仍是感到喜滋滋地。 看着如此清幽秀丽的环境,心情也变得宁静下来,眼前的平之含情漠漠地注视着我,又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不已。我脸一红,惦起脚尖凑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啄,然后快速的抬脚登着石阶向上而去。连走带跑地登上一段石阶,喘着粗气停下来回望时,却见平之仍是站在原地,望着我的脸上映着一抹枫红及一抹欣喜。我冲他调皮地一笑,转头继续前行。又走了几步,平之追上我:“不是说让我背你吗?怎么自己就跑了?”我低头指指自己的这身碍事的裙装,莞尔一笑,他立刻明白了,也跟着笑笑,说还是用轻功吧,然后我又体验了空中飞翔的感觉。 山顶之上豁然开阔,让人觉得仿佛真的到了天上,“这里真是天上人间啊!”我不禁感叹。 “天上人间?”平之反复咀嚼着我的话,“却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平之极富磁性的嗓音在空气中柔柔地散开,听得我竟是一阵心驰神往。 幻想着对爱情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憧憬,我情不自禁放声而唱:“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醉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我的声音久久在山顶回旋。我愿与君相伴,踏遍红尘路,怕只能邀月同醉,以消万古愁。 平之眼里有赞赏,有疼惜,他轻揽我的肩头,轻声低喃:“漠漠,我不负你。”几未听闻,我轻抬起头看着他,满含期盼,“可以吗?”他不会负我,便会有负于他的父亲,负天下人,可是,有他这句话,我又有何求。他揽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了。 “怎么想起带我来这里?”半晌,我缓解着情绪笑着问。 “我来带你见一个人。”他神情神秘且庄重。 我带着疑惑随着他一直走,穿过一阵云雾,眼前一座宏伟的寺院赫立在眼前,让我一阵惊叹。欣喜地去看他,却听他道:“家母生前每年都要来“望云寺”一趟,每次来她都坚持自己上山,从来不借他人之力,自从家母去逝,只要是在京城,不去打仗时,我都会代家母来一趟。这里的前任住持“云智大师”也是家母生前的老友。” 前任住持?看来是个退了休的老和尚了。看这里山清水秀,倒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呢。正自想着,寺里的小沙弥已经引我们来到庙殿之中。殿里烟雾缭绕,几声木鱼声缓缓有序地传来。我随着平之虔诚地拜了拜,上了柱香后,又由小沙弥引着到后院而去。后院则更加地清静了,只是能听到阵阵前殿传来的有节奏的“木鱼交响曲”。 初见云智大师让我惊呀,他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长须白眉,而是更像一个充满智慧,行为儒雅,坐客寺中的闲散中年男子。宽秀的眉目中透出淡然,红润的唇间隐含笑意,他说话时也未见与俗世之人有何不同,如此显得我与平之倒更像是来看望一个老朋友。熟人见面免不了要说几句客套话,顺便平之将我介绍给他,他看向我的目光暗放着一丝异彩,可是我却未觉得有丝毫不安。 “水漠家乡是在哪儿?”他对我的称呼让我更加感到亲切,一点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叫什么女施主之类的,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信口将说与原卿的话说了出来:“水漠家住日喀则。” “这倒是没听过。”他笑着说。 我诧异于他说话的直接,不禁对他更有好感:“那是个小地方。”说完,看了一眼平之,见他安静详和地坐在一边品茶,又道:“幸亏遇到平之,他救了我,也收留了我。”更收留了我的心,心里对平之的好感也掺杂了些许感激吧。 云智笑笑:“蓝惠不同常人,而水漠则更不同常人。”虽然他的话云里雾里的,但是我却能听出他绝无恶意,所以说话也更随意:“怎么会不同常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吗?”我笑。 第五十六章 禅悟2 云智脸上笑意不减,接口答道:“精魂不同。” “何为精魂?”我好奇地看着他。 云智看看平之,又看看我,轻笑着摇摇头:“此乃天机——” “天机不可泄露。”我模仿着他的语气接下他的话,然后又叹了口气,想想表面上看着云智与俗人无甚不同,可实际上他还是有别与俗世之人的。 “漠漠,你一来就只顾缠着大师问东问西的,要是错过了这里的好茶,回去后你可不要后悔。”平之笑着端着茶杯示意,我心领神会,他怕我打破沙锅问到底呢,我没有拂他的意,伸手端起桌几上的茶杯。 轻闻之下,一股淡淡的茶香飘入鼻中,不似茉莉般张扬的香,倒像是一种嫩嫩的青草香。难道这是青草茶?这倒是新鲜。我不禁仔细瞧了瞧杯中的茶叶,小小的叶瓣色泽翠绿,叶底柔嫩,茶水清绿明亮,我忍不住轻尝一口,入口有些清苦,倒似普通的绿茶,茶水顺势而下,一种甘醇的滋味瞬间泌人心脾,再回味,齿间流芳越为浓郁。 “好茶。”我忍不住赞叹。 “好在哪里?”云智紧接着我的话笑问。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方面我可不是专家,因为自己平时喜欢喝,也就略知一二罢了:“反正挺合我的口味的,味道不淡且不苦,甘醇飘香,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尤其是回味中还带着——”我试图找一个最适合的词来解释,却听平之在一旁接言道:“回味中还带有一丝清凉。” “对,我知道了,是薄荷,是薄荷的清凉。”我茅塞顿开,在一旁欣喜道。 “哦,你知道薄荷草?”云智声音平稳,可眼里却透出欣赏的神色。 薄荷草?就算是知道吧,我轻轻点了点头,真想看看这薄荷草长什么样子。 “薄荷草叶鲜清凉,可作镇痛的药材,也可作茶引。”云智徐徐道来,清澈的眼神与平之交流着,“既然水漠喜欢,蓝惠走时就带一些回去吧。”平之点头称谢。 我顺口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茶也可以有这么优雅的名字。“丝缘”,我默默念着,忽然想到这个“缘”字,便诚心地问道:“大师,这个缘字可做何解?” “蓝惠,你如何是?”云智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转向平之,淡笑着问。 平之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茶,缓缓说道:“今日能喝到大师亲手种的“丝缘”,便是缘心,而能将这如此清新入口的茶叶带至家中,便是缘径,茶香心口久回味,那便是缘因了。” 云智微笑着点点头:“蓝惠胸情宽阔,心情甚好,理应是自由之人,可是身系缘中,皆是因果注定,也是缘分始然,奈何,奈何。”说完,又看着我道:“水漠何解于缘?” 他们的对话我正听得似懂非懂的,却又听到他反问我,低头想了想,才道:“有缘就要惜缘,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举手投足,擦身而过,能有几人相知相识?能有几人相惜而成挚友?又有几人相惜而成夫妇?所以啊,难得有缘惜今生。” 云智淡笑不语,我脸上泛起红润,圆目示之,瞪了他们半晌,才忍不住低语道:“怎么了,都不说话?我理解得不对吗,大师?” 云智轻轻摇摇头道:“没有不对之说,缘若泛指即是一切原因,若特指便是一切条件。缘通常是因缘的略称,因缘和合,才会有种种人生的演绎。所以昔人有“三世修得同船渡,十世方得共枕眠”的说法,漠漠理解也当如此。只不过,若是太受宿缘牵引,往往会坠于十二因缘之中,便会有生死相随之说——” 虽然云智的话太过深奥,但是我还是多少明白了一些,说简单点可能就是因缘而聚,缘尽而散吧,凡事不可太强求。我看向平之,不知道我们的缘份能不能一直延伸下去? 平之回望我,见我一时间沉默不语,便笑笑道:“漠漠是不是累了?”我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时,适才的小沙弥又进来通告说有客来访。因为来时我看到山上景象甚好,便与平之商量好了住上一晚,此时听到有客来,遂与平之起身暂退,由小沙弥引着到左厢房先去休息。 千年古刹,青砖漫道,柔软的绣花鞋踏在上面,没有一点声响,更显得古刹清雅静秘。我好奇地打量着寺院里的一切,砖红的院落显得单一却整齐,而视线所及的一角里,一处小小的园子却仿佛与这院落格格不入。我就要迈步过去,耳中却听到小沙弥引路的声音,回头又望了一眼那别致的院落,才幽幽地转随他们的脚步而去。 所谓的左厢房,原是三间齐排排的屋子,那冷落的砖红漆在门窗之上,让人更觉清冷。陪平之小坐一会儿,便一个人来到平之隔壁的房间,满心好奇地又把屋内的装饰看了个遍,直至看得眼睛累了,才转到内屋里休息,躺在旧白色的床单之上,却觉得有些烦燥,忽然想起那个园子,心里打定主意,起身稍作整理,推门而出。放轻脚步来到平之门前,刚要敲门,想到他一路劳累,终是没有打扰他,一个人溜溜达达地向园子寻去。 还好离园子不远,穿过几棵矮小的树木,我走至园中,园中的景象却让我一愣。园中并不是我所想的姹紫嫣红,而是一种单一的色彩,那是一种花的色彩。我不禁诧异,为何园里只种了一种花? 第五十七章 梦中之吻 满园的花海,约两米高的花树上缀满洁白如玉的白色花瓣,草绿色的花蕊淡然的点缀其中。那一片片冰晶玉洁的白啊,忽然给我一种震憾,让我从心底涌起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这是云智大师种的吗?心底没有意识地浮上这个问题。 我缓缓踱步于花海之中,花儿开得正盛,满枝花团锦簇,每一朵朵花瓣都微微皱着边,风一吹来,满园都泛着一层层小小的波浪,空气中清香四溢,泌人心脾。如此美妙的景色让我流连其中不知归返。不知走到了园中的何处,却突然在园里的一角瞧见了另一片青青绿绿迎风摇曳的小草,我几步奔上前去观看,却突然间闻到了有别于花香的气味,神经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原来这就是大师说的“薄荷草”了。我高兴的蹲下身轻轻摘下一根嫩叶,放在鼻下仔细又闻,一股清凉之气直窜心田。又低下头仔细观看,却发现与平常的小草无异,只是草叶上长着微弱地细小绒毛。 蹲得有些累了,猛一起身,头竟有些眩晕,手里拿着一根“薄荷草”,顺势倚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轻轻合上眼睑,眩晕之感渐消,却隐隐觉得有些了倦意。园中清淡的花香及薄荷的清凉让我的心情越发舒畅平和,一时间意识竟模糊起来…… “漠漠,你怎么睡在这儿了?”抬头看到平之一脸疼惜的神色,我的心里一甜,柔柔地回他一笑,说只是觉得有些累。他说你让我好找,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回去吧。我就要起身,却觉得腿有些麻木,差点又跌坐在地,慌乱间他一把扶住了我。宽阔的胸膛温暖且舒适,安全感满足感齐聚心头,一时间竟依偎在他怀中不愿起来。 “以后不要离开我了,我会想死你的。”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我好笑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如此清幽的环境,衬着他那如玉般的脸颊,让我不禁陶醉,从来都有女人秀色可餐之说,却没想到男人也可以秀色可餐,心里一阵好笑,再看平之,他的面容忽然在眼前放大,我的心跳一阵慌乱,见他满含柔色的脸越来越近,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冰凉的唇瞬间印在我柔软温热的唇上—— 一股凉风夹杂着一种淡淡的香草味飘入口鼻,心里忽然觉得紧张,好熟悉的味道——我在做梦?一个激灵,我猛地睁开眼睛,真的是在做梦,梦醒之时,眼前之人赫然换成了子允。 看着眼前之人,我足足愣了半晌才想起要逃离,挣扎起身时身体却突然被紧紧拥住。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吻袭卷而来,我试着躲避,却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挣扎了半天也没有推开他,心里一急,泪水溢满了眼眶。忽觉身前一空,耳中响起了那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语气中没有凌厉,只是平淡中掺杂了些许无奈及失望。 我闭紧双眼扭过头去:“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这是我第一次直接真实地回答他的话。 “不喜欢,不喜欢……”耳中听到子允有些失魂地重复着我的话,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转回头来看他,他却面无表情,眼睛空洞地直视着远方,我的心里却是一酸,终是有些不忍伤害他。“对不起,晨哥哥,谢谢你为水月一家做过的一切——” “月儿,我只想你能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他面色深沉的打断了我的话。我心里惴惴不安,却仍是平静地说:“你问吧。”他转回头来,眼里没有怒气,只带着丝丝疑问,“我很想知道月儿当初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心里那个慌乱啊,可是脑筋一转我又想起,我怎么会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失忆了啊,这可是个很好的借口。我面露悲色,语气凝重地说道:“月儿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每次努力地回想,头就会很痛,心里也会痛。”我努力地提示着他我已经失忆的事实,黯然低头的瞬间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低下头,忍不住心中暗叹,毕竟自己道行太浅了,竟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丝毫的变化。 “是啊,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连让人喘息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他哼笑一声,又接着喃喃低语,“忘了的,自然难以想起,只是现在的这一切,又是如何?你真的如此害怕我,都等不及我回来,和我当面说明白吗?”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渐急:“就只留下了那一封不知所云的信?和,你不喜欢的东西?”急切的声音中透出了潜在的不甘。 我心里一颤,脑中就想起了自己留下的那支蓝钻玉钗,再来不及多想,就听他字字如重地默念道:“身系因缘中,心有千千结,红烛影怜照,难解心中月。寂寞伤别后,萧索离梦中,奈何愁容绪,风竹意难平——” 第五十八章 意外的记忆 他刻意咬重的每一个字,在我听来却是如此的苍白无力,那是怎样一种没有意义的东西啊,可是,那确确实实是出于我的笔下,我只是自私地抒发着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在我想着如何逃离他的时候,他却在为了水月一家的事而四处奔波劳心—— “还有,你竟然敢要挟我?”啊,我愣愣地看向他,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他眼里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暖色。我以为自己眼花了,遂眨了眨眼睛,却又看到他恢复了冷澈的眼光。心中叹了口气,忆起自己留下的那一封信……风竹意难平。晨哥哥,在经历了这一番大风大难之后,月儿心里再无法平静,以前的过往都如云烟一般飘过了,我也不想再去追寻,晨哥哥人中之人,定能找到一个红颜知己,请恕月儿不告而别,因为月儿心中实在惶恐至极……另,于我重生之后,唯一的陪伴便是小漓了,她活泼的性格总是能带给我很多快乐,而我却没能留给她什么,可是我在心里真的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我希望她以后能快乐,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看她的……望大家各自珍重——想想那言下之意,确有要挟他的嫌疑,只不过我也是迫不得以,想到如意和未曾谋过面的如喜,我的心里就会一阵冷寒。 “那不是要挟,只是在赌——”知道自己强词夺理,所以才怯怯地小声辩解。 “赌什么,赌我对你的感情吗?”他忽然暴喝一声,吓了我一跳,我也不敢抬头来看他,更不敢出声,理亏二字久久在脑中盘旋着。 片刻,他冷冷的声音夹杂着冷切的目光一起掷向我:“我从来都不知道文字可以带给人这么大的震憾和伤痛,那一张薄纸如薄冰一样从手指冷彻我的全身,我没有想起生气,没有想起暴怒,只是觉得冷,澈骨的冷……” 是啊,是很冷,他的话他的心都是冷的了吧。我轻轻咬咬嘴唇,心思顺着他的话黯然飘远。“还记得水家出事的那一天,我得到消息后迫不及待地去寻你,你娇弱的小脸上布满泪水,我的心疼蔓延全身,可是看到你仍是坚强地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送给了路边的小乞丐,我的痛中却带着欣慰及温暖。” 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女孩儿?一个路边的小乞丐?骑着小马急驰而来的古装长衫男孩?那是我刚来异世时梦里所见的情景啊,为什么他叙述的事情,我都觉得如此亲近,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子允的声音渐渐平和,他像是一个絮絮叨叨回忆着从前的幸福男子,“从你来到府中的第一天起,我牵着你的手,就像拥有了整个春天,好温暖,好惬意,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生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所以我就越是想抓住你,而你却真的离我越来越远了。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吗?可是,那是因为我感到好幸福能得到你,好幸福你在我的身边,我得意,是太得意了……”他似问我又似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我只是希望晨哥哥不要再为了月儿而造成更多的不可弥补的错误。”没有想过,这话就这么从我嘴里流露出来了。子允惊呀地看着我,“月儿,你是这么想的吗?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道,你知道……”他脸上现出一丝喜色,手也情不自禁地攀上我的肩膀,大概是因为蹲得久了,不知何时,他已然席地坐在了我的身旁,而现在这个距离,这个姿势——暧昧的气氛扑面而来,我看着他炙热的眼神,心中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触,我微微别过头去,思想却恍惚地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晨哥哥,你快看,天上的那个风筝好漂亮呢。” “是很漂亮。月儿妹妹喜欢吗?” “嗯,你看它,像云一样飘浮在空中,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月儿妹妹,回去我一定亲自帮你做一个。” “好啊,太好了。” …… “呀,晨哥哥,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小伤口?” “哦,没事,月儿妹妹,你快看,我帮你做的这个风筝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好漂亮啊,只是,我今天不想去放风筝了。” “为什么不去?” “晨哥哥,我们回去吧,我帮你把手包一下好不好?要不然这样会很疼的。” “没关系,不疼,一点都不疼。” “不疼也要包。” “好。” …… 恍然觉醒,我才发觉自己满面笑意,心中又是一惊,我刚才是不是被水月附了身了,那么真实的场景怎么就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而这一刻,我猛然惊觉,豁然明了,水月是爱着子允,爱着她的晨哥哥的。她怕他对她的爱难以抑制,难以自拔,她才会试着远离他吗?她是为了他好,她一直都在为她的晨哥哥打算。苍天可老,海水可翻,爱到深处几多难啊?也许,我是有着一些水月的记忆的,可是——我使劲摇摇头,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我不是水月,不要把水月的爱强加在我的身上,不要,不要…… 子允使劲抓住我的肩膀晃了晃:“月儿,你怎么了?”头似乎疼得厉害,我稳了稳心弦,眼里噙着泪水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微弱:“子允,我不是水月,不是,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月儿,月儿……”他重复着低声叫着我的名字,把我紧紧地拥在了怀中。我再无力挣脱,头就像被撕裂一般。泪水打湿了我的脸颊,也渐渐打湿了我伏着的衣服上面。 第五十九章 不信的秘密 “月儿,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月儿。”子允温柔的话在耳边响起,我猛然一惊,渐渐冷静下来,微挣着想要脱离他的束缚。“月儿,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清明的心静,眼前的现实——我使劲力气推开他,一脸惶恐的如受惊的小兔般迅速站了起来。 从我离开他身畔的那一刻,子允的眼中便笼起一层迷幻的轻纱,让我猜不出他的想法。“我,”心中略有犹豫,想把自己真实的情况告诉他,却不知他能不能接受,最后只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子允缓缓起身而立,站在我的面前平静且威势:“你说你不是月儿?”听到问话,我喉咙干涸,想了想,一咬牙毅然决然地说道:“是,我并不是月儿,我只是一个来自,来自陌生时代的人,我,我其实叫水漠。”子允的脸色越来越冷,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不自信,惶恐地说完后,我紧张地不知所以,不知道他对于我的话相信几分,还是全然不信? “哈哈哈……”空气中回荡着狂蔑地轻笑声。他不信,真的不信,那一瞬间,我心里却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我,两步走近我身前,我心虚的小步向后退去,嘴里有些慌乱地说道:“你不信?” “你叫水漠?怪不得——哼,是,我是不信,我倒是奇怪你失踪了一个月,回来之后便失忆了——只不过,你是我的月儿,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只有一样,你怎么就和他走在了一起?”他凌厉的语气,半眯起的眼睛里透出的疑问的眼神,透过薄薄的空气投向我。 “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他所指的人是平之,心中想起与平之初见时的点滴,涌上一种温暖。那是心里的一种渴望啊,渴望温馨,渴望亲情,渴望爱情,渴望美好的生活,我想让自己坚强起来,不想让自己活在夜晨与小小的阴影里,平之,平之他给了我异世里的第一抹温暖,第一记阳光……从依靠,依赖,到依恋,心里已不知不觉地被填满了。 微风瑟瑟,天色已然渐暗,面对子允,我害怕黑暗,踌躇着想要离开,子允却一步上前,抓紧我的手举至胸前:“水漠?哼,在我心里,你就是月儿,”那种忿忿然的声音,穿透我的身体,面对眼前人似乎赤红的眼眸,我的心里又涌起了恐慌,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更加用力,声音也更加入骨三分,“这些时日以来,我不去找你,并不是我想要放弃你,我只是想给你一段轻松的时日,等你想明白——可是,我却发现,你的心仿佛到了千里之外,我实在不能看着你如此痴迷心窍地沦陷下去,不管用何手段,我都会带你回王府的,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我听后一愣,原来一直以来他的不曾露面,只是他故意而为,并不是真心地想要给我自由——他究竟是爱月儿太深了。我该怎么办?正不知该怎样拒绝他,却听到救命一般的声音——“晨郡王好兴致。” 我回过头去寻觅声源,脸便如花般展开了,声音略微颤抖着带着欣喜喊了一声:“平之。”身前的冷然,身后的炙热,却让我站在中间倍受煎熬,脚生生的定在那儿,不知如何动弹。其实就算是我想要奔去找平之,也无法挣脱被子允紧紧抓着的手。 平之眼中带着我不曾多见的火热,那目光如火聚般投射过来,落在我被子允紧紧抓着的手腕之上。看着他缓缓地走近了,我却涌上一种难言的酸涩,想使劲挣脱子允的手,却无可奈何。再回过头来,平之已到身前。 “晨郡王这是做什么?”平之的声音犹如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般荡起层层波澜。 子允又是一声冷笑:“我只是在和月儿妹妹叙旧,颜大将军似乎也会对我们的谈话感兴趣哦,既是这样,那来了之后何必见外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呢?” 我心里一惊,平之早就来了吗?我与子允纠纠缠缠的画面,他究竟看到了多少?想到自己刚刚的失魂,心里一阵冷寒。 “我对晨郡王的谈话倒不感兴趣,我只是关心漠漠——”平之话一出口,子允的脸色骤然一变,厉目中传出的信息全部都写着——“嫉妒”二字。 “颜将军,我的月儿在你处打扰甚久了,今天下山后,我就会带她回王府,颜将军闲时的援手之举,子允记在心里了。”子允的话里充满揶揄,他尤其是说的“我的月儿”。 一阵麻酥的感觉袭便全身,他怎么就说得这么,这么肉麻。我看着平之,从没在他身上看到过如此凌厉的气势,他周身似乎被击发出层层斗志,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沙场上的他——空气似乎强忍着要爆发出它的威力,一瞬间的风云骤变,两个人紧紧盯着的眼神…… 第六十章 满园争斗 紧张的空气中,传来平淡无波的声音:“放开漠漠,让她自己选择。”是平之那坚定,不容置疑的声音。 平之啊,你肯定知道我的答案了,我放不下你,可是——子允侧头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丝丝伤痛和不甘让我心乱且心悸。我能当着平之的面拒绝子允吗?那样伤他岂不更深?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即使我不爱他,也绝不能践踏及轻视他的爱,更不能借此来伤害他。平之,我不能做出选择。此时的我,真的犹豫了…… “不用她选,我替她决定——”话音未落,子允已经松开了我的手,迅速踏前两步,随着他不容反驳的语气,身型翩然飘至平之面前,化掌为风般向平之袭去,“难得今日有闲,我倒要见识一下颜大将军的绝技。” 啊?如此情况我始料未及,看到子允如此迅猛地攻向平之,我心里暗暗着急,眼见平之侧后一步,避开子允的掌袭,清傲的说道:“一定奉陪到底。”说着旋身飞起一脚,一时间两个人迅速地分分合合,黑白分明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他们充耳不闻我的急呼,两人兀自战到一处,但相搏中的两人均默契般的避开了我所处的位置。 我神情紧张地盯着他们,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想起“轻烟楼”上,子允对付那几个小混混时,出招甚是绝快。而平之——我虽见识过平之的轻功却不知他武艺究竟如何?心里关心的天平不自觉的就倾向了平之。焦急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思泛滥,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了如此地步,竟然,竟然有两个古代的帅哥在为我打架?眼睛瞧见子允似乎步步为营,心下一阵着急,可是看向平之,他却也战得如鱼得水,不缓不急,心里的担心渐渐平静下来,可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如何停止这场无谓的战争呢? 花树迎风,摇摇晃晃,满园的花瓣随着他们的掌风,从天而落,宛如天女散花般的美景,可是我却无心观看,一摸头上冷汗如雨,双手握在一起湿露露地,眼见天色竟暗了下来,可是他二人却视而无睹。心揪得累极了,就在我精神的疲惫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破空的咻鸣声,幽暗的天色下,两道明晃晃的亮光直刺我眼,我重拾精神,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却不知何时,他们二人均手握光闪闪的长剑。心片刻间就窒息了,这又是何必呢,看着他们缠斗的身影,瞅了个空隙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两柄长剑硬生生地被迫僵在了离我喉咙一寸间的地方,呼,好险!我轻轻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出一口大气,再睁开眼睛看时,要命的长剑已经消失不见了。心里想着他们竟然动了刀刃,不禁有些气恼,何必何必。“如果你们想再打,就先穿透我的身体吧。”我左右看了看他们,见他们均一脸严肃地站在那儿,语气不禁柔软:“不要打了,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没有遇到平之,更没有遇到子允,那么这——” “月儿,跟我回去。”子允一脸期待,语气却深沉。天,转来转去,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了,他的脾气还真倔。 满天飞花缓缓散落渐渐归尘,前殿里忽传来整齐肃然的磬声,磬声渐小,洪亮的颂唱声海潮般的漾过来:往昔所造诸业障,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空气中仿佛渗透着一丝细细地哀伤,我一时愣在那儿,缓缓侧头看时,瞧见云智大师一身青色僧袍幽然而入,满园的花似乎都在那一刻努力展放开来,深暗的天色下,雪白的花瓣层层招展,似努力迎接着他的到来。 如此的环境下,我不知不觉地迎上前去,虔诚地叫道:“大师。”云智淡笑着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走过我的身侧,我随着他转回身去,看他不急不徐走到平之与子允面前。 “晨郡王,蓝惠,愿意随我说说话吗?”云智的声音平和且亲切,仿佛在他眼中不曾看到争斗,不曾看到满园飞花飘落。 空气中凝聚着的燥热渐渐消退,满空中回荡着的呤颂声使人焦燥的心情渐渐平静。子允和平之眼中也不再有斗气显现,虽都是一脸冷漠,但也均是诚挚地向云智大师点了点头。 第六十一章 意渡佛缘 “往昔所造诸业障,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云智望着眼前的两个人,随着从前殿传来的颂唱声字字酌念,后却轻叹一声道:“贪,是尘;嗔,是尘;痴与傲慢、骄矜、功名利禄、成败得失,皆是世间飞尘,尘入世人眼中,蒙蔽了人的心性,使人尽受其污啊。” “大师,如何能使心灵除去尘垢?除去尘垢的心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竟对云智大师的话痴迷起来,情不自禁地追问。 云智回头,淡笑着的脸上却隐隐透露着丝丝哀伤,他又回头瞟了子允与平之一眼,然后用深邃的眼光看着我:“心中没有尘世污垢,就如同睛天阳光普照——” 云智深邃的眼光中似有一片晴空,水碧蓝天万里无云,和眴的阳光照得人暖暖的——我脸上情不自禁地溢满笑容,轻轻闭上眼睛,眼前又一片姹紫嫣红,绿的绿,红的红,耳边听到阳光般的笑声,风儿的轻唱声,草儿的欢悦声……再次睁开眼睛,心已静如澶水,我笑了笑,眼里一片清澈,看着云智大师开口问道:“大师,心中无尘垢,是否就如莲之出淤泥而不染呢?” 云智目露赞赏,声音虽轻却如洪钟般响彻在我心中:“凡事不贪求,就如同雨后满地泥泞,而泥泞不沾身。佛家有云:拨尘见佛。水漠,可修也。” “漠漠——” “月儿——” 两声呼唤让我意归心中,心底那份平静清澈顿然消失。我寻声望去,平之与子允面色紧张地盯住我的脸,我恍若惊醒,这是我的人生,这才是我将要面对的情况,可是好喜欢刚刚那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啊,努力唤起那种感觉,却终是无获,失望地望向云智,他虽唇齿未动,可是声音却传到了我的耳边:凡事不可贪求。心里明了,失望感渐消,云智的形象在我心中无形的高大了,他不说佛语,不念佛经,却仍是可以渡人,我面对云智深鞠一躬道:“谢谢大师点拨。”云智大师,那你可知我心系何处啊? “大师,你该不会想渡月儿归一佛门吧?万万不可,月儿与我已有婚约,不宜适行佛道。”子允语气迫急,眼中精光湛现。闻言,平之眉头轻皱,炯炯的目光看向我。我下意识地轻轻摇头,正待说什么,却看到云智大师淡笑着摇摇头,仍是不急不燥:“劳劳尘世几时醒,几人心中不染尘啊?渡不得,渡不得。” 眼睛瞧见子允和平之听到云智的话似都松了一口气,心中不觉好笑,成佛?呵,我可没想过。 “凡心善者,均与佛有缘,水漠心性极善,越善则痴,适以能惨悟些许禅机。与佛有缘,不一定非要修行,只需修缘即可。”云智大师说完,绕着园子里转步轻踱,后又定下脚步,接着道:“人之一生均在此园之中啊。” 修缘?我不懂,当我细细琢磨他的话时,却又听他说一生皆在此园中的话,猛然间觉得我就是这落得满园的纯白色的花朵,心里一时黯然,不禁胡思乱想了,想起黛玉葬花时的悲凉来,林黛玉,她也是与佛有缘之人吗?她的结局…… 平之看着云智虔诚地道:“有劳大师费心教诲了,只不过唯像大师所说,一切的因果,都是缘份始然。我只是不想放弃漠漠,也不会放弃她。”说完转向我走来。第一次听到平之当着别人的面向我保证,心里一喜,瞧着那边风云瞬变的脸,复而又忧。 耳闻云智大师一声叹息:“人世浮尘,淡则清矣,如若自扰,心必缚矣。逐清者,夜暮对影成三人。”云智说完,缓缓踱步而去。望着那清飘如风的背影,人声渐渐沉静,沉了半晌,我坚定地看了看平之,然后走到子允面前,轻声唤道:“晨哥哥,我们都需要时间不是吗?也许突然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真的不再是以前的月儿了,晨哥哥,如果你非要娶月儿,恐怕到那一天,你会后悔的。”这番话确实是发自我内心的,我真挚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惧色,只有满目诚肯。 子允盯着我的眼眸中透满思潮,看向我的眼睛半眯,深邃静秘得让我的心底一颤。颂唱声不知何时已停,没有人出声的园中突然显得静悄悄地,满园皆闻急促的呼吸声,是我的?还是谁的?我一时难以分辨出来。子允真的会因为我的一两句话就改变心意吗?在呼吸即将窒息的时候,我听到了子允回复我的话:“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后悔。” 心渐渐沉溺了,凉凉地泛起酸疼,子允,你好傻。“即使现在的月儿不爱你,你也不会后悔?”仍是紧紧盯着他那忧虑的眼睛,那双让人揪心的眼睛啊。如果那样的话,不只月儿一个人伤心啊,你也会痛的,晨哥哥。 子允的眼中溢满复杂的神色,是不甘,是不信,还是不舍?唯一我能看懂的,却是他眼中的悲伤,那深深地印在眼底,浅浅地浮现在眼眸中的受伤的神情。“月儿,我不需要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爱,但是如果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给你,唯一一个条件是,在这段时间里,你不可以嫁给别人。”我清楚地看到他说话时瞟向平之的那危险的眼神。子允啊,我也不需要时间来证明我不爱你,可是,如果你需要时间来了解你自己,我可以给你。平之,这次,要换你等我了,你会吗?心里怀着希望,眼里满是亮光,我小小的身影就那么映在了平之的眼中。 第六十二章 修行千年 多长时间,一个月?伤痛即使是一年也不是轻易可以平复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命运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我和平之之间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一年,于我来说,已是极限。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即使这片天空只是自己头顶的那一小片…… 夜半三更对月无眠,忽然想起云智大师临走时的那几句话,夜暮对影成三人。我轻轻起身,踏着不算熟悉的青砖小道,径直到白天所在的园中。他果然在,心里涌上一种莫明的充实感,急走两步,来到那个似沉醉在月光下幽园美景中的背影后,轻唤一声:“云智大师。” 仙风道骨般的背影轻转回身,云智脸上带着宽容淡然的微笑:“水漠来了。”“嗯。”我轻声应道,仿佛声音稍大,都会惊扰了这夜里的美景。看着皎洁的月光冷冷地照在这纯白色的园子之中,白天的困惑又侵袭而来:“大师,为何园中只此一种花?这些花都是大师亲手种的吗?” 静谧的园中,云智大师那飘逸出尘的声音,让我竟如临幻境,他平淡的叙述着一个故事,一个让人充满想象和疼惜,却也回味回穷的故事,或许这不是一个故事? 在很久以前,有一对年轻夫妇,男子叫荣印,他深爱着他的夫人云茹,可是他的夫人却在生命如花之时过早地离世了。荣印思念夫人甚重,每日里吃斋念佛,诚心祈祷,希望下一生还能和云茹共结连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恍恍数十载幽幽而过。佛祖慈悲,终于在他临终时骤显灵光,佛告诉他,他与云本就只有一生的姻缘,若还想做夫妇,他就得修行千年,不过修行是极苦的,如若不想重续今生与云的姻缘,他将有机会修成佛缘。佛的话没有打动他,他毅然地选择了与云重续姻缘。佛轻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荣印也开始了他的修行转世。在下一生,他投生在了一个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只因他一生不论婚娶,坚持孤独终老,而致使一痴心女子为他伤心病故。所以再下一生,他投生为了一条鱼,最终被世人捕获,受油煎火烹之苦,因为鱼的寿命是极短的,所以他可以早轮回了。第三生,他投生在一普通人家,因为上一生时受过油煎火烹,所以从小病痛缠身,最终早早病逝。第三生终时,佛来到他面前,问他是否愿意重新选择?他摇头拒绝了,只是向佛提了一个请求,他希望在后面的修行里能看到云,只是看着她,佛沉默了片刻,答应了。 又过了三生,佛又来到他的面前,还没等佛开口,他就急急地问道:为什么我会看到如此痛苦的画面,我觉得她的生活比我的修行还要苦? 佛曰:她也在修行。听到佛淡然无波的声音,他惊呀极了:她在修行什么?佛曰:像你一样,在修姻缘,只不过她在修与第二世丈夫的姻缘。荣印一时愣在那,想了想,他问佛:她要修行多少年。佛曰:两千年。荣印再次惊呀:为什么我修姻缘只要修一千年,而她却要修两千年?佛曰:因为她要为你的痴心再多修行一千年。荣印的心仿佛被海浪冲击在礁石上,又反撞回来一般的碎裂掉,这几生里的修行无论多苦多难,他都没有掉过眼泪,而这一刻,两滴晶莹的眼泪赫然挂在他的脸颊上。生命终了,眼睛缓缓闭上的一瞬间,他豁然开朗,心突然似明镜般,他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声音平和地向佛曰:如何才能修成佛缘?佛的脸上明亮起来,声音无比轻快:花开有时,花落无声,平平淡淡,拨尘见佛…… 沉浸于云智大师的叙述中,直到云智大师话音落下,我才恍然觉醒,此时的月光更加洁白得刺眼,而更刺眼的,便是这满园的花海。心里升起一阵怜惜之情,开口问道:“那荣印和云最终得偿心愿了吗?” 云智大师回头看我,目光竟如慈祥的父母:“心正则会得偿宿愿,荣印修行佛缘要比修行姻缘苦得多了,只不过虽苦却犹甜啊。” 看看云智,再想想荣印,却被自己猛然冒出来的想法怔住:云智大师莫非就是故事中的荣印?那个叫云的女子呢,她又是这个世上的哪个女子?云智似乎看透我的心思,开口道:“水漠,你是不是在想荣印和云的命运?”我轻轻点了点头,就听他道:“云的今生便是蓝惠的母亲。她已得偿心愿,现在在修着另一个缘。而荣印也不复存在了,如今他已化身为望云寺里的云智。” 心中除了惊呀,无比的惊呀外,油然而升的却是另外一种崇敬之情。我比平时更虔诚地望着云智大师…… 第六十三章 意乱情迷 千年的缘分啊,难怪平之的母亲生前会和云智大师是朋友,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宿缘。那我呢?千年前,我和平之又有着怎么样的缘份? “那大师也一定能知道水漠前世之事吧?”我满含期待地望着云智,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云智目光平和地望着我:“知道前世之事并不难,难的是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微怔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前尘往事皆成云烟,又何必再去追寻?那——“大师,水漠将来又该如何?” 云智眼中带着安抚,说道:“水漠,你是一个聪明善良的女子,可正是因为如此,你将来受的苦,也许比别人更多。” 我不解,眼神中透出寻问。却听云智接着道:“所谓苦,并不单单是指肉体上受苦,更多则是指向心里。”他看我眉心仍是透出疑问,又接着说道:“如果让你一生事事称心如意,但需要你说一辈子谎,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想都没想地便冲口而出。云智大师点头微笑道:“如果你的一生真的那样了,你会便会一生受苦的。” 云智的话简单得让我一下子便明白了,如果是受苦,那也是甜的,就像他的修行一样。心里渐渐轻松起来,所有以前的郁积统统排出心中。想着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与云智的交谈,这是否也代表着我们之间有着一种缘份?心无重累,心情也豁然开朗,我脸上挂着笑意,开口说道:“云智大师,能否说说我们之间的缘份?” 云智朗笑出声,看样子并不排斥我的话。他略一沉呤道:“其实你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好像几乎每一生中,我都会看到你的身影,有时,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可别是红颜知己什么的,我胡思乱想着,却好像听到他说兔子,不会吧,我还投生当过兔子?带着丝怀疑地眼神望着他,却未从他脸上看到捉挟的神色,这才有些释怀,算了,兔子就兔子,他还当过鱼呢。如此想着,便痴痴地笑了。“水漠这样才好。”什么?听到他的话,我回过神来,看着他:“怎么才好?”“开怀就好。”又是一声朗笑,伴着这清幽的月光,云智大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满园的花海似乎也沉睡了,静静地含笑如满足的婴儿…… 次日下山之时,却没有见到子允,可是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踏实。与云智大师告别之时,心情却比刚来时畅快许多,我承诺以后会常来看望“老朋友”,云智知我所指,淡笑着点头。虽然临别之时他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是他的眼神却仍然透出了关切之情。我心里也默默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也或许是忘年之交?鱼和兔子,想着昨日的谈话,我不由得一笑。 平之与云智作揖告别。出了寺门只走了几步,我便不自觉地回过头去,云智大师还要继续他的修行,而我,将来又要踏上怎样的道路? “走吧,漠漠。”平之在一旁柔声叫我,我回头嫣然一笑,脚步渐渐轻快起来。下山时,山中的景色似乎比来时还要美丽,每一棵高耸入云的树都透着无比充溢的生命力,每一朵花都盈盈含笑。踏着那清凉的石阶,昨天不快之事渐渐散去,如果没有看平之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那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和平之来此游玩的。 猛地,我紧紧抓住平之的手。他微怔,停下脚步来看我,我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平之,相信我。” 他伸手轻揉地抚顺我的发丝,然后猛地将我拉进他的怀中,一个吻柔柔地印在我的唇上。我有一瞬间的眩晕感,只自然地回应着那个吻。平之的吻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强烈,似乎在他胸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感觉得到,他是在向我无尽地索取着,索取着我的爱意,同时,他也在向我热情地渲泻着他对我的浓浓深情……我忘情了,我想自己应该要属于他,那句“你娶我吧”涌上心头,脑中却猛然浮现出子允那深遂且忧伤的双眸……我已经答应了给彼此时间考虑,我又怎么能反悔?心渐渐冷却,可是留在唇上的温度却久久不能退却…… 身心似在冰与火中煎熬,日子一长,小漓这丫头便看出些端倪,她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地在我耳边嘀咕着什么,我走着心思,也没有理会她。只是有一天突然听她说了句:怎么就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呢?我回过头去仔细地瞧着她,她被我专注地眼神盯得愣了愣,然后才笑呵呵地说:“小姐,你看我做什么呢?我脸上脏了吗?”我缓过神情,冲她微微一笑:“没有,只是觉得小漓长大了。”也不再向以前那样天真了。岁月可真无情啊,带走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孩童们的欢声笑颜。人长大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从什么时候起,小漓渐渐关心起我的身世了? 第六十四章 思之若狂 “小姐,你又在想什么呢?小姐最近老是走神呢。”小漓站在我的对面,可是我却觉得她离得我好远,是她成长了,变了?还是我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她伸手在我眼前晃晃,认真地看着我道:“小姐,你该不会害了相思病了吧?” 我“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小漓,你知道什么叫“相思病”吗?” 她不屑地嘟着小嘴,眯起眼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你哪听来的?”我笑着打断她的话,这个小丫头,居然也知道这些。 “以前在王府时,听晨郡王念过啊,什么一见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小漓一脸崇拜的样子,并没有注意到我渐渐阴沉的脸色。 “好了,别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仍是透出了无尽地烦燥,晨郡王,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称呼。 “小姐,小漓是不是说错话了?”小漓一脸委屈地站在我的面前,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忍不住柔声道:“不是的,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跟你没有关系。” “小姐,有些事小漓本不应该多嘴,可是,小漓真的看得出来,晨郡王是真心对小姐好的,”我抬头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一刹那间,我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可是她却仍固执地将本在心里藏着话说了出来:“小漓想求小姐回王府去,不要再折磨晨郡王了,小姐,你真的没有体会过一日不见,思之若狂的感觉吗?”说到最后,小漓声音已然哽咽,两只大大的眼眸中噙满泪水。 我的心从疼惜再到失望,我别过脸去,没有再看她。起身走到窗前,曾几何时,我把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当成朋友当成小妹妹,却没想到到头来,她的心却不曾为我着想。我忍不住冷笑,却听到身后“扑通”一声,我慌忙转回身去,看到小漓直直地跪在我面前,我急声叫道:“小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小漓脸上挂着两串晶莹的珠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我,身体却是一动不动,我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恼,再叫她,她却仍是不肯起来。“小姐,小漓求你了,回王府吧。”说着,便跪在那磕起头来。我被她的举动一时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我一时语结,一直以来真心以待的妹妹,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来逼迫我。好,好,轻轻闭上眼眸,再次睁开时,我平静地说道:“小漓,你走吧,回王府去吧。” “小姐——”小漓的声音有些嘶哑,她跪爬着扑到我的脚下,伸手拉住我的衣襟,轻声道:“小姐,你不要小漓了吗?可是小姐的救命之恩小漓还没有报答啊?” 我叹了口气,转回身,看到那张眼泪纵横的脸,不禁一时心软,可是让她离去,也许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我狠狠心,毅然道:“救你的人是晨郡王,如果你要报恩,就回到他身边去吧。”如果当时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没有办法救她的,所以,他的恩人,还应该是子允吧。 “小姐,小漓不要离开你,你不要赶小漓走。”小漓跪在地上紧紧扯着我的衣襟央求着。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忍,没有作声。耳中却听她情切地叫了一声“姐姐”。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淌下来,我转回身,想扶她起来,她却说什么不也肯起:“姐姐,你不是一直把小漓当成妹妹吗?你舍得离开你的妹妹吗?姐姐,我错了,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好不好?”她祈求的目光落入我的眼眸,我使劲拉她起来:“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姐姐只是想要你好,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小漓,你记住,你不用对任何人报恩,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她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我伸手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接着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松开她的手,径自走到床边,疲惫地椅着床棱坐下。余光瞥见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我轻轻闭上眼睛,此刻,我什么都不想听了。 思绪如潮,心里想着初见小漓时的情景,一幕幕竟如在眼前一般,那个瘦小露骨的小孩儿,现在也已经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呢。她是在什么时候起,开始懂得男女之情了?从她来到“惜竹园”时?不是。好像在我还没有离开王府时,便常常听她把晨郡王挂在嘴边的—— “小漓,我说了让你先下去休息——”耳中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看过去,却看到平之向我缓步走来。想冲他笑笑,却觉得嘴角僵硬,眼睛酸涩,我只好别过头去。 第六十五章 前夕 “漠漠。”轻声的呼唤却是温柔地牵引。听到平之叫我,我不由得回过头去,温情似水的双眸正一瞬不瞬着看着我。脸上一热,手便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却见他脸色忽地阴暗,心里骤然一惊,他听到我和小漓的对话了吗? “秋漓这个丫头,你还是早早打发了的好,是叫她回荆王府,还是叫她去寻别的出路,只是不要再留在身边了。”果然。见他沉着脸交待下来,我不由得一慌,赶紧开口:“平之,小漓她还只是个孩子,如果她哪里做错了,你不要计较好不好?” 见我如此紧张,他轻叹口气:“漠漠,我只是担心你,秋漓不再是以前什么都不知道,只图温饱的小孩儿了,人是会改变的,更何况这世上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了。你这么善良,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我轻轻摇头,将一脸严肃的平之拉过床边坐下:“平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小漓她是我妹妹,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啊。要是她想离去,我是不会阻拦的,只是她又能去哪呢?”难道真的让她回王府,面对盛怒无常的子允吗?我刚刚只是太生气了,才会想打发她走的。现在想起来,小漓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还不是日日夜夜都挂念着她。 见我一脸的坚持,平之只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不再言语。半晌,又听他语气沉重地说:“漠漠,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了,你知道吗,要是让皇上知道你是装病而不去面圣,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昨日,我心里烦躁至极,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我只叫彩云推说偶染风寒,头晕发热起不了床,那传旨的太监进了内屋看我确实身着薄锦躺在床上,才怏怏不乐地回去复旨。不用去勾心斗角的皇宫走那一趟,也不枉我被捂出一身热汗了。欺君之罪?如果这样会被杀头的话,那就我的来历不明,说不清楚的身世,我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却不想让平之再担心,嘴上便推说道:“哪有欺君,我是真的有些不舒服嘛。” “是吗?那待会儿请御医过来看看好了。”平之语气淡然,却让我一惊,“怎么又是御医?御医可以随便请来的吗?”平之终于敛起了脸上的阴沉,捉挟的笑笑:“是不可以随便乱请,只不过,皇上下旨,岂有请不来的道理。你就知道胡闹,这回好了,皇上传旨请御医过来给你瞧病了。” 啊?天呐,我真想一头扎在棉被里,捂出个头疼脑热来算了。假意头疼地按按太阳穴,平之却一把拿下我的手。“好了,再不准备准备,真的成了欺君了?” 我一脸无措地看着他:“怎么准备,我总不能现在生场病吧?”“你啊,就乖乖在床上躺着吧,其他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他紧紧攥了攥我的手,然后起身就要离开。“哎,那御医什么时候来?”我突然想起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平之头也没回,一边出门,一边说道:“就在外面了。”什么?都来了?那他还有时间和我在这里侃这么久。房门隔断了他的余音,房内的我慌乱起来,东一把西一下的,仰头低啸一声后,我安静地躺在了床上,而且把伸手拽出的锦被从头盖到脚跟。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我露出憋得通红的脸来,正要喘口大气,却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赶紧把头又缩回被里。 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是御医来了,更加不敢动弹地藏在被里。正紧张着却不知是谁拽下了锦被,这样一来,我的脸便全露出来了,听得不知谁说的把手伸出来,我便乖乖地伸了出去,好一会儿切脉把脉的,觉得屋内安静了许多,便斜睨着眼睛偷瞄一下,瞧见那个似乎就是御医的陌生人正步出厅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待了一会儿,身上实在热得难受,我便撩开锦被从床上跳了下来。却觉得一时间也没了力气,这大概是惊吓的吧,想想皇上也是的,干嘛非找个御医来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现在这个“皓月郡主”的身份?郡主?公主?不知道琪琪还好吗?深宫大院,只一个“永琪公主”的头衔儿挂在那儿,连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都没有。虽然我答应了要再去陪她玩儿,给她讲故事,可是,那毕竟不是寻常人家啊,那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御医走后,平之又温柔地将我训示一通,我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也不想再出言狡辩,只是乖乖地听着。我知道要不是他与这个李御医交情甚深,要不是他尽全力弥补我起的祸端,那么此刻,我也许会是在牢房里渡过了。 夜静更深,窗外却突然地下起了大雨,没有风与阴暗的预兆,它就这么出人意料的下了起来。我不禁感到丝丝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莫明的不安起来…… 第六十六章 风云骤变 战争像天气一样让人措手不及,昨天云淡风清,今天就会阴云密布。我不是没想过会有和平之分离的那一天,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天会到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南蛮暴乱,淮河大水,大夏元昊自立为王,仿佛一夜间所有的弊端都显露了出来。 遇乱平乱,遇水治水,只有昔日的大夏如今自立西夏王国,却不可小觑,一时间,朝中动荡不安。平之奉旨进宫,我一个人忧心忡忡地守在家里等候,从清晨到午后,心里一直惶惶不安,猜想着平之应该回到将军府了吧,按捺不住地想要去找他,思前想后,终是没有去。 接近傍晚时分,平之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圣旨。这次接到圣旨,我没有丝毫犹豫地便进宫了,甚至连宫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上。让我如此心急的原因便是永琪公主。旨意上说的不算明白,可是来传旨的太监却说得清楚。永琪公主得了疾病,听说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难道前天皇上下旨传我进宫,就是因为琪琪?该死,早知如此,我哪里会装病啊。 一路上,担心和内疚一直充斥在我心里。当我心急如焚地赶到琪琪所住的“蝶泳园”时,偌大的园子却没有了一丝生气,一路通传下来,我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当终于踏进屋时,满眼只是那张单薄的床,和床上躺着的那个单薄的身躯。大脑一片空白,只木木地直奔床边而去,猛然间却被一人拉住了急速前进的身形,我不由得一个旋转,脚下站立不稳,撞在那个人的怀里。 我想快点看到琪琪,这种时候,拉我做什么?情急地的抬头看时,却不由得一惊,反射性的便跪下请安。魂归附体,我又把这里当成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了,直看到眼前灿眼的一身金黄时,我才惊醒。这可真是关心则乱啊,低着头,等着皇上的那一句“平身”。再次站好身形,我却不敢再冒然进入,眼睛偷瞄屋内,却只觉珠光闪目,不由得微微侧目,看到了几个华贵艳丽的衣角,想必有其他妃嫔在这儿吧。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琪琪。这时,又听到了皇上的声音:“永琪公主在昏迷时一直叫着漠姐姐,朕记得她说过,她的这个漠姐姐就是你。” “皇上,能不能让我看看琪琪?”我急切地看向他,目光中尽露出对琪琪的关怀之情。 皇上轻喘出声:“不要过去,太医说这病可能会传染。”我看了看内房只有一个丫环站立床边,一种凄凉的感觉袭上心头,一时间全然忘了礼数规矩:“琪琪得的是什么病?”皇上顿了顿,才反应道:“是弊毒症。” 弊毒症?这是什么病?不管了,还是先看看琪琪要紧,这样把她一个人孤伶伶地扔在那,没有人在跟前守候,她多可怜。略一寻思,便又开口道:“请皇上让水月进去看看琪琪。”说完,一脸不畏惧的诚恳地看着皇上。 “可是——”皇上凝眉思考,我一急,又跪了下去:“求皇上,琪琪只是个孩子,不管她得的什么病,会不会传染,都应该有亲人陪在她身边鼓励她和安慰她啊。皇上——”我再次恳求,看到皇上眼中闪动着一丝光亮,终听到皇上温润且有一丝犹豫的话:“你,去吧。” “谢谢皇上。”来不及等皇上叫平身,自己便急冲冲地奔进屋去。那屋内仅有的小丫头站在床边立得直直的,看都不看床上的琪琪一眼,心里不禁升出一丝悲切,我慢慢走过去,轻轻坐在床边,只看了一眼,心里的伤痛便抑制不住的涌挤出来。 琪琪原先红扑扑的小圆脸,现在却焦黄无比,削瘦的脸庞上美目紧闭,尖尖的下巴却隐隐透出了坚毅。 琪琪,坚持住啊!“琪琪,漠姐姐来看你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姐姐啊,姐姐还带着你送姐姐的珠花呢,你看,”说着我从头下取下特意戴上去的那枝金色的蝴蝶珠花,拿到她紧闭着的眼前,“这可是琪琪最喜欢的珠花啊,琪琪,你睁开眼睛看看啊。”面前的琪琪嘴唇轻轻嚅动,眉头忽的紧锁,紧闭的眼睛微微颤抖着。 强忍着即将冲出眼眶地眼泪,我急步走到外厅,在离皇上较远的地方便停住脚步,声音哽咽地唤道:“皇上,可否请大医前来,我想了解了解琪琪的病。” 皇上略一沉思,道:“好吧,太医就在门外,宣太医。”皇上一声令下,早有人领旨出去了。转瞬间太医便来了,我仔细问了问,琪琪本来得的并不是无治之病,按太医说的,我想了想,可能就类似于现在的寻麻疹之类的吧,只是因为延误了医治的时间,病又没有发出来,所以才会转重,吃了药却总也不见好了,如此一来,就传出了撑不了几天的话来了吧?只不过,凡事不到最后,是不能下定论的。 看着屋内几个衣着华丽,打扮妖娆,面上带着不屑及冷漠神色的女子,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皇宫冷暖,个人自知,琪琪只是一个尚不知宫廷里勾心斗角的孩子,且在宫里也没有人庇护,能好到哪去?琪琪,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向皇上请旨留在宫里,以一个郡主的身份住在宫里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我请旨时,皇上却是考虑良久,阴沉得我再没有了耐性时,皇上才开口应允,并吩咐下去一切事项,包括打理好“碧穹阁”。 我赶紧开口拒绝,并表示我想要住在琪琪这里。皇上想也没想地便拒绝了,说要是我被传染了怎么办?可是我坚持要求一定要住在这里,要不然我留下来做什么,留下来看着琪琪死吗?我不会的,我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琪琪。在我一再的坚持,甚至急得立誓的情况下,皇上也没有再拒绝,那应该就是默许了吧。我又请皇上让太医二十四小时留在这里,万一琪琪的病情转重,也好及时的救治。 第六十七章 爱的沉沦 一切就绪,太医被安排在了偏殿,本来十多个人在的屋子,都显不出有一丝人气,现在人尽散去,屋里只剩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琪琪,一脸焦急不安的我,还有一个看上去事不关己的小丫环。天气虽热,可是屋内却愈显清冷。我站在那儿,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做了一个深呼吸,缓步走到床前,让小丫环准备出我要的东西后,便让她下去了。 走回床边坐下,伸手抚摸着琪琪的小脸,心疼地默默念叨着:“琪琪最坚强了对吧?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哦,要不姐姐可不陪你玩了。”起身拧了一条帕子,又扯开一床薄锦被给她覆上。太医熬好药,小丫环端了进来,我给琪琪喂下,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再喂一勺,还是这样,我慌了,握着勺子的手颤抖起来,用手绢不停地擦试着她嘴边流下来的药汁。“琪琪,别闹了啊,不喝药怎么会好得快呢,乖,张开嘴,喝一口,良药苦口,等你病好了,姐姐给你买巧克力吃,你没吃过吧,巧克力可甜了,只是吃多了会发胖哦。”眼泪随着话语早已滴落下来。泪眼婆娑之际,却看到琪琪的小嘴轻轻抿了抿,眼睛似要睁开,我心里一喜,放下药碗。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却生怕动作太重会弄疼了她,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琪琪的眼睛渐渐睁开了,看到我,她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片刻兴奋,可随后便被疼痛的表情所淹没。她虚弱地叫了一声:漠姐姐。那声音虽几不可闻,但是我仍然激动地揽过她的肩头,让她轻轻靠在我的怀里。“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姐姐来了你还睡啊,再睡姐姐可就走了哦。” “漠姐姐。”她虚弱的声音仍是叫着我,“你来了真好,琪琪好想听你讲故事。” “好好,姐姐给你讲故事,但是你要先把药喝了哦。”抑制住激动的泪花,我又端过飘着苦味的汤药,送到她的嘴边。她没有像其他孩子一般撒娇拒绝,而是懂事的把药喝了下去,她喝得很尽力,但是却也很吃力。我叫回那个小丫头,让她去给琪琪熬小米粥,半个时辰后端来。自己把琪琪放好,仔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变化。我阻止琪琪说话,她现在还不能耗费体力。我安抚地给她讲故事,一群群可爱机灵的蓝精灵,引得琪琪脸上一次次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一夜无眠,直熬得眼眶深陷,清晨的时候,便有人早早地送来了早饭,我看了看,尽是一些珍胥佳肴,可是这些都不适合给琪琪吃啊,想想,琪琪昨晚夜里醒来时吃了一些粥,暂时应该不会饿,便叫人把东西都撤下去。一个太监,两个丫头,却为难地站在那儿,不敢拾掇。因为熬了一夜,我也不想和他们再费口舌,便叫他们把饭菜放那儿先下去。 看看安静熟睡中的琪琪,想想天还没亮时叫太医来诊治的情形,自己虽然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得详细,可是太医并没有说情况有所转好,太医说琪琪这样子,已经好几天了,有时醒来时,只可以进些米粥,进食后又会吐出。要是毒能全发出来,或许还有希望,只是看这情形——心情不免有些沮丧,做了三个深呼吸,我给自己打气,不能放弃,如果连我都放弃她了,谁还能帮她?强打起精神,稍作整理,便给琪琪擦试起身体来。渐热的天气,加上这种说不清楚的病,小丫头们伺候琪琪也只是糊弄了事。心中叹了口气,待整理完毕,累得一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着椅背不愿动弹,全然没有发觉不远处的一道炙热的目光。 听到有脚步声渐近,我仍是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永琪公主现在还没醒,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先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感觉脚步一顿,便没了声音。昏昏沉沉地渐渐睡去,梦里的我和琪琪在花园里追逐嬉戏,忽见一好大的蜜蜂朝我扎来,左躲右闪的却怎么也避不开,心里一害怕,便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雕着各种花纹图案的床棱,伸手随便摸摸,发现自己是踏踏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疑惑地起身时,却见皇上正襟危坐在不远处的宽椅上,品着金杯盏茶,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心跳顿时加快,我快速起身,就要跪下行礼,皇上已几步来到我身前。我顾不得行礼,急速后退几步:“皇上请保重龙体,切不要与水月接近。” 皇上先是一愣,然后几步走到我的面前:“朕不怕,朕乃天子,天佑龙体,有朕在,相信老天也会庇佑你和永琪。” “皇上。”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第六十八章 试探1 “朕叫人送来的早膳为什么没动,是不爱吃,还是——”皇上仍是站在我的面前并不离去。听到他问话,我赶紧轻声回答,“我只是吃不下。”原来那些饭菜是皇上叫人送来的。 耳闻皇上叹了口气:“如果你不保重你的身体,又怎么能全心全力地去照顾永琪?”被他这样一说,确实觉得有些饿了,赶紧答应去用膳,趁机也远离皇上的身边。他贵为一代天子,一国之君,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尤其是现在,时局动乱,朝中不安,他是千万不能有丝毫闪失的。 可是,哪知皇上却要与我一起用膳。我担心地看了看永琪,却听皇上叫我放心,他说已加派人手到这边。重新传膳到御池宫,却因为紧张和担忧,就只吃了一点,看皇上却也吃得不多,不知道是在为国忧心,还是有一点点在担心永琪公主,他的女儿? “水月,你没生病吧?”我正胡思乱想,哪晓得他会问话,况且又问了这么一句莫明其妙的话,见我愣愣地坐在那,皇上又开口道:“如果上次传旨时,就说永琪病了,你是不是早就进宫来了?” 看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看着皇上坐在那脸色不变地扣着手中的茶杯盖儿,我心里一紧,赶紧跪下:“是。请皇上恕罪。”回答得干脆且没有一丝慌言。 “哼,如果要定罪,你还能活到今天?朕宣你进宫,你就那么不愿意?难道这皇宫真的那么令你讨厌?”皇上不怒而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心跳有一瞬间的慌乱,我缓缓抬起头来,真挚地看着皇上:“水月不敢再欺瞒皇上,那天虽说无病,却也真是身体不适,再有——”我停下来,皇上浩瀚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再有就是,深宫大院,太多无奈的事情,太多残酷的事实,太多虚假的面容,太多虚伪的话语,太多不知的危险,这里有太多的太多,你不愿意来,对吗?” 我一惊,皇上果然能看穿人心。未等我答话,皇上便紧接着又道:“你不用说是了,我知道你不会说谎的。你起来吧。”他似喘出口大气,又似叹了口气道:“朝中诸事太多,永琪的事朕有心却也怕无力顾及,你就费心吧,如果永琪能好,朕自当嘉奖于你。” “皇上,琪琪会没事的,您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看着皇上眸中闪动着的忧虑,我不禁接着道:“皇上大事为重,很多无奈我都明白,万请皇上保重龙体。”这的确是我发自内心的关怀。眼见皇上眼眸亮了亮,却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皇上——”我本想开口问问皇上要怎样处理大夏元昊自立为西夏王一事,再说白了,就是想知道平之会不会带兵去打仗。可是转念一想,此乃朝政,哪容我在这儿议论。如此一来,后面的话便哽在了喉咙里,一时间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也许我的样子一看就是欲言又止吧,皇上看着我,面色恢复平日里的威严:“水月还有话想说吧?” 我没有答话,眼神闪躲间,却看到了皇上威严的面容里透出的一丝失望及满含的期盼。“为什么在朕身边待得越久的人,就越不能以真心待朕呢?”他像是在问我,更像是在问他自己。“水月,永琪口中叫的“漠姐姐”,我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如果朕没记错,在朕第一次召见你时,就听蓝惠口中唤过“漠漠”这个名字——而据朕所知,你现在所住的,是蓝惠家的旧宅吧?” 嗯?不能有片刻思考,我直接回答:“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可以这么丰富。那个人,便是皇上!或许是因为他承受的东西远远超出了常人吧,他所想的,从天大的大事,到芝麻小的小事,那都是极耗费心神的,各种五味俱全,也难怪别人会从他脸上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以后,不管永琪的病如何,你都住在宫里吧。”皇上声音低沉,似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不等我开口找出拒绝的理由,他就给了我一个他必须留下我的借口:“蓝惠马上就要带兵出征了,你以郡主的身份住在那里也于礼不合,况且,永琪也需要你!” 只一句话,我却听出了他字字斟酌的犹豫及决心,不过我的心思却没停留在这上面,我刚刚明明听到他说平之就要带兵出征了,我怎么能不问问,来不及细细思索他话里留给我的疑虑,径直冲口而出:“带兵出征哪里?什么时候走?会去多久?”一连三个问题,没有留给自己喘息的时间,更没有留给别人思索的余地。 第六十九章 拭探2 皇上听到我惊急的语气愣了愣,随后唇角却隐隐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让人觉得好冷。忽觉他的目光变得深遂,那里面越来越暗,似一个深深地黑洞快要将我吞没。猛的一个激灵,才惊觉是自己的目光太肆无忌惮了,这么久的时间竟是直直地望着皇上。脸“刷”地就红了,赶紧错开目光,侧转身低下头去,心怦怦跳得厉害。 “很好。”皇上波澜不惊地轻碰嘴唇吐出两个字来,然后又故做官腔地接着道:“你一连串问了朕三个问题,朕要先答哪一个?”说完,漫不经心地坐在那品着香气四溢的茶。 对于我来说,哪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我急切想要知道的,而明知他有意在吊我胃口,我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发作,只在心里暗自报怨。 见我没有作声,他又缓声道来:“你和蓝惠的关系不浅吧?”这,让我怎么回答呢?见我还不作声,他声调一扬,又道:“还是和子允关系更近一些?”天啊,怎么又扯上一个,看来皇上调侃人的本领也是挺高的呢。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皇上,我那点小脾气就又要爆发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皇上故意拉长声调。 “沉默是金。”我小声嘟囔。 “嗯?沉默,是金?哈哈……”却听皇上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后开怀大笑。 第一次听到皇上笑出声来,我一时愣住,皇上笑起来,好看多了,看着也年轻多了。嗯,嗯?不对,是本来就不老嘛,其实任何人只要笑起来,都是美丽的一张脸,真希望看到身边的人都笑啊。又一次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待到醒来,皇上早已恢复如常。我自觉失态,禁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 皇上敛起了笑容,愁容紧跟着悄悄爬了上去,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从他严肃的神情不难看出他又在忧心国事了。比起他来,自己的这点心事又算什么?现在朝里已经很乱了,我岂能再扰他。想起琪琪不知道怎么样了,等回头看她好些,不如自己亲自回去问问平之,只不过,希望能来得及。如此想着,就要开口告退,却从皇上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夏李元昊,已调集大军,赴我大宋延州以北。三十年没有战事发生,边防定年久失修,兵卒也久未经战阵,恐怕有变。朕现命蓝惠任主帅,带十万大军三日后出发。哼,李德明这只老狐狸,到是给他的狼子创造好了基础。”皇上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及愤怒。 “西夏李元昊?”想起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想起他与大宋发起的战争皆是以胜定局啊?而我大宋——败仗,败仗,还是败仗。心骤然揪紧,一时间让我喘不上气来,只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 忽然听到皇上的音调骤然提高:“你不想知道朕派子允去哪了吗?”我先是愣了愣,看到皇上的眼眸中透出一抹精亮,不知道他这样问究竟是为何?慢慢稳住呼吸,轻声开口:“皇上要是想说,自然便会说,如果不想说,我想知道又如何?” 皇上眼神轻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复才开口:“朕任子允为监军随王定成去平定南蛮了。” 南蛮?北疆?那岂不是一南一北?一连串的疑问悬在脑中,就听皇上又道:“朕封你为皓月郡主,你的婚事朕自当会为你做主。” 我忍不住紧皱眉头,好霸气的话啊,在现代自己的婚事父母都不能做主,而在这里,他却能全全做主。唉,可恶万恶的旧社会!暗自生着气,却不敢表露出来。 皇上的目光紧紧盯着我,见我默不作声,却又开口说道:“月儿觉得,是那作乱的南蛮比较让人担忧呢,还是那自立为王的李元昊?” “当然是西夏李元昊了,犯上作乱者,皆可诛之,而自立为王者,才是狼子野心——”不加考虑的话说出来,却看到了皇上嘴角隐现出来的那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和眼眸里的闪闪精光。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再想想,从第一次见皇上起……心里忽然猛一惊觉,他是皇上啊,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看来我与平之子允之间的感情纠葛,他是一清二楚了。 “请求皇上让水月随军出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我猛然间跪下去,却看到了皇上眼中闪动的不信和惊呀,但他随即就恢复了如炬的目光,沉声道:“你想随谁出征?” “颜蓝惠将军。”我一字一顿的说出平之的名号。 “哼,”耳中传来皇上的一声哼笑,我忍不住浑身一激灵,皇上似从鼻中哼出的声音:“谈何容易,且不说大军出征不携女眷,更何况你还是郡主的身份。除非——” 除非什么?我抬头疑惑且紧张的看着他,急盼着他说下去。 “除非,”皇上嘴角轻抿,似含笑意又似不屑:“除非你是陪在朕身边去。”他直直地回望着我呆呆的注视着他的目光。大脑似一片空白,好久才恢复过来。他的意思是伴驾?以郡主的身份? 第七十章 离别曲1 门外一个宫女急急来报,说是永琪公主转醒后又吐了,我急急地奔到那个宫女面前问:“什么时候醒的,现在怎么样了?” 没等她开口回答,就听到皇上的声音:“摆驾“蝶泳园””。一行人浩浩荡荡急促而行。 推开房门,极快地走了几步,却一下想到,赶紧回头,“请皇上先到偏殿稍作休息,水月先去看看情况如何。”却见皇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外厅的雕花木椅前坐下:“朕就在这儿等候,传所有御医即速前来。”早有下人应承着说早就传了。 见他这样,内心涌起一阵感动,毕竟是血脉相连啊。我向皇上福福身,然后赶紧钻进内屋,奔到琪琪床前。她的小脸儿更加焦黄,甚至于黄得有些泛白。“琪琪,”只叫了一声,喉咙便哽住了,暗自抽泣两下,我用手摸摸她的小手,又轻轻叫着:“琪琪啊,今天我们还没讲“蓝精灵”呢,你可不能太贪睡啊。”你要坚持住啊,心里一阵绞痛,就看到太医匆匆而来。号脉的号脉,翻眼的翻眼,然后又是一阵讨论,直急得我暗自跺脚,握着她的另一支手不敢松开。 看着太医个个摇头的样子,我的心一凉,松开琪琪的手,奔到他们面前,声音似急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摇头,说啊?” 其中那个这些天一直守在这里的太医颤颤微微地说:“小公主她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太医的话如当头一棒,也不知旁边的人嚷嚷什么,我只觉得头一阵眩晕,脚下似踩着棉絮般站立不稳,心慌意乱中不知谁在旁扶住了我——那一瞬间的感觉,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出现的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行,自己不是说过吗,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平静了一下心绪,强打着精神,我看着太医一字一顿:“一定要继续治,太医,麻烦您下药,各种可能治好琪琪的药都要试一试。” “这——”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太医略一沉呤,又道:“办法到是有一个,却不知道能不能用。” “一群废物,既然有办法医,为什么早不用?永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了你们的脑袋。”威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才惊觉,原来刚才身后之人,竟是皇上,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皇上息怒……”众太医跪地叩拜。 我急切地转头看向皇上,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应该听听太医怎么说。皇上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明了,立刻叫他们起身回话。 刚才说话的那名太医声音颤微地接着说道:“臣的祖传医谱中倒是有一种极其迅速的治愈方法,只是臣并没有试过,所以不敢随意拿出来医治人。” “说重点。”皇上的声音低沉,脸上隐隐带着些许怒意。 “是,是。医书上说:气行则血行,血行风自灭。据此所说,便可采用针刺放血医法。可在永琪公主的双耳廓,双中指尖,双足趾尖,用三棱针刺之放血,因永琪公主的情况严重,需要在早上气血旺盛之时行之,照理三日后即可见效。” 太医娓娓道来,却听皇上问了一句:“如果治不好呢?” “这,这——”那太医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颤抖着身体不敢回答。 见如此情景,生怕皇上说出什么治不好杀头之类的话,我赶紧开口:“皇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倘若琪琪命中真的注定如此,那又何必牵连到他人,况且,大家也都尽了力了。不如,就让这位太医一试吧?”虽然我也想琪琪能好,但是如果真的治不好,何必再搭上几条人命。 皇上看了看我,又定睛看了看太医,似下定决心开口道:“朕且相信你们一回,不过,朕要你们倾尽全力,不论如何,都要保住永琪。” “是,是,”那太医擦了一把汗,接着说:“只是这配服的药中,有一味药引,却是不易寻得?” 瞧见皇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赶紧自觉地接着说下去:“用此方治疗时,需配服十数种煎药,其中包括生地、首乌、当归、防风、荆芥、苦参、丹皮、玉竹、紫灵草——”看着皇上的急烦的样子,那御医才意识到自己话太罗嗦了,赶紧说重点:“就是这紫灵草,却是需要人的血液配合调制——”那太医还要罗嗦,却被皇上的声音打断:“这有何难。” “是,皇上,可是,这难就难在,不是任何人的血液都能配药,如果血液不合,滴入熬制的灵草中,那紫灵草便会失去药效,只有合适的血液滴入,才可使紫灵草熬出它的清鲜及药劲。” “那还不赶紧找人去试,耽误了时间朕定治你们的罪。”皇上急怒地催促着他。 “是,是。”太医们赶紧点头称是匆匆离去。 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太医皆愁容不展。我焦急地等候时却在寻思,这是不是就是类似于血型要适合啊。搜寻一天了却无果,难道真的都不合适?想想什么血型的人最少,对了,是o型血的人吧,自己就是o型血,何必费事再去宫中寻他人?况且这熬药也极是费事,不知琪琪能不能撑下去。如此想着,便自动找到太医,他们哪里敢让我试,我急了,讲明事情利弊,我可不想明明有机会救琪琪,却最后错过,等他们挨个找到符合血型的人,还不知要多久,不如让我一试。最终太医还是拗不过我,说也奇怪,从手腕滴出的鲜红的血滴,如生命般在我眼前跳跃,血一点一点滴下,药性也在一点一点的散发出来,屋中的草药味越来越淡,皆是被这紫灵草散出来的奇异香味遮住。向来贫血的我,此刻却觉头晕,眼前一片朦胧,我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耳中却听到太医喜悦的声音:成了,终于熬成了。自己的猜想终是对的。身体疲劳,精神却是喜悦的,我缓缓轻闭双眼,感觉自己竟如浮云一般,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第七十章 离别曲2 醒来是已经清晨,微睁开眼,一时迷惑,竟以为自己是在自己现代的家里。好半天,眼睛才熟悉了屋里的摆设,脑中立时浮现出琪琪苍白的小脸。急着坐起来,却看到太医正收拾着桌上的凌乱,一旁小丫头见我醒来,赶紧端过药碗,太医回头,面含微笑及感激:“郡主醒了,臣已经熬好了补药,郡主快快喝下去吧。 我推开面前的药碗,看着太医急切地询问:“琪琪怎么样了?”太医一笑,声音激动地说道:“永琪公主的病情已经稳定,暂时已无生命危险——” “什么叫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以后呢?”我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却见太医愣了愣神才又笑着道:“郡主莫急,是臣没有说清楚,永琪公主以后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还需要再治疗些时日。” 听完此话,我终于放下心来,人也觉得虚弱无比。嘴上谢过太医,然后喝完药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次醒来,天色已然转暗,看看屋里应该没有人,我睡了一天吗?琪琪?想到琪琪,我急忙起身,顾不得一切地就去看她。 看到熟睡中的琪琪,我的眼圈又红了,这么小的孩子,却被病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片刻后琪琪转醒,我使劲睁大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瞧着她,她却冲我一笑,心里一酸,对着琪琪差点落下泪来,好不容易止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我也扯了一个笑容给她:“好点没有?” “姐姐,我好冷。”琪琪苍白的嘴唇嚅嚅地小声说着。扶着她躺下,不小心碰触到她的额头,真的好凉啊,伸手拿出手绢擦了擦她额头凉凉的汗渍,回头又扯了床被出来给她盖上。手轻拍在她的身上,我给她讲着故事,我想那一个个奇妙绝伦的故事一定会为琪琪减轻些痛苦的。 我依偎在琪琪的身旁讲着故事,看着她两只大眼渐渐合拢睡去,我也支撑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却发现皇上的脸近在咫尺。我慌乱地急忙起身,却一阵头晕地就要栽倒在地上。毫无防备地被皇上一拉,我就一下跌进了他的怀里。眩晕过后,惊慌地抬头看,却看到了皇上微微含笑的注视,我短路的大脑终于连接正常。调整一下自己混乱了的情绪,我退后一步跪下:“皇上,能不能找个人送水月出宫?”我的声音极轻,却很坚定。 皇上面色一凛,半晌没有出声,只是直直地注视着我,似要看进我的心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注视的目光,很坦荡也很迫切。皇上却突然转过身去,我不错目光的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听到他说:“你随朕一同去吧。” 此时的我却受宠若惊般的望着那个背影愣了愣,才想起磕头称谢。 心抑制不住地欣喜跳跃,真想一步就迈到平之面前。离宫门越近,心中却隐隐有些害怕了,我在害怕什么?是离别吗? …… 远远地便看到排列得整齐有序的军队,那种肃然的气氛蔓延到空气中来,让人越接近便越会觉得紧张。手心不自觉得冒汗,心里焦急地期待。只短短几天没见,却如同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想念在即将见到他的那一刻蔓延开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忽然听到整齐哄亮的声音,才暂时斩断了我的相思之情,木然地随着人群跪下,耳中听到皇上浑厚的声音响起。随着人群站起。眼前,是皇上那坚毅挺立的背影。 别开头不去看他,眼光却在人群中极力搜寻着那一急切盼望见到的人。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面对如此庞大的军队眼花瞭乱,我始终没有看到平之。却不知何时,熟悉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 “皇上,臣——”目光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停滞了,声音似被潮涌而来的海浪吞没掉。一时间,此刻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存在,我们都忘记了一切,眼里只有彼此。眼底无尽的炙热已将彼此溶化,只剩温情无限。 “蓝惠辛苦,此去征夏,必要斩断那狼子野心。”皇上的声音打断了我们彼此眼眸里的依恋之情。 收回深情的目光,平之伟岸的身躯跪拜而下:“臣定不负圣望。” 皇上赞许地点点头:“众位将士,今大夏虎狼野心勃勃,挑畔我大宋,妄想与我大宋一较高下……”皇上慷慨激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眼光只是随着平之不停流转。收到平之眼里传递回来的柔情蜜意,我不自觉地便露出笑意,灿然如花的笑脸在不断升温的空气中招展开放。 这样见了面就算完了吗?看着平之转身,看着大军整序齐发,我不禁有些失神,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平之真的就要离开我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相恋中的人不想分离,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都是骗人的,我只想守在平之身边,只想天天看到他…… 如同第一次见到平之一样,高大清俊的白马上,还是那个英挺的身姿,俊秀的脸上,那熟悉的五官早已刻入我的脑海。只不过,那一次是相聚,而这一次却是分离。满心的不舍全融入到流转的眼眸中,眼中心中再无其他,只是呆呆傻傻地望着他。 大队人马前行,平之落后,马啼轻嗒嗒地落在地上,那声音直听得人心碎。脑中忽然忆起去王府后第一次见他的情景——轻纱被带起一角,猛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我伸手轻撩薄纱,就看到不远处正要翩然走入另一间屋子的平之……那次如果不是他回头,我们就错过了,难道这次我还要等他回头向我走来吗?我知道他也在犹豫着,他在强忍着回头的冲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不抛下自己的儿女私情。而我,真的能看着他再次在我眼前消失吗?我不要,心底一个声音在呐喊,脚步不由得向前迈去,就要冲上前去,手腕却被人狠狠钳制住。猛一回头,就看到皇上带着微怒的眼神紧紧盯着我。 此时,被抓住的不仅仅是手腕,而是灵魂……呆呆地再次转头看向平之,那马上的背影挺得僵直,心里不觉一酸。平之,我知道你的犹豫,我也知道你的立场,不过,只要你回头,只是轻轻的扭转身躯,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天涯海角,无论多难多苦,我都会和你相伴而去。内心的矛盾不断地扩大、挣扎,眼睛似滴出血来紧紧盯着骏马上英挺的背影,直至看到大军越行越远,那匹马儿驮着它的主人飞奔起来绝尘而去…… 是失落还是欣慰?不想看到平之因为儿女私情而舍弃他的心愿,可心里却隐隐的幻想着他会为了自己抛开一切。原来自己真的好自私,心底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夜晨,小小,还有我,在爱情面前,都是自私的,原来人人在爱情面前,都是自私的。 第七十一章 寂寞浓情 炎炎夏日,烦躁的不只是树上的蝉儿,还有终日惶惶不安的我。每日里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我的心也是从希望之中又到失望之中。被困在宫中,不知道小漓和彩云过得怎么样,还有那个年纪大了的福伯,他们都有没有人照顾? 宫中岁月长,在这里生活,简直度日如年。从“蝶泳园”搬进“碧穹阁”,源源不断的赏赐也接踵而至,直惹得不少人眼红嫉妒。皇上那些嫔妃们眼红归眼红,却也不敢来寻事挑畔,毕竟我的身份是“皓月郡主”,而不是一个会和她们争宠的宫中妃嫔。琪琪自病好后,性格渐渐开朗起来,粘我也越来越甚,不过,我倒是喜欢被她粘着,每日里有她的陪伴,日子也好过一些。 看看门口,往日这个时候琪琪早像小鸟儿一样飞来了,今日为何没来?走出屋门,门前芝草静立,五色花朵正在争先艳放,院中一清澈的椭圆形水池,两只鸳鸯相随而鸣。此情此景,让我心中不禁感慨,深深呼出一口气,想要将身体里的郁积全部吐出来,却也是徒劳。 郁闷之极,走回屋内坐到书桌前,伸手铺平一张纸,随手涂鸦起来:无计留君住,奈何无计随君去。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檐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叹了口气,看着上面的字,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想想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练字了吧?上一次练字竟还是在荆王府时,那时候可是被子允逼着练的,想起子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往的点滴瞬间浮现在脑海里,只是将我的心绪扰得更加纷乱了。罢了,既然选择了放手,何必还去惺惺关切。 将宣纸轻轻吹干放在一边,伸手又取了一张纸,慢慢书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而今独自睚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雁儿何处是仙乡?来也恓惶,去也恓惶…… 感情一经释放就一发不可收拾,想起那日的离别,心中的酸涩、想念一股脑的溢满心肠。倒真的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行也思量,坐也思量;千断人肠,万断人肠了。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如此骟情之人,可此时此刻,所有为情而作的词句,却全都在脑海中涌现了出来。写了一张又一张,直至手腕有些酸痛。放下笔,伏在书桌之上,眼泪滴滴落下,将纸晕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圈。平之,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头枕得胳膊有些发麻了,才忍不住缓缓抬起头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又叹了口气,最近是越来越爱叹气了。正想收拾桌上的凌乱,却发现刚才写上诗句的纸全都不翼而飞了。眨了眨眼睛,又从桌上搜寻一翻未果,直惊呀得我合不上嘴。愣了半晌,却听得身后有细微的声音,我噌地一下站起来,急转回身。眼前的情景更让我张着的嘴合拢不上了。 忘了请安,只惊魂未定地看着皇上,却见他眉头紧蹙,坐在我面前不远处的雕花木几旁,正一张张翻阅着我刚刚写过的字。 “皇、皇上——”手不安地绞在胸前,想想自己写的那些个情句,不禁羞涩得涨红了脸,轻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啪”的一声响,皇上将纸拍在桌上,声响不大却很重。我心里“咚”的一下似被鼓敲响,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眼角瞥见金色灿边的短靴在屋内来回踱步。 屋内充斥着一种异常紧张的气氛,许久都没有人说话。我站在那越显得烦燥不安了。不知是因为过渡紧张还是因为天气真的太热,我隐隐感到头晕,伸手想扶住身后的书桌,却抓了个空,眼前忽地就一黑……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磕碰的疼痛感…… 片刻的眩晕过去后,再次睁开双眼,猛然发现自己已落入某人的怀抱,是皇上!每次与皇上不经意的亲密地接触,心中都会伴随着强大的不安感。惊觉得想挣扎出来,却被他禁锢在有力的双臂中。 “别动,你真没用。真怕你会再晕过去。”语气中似含责备,而我听出更多的却是怜惜,只是这语气——却不是皇上该有的。 “呀!”我惊得低呼一声,皇上已然把我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大脑一片空白,因为事出突然而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此时更不敢松开,也不敢挣扎。从这个角度看皇上,他原来也有着坚毅的脸庞,只是那双眼睛却因为事俗的侵染,而不再清澈。在我愣愣地打量他的同时,他正巧低头看我,白净无暇的脸上隐隐透出笑意。我紧咬着干涸的嘴唇,尴尬地低下头去,却不想这个动作更像是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他将我放在床上,示意我不要起来。我想说话,却被他用手轻轻捂住嘴唇。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彼此呼吸间的热气不断交融。他的手轻轻在我唇上辗转,引得我一阵心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大脑却在极度的缺养中……慌乱中伸脚踹在了他的肋骨上,他一声轻呼,我赶紧趁机起身。见皇上捂着身上,一脸痛苦地表情,吓得我又急忙上前寻问。听他嘴里说着“没事”,又看看他此刻的样子,哪里还像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上,我忍不住嗤笑出声,他看见我笑的样子却又愣住了。 第七十二章 不速之客 眨眨眼睛,忍住笑意,却见他诧异中带着惊喜瞧着我看:“水月,我第一次看见你笑。” 此时的皇上再无平日里的骄横之气,身上霸气全无,那神情就像一个普通的大男孩儿一般。再听到他对自己称呼的是“我”,而不是“朕”,就又对他的抵触情绪减少了几分。 “姐姐,姐姐——”大呼小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巧打破了现在尴尬的气氛。我转回头,朝着飞闯进来的人迎了过去。 “琪琪,天这么热,跑这么快做什么?”我笑着上前,拿出手帕为她擦着汗。 皇上紧随其后迎出门来,看着琪琪的样子,略皱了皱眉头:“越大越没规矩了?”审问的话里却不含一丝责备。 “父皇也在,孩儿叩见父皇。”琪琪被他的话惊得小脸一红一白的,赶紧上前行礼。 “起来吧,以后要循规蹈矩,多学学宫里的规矩,不要整天不学无术……”唉,典型的心慈面严的父母类型。心下叹了口气,赶紧替他们两个人解围:“皇上,天气这么热,还是先进屋喝碗“燕麦冰粥”再说吧,老在这儿站着,可别中了暑。”说完,冲琪琪眨了眨眼睛。琪琪会心地一笑,赶紧上前拉着皇上的手,撒娇道:“父皇,琪琪好久都没有见到父皇了呢,外面这么热,父皇可不可以陪琪琪吃碗冰粥?”看着琪琪乖巧的样子,皇上一脸惊奇和欣喜。琪琪在我的陪伴下,真的开朗了好多,难怪皇上一时难以适应,也怪他平日里与小孩子接触太少了。 那天皇上走后,琪琪突然问我,要是以后管我叫“娘娘”,我还会不会陪她玩了。我被她吓出一身冷汗,奇怪她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却说是父皇问她,如果以后管漠姐姐叫娘娘还不好?我问她怎么回答,她说只要能陪她,叫什么都行。 想起那天皇上意外的举动,仍是脸颊发热,再想想琪琪的话,心里一阵恶寒。他该不会想打我的主意吧?郁闷之极,烦燥地抓抓头发,然后呼出一口大气,不想了,不想了,这么炎热的天气,再想这些烦心的事,真的是活不了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平之的临走时的背影,然后感觉那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一阵怅然。惆怅中,脑中又浮现出子允的面容,他走时自己也没能见他一面,不知道他是否一切顺利?再想到皇上——这么多情绪搅和在一起,心情一下子乱极了,只希望他们都平安好了,只抱着这样一个信念,沉沉入睡…… 转天,正当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池边看蜻蜓戏水之时,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第一次与皇上的妃子正面接触,除了意外,还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小小的“碧穹阁”哪时来过这么多“大佛”。 我第一次正式打量他的妃子,站在最前面的,身佩金银珠饰,身着华丽艳服,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眼眸暗波流转,脸上没有笑意,她只是紧紧地盯着我看。我也愣愣地回望着她,不知道她们为何而来。 这时,她身旁的另一个女子上前一步道:“你就是皇上封的皓月郡主?”清亮婉转的声音传进耳中,却略带着些熟悉感,瞧她那打扮却也是显眼入目,一身淡雅的海棠宫装,金莲钗,云鬓花,活脱脱如画中仙女一般,只是看着却觉得有些眼熟,奇怪,我何时会与皇上的妃子见过?何时?我仔细想想,那不就是初次见到小琪琪的时候吗,是什么贵人吧?好像还怀了孕?再上下仔细打量她一下,却也看出那身子有些臃肿。 见我没有说话,反而打量起她们,那女子不禁提高一个声调:“果真是不入流的乡野女子,问你话呢,怎么不出声?这么没有规矩。”说着,纤纤玉指轻捏手中绢帕,在额头轻拂两下,手帕中同色的海棠花被她一抖竟如开放般艳丽。 她竟如此沉不住气?我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轻笑,毫无胆怯地回视她们。 她噘噘嘴,转头道:“姐姐,你看她,虽相貌不如容妃,可是气质倒胜了她三分呢,也怪不得——”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萱妹妹,不要乱说话。”后者上前一步,看着我问:“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她不威不笑,可气势却凌人。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感觉像是待审一般,不假思索地便回答:“想念。” 她们二人反而一愣,随即那个叫萱的女子一脸不屑,轻笑道:“哟,怪不得这么讨人喜欢呢,原来这么会说话,却不知皓月郡主想的是哪位,念的又是哪位,该不会是我们皇——” “萱妹妹,你又多嘴了。”那女子说完萱,又转向我道:“想必皓月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在家千恩万宠的娇小姐。只是既然来到了这宫中,就要遵循宫中礼仪规矩,万不能做出逾越之事。” 好一番推心严厉的话语,想必她也是自持身高了吧,只不过我也没有做什么逾规之事啊,那她要提醒教训的对象,可就不是我水漠了。脸上挂上一丝虚假的笑容,我淡淡地开口:“如果没有别的事,恕我不奉陪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站住,本宫还有话没说完呢。”刚刚出言相训的那个女子开口喝住我。我转回身,脸上仍是挂着那个无谓的笑容:“可是我已经听完了,而且不想再听了,不过,你要是愿意说,那就请便,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来打扰你,你愿意说多久都行。”话已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向屋里走去,身后传来气急尖叫的声音,捉挟的笑容挂在我脸上,不去想身后的人脸色会有多难看。 第七十三章 痛亦思量 憋在宫中这么久,心里第一次这么痛快过,痛快过去,却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宫中不比外面,事事都需冷静忍让才好,不知道自己一时的狂傲,会不会为自己惹来一身祸事? 中午时分酷热难当,似极力要渲泻着这即将过去的酷夏。听闻皇上对永琪的喜欢及关注也是日益增加,想必琪琪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可是,不知为何,琪琪来我这里的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莫不是要定了心性了?琪琪不来,我倒是显得郁郁寡欢了。 深宫大院,隔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让我越发觉得这个皇宫像个“精神病”院,即使没有病的人在里面待久了,都会变成“神经病”。也不知道边防究竟如何?平之去了那么久,不会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只是这些消息,又怎么会传到我的耳中。问皇上?心中不禁冷笑,岂能问得。 晚膳用得极早,寥寥吃了些,也无心待在沉闷的屋中。走出屋门,外面已然透着些许凉意,难道秋天就要来了吗?来了也好,如此闷热的天气,再加上郁结的心情,真让人烦燥不安。顺着卵石铺成的园中小路行到园门口,却突然想到外面去走走。来到宫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了出去走走的冲动。 砖红的墙壁透出肃清的气氛,如玉铺地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所见之处皆是一片鸟语花香,十几米远便会有两个如雕塑般站立的侍卫,经过他们身边,却总会让我觉得紧张,大概是他们那种随时欲剑拔弩张的感觉吧,想想皇宫守卫果然森严。 绕来绕去,宫里的道路竟如迷宫,让我一时不知所措了,早知道就让自己园里的宫女跟出来了。心下叹了口气,正坚韧的寻着回路,却瞥见一处气宇轩昂的宫殿,此时天色渐黑,通往宫殿的长廊里点着齐排排的灯笼,烛火荧煌,似都极力地在这微亮中绽放出自己的光芒。那点点光亮竟吸引着我一直向前走去,门口肃然站立的两名侍卫让我一时却步,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回走,却见那两名侍卫突然走开了,莫明的一种力量牵引着我推开门走进殿去。 随手关上门,我打量着屋里的布局,却与我想象中宫殿的布置是不一样的,富丽堂皇之中,却又显得极其简单,外殿空荡荡的,甚至于还透着一种清冷。好奇地往里面走,拨开流苏珍珠长帘,穿过一层层轻纱,一张雕刻着精致的龙腾图案的书桌摆在屋中,紧接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折便映入眼帘。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陌明地紧张起来,抬头环视屋内,左边墙上挂着一幅字画,山清水秀的画上,提字:淡薄如风。可是所书字体及劲力却远远没有达到那种“轻淡如风”的境界,飞舞的四个大字,仿佛字字透着束缚。将屋内看了个遍,最后目光却落在了那一堆书折上。 好奇心驱使着我缓步走去,随手抄起一本书折,打开一看,不禁讶异得睁大了眼睛——这,竟然是一本奏折,难道这里是御书房?慌乱地把本子放下,心里仍咚咚跳个不停。定了定心神,快步往外走,慌忙中却碰下了书桌边缘上放着的一个黄折本,我急忙蹲下身去捡起,却在那散落出来的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颜蓝惠!心里有些紧张,手有些抖地展开那张宣纸,上书:十一日,颜蓝惠将军携同副将等数人提前进京,且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十三日,大军入城,由中军刘护卫亲迎,颜将军与那名女子在“风雨楼”观望……十四日,荆王妃前访将军府……十五日,那名女子入住荆王府……二十日,晨郡王携那女子在“醉仙楼”与颜将军曾对面而谈…… 我与平之、子允之间的纠缠,点点滴滴都似在眼前,尤其是关于平之的日常行动,全都记碌得异常详细,怪不得他都知道,心里似渐明朗,又似蒙上了一层层迷雾,喉咙里更似哽着一根刺,让我觉得异常难受。 动作迟缓地将纸折好夹回本子里,然后将本子轻轻放在桌上,眼光一扫,瞥见几行熟悉的诗句。紧皱眉头,凑过去看,雪白的宣纸上,墨黑色的字体似在渲泻着一种情绪: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而今独自睚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雁儿何处是仙乡?来也恓惶,去也恓惶……竟是自己那日所书诗句,只是这字体却是有些熟悉,思量间抬头,又看到那幅山水画上的字,原来竟是出自一人之手,是——皇上?! 第七十四章 偶听密报 思绪混乱纷飞,想起纸上所书:陌生的女子?难道水月的存在,不被人所知道吗?自己想了一种可能。那便是水月乃罪臣之女,虽然当时皇上并没有诛水家九族,但是又有哪个朝中官臣愿意收留一个罪臣之女?所以水月在荆王府中的事,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如此想着,却听到“吱呀”地轻微开门声,猛然惊觉,不知该如何应对,正犹豫着往外走,却只迈出一步,便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我不得不又停住。 “如何?”声音带着霸气骤然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中。 “这是羽翼带回的密信,请皇上过目。” 原来是皇上来了,我岂不是又撞在了枪口上,默默的叹口气,外面的说话声并未停止,“念吧。” “是。信涵上说,晨郡王随王定成将军一路连胜,而南蛮节节败退,看来不日那南蛮便会下议和书。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返京了。只是——”话音一时犹豫起来。 “继续说。”皇上的声音不起波澜。 “是。只是偶然探得晨郡王与那王定成将军似有犹豫之意,恐怕……”话未说完。 “哼,凭他二人?”语气中充满不屑。 “是。只不过他们却占了天时,如果此时没有那大夏的挑畔,皇上也不用会怕顾此失彼了。” 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又听到问:“那边怎么样?” “信函上说颜将军现在只是以静制动,他与大夏倒有过几次小的交锋,对方出兵也只是试探,所以还并未有大战,论不上胜败如何。” 一听到颜将军三个字,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些时日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平之的消息。我极力屏住呼吸,生怕漏听了关于平之的任何一点消息。 “这些朕已知道,不需你重复。” “是,是。因为战事吃紧,羽化密报上只说,一切如依,万无动静。臣想,那颜家世代忠心,应该不会——” 不知为何,话到此打住,空气中似迷漫着紧张的气氛。听那人回话的语气,似乎皇上在派人密密监视着子允和平之的一举一动。只是,皇上为何要如此呢?脑筋一转,忽然有些明白——监视,那就意味着不信任。平之战功赫赫,城中百姓对他的景仰及崇拜应该不亚于对皇上吧?也许还有过之,毕竟皇上是高高在上,住于深宫之中,就是人们想崇拜,也没有机会。而平之却是身先士卒,人人可见的大将军。平之在百姓与军中的威望越高,他的战功越大,皇上心中的自危感也就越重。看来伴君真如伴虎,自古如此啊。只是,他会如何对待平之呢?会像朱元璋对待与他一起打拼天下,亲如兄弟的部将那样吗?如果皇上是这么想的,那平之可能会有危险了。还真是战不得不战,败亦不能啊? “按朕的密旨去做。” “是,臣知道了,臣告退。” 半晌,外面的声音才又响起。我收回思绪,刚刚火热的心似被冰包裹,一时让我难受不已。听着那人出去,声音哄亮地唤回了刚才离去的侍卫和房里的宫女。原来刚刚是皇上让人遣走了门口的侍卫,怪不得我能进来。想不到他们竟是如此神秘。随着又一声轻微的门响,外殿灯火通明。我杵在这儿,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急得满头大汗。 一阵珠帘相碰的声音,那清脆的声响似石子击在平静的湖面上,在我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不用我思想,皇上已然立于我的眼前。目光慌乱地注视,却看到皇上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惊呀。望着随即淡定自如的皇上,我赶紧跪下去请安。感觉他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揪紧。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竟然在?你是如何进来的?来了多久?有何目的?”皇上的声音中透出猜疑及隐隐的怒气。 不敢有丝毫迟缓,我赶紧回答:“水月迷了路,眼见天色渐暗,而这里却是烛火莹煌,才忍不住踱步到此,请皇上恕罪。”想了想,又接着道:“皇上莫要怪罪他人,是水月一个人的错,皇上要罚就罚水月一个人好了。水月并不知道皇上在这里。” “哼,罚你?这可知道,这可是死罪?”我心底一冷,听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说个让朕相信你的理由。说,是何人派你来的?究竟有何目的?”皇上隐隐的怒气暴发出来,并随手掷落一个灯台。烛火滚落在地上,并未碰触到其他物品,所以渐渐熄灭。屋内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嗅到空中一丝危险的气息,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外厅的门骤然打开,显然是声音惊动了门口的侍卫,领头的侍卫冲在最前面:“皇上——” “退下。”皇上急喝一声。那群侍卫愣了愣,赶紧又以最快的速度离去,门又被重新关上。 这时,我反而镇定了下来,平稳着自己的气息,我缓缓开口道:“水月不敢说。” “说,如果你说,朕会免你死罪。”皇上似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渐渐平稳下来。 眼角瞄到皇上走到书桌后的龙椅上坐下,心里却在思索着如何开口。皇上显然是怒及我刚才偷听了他与某人的密谈,可是,这真的不是我故意而为啊。想想,还不如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得痛快:“皇上,是您让水月住到宫里来的啊?今日实在是因为水月无聊,无意间走至此处,因为好奇,才进来的,况且,”我眼睛偷瞄屋内,心里便安定下来:“水月刚刚看皇上的字看得入了神,就连皇上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呢,皇上突然出现在水月眼前,水月倒是吓了一大跳。”说完,便抬起头来,一脸诚挚地看向皇上,心里仍旧慌乱,可是眼中却透出清澈。 皇上的面色渐恢复如常,只是依旧紧盯着我看。我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半晌,他终是叹了口气,全身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声音不再起波澜,却透着丝丝疲惫:“朕累了,今日之事,朕也不想追究,既然你说了是朕让你住进宫来的,那你就一直在这儿住下去吧。” 听闻此话,我嘴角不由得一抽,看来自己还是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是啊,即使我知道一些事又如何?待在这深宫大院里,我还能当密探不成?腿渐渐有些麻木,瞅了瞅皇上垂着的眼帘,却不敢妄动。 外面天色黑暗,书房里只剩一旁高脚桌上点着一盏漂亮的宫灯,宫灯华丽却烛火莹弱,使得书房更显沉闷压抑。 第七十五章 悲伤四溢 “朕,在很久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子,她端庄淑丽,甚得朕意,也许是朕给予她的宠爱太多了,所以才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即使是现在,朕对她也是深怀内疚。”皇上似在与己倾诉,声音显得极其忧郁,“现在,朕再也不想犯如此错误了,朕喜欢之人,定会全力保护她。”说到最后,皇上声音中透出一股坚定。 错愕地抬起头来,没想到沉默许久后,皇上会和自己说起他的隐私。看着皇上手扶桌案轻轻起身,随着他的站立,我稍仰起头来,高大的身影印入我的眼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色平静,黑眸里深不见底。我仿佛陷入一片黑暗中,只茫然地挣扎着。他注视我良久,才又缓缓开口:“你虽然与朕的容妃面貌不同,可是你们的心性却是极其相象,与水月接触的日子便常常让朕想起她。” 容妃?似乎听着有些熟悉,努力搜索着记忆,猛然想起,那天皇上的两个妃子来时,曾提到过这个名字。原来,她是皇上深爱过的女子。想起那天两个女人的话,虽然只是一带而过,却难免也透出了些许酸意。既然人都没了,她们还嫉妒什么?哼,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可是现在,他是想让我留在他身边,扮演他的容妃吗?“皇上圣明,水月不是您的容妃,请皇上——” 话未说完,便被皇上的轻笑声打断:“朕当然知道你不是容妃,但你的灵性却更胜于容妃,你身上有着容妃不曾有的活泼,而那种敢作敢为,不虚意迎奉的性格,更是让朕觉得与众不同。” 说话间,皇上已来我的身畔,手轻抚着我披在肩上的发丝。他这个亲密的举动,引得我浑身惊颤,心跳快得如紧敲的锣鼓。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表明立场,难道真想当他的妃子不成?跪在地上,僵硬地后噌两步:“水月没有这个福气留在皇上身边,水月请皇上三思。” “你——”空气似乎在那一刻凝结了,轻易可闻我额头的一滴汗滴落在地上发出的轻微声音。“那朕就赐与你这个福气。”话音重落,生生砸在心里。 这该如何?轻咬住嘴唇,脸瞬间憋得通红。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可是对于我,这哪里是“福气”?“皇上,自古有云‘两情相悦长久时’,请皇上恕罪,水月对皇上并无情。”硬着头皮,说下此番话来,却觉得人似虚脱,这本就命悬一线了。 轻易可闻渐重的呼吸声,我却不敢抬头,那重重的君王的压迫感刺激着我的神经。正当这个场面无法收拾之时,外面却有一位太监匆匆进来,说有急事禀报。颤抖的声音掩饰不住他的慌张,当他颤颤微微地说出永琪公主溺水身亡的事情,我不由得惊住,然后便笑了,我不信,全然的不信,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就身亡了呢?耳中听到皇上急切寻问的话语和那名太监慌不择言的回答,我的头翁翁作响。 看着皇上旋身而去,我却呆若木鸡,直到听皇上在门口喊了一句:还不跟来。我才踉呛地起身,忍着钻心的麻木感,紧随皇上走出殿门。 夜晚竟是凉意袭身,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不信,这不是真的,也许琪琪只是贪玩,不小心落了水,被人救上来而已。一路上我一直开导着自己,直到确确实实看到那个小小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儿时,我却呆住了。皇上怒斥的声音渐渐脱离我的脑海,小丫头们嘤嘤哭泣且混合着求饶的声音也似乎离我远去。一步一步,直直地盯着那熟悉的小脸走上前去,缓缓蹲跪在床前,手轻轻拂上那不带温度的脸颊…… 悲伤四溢蔓延开来,似乎人世间就只有了这一种情绪。往日里关于琪琪的画面在我心里一点点清晰,然后又逐渐地模糊掉。琪琪,你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活了下来,却终究还是要离我们远去吗?你怎么忍心看到我们如此悲伤?紧紧攥着琪琪冰凉的小手,极力想要温暖她。忽然间觉得琪琪手中似有一物,忍住哭泣,我悄悄展开她的小手,却发现她的手心里有几丝绸缕,暗自抓在手中,慢慢平定着自己的情绪…… 心情渐静,才听闻屋中几声假惺惺地抽泣声,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屋中几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均用手帕拭着无泪的脸颊。心里泛起一丝清冷及厌烦,刚要转回头来,脑中一个画面却一闪而过,手越发攥紧了…… 强忍着悲伤及愤恨,看着琪琪入土为安,心一下子冷了,觉得一切竟毫无意义。当我见皇上时,眼里全是对世事的冷漠,我只想皇上还琪琪一个公道。那海棠手帕的一角绸缕,那偶然间被我听到太监宫女说见过琪琪与某位妃子在一起的身影,够了。 皇上眼中的犹豫却让我平息了愤怒,剩下的只有平静。是啊,她怀了龙种,皇上怎么能治她的罪。还有她那身为朝庭重臣的爹。皇上虽然明了,却不能立即为琪琪主持公道。我明白,明白,可是,琪琪也是他的孩子啊,感情的悲切让我立时与这个皇宫,以及这里所有的人都拉开了距离。这宫中,我待够了。 第七十六章 十五月夜1 黑洞洞的一片天空,只那洁白的月仍是努力地散发出自己的莹亮,它努力照耀着大地,却仍是无法比拟白天的灿烂。一阵凉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冷颤,一旁的宫女怀瑾赶紧为我披上一件蝉锦披风,我感激地回头冲她笑笑,她羞赧地低头而下。不是没有感情,不是不善言语,只是觉得自己累了,倦了。 再次抬起头来,看着盈弱却皎洁的月光,心中升起一丝悲切。不远处传来微弱的竹丝乐器声。八月十五,月盈人缺,有何乐哉?幽幽地转身回榻,却看到怀瑾即回的身影。 “何事?”淡淡地问着话,人已经靠在床榻之上。 “郡主,皇上派人来请郡主到“长勤宫”去赴宴。”怀瑾一边说,一边打量我的脸色。 自从琪琪死后,我的心情一直坠入谷底,大病一场后,甚至有些封闭自己,不多言语,从不踏出“碧穹阁”半步,就连皇上前来,我也只是详装不适,惹得皇上终是悻悻而归。每日里面对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从不过多的要求他们去做什么,也不为难他们,久而久之,她们对我却也生出一丝敬畏。 “是皇上下的圣旨吗?”我懒懒地,生不出一丝兴奋的情绪。 “这,”怀瑾犹豫了一下,才又道:“不是圣旨,只是皇上的贴身侍女语梅来传的话。” “不是就好。你去回话,说我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却见怀瑾依然站在那没有动弹,她的神色我看在眼里,她是每日里与我最接近的人,她大概不想让我拒绝,以免惹怒了皇上。我能明白她的好意,遂忍不住对她生出一丝谢意,声音也柔了下来:“怀瑾,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不过那种场合,我还是不去了,免得破坏了皇上的好心情。” 怀瑾无奈,只得走了出去。我轻轻闭上眼睛,脑中却是人影浮动,不得安宁。只好再次睁开双眼,却只见怀瑾又转回来。 “怎么了?”我诧异地看向她。 “语梅不肯走,说是请不到郡主,回去了怕皇上怪罪。”怀瑾为难的神色印入眼帘,我看得出来,她宿日里与这语梅的交情应该不浅。 我略一沉呤,无奈地道:“怀瑾,你就按我的原话再去回吧,如果她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好了。” 怀瑾愣了愣:“这——” 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去了。这宫中之人,实在是难缠。揉揉沉重的脑袋,我仍然侧卧着没有动弹。直到感觉身体有些凉意,我才伸手扯开一床薄锦丝绒被,覆在身上。刚转过身微闭上双眼,却听到一阵微乱的脚步声。 “郡主,皇上遣高公公来传旨,让郡主移步“长勤宫”,您快起来接旨吧。”背后传来怀瑾微急的声音。 宣旨?嗬,看来皇上真的不肯让我清静。我默默叹了口气,逃避终究是躲不过。锨被、起身、接旨,怀瑾急着为我梳妆,我本想阻止她忙活,却不忍心驳了她的好意,也不想让她担心。看着她又拿出一身玫瑰色的紧身罗衫长裙,我终于忍不住出声拒绝。今天晚上是皇上那些妃子们的争艳夺心赛,我可不想搅和在其中。怀瑾有些失望,但还是重新去拿了一套衣服来。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雅却不失高贵。孔雀蓝的丝质裹衫绸裙衬着盈白的肌肤更显光鲜,略有些拖地的裙摆上缀满珠光亮片。轻轻晃晃脑袋,头上的珠饰随我的轻动而颤摆,怀瑾所理解我说的简单,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不禁失笑,伸手取下头上的珠钗及金饰,只留一个镶着蓝玉花的银饰和头上束发用的一根蓝色发带。 出了门,却被吓了一跳,不就是传个旨吗,怎么这个阵式?看着整整齐齐排在门外的十几个人,我不由得心慌。我只好漠视他们,仍是语梅引路。嘻笑声,丝竹声渐行而近。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怀瑾留在宫门口并未入前,我随着语梅一起进到里面。只一进门,一眼便看到高坐在上的皇上,还是那张俊逸的脸,脸上挂满笑意,而他此时正张开嘴吃着旁边一位妃子剥好送进口中的美食。 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感觉。他轻笑间转头,看到我时,笑容微敛,只上下打量着我。大家自然也随着皇上的目光看过来,一时间,我却成了场中的焦点。不急不徐跪下请安,皇上叫平身,然后我走到一个末尾的空位置上坐下,只垂头不语,场中气氛一时有些冷寂。但只倾刻,乐鼓声已重响,已有人载歌载舞。 冷寂与我何干,欢愉又与我何干?轻轻仰头望月,那思念的人啊,你到底好不好?黯然低头,瞧见平桌上放着轻巧地小酒壶和一些果食,不由得伸手倒满一杯。轻举酒杯,心中暗道:十五之夜思君狂,只尽此杯诉幽伤,平之,漠漠敬你。仰头一饮而下。酒微呛,眼里已显泪光。 月色正浓,场中喧笑声不止,心中冷然一笑,第二杯酒已然端在手上:红尘滚滚,几多痴人?子允,如此之夜,漠漠也替你的月儿敬你一杯,希望月儿终能回还,也不枉负你对她的一片痴心了。酒入愁肠,愁亦愁,怪呼酒矣? 这酒不好喝,喝过“千寻醉”之后,仿佛任何酒都没有了味道,原卿,那个为我深夜关窗之人,此刻又在哪里,做着什么?伸手拿起酒壶,又斟满一杯,再次轻举:神驰星河外,原卿为谁忙?不知何日再见卿,牵挂此杯中,原卿,敬你。酒杯放下,刚要拿酒壶再倒,却被人猛然抓住了手腕。我一惊,回望过去,却瞧见皇上带着隐隐的怒气正瞧着我。 第七十七章 十五月夜2 借着朦胧的酒意,我婉尔一笑,皇上僵硬的表情瞬间融化。“如此喝酒伤身体。”他夺下我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 轻轻皱了皱眉,心思一转,然后详做责怪地轻嗔:“只喝了两三杯,才不会醉呢,如此良辰美景,即使醉了,又有何妨?” 皇上微愣片刻,朗笑出声:“好一个何妨?既如此,那也无妨了,今日朕就与你痛饮几杯。”说着,便在我旁边坐下,独斟独饮一杯。 这回换我呆愣了,我哪有说要和他一起喝酒?看这架势,似要不醉不归呢?是我一个人想喝酒解愁吧,与他何干?猛然惊觉来自于空气中无形的压力,我抬起头来,看到无数寒光射来,心中不觉一冷。 正想着如何推托着离去,却听到耳边嘤婉的声音:“皇上,皓月郡主美若仙子,听闻更是才艺绝伦,能不能让臣妾们也见识见识,顺便为这月圆之夜的宴席祝祝兴?” 如此令人嫌恶的声音我不会忘记,冷冷地抬头看去,见萱贵人一脸嫉妒,且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我。我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却听到皇上兴然的在旁边说道:“这个提议甚好,水月觉得如何?”说着转头看我。 本想开口拒绝,却觉心中有一股怨气需要舒发出来,便冷冷地笑道:“真的是好提议呢?萱贵人既然说了,水月哪敢不从?” “如此甚好,朕也想一赌水月的风采。”皇上一脸期待,笑意更浓。 “只怕会让皇上及萱贵人失望了。月儿会的东西,怕是皇上及萱贵人都不会喜欢。”冷冷的笑容挂在脸上,让人一时却步。皇上及萱贵人均愣愣地看着我,片刻后,萱贵人才不屑的转身回座。 抬眼间夜幕中的一轮明月旁,不知何时却拢上了几丝愁云,叹息间却想抚琴一曲。“夜怜明月几多愁?皇上,水月有一曲献上,可否?” 皇上应允,传下人取来古琴。手轻抚琴弦,猛然发觉,这琴竟是宝琴“鸣凤”。随意拨弄了几下,优质的琴音传出,想想要是在现代,自己去夜校学琴时带着这琴,那不把人们都震了。只不过,现在看到这把琴,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欣喜。 平静心绪,手指轻抚,一阵急切的琴音倾泻而出,如收不住的奔流直下的瀑布,在极力渲泻着自己的情绪。水流急驰而下撞击在溪水间的岩石上,再次飞溅起层层水花。而这水流似乎并不能泄意,四分五裂后仍继续狂奔,再次遇上碎石,再次飞溅,再次奔流……忽而琴音一转,水流静了下来,只静静流淌着,几许无奈,几多压抑,让人不禁感叹,而又暗生幽怨。琴音再次一转,这微急的转弯,让人心中有瞬间微乱,却又即被另异的琴音抚顺。渲泻过后,随意间,便弹出了这首曲子,此境此景此心此情,我顺意曲调,附声而歌:“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梦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亦老/歌不成歌/调不成调/风雨潇潇,愁多少/愁多少……” 两遍过后,一个长长且幽怨的长音收尾,手覆在琴弦之上,眼若盈泪,有片刻的呆滞,抬头时才发现大家均被这首歌所震住。我所染的是愁缕,而她们所感的却是新鲜吧?转头间看向皇上,他的神情似仍在怀念,他,是在怀念他的容妃吗?错目时,皇上正看向我,眼眸里少了刚刚的那份愁惆,只凭添了一丝精湛及思虑。转目不再看他,可是萱贵人眼中那一抹恨忿,却再次落入我的眼中。 我不动声色,掩去悲思之情,伪装着一个浅笑道:“水月不好,如此良辰美景,妖娆佳人在旁,却只徒添伤心了。水月愿为大家讲个笑话,缓解一下此时的气氛。”那样的歌词,那样的曲调,他们哪里接触过,也许是因为刚刚我给了她们惊呀,所以此刻众人眼中均露出期待的神色。 见皇上默许,我眼睛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在萱贵人处,声音清澈响亮:“众人皆知,恶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萱贵人听到我的话浑身剧烈地一颤,我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仍是看着她,冷冷地接着道:“话说地狱有十八层,越到下面,关的就是所犯罪恶越重的人。有一个杀人犯死后被打入了第十八层地狱,整日里都要受遍那里的十八般酷刑,苦不堪言。一天,他在被油锅炸后,刚被放在钉板之上,就听到地下传来一声痛苦的长吟。他一惊,身体颤抖着问为他执刑的鬼差:不是说地狱只有十八层吗?鬼差冷笑道:本来只有十八层,可是这第十八层俨然不能惩罚那些犯了错仍恬不知耻,不思悔改的人,所以便有了第十九层…… 虽说是个冷笑话,但是整个殿中却无一人笑语,人们的目光均在我和萱贵人的身上打转,萱贵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及恐惧,盯着我的眼里透出浓浓地恨意,我冷冷地回视着她。一条人命,如果真像笑话一般,如此倒真是便宜了。心淡了,不去理会她眼里的挑畔,走到皇上面前,以身体不适为由,跪下请辞。皇上略一沉思,便也应允。 第七十八章 千般愿 独自一人走出园中,却越觉冷寂,没有睡意,随性踱步而行。何处?不想知道了。在一处长廊深处停住脚步,左边是条无路的密林,右边拐角深处,似乎灯火通莹。想了想,却深入了黑暗之中。地下已有早落的叶子,踩上去,在寂静的夜里发生“咔嚓嚓”的声响。 忽然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惊诧地想呼出口,却发觉身体已落入一个人的怀中,好熟悉的味道,心里一宽,没有呼喊。他回来了?感到拥住自己的手臂很紧力道却很轻,那个拥抱透着激动却微微轻颤,心竟一酸,不忍心挣脱,只这么站着。耳畔传来较重的鼻息,感受到他不均匀的心跳,扰得我一阵心乱,他还是放不下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暗自掐掐站得发酸的腿,轻声道:“我要是再不活动活动,就该成了这皇宫里的雕塑了。”身后的人微愣,轻拥着我的手臂微僵,随即犹豫着放开。 我呼出一口大气,向前走了两步,听得耳后那个熟悉的声音轻笑默念:“雕塑?”脸上露出笑意,然后慢慢转身,张口想解释,呼之欲出的话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哽在了喉咙里。熟悉的脸一如初见,却少了当时的惊呀,透着疲惫的眼眸正深情地望着我。曾经那么自信狂傲的一个人,此刻却显得如此憔悴潦倒,看那样子,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眉头轻皱,一时间竟开不了口,对望的眼中,是我尴尬歉疚的神情。 夜越发寂静,手轻轻轻抚上额头的发丝,才勉强想出一句话来:“晨哥哥也是来赏月的吗?”问完自己先笑,怎么一开口,便先泄露了自己内心的慌乱。他这个样子,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环境里,也亏得我问得出来。 忽然觉得今天的他特别冷静,不,应该是平静。可是他看我的目光却透出认真及凝重。平静的背后,必定是一场狂风暴雨。想到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忽的上前一步,那一大步正好跨到我的面前。我不禁仰起头来看他,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字字透着紧迫:“月儿,跟我走。” 我愣住,看着他的眼中透着疑问。他忽地就一笑,那笑容在如此的夜幕之中,竟依然如初见般魅惑。“月儿,相信我。”子允开口,语气轻柔,又透着以往宠溺及自信。 我想出去,自从平之走的那一天,我就想出去了,可是——正犹豫着,就听到有脚步声渐近,子允警觉地拉着我急速隐藏到一棵浓密的大树后面。骤然拉进的距离让我心里微乱,不敢对视他的眼睛。瞧他如此谨慎的样子,想着他要带我走的话,心里一惊,那日皇上书房中听到的话闪过脑海。子允他,到底要做什么?听着脚步声已渐远,我赶紧退离他的身前一步,再次看向他的眼中,隐藏不了我的疑问及慌张。他撇嘴一笑,眼神微敛:“不信我吗?这里不是你想待的地方吧?” “不是不信,只是担心。晨哥哥,千万不要做任何可以伤害到自己的事情?”似要求,又似恳求,我的声音发紧,口中越发干涩。 他眼睛一眯,目光中却隐藏不了眼里的惊喜:“月儿,无论如何,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在向我保证吗?该死的,我又被他感动了。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或是将要做什么事,但是我想我应该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如今他肯冒险带我离开皇宫,我又如何不肯。 “晨哥哥,我相信你,要何时走,我需要准备吗?”露出一丝坚定的笑容,我看着他。他似松了口气,但只是一瞬,紧张的气氛又弥漫在空中。“马上。”“嗯。”我毫不迟疑,我也想马上飞出宫去,笑着上前牵起他的手,一如那次在街上,那种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倒是子允,反而怔住,随即看我的眼神越尽柔溺。我对他的感觉是那种亲人的熟悉,但是他对我却是另外一种温情。这些我都明白,也许是心里存着无限的感动与感激,我才会下意识地去牵他的手,才会刻意忽略掉他内心的激动及温柔。 我这样走了,是对皇上的不辞而别吧?欺君之罪?我想,子允这样带我离开,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我不想过多的过问,我只想离开这里。这也许是我唯一一次机会了。我们抄着一条隐蔽的小路,轻匿脚步而行。感觉似走到了尽头,却在尽处又生出一条路来,顾不得惊呀,任由子允揽住我急驰起来。“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子允的话语,我点点头,轻闭双眼,只觉身轻如雁般,再次睁开眼,却发现已经身在一条黑暗的胡同之中。有些惊喜,有些意外,出宫了吗?不过似乎一切太过于顺利了。心越发的紧张起来,只任由子允带着我继续前行。 远远的,便看到了一抹光亮,感觉身边的人似乎松了口气,看来,那是他的人了,心也跟着宽下来。离那个安全的目标越来越近了,狂喜的心却被猛然间照得通亮的胡同,闪得一下跌入谷底。停下脚步,平之脸色渐敛。我也紧张地盯着前面。到底有多少人堵截在那儿?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晨郡王,没想到吧?”那人边说边走到阵队的最前面。 第七十九章 万般情 我转头看看子允,他却一脸镇定,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心一沉,眼泪早已落下,子允,你终究是为了我…… 两边人皆不动,良久,那边按捺不住地大吼一声:“拿下,要活的。”一时间,刀光剑影,胡同本就不宽,对方人齐刷刷地冲过来,子允为了护住我想要脱身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却见此时阵仗后面又涌上一批人马。我的心一凉,却觉子允身体一震,唇边已含笑意,我回过神来,那是救兵。被那帮人一冲,我和子允身边的压力骤然减轻。在挡掉一柄长剑后,子允带我已到停着的马车旁。一股劲力,我已经在马车上坐稳,子允飞身上车,一道精亮的光芒却直刺而来,迫得他不得不又落回到战乱之中。 我紧紧盯着这混乱的场面,却发现另一边通道处光线越来越亮,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这里大概是皇宫的外围,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或者应该说是对方已经早有埋伏,那源源不断的支援定会接踵而至。 “啊——”一声哀嚎响在耳边,我看过去,却见一抹光亮已闪到眼前,我情急的往旁边一闪,刀已嵌入身边的车身,来人还未及抽刀,却一下倒在了黑暗中,那人身后,子允急切地目光注视着我,我慌忙冲他摇摇头,那句“没事”却哽在了喉咙里。 “走。”他闪身而上,急速驾车离开,打斗声渐远,我回过头去看,却只见一片刀光剑影。忽然从两边墙上赫然出现了两排人,那已经拉满的弓弦在月光下闪闪夺目。只觉人被子允一推,便倒在马车里,那破空声紧接着入耳,倒在车里的一瞬间,我看到子允的身体在马车上晃了晃。我赶紧坐起身来,同时也听到有人声低吼:“谁让你们放箭的,上面有旨,抓活的。”我四处望望,却见弓箭手已退。我急切地看向子允,他脸上隐忍得有些泛白,他受伤了。我慌乱地察看他身上的伤口,却见一支银箭已经贯穿在他的左肩膀上。“子允——”我情急地叫他,却被他的话打断:“不要说话,坐好。”我赶紧闭上嘴,视线却不敢离开他半分。 马车不停地狂奔,似乎已经逃离了包围,一片浓密的树林中,周围的景色却有一丝熟悉感。子允停下马车,人却因为惯性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 “子允,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我急切地跟着跳下来扶住他询问。想想如果羽箭没有伤到要害是不会害了人的性命的,只是现在子允这样,会不会是,“这箭上有毒?”不会吧?堂堂皇宫侍卫,箭上竟然淬毒? “箭上没有毒,只不过这箭却不是普通羽箭,这是内院“御林军”弓箭队必备的“银孥箭”——”说到这儿,子允已经微喘,气息渐粗。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是听他一说,这箭必然有它的厉害之处。见他隐忍的模样,我赶紧阻止他再说下去,这个时候可不是满足我好奇心的时候。“子允,不要说了,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帮你?” 脸色苍白的他竟然笑了,他一只手撑着地坐直身体,另一只手捂住了正在向外流血的伤口。见他这样,我赶紧掏出随身锦帕帮他按住伤口。那种锦帕此时却显得毫无用处,因为鲜血已经浸透了它,看着自己染红了的手,我不禁害怕起来。眼睛盯着他的伤口移动不开。他缓缓抽出被我压在下面的手,然后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声音透着轻松道:“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一时愣住,眼睛看向他,他再次展开一抹微笑,竟让我看得一时呆住。“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在关心我,此时此刻,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都这个样子了,他的声音却还透出诱惑力。这个声音诱惑得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看着他,声音哽咽:“子允,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他说着揽过我的肩头,让我靠在了他另一边的肩膀上。“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让我感觉到温暖就好了。”我轻轻点头,伏在他肩头没有动弹,如果他为了我要忍受痛苦,那么我也该为他做些什么,只是无关风月。 静谧的树林里响起的异样的“沙沙”声让我不禁做直了身子,警觉的观望。直至望见一行人影,身旁的子允才松了一口气,我转头望向他,见他自信的神情,心中一宽,知道又是他的人了。只不过他如此隐密地回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中间倒底还有什么隐情? 想着,来人已近身畔,我定睛一看,不觉一阵欣喜:“小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眼前的小漓并不像我一样的开心,而是眼光紧紧地盯在了子允身上,我的欣喜瞬间降到冰点,心里一时五味杂全。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急切走到子允身前,犹豫地问:“晨郡王,你,受伤了?”眼睛瞧见其他人均围扰在了子允身前,子允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她决然地望了子允一眼,然后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小姐,快到马车里把衣服换下来。”然后不容我多问,她已经拉起我进了马车。 第八十章 命运的轮盘 我抬头看着忙碌好了的她,如此暗夜中,小漓穿着我的衣服,如我般挽着头发,如果远远看来,倒真如我般,我一时明了,开口拒绝。她却没有我般激动,只平静地缓缓开口道:“如果能为晨郡王做些事情,如果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那么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摇头道:“不,小漓,你能为他做的还有很多,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为我——”我激动的声音被被外面的人声打断,而这时,小漓已经拉着我出了马车,然后就要推我下去。我拉住她,眼里有着恳求,我不要,不要她替我。恍然见她眼里闪着泪光,她甩开我的手轻推一把,那轻飘却含着深深感情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姐,保重。” 来不及跟小漓说话,就看到林子里已然有了其他人在行动,不是一行人,而是一片人。身体被人轻轻拉过,我看过去,子允已经简单处理了伤口。他紧紧拉着我的手向林子的另一边深处走去。再回过头去,却看到那几个人已经分成几路跳进密林之中,而我与子允所乘的那驾马车上,一个男子驾车,正拉着小漓向我们反方向的地方急驰而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急走,我已经气喘。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子允的气息微乱,想是因为有伤在身。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知道他的伤是怎么处理的,想着便向他的肩膀看去,却见羽箭已经折断,却仍在他体内。心中一阵疼惜,不由得住了口不再问下去,只暗自地想着,小漓,你好傻,你竟爱他到如此地步吗?耳中听到远处一片厮杀呐喊声,我不由得心惊胆颤,这种情况下,小漓还有活命吗?即使活着被抓了,皇上一怒之下,还不是会杀了她?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竟然连累了她,早知今日她会为我送死,当初我又何必救下她。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吗? 泪眼婆娑中,人已经随着子允飘行。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用内力,那他的伤岂不是会加重?眼睛环顾四周,因为夜深,竟也辨不出周围的景物,只觉得这是一条上山的路,怪不得他没有选择骑马。越往上走,雾气便越重,如果没有武功内力的人,在如此环境下怕是无法前行吧。 直至到了山顶,仿佛进入云端一般,我才觉悟,这里我曾经来过,这里应该是望云寺。想想我曾经承诺过要来看望云智大师的,却没想到再相见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没有颂唱声的寺院里,此时万籁俱寂,再来“望云寺”,心情竟是如此不同。 和我想的一样,云智见到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惊呀,他没有问什么,只是安静平和地帮子允处理伤口,然后又取了一些“薄荷草”来为子允敷在伤口之上,处理好一切,他才看着我淡笑道:“漠漠,我们又见面了。”我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云智又道:“看来几日皇宫生活,真的敛去了漠漠的随性了。”我诧异地看向他,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还是他早已预料到的?想问他些什么,却被他挥手打断:“有些事,我与漠漠早已深谈,我们之间,怕只剩下随性可谈了,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下,也谈来无趣。不过,今夜我倒想与晨郡王一谈。”云智询问地看向子允,子允轻轻点头。 他们两个男人之间也有秘密?看这情形,我在这里恐怕多余了。明白云智深眸里的含义,我以休息为由先出去了。只是有些担心子允的伤势,迈出门的脚步有些犹豫。“月儿,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吧。”身后传来子允的声音,他又看透我的心思了,叹了口气,快步走出门去。 不想回房间,却是极怀念园子里的那一片花海,没有犹豫地踱步而去。一进园门,却微微惊呀,心里有些失望,原来心境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不同吗?夜幕下的花树显得孤零凋落,那原先缀满洁白如玉般花瓣的花枝,竟白得让人心疼,就怕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它便会随风玉陨了。心里一阵婉惜,由花想到人,难道也如这花一般,将要随风凋零? 走到上次坐的花树下,手轻轻抚摸树干,不禁叹息。缓缓坐下,落着花瓣的地上渗透着凉意,不理会侵体的寒意,我轻轻闭上双眼,往日那一幕竟如昨日般重现,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日这种局面。 冰凉的身体似被温暖包围,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坐在子允腿上,人也被他轻拥在怀中。而子允身体倚着树干,正低着头,看我被他包裹在手中的纤手。怎么睡着了,难道这花会有催眠的作用? 子允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苏醒,轻声问道:“怎么又在这儿睡着了?晚上寒气很重。”子允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来看他,眼里充满感激和愧疚:“你的伤口,还疼吗?”他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我想到自己是坐在他的腿上,便又开口道:“松开我,让我起来吧。这样坐久了,对你身体不好。”这回我没有直接起来,而是先向他征询,而他却笑语:“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坐下去,又有何憾?” 心里一阵酸楚,我轻轻别过头去,而他却又将我的头转回,对着他。他眼里一片炙热,脸上的笑容干净清爽,不掺杂一丝愁绪,这样的他,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第八十一章 月下倾谈1 心里一阵酸楚,我轻轻别过头去,而他却又将我的头转回,对着他。他眼里一片炙热,脸上的笑容干净清爽,不掺杂一丝愁绪,这样的他,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放开你,那我只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他看着我的眼眸极其认真凝重,而他话里的那个“请”字,也让我觉出这件事情的不同寻常。但是,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这一件事,我又如何能犹豫?我认真坚定地点了点头。而他似乎并不放心,又追问一句:“不论什么事?”看他的样子,我一时觉得好笑,此时的他,真像个孩子。我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并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要你亲口说?”他的声音不似要求,更像孩子般不安的请求。见他这般郑重急迫,我收起顽皮的笑意,举起一只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郑重地说道:“天上月为证,如果有一天……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决不反悔。”他的眼神里没有那得到般的欣喜,反而更显落寞。我的心一揪,黯然地收回手,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垂下的手被他紧紧抓在手中,我复又抬头看他,他眼里却有着另一种情绪。没有了暴戾脸庞是那么地想让人亲近,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颊,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那魅惑的眼睛,那坚毅的嘴唇……夜晨,我恍惚间又看到了夜晨……面前的人越来越近地靠近我,直至那冰凉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这一切显得那样自然和理所应当,就像是平日里两个恋人间经常会做的事情。那个吻由浅至深,辗转缠绵……如此的情景,不是第一次,不管是因为对他的亏欠还是因为顺意了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结束了这个长吻,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他却满足地一笑,刚要将我揽在怀中,我却使出力气从他身上一跃而起。他动了动身体,倒吸一口冷气。我一惊,怕他牵动了伤口,赶紧又蹲在他身前察看。他笑了笑,满不在乎的口气说:“这点伤不算什么,这里的伤才重。”说着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心片刻间窒息,两行清泪黯然而下。他伸手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珠,戏谑地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比颜蓝惠好,以后都舍不得离开我了?” 今夜的子允,与往日大不相同,所有的暴戾及霸道完全不见,只剩下爽朗及温柔。听到他故意逗我而装作不在乎的话语,我再也忍不住地呜咽出声。他轻叹一声,伸手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柔声道:“还像小时候一样,有丁点感动你的事情你就会哭得一塌糊涂。” 哽咽的喉咙想说话也说不出,我只有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摇着头。“好了,不哭,晨哥哥待会儿带你去买冰糖葫芦。”他转而轻拍我的后背。那句话好熟悉好熟悉,泪眼朦胧间好似看到了两个小孩子手牵着手在大街上买冰糖葫芦的情景…… “想不想听听以前的事?”他停下轻拍我的动作,伸手轻柔地将散落在我额头的一缕发丝抚到耳后。我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他拍拍他的腿,让我坐在上面,我愣了愣,然后羞赧地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是那种很释然的笑,不包含任何的情绪。 他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幕,缓缓开口:“从我懂事起,就跟着师傅学文习武,而那时父亲大人对我甚是冷淡,要求极其严厉,而我从来就不知道小孩子们都有哪些快乐的事情可以做。直到有一次父亲带我去水府拜访,我见到了你。那时你坐在水池边上,双脚在水里踢起层层水花,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了,从那时起,每每空闲或是苦闷之时,我便会想起你的那张灿烂的笑脸…… 看着他脸上扬起的笑意,我不禁莞尔,原来水月小时候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我没有说话,只听他继续说下去。“……知道水府出事后,我便迫不及待地骑马急驰而去。当我见到曾经那么阳光灿烂的一张小脸上布满泪水时,我的心瞬间就被揪紧了,那时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你,不要你受一点委屈……”记忆的闸门仿佛又被打开,那来到这里后做的第一个梦里,便是子允所诉说的情景。 “月儿失踪的那天晚上,我整个人都要疯了,我到处去寻找,却始终未果。”他是在说我离开的时候吗?怎么听着却又不像?我好奇地看着他,听着他说下去。“后来,我找到了如喜——”说到这儿,他停下来,侧头看着我。我也听明了,他说的是水月失踪的时候。说到如喜,我就想起了如意曾经说过的话,那如喜真的是被子允砍了双手给卖了?和子允相处久了,才觉出子允并不是如此残虐之人,但是如意说的话,他并未曾否认过啊? 第八十二章 月下倾谈2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满含真挚,清澈如水的眼光回看着我,轻声道:“如喜是水老将军一个部下的女儿,因为曾在军中受过处罚,又被水府抄家一事所累,心生怨恨,所以他的女儿才会对月儿下手。那天晚上,当我找到她时,她只说大仇已报,我当时急了,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就要拿下她询问,却不妨她突然咬舌自尽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慌,如此一来,我要如何找到你?” 我愣了愣,开口:“不是说如喜——”话到此打住,他却接过我后面的话说道:“被我砍了双手,卖了?”我汕汕地一笑,没有回答。他没有在意,接着道:“那是拜有心人之所赐了。”“为什么要这样传言?”我忍不住问。“哼,随便他们搞什么鬼,就一个如意,又能拿我如何?我更不可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只是,当时,一切都显得太晚了。”原来他知道如意是针对水家针对他而来,可是他还是把他留在了府里。子允啊,谁说你心狠。 “不过幸好你又回来了,让我有了一个可以补救的机会,也正是如此,对你我才会一丝一毫的不想放松。”说到最后,他竟然苦笑了一声。 喉咙紧涩,子允确是如此痴心之人。他做的一切,以前我可以说他是为了水月,但是现在,我又怎么推脱呢?他最终是被我所累呀。愣愣地看着他,那在月光下惨白的脸竟是如此的平和。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对不起。”只有这句话了,眼泪湿湿地打在了他的肩头。我没有问他所做之事,我想那件事,并不是我所能承受的,我现在只想他的伤好起来,然后两个人平平安安的离开,至于以后,我不敢想…… 夜色深沉,两个人相依偎坐在花林中良久……天色朦胧发亮。我恍惚睁开眼睛,却瞧见子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我尴尬地坐直身子,冲他笑笑:“你看什么?”他嘴角轻挑,隐着笑意道:“想好好地把你的模样记下来,省得将来忘记了。”切,忘一个人这么容易吗?心里忽然一凛,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飘上心头。我呆呆地望着他,不再言语。他忽然拍拍我的头,笑道:“怎么?也怕把我忘记了,想好好看看?”我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 半晌,我抬头看看渐亮的天色,忍不住低语:“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过这一关?”感觉子允的手臂拥住了自己,那紧紧的臂弯强而有力,让我不由得精神一振。“你的伤怎么样?”说着便伸手过去,还未及他伤口前,便被他的手轻轻拂开。 “不碍事了。”他只淡淡地一语勾过。想起昨天晚上,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昨晚,云智大师和你聊了些什么?”他想了想,抿嘴浅笑:“不告诉你!”嗬,我撇撇嘴道:“好事无不可对人言。”他忽然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如此清晨中竟令人无比欣喜雀跃。 “走吧。”良久,他站起身来,把手伸向我。我手递过去,随着他的劲力起身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虽然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他仰头呼出一口大气,回头冲我笑笑:“天涯海角好不好?”我微愣,没有言语。他伸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头,轻声道:“逗你的,天涯海角哪那么好去的。”“呵呵,”我跟着傻笑一声,随着他的步子向园外走。 走出园子,才觉出一丝异样,今晨的“望云寺”太安静了。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安的抬头看看子允,他正轻皱眉头在思索着什么。静静站了会儿,才觉出今天早上寺里没有颂唱声。百年如一的规矩怎么会乱了?这只能解释为有突发的事情。难道是皇上派兵找到这儿来了? 正自想着,却听到一阵钟鼓乱响之声。身旁的子允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的心里惶恐不安。我刚想说去找云智大师问问,子允却拉起我的手直奔后园偏僻处而去。我一惊,惊慌地看向他问道:“是皇上的人?”他轻抿着嘴,眼神微敛,却没有答话。我不再言语,只跟着他前行。 行至后园中的后门处,寺里又响起一阵钟声,钟声节奏分明,似声声哀悼,又似声声伤情。我与子允的脚步同时一顿,互相对望的眼中透出疑虑。钟声三遍后而停,片刻复又响起。在我与子允犹豫的片刻间,寺中一个小沙弥跑步而来。 “出了什么事?”看着来人,我急急地询问。小沙弥跑得气喘,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是,是方丈,方丈大师……” “云智大师怎么了?”我与子允异口同声,而子允似乎比我更急,已经拉着我往回走了几步。 而此时小沙弥气息已顺,着急地拦住我们开口说道:“方丈大师已经圆寂了——” 第八十三章 千里追踪1 而此时小沙弥气息已顺,着急地拦住我们开口说道:“方丈大师已经圆寂了——” “什么?”我惊呀得张大嘴巴。而子允神色一凛,连小沙弥后面的话都没听就急着往回走。 “两位施主请留步,方丈大师有封信是给这位施主的。”他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已回过头来的子允面前。子允拿过信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打开,我凑过去看,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心。我疑惑地看了看子允,却见他神色虚离,似在思考着什么。 我叫住急忙要往回走的小沙弥问道:“寺里出了什么事吗?我听先前钟鼓乱响?” 小沙弥神色一紧,想了想道:“是因为有官兵上山,因为“望云寺”隐矗在这里,数十年来还未有官兵进过寺院,事出突然,所以——” “那后来的钟声——”小沙弥神色有些着急,未等我问完,便回答说:“那钟声是丧钟,施主还是快走吧。”说完便急转身向回跑去。 “那你们会不会有麻烦?”见他着急地回走,我也急急地喊了一声。他脚步一顿,回头说了一句:“方丈大师早有预料,如遇此种事情发生,就让我们照之前他所吩咐的做就可免去一难。” 云智大师早有预料?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直至那小沙弥的身影看不到了,才想起身边的子允,转头看他时,却见他仍紧紧攥着那封信,思绪似乎飘远。这个“心”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耳闻前院传来乱糟糟地脚步声与说话声,子允恍然回神,拉着我出了寺院后门。想起云智大师,我不禁眼泪溢满眼眶,更忆起当初平之带我来见他时的情景,犹如在眼前一般,难道我与他的缘份就这样尽了吗?眼泪随风飘落,清晨的风透着丝丝凉意,刮在脸上刺痛着泪痕。 两条路前,子允停住脚步。一条路是下山的路,远远可以瞥见枝叶茂密的树林丛动。而另一条路,径深幽长,蜿蜒而上。没有过多的犹豫,子允已经带着我顺着这条蜿蜒的小路直上。剧烈的运动早已驱走凉意,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渍看向子允,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昨晚及清晨的随意豁然,神情冷峻的脸上却也没有焦急不安,只是隐隐透着一丝犹豫。 不知道此路通向何处?正思索间,子允却带着我一个跳跃而起,随后落在离刚才几米远的地方。我正诧异地想问他,却见原来站立之处已然插着数支冷箭。心中一凛,冷汗瞬时冒了出来。子允没有理会刚才之事,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行。可是我知道我们已然暴露了目标。 又走了几步,却见眼前忽地就冒出数十人来,子允没有犹豫的直接出手,一时间光影飞射。我被子允护着前行,只是围攻我们的人因为有所顾虑,出手并不绝狠,才让我们有了喘息逃出包围的机会。没前行多远,又有数十人冒了出来。子允将我推向一边,一人奋力与他们周旋起来。我紧张地盯着子允的身形不敢放松,却不知已有数人早来到我的身畔,几条绳索抛了过来,将我牢牢套住。我惊恐万分地叫了一声,却又赶紧闭了口,我知道如果子允听到我的呼叫声一定会分心的。可是已经晚了,子允冒着胳膊上挨了一刀的危险,已经向我处扑了过来。三两下解决了我身边的几个人,可是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在往外淌血。他几下除去我身上的绳索,我却看见他背后举刀而下的一个人,没有考虑,我使出全力将他推向一边,紧闭眼睛等着死亡的降临。一阵风呼啸而过,我睁开眼睛,却见子允已一脚将那人踢飞。好快的身手,我看向子允的眼里流露出欣赏及钦佩,可是他肩膀上的伤口却又提醒着我,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我受到伤害的事实。眼前的情况不容我感概,我们又一次冲出了包围圈。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山顶尖,一阵清风吹过,直让人心颤。前是绝境,后有追兵,而且子允还受了伤。我扶他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眼泪直流。 “你,后悔了?”子允眼神飘向远处,淡淡地开口,然后没等我回答,又说道:“其实,我不应该带你出来——”我再也等不及他说完,赶紧开口道:“不是的,我没有后悔,我只是在怪自己连累了你——”说到这儿,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拉我在旁坐下,伸手试去我脸上的眼泪,然后看着山顶绝美的景色,眼神飘离,似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月儿曾经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月儿都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所以当我找到如喜时,她说了那样的话,我也始终认为月儿会回来。月儿说的话从不失言,哪怕是——”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看着我,半晌,才接着道:“我想叫你一声漠漠?” 见他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平复了一下自己慌乱的心跳,问他:“为什么?”他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好无力。他叹了口气,才道:“这才是真实的你,不是吗?你不是说过,你叫水漠。” 我一愣,表情呆滞地望了他半晌,才嚅嚅地开口:“你,你知道我不是水月?那你还对我这么好?” 他摇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道:“你叫水漠,你也是月儿。因为月儿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她知道我太孤单了,不论想尽什么办法,她一定会回来我身边的。” 子允啊,你为什么要如此痴心?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扑在他身上出声而泣。此刻间任何话语都不能表达我的心情,唯有在眼泪中渲泻着自己的情绪。 第八十四章 千里追踪2 “哟,好感人的场面啊,此刻是不是生死离别情更浓呢?啧啧啧,如此情义绵绵,我都不忍心动手了。” 阴柔的说话声传入耳中,我急忙抬头寻声望去,眼前的人面容略显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 “晨郡王,子允兄,没想到吧,你也会有这一天。”来人声音中透着狂妄及乐祸,子允似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嘴里冷哼一声:“不是没想到,只是我从来不与小人算计。” 在他们对话之时,我一下子便想起来,我曾经在“轻烟楼”见过此人,子恒,对了,当时子允就是这样叫他的。 正自想着,却听子恒又道:“我从来都没想到,子允兄原来是如此多情之人啊,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宏伟计划。哈哈哈,还真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啊。”调侃的声音听起来竟让人觉得是那样厌恶,我皱皱眉头看过去,子恒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怯喜。 “哼。”子允轻哼一声,没有答话,转而看向我。而刚才面对子恒时的阴冷面孔早已换上一副温柔之色。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我并不想知道子恒口中说的他的宏伟计划,我只是想了解他为了我到底牺牲了什么?是他一直以来心底的愿望,还是他的生命?但这些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其实云智大师昨晚说过,他本应三天后坐化,但是他——”子允看着我,轻声说着,却又停住了口,似在思索着后面的话。 “但是他却泄露了天机。因此——”我喉咙紧涩地接着他的话说了下来,但是说到云智大师已经圆寂的话,却又哽咽了,不忍再说下去。 子允诧异地看着我,我冲他一笑,笑得却极其苦涩,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的吗?我只是借来一用罢了,只是不知道云智大师是不是真的像我说的一样,不过看子允的样子,我是说对了。 他也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月儿的心晶莹透亮,有些事即便不说,我想你也明了——昨天晚上,与云智大师的倾谈,他讲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而他送给我这个“心”字,也是因为我执念太深。”子允的话断断续续,想是经过一番深思才肯说出来的,可是说到最后思绪竟又飘忽不定了。 “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卿卿我我,真是不知死活了。”子恒阴柔地声音中透着怒意,在我们的无视下终于暴发出来。 我回头怒视他一眼,他眼神微缩,随即又露出凶相,狠狠地瞪着我。子允在一旁拉起我的手,将我拽近他的身前。然后并不去理会在一旁气得嗷嗷乱叫的子恒,接着对我说道:“月儿——”话未说完,一支冷箭骤然插在离我们仅几寸远的地方。 子允猛然抬头,眼神里已经含着喷火的怒意,他随手将手中的长剑一掷,剑一下子就插在了子恒脚面上,而子恒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他气极败坏地叫喊着:“把他们抓起来,不论死活。”一声令下,他身边数十人就要围攻上来。子允眼神微敛,全身已经透着阴冷地杀意。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皇上早有旨意,要抓活的,小心伤害了“皓月郡主”,回去人头不保。”声到人到,一个体态彪型的大汉已经来到子恒身边。 子恒见着来人,气焰顿时灭了些许,但是那口气他却也吞不下去。他先是冷笑几声,然后又换做阴柔的语调说道:“皓月郡主,哼,怕是回去以后就会成了皓月贵妃了,这件事谁人会不晓得,只是碍于皇家威严,才没人敢去议论。倒是子允兄,我真是替你不值啊,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去为他拼命,为他留恋的。我就奇怪了,她美是美,只是这世上的美人又何止千万啊——” “住中,你若再胡言乱语,说月儿一个“不”字,小心你的狗命。”子允听到子恒如此说着,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杀气腾腾的眼神真逼子恒。 那子恒被他摄人的气魄吓了一跳,直直地在地上向后噌了两下,扶住旁边一棵树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才汕汕地笑了笑说:“子允兄莫气,我不说便是,想想咱们堂兄弟几时能说说知心话啊,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见子允没有作声,他便又大胆起来,接着说道:“子允兄啊,话说荆王爷死了这么多年,你也经心筹划了这么多年,这一切的一切却都被你身边的女子给破坏了,你就不恨吗?呵呵,不恨不恨,你别那样看我呀,我只是说说,不知子允兄待会儿去见了九泉之下的荆老王爷,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呀?”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子允的脸色。 子允眼睛眯起,复又猛然睁开,似在自语,又似在回答他的话:“恩恩怨怨几时休,以往之事已去,何必再给世人多造杀戮,更何侃,他老人家当年就本无此意。” “嗬,没想到你真看得开呀。”说着话峰一转,瞅着我的眼珠提溜乱转,然后眼里闪着贼笑,接着道:“真是想不到啊,你这样一个女子倒底有什么魅力?我真是有些遗憾,当时在“轻烟楼”时,怎么就没——” 第八十五章 千里追踪3 “子恒,你说话要先想想后果。”子允威胁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我知道他是决不容许别人来污蔑我的,心里对他又是一阵感激。 “子允兄莫急,你不爱听的话,我自然也不会说,我只不过是感到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让这么多人为她赴汤蹈火?”说着,停下来,又看着我轻笑了一声,那声音中满含嘲弄:“子允兄做出今天之举已经令我惊呀,而远在北关的颜蓝惠将军之举,则更令我咤舌。没想到,一向沉稳深虑的颜大将军,在听到京城之事时,竟会乱了阵脚,因而中了敌人的圈套——” “什么,你说什么?说清楚一些?”听到子恒说平之中了敌人的圈套,我忍不住出言急问。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着说:“子允兄啊,我真为你不值,我只提了一句那人的名字,你拼了性命想保护的人心就乱了,哈哈……” 他的话深深刺在了我的心里,我愧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子允,他微滞的身形波澜起伏的眼神都表明,我的话已经让他受了伤。我忍着心底对平之的关切,伸手紧紧攥住了子允的手,想问的话再也没有出口。子允的手紧紧地回握着我的手,他没有转头看我,却对着面前的子恒开口:“你把话说清楚些?” 心里忽然一揪,好痛。我的心真真切切的在痛。子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问的,可是,我真的不需要你这样做,你一直对我这么好,这份情,我要怎么偿还啊?心痛得所有的感觉都淡了,脑中却极其清明起来,我与子允的事发生在昨天晚上,这么短的时间里,平之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我的目光投向子恒,冷然说道:“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子允闻言低下头,和我眼神相遇的那一刻也已经明了,子恒见到我们如此,自己反倒觉得无趣,自言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们知道,今日这一切,早在我计划之中了。你们也不必怀疑我的话,往边关的消息,是我早就派人传过去的,哈哈……”他自觉得意,说着说着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阵阴冷的风夹杂着子恒阴柔的话语向我投来,我忍不住浑身一颤,心底浓浓地升起一股寒意。平之,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喊着。多长时间以来的相思之情,关切之意全都涌挤上来…… “漠漠——”轻声的呼唤在耳边温柔地响起,一时间我竟恍忽觉得平之就在身畔,甜甜的,凉凉的的感觉沁上心头。转头间,失望夹杂着歉疚,心疼伴随着冷寂一起而来。 “子允,我——”子允的那一声“漠漠”触动了我的心弦,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话语再次哽咽。子允的手轻轻抚上我的眼睛,那含在眼里,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的泪珠,在他轻颤地碰触下,潸然而落。 “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他身边自有他亲近的人。”子允短短几句安慰的话语,让我从心底升起暖意,可是他越这样,我心里的负罪感也就越重。我不想哭,这个时候我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这么脆弱,可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出来,像是要将一直以来的郁结不快倾泻殆尽。 “听云智大师说起,你与他是九世姻缘,你,放心吧。”他强带上脸的笑意,本是宽心的话语却更让我心揪了。我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竟做了许多的错事,伤害过子允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脑海里。他只是想用心去照顾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竟然这么难。是我,都是我,是我一直在伤害他,我情愿子允是我刚接触时的那种性格,我情愿他是暴力的残虐的,我情愿他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这些随即冒出来的想法却又被我瞬间否决,我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意愿望,竟然可以把子允想成那样的人,我,我怎么可以——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使劲摇晃着,我好坏,真的好坏,我情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如果这样,也许就不会让子允身心都受这么重的伤了。 感觉身体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我伏在上面,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心渐渐静了下来。轻柔地说话声在头顶响起:“我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哦。”子允故作轻松的话语让我心底一颤,微微抬起双眸看着他,他嘴角一抿,挑起一个顽皮的笑意,剑眉上挑,问道:“想不想知道?”我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又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尖,笑道:“看你的样子,想知道还那副表情。告诉你吧,云智大师传授与我一个秘方。” “什,什么秘方?”我好奇地问,不知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先笑,然后才说:“当然是留你在我身边的秘方了。” 我被他故意做出的表情逗笑了。子允已经变了,已经变回了那个月儿在他身边,他会无忧无虑,心情大好的他了。关于他说的那个秘方,我想兴许是他逗我的话语,只是他的话仍然会让我感到愧疚心痛。 “怎么,不信?”他装作着急地看着我问。 我摇摇头,正想说不是不信,却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皇上,来了?再听一遍,却证明自己没有听错,那连喊三遍的声音震彻山谷,一队队银色铠甲的士兵整齐地开道而来,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明晃晃刺眼的黄色。难道今日真的难以脱险? 第八十六章 千里追踪4 看着那渐近的大队人马,我却有些紧张起来,抓着子允的手也不自觉的用了力。子允低头,眉头轻皱地看了看我,我想回他一笑,却又表现得那样紧张。他呼出一口大气,云淡风轻地说:“该来的总会来。” 山顶意外地刮起一股旋风,惹得细沙碎叶乱飞舞,一时间竟不知被何物迷了眼睛,我眨了眨,伸手轻揉一下,然后再睁开,却见皇上已经站在我们面前。挺拔的身姿站在那儿尽显威严之意,只那略显苍白的脸上透着不解及忿然。而刚才还觉得吵闹的巅峰之上,此刻却静得针落可闻。我看着眼前的皇上,除了对他的身份的惶恐外,其他再无感觉了。 “为什么要走?”那声音本就不怒而威,而现在掺杂了他隐隐的怒气,更显得凌厉逼人。 “那里本来就不是我想待在地方。”我知道他是在质问我,便也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朕待你不好吗?”他凌厉的气势再一次逼近。 我轻轻摇头:“深宫怨,众纷纭,无情可待;更何况,心已随月照他行,更要如何待下去。”幽怨的声调在静谧中更显清厉。 “你是在怪朕,没有保护好永琪吗?”皇上的声音徒然降低,隐隐地透着些许无奈。 “我有何权力?琪琪是皇上的骨肉,后宫里是皇上的妃嫔,而我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一个疼惜可怜孩子的外人。而现在,逝者已矣,即使去怪,又有何意义?”言语中不免有些不满及屑意,让皇上刚要出口的话吞回了嘴里。 就那样僵持地站着,没有人敢开口。少顷,皇上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一切等回宫再说。” 我下意识地就后退一步,“回宫”?我不要,我不要回去。子允牵着我的手一紧,似是在给我安慰,我定定心,大声说道:“请皇上给月儿自由。” “你——”皇上一语而结,不禁气道:“你是朕亲封的“皓月郡主”,岂能想怎样就怎样?” “那就请皇上撤了我的郡主之封。”我坚持着毫不退缩。 “你休想!好,好,既然这样,朕现在就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死,要么随朕回宫。”皇上负气的说完便背手而立。 两条路吗?在我看来,和一条有什么区别?回宫?还不如死了痛快了。我望着那个背影,清瘦而绝决。为什么?为什么权力越大,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多?为什么欲望永无止境? 见我没有出声,他回过头来,眼神犀利,语气迫人:“为什么不说话?朕很想知道,为什么朕想留住一个喜欢的人,竟然这么难,你应该知道,朕也不想,以死相逼——”说到最后,语气中竟也透出了落寞。 “皇上,真想知道吗?”坚定的迎上他的目光。 皇上眼中透出询问之色,嘴唇轻碰:“你说。” “皇上,珍惜才会拥有。”到如今,那个身份我又有何惧之,鼓足勇气,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珍惜?珍惜才会拥有?哈哈哈……”皇上的笑声在清冷中更显孤寂,他的声音很响亮,在这山巅之谷中久久回荡。 正在这时,却突然地发生了让人惊呀地一幕。一旁的子恒趁着大家说话分神的功夫,突然地拔剑刺向皇上,而同时,侍卫队中也冲出十数人提剑直刺皇上。大家均被这意外的一幕震住,虽然仅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对于有备而来,训练有速的行刺者而言,已经创造了成功的机会。这其中子恒离皇上最近,皇上直觉地旋转侧身,堪堪躲过他那直刺胸口的一剑。但另外几个在第一时间一起攻击而来的刀剑,却是无法避开。 而就在大家微微愣住的空档,子允早已紧随举剑而起的刺客,身形而动。他在第一时间扑向皇上近前,挡住其中一个人,单手直劈他的手臂,致使那人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措不及防地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然后他一个急转身,又夺下了另一个刺客的刀,反手向他刺去……子允瞬间地出手,及时而又准确,光电瞬闪间便解决掉给皇上造成巨大危险的几个人。 因为有子允突然的相救,皇上也有了防身准备的时间,他三两下解决了身边的一人,又与另一人交起手来。这时,如号令响一般的一群数十人,与皇上身边的侍卫们战在了一起。因为事出突然,大家均有些措不及防,所以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一时间却也不见上风。而这数十人虽然人数少,但大多都是会武艺之人,自是那般普通的侍卫不可比的。 我站在那儿更是不知所措,看前眼前愈演愈烈的情景,我甚至有些呆住了,这倒底是怎样一种情况?子恒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原来这一切,他是早有预谋的,原来有野心的人,是他。看着眼前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鲜血喷射,我竟感到一阵眩晕,不觉往后退了几步,却不防正巧有一个人被别人踹飞过来,滚在我的脚下,我一惊,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轻呀出声。那人几下翻滚起来,正好对着我站定。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立时举刀向我劈来。我转身向后跑去,却只跑出十几步,便又停住了脚步,因为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ps:鱼儿现在是一天两更到三更了,看文的亲们好歹留下个脚印吧,这样鱼儿也有动力啊,真希望有人支持一下呢。。汗!!! 第八十七章 凝落相思1 那人一步步逼来,已到绝处,我对死亡反而不再畏惧,我迎着他走了过去。那人彻底愣住,不相信竟有人敢向刀口上撞。正在这当口,子允已飞身前来,他又一次救了我,看着眼前的人血迹斑班地倒在地上,我不禁闭了闭双眼。一秒钟睁开眼时,皇上却已来到我身边。“你没受伤吧?”听到皇上关心的话语,我傻傻地摇了摇头。 眼睛向周围寻去,却看到已有人护在了皇上的身前,因为我与皇上正站在一起,所以自然也把我护在了其中。我焦急地在乱战的人群中搜寻子允的身影,他那身本就风尘仆仆的衣衫,此刻早已血迹斑斓,我心里泛起一阵疼惜。 “你不用怕,朕会保护你的。”对于皇上的话,我犹如未闻,因为心心念念地一直关切着子允。 又是一个突然发生的情况,那些人突然改变了策略,几十个人背对着我与皇上所站之处围成一个半圆,将那战场中的侍卫均隔在了圈内,而在那几十个人身后,有十数人如疯狂一般直扑我处而来。几十个人顽强的抵抗着几百个人的突击,而这十数人,则更刚猛强勇,几下便解决一个侍卫,眼看皇上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那被围在圈内的侍卫统领则显得更加焦急。 如此情况,并未令我害怕,我所担心的是子允,希望他不再受什么伤才好。见子允伸手敏捷地解决掉身边的一个人,朝我看来之时,我一下子放心不少,脸上也尽显关切之意。 而这时,大军已然从山下涌上来,源源不断地支援让那数十人的防线逐渐崩塌。眼见大势将去,十数人眼睛里冒着赤红的血丝,全然以一副拼死不要命的举动向我们杀来,他们也不管身上被砍了多少刀,只是一个劲地挥刀直行。这让守护的侍卫多少产生了一丝畏惧,而正是这丝畏惧,却都让他们送了命。 那些人不要命的拼杀过来,已然杀红了眼,皇上眉头紧皱,“咝、”地一声抽出系在腰间的金镶软剑,挥舞着直杀迎面而来的身着侍卫服的两名刺客。虽是大局已定,可眼前的情况确是更加严峻了,因为刺客的目标,俨然是皇上。我站在皇上身侧,自然也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面对着已接近疯狂的刺客,我已然出了一身冷汗。而当危险来临之时,子允又挡在了我的面前。他不停地挥动着手中夺下的长剑,生怕动作一缓便会让我受到伤害。我被子允严密地保护在了他的剑光之中。 一片厮杀,血流成河。一时间清肃的山上却显得如此色彩斑斑。无论多么强悍的人,也抵挡不了数千铁军的践踏。那近百人的叛乱者一时间已所剩无几,子恒此刻也已经面目全非,额头不住地往外淌着血。正当众人松懈之时,所剩刺客几人却都扔下了武器,众人微愣的片刻,他们已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对着人群打开来—— “不好——”子允一边说一边打落朝我们飞来的数枚暗器。人群躲闪间已有人倒地,一时间哀嚎声四起。子允回头打量的片刻,却一惊,然后不假思索展开轻功飞奔过去—— 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我都不相信在我眼前倒下去的人是子允。他胸前那片片血迹却又提醒着我,他确实中了暗器。而皇上更是愣愣地看着在他的手托扶下渐渐倒地的子允。 “不要。”我尖叫一声跑了过去。在我的叫声中,那些放暗器之人均被解决倒地而亡。 我跑到子允面前,急切地蹲下身去,伸手扶起他,手颤抖地抹去他嘴角的血渍,一时间泣不成声:“子允,子允,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啊?你,你睁开眼睛呀?”哭泣中看着他胸前片片血浸,我忽然缓过神来,在他怀中取出止血的伤药给他敷上,然后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见我在眼前,扯开一个笑容,他笑得依旧好魅惑。我不禁悲从心来,哽咽着开口:“你,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魅惑别人。” 他听到我这样说,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刚开口笑,便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的血便又流了出来。我不禁情急,眼泪早已滴落在他的脸上。他伸出手来,想要擦拭掉我脸上的泪珠,可是举到一半的手却又停住了,他无奈地笑笑,手又垂了下去。我不知他是何意,可是当我看到他满手的血渍时,忽然明白过来,然后一把抓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这次轮到我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了,他的手好凉好凉。他被我的举动怔住,看着我被印红的脸颊,想试着抽回手,却被我紧紧压住。“别动,好吗?”我轻声地说着。他似松了口气,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晨,”耳边是皇上那矛盾而又关切的声音,“你——” “皇上,乱臣贼子除一人外均已诸之。”皇上话未说完,一个侍卫便上前来禀告,皇上冷眼望去,那子恒早已没有了人模样,头发披散在胸前,只是一双眼睛仍戾色的看过来。 “朕没想到,竟然是你。”皇上的语气中透出冷漠及嘲弄。 不等皇上说完,子恒便发狂的大笑道:“你以为呢?你那十二羽坛密探除五人不从我而被诸之以外,其余七人均为我们所用,哈哈,可笑你竟然还相信他们带回来的所谓密函。” 皇上一震,显然不敢相信,却又极快的镇定下来:“哼,所以,你就利用他们,编造了晨,与王将军蓄意造反一事?”ps:鱼儿现在是一天两更到三更了,看文的亲们好歹留下个脚印吧,这样鱼儿也有动力啊,真希望有人支持一下呢。。汗!!! 第八十八章 凝落相思2 “哈哈哈……”子恒又是一阵狂笑,然后才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想现在我父王早已经攻到内宫去了。可怜了那王将军,还在痴痴地待着我们的大情圣晨郡王回去呢。只不过,我没想到子允兄不但痴心而且还忠心得很。”他阴明怪气地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哼……”子允的冷笑声立时切断了子恒的怪笑声。我扶起子允,让他倚在我的怀中,因为刚才强裂的震动,他的嘴角及伤处又溢出血来。子允目光灼灼地望着子恒,声音冷彻骨间:“你的父王及那齐老贼,恐怕此刻早已被王将军拿下了。” 子恒的表情瞬间有些呆滞,可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试探着说道:“你说的话谁信?父王计划周全,又怎么会中了你们的圈套?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现在你身上中的暗器,是天域五毒夺命标,那种奇疼无比,连死都不如的滋味,你也该尝尝了。哈哈……” 子允在我怀中微微轻颤,不,是我的颤抖带动了他,他回头嘴角牵笑,可是却更是显出了他的虚弱,我的手抓住他的衣角紧了紧。 “子恒,你也太小看朕了,你以为,朕的身边只有十二羽吗?朕倒是没有料到,德王叔会以你为诱耳。”言下之意,虎毒不食子,却没想到德王爷会如此心狠。如果他不是派了自己的贴身锦衣卫去执行如此慎密之事,他才不会让自己有出手的机会。 “你,你们,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子恒听闻此话浑身颤抖,跪直的身体一下跌坐在地,他伸手指着眼前的皇上,然后又将方向转向子允,忿忿然道:“荆王爷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真的是悔之无及——” “你错了。”子允打断了他的话,义正严词地说:“应该说,你有德王爷这个父王,才是令人心寒。” “你,你什么意思?”子恒震愤。 “父王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无忠不孝。即使他最后郁郁而终,他还是告诫我们这句话。我亦不曾让他失望。而你的爹,德王爷,心存异念,密谋造反,他甚至于将你的安危置之不顾,他不会不想到,你今日若是上得山来,只有一死,但他已将你的生死置之肚外了。”说到后来,子允哀叹一声。 子恒血红的瞳孔有些涣散,神似飘移……忽的浑身一震,他瞪大眼睛,喃喃道:“为成大事,有所牺牲,即使于我,值得。” 子允摇摇头,不再言语。而此时山上飞奔上一人,皇上见之,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在听到他说的那句“一切都已解决。”皇上更加松了一口气。然子恒在听到那句话后,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但来人坚决的表情印在眼中,皇上轻蔑的笑容烙在心头,子恒发狂般地仰天大笑,然后决绝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只从怀中掏出一柄七寸短剑,然后急速冲到皇上前面挥剑直刺。 先前奔上山来之人还未等他接近,便衣袖连袂护在皇上身前,然后一脚踢掉子恒手中的剑,反手拧过他的胳膊,手掌拍到他的后背之上。子恒口中喷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打趴在地上。 “嗯,哼。”子恒闷哼一声,试图想从地上坐起,终是徒劳,他放弃了坐起来这个想法,只将头微微侧转过来,纷乱的头发下是他那张狰狞的面孔,只听他咬牙轻声说道:“内忧得保,外患堪忧,始终你们还是败了一场……”声音越来越小,他整个人也趴在地下不再动弹。待侍卫上前察看,回禀子恒已经气绝身亡了。害人终害己,子恒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应得的。 皇上看了看地上的子恒,神情凝重,转过头对身边之人耳语几句,那人便又飞身而去了。皇上懈了口气,转头看向子允,轻声道:“晨,是先皇对不起荆王叔……至今日,朕的确怀疑过你——可是朕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置你于死地,从一开始就没有……” 子允缓缓闭目,思绪飘然回到过去,当年先皇临终之时,怕荆王会和太子祯争夺王位,遂以荆王身体抱病为由下旨免去荆王在朝中一切世务,责令在家休身养病,说白了,就如同软禁一般,荆王一直忠心,实并无争夺之意,久居家中,最终郁郁而终……一阵凉风吹过,这些思绪都似乎被吹得淡了,然后一点一点的消散……一切终究已成过往……而今时今日,他为父王及皇上做的,也已经够多了,够了…… “可是,朕不明白,晨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带走皓月郡主?难道晨不怕她被卷入这个旋涡之中吗?”皇上一脸凝思,似久久不得其解。 子允眼眸轻颤,缓缓睁开,嘴角轻扯一丝笑意,那似嘲弄的声音轻吐:“好想月儿,那种想念的滋味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悄悄蔓延,那种想带她离开的迫切是我无法抵制的。更重要的是,皇上觉得月儿待在皇上的后宫之中,会安全吗?”子允想起自己悄然去看月儿时,听到的两个人的窃窃私语,这更坚定了他带走月儿的决心。 听闻此言,皇上眉头轻皱,身体似受打击似的微微后滞,然后苦笑一声,口中喃喃自语:“朕的后宫,永无宁日,总有一天,朕会肃清污浊。” 子允清澈如水的眼光看着皇上,语气中透出一丝轻松:“如果皇上觉得——那可不可以满足臣一个愿望?” 皇上看着子允的眼光透出一丝呀异,他没想到子允只字未提过往,喉咙一哽,声音暗哑地回答:“晨,说,朕——答应。” 此时此刻,子允都已放下,他又何苦耿耿于怀。黯然一笑,心终究得到解脱,过去了,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臣,恐怕性命不久矣——” “晨,你,说什么?” “不会的,子允,你不会有事的,不要听那子恒胡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现在就下山去找大夫——” “对,传御医急速前来,我们马上下山。” …… ps:鱼儿现在是一天两更到三更了,看文的亲们好歹留下个脚印吧,这样鱼儿也有动力啊,真希望有人支持一下呢。。汗!!! 第八十九章 凝落相思3 我不相信子允说的话,他的血不是止住了吗?子恒的话也许是吓唬人的,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我们这就下山,御医们不是医术高明吗? 听到我的话,皇上也醒悟过来,急令侍卫传御医前来,然后大家急速下山与御医会合。 我搀扶子允的手,被他紧紧按下。我焦急地看着他,他却一脸无波,平静地说道:“其实,我好想,好想……” “你说什么?”他后面的话越来越轻,我急得凑近前去,轻声叫他:“子允,你,刚才说什么?” “其实,我很怕死的,因为那样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他轻声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也不会见不到我的。”我心里涌起一股悲怆,心情一时难抑。他笑着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皇上,”子允转头,看着在一旁呆呆而立的皇上,声音扬起,似没有受伤时一般坚定地说:“臣肯请皇上下旨免去水月的郡君身份,还她自由。” 我没想到子允会直接提出这样一个请求,一时也愣住,下意识地去看皇上。皇上眉头皱了皱,眼神一阵黯然,嘴唇轻启,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皇上,放手并不代表着失去,那是另一种珍惜。月儿说得对,只有珍惜才会拥有。臣——至死,唯有此愿,望皇上成全。”子允说着,便强撑着起身跪下。我颤抖着双手木然地扶着他,心却在一点点地沉沦…… 皇上猛然垂头,眼眸里闪动着银光,他紧紧地盯着对着他跪下的子允,似对他说,又似喃喃自语:“放手是另一种珍惜,只有这样,喜欢的人才会快乐,自己的心里才会快乐,只有珍惜了,才会真正得到……朕,明白了。朕,答应你。”皇上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最后终是释然的一笑。 “谢皇上。”子允刚扯出笑容,身体便剧烈地一颤,他双肩剧烈地抖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我急忙拥住他,他顺势靠在了我的怀中。他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一排血印,可是我却未听到他的一声呻吟。仿佛成百上千的虫蚁在啃咬着我的心脏,那种滋味真令我恨不得去死。 半晌,子允稍稍平定下来,努力地扬起笑脸,声音虚弱的说道:“如果可以,月儿能不能许我来生?”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自若,仿佛是在说:明天能不能陪我上街。如此轻飘的声音却重重地锤击在我心上。我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使劲摇摇头,紧接着说道:“不,不是来生,只要你好起来,今生我一定陪着你。”眼泪终是夺眶而出,一时间如奔流不停的流水。 他的笑容在脸上瞬时凝固,那不是不相信的眼神,而是欣慰。他的脸色复而恢复如常,带着绝色凄美的微笑看着我:“只怕,我终究要遗憾了。”顿了顿,又道:“既有月儿这句话,来世——” 一种绝望感袭上心头,子允的话里透着凄凉,一时间,天苍苍,天地穹庐间,只一个人孤孤单单…… “子允,我许你来生。”今生之许已无意义,何必自欺欺人,还不如真切地满足他的心愿。 他笑了,开怀的笑。我的心里却是一阵轻松,不欺人,不自欺,活得真实,心里才会没有愧疚和遗憾。 “你知道的,你与蓝惠——”他仿佛也卸下了心头的沉重,提起了平之,我伸手覆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不要说。然后自己淡淡开口道:“子允,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你,不要提别人好吗?”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言,时辰不多了,那我为何不能给他片刻的宁静及快乐,我能为他做的,也许也只有这些了。 他的手温柔地握住我的手,然后轻移到胸口处,柔声道:“我是想说,你忘了我说过,你们是有九世姻缘的?”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他直直地望着我,眼里柔情似水,那一刻,我觉得他更像亲人,像家人。 “云智大师说了,如果要破除宿命之缘,也不是没有办法。”他见我只是呆愣在那看着他,便不再卖关子,接着说下去:“如果两人真心想要许下一世的姻缘,需要用两个人的性命换取,取两人临死之前各自的一滴血相溶,默念轮回之语……” 子允后面的话渐渐远离我的大脑,我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以性命换取吗?子允为我早已抛却了性命,我又如何不可?一切过往在眼前飘闪——初来异世,初识平之,初遇子允,初交小漓,初结原卿,初入皇宫,初见永琪……或许,我就不该来到这里。如果,如果今日真的随子允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现代了?还是就此无声无息地消失?不管怎样,心都不会疼了,不会再泪眼迷离,不会再愧疚不已…… 眼角瞥见脚下一柄短剑,毫不犹豫地抓紧,然后直刺自己的心脏——“当啷”一声,短剑从我手中被打落在地,可是锋利的剑刃已经把我的手心割伤。看着我被染红的手掌,子允眼中尽是疼惜之色,抓着我的手却怒道:“你做什么?” “我,我——”一时间不知所措,手紧紧握了起来。 见我眼中晶莹点点,他的声音软下来:“不要做傻事了,你知道我舍不得你受到任何伤害。月儿——漠漠,我真的舍不得,只不过,如果离开我,你会找到幸福,那,我会放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哽咽。话音落时,两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到我的手上。 咸咸的眼泪,和血腥混在一起,却让我忘了疼痛。 原来身体上的痛,并不会彻骨…… ps:话说,大家能不能留个言什么啊?汗,默!!!鱼儿还是抱头鼠窜得了!!!! 第九十章 凝落相思4 以吾之誓,封印姻缘之记忆—— 以吾之血,颠倒姻缘之宿命—— 以吾之命,许诺姻缘之来世—— 此生唯寄此誓,此愿来生得偿—— 轮回语,永记之…… “晨,对不起,我想,她不会回来了——” “不,不会的,漠漠不会离开我的。” 回来,我爱你…… 回来,我爱你…… 猛然间灵魂似被抽离,恍惚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妙龄女子一脸愧疚地站在一个男子身边。那个女子好熟悉,似曾相识,她,她是小漓?定睛再看,那娇小玲珑的人,不是小小,还会是谁? 两人说话间,男子爱怜地抚摸着手中的一张照片。目光随着看过去,照片上一个女子亭亭而立,面若桃花般的笑容是那么清纯如昔,她,是我吗?缓缓轻闭双眼,自己的模样在脑中赫然清晰,除了笑容不再,却仍是同一张面孔。 缓缓睁开双眼,正看到男子已抬起头来,当看清那张盛满痛苦的脸时,心忽然间就被揪紧,一时难以呼吸,疼痛感瞬间袭来,仿佛仍是在山巅那一日。子允——嘴唇轻启,正要轻声呼喊,脑中却突然一闪,他——是夜晨。 以命之血,换轮回姻缘。 子允,你不忍心让我受到伤害,可是,到头来,一直痛苦的,却是你啊。 子允,我要如何偿还欠你的情?为什么,既然不愿封印我的姻缘,为何还要落泪?一滴血,一滴泪,子允,晨,原来最终我还是带给了你痛苦。 难道我们终究躲不过宿命的纠缠? 为何?为何?为何…… 我的灵魂,又终该何去何从? “晨,忘了她吧,她终究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小小轻语。 夜晨无言,仿佛未曾听见她的话,眼神深深地望进照片中去,似已将照片中的人穿透…… 过客?原来我终究还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子允,不要再执着了,忘了我吧,忘了月儿,忘了漠漠…… 落泪,泪好轻……泪眼朦胧中,一个黑色之物晶莹剔透的闪着亮光。那,本是我寻的那枚黑色水晶戒指。罢了,走就走得干净一些吧,就让我的灵魂带它远去吧,远远地,远远地…… 一伸手,那枚戒指赫然落在手心,轻拾它带到手指上,精神也逐渐涣散…… ps:好伤心啊,无论鱼儿怎么叫大家都不出来留言啊。汗死。 接下来要写下一部了:离梦杳如关塞长 一场场地腥风血雨,见证的不是历史,而是杀戮,无数尸骨堆积如山,令人不敢回看。 秋风瑟瑟,花叶凋零,只庭院中几处野菊摇曳生姿,显得院落极其萧瑟。伤情一生断难望,不知心中牵念之人,在另一个时空里,过得还好吗…… 第九十一章 萧索梦萦 秋风瑟瑟,花叶凋零,只庭院中几处野菊摇曳生姿,显得院落极其萧瑟。伤情一生断难望,不知心中牵念之人,在另一个时空里,过得还好吗…… “漠妹妹,你身体刚好,还是回屋里休息吧。” 思绪而止,我努力展开一个笑容,回过头去。那玲珑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纤细的身体,着一套浅绿色的罗衣长裙,手中捧着一件淡粉色的丝绒针珠霞披,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眼里正透出一种关切。 皇上没有对子允失言,回宫后便下旨撤了我的郡主之封,想要安排我的住宅,却被我婉然拒绝。皇上眼中的情愫,再不像以前一样深遂,反而更加明朗起来。只是这份明朗,却透着释然。既然他能放我离开,自然对于这份感情已经看得透彻了。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出了宫门,想起了初进皇宫时的新奇,可是现在,竟连回头再看一眼皇宫的兴致都没有了。满心疲惫,只想能尽快到平之身边去。只不过,那一场心碎的生离死别,已经把我全身的力气都消耗尽了。在跨出宫门的那一刻时,我已经支持不住,整个身体慢慢倒下的时候,一个略微熟悉的脸孔迎上了我——我真没想到,子允为我做的竟然还要多。 苏樱,我没想到自己和她还会有交集。当我醒来之时,她已经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我三天三夜。怀着另一份感动的心情,从她嘴里,我又了解了子允的另一份心意。子允暗中救出苏樱,苏樱暗中相助于子允,才使得山巅之日,不会永劫不复。若不是子允平日对苏樱的恩惠,她今日也不会在我困难之时伸出双手援助。她,已经不再是“轻烟楼”之人,自从那日子允把我从子恒面前带走后的第二天,她已经是自由之身。没有人要求她做什么,她只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主动要求为子允做内应。而子允最后一次的嘱托,是叫她好好地照顾我。 几日的昏迷,思想的穿越,我已经明白了宿命的些许,只是期盼着子允,能过一种快乐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永远活在痛苦之中。本想一个人静静地想想子允,却被苏樱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扰,思想只好回到现实中面对。 “樱樱姐姐,这些时日以来,把姐姐累坏了,姐姐才应该多多休息才是。”这是出于真心的一番话语,在这里,能以朋友的身份如此照顾我的,只有她一个人。 苏樱浅笑,举手把霞披覆在我的肩头,飘然坐在我的身边,柔声道:“漠漠,是不是又在想晨郡王了?不要多想了,你过得开心,才是他最大的心愿,你老是这样,他若是有知,又怎么能安心呢?” 看着她那亲人般温暖的目光,我不觉心里一悲:“樱樱姐姐,我的心好痛。”流泪,抽泣着伏在苏樱肩头,许久以来的压抑全部都释放出来,那一刻,我放下了任何顾忌。苏樱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温暖。 释放了好久,我才抬起头来。苏樱用手帕轻轻拭着我脸上的泪痕,安慰道:“好了,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不是还有你的目标吗?你不想去找颜将军了?” 我点点头,她的话,让我从心里又升起另一种希翼。平之,我马上去找你,等我…… 虽才到金秋时节,但是天气却已经极冷。在苏樱的关切照顾下,我足足休养了半个月。这期间,皇上也曾赏赐许多金银之物,但都被我断然回绝,遣来人带了回去。皇上也不恼,只是送金银珠宝的人来得次数越来越少。这样,我的心才越来越安定,只是心里的盼望已经越来越急切了。 一天吃过饭后,苏樱谈起在“轻烟楼”初见一事,我不禁笑得开怀,她佯恼,不停地数落我。两人谈笑间,我不自觉的又想到了子允,神情一黯。她明白了我的心思,便也不再玩笑。沉默良久,我开口告诉她我要去找平之了,然后指着胸口又说,这里已经开始着急了。她打趣地笑了笑,复又沉默。再抬头时,眼里闪着一份坚定,她要陪着我一同去找平之。 我知道,她是一直念着子允的恩惠不肯放下,在“轻烟楼”这么久,她其实最是向往一种宁静安定的生活了,我又怎么忍心让她的心愿落空。一个人来的,就要勇敢地一个人面对一切事情。我告诉她,她要为自己的生活打算,不能只为别人活着,如果别人为你做了什么,那也是想让你过得快乐,而不是想让你想着怎么去报恩。然后我们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仿佛那离别的悲伤已经渗透进了我们彼此的心里。 第九十二章 茫茫之路 几乎一夜无眠,决定了的事,我便不会再往后推脱。收拾了简单的行装,早早地便在苏樱的陪同下出了城门。高大的城楼矗立在背后,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一切的一切,就让它都埋藏在这里吧。 “以后,再回来。”苏樱拉着我的手强笑道。 回来?我都不知道这一去会是如何?我转回头,初阳下苏樱的脸更显娇柔,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喃喃道:“樱樱姐姐好美,我要是男子多好啊,那就娶了姐姐,我们一起去过平静安宁的生活了。” 看着我一脸的痴迷,她不禁笑了,伤情的气氛顿时减弱不少。 “小丫头,就你会说话。”她说着使劲攥了攥我的手,那深切之意满是不舍。 我笑了。“姐姐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就让姐姐再陪你走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两人携手继续向前行。来亦来,聚难聚,我心中一时感慨,不禁开口道:“姐姐,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风流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去覆雨手。” 心情沉沉,便想到了这首歌。两个人踏歌缓缓而行,过多的却是感慨。一曲终了,正想叫苏樱回去,却听见身后马蹄声由远渐近。这么早,也有人出城吗?停下脚步,好奇地回头去看。马上之人,容貌熟悉,是他?那日守护在皇上身边之人。如果不是当时他出手极快地制服了子恒,我也不会对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马儿在我们身边勒绳而止。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从马上翻身而下。 “水姑娘请留步,皇上有东西让我交付于你。”他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封袋递到我的面前。我犹豫着伸手取过,正要打开,听他又道:“皇上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姑娘。” “什么话?”我下意识地问。 “皇上说,世间多坎坷,人间多善恶,让水姑娘自己珍重。下臣已经把话带到,就此告辞了。”他说完,向我一辑,转身上马,策奔而去。 我与苏樱呆呆地看着马儿向着来时的路跑远,然后又疑惑地对视片刻,才想到把手中之物打开。费劲地拆开袋口,却从里面倒出一个新奇之物。 这是一个宽约寸许如护腕式的手镯,镯子的材质不是灿金的,更像是青铜之物所造。仔细看去,镯子外圈上刻着许多奇怪的图案。举过去,和苏樱两个人看了半天,也没弄清上面刻着什么。 “这个,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平安符。”苏樱猜测道。 管它是什么,只要不是让我回去的圣旨就好了。伸手把镯子套在手腕上,却极其合适,反正也不碍事,就戴着它好了。 “看来,皇上还是对你念念不忘。”说到后来,苏樱便又打趣道:“他对你不错。” 我看着她笑了笑,不可置否地耸耸肩膀。对我不错?呵,这个世上,只有子允的爱是极其宠溺的,还有谁会像他那样宠我疼我?脑中一闪想到平之,他的爱太博大,太宽厚了,他不会狭隘到宠一个人会不顾天下百姓,但是这也正是我欣赏他的地方。爱上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自己,而是爱上一个人的品质和性格。在平之身边那种温暖的感觉,竟让我觉得那是十分神圣的。 “漠妹妹。” 听到苏樱叫我,我回过神来,嫣然一笑道:“姐姐也回去吧,马车在那边等了许久了。” 苏樱眼含泪光,恋恋不舍地点点头。我回她一笑,笑容里多有豪迈之色。再怎么不舍,终是要离去,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强忍着眼泪扭过头来,快步走上马车。随着马车上“啪”的一声鞭响,马车绝尘而去。 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掀开了马车上的布帘,苏樱渐渐模糊的身姿仍是柔美飘逸地站在那儿,我的眼泪终是遗落满腮。狠下心放下车帘,缝隙间却猛然瞥见遥远的树下那清瘦俊雅的身影,清晨的冷寂使得那个身影显得如此孤单和落寞。正如同当时看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的背影一般。原来,他还是来了。就知道自己的行动瞒不过他。叹了口气,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遮挡在了马车中。想想若不是子允,他恐怕终究不会释怀。 闭上双眼,过往不愿再去想。只在心里祈祷能快快见到平之,看到他平安无事,看到他依旧明朗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第九十三章 一面之缘 阳光,我喜欢清晨的阳光。就像现在一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中长廊之上,闭起眼睛,享受着这奇异的沐浴感觉。忽然一阵吵杂声响起,我睁开眼,无奈地摇摇头,走回房去。那日的牛皮袋里,除了那一件奇怪的镯子外,便是一些银两及银票,也是如此,我才不会为了生活多添奔波。已经来到了离边境不远的小镇上,我的心反而安定下来。这些时日,见着满街的流民,心里暗叹,战争带给百姓的永远是痛苦。 找了这么一家小客栈安顿下来,也是因为后来转雇的马车车夫不愿再往边境走了。我也能理解,再走下去,越接近边境,危险也就越大吧。还是先住下来,打听一下边境战况再做打算。刚到那日,安顿好了一切,我便倒头睡下了,只是因为身在他乡,所以睡得并不安稳。 今日一早醒来,便想着要上街去转转,老在屋里待着,怕是什么也不会知道。为了避人耳目,我从京城出来时,穿的便是男装,头发也随男子一样用一根发簪在头顶高高束起。一个人趁着清早人静之时,踱步上街。确实是很早,因为街上见不到几个人。随便转了几条街,人声渐嚷,我才转身走进一家小店中。闻着那香喷喷地汤面,不禁觉得饥肠辘辘,也叫了一碗。面的味道很清淡,就像以前在家时,夜晨经常给我做的那种一样。夜晨,子允——不知不觉,眼泪已然滴落在汤碗之中。 “这家汤面果然好吃呀,看看,连吃的人都这么激动?”略含惊呀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着这言不搭意的话,我皱皱眉头,轻轻抬眼看了一下。眼睛瞥见说话之人是一位年轻男子,虽然个子不高,但却是相貌堂堂,琥珀色的眼睛中透出温和的神色,两弯眉浑如漆刷。而他则一脸诧异好奇正盯着我看,突然间觉得有些尴尬,低下头伸手擦掉眼泪,也不言语,只自顾自地吃着面。可那人却不识时务地坐在了我的对面,还喋喋不休地一个劲地搭讪。 “这面很好吃吗?” “你怎么流泪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本镇人吗?” “你家住在何处?” …… “你烦不烦?”实在被他扰得不行,我只好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呀,原来你会说话?”那人高兴得手拍了一下桌子,更加凑近我的脸前。 “你——”我惊呼,身体向后移去:“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你的皮肤好细好白呀。”他的话语不像是在调笑,更像是一个孩子。 重新打量他,见他一脸稚气的样子,心里一阵了然,好笑地打趣他说:“你几岁了?” 他撅了撅嘴,不满的开口:“我都十五岁了,什么几岁。你呢,你多大了,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和他差不多大吗?笑话。我没有回答他无聊的问题,继续吃着我的面。 “这面很好吃吗?” 天,他又来了,我想我要是不回答他,他肯定不会罢休,少不得又要啰嗦起来了。 “是很好吃,你要不是吃?”我没有抬头,只想赶紧吃完走人,可是他却极高兴地答道:“嗯,嗯,你请我吃,小二,来碗面。”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无奈他一脸兴奋的样子,根本就无视我眼神的抗议。算了,就是一个小孩子,我重新低下头吃着我的面。 他的面很快就端上来了,一时间便清静了不少。吃完面,我放下碗筷,轻拭嘴角。侧头时,看着他吃得满头大汗的,像极了以前邻家的一个小弟弟,不觉间便对他产生了一丝亲切感。笑了笑,低头从怀中掏出银两,轻轻放在桌上,正要悄身离去,却瞬间被他抓住了衣袖。我一惊,另一只手急忙去拽被他抓住的衣袖,撕扯的瞬间,他的另一只手却迅速伸向我的胸前。我正要惊叫,却见他只是抓住了我胸前悬挂之物。低头仔细一看,莹白的钥匙玉饰通体泛着幽幽的白光。我松了口气,原来他是对我戴着的东西感兴趣。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他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起来,完全不似先前般孩童模样。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我眨眨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然后从他手中夺过玉饰,重新放入怀里。 “你是女人?” “啊?” 他俨然一副大人的口吻问了一句,我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他此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古里古怪的,我想我还是快走好了。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我只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便快速转身向门口走去。只听身后的他嘴里仍在嘟囔着什么,我也不加理会,快步出了店门。 被他刚刚的一闹,我也不敢在外面多做停留了,只买了些许生活之物,便匆匆回到了客栈。 刚到客栈,便看到三三两两的住宿之人,携带行礼急匆匆地往外走。我不知所以,便叫住一个人询问。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有传闻战火快要烧到这里来了。这些一般都为外地商旅,遇到此事,当然是早早躲开为好了。想想在街上的那些镇里的百姓,也未见他们惊慌逃离,大概也不像这些人听到的一样。不过,如果真的打到了这里,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平之了?想完不觉一笑,又暗叹自己的幼稚。 第九十四章 战火蔓延 风雨来前的一切,都是宁静的,只是这宁静的时间,对于小镇来说,显然太短。看着大街上拥挤逃命的人们,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要和他们一起逃离吗?不是,越是战火蔓延的地方,就越接近平之,我只能向着战场前行。 现在只是听说西夏人已经占领了离这个小镇不远的一个村落,但是为保万一,在敌军来到这里之前,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的逃亡。镇上一小拨人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因为这里毕竟有他们的生意,是他们的家园。而这家小客栈里已经人去房空了,看着这空荡荡的院落,我不禁叹息。正要收拾包袱离开,却听到从前面传来闹嚷的声音。从窗户向外看去,却见一小队穿着异服的士兵笑嚷着走进了后院。我皱皱眉头,急忙关严了窗户,并快步走到门前,栓好门。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床角却仍是感到自己瑟瑟发抖,心里期盼着他们快快离去。 可是事不从人愿,听着那些人的脚步踏过院里的每个地方,铮然停在我的房门前,我的心脏都快到窒息了。因为如果我猜得不错,外面那些人应该是西夏兵。只是我一点也想不出,他们要是见到我,会怎样对待我。 “咣啷”一声门响,把我的思绪扰得更乱了。只能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两个人。那两人环视屋子一周,猛然看到我,狰狞的面目上阴笑不止。其中一个个子小的人上前来抓我,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我被他拉着下床,一切挣扎都显得无济于事。再接着被他拉到院中,我看到院子里还有四五个同他们一样服饰的人。他们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我却一句也听不明白。这时,从他们中走出一个面色较白的人,他走到我面前,对我左看右看,然后撇撇嘴,用生硬的话语问道:“你会做饭吗?” 我疑惑地点点头。他冲旁边人使个眼色,那人便松开了我的手腕,我朝门口看去,他似乎看出我的意图,冲我鄙夷的说道:“别想着逃跑,明天,就会有大军进驻这里了。” 我一愣,再看他们几个人,便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好在他们没有发现我女人的身份。被他们推搡着走出院门,才发现还要十多个士兵也抓了两个男子。我猜想这镇上的女人大概都跑光了吧。 从镇南快要走到镇北时,远处突然扬起一阵尘烟。那几个人愣了愣,才慌作一团的想要躲避。我们被这几个人推搡着往回走,没走几步,远处的马蹄声便近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竟是大宋的士兵,心里一阵欣喜,脚步刚刚一慢,却被身后推搡之人猛的推倒在地,手上顿时火辣辣的一阵疼。挣扎着刚要起身,却看到推我之人正一脚踹过来。反射性的用手去挡时,那人却不知何故一下摔倒在地上。 我眨眨眼睛起身,却看到迎面骑马而来之人,那骄柔的模样赫然清晰,我心里一喜,顾不得其他便急切地冲上前去。而马上之人却冲我扬起了手中的长鞭,我一时不知躲闪的愣在那,而鞭子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反而在我身后响起了一声哀嚎,我回过头去,见举着大刀之人倒在地上便明白过来,那鞭子本不是抽向我的。一时间杀声四起,两路人马顿时战在了一起。那两个被掳来的男子见机夺路而逃了。我躲在一边观察着战况,显然的,宋兵较多而占了上风,只片刻功夫便打得那些西夏人夺命而逃。我见他们正要追赶上去,急忙跑上前拦在路上。 “你是什么,为何拦路?”马上的人一声娇喝,脸上显出微怒之色。 “亭儿妹妹。”我大叫一声,止住了她要冲过去的冲动。马上的人一愣,随即下马,犹豫的上前两步,左右看看我,一脸疑惑。我一急,扯下插在头上的发簪,一头瀑布般的青丝瞬间披散下来,她身后的士兵看得一时呆住。“亭儿妹妹,是我呀,水漠。” 她又上前两步,站在我的面前打量着我,然后欣喜道:“是水姐姐,真的是你,可是,你怎么这副打扮?” 一时激动难已自制,我顾不得回答她的话便又急急地问:“平之呢?他在这里吗?我来找他的。” 依亭嫣然一笑,打趣道:“瞧姐姐,一颗心都扑在了颜哥哥身上。他待的地方离这里还远了。水姐姐别急,等我办完事,便带姐姐去找他。”她说话时完全没有了刚才出手时的那股狠厉。 我兴奋地点点头,把头发重新束好,随着她上马继续前行。两人在马上絮絮叨叨地说着相互间的事。她听到我说的事异常惊呀,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看到我认真的神情时,也不禁叹了口气。她和我说了些离别之后的事,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也听得我冷汗直冒。 第九十五章 短兵相接 从镇上转了一圈,依亭安排了几个人留守在镇上,便又带着这一大队人向镇外而行。这次大家走得稍急,而这正合了我急切的心意。刚走出大概四五公里,便遇到了一队西夏兵。依亭派人护着我,便又和那些人战在了一起。看着她在敌人的刀光剑影中穿梭,我不禁为她感到担心。但实际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依亭简直比男儿还要善战。看着在她的带领下宋兵逐浪占了上锋,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正当我松心之时,远处却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将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我眼前尽是西夏兵,我煞时间出了一身冷汗,脚下也不自觉地向后移去。一声娇呼,把我的注意力牵引过去。只见依亭正和一个长相凶猛之人战在一起。看那人力气大得吓人,依亭一鞭子过去,他却不躲不闪,硬挨了一鞭的同时便抓住了鞭子,使劲一带,依亭没有防备地从马上摔了下来。我惊呼一声,因为看到旁边一个西夏兵正举着刀向她砍去。不待我上前,早有一个士兵挡在了她的面前。危机暂时的化解了,可是面对对方如此多人,却又如何突围? 正混乱的当口,有一个西夏兵已来到我的面前,刀对着我就要劈下来。我身边的两个宋兵急忙上前护住我。转了个身,却发现已无退路。环视四周,却看到先前那个莽汉正一刀划向依亭脖颈处,心脏快要窒息的时候,就看到依亭身体急忙地向后仰,堪堪避开那一刀。而那人另一只手里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向依亭的胸口。依亭虽然看到他的动作,却无奈身形已然迟缓,躲避时匕首一偏,刺到了肩膀处。随即那人飞起一脚将已受伤躲避不及的依亭踹倒在地上,两柄大刀豁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亭儿——”我惊叫着,正要扑上前去,却冷不防被人一下推倒在地上。一场混乱消时而止,我眼瞅着依亭被两个西夏人带走,心里焦急却无力而为。随即我和被俘的宋兵被一起押着带走。 背离小镇的方向,不知走了多少里,我已经疲惫不堪,终于在一个早已荒寂的村子停了下来。因为我穿的不是兵服,他们以为我是平民,便押我去和其他一些不知从哪儿抓来的平民一起去做饭。暗黑的天色下,我粘满尘土的脸上显不出血色,我只管默默地做着事,一边细心留意依亭的下落。趁着给士兵送饭的时候,我留意到一个布满兵哨的茅屋。壮壮胆子过去,却被人喝叱着拦了下来。我支唔着是来送饭的,他们瞅了瞅我,见我提着木桶,便接了过来,对我挥挥手让我离开。看着他们谨慎小心的样子,我直觉上就认定依亭一定是在这里。不敢回头,只好脚步磨擦着又回到做饭的地方。 夜色深沉,枯枝在冷夜的月色中影影绰绰,让人不觉阴森寒冷。我紧紧盯着门外精神早已疲惫的士兵,趁着其中一个出去方便,另一个人瞌睡之时,我偷偷溜了出去。大概以为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所以看守之人并不多,防备也不森严。踩着硬邦邦的土地蹑手蹑脚地走到晚上所到的地方,防卫之人顿时多起来,我紧张地躲藏在了一堵早已破损的土墙后面。 这时,从院里传出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和叫嚷声:“找人给她疗伤,司马大人说过,抓到宋军中卫统领以上之人,都要留下活口。” “是。” 我隐在残墙之后憋了一口大气,直至刚才说话之人从这里离开。我才顺了顺气,偷偷从墙缝中向院内望去。把守如此森严,我要怎么才能进去呢? “什么人在那里?”一声断喝吓得我猛一个激灵,颤颤惊惊地回过头去,却见面前几尺远站着一小队西夏兵,我的头瞬时涨得疼痛起来。一个人上前猛地提起我,我的呼息一窒,人瞬间却又被他扔在了地上。 “带回屋。”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却给我带来一丝熟悉的感觉。懵懵懂懂的被带到了屋中。自己想疼了头要怎么进来,可这会儿却这么般容易的就进来了,想想却觉可笑,不由得牵动了嘴角。屋内的温暖也让我的精神放松了些,既然来到了狼穴,再害怕也无济于事,想到这儿,我坦然地抬起头来,室内光线暗淡,可是面前透出来的森冷的气息仍是让我注意到了他,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清了坐在上座之人,是他? 第九十六章 千丝万缕 我满含惊呀的目光注视着他,显然让他感到了一丝不自然,他坐在那动了动身形,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着我。忽然他对着站在我旁边之人使了个眼色,我正不知他是何意,身边之人已经上前扯开我的头发,不顾我的挣扎用脏硬的衣袖使劲擦拭着我的脸。 瀑布般的黑发披肩,被尘灰掩去的面容显露出来。座上之上再也坐不住了,他几步上前,想要伸手拉过我,看那样子似要仔细瞅个清楚般,手却又突然的滞在空中,随即收回。 如此近距离,更让我认清楚他。真的没想到,他是西夏人,看这气势,似乎头衔还不低。现在这种情况,让我不敢出声询问,只在一边暗自揣测着。 他伸手挥退了屋中的侍卫,才近到我身前道:“你是漠——”到嘴边的话又咽回,我知道他是想叫我漠公子,但是却又想到我原来是女子才又打住。 没有想象中见到的欣喜,我平静地叫他:“落日,好久不见了。” 落日依旧是那张扑克脸,但是只听他刚才说出的一个字,已然让我听出他内心的一丝相见的激动。见到旧友,不是应该开心吗?是因为环境的改变还是因为他的身份的改变,为什么我内心没有重逢的喜悦?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稍愣了愣方才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似乎一时间难以开口。看他如此尴尬的样子,我只有打破沉默:“我不知道你的官衔,还称呼你落日,你不介意吧?”我笑了笑,清澈无波的眼眸望着他。他依旧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只是那看向我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温和。 “主人他很想你。”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一时难以消化,愣了愣,才又笑道:“怎么,都是朋友,你就不想我吗?” “这,”他顿了顿,终于笑了。见到他那终年不变的脸色有些缓和,我的心里才踏实了些。我也跟着笑了笑,然后鼓起勇气问道:“我想见见亭儿妹妹,哦,凌依亭?”趁着这会儿气氛还融洽,我赶忙打听亭儿的事,说着又怕他不知道我说的亭儿是谁,急忙说出亭儿的全名来。 我期待的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眼睛瞟向旁边锁着的门,我顺势看了过去,心底一颤,亭儿大概就在这里了,不知道她的伤势究竟如何。在急切的心情的驱使下,我脚步不由自主地迈过去。而落日却抢在我的前头挡在了门前。我一急,看向他的目光中多有了恳求之意。耳边轻闻他的一声细弱的叹息声,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心才放下。 门被打开,我才迈进去两步,便又被他挡住。我也识趣地站在那儿,只是眼睛却不停地向内扫描。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底之意甚是明显,我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只要能先看到亭儿,再想办法离开也不迟。随着他步伐的前移,我渐渐看清了屋内的情况。屋子里很简陋,只一张四方木桌和两把木椅靠在墙边,再就是里面摆放着的一张木床。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我还没看清床上躺着之人,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叫闹声:“我不需要你们给我治伤,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也别想拿我做人质,你们还是杀了我吧。”那倔强稚气的声音不正是亭儿吗?我刚上前两步,却被一声暴怒吓得止住了脚步。 “你想死吗?你的伤如果不治,就会化脓的,如果再耽搁下去,就真的遂了你的愿了。来人,拿药箱来,端盆热水过来。快点。” 这个说话的人是落日吗?听到他急吼的话语,我不禁一时怔住。竟都怀疑起眼前的人来。可是那声音中明显透着焦急和担忧啊? 有人拿来了药箱,也端来了水,我却又听到亭儿急切的话语:“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说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不需要我的敌人来给我治伤——” “闭嘴。”又是一声怒喝。听得我又是一愣,落日他是在动怒吗?他本不是如此之人啊?难道——又听到亭儿叫喊了一声,我急忙想凑上前去。 “如果不想我叫人带你出去,你最好待着别动。”他冷冷地话语扔过来,我也只好站在原地。看来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让落日帮亭儿治好伤,如果带着伤,想逃脱出去,无疑是更难。 “呜呜、、”耳中是亭儿被堵住嘴发出的声音。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听刚刚落日的话,亭儿应该伤得不轻,依着亭儿这倔强的性子,如果不落日不这么做,她恐怕真的会有性命之忧了。 隔了半晌,耳中传来水声,我想伤口应该是处理完了吧。正想着,却听到落日似喃喃地低语声:千里相会,造化弄人。我移动了两步,正好可以看到木床那儿的情况,落日伸手正轻柔地抹下依亭额头上的汗水,那神情如此熟悉,恍忽间,似看到了平之与我的过往,原来我想的是真的。 “我不会感激你的。”依亭虚弱却仍是倔强的声音传来,竟让我的心莫明的一酸。 “我不需要你感激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死。”今晚的落日给我了太多的惊呀,他何时说过这么多话,虽然话语平静,可是我仍然听出了话中的怜惜之意。 第九十七章 情真意切 一时间屋内平静。就这样的过了半晌,落日才从床前站起,传人端走了盆里的血水,然后走到我的面前。“你留在这里吧,如果你不想看到她死,就不要给她解开绳子,她受了刀伤,而且她的一根肋骨单处折断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我定定地站在那儿直到看着他反手把门带上,我才扭头赶紧走到床前。看到依亭脸上的表情是呆滞的,我心下叹了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因为各自的身份从中做梗罢了。 我知道如果是单根肋骨骨折了,到医院一般会以胸带固定,然后给服些止痛的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于是我上下查看了依亭的身体,她的身体是被几根粗绳固定在木床上的,我看得有些不忍,却也无可奈何,落日临走时扔下的那两句话也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轻轻坐在床前,唤了句:“亭儿妹妹。”声音便已哽咽,如此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却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我心里难受。 她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我,脸上显出开心激动的神情来:“漠姐姐,真的是你吗?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如此情真意切的话语,让我的眼睛酸涩,我喉咙哽咽着说道:“亭儿妹妹,你受苦了,还疼吗?” 她宽慰地冲我嫣然一笑,轻声道:“不疼,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没关系。” 她的呼吸很微弱,可是心里却是那样的坚强,让我对她油然升起一股敬意。“等你好点了,我们想办法离开。”我也安慰着她。她虚弱地冲我点了点头,片刻间昏昏沉沉地便睡了去。扭头看了看屋里,几乎是家徒四壁了,心下叹了口气。转回头来,手轻拂上那苍白的面容,心里默默发誓,不论怎么样,都不能让亭儿有事。 一声门响,惊醒了浅休的我,朦胧着双眼看到落日端来了一个食盘。揉揉眼睛,看看天色已亮,站起身来,看着他把食盘放到桌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有填饱肚子才能想其他的事,想着亭儿能不能吃些东西时,落日早一步开了口。既然他说还不能吃东西,那也只好让亭儿再忍一忍了,毕竟对她的伤势有好处。 食盘里放着两盘素菜和一个馒头,我夹了一口,菜的味道很清淡,落日看了一眼依亭,便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看着我,这让我想起了初见他时的情景。想到那夜当我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端坐在椅子上扑克脸的落日,脸上不禁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落日,你喜欢亭儿吗?”我装作漠不关心,实则却在偷偷打量他脸上的表情。果然,那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波澜还是被我给捕捉到了。我笑了笑,是那种很苦涩的笑意。 我正在想他不会回答我了,可是却听到了他的答案:“我可以放了她——” 什么?他说可以放了我们?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睛里透出一种希望。 “漠姑娘,对不起,我,只能放她走。”说着,他避开我惊诧的眼神,转头看了一眼在床上仍睡着的亭儿。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我真的有些不明白。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我不能瞒着主人,更不能私自让你离开。而她——”他停顿了下,才接着说道:“她是我唯一敬佩的女子,我,可以放她,但是我不希望从战场上再见到她。”他脸上一丝落寞的神情又落入我的眼中。 “你说的是原卿吗?他在哪儿?如果他要见我,也不需要囚禁我吧?”心里想见平之的急迫让我的话语冷冷的。 落日看着我,沉声说道:“不是囚禁,漠姑娘多心了,只是主人曾经说过,一切关于漠姑娘的事,我都必须亲自回禀。况且现在如此动荡的时局,一个人在外面也会很危险。” 我眨眨眼睛想了想道:“你应该还没回禀他吧?你可以当作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我试探着问他,却听到他坚决的回答。 “不行,我不能欺瞒主人。”停了停,接着说:“我今天晚上就会回去禀告的,明天一早我会叫人放她走。”他语气所指的她是依亭。 我无语,既然人家不想放你走,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那她的伤?”我看了看依亭,对她的身体心存不安。 “可是如果明天一早她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我从他沉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紧迫感。 快傍晚的时候,亭儿才醒来,这一天她就这么睡着,我真是又急又怕,看到她醒了,便急忙凑上前去。知道她已经好了很多,便把早上原卿的话说了一遍。听了我的话,她只是呆呆着望着屋顶,然后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悄然流下。 端起桌上那碗粥,喂她喝了一些,瞧见她精神好了很多,便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说了些话。从亭儿嘴里,我明白了她和落日之间的一些事。那种由互相钦佩到互相爱慕的过程让人神往,可是命运偏偏是捉弄人的,就像有时你的敌人才是真正能了解你的朋友,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想着他们在战场上的那种无奈,真是替他们感到心伤。 看着亭儿脸上的绝望,真的让我心疼。想起来刚认识她那会儿,她还误以为自己对平之的敬佩崇拜之情是女人对男人的感情。可是当她真的意识到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却爱上了一个自己的敌人。两个对峙的立场却让两个互相喜欢人不能在一起,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第九十八章 情疗伤痛1 亭儿躺在那拉着我的手,说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冲她笑笑,宽慰的握紧她的手,可是心里对平之的思念却又更浓重了,平之,你到底在哪儿呢? 入夜时分,外面突然传来乱哄哄的声音。我和亭儿对望一眼,心里开始焦虑起来。乱嚷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突然间门被人大力的喘开,我紧张地更加握紧了亭儿的手。当看到门外之人身着宋兵服时,我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从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我与为首的一人对望一眼,均有片刻呆愣。随即我便反应过来。“凌大哥,你来了就好了,快来看看亭儿吧。” 淇瑞对我的态度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根本没有重视我的热心,而是急步绕到了我的身后。 “哥,”一声温情的呼唤让人听着刺耳的心疼。 “亭儿,不要说了,哥来救你回去,你还能动吗?”淇瑞的声音有些哽咽,边说边动作极快的解开亭儿身上的绳子。 “凌大哥,亭儿的一根肋骨折了,不能走路。”我急急地上前两步,把亭儿的伤告诉他。眼前弯着的身型有片刻呆滞,随即毫不犹豫的伸手抱起了亭儿。 “亭儿忍着点,哥必须带你离开。”淇瑞抱着亭儿急步向门口走去。我也一步不敢停留地跟了上去。因为我知道跟着他,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平之了。 淇瑞刚出门,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西夏兵来,对着他的后背冷不防的就是一脚。我见状一惊,如果被这个人冷不防的踢上一脚,亭儿定会从淇瑞怀中摔落在地,那她的伤岂不是会加重。思至此我惊呼的同时急忙窜了过去挡在了正要回头的淇瑞身前。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我的身上,而我由于惯力正好扑在抱着依亭回头的淇瑞身上。淇瑞一个旋身,一边将我与亭儿隔在后面,一边同时飞起一脚踹倒了那个人,那人的身体撞到墙上反弹倒在地上。淇瑞一声急唤,早已有人来将那人制住。淇瑞反身寻我,而我早已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低头看我,眼里透出一丝关切。 喘出口大气,后背隐隐作痛。我强颜笑笑:“没事。”说着使劲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为了能快点见到平之,这点痛又算得上什么。 “那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他点了点头,抱着亭儿率先走了。我忍着疼,快步跟在了后面。 虽然夜色深沉,但是一路人仍是急驰而行,骨头都要散了一般,后背火灼般的疼。可是一想到要见到平之,心情竟觉得愉快起来。 天色渐明,也终于看到我军的大营了,那高高悬挂的帅旗上一枚大大的“颜”字,竟让我倍觉亲切。随着淇瑞一起进了大营,心里也开始激动起来。 “淇瑞,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让我的心跳片刻间停滞了,是他。从淇瑞身后偏跨出一步,正好对上平之那焦急的容颜。 “平之——”干涸的喉咙里发出近似呼喊的嘶哑声,说话的同时,人也控制不住的奔上前去。 没等我走两步,平之已然来到我的身前。“漠漠,是你?”语气中尽显吃惊和欣喜。 “我——”手搭在他手上的同时,忽觉喉咙一甜,从嘴里喷出一股鲜血,人也虚弱的倒在了他的身上。双眼朦胧的看着他抱紧了我…… 觉得身上暖暖的,我重新睁开了双眼。当看到平之一脸柔情,正焦急的看着我时,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的手轻轻覆在我盖着被子的身上。我也顾不得背上的疼痛,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搂着他的脖子干脆放声哭了起来。他没有制止我,而是放任地让我发泄着。 眼泪渐渐地干了,我仍是搂着他的脖子抽泣着。他轻轻拍了下我的头,我嘤咛了一声没有动。他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让我先看一下你的伤。”听到他的话,我的脸骤然一红,松开手拉着被子便躺了下去,却不料躺下的劲力大了些,后背一阵灼热的疼。 “咝,”我痛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我听淇瑞说了,你后背受了伤,刚刚军医来把过脉,你是因为气血不顺,一时血气攻心,才会吐血。只是你身上的伤,我还要看一下。”看到我这个样子,平之越发担心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非要看我后背上的伤。 “不用看了,我没事。”我心虚气弱地回答,羞涩得不敢去看他。 “漠漠,相信我,我必须要看一下才会放心,听话。”他极尽温柔的哄着我,让我心里一暖,抛开那丝不自然,挡掉他伸过来的手,喃喃低语:“我自己来。”翻身的同时,也把上身的衣物褪下,背上顿时感到一阵凉意。 “咝,竟然伤得这么重,你先不要动,我帮你上药。”他说着便往我背上涂抹一种膏药,大手经过的地方,顿时感到丝丝凉意,而且真的不那么疼了。 第九十九章 情疗伤痛2 药酒揉开背上的淤血,人也觉得好受多了。脸贴在柔软的枕面上,真的让我享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到安全了,一阵困意向我袭来。脑中猛的晃过一个人的身影,我不禁清醒了些,急忙回头询问。 “亭儿妹妹怎么样了?”刚才因为自己的疲惫及见到平之时的激动,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人舒服了,精神才回来,急忙着询问亭儿的伤势。 平之伸手帮我盖好被子,安慰地说道:“让大夫瞧过了,伤得是不轻,只不过救助得及时,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好好修养即可。” 听到他的话,我点点头,也放下心来。眼光仍旧眷恋的停留在他的脸上,好久好久没见他了,他人清瘦了,可是那双眼睛依旧那么有神,看过来的目光依旧那么温柔。忍不住伸手轻拂上那张俊脸,带着冷意的手却被他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抓住,放在了他的唇边。 他的唇轻柔眷恋地摩挲着我的手背,口中轻声唤着:漠漠。心神一时荡漾,天地间万物仿佛都被那俊美的笑脸比得逊色了。他的另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轻声道了一句:瘦了。 眼里含着泪,我却笑着摇摇头,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及心酸通通被我抛掉了,我此刻的心里是满足的,是幸福的。我反拉住他的手,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会放开他了。 “平之,我不想离开你了,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负,有你的责任,可是,我只想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永远陪着他,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说出的话来,却是有些犹豫的。 他宠溺的刮刮我的鼻子,柔声道:“你到是想走,我也不会让你走了。漠漠,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他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已经写满了愧疚的爱意。 我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平之,我爱你。”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欣喜却又带着一丝羞涩,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看他的样子,一时却觉得好笑。虽然是头脑一热说出这三个字,可是心里却畅快了。想想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后,人真的变了很多,开朗的性格一点一点的封闭了,这近一年来的时间里,我笑过几回,而又有哪次是开心的喜悦,爽朗的笑意。水漠啊,做回自己吧,不管和这里的水月有着怎样的纠葛,我毕竟有着自己的思想啊。既然来到了这里,既然选择了自己所爱,那就干脆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吧。想到要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心情竟开朗了起来。 天气转寒,越发不利于战事了。几次和西夏的交峰均旗鼓相当,哪边也没有捞到一点好处。我看着平之这边的大将们也有些急了。 整天和亭儿待在一起,她情绪是一天比一天低落,也是因为战事,和落日吧?我想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矛盾着的。我想找个机会和平之说说亭儿的事,可是看他每日来辛苦乏累,几次都张不开嘴。经过那次之后,淇瑞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只是看我的眼神,仍是让我觉得心惶,也许是我多心了吧。我想他对亭儿的事应该是知道的,那日偶然经过他的账外,正好听到他发亭儿的脾气,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听到淇瑞发那么大的火。 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也许两边人都要修整部队,所以有些默契的均做了退步。如此一来,我们便退到了延州。住房子比住营账舒服多了,当整个人人放松地躺在床塌之上时,心里突然不安定起来。如今这么平静,这恐怕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啊。翻身想了想,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目前住的房子,是延州官府,府内后院景致到也错落有序。可是我却无心观看这些。想去亭儿房里问问现如今的情况,却发现亭儿并不在屋,这下我可郁闷了。一个人晃晃悠悠,心神不安的踱步走着,没想到却走到了前院的偏厅外。正想走开,便听到有人不满的扔出一句话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派钦差来监视我们吗?” “住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让别人听到传了去,你还有命吗?” 一时间屋内安静,我正想着要离开,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平之。 “大家稍安勿躁,凡事都需要往好的方面想,即使真的如孟实所说,那我们也只有静观其变。” “嗯,蓝惠说得不错,孟实啊,你的性子也该敛敛了,不然等那钦差来了,指不定要惹出什么祸来。” 我听出来这个说话的人是淇瑞了。想着他们说着政事,我也不好听着,便自行离了去。 第一百章 雪融浓情1 一切依旧似平静。依偎在平之身畔,不安地搂紧他的臂弯,看着窗外那黑压压的天空。“今天晚上会下雪吗?”我侧过头仰起脸看着他。 他伸手轻轻拍拍我的后背,将凝重的视线从窗外收回,低下头时,脸上已然带上了笑意。“我看会,这天儿啊,真是难以捉摸。” “也该下雪了吧。”我又将视线转回窗外,轻声呢喃着,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心地回过头来笑着说:“如果下雪了,和我一起去赏雪吧,然后你帮我堆雪人。” “好。”他笑了笑,爽声应下了。嘴角上扬,头靠在他的身上,心里是如此的甜蜜,明天就可以赏雪了呢。 早上未起之时,平之就已经过来了。听到说外面院里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雪时,我慌忙穿上衣服,就向门口奔去。平之一把拉过我,抄手帮我围了一件棉披风,才拉着我的手走出门去。 好美的雪景啊!我一边感叹,一边弯腰捧起一把雪向外扬去。平之轻啧一声,握起我的手放到嘴边哈着气问我:“冷吗?” 我笑着摇摇头,心里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拉着他一直往院中走,那树枝上的雪被我伸手一碰,抖落了我们满身。看我呵呵的笑着,平之也轻笑着甩甩头上的雪,然后伸手帮我去掸我头上的雪。 “走,我带你去看梅花。” “好啊!” 本来是他拉着我走,可是现在听说去看梅花,我已经高兴得拉起他的手向前跑去。穿过园子门,忽然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平之眼疾手快的一把拉起我。 整个人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的手在我的脸颊上抚过,燃起一片红潮。脸红心跳的抬头看她,却见他深暗的眼眸里深情一片,我不由得在他的眼神中痴了,呆呆地看着他的容颜,感觉着他轻柔的唇瓣印在我的唇上,我便轻轻闭上了眼睛。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他的唇便轻轻离开。我缓缓睁开眼睛,正看到他的手伸过来,他轻轻抬起我的头,俊脸再次压了过来…… “颜将军,属下有紧急军务禀报。”一声底气时足的声音在园门那边响起。 我不由得脸上一红,平之也停下来直直的看着我。只片刻,两人便轻笑出声。“快去吧,我一个人先去那边园子看看,梅花开得好,我折两枝来给你看。” 我催促他赶紧去看看,他笑着点点头,又伸手帮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才自离去。 一进园子,便被里面美丽的景色迷住了。园子里的梅花开得俏丽,在积雪的覆盖下更显得若隐若现,美不胜收。围着整个园子转了一圈,发现南边靠着一个小门的地方的梅花开得最艳,忍不住赞叹几句,几步走了过去。 围着那处梅花仔细的瞧着,心里越发的喜爱了。想想要是能在屋里煮酒赏梅,那该是多少惬意的事啊。忽然间想到了一首诗,忍不住笑着念了出来:“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一边念着,一边伸手折下自己面前梅枝,树枝上的雪顿时掉落在了我的身上,感觉着有雪掉在了衣领里,我忍不住一个激灵。抬眼间发现高处有一枝梅花开得特别多,伸手够了够,却没有够着。经过这一折腾,我喘出几口大气,却仍不死心,转身找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踮脚的东西。寻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心里有些遗憾,回头时,那枝梅花却赫然伸在我的面前。 我瞅着那枝梅花愣了愣,才想起来看帮我折下梅枝的人。陌生的脸孔让我心里升起一丝怯意,那张刚毅的脸上,眉黑目浓,虽然那嘴角轻轻上扬,可是仍然让我产生了退意。 “姑娘不是要折梅花吗?”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梅枝。 我稳了稳心神,谢着将梅枝接过来,并告辞转身要走,他却上前一步拦在了我的面前。我皱皱眉,心里有些急,脸色不悦的看向他。他却思毫不在意,在我面前缓缓蹲下身去,正不知他是何意,却见他已经起身,手里还攥着一条锦帕。看着那锦帕,我尴尬得脸一下子红了,原来他是在帮我捡锦帕。 “谢谢。”我接过锦帕并诚心的道谢。 “不用,我看姑娘很喜欢这枝梅花,便顺手帮姑娘折了,如果有冒昧之处,还请姑娘见谅。”他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了些。 听他这里说,心里对他那点初见时的抵触感便减消了一半。“如果不是因为都喜欢这里,我想我们也不会遇到了吧?”我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调节了一下气氛。 他听我这样说,脸上也明显的透出了愉悦。转手又折下一枝梅花,拿在手里说:“却不知这雪与梅,姑娘更爱哪样?” 听他这样问,我看了看满园的雪梅呈景,开口便道:“我爱梅,可是却更爱这衬梅的雪。人人都说,梅逊雪三分白,雪输梅一段香,而我却觉得,雪更胜梅一片清新。雪就那样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静了眼清了心。”说到这儿,我便想到了那首叫雪人的歌,忍不住嘴里轻哼了几句。见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自觉有些失态,笑了笑,便再次告辞。转身走了几步,却听见他喃喃自语了几句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念叨着我刚才那几句歌词,暗自笑了笑,径自出了园子。 第一百零一章 雪融浓情2 回到住处,才知道原来是皇上派的钦差大人来了,不知道是哪位人物,我认不认识。心里想着事,便随手将梅花插入一个瓷制的花瓶之中,整了整型,然后才放到靠窗的桌子上。左看右看的,就是觉得不如在园中看到的美,想了想,觉得还是因为缺少了雪的衬托吧。 晚上的时候,又下起了雪,这真真的应了我那句“日暮诗成天又雪”了。正想着,却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少了枝上白雪,这梅花竟也显得孤零影支了。” 是平之来了。我回过头迎了过去,笑着娇啧道:“谁让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的。”听到他说梅花没有雪的衬托失了几分颜色,竟和我的想法一致,心里不由得高兴,可是嘴上却仍是说着打趣他的话。 他哈哈笑了笑,搂着我的肩头走到桌前,伸手指着那枝开得最多的梅花道:“这枝梅花开得最好,别有情趣的。” 我看了看也高兴的说:“对啊,我就看它独傲梅枝,花朵紧凑,特别好看来着。” “哦?”他想了想,转眼笑道:“你会爬树吗?” 小时候顽皮也是爬过吧,他问我这个做什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却见他指了指那枝梅花,心里顿时明了,白了他一眼,装做生气地说道:“好啊,你当我是猴子啊。”说着走到床边不理他了。 他笑着跟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我开心呢,有你在身边,我才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即使忙得没有时间去看梅花,可是你却帮我折来,让我看见了。有你在身边,真温暖啊。” 我的心里一紧,一丝温暖的涟漪在心里一角慢慢地荡漾开了,我转过身去看着他笑。他的眼眸紧紧锁住我,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有些痒痒的,趁着脸还没红时,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摆弄着梅花,找着话茬:“这枝梅花是别人帮我折的,我够不着来着。对了,那个人脸方方的,眉毛很黑很浓……”我给平之描述着那个人的样子,问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他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不认得,不过那个园子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走回他身边坐下,笑着说:“也没说什么,他只是问我喜欢梅还是雪。好冷的,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呵呵,那你喜欢梅还是雪?”他呵呵笑了笑,也问起我这个问题。我将早上的话又给他重复了一遍,末了还唱了几句我那时想到的那首歌。气氛一直是这样的温馨,虽然我早已注意到了刚进门时,他脸上的凝重,可是我仍然努力地说着让他快乐的事。 天色渐晚,外面的雪还在飘着。他幽幽的冒出来一句:“快过年了吧?瞧这风雪连天的,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听他这样一说,我才惊觉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呢。没想到在这里的第一个新年却是在边疆渡过的,想想这一年中发生的事,顿时觉得有些心酸。 “漠漠,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他转目而视。 我笑了笑,“哪有啊,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才叫苦呢。现在能和你在一起呀,我都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呢。”说着,一脸陶醉的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他也笑了,他明白我的心意。在宫里的日子虽然过得安定,可是那不是我喜欢的生活,也没有我喜欢的人在身边。而现在就不同了,虽然日子过得不太安生,可是毕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即使整天是阴天连连,那也是幸福的。 想到了皇宫,我禁不住问了一句:“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是谁呀?” “你认得?”他笑着反问住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撇撇嘴,也不再问了。 “对了,每年边疆上都是怎么过年的?”我的心思转到了这个上面。 平之苦笑了一下,“那还能怎么过,就是朝廷上派个钦差来给送些粮,送些肉什么的,如果没有战事之时,还可以喝点酒。” “唉,真是可怜了这些士兵们了,过年都不能回去和家人团聚。对了,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加急给他们的家人寄家书回去呀?” 我想到了这些长年在边疆上的士兵们,想着他们过年都不能回去,心里总是很心疼,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突然间就想到了寄家书报平安的事来。 平之听了,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说道:“八百里加急往回送家书?这种事也就你想得出来。”我嘿嘿笑了笑,知道他心里也是惦记这些士兵的。 “对了,看西夏这会儿倒是挺安静的啊,他们是不是要休兵了?”我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问他军防之事,以前也不是不关心,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心思卷入到战争中来,那样心累,我只是想在平之身边安静快乐的生活着,可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有时候我也不得不面对这战争之事。 “嗯,我看暂时是不会有动静了,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安生到过年,不过看这大雪封门,要是真的开战,对于双方都是不利的。”平之耐心的说着。 我想,他也是希望士兵们能过个安生年吧。 第一百零二章 边疆新年之望雪歌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三天的暴雪,把路都给封了。在堆完雪人,赏过雪景之后,我再也不愿意出门了。天气真冷啊,比现代的冬天可冷得多了,屋里也没有暖气什么的,我只好穿着衣服裹着棉被度日。 不开战的日子安生多了,我和平之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些,他看我每天这个样子,都忍不住要笑我一番。我也不管他,仍旧是裹自己的棉被,让他笑去吧。 今天一大早,我洗漱完后,简单的吃了口饭,便又钻回了被子里。倒是平之,一大早的便来了,说是让我和他一起出去转转。我暗自撇撇嘴,整个人藏在被子里也不出来。他笑了笑,伸手就去掀我的被子,我的手紧紧抓住被子一角就不松开。他忽然眯起了眼睛,我正猜想他是何意,却冷不妨他的手已经伸到了被下触到了我的腰间。 “啊,呵呵。”我笑着去躲,一边伸手去挡他的手。浑身上下,就是腰间的部位最怕别人哈痒了。他趁机掀开我的被子,一把将我拉起来。 “走吧,小懒虫。”他一边说一边将我拉下床来。 “我不去,多冷啊。”我仍是无力的抗拒着。 他拉我站好,从桌子上掀开一个盒子,一片红色顿时映入我的眼帘。这是什么?在我好奇的注视下,他一下子抖开了手中之物。 啊,好漂亮的一件披风啊!我欣赏地摸着那柔软的皮毛,欣喜地问道:“这是什么料子做的啊?” “是狐狸皮,喜欢吗?”见我这么开心,他脸上也透出喜悦之色。 “喜欢,只是,这得杀多少只狐狸啊?”我一脸婉惜之色。 他也没有答话,只是一抖手把披风帮我披在了肩上。“这下不冷了吧?走吧。” “去哪儿啊?”我低头拉了拉这件漂亮的火红披风,被他拖着脚步向外走去。 好多天没有出屋走走了,这乍一出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人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我一边随着他走,一边侧目打量着他,他身着水墨色衣,一件青色丝绒披风罩在肩上,显得人更加清瘦了。他好笑的看看我,我脸一红转过了头,心里却在盘算回头要给他补一补了。 随着他左转右转的,竟然来到了兵营。如此冷的天气下,那些士兵们却仍是在营地里操练着。看他们仍旧斗志高昂的样子,我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颜家军素有“铁军”之称,八千士兵个个都是英勇善战的好男儿,他们也都是伴随我征战多年的好兄弟。”平之说着,脸上也透出赞赏的神色。“还有这些常年守卫在边疆的士兵们,他们为了保卫疆土,几年来都未曾回过家,他们也都该是百姓最尊敬的人。” 我知道平之向来是爱兵胜己,他是把这些士兵引以为骄傲的。看着他们如此热血沸腾的操练着,我竟然觉得这清冷的晨冬有了一丝温暖。 站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却见北门处乱嚷嚷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平之顿住脚步,问是什么事情。立时有人便去问了,不多时,两个士兵便押着一个浑身是土的士兵来了。平之问过,知道是犯了军纪的,便问是谁的部下。 这时,从人群里站出一个人来跪下回话,说此人乃是他的部下。平之当即把人交给了他处理。那人抬起头来时,眼光在我身上微微停留片刻,便领着人走了。 那眼光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略一寻思,便想了起来,那人便是那日帮我折梅花之人。想要对平之说起,却又觉得一件小事,何必再提,便又住了口。经过这事儿一闹,我发现很多士兵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想起自己一件大红披风在身,确实是太惹眼了一些,便拉着平之离开了。 “大家都在看你。”路上平之打趣的笑着说。 “还说呢,要不是穿着这件火红的披风,我能这么扎眼吗?”我回头翻了他一眼,回了一句。 “呵呵,就是不穿这披风,你往那一站也会很扎眼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好多士兵还没有娶亲呢?”他爽朗的声音此刻显得很轻松。 “干嘛,你想把我摆那相亲啊?”没等他说完,我就不满的顶了他一句。 “哈哈……”他大笑一声,伸手摸摸我的头,被我一闪躲开了。 “你还笑。”我装生气的扭回头去不理他。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我是以你为骄傲呢。”他重新将我揽在怀中。 心情在平静中透着甜蜜,两个人就这样相依偎的走着,没有说一句话,却已经胜似千言万语。随着他登上城楼,放眼望去,视野顿时开阔。遥望远处的山峦之上,片片积雪皑皑,好一片美不胜收的雪景啊。我一时情不自禁,拉起他的手,笑着说想起一首歌来,他听后非要让我唱来听听,我想了想歌词,望着远处的景色开口唱起来:“ 寒风潇潇/飞雪飘零 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 雪中情/雪中情 雪中梦未醒 痴情换得/一生泪印 雪中行/雪中行 雪中我独行 挥距多少/英雄豪情 惟有与你同行/与你同行 才能把梦追寻……”一曲终了,看到平之眼里的一片豪情,心中感慨万分,何时我们能潇潇洒洒携手红尘啊。 “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好词啊,漠漠。”他如此的赞叹,让我脸一红,侧过头去,却看到守城的士兵们均一脸豪情万丈的看着我,我想大概是歌声让他们振奋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边疆新年之千纸鹤 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从京里运过来的粮食腊肉等东西也堆起了摞,另外我看到京里还送来了好多的酒。因为战事的放松,大家过年的心情也高昂了些。平之传令一边修着防御工事,一边准备着过年的事。看着士兵们忙碌着,我也有些兴奋起来,毕竟这是我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 这天经过梅园时,顺便往里瞥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亭儿正呆呆地站在园中。这几天一直忙着这看看,那瞅瞅的,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亭儿了,见她在这儿,我迈步轻轻走了过去。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快到她身后时,我停下脚步。 她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回头时显然没有来得及掩饰掉脸上的失落和寂寞。见到是我,才又换上一个轻松的笑容,几步走到我的面前。 “姐姐不是怕冷的很吗?怎么也来这儿了?”说着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嘴边哈着热气,然后放到她的手里轻轻搓着。 见她这个样子,我也好笑起来,怎么就觉得她才像个姐姐呢?笑了笑,答道:“平之不让我老在屋里待着,再说这两天我看着到处在准备着过年的事儿,也觉得新鲜呢。” “哦。”她轻答了一声,我听出她语气中的落寞,猜想着她定是为了落日又走了心思,正想着怎么宽慰她,却又听到她说道:“姐姐,我听说颜哥哥送你一件红狐狸皮的披风,你怎么不穿上啊?” 她不说便罢,提起那件披风,我的脸就红。穿着那件披风,不管走到哪,都有人瞧不够似的一直盯着我看,到最后我干脆就不敢穿出去了,还真当自己到处相亲来着。 亭儿听着呵呵笑了起来。见她心情好很多,我便拉着她回了屋,这么冷的天在站着这儿,我还真是受不了。 一进屋她就愣住了,瞅着我满屋子的纸鹤,惊呀地问道:“姐姐,你这都是什么呀?”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纸鹤仔细地瞧着。 “这叫纸鹤,也叫许愿鹤。”我说着拿起一大串纸鹤走到床边坐下,并示意亭儿也坐过来。 她拿着一个纸鹤坐过来,兴奋地问着我是怎么折的。我一边教她折纸鹤,一边给她讲千纸鹤的故事:“……折一千只纸鹤就可以许一个愿望哦,我这不是想给边疆的战士们祈福嘛。” 亭儿一脸崇拜地看着我,激动地说:“姐姐你好伟大。” 我好笑地看着她:“呵呵,会折个纸鹤就伟大啦?” “不是。我是觉得姐姐心胸好宽阔,而且姐姐心里总是先替别人着想。我也羡慕姐姐总是有自己的主张,凡事能自己做主。”亭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直听得我头晕乎乎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别人如此称赞呢。 “我哪有那么好啊。倒是妹妹,真是让我崇拜呢。瞧妹妹年纪轻轻,娇小玲珑的身躯,却能上战场打仗,这是姐姐万万也做不来的。只是这些年来,也苦了妹妹了。”趁自己还没有飘飘然之前,赶紧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来,对于亭儿,我真的是又喜欢又崇拜的。 她听了我的话脸一红,低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纸鹤,忽然想起来,问道:“崇拜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就是喜欢啦,敬佩啦的意思,都差不多啦。”我挠挠头,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下。 她一脸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才又问我:“姐姐折了多少只纸鹤了?” 我侧目看了一下,想了想道:“差不多也有一千只了,我想再折一千只,为远方再也不能相见的人,也许个新年愿望。” “远方不能相见的人——”亭儿重复着我的话,神色飘离。我盯着那一千只纸鹤,心思也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亭儿也回去折纸鹤了,我数够了一千只小纸鹤,用轻小的玉珠相隔串了起来,然后挂在了窗前,然后又接着去折。 平之来了,我也没有发现,直到他将折好的一个小纸鹤递到我的眼前,我才惊呀的看着他:“你来了?这是你折的吗?”我指着他递过来的纸鹤问他。 看我吃惊的样子,他笑着道:“怎么了?看看不就会了吗?这两天看你尽在忙着这些,要做什么用的?”他坐到我的身边,见我反手揉捏着脖子,便扯下我的手,帮我轻轻用力按揉起来。这别人帮着揉,就是比自己揉的舒服啊。 我眯起眼睛,一边享受着他的照顾,一边回道:“折一千只纸鹤,许一个心愿,然后就可以实现啦。我想为你和边疆上的战士们祈福,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他忽然放下手,把我紧紧搂在怀中,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漠漠,你真好。” 我想起小孩子撒娇就是这般说话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他扳过我的脸,正色道:“说,你笑什么?” 我转转眼珠,冲他神秘地眨眨眼睛,轻吐一句:“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快说,你刚刚想到了什么?”他捧着我脸的手又紧了紧。 我抿嘴笑着摇了摇头。 “让你不说——”他突然间就用嘴堵在我的嘴上,我一时间睁大了眼睛,看到他眼里闪烁着的笑意,我不禁脸一红,紧抿着嘴唇,闭上了眼睛。嘴唇突然间吃痛,我忍不住“啊”了一声,他湿润的蛟舌趁机钻了进来,然后在我嘴里轻舔辗转。我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脸瞬间变得更加红润了,可是人却不自觉的回应起他来。 感觉自己的精神就要虚离之时,他才放开我,伸手食指在我鼻尖上一点,笑意盈盈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不自然,便背过身去,详装着看手边的纸鹤,耳后却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第一百零四章 边疆新年之心底愿 到了新年这一天,镇子上虽说不是到处张灯结彩,可是那家家户户贴在门上的大红对联却也透出了新年的喜庆。虽说是没有战事,但是边防这一块仍是不可掉以轻心,所以士兵们仍是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 平之紧随着我走在街上,见我对什么都好奇,笑着直摇头。我眼花缭乱的看着东西,也不加理会,一会儿拉着他到这边,一会儿又把他拉到那边。直到我发现街上有不少人都侧目看我,才想起自己的举动在这里确实是有些惊世骇俗了。最终安分守己的走在平之身边,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去要做的事。知道他还有事,买齐了我需要的东西,也没在街上多做停留,便和他回去了。 平之送我回了屋,便匆匆地离开了。我送他出了院子,一个人转回来,看了看这清冷冷,没有一丝喜气的院子,抖落开买回的东西,便忙活起来。 自己写了对子贴在门上,然后在屋里屋外挂上一排排纸折的红灯笼,看着整个院子及屋里变得红彤彤的一片,心情也好了很多。我拿出折好的纸鹤来,把一串千纸鹤挂在了厅中,另一串则挂在了床头之上。看着自己的杰作,正有些小小的得意,却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我走出门去,站在门口之人让我感到意外,这是淇瑞第一次到我住的院子里来。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的视线从门口的对联上转移到我的脸上。见我正站在门口,便拘束的说道:“我来找平之的。” “他已经走了一会儿了。”我机械地回答着。 “哦。”他答应一声,仍是站在那,却不再言语。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我想了想,正要请他进屋坐,却听他指着那副对联问道:“这是水姑娘写的?” 我顺着他所指看去,见他问我那副对联,便笑着答应了一句:“啊,那是我随便写的,因为看着这里怪冷清的,让凌大哥见笑了。” “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安值千金。没有横批?”他念着我写的对子问我。 我看了一下,呀,还真是的。忙中易出错,怎么横批忘了写了?呵呵的笑了笑,说道:“瞧我给忙忘了,这就去补上。”刚想回屋,却想起他还在这儿,便诚心的说道:“凌大哥进屋来坐吧,待会儿顺道帮我贴上去。” 他看着我愣了愣,才点头随我向屋里走,一边走,两人一边说。 “横批是什么?” “嗯,我想着是万象更新,如何?” “不错。” 两人说着进了屋,我铺好红纸,正要写下去,他却拦了一下,说了另外一个横批:国泰民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他说的这四个字。淇瑞拿起来看着:“水姑娘,你的字写得很漂亮。” 第一次听到他夸我,而且还是诚心夸我,我一时有些错愕,都没有去答话。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帮我把横批贴了上去。出门时,他望了一眼厅里挂的纸鹤,忍不住好奇的问我。我大概的给他讲了一下,他赞赏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贴好对子,他便要走,我客气的留他喝杯茶,他推说还有事,便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平之回来了,我高兴的迎出门去。他看到满院红灯笼盈盈闪着微亮,脸上也现出欣喜。外面很冷,我没有披外衣,便急急地拉着他进屋。到门前时,他停下了脚步,望着门上的大红对子,笑着问道:“对子不错,只不过——这横批是谁想的?” “是凌大哥来找你,我正巧忘了写横批,他便帮我想了一个。怎么了?不好吗?”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几个字在灯笼微亮的烛火下盈盈跳跃着。 “怪不得这么大气呢,呵呵。”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迈着步子进了屋里,待坐下后才又道:“淇瑞他也是想着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必天天受战乱之苦,他是个有抱负的人啊。” 我在他身边坐下,瞬间想得明白了,原来淇瑞他也是在寄托一种希望啊。只是,我感觉他对我总是冷冰冰的。正自想着,却感觉到来自手上的温暖。我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平之已经把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手心中,我从心底升上一股暖意,人也变得喜滋滋的,只不过这边疆的新年实在是太冷清了。 “过年这里包饺子吗?”我想起来新年不是要吃饺子的吗? 他仍旧握着我的手,感兴趣的问道:“饺子是什么?你家乡的食物吗?” 我呵呵笑了笑,先卖了个关子。他无奈的点了一下我的头,神色是极其宠溺的。他站起来环视屋内,转眼间看到屋内床前挂着的那串纸鹤,问道:“我那天看到亭儿妹妹也在折纸鹤,是你教的吧?” 看我点了点头,他继续问道:“你怎么折了那么多纸鹤?”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想起了子允,小漓,苏樱,一时间鼻子好酸,眼里已经转满了泪花。 平之走到我身畔用力地拥住我。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 第一百零五章 边疆新年之倾醉夜1 平之先去营地了,我找了亭儿和我一起包起了饺子。她学着有趣,弄得满手是面,还兴奋的问东问西,都是关于我家乡的一些习俗,我也很开心地给她讲着,毕竟有些话老是憋在心里,也不舒服。 看着她着急的把热腾腾的饺子放到了口中,我不禁笑出声来:“慢点吃,小心烫着。”她脸一红,一边吃一边点头。 “好吃吧?”她发现我就站在那看着她吃,停住嘴问道:“好吃,姐姐怎么不吃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她也不吃了。两个人把没煮的饺子小心的放到食盒中,准备带到营地中给平之和淇瑞去煮了吃。 到了营地,才发现今晚营地里也是特别的热闹。看到大家均兴高彩烈的忙碌着,我问了亭儿,年夜饭是大家凑在一起吃的,这让我想起了篝火晚会,想想大家在一起热闹着,也是很愉快的事。 亭儿将我带到平之的营帐前,便煮饺子去了。还没等我掀帐门进去,淇瑞就从里面出来了,我们两人走了个对碰头,谁也没说话,大眼瞪小眼的。 平之紧随淇瑞身后出来,见是我,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边,笑着道:“是不是冻坏了?还是不认识淇瑞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回道:“外面太黑了,我一时没有看见凌大哥出来,凌大哥出来时也被我给吓了一跳是不?”淇瑞也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我转移了话题。 “走吧,跟我和淇瑞一起去和大家热闹热闹。”平之刚才拉过我,就一直没有松手。这时,他便顺势拉着我的手向前走去,淇瑞落后我们一步跟在后面。 当我看到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聊天,气氛热闹非凡的时候,心情也不禁跟着激荡,随手抄起平之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平之和别人说过话一回头,正瞧见我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酒,抛过一个责备的眼神,伸手夺下我手中的酒杯。我看着他,不满地撅了撅嘴。他也不理会我,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喝一杯不会醉的。”我看他不理会我,试探地小声问着。他转头瞪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喝酒伤身,便又自行喝了起来。我没办法了,正感到无趣时,亭儿妹妹煮了饺子过来了。 和亭儿一起,把饺子给平之身边的将领们分了,然后拉着亭儿坐下。“好吃吗?”我满含期待的看着平之和淇瑞吃着面前的饺子。 平之吃了几个,然后放下筷子,一脸笑意地看着我问:“是你家乡的饺子吧?”我赶紧点点头,这可是和我亭儿包了一个时辰才包好的,真怕听到他说不好吃。“嗯,好吃。包了这么多饺子,累吧?”平之爱怜地看着我,我从心底开心,脸上都笑出花来了。 还没等我说话,亭儿就已经在一旁娇嗔道:“颜哥哥好偏心,就只想着姐姐,你吃的饺子还有我的功劳呢。” 闻言,大伙哄的一声笑,我的脸颊则如晚霞般更加红润了。 这时,一阵乱嚷嚷的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笑声噶然而止,不用去问发生了什么事,那边的闹嚷声已然清晰的传入大家的耳中。 “他妈的,老子一年到头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过年都回不了家,明儿个老子不干了,妈的——”一个粗嗓音大嗓门的声音。 “周大哥,不要乱说话啊。” “唉,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年年都这样子,啥时是个头儿啊。” “真他妈的想家里那个女人啊。” 一时间,怨声载道,大家都纷纷发起感慨来。平之紧闭嘴唇,眼神炯炯地望着说话的人群。而淇瑞早已用眼神示意他下手位置上的一个将领走了过去。 “乱嚷嚷什么,再敢扰乱军心,一律严惩不待。” 严厉责备的声音一响起,吵闹声便噶然而止。大家都默默的喝着酒,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这样子的新年,让人压抑。 “平之,在我们的家乡有这样一首歌,我唱给大家听听吧?”我的声音不大,可是在如此寂静的气氛下却清晰可闻。 平之放下酒杯看着我淡然一笑,以示同意。场子里士兵的目光也都看向我,让我顿时觉得有些紧张。我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走到场中,场中处处篝火映得我脸颊红通通的。 定了定神,我开口说道:“我知道,大家常年在这里守卫着我们大宋的边土,是很辛苦的,其中的艰辛也不是我们能亲身感受到的。我只是想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代表大宋所有的百姓,对你们说一句:谢谢了。”说完这几句话,我先向周围扫了一眼,见大家对于我这几句话还是颇为动容的,便接着说道:“今天本是个好日子,水漠先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心愿心想事成。有些感谢的话,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在此,我想给大家唱首歌。” “好。”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笑声。 我跟着笑了笑,然后不再多说其他,开口唱了一首“说句心里话”。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 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 说句实在话,我也有爱, 常思念那个梦中她, 梦中的她。 来来来,既然来当兵, 来来来,就知责任大, 你不扛枪,我不扛枪, 谁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 谁来保卫她。 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傻, 也懂得当兵的路上风吹雨打, 说句实在话,我也有情, 人间的烟火把我养大, 来来来,话虽这样说, 来来来,有国才有家, 你不站岗,我不站岗 谁保卫咱祖国,谁来保卫家 谁来保卫家……”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 第一百零六章 边疆新年之倾醉夜2 歌中唱得多好啊,有国才有家,一首歌,打动了多少人的心。一曲终了,已经有不少士兵可以跟着我的旋律唱上几句了。 见着气氛好了许多,我回头冲平之笑着走过去。刚到他身边,身后便传来赞喝声。 “我们佩服水姑娘的才华,想敬水姑娘一杯。” 我还没有回头,便看到平之的脸一下子黑起来。我眼珠一转,冲他狡黠的一笑,回过头去。回头时已随手抄起了他面前的酒杯。 “谢谢大家抬爱,水漠先干为敬了。”正要举杯,平之在一旁拦住我。我微侧头,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平之,大家都辛苦了一年了,这样的气氛,你忍心破坏吗?再说,不要让我丢脸啦。” 我微微嘟起了嘴,脸上带着一丝祈求看着他。他终于败下阵来,最后问了一句:“你能喝吗?”我赶紧点了点头。 一杯酒一仰而尽,低下的叫好声不断,接着又有人来敬酒了。在平之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之前,我又喝了一杯。 气氛渐渐高涨起来了,场中有几个士兵比着腕力,也有的士兵在行着酒令。正当平之要责备我之时,场下便有士兵过来,想邀请平之去比射箭。将士同乐,这岂不好? 平之点头答应,临走时在我耳边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还不就是不让我喝酒。其实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哪会让人这么不放心。见他走开了,又有一些士兵壮着胆子过来敬酒了。看着他们开心,听着他们说着喜欢我唱的歌,自己也开心的不得了,不知不觉,又两杯酒进了肚子。 酒过三巡,人近微醺,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我又唱了一首“好日子”。 “ ……今天都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明天又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尾音处,一片掌声响起。我笑笑,刚想说话,就听到不远处掌声雷动,还有不住的叫好声。我侧目望去,才发现是在那边场子上比射箭的人们。想起平之在那边,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才觉出酒劲来,我稳了稳脚步,却仍是在快接近那边人群时打了个踉跄,幸好旁边有人扶了一把。我说了声谢谢,并抬起了头,远离了篝火,朦胧的月光下我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再次谢过,正要离开,却听他浅声吟来:“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这是那次在梅园中,我随口念过的诗。借着月光,我微微睁大些双眼,再看了看那人,是他?!竟是那日帮我折梅花之人。当瞥见那双幽黑的眼眸时,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微微挣脱他虚扶的双手,却觉得他的手在我的胳膊上用了力。我心里一惊,正要惊呼出口,他却松开了手,并轻声低语一句:“姑娘,好走。”然后人便消失在黑幕中。 我向夜色中寻望,再也没有见着他的身影。人也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三次见他时,都有一种压迫感。稳了稳不安的心神,抬脚向比箭场走去。 待到跟前,却正瞧见人群散开,正好,我不用挤过去,就可以看见平之了。当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中时,不得不惊叹,因为平之的弓上正搭着三只羽箭。看着他将弓拉满,三只羽箭稳稳的射出——因为夜黑,所以我只得听百米远处的有人欢呼呐喊着三箭全中靶心了。众人跟着欢呼,我看着平之一脸淡笑的站在那,飒爽英姿的,也不禁兴奋得叫起了好。 平之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喊,侧过头来,看见我后几步上前。我也迎着他走去,因为走得急了些,刚刚压下的酒劲又上来了,人虚晃两步,平之却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抄住了我。 我冲他笑笑,他却狠狠瞪了我两眼,责备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疼惜。我怕他再接着唠叨下去,便岔开了话。 “平之,你好厉害啊,这么远都能射中啊,而且还是三支箭全中靶心。”说着我又看了一眼百米远处那微弱的火光。“可是这么暗的夜色下,你怎么射那么准啊?”说着,便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他只淡定的笑了笑说:“如果这都不能办到,那在黑夜里确如何布兵打仗啊?”说着便又伸手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听着他的话,看着他那清俊面容的目光,我不由得痴了。被他一敲,才恍然觉醒。然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了额头冲他笑了。 平之不着痕迹的揽着我正要回去,却被一群士兵围了上来,大家争先恐后的来给平之敬酒。平之看到大家这样,也没有推脱,只是笑着接过一杯杯的酒喝了下去。 天,原来他酒量这么好啊!只不过酒量再好,这么一直喝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个平之,就这么实在,就不知道推脱一下。这样想着,已然在他仰头灌酒时,偷偷替他接过一杯来喝了。其实不能说是一杯,应该说是一碗啊,比起我那个小酒杯,大概要多盛好几倍酒吧。不管了,既然接过来了,就不能让人家笑话了咱去。 不过这一碗酒实在是太多了,我只好也仰头向下灌。酒还未喝完,便觉手中一空。我一看,那剩下的半碗酒已然到了平之嘴里了。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 第一百零七章 边疆新年之倾醉夜3 不过这一碗酒实在是太多了,我只好也仰头向下灌。酒还未喝完,便觉手中一空。我一看,那剩下的半碗酒已然到了平之嘴里了。 他低头看向我,眼里泛起柔柔的光。正要说什么时,却被一群人给拥到了篝火旁。大家一起聊天,一起说笑,一起喝酒,感觉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放任着自己的情绪四处飞扬。 被平之拥着回院时,我强撑着仅存的清醒意识,想起了一首诗,含糊着念出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平之只在一旁淡笑着,听我这样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扶我进了房间,刚要把我放下,却被我反手抱住了。“平之,如果有一天你要上战场,我也陪着你,好不好?不要留我一个人。。”感觉到他的身体轻颤一下,人也被他按在了床塌之上。他坐在一边,低下头看着我,那眼里满含的柔情蜜意早已经把我包围。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凑上他的唇轻啄一下。正要离开那温润的唇瓣之时,却被他紧紧的吸吮住了。一时间头晕目眩,我不自觉的回应着,体内的酒精似乎也蠢蠢欲动了,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人竟渐渐的睡了过去…… ps:这一章总算补齐了边疆新年篇了。呵呵,其实挺抱歉的,这文都写了快一年了,总是让大家等更新,鱼儿都不好意思了。一直也没有时间谢谢大家对鱼儿的支持和鼓励,今天一并感谢吧!后面就要开战了,一直以来的另外一个男主也要出场了。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零八章 正面交锋1 我没有想到,新年的宁静,原来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当大年初二的早上,亭儿风风火火的来告诉我,要开战了的时候,我恍然做了一场梦一般。宋史,宋史我记得的不多,只是知道西夏反宋后,大宋确实是吃了几次大的败仗。而不知道平之这次与西夏的交锋,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以前听平之说过,宋夏两国以横山为界,东起麟州,西到原州、渭州,绵延1000多公里。因为元昊称帝,宋朝便不断在这条边界线上派军驻防。而西夏经过数次进兵侵扰试探,才选中了延州为进攻目标,看中的正是鄜州延州一带通路畅阔,便于进攻。照这样看来,这次开战,便会是正面交锋了。 晚饭的时候,没有见到平之,我知道如果他回来,一定会来看我,便也一直没有睡。等到夜深之时,也不见他来,便一个人躺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醒来,却觉得身后很暖,翻过身来,赫然看到平之合衣躺在我的身旁。 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从来没有在我房间过过夜——当我忧虑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却突然间睁开眼睛,冲我温柔的一笑。那个笑容竟恍得我的担忧一时间消散了。他抬手温柔的将垂到我额头的发丝轻轻别到我的耳后,轻声问:“怎么醒了?”见我摇头,便又笑了笑,“再睡一会儿吧,天快亮了。” “我要和你一起去打仗。”我轻咬住嘴唇,表现得很坚定却又小心翼翼。他愣了下,没想到我说得这么直接,而紧接着,他便拒绝了我的请求。黑暗中他那温柔闪亮的双眸也透出了丝丝坚定。看他如此坚决,我急了,竟然有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意思。他也急了,第一次发火说我胡闹。我气急了,翻过身去。黑暗中,一声叹息清晰可闻。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只是想到他要上战场,祸福难料,心里有些放不下。我真的不想他像子允一样,就那样的从我身边消失掉。我真的难以想象,如果他不在了,我还会不会在这个时空里存活下去。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躺在那儿也不再言语。平之伸手扳过我的身体,让我面对着他,然后帮我拭去脸上的泪珠,紧紧把我搂在怀里。“好了,是我不好,别哭了。” 我伸出手,紧紧地回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胸口,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胡搅蛮缠。我只是一想到你要上战场,心里就会好怕,我会想到子允的死,心里透不过气来。平之,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平之更紧的拥住了我,而我却将已经封印了的子允的记忆,一点一点的重现在了脑海里。其实子允的死,在我们心里一直是个禁忌,他知道全部的事情,可是却从来没有提起,我也没有说过。 “都过去了,乖,不哭了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平之柔声地哄着我,手轻轻拍在我的背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加觉得委屈和难过了,我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他起先只是轻声安慰,可是见我半晌仍在哭泣,便慢慢抬起了我的脸,将他那温热的唇印在了我的眼睫之上,我的眼泪顿时止住了。他顺着我的泪痕一路吻了下来,是那么的轻柔和小心翼翼。心一点一点的醉了,大脑一时间也停止了思考。那两片温热轻轻覆在我柔软的唇瓣上,轻巧的舌尖慢慢撬开我的齿贝。当接触到他那温柔的寻觅时,我不自觉的回应起他来。两条火舌似两个久久未见的亲密的爱人一般,在自由的国度里不断的缠绕、纠结着。他的拥抱越来越紧,覆在我背上的手紧紧按住我。周身似乎有团团火焰在灼烧着,我不禁觉得浑身躁热起来,两个人粗重的呼吸胶着在一起,惹得气氛竟是如此的迷乱。 “平之。”我的声音带着迷离的色彩,瞧见他同样迷离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时,我的脸上韵起一片红潮。 “嗯?”他轻声回应着。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 天渐亮,因为一夜没怎么合眼,早上醒来之时,平之已经在我这里梳洗好了。看着他站在窗前的背影,眼睛一瞬间竟有些潮湿。见他要转过身来,我赶紧起了身。他笑着向我走过来,门外却响起一声娇呼。 “颜哥哥——”他停住脚步,看向门口时,却微微皱了皱眉。 “水姐姐,颜哥哥在这儿吗?”又是一声急切的呼唤。 我应了一声,平之已经早我一步去开门了。 “颜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去?”依亭一进外厅,便对着站在那儿的平之急着问。 “军令如山,你只有服从。”平之虽然说着这是军令,可是他的语气却不是那么严厉。 “如果是这样,那亭儿想向颜哥哥请令做先锋。”亭儿的话语毫不退让,她竟然要请令做先锋。 “胡闹,我说了这是军令。”平之的语气中已显急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这是第二次用这个词了。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不想让亭儿再去冒险。 我在屋里一边听,一边把自己收拾利落,然后走出门去。“亭儿妹妹,平之他是为了你好,你身上的伤刚好,确实不宜去做先锋啊。” 亭儿看见我,迎了过来。“姐姐,你帮我劝劝颜哥哥吧,我不想整天在这里待着,心里憋得难受。”“这——”我有些为难了,平之还没答应让我跟着去呢,再加上一个亭儿,我劝得了吗?看着亭儿那含着水雾般的眼睛,忽然想到她不愿待在这里的原因,夜怜莹光照,竟夕起相思,不如同去。 “平之——”开口叫他却觉得后面的话难以开口,便只好眼巴巴的望着他了。见我如此,亭儿双眼也满含期待的望向他。 “你们,”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住了,转身坐下后叹了口气才道:“好吧。”听到他同意让我们两个人去,我和亭儿直高兴得笑出声来。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零九章 正面交锋2 前锋士兵带来急报,西夏军正和延州外防金明寨部作战。金明寨是延州外部的十余个驻兵点之一。而既然西夏军已经攻击了金明寨,那其他驻军地也都不会太安生了。平之听后,下令部置好防线,而自己便要亲临金明寨指挥。 没想到执意要和我们一同去的,还有钦差大人。出发前,平之脸色黑沉沉的,看得我和亭儿心里直颤。我问了亭儿,才知道这位钦差刑大人是朝中某个大官的得意门生。 沿途上见到的是一片混乱的景象,百姓都岌岌自危,人心惶惶的。还未至金明寨,那位钦差大人却说什么也不愿往前走了。这个人还真是,去是他,不走也是他,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他跟着了,可是人家是钦差嘛,手里拿着皇上的“圣旨”呢。平之只好命琪瑞带兵先行而去,其他人则驻军在那个小镇上。看着平之焦急的样子,我心里也跟着暗自着急。 不多时日,琪瑞便派人来报,金明寨暂时无忧。驻军金明寨的是金明都巡检使李士彬,他本是党项族酋长,掌有十八寨近十万众的彪悍羌兵,此人骁勇善战,很是让敌军头疼。接到战报,平之倒是安心了不少,只是对于行动指挥受那个钦差的阻挠,心里仍是焦虑。那个钦差听了,倒是真的安心起来,好像战争就快平息了似的,如果没有危机意识,如何能成得了大事。 又过了几日,琪瑞却亲自回来禀报了。这些时日以来,我第一次在平之脸上看到些许松心的笑容。晚上和平之,亭儿坐在一起说话,亭儿给我讲琪瑞带回来的消息,说那些西夏军把暗杀计、反间计、奇袭计等对李士彬用了个遍均一事无成,还说有不少党项部落来向他投降。看着亭儿如花的笑颜,自己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似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原来,是这样,我“噌”的一下子站起来。 “怎么了,漠漠。”平之看我如此,不解的询问。亭儿也在一旁拉着我的手问我到底怎么了。 “不好了,平之,敌人怕是对李士彬用“骄兵计”了。”我看着平之,急切的道出我的担心。 平之眼眸轻转,想了想,立即召琪瑞前来。他让琪瑞先带一千精锐,急速前往金明寨,并细细嘱咐一番。琪瑞接令,带着兵士连夜赶往了金明寨。 只一天的功夫,琪瑞便带着那一千精锐回来了。一切已然明了,等到琪瑞连夜赶回去的时候,我所预料的事情早已成了现实。亭儿一脸的震惊,琪瑞脸上除了愤怒,竟还有些丧气,直到平之的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大家的精神才又振奋起来。 “我倒是很奇怪,水姑娘怎么如此料事如神?”重新打起精神来的琪瑞,眼光灼灼地望着我,似想要将我看透般。 我仍是一袭男装的站在平之身畔,脸上不动声,我明白,事情如此急速的转变,他应该有所怀疑的。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淇瑞老是看我不顺眼呢,也许,他从一开始,便没有相信过我吧。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不管他怎么想,我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会心惊。再说了,我不开口,自然也会有人替我说话。 “琪瑞,出事我们必先反省,我相信漠漠,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恐怕我们此刻的处境,会更加难堪的。” “平之——” 对于平之的话,琪瑞显然是不同意,他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平之挥手打断了。挥退了屋中之人,屋里也清静下来时,我轻轻坐到了平之的身边。 “我只是想要帮你,没想给你惹麻烦。”我眼睛望着外面,心里却一下子空落落的。 平之起身,到我的面前缓缓蹲下去,将我的手捧在他的手心。我低下头看着他,那如玉般的容颜依旧如往昔,只是凭添了几许愁绪,一时间感到心疼,便抽出手轻抚上他的脸。此刻的温暖不用千言万语,只需一个眼神便足矣了。 金明寨失守的同时,十余个延州以外的宋军驻兵点皆被西夏兵占领。看着那位钦差大人暴跳如雷的样子,平之一把抽出长剑,将一张桌子一劈两半。那位刑大人立时住了嘴。正在此时,庆州、鄜延纷纷告急。 如此一来,平之说什么也不让我跟他去了。他下令亭儿带着一队人马急回延州,并安排我也随着亭儿回去。看到战事吃紧,我也不敢再让他分心,只好嘱咐他一番,便先随亭儿回去了。唉,真没想到,出来的困难,回去的容易啊。回程的心情是沉重的,心里不断的想着平之会遇到的种种困难和艰险,却完全忽略了我和亭儿将会面临的险阻。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章 出遇奇兵 回程的途中,我们竟又遇到一大队西夏兵,双方交战中,西夏方却又来了缓军。不知道是老天爷怜惜我们,还是在故意捉弄我们,我们和落日又遇到了。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情人相见,在如此的情况下,却也是红了眼。战场上没有让我们考虑的时间,双方交战仍然激烈。敌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况且在人数占优的份上,最后的结果自然显而易见。亭儿带一队人在做最后的搏杀,让另一队人带我离开。可是如此情形之下,敌人哪肯放过一个人,我们被紧紧的包围在当中。 忽见一个莽汉一记弯刀直劈向亭儿后脑处,关键时刻,厮杀中的落日回头转身一脚踢向亭儿,亭儿就势从马上滚落下来。看似是攻击的一下,实则是救了亭儿一命。我方终究不敌,渐渐败下阵来。又一次的被俘,亭儿眼中满是不甘和倔强。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落魄,可是心里却承载着更多的酸痛。 随着这队西夏军一路前进,路过一个小村子时,落日将我和亭儿带到暗处,竟自要将亭儿放了,他看着我的眼中却透露出歉疚之色。我明白过来,他是不准备放我的。不过,能将亭儿放了,也是好的。 亭儿看落日的眼神很复杂,落日回望她的目光却显露出丝丝爱意。战争中,没有爱情。这一切,是否终究会付诸东流?亭儿看着我不愿独自离去,我只好宽慰的劝说她,好在她能明白我的苦心。看着亭儿离去,我在落日眼中看到了一份深深的失落。 “为什么不留住她?”我心中泛起一丝不忍,禁不住问着眼前微微愣神的落日。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不想看着她死。” “那为什么不和她一起离开?”战争,远离了战争,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好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忽然间觉得每个人都活得好累,因为他们身上都背负着自己的史命和责任。 我从来没想过会离开平之,感觉着现在是离平之越来越远了,我的心里泛滥起不安的因子。我忽然想起原卿来,他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呢?为什么落日能放走亭儿,却不敢让我离开?一直想开口问问落日,可是想到他那三缄其口的样子,问了想必也是白问。 时逢战乱,处处可见一片片的荒芜景象,让人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这边疆的一切,那个远在京城皇宫的皇上,他会知道吗?他能体恤吗?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也不知道究竟被他们带到了哪里,总之是在一片宅子里落了脚。落日安排我在一间屋子里休息,他便离开了。我悄悄在门缝里向外看了看,门外有两队士兵把守,戒备十分的森严。我暗自叹了口气,借着屋内的暗黄的烛火,将屋里打量了一翻。屋内摆放虽然简单却是十分干净,想起进门时看到门外的灰土,想必这里是落日让人提前打扫过了。也不再多想,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一个人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心里的思念倾泻而出。也不知道亭儿平安的回去了没有,平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被西夏人抓了,他会不会来救我呢?现在战事吃紧,他又在最前线指挥,应该是离不开的吧,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呢?心越来越凉,感觉身体也越来越冷,不得不拽过有些灰渍的棉布盖在脚上。看看摇摇欲灭的烛火,心下叹了口气,原来想守住一个人,竟然是这么的难。 也许是因为自己正处于孤独心悸的时候,脑中不自觉的便想起了子允来,如果他还在活着的话,也许一听到消息,他马上就会不顾一切的来找我了。呵呵,心里忽然感到甜甜的,那个暴脾气,小心眼,大男子主义的人,那个一直把月儿放在心上,一直疼爱着漠漠的人,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原来,我想他了呢,一直都在想。子允啊,对不起了。还有小漓,我一直都不敢去想她,因为我救过她,却又给了她那样一种命运,这难道真的是一场宿命吗?那我的宿命呢,究竟是什么? 疲惫深深的袭来,我的意识竟也到了浅朦胧状态。房中的烛火大概熄了吧?累得翻了个身,黑暗中似乎朦胧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转过身,向我的床边走过来了…… 眼睛轻轻闭上,却又不得不在一种强烈的不安的刺激下睁开了眼。眼前真的有一个人在向我的床边走过来,让我感到熟悉的同时却又让我产生了一丝窘迫感。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因缘相见 我猛然间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往床里退去。清寂的夜里,我能听到自己微乱的心跳声。 走向床边的脚步顿了顿,转而向桌边走去,随手挑亮了烛火。微亮下,那人再次转回头来。见我呆呆地看着他,忍不住讥笑道:“才多久没见,不认得了?” 我松了口气,可是当他慢慢走过来时,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又让我全身泛起紧张。 见我仍是没有作声,他便又冷笑道:“呵,到是我说错了,应该是好久不见了。你忙于在皇上、郡王、将军身边周旋,怎么还会记起我来。”他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无论如何也与曾经的那个他划不起等号来。曾几何时,那张恬静的脸上竟布满了戾气,优雅不复,周身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霸气,极贵的霸气。 “怎么不说话?不想见到我吗?呵呵,连老朋友都不愿意认了?看来,我做人还真是失败啊。”他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 “原卿——”只勉强说出两个字,喉咙便哽住了。我有些怀疑,他就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原卿,那个说说笑笑随和的原卿? 听到我叫他,他身上的戾气敛去了些许,到我床边坐下,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我。他眼睛里透出了不同于常人的自信及不可一视,让我只看了一眼,便微微侧开了目光。 “你瘦了。”只这句话,才让我找到了以前的那个他。心情忽的轻松了些,自然地冲他笑了笑:“你也一样,瘦了,也黑了,不过,我怀疑是不是因为晚上光线太暗的原因。”“哈哈哈……”见他听到我的话笑了起来,我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等明天天亮了,你再仔细瞧瞧看,我是不是真的黑了?”他仍然轻笑着说道。 这才是他嘛,这样的他才让我没有慌乱和紧张感。我有好多话想问他,可是却不知道要如何问出口来。倒是他,又打破了寂静:“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自从京里客栈一别,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就连我临走之时,竟也没有见上你一面。”话到此,他却突然停住,脸凑到我的近前,带着丝戏谑:“当我听落日说起那天的事,我就气得差点没想要回来把你掐死。” “啊?”看着他放大在眼前的脸,我愣住了。 “啊什么啊。”他说着伸手在我头上一敲,动作是那样自然。我想起来自己误把他说的见面地点想成了“轻烟楼”,并错过了与他见面的时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换作是我,想必也有杀人的冲动了。 “好冷。”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底靴侧身上了床,还对着在一旁呆坐着的我嚷嚷着:“分给我点被子,我来时快要给冻死了,这个恼人的鬼天气。”然后也不理在一旁错愕的我,直接伸手拉过些被子,半躺了下去,嘴里还不知嘟囔着什么。 “怎么,你不冷吗?”他这才想起我还一动不动地坐那儿呢,然后又冲我挑挑眉,道:“那被子我一个人盖好了。要不是怕又见不到你,我也不会什么都没准备,连外袍都没有穿就跑出来了。”感觉身上一凉,他竟然真的都把被子拽走了。 我皱皱眉,不甘示弱的抢过被子一角,拽到身上,我才不想被活活冻死呢。“哎,说明白点,又不是我让你跑出来的,我更没有让你不穿衣服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活该?”他突然一个翻身,眼神直逼到我脸上。那一瞬间,他似乎又是一个陌生的人一般。我的心里一紧,赶紧摇摇头。他这才从鼻子里哼了哼气儿,又躺了下去,似自言自语道:“真没良心啊,真没天理啊,真没人性啊!”我被他古里古怪的行为和语言弄得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像个傻瓜似的看着他在那自顾自的念念叨叨。 说着说着,他又突然的转头看向我,那眼神里怪怪的,直看得我心里发毛。头脑一热,我赶紧跟着陪上了笑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女子这一次吧?”见他不动声色,我又接着说:“这段时间以来,我有想你来着,比如说中秋节吧,我还跟月亮姐姐给你祈祷祝福呢。怎么?你不信吗?不信你可以看外面天上,月亮姐姐就在那儿挂着呢,她知道——”说着眼睛瞥向窗外,一片漆黑透进房里,让我那后面的话直接就咽回了嘴里。 他倒是不介意的笑笑:“说说,还有什么?” 嗯,我想了想,“对了,还有千寻酒啊?”我呵呵笑了笑:“每次喝酒时,就都会想起千寻酒来,那个酒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 见他的眼睛眯了眯,最后装作无力的躺在了床上,我就奇怪的问他怎么了。他笑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想了想,不就是那次喝醉了嘛,不过,确实是有失文雅。想到这儿,脸不自觉的便热了起来,伸手拽拽头发掩饰着尴尬,却不想被他一下捉住了手腕。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别后重叙 想到这儿,脸不自觉的便热了起来,伸手拽拽头发掩饰着尴尬,却不想被他一下捉住了手腕。 “这是什么?”他举着我的手腕,盯着我手腕上那宽约寸许的手镯。我试着抽回手,却是徒劳,只好耐着性子道:“这只是别人送的,不值几两银子。”见他的眼神透出一抹凛厉,话也有些刺耳起来:“既是如此,那带着它做什么,感觉怪碍事的。”说着,竟用内力要将镯子取下来。我手腕上吃痛,忍不住呻吟出声:“好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弄疼你了?”听到我喊疼,他的劲力小了下来,可是却仍是没有松手。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我不禁有些生气,这件东西对于我来说确实不是那么重要,但我就是不喜欢他那种态度,我别过头去没有出声。 “这种东西,不适合你戴。”他说着松了手。他的话倒是让我感到好奇了,一只手揉揉有些酸疼的手腕问道:“这是什么?” 他惊呀地回过头来看着我说:“你不知道吗?”见我摇摇头,他呼出口大气,才问道:“这是宋室皇宫里的东西吧?是那个皇上给的?” 他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回答他,只静静地等着他接着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哼,他竟是如此的自私。”见他言不搭意的说着,我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这个究竟是什么啊?”我问他。 “宋室皇宫陪葬之物——” “啊?”他话未说完,我就轻叫了一声,什么?竟是陪葬品?不可能吧?皇上差人策马来送的,就是这个? 他看着我轻轻笑了起来:“瞧你那模样,现在知道了吧,还跟个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快摘下来吧,我帮你摘。”说着便又要伸手来捉我的手腕。 我一甩手躲开了,想想这件东西不应该这么普通,便又看着他,眼神中透出怀疑。盯了他好一会儿,他终是叹了口气道:“好吧,别看我了,我都告诉你吧。” 他说完了,见我仍是一脸怀疑,赶紧摆摆手示意都说了。我细想起他的话来,真不知道皇上送我这么个东西倒底是什么用意。宋室皇宫皇后入葬必戴之物。头上冷汗直冒,他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他的皇后去陪葬吧?又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怀疑我吗?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啊,傻得可以。”见我一脸疑虑,他又不屑的瞅了我一眼。 唉,真是混乱啊,想不明白。不知不觉间已经躺了下去,他却突然一个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脸一热,声音有些抖的问:“你,你要做什么?” 他一脸戏谑的笑意,脸更凑近了一些,我顿时浑身一阵颤栗,头上似乎也冒出了汗。更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别扭的别开头,正想说话,他却正好头一偏,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这样暖和一些。” 我的脸不由得一抽,冰冷的夜里冷汗直冒,这个借口实在是……我心慌地使劲推开他,嘴里胡乱说道:“别闹了,你这样子我很热。” “很热吗?”他古怪地冲我笑笑。 “唔,啊……”我一时无语,可是心底的那份躁动却渐渐平复了。暗夜中,他的眸子炯炯发亮,明明是戏谑的脸上,却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疲惫感。我就那样的看着他,他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你过得好吗?”心底的温柔荡漾开来,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也许过得并不好,忍不住地就想要关心他。他的眼光流转,然后更深深地锁住了我的目光。那份目光中却充满着勉强的自信。 “不比你过得好。”他的目光又忽然一暗,轻轻侧身躺在了我的身边。感觉到身心的轻松感,我赶紧深吸了一口大气,才幽幽说道:“我过得好吗?”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一切,有几件事是让我快乐的,我喜欢的人不能和他相守,喜欢我的人却又永远的离我而去,我的自由在来到这里后彻底的消失了。 突然感觉很想回去,忍不住轻声喃呢:“好想回家啊。” “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还能回去吗?”我侧过头看着他,他轻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样子迷人极了,让我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告诉我,告诉我你的一切,我帮你。”看他嘴唇轻轻张合的说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便转回头去轻笑了笑说:“我的家不就在京城吗?” “不要骗我了,水家小姐早就已经不在了,你就是你。” 我心里一惊,脸上却仍是装作不明白的笑着:“你说什么啊?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我的身份还能错得了吗?” “我说了,我会帮你,不会害你的,告诉我,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他睁开眼,像我刚才一样侧转头眼神直逼视我。 心慌意乱的看着他,却又忍不住出言反问道:“那你又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他嘴角微动,眼神中透出一闪即过的凛厉,却又突然笑了。我被他笑得不自然起来,沉不住气的问道:“你,笑什么啊?” “刚刚你算是承认我说的话了。”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却让我心里一紧。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实身份 算了,承认就承认。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坦城的说道:“是,你猜对了,我不是什么水家小姐,我的名字水漠,我待的地方和你们这里不一样。我的家乡没有战争,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权利和自由。而我也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只是因为一个偶然,我想回家,可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他没有插言,听我说到了黯然之时,才开口道:“如果有机会,我会送你回去。” “谢谢。”我随口答了一句,并不承望着他说的话,穿越时空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他见我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谢,想了想问道:“你想不想听听我的事?” “想。”我简短而有坦诚地回答。 “嗬,”他笑了笑,道:“这么直率才是你嘛。”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接着说下去,别卖关子。 “我是西夏人。”他拭探性的看着说。 “我猜到了。”我不以为意的说着。 见我的情绪并没有起什么波澜,他便接着说:“如果我说我就是西夏李元昊,你相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只要你说了,我就会相信。”虽然嘴上平静地说着,可是我的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了。他真的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西夏王李元昊吗?如果不是,他干嘛要和我开这个玩笑? “哈哈哈……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而不会惊慌失措的人。”他大笑着说 “那个是自然,因为你没对第二个人说嘛。”我小心地排解着内心的慌张,半天玩笑地说道。 他听到我的话也笑了笑,接着说:“大概一年前的时候,我混在使节的队伍里来到中原,想探听一下大宋的虚实,却无意中了解到有关你的情况,不对,应该是水家小姐水月的一些事情,却没想到竟能遇到你,那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后来通过与你的接触,我更感觉出,你与我们了解到的那个水家小姐的不同。而且——”他说到这儿,停了来看了看我,才接着说:“你身上有着我们西夏女子的爽朗和大宋女子的柔媚,我感觉自己和你就像是多年前的旧相识一样,那种感觉我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后来调查下来,证明我的感觉是准的,一块金子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想到你和颜蓝惠、赵子允之间的纠葛,我便想这是一个机会。” “你想利用我?呵呵,我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吗?”被利用的滋味想想实在不好受。 “任何一个小小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的,只是我没想到有些事情,并不顺利,我只能仓促离开,但是我走时,却也扔了一个包袱给你们那个皇上。”他说着竟自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派人把你的画像上呈递给皇上,请求赐婚的事吗?”他语气满含戏谑。 “你不会是真想要娶我吧?别说是,我不信。”想想便生气,那个时候我可是被皇上给吓得不轻啊。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添些乱子罢了,既然大家都要争你,那我干嘛不凑一凑热闹啊,不然就这样离开了,不是有些遗憾吗?”他侧过身,眼光如星灿般闪烁般看着我。 笨蛋,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皇上囚在宫里那么久啊,更不会眼见亲历那么多的生死离别……他见我突然不语,便轻声唤我:“怎么了?是不是生气我没有带你走啊?我有难处的,不过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有要事要离开,我是说什么也要把你带走的,这样至少可以打击一下你们那个晨郡王和颜大将军啊。” 这个人还真是自大、自恋,谁稀罕跟你走啊,还净在那儿幸灾乐祸。“那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呢?”我顺着他的话不经意地问下去。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回去平乱了,我杀了他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我摸不到头脑,但是那句‘我杀了他们’却让我的心里一颤,不敢去问他杀了谁,或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片刻的轻松感全消了,他的身份是我再也忽略不了的问题。 见我眼神闪烁,突然间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他便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那冰冷空洞的语气,却让我的内心升起对他的一丝怜悯。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无论前途是多么的坎坷、荆棘满地,为了到达自己要去的目的地,什么困难都会被铲除的。无论别人多么的不理解,路仍是自己的,仍然要走下去,如果一直被别人的话所左右,那他将永远无法到达自己理想的彼岸。”虽然是对他说的一段话,却也令我自己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轻轻放在胸口,我想挣扎却被他抓得更紧了。黑暗中隐隐看到他微微牵起了嘴角,他语气很柔却透出不容反驳的霸气:“我真的没有看错你,跟我走。” 我僵硬的愣在那儿,他见我不吭声,便又使劲握了握我的手。手上一阵吃痛,我赶紧回过神来,一股怨气直冲脑门:“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只是因为你的一句‘我没有看错你’吗?我说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你是这样,我也一样啊,我也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谁想让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负气般的把他的话顶了回去,感觉两道寒光直逼我脸,却让我想起了我现在的处境。我凭什么跟他谈自由啊,我现在可是价下囚呢,想到这儿气焰顿时矮了一截,我心虚的把头向里面歪了歪。 身边的人似乎真的被我激怒了,他一只手强扭过我的脸,让我直视他,那双似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 识实务者为俊杰,在他发火之前我赶紧好言相慰道:“你别急,算我没说。”想讨好却又不甘示弱的话,衬着我强装自定却满脸惊慌的脸,让他眼里的怒火骤然消失了一大半,捏着我下巴的手也松了劲。 “那你想去哪儿啊?去找他吗?”他故做平静的语气下却涌动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惊涛骇浪。 我不敢轻易回答他的话,生怕他的怒火再次潮涌出来。见我如受惊的小兔般只看着他不语,他的声音便也温柔下来:“我把你当朋友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他说着松开了手,但却仍是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 这次不是我不敢说,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朋友两个字真的让我吃了一惊。他做的这一切,原来只是因为当我是朋友吗? 正当我思索着他的话时,他又扔给了我一句炸弹般的话:“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一个人很孤独,我要留你陪我。” 虽然为他的话感到有些心疼,可是要我留在他身边,我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看着他眼神里的一丝恳求,有些不忍心,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强硬着态度说了句不愿意。 这次谈话由他的一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会留下来”为告终,看着他风衣绝袖般的离去,心里却是一阵失落。他又何尝不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唯一一个朋友。可是我知道,如果离开平之,我会更加更加的难受,我害怕,我已经失去了子允,我不想因为我,让平之再受到任何伤害。也许友情在爱情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吧。原卿,对不起,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叫你的机会了,可是,我希望自己仍是你的朋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攻打延州 几乎一夜没睡,天渐亮时渐睡却被一阵吵嚷的声音扰得睡意全无。忍着一身疲惫起来想到门外看看,可想到门是锁着的,便坐在床上没有动。正犹豫的时候,门却开了,落日一脸匆忙的进来。 “这么急有事吗?”我下意识的地问,却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平之来救我了,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期盼的神情来。 “水姑娘别问了,我们现在要紧急行军,快走吧。”他又是一阵催促,我不得不随他急匆匆的出了门。 到了外面一看却发现所有的士兵都已经列队整发了,我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原卿的身影。落日到我近前问我会不会骑马,我木然的摇摇头,他想也没想的便拉过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跨了上去,随后向我伸出了手。见我站着没动,便突然冒出来一句:“主人让我保护好水姑娘。”看着他眼里闪动的坚定,我不再犹豫的伸手过手去,他使劲一带,我便安稳的坐在了他的身后。 说是急行军,可是我们这一路走得并不算快,有很多次我都想问落日我们要去哪里,可是想起他的个性,便只好忍了回去。 一天的奔波,让我感到疲劳不堪,尤其是还是坐在马上,真的很不舒服。在到达目的地后,我在落日带我去的营帐里休息,也许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好,再加上疲劳过度,所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朦胧中却一下子惊醒,黑暗中摸摸头竟有一丝冷汗,有些恼自己竟然还睡得着觉。摸着黑起来,让眼睛一点一点的适应黑暗,感觉有风丝吹进来,便向着那个方位摸索过去。 “啊!”不知撞到了何物,碰得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身体也随着惯性向后仰去。惊叫一声的时候却感觉身体已经被人托住了,心骤然一跳,帐子里有人吗? 急着想要挣脱,却听到火折子一响,然后屋里骤然一亮。我望向眼前的人,连日来的惊吓迫得我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下来。嘴里也忍不住责怪道:“你怎么像个幽灵一样,每次出现都要吓人半死。”说完转身走回帐子里面一些。 “吓着你了吗?”他说着跟过来,在我还没有搭话时,又跟上一句:“你不会是想我了吧?” 听到如此自恋的话,我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那点的委屈也暂时消失了。看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每次见你都像是从土里挖出来似的?” 他听后白了我一眼,自行到帐中坐下,却突然一脸高深莫测的注视着我说:“想不想知道你现在在哪儿?”见他问得蹊跷,我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他古怪地笑了笑道:“延州城外。” 我一惊,脸上虽然故作平静,可是心里却是一团乱了。见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平静的笑笑补充到:“在你们到之前,我已经把延州城周围的障碍都扫平了。” 他那自信的目光让我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想起之前的金明塞战役,原来那竟是一个圈套。“你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我想知道目前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 他低笑着道:“也不全是,那一仗可也是实战啊。”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的担忧则更甚了。 “你想攻打延州还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是想攻打延州的,可是想到他的心思缜密,我又怎么能轻易猜到他的想法,所以话问到一半便住了口。 “你啊,省省心吧。”说着便把话题差了开:“你睡醒了不饿吗?” 是饿啊,可是,刚刚听到他的话,却感觉不到一点饥饿了,心里压抑着满满的担心。他看着我的样子,摇摇头叫人端来了饭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却一口也吃不下。 他吃着忽然停下来,看着我说:“你真不吃吗?”见我摇摇头,他却突然间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踱步到帐口,用力掀开账门的一角,沉寂中的声音让人心底发颤:“如果是我第一个发现你,认识你,带你来到我的生活中,那现在的你,应该是为我感到开心和骄傲的——” “可惜不是,所以,一切都不一样。”我无情的打断了他的幻想。既然上天就是这么注定的,那么我认命,没有假设,我已经在承受这种命运带给我的一切悲欢喜乐。 他突然扭头看我,让我的心里一紧。那目光中有愤怒有哀怨更有着一丝我看不明白的情愫。我突然觉得很紧张,这不是原卿带给我的,而是另一个身份的他——李元昊。 “哈哈哈……”他突然一笑,然后走到我的面前道:“还想不想喝‘千寻醉’?”然后不等错愕的我回答,他便自行说道:“等这次的仗一打赢,我就请你喝。” 我是该开心还是该担忧啊?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篮球赛,我可以给两边的朋友都加油,这是一场生命的赌注啊。我不想我的朋友受到伤害,可是我也我不想我的爱人受到伤害啊。可是,他们的立场本就是对立,这种局面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除非,除非没有战争。 我看着他,很真诚地问道:“能不能不打仗?谁都知道,一入战场自己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很多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而且,会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因此而丧命的。” “哼,打仗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过得更好。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每年要向你们大宋交多少贡银?而且西夏地处偏远,能用的地下物质又很少,比起大宋的地大物博简直不堪一提。想要让我的臣民们过上好的日子,这仗是必须要打的,更何况,我们是有这个实力的,你不觉得吗?”他说着凑到我的近前,那带着一丝笑容的脸无比自信,眼神中的无畏竟让我有瞬间的钦佩。 “我当然不能否认你的野心,”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的方法我是绝对不赞同的:“但是,你不觉得对于打仗人们更多的是想要安居乐业吗?” “呵呵,是。但凭你们的那个皇上,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吗?连他的臣民都不能安居乐业,那我的臣民呢?他能顾及到吗?”说着,更近一点的凑到我的耳边,声音清晰地传进我的耳中:“漠,我能,这一切,我能做到。如果让我统一中原,我会让所有的百姓都过上安乐的日子。” 这是他的保证吗?一时间我的心竟有些动摇了,想起大宋皇上,那温温吞吞的性格,那种皇上架子的威严,还有他的种种作为,可以说,他算得上一个好人,但是以他治理国家的能力来看,却并不是一个出色的君主。如果真的向他所说,那要用多少人的鲜血来铺就啊?我真的不敢相象。 我内心挣扎着还想要说什么,他却用手指封住了我的嘴:“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是支持我的,我不想听到什么高谈阔乱,我只想听鼓励的话。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说,只要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就行了。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是我早一步认识你的话,此时的你一定会是我的贤内助。”他的嘴角扯起一丝笑意。 他真的能看透人心吗?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没有秘密?那双眼睛让我猜不透也不敢去弄明白。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路脱险 大规模的战争第二天就暴发了,元昊也不再是试探性的进攻,因为被他声东击西调走的延州城内的精锐部队一时之间还未及回城,此时城内可谓一时空虚。城中守将却是一个谨慎无为之人,闻下一时肝胆俱裂,一面命人紧闭四城拒守,一面派人带信于屯守庆州的麟延路副总管刘平与石元孙,请求已前往那里的颜将军带兵回来援助。 大账外几尺,我却听到了两个汉人的议论声。听闻和战事有关,便紧走几步到账门处,悄悄掀来账门的一角向外看去,此时人已行之渐远。放下账门,踱步回屋中,脑子里却飞快转着刚才的那一段对话。如此说来,他们是对大宋的情况了如指掌了。一时间,心情焦虑,忽然很想出去转转,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但是心里总是要想多知道一些事情的。可是一想起守在账外的那两个人时,便一切的打算都付渚东流了。 天未至午时,落日却带了一小队西夏兵护送我从后方离开。看着落日焦急的样子,我不禁出言相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主人怕打起仗来,顾及不到姑娘的安危。”落日脸上虽急,可是语气仍是淡淡。 “唉,连累你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和他一起在战场上吧?”我明白他的心思,像他这样的一员大将,不该执行此等不重要的小任务。 落日顿了顿,出言安慰道:“水姑娘多心了,主人特别交代过,姑娘的安全是大事。” 一行人急速的撤离。唉,这个原卿,早知道这样麻烦,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知退行了多少里,直至来到一个小树林中,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一行人才找了个地方落脚,刚坐下来稍坐休息,便听到林子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行人立即起身,在树丛中隐蔽。 声音越来越近,大家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响。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小队身着宋服的士兵。心中一喜,就要叫出声来,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我转目去看,落日眼中闪现出一丝愧意。 眼见一小队人越走越远,我的心也从狂喜逐为平静。落日放开我,小声指挥着这一小队人继续向前走。 夜幕深沉,一行人疲惫的走着,忽然瞧见前面一片火光,几匹快马奔驰而来。因为来势太急,一行人还未来得及躲藏起来,快马就到了近前。火把瞬间就照亮了林中这小一片地方。 两方人一相见,均是一愣。马上之人见是一小队西夏兵立即拔出了武器。瞬间混战起来。刚刚借着火把我已看清马上之人皆是宋兵,而此时乱战,火把熄灭后,我已被落日带到了一旁。怎么回事?刚刚那些宋兵不是过去了吗?我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那大片火光,刹那间又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的宋兵是先遣队,是探路来的。那后面的,应该就是宋朝的大部队了吧?会不会是平之呢?一想到这儿,我的心中又腾升起无限的期待。 落日护着我,一边招呼着其他西夏兵撤退。突然间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旁边落日低呤一声。我转头一看,落日肩头已中一箭,心中大惊,可是还来不及为他包扎,又从后方奔过几匹快马。 中间冲在最前面的马上之人非常骁勇,几下便解决掉好几个西夏兵。而落日体力渐渐不支。忽听马上之人大喝一声:“留下这个姑娘,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搏斗中有的士兵略一分神,便成为了刀下亡魂。 落日将我拽到一边,便冲着那个马上喊话之人冲了过去。几招过后,落日因是有伤在身,自是不敌。而此时另外两个骑马之人也冲了上来,替下了先前在马上与落日搏斗之人。 我光顾着看眼前的战况了,却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一个杀红了眼的汉兵举着刀向我砍了过来。我一惊,本能扭头便跑。那个汉兵一刀未砍上,又紧紧追了上来。黑暗中奔跑的我被树枝挂掉了头上的发带,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飘了下来。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我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回过头,那举着刀的士兵看着我动作一顿,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向一边倒了下去。 我惊呆地看着倒下的汉兵身后之人向我伸过手来,反射性的闭上眼睛喊着:“不要。” 那人却温和地说:“水姑娘别怕,是我。”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却仍没有辨出此人是谁。正诧异间,却看到有人拿着火把走了过来:“禀郭将军,那个西夏头目带着几个西夏兵跑了。” “岂有此理,你们几个人难道连一个受了伤的小小西夏头目都打不过吗?”火把照映下,那个人的脸色通红,神情微怒。 “是,只是那个西夏头目很是厉害,而且他们退的极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手举火把的将士低声道。 我想,他们说的那个人,大概是落日了,不晓得他伤得重不重。虽然敌我对立,可是,我却也不忍心看着他因为我而命丧于此。听昨他逃脱了,我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摆摆手,那人不再说话。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声音却变回了刚才的温和:“水姑娘,可曾受伤。” 我惶然地摇了摇头,却见他上前一步,伸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我。脚下突然一阵疼痛,我忍不住“哎哟”一声,竟是刚才奔跑之时扭伤了脚也不自知。“姑娘——”他一急竟然上前拥住了我。 突然感觉到一个陌生的怀抱,我禁不住微微挣扎。拥着我的身体一僵,却没有放开我。只随口吩咐,大军继续前行,不得延误军机。 一干人等退去,他一手举着手把,一手扶着我走到他的马前。他担忧地看了看我,然后不经我同意,一下将我抱上了马。我的脸瞬时窘得通红,火把照映下竟如两朵红云一般。那人见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那人翻身上身,坐在我的身后,我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 “水姑娘还没有想起来在下是哪位吗?”背后之人语气中带着戏谑。我想了又想,却仍是没有想起来,不禁脸颊通红,不能作声。 “哈哈,”他突然间笑了笑,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如此好诗,在下可是不能忘怀啊。” 我一愣,脑中想起梅园中赏花的情景,没想到,竟然是他?只是自己却从来没问过他的姓名。方才听得有人叫他“郭将军”,没想到他从一个小小的军中头目,竟然坐到了将军的位置,想来能力也是非凡。 “原来是郭将军。”我也恭敬地叫了声将军。 “在下郭猛,姑娘可是直呼在下姓名。”身后之人声音浑厚地说道。 “呵呵,如此一来,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郭大哥,以后,你也别老是水姑娘水姑娘的叫了,叫我水漠吧。”唉,老是那样叫,我也别扭啊。 身后之人声音欣喜道:“好。” 一段路后,不知道他的大军要奔赴何处,我忍不住问道:“郭大哥的大军,是要去哪里?” “延州城外,此番定要打西夏军个措手不及。”郭猛信心百倍地说。 希望大家能多多投票支持鱼儿啊!只这几章战争篇鱼儿可是斟酌斟酌再斟酌后才下的笔啊,手也酸了,肩也痛了,头也大了,眼睛也直了……汗!!嘿嘿!!!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峰回路转1 大军行至来时的小树林的尽头,停下稍做整顿。而郭猛也趁此时候帮我医治了脚。感觉下地时虽然还有些疼痛,可是走路却是没有问题,我感激地谢了他。问他下一步的部署,说是要等到前方的信号,便可开始行动。他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一时之间,却又将我送不到别处,只好让我一路随行。 天色渐亮,却久久没有信号传来。几位副将着急,不时地询问郭猛如何是好。郭猛略一沉思,下令大军继续开进。如此又行了几里,却突然听到周围号角声响,锣鼓齐鸣,一时间从正前方竟涌出无数西夏兵来。按常理来说,即使落日他们回去禀报,在前方作战的大军也不可能回到军营后方来,可是眼见整齐有序的西夏兵在前,却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西夏人早有埋伏,而那几个西夏兵,也显然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甚至是诱敌深入的。宋朝兵将慌乱,郭猛沉着指挥应战,一时间竟也是难分胜负。 “怎么会这样,我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有埋伏啊?”我看着这突发的情况,声音焦急道。 我与他站在中军处指挥攻击,听他道:“不要急,依我看,这里兵力不足五千,应该只是一批防御的士兵。但是作战能力却是不弱啊。”郭猛观察着敌情,沉声道。 “刘成,你带领五百精骑,先去冲毁敌人的阵仗。”郭猛又观察了一阵,冷静地吩咐道。 刘成得令,阻织着五百精骑迅速冲向敌阵。敌阵瞬乱,宋军前锋攻进阵去。突然间,从盾阵的后面涌上几百个弓箭手,一时间乱箭齐发,把宋兵打得措手不及。前方士兵顿时有后退之向。就在这时,处于后军位置的行远副将以为是中军处总将叫撤退,便组织后防军急速撤后。如此一来,前方微退,后方已乱,军心已然涣散。郭猛情急地拉过另一副将朗更,叫他策马赶紧去告之行远,不许后退。 如此混乱间,西夏兵已然冲乱了前锋士兵,向中军处进攻。眼见后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郭猛也只好下令撤退。郭猛掉转马头,就要随军撤退,却突然看到从敌阵中冲出十几员勇猛的大将,直奔我们之处而来。 我心中一阵凉慌,却突然间看到马上之人,整个人呆住。李元昊——他怎么来了? 郭猛见我瞪着眼睛看着冲过来的几个人,以为我心中害怕,便用战袍遮挡住我的眼睛,我瞬间被他的战袍裹在了他的怀里。外面的一切厮杀我都看不到了,只感觉马儿的步伐混乱而急促。突然间,我整个人随着郭猛跌落马下。战袍破裂,元昊那怒气冲冲地脸呈现在我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在马上弯腰抄起地上的我。我一声惊叫,郭猛想要伸手拽我下来,却被一把大刀迫得退开几步。眼见宋兵围拢过来,元昊身边一人急道:“主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急了。”我心中惶恐地向那个人看去,却见到落日一张焦急地脸。见是他,我忍不住狠狠瞪了他几眼。 几匹快马从冲出来的路上又杀了回去。战乱的声音渐渐远离了我的耳畔。在马上被颠得几近作呕的我被元昊丢在了他的大帐之内。 脚裸处钻心地疼痛袭来,我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手抚上脚裸。他粗暴地拉开我的手,将我鞋袜快速脱下。我一惊,想要后退,却被他的手握在扭伤的脚裸之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疼就不要乱动。”他命令的语气让我安静下来。他悴不妨地一发力,我疼得叫出了声。 “好了,哼,什么破大夫给你治的?”他一边说一边帮我擦上药。 “不是破大夫,人家是给我治好了,可是你刚刚这么一扔,这不又扭了嘛。”叹,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他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活该让你逃跑,而且竟还倚在别人的怀里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这件事,我也忍不住反讥道:“我会在别人的怀里,那也是你送我去的。是我自己要逃跑的吗?还不是你拿我作诱耳?” 闻言,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声音却温和下来:“不是用你去作诱饵,我是将计就计。我以为,他会来。而且,我也有信心让你再回到这里来。” 是啊,他是有信心,而且他也做到了。我呆呆地愣在那,他说的他,应该是指平之吧?矛盾的心里既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想起平之,我再也没有心思与他理论了,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帐中的毯子上。 “我,是想让落日直接送你回西夏国都的。”他也随地一坐,半晌才开口。 什么?去西夏?那不是与平之远隔千山万水了吗?我才不想去呢。仍是没有作声,我想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但是,我却是不放心。”听着他的话,我的心中竟是有些感动的,可是,再接着听下去,我却又忍不住恨得他切齿。 “还不如放你在身边,这样也有趣些。说不定偶尔拿你钓钓鱼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嘛。” 我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也不理他,他见状大笑着躺了下来,躺下的时候也随手将我拽倒在毯子上。来不及挣扎,就那样与他紧紧挨着地躺下,心里却是片刻的宁静。我忍不住轻轻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去想任何的事情。忽然感觉到一丝暧昧的气息热热地喷在脸上,我才慌乱地挣开眼睛。元昊的脸近在迟尺,那耀人的眸子里闪动着丝丝的耐人寻味。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峰回路转2 元昊的脸近在迟尺,那耀人的眸子里闪动着丝丝的耐人寻味。 “为什么是我?”看着那样的眼神,我情不自禁地问。 “你不是我朋友吗?”他笑了笑,笑得很纯静,却又隐隐透露着一丝邪气。 也许,这就是原卿和元昊给我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吧。 “你不觉得你的理由很牵强吗?”我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要怎么样?难道让我说我爱上你了吗?”他笑得更加邪魅了。 我轻轻咬着嘴唇,眼里如喷火般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可没你那么自恋。” 我的话又惹得他哈哈一阵大笑。半晌,他才忍着笑,手撑着头,侧躺着看着我道:“是啊,正是因为我自恋,所以你必须留下来。而且,我也认为你是愿意留下来的。” 这下我彻底无语了。算了,我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他是这么能辩的一个人呢,真是遇人不淑啊。 帐内的气氛如此平和,可是帐外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天渐黑时,我才得知,原来在我与元昊的谈笑间,他的军队已经按他的部署,将绕到敌后,想偷袭他们的郭猛的军队击溃了,并生擒了带兵大将郭猛。 他就让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被带到主帐里来的郭猛。郭猛进帐后并不下跪,却被旁边站着的西夏将领一脚踹跪在地上。郭猛愤怒地抬头,猛然间对上我的眼睛,目光顿时透露出欣喜之色。 “水姑娘,你没事吧?”那眼光中的温柔和欣喜瞬间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 我摇摇头,刚要说话,元昊在一旁却冷哼一声,道:“郭大将军,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从此在西夏一展报负吧。” 郭猛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不屑道:“小小一个大夏国,岂能与我泱泱大宋堪比?” “啪”,元昊的手狠狠拍在桌案之上。他的眸子中射出一抹凌厉地狠色,声音却仍是保持着平和,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你那庸蠢的副将,凭你的能力,岂会败得如此?既然你们大宋任了你的官职,就不应该再派人监督牵涉于你,而在我们西夏,此类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 我看到郭猛的眸子黯了黯,却也不由得同意元昊的话。如果那时不是后方那庸才的临阵退却,我又岂会重新落入元昊的手中。 元昊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开口,却听郭猛道:“不要再说了,要杀便杀,我不会降的。” “哦?”元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对着旁边的将士点了点头。郭猛立即被人带下。他挣扎着起身,目光担忧而又疑惑地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被几个士兵狠劲推了出去。 见郭猛被推了出去,我不禁站起身来,手却被人拉住了。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我转头看着无昊,询问道:“一般,俘虏会怎么处置?”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我,用玩味地语气道:“如果降了留作他用,如果不降,便杀了。” 我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眉头也紧紧锁住。战争是多么的残酷啊,上了战场,便要拼命,直至生命真的结束。 “但是,一般还有另一个方法处置俘虏的。” “什么办法?”我又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看到我的样了,却是不满地撇撇嘴,起身走到一边,慢慢说道:“交换俘虏。” “交换俘虏——”我默默重复着他的话。 “不过——”见他说话直吊我的胃口,我不禁有些急,可是却又不能发作,只好用眼神央求他快说。 “不过,那要看主帅的意思了。”他接着说完。 照他的意思,如果双方的主帅有一方不愿意交换俘虏的话,那这些俘虏不是就要被杀掉了吗?我抬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 他凝视我半晌,终是闭了闭了眼睛道:“不要看我,杀人也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 我看着他笑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战争一结束,如果大宋那边要交换俘虏,他自然是同意了。 第二天,元昊派遣兵力,一方面埋伏在宋军回援的路上,一方面集力攻打延州城。因为延州闭城死守,却也是几攻不下。而与西夏军最强的战斗,却是那几路回延增援的宋兵。 我待在大帐中惶惶不安,忽然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走出帐门,两个西夏兵拦住了我。我只好站在原地向声音处望去,只见几匹快马一下子冲在大帐前。几个将领扶着元昊来到帐门处。 “你受伤了?”看到元昊肩膀处一片血红已然浸透了铠甲,我不禁几步走上前去。 他脸色苍白地抿嘴一笑,挣脱了众人的搀扶,伸手一只手来拉着我就了大帐。随行之人也跟着进了帐子,帐外顿时一团乱。片刻,军医几乎是被架着便进了帐子。元昊挥挥手让众人出去,却没有松开握着我的手。 我蹲在他的卧塌之前,军医查看伤处,是箭伤,肩膀同一处竟是中了两只羽箭。这让我忽然想起平之来,他就是有本事三箭齐发的。军医拨开他血淋淋地衣服,两支羽箭已经被外力折断,只露出短短的箭身来。 我以前听平之讲过,羽箭的箭头都是呈倒三角式的,如果往外拔的时候,必会带出许多血肉,疼痛无比。看着军医颤颤微微,小心翼翼地样子,他就暴急地想要伸出握着我手的那只手自己去拔,却被我一把抓住了。 “你别乱动,这不是大夫在这儿吗?”我一时情急,怒斥了他一句,手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然后对大夫点了点头。 军医抹了把汗,感激地对我点点头。便开始为元昊取箭。这个时候,我再也不敢看,把头扭向一边,却看到元昊正看着我,嘴角带着笑意,我不满地回瞪了他一眼。 军医为他上好药,满头大汗地退了出去。这个过程中,元昊却是连吭都没吭一声,不禁让我佩服。看着他显然也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额头上尽是汗珠,我心里一阵不忍,伸出另一只手拿了绢帕替他擦了擦。 他叫在外面守着的将领进来,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虚弱。他也不避讳我,当着我的面便部署着任务。 当听到颜蓝惠三个字时,我的心底一颤,手心竟冒出汗来。突然感觉到从手上传来的疼痛,忍不住低头看去。他仍是做着部署,但是那慑人的眼光却是直直地看向我。 没有理会手上传来的疼痛,我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仍是垂下头去,一心一念地想着平之。突然整个人被一股外力拉得趴了下去,而且是直接趴在了他受了伤的肩膀之上。 “啊——” “咝——” 我看着元昊轻轻皱起的眉头,惶恐地赶紧坐起身子,眼光一扫,只见屋里的西夏将领们均横眉竖目地上前一步瞪着我。 “我、”我的脸顿时像火烧一般,坐立不安地想要想身离开。却见元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一甘人等面面相觑地退出了帐子。 看着他们离开,我也起身,却冷不防地被他拽着又坐了回去。因为太用力,所以牵动了伤口,他又皱紧了眉头。我也这才想起来,从他回来到现在,他就没有松开握着我的手。我的眉头也皱紧,一脸无奈地坐在那。 “怎么?一听到他的名字,你就坐不住了?想去找他?”他冷嘲热讽道。 “是。”我也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他怒喝一声,随即声音又平和下来:“你别白日做梦了,我不会让你见到他的。” “我哪有白日做梦,你没见着现在天已经黑了吗?我晚上做梦还不成吗?”我忿然地回了他一句。 他听了我的话,却扑哧一声笑了。我眼神怪怪地看了看他,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一时阴天一时晴的。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袭营1 不等伤好,他便又带兵出去打仗了。据说是因为宋军截了西夏后援运过来的粮草。元昊大怒,带着一万人马去追堵截粮草的宋军。 大概是一日激战,天近傍晚才回,元昊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他怒斥了疏于防范的运粮草的将领,并责其一百军杖。众军将求情,元昊一众斥之。 我是第一次见着元昊发火,而且是那样的毫不留情。我站在帐中最阴暗的角落里,心里第一次有了陌生的恐惧感。不知何时,众将退去,他走到我的跟前,抬起我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冷声道:“如果知道怕,就别妄想逃离我的身边。”我的心里一紧,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色。 “想不想知道截粮草的宋将是谁?”他的脸逼近一些。 我想,如果那个人我不认识,他也不会这样问我的。不但如此,这个人应该会和我很熟悉,是平之?一定是他。心里想着,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明明知道是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不想知道他的情况吗?”他的嘴角牵起一丝冷冷地笑意。 我的眼中渐渐漫起一层水雾,哽咽着喉咙,却生生咽下了心底的思念。轻轻仰起头来,不想让自己伪装的坚强在他的面前崩溃。闭上眼睛的时候,却仍是有溢满的水珠从眼角拭落。 感觉到他冰冷的大手抚上我的脸颊,然后生生捏住我的下巴,将他的唇贴在了我颤抖的唇上。 “唔、”我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对我有如此举动。他的唇紧紧地贴合在我的唇上,他口中的火舌如暴风骤雨般的袭击着我。我的心狂乱地跳着,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由朋友间变得如此亲密的动作,心中的惶恐无法抑制地袭便了全身。一时间,竟是浑身颤栗地冷。 突然感觉到他的冷意钻进了我的衣服里襟,我下意识地便用手去挡。可是他却疯狂地反剪过我的手,另一只手粗暴地扯下了我的外衫。我趁着他的唇移到我的脖颈处,急急地呼喊:“不要——”刚发出一点声音,唇便又被他的唇所覆盖。 我恐惧无奈的挣扎着,他却一把推我倒在帐中的卧塌之上。“原卿,不要让我恨你。”趁着他未封上我的唇时,我急呼一声,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他伏在我的身上,呼吸急促,双目如火般盯着我。那如火的目光背后,竟是无限的缠绵悱恻和隐隐的痛意。看着那样的目光,我的心中竟然升起无限的怜惜。他没有再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这种感觉好可怕,我慌乱地错开目光,不敢再去看他。 我们一直维持着这种暧昧的姿势,直到我脸上的泪痕干了,他也没有再进一步地动作。半晌,他却翻身下来,躺在了我的身边。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仍是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他的手缓缓移过来,覆在我的手上。我的心底一颤,生怕他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而他,只是用他冰冷手掌包裹着我的手,似乎试图要在我手上找寻一点温暖。 感觉身上暖暖地,我缓缓睁开眼睛,原来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忽然想起昨夜的元昊,那样几近疯狂的元昊,我惊慌地侧过头去,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竟然躺在他的身边睡着了,忍不住一头冷汗。轻轻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忽然间,原卿为我关窗的那个夜晚浮现在眼前,他,原来是如此细心温柔的。 宋夏的战事越来越激烈。虽然西夏此时已拔营后撤了十里,延州的危机也暂时缓解,可是,战斗却是天天都会发生。我像一个摆设一般在被他囚禁在他的账营之内,而西夏将士也渐渐地忽视了我的存在。我试过请求他让我离开他的营帐,可是他却执拗地不让我离开。每天听着不断升级的战事,我的心仿佛脆弱得随时都会碎裂。 三日后的一天夜里,宋军偷袭西夏军营,一个个账篷就像是一个个大火球一般,灼灼刺眼。而所幸只是外围的一些帐篷着了火。一个个西夏士兵眼光血红地冲出来,寻找着宋兵的影迹。 我不安地站在账篷门口,火光照亮了营地。我看到来夜袭西夏军营的,是一队轻骑快马,有多少人却是看不清楚了。一时间,喊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而元昊此时却不在营地,我知道,他也是带着人,去偷袭宋营了。我知道他们的部署,因为元昊议事从来不曾背我,也许是他知道,我根本就出不了他的账营吧。 我焦急地看着这场战斗,却猛然注意到一个骑在马上之人朝着主帅营账处奔了过来。忽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心抑制不住地狂跳。那匹马每近一步,便会有无数西夏兵涌上前去。一时间,只看见一片比火更艳的血红。 “平之——小心。”关心的话语终于抑制不住的呼喊出来。是他,那深切的目光看过来,让我的心中一暖。脚步不受控制地奔过去。只刚一迈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我急切地回头,却看到元昊一张阴沉肃杀的脸。心跳骤然停止,他,怎么会在这里?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袭营2 我急切地回头,却看到元昊一张阴沉肃杀的脸。心跳骤然停止,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会在这里?”他仿佛看透我的心思一般,嘴角嘲弄地牵起一丝冷冷地笑意。 片刻间,西夏士兵如潮涌般的涌上前去。 “快走。”我急切地看着在马背上斩将杀敌的平之,大声厮喊着。 他似乎听见了我的喊声,目光灼热地看过来。我眼神中透出绝望的神色,只期盼着他能平安地离开这里。瞧见他对其他轻骑上的宋兵打了个暗号,来时的快马便又开始突围地急驰离去。可是平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又斩杀了几员西夏兵后,前进了一步。面对着西夏兵的层层包围,他却毫无惧色,而后他每前进一步,便血光冲天。 “不要,不要……”我崩溃般的看着他不停地摇着头。眼角忽瞥见一旁的元昊伸手拿起了弓箭,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颜蓝惠,我说过,这一箭终究是要还给你。”元昊周身散发出杀气,目光凛凛地看向平之,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不要——”我疯狂地冲了过去,挡在他的箭前。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地开口道:“你想求我不要杀他吗?” 我看着他,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在孤军奋战的平之,那丝难以启齿的乞求伴随着眼泪最终溢出:“我求你放了他。”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身上的杀气却是骤然不减。我满眼含泪,无奈地朝他缓缓跪下去—— “够了。即使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了他的。”元昊怒吼一声。 他的话让我即将下跪的动作滞在那里,我失望地起身抬头看着他。他却将眼光从我身上移到那边的厮杀上,然后迅速地错开一步,躲开了我的阻挡。 看着那即将飞射出去的羽箭,我再也不能考虑,迅速地从他旁边的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大刀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眼光一寒,目光中有愤怒有凌厉,声音也不再是沉稳地冷,而是含着一丝急切的愤怒:“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吗?” 我绝望地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自己来威胁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爱的人离我而去,如果他真的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起归去。”眼泪一串一串地在眼角滑落。我看着平之的身影,嘴角牵起一个如梦般绝美的笑容。恍然间,似乎我已经和平之手牵着手,一起漫步在云端。 打斗骤然停止,层层西夏兵围着平之却不再动手。平之傲然马上,赤红的双眼紧紧望向我。他的战袍被染得血红,远远望去,竟仿佛如一支滴着血的玫瑰般瑰丽。 眼角余光中看到元昊已然收了弓箭,我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握着刀的手却更加的紧了。我远远看着平之,上前走了两步。旁边的侍卫就要上前阻止我,却被元昊制止了。我没有回头,定定地望向平之,心里虽然不舍,但仍是撕心裂肺般地朝他喊道:“走啊。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死在你的面前,你就快走。 虽然我不知道元昊为什么放下了弓箭,为什么下令停止了厮杀,但是,我却明白,从他放下弓箭的那一刻起,平之就有了退路。这时,一匹轻骑快马一路急冲了进来,停在了平之的身边。是淇瑞,是他就好,他也一定会带平之离开的。可是,我的估计显然是错误的,在淇瑞说了什么之后,平之仍是矗立在原地动也不动。这下我真的急了,如果真的惹恼了元昊,那他就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激动地上前一步,刀也轻轻划在了脖颈之上,一滴鲜顺着刀锋滴落下来。“我数三声,你再不走的话,那我就在这里给你陪葬。”轻轻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着他的眼睛里溢满了坚定。 “一、” 我大声喊着,手颤抖着使上了力气。 “二、”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如果真的一起死在这里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个“三”呼之欲出,锋利的刀刃划在脖颈处,让我感到一阵疼痛,耳中却听到绝尘而去的马蹄声……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带着满心的疼痛和遗憾的离去,直至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我才将视线收回。看到元昊并没有派人追赶,心中存着感激,对着他展开一个真心感谢的笑容。 “原卿,我能还你的,只有我的生命了……”轻声喃呢着,手上一并用力,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当啷”一声,手中的大刀落地,我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随着下落的刀缓缓倒地……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章 交换俘虏 我知道是元昊救了我,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心里却不得不对他又增添了一份愧疚感。 此时看着他一个人坐在账案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作战图,我只觉得一阵恍惚,似乎这样的情景,以前就曾经历过一般。我甩甩头,想把一些不可能的思想甩出脑海。 抬起头,却见他正眯起眼睛来看我。我脸上一红,赶紧低下头去。经过那晚的事之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平静地心情面对他了,因为每每他看我时,眼里的那份炙热都是我承受不了的。 看到他的脚步挪到我的眼前时,我的心跳不由得慌乱起来。他缓缓蹲下,迫得让我与他平视着,然后缓缓开口:“以后,不要再想他了,不管以前他怎么帮过你,爱过你,但是现在,他的情你已经还完了。从此以后,你人在我这儿,心也要在我这儿。” 见我迷茫地看着他,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我的唇。我傻傻地愣在那里,心里真的是一片迷茫的空白。他在我的唇上细腻地辗转后轻轻地咬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嘴角噙着笑意地离开我的唇。 “还不明白吗?还是在装不懂?好,那我今天就明白的告诉你,我喜欢你,在不知不觉中便喜欢你了。以前,我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可是那天夜里,你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败了,我输给你了,只想要你好好活着。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他活着离开吗?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你,我不想你心里有遗憾。”他手捧着我的脸,眼睛充满爱意地温柔地看着我:“漠漠,把心留下来吧?” 元昊一番真挚的语言,却让我更加不知所措了。一直以来,我都当他是朋友的,他是我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不是吗?那天夜里,虽然他也曾对我——可是,我只认为他是在生气,在泄愤般的羞辱于我。可是现在,他竟然说他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里会有了潮湿之意。就那样看着他,直到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稳地神色,直到他把我紧紧地拥在怀中…… 而此时,宋朝却派人送来了交换俘虏的协议书。看着元昊一脸不屑地将协议书拍到桌子上,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不肯同意交换俘虏。他转头看着我,示意我过去。 当我看着折章之上平之那熟悉的字体时,眼睛里不由得朦胧起来。那个折章之上,第一个名字竟然是水漠。 见我盯着折章的眼睛里溢满泪花,元昊则冷漠的拿过折章,就要撕了它。我情急地抓住他的手,肯求道:“你不是说过,杀人也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吗?”他看了看我,冷漠地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慢慢从他手中拿过折章,在桌案上展开铺平,然后拿笔在自己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删除的横符,再递到他的面前,再次恳求道:“你们的士兵,也很想回家啊。” 他的眼睛一亮,脸上也不再冷漠如冰,伸手在折章上面做了一个同意的批示。然后又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句什么,一起递予送呈官拿了出去。 就在我刚松了一口气之时,他却又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惊,诧异地望向他,却见他从我手腕之上取下了皇上曾经派人送予我的那个如护腕式的手镯。没等我发问,他便抿嘴轻笑着说:“以后,宋朝的东西都与你无关,宋朝的人,也与你无关。” 这回我没有反抗,而是黯然地低下了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与我无关又有何妨,我只要平之,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命运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们分开? 他将我的手顺势握在他的手中,接着说道:“你猜,那个郭猛又是何许人?”我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他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也是你们那个皇上派到你身边监视你的人。” 我听后心底一颤,直直地望向他,他却心情大好般的敲敲我的头,“就说你傻啊,什么都不知道,早就让你把这个破东西摘下去扔掉了,你还舍不得,哼,要不是这个独一无二的东西,随便的什么人也不会轻易地就找到你。” 怪不得从前听人常说“江湖险恶”,原来什么事情,竟都可以暗藏玄机的。现在在我看来,那个皇宫,是最最险恶之地了。 “战俘交换很是顺利,只是听前去送折章的士兵说,那颜蓝惠在看到里面的纸条之时,脸一下子绿了,而且当众撕毁了那张字条。” 元昊静静地坐在那里,耐心地听着下面将士的细细禀报,然后转头看向我,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写了什么?”我按捺不住地问。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写些程式化的东西,却根本想不到他写了什么,会把平之气成那样。 他挑了挑眉道:“这可就不能让你知道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洋溢着这般灿烂的笑容,像是一个抢到了糖果的孩子般那样得意。那一瞬间,仿佛那个陪我喝“千寻醉”的原卿又回来了。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战无休止 战争仿佛无休止一般继续蔓延着。元昊见延州城久攻不下,又被宋军在半路上截了粮草,便撤军到好水川口。而其实这也是元昊定下的大计。他一面率大军主力埋伏在那里,一面派兵去攻打怀远,对外声称是要攻打渭州,好诱宋军深入。 颜蓝惠率军迎战怀远,而宋朝更是派出环庆副都署任福,让他率军五万余人,自镇戎军抵羊隆城,以伺机破西夏。任福率军到达怀远,正遇上颜蓝惠带领镇戎军西路军与西夏军交战于张义堡南,一时间宋军兵胜,杀死几千西夏军队,而此时西夏也是不断地派兵前去增援,一场大战就此拉开。 西夏军渐渐不敌,遂败退而去。大将任福不听颜蓝惠劝告,执意要穷追猛打。任福一军由于长途追击,粮草不继,人困马乏,已是十分疲惫。追至好水川,发现夏军的弃马、羊、骆驼,任福不知是夏军诱敌的计策,于是分兵两路,朱观军在北,任福军在南,沿好水川穷追不舍。直至前锋桑怿发现道中有数个封闭紧严的银色泥盒,其中有跳跃扑腾之声,待任福赶到,桑怿请示后启开泥盒,百余只悬哨鸽子顿时腾空而起,盘旋于宋军之上。 元昊知宋军中计,命将军克成赏率领洪州所部五万人马包围朱观、武英等部宋军,自率亲军与马窦惟吉所率领的灵州部队包围任福、桑怿、刘肃等军,希冀以分割包围之策消灭宋军。 任福等率军决一死战,自辰时交战到午时,宋军人困马乏,饥渴交迫,渐渐不支。宋军左冲右突,未能破围而出。身边诸将陆续阵亡,任福身负重伤被夏军团团围住,最终任福及以下几十名将佐战死,待到颜蓝惠带兵赶到之时,夏军已撤,宋军几乎全军覆灭。 一时间大宋朝廷震动,皇上震怒,一气之下便降了数人官职。而且朝中竟有奸险小人,说颜蓝惠私焚西夏信笺,大有通敌之嫌,皇上一怒之下,下令将颜蓝惠押解回京发落,主帅之职暂由宋将王沿代兼。而朝廷的钦差大臣刚刚到西北,还未来得及宣旨,元昊就率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大规模地进攻大宋。钦差大人权横之下,旨意不得不宣,可是人却是可以晚些再押解回京,毕竟现在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如果就此把颜蓝惠押解回京了,宋军士兵也必定会人心涣散,不利于战啊。 王沿接任主帅,闻西夏军大举来攻,遂与众将商议后决定,由颜蓝惠为先锋,泾原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葛怀敏为副先锋率军据瓦亭砦阻击西夏军。颜蓝惠率军在第背城安营扎寨,以诱敌深入,伺机进攻。而葛怀敏部在瓦亭砦未遇西夏军,便不遵将令,擅自进军养马城,与镇戎军统领曹英、镇戎军都监李岳,西路都巡检使赵璘、泾原路都监李知和、王保、王文等部会合。 此时谍报西夏军已寇镇戎军界,葛怀敏不纳泾原路都监赵珣之谏,轻敌贪功,把军队调至边壕之外,兵分四路,冒进深入,准备四路并进,会师镇戎军西北定川砦。这样的军事部署,正坠元昊诱敌深入,张网待伏之计。西夏十万大军,已断板桥退路,复绝水泉之源,做好了一切准备,单等宋军主力的上勾了。 颜蓝惠得报,顿悟敌人之计,立率八千颜家军前往阻拦。哪知葛怀敏率部入定川砦之时,已深陷西夏军重重包围之中。当晚,西夏兵在寨外四面举火,高呼要宋军投降。有宋将认为应该迂回行军,葛怀敏不从,执意要直接突围奔趋镇戎军。葛怀敏率领部众奋力突围,出城途经长城濠时,却发现西夏军早已切断退路,以逸待劳,从四面冲杀过来。 激战正酣,颜蓝惠率八千颜家军赶到,却被元昊后防军阻拦。西夏军有备防范,虽八千精骑训练有速,却一时半刻也难以突破西夏军的防范。颜家众将也只能在外围与敌厮杀,干着急地遥视包围圈里的宋将余兵。激战过后,宋军近万人,包括葛怀敏、曹英等将领十六人,皆力战而死。而在后御敌的八千颜家军也只有五百余人冲出重围。 此战西夏军取得大胜。随后元昊即率军直趋渭州,攻破栏马、平泉二城…… 而此时元昊却得知另一路西夏大军遭遇到宋将王吉的阻截,大战之下,西夏士兵全军覆没。如此一来,元昊完美的两军汇合,直捣关中,攻占长安的大计也就不能成事了。元昊下令退兵,一方面派人去打探另一路西夏军的情况。探子回报,连落日在内的五员西夏大将全部阵亡。详情是,当时落日带着一队人马突围,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是却为了救宋朝的一个女将,而随之跌落了山崖。 我的心底一颤,他们说的那个宋朝女将,会不会就是依亭?应该不会错的,如果不是依亭,那么落日又怎么会拼了命地去救她呢?眼泪一串一串地滑落下来,为什么,本该唯美的爱情却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啊?凌依亭,亭儿,花季般的年龄,却永远地埋葬在了一个幽幽的黑谷之中……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见平之1 西夏虽然三战三捷,但是因为多年战争,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西夏的国力也因为战争大损,民不聊生,故而暂时缓解了对宋的攻势。同样,边界上的大宋百姓因为常年战乱,生灵涂炭,也都希望尽快停止战争。 此时,宋夏两国暂时休兵。 时值深秋,冰冷的大地之上一片肃清,而从谷下到崖上却开满了一种淡黄色的小花。纤细的花茎虽被风吹得摇曳摆动,却仍是傲然顽强的挺立着。 又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用手环上了双臂。身后一件墨色的披风罩了下来,然后我被紧紧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没有挣扎,浑身颤栗的冷,让我急切地想寻找一个依靠点。 我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向崖下看去,亭儿与落日就在下面吗?那个幽幽的深谷中,也很冷吧?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了,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会孤单,不会觉得冷了吧?想到这儿,我的眼泪滑落,嘴角牵起一个微笑。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我的思绪被打断,我想起西夏与宋朝这几战,元昊显然也是心力交瘁,而此时暂时休战,他也病了。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他道:“我们走吧,你身体还没好,这里风冷。”说着,便率先向山下走去。而他却重新把我揽在怀中,继续用披风包裹着我,才开始往回走。我无奈地摇摇头,只任意随他而行。 一阵阵悲痛彻骨的哭泣声遥遥传入我的耳中。 我怔住,停下了脚步。 那悲泣的声音越来越近,响彻山谷。 寻声望去,一条土黄的路上,大宋士兵的父兄妻子几千人,手举白幡号泣于马前缓缓而行。 “汝昔从招讨出征,今招讨归而汝死矣,汝之魂识亦能从招讨以归乎?”哀恸之声震动天地,纸钱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落下来,渐渐铺满了整条大路。 马上白衣之人面容悲恸,几次停马饮泣。 那俊逸飘尘的身形,如玉般的脸庞…… “平之——”本是呼之欲出的声音此时却因为深感悲切而哽咽。 感觉到身边之人身体一僵,拥着我的手臂则更紧。 那样悲壮的场面,那样震憾心灵的泣诉,让我一时怔在那里,心痛得无法呼吸,再也不能喊出一言半语。 那样一支特别的队伍缓缓走过,每经过一处,天地间万物都会跟着悲伤哀泣…… 直到看着那支队伍缓缓走出我的视线,我才恍然惊醒。 平之,他也随着那支队伍走出我的视线了。 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被撕裂的空虚感,似乎,他不只是走出了我的视线,而是走出了我的生命…… 心,不只是在疼痛,而是无止境的坠落、坠落…… 庆历二年,宋朝派兵偷袭西夏军,夺回了庆州西北的马铺寨。 此后,又另派大军深入西夏军防地,就地动工筑城。由于事先已有准备,只用了十天,便在宋夏夹界间筑起了一座新城——大顺城。 西夏不甘失利,派兵去攻,却发现宋军以大顺城为中心,已构成堡寨呼应的坚固战略防线。元昊见无利于己,也只好鸣金收兵,退回西夏境内。 同时,由于宋朝答应每年给辽国增加二十万“岁币”,辽朝拿到好处,不再向宋朝施压,反而“义劝”西夏收手。 在此情况下,如果再发动大规模战争,元昊自己也不敢保证契丹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两国纷派皇族贵亲为使者进行谈判。 最终:以—— 一、西夏向宋称臣,元昊接受宋的封号; 二、宋夏战争中双方所掳掠的将校、士兵、民户不再归还对方; 三、从此以后,如双方边境的人逃往对方领土,都不能派兵追击,双方互相归还逃人; 四、宋夏战争中西夏所占领的宋朝领土以及其他边境蕃汉居住地全部归属宋朝,双方可在本国领土上自建城堡; 五、宋朝每年赐给西夏银5万两,绢13万匹,茶2万斤;另外,每年还要在各种节日赐给西夏银2。2万两,绢2。3万匹,茶1万斤。 达成和议,结束了三年的宋夏之战。 两国和议了,西夏要撤军了。 终于可以过些平静的日子了,两国百姓皆欢腾。 而我更是知道,这次平等和议会换得宋夏将近半个世纪的和平。 ps1:写到这里,心里有很多的不舍,也怕挨骂,呵呵,可是没办法,鱼儿心里就是这么感觉的,战争很容易让人麻木和冷血,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厌世的情绪,所以。。 ps2: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见平之2 自从那日看着平之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之后,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总是恍惚的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眼角余光又看到元昊的身影了,我垂下眼帘,根本不愿意去猜测他的心思。整个人就那么懒懒地坐在椅子上…… “自从那日之后,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是为了他吗?”不知何时,那个身影已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我仍是低垂着头,不愿意开口。 眼前之人忽然弯下腰,粗暴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来。我的眼眸毫无精彩地看着他,看着他那溢满愤怒地眼睛。 “我告诉你吧,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我徒然地眼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看,想从他的话中,听出除了愤怒之外的东西。 他的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而他的话里,除了愤怒也还是愤怒。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不信是吗?”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再次睁开眼睛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没让我等很久,而是随手甩在我身上一个东西,接着说道:“这是宋朝刑部公文,你自己看吧。”他松开手。 我疑惑地拿起身上的那个折子,看了他一眼,才低头去看上面的字: “……查颜蓝惠私自焚烧西夏来使呈递的信笺,疑其通敌一事,现念于其已在与夏的战争中殉国,自不予以追究,只罚其功绩均不记载于大宋史书之中,独其身之厚葬,永不再提……” 我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殉国?蓝惠,平之……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一点也不相信。我见到他的时候,战争不是已经要结束了吗?那时,他好好的从我身边走过的…… 手里捧着的纸已经浸湿,那些字在我的眼睛里也逐渐模糊,我渐渐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三天后。 “你要绝食为他殉情吗?”元昊暴怒地声音响彻在我的耳中。而后,任他如何说,我也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一言不发。 他最终愤怒地甩袖而去。 屋里的光线渐渐昏暗起来,又是一个日暮啊,明天天又会亮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再也不会醒来啊?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再次被推开,我只感觉是一个丫环端着什么东西立于我的床前,我轻轻闭上了眼睛。 突然间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我想挣扎却浑身没有力气。然后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捏住我的下巴,迫得我张开嘴,一些粥就流进了我的嘴里。 被动地咽下些东西,我开始剧烈地呕吐,直到吐得浑身再也没有了力气,方才作罢。 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后面,直感觉身后一阵冰冷包围着我。是他吧?心中一阵冷笑。想动,却也是无奈…… 渐渐地,我已经感觉不到清晨还是日暮了。只觉得身体很轻很轻,似乎灵魂就快要靠近平之了。这种感觉让我心底平静下来,似乎意识又渐渐地恢复了些。 我竟又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光线有些刺眼。想要再次闭上,却被一个声音又唤醒。眼睛睁大了些,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元昊。原来我真的还没有离开啊?心里有些失望,总觉得刚刚接近了平之,却又被拉回了现实中。我渐渐听清他说的话。他在问我,到底怎么样才会好好地活下去? 还要怎么样呢? 这个时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属于我,本来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啊。我只是贪恋那一点点地温暖,贪恋着平之……如今,生无可恋……不管还能不还回到现代,不管灵魂飘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你到底想怎样?”耳边的他,仍在咆哮。只是那声音里却没有了愤怒…… “我要见平之。”我发出的声音极小,他耳朵贴在我的唇上,仔细地听着,然后整个人一僵—— 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下一秒,却因为他的话而僵在脸上。 “我带你去见他。” 我忽视掉他语气里的无奈,眼睛里带着丝兴奋和难以置信看着他,而后眼神却又黯淡下来。 “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这次,他的语气是很柔和的。 “真的吗?”我目光希翼地看着他。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柔和,是那么地想让人相信啊。我,愿意相信他一次,只是因为,我不甘心,如果平之真的死了,我也要见上他一面。 “可是,前提是你自己能起来,能走着去见他。”他的眼眶里竟然有些湿润。 我笑了,看着他笑了,很虚弱却是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刚开始时,喝了粥都会抑制不住地呕吐,我却一直坚持着,到后来渐渐地可以吃些软软的食物了。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我便让人扶着到窗前透气。那秋高气爽的天气,让我的心情竟也开阔许多。这段日子以来,元昊只来过一次,见到我拼命吃东西,然后又吐,然后再吃再吐的情景,什么都没有说便又走了,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每次来都是在暗处看着,并不让我见到他。 ps1:写到这里,心里有很多的不舍,也怕挨骂,呵呵,可是没办法,鱼儿心里就是这么感觉的,战争很容易让人麻木和冷血,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厌世的情绪,所以。。 ps2: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见平之3 天气渐渐转凉,可是我仍然愿意在屋外待着。天空变得好遥远好遥远,树上的叶子也都快落光了。这种情景让我心里生出一丝空洞疏凉的感觉。平之,你一定要等我啊,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地方,你都不可以先走,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身体刚好些,就在这里吹冷风。”关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一件大红的软锦披风便罩在了我的身上。 我微微侧目,那片绚丽的红直恍我的眼睛—— ************************************** “大家都在看你。” “还说呢,要不是穿着这件火红的披风,我能这么扎眼吗?” “呵呵,就是不穿这披风,你往那一站也会很扎眼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好多士兵还没有娶亲呢?” “干嘛,你想把我摆那相亲啊?” “哈哈……” “你还笑。” “我开玩笑的,别生气,我是以你为骄傲呢。” ********************************* ——不知不觉,眼睛里已经湿润,轻轻眨下眼睛,那点点晶莹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让我的思绪不得不从回忆中走出来。感觉到身后的冰冷肃清,我的身体一颤,却没有回头。痛感渐消,我仍是站在那儿,任由冷风吹干我脸上的泪痕。 “过几天,我们就要回西夏国都了。”那样冰冷镇定的语气迫得我回过头去。我掩饰不住眼底的慌乱,只迫切地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的眼中有一丝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他知道我想肯定什么,可是他就是不再开口。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道:“你答应过我的——”喉咙里似被火灼热,沙哑疼痛,最后只能期盼地看着他,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伸手抬起我的脸,幽黑的眼眸如一湖深潭般定定地看着我。我本来想躲避的目光却因为想要得知他的想法而急切地回望着他。 “我是答应了带你去见他,但是——”他的语气深沉莫测。因为他话的中断,而更加令我的心里无措慌乱。我的声音变得更加暗哑:“但是什么?”他不会改变主意了吧?如果他真的言而无信,那么我不介意自己再死一次,只不过这次的我也许会更加决裂。 “你自己又在肯定了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唇边带着一丝冷傲的笑意。“告诉你,”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即使我带你去见他,你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你是我的,现在是,以后更是。”他松开手,转头大踏步地走了。“明天……” 耳中忽然感到一阵轰鸣——他说了,‘明天我带你去见他’,是真的吗?有一刹那,我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是那期盼已久的话一直回绕在我耳边,想让我怀疑都不行。 抬头望着淡蓝淡蓝的天空,把他的话都忘掉,只记得明天我会见到平之。云儿悠然自得地飘浮移动着,那种自由的欣喜和冲动让我渐渐迷失自己,我轻轻闭起了眼睛,竟渐渐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马车奔跑在空旷的路上,我无力去欣赏沿途的风光,只紧紧闭着眼睛。与平之,好像千年未见一般,我的心里充满喜悦的激动和紧张。手忽然被一片冰冷包裹,我浑身一颤,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元昊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看到我睁开眼睛,眼眸却是一瞬间慌乱地躲避开了。 不知到了何处,却感觉马儿的速度骤然减慢了,我想撩开车帘去看,却被元昊伸手挡住了。无奈地坐好,只微微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丝毫的情绪。马儿终于停了下来,他先下车,然后把手伸给我,我略一犹豫还是将手伸给了他。 下了马车,感觉到空气骤然清新,我打量了下四周,才发现原来竟是到了山上。来不及思考,我就被他拉着向前继续走去。其他随行之人则被他授意留在了原地。山谷中烟雾缭绕,让人感觉如临仙境一般,可是我的心里却是有莫明的窒息感,一丝不安的情绪始终围绕捆绑着我。 随着他一直走到山顶上一个寺院前,我心里的疑惑则更重了,他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抬头看到他冷峻的神情,想问的话便又咽了回去。他望着寺门思索片刻,才伸手推开了寺院的大门。 “吱呀”——那古老的声音幽远暗沉,让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震,脚却似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无昊走了两步,见我没有动,便又走了回来。他深暗地目光看了我一眼后才轻轻拥住我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寂静的厅院来到后院之中,从敞开的殿门里一眼便可以看到一个身着僧服之人定定地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之上。看到那个孤单清冷的背影,我的心里涌动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元昊的手由轻拥渐渐用了力,我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忽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过后,我重新看向坐在大殿中人。用力的挣脱元昊的束缚,我的眼里就只有那个人的背影。几步奔过去,却在他的身后怔怔地定住了脚步。 那人似乎听到动静,缓缓站起身回过头来。平淡无波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欣喜和惊呀,可随即面上又恢复了那种极淡然的表情。 我不可置信地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又笑了,然后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里:“平之——”思念随着这一声温柔地呼唤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这个怀抱,我思念了好久好久了。我紧紧抱着眼前之人,任激动的情绪飞扬。 过了好久,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然后身体忽然一僵,因为我感觉到了我抱着的这个身躯的僵硬和疏远。不,他不是我的平之——我惊慌地推开身前之人,退后两步,然后一脸无措地站在那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见平之4 元昊上前几步,重新将我揽在怀中。 眼前仿佛有片片白雾渐渐迷住了我的眼睛,我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耳中似回荡着平之曾经温柔地话语—— ******************************** “姑娘,你没事吧?” “你,有地方可去吗?” “在下姓颜,字平之。姑娘来自何方,来此为何?” “你的字写得很漂亮,漠漠。” “你的家乡离这儿很远吗?” “你是漠漠,真的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月儿吗?” “漠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漠漠,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里就有一种亲切感……” “只要你是漠漠——” “都怪我不好,漠漠不要哭了,我们这就回家,好不好?” “漠漠,不要离开我,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漠漠,我喜欢你,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你愿意吗?” “我说过了,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 “漠漠,你真好。” “都过去了,乖,不哭了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 ******************************** 头一阵眩晕,我忽然感觉浑身无力,身边的人紧紧抱着我不让我倒下。我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谁呢?一片白雾中,一个身着华丽锦衣的人由远而近地走了过来。是子允。子允,你来看我了吗?还是你来带我走?那我呢,到底要不要走?子允,我要不要跟你走呢? 眼前的白雾忽然间消散了,然后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手轻轻按住头,为什么,我的头好疼?一片血红中,一个背影越走越远,看着那个背影,我猛然惊醒:平之,不要走—— 重新回到现实中来,我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久久不能言语。依然是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可是眼神竟是那样的疏离陌生。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如果真的能静止,我倒情愿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为什么?”我看着他,却似在喃喃自语般低呤。 他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愧疚之色,我看到了,所以心底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为什么?”我再次挣脱了元昊的怀抱,几步奔到他的面前:“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漠漠,我不负你。你忘了吗?”伸手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我不相信,不相信他会忘。 “漠漠——”他仿佛很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来。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可是手却更紧地抓住了他。离他好近,他细微的叹息声清晰可闻。 “我无法在看到几万人死在我面前后还能保持平静,无动于衷。战争总是会无休止的,而人的生命却是真的停止了。我身上的杀戮太重了,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留在这里,超渡这些士兵和无辜百姓的亡魂。漠漠,云智大师说的对,前尘往事,皆是云烟,过眼而忘了吧。” 他说着,轻轻推开我,退后一步重新站好后,才又道:“水姑娘,颜蓝惠将军已在战争中亡去了,以后也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不,”我呐喊一声,“平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吗?子允说过的,你我是有九世姻缘的。”我眼中满含着希望,“那你又可曾知道?我就是为了继续你我之间的姻缘,而从千年之后回来的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心痛得再也说不下去。 “在下名号忘尘。水姑娘不要再执着了,无论经历几千年,轻尘已逝,便也不会再有了。世间恩怨情仇本来就是一场空,何必再去空悲空喜。”那淡陌的语气,疏离的感觉,让我一时气急攻心,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出。 “哈哈……”我身形趔趄,摇摇晃晃,脸上露出一个可笑的神情来。元昊要来扶我,却被我极用力的甩开。眼泪渐渐的笑了出来,笑够了,我勉强站定身子,冷冷地看着平之道:“是吗?忘尘大师,呵呵,真的是忘却前尘了啊,那,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决绝地转身,奔出了大殿。平之,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真的决定忘却前尘了,刚刚那一刻,你为什么还会流露出紧张的神色?虽然你很镇定,虽然你没有追出来,但是,我知道,我知道我走了之后,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要让你后悔…… 我知道元昊在我的身后一路追着我,可是我的身体却异常的轻盈,而且似乎越跑越快。耳边的风声呼啸着,似乎是有人在低泣,也似乎是有人在呼唤……我不想知道了,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悬崖前,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而是最后一次望了望明亮淡蓝的天空……闭上眼睛,红尘竟如一梦。一生一世几许痴迷,几多离散何处诉相思,天上人间焉能再聚,何苦每日窗前低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整个人随风飘逸,身体好轻好轻,思想仿佛穿越了云端…… “漠漠——” …… ps1:写到这里,心里有很多的不舍,也怕挨骂,呵呵,可是没办法,鱼儿心里就是这么感觉的,战争很容易让人麻木和冷血,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厌世的情绪,所以。。 ps2: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ps3:明天开始将更新最后一卷,卷名为《寒夜潇潇漠归来》呵呵,离结局不远了,鱼儿也不求票票,只是希望大家留个言,自己收藏一下看着方便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死而复生1 西夏国都——兴庆府。 时光流转,又是一年的秋天。 阵阵秋风吹过,落叶萧索纷飞。 我的长发上却是沾满着花香,一缕一缕的散落,轻盈的拂过脸颊,披在肩头。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空就要好好活着吗?可是平之,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你,我的生活是怎样的毫无色彩? 三千想念都一一成弦,在弹拨的瞬间,想象着曾经平之眼中如水的轻怜,如何细致的于我的双眸,注入山重水复的温柔,再一一绾成此生不悔的缱绻…… 可是—— 琴声幽然而断,我呆呆地望着那断掉的琴弦,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用残缺的琴,竟然抚出了一段凄美的哀恋。 “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想念?”元昊手抚琴弦,装作不在意在问着。 “人不能没有想念不是吗?”我淡笑着回答,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他抚琴。 琴声淡静优雅的绕梁屋内,我坐在那里,心竟也渐渐平静下来。屋里一片和谐的宁静。直到透过窗外,我看到他的侍从脚步慌乱地奔了进来—— 虽然脚步声在门外嘎然而止,却已是破坏了此刻屋内宁静祥和的气氛。我将手搭在琴弦之上,琴声止。他似已察觉,眉头轻皱,却仍是固执地想要继续抚琴。我对他摇了摇头,其实残缺也有残缺的美,如果一切太美好了,就会让人担心再也得不到。 他凝视着我,我也用清澈无波的眼光回视着他,一切明了。我有时也奇怪我们两人之间竟会有些不用言传的默契。 他收回目光,起身向外走去。 如果他是原卿,那么我们仍然可以是朋友的。望着他的背影,我竟痴痴地如此想。 又是一个日暮时分,院中的纷扰声将我吵醒。我本来是靠在床头看书的,却在不知不觉睡着了。疑虑地起身到门口,自从被元昊带回这个院落,身边除了一个叫“香儿”侍婢外,还不曾见到其他陌生的人。 刚到门口手未及触门,门便“咣”的一声被人用力推开了,害得我差点撞到门框之上。我后退两步,淡然地看着风风火火推门进来之人。来人是个女人,很漂亮的一个西夏女人。她站在那儿看着我,任由眼里的惊艳逐渐转化成冷漠。 这种感觉让我忽然想起了曾经在皇宫中的经历。想着那些妃嫔之间的争宠,我眼中渐渐露出一丝可笑怜悯之色。想要争宠,恐怕找错了对象。我叹了口气,漠然地转身回到内堂,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 她紧跟着我的脚步进了内堂,然后喝退了外屋内的侍婢。我不再看她,随手拿起那本未看完的书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就在我快要忘了她的存在之时,她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兴平公主病逝了?” 她竟然说的是汉语,看来在西夏国里汉语已经很普及了,可是她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却让我微微不悦。轻轻皱了皱眉,却想到这又与我何干,遂又继续看起书来。 屋内一时寂静,她的喘息声有些急促:“你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自从你来到这儿——”见我无动于衷,她的话也停顿下来,然后气恼地上前两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书扔在地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冷冷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然后我叫了香儿进来,问她我可不可以请这个女人出去。香儿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却仍是上前劝说她离开。那个女人明显地不悦,然后香儿又用我听不懂的西夏语说了几句,她才不甘的转身离开。临出门时,她忿恨地扔下一句:红颜祸水。 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我拾起地上的书,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看着天色已暗,便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兴平公主”?大概那天那个侍从急急而来,便是为了此事吧?嗬,只是此事,又真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哐”——门似乎是被踹开的一声响。 我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碗筷,一个晚上被人打扰两次,这顿饭是更加索然无味了。眼角瞥见香儿战战兢兢地看着门口,心知这次来的必然不是一个善茬。转头,一个妖艳的女人怒气冲冲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忽然发现西夏女人果然强悍,但是这样的强势中少了些娇柔做作的模样,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令人心生厌恶,只不过,仍是有些心烦罢了。 也许是看出了我不耐烦的表情,眼前的女人眼睛又瞪大了些,小嘴也气鼓鼓的。我正在考虑是应该继续这样看着她,等她说话,还是不去理会她时,她开口了:“你知不知道,都是——”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你还是不要在我这里乱嚷了。我想安静一下,香儿,送客。”这次我没容她说完,我真的没有耐心听她们罗嗦些与我无关的话了。 香儿站在那儿没有动,想说什么却又不敢的一副为难表情。唉,算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她不走,我走还不成吗?我眼光在她脸上扫过,淡漠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她伸手一把拉住我,我想挣扎,可是她却很有力气。我眼中闪过一丝薄愠,冷冷地注视着她。 “你不想听也要听,‘兴平公主’病逝,大辽国君知道此事已派人持诏“切责”吾皇。都是因为你,不然皇上也不会冷落了“兴平公主”,连她病重也不顾,只想着照顾你。”她说着,抓着我的手更加用了力。一阵疼痛传来,我不禁皱起眉,而她则带着十分的恨意,继续说道:“继然你那时那么想死,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可是现在想死的没死,想活的却再也活不了了。你知不知道,如果辽君真的因为“兴平公主”的事发了兵,那,你就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我眼睛里一阵湿润,静静地侧过了头。不是因为她威胁的话语,而是因为她的一句:最该死的人。是的,我是想死,为什么当时要救我。平之,既然已经忘尘,那为什么还要救我?是不想让自己内疚吗?还有原卿,不,应该是元昊,又为什么带我来到这里,不如让我自生自灭的好。 冷不防她的一个巴掌过来,火辣辣地打在我的脸上,巴掌声混着香儿的惊呼声,让我回过神来。本来积聚在眼里的泪珠顺势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流眼泪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而是叹息自己还活着。这样无奈的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死而复生2 “皇上——”香儿惊呼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我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怒气的元昊,突然间有一种陌生慌乱的感觉。这么久了,我一直都在刻意忽略着他的身份。可是,他是西夏国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是,越是看得明白,想得透彻,我越是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向我走过来,由着他拉着我的手,任他擦掉我脸上的泪。突然间,他的唇便吻了上来,密密急切地落在我的脸上唇上。我怔住,不只我,屋里的人均怔住。 那样浅浅的吻带着倦恋离开,元昊转回头去,嘴角带着一丝宣誓的笑意,话语却是截然相反的狠厉:“谁让你到这里来的,滚。” 那个妖艳的女子浑身颤栗,看着元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依恋,转尔看向我时,却又是无比的痛恨及恶毒。 “还不快滚——”元昊声音徒然高亢。 女子轻抿嘴角,带着一丝不服输的意味又看了我一眼,转身决然而走。 “等一下。” 女子身形一顿,眼含希翼的回头,却又听到一句毫不留情话语。 “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踏入此门半步,违者毙于杖下。” 女子身体摇晃了一下,奔出门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叹息一声转回屋内坐下。他随我走回屋内,也在一旁的宽椅上坐下,样子似乎很疲惫。他扫了一眼正在收拾桌子的香儿,说道:“我还没用膳,陪我一起吃点可以吗?”说着,不等我答话,已然吩咐香儿去重新备膳了,而且还特意点了“千寻醉”。 “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会吻你吗?”他突然转变话题道。 刚才?我的脸骤然一红,微低头,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他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脸,“看着我。”他的眼睛如一方深渊,让人坠入其中,呼吸紧凑,似乎要溺毙了一般。 “以后,如果你再有轻生的念头,我就会这样惩罚你。”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捉黠。 我愣住了,只是因为他竟然能看懂我的心思。我忽然很想仔细地看看他,只是那张如玉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诱人的恬静,取尔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由得就会崇拜的霸气。 “你这么看我,很容易让我想入非非。”元昊挑眉,眼里带着一丝诱惑,唇角微微上扬。我脸上泛起红晕,急切地低下头去。他大笑一声,拉我起身:“走,去吃东西。” 满桌的珍馐佳肴,装着“千寻醉”的精巧玉壶和九龙夜光杯一一摆在桌上。随他坐下,他伸手将两个杯子斟满。“这么好的酒,我很长时间没喝了。”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只是笑笑:“喝酒也要有人陪不是吗?来,我先干为敬了。”说着,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哦,你怎么不喝?”他放下酒杯,见我只是坐在一边看他,遂端起我面前的那个酒杯,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这么好喝的酒,如果不喝,我可不勉强啊。” “谁说我不喝了。”我伸手抢过酒杯,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他面上一紧,急道:“你喝那么快做什么,小心呛着了。” 好香好甜的酒,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中却是如此酸涩?我伸手执酒壶给两个杯子重新斟满。然后端起酒杯也在眼前晃了晃,“我可是酒量不好呢,待会儿喝醉了你可别见笑。”说着,微转头冲他一笑。 他目不转睛地回视着我,直到我感觉两颊微热,面上泛红,他才幽幽地开口道:“没关系,醉了有我在,一切都有我……” 他的声音竟是如此的温柔和深情,让我一时间迷乱了。一杯酒缓缓从口中流入心田,好像是一种甜蜜的感觉,原来,好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可是,那个人,却是离我远去了。最遥远的距离啊,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能再爱我……而我呢,还要不要爱你?不,我不要再爱你了,我恨,平之,我恨你…… 身边被轻轻地抱起,我半睁着微醺的双眼,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平之,你来了,你还是来了。我,恨你,恨你……”流着眼泪,无力的捶打着眼前这个身躯,“平之,我,我爱你……”头轻轻埋在这个带着一丝暖意的怀抱中。 朦胧中感觉到身体落在床上,而那丝温暖似要离去,我微闭着眼睛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别走,陪我,陪陪我,好不好?”身体又被紧紧拥住,好暖啊,我微微动动身子,终于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夜深……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死而复生3 贪恋着那样的温暖,浅意识中我一直不愿意醒来。直到一个很轻却很温柔的吻印在我的额头之上。心里骤然一紧,脑中却清明了,在下一刻却又不敢睁开眼睛。为什么?明明不是他啊,怎么昨天晚上会醉得那样糊涂? 头顶一声轻笑,我的心突的跳快了几拍。不得不睁开眼睛,然后便看到一双带着狡黠的笑意、一眨一眨的晶亮亮的眼眸。我无措的移开眼眸,却发现手竟紧紧地搭在元昊的腰上。 “啊。”我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可瞬间就又被他拉着躺了回去。“这大清早的,你想把人都喊进来吗?”说话间,竟是十分慵懒的神态。我赶紧摇了摇头,安静地躺好不再吭一声。 他侧了侧身,一手撑着头,眯起眼睛看着我道:“昨天晚上,有一只可爱迷人的小猫跳到了我的怀里寻求温暖,我可是被动的抱了她一夜啊。你说,她该怎么报答我呢?” 脸上泛起红晕,我不敢看他,只暗自埋怨着自己。唉,明知道自己喝上两杯就会醉,昨晚干嘛还要喝呢。一只手触摸到我的脸上,我的心里一惊,顺着他伸过来的手看过去,发现元昊灿然的眼眸徒然变得幽深。“漠漠——”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竟惹得我心跳加快。“嗯?”我无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却发现我的喉咙竟干涸得冒火。 他伸手抬起我的脸,慢慢凑了上来——我慌乱地别开头,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香儿进来伺候,发现元昊竟然是在这里待了一夜,看我的眼神中便透出一抹幽深的笑意。我装作没有看到,依旧是做着平日里做的事。只是元昊出门时的举动却吓了我一大跳。本来以为他收拾好了便直接出门了,却没发现他何时竟来到我的身后,从后面紧紧抱着我,然后在我脸颊上亲了亲,才松开我离去。而我便在香儿的浅笑声中呆了一个上午。 夜深,毫无睡意,起身披衣推门出去,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长廊里,抬头仰望,幽暗的天空中竟然有颗星星在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亮。子允,那颗闪烁的星星,是你吗?只有你,会放弃一切,那么自私地来爱我。可是,我最终还是负了你啊。我知道我会有报应的,我不该那么无视你对我的爱,而现在——命运真的好会捉弄人,平之,平之他最终还是为了天下百姓而负了我。子允,你知道吗?我恨他,我好恨他,可是,我又不得不爱他,就像你爱我一样。子允,你的心里也很痛吧?对不起啊……子允,你说,我现在活着能做些什么呢?你知道吗?我现在在西夏皇宫里,而不是在大宋的土地上生活了。我是不是应该忘掉以前的事呢?子允,我还能不能回现代啊……天上冷不冷?你不知道,小漓、落日、亭儿也都离开我了。平之不要我了,我现在生活在这里,心里其实好恐惧,这里好陌生,我只认识原卿,但是,原卿也不是原来的他了,他现在是西夏的皇上。子允,我怕…… “怎么这么晚了还坐在这里?”幽静的黑夜中,一个柔魅的声音却响在耳边。我一惊,赶紧回头张望:“你怎么来了?”看到是元昊,我的话脱口而出。再一打量他,才发现他竟然没有穿便服,“你,不会是刚回来吧?” 他只是点了点头,将手伸过来,不容人反驳道:“起来,夜深寒气重,还是回屋里吧。” 我无奈地起身,却没有把手伸过去,而是径自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他并不在意,只是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这一瞬间,不禁又让我想起子允来,如果我这样漠视子允,他一定早就生气、不开心了。可是元昊不会,这,大概就是元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另一种魅力吧。 推门而入后,我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他让进了屋里。如他所说,不知道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不是因为大辽‘兴平公主’之事?”燃起亮光,待他坐定,我才问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在意它就会不存在。 他炙热地看了我一眼,声音却漠然道:“你不用听她们乱说,根本没有你什么事。” 我笑笑,低下头后又重新看向他:“那,我想明天出去走走,可以吗?这总是我的事吧?” 他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眼光中盈盈闪亮:“你想在宫里走走,还是——” “我想去外面看看,来到西夏这么久了,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我都还不知道呢。” “可以,但是要过几天。” “没关系,你有事就忙,不用管我的,我只是随便逛逛。”我坦然地看着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我不想他把我看管起来,我想要最起码的自由。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又坚定道:“好吧,那我明天派人保护你。” “就香儿一个人好了。”我并没有做多大退让。他又想了想,仍有些担忧却也勉强点了点头。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英雄与陌生人1 看着万里无云,晴朗朗的天空,我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许,看来出门的这个日子挑得不错。一直汉服打扮,出了门才发现原来穿成最普通的汉装在这里竟然是那么的刺眼,我暗叹着摇了摇头,这里,果然不是大宋了。原来自己心里一直在期望着什么吗?可是现在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我心底的那个小小的自以为,小小的希望竟也都破灭了。 遣走了马车,我和香儿没有目的地在街上转着。西夏不比大宋,在宫里的女人是可以出皇宫的,不像大宋会有那么多的规矩。香儿生在这里,对这里自然是很熟悉。香儿心细,她带着我穿梭在兴庆府的大街小巷里,还不时地问我会不会累。转了大概一个时辰,她带我来到一间很大的茶楼,而她无意中说的一句:皇上说啦,‘飘香楼’里的茶,姑娘肯定会喜欢喝。我明白,从皇宫到这间茶楼的街市上,他肯定是暗自派了人的,我只能无语的一笑。 进了茶楼,挑了一处清幽的雅座,香儿叫了上好的茶点后便立在一旁。这个规矩可不好,如此不是引人注意嘛。我侧一看,原来并不是只有我这边有人在后面站着伺候,北墙雅座处有好几个座位后,均立着一个或者三个侍从。可是纵然如此,我也是觉得很不自在,于是连哄带吓的终于把香儿按到了我对面的座位上。这样一来,便觉得舒服多了。 帮她也把茶杯倒满,她诚惶诚恐的要想起身,却被我瞪了一眼,只好又坐好。我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果然茶香四溢,唇齿留香呢。我对面一桌上,几个文人打扮者似乎正在议论着什么,我无意去听,便把注意力转到茶水上面。一杯茶后,那几个人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我便听得见句。 “什么,和大辽开战?真是疯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想我朝皇上连那大宋都不畏惧,又何怕这边的大辽啊。” “不过事情也不尽然,听说大辽国君只是因为心疼‘兴平公主’,言语上有些恪责皇上,也没说要打仗啊。” “可是听说皇上并没有想息事宁人,反倒是和那大辽国君杠上了。” “唉,打仗可不好啊,可怜了百姓们又要生灵涂炭了。” “徐公,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嘛,要打仗也轮不到我们,受苦更是与我们无关啊,哈哈。。” “即时想乐吧,即时想乐,嘿嘿,待会儿,去逸幸园逛逛怎么样?” ……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且再说的便是西夏语言了。茶杯在我手中轻转,再端起来到嘴边时,发现茶水已凉。 战争——我厌恶极了。 茶水再也无味,放在桌上,正想叫香儿回去。抬头却见一个身材高猛之人站在了我们的桌边。香儿也看到了他,急忙从座位上起身挡在我的面前。那个大汉似乎很不悦,手微一用力,便把香儿拨到了一边。 我皱了皱眉,却又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只默默地起身伸手扶好香儿,正打算离开时,那个人却操着不熟练的汉语又挡在我们面前道:“我家公子请这位姑娘过去一叙。” 我拦住要说话的香儿,淡漠地开口道:“我并不认识你家公子,请恕原谅没什么好叙的。”说着转头对着香儿道:“我们走吧。” 刚走了两步,那个大汉却朝我一把抓过来,我一惊闪身躲避,可是身体却撞到了后面的桌子,脚下被一把座椅一拌,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就在这时,身体却被人从后面扶住了。站稳后还未及回头,从身后便上来几个侍从模样的人,几下子便把那大汉制住。一阵乱嚷嚷的声音中,北墙雅座处站起几个人,朝这边缓缓走过来。 一到近前,几个人却是一愣,然后急忙地要跪下行礼,却被我身后之人及时制止了。“这不是在宫里,都免了吧。”这个熟悉的声音落实了我心中的猜测,果然是元昊了。一行人站定,一个男子上前一步打量着我,然后对我笑笑。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三弟今日好兴致,怎么想起到这里喝茶来了。”元昊说着已在一处收拾好的桌子边坐下,而随手也拉着我与他并肩坐在一处。 被称作三弟的男子朗笑一声,毫不拘礼地在我们对面坐定,回头吩咐店小二重新上了茶之后,才慢慢开口道:“国事都有皇兄在费心呢,臣弟整日里也是无事,所以才会时不时的来喝杯茶打发一下时间。” 元昊凝视着他,脸上的笑容不及眼底:“既如此闲,那三弟何不为皇兄分担一些呢,如今大辽对我们可是虎视眈眈,如果三弟原意——” “哈哈……”一阵嬉皮的笑声打断了元昊的话,“皇兄玩笑了,臣弟何德何能,如何能帮皇兄成就大事,我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可别给皇兄去添麻烦了。” 元昊也只是随着他笑了笑并不再言语。而那个人却又再次打量起我来。他审视的目光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我微微侧过头去看元昊,却见他的脸上已微微露出一丝愠色。 “三弟——” “哦,呵……”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转尔看着元昊道:“皇兄,众位皇嫂我都见过,不知皇兄身边这位美人儿是谁啊?”说话时,他又飘了我一眼。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三十章 英雄与陌生人2 元昊看着他,却忽然神秘地一笑:“你也可以叫漠漠为皇嫂。”那一声皇嫂让我心中一紧,一头冷汗就冒了出来。而面前坐着的人则饶有兴趣看了我一眼。 “没有行过大礼,叫声皇嫂恐怕不合适吧?”他笑嘻嘻地看着元昊,然后又看向我道:“你叫漠漠是吧,在下西宁王李宁昆,欢迎美人儿有空到我府中去坐客。”说着对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尴尬地点点头以示回礼。 元昊坐在一旁脸色却冷了下来:“三弟,不可以无礼,以后漠漠终究是要做你皇嫂的。”那人没有答话,只是不可置否的笑着耸了耸肩膀。 话不投机半句多,茶点既已都无味,那倒不如散去了。临走时,元昊示意侍卫将先前抓住的那个大汉放掉。回宫的路上,元昊的脸色始终有些阴暗。 先前想要出宫并不是真的想见识一下西夏的风光,只是一来心情郁闷想出去透口气,二来则是想探听一下如今外面的形势究竟如何。但是今日听得元昊口中说的那一句‘皇嫂’,却是令我不安的心更加惶恐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爱恨于我反而都淡了。如果,元昊还是原卿的话,我或许可以在他身边一直待着,可惜,不是了,一切终究都回不到从前了……我突然很想念大宋,在这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可是,即使回到大宋,哪里还会是我的家?没有了平之,没有了家,我回去又能如何? 在‘兴平公主’一事上,因为元昊对辽朝的冷淡态度,终是惹恼了辽君。辽君震怒之下,扬言要大举入侵西夏。元昊主战,而其他朝中重臣,包括两位汉人重臣均不赞同开战。他们认为西夏与大宋一战消耗了西夏太多的元气,无须在这个时候再与辽国结怨。更何况此事确实是他们的国君有失国理,如果因为此等小事在此时开战,确实与西夏无益。 重臣力谏之事已在宫内宫外传了开来,我并不是想干涉他的国事,只是那次山谷之上看到的悲恸天地的情景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看着元昊在屋中来回的踱步,我禁不住开口道:“为什么非要打仗不可呢?”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我叹了口气,慢慢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道:“一场战争会毁掉多少人的幸福啊?我想百姓们都希望能过上安定平静的生活。” 元昊的声音里充满不可一世的霸气:“英雄之生,当王霸耳。漠漠,我从十二岁那年,就已经在父王面前立誓,一定要让西夏成为强中之强,甚至是统一中原——”他的身形挡住了照射进来的光线,让人恍然觉得他仿佛是一座不可移动的高山。 “可是你快乐吗?你的一生会快乐吗?”我上前两步,与他肩并肩站定,然后伸出左手来握住他的右手,“其实,那只是一个梦,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去追寻一个梦,但是,我们要得到快乐,如果不快乐,梦也只是一场虚幻,不值得我们去追寻。” 他侧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也转过身面对着他展开一个微笑:“在我心里,你还是原卿,或者说我愿意把你当成原卿而不是元昊。” “那你呢,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而灼热:“漠漠,只有你能走进我的心里,只有你知道,其实我的内心是多么的空虚。”他伸出左臂将我紧紧地拥在怀中。那一刻,我感觉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朋友对温情的渴望。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空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去奉献出一点点的温暖,而不再是一味的索求。 “如果我一直留在你身边,能不能不要再打仗?”连我自己都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在他的耳畔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我知道我也在高估着自己。 他的身体僵住了,一只手反握住我的手,拥着我的臂膀则更加的用力了。“漠漠,我尽力——”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我知道那是他对我许下的最重的诺言。“谢谢你。”我伸出手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子允和平之给了我一次又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不想只能对他们说‘对不起’。原来到这里之后,我说得最多的,是‘对不起’,可是以后不会了,我想好好活下去,不管以后还要经历怎样的事,我都不能让自己再说‘对不起’了。 三日后,元昊以西夏皇帝之名给大辽国君回了诏书。除了言语上卑谦恭敬,坦诚致歉外,还派人送去了无数奇珍异宝以示讨好。大辽本也无意在此时与西夏开战,见元昊既已低声下气地道了歉,遂见好就收,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波就这样如云烟般消散了。此后,元昊全力发展西夏国力。 ps:此文已经结稿,每日三更,早午晚,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留个言啥的。。。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必须要嫁给我1 兴庆府是西夏最大的城,它作为西夏都城,无论是从皇宫内的修建,还是宫外的建筑都与唐都长安、宋都开封有着直接渊源或借鉴之处。尤其是在城西北还建有避暑宫、佛祖院和皇帝陵园。而我们现在所站的这座高高的建筑,便是位于皇宫内的“离台”,站在这上面,可以看到整个兴庆府气势磅礴的面貌。 清晨的雾气很重,而此时登高远眺,淡淡的白雾却如同白纱一般萦绕在眼前,让人看不真切。这段时间来,元昊带我看遍了整个兴庆府,之后,他又常常带我来到这高高的‘离台’之上。每每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中时,我竟然会感觉不到自己和他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也都变得异常飘渺。可是今天不同,元昊的气息很浓重的侵绕在我的周围,让我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元昊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圆领、窄袖、收腰长袍,这样的装束现下里在西夏是最为风行的了,只是元昊的穿戴自然又与普通百姓不同了。白色的衣缎绸如丝,如清泉般光洁,头上的尖顶冠,则镶嵌着一圈如星般形状的白钻围绕着一个大大的亮晶晶的蓝色圆钻。元昊今日的打扮,忽然让我想起一个久违的词来“帅”。以往他并不会如此刻意注重自己的穿着,而且他今日的满腹心思也都随意的流露了出来,究竟有何事?这种氛围下,我的心思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良久,仍未听到他开口,而这种气氛,却渐渐迫得我喘不过气来,“你有心事,怎么不说出来?”无奈之下,我只好打破沉默。 “漠漠——”他轻声叫着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我转过头淡然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收回远望地目光,缱绻的视线投注到我身上,“今日我穿着如此盛装只是为了一件事。” “什么事?”见他语气如此凝重,我竟生出一丝紧张的气息。 “%…*%…#•;&•;@#。”他忽然说出一串西夏语。我拧紧眉头,讶异不解地看着他。他冲我笑了笑,道:“漠漠,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跟我求婚,只是,在千年之前的西夏也盛行求婚吗? “漠漠——”他唤我的声音很轻,却是盛满着前所未有的深情。 不知道是因为这样一大片白茫茫的雾气,还是元昊这一袭清雅的白装,迷了我的眼睛,竟使得我有片刻间的恍忽。 我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他清俊的脸竟如一朵幸福开放的红花般红润,那炯炯的目光下,高挺的鼻子耸起,薄薄的唇片轻抿,刚毅中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他是那么地英气逼人,那么地英勇霸气,他是一代英雄,他,是西夏的皇帝。心骤然间疼痛,揪紧,他,唯独不是我爱之人。 忍着心中的慌乱和疼痛,我尽量平静地开口:“我,不能答应你。”他目光一凛,周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气。虽如此,我却没有躲避他凌厉的目光,而是坦诚地迎了上去。 “为什么?”他的手抓紧我的肩膀,似乎怕一松手,我就会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为什么?因为,因为——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那四个字仿佛如一把大锤般击中了他,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相信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找出一点说谎的痕迹。半晌,他似乎放弃般叹了口气,转瞬即恢复了以往自信的神态。 “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让你慢慢爱上我的,但是——”他神情严峻的看着我,仿佛下面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但是,你必须要嫁给我,是现在。” 心中一阵酸涩,我苦着脸微微摇摇头,他却紧紧地把我抱在了怀中。他的话在耳边如春风秋雨般袭卷而来:“我可以等你爱我,可是我却不能等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我真的怕会失去你。” 我的脑中一阵轰鸣,我承受不了他的怒气,更承受不了他的温柔。其实,我也怕,爱过了平之,痛过了子允,我再也不敢奢望什么了。难道上天真的要让我连最后一个朋友也失去吗? “原卿,我们能不能只是朋友?”我低声细语,却不是恳求,好似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漠漠,我做不到,请原谅。我已经让人择了良辰吉日,一个月后,便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响在耳畔的声音有些急躁不安。 虽然心如死灰,可是在听到这样的话后,我却仍是有些紧张不安,我伸手使劲推开了他,然后退后几步站定。近在咫尺的距离,心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我知道,他以后再也不会是我的朋友了。 ps:汗,不知不觉,已经更了这么多了!先和朋友说声对不起吧,因为此文在别处是首发,那边一天一更,所以这边不能比那边发得快了,呵呵,以后和那边一样一天一更吧,或是一天两更,反正也就还有十来章就结局了,其实也就只比首发的那边晚更新一章哦!!!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必须要嫁给我2 连日来,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我只觉得像是在梦中。屋内的锦衣绸缎已堆积如小山,各式各样的珍饰珠宝摆满了妆台箱匣。只是,看着那些西夏的盛装佩饰,我只觉得陌生和恐慌。 我原本一直珍藏着的那枚黑色水晶戒指,已在我跳崖被救上来之时不知所踪了。自从丢了它,我的魂儿也仿佛丢了一般,而且,我的心里一直是恐慌的。本来和平之在一起后我也没有想过要回现代,可是现在,即使我想回去,怕是也回不去了。 只是这几天,颈上的白玉钥匙微微散发出热量,晚上看时,还莹莹闪着洁亮。我想,它是能感觉到元昊的,我记得那次晚上,他夜探‘惜竹园’时,这个东西就曾散发出莹亮和温暖,只不过到这里后,每天都会和他在一起,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这个东西会比往日更加炙热。伸手将它取下放到妆台上的银匣之中,本来光华耀眼的金银手饰却一下子失了颜色,它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只一片白,便纯静得眩目,我闭了闭眼睛,伸手轻轻将匣子盖好。 离大婚之日还有十天了,整个皇宫里已经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可是我的内心却是空虚苍白。真的要嫁给他吗?这就是我的生活吗?我感觉好无力,整个人也无精打采。 这时,宫里忽然传出消息,皇上要御驾亲征吐蕃。本来在两个月以前,元昊已然派了大将苏奴儿带着三万大军前去,可是没想到,于数日前却传来消息,西夏军大败,大将苏奴儿被俘,元昊权衡利弊后,才毅然决定亲自带兵南征。 听着香儿不知从哪儿打探回来的‘具体’消息,看着她露出一脸婉惜的样子,我知道,这婚是暂时结不成了。心中除了一丝轻松庆幸的同时,却又忍不住隐隐担忧。御驾亲征?这可是大宋皇上不敢做更不敢想的事了,我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元昊的魄力,这里,他才是王者。 宫中的一切未有任何变化,元昊只是将婚期错后几天,一切前绪的准备依然有序的进行着,只是宫里喜庆的气氛多多少少因为皇上的‘御驾亲征’多了一些紧张的浓重。 我看着那个仿佛‘泰山崩于前’都不会色变的男人,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崇拜之意,原来人人都有崇拜英雄的情结啊。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挑眉上下打量着我。 “我在仰望英雄。”我平静地回答,收回了崇拜的目光,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的调皮。 他笑了,英俊刚毅的脸上仿佛开了花一般,刹那间就迷了人的眼睛。“我是英雄吗?”他凑近了一步,很温柔地看着我,语气也是温柔如水。 如此近的距离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竟让我一时间迷乱,我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竟然呆住了。 “漠漠,我说过,如果你一直生活在我的身边,你一定会为我感到开心和骄傲的。”他的话如一习微微而来的春风,悄悄地便吹皱了一潭春水。 是的,他说过——‘如果是我第一个发现你,认识你,带你来到我的生活中,那现在的你,应该是为我感到开心和骄傲的。可是,真的是如他所说吗?我会为他做过的事感到骄傲?我突然间有些迷茫了…… 元昊的大军出发了,但是我却感觉到他的心里不是要打仗时的紧张和凝重,反而是一种轻松,一种期待。看来他此行,是势在必得了。只是他在期待着什么?难道是在期待着回来后的婚礼吗?这种感觉令我的心里不安,他想要的,我能给他吗?心里已经在黯然地摇头,只怕注定会是一种伤害吧…… 元昊率大军走了,据说皇城里留下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宰相。宰相大人携同几位朝中重臣把政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兴庆府内平静无波,不知道那远处的战场上,又会是怎么一种情景?不安中,我既害怕他的归来,却又隐隐有些期盼。我知道,他班师回朝的那一天,便是他胜利的一天。只不过,我难道只是盼着他打胜仗吗?我竟是在矛盾的心情下,渡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兴庆府也许是太过于平静了,仿佛一点点微微的动静都像是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一样。忽然间宁静的心情变得不再宁静,心绪莫明的烦乱起来。我停下在屋中来回的脚步,坐在妆台前打开其中一个装满珠宝的精致匣子。白玉钥匙依然静静地闪着眩目的莹光躺在里面。我呆呆地看着它,却忽然发现在那片莹洁的白光中间有一丝淡淡地血红色,我吃惊地把它拿在手中端详,却发现那丝红色越来越浓重,竟渐渐地晕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点,然后那个圆点仿佛慢慢扩散开来,我的心跳突然静止了一般,只失神地望着那个玉饰…… ps:这是第二更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者归来1 兴庆府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皇宫里的人,各各人心慌慌,原因是有消息传来,说他们的皇上在战场上受了伤。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竟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当我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惊觉,原来我是这么的关心他。只是因为我当他是朋友吧,我安慰着自己,却又抑制不住担心的念头。上战场就会厮杀,就有可能受伤,上次他也受了伤,不是也好了吗?不会有事的。 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如此重要的军情,是谁带回来的?照理说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大肆宣扬传播的,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尤其是对战场上打仗来说,这是极为不利的。我忽然有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兴庆府,也许不会再平静了…… 五日后,我的感觉应验了。那不是一场普通的狂风暴雨,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叛逆篡位之乱。 皇城政变了。 临诏王李诏番带人囚禁了宰相大人和朝中几位重臣,然后带亲兵杀入了皇宫之中。 后宫大乱了。 后宫的女人们坐不住阵脚了,急乱地相互奔走,而宫奴仆役们也在宫内纷纷流窜,却最终都走不出这个皇宫大院。 香儿虽一脸慌张,却仍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我感激地看着她笑了笑。唯一一个安静的地方,便是我这里了吧?我静静地斜靠在贵妃椅上,心里也并不是不急不慌,但是我却不想像她们一样像个无头苍蝇般的乱闯乱撞,那样对于自己一点益处也没有,更何况,我相信元昊一定会回来的。 从清晨到日暮,听着外面似乎安静了下来。香儿得到了我的允许后便去外面打探情况了。一个人在屋中,我却开始不安起来。如此难捱了一个时辰,香儿还是没有回来,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暗,我终于坐不住了,正想起身去外面寻她,便听到很急促的一阵脚步声。我坐直了身子,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很乱,似乎来了很多人。他们在挨个园子搜人吗?我的心里一紧,却也不敢冒然出去了。起身踱步到窗前,还未及打开窗户向外看,便听到一声门被踹开的声音,然后脚步声由外而内。 脚步声在屋内停了下来。我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跳,缓缓回过头去。眼前之人高大威猛,浓眉大眼,虽然不比元昊的英俊,却也是相貌堂堂。我看他时,发现他似乎也正在打量着我。两人对视半晌,他才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西夏语。我轻轻皱眉,他恍然大悟般又开口道:“你就是元昊带回来的大宋女人?” 我眨眨眼睛,忽然觉得可笑,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也许是我脸上透露出来了一丝不屑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渐渐有了怒气凝聚。他急走几步到我跟前,突然间便揪上了我的衣领。我条件反射地挣扎着,他却将我提到了离他寸许的眼前。 “不要那样看着我,我讨厌那样的目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阴冷。我不再挣扎,只抿紧嘴唇,冷冷地回视着他。他脸上的怒气更重,伸手钳制住了我的下鄂:“你不说话是吗?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来人——”他叫的人还未进来,却有另一个人更急一步地闯了进来。 “二哥——”来人声音更显急促。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却发现来人竟是先前在茶楼里碰到过的西宁王李宁昆。既然他叫二哥,那我面前这个令人有些胆怯之人,便是犯上作乱的临诏王李诏番了吧?如此看来,他们兄弟二人是早已联手,早有预谋了吧? 李宁昆看到屋内的情况先愣了愣,然后上前走到李诏番面前道:“二哥,不要动她。”说完,用眼光扫了我一下。 “宁昆,她就是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大宋女子?”李诏番并没有松开手,问着话,眼光却灼灼地看着我。 李宁昆赶紧点点头,然后眼光落到李诏番抓着我衣领的手上。那个可恶的李诏番却突然一松手,然后手上带着力道地将我推出去。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终于扶着墙站定后,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抬头瞪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哼,如此倔强的一个女人,有何好的?”李诏番的语气里也毫不掩饰对我的不屑。 “二哥——”李宁昆的语气里竟带了一丝恳求之意。 “哼,随你吧。”那个李诏番又哼了一声,才终于抬脚离开。 “带上人跟我走。”李宁昆吩咐了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紧紧随着李诏番地脚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者归来2 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虽然布置得豪华整齐,却仍是让人觉得清冷。出来时没有披外衣,又被人带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现在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寻了一处铺着软软的毛毯的地方坐下,双手环胸,却越发觉得冷了。迷迷糊糊时感觉身上渐暖,我舒心地伸了伸手臂,又沉沉睡去。 一早醒来,却看到躺在身边的李宁昆的脸,我一惊,急忙起来跳下床去。李宁昆被我的动作吵醒,睡眼朦胧地看着我:“我一晚上都没睡,刚躺下你便要吵醒我吗?” 我愣住没有回答,只下意识地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紧接着又后退了几步,才戒备地看向他。他见我如此,只无奈地摇摇头,再也没有了睡意。 “你是怕我吗?”他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说着。我点点头。怎么能不怕呢,他们现在可是叛臣。 他自嘲般的笑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忘了。” “我们不是在茶楼见过吗?”我一脸莫明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茶楼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了。那天在茶楼之上,我还以为,你能认出我来呢,可是没有,真让我失望啊——”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冷笑一声,才接着道:“不过,我却没有忘记你。从战场回到皇宫后,人人都在传,李元昊对一个大宋女子宠爱有加,为了她,竟然还得罪了大辽国君。呵,当时我就在想,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你?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他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我却一头雾水地站在那儿,初醒时的惊恐此时已全被疑惑所代替。我细细地打量着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他叹了口气,“我看,你真的想不想我来了,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他琥珀色的眼睛中透露出浓浓地失望。 望着那样纯静的眼眸我一时失神,却突然间想起来找在平之的路上,碰到过的一个人,那个我请他吃过一碗面的人。 “是你?”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他轻笑一声:“终于想起来了呀?几年不见,你这个女人更美了,皮肤也更白了。”他说着,走到我的近前来。我紧张的后退再后退,后背却一下子抵在了墙上。 他的手撑着墙将我圈在里面,目光忽然变得幽暗:“你知道吗?我一直忘不了你,我不会让李元昊得到你的,你是我的人。”他的手伸过来,我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挡却被他的另一只大手钳制住了。那只手一直伸到我的脖颈处,轻轻地触摸上我的肌肤,然后一寸一寸地向下滑去。 我急着挣扎,却见他忽然抬眼,看着我,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惊呀:“你不喜欢李元昊吧?” “为什么这样问?”见他的动作没有继续更深一步的发展下去,我暗自松了口气。 “呵,因为你没有戴着他送给你的宝贝啊?原来你一直是被他强迫的,很好很好。”他的话有些词不搭意。我明白他说的是元昊送我的那个玉饰,但是‘很好’又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因为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极了。 “我要娶你,我这就去和二哥说。”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看我的眼光中也露出欣喜。而我整个人却彻底呆住了,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变幻莫测?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真的松开我,跑出去了。望着那个有些冲动的背影,我不禁愕然。 晚上的时候,李诏番来了,他阴沉着脸坐在那儿,死死地盯住我。也不知是怎么了,面对他时,心里明明有些惧意,但是我却不愿意透露出一分,我倔强地回视着他,毫不示弱。 “你说你要娶她?”他终于开口了,不但开口,而且用手指着我。一旁的李宁昆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更加阴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着李宁昆,道:“不行。我可以默许你将她放在身边,可是想要明媒正娶,你想都别想。还有你——”说着,他又将矛头指向我,“你别妄想迷惑宁昆,我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我一时气急,一扬头怒道:“我说过要嫁给他吗?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如果你想杀我,现在就杀啊,我还正不愿意活着了呢。” 李诏番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目露狠厉地上前几步,一下子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微微挣扎,却觉无力。一旁的李宁昆赶紧过来阻止他:“二哥,求你手下留情。” 呼吸越来越紧,头也觉得一阵眩晕,正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一命归西之时,李诏番却松了手。我剧烈地咳嗽几声,然后抬头。他脸色难看地站在那儿,李宁昆却是一脸着急。急速地喘出几口大气,我看着一脸阴郁的李诏番,轻笑着道:“你差点就如愿了,为什么要松手?” 他脸上的表情滞住,神色有一瞬间的微讶,随即便又冷哼一声,径自离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者归来3 李宁昆没有把我软禁起来,但是那又怎样?宫里入驻了很多李诏番的亲兵,到处都是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像我现在这样随意走着,虽然没有人拦着,但是我敢保证只要我踏出后宫一步,必定会有一堆人出来阻拦,所以,想要离开真是比登天还难。也不知道元昊的仗究竟打得怎么样了?他会不会知道兴庆府发生了政变? 不知不觉中已走出很远,刚要转身,却看到一个令人心悸的身影。唉,怎么偏要碰到他?我加快了转身的速度,就要往回走,却听到一个叫我停下的声音。硬着头皮转过身去,静静地站在原地。李诏番穿着一身绛紫色的便服缓缓走过来,他的身后,是排得异常整齐的两小队侍卫亲兵。远远地感觉到他那不善的目光,我心慌地后退了一步,别过了看他的眼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未到近前,他嫌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没人说过我不能来这里。”我眼光看着别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地说。 半晌没人说话,我奇怪地看过去,却见他目光有些失神地看着我。这样的气氛让我感到异常尴尬,忍不住轻微咳嗽了一声。他回过神来,声音却不再暴厉:“据我所知,大宋女子都是文文弱弱,对人唯唯诺诺的,你,真的是大宋女子吗?”我微讶异他有这样的感觉,但还是自若地点了点头。 他面色平静的摇摇头,却又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我道:“也许,我可以试着说服自己让宁昆娶了你,但是——”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笑,我浑身一颤,忍不住的发寒。“但是,你要求我,只要你肯求我,我便会考虑让宁昆娶你,否则,我便会杀了你。”声音中却带着彻骨的冷意。 我回他一声冷笑,坚定地摇摇:“你说的事,我不稀罕,我也不在乎你会不会杀我。抱歉,我累了,如果你现在还不想杀我,那我想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他同意,便径自转身走了。 “等一下。”他忽然叫住我。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偏要让你活着,既然你那么不愿意嫁给宁昆,我就偏要让他娶你。”那得意挑衅的话语让我浑身一颤,我咬紧了牙关,缓缓走了回去。 我本以为那是他临时起意的气话,但是我却想错了。三日后,他派人带我来到了大殿。还未进殿,我便听到了里面的议论声。 “在这个时候办喜事恐怕是不合时宜吧?” “我们现在应该巩固力量,以防李元昊调过头来反扑我们。” “目前还有一些不太可靠的兵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铲除异己?”“要不要先选择登基?” 站在殿外,不知道说话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但是接下来的这个声音,我却已经熟悉。 “登基恐怕太急,我们必竟还未站稳脚跟,况且,我们总该先发个讨伐的诏贴,张贴在城内,以示我们不是谋朝篡位,而是为冤死的拓胡一家讨回公道。至于那个婚礼,我自有打算,不用张罗什么,只要记住广散消息就可以了。各位可觉得如何?” 这个阴沉冷静的声音是李诏番的。殿中之人皆随声附喝,而此时引我来的那个侍婢也进去禀告了。 进得殿中,里面却忽然变得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然后在大家面面相觑的观望下,我停住了脚步,抬头平静地看着在大殿龙椅上坐着的李诏番。 他倒没有太为难我,只冷冷地说:“我已经答应了宁昆的请求,三日后,便为你们主持大婚。” 我平静的眼眸中渐渐凝聚起一团怒火,轻抿了一下嘴唇,我冷冷地反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由不得你不同意。”他忽地站起身来,怒视着我。 嘴角抑起一丝冷笑,我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如此一来,说任何话都没有了意义。 “你站住!”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咆哮。我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往回走。“你最好安份一点,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的话随着我的身影飘出殿外。 殿门外,我看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李宁昆。他似乎正打算入殿去,我只是轻轻一瞥,便转过了脚步。他追了我几步,却又停住。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走了。 没过多久,李宁昆却是一脸笑意地捧着一大堆东西来了。看着他把那些衣物手饰的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快步走向我,我不禁别过了头。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娶我? 他愣了愣,才说,从没见过皮肤这么白暂的女子,也从没觉得一双流着泪的眼睛是那样的美丽。这是什么理由,我无语了,只在心里揣测着自己怎么才能脱离如今的困境。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者归来4 摆在桌上的大红喜服红得刺眼,我轻轻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可是宫内却没有了上次那样的喜悦气氛。心里一阵阵地沉痛,我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门外忽的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扰的我心绪更加的纷乱。刚一抬眸,便看到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小队士兵。我不悦地皱起眉,还未及开口,其中一个领队模样的人却已揪着屋内侍婢的衣领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然后又急速地退了出去。无可奈何地被一群侍婢侍奉着换上了大红的喜服,连头都来不及梳成装束便被人急匆匆地带走了。直到被带到城楼之上,望着紧闭的城门外那黑压压的大军之时,我才恍然明了。 城楼之上清风徐徐,撩拨起我披在肩头的发丝,飘扬起我翩翩的衣裙。这一身红,还真是眩目,我嘴角挂着一丝鄙夷的笑意,看着站在我面前,微微有些失神的李诏番,轻声道:“只会利用女人的男人,何以称人?又能有什么作为?” 他收起尴尬的神色,眼神如两柄利刃般划在我的脸上。我冷笑一声,移开眼眸向城下望去。整齐有序的队阵之中,一匹快马冲了出来。是他吗?忍不住上前两步仔细望过去,略渐清瘦的身影仍是英姿挺拔,是元昊。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笑意,他回来了。 忽然间身体被人从后面紧紧的钳制住,我猛的一惊,城墙之上士兵们的喊话声清晰入耳。 “大婚、大婚……” 我心中一紧,回过头去。李诏番眼中一片赤红,充满着愤恨。城墙下如雷般浑厚的喊话声渐渐压下了从城墙之上飘下去的声音。 “李诏番,你这个浑蛋,把一个女人推到阵前算什么本事,你想要皇位吗?冲我来啊,下来我们打上一仗,如果你赢了,你自然可以坐上皇位。”元昊坐在马上,马儿的脚步急乱地绕来绕去。 “哈哈,李元昊,你休想让我下去,有本事,你就打进城来啊,否则的话,你的准王妃,便要嫁给他人了。”我身旁的李诏番阴狠地冲着城墙下嚷道。 城楼上的弓箭手都已经蓄势待发,眼见着元昊单枪匹马地就要冲到城门前。我心里一阵着急,怒不可揭地回过头来,看着李诏番,嘲讽道:“你真卑鄙。” “还有什么,继续说。”他冷眼看着我。 “无耻,你到底算不算是男人?凭你如此作为,怎么配做西夏国的国君?”我毫不留情地一吐心中怨气。 他瞪大了眼睛,更加阴冷地凝视着我,“你敢问我算不算是男人?好,我现在就告诉你——”突然间,他的手紧紧揽住我的腰,将他的唇覆了上来。那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狂吻,他从紧紧盯着我,到渐渐闭上眼眸。我慌乱地挣扎着,却丝毫不能摆脱。耳中破空而出的声音响彻,惹得我的心一阵揪紧。 “二哥,你——”李宁昆那震惊的声音随风飘入耳中。李诏番徒地睁开眼睛,动作迟缓了一下。我趁机挣脱他的束缚,眼光扫过李宁昆那不可置信的脸,焦急地望下城墙。下面正在进行一场混战,纷乱中,我还未寻出元昊的身影,整个人便被拖了回去。 回想起适才城楼上的一幕,不只是我毫无思想的呆滞,就连坐在我对面的李宁昆似乎也没有从刚才的震憾中回过神来。屋内安静得让人窒息,直到侍婢不小心打碎了刚刚端进来的茶杯,两个人才缓过神来。 忍不住抬头望了望他,他的眸子沉静得可怕。他起身,朝我走过来,然后伸出手缓缓抬起我的脸,声音幽暗:“你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迷惑了我二哥?他,他刚才——”他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仿佛再也承受不了将要说下去的话。 那个眸子越来越沉,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暗深渊。一阵冷意袭身,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猝不及防的一把扯掉了我身上的大红喜服,我惊恐出声,就要起身去躲他,不料起身却正好撞进了他冰冷的怀抱中。他趁机紧紧拥我在怀,疯狂地撕扯着我的衣服。这样的李宁昆,我第一次见到,恐惧如一波潮水般急速地涌来。我捶打着他,拼命地挣扎着却也无济于事。他把我死死地按在床上,用力地扯掉我身上的白色中衫。我只感觉天旋地转,绝望欺上心头。 外面有人在禀报着什么,好像是说请他到大殿议事,他恍若未闻,仍是霸道地亲吻着我的脸颊及脖颈。直到一个破门而入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才徒然一颤,整个人不再动弹。 “宁昆,我已派人催了你三次了。如今大敌当前,你还在这儿纠缠这些儿女思情。”是李诏番的断喝声。 我使劲推开李宁昆,如死里逃生般的缩在了床的一角,两只眼睛受惊般地盯着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着。 李宁昆忽然走到李诏番面前跪下,神情绝然道:“二哥,宁昆只想问二哥一句话。” 李诏番神色一震,却仍着沉着道:“宁昆,你这是作什么?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先起来吧。” 李宁昆缓缓起身,我只觉得那个背影在微微的颤抖。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王者归来5 李宁昆缓缓起身,我只觉得那个背影在微微的颤抖。 “二哥是不是喜欢她?”说话时他扭头看向我。 李诏番眉头轻皱,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半晌,他才冷然出声道:“如此一个倔强任性不知好歹的女人,我怎么会喜欢。” “既然如此,那宁昆想今晚就和她成亲,请二哥作主。”李宁昆再次低头跪在地上。 渐渐平静下来的我,早已随手拾起散落在床上的衣服披在身上。感觉一道凛厉的目光看向我,我抬起头来,平静清澈的目光对上了李诏番凛厉的目光后,他却神色一变,眼神徒然温和了些许,只是温和中却又掺和了一丝恼意。 见李诏番久久没有作声,宁昆唤了一声“二哥——”。 李诏番移开目光,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转身对李宁昆道:“你先随我来吧。”说着,便率先走出了屋子。 李宁昆起身,回头凝视着我,我却躲开了他的目光。余光瞥见他走出了屋子,我才松了一口气,强忍住的眼泪此时再也不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疲备地靠在墙上,眼泪渐渐浸湿了衣衫……泪如决堤般倾泻殆尽,我愣愣地坐着,忽然想起,李宁昆说过,今天晚上要成亲,我开始恐惧起来,似乎一个大大的旋涡正把我卷入其中。穿戴整齐的下了床,翻出一个轻薄的刀片藏于衣袖中,再慌乱地坐回到床上。 天色渐暗,除了一个侍婢进来送了些饭菜,被我打发了后,就在也没有别人来过。夜渐渐深了,倦怠感袭来,我强打了精神坐在床里不敢睡着。灯火忽明忽暗,恍惚中似乎映出了一个人的面容,我禁不住失声低唤:“原卿——”微风吹了进来,灯火骤然熄灭。原来竟是幻觉。我苦笑一声,又失落地跌坐回去。 ************* 虽然三天都没有再见到李宁昆或是李诏番,但是那天的事着实吓坏了我,那种恐惧感仿佛时时都围绕在了我的身边。 三天来,元昊攻打了 “兴庆府” 三次,却因为“兴庆府”布置本来严密,又加上李诏番早有提防,所以并未有所突破。想起那天元昊竟然不顾生死地冲在阵前,除了担心外,我的心里竟有一股莫明的暖意流动。想着他在外面,心竟然渐渐安定下来。 每日里只着白衫,因为突然间害怕极了红色,任何沾了红的衣服均被我置之高阁。望着铜镜中素颜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依然是那样精致的面容,可是望进去,却仿佛不是在看自己。 第二次被带到城楼之上是在第四天的日暮。立于高高的城楼之上,我看到的是一片血腥的场面,战争激烈得让人心惊胆颤。李诏番脸色阴沉地站在一边,忽听李宁昆飞奔上来报,中将叱和一族带兵叛变了,现在正于城门处与守城的将领奋战,打算打开城门与李元昊里应外合。李诏番暴喝一声,急要派遣一队士兵与李宁昆同去,却发现李元昊的大军攻城更加猛烈了,城墙上许多士兵正被流箭所伤。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忽然看到李宁昆一个箭步扑向了我,我惊慌地想要后退时,却已经被他按倒在了地上。抬头正要发怒,却瞧见站在我身后的一个士兵正捂着眼睛哀嚎,那布满鲜血的脸上,一支锋利的羽箭正插在他的左眼上。惊叫一声,我迅速别过头,然后被他紧紧搂在怀中。 “禀诏王,叱和将军的部队非常勇猛,守城的将士就快要顶不住了。” “混账东西,来人啊,宁昆,你带着喹副将及其部下火速到城门处支援。” 在一片混乱的声音中,李宁昆扶着我站了起来,却没有理会李诏番的话,而是冲他嚷道:“二哥,找人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李诏番眼眸通红,如火一般的目光盯着他道:“宁昆,这种时候,你还顾着她?敌人就在眼前,你还不服从命令。” “二哥,我说了,先送她走。”李宁昆毫不退让地说着,丝毫没有顾及他的命令。 两兄弟互不相让地对视着了几秒,只见李诏番突然冲着我们走来了,边走边怒斥道:“宁昆,我说了,这个女人会害死我们的,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到了近前,他冷不防地一拳将李宁昆打倒在地,然后回手便扯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了城楼边墙上。 李宁昆挣扎着站起身来,急道:“二哥,漠漠有一颗像我们母亲一样美丽的心,宁昆求二哥不要伤害她。” 李诏番一愣,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又忽然挺直了腰身,对着宁昆怒吼道:“不要提母亲,她不是,她是李元昊的人,我要杀了她。” 李诏番突然回头,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这种眼神让我觉得害怕,忍不住微微挣扎着。这时,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士兵狼狈地奔上城楼报:城门守不住了。说完,便晕死过去。城楼上的守军皆受打击一般,应战能力骤然减弱,此起彼伏地便又有人倒下了。 李宁昆呆呆地注视着那个倒地的士兵半晌,才恍然觉醒般地看向李诏番:“二哥——” “宁昆,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诏番悲愤地说完,转头看向我,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狰狞。我想后退,却被他用力地拧住了手腕,一阵疼痛感袭来,我禁不住失声痛叫。但是我只发出了一个短暂的“啊”,便被他的双手用力扼住了喉咙。头一阵缺氧的眩晕,浑身冰冷地颤抖着,一切挣扎似乎都无济于事了,似乎只有死,才可以得到解脱。脑中如云影般地飘过许多人的容貌,但是我还来不及看清楚,他们便都离我远去了…… “二哥,不要。” 一阵清新的空气探入鼻中,脖子上的扼制一松,我便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吸入着空气。然后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阻止李诏番的李宁昆。 “你疯了,宁昆,我们应该杀了她,杀了她……” 此时的李诏番,更像一个地狱里的魔鬼,他那般恐怖的神情,让我不由得想要退避三尺,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会有我的退路。 “不要阻止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 “二哥,宁昆宁愿一死,也不要——” 李宁昆一边回着话,一边阻止着李诏番冲到我的面前来。 “住口,你疯了,你被这个女人迷晕了,她,她是祸水,宁昆,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不要傻了,她永远也不会心甘情愿地陪在你的身边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哥才不肯承认喜欢她吗?因为二哥心里最清楚,她的心永远不会留在我们身边,所以才——” “住口,不是,不是。”李诏番嘶吼着,然后却突然停下了挥舞着的大刀,目光遥远呆滞地看了我片刻,才终于冷冷地说道:“宁昆,我们得不到的,也绝不能让李元昊得到,我恨他,与他有关系的人我都恨,我要让他们统统去死。” “二哥——”李宁昆悲痛地低呼一声。 瞧见李诏番面色清冷地走了过来,我整个人便仿佛被置入了一个无法脱身的黑暗深渊。那种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无边的绝望。 我无力地展开一个苍白的笑容,看着李宁昆,轻声道:“为了“一‘面’之缘”,你为我做这么多事,不值得。”再次转眸看向李诏番,我只轻叹了口气,对他,我无话可说。 回头向城楼之下望去,似乎元昊的大军已然占尽了上风。无昊,西夏国君,非你谁属?我既然也不愿意嫁给你,那等你回来,我还不是要面临与今天一样的问题。好累啊,真的像活了一千年一样了,若是这样乘风而去,岂不是自由自在了?微微闭上眼睛,轻轻笑着,我纵身飘下城楼…… 风中,似乎有人拉着我的手,在对我说,其实,我喜欢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抛却前尘1(大结局) 在风中飘着的感觉真的是很惬意很自在,我忍不住让香儿把秋千推得再高一些。 “王妃,您小心点啊。” “没关系的。”低头看到香儿在我的脚下晃来晃去地那着急的面容,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天空是清幽的蓝色,朵朵柔软的白云点缀在其中,更让人觉得天空的清澈无比。随着秋千的上下起落,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暖暖的困意。在秋千上睡觉?我可不敢。示意香儿停下后,秋千渐渐荡得低了,忽然间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按额头,秋千晃动了一下,我整个人却失了控,从秋千上跌落了下来。 “怎么如此不小心,明明知道王妃有头痛的病,还让王妃荡秋千?” “奴婢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我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刚刚还怒不可揭,而此时看向我后,却又温和无比的脸,不禁婉然一笑。 “不要怪香儿,是我要坐秋千的。”说着伸手去扶香儿起来。 香儿惶恐地抬头,小心翼翼地向我身后望了望,才缓缓地起身,立于一旁后,却赶紧死死地低下了头。 我笑着摇摇头转回身去,仍然是坠入一个温柔而深情的眸子。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是西夏的王李元昊,而我便是他的王妃。好像自从睡了一个长觉再次醒来后,以前的事,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我是他的王妃,一群宫人仆役们也都称我为王妃,那我便是吧。只是有时候,心里会有一种怪怪地感觉,而且一感觉有影像在我眼前飘过之时,头便会剧烈地疼痛。只是元昊对我太好了,那种极端的宠爱也让我根本无暇去想其它。 一个宫人的脚步匆忙而入,说是什么将军求见,我刚想回避,元昊却拉过了我的手。什么军机我听不太懂,只是听说今天要处决一批犯上作乱之人。唉,那必定又是一番血腥的场面。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元昊要带我最后一次提审叛军主犯。 极不情愿地随他并肩坐在偏殿的龙椅之上,那种肃清的气氛让我微微有些心悸。随着主犯被带上殿来,我的心跳却也莫明的加快,大概因为这是第一次面对如此事情吧。我悄悄地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看着被带上来的一群人。为首的叫李宁昆,他抬起头来,看到我的时候,面容微讶,随即眼神中却露出一丝喜色。我不由得暗自思附,自己和他,以前是否相识? 审的什么,问的什么,我竟全然未听清,脑中只记得一句话:主犯李诏番负隅抵抗,已经于决战城楼之时坠落而亡,人既死,便不再究其罪,主犯李宁昆于今日午时斩首。看着大殿下透出温柔光亮的琥珀色眼睛,我的心里竟然泛起强烈的不忍。他看着我的眸子是温和清澈的,似乎是在依恋地看着一位亲人。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我伸手去摸,竟然不知何时,在我的脸上,早已淌下了两行清泪。 身边元昊叫我,我才恍若惊醒,慌忙擦拭着眼泪,他却拉开我的手,温柔地亲自帮我拭去泪痕。如此的元昊,怎么狠下心来将他的弟弟问斩?元昊派人送我先行离开,我缓缓向外走,路过李宁昆身边之时,他突然地伸出手来,我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便停下了脚步,而他似要抓我的手却又突然地缩回,无力地垂在身侧。如此熟悉的眼光,真的是在哪里见过?头又开始疼了,我下意识地用手按头,元昊却在催着一旁的侍婢护我离开。 惶然地转头,缓缓地迈出一步后,心却突然地一阵沉痛,我忍不住拂开搀着我的手,急速转回头跪在了地上。我要为李宁昆求情,我要请求元昊不要杀他。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不要让他死。 第一次看到元昊面对我时,脸上布满了阴沉。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蹲下来伸手抬起我的脸,面色有些不安地问:“漠漠,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眶中一片湿润:“对不起元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看到他死。”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我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第一次为自己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而感到深深的绝望。 “不要那样,漠漠,想不起来我们就不要想了,以前的事,对你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去想呢?”元昊心疼地搂住我,柔声安慰着我,此刻的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 我轻轻转过头去,李宁昆正一脸惊愕地看着我,那眼神中却是和元昊一样的疼惜。元昊似乎也看到了,伸手拉我起来,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脸上,然后正视着我道:“漠漠,你不想让他死,那我就让他活着。我只希望你不要追究以前的事了,以后,我只要你眼中看着我一个人。” 那样温柔却又带着霸气的话语让我不得不点了点头,随后人便被他紧紧拥着出了偏殿。他对我说不杀,那他自然不会失言,这点我相信他。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好像只要李宁昆不死,我的心里也不会那么不安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抛却前尘2(大结局) 春去冬来,一切都在按照自然规律变化着。 日子过得很平静很安宁,而我似乎更懒于这样的安逸。 只是,常年吃着药,头还是会疼,而且多是在梦呓醒来的午夜。每次疼痛的时间仿佛只增不减一般,脑中且会经常晃动着许多人的身影。 冬日的清晨十分清冷,每次我都会懒着不愿意起来,但是今天我却是早早的披衣起床了,只是因为昨夜那个梦太过于真实了,我也是第一次看清楚了梦中人的容貌。 轻柔地铺好宣纸,缓缓地研好磨,我仔细地回忆着梦中人的容貌,然后提笔在洁白的纸上细细地描绘出来,哪怕是一个细小的地方,我都细致地勾勒出来。渐渐的,梦中的容貌已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画中的男子俊美脱尘,晶亮的眼中是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态。我停下了笔,似乎他在画中注视着我,不,他的眼神凌驾在一切悲欢之上。忽然感有些心痛,为这个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 元昊来了,他看到我画的画时,紧张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不解地回望着他,问他是不是认识这个人?还是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摇摇头,只说不认识,然后将我紧紧拥在怀中,但是他那神色慌乱的样子,却让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只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了? 元昊不在的时候,我就偷偷地让香儿搬桌铺纸,因为脑中会不断地浮现出一些人的面容,我很想记住他们。但是做这些事情,我都会避会着元昊一些,因为他会不高兴。自从那天他看我画了那幅画后,就经常会看着我发呆,而且还会做出一些激烈的举动。比如说,一个令我眩晕的非常霸道的吻,或是柔情似水地在我耳边说着甜腻的话…… 第一天画的那幅画我已经补完整了,完全是凭借着一种感觉。那样俊美脱尘的一个人站在一株开着洁白花瓣的花树下。不知为什么会画出他那样的神态来,只知道每一次看的时候,心仿佛裂开一般的疼痛。 完成的第二幅画,也是一个男子。轮廓明晰的脸庞上,一双魅惑的眼眸明朗有神。那微微牵起的嘴角,生硬地扯出一丝笑容来,那种想把所有伤痛都隐藏起来,只留给你温暖一面的神情,让人看了不觉心疼。 再画的,是一个小姑娘,穿着金丝银带,笑容纯真无害,头上钗着一只蝴蝶钗,阳光下,那只金钗闪闪发光……不知不觉已经画了很多人的面容,可是我仍想不起来,这些人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只是每每陷入沉思中,都会隐隐觉得沉重。 我做的这些事,终究没有瞒过李元昊。他把我画的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看着我,很认真地问我:“漠漠,你知不知道你画的都是谁?” 我心中惶惶地摇摇头。他凝重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然后说了一句让我想不到的话:“如果你喜欢画,就接着画吧,不过不要让自己太累,也不要刻意去想什么。”那样温柔体贴的话语让我的心中一暖,也不再梗梗于怀这些画了。 “我不画了,这些天都在画画,我都累了呢。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要你陪我散散步。”我笑颜如花地看着他,柔声说着。他的眼神骤然一亮,然后整个院落都响彻着的他的爽朗笑声。 夜幕深沉,外面一片漆黑。屋中温暖的光却柔柔地扩散开来,渐渐晕红了我的脸颊。元昊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执书于灯光下苦读,好像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我有些尴尬地坐着,其实说起来,自从知道自己是王妃后,我却没有履行过一次王妃应该做的事情——侍寝。想到这儿,我的脸颊更加的红晕了。心思恍忽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元昊双眸满含柔情蜜意地正盯着我看。我心里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想起身去沏杯茶来,却被元昊拥在了怀里。 他的鼻息急促地吹拂在我的脖颈处,惹得我浑身酥麻微痒。我开始刻意躲避着,平日里他不是没有抱过我,只是这样的气氛下,却是第一次。心慌意乱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眼中早已是一片痴迷之色。那样明显的充满情欲的眼光看着我,惹得我脸颊及脖颈处早已赤红如火灼。 “元昊——” “嗯?” 我低声唤他,声音却有些颤栗。他柔声答着,手轻柔地抚上我的秀发,动作温柔得让人想要沉沦。那样霸气中带着温柔的神色让我一时呆住了,忘了要说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元昊,你真好看。”我痴痴地说着,他却两眼缠绵地看着我笑了。“你也是,我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你,漠漠。” 说着,他的吻便轻轻地落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一路吻了下去。从睫毛、眼睛、秀鼻,一直到丰满地娇唇上。那样的悸动让我沉溺了,我开始回应他的吻,回应着他唇在我嘴里的饥渴。温柔的辗转渐渐变成了疯狂的索取,仿佛我的回应填满不了他心中的渴望一般。他忽地将我抱起,快步走到床边,轻轻地将我置于床上,唇又紧贴着探索过来…… 他火热地手逐渐点燃了我身上的每一处细胞,当衣衫半开,樱红微露之时,我却感到了一阵强烈地压抑感。心中似乎放不开什么东西,身体不由得抗拒起来。一阵撕裂般的头痛让我的意识也渐渐清醒,我惶然地坐起身来,一下子推开了他。 他愣住,似乎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一下子便清醒过来。那微微不悦的眼光后面,藏得更多的是深深地失望甚至还有惶恐。推开他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本来怕他不悦地怪罪下来,可是当我看到那样的神情后,却有些难过起来。他做了他该做的事,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心中一阵不忍,我轻轻地拥上他,搂他在怀,低声喃呢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要怪我,给我些时间,好不好?”他僵硬的手臂慢慢松缓,也轻轻地拥上了我。 “好,我等你……” 第一百四十章 等你爱我1(大结局) 转眼四月将至,夏辽两国边境地的党项部落归属问题愈演愈烈,最后有很多辽人因为受西夏条件的诱惑而叛逃西夏,辽国派使者令西夏归还叛逃者,元昊认为那些党项人是自愿归属西夏的,所以并未应允,辽朝借机与西夏翻脸。个中原因,也许还牵扯到当年“兴平公主”一事。 与此同时,辽君开始下令强制镇压边境上的党项族,如此一来,那些叛乱的党项族则更加猖狂作乱了。无奈之下,辽朝国君只好派大军前往镇压。西夏也在为此事烦恼,朝中有人主张趁机挫挫辽国的锐气,而有些人则主张以和为贵。 我知道元昊和我说起这些事目的,但是他也应该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血腥的战争,所以我始终保持着缄默。直到西夏边境上的军队与辽派到边境上镇压叛乱的军队起了冲突,辽君大怒之下,在辽国征调人马,准备亲征讨伐西夏。我知道,即使我不同意,元昊也要出战了。可是情况却出乎我的意料,元昊竟然要在此时与大辽求和。这个决定惹得朝中诸位大臣不满,如果说一开始时他就主和那大概会有一半的朝中重臣的支持,可是现在,人家大辽都要打过来了,他西夏却要把头往后一缩,这个实在让众人接受不了。一时间,力谏书,请战书,满天飞,元昊也因此眉头紧锁。 唉,如果一个国家不变得强大起来,那他就永远只能处在被动的地位挨打,但是想要强大,那就必须会有连年不断的征战。国破何处为家?我可以去流浪,可是我能让西夏的所有百姓陪着我去流浪吗?那是不可能的。当元昊再次一筹莫展地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便和他说:“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西夏需要你。” 他眼中瞬间绽放出光彩,拥着我的手有些微颤,但却在我耳边坚定地说道:“可是,我答应过你,我不想失言。”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啊,我希望有你在的地方,国泰民安,我知道不是现在,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能做到的。”帮他卸下心头的所有负担,我只想他能平安回来。 辽君真的是怒了,带着十万精兵,渡过黄河,直朝西夏境内杀来。大军一直前进了四百里,都没有遇到抵抗。最终,辽军在贺兰山北麓遇到了元昊部队。辽军纵兵直击,西夏一时败退。此时的辽军后援也在源源不断地接济而至。元昊心中微惊,于是使出了缓兵之计,派使臣向辽君请降。辽君本欲应允,可是其部下大将均不答应,劝辽君一鼓作气,扫平元昊大军,以免日后生患。思来想去,辽君派出先锋又朝西夏军杀去,直迫得元昊连撤百里。但元昊边撤退边坚壁清野,烧掉一路上凡有的粮草和居所。这也就是所谓的焦土政策了。辽军深入,本来要以战养战,这样一来,人粮马草都成了大问题,辽朝战马竟因为缺草料,病亡了大半。 天天都有战报回来,而香儿更是一字不漏地全打探了回来。我知道元昊这一战打得并不顺利,心里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王妃?” 我回过神来,看着似乎叫了我半天的香儿道:“什么事?是不是又有战报回来了?” 香儿掩嘴轻笑:“王妃净只关心皇上。” 哦,没有战报,我失神地随口应了一声。她递给我一杯茶,娇嗔道:“王妃,别怪香儿多嘴,瞧瞧王妃,最近瘦了好多呢,这要是皇上回来看到,还不得心疼死了。”瘦了吗?我摸摸微微尖起的下巴,好像觉得是瘦了些。而且,头疼得也越来越频繁了。轻轻起身,见今日天气很好,便叫香儿把我画的那些画都挂到院中来。 轻轻踱步到这些画前,我竟觉得脑中有一些景象连续了起来。这些人,这些情景让我的心不安起来。到底我以前过着怎么的生活呢?看着自己细心描绘出来的这些人,却感觉越来越遥远。头又开始疼了,耳中听见香儿急呼一声“王妃”,我便晕了过去…… “太医说了,王妃身体虚弱,要好好调养,让奴婢给您熬了参汤,您好歹喝一口吧,不然等皇上回来,奴婢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从我一醒来,香儿便在我耳边说教一般的念叨,知道她是关心我,我也不便说什么,伸手接过汤碗喝了几口便又递给了她。她见我只喝了几口,便又开始了温柔的劝说。让她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趁她喘了口大气,我赶紧插上嘴道:“香儿,前方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想想这几天应该会有战报了。 “哦,恭喜王妃了,听说皇上打了大胜战,就要班师回朝了。”香儿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了,看来元昊这个皇上,很多人崇拜呢。 就在辽朝打得兵饿马死之际,元昊又恰如其分地派人“请降”。当然了,兵不厌诈嘛。元昊趁辽国君臣在大营议事之际,忽然发起了猛攻,率大军直袭辽国大营。恰巧这时风沙作起,辽朝被打得措手不及,所以草木皆兵,一时间辽军大乱。元昊率军把辽军打得大败,俘获数十辽国贵族大臣,辽君只与数十骑勉强逃脱。 听着香儿添油加醋地描述,我不禁暗笑。不过我不得不赞叹元昊的军士谋略,他确实可以称得上一代英雄了。香儿说大军要班师回朝了,那元昊必定也回来了,他终于安全地回来了,他没有失言。只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他回来。太医说我身体虚弱,可是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是最了解的,那是一种心力衰竭的感觉。其实一直以来,我不只是头疼,心也经常会痛,我没有对元昊说,因为他的柔情我已经快要负荷不了了。我总觉得,他对我这样好,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他的,总觉得自己欠他很多,所以心里会有些排斥着他对我的好。只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回报给他了无尽的思念。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不想离开他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等你爱我2(大结局) 元昊回来了,宫里宫外径相出门迎接,我也很想第一时间看到他,可是,我竟是连床都下了不了。我心里暗叹一声无用,只静静地躺在那里,知道他一定会来看我的,所以我也不急了。 当看到风风火火,披着战甲便闯进门来的元昊,我的眼眶湿润了,挣扎着想起身,他却早已奔到我的床前,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中。他用力的揉捏着我,似乎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里。冰冷地盔甲搁得我轻瘦的身体微微疼痛,但是我的心里却溢满着甜蜜的温情。 良久,他将我放开,皱紧了眉头看着我,然后手轻抚上我的脸颊:“我才走了不久,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有没有叫太医看过?” 我淡淡地笑着道:“看过了,只是身体虚弱,调养调养便好了。”他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回头急诏了太医后,才带着温柔责备我道:“你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看你好了我怎么罚你。” 听到他的话,我呵呵笑了起来。敛去笑容,我平静而温柔地说:“你回来就好。” 他的眼睛里满是喜色,激动地握紧我的手,轻笑道:“听你这样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很担心很担心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是很担心啊,刚刚我就是想说,你回来了,一定要补偿我的,我为了你都瘦了呢。” “好,我一定补偿你。”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看着我的眼中竟也有些湿润了。 没有看到也知道他在生气,因为外厅几个太医都在颤微微地求饶。我想,肯定是与我的病有关。他刚回来的那几日虽然我的精神很好,但是却仍是感觉浑身无力,下不了床。太医们每日都在煎药给我喝却也不见起色。这不,每天太医都像是来鬼门关溜一圈儿一样。 我叹了口气,在屋里轻声唤他。他急步走进来,脸上强挂着笑容,安慰我道:“太医说了,再喝几副药就会有起色了,你不要着急。” 我笑着摇摇头,我不着急,可是看他的样子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呢。他正待要说什么,屋外有人禀告,说是有人揭了治病的皇榜,他又安慰我几句,急促促地便出去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为了给我治我,他竟然还贴了皇榜。心中泛起满满的感动和一种莫明的情愫。 看病的医师来了,竟是位巫蛊师。令我惊讶的是,除了头发的颜色与衣着打扮不同外,那容貌竟与我之前画过的一幅画中的中年男子相貌极其相似。尤其是那双同样慈悲善良的眼眸,让我倍感亲近。 元昊坐于我的身后扶起我。他对我点点头,随意地坐在我的对面。他并未开口,只是不错眼眸地看着我,但是似乎又像是已穿透我,望向了远处。坐了好久,我渐渐感觉到元昊的手心微微有了汗渍,他才收回远远的目光,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我,然后伸手搭上我的腕脉。调了一碗什么药的给我喝下,又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凝重的面色才终于一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起身。 “怎么样,大师?”元昊轻柔地扶我躺好,急步追了出去。 傍晚,元昊回来时,我倚靠在床头,仍沉浸在白天那样奇异的诊病情景中。见他来到床前,我才抬起头来。他面上看起来稍显轻松,到我的床边坐好,只一个劲地盯着我看。 “呵,看什么啊?”我脸上一红,别过头去。 “漠漠,我真不想让你离开我啊。”说着将下巴轻轻扣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轻微地呼吸着。感觉到耳边痒痒的,我想躲开他,却被他的手紧紧扣住了身子。“漠漠,你能不能答应我——”话说到一半,停住。 “什么?”被他拥着感觉有些热,我轻微地动了动,他却又惊惧似地把我紧紧地拉在了怀中。 “你先答应我。”他竟像个小孩子般在撒娇的语气。 我笑了笑,问他:“让我答应你什么?” “我不管,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答应我。”他的声音近乎于小孩子般的无理哀求了。 再次无奈地笑笑,道:“好,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他这才满意地松了松手,转头将微热的唇温柔地印在了我的脸颊上…… 那次看完病之后,那个巫蛊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心中明白,自己这个病怕是治不好的,便也释然,见元昊没有提起,我便也从未问过。 这次又连续服了七天不知哪位太医开的药后,我的身体竟有了明显的起色,脸色也红润了些。每天服药后人就会很困,我想,大概是因为头不疼,睡眠好了的缘故吧?到第八天的晚上,我刚刚服了药,元昊便来了。我笑着对他说大概不能陪他说话了,因为每晚喝了这药之后,我就会犯困,一会儿便会睡着。他淡笑不语,只是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 果然,不出片刻,我就昏昏欲睡了。朦胧中,感觉身体很轻很轻,似乎如腾云驾雾一般。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却又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地合上了眼帘。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元昊那紧张而欣喜的脸。大概只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身体似乎被融在了一片温润之中,身上竟是一种异样的温暖。渐渐地,残存的意识也缓缓地褪去…… 晌午小睡了片刻醒来,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暖流在涌动,我试着起床,竟然可以自己站起来了。我心中欣喜,刚要试着迈步,香儿就一脸惊慌地跑过来了。 “王妃,您怎么起来了呢?皇上说您刚好些,还不能下地走路呢。”说着便伸过手来搀扶我。 “没事。”我安慰她道:“天天在床上待着,我都闷了呢。今天感觉好些了,便想下来活动活动。” 香儿就要扶我坐下,却听到一个声音道:“我来。”然后人便已经到了我的身边。香儿抬头,见是皇上,赶紧跪下行礼。元昊摆摆手,香儿便退了下去。元昊并没有让我坐下,而是打横抱起了我。我一惊,问道:“你要做什么?” “抱你出去晒太阳啊。”他笑了笑,便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他将我放在秋千之上,帮我扰好有些凌乱的发丝,有些自责道:“前段时间光是想着为你治病的事了,都没有时间带你出来透口气呢。” 我淡笑着摇摇头。阳光透过稀薄的枝叶零碎地撒在元昊的脸上,既显得他有些神秘又有点魅惑。我的笑意渐浓,就那样毫不掩饰赞赏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的脸凑过来一些,眼神中透出温柔之色。 “你真好看。”我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然后坦坦荡蒎地看着他。 他愣了愣,随即眼睛半眯,嘴角上扬:“那你要不要亲我一下?”他将脸直接贴了过来。 我的脸骤然一红,唇瓣溢起一抹羞涩地笑意。见他半晌没有动,很认真样子,我不禁缓缓凑上前去,轻轻地在他脸颊上烙下一个柔软的吻。他微一侧头,没等我离开,便将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感觉到他唇的柔软与他眼里的炙热,我顿时羞得满脸绯红,无法避开,只得轻轻闭上了眼睛。他只是用他的唇在轻轻摩挲着我的唇,手抚上我的脸颊,却又突然抽离了。他移开一步看着我,脸上是一种意犹味尽的神情。 我移开眼眸,装做欣赏院中的景色而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一时间两人无语,半晌,我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道:“最近这几副药吃了之后感觉身体很好呢。” 他站到我的身后,轻轻推着秋千。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愉快来:“是呵,我也觉得你气色好多了呢。” 我淡笑不语,难得享受这么一个美好的午后……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等你爱我3(大结局) 算上今晚已经是第十副药了,说来也怪,从昨天开始困意便明显地减少了,今晚也是,这不,喝完药后我已经和元昊聊了好一会儿了。不知为什么,今晚的元昊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我猜想他白天要处理政事,晚上还要来看我,大概是累了,便笑着对他说有些困了,让他回去休息。他似乎松了口气,但却仍是坚持等我睡着了再走。我劝不过他,只好轻轻闭上了眼睛。知道他一直在身边,心里似乎安定了许多,没多久,困意袭来…… 每天晚上的梦里,身体都像是泡在一个温泉中一样,身体每一处都会感到很轻松,还有,有一种异样的热那样的刺激着自己,好舒服……这样一个梦,让我不愿意醒来。呵呵,今晚,又做梦了吧,因为我的身体又沐浴到这样的一片温润中了。只是今天晚上,又多了一种酥痒的感觉。这样的酥麻让我感受到异样的舒服,可是我又禁不住地想要逃离开…… 我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元昊微怔且带着愧色的脸。我的眼光不经意间扫过他,却惊觉他竟是赤身裸体,我惊叫一声,在他怔忡的瞬间顺手推开了他,然而身体却跌入一片温热的水中。我毫无防备地任由身体向水里沉去,元昊却醒悟过来的伸手一把抓住了我,重新将我带入他的怀中。 “放开我——”我惊嚷着再去推他。他这次却用尽全力地搂紧了我不再松手。身体不期然地碰触到他赤裸的身体上,我才更加的惊觉,原来自己竟也是赤身裸露着。 “啪——” 我毫无思想地一巴掌向他的脸上挥了过去,然后我们两个人均愣住。他的眼神中有了隐忍地薄怒,然后却又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漠漠,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被自己刚才那一巴掌吓了一跳,心思恍惚地听他在我耳边细语。 “十天前来的那个巫蛊师你还记得吗?” 我摇摇头,想了想又赶紧点点头。 他更加无奈地看着我,声音温柔起来:“你不要怕,我是不会轻易伤害你的。你这十天喝的药,都是按他出的方子熬的,还有现在我们浸的这个药浴——”他说到这儿,我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原来这里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池子,而且低头时,池中水雾氤氲,微微散发一股淡淡的药香。“这个药浴,我们也已经泡了十天了。”他接着说道。 怪不得我每天晚上睡熟之后,会感觉身体融入在了一片舒服的温热中,我竟还以为那是自己做的梦。 “漠漠——” 元昊一声深情地呼唤,惹得我的脸颊晕红了一片。 “我——”他突然犹豫不决的样子,让我心里疑惑,已布满雾气的眼睛忍不住盯上了他那闪烁的眸子。沉寂的片刻,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慌乱有力的心跳。 “这种药浴,必须要男女调合才能发挥作用。而且,这也不是普通的药浴,这种药浴里还下有巫蛊。”他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我,生怕我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哦。”我轻声应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我应该再说些什么。半天,见我仍是没有别的反应,他才惶惶不安地说道:“漠漠,对不起,我应该和你说明白的,可是,我担心你不同意,我怕失去你,才不得不瞒着你的。” 他见我低垂着头,眼光淡淡地望着水面失神,便更加的无措起来,唯有手臂更紧地缠在我的身上。 “漠漠,巫蛊师说了,你身上有着禁咒,而这些混乱相克的禁咒,最终会要了你的命的,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害怕,漠漠,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到我身边来了,好不容易让你融入了我的生活,可是,你却要残忍地离开我,不可以,我不管什么几世姻缘,我也不理会什么轮回诅咒,我只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留下你,我不会让你走的。”一边说,他灼热的大手一边在我的身体上摩挲着,那样一双带着情欲的手挑起了我浑身的颤栗。 没有过的经历让我有些畏惧,我惊恐地回避着他,而他却一路追了下来。他的吻开始细细密密地印在我的额头、睫毛、眼睛、鼻子、嘴唇、耳朵上,然后一路地向下滑去。 “不要——”我没想到如此暗哑的声音竟然是出自自己的口中,整个人一时呆住,竟忘了要说下去的话了。 “漠漠,你说过的,你什么事都答应我,那现在,可不可答应我,好好活下来,留在我的身边——”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他的动作却代替了他要说下去的话。 池中温润的水里,他的纤长有力的双腿紧紧地围了过来,大手也在极尽所能的点燃着我身体的每一处热情。身体的温度渐渐升高,我想起了曾经以为发生在梦中的那奇异的热,原来竟是——羞涩顿时袭便了全身,而他受鼓励般的轻拂上了我傲然挺立的那点嫣红…… “漠漠,巫蛊师判断得很正确,服药的前七天里,你也许会毫无感觉男女之事,而以后,你便要在越来越清醒的时候做这些事了,这是不可以避免的。漠漠,我可以让你恨我,但是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看着你死去,我不能——” 池中的雾气越来越重,和着那轻叹在耳边的话语渐渐让我迷失了自己,我忍不住樱咛出声:“原卿——”身边的炙热一时冻结,元昊的身体僵硬住,抚摸着我身体的手停住,然后缓缓抬起我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都想起来了?” 看着他满脸的挫败和恍忽的神情,我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毫无意识地松开了我,我的身体却由于一下子没有了支撑而向下滑去。慌乱中是我抓住了他的手臂,将自己又送到了他的身边。 如此赤裸的接触着,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如火烧一般,但是我仍是伏在他的肩头,在他耳中轻声低喃道:“刚刚我被吓了一跳,不是故意要打你的,而且,而且——”我顿住,呼出口大气,稳了稳气息才接着道:“我好像是第一次……前几次,我,我都以为是在做梦……” “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和我——”元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澎湃,遂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然后轻轻摩挲着道:“傻瓜。” 突然,整个人被他急速地抱着转了个身,后背便抵在了温滑的池壁上。他的唇满足地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我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去迎合他。 耳边,始终响彻着他那句话:漠漠,谢谢你留下来…… 其实是我应该说谢谢的,谢谢他终于给了我一个完整的生命,不论是在哪里,我只想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我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着,然后整个人慢慢地和他交融在了一起…… (全文终) (谢谢阅读) 鱼儿绝对好看的新文----帅哥独宠,贝受青睐 作品编辑部: 尊敬的作者: 您好!您的作品《帅哥独宠,贝受青睐》结合网游与现实生活,驰骋于想象的空间,游弋在情感与生活的世界里,创造出焕然一新的故事情节,塑造出鲜活可感的人物形象。小说直面主题,因为受到“帅哥独宠”,于是“贝受青睐”。在轻松与浪漫中,给人以无限想象。现已通过审核并推荐至主站,作品链接地址为: http://。readnovel/partlist/73365/ 期待您再次使用作家专区的投稿系统,及时进行后续内容的发布,我们将会继续关注您的作品。感谢您对都市言情小说的支持,并希望和您保持长期良好的合作。 【都市言情小说编辑部】 鱼儿首先要感谢收藏《千年宿缘:漠倾尘》的亲们!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投票! 鱼儿现在出新文了,是参赛文,还请亲们去收藏一下,帮忙投个票。这篇文,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每天深夜码字时,最希望得到的便是大家的支持,哪怕是只言片语,也都会让鱼儿感动好一阵子的,会让鱼儿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谢谢大家! 诚心期待大家去新文里留言或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