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天子正十七》 第一章 潇洒放牛郎 此开卷第一回也。就用这个抄袭来的开头吧。曹雪芹老爷子泉下有知,也难奈我何。就这样不要脸挺好。 “铃铃铃……” 清脆的上课铃声,从鹅城第一中学校园传出,回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飘进我的耳朵。我一听见这铃声就感到无比烦躁。因为我实在是不愿再听到它了。实话说,我已经毕业了。不管我学习成绩咋样,反正我毕业了。 我在自己老家所在的一个小村里上的小学。小学成绩咋样,我现在都回忆不起来了,反正和小伙伴儿们玩着玩着,就上中学了。 上了初中,就来到了乡里。乡里也无非如此,上课老师照本宣科,学生们就瞌睡一片。下课了老师夹起书本走人,学生就在班里男男女女乱作一团。很快初中也毕业了。 初中即将结束的时候,班主任让报志愿,说是要么上高中,要么上技校。本来我想快点结束这消耗青春的学习生涯,就自作主张报技校,因为技校只上两年,就可以自己挣钱了,但我爹不让。 最后,我没有能拼得过爹,就只好上了高中。一所普通高中,上课睡觉,下课玩耍打架,三年一晃,就过去了。 什么也没有捞着,好学生上他的大学去了,我就想着自己有手有脚,到大城市里搬个砖,也可以混日子;顺便找个媳妇儿,也算混过这一世。如果找不到呢,也能落得个肚子圆。 这就够了!草民百姓,哪儿来那么多宏图壮志?至于说光宗耀祖,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想也白想,我有祖宗吗?没有。 因为我是捡来的。对,我是我现在这个爹捡来的。很丢人吗?我觉得不丢人,但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丢人。就因为我没亲爹亲娘吗?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为自己没亲爹亲娘的事情很是懊恼,但后来我就释然了。 我没父母,不,这话本来就不对。什么叫没有父母,明明是有父母,但是我找不到,不是吗?或者,是我父母不愿意要我,不愿意养活我;再或者,就是我爹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我的存在;我娘虽然生了我,却不愿意养活我。 但,无论如何,我没有父母的事情,它不怪我。我父母又不是我生的,凭什么怪我?不是我的责任,偏要我来承担这个责任,这不是欺负人吗?……说到欺负人,我深有感触。 是的,我被很多人欺负过,主要还是因为我是现在的爹娘捡来的。不过,那些事情,我都不愿意再提了。曾经欺负过、辱骂过我的人,那些我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我都用自己伟大的忘性把它们埋葬了。 高中毕业后,我拿着一张毕业证回到家里。其实距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学校觉得像我这样的学生,已经没有必要再呆在学校,就把我等遣散回家了。 回家就回家,回家也挺好,每天放放牛,打打牌,一天就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爹忙里忙外的很辛苦,却并不催促我干活。 妹妹还小,只有6岁,每天的任务也就是在村里上小学一年级,学习一点aoeiuu,回到家里和小猪玩玩。 我娘呢,不提还好,提了徒增烦恼。听说过巫婆神汉吗?说白了,她就是一巫婆。她每天煞有介事,给这个算,给那个掐的,其实自己的生活一烂包,还初一十五上香祷告的,忙得不亦乐乎,哪有时间在家里干活呢? 她偶尔出去十天半月不回家,回来时胳膊窝里夹着一块红布啥的,还乐呵呵地给别人念叨:“去xxx了,给人看了一处院子……”之类的,有时候觉得害臊,有时候也不在乎,反正不是自己亲的,随便她去吧。 但是爹却很反感,也多次劝说她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但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好吃懒做坑蒙拐骗的习惯一旦养成,恐怕无药可救。时间长了,爹也就不说了,整天埋头干活。 本来爹还指望着我高中毕业后考个大学啥的,见到我在家呆的时间不短了,就问:“予儿啊,你这高中假期咋就这么长?这都几天了,你还不上学?”哦,忘了交代了,我叫天予。 我一听,突然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这么多天了,我还没有把自己高中已经毕业的事情告诉爹,太不孝顺了。 于是我走进里屋,从床底下的那个铁皮箱里,把那张毕业证拿给爹看:“爹呀,我都毕业了!高中不用再去了!这是毕业证!” 爹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擦擦,然后恭敬地接过来,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咕哝了一句:“毕业证?毕业证就是这?学校发给你的?这有啥用?” “啥用?屁用。发这就是说我高中上完了。” “高中上完,不是还要去考试啥……高考,还要上大学哩么?” “那也得能考上。我考不上,就不用去了。” “……啥?高考都考完了?” 我心想,爹你这是装糊涂哩,还是装听不见哩? 上学这事情,我实在不愿意多谈。但是看在老爹头发也变灰白了,眼睛也看不清了,耳朵也有些背了,还这么勤奋好学的份上,就多说两句吧。 “爹,高考还没有考哩!那得等到阳历六月份,现在还早!” “啥?还没有高考哩?那你回来干啥?你不复习功课?”爹把“课”总是说成“阔”,我一听就感觉到那全身的土味儿扑簌簌直往下掉。 “爹,我不是那块儿料!就不考了,不丢那人!” “咦,那咋中哩!……”这一句中原标准普通话,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咋不中,能中!……不说了,我要放牛去了。”我拿起牛鞭,吹着口哨就要离开。 “予儿啊,你等等!别走!”爹追出来,“我还指望你给我考个大学哩!” “这辈子你指望不上了,指望我妹吧!……”我一边大踏步向前走,一边甩起牛鞭——那“啪”的一生鞭梢响,算是给这个老农民的望子成龙梦画上了一个响亮的句号。 反正我又不光宗耀祖,考大学干什么? 第二章 保安好神气 过了这一阵儿,我就把爹的话放在脑后了。但是爹却从未放弃。 从此以后,爹有事没事都要唠叨两遍“上大学”“上大学”,既是说给我听,也是说给我妹妹听。我反正是不上学了,随他去说吧。可是妹妹却听进去了,听得认真仔细。 有一天到学校上学,老师问她:“天宁啊,你长大了干什么?” ——好像所有的孩子,在上学的时候都被老师问过同样的话,也就产生了许多从小都树立雄心壮志,而且长大都实现了的人的神话传说故事,比如说周恩来呀,*啊,克林顿啊,等等等等,让人恨不得重新活过一回。 天宁,就是我小妹的名字。觉得很奇怪吧?对了,我爹姓天,就是头顶上的那个。所以,他在捡到我的时候——捎带说一句,爹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爱捡个破烂,说不定,我就是被他当破烂捡到的——给我取名“天予”,于是再捡到我妹妹的时候,她就顺理成章地被取名叫“天宁”。 天予,天宁,看起来好有文化的样子。 这样的名字,估计我那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爹是绝对想不来的,肯定是找了某位算命先生或者小学教师之类的人给取的吧? 我说不清,反正就这么叫了。 妹妹天宁站起来,响当当地回答道:“老师!我长大了要上大学!” 老师高兴地说:“要上大学呀?有志气!那老师再问你,你为什么要上大学呢?” 妹妹回答:“我爹本来想让我哥哥上大学,可是他不好好念书(农村人管上学叫念书),就上不了大学,所以……” 老师一听更高兴了,问一得三,一是知道天宁的理想,而是看到了天宁的自强精神,三是从天宁的回答中看到了她的孝顺。 “哎呀呀呀呀呀呀……真好!真好!” 好个什么呀。回到家里,天宁就一五一十的地把受到老师表扬的事情给爹说了,当时我放牛回来,正坐在门槛上,抠脚趾甲里面的土,就听到爹的夸奖: “我这儿是个没出息,白球了(白球了就是没出息的意思);我这女儿,将来有出息,肯定能给爹争光!” 我本来不在意,当爹的么,夸夸小孩子,我还能吃醋?但小天宁双手背后,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地叫嚣:“没出息,没出息!” 这我怎么能受得了? “小丫头片子!看你多有出息!你以为大学是好考的?” 我正想继续教训下去,看到妹妹快要哭了,赶紧闭嘴,生怕她一张大嘴一咧——那我耳朵肯定是要遭殃的。 “天予啊,我打听了,不中了,咱再去鹅城一中复习一年吧,说不定还能考个大专啥的,中不中?” 爹的话语不紧不慢,让我感到了压力。我不怕他着急,他着急的时候,往往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不是我亲爹,但还没有养成脾气暴躁、打人骂人的习惯,所以我就不用担心。无论怎么办,他都不会打人。我的屁股还可以保持安定。 但他不着急的时候,却是我感到担忧的时候。那他肯定是经过了一番打听,已经为你找到了一条路了,你想反抗也来不及了。 毕竟,是他把我捡回来的,我的这条贱命就是他给的,我还必须听他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 “xx一中?听说很乱呢。再说,我都这么大了……” “你不大,你上学早,过了八月周岁才十七,不大。我都打听好了,你去,人家答应了说要你。再过十多天,就是人家学校开学的日子,咱俩一块儿去。中不中?” 你说中不中?人家啥啥的都问好了,就等我这个人了。你说去不去?那是必须去的! 所以我就跟在爹的身后,一路上跋山涉水,挤过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现在就站在xx第一中学的大门前。 我听到上课的铃声,感到绝望和悲哀。完了,我的人生…… 爹拉着我的胳膊:“走,这学校教务处的老师,我上次来过,还认得!” 天拉鲁!我被强拉入校!能打110报案说自己被“挟持”吗? “救命……”我在心里大声呐喊! 就这样我走在爹的身后,十分不情愿地一步一挨,到了xx第一高级中学的大门前。 两扇大铁门紧闭着,分开了校园内外两个世界。里面的世界宁静而幼稚,充满了神秘的高雅;外面的世界喧闹而粗糙,是一种世俗的百态。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保安走上前来,一脸威严的样子:“做啥子?”本来我还要对他有三分恭敬,一句话暴露了他的水平。 我有点鄙视他了,也有点可怜他。保安嘛,也就是个保安而已。我心里这样嘀咕着,好像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 “老师好!我……我想……这是我儿,我想让他上咱这学念书哩,不知道咱这学校上阔(上课)没有?”爹一脸的皱纹,再一笑,就转化成了十分的卑微。 看到这一幕,我更觉得爹有点多事了,你儿根本不是上学的料,咱别瞎耽误工夫了好不好! “那你来晚了!昨天都开学了!回去吧!学校不收学生了!……”保安说着,在大门内来回踱着步,腰里挂着的那根警棍还在慢慢地晃荡,好不神气。 “啊?那你说,晚了?老师,你能不能让我进去,我前些日子见过咱学校的张老师,哦,不,是张主任,主任。他说让我带我娃来上学哩,中不中?你看……” 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蛇皮袋(袋里装着我的被褥),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爹啥时候还买了烟?这是与时俱进啊!我在心里暗暗想道。 爹用那满是老茧的手抠了半天,也没有把烟的塑料膜抠开,我着急了,就从爹手里夺过,顺利打开,再递给爹。 让烟这种光彩的大事,应该让长辈来,才显得庄重。爹从中抽出两支,递给保安。保安看了看烟,应该是确定一下是不是好烟吧,然后才接了过来,夹在两个手指中间。 爹见状,急忙在衣服口袋外面乱摸,应该是摸打火机。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有摸着。爹没有抽烟的习惯,当然也就不带火。 “我……这……对不住啊,我今天没带火……”爹卑微地笑着,我的心颤抖了一小下。 保安看到这个情况,知道今天这谱儿是白摆了,就决定到此为止。他看了一眼身后,校园里静悄悄的,随意地说“好吧好吧,进去吧!” “叮”锁开了,保安“哗啦”一声拉开了小门,“进来吧,正上课呢,可不要在校园里乱跑!” “那是,那是……”爹依然陪着笑,拉着我进了校门。 第三章 入班如君临 我看着爹背着蛇皮袋,矮小的身材在下午两三点的阳光下,走在校园的水泥路上,才忽然发现爹背着我的被褥走了一路,而我却是空空两手。 我是有点过分了啊。我快步走上前去:“爹,我来背吧。” 爹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脸上满是汗水。是刚才和保安对话,太紧张了吧? “好,你背吧。”他把蛇皮袋让给我。 其实并没有多重,就是夏天背着,有点热而已。想到此,我的负疚感似乎少了一些。 水泥路边上,有个个子高高的人,手里拿着大剪子在修剪冬青树和月季。“嚓、嚓、嚓嚓”,干净利落,手艺不错。我要是将来出去打工了,实在没有活儿干,就干这个也挺好。 正在想着,那人停下了手中的活:“你们这是要找谁?”声音浑厚有力,我听到就不由得怵了一下,我想这个人真是,一定把我爹给吓着了。 果不其然,爹说话开始不利索了:“就……我……这是我娃,我想叫我娃来咱这学校上学哩。” 那人上下看了我和爹一眼,这一眼像一把喷壶,把我全身的燥热给浇得凉飕飕的。“那你们去教务处,那边一楼,门牌上写有!”他指着侧面的一栋小楼。 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 这个人什么来头?看起来很牛的样子,却落得个剪花的下场,好惨! 我和爹来到教务处门前。门是关着的。爹胆怯地敲了两下门。 “进来!” 爹小心地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好凉快!教务处就是不一样啊,空调开这么大,用公家电,就是不心疼。 “哎呀,张老师,你在啊,我还想着怕见不到你哩!”爹毕竟见过这个被称为张老师的人,说话也利索多了。 张老师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幅茶色眼镜戴着,白色短袖衬衣穿着,还打着红色领带,西裤笔挺,皮鞋锃亮,像个新郎官。 “哦,我见过你。这就是你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这个新郎官发话了。 “是哩是哩,我家老大。我俩孩儿,这是老大。他叫……” 张新郎官抬起手掌向下,示意爹别说话:“你让他自己说。” “我叫天予,姓天,叫予,给予的予。”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否紧张,还算是不卑不亢吧,但就是不知道新郎官听懂了没有。 “天予,嗯,好名字,你给孩子取了个好名字啊!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这娃名字乱起的……有出息就好!……” 我心里想,爹呀爹,你可是真老实!人家不过随口一说,你当真了!这年头,当真你就输了! “这样吧,今天既然来了,就入班吧,至于费用……你今儿带了没有啊?” “啊……这,我……我今天只顾着来学的事儿了,忘干净了,我下次带来,中不中?……不知道得多少钱?”爹一紧张,话都说不囫囵了。唉,我的爹呀。 “先让孩子进班,费用的事,以后说也不迟。我给你开个条,你带孩子见见他班主任……” 接过纸条,谢过张新郎官,走出门的一刻,又一次感觉到了夏日阳光的威力,热浪差点把我给送回门里去。 去找班主任,班主任不在。一个高大粗壮、黑红脸膛的男老师对我们说: “来,我带你进班。先去地下室搬个桌凳。” 他带领我们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仿佛一个墓地,灰尘满地,烂桌子坏板凳到处都是。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还算完好的桌子,一条长凳,我搬着桌子,那位老师搬着凳子一起来到三(4)班教室门前。 我有点迟疑,这是一个应届班。班里学生正在上自习,没有老师。从门口一眼就可以看到,班上的同学都长着娃娃脸,他们都比我小。可是学习成绩应该都比我好。可是我以后却得和他们在一起上课,我有点难为情。 那位老师催促我:“咋不进?就是这个班!” 我不得已,只好搬着桌子低着头走进去,一直走到教室的最后面靠窗的位置。 那位老师拿着凳子一边往后面走,一边对班里其他学生介绍:“咱班上啊,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啊,大家鼓掌,啊!”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忽然之间,我好像有了归属感。这个班,以后就是我复读的地方了。 “谢谢老师!我想问……”我开口了。 “谢啥,客气啥,有啥话,说!”老师好像有一点点江湖的豪爽气息。这个我比较喜欢。 “请问老师我该怎么称呼您?”我终于小心翼翼地说了平生最文绉绉的话。 “哦,我姓李,叫四五,大家都叫我老李,我教咱班物理!”李老师一口气说了几个li字,像是在说顺口溜,班上的同学们都笑了。 这样的笑声我也喜欢。 “好好学,啊!”李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我坐在长凳上,用新奇的目光扫射着班里的一切。如果这是高一该多好,我就可以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地度过三年高中生活,可是,我如今已经“高四”了。 ——哦,高斯,据说是一个数学家。 “铃铃铃……”下课了,班里的同学有的出去玩了,有的还在教室里,几个人围成一堆在玩手机游戏。 唉,真是幼稚啊,他们讨论的东西,都是一些极其简单和无聊的东西。刚刚积攒到的那点新鲜感和归属感,就被这下课的几分钟给消散了。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爹重新来到学校!……想必爹现在已经走了吧。 四五十里的山路,他得走回去。本来是可以坐公共汽车的,可是爹却说自己闻不惯汽油味儿,真相是他不愿意花钱,我还不知道他。 如今爹把我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让我面对这些没长大的猴崽子们……我感觉自己像是猴王。我坐在教室的最后面,俯瞰着他们,有点君临天下的感觉。 “来几个男生,搬新书和作业本!”教室外一个声音响起。 几个男生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我也站起来了。我跟在几个同学的后面,到了学校地下室仓库。 第四章 姓天不犯法 我双手提起两捆书,蹭蹭蹭地就进了教室。能够为集体做点什么,也算是“刷”了一把存在感。 我能感觉到前排的女生把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姑娘们看吧看吧不是罪! 对呀,如果能在这一年复读中,找到一个貌美如花……呸,不是“如花”,温柔体贴的女朋友……我有点飘飘然了。 要真是如此,这一年也就不枉了!对于上大学这事儿,说白了,我没有那么大的动力。 现在什么社会了,只要你不算懒,用手用脑都可以挣钱。但是嘛,要交个女朋友,那可是灰常灰常考验机遇和智商滴!这个道理我在应届班的时候就懂了。 没想到此生还有可能在教室里去亲身实践。了不起呀了不起。 我郑重地在自己的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天予! 所有的书上都写上名字之后,我得意地又浏览了一遍,踌躇满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师走了进来。顿时教室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抬起头,发现他正用一双死鱼眼睛紧紧盯着我! 不要啊,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做事了!即使我学习上一塌糊涂……想必老爹一定把所有该说的都说给每一位老师听了,知道我是一个不靠谱的学生! 我赶紧低头,心里念叨:赶快走吧!别再盯着我看了,我的脸上没有花,女生的脸上才有! 没想到他朝我走过来了!我不敢抬头看他。 他走到我身边,拿起我刚才得意的新书签名,啧啧有声:“这写的是……天……子……是天子吗?这位同学?” “老师,我这是天……予!给予的予。”我纠正道。 “你就是刚才那个新来的吧?校长那么着急地召我回来,原来就是给您老人家接风洗尘!还天子呢!你咋不皇上呢?是不是口头禅就是‘朕’啊?” 这老师脸上带着冷笑,讽刺挖苦一起来,完全不顾及我这个新来的感受。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敢说啊! “哈哈哈……”班里又传来了一阵笑声。我能听得出来,这次的笑声,和上节课的笑声不大一样。上次的笑声完全是放松,而这一次,则更多是迎合,还有一点谄媚的味道,特别不一般。 “天子啊,哦,不,皇上!看你老人家把你名字写成啥了?扔给狗,狗都不吃!还复习呢,早点回家去吧,我这个班里,不收无用之鬼!……也不知道托的谁的关系……” 我心里那个气呀!你说你上来劈头盖脸骂我也就算了,怎么能说我是无用之“鬼”呢! 忍!忍!忍!我低下头,看着桌面,表示一种无言的抗议。 “班长,纪律委员出来一下!” 老师在我的位置上发号施令完毕,就叫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在教室外面,开始进行公开的警告: “你两个,啊,给我盯紧点咱教室后面的,那个什么天子!我当班主任多少年了,一看这家伙就不像个好东西儿!听见没有?” 得到两位同学的肯定回答之后,这个老师才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老师刚离开,我就能听到很多同学在小声重复着老师的话: “天子啊,看你把字写成啥了?啊?” “我的班里,不收无名之鬼!” “你是不是口头禅是‘朕’啊?” “你咋不叫‘皇上’呢!” “哈哈哈……” 我听到了这些,突然觉得古人的一句话特别靠谱“物离乡贵,人离乡贱。”爹呀爹呀,我在农村放牛挺好的,你非要把我送到这城里来!你听到了吗,这些人当我是垃圾一样贱呢。算了,认了吧。 下课了,前排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来,对我打招呼:“哈喽!” 我一惊,眼前的这位兄弟,长得还蛮俊嘛!个头不算高,身材偏瘦,眉毛很浓,棱角分明,头发应该是刚理过,根根直竖,显得很精神。 我想,这就是我在这个班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了!有人主动给我打招呼,多少消散了我刚才的那种自尊心受伤的感觉。 “你好!”我回应道。 “我叫李枫。交个朋友!”他伸出了拳头。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说印第安的黑人见到朋友的时候,不是用握手来打招呼,而是用拳头相碰表示友好。 我心里暗想,幸亏我见多识广!我也伸出拳头和他的相碰。“我叫天予。” “知道,老茹不是说了吗,皇上嘛!”哦,班主任原来姓茹啊。 “哦……”我笑了。 “你姓天?你咋能姓天呢。”他好奇。 “我姓天,又不犯法。”我笑道。 “来,我给你介绍。”他拉过自己的同桌,“刘冬冬,我哥们儿!” 这个刘冬冬,虎背熊腰的,转过脸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张脸啊,简直了,哪能叫脸,应该直接叫脸盆儿,大,真大。更奇妙的是,脸蛋儿上还有红晕呢。 我:“你好,刘冬冬同学。” 刘冬冬同学一笑,胖胖的脸蛋上顿时显出了两个酒窝: “你好!天……”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李枫一巴掌:“说什么呢?你应该叫皇上!” “皇上皇上,皇上赎罪!”刘冬冬马上服软,真的叫起了“皇上”,倒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何德何能啊,怎么初来乍到的,就当了皇上呢,这不合规矩啊。 不过呢,既然有人拥戴,我何乐不为呢? “呵呵……爱卿平身!”…… 上课铃响了,我还沉浸在下课愉快的聊天氛围当中。刚来新班,就有人拥戴,照此情况下去,何愁没有虾兵蟹将、御林亲兵?何愁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不行不行,想太多了——上课,上课要紧。 哇!……什么情况?讲台上竟然凭空冒出一个美女来!我顿时张大了嘴巴! 太漂亮了,简直……我用左手掐了一下右手,感觉右半边身体已经麻木了,没有任何疼痛!难道是我的幻觉? 我又急忙用右手掐了一下左手,这下子,感觉来了——好疼!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啊!千真万确,讲台上站着一个美女! 第五章 眼睛真漂亮 美女老师!她……从哪里开始描述好呢? 就从眼睛开始吧。虽然我坐在最后一排,也能够感受到她眼睛里散发出的温柔的光。 《老残游记》里有这么一段,说主人公老残同志在明湖居听书的时候,曾经这样写白妞儿道: 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左右一顾一看,连那坐在远远墙角子里的人,都觉得王小玉看见我了。那坐得近的,更不必说。就这一眼,满园子里便鸦雀无声,比皇帝出来还要静悄得多呢,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听得见响! 我今天看到的老师,眼睛恐怕就是这样式儿的!从此开始,我一下子为自己想象中的白妞儿寻找到了现实中眼睛的原型,感到一阵透心的舒爽。 回过神来,我这才回到课堂,她是教什么课程的呢?——“今天我们来复习不等式!” 多好听的声音啊!但是——呕……我一听到“不等式”这三个字,马上泛起一阵恶心。 数学,这该死的数学,你破坏了我对美女老师的所有美好想象!该当何罪! 来来来,左右,拉出去砍了!…… 我无精打采地拿出一本新作业本,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数学”二字,好像这两个字已经耗费光了我今天所有的能量。 我趴在桌上,耳朵主动屏蔽了老师所有的美妙的声音。无聊的生活……生无可恋,生无可恋!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美女老师,为什么要教数学呢,这么多学科,教个什么不好!悲哀,真是悲哀! 就在我怨天尤人,替数学老师打抱不平的时候,这位美女老师竟然走下了讲台,来到我面前。 “站起来!”她命令我。——她竟然命令我! 难道你不知道我贵为“天子”的身份吗? 我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不给美女老师的面子,所以就站了起来。 “你的书呢?”她一脸(多漂亮的脸啊)严肃地问道。 “我刚来,还没发呢。”我瞟了老师一眼,真漂亮! “为什么不记笔记,发什么呆呢?”她还来劲儿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听见?还是听不懂,还是根本没有听? “上课要注意听讲!坐下!”老师瞪了我一眼,转身向讲台走去。 我接受了老师的一眼寒光,突然有了“王小玉看见我了”的荣幸。 “美女老师看了我一眼……”以后,我就可以拿这句话发朋友圈——假如我有手机、有微信、有流量的话。 根据我以往上课的经验,每一堂数学课都十分漫长而艰辛。我看到的都是一个个数学符号张牙舞爪向我冲过来,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叽叽喳喳,在讲述着我无法理解的故事,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但是今天的课堂,却让人感觉时间很短。美女老师的数学课难道都这么短吗? “今天的作业,xxxx,下课!”她把长发往脑后一甩,雄赳赳地踩着高跟皮鞋,发出“刚刚刚”的声音,骄傲地走出了教室,走过了楼道的拐角,不见了。 这么漂亮的老师,竟然教数学!我的心底从此泛起了波澜。我突然产生了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我要好好学习!最起码,数学一定要学好,不能让数学老师看不起我,否则让她将来给自己的学生讲故事的时候,不断提起自己曾经教过我这么一个“天子”! 哦,也就是自命“皇上”的人,竟然连数学也学不好?不…… 那样,我这么大的面子,往哪儿搁呢!我一定要考上大学!上好大学! 善于做白日梦的我,眼前展现了一幅我考上大学,重新回到校园,美女数学老师看到我的通知书,笑得像一朵花一样的画面…… 梦做得的确太美啊,天予! “……皇上,去吃饭,不,学校食堂传膳了,咱进膳去?”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往外走,我才醒悟过来,是到了吃饭的点儿了! 前排的李枫和刘冬冬也站起身来:“哦……是呀,走,吃饭去。” 我其实还不饿,但既然答应了,就要一起去。 下楼的路上,我还在想着美女老师,就顺口问了一句:“咱们的数学老师,叫什么名字啊?” “我只知道她姓段,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哦,段老师!看我的吧!…… 到食堂里吃完饭,我和李枫、刘冬冬三人在操场上散步。 李枫和刘冬冬跟在我的左右,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无非就是哪位老师怎么怎么了,班上哪位同学怎么怎么了,我也插不上嘴,因为他们说的,我还都不认识。但能够看出来,这两个小子,是把我当一个大哥哥来看的,而且是很信任我,好像我具有平易近人的天赋一样。 这难道也是一种“天予”?——上天的赐予? 我偶尔瞟一眼球场中间的那些同学,他们正在打篮球打得起劲儿呢。我的手也有点痒痒了,但一想到自己还是初来乍到,就忍住了。 球场边上,是一群小姑娘在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儿喊加油。球场中每进一球,就有几个小姑娘一跳三尺高。唉,太幼稚了。我想。 就在我正要把视线从那些姑娘们身上转移的时候,我突然有了新的发现。我的脚步也停下了。李枫和刘冬冬也随之停下。 李枫朝着我视线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就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无声地笑了笑:“没什么。” 刘冬冬也朝着那一群人看了一眼,恐怕也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就瞪着一双无知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和李枫:“怎么了?你们看到什么了?” 我说:“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儿,一个特别漂亮的——不说这个,容易教坏你们。” 这话,很像是一个有着丰富社会阅历的人说的吧,说出这句话,我知道,他们一定很好奇,一定要追问。 果不其然,刘冬冬先忍不住了:“哪一个?我怎么没看到?” 第六章 校园有静女 没等我说话,李枫就开始揶揄他:“就你那牛铃铛一样的大眼睛,能看见什么!皇上能看到的姑娘,你怎么能看得到!……哎,陛下,你到底看的是哪一个?是不是那个眉毛弯弯、涂着口红的那个?” 其实那个女生我早看到了,每当有男孩进球的时候,就数她喊得最放肆,跳得也最高。但吸引我的,不是她。 我笑了笑:“那个呀,俗。” 刘冬冬突然“哦”了一声:“我知道了,陛下看到的应该是那个,就是那个戴着红框眼镜的,个头高点儿的那个吧!” 我听到李枫和刘冬冬这两个喊我“陛下”,怎么都觉得别扭:“我说东东,你能不能不要喊我‘陛下’,我觉得别扭。” 李枫说:“哎呀你不知道,如果不喊你‘陛下’,那就得喊你‘皇上’,你看电视剧里面,站在皇上身边一口一个‘皇上’的,都是太监。不是不想当太监么。”他贱贱地说。 还别说,李枫的这个表情、这个腔调,还真像太监。 我马上想到,怪不得古代太监很容易获得皇上的宠爱,最终导致宦官专权,原来被人围着一口一个“皇上”地叫着,的确很爽。 我觉得李枫说的也很有道理,叫我“陛下”是比叫“皇上”更适合些。其实还不是一样? 但我还是要谦虚一下的:“我觉得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叫我天予。或者叫声‘天哥’也行。” “那怎么行呢。叫你‘陛下’,我们也有面子啊,在你身边的人,至少也应该是丞相啊,将军什么的,对吧?”这回,刘冬冬反应倒还是挺快的。 嗯,有道理。 “呵呵,我懂了,原来叫我‘陛下’,是想借我来提高你们的身价的啊?我他n的就是个陪衬呀。”我笑着说。 “哪里哪里,陛下谦虚了。其实就是叫着玩的,陛下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李枫笑道。 “压力?朕……能有什么压力?”我故意摆谱。 “哈哈哈……”我们都笑起来。这就把女孩儿的事情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上晚自习的时候,发了新书。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我不情愿地翻开数学训练题册,看了看题,发现自己一道题也不会做。就放下笔开始发呆。 我想起了下午在操场上看到那个女孩儿。李枫和刘冬冬这两个俗人,怎么能看得到她! 在一群乱蹦乱跳的女生中间,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喊叫也没有跳跃的。我知道,只有这样的女孩儿,才是真正对球场上的某一个人动心的人。 别的女孩儿对男孩儿的热情,都可以称作“喜欢”,而她,则几乎可以称作“爱”,而且应该是暗恋。 因为她面朝着球场的方向,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这就够了。 那是一种娴雅淡静的美。她有点偏瘦,虽然穿着校服,但可以看得出来,身材很好。她扎着马尾,乌黑的秀发柔顺地贴在瘦削的肩背。任球场上热情洋溢,她却始终看起来波澜不惊。 但我深知“静水流深”的道理。姑娘,应该是正处在对自己心仪的男孩儿“欲说还羞”的阶段。 她挽着身旁另一位女孩的胳膊,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球场上的人在奔跑,其实她才是最想走到前面的那一个。 下午在球场边望着她的时候,我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下。 她就像是从书中走出的一个古典的女孩儿。我能脑补如果她脱掉校服,换上我们的古装汉服,再站在高楼上倚窗而望,或者端坐于古琴边,轻拨琴弦的美妙画面。 我在心里暗暗惊叹,我承认,我已经被她的美所俘虏。 虽然,我只看到了她的侧脸,这就够了。古人说“双鬓鸦雏色”,她的鬓角,应该就是所谓的“鸦雏色”吧。遗憾的是,我只是仅仅瞟了两眼而已,只知道是本校的学生,却不知道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知道了又能怎样……想到此,我叹了口气。 “你干什么!”我吃了一惊!谁在说话?…… 我马上醒悟过来,数学自习呀——是美女老师! 我刚一抬头,视线就和她那双王小玉的眼睛视线相撞,一时间电光石火,噼里啪啦,把我给烤糊了! “看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做题?”段老师还是下午上课那副德行,看我不顺眼。 “我……我不会做。”我嗫嚅着。什么皇上,什么陛下,什么天子,在数学和美女老师面前,所有的威严都化为云烟。 “哪个不会?”美女老师俯下了身子,看着我的训练题书。 我紧张极了,因为几乎所有的题都不会做。这下子出丑了吧,还雄心壮志呢!我暗暗为自己感到难过、害臊。 “第1题,还有第2题,还有……” “第1题是吧,你这样想……”段老师这就还是给我讲题了?我有点萌萌……不,是懵懵地听着老师的讲解,一边在心里暗想道:其实美女老师并非冷若冰霜嘛…… “……你懂了吗?”段老师天真无邪地望着我。 “懂了,段老师,谢谢老师。”我在老师的目光中,大概缩小了一半。 “你叫什么名字?”说着,她就开始翻看我的书皮。 “我叫天……”我正要回答,老师念道: “天……子,你叫天子?谁给你取的名字,这么大气?” 我一听急了,连忙说:“老师您看错了,我叫天予,是予,不是天子。” “是吗?……哦,是天予,我看错了……字写得这么烂。其实天子也没什么,天之骄子嘛,不过数学可得好好学,你基础太差了。” 段老师脸上带着微笑,对我说。 “嗯。我一定好好学数学。”我真诚地对老师说。的确,特别真诚。我心想:段老师您知道吗,我在您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就树立了宏图壮志,要把您的数学学科学好!别说是数学了,您让我学什么学科,我就学什么学科,而且一定学好!别说阿拉伯数字了,就是阿拉伯语,只要是您教的,我也一定学好! 当晚,我怀着对未来学习生活的无限憧憬,进入了梦乡。 第七章 宿舍夜惊魂 第二天,我在物理课上,又见到了李四五老师。李老师的课,理论与实际相结合这一点做得的确到位。他一直强调物理在生活中的应用,例如“把筷子放在碗上”,就包括了许多力学问题。 然后又上了英语课,英语老师竟然就是那位张新郎官。新郎官在课堂上不讲英语,而是说了很多如何待人接物的事情。在我看来,虽然没有学到英语,但学习这样的东西,也是学问。新郎官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一课三正领带,一讲三拢头发。 化学老师姓梁,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上课不拿课本,但把那一句话在哪里都讲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水平啊,我在心里暗暗佩服。 语文老师姓周。有人说学生学习语文有三怕,一怕写作文,二怕文言文,三怕周树人。而我觉得,其实最应该怕的,就是这位周老师。他的双眼一瞪,绝对达到了鸿门宴中樊哙闯帐时“目眦尽裂”的程度,让人不寒而栗。 而生物老师,就是昨天讽刺挖苦我,引起全班哄笑的那个老师。茹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为了表示抗议,这节生物课我什么也没有听,没有记。 盼望着,盼望着,下午到了,下课铃响了,晚饭吃过了。我又可以和李枫、刘冬冬一起在操场上闲逛了。 而我这次“闲逛”却不“闲”,因为我需要寻找昨天见到的那位具有古典美的姑娘。可是,我找遍了整个操场,目光扫过每一个站在球场上蹦跳那好的姑娘的脸庞,却没有见到她…… 第三天…… 第四天…… 连续将近两个星期过去了,我都没有再见到她。难道她生病了?转学了?因为违反学校纪律被劝退了?……各种猜测,在我的心头翻滚。 我本来已经被燃起的激情火焰,就这样慢慢地熄灭了。如果不是段老师每天上课,还能够给我一点阳光,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不要再继续了。还不如让我回家放我的牛呢,还能顺便和小妹妹逗逗乐。 终于有一天,我再一次见到了她!而且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我自从初中开始,就是住校生,所以对于宿舍条件的简陋,本来一点也没有怨言。但就是因为这个学校的宿舍也太简陋了点儿。 唉,都什么年代了,还是十多个人住在一起,晚上各种吵闹啊,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好好休息。要不是因为个别住宿生手里还藏有手机(学校禁止带手机入校),那吵闹的声音恐怕还要大上几十个分贝吧。 作为“天子”的我,本来是住在下铺的。李枫非要对别人说,怎么能让我们的皇上住下铺呢!皇上皇上,本来就应该高高在上嘛! 就这样,我就不得不住在上铺,李枫也搬到了我的下铺住。还说什么作为皇上的贴身侍卫,一定要近距离保护皇上啥啥的,其实到了晚上,他的呼噜声可以说是震耳欲聋。 每天我都必须得先入睡,否则失眠的几率就比较大。但作为“皇上”,我能说什么呢?难得有这么一位侍卫天天守护着我,把我当英雄一样供着——或者是当傻子也不一定哦。反正我觉得,有他在后面“陛下陛下”地叫着,我的心情还能舒畅一些。 这高中真不是人上的,天天写作业,天天老师有废话要说。要不是看在段老师每天还能看我两眼的份上,我早拍屁股走人了。 每念及此,我都觉得对不起我的爹。爹辛辛苦苦地送我到这里,是让我给他考一个大学的呀。所以我还算尽力地学习,但我觉得自己的天赋真的很有限! 往往是老师在上面讲了半天,我一句话也听不懂。特别是英语老师,上课更是废话连篇。偶尔说几句英语吧,还是非常标准的中国英语,我更听不懂了!所以,我常常把英语课当做“社会关系”课来上。 其他的课,我也大概如此。只有段老师的数学课我还听一听,别说还有一些收获呢。比如说,我已经会做几道简单的函数题了呢。有一天老师让我上讲台演算,我还算出得数了呢。 数学老师表扬了我,我一高兴,就把这道题写在了我的数学整理本上,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重要的纪念。扯远了,还接着说我的宿舍。 有一天晚上,宿舍里的同学们都在折腾一阵之后进入梦乡,就连李枫也把呼噜拉得很悠扬。 就此时此刻,我却失眠了。因为我想到了她。对,就是那个她。 我可以在头脑中想象一万种她风姿绰约的样子。古典女子,温文尔雅,亭亭玉立,娉娉婷婷,如明月,似清风……越想就越睡不着!怎么办呢?不会是得了相思病吧? 我转过身,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沉寂。 娘不知道回家了没?是不是还在外面坑蒙拐骗呢?爹地里的庄稼收完了吗?小妹妹还好吧?…… 这样胡思乱想一阵,我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片茂密的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我能够听到我自己的脚步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树干都是粗糙的,而且湿漉漉的,像是什么动物流出的液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树林的,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着一种使命!必须从这个树林里找到一种东西,交给谁谁谁。于是我就在森林里慢慢前进,一边走一边在寻找着什么。 身边传来鸟儿的怪叫声,还有暗暗传来的风声,还有某种动物从身边经过发出的呼呼声……但仔细看却什么也没有。 我是谁?我要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断追问着自己,但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但我还是在执着地找着,用自己积累的为数不多的物理知识来推断自己的位置,和此行的最终目的,希望能够对自己进行一个准确的定位。 但,很可惜,我的大脑基本不会运转。就在这个时候,我仿佛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凄厉而悠远…… 我一惊,从床上坐起来。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但那声音还在凄厉地回荡在耳边!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我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睡得死猪一样!特别是李枫,还在有节奏地发出呼噜声。 我决定走出门去看一看! 我小心地从上铺下来,穿上拖鞋,走到宿舍门前。刚准备开门,却发现好像窗外站着一个黑影! 我的心开始咚咚地跳起来…… 第八章 难道会是她 我小心翼翼地慢慢拉开门,从门缝里往外看。 不错,门外的确站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背对着宿舍的女子,因为可以看到长长的头发! 而且,还穿着白色的睡衣! 在那一刻,我以为自己正在看着一部恐怖片。我告诉自己,别害怕,别害怕,电影里演的,都是假的!…… 稍作镇定之后,我开始思考:女人?为什么到男生宿舍楼上来呢?我要不要叫醒宿舍的人一起,也给自己壮壮胆呢?…… 我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叫醒兄弟们了。大家都累了一天,辛苦了。今天就让本皇上来处理这件事情吧!我慢慢地到打开门,咳嗽一声。 这时,那个黑影忽然转过头来,用眼睛盯着我!虽然是逆光,但我也可以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眼里放着骇人的光芒! 此时此刻,我差点儿尿了裤子!我硬着头皮、壮着胆子问道:“……谁?” 那个黑影“呵呵”地冷笑了一声。 我听得真真切切,的确是一个女人,而且年龄并不大,像是女学生。 我又斗胆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那黑影又“呵呵”了一声,忽然低声慢慢地说了一句让人细思极恐的话:“……这里是我的家!……” 我听了更加害怕:“你……你到底是谁?半夜三更,在,在男生宿舍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走?” 那黑影听了我的话,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短促地“啊”了一声,迅速从宿舍门前逃走,然后就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应该是跑下楼去了。 我也把自己的胆量支撑到了极点,这时才松了口气。我把宿舍门认真反锁之后,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床铺边。 我手扶床栏,刚要上床,黑暗中只听到一句话:“……你和谁说话?” k……是哪个在讲话?…… 我仿佛触电了似的,急忙缩了手,然后才判断出来,是李枫的声音。 “李枫,你吓死老子了!……”我小声喊道。 “哎呀陛下,你吓死我了好不好!半夜三更,你一个人对着门口自言自语,这还不吓人?” “什么?我自言自语?外面……”我压低声音:“外面有一个女人好不好?而且穿着白睡衣,还说这里是她的家!……” “陛下,你可别吓我,三更半夜的!”李枫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吓你干啥么?真的!她亲口讲的,我听得清清楚楚的!”我分辩道。 “啪”有人开了灯。宿舍好几个人都爬了起来。他们都被我和李枫对话吵醒了。 “什么事?什么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讨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就这么一聊,好家伙,还真聊出了名堂呢! 原来,这所学校是建立在某大姓老祖坟上面呢。学校刚建的时候,上级领导不大支持,觉得一个学校,不值得占用好的地段,就把一块早已废弃的坟地分给了学校。而学校在建校的时候,曾经在这个校园里,挖出了很多具年代久远的尸骨。 而学校处理这些尸体的方法确实有点简单粗暴,例如直接换个地方掩埋了事。反正这些坟墓大都是无主的坟墓,后人也大都不管这里的事情。 如果那些死鬼地下有知,不知会对自己的后人说些什么。更不用说那些为了血脉纯正而闹得死去活来的人,死后却连个上坟的都没有。 如今不仅清明节没人上坟,现在都暴尸荒野了还没有后人管一管,真是凄凉复凄凉啊。 而在建校之后,学校就接连不断的发生了很多怪事。例如有女生半夜看到有人在宿舍窗户前站着,吓得全宿舍的人都不敢睡觉,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但是第二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还有,每到了秋天,学校刚开学的时候,同学们中间都会流传一种眼病,俗称红眼睛病,学名为角膜炎。这个病要持续大概两周左右,才能全部消失。 所以很多当地的居民,都在流传这许多关于这所学校的故事。认为学校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干净的地方。 学校建立之初,就有当地生活的老农,指出此地的种种问题。甚至有人提出,要重新换一个校址,重新安排,但上级认为没有必要。 学校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种种猜测,坚持了一年又一年。 后来学校终于顶不住舆论的强烈压力,最终还是做了一个不得已的举动!那就是在学校操场的一个角落里,悄悄竖起了一块石碑,石碑的正面刻着“x氏祖坟遗址”。 上面刻着从古代州志上面找来的一段话:“x氏者,自公元14世纪于中国古代x地因x事迁徙于本地,……”云云。而且比较低调地进行了一番祭奠,聊以慰藉人心惶惶的众生。 也不知道这个立碑的事情有没有经过上级主管部门同意,反正是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荒草丛生的地方,人们也不大注意。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把它真的当做“遗迹”来对待,根本没有想到更多更深层的意思里去。 所以如果那晚不是我亲眼所见,大家也就不会提起这样的一件事。至于说那个我遇到的说“这里是我的家”的那个女鬼,可能是人家的确就“住”在这个地方,也说不准。 我本来在和她谈话的时候,其实还不算太害怕。而今大家讨论起此事,让我更加心有余悸。 可是当我提到我听到的那个凄厉的声音的时候,又有一个长长的声音传过来。 我对大家说:“听,就是这个声音!” 没想到宿舍长聂原野笑了起来:“这是高速路上传来的汽车刹车声音啊!” 我听了,差点没有找个地缝钻进去!“吓死朕了!朕还以为是鬼叫呢!……” “哈哈哈……” 本来很紧张的气氛就这样被一阵哄笑所消散了,大家又各自躺在床上,关了灯,准备继续睡觉。 但是好像大家都没有真正入睡,不少人翻来覆去的在烙烧饼。恐怕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白衣的女鬼吧。 我还在回忆着那个女子的身影!还有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的家在这里”,感觉声音好像还有一丝熟悉! 到底是谁的声音呢?……啊,我终于想起来了! 是她,就是她! 第九章 美丽新同桌 她,就是坐在我右侧前方的女生,也就是刘冬冬的右边同桌,叫阴艳艳。 本来,第一天入班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女孩的名字很特殊,给人一种女鬼气质,阴森森的。 那时候我还想,也就刘冬冬这样的胖纸,才能够“镇得住”她的阴气。…… 难道就是她在装神弄鬼吗?或者是她在梦游?那她说她家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决定以后对她多留心一些。 而目前所做的事情,就是保密,一定要保密。万一弄错了,恐怕事儿就大了。 谁能想到,就在第二天中午午休时间,大白天的,我就被这个阴艳艳给缠住了——是她的那长长的头发!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半天了,可是语文老师还没有到。周老师一向都是提前到岗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语文课代表王小文吼了几嗓子,发现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用,就偃旗息鼓了。 班里的同学大多数都在谈论昨天夜里男生宿舍门前出现的那个女鬼的事情,越说越邪乎。 而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的我,反而成了不重要的角色。因为根本没有人在我身边“陛下陛下”地叫。 顺带说一句,大家都觉得用“陛下”这个词儿比叫我的名字更加有趣儿,而且也不那么“失礼”吧,无论男生女生,即使是一点也不幽默、很腼腆的女孩子,也都会叫我“陛下”。 以至于让我经常产生后宫佳丽三千人的错觉。其实啊,在我上这个高四以前,我还有一个绰号,叫……算了,暂时保密吧,读者诸君以后会看到的。 没有人注意我倒好了,因为我的心思也早已不在“答记者问”上面,而是把目光集中在一个人——对了,就是阴艳艳的身上。 我正在她的身后,用一双鹰的眼睛在观察她! 她,瘦削的身材,瓜子脸,面部表情常常是冷若冰霜,经常耷拉着眼皮儿,进出教室一般都是安安静静的,很不惹人注意。 而悬疑电影看多的人或者是武侠小说看多的人,都会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刚开始出场的一个极不起眼的人物,往往会成为整部戏中最牛的那个、掌控全局或者所有事件的知情人。 难道阴艳艳就是那样的人? 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其实也很一般啊,她和其他的女孩儿一样,坐下,起立,歪着脑袋做题,偶尔笑一笑,和身边的女生咬那么几秒钟耳朵,奇特的举动……实在没有! 正在此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周老师终于驾到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周老师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漂亮的女生! 只见这位女生穿着一袭白裙——白裙!让我联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女鬼穿着的白色睡衣! 她个头高挑,丹凤眼,柳叶眉,下巴有着极为漂亮的弧线,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女孩儿。 她一出现,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老师微笑着走上讲台:“同学们!今天我们班又有新同学加入了!请大家鼓掌欢迎新同学!” 在掌声中,她朝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同学们,大家好!我叫张丹,很高兴认识大家!初来乍到,希望大家多多关照!”说完就又鞠了一躬。 大家的掌声中还夹杂着笑声。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的自我介绍带着一点点日本人的味道。 周老师说:“我看到教室里还有几个空位,哪位同学愿意和张丹同学坐同桌?请举手!”呼啦啦一下子,有三四位同学都举起了手,无一例外都是男同学。 我的身旁,其实也是有空位的,但我没有举手。因为我觉得刚见面就这么沉不住气,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更何况,我是天子,怎么能和草民百姓一般见识,像好久没有吃过肉的饿狼一样? ——其实,说白了,我就是虚伪而已! 周老师说:“看来大家很热情啊。怎么办?这样吧,让张丹同学自己选!张丹同学,你来挑个位置坐吧!” 张丹朝大家微笑着说:“谢谢大家的热情。请大家把手放下吧,让我自己选好吗?” 几个男生悻悻地缩回了手,班里很多女同学的脸上显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在说:“让你们这些小狼崽子见色起意,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嘛!哼!” 我不经意地看歪着脑袋看了张丹一眼,发现正好了张丹的目光相撞。张丹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亮光。我心想:坏了!肯定是瞄准我了! 果不其然,张丹象征性地朝着全班同学扫了一眼,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我的身边。 张丹微笑着说:“同学你好,我能坐在这里吗?” 天哪,那红红的小嘴唇,还有白白的牙齿,晃得我眼花缭乱。我晕晕的点点头。 她抿着小嘴又朝我微微一笑,坐在了我的身边,好像一片云。 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她一眼,看到她写的工工整整的笔记,再看看自己书上写的鸡爪子印儿,顿时有点儿自惭形秽了。 周老师看到她坐好,就开始了今天的课程:“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复习《荷塘月色》……” 身边坐着这么一个宝贝,我怎么能安心听讲呢。何况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儿还不时地冲向我的鼻子,让我心旌荡漾。 “她不存在她不存在她不存在……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使劲儿给自己催眠,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用。 我感觉自己左边的身体已经麻木,或者戴上了枷锁,怎么动都觉得不自在。我在想,刚才的那几个男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敢和朕抢美女,简直是大逆不道! 看看吧,美女不还是乖乖地来到朕的身边了吗?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同学……” 谁在小声说话? “同学……” 我感到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捅我的胳膊! 我顿时像触电似的惊了一下,明白过来。张丹用笔端(不是笔尖!)轻轻地捅我的胳膊,原来是她在对我说话啊。 我扭过头:“什么事?” 她微微一笑:“喊你几声都不答应,我还以为你听傻了呢!你的笔记,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 第十章 意马与心猿 我朝她抱歉地笑着说:“哦……我没听见,sorry啊,笔记……你看吧,字写得太烂了,哪里看不明白你问我。” 我把笔记递给她。 她用手接过——这就是传说中的“纤纤玉手”吧。“指如削葱根”,古人的比喻真的是很妙啊,后生如我,不得不佩服! 我长出了一口气。原来相识是可以这样自然的啊。 我在自己的头脑中设计了一万种突破陌生僵局的场景,但任何一种都没有这一种来得自然而完美。唯一的不完美恐怕就是因为自己的字写得太烂,会让这个完美的开头有那么一点点瑕疵。 但不管怎样,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愉快地给自己还有身边这个美丽的姑娘规划着无比浪漫无比辉煌无限可能的未来…… “阴艳艳,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周老师提问道。 阴艳艳站起来,长长的头发垂在她的身后。长头发!我开始下意识地观察起她的头发来。一丝一丝地,随着她的身体微微动着,发质很好,散发着幽幽的光泽。即使是发梢,也没有丝毫开叉和发黄的迹象。 昨晚出现在我面前的,会是这样的一肩秀发——不,一头长发吗? 我不禁展开了丰富的联想。某个恐怖电影里,一个面目凄冷的女子,正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慢慢地,慢慢地…… 她慢慢地转过了头,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她正对着镜头,突然张开了长着獠牙的血贫大口…… “……文章开头,作者写道‘妻在屋里拍着润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结尾处写道‘妻已睡熟好久了’,首尾呼应,不仅体现了妻子的贤惠,更体现了作者对妻子的爱。”阴艳艳说道。 大家对阴艳艳的精彩回答报以热烈的掌声。阴艳艳回过头来,朝我看了一眼,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我吃了一惊,阴艳艳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怪异?和昨晚上看到的眼神颇有几分相似! 下课了,这丝丝头发,还有阴艳艳看我的怪异眼神儿,仍在我的头脑里缠绕不去,甚至连身旁的漂亮女生都不能让我释怀。 “陛下,陛下!借你橡皮用一下!”李枫转过头来,大声朝我喊道,看似随便地朝张丹看了一眼。 什么?借我的橡皮用?能不能找一个更好的借口?要接近张丹完全可以直说啊!不行换个位置都可以! 我不介意的……怎么能不介意!把好好的美女拱手让人,这是朕的风格吗? “李枫,接着!”我拿出橡皮,朝他的手里掷过去。 本来这距离,根本不用掷的动作,我可以直接给他就行了,但我为了给好朋友一个表现的机会,故意这样做,也顺便让张丹知道他叫李枫。 “哎!……你这臭水平!”我笑道。 李枫自然是没有接住,橡皮掉在了地上。 李枫弯腰去捡,谁知那橡皮刚好滚到了张丹的脚边。 我看了张丹一眼,张丹也微笑着看着我,没有任何动作。 我知道,张丹是在故意观察我们,看我们怎样表演给她看呢。 我把视线转向了地上的那块橡皮。 李枫弯下腰去捡,手不经意地触到了张丹的红色皮鞋。那是一双擦得锃亮的漂亮皮鞋,亮得可以照出李枫那帅气的脸。 李枫直起腰的一瞬间,又一次看似不经意地看了张丹一眼。 我扭头去看张丹,发现张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也在看李枫。 李枫随即转过身,张丹把脸转向我,一直盯了我几秒钟,把我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盯着我干什么?我怎么了?”我无辜地问道。 “没什么。”她忽然笑了,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好像还带着一点点“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 “陛下……他叫你‘陛下’,为什么?”她低头思考了一下,问我道。 “这个……我叫天予,但是他们……”到底是这个话题很难讲明白,还是我还没有完全适应目前美女在身边陪伴的新情况,反正话说得不利索是真的。 “天予……我明白了!你不用解释了,陛下!”她笑道。 我也笑了。“他们,”我指着班里的人: “他们都这么叫我,现在你也这么叫,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只好接受了。” 这时候,班里的女生凑过来,拉着张丹问长问短,大概都是些“从哪个学校转过来”“发卡真漂亮”“裙子真好看,在哪儿买的”之类的婆婆妈妈的话题。 原来女人真是天生的,婆婆妈妈的习气都是胎里带。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古代的美男潘安、宋玉、卫玠、兰陵王,美女西施、王嫱、飞燕、玉环等,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长得漂亮,的确是一种资本。是谁说外在美不重要,内在美才重要的?你给我站出来!我不打死你也至少让你叫声“陛下饶命”!外在美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试想,如果我身边坐的是一个女丑八怪,恐怕三天也不会有人来嘘寒问暖吧!美女,不仅男生垂涎欲滴,就连女生,也一个个像是见了新大陆似的,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来晚了落了下风,以至于抢了我这个“陛下”的风头! 几天后,班主任茹老师驾临,大家都噤若寒蝉。 “今天是咱们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希望大家都能认真答题,考出真实水平,从而为以后的学习打下基础,也为以后老师的教学提供正确的参考!” 班主任一脸严肃地在讲台上说完,班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阴风阵阵,山雨欲来。 虽然说这个消息大家早已经知道了,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大家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毕竟“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儿”。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儿!”刘冬冬就正好开始发牢骚,小声嘟囔出这句话。 旁边的李枫听到了,就在嘴里重复着:“分分分,刘冬冬的命根儿!命根儿啊!让我瞅瞅,在哪里呢?” 说着手就开始在刘冬冬的身上不老实起来。刘冬冬生气地推开李枫:“你干啥呢!” 我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美女张丹一眼,原来李枫和刘冬冬的这一幕,早已被张丹看在眼里了。 她无声地抿着嘴笑了。 突然发觉我在看她,就急忙恢复了常态,为了掩饰,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呵呵,美女,别装了,朕已经看见了…… 第十一章 天子抱过谁 刘冬冬的这一声有点儿大,惊动了台上的茹老师。 茹老师虎眼一瞪:“谁在说话?死到临头了知不知道?咱班这次考试如果考不过三(1)班,你们这帮兔崽子,要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茹老师本来看起来就凶,再加上语气较重,大家都把头低得鼻子快挨着桌面了! 他还在滔滔不绝:“……本来嘛,高二下期末的考试,我们就应该考过(1)班的,就是因为班上的个别同学,本来能考好的,态度不端正,语文作文都不写,我说你不会写难道连凑字数都不会?留个空白让谁写?我给你写啊?…… 我偷偷抬起一点点脑袋,四处望望,发现大家都保持着哀悼的姿势,我赶紧继续当我的缩头乌龟! 讲台上,茹老师还在继续:“……结果弄得,让全班同学跟着你倒霉!还有咱班个别学生,倒数的那几个——刘冬冬,说你呢!你刚才在干啥?啊!倒数那几个里就包括你!你们这些人啊,把全班的分数都拉下去了!” 刘冬冬一听老师点名,瞬间就把头低下了。他知道,在这个班里,没有人和他争倒一的位置。茹老师所说的不写作文的那个,就是指的是李枫。 李枫本来能考好的,好像是为了和刘冬冬做个伴儿,就故意没有写作文。虽然如此,李枫还考了全班第八名。这两个人,用茹老师的话说,就是“死狗不离群儿”。 正像目前流行的话,叫做“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无论茹老师怎样批评李枫,都不能把他从刘冬冬那里拉走,归到好学生的堆里去。 而现在茹老师已经看到了,李枫和我,还有刘冬冬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伙”“三人帮”,早就看我们仨不顺眼,已经开始想办法收拾了。 “这一次,啊,我们班无论如何,一定要考出一个好成绩来!我们班挑战书还挂在外面,大家还记得不?人家三(1)班主动挑起战争,我们怎么能认怂呢!大家说对不对?” 全班异口同声:“对!” 体育委员王博还加了一句:“我们绝不认怂!” 茹老师接着说:“对了!我们绝不认怂!是英雄,是好汉,这次月考比比看!好了,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不,上考场吧!” 茹老师的这一番考前动员,简直了,与《甄嬛传》里芈月对秦军将士的那一段战前动员有一拼,全班同学都嗷嗷叫着要到考场上干一场呢。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这个茹老师啊,早就看我不顺眼,想收拾我了,那么这次考试就是他收拾我的一个大好机会! 本来教室里捣乱学生不多,也就是李枫、刘冬冬、水逍遥几个,还有他先入为主加上的一个我。不过这一切早被我看穿。 茹夫子啊茹夫子,朕还真就给你这样的机会!话虽如此,底气何来? 说实话,本来我就不愿复读,是爹逼的,也是我心软,我见不得爹那卑躬屈膝的样子,更见不得他一次又一次地念叨“大学”“大学”,才来到这里再受一年罪。 等明年我再考不上,我想爹也许就会死心了。到那时他就不说什么了,是你孩子真的不行啊,不是念书的料! 要说怪罪呢,只能怪罪自己当初捡错了孩子!既然如此,我就根本不用认真听讲嘛!所以我上课就捡有趣儿的听,捡有趣儿的书看,所以嘛,对于考试,我根本就不在乎! 考吧,考吧,能把朕烤糊算你本事!…… 考场上,我和语文课代表王小文是一个考场,她就在我的前面坐着。 王小文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果你盯着她的眼睛看,恐怕就能看到你自己。那一双眼睛,和段老师的眼睛有一拼,不过,比段老师的眼睛更加温柔,更加亲近,好像会说话一样。 而段老师的眼睛呢,比起王小文的眼睛,又多了一分威严。 这也许就是老师和学生的区别吧。 还别说,我的的确确认认真真地观察过她的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那是一次晚自习的时候,她要收语文作业,到我身边经过。而我正好要站起来,就不小心撞着了她。没想到我的这一撞,竟然快要把她撞倒在地上,我就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而这一拉又用力过猛,她竟然顺势倒在我怀里。 于是就在晚自习的教室里,在明亮而又柔和的灯光下,在全班40多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我和她四目相对,上演了一段时长1秒左右的温情感人的男女主角对视的戏码! 也就是在这一次,我在灯光下把她仔细相看,觉得她“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那么,这女孩儿不错,朕比较满意。 今天她坐在我的前面,我正好可以借机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平时“马列主义老太太”一样的女生了。从开考一直到下考场,她没有一秒钟闲着,总是在写啊写啊,不知道在写什么。 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她好久好久了。本来嘛,我坐在她的后面,观察她也是很方便的,而且我的目光是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自然没有感觉。 不过我好像在那本书上看过,说什么如果一个女孩儿如果被一个异性关注的时候,女孩儿很快就能觉察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王小文一定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我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地看着她的背影,她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觉? 扯远了……我就观察她。 她有一头齐耳短发,根根柔顺地伏在耳边,后脑勺白色的肌肤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身着宽大的校服,好像根本看不出身材。其实不然,如果一个女生有好的身材,那无论穿什么都是可以做到顾盼生姿的。现在我面前的王小文就是这样。那削肩细腰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想到此,我忽然想起那天在操场上见到的女孩儿的侧脸。 对啊,我真正喜欢的,让我怦然心动的,应该是那个无名女孩才对啊,怎么能“生冷不忌”呢!这是要不得的! 于是我翻开卷子,开始奋笔疾书! 考试的时间,如果是会做的题,做起来时间过得非常快,哧溜一下子,一天就过去了!如果遇到不会做、不想做的科目,那时间,就是0.1秒0.1秒那样一点一点地过的,真是一种煎熬。 就这样,在经历过哧溜和煎熬的两天之后,考试终于结束了。而考试结束,也就意味着我们要美美地过上一个周末了。 第十二章 秀发恋纽扣 说起来,天朝也真是的,明明教育部门规定学校实行双休制,但高中似乎例外;而高三就不能叫做例外,而只能叫做“离谱”! 那就是学生每逢周末泪涟涟,因为每逢周末练练练! 一月休息两天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说说学生怎么能不激动呢! 我回到教室里,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虽然说我并不想回家,因为我根本不愿意接受村里人看待我那种“你是一个捡来的孩子”还有“你妈是一个巫婆”的复杂的眼神,但我很想见到我的小妹妹天宁。 那么,朕是回家呢,还是不回家呢?你猜!——当然是要回家了! 不然我整理自己的东西干嘛呢? 我正在整理东西,只听得张丹说:“陛下,你能帮我搬一下书吗?我的书太重了!我搬不动。” 还没等我回答,李枫就回过头来说:“张丹,我来帮你搬吧!……”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张丹却说:“不用了,陛下一个人应该够了。” 哈哈,还是我家丹丹聪明啊!换做是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 美女都这样邀请了,我还摆什么皇上的架子呢?赶紧搬吧! 校园里,我屁颠屁颠地帮张丹搬着书,张丹呢,却只拿着自己的文具盒。 校园里很多同学都把目光投向我。我知道,不是我这个“天子”有多威风,而是身旁的女孩儿实在是太耀眼了,她扮演了一个“老虎”的角色,我只是一只骄傲的狐狸! 真希望这校园有无限大!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美女一起永远这样走下去,收获无数人的艳羡的目光!这样挺好的! 可惜,没走多远,就到了校门口了。门口那个神气的保安,看到了张丹,也不禁从眼睛里射出两束热辣辣的光线来。而他把目光转向我的时候,又是一副羡慕不已的表情。呵呵,你可知朕有多厉害? 我帮她把书放在出租车后座上,正要回去的时候,张丹突然又说:“哎呀,我忘了拿一件东西。……” 这不正好吗?所以嘛,我就又有了和美女同行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哟!仿佛只有天子我才能享受哦!又一次,我收获了全校园人民的目光,真爽啊! 像春天里和煦的微风,像夏天里入骨的清凉,像秋天里田野的空旷,像冬天里温暖的阳光……嚯嚯嚯! 到了教室,我搬起自己的书,准备和张丹再一次同行。但这次不能了,如果太幸运了,恐怕会遭雷劈的! 张丹这时不知道在找什么,半天也找不出来。我想算了,还是自己先走吧,就和张丹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教室。 正在我下到楼梯一半的位置,突然有一个人上楼撞到了我! 我的书“哗啦”一声,撒落一地,有几本顺着楼梯一直向下俯冲,已经滑出了教楼,来到了阳光下。 ——书啊书啊,你走那么快,你主人能跟得上啊?…… 我正好开口来一句源远流长的国骂,突然话到嘴边张口结舌! 原来撞到我的不是别人,却是——阴艳艳! 我的大脑嗡的一下,眼睛也随即发直了。竟然是阴艳艳! 此时我着急下楼,而她呢,则是着急上楼。我们两个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激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我很想离开,可是发现自己无法离开现场!阴艳艳呢,也着急想走,可惜也走不了了! 为什么呢?因为……因为我们竟然纠缠在一起了!她的长发不知怎么的,竟然绞在了我的上衣纽扣上面!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今儿才算见了! 而此时,楼上楼下都有同学在看着!怎么办?怎么办? 她越是扯,头发与衣服就越纠缠不清;而我呢,想慢慢解开她的头发,突然发现,人的头发真是一种无法说清楚的东西,它柔软又坚韧,还滑溜,还真的用手指无法拿捏得住! 正在此时,一道闪电从眼前飞过,我和阴艳艳的救星驾到了!不是别人,正是漂亮的可爱的美丽的善良的张丹同学! 她这时候刚好走出班门,来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看到此情此景,她发出了“哈哈哈哈”的浪笑!对,就是浪笑! 这一声响彻云霄的笑声,更加激起了身边同学的猎奇热情,大家都在看着我和阴艳艳的笑话。 而我俩,就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无法逃脱。当时的场面无比尴尬,而我除了苦笑,没有别的办法! 贵为“天子”的我,何曾有过如今的狼狈局面!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等到张丹笑够了,把自己的柳腰直起来之后,她才说了一句人话:“你俩别着急,我去拿剪刀来!” 张丹迅速跑回教室,拿来小剪刀,故意磨磨蹭蹭地来到我们面前,说:“别着急啊,很快就好了,我看看啊……哎呀……不好……哦……原来是这样……” 我着急了:“你就快点剪吧,磨蹭什么呢!不就是一剪刀的事情吗?!” 张丹瞪了我一眼,说:“你知道什么啊?不是你的头发,你当然不心疼了!可是我们女生能长这么长的头发,得好几个月,不,像艳艳这么长的,得留一两年呢,容易么!我当然得小心啦!你嚷嚷什么呢!陛下!” 这最后一声“陛下”真是语中含酸,让我难堪不已,但对她我毫无办法!唉! 张丹说完,“咔嚓”一下,就把阴艳艳的头发剪断了。而几乎就在这一刹那,阴艳艳迅速逃离我们,跑上了楼梯。 而我,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眼前好像一阵阴风刮过。 张丹看着狼狈的我,又呵呵呵地笑起来。 真是没心没肺的家伙! “怎么,陛下,还不快谢谢我?我今天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哦!” “多谢张小姐拔刀相助!”我向她一抱拳,表示谢意。 “陛下,免礼!”她竟然毫不客气,一边喊着“陛下”,一边说着“免礼”,好像这一点也不违和? “怎么?你还不走吗?难道出租车司机师傅没有在等你吗?小心他没耐心了哦!”我说道。 “呀!……我差点忘了!陛下再见!……”张丹一边说着,一边腾腾腾地跑下楼去。 第十三章 深藏功与名 我此时才有机会弯下腰,开始捡起我的那些散落的书本。 我一边捡,一边在想:“都说这个社会雷锋多,可是就在我和阴艳艳对峙的那会儿,怎么就没有一个雷锋叔叔或者阿姨,把我的书给捡起来呢!害得让天子亲自弯腰去捡书,真是……太过分了!……” 我正要捡起一本书,突然发现它被一只脚踩住了! 那只黑色皮鞋,油光锃亮,光可鉴人。谁?这么大胆? 我慢慢抬起头,发现一个身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男生,挑衅似的站在我的面前! 这人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 “同学,请让一下,踩着我的书了!”我站起来,对他说道。 “哦,是吗?那就太对不起了!”这个男生竟然语气生硬,虽然嘴上说着“对不起”,但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反而是一副挑衅的表情!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我在学校的这一个月内,难道得罪什么大神了吗?没有啊! 我招惹哪位漂亮女生,引起旧情人吃醋了?也没有啊! 在球场上得罪什么人了?没有啊…… 百思不得姐啊!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是? “对不起,请您把脚让一下。”我压抑住内心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平静地说道。 “你大爷我今儿要是不让呢?” 呵,这货还来劲儿了是吗? 我知道今天恐怕有事情要发生了。我在xx一中呆的这一个月来,还从来没有过违法犯罪的记录呢,这是让我重蹈覆辙吗? “请问我哪儿得罪大哥了吗?”我一边在头脑中认真搜索着面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一边客气地问道。 “小子哎,你哪儿也没有得罪你大爷,可你大爷今儿就看你不顺眼!说白了,找你的茬来了。小子,咋样,咱约个地方?” “哦,你早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听这小子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听出来什么了。 凡是说“找茬”的人,一定是我在某个地方得罪过与他们有关联的人。而这个人是个缩头乌龟,当面又找我报不了仇,只好用这样的间接的办法出口气,借别人的手来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罢了。 好吧,既然找上门来了,我也不能认怂,对吧!不然也对不起自己的“天子”身份。 打架,这件事儿,是我的老本行了。从小学打到初中,从初中打到高中毕业。现在我是高四的学生了,刚刚想改邪归正,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爷欲离开江湖而孙不准啊。 “好啊,既然是有备而来,那就请先说吧,咱约个时间地点。”我虽然心里在盘算,面上却表现得很镇静。 “今晚七点半,石碑角,谁不来谁是王八蛋!”那人说着,把我的书用脚碾来碾去,还算比较新的书,几乎就被碾压得不成样子了。 石碑角,说的就是上文提到的偷偷树立的石碑那地方。看来这家伙对学校的角角落落也门儿清啊,可能是本校的学生。 “兄弟,我的书和你无冤无仇,就用不着下手那么重了吧。”我故意把“手”说得很重,但是好像没有什么用!这样的修辞手法,这家伙不懂。 “都不准带兄弟,不准带兵器,谁带谁是狗!”这家伙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只顾自己说道。说完,这家伙把脚下的书踢向了我。 啧啧啧,好高大上啊,“兵器”! “好啊,一言为定,不见不散。”我弯腰捡起自己的那本已经破碎不堪的书,尽量平静地说道。 我目送着这位公子哥儿一步一步地离开,心想:英雄又有了用武之地了!我的手脚早痒痒了!想当年…… 想当年,我的小学是在村里上的,由于我特殊的身份,村里的孩子们也不大愿意和我玩。 不和我玩,我就独来独往。家里养着一只狗,随时听候我的调遣。 一次有个坏小子用石头打我的狗,被我看见了,我一直追打他到了他的家里!而且当着他爹的面儿按着他狠揍了一顿。他爹呢,虽然在场,却无法帮忙! 因为我和他儿子在他的家里从这个角落打到那个角落,最后还是我自己停手了,他才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扔出了他家门。 而我呢,临走还放出狂言:“有种你等着,十年之后,老子再和你们爷儿俩大干一场!” 就这一架,打出了我的威名,不仅在本村,就是邻村,我也是小有名气了。谁不知道老天头家里有一个小阎王呢! 这一架的后果,除了名声大了以外,我还收获了几个死党。都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大好的,穿衣脏兮兮的那种,愿意跟着我混。 可是我这人,也不想整天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感觉太张扬了。我一直是一个低调的人,就召集他们开了一个会,然后把他们各自遣散了。要不然,我的队伍发展到今天,恐怕也是陈胜吴广起义的规模了吧。 呵呵,意淫一下,聊以为乐。 上了初中,我的很多死党都不上学了,我觉得也离开了自己的家,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所以就收了性子,有时候遇到一些让人气愤的事情,我也忍了。譬如说,街上的个别混混儿(也是学生)找到我,让我给他买包烟之类的事情,我也就做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忍了忍了……这怎么可能呢! 有一天晚上,我终于找到了机会,等着混混儿其中的一个晚上上完夜自习走出校门,我就在旁边一个箭步上前,从后面撩起他的衣服套在他的头上!迅速拉到暗处,拳打脚踢一阵!估计打得差不多了,一溜烟溜之乎也! 等那个被打的人反应过来,我早没影儿了! 也就是这样收拾了几个之后,校园开始传说有人专门收拾街上的学生的事情。 学校也加强了巡逻,甚至校长在大会上也讲了大家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可是我听到的私下里的议论却是“活该”的话。能够在人群中,不声不响地做个英雄,不能不说是个让人心里美滋滋的事情。 于是我就在初中的校园里,默默无闻地做了近三年的绿林好汉。直到快毕业了,我曾经收拾过的好几个小子成了我的死党之后,我一个不小心,把秘密给捅出来了。 那天我对其中一个说:“哥们我,曾经把你脑袋蒙着,揍过。” “啊?……”我至今记得他惊讶地下巴快要掉了的表情! 第十四章 甜瓜当年勇 高中,本来我没有资格上的。就是我的土得掉渣的爹,跑前跑后,用自己老农民的可怜与不要脸精神,最终把我推进了县里最最最差的一所高中的大门。 高中打架与初中不同,同一个宿舍的兄弟们打架之后,往往能够言和,甚至当场成为生死之交的好朋友,还能鼻青脸肿地在一起拜把子、喝啤酒。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真正领悟到,作为一个男人,不打架简直就是有毛病;而喜欢打架,也是不正常。 高二的一个体育老师,也就是唯一一个带着我们几个轰走翻墙入室想搞盗窃的小偷的人,曾经在体育课上对我们教授过“怎样挨打”的知识。 他还说过,打架,其实是有技巧的。打得好,可以变敌为友,还不造成伤害;打不好,往往拳拳脚脚都是钱。 还别说,我高中佩服的、印象深刻的,还就是这个体育老师。因为我用我的“江湖阅历”证明,他讲得太对了! 我曾经因为一脚把人踢翻,脑袋磕在石头上,结果缝了6针,前前后后一共花了我爹三百多元! 就那样,我爹也没有打我,让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长成了这幅德行,实在是对不起老天。 我就这么一总结,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从小到大,我打架的境界也在不断提高。小时候,嫉恶如仇,打架直来直去,很单纯;初中时候打架,开始玩阴谋;高中打架,往往能够打出真感情! 不容易啊。怪不得武侠小说里面的高手往往会写出一本武林秘籍。我这架就这么打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我也有了不少的领悟,也可以写一本“打架秘笈”了! 但愿高四的这场架,能够让我打架水平提高一层,那么我就先做心理准备吧! 我抱着书,走向宿舍。回家的事情,暂时需要往后放一放。眼下,别人找上门来了,怎么能不接受挑战呢。 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望着宿舍门前的栏杆出神。恍惚间,我又看见了那个夜晚的鬼影子…… 我在心里吃了一惊:今晚,我恐怕要一个人在这里睡了,万一……怎么办? 我不怕人的挑战,但怕鬼来纠缠啊!那晚的时候,是许多人都在宿舍里,即使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我也还算有后援,不太胆怯,可是今晚…… “我没有那么倒霉吧!”我一不小心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自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环视四周,宿舍里冷冷清清,一个鬼影子也不见。万一来了个鬼,应该会躲在什么地方?床下?门后面?还是我的背后? m的,不想倒还罢了,越想就越觉得床下有人,门后有人,身后也凉飕飕的!这简直一个看过鬼片之后的感觉嘛! 就在这时,有人从门前经过,探进脑袋来看了一眼!我抬头一看,哟呵,差点吓我一大跳! ——原来是李四五老师啊。 我赶紧站起来:“李老师,您有事吗?” 李老师问道:“天予啊,你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赶不上今天的车了?”他知道我家离城里较远,坐车不方便。 我回答:“是啊,今天有点晚了,我明天早上再回去。” 李老师接着说:“那你一会儿到饭点儿了,到家里吃饭去!” 我赶紧推辞:“不了李老师,我有个朋友一会儿来,我还要到他家里去呢!” “天予啊,你课不要见外,你怎么会在这里有朋友?……算了,不想来我也不强迫你,免得你不自在。学习上你还要多用心,你基础不好!” 唉,遇到这么热心肠的老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将来我真的登上大宝,一定封您为本校山长,不,东宫太傅!以报答您老人家的培育之恩! “真的,李老师,我有地方去。谢谢您。” “天予啊,好好干!……” 他朝我点一点头,好像有了他的首肯,我一定能考上大学一样。然后他又自言自语地离开了,我能听到他嘴里嘟囔着:家比较远,娃不容易…… 我心想:的确啊,娃不容易,今晚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想起“恶仗”二字,我顿时一个激灵! 对啊,晚上那个来头很不清楚的家伙,不知道今晚要怎么对付我?不行,我得有所准备啊。我握紧了拳头,想像着如果他如何如何,那我就如何如何…… 黑虎掏心?上打灯笼下摘桃子?六脉神剑?九阴白骨爪?…… 想不出个所以然,算了,最多,挨顿揍吧。毕竟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找我的茬? 干脆,先吃饱饭再说。 我晃悠到了一家饺子馆。“老板,来一斤肉饺子!” 我装大方,其实经过一个月的花销,爹给我的伙食费已经所剩无几。但为了今晚这场恶仗不至于输得太惨,呸呸呸,不至于赢得太不漂亮,我得吃饱啊!…… 吃完,我走出饺子馆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麻麻黑了。 我想时间该差不多了,就在进学校的时候,特意到保安室看了一眼钟表。保安还是那个神气的保安,但好像没有初次见我的时候那样的神气了,而是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 我很诧异,难道我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么?连保安都知道我曾经劣迹斑斑? 不会吧,就我爹所知道的事情,也不很多啊,即使他天天宣传我的“光辉事迹”,我也不至于如此“受人欢迎”,这到底是怎么了? “保安叔叔,你想说什么?”我做好了经受打击的准备。 “你是不是叫天予,还有个外号,叫甜瓜?” “是啊,怎么了?”c,我这个“甜瓜”的外号,也有人知道?必是以前有过过节的!难道是仇家上门?我得做好充分准备! “刚才有几个外校的学生来找你,说的就是你吧?” “外校的……可能是找我的吧……”我在心底暗暗嘀咕,n的,太不地道了!明明约好的不带兵器、不带兄弟的,你竟然带了好几个外校的人来对付我,还联合我的仇家…… 到时候就别怪我下狠手! 第十五章 最爱小不点 心里虽然这样想,其实还是有点胆怯的。万一几个人都是高手,把我这个冒牌的皇帝给打个稀巴烂……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以后还让我怎么见人? 混江湖的,要的就是个脸面啊! 但来都来了,那我就得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啊! 我看到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半,该出发了。 我问道:“那你看到他们去哪儿了吗?” “哦,他们几个跟着那个谁,那个杨校长的二公子,对,杨启龙,朝那边去了。”那边,正好是石碑角。 好吧,小子,来吧!我不怕! 我朝保安招手告别,然后踏上了奔赴战场的征程。 可以想象一下,此时此刻,悲壮的音乐响起—— 一个身披黑色风衣,面戴墨镜的年轻人,迈开大步,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坚定地走着!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狂风漫卷着校园水泥路两边的杨柳、法国梧桐,还包括低矮的冬青! 雨滴刷刷地打在我的肩上、脸上,雨水顺着我棱角分明的脸颊慢慢滑下! 我的头发、剑眉也被雨水打湿!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可惜,什么也没有!夏日的夜晚,空气中还是满满的热浪!我这个奔赴战场的英雄,一点烘托的氛围也没有,真是扫兴! 但我还考虑不到这一层,因为我内心还有一丝紧张,同时还有一点点期待。我期待什么,自己也不明白,难道期待被揍吗?…… 奇怪,什么人也没有啊!难道是时间不到?不会啊,我刚才明明看表了啊! 而且,看天已经黑了,时间是不会错的!难道地点错了?不可能。 明明说的就是石碑角啊,那石碑还在这里默默无闻地站着,怎么会错呢? 我四下里看看,没有发现什么人在。n的,难道那个死孩子骗我吗?平白无故被这猴子给耍了,这要是传出去…… 我此时此刻,还在想着自己江湖地位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啊。 我明白了,肯定是那家伙打听到我的过去之后,临时变卦,做了缩头乌龟了,不敢来了!哈哈,有时候,人在某一方面太杰出了,也的确是个麻烦啊。 我有点明白独孤求败当年的心境了。这世界上不是没有高手,而是很多高手听闻某人的名声之后,被自己的胆怯给打败了,根本不敢接招! 所以嘛,高处不胜寒,高手很寂寞啊……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呜…… 这声音,像是港台鬼片中看过的女鬼出没时的配乐,让人毛骨悚然! 吓得我退后两步,摆开架势准备迎战! 要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朝我扑过来,我最起码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可是我仔细一听,像是什么人用嘴吹出来的声音。 对了,是埙!就是当年贾平凹在作品中提到过的一种民间乐器,夜晚听来很阴森,但构造很简单。 “谁?……”我朝着黑乎乎的角落喊道。 之所以声音大了些,也有为自己壮胆的成分在内。就好比一条小狗,见到了陌生人,叫声总是很大,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一点点安慰的作用。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但却有几个蓝色的光点慢慢从石碑后面升起来了! 我c!难道是鬼火?我差点喊了出来! 虽然我知道,现代科学已经解释了,坟墓里飘出来的鬼火其实就是人体中的磷遇到空气自燃的结果,但这场景还是有点瘆人不是吗? 科学家在实验室里、讲台上可以尽情地滔滔不绝,但如果把他一个人半夜三更扔到乱坟岗去,恐怕他也会尿裤裆的。 尿裤裆我倒也不会,但差点就小便失禁了! 我又喊道:“谁在那里?出来!”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笑声,几个黑影手握手机从石碑后面跳了出来,朝我这边走过来。 其中一个说道:“天予,怎么样,这效果,不错吧,有没有吓着你?……” 我看不清脸,但一听声音,马上就在脑海中找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没错,是老洪!不用说,那其他几个,肯定就是铁毛、煎蛋和小不点了! “老洪你gr的,吓死老子了!……装神弄鬼的,差点让老子尿裤裆里!……铁毛、煎蛋、小不点,你们几个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哈哈想不到吧,别忘了我的身份!”铁毛走上前来,伸出拳头朝我胸前打了一下:“c,吃胖了还是发育了?这么鼓,还这么有弹性?” 我抬腿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俩月不见,还是那么不正经!” “所以嘛,天予啊,你不知道,他现在在我们系里,还有一个绰号,就叫“老吟”!”不用说,这是煎蛋的声音。 “你们系?啊,明白了,你们都上大学了哦,怎么,来我这里显摆啊?看哥们儿这么落魄,赏两个小钱花花?”我知道他们不会是这个意思,但我还得贫一下。 “刚上两个星期!一个破大专有什么可炫耀的!我和煎蛋是一个系,什么破工程管理,一周上不了几节课,管理松散得很,教授整天忽悠人……”铁毛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老吟’是什么意思啊?天天舒服得*啊?”我不解地问道。 “老吟老吟,就是……yd的意思,y!听懂了吗?”煎蛋说。 “哦……贴切啊!老y同志!恭喜你获得新logo!”我拍了拍铁毛的肩膀。 “过奖,过奖了!都是大家抬举,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铁毛还真不要脸。 “天哥你在这里还好吧?”还是小不点最靠谱,知道关心一下我。 我心头一热,不,一凉快,就顺手摸了摸小不点的脑袋:“小不点,你天哥好着呢!教室里呀全是美女,天天围着我转……你说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小,咋不长个呢!” 小不点在我眼里,就像一只小绵羊。 当年,不,几个月前的教室里,班上几乎所有人,无论男孩女孩,都把小不点当宠物来喜欢,都爱有事没事摸摸他的脑袋。其实这小绵羊,倒是聪明得很,脑瓜子里全是知识,可惜忘记长个儿了。 第十六章 你猜有多疼 “来,给你介绍一下……哎,那个谁,杨启龙呢?去哪儿了?刚才还在呢!” 煎蛋看了看身边,好像在找什么人。 杨启龙?又是杨启龙?刚才听保安说,这杨启龙好像是杨校长的二公子呢,不知是何方神圣? 正在这样想着,一个人从石碑后面慢慢走出来。“哈哈哈,我在这儿呢!” 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看轮廓,这家伙就是下午向我发出挑战的人。 他就是杨启龙?我这边正在心里嘀咕呢,他倒好,来了一个单膝跪地:“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赎罪!……” 哦,我懂了,这是给我设了一个局,目的是想阻止我回家过周末啊。为了给他们的皇上一个自由自在的周末,这些臣子们也算是呕心沥血了。 “爱卿平身!……你就是杨启龙?”我明知故问,以示天威浩荡。 “甜瓜啊,你刚来这个学校一个月,你还不认识他,他就是这里杨校长的二公子啊!”铁毛抢着说道。 “铁毛,咱能不能不要破坏气氛?再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要叫我‘陛下’,再在我面前‘报菜名’,小心我龙颜大怒哦!” 铁毛呵呵一笑道:“哎呀,你拽起来了啊,好好好,陛下!” “你们,”我有点纳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哦,也是刚认识不久,他到我们学校去玩了,正好开老乡会,就认识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太装了,就想岔开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启龙,即便如此,你也用不着把我的书给踩成那样吧?下手太狠了!”我又一次提到了“手”,但他还是没有听出来! 可见这家伙不是耳朵有问题,就一定是脑袋有问题。 “陛下,陛下,陛下,您不是赎罪了吗,怎么又提啊!” “好,不提了。你爸是哪个,这段时间我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啊!” “他出差了,到省里参加校长论坛培训去了,不过今天已经回来了,以后你会天天见到他的。陛下……我叫陛下还真不习惯——同学们私下里都是怎么议论他的?” 杨启龙原来是来我这儿刺探情报啊? “这我——不,朕能告诉你吗?你回头给你家老爷子一汇报,他不就把我这个天子给灭了?”我有这么傻? “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很快知道的!我爸说了,让我从省实验高中转回来上学。” “哦,原来你没上大学啊?我还以为……那好啊,在老子身边,没人敢欺负。你上高几啊?” “高三理科!和你一样!”煎蛋说道。如果不是煎蛋说话,我几乎就忘记了煎蛋的存在。既然煎蛋要发言刷个存在感,我就得雨露均沾啊! “煎蛋,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啊,日子过得挺滋润的!”煎蛋笑呵呵地说道。 虽然看不清楚,我也能在想象他那一脸哈喇子的恶心样子,柿饼脸,呕……但是说实话,煎蛋其实是个挺好的哥们儿,我喜欢他这样天塌地顶不知死活的乐呵性格。 有时候觉得他挺贱,简直有一种要掐死他的冲动!但有时候觉得,这样的人也还真是不可或缺。 “甜……天子你不知道,在咱班里的时候,煎蛋简直就是个蛋,班里哪个女生都拿他开涮,简直是扔到垃圾堆上都觉得污染环境的家伙,上了大学,竟然还很受欢迎呢!”铁毛说。 “哦?说说看!” “说了你也会羡慕,一个大三的学姐看上煎蛋的柿饼脸了,又是给他买衣服,又是让他玩电脑,还带他出去逛街看电影,把我这条狗给虐得啊……估计就差给你生孩子了,是不是啊煎蛋?” “老y,你别这么yd好不好?我和我学姐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哈哈哈……”大家一起笑起来。 “我说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这里阴气太重了吧!万一招了鬼怎么办?”老洪的声音本身就是有点粗壮沙哑的,这样一来,更显得沧桑中带着诡异,有点“张震讲故事”的味道。 “老洪说得对,咱要不找个地方玩玩?毕竟你们难得见一次面!”杨启龙说道。 “好啊好啊,启龙你提个建议吧!” “要不咱去滑旱冰?就在新华路那边,距离这儿不远。” “好啊好啊!” 既然一拍即合,那就玩去吧! 旱冰场里,音乐劲爆,声音震耳欲聋。我们几个想说说话,发现根本听不见,干脆就只管玩个痛快。 正当我在后滑的时候,一侧身差点撞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吓得我发挥失常,跌倒在男孩儿面前!这人丢大了! 而那个男孩儿呢,也好像是刚刚学会,来个急刹车之后,晃了一晃,就重重地躺在了我的怀里!这个倒还罢了,关键是,他他他……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隐隐作痛,这孩子他压着我的00了!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有没有惨叫,反正音乐声很大,即使惨叫了,恐怕也没人听见。就在我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呵呵,好戏开演了—— 一个身穿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婉若游龙翩若惊鸿般地从远处悠然而至! 她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我的眼睛上方。 我因为疼痛而裂开的大嘴一时间还无法合上,就和她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定睛一看不打紧,我突然发现她就是那个我在操场上看到的女孩儿! 那时候我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但我可以百分之一万地肯定,就是她! 怎么办?怎么办?你说说怎么办? 我可以想象一万种和她“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的场景,也不愿意在这样下面还疼得钻心的时候,躺着与她见面! 上邪!(老天),你待我怎么如此不公? “没事吧,吉祥?”她弯腰的姿态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优雅极了! 可惜当时我只能感觉到下面火辣辣的存在,别的心情一点也没有。 “姐姐!我没事!”小男孩一见到她,就挣扎着要起身。 这一挣扎,屁股就朝着我的关键部分又压了一下! ——我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了! 第十七章 夜宿高楼上 她伸出双手拉着自己的弟弟终于从我的身体上挪开了。 可是我还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缓过劲儿来,就只好继续躺着。 “呀,对不起,你没事儿吧?”她这时候想起我来了,开始用非常淑女、幽兰秋菊般的声音问候起她弟弟的救命恩人了。 “我……没……没事……没事!” 我很想咬牙坚持,但还是不断地从牙缝里吸着凉气来缓解疼痛,话也说不囫囵了。 唉,可怜我时刻注意自己的天子形象!此时此刻,最该展现皇家威仪的时候,我掉了链子! “你自己能起来吗?需不需要帮忙?”她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粉白的胳膊,纤细的手指,在劲爆的动感音乐中,显得那么温婉而安宁,让人有一种很想抚摸的冲动! 这些都是后来脑补的,当时只顾掩饰尴尬了。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谢谢!”但是,我是真的真的起不来啊! “那怎么还不起来啊?”她这一次的笑比微笑激烈一些,但还没有达到大笑的程度。 她也许觉得我一个男孩子躺在她面前,而她却只顾自己笑,画面有点不大和谐?她一边笑,一边用手背(左手还是右手?我忘记了!该死!)挡着自己的脸,不让牙齿露出来,眼睛还向四处张望了一下,看有没有人关注我们。 “这地上凉快!再说我也累了,正好歇会儿……”我此时疼痛稍微缓和了点儿,话可以说囫囵了。但离自己挣扎着“起床”还有一段距离,就只好祭出老天家的不要脸精神。 “对不起啊!……这是我弟弟,今天我第一次带他来学滑旱冰,撞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她开始道歉了,脸型真好看—— 不是瓜子儿脸!不是鹅蛋脸!不是网红脸!重要的事情得强调n遍! 她的脸型……反正就是好看,你想不到就不要想了! 我有点呆了,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没关系!……我好像见过你!”什么好像,明明就是好吗?但是我还得装一装嘛!我一边慢悠悠地用手撑地,挣扎着克服地心引力站起来!你知道,穿着旱冰鞋,站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吗?在哪儿?你认错人了吧!”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为什么呢?我表现得很贫吗?难道你不应该回答“是吗?我也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然后我就可以说“在鹅城一中操场上啊! 然后就是“你也是鹅城一中的?你是哪个班的?” “我是高三(4)班的,你呢?”…… ——这样才是正常的谈话方式好吗! “哦……好像是……吧。”怎一个尴尬了得! 我突然觉得自己破坏了当时冒着0碎的危险,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美好气氛。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正在这时,他们几个排着长队过来了。 “陛下啊,怎么了?”铁毛问道。 “没事儿,见到一个同学。”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对她们姐弟俩说: “再见!”她微微点了点头,齐肩短发也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在灯光的映照下,她头发上出现了一道滑动的光圈,随即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 “很漂亮啊!你们一个班的?”煎蛋问道。 “不是我班上的,是哪儿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我们学校的。”我实话实说。 “闹了半天,你不认识啊?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啥故事呢,扫兴啊!”杨启龙倒不客气,没多大工夫,就已经和我们几个混熟了。 “陛下,我看你看她的眼神,是对她有意思啊。是不是有点小激动了啊。”小不点终于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还别说,他观察还挺仔细。我想了想,恐怕自己还真的像小不点所说的那样,有点表现太明显了呢! 但作为天子,怎么能让臣下说准了心思呢!即使说对了,也一定要否认!这叫保持神秘感。 “小不点,别瞎说,朕阅人无数,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但我给咽回去了:“从来没有遇到像她这样让我动心的!” 接下来,我玩的兴趣就淡多了。更多的时间,我的眼睛是在追逐着黄裙子。…… 从旱冰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11:30多了。我正要问他们怎么睡觉,要不就到我们宿舍将就一晚,反正兄弟们都回家了,有的是床铺睡觉。 其实我心里还在想着,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担心鬼啊怪啊什么的了。更加不用担心回不了学校,因为有杨二公子启龙兄在哦! 铁毛和煎蛋、还有小不点都赞同。启龙也说愿意不回家,愿意和兄弟们一起睡,“以身相许”,愿意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正在讨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老洪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那个……兄弟们,能听我说两句吗?” “洪爱卿有话,但讲无妨!”我本来已经忘了自己的天子身份,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来了,就顺口来了这么一句。 “欢迎陛下、兄弟们到我家里做客!……你们还不知道吧,我的家就在这条街上!” “什么?……”我们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有什么可吃惊的?铁毛不是知道我家在这里吗?” “哦,好像你说过,但是怎么能想到就在这条街上呢!……算了,还是不要回去了吧,一起到甜瓜的宿舍睡,多有气氛!”铁毛说。 “c!你们一个个的……啊,不给兄弟面子哦!我是实心实意地邀请你们去!” “洪爱卿啊,你看,其实大伙儿是觉得这三更半夜的,呼啦啦一大帮子小伙子,去你家借宿,不大合适,再说了,初次登门,也不能空手对吧?还是省省吧。”我拍着老洪的肩膀说。 “哎呀,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很没劲!” “你一个人?不早说!兄弟们,走!”我一挥手,这么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直奔老洪家而去。 老洪家在28楼,好高哦!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城市的灯火辉煌,各主干道横七竖八,清清楚楚! 吹着远处刮来的凉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李白所说的“手可摘星辰”的境界。 第十八章 天子还故乡 他家的房子足够大,客厅简直可以踢足球了。房间很多,而且可玩的东西非常多,让我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土皇帝还真的有点羡慕嫉妒恨。 老洪热情地拿出家里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水果、糖、巧克力,让大家吃,还把各个房间里的扑克牌、麻将、ipad等等全拿出来放在偌大的客厅里,真叫个热情周到,服务至上。 但大家玩了一晚上,都累得不像样子了,吃了点水果,就想休息了,老洪又热情地给大伙儿安排好房间。 我和老洪、小不点一个房间。床其实很大,但小不点说自己不占地方,非要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睡觉。那我就不再客气了,将自己的身体扔到床上,摆成大字型。 当我躺在这柔软的大床上的时候,那个黄裙子还在我的眼前晃啊晃。 那小脸蛋儿…… 那微笑时候的模样儿…… 那带着弟弟优雅地远去的背影…… 都在我的记忆力翻江倒海,不断回放! 我虽然身体酸痛不已(滑旱冰真累),但大脑却迟迟不愿休息!而旁边的老洪,却已经鼾声悠悠了。 老洪当年中考的时候没有考好,虽然家在x市,但却不得不上了那所不入流的高中。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能有缘分同学呢! 老洪的父亲是做生意的,三天两头不在家。而且据说他的父母还关系还不大好,有没有离婚我也不好打听,但根据老洪以前讲的一星半点,我可以推断出个大概。 老洪的父亲应该是又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隔三差五要去安抚一下。而母亲呢整天不是跳舞就是美容,在家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 家里没有了夫妻之情,好像也就没有了家的温暖,老洪周末也不大愿意回家,经常是周末和铁毛、小不点几个住校生也在学校宿舍里住。 整天混网吧,养成了各种坏习惯,烤糊了各种考试成绩。就连高考,也是烤得外焦里嫩。 但好在有个有钱的爹,还不至于没有大学上。所以呢,就上了一所很菜很菜的大专。 而煎蛋和铁毛则考得相比他要好一些,但还是上了一所不算很菜但也有点菜的普通大专。 只有小不点,一不小心就上了211。但这家伙脑袋瓜聪明,大家也羡慕不来。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是八九点钟了。 毛主席老人家说过:你们年轻人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可惜啊,这八九点钟的太阳,就是喜欢晒年轻人的屁股吧! 洗漱完毕,到楼下一起吃过豆浆油条,铁毛和煎蛋就要回家看爹娘了,小不点也说自己要回家。 我就逗他说:“回家不会是吃奶吧?” 杨启龙则也说得回家了,不然老爹该收拾他了,昨天晚上一夜未归还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大人解释呢。 这样一来,我就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不得已,我们告别之后,我也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宿舍的行李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我也懒得去拿,就决定轻装简从,两手空空地回家! 一想到就要见到我可爱的小妹妹天宁,我就忍不住要跳起来。 一路无话。走到村口,遇见了放羊的来有叔。 “放羊啊来有叔!”我向来有叔打招呼。 “哟,大学生,回来了?”来有叔脸上的褶子深深陷入,大黄鸭——不,大黄牙一露峥嵘,我就知道来有叔是在揶揄我。 “还不是大学生哩!快了!”这么说,我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你小子,又长高了啊!” “来有叔,咋不见你的大黄呢?” “大黄有了,这两天就要生了,我把她关在家里,上山没让她跟着!” “哦。”没见到老朋友熟悉的身影,我也有点失望。 大黄是条母狗,整天在来有叔屁股后面转。来有叔放羊的时候,大黄表现非常出色,在帮他赶羊之余,还能从草丛里赶出野鸡、野兔啥的打牙祭。来有叔整天对大黄比对自己老婆还上心。 好多次在晌午歇晌的时候,瞅着老婆不注意,就拿她梳头的梳子给大黄刷毛挠痒痒。终于有一天被发现了,媳妇儿叨骂得他蹲在地上半天不吭声。 我和来有叔可以说是忘年交了,而且关系相当铁。 我很小的时候,放牛就和他一起,一到山上,我们爷儿俩就开始摆丁、狼吃羊、跳茅坑(这些都是游戏),一直杀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时候,才想起抬头看看牛羊在哪里。 有一天傍晚我们俩正杀得狼血四溅、羊毛翻飞的时候,有人大喊:谁在放牛哩?牛跑地里了!谁家的羊?羊也跑地里了!…… 我俩抬头一看,咦,牛啊,羊啊,跑到哪里去了啊?(“送给那亲人啊解呀放军”!)赶紧拿起鞭子登高望远,果然,这些畜生们在人家的玉米地里正吃得欢实呢…… 就连挨骂,我俩也是一块的。这关系,真没的说! 来有叔当面叫我“大学生”,可见我爹老天头的宣传多么有力度!恐怕是村上村下村里村外上到八十岁一望无牙的老婆婆,下到八十天还没长牙的吃奶娃儿,都知道老天头家里有个高中生,将来是考大学的! 我怀着一种崇高又悲壮的心情走进了自己的家。 还是熟悉的破家,还是熟悉的柴草味道,还是熟悉的场景。 爹正蹲在地上,不知道摆弄着什么破烂玩意儿。 天宁像只小猫样儿的,坐在小板凳上,趴在院子里的饭桌上写作业。那小辫子一晃一晃的,很是让人怜惜。 “咳咳!”我故意咳嗽了一声。果然,天宁马上扭过头来:“哥哥!你回来了?” 她站起身,朝我扑过来。 我拉着妹妹的手,来到爹的面前。 “予儿回来了。”打着招呼,他还继续摆弄着眼前捡来的矿泉水瓶子。他把瓶盖拧下来,另放一堆。 “我回来了!昨天和前天学校月考了。成绩还没有出。”我主动汇报了学校情况。 但爹好像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高兴,反而有点忧心忡忡。怎么了? 难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十九章 老天不容易 “爹,你咋又摆弄那些破烂哩?”我装作没事一样问道,“你没事儿拧瓶盖子干啥?” “瓶盖儿和瓶身分开卖,能多卖点儿钱!不分开是按一个5分卖;分开了,瓶身还是5分,瓶盖还能论斤秤,1斤七八块呢!”说完,爹又开始拨弄手头的矿泉水瓶子。 “爹,你咋不高兴,咋啦?家里有啥事儿了?” “唉,你不知道,现在家里遇到难处了!”爹把矿泉水瓶子捏得“叭”地一声响,像是给他的话伴奏。 “啥难处?”我捏紧了妹妹的手。 “哥哥,你放手,放手!”天宁使劲把手从我的手里抽走,“你捏人真疼!”她瞪了我一眼,继续写她的1+2=3了。 按往常的习惯,我一定是要“睚眦必报”地逗一会儿,一直逗到天宁扯开嗓子嚎才罢手,可是今天我没有那心情。 “你学校催着我要学费哩!” “要多少?学校咋不给我说哩?”我吃了一惊,学费这事儿,我还真的没有想过。不过也是,像我这样的学生,怎么能那么顺利就进教室复读呢! “给你说?你有啊?是人家学校直接给我打的电话!一千多呢!这可不是小数目!现在这时候,叫我去哪儿弄?唉,木法,有啥法?”“木法”是爹的口头禅,就是“没办法”的俭省。 爹干啥都想省,说话也省着说。 唉!真是“木法”,即便我在学校贵为“天子”,被尊为“陛下”,被称为“皇上”,又能如何?即便我朋友无重数,兄弟遍天下,又能如何? 俗话说,有钱就是男子汉,无钱就是汉子难!如今爹这个天爷还有我这个天子就处在这样的情况下。 怎么办?总不能让爹像许三观那样,一路喝着凉水卖着血供我上学吧?而我也不能一天打四份工,像很多励志故事里面讲的那样自力更生吧?当然了,更不能一时猪油蒙心,把这个可爱的天宁妹妹给别人家订个童养媳,换点彩礼钱供我上学吧? 我弯下腰,也帮着爹拧起瓶盖儿来。 爹说:“予儿你不干这,你饿了吧,锅里还有饭,自己热着吃吧!” 我一听,心里一颤,觉得爹真不容易。 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辈子没有娶个顾家、贤惠的老婆,没有养个亲生的一儿半女,但他还是用自己宽厚的肩膀撑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养活了这么我和天宁这两个孩子! 想到这儿,我的眼泪几乎就好掉下来了。 我放下了手中的瓶子,站起身来,进入厨房。 我扶着水缸的边沿,看着黑黢黢的被烟熏火燎得早已失去光泽的锅碗瓢盆,看着饱经沧桑刀痕纵横的案板,看着厨房用塑料纸片儿钉起来的窗户,看着从房梁上吊下来的麻绳儿(挂馒头篮子防老鼠),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天予啊天予,这里是你的家!而那个百尺楼上的、金碧辉煌的、客厅可以踢足球的、有软软的席梦思的家不是你的!如果这一年你再不努力,那样的家,就是你一生的幻梦!而你未来能拥有的,恐怕还是这个黑黢黢的家! 我又想到了自己近一个月来的学习生活。 老天把我送到了学校,是希望我能考上个大学,为他挣个“功名”回来的。 可是我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好好学习,只是觉得数学段老师长得漂亮,为不让她失望而使劲学习数学,而其他科目,就不那么认真了;即使我很佩服李四五老师的人品和教风,但也没有把物理真正放在心上;生物就不用说了,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茹老头和我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所以根本就不愿意学习…… 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对女同学的胡思乱想上,但也只限于胡思乱想,根本没有一点男子汉的行动!歌词中唱道:“爱就大胆说出来”,可是我对女生的这种感情,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对了,也许可以用一个词儿可以概括,叫做——算了,不说了,容易教坏小孩子。 既然如此,那我岂不是个混蛋! 根本对不起眼前这个老实巴交、实心实意地养我的人?算了,不想了,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既然我回来了,就得参加生产劳动。所以,当天下午,我就拿起牛鞭,开始干我的老本行,放牛。 这一次,我表现得不错,因为我带了一本书! 把牛赶到山上,我就找了个大石头,坐在上面,开始看书。 咦,这老黄牛一直用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回头看我! 看什么看,没见过天予学习啊?其实,我哪里是在学习!是从家里的床头随便拿的书,以为是什么小说之类的,结果一翻,呵呵,原来是一本《圣经》,少皮没毛的。 哪来的《圣经》?我想了想,绝对不可能是爹的,爹根本不看书! 那就是娘的?这个神仙似的娘这个月回来过? 转念一想,不对啊,她的信仰不是玉皇大帝、南海观世音菩萨、太白金星,啥啥的吗?怎么换了信仰了?…… 算了,既然无聊,就看看吧。谁知道,看这东西也会上瘾啊! 什么圣母玛利亚,什么圣约翰,什么摩西,什么迦南地,什么走出埃及…… 简直是一本西方的《西游记》嘛,只不过主角不姓孙,而是姓“爷”(耶)。 晚上的饭桌上,爹一边吃着炒南瓜菜,喝着稀溜溜的玉米糁汤,一边郑重地对我说:“天予啊,我想好了,等地里庄稼一收罢,我也要到城里去看看。” 我一听好家伙,我爹也变得开窍了哦,认为世界那么大,他也要看看! “中啊,爹也该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了。”我说这话,觉得自己有点居高临下的口吻,难道是“天子”附身了?在爹面前呢,赶紧回去! “那……咱到城里干点啥呢?当保安你年龄恐怕有点大,给人家送水也挺累……” “我想到城里去捡破烂。”老天说得轻描淡写,从容淡定。可是让我听得却噼里啪啦,眼前一黑! 第二十章 公子好威风 “啊?……” 难道爹真的想到城里,当一个捡破烂的?爹呀爹呀,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我的感受啊!村里人一直叫我“捡来的孩子”我也就认了!可你要是到了城里,真当了一个破烂王,不,破烂天,我不就成了小破烂娃了吗? 还有啊,我还怎么有脸当“天子”啊?那些李枫啊刘冬冬啊什么的那些喽啰们,叫起“陛下”来,你觉得我还有脸答应吗?底气何来呀爹!三思啊! “啊什么啊,我想好了,反正你妈也不常回来,回来也不长呆;回来过一回,还是呆了一天就走了,临走还丢给我一本破书,让我也学点文化!……” 哦,原来真的是娘留下的啊。看来娘对玉皇大帝的信仰有点动摇了?苍天呀大地呀,是谁让娘回心转意呀!可是我又一想,哦,是娘换了个信仰,并不是彻底戒了。 再一想,好家伙,娘是一个有信仰的人,比我这个天子厉害多了! 正在魂飞天外时候,爹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想了,干脆就把那个老巳牛(母牛)卖了,当你的学费;剩下的三头牛,让你来有叔给看着,回头给他买两条烟!至于你妹呢,也让他进城,我就不信还找不到个学上!” “啊?……”我简直要给爹跪下了! 没想到老天想得这么周到! 没想到爹还有更周到的打算:“到了城里呢,我就捡个矿泉水瓶子啊、纸箱子啊啥的,也能换点钱;有空也能照顾你,让你安心学习,给咱家挣个光,考个大学上上!”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农村人常说的歇后语“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呢”。也就是说,爹为了我的事情,宁愿“辞职”也要陪我把这个“大学”死磕到底! 既然爹如此坚定,那我就不能无动于衷!我马上放下筷子,对爹郑重严肃地保证:“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就是,我基础不好,进步可能不大,你可不要捉急(着急)。” “我不捉急,咱学不会就慢慢学,学习跟种庄稼一个道理,得勤快……”听着老天开始扯老本行,我知道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周末过完,我又到了学校。 一走进教室,好家伙,两天不见,同学们个个都变了样子,好像只有我还是穿着上次回家的衣服,其他人都是新潮的新潮,另类的另类,毕竟天开始凉了,再不抖擞一下精神,等冬天来了,想潇洒就难了。 李枫剪了个韩式头发,还稍微地烫了一下,看起来整个一个欧巴。刘冬冬呢,穿了个文化衫,前面是两个大字:帅哥;后面也是两个大字:哥帅。 女生就更夸张了,描眉画眼的太多,有点像来到了《金陵十二钗》的拍戏现场,除了没有穿开叉到小胯的旗袍,其他的别无二致。 憋了两天没有说的话,现在都开始像煮沸的开水锅一样,咕嘟嘟往外溢…… 正在大家吵闹的时候,茹老师驾到了。 茹老师胖墩墩的身体往教室门口一站,叽叽喳喳顿时鸦雀无声。仿佛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又多站了几秒钟,用他那豹头上的环眼把全班同学的脸扫视一圈。 确认没有人再敢造次的时候,才慢腾腾地登上讲台:“吵什么吵?吵什么吵?我问你们吵什么吵?嗯!” 这一声“嗯”更是振聋发聩,让人肝胆俱裂。 但他并没有接着这样的语气说下去,恐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好该说点啥。 然后他对着门口说:“来,启龙,进来。”语气绵软得像是在唤一条心爱的小狗。 谁?……启龙?杨启龙?我的思绪只有一瞬间的闪现,这个杨启龙,校长的二公子,就背着书包站在大家的面前了。顿时班里的女生中响起了“哇”的赞叹。 这个杨启龙面带微笑,对着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大家好!我叫……” 茹老师恐怕是正想说“请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结果只说了“请你……”二字,发现杨启龙已经开始启动了自己的项目,就有点尴尬地说:“哦……继续,你继续。” 杨启龙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抢戏的嫌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叫杨启龙,来自xx实验中学,我的爱好是打球、看电影,哦,还有,还有……还有吃饭,不,美食!我的理想职业是做一名美发师。欢迎大家和我交朋友!” 掌声响起来的时候,茹老师还在发呆。原来他还在等着杨启龙的发言结束,几秒钟后回过神来,发现杨启龙发言早已结束了,这才明白过来,该自己上场了。 茹老师站上讲台,再一次扫视全场,以显示威风:“同学们!我们班一直没有班长,只有纪律委员,为什么?就是因为大家刚来到一个班里,彼此之间还不是很熟悉,难免会有一些了解不全面、不深刻的地方。我已经说过,我们班级实行民主管理,所以班委也一定是通过民主投票的方式选出的!我希望大家能更加深刻地相互了解,选出适当的同学来管理班级……” 茹老师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滔滔不绝。而杨启龙呢,还站在讲台边上,没有茹老师的命令,估计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走向教室后面的空位,所以就一直站着。 好像是在为茹老师“站台”一样,有点尴尬。我觉得这样的讲话完全可以压缩,就不想再听了,我故意发出“咳咳”的声音,想提示茹老师。 可是他根本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仍然继续下去:“……今天,我觉得选举机会到了!下面我郑重地向大家介绍我们面前的杨启龙同学!杨启龙同学原来在xx实验中学上学,品学兼优,曾经担任过学生会主席,今天能到我们的班上来学习,是我们三(4)班的光荣和骄傲!……下面选举开始!” 话讲完了,这才发现杨启龙还杵在讲台边上,就指着后面一张空桌子让他过去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杨启龙的嘴角扬起了微笑。 第二一章 选出新班长 如果说茹老师之前的讲话我没有兴趣听下去,而下面的这段我觉得就有意思多了。 茹老师华丽丽的演讲,中心无非是想让同学们选举杨启龙同学为班长而已。 既然如此,我也就顺水推舟吧。选举规则要求每人可以推选两个人,所以我在选票上郑重地写下了“杨启龙、李枫”。 我写完之后,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还在苦思冥想。我就在心里笑了,我觉得同学们实在是太认真了。 我一不小心,看到了张丹的选票上写着“天子,张丹”。我心想,我亲爱的丹丹啊,你可真不害臊。写我名字我本不怪你,但你为啥要写错字呢。再说了,选票上写自己也有点太不含蓄了吧! 你想上位,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可以选你呀!你那么漂亮的字迹,谁认不出来呀?再说了,你写了咱们两个人,万一让别人误会咱俩穿一条裤子…… 哦,不,话不是这样说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 正这样想着,茹老师来了一句:“写好了吗?” 大家齐声回答:“写好了!” 这一声排山倒海,气震山河,作为班主任的茹老师非常高兴。 因为茹老师经常教导我们说:“说话就要干脆利索,简洁明快,不要啰里啰嗦!”结果是除了他自己的发言啰里啰嗦之外,其他人相对来说都比较干脆利索。 本来选票上交之后,接下来应该公开唱票记票宣布结果。可是茹老师把选票捏在手里,话锋一转:“好,下面时间,大家认真复习功课,选举结果明天公布!”就颠颠儿地离开了教室。 下课后,杨启龙走到我身边,朝我眨眨眼,说道:“怎么样,我们现在可在一个班里了!” 我看着他得意的笑容,心想:“如果没有你老子,你能来到这个班?” 但我仍然笑着说:“真巧啊,没想到你也被分到咱班了!” 这时,班里有几个男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和杨启龙,我想他们肯定是在纳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他们解释,就自顾自地和杨二公子谈起了天。 杨二公子说因为听说我在(4)班,所以他就非要来(4)班不可!原来他爹是想让他到(1)班去的,因为上次考试,(1)班的整体成绩要比(4)班好一些。 第二天,茹老师一大早就到班里开始巡查了。本来同学们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读书的声音不大,但由于受到了茹老师的刺激,呜呜啦啦的还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茹老师在班级里转了一圈,确认大家都在老老实实地背书的时候,就走上讲台:“停!大家静一静!根据昨天大家选举的情况,还有我们任课老师的商议,班委成员名单已经确定!下面我宣布一下最终的结果:班长,杨启龙!纪律委员,聂高原;学习委员,王小文;生活委员:何若云;体育委员:王博……” 茹老头一宣布,同学们开始不淡定了,议论纷纷: “杨启龙是班长?为什么不是陛下?” “我选的是陛下啊,你选的谁啊?” “其他的我都没有意见,可是杨启龙是谁啊?刚入班就当班长,不合适吧?” ……说什么的都有。 其实我早看透了茹老头的把戏,为什么早不选班长,晚不选班长,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杨启龙同学进入班级的这个时候? 而且茹老头还说得那么露骨,什么学生会主席啦,什么省实验中学啦,巴拉巴拉小魔仙啦啦啦,都是套路啊。 我猜想一定不止我一个见风使舵的,想必班上也有比我更会溜须拍马的人,和我一样选了杨启龙吧? 即使全班的同学都没有选他,我相信以我对茹老头的了解—— 其实也不大了解啦,比如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体重,应该超过一百八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学校最丑的老师,应该是最丑的吧! 反正我没有见过比他更丑的! 也不知道他晚上是否打呼噜,应该是打的吧—— 他也应该把杨启龙作为班长的最佳人选,反正班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全部选票! 即使大家议论纷纷,也无法确定到底谁的选票有多少张。因为也许有人明明选了某某人,却在班上瞎起哄也说不定。 唉,真相也许永远掩埋在茹老头的脑子里了吧! 其实吧,我觉得一个班级的班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官,谁来当有什么要紧?但对同学们来说,的确不一样啊,因为这些人从此后就比一般同学多了那么一层保护,多了一点点特权。或者说仅仅是多了那么一点点优越感而已。 但这也是一般同学能够用眼睛看到的最高远的升职了!所以,对于同学们的激动反应,我是可以理解的。 嗯,还是太嫩,太单纯,我想。正在这样胡思乱想,茹老头的一生断喝,压下了所有的叽喳声:“吵什么吵,吵什么吵,有本事你上来吵,你上来,到台上来,我不说了,你说!你说啊!怎么不说了?有本事你说!……”我真是服了他了,永远是这样的套路,也不说与时俱进,让人新鲜一下。 我终于懂得了创新的重要性,果然当老师的,必须不时地要互相听听课,学习一点新的教学语言了,看茹老头,这语言贫乏成啥了! 茹老头的话还在继续:“这次选举的结果是公正、公平的,这几位同学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到了,的确可以作为我们班同学的表率!可见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但我不得不说,班上还有那么几个,啊,几个调皮捣蛋分子,啊,故意破坏民主选举,啊,让你写两个人,你偏偏写了三四个、十来个,你想干嘛?啊?这样的选票,作废!还有啊,专门捡那几个不上进的、整天拉帮结派的、搞什么个人崇拜的,玩什么封建社会的皇帝啊大臣啊那一套的来写,这些都是脑袋有问题!这样的选票,作废!还有啊,一些同学专门写自己!你是多么自恋啊?老孔雀都比你有自知之明!这些选票,作废!还有……” 我算是听出来了,除了他宣布的那些人应该写进选票之外,凡是写其他同学的,都是捣蛋分子,都是该下地狱下油锅的。妈妈呀,我不知道,除了那些作废的,还有几张是符合茹老头要求的选票。 我看了一眼杨启龙,杨启龙此时也在看我。 其实我对杨启龙这家伙并不反感,我只是觉得茹老头拍马屁,不,拍羊(杨)屁也拍得太性急了点儿!我朝杨启龙笑了笑,也顺便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而他呢,则朝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哎呀,人怕出名猪怕壮,谁让我有一个当校长的爹呢,身不由己呀,身不由己!…… 茹老头讲了将近三十分钟了,一个早读仅仅五十分钟,这就快下课了,本来我还立下雄心壮志要背几十个英语单词儿呢,这就被茹老头给耽搁了,但他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同学们!通过这次选举,发现我们班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主要问题就是一个,班风不正!而班风不正的根源,其实就是那么一两个人!啊,一两个老鼠屎,啊,弄坏了一锅汤!一两个,不,一两头,不对,形容马的是用哪个词儿来着?你们学语文,老师有没有教过?……” 此时,前排的一个乖乖女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老师,是不是用‘匹’?” 茹老师这才继续说下去: “啊,那么一两匹,害群之马,啊,把班级弄得乌烟瘴气!接下来啊,等月考成绩出来,啊,我非收拾几个不可!……好了,不耽误大家读书了,大家读书吧!” 说完,歪着脖子,气呼呼地离开了教室,出门的时候滑了一下,差点跌倒在教室门口,幸亏他的手扶住了门,把门推得在墙壁上碰撞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铁门)! 我听了茹老师的“临别赠言”,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首先是这茹老头虽然看起来比较糙,但在语言的推敲上还是挺注意的,比如说马是论“匹”的,他很小心,宁可让自己的演讲断片儿,也绝对不忽悠大伙儿,这一点很值得大家学习;其次呢,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是明显针对我而来的呢? 难道是我多心了? ……不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茹老头的眼中钉,肉中刺啊,我得表现好一点儿! 以后我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兄弟姐妹们再瞎起哄了,整天无论说正事还是说不正的事儿,都一口一个“陛下”地叫着,让人以为我在搞什么封建社会的那一套,不是一帮大臣们“廷斗”,就是一帮嫔妃们“宫斗”,这都不好,我的威望让茹老头开始羡慕,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我得让同学们收敛一点儿! 我胡思乱想了一个早上,结果是该记的英语单词儿一个也没记住。 第二二章 新官初上任 下课了我还在琢磨这件事儿呢。该怎么给大家伙说呢?难道明明白白地说:“兄弟姐妹们!从此以后,本皇帝逊位了,大家伙就当是驾崩了!完蛋了!不要再一口一个陛下地叫了!不然的话……” 这样肯定不合适,或者会起到反作用也不一定哦! 那怎么办呢?对了,我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既然杨启龙已经是我们的班长了,那就把这个高大上的称呼送给杨班长好了! 结果还没有等我去找杨班长谈禅位事宜,这位杨班长倒好,第一次安排大扫除,就让我不得不继续在皇上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待下去了。 经过一个月的适应,我已经习惯了把鹅城一中称作“我们学校”了。 这就好比寡妇改嫁,刚开始的时候,假如本来原来的丈夫姓刘,那就应该叫刘寡妇,突然改嫁到张家,被人称作“张嫂”的时候,感觉好像是在说别人,但时间一长,就认同了自己的身份,哦,我就是“张嫂”,张嫂就是我。 周一下午后两节课,往往是所有老师都集中到学校大礼堂开例会,而同学们呢,则在班委的带领下进行大扫除,夏天每两周进行一次,冬天则不规律,学校领导想起来就扫一扫。 每到这个时候,班里都要乱上一阵,而无论我们怎样乱,老师们都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们在开会啊。 往往是班长先宣布:今天下午进行大扫除! 同学们就会“嗷”地大吼一嗓子,像是狼群听到了头狼的命令表决心似的,其实呢,是在庆幸可以有机会疯一阵儿了;然后是卫生委员开始划分卫生任务:张三擦桌子,李四擦窗户,王五擦柜子,马六扫地,孙七倒垃圾。然后就开始乱马失营般地(好听的词儿叫“热火朝天”)开始干活儿。 这天下午班长杨启龙第一次登上讲台,开始宣布:今天下午大扫除!同学们并没有“嗷”上一嗓子,是因为对这头狼的习性还不大了解。 本来他该讲的话已经结束了,他这时候该说“下面由卫生委员宣布任务分配和打扫要求”,可是他却来了一句: “陛下,咱班的卫生委员是哪个?” 其实卫生委员已经站起来了,他偏偏视而不见,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一听就高兴了:“启龙,你哈(瞎)啊?那不是?站着的那个,伟哥!” 全班同学听了我的话,这才“嗷”了一声,顿时空气中充满了快乐和放松。 卫生委员李志伟同学也笑起来。 这么一来,相当于杨启龙也认为“陛下”之称号非我莫属啊! 可见这皇上并不是你想不当,想不当就可以不当的! 虽然班上任何人都可以喊我陛下,但我却没有一点君临天下、乾纲独断的野心和特权,该做什么做什么,扫地、擦桌、擦玻璃,什么活儿都干。 男同学自然不用说了,就是女同学,使唤起我来也像喊狗似的:“陛下,来,扶我一下,我下不来”这不用说是上桌子擦电棒的飞天美女;“陛下,来,帮我把这盆脏水倒了”不用说,这是浣纱的西施…… 终于,活儿都干完了,同学们忙着出了一身臭汗,等安静下来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我正在写作业,只听得我的前面的某个位置发出了“啪、啪、啪”的用书拍桌子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发现是正是那个妖女,阴艳艳发出的声音。 我正想小声制止她的破坏气氛的举动,班长杨启龙首先发声了:“那位女同学,请不要发出声音!保持教室安静!” 我心想:“嗬,不简单啊,果然是省实验回来的,挺有能耐的啊,可见茹老头并没有看错人!” 但是阴艳艳却回过头来,朝着杨启龙,深深地看了一眼! 我曾经领教过阴艳艳的目光,也深知其目光中“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那深不可测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但杨启龙好像并没有观察那么仔细,接着说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阴艳艳本来只是看一眼是谁在批评她而已,这一下子小宇宙爆发了:“这位同学,你是谁呀?你凭什么说我?” 杨启龙本来还想继续发作,发现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是啊,你是谁啊?凭什么说她呢?难道说“我是班长,我怎么不能说你?”则显得有点太“契丹”(就是太“嚣张”的意思)了。如果不回答呢,岂不是气势上已经输了?…… 我正在替杨启龙分析利弊,只见杨启龙朝着她微微一笑:“哦,对不起,我错了,同学,请您继续!” 阴艳艳还真就继续拍打下去:啪、啪、啪……连续十几下地拍下去,真让人着急。 幸好这时下课了,阴艳艳在王小文的搀扶下(动作真的好像是在搀扶)走出了教室,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杨启龙笑着走到我身边。 我问道:“你那么有气场,为什么认输呢?你应该和她真刀真枪地对战一下啊!看你输得多惨,我都替你感到惋惜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相比之下,我觉得他还是机智的。 杨启龙说:“那陛下教教我,该怎么办?” 我正要回答,李枫扭过头来,对杨启龙说:“班长啊,你不知道,这个主儿(指阴艳艳的座位),我们这些邻居们都不敢惹呢!我劝你呀,还是给人家开辟个自治区比较好!” 我听了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为啥呢?我觉得李枫这家伙,有点小小的势利。 杨启龙不过是刚当上班长而已,你咋就叫得这么顺口呢?虽然李枫叫的是“班长”,但在我听来就好像是叫“陛下”一样,让我觉得有江山易主的悲凉。 事实上,杨启龙就是班长啊,李枫叫得一点儿也没有错。我这是怎么了?…… 李枫看了我一眼,我也看到了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一丝的不安。 果然,有背叛我的意思啊。幸好我和杨启龙还是有一定交情的,虽然差点儿打起来——不然的话,我不得把杨启龙灭了,然后再找李枫算账锄奸? ——反正电视剧里都是这么个套路。我给李枫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觉得这是我作为“陛下”的第一个警告。 李枫显然接收了我的警告。他转过头去,再没发言。 我对杨启龙说:“李枫,我哥们儿,我在咱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这位”我指着刘冬冬的空位置,“刘冬冬,是李枫介绍我认识的。李枫和刘冬冬都是我的好哥们儿。” 杨启龙没有接我的话,他继续问道:“陛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朝李枫的背影扬起下巴:“李枫不是给你说了吗,给她留出自治区啊,让她享有高度自治权啊。” 杨启龙笑道:“哈哈哈,懂了,懂了。”说着就离开了。 这时李枫重新回过头来:“陛下,选票上我可写的是你啊!我觉得班上很多人应该写的都是你,这个班长,应该你来当,轮不到他!” 我微笑着对李枫说:“没关系,谁当都可以,我觉得你当班长,也是可以的啊,杨启龙当班长,我看也行。无所谓。” 李枫觉得我并没有完全明白他所说的话的含义,就又补充道:“我觉得,咱班的班长,最终还是你的,大家都听你的。” 我笑着说:“错了,谁是班长就听谁的。” 李枫叹了口气:“唉,陛下,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说:“我懂!”李枫悻悻地转过头去了。 晚上,月考成绩出来了。 第一名是班上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王小文,第二名是卫生委员兼物理课代表李志伟,第三名是张丹,第四名是生活委员何若云,第五名是李枫,而作为天子的“朕”,则稳稳地坐上了班级倒数第三的宝座;而位列我后的则是我的死党兼跟班儿刘冬冬;而倒数第一呢,则是我们谁也想不到的、三年级(4)班最帅的人、体育委员王博! 考前王博曾经对大家夸下海口说:“我不求年级第一了,考个班级第一,应该问题不大!”没想到一语成谶,果然考了个班级第一! 其实我很想知道年级倒一到底是谁,但我知道,这一定不会是王博了,因为在我们学校里,还有全六科加起来不足100分的大神存在,所以我就不用费心劳神了。 成绩既然已经出来了,少不了茹老师又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谆谆告诫,什么要全面发展啊,什么做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准备啊,什么“考上大学就是穿皮鞋,考不上就是穿草鞋”啊,什么“考上了就是阿迪达斯,考不上就是阿迪屌丝”啊,什么“考不上好大学,怎么养活你的众多女人”啊…… 各种励志的奇形怪状的标语像长了腿儿插了翅膀一样满教室飞舞,仿佛“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落在每一个高三学子的耳朵里,慢慢地堵住了心窍,这样的励志讲话被一点一点地屏蔽在大脑之外了。 第二三章 天子凛然怒 当晚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重新思考了自己这次复读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 这次月考,我的其他学科都溃败了,但有一门课,我自己感觉还是可以的,那就是物理,我考了81分,班级的第二名。 李四五老师讲课深入浅出,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老师在课下对我的关怀和鼓励,包括那种看似不经意,又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点头”动作,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具有某种让老师认可的天赋一样。 我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辜负老师的期待,所以才能够认真学习,才能够考好一样。《礼记·学记》中说道:“善学者,事半而功倍,又从而庸之”我觉得这就是在说我。 其他科都很菜,特别是数学,才考了12分,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分明已经很努力了好吗! 我百思不得姐啊!怎么会只考了12分呢!这样的成绩,让我明天如何面对我的恩师,我的亲亲的段美女呢!要知道12分仅仅是三个选择题的分值啊!难道我后面的大题都没有做对吗?我自己感觉是对了的啊,因为答案看起来都像是正确的。 我在做数学题的时候,每一个题都像是段老师在招手,所以我答得都很认真,很仔细,谁能想到,竟让考出了这样的成绩! 就这样,段老师搅得我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第一节课就是段老师的数学课。我已经做好了倾盆大雨、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的准备。段老师,您尽管来吧,我的铁头功不是白练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 段老师娉娉婷婷的上台来,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 “……这次的数学成绩,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班考满分的也有,考很低分数的也有,我仔细看了我们班考得最少的同学的试卷,发现这个同学有的题目并不是不会,而是因为粗心大意导致的错误。下面我这位同学上来做一下这道题。天予!”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叫我?这不是给我难看吗?段老师啊,您老人家要为我要维护“陛下”的尊严啊! 曹操说过“大丈夫处事,当知错,改错,但不认错,绝不认错!”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兢兢业业地错了一辈子,也踏踏实实地改了一辈子,成就了一个千古帝王。 我呢,其实也希望能够这样,不求成就帝业了,只求得数学课上别出丑,别毁了我的美好形象就够了…… 其实说时迟那时快,根本容不得我多想,我的双腿已经把我带上了讲台。 手握粉笔的一刹那,我的大脑“嗡”地一下子,有点短路了,但很快我就调整了过来,我又重新做了黑板上的那道题,发现按照老师的步骤,一步步地写下来,得出的结果竟然是正确的! 当我走下讲台的刹那,段老师第一个给我鼓掌,带动很多人给我鼓掌,我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别提心中多高兴了。 “大家看,天子,不,天予同学,他注意到了……” 满满的溢美之词从段老师口里说出来,是那么的受用,全身三万五千个毛孔,无一不舒坦! 爱数学,爱拉风!这样一来,因为在月考中数学折戟沉沙的沮丧,瞬间被美女老师金手指一点,转换成了胜利的成就感和被表扬的喜悦! 第二节课就是生物课。 这节课茹老头用了大半节课的时间来分析月考的成绩问题,从(4)班与(1)班横向比较,到(4)班本身的纵向比较;从个人的各科成绩的横向比较,到个人单科的纵向比较……婆婆妈妈了一大堆,说的人头疼欲裂。 好不容易讲完了月考的分析,才开始讲自己的老本行。但是,在讲试卷最后一个大题的时候,很明显是讲错了,但他却固执地认为自己所讲是对的。 班里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小声对抗,他依然用自己的权威来压制。“在下面不要讲话!你会你上来讲!……” 我一腔热血涌上脑门,就“腾”地站了起来。茹老师看到了我,大声呵斥:“天予,你站起来干吗?” “老师这道题我会做。” “你会做?来来来,你上来,你给大家讲!” 我毫不客气,就轻移莲步,不,迈着八字步,不,迈着铿锵有力的脚步(此时应该有背景音乐,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走上了讲台。 我把自己的思路和答案讲完之后,同学们发出了一声赞叹。我在一点点小得意中看着茹老师。 只见他本来就扭曲的脸显得更加扭曲,或者可以叫做“扭转”。他扫视了一下全班:“天予的答案是正确的,但是,他的理解却不完全对,啊,理解上有问题。你下来再认真想想。下去吧!” 我在下讲台的时候回头望望自己黑板上写的答案,感到一种明珠暗投的悲哀。 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生物,用茹老师眼中所谓的“错误”,为自己赢得应有的荣耀,用实际成绩证明,谁才是真正的知识主人,谁只是知识的二道贩子! 接下来是语文课。周老师迈着他特有的小步伐,走上了讲台。一上讲台就开始发感慨:“哎呀今天真是高兴!由于今天高兴,就不让大家起立敬礼了!哎呀高兴啊,为啥高兴呢,因为大家月考考得好啊……” 谁说语文老师说话精炼?谁说语文老师不扯废话?谁说……谁说老周不是一个可爱的小老头? 太可爱了,就像家养的一只老黑猫,一边吃着肉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在主人的脚边蹭来蹭去的,发出“喵呜喵呜”的撒娇的声音。 接下来,他开始讲卷子——各科都是这样,月考完毕,所有的老师都做一项工作,那就是评卷。 其实卷子有什么好评的,所有同学都已经抱着卷子做过自己的思想工作了,在自己心里哭天抢地的有之;认真看着每一道题,暗下决心的有之;合上试卷面孔朝天踌躇满志的有之;俯身奋笔疾书查缺补漏的有之;有之、有之、有之!所以嘛,评卷本就多此一举。 但是不是老师的评卷就失去了意义?当然不是,因为评卷的时候,还是有很多笑料,可供大家消遣。 比如说有人在试卷上画小人啦,有人在试卷上写“改卷老师行行好”啦,有人答错了题闹笑话啦,都能让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有过节的热闹。但一般来说,我都会保持肃静,因为这些,朕都见得多了,正所谓“太阳底下无新事”而已。 周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作文,哎呀这一次的作文,咱班有一个同学写得很有特色,我认真看了一下啊,写得真是不错,下面就让这位同学上台来,给大家念一念!来,天、子同学,是哪一位,来来来,上来!” 我听到有人喊“天子”,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虎躯一震,不,龙躯一震:“老周同志要干嘛?” 旁边的张丹同学又捅了捅我(她的招牌动作):“老师召唤你呢,陛下!” 我恍然大悟,才迅速站起来,跑上讲台,不小心碰着了桌角,把桌子带了一下,桌子差点被我掀翻,我的书,还有张丹的书,张丹可爱的红色的愤怒的小鸟样式的水杯子全受到了震动,扑簌簌往下掉落。 说时迟那时快,张丹只顾保护自己的小鸟了,书本都滑落掉在了李枫和刘东东的脚下。 我迟疑了一秒钟,目睹了整个过程,然后觉得自己有使命在身,就先跑掉了,只剩下张丹收拾残局。当我站上讲台的时候,我看到张丹还在弯腰捡拾书本,李枫和刘冬冬急忙帮忙。 远远望去,就像是我这只萝卜拔出的时候,制造了一场不亚于日本福岛海啸的灾难。 老周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看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哎呀我发现了,生活中有的话真的是太准确了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轻人干啥事啊,风风火火,这本来是好事,但好事也很容易办成坏事,你看看你啊天子……” “老师,我叫天予。”我小声纠正道。 谁知老周根本没有听:“哎呀……我才发现啊,自己身价提高了不少嘛!你是天子,我是你的老师,我岂不是成了天子的老师了吗?帝师啊,我就是明朝的张居正,清朝的翁同龢啊!了不起了不起!……”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也不看看讲台下面的同学能不能听得懂。 我对自己上讲台的行动产生了怀疑。我上来是干什么的?是作为模特儿站在这里供大家瞻仰的吗? 老周同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把我这个天子给遗忘了! 可见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以自己为圆心,以心情为半径的一个圆,这个圆可大可小,来去随意。现在老周的这个圆,根本就没有把我往里面放啊。 我是继续站着呢,还是回到自己座位上呢……正在我念动咒语,要躲进自己的圆的时候,老周忽然停止了信马由缰的感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念呀!” 我一愣:“念什么?” 第二四章 校园逢双美 老周看着下面的几十朵稚嫩的小脸儿,呵呵一笑:“哎呀,你说说你这个天子啊,日理万机,上台来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哎呀!……” 我有点受不了老周同志的“哎呀”,只好陪着讪讪的笑脸:“周老师,我念什么呀?”周老师这才明白,我上台只是一种条件反射(唉,也不知道老周同志是否懂得条件反射)。 他指着我的试卷,“你把你写的作文给大家念一下。” 我终于懂了。我拿起作文念了起来,念得忘乎所以,飘飘欲仙,下面的同学听得人仰马翻,涕泪交流。 念完了,老周笑盈盈地拍着我的肩膀:“天子啊,有前途!你下去吧!”我不懂得老周同志到底有何深意,应该不是批评,既然不是批评,那就一定是表扬了!我很受用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同学们!大家注意,请大家猜一猜,这篇作文,阅卷的老师给他打了多少分?”他扬起我的试卷,让大家看。 “五十八!”“五十九!”“零分!”“一百分”…… 一阵排山倒海的胡扯之后,周老师郑重地对同学们说:“二十六分!二十六分啊同学们!哎呀!多可惜呀,内容这么好,题目这么好,第一段这么好,结构这么好,语言这么好,结尾这么好,全篇都好,应该给多少分?对啦,六十分嘛!完全可以得满分的嘛!为什么才二十六分呢?” 说到这里,他眼睛瞪得更圆了:“对啦,问题出在字儿上嘛!字儿太丑!哎呀,这不就是那个谁,诸葛亮的老婆嘛,智谋超群,面貌奇丑嘛!各位男同学,一个美女,一个丑女,你们愿意娶哪个做老婆?” “美女!”“丑女!”“猪八戒!”……又是一阵胡扯。 老周同志呵呵一笑:“哎呀,咱们班上啊,正常的同学不少,知道美女比丑女放在家里好!但是呢,不正常的也不少啊,不正常叫啥啊?对,变态。这些不正常的呢,喜欢丑女。谁喜欢?站起来让大伙儿瞧瞧!来,站起来! 老周同志扫视全场,看到谁也没有站起来:“没有吧,对了,真喜欢丑女,那我就得给你鞠个躬,你为世界和平做贡献了嘛!还有啊,个别人喜欢猪八戒,如果娶了猪八戒,看你怎么办!别忘了猪八戒是男的,而且已经老多岁了,你是娶了一个又丑又老的老祖宗啊!……” 可见上老周同志的课,别提能有多锻炼人的腹肌了! 但老周有一项能力别人无法企及,那就是收放自如:“所以呢,字要写好是第一位的!字写好了,读者才有喜欢、接近的可能性啊。天子啊,帝师在这里提醒你啊,字要写好,这是你的软肋啊!” 我觉得老周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是……我又扭头看了一样张丹同学的字迹,那叫一个漂亮! “你要多向身边的人学习,比如说,你身旁的张丹同学,啊,你要多向人家学习。张丹!张丹同学!” 张丹不知道正在写着什么,听到老周同志喊她,急忙起立,这一起立,也带动了桌子,那愤怒的小鸟眼睛瞪得更圆了、脸也憋得更加通红了。 老周看她弹射起立了,就在讲台上做着手心向心压的动作:“坐下,坐下。” 张丹同学坐下之后,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周老师接着说:“我是想嘱咐你啊,做好天子的辅导工作,认真做好他的贤内助……呵呵,说顺口了,不是贤内助啊,这个我得纠正一下……” 不等他说完,班里又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张丹也笑着看了我一眼。 这一笑,大有深意存焉。我又是虎——不,龙躯一震,暗自思忖。…… 没想到这一上午的课,都与我这个冒牌的皇帝有关,大出我的意料。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肯定是老师们又到了别的班去宣传了我的各种事迹,让我这个全班倒数第三一跃而成为“月考达人”。 唉,防不胜防啊!这样一来,以后我就可以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大喊三声: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一般一般,倒数第三!吾乃一朵梨花压海棠之天予同学、人称“皇上”“陛下”是也…… 在如今这个学校里,我的名头是越来越响了,让我天天应接不暇。往往在校园里走着走着,就有女粉丝探出头来,好奇地问一声:“同学,你是不是叫天子?”往往这个时候,我就一定要使劲瞄她一眼! ——如果是漂亮的,我就一定会温柔地说:“是的,我就是高三(4)班的那个帅气的男生,但不叫‘天子’,我的原名叫‘天予’,给予的予,比子多一笔!您可以直呼其名,也可以叫我的绰号,哦,我的绰号是‘陛下’,有点霸气,嗬……请问您找朕,不,找我,有事吗?” ——如果是丑的,诸葛亮的老婆,或者猪悟能,就直接来一句:“说什么呢!你才是叫天子呢!你爸是叫天子,你妈是叫天子,你哥你弟你姐你妹都是叫天子!你们全家都是叫天子!哼!”【叫天子,就是云雀,褐色,似鹑而小,且飞且鸣,能高飞云际。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面写过百草园里有“轻捷的叫天子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然后扭腰摆跨、娉娉婷婷地从校园招摇而过。——当然不能了!我得维护自己的皇家威仪。 可是有谁能够想到更加富有戏剧性的一幕竟然会出现呢!那天,哦,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哎,到底是哪一天呢,我忘记了——我正在和李枫、刘冬冬,哦,现在又加上了杨启龙,还有王博这个倒数第一,五个人正在校园里走着,指点着我们的江山。男生的江山嘛,就是女同学了。 突然,两个女同学手挽手走到我们面前。 我瞬间石化!啊啊啊这不是……我差点喊出声来! 我真想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可惜,我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看到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距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了,从扑通,扑通;到扑通扑通,再到怦怦怦怦! 哥几个还以为这两个女生是要从这里经过,就主动拉着我让开,想闪出一条道。眼看着就要错过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将头稍微转那么一下下,好让她在我的视线内多停留哪怕0.001秒也好! 正在这个时候,她身边的女孩儿喊了一声:“喂!你们几个男生,给我站住!” 哟呵!口气如此之大,难道是吃蒜吃多了吗?可怜几个男生都好像挨了子弹一样,吓了一跳。其实我早有准备,就自然转身,等候她俩的问话。 “我问你,你们几个,是不是(4)班的?”还是那个女孩开口。 “是啊,怎么了?哥几个有人见过她们吗?”杨启龙接话了。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天子?”这个女孩儿竟然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 “不是!”“是!”前一个是我的回答,对于这么嚣张的女孩的问话,我还是觉得慎重一点儿比较好,但李枫这个快嘴,就直接肯定回答了。 听了这两个互相矛盾的回答,女孩的眉头一皱:“啊?到底是不是?” “不是!”“是!”又是两个矛盾的回答,这一次,我没有说话,是谁说的,我也没有听出来。女孩身边的女孩,也就是我的女神,抿着小嘴笑了,我很想看到她以手掩口的可爱动作,可惜她并没有遂我所愿。 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儿。可以说,两个女孩都很漂亮,脸型也相似,个头也相当,身材也差不多,头发都是柔顺地披在瘦削的肩上,一样地惹人怜爱。但相比而言,我更对自己一直魂牵梦萦的这个更心仪一些,毕竟娴雅安静是中国古典女性的最重要的美德,没有之一。 假如我生活在古代,是真正的天子的话,我一定下令,让这两个女孩都入宫,至于后面的事情嘛,呵呵,你懂的!…… 那个女孩儿看了看我们几个,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咬着下唇想了一想,又径直朝我面前走了一步。这样一来,她和我之间的距离就很近了,我心仪的女孩在后面拉了拉她,好像是怪她走得离我太近,但她依然伸着脖子用不信任的目光盯着我:“我不听他们的,你说!是不是?” 听了她的话,我故意眼睛向上翻,做思考状:“嗯,让我想想……”捎带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女神,只见女神的眼睛里好像也饱含期待地望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本来想捉弄一下眼前这个小嘴儿叭叭叭的女孩儿,为了不让我的女神饱受相思之苦,就准备说“是”,然后再来一句:“等价交换,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那我也必须知道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最好是她!……” 还没有想好,就听到一个畜生说话了:“我就是天子,有什么事情吗?” 杨启龙你这个混蛋,抢我台词!看我一会儿不把你的“羊s豆”打出来! 第二五章 谁为你落泪 “哦,原来天子就是你啊?”女孩点点头,好像求知欲一下子消散了。 我的女神也有点儿失望——到底是不是有点儿失望,其实我也没有看得很仔细,反正我觉得她应该失望,那她就是失望了嘛,而且心里更失望,只是没有表现得太充分而已。 “怎么,我不像吗?”杨启龙反问道。 “没有,没有,真没有,你……挺好的。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再见!”我的女神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她身旁的女孩儿已经拉着她的手要离开了,她只得有点不情愿地最后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跟着那个女孩儿离开了我的视线。 杨启龙的脸上闪现出他那招牌的微笑,目送两个女孩儿远去。然后我们继续朝前走,我们的目标是操场边上的大沙坑。 我们五个男生在沙坑旁边坐下。我看着坑里的片片落叶,心里还在想着我的古典美人儿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一定很想知道天子是不是我吧? 也许在老师的嘴里,我是一个十分迷人魔幻绮丽的男生,一个闪耀着光环的人物呢! “哎,陛下,你觉得刚才的两个女孩儿,哪个更漂亮?我觉得左边的漂亮些!” “什么眼光啊?我就问你什么眼光?左边的哪比得上右边的呢?我喜欢右边的那个!” “左边的性格好一些,右边的老不说话,是不是哑巴都不一定呢!” “你才是哑巴呢!你的心眼儿怎么那么坏?”…… 李枫他们几个开始讨论起来了,这是男生闲下来的谈话主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没有插话。 杨启龙用胳膊捅了我一下: “陛下,你是不是看上了?”听了这话,我好像一下子被人扒光了衣服,赤果果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样,只好掩饰说: “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听不清楚就算了。” 杨启龙狡黠地看了看我,说:“本来呢,我想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兄弟几个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哦,我刚才正在想着江山社稷的大事,就没顾上认真听你们瞎扯,原来兄弟们开始为我的后宫操心了啊!好!好啊!一句话送给你们:朕心甚慰!” “啥?陛下你刚才说啥?”刘冬冬的耳朵还真的不大好使,脑子也可能睡坏了,慢半拍。 “没啥。……可是啊,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已经是过来人了,不能像你们那样无忧无虑。” 我本来也不想如此伤感,可是话说出口了,觉得自己的确不应该在这个本不该来的校园里,胡思乱想个些后宫佳丽红粉裙钗之类的事情,惑乱心智,影响我的“兴国大业”。 “哎呀,我说,陛下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嘛!快说说,是不是看上左边的那个了?” “你猜!……” “啊,懂了……哈哈哈……”他们几个都用手指着我,开始打起了哈哈。 “你们懂什么了?”我一惊,难道你们的悟性这么强? “哦,这个嘛,啊,哈哈哈……” 看到他们应付我的欠揍表情,我心想,有这么一帮兄弟真好! “干脆,咱们来个结拜兄弟,怎么样?”我提议道。 “好!”杨启龙一拍大腿,大喊一声。 这一声吓坏了旁边两三个正在看书的女孩儿,她们抬起头左右看看,然后又低下头去了。 “哎,快看!……”王博小声地说道,用手指着侧前方一个穿着裙子,正在看书的女孩儿。 “什么?”我们几个都伸长了脖子,向着王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接下来是几秒钟的冷场静音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几个男生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啥也没有啊!”刘冬冬傻乎乎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李枫拍了刘东东的脑袋一下:“别说话!” “你们都看的什么啊?我怎么看不到?在哪里?”刘冬冬依然在喊叫。 “你看的是什么?”我转过身来向后看:“东东你怎么往天上看,天上有啥?” “你们不是让看飞机么?怎么,难道我近视了?怎么看不到啊?”这个刘冬冬,原来搞错了对象! “哈哈……”王博笑得嘎嘎的,就差捂着肚子在沙坑里打滚了,“让你看前面的女孩儿!裙子!” “裙子?”刘冬冬潦草地扫了一眼,“穿裙子的女孩,多了,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服了你们了!无聊……” 王博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刘冬冬还在嘟嘟囔囔。 我想,怪不得刘冬冬每次考试都是后三元,原来是发育问题,是生理缺陷影响了智力发育啊。 “好了,差不多行了啊,别看了,这样的风景看多了,对肾不好!”我不怀好意地慢慢说道。 “啊哈哈……”这个梗,只有杨启龙一个人懂了,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陛下高见!陛下英明啊!” “那是自然。”我十分“谦虚”地点了点头。 回教室的路上,我又想起了我的女神。 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做完了作业,心里想着该干点儿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我的女神。 这一想,很快就下课了,我又开始懊悔没有抓紧时间学习,白白浪费了打好时光。唉,这该如何是好呢……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正要回味白天遇见女神的情景,忽然又听到了公路上发出的尖细且长且刺耳的刹车声,我的神经又一次紧张起来 ——女鬼! 想到这个声音已经被宿舍长聂原野做过解释了,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经过这么一激灵,发现我对女神的思念症状减轻了一些。 我又想起了上周回到家里所见到的一幕,也就想到了我那任劳任怨的爹,还有鬼精鬼精的天宁小妹妹,心里又慢慢升腾起一股力量…… 早读时间,语文周老师往往是让我们自己想读什么就读什么。 说是检查课文背诵,但他一次也没有在上课提问过我们的课文背诵情况。 所以大家就想读什么,就读什么,我一般都是从同学们那儿找来一些杂书,看到有好的句子什么的,就拿来读。 反正正如周老师所说“拾到篮子里都是菜”,读书总比不读书呼呼大睡强吧? 有一天我读到了海子的诗歌《秋》: “秋天深了/神的家中鹰在集合/神的故乡鹰在言语/秋天深了/王在写诗/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我反复品味,觉得这首诗应景极了,看着教室窗外依然墨蓝的晨曦,想着此时田野里、田埂上,家乡的小院里,秋露打湿落叶的情景,忽然感觉到有诗魂附体—— 面对此情此景,真想“赋诗一首”!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回顾着我心中的安静的女神,很想组织几句漂亮的语句来表达一下自己沸腾不止的心情。 正在此时,我突然听到有人在读着熟悉的文章! 谁的文章呢,这么熟悉! 啊,原来是我自己写的,就是在全班读过的那一篇!谁呀,读我的作文干什么?…… 我仔细一听,原来是语文课代表王小文! 只听她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地读得特别投入,还好像是带着朗诵的语气呢! 齐耳的短发随着她的脑袋在微微地晃动,她还时不时地重复一下我写的句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我很生气!我本想按捺住自己喷涌而出的怒火,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能安静地坐下,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告诫自己:就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吧,读就让她读去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写的是什么内容,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走到王小文面前,大声质问她:“你为什么读我写的作文?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别读了!” 我想我的声音应该是很大的吧,因为本来教室里就很吵。同学们都在读书,可是她还是听清楚了,因为我看到她双手捧着自己的笔记,一下子呆住了! 全班同学的读书声就在那一刹那间停了下来。 大家也都呆呆地看着我和王小文! 我这是怎么了?我自己也有点搞不懂自己的这个举动了! 我刚说完马上就后悔!我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吼她。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大大的眼睛里慢慢地溢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美丽的脸颊滑落! 眼泪滴在她胸前的白衬衣上,迅速弥漫开来;接着又是两颗…… 看到她哭了,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同桌何若云看到这个情景,迅速拿出纸巾,轻轻擦去王小文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 “小文,别哭,别哭!”一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陛下你干什么啊?你那么大声干吗?看你把小文都吓哭了!还不快向她道歉!” 第二六章 秋凉冻死鸟 我一时间大脑短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怎么闹出了这么一场戏! 我自导自演了上半场,却不知道下半场该怎么办! 幸亏何若云的提醒,我怀着对王小文的万分愧疚,低下了我校园天子的高贵的头颅! 我对她真诚地道歉:“小……文,对不起,我不该吼你!请你原谅我!” 王小文此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把头低下,齐耳的短发垂下来,正好遮住了她娇美的脸庞,也遮住了她满脸的泪痕……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她的笔记上,滴在抄写得工工整整的我的作文上,黑色的墨水洇开来,形成了好几个由泪水汇聚而成的水墨湖光。 这时,张丹从座位上走过来,拉着我的袖口,低声说:“陛下你先回座位,我来劝她。” 我一时间失去了全部的智慧,只好听从张丹的安排,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我一低头,正好看到海子诗歌中“王在写诗”一句,心中后悔不已! 王在写诗,你呢,你是不是在作死啊? 我扭头朝着王小文那边看过去,只见张丹抚着王小文的肩膀,弯下腰去,和何若云一起,安慰着她。 班里的读书声又慢慢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但我面对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明媚的喜悦。 一会儿,张丹回到了我身边。 我感激地看了张丹一眼,回应我的,是张丹的一个白眼。“谢谢你啊张丹!” 我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充满感激,幸亏我身边有这么一个“贤内助”啊! 张丹小声对我说:“陛下呀陛下,看你今早上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人家王小文读一下你的作文怎么了?踩着你尾巴了?那是人家觉得你写得好,向你学习!可你倒好,不仅不感到荣幸,还那么大声地吼人家?本来班里的同学都觉得你在班里人缘挺好,在宿舍里我们女生都夸你帅,夸你有气质,上次选举的时候,我还投了你一票呢!……可是你却……唉!” 说完,她竟然伸出手指,朝我的脑门儿上推了一下! 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但鸭子熟了嘴还是硬的,就生硬地解释道:“可是……我觉得我写得不怎么好,那么烂的作文,她竟然一遍遍地念,让全班人听到了笑话我……再说了,她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 “算了,你不要再解释了,知不知道越描越黑啊?”她又白了我一眼,但这一次目光温柔得多了。 “算了,这件事情,我替你向王小文好好解释一下,就说你说了,你做得太过分了,托我给她道歉,我想她会原谅你的!陛下,记住这个教训哦!以后对我们女孩子好一点儿,听见没?” 张丹温柔起来,还真的挺好的,看着她那忽闪忽闪的丹凤眼儿,那又细又长的柳叶眉儿,那白里透红的细嫩的脸蛋儿,那又直又挺的小鼻梁儿,那巴拉巴拉能说会道的樱桃小嘴儿,还真有让人想亲一口的冲动! “那……爱卿就拜托你了,多谢了!……”听了张丹的话,我的悬着的心开始慢慢往下落,嘴就又回到了我身上,我又开始贫了。 “谁是你的爱卿!”她扭头瞪了我一眼,然后面朝墙壁,自己偷笑了。 我又扭头看了一眼王小文,只见她还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地,还在哭泣。 我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早饭之后,第一节课是数学。我回到教室,发现数学书已经放在桌上了。一定是有人动过。 我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不用说,是王小文写的: 陛下,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抄了你的作文来背,我错了。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读你的作文了。 请原谅!王小文。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又短路了! ……数学课本来是我最喜欢的课,清新脱俗的段老师不仅长得漂亮,讲课声音也漂亮,课讲得也漂亮,可是今天我明显不在状态好吗! 我的脑子里全是王小文:眼睛里慢慢地溢出眼泪,眼泪滴在胸前的白衬衣上,眼泪滴在笔记上形成几个小湖面,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 啊!上帝啊,我快要疯了…… “天予!请你上来做这道题!”不早不迟,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段老师又提问我了! 段老师手中拿着一截粉笔头,伸向教室偏远地方的我。 “啊?——好吧。”我慢吞吞地上台,接过段老师手中的粉笔头,看到了黑板上写着一道超难的题目。 这道题……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啊! 我足足在讲台上呆立了三分钟,然后把粉笔头又还给了段老师: “对不起,我不会。”说完,我迈步走下讲台,却没想到被多媒体的电线给绊了一下! 我差点儿摔倒,段老师急忙用手去扶我。还没有等她的援手伸到,我已经站直了,我回头对段老师说:“没事的,段老师,这点小坎儿,我能搞定。” 我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我一说完,班里同学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我听到笑声,回味一下自己说的话,觉得的确有点儿搞笑,也笑起来。抬头的一瞬间,我有了一个可喜的发现!王小文同学!她也在笑! 而且像往常一样笑得那么灿烂,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而是在看着我笑! 我回到座位上,突然想起来某位作家写过这样的话:“眼因流过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经历忧患而愈益温厚。” 我看王小文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回味她的笑容,我不禁真的想“赋诗一首”! 于是我就真的写了一个纸条,趁着上化学课的时候,传给了王小文: 小文:你好! 我错了,再次真诚地向你道歉!请你千万原谅我!我以后把自己的作文本交由你保管,你想什么时候读,就什么时候读! 为表诚意,特献上一首瞎编的小诗送给你—— 《笑起来吧》 笑起来吧,最爱看你的笑容 你笑容里有微雨,有清风 带给世界无限柔情 笑起来吧,最爱听你的笑声 你笑声中有花香,有月影 点染青春几多美景 ——十分愧疚的天予。 我偷偷地看着王小文的方向,发现她在接到纸条的时候,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马上就放进了桌斗里。 我看到她收了纸条,我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果然,下化学课的时候,她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小文,你终于肯原谅我了?”此刻我满脸堆笑的谄媚样儿,恐怕自己看了都会恶心。 王小文还是伸着手,眼睛看着别处,脸上没有表情。 “小文同学,你……伸手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的作文本呢?” “啊?来真的啊!我……我就那么一说!”真到了我兑现诺言的时候,我却有点儿想食言了。 我的作文也不可能是篇篇都好,怎么会没有一点儿自卑呢! “男子汉大豆腐,说话要算话!” “好……吧。”我极不情愿地把自己的作文本找出来。 还没等我双手奉上,她伸手夺过,然后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唉!可怜的无奈的天子啊!我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天渐渐地凉了,校园的法国梧桐叶子变黄,变干,落在校园里,像是一张张揉皱的纸。 冬青树依然是绿的,但却不再是那种清翠欲滴的颜色,而多了一层可以叫做沧桑的灰尘。 同学们也穿上了夹克等比较厚的衣服,一些同学已经换上了冬季的校服。 顺便说一下,校服虽然是学校要求大家穿,也说过不穿校服就怎样怎样,但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校园里,依然是五颜六色的。我认为本来校园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可是学校却不这么认为。 校领导觉得,只有统一了校服,才能显示出自己管理水平的高超,好像衣服相同了,大家的行为也会跟着中规中矩一样。 我很想再次见到我的女神,所以就多次在吃完饭还没有上课的时间,拉扯着李枫、杨启龙他们几个到校园里去转。 后来,他们觉得外面冷,就不愿意跟着我出去了,反而劝我: “我说陛下啊,您老人家都不能吃完饭在教室里待会儿?外面都冻死个鸟了!” 他们不去,我一个人也很不好意思出去。 你想啊,秋风萧瑟、灰尘飞扬的校园里,一个冻得缩着脖子弯着腰的傻子在兜圈子……想想那个画面有点太美! 既然不能出去,我也就只有倚窗而望,希望能有所发现。可是,很不幸,自从那天她回头看我一眼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 难道她转学了?想到这儿,我突然感到窗口凉风直往自己的脖领子里钻,就急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但是下课了,我上完厕所回来,还会忍不住往窗外看。我多么希望她的倩影能如我所愿,飘然而至…… 第二七章 老天大手笔 假如她并没有转学,没有生病请假,没有……难道她就不上厕所? 我觉得我一定得了那种病,就是林黛玉得的那种!相、思、病! 有一天天特别冷,简直是高冷,我正在倚窗而望,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爹! 爹呀,您老人家终于来看我了! 我的心里感到有一股暖流涌动,我飞速下楼,跑到了爹的面前。 爹一抬头看见了我。爹可能是负重久了,平时走路的时候,脖子也有点往前伸着,也像背着重物一样。 爹笑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两鬓也灰白了。上次回家的时候,记得爹的两鬓还没有白发呢。 他用一只干裂的大手握着编织袋,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子:“予儿?你下阔(下课)了?” “爹,你怎么……”我话说半截儿停住了。 我本来想说“你怎么到学校来了”,忽然想起上次回家爹说的话,他是说到做到,真的来到城里了,而且真的在捡垃圾!而且是在校园里捡垃圾! “哦,我刚才进这里面,那个保安还不让进,我就说是给我孩子交学费,就进来了。我看你这院子里有矿泉水瓶子,不捡可惜了……” “爹……” 我真想说,爹呀爹,你咋就不知道给孩子点儿面子呢!可是我又觉得说了,怕伤了爹的心。 “予儿啊,我知道你想说啥,想说爹这个样儿,怕你同学看见,给你丢人是不是?没事儿,你就说我是你家邻居就行了,见有人了,你就给我叫个叔,别叫爹!” “爹……我的学费交了吗?” “交了,我把咱家的玉米粜了,够了。” “可是……哎呀,算了……那天宁呢?你来城里了,天宁怎么办?” 我想起了小妹妹。 “哦,前几天我都给四小领导说过了,人家同意天宁上学,分到了一(3)班,女老师好着哩!” “那天宁愿意去吗?” 我担心天宁在一直呆在乡下,突然进入陌生的环境,会不适应。 “好着哩!天宁第一天放学回到家,直夸学校大,学校美!还说学生娃送她好吃的!” “那……咱家的猪呢?” 我知道,天宁每天放学,都要给猪找野菜吃,还给猪挠痒痒,让猪舒服得直哼哼。 “猪?唉,别提了!前几天,村里有条狗,闹狂犬病,跳进咱家的猪圈……” “啊?狂犬病?” 我听别人说,得了狂犬病的狗见什么咬什么,而且咬过的动物也会传染,会发疯! 如果咬到了人,如果不及时打狂犬疫苗,也会发疯而死! “是啊!你不知道有多厉害!我听到猪叫,就急忙去猪圈看,唉!已经晚了!” “被咬死了?真的?” “没有,脖子上被咬了几个血窟窿!”说着,爹皱起了眉头。 “后来呢?”我很想知道猪怎样了。 “后来猪让村里人给杀了,埋了!唉!作孽!”爹连连叹气。 “那……天宁知道不?”我最担心的是天宁知道她的好朋友是这样的结局,该是多么难过! “我没有给她说!她放学回家的时候,猪已经被抬到后山埋了!我就说是猪我卖了,是市里动物园的人买的。” 我没想到爹还有这样的撒谎水平。 “啊?……那天宁会信吗?” 换做是我,我肯定不信! 动物园里又没猪,有也是山猪,哪里会养个又白又胖的家猪呢? “她开始也不信啊,我就说,动物园的叔叔说了,咱家的这头猪长得好,动物园准备训练它当马戏团的动物演员!她就信了。” “哦……是这样。” 其实我心里暗想:“哎呀老天头,假如有一天天宁缠着你去动物园看这头猪,你怎么办?……” “那……那条生病的狗呢?” “跑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听说乡里派人去抓了,也不知道抓到没有。可惜了,咱家的猪,都长了七八十斤了!” “地里庄稼活干完了?” “干完了,我在家也没事儿,就来城里了……哦,忘给你说了,我在这儿租了个房子!” “是吗?你还租了房子,真准备在城里住下去啊?”其实我还想说“你真准备在这儿捡破烂啊?”可是我没有说出口。 “不远,就在铁道边儿上经一路附近!” 我心想,离我这个学校有十多站路,也叫不远啊? “主要是便宜,一个月才60块钱!还离四小近,天宁上学方便!” “那倒是……挺好的,爹!” “……离这儿是有点儿远,不过城里平平的,多跑两步也没啥!”我看着爹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起,听着他的讲述,心里感到很难过。 “爹,月考成绩出来了,我考得不好……”我吞吞吐吐地向爹汇报我的成绩,我感到很对不起爹。 “不过我觉得下一次一定会考得比这一次好,我相信肯定会的!” “嗯,没啥,只要你好好念书,使劲儿念,就行了!” “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念!我得上课了,爹,我走了!” “那,予儿你去吧,爹有空就来看你了。你上阔(课)去吧,我把这几个瓶子捡了就回了。” 我正要扭头走,爹拦住了我:“忘了,刚在你学校门口,我买了个烤地瓜,给你!……” 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头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我接过热乎乎的地瓜,转过身跑向教学楼。在楼梯的拐弯处,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爹正在追逐着一个风中逃跑的矿泉水瓶子。 看着他笨拙地奔跑的样子,我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高三学习虽然紧张,但学校还是不会忘记给这些艰难跋涉的人群以喘气儿的机会。 这不,学校的秋季运动会时间来到了。说是秋季运动会,其实已经踩着冬季的脑袋了。 进入了公历11月,天气转凉,阴风怒号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浊浪排空的景象时时可见。 环保部门不时发出种种节能减排的建议,但收效甚微。 省里新换了最高领导,一怒之下,就召唤了市领导诫勉谈话。 市里领导被谈话回来,立刻下达了该城市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节能减排措施! 机动车,单双号限行!蜂窝煤,禁止使用!就连城郊的水泥厂,也被勒令停工! 就是在这样悲壮的社会大环境之下,鹅城一中校领导依然决然地大手一挥: 秋季运动会,照开不误! 时间就定在下周的某一天,具体以天气情况为准,临时决定。 可是非常不巧,我们的班主任茹老头家里临时有事请假了。 一连听到这两个好消息,全班同学都非常兴奋,那高兴劲儿直冲天花板。 但是一说到报名参加运动会比赛,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只有那些平时都喜欢运动的,还能够报上一两项运动项目。 而大多数同学,则是更喜欢当观众,看别人挥汗如雨,自己甚至连个“加油”都懒得喊。 动口尚且不愿,像“鼓掌”这样的动手行为,就更不愿意了。 体育委员王博在班里喊破了嗓子,还是只有很少人报名,远远达不到学校对每班规定的人数。 特别是最辛苦的女子3000米,男子5000米长跑,则根本无人问津! 杨启龙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悄悄走到我面前,示意我到教室外面。 过了几分钟,我和杨启龙回到了教室里。 杨启龙先“启发”大家报名:“这次运动会,必须人人参加!每人至少报一项比赛!否则不得参加期末三好学生评选……” 好话说了一箩筐,好像并没有什么0用! 因为大家根本不在乎什么“三好学生评选”! 杨启龙于是“非常生气”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眉头紧皱。 这时候,我的“贤内助”张丹同学用笔端捅了我两下,低声对我说: “陛下,你不说两句,帮帮班长?大家应该听你的!” “哎呀,对呀,有道理!我是该说两句了。天下兴亡,天子有责嘛!” “咳咳!班长,我能说两句吗?”我站起身来,全班同学都在看着我。 杨启龙点了点头。 “有句俗话说‘贵在掺和’……”我张口刚说了一句,同学们就一阵骚动,哈哈大笑! 李枫纠正道:“陛下,是贵在参与!” “啊,……什么?就是贵在掺和嘛,就是说,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掺和一下,不能无动于衷,对吧?” “对!” “所以嘛,我们要响应班长的号召,这次运动会,我们班人人掺和,不求拿名次,但求有气势!” “好!” “既然这样……班长,我提个建议,不知道行不行?”我对杨启龙说。 杨启龙点点头:“陛下你说吧!” “我的建议有三点:一,加分鼓励:报名参加比赛一项加5分;取得一二三等奖分别再加15、10、5分!” “好!” “第二点,全员啦啦队: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如果女生参加比赛,全体男生都要充当拉拉队员;如果男生比赛,全体女生都要充当拉拉队员!” 第二八章 天地任驰骋 “哈哈哈……”别看平时男女同学玩得挺开心,但一遇到公众场合,他们还是有点羞涩的,装也是要装一下的嘛!所以我的这个建议,应该说是正中下怀吧! “第三点,评选十大男神女神:凡参加比赛的同学无论获取什么名次,都有机会参加班级男神女神评选,评选结果全校公布,广泛宣传!” “同意!” “还没说完呢!特别是男子5000米,女子3000米,如有报名参加且完成全程者,直接封神!” “支持你!” “陛下万岁!” ……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谁在喊我万岁?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个人崇拜? 这股歪风邪气该杀一杀了! 我示意大家停止讲话,很严肃地问道:“刚才谁在喊我‘万岁’?你站出来!” 瞬间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实在憋不住就笑了:“大家不要这样,我会骄傲的!” 大家都笑起来。 我接着说:“其实这些建议,是杨班长和我商量之后,一起决定的!只不过是运用了欲擒故纵之术而已!” “班长,你可是计谋多端哦!”王博回头喊道。 杨启龙和我对视一眼,脸上显出微笑。 杨启龙说:“那现在,大家赶快到王博处报名吧!” 体育委员王博处挤得水泄不通:“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杨启龙来到我身边:“咱奖励力度这么大,茹老头不会生气吧?” “只要运动会拿了好成绩,什么都不是问题!”我看似胸有成竹,其实还是有点打鼓的。 你想啊,茹老头一向看我不顺眼,这一次,难道能好得了? 不过,我听林则徐说过这样的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嗯,对!就是这么悲壮,这么英勇! 我的耳边又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风萧萧兮…… 说曹操,曹操到,万里无云的一天马上就出现了,而且就在周一! 校领导秒拍板:开! 早就印好的秩序册马上下发各班,已经报了名的同学被排好了位置,就等发令枪响,各就各位! 虽然班上有很多同学怂恿,不,拥戴我去参加篮球、足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标枪、铁饼、跳远、短跑、长跑…… 但我还是坚持原则,不愿意太出风头,只选择了自己最不擅长的篮球和长跑。 因为作为天子,要有风度,不能把金牌全拿完不是? 要给别人留机会,嗯,对,与民同乐嘛。 除了篮球和长跑之外,我还客串了一下班级宣传队队员、啦啦队的领队,而且还荣幸地接受了广播站的采访。——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宣传队的任务是撰写新闻稿然后马不停蹄地送到广播站,让广播站选用稿件,因为要根据广播稿的多少评比最佳宣传队。 那我们三(4)班自然就要奋力抗争了! 三(4)班的同学们都希望我能多写一些诗词啊什么的有气势的东西,来给自己班加油。 那我自然就不客气了,搜肠刮肚的把古人的诗句偷了不少,而且肆意篡改,歪曲原意,狗尾续貂地送进了广播站,没想到很多都顺利播出了! 估计这场运动会之后,很多古人都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要把我揍出s来…… “百米短跑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下面我来播报一则高三(4)班宣传队选送的诗歌,作者,天子……” 下面同学一阵骚动:“是陛下写的!陛下万岁!”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男女老少总是分不清我的名字到底是天予还是天子,时间长了我也都习惯了,无论别人叫我什么,我都能理解。 不是有人说吗,认真你就输了。 我如果认真,可不就真的输了——从至尊到普罗的差距哦! “……《致高三(4)班百米勇士》:横扫千军不留情,疯狂拼搏为三(4)!李枫李枫最无敌,百米赛场留传奇!李枫,加油!你是三(4)的骄傲……” 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的无厘头的东西,广播站竟然反复播报,简直了! 结果李枫这家伙也真争气,四道齐跑,他偏偏慢一点,最后自然跑了个第一——倒数的。 “在紧张激烈精彩的百米赛过后,接下来就是最能考验人的毅力和坚持的比赛项目——长跑比赛了!下面我来播报一首由三(4)班选送的诗歌《5000米勇士天子加油》,作者:天子……” 自己给自己加油,我也是真醉了。 “各就位——砰!” 说时迟那时快,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所以发令枪一响,我马上开跑! 作为天子,我自然一马当先!一开始就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后面的那些人,我知道人家都是体育专业的,我不止一次见过他们在操场上训练。 而我呢,训练过吗? 所以我要先发制人,让别人看起来很强大! 我领跑全队,自然引起了全校师生的关注。 当我第一圈跑到三(4)班大本营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女生都在看着我。 我顿时精神百倍,大喝一声:“天子,加油!” 三(4)班的同学都跟着呼喊起来——这就是我担任啦啦队长的经过。 第二圈的时候,我还是要吼一嗓子的! 第三圈…… 第四圈…… ……第八圈,我再次经过大本营的时候,已经喊不出来了! 我只有出气的劲儿,没有回气的劲儿了! 但我的强大后宫依然不离不弃!依然在大声喊着:“天子!加油!” 感谢亲们,给我力量!……我的脚步重新铿锵了起来! 在第九圈的时候,我终于跑到了第四名的位置,我知道,距离自己的最终目标还有很远! 我的最终目标,应该是毫无争议的吧——倒数第一! 所以,我还在努力拼搏着!还有三圈半,加油! 全身的鸡肉——不,肌肉,都像是在火锅底料里煮着,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但我不能放弃!对!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在看着我呢! 第十圈的时候,我终于找准了自己的位置,最后一名。 我全身冒汗,双腿灌铅,双脚的血管在鞋里面简直要爆裂!但我不忘向周围的女生招手、打招呼: “哈罗!天子驾到!天子……驾到!” 一些班级的啦啦队正在卖力为自己的队员加油,看到我的举动就笑了,一下子泄了气! 这正中我的下怀。不能当英雄,就当一个小丑吧! 第十二圈!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圈了!体育老师在每一位选手经过的时候,都要喊一声:加油!坚持! 但是看到我,他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同学,你还能坚持吗?” n的,看不起我,还是咋地? 我内心的小宇宙一旦爆发,那该是有多大的当量? 后来居上的第一名突然腿一软,跌倒在地! 顿时一群同学涌上跑道,想去把他扶起来! 这就糟了,紧随第一名跑的第二名、第三名全都折戟沉沙!竟然马失前蹄,全都跌倒了! 虽然我此时也接近自己的极限,但咧嘴笑的力量还是有的! 所以嘛,我就在赛场上咧嘴笑了——这一笑,脚下自然也放慢了——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脑海—— 她!女神……假如我的女神,此刻也在看着我呢? 一阵清风拂面,我深吸一口气,全身充满了力量! 这种力量比铁还硬,比钢还强!你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我咬紧牙关!冲刺的时候到了!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这场比赛,我必须赢!因为我的女神一定在看着我!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一定要赢……我每跑一步,都在自己的心里喊一声! 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 我顿时感觉这赛场上一切人,一切声音,都不复存在! 天地之间,只有我在奔跑,在不顾一切、拼命地向前奔跑! 而我的身后,只有她,只有她在用关切的目光望着我…… 一个又一个身影从我身边向后掠过,我知道,我又一次超越! 红色的飘带在我的胸前滑过……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竟然在张丹的怀里! 准确地说,是枕在张丹的腿上。不过,离她的怀里也差不了多远……请允许我傲娇一次好吗! 这……太失礼了!我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张丹却对身边的王小文说:“按住他!拿水来!” 说着,接过一杯水就往我的嘴上凑。 我的脑袋稍微移动了一下,水全倒进了我的脖子! “陛下,别动……” 我想,干脆享受一下也行,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陛下!陛下,你醒醒!” 想不到效果这么好啊!我听着大家着急的喊声,把眼睛闭得越发紧了! 不过这样的后果也是有的,那就是那些女生你一杯、我一杯地把水往我脖子里灌! 我知道我装不下去了,就张口说道:“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看到王小文不住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 第二九章 主播是女神 我突然一下子就想到了《红楼梦》中贾宝玉的怀有的那点小心思:我死了,让这些姑娘们的眼泪把我的尸身浮起来…… 还别说,宝玉的心情,本天子此时也有那么一丢丢! 但是再装下去就显然有失皇家威仪,过分了一点儿。 所以我就自己挣扎着(注意挣扎这个词儿!)坐起来,自己拿了一瓶水喝,一边抬起依然有点懵懵的脑袋,望着远方的夕阳,望着操场上东来西往三三两两的同学。 偶然一喘粗气,还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呢。 “请问这里是三(4)班吗?”有个女生从广播站方向跑过来,大声问。 “是啊。”何若云答道。 “我们是广播站的,想请咱班的长跑冠军到广播站,做一个采访。” “啊?” “是吗?陛下陛下!广播站采访你呢,快去快去!” 看把王小文激动的,直跳高高,就像是自家男人升官了一样……呸呸呸,这比喻不妥。 “陛下,你能走吗?要不要扶你?” “没事,我自己能行。”我艰难地站起来,但开始走的时候,虽然很累,但比起在赛场上的时候,还是要轻松许多的! 所谓的广播站,其实只是一间狭窄的办公室而已!这颠覆了我一直以来对它的所有美好想象! 我心目中的广播站,都是中央电视台那种,背后一个又一个的电视屏幕,上面有全国各个地区的电视节目,而主播则正襟危坐,面对话筒侃侃而谈! 而眼前的广播站,除了桌上有一个用红布包起来的话筒之外,就剩下一个黑乎乎的盒子,上面有一个红点点在一闪一闪,其他的,就是地上站着的几个广播站成员了! 就在我在内心沮丧地暗叹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随之而来的是,我有点控制不住我寄几个儿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喉头发紧,太阳穴暴跳,手臂酸麻,小腿肚子直发抖…… 难道是高血压、心脏病犯了?哪里哪里,我……我的名字叫“不紧张”! 手持话筒正襟危坐,准备采访我的竟然是—— 你猜着了——我的古典女神! 而且,我仿佛也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惊讶!不,简直是惊喜!或者还有惊叹、崇拜…… “同学你好!”女神伸出了纤纤玉指! 那天在滑冰场,我错失的良机又回来了! 苍天呀,大地呀……我不能发疯,更不能发抖! 我故作镇静地把女神的手轻轻地握住……柔弱无骨! 我真想握住不放—— 咬定青山不放松,小手就在大手中!千分万秒还不放,今天天子要发疯…… 当然不能了,那样就太不礼貌了,有失皇家威仪! 我迅速放手,倒是她,慢慢地缩回手去,仿佛在感觉与天子握手的荣幸。 “你好!”这时我才反应过来。 她指指话筒,向我示意现在正在直播。 “请你做个自我介绍吧!”女神说。 “哦……我……我叫天予,是高三(4)班的。” 我有点小紧张,你知道,与女神在身边是有相当大的关系的! “天予同学今天获得了男子5000米长跑的冠军,下面有请他来谈谈自己的感受!” “谈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哈……天予同学,请不要紧张,关于今天比赛的,随便谈谈,什么都行!” “哦……我……那我就谈谈得这次冠军的偶然性吧!其实按照我的实力,我是不可能拿到冠军的!” “哦?是吗?说说看!” “……因为我知道,和我一组的有好几个都是学校的体育专业学生,他们有训练基础,而我只是一时冲动,不,一时侥幸而已!” “看来天予同学还是很谦虚的啊!难道全是偶然,没有一点必然性吗?” “哦,必然性嘛,有一点,那就是我是男的,当然只能拿到男子的冠军!” “哈哈哈……天予同学的这个玩笑,好冷哦!天予同学很谦虚,在赛场上的顽强拼搏、坚持到底的精神,是值得大家学习的!那么,时间关系,我们的采访就到这里!谢谢天予同学!” “这就完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着急了,和女神的谈话难道这就结束了? “我叫田欣。” “啊?你也姓天?”我十分惊喜! 在偌大的中国,天虽说是个“大”姓,可真敢姓天的人,不多哦! “不是天,我姓田,田野的田,欣欣向荣的欣!”女神耐心地给解释道。 “那……你是哪个班的?”我穷追不舍! 错过这个机会,就会把肠子悔青的!这个道理我必须懂! “三(1)班的。还有问题吗?”女神田音好像还很希望我继续问下去似的! “那……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我盯着她那让我魂牵梦绕了将近两个月的清水芙蓉似的脸庞,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正在这时,广播站跑进一个女生来,迅速摁下了喇叭按钮! “你两个!在这里谈情说爱啊?知不知道扩音器没有关?” “啊?”女神顿时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巴! 我想此时我的眼睛也一定和她的瞪得一样大! 我迅速反应过来:不行,这个是非之地,我不能呆了!赶快夹起尾巴,溜吧! “再见……”我一招手,随即快步离开广播站,来到人声鼎沸的操场上! 我一冲出来才明白,其实我躲在广播站才是上上之策! 因为我的慌乱,让正在收听广播的同学们都把目光转向了我! 这些猎奇的男男女女,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有些同学还在嘀咕着什么! 不用说一定是在重复我和女神说的话!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唉,也不知道我的姥姥是何许人也! 我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躲进厕所——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慢腾腾地走出来之后,发现这个人声鼎沸的世界变得正常了不少。 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 其实人生充满错觉。比如说你在下雨天摔了一跤,感觉非常丢脸,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 其实并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的袜子有个破洞,千万别被人看到!我的耳朵后面有一颗痣,难看死了!我刚刚放了个小p,不知道身后的人会不会闻到骂我…… 所有的所有,全是自加压力,哪里有那么多人整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围着你转呢? 所以嘛,尽管走你的阳关道!别人说什么随便啦! 我调整好心情之后,感觉腿开始疼了!果然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我向远处望一望,哦,女子3000米开始了! 不知道这一轮有没有三(4)班同学参加?我挤进人群,想看个究竟。 正在操场上奔跑的,可是王小文? 还真是!但由于体力不支,王小文被身后的同学一个一个地超越! 不行,这样下去,王小文一定会信心受挫,从而落败,甚至中途放弃都有可能! 身为天子,怎能坐视——不,站视——不管,无动于衷?我要出手相助! 可是怎么帮助她才好……带跑!好办法! 我看到有几个女生身边都有一个男生在旁边陪着跑,一边跑一边喊加油。 我也可以啊!小文,我来了…… 我迅速跑到王小文身边:“王小文!加油!坚持下去!你一定行的!” 我在跑道白线外,和王小文并肩跑了起来。 王小文受到了鼓励,明显加快了速度,摆臂的幅度也大了些! 在经过三(4)班啦啦队的时候,我听到大家喊道: “小文,加油!陛下,加油!” 我感觉到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怪! 但是——凡事有了但是,就变得比较麻烦—— 但是我亲爱的王小文同学,虽然坚持到底了,还是没有改变比赛结果——最后一名! 特别是在跑过终点线之后的几步缓冲,简直就是我在拖着她跑! 由于有很多同学簇拥着,她倒还不至于像我一样晕倒,但脸色却变得苍白!头发像水洗过一样,有几绺头发贴在额上,眼睛紧闭着,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看起来非常痛苦! 此情此景,怎能不让本天子我产生怜悯之情! 王小文此时被一群女生簇拥着,有人揉肩,有人捶腿,有人喂水,我脸皮再厚,也不至于赖着不走吧。 过了一会儿,王小文缓过劲儿来,她慢慢地站起来,在张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宿舍走去。 晚上回到教室,杨启龙宣布了我们班的比赛参与情况和结果: 杨启龙本人参加了标枪、铅球两项,没有名次; 王博参加了短跑100米,亚军; 李枫参加了铁饼和百米赛跑,铁饼呢,他一点基础也没有,算是打了酱油;百米跑前文已经交代,完败。 刘冬冬呢,举重,结果发现胖不等于力气大,裤子还裂了口子,差点露出白花花的pp,没有名次; 张丹参加了三级跳远,季军; 何若云参加了跳绳比赛,还别说,挺适合她的,虽然没有名次,但她自己比较满意; 何若云自从张丹来了之后,两人经常在走廊上练“恰恰”,旁若如人,引人注目。 王小文,女子3000米,没有名次。 …… 第三十章 那时秋光软 我呢,本来是冠军,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呢!结果呢,有体育专业的参赛者投诉我,说我抢跑!天地良心!我没有! 但是说什么也没用。体育组老师和裁判经过商量,就决定我抢跑,成绩无效! 我的个亲娘哎!如果亲娘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杨启龙说起这段公案,在全班面前还是恨得牙痒痒。 但我经过认真考虑得失之后,觉得不算什么! 因为好歹我也枕过张丹同学的象腿,不,香腿!也拉过王小文同学的小手! 最重要的是,我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女神,而且知道了她的姓名! 田欣!好名字! 田欣,天予,叫起来,好像还是我的亲妹妹呢! 转念一想:不对!我不要亲妹妹!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床,我发现自己走不了路了。 可是我还要上场打篮球呢!没办法,只有临阵脱逃了。 其实我很想在球场上表现一番,但是一想到我的女神田欣同学还在广播室里,就什么兴趣也没有了,再说了,拖着个酸痛不已的臭皮囊,也未必能发挥得好。 班里临时换了聂原野上场代替我。 我一步一咧嘴地来到沙坑边上,坐下来。 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还别说,软绵绵的,挺舒服。要不是有点贼风,还真以为春开二度呢。 想想球场上两个班的同学正在奋力厮杀,而我呢,却躲在距离人群远远的地方,坐山,不,坐沙观虎斗,有点儿过分啊。 正在无聊的时候,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两个美女,你也许猜到了。 对,就是王小文和张丹。 只见富有爱心的张丹同学,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昨天参加3000米赛跑的王小文同学,慢慢地向我这里走过来。 我一看到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再联想一下自己,突然就觉得朕作为天子,真是凄凉得要命啊! 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李枫和刘冬冬这俩货,不知道哪里去了?杨启龙呢,怎么也没有露面啊?好歹告诉我一声,找个借口再去玩,也让我有个自我安慰的借口啊! 唉,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将啊!这一个个不靠谱的家伙!看看人家,有人搀扶啊!悲哀,真是悲哀! 看着两位美女渐行渐近,我收拢了自己悲哀的情绪,把荆轲那种“箕踞”的姿势稍微变换了一下,算是对美女的尊重。皇家威仪,是我一直都很重视的。 “嗨!两位美女!”我得打招呼啊,不然,显得天子多么没有礼貌。 “陛下今天怎么蔫了啊!”张丹明知故问。 “朕昨日上林苑围猎辛苦,在此权作小憩!两位爱卿可有本奏?”我这就装上了。 “整天朕啊爱卿的,挂在嘴上,你不觉得酸啊?”王小文扶着膝盖,慢慢地在我身旁坐下来。 “你为什么不坐啊?来,坐啊,别客气!”我对张丹说着,一边拍拍自己的另一边。 张丹:“看把你美的!想让我们坐在你两边,怎么,左拥右抱啊?你以为你真的是天子?” “张爱卿啊,这样说就过分了啊!既然你不愿坐,那就站着吧!其实我就是担心昨天把你的腿给枕坏了,想让你休息一下,唉!”我摇摇头,表现出一副不被理解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是不是还想枕啊?信不信我踢你?”张丹杏眼一瞪,我急忙全身收缩,顿时觉得全身疼痛加剧!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张丹朝我翻了一个白眼,挨着王小文坐了下来。我心想,幸亏她挨着王小文坐,如果坐在我的另一边,我还真的有点紧张,会手足无措呢!那样谈起话来,也会紧张的,发挥一定失常;发挥一失常,我天子的威风就会扫地;天子威风一扫地…… “陛下,你以前在哪个学校上啊?” “我说文儿啊,能不提这个吗?以前的学校很烂的,就连给人取个绰号也很烂,不然我怎么会有‘甜瓜’这么个绰号?” “你还叫‘甜瓜’啊?第一次听说!哈哈,早知道,我们就不会‘陛下’‘陛下’地叫你了,感觉好像自己真入宫了一样!陛下,我现在叫你‘甜瓜’,你敢答应吗?”张丹说道。 “此言差矣!还是叫‘陛下’好!你如果再叫我‘甜瓜’,我会很伤心的!”说完,我的鼻子还真有点酸了呢!难道是想起了往事? “哈哈,没看出来啊,陛下也有伤心事?”王小文的眼中,饱含同情。 “哈哈……”我表情迅速转换,“演戏谁不会啊?” “看来是真有故事啊?说来听听!”张丹开始挑逗我! “好吧,既然二位美女喜欢听,我就讲一个!” “快讲快讲!”王小文一脸期待。 “从前,在一所破破烂烂的高中里,有一个男生,名唤甜瓜。有一个同桌,名唤蛋蛋……” “什么?蛋蛋?这是个男孩儿名字吧?也太难听了!”张丹说。 “虽然名唤蛋蛋,却是一个大美女。蛋蛋有个好朋友,名唤蚊子。俗话说‘蚊子不叮无缝的蛋’……” “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错了!”王小文纠正道。 “别打岔……两个人机缘巧合,来到了一个班里。有一天,蚊子和蛋蛋正在走廊上玩,突然发现走廊的另一头滚过来一个甜瓜……” “继续啊!貌似一个很长的故事呢!”王小文说。 “别说话!两个人眼看着这个甜瓜滚到了脚边,蚊子就要上前去叮,蛋蛋赶紧拉住了她,说道‘你疯了,他不是蛋蛋,我才是!’但是啊,无论蛋蛋怎么拉,这蚊子啊就是叮着甜瓜不放……” “这是个寓言故事吧?”王小文说。 “嗯。”我一本正经。 “讲完了?”张丹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讲完了!”我实在憋不住,笑了起来。 “好啊你……小文,他编故事骂我们呢!打他!”张丹说着就要挣扎着站起,想伸出手打我。 王小文瞪了我一眼,笑了:“坏蛋!咱不理他了!” “哈哈哈……”我大声一笑,觉得自己的肚皮疼,笑声到了后半段,就变成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叫“哎呦”。 “我回去就把你叫‘甜瓜’的事情说给全班同学听,让你的皇家威严扫地!”张丹貌似严肃地说。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我真的没有什么故事!高中三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架斗殴叫家长,全是伤心事,真的没有什么好讲的。要不然,小文同学讲一个听听?” “对啊,小文讲一个!”张丹也在旁边怂恿着。 “好吧!我讲一个,还是我初中的时候发生的故事。我的亲身经历哦!” “嗯,也好!慢慢道来,朕今儿有空!”我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胖子从远处跑向我们。 “陛下,原来你在这儿,害我找半天!”是刘冬冬。 “冬瓜?找我们干什么?”冬瓜是刘冬冬的绰号。 “不是我找你,是校团委秦书记!” “秦……为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知道!哎呀赶紧的吧!走啊!”这烂冬瓜,还以为我可以弹射起立呢! “来,拉朕一把!没眼色!”听我这么一讲,刘冬冬才领悟到,急忙伸手去拉我的手。 “那你们接着聊!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一会儿还回来!”我很不情愿地随着刘冬冬离开了沙坑。 我问刘冬冬:“是谁让你找我的?” 刘冬冬:“三(1)班的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的!” “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漂亮!——你没问她叫什么名字?” “没有。”刘冬冬说,“好像秦书记也找她了!” 坏了!肯定是昨天广播室的事情!我得想好怎么对付! 团委书记!广播室正好归他管!这下子,我这个天子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刘冬冬说:“就在这个楼四楼,你上去吧!” “咱俩一块儿啊!”我想拉住他,谁知他像一条泥鳅一样滑,没拉住。 “秦书记叫你,又没叫我!”刘冬冬说着跑下楼去了。 好吧,既然难逃此劫,何不慷慨从容!我立马想到了谭嗣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本天子从此去也! 其实,每登上一个楼梯,我的心都颤一下。腿疼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胆怯。 秦书记的威名我可是听过的!基本上只要是他批评过的学生,都是挪着进去,哭着出来的! 所以,江湖早就盛传这样一句话: 一统天下秦始皇,横扫千军秦向阳!始皇已亡二千载,学生依旧怕向阳! 今天我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秦向阳。就问你怕不怕?反正我是怕,真怕。 终于到了办公楼四楼拐角,我停下了脚步。 我隔着玻璃窗向里面看,只见这是一个很小的办公室,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神情严肃的男子,不用说,这就是秦书记了! 田欣已经在里面了。只见她坐在秦书记对面的沙发上,正在低头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心一横,来都来了,怕死不是……还真不是——反正慷慨一点吧! 我深吸一口气:“报告!” “进来!”我推门走了进去。 田欣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幽怨。我的小心脏一下子被击中了,像是被人劈了一刀,疼得钻心。 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更何况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哭…… 好啊你个秦向阳!你竟敢欺负…… 第三一章 天子没有哭 我刚要准备小宇宙爆发,田欣竟然站起身,从我身边走出去了! 而且,连个“再见”也没有给秦书记讲!田欣呀田欣,你也太不讲究了! 不管秦书记怎么批评你,离开之前总得有点礼貌吧! 想不通。女神啊,你不应该是这样没礼貌的吧,你这样颠覆我的想象,会让我悲观厌世的! “你就是天子?”我心想秦书记你能不能等一等,让我把这句话想完再说,不行啊? “报告!我是天予,不是天子!”我慷慨激昂。 “你声音小一点,我能听见!来,坐下!”秦书记指着田欣旁边的沙发。 我心想,坐下就坐下,本天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天予”,看你能把我咋地? 坐下后,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着身子,以表明我很尊重秦书记,在认真聆听他讲话呢。 “你原来在哪个学校上学?” “石安县一中,怎么了?” “哦,石安县一中,那就对了。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天老大,不,叫天卫民。”其实我也有点不大确定,村里人都叫他“老大”,我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大名,叫天卫民。 “你母亲……她是做什么的?” 刚听他说道我母亲,我还以为问她名字呢,吓我一跳,我不记得我娘叫什么了,村里人都叫他“玉河村神婆”。后来一听,只问职业,那就好办多了! “我娘干什么?种地啊!”难道我说“吓神”(我们的方言,称巫婆为吓神)吗?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哦。知道了。”他半天没有说话。 其实我等着他狠狠地批评我呢,谁知他开始扯闲篇了,这样下去,恐怕我不会哭着出去了,这不就打破了他“每批必哭”的神话了?不行,我得给秦书记留机会。 “秦书记您就直接批评吧,我都听着。您开始批评吧!”我贱贱地提醒他。 “什么批评?你怎么知道我叫你来是要批评你?嗯?”秦书记笑了。 原来秦书记也会笑啊,我出去了一定把这个消息传遍天下! “那……不是批评我?那我走了?” “慢着,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急什么!”秦书记喝了一口茶,双手交叉。 “你现在在哪个班?” “三(4)班。” “班上情况怎么样?”秦书记问了这么一句,自己好像觉得不妥,就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觉得班上的同学和你的关系怎么样?” “班上同学嘛,都不错。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可能自己以前名声不大好的原因吧,一些同学对我有点不大理解,现在熟悉了,都很不错。挺好的!” 我心想,你想从我嘴里找出几个不老实的学生来当典型收拾,恐怕不大可能!我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吗? “哦,那就好!老师们呢?讲课还能适应吧?” 你听听你听听!对老师讲课的评价,不是讲的好不好,而是能不能适应,这就是讲话的水平啊!我暗自惊叹,秦书记高明啊。 我得怎么回答呢?难道说自己不适应?那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比较笨,两个月了都,还适应不了! “老师们都很好。” “具体是个什么好法,举个例子更形象一些,我很感兴趣,想了解一下,你能不能具体讲讲呢,比如说教数学的段老师?班主任啊都怎么样?” 哦,我懂了!叫我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段老师啊,挺好的,反正我喜欢这个老师。特别是第一节课,我对她的印象非常深!她第一天就把我的名字叫错了。直到现在,全班同学没事都喜欢叫我‘天子’或者‘陛下’,其实就是从段老师开始的……” 说起段老师,我顿时就放松了,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也忘记了眼前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了,开始信口开河、滔滔不绝起来。 秦书记面带微笑,认真地听着,不时插上一句:“接着说。” 于是我就滔滔滔滔地讲了下去。突然我一想,不对,言多必失啊!我停住了。 “怎么不讲了?我想知道得更多点儿。”秦书记似乎对段老师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把我骗到这儿,引诱我说这么多话,秦书记,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难道……哦,好像有点儿懂了——肯定是什么人惦记上我们漂亮可爱的段老师了! “秦书记,我说得太多了,会不会对段老师有别的影响,会不会有点儿出卖她的意思?”我这句问话,也太天真了,我自己都觉得无邪极了。 “好啊,不愿再说,那就换个人,说说茹老师吧!” “茹老师嘛,我觉得是个很称职的班主任,他比较严厉,适合管理我们班上的个别皮脸的学生。反正……挺好的。”我在外人面前,肯定不能说我们班的老师不好了!但是要让我说茹老师的好,我也很难说出口。 “那其他老师呢?”秦书记紧追不舍啊,这是逼我跳崖呀你? “其他老师……都挺好!我都喜欢!”我一带而过,聪明吧? “好,谢谢你天予,你很真诚,很健谈,很客观,我很欣赏你。你在班里,做的是什么干部啊?” 哇!这是提拔干部的前期动员啊!早知道我就说得更“客观”一些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平头百姓一个!” “平头百姓?哈哈,你是天子哦,哪里是平头百姓!你在班里,不,在全校,名声都很响呢!” “是吗?我有那么牛?”“牛”的后面还有一个器官,我把它省略了,以免在秦书记面前显得我这天子太随便,缺乏了那么一点点皇家威仪。 “就连刚才离开的女同学,都一口一个天子地叫你呢!咱学校能培养出你这个天子,那就是天大的面子哦!” “秦书记真会开玩笑。”我挠挠耳边的头发,装作很难为情地说。其实他的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好了,你去吧。好好学习啊!” “秦书记再见!”我走出他的办公室,有点莫名其妙。这场谈话根本没有营养嘛!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那就是田欣为什么哭,如果是秦书记批评,因为什么批评她? 真想把他的葫芦拿出来倒倒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下午全校运动会基本结束,之所以基本结束,是因为还有羽毛球没有比完,但为了在太阳下山之前、夕阳还能找到同学们,给同学们以温暖的时候,能够召开运动会总结表彰大会,就只好委屈羽毛球继续飞扬着,表彰大会已经开始了! 也就是在这次表彰大会上,我才瞻仰到杨校长,也就是杨二公子启龙之父的风采。 杨校长个子高高的,不怒而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杨校长讲话有一个特点,就是慢。因为讲得慢,所以讲得很清楚。这一点,真的值得我学习呢!我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慢慢体会着“慢”的好处。 有一首歌叫做《那时慢》很好听,的确很慢,但是很美。杨校长的讲话就给人这样一种感受,干脆,平实又清晰准确。 等到杨校长讲话快完的时候,我看到他的一个动作,突然想起来——哦,就是我第一次进校园时,遇到的那个剪花草的园丁! 隐藏得很深啊!余则成啊你杨校长!丞相身边捉刀人吗? 接下来是颁奖环节,看到别的班级都上上下下地很多人领奖,但我们高三(4)班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奖项,还都不大好,算起来也就是一个亚军,两三个季军。丢不丢人?我想如果高三(4)班就是一个人的话,那我一定把高三(4)班嘴巴抽歪了不可! 但这些奖项,毫不影响我们在班级里的加分政策啊!当初我们规定好的参与即有奖,名次倒成了不重要的东西了,所以虽然败了,但虽败犹荣,依旧兴高采烈。你说说这些高三学生,是有多么的无知加愚昧啊! 老茹同志不知哪里去了,好像一去不返了似的,难道是骑青牛,过函谷,再也不回来了?还别说,几天没有老茹同志在班里吼一吼,班里就开始暗香浮动,不,暗流涌动了。迟到的,说话的,吃东西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开始冒头了。杨启龙一边管,同学们一边偷偷犯。 没有了老班支持,班级管理队伍就基本失效了一样,同学们渐渐地不把班干部当一回事了。这样一来,班里事情就渐渐多了,小儿女你侬我侬的也有,吃得超重了但是还在上课偷吃的也有,男生和男生动手动脚的流血事件也发生了一起,女生和女生互相薅头发的也出现了…… 杨启龙在班级管理上也渐渐地显出疲惫神色了,他正想学习一会儿呢,有人找他评理,甚至评着评着就开始动手了,甚至还会误伤到无辜的启龙兄弟。 这还了得!天子脚下,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我顿时怒发冲冠! 第三二章 居高声自远 我觉得,我这个天子该出马收拾一下个别猴蛋子了。 终于有一天,我的机会来了。那天上午,英语老师不知道哪儿去了,我们只好上自习课。大家一边说着小话一边写着别的科目的作业,自在徜徉。杨启龙多次提醒大家“不要说话”,可是却连一分钟都坚持不到,就又开始说话了。 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你们他娘的都把你们的嘴巴闭严实了!谁敢再多说一句话,我把你阉了!” 说完这话,教室里顿时安安静静,鸦雀无声。 我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但是我觉得这一次是我皇家威仪受损最严重的一次。虽然以前的“江湖”生涯中,我不止一次地对我那时的对手说过类似的脏话,但自从我来到三(4)班以来,我早就告诫自己,不能说脏话,不能让自己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而这一次,我却破例了。 我想,完了,这一下,我的美好形象被自己破坏殆尽了……接下来的一节化学课,我都没有怎么听课,我得想办法如何弥补一下,好让我不至于输得太惨。 我正在做着这样激烈的思想斗争时,身旁的爱心女神张丹寄给我一张纸条。 谁送的?这是我接到后的第一反应。我问:“谁给我的?” “前面同学传来的,我怎么知道。你拆开看看不就清楚了?”张丹白了我一眼。 我觉得自己手里的纸条好像是一颗*,我不知道里面究竟写的什么,一时间还真不敢打开。我深吸一口气,确定我自己的小心脏可以承受任何打击的时候,我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拆开来: 陛下你好威风哦!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有那么一点点装,还有那么一点点狂,外加一点点小幽默的人,没想到你还能这样霸气!你颠覆了以前我对你的所有看法! 但是,你太嚣张了知不知道?——猜猜我是谁 我看完这张纸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到底是哪位世外高人,给我这样的评价和指点? 我在这个班里,表现得很装、很狂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哦。 有点架子太大,甚至给人以清高孤傲的印象?是因为我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吗?是因为我身后跟着的这么一群小喽啰吗?还是围绕在我身边的莺莺燕燕让人怀恨在心呢……想不通,真想不通。 但是这些都还不是更重要的。更重要的是纸条传达出我得“小心”的意思,这可非同寻常,难道朕已不做大哥好多年,江湖重新掀波澜了? 还有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写纸条的这个人,究竟何方神圣? 如果从纸条上的字迹入手,我想应该不难查出这个人到底是谁,反正出不了三(4)班,而且想查到非常简单,那就是从王小文所收的语文作业中很快就可以锁定。但是我不准备这样做。因为即使这样做了,有意义吗?这个人所写纸条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是挑衅,还是警告?还是已经发现暗处已经有了针对我的某种力量,通过这种方式给我传递信息? 想到最后,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算了,就当是什么也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吧。毕竟,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一切都还不明朗的时候,就疑神疑鬼,容易被假象带进沟里的。我还是做正事要紧,背书啊,做题啊,让自己的成绩摆脱倒三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也就渐渐淡忘了纸条这回事情。这几天班里比以前是清净了许多,但我再也不敢认为那是我的威慑力量了。我的这种不知从哪里产生出的无名优越感正在消失,我逐渐地认识到,我不是天子,也不是陛下,更不具备什么皇家威仪,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高三复读生而已! 换句话说,我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虽然,同学们喊我“陛下”的时候,我依然是大大咧咧地接受了,但我知道,就在这些喊我“陛下”的人群之中,说不定就有一股无形的戾气正朝我扑过来。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大家的新生物老师,我姓刘,大家叫我刘老师好了!”天上掉下来一位大美女!全班同学都对美女刘老师的到来,报以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学校终于安排了一位新的老师来上生物课了!在我的印象中,仿佛已经好几个世纪都没有上过生物课了,全班同学,包括我在内,都对生物这门学科有了那么一点点怀念的情绪。 学生恐怕就是这种贱贱的动物,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大家盼着什么时候能够放假;而真正放假之后,前几天还行,等到玩得差不多了,就又开始从内心深处怀念上课的时光,嘴上不说,心里却在盼望着何时能够再见到同学们,想回到校园里重温旧梦。 对老师的感情也是如此。以前茹老师在学校的时候,大家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低着头、绕着道,生怕被揪住批一通,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他能外出几天,让大家也喘口气。但是茹老师外出之后长时间不归,同学们又有点想念,期盼着他能回来继续上课,继续管理班级,毕竟有他在,班级就会好很多,同学们走到校园里,就像是有了爹娘撑腰一般,不至于自卑可怜。 刘老师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给自己增添了不少妩媚,也增添了更多的喜感。同学们见到刘老师不像茹老师那么凶,自然话也就多起来,以至于在刘老师讲课声音停止的间隙,也会突然提出与课堂内容无关的话题: “刘老师,我们的茹老师去哪儿了?” “茹老师?你们是不是很想念茹老师啊?”刘老师笑盈盈地问道。 “嗯嗯!”我们齐声答道。(这里的“我们”一般不包括我,我一般是不说话的,这也可能是“清高”的表现之一,但在心里,我总是在回答问题的,这一点必须讲清楚。) “我也不知道啊!”刘老师表现出很遗憾的样子。 “说说吧,你肯定知道!”我们又开始起哄。 “我知道一点点。既然大家对茹老师这么关心,我就说一点吧,消息不一定准确,大家不要乱传哦。” “放心吧,我们你还信不过?”又是王博,这个家伙,不仅腿快,就连嘴也是我们班里最快的。 “你们……咱们认识时间又不长,我哪敢完全相信你们,你说是不是?”刘老师笑着说。 “别卖关子了刘老师!快说吧!” “好像——调到市教委,任教研员去了。” “那他还会回来吗?”有个女生担心地问道。 “嗯,应该是不回来了吧,因为当个教研员,总比当普通教师要清闲那么一点点,不用和你们这些猴崽子、毛蛋子们一起摸爬滚打了,对吧?” “那也就是说,他不当我们的班主任了?”不用说,快嘴王博的声音。 “是的。” “太好了!”班里爆发出一阵喧闹。 “好啊!你们这一群没良心的!”刘老师笑着说,“我懂了,是茹老师对大家比较严厉吧!” “那我们的新班主任是谁?”杨启龙问道,“是不是你?” “那你们希望是我?多谢,我可管不了你们,太闹腾——是李老师,教大家物理的。” “哦?好!我赞成!”王博又抢跑了。 “学校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啊,你赞不赞成都无关紧要!”刘老师笑着对王博说。 “可是……我得表达我的观点啊!”王博死不瞑目,还要再说一句。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么爱说话?”看样子刘老师对王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老师,他叫王博!”不知道是哪位快嘴回答了老师的话,应该算作王博第二。 “好,王博,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直到下课,把你的嘴巴闭上,如果多说一句话,就把今天我讲的这一课课文抄写三遍!听见没有?” 王博立马闭嘴不说话了。小脸儿也耷拉了下来。 “王博!我问你听见没有?”刘老师突然严厉了起来,让人害怕,这难道是茹老师附体? 王博点点头。 同学们看到王博的表现,有点想笑,但是又看看刘老师的严肃模样,又不敢大笑,一边偷笑,一边相互使眼色。 “好!说明我的话,你是听进去了。记住,以后上课,都应该是这样的状态。既要思维活跃,又要专注认真。王博,你能坚持不说话到下课,以后的生物课代表,就是你了!”刘老师说完这句话,严肃的神情又瞬间转换,班里的气氛也缓和多了。 当然了,最高兴的要属王博了,他虽然没有再说话,但那乌黑的小眉毛一挑一挑的,还有那不断转动的小眼珠儿,都表明了他心里乐开花了。 这节课下课的时候,刘老师布置完作业,正要离开教室,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你们班有个同学叫‘天子’,是哪位啊?”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怎么哪哪儿都有我啊?可见我真的是名声在外呀!但是还没有等我站起来,只听王博开口了:“是他!” 全班同学顿时哄笑起来,有人喊道:“王博,你怎么又说话了?” 刘老师也笑了:“王博,没有坚持到底哦!我都替你遗憾!生物课代表,可见是与你无缘了!原生物课代表工作继续!下课!同学们再见!”说完,迈着坚定但又妖娆的步伐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顿时又笑成一团。王博挠挠自己的脑袋,可能是觉得自己那一团毛发覆盖的肉团里面恐怕进水不少吧! 第三三章 当年叫过爹 李老师担任班主任的消息传出之后,全班的同学都很高兴,因为在大家看来,李老师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爷,没有一点儿让人觉得畏惧的,反而是很好玩儿。 大家都盼着这天的物理课早点到来。终于,下午第二节,李老师来上课了。同学们都期待着李老师能够发表一下班主任上任宣言,李老师会满足大家的心愿吗? 李老师终于站上了讲台。今天他有点与众不同,因为他穿着比较讲究,不仅穿上了学校配备的丑得简直丑恶无比的西服工装,而且还打了一条蓝色的领带,比新郎官还要有型——如果他能保持一节课不笑的话——可惜办不到。他每次上物理课,学生的表现都是这样的: 正襟危坐→嘻嘻哈哈→东倒西歪→手舞足蹈→长短不齐(这是有人觉得坐下不过瘾,开始站起来了) 李老师一上讲台就讲:“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孩儿们,叫爹!” 没想到班里真有几个傻缺,当场就喊道:“爹!” 李老师来一句:“声音太小,听不见,再来一遍!” 这一下无论男生女生,好多人都开始喊“爹”。 李老师感觉很好,就接着喊:“再来再来!” “爹!”“爹!”“爹!”这声音此起彼伏,在校园里回荡着,犹如天籁。 李老师听着,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孩儿们,不错,心情一下子好多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喊我‘爹’吗?” “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对喽,今天上午老子到市里办点事情,那帮坐办公室的孙子们百般刁难你爹,让你爹受尽了百般屈辱,他娘的事情也没有办成,到头来让老子明天还得去一趟。大家说这帮孙子可恨不可恨?” “可恨!”同学们也是相当配合。假如说李老师是相声中的逗哏的话,那么班里几十号人都是捧哏。 “可是还有更可恨的在后面!老子当时就觉得其中一个摆谱摆的最大的那个,很是面熟。我回来一查,你猜怎么着,呵呵,他是我当年教过的一个学生!虽然没有教几天,但我已经记住他那张牛屎脸了!这还了得,摆谱摆到他爹头上来了……” “老师,差了辈儿了!” “咋差了辈儿了?” “你刚才不是骂他们是孙子吗,怎么又变成儿子了?” “哦,当我学生的时候,就是我儿子;办那种混蛋事情的时候,就是孙子!” “哦!”这下子,很多人都点头,表示听懂了。 “你们瞎点啥头呢!还没有说完呢!为啥今天让大家给我叫声爹让我过过瘾呢?就是老子怕将来有一天你们他娘的都当了官了,坐了办公室了,认不得你们的老师了,开始摆谱,那时候,我就可以骄傲地说:你们他妈的算什么玩意儿!当年还给我叫过爹呢!” “哈哈哈……”同学们觉得非常好笑。李老师这阿q精神胜利法用的可是炉火纯青啊! “你们给老子记住,在以老子为代表的普通百姓、人民大众面前,你们永远是儿子、是孙子!” “哈哈哈……”同学们的笑声更大了。 “好了,笑话也讲了,气儿也出了,上课!” 这节课老师李老师讲得是行云流水,同学们听得是津津有味,别提多带劲儿了。 下课了,老师喊道:“天予,启龙,你两个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和杨启龙对视一眼,一起跟着李老师来到他的办公室。学校里别的老师都是三四个人一个办公室,李老师的却是单独一人,一桌,一椅,一烟灰缸,一茶杯,一桌子书而已。就在他的椅子后面,堆着很多杂物:破篮球,坏凳子,被蹂躏得缺胳膊少腿的人体模型,烧杯烧瓶,还有很多瓶瓶罐罐,上面落满了灰尘。 一进屋,李老师就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随手抽出两支往我们眼前晃:“来,抽一支?” “我们不抽。”我们一起摇头。我们敢点头吗?我心里一惊,老谋深算啊,差点上当。 “哦,不抽好。抽多了对身体不好。”说完,他坐进椅子,挑起二郎腿,吐出一口烟,灰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出来,自然形成一个圆溜溜的圈儿,接下来又是一口烟,一小团烟雾从前面扩散的烟圈中穿过。这技术,一般人还真掌握不了。 我和杨启龙就站在李老师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喷烟吐雾,好像两个武林弟子,正在认真观摩师傅的教学示范,估计那认真劲儿,那种专注的表情,完全可以拍纪录片了。 “班里情况咋样?”李老师过足了瘾,才开始问话,但是这话题太大,一时间让人无法回答。我和杨启龙都没有说话。 “天予,你是班长,你说。” “李老师,你搞错了吧,我不是班长。启龙是,你让他说。”我说。 “哦?不是?那你是啥?” “我……我啥也不是。”话说出口,我觉得自己说自己啥也不是,有点怪怪的。 “哦!对了,”我听说同学们都叫你‘天子’,是吧?” “多数时候是叫‘陛下’,叫‘天子’也有,但不太多。其实是一样的。” “哈哈……启龙,你说说。” “茹老师不在的这些天,班里有点乱。”杨启龙实话实说。 “为什么?” “有几个同学总是违反纪律,我说也不管用。天予那天骂了他们,这几天稍好一些。但是总是不太好。”其实我没有“骂”他们,我只是威胁要“阉”他们(这就说明我其实只是威胁了男生)。 “哦?天予你是怎么骂的,学个让我听听。”李老师眼皮儿一耷拉,我发现他有几根眉毛特别长,其中一根前端已经白了,这个表情,活像一个弥勒佛,不,正抽烟的弥勒佛。 “我……其实没说啥,就是语气重了一点儿。” “那,是这,近几天我还有事要忙,等我忙完了,咱再说班里的事情。我好多年不当班主任了,这不老茹调走了,你爹(指启龙)找到我,好说歹说非要让我干。启龙你和天予两个,先把班给我看好,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出不了事儿!过几天咱再慢慢解决问题!”说完,他把烟蒂往烟灰缸一丢,发出“嘶啦”一声(里面有水)。 我和杨启龙回到教室,已经上自习课了,班里还是很闹腾。杨启龙说:“请大家不要讲话!” 个别人听到了,坐回了座位,但是还有很多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事情。杨启龙看到这种情形,就对我说:“陛下,看你的了。” 我才不说呢。李老头一句话,让我管我就管啊?我吃饱了?我只是清了清嗓子:“咳咳!” 几个同学看了我一眼,坐下不说了,可还有一些忘乎所以的,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这才发现,我不是董卓。董卓一声喷嚏,整个朝廷汉臣全都噤若寒蝉。我不行。 怎么办呢?我突然想起来,对了,纪律委员呢?聂原野这家伙总是躲在后面,让杨启龙什么都管,他乐得个逍遥自在,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对杨启龙说:“有纪律委员呢,轮不着我啊。”说完,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杨启龙走到聂原野的座位边,对他说:“聂原野,你是纪律委员,你怎么不管呢?” 此时的聂原野正在和他的同桌兰朵朵在玩“五子棋”呢。所谓的五子棋,并非真正的五子棋,就是在作业本上画上网格,两个人用两种颜色的笔画圈圈,或者用同一颜色的笔,一个画圈,一个画x,只要能区分开来就行。 聂原野头也不抬:“哦,原来我是纪律委员啊,我都不知道。” 杨启龙:“当初不是茹老师宣布让你当纪律委员的吗?” 聂原野:“是啊,茹老师现在人呢?” 杨启龙:“调走了啊。” 聂原野:“对啊,都调走了,他说过的话,还管用吗?” 杨启龙:“当然管用。你是大家选出来的纪律委员,就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职责。” 聂原野:“是吗?咱班的纪律其实用不着我管,自然有人管!” 杨启龙:“你不管谁管?不能总让我管吧?” 聂原野:“你?……你算个毛啊?轮不上你吧?咱班虽然不大,不是还出了一个‘天子’的吗?” 杨启龙:“你这话什么意思?” 聂原野提高了声音:“什么意思?你这么聪明,省实验的高材生,那么复杂的数学题你都能解出来,我说一句话,你听不懂,真是笑话!” 杨启龙也提高了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班里同学听到他们的对话充满了*味,一时间都停下了各自的事情,开始引颈以观,都不愿错过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可见鲁迅同学的话多么生动形象:“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我当然也听出了聂原野的话里有话,但目前战火还只是在杨启龙和他之间酝酿,没能燃烧到我这里,我也不好插嘴,只能静观其变。 第三四章 红烧小老鼠 聂原野:“怎么?杨二公子,仗着老子是校长,耍威风啊?告诉你,老子不怕!” 杨启龙:“你!……”可以看出,杨二公子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 聂原野此时可能也有点胆怯了,但是嘴还是硬的:“怎么了杨二公子,是不是想动手啊?来呀,朝这儿打!”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咬牙切齿地说。 “聂原野,你简直不可理喻!……”杨启龙终于生气了,我第一次见到杨启龙生气的样子,书生一怒,其实也是可以怒发冲冠的,只是在气势上稍差了些。 聂原野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来呀,来咬我啊?”兰朵朵见势不妙,就在聂原野身后拉他,但是他甩开了她的手。 此时,也有几个同学到班长身边劝说班长不要再说下去,以免真的引起一场战争,那样的话,三(4)班可就真的臭名远扬了,会被全校通报批评的。 杨启龙生气地瞪着聂原野:“你小子,给我等着!”说完就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聂原野目送着他,也回敬一句:“你爷爷我等着,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兰朵朵又拉他,这一次他没有甩开,就坐下了。 经过这一场剑拔弩张的演练之后,班里安静了好多。正像是夏日午后乌云密布,一阵闷雷,虽然没有下雨,但那种闷热的空气已经消散,凉风吹来了,人们感到舒服多了。 这件事当然没有完。我从中听出了聂原野对我的不满,大概是因为我越俎代庖了吧。 但我内心的一种力量促使我必须得这样做。我看不惯事情明明摆在那里,但该管的人却不管。 聂原野此后的几天,倒是相对安生多了。我想这恐怕也不是杨启龙有多么具有个人魅力,而是意味着在以后的某一天,这些矛盾会集中爆发。 几天后,物理课上,李老师又开始信口开河了: “想当年,老子担任学校总务处主任的时候,那可是一切从学生的需要出发,一切以学生为中心,特别是在后勤保障方面,食堂的饭菜可以做到一周以内不重样,天天有肉吃,而且让大家吃饱吃好还不多交钱。你们是来晚了,现在啥啥的都贵,吃啥啥难吃。呵呵!” 听了李老师的话,全班同学都有同感,深表戚戚焉。 “可不是,吃饭都能吃出钢丝球来。” “钢丝球算啥?那天有人还吃出了一片塑料袋皮呢!” “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苍蝇了!” “对呀,要不然你咋能长这么胖呢!” “哎,大家不知道吧,那天我听说有个同学,好像是一年级的,吃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好像是小老鼠,呕……” “呕……”全班同学听到这样的描述,迅速产生移情效应,都觉得好像自己吃到了这只红烧小老鼠,不由得胃里翻腾起来。 “后来呢?”还是王博这个脸皮厚、不怕死、爱抢跑的开始怂恿着这个爱八卦的女生继续说下去。 “后来呀,他端着那盘好菜送给了买饭窗口,窗口的人看了一眼,就说,我再给你打一份。就又打了一份给他。” “然后呢?”李老师接过了接力棒。 “然后这个孩子吃着吃着,忽然又吐了。” “怎么了?”大家都很好奇。 “你想啊,后来又打的菜,是不是还是那一锅的?” “呕……”这下子,可能是真的受不了了,有的同学直接跑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旁边开始吐了。 “怀上了。”王博高兴地说。 “你干的?”李枫怼王博。 “咋不说是你干的呢?”王博生气了。 虽然同学们很热衷于这样的话题,但一认真起来,谁也不愿意背上“不洁”的名声,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 “那你怎么知道怀上了?”李枫笑着说。 “你妈……”王博还没有说完,李老师觉得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就喝止大家: “好了好了,越说越没边儿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大家都不要再谈论了,我们还得继续上课。下面我们复习电磁力法则。……” 这个葫芦是暂时按下去了,但是每个同学心里都有一个瓢在随波逐流呢。 这不,刚一下课,就有不少好事者围绕在那个八卦女生的旁边,开始轮流发问:“后来呢?” “后来这个学生就不干了,直接端着盘子往食堂的师傅头上泼了过去。” “好过瘾,后来呢?” “后来校长知道了,就勒令学生向食堂师傅道歉,并且扣除量化考核分15分,回家反省一周。” “那食堂就没事了?” “怎么能没事?食堂也被罚款200元,作为红烧老鼠的惩罚。” “这不是学校为老鼠报仇了吗?” “可不是。不过听说后来上级还派人检查来了。” “啊?结果怎么样呢?” “调查结果说,根本没有这样一回事,是有人造谣生事,诬陷食堂,嫁祸学校,故意毁坏学校声誉的。” “啊?这剧情怎么又翻转了呢?” “根据后来食堂提供的证据显示,红烧老鼠这样的事件根本不能发生,因为小老鼠的毛还是干的,不可能被红烧过;而且后来那个学生也承认自己是造谣的,所以此事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啊?是这样的?没劲。” 没想到事情追根究底,是这样的让人失望,一些好事者觉得不过瘾了。 其实世事无非如此,很多人用了好大的力量去寻找真相,当真相显露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却是将信将疑,因为好像不是自己所期待的结局。“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是也。 其实关于食堂饭菜的话题,可以说是在学生中间永远无法说清楚的事情,无论是真是假,学生都会认为是真的,而且有一部分可能是证据确凿的,但也有一些无法说清楚的,我相信食堂一定会一口咬定是造谣生事。这就类似于婆媳大战,永远没有问题完全解决的一天。 对于我这个老油条来说,在饭菜中无论吃到什么,都认为是正常的。有时候也会吃到苍蝇,把苍蝇清理之后,就可以继续吃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处变不惊”的皇家威仪吧。 没想到有关食堂的事情我们班里刚讨论过,就有一件事情发生了。下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到了餐厅,几个男生开始和馒头较上了劲,非要比比谁吃得多。李枫吃不了多少,就怂恿刘冬冬与别人挑战。刘冬冬也毫不客气,直接挑战了聂原野,以擦一周黑板为赌注。而聂原野觉得自己不能落了下风,就迎接了挑战。 两人于是开吃。几个同学就在旁边起哄。我知道自己已经被聂原野视为对手,就没有跟风,只是冷眼旁观。结果是聂原野吃了五个,而刘冬冬吃了六个。两人都表示要继续吃,其他人阻止了他们。如果再吃下去,恐怕要出事儿。 吃馒头大战以刘冬冬完胜而结束。按道理该聂原野擦一周黑板了,但这时他却说刘冬冬胖,而自己瘦,所以比赛不公平。这样一来,本来支持聂原野的那些男生也不干了,都纷纷指责说话不算话,但聂原野好像一点知错改错的态度也没有,大家觉得这家伙太不爷们儿了,赌注兑现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当晚,参加比赛的刘冬冬也好,聂原野也好,两人都出现了拉肚子的症状。因为馒头不熟!于是一趟又一趟地跑厕所。而厕所还刚好在楼下的拐角处,天气有点冷,作为男生宿舍,楼门一般不上锁(因为宿舍楼也住着老师),所以男生平时有的人一丝不挂地跑下楼去上厕所。 而此时时间已是深秋,不穿衣服上厕所实在是有点冷,有人开玩笑说不穿衣服,会把小公鸡冻掉。所以这两个就只好走马灯似的披着衣服猫着腰上厕所,那来回穿梭的场面,好像古装戏里面太后驾崩一样,忙碌得要命。 俗话说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逢打头风。刘冬冬在一次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顿时大叫一声,迅速跑上楼来,而自己感觉好像有人跟着上了楼。他这么一说,勾起了大家对那晚闹鬼事件的回忆,大家全都蒙上被子,以免被鬼给盯上。而我则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人做的,是不是当晚的“鬼”,所以就留着一只眼睛在外面看,结果的确发现了一个黑影,还是那个有长头发的,出现在了窗户口! 我想她恐怕看见我了,因为她在窗口盯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地从原路离开了。等窗口的阴影离开之后,我才悄悄地对宿舍人说:“那个东西走了!” 大家都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草,憋死我了!” 有人问:“陛下,是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女鬼?” “好像是,反正也是长头发的。” “这样不行啊,我得告诉老师去,万一有一天这女鬼弄破宿舍门,把咱们都吃了咋办?”王博说。 “要吃就先吃你!”李枫接上了。 “为啥吃我,应该先吃刘冬冬,他肉多。”王博说。 第三五章 心在青云端 “为啥先吃我?听说女鬼都是喝血的,他咬一口喝不到血,再咬一口还是喝不到血,就放弃了,直奔你而去!一口就喝到血了。”刘冬冬说。 “万一人家不是喝血的,是吸阳气的呢?” “想得美,那得和女鬼睡觉才行!” “说不定女鬼长得很漂亮呢!” “那就先和你睡吧!”…… “草!别说了,我又想上厕所了,咋办?” “哈哈哈……”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就这样化作了一场闹剧。但若问起心里怕不怕,恐怕没有人敢肯定自己一点也不怕吧。 这件事第二天又在班里传开了,我特别注意观察了阴艳艳的反应,发现她没有任何异常。我也不敢随意怀疑某个人了,只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别的东西!但在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只好又把这件事归结为学校建在人家祖坟上的缘故。 李老师把自己家的事情处理完之后的当天下午,专门从教室里把我叫了出来。我跟随他进了他那个储藏室式的办公室。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抽烟过瘾之后,才问我了几个问题,无外乎前些时间秦书记问的那几个,爹是做什么的,娘是做什么的之类,我照旧一一回答了。 他问我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说不知道,只知道爹说我是捡来的,别的就不知道了。我还捎带说自己的妹妹也是捡来的。李老师听了一乐,说,那你爹还是挺会捡的嘛,一儿一女,多好! 我也笑了,心想,对呀,爹这“捡破烂”的能力还的确挺强的,随便一捡,就能捡到孩子,省了多少事儿!可见爹的确应该捡破烂,说不定日后再给自己捡来的儿子捡个媳妇儿也不一定哦!——可是我不一定要!因为说起来太不好听了——看我,捡来个媳妇儿!好像是别人扔了的女人一样,不好! 我可以是捡来的,但我的媳妇儿,一定是有来历的,一定得是身家清白的才行,这个不能有半点马虎。 李老师问完了,就说:“哦,没事儿了,你去上课吧!好好学啊!” 我说:“那当然,我爹让我今年无论如何要考个大学,我不会给我爹,对了,还有你,丢脸的!” 李老师笑了:“你小子!……去吧!” 我在回去的路上,又琢磨上了:这些人为什么对我的来历这么感兴趣,难道是我的亲生父母正在找我吗?想到这儿,我有点怀疑了,可能真是这样!而且好像秦书记和李老师所说的恐怕是同一人,这人既是秦书记的什么人,又是李老师的老同学!那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干部吧? 我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三(1)班的门前,正好和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我猛一抬头,这不是田欣吗? 田欣正从教室往外走,刚好也是没有抬头,所以就刚好撞在一起。你说巧不巧!我俩不由得都后退了一两步,我正要说“对不起”,没想到她朝我微微鞠一躬说:“对不起!我没注意!” 我看到她鞠躬,我也好像中了邪一样,朝她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还记得曾经在校园里,我们几个和她和另外一个女生的见面吗?另一个女生正好走出来,看到我们相互鞠躬的一幕,就哈哈笑着对其他同学说:“快来看啊!夫妻对拜了!”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因为这毕竟不是我的地盘,这是三(1)班门前啊!田欣一听这话,顿时脸颊飞红,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天……天予,不好意思,李白鸽她就是这样,爱开别人的玩笑。” “没关系!田欣,你是叫田欣吧?”其实我早知道她叫田欣了!这个名字在我这儿“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好久好久了,今天终于亲口说了出来,而且是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别提心里面有多清凉舒爽了!但是嘴上,还得装一装嘛,这才显得不猴急,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她眉头轻蹙,小嘴唇儿微微向上翘着,眼睛又黑又亮,睫毛长长的投影在清澈的湖面上……美得让我心脏停跳,骨头酥软,都快要站不稳了,小腿肚儿直哆嗦,全身都要像飘在云端。 “不是……”我刚要回答,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站在三(1)班门前的,而且还有很多好事者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我俩,就闭嘴不说了,抬头扫了围观者一眼,那些人的脖子往回缩了缩,这说明是知道这样围观我们是不对的了。我才继续说下去: “那天你亲口告诉我的呀!你忘了?”我这时候的微笑一定很迷人吧。 只见她的脸颊好像更红了,眼睛迅速瞟了我一眼,然后又垂下了,微笑着说:“陛下,你记错了吧?” 听她这样回答,我就放心了,她一定是想起来了。所以我就不用再提醒,就这样挺好。今天能够和田欣说上这么几句话,我已经很高兴了。现在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再呆下去,恐怕这么美好的意境和气氛就会破坏掉,太贪心不好,糖吃多了会腻的。 “那……田欣,再见。”我向她微微摆手。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时候应该给她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才叫够man。所以我就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她侧面走过去了,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贪婪地凝视(怎么凝视?请自行脑补)她的侧影——弱不禁风?不对;弱不胜衣?也不准确——反正就是瘦瘦的,但是也能体现窈窕曲线美。我很想就此潇洒离去,再不回头,但天子做不到啊! 所以我就在离开她大概十步左右(你可以想象我能坚持向前走十步了才回头看,应该是具有多么强大的自制能力),我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脖颈子肉了,就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此时也正好回头朝我这边看! 我恨不得自己此时正好戴着望远镜,这样的话,就可以看到她的那一对明眸,那两汪秋水,该是多么的勾人心魄! 但远看有远看的好处。她此时正微转玉颈的姿态,正是荷花含苞而待放,玫瑰羞涩而欲绽,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但四目相对只是瞬间,我如果用了太多的语言来描绘,就显得有点儿假了,况且,我也实在想不出更多的词汇了……然后我就回到了三(4)班。我仿佛感觉到身后有千丝万缕的柔情在秋风中飘荡,不招而至,挥之不去。 我刚坐下,李枫就凑上来:“陛下,李老师给你讲了什么好事儿,看你春风满面的?” 我说:“去去去!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儿!” 刘冬冬也凑上来:“陛下,别小气嘛,什么好事儿,也让咱哥们高兴一下呗!” “好吧,明天,咱们放假!怎么样?好事儿吧?” “真的?我曹!你说是真的?”刘冬冬高兴了,如果不是由于太胖,估计就该蹦起来了。 “这你也信?东东,你真是个棒槌!怎么可能!陛下,咱哥们谁跟谁呀,说说呗!” “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刚想说“我看到一个女同学”,但转念一想,这事儿我得放在自己的肚子里慢慢儿高兴,怎么能三分钟不到就给这帮兔崽子分享了呢,就顺口来了一句:“就是啊,今晚咱们学校放电影儿!” “切!谁稀罕!我还以为是啥好事儿呢,放电影儿!你以为是上一辈儿人那会儿,一提看电影,全村儿男女老少,都高兴地要死要活,搬上小板凳,到大队部去看《英雄儿女》啊?” “不信算了!我就说这么多!”我话音刚落,前排的一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跑进班里,大声喊道:“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同学们顿时停止了自己的事情,引颈以待。 “今天晚上,看电影!”我一听,什么?这么巧,让我给撞上了?这是老天家,不,谁家我也不知道,我家吧,上辈子一定积德了! “什么电影?”虽说现代多媒体时代不缺这个,但可怜的苦逼高中生,特别是高三学生,还是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以至于班会课上,课件里插播的歌曲、几分钟的视频都能够看上两三遍,眼睛耳朵饥渴得很。这不一听说有电影,自然会有人关注,除了李枫这个嘴上说着“不稀罕”的伪君子以外。 “《战狼》!” “好!”几个抑制不住自己心情的男生女生,乐得手舞足蹈,有拍手的,有拍桌子的,还有抱着同伴的肩膀使劲摇的,不亦乐乎。就连我这个表面波澜不惊的人,内心都泛起了泡泡。《战狼》,听名字就得劲! 大餐厅的二楼,原来是一家体育俱乐部承包的,后来由于经营不善,搬走了,留下了很多的大幅广告和塑胶地板,前面就是大银幕了。学校在杨校长的指示下,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银幕,占了整整一个大舞台的前脸儿,如果站在近处看,还真有“巨幕电影”的范儿。 第三六章 老天伤了脚 同学们搬着自己的凳子,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在各班主任的“押送”下,排着队进入了餐厅二楼大礼堂,摆成了一个个一字长蛇阵,呼啦啦地坐下,一会儿又呼啦啦地起立,如是三番之后,才逐渐安定下来,灯光熄灭,电影终于开始了…… 军营,制服,坦克,茅台,靶场,歹徒,爆炸,格斗,枪械……凡此种种,都让人热血沸腾,全场鸦雀无声,都认真地看着吴京如何驰骋丛林。正在这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影从入口处探出头来,好像在找人。我瞟了一眼,又继续看下去。 突然心中一惊:莫不是老天?我爹呀! 我借着蓝幽幽的光再一看,可不是,真的,是爹! 我急忙站起来,从拥挤的人群中猫着腰走出:“爹,你咋来了?” 爹一惊,看到是我,就高兴了:“予儿呀,可见你了!我找了半天!” 我说:“爹,是不是有事儿啊?”我知道爹是非常敬业的,即使是捡破烂,也一定会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分秒必争的,今天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果然,爹开口了:“宇儿啊,你扶着我走!我今晚上在附近捡点东西,不小心被玻璃碴子扎着脚了,现在疼得很,今晚是回不去出租屋了。” 我说:“爹你别着急,我们宿舍可能有地方,不行你睡我的铺,我和别人挤一挤就行了。没关系的。” 爹说:“那咋能行?人家学校让我住下?” 我说:“没事的,宿管的老师我都认得,说一说应该没问题。” 我把爹的左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扶着爹的腋下,爹慢慢地抬起左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从二楼下到了一楼。爹的衣服该洗了,全身的汗味儿。我知道,没有这些汗酸味儿,就没有我和妹妹的学费、生活费。 我抬头看见校医室的灯还亮着,就对爹说:“走,我们去校医室包扎一下。” 爹说:“不用了,回去用布包一下就行,让医生看一下又得花钱!” 我执意带他到了校医室,上了校医室的台阶,刚想进入,校医一眼看到我就问:“你不就是那个……” 又来!我打断校医的话,说:“叔叔,我爹他伤着脚了,您快给看看吧!” 校医帮忙扶着爹坐下来,我脱掉他脚上穿着的解放鞋(这个年代还有解放鞋,我也是醉了,爹从哪儿捡来的?),只见脚底有一个大裂口,血从裂口里渗出来,周围的血都已经干了。这该是有多疼啊!老天也真能忍,要是我,早就要大喊王母娘娘了。 校医认真查看了伤口,说:“可能还有玻璃碴在脚底肉里面嵌着,必须得清理干净。” 我知道清洗伤口应该很疼,就对爹说:“爹你忍一忍啊!”说着,我让爹把身体向后靠一靠,我用双手把他的左脚高高举起,让校医能够看清楚一点。 我虽然看不到伤口到底是怎样的惨状,但从爹紧皱的眉头、偶尔的吸气可以推断,伤得应该是比较重的。那浓浓的酒精味儿直冲鼻子。 几分钟后,校医说道:“再忍忍,马上就好!”说着,又拿酒精棉在他的脚底认真消毒了之后,用纱布包裹上,说:“最近两周不要让脚沾上水,不要用力走路,睡觉的时候,最好让这只脚稍微垫高一点,需要每天换一次药。伤口比较深,不能感染了。” 爹这时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对校医说:“辛苦你了医生,不知道得多少钱?” 校医说:“包扎不要钱!家里还有没有阿莫西林啥的消炎药吧?” 我说:“爹咱家有吗?要不在这儿买点吧!” 爹说:“有!有!家里有!”我知道,爹撒谎了,家里有消炎药?家里连耗子药都没有。 我对校医说:“谢谢医生!” 校医笑着对我说:“刚才我话都没说完,你说‘就是’,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啊?” 我:“难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那个‘天子’吗?” 校医笑着说:“还真不是!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正在和田局长的女儿谈恋爱?” 嗯?我愣住了:“什么田局长啊?我不认识。” 校医:“那我怎么听说,……算了,那可能是瞎传哩!或者是你爹在这儿,你不好意思说吧?算了,不是最好,田局长可不是一般人,你还是不要招惹人家女儿的好!” 我的大脑正在飞速旋转!田局长,应该是石安县教育局长?或者是石门市教育局长?总不至于其他的部门局长吧,要不然校医能叫得这么亲切自然?姓田,那就是田……田欣!我真想说“是啊是啊是啊……”可是我真不能说! 因为我虽然虽然早就把她放在心里了,但毕竟两人还没有说过几句话呢,怎么能算是“谈”? 今晚听到校医的话,我的心又凉了半截!人家的爹是局长!我的爹呢,是捡破烂的!人家的爹,整天小车来小车去的,怎么能被玻璃碴子扎着脚?我的爹呢,整天是穿着解放鞋,从这个垃圾堆到那个垃圾堆,怎么能避免被玻璃碴子扎着脚的命运?…… 我笑着说:“我要是能和局长的女儿谈恋爱,我爹该晚上睡觉都笑醒呢!怎么可能!这个玩笑不能开!”我随时都能天子附身,所以前一瞬还是紧张得直冒汗,后一秒就可以处变不惊,皇家威仪存焉!我都佩服我“寄几个儿”! “哈哈……我就随便一说,没别的意思。”校医笑着说,“记着我说的话,不要沾凉水!” “谢谢您了叔叔!叔叔再见!”我扶着爹慢慢地从台阶上下来。天知道学校各个部门怎么这么多台阶! 爹抬头朝餐厅二楼看了一眼,说:“都怨我,让你电影也没看成!” 我说:“爹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儿,应该照顾你,爹和电影比起来,我当然得选爹了!”我扶着爹走在操场上,朝着宿舍去。 爹说:“予儿啊,我这些天都想过了,家里的地,我找个人种了,牛我也卖了,我和你,还有宁宁,就在这个城里住下,我就天天卖破烂,挣钱,供你俩上学,好好上!” 我问:“那你在这里,天宁一个人在家,咋行呢?” 爹说“没事儿!离咱租的房子不远,有个老头我们认识,我就让天宁去他那儿吃点,晚上就睡他那儿。” 我说:“爹,你觉得那人靠谱不?” 爹说:“咋不靠谱,我俩一起捡破烂的嘛!人是好人哩!”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然后我又问:“爹,你觉得捡破烂有前途没?” 爹说:“啥前途?你和你妹子好好念书,就是我的前途!我还图啥哩?本来就是农村人,土里打滚的,不怕脏,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说:“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你,捡破烂挣钱不?” 爹说:“挣钱!咋不挣钱!有一天,我捡到一件衣裳,还有七八成新哩,就是前襟儿上破了个洞,就被扔了。我捡到拿回家试了试,你别说,还挺合身哩!手往兜里一摸,你猜怎么着?一个大红包!” 我说:“里面有钱吧?” 爹说:“有!还不老少呢!我掏出来一数,呀,一千块!” 我说:“爹,捡到钱了,应该交给警察叔叔呀!” 爹说:“予儿呀,你逗你爹哩?那装在红包里的钱,谁敢认?都是不正道来的钱,不敢明着花哩,给警察也找不着家。”“找不着家”的意思就是找不到失主。 我说:“爹,拾金不昧呀,你咋还昧别人钱哩?……上台阶,爹你慢点。” 爹小心地一手扶着栏杆,以减少对我身体的依赖,一边慢慢地上台阶:“我就当是老天爷赏的!……你学校这宿舍还真不赖哩!你都住上楼房了!”爹高兴地说。不赖?我还觉得这宿舍太破呢。 “上楼梯左拐第二个门就是!”我扶着爹进入宿舍,打开灯。到了我的床前,我把自己的枕头拿到下铺,让爹坐在上面(不能让爹坐脏了李枫的床铺)。爹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 “爹,你今黑儿还没有吃饭吧?”“今黑儿”,就是今晚上的意思。 “不饿。中午吃了三个烙馍,也不饿。”我一听,就知道爹一定是很饿了。中午吃的是干粮,现在我该给他弄点什么带汤的才行! 我想了想,方便面吧!我要说让他到饭店吃,他肯定不愿,再说了,还花钱多,爹这么俭省,我也不能当着爹的面浪费。 “爹你稍微坐一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我说。 “不用不用,电影可能还没有完吧,要不你接着去看吧,我就在这儿坐一坐,歇一歇,等着你下阔(课)!” 我说:“爹,这你就别管了,我去去就来!” 我来到宿管处,宿管王叔叔不在,他的老婆在梳头,一头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似的,在灯光下闪着光。我就问她有没有开水,想泡方便面吃,她就很慷慨地说:“这壶水是刚烧的,你拿去用吧!” “谢谢阿姨!”我提起水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猛地一惊!——长头发! 我提着水,满腹狐疑地上楼来。开了宿舍门,爹还正襟危坐着,胳膊放在长桌上,很拘谨的样子。 “爹你别拘束,这里又没别人。”爹笑了笑,但还是表现得很不自然。 我从自己的枕边拿出两袋方便面泡好后,让爹吃。那扑鼻的方便面味儿让我瞬间有点想吐,但是爹却说:“香!好吃!” 第三七章 人人要劳动 我看着爹吃面,心想:这在别人眼里仅仅用来填饱肚子的速食食品,在爹眼里,应该就是龙胆凤髓、美味佳肴了吧。 吃完面,我说:“爹你累了吧,要不你先睡,不过你得睡上铺我睡的这个床。” 爹说:“那你咋睡?” “我没事,一会儿同学回来,我找个瘦的,两个人挤一挤就行了!” 我扶着爹慢慢踩着床梯上去。爹的脚上有伤,上起来比较费力。好不容易上去了,爹没有脱衣服,盖上被子就躺下了。 我说:“爹,脱了睡吧,解乏。” 爹说:“就这吧,一觉睡下就天就明了。” 我听了一阵心酸,爹是怕自己身上不干净,弄脏了被子啊。 爹躺下不到三分钟,就已经开始打鼾了。 我关了灯和宿舍门,来到走廊上。深秋的夜晚,月光淡淡的,照在操场上,一条流浪狗在篮球架下正在流浪。对面的餐厅二楼大礼堂,扩音器里依旧传来隐隐约约的爆炸声、对话声,但在我听来,已经没有那么动听、那么震撼了。 唐代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谈到“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认真体味这句诗歌,不由得感慨万千。有多少人能在学习和工作之余,在生命的某个瞬间,认真地看一看自己学习、工作和生活的环境,让自己的人生按下暂停键,仔细地体会着这空气中飘来的各种声响,体会着这声响中代表的事物,这些事物所拥有的不同面貌,从而在更广阔的时空中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众生碌碌,看似都有目的,其实却在天帝的眼中,却好似蝼蚁,可笑可怜! 一时间我似乎忘记了一切,只觉得自己与这片月光、这月光下的一切声与色融为一体,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影结束了,人流涌出大礼堂,迅速分流向着厕所、教室和宿舍滚滚而来。我转过身回到宿舍,爹的鼾声依旧。我打开灯的一瞬间,爹的鼾声突然停了。他转了个身,继续睡,但是却无声无息了。最早回来的是聂高原。他在宿舍走了一圈,说道:“什么味儿啊?怪怪的!”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很想解释几句,但我还是放弃了。在这样的时候,我根本没有什么皇家威仪,仅有的是出身低微的卑贱。假如我和宿舍长解释了,万一他不同意外人住进宿舍来,理由也是非常充分的。那时即使有多数人并不排斥我的做法,爹也许会多心的,他一定不愿意住在这里。如果这样,我岂不被动? 等到更多的人,包括李枫、刘冬冬等,都回到了宿舍,我才对李枫说:“枫子,给你商量个事儿!” 李枫说:“陛下你太客气了,说吧。”我就把想和我爹来了还有想自己和他同铺的事情说了。 他说:“这好办!你睡我的铺,我到外面宿舍找找看有没有空床!”说着就把脱了的鞋重新穿上,蹭蹭蹭地跑出去了。我连个“谢谢”都还没有讲出口呢。 几分钟后,李枫在宿舍门口探个头进来:“陛下,我找着空床了,今晚上我就住三(1)班宿舍了。”话还没说完,只听他大喊一声:“草,你们慢点,把老子裤子都拉掉了!”他随后就被身后的几个同学给“挟持”走了。我准备好的一串“谢谢”还是没有说出口。 熄灯之后,我躺在李枫的被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呼了出来。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就在同学们东西南北的神聊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本来想在起床时叫醒爹,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就没有喊他。上晚自习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宿管室,宿管的叔叔说:“天予,你爹走了,他让我给你说一声。” “哦,我知道了,谢谢叔叔!”我回到宿舍,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心想爹的脚受伤了,没有人搀扶他,他是怎样下的床?……我把角落里宿管叔叔的热水壶提着还给他,道完谢正要走的时候,叔叔叫住了我: “天予,你爹是做什么的?” “我爹……是种地的。” “不是捡破烂的?他走的时候,还把我这里堆的包装纸啥的捆起来带走了。” “哦……他也收废品。”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天予啊,你是不是觉得你爹给你丢人了?”叔叔问话很直接。 “这倒没有,不过……”这样的问题,我不愿直接面对。 “你可得好好学习,要对得起你爹呀。”叔叔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我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有这样说了。 “唉!你们十六七,正是学习的好时候啊。不像我,四五十了,想学习的时候闹革命,饿肚子,学不成,到现在了想学习学不会了,读个书,看个报,字都不认识几个,这辈子算是完了。你赶紧去上课吧,快打铃了!” 我一看值班室的表,还真是,就对叔叔说了声“再见”就快步离开了。身后传来叔叔南腔北调的唱腔:“从小读书不用心,做了鞍前马后人……” 跑上教学楼,李老师已经在班里了。估计他的事情办完了,他开始正式履行班主任的职责了,所以就早早进班督促学生学习了吧。 “报告!”我喊道。“快进来!”我迅速跑向自己的座位。 “同学们!我们学校目前学生严重超员,除了高三每班五十多个学生之外,高二各班平均学生人数已经达到了每班六十人,高一更多了,快七十人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明年我们学校总人数就会超过两千,教室严重不够用。所以从去年开始,学校领导已经为这件事开始市里来回跑了好多趟了,近几天市委终于把该办的手续弄妥了,近期就准备开工,建设鹅城一中分校。” 说到这里,李老师顿了顿,让大家议论一会儿。今天李老师表现得比较严肃,这充分证明,李老师也是一个能够严肃起来的人。不知为什么,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点点茹老师的影子。也许老师一当上班主任,就会变得严肃?担子太重给压的吧? “所以,哈哈,重点来了!……”刚才的话说的,让全班同学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异时空,听到了李老师的这句话,大家都笑了,和蔼可亲的李老头又回来了! “学校领导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全校师生齐上阵,到新校址去劳动一周!” “啊?我们都高三了,还去啊?”聂原野大声嚷嚷。 “哎呀,说到重点上了!你叫啥,聂……”李老师敲着脑袋,忘了交代,李老师的脑袋前面有点秃。 “聂原野!”一群傻子大声高喊。 “……原野同学,你的问题也是领导考虑的问题。有个别领导就提出来说高三可不可以不劳动,但最终商议的结果是——全体劳动!大家说说,是参加全校劳动好呢,还是不参加好?” “参加!”“不参加!” “到底参加不参加?”李老师好像很喜欢学生大声嚷嚷,这样表现得课堂气氛好好! “不参加!”“参加!” 课堂气氛好的结果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李老师听大家嚷嚷了一阵之后,估计兴奋劲儿都过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悠悠地说:“学校的最终决定就是——” “全体参加劳动!” 一些学生,特别是城市来的学生,开始表现出极不情愿的神情,例如刘冬冬,本来就是一坨的身体,这一下子泄了气,变成了一摊。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说张丹同学,就表现得比较兴奋,好像学校组织春游一样,摩拳擦掌,要到广阔天地去大有作为一番。 又是一番叽叽喳喳之后,李老师接着说:“大家讨论的结果如何了?” 大家依旧是说东的也有,说西的也有,热闹得很。 “可见大家是讨论不出个名堂了,那么咱就快刀斩乱麻,听我说!” 于是大家都收了声,听李老师继续说:“学校给高三分配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个就是除草。除草很简单嘛,对吧,大家之中有不少是来自农村,都参加过劳动,知道除草就是拿上镰刀割不就完了吗?那片空地上又没有庄稼,不用考虑误伤了友军,所以尽管割就是了!” 一些农村来的学生就频频点头,我看到杨启龙也点头了,心想,你这个城里娃,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第二个任务呢,就是运土。在运土之前呢,首先是挖土。这需要用到工具,用到什么工具呢?” 下面有同学回答:“䦆头!锄头!镰刀!”乱答一气。 “对了!䦆头!有谁知道䦆头的‘䦆’字怎么写?不知道?哈哈,我知道!” 下面有同学起哄:“老师写一个!” 李老师说:“别看我是物理老师,这个䦆头的‘䦆’字我也会写!……”说着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准备写,下面的同学都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等待着李老师写,结果经过了漫长的几秒钟后,李老师转过身来,呵呵一笑说:“我就不写!” 第三八章 与草军作战 下面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李老师也不会写!” “好,字可以不会写,但工具要会用,注意不要往自己的脚上招呼!一定得小心!劳动任务呢,已经交代完毕。至于劳动的基本原则呢,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生干重活,女生干轻活,任务包干,不准偷懒,任务完不成,就得继续干,干到完成为止!好了,下面我们具体分工,由班长和纪律委员来具体分配。” 李老师说完,把杨启龙和聂原野叫出班,交代了一些什么东西,然后进来,杨启龙开始具体分配:“一组,现在到学校政教处领取劳动工具;二组,……”我心想,这就开始了?不上课了?只听杨启龙接着说:“以上就是今天下午我们各组的任务!” 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下午啊,我以为就是现在呢,杨启龙你这家伙太吓人了!那么上午还是可以休息,不,可以上课学习的嘛!……想到这儿,我忽然又想起了宿管叔叔对我说的话,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我不愿学习习惯了,所以每到上课,如果不是我喜欢的课,我就不认真学习,把上课就当成了休息,现在我认识到,这样想是错误的,我得好好学习。我的眼前浮现出爹一瘸一拐地到处捡破烂、收破烂的情景。我无论如何,不能让爹再因为我而失望了! 幸好,上午有两节美女的课程,一节生物课,一节数学课,正好满足了我认真学习的愿望。在我强大的学习愿望和美好的学习动机加上美女老师的循循善诱,自我感觉良好,自我成就感爆棚。以至于最后一节自习课,我的作业做得也十分顺溜。 中午的时候,学校临近的农机具公司一辆卡车开进了校园。几个工人跳下车,将用钢丝捆起来的镰刀、铁锹等工具卸在了操场里,在秋天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听杨启龙说,这些工具,是农机具公司捐赠的。又说,不捐赠也不行,因为校领导已经给这个公司沟通过多次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后农机具公司实在是受不了了,才答应捐助的。谁让它和鹅城一中这个学校做邻居呢,倒霉不轻! 接下来,就是劳动前的大会动员。杨启龙的校长爸爸登上升旗台,给我们做了语重心长的讲话: “同学们!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机械化程度日益提高的今天,我们在此集会,做新校区师生集体劳动动员,有什么重要意义?请大家认真想一想!” 同学们在下面静静地听着。杨校长扫视全场之后,停顿一下,才接着开始说下去: “其实,我们学校完全可以拿出一些经费来,租用大型挖掘机、推土机来平整我们的新校区土地,不仅速度快,而且质量高,但我们没有那样做!为什么?” 同学们开始议论了:“就是啊,何必让我们去劳动呢!”“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劳动的!”“我在家里还不劳动呢!凭什么!” 杨校长的讲话还在继续: “……因为这样一来,就要花去我们学校一大笔钱!而我们呢,完全可以把这笔钱省下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我们要把这些钱用来买钢筋、买水泥,将来还要买桌凳、买图书!上级的确给我们学划拨了一笔经费,但那些钱,对于建设一个新校区来说,远远不够!” 下面又开始议论了:“国家那么多钱,该拿出来支援一下学校了!”“就是嘛!” “但是,我们是办法的!因为我们有人!毛主席说过,有了人,就有了一切!我们学校现有教师二百余人,加上学生一千八百余人,开出去,也是一个规模庞大的队伍!我相信,我们完全可以用我们的双手,用我们辛勤的汗水,来平整我们新校区的土地,来建设我们美丽的鹅城新分校!” “同学们,大家说,我们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来为新学校作出贡献?” “能!”一部分同学回答了,但还有一些没有回答。 “同学们!大声点,我听不见!能不能?” “能!”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声音大多了。但依然没有做到群情振奋。 “好!同学们,我听出来了,虽然大多数同学认为为母校做贡献是光荣的,但也有一部分有其他想法。这个我也不批评大家。我相信经过这次劳动之后,大家的思想认识会产生一个巨大的飞跃,我相信大家能够在这次劳动中,学习到我们在书本上永远也学不到的知识!那么,现在,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带上劳动工具,到新校址去劳动,出发!” 杨校长大手一挥,走下主席台。所有班级在班长的带领下,到操场的各个角落去领劳动工具。领完工具,班主任再作出一番指示,讲解一下注意事项,就在班长的带领下,徒步向新校址进发。 同学们带着镰刀,拿着铁锹,走在街道上,引得过往的行人驻足观看,过往车辆都减慢了速度。人们都在议论着鹅城一中的学生这么多人,还带着工具,是要干什么去?我身在其中,也可以在道路拐弯的地方,看到绵延不断的队伍,心中充满了自豪。仿佛自己是大地震之后参加救援的人民子弟兵一样,雄赳赳气昂昂,肩负使命,无上光荣。 新旧校区之间的路程大约有两站的路程。正如李老师所说,高三年级的主要任务就是清理杂草和运土。为了不耽误即将到来的阶段性考试复习,经过协商,高三学生的任务由一周变成了三天。那么这个下午对大家来说,就是熟悉作业流程,至于能完成多少任务,倒没有要求。 我和李枫、刘冬冬、阴艳艳、张丹、杨启龙本来是一组的,但杨启龙是班长,还有其他任务,所以我们组就少了一个人,不过有刘冬冬这个大家伙在,大家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有什么重活都觉得无所谓了。 当我们拿着明晃晃的镰刀,来到除草地点,正准备像西方的死神一样,收割杂草的时候,才真真正正地吸了一口凉气! 杂草是什么样的?在我的想象中,就是埋着脚踝的小草,至多也高不过膝盖的,不仅可以在其中追逐打闹,而且累了、困了,还可以躺在上面看飞机,看蓝天,看白云,看星星……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完全不是如此! 只见它们一丛丛、一簇簇,长着各种各样的刺儿,钩儿,藤儿,用面目狰狞、遮天蔽日有点夸张,但动辄两三米高的这些植物,用“杂草”二字来描述是绝对不合适的。我们已经站在了这些从土里钻出来的怪物的面前,而且手握镰刀,这是向它们宣战的节奏啊,如果不战而降,岂不丢人——岂不有失皇家威仪?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阴艳艳什么话也没有说,用镰刀割下一枝,开始在手里把玩;张丹呢,呵呵笑着,望着我:“陛下呀,到了您乾纲独断的时候了!” 我望着张丹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嘴唇儿,眨巴了一下眼睛:“爱卿,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冬冬本来就怵劳动,看到面前的植物的狰狞面目,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地上的杂草树枝啥的弄脏衣服。 李枫说:“我的娘哎,这工程……陛下,你见过这么小的杂草吗?” 看到大家一筹莫展的样子,我顿时天子附身:“呵呵,朕有一法,可以解此困厄,救诸位于苦海,不知愿意听否?” 李枫说:“愿洗耳恭听!请陛下道来!” 只有李枫回应,说明号召力不行啊!我又问道:“诸位!愿意听否?” 张丹回应:“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我说:“一个字:割!” 大伙儿都笑了:“说了等于没说!” “对呀,行动起来就是最好的方法!现在大家一字儿排开,弯下腰,只管割!小心脚就行了!” 于是我们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开始从根部对各种植物进行扫荡。还别说,农机公司的镰刀飞快,拇指粗的小灌木,一下就能割断。我们割下来的这些枝条啊藤蔓啊都被卷起来,形成了一条灰绿色的长龙,在偌大的空地里格外显眼。 割了一阵之后,刘冬冬先瘫坐在地上,说:“我要累死了,歇一会吧!”本来大家都比较累了,但是没有人提出来,这下有人提了,我们就全都一屁股坐下了,什么绅士、淑女形象都不顾了。 这时候张丹突然喊道:“这红红的是什么?” 李枫问:“在哪里在哪里?我看看!”跑过去一看,顿时大喊起来:“西红柿!这里有西红柿!” 刘冬冬一听有西红柿,一下子爬起来——谁说胖子笨?——跑到案发现场:“陛下,快来看真的有西红柿!” 阴艳艳瞟了一眼,没说话,她继续坐着,用手拨拉着自己的头发,她的长头发上沾了不少的干叶子碎片,还有苍耳的种子。 第三九章 握着谁的手 张丹这时候还是有点英雄气的,她说:“不,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 我知道了,今天这一场是逃不掉了,我不怕,来吧! 我以为是聂原野一个人在,没想到,就在此时,又走过来一人,王永威!王永威和聂原野初中是在一个学校上的,到了高中,还分在一个班里,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死党。 王永威走过来说:“草!干啥呢?……天予,我知道,你爹是收破烂的,你就是一个破烂娃!你有啥牛的?” 我一听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破烂娃怎么了?挖你家祖坟了?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王永威一听,挥拳朝我打来。我稍作避让,顺势将他的的手腕抓住,拉了一把,他便向前一冲,没有站稳,就趴在了地上。聂原野一看:“呵呵,动手了啊?”他也朝我扑过来。 这种场面我经历过,所以没有畏惧,我就和他抱在一起,在地上打起了滚。没想到这家伙的确阴暗,趁着我们抱着的工夫,把手上的脏东西往我身上抹了不少。 张丹在一旁着急得手足无措,只能哭喊:“打架了!打架了!快来人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过来。估计那边的人都还以为我们是在玩儿呢。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就不再客气,我挥拳朝着聂原野的头上脸上砸去,聂原野呢,也毫不示弱,他揪着我的头发、耳朵不放。我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他嗷了一声,放开了我,捂住自己的鼻子,我趁机起身。 好不容易摆脱了聂原野的纠缠,我从地上刚起身,王永威就在我身后发起了突然袭击。我一个踉跄(真的踉跄,没有站稳)坐在了地上,他扑了个空。我趁机趴在他的背上,把他压在身下,他的脑袋一歪,想翻过身来,可惜这时只听“咚”的一声,他的脑袋撞在了一块带着棱角的石头上。他“啊”了一声,我一惊,心知不好,就放了手,站立起来,我看到血从他的头发里流了出来! 一时间,我慌了手脚,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张丹看到了,大声喊叫起来:“血!流血了!快来人,有人流血了!” 这时,正在挖土的,还有装车的同学都跑过来,他们七手八脚地把王永威从地上拉起来,王永威头上的血开始顺着脖子往下流,衣领已经被血弄脏了。我的心咚咚直跳,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聂原野肯定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一个劲地说:“天予,这件事情,没有完!这件事情没有完!……” 同学们已经把王永威转移出了战场,我还呆立在原处,张丹拉着我说:“走啊陛下,愣着干什么?”我木然地在张丹的“牵引”下,随着人流向近处的那个诊所跑去,我的腿肚子其实是在发抖的,跑起来一点威风也没有!皇家威仪,此时化作了一阵青烟! 到了诊所,诊所的医生一抬头看到是我:“咋又是你来了?这回是怎么了?”王永威歪着脑袋,眼睛斜着看我:“是他打的!” 医生看了我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回答,医生就开始感慨:“咦,这么大个口子,骨头都露出来了,看看!多危险,要是再差一点点,磕着后脑勺了,你小子这辈子就交代了!” 我也弄不清出到底是哪个小子这辈子交代了,是我还是王永威,应该都有吧。 我凑上前去,想看看伤势到底如何,刚把脑袋伸过去,医生就大喊:“远点远点!凑那么近干吗,让不让我包扎了?” 我只好远远地看着。医生用镊子取出大团的酒精棉球,在他的头上擦,消毒,打麻药。只见一团一团的酒精棉球放在医用托盘里,我的心揪了起来。这时候我的大脑功能稍微有点恢复了,可以想一些东西了,我记得以前曾经有那么一次,我踢了一个初中同学仰八叉,结果他被缝了6针,但是也许是我无知无畏的原因吧,我的记忆远远没有这一次的记忆留给我的印象深刻。 王永威只顾“啊啊”地低声叫着,完全没有男子汉该有的坚强。也许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可能那酒精浸入伤口的确比较疼?还是脑袋部位神经比较丰富?……我摇了摇脑袋,现在我还能想到这些,心也是够大。 医生接着又拿出剃头刀,我心想:哦?要剃头吗?还真是!医生把王永威伤口部位的头发全剃了,而且剃得像模像样。我想,假如这个医生失业了,完全可以用另一门手艺过活,这很拉风哦。剃完了,医生再一次小心地用酒精棉消了一次毒,然后才拿出弯针,开始缝合伤口。 一针,两针,三针,四针,一共缝了四针。每缝一针,都好像是缝在我的心口上,主要是看着就很疼。他的手一抖一抖的,牵扯着王永威的头皮,让人联想到恐怖电影的片段。幸而当时有很多人在场,男男女女的围了一圈儿,不至于让我产生恐怖的感觉。缝好伤口,医生把几张纱布敷在伤口上,用医用弹力网状套把纱布固定了,然后让他坐起来,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全程王永威同学都是在“啊”“嘶”,不知道是否认真听讲。 此事由我引起,当然由我来买单。张丹同学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在我的身边,不住地安慰我:“陛下,没事的,不要紧,你不要害怕!”可是我的耳朵根本听不到别人的话,直到医生把王永威同学的伤口处理好了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家丹丹一直在我身边,给我温暖,给我支持的力量。真不愧是我的爱心女神。我问医生:“多少钱?” “你付钱?”医生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医生说:“这样吧,看你们都是学生,我就少收点,给六十吧。就这已经很优惠了!”我有心理准备,本来还以为需要一百多呢,原来才六十啊,顿时心情轻松了不少,就“哦”了一声,开始在身上搜索,看哪个口袋里还有钞票,结果呢,你猜,我搜遍全身,只有二十多块钱! 张丹见状,拿出一张毛爷爷递了过去。医生看了我和张丹一眼,来了一句:“是不是因为这个女同学啊?” 我一愣,心想,原来这个医生叔叔也是老司机啊,你怎么知道是因为这位女同学呢?太聪明了,可惜不是! 聂原野扶着王永威站好了,在一旁抢答:“不是,是这家伙太契丹了!”上文交代过,“契丹”的意思就是太狂、太傲、太嚣张。 我没有说话。此刻,无论到底事情性质如何,受伤的是聂原野一方,那就是他有理,我多说一句话,就是给自己增加了一分罪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得懂得进退不是? 出了诊所的门,我觉得自己应该对王永威同学说些什么,以表达愧疚之情。本来是聂原野和王永威走在前面,我和张丹,还有其他三五个同学走在后面,我快走几步,上前对王永威说:“永威,今天的事,是我过分了,对不起!医药费我全包了,希望……” 聂原野来了一句:“滚!好狗不挡路!” 我一听,顿时升腾起一股邪火!岩浆在胸中激荡!估计当时眼睛里已经开始冒烟了,张丹看到,急忙拉着我的胳膊,怕我再有什么冲动的行为。 张丹对聂原野说:“聂原野,这件事是因我们而起,我们不小心撞了你,这是我们的错,但是已经道过歉了;是你和王永威合伙对天予下手,这就是你们的错!可能天予下手重了点,但我觉得还算是正当防卫吧,毕竟你们是两个人!……”女人讲起道理来,会一套一套的没个完结的时候,男人在这时候,就不会这样,男人语言会简洁很多,更多的是行动。 我吸了口气,压下了自己将要爆发的洪荒之力,尽量平静地对王永威说:“永威,这一次是我下手重了,哥们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尽量满足!”我又对聂原野说:“聂原野,今天咱俩的事情还没有完,不过瘾,改天再战!时间地点你定,我奉陪到底!” 说完,我也不再顾忌什么绅士风度,皇家威仪,拉着张丹的胳膊说:“咱们走!”就大踏步地朝前走了!——瞬间觉得自己的身影高大上了许多! 走出几十步远之后,我又回头看了聂原野和王永威一眼,突然发现,聂原野怎么腿还瘸了呢?什么时候弄的?我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在我们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吧!想到此,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也被撕扯了一块布,在秋风中摇曳,全身脏兮兮的,沾染上了各种污秽。但张丹毫不顾忌地紧紧依靠着我,仿佛我就像一棵大树似的。 我不由自主地把张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我真想张口问问张丹:“朕今天的表现如何?”但一想到和那两个货在泥里土里打滚的形象,就知道在美女的眼中,我肯定端庄秀丽不到哪儿去,还是算了吧,免得自尊心受挫。 第四十章 谁书梨花笺 我们就这样招摇过市,从诊所到“工地”,许多双眼睛都在我和张丹身上扫射,但我却浑然不觉。是真的没有意识到!等到了工地,我发现很多同学指着我们笑,我才猛然一惊!呀,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拉着一个女生的手呢!我想挣脱张丹的手,但是发现她却靠得更紧了! 这个……真有点棘手了!我的好丹丹啊,你该放手了,便宜占的差不多就行了啊!虽然我心里这样想,但却不能直接对丹丹说啊,万一她心理脆弱,一时想不开……自恋也是作为天子的一种特质吧? 没办法,我得掩饰啊!所以就在距离他们仅有四五米远的时候,我的腿居然疼起来了,我咧着嘴,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去。本来爱着我们看笑话的同学们,看到我是一个伤者,就不再笑了。伤者拥有被美女扶持的特权!这个小伎俩学会之后,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呢! 张丹扶着我坐在沙堆上休养生息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曹,杨启龙去哪儿了?李枫怎么还没有回来?……正想着,刘冬冬拉着铁锹走过来。我一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冬瓜你死哪儿去了?” 刘冬冬讪笑着说:“真对不住,没能帮上陛下的忙,我刚才拉肚子,拉肚子,上厕所去了!” “你早不拉,晚不拉,偏偏在那个时候拉?真不是东西!”我说完就后悔了,这样说他,有点过分了。 可是他还是那副德行:“陛下,真对不住!我是真拉肚子,现在肚子还有点疼呢!……” “算了,朕也不追究了,现在你表现的机会到了,给朕揉揉肩膀!”我推开张丹,歪了一下下巴:“这儿,疼得很!” 刘冬冬用他软绵绵的胖手掌,一下一下地捏着我的肩膀,还别说,真舒服!捏了几下之后,我说:“行了行了,笨手笨脚的!”说完这话,我拉他坐在我的旁边,说:“冬冬,你知道吗,咱哥几个,在关键时候能挺身而出的,还真的只有你了!你看看另外几个,李枫,没影了,杨启龙,不见了,王博,不说了,老弟呀,你可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呀!要是都没了,我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刘冬冬说:“陛下请放心!海可枯,石可烂,我刘冬冬的心不会变!”这下子腰杆子挺得倍儿直! 我拍了拍刘冬冬肩膀,表示对他的欣赏。 刘冬冬接着说:“今天这事儿,估计还没完。聂原野和王永威,以后恐怕还会找你的麻烦。但现在的问题是,学校会不会知道这件事?假如有人给学校报告,你就得受处分!说不定,会被开除呢!” 听了刘冬冬的话,我心里一惊:是啊!我只顾考虑处理善后事宜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鹅城一中的校规不是吃素的,万一要是有人添油加醋,把我给开除了,什么大学呀,什么田欣呀,不都全完蛋了吗? “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聂原野和王永威也参与打架了,他俩不会吧?”我还幻想着对手会因为顾忌而发慈悲呢! “但事实是受伤的是王永威而不是你呀!而且我听说,聂原野是学校一个领导的什么亲戚呢!” “啊?是吗?怪不得!”原来如此,聂原野之所以在班里能横得起来,甚至于敢和杨启龙叫板,原来是有背景的啊! 既然如此,我恐怕是难逃此劫了。我顿时陷入了沉思…… 本来下午还要劳动的,但是学校决定让高三同学休息半天,休整一下,所以,虽然我们组的活还没有干完,但也不用干了,学校决定把高三未竟的事业留给了充满无限活力的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 我吃完中午饭,我就来到了校园的沙坑边上。这里是我很喜欢呆的地方,能让我在喧嚣中获得一点安宁。 因为高一、高二的劳动还在继续,校园里就只剩下高三的学生在悠闲地玩着。说什么休整一下午,其实这些人只需要休整十五分钟恐怕就足够了。看看这些人,依然生龙活虎,除了我这个心事重重的人之外。 我在考虑着怎样才能避免被学校开除。给王永威写一封道歉信?恐怕学校不会认为我“认罪态度良好”而从轻处罚,这根本无济于事;请聂原野和王永威一起到网吧上个通宵,让这俩货不要向学校投诉?方法倒是不错,但是王永威这家伙头上顶着个幌子,谁见了谁都会问的,三言两语不就露馅了?再说了,聂原野这家伙软硬不吃,而且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共戴天?我想到这儿,就觉得有点蹊跷! 就算是有小人挑拨离间说我讲了聂原野的坏话,就算是我平时在班里飞扬跋扈惹了他,就算他看不惯别人叫我“陛下”呀什么的,也不至于就要和王永威一起教训我呀!我又认真想了想打架事件的蹊跷之处,觉得这俩货好像是有预谋似的,可能本来就准备在那个偏僻的地方收拾我了,而撞车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而已!……我越想越想不开! 那么,就做一下最坏的打算吧——我被开除了,会怎么样呢? ……我背着铺盖卷儿回家之前,先到教室里和我的几个死党告个别,再听李枫啊刘冬冬哦啊什么的叫我一声“陛下”,拉一拉张丹的小手,到王小文那里告诉她一声作文本我留给她作纪念了,然后告诉杨启龙好好地把班长当下去,临走再告诉何若云挺有跳舞天赋的,要坚持下去别放弃,出教室前再看兰朵朵一眼,用眼睛告诉她劝一劝自家男人聂原野不要太过分……也就差不多了吧! 对了,还得朝着教师公寓那边望一眼,也许阳台上会有段老师啊刘老师啊李老师啊什么人的,正在倚窗而望呢!最后,顺便再回头看一眼我呆了两个多月之久的鹅城一高,从此以后就不用考虑上课的事情了,想必爹也就死心了,今生今世,我这个大学梦就做到这儿吧!…… 想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有点儿悲壮。一阵秋天的小风刮过来,在我的眼前旋转着,把几片落叶聚拢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龙卷风,然后慢慢消散了,叶子停止了旋转,就那样躺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看着远方。夕阳还算好,离落山还远着呢,但已经有点儿凉飕飕了。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沙子,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偌大的教室里,竟然没有几个人。我慢悠悠地走进去,看着教室里的书本啊,桌子啊,凳子啊,就连教室后的垃圾桶和拖把啊,笤帚啊都好像在替我感到哀伤。我心想: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也许就在明天,我就要被扫地出门了,而且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再进来了。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再一次扫视全班。忽然觉得,自己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除了我后面的黑板报,其他的人啊风景啊一览无余……我还看见了王小文也安安静静地坐在班里。王小文,多么可爱的小女生啊,我曾经莫名其妙地吼过你,也曾给你写过“诗”,可是你知道吗,我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坐在教室里静静地看你,当然也是第一次“静静地”看你,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想到这儿,我几乎就要流出自己“鳄鱼的眼泪”了,鼻子有一点儿酸。 王小文好像在认真地写着什么。不会是在给我写告别信的吧?小文,在这个班里,也就是你最懂得我作文的好了,因为我的每一句话,你都背了,记了,刻在脑子里了吧,那就请你代表你自己,同时也代表我去参加高考,去上大学吧…… 正在这样乱想着的时候,王小文站起身来,看了我一眼,拿起刚才写的东西,叠成两个四方交叠的形状(后来我在书上看到,这叫做“方胜形”。王实甫《西厢记》有云:“不移时把花签锦字,叠作个同心方胜儿。”),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悄悄地放在我的桌角上。 啊?这难道真的是“最后的告别信”?我目送着她走出班门,才慢慢打开它。顺便说一句,女生的字一般都要比男生写得好,很少有龙飞凤舞的,多数都很工整规矩。王小文的字就属于规规矩矩的那一种,说不上有多么漂亮,但至少不难看。可能是缺什么就在乎什么吧,在自己即将被清除出学校的大背景下,我展开她信的第一个念头,仍然是“字写得不错”—— dear天予: 你好!首先应该感谢你这一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在你的指导下,我的作文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富有正义感、有担当的男生,你具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魅力。大家都叫你“陛下”,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名字,更多的是因为你拥有的气质。虽然我很少用这个词来称呼你,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陛下。 第四一章 暗恋桃花香 你知道吗,在你进入我们班的那一刻,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身上那种说不上来的东西所迷惑。我虽然清楚地知道,也许你和我之间,可能永远会隔着千山万水,但我无力反抗,也无法自拔。我一遍又一遍地读你的作文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大声,可能潜意识里,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虽然你吼了我,我哭了,但你知道吗,我心里是高兴的,非常高兴。现在回忆起来,我依然感到很幸福。 在这个班里,我应该是属于默默无闻的一类人吧,除了收发语文作业以外,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其实近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听过课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在班里的时候,都会偷偷地、不由自主地看着你。我看到你在课堂上认真地听讲,看到你与老师就某一个问题激烈争论,看到你下课和李枫、杨启龙他们疯玩,看到你和张丹头挨着头在讨论问题,张丹不时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到别的女生用崇拜的眼神仰视你,听到班上的男生女生“陛下”“陛下”地喊你……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会很乱,很乱。 说实话,我很羡慕他们,我也想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大大方方地走到你身边,叫一声“陛下”,然后看似无意地拍一下你的肩膀,摸一下你的头发,甚至拉一下你的招风耳,或者像张丹一样,用自己写满柔情的眼睛由下向上地与你对视,然后拿一些很简单的数学题来问你——你的数学解题能力,我想全班同学都是知道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们问你的问题,都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吗?然后呢,依依不舍地向你道一声“谢谢陛下,我好崇拜你哦,什么都会”,在别人的催促下离开你的座位,在离开的时候已经酝酿着下一次的心跳旅程。但我不敢。虽然我也想,非常想。我更怕自己会紧张,声音会发抖,我怕自己会握不住笔,写不了字。 与你的同桌张丹相比较,我不仅没有她那样的美貌,更没有她的体贴和温柔,也不具备她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所以,她能够选择并最终坐在你的身边,我虽然羡慕,但没有嫉妒。因为我知道,如果她是白天鹅的话,我就是丑小鸭。我不具备嫉妒她的资格。以一个同性的目光来看,我几乎就可以肯定地说,张丹,你的同桌,这个看起来阳光开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生,她正在喜欢着你。聪明如你,也应该多多少少有所觉察吧。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我想,如果我现在不说,我怕以后再说,就会失去所有的意义。你可以认为我是在搬弄是非,或者是有自私的想法——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确会有意识地自私一下,我不允许有人让你不幸福,因为只有你的笑容,才是我每天最灿烂的阳光。你知道吗,坐在我前面的王永威,还有纪律委员聂原野,还有班里的其他几个男生,他们都在暗地里说你的坏话,我想最大的原因就是你和张丹坐在一起,而张丹喜欢你。聂原野曾经和王永威上课的时候说过要找机会“收拾”你,但愿今天上午你们打架的事情与张丹无关。 对于你的过去,也就是你在没有来到我们学校之前的事情,我也听别人讲过一些。在别人口中你所有的缺点和问题,在我的心目中,都是英雄壮举。哪怕是被学校通报批评,被贴布告、停课回家反省,在我看来,都是大丈夫所为,我都为你而骄傲,虽然我根本没有这个骄傲的资格。但是,为了你的学业和未来,我还是希望我的陛下能够在一些挑衅面前忍一忍,不要重蹈覆辙,上了他们的当。好好学习吧,无论你将来和谁走到了一起,我都会祝福你的,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够踏着七彩祥云,娶她回家…… 陛下,我的陛下……写到这里,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的眼泪要流下来了……sorry,弄脏了这张信纸,你不介意吧。就在现在,我看到你从外面回来,你的神情告诉我,你有心事。不用说我也可以猜到,你应该是为上午打架的事情而烦恼吧。我很想走到你身边,安慰你,但我却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你恐怕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而不是有人打扰吧。 你也许会奇怪我为什么现在给你写这么一封信。因为我就要离开这个班,转到三(1)班去了。三(1)班的班主任党老师,是我的表姐。我把自己的心事都给她说了,当然也提到了你。她说她知道你,虽然你并不算是一个好学生,但很特别。还说我能暗恋你,她可以理解,因为你与其他男同学相比,足够优秀,虽然也有很多缺点。我很高兴她能这么说,但同时她把我对你的这种感情称之为“暗恋”,我有点不大容易接受。陛下,你告诉我,我这是在“暗恋”你吗?我多么希望得到你肯定的回答。“暗恋”,多么美好的字眼,我喜欢这两个字,喜欢到心疼,喜欢到落泪。 陛下,你写给我的诗,我会牢牢地记在心里的。你的作文本,我就不还给你了,和你在一个班呆了这么久,你还从来没有给我讲过一道数学题呢,这本作文本,就当做你送我的礼物了。那首小诗是你给我写的道歉信的一部分,不能算作礼物。那天在操场上,我们一起晒太阳聊天的情景,我会一直记得的,你把我和张丹编在了一个故事里,我不会傻到听不出来。谢谢你曾经留给我很少得可怜的美好记忆。我在想,在你和我之间,上天是多么不公平啊。 陛下,从今天上晚自习开始,我就要到三(1)班去了,我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始终微笑着,去面对学习和生活,在新的班级里,我会尽量少的想起你,努力把近段时间来落下的课程补回来。陛下,你也要在这个班里,好好的…… 这封信终于要结尾了,我也终于把自己心中想对你说的话说了,虽然不及想说的万分之一。陛下——每次我在心里叫你“陛下”的时候,我都会产生一种非常想穿越回到古代的念头。在那个金碧辉煌的朝代里,你稳坐龙椅,无论身旁有多少妃嫔媵嫱环绕,我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其中一份子,不要专宠,不必专宠,我也不求专宠,只要有一丝阳光雨露,我即为你灿烂如霞。那时候,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你是我的陛下,我的! 真想现在就走到你身边,握住你的手……就写到这里吧!祝愿我们都能如愿以偿。 yours文即日 我认真看完了王小文的长信,又一次重新回顾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也算是从另一个视角重新审视了自己。什么天子,什么陛下,什么皇家威仪,都是浮云。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优秀,那么充满魅力,那么吸引人。相反,我觉得自己自从来到鹅城一中之后,一直生活在虚空之中,虽然爱恶随心,但却从来没有脚踏实地过,一直是在飘着,虽然有几次良心发现,特别是在爹来学校探望我的时候,我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真诚,但更多时候,我是假的,而且自我感觉良好,这才是最恶劣的。 我抬起头,向王小文的座位望去。原来她早已将自己的一部分书本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书桌下面还放着一个淡红色透明塑料书箱,装满了书,还有一些杂物。她要离开三(4)班,可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王小文的感情,真的不配。我有什么?正像王永威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破烂娃”,不仅来历不明,而且品行不端,学业不精,行为鲁莽,还常常想入非非,心地不够纯良。王小文是那样单纯、那样执着、那样义无反顾地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咬定青山不放松;而我呢,却是兴趣广泛,今天看到莺莺,觉得莺莺真好看,性格真温柔;明天见到燕燕,又觉得燕燕也不错,身材好标致,但是后天呢,谁知道我又会遇见谁……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长时间呆在一个班里,也从来没有觉得友谊啊感情啊时间啊距离啊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可是当你知道了这一切即将不再拥有的时候,反而产生了深深的依恋。而之前与王小文的点点滴滴也重新回到脑海,经过时间淘洗之后,一些场景剔除了无关紧要的背景之后,变得无比清晰而明丽: 那一晚,教室里柔和的灯光下,我抱着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仿佛通过她黑亮的瞳仁,看到了那个鲁莽的自己,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也看到了她脸上飘飞的红晕,以及她白皙的脖颈,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似桂花香,又似桃花香。 第四二章 姨妈or醋意 那早上,在班里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她的时候,我痛恨自己的冲动,为自己的语言和行为感到羞愧,我看到她委屈的泪水涌出,恨不得用双手掐死自己。看到她的两滴泪滴在笔记上,仿佛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 那午后,阳光慵懒地照着操场的角落,在那里,我和张丹,还有她,在闲聊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她目光中那难掩的兴奋,看到了她在面对我的时候,表现出的崇拜和掩饰不安的表情,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很想抓住机会多和我说几句话,又怕张丹觉察的心情…… 而这一切,都被她强大而敏感的心所融化,成为她留在我青春记忆中美丽的烟花。 傍晚时分,同学们吃过晚饭,回到了教室,而她则在向大家告别之后,就要搬到三(1)班去了。我来到她身边,自告奋勇地说:“小文,我来帮你搬书吧!”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亮闪闪的东西在跃动,她小声说:“谢谢你!” 我急忙低下头,抱起她的粉红色书箱,因为我不敢看她眼睛里所流露出的丰富的内容。我抱着书箱走在前面,王小文则抱着事先整理好放在桌上的那一摞书走在后面。三(4)班与三(1)班的距离并不远,仅仅是隔着两个教室而已,但我却觉得好像走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世纪…… 三(1)班,是我的女神田欣所在的班级。其实我完全可以借助送王小文的机会,进入三(1)班,从而仔细地侦查一下我的女神田欣同学在三(1)班的位置,以便于以后从三(1)班经过的时候,可以偷看上一两眼。但是这一次,我放弃了这次绝好的机会。因为,我要把这段时间,完完整整地给予王小文。——天予,你是不是很虚伪?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是的,我虚伪,卑鄙,无耻之尤…… 我把书搬进三(1)班教室的时候,班里已经坐满了同学。我的心动了一下。的确,三(1)班整体的学习氛围要比我们三(4)班好太多了,这个班的同学都是在吃完晚饭之后,就马上回到教室里学习了,而不像我们班,吃完饭,还要到操场上溜达那么十来分钟,不然就好像这一整天少了什么似的。而我,以前就是这种坏习惯的坚决执行者。 班里的同学看到我帮王小文搬书,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或者兴奋,这也和三(4)班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以我以往的经验,如果有男同学或者女同学在大庭广众之下帮助异性同学做什么事情,应该会引起其他同学的强烈关注的,但在这个班里却是例外,只有极个别同学冷冷地看一眼,更多的人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这不禁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所赢得的那些额外的关注,是不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王小文来到三(1)班,只能委屈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我在心里替她感到委屈,但我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委屈是因我而起,由我造成的。我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小文,好好学习,有空回班看看。” 王小文点点头:“嗯,我会的,谢谢你,陛下!” 王小文的一声“陛下”,倒是引起了旁边几个同学的关注,但他们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也许是确认一下这个被称作“陛下”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嘴脸,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其实在我的心里,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就只好意犹未尽地转过身走。 “陛下!”王小文低声地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什么?” “你……” 我等待着她的话,但是她突然却闭了嘴,时间在此刻停顿了。 “没什么了,没。”她说。 “那,再见!”我悬着的心被她的话拉进了黑洞,只好道别。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三(1)班的教室门。 在即将出门的刹那,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在教室进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有一个熟悉的、纤细的身影——田欣! 回到三(4)班教室的刹那,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是啊,聂原野与王永威会不会到李老师那里告我的状呢?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恐怕下周的升旗仪式上,我就会被当做典型来通报,轻则叫家长领回家反省两周,重则劝退。 我有意识地向聂原野那边望过去,没有人在,王永威也不在。去哪里了?我正纳闷呢,杨启龙来到我身边说:“陛下听说上午你和聂原野打了一架?” 我说:“没有啊!” 杨启龙说:“陛下,别装了,大家都知道了。” 我说:“李老师知道吗?” 杨启龙说:“你说呢?” 我说:“是不是聂原野到李老师那里告状了?” 杨启龙说:“他敢吗?他也参与打架了呀!” 我说:“我听说聂原野不是咱学校什么领导的亲戚吗?他即使告状了,也不一定被处分啊,像我这种,犯了事,肯定得处分,说不定被开除了都有可能。” 杨启龙说:“不至于!有我在,能让学校把你开除了?” 我说:“你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你爸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他怎么会因为咱俩关系好,而对我网开一面呢?其实对我来说,无所谓,应届那时候,叫家长的时候多了,我回家反省的时间加起来,一个学期恐怕最少也有两三个月,我都习惯了,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对这次求学机会是非常珍惜的。毕竟已经高四了,早已不是有着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的人了。但既然架都打了,就等着处理吧。 杨启龙说:“放心吧陛下,如果聂原野没有告状,就说明他还算讲义气;如果他告状了,你受到处分了,我们就合伙教训他一顿,给你出出气!反正请你放心,你不会被开除的,怎么说也不能开除你,我的面子虽然小,我爹真就有一点也不看吗?我不信!” 我想了想,也是啊,对于杨启龙来说,这件事也许就不能算大事。有时候,人还真的得交几个有权有势的朋友才行,不然的话,遇到一些坎儿,还不好跨过呢! 我拍了拍杨启龙的肩膀,说:“有兄弟这句话,我就感到很高兴了,至于以后怎么办,走一步说一步吧!谢谢你!” 这时候,李老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班了:“大家停一下,现在我们开一个义务劳动总结会!” 杨启龙看到李老师进来了,就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李老师走上讲台,把拐杖靠在讲桌边上,然后开始发问: “大家说说,这三天的劳动,大家觉得高兴不高兴?” “高兴!”很多同学都这样说。 “高兴就好!大家高兴,我也就高兴,虽然说我受伤了,但也是光荣负伤!我为啥会负伤呢?因为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没有做到知己知彼,哈哈……”李老师讲起话来,就会乐呵呵地没个完。如果闲得慌,完全可以认真听下去,乐呵乐呵;如果真不想听,完全可以不听,因为里面干货真的不多。 我主要是听听看聂王两个家伙有没有告我,结果发现从李老师的话风看来,是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信息了,于是我就屏蔽了他的话。 这时,我看到张丹低着头,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不会是因为我的事情吧? 我小声对张丹说:“张丹,你怎么了?” 张丹没有看我,眼睛盯着面前的书,说:“你说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怎么会知道?”我诧异了。 “你怎么不知道?你到三(1)班干什么了,你不知道?” “哦,我帮王小文把书送过去啊,她转到三(1)班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吗?哦,对了,那时候你不在。”我说。 “我当然知道!王小文是我闺蜜,她什么事情都和我说!我最起码比你知道得多!”张丹依然噘着嘴,还是不高兴。 我纳闷了:“那你是因为王小文转班了,你不高兴,以后找她玩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对吗?” 张丹说:“也是,也不是。” 我说:“那……难道是因为我?” 张丹瞥了我一眼:“可不就是因为你!” 我说:“我怎么了?我好好的啊!你看啊,今天上午打架,我虽然衣服给弄脏、弄破了,但是我胳膊腿都好好的啊!刚才杨二不是也说了吗?聂原野那家伙可能不告状,即使告状,我八成也不会被开除。只要不被开除,一切就都好办了!这不就没事儿了吗?” 我自以为解释得很透彻,很成功,但是张丹听了之后,更加生气了:“哎呀陛下,你能不能不要瞎猜了……算了,我不想说话,你别和我说话!” 我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你到底怎么啦?难道是……” 我好像从那本书上看过,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心情烦闷、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的情况,难道是她的亲戚来造访了?想到这儿,我赶紧闭嘴。 第四三章 翻云覆雨手 “下面我要表扬班长杨启龙同学、各位班委同学,还有各位小组长,他们工作认真负责,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为大家做出了表率,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为他们的付出表示感谢!” 班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为了配合大家,也伸出手掌,拍了几下。 李老师这时候不知抽的什么风,他说:“鼓掌啊,是有学问的!鼓掌能够体现一个人的修养和礼貌。所以,我们要在鼓掌这门学问上多下功夫,让自己的掌声真正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刚才我发现,有极个别人,鼓掌的时候敷衍了事,吊儿郎当,不成体统!现在,让我们重新为这些同学鼓掌!”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而且边鼓掌,边走下讲台,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一看势头不对,就只好配合了一下。 经久不息的掌声落了之后,李老师说:“这次鼓掌就好得多了!下面我让一个同学来谈谈自己劳动的感受。天予,你来!” 我一听,不会吧?我来?真诚的掌声响起来,我不得不站起身来。李老师说:“天予,上到讲台上来吧!” 我站上讲台,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就这么站着,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劲的。虽然前一秒钟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但这一秒我却不得不装大牌: “要说我的感受呢,我感受最深的就是:劳动是光荣的,也是快乐的。我们组的除草任务虽然繁重,但是我们却有了丰厚的回报,那就是在杂草的最下面,我们竟然发现了红红的好吃的西红柿!” 话说到这里,很多同学都笑了起来,下面开始议论纷纷了: “西红柿算什么,我们组还有人在里面捡到钱了呢!” “我们还差点抓住一只兔子!” “我还捡到一个小鸟窝,里面还有三个鸟蛋呢!可惜放在我的口袋里被挤破了!……” 李老师又让其他一些同学上台讲了自己的感受,然后说:“今天我们班有一个同学转班了,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谁转班了?我怎么不知道?”下面议论纷纷。 “王小文,转到(1)班去了。原因呢,很简单,因为我们班的学习氛围不够浓厚,已经在全校挂了号了!上次开校务会,校长专门点了我们班的名!还说老李管班太松散,学生根本不听。大家说是不是啊?” 有同学说“是!” 李老师说:“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相信大家的力量!在这次劳动中,聂原野同学和王永威同学为我们做出了榜样!他们在运土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王永威同学的脑袋磕在了石头上,血流不止,聂原野同学不顾自己的伤痛,及时上前帮忙,还有其他的一些同学,例如天予啊,张丹啊等等,一起把王永威同学送到诊所进行包扎,张丹同学还垫付了医药费。这些都说明了,我们班级,是一个团结向上的班级,我们三(4)班的同学,都是好样的!这样的班级,怎么能说是一盘散沙,一点希望也没有呢?大家说对不对?” “对!” 我一听,不对啊,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哪位大神,伸出了翻云覆雨手,把坏事变成了好事? 李老师的煽动还在继续:“那我们能不能战胜其他的班级?” “能!” “我相信,只要我们的班级成绩提上去了,我们班就是最棒的,那时候,我看谁还敢说我这个老李管班不行!大家能不能为老李争到这口气?” “能!”很显然,在全校的集体劳动动员大会上,杨校长没有达到的“群情振奋”的效果,在我们班级里,李老师的学习动员会上,实现了。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我们就写军令状!杨启龙!” “到!”全班同学听到杨启龙回答得这么积极,不由得哈哈大笑。 “请把你手中的目标责任书下发给大家,现在就填写阶段性考试目标,并写上自己的学习榜样,写上自己的行动计划,我们要把这些目标责任书张贴出去!” “老师,贴哪儿?”不用说,又是王博。 “贴哪儿——天予,你说,我们的责任书贴在哪儿比较合适?” “啊?我啊?”我正在考虑着那只翻云覆雨手呢,听到李老师这么说,我一愣,随即平静下来:“李老师,我觉得,目标责任书这些东西,我们以前也做过,但是好像效果并不明显。既然我们现在还在要做,那就得有个比较特别的方式,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李老师说:“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觉得什么方式比较特别?” 我说:“我们把三(1)班的同学定为竞争对手,而且把这些东西贴在三(1)班的墙上,这样比较刺激!学校不是总喜欢表扬三(1)班嘛,我们就向他们班叫个板!” 李老师说:“大家说,天予的这个馊主意怎么样?” “好!我同意!”王博说道,又要抢跑可见王博并没有吸取教训。 “除了王博,还有谁同意?” “我同意!”“我也同意!” “好!那就这么办!”李老师一高兴,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下了讲台,说:“启龙,你去!把我办公室抽屉打开,把全年级的成绩册拿上来,我们来个一对一挑战赛!” 杨启龙应了一声,很快就拿来了成绩册,我们根据自己的成绩定了竞争对手,认真填写了目标责任书。杨启龙收起来后,让李老师过目。李老师看着,不住地点头:“志向远大,精神可嘉!孺子可教也!” 李老师接下来又说:“上次的运动会,听说咱班有人说要评出班级十大男神女神,有没有这事儿?” 我一听,原来李老师还挺灵通的嘛!这件事情都知道!说实话要是李老师不提,我差点也就忘了呢! “有!”大家齐声回答。 “这件事我本不反对,但我觉得还是放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再评出来,这样更有震撼效果,大家说是不是?”这不就是间接给否了吗?但假如是茹老师的话,恐怕就得大批特批我们!但李老师这样的说法,大家也就表示认可。 第二天,当三(1)班的同学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们三(4)班的个人目标责任书及班级挑战书已经整整齐齐地贴在了他们的班级墙壁上! 由于我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只是班级的倒三,所以我把自己的阶段目标定为班级第40名,距离王小文(她如今已经是三(1)班的同学了)还有20多个名次,而距离田欣,我的女神,还有n多个名次。我暗暗下定决心,要一点一滴地进步,让自己逐步达到王小文的水平,然后更进一步,达到田欣的水平! 目标的确有点高,但是你想,假如你是个男生,如果有个美女在前面向你招手,无论路途多么坎坷,你也会奋不顾身吧? 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本以为自己即将被开除,没想到竟然还白得了表扬!这的确很蹊跷啊!我很想找王永威或者聂原野当面对质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两个人都请假了,谁也找不到。听同学说王永威的父母把他送回老家去静养了,说要等到阶段考试之后才来。 倒是聂原野第二天来了,本来我想找他问一问,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有几次都走到他的身边了,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因为聂原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让我忍不住还要揍他! 我也曾问过杨启龙,但杨启龙说他也不知道其中原因,正和我一样纳闷呢。 算了,既然有高人在后面做了手脚,我也就不再过问了。只要学校不下通知请我爹来拎我回去反省,不打扰我爹的收废品大业,我也就知足了,决定不再节外生枝。 你可曾有过为了某一件事而奋不顾身的时刻?我有过,那就是在目标明确、情绪高涨的时候,每分每秒都不愿意错过,都想充分利用起来,正如俗话说的“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朕(天子久不附身,差点儿把这个专用名词给忘记了)也是如此,那学习起来的劲头儿,有时候很像我娘跳大神跳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一样,有点疯疯癫癫了。 “不疯魔,不成活”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为了攻克英语单词难关,特意在宿舍张叔叔(就是告诫我要好好学习的那个叔叔)那里,找来了一些硬纸片,剪成小卡片,上面写满了英语单词,课余时间,一有空就背单词,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要拿出几张背会了再睡觉。经过几天之后,我终于发现了别人所说的卡片记忆真的效果超明显,我已经记住了很多单词了! 为了扩大战果,我还把化学方程式、数学公式、物理定理啥的,只要是需要记忆的,我全部抄写在卡片上,见缝插针地学习。有时候学习起来,就连身旁张丹用笔筒捅我的动作,我也不太敏感了。所以她有时候还得辅之以胳膊肘捅我,我才能“嗯”地有所反应,然后呆呆地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儿,一直把她盯得不好意思,还以为我有什么意思呢,其实我那时候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 不知不觉又到了该过大周末的时候了,我借了李老师的手机给爹打了个电话,主要是询问一下我到底该回哪个家,是农村的老家呢,还是城里的这个租来的家。爹说回新家。新家?租来的房子,说得好像是自己的家一样,这么亲切。就好比淘宝卖家,一口一个亲一口一个亲,亲得让人脸上直发烧,可惜到了该付钱的时候才你明白过来:其实亲不亲还不是钱说了算? 第四四章 蜗居城中村 既然如此,我就根据爹提供的路线,背着一大包的书,回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新家”。新家距离鹅城一中大概有三十多分钟的路程,比回老家要省时间得多了。其实如果是乘坐公交车呢,恐怕也就五分钟吧!可怜仅仅这么一小段路程,我将近一个月了,都没有进过新家的门!我这是有多敬业啊,比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何? 新家就在火车道边上,不时有呼啸的铁龙飞驰而过,引起大地震颤。我就踏着这震颤的余波,走进了低矮的大门,门里是所小院,里面堆满了杂物,不用说,这些都是爹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收集来的。我站在大门的边上,竟然没有一眼看到房门在哪里。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天宁?”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杂物里面探出头来:“哥哥!”她迅速绕过那一堆堆的包装袋儿、废纸箱、易拉罐等等,向我扑过来,一头扎进我怀里。 多么熟悉的场景!每次我回家的时候,天宁都是同样的动作,一点新的创意也没有,不过我喜欢。 “天宁,爹呢?”我问道。 “哥哥,我听爹说你要回来了,我在外面等你好半天呢!都没有等到!”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顾自己说了。 “哥哥,我刚拿起作业准备做,你就回来了!”说着,天宁竟然掉泪了! “别哭别哭!”我一边给天宁擦眼泪,一边笑着她:“都这么大了,动不动就哭,羞不羞?”其实我的心里也在下雨。 “爹呢?”我又问道。 “爹说你要回来了,去买肉去了!爹说今天晚上,我们吃火锅!”天宁高兴地说。 “好!那你快点写作业,晚上我们吃完饭,出去逛逛街!” “好!”说完,天宁蹦蹦跳跳地绕过那些放错了地方的资源,去写作业了。 我手提着沉重的书包,小心翼翼地翻越那些小山,终于看到了房门。 那是怎样的一个房门啊,上半部分是用塑料纸钉的,下半部分是用薄薄的“三合板”钉的,中间横七竖八地加上了几根木条,用以固定门框。 天宁小小的身影,就在这个所谓的门边上,趴在一个破木箱子上面,跪在破布垫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作业,那小辫子还是一晃一晃。 我打开门,走进去。低矮,破旧,墙皮脱落很严重,还有点潮湿。靠里面的地方,是一张床,床板是用宣传广告板加两条长凳支起来的,上面放着被褥,从颜色上看,应该是很久没有洗过了。 我把书包放在床上,环视四周,心中一阵酸楚。 这时,我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爹回来了。 “爹!我哥哥回来了!”这是天宁稚嫩的声音。 我急忙走出去:“爹,回来了?” 只见爹手里提着白菜、豆腐等蔬菜,还有一条鲇鱼:“今个,咱吃个好饭!蒸米饭,吃烩菜!” 说着,爹走进屋里,开了灯,屋里面稍微亮了一些,但也显得更加寒碜了。我不禁想起了老洪的高楼,还有那个金碧辉煌的家。 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家。一个家里,连地板上都是花纹,另一个家里,连做作业,都要跪在地上。但在前一个家里,只有气派,欠缺人情味儿;而在后一个家里,则处处显出亲情珍贵。 爹很麻利地蒸米、洗菜、杀鱼,饭很快就做好了。 “予儿啊,你出去把院子里的那个桌子搬进来!”我应了一声,到院子去找桌子。 哪里有桌子的影子呢?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它在一堆纸箱片儿的中间放着,几乎要被淹没了。 我翻山越岭,终于把它从其中拉了出来。天宁也从院子的角落里找来了砖块、木板什么的,当做凳子。一家三口这就吃上了。 “好吃吗?”我摸着天宁的脑袋,轻轻地捋着她的小辫儿。 “好吃!”她吃起饭来,一边吃一边小声哼哼,还夸张地咂吧嘴儿,活像一只猫正在吃着老鼠。 “爹,你吃啊!”我说道。 “吃,吃,都吃!予儿你也吃!”爹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豆腐,塞进嘴里,烫得他直歪嘴巴。 我笑了:“爹,你慢点吃!”…… 吃完饭,我提议一起到城市的街道上走走,爹说天天在街上来回走,都走腻了,就不去了。 我想爹肯定是累了一天了,也该早点休息,就和天宁一起来到了街上。 天宁双手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摇来晃去的,显得十分兴奋。 她的小嘴儿七七八八地说个不停:“哥哥,你知道吗,我们班的老师可好了,她还给我糖吃呢!” “哥哥,我们班有个小孩儿,他是一个三瓣嘴,说话会漏风,他一说话大家都笑他,可好玩了。” “天宁啊,哥哥给你说,这个孩子很可怜,你以后可不要笑话他了。” “我知道,我后来就不笑他了,他学习可好了,我和他是好朋友。” “哥哥,你吃过肯德基没有?” “哥哥没有吃过。” “我也没有。我听班里有一个小朋友说,他去吃过,每一星期他爸爸都带去吃呢。他说那里的鸡腿儿可好吃了!” “那你想不想吃啊?”我故意问她。 “不想。因为太贵了。等我长大了,挣好多好多的钱,我和哥哥、爹,还有娘一起去吃。” “好,那哥哥就等着天宁长大挣钱!”我嘴上说着,心里想,多好的妹妹啊,爹真有福气,捡到了一个天使。 天宁提到了娘,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件往事。 在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村里有人丢了钱包,因为娘是神婆,就央求娘找一找。 娘找东西的方法很特殊,就是搬来一口大缸,缸底点上蜡烛,然后用红布蒙上,让小孩子钻进红布里面看,然后大人问:“你看到谁了?”小孩说是谁,东西就是谁拿的。据说小孩子有天眼,能够看清楚,大人是不行的。 当时娘就让我看,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人,就说,什么也没有。娘就对那人说:“孩子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就说明东西还在你家里!你再找找看!” 那人不相信,说娘是骗子。娘很生气,就说,小孩子嘴里不会说谎,肯定是在你家里! 据说好多天之后,那个钱包在他家的炕洞里找到了,原来是他的弟弟偷拿了他的钱,把钱包藏在了炕洞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娘非常高兴,因为事实证明自己的“方法”是灵验的,她抱起我亲了又亲。 这是我对娘最温馨的记忆了。此后,我眼中的娘就如同神仙一样,见首不见尾,今晚上在家,明天早上就不见了。 不知现在,我的娘在哪里?是否能够吃饱穿暖?是否“工作”顺利?…… 城市的街道上,灯火辉煌,路灯映着我和天宁,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在四处游荡。 天宁毕竟是小孩子,逛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只打哈欠。我就把她背在背上,沿原路返回。 路过小卖部,看看背上歪着脑袋呼呼睡觉的妹妹,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就在小卖部给她买了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 回到新家的时候,爹还在昏黄的灯光下,不知道在缝着什么东西。 “爹,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把这只鞋子补补,鞋帮子扯了个大窟窿,漏风,天冷了。” 我把天宁放在床上,天宁依然没有醒,那睡相,就是一头小猪。 “爹,晚上咋睡?”我问道。 “你和天宁睡床,我睡那里!”爹指了指屋子的一个角落。 原来爹在我和天宁出去逛的时候,已经把院子里的纸板等杂物铺成了一张“床”。 我本来还想和爹谦让一下,但我觉得这样恐怕会让爹心里难过,就默认了爹的安排,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觉,爹叫醒我说:“予儿啊,今天跟着爹去远一点的地方收废品。” 我问:“去哪里?” 爹说:“去城中村。” 城中村,我知道,在中国城市的快速发展过程中,伴随着高楼大厦的迅速出现,同时也会产生很多大大小小的城中村。这些城中村,被街道和楼宇所遮掩,但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依然顽强地在城市的夹缝中生存和缓慢发展。而由于道路曲折、设施陈旧,加上居住在城中村的人,大多是原住民,加上很多农村来的打工者,人员成分混杂,居住条件简陋,一些作奸犯科的人员也混迹其中,从而给城市发展和社会治安带来了很多的隐患。在城中村,不但容易发生诸如火灾之类的安全事故,更容易滋生一些诸如打架……甚至凶s之类的恶性犯罪案件。 但由于在这里,人员来往频繁,免不了有搬家之类的事情出现,每一次居民无论是从外面迁入,或者是从这里迁出,都要留下很多旧家具、破衣服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废品,是破烂,在我爹看来,这些就是城市留给他的黄金和白银。 第四五章 走街又串户 我一想,嘿,爹说得挺有道理的。 我推了一会儿,发现这小车还真不好推,胳膊酸疼。爹觉察到了,说:“予儿,你歇歇,我来推!” 我就正好让贤,爹推着,我在后面跟着。上午的阳光照着人,还别说,有点暖洋洋的。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急匆匆地往前奔,其实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和爹这种说起来比较“下贱”的工作,我本来还以为自己的直视率和回头率会有多高呢,其实远不及美女更吸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一会儿,我们走到了废品收购站的门前。 如果说新家的院子是一个小型废品站的话,那么这里就是一个巨无霸型的废品站。而且里面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可以说只要是生活中你觉得没有用的东西,什么破什么占地方,这里就有什么,破家具,破电器,旧衣服,塑料、钢铁、电线、废纸……甚至还有一辆报废的小汽车!我很好奇,汽车这里也收啊? 一个短小精悍的老太太,一见到爹就说:“老天,你这些天跑得到挺勤快!” 我爹说:“嫂子好!这回弄了点铁!” 小老太太指指不远处的磅秤,说:“你俩弄过去吧!——咦,你找来个小伙计?” 爹一边把车往磅秤那里推,一边说:“这是我家老大!” 小老太太说:“老天,那你好福气!你不该让孩子干这个!” 爹说:“咱农村人,啥都能干,本就是个贱命么,没啥!” 爹把那团废钢铁放上磅秤:“嫂子,一共是42公斤!你不过来看看?” 小老太太在远处说:“中!我信你!42公斤,84斤,一斤4毛,那就是……算你34块钱!来,小伙子,给你钱!”她这是在招呼我去接她手中的钱。 我本来听到爹报数字,心里还挺美,觉得这么多的铁,再怎么说也该有一百块钱吧?谁知才34块钱!除去本钱,才14块,也太少了!我接到钱的一刹那,深深地体会到了爹的不易。 爹推着车走过来,说:“嫂子,有锤子没有?我把这车厢子敲敲!” 小老太太一指门边上,我看到那里放着一个铁锤,就走过去拿了过来,爹接过锤子,示意我走远点,他是怕碰到我。 我退后两步,爹将锤子抡圆了,朝着凹陷的车厢砸过去,由于是厚铁皮,还有很多铁锈和泥土,所以每砸一下,都发出“当”的一声响,而且还有四氧化三铁、三氧化二铁及泥土飞溅到他的头上、脸上和衣服上。他噗噗地吐掉落在嘴唇上的铁屑,继续敲打。 几分钟之后,车厢体的凹坑不见了,平整得多了。爹让我把铁锤还回去,道谢之后,我们推着车走出了回收站。 然后我们又在附近的家属院里走了一圈,收回来不少废品,捎带也帮住户扔了不少垃圾,然后把这些东西放在小推车上,也送进了回收站,除去成本,也算是挣了十多块钱。 此时我已经饥肠辘辘了,路过街道的饭店,闻着里面飘出来的米饭香,卤肉香,羊肉汤香,各种菜的香,真想一头扎进去吃个痛快的霸王餐,即使吃完后被饭店的伙计叉出来打个半死,也值了!但是我一想到爹和我辛辛苦苦一早上跋山涉水,才弄到了二十多块钱,就觉得还是就这样饿着坚持一下吧! 爹走着走着,突然说:“宇儿啊,等爹挣到钱了,哪天带着你和天宁,咱也来这里面吃吃这个大虾,尝尝是啥滋味!” 我一惊,心想,难道是刚才我们路过“王婆大虾”的时候,我的眼睛使劲盯着大幅广告宣传画上的弯弯的、红红的、长着长长的触须的大虾不舍得离开,被他看见了? 我心想:好啊好啊!但是嘴上还得这样说:“那些东西,都是宣传得好,其实我听同学说,里面的虾都是从海里捞出来之后,冷冻好长时间的虾,都不新鲜了,不好吃,还得剥皮儿,要不然扎嘴!哪有咱家小河里捞出来的新鲜,用菜籽儿油一过,再撒上一小撮盐末儿,那才叫香!” 爹说:“哦,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多高级的东西哩。……你肚饿了吧?” 我说:“也不太饿。” 爹说:“那咱买个饭吃吧?” 我说:“咱吃了饭,那天宁咋办?” 爹顿了顿,说:“家里还有夜黑儿剩的菜,她自己热一下就行,早起给她买的俩包子,估计她只能吃一个,剩一个,够她晌午吃了。”“夜黑儿”就是“昨天夜里”。 我心想:爹呀爹,怪不得天宁瘦得猴一样,原来你这老头天天虐待她呀! 我说:“那怎么行,天宁还正长身体呢!老是这样凑合……” 爹说:“予儿啊,你说的对,要不咱给天宁买点好吃的,咱爷儿俩凑合凑合?” 我说:“中!” 爹说:“那前面不远有个打烧饼的,便宜,还分量足,咱去买几个吃!” 呵呵,原来爹早有预谋啊!但是我能理解爹,他是很想让我吃顿好的,但也很想节省几个钱。 我推着车,爹到卖烧饼的摊儿前买了三块钱的烧饼,六个。我和爹,一老一小,就蹲在道牙子上,开吃。 从老洪家的高楼上,隔着玻璃窗看深夜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是一种“一览众山小”感觉,有点不大真真实;但大中午的时候,蹲在繁华的街道道牙子上,一边吃着烧饼,一边用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芸芸众生和车水马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这视角也是相当独特的哦。 正吃着烧饼的时候,爹的电话响了。爹掏出电话:“喂?谁呀?……好好!中!” 我心想:能给爹打电话的人,会有谁呢?平时也不见爹和别人联系啊!爹的电话还是电信公司搞活动的时候,交电话费送的电话,平时他都不带在身上,这下子到了城里,“业务”也忙起来了啊? “爹,谁呀?” “好事儿!有人叫我去干活哩!不远,就在这条街上,吃好了没有?咱得快点,人家等着卸车哩!” 我一听,爹的生意来了,那我也不敢磨蹭,急忙把剩下的半块烧饼叼在嘴里,推着车子和爹一起匆匆赶路。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一个豪华的小区门前。小区保安拦住了我们:“师傅,你们找谁哩?” 爹说话了:“师傅你好,我到这里面有人让我干活哩!” “登记!”保安说着,拿出一个登记簿。 我在上面写上了我爹的姓名,写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爹,咋写?我不知道你大名。” “天卫民!” 我一听,哈,没想到我那天在秦书记办公室,还蒙对了啊! 登记之后,保安放行。我们进入小区。富人区就是不一样,虽然天气已到了深秋,但这小区里依然是一幅绿油油的景象,一些植物长着深绿的宽阔的叶子,还是种在大花盆里呢!走在小区中间由小鹅卵石镶嵌的小路上,还有点硌脚,还有一些植物刚放进树坑里,还没有来得及填埋入土,树根上还缠着草绳。旁边的自动浇水器没有关严实,还滋滋地向外冒着水,形成一个小喷泉,中午的太阳一照,好像还有一个小彩虹在挂着,非常引人注目。 我一边推着车,一边歪着脖子看,草地旁边有人喊道:“喂!小伙子!车推到草上了!”我急忙回过神来,可不是,要是再不转向,我的小车就要翻到进树坑了!我回头看了爹一眼,爹还在歪着脖子向身后看呢! 爹在看啥呢?我停下脚步,顺着爹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一辆粉红色的小轿车无声地从中央大道上驶入,就像一个玩具。粉红色的车,我还是第一次见。 “老天!这儿呢!往上看!”前面高楼上有人喊。 爹回过神来,抬头喊道:“哦!老张,看见你了!” 被称为老张的人大声喊:“老天,看楼下,你前面!有个拉沙车,看见了吧?把三轮车上的沙子背上来!电梯正在修理,毛病还不小,估计得一周才能修好,不然就不用你帮忙了!” 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大楼的货梯停运,才让爹来帮忙把沙子背上楼,应该是新房装修用的。 多半三轮车沙子啊!靠我爹一个人背?我想,幸亏我也来了,不然靠我爹一个人把这些沙子背上楼,还不得累趴下? 我正在用手指点着数数,爹说:“不用数,十六楼!好事儿啊孩子!一袋沙一层楼,五毛钱!今天有钱赚了!咱快点去!” 我们推着小车,急忙小跑过去。 “师傅,你可来了!我等你半天!背沙这活,说辛苦也辛苦,说挣钱也挣钱!说吧,咋弄?”一个三十多岁、胖乎乎,一脸胡茬子的男人站在车边问道。 爹兴冲冲地跑过来,气儿还没有喘匀,这个主儿把爹说得一愣:“老规矩么,上一层楼五毛!” “那不中!你想,我这一车三十袋,一袋背上楼就得八块钱;三八二百四,得二百多块钱给你!咋可能嘛!我这一车沙才多少钱?” 第四六章 更上一层楼 “那你能出多少?”爹有点泄气了,但还不想放弃这单生意。 “一百块,咋样?” “一百?太少了!老弟,十六楼啊!你空人走走都觉得累,老哥我可是得背东西哩!不中!” “一百二不能再多了!就这我这一趟就得亏本!早知道就不包这个活!” 我在一旁听着,虽然不懂其中的关系,但大致可以知道,上楼本来不在预算范围,但现在必须得用人工把沙子送上楼,如果按照正常行情,送沙子的人就得赔钱。 “低于一百五,这活儿没法干!你不知道背楼人有多辛苦,一天下来那两条腿呀……”爹动情地讨价还价。 “那是这,你先背,我给你一百三,背上楼以后,我对主家说我只能给你出一百,看主家看在你辛苦的份上,能不能再给你补一点,这样行不行?” “行行行!辛苦点就辛苦点吧!干!”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爹回头对我说:“予儿,你还小,不要逞能,你不要背,小心累着,爹常这干活,没事儿!” 我说:“我试试,背不了我就不背了。” 爹说:“那行!你试试,不要逞能啊!你还小!……”爹很少有这样唠叨的,今天却唠叨得不轻,可见“背楼”怕是真辛苦。 爹把裤腿卷起来,上衣脱了搭在肩上,然后背起一袋沙子慢悠悠地上了楼,步梯空荡荡的空间发出腾、腾、腾的脚步声。 我对身边的胖叔叔说:“叔叔,让我也背一袋试试吧!” 胖叔叔看了我一眼,说:“你?恐怕不中吧,身子太单薄!” 我说:“没事的,我试试!” 胖叔叔说:“好,你多背一袋,你爹就少背一袋——是你爹吧?” 我说:“是我爹。”我弯下腰,胖叔叔把一袋沙子放在我的背上。 我感觉到这袋沙子没有我想象中的沉重。我可以背得动!我回头朝胖叔叔笑了笑,就学着爹的样子上了楼。我感觉自己比爹的脚步轻快。 一层,两层,三层……我数着自己上楼的层数,为自己增加信心。 四层,五层……我感觉到已经十分吃力了,脚步也越来越慢,感觉大腿觉得憋得慌,小腿火烧一样,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千万不要放弃!……七层,八层,九层!我本来想一口气爬上十六楼的,可是只爬到九楼,就不行了,我只好放下沙袋,休息一下。 放下重负,感觉真的很爽!我走到楼梯间的窗户边,贪婪地呼吸着从城市上空刮来的凉风! 休息了大概两三分钟,我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我要继续向上攀登!于是我伸开双臂,抱着沙袋,用力把它放在肩上,重新向上走去,我的脚步已经放慢多了。 ……十四……十五……十六!我到了!但我不能就此放下,还得继续向前,一直走进门里面,才能放下。爹已经到了,这时他正接过老张递给他的烟,点上,美美地抽了一口,看我也背上楼了,爹说:“不好背吧?” 被称为老张的人瘦瘦的,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似的,他笑着说:“你爹说让你考大学哩!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干这活了!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出力流汗!” 我此刻正喘着粗气,来不及回答他们的话。其实我想说,这沙子哪里是不好背,简直是太不好背了!我此刻就像是被哪吒抽了筋的龙王三太子,简直是要瘫软在地上,但不能啊,爹还在看着呢!我喘够了气,对爹说:“没事!我背得动!”我环顾四周,这房子也够大,虽然没有老洪家的大,但也有个百八十平方吧。 “老天啊,你这孩子行啊!能吃得苦!孩子啊,你不知道,这活现在除了你爹,都没人干!给钱都不干!太辛苦!” 爹听了,说:“那你说咱没别的啥本事,只能出死力了!老张,这么大的房子,得多钱?” 老张说:“谁o知道!恐怕得个五六十万吧!” 爹说:“啥?都得五六十万?……那咱可买不起!你给人家干活,这主家你见过没有?” 老张说:“见过一两回。人长得排场得很!听别人都叫‘田局长’,我们也随着叫!好像过会儿来哩!”“排场”就是“帅”的意思。……什么?田局长?我一惊:难道是校医口中的“田局长”?不会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到哪哪儿都能遇到有缘人?天予,你的想象力也有点太丰富了吧!我差点就又要佩服我“寄几个儿”了。 爹说:“他能来,那就好!” 老张说:“咋?你还想看看人家排场不排场?” 爹说:“没啥,没啥。好了,不给你拍了,干活!”“拍”的意思是“吹牛”。 下楼的时候,爹对我说:“予儿,你下回就不要背了,太累!”我没有说话,心想,我还得接着背,哪怕上一层楼就歇一歇,也得背,我能多背一袋,爹就少背一袋…… 最终,我和爹通力合作,几乎圆满完成了背沙子上楼的任务。所谓几乎圆满,就是有一袋沙子我在背上楼的时候,沙袋破了,在楼梯上洒了一点。我心想,保洁阿姨,辛苦你了,请原谅! 我记得自己背上楼的沙袋有6袋,也就是说,爹背了24袋,是我的4倍。最后一袋背上楼,爹刚把沙袋放下,我就到了,因为这最后一袋,我几乎是一楼一歇才跋涉上来的,汗水早就把我的衣服给弄得湿湿的了,再加上沙子里的土,混合汗水,脖子上、脸上全是“混凝土”。估计我这英俊的天子龙颜都快脏得不能看了。 房子的主人,也就是所谓的田局长早已经在屋里了,看到我和爹进来,把沙袋放下,就急忙拉着爹的手使劲晃,爹说:“手脏!手脏!”但是他依然拉着不放,说:“辛苦了老哥!辛苦了老哥!今天多亏你帮忙!” 我站在一边用胳膊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混凝土,一边正喘气呢,这位田局长握完了爹的脏手,又伸出手来握我的手了,微笑着对我说:“小师傅辛苦了,这楼实在是有点高了,辛苦了辛苦了!” 我被他软绵绵的手握着,感到有点不习惯。我怯怯地问道:“请问有没有水喝?出汗多,有点渴!” 田局长说:“有!有!”说着,对老张说:“老张,我搁在这屋里的矿泉水呢?” 老张说:“早喝光o了!” 田局长说:“哎呀不好意思,让你们受委屈了,连口水也喝不上……是这,听说胖子只给你们一百块钱?太少了!这胖子就只认钱!他不给,我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来:“师傅,你拿着!别嫌少!” 爹高兴地说:“田局长,太多了,不敢要!”说着想伸手,又有点犹豫。 田局长把钱递给我:“小师傅,你拿着!到楼下买水喝!拿着!”说着就往我的手里塞。我看了爹一眼,发现爹没有让我拒绝的意思,就接着了。 “小师傅看你年龄还小吧?上高中了吗?” “高中毕业了,现在上高四。”我回答。 “上高四?……哦,复习!好,在哪个学校复习呀?” “鹅城一中。” “哦……那你是……”田局长似乎还要问下去,爹在一旁说话了:“田局长,老张,这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那……好!好!慢走!……以后有啥事儿要帮忙,就给老张说!老张知道我电话!……” 我和爹下楼来,爹从胖子手里接过钱,我们就推着小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华灯初上,吹着凉风,虽然很累,但心里很高兴。爹边走边唠叨说:“我想着人家主人能再给50,我就知足了,谁知道给了100,加起来也离240只差了10块钱,不亏!” 我心里也在想着,这些钱里,我到底挣了多少?——差不多60块!虽然累,值了! 爹在回去的路上,走到了一个买肉夹馍的小摊儿前,买了两个肉夹馍,10块钱。爹把其中一个递给我:“予儿,你吃一个!这一个,给宁宁留着!” 我说:“爹,咱俩吃这一个!” 爹说:“我不吃,你吃吧,你今天立功了!”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样,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为了避免被爹发现,我接过肉夹馍,低头咬了一口。至于它是什么味道的,我已经吃不出来了,我一边嚼着,一边把视线转向街道。 在我的眼前,街上的华灯变成了一团团一簇簇红色的绿色的花朵,在尽情地盛放。在这些花朵之中,是爹那高大的身影在向前坚定地迈着步子……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床,全身酸痛。爹已经早早出去了。天宁把饭热好端上桌让我吃。我看到天宁小猫一样乖巧,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充满了我的全身。下午我写完了作业,做好了晚饭,然后就准备和天宁挥手告别的时候,天宁忽然说:“哥哥,我差点忘了,爹说让你穿这件……”她跑回屋里,拿出一件还算比较新潮的灰蓝色夹克衫! 第四七章 苹果谁送的 “爹啥时候给我买的?”我很惊讶。 “不是,是爹捡的!很新吧?爹说看合适不合适,如果不合适,他就送别人穿。” 我闻到一股洗衣粉的清香。可见爹已经把这件捡来的衣服洗过了。穿在身上一试,还挺合身的,好像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 天宁看我穿上衣服,高兴得直跳高高,大叫着说:“真好看真好看,哥哥,你好帅哦!” 我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好吧,等爹回来,就说这件衣服,我收了!” 我招收向天宁告别,然后就背着书包回到了学校。 虽然离开校园只有两天,但对我来说好像经历了两年一样。我亲身经历了爹正在从事的工作,体会到了其中的艰辛,从而对爹产生了新的看法。我知道爹一直都没有放弃用双手去赚钱的想法,他为了我和天予两个孩子,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但我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想法的背后,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付出了多少。我对爹的“工作”内容只体验了一天,已经感到有点吃不消了,而这些事情,在爹的身上,却是天天如此! 我看着校园里落完了叶子,只剩下树干的光秃秃的法国梧桐,看着依然是绿的,但却失去了夏日青翠欲滴的柔嫩的冬青,看着默默无言的篮球架,单双杠,还有供我发呆反省的沙坑,深深体会到了校园的生活是多么平静而安详,在校园中的孩子们是多么的天真和无邪。我们作为学生,尽情享受着校园内的平和与温暖,却选择性地遗忘了一墙之隔的外面世界的坎坷和冰冷。 每一次放假重新回到班级,都会发现班级的新的变化,同学们这一次大都换上了秋季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又是另一番风景。李枫见到我入班,大声叫道:“呀,陛下,买新衣服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如果他们知道我这件衣服是我爹捡回来的,不知又该作何感想呢?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像闻到了一股苹果的清香。我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把书包放进桌斗——什么东西?果然,我的桌斗里竟然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六个苹果! 谁送给我的苹果?难道是“天予”(上天赐予)的?我抬起头四处看看,每一个人都很正常,没有哪个流露出作奸犯科的表情。 我仔细地观察了身旁的几个死党,李枫、刘冬冬、杨启龙、王博这几个都很正常,一如既往地一脸平静和无辜;我又认真审视了我的“敌人”,聂高原正在低头写作业,想必是星期天只顾玩耍了吧;王永威还在请假期间,位置是空的。 我再一想,也许是我的“后宫”?有可能啊,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比较符合女生纤细而缜密,再加上一点点小阴暗的行事风格。我故意歪着脑袋盯着张丹看,张丹瞪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黛眉微蹙:“陛下,看什么?不认识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有这句话,那就肯定不是了。我笑一笑,低声问她:“请问18x23是多少?” 张丹说:“18x23啊,你等等。”她竟然拿出草纸和铅笔,开始演算了:“三八二十四,一三得三,三加二是五……” 我又把目光转向了何若云。王小文转班了,何若云就没有了同桌,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正在认认真真地写作业,看起来也是一个假期里不写作业的主儿。基本可以排除嫌疑。剩下还有谁呢? 阴艳艳?不会吧?这个神神秘秘的女子,一直是我不敢招惹的人,自从那次她的秀发缠上了我的纽扣之后,我和她就被班里传说了好一阵子,结果还是伟大的时间老人证明了我们之间的清白。 那还有谁?难道是兰朵朵?根本不可能,她一直都是聂原野一边儿的。 那还有谁呢?——“给,18x23是414!”张丹把草纸推到我面前。 “谢谢,我早算出来了!列乘法算式,谁不会算?我要的是脱口而出!”我白了她一眼。 “你……”她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我终于想出来是谁了,一定是她,王小文,没有错!我的心弦仿佛又被无形的手给拨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到底是不是她呢?如果我不幸猜错了,那还有谁?我倒很希望是田欣,但我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火星撞地球。 “喂,喂!”张丹又用她的招牌动作提醒我了,“你觉不觉得李老师那天说的事情很蹊跷?” 我说:“当然觉得了,这个话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好多遍了吗?难道你找到答案了?” “还没有,不过有了那么一丢丢线索了!你想不想听?” “嗯,说说看。”听到仅仅是“一丢丢”,就知道基本没有什么进展,但还不想拂了张丹的兴致。 “我听说啊,那天下午,聂原野去了秦书记的家!” “哦,然后呢?”提起秦书记,我有了一点兴趣,毕竟他给我的印象还不错。 “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很奇怪吗?”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事没事就到老师的家里去,还是从来没有教过你的老师?” “当然不是了,躲还躲不及呢!” “对了啊,聂原野到秦书记的家里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你想想看!” “有什么阴谋?”对于阴谋论者,我一向缺乏应有的警惕,对制造阴谋的人,我一般也不大注意,但既然说有阴谋,我不能不防备。 “肯定是秦书记对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又到李老师那里说了什么,然后李老师再到班上说那些话,你说是不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还别说,挺有道理的。听张丹这么一分析,我有点儿信了,按照秦书记的办事风格,对这件事情作出这样的处理,我可以想得通。其实他是什么风格,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作为团委书记,应该很会做思想工作吧。 “张丹,没看出来啊,你很有当女特务的天赋!” “什么女特务?我是女侦探好不好?”张丹听了我的夸奖,很是受用,小脸蛋儿飞起了红晕,眼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满眼的温柔,让人顿生怜爱。我小心思一动,不禁想起了刚打完架那天她紧紧依偎着我的情景。 “都差不多。你看吧,在电影里,女特务们,不,女侦探们都是身穿开口到胯的旗袍……” “陛下,你说什么呢!”张丹的脸上带着微笑,嗔怒道。 “……或者是身穿黑色发亮的紧身皮裙,把小勃朗宁手枪藏在丝袜里……” “别说了,你怎么这么……” “到酒吧里面去对着目标抛媚/眼儿,然后贴过去……” “你……你还说!我……我告诉老师,说你思想肮/脏!”她笑着低声对我说。 “我哪里肮/脏了?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听我说完——然后顺手就摸走了汉奸装在裤兜里的钥匙,帮助地下党拿到了绝密情报。你说说我哪里肮脏了?分明就是你想多了,想到别处去了!”说完这些,我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能胡扯,难道是自己前身是一个风/流天子? “你!……我生气了!”她转过身去,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想,可能自己真的惹着她了。好大一会儿,她都没有改变姿势。 我小声说:“老师来了!”她把脑袋稍微转过来一点点,发现老师并没有来,就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但总是这样也不好啊,我得想办法缓和一下气氛。我无意中把手放进了桌斗,结果就碰到了那些苹果。此刻我的头脑里正在进行着复杂的思想斗争。苹果到底是不是王小文的呢?……看来我得早点把这些苹果处理了,才能结束这个无休无止的谜题。 我从中摸出一个苹果,放在张丹的桌上——又大又漂亮的大!苹!果!拿出来的一瞬间,香味儿顿时散发出来,直扑鼻子!张丹的小狗鼻子肯定是闻到了香味儿,她瞬间转过脑袋:“哇……苹果!”她惊喜地低声叫起来,“给我的?谢谢陛下!” 我一边笑着看她,一边在心里翻江倒海:假如这苹果真的是王小文偷偷送给我吃的,看到了现在这一幕,不知该作何感想。 “大家快点把各科假期作业交给课代表!课代表统计一下没交作业的名单!”杨启龙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把全体同学都吓得不轻,个别女生还小声嘀咕:“吓我一跳!”张丹也是一惊,不过她受惊吓的结果是迅速地把苹果从桌上转移到了自己的桌斗里。 苹果已经送出去了一个,还有五个。下课的时候,我把这五个苹果,分别给了李枫一个,刘冬冬一个,杨启龙一个,王博一个,还有何若云一个。分完了,我也就安心了。桌斗里只剩下了塑料袋。我把塑料袋叠起来放在桌斗角落里。我心想,这个塑料袋就留作纪念吧。 第四八章 天子也脑抽 上自习铃响了,刘冬冬还回过头,对我说:“陛下,苹果真好吃!你还有吗?再给一个!”我说:“没了。想吃下次给你带!”刘冬冬说:“记得啊!别忘了!”我笑着说:“刘冬冬,朕什么时候食言过?”张丹说:“冬瓜你还真是脸大!” 第二天周一,按学校正常程序,早上上课前要升旗。天气已经冷起来了,同学们虽然刚吃过早饭,但站在升旗台下,还是抖抖擞擞地蜷缩着,像一只只五颜六色的鹌鹑。 国旗下讲话的是校团委的秦书记。秦书记向全校师生发起了“爱我鹅城一中,记录精彩瞬间”的活动,活动为期一个月,参与方式多种多样,有作文大赛、摄影比赛、朗诵比赛、歌咏比赛、趣味游戏等,规模相当宏大。 秦书记说,由于是初次举办这样的活动,希望大家能够积极参加,参与即有奖。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是秦书记接下来又宣布:因为高三年级即将进行全市规模的阶段考试,所以高三同学原则上不参与。瞬间叹气声此起彼伏。秦书记笑道:“听听,咱这学生,都是些什么心态!一说起搞活动,个个都是生龙活虎;一谈起学习,个个都是蛤蟆老鼠!” 同学们所经历的国/旗下的讲话都是非常严肃的,可能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俏皮的团委书记,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老师在我们班级的后面站着,他低声吼道:“严肃点!” 秦书记最后说了,虽然高三不能参加活动,但可以“检阅和指导”最后活动的成果。这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身为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能够有此安慰,也可以含笑题海了。 在升旗的时候,我很想看一看王小文到底在三(1)班的什么位置站着,结果踮起脚尖,也最终没有能够看到,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新班的老师,有没有同学欺负她。——我一想到自己还在关心着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犯贱。早知如此,何不当初……当初就该对她和蔼些。 回到了班里,我才想到,那天张丹还替我垫了60元钱呢,我得还给她。爹早在那天早上我还在梦乡时,他出门已经把一百五十块钱塞进了我的书包。我从中拿出60元钱,递给张丹: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张丹又瞪起了眼睛。 “请您收下吧,不要让我多说话了,越说就会越客气的。”我哀求道。 “说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客气。” “哎呀张丹,爱卿,张爱卿救驾及时,特赐官升三级,赏二品顶戴花翎,好不好?” “你继续啊!” “快接着吧,不然朕的颜面何存?” “我不要了,你自己拿着换酒喝吧!” “有没有搞错?我堂堂天子,哪里用得着换酒喝?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期?是天子读书时期,朕的皇家规矩还是很严格的!” “呵、呵、呵!一口一个朕,我说你要不要脸了?大家叫你一声‘陛下’是觉得好玩儿,你以为真的啊?” “我就当是万民爱戴,又如何?”说真的,听张丹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自己这“天子”身份和自己的现实社会的身份有点儿不配,我哪儿来的这种“蜜汁自信”啊…… 正在这时,上课铃响了,语文周老师来了,我急忙正襟危坐,钱最终她也没有接。我知道如果再当面塞给她,她也肯定是不会要的。而我一定要把钱还给她,关键是看用什么方式。难道……买个礼物送给她?好!就这么办! 中午放学之后,我到校门口去,对保安叔叔说我要出去买笔芯,而新来的保安叔叔一定要我拿出请假条才准许我出去,没办法我只好把自己的大名给保安报了,说我就是那个“天子”,而这位叔叔说我管你什么天子地子,我只认手续不认人。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原来的那位保安叔叔过来了,说让他出去,他是杨启龙的同学,我这才出了门。可见关键时候,还得有一个有权的爹,至少得有一个有权的爹的孩子做朋友。 出了门,我在礼品店里转来转去,开始纠结。到底买什么好?如果是个个头比较大的礼物,就会太显眼,在教室里容易被人发现,如果再传出什么闲话来,我就吃不消了。所以我决定买一个比较小的,最好是实用的礼物。我挑来选去,最终决定,还是给她买支钢笔吧!现如今,钢笔虽然人们已经不大使用了,但惟其如此,才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偶尔拿出来写几个字,显得多么牛o!就这么办! 我选中了一支银白色的钢笔,觉得和她的气质很配,然后一看标签,才20多块钱!干脆,买两支吧,送她一支,自己留一支!这样一想,嘿,完美!…… 回到校园里,我还在暗暗得意。花了本该属于张丹的钱,又给张丹买了礼物,又顺便给自己也增加了福利,多好! 午休时间,想休息的同学都到宿舍里去了,教室里留下的都在静悄悄地做作业,走廊里空荡荡,一个人毛毛也没有。 我走过三(1)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从窗口朝里面看。至于心里怀的是什么鬼胎,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玻璃窗有点反光,我一时间还真看不大清楚。 正当我伸长脖子观望的时候,我感觉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好熟悉!谁啊? 我扭过头一看,是王小文。她正微笑着看我。 “陛下,你是不是要找我啊?” “啊……对啊!就是找你的!” “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我真恨自己油腔滑调的臭毛病,往往说着说着就会把自己带沟里。 “我送你的苹果……好吃吗?”她问道。 我一惊,没想到她的这一刀直*的要害,我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哦……苹果……好吃,好吃!” “真的很好吃?你吃了吗?”王小文依然笑着。 “吃了!很好吃啊!谢谢你送我那么好的苹果,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顶级美味,超好吃!”我是否使用了夸张的语气? “陛下,听清我的问题,我问你,你吃了吗?”王小文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她知道什么了? “我吃……吃了啊,难道你怀疑我?要不要我用刀划开肚子,让你瞧瞧……坏了,应该早消化了!”我的表演继续。 “你撒谎!你把我送你的苹果全部让别人吃了!你根本就没有吃,一口都没有吃!”她说完这句话,鼻翼扇动着,眼睛看着校园的那棵高大的松树,好像要掉眼泪的样子。 “小文,你都……知道了啊?”我明白自己已经被间谍出卖,所以只好坦白,等候发落。 “有人都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算了……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她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涌出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用左手手背拭去泪珠。 我此时惊慌失措,说:“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小文……”我想安慰她,可是感到自己理屈词穷。 “不是?那你为什么连一个字也不舍得写给我?害得我白等!”王小文转过脸来,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寒冷又锋利,让人不敢对视。 原来是这样啊,可见苹果的事情她并不太在乎,在乎的是我没有给她写信,而苹果只是一个提醒而已……怪我,怪我!本来看到那封信,我已经想到要给她回信的,但是我主要是怕……万一一回信,她一受感动,就又会写信过来,我还得回信,来来往往,不就就纠缠不清了吗,我还有我的“建国大业”呢,怎么能在这些事情上再耗费大量精力呢?但是今天,我恐怕是躲不过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大脑在飞速旋转,估计现在我的豆腐脑温度早已爆表! “我……我这不是亲自找你道歉来了吗!”我真想一拳头捶死我自己!说什么呢?这不是作死么!但我实在是脑容量有限,真的想不出来更好的说辞了。 “那好,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洗耳恭听。”哟呵,听她的口气,我是欠她的了?难道我真的欠她什么吗?王小文啊王小文,你还讲不讲理? “我……为表歉意,特赐礼物一份!当当当!——”我脑一抽,把礼品店包装好的钢笔拿了出来! 谁知她只瞟了一眼,就又垂下了眼帘:“真是送给我的吗?不会是要送给别人,这会儿突然改变主意了吧?如果是,那还是请你留着,送给该送的人吧!我不在乎……”说完,她又开始掉泪了! 我一时又没了主意。《红楼梦》里,林妹妹多愁善感,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有理没理,无论是胡思乱想还是无理取闹,只要一开始掉金豆,贾宝玉就没了主意,磕头作揖发毒誓,无所不为,只要是能逗林妹妹开心,估计杀/人越货都敢干。 第四九章 喷嚏也疯狂 此刻的我就刚好处在宝哥哥的这种境遇。那接下来,我就照着宝哥哥的台词说,不就完了吗? “真的是送给你的,小文。你想啊,我到这里来看什么?我又不认识这个班的人,那我找谁啊?不就是找你吗?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不是,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出门让车……!”在电影里或者小说里,当故事中的男主角一说出这句话,往往女主角是要上前堵住他的嘴,然后嗔怪一句:“别说了!我不准你这么诅咒自己!”接下来,两个人就会你侬我侬,和好如初。 但是王小文很显然受到文艺作品的熏陶还很不够,她只是默默地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低头摩挲着:“我不管你是要送给谁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喜欢……我不是你,把我送给你吃的苹果,都让别人吃了,你连一口都没有尝到,连是酸的甜的都不知道!”看看这话说的!我的铁石心肠瞬间融化成了水儿,如果不是光天化日,我就得给她的嘴唇来一个天子封印了。 这时,有脚步声“刚刚刚”地上楼来了,应该是女子皮鞋声,肯定是老师,因为学生是不能穿皮鞋的,更何况高跟皮鞋。王小文听到了脚步声,就说:“陛下,谢谢你,我进去了!”就扭头走进了教室。 我向她招手:“没关系……再见!” “干嘛呢?”一个女老师走到我面前,歪着脑袋看我。 这个女老师大概三十多岁,头发乌黑油亮,烫着波浪卷儿,不知道是不是当今社会正流行还是已经落伍几十年,戴着金边儿眼镜,嘴唇涂了夸张的深红色唇膏,丹唇轻启已寒意逼人,可能主要是因为目光中透出来的霸气侧漏了。 “没……”我正温暖的心被她的目光和口气浇了个透心凉,热涨的情绪瞬间冷缩,嘴也冻得不利索了。 “你是哪个班的?”女老师依然盯着我,好像我是个小贼。 “我……三(4)班的。”我慢慢地、试探性地很想不交代的,但最终还是交代了。 “你是不是叫天予?”我一听,不好!面前的这位不会就是王小文的什么什么表姐、三(1)班的班主任党老师吧? “我就是天予。”我心想,你装什么装,王小文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吗?我在你面前就是赤果果的,我的前世今生你都门儿清啊!想到这里,我反而有点坦然了。反正被你抓了现行,你要收拾就赶紧的吧,趁现在我还热乎着,剥皮抽筋都容易,过一会儿凉了,就…… “中午不休息呀?”党老师语气缓和多了。 “老师您也不是没有休息吗?”好大的胆子,竟敢回嘴!我这是天子附身了吗? “哦,我来看看班里有多少人,是在学习还是在说闲话。你要找谁?”党老师问道。 “不找谁,就是从这里经过,顺便看一眼……哦,看一看我们班的班级目标!”我指着墙壁上的我们班的班级目标。 “听说把你们班的目标贴在我们班的墙壁上,是你的主意?”党老师双手交叉在胸前,向前走了一步。 这……这是要逼宫的节奏吗?……天子宝剑何在,御林军何在…… “老师,你听谁说的?不是我啊!”在这个时候,我当然得矢口否认啊!我想如果我承认了,看党老师这架势,这恐怖的小眼神儿,恐怕就得被钉在这里,被晒成标本。 “小样儿!看把你吓得!你不是天子吗?敢做不敢当!”她笑了,带着一点点嘲讽的口气。 “老师,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再见!”我觉得这里是个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我劝你呀,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党老师把这句话,挂在我逃之夭夭的尾巴上了。 逃回三(4)班,惊魂甫定的我,忽然想起来,我刚才是出去给张丹同学买礼物了,对,那我得把礼物送出去,才算完成任务。可是,我已经稀里糊涂地把两只钢笔中的一支送给了王小文,只能把剩下的一支送给张丹了!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张丹同学估计现在还在宿舍里睡得呼呼的吧!一想到这里,我立马想起了妹妹天宁的睡姿,那小猪样儿,让人怜爱。张丹要是也这样,那我此生也就真娶了,不后悔了。至于女神田欣,随她去吧。 既然王小文能够把苹果悄无声息地送进我的桌斗,我也就学习一下,把用精美礼品盒包装的钢笔塞进了张丹桌斗里面的书包里。放好之后四处看一眼,还好没人注意。 然后我就拿出作业开始奋笔疾书。预备铃已经响了,可是张丹还没有来。我的小心脏已经开始怦怦跳了,就等待张丹同学打开书包的一瞬间,我就可以应景地来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高不高兴?是朕赏你的!不用谢,用的是你的钱!哈、哈、哈!”最后的笑声最好是星爷原装配音,才更有效果。 一直等到上课铃声响了,刘老师已经进班开始讲什么精/子卵/子结合啥的了,张丹还没有上课。这节课班里同学们特别兴奋,好像老师在黑板上画的那些小蝌蚪都在找妈妈,一个劲地大声嚷嚷,给小蝌蚪加油。而我却心怀鬼胎,什么也没听进去,心想,这节课这么重要的知识,等下课了一定找杨启龙给我再讲一遍,不然理解出现了偏差,对以后的生活影响恐怕会很大。现在先不听吧,我就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怎么还不来?我等得花儿都谢了!……等你来呀等你来……傻傻等待,她也不会回来……所有有“等待”字眼儿的歌我都在心里不断回放了好几遍了,也不见张丹的影子。就在我即将失去信心,开始听讲的时候,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女汉子出现在教室门口。 这哪里来的大妈呀?菜市场不在这边!我定睛一看,呀,原来是我心心念念的张丹张阿姨啊啊啊! 这是对这个世界所有长着眼睛的人有多恨哪,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看样子肯定是睡过了,肯定用的是我妹妹天宁的小猪式睡姿!我皱着眉头定睛一看,那身体还在像风箱一般,她肯定是上楼太着急了,正在大口喘息呢! “报告!”张丹声若洪钟,顿时成功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 刘老师扭头一看:“张丹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张丹说:“老师,我……我睡过了!” 刘老师说:“睡过了?今天你睡过了,明天我睡过了,后天他也睡过了,那我们的课还上不上?还学习不学习?高考不高考了?嗯?……” 张丹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又不是经常迟到,就这一次……” 刘老师:“就这一次?一次就够了!还想迟到多少次啊?现在课程这么重要,复习时间又这么紧,马上都要阶段考试了知不知道?” 张丹说:“刘老师,那你说怎么办?我已经迟到了!” 刘老师:“张丹,你这学生……杨启龙!” 杨启龙:“在!” 刘老师:“不是让你回答‘在’不在!你说说,这样的,是什么态度,什么行为?” 杨启龙:“刘老师,您别生气,张丹她平时不这样,今天可能是没睡醒,所以……” 刘老师:“什么?你说什么?没睡醒?睡觉又不是喝酒,难道她是睡醉了?发睡疯呢?没想到啊,杨启龙,你作为班长,竟然也这样说,有没有是非观念?” 我听到这里,感觉班级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不行啊,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儿啊。 我腾地站了起来:“刘老师,您别生气,张丹的态度不好,她可能是有一点点的……阿嚏!阿嚏!阿嚏!……”我本来是想说,张丹同学可能是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好,但我知道自己作为男生,这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也有点不合适,正当此时,我突然想打喷嚏,就没有忍住。 班里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刘老师也憋不住笑了,张丹站在门口,也笑了。这笑声悠扬动听,估计早已飞出窗口,飞到了北.京天/安门,毛/主席听了心里也欢喜。 等到大家笑够了,刘老师重新严肃起来:“天予同学,你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我什么也不说,就是打个喷嚏而已。”我真的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你进去吧!”刘老师这一次口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张丹朝着刘老师鞠了一躬,快步走进了教室。上课继续。我看到张丹刚才鞠躬,又想起了与田欣那天在三(1)班门口相遇,相互鞠躬的场面,那画风应该也是相当之经典。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张丹在座位上坐下,脸上还挂着一层惺忪,一层愠恼。我的笑容估计凝固在脸上了。 她瞥了我一眼,开始寻找自己的生物书。桌上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她就在桌斗里找。 第五十章 又讲鬼故事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幕等得好辛苦啊!我决定把这美好的一幕永远保留在美好的想象里,而不是保留在记忆里,直白点儿说,我不看。 我把目光集中在刘老师的课堂上:“今天这节课,我们就讲到这里,作业是课后第二题,第三题,下课!”我还没开始认真听讲呢,这就下课了?果然,下课的铃声响起了:“叮咚叮咚!老师们,同学们,你们辛苦了!teachersandstudents,thankyouforyourhardwork,letshavearest……”我们学校的下课铃声就是这样,温柔甜美的女声,别提多么悦耳动听了。这声音所有同学都喜欢,我作为天子也随俗。 “呀,这谁的东西?放在我书包里了?”张丹大叫起来。 我心一惊:“张丹啊张丹,您老人家能不能小点声,这是礼物啊礼物啊,你难道没有看见吗,包装那么精美?代表我的一片心意啊!”但是这话我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干咳一声,以示提醒。 但张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嚷嚷:“谁的?谁的钢笔?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钢笔?……”她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扭头问我:“是不是别人偷偷送你的礼物,放错了地方?” 我马上摇头:“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不可能!这青天白日的,谁送我东西干什么?在你的书包里,也许是别人送你的呢?”我其实想说:“你也不想想是不是我送你的?”但这时候,让我怎么说? 张丹说:“那……既然没人要,我就当是你送我的好了!”顿时那一脸愠怒转化成了蓝天白云,柳叶眉一挑一挑的,得意极了。 我没办法,只好顺水推舟了:“那……你就用着好了,反正本来就不是我的。” “陛下,谢谢!——我是不是该对你说声谢谢?”张丹笑着说。 “没关系。mypleasure(我的荣幸)!”我的心里哭笑不得,脸上还得灿烂如花。 张丹随即拿出笔来,仔细打量:“嗬,还挺高级呢!hero!我喜欢!陛下,你看,是hero!” 我瞟了一眼,心想:“当然是hero了,我买的,怎么能不知道!”但是还得装模作样地配合一下:“是吗?挺有眼光的呢!能送这个礼物的,会是什么样的神秘人物呢?”我其实是想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你身边的这位!” 张丹撇撇嘴:“可惜,没有墨水。哎,你不是还欠我钱么?下课了给我买瓶墨水,就算两清了,ok?” 我说:“那钱你不是不要了吗?难道我们还没有两清吗?再说了,刚才我还帮你了呢!” 张丹说:“哦,是吗?就是你打的喷嚏啊?那只是巧合而已!” “好吧好吧,算我输!”我心说,也怨自己考虑不周,没想到钢笔还是需要墨水的,难不成给王小文也买一瓶墨水,才算是功德圆满? 第二节课下课时间,何若云走到张丹身边,看张丹手拿着钢笔正在把玩,就惊喜地说:“丹丹,你从哪儿来的钢笔,这么精致,让我玩玩!” 张丹:“去去去!小丫头,这是钢笔,是可以随便玩的吗?陛下刚送给我的!我要用它写书法呢!” 何若云:“戚!谁稀罕!走吧,咱到外面玩儿去!”说着便挽着张丹的胳膊,到走廊上去了。我知道,这不用说又是研究舞蹈去了。她两个一下课就在一起,什么杂七杂八的舞蹈都学着跳,在走廊上蹦来蹦去,惹人发笑,但二人乐此不疲,甚至引以为傲,一些男生还借此起哄,她们跳得更欢实了。 晚上回宿舍休息的时候,我发现聂原野的床位空了。有人说,聂原野搬到外面去租房子住了。 我心中暗想:一定与我和他打架的事情有关。关于打架这件事情,虽然同学们也略微知道一些,但官方说法却是我是帮忙的,他和王永威受伤的事情是自己弄的,与我无关。虽然如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我看着空出来的床位,心里感到有点不舒服。 这时,有同学提议说:“三只耳(聂)走了,那咱宿舍不是没有宿舍长了吗?” 李枫说:“是啊,那我们选一个吧!要不陛下你当吧!” 我说:“别!别选我!我可不想麻烦!”这是真话。 刘冬冬说:“这样吧,咱们投票决定,愿意选陛下的举手!” 我说:“别别,我觉得咱们还是少自作主张,等李老师任命吧!” 王博说:“那明天早上谁值日?” 我说:“按照原来的值日表不就行了?” 王博说:“那明天早上就该聂原野值日了!怎么办?” 我说:“那就我值日好了。”我心想,这也算是积德行善,为自己减轻一点罪孽罢了。 李枫说:“既然陛下如此自告奋勇,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听说明天学校要对宿舍进行大检查哦!” 听这口气,是幸灾乐祸啊。 晚上宿舍少了聂原野,说实话,我的心里始终不大痛快。虽然说我和聂原野之间有点不大对付,但他在宿舍管理方面基本上还是称职的。在班级管理方面,作为纪律委员,虽然有点消极怠工,但威慑力还是具备的。我从王小文写给我的信上,大概明确了他和王永威之所以找茬和我打架,其重要原因还在张丹。但我能因为他喜欢张丹,就得退避三舍?这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我退避能解决问题的! “现在时间还早,反正也睡不着,”王博说,“要不,咱讲故事吧!” “恐怕是你到了发/q/期,想媳妇睡不着吧?”李枫笑着说。 “枫子你滚!——谁先来?要不我先说一个,大家接着?”王博说。 我说:“听王博这口气,肯定有好故事!是哪方面的故事,你先给大家透个底?” “是农村流传的鬼故事,大家听不听?”一听说是鬼故事,大家都来了精神。 “好啊!快点开始吧!”大家都在起哄。 李枫说:“别别别,你先别说,让我先上个厕所!”说完便光着身子跑出去了,也不怕把吉吉冻掉。 刘冬冬说:“他怕听完了故事,一会儿不敢上厕所!” 王博说:“我开始倒计时了啊,十……九……” 我说:“上铺的,关个灯!开着灯没有气氛!”宿舍灯的开关在靠门口的地方,靠门口的上铺关灯比较方便,不用起床,伸个胳膊就行。 王博说:“那个谁,李枫回来了没有?” 这时,李枫抖抖索索地跑了回来:“曹,怎么……关灯了呢?我找不着我的床了!” 王博:“你真墨迹,开始了啊!——首先声明,吓尿了我不管!” 刘冬冬说:“废话,快开始吧!都等不及了!” 王博说:“是我爹说给我的。他说距离我们村子不远,有老两口住在深山里,和别人不大交往。听老人说他们两口原来家里面很富有,也是有孩子的,而且生了不止一个,但最后都没有能活下来。你猜是为什么?” “夭折了呗!还能是为什么?”李枫说。 “据说,第一个男孩子生了不到百天,在她妈的怀里吃着奶,忽然眼睛一闭,就断气了。后来又要了第二个,这个长到了两岁,正在院子里玩着,还是眼睛一闭,死了。第三个孩子长到了六岁,这个孩子一家人非常小心,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去哪儿都背着、抱着的,生怕磕了、碰了,结果呢……” “肯定是也没有养大!”刘冬冬说。 “你猜对了!有一天孩子的爹带着他到地里去干活,天比较冷,他爹就拢了一堆火,让他在旁边烤火,结果呢,他自己不小心跌在了火堆里,烧死了!” “真可怜,这家人恐怕命里无子吧?”我也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 “两口子伤心得哭天抹泪的。生了三个孩子都死了,这上天真是不公平啊!后来又过了好几年,才又生了一个孩子,老来得子,这个孩子说什么也得看好了,两口子没事儿就陪着孩子玩,比前一个更加上心,而且还特别忌讳让孩子接触到火。这孩子长到了十一岁上,有一天,他提出到自家地里帮爹干活,他爹一听,非常高兴,就带着他去了。干着干着,他说了一句话……” “说呀,你这家伙,就是爱吊人胃口!”刘冬冬说,“你再不说,我就过去强o了你!” “他说:‘爹,爹,你记不记得那一年,咱俩在这地里烤火?’他爹一听,心想:‘好啊,又是你!又来祸害我们家了!’就一䦆头抡过去,把这个孩子给打死了!他家本来还是很有钱的,养了这几个孩子以后,就慢慢地穷了,再后来,他们老两口再也没有要孩子,搬到了村外,单独住着,一直到现在。” “他为啥要把自己的孩子打死呢?”我奇怪了。 “陛下,你没有认真听故事啊!”王博笑着说。 “是吗?……哦,我懂了!这个故事讲得不错,我喜欢。”我突然明白了。 第五一章 夜行背靠背 “我也纳闷,为啥呢?陛下,你懂了你说说呗!”刘冬冬说。 “很简单,那孩子是第一次到那块地里去,怎么会和他爹一块烤火呢?这就说明这孩子还是原来的那个孩子,由此可知,这四个孩子是同一个死鬼托生的,肯定是上一辈子他家欠了这个死鬼的债,这一世到他家里去要债的,目的就是把他家闹穷。所以他爹才打死他。” “哦,懂了懂了,曹!王博,你可以呀,现在讲故事水平提高了啊!”李枫说道。 “这个故事不恐怖,只是说明了一个道理。佛家说‘夫妻本是前缘,善缘恶缘,无缘不合;儿女原为宿债,欠债还债,有债方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看来的一句话,用在这里,貌似挺贴切的,就开始卖弄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牛的样子。 “陛下厉害,佩服佩服!下面请陛下说一个!”李枫说。 “既然众爱卿盛情相邀,朕自然不好推辞!下面我就给大家说一个!”我装模作样地说道。 “哪有盛情相邀?只有我一个人邀好不啦?”李枫女里女气地说道。还别说,李枫装起女人来,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呵呵,你是代表大家嘛!……好吧,我说一个短的。有一所高中男生宿舍里,有五个人夜里睡不着觉,关着灯,在讲鬼故事,讲着讲着,突然听到有一个老头的声音说:‘讲得好!’还鼓了几下掌。他们顿时不敢讲了,打开灯,却发现,除了他们五个以外,什么也没有。”我说道。 “曹!真事儿?”李枫问道。 “讲得好!”王博突然来了一句! “曹!……王博,你吓死老子了!”李枫喊道,“开灯开灯!我今晚上又该睡不着觉了!” 门口的那位伸手去开灯,灯光亮的一刹那,窗口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黑影像是个女的,披着一头长发,和前一段时间我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我低声问大家:“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看到了!”王博颤抖地说。 “好像是一个女的!”刘冬冬说,“我也看到了,长头发的。” “李枫,你看到没?”我问。李枫说:“我没有看到——曹!我又想上厕所,不敢去,咋办?谁陪我去厕所?刘冬冬,好哥们儿,你陪我去吧!” “我才不去呢,你憋着吧!”刘冬冬说,“我怕死!” “陛下,还是你陪我去吧!这些人,都是胆小鬼!”看样子,李枫是真怕。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去一趟吧! 我披上衣服出去——才没有像李枫那样不顾形象呢——皇家威仪嘛! 于是,我和李枫背靠着背,两人都近乎赤果果,一个向前走,一个向后退,慢慢地挪下了楼,上了个“攻守同盟”式的厕所。如果有人在暗地里把这一幕拍下来,再配上惊悚的音乐,说不定也可以在火山小视频上收获不少赞呢。 回到宿舍,大家再也没有谈论鬼怪的兴趣了。其实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我躺在床上,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频频出现的“女鬼”到底是个什么鬼。开始我以为是阴艳艳,后来发现阴艳艳的确行为有点孤僻怪异,但还不至于从女生宿舍来到男生宿舍来搞什么惊悚动作吧!然后我就逐渐排除了她“作案”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阴艳艳,那又会是谁呢?我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姐。直到那天我为了给爹泡面吃,去了宿管处的值班室,见到了老张的媳妇,我才琢磨出一点点眉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鬼”就很有可能是张阿姨。因为她也留着一头长发,不过白天一般都是扎起来的,而且男生宿舍夜里只有她是住在值班室,可以自由行动的。 那么几乎就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女鬼”就是张阿姨。那她为什么会在半夜里到男生宿舍门口去转悠呢?两种可能性,如果不是心理变态,偷窥狂,那就是有梦游症。但是我分明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嘴里还说着“这里是我的家”之类的话,这又是为什么呢?有空,我要问一问宿管的张老师,也许就会真相大白了。 想到此,我觉得自己还具有相当高的推理能力呢!有此成就,今晚可以安眠了!我闭上眼睛,安然入梦。 第二天早上,上早读的时候,我从三(1)班经过,看似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了一件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王小文居然和田欣坐在一起!难道是三(1)班重新排位置了吗?我怀着满腹的不解走进了我们班。 张丹和往常一样呵欠连天地拿起书,开始念英语单词。我扭头看着聂原野,他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难以想象,聂原野那样一个粗人,也敢对我的丹丹(当然了,也不是我的丹丹,是我的同桌丹丹)有什么非分之想,简直是大逆不道! 一看到聂原野,不由得我又想起了王永威。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回到学校,不会是因为他的脑袋变傻了,再也来不了了吧?应该不会,如果是的话,当时就应该有点异常的表现;而且,真有这种情况,他爹娘也绝对不会绕过我的!……虽然如此,我也希望王永威能有什么消息传来,好让我心安啊!再说了,他每次换药不要钱啊?这钱本应该我出的。 难道问问聂原野?我心想,难道我还真的必须得和他来一个破冰之旅?其实从内心深处讲,我真的根本不想和班里的任何一个人作对手,我希望“四海之内皆兄弟”。但让我完全抛弃恩怨情仇,和聂原野来一个握手言和,这也有点太委屈我这个天子了。怎么办?难道找个中间人? 想到找中间人,我乐了。亲善大使其实就在我身边啊!没错,就是张丹。——啊!张丹?陛下,你有没有搞错?明明知道张丹是聂原野这只癞蛤蟆想吃的天鹅肉,你还不严加保护,而是让她以身犯险,岂不荒唐?——我对自己说。 除了张丹,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吗?杨启龙?作为官方代表,的确是可以的,但是他和聂原野本身就不对付,而且聂原野明知道杨启龙和我的关系硬似钢铁,怎么可能尽释前嫌?恐怕会火上浇油,引火烧身吧?…… 还有谁呢?何若云?还别说,何若云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我和何若云同学交情并不深,但我知道,能够有事没事地围绕在张丹身边说东道西的,应该也不会反感我。而且何若云与聂原野从空间距离上来说也接近,相对来说也是一个优势。如果让何若云去说,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把牵线搭桥的事情办好,岂不两妙?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应该马上行动。于是我看着张老师拿着书从我身边走过去了,就歪着脑袋对张丹说:“爱卿,朕想托你办件事!” 张丹说:“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到!” 张丹没有听到,张老师却听到了张丹的话,只见他迅速转身,向我们走过来! “张丹,天予,给我站起来!”张老师这一声吼,吓得班里很多同学都呆住了。“早读时间多么宝贵!你俩还有闲工夫说话!来,给我讲讲,你俩说的什么悄悄话?” 我和张丹都地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张老师接着说:“天予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害群之马!当初你爹求我,看在他可怜兮兮的份上,我就给你了这次机会,你竟然屡次犯错,让我难堪!我以为你会吸取教训,谁知道你屡教不改,依然故我!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再犯一次错,我一定赶你出校园!我说到做到!” 班里的同学都呆呆地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读书的声音也停下了。早读值班的老师走过来,诧异地看着我们班,当他看到张老师正在班里批评我的时候,他没有说话,使劲盯了我一眼,走开了。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值班的老师,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恐怕是忘了下面该说什么了,张了张嘴,从紧咬的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两个字:“读书!”然后就气呼呼地离开了教室。 我和张丹对视一眼,张丹的目光里写满了询问,而我的表情上,应该是一连串的莫名其妙。难道我除了今天上早读说话之外,还做了很多大闹天宫的事情吗?这个真没有啊!……难道说我打架的事情,连他也知道了?那不就等于学校所有的领导都知道了吗?既然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不行动啊,开除我啊!来呀!……当然不来,才是对我更好的。 本来我还怀疑别人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很多与三(4)班有关系的人,包括李老师在内,也应该知道内情,但为什么隐瞒这个内情,我却不知道。 第五二章 美女助言和 难道这也是“天予”,让我左右逢源而不用产生违纪违法的记录?是不是后面有高人保护啊?除了杨启龙,就是秦书记了。杨启龙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能量也十分有限,可能性不大;那就是秦书记了,但我和他仅有一面之缘,难道我的这一面之缘,就这么值钱了?还不至于吧!以前我虽然怀疑过聂原野和秦书记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但毕竟是猜测,也许可以借助这次破冰的机会,了解一下真相?…… 既然张老师已经离开了,我也算是以身犯险,被动地完成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这下说话不用那么小声了。“张丹,我想让你帮个忙!” “哦,让我帮忙呀?哟,三生有幸,说吧陛下,什么忙?”张丹可能觉得,能和我一起站着,也是莫大的荣耀吧——天予,不许你这么骄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哦……是这样,”我顿了顿,“其实吧,这件事说起来还挺难为情的……”我话还没有说完,张丹就瞪大了眼睛:“怎么了?借钱啊?告诉你,没有!不是,你还真以为我是开银行的,啊?别忘了昨天你答应我的事!” “昨天?我答应你什么事?……啊,买墨水嘛,没有忘,今天中午我一定买,行了吧?我说的不是钱的事儿!”我说道。 “不是啊,那你说吧!”张丹把耳朵凑向我。此刻她的一头秀发在高挂的白炽灯照耀下,反射出黑亮的光泽,让人怜爱,让人产生想抚摸一把的冲动。 “我想让你帮我给何若云说一下,看她能不能给我传个话……我想和聂原野达成停战协议,恢复外交关系,握手言和。不知爱卿能否……”我越说越外交辞令,其实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哦……懂了。陛下这是你的真心话?”张丹听完,瞪着大眼睛看我,“是不是发烧了?”她伸手朝我的额头上伸过来。——这不是很明显的占便宜吗?我怎能让你得逞! 我身体向后一倾:“你干吗?想行刺朕吗?——我没有发烧,真的,不信……不信我也不让你摸我脑袋!”无赖如我,也担得起“陛下”之名,这让我对自己也是呵呵了。 “这个好说,但是结果你可想好了,聂原野那个人,可是有点不大活泛,小心他一根筋哦!万一出师不利,陛下岂不被动?”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即使他不同意,也至少可以表达一下我的诚意。这也是收获。况且,我有这个自信。”这就是我的“打架秘笈”之一了,“不打不相识”,只有通过“打”的方式,才能更加真实地、近距离地了解对方。是否志同道合,就在这一出手的“温柔”。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事成之后,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谢……好说,你定。”我想,只要事情能成,我就是又交了两个朋友,这事情还真值得庆祝一下,难道你还能把我当涮羊肉煮了不成? “好吧,等我的好消息!”话音刚落,张老师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和张丹急忙作出认真读书的样子,“whatever无论如何whatever无论如何whatever无论如何……” 吃完早饭,我看到张丹走到何若云身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张丹回到我身边,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我则对她伸出了大拇指。接着我看到何若云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兰朵朵,然后指指聂原野。兰朵朵点点头,把纸条递给聂原野。聂原野打开纸条,看完之后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他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脑袋。 我疑惑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战又不战,降又不降,却是何故?”聂原野这家伙,害得我一节数学课都没有听,段美女的数学课啊!多可惜! 下了课,我正要站起来上厕所,聂原野朝我走过来:“天予,你出来!” 我听了,心里一惊:我c!不是吧,口气这么大,是要掀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节奏啊! 但是人家让我出,我不能做缩头乌龟吧?于是我就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去。——心里那个憋屈啊!作为天子,一向都是朕款步向前,身后是弯腰弓背一群跟班儿,今天倒成了聂原野的尾巴了! 不容我多想,已经到了教室门外。我跟着聂原野一直走到教室后门那里。聂原野好眼光啊,这里是一个打架的风水宝地,三面环山,可谓一夫当关,无路可退。我想,来都来了,不是你死,就是你亡!朕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 他转过身,向我伸出了手。 我一愣,瞬间明白,我也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此处应该有雄壮的音乐,更更更!更更更!更更! 此刻无需言语,一个微笑便足以解释一切!但为了表示诚意,我把他拉入我天子容纳江山的宽广胸怀,使劲拍了拍他的背。此处应该有插曲:这一抱,春风得意遇知音;这一抱,桃花也含笑映祭台;这一抱,报国安邦志慷慨;这一抱,建功立业展雄才,展雄才…… “陛下!”他笑着对我说。“三只耳!”我回应道。 “这周末我请……”没想到我们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彼此一愣。 “三只耳,还是我请吧!正好我还要请张丹和何若云他们,一起,ok?”我非常高兴。 “ok!”聂原野点点头,表示理解。 “王永威现在怎么样了?都怪我下手重了。”我说出这句话,确实用去了我不少勇气值。 “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在老家呆着呢,就是,怎么说呢,头发被他爹给剃光了,现在成个秃子了!” “怪我怪我!……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再一次真诚地向他道歉,希望他好好养伤,早点到学校来。” “没问题。其实我和永威……也很佩服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什么厉害?打架吗?”我问道。心想,和你两个这一次怎么能叫做“打架”,最多只能叫做“打滚”而已!……我说这家伙怎么老是提这件事,用李枫的女人腔来说,就是“人家好羞羞啦!” “不但是打架,做人方面,陛下……你也比我强。难怪……”聂原野说。我心想,你这说的可是真心话?敢说假话,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哦!——说实话,在以前,聂原野在我眼里,就是逆子贰臣……不,只是贰臣,没有逆子,我从不在他面前自称“天子”啊“朕”啊什么的。今天这是第一次在心里这么想,还是有点不大习惯呢。 “呵呵,彼此彼此……” 上课铃响了,我和聂原野一起走进了教室。 “上课!”杨启龙喊道。“老师好!”我们全体起立,对化学梁老师鞠躬。在弯腰的一瞬间,我对张丹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张丹笑意盈盈地朝我微微一笑,脸上顿时飞起了两朵红云。我心想,坏了!…… “同学们好!请坐!” 我们坐下的时候,我看到张丹的化学书就在桌上,可她的手还在不停地翻找着。我指着她的书:“这不是你的化学书,你还找什么啊?”她“哦”了一声,眼神躲闪地看了看我,然后就把头低下了。 整个一个一个化学课,张丹的头就没有再向我这边看过。当我觉察到自己的眨眼睛动作有点表意不明的时候,就怕她会误会我的意思。听课的间隙,我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瞟她。 她一会儿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左手抚摸自己耳朵,一会儿又托着自己的腮,好像在向外面看。 “现在请大家把书翻到第68页,看课后第3题,谁来给大家讲一讲……”化学老师保持着他一贯的不看书就信口开河的好习惯,双手插在裤兜里,个头又不高,仿佛讲台上站着一个小丑。但前文介绍过,这个小丑可不简单,他能把化学书全部装在脑子里,哪句话哪个图在哪本书的哪一页,甚至第几行,他都清清楚楚。他上课,我就恨不得把我自己变成一个字:大写的f(服)! 我扭头一瞧,张丹还在发呆呢!我推一推她的胳膊:“发呆呢!第68页!” “哦?”她转过脸来,我看到她满面通红! “呀,你发烧了?脸这么红!”其实我是知道一丢丢其中的原因的!但我得装作若无其事啊。 “啊?没,没!”她说着,一边用手背去碰触自己红红的脸蛋儿。丹丹啊,是不是很烫?…… 下课了,张丹站起来,离开座位,去找何若云了。这可真是破天荒啊,以往都是反过来的,何若云站在张丹的身边,摸啊蹭啊地好半天,把各种嗲各种怪都搞完了,张丹才答应和她一起到走廊上去,这一回可是有点反常啊。 我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张丹和何若云躲在我和聂原野刚才握手言和的地方,正说悄悄话呢,何若云扭头看见了我,对我神秘地笑着。 第五三章 相约去开溜 晚上吃完饭,我到小卖部买墨水。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女人,当我提出要墨水的时候,她说,墨水都好长时间没进货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说着就在身后的货架上翻找,结果把货架上的方便面箱都碰掉在了地上,砸在她胖胖的脊背上,那一瞬间,我看着都疼。但她却没有反应,估计肉厚就是耐砸。 她继续跋山涉水执着顽强地找墨水。我心想,唉,都是自己作的!早知道买个棒棒糖给张丹,又便宜,又甜蜜,多好! 终于在货架的最里面,找到了一瓶黑色墨水,她趴在地上,把墨水拿出来,放在货架上,看到上面落满了灰,就张大血贫大口“噗”地一吹,正好吹进了我的眼睛里。我顿时双眼紧闭!老板急忙拿她的胖手来帮忙,想要掰开我的眼睛:“呀,对不起!”她说完这句,也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又将一口腥风喷在我的脸上,让我不仅双眼紧闭,而且呼吸骤停! 正在这生死关头,身后传来李枫的声音:“来瓶雪碧,来包辣条!”不用说,身后跟着的一定是刘冬冬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只听李枫说:“陛下?你怎么也在这里?买什么?……哟,你怎么啦?老板娘,你把他怎么了?” 老板娘说:“孩子,你眨眨眼!让泪流出来就好了!”我此刻疼得只想咧嘴哭,但就是眼泪极度缺乏!眼睛那种酸涩还真是爽死个人!我挪过老板娘的胖胳膊:“阿姨你放手,你给他们拿吧,让我自己来……” 李枫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呀,陛下,你怎么哭了?这么伤心?要不要喝口雪碧?透心凉,心飞扬!”刘冬冬也在一旁附和:“陛下,要不来根辣条,保准让你哭!眼泪哗哗的!” 我揉了揉眼睛,终于可以看清身边的这俩货了:“幸灾乐祸啊?小心噎着哦!” 这俩货,一个胖子,只知道吃,整天全身洋溢着辣条的味道;一个瘦子,只知道喝,连和别人在一起说话,那口气都是雪碧味儿的。这俩货,正是茹老师所说的“死狗不离群儿”,本来雪碧味儿还算不错,挺招女孩儿喜欢的,可是女孩儿刚想凑上去,却闻到一股辣条味儿,就不得不退避三舍了。所以嘛,他两个只好在校园里相依为命,双/飞双栖。 “陛下你买什么?我帮你付钱!”我心想,这点钱我有!但一转念:“你付就你付吧,今儿我就不和你争了。反正周末那顿免不了得让你吃我的!” “什么?周末你要请客?好啊!……从今晚起,我就要留肚子了!”刘冬冬一听要吃饭,恨不得立马把肚子清空,可惜才周一啊,离周末远着呢! “陛下你买墨水干什么?” “你管呢!有用!练习书法,不行啊?”我张口就来,反正老师不止一次地刺激我练字了。 回到教室,我把墨水放在张丹的桌上:“请收下,你说的,两清了啊!” 张丹用她那圆圆的、水灵灵的大眼睛,饱含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兴致勃勃地从那个精致的笔盒里拿出钢笔,吸了一点墨水,郑重地在纸上写下了“张丹”两个字。 ——哎呀张丹这一眼看得我,眼前一黑,心顿时扑通扑通跳了好半天!等我回过神来,看到她的错误操作,就忙制止她:“新笔得先用水冲洗一下,然后出水才流畅!” 我看到她又要用自家的大灯闪我了,就赶紧转过脑袋去:“还不快去!”张丹满脸含笑,拿起钢笔就要开跑——桌子被带歪了!墨水瓶倒了!啪!……画面太美,水墨江山不忍正眼瞧…… 幸亏我闪得快,未被殃及,可张丹就不那么幸运了,不仅墨水洒了一裤腿,而且被桌角碰疼了腰。当时为了打扫战场,她没来得及呻/吟,等到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玻璃碴子打扫干净之后,上晚自习了,她才一手捂着腰胯部位,一边苦笑着对我“哎哟啊”地低声吟/哦不已。 吓得我连忙正襟危坐,保持身体正直,神情严肃,以免被人误会。这样一来,就让众人的目光没有了猎奇的乐趣。 万事开头难,周一度过之后,很快就到了周末。到了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按照惯例,高三周末也是要休息的,但是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对我们来说,这一个下午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例如洗衣服,买东西,玩玩手机,和远方的好友聊聊天,还要上个小网,看个小/电影……不,就是看个电影!有对象的还要去逛逛公园,压压马路,到超市里买点小零食,实在是忙得很。所以,一下课,早有安排的人和各怀鬼胎的人都已经拔腿而去了,班里顿时消停了下来。 现在班里有杨启龙、聂原野、李枫、刘冬冬、王博,张丹,何若云,加上我,一共八个人。本来我问聂原野,要不要也叫上兰朵朵,但是他说兰朵朵有事情,来不了。其实在我心里,还很想叫上另外一个人,不,两个人,但我没有缘由。 我由于经济条件所限,不能像李枫啊杨启龙啊这些城里娃一样花钱如流水,我只能尽我所能,让大家在一起聚一聚,算是一个小型的party,联络一下感情而已。而我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实在非常有限,所以我只能把选择权交给大家了。 “大家说说,怎么弄?”我问道。 “不是去吃东西吗?”刘冬冬说。 “那咱去肯德基吧?”李枫提议。张丹和何若云一听,低头偷偷地笑了。 “肯德基后面不能带‘吧’,枫子,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杨启龙说。 “杨启龙,你能不能……三只耳,你的建议呢?”我本来想批评一下杨启龙,发现不妥,越描越黑呀。 “要不,咱简单吃点,然后去溜冰,怎么样?”聂原野说。还别说,我喜欢聂原野的这个提议。因为上次我和老洪、铁毛、小不点,还有杨启龙,一起去过一次,我不陌生啊。 “这个好!我支持!”张丹说道,“要不咱也叫上王小文吧!她溜冰最棒了!” “我刚才就想说来着,要不我现在去叫她?”何若云一边说,一边看着我。 “好啊,让她也来吧。”我对何若云点点头。她飞快地跑出去了。 “那就还去上次去过的那家吧!”杨启龙对我说。 正说着,何若云带着王小文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女孩儿,田欣! 我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但是表面上还得若无其事:“hello,小文,田欣!两位美女,欢迎加入我们的团伙!” 王小文吃惊地看着我:“田欣?陛下,你认识她?” 田欣低着头微笑,不回答。 我说:“还不是那次,就运动会那天,我不是跑了第一,到广播站去接受采访了,主持人就是她!” 田欣把头转向一边偷笑,一边小声说道:“还说呢,当着全学校的人,问我名字!” “家丑不可……sorry,错了错了,是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一张口,发现说错了,急忙纠正。 “家丑不可外扬!哈哈,陛下,一句话暴露了你的内心!看到人家漂亮,就想占便宜,对吧!”李枫笑着说道。 “枫子,你少……”我也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就岔开话题:“一起溜冰,去吗?”我看着王小文,当然也就捎上了田欣。 “我没意见,田欣,你呢?”王小文问田欣。 “我也没意见。不过我溜得不好,你可得教我。”田欣说。我心想,你才是真正的溜冰高手呢,我领教过的!就别装了好吧。 “好,全体通过!那就……”我正要说“出发”,杨启龙来了一句:“今天大家aa制,好不好?” 大家一致同意。我急忙说:“这怎么行呢,说好了我请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走着!陛下,一到外面,你的话就不灵了哦!”聂原野说道。 我本来还想着,这么一大群人,都去的话,我身上的钱恐怕不够,到时候我就悄悄借杨启龙一些,无论如何,也得让大家玩好不是?可是杨启龙一提aa制,大家都同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觉得总好像欠大家的一样,不大得劲儿。 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了一个十人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云南米线店里吃了米线和肉夹馍,然后就到了上次去过的溜冰场门前。 刚推开门,一个身材中等,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就叼着烟迎了上来:“兄弟你们几位?……呀,田欣啊,你也来了!这些都是你同学?”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中年男子就和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田欣搭上了话。 “李叔好!这一段生意可好?”田欣笑着问候。 “哎,凑合吧,平时人不多,周末学生来了,能多挣点!你们一共几个?……七,八……十个人啊,都是你班的?”被称为“李叔”的人笑吟吟地说。 第五四章 横卧溜冰场 我凑上前去:“李叔,既然你认识田欣,咱就是熟人,……”没等我话说完,李叔哈哈一笑:“兄弟,打住!今天你们尽管玩好,有田欣在,全部免费!” 田欣说:“陛下,听李叔的,咱们只管玩好就行了。来,大家到那边去换鞋吧!” 我一边随着人流走,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李叔到底是田欣的什么人啊,不像是亲戚,但也绝非一般朋友啊。……没想到歪打正着了,这一下省的银子,恐怕够我和爹背一下午楼的了。 到了溜冰场上,表面上看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走两步,但不到两分钟,水平高下立判。 我又一次跌倒之后,干脆坐在地上观察起大家的表现来。相比较而言,我应该是最菜的,比我稍微好一点点的,是张丹,然后是李枫、杨启龙、何若云、聂原野、王博,更好一点的,竟然是刘冬冬!这个胖次,没想到在溜冰场上,像海豹入水一样灵活;第一梯队的是王小文和田欣。如果非要把王小文和田欣分出高下的话,田欣要更加行云流水一些。 田欣和王小文作为刚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显然还处在蜜月期,两个人互相欣赏,互相从对方身上发现令自己惊喜的东西,友谊升温很快。在溜冰场上,她们两个不时的手拉手在玩漂移,那窈窕的身材加上灵动的姿势,让我这个菜鸟羡慕不已,也大饱了眼福。 我的目光随着田欣和王小文的身影飘逸,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正在陶醉的时候,王小文突然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田欣急忙刹车,返回去帮忙。我一惊,急忙想站起来,结果却忘记了脚上还穿着溜冰鞋,结果刚站起来,就又摔倒了,我的胯骨在木质地板上撞了一下,顿时我的眼泪就要涌出,我疼得差点喊娘——谁知道娘在什么地方?但是我还顾不得自己,我心里想的还是王小文啊。 等我连扒带滚到了事发现场的时候,王小文已经坐起来了,她捂着自己的脚踝,表情痛苦。说实话,那一刻,我真想拥她入怀,抱着她,安慰她。我知道,如果我能这样做的话,一定能够为她减轻痛苦。但我不能。我能做的,只是询问:“小文,是不是扭着脚了?”王小文点点头,眼睛里含着泪。 这时,杨启龙到了,他已经在入口处的小商店里买来了喷剂和创可贴。他蹲下来,给王小文的脚踝喷上药水,我想蹲下帮忙,不料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形成箕踞的姿势。我看到王小文自己揉着脚踝有点吃力,就说:“还是让朕亲自为你服务吧!”但我的姿势却不容许我上前,干脆,我就跪在了王小文的身边。 王小文显然不习惯我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姿势,就说:“陛下,你这样,我可受用不起!”我说:“没关系,膝下虽有黄金千两,可我宁愿换得美人一笑!”呸呸呸!……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唉,天予啊天予,你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我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脚踝上,她稍有迟疑,但还是任我握住了。 她的身体似乎抖动了一下。“疼吗?”我问。其实我的心此刻也在怦怦跳啊!这是我第一次握住一个女生的脚踝!——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但真实情况如此,我也没法改动它! “有一点。”她轻轻地说道。我一边帮她轻轻揉着,一边心里想:“假如今天是田欣扭了脚,那该多好啊……那我现在正握着的,就是田欣的脚了!……那样的话……”正想着,不知不觉,手下加重了力度。 “啊!”王小文的一声叫,我顿时停止了胡思乱想。“对不起,我下手重了!”我看着王小文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的心疼她,暗暗地在心里骂自己:天予啊天予,你这花心大萝卜!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王小文!王小文!王小文!你一心想着你的田欣,可是田欣有没有想着你啊?古人尚且说“怜取眼前人”,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小文,要不,我背你回去吧!”杨启龙说。我心说,杨启龙,你自觉点好不好?抢我台词儿! “不用了,现在好多了,我应该可以自己站起来,到门口打个的就行了,你们好不容易来了,就好好玩儿吧。”王小文说。 这时,我看到田欣从外面进来了。她是什么时间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田欣说:“小文,我已经把出租车叫到了,让我先把你鞋子脱下来。”她慢慢地脱掉了王小文的鞋子,然后扶着王小文站起来,让王小文靠在自己的身上,慢慢地走出了溜冰场。我很想跟上,但自己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本来位置是在他们两个前面的,可是却被甩在了后面。 等我来到门前的时候,田欣已经扶王小文上了车。田欣回头对我和杨启龙说:“你们接着玩儿吧,我一个人送她就可以了!回去吧!”然后身影就进入车内,车子向前驶去。 我和杨启龙只好折回。此时其他人也来到了门口,问我们怎么回事。我说:“王小文扭伤脚了。” 杨启龙问:“刚才你们去哪儿了?”原来他们正在跟着一个教练在学习玩花样呢,就没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 没有了田欣的溜冰场,就好像变得不那么温馨了,虽然我们依然在说着,笑着,但我却不由得想起上次一起在溜冰场的情形。那个身着黄裙子的飘逸身影一直在我的眼前飘荡。忽然我想起了他的弟弟,顿时又有了那种异常疼痛的感觉——偶!我可怜的□□! 张丹看到我笨拙的样子,她朝我滑了过来。“怎么样啊陛下,你学得怎么样了?” “朕……”我刚想说“朕一切ok”,但是我的技术却不买账,差点摔一个趔趄,好在还算胳膊帮了忙,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终于站稳了:“朕……没问题!” “还没问题呢!”张丹滑向我,“来,把手给我,我带着你滑!”她向我伸出了手。 刚握小文脚,又牵张丹手。没办法,谁让我这个天子人缘好呢!说句真话,握着美女的手,的确感觉不一样了,跌跌撞撞地疲于奔命的情形渐渐消失了,终于有了一点点飘逸的感觉了。 “谢谢你了张丹,我感觉自己长出了翅膀,正在飞呢!”我得意地对张丹说。 “别得意!你这水平,还差远着呢!你看看前面,人家是怎么滑的?”张丹抬了抬下巴。 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由于害怕跌倒,一直是低着头看着地滑的,表面上觉得已经可以往前行进了,但实际上,还是菜鸟一只呢。一抬头,才发现前面有一对儿情侣,男孩儿扶着女孩儿的纤腰,女孩儿拉着男孩儿的胳膊,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合拢,无论怎样的地形,怎样的环境,都能够应付自如…… 这样看着,不知不觉就呆了,这脚下的功夫跟不上了。虽然有张丹在一旁护驾,也无济于事,下面,请诸位捂住耳朵——啪!咕咚!——怎么回事? 原来啊,是我摔地上了,仰天八叉!接下来,张丹也被我带沟里了,她随后也摔了,但比我要稍微好些。我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如果有慢镜头画面的话,恐怕就会看到我的脑袋还在地板上弹跳的画面!张丹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奇的是,她竟然还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对我来说,反正我摔倒也不是第一次,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就干脆躺在大地母亲的怀里,撒开两手,休息一下。而张丹呢,却是屁/股着地,虽然说是木质地板,但地心引力之大可以想象得知。她顿时疼得哭笑不得:“啊!……” 我听到她虽不撕心裂肺,却深远沉重的低声哀叫,心里自然也是一阵小疼。但我又能如何?只有用语言来表示关心:“张丹,对不起啊,都是我,带累了你!” 张丹疼得只顾呵气,一时半会儿话还不能说完整:“没关系……陛下,就是……没想到这地板这么硬!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疼在你身上,就是疼在我心上!”天予!不油嘴滑舌你会死吗? “说什么呢!……”张丹说着,脸上又泛起了红晕。十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她挣扎着要起身。 我一把拉住了她:“既然已经跌倒了,就在地上躺一会儿!马上起来就是对地球的不尊重!” “没想到啊,你歪理邪说还真不少!”张丹笑着,干脆也学我,躺在了地板上。 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室内场馆高大的钢架结构,回荡在耳边的是震撼劲爆的动感音乐,即使不跟着节拍起舞,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和每一次心跳,都与音乐的节拍相应,每一个细胞都在跟着音乐起舞。此时时刻,有另一位女生在你身边,伴你共同聆听这人间快乐的音符,是不是一种很幸福的享受呢?真希望时间能够慢点,再慢点……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第五五章 红笔叉叉叉 “喂,醒醒!你怎么睡着了?”一睁开眼睛,聂原野正好在我的眼睛上方,低着头对我吼道。 “啊?怎么了?”我揉揉眼睛,“哎呀,不小心睡着了!” “陛下你真是心大,这么吵的地方,你也能睡着!该走了,五点多了,该回去了!”聂原野说。 “什么?都五点多了?”我大吃一惊,急忙看身边,咦,张丹呢?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竟然也不叫醒我! “怎么,起不来了?”聂原野伸出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 “他们呢?”我问。 “都已经出去了,见不到你,张丹说你可能还在睡着,我就进来找你了!”聂原野说。 我摇摇头,今天真是太荒唐了。要是有人把我在溜冰场上仰天八叉睡大觉的事情说出去,那我这个天子的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 我们打的回到校园,开始上晚自习。王小文已经转到了三(1)班,座位暂时空着,何若云就显得特别孤单。聂原野因为下午玩得嗨了,趴在桌上开始呼呼大睡。以至于刚刚摆脱拐杖,显得步履轻盈的李老师进入班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发觉,呼噜打得呼呼响。李老师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提起来的时候,兰朵朵想喊醒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嘴边那一线晶莹的口水在空中飘摇,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他刚想发作,抬头发现是李老师,就立即闭嘴,顺带用衣袖擦了一下那飞流直下的玉箸,又引起了一阵哄笑。作为他不打不相识的朋友,我替他感到有点不适。 班会结束后,接下来是一节数学自习。张丹已经早早完成了作业,然后就又拿出那支钢笔,在我的眼前把玩、晃悠,一边在纸上划拉,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有高级钢笔,却没有墨水;有高级钢笔,却无法龙飞凤舞,这是一种多么大的悲哀呀!可怜了我的墨水……”然后就学着戏剧里小旦哭的时候那种倒吸气的样子,全身一顿一顿的:“陛下呀陛下,难道你不应该给我再买一瓶墨水吗?” 我被她的天真无邪打败了:“张丹啊,不是朕不给你买,你知道现在买一瓶墨水有多难吗?校门口小卖部唯一的一瓶我给你买了,你已经把它弄洒了,连瓶子都打碎了,要买得到别处去买!出校门还得请假,懂吗?”其实我还想说:你用你不会自己买啊! 张丹噘起了嘴:“哎呀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用钢笔写!我就要你给我买墨水!”这不是明显的撒娇吗!丹丹,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在朕面前撒娇,合适吗?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惯着她了,就没有再理她,让她反省一下吧! 这样一想,心竟然静下来了,做起数学题来,倍有灵感,哗啦哗啦地做了不少,还都能算出答案!一时间,我有点飘飘然了,觉得数学也不过如此!段老师从我身边走过,瞟了我一眼,满含期待:“题都做完了?”我点点头。她把我的作业拿去扫了一眼,对我一伸手:“红笔!”我拿出自己的红笔递给她。我以为她肯定会给我几个大大的对勾,结果呢,全是叉,叉叉,叉叉叉! 我倒吸一口凉气:“老师,怎么可能?” 段老师把笔记递给我,又瞟了我一眼,这一眼寒光逼人:“你想到特殊值了吗?最值可以这样求吗?我上课是这么教的?你近一段有没有认真听讲啊?你给我说说你写的这个数字是几?这是5吗?连最简单的三角函数公式都记错了,题能做对?……天予呀天予,粗心大意害死人啊知不知道?……”这一句句,仿佛给我来了个“冰桶桃战”,我差一点就凝固了。 老师把该说的话说完,就撂下我,登登登地到别的同学面前去了。张丹扭过头来,对我说:“活该!谁让你不理我!老师替我报仇了!哈哈!你全错,我全对!……” “求你了,张丹,你就是我的大救星,你就是我的启明星,请你救救我吧!”我想了想,不能因为张丹幸灾乐祸,我就生气,这样就上当了,我得服个软,让她感觉到自己有优越感才行。 “这还差不多!说吧,哪个题不会?”看她嚣张的样子,真恨不得大吼一声扑上去,用我的天子圣手亲自掐死她! 晚上休息的时候,王博开始拿我和张丹开玩笑:“陛下,张丹今天睡你身边了,你知道不?” “是吗?睡就睡呗,朕不计较这事儿。”我知道王博想拿我开心,看到我着急,大家都有笑料,谁知我早看穿了他。 “陛下,你知不知道,你和张丹睡得正香的时候,聂原野从旁边滑过去,脸色很难看!”李枫说。 “啊?有这事儿?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听到李枫这样说,我有点担心!毕竟我和聂原野的和好,只是出于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一种宽容大度,和女人没有关系;如果我和他之间,有张丹在里面掺和,我不敢保证我和聂原野之间的友谊能不能继续维持下去。 “谁知道呢!大家还以为你是被摔晕了,后来看到张丹也躺下了,才知道你俩是在玩浪漫呢!陛下临幸贵妃,我们这些大臣怎好打扰呢,所以就远远看见,早早地绕开了。”李枫说道。 “别胡扯了,什么临幸不临幸的,我和张丹之间,什么也没有!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李枫竟然这样说,我觉得对张丹有点不大尊重,也就是在侮辱我。什么是“临幸”?这话说得太刺耳了。 “陛下陛下别生气,我们也就是这么过过嘴瘾而已,没什么的,别太在意了!”王博说。 “那你们谁知道张丹是什么时候离开那儿的?”我问。 “我知道!”刘冬冬举起了手,“聂原野从那儿一经过,好像张丹看到了,她随即就起身了,只剩下你在呼呼大睡。” 千不该,万不该躺在那里闭上眼睛去玩什么深沉!不然我也不会睡过去啊!真是的!虽然在我的这些哥们儿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但如果把这些话传出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传呢! “我说兄弟们,我今天在溜冰场上睡觉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传出去,听到了没?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被什么人念歪了经,有失我的,不,朕的皇家体面!懂?” 他们几个都立马回应:“懂懂懂!”李枫加上一句:“陛下请放心,谁敢说出去,我就弄死他,先j后杀!” 我笑了:“枫子啊,这里都是男的,看你怎么‘先j后杀’?” “哈哈哈……” 大家玩闹了一会儿,都进入了梦乡,我却因为下午在溜冰场上已经睡过了,异常清醒。听着公路上传过来的长长的刹车声,我陷入了纠结之中,但这次不是为女鬼的事,而是因为我身边的三个女生:田欣、王小文和张丹。 自从进入鹅城一中以来,我在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想别的,不要打架,也不要和女生有什么纠缠,专心致志,一心学习,把成绩提高了,才能对我爹有所回报。我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只是在应届的时候玩得太嗨,把良心给忽略了,以至于“老大徒伤悲”,到了必须复读才能上大学的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 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再和这些莺莺燕燕神马的在一起再闹出什么“绯闻”来!这个中心思想当然是一定的,是不可动摇的。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欲清心寡欲而桃花含笑,惹得人心里直痒痒,这个怎么办呢?我又不是什么柳下惠,能够做到坐怀不乱!见到王小文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想上前去安慰她;见到张丹粉面桃腮,你怎么让我对三角函数感兴趣?更别说田欣了,一颦一笑都让我魂牵梦绕,怎么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也许每一个男孩子或者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个拧巴的时候吧,强烈自尊与极度自卑矛盾地统一在一个个血肉之躯中,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那么的煎熬和残酷。明明知道自己有自己的正事要办,但是却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向着不该去的方向迈步。 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墨客对青春时代赞颂不已,那是因为他早已失去了这个时代!当他也处在这个时代的时候,恐怕也是天天拧巴着过日子吧!就连季羡林这个中国文学大师、国学泰斗,在他大学时代的日记中也曾经这样写道: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多sun几个女人……这不是老流/氓是什么?不是脸皮赛过城墙厚又是什么?既然大师们都这样,那我……贵为天子,怎么就不能呢? 这样想想,也可以稍稍抚慰一下自己潮涨潮落的内心,从而获得片刻的安宁。 这周三的下午,天气突变,西北风呼呼地刮向偌大的校园,就连其中高大的松树、低矮的冬青都被风刮得灰头土脸,像是在土里洗过澡一样。 第五六章 谁谁小两口 下课的时候,我站在走廊上面,眼睛不住地瞟向三(1)班那边,妄想着会有田欣也站在走廊上,万一也在倚栏而望,想看到我呢!或者即使没有田欣,王小文也是可以的啊……想到此,我很想知道王小文的脚伤是否好些了。 但是令我失望的是,她们两个一个人也没有出现在走廊上。 也许是认为天气这么不好,她们的陛下未必会如此痴情,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吧……我正在胡思乱想着,听到了何若云和张丹在走廊上面练习探戈的声音:“五、六、七,走……”就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竟然和何若云的目光相遇。 不会吧!何若云竟然也敢用张丹的那种眼神来看我!难道是我想多了,自作多情?我为了确认,就又转过去看了何若云。但此时她却已经转过身去,开始和张丹合拍子跳起来了,倒是张丹,迎着我的目光看了过来,我朝她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此刻我突然想到了顾城的诗歌《远和近》:“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我此刻不再看她,却在看着这漫天的风沙。云自然是看不到的,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被黄风卷起,在黄色的天空中高高飘扬,转瞬间已经飞过了教学楼顶,消失在茫茫虚空。看那架势,应该是想像大鹏一样,自大地而来,要乘扶摇直上九万里而去吧。 上课了,回到教室,顿时觉得人类真是伟大的生物,竟然能够发明房子这样挡风挡雨的设施,教室里面比外面要暖和多了,可见真的冬天到了。刚坐到座位上,张丹就给了我意味深长的一瞥。我从她冷峻的目光中读到,她应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吧!哦,我想起来了,难道是没有给她买墨水?这女人也真是的,就这么一件芝麻粒儿大小的事情,也值得你剜我一眼? 我眼睛看着黑板,稍微向她那边偏了脑袋,低声说:“张丹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墨水我今天下午就给你买,行了吧!” 张丹说:“我哪敢对陛下您有意见,想多了吧!”这语气,有点不大正常,不像是那个一直对我温柔如水的张丹说的话。 我说:“有意见请你直说,如果真是我的错,那我就改,一直改到爱卿满意为止!” 张丹说:“那我直说了啊!你是不是觉得何若云也不错,也想勾/搭啊,要不要我给你牵线搭桥啊?” 什么叫“也不错”,分明是“真不错”好不好?我心想,人家常说大眼无神,张丹你这一双大眼睛却是完全相反,和猴子的那双眼有一拼啊,什么妖魔鬼怪蛛丝马迹都逃不出你的火眼金睛!我就无意中那么看了何若云同学一眼,就被你抓了现行?好巧啊! 本来我还真不在意何若云,觉得她仅仅是一个女生而已,张丹这么主动一提,我倒是真的觉得何若云也别有风致。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何若云向我看时候的神情,她的五官长得很精致,也很规矩,没有什么特色,但都恰到好处,皮肤白皙,乌发闪亮。第一眼看去,她仅仅是一个女孩;再看第二眼,哇,美女!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二眼美女”? 见我半天不说话,张丹又说:“怎么了?被我说中了?”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说:“哪里哪里,没有,你别乱说。” “嗬,别乱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要摸着良心说话!”张丹提高了音量。 “小声点!让老师听见了!我没有!”周老师看起来很憨厚,但上课挖苦人是真的有一套的,他往往一张嘴,就能把学生说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这也得益于他所教的语文学科,可能也带一点“周”家人一以贯之的讽刺基因吧,毕竟鲁迅也是他们周家人。 “听见就听见!我怕什么!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见一个爱一个……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啊?”张丹竟然没有收敛的意思!可见这回,我是捅了马蜂窝了! “简直莫名其妙!”我生气地低声说道,其实是心里有一点点虚的。 “贾宝玉?刚才有人提到了贾宝玉!你们听到了吗?”周老师竟然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没有。”多数同学答道。“我听到了老师,是张丹说的,张丹和陛下在吵架!”不用说,这是王博抢跑了。 “毕夏是哪个?咱班是不是又转来一个新同学?在哪儿坐着呢?”周老师慢悠悠地问道。 “不是,老师,陛下就是天予!”有个女生回答道,哦,女版的王博,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叫刘爽。 “是天予?陛下,天予,天子,好!这个称呼有创意,我喜欢!……刚才我们讲到哪儿了?”周老师经常犯这样的毛病,讲着讲着,自己就忘了。 “讲到贾宝玉!”有同学答道。 “哦,贾宝玉,对,张丹同学请起立!请你来回答一下,贾宝玉说‘任凭若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是什么意思?” 张丹站起来,一脸愠怒:“老师,我不知道。”说完斜视着我,那眼睛里要冒出火来。 “天予——不,陛下,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我也不知道啊!《红楼梦》我还没有认真看完过一遍好不好!但我也得站起来啊! “周老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哦,我还以为你俩知道呢,原来你们也不知道啊!可见还是老师知道的多一点哦!你俩可要专心听讲,不能小两口脑袋顶着脑袋,只管盘算自家的小日子!下课了再盘算也不迟,啊!”周老师也太不讲究了,这是在课堂上啊,竟然对我和张丹开这样的玩笑,这不是让我更加为难吗! 班里顿时一阵哄堂大笑,有人还在小声嘀咕:“小两口,小两口!”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偷偷看张丹,她还是一脸怒气。 “好了,你两个可以坐下了!认真听讲哦!” 我和张丹坐下之后,她直到下课,都没有再理过我。不理就不理吧,难得清静。 但我说过的话还是要算话的。下午放学吃完饭,我到了学校门卫处。门卫处的保安已经认识我了,我说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保安叔叔就让我出去了。我走访了好几家文具店,终于买到了张丹念念不忘的墨水。 我把墨水放到张丹桌上的时候,她依然对我不理不睬。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承诺,也就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发现,张丹虽然没有理我,但是已经开始理那瓶墨水了。她拧开瓶盖,拿出钢笔,认真地吸水,但是好像哪里有什么问题,她解决不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若是以往等不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捅我的胳膊了,但是这一次,她只是稍微朝我这边扭了一下脑袋,想说话又放弃了。 她开始用笔端捅前面的那位——刘冬冬。刘冬冬像一头黑熊似的转过身来:“干啥?”听这口气,恐怕就解决不了问题。 “冬冬你知不知道这钢笔怎么吸不上水?”张丹问道。 “钢笔?我不懂唉。这个陛下肯定知道,你咋不问他呢!”刘冬冬把皮球踢给了我。 “那你问问李枫知不知道?”张丹还不死心。刘冬冬问李枫,李枫转身接过钢笔,看了又看,又还给了张丹:“不知道。没见过这种的。” 张丹很是泄气,但她又不想问我,就凑合着用钢笔蘸一点墨水,写几个字,然后又蘸一点墨水,再写几个字。 我看了实在替她难受,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你拿过来让我看看。” 张丹噘着嘴说:“就不让你看!”我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用左手把钢笔夺过来看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就是新笔,吸水的地方比较紧,看起来像是不能拆卸的一样。我稍一用力,就拔开了。我递给张丹,说:“你拉这里,水就上来了。” 张丹很不情愿地照着我说的做,果然,水吸上来了。她的脸慢慢地绽开了花:“还真是的!” 我说:“还不快对我说声‘谢谢’?” 她此时已经不再生气,但却不愿意就此罢休,就赌气似的看了我一眼:“哼!就不说!” 我知道,她虽然看到我在看何若云,有点生气,但她也不敢肯定我就真的对何若云有什么想法,想通过生气的办法试探我一下,借以保护自己的领地。见我并不就范,还以为我真的对何若云没什么意思,就放心了。 其实我以前真的对何若云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自从张丹来了这么一出之后,我还真的开始有意识地关注起何若云来了。还真别说,她身上有着张丹,王小文,还有田欣身上所没有的特质。真是百花争艳,各有奇香啊!她平时在班级里,是一个影子一样的角色,多了她好像不多,少了她也好像不少,偶尔露峥嵘,就是在走廊上和张丹手拉着手跳舞。 第五七章 校园雪花飘 这样的女子,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像是一汪清水。 下课之后,张丹迅速跑到何若云那边去,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她们手拉着手亲密无间的样子,作为男生的我,怎么也想不出来前一秒还在为了谁看谁一眼而噘嘴丧脸大半天的两个人,怎么一下子就亲成了这样! 若是男人,眼睛里就容不得沙子,往往是“草!敢抢我女朋友,就是找死!”轰轰烈烈干一场,然后胜者为王,擦一下嘴角的鲜血,搂着用拳头争取到的战利品——美女,毅然走开,留给世界一个潇洒的背影! 晚上,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珠,也就是所谓的“霰”(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月照花林皆似霰”),落在地上、树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在地上跑。回宿舍的时候,看到这些小精灵从天空中跳下来,顿感自然界的大美无疆,竟然如此神奇。 第二天,大雪纷飞,操场上,树上已经全部覆盖上了厚厚的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抬头望去,那雪还在无休无止地下着,而且雪片非常大,使人想起“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比喻,深感李白了不起。走在往教室去的路上,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分外悦耳动听,恨不能让这条通向教室的路无限长,这样的话,就可以无休无止地咯吱咯吱下去了!进入教室,那些戴着眼镜的同学,眼镜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同学们跺着脚,走进教室,然后马上把门关上,把那个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关在了门外。 同学们都穿上了厚衣服,小小的书桌显得拥挤了许多。 聂原野穿上了一件旧式绿色军大衣,看起来像是上山打猎的猎户;杨启龙穿着黑色羽绒服,一个大帽子挂在身后;刘冬冬穿着黄色的风衣,看起来更加粗壮了;李枫还是昨天的衣服,冻得猴子一样哆嗦着;何若云则身着漂亮的粉红色长风衣,看起来非常惹眼。或者是由于我开始注意到她的缘故,她的这身装扮,特别合体,粉红色映衬着她的脸艳若桃花,再加上窗外大雪的映衬,光线很好,拨动了我的心弦。张丹身着红色的大衣,毛领子是白色的,显得她的脸更加俏丽无比;再加上那一对儿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有一种把人吸进她的黑色的瞳仁中去的神秘力量,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在这美好的雪景里,没能见到田欣和王小文,真是让人感到遗憾。如果让这些美女一下子都走到雪地里去,那岂不是红楼梦里的“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我心想,不知道她们,又会呈现出怎样的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其实用不着我着急,中午放学的时候,我从三(1)班教室经过,我很想看一看她们两个,但觉得无缘无故地走进她们的班里实在不合适,就放弃了贼心。正要拐过弯走下楼梯,我听到有人喊“陛下”的声音。 我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是王小文。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映衬得她的小脸儿更加白了。她说:“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实话,此刻我有点胆怯,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但时间容不了我多想,我的头脑在抗拒,但双腿已经将我送到了王小文的面前。 “陛下,你是不是也给张丹买了一支同样的钢笔?”王小文把双手插在衣兜里,正对着我,眼睛直视着我的脸,像是在审讯我这个犯人。 “哦……”我大脑飞速旋转,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而且,你还给她买了墨水?”王小文继续发问。 我立刻明白,王小文的侦查工作应该是做得很扎实的,就干脆放弃了抵抗,点了点头。 “而且,你还给她买了两瓶?”王小文继续问。 “是。”我继续点头承认,“第一瓶洒了,瓶子也摔破了。”多说几句话,貌似能让自己耳朵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有点心理安慰的作用。 “陛下,你不喜欢我,我知道,可是你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侮辱我!”王小文说着,眼睛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小文小文你别哭好不好?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我听了她的话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她,急切地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清楚,但是情急之下却语无伦次起来。 “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知道答案。我把你送我的钢笔还给你,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面,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再见,陛下!”说完这些话,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从脸蛋儿上扑簌簌滚落。她从衣兜里拿出那个静美的包装盒,往我的手里塞。我向后退了一步,盒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小文,我……”我正要对她说话,她已经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去了,边走边用衣袖擦眼泪。我到底想要对她说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盒子,心想,无论怎样,钢笔是无辜的。(我的心真的够大吧)就弯下腰,把盒子捡了起来。打开盒子,钢笔静静地躺在里面,就连塑料套子都还完好无缺。我重新合上盒子,把它握在手心里,转身,下楼。 我走到了校园里,雪花在我的四周飘荡,天地中有无数的精灵在飞舞。我仰望着白色的天空,不知道这天空到底有多高,只知道雪花被释放到人间,装扮了整个世界,不仅使人间的一切都增添了素淡的色调,而且还掩盖了很多污秽与罪恶。 而我,也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失去了方向。我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天予啊天予,你现在到底在追求什么?是贪求一种美丽的色调?还是想获得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或者是想拥有一种前呼后拥的虚荣?还是想保持一种和谐或者暧昧的氛围?…… 我不知道。真的说不清楚。雪还在下着,落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我站立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孤岛洼地,四周都是白皑皑的雪。真想躺在这雪上,让大雪覆盖了我,让我在这雪中寻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忽然我想到了妹妹天宁。妹妹看到这雪,应该很高兴吧?我能想象她在雪地里奔跑的样子,像一只兔子一跳一跳的,小辫子也在一跳一跳。如果我能像妹妹一样,什么也不用考虑就好了,只想着学习和吃两件事情,多好!人越长大越烦恼,这话说得真不错。 远远地,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像一个雕塑,好像是在看我!谁?看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神经啊?是啊,我就是这么神经,我神经病犯了,又怎么了?我就想这样一个人在操场中间站着,怎么了?!我正愁没有地方发泄我内心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呢,这下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怎能不在心里大肆意/淫呢? 看样子那人还朝我走过来了?男的女的?身穿黑色羽绒衣服,应该是男生!杨启龙?李枫?总不至于是刘冬冬吧,个头也不像啊!难道是王博?聂原野?……正在我这样想着,这个黑衣人离我越来越近了,哦,是个女生……我的心情激动起来了!是她!田欣!没错,是田欣! “是田欣吗?”其实我早知道她是田欣了,但我就是要显得自己好像从不在乎,和她并不熟悉似的。 “是啊,陛下,你来这儿干什么?是不是乘凉啊?”田欣微笑着说。田欣,不要这样,你的微笑,就是我的毒药……我顿时感到全身麻痹,思维一下子停滞了。 “我……这还不够明显吗?看下雪啊!”天知道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神答复! “看下雪啊,好有情调哦。”田欣向前走一步,距离我更近了,但也似乎有了别的意义——逼宫?我稍微后退,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害怕与她相距太近,我心中的猛虎会突然窜出,情绪失控,也许我会紧紧抱住她,甚至强/吻,甚至——扑、倒!我转过身,和她保持平行。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想,总不会是看我很孤单,来陪我的吧?一想到这里,我甚至觉得自己很悲哀。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还不表白?天予,你到底在想什么!表白吗?接下来呢?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还是缓一缓比较好吧。 “我?和你一样,在看雪啊!雪花真漂亮呀!”她四处张望了一眼,伸出一只手掌,看着雪花落在上面,融化成点点小小的水珠。 “是吗?对了田欣,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我想,既然今天不能表白,也不能丧失了大好的了解机会不是?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田欣问道,眼神里含着惊喜。 第五八章 和尚的诞生 “反正我就是知道。好像还有个当局长的父亲?”我更进一步。 “是啊。这你也知道?是不是小文告诉你的?”她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谜,紧紧盯着,想要把我读懂、看透。 “no,不是的。我会算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扯到算命上了,难道是受到娘的相关专业影响? “不对呀,我没有告诉小文我父亲的情况呀。快说,谁告诉你的?”她的脸上,突然显出调皮的神色,让我的心旌更加荡漾了。 “我真是算命的,你如果不信,我还可以再算一个:你来这里,是受人之托。对不对?”我继续扯。 “啊?装得挺像哦!不过,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受人之托,那人怕你冻死在校园里,就委托我来劝你不要生气——看样子你也没有生气啊!”田欣说道。 “我当然没有生气啊——我看起来像是生气过吗?——是谁派你来的?”我想到可能是王小文,不过也不敢肯定,但一时也想不出来别人了。 “是……差点上当!我不能说,你不是会算卦吗,你算一算不就知道了?”她狡黠地一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成方胜形的信来,“呶,那个痴情的人的亲笔信,让我务必交给你!” 看到熟悉的方胜形,我还用算吗?我刚想伸出手去接,田欣却把信收回去了:“陛下,我很好奇上面写了什么,不会有什么秘密吧?我能看看吗?” “这丫头……信是可以随便乱看的吗?快拿来给我!”我伸手去夺,没想到却扑了个空,脚下一滑,直接向前扑去,田欣向后一仰身,我一下子就把田欣扑倒在雪地里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描述了吧,各种乱——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乱,而是手忙脚乱的乱!就在这乱的过程中,我拿到了信。我站起来,田欣也站起来,扑打着身上的雪花。 我带着歉意说道:“sorry啊,我没站稳,不过这不怨我!主要是雪太滑了!你没事吧?我没有压疼你吧?” 她的小脸一红,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你说呢!——你是不是脑干没发育啊?连平衡都掌握不了?” 我很想反驳,但为了在她面前保持绅士风度,就一直sorry个不停。所谓巴掌不打笑脸人,估计她也是拿我没辙了,就说:“算了,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要是还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我一听,什么?还有下次啊?如果还有下次,那恐怕我可就是故意的了。 我拆开信,一些雪花调皮地钻进了信中。雪花融化,把信上的几个字给弄湿了。 dear陛下: 看到你站在雪地里,我又心软了,也许我应该听你解释一下原因。我不奢求你能对我也像对张丹一样好,只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就是我,和她不一样。如果你肯换一件礼物送我,我也许会接受的:请把你的第二本作文本送给我吧!陛下,我是不是很没出息?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会默默关注你。 王小文即日 看完了信,我又呆住了。田欣歪着脑袋,看着我:“写的什么?是不是心里甜蜜蜜的啊?让我也瞧瞧!”说着她的脑袋就要凑过来,我急忙把信收起来了。“这个嘛,你一个小姑娘家不能看。” 我又一想田欣的话,觉得事情有点坏了!肯定这个傻愣愣的王小文,把什么事情都和田欣说了!这样一来,田欣不就成了她的闺蜜了吗?真是这样的话,我将来怎么能向她的闺蜜下手呢……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我这点智商恐怕不大够用了。 田欣看着远处不断飘落的雪花,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不让我看,我也可以猜呀。不就是情呀爱呀你侬我侬的话吗,我懂!” 我向田欣笑了笑:“你一小姑娘哪来那么多奇葩的想法?什么也没写!” 田欣显然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噘着嘴说:“你说不说?” 我说:“不说!这是军事机密!” 田欣向我走近,低声说:“其实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和王小文在谈恋爱?刚才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她是不是拒绝了你送她的礼物?这封信,应该是她向你道歉的吧?” 我说:“小孩子,别瞎猜好不好!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田欣说:“看看看,脸红了脸红了!被我说中了吧?没想到啊堂堂一个天子,竟然也会脸红哦?” 我脸红了吗?好像没有吧!我说:“是你脸红了吧!你没有感觉吗?” 田欣听了,立刻用手去摸自己的脸:“啊?” 我趁着她在发愣的工夫,弯腰抓起一把雪直接放在了她的后脖颈里,飞快地跑了。 “好啊你,给我站住!”她在我身后大喊。 天地一片白色,两个身影在雪地里追逐…… 虽然考试临近了,但学校还是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特地在第二天雪晴的时候,专门放假一节课,让班级同学们打雪仗玩。这样的活动在我看来是有点幼稚,但既然同学们都在玩,我也不好意思呆在教室里做题,就被几个男生给“押”出了教室。 依然是按照小组进行,我们对战的正好是聂原野组。结果我们组去晚了几分钟,聂原野组已经列好了战阵,他还装模作样地说给我们时间准备,其实他们已经偷偷地捏好了许多雪球,还没等我们准备停当,就发起了冲锋,所以我们就败得非常惨。而作为失败的代价,就是要替胜利的组劳动,劳动的内容就是——铲雪!这下子,可把我们给累坏了! 晚自习时我就感觉有点不大舒服,张丹问我:“陛下你怎么了?”我说:“没事儿,就是下午玩得太嗨了,有点累。” 结果当晚我就发烧了。第二天,我全身一阵冷一阵热,到校医室一量体温,高烧38.9°c,没办法,吃完药,就在宿舍休息。没想到当晚又发烧了,而第二天就是考试啊!怎么办?我吃了退烧药,祈祷老天能让我病情减轻,好参加考试。 接下来的考试我还是参加了,但是所有的题目都是在晕晕乎乎中做的。 考试成绩揭晓,我的成绩还有所进步——从倒三上升到了倒四!全世界无产阶级、劳苦大众、每个班需要成绩扶/贫、吃低/保的人民,都来为我鼓掌吧! 考后评卷时,我发现其实很多试题我应该是可以做正确的,如果正常发挥的话,恐怕至少也得上升七八个名次没有问题。不知道当时脑子到底在想着什么! 倒是我身边的其他人都基本发挥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 考试过后又过了几天,王永威同学回到了学校。 由于聂原野在他静养期间已经告诉过他很多事情,所以见了面,没说什么话,我们的手就握在了一起。王永威经过近两周的静养,好像长得高了一点儿,装扮有点酷——他戴上了一顶棒球帽。聂原野上前一下子摘掉了他的帽子,摸着他的光头说:“这下好了,你变成和尚了!” 这一句话不打紧,王永威的新绰号诞生了——和尚。由于他长得相对单薄,所以大家还在前面加上了“瘦、小”之类的形容词。于是我就带着歉意、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小和尚,看你还得感谢我吧,没有我,你的名字从哪儿来啊?还不快快谢恩?” 王永威这段时间倒是休息得不错,但是却落下了不少功课。聂原野主动提出要为他补课,就建议说希望王永威也搬出宿舍,和他租住在一起,这样就更加方便。王永威在征得家长同意后,就和聂原野一起租住了。 曾经送给王小文的那支钢笔,仍静静地躺在我的桌斗里,等于封存。为表诚意,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高考作文宝典》送给了王小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上了几个字:小文妹惠存天予赠。她很高兴地接受了,但还补了一句:“里面有你写的作文吗?”我说:“等着,会有的!”王小文笑着说:“还真是厚脸皮,不要face哦!”我回答:“谢谢,这是天家传统家风,我得继承和发扬。” 考试已经结束一周了,李枫说:“按照惯例,学校是要召开一次考试总结大会的,可是现在怎么还迟迟没有动静。”我听了高兴地说:“那才好呢,总结大会不就是表扬一小撮,打压一大片吗!我又考得不好,让这次总结大会见鬼去吧!”说完了发现不妥,大大地不妥,李枫这家伙考得不错,年级第十二名,班级的第六名,比上次好,怪不得期待总结大会呢! 想到这儿,我赶紧接着说:“不过也有好处,就是激励大家好好学习嘛,捎带也可以让班里的学渣们看看别的班都有哪些学霸,顺便找个帅哥或者靓妹的,作为赶超对象,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激励!……”反正总之就是这一类的脑抽话题,给李枫安慰一下,免得他在心里面觉得我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第五九章 吼吼更健康 李枫白天刚说完,到了晚上,李老师就进班通知了第二天上午要召开阶段考试总结表彰大会,并且还说,虽然我们这次挑战(1)班失败,但我们已经大大拉近了距离,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次不小的超越。所以,还是要拿出胜利者的姿态,认真地对待这次大会。说得好像以前对待这样的大会都是在应付差事一样。 我坐在教室的后面,认真观察了班里那些即将上台领奖的同学,发现他们都很低调,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而是很平静地在做题。你知道吗?这样的表情才最可恨了,好像觉得那些奖项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 我本来还以为这样的学霸表彰大会,是没有我什么事儿的,但李老师竟然还是给我布置了任务,那就是要我写一段班级誓词,以鼓舞士气,因为他听语文老师、还有其他的一些同学说我的文采好。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啊,竟然把你们的陛下往坑里推?要让我知道了非把你捶死不可! 但我还得认真写,总不能让李老师失望吧!于是一夜我都没有怎么睡好觉,总算在天亮之前把誓词写好了。 第二天课间操的时候,全校十五个高三班级集中在一起,大家站在冷风中叽叽喳喳,都在抱怨着大冷天的把人赶到光秃秃的操场上受冻。体育老师见此情况,大喝几声:“说!说什么说!我看哪个班在说!你,怎么还不闭嘴?”下面顿时一片沉寂。然后是年级主任上台发布表扬决定,发奖。学习好的同学站在队伍的前面,领到了奖状,在冬天的严寒中满面春风;没有领到奖的我们在下面,渴望着能早点解散。 本以为发完奖就该结束了,但是,且慢,杨校长上台了!众人见到杨校长登上了主席台,马上就明白了:解散且遥遥无期呢! 因为杨校长讲话有两个特点,一是讲得比较慢,想着,讲着,有时候你以为一句话已经讲完了,其实呢他还有几个词儿还在嘴边没有吐出来呢;二是讲得比较长。据聂原野说有一次他一上台就对大家说:“今天我讲四句话。”大家都很高兴。结果呢,大家已经听他讲了两个小时了,他来了一句“以上是我要讲的第一句话!”估计下面的同学狗血吐了一地。 这一次杨校长上台,首先讲了这次大会的重要意义,然后又表扬了年级的良好风貌,特别是对三(1)班大肆表扬,惹得我们班同学都牙直痒痒:“凭什么一直表扬三(1)班?他们班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一个半土半洋的女班主任吗!我们李老师才叫帅!”“可惜李老师的帅,杨校长看不到,同性相斥嘛你物理上没有学过?”…… 体育老师看到我们班正在说小话,就在队伍的后面大吼一声:“说啥呢!”这一声雷霆万钧,不仅起到了震慑学生的效果,同时也让杨校长的讲话暂停了。体育老师见状,连忙说:“我……我说学生呢!”杨校长又停顿了几秒钟,说:“我今天要讲的,就这么多。”同学们顿时释然,以为会议终于要结束了。但是,且慢! 年级主任又登上了主席台。年级主任说:“阶段考试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年末的第一次六地市联考,这次联考意义比这次阶段考试意义更加重大!因此,我们有必要通过一定的形式来激发大家的学习热情!所以,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进行一次班级对抗宣誓活动!下面,就让我们各班根据昨天班主任老师抽签选出的竞争对手相互宣誓!第一组,高三(1)班与高三(4)班!开始!” 李老师上前对我说:“誓词呢?”我一惊“什么誓词?” 李老师着急了:“昨天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怎么忘了?” 我说:“没啊,不就是班级宣誓誓词么,我想好了!在脑子里呢!” 李老师说:“你怎么……关键时期掉链子!我要你写好的!需要杨启龙带领大家对着三(1)班,全体宣誓用的!” 看着李老师着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我很得意:“老师,看把你吓得!我早准备好了!”说着,把誓词从衣袖里拿了出来。 李老师看也没看就交给了杨启龙:“快念吧!” 高三(1)班和高三(4)班相对站立,个个大眼对小眼,搞得有点夸张了,大家距离又很近,看起来很滑稽,个别女生开始偷笑,这一笑引起了大家的哄笑,不少同学笑得弯了腰。 这一笑,惹得党老师的女高音开始发飙:“笑什么!我看你谁笑,就把你拉出来,让你笑个够!”这威力,比李老师的男低音要有威慑力得多,怪不得三(1)班同学个个看起来小绵羊似的,原来都是受不了她的河东狮子吼大法啊!顿时,大家都不笑了,就连高三(4)班的同学也被吓住了。 李老师趁着大家不说话的间隙,小小地刷了一下存在感,贱贱地对党老师请示:“那个……党老师,咱就开始吧?” 党老师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开始!” 三(1)班班长,一个极具党老师风范的胖女生,面盘大得像盆似的,站了出来:“三一班全体都有,立正!高举右拳,宣誓开始!我喊一句,大家跟着喊一句:东风吹,战鼓擂,天下英雄还有谁!……”那声音,那场面,排山倒海,吓死个人了。 接下来,该三(4)班宣誓。杨启龙看着我写的誓词,面露难色地看着李老师。 李老师着急地说:“开始!开始!杨启龙,你咋了?” 杨启龙没办法,只好说:“高三(4)班同学注意,立正!请大家高举右臂,开始宣誓,刻苦发……发……” 下面的同学都在着急等待着“发”后面的东西,杨启龙却半天“发”不出来。 李老师见状,大喊一声“停!”然后快步走到我跟前:“你到底写的啥?”我说:“刻苦发愤有梦想啊!可能是字写得不好,他看不清吧!” 李老师说:“算了,你上去喊!”我说:“我不合适吧!”李老师说:“让你去你就去,别墨迹!” 我没办法,只好上去,带领大家宣誓:“刻苦发愤有梦想!努力勤奋有担当!自强不息做学霸!蟾宫夺桂我最强!” 同学们一一照喊,全校师生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此时,我带领大家宣班誓:学霸作风,分秒必争,勤奋专注,精益求精! 同学们喊过之后,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李老师听我们喊完,用一种小绵羊般可爱温顺的目光看着党老师。党老师瞟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我们班在学习成绩上失败,用这样一种方式报了仇,也真是没谁了。 进入班里,杨启龙朝我喊道:“陛下你写的啥字儿啊?天书啊?” 我说:“对了,就是天书啊!”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 李老师随后进班,对我们在操场上的表现大加赞赏,还说什么“三(4)班是一支什么队伍?是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而且胜之不武的队伍!是全学校最难缠的队伍!” 接着又对我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告诫:“天予啊,不是我说你,你的字写得也太烂了!杨启龙本来还信心满满的,结果一看你的字,发现根本认不出来!这不是乱弹琴吗!今天我要对你提个要求,从现在起,你每天给我写一张字上交,我要检查!” 我一听,心想:不好!李老师要对我下手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我这次是真逃不掉了!怎么办? 我说:“李老师,要不这样吧,我拜张丹为老师,让张丹每天监督我吧!” 李老师说:“你说这个……我赞成!张丹,从今天起,你就是天予的练字老师了,你要天天教她练字,好不好?” 张丹说:“好是好,可他……未必肯听我的。” 李老师说:“那还不好办!如果他不听话,你就给我说!看我不收拾他!天予,听到了吗?” 我说:“老师您就放心吧,我很听话的。” 李老师说:“这就对了嘛!好好练字,希望以后这样掉链子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李老师说完,走出了教室。我和杨启龙对视一眼,杨启龙耸了耸肩膀。 张丹笑着对我说:“陛下,快叫我老师!从此以后,见了我要行拜师礼!” 我问:“张爱卿,你可知道怎么行拜师礼?” 张丹说:“下跪?作揖?还是鞠躬?无论什么都行,我不挑。快来吧,弟子,行礼。” 我说:“好吧,那先行君臣之礼,再行拜师之礼,如何?” 张丹说:“什么君臣之礼!叫你一声陛下,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啊?” 我说:“张爱卿啊,我就那么一说,你以为我真的要跟你学写字啊?我找谁不行啊?我可以找杨启龙啊,也可以找何若云啊,刘爽啊,都可以的!……我不刺激你,你还以为自己真的写字好呢!” 第六十章 神秘地下室 说实话,她的字还真的写得好。但我怎么能承认呢,怎么着也得打击一下她。 张丹听了我的话,瞪大了眼睛:“陛下,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了。”她说完这话,再也不和我犟了,什么拜师礼,什么都没了。 我啊庆幸呢,耳朵清净了不少啊!可是过了两三分钟,都没有听到张丹说话,我觉得不对劲儿啊,这孩子是憋不了这么久的啊,今天是怎么了? 我偷偷转过头去看她,发现她正在用钢笔写着什么,脸色好像不大好。难道她生气了? 唉,都怨我说话说得太伤人心了!那……我现在改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个过失呢? 我用胳膊肘偷偷碰她,她不理我。算了,男子汉大豆腐,怎么能屈尊降贵安慰一个女子呢!让她生气去吧! 那节课,我就再也没有理她。又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她才拿出日记,放在我的面前。 这是让我看日记的节奏啊?我是什么人?是读书人啊!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不能,决不能。 想到这儿,我对张丹说:“对不起,我并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当然也就不能看这样的东西。万一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看了岂不破坏你的美好形象?” 张丹说:“哎呀陛下,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快看吧!我让你看的!” 我说:“那我可真看了啊!如果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我可不负责任啊!” 张丹说:“你再磨蹭一秒钟,我就把它收回!” 我赶紧说:“我看我看!”马上把它拿在手里。 我打开日记本,第一页这样写道:“现在我正在用钢笔写下这些文字。这支钢笔是天予同学为我买的,用起来还真不错,但是为了写下这些钢笔字,我的同桌天予,也就是陛下同志非常辛苦,连续给我买了两瓶黑墨水……” 第二页这样写道:“今天天予同志做的有点过分,他竟然在我和何若云在走廊上跳舞的时候,偷看何若云,我很生气!因为他看她的目光很特别,而且连续看了好几眼!太过分了!我不想理他了!” 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每一页都用钢笔认真地写好每一个字,仿佛就是为了给我写的一样。 今天的是这样写的:“刚才李老师让我当天予的练字老师。其实我想告诉老师的是,天予他根本没有写好字的意愿,如果他想写好字,肯定很快就能把字练好的。我倒是很想做他的练字老师,但他至少得认可我呀,但他刚才却说我写的字不好看。我很难过。难道我写的字就那么不入他的法眼吗?郁闷!” 我仔细翻看,张丹的每一个字都非常漂亮,都值得我顶礼膜拜。但我怎么能就此妥协呢?总得提出一点要求,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吧! 于是我就拿起笔在后面写道: 如果你能每天都为我写一张字,让我照着练的话,我就老老实实,拜你为师,认真练字。 ——天予 写完这几个字,我认真对比了一下,发现我写的字真的和她写的有天壤之别。我很想撕掉重写,但我知道,即使重写,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算了,就这样吧!我把她的日记推到了她面前。 她马上拿出一大张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态度不错。然后就拿给我说:“呶,这就是你今天应该练的字,第一天,少一点,就这四个字,练好了,有奖励。” 哈哈,态度不错!我就不信我写不好!我撸起袖子,开写!认认真真,一笔一划,老老实实,写! 写了半天,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字写不好的重要原因,那就是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把字练好”这件事情,即使是曾经被字虐过,我也只是很快就忘记了,觉得能写好字的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看起来,字写不好,还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作为天子,既然决定了要把字练好,无论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阵,我都会屡仆屡起、义无反顾、愈挫愈奋、再接再厉的!不就是练个字嘛,有什么了不起,哼! 下课了,我忽然想到今天本该杨启龙带领大家喊誓词的,最后李老师却让我喊了,不知道杨启龙是否心里会有点不舒服,假如我是班长的话,我就一定会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我回头对杨启龙说:“老弟,今天操场上的事情,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不生我的气吧?”杨启龙说:“哪能呢,陛下,咱俩谁跟谁啊,一样的。”我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石头才放下了。 我把练好的一张字交给张丹看,顺便问道:“说好的奖励呢?” 张丹看了我一眼,说:“练好了才有奖励,你今天还没有练好,所以,没有。” 我一听:“啊?毁了毁了,上当了!” 下晚自习的时候,杨启龙悄悄地对我说:“陛下,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我问:“什么秘密?” 我以为他发现了与我有关的什么秘密,心里很是忐忑,没想到杨启龙说:“目前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你跟我来。” 他带着我来到一楼,继续向下走。我知道下面就是仓库了,还能有什么秘密?难道是这家伙想揍我? 我问:“什么秘密,你快告诉我!” 杨启龙说:“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我将信将疑地距离他两三步远,时刻保持警惕,万一他耍什么花样,我好抽身而退。地下室的灯光是感应灯,而且灯罩上面落了很多灰尘,灯光昏暗。 结果他带着我一直向前走啊走,走过学校的破桌子烂凳子的灌/木丛,走过旧空调坏电视的黑/森林,一直走到了地下室的尽头,一个大铁门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杨启龙说:“到了,就是这里。”他朝我神秘地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朝我得意地晃了晃。 我惊讶地问:“你是从哪儿弄来的钥匙?” 杨启龙笑笑说:“嘘!我从我妈的钥匙链上卸下来的!” 我一想,哦,好像有人说过,杨校长的夫人是管理实验室的。既然如此,有实验室的钥匙,那不是顺利成章的事情吗? 我说:“实验室有什么好看的?” 杨启龙说:“陛下,你不懂,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打开了门:“快进来吧!” 我慢慢地走进门去,杨启龙随机把门关上了。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杨启龙笑着说:“哈哈!你怕不怕?”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恐怖。 我说:“杨启龙你搞什么名堂!快开灯!再过三秒,我就要尿裤子了!” “啪”杨启龙打开了灯,刺眼的灯光使我不由得用手挡了一下眼睛。眼前的世界让我惊呆了! 这是一个五花八门的所在。除了物理、化学、生物实验所用的仪器、化学实验用品等意外,更有一些人体模型、骨骼、心脏等各部分脏器的模型,更有学校自建校以来所收获的奖杯、奖状、一些历史遗迹,如第一任校长用毛笔亲手题写的学校名称原件、一些老教师的著作、更有一大批的老照片,记载着鹅城一中百年来的风风雨雨,辉煌与落寞。 在这个实验室的另一个角落里,堆着一大堆的书,都是用绳子捆着,所有的书脊上面,都贴有鹅城一中图书馆藏书xxxxx号的标签。我走到跟前去看,里面的书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且还有各种语言版的,有日文、英文,甚至还有韩文的书籍,而且还有线装的书,还有手抄的书。什么《金光大道》《第二次握手》《三个女红军的故事》等等,都有。 我心想,这里真的是一个实验室吗?难道不应该叫做“历史的缩影”吗?不应该叫做“鹅城一中校史陈列室”?偏偏叫做“实验室”,真是“屈才”了。 我问杨启龙:“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的吗?” 杨启龙说:“非也!非也!我是让你看这个的!”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指着一堆仪器说:“看到了吗?录像放映机!你见过吗?” 我说:“我只知道在遥远的上个世纪,好像有这么一个先进的玩意儿,能够播放像磁带一样东西,但还真的没有见过实物。没想到就长这模样啊?还真是丑哦!” 杨启龙说:“你猜这里还有什么?” 我说:“本来我还敢乱猜,现在我不敢猜了,耳闻不如目见,因为我今晚所见,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说实话,我在高中三年里,从来没有做过哪怕一个实验,所有的实验知识都是背诵的。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的实验器材,为什么不用在我们的课堂上呢?” 杨启龙说:“傻了吧?为什么要用啊?现在的老师,大多数都是从网上下载视频,特别是在上实验课之前,老师先把ppt做好,再把网上的图片、视频信息插入,然后在上课时放出来让大家看。老师为什么都不做实验了?因为实验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不能够保证次次都成功啊!万一失败了怎么办?难道证明科学是骗人的?” 第六一章 睡到自然醒 我说:“有酒无肴,如此良夜何?”我指着那个录像机。 杨启龙说:“你还别说,还真有录像带呢!我已经发现了!”说着,他走向一个大书柜,书柜上面锁着一把锁。 我上前去,指着锁说:“启龙,这个你有办法吗?”我以为杨启龙会没有办法,但其实不然。杨启龙伸出手在书柜上一摸,竟然拿到了一把钥匙! 杨启龙慢慢地打开柜门,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录像带盒子,少说也有四五百盒。 我问道:“这些都是有关学校的纪录片吧?” 杨启龙说:“上面有名字的,有一部分是学校的录像史料保存内容。但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故事片哦!你要不要看?” 我说:“启龙啊,你知道、我知道就够了,你应该没有告诉其他同学吧?” 杨启龙说:“放心,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我怕别人的嘴不严,会说出去。要是那样的话,我的屁股就会被杨校长给打开花的!”没想到他提起自己的父亲,竟然叫做杨校长!可见杨校长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怪不得杨启龙少了那么一点儿男人的一面,原来是被杨校长给养坏了。 杨启龙说:“你要不要现在就播放给你看?” 我说:“算了,今天比较晚了,我要是再不上去,宿舍里面的人会找我的,万一回去晚了,再被宿管人员或者学校领导发现了,我岂不是就得兜着走了吗!上次的处分没有落地,我的心里已经很受折磨了,怎么能够再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呢!” 杨启龙说:“哎呀你也太小心了,没关系的,你看,这里的窗帘都是三层的,从外面向里面看,只能看到窗户是用黑色窗帘蒙着的,其实里做什么,外面都看不见的。” 我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还是改天吧!只要你在学校,就有的是机会,不乞在这一会儿!”我说着便朝着门外走去。 “那好吧。”杨启龙依依不舍地和我离开了实验室。 又过了几天之后,一个晚上,杨启龙又带我进入了那个神秘的地方。杨启龙打开了录像机,拿出录像带放了进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录像带竟然还可以播放!杨启龙把声音放小,我们两人就在那里偷偷看。主要内容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亚洲录像剧,以黑/帮火、/拼、古/惑仔等为主要描写对象,各种打斗场面十分精彩,配音不太好,画面也不够清晰,歌颂的是哥们儿义气和江湖道义,宣扬忠诚善良,鄙视背叛卑鄙。在这些录像带里面,可以看到周润发、成龙、周星驰等人早年的一些作品,表演还带着青涩,动作、对话夸张而富有喜感,看了让人有热血沸腾的冲动。 看着看着,我们竟然忘记了时间,一部录像看完了,才想起来我们还在地下室呢,我们急忙关了录像机,锁上实验室的门,快速上楼去,却发现楼门已经被保安锁上了! 杨启龙小声问我:“怎么办?” 我说:“这儿的地盘你熟悉,你做主,你说怎么办?” 杨启龙说:“那……我就说今晚我在男生宿舍住!只撒这一次谎,杨校长也许会相信我的!你怎么办?宿管老师要是查到你,就会全校通报你夜不归宿,要扣40分,你就会被开除的!即使不开除,恐怕也会停课两周,外加家长陪读吧?”杨启龙一提起他爹就是杨校长,也是让人无语了。 我说:“杨启龙!你怎么就这么希望我被开除?你成心的吧?骗我来这个地方,骗我看录像,又威胁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脏承受力特别强?嗯?……” 杨启龙说:“陛下,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好哥们儿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只剩下剖腹自杀一证清白了!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嘛!” 我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对于一个学校来说,把一个学习成绩很差、还有劣迹斑斑的前科、夜不归宿的学生清除出学生队伍,恐怕全世界人民都觉得应该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吧?我虽然是杨启龙的好朋友,杨启龙虽然是校长的公子,恐怕在杨校长发威的时候,我也免不了被宰吧?…… 心里这样想着,我的嘴上还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没事的,大不了,我就从此离开学校,浪迹天涯!没关系,我可以再到别的学校复读,或者,我就去富士康做手机呀,什么苹果啊,小米啊,华为啊,oppo啊,vivo啊,天天拿在手里把玩,比上学有意思多了!” 杨启龙说:“可是,我们今晚怎么办?” 我说:“回到实验室去啊!那里既然有那么多的东西,难道就没有能睡觉的东西?我不信,咱回去找找吧!” 于是,在地下室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商量妥当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地下室。 人到了破罐破摔的时候吧,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我和杨启龙打开实验室的所有灯光,五彩缤纷的世界重现眼前。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多姿多彩的人体模型,还有一些叫不上来的各种仪器射设备,一切看起来都很有考古学的意义。 但此时的我们,实在是无意于考古,却是正在寻找着什么来御寒。冬天的地下室里,那叫一个贼冷!虽然没有狂风肆虐,但那沁人心脾的凉气还是从脚底板一直上升到头发梢,让人顿觉今生无望。如果我们晚上找不到什么东西来御寒,恐怕就只有点燃酒精灯来抵御寒气了!等到连酒精都用完的时候,我们只好躲在冰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的脑海顿时出现了这样的画面:第二天,全校师生集体出动,上天入地寻找天予、杨启龙:宿舍的被子全部被掀开,教学楼的所有垃圾桶全部腾空;学校垃圾场旁边蹲着几十人在翻捡垃圾;警方大量出动,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发现失踪学生的线索,把厨房的肉骨头都装进塑料袋作为证据留存…… 一番折腾过后,有人终于打开了地下一层实验室的门:此时,两具被冻僵的尸体出现在人们面前! 就在这两具尸体握紧的手里,还能看到他们生前燃尽的最后一根火柴! 不知道在他们临死之前,有没有过见过自己亲爱的慈祥的姥姥,有没有看到过被烧烤得金黄的烤鸭,背上插着刀叉,跳出餐盘,向他们走过来…… 不敢再想下去了,让人毛骨悚然!得抓紧时间找到什么东西,避免gameover的命运! 有谁还能够想象,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在鹅城一中的教学楼的地下室里,竟然有两个小蟊贼,瞪大眼睛,在看似有目的实则像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翻一气?就在我们分头寻找御寒物品的时候,我打开一扇柜门,顿时惊喜地叫起来:“启龙快来看,我找了什么!” 杨启龙闻声赶来,仔细一看,高兴地说:“哈哈!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难道能让我们两个在这里冻死不成?” 有谁能够想到,就在这个柜里面,竟然塞着七八条军用被褥,而且基本上是还没有用过的,估计自从采购之后,管理员就把它们遗忘了。 于是我和杨启龙双掌三击,兴奋得差点跳离地球。当晚就腾空几张摆放着瓶瓶罐罐的书案,摆成一张大大的行军床,我们把被褥铺在上面,按下录像机的y键,美美地享受起来。 我问杨启龙:“你妈有没有发现她的钥匙丢了?” 杨启龙说:“你放心吧,我妈回我姥姥家,照顾我姥姥去了,估计得大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呢。” 我说:“那就好!”……还别说,能有这样的一个洞天福地,也算是人生乐事一桩了! 看着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还是杨启龙把我摇醒的:“陛下,陛下,快醒醒,该上早读了!” 我睁开朦胧睡眼,看着周围的一切,一时间还不能清醒定位,还以为是遭到外星人劫持了呢! 在人流中混入教室,除了没有洗脸刷牙之外,我和杨启龙与别人并没有任何不同。李枫在读书间隙转过身来问我:“昨晚上你去哪儿了?宿管查人你不在,我说老师叫你谈话还没有回来,就混过去了!” 我说:“好哥们!说得好!多谢!昨晚上我在杨启龙家里睡的!”这是我和杨启龙商量好的,如果有人问起我,我就说是在他家睡的;如果杨校长问起他,他就说是在我的宿舍睡的。如果不是好事者,应该不会追究太深,这件事就可以轻松瞒过。 早读完毕,我急忙溜进宿舍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路过宿管室,正好听到了宿舍管理员老张和自己的老婆在对话,我放慢了脚步。 “昨天晚上你半夜里去哪儿了?”这是老张的声音。 “我不是早早就睡下了吗!一直睡到天亮啊!”这是她老婆的声音。 第六二章 九尾雪狐妖 “胡说!半夜你出去了!我问你,昨晚上是不是做梦了?”老张问道。 “啊?好像有个梦吧,我梦见咱家的老房子了。”她老婆说。 “你梦游症又犯了吧?不行带你去医院再看看医生……”老张说。 我想听得更仔细一点儿,就凑近了窗口,没想到不知是谁把一张破凳子放在窗口,一不小心碰倒了,凳子腿和凳子面来了个四零五散,发出了“咣当”的声音。 “谁?”老张问道。 “没事的叔叔,是我,天予,我来宿舍拿东西!不小心碰到凳子了!”我说着,急忙跑出宿舍去了。 我边朝教学楼跑去边想:可见夜里闹鬼的事情,确定为宿管张阿姨无疑了!此事终于尘埃落定,看来我今晚有了卧谈会的新谈资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察觉到校园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儿,高一高二的同学竟然表现得非常兴奋,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我问身旁的一个高一的同学说:“你们今天是不是有活动?”他们一脸兴奋:“你是高三的吧!怪不得不知道!今天是活动展示日,所以不上课,我们可以随便参观,看比赛,晚上看演出,据说选拔出的好节目要登上元旦晚会的舞台呢……” 哦,我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月前秦书记发起“爱我鹅城一中,记录精彩瞬间”的活动,如今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但热闹是他们的,作为高三学生,什么也没有。该上课还得上课,该刷题还得刷题,只能在下课、吃饭的间隙,匆匆地瞟上一眼而已。 吃中午饭的时候,餐厅里摆放着“摄影大赛”的获奖作品。本来我还没有兴趣去看,但是很多人围着几张照片在议论,还夹杂着“天子”啊“陛下”啊什么的,我有点好奇了。难道这事儿也与我有关吗?我凑上前去。 呵呵,竟然真有一张照片,不知道是哪位好人拍的,主角竟然是我!这个神秘人物,好像一直在跟踪我似的,拍了七八张照片,里面都是我在校园里的不同地方拿着卡片记单词的画面!下面写着:“高三(4)班天予,学习精神可嘉”。就在这张展板的旁边,很多人都在议论着我。 只听一个女生说:“我见过他,就是那天领誓的那个!”哦,这应该是高三的学生; “好帅!我喜欢!”是一个女生的声音!我一听,谁喜欢?我赶紧凑上去,等着她说第二句,结果她却再也不说了。我很扫兴,心想:“你喜欢倒是追我呀,我就在你身后,你转身就能看见我!‘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等了几秒钟,根本没有人回头看我!唉!人们就是这样,对眼前的假神顶礼膜拜,而对身后的真身却置若罔闻,不屑一顾,悲哀啊! 我悻悻地回到了餐桌旁,扒拉完剩下的残羹冷炙,回到了教室。 听说晚上有演出,一方面是为活动展示比赛,另一方面也是为元旦晚会选拔节目。听说田欣和王小文都被作为特约演员上台表演节目了,可惜我却不能参加,深为遗憾!我说二位美女啊,没有你们的陛下欣赏的节目,是不是表演起来特没劲? 当晚下起了鹅毛大雪。这一次大雪来得毫无征兆,让人怀疑是不是老天弄错了。餐厅二楼的大礼堂里,灯火辉煌,载歌载舞,可惜高三的同学无缘参加。学校承诺的是我们可以参与展示,结果却不让看演出,真是扫兴。学校给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高三面临着六地市联考,复习备考最重要,不管怎样,元旦晚会一定会让高三参加的!你说说这是有多么不要脸的,才能作出这样的决定!所以在高一二同学在大礼堂嗨的时候,高三的学长们却不得不在题海里训练泳技。 哦,忘了交代了,自从进入十一月份以来,高三的晚自习就被增加了一节,一直上到了晚上的10:30,据说这是一些学霸们向学校建议的。到底是哪些学霸?你们站出来!这么冷的天,你让朕上晚自习上到这个时候?你看把朕累得!哪里还有精力翻牌子?啊!混账东西!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找谁问去!难道是我让大家喊“自强不息做学霸”之后,学霸们成批成批地成长起来的?郁闷! 于是在上了又一个晚自习升级加长版之后,我和杨启龙一起摇晃着刚刚在题海中进水的脑袋,走下了教学楼。这个点儿,高一二的同学早已经狂欢结束,回到了宿舍。眼前大雪飞扬,十分壮观!想必朕的万里山河,都笼罩在这茫茫大雪之中吧。等朕来日有暇,定会带上三五俊男美女,踏雪寻梅! 此情此景,我真想吟诗一首——嗯?什么人向我走来?还是一个女生!全身被雪花覆盖,加身穿白色羽绒服,像是一个雪人精灵!难道是九尾雪狐所幻化?难道是要行刺于朕?我赶紧向后撤一步,让杨启龙挡在我的前面。 “龙哥!”只听那个白色精灵带着些许哭腔喊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半天了!”听这口气,饱含深情啊! 我心里一惊:姑娘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天子在此,你怎么就看不见呢?还不快快见过你的陛下!——仔细一瞧,这美女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杨启龙一看,急忙拉过这位女生,急匆匆地离开楼梯口。我一看势头不对啊,就赶紧帮着把女孩儿的拉杆箱提着跟上。这杨启龙想干啥呢?劫持呢?不是……这美女是咱俩同时发现的,你怎么说也得分我一半啊!启龙啊,虽说咱们是亲亲的兄弟,但也不能这样不讲究啊!不行,我得跟着去看看,正好可以借着帮美女拿行李的借口,不然恐怕得出点啥问题! 杨启龙一直拉她到了地下室,一边走一边不回头地责怪美女:“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你不要再找我了吗?你这是害我知不知道!” 我在后面一听,觉得肯定有故事!那我就更不能拔腿无情了,我更不能落下太远了,一定得紧紧跟着,看这两位俊男美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杨启龙一直拉着她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他打开门,把美女推了进去。我心说:“启龙你轻点,你把美女推坏了怎么办?” 杨启龙打开灯,我正好走到门口,灯光照在美女的脸上!哇,真的是美女哦! 刚在在雪夜的路灯下看得不大清楚,从轮廓和声音上大概判断是个美女,这一下子可是在灯光下看。眼前的女子皮肤白皙,鸭蛋脸面,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忽闪忽闪的让人心直跳,长睫毛被灯光照射,影子长长地垂下,细高鼻梁,小鼻头被冻得红红的,樱桃小嘴嘟着,正在生杨启龙的气呢! 我心说,龙哥,你不要了就让给我!虽然我贵为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个个靓丽俊美——想象中的,朕也愿意和你做个交易,用我的十个,换你的一个可好? 可是这位漂亮得能够融化冰雪的姑娘,此刻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杨启龙这个混蛋:“龙哥!人家不是想你吗!” 杨启龙:“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到高考之后再见面吗?你当着你爸还有我爸的面说好的!如果我爸知道你在这儿,他一定会亲自把你送回去!你这次,是离家出走的吧?” 美女乖乖地点了点头。 看到此情此景,我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这位尤/物就是杨启龙的省城女友啊!怪不得杨启龙好好的省城学校不上,来到这个破学校来上学,还在老子的眼皮底下,想干点啥还得偷偷摸摸的。呵呵,杨启龙呀杨启龙,这回我可是抓住你的七寸了。我真想在心里来个星爷的仰天大笑:哈、哈、哈…… 我又一想,乖乖,小姑娘啊,冒着这么大的雪,离家出走?傻呀!要是我,怎么说也得找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顺便还能在路上看个风景啥的,以免被抓回去的时候,连个美好的回忆也没有。 “龙哥,人家都在下面等你三个多小时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我心说,他不出来,你不会在楼下大喊?哑巴呀你!……原来是苦肉计啊!小妹妹,朕错怪你了!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来程门立雪,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一定会心生怜悯,借此机会,你就完全可以赢得他的回心转意,也是不错的哦。朕顶你! “谁让你等的?自作自受!——我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出来见你吗?你知道,我爸他是校长,有多少老师会给他汇报我的动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严密监视之中,懂吗?” “可是……人家想你!”说着,美女的眼泪如同决堤洪水涌出了眼眶。 都这时候了,我如果还在这里看西湖景,就是我的不对了。我连忙把拉杆箱放下,说:“启龙,行李放这儿了,我先走了,你有事到宿舍叫我!” 刚转身要走的我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杨启龙的肩膀:“人家姑娘大老远的来了,对人态度好点儿!”然后才潇洒地走开了。 其实我恨不得身后再生出一双眼睛。我倒要看看这个杨启龙如何安慰小姑娘,是一把拉过搂在怀里,来个熊抱呢;还是立即盖上封印,让万千儿女柔情在两人年轻的躯/体里千回百转。 第六三章 朕不是坏人 我回到宿舍,发现宿舍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 刘冬冬还在吃,越吃越胖就越懒得不想动,越不想活动就变得越胖。李枫还在喝,喝完了把雪碧瓶子往角落里一扔,脱了衣服就露出自家的两扇排骨,开始做俯卧撑。这家伙近期迷上了做俯卧撑,从刚开始的一次三个,到如今的一次三十个,可以说是越做越上瘾,越做越有精神。 据王博说,刘冬冬练习俯卧撑有两个理直气壮的理由,一是体育老师说,明年体检可能会加上力量练习,如果在单杠上做不了二十个引体向上,体育就不达标;二是听宿管处张老师说,男人连俯卧撑都做不了,将来娶了媳妇儿,万一两口子在床/上打/架,会吃亏的。我就想不明白了,都在床/上了,还会打/架吗?可见是没见过两口子打/架! 我小的时候看见过邻居两口子打/架,那可是男的一手拿扁担,一手拿饭勺,女的是一手拎菜刀,一手拎锅盖,你来我往,配合默契。说明两口子打/架一般是在厨房啊。这点儿常识都不懂。呵呵。 看着李枫俯卧撑做到了三十个了,但他还在牛喘吁吁地想要再做五个的时候,杨启龙突然到了,他喊了一声:“天予在吗?” 李枫一惊,撑起的架子顿时倒了,再做五个俯卧撑的雄心壮志顿时灰飞烟灭。他小声问道:“我曹!杨校长来了?”我没理他,说:“来了?等我!” 李枫一听,以为是杨校长真来了,急忙钻进被窝里。我心说,杨启龙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也是没谁了,杨校长的声音沧桑,他公子的声音轻快,这很明显是杨启龙啊! 我穿上鞋,开门出去:“启龙,说吧啥事儿?” 杨启龙说:“陛下,有件事只有你能办!我想让你劝劝薛冰冰,让她赶快回去吧,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杨校长知道,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一听,雪冰冰!立刻全身起鸡皮疙瘩,好冷!原来美女叫薛冰冰啊,怪不得她漂(bing)洋(tian)过(xuě)海(di)来看你,正合她胃口哦!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求我的,果然!但我不能表现得这么不矜持啊。 我说:“嗯,这个事儿,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劝更合适,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俗话说,解铃还须……” 杨启龙着急了:“陛下,我现在不是一个自由身,懂吗!我每天下了晚自习,就必须得在十五分钟内回家!上次咱俩被关进地下室,没办法只好在实验室里过夜,你知道吗,我回到家全身发抖,生怕杨校长知道。结果他那天下午就到省城开会去了,所以才没有追究!——而且,她现在就在实验室里!” 我一听也急了:“你的意思,让我现在去劝?” 杨启龙:“不然呢?” 我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黑灯瞎火,不,孤男寡女……我也着急了:“启龙,这么大的事儿,你委托给我?” 杨启龙:“好了好了,我只剩下了四分钟了!你快点,我信得过你,别墨迹了,我还得马上回去呢!杨校长每天盯我盯得很紧的!” 我说:“那你周末还能出去溜冰?” 杨启龙说:“哎呀,我真没时间给你解释,杨校长这人允许我和别人集体行动,不允许我单独行动,明白?” 我说:“那实验室的啥——薛冰冰,可是你的女友哎!万一我……做出什么事儿来,岂不是对不起你?你不怕我还怕呢!” 杨启龙说:“我说了,我相信你!你有这个能耐!——别墨迹了好吗?这是钥匙,你再墨迹一会儿,教楼也该上锁了!” 我一听,可不是,要是把人家姑娘一个人锁在里面过夜,怕是吓也吓死了!事不宜迟,我得马上行动! “好吧,钥匙给我!我尽量、争取完成任务!”拿着钥匙,我回头对宿舍人说:“今晚上我去二公子家睡了啊,宿管来了解释一声!”“陛下,杨二公子天天找你睡啊?你俩谁是/g谁是/s啊?哈哈哈!” 我没有闲工夫打嘴官司,急忙跑向教楼.庆幸的是,教楼门竟然还没有关!我赶紧溜进去,下了地下室。 到了走廊上的时候,我忽然放慢了脚步。心想,今儿我接的是什么差事啊!杨启龙啊杨启龙,你这是把哥们往火坑里推呢! 可见今晚上朕必须在这冰冷的地下室里,和一位美女共处,却又得提高警惕,保持龙体无恙!这难道是上天给予朕的考验? 想着想着,已经来到了实验室门前。我知道那个九尾雪狐就在里面,我再一次提醒自己:她是杨启龙的女友,是杨启龙的!俗话说,朋友妻,不客气——不,不可欺啊! 我伸手敲了两下门。空旷的地下室里,顿时传来了敲门的回声,气氛有点恐怖啊。假如是我在里面的话,听到这样的声音,还不得吓死啊?想到这儿,我又敲了两下。这算是一种提示吧,不知道薛冰冰(好凉快)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然后我就拿出钥匙开始开门。我故意开得慢一点儿,好让冰冰美女有反应的时间。 我慢慢地打开门,一时间我还不敢把头伸进去。因为我怕万一冰冰同学拿个榔头什么的给我一下,恐怕明天早上警察就该把我的尸体装进尸体袋中运走了,而且别人还会说我是图谋不轨,作案未遂被砸死的,岂不很冤?即使我没死,我也是说不清楚的。 稍停,我探头进去,刚要准备开灯,我就感觉有人扑进我的怀里,抱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脸上脖子上下起了软雨。谁知道我当时想的是什么,我下意识地将她搂住了!瞬间觉得不对,不能这样!就拼命把她往外推,但是她却咬定青山不放松,把我的脖子搂得更紧了。女孩儿特有的甘甜又清凉的身/体/香/味儿扑进鼻孔,我简直有点窒息了。我顿时觉得鼻子一阵痒痒——“阿嚏!阿嚏!” 女孩好像听出了什么,慢慢地放开了我。我马上伸出手打开了电灯。女孩的脸红红的,喘着粗气,迅速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我:“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我马上做出投降的姿势:“请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杨启龙的好朋友,我叫天予。你别害怕,是杨启龙让我来的。他爸爸把他看得很紧,他必须回家,所以让我来的。主要是他怕你晚上一个人害怕……” 我说到这儿,忽然一想,不对!没我还好,有我在,恐怕她会更害怕的! 女孩还在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盯着我,慢慢向后退。我则一直保持着投降的姿势,边说边向她走过去。忽然觉得这样也很不妥。因为我即使做出了投降的姿势,但还是在向她慢慢“逼”近啊。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接着把我的话说完:“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是坏人,我叫天予,是杨启龙的朋友。请你不要害怕。我不过去。要不,我们今晚就以这个地板线为界!我绝对不会越过去的,请放心!” 女孩还是继续向后慢慢退,一直退到了我和杨启龙拼好的“床”的边缘。她手向后扶着床,好像感觉安全了一点儿,才对我说:“你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 我说:“我说了,杨启龙是我朋友,钥匙是他给我的。我和他是同一个班的,他是我们班的班长。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没有来到这个学校呢。” 女孩看起来稍微有点放心了,但还是死死地盯着我:“你到底是谁?” 我说:“请你放松好吗?我真的不是坏人。我的意思是,反正,你懂得,就是我今天晚上,绝对会规规矩矩的,请你放心——我说的,你明白了?”这话说的,我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但她竟然点头了! 点头之后,她随即又摇了摇头。 前功尽弃!可见我又得从头重复一遍:“薛冰冰同学,你听好了,哦,对了,杨启龙给我说你的名字叫薛冰冰——我受好朋友杨启龙的委托,照顾好他的女朋友,哦,也就是你,陪着你,不让你在这个地下室害怕,我承诺我决不会侵犯你,明白了?” 女孩儿这一次好像真的明白了,她点点头:“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好兆头!我心里一阵狂喜:“我叫天予,天就是头顶上的天,予就是“给予”的‘予’,我的名字和‘天子’很像,所以班上人都开玩笑,叫我‘天子’,后来觉得不妥,就改为‘陛下’。杨启龙他们都叫我‘陛下’,你想,我既然是陛下,就会有好多好多女朋友,哦,对了,当然你比他们都漂亮。女朋友多了很麻烦……”我说这些,目的还是想告诉她我对女孩儿是有一定的免疫力的,希望她能够相信我没有什么不良企图;同时不断地说话,也是为了缓解尴尬。 第六五章 为美女站岗 她接着说:“因为我那些天整天想他,没有心情学习,老师就叫家长来把我领回家反省。我爸爸以为我没有钱,哪里也去不了,就把我放在家里,放心地上班去了,结果我就离家出走了。呶,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就是我了!” 我本来还有点睡意的,现在被她的这个故事一浇,已经彻底没有了睡意:“原来如此。那杨启龙是不是和他后来的那个同桌谈了呢?” 薛冰冰说:“其实并没有。我后来调查过了,他只是拿她当借口而已。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哼!他敢!” 我一听,呵呵,还对自己信心满满啊!好!有志气!假如身边有酒的话,我一定端起大酒杯,敬她三杯:来,敬你是条汉子! 薛冰冰说完,问我:“现在几点了?” 我说:“你不是有手机吗?” 她笑笑说:“在火车上玩游戏,没电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忘带手机了。”其实我就是没有手机,但是在美女面前,这个2我是一定要装的。 她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我要睡觉了啊!你要记住你的承诺,不能乘人之危哦!” 我说:“请放心,你是杨启龙的女朋友,我时刻牢记不忘!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照顾你!” 她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说:“要不你帮我把灯关了吧,灯光太亮,我睡不着。” 我心说,哦哟小姑娘,我的心已经够大,没想到你心比我的还大!难道我不是男人吗?你……太欺负人了!你就不怕我半夜……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反正应该还不到上早读时间,不然会有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头顶响呢。 我虽然这样想着,还是起身帮她关了灯。 看样子,她应该是准备正儿八经地睡觉了,可是我呢?我怎么能睡着啊?杨启龙啊杨启龙,你这真是把朕往烧烤架上放啊!只要一想到我和一个美女,哦,这条九尾雪狐共处一室,我本来已经昏昏沉沉的头脑就突然异常清醒!怎么办? 算了算了,想想别的吧!想想那个女鬼——哦,那个女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想想王小文——这个不能想!那想谁呢?难道想李枫,就想想他学女人说话的样子——呕!这个也不能想,再想下去会吐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因为最终都会回到我和美女“共处一室”上面。忽然想起了柳下惠,这个男人真是了不起哦……忽然想起了爹。 这下子知道自己是有点冷静下来了。因为我想起了自己“背楼”的画面。真够累的……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 我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坟地上,四顾凄凉。我正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时,突然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喊我:“天予……”我意识到这肯定是女鬼,所以就拼命逃跑,可突然我的胳膊被女鬼抓住了,我一下子惊醒了! 原来是薛冰冰啊!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灯,来到我的身边,拉着我的胳膊小声喊我:“天予,天予!你醒醒!” 我使劲甩了甩脑袋,总算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看到她满脸疲惫的样子,还真让人怜爱——想什么呢天予! “你……你这是……有事儿吗?” “我想……哎呀,我想……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我一个人有点害怕。”薛冰冰羞怯地说。 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我生怕她提出什么为难我的事情,以后无法对杨启龙交代,等她说完我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让我陪她上厕所啊,这个简单! “哦,明白,没问题,我带你去。”本来就没有脱衣服的我一掀被子,踩上鞋子就要往外走,她拉住了我:“等我一下。” 我就等在门口,看她不知从拉杆箱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别瞎猜,我估计是防狼喷雾啥啥的吧),然后才跟着我出去。 在地下室里呆着,有一点不好,就是这里没有厕所。我和杨启龙晚上在这里的时候,作为男生,一切都好对付,至于怎么对付,呵呵……但是一个女孩子如果在这里的话,还真的挺麻烦的,上个厕所还得到一楼的角落里去。 我心想,幸亏有我在,不然杨启龙要是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孤零零地丢在这里,那该多么不方便哪。 白天教学楼里一直有人,永远也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但是到了晚上……呵呵,那可是相当地让人绝望。冬天的阴风刮着电线,发出呜呜的响声,就像是为百鬼夜行配乐似的;偶尔有一个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就像是鬼在朝着你走过来的脚步声似的……哦这个不会,鬼没有脚——反正挺恐怖的。我转念一想,幸亏有她,不然我也许会随地便溺的。(陛下你就是个畜生!) 她走到女厕,急急忙忙走进去,我正要转过身,她又转回头叮嘱我:“你就在这里站着,别走!”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就说:“放心,我就站在这儿,为你坚守岗位!快去吧!” 她进去了,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知怎么搞的,女厕所的声控灯竟然也不亮了。你能想象厕所很黑是什么感受吗?我忽然想起宿舍里有人吟过的一首“诗”:脚踏黄河两岸,手捧秘密文件…… 正在胡思乱想着,她出来了,看样子轻松多了:“谢谢你啊,陛下,你辛苦了!” 我很自豪地说:“不辛苦,为人民……” 她歪一歪脑袋:“走吧?” 我心想,你咋这么自私呢!你卸货了,一身轻松,我呢?我指指男厕所:“……服务!” 她顿时明白了,笑得一朵花儿似的:“那你可得快点儿,我一个人害怕!” 这我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回到实验室,我们依然各就各位。说实话,本来和衣而卧就很难把被窝给暖热,好不容易捂热了,一下子又冷了,我还得重新暖,这一折腾,不知道何年何月,我终于又一次进入了梦乡。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我一惊:坏了!上早读了!我急忙跳下“床”,穿上鞋子,就要往外冲,忽然想起,我走了,她怎么办?我打开灯看她,发现她正睡的香。算了,我先走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杨启龙了!我又重新关上灯,正要拉开门出去,听到薛冰冰说话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说:“我得先上自习了,一会儿下课了,我再想办法!你接着睡!”说着我急急忙忙从地下室跑上教楼,迅速进入教室,开始读书。不用说,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头也没梳——我们男生不用梳头的! 读书的间隙,我转身朝着杨启龙望去,只见他身着黑色羽绒服,头发梳得油亮,一脸的精神抖擞!而我呢,不用说,倒映在他的瞳仁里的,肯定是一个破烂娃的打扮,精神萎靡,大烟鬼似的。我瞪了他一眼,他竟然一脸无辜!害得我差点由男变女,盗用一句沈从文《边城》里翠翠骂人的话:“你这个悖时砍脑壳的!” 下课了,我把杨启龙拉到一边:“启龙,你准备怎么办呢?” 杨启龙一脸白痴状:“什么怎么办?” 我着急了:“你那个冰冰啊!地下室那个!” 杨启龙眨眨眼睛:“什么……啊!”他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呢——你给出个主意?” 敢情他把人家忘了啊?早知如此,我就不客气……那不能,我是谁啊,我是天子,我后宫佳丽三千,不缺她一个! 我咬着牙说:“你这家伙!这你的事情!我能有什么主意?不得看你的意思吗?” 杨启龙想了想,说:“要不,咱把她转移出去?” 我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不让她出去,难道还要在下面住一辈子?你想个靠谱点的行吗?” 杨启龙说:“那……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把她转移出去?这总行了吧!” 我朝他的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真想捶死你!你能一个人呆到那个黑屋子里,从早到晚不吃不喝不拉不撒?” 杨启龙说:“要不,给她买些干吃面和矿泉水吧!” 我听杨启龙的话,算是看明白他了,整个一个白痴,情商为负,还谈什么恋爱! 我说:“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不喜欢她,就把她送给我得了,我正缺这么一个充实后宫呢!” 杨启龙说:“别呀!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杨校长把我现在管得有多死吗?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想打个公用电话都不行!” 我说:“得,算我这次倒霉!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主儿呢!”心想:好嘛,人家关羽是替大哥照顾嫂嫂,那是因为大哥身在他乡无法照顾;我这是替兄弟照顾弟妹,难道你是……是不是想验证一下我是否具备男人的各种功能? 正想着,杨启龙对我双手合十,不断摇晃:“陛下陛下,多谢您的大恩大德,今生之恩,来世一定相报!” 第六六章 乔装送狐妖 我说:“别来世报,最好是这一世报,给钱就行……忘了,你没钱。这样吧,来世,你把冰冰让给我!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杨启龙不断点头:“行行行!” 我刚说完自己先后悔了!什么来世!杨启龙这么对人家冰冰,来世人家还会跟他?还“一言为定”个锤子呢! 我忽然想到,人家薛冰冰早饭肯定还没吃呢!就对杨启龙说:“你还不快去看看人家,顺便带点吃的?” 杨启龙说:“陛下,借点钱呗!”说完就向我伸手。 我刚从兜里掏出20元钱给杨启龙,上课铃就响了。没办法,只有等下一节课了。 由于天下大雪,第二节课后的课间操不上,中间有大约30分钟的时间,杨启龙飞速出校门,不用说,肯定是出去买些零食,送进他藏娇的金屋,喂他的九尾妖狐去了。 我看到他已经接管了,就不再操心薛冰冰的吃喝拉撒问题,开始集中精力想着该怎么把她送走。 如此这般……应该可以。我先对李枫说:“你去找老师批个假条,就说你晚上回家住。” 李枫说:“为啥?我晚上不回家啊,家里没人!” 我说:“等李老师签过字了,你把假条给我,有用!” 李枫说:“干吗?” 我说:“废什么话!快点!回头有人请你吃饭!”说完,我朝他眨眨眼。 李枫眼睛一亮:“好嘞!”屁颠屁颠就跑了。 随后,我也找老师批了个假条,说我感冒了,出去买药。反正不管什么事情请假,假条上的“事由”一栏,写的都是“有事”二字。 到了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杨启龙把我叫出教室:“陛下,你想好办法了吗?” 我瞪了他一眼:“你真是个废物点心!你的事儿,现在弄得像是我的事儿一样!” 杨启龙笑着说:“陛下你辛苦辛苦!兄弟这不是……身不由己么!” 我说:“放心吧,今晚我一定把弟妹完完整整地送上火车,行了吧?” 杨启龙又要对我双手合十,我一巴掌把他的手呼向一边:“别抬你的狗爪子了!我就纳闷了,像你这怂样,竟然还能找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苍天无眼!” 杨启龙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说:“把你这身皮扒下来!再把你早上戴的口罩给我,哦,再到班里找副眼镜!” 杨启龙一一照办。但是在脱衣服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我没有穿外套,回家杨校长问起来,我怎么说?” 我一听就火了:“杨启龙啊杨启龙,你是猪吗?你就说你把衣服借给我穿了,我把衣服弄湿了,你学了一回雷锋!” 杨启龙说:“这个行。” 我真想踹他一脚,但考虑着时间宝贵,就急忙跑下楼去。我迅速溜进地下室,打开门的时候,看到薛冰冰还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正在看着津津有味地看着录像呢!真是心比天大!我急忙关了录像机,让薛冰冰穿上穿上杨启龙的羽绒服,带上杨启龙的口罩、眼镜,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一楼,走出楼梯口。 我对薛冰冰说:“我现在带你出学校门——你是怎么进学校来的? 薛冰冰一脸茫然:“我进来的时候学校大门没有人啊,我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进来的!” 我说:“那你是真幸运,不过,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你先站在这儿,我去拿你的行李。” 我接着迅速把她的拉杆箱从地下室拿出来,趁着没人注意,我走到围墙边上,把拉杆箱从墙头推了下去。拉杆箱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我回到薛冰冰身边,对她说:“你记住,你现在发高烧很厉害,神志不清,嗓子哑了不能说话,我送你到外面医院看病,我手里有你的请假条,听懂了吗?” 薛冰冰说:“你从哪儿弄的眼镜,度数这么大,我现在就头晕得厉害!” 我一听乐了:“对了,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来,我搀着你走,注意脚下,雪刚下,还没有冻瓷实,路滑,你慢点儿走!” 我搀着这么一团雪冰冰,晃晃悠悠到了校门口,保安拦住问道:“怎么了?” 我说:“这是我班同学,她发烧得很厉害,嗓子也哑了,老师让我陪她到医院去!” 保安盯着薛冰冰看:“看着怎么是个女孩呢?” 我的心咚咚跳起来了。我急忙上前说:“百分之一百的男孩儿啊,就是他平常喜欢学女孩子走路、说话,时间长了,就有点像女孩。这是假条,你看,李枫,我班的。” 保安说:“天予你我倒是很熟悉,但对他不太认识。好吧,那快去吧!也不知道这个点儿了,诊所还开门不?” 我边出门边说:“不行我就带她上市医院去!谢了啊叔叔!” 我搀着薛冰冰走出大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靳冰冰伸手要摘眼镜,我拦住了她:“别急着摘!后面保安还看着呢!”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就让我再搀你一会儿呗美女! 拐过街角,我去拿了他的行李之后,我俩终于放松了,靳冰冰摘掉眼镜,脱了杨启龙的黑衣、卸了口罩,说:“可把我紧张死了!你说万一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办?” 我把那些道具接过来拿着,开玩笑说:“你怎么办?送派出所呗!让派出所派个车,一直把你送回老家去!” 薛冰冰推了我一把:“你就胡扯吧你!我不信!”原来这孩子不傻呀,那怎么能干出这种负气离家出走、只身探望情郎、又与陌生男孩共处一室的傻事儿呢? 薛冰冰看我一眼:“那你呢?” 我撇撇嘴:“恐怕下场要很惨很惨!” 薛冰冰说:“有多惨?” 我说:“被开除——这是最轻的,说不定,还要砍头、腰斩、炮烙、凌迟、五牛分尸……” 薛冰冰撇着嘴说:“哇!那么可怜呀!” 我说:“可不是!我就是很可怜的……你还不知道吧,我是一高四,不是应届生。” 薛冰冰说:“我知道啊,杨启龙他给我说了。” 我问:“他都给你说什么了?” 薛冰冰说:“他说你是他的好哥们儿,有你照顾我,他高枕无忧。还说,你很有女生缘,班里有好几个女生围着你转,可是你却故作清高,不怎么搭理她们,有人私底下叫你‘冷血’。” 我听了一阵得意:“是吗,我就当是表扬好了。你觉得她们的评价靠谱么?” 薛冰冰说:“我怎么知道。咱俩才相处多久?” 我说:“时间不短了,一晚上呢!”说完我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薛冰冰也笑了:“还说呢!昨儿晚上睡得……猪一样!喊你十几声都不醒,把我都快憋坏了!” 我“呵呵”了一下,算是回答。 薛冰冰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说:“当然是,送你到火车站呀!” 薛冰冰:“啊?送我回家呀?可是我不想回去哎。” 我说:“要不然呢?” 薛冰冰说:“好吧,回家就回家吧,反正我也见过杨启龙了,这一下,估计把我爸吓个半死,看他以后还敢关我!” 我心说,姑娘啊,你这是作死啊!你爹不揍死你,我就不姓天!想想自己,现在就是把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往他爹巴掌下面送呢,也真够不地道的。 打的到了车站,买好车票,进了候车室,看到这三更半夜的,候车室里一个鬼毛毛也没有,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外加几个值班的。 我看了她的车票,4个小时的车程,估计到了省城,天也该亮了,那她回家就不用操心了。 一时间,两个人坐在偌大的候车室里,竟然都没有说话。这气氛,真够诡异的。 我觉得自己应该打破这该死的宁静,就张了口:“我……” 没想到她也在这时开始说话:“我……” 我们都笑了。我说:“女士优先,你先说。” 她笑了笑,说:“我刚才想说‘谢谢你’来着。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想说,今天本来应该是杨启龙他来送你才对。可是杨校长把他看得很紧,所以我只好代劳了。” 她看着我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个*烦?” 我说:“哪里,能够陪你,是我的荣幸,mypleasure。” 她笑了:“哟,还能拽英文呢!英语学得很棒吧?” 我一听赶紧解释:“哪里哪里,今天刚学的,我英语是最烂的,考试总是班里后几名。”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给她说这些干什么?她是杨启龙的女朋友啊!然后我就不往下说了。 她也不再说话。一阵沉默之后,她开口了:“陛下……我叫你陛下,总觉得怪怪的,你们班上的人这样叫你,你不觉得很怪吗?” 我说:“刚开始很不习惯,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其实陛下也就是一个称呼嘛,和‘傻子’‘你这头猪’没什么区别啊。” 她说:“可是我怎么总觉得一叫你‘陛下’,就好像成了你的妃子一样?” 第六七章 没钱买烧饼 我说:“是吗?千万不能这样想,我和启龙是朋友,他才是你的王,我只是打酱油路过的。” 她沉默了几秒钟,眼睛看着地面,说:“陛下,你知道吗,其实,我这次来,见到了他,反而没有那么想他了。我在家的时候,想他想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恨不得马上飞过来看他。可是,现在没有那种感觉了。我也弄不清楚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这时候,我讲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可能你们两个都变了吧。” 她低声说:“也许吧。”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时,车站广播响了起来,她该上车了。我送她到检票口:“再见!” 她朝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陛下!” 我一怔:“嗯?”她竟然伸出双臂,环绕在我的脖子上,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瞬间石化——我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 她一手拉着箱子,朝我招招手:“谢谢你,陛下!再见!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我朝她扬手告别。她走出站口很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 多好的女孩儿啊——我一边感慨着,一边走出车站——杨启龙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我真想替这只狐妖揍你一顿! 从火车站到学校有四站路,我就决定走着回学校。我把眼镜、口罩这些零碎儿塞进杨启龙的羽绒服,把自己也裹在羽绒服里,超暖和。 城市冬天的夜晚,一切都好像被寒冷所笼罩,就连路灯的光芒,也变得微弱而黯淡。偶尔从身旁驶过一辆出租车,仿佛在提示着这个城市并没有完全被冻坏,还有活物存在。 我从来没有在夜里观察过这个城市,今天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 一只流浪猫跑过来,在距离我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朝我“喵”地叫了一声。我正想走过去弯下腰抱它,它却轻巧地跑远了。 我在回味刚才九尾雪狐吻我的情景。我想她应该是感谢我?怜悯我?总不会是喜欢我吧?我刚才的表现是否太机械了?如果再来一次,也许,我能表现得自然一点儿?我应该抱着她,至少应该给她一个积极一点儿的回应? 不管怎么样,已经过去了。我是否应该告诉杨启龙:“喂,你知道吗,弟妹亲了我一下。你赶紧吃点醋吧!” 再怎么脑抽,也决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不仅会毁了一对恋人的感情,更会毁了兄弟感情。从某种程度上说,对兄弟感情的打击应该是更大的吧。 我看了看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雪下得小了一点儿。估计明天天就会放晴吧? 按照我这样的速度,走到学校,不过才凌晨一点多,回到宿舍去住,肯定是不可能的,难道我就在这冰天雪地里,做一个夜游神?那我应该到哪里去呢——网吧!对!就去网吧!一直听说阳光网吧设施一流,环境不错,而且价格也公道,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如今流行的什么王者荣耀啥的,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那就今晚上去学习一下?好吧,就这样! 我一路溜达着,就来到了网吧。掀开厚厚的棉门帘,一阵烟味儿扑过来,差点将我掀翻。我咳嗽了两声,才仔细睁开被熏疼了的眼睛,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环境。这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网吧,电脑估计有七八十台,个个显示器巨大,而且几乎坐满了客人。客人以十四五到十七八岁的居多。我很难想像这些孩子们,是怎样跋山涉水,排除万难,才溜出宿舍,脱离学校的纪律约束,来到这个洞天福地的!他们个个都带着耳机,屏幕上,多是身着迷彩、手握*,在沙漠中、汽车上、街道上扔*的主儿。偶尔也有个别人是在仙侠魔幻的世界里腾挪跌宕。 我走到网管面前,网管正在靠着老板椅睡觉,那嘴张得比鳄鱼的都大。我敲了敲桌子:“老板!” 网管哼了一声,眼睛也没有睁开:“几号机?” 我说:“我刚到。” 网管睁开眼睛,盯了我一眼:“一个小时两块!” 我问:“要是通宵呢?” 网管说:“通宵5块!” 我心想,这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还是要个通宵划算,就说:“我通宵。” 网管坐起来,看着电脑说:“我看看啊……那边,48号机!”说完就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我走过去,看到有几个人不专心打游戏,竟然盯着我看。看什么呢?没见过天子上通宵啊?想了想觉得不对,是没见过天子,这倒是真的!又一想,不对!这些人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这傻货谁呀,这时候了才来上通宵,划不来! 我走到48号机那里,一坐下,马上就有了资深网虫的感觉。但是打开电脑,桌面上的快捷方式所呈现的游戏,我竟然一个也不会!心想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身边人笑话我是个菜鸟啊,随便点了点发现自己真的啥都不会。所以就没有再大胆尝试,而是直接百度“新闻/联/播”! 于是一起通宵的这些来自于四面八方各个学校的网虫们,就看到了一个深更半夜、坐姿端正、精神抖擞、认真学习“新闻/联/播”的好童鞋! 看着看着,我盖着杨启龙的羽绒服,不小心睡着了。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5:30了。该走了。我看了看身边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我走出网吧,突然觉得饿得厉害。正好看到路边有个打烧饼的。我没想到下雪天,这么早,打烧饼的已经出摊了!可见辛苦的不仅仅是高三学生啊! 我走过去问道:“师傅,烧饼多少钱一个?” 打烧饼的一个中年人戴着皮帽子,低着头正在揉面:“五毛!” 我摸遍了全身,只找出了四毛。我问:“叔叔,我只有四毛,少您一毛,行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现出鄙夷的神色:“四毛不卖!” 我没办法,只好慢慢转身走开。只听他在自言自语:“小小年纪不学好,上网就有钱,买个烧饼都没钱!饿死你个小兔崽子!” 我心想,嗯,大叔,你真是烧饼党业界良心啊! 随着走读生的人流,我回到了学校。在教室里看到杨启龙,还是那副公子哥儿打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那个吻,顿时觉得还算不太吃亏,也就不愿再计较了。我就把他那身黑皮盖在他的脑袋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下了早读,杨启龙对我说:“陛下,辛苦了!回头请你吃饭?” 我说:“算了,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不过你得请李枫吃个饭,他这次可是立功了。” 杨启龙突然脸色陡变:“你告诉李枫了?” 我笑了:“杨公子请放心,我没有告诉他。不过,我觉得你那位好像对你有意见哦!” 杨启龙说:“这个我知道啊。我们这次是彻底掰了。” 我说:“别呀!你两个郎才女貌,为什么要分开呢?难道是因为异地恋?” 杨启龙无声地笑了,脸上带着一丝淡漠,说:“没有感觉了呗。” 我看杨启龙不像是开玩笑,就只好安慰说:“也好。谁都不耽误谁。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了,人家姑娘多好啊。” 杨启龙说:“陛下,你是不是……太多情了不好!” 我拍了拍杨启龙的肩膀,说:“以后再开始了,可记得要坚持哦,不能轻言放弃。” 杨启龙说:“陛下,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觉得你可得小心了,陷进去不是玩的。” 我心一惊:“什么?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放心吧!”但说实话,如果真的有,我十分担心自己是否能有杨启龙这么潇洒、这么淡然。 高考报名开始了,同学们要验证身份、录指纹,填写报名信息。这样就用去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几乎同时,上级文件下达,要求招收高中生当兵的消息传来,一些向往军营的同学跃跃欲试,最终聂原野同学成功入选。本来以为会在高考之后才会被送入部队,不想刚被入选,聂原野同学就接到市里人/武/部的通知,让他马上到市人/武/部报到,进行训练。聂原野的父亲到学校带走了他的书本。 自打聂原野入选的消息传来,兰朵朵上课就蔫蔫的,聂原野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学校了,对兰朵朵的态度也有了一定的转变,基本上也就接受了兰朵朵献的殷勤,但好像最终还是拒绝了她的追求。这一次聂原野的书也被搬走了,兰朵朵彻底凉透了心,上课基本不在状态。老师上课点名批评过几次,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 这天上午第一节课就是物理。李老师上台之后,先讲了一下国家/形/势和世界/局/势,重复了孙中山先生的名言“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然后才开始讲高考情况。这一次显得比以往更加严肃、更加认真,更加语重心长。 第六八章 睡狮已猛醒 “同学们!高考马上就要来临,已经上路了,自从我们报了名,就等于走上了通往独木桥的道路。没有回头的可能性了。当然,如果你要中途停止,也是可以的,但那是一种懦夫的行为,被大家所不齿;将来当你走向社会,你会因为没有参加过高考而遗憾终生。虽然说如今成人也可以高考,但毕竟不一样。你的青春辞典里,应该有‘高考’二字。” 李老师说到这里,看起来有点激动。 “你们知道吗?就在这个学校里,就在教你们的老师中间,有些老师就是因为没有参加高考的机会,才会在这里教书的!如果当年国家给他们提供了高考的机会,我相信,这些人一定会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这些人里面,就包括我在内。不过我也不后悔,正是因为有了我们那个时代的挫折,我才衷心地希望你们能够把握这次重要机会,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李老师这话说的,我都有点激动了呢。 “同学们!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有一个叫席慕蓉的著名作家说过‘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我希望大家能够把自己的这本书写得足够精彩!所以,从现在起,我们要树立远大目标,付出真真正正的努力,为自己的明天,为美好的未来,拼搏一回!” 是啊,高考已经在前方不远处迎接我们了。回顾一下自己的复读生涯,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了,我可有什么进步?两次考试,考砸两次,虽然爹不说什么,难道我自己不觉得羞愧吗?整日里嘻嘻哈哈,与三五狐朋狗友,往来翕忽,要么就是和几个女同学来点暖昧不清的言行,还真把自己当成天子啊!的确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了。 那么,先给自己树立一个小目标吧!每天练习一张字,向张丹好好学习。 我扭过头对张丹说:“张丹,我想清楚了,我要向你学习,从今天起,我要好好努力练字了!” 张丹吃惊地看着我:“陛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不喊我‘爱卿’了?今天终于知道要好好学习了?不是,你不是已经好好学习了吗,你的大照片还挂在餐厅呢!赶快去看看,和现在的你是不是一个人?” 我说:“张丹同学,请你相信一个学渣的逆袭宣言一定能实现,好不好?” 张丹说:“我相信!我怎么能不相信你的话呢!只是害怕你坚持不了而已!” 我一听就火大了:“我愿立军令状!” 张丹说:“我好怕怕!难道你办不到,你跳楼自杀不成?算了吧,请你做到,而不是说到,好吗?” 我顿时蔫儿了。不得不说,张丹对我的了解,还是非常深刻的。我心想,好吧,我就做给你看!哼! 这一天,我老老实实地写了一张字,拿给张丹看。“怎么样?说到做到吧?” 张丹瞥了一眼:“好吧,第一天。” 我说:“张爱卿,会第二、第三天的!” 张丹说:“嗯,我相信陛下说的话。不过,听其言,而观其行。” 到了晚自习的时间,杨启龙又找到我,说:“陛下,今晚……你懂得!” 我一听,心顿时痒痒了。“怎么,你老爹不在家?” 杨启龙神秘地说:“呵呵……他又到省城去开什么会了,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那你妈呢?不管你吗?” “我妈?暂时还没有回来。所以,我现在没有人管了,好可怜哦!”嘴上说着可怜,可是脸上却是一副高兴的表情。 于是,当晚,我和杨启龙又在地下室里,开起了录像party。 但也就是在这个晚上,我竟然坚定了自己要改变命运的志向。说起来,人生机遇真是神奇。 刚开始我们隆然高炕,拥被而卧,看那些港片看得津津有味。但是说白了,港片其实也就是大概是一种模式,老/大被杀了,是因为小弟逆袭了,小弟为什么逆袭呢,是因为老大夺走了小弟的女人;小弟的女人为什么被夺走呢,是因为小弟对老大太信任了……套路啊!看着看着,杨启龙竟然睡着了,我就一个人看。 想想看,偌大一个实验室里,一个人的脸上映着荧光,津津有味地看着帮/派砍杀、明争暗斗,穿插一些说不上有多么正确的人生哲理,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但我竟然从中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就在挥霍青春的时候,我忽然领悟到: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场冲杀,如果你不够强大,就有可能会被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击倒。无论是大佬也好,小弟也好,没有强大的自我实力,没有足够的警惕性,没有意识到在平静的生活中隐藏的各种暗流,就会在某一个看似很不起眼的时间节点,被某种力量所击垮!所以为了生存,必须强大自己。 我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历程”,想起了爹的人生,娘的人生,想起了村里很多很多人的人生,甚至包括我的妹妹天宁,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领悟是对的。 我忽然觉得真的应该感谢爹把我送到了这个学校来,再给我一次抓住青春尾巴的机会。 奋斗吧!天予!为了过一种强者的生活! 想到此,我的眼睛虽然还在盯着录像中的打打杀杀,但已经看穿了这些喧嚣,我觉得自己终于读懂了人生。 这是我十七岁普通平常的一天,却奠定了我基本的人生态度。 不颓废,不抱怨,不放弃。在这青春最美好的时光里,我要为自己未来的绚丽多彩而奋斗。相信命运不会辜负任何一个追求卓越的人,相信只要努力,梦想终会开出美丽的花朵。我就是我,是校园里最耀眼的星! 爹是收破烂的,如何?娘是跳大神的,又如何?我和妹妹是捡来的,又如何? 金钱美女的理想固然庸俗,但事业爱情的追求谁说不该? 爹不是希望我考大学吗?我定当努力,不负所望! 自己不是喜欢女神田欣吗?没有追求过,怎知不可能? 为了大学,我定当全力以赴!为了女神,我也要拼搏到底! 我的名字是天予,从此后,我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天子”又如何? 同学们都叫我“陛下”,那我就真真正正地做一回自己的陛下,又如何? 待我笑傲高考之日,便是我君临天下之时! 我要用自己的奋斗证明:我,就是真正的校园天子! 这样想着,我竟然兴奋得睡不着了。顺势在头脑中给自己订立了一个宏大的复习计划。 心想,如果我这个计划能如期实现的话,呵呵…… 第二天,我老老实实地又给张丹上交了一张字。张丹还是面无表情地接过:“第二天。” 我心想,从此后,我要让你一直数下去!哼!小看我! 六地市联考越来越近了,李老师进班的次数也增加了,同学们看似也开始努力了。什么?难道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吗?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大彻大悟了呢!李老师可能是看到大家在努力,有所感触,回到办公室就挥毫泼墨,写了几幅大标语拿到了教室:“启龙、天予,你几个个高的同学,把这些标语挂起来!” 我拿起其中一幅,只见上面写着:睡狮一旦醒来,就会怒吼着前进!——拿破仑 我的心脏好像被击中一样,使劲蹦跶了几下!这么及时?我刚刚醒来哦!老李啊老李,知我者,莫如老师您啊! 周末的时候,学校放假一个下午。我准备先写作业,如果写完作业还有时间,就回“新家”一趟。没想到吃完午饭,我正在教室里写纠错本时——看到了吧,开始怒吼着前进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张丹来找我,说: “有个活动,你要不要参加?” 我一听有活动,就来了精神:“什么活动?” 张丹说:“要说呢,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有班里几个同学,希望你也能一起参加,你愿意吗?” 这么一说,还让我真有参加的欲望呢!我问:“是吗?透露一点点?” 张丹说:“你答应了,我才能说,反正不是坏事。” 我说:“既然如此,张爱卿,朕就答应你!如何?” 张丹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一起走吧!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和张丹来到楼下,看到了王小文、兰朵朵在,竟然还有田欣!我心想,张丹你早说啊! 见到我和张丹下楼,兰朵朵说:“小文你说的真准啊,果然是张丹出马,一定可以搞定他。” 王小文瞟了我一眼,冷笑一声:“他我可太清楚了,从来没有变过!” 我能从王小文的话音里听出一点点的醋意,但装作无感:“大家都在啊,是去参加什么活动呢?” 王小文说:“原来她没有给你说清楚啊?你都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你就敢答应?” 我故意挺起胸膛,拍拍张丹的肩膀:“这就叫信任!懂吗?嗯,小文童鞋?” 第六九章 美女走一个 王小文瞪了我一眼。这一眼瞪得,几个女生都看见了,我不得不继续装下去:“看到了吧,她瞪了我一眼。我说你和我前世有仇?” 王小文说:“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我问兰朵朵:“朵朵,你告诉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实话,在兰朵朵面前自称“朕”,我这还是头一回。 自从聂原野离开学校之后,她很是消沉了一阵,现在好多了。但我和她打过的交道还真的不多。 “是这样,在高二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孩退学了,她前几天结婚,邀请我们去玩,正好今天下午有空,就决定去,但又觉得我们几个都是女生,就想找个男生一起。” “哦,懂了,原来你们找我,是为了我给你们当保镖啊?天子亲自当保镖,你们这腕儿够大的啊!”我笑着说。 兰朵朵说:“可不是!所以小文提出来要请你去,我还害怕请不动你呢,只好让张丹去请你。” 我说:“那你们怎么知道张丹请我,我就一定去呢?” 王小文听到了,回头对我说:“如今的三(4)班,谁不知道你是最听张丹的话呢?” 我一听觉得这话不是味儿啊!“什么什么什么?我堂堂一个天子,难道还能任由他人调遣?怎么可能!谁说的,我……朕找他去!” 兰朵朵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是不是张丹?”兰朵朵挎着张丹的胳膊说。 张丹有点害羞地说:“你们都胡说些什么啊,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田欣一听,转过头来说:“听这口气,是承认了啊!” 我觉得这话谈下去,恐怕对我的将来不利,就岔开话题:“你们那位同学,她家离这儿有多远?” 张丹说:“不太远,就在火车站附近,走着去就行。” 我又问:“你们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不违反婚姻法啊?” 王小文说:“她叫杜慧,今年才刚十九岁,当然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听说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如果不结婚的话,怎么好意思出门见人呢?” 我一听,啊?这里面有故事啊!就接着追问:“是吗?那……她和她男朋友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王小文对我翻了一个白眼,说:“你管呢!”我顿时语塞。 张丹说:“大概就是她高二的时候吧,听说杜慧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没有人管她,她是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奶奶年纪大了,眼也花了,耳朵也聋了,没有办法照顾她,她就慢慢地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了。特别高二那一年,她迟到旷课是常事,抽烟、喝酒、上网,到ktv去玩,什么事情都做过。再后来,她后来就退学了。” 我一听,心想,原来是个没人管的孩子啊,怪可怜的。我问:“那你们知道她现在的男朋友的情况吗?” 兰朵朵说:“没看出来,陛下你这还真是要体察民情啊。听说还不错吧,她说她男朋友对她挺好的。他们同居没有多长时间,她就怀孕了,然后她男朋友就决定要和她结婚,但是只是举办个婚礼,因为她不到法定年龄,还不能领结婚证。” 我听了之后,觉得实在无话可说,只是有点同情杜慧这个女孩。 张丹说:“好像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杜慧的父母都没有参加呢。杜慧一个人在这里,太可怜了。” 我说:“所以,我们这次一定得去,对吧?也算是杜慧的‘娘家人’吧!” 王小文说:“哟,看不出啊,我们陛下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主呢!” 我一听,王小文这是表扬我呢!就把腰挺得笔直:“那当然了!” 我们就这样说说笑笑,在路上经过精品店,给杜惠买了一个水晶画框作为送她的结婚礼物,说实话,有点寒酸,但没办法,学生嘛,主要特点就是一个字“穷”。 杜惠的家是一个独立的小别墅园区,可见她的男朋友——还没有领结婚证,就不是法律意义上的丈夫——的家境应该还是挺棒的。杜惠很热情地将我们迎接进门。宽阔的客厅,富丽堂皇的装修,各种家用电器,一时间看得我眼花缭乱。是的,我大开眼界了。虽然我整天“朕”“朕”地自称一气,但杜惠的家的豪华程度还是超过了我对自己“皇宫”的想象。 杜惠给自己的男友打了个电话,让他快点回家,因为她的同学来了。然后热情地让我们先吃点点心,看会儿电视。我之前对杜惠这个人根本没有交集,所以看电视、吃瓜子的时间比较长,捎带也听她们谈几句话。女孩子见面自然有很多话题,衣服啊头发化妆品啊他对你好不好啊什么的一大堆,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所以还是看电视比较吸引我。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他的男朋友就回来了,开着一辆豪华的汽车,连车牌我都没有见过。其实我所认识的所谓豪车也不多,宾利、宝马之类的而已,更高级的自然是一窍不通。 他的男友高大帅气,西装革履,据他自己说是做建材生意的,具体做什么也没有仔细打听。他轻描淡写地说,现在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以前生意好的时候如何如何,说得让人觉得像假的一样。 我心想,混社会的就是不一样,说话做事大方得体,比起我们这些学校里上学的孩子来,可真是差别太大了。闲聊几句,说实话,真没有更多要讲的话,学校生活的三点一线,根本没有拿出来和别人讲的资本;而社会上的三教九流的生活,又非我们这些蜗居校园的所能真正了解,所以闲聊几句,杜惠的男友就招呼他家的保姆摆上酒席,拿出洋酒来吃喝。 我和几位女生也根本不懂得酒席上的规矩,一切都照着杜惠男友的意思,叫吃就吃,叫喝就喝。不大一会儿就吃饱喝足,我的头脑变得异常兴奋,只觉得有好多话想对身边的这些人说,于是就干脆筷子一放,开始自己的表演: “今天我很高兴你能认识杜惠和你(指其男友),我这也是第一次到同学的家——虽然我和杜惠并没有同学过,但是,我和王小文、张丹、兰朵朵是同学!哎,对了,田欣,你怎么也和杜惠成为同学?你解释解释?” 田欣一听,笑了,说:“我是被王小文给拉来的!” 兰朵朵说:“陛下,难道就只能允许你一个人是‘抓丁’来的?田欣和你是一样的!” 我听了田欣和兰朵朵的解释,就接着说:“既然如此,咱俩倒像是一对儿的,要不,咱俩喝一杯,怎么样?像他俩一样,咱也来个什么……交杯酒?好不好?” 张丹拉拉我的胳膊,说:“别胡说了,喝交杯酒的只能是男女朋友关系,哦,还有夫妻关系,你俩是什么关系?再说了,杜惠喝的是水!人家怀孕了不能喝酒!” “什么怀孕了不能喝酒?怎么就不能喝酒了?别听她们的,来,田欣,咱俩喝一个!” 王小文笑着说:“陛下,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白了她一眼:“什么醉不醉的?你才喝醉了呢!” 杜惠的男友一听,说:“哟,这位同学,刚才你不是说你叫‘天予’吗,怎么她又叫你‘陛下’了?” 我说:“这个嘛,她们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无所谓!田欣,来,我给你倒上!” 田欣笑着看着我,不说话,也不拿酒杯。 张丹又拉我:“你别闹了好不好,人家和你很熟吗?” 我说:“怎么不熟了?你看啊,那天,在广播室,田欣采访过我吧?那天在溜冰场,田欣和我们一起吧?你看,现在咱们又在一起喝酒,对不对,这都这么熟了,你还说不熟?别听他们的,来,田欣,喝一个!你端起来啊!” 杜惠的男友笑着说:“你看朋友都这么盛情邀请了,要不,美女,你和她喝一个?” 王小文说:“田欣,要不你就和他喝一个吧!”说着,朝田欣眨了眨眼。 我说:“王小文,你对她使眼色是什么意思?这酒,我今儿不喝了!王小文你耍赖!田欣,回头咱俩单独喝!” 杜惠的男友自语:“现在什么时间了?”自己看了看手机,说:“呀,都四点多了,这么快?” 张丹一听,马上就说:“那我们该走了,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呢!” 杜惠挽留说:“再坐一会儿吧,一会儿让他送你们会学校,来得及!” 张丹说:“不了不了,该走了,时间够长的了!”王小文也在一旁帮腔。 兰朵朵说:“以后我们放假了,再来找你玩儿啊!” 杜惠和男友站起来:“那我们送送你们。有时间了,可一定要来玩儿啊,不然我一个人在家,也怪无聊的!” 张丹也站了起来,看到我还在那里坐着,就拉我的胳膊,想把我拉起来,我看着眼前的酒杯,还有满满的一杯红酒,嘴里说着:“不喝,怪可惜的!”说完就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第七十章 酒后有高论 张丹小声对我说:“别喝了,都醉了,还喝!”硬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我忽然感到头重脚轻,差点摔倒。 旁边的杜惠和他的男友笑吟吟地看着我。他男友对王小文他们说:“这位兄弟是个性情中人。”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性情中人”这个词儿,感到很新鲜,就使劲扬起重重的脑袋,问他:“哥们儿,什么是‘性情中人’?好话还是坏话?” 她的男友又看着几个女生,笑了起来。 我又问:“你们知道吗,什么是‘性情中人’?” 王小文她们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我说:“你们不是好人!不说!不说好,我自己回去慢慢琢磨!性情中人,哈哈,好,哥们儿,你也是性情中人!” 杜惠对她的男友说:“要不,你开车送他们回学校吧!” 张丹忙说:“不不,还是我们自己走回去吧,也好让他醒醒酒,不然,像他这样的,学校的大门也进不去啊!” 王小文她们也随声附和。 杜惠的男友已经打开了车门,杜惠说:“好吧,那你们慢点儿,这酒一般人不知道它的厉害,他喝的有点猛了。都怪你!”说着瞪了自己的男友一眼,但她的男友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她,没有一点儿愧疚的意思。 从杜惠家别墅的院子里走出来,被凉风一吹,我的脑袋好像没有那么沉了,思路异常清晰,只觉得心里有好多的话需要表达、需要有人倾听,所以我就一面操心自己脚下的路,一面给他们几个女生讲人生哲理: “今天来到这儿,我是真的受刺激了,真受刺激了,你们有没有受到刺激?” 兰朵朵说:“受到什么刺激了?” 张丹瞥了她一眼:“你别逗他,他喝醉了!” 我说:“张丹,你为啥不让别人说话呢?你得给人提问的机会懂不懂?什么我就喝醉了?哪里醉了?不信你给我出个题算算?” 王小文说:“好吧,陛下,我给你出个题算算!128+122等于几?” 我说:“加法题?太简单了,等于250,哦,不,王小文,你骂我呢?” 王小文说:“原来你没有醉呀!” 我说:“当然没醉了!你以为朕是那么容易醉呢?我骗她俩的!他们两个还没有到法定年龄就结婚,这是不对的!我是说杜惠还没有到法定年龄。你想想,假如,我是说假如,万一有那么一天,杜惠的男朋友喜欢上了别人,要把杜惠甩了呢?杜惠有什么资本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你们说说?” 田欣:“孩子啊!她有孩子啊!” 我说:“孩子?孩子又能怎样?男人狠起心来,可以六亲不认的!田欣啊田欣,你真是……幼稚!” 田欣突然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按照你的说法,那杜惠就只有被抛弃了?” 我说:“要不然呢?” 王小文说:“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陛下你才能做得出来吧?你三宫六院的,想爱就爱,想杀就杀,谁能管得了?” 我说:“你这是嫉妒!*裸的嫉妒!你以为古代的天子就没有真爱?错!那只是多情而已!” 张丹在一边说道:“你俩!别逗他了,他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小心脚下!”她在提醒我。 我说:“放心!我没有醉!我最近领悟出了一些人生道理,你们想不想听?” 田欣说:“想啊,赶快说给我们听听!” 张丹说:“陛下,赶紧闭嘴吧!” 我说:“闭什么嘴?田欣想听呢,我得说说。我最近对于女人的命运,想了很多。纵观天下女子,为情所困的太多,所以人生悲剧数不胜数;古代女子受到了各种封建礼教的压迫,所以不能够活出自己的人生,那是社会制度的问题,咱也就不说了;但是,现代有很多女子,身处男女平等的大环境中,本该生活得潇潇洒洒,但是还是有一些女子依然没有活出自我,没有活出尊严,为什么?为什么?田欣,你说说?” 田欣说:“陛下你说,我听着呢!” 我说:“答案就是一个字:不独立!” 王小文说:“陛下,那是三个字!” 我说:“别打岔!在英语中是一个字!” 兰朵朵说:“继续啊,听着呢!” 我说:“张丹同学,看看,我说的是不是醉话?” 张丹笑着看了看她们,一起回答我:“不是!” 我笑了:“这就对了嘛!所谓……所谓什么来着,对了,所谓夫贵妻荣、封妻荫子什么的,都是借口,都是男权社会遗留下来的错误观念,你们几个,作为现代女性,千万不要被误导!女人,应该像男人一样,拥有自己的事业,拥有自己的金钱,活出自己的尊严,要能够在不依靠男人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很好地生活,千万不要因为男人而放弃自己的一切……” 就这样,回学校的路上,她们一直在听我认真地灌输什么“女人要独立”的思想,而我最后说了什么,自己却想不起来了。 回到学校,班会课上,平时不怎么回答问题的我,回答问题的声音特别大,李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扬了我,让我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 第二天早读时间,我一进到班里,何若云就对着我不怀好意地笑。我问:“何若云,你笑什么?” 何若云说:“昨天你是不是……喝大了?” 我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 何若云说:“女人啊,得独立!——是不是你说的?” 我问:“是不是张丹告诉你的?我找她算账去!” 何若云拉住我说:“还真不是,你千万别去,别冤枉她,是王小文告诉我的!” 王小文?呀,昨天我说了那么多,我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一定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和破坏!怎么办?我应该时刻注意维护自己皇家威仪的!没想到,唉!这洋酒,真他……真不是东西!从此以后,我要戒酒! 我连忙问:“王小文……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呀,没想到你喝醉了还能像一个哲学家一样,讲那么多大道理,而且逻辑性还是蛮强的,真是让人佩服啊!” 这不是拐着弯讽刺我的吗?“若云,你觉得这是在赞扬我吗?” 何若云说:“嗯,我觉得是!” 我很无奈地朝她笑笑:“行,我懂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她还说什么了?” 何若云说:“还说……没说什么了。” 我很想知道田欣怎么看我,就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信息,就继续追问:“真的没有了?你再想想!” 何若云说:“真的没了……哦,还说她的好朋友田欣说你有才呢,说你不单单是天子,更是天才。陛下,你现在名声在外了呢!” 说实话,我心里很受用。但怎么能表现出来呢,作为天子,应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啊。我对何若云说:“就这些?我以为还有别的呢,她没有说我出丑吧?” 何若云想了想,说:“说你一定要拉着田欣喝交杯酒,算不算?” 我一听,呀!这当然得算!我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对何若云说:“谣言!纯粹谣言!若云,谣言止于智者,你可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啊!” 何若云扑哧一笑,说:“陛下,你这是……求我呢?” 我说:“这不是很明显吗,求你了,千万别再诋毁我的形象了,我现在心里面猫抓的一样!” 何若云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的。你倒是应该去求一求王小文,她才是源头哦!” 我朝她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这动作还是从杨启龙那里学来的呢。 晚上,气温突然下降,我钻进被窝里,一点也不暖和。没办法,就和李枫挤在一个床铺上睡了,虽然有点拥挤,但却是很暖和的。其他同学看到了,也都合并了同类项。只有刘冬冬这家伙个头太大,没有人愿意和他合并,但他却说,他根本不冷。可能是真话,因为下大雪的时候,好像熊瞎子都不怕冷,太肥了,脂肪厚,也可以抵御风寒。 没想到,第二天,还真的下雪了,校园里是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周老师所谓古诗中“天地一笼统,井口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景象,在校园里虽然看不到,但看到漫舞的飞雪,也可以想象一番。 这一场大雪来临,整个鹅城都飘起了鹅毛。就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班主任李老师心心念念的六地市联考终于落地了。我们这些作为老师与老师评比斗法的宝贝们,在又一次*而又悲壮的考前动员仪式之后,被送上了六地市联考的考场。 根据学校的惯例,每逢大考,座号的安排一定是按照上一次大考的顺序排列,也就是说,上一次大考如果排名第一,那么想都不用想,这一次考试的座号一定是一场一号。 于是作为班级倒四的我,也就排在了最末一个考场,一个靠着窗口的位置。我早早地进入了考场,监考老师还没有来。 第七一章 北国又飘雪 考场上陆陆续续来了些男生女生,高低胖瘦,各式各样,干什么的都有,有嘴里叼着棒棒糖的,有拿着魔方边走边拧的,有坐在位置上不断抖腿的,有过三秒钟就打一个响指的,有见到漂亮姑娘就吹口哨的……这是考场吗?这分明就是流氓开会嘛!我觉得我是这个考场唯一一个不合群的另类。 实在不想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就只好把头转过去,看窗外的大雪。 真个好雪!这雪,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雪;这雪,是“北风其凉,雨雪其雱”的雪;这雪,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的雪;这雪,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这雪,是“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的雪;这雪,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雪;这雪,是“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的雪;这雪,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雪,这雪,是上次所见到的九尾雪狐幻化而成的雪…… 第一场,语文,试卷下发之后,我所在的这个最末考场,真正认真做卷子的有,我一个。其他同学写上名字之后,就开始趴在桌上休息。外面是大雪飞扬,里面是鼾声阵阵。监考的老师看到此种情景,也是很无奈地看了两眼,就把目光转向了外面,开始看雪景了。 第二场依然如此,第三场,第四场,……六场考完,这些哥们儿姐们儿终于睡醒了,又开始各干各的去了。 我也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考完了!我可以回到“新家”,见到我爹,还有天宁了!可能考得还是不好,但最起码这次考试的状态还行,没有发烧,虽然也空了几个大题没做,但很认真,应该不会太差,摆脱倒数前十的位置,我觉得没有问题。 正当我收拾东西准备走出教室的时候,王永威走到了我的座位边上:“陛下,明天有事吗?” 我说:“明天……没事,怎么了?”其实我想到了,如果我回到家,我爹肯定又是让我去收破烂去。 王永威:“我联系了一个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什么事情?我能干得了吗?” 王永威:“其实很简单,就是站在街角发广告,你干过没?” 我说:“没干过,不过应该不难吧!” 王永威:“一天40,你干不干?如果干,我就给人家回电话,说找到人了。” 我感激地说:“多谢你啊和尚,没想到你还能帮哥们儿这个忙!” 王永威说:“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发现陛下你其实……以前都是我错怪你了。” 我说:“和尚,说这个干什么?咱们不早就是好朋友了吗?” 王永威说:“是啊,可惜,聂原野不在。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干了!” 我说:“和尚,没看出来哦,你怎么能干这种活?” 王永威说:“你看看你怎么也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啊?怎么,觉得我是不是特好吃懒做啊?我家是比起很多人来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钱,但那些都是我爸挣下的,我要早日花上自己挣的钱,那才是有滋有味。” “和尚你行啊,我赞成你的说法!我们是应该花自己挣来的钱,自立自强,胜过老爹老娘。” “那咱就说定了,明天上午七点,在体育馆门口见?” “好的,不见不散。” 我回到“新家”的时候,街道上正是华灯初上,城中村里也是万家灯火的景象。很多进城务工者都把家安在这里,在外忙碌奔波一整天,现在正是万家团圆的时候。我进入小院,只见院子里的废品依然堆积如山,上面落了一层雪,可见爹这两天应该没有动这些东西。难道爹找到更好的门路,不再收废品了?我带着疑惑走进了屋里。 屋里,爹和天宁正在吃饭。我掀开厚厚的棉门帘时,天宁一扭头发现了我,就马上放下筷子,向我这里跑过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动作,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哥哥,你回来了?” 爹见到我回来,也很高兴:“予儿啊,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快来坐下吃饭!” 我双手扶着天宁的脑袋,说:“别把你嘴上的饭粒子往哥哥的衣服上蹭!……哈哈,看看,要不是我扶着你的小脑瓜,你差点都蹭上了!” 天宁一边用衣袖擦着嘴,一边问道:“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以前放假不是很早就回来了吗?是不是路不好走?” 我说:“没有,你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整盒的铅笔,50支装的。 天宁一看,非常高兴地接过去:“啊,好多铅笔!哥哥,谢谢你!” 我到桌前坐下——这次是真正的桌子和椅子,可见爹又淘到“新”家具了。 “爹,这几天没有再出去收废品?”我边吃边问道。 “这几天小马师傅给我找到了新活干,正忙着呢。今天我们去给别人搬家了,你不知道,这城里人啊,懒得很,什么活儿都不自己干,都是让农民工干的,也有钱,稍微干点啥,都可以算钱,挺划算的,一天都能来个百儿八十的,挺好。” 我心想:“老天你原来就这么点能耐啊!”一想不对,这是爹知足的表现。爹作为一个农民,能够有这样的觉悟,应该是不错了。 我说:“爹,搬家这活儿你觉得咋样?” 爹说:“看和什么活儿比。要是和捡破烂比,那是干净多了;要和背楼比,那又是轻松多了。” 我说:“那你是准备常干下去?” 爹说:“这得看机会。没有这个活儿的时候,我还可以接着收废品啊,农村人嘛,不怕吃苦,啥活都能干,不挑。” 我听了爹的话,感到收益很大。我觉得作为一个学生,实在是应该在爹身上学到很多做人的道理。 作为一个农家子弟,首先应该继承的就是对自己做好定位,我是农村人,农村人的最大特点是不怕吃苦!有了这一点做基石,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样可以作出自己的成绩的!学习不也是这样吗? 吃完饭,我问天宁:“宁宁,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玩啊?” 天宁说:“不去不去!怪冷的!” 我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不少小孩子在前面的斜坡那里溜雪,你要不要去玩儿啊?” 天宁说:“真的吗?那我要去!” 我拉着天宁的手,对爹说:“爹,那我和天宁出去玩了?” 爹说:“去吧,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这是一个被废弃水泥路,斜度大概30度左右,刚才还有很多小孩子在玩雪,但是现在只剩下三个小孩子在玩。他们看到有人来了,玩得更加起劲儿。我说:“天宁,你蹲下,哥哥拉你!” 天宁蹲下,双手紧紧拉着我的手,我稍一用力,天宁就在雪地上滑着前进了。 “哥哥,这个好玩儿,我还要玩……”听着天宁天真的笑声,我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作为哥哥,我应该用自己的努力撑起这个家,争取尽早地让爹和天宁能够过上好的日子。要做到这一点,摆脱居住在贫民窟的命运,甚至于让社会上所有的贫民窟全都消失,需要包括我在内的人不断地努力、奋斗。 玩累了,我说:“天宁,来哥哥背你!” 田宁说:“不,我要自己走!我已经长大了!” 我一听:“好啊,宁宁知道心疼哥哥了?” 但没想到,她接着又说:“哥哥,你拉着我走!” 于是我就拉着她的手,她蹲在地上,在雪上慢慢滑着回家。 第二天,我给爹说自己要去发广告,爹同意了。天宁说:“哥哥,我也要跟你去!” 我说:“发广告可辛苦了,还得受冻,你就在家,抱着火炉,把那些红薯烤熟了咱吃!”我指着墙角堆的红薯。那些红薯是爹从家里带来的,害怕受冻,还故意弄了一堆土,把它们埋在里面。天宁听我给她安排了这么好的差事,非常高兴。 到了体育场门口,没想到王永威已经等着了。 我说:“你来挺早啊!” 王永威说:“我怕你来了找不到我,就早来了一会儿,毕竟,这儿你没有我熟。呶,吃的!” 我心说:好哥们儿,还带了吃的给我! 我一边吃着,一边跟着他到了一家很大的火锅店里,火锅店老板拿出两捆广告纸,交给我们,让我们沿主干道分发。 那些纸张,印得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很有食欲。我问王永威:“和尚,这大冬天,又是大早上的,咱在这里发这玩意儿,能发得出去吗?” 王永威说:“你都没有试,你怎么知道发不出去?凡事需要试了才知道。”走过路边的车辆,他都会在车的挡风玻璃上夹上一份,我也照着做了。 走到立交桥下面,王永威把一部分广告纸放在桥下的角落里,说:“这么多纸,拿着怪累的,在这里放点儿,一会儿发完了,再来这里拿。” 第七二章 胜读十年书 我问:“你就不怕有人捡破烂,把它们当废纸给捡走了?” 王永威说:“不会的,他们看到是这个,就知道是有人专门放的,不会拿的,你放心,我以前然是这么干的。” 我问:“你发广告,又没有人跟着,你稍微发一点,其他的都扔了,不是也没人知道吗?” 王永威说:“做人得有底线,有诚信,你以为这样做很聪明吗?这样做一旦被人知道了,以后你就找不到这样的活儿干了。进店是有人流量的,人家老板也不傻。再说了,人家给你钱,你这样对人家,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我说:“永威,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我赞成你的说法。怪不得那个老板对你这么放心,原来这就是人品保证啊!” 王永威说:“其实社会各行各业都有一个普遍原则,那就是诚信。” 我心想:对啊,在学校书上天天倡导诚信诚信的,其实在生活中,到处都是啊。在社会上体验一番,比从书上学到的,实在多了。 就这样,我们站在冬天早晨的寒风中,给过往的行人分发广告。有人拿到后看一眼就丢进垃圾桶,有人看到后叠一下放进衣兜,也有人看也不看,直接漠视我们,什么人都有,我们依然站在寒风中,保持着一贯的笑容:“欢迎进店品尝!冬天要吃火锅才暖和!良心火锅,品质保证!进店有礼,多吃多送!”说什么广告词儿都是可以的,反正也没有几个人认真听,但我们得认真喊,认真推销。我想,这也就是做事情的态度吧。无论别人如何,先做好自己。 一沓发完了,我们就折回去,再拿一沓继续发。行人渐渐多了,虽然是周末,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要为生活而奔波,有些人还要上班,要挣钱。平时在街头,我是过客,从来不去想别人如何如何,今天我是“站”客,可以用特殊的视角观察行人,顿时能够悟出很多不一样的道理。 太阳从高楼的顶端升起,发出万道金光,照射得人眼睛阵痛。想到有一部分人看了广告,就会在中午的时候,进店消费,觉得自己的这一份工作也是很有意义的。虽然只是临时员工,但能够为店里作出贡献,心情也是愉快的。 结果没有到中午,广告都发完了。我们两个回到店里。店里已经有不少顾客光临了。老板忙里忙外,非常高兴,对我们说:“不错不错,两位小伙子,干活认真踏实,不弄虚作假,好孩子,今天给你们加工钱!每人30元!” 我问:“您怎么知道我们干活踏实?难道你去看了?” 老板说:“兄弟啊,不瞒你,我派人去你俩发广告的地方看了老半天呢!你们真是老老实实在发广告,不让一张纸浪费,别人扔掉的,你们还弯腰捡起来,好样的!你俩是我见过最踏实的!下周有时间,还欢迎你们来!” 我心想:“怪不得王永威能找到活儿干,原来他有口碑积累啊!” 出了店门,王永威说:“我在很多店里都干过,店老板对我的印象挺好的,有的店里还免费管饭,有的还送礼物。这里好多老板我都熟悉。” 我说:“那你岂不是在给自己攒人脉?”“人脉”这个词儿也是我最近才听到的。 王永威说:“算是吧。我爸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对我说,在这个社会里,人的力量才是最大的,但是很多人却不会利用这些力量。多交朋友,才能让这些力量聚拢起来,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我说:“你爸爸生意做得那么好,这就是他的秘诀之一吧?”王永威的爸爸好像开着一家物流公司,资产少说也有八九百万吧。 王永威说:“可能吧。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自己努力的方向,暂时先多接触接触,多看看,也许将来我的这些经历,都可以帮助我成功。” 我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与王永威比起来,我和杨启龙,李枫他们的玩闹,我和王小文、张丹他们的你好了我恼了,都变得一文不值。我真的应该和像王永威这些人多接触,从而开阔眼界,为自己的未来做好准备。 下午我们又去了另一家店,继续发放广告,我又听到王永威说了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知识,算是开阔了眼界。我也逐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发放广告的间隙,我问到聂原野的情况。王永威说聂原野已经到部队上去了,还说聂原野是他在鹅城一中从高一到高三最铁的兄弟,所以才会帮他打架。没想到却因此认识了我。我笑了,说这恐怕就是缘分吧。 下午干完活,老板给每人发了25元,作为下午的报酬。我们还是在体育馆门前分的手,临走时,王永威对我说:“陛下,我觉得在你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气质,你其实是可以聚拢一些人气,作出一番事业的。我说不清楚,但是你可以想想看,做些什么,改变一下自己,也可以影响别人。” 我问:“真的吗?我怎么没有意识到?” 王永威说:“你难道没有觉得好多女生喜欢你吗?在男生中你也是很有吸引力的,你没有意识到吗?大家都信任你,你完全可以带着大家做些正确的事情。” 我想了想:“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像你说的那样。好吧,我们都加油吧!”我和王永威双拳相碰:“一起加油!” 第二天,爹早早出去干活了,我在家写作业,天宁也在一旁写作业,边写边哼哼着自己学过的儿歌。这真是难得的周末时光。 下午,我早早地回到了学校,静下心来,开始思考王永威对我说的那些话。 晚上第一节课是班会课。李老师进入教室,上了讲台,先咳嗽两声,示意大家安静,我们知道,这就预示着下面将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同学们!下面我来宣布这次六地市联考的成绩!” “本次联考,我校共参加学生xx名,我校成绩整体排名第五。” 刚说完,下面就有同学笑起来。“笑什么?我们能考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你要知道,上一届、上上一届我校的高三考试,如果是六地市联考,我们就考第六名;八地市联考,我们就考第八名,这一次能考第五名,领导已经很满意了!” “我们三(4)班这次考试在全高三年级中排名第二!现在请大家鼓掌向自己表示祝贺!” 下面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老师,那高三(1)班是不是第一名?”王博主管抢跑,这次也不例外。 “不是。”李老师摇摇头。“哇!太好了!”全班同学顿时沸腾起来。我们的对手高三(1)班终于被我们战败了,怎能不欢呼雀跃呢! “那哪个班是第一名?”王博第二,刘爽接棒。 “高三(6)班第一名;第三名是高三(3)班;高三(1)班是第四名。”李老师一下子送佛送到西。 “老师,快念念成绩吧!”“对呀,念念成绩!”同学们开始叽叽喳喳,很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我也很想,但我觉得万一自己考得不好,徒增烦恼,就没有起哄。 “好吧,我先宣读班级前十名的名单,我们班的前十名,在全校排名也是比较靠前的。第一名,李枫,620分,学校排名第一;第二名,王毅,618,学校排名第四;第三名……”每叫到一个名字,都有热烈的掌声回应。我知道这些名字中都没有我,所以只管鼓掌就是了!“……第九名,天予,593分,学校排名第38名……!”听到“第九名”,我依然条件反射般地鼓起了掌,大家都向我看过来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大家的目光中有异样,我回味了一下,不对!老师叫的是我的名字!天予!我的心开始咚咚地跳起来了! “这一次,我们班的前十名中,其他同学的成绩,都在意料之中,但有一个同学特别显眼,那就是天予同学!天予同学上一次考试在班级倒数第四,年级排名已经是垫底的了,但是,他在近期认真学习,特别努力,这一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考到了班级十名以内,在年级也考到了50名以内,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向他表示祝贺!” 一下子,全班同学都看着我,掌声十分热烈。我这是第一次收获同学们这么热情的祝贺,一时间还真的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微笑,如果有人把我当时的表情拍摄下来,肯定可以做一个巨囧的表情包。 “谢谢,谢谢大家!”我站起来,向东西南北的同学们连连鞠躬。我看到张丹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很多人包括何若云在内,目光中充满了惊异,杨启龙更是夸张地向我竖起了大拇指。王永威朝我点点头。 第七三章 烈火炼真金 “成绩就宣布到这里。下面我们要做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排座位。以后排座位形成一个规矩,那就是考后排位,而且按照考试名次自主选择座位,一旦选定,不可更改。虽然我们以前也进行过其他各种排位置的方法,但以成绩排位,相对来说,效果最佳。所以,下面我们就按照成绩来排位置。杨启龙!” 杨启龙站了起来。 “你来宣读,按照成绩名次宣读,叫到的人在班级任意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就是你接下来一个月内的位置。开始吧!” 杨启龙开始宣读。到我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说实话,自从我上学以来,教室前两排的位置,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总是在班级的后面两排,要么就是两边的位置徘徊。我犯了难,犹豫了好半天,才最终选定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坐下。下一个是何若云。何若云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我的身边。而我原来的同桌张丹,因为这次考得不算好,就到了第四排,和刘爽坐在了一起。 我不由得向何若云看去,而她此时也正看向我,脸上露出笑意。我朝她微笑着点点头,算作回应。以后我就要和她同桌了?我在心里问自己。 何若云低声对我说:“恭喜你啊陛下,你不介意我和你同桌吧?要不要我和张丹换个位置啊?” 我急忙笑着摇摇头。 何若云又说:“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介意和我同桌呢,还是不希望我和张丹换位置啊?” 我笑着说:“这位置是你选的,你有权处置啊,问我干什么呢?” 何若云说:“我不是怕你家那位吃醋吗,万一她在心里恨我呢?” 我说:“若云你别胡说,我和张丹什么关系也没有。” 何若云说:“陛下,别装了,我听王小文说,那天你喝醉了,一直都是张丹扶你回来的,一路上不知道拉你了多少回,要不然,你早倒在绿化带里了,这么贤惠的媳妇儿哪找去?” 我听了,只有尴尬地笑笑:“若云,你别乱说,这话传出去不好,无论是真的假的,到了老师那里,就是真的,万一我和张丹都被学校劝退了怎么办?别忘了咱们鹅城一中的‘十不准’里,有一条明确规定,不准早恋的!” 何若云笑着说:“陛下,原来你这么在乎她呀?我还以为你是纨绔子弟呢!” 我急忙说:“什么叫我在乎她?你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 何若云:“陛下,你真好玩,一点儿也不经逗……算了,不说了,老师在看着我们呢。” 我一抬头,果然发现李老师的目光正朝着我俩看呢。我赶紧闭嘴。谁知李老师却开口了:“个别同学啊,借着这个换位置的机会,故意往一块儿凑!别以为自己考得好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咱班这次的考试成绩整体上是真实的,但是呢也不排除有水分!如果让我发现个别人的成绩有问题,我一定追究到底!让你们自己选位置是为了方便学习,如果在一起说话,做小动作,那我就得采取一点措施了!” 我没有看到自己的试卷,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老师改错了,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我的心里也很忐忑。我既希望自己的成绩是真的,我有充分的理由坐在这个位置;同时我又害怕是假的,那样我岂不是闹了一个大笑话吗?所以我很是战战兢兢,觉得李老师的这些话,好像专门是说给我听的一样。 整个晚自习,何若云总是有意无意地和我说话,老拿我和张丹说事儿,我理她不是,不理也不是,弄得我非常尴尬,心想,早知如此,我就和张丹坐在一个座位,也许会更好些,至少没有这么多的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教学处的一个女老师叫了去:“你叫天予?” 我回答:“是,我就是天予。” 老师问:“你考试是第几考场?” 我回答:“最末一个考场17号。” 老师问:“那些题都是你自己做的?有没有照抄?或者带手机?” 我一听就有点不高兴:“老师你这是怀疑我作弊?我没有作弊!” 老师说:“冷静,冷静。你好好想想,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想清楚后果再说话。” 我生气地瞪着她:“所有的试题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没有作弊,我也没有带手机,我根本没有手机。我身边的人都在睡觉,他们都不会做,我也没地方抄啊!不信你还可以调监控……” 老师说:“你看你这个学生!我说你作弊了吗?我现在就是在落实这个情况嘛!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没必要态度这么蛮横嘛!我再最后问你一遍,有,还是没有?” 我按捺住胸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我对天发誓!” 老师说:“对天发誓不管用!实话对你说吧,我们也没有办法查监控。现在有老师怀疑你作弊,因为作为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一下子前进了几百名,这不科学啊!所以……” 听着老师包含讥讽的口气,我实在忍受不了了:“老师,你凭什么怀疑我?请拿出证据来!” 老师说:“别着急!急什么,听我说完嘛!……所以,经过教务处研究决定,你和其他十来个有作弊嫌疑的同学再进行一次补考,如果补考你还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就可以证明你没有作弊,不然的话,我们就认定你作弊!我们学校的校规你是知道的,考试作弊,是要被记大过的,作弊还不承认,那可是要开除的哦……” 我心想,考试就考试,我不怕!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因为我不知道题的难度啊,万一题目太难,我做不好,老师就会认定我作弊,那时候,我岂不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吗?但事已至此,男子汉大丈夫,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说:“好吧,我同意再考一次!” 老师说:“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先回教室去,等补考通知吧!” 我咬着牙,从教务处的办公室走出去。前几天刚下的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没有太阳,所以雪还没有化,好事的同学们把雪在操场上堆成一个个雪人,雪人的头上顶着个红色塑料桶,在我眼里看起来那么刺眼。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想哭。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我仰起头,努力让眼泪重新回去,不让它流出来。我要用事实证明我自己! 上午上课,我的胸中,一直激荡着那位老师对我说的话,难以释怀。所以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何若云几次想和我说话逗我笑,我都没有理她。何若云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啊,架子还挺大呢,早知道换个位置坐。”我心说,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闲聊好不好!我正在“三年困难时期”呢! 直到下午,那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外班的一个同学叫我:“天予!教务处的老师找你去一趟。”我知道,这是让我参加补考呢!我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铅笔、中性笔和演草纸就出了教室,有一种荆轲刺秦的悲壮。 我还以为还是那个女老师找我呢,到了教务处,敲门进去,里面只有一个男老师在。 男老师问道:“你就是三(4)班的天予?” 我说:“我是。” 老师说:“我是你的监考老师。请你认真对待这次考试。因为它决定着你是否被学校开除的问题。如果你现在承认自己考试作弊了,那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学校会对你有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但不会开除。如果考试不过关,将直接开除,哦,也就是劝退,你懂了?” 我说:“老师,现在就开始考试吧。” 老师说:“好。那我们就开始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这里就你一个人在,我其实也不必监考,你自己做就行。那我就先出去了。” 老师拿出试卷交给我,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把试卷大概浏览了一遍,发现教务处的老师真是用心良苦,把六科的试题融汇在一张考卷上,整整300分的卷子让我在两个小时内完成,真够狠的!这些题有的甚至还是高考的原题,改动了几个数字。 时间紧急,容不得我多想。我马上开始进入疯狂答题状态。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我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在写字的时候,直后悔自己没有认真练好字,没有训练好自己的写字速度…… 正当我写到最后一个题的时候,我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就是那个男老师! “咔嗒!”老师拿钥匙开锁的声音传来,我全身一抖。 “还在做呢,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怎么样,做到哪个题了?”老师走过来看着我的试卷。 “呀,写得挺满的,都最后一个题了,我还以为你连一半都做不了呢,这个题量是有点大了——来,让我看看!”我还没有来得及将最后的答案写在试卷上,他已经试卷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第七四章 前路更遥遥 他将试卷正反大概扫了一眼,说:“好了,你可以回教室了。好好学习!” 我走出教务处的办公室,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吐出来。我看着操场上堆的雪人,在阳光下已经小了一圈,雪人头顶的红色塑料桶已经歪斜了一点儿,地上雪水浸湿了板结在操场上的冰雪混合物,颜色变得暗淡了不少。 我迈着坚实的步伐走进了教室,迎着所有同学的目光,像一个英雄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何若云凑上来:“李老师说你去教学处‘过堂’了,是真的吗?” 消息还挺灵通呢!我看了她一眼:“嗯!” 何若云说:“怎么样?你有没有招?” 我问:“我又没有做错事,招什么?” 何若云点点头,朝我伸出大拇指:“陛下,你有种,硬骨头!” 我无声地笑了,胸有成竹。 果然,晚自习的时候,李老师又进到了班里,在讲台上宣布:“今天下午,我们班的天予同学参加了教学处的补考,为什么呢,因为从成绩来看,一次考试前进将近500名,这是不可想象的。教学处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对所有在名次上进步异常明显的同学进行了询问,结果其他的同学都承认自己作弊,只有我们班的天予没有承认。所以,全校就他一个人参加了补考,这一次是在全封闭的状态下进行的考试,相当具有权威性。现在补考成绩已经出来,大家想不想知道他的最后成绩?” 全班同学都在喊:“想!”我偷偷将目光扫射了全班,发现张丹正在担心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害怕我的成绩不理想。我则还她以坚定的目光,朝她点点头,伴以微笑,并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天予,你希不希望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 “老师,你宣布吧,我有心理准备。”我站起来说道。 “好!请坐!”李老师让我坐下,然后说:“试卷总分300分,天予的最后成绩是:273分!” 班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我听到数字以后,自己也感到非常惊讶!一瞬间我差点窒息,急忙闭上眼睛,平复一下心情——这是我的成绩吗?我顿时感到自己已经飘在了云端,四周全是热浪,要将我融化。 何若云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外星人:“陛下!你要逆天吗?你要逆天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逆天?……”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看着她的脸,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老师也跟随大家,鼓起了掌。然后,他示意鼓掌停止:“这个成绩,说实话,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昨天,当我拿到咱们班的成绩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天予同学的成绩,我有点惊讶。虽然说天予同学近期学习十分努力,但是我不相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天予能把自己的成绩提高到这样的程度。这的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所以我不排除他有作弊的可能。但是今天的补考则是在完全封闭的状态下进行的,是在教学处的办公室考试的!这个成绩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 同学们中间又一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这个成绩的取得,说明了什么?大家可以思考一下!” 同学们中间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李老师示意大家停下,说:“这样吧,让天予同学自己说说。来,天予,你来说。” 我没有想到李老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就说:“李老师,这个……不要了吧!” 但李老师不依不饶:“怎么?不愿意说啊?怕同学们把你的学习秘诀偷了去?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站起来,不,上到讲台上来说!” 我没有办法,就只好站起来:“我就站这里说可以吗?” 李老师说:“也行!来,大家给天予同学鼓鼓掌!” 我心说,这不就是东方朔所说的“尊之则为虎,卑之则为鼠”吗?此刻可谓“百感交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首先要有目标,然后加强自律,积极主动地向目标靠拢,把心中的想法落实到行动上,就可以了。我觉得我做得还很不够,需要继续努力,也需要大家的帮助和监督。” 李老师说:“天予同学讲得多好啊,大家要向他学习!” 杨启龙这时候举手了。李老师说:“启龙,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启龙站起来说:“这一次我们考试战胜了三(1)班,下一次我们的目标该怎么定啊?要不要把这一次的目标责任书也及时写出来,贴在目标班级的墙壁上?” 李老师说:“启龙,你提得非常及时,想得也非常周到,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谈谈这个问题!三(1)班已然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但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三(1)班一时失利,定当卷土重来,我们要居安思危;但同时要积极进取,不能盯着过去的成绩不放,那么我们就要定好目标,这一次,我们把目标定为——”说到这里,李老师故意停顿了一下。 下面同学们喊道:“三(6)班!三(6)班!” 李老师看到群情激奋,就顺水推舟:“那就定为三(6)班吧!明天,我们就要用自己的目标责任书占领三(6)班的文化墙!现在,就请大家填写新的目标责任书吧!” 第二天,李老师与三(6)班的班主任沟通之后,就如前法炮制,把责任书贴在了三(6)班的文化墙上;而三(6)班呢,则把自己的目标责任书贴在了我们班的文化墙上。同学们进出教室,一抬头就能看到别人在自家门前磨刀霍霍,那心里的滋味儿自然酸爽,恨不得马上飞过去,和他们来拼个你死我活。但这种情绪只能通过学习才能发泄,所以班级的学习气氛比以前浓厚了很多。 六地市联考表彰大会三天后就举行了,学校表扬了年级前20名之后,还表扬了进步幅度大的同学,这里面,我就在第一位。还是那个教务处的女老师宣布的,真是讽刺啊。 田欣这次考了年级的第19名,也站在领奖台上。说实话,能和她同台领奖,心里还有点儿小激动呢。但遗憾的是我不能看到田欣那微笑的表情,因为我也得面朝台下的同学。 听到同学们的鼓掌声,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杨校长和其他校领导亲自上台为这次考试取得优秀成绩的同学颁奖。当杨校长把奖状和奖品递给我的一刹那,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杨校长。他的目光和蔼而又坚定,他的鬓角已经染霜。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在自己心里说,就是他,带领全校师生,把这所学校从一个小山沟搬入了城镇,又是他,为扩建新校积极奔走,才有了新校址的建设。而在日常的学校工作中,他更是兢兢业业,亲力亲为,虽然自己的工作已经很忙了,但依然积极学习,认真实践,做了大量的工作,比如亲自修剪学校的花草,自学摄影,拍摄了大量的校园及教学图片。特别是每天早晨,当老师和同学走进教楼的时候,他已经早早地站在教楼的台阶上等待大家了。 能够对自己的工作要求如此严谨的人,对自己的公子严格要求,应该是可以理解的。杨启龙啊杨启龙,你就认命吧!谁让你是杨校长的二公子呢? 表彰会之后,我发现有外班有很多同学,特别是女同学,在我们班的门前转悠,有意无意地朝我望一眼。难道是她们慕名而来,要一睹我这个天子的风采?想一想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难道你是王/力宏?不然你是王/俊凯?总不至于是王思/聪吧?但是这样的感觉一旦产生,就难以消除。当外班的同学在门前经过的时候,总想看看,是不是来“看望”自己的啊?来吧,本天子这会儿有空……飘飘然一阵儿之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巴掌! 别做梦了,区区的一个班级第9名,年级第38名,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学校里,随时都可以被别人超越,有什么可骄傲的?至于说补考时候的那次考试,后来听老师说,其实题目都是比较简单的,这也是我能考高分的原因之一。 天予啊天予,别忘了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实验室里的顿悟,难道你忘了吗?不能被眼前的一点点所冲昏头脑,要朝着更高更远的目标而努力!正所谓“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于是,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面前的路。虽然李老师常常说上大学之后如何如何,但以前的时候,我都把这些当做笑话听,认为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现在我觉得老师的话如果认真去做,应该是可以实现的。那为什么不去做呢?老家破旧的房子,出租屋简陋的条件,爹和天宁贫苦的生活……都应该得到转变。 第七五章 与和尚同宿 而这一切转变的希望,其实也就是存在于我的肩膀上、双手上! 而这次六地市联考,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意义就在于让我明白,付出必有回报。 所以,我必须更加努力。在没有希望的时候,要记得坚持;在拥有希望的时候,要更加勤奋。 大雪过后,天气转晴,虽然早晨还很寒冷,但只要太阳出来,就会冰消雪化。 每天早晨,我都逼迫自己早早起床到教室,比别人多一点时间读书;中午的时候,一定给自己留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午休,不然的话,下午上课就没有效率;晚上雷打不动11:30上床睡觉。但令我烦恼的一件事是,学校规定晚上10:30必须关灯,我得钻进被窝打开手电学习,有点不方便。 我把自己的时间认真规划好,以五分钟为最小的时间单位安排学习内容。经过计算,我发现只要自己能够严格自律,每天可以在上课之余,还能抽出整整五个小时的时间来自学和复习。 当我发现这个时间的秘密之后,我的心情是非常高兴的。 我重新反思了自己的各个学科,制定出一个高效的复习计划。每天完成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之后,我还能用剩余的时间来做一些模拟题,或者是看一看课本上面的例题。我也不再把梦想寄托在老师的身上,不奢求老师能给我规划学科复习计划,而是自己制定。虽然自己的计划与老师的比起来差不了多少,但就是这么一点点的不同,它才是我自己的复习指南。 当学习成了每天的第一要务的时候,别人说了什么话,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何若云近来好像也比以前更加努力了,至少,她和我说话的时间少了,问问题的时间多了。张丹呢,自从和王永威坐在一起之后,好像也沉默了许多。说实话,王永威看起来就是不大爱说话的一类人,貌似有点孤僻,只有我知道,他其实是古井式的人物,只有你丢一块石头进去,他才会咕嘟咕嘟地冒泡泡,不然就一直波澜不惊。有时候我看到张丹,很想问问她近来如何,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就算了。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若相忘于江湖。 有一次何若云不经意间谈到了王小文。我才知道,王小文在三(1)班的成绩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了十几名,我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但我又一想,即使是我的原因,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无论我做什么,不都是徒增两人的烦恼吗? 既然如此,倒是放在一边不去理他的好。这样的事情,她慢慢会想通的。但愿她能够早日从中走出来。我倒也希望她能够从更加宽广的视野来看待我,认识到我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是与其他男生并没有多大区别,一身的缺点,优点却相当有限。 何若云还提到了田欣。我在近段时间的疯狂学习间隙,偶尔也会想到她那甜美的笑容,她掩口浅笑的样子,她纤细而妖娆的身姿,但我已经认识到,我和她之间,其实横亘着千山万水。 所以当何若云提到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处在《诗经》的那个美好幻境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整天做梦,我并不会长大,只会在梦醒之后,更加凄凉。 何以解忧?唯有做题! 晚上回到宿舍,本来我还想再学习一会儿,但是由于宿舍人比较多,大家吵吵闹闹得难以静下心来。虽然宿舍管理员也在尽力维持秩序,但也无法完全保证宿舍秩序。更重要的是宿舍到了晚上10:30就要关灯,用手电学习也不方便。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想起王永威同学原来和聂原野在一起租房住,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于是第二天我问王永威租房的情况,谁知他非常高兴地说:“哎呀陛下,你早说啊!聂原野进了部队之后,那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还怪孤单的呢,早上起床总是害怕迟到,闹钟都定了好几个!你能来就太好了,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迟到了!” 我问:“那房租……?” 王永威说:“陛下,你放心,房租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爸把一整年的房租都交齐了,你只管住就行了!” 我一想,也对。他家里那么有钱,还在乎那些!如果我非要坚持说分摊他一半房租的话,恐怕就太见外了。所以我就说:“和尚,那我可沾你好大的光了!” 王永威说:“咱哥们儿说这些就太客气了!那今晚就去?” 我说:“明晚吧,今晚我还要在宿舍再住一晚,和他们道个别!” 王永威说:“也好,我也把房子收拾一下,我一个人住着,也不讲究,东西放得到处都是,明天你到了,得给你一个好印象不是?” 我说:“和尚,我说你就别穷讲究了,咱哥们谁还不知道谁啊?” 没想到我一提出这件事情,就这么容易搞定了,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万事俱备,只欠和李老师说明情况了。 下课的时候,我来到了李老师的办公室。我看到李老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就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进!” 我推门进去,还是那么个仓库一样的地方,烟味儿扑鼻,熏得我直咳嗽。 李老师从烟雾中抬起头来:“天予啊,你来得正好!” 我一惊:“啊?” 李老师笑着说:“你看看!经过校委会研究决定,对你和其他一些家庭困难的同学,通过‘勤工俭学’的方式进行资助,也就是帮助学校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你愿意不愿意啊?” 我心想,这是好事儿啊,但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学习。我问道:“李老师,干活我倒是不怕,我就是担心会不会影响学习。” 李老师说:“这个你放心,不会影响学习!让你戴个小红帽,到餐厅去监督同学们就餐排队,可以吧?好处有两个,一是完成任务之后,可以免费就餐;二是每个月,学校还补助150元。你觉得怎么样?” 我一听,喜出望外。太好了,这样我的生活费就足够了,基本上就不用再用我爹的钱了! 我高兴地说:“真的吗?我愿意!” 李老师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所以学校刚提出这样的意见,我就直接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而且已经批准了!你看!” 我拿过老师递过来的一份名单,上面赫然写着“餐厅服务人员:天予王小文……”! 我一看,怎么还有王小文的名字?她的家庭也贫困吗?我问李老师:“李老师,王小文也报名了吗?难道她家……” 李老师说:“哦,你还不知道吧,王小文是单亲家庭,她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她妈妈身体也不好,供她上学很吃力。” 我听了之后,心情很复杂。 说实话,我没想到李老师能对我这么关心,我很感激他。所以我对李老师说:“李老师,谢谢您!” 李老师说:“谢什么,我能帮你一点,就帮一点。记住,人穷,志不可穷;家贫,心不可贫!虽然人们常说‘人穷志不短’,但实际情况是,人在贫穷的环境中,难免眼界会狭窄,为了衣食,不得不低头,时间长了,志向自然就小了。即使将来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一些成就,甚至当了大官了,也会在钱财之类的东西上犯错误,不得善终。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家庭原因而自卑,更不要因为‘穷’就变得眼界狭窄,要多看到社会上的阳光面……” 我静静地听着,看着李老师手里的烟卷慢慢燃烧着,那一缕轻烟慢慢地向上飘。眼前的李老师双眼看着办公桌上的书本,仿佛可以穿透书本。他浓眉中的几根特别长,弯弯地直垂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他好像突然醒悟过来,眼睛盯着我问。 “哦……李老师,我想……”我正沉浸在他的话里面,听他这么一问,还真有点来不及组织语言。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嘛!”他一脸的和蔼。 “我现在在宿舍住着,感觉有点不大方便,主要是晚上不能加班学习,到了10:30宿舍就关灯了,所以……” “那你是什么想法?” “王永威在外面租房住,我想搬过去和他住在一起。” “王永威?你俩不是还打过架吗?他的脑袋不是你打烂的?”李老师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心想,“打烂”,这个词儿好像用在脑袋上不大合适,好像王永威的脑袋是个破瓦罐似的,“打烂”?用“打破”要好得多吧! “是……李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 “我怎么能不知道?那天你们打架之后,团委的秦书记给我说了,说聂原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按照学校规章制度,那你们三个都得开除,即使不开除,也得记大过,然后就提出了一个更加‘合理’的方案。你还以为我真不知道?”李老师笑着说。 第七六章 告别鬼故事 “原来是这样!我也纳闷儿呢,打了架准备接受学校处理,结果却变成了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情!李老师,聂原野是不是秦书记的什么亲戚?”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我是那种爱八卦的人吗? “好像有点亲戚吧,但秦书记这人我还是了解的,他一向为人正直,处理事情有自己的原则,我们的关系很好。你们现在还是学生,不要接触、打听这些比较好!” “是,以后不会了。”我急忙说道。 “如果是为了学习,搬出去住倒也可以,但是我得提醒你,王永威家里听说很富有,在生活习惯上,或者其他方面,你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要注意有自己的判断。” “知道了李老师。我会注意的。”我心想,李老师不愧是老江湖,能够及时提醒我这些。 “那好吧,如果你在外面住得不习惯,还可以回来,我可以给宿管说一下,让你回来也有地方住。不过,开学初你交的住宿费可不能退了。” “这个我知道。”如果能在外面住方便学习,那住宿费,我可以不要。 “天予啊,近期学习方面,有什么问题吗?”李老师问。 “挺好的,我觉得比以前有进步。”我说,这是真话。 “嗯,那就好,虽然说我对班上每一个人都一样,但对你,我总是想搞点特殊,在你身上,我抱着更多的希望。你要更加努力,才能改变命运,懂吗?” “谢谢李老师,我会更加努力的!” “嗯,我相信你。这本书你拿去看吧。”李老师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自卑与超越》(阿德勒)。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去吧。”我走出办公室,深深吸了一口气,冬日的空气,十分干净、凉爽(主要是没有烟味儿)。 当晚,在宿舍里,我向大家宣布了自己要到外面住的消息。 王博说:“陛下,你走了,我想你了怎么办?宿舍里再讲鬼故事,你可是听不着了!” 李枫说:“陛下,你走了,谁和我一起光着屁股上厕所?” 刘冬冬说:“陛下,你走了,女鬼再来了怎么办?” 我一听:“刘冬冬,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镇宅神器啊?我在的时候,也挡不住女鬼来啊!” 李枫说:“什么鬼呀怪呀的,以后晚上都别说,你们知道我晚上睡觉前必须得上一次厕所,不然就睡不着!” 刘冬冬说:“这个简单啊,你以后就不要喝雪碧了,改喝营养快线,喝完了瓶子别扔……” 王博说:“刘冬冬,你这家伙又要开车了是不?……” 我心想,明天我就要离开宿舍了,还是把那个女鬼悬案给大家揭晓了吧!就说:“大家静一静,其实我已经把女鬼的事情弄明白了。” 李枫说:“真的?我先问你,害怕不害怕?要是害怕,你还是别说了!” 王博说:“说说说!女鬼啊神马的我最感兴趣了!” 我说:“李枫,你先去上厕所吧,上完我再讲。” 李枫说:“你还是讲吧,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敢上厕所了,你讲完再陪我上厕所吧!” 我说:“那我开始讲了啊!大家知道楼下宿管处的张叔叔吧?” 刘冬冬说:“这谁不知道!” 我说:“知道就好,那大家见过他的老婆吗?” 王博说:“见过,前几天还在呢!不就是长头发的那个……不对!难道她就是那个女鬼?” 李枫说:“啊?不会吧,王博,你别乱说。” 我说:“王博说得对,她就我们见到的那个‘女鬼’。” 王博说:“我猜对了啊?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那天我回宿舍,听到张叔叔和他老婆在谈话。张叔叔问他老婆:‘昨天半夜里,你去哪儿了?’他老婆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梦见自己老家的房子了。张叔叔又说:‘你是不是近期又犯病了?是不是药忘了吃?’这不就说明了,那个女鬼是他老婆吗?” 王博说:“陛下,照你的意思,张叔叔的老婆是不是梦游症啊?” 我说:“有可能。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她的那双眼睛很吓人吗?” 王博说:“没注意。” 刘冬冬说:“哎呀!我说呢,前几天我看到她,总是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我问:“你想起什么来了?” 刘冬冬说:“我想起来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到一个坟地里,看见有一个女鬼,长得就像阿姨那样的,头发披着,身穿白色衣服,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把我吓得……” 王博一听来了兴趣:“是吗?那女鬼漂亮不?” 刘冬冬:“看不清楚,反正脸是白白的,就是那种惨白惨白的样子,对了,好像嘴角还在滴着血!” 李枫一听,说:“刘冬冬,你快闭嘴!别再说了!” 王博说:“快说快说!那女鬼难道没有说什么话?” 刘冬冬说:“说了呀,怎么没说!我听到她在说‘李枫,李枫,你还我命来!’说着就伸着爪子向我扑过来!” 王博问:“这鬼是不是认错人了?” 刘冬冬说:“我也纳闷啊!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就一边后退,一边对她说:‘’我不是你找的李枫,李枫是个‘二尾子’,我是标准的男生!谁知那鬼却说:‘那你告诉他,我明天晚上在厕所等着他!’” 王博说:“真的?好怕怕!” 刘冬冬说:“哈哈哈,我编的!李枫,吓死你!” 李枫佯怒说:“好你个刘冬冬……陛下陛下,你还陪我上厕所吧!我憋不住了!” “哈哈哈……”宿舍传来一阵笑声。我心想,这样的笑声,明天我搬走以后,就要听不到了,我肯定会怀念的。 上课的时候,我发现坐在第二排,就是要比坐在后面的位置,听课的效率提高很多。首先是因为老师就在眼前,想跑神基本没戏,老师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呢;然后就是看得听得更清楚了,记笔记方便多了,再有就是身边都是学习比较好的,看到别人在学习,自己不好意思偷懒。再者,我还发现老师看待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老师看我,总有一种想找茬的感觉,也可能是我多心吧;可是现在,则是一种带着欣赏的目光,好像是很希望从我的身上看到什么优点似的,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心说,别朝我看,我很渣…… 晚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学习到学校管理人员往楼下赶人了才走,而是早早地和王永威说好,他到宿舍楼下等我,我到楼上去收拾我的被褥。当我进入宿舍的时候,李枫和王博、刘冬冬三个已经在宿舍了,无论如何也要送我一程,我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不用这么正式,可是他们非要送我不可。 结果是我从宿舍下来的时候,后面有他们跟着,有人拿被子,有人拿褥子,还有人拿脸盆毛巾之类的,我只好两手空空。王永威在楼下看见了,就说:“没想到啊,陛下你这么大的派头啊!在宿舍里有这么多人服侍着,要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搬出去的!” 李枫问:“和尚,你租的房子还有地方没?我也想搬出去住,他们这些货没事儿爱讲鬼故事,老吓我!” 王永威说:“地方?我租的地方还可以吧,你去了也能住得下,不过得睡沙发!” 李枫说:“和尚,我开玩笑的,我可不愿意早起哪怕一分钟!还是在宿舍好一些!” 他们一直送我到门口,我和王永威把东西接过来,和他们告别。说实话,如果他们不送我这一趟,我还真没有觉得离别有多伤感,他们这一送,还真的让人有点舍不得呢。 其实王永威租的房子距离学校也不太远,不过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王永威带着我进了一个比较豪华的小区。我心说,乖乖,早知道我就不来住了,这样的房子,一个月少说也得四五百块租金吧! 王永威带着我进了电梯,按下了“8”。走出电梯,王永威打开了803的门。王永威一打开灯,哇!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客厅正中是一个60英寸的平板电视,粉红色的大牡丹花图案的电视墙,两旁是豪华音响,暗灰色落地大窗帘,黑色的真皮沙发,墙壁上贴着印花的淡黄色壁纸,彩钢暖气片传来暖暖的热量,脚下是舒适的木质地板…… 我问王永威:“你租住的房子,就是……这里?” 王永威说:“是啊。” 我问:“这房子一个月租金多少钱?” 王永威说:“两千吧,不知道,我不给你说了吗,我爸交了一年的。” 我说:“和尚,这我可住不了这么豪华的地方,我还是回我的宿舍里住吧!” 说着我就要拿着我的铺盖离开。 王永威拉着我说:“陛下,陛下陛下,别别别,你千万别走!” 第七七章 与女神为邻 我说:“和尚,我……这,我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别说住过,见也没有见过几回,还是在电视上见的,你还是让我回去吧!” 王永威生气了:“陛下!你怎么这样呢!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你尽管住,不要租金,我让你来因为我一个人住着,很孤单,需要你早上叫我起床!听清楚了?我需要你住在这儿!” 我说:“可是……” 王永威说:“陛下,你不是这样的人吧!让你住你就住!不然就是你看不起我哦!放心住这儿吧!” 我说:“那我不能白住,以后……家务卫生我包了!” 王永威说:“这个可以有!好了,现在可以坐下了吧!陛下,你今晚上是我的客人,我给你泡茶去!” 我坐在了真皮沙发上,说:“和尚你不用忙,我没有喝茶的习惯!” 王永威边走向饮水机边说:“陛下,以后你会习惯的,这茶是我爸专门给我买的,他知道我最喜欢信阳毛尖儿!” 我环顾四周,感觉这个客厅比起老洪家的客厅,好像还要大一点儿似的。 “现在还早,我们看会儿电视吧!”王永威说着,对电视说:“电视电视,请开机!”电视屏幕瞬间亮了。这一幕让我感到分外神奇。难道书上说的新科技已经应用到了日常生活中了?高清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持人海霞那标志性的微笑瞬间击中了我。 “来,尝尝这个茶,醒脑提神,美赞了!”王永威说着,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我的面前。 “和尚,你不要这么客气。”王永威这么热情,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再怎么说,你也是陛下呀!”王永威笑着说。 “你可别取笑我了!对了,聂原野以前是不是也住这里啊?”我问。 “他?没有,他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出了这个小区,就在马路对面的旧楼上,四楼的一个一室一厅里。他搬走之后,咱学校的两个女生租住了。那里的租金要便宜些。”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有点烫。“怎么样?好喝吗?”王永威问道。 “挺不错的!”其实,我根本没有喝出什么味道来。我站起身说:“我把床铺了吧,我睡哪儿啊?” 我起身去拿我的被褥。王永威急忙站起来说:“陛下,我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你不用忙!”说着就把我的被褥拿在手里,还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正纳闷呢,他推着我打开卧室门,打开灯。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床,上面是全新的被褥,床旁边有豪华台灯,壁灯,淡黄色的壁纸,与客厅的壁纸相似,但又不同。我刚要说话,王永威说:“陛下,请免开尊口,我们就睡这里!” 我心想,这一下子来到这个与我自己的生活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对王永威说:“这……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完全不真实嘛!” 王永威说:“陛下,我知道你也许现在的生活还达不到这样的程度,但是在不久的将来,我相信你一定会有这样的生活,不,比这个还要好得多,所以,请不要客气,就当提前适应吧!” 我说:“可是,这跨度还是有点大,我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 王永威说:“那就先洗个热水澡,适应一下。”说着便把推进了卫生间。 一觉醒来,我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糟了,这肯定是迟到了!我推醒王永威:“醒醒醒醒,几点了?” 王永威打开手机,闭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早呢,才四点多……” 我说:“看外面,那亮光是什么?” 王永威一咕噜爬起来,仔细往外看:“哎呀,陛下,那是月亮光!” 我说:“吓死我了,我怕我在外面住的第一天就迟到,那该多丢人呢!” 王永威说:“别怕,我为了不迟到,定了四个闹钟呢!没事儿,睡你的!” 提前二十分钟,我们起床往学校赶。刚走出小区的门,就看到对面小区走出两个女生。 王永威指着她们说:“就是这两个女生,住在聂原野住过的那个房子里。” 我定睛一看,嗬,这不是田欣吗?“田欣?”我喊道。 两个女生一愣,随即,其中一个指着我说:“天子!这不是三(4)班的天子吗?田欣,天子!” 于是我们四人一起朝着学校的方向走,边走边说。 田欣问:“陛下你怎么会住在这里?以前我怎么没有注意?” 我说:“我也是昨晚上才从宿舍搬出来的!我现在和和尚住在一起。” 另一个女生说:“和尚?” 我笑了,说:“这不是,王永威!” 女生问:“王同学,你怎么会叫‘和尚’呢?” 王永威说:“这个啊,还是拜你身边的这位天子所赐!” 女生说:“是吗?喂,天子,讲讲吧!这肯定有故事!” 我说:“你就是什么鸽吧?” 女生说:“哎呀,我叫李白鸽!你真是贵人多忘事!田欣给你说过的!” 我说:“哦,对对对!李白鸽!请你以后叫我陛下好吗?别整天天子天子的,多暴露我的性格啊!” 李白鸽说:“呵呵!天子,陛下,有区别吗?别说这些没用的,说说他为什么叫和尚!” 我说:“和尚你说吧,我觉得这只小白鸽对你的脑袋比较感兴趣。” 王永威说:“我俩打架,脑袋磕到石头了,缝针的时候,把脑袋剃光了。” 田欣说:“你俩还打过架?打过架还能这么好?” 我说:“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女孩子是永远也不会懂的!对吧,和尚?” 王永威笑着说:“是的是的,就像你们女同学莫名其妙就哭是一样的。” 李白鸽说:“我就不会哭,我只会哈哈哈笑。谁都不能让我哭,只有我让别人哭。” 王永威说:“你这话我就不信。” 李白鸽说:“不信?你倒是可以试试看啊!” 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学校,门口的值班老师已经在催了:“你们四个,快点!马上就迟到了!” 我们一听,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飞奔着跑进了校园。 中午课间操的时候,团支部书记张丹参加完团委会回来,站上讲台,大声宣布:“同学们!好消息!校团委发出通知,为迎接元旦的到来,要求每班出一个节目参加学校文艺汇演,班级也要举行元旦晚会,希望大家积极参与!有意向的请到我这儿报名!” 话音刚落,班里就响起了一阵喧哗。但喧哗过后,回应者却寥寥无几。 每一个同学,除了像我这样农村来的学生,从来不知道幼儿园为何物,不知道培训班为何物的学生之外,只要是城里的孩子,大都在幼儿园里学到了一两个才艺,在培训班里也学过钢琴啊葫芦丝啊之类的,只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上学习任务的压迫,把许多孩子的舞蹈梦、音乐梦、绘画梦都变成了数学题,英语题,物理题,五彩斑斓的梦想一个个都被无情地戳破,变成了现在的书呆子。仅有的几个仍然坚持者,早已被特长班收入囊中,在我们这些个普通班里,留下的全是五官不正、四体不灵的废柴了。 张丹在班里从上午喊到下午,主动报名者依然为0。没有办法,她只好到班主任李老师那里去求救,回来之后,开始鼓吹:“同学们!参加学校演出者,每个同学考核分奖励10分;参加班级演出者,每个同学加5分!有没有人参加?” 一听说有加分,大家开始沸腾了,开始竞相报名,但是,大多数依然是报名参加班级晚会,而极少有参加学校晚会的。而校团委正催着张丹上交节目单呢!怎么办? 我看着张丹着急的样子,也在心里暗暗替她发愁。如果能想出一个不需要多少才艺就可以出演的节目就好了! 唱歌、跳舞就不用说了,肯定不行,那么朗诵?有点太普通了……小品!对了,小品最好!最好还是反映学校生活的校园小品,就再好不过了!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干脆,我们班演出一个小品得了,剧本我来写! 可是我从来没有写过剧本啊!我突然想到,语文书上有一篇话剧剧本《雷雨》!我急忙把语文课本找出来,认真查看。其实也很简单吗,不就是人物、场景、对话、矛盾冲突吗!一个校园小品,只要能反映学生生活,就一定会有人喜欢看! 那么,该写什么故事呢?这可把我难住了。 中午放学之后,我突然想起了李老师让我当餐厅秩序监督员的事情,于是我就拿着一本英语单词本,急急忙忙地奔赴餐厅而去。到了餐厅门口,学生会干部发给我一顶小红帽,对我说:“你的职责是负责东边窗口两列,不准插队、拥挤,如有违反,第一次提醒,如不改正,不必再提醒,做好记录就行。” 我迅速来到东边,站在两列中间,维持秩序。 第七八章 同为小红帽 其实同学们大部分还是很规矩的,只有极个别同学不够自觉,但只要有小红帽在,也没有人敢插队。所以我在监督之余,就把英语单词本拿出来,不时地看上一眼。我发现,这个工作,一点儿也不影响自己学习,我打心眼里感谢李老师。 就在我又一次抬头的瞬间,我看到了王小文。她作为和我紧挨的另两队的监督员,也戴着小红帽,正在维持秩序。我发现,她戴着小红帽,衬托得脸蛋儿更漂亮了。她的长发从小红帽后面垂下来,不时地晃动,还真让人有点儿魂不守舍呢! ——天予!你思想又抛锚了!我警告自己。 我急忙收回目光。是啊,天予,你又不是贾宝玉,怎么能见一个喜欢一个呢?天底下漂亮的女孩子太多了,你能喜欢得过来吗?再说了,这样的想法,对得起自己的女神田欣吗?还有,别说田欣了,如果不能专心致志学习,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连老天(爹)都对不起,一切的一切不都会泡汤吗? 我真想对自己“好”一点,让自己的思想也放纵一回!但是另一个我开始给自己讲道理:天予啊天予,我知道你现在正处在十七八岁的年纪,脑袋里的火花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但又不能任其肆意燃烧,只能掐灭一个又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的天人交战,才能排除万难,把精力投入学习,确实不容易,但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所以,忍忍吧,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书中自有颜如玉,懂? 好吧,我懂。我重新拿出单词本,开始记单词:impossible,不可能,impossible,不可能…… 当所有的同学都已经拿到了饭菜,我们这些小红帽的任务终于完成,可以到窗口去领取自己的一份。我看到王小文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吃饭,怪可怜的,就端起自己的饭,向她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 “小文,你也在啊?”我向她打招呼。 “嗯……陛下?”正在吃饭的她一惊,抬起头,嘴里含着饭团,还没有嚼就咽了下去,呛得她直咳嗽。 “你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我笑着说。在她面前,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种自信和优越感。 “陛下,祝贺你哦。”她看着我说。 “什么?”我不解。 “哦,我是说这次考试,你考得不错,我表姐在班上都说了,把你好一顿夸……这块肥肉给你吃!”王小文说着,把自己盘里的一块肉放进我的盘里。 “谢谢!是吗?都是怎么说我的?说来听听!”我只犹豫了大概0.001秒,就把她送过来的肥肉塞进嘴里,继续问道。说实话,我很想知道党老师这位河东狮子是怎样夸我的。 “我表姐说你特别爱学习,每天都拿着单词书在记。所以这次英语考得特别好。”王小文边吃边说。 “是吗?那她有没有说,我语文考得更好呢?”我笑着问道。 “陛下,我觉得你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那么油嘴滑舌的,和我在咱班的时候一样!”王小文笑着说。 “哦……还是变了一点儿的,小文,我变得更帅了,对不对?”我故意问道。 “帅?没觉得。对了,你和张丹,最近……怎么样了?”王小文终于提到了这个话题。 “这个……怎么说呢,其实……”我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我却没有想好答案,一时语塞。 “陛下,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她,没我。没关系。”说着,王小文把头低下了,把一块芹菜夹起又放下,夹起再放下。 “小文,你听我说,其实,在我心里,你和张丹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的好哥们儿!”我说得挺轻松,心里倒是很忐忑,估计这个答案,王小文不会满意的。 果然,王小文听了,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含着那么一丝丝的凄然。 “陛下,我说的话,让你为难了,对吧。你就敷衍我吧。”王小文还在用筷子玩着那块芹菜。 “小文,我是很认真的!不信,你看我的脸,没有红吧?那就证明我没有撒谎!”我认真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 “我明明看见你脸红了。你心里在撒谎。”王小文说。 “哪有!算了,咱不说这个了。小文,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已经结婚了?”我岔开话题。 “嗯。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小文问道。 “是李老师告诉我的。他说你的家庭情况也很困难,还说你在(1)班学习很努力。”后面这句话李老师没有说。 “陛下。”王小文低着头喊我的名字。 “嗯?”我等着她说话,她反而不说了。 “陛下,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咱们两个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可怜的孩子。”王小文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我心想,小文啊小文,你可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能哭。万一让别人看见了,肯定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小文,也许命运对你我,确实残酷了一点儿,但是,还好吧,人不要惧怕面对阴影,因为身后就是阳光,对吧?” “我知道,可是……也许我太敏感了吧,我觉得,学校安排我们在这里做监督员,是一种耻辱。” “没有啊,我没有觉得。你想,监督同学们排队的时候,还不耽误学习英语;而且还有免费的午餐吃,还有生活补助,挺好的啊。” “陛下,我觉得你肯定长命百岁。”王小文说。 “啊?这是哪跟哪儿啊?怎么又扯到我的寿命了呢?”我不解。 “我是说,你没心没肺!这都听不懂!”王小文终于抬起头,笑了,眼里闪着泪光。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也笑了。 “好啦,不扯了,咱们也该走了,餐厅人都走光了!”王小文说着站起来。我四下一看,餐厅里只剩下我和她了。 上晚自习的时候,周老师正坐在讲台上打盹,何若云趁机悄悄地对我说:“陛下,你说,我能不能和张丹一起,在元旦晚会上跳一支探戈?” 我一听差点跳起来:“探戈?你行吗?就你和张丹在走廊上那两下子?全校人还不笑掉大牙?” 何若云一听,有点生气了:“我们那两下子怎么了?你就不会夸我们两句?就会打击人!”她把头扭一边儿去了。 我有点后悔了,何苦呢,嘴上抹点蜜,夸夸何若云,怎么就不行呢,非要打击人家?但是我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呀!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其实何若云是有那么一点点表现欲的,很想给大家表演一点什么,但是表演探戈……那画面我想象不出有多美。也许班里有很多同学都是如此,想表现,但是缺乏一个载体。 此时此刻,另一个我从我头脑中跳了出来:天予啊天予,你就不能给大家想个办法? 我觉得此时,这个“我”跳出来,真的有点多管闲事!但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我就真得想点什么。 ——有了,上午不是想了要写个小品吗?如果是小品的话,多安排上几个角色,把杨启龙、李枫、王永威、张丹,还有何若云,都放进去,并且把探戈也加进去,不就行了!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儿,我用肘碰了碰何若云:“小姑娘,别生气了,我可以写个小品,让你在里面演一个重要角色,而且,还可以跳探戈,怎么样?” 何若云一听,高兴极了,双眼放光:“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你的小品呢?” 我说:“在我肚子里,还没生呢!” 何若云一听,笑着推了我肩膀一把,带动桌子发出了声音。 讲台上的周老师受到了惊吓,闭上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他张开眼在教室四面看了一下,又开始了打盹模式。 我和何若云低着头互相看了一眼,偷偷笑了。 海口已经夸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想到这儿,我又纠结了,什么内容能容得下这样庞大的队伍啊?这可愁死我了。 下了晚自习,我和王永威一起走过三(1)班门口的时候,王永威说:“要不,我们和李白鸽她们一起回去吧?” 我心说,那可太好了,我巴不得呢!但嘴上还得表现得矜持一点儿:“她们也许早走了呢!” 王永威说:“让我进她们教室里看看。”说着就往三(1)班门口凑。 我看见党老师正在班里训话呢,就赶紧拉住他说:“等会儿,人家老班正在训话呢!”如果不是我拉他,估计这会儿我和他就应该在接受党老师的狮吼功呢。 王永威朝我笑了笑:“那咱等一会儿?”我点点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虽然他今天早上才和李白鸽认识,但两个人好像都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了。我也有我的如意算盘啊,虽然我们早上同行的时候,我和田欣基本上没有说什么话,但在我心里,已经和她说过好多好多的话了。现在又有了和田欣同行的机会,我何乐而不为呢。 第七九章 和尚喜欢谁 谁知这狮子一吼就是十多分钟,可把我和王永威冻惨了。但只要能等到心爱的人,冻惨了又有什么要紧?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当然了,冻死是不可能的,因为心是热的啊! 正在自我安慰的时候,党老师开门出来了,一眼就看见我和王永威站在门口,就喝问道:“你俩,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和王永威根本没有料到这一着,就只有支支吾吾:“我们……”我本来还想利用上一次的答案“来看我们的班级目标”,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班级目标,上一次我们已经打败了三(1)班,那些班级目标早已被撕掉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你……不就是天予吗?”党老师认出我了,我只有承认:“是。” “干什么来了?” “没干什么,就是看到你在班里训话,我们想听听你说了什么。”我嬉皮笑脸地说。 “哦?是刺探军情啊?听到什么了?”党老师好像对我的话很感兴趣,难道是想来个反侦探? “什么也没有听清……外面太冷了。”我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哈……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再讲一会儿,让你再好好听听,对吧?”党老师笑了。 “不是,我们这就走了。老师再见!”我拉拉呆若木鸡的王永威,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回去了。 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党老师肯定是面带神秘的笑容,正在看着冻得傻鸡儿似的我俩的背影。 听到皮鞋声渐渐远了,我和王永威才转过头来,重新来到三(1)班门口,正好看到田欣和李白鸽从班里出来。 “和尚!刚才是不是我们老班在训你俩呢?”李白鸽幸灾乐祸地说。 “可不是!你老班太凶了,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王永威说。 “你们这是等着和我们一起回去的吧?”李白鸽笑着说。 “这……多明显啊。”王永威讨好地说。 “那我们走吧!”我说着,朝田欣看去。也许是背对灯光的缘故,我看不清田欣的表情,好像不大高兴?管你呢,反正我高兴。 我们四人一起踏着月光走回去。李白鸽和王永威走在前面,我和田欣走在后面。一路上,他俩的互动都没有停过。 “和尚,你家是做什么的?”李白鸽问道。 “物流。”王永威轻描淡写地回答。 “就是像顺丰快递那样的?”李白鸽问。 “差不多吧。”王永威还是那样的口气。 “那……挺辛苦的吧?”李白鸽继续问。 “还行吧。”王永威依旧如此。 “和尚!”李白鸽停住了脚步,重重地喊道。 “嗯?”王永威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和老娘说话,怎么是这种口气?我生气了啊!”李白鸽跺了一下脚。 “我怎么了我?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王永威有点不解。 “我问你话,你能不能多答几个字?你就这么吝啬?”李白鸽的声音很大,简直就是喊了,简直要惊扰路旁老鸦窝里最老最老的老鸟的梦境。 “我错了我错了!李小姐,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再问,我一定多说几个字,我保证!”我一听,心说,和尚啊和尚,你这说话的口气,怎么和我的风格有一拼呢?不会是偷偷学我的吧? “什么李小姐王小姐的,我不是小姐!快向我道歉!”李白鸽这还拧上了! 我和田欣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李白鸽女士这是对和尚撒娇呢。 “我道歉!我道歉!我错了,你不是小姐,你是……你是……”王永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是大姐!”我及时补上一刀。 田欣“扑哧”一声笑了。王永威也笑了:“这不是我说的!不能怪我!” 李白鸽生气地朝我喊道:“天子!你……和尚,我只和你算账!哼!不理你们了!”说着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我拉过王永威:“还不快跟上!这么没眼色!”王永威点点头,“哦”了一声,急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这不就妥了,现在在这片月光下,方圆五步以内,只剩下了我和田欣了! 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话好说,于是出现了几秒钟静音的时间。也许这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或者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我和田欣同时出声,同时笑了。 “你先说!”“你先……”看看我们多么彬彬有礼,多么相敬如宾,多么谦让! “好吧,我先说。其实……和尚挺好的。”我打破了僵局。本来我很想说说自己,但还是觉得有点唐突,正好拉王永威来“比兴”一下。 “嗯,我也觉得他挺老实的,多可怜啊,被小鸽子给欺负得!”田欣望着他俩的背影说。 此刻,王永威正在试着拉李白鸽的胳膊,却被她甩开了。 “是啊,刚认识一天,就开始闹别扭了,这小两口真是的!”我笑着摇摇头说。 “陛下,你是不是很羡慕他们啊?”田欣突然停下脚步,把话题转向了我。 “啊?我……怎么会!”我也停下了脚步,不会吧田欣,你这话问的,差点把我的糖尿病,不,心脏病给吓出来。 “原来你也是个虚伪的家伙。”田欣继续朝前走。 “我……虚伪?我哪里虚伪了?喂喂,你得解释一下!”我朝她的背影喊道,急忙跟上。 “你自己想吧!”她走得倒是潇洒! “别走啊,你一定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今晚上睡不着觉的!”我急切地说。 “哈哈……逗你玩呢!你是不是特在意你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啊?”田欣看着我的脸,认真地说。 “那当然了!我这不是……天子呢么!不注意形象怎么行啊!”贫嘴的毛病又上身了。 “那我告诉你吧,你在我眼里……”王小文故意不说了。 “怎么样?你倒是说呀!”我着急了。 “呵呵,不怎么样!但是另一位可怜的痴情女子,不这么想!”王小文眼睛看着天,手背在身后,故意装作趾高气扬的样子。 “另一位?是谁呀?肯定是一位巨眼英雄,女中豪杰!”我明明知道她说的应该是王小文。 “就是王小文同学!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身上有哪一点儿好?我怎么就看不到呢?”田欣皱着眉,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我。这不就是在蔑视我吗? “哪点儿好?我身上全是宝——不对,全都好!幸亏你眼睛小,看不到,不然我的优点都让你看去了,你一定会……”我差点将“爱上我”三个字脱口而出!此时,田欣及时地抢过话头: “哈哈,猪的身上才全是宝呢!我眼睛小?谁说的?你敢说我的眼睛小?要不要我瞪给你看?” 我说:“还是算了吧,我看了恐怕晚上会做噩梦!”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区门前。此时王永威和李白鸽看样子已经和好了,我们互相道过“再见”,上楼。 进入803,我问王永威:“今晚上,你心情不错吧?” 王永威说:“太爽了!陛下,你觉得这个李白鸽怎么样?” 我笑着说:“这个……你觉得好,就行吧,我的意见不重要。我要是说不好,你不得和我翻脸啊?” 王永威说:“那是。就是……她老拿‘和尚’来取笑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你帮我出出主意!” 我说:“这简单啊。古人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就说,和尚怎么了,我是‘花和尚’,不就结了?” 王永威笑着说:“陛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我忽然想起自己要编个小品的事情了,就对王永威说:“和尚,说到出主意,朕还想请你帮忙出个主意呢!” 王永威说:“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朕’‘朕’的了,怪酸的!” 我说:“这不……显得庄重嘛!我想编个校园小品,你看什么内容比较好?” 王永威想了想说:“校园小品,离不开老师和学生,你就把咱班的这几个老师都编进去!学生嘛,找些有特点的,比如刘冬冬!还有李枫这个娘们!对了,还有你,天子嘛,也是咱班的特产!” 我笑着说:“滚!你才是‘特产’呢!……别说,还真行!那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于是我和王永威就在灯下,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策划校园小品,一直熬到了凌晨一点多,两人都熬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才胡乱地歪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中午,我把思路重新梳理了一下,觉得还行,就找到了张丹,说:“张爱卿啊,你是不是还在为学校节目的事情发愁呢?” 张丹说:“是啊,愁死了。咱班的人怎么都是这样啊!平时一个个的都是逗比托生的一样,可是到了关键时候,该拉出来遛遛了,却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说:“如果朕有办法帮你解围,你该怎么感谢朕?” 张丹说:“你能有什么办法?别拿我开心了!” 我说:“张爱卿啊,你还信不过朕?不信算了。”我转身要走。 第八十章 我来当老大 张丹一把拉住我说:“别别,你真有办法,就快说吧。” 我说:“我想编个小品,让咱班人去演,你觉得怎么样?” 张丹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小品什么的,应该很受欢迎呢!” 我说:“不仅如此,我还给你也安排一个角色!好不好?你想不想演啊?” 张丹说:“真的?那可太谢谢你了!” 我撇撇嘴:“只动动嘴皮子说声‘谢谢’?这也太随便了,没诚意!” 张丹说:“好了好了,一定好好谢谢你啊,你说什么都行,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办到,好了吧?” 我说:“说定了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让张丹怎么谢自己,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张丹问:“小品叫什么名字?团委需要上报呢!” 我说:“名字嘛,我还没有想好呢……就叫《天子读书记》,怎么样?” 张丹问:“什么?主角是你自己啊?好不自恋!好吧,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可报了啊!” 我一摆手:“报吧报吧!绝对火!”其实我心里挺没底的。 张丹很严肃地在那张“元旦晚会节目报名表”上面填写—— 节目类型:校园小品 节目名称:《天子读书记》 演出人员:天予、张丹等。 那边节目已经报上去了,这边我还一个字都没有写呢。于是在下午上课的时候,我就偷偷地在下面写;晚上自习课,我做完作业继续写;回到803,我还在写,又写到大概凌晨1:00多,终于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我又把自己的第一部小品“作品”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才踌躇满志地给周公同志汇报工作去了。 第二天,当我把初稿拿给大家看的时候,班里的同学笑得前仰后合,还给其中的角色选择合适的演员。很快演员就定下来了,于是王永威又在后面加上了演职员表: 李老师——天予;段老师——张丹;张老师——王永威;周老师——王博;梁老师——李枫;刘老师——何若云;天予——杨启龙;天予父亲——天予;刘冬冬和刘爽两位同学,本色出演。 我觉得这个演职员表最妙的是把我这个角色由杨启龙来演,有点滑稽。因为杨启龙真实的父亲,也就是杨校长,当时看节目的时候,会坐在台下,而我则会在台上,担当起杨启龙父亲的角色! 万事俱备,只欠排练。距离元旦时间不多了,到哪里排练呢?实验室!最好不过了! 但是动用实验室,我不能做主,因为这件事情,只有我和杨启龙知道! 我偷偷地问杨启龙:“我们能不能到实验室去排练?” 杨启龙说:“恐怕不行,因为我妈回来了,我已经把钥匙悄悄地还回去了。” 我问:“那里的东西,你有没有放回原处?你妈没有发现什么吧?” 杨启龙说:“放心吧陛下,我已经全部放回原处了,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被发现。” 我又问:“那我们的小品放哪儿排练合适呢?” 杨启龙想了想,说:“要不……我再去把钥匙偷出来?” 没想到杨启龙说到做到,钥匙竟然又偷了出来! 于是就在中午放学到下午上课的间隙,我们就来到实验室里,进行排练。因为这些老师大家都是天天见的,所以,表演起来惟妙惟肖,一点儿不难;而刘冬冬和刘爽又是本色出演,按照自己平时的做法去做就行了,也基本没有什么难度,所以我们一方面按照剧本所写,另一方面又加上了自己的发挥,走了两遍之后,“笑”果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们在下午放学到晚上自习的空挡时间,又聚在一起,进行了一次排练,感觉上台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就在实验室里闲聊。突然杨启龙说了一句:“干脆,我们就在这里结拜兄弟姐妹吧!” 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开始按照年龄排顺序。我先让大家说。大家说完,我才发现,如果按照我爹所说的那样,我竟然排不到老大的位置!但我是“天子”啊,我不当老大谁当老大?所以当他们讲完之后,我说,呵呵,我比你们都大!没想到就此占领“老大”这个制高点,谁知他们竟然非要我把具体生日在哪一天说清楚。这我得问我亲爹亲妈,但他们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随便编了个比他们所有人都大的日期。于是顺序排出来了,从大到小依次是我、张丹、杨启龙、王永威、李枫、王博、刘冬冬、刘爽、何若云。顺序排好之后,一时间,“大哥”“小妹”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样一来,我也就被暂时遗忘了“陛下”的称呼,开始被他们喊作“大哥”,听起来像黑/社会似的。 虽然这次“梁山英雄排座次”我很满意,但其实在我心里,还想把王小文也放进来,但这点儿私心在这样的场合不好意思提出来。 我又想到了田欣,很想把她也拉入“组织”,但转念一想,如果拉进来了,岂不是有点不道德!将来有一天,我的这些弟弟妹妹指责我这个大哥对小妹妹下手,我岂不是很尴尬?还是算了,就让田欣当个自由人吧! 晚上自习的时候,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就是我的六弟也就是王博,和八妹刘爽互动频繁!本来两人就性格类似,都是那种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人,这一次排座位,竟然又成了邻桌,这样一来,大大方便了课堂上与老师的互动,两人也好像彼此觅到了知音,惺惺相惜、彼此欣赏起来。 看到弟弟和妹妹关系如此之融洽,作为大哥,其实心里是很自豪的。我心说,六弟呀六弟,你竟然要吃窝边草,小心未来某一天,兄弟们拿你开涮哦! 学校对本次元旦晚会准备得也比较充分,提前通知各班演出节目的同学,进行了一次彩排。在彩排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节目出现了重大漏洞,那就是我们只顾着排练了,把旁白的人物给漏掉了!于是就临时拉了晚会的主持人田欣帮忙读旁白。这样一来,我们班的“小品”居然成了一个具有十人规模的“大戏”,可谓羡煞旁人了。 晚会那天,学校竟然到外面租来了一个非常大的液晶屏作为舞台背景,看起来非常高大上。听说还请来了市县教育局的领导前来观看。 晚会开场,是动感十足的街舞暖场;然后在几个歌舞类节目过去之后,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天子读书记》了! 大致故事是这样的:天予和父亲一起来到学校,报到之后,天予进入班级里,听了各位老师的课程,然后在李老师的鼓励和同学们的帮助下,认真学习,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最后天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考上了北大。 故事内容是比较简单,但大家的演出十分出彩。例如我演了自己的父亲那种农民的卑微与诚实,还有李老师香烟不离手的样子;杨启龙则表现了天予的积极上进;张丹和何若云扮演的段老师和刘老师,竟然是跳着探戈上场的,而且课堂常语言动作高度相似;而刘冬冬则在舞台上表演了课堂睡觉的情节,等等,都是老师和同学们熟悉的场景。所以在搬上舞台之后,收获了大家一波波热情的掌声。 演出结束之后,有同学告诉我们,李老师、段老师等几位在下面笑得前仰后合,张老师更是激动得直拍大腿……大家纷纷传言这个小品演得好,追问是谁编的,三(4)班的同学都说是我编的,我纠正了几次说是我和王永威合作的,但由于里面出现了我的真姓名,所以大家只记住了我的名字。这一下,我再一次成了全校的名人。 当晚节目演出完了之后,我和王永威本来已经说好要向李老师请示,让我们这些演员们到外面去撸串的,可是李老师以“不安全”为理由婉拒了我们。但那种演出成功的喜悦还是久久难以消散,以致于回到了803之后,我和王永威还灌下去了好几罐啤酒,什么时间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有同学说秦书记找我。我心想,这次应该不是批评我的吧?昨晚我们班表现那么好!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秦书记的门前。 “报告!”中气十足。 “天予,快进来!”秦书记这声音,听起来多么和蔼可亲,像是在招呼自己的孩子似的。 我走了进去,刚喊了一声“秦书记好”,秦书记就说“天予来了?快坐!”我刚坐下,秦书记就端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给我:“天予喝茶!” 我有点受宠若惊了:“秦书记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秦书记坐在我的对面,和蔼地对我说:“听说昨天晚上的小品,是你自己写的?” 我说:“不全是,是我和王永威一起想出来的。” 第八一章 丹妹诚相邀 秦书记笑着说:“小品好啊!市局县局的领导看了之后,觉得这个节目非常好,评价很高!所以,今天我叫你来,就是要特别表扬你们,为学校争光了!” 我一听,果然是这件事,就说:“谢谢秦书记!” 秦书记喝了一口茶,说:“天予啊,还有一件事,上一次我叫你来,你还记得吗?” 我说:“我记得。” 秦书记笑着说:“那天你不老实,对我撒谎了!是不是?” 我一定着急了:“秦书记,我没有撒谎啊!全是实话实话说的!” 秦书记笑了:“实话实说?不是吧,我再问你,你爹是做什么的?” 我心想,怎么又问这件事!“我爹种地啊!” “你娘呢?” “也是种地啊!” “错!”秦书记肯定地说,“上次我问你,你也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谈话到了这里,我真的有点纳闷了,秦书记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对吧?” 我一听,哦,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早说啊,这个根本不是秘密! 所以我说:“是啊!可是上次您没有问这个啊!” 秦书记说:“哦,那是我没有说清楚。可是在你娘的事情上,你撒谎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我娘在外面跳大神,闹出事情来了?想到这儿,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说你娘是种地的,也没有错,但是她好像还有兼职吧?” “兼……职?兼什么职?”我吃惊了,难道我娘那跳大神的,也算是一种职业?要是在文g那会儿,应该算是牛鬼蛇神吧? “你娘是佛教徒?”秦书记似问非问。 “佛教徒……啊,算是吧!”原来拜观音菩萨、孙悟空这些,也是佛教徒哦,今儿算是涨姿势了。 “上次你咋不说哩?”秦书记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上次……我觉得她这不是封建迷信……”我心想,这也算是撒谎啊?有点上纲上线了吧! “这就对了!对上号了!应该没有错!天予啊,好好学习!”秦书记突然好像如释重负,开始语重心长起来。 “什么对了?”我听了秦书记的话,如坠云雾之中。 “哦,没什么,没事没事。我就随便瞎打听一下,没有事情了,天予,你可要好好学习哦!前途无量!”秦书记笑着说。 “谢谢秦书记鼓励!我会更加努力的!”我站起身,朝秦书记鞠了一躬,转身开门。 就在我即将离开他的办公室的时候,秦书记突然问我:“天予,你站一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转过身来,等待他说话。谁知他又迟疑了:“就是……算了……上个月,你是不是和你父亲一起去xx小区干活了?” “好像是吧,怎么了?” “那天干活,很辛苦吧!”秦书记问。 “忘了。”我虽然嘴里说着忘了,其实记得很清楚呢,那种背着沙子艰难地一步步往楼梯上爬的感觉,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去吧,天予,好好学习!”秦书记又重复了一遍。 “我会的!秦书记再见!”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我感到十分纳闷,又觉得好笑。难道我真的是“天子”吗?怎么享受到了古代皇上的待遇呢?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给我认真地书写“起居注”?连上个月我去做苦力的事情,学校的团委书记都要调查得一清二楚吗?管他呢,爱调查调查去吧,我有没有作奸犯科! 上午上完课,学校就要放假了,高一高二的同学连放三天假,而我们这些苦比的高三党,学校只给施舍了一天的假期,而且是31日的下午和元月1日的上午凑合在一起的,理由是高三还要进行一练考试,时间比较宝贵。就在我们听了这个消息怨声载道的时候,李老师的话更是让我们欲哭无泪。他说的更绝了:“大家都是高三学生了,还要什么假期,真是幼稚!要我说,一天的假也不该放!大家都学过生物,知道人体解剖学,我问你,你的心脏每时每刻都在跳动,它给你要假期了吗?还有你的胃,一天三顿饭,天天需要它工作,它给你要过假期吗?” 下面王博同学辩驳说:“我给胃放过假!星期天早上,我就不吃饭!” 李老师接过他的话说:“那是你在睡懒觉吧!”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 李老师说完,同学们就开始呼呼啦啦地收拾书包。李老师示意我出去一下。 李老师对我说:“你爹打电话给我,让我告诉你,他和你妹妹回老家了,让你不用回去了。要不,你就到我家吃饭吧!” 我说:“不用了李老师,我去同学家,我已经和王永威说好了!” 李老师说:“也行。你有地方去就行。好好复习,一练看你的!”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李老师离开的背影,心想:“老李啊老李,我要是不好好学习,怎么能对得起你呢!” 回到教室,班里的同学都走了,只剩下张丹在。 “陛下怎么不回家呀?”张丹问。 “哦,我现在是留守儿童,专门留守学校的。”我笑着说。 “要不……你去我家?”张丹说。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去你家?以什么身份去?男朋友啊?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我吃惊地问道。 “陛下,我说,你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去我家呀!”张丹又说了一遍,这下明确了,我没有听错! “这……让我想想。”我心想,不会是你已经和你爸妈说好了,这次趁着元旦的机会,你们家选女婿吧?我……还小呢,才十七!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有地方去了,王永威回家了,803就属于我一个人…… “想什么想,要去赶紧决定,我马上就要走呢!我爸在学校外面等我半天了!”张丹说。 “这个……”我的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你知道吗!要说呢,我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要让我去一个女同学家里过元旦,这个恐怕……嗯……我是说传出去……不大好吧?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快想,给你30秒钟的犹豫时间!我开始倒计时了啊!30,29,……” 娘哎,这是逼我出大招的节奏啊!我想想我想想……去还是不去呢? 张丹还在像小和尚念经似的,数个不停:“20,19,18……” 我心说,这样下去,也许我会错失机会!“停!”我喊道。 张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不仅没有了声音,连动作也停下了。 “有个问题先问清楚:如果我去了,晚上睡哪里?”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张丹笑了:“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没关系,我家有的是房间,你才能占多大地方?……我家两个卫生间,要不让你住一个?快点考虑,我继续了啊,13,12,……” 我一想,干脆,你都敢邀请,我难道就不敢去吗?“好!二妹!大哥决定了,去!” 张丹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快走吧!”说着就要拉我的胳膊。 我说:“我都答应去了,你就不要绑架我了吧!你有什么东西,我帮你拿吧,给你做个苦力,然后吃你的,住你的,我也好理直气壮啊!” 张丹说:“好好好!大哥!就你的歪理多!拿着吧!”她把自己的那个大书包递给我。黑色书包,上面印着两个英文字母sb,加上一个向右的箭头。 我接过一掂量,嗬,还怪沉的。就说:“放假过元旦了,你要不要这么拼啊?李大钊同志说过,玩,要痛痛快快地玩!” 张丹瞥了我一眼:“他老人家还说过,学,要踏踏实实地学!你怎么就只记住了半句呢!” 下了楼,我发现没过几分钟,校园里已经不剩几个学生了,这些娃儿们还真是在放假这件事情上做足了准备,只要到了这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跑得兔子一样。 我不禁想起了那天我帮她搬书的情景。那时候,我把能和她并行,当做人生一大乐事。而今,我又一次和她在校园里并行!一瞬间,我深思恍惚,好像自己走进了时间隧道。顿时,从开学到现在,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张丹和我并行一段路之后,突然从我的右边换到了我的左边,说:“差点忘了,我不能走你右边!” 我一愣:“为什么?不是男左女右吗?” 张丹一脸严肃,指指我背后的书包。我一下子明白了:“哈哈,害人不成反害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丹说:“何若云也有一个这样的书包,只不过箭头向左。我们两个一起买的。刚买回来的时候,喜欢有事没事就背着在校园里逛。可惜的是,没有人帮我们拍个背影照!” 我心想:到底是小女生,才会找这些小乐趣。可见孔夫子的话一点儿也没错,“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智商低龄啊。女人与小孩子不同的是,小孩儿是没有长大,而女人是不愿长大,故意装小。 第八二章 差别岂天壤 我说:“好吧,等朕哪天处理完国家大事,陪你们到校园里,给你俩拍多多的背影照!” 张丹说:“好啊!要不,现在就给我拍个吧!” 我说:“没问题!来吧!把你手机给我!”张丹上学一直带着手机,这个秘密我早知道了,但正义感爆棚如我,也决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志的。李老师和我的关系再好,论颜值,也比不上我的女同学吧?别忘了,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我的这个逻辑,的确够强大,自恋一下。 我把书包递给她,接过她的手机,她背着书包雄赳赳地向前走,我在后面拍照。虽然她的右边少了那个被指定为“sb”的人,但她依然走得十分骄傲。 一连拍了许多张,她转过身来说:“你背着,让我也给你拍一张吧!” 我把手机递给她:“算了吧,我不玩这样低龄的游戏的,有失皇家威仪!” 谁知她一把拉过我,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书包背在前面,和我来了一个自拍合照。 我意识到中计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看着手机里捕捉到的那个逗比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笑,心里有点后悔答应去她家了。 她终于站直身子,不笑了。 “我说二妹呀,接着笑啊!为什么不笑了?”我冷冷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我是真的生气了,脸色一沉:“你生气了?” “你以为天子是那么容易生气的?像我这样级别的,一般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你忘了?”我笑着说。 “我还以为我惹着你了呢,不生气就好,我就用它来当屏保!”她还来劲了! “这个不行,你必须得删掉!”我伸手要夺过她的手机,眼睛的余光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李老师! 张丹也看到了,就急忙收了手机:“别闹别闹,李老头在那边呢!要是让他看到了,咱俩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怀疑他已经看见了,因为他朝我们走过来了,所以,我俩赶紧转身,老老实实,一前一后,中间相隔三米,战战兢兢地走出校园,头也不敢再回。 到了出大门拐弯的地方,我偷偷转过脑袋,只见李老师已经转过身朝校医室那里去了,才松了口气:“张丹,别怕,老头应该没有看见我们!”一扭头,咦,张丹呢? “这里!”只见张丹站在马路斜对面的一辆白色轿车旁边,朝我挥手。 我迟疑了一下:难道不应该是出租车吗?又一想,哦,对了,她说过是她爸爸来接她的,而她的爸爸是可以开着车来的,这没毛病。 我跑过马路,差点被疾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撞到。只听张丹在那边大叫一声:“小心看车!” 我来到车前,气喘吁吁。张丹的爸爸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我说:“叔叔好!”他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你好!你就是天予吧?小伙子,过马路,可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哦!快上车吧!” 张丹身着红色羽绒服,站在白色轿车旁,一手扶着打开的车门,一手作出“请”的动作:“陛下,请上车!”还别说,画面挺美的! 我刚要抬脚上车,一看是前面副驾,就说:“我还是坐后面吧!”因为我好像在那本上看过,虽然国际通行礼仪认为司机后面的位置才是贵宾位,因为是最安全的;但在中国,好像领导才能坐副驾,反而是小跟班,常常坐在贵宾席,可能是有“礼贤下士”传统文化心理存在吧。 张丹说:“你是天子啊,应该坐前面!我都和我爸说好,专门给你留的!”说着就在后面坐了。 我迟疑了0.001秒钟,看了一眼后座的张丹,她对我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我就不再犹豫,坐在副驾。车里暖气很足,让人有点恍惚。 “丹丹啊,你知道你爸我在这里等了多久吗?整整一个小时十三分钟!”张丹的爸爸边开车边说。 “你等等我们怎么了?你等你乐意!”张丹一上车,就开始撒娇了,简直把我当空气。 “好!我乐意!你可知道浪费别人的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她爸爸说。 “我说老张啊!你的时间就是我的时间,我浪费自己的时间,还客气什么啊?” “听听,你听听!她这是什么逻辑!”张丹的爸爸对我说,“我常说现在的独生子女毛病就是多,丹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总觉得这个世界得围着她转,还当着同学的面,一口一个‘老张’的,唉,你说我这爸爸,当得有多失败!”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朝他笑了笑,回过头看张丹,只见张丹“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看着窗外。 “天予啊,你怎么没带书包?放假不写作业啊?”还别说,张丹的爸爸观察力还挺强的! “叔叔,我带了这个!”我把兜里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朝他晃晃。 “嗬,带了一本书啊?这可不像一个高三学生应该有的样子哦!” 我笑了笑,没说话。 可是后座的张丹憋不住了:“老张啊,你不知道,他的这一本笔记里面,可是五毒俱全,什么都有,英语单词,物理定理,化学方程式,生物图表,数学公式,啥啥都有!” “哟,是吗?那就是一本武林秘籍喽!”张丹的爸爸说。 我说:“哪里,我主要是比较懒,不想背那些书而已!” “丹丹,我觉得这一点,你是不是要向天予学习一下呢?别整天回家背那么多书,像个蝜蝂一样,结果一本也不见你看,吃了睡,睡了吃,吃吃睡睡就又该上学了,再背上到学校,外人看了,还觉得你可怜!” “老张老张老张,打住!别再说了!什么蝜蝂不蝜蝂的,有外人在,你就不能给你女儿留点面子啊?”张丹在后座瞥了我一眼。 我听得莫名其妙,但又不好插嘴问话。前面车辆很多,张丹的爸爸很小心地开着车。 我看着前面的车流,想起了我爹和天宁,还有我那个整天不着家的娘。 “天予,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张丹的爸爸问道。 我回过神来:“我父母……哦,都是农民。”我虽然并不觉得当农民就低人一等,但现今这个时代,当农民也绝对并不光荣吧? “农民好啊,现在农民的生活是最健康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的是健康绿色食品,喝的是天然农夫山泉,呼吸的也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空气,过的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啊!”张丹的爸爸感叹道。我从他的表情上看,他应该不是虚情假意,是真的羡慕。 张丹说:“老张啊,要不,等你退休了,给你也到农村买块地,你去颐养天年如何?” “那可太好了!我可得多活几年!”张丹的爸爸笑着说。 看着张丹的爸爸和张丹,再想想我,我妹和我爹,心情十分复杂。也许,这就是钱钟书所定义的围城。这就是生活的围城,现实的围城,时代的围城,我的城。 车子沿着鹅城主干道继续向前,一直到了接近城郊的地方,眼前出现了一个低调而奢华的小区,“鑫鑫家园”。门前的保安身穿帅气的蓝色制服,胸前装饰着金色稻穗绶带,看到张丹的爸爸轿车转弯,连忙行礼,升降杆缓缓升起。张丹的爸爸摇下车窗,保安迎上来:“张局长好!” 张丹的爸爸点点头:“小李,今天你值班啊?大刘呢?” 被称为小李的保安忙说:“刘班长今天请假了,张局。回头他回来了,我给他说,让他找您一趟。” 张丹的爸爸,哦,不,张局长说:“不用。改天我见他了再说吧,没啥大事儿。你忙着!” 小李忙挥手说:“您慢走,张局!” 我心里暗暗吃了一大惊。张局长!张丹你隐藏得够深的啊!我回头看了张丹一眼,发现她正在盯着我看,眼含笑意! 我真后悔自己答应了张丹说到她家来过元旦了!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车子开进一个地下车库,下车的时候,我要帮张丹拿书包,张丹说:“陛下,别!老张在看着呢!老张最看不惯领导干部让下属帮着拿包了,说这是官僚作风;再说了,你身份又尊贵,我更不敢让你帮我背包了你说对吧?”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她爸爸,很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 她爸爸听了之后,笑着说:“丹丹呀你真是……算了,都让我给惯坏了,天予,咱不理她。” 我们上了一个靠里面的单元,三楼。张丹走在前面,拍了拍门:“刘护士长!刘护士长!快开门!你家丹丹回来了!” 张局长给我解释道:“她妈妈在市医院工作。”我笑了笑,算作回应。 张丹的妈妈打开门,嗔怪地瞪着张丹,然后笑着说:“你是张丹的同学吧?——看看你!冒冒失失的,像个张飞一样!” 张丹回头对我说:“陛下,你眼前的这位刘护士长,就是我妈妈!妈妈,这位,”张丹指着我,“我常给你提起的,那个冒牌的陛下!” 第八三章 割发以代首 我说:“阿姨好!”她的妈妈笑着说:“你就是天予?多帅的小伙子啊!怪不得丹丹周末回来,整天念叨陛下怎么怎么的,快进来!” 我对张丹皱了皱眉:“你一定说我不少坏话吧?” 张丹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朝我伸了伸舌头——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坏毛病?难看。 家里铺着暗红色实木地板,沙发电视等等看起来也都是两个词儿:低调,奢华。我迟疑了一下,阿姨忙说:“没事的,不用脱鞋,进来吧!”其实我还真的不知道要做“脱鞋”这个动作呢。 我四下里看看,觉得这个局长的家比起王永威的租住房来说,多了内涵,少了浮夸,有一种无形的文化气息在其中,说不上来是哪里体现出来的,但就是不一样。 阿姨说:“丹丹,你先陪一会儿天予,饭马上就好!” 张丹应了一声,说:“来吧,陛下,我让你来我的闺房里参观一下!”说着就带我进了她的房间。 我一进入,马上就感受到了一个少女房间的特殊之处:干净整洁,墙壁上是各种卡通图案,但床上却是米奇老鼠的天下:床单上是米奇,被罩上是米奇,就连枕巾上面也是小米奇。更夸张的是,床上还放着一个毛茸茸的大米奇。房间里似乎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香味儿! 我说:“张丹,看样子,你一定很喜欢米奇吧?” 张丹说:“多明显啊!本来我想把这个米奇带到宿舍去,可是老张不让!” 我说:“看的出来,你在家里,应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角色吧?叔叔阿姨都宠着你,让着你!你一定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张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爸和妈妈和我商量,说他们想给我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当时我哭啊闹啊,吵着说要跳楼去,吓得他们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了!” 我说:“没看出来啊,你在班里可是一个乖乖女啊!原来都是假象!” “唉,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假如那时候妈妈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话,现在也该四五岁了吧,都能‘姐姐’‘姐姐’地叫着,跟在我后面当跟屁虫了!想想自己怎么那么傻,都是小时候爸爸妈妈太惯我了。” 我说:“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家。” 张丹一脸坏笑地说:“你真羡慕啊?要不我和我爸说说,让你到我们家,给我爸爸妈妈当个干儿子,怎么样?” 我心想: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我说:“我倒是想,可叔叔阿姨会同意吗?再说了,我也高攀不上啊!” 张丹不笑了,瞬间表情特别认真:“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 我正在尴尬的时候,外面阿姨喊道:“丹丹,饭好了,你和天予两个,快出来吃饭吧!” 张丹答应了一声,又对我说:“陛下,你记着啊……回头咱再慢慢商量这事儿!”然后哼着歌出了房间。 “呀,这么丰盛?刘护士长,你今天可是有点超常发挥了呢!” 阿姨说:“哟,难得你能夸我一句哦!天予你不知道,丹丹平时吃饭可挑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是嫌菜咸,就是嫌米硬,可难伺候着呢!还有那位,也跟着帮腔,整天刘护士长长,刘护士长短的,真不愧是一脉相承!快坐,天予,快坐下吃吧!” 我刚坐下,张丹就盯着我看,把我看得莫名其妙。 张丹问我:“陛下,你……洗手了吗?” 我顿时尴尬:“没……” 张丹笑了:“那还不赶快去洗手?” 张叔叔对张丹说:“丹丹!没礼貌啊!天予你别介意,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我洗了手回来坐下,笑着说:“没关系,讲卫生是应该的!张丹提醒得很对。” 张丹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看看,我说他不会生气吧!”然后又对我说:“快吃吧!刘护士长的厨艺可是远近闻名哦!我敢保证你吃了上顿想下顿!” 刘阿姨笑了:“丹丹今天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会夸人了!” 张叔叔说:“这不是天予来了吗?” 张丹说:“就是又怎么样?再说了,我请天予来,你们是同意的,是欢迎的哦!来,陛下,吃块牛肉!”说着就把牛肉往我的碗里夹。 这顿饭把我吃得既紧张又刺激,还撑。吃完饭,张丹说:“张局长,今天你刷碗啊!我和天予出去玩了!” 张叔叔说:“去吧去吧,说得好像你在家经常刷碗一样!” 走出张丹的家门,我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公园里。下午的公园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人。阳光还好,不太冷。我和张丹在公园的鹅卵石小径上并肩慢慢走着,一时间都没说话。 公园中间是一个不规则的小湖。湖面上并没有结冰,只在湖边靠岸的地方,有一点点薄冰。张丹走到湖边,伸出一只脚去探那片薄冰。她稍微一用力,湖面上的水就漫上来;一放松,湖水就又缩回到冰下面。 张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游戏,就一下一下地踩着玩儿。我心说,别一脚陷进去,把你冻成美人鱼! 就在这时,张丹用力稍猛,那薄冰竟然“嚓”地裂开了,张丹的一只脚掉进了水里! 我在旁边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好险,差一点她整个人都会掉进湖里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会被带进去! 张丹被我拉到岸上,她的一条裤腿已经被水浸湿了。 我笑着问她:“冷不冷?” 她惊魂甫定,白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作出一个用手挡光的动作,说:“你别用你的大灯闪我!我头晕!” 她说:“都怪你!” 我一听笑了:“好没道理!这怎么能怪我呢?谁让你自己脚贱呢,活该!” 谁知她说:“就是怪你嘛!本来你就不该带我到湖边走嘛!再说了,冰那么薄,你也该劝我别玩啊!” 我刚想反驳她“什么逻辑”,突然回忆起好像有什么人说过“千万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女人本身就是道理”,我也就放弃了和她谈“逻辑”这么高深的话题,开始服软:“张丹同学,你说得对,朕错了,朕向你道歉!朕罪不可赦,朕愿割发以代首,如何?” 张丹说:“好好!我同意!走吧!割发代首,你说的啊——你的这一头‘飞蓬’,也的确该割一割了!” 我其实是觉得自己的头发长了,也该理个发,就顺口问道:“这里哪儿有理发店啊?” 张丹说:“还找什么理发店?我家就有理发师傅哦!老张就会理发,杀马特造型也不在话下哦!” 我说:“你说神什么?让叔叔给我……这不合适!你告诉我哪儿有理发店!” 张丹拉着我说:“哎呀,让你见识一下老张的手艺!老张自从掌握理发这门绝技之后,只在我表弟和叔叔的脑袋上施展过,他手早就痒痒了,那天他想要在我的脑袋上演练一番,被刘护士长大骂了一顿,蔫了好长时间,今天终于逮到一个脑袋,你就让老张高兴高兴!快走快走!” 我问:“对了,我想问你,叔叔到底当的是什么局的局长啊,我看到门口的保安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张丹笑着说:“他其实只是个副局长,离局长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本来去年他是有机会当局长的,他也觉得自己办事公道、作风正派,局长非他莫属,下面的人也都在传言说他一定可以。结果呢,等任命下来,却是单位的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一跃而起,当了局长。得知消息之后,回到家里,刘护士长就天天打击他。他也消沉了几天,不过现在他早就被打击成了老油条了,根本不在意,嘻嘻哈哈的,唉,他那乐天派的脾气,连我都服!” 我问:“那就说明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吧?” 张丹说:“老张说了,不能因为别人跑得比你快,就埋怨你脚下的地球转得慢!” 我说:“我就喜欢叔叔这样的心态,随遇而安,乐天知命,挺好!” 张丹说:“还没有开始给你理发,你就开始赞美理发师,马屁拍的够可以的!小伙子,有前途!我要是个领导,一定先提拔你!” 我刚想张口说什么,张丹又说话了:“好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再不回去,我的脚可要冻僵了!” 我一想,对啊,差点忘了她的腿脚都被水浸湿了,现在外面这样的温度,恐怕小脚趾头都快冻掉了吧! “对不起,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回到张丹的家里,张叔叔和刘阿姨正在吃着零食看电视。见我们回到家,就问:“怎么这么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我说:“张丹她到公园里玩冰,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湖里……” 张丹抢着说:“老张啊,要不是我身边有保镖护驾,今天我就变成冻僵的美人鱼了!” 刘阿姨忙说:“怎么样,没事儿吧?快换衣服、换鞋子!” 第八四章 偷偷地干活 张丹说:“刘护士长你别着急拉我呀!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老张,我给你找了个脑袋,你一展身手的机会来了!呶,就是这个脑袋!”张丹指着我说。 张叔叔一听:“天予,你真的要让我给你理发呀?” 我说:“张丹她怨我,说我没有起到及时提醒和监督她的义务,才导致她差点落水,让我割发代首赎罪呢!” 张叔叔说:“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说着就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拿出一套理发的工具,还是崭新的呢。 我说:“谢谢张叔叔!” 张叔叔边在我的头上忙乎边说:“在这个家里呀,我的家庭地位是最低的,以前是你阿姨排第一,我排倒一,有了丹丹了,我想地位是不是可以提高一点儿?谁知丹丹排到了第一,我还是倒一!” 正说着,张丹从卧室里走出来,又换了一身,还是红色的衣服。她歪着脑袋看看我,又看看她爸爸,说:“你俩,刚才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张叔叔说:“我说呀,你……哎哟!坏了坏了!” 张丹急忙走过来看:“喂,我说老张你靠不靠谱啊?这手艺要是上街去去挣钱,恐怕得饿死吧?你看看这一剪刀……陛下,你完了!彻底毁容了!” 张叔叔忙说:“没事没事,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我好好修一下,看不出来的!” 我也看不到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心想应该不严重吧,就说:“没事的叔叔,你尽管剪,大不了来个光头就行了!” 张丹哈哈笑着说:“就是就是!老张你就给他来个光头吧!光光头,打一百……” 张叔叔说:“请张丹同学不要讲话,影响理发师工作。” 张丹说:“遵命!” 终于理发成功,张叔叔直起腰,左看右看,确定没有问题了,才长出一口气:“成功!天予,你可以到卫生间去,照照镜子,看看叔叔的手艺怎么样!” 我刚要走,张丹喊道:“站住!”我一惊,停下脚步。 张丹上前来,双手背后,绕着我转了一圈,两圈,三圈,然后才点点头:“帅!真帅!帅爆了!” 张叔叔说:“我就说嘛,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张丹说:“老张同志请不要自恋!主要是人家长得帅好吧!” 我笑着说:“张丹同学此言差矣!主要是叔叔技艺超群,化腐朽为神奇才对!” 当天晚上饭后,张丹拿出了作业,张叔叔看见了就说:“不错哟,这次回来还知道学习了!把你的物理作业做一做,正好天予的物理好,帮你讲讲题!” 张丹说:“谁要让他讲题!我自己会做!” 张叔叔说:“天予,你没带作业,可以看看书,书架上那些书,你随便看。我和你阿姨要出去一趟。” 张丹说:“赶快出去吧,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正事,赶紧出去陪刘护士长散步去吧,别啰嗦了!” 张叔叔边出门边说:“丹丹啊,当着你同学,你也不给你我面子,唉!看我这个爸爸当得多失败!” 张叔叔刚把门关上,张丹就开始在衣柜、抽屉里找什么东西。 我问张丹:“你找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你?” 张丹边找边说:“不用,你不知道放在哪里。” 我问:“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还怕别人发现?” 张丹说:“哈哈,找到了你就知道了……哇,还在这里!看!”张丹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看起来还好像比较沉的样子。 我凑上去一看,原来是一些花炮啊小鞭炮,摔炮之类的玩意儿! 我笑着说:“张丹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啊?这都是小孩儿玩儿的玩意儿呀!” 张丹说:“哎呀陛下,你别笑话我好不好!我们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儿,从小我就想玩鞭炮,可是我家这两位大人都不给我买,所以我就只好偷偷玩儿,这些还是前年我偷偷买的,没有用完,我藏在这里的。现在我们出去玩儿吧?” 我笑了:“我不玩。十岁以后,我就自废武功,不玩这些小玩意儿了。” 张丹说:“求你了!” 我心想,我马上就成年了,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玩这些,肯定是脑子抽抽了。“求我也不行,不玩就是不玩。” 张丹说:“哼哼,你别忘了,你是在我家里,吃我的,睡我的……” 我一听就跳起来了:“我没睡!” 张丹说:“那你敢保证你晚上不睡我家里?” 我说:“我……我睡沙发!” 张丹:“沙发也是我家的沙发!还不是在我家里?” 我想了想,的确,吃人家的,睡人家的,还真的不能太得罪这位小仙,算了,就当是返老还童一回吧! “好吧。朕就陪你玩。” 下了楼,到了小区广场上,一个鬼毛毛也没有,天太冷,人们都躲在家里。偌大的广场上,就我和这个傻姑娘在外面。 我突然想到,城里都是禁放烟花的,万一……我问:“张丹,你确定咱在这里放鞭炮,没有人拦着?” 张丹说:“咱放了赶紧跑不就行了!” 我心想,本来以为你有啥高招呢,原来就是这个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呀! 好吧!来吧!张丹把所有的各种大的小的东西都塞给我:“给你!” 我说:“你怎么不放呢?” 张丹说:“我不敢!” 我笑了:“那你以前都是怎么玩的?” 张丹说:“我买,让院子里的其他小孩儿放,我负责捂着耳朵看!” 我心说,原来如此,那你老爸不让你放这些玩意儿是对的,至少不当冤大头啊。 “准备好了吗?捂耳朵!我开始了啊!”我喊道。 张丹听到,马上就跑出十步远,双手捂住耳朵。这情景,让人看了只想发笑。玩这个的乐趣在于点燃引线到爆/炸的过程,而不在于听那一声响。 “哧……啪!”……没想到张丹买的小鞭炮虽说已经过了两年了,依然火力十足。 我看着张丹捂着耳朵,看着夜色中的点点火光,那高兴的样子,觉得作为城市里成长的独生子女,还真是够可怜的,连放鞭炮这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也变得如此奢侈。我真庆幸能生在农村,大天大地,干什么都没人限制,从小野到大的感觉真爽。 没想到,这啪/啪的动静惹得对面楼上有好几家都打开了窗户,还有个男人喊道: “哎,小孩儿,干啥呢!不准在院里放炮!危险!” 小孩儿!人家说我是小孩儿!我对张丹说:“看看,我就怕别人会说,果然!咱快走吧!丢不起这人!” 我提着塑料袋儿,赶紧拉着张丹离开。谁知她意犹未尽,说:“那……咱只放花炮好了!” “那也得换个地方,不能在这儿了!”我说。万一哪个有正义感的人冒着严寒奔下楼来赶我们,岂不是很糟糕? “那我们到马路边去吧!”正说着,准备走出小区,只听有人喊道:“丹丹,是你吗?”一听就知道是张叔叔的声音。 “别说话!”张丹对我说。我也就没有回答。 “丹丹!”张叔叔和刘阿姨已经到了身边。“丹丹,天予,你们不是在家做作业吗?怎么出来了?” “叔叔,阿姨,我们做作业累了,出来透透气。”我说。 “不是吧,我听到有人放鞭炮,不会是你俩吧?” “就是我俩!”张丹笑着说。 刘阿姨说:“一定是你的主意吧丹丹,看你小的!外面这么冷,快回去吧!” 张丹计划是晚上就把作业写完的,结果只写了一点点,第二天上午又写了一上午,才算做了一大部分,还有一点没有写。她纠缠在物理作业中一个简单的问题上,白天绕不出来,我把自己的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可还是无法撼动她内心巨大的懵懂。最后我放弃了,决定还是让物理课代表李科伟来解决这个问题。 晚上到了学校,班里的同学都在谈论着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原来是阴艳艳同学退学了。大家越传越邪乎,说什么她的神经出问题了。何若云说,当时她和阴艳艳坐同桌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苗头。 “阴艳艳特别爱干净,常常把自己的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无论别人说什么话,她都会以为是在议论自己,总是疑神疑鬼的。” “有一次她说看到外班一个男生看她的眼神有问题,是想对她做坏事。” …… 何若云不停地说,我只有听的份儿。我想起了自己和阴艳艳的那一次楼梯相遇,那一幕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阴艳艳的神秘,我的慌张,还有张丹肆无忌惮的大笑。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李老师走上讲台,向大家再次确认了这一消息。学校为了避免类似事情的出现,要求每班特别建立一个心理辅导小组,团支书为心理辅导小组长。 当天晚上,张丹就被学校通知参加校团委举办的心理辅导讲座,学习有关心理知识。 第八五章 女神请别哭 第二天,张丹对同学们说,在阴艳艳身上出现的多疑、孤僻、强迫症的症状都是心理问题的表现,要求大家在繁忙的学习之余,多参加集体活动,遇到问题要求助,同时也要求同学们之间相互关心、爱护,多帮助别人,在帮助他人、服务大众的行动中找到学习和生活的乐趣,建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提高和完善自我心理承受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感到很内疚。阴艳艳在班里,属于特别不爱说话、不违反纪律的乖乖女类型。 她独来独往,很少和别人同行。从上了高三以来,她在班里张口说话的机会很少。如果不是老师提问,估计她一整天都不会和别人有什么交流。 她的学习成绩,本来还在班级中等,但是随着一次又一次考试,分数越来越低。虽然老师也找她谈过话,但是仅凭一两次的谈话,恐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后来我听说,阴艳艳在家里,也很孤独。她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家里只有一个在火车站揽活的爸爸抚养她。她的爸爸爱喝酒,喝完酒就发酒疯,常常无缘无故地打骂她。她的敏感、多疑,恐怕也与大家对她的忽视有关。虽然人在集体之中,但却没有得到集体的温暖。也许没有哪个人有意地伤害她,但漠视本来就是一种伤害。她离开学校,也许我也在无形之中也起到了帮凶的作用。 如果我能够对她多一些关注,哪怕是多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恐怕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望着阴艳艳离开留下的空位置,感到心里空落落的。那个位置,好像是我们三(4)班的黑洞。 当晚下了晚自习,我和王永威走出教室的时候,看见月光冷冷地洒在教楼的走廊上,果然有“疑似地上霜”的感觉。 我们到三(1)班门口,准备和田欣、李白鸽一起回去时,听三(1)班同学说她们根本就没有来上学,还是李白鸽请的假,说自己感冒了,田欣在照顾她。 我和王永威对视一眼,王永威说:“要不我们去看看?” 其实这话我也想说,王永威一说,正中我的下怀。 回去的路上,我们又谈起了阴艳艳。 王永威说:“精神病院我去过,说是医院,其实简直就像个监狱。” 我惊奇地问:“难道……你去过?” 王永威说:“嗯,我去过。不过我不是病人的身份,我是去看望病人的。我的一个亲戚生病了,抑郁症,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问道:“你都看见了什么?和电影里演的是不是一样?就是病人趁医生不备,就偷来医生的白大褂,还有病历冒充医,给别的病人乱看病?” 王永威说:“这个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不可能。因为病人都是被严密监视,甚至被隔离、被铁链锁住的。我见过一个病人,被家人送进里面的时候,比较狂躁,结果就被几个医生按倒,然后用铁链栓在床上。” 我听了,吃惊地说:“真的吗?这也太恐怖了吧!” 王永威说:“还有更恐怖的,我还听说有个人去看望自己的父亲,结果发现他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手脚都带着铁链,看见他了,眼泪哗哗直流!但是医生说这个病人非常狂躁,不仅打人,而且还咬人呢!” 我心想,但愿阴艳艳能够被友善、温柔以待。 我和王永威来到田欣他们租住的地方。王永威说:“好像是谁在哭,你听到了吗?” 我仔细一听,果然,是一个女孩在哭,好像是田欣的声音! 我们敲了敲门,李白鸽的声音传来:“谁呀?” 我说:“鸽子快开门,我是天予,我和和尚两个,快开门!” 里面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别开门!”果然是田欣。 李白鸽的声音:“这么冷的天,让他们进来吧!”门开了,我和王永威走了进去。室内弥漫着一股白酒的味道,里面光线很暗,只有床前的台灯开着。我打开了房间的灯。 王永威看到李白鸽好好地站在地上,就问:“鸽子,不是你感冒了?” 李白鸽做了个“嘘”的动作,指指床。我看到床上有人用被子蒙着头躺着,不用说是田欣了。难道是田欣感冒了? 我小声问道:“田欣感冒了?” 李白鸽说:“不是感冒了,是……”她凑过来,对着我的耳朵说,“表白,被人拒绝了,正伤心呢!” 王永威小声问道:“她喝酒了?” 李白鸽说:“可不是!喝了,又吐了,还要喝,我把酒藏起来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田欣被人拒绝了,是件好事,因为这是给我留出来一个追她的好机会;另一方面,我又替她感到难过。 我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叫道:“田欣!我是天予!听说你感冒了,我和和尚来看你了。” 田欣把被子蒙得更严实了:“谁让你们来的?快走吧!”声音里带着哭腔,让人听了心疼。 我说:“田欣,别难过了,鸽子都给我们说了,那小子拒绝你,是他不长眼!那样的渣男咱不稀罕!” 田欣突然掀开被子,头发蓬乱地坐起来,靠在床边:“天予你是谁呀?凭什么说他?我不允许你说他!” 王永威说:“田欣,你……那小子叫什么?” 田欣说:“也不用你管!你们给我走!快走!鸽子,让他们走!我谁都不想见!”田欣眼睛红红的,脸上带着泪痕,让人产生一种想保护、想抱在怀里的冲动。 突然田欣捂住了嘴巴,李白鸽急忙拿来了痰盂,抚着田欣的背:“宝贝,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还吐……” 我感到一阵愤怒:“鸽子,那小子叫什么?哪个班的?他有什么了不起,敢拒绝我们家田欣?”“我们家田欣”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说出口,感觉有点别扭。田欣哪里是“我们家”的!我算什么呀! “好像是(6)班的,叫什么苏子豪……对了,就是经常穿着一身黑色夹克,背后绣着一只金色老鹰的那个男的,经常在校园里双手插兜,身边总是跟着几个男孩儿!” 我问王永威:“和尚,你见过么?” 王永威说:“苏子豪?我好像有印象,我和那家伙在操场上打过篮球!” “田欣,是不是刚才鸽子说的那个男的?” 田欣抽泣着说:“是……你们别找他……我不恨他,就是……觉得委屈……” 我问:“和尚,那家伙长得很帅吗?” 王永威说:“帅什么!比起你差远了!不就是家里有两个臭钱么!整天穿一身名牌,没事儿就装酷!” 我说:“哦?他家是做什么的?” 王永威回答:“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李白鸽说:“我知道,就是在毛巾路上开了一个卤肉店,卖肉的!” 我一听,想起来了,毛巾路上是有一个卖肉的小店:“就那个老板胖胖的?” 李白鸽说:“对对!就是!” 我奇怪了:“就那么个小店,能挣多少钱?” 王永威说:“陛下,你不知道,这种店,看起来不起眼,其实非常挣钱,门面小是一种营销策略!” 我更好奇了:“策略?什么策略?” 王永威说:“我也是听我爸说的,他说这种店要的是人气,你想,一个很小的店面,只要有两三个人进去,就显得很拥挤,对吧?” 我回答:“对呀!然后呢?” “然后,在外人看来,人家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人满为患的!”王永威好像很懂的样子。 我一想,对呀!“田欣你别难过……田欣,你不会是想吃免费的卤肉,才追的他吧?要是想吃那家的卤肉,我给你买去,别哭了!” 田欣扑哧笑了:“你才是想吃卤肉呢!”说着又开始流泪了。 我的幽默竟然没有起到正面作用!唉!看来我得换个方法了! “那你告诉大哥,你看上那小子的哪一点?长得帅?学习好?动作酷?你告诉我,我让他改!” “都不是。”田欣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那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我顺势坐在了床边。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喜欢他嘛!”说完这句,她又想哭了。 “别哭别哭,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哪一点,就傻乎乎地表白了?”我心说,田欣呀田欣,你可知道我都喜欢你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敢和你表白哦——也许,我是缺乏你这种只问初心,不问西东的勇气吧?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为什么,就觉得特别想他,然后,我就给他发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短信。”田欣慢慢平静下来了。好事儿。痛定思痛,多思一会儿,就慢慢不痛了。 “你给他发短信?你是怎么知道他手机号码的?”我追问不舍。我心说,我想要你手机号码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张口!偶然抬头,发现王永威和李白鸽正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我和田欣。我心说,对,请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第八六章 威武大军团 “偶然从一个女同学哪里听到的。”田欣老老实实地说。 “很多女生都知道他的号码?他有那么受欢迎?”我皱起了眉头:难道比我这个校园天子更受欢迎?要是我有手机的话…… “嗯。很多女生都喜欢他。”田欣说。 “就是,我们班都有好几个女生,天天嘴里喊着‘子豪’‘子豪’的。”李白鸽说。 “我明白了!田欣,你这是被‘光环效应’影响了啊!典型的‘偶像崇拜’!你这个表现,可不是我认识的田欣啊!”我故作高深。 田欣转过头,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你想啊,那么多女孩儿喜欢他,他心里面一定骄傲得不行,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整天被一帮花精树怪围着,怎么能看见你呢?”我继续加油。 “陛下,你别刺激她了好不好!”李白鸽给她倒了一杯水,“田欣喝口水吧!” “鸽子你别说话!——田欣,你好好想想,假如他没有那么多女孩喜欢,是不是就显得非常普通?”我继续说道。 田欣刚要开口说什么,我制止了她:“你不要着急说话,听我说,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他身后没有男生跟着,你是不是觉得他很一般?如果他没有穿那一身名牌,你还会觉得他帅吗?好好想想!”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我觉得陛下说得很对!”李白鸽帮我烧火。 “就是就是!如果陛下穿上名牌,后面一堆跟班,再加上一帮女孩儿围着,比那个什么子豪帅多了!”突然发现王永威也很会说话啊。 田欣看了看李白鸽,又看了看王永威,他们都朝着她点点头,以表示自己说的绝对正确。 田欣又看向我:“你还有什么谬论,继续说吧!”什么?我说了这么半天自以为高深莫测的话,你竟然说是“谬论”?让我喷一口老血先…… “田欣,你这样想,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对,我,天予,就像和尚刚才说的,我是不是更帅一点儿?嗯?”说完,我朝着王永威眨眨眼睛。 “哦……对呀,田欣,难道你没有发现吗,陛下好像更帅!”王永威说道。“就是就是!”李白鸽也随声附和。 田欣仔细地看着我的脸。我心想,天予啊天予,你一定要挺住,把你最帅最帅的一面展示出来,多坚持一会儿,让田欣同学看个仔细!让她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她的白马王子! 其实她在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端详着她啊!眼前的不再是那张操场上远远望去的侧脸,而是梨花带雨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真想趁火打劫,把她抱在怀里! “难看!”田欣欣赏完了我帅气的容颜,竟然说出了这样一个掷地有声的评价,像吐出了一块冰。 什么什么什么?本天子让你看了这足足……三秒钟之久,你就来这么一句评价?还不如淘宝卖家的“亲”来得有诚意! “难看……难看就对了!这就是那个什么……乍一看挺好,再一看还不如乍一看啊!和尚,你来——田欣,你再看看和尚,你就会发现……”我脑一抽,竟然要让田欣再看一个美男子! 王永威这家伙竟然很听话,马上把他的脑袋凑过来了!我伸手拿去了他头上的帽子,原本光光的脑袋上,已经长出了细密黑亮的头发。 田欣噘起了嘴:“不看!”但是还是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他的毛茸茸的脑袋,“人家光头也比你帅!”说完这话,她竟然用手掩口抿嘴儿笑了。 本天子最最最喜欢田欣同学这样笑的动作了!我说:“看看,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嘛!这不就好了!我给你说,田欣,还有你,鸽子,以后你们要是失恋了,就找我,保证不到十分钟,你们就会……” 李白鸽说:“你小子才失恋呢!你天天失恋!” 我听李白鸽一说,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顺口了!别介意啊!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对了,田欣,你给那小子发的什么短信,能让我看看吗?” 李白鸽说:“陛下你没脑抽吧?她刚好了,你又要招她?” 我说:“我这是治病,替她处理善后事宜——田欣,你手机拿来我看看可好?” 田欣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我。我看了短信,发现田欣其实也没有写什么太暴露性格的话,也可能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所写出的只是冰山之一角吧,主要意思也就是“我喜欢你”而已。而那个什么苏子豪的回答就更简单了:“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我心说,这也叫“失恋”啊?简直是侮辱“失恋”这种神圣的、伟大的、具有洪荒之力的情感。 我看完就笑了:“田欣呀田欣,原来你说的就是这个啊?我以为有多大的事情呢!人家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嘛!你之所以难过,恐怕是觉得自己失了面子吧?没事的,让我帮你把面子挣回来!”就在下面打上了一句话:“对不起,发错人了。” “现在就没问题了。让他难过去吧!现在是不是心情好多了?”我问田欣。田欣看到短信,笑了。 王永威说:“现在外面月亮挺好的哦,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啊?” 李白鸽说:“那得看田欣的意思!” 田欣看了看窗外的月光,说“好吧!”然后就坐了起来。 “看吧,我这个郎中还是可以的嘛!不一会儿,就把你的‘感冒’给治好了!”我笑着说。 按下赏月之事不表。且说第二天上午,李老师把我叫出去,说:“我发现咱班里,大家的学习劲头又有点下滑的势头,我很着急,但是没有办法,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同学们重新嗷嗷叫着学习?” 我看着李老师诚挚的眼神儿,对我充满了期待和信任,就说:“您能给我点儿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吗?晚上我再答复您,行不?” 李老师说:“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上课了,老师在台上讲着,我在下面神游天外,琢磨着各种各样的招数套路。突然眼前一亮:其实学生中间,也可以采用类似游戏升级的办法,来激发大家的动力啊! 下午自习课时间,我踌躇满志地进入李老师办公室,李老师正在抽烟,他又想引诱我上当:“来一支?” 我说:“谢谢,我不抽!”他把烟点上,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把自己写好的“xt或bt计划”拿给他看:“这是我写好的xt或者bt计划。” 李老师皱起了眉头:“bt?到底是‘变态计划’,还是‘种子计划’?” 我心想:原来你也知道bt有“种子”的意思啊?平时不少下载电影看吧? 我说:“这里的bt不是种子的意思,是“霸团”的汉语拼音首字母缩写。‘霸团’就是‘学霸军团’的简称,学霸军团嘛,就不用我解释了;如果觉得‘霸团’太嚣张的话,叫‘学团’也可以。” 李老师一听,看样子比较感兴趣:“天予,你继续说下去!” 我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现在这个班里,共有52名同学,其中前10名,可以在年级排在前100名左右,我想先以这10个同学为核心,成立一个‘学霸军团’。” 李老师说:“这‘学霸军团’得有一些规则吧?” 我接着说:“当然了,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我们先要对这前10名同学进行严格的纪律约束,我们暂且称之为一期成员,也就是我们学霸军团的基础成员。” 李老师说:“都有哪些纪律,你考虑过了吗?” 我说:“我想了一个大概思路,主要纪律肯定是以校级、班规为最低限,但要加上‘学霸军团’自己的一些特殊要求,让同学们产生一种归属感、仪式感和自豪感,从而形成一种凝聚力和战斗力。” 李老师说:“嗯,不错,说下去。” 我说:“比如说,学霸军团成员如果按时完成某项学习任务,则可以获得相应的‘学币’,例如在三天内背会100个单词,可以获得10学币;如果3天没有完成任务,则每拖延一天,就扣除10学币……” “停!”李老师打断我说:“什么是‘学币’,不是喝的‘雪碧’吧?” 我笑了,心说,李老师你可真逗!我解释道:“这里的‘学币’指的是完成某项学习任务对应的数值,寓意为‘所学习的知识的价值’,比如一个单词,规定其学币值为0.1b,则10个单词,即为1b,一篇标准英语短文学币值为100b……如果遇到考试,考试成绩也可以换算成学币值,例如每分为1b,假如某人考试得分为500,则获得500b。” 李老师说:“嗯,有一定的创意,继续说。” 我继续讲解:“一期成员达到一定级别,可以推荐其他具有学霸精神的同学加入到‘学霸军团’中来,但前提是必须遵守军团的规章制度,而且得通过全体一期成员的同意。这样,进入学霸军团的同学才会积极进取,奋发向上,向一期成员学习,不断积累自己学币值。” 第八七章 惊天小计划 李老师说:“那同学们要这些学币值有什么用呢?” “拥有了这些学币,就可以获得相应的称号和勋章,增加学习的趣味性和荣誉感,比如获得各级骑士勋章;也可以在适当的特殊时期,利用它们来进行向老师申请特权。比如,全体同学想在学习之余,看电影放松一下,可以集体消费一定的学币,申请老师放一部电影给大家看。” 李老师说:“这个主意不错。大家是什么意见,你问过同学们吗?” 我说:“还没有,不过我可以私下里和他们谈谈。” 李老师说:“你写的这个先放这里,我再考虑一下,还要问问其他老师的意见。你也可以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好好斟酌一下,然后进行细节的规划,最终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争取早日落到实处。” 我心里很高兴,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老师的支持和肯定,真想到操场上狂奔10000米! 回到班里,我先对何若云大概讲了一下,何若云非常感兴趣地说:“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学习不就像游戏一样,让人欲罢不能了吗?” 我笑着说:“对啊,恐怕大家会上瘾的!” 当天晚上,我和王永威又就这件事情进行了大半夜的研究,基本上按照各科的特点,大概制定出了一套比较可行的方案。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详细规划交给了李老师。李老师看了很高兴,决定将它公之于众,但是又说,还得征求一下其他学科老师的意见,不然的话,执行起来恐怕会遇到阻力。于是我就满怀期待地等着我们的bt或xt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我甚至还为这个bt或xt计划认真地策划了一个相当具有轰动效应的启动仪式! 但是——凡事一遇到但是,就会让人扫兴。这次也是如此! 晚上的时候,李老师把我叫出教室,首先对我的创意表示了充分的肯定,特别是讲了其他老师的赞赏,接下来,就开始委婉地开导: “天予啊,你这种为班级着想的心情,我们所有老师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恐怕是高估了同学们的热情和自制能力,你想啊,有老师监督着,还不能做到天天认真学习,更何况是只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呢!学校每次考试后还给大家发奖状,送喜报,贴光荣榜,运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刺激大家的学习热情,同学们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你这样用游戏的形式来督促大家学习,可能吗?——老师们的意见大致就是这样。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理解。” “我知道了,李老师,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我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老师们的态度,那就是两个字“不行”。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就要就下来了,急忙把头转向别处。 “天予啊,别难过,我是一直都看好你的,这件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希望你能够继续努力,在期末一练考出好成绩!”李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 “谢谢李老师,我会努力的。李老师再见。” 我回到教室里,何若云问我:“怎么样?李老师是不是同意了?” 我摇了摇头。何若云说:“为什么?” 我看了何若云一眼,她的眼睛里饱含期待。我说:“老师们认为咱们的方案不具有可行性,觉得我们做不到。” 何若云说:“陛下,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这个bt计划,为什么一定要取得老师们的支持呢?难道我们自己不能做吗?” 我听了何若云的话,眼前突然一亮:“对啊,我们自己的bt计划,为什么自己不能先做呢?等我们做出成绩来,再得到老师的支持也不迟啊!若云,你太聪明了!太棒了!”此时的我,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顺便在她的小脸蛋儿上来一个天子封印! 何若云说:“你现在才知道啊?我一直都是这么聪明的!”说着,她还歪着脑袋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肯定自己对自己的表扬。 我心想,唉,女生啊,真是经不起表扬!对,以后要注意这一点,不能轻易表扬女生,即使是在心里面佩服得在地上匍匐,也要对她们好好打击一番,什么熊大无脑啦,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啦,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啦,什么妇人之见啦等等等等,免得其飘飘然。 于是我便迅速调整心态,把自己从碰壁的失望中拉出来,开始物色首批bt成员人选。 下了晚自习,我把王永威、杨启龙、李枫、何若云和张丹五个人叫到了操场边上的石碑角。 杨启龙说:“陛下,你干嘛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地说:“这个嘛,我今天叫大家来,就是有件事情要宣布!” 张丹说:“陛下,你开始摆谱了啊!” 杨启龙说:“你有屁快放,再过几分钟我就到点儿了!” 我一想,对啊,杨启龙下晚自习的时间是受限制的!那我得快点讲:“是这样,我们商量好的bt计划,被老班给咔嚓了。” 王永威说:“啊?可惜浪费了我大半个晚上的时间!” 李枫问:“为啥呢?” 我说:“怕失败呗!你想,一个班的老师任由学生瞎折腾,到了最后万一结果不理想,岂不是要被其他班的老师笑话?笑话还是小事,关键是现在的时机也不对啊!高三了,还是期末考试,砸了谁也担负不起责任!老师们的可怜的一点点儿年终奖也要泡汤,多冒险啊!” 杨启龙说:“就是就是,这不是玩的。那怎么办呢?” 何若云说:“老师们不同意,我们就偷偷做!陛下也是这个意思,对吧?” 我说:“大家的意见呢?” 李枫说:“那咱实行这个计划,和我们现在学习,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说:“区别就在于,这个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学习任务,通过互相监督、激励形成的学霸军团,这是主动进攻啊!” 张丹说:“好啊!我一直都希望自己在学习上有人监督,可是总找不到靠谱的人监督我!我觉得不错!” 我说:“那我们六个就作为我们霸团的首批成员,大家有没有意见?” 大家说:“我同意。”“我也同意。”“同意!”…… 我看到大家都同意,就说:“好!我宣布,从现在起霸团诞生,目前成员6人!” 王永威说:“既然我们的组织成立了,要不要选个团长,设计个logo、来个口号啥的?” 杨启龙说:“我建议团长就由陛下来做,大家有没有意见?” “好!”“同意!”“这必须的!”…… 我还想推辞,杨启龙说:“陛下请你不要推辞了,众望所归呀!” 我只好说:“好吧,我就暂代这个团长,遇到事情,还是大家商量决定。” 王永威说:“那logo啥的……也得尽快商量一下,弄出来吧?” 杨启龙说:“那必须的……陛下,时间不早,我要走了!你们商量好了通知我!拜拜!”说完,就急急忙忙跑回家去了。 张丹说:“杨启龙当个校长的儿子,真累啊!” 我说:“关键不在于是不是校长的儿子,而是这个爹是不是专制独裁。你看看张丹,爹还是局长呢,还不是照样满世界撒欢儿?” 张丹说:“你才是满世界撒欢儿呢!你才是羊呢!”我一想,哦,不小心把张丹比喻成羊了,罪过罪过! 我说:“和尚刚才说的很有道理,大家都回去想想该定个口号啥的,我们等到明天再开第二次全体大会表决通过一下,就开始实行。毕竟时间比较紧,距离一练仅有两周多的时间了,咱得拿出个成绩,让老师们瞧瞧,我们霸团不是吃素的!今天就这样吧,散会!”我大手一挥,自觉潇洒极了。 张丹说:“陛下,别摆你的谱了,难看死了。” 我一听不干了:“过分了啊,你也说朕难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若云说:“啊?陛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说:“问吧!” 何若云说:“除了张丹说你难看之外,还有谁说过你难看了?我去找她去!” “还有……反正……我不告诉你!”我本来想脱口而出“田欣”,又一想,不能说啊!一涉及到“田欣”这两个字,我就不愿意轻易说出口,仿佛放在心里能更“暖和”一些。 何若云说:“不说算了,如果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她理论,陛下怎么就难看了?应该是相当难看好不好!” 我胸中的一口老血差点喷溅而出,洒在石碑上。 晚上当然还是和田欣、李白鸽一起回家。田欣经过小小的“失恋”风波之后,变得比以前好像爱说话了。这可真是惊人的变化。我好像在哪个报纸上看过一个报道说,外国有个女子被闪电击中之后,突然开始说一种从来没有学习过的语言。我想田欣可能就是属于这种情况,被失恋“击中”之后,仿佛变了一种性格。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伤感,故作轻松吧? 第八八章 章程的诞生 但这样一来,她和我说话的机会就多了。 路上,王永威正在和我讨论我们霸团的口号什么的,李白鸽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不断提问:“霸团是什么组织?官方的还是民间的?谁是负责人?都做些什么?……”问了一大堆,而王永威呢,一律来了个“军事机密,无可奉告”,惹得李白鸽追着王永威一路小跑。 我和田欣在后面慢慢跟着。田欣问我同样的问题,我都一一做了详细解答,生怕她听不懂。 田欣听了之后,说:“你们的霸团,我可以参加吗?”她故意把“霸团”两个字说得很重。 我在心里说:好呀好呀!不然我为什么给你解释这么详细?但是,我也不敢私自做主,就随便吸收人员加入啊。所以就说:“你想加入我们的团队,我当然灰常灰常欢迎了!不过暂时恐怕不行。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你可以暂时当个编外人员吧,过段时间,如果我们的努力能得到官方承认的话,就可以吸收你加入霸团。” 田欣听了之后,说道:“好吧,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和田欣一起说话的时候,常常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倒很想油腔滑调一番,来活跃谈话的气氛,但是总觉得不是那么个味儿。唉,放不开,就是放不开,生怕暴露自己的弱点,被她发现了,影响自己的“完美”形象。殊不知越是在乎,就越是弄巧成拙,不能够随意发挥,就显得更加缺乏热情,显得生疏。田欣啊田欣,难道你是我的克星吗? 还是田欣打破了沉默,问道:“陛下,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什么什么?竟然问这样敏感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是好啊!说没有遇到,那不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一、发育迟缓,不懂得欣赏女生的美;二、冷血无情,情商有点欠费,要知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啊!三、智商堪忧,眼界狭窄,看不到美丽的风景;四、缺乏情趣,生活枯燥乏味…… “哦,这个……”我很想用“无可奉告”来结束这个话题,但如果这样了,岂不是自断后路,显得我也太煞风景了,这谈话怎么继续下去呢?就说:“你猜!” 田欣说:“我就是猜不着才问你的啊!” 我心想:是了,她一定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兴趣了,才会在心里想“算计”我的过去吧!她也许是看我时而放纵时而矜持、时而一本正经时而一本不正经的,觉得有点靠谱又有点不靠谱,所以才问的吧!那我该怎么回答呢?这问题如果我隔了几秒钟时间还不回答,就一定是有问题,无论肯定还是否定,都会被质疑是假的! 事不宜迟,我就脱口而出:“那要看以前到什么时候了!” 田欣问:“什么时候?难道你早就遇到过?快说吧,我洗耳恭听哦!” 我心想,搞定,下面我就可以吹牛了! 我说:“这个嘛,我从小就喜欢女孩儿,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岁的时候!” 田欣笑了,说:“什么?三岁你就懂啊?你觉醒得够早的!” 我听了很得意,果然成功地把她吸引了:“有一天,我和村里的小孩儿出去玩,我的鞋带儿开了,可是我不会系,其中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扎着小辫儿,她蹲在我面前帮我系鞋带。我看着她小辫儿上的红色头花,就说:‘姐姐你真漂亮,我长大了就娶你当媳妇儿!’从那以后,我就对这个女孩儿特别好,一直明里暗里保护她,不让她受别人的欺负……” 田欣看了我一眼,说:“哟,你爸知道了肯定特高兴吧,这么早就知道自己给自己找对象!” 我一挺胸:“那必须的!” 田欣问:“然后呢?” 我说:“然后,上了小学,我就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听说她跟着父母进城里去生活了,我再也没有见着她。” 田欣说:“看把你可怜的,这就是你的初恋吧?” 我说:“不然呢?所以当我看到有的人,因为失恋,就痛苦不堪,又是喝酒,又是痛哭,一点儿也不顾自己形象,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就在心里鄙视他们,呵呵,朕上小学的时候,初恋都已经结束了……” 田欣听着听着,突然醒悟过来:“好啊陛下,你是不是在说我呢?” 我实在憋不住了,就哈哈大笑:“你听出来了?罪过罪过!” 田欣抬脚,做出要踢我的样子,我急忙躲避开。“救命!”我夸张地喊道。 前面的王永威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田欣说:“陛下说他三岁都恋爱了,你知道不?” 王永威说:“什么?陛下,真的吗?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和田欣说,重色轻友,鄙视你!” 我说:“你也没问啊!再说了,你问又有什么用?你都出家了,不该问这些红尘俗事!” 李白鸽说:“对啊,和尚,你都出家了。” 王永威说:“什么出家不出家的,我……我是少林俗家弟子!”他急忙辩解,好像大家真的要剥夺他的某项权利一样。 田欣说:“陛下,还有吗,接着说啊!” 我说:“然后就是小学三年级那会儿……”我刚要说下去,就看到身旁三双眼睛都在昏黄的路灯光下,黑亮黑亮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个美味的猎物,就突然停住了:“……那会儿……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李白鸽用鄙视的口气说:“陛下,你真没劲!” 我趁机说:“要不,鸽子,你分享一个!和尚想听!” 王永威说:“谁说我想听?明明是你想听!” 田欣说:“鸽子的事情,我知道!鸽子,要不要我说啊?” 李白鸽说:“田欣,你敢!别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哦!” 田欣顿时蔫了,说:“呀!小鸽子小鸽子,我最亲最亲的妹妹,我错了!” 我一听,知道今晚上只有我做了个亏本的买卖。唉,总有刁民想害朕!田欣知道了我的三岁罗曼史,不会到处宣扬吧?如果那样,我这个天子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防不胜防啊! 回到803,我打开书本准备学习的时候,前一天晚上列的bt计划草稿掉了出来。我回忆起刚才和田欣、李白鸽同行时候的情景,不禁摇了摇头。唉,无论多么严肃的话题,一遇上女孩子,就会变得不伦不类,最后气氛都会很暧昧!这是神马个情况,嗯? 当晚,没有了美女的打扰,我和王永威静下心来,又就学霸军团的一些事情进行了认真的探讨…… 一天之后,由我起草、经过共同商议修改、张丹抄写的,霸团的第一个纲领性文件终于诞生—— 学霸军团(bt或xt)章程(试行) 第一部分总则 第一条名称意义—— 学霸军团是由学生自发建立的以学习知识、掌握能力为主要目的的学生社团组织。学,表明社团建立的目的是学习;霸,表明本社团成员均具有自主、高效、刚毅、坚持等优良学习品质;军,表明本社团纪律严明,奖惩分明,令行禁止;团,表明社团成员必须时刻铭记团体协作的重要性,合作共赢。 第二条性质与宗旨—— 本军团的性质为学生社会团体组织;宗旨为掌握科学知识,提高学习能力,打造学霸精神。 第三条徽标、手势及口号—— 第一款:徽标。本军团徽标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为红色对勾,寓意为“正确、肯定、赞扬”;下半部分为黑色大写英文字母“t”,“t”像一颗钉子,寓意为“钉子精神”,即学霸军团成员个个具有钉子一样的“挤”和“钻”的精神; 第二款:手势。本军团手势为大拇指与食指伸出成90°,即代表“8”,谐音为“霸”,象形为“√”,寓意与徽标相同; 第三款:口号。本军团口号为16个字:“学霸军团,志在云天;书山揽胜,学海扬帆”。 第二部分军团成员 第四条永久成员:本军团由天予、杨启龙、李枫、王永威、何若云、张丹六位同学组建,他们为本军团首批成员,具备永久会员资格; 第五条加入方式:加入本团,需个人提出申请,经首批成员集体讨论通过; 第六条学币获得:成为本团成员,即拥有100学币(100b),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者,则奖励相应学币;延期完成者按照10b/日进行扣除。 第七条根据学币数量晋级,获得相应骑士等级荣誉: 100b——准骑士(即见习骑士),从此,领取学习任务,并争取尽快完成,以获得任务所赋全部学币。 500b——新骑士(即骑士); 1000b——黑铁骑士(即铁骑士),从此,享有增加学习任务并设定学币值权利。 2000b——青铜骑士; 3000b——白银骑士; 4000b——黄金骑士; 5000b——月亮骑士(即圣骑士),从此,享有永久会员荣誉。 6000b——太阳骑士(即神佑骑士),此为最高级霸团成员荣誉。 第八条权利义务:成员享有建议设立学习任务及学币值的权利;享有选择学习任务的权利;同时肩负完成学习任务的义务。 第九条特别提醒:违反学校纪律,将扣除相应学币;情节严重者,学币清零,将被列入黑名单,驱逐出本团。 第八九章 组团喝鸡血 第三部分组织机构 第十条团长:本团每期设立团长一名,负责本团全面事务。如霸团a期成员,团长为天予,团员杨启龙、李枫、王永威、何若云、张丹; 第十一条小组:本团成员以6人为一小组,设小组长1人;成员排序为1-6。如天予为1号,杨启龙2号,以此类推。 第十二条组长职责:组长负责分配并监督成员完成学习任务;做好该组学币值记录及负责社员晋级,并颁发勋章。 第十三条任务检查:每组排名后一位负责检查前一位学习成果。如2号杨启龙负责检查1号天予学习任务完成情况,而张丹的学习任务由天予检查。 第十四条再次检查:初次检查之后,一定时间内,将再次检查所学知识,并按照原任务所赋学币的10%计入个人财富榜。 第十五条军团命名:争取每月发展一批新成员,命名为“学霸军团b,c,……期”。 第四部分社团任务 第十六条社团任务完成程序:社员建议→组织讨论→任务下达→完成任务→检查验收→获得学币。 第十七条任务完成时间:底线为首位完成任务者所用时间,如首位完成某任务者用时3日,则3日为底线时间,超过3日者,每拖延1日,扣除10学币(10b)。 第十八条考试成绩:按照实际得分,获得学币,如成绩为450分,则学币值增加450b。 第十九条晋级:达到一定学币值,则自动晋级,发给勋章。 第五部分附则 第二十条未尽事宜,经学霸军团a期集体讨论通过,随时补充。 第二十一条本学霸军团章程最终解释权归学霸军团委员会,即学霸军团a期集体。 学霸军团委员会 x年x月x日 凡事就怕纲举目张。既然学霸军团的章程已经建立,我们就马上开始了任务的选取与学币的赋值。经过讨论,我们决定首先从记忆类的知识开始,拉开学霸军团高歌猛进的序幕。我和何若云坐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商量了一下,柿子就得捡软的捏,从英语单词开始进行,每个单词0.1学币,这样的话,英语3500词为350学币。为降低难度,先记忆1500个基础英语单词。下课了和他们几个一商量,全体同意,决定就从这里开始。 第二天早读,英语。我们从此打响学霸军团第一枪:英语基础单词1500个完成,获得150学币(150b)。 任务传达完毕,我们六位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马上打开英语单词书,开始狂背单词,一边翻着白眼儿,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那场景,仿佛是喝了农药快要咽气儿的公鸡。 下课刚吃完饭,我们几个就早早进入教室,又开始翻着白眼儿记单词。旁边的同学都在纳闷:这几位今天是怎么了?王博来到我身边,摇着我的胳膊问:“陛下,陛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不答话,对他比划了一个“8”的手势,这手势就是我们霸团的标志手势。把“8”作为我们的标志手势,是杨启龙想了一晚上的成果,他说,这个手势谐音为“霸”,象形为对勾,即肯定,拍照的时候,也可以扮酷;最重要的是,这个手势具有较高的辨识度。 别的同学看到我们几个的行为,感到茫然不解,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他们肯定能看到,我们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能看懂这个,就算是掌握霸团的精髓了。毛/主席说,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我们现在做的工作,其实就是在走长征的第一步啊,多么神圣而重大! 下课的间隙,我们六个聚在一起,就开始互相提问单词背诵情况。我发现,古人说得一点儿没错,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霸团的建立,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相互学习、帮助、监督和竞争的平台,有了这个小集体,我们就可以互通有无,齐心协力,共同进步。 在以往的考试中,我知道自己的知识基础比较薄弱,但不知道究竟弱到什么程度。现在有了明确的学习任务和目标,我才真切地发现了我和其他成员的差距。别看我花尽心思学习英语,餐厅里还挂着我认真学习英语的照片,但实际上我的基础知识水平却是比较差的。 比如说杨启龙,他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把1500个单词完全掌握了! 这样以来,就显出了他英语功底的扎实;而给我造成的压力就是,我必须得尽快也掌握这些单词!于是我就充分利用时间背单词,一直背到头晕眼花也不敢懈怠!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用3天背完这些单词,则将会被扣除10b;如果用4天才记住,则将会被扣除20b,所得就会比他少20b;而他在这两天时间内,又可以去领取新的任务,获得更多的学币!这才是让我压力变大的真正原因! 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我到杨启龙处接受检查,1500单词全部完成!在获得140b的同时,我也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好像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因为我从来没有在3天内记住过这么多的单词,因为连想都没有想过! 截止第四天,通过完成1500单词的任务,我们的学币值出现差距:我240b,杨启龙250b,李枫250b,王永威230b,何若云240b,张丹240b。 而这一数值马上就会出现变化,因为杨启龙和李枫已经开始攻克下一个任务2天了:学习剩下的2000单词! 我想,这就是学霸军团的威力,它能够让你时刻注意到自己和对手的差距,同时让每一天的学习和进步都可以看得见、摸得着;让你不能懈怠,因为身后总有人追赶,前面总有人超越。 因为一练在即,我们经过商议,及时调整霸团任务方案,一切从各学科基础出发制定简单任务,例如物理定理的记诵、化学方程式的默写、生物图表、语文成语复习等,学币值也相应调整。在备考期间,我们霸团成员除了完成老师规定的任务之外,还在努力完成霸团自己的任务,以努力赢得学币,努力实现我们霸团自己制定的“一练”小目标——在各自原有的基础上前进三个名次! 从同学们看我们的异样目光中,可以明确知道,我们的行动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些同学有意识地模仿我们的手势,一边模仿,一边笑,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就让他们笑去吧,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壮大的! “……又错了!张丹你心思在哪里呀?在我们霸团里面,你的学币值是最少的……”下午放学时间,我正在检查张丹的语文背诵,她又一次背诵出错,我很替她着急,说话的语气也稍显严厉了一些。 “陛下,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倒先说起我来了!再批评我,我就要和你算算账!”张丹毫不示弱。 “什么账?我不欠你什么啊?”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心中暗想:难道张丹还知道关于我的什么其他的事情?我背着她做了什么坏事吗?没有啊!站得直行得正,怕什么? “你忘了,你答应我的……呵呵!”张丹一边说一边点着头,看样子是十拿九稳,证据确凿啊。 “朕……还请你明示!”我皱着眉头使劲想,头脑中把和她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瞬间全部过滤,可还是想不起来。 “哼哼……你说过你每天练习一张字交给我的,近段时间你写了吗?”张丹向前一步,两只大眼睛盯着我,鼻尖差点挨着我的脸!这是逼宫的节奏啊!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哦——原来是这个呀,我还以为……”我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是什么?说呀!”张丹继续盘问。 “没……字呢,我其实是写了的,只是没有拿给你而已……我都是放在住处的,明天一并上交给你,ok?”我临时撒了个谎。说实话,练字这个事情呢,原来是坚持写的,可是自从和她不坐在一起之后,因为不能经常看到她那两盏大灯,就偶尔会忘记;而近期又忙着弄这个学霸军团的事情,就彻底丢在脑后了。没办法,只有晚上回去了,彻夜加班补上吧! “呵呵,别骗我了,你根本就没有练!不行,我现在就向组织提出一个建议,建议霸团内部所有字写得不好的人,每天必须上交一张字,给我!团长,你的意思呢?”张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逼我表态。 “张丹,还是叫我‘陛下’,我听着比较顺耳……建议很好,可以开个会表决一下!可是……”我被张丹说中了,所以声音自然就低了下来。 “可是什么?想要学币啊?行啊,建议每天1学币,怎么样,不少了吧?”张丹说。 “这个……不少不少,有就行——怎么开始说我了?本来不是我批评你吗?你快背书,不然,你今天的10学币可就没了哦!”我突然醒悟,怎么就引火烧身了呢?这个张丹真是的!把话题我我这里引,故意的吧。 第九十章 外面挺凉快 “对对对……我背到哪儿了?提示一下!”可见张丹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话题扯到我这儿的。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继续往下背。”我说。 “哦,对,月出于东山之上……” 张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赤壁赋》背下来了,得到了该得的学币,倒是把我给担心得不行。 晚自习的时候,数学老师给我们发了一张测试题做,就有事出去了。 何若云把头扭向我:“哎,陛下,你知道吗?段老师有对象了!” 我问:“你说什么?段老师有对象了?你怎么知道?” 何若云故弄玄虚:“反正我就是知道。” 我继续做题,就没有再接话。我可以断定,她会继续说下去的。 果然,何若云几秒钟后又开始了:“陛下,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头也没抬:“我当然好奇了,可你不是不想说么。” 何若云说:“算了,我给你说了吧,就是元旦放假的时候,我去华润万家逛商场,看见段老师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我停止了做题,问道:“那男的长什么样儿?”说实话,我有一点点小私心,就是希望段老师能够找个高大帅气的男朋友。用句俗话说吧,不希望段老师这棵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哇,那个男的,太帅了!个子高高的,脸型吧和都敏俊的差不多,戴个方框黑边儿眼镜,穿着黑色风衣,真是让人羡慕哦,也不知道段老师从哪儿淘到的,我要是……” 我笑了:“淘到的?五块钱包邮的吧?你觉得马爸爸是不是有很多存货呢?看你那花痴样儿,要不明天我给你拍一个?” 何若云把自己的一脸羡慕顿时收了起来,拉长脸对我说:“陛下你真没劲!我说段老师有男朋友了,你是不是有点儿不高兴啊?吃醋啊?” 什么什么?我一听真不高兴了:“何若云!你过分了啊!这样的玩笑你也敢开?别忘了段美女是我们的老师啊!” 何若云急忙伸出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sorry,我错了!请陛下赎罪!” 我一皱眉头,嗯?何若云你怎么抄袭我的认怂姿势?“做题!别说话了!”我提醒她。 正在这个时候,前排的王博和刘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吵了起来,王博把自己的笔拍在了桌子上,刘爽呢更不客气,把王博的书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王博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你吃错药了?”刘爽更不示弱:“你才吃错药了呢!” 旁边的人看到了,都急忙劝说。杨启龙站起来吼道:“你两个,怎么回事?上自习呢知不知道?坐下!都别说话!” 刘爽听了之后,“腾”地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王博还倔强地站着。 我在他身后踢了他的凳子一下,低声说:“快坐下!老师来了!” 王博转过身想对我说什么,发现段老师真的来了,就气呼呼地坐下了。 “王博,刘爽,来,上讲台,把你们的答案写到黑板上!”王博和刘爽相互看了一眼,各自从两边慢腾腾地走上讲台,开始写题,写着写着,发现有题答案不一致,就在讲台上开始小声讨论起来。这两个活宝也真是的,吵了不到三分钟,就又黏糊在一起了,可见真是前生的冤家。 “不准讨论!各写各的!”看着段老师那一脸凶相,我猜想,肯定是她的那个帅哥男朋友惹她了! 没想到何若云也是这么想的。何若云用肘碰碰我:“哎,陛下,看样子,段小姐生气了。” 我小声说:“可不是,本来段小姐正要找替罪羊呢,这回可抓着这小两口了!” “谁还在说话?想说也上来做!”段小姐表情冷若冰霜,双眼却怒火熊熊,这一声吼吓得大家再也不敢说话了。 正在此时,段老师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也不看就挂断了。几秒钟之后,手机铃声又响了。她拿出手机,一脸怒气地走出教室。 “你为什么一直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打电话?我都说了,不要再打了!再打一次,我就关机!”没想到段美女发起火来,也真是够人受的。教室外面这两句吼的,把我们都吓懵了,不知道电话那端的帅哥,耳膜是否完好? 我突然觉得有点内急,正好老师也不在,就给纪律委员打了个招呼,直奔wc而去。卸货完毕,一身轻松,正要欣赏一下夜色中的校园美景,却发现在校园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影,看起来好像还是一男一女! 这是谁啊,这么大胆?上晚自习期间,却隐藏在这个角落里卿卿我我?我停下了脚步,想看个清楚。 虽然本天子不是什么爱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但好风景不可错过。女的怎么看起来很像学校的某美女老师呢?我仔细一看,果然。只见那男的高大帅气,身穿宽大的黑色羽绒服。这位美女老师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只见那男的掀开风衣的衣襟,胳膊一搂,就将她裹了进去,抱在怀里。这位美女老师挣扎了两下,就不再挣扎了,乖乖地依偎在帅哥的怀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怀抱杀”? 我在明处,而人家两个在暗处,我觉得自己一直这样看着不大好,就准备离开,这时候,我发现美女突然推开帅哥,低着头擦着眼泪离开了,只剩下男的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我本来想看一个花好月圆的故事,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我赶紧拔腿离开了。 回到教室,我刚要进入,发现段美女站在教室里。我急忙退出门,喊“报告!”没想到段美女吼了一句:“去哪儿了?站外边!” 我只好乖乖地站在外面,心想:这大冷天的,我就上个厕所,段老师,您老人家不至于这么冷血无情铁手追命吧!亲,火气还没消啊?正想着,曾经在操场角落里出现的美女老师低着头从我眼前走过。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不禁开始为她感叹起来,也就忘记了自己还在冰冷的走廊上做孤魂野鬼的境遇。我真想问一下这位老师,如果是那个男的对不起你,让我去收拾他一顿,肯定把他s打出来,乖乖跪下给你道歉可好?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对于学生来说,下课铃就是特赦令,每逢下课精神爽。可是段老师还在教室里转悠,也不讲话,也不说下课,可怜教室内的孩子们想出来,教室外的我想进去,都难以如愿。 等啊等啊,这十分钟马上就过去了,段美女还在低头沉思,把教室当草坪了,还在散步呢。我冷得直哆嗦,也没有办法,只好在走廊上跺脚,把衣领子竖起来挡着冷风,双手插进兜里取暖。 李老师胳膊下面夹着书走过来,见我在外面,问道:“天予,咋不进教室?外面这么冷?” 我说:“没事的,老师,里面太暖和了呆着想瞌睡,就出来凉快凉快!”对我来说,面子最重要吗,若是说我是被段美女给拒之门外的,那该多尴尬。 李老师说:“哦,这样啊,那这节物理课,你继续在外面站着。”说着就推开门走进了教室。 我一听,真想打自己两个巴掌!别呀,李老师,外面这么冷…… 我透过玻璃窗向里面看,只见段美女对李老师尴尬地一笑,匆匆拿起书本,走出教室。我就在教室门口,她竟然连我看都不看一眼! 我心想,段老师,难道你不爱我了吗?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果然是不爱我了!!你的眼睛再也不像《老残游记》里描写的黑妞的眼睛了,哼…… 段老师走出十来步了,又突然转过身:“天予?你怎么还在外面?怪冷的,快进去吧!” 我听了心花怒放:“好嘞!谢谢段老师!”我推开教室门,刚迈进一只脚,李老师在讲台上鄙视着我:“哎我说你不是在外面凉快的吗,进来干什么?” 我说:“我本来是不想进来,可是段老师让我进来的!”全班同学哄笑起来了。 李老师说:“煮熟的鸭子,嘴硬!进来就进来吧,正好,你给大家讲讲你的‘学霸军团’的进展情况!” 我心说,李老师啊李老师,你至少也得让我稍微暖和一点儿,脸蛋儿都冻僵了,舌头都冻硬了,怎么能说得利索?但我也没办法,只好五音不全地将bt近期的情况向大家介绍了一下,班里同学稀稀拉拉地来了几个掌声。 李老师什么话也没有说,示意让我回到座位上。 “一练在即,时间紧迫,我也不能说你们搞的这个什么bt啥的对还是不对,但是一切都得向一练看齐。该复习什么,该在哪方面下工夫,我想不用再重复,大家好自为之,三思而行。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一切一练成绩见分晓!我们上次是和三(6)班对垒,希望大家都好好复习,不要让我失望!”李老师这话里,明显有歧视我们学霸军团的意思嘛! 第九一章 看个动画片 我看了看身边的何若云,她正在草纸上画一只小老虎,却画得像只死老鼠;我又回头看了看杨启龙,只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恐怕这两位和我是一样的心思。 遛遛就遛遛,你以为没有你的支持,我们就不能发展了?等我们做出了成绩,哼! 晚上回到宿舍,我和王永威商量后,草拟了一份“一练前学霸军团任务清单”,涉及各个学科的基础知识,力求一练取得突破,证明自己。 伴随着“一练”而来的,是又一场鹅毛大雪。雪从高三开考开始下,到考完结束,历时整整两天。高一二的学生早已放假回家,偌大的校园里显得空旷寂静。只有酷毙的高三党,还在教室内奋笔疾书。由于外面有积雪,映照得教室内即使不开灯,也显得很明亮。试卷上的白字黑字非常刺眼,让人只想流泪:这一练的题也tm难了! 两天考完,学校格外开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几个不怕被冻死的同学在操场上堆雪人,打雪仗,想找回童年的感觉。我站在教室里,隔着玻璃窗望着他们在雪地里奔跑着,像一只只企鹅,心想,幼稚。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有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把手机放在桌斗里看;有一个在听歌,还有几个在讨论问题,拿着演草纸在算着题。太无聊了,这个世界!我决定到操场上走一走,于是就一个人下了教学楼,来到操场上。 外面的空气的确新鲜,但就是有点冷,身体末梢部位感觉不太舒适,我哈着手,用双手捂着耳朵,在雪地里踩着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顿觉神清气爽。回头看教楼,寻找着三(4)班的位置。心想,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之间,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六七个月了。 高一二走了之后,玩雪的人也少了很多。高三党大多数被书山题海折磨得奄奄一息,连这一操场的好雪,也没有心情玩了,太不可思议了。我在雪地里慢慢走着,专门捡别人没走过的、羽绒一样的雪地踩,故意暴殄天物。没想到正在此时,一不小心却脚下一滑,来了个仰天八叉,我的手由于放在裤兜里没有及时拿出来,就重重地摔在雪地里,扬起的雪花顿时扑打在我的衣服上、脸上。我不禁苦笑。 就在我用手撑地,从雪地里爬起来的一瞬间,我的头脑中突然闪现了很多往事的画面:和人打架被推倒在地;溜冰场上摔倒在地,上次雪地里与田欣一起摔倒……还有这次一练的考试,考前是如何地精心准备、拼命背单词、背课文、背公式,幻想着自己的军团能够一举成名,谁知道这次的题竟然这么难,这不是成心和我作对吗?背过的东西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用上啊! 我坐在雪地里呆了那么几秒钟,真想就这么呆下去,又怕别人看到了说我精神有问题,万一被送进精神病院怎么办——想到这儿,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花,又想起了阴艳艳。可怜的阴艳艳,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人间地狱里受罪呢……人生苦苦打拼,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难道是为了爹的那句话?想到这里,我百感交集,真想在这冰天雪地里大吼三声! 我真想在这个大操场再呆一会儿,无奈感觉冷极了,就迅速跑上了教楼。果然电影里所展示的情景是不能模仿的,谁能在雪地里躺着半天不起来,那不得冻僵啊。 教室门开着,但是电灯却是关着的。我走进去,发现一个鬼毛毛也没有。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我的书好像被动过。一本英语词典放在我的桌上,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我打开纸条,一眼就认出是王小文的字迹: dear陛下: 你好!如果今晚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看电影。我在校门口等你。 yours小文于晚6:10。 我抬头看了看教室前面的钟表,指针指向6:50分。我心想,这个傻女孩儿,恐怕要冻成雪糕了吧。我马上飞奔出门,向校门口跑去。 雪下得正大,风扬起漫天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凉凉的。 出了校门,我嘴里呼着白气,像电视剧《西游记》里的牛魔王一样。我站定之后,向右边一扭头,就看到了身穿白色羽绒服的王小文。此时的她正低着头,用脚在踩着路边刚落下的雪花,一下,又一下,踩得那么认真,像是在作画一样。 我慢慢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喊她的名字:“小文。” 王小文脚下的动作停了,但她并没有回头,头依旧是低着的。我走到她的面前,又一次叫她:“小文,我来了。” 王小文慢慢抬起头,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但是眼里却含着泪水。 “对不起,让你等着急了吧?刚才我到操场上去了。”我说。 “我看见你了。”王小文又低下头,“那我们走吧!” “你看见我了,为什么不叫我一声呢!我回到教室才发现你写的纸条。如果我没有发现那张纸条,你不就是白等了吗?”我们肩并肩,迎着鹅毛大雪,边走边说。影视城距离学校并不远,走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我愿意等。如果你到时候不来,我就一个人去看。”王小文把头扭向一边,视线投向马路中间那些带着防滑链,龟速前进的轿车。 “你怎么想到请我看电影呢?我是男的,应该我请你啊。”我说。我听了她的话,心里感到有点不是滋味儿。 “还说呢,你如果想请我看,你早请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这话说的,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我为什么就想不到请谁看个电影呢! “那这样吧,你请我看电影,我买票,好不好?”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用了,票我已经买好了!”王小文把手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来,把买好的票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是吗……好吧,下次我请你看。”也只有这样了。 “好吧,我等着你下次请我。”王小文刚要把票收回去,我伸手握着她的手臂,说:“请我看什么电影啊,我看看。” “《你的名字》。”她说着,挣脱我的手,把票又放进口袋里去了。 “天予?你说电影名字是天予吗?”我不解地问道。心想,还有叫这个名字的电影?太奇葩了吧。 “错。”王小文笑着,眼睛并不看我,而是看着前面。 “那是‘天子’?要么是‘陛下’?” “你的名字!我说电影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王小文笑着,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名字……哦,知道了,电影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瞧我这脑子,冻傻了。”我解嘲说。 “你很冷吗?——不冷才怪呢,连个帽子也不戴,头上全是雪花,都成了‘白头翁’了!”王小文停下脚步,看着我,微笑着,伸出手帮我拂去肩上的雪花,“别动!头低一点!”她又帮我拂去头上的雪花。 “我自己来。”我忙说道。 她皱着眉头:“呀,雪都化了,你头发都湿了,你不冷吗?” 我说:“没事的,放心吧。”我看到她的帽子上也全是雪花,就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地将她帽子上的雪花拂去。 她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把眼睛也闭上了。我把她头上、肩上的雪花全部清除干净之后,她还闭着眼睛,鼻息微微,像是站着已经睡着了。 夜幕、雪光和灯光在此刻交汇,她的脸显得分外可爱。 我的天子气质就快要按捺不住,真想在这个漂亮的脸蛋儿上盖上封印,但我忽然又觉得,小文在我的心中的形象神圣不可亵渎,就在她给冻红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醒醒!” 她张开眼睛,微笑着说:“我没睡!” 我拍拍她的肩膀:“快走吧!再磨蹭就该迟到了!” 王小文说:“早着呢!8:00才开始呢!” “那么晚?那我们岂不是来早了?”我问。 “那——我们可以慢慢地走着去啊。”她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这样看来,应该是早有预谋啊。 到了电影院,时间果然还早。电影院的大厅里、走廊上,张挂的全是大幅的电影海报,什么《红色高跟鞋》,《蜕变》……果然一个大海报上面,赫然写着《你的名字》!王小文看到了,高兴地指着海报说:“在那边!”就朝海报跑过去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动画片啊!我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我要看电影票,她不给我看呢,原来是怕我笑话她呀! “这就是你请我看的电影?”我问。 “是啊!怎么?不喜欢啊?你看了就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她被海报吸引着,头也不回。 “请问王小文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我笑着问道。 “问女孩子年龄是不礼貌的!别管我多大,反正比你小!”她一个人在海报前左看右看,不住地赞叹,“真漂亮啊!这画面……太美了!” 我又笑了。顶风冒雪,陪小姑娘来看一部动画片!这事儿要是被王永威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我,我的天子威名岂不是要蒙尘万丈! 第九二章 礼物送妹妹 “好了,别看了,我们到那边去逛逛吧,反正时间还早!”我提议道。 “好吧!”嘴上说着,但是她的脸却还面对着海报的方向。我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往外拖,她才依依不舍地随我出了大厅,来到一个影院边上一个窄窄的小精品街上。 这里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小玩偶,小饰品,手机壳之类的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我和王小文就随便走着,看着。王小文在一个柜台前看到了一个精致的水晶手链,就戴在手上,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我问道:“这个多少钱?” 那个描眉画眼,嘴唇猩红的二十多岁女子,正用手搓着耳朵,跺着脚说:“二十五,最低二十。” “这么贵?算了,不要了。”王小文嘴上说着,但却舍不得把手链卸下来。 “能不能再便宜点?便宜点我们就要了!”我不死心。 女子张开戴着长长的假睫毛的眼睛,看了我和王小文一眼,说:“最低二十,不能再便宜了!看你女朋友这么喜欢,你就买了吧!” 我刚想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觉得和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个,也太没意思了,就没有说什么。 王小文慢慢地把手链卸下来,放在柜台上,说:“我就是看看,没有买的意思,你放回去吧,谢谢。陛下,咱们走吧。”拉着我就要走。 我拿出二十元放在柜台上:“给我包起来。” 王小文说:“陛下,你干什么呀?这么贵,你买?你当冤大头啊?买了我也不要!” 我笑着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给你买的啊?我给我妹妹买的!” 王晓文的脸一红,低下头,顿时不说话了。我接过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的手链,和王小文一起继续向前走。 有那么十几秒钟,我们谁也不说话。她一定是听了我的话,心里正难过呢!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你还有个妹妹啊?”王小文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是啊。”我回答,“怎么,你不知道?” “你又没有给我说过,我怎么知道!她几岁了?” “六岁,过了年,就七岁了。”我的眼前,闪过天宁可爱的模样。 重新回到大厅,发现电影已经开始三分钟了,我和王小文急忙走向放映厅。里面灯光已经熄灭,巨大的银幕上,光影流转,声音震耳欲聋。红色的座椅被灯光映着,显得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我在前面,她在后面低着头下台阶时,不小心一脚踩空,差点摔倒,我急忙伸手去扶她:“小心!”她的手竟然是冰凉的。 到了我们的座位上坐下,发现电影尚未开始,正放映的是广告而已!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小文,你手怎么那么凉?是不是下午没吃饭?”我问。 “嗯……还不是为了等你!”她看了我一眼,说。 “那你现在饿吗?要不要……” “我不饿!”她摇了摇头,拉着我的胳膊阻止我起身,“快看电影吧!” 我说:“不吃饭怎么行!你等着我!”我挣脱她的手,迅速跑出影院,心想,真是个傻丫头。 几分钟后,我回到了影院,电影字幕刚刚结束。我气喘吁吁地坐下,拿出在影院门口买的汉堡、可乐、爆米花递给王小文。 王小文对我说:“谢谢你,陛下。”说完就拿起汉堡吃了起来。可见真的是饿坏了。 没想到这部日本的动画片还挺感人的,不知不觉我就被电影情节给吸引了。电影画面也真的很用心,漂亮极了。真的难为这部电影的创作人员了。 王小文看着看着,竟然哭起来了。借着银幕的反光,我看到她的脸上有晶莹的泪珠滑过。一瞬间,我有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假如在某个莫须有的朝代,我是天子,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她,对她说:“爱妃,朕借你一个肩膀,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但恕我没有那个胆量,而且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 电影里,三叶和泷最后终于见面了,虽然两人都没有能够叫出对方的名字,但“喜欢你”还是可以说的。字幕出现,伴着优美动听却一句也听不懂的日语歌曲,众人纷纷起身,开始往外面走。我又一次拉着她的手,在人群中缓缓前进。 走出影院,王小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才刚刚从电影中走出来似的。她回头问我道:“你没有感动么?” 说实话,我有那么一瞬间,是有点感动的,但这能说吗!于是我说:“什么?感动?动画片而已,我怎么会感动呢!” “啊?你竟然……你们男生,果然是冷血动物!”王小文嗔怒道。 “哇哇哇……好感动哦!”我看着王小文,说“那我是不是得这样才行啊?” “你……不理你了!”王小文扭头不看我。 “小文,你是不是还得回宿舍睡呢?”我突然想起来她是住宿生。 “是啊。”王小文说。 “那我们得快点儿,学校大门10:20该关了!”我说。 于是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开始快步行军。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地上的积雪已经堆了三四寸厚,走起来速度并不快。没办法我只好拉着她的衣袖,几乎是拖着她向前走。 终于到了学校门口。我从兜里拿出那个手链,递给王小文:“送你的!” 王小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不是……要送给你妹妹吗?” “对呀,你就是我妹妹。你刚说过,你比我小,忘了?嗯?”我拉起她的手,把手链放在她手中。 “谢……谢谢陛下,不,谢谢天予哥!”王小文激动地说。 “不谢,小文妹妹!再见!”我向她挥手,然后潇洒地离开,给她留了一个远去的背影。一定非常帅,我想。 回到803,王永威已经在沙发上正葛优躺呢,看见我回来,问道:“陛下,今晚去哪儿潇洒了,这么高兴?” “哦……哪儿也没去,随便在街上走了走。”我绝对不能说自己是和王小文一起去看电影的事。这家伙最近和李白鸽之间正热乎呢,巴不得编排我点什么事情,也好在我揶揄他的时候有个招架。 “呵呵,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就老老实实招了吧!”王永威一脸的贱样。 “你看见什么了?不会认错人了吧?”我有点心虚,但是还得硬撑着,万一王永威是诈我呢? “还装呢,要不要我提示你一下啊?电影院?精品店?……还要我说吗?”王永威一个词儿一个词儿地慢慢儿说出来。 “停!和尚,你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我还有点心存侥幸。 “我看见你和另外一个女生在闲逛呢!说说,那个神秘的女生是谁?”王永威步步紧逼。 “啊?女生?什么女生?只有我一个人啊!我身边难道还有美女跟着?谁呀?你看到了?”我装糊涂。 “我当然看到了!就晚上七八点那会儿,我和鸽子、田欣正好路过,就看见你和一个身穿白羽绒服的女孩儿在逛,你敢说没有!”王永威指着我的鼻子,幸灾乐祸地说。 我拨开他的手:“把你的小蹄子拿开!朕……”我从他的话里得知,他其实并没有看清王小文,只是看清了我,心里就有底了,决定赖帐到底,“朕什么时候骗过你?和尚,我要是有喜欢的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呀!对不对?” “我就说嘛,你如果有喜欢的了,我怎么不知道!鸽子非说那个是你的女朋友,我觉得不大可能,田欣也觉得不会,但是鸽子一口咬定肯定是,就让我等你回来好审问你。不错哦,经受住了我的考验!来,喝一个!”他从茶几下拿出一罐青岛纯生,打开,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刚准备仰着脖子灌一口,忽然想到自己上次醉酒的事情:“不,这玩意儿,我还是算了,你喝吧!” 王永威说:“我刚才已经喝了一罐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喝点吧!没事儿的,醉不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我一口气喝光:“该你了吧,和尚!” “我……什么?”王永威坐起来,一脸不解。 “你都审问我了,现在该我审问审问你,今晚去哪儿了?和谁?干了什么?”我问道。 “我刚才不说了吗,和鸽子,还有田欣,一起去逛了大张百货啊,华润万家,还有新世纪,到人民广场南边吃了烤串,回来的时候,还买了糖炒栗子。”王永威倒是很坦荡,让我暗暗佩服。 “没了?”我问道。 “就这些啊,然后我们就回来了。你还想知道什么?”王永威说。 “好啊,就没有叫上我!还是不是好哥们儿?害得我孤家寡人一个,像个丧家之犬,四处乱逛!”我故作可怜。 “这……我其实找你来着,结果发现你不在教室,就只好先走了,呵呵……的确有点儿对不住你,赎罪赎罪!”王永威一脸愧疚。 第九三章 僵尸一大波 “算了!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下次记得一定叫上我!”其实我知道,他巴不得能和李白鸽单独出去玩呢,只是李白鸽和田欣总是手拉着手,像双胞胎似的,形影不离。 “一定一定!来,为表我的一番诚意,再来一罐?一起干!”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又从茶几下面拿出两罐,把一罐开口,递给我。 我低头一看,嗬,原来他准备了一箱啊!这家伙,今晚是不是非要灌倒我不可啊? “好啊,今晚看你这么高兴,朕就陪你个一醉方休!” 当晚,我和和尚开怀畅饮,一直喝到头疼欲裂,方才踢着满地板滚的易拉罐,上床休息。 一练过后,学校的气氛无形中改变了许多,就连早晨的天空,好像也不一样了。太阳从教楼的一角升起的时候,天上还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彩云。 英语早读,张老师也不再以威胁的口气说“今天早上背不完20个单词不准吃饭”之类的话;而霸团的成员们,好像翻着白眼背单词的积极性也降低了。这怎么行?我得开个会给大家打打气才好! 吃过早饭,是两节生物课。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刘老师今天没有给大家讲什么细胞啊减数分裂啊之类的东西,而是响应了学校的号召,放了一部电影给大家看。 “今天老师奉学校政教处之命,给大家带来了一部相当具有教育意义的电影《釜山行》!” 话音未落,同学们已经惊喜地大叫起来,掌声顿时响起来,甚至还有人拍桌子。 “看把你们激动的!首先声明,影片有部分镜头涉及丧尸,有没有人对僵尸过敏的?” “没问题老师,我最喜欢僵尸电影了!特别过瘾!” “植物大战僵尸玩得太多了,一点儿也不害怕!放心吧!” “不用担心,我们的能量,超出你的想象!”大家在下面乱喊道。 “好吧,我想男生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女生,会不会害怕,女生们?” “不怕!”下面的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嗯?里面怎么还夹杂着几个男生的声音!什么鬼? “很好!既然大家对丧尸这么欢迎,我们就一起来欣赏吧!也希望大家在看电影时,能感受和思考影片所反映的深刻主题,顺便也总结一下‘僵尸’到底是一种什么生物,具有哪些生物学特征。” 听了刘老师后面的这句话,同学们发出了一阵唏嘘。呵呵,我就说嘛,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就连看个僵尸电影,也要总结个“生物学特征”,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好了,大家不要议论了,影片比较长,得抓紧时间。班长,请把多媒体打开。” 电影开始的时候,气氛还比较轻松,随着情节的推移,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而当第一个僵尸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就听到了身体的某部分碰撞在课桌上的声音。 这谁呀?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李枫! 对呀,这家伙听个鬼故事都吓得想尿尿又不敢上厕所的人,竟然也敢看这种电影,难道是为了对自我承受力发起挑战?听到这一声尖叫,我放心了,果然没有能够挑战成功。磕在桌子上的,应该是脑袋吧。为什么磕了脑袋,应该是想把自己的脑袋放进桌斗里藏起来吧?没想到撤退得快了些,发生了车祸。 然后,屏幕上一大波僵尸来袭!同学们中间发出了阵阵尖叫。僵尸攻击了车厢,开始乱咬人,而被咬过的人,眼睛就变得浑浊,然后也加入了僵尸大军,开始蠢蠢欲动…… 然后大家听到了低声哭泣,不是电影里的,而是李枫同学发出的声音!我扭头望去,之间李枫躲在课桌下面,捂着耳朵,一边哭泣,一边全身发抖;同学们每发出一声尖叫,他的全身就猛烈抖动一下。而旁边的同学看到这样的情形,更是高兴得大笑,也可能是觉得李枫是在装的吧,因为他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儿太夸张。 我知道,关键时刻,作为李枫的好朋友,我得出马帮他一把。我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说:“来,胆小鬼,我们不看了,出去走走吧!”搀着他的胳膊,将几乎瘫倒在地的李枫拉起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这家伙是真的怕,不是装的。 走出教室,关上教室门,僵尸的声音和同学们的尖叫声小了很多,世界仿佛恢复了正常,李枫抬起头来,擦擦眼泪,说:“你放手,我自己可以走。” 放手就放手,朕还懒得扶你呢。我就放开了手,结果他在经过其他班级的时候,竟然透过玻璃窗又看到了僵尸的样子,吓得腿又开始打颤,差点摔倒。我急忙上前扶着,说:“你明明知道自己害怕,你还看?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李枫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我知道我害怕,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看,要是不看,心里面想的僵尸更可怕!” 这是什么逻辑?我一时间有点儿听不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欲罢不能”吧?我也懒得去深究,扶着他走下楼梯,来到操场上。 操场上,是一地的雪,凌乱的脚印,还有几个不成形的雪人儿。同学们可能也对堆雪人这种事情厌烦了,堆着堆着就烂尾了。这使我不禁想起了女娲同志。 听说女娲娘娘在造人的时候,刚开始是把泥巴捏成人的形状,然后吹一口气,就成为了人,由于对这些人进行了精加工,所以就成为漂亮帅气的人,成为了贵族;而后来由于这样做是在太累,就用绳子蘸着泥水一甩,掉落地上的泥点子,也都变成了人,但是这些泥点子粗制滥造,结果就成为丑陋、愚笨的下等人。 我呢,恐怕就是这种后来的泥点子,可能是硬了点,所以就显得比较耐摔打,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出息;而李枫呢,可能也是泥点子变的,只是和我不一样,他可能是稀泥变的,所以天生就比较怂包一些,就很容易尿裤子拉稀——我专门端详了一下他的前面和后面的中间部分,很幸运,这两种情况今天都没有出现。 我问李枫:“现在好些了吧?” 李枫看着远处那个残疾的雪人,说:“好多了,谢谢你,陛下。” “谢啥,应该的。”我一边说,一边想,李枫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要不是咱俩曾经住一个宿舍,灯光下看到过你光屁股的样子,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这么没种啊? “我说李枫啊,这僵尸有啥好怕的,全是化妆师的杰作,你怕个锤子啊!”我忍不住问他。 “反正我就是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你们晚上讲鬼故事,乐得什么似的,我都怕得要死,好像那鬼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红眼睛绿鼻子什么的,那骷髅脑袋,长舌头啥的,根本都不用想,都在我的眼前晃……” “李枫啊,你学过马克思主义哲学没?马克思唯物主义认为……”我问李枫。 “学过又能怎样?我也知道,这是唯心主义,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所有的鬼都是人们头脑中虚构出来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你说能怎么办?”李枫皱着眉头说。 “好办啊!既然你能虚构出鬼来,也就应该能够虚构出钟馗来,虚构出马克思来,对吧?” “关键是到了那时候,我头脑里全是僵尸,根本没有什么钟馗、马克思的影子啊!” “这样,你想想那些鬼啊、僵尸啊什么的里面,也许会有猪八戒、孙悟空啥的,这总可以吧?想想唐僧、如来佛总可以吧?” “可是……很难!” 我心想,算了吧,这家伙先天缺胆,我的独家秘方都毫无保留地全给他了,他还是这副德行,这辈子恐怕是没救了。 我带着李枫在操场上走过了整整n圈,心想,这下你头脑中的妖魔鬼怪该被北风给刮干净了吧,就说:“怎么样?咱们回去吧,怪冷的。” 李枫说:“陛下,再陪我走一圈吧,电影恐怕还没有结束呢,回去了我也会害怕!” 我没办法,只好陪着他继续走。唉,真是的,要是把李枫换成田欣该多好啊,要真是那样的话,让我陪着转一万圈,我也愿意! 昨天看了动画片,今天又看了僵尸片,我这两天的精神生活真是无比丰富美好啊。 我和李枫在北风呼呼、白雪皑皑的操场上回到教室走廊上的时候,数学课已经上了。段老师美丽的小脸儿拉得老长了,站在班门口盯着我俩看,一直看得我不寒而栗。 “你两个,去哪儿了?”段老师目光冷峻,像两把小刀子。 “我……陪李枫……在操场上……散步。”我看着段老师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慢慢地把话说完。 “是不是觉得考完了,心理上就放松了,自我感觉还挺好的?还散步呢!” “不是的,老师,我是……” 第九四章 迷恋二次元 看着段老师即将冒火的眼睛,我硬生生把剩余的话给咽了下去,差点把我憋死。李枫啊李枫,你倒是说句话呀! “进来吧!”段老师终于开恩了。 我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借着寻找数学卷子的机会,偷偷问何若云:“段美女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失恋了吧!”何若云答道。 我扫视一下全班,发现大家都低着头,像是犯了集体错误,噤若寒蝉。我心想,美女老师看起来的确很养眼,但是这脾气,谁能受得了啊! 不知道社会上有多少肤浅的男子,都想娶这样的长得漂亮的美女;却不知一般来说,颜值高的美女,脾气都比较大。娶这样的美女回家,然后当个姑奶奶一样供着,后果真不敢想。也许就像曹操口中的“鸡肋”,吃吧,没肉;扔吧,舍不得。正所谓“欲带皇冠,必承其重。”诚哉斯言! “这是数学题看起来是比较容易,但是你们用你们的脚趾头想想看,会有这么容易的一练题吗?都得了这么点分数,怎么有脸回家见你爸妈?!……” 我心想,难道……分数已经出来了?不会吧,昨天才考完的卷子,今天就已经改完了?难道这就是让外国人羡慕的中国速度?果然厉害!这是不给学生一点儿狂欢的工夫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段美女接下来的话,解释了我的疑问:“市里评卷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我已经把大家的数学卷都批改了一遍,现在给大家发下去,希望大家把错题认真纠正一遍,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做!粗心大意害死人,粗心大意害死人,粗心大意害死人!这句重要的话,我说了何止三遍?今天再给大家重复三遍,不要嫌我啰嗦!你们就是这幅德行,记吃不记打!……” 这一顿训,让人大气都不敢出。太厉害了,中国新一届未来河东狮的最佳人选,应该就在我们三(4)班的数学课堂上诞生吧。 拿着自己的卷子,认真看了,发现自己做得还可以吗,除了最后的两个大题之外,基本上会做的答案都是对的。算起来,得个八九十分还是有把握的。心里顿时激动起来,难道我这个校园天子,在这次一练考试中,真要逆袭了吗? 下午老师又发了其他学科的卷子,老师们开启了评卷模式,边评卷边责骂同学们次、傻、笨、猪头。大家都习惯了,如果哪个老师不把这些字眼儿当成口头禅,他所教的那一科就别想考好,所以,老周同志所教的语文,每次考试总是六科中垫底儿的,老周乐呵呵的还挺高兴,常拿“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来自嘲,朕也拿他没办法,只好陪着他呵呵一下。 高科技就是牛啊,试卷都不用送来送去了,直接在学校扫描之后上传,就可以在评卷点进行批阅,扫描之后的试卷可以重新发给同学们,以供老师们批评学生时候做证据。本来还准备考后狂欢三天呢,这下子,好像只狂欢了不到一天,就又开始过苦日子。水深火热的生活又要来了,真是酷毙了的高三生啊!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的霸团就必须蠢蠢欲动。所以当晚,我们“六巨头”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进行了会晤,一致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加上寒假的时间,要完成一项重大的战略工程。那就是对六科的基础知识进行一次地毯式的轰炸,同时为下一批霸团新人的招募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积累经验,扩大战果。由于这次成绩还没有出来,不能确定我们前期的工作到底有没有效果,但从大家的精神状态来看,应该不至于退步。“”=哪怕是比上次有一点点进步,就是胜利!”我这样对霸团成员进行加油鼓劲。 于是我们就进行了下一步的部署,初步确定如下原则:假期自己整理学科内容,按照知识点进行学币分配;完成语文、英语所有高考背诵任务、记忆任务、记背作文;其余四科以刷题为主,按照刷题的套题数进行学币分配;一般来说,语文、英语每个知识点0.5学币;刷题每套10学币,假期结束,统一计算各人所得学币数量,并进行第一次“授勋”仪式。张丹特别指出,假期不能忘记练字的任务。我知道这话,主要是对我说的。 第二天成绩已经揭晓,李枫同学依旧稳居班级第一,年级进步至第4名,可喜可贺;杨启龙也进步明显,到了班级的第5名,年级也在30名以内;张丹、何若云也有明显进步;王永威考场失误,所以没有进步,但退步也很小。我由班级的第5名上升到了第3名,年级进步6名,也算很不错了。想想看,初次考试的班级倒4,到期末的前3,这一步跨的,可以说是一脚从山西跨越黄河,来到了河南了。 为此,我们霸团的成员真该好好地庆祝一下!但是我们已经有了新的任务,怎么能停下追求的脚步呢!所以,在我为餐厅当小红帽的间隙,依旧拿着各科的知识点小本本在读在记。王小文呢,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很担心她,难道是这次又没有考好? 等同学们都打到了饭,我和王小文端着餐盘,又坐到了一起。我问:“小文,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次考试不理想啊?” 王小文瞪了我一眼:“陛下,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你才考好呢!我这次进步相当明显!从班里三十多名,一下子上升到了15名,怎么样?” 我惊喜地说:“是吗?那很好啊!来,庆祝一下!”我端起了自己的汤碗。 “陛下,你发神经啊,这么多人看着,快把你的‘酒碗’放下!”她笑着低声说。 “那你给哥说说,为啥这么闷闷不乐呢?”我嘴里叼着着餐厅难吃的芹菜,问道。 餐厅里最常见的菜有:绿豆芽、土豆片、西葫芦、鸡腿菇、炒红萝卜丝,还有这位,炒芹菜小姐。看起来很有营养的样子,花花绿绿的,吃起来嘛……算了,不说了。 “你这样子,抽烟呢?”王小文笑着问我。 “哪里,仅仅是扮个酷而已!快回答我的问题!”我笑着说。 “怎么说呢,我不想参加高考了。”她低着头说。 “什么?”我惊得差点跳起来,筷子都惊掉到了地上!“一震之威,竟至于此!”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三国演义》中所描写的刘备失箸并非夸张。作为一个高三的学生,作为一个潜力非常大的学生,竟然说自己不想参加高考,这不是开玩笑吗! “为什么?”我一边捡起筷子,一边问道。 王小文微微一笑,问我:“你知道二次元吗?” “二次元?不就是元旦晚会上高一年级cosy的那个舞蹈吗?” “那只是其中的一种形式而已。我给你科普一下吧——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听清楚了啊……” “嗯嗯嗯!”看到王小文骄傲地昂起了头,我配合一下,这是必须滴。 “知道三维世界吗?三维世界就是我们当下所接触到的空间世界。如果加上时间,就是四维。” “四维,不就是小郭同志吗?超喜欢他的《夏至未至》。”听到四维,我好像遇见了老朋友。 “知道了三维四维,就应该知道什么是二维吧?”王小文问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 王小文眨眨眼睛:“笨。二维就是平面啊,由长和宽组成的,懂吗?” “懂,两点确定一条直线,三个不在同一直线上的点确定一个平面嘛,我学过。”原来有文化有知识这么好啊,可以随时卖弄,避免陷入白痴状态。其实什么是二次元,到现在她也没说,在这方面,我还是处于白痴状态。 “但是,现在的‘次元’,指的是不同的艺术形式,例如,小说被称为‘一次元’,而二次元就是指幻想出来的唯美世界……这下你明白了吗?”王小文问道。 “明白了,你请我看的电影《你的名字》,也可以归于二次元吧?” “聪明。”王小文终于放开了芹菜。 “可是,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干嘛?” “因为——我决定不参加高考了,我要学习画漫画。”王小文低下头,又开始用筷子调戏芹菜。 “画漫画?你行吗?”我明白了,原来她想走上“二次元”创作道路啊!但是我怀疑她作为一个资深的“苦学派”,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条路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从小就喜欢漫画,自己也画了不少,但是买漫画书需要不少钱,所以我上了初中之后,就不再买漫画了,但是这个梦我一直没有忘记。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要为自己喜爱的事情努力。与其苦熬着上一所大学,学着我不喜欢的专业,不如我为自己的梦拼一把。你说呢?” “说实话,你的二次元世界我不懂;但是我觉得为了画漫画而放弃高考,是不是不太靠谱呢?”我不解。 第九五章 会见田局长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很多了,很多人都劝我不要犯傻,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做有点犯傻呢?” “嗯……这么说吧,我觉得你可以参加完了高考之后,上了大学再学习漫画,不行吗?” “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需要靠马上开始追求我喜欢的东西,一刻也不相等。现在这学期已经结束,我也要开始追求我一直以来做的梦了。” “你真的要放弃高考吗?”我为她的选择担心。 “嗯。一放寒假,我就要到北京去了。” “什么?年都不过了?这么着急?” 王小文坚定地点点头: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我妈妈和我一起去。”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王小文,觉得她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请坚持下去,祝你早日梦想成真!”我向她伸出右手。 她也伸出右手,郑重相握:“谢谢你,陛下!有你的鼓励,我会更加努力的!” “一练”的成绩已经出来,高三党再也不愿意在学校待下去了,整天心里就想着两个字“放假”,所以当李老师走进教室,站上讲台,开口说“有个事情给大家宣布”的时候,同学们在下面已经群情振奋地喊道“放假!”“放假!” 李老师请大家安静:“首先,就是放假的消息!根据上级文件精神,我校定于明天开始放寒假,正月初七下午到校,初八正式上课!第二,就是假期安全……” 还没有等李老师把话说完,大家已经进入了狂欢模式,拍桌子砸板凳的,人欢马叫,好不热闹。 这样的情形我见得多了。我心想,果然是少不更事啊,难道你不知道放假老师是要留作业的吗?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放假了就“自由”了?等着吧。 “下面,布置寒假作业!别说话,拿纸笔记一下,大张的纸!纸太小了记不下!语文,三张卷子,三篇作文,卷子一会儿让课代表到老师那里领;数学,三张卷子,外加……” 等一张纸写满的时候,同学们对于“放假”的热情终于平静下来。残酷的事实让大家终于明白,“放假”二字只是说明学习的“阵地”由学校转移到了家里,而学习的性质和任务并没有发生一丁点儿的改变。 “同学们!不要以为放假了就可以好好休息!正好相反,放假是给每一个人提供了一个‘弯道超越’的机会!在座的各位,你们需要警惕!外校的那些人,比你们优秀得多的人,依然在努力,你们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放松和休息的时间?所以,在家期间,除了帮助爸妈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剩下的时间,要好好学习,认真完成作业,认真整理和总结各科知识点,争取在寒假结束之后,在知识和能力上要有所突破!不要每天放下手机就是电视、电脑,各种娱乐节目看个天昏地暗,第二天早上又撅起屁/股一口气睡到下午两点……” “睡不到的老师!很早就会醒来的!”王博喊道。 “是被尿憋醒的吧?”李老师赏给他一个白眼。 “好了,明天才放假,现在请大家不要激动了!给大家发一套高考模拟题做一下,首先声明,这套题不属于假期作业……”李老师狠起来,也是真狠,别的科目,都提前把假期的卷子发了,让大家早做早了,给假期腾出时间,只有他周扒皮似的,假期要做的卷子就是不发,让人做不了,只有干瞪眼。 “天予,你出来一下。”李老师叫我。 我走出教室,来到李老师面前。 “李老师,有什么事情吗?”我疑惑。 “你是不是认识三(1)班的田欣?”李老师问道。 “认识。怎么了?”我心想,难道我喜欢田欣,被他看出来了?不能啊,我从没有在他面前和田欣有什么交集。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李老师又问。 “大概知道一点儿,她有一个弟弟,七八岁吧……对了,听咱们学校的校医说,她的爸爸是什么局长之类的官儿,别的就不知道了。” “石门市教育局局长。今天田局长来到咱学校了,你知道吧?”李老师点点头,突然又问我。 “田局长来了?这个不知道。”我心想,李老师你当我是校长啊,什么局长啥的来学校得先通知我? “他想见见你。”李老师严肃地对我说。 “什么?见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您说田局长要见我?为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问我,我也不知道。”李老师难道是在故弄玄虚?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如果有什么仪器能够测量脑电波的话,估计此时本人脑袋的运算效率,完全可以超越“神威太湖之光”。 我晕晕乎乎地随着李老师的脚步,来到了团委办公室。团委?这是秦书记的地盘啊。 “田局长,秦书记,这位同学,就是天予。”李老师介绍道。 “田局长好!秦书记好!”我的这两个躬鞠得十分完美。怎么说呢,应该是不卑不亢吧,我为自己的表现在心里点了个大大的赞。 看着眼前的田局长,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天予同学,你好!”田书记朝我伸出手来。啊?和这么大的领导握手,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我急忙伸出双手,握住田书记的手。田书记的手温暖而有力。 “那田局长、秦书记,我就先告辞了!”秦书记朝李老师点点头。 李老师离开之后,秦书记微笑着,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我诚惶诚恐地接过秦书记递过来的茶,一时间有点儿头懵。 “天予同学啊,我好像见过你哦!”田局长指着我说。 “对,你见过他,就是上次元旦晚会的时候,他演了个小品叫《天子读书记》。” “除了那次,以前好像也见过面。” 以前见过面?我使劲想也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接触过“局长”这么大的官。倒是在张丹家里,接触过一个局长,不过那是城建局张局长。 田局长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回答。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朝他笑笑。 “啊呀!我想起来了,小伙子,你这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天给我家背过沙子?” 背沙子?这事儿我铭心刻骨啊!原来就是给他背的沙子啊! 我也好像有点儿印象,人家叫那家主人田局长,原来就是眼前这位啊! “嗯!是的,田局长,我也觉得您面熟呢!”我说。 “这就对了!那天我记得还问你怎么不上学,你说你在这里上高三,对吧?” “对,田局长您的记忆力真好!”原来我也会拍mp呀,我还以为作为天子,不具备这项功能呢。 “小伙子,好,天予对吧?能吃苦,就能做大事!好!有前途啊!”田局长指着我,但这夸赞的语言却不完全是对着我说的,也同时面朝向秦书记,好像要征得他赞同似的。 秦书记附和道:“是啊,天予是块好材料!好好培养培养,一定能出人头地!” 田书记微笑着问道:“你爸爸现在多大年龄了?身体还好吧?你妈妈呢?” 我一一回答。 田书记又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错不错!听说学校给你安排了个餐厅监督员的岗位?” 这都知道?田书记懂得真多啊!我回答:“是的。” “学校给部分贫困的学生安排了勤工俭学的岗位,我作为餐厅监督员,可以免费就餐,每个月还有150元的助学金。”秦书记介绍道。 “上个月的助学金领到了吗?”田书记问道。 “领到了,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就可以领。”我回答道。 “天予啊,了不得啊,少有大志!看看这是什么?”田局长递给我一张纸。 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我们的“学霸军团章程”。 “听田欣说,这个是你发起的活动?”田局长问道。 “是我和其他五位同学一起发起的,就是想帮助大家掌握学习的主动权。”我纠正道。 “有想法,有魄力。现在活动进行到哪个阶段了?”秦书记问道。 “才刚刚起步,效果还不太明显。”我说。 “已经很明显了嘛!昨晚上田欣还给我打电话说,她想参加你这个活动,你还不同意,她还不高兴呢,她说,你觉得她目前不够格!”田局长笑着说。 “不是这样的。我们这个‘霸团’目前只有六位成员,我们想让自己的活动有了一定的成绩之后,再推广到全学校,让所有愿意加入的同学都加入进来,形成一种良好的学习风尚。”我说。 “所以,我说你了不得嘛!哈哈!”田局长笑着说,秦书记也笑着点点头。 “行了,天予同学,今天就是叫你来,就是想见见你,现在没有事情了,你可以回教室去了!”田局长笑着说。 我站起来:“田局长再见!秦书记再见!”又是两个漂亮的躬。 “天予啊,好好学习!”田局长微笑着。 第九六章 抱团取暖吧 走出办公室,拐过楼道,我一边下楼梯,一边想:这两位,到底找我干吗呢?难道就是想看看我帅不帅吗?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我回到教室,发现大家都在静悄悄地做题,我也就跳进题海,开始划船。 第二天,我和杨启龙在教室外面闲聊,杨启龙突然对我说:“昨天晚上我和杨校长谈判了。” “谈判?谈判什么?哦,我懂了,是你向杨校长争取人身自由的吧?” “对。你猜结果怎样?” “你赢了?” “那当然。你不知道当时的气氛有多紧张!” “怎么了?要打架吗?” “你想哪儿去了!如果打架,我还不是我父亲的对手。我和杨校长一起喝酒了。” 很难想像,杨启龙和杨校长坐在一起一边端起酒杯,一边“哥俩好、五魁首”的情景,那该是多么和谐(诡异)的画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主要向杨校长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不准严格限制我的回家时间,因为我要在教室里学习、检查学习任务;第二,不准再让其他老师监督我的行踪,特别是干涉我和其他同学交往的事情。” “哇,口气不小啊,这样你不就无法无天了吗?你为啥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呢?” “中午回家,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在和田局长小酌,田局长让我也作陪,还给我倒了啤酒。我也就不客气了。” “然后你就发酒疯,顺势解放了你自己?” “对啊!当着外人的面儿,我想他还不至于表现得太专制吧?而且我知道他的脾气,一般说过的话,都要坚决执行到底,所以嘛……” “呵呵,你小子……我想恐怕是他已经知道你和那个薛冰冰分手的事儿了吧?” “是,我给他说了。” “怪不得呢。”我明白了。 “那杨校长都没有给你提几个要求?” “提了,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好好学习,这不等于没有要求吗?” “那倒是。原来就是这个啊?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田局长说要和杨校长结个亲家。”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想,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订娃娃亲吗?坏了坏了!一定是要把田欣许配给杨启龙呢!这可万万使不得!好你个田局长,天大的胆子!好端端的把朕的女神送人,有没有禀告过朕? “你知道那个田欣吧?就是田局长的独生女? “知道啊,不是上次我们一起去溜冰嘛。” “就是那个女孩儿。昨天田局长说,他们田家和我们家还算门当户对,就说,“干脆,我就把女儿田欣许配给你的公子杨启龙吧!看这孩子长得多俊啊!” “后半句是你自己添的吧?” “真是这么说的!你还不信!”杨启龙有点儿急了。这说明,肯定是他自己编的。 “真的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操作啊?这难道不是很荒唐的吗?” “是啊。这的确很荒唐,不过我不反对。因为田欣也、不、丑。”杨启龙一字一顿地说。 “啊?你是不是已经同意了?”我心想,假如杨校长的公子要和田欣在一起,而且得到了双方家长的同意,那我岂不就是希望渺茫了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我就在你的面前,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不是“生无可恋”,而是明明有可恋的人,却还没有开始表白,就已经被判决失恋…… “我还没有表态。等等看吧,也许可以处一处试试,成功总在不经意之间,谁能说准呢!”好你个臭不要脸的,放过我的女神! “听说,那个田公主的脾气可不好呢!” “是吗,那正合我的胃口,我就喜欢嘴叼的女孩儿。听田局长说,她住在校外,田局长准备让她下学期回到学校来住,说是在外面住,晚上回家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全。” 我真想说,那你有机会告诉田局长,就说没关系,田欣近些时间回家总有两个彪形大汉当保镖,其中一个还在嵩山少林寺练过,让他大可不必担心! “那杨校长就同意了?” “同意了!”我一听,坏了坏了!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田欣的态度,但是“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也许本是一块坚冰,时间长了,架不住身边人的慢慢烘烤,最后变成一滩谁顺水推舟也不是不可能啊!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我这边儿的力量是最弱小的啊。 “他说下学期就可以安排田欣到女生宿舍住,找个四人间,让班里成绩好、品德好的女孩儿和她住在一起。” 哦,我还以为是杨校长答应这门亲事了呢,原来仅仅是同意安排宿舍啊!好好好,杨校长的确是一直敬重和喜欢的领导人。 “那认亲家的事情呢?”我不甘心,想从杨启龙那里得到一个准信儿才罢休。 “叮咚叮咚……ssisbegin上课时间到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上课铃声,直截了当就行了,非要钢琴、英文、汉语一起来,谈话正在节骨眼上呢! “上课了,我们进去吧!”杨启龙不说了。 我还有点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地跟在杨启龙的身后进了教室。 我真想给杨启龙写个纸条,问问他到底杨校长最后答应了没有,但想了一想自己如果这样,岂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表现得太热情了,就让人怀疑其中的动机了,就只好硬生生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徐徐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太着急。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相信……课堂上我把所有能够鼓舞自己树立信心的名言警句都用了个遍,目的就是为自己加油鼓劲,女神就在前方,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晚上,下了晚自习,就在这个雾蒙蒙的夜晚,我们结伴回住处的时候,王永威和李白鸽依然在打情骂俏,我还是和田欣拉在后面慢慢走。 我和田欣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我不时看一眼前面你推我一下,我拉你一把的和尚和李白鸽,心里羡慕得直痒痒!和尚啊和尚,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够把你喜欢的女孩儿哄得一惊一乍的,我怎么就……就这么笨呢!真想回到我的古代——谁知道我有没有古代——那时候,明目张胆地强抢民女,招嫔纳妃,根本不用天子亲自谈恋爱,多好啊! “田欣,听说,下学期你爸爸不让你在外面住,要你到学校宿舍,是真的吗?”我没话找话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田欣站住了。 “哦……这个……我听杨启龙说的。”我本想撒个谎,但又怕被田欣戳穿了之后,落得个不诚实的印象,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唉!我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有志不获骋”,说话办事不能尽情发挥,一点儿也展示不了我的长处。 “哦,可能是他去找杨校长了吧,这么大一点儿小事,他就去找校长,真是的!”田欣有点儿不高兴了,听话音,应该是对自己的爸爸办事方式不满意。 “你的意思呢?你愿意回去住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愿意回去。宿舍里老吵,还熄灯那么早,根本不能安心学习。我是不回去,管他呢。”在关键问题上,女神的脾气还是挺大的。我心想,看看,我没有对杨启龙撒谎吧,她果然是脾气挺大。 “我也觉得在外面比较好,时间相对自由一些。再说了,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你有我和和尚护驾呢!”说这些话,一方面是在为田欣找理由,另一方面,也是在安慰自己。 “护驾?你给我护驾?别忘了你是陛下呢!是我们给你护驾还差不多吧!”田欣笑了。 “那就互相保护,抱团取暖!”我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觉得这话怎么如此暧昧。 “想得美!谁和你‘抱团取暖’!你去抱电线杆吧!那不是,赶快去吧!”听听,这话果然暧昧,田欣竟然也听出来了。 “前面那不是,正在取暖呢,和尚和鸽子啊,你看你看,这不就抱上了?”我指着前面,为自己解围。 前面的两位果然有点儿过分了。之间王永威抱着李白鸽的脖子,李白鸽也紧紧依偎着王永威,两人正在如胶似漆呢。 “陛下,非礼勿视哦!”田欣笑着说。 “对了田欣,我今天在操场上打篮球,见到你的那个苏子豪了!”我也觉得盯着这一幕看,不大合适,就转移了话题。 “陛下,你是不是成心的?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啊?真的?别呀!我还特意观察了一阵呢,你眼光还是不错的,他的确比较帅。”我说。 这是真心话。其实一个人是否出众,从同性对待他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具备前呼后拥的本事,本身就说明这个人不一般。苏子豪还真的是这样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他打球的动作很帅,然后就‘惺惺相惜’了?”田欣问道。 第九七章 喜欢我就说 田欣的话,好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心脏。还的确如此!本来我听说球场上这个三步上篮极其潇洒的家伙是苏子豪,心里还咯噔了一下,经过几十分钟的比赛下来,还真的觉得这家伙的确名不虚传,并非是那种“花花公子”式的人物,挺有正义感和担当意识的。很难想像屠夫家的孩子,也能这么有教养,这么不一般。我甚至还想着改天去他家店里买个猪蹄儿啥的啃一啃,亲口感受一下。下场的时候我们一握手,如果不是心里面还有那所因田欣而起的恨意,说不定我就开口喊“兄弟”了。 “你是不是也因为他打球的动作帅,而盲目喜欢上他的?”我反戈一击。 “那时候吧,我就看着他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挺神气的,就一下子喜欢上了,自从我在手机上给他发短信被拒绝之后,我现在再看他,其实他也和其他男同学是一样的,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对他那么痴迷。我是不是很可笑?” “没有没有,我觉得你活得特别真实。你是一个好女孩儿,真的,会有比苏子豪更帅、更潇洒的的人爱上你的。”我说。其实我心里真正想说的话是: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位天予,是不是很合适你爱呢? “谢谢你能这么说。我是个好女孩儿我知道!哎我说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是不是嘴巴上抹蜜了啊?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夸夸你呢?”田欣回头笑着。 “当然了,你情商挺高啊!快夸我吧,我洗耳恭听呢!”我把耳朵凑上去。 “想得美!我怎么觉得你是一个坏男孩儿呢!有时候还有一点儿不要脸似的。”田欣说。 “过分了啊!”我装作很生气。其实心里美滋滋的。我好像记得老同学老洪说过,如果有女孩子说你坏,那就说明她喜欢你。那么田欣就是有点喜欢我了? 一想到此,我就心里一阵凉爽!这女孩儿恐怕还不知道吧,她已经要被她的局长爸爸许配给杨启龙那小子了!顿时我的头脑中出现了古代所嫁非人的女子以命抗争、然后被心上人(也就是我)给偷偷带出京城,两人私奔,身后一群人拿着火把追赶的场面,然后两人就逃啊逃,一直逃到了天涯海角,然后女主怀孕了,生了一个小胖次…… “我说的哪一点儿不对?”田欣突然推了我肩膀一下,我才从天马行空的幻想画面中回到现实。 “嗯?对对你说的都对,不过,我听说过古人的话叫做‘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不然我现在也至于做一个单身狗啊!”我眼睛盯着前面的那两条。 “你好像很羡慕他们啊?那……”田欣说着,突然不说了。 “那什么?”我心想,田欣啊田欣,你想说什么就说啊,不用藏着掖着,说吧!你是不是想说“那我们也凑成一对儿吧!” “哦,我是说,那你如果不做单身狗了,你的学霸军团怎么办?还有心思打理吗?”田欣突然转移话题。 这个话题真够冷的,迅速把我们从暧昧的氛围中拉回到了现实。 是啊,学霸军团团长同志!如果你不单身了,学霸军团的命运就无法可想了。 自古迄今,文人志士想象中的美好画面就是“红袖添香夜读书”啦,“伴郎仗剑走天涯”啦什么的,其实,想要做到是很难的。如果真有红袖添香,那夜里还读什么书啊!既然身边已有美人相伴,还走什么天涯,仗剑这样的事情最好也不要做,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倒好,“两亩薄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有老婆的普通人的标配好不好?大凡顶天立地的英雄,如果不是还没有找到知心伴侣,就是知心伴侣已经殒命不测。孤独才是英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基础啊。 所以,我深知作为一名学霸军团的团长(领袖人物),在求取功名的路上,是不能心有旁骛的,有些事情想想是可以的,但切不可乱了心智,误了前程。无奈头脑中的这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很少有某个风一直占上风的时候。 人生,其实就是矛盾纠结的一生,不矛盾、不纠结的人生往往都是假的人生,是成功人士在回顾过去的时候谈到的人生,而不是我们当下生活的这一段。 “那……当然是事业第一了!”在这些大是大非上面,我绝对不能有半点含糊,以免给田欣小看了去。——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希望能给女神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印象吗。为了这一个隐秘的心思,真的假的都得表现出来,让她以为自己是真的,是真诚的、发自肺腑的。 “我喜欢你……的坦诚。但是,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人突然对你说,她喜欢你,你会怎么样呢?”田欣的话,吓了我一大跳。 “这个嘛……让我想想。”我想给自己争取一点儿时间,认真思索一下这个问题。 假如是别人说“喜欢我”的话,首先我得说一声“谢谢”,然后就告诉她要好好学习,等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再考虑这个复杂的人生难题;如果是田欣的话……那我不得一蹦三尺高?然后抱着她转呀转,一直转到头晕眼花,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来个神圣的天子封印,一直印到眼冒金星,然后再大喘气地说“我也喜欢你”,然后就手拉手,一直向前走,走啊走,乐啊乐…… “都想这么半天了,想出什么来了吗?”田欣一直笑吟吟地等着我说呢! “我能知道是说的‘她’是谁吗?”我给自己留了一个台阶。 “这个我不能现在告诉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田欣不依不饶。 “那……针对不同的人,我的答案是不同的。”我也卖起了关子。 “陛下,你还走呢?你想去哪儿啊?这边!”王永威突然喊道。 我抬头一看,嗬,差点迈进田欣她们的小区大门里去,赶紧退出来。 “哈哈,陛下是被我们田欣给迷住了,要跟着田欣走呢!是不是啊田欣?”李白鸽笑着说。 “你胡说什么呢,鸽子!是你想要跟着和尚走吧!”田欣有点微恼了。 “开玩笑呢,你当真啊?”李白鸽说,一边对我们挥手:“再见!陛下明天见!” 上楼梯的时候,我说:“和尚你行啊,这几天,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鸽子给哄骗到你的怀里了?” “哈哈,这个是祖传秘诀,岂能轻易传人!”王永威一脸骄傲。 “啊?祖传的?有故事,说说啊!”我抓住话柄,乘虚而入。 “想知道啊?好吧,今晚我给你讲讲我老爸的罗曼史,不过,要收费的哦!” “行啊!”我心想,晚上有故事听了!但是转念又一想,不行,明天就要放假了,今晚我们要制定学霸军团假期学习任务计划呢。所以就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爸爸的罗曼史啊以后再谈吧,今晚我们有任务的!” 早上我们军团六个人碰面迅速讲完了假期任务,约定假期结束兑现,以保证学习效果。 上完课,就该放假了,校园里停满了各种车辆,人欢马叫的毫不热闹。我本来想着放假了要和小伙伴们趁着下午一起玩玩呢,就早早和几位兄弟姐妹们商量好了。但是等到他们的爹娘一来接,就马上有几个人打了退堂鼓。 杨启龙不用说了,杨校长自然是不会让他逍遥自在的,一定是早早就给他报好了辅导班,估计下午就该到辅导班里补习去了;王小文呢,已经神秘失踪;就连王永威,也是要坐上他爸爸的叫不上名字的豪车,打道回到遥远的老家去了;刘爽和王博,这一对儿一旦黏糊上,就再也没有外人能分开过。 所以真正能够凑到一起的,就只剩下我,田欣,张丹、李枫、刘冬冬、何若云六个了。我有点儿失望,但是转念一想,六个人走出去,这队伍也不能算小啊,从数量上看也是一个霸团。我们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到街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决定出发到天鹅湖去玩。 石门市虽然不大,但也是有一些全国著名的景点值得一游。石门市因天鹅而著名,自从十几年前中央电视台来采访报道过之后,就逐渐被周边城市和老百姓取了一个别名,称为“鹅城”。一时间,大街小巷,以“鹅城”命名的店铺、单位数不胜数。我来自农村,本来对什么黄河啊天鹅湖啊啥啥的不太感冒,总觉得那些是天边儿的事物;但近来和这些城里娃在一起摸爬滚打时间长了,也耳闻目睹了一些城市的风景,可谓是大大地开了眼界。 他们提出要骑着共享单车去玩,但是我却犯了愁:“这得用手机吧?朕没有手机,怎么办?” “哈哈你好污哦陛下!”李枫说。 刘冬冬一向反应慢,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听多了吧,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三个也秒懂,偷笑起来。我心领神会,但依旧淡定地说:“你们别着急笑,先来解决一下朕面临的问题好吗?” 第九八章 鹅湖波粼粼 张丹来了一句:“早说啊陛下!老李上午刚把手机还给我,从上次六地市联考到现在,扣押了我快一个月了都!幸亏本人还有一个手机,才不至于闹饥荒,哈哈……我看看还有电没?”说着就拿出一个小巧的红色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哇!好神奇啊!原来还有66%的电量呢!陛下,给你,扫码吧!”张丹把手机递给我。 “怎么扫?”虽然我听说过什么共享单车、ofo啥的,但知道和会操作是两回事。 张丹说:“你果然是古代的皇上穿越过来的哦,共享单车都不会用!来,让妹妹教你吧!”说着就按照步骤叫我怎么用。原来共享单车用起来也很简单嘛!果然科技改变生活啊。 李枫最前,其他三位女生在中间,刘冬冬倒二,我在最后压阵。我们一行六人骑着小黄车沿着鹅城主干道黄河路一路向西,街道两旁的五颜六色的招牌一闪而过,高架桥、出租车、做小买卖的小商贩,相依相偎的情侣,见到我们的时候,都是一副羡慕的眼神儿。是啊,共享单车,此时还算是个新鲜事物吧,再加上小黄车张扬的黄色,骑车的人呢,也该都是青春年少,自然就吸引了不少人扭头观看。 能够作为这骑行大军的一员,惹得众人艳羡,心里自然美滋滋的。 我们穿过城市,来到风景区。虽说冬天的风依旧寒冷,但时令已经过了立春,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在太阳底下,还不能刺骨。进入风景区,四周全是树木,温度骤降。 李枫驻足停下,扭头对我们喊道:“你们快点!陛下,你太慢了!” 我们逐渐赶上,也都停下。李枫说:“宝轮寺塔,看不看?” 刘冬冬说:“看过多少遍了,没意思。” 张丹说:“看啊看啊!我要看!陛下你看不看?” 我当然看了!好不容易放假了来玩一趟,怎么不看?再说了,我以前都是听说,这是中国三大回音建筑之一,但从来也没有看过。“看啊,怎么不看?一起去看看吧!不知道收不收费?” “我们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何若云说。 “张丹,你去问问。”我说。 “陛下,这事儿该你去问吧?你去最合适了!”何若云说。 “何若云你和张丹一起去吧!美女无论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对吧?去吧去吧!”我说。李枫和刘冬冬也随声附和。 何若云扑哧一笑,说:“好吧!看在陛下你求我们的份上!丹丹,咱俩去问问。”说着就挽着张丹的胳膊一起去售票口问了。 我看了田欣一眼,田欣也正好在看着我。我生怕田欣误会我刚才说的话,误会我,以为我没有说她是美女,就特意朝她眨眨眼睛。 田欣看到我的举动,会意一笑,然后把脸慢慢转向别处,看着远方天际飘飞的云朵。 这个动作被我深深地印在心里。古人云“一颦一笑千金重”,果然不错。 “今天周末,免费!大家快来吧!”张丹站在台阶上,招呼我们。 我们把车子停在售票口,排成整齐的一列。时时处处显示文明礼仪,这就是我们鹅城一中学生养成的良好习惯。 走进园子,里面又是一番景象。虽然说是冬天,但是还是满眼的绿色,高大的松柏,修长的翠竹,低矮的冬青,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树木,依然为点染满园的绿意默默做着贡献。宝轮寺塔就在掩映在松柏之中。我们走近这灰色的砖石建筑,仰头瞻仰着这传说距今4000年以上的古寺,发出阵阵感叹。唯有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就是刘冬冬。 刘冬冬因为常来这里,看过很多次了,就粗略地扫了一眼,说道:“有啥可看的,不就是一堆破石头吗!比起黄鹤楼、鹳雀楼、岳阳楼差远了!” “刘冬冬,你这家伙,给朕闭嘴!”我捶了他一拳。刘冬冬笑着闭了嘴。我的拳头明显感觉到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唉,胖子就是欠扁,因为一般的扁,他根本就感受不到,反而觉得很享受一样。 “这个宝轮寺塔,又称‘蛤蟆塔’,你学蛤蟆叫,它就会有回音,而且好像能够听到三声回音,知道不?”李枫说。 “是吗?李枫,你叫一个!”我说。 “冬冬,你叫一个,让它学学!你中气最足,共鸣腔大!”李枫怂恿刘冬冬。 “叫一个就叫一个,听好了!”说着,刘冬冬就装模作样,扎起马步,对着宝轮寺塔,重重地学了一声粗粗的蛤蟆叫声,稍迟,蛤蟆塔里传来了高低不同的三声蛤蟆叫! “听到了!听到了!”何若云和张丹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冬冬,你接着叫!你学得真像!” 听到美女的鼓励,刘冬冬又接着叫了几声,他收起了马步,估计是腿麻了。 田欣在一旁微笑。我歪着脑袋看她。 田欣看到我在看她,就不解地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这话本来就到了嘴边,我马上就要说出口了,但又一想显得太唐突了,更何况在这蛤蟆塔边上说这样暧昧的话,恐怕对着千年古塔不大尊重,就临时改了口: “呀,你头上的是什么?” “什么?”田欣急忙去摸自己的头发,“没有啊?你看见了什么?” 我上前一步,伸出手,作出要抚摸她脑袋的样子,她急忙躲过:“陛下你干什么?” “飞了。刚飞走了。”我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飞走了?”田欣问。 “大雁,远处的大雁,我还以为是你头上停了一只蝴蝶呢。”我说。 田欣瞪了我一眼,嗔道:“你开什么玩笑,冬天哪儿来的蝴蝶!” 看完了宝轮寺塔,我们又接着往天鹅湖骑行,经过古石安的石牌坊,经过古召公台,经过古太阳渡口,来到了天鹅湖边。 晴空如洗,水天一碧,远处的中条山横亘黄河岸边,好似一条淡青色的巨龙,正盘踞在黄河岸边,畅饮着“自天上来”的黄河水。 河岸边上,游人三三两两沿着黄河岸边散步。旁边有附近的农民拉着几匹红色、白色的骏马,马背上放着漂亮的马鞍,以供游人骑乘。 一条快艇呼啸着从水上飞快地滑过,剪开了淡绿的河水。快艇像是在跳跃的大鱼,后面是溅起的白色浪花,快艇上发出阵阵尖叫声。很快快艇就到了我们这边,上面的人笑着感叹着从船上回到了岸上,脱下橙色的救生服。 “玩不玩这个?刺激的很!”李枫说。 我看了身旁的田欣一眼:“你玩不玩?” 田欣说:“陛下,你玩不玩?你玩,我就玩。”我心说,好啊,这就“夫唱妇随”了啊,好兆头! 我说:“我要玩,还有谁玩,举个手?”其他人都举起了手。于是我们六人就上了快艇。快艇收费20元一趟,全程才五分钟。站在岸上看的时候,只觉得快艇有一个“快”字,上了快艇才知道,真正在上面感受到的却不是这个“快”字,而是“险”字。你根本无法从容感受快艇的速度带给你的美感,只是揪着心,生怕面前的浪头打来,把自己打进黄河里去喂鱼虾。田欣和张丹两个人都紧紧抓着我的衣服,让我感觉自己旁边这些男男女女根本不是护驾,而是劫驾。 好不容易上了岸,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边说着笑着,一边还心有余悸,感觉自己仿佛还在快艇上似的,脚下总觉得不稳当。本以为身上会被黄河水打湿,其实不然,仅仅被少量的水溅到。只有刘冬冬这家伙,在快上岸的时候,一脚踩空,踏进了泥水里湿了脚。何若云打趣说:“冬冬,你妈妈拉你回家吃饭呢!” 田欣说:“什么?” “黄河不是你母亲吗?真是愚钝啊冬冬,你以后不要说你认识我!”李枫笑道。 刘冬冬说:“你这也太高深了吧!以后开玩笑简单点,我脑子懒得转弯儿!”大家都笑起来。 我们继续向前走,来到天鹅湖边上。湖里成千上万只天鹅仿佛水上的片片鱼鳞,在午后的太阳底下闪着白光。这些从遥远的西伯利亚经过长途飞行到这里来越冬的雪中精灵,此刻正徜徉在这片温暖的水域,一边自由自在地游泳觅食,一边在唱着人类听不懂的歌声,此起彼伏的,十分热闹。大大的广场上,还播放着有关天鹅的宣传片,一个长得很像国母的女歌唱家,正在引吭高歌: 千万里,梦中寻/迢迢长路多艰辛/斗风雪,染征尘/于此长留不愿归 鹅城水,浪微微/自在徜徉相依偎/鹅城风,暖茵茵/交颈高歌成双对 愿长留,不愿归/化作鹅城波粼粼/愿长留,不愿归/化作鹅城片片云 “哎,快看,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我正沉浸在这优美的歌声中呢,只听张丹喊了一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湖边有一群人,好像正在拍摄着什么。 “那是拍婚纱照呢!”刘冬冬说。 “什么婚纱照!你拍婚纱照还用枪啊?明明是在拍电影好不好!”李枫说。 第九九章 眉目怎传情 “还真是在拍电影呢!浅末年华!就是浅末年华在拍电影呢!”何若云高兴地说。 “啥是浅末年华?”我不解地问道。 “哎呀,亏你还是鹅城一中的学生!浅末年华都不知道!浅末年华是鹅城的第一家具有电影拍摄资质的传媒公司啊!去年还来我们学校拍过‘鹅城第一操’的宣传片呢!想起来了吗?”刘冬冬说道。 “去年陛下还没来,怎么能知道?冬冬你能不能动动你那榆木脑袋?”李枫呛他。冬冬就是这点儿好,谁说他,他也不恼。 “哦,那就一定是在拍电影了!”张丹说,“我们走近些去看看吧!”骑上车就向前驶去。 “好啊!”何若云说着,跨上自行车就跟了上去。我们也随即跟上。 距离拍摄现场还有一二十米的距离时,我们停了下来。旁边有一个提示牌放在路的中央—— “温馨提示:电影《鹅城通缉令》正在拍摄中,游人请勿靠近,多谢您的合作——浅末年华影视传媒” 果然是拍电影啊!第一次看到拍电影的情景,心里还真是有点儿小激动呢!只见几个年轻人正在铺设一条小轨道,轨道上是一个三脚架,上面放着一台摄影机,正在对着一男一女在拍摄几个动作。工作人员都拿着对讲机,不时地喊着什么。旁边站着很多游人,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这些工作人员都穿着清一色的蓝黑色马甲,背上印着四个大字“浅末年华”。 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扭头朝我们看了一眼,然后就走到正在摆弄摄影机、戴着黑色帽子的人身边耳语了几句,只见黑帽子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点点头。然后那个年轻人就朝我们走过来。 “你们是鹅城大学的学生吧?”年轻人问道。 “不是,我们是鹅城一中的。”我回答道。 “哦,鹅城一中,差不多,是高三学生吧?”年轻人又说。 “是高三,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我问道。我们没有进入拍摄区域,那就没问题。既然是他们主动搭讪,十有八九是需要帮忙。 “哦,是这样,我们这部戏呢,需要一群大学生骑着共享单车从天鹅湖边经过的画面,刚才我看你们就挺符合剧情要求,刚才我已经征求过导演的同意,看你们能不能帮个忙,当个群演,哦,就是群众演员。群众演员听说过吧?” “啊?真的?”张丹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陛下,你说呢?” 我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姑娘、小子们见到他们都仿佛是被天上的馅饼砸了脑袋一样双眼放光,就说:“您觉得我们行吗?” 年轻人扶了一下眼镜,伸出大拇指,说:“女孩儿个个漂亮,男孩儿个个帅气,最合适不过了,行不行啊?” 这话说的,让人无法拒绝呢。我又看了大家一眼,他们个个都像狼一样,满怀期待地看着我,好像就等头狼一声令下,马上就要向前冲刺一样。 “好啊!我怕我们演不好呢!”这谦虚还是必须滴。 “没事没事,可以多来几次,肯定没问题!”年轻人朝我伸出手:“请问同学叫什么名字?”没等我开口,李枫抢着说:“他叫陛下!” 年轻人说:“毕同学你好!” “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也伸手与他相握。 “我姓李,叫我飞哥就好!”年轻人说,“那大家跟我来!” 我们推着自行车,跟着飞哥进入拍摄区域。 “张导,这几位都是鹅城一中的高三学生,和大学生看起来没什么分别,你看行不行?”飞哥对正在摆弄摄影机的黑帽子说。 黑帽子站起来,把长长的帽檐儿扭向一边,用挑剔的目光把我们上下打量了一遍,说:“形象还不错,那就走一遍吧!小王!你过来!” 人群中一个小个子应声喊道:“哎!”急急忙忙跑过来,“张导,什么事?” “带这些同学们简单化个妆!换个衣服!” “好嘞!同学们,你们跟我来!”小王说着,带着我们进入一个简易的蓝色布棚内。两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在给一个女演员化妆。小王说:“这几位是演大学生的,给画得稍微成熟一点点就行了!” 一个圆圆脸的女化妆师上下看了我一眼,说:“这位就不用化了,带个眼镜就行。” 是吗?难道说从外表看去,我已经像是个大学生了?既然化妆师都这么说,我就只管暗自得意好了! “后面这几位,都得化,尤其是这个瘦瘦的女生,说你呢,来,你先来。”化妆师说着,拉过田欣在简易折叠椅上坐下,开始化妆。 我看着她在田欣的脸上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各种各样的粉啊液啊的,只觉得这化妆原来是如此复杂,怪不得有笑话说女人如果八点出门,凌晨四点就得起床。这话其实也并不是太夸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几位都被化妆师给收拾了一遍。我们互相看着,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因为不是被描了眉毛,就是被画了眼睛,女生还被涂上了鲜艳的口红。 就在化妆的间隙,张丹拉拉我的衣袖,小声对我说:“给我拍一张!”说完就把手机塞给我。 我瞬间明白:对呀,如果不给这些爱秀人士做一些照片或视频的记录,怎么才能发朋友圈呢!所以我就充当了临时摄影师的角色,把化妆师化妆的过程拍了好多照片。 还真别说,化妆师就是化妆师,平常这几位女生在学校里,老师整天强调不准化妆什么的,一直是素面朝天。今天一化妆,还真是好看的不行,如果在古代,每一个恐怕都可以称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不是不可能哦。 刚化完妆,外面有人进来问道:“张导催了,速度点,一会儿太阳都过去了!” 化妆师说:“好了好了!”然后就从一堆各种各样的道具之中拿出一个黑框眼镜架在我的鼻梁上,左右看看,说:“就这样!搞定!——快去吧,导演催了!” 我们迅速离开“化妆间”,跟着工作人员来到所谓的“张导”身边。 张导回头看了一眼,说:“形象还行,好,开始吧!我给大家讲一讲流程,大家过会儿一听到‘action’,就骑着车从那边过来,注意抬头,脸上要带着微笑……”巴拉巴拉一大堆,讲完之后,问道:“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我们几个好像接受军训的教官指示一样,声音异常洪亮而整齐。 “好!现在大家就过去,骑上车,等指令。” 我们快速跑过去,骑上单车。我心想,今天是我瞎猫撞着死老鼠了,能摊上这么一个一脚踏进娱乐圈的重要机会,我无论如何要好好表现!我偷偷观察了一下身边的几位,发现他们几个也都是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表情,可能心里想的和我一样吧! “action!”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令下,我们几个蹬着单车就朝着指定的方向呼啸而过! “停!”听到指令,我们随机捏闸,单车停下。后面的张丹刹车不及,差点撞上我。 张导手握对讲机,朝我们走过来:“这次太紧张了,大家的表情不够放松,不要忘了,我们是学校放假,出来玩的,表情要放松,啊,速度也要放慢,还有啊,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还有你,你两个是情侣,要有眼神的互动,懂吗?” 什么?什么什么?我和田欣是情侣?刚才你没有讲这一段啊!早说嘛,早说我一准给你表演上! 田欣也是一头雾水:“导……导演,我没有听清,是说我和毕夏他……是演情侣是吗?” 张导说:“对啊!刚才不是说了吗?”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了一样。可能水平高的导演,脾气都比较大吧! 我接过话,说:“张导,我们没有学过表演,所以还请您指点一下,这个‘眼神的交流’到底应该怎么交流啊?” 张导着急地看了我和田欣一眼,说:“这个……唉,我给你叫两个人示范一下!”说着,对旁边的一堆正在看机器的几个人喊道:“小王,你去叫一下小蔡,你俩过来一下!” 被称作小王的年轻人应了一声,迅速从“化妆间”里拉出了那个圆圆脸的化妆师,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导演身边:“张导,您找我们?” 张导说:“你两个,给这两个演员示范一下,一对情侣,眼神应该是怎么交流的。” 化妆师小蔡脸一红,低下了头。小王左右看看,说:“张导,这……多不好意思!” 张导严肃地说:“你们以为我给你们开玩笑呢?现在是在工作,懂吗?小王,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的吗?怎么,现在人家小蔡就在眼前,你小子怂了?来,开始。” 小王刚扭头与小蔡的目光一接触,小蔡就又一次把头低下了。 这气氛,的确有点儿诡异。我们几个都屏息凝神,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影响了两位的发挥。 第一百章 相信你清白 张导说:“小王,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来,张哥教你!”说着,张导就扳过小王的胳膊,“来来,抬头挺胸,正对着小蔡,看小蔡的脸,看人家小蔡多漂亮啊!你小子有福气!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晚收工,大伙儿一起给你捧个场,给你个表白小蔡的机会!……” 终于,张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小王和小蔡给我和田欣上了一堂叫做“情侣间眼神交流”的课。然后,张导问我:“这位同学,你看清楚了吗?” 我说:“清楚了,张导!” 张导又说:“确定没问题?” 我说:“没问题!张导!” 张导高兴地说:“好!”然后又对田欣说:“你呢,有问题吗?” 田欣摇摇头,微笑着说:“没。” 张导对着摄像做了个“ok”的手势,说:“好,那我们重新开始!你们过去吧!” “第二次,action!” 我们又一次从起点出发,这次骑车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在经过摄影机的时候,我扭过头,和并肩而行的田欣相视而笑。只见田欣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动人,她微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摄人心魄。由于这次没有手的遮挡,我得以窥见她微笑的全部,真的是让人心动不已…… “ok!”随着张导的一声喊,我们逐渐停下了车子,一起聚拢到摄影机前,看着刚才拍摄的情景。 “慢放一边看看……这里……对,停,看眼神怎么样……好!太棒了!就这样!绝了!”张导看着拍摄的情况,不禁激动地大喊起来。 “谢谢谢谢!这一次非常成功!特别是你两个,太有悟性了,比小王和小蔡演的还好!你俩郎才女貌,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儿……你们该不会是真在谈恋爱吧?” “哪里哪里,怎么会呢……学校不允许早恋的!”我赶紧解释。一抬头,忽然发现阿丹正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我,眼神里面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哈哈,是学校不允许啊,如果允许了,你们是不是早恋上了?”张导开玩笑说。 我扭头去看田欣,只见田欣微笑着,以手掩口,把头扭向一边。 “看看,还害羞上了!开个玩笑嘛!高三了,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将来上了大学,有了事业,将来啊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爱情也就不在话下了!今天谢谢大家了!为表示谢意,请你们留下你们的名字,等将来电影发行了,给你们每人送上5张电影票,如何?”张导笑着说。 “真的?那太好了!我今天回去就发朋友圈,让我的那些朋友们羡慕死!”何若云掩饰不住兴奋。 “那就多谢你们了!”我接过张导递过来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上了我们几个的名字。 洗尽铅华,告别了浅末年华电影摄制组,天色已晚,我们伴着天鹅的鸣叫声,看着夕阳将宽阔的黄河染上金黄,慢慢浸入水中,最后只留下淡红色的西方天空,顿觉天地间一片肃穆和静默。 回去的路上,我们推着单车走过一个缓缓的斜坡,边走边谈。 刘冬冬在前面卖力地推着单车走,后面是李枫一手扶着单车,一手拉着刘东东的车座,相当于刘冬冬一人推了两辆车,同时还带着一个李枫,当然累了。但他却浑然不觉,只顾自己埋头使劲。 田欣静静地跟在我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张丹呢,距离我们远远的,落在最后面。 “陛下,放假了你准备干些什么?”何若云问我。 “我啊,回老家,帮助家人干活呗!过年前家里的事情多着呢!”我一边回答,一边回头看着张丹,好像很落寞的样子。 “张丹,你快点儿!小心后面有狼!”我朝着张丹喊道。 我的声音很大,她一定能够听见,可是她理都不理我,可见是故意的。 “我和张丹本来已经说好了,要去你家看看呢!张丹说,上次元旦的时候,你是在他家过的,对吗?”何若云说。 “这事儿……张丹她给你说了?”我吃惊地问道。 “对啊!怎么?怕我会到处宣扬吗?放心吧!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张丹还说,她爸爸妈妈见到了你,好像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一样,比对她还热情呢,她都有点儿吃醋了呢!” “何若云你可别胡说,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会出事儿的!”何若云这话如果真传出去,恐怕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会出什么事情啊?是不是担心别人会说你和张丹两个在谈恋爱啊?难道你不喜欢她?”何若云问道。 “这……何若云,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和张丹,和你,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都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请你不要瞎猜好不好?”我没办法,只好这样敷衍了。 “别装了!张丹什么都给我说了,她还说她现在用的那支钢笔,就是你送给她的,是不是?” “是。我那是还她钱她不要,我只好给她买了钢笔啊!” “可是,你好像也有一支啊,是不是情侣笔呢?这下你无法抵赖了吧?” 我突然想到田欣还跟在我们身后呢,就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田欣依然静静地跟在我的身后,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你小声点!让人听见!我再说一遍,我和张丹,和你,都是普通同学关系,不要想太多,小心走火入魔!”我低声对何若云说。 “呵呵!”何若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丹丹,你快点儿!我等你!”何若云停下脚步,朝着后面的张丹挥挥手。 “哎,来了!”张丹答应着,脚步加快了。 我和田欣一前一后地向前走着,我放慢脚步,田欣跟上来。 “累吗?”我问田欣。 “不累。你一定很累吧?”田欣笑着问我。 “我?我不累啊。”我回答道。 “真不累啊?我看你额头上都出汗了!”田欣依旧笑着说。 “啊?是吗?”我急忙去擦拭汗水。 “哈哈骗你的!你还真信啊!”田欣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和刚才演戏的那一眼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颤。 “怎么,傻了啊?你说他们的电影上映得到什么时候啊?”田欣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这问题你得找那个张导问一问才行。”我回答。 “我可不希望我爸妈看到咱们拍的那个镜头。”田欣面带娇羞,微笑着说。 “怕什么!刚才拍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完美,害怕别人看啊?”我故意说道。 “哎呀!陛下,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们还在高中上学,让别人看到了,该多不好意思呀!到那时候,全学校的人都会笑话我们的!”田欣说。 “我说亲,你也考虑得太多了,你想啊,现在电影才开始拍,等到拍好,就说工作效率高吧,那至少不得个两三个月?还有后期,还有调色啥的,还得等广电总局审批通过,才能上映,怎么说也得大半年的工夫吧?到那时候,咱们早毕业了,分道扬镳,各飞东西……” “哎呀你别说了,一说到分别,我就觉得有点儿伤感……”田欣说道。 我心想,人们常说女孩儿思维奇怪,还真是的。我们的话题本来是说电影的事儿,可是她却抛开主题不谈,开始“叹别离”了! “好了,咱不提这事儿,免得你哭!”我打趣道。 “谁哭了!你才哭呢!”田欣嗔怒道。 “那我怎么看你刚才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山雨欲来”的前兆嘛!” “陛下,我没有!对了,不说这个了,刚才何若云是不是提到你和张丹什么事儿啊?到底你和张丹是不是在谈啊?”田欣又转移了话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田欣我说你就不能装个傻,别问我这个问题好不好!我知道这样的问题是越描越黑,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干脆来个快刀斩乱麻吧! “田欣,你觉得呢?”我问道。 “你俩的事儿,我哪知道!再说了,我和你俩,又不是一个班的……”田欣笑着说。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田欣,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停下脚步,郑重地对她说。 田欣也停下脚步,收起了笑容,说:“好好好,陛下,我相信你是清、白、的!”说完,又开始笑起来。 我顿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田欣,你……” 田欣突然对我说:“对了,李枫他们呢?” 我向前望去,前面哪里还有李枫和刘冬冬的影子?“我们得快点儿了!” 田欣回头对张丹和何若云说:“你们俩,快点儿!天就要黑了!你们就在这树林里玩,不害怕吗?” 张丹和何若云不知在说着什么,一会儿你捅我一下,一会儿我拍你一下,看样子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没事儿的,有我呢!”我对田欣说,“让她们尽情玩吧。我们先慢慢儿走着,等着她俩。” 就这样慢慢地走走停停,等出了风景区的大门,天已经黑了。夜色笼罩下来,城市里华灯初上,看上去仿佛爱丽丝仙境一般。 第101章 麻辣不要辣 我们骑着ofo从这仙境滑过,仿佛几点流星。 回到学校,我提议大家一起再吃个饭再分别,可是李枫的妈妈已经打电话来,催他回家吃饭,刘冬冬也说要回家,张丹的爸爸也打电话说很快就到学校来接她回家,何若云家距离学校比较近,步行就可以回家……没办法只好各自分散。 顿时校园里只剩下了我和田欣。偌大的校园,上午的时候还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车辆停满了操场,可是现在呢,却只剩下几个篮球架在黑暗中的静默。办公楼也是一片漆黑,对照着昔日夜晚灯火通明的情形,好像是又回到了爱迪生之前的世界。 我和田欣对望一眼:“你今晚怎么办?”我问田欣。 “我?回到住处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家啊!” “对了,你的局长爸爸昨天不是来了吗,为什么不提前把你接回去呢?”我突然想起田局长来学校的事情。 “他近一段时间很忙的,哪有时间管我啊!再说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啊!又不是找不到家门!”田欣说道。 听这口气,好像是话里有话啊! “那一起走吧!我也要回803去。”我说道。 田欣点点头,于是我们并肩从校门口走出去。正是晚上七点左右,饭店里飘出美食的香味儿。 “饿吗?我请客!”我对田欣说。多好的表现机会啊!小子,你可要好好把握!我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 “好啊!请我吃什么?”田欣歪着脑袋,笑着问道。 “嗯……我有选择困难症,还是你点吧,什么都行。”我说。 “那就吃麻辣烫,好不好?”田欣指着前面的一个“麻辣西施”店。 “行啊!”我心想,别人说的果然不错,女孩子最喜欢的美食,不是米线,就是麻辣烫,再不就是火锅,没别的了。 走进店内,我发现店员竟然是和我们年纪稍长的女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像谁却想不起来了。 “欢迎光临,请坐,请问两位要点儿什么?”女孩问道。 “咱这里除了麻辣烫,还有什么?”我问。 “还有肉夹馍啊。” “除了肉夹馍呢?” “麻辣烫啊!”说完,她先笑起来。 田欣说:“那就两份麻辣烫,我不要辣……陛下,你要不要辣?” 我说:“你不要辣?不要辣,能算是麻辣烫吗?” 田欣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要不要辣?” “那我也不要辣吧——再来两个肉夹馍!肉夹馍,能不能不要肉啊?”我开玩笑说。 田欣笑了:“陛下你真逗!不要肉,还叫肉夹馍吗?” 谁知女孩儿说:“不要肉也是可以的啊。” 我笑着问女孩儿:“那这馍该叫什么?” 田欣说:“陛下你傻呀!那就叫‘烧饼’!” 女孩儿说:“好嘞,请稍等!——妈!两个麻辣烫,不要辣,两个肉夹馍,不要肉!”哦,原来麻辣西施就是她的妈妈呀,也不知道是不是非常漂亮,反正看女儿这么漂亮,就可以猜出个七八分。 我急忙说:“我开玩笑的,肉夹馍要肉的!” 女孩儿又说:“肉夹馍要肉!” 田欣忙说:“要吃你吃,我不吃,一个我可吃不完。” 我说:“没事的,不是有我在吗!” 麻辣烫端上来,我和田欣开吃,女孩儿就在一旁的空桌旁坐着玩手机。 田欣问:“姐姐,请问你是大学生吗?” 女孩回答:“是啊,刚大一。” 一听是大学生,我对她肃然起敬。 “失敬失敬!你上的哪个大学啊?”我问道。 “清华。”女孩儿波澜不惊地说。 “清……”我突然被呛着了,连连咳嗽。 田欣笑着说:“你急什么,我又不抢你的吃!” 我说:“不是不要辣吗,怎么还这么辣啊?” 田欣笑着说:“这就不懂了吧,麻辣烫麻辣烫,怎么能一点儿不辣呢!还男子汉呢,一点儿辣都受不了!” 我又问女孩儿:“那你高中是在哪里上的啊?” 女孩儿说:“鹅城一中啊。” 田欣问:“姐姐,你也是鹅城一中毕业的?” 女孩说:“是啊,你们该不会是鹅城一中的学生吧?我向你们打听一个人,高三(4)班的,叫天予,认识吗?” 打听我?我生怕田欣说漏了嘴,就赶忙说:“不认识,他怎么了?”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鹅城一中学生来我们这里吃饭,常常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就好奇问一下。” 田欣说:“这个人我认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我瞪了田欣一眼,田欣挑衅地看着我,一脸得意。 “听说这个学生长得可帅了,是班里很多女生的暗恋对象,我妹妹都给迷住了,整天‘天子天子’的不离口,是真的吗?”女孩儿说。 “长得吧……”田欣看了我一眼,说,“其实也一般般,不过……” 我心里紧张得不行,生怕她说出什么对我的形象不利的话来。 “不过什么?接着说啊。”女孩儿兴趣上来了。 “不过,这家伙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才能,作文写得很棒,学习成绩也不错;对了,元旦的时候,还演了个小品,据说剧本也是这小子写的。” “对对,我听我妹妹说了,还有,好像这个人最近还组织了个什么‘bt军团’啥的?有没有这事情啊?” “这个啊,你问我面前这位吧,他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田欣笑着,看着我说。 “那你说来听听啊,这位兄弟!”我一听,好你个田欣!把皮球踢给我啊?我自己怎么好意思夸自己? “哦……我了解的也不多,好像是有这么个‘学霸军团’,主要是比赛学习的,效果还不错。” “我妹妹很想参加这个什么军团,这些天一直念叨这事儿,什么下学期一定要努力之类的话。” “好啊!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顿时对这个女孩儿感了兴趣。 “哦,她叫兰朵朵。”女孩儿说。 “兰朵朵!”原来是兰朵朵!我和田欣几乎同时惊讶地叫了起来。怪不得觉得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兰朵朵的姐姐呀。 “怎么,你们认识啊?”女孩儿问道。 “啊,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我一高兴,差点儿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她呢。”女孩说。 田欣的肉夹馍吃不了,她把吃剩的塞给我吃:“陛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剩下的这半块儿也吃了吧!” 我说:“这么小的你都吃不了?吃吧,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 田欣说:“我真是吃不下了,你刚才不是说吃不下还有你吗?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得做到啊!再说了,扔了多可惜!”说着就往我的嘴里塞。我急忙用手接过,说:“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一边吃着,我一边想:我和田欣,现在算什么啊?女孩儿看了我们一眼,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姐姐你能考上清华,你真厉害!”田欣羡慕地说。 “不用羡慕我,其实你们也能考上的,鹅城一中去年有几十个重点大学呢,还有香港大学、美国伯明翰大学的呢!我不算什么。你们好好努力,也一定能考上的!” “那,姐姐,我们就借你吉言了!……姐姐再见,您家的麻辣烫真好吃!”还别说,田欣的嘴就是甜。 “好吃就常来啊!再见!” 走出“麻辣西施”,来到街上,我问:“田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田欣说:“我想来个绕城漫步,不知你可否愿意陪我走走?” 我一听正中下怀啊!就马上回答:“yes,madam!愿意全程陪护!” 田欣笑道:“那就走吧!” 于是我们就以“麻辣西施”作为漫步起点,沿着街道,在五颜六色的街灯下慢慢走着。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想,此时此刻,两个人应该都在寻找合适的话题吧。 “你……”几乎同时,我们看着对方,开口道。 “你先说!”“陛下,还是你先说吧!” “那好吧,我先说。我想问问……关于王小文的事情。你和她是好朋友,应该知道一些吧?她现在怎么样?好像是要去学习什么二次元?”我一紧张,不知怎么的,就提到了王小文。 “是的。近段时间,她也常常和我提起到北京学美术的事情,她说她从小就喜欢漫画,最喜欢宫崎骏的漫画,也买了很多漫画的杂志;也偷偷地照着书上的漫画教程自学,后来上了高中,由于经济原因,就没有再买漫画杂志,但还是偷偷画画。哦,对了,她前几天还给我画了一幅漫画呢!回头有机会我拿给你看看,还别说,我觉得小文还挺有绘画天赋!她还对我说,她决定不参加高考了,当时我还劝过她。但是她决定的事情,我尊重她的选择。” “是吗?既然是这样,我佩服她的勇气,能够走一条不同于我们的路。”我感慨地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走着说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黄河公园门口。 “要不要到公园里逛逛?”我提议道。 “好啊,但是里面会不会很黑?”田欣担心地说。 第102章 谁没有故事 “不会吧,应该有路灯吧!放心!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保护你啊!”我说。 “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啊……哈哈!逗你的,走吧!”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田欣的意思可是有点儿暧昧啊。难道是……想想还真有点儿小激动呢。 公园的入口,是一块由大理石堆砌而成的雕塑。一条长长的棱石斜插天际,构成公园的半个入口,就在棱石的顶端,是一个艄公,正在费力地扳着篙撑船。艄公的身体由几块几何形状的石头组成,显得全身肌肉十分发达有力;只见他的身体与地面几乎平行,显示出风浪的巨大和撑船的用力;还有那船,是由一整块片石堆成,片石上雕刻出一些圆形的浪花,可以算是整个雕塑的“刚”中之“柔”。整个雕塑浑然一体,气势磅礴。 进入公园,里面游人很少,显得十分安静。这里与街道相比,真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我和田欣慢慢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虽然是冬天的晚上,看不到什么优美的风景,但是单单和自己心中的女神在一起,已经足够。 “田欣。”我打破了静谧。 “啊?什么事?”她好像是睡着了,刚被我喊醒一样。 “田欣,有没有人说你的名字很好听?”我没话找话。 “嗯……说没有呢,你肯定不信。事实上还真的有。很多人都说我的名字谐音‘甜心’,sweetheart,厉害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名字应该是你爸爸取的,还是妈妈取的?”我问道。 “是我爸爸和妈妈一起取的,不行吗?”田欣笑着反问。 “当然可以啊。田欣,甜心,名字取的真好听,寓意也好。你爸爸应该学历很高吧?”我继续问道。 “错。在我家里,我妈妈的学历才是最高的。我爸是大专毕业,而我妈妈,是吉林大学毕业的。”田欣自豪地说。 “是吗?这么厉害,怪不得你……”我惊叹道。 “怎么?你是不是以前总是小瞧我啊?现在知道了吧,我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呢!”田欣显得十分得意。 “那你爸爸是局长,你妈妈岂不是官儿更大?”我问。 “嗯……你猜!”田欣故意吊我胃口。 “县长?”田欣摇摇头:“不对。” “市长?”田欣还是摇摇头:“再猜。” “该不会是省长吧?”我想,这官儿应该是够大了吧! 谁知田欣依然摇摇头:“你使劲猜,把你吃奶的劲儿都使上!” “那……你可就是难为我了,我是我爸捡来的,可怜从小就没有吃过奶,是吃玉米面糊糊长大的!我不猜了,你就直接说吧!”我笑着说。 “是吗?那对不起了,我不知道。对不起啊陛下。”田欣收起笑容,显得严肃起来。 “没关系,那时候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是我爹后来给我讲的,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也不会难过的,放心吧!你就痛快地告诉我你妈妈现在官居何职,俸禄几何吧!” “哈哈……她呀,我们家的家长呗!官儿够大吧!”田欣大笑着说。 “阿姨为什么不……”在我看来,“学而优则仕”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正常人生之路。 “我妈以前也曾经在县政府某个部门工作过一段时间,可是自从和我爸结婚之后,就开始在家相夫教女了,如今当着田家的家长,常常以‘地主’自居,日子过得呀,潇洒得不行不行的。” “地主?你们家还种地啊?”作为一个农村娃,对种地这件事情,天生的敏感。 “哪里呀,田家的家长,还不是地主啊?”田欣笑着说。 “哦,对对!瞧我这脑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本来呢,我爸我妈可以算得上是模范夫妻了,男主外女主内,和谐美满,让人羡慕嫉妒恨,可是近段时间,闹起了别扭。”田欣说。 “真的啊?为什么呢?”问完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妥,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呀,我也就不该问。但话已出口。 “嗯……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妈小心眼儿,吃醋了呗!”田欣突然指着下面的灯光,说:“我们下去转转吧?” 我早有此意,只是觉得下面游人稀少,有点儿荒凉,就没有提出来。既然田欣说了,我就顺水推舟:“好啊!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这个季节,下面人应该很少,你敢去吗?”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在我家里是胆子最大的,老鼠我都敢用手抓呢!”田欣说。 “真的?你还抓过老鼠?你不怕它咬你呀?”我好奇地问。 “我也是从小到大只抓过一次,就在亲戚那里被说来说去的,成了典故了!”田欣笑着说道。 于是我们沿着曲曲弯弯的路向下面走去,这路是通往黄河岸边的,路两旁也有灯光,虽然不太亮,但完全可以看得清楚路面。 “接着说啊,阿姨为什么吃醋?该不会是……”我问道。 “说起来,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你真想听啊?” “我主要想听听阿姨吃的什么醋,是不是山西老陈醋。”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我爸爸大专毕业,被分配到了一个乡下小学去教书,认识了村里的一个姑娘,就和人家好了,后来怀孕了,但却没有能够结婚,可能是我的姥姥、姥爷不同意吧。反正后来那个姑娘生了一个男孩儿,由于是偷偷生的,生下来之后就送人了,据说是一个神婆子给抱走送的人,最后送到了哪家也不知道。再后来,听说女孩儿被她家的父母嫁到了新疆。” “那这样说来,倒是叔叔辜负了那个姑娘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主要是怕田欣会恼。 “可不是!我也替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娘’感到委屈。然后我爸爸就被调入了县里工作,然后就认识我妈妈,结了婚,有了我。” “我没有想到,原来你们家里,还有这样的故事。你原来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啊?” “是呀,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爸这事情,可能我妈妈嫁他的时候,并不知道,只是最近却又闹起来了。” “为什么闹呢?是不是叔叔和以前的那个,哦——心上人,又联系上了?”我本来想说“相好的”,这是乡下人的叫法,觉得不妥。 “哪里呀——你的联想可真够丰富的——听说我的那个‘娘’后来生病去世了。”田欣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已经去世了,那阿姨还吃什么醋啊?”我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调整了嘛,我爸看到单位里有一些同事都开始生二胎了,就回家和我妈妈谈起‘二胎’的事情,直感叹说搭不上政策的末班车了。” “然后呢?”我紧追不舍。 “我爸顺口就说了一句‘其实咱家有一个男孩儿,寄养在别人家里。’这话一出口,可把我妈给惹恼了,我爸爸没办法,就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这也没有什么可以吃醋的呀!” “这倒没什么,多少年过去了,我妈难道还和我的那个去世的‘娘’争风吃醋不成?但是我爸却说,很想把那个男孩儿找着,接回家来养着。” “这样啊,说起来呢,当父亲的要把自己的孩子接回家来养,也没什么不妥呀,吃什么醋呢?” “是啊,我妈当时还极力撺掇着我爸去打听那孩子的下落呢。” “那孩子现在大概有多大了?”我问道。 “听说只比我大一岁多,我今年周岁十六,那他今年应该十七八岁了吧!” “是吗?这孩子的命运也真够可怜的。那最后找着了吗?” “不知道,只知道我爸最近魂不守舍的,好像是有点儿眉目了吧,但是估计不好相认。” “让我不明白的是,阿姨这时候还吃的什么醋?” “你不知道,我爸瞒着我妈前些日子一个人开车到了新疆,找到了我那个‘娘’的坟墓,在那里祭奠烧纸,然后大哭一场,喝醉了酒,被人发现送进了医院。那家的男人听说了之后,还扬言要打他呢。” “有这样的事情?后来呢?”我突然替自己担心起来: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四周望望,全是黑黢黢的树木,山峦,感觉有点怕怕了。但觉得田欣讲的故事真的是太有吸引力了,真想继续听下去。 “我爸回来之后,狼狈不堪的样子让我妈发现了,追问他,我爸就把去新疆的事情交代了,然后我妈就开始砸东西,哭闹,好长时间都不理我爸,说我爸心里还装着个死鬼……你说好笑不好笑?”田欣笑着说。 我也笑了。我心想,故事倒是个好故事,只是里面人物都有点太可怜了。 “你觉得你妈妈是在无理取闹?”我问道。 “难道不是吗?我爸年轻的时候虽然荒唐,但那毕竟是在认识我妈妈之前啊,此后一直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地照顾这个家,多好的丈夫啊,这难道还不够吗?也不知道我妈闹什么闹,自家的丈夫有情有义,这是好事儿啊!” 第103章 我让你依靠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你爸爸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的女儿成熟懂事。” “那当然,我是我爸上一辈子的情人嘛!”田欣的语气里藏着不少骄傲。 “唉,我倒觉得阿姨闹得也有道理。她闹得并不是叔叔祭奠前任的事情,而是气恼叔叔为什么不对她明说,瞒着她。” “嗯,有理。陛下,你到底不愧是陛下呀,理解得很深刻!” “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我感叹道。 “哎呀,你就别拽古人的诗文了!好像就你知道似的!”田欣笑道。 “现在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问。 “应该还早吧,前面有天鹅,我们去看看吧!”田欣说着就要往前走。 “这么黑,根本看不见鹅的影子啊!”我急忙拉着她的衣袖说,“别掉进湖里去,还得让我捞你上来,我可是不会游泳的!”我劝她道。 “好不容易来一回,我们就过去看看吧,也许能看见呢,快走吧!”田欣说着挣脱我的手,朝湖边走去了。 我跟在田欣身后,来到湖边。接着微弱的灯光,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几点灰白,不用说,那些就是白天鹅了。相比起看,我倒觉得听天鹅的叫声更加清晰。田欣对我说:“看,那不是天鹅,怎么看不见?” 我说:“白天天鹅湖里那么多天鹅,还不够你看的,来这里看,这才几只啊!” 田欣头也不回地说:“下午只顾着拍电影了,天鹅都没有仔细看呢!现在才……” 我对田欣说:“嘘,别说话,听,天鹅叫声,多好听啊!” 田欣住了口,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静静地听。 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俩和白天鹅。没有别的声音,只有白天鹅的叫声在天地间、空气里飘扬。 田欣小声说:“陛下,你把眼睛闭上,听起来更有意境。” 我听了田欣的话,闭上了眼睛。果然,天鹅的叫声显得分外旷远,悠长,甚至还能从里面听出一些悲凉。 就这样,我们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听着。我似乎感觉到肩膀有些异样,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田欣把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 难道是睡着了?我慢慢地转过头来,歪着脖子瞟了她一眼,似乎是真的睡着了,鼻息开始变得均匀。 幸好这里没有别人,又是乌漆墨黑的晚上,我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我慢慢地抽出胳膊,生怕弄醒了她。我将田欣轻轻地搂在怀里,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心说,田欣,我的甜心,你就睡吧,放心地睡吧,哥哥今晚把肩膀让你依靠,让你依靠…… 我继续闭着眼睛,一边听着天鹅的叫声,一边回忆着我和田欣的往事: 那个夏日的傍晚,田欣站在操场上看男生们在打篮球,那无与伦比的侧颜;那天我和田欣在三(1)班门口邂逅相遇的狼狈场面;还有我们一起到溜冰场上去玩,还有多少个夜晚,我们和王永威、李白鸽一起回住处时的情景,还有下午一起参与电影拍摄,眉目传情……当然了,还有现在,此刻,她正在我的怀里,睡得正香…… “你干什么?……这是哪里?”正在我陶醉不已的时候,田欣竟然醒了!——到底是醒了,还是根本没有睡着? 她拿开我的胳膊,坐直身体,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我……是你靠在我肩膀上睡着的啊!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急忙分辩道。 “那我怎么睡在你怀里了?你说!”这还是刚才靠在我肩上睡觉的田欣吗?整个一个小豹子啊! “这……我不是怕你冷吗!”我干脆耍赖道。 “怕我冷,你可以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啊,明明就是占我便宜!”田欣笑着说。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呢。我说:“好啊,我现在就把衣服脱给你!”说着,我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虽说天气已经立春,但夜晚,尤其是湖边的气温,还真是不暖和。我脱了外套,马上就觉得冷了许多。但既然已经做出这样的英雄举动,就不得不硬撑下去。我抱紧了双臂。 “哇,好暖和!真舒服啊!哎,陛下,我睡了你也不叫我?” “你说呢?”我心想,我巴不得你能多睡一会儿呢,怎么舍得叫醒你啊! “陛下,没想到啊,别人都觉得你是正人君子,其实你才是我认识的这些男生中,最坏最坏的人了!” “哈哈,你才知道啊?晚了!” “呀,几点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我看看!”说着她就在身上摸手机看。 “别呀,看天鹅呢,急什么!”我学着她的腔调说道。 “我手机竟然没电了!现在到底几点也不知道!都怪你!”田欣开始耍赖。 “怎么又怪我了呢!我就说该走了,是你非要来看天鹅的!” “可是我怎么会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呢!你还不怀好意,不叫醒我!说不定现在都快天亮了呢!” “天亮了才好呢,天亮了,我们就接着逛啊!黄河公园大着呢!我们从这里一直向前走,走过黄河大桥,正好到晋城吃早饭……”其实我知道,她只睡了几分钟,或者是不是真睡,也很难说。 “给你的皮!看把你冻的!快穿上吧!我的衣服足够暖和!别把你冻死在这儿。”田欣说着,把衣服又还给了我。我急忙穿上。 “就你这样,还在我面前充英雄呢!”田欣说,“喂,陛下,有没有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田欣,你也太小瞧人了吧,作者是奥斯特洛夫斯基,主人公是保尔·柯察金,他喜欢的姑娘叫冬妮娅,名言是‘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这些我都知道。” “人家保尔为了冬妮娅,都敢从悬崖上往下跳,你今天就脱个外套给我,就哆嗦成那样,还舍不得……” “这么说,你就当自己是冬妮娅,我就是保尔了?那你吩咐吧,让我做什么?我马上照做!” “是吗?真的?那我可说了啊!你敢为我跳到湖里吗?” 我心想,不要吧!这湖里的水不用说是冰凉冰凉的,再说了,湖水也许很深很深呢,还有,我不会游泳啊…… 但女神既然说了,我心里怎么不愿,嘴上也不能输啊! 想到这儿,我就心一横:“怎么不敢!”我脱下外套:“帮我拿着!”然后我就一步、一步地朝着湖边走去,然后站立在湖面上的木平台上,平台底下,就是泛着微微的波浪的湖水。夜色比较浓,只能看见灰色一片。每走一步,我都希望身后有个声音喊道:“不用跳了,我相信你!”可惜,没有。 我满怀悲壮地扭过头,向我们刚才坐的长椅望去。咦,怎么没人?田欣呢? 我急忙回头,原来田欣就在我身后啊! “跳啊,怎么不跳?”田欣笑着说。 “好,我跳!——田欣,你真让我跳啊?”我假装带着哭腔说道。 “嗯,千真万确。你不是说自己敢跳吗,怎么,又不想跳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会笑话你的。” “谁说我不跳,我跳啊,我刚才就是确认一下。”我想,跳就跳吧,最多冷一点儿,又死不了人的!如果这一跳能够赢得女神的青睐,那还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我站直身体,双臂后摆,双眼一闭,纵身一跃—— “噗通!”只听一声大大的水声,我顿时感到冰冷的水已经浸没了我的腰! 田欣站在平台边上,正在费力地把我往上面使劲儿拉。 我感觉自己的脚底下踩着软绵绵的泥,一时间竟然脑袋断片儿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一两秒钟之后,我才用手扒拉着平台的边缘,把自己从泥水里拖了出来。 “你傻呀!我让你跳你还真跳呀!陛下,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开玩笑的吗,今天我还以为你只是开个玩笑呢,谁知……你怎么这么实诚啊?快把衣服披上……”田欣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听着田欣为我担心的话语,我的感觉非常好,热乎乎的。腿脚倒是非常非常的凉快,但是心是热乎的啊! “没事儿的,田欣,其实,水不冷……冷冷!”我很想充英雄,无奈嘴巴不争气,直打哆嗦。 “还能呢!回去不发烧才怪!我让你去杀人你也杀啊?傻样!”田欣嗔怒道。 “杀!你说杀谁?是不是要杀那个苏子豪?”我还在充英雄。 “我们快回去吧,不然把你给冻坏了!”田欣焦急地说道。 “没事儿,你放心吧,我身体棒棒的,就当是洗了个澡!”嘴上虽然这样说着,那冷却是真真切切。 往回走的路上,由于冷,我的脚步不由得加快,田欣在后面紧紧跟上,估计也累得够呛。等出了公园门,我们叫了taxi把我们送回住处。 田欣嘱咐我:“回去了别忘了吃感冒药,不然明天准感冒!真傻呀你!” 我哆嗦着回到了803,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脱下湿衣服,放进洗衣机。然后洗澡。当我躺在舒适的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第104章 有娘不一样 我问自己:多少天的魂牵梦萦,今天是不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天予同学? 忽然想起了海子的诗歌:“我要把这幸福,告诉每一个人”…… 第二天,我十分荣幸地感冒了。早上起来,心里想着自己还得回家呢,就晕晕乎乎地洗完脸,刷完牙,正准备背着行李出门回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谁呀?难道是王永威?我打开门——田欣! 田欣一进门就问我:“怎么样,是不是感冒了?我给你买来了感冒药!发烧了没?”说着就忙把手搭在我的额头试温度。这样亲密的举动,我还真的有点儿不大习惯,下意识地躲避。 “哎呀你躲什么,我又不吃你!”她嗔怪道,“呀,不会是发高烧了吧?真是自作自受啊你!” “没有发烧,刚才我量过体温了!没事的。一个小小的感冒,死不了人,你放心,我不会离你而去的!”我笑着对她说。 “傻样儿!我昨天给我爸说一早就要回家的,可是我又怕你感冒,就等到药店开门去买了药。现在我得马上走了。你如果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回去了,等感冒好了再回去,听见了没有?” 听了田欣这几句话,我的心都要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我只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云雾,身边的一切都是软绵绵的。正所谓“温柔乡乃英雄冢”,这几句暖心的话,完全可以把我的万丈雄心都化成一股青烟。 “一切谨遵田大小姐吩咐!”我笑着说道。 “傻样儿!”田欣笑着说,“好了,我该走了,再见!” “别呀!”我拉住田欣的手,“别着急,我有句话问你。” “别拉我的手,说话就说话,赶快说呀,我着急走呢!回去晚了,我爸妈又该审问我了!”田欣挣脱我的手。 “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这句话。 “同学关系呀!”田欣脱口而出。 “啊?”她的回答让我失望之极。 “那,你希望是什么关系呀?”田欣歪着脑袋想,笑着说。 “最起码应该是朋友吧!”我说。 “本来就是朋友啊!还能有什么关系?”田欣问道。 “哎呀田欣,你知道我让你说什么,你懂得!”我又想去拉她的手。 她轻巧地躲开我,迅速跑下楼去:“陛下,拜拜!”声音在楼道回荡。 我悻悻地转身回来,关上房门,看着她留在桌上的感冒药,又陷入了遐思。 几分钟之后,我重新背上行李,把那些药装在口袋里,走出房门。 我来到车站,上了通往家乡的公交车。年关将近,上车的人几乎都带着东西,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放在过道上,整个车厢成了一个百货商场,乡亲们拖家带口,有抽烟的,有大声接打电话的,有小孩子哭的,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气味儿,加上天气较冷,车窗又没有打开,个别乡亲又晕车,汽车正常行驶的时候倒还好,最怕的是突然刹车,或者有上下乘客的时候,就会听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呕吐声音,那酸爽,真的让人受不鸟。 幸亏我是坐在靠窗的地方,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远山上的树木棵棵枯立,形容憔悴,但我知道,它们并没有死去,而是在严冬里积蓄着力量。再过一些时日,它们就会开枝散叶,绿茵一片,展示出自己的勃勃生机。在背阴的地方,还有一些积雪仍然顽强地存在着,仿佛在为冬天的逝去而哀悼。我,天予,经过了一个学习,就要回到家乡了! 我把视线转向前方。路边上,是一个中年妇女,身形单薄,正在赶着五六只羊朝前走着。这几只羊都不算大,小的恐怕一个月都还不到。每一只都瘦骨嶙峋的,不像是打算卖的。公交车迅速驶过的时候,我还在看着这几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朝前走着的羊群,视线重新转向中年妇女的时候,我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我的娘吗! “司机师傅!停车,停车!”我大喊道。 司机回头喊道:“你咋了?” 我大声说:“我见到我娘了,司机师傅,麻烦您,停一下车好吗?” 司机说:“那我就把你放这儿了!着急赶路呢!”说着他一脚刹车,我急忙拿着我的行李下了车,身后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呕吐声,不用说,肯定是又有哪位乡亲“交货”了,车里的味道又该厚重了一些。 “娘!娘!”我一边提着行李朝娘跑过去,一边大声喊道。 娘向我看了一眼,仿佛不认识我似的,又朝身后看了看,发现后面没有人,就不再张望,继续低头赶她的羊群。 “娘!不认识我啦?我是天予啊!”我到了她面前。 “啊……你是……天予?”娘的眼里,显露出疑惑的深神色,随即又亮了,“天予啊,你长这么高了,孩子!” 她急忙丢了羊鞭,拉着我的手。娘的手很粗糙,冬天的风把她的手吹裂了,指关节处裂开的大口子里,还有血渗出。 “娘!”虽然是我嘴上说娘又不是亲的,而且整天不着家,有娘几乎和没娘一个样,但毕竟不一样。我看着娘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我的儿啊!好孩子,你这是学校放假了?”娘的眼睛也湿润了。 “嗯,昨天放的假。”我擦了擦眼泪,从地上捡起羊鞭。 “娘,你这是从哪儿赶的羊啊?”我问道。 “从后山买的。冬天这时候买,因为草料比较缺少,要的价钱便宜些儿,一只才二百多块钱。”娘说。 “娘,你这一冬天都去了哪里?”我看着她日渐苍老的容颜,心想,她一定是漂泊在外的日子里,吃了不少苦,收了不少罪。 “唉,我是再也不出去了。娘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像往年一样去赚点灵活钱,出去了才发现,这些年和以往不一样了。我说的那些,别人未必信,其实我自己也未必信。说白了,我就是靠着一双嘴皮子去骗人家吃喝罢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终于算是活明白了,总是靠着吃东家喝西家,这总归不是一个正经的营生。前些日子,我转到后山去,看见人家家家户户放羊都发了财,盖上了小洋楼,我想了想,咱家其实也能这样啊,所以就回家了,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就到后山买了这些羊回来。听主家说,这种羊叫做‘高山奶羊’,喜欢到山的陡坡处吃草,母羊生羊羔一生都是两三个,很快就能发展成一大群羊了。咱村里有山坡,放牛的时候捎带就把这些羊也看了。咱村你来有叔那群羊现在怕是都有五六十只了,咱家要是能养个两三年,也能赶上他。” 我一边听娘说着,一边为娘的人生感叹不已。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本来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人们总觉得这人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人就好像是被神灵点化了一样,活明白了。就像我一直以一个学渣的形式存在于高三之前老师、同学对我的印象中,但是到了鹅城一中之后,就在那个黑暗的、看着打打杀杀的录像的那一刻,突然醒悟;就像我娘,在大半辈子靠坑蒙拐骗、花言巧语来赚些衣食,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谁也没有料到,她也会有愿意想通过踏踏实实的劳动来过活的时候。 我说:“好啊!娘,既然这样,我也支持你!” 娘看见我背着行李,就问:“东西沉不沉?来让娘给你背着吧!”说着就要从我背上拿我的背包。 “都是些衣服,一点儿也不沉,娘!我都这么大小伙子了,背的动!”我说,但娘还是很执着地把我的背包给抢了过来,非要替我背不可。没办法我只好让她背了。 看着娘的脸上绽开了喜悦的笑容,我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全身激荡。 我的身世我很早就知道,当我体会不到母爱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就是你的生活,你的生命中本来就不应该有母爱!然后我就释然了,习惯了。这样想着,我就能够用一种比较平和的心态去看待同龄的孩子所享受到的亲情关爱,从而在不知不觉中坚强了起来。 但当娘在身边的时候,特别是在这一刻,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虽然仅仅是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足以填补我没有母爱的空虚,满足我一直以来对母爱的渴望。 我和娘赶着羊到了村口,看到了熟悉的村庄,倍感亲切。上次回来的时候,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留守老人和几个留守儿童,剩下的活物,就是牲口了,今日却不同,年关了,很多人从外面打工回来,正忙忙碌碌地为过年做着各种准备。我又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熟悉的炊烟的味道。 “她婶子,回来了?羊也赶回来了?”东邻灵女娘向我娘打招呼。自我记事起,我就一直叫她“灵女娘”,“灵女”是她的名字,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是一个很精明伶俐的女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娘自豪地回答道:“回来了!这羊可真是不好赶呢!” “天予也回来了?又长高了!”灵女娘说。 “您忙着呢!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我说。 第105章 静等二师兄 “哎呀,过年就是麻烦!弄这弄那,这不,刚去街上买了几斤粉条子回来,跑得脚疼!”灵女娘看似抱怨,却一脸笑容。 “你吃的时候,脚都不疼了!”娘开玩笑说。 “赶紧回去吧,老天刚才还在念叨你和孩子呢!”灵女娘笑着说,看你多有福气,天予都长这么高了!” 我和娘赶着羊进入院子。家里门开着,但是爹却不在家,天宁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我把六只羊赶到后院,关上木栅栏,来到前院。 爹原来是去担水了。一担水倒进水缸后,爹正要再去,我急忙上前接过扁担,说:“爹,让我来吧!” 爹说:“你刚回来,先歇着;再说了,恐怕你也担不动。” 我从爹手中拿过扁担,说:“我都这么大了,担得动!以后我在家,水我来担!” 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娃长大了,懂事儿了!好!你来担!” 我担着两只空桶,晃晃悠悠,来到村西的井边上。井边儿上,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媳妇在洗衣服。 “哟,这不是天予吗,放寒假回来了?”典生伯家的小女儿婉华正在洗衣服,抬头看见了我,笑着问道。 “婉华姐,这么冷的天洗衣服啊!”我回应道。 “冷啥,井水打上来,直冒热气儿呢!一点儿也不冷!”婉华说。 这口井不知道是哪一辈人打成的,井水甘甜爽口,比城市里的水好喝多了。城里人买的矿泉水,也未必能比得上这口井的水质。而且冬暖夏凉,冬天人们用井水洗衣服,夏天可以用来冰(bing)西瓜。 我站在井沿儿上,朝井里望去,只见井水映着蓝天、白云。我不禁联想起了“坐井观天”这个成语。谁说青蛙坐在井里,就会眼界狭窄?我认为未必。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任何一个无论多么狭窄的环境,或者一个卑微的人物,其实都是一个了不起的存在。 我把水打上来之后,正要担在肩上离开,就在低头的一瞬间,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原来井边上的这几块石头,竟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几块石碑!因为我发现上面竟然刻着一些字! 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在这口井边上玩,那时候只记得这几块石头很平整,竟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我蹲下仔细辨认,竟然还能看到“重修山神庙碑记”几个大字,还有很多很多笔画模糊的字。 “天予,你看见什么了?是不是傻了?”婉华姐打趣儿道。 “啊,没什么,原来这井边儿上的是石碑呀,我都没有注意过!”我心想,等我有空了,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些石碑。我担起水向家里走去。 娘已经在家里开始做饭了,我急忙去灶边帮着烧火。这时候,天宁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一见到我,就大喊着:“哥哥!”朝我跑过来,正要往我的怀里扑,我急忙制止了她:“小心别摔着!” 天宁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朝我扑过来,抱着我的脖子。 “哥哥,我都想死你了,你咋今天才回来!”天宁说着,要哭的样子。 “我这不是回来了?”心想,小妹呀,你可知道哥哥昨天干成了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吗? “哥哥,一会儿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看杀猪吧!上村要杀猪呢!” “是吗?好呀,但哥哥还要帮爹和娘干活呢,怎么办?”我逗她说。 “我问问爹。”说着她从我的怀里挣脱,朝爹问道:“爹,爹,我想让哥哥和我一起去看杀猪!” “去吧去吧,可得离远一点!人多,别让人撞着你!”爹说。 “好!”天宁又跑出来:“哥哥,哥哥,爹同意了!” 饭桌上,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的场面让人倍感温馨。从小到大,像这样的时刻,可谓少之又少。天宁吃饭的时候,依然发出那种小猫吃食儿的呼噜声,真是太可爱了。 吃完饭,天宁拉着我的手,一起到上村去看杀猪。 远远的就看见很多人在前面站着,其中还有不少的年轻人。这些人平常都在天南海北打工,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能聚到一起,大家彼此互相打着招呼,摆着肩膀,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我走上前去,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寒暄。我曾经的喽啰赵宝峰递烟给我,我摆摆手,对他说:“小间谍在这儿,我不能抽啊!”我指指天宁。 “这一冬天,到哪里干活了?”我问宝峰。 “去深圳了,电子厂装零件。”看着宝峰抽烟架势,应该是赚了不少钱吧。 “一月能挣多少?”这句话是必须的。 “不多,六千多吧。”宝峰有意掩饰骄傲。 “真不少!六千多,顶得上在家干一年!”我说。 “差不多吧!”宝峰和我的年龄一样大,但是他初中上完,就不上学了,开始四处打工挣钱。虽然说国家明令禁止招收童工,但他却总能找来活儿干,每年都能从外面拿回红票票,说实话,让我羡慕得很。 “过完年,还去吗?”我问。 “去么。初三就走。车票都买好了。”宝峰说。 “坐啥车?火车?”买车票,当然应该是火车票,但废话有时候也得说。 “这回坐高铁!高铁快!”宝峰说,“一个钟头三百公里,早上走,晚上就到了,现在交通方便得很!” “那是那是。”听完他的话,我只觉得自己现在还窝在高中里,实在是太落伍了,我恨不能马上就跳出学校,冲进时代的洪流中去。但我也明明白“厚积薄发”的道理,我现在的努力,是为以后能够走得更远、飞得更高积蓄力量。 杀猪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村委会仓库里的那口大锅已经被抬到了这里,放在土坯搭成的灶上,添上了半锅水,典生伯正在往灶膛里填柴,一边哼着小曲儿。半年不见,典生伯还是那个样子,乐天的性格让人觉得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典生伯,一会儿是请哪个捉刀啊?”我凑上前去问道。 “哟,天予啊,回来啦?长高了!咱村杀猪,还有哪个?木方!” “那杀的是谁家的猪?”我又问。 “你来有叔家的!今年他家又养猪,又养牛,还放着一群羊,可是卖了不老少钱!你来有叔今年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哈哈,来有叔本来嘴都合不拢!”我笑着说道。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有人跑过来说:“不好了!不好了!伤人了!”我一看,是小胖。 典生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问:“咋回事?” “长青哥去取杀猪刀,不小心被刀给伤了手!”小胖说。 “现在咋样了?”典生伯问道。 “他大哥已经把他送医院了!”小胖回答道。 “哎哟你说说,年轻人办事就是不牢靠!咋会能伤着手哩?” “我听说长青哥去来有叔家里取杀猪刀,路过村东的瓦窑,他一不小心踩空了,右手拿着刀,刚好就砍着了自己的左手,把手腕给伤了,听说差一点点就把左手给整个剁下来了。” “呀!可不是!那刀刚磨过,风快风快!”“风快”,就是“锋利”的意思。 刀和木方一起到了,但是这场年终大戏的主角——猪,却还迟迟不到。 “来了来了!”小胖一喊,大家都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小婶——也就是来有叔的老婆一边往地上撒着玉米粒儿,一边嘴里叫着“罗罗罗”,一只白白胖胖的二师兄顺着小婶撒玉米粒儿的路线向前边走边吃,就这样来到那口大锅前。 “真是费事儿!都这时候了,还让猪吃这些干啥,不是浪费粮食么!”木方嘴里叼着烟,酒糟鼻里还有玉箸流出来。这年月,小孩儿挂鼻涕虫的也不多见,不知道木方一个老大人,是怎么做到的。 说起木方,也算是村里的一个传奇人物了。没爹没娘,光杆儿司令一个。整天里神出鬼没的,什么事情都干过,贩过牛羊、粮食,做过小买卖,开过商店,还曾经因为偷鸡摸狗坐过监牢,但他在村人中的印象却一直是吃香喝辣,悠哉游哉,比村里很多老老实实地庄稼汉过得都潇洒。虽然没有成过家,但据别人说他的儿子女儿可不老少,只不过是别人家给养着罢了;好像认的干儿子、干女儿也不老少。每年杀猪、杀羊、甚至杀牛这样的事情,村里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可以说,村里人人都告诫过自己的子女,千万不能跟着木方学坏,可是人人都羡慕他能跑腾、有本事。 “来,拿绳子来!”木方一吆喝,马上就有年轻人拿出绳子,几个人围成一圈,拦住二师兄的去路,最终把猪腿给绑上,几个人把二师兄抬起来,放在一扇卸下的门板上。二师兄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号叫。 “哥哥,我害怕!”天宁急忙躲进我怀里。 “你害怕还要我带你来看?”我笑着对天宁说。 “哥哥,要不咱走吧!木方真坏!那只猪多可怜啊!”天宁说。 “那哥哥问你,猪肉好吃吗?”“好吃!” “过年你想不想吃猪肉啊?”“想啊!” 第106章 致敬净坛使 “那怎么办?你去对猪说‘我想吃你的肉肉’然后让猪把它的腿交给你?行不行?” “那当然不行了!但是可以让猪在睡觉的时候再杀呀!你听猪叫得多可怜啊!” “傻话!”我刮了一下天宁的鼻子。就在这个时候,木方开始行动了。 只见木方按住二师兄的脑袋,一刀从脖子处进去,还搅动了两下,抽了出来。顿时,一股鲜/血从刀口处喷射出来,哗哗地流在准备好的大盆里,泛着血沫子,还有微微的热气冒出来。 二师兄又惨叫了两声,但一声比一声微弱。 “好了,放手吧!”木方说。 “不敢吧!万一它反过劲儿来跑了咋办?”有人说道。 “放心吧!放开你的!”木方胸有成竹地说。 几个年轻人就把二师兄给放开了。二师兄躺在门板上,全身还在微微颤动。 “行了,开始烫猪毛吧!”木方说。典生伯拿出脸盆,从大锅里舀起一盆水,往二师兄身上一泼—— 突然,那躺在门板上的二师兄一个激灵,骨碌跳了下来,开始朝着人群横冲直撞。围观的人们被二师兄的这一举动给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它突出重围,往远处奔跑而去! “快拦住打!”木方喊了一嗓子,大家这才醒悟过来,开始拿着木棒追赶二师兄! 二师兄毕竟失血过多,跑出几十米之外后,力量逐渐减弱,开始站不稳了。几个小伙子上前一阵棍棒,二师兄终于轰然倒下! 几位追猪壮士抬着二师兄的四只脚,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锅灶,把二师兄重新放在门板上。二师兄虽然已经停止了呼吸,但却依然瞪着眼睛,这是死不瞑目啊!二师兄恐怕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吧! 能够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抗争,就冲这一点,我就觉得二师兄真的了不起!我在心中暗暗地向眼前的二师兄说了声“二师兄一路走好!” 我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来有叔正远远地站在外圈看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啊,自家养的,即使是畜生,即使是猪,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的;即使是让它命赴黄泉,也希望它能够顺顺利利的,少受一点儿罪啊! 木方现在开始拿出牛耳尖刀,开/肠、破/肚。 给二师兄放/血用的长刀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正斜躺在血/盆里。正是这柄刀伤了长青的手腕。 我目睹了*二师兄的全过程,天宁说是要来看杀猪,但其实她只是看到了二师兄被绑的过程,其他时间,一直被我抱在怀里。虽然如此,我仍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天宁的这个要求。我宁愿自己也不来凑这个热闹。 “来来来,小猴崽子们,给你们弄个玩意儿耍耍!”木方说着,把二师兄的某个部分割下,扔在地上。随即就有老手去用竹筒吹了,用细绳子绑了,原来是尿泡。几个男孩子边呼喊着上前,你踢一脚,我踢一脚,将地上的泥土全都沾在上面,真正成为一个泥球了。天宁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和喊声,这才把头从我的怀里伸出来看。 “宁宁,你也去玩儿吧!”天宁这才放开我的手,和几个孩子一起在空地上开始追逐。 “你妹妹听说在学校很厉害呢!”宝峰对我说。 “是吗?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刚回来时间不长吗?”我问道。 “我也是听我弟弟说的。晓峰说天宁从城里转回咱村小学之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上学前班的时候,腼腆得啥样的,可是这一次回来,就一直很积极,上课抢着举手,上黑板写题,听说还是小班长呢!三年级的学生她也敢管。这回期末考试,听说语文数学都考了100分,是不是啊?” “是吗?这个我还没有注意,我上午才回来,不清楚。”心想,原来妹妹这么厉害啊! “那你这些年在外头,有没有感觉到城市和咱农村比,到底有啥不一样?”我问道。 “那多了,城市干啥都方便!就是花钱多点儿!但是农村虽然说吃的喝的都不花钱,可是,总觉得不舒服,比如说吧,交通不便,买个酱油醋还得到乡里去。” “嗯,你说的很对。还有啥?”我继续问道。在我心中,觉得宝峰经历的世事比我多,见识比我广,应该对城乡的区别有更深刻的了解。 “还有啊,城市不管你干啥,都能挣钱,只要你正干,不偷懒,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只要愿意下力气,哪天不整个百儿八十的?但是在农村就不一样了!就比如说我妈,秋天上山去捋连翘,早早地带着干粮出去,晚上才回到家,才能弄到十几斤连翘,一斤一块多钱,才能挣二三十块钱。就这,还是村里挣得多的人呢!就这样,和城里咋比啊!”宝峰感叹说。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到城里收个破烂,都比农村强。”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话,有我爹的例子为证。 “是呀。可惜了农村这么多地,没人种啊。有点儿能耐的都进城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小孩子,还有二流子货、懒汉。”宝峰说。 “可不是……对了,你爹现在咋样?还打麻将不打了?”我问宝峰道。 宝峰的爹是远近出名的麻将迷,打起麻将来灰天黑地的,啥都不要了。前年冬天就是因为只顾打麻将了,忘记了牛圈里还点着蜡烛,结果蜡烛燃尽之后着了火。村里有人看见他家牛圈有火光,提醒他去看看怎么回事,他连屁股也不愿挪一挪,结果牛圈失火,一头老牛的背上被烧了一大块皮,最终是牛也死了,也没有卖上好价钱,据说是牛贩子觉得牛皮烧了一块,卖不了好价钱。 不仅如此,他爹脾气还不好,打麻将输了就喝酒,酒喝多了就打老婆。村里街坊邻居多少人劝他不要再赌了,可是他每一次都是白天发誓赌咒再也不赌了,到了晚上就手痒痒,他的那些老搭档都不愿意和他赌,他还非要上赶着去凑热闹。往往是他老婆上山挖药材的钱,也都让他给赌没了,还天天挨他的打骂。 “他?老毛病了,哪还能改得了?我都懒得管他,我挣的钱也不给他。小时候他打我、骂我,现在我长大了,他打不了我了!” “是这样啊。对不起,我不该提他。”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儿。村里谁不知道这个货。我这次回来,见我娘的眼窝都是青的,不用说,就是这货打的。我劝我娘说,不行你和他离婚。但是我娘说,因为晓峰还小,她说等晓峰大一点儿,就和他离婚。” “你在家看着,别让他欺负你妈。”我说。 “我这几天在家里,那货对我娘客气多了。但是我怕我过完年一走,我娘又得受他的欺负。” “对啊!那怎么办?要不这样,你出去打工,就把你妈带上,也在城里找个活干,离他远远儿的!”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不是还有晓峰吗。娘说,等晓峰上了初中,住校了,她也出去找点活干。” 听了宝峰的话,我陷入了沉思。 在我们这个国家里,城市已经插上了飞速发展的翅膀,把农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但是城市和乡村本是我们这个国家的两条腿,哪一条腿走得慢,都不会走得长远和稳健。农村的问题,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落后,还有更深层次的,人们的心态、精神上的贫瘠。而后者,却是靠“扶/贫”或“精准/扶贫”这些行/政上的手段解决不了的。 “天予,说句实话,虽然说我现在出去打工,也挣了些钱,但是这也是吃青春饭,电子厂里有不少大学生,一进厂工资就定得高,比我这样的流水线工人,挣钱多多了,还轻松。我们是连上厕所都得计算时间的。干活的时候,倒是不用费脑子,但手脚却不能停,因为机器不等人啊。一天下来,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累得很!年龄稍微大一些的,都不干了,主要是反应不过来了。我们的主管还说,厂里要进口一些机器人,代替人工,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这些工人,都被机器代替了。那时候,我就挣不到钱了。想想都觉得可怕。谁知道像我这样打工,还能干多久。”说完,宝峰深深地抽了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你在学校复习,可一定得好好学,就像你爹说的,将来考个好大学,出来了工作也容易找,还轻松,挣钱还多,那你一辈子就不用愁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挣一个是一个,挣两个是两个,就是个打工的命。按我现在这家庭情况,能不能找到媳妇儿,都不一定,说不定一辈子打光棍呢,哈哈!”宝峰说。 “那不会!你现在才多大,就想这么远!”我笑着说,心里却在咂摸着他的话。是啊,一个人生活在世上,最怕的,就是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前途。如果生活在一团迷雾中,那岂不是要窒息而死! “唉!不说了!过年该吃肉还得吃肉!”宝峰说,“走,咱去看看,肉恐怕都分好了!”我和宝峰走上前去,一股燎猪毛的腥臭味儿扑过来,眼前出现的是门板上分好的猪头、内脏、肋条和臀肉。 第107章 打扫老东西 在农村,肉是可以先拿走,等到过完年之后,甚至到了下一年快过年的时候,才还给肉钱。不过如果有现钱给了也行。所以宝峰拿了肉,当场就给钱了,而我拿的那块,只是记账就行了。 “宁宁,回家了!”我喊着天宁。天宁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像个假小子似的。 回到家里,只有爹在家。我问:“娘呢?”爹说:“在后院!这回你娘回来,再也不提装神弄鬼的事儿了,开始迷上了羊。唉,只盼着她这一次能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 我对天宁说:“走,我们也去看看!” 来到后院,只见娘正在给那只小羊喂奶呢!她一手抱着小羊,一手拿着奶瓶,正在给羊喂奶粉喝。小羊使劲咬着奶嘴儿,双眼瞪得大大的,看见我和天宁在看它,只是楞了一下,又接着开始吃起奶来。 “娘,我想喂它!”天宁说。 “好,你来喂!”娘把奶瓶递给天宁。天宁刚把奶瓶接住,小羊就凑过来,咬着奶嘴儿就吸。天宁后退,它就前进,天宁高兴地说:“真好玩!真好玩!” 我问娘:“娘,这大冬天的,让羊吃什么啊?咱家又没有豆秸!”我知道,来有叔家里的羊,冬天吃的是豆秸。 “你爹都给你来有叔说了,让咱家的羊吃他家的豆秸,反正咱家才这几只羊,和他家的羊赶在一起,吃不了多少的!” 我还替这些羊担心呢,看来是白担心了。 回到屋里,我拿出作业开始写。心想,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先把作业写完,然后就完成我和大家决定了的“bt”计划。正像宝峰所说的那样,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有可能避免将来连工也打不到的那种情况。 接下来,按照农村人的习惯,过年有很多事情要做,打扫屋子、蒸馒头、磨豆腐,赶集,贴对联等等,我们家也不例外。 蒸完馒头之后,按照爹的安排,我们家要打扫卫生,还要磨豆腐。爹做好磨豆腐的准备工作。娘的主要任务是照顾那些羊,还有就是负责做饭。还别说,有娘在家,我们干起活来就没有了饿肚子的后顾之忧。 我和天宁的任务是把上房“楼”上的东西整理一下。所谓的“楼”其实并不是现在人们所理解的楼房,仅仅是瓦房的上面一层而已,是用来放置一些短期内用不到的杂物的地方。 我和天宁搭着梯子上到“楼”上,开始整理旧物。上面的东西五花八门,与学校实验室里物品的放置有一拼。但不同的是,学校的每一件物品都透出一股“科学”的气息,而这里呢,则全是“生活”的味道。 天宁发现了一个古老的纺车,高兴地问道:“哥哥,这是什么?” 我告诉她:“这就是以前的纺车,爹说奶奶在的时候,还用它纺过花,做过棉线呢!” 天宁问道:“什么是花呀?” 我说:“‘花’就是棉花啊,你身上穿的,棉袄里面装的就是棉花。” 天宁不解地问道:“那是一团一团的啊,怎么能变成线呢?” “所以需要经过这个工具来‘纺’一下,就变成棉线了,再用棉线织成布,染上颜色,就可以做衣服穿了。” “那是不是要用织布机啊?” “对呀,你看,那不是!”我指着另一个木质的大家伙——织布机。 天宁挪过去——杂物很多——她摸着那台已经不能用的织布机,问道:“这个怎么玩啊?” 我纠正她说:“这个可不是玩儿的,织布是很辛苦的活儿呢!从前,女孩子到了十五岁就要嫁人,然后在家里的主要工作就是纺花、织布,给家人做衣服,还要给当官的上交一些布匹。” 天宁又挪过来,开始摆弄纺花机,她摇着小摇把,看着大木轮子在吱吱呀呀地转动,高兴地说:“我喜欢这个!” 这位神仙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不会影响我干活了。我开始整理其他的东西。几乎所有的物品上面都落满了灰尘,一不小心就会“碰一鼻子灰”。我把平日里因为农活忙而来不及整理的东西挪个地方,让他们各归其位。 我在一个角落里,竟然发现了一些书。那些书上落满了灰尘,而且有几本被老鼠给咬得没了书皮儿,书脊上也被咬得一个豁口一个豁口的,但在拂去灰尘之后,竟然还能够看到书名,有《七侠五义》《杨贵妃传》《说岳全传》……我没有想到的是,爹虽然不识几个字,却依然拥有“藏书”,真是太令人敬佩了! 我兴奋地把这些书从“楼”上搬下来,拿出几本找到爹,说:“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 爹说:“当年你爷爷的时候,‘破四旧’工作队从各个大队收了很多这样的书,因为咱家人不识字,就把一些书堆在咱家里,后来东搬西搬的,有些被工作队的人拿走了,还有一些,就留在咱家里,没地方放,就放在‘楼’上了。你问这个干啥?” 我说:“这些都是好书啊!幸亏你没有把它当柴禾烧了!” 爹说:“咋没有?你不知道,有一年冬天,下大雪,找不到引火的茅草,就撕了好多这样的书烧了呢!” 我一听心疼极了:“爹,以后可不敢烧了,这些书现在可都不多见了,都是很稀罕的东西呢!” 我开始拿出剪刀、浆糊,开始“修复”这些古老的“文化遗产”。 天宁在楼上鼓捣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没意思,也就从梯子上溜下来,到我身边来捣乱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哥哥哥哥,这是做什么用的?”天宁问道。 我接过来,发现是一块厚木板,上面有很多凹槽。我也没有见过,只好请教爹。 爹说:“这个东西是个老东西!”一听“老东西”,我和天宁都笑起来。我们在骂人的时候,才说“老东西”。 “我听上辈人说,你们的爷爷的爷爷或者爹那一代人的时候,家里很富裕,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当年是做生意的,这是放麻钱用的东西。”爹说,“古代人用的都是铜钱,也就是麻钱,圆形的,里面有个方眼儿。一个个麻钱用麻线穿了,出门的时候系在腰上,买东西、吃饭完了,就把钱交给店老板。” “爹,我在电视上见过!” “对了,店老板看到这么多的铜钱乱放,不好点数,用麻绳子穿起来吧,每一次都得解开,就想出了这样的主意,就把钱放在这些木槽里,摆好,一个槽放多少,都是有数儿的,就省去了不少麻烦。” 听了爹的话,我对眼前的这个东西充满了崇敬。原来天家也曾经是个大户哦!那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的呢? 我不禁问道:“后来呢?” 爹说:“后来呀,家里出了个败家子儿,不爱读书,只会糟蹋东西,娶了好多房老婆,抽大烟,逛窑子,不务正业,把祖宗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都败光了。到了解放前的时候,已经穷得叮当响了。但解放后划分成分,咱家还是被划成了‘富农’,家里留下的一些古旧玩意儿,都给糟蹋没了。唉!……天予啊,你们这一代人,是赶上了好时候,国家政策好,孩子们都有学上,都能读书,可得好好念书,将来不说大富大贵,能平平安安的,就是你们的福分啊。” 听了爹的话,天宁马上就说:“爹,我要去写作业了!”爹高兴地说:“去吧,看我宁宁,多听话!” 我笑了。我在心里琢磨着爹说的话。 整理完家里的东西——其实家里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整理完——我就又开始了自己的正事:背书、刷题、整理知识。 到了晚上,爹说:“天予啊,你去西院看看你典生伯家的水磨有没有人用?要是没人用咱家用,咱家黄豆已经泡好了,今晚上做豆腐。” 天宁一听要做豆腐,马上兴奋地从屋里跑出来:“爹!爹,我也要去看磨豆腐!” “好!你也去!”爹说,“前几天听说上村有人用机器打豆浆,做豆腐,倒是很省时间,但那豆腐味道不好。还是自家用水磨磨出来的豆腐好吃,虽说是费些力气,也值得!” 我到了西院典生伯家里的水磨那儿看了看,没有人在,就回家招呼爹,我们一起带着磨豆腐用的东西,来到水磨前。 “典生伯,我们磨豆腐来了。”我给典生伯打招呼。 “哦。长生家刚走,你们来了,正好。”典生伯说。这个水磨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让石匠给锻的,村里人借用了典生伯家的院子放,平常是典生伯在看护着。 “典生伯,你有没有听说我长青哥现在咋样了?”我一边推着水磨,一边问道。长生是长青的哥哥,长青昨天被刀伤了进了医院,是长生跟着去的。 “听长生说,没有啥大事,医生把血管神经都接上了,手没事,只是说以后左手恐怕就不能干重活了。” “哦。这就要过年了,又出这事儿,可真是不幸运呀。”爹接过话说。 “可不是是啥!”典生伯应和道。这是农村人常用的感叹语。 “婉华哩?没有去看看?”爹问道。 第108章 销魂磨豆腐 “去了!今儿一早就非要去不可,她娘拦都拦不住!昨个白天她不知道信儿,晚上知道了,一个人哭了半夜!”典生伯说。 我听了觉得奇怪,就问爹:“爹,婉华和长青,是不是处对象哩?” 爹说:“你去学校了,你不知道,长青看上婉华了,找人说媒,你典生伯也觉得长青娃不赖,俩娃也能合得来,就是婉华她娘死活不同意,主要是嫌他家里兄弟姊妹多,家庭负担重。不过后来还是勉强同意了。这门亲就大致上定了。” 我心里暗暗盘算着,婉华和长青都还二十出头,其实不用这么早就订婚结婚的,也不知道两家人都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考虑到长青还有个傻弟弟长林,哑巴妹妹春苗的出路,才这样的吧。 水磨很轻,根本不用用手扶。我一边转着水磨,一边舀一勺黄豆,一勺水,从上面的磨眼里倒下去,那边就有了黄白的豆浆流出来。天宁看到我这样做,很轻松,就闹着要“玩”,结果她因为力量太小,水磨根本就不动,没有办法,只好重新让我来,她跟在我的身后,推着我走,转了一圈又一圈,跑得不亦乐乎。 水磨的劳动效率非常低,一桶泡好的黄豆,我推了大概一个多钟头才磨完。中间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推。直到下午三四点,才完成做豆腐的第一项大工程——磨豆浆。 就在第一项工程进行的同时,爹在做着第二项重大工程,就是过滤。把豆浆倒在一个用粗布做成的大包上,大包是吊在房梁上面的,大包下面放着大盆,用来接着过滤后的豆浆。为了使豆浆和豆渣分开,还需要不断地摇晃这满包的粗浆。第一次磨豆不能完全把黄豆磨碎,还要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水磨。也就是在这磨豆腐的过程中,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水磨功夫”,这的的确确是一项需要耐心的工作。 我把过滤好的豆浆担回家,倒进大锅。做豆腐的第三项大工程开始,烧豆浆! 爹上午已经把劈柴劈好,靠着厨房的后墙堆了两尺多高。我用火柴点着火,就开始架上大柴,开始猛烧。这时候已经是将近晚上了。 顺便说一句,在老家,农村人习惯称呼“火柴”为“洋火”。与此类似,家里有很多姓“洋”的:“洋油”,就是煤油;“洋铁桶”就是铁皮桶;甚至连阿拉伯数字,都被称为“洋码数字”,那么,相应地,汉字的数字被称为“汉码数字”。虽然这些,目前除了阿拉伯数字以外,全都是国产,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称呼却还都没有变。可见当年外国商品对中国人的影响之深。 晚上我在烧火的时候,爹和娘正在盘算着明年的打算。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爹的打算是过了年开了春,就准备在自家的树林里养鸡,因为村里的扶贫小组对村里进行特色养殖的农户有补贴,购买鸡苗的钱扶贫对口单位会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补助,再加上农村的土鸡如果是完全在山野里进行养殖的话,营养价值会很高,也能够卖到好价钱。 娘则继续养着那些小羊。娘的意思是,这些羊一般都会生双胞胎,就算是慢的话,到了来年秋天,我们家里羊的个数也会达到十五只左右,看起来也有一定的规模了。不用两年,就可以成为一个三四十只羊左右的中等羊群了。这样的话,每年就可以卖出几只。而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一只成年羊大概可以卖到一千五至两千的价格,收入也就不少了。 我听着他们的谈话,心想,这样的家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家庭”啊!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观念的?我无法知道。我猜想可能是因为爹到了外面,见了市面,从而改变了自己的观念,开始有了经济头脑,然后就豁然开朗,准备大干一场了;而娘呢,则是因为在时代的变化,多数人们不再相信那些神鬼报应之类的东西,她才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生活道路。能够利用家乡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山坡,来改变生存状态,也算是一种“人生的再出发”吧! 吃了晚饭,接着烧。一大锅的豆浆,需要烧好一个小时才能烧好。一直到了晚上九、十点了,豆腐还没有烧好,小天宁早就累了。她坐在我身边的小板凳上,依偎着我已经开始打盹。 我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帮她脱衣服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说:“哥哥,我就这样不脱衣服睡。豆腐做好了你叫我,我还要吃豆腐脑呢!” 我说:“行!你只管睡!豆腐做好了我叫你,啊!睡吧!”天宁这才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我继续我的烧豆腐工作。干柴一放进灶膛,就被金黄色的火苗包围,瞬间就形成了新的能量源。火苗舔着锅底,像一条条红蛇在不断地游动。我坐在灶火前面,只感觉脸上被烤的发烫。渐渐地,我也有了睡意。但我不能睡,我知道,豆浆就快要煮好了。而快煮好了的豆浆是很容易溢出锅的。万一溢出来了,弄得到处都是豆浆不说,还糟蹋了好东西。 爹告诉我,判断豆浆是否煮好,有一个方法就是看锅底。什么时候看见锅底形成了白色的一层灰,就说明快要溢出来了。这时候就得用小火烧。因为豆浆太多,需要把它烧滚三次,才算是豆浆真正煮好。 我为了制止瞌睡,就拿出英语单词本来背,边背边看着锅底。什么什么什么?背单词可以制止瞌睡?这样的坏习惯是怎样养成的?我是什么时候成为这样的奇葩的?自己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自己在背单词的时候,每一个脑细胞都在跳跃,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喊,常常把一个英语单词想象成一幅画面、一段电影情节,甚至是一个脑洞大开的故事。在充分发挥想象力的同时,这个单词就被我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以后每当出现类似的画面,我就会将这个单词在头脑中想起来,而且是直接兼顾单词的音形义!有时候我也为自己的这种“特异功能”而感到惊讶不已。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天赋如此?不会吧!从小到大,我只知道自己有打架的天赋,调皮捣蛋的天赋,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学习的天赋啊!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到了青春期,随着雄性荷尔蒙的分泌,就基因突变了? 我正在记着那些单词的时候,突然眼睛瞟见锅底已经产生了一层白色的粉末。这就是爹说的白灰了。我急忙从锅底抽掉了几根正在燃烧的木柴,灶膛里的火苗小了很多。 我知道关键的时刻来到了,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是搞不定的。我喊来了爹:“爹!快来吧,豆浆好像是快要煮好了!” 爹从外面进来,一身的烟味儿。我问:“爹,你咋抽烟了?” 爹一边掀开锅盖看,一边说:“哪里呀,是你来有叔这个大烟囱,找我说了半天话——还不中哩!接着大火烧!” 我说:“爹你来看,锅底已经泛白了!咋还不中哩?” 爹弯下腰朝灶膛里看了一眼,说:“这是灰色,要等到变成像石灰那样的白,就行了!你接着烧!你来有叔还在等我哩!好了你再喊我!”说着就又走出去了。 我只好又把那些已经被水浇灭的大柴又塞进了灶膛。接着记我的单词!不知不觉,我就记住了五六十个单词。突然听到有“噗噗”的声音!我急忙朝上一看——不好!豆浆沸腾了,已经把锅盖给掀起来了,白色的泡沫从锅里溢出来,像是八爪鱼伸出了白色的触角! 我一边喊着爹,一边飞速掀开了锅盖。但是看着这还在不断往外冒的白色液体,我却手足无措! 爹散步并做两步从堂屋跑过来,先是把大柴从灶膛里拉出扔在院子里,然后就操起大勺子开始“扬汤止沸”。 我看着那些白色风暴逐渐又爆发到平息,从心底里感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身要躬行”!“釜底抽薪”“扬汤止沸”这些成语我当然知道,但真正到了用它来解决实际问题的时候,我却成了一个愚昧无知的人。真是讽刺啊!天子啊!陛下啊!脸都丢尽了啊! 我问爹:“豆浆是不是已经烧好了?” 爹说:“没有呢!远着呢!你接着烧火!这一次可要看好了,看到快要溢锅的时候,就用勺子扬一扬;等浪头下去了,还得再烧一次,然后就行了。” 我按照爹的话照做了。也不敢再拿出单词本记单词了,紧紧地盯着锅底,同时耳朵听着锅盖的动静。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次溢锅,我照着爹的样子制止了白色泡沫的造反,觉得自己好有成就感。然后爹回来了,问道:“怎么样了?我看看!”他拿勺子舀了一点,放凉之后尝了一下,说:“可以了!” 我直起身体,问爹:“现在几点了?”爹说:“快十一点了吧!” 我说:“做豆腐怎么这么难啊?我都快瞌睡死了!” 第109章 接触咚咚锵 爹说:“这就对了!要不俗话怎么说‘两眼熬得鸡屁股,吃不上一块热豆腐’呢!” 我一听就笑起来,这俗话说的,也太形象了! 爹说:“别着急笑,去把你娘准备好的酸菜水提来!”我知道,这是到了做豆腐最关键的一道工序——点豆腐! 我走出厨房,把娘放在厦屋里的酸菜水提了进来。 爹因为避免受到柴火的烟熏,闭着一只眼,舀起一勺酸菜水,倒进锅里,观察豆浆的变化情况。 “好了,可以了!”爹说着,开始把酸菜水一勺一勺地舀进锅里,我好奇地站起来看。 只见酸菜水所到之处,豆浆立即产生了棉絮似的白色沉淀。随着酸菜水的不断加入,豆浆不再沸腾。 爹说:“应该差不多了吧!予儿啊,大火烧!” 我纳闷:“不是已经烧好了吗?怎么还要烧啊?” 爹说:“你就听我的,烧就是了,还得烧一会儿,这豆腐才能全部点好!” 我接着把柴放进灶膛里。忽然我明白了,加热是为了不就是为了让豆浆和酸菜水充分反应嘛!原来生活中处处有学问啊! 爹在不断地搅拌着锅里的豆腐和豆浆的混合物,慢慢地,他扬起的液体在重新倒入锅内的时候,发出了噗噗的像是下饺子时的声音,这说明豆腐已经形成得差不多了。 爹说:“这下子水清了,豆腐做好了。拿几个碗来,舀个豆腐脑给你来有叔吃!还有东院你三奶奶。” 正说着来有叔走进厨房:“我在厦屋都闻着豆腐脑的香味儿了,香得很!” 我说:“来有叔,我正要你给端过去呢!” 来有叔说:“我就在这儿吃!一碗哪够啊!我得吃两碗!” 我爹说:“你来有叔就好这口,可惜一年只能吃上一回!” 我想起昨天杀猪的事情,就问道:“来有叔,听宝峰说咱家里又养猪,又养牛,又养羊,今年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来有叔一边吹着滚烫的豆腐脑,一边说:“差不多吧!庄稼人,不怕累着,就怕歇着!今年算是还不赖!等明年家里的一群羊一卖,给你润发哥娶个媳妇儿应该够了!” 我说:“我润发哥有对象了吧?” 来有叔说:“有了,就是马蹄沟马家二闺女,你爹知道!” 我爹说:“知道知道,长得白白净净哩!来有啊,你好福气呀!” 来有叔吞了一口,烧得直哈气:“哟!还怪烫哩!——福气个啥,家里养着三个小子可把我给愁坏了!” 我爹接过来说:“这不马上你就翻身了么!前两个娃房子也有了,媳妇也有了,你这孙子眼看就抱上了,只剩下这润发了,也该歇歇了!——天予,你去把这一碗豆腐脑送给你三奶奶吃吧!” 我应了一声,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朝东院走去。农村的夜晚,比较黑,幸亏从我家到东院没有几步路,也是我从小走惯了的。我进了东院,灵女娘迎上来:“我娃呀,这么晚了,有啥事?” 我说:“娘,我来给三奶奶送一碗豆腐脑!刚做好的!” 灵女娘高兴地朝屋里喊道:“娘!你孙子给你送好吃的来了!”一边对我说:“你奶奶一直睡得早,就是今晚上精神好,现在还没有睡,在看《还珠格格》看得正起劲呢!就像是专门等你这豆腐脑一样!” 我说:“娘,我就不进去了,你端进去吧!我走了!碗明天我再来拿!” 灵女娘说:“好娃哩!你奶奶亏了有你这个好孙子哩!” 回到家里,来有叔已经开始吃第二碗了。爹也端起了碗开始吃。我忽然想到天宁还说要吃豆腐脑呢,就到床边想叫醒她,发现她正睡得香,就没有忍心叫。 娘从外面回来,说:“他爹看我拿回来的啥好东西?”说着就把手里的那本破《圣经》放在桌上,摊开来,原来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窗花! 爹说:“豆腐脑好了,给你舀一碗?”娘说:“好啊,不过我吃不惯淡的,得加一点盐才好!” 爹问我要不要吃,可我宁愿吃豆腐。吃完一碗,爹拿出筛子放在院子里,筛子上蒙着一张包豆腐的棉布,下面放上大盆,开始把锅里的豆腐与酸浆的混合物倒进筛子,酸浆立刻经过筛子哗啦啦地流进大盆。 大块小块的豆腐在筛子里微微颤抖着,好像是一座座微型的冰山,豆腐的香味儿飘了整个院子。 爹把棉布包的四个角折起来,然后把一个大石头放在棉布包上。受到挤压的包里面马上又有一股股的清水流出来,流进大盆里面。 爹说:“好了,这石头就放在上面,明天再取下来吧!咱家这个豆腐,保证一滴儿水都没有!” 来有叔说:“不早了,你们忙了一整天了,也该歇歇了!” 爹说:“急什么!早哩!不会是你回晚了,你老婆不给你开门吧!” 来有叔说:“那不会!咱在家里就是掌柜!”说着就向外走去,爹也不再挽留。 豆腐做好,过年的大事已经办了不少了,接下来就是赶集。娘在家要看着羊,还有牛,去不了;爹说让我和天宁去,但是我觉得爹忙活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出门散散心,就承当下了牛圈出肥的活,正好村里别人家开着三轮车要到街上去,爹就顺势带着天宁去街上赶集。如果是爹一个人,他宁愿翻山越岭走着去。 爹和天宁走后,我把牛喂好,栓在外面避风朝阳处,让牛们晒着太阳。然后我就拿出䦆头、三刺耙、铁锨,开始进入牛圈出肥。一冬天的肥,全部积累在牛圈内,散发出一种暖烘烘的气味儿,但不是臭味儿。农村人说“一块牛屎一块馍,离了牛屎不得活”,把牛粪当做宝贝一样敬着。这些肥料要经过充分发酵之后,再散在土地里,就会特别有劲儿,庄稼会长得非常好。 本来以为自己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干完的活儿,结果吃过午饭接着干还没有干完,爹和天宁已经回来了,我还在努力着。爹说:“算了,今天干不完,还有明天呢!” 听了爹的话,我也就顺坡下驴,不干了,收拾家伙,把牛赶进圈里,开始喂牛吃草。冬天牛吃的是干草,一般是麦秸。 这赶集,爹买了很多家用的东西,给天宁买了一个新书包,给我买了一双球鞋,给娘买了一件红围巾,也给自己买了一顶帽子。鞭炮啥的自然少不了。我想起元旦的时候,在张丹居住的小区,我和她放花炮的情景,不禁心生感慨:还是农村好啊,诸事皆宜。 第二天,我和爹两个人继续努力,终于把肥出完了,相当于给牛也打扫了一次屋子,自感功劳不小。干着牛进入空荡荡的牛圈的时候,我仿佛看到牛高兴的样子,顿时“天子”灵魂附体,不禁想到:牛啊牛啊,你们可真是待遇高啊!朕贵为天子,还得亲自为你打扫房屋,你们才是真牛! 接下来的一天,娘开始在厨房忙活,炸果子,炸甜角。天宁在厨房里专门负责“耽误事”。娘把照顾牛羊的事情交给了我。我在上午“伺候”牛羊吃完草料之后,就没有事情可做了,拿着物理知识点口袋书,带上天宁到上村去玩。忽然听到有打鼓敲锣的声音。 天宁听到了非常高兴地说:“哥哥,我们快去看看吧,村里人开始敲锣打鼓耍社火了!” 其实我对这些舞龙、舞狮、踩高跷之类的所谓的“民间艺术”也是蛮有兴趣的,听了天宁的提议,我们就到大队部去凑热闹了。 只见大队部前面的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十五人组成的舞龙队,还有五人的舞狮队已经组建完成,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开始踩起了高跷。我小的时候也曾经学习过一点点,所以如果真要我踩起高跷来,恐怕我的“童子功”还能起到一些作用。但我的兴趣却不在这些,而在打鼓上面。 今天是典生伯正站在大鼓前面,闭着眼睛陶醉在敲鼓的乐趣当中,旁边还有五六个人,围在大鼓旁边,在卖力地拍镲。 鼓点在我听来是很熟悉的,每年都是这么几个调调: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越来越密集,拍镲的声音也逐渐加快,最终在一声鼓点之后,所有的乐器全都停止,那气氛还真有“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的架势。 我就在这个间隙,上前去问典生伯道:“典生伯,你打鼓的时候是随意打的,还是有什么依据?” 典生伯呵呵一笑,说:“你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用黄裱纸做成的线装书来。旁边的人都围了上去,只见上面写着《进庙门》、《威风锣鼓》、《庆丰收》、《开山门》、《迎财神》、《告祖先》、《求龙王》等等,上面都是些圈圈点点的符号。 这些符号,仿佛在我的眼前打开了一扇门,让我看到了一个神秘的世界。我问典生伯:“这些都是啥东西呀?” 典生伯说:“你看,这上面的是鼓谱名称,像《进庙门》,就是进庙的时候打的锣鼓;这《告祖先》是每年清明节祭奠祖宗的时候打的;还有这个,《求龙王》是每年干旱的时候,到龙王庙求雨的时候用的锣鼓。” 第110章 风雪跑马集 我说:“原来不同的场合,打的鼓还不一样啊!” 典生伯说:“那当然了,这些都是学问啊!现代人都不懂这些了,也没有人学这些。当年咱玉河村那锣鼓队,可以说遍方几十里都知道,威风着呢!唉,可惜呀,现在都没有人学这些了!” 天宁问:“伯伯,那这些圈圈是啥东西呀?”这正好也是我想要问的东西。 典生伯说:“哎哟,我的小乖乖,你算是问对了!这些呀,都是代表不同的乐器,像这个,一个圈圈,就代表鼓,一个叉叉,就代表镲,还有这个,两个竖道道,就带表梆子,还有这些,这是钹,这是铙,这是……” 典生伯在给我们打开了时间隧道,或者是黑洞,我不知不觉就被吸了进去。 “我还以为所有的鼓点都是一样的呢!我能试试吗?”我指着大鼓说。 典生伯说:“好,你试试!年轻人对这个有兴趣才好!”说着就把鼓槌交给了我。 两个鼓槌是用桐木做的,后面还绑着红布条。我试着敲了一下,典生伯说:“力气太小,使劲儿敲!” 我又用力地敲了两下,典生伯说:“这两下还算可以,中气比较足,但是还没有掌握技巧。来,你看我给你做个样子,你照着做。”说着他就敲了一小段。由于我站得比较近,只感觉不单单是耳鼓,简直全身都在震动。鼓槌在挥舞的同时,那绑在后面的红布条也在风中翻飞,画面看起来威风凛凛。 典生伯敲完,旁边的人都鼓起掌来。典生伯说:“天予,你来试试!我先教你个简单的,大年初一,你给大家表演一段!” 我一听,高兴极了:“典生伯,我行吗?” 典生伯说:“咋不行,只要你有耐心学,这也不难!” 天宁在一旁高兴地说:“哥哥,你要学打鼓呀?” 我说:“对呀!你没有听到吗?咱伯说要教我呢!” 典生伯说:“打鼓,得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这鼓声才能穿得远,才能有威风!先得把腰带系紧了,来,把这个系上!”说着拿出一根红布腰带,系在我的腰上,又伸手使劲朝着我的腹部拍了一掌,说:“好小子,站直了!” 说着让我拿着一个鼓槌,他也拿着一个,说:“跟着我的节奏,敲,来,我轻敲一个,你重敲一个……” 就这样,我在典生伯的带领下,开始一小段一小段地学。每学会一小段,典生伯就招呼着乡亲们配合鼓点拍镲。那种感觉,还真的有点众星捧月一样。 学了一会儿之后,典生伯就让大家都散了,然后对我说,你小子后晌再来,我再教你! 下午的时候,天予在家里玩,我又来到大队部,典生伯已经在那里了。估计他是真要把我当成他的关门弟子来教吧,就给我说了很多诀窍,我默记在心。经过一下午的学习,我终于掌握了威风锣鼓的内容。他对我说:“小子,晚上回家躺床上好好琢磨琢磨,大年初一村里人打鼓的时候,我给你个机会,你也露露脸!” 我感激地说:“谢谢典生伯!” 典生伯说:“谢啥哩!我是谁?是你伯哩!” 接下来就是大年三十了,一早起来气温就突然下降,仿佛是上天在警告世人:不要高兴太早,冬天还没有离开呢!爹说街上还有一个“跑马集”,看还有啥便宜货可以买些。 天宁问:“爹,啥是‘跑马集’?” 爹说:“跑马集跑马集,就是说赶集的人就像跑马一样,不在街上停留,买了东西就走。” 娘说:“要去你去吧,我要在家侍弄牛羊哩!” 爹说:“那天予天宁跟着我去吧?” 天宁听了很高兴。我本来还想到大队部去,温习一下自己昨天学习的打鼓,还想温习一下自己的功课,但是既然爹已经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再说了,还能帮着爹拿东西,就答应了。 我们还是乘着村里人的三轮车去的。在路上已经有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了,落在我们的脸上和脖子里,凉飕飕的。天宁冷得缩成一团,躲在我的怀里。爹背对着前方,一脸慈祥地看着我和天宁。我心想,也许,对爹来说,这一刻,就是他的幸福时刻吧。 到了街上,雪已经下得很大了。爹说:“今儿的卖东西的比上次集上的人少多了!上次集市上,那东西都贵得吓死人!今天下雪了,东西应该便宜了。卖不了的,都得等到来年再卖了。到了来年,估计来赶集的,不得个正月十五也差不多。” 雪下的正大呢,放眼望去,雪花簌簌地往下落,仿佛要把整个集市全部掩埋一样,很多卖白菜、卖萝卜的菜摊上,小贩们用塑料布将菜盖着,怕被冻坏了,结果雪花就很快在塑料布上下了一层。各种“大甩卖”“赔本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爹每到一个卖东西的摊位前面,都要问一下价钱,但是不买东西。我纳闷地问道:“爹,你不买人家东西,问人家干吗?” 爹笑着低声对我说:“我就想看看咱家上次买的东西,亏了没有。” 我心想,爹果然还是那个爹呀。记得上次在城里捡破烂的时候,爹捡着了一个里面装着红包的衣服,他还一脸庆幸地给我讲过呢,这次说话的神情,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天宁可能还想着赶集应该和上次一样,爹能带她一会儿去吃个油馍,一会儿去买个糖、瓜子儿啥的,可是今天却全然不同,雪下得很大,她蜷缩着小身体,只顾着跟在爹和我的身后跑了,冻得小脸蛋儿通红。 我问天宁:“宁宁你要不要吃好东西?” 天宁说:“不要,手冷,不想拿。” 我笑了,果然是小孩子话。因为吃东西还得用手拿;为了不让手冷,宁愿让自己的嘴受点委屈,不错,有点儿牺牲精神。 爹一直从街东走到街西,还是两手空空。我不禁问爹:“爹你到底要干啥呀?转了一圈,啥都没有买!” 爹说:“买,咋不买,现在就买!” 说着爹就转过头去,开始“收获”了,从街西又走到街东的时候,爹的手里、我的手里都满满当当了。爹说:“看看,今天咱买的东西,都比上一次集上的东西便宜不少呢!” 我说:“那咱是不是现在就回去呀?” 天宁说:“爹,冻死了,咱这就回去吧!” 爹说:“急啥!咱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没有买呢!” 天宁一听,就高兴地说:“爹,是不是给我买电视机哩?” 爹说:“对喽!” 我心想:怪不得爹要在这个天气恶劣的时候,还要来赶集,原来是有这个心思呢! 天宁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虽然很早就希望家里能有一台新的电视机,那个旧的老式黑白电视,早就不能看了。但是她却很少在爹面前提过。每当到别人家里去串门,她都站在别人家的电视机前留恋,不愿意离开。我想爹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既然爹准备给家里购置一台电视机了,可见这一冬天,应该攒了一些钱吧!不然的话,又是买羊,又是准备养鸡,又是买电视的? 我问爹:“那……我明年的学费,凑够了没?” 爹说:“这个早就预备下了。” 我一听纳闷了:“爹,你今年冬天就凭着收废品、给人家背沙子、水泥,就能挣这么多钱?” 爹说:“哪里呀!这里头,还有你娘挣的钱!你还不知道吧?也是,这几天只顾忙了,你怕是都没有听你娘说过吧?” 我一听很惊奇,就问:“啊?我娘在哪里挣的钱?” 爹说:“你娘上次回来,就是去城里给人家当保姆去了。主家是个有钱人,一个月给她的劳务费就是三四千。她本来就是帮人家个忙,还想着自己那点‘小本事’,结果看到人家对她很好,就留下干了几个月,挣了一万多块钱。主人家看她为人还算实诚……” 我心想:实诚?“实诚”这个词儿用在我娘身上,不大合适吧?但我没有说出口,接着听爹说了下去。 “就对她说,过了年还让她再去,说是要加工钱呢。” 我问:“那我娘为啥不去,还要放羊呢?要是我,我就去了。” 爹说:“可能是因为主人家的学历都比较高,说话啥的,她根本就听不懂,有点儿不大适应吧。还有就是人家对她讲了一些农村人发家致富的故事,说谁谁养羊买了多少钱,现在在城里买了房啥的,可能她动心了。这个是我猜的,也不一定是实情。” 我还想问爹一些事情,爹说:“你有话以后再说,当下先买个电视机是正事儿!” 于是我们就到了家电供应点里。要是在过去,如果谁家要买什么大型的家用电器,例如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啥的,一般都要到市里去买,现在乡里也有了家电下乡购置点之后,很多农村人都开始在当地购买电器了,质量有保证不说,还有家电下乡的优惠,商家在此基础上还会更加便宜一点,因为省去了送货上门的人工费。 第111章 寂寞新春景 “想要个什么?电视?冰箱,还是啥?”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正在盘点店里的货物,可能是准备关门大吉了,看到我们进店,就放下手中的计算器,笑着迎了上来。 “孩子闹着要买个电视。”爹说。我心说,我哪有?天宁也没有这么说过啊!可见大人撒起谎来,有时候,也会拉孩子做个垫背的。 “看你想买哪个价位的比较合适,这儿有32寸的,有40寸的,有55寸的,也有小一点儿的,这个,28寸的,这是最小的了……” 我一听这语气,觉得还是挺专业的呢!如果不是操着一标准的家乡话,我还以为真的是来到了城里的*店。 “我不懂这个,来,天予,你给老板说,看哪个合适,咱就买哪个!” 我心想,按照爹以往的习惯,肯定是舍不得花钱,那就最小的吧! “这个28寸的,都有什么品牌的?” “28寸的比较少,目前只有创维的有货,我打开你看一下。”说着老板就打开电视,说,“这个家里如果有网络,就可以直接看网络电视,比较齐全,内置的是腾讯的播放器……”还别说,讲得挺专业的。幸亏我在803的时候,看过这种网络电视,不然,我还真是难以理解他的这一番解释呢! 说实话,我明显看出这台电视的清晰度不太好,但是它价格便宜呀,仅有999元。 “那就这一台吧!爹,你说呢,价钱也便宜,才999块钱。天宁,你说呢?” 天宁腼腆地说:“好。”谁知爹却指着那个40寸的对老板说:“老板,你把那台也打开,我看看。” 老板也是有点儿吃惊,可能是没有想到爹这样的人,不会买这个吧,因为这个电视价格接近了3000元。 “好嘞!”老板稍微楞了一下,可能马上就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可能在年末还能发一笔小财吧,就迅速打开这台电视,开始讲了起来:“这台海尔的电视呢……” 爹说:“这个你最便宜多少能给?” 老板说:“2800,最少了,不能再少。” 爹说:“这个价有点儿虚吧,你再说。” 老板说:“这样吧,老哥,看这年三十了,我也着急回家过年,就再让50块,2750,不能再少了,真是不能再少了!” 爹说:“还是高,你再说。” 老板面有难色:“这个老哥,真不能再少了……” 爹说:“再少点!” 老板说:“哎呀……真是不能再少了!要不,你换这一台,我给你便宜300块,咋样?” 爹说:“我就要这一台,你再说。” ……软磨硬泡,最终老板着急地眼看就要给爹跪下,才终于敲定了交易价格:2485元。 我在一旁看着,真替爹着急,生怕爹把这桩好生意给搞砸了,但爹倒是稳坐钓鱼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最终谈拢了价格。 当我们把通电测试好、包装好的电视机抬出商店门的时候,瘦瘦的店老板的脸显得更加瘦长了:“哎呀老哥,真没有见过你这么能砍价的!我真是佩服你呀老哥!这台电视,我怕是一分钱都挣不到你的,可能还要赔钱呢!” 我本来还觉得爹很忠厚老实呢,通过搞价钱这件事,我终于明白,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爹了!他自从从城里呆过几个月之后,变得也会算计了,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和爹抬着电视机,走在大雪纷飞的街上。放眼整个街道,这时候,行人已经稀少,只有几个摊贩还在雪地里忙活着收摊。能卖出的东西,早就卖出去了;卖不出去的东西,只能等到来年再卖了! 我对爹说:“爹,今天我看你搞价钱,我算是服了你了,我得向你学习呀!” 爹说:“小子,你以前是不是觉得你念了点书,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可千万不能把老百姓小看了!你爹还有好多本事你不知道呢,你就慢慢学吧!” 我看着爹得意的样子,看着天宁低着头,双手插在袖筒里,哆哆嗦嗦地走路的样子,忽然觉得天地无限宽阔,生活如此美好。 村里的三轮车早走了,我们不可能再蹭车,就只好在车站边上等公交车。天宁吸溜着鼻涕,对我说:“哥哥,你成大白头翁了!”我说:“宁宁,你成小白头翁了!”正说着,公交车到了,我们把电视机抬上汽车。 乘车的人很多,电视机占据了过道,显得非常突兀。一车的人都在围绕电视机发表议论:“你这电视机多少英寸?”“多少钱?”……爹笑着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把所有问题的解答权都交给了天宁。于是人们在夸完电视机之后,就开始夸天宁小嘴儿甜、会说话、长得喜人等等,把天宁夸得心花怒放,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带着笑意。 下了公交车,距离我们家玉河村还有将近两里地。下雪路滑,由于除了电视机之外,我们还买了其他的东西,如果两人抬着电视,有点不大方便,所以我就提议天宁主要负责自己的“交通安全”,我和爹一人背其他东西,一个人专门背电视机。就这样我们互相轮换着回到了家。 娘见到我们回家,就开始下饺子,还炒了几个菜。 天宁吵吵着要看电视看电视,只好把电视机装上,村里的电工长水哥帮忙装上了有线电视机顶盒。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晚上七点左右,清晰的图像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们要挽留电工长水哥留下吃饭,但是他说自家饭也做好了,就匆匆离开了。 长水就是长青的大哥。长水哥走后,我才想起来,我怎么忘了问长青哥的手怎么样了。 就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们一家人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吃着饺子看春晚的愿望。 本来以为我能够认认真真地看完整个春晚,没想到节目实在是好看得可以,看着看着就昏昏欲睡。本想拿出单词本记几个单词让大脑活跃一下,又一想,不行,在这全家团圆的美好时刻,在这中国人的除夕之夜,是不能拿出洋文来读的,因为这样做会有崇洋媚外之嫌。算了,今晚上就早早睡觉吧。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我是被妹妹叫醒的。 天宁轻轻扯着我的耳朵,小声对我说:“哥哥!哥哥!别人家都在放鞭炮了,你怎么还不醒?” 我一想,对呀!今天是大年初一,应该有鞭炮声此起彼伏才对呀,怎么听不到呢? 我问天宁:“现在几点了?” 天宁笑着说:“哈哈!都八点多了!你怎么睡那么死?是不是梦见老神仙了?” 我心想,是了,该放鞭炮的早在零点已经放过了,所以现在听不到鞭炮声是自然的。可是我竟然睡这么死,自己也是没有料到。我起来后,先放了鞭炮,才开始洗脸刷牙。 我起身洗漱完毕,走到正屋的时候,见到娘还在拜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像就放在正屋中间的神龛里。 我问道:“娘,你怎么还要拜观音啊?你不是已经……” 娘说:“这不是年年拜,都习惯了!再说,大过年的,也应该给她老人家上个香火吧!” 我一听,觉得娘说得的确有道理。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怎么说也得让老人家高兴一把。不过我从娘的话里听到了她的态度,这就够了。不过让我纳闷的是,娘的这个弯转得的确是有点儿大,一时间还让我难以适应呢。 俗话说“干冬湿年”,可是今年有点儿不同寻常,冬天里已经下了几场大雪了,这个年也是“湿年”,估计是整整下了一夜,院子里的雪下得都快埋着膝盖了!房子上、树上,到处都是雪,好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爹从外面回来,使劲跺了跺脚:“今年这雪下得好啊!估计今年麦子是丰收了!”回头看见我已经起床了,就说:“扫雪!”我知道爹是让我扫院子里的雪,就拿起扫帚开始清扫。 天宁看到院子里的雪堆,就高兴地说:“哥哥!我们堆雪人吧!” 于是我们就开始堆雪人。之后吃早饭。吃完早饭,我还惦记着典生伯说的让我打鼓的事情,就带着天宁到了大队部。没想到的是听说典生伯生病了,其他人听说鼓手都生病了,也就没有来。我推门进去,只见屋内中央红色的大鼓巍然默立,几副镲放在一旁。大年初一,这门开着,值班的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在心中暗自叹息。没有了鼓手的大鼓,仿佛“寒梅独自开”一样落寞。我操起鼓槌,根据记忆,来了一段《威风锣鼓》,听众或者说是观众,就只有天宁一个人。 打完了,天宁拍着手说:“哥哥!你打得真好听!” 我摸摸天宁的小脑袋,拉着她的手走出大队部,把门关上。踩着那些碎琼乱玉,信步走到宝峰家里。 宝峰正在家里叼着烟抽,见我就喊:“天予哥,正想去找你呢,赶快进来烤火!” 我和天宁进了门,见家里没人,就问:“宝峰,你爹娘呢?” 宝峰说:“我爹?他肯定是去找地方打麻将了,还用问?我娘刚才和爹拌了两句嘴,也出去了。” “那晓峰呢?去哪儿了?” 第112章 拼才有未来 “晓峰那不是?正在玩游戏呢!” 我一看,晓峰在躲在一个角落里,玩游戏正起劲儿呢。天宁看到了,就赶紧凑上去了。 我看到宝峰不大高兴的样子,就说:“怎么了?过惯了城里的生活,咱农村的生活过得不舒服了吧?看你那愁眉哭脸的样子,大过年的?” 宝峰说:“唉,你说哪儿去了。我就是心烦我爹和我娘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其实是多少知道点儿的。正所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也许在外人看来,宝峰一家四口,按理说应该是不错的家庭。但是他爹有打麻将的毛病,而他娘呢,又管不了他爹,相反还会遭到来自他爹的家庭暴力。 “我爹和我娘整天吵吵,整天吵吵,大年初一也不让人省点心!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回来本想着能清静清静,唉!” 我听了,也替他感到难过,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准备走呀。明天就走。趁着这大过年的,车票也好买,早点去打工,还能挣双份钱。以后要是家里没有什么大事,我就不回来。就是觉得晓峰在家里很可怜。” 我说:“是啊,眼不见为净。这样也好。不过你走之前,给你娘留点钱吧,她挺不容易的,别让你爹知道。” “嗯,这个我想到了。我都劝过我娘,说实在不行,她俩就离婚吧。我娘说,等晓峰再大一点了,就准备离。” “出去走走吧,也散散心!”我对宝峰说。 “也好。咱去看看长青吧,他昨天回来了。” 我和宝峰,身后还带着晓峰、天予,一起来到长青的家里。长青的左胳膊上手腕处固定着木板,用白布挂在胸前。听长青说已经好多了,医生的手术很成功。只是需要每隔一天去医院换个药,半年内不能干重活。 出了长青的家,天宁和晓峰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我和宝峰站在雪地里,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踩着脚下的雪,宝峰给我讲了一个发生在婉华和长青之间的故事。 长青喜欢婉华已经很久了,婉华也喜欢长青。所以长青找人去典生伯家里说媒。但是婉华就在冬天里去城里打工的时候,却被城里的坏青年给骗了,还怀了孕。本来说是去打胎,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那个野种还在婉华的肚子里。 我听了觉得十分惊讶,因为前几天我还看见婉华在井边上洗衣服呢! 我问:“这事儿,长青也知道吧?” 宝峰说:“你想,我都知道了,他还能不知道?我估计呀,可能就是他这几天在琢磨这个事儿,不专心,才出的这个事!” 我心想,也是,谁能想到自己的对象一进城,就被人骗!难道是长青还要让婉华把孩子留下来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不及时让她去做手术呢? 我说:“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长青也真够能忍的。” 宝峰说:“唉,你不知道啊,越是像婉华这样的女子,在农村才更吃香呢!长青不要,肯定后面有一大群的人排队要呢!不信你看着。” 我惊讶地问道:“应该是乡下人思想更加保守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宝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像这种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的女孩子,那些光棍汉们才觉得自己配得上,才会想尽办法去说媒啊!相反那些黄花闺女,倒是让这些人望而却步。结果就造成了这样的现象,说奇怪,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 “哦,对,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我看过一张报纸上有这么一则报道说,中国在2020年前后将会因男女性别失调,而产生7000万之多的光棍。” “所以嘛,我也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好好打工挣钱,争取不当这七千万分之一。你没事儿,上了大学,自然有人嫁给你。”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弄得我也怪有压力呢!” “哈哈……”我们一起对着眼前的茫茫白雪笑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来有叔又来了。娘正好问起有关羊的事情,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来有叔一提起羊,就来了精神,一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一边咳嗽,一边滔滔不绝地讲着养羊经,弄得房间里烟雾缭绕的。我悄悄出来,来到厦屋,拿出试卷,开始做题。 做完一套题并对照答案进行了改正之后,我停下了笔,望着夜空出神。正屋里来有叔还在滔滔不绝,电视里发出各种声音。 我伸了伸懒腰,想了很多。农村,农民,如今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我不是不爱这片土地,相反,我对它爱得深沉。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强烈的离开土地的愿望。爹娘的未来绝对不是我的未来,而宝峰的未来也不是我的未来;至于说长青和婉华的未来,更不是我所追求的未来。我绝对不希望自己再像他们一样,时刻面对着不可知的日子。我要把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我更希望我的妹妹天宁,还有宝峰的弟弟晓峰这些人,能够过上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宝峰初三就要踏上打工的列车了,我呢?待在家里,无非也就是吃饭、睡觉和人聊天,帮助家里干点活,串个亲戚,说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这样度过寒假这些日子,难道不是浪费吗? 我也要走了!离开这里,回到校园去,充实我的生活,继续我的学霸军团未竟大业,继续做我的“校园天子”!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我对爹娘撒了个谎,说学校有我的老同学在等我,就离开了家,一个人带着行李,来到了学校。 当我出现在李老师的面前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在吃饭。李老师一看到我背着书包,就说:“天予啊,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在家里呆不住啊?家里面吵,还是这里学习清净,对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李老师就又说话了:“这么远的路,饿了吧?快坐下吃饭吧!”还别说我还真的饿了,就没有客气,坐下来就开吃,光馒头就吃掉了三个。 李老师看着我说:“好小子!你只管在学校好好复习,到了饭点儿就到家里来吃饭!这大过年的,街上也没有卖饭的,你就尽管在这里吃!你慧姐过年也不回来,在加拿大,家里就我们俩,还怪冷清呢!你师母做饭还是有一手哩!”说完,还对自己的老婆抛了个媚眼儿。我知道,李老师所说的“慧姐”是他们的女儿,在加拿大留学呢。 “谢谢李老师!谢谢师母!我在这里有同学,就在同学家里吃饭,已经说好了。”“嗯……也好!抓住这几天,好好复习!等你将来有出息了,我作为你老师,面子上也有光啊!” 吃完饭,我背起书包,在街上溜达,看到超市门开着,就到超市买了一箱方便面,回到了803。我心说,接下来的这几天,我就要以这一箱方便面维持生命了!我给自己订立了详细的计划,告诉自己,每一分钟都不要闲过,要让自己的学习真正有所收获,不然的话,就对不起自己。我一方面在自己努力,另一方面,也是在为整个学霸军团拓荒。 到了初七的傍晚,我觉得自己在家里已经呆了整整五天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就锁上门走了出去。没想到正走着,却遇上了自己的老同学老洪,还有小不点儿! 这真是让我喜出望外! “哎呀!天予啊,都快认不出你了!poorboy,你怎么是如今这幅样子呢?”老洪老远就伸展双臂,想给我来个熊抱,我可不想感受他那一身的肉,就伸出拳头打向他的胸口:“你小子,怎么吃得这么胖?” 老洪说:“没办法啊,我们学校里伙食养人啊!” “不用说,你这家伙,恐怕是在大学里不是吃,就是睡吧?现在恐怕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混上吧?”我开玩笑道。 “天哥,你说错了……”小不点接话道。 “啥啥啥?你叫我啥?我不叫甜瓜,请叫我陛下!你个小不点!”我还以为小不点又揭我的“伤疤”呢! “我叫你的是‘天哥’!好吧,陛下,你猜错了,老洪都连着交了三个女朋友了!” 我说:“是吗,老洪,你这么厉害?要不要分哥们一个?” 老洪笑道:“你这家伙!女朋友还能分?你真是不生冷不忌呀!胡扯啥呢!” “那你的女朋友呢?我怎么见不到?不会你是和小不点……”我笑着说。 “可惜,她三任女朋友一个嫌他懒,一个嫌他丑,一个嫌他胖,都分手了!哈哈!要不是我今晚找他玩,恐怕他还独守空房呢!”小不点说。我心说,怎么就没有人嫌他钱太多呢? 我忽然想到老洪的父母不大和睦,难道是过年也没有在家吗?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父母过年也没有回来吗?” 老洪说:“回什么?这里就是我的家了!我妈一个家,我爸一个家……谁知道我爸有几个家!我不管那些闲事儿!” 我一听来劲了:“啥啥啥?你说现在你家里还是你一个人?” 小不点说:“难不成他还会生个孩子吗?” 第113章 来个冠名权 老洪说:“咋样,今晚咱再来个胡天胡帝?”我一拍他的肩膀:“行啊!怎么不行!要不要把煎蛋和铁毛也叫上?” 小不点说:“你还是算了吧,铁毛和煎蛋……” 老洪说:“不着急告诉他,我们到我家里,边吃喝边聊吧!天予哥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儿给你讲,故事好长呢!” 于是我们到超市买了两提啤酒,还有一些下酒菜,来到了老洪的家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忽然想起自己发誓决不再喝酒的事情,心想,和自己的好哥们在一起,就该对自己放松一点儿。这样一想,也就原谅了自己。 “故事呢?我要听故事!”虽然嘴上说着要听故事,但其实大脑已经是一团乱麻了。我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开始听老洪讲故事,偶尔,小不点还要插上一嘴。 听老洪和小不点说,煎蛋这家伙还真的不简单,我们聚会过去没有多久,煎蛋就和那个师姐形影不离、日夜不离了。估计是一个是贪/色,一个是寂寞,两人就这样各取所需,过了一段时间,结果学姐就怀上了小煎蛋。 本来怀上了就怀上了,如果真的是要坚持走下去的话,在大学里结婚都是可以的,但坏就坏在是宫外孕。 正当煎蛋和学姐正在你侬我侬畅想未来的时候,学姐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疼,叫声简直歇斯底里。 而两人租住的地方还在比较偏僻、狭窄的地方,来个出租车也叫不到,没有办法,煎蛋只好背着女友跑了好长的一段路。 后来,手术也做了,但是学姐的身体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正在煎蛋愧疚万分的时候,学姐却提出了分手。再后来这段传奇的爱情就结束了。 我听了煎蛋的故事,本来应该睡着的,结果却因为对学姐的高风亮节所感动,变得清醒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问道。 “煎蛋亲口对我说的,那能有假?” “我不信,肯定是他嫌弃了人家,把人家给甩了。”我说道,“我不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女孩儿!”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老洪说。 小不点也点点头:“天哥啊,我相信煎蛋说的是真的。牺牲精神啊,别忘了女孩子都有的伟大的母性!她也许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呢!” “你们……啊,一个个的,都什么三观?”我点着面前两位的鼻子,不客气地喊道,“我祝愿你们再也找不到女朋友!” 小不点说:“哈哈!你这是嫉妒吧!*裸的嫉妒!怎么,感情生活不大顺利?” 我心说,滚!你们感情生活才不太顺利呢!我天予,顺着呢!忽然想起田欣来了。田欣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吗?自从上次分别之后,我就没有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可惜,我还没有她的电话。 “你是说我吗?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不能和你们这些野兽比!对了,铁毛呢,现在怎样?” “铁毛厉害了现在,创业呢!他自从到了大学之后,发现了商机。就是我们鹅城常见的炒酸奶,省城里竟然没有人卖!他灵机一动,就和他宿舍的其他三个兄弟一起凑了4000块钱,买了一个炒酸奶机,开始卖炒酸奶了!” 我笑着说:“胡扯胡扯,我根本不信!寒冬腊月,谁买那个吃?能挣到钱吗?” 小不点说:“真的!你不信?过年都没有回家呢!听说他们几个已经挣了不老少钱呢!他还说,准备租个店面,结束颠沛流离、被城管赶来赶去的日子,开始真正地定点营业呢!” 我一想,厉害了啊!这是分分钟成大款的节奏啊!“这还差不多,铁毛行啊,你问问他,要不要入股,咱兄弟入个股怎么样?” “你?你有啥?”老洪说。 “我……”我一想,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怎么入股?忽然一想,有了,就入个“冠名权”! “我把我自己的大名贡献出来,咋样?”我说。 “你的大名?‘天予’?别逗了,你以为自己很出名呢?”老洪说。 “什么呀!是‘校园天子’!我的最新名称,怎么样?名头很响吧?”我得意地说。 “我看行啊,你可以试试,看铁毛会不会理你!”小不点说着,阴阳怪气。 “你只管打电话给他,我和他说!”我对老洪说。 老洪拨通了电话:“喂,铁毛,你在那儿啊?正卖呢?啊,卖着呢,多少钱一晚上啊?……哈哈,天予在这儿呢,他非要入股,你和他说吧!”然后把电话递给我。 我接过电话:“铁毛啊,听说你现在当了大老板了啊,过年也不回家了,老朋友也不要了啊?……啥事儿?我决定把我的‘冠名权’给你,加入你们……什么,你们正愁没有一个好品牌呢,好吧,那就把这四个字作为品牌吧——校园天子,如何?好,你们商量一下。” 小不点说:“天哥,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我开什么玩笑,我是说真的!”我一脸严肃地说。 “哈哈哈!”老洪说,“天予哥,你这幽默真够冷的。” 正在此时,铁毛的电话打了过来:“铁毛啊,你让天予哥接电话。” “铁毛,我是天予,说吧!……什么?真的?你们一致同意?那好,亲兄弟,明算账,说吧,我的冠名权值多少钱?……什么?利润的百分之一?……啊?开玩笑开玩笑……我是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一分都不要!你只管挣钱,回来请大活儿搓一顿就行了!好吧,你忙着!”我挂了电话,笑着对小不点和老洪说:“你们知道吗?他们真的用了我的大号——校园天子!你们傻了吧?” 老洪说:“好吧,算我输,我自罚一杯!”我看着小不点:“自觉点儿啊,小不点?”小不点说:“是是是,自觉,自觉!”说着也把啤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一觉醒来,脑袋疼得厉害。我起身的时候,这两个一大一小的猪还在呼呼大睡呢。我本来想叫醒他们,想了想,打扰别人的清梦实在是不道德,就给他们留了一个纸条,离开了。 回到803,我继续开始我的“建国大业”。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正在奋笔疾书的时候,听到钥匙响——是王永威来了! 王永威这次来,除了带来很多吃的喝的以外,我觉得最有价值的就是他竟然利用假期时间,制作了很多“骑士勋章”! 我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勋章,高兴极了,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我们军团有了自己真正的实物标志了吗? 我问:“你制作这些,得花不少钱吧?” 王永威不屑地说:“你觉得我会缺钱吗?” 我说:“你?不会。” 王永威说:“陛下,你知道吗?我在假期里,想到了很多方法来促进我们的学霸军团发展壮大的点子,正要和你分享呢!” 我说:“那还等什么,说吧!”王永威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完全可以动员我们班级里全体同学的力量,一起来制定学习目标任务,全员进行监督检查,这就叫‘全员上阵’,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了觉得很好,就说:“好啊!你还有什么点子,都说出来吧!” 王永威说:“既然你觉得好,那我们一开学就可以执行了!还有很多很多更好的点子呢!例如,我们可以让同学们自己记录自己的学币值,从而对自己的学习情况做到实时监控,相当于自我监督,这样是不是效果会更好呢?” 我一听还真不错啊,可见这位商人的儿子,的确遗传了一些他爹的基因呢。 “继续啊!”我说道。 “还有,比如说,我们把同学们的学习情况公布在外面,从而吸引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来参观我们的成果,这样就可以吸引更多的同学加入我们的学霸团队。这样是不是能够收到更好的效果呢?” “不错不错,可以呀和尚,我还以为你只会吃斋念佛呢!……哎,对了,过年放假这些天,你有没有和李白鸽联系呢?” 我知道这话题,一定是王永威很喜欢的。果不其然,他还没有说话,脸上就开始显露出笑容了:“这个嘛,陛下,你猜猜看!” 我心想:那一定是联系了,而且联系应该是很密切的吧!但我不能这样说,这样就相当于把聊天聊死的那种,我得装傻:“恐怕是过年只顾吃肉,把人家给忘到了九霄云外了吧?” 王永威得意地说:“错!我们不仅联系了,而且……”他把脑袋凑向我的耳朵,“我们还在一起玩了呢!” 我的小心脏哎……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似的,感到全身冰凉冰凉的!人家的年过得就那么得意,我的年呢? 看看我吧,想跟着典生伯打个威风锣鼓,结果他却病了,没办法我只好在天宁面前小试了一下牛刀,根本就不过瘾嘛! 第114章 沸水却无声 想让自己的年过得更加有滋味一些,结果除了做豆腐的时候,虽然有点瞌睡,却还算是圆满结束自己的工作,还聊以慰藉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 想和宝峰畅想一下未来,结果却因为宝峰的心事而无法畅聊,徒然生出无限烦恼; 最后只得逃离农村,来到这里当了几天的苦行僧,吃了差不多一整箱的方便面!要不是昨天晚上和老洪一起美美地吃喝了一番,我恐怕“每逢佳节瘦三斤”的愿望就实现了! 在这即将开学的日子,听到和尚得意洋洋地给我讲他和李白鸽到处逛吃逛吃疯玩疯玩的事情,我真想立刻见到我的sweetheart!但是……我想到这儿,就问王永威:“对了,你知道田欣的电话号码吗?”话已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万一和尚想多了,就会马上猜到我的小心思,这样的话,是不是对我和田欣以后的发展不利呢? 幸运的是,和尚嘛,就是和尚,根本就不往别的地方想,就说了一句:“这个我没有,晚上到学校,我帮你问一下——对了,你自己也可以问嘛!” 我赶紧说:“对对。我差点忘了这茬了。咱们总是要一起回的。” 谁知王永威马上来了一句:“对了,陛下,你找她电话号码干吗呀?” 我一惊:不会吧?你难道就这样转过劲儿来了?赶紧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其实我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就是“就是这么些天没有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了,想听听她的声音。”但是,我能说吗?说了不就是自投罗网? 谁知王永威还是挺聪明的,马上就来了一句:“是不是想她了?” 我马上正色道:“和尚你说什么呢!” 王永威一见我这样,就立马变得正经多了:“陛下,你别生气,我是说,你看啊,我和李白鸽呢,正在谈着,假如你能够和田欣也在一起,那我们是不是就凑成了两对儿,多好啊!将来……” 我说:“和尚呀和尚,你可真是个花和尚啊!你说说你脑子里,不肚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我说着就开始挠他的痒痒。和和尚相处的这么多天里,我发现了和尚的一个秘密,那就是身上痒痒肉特多,随便挨着碰着,他就会笑个不停。幸亏我没有龙阳之好,不然这和尚恐怕活不过三天……哈哈! 开过玩笑之后,我们打开书本,开始学习。王永威在学习方面虽然比较踏实,但说实话,方法实在笨的可以。但凭着踏实,考试还能考个不错的分数。王永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一份辛苦一份才的确是真理。 晚上我和王永威一起到了学校。新学期开始,同学们经过一个寒假,再次相见,变得分外亲切了——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啊,该死,这个词儿用的不妥,但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都高三了,何若云和张丹竟然还脑袋顶着脑袋,在计算过年拿了多少压岁钱。这城里的孩子啊,还真的是被父母亲戚给养歪了,惯坏了,宠化了!而王博和刘爽呢,经过小别之后,暂时不再吵架,开始窃窃私语,你侬我侬,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大家停一下!我讲一下!”李老师走上讲台,制止了大家的鸦雀之声。大家都抬起头看着李老师。 “同学们!首先我代表我自己,欢迎大家经过一个学期的休整,终于又胖乎乎地回来了!过年好啊?” 大家笑着齐声回答“好!”王博不忘自己再说一句:“李老师你咋没吃胖?” 李老师笑着说:“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来了。嘴咋还是那么长呢!”全班同学哈哈大笑起来。 也许王博以逗大家乐呵为荣吧,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刘爽朝着王博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这狗粮撒的,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好了啊,玩笑归玩笑,现在我们来说点儿正经的!今年呢我们下学期时间比较短,仅仅一百零几天,所以迫在眉睫的大事,就有几件。” “第一件,就是分班的事情。按一般的道理讲,到了高三下学期,我们一般是不主张分班的,因为分班势必要牵涉到各种关系,虽然说学校三令五申是严格按照成绩来分班,但是总有一些关系户,难缠得很,不断地给校长啊书记啊主任啊什么人打电话递条子,让领导很为难。所以领导们凡有三分能耐,就会减少分班次数。” “但是这次例外。我们的学习领导在寒假期间,多次召开会议讨论研究我们学校的发展问题。这不,分班就是其中的举措之一。我们这次高三分班,要分出三个理科重点班,两个文科重点班,分别称为‘麒麟班’和‘骐骥班’。也就是说,作为理科班的我们班将有一部分同学被选中,进入‘麒麟班’!至于说是哪些同学将被分到麒麟班,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二件事,就是百日誓师的事情。因为这个学期比较短,所以,我们眼下即将举行的就是百日誓师大会。根据学校安排,在这个百日誓师大会上,校长将亲自宣读被选入麒麟班和骐骥班的同学名单。也就是说,这个百日誓师大会,也是我们在座的各位以三(4)班的名义参加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希望大家能够好好表现,让我们班在所有班级之中成为佼佼者!虽然这样做的意义在某些同学的眼中,也许已经不太大了,但是我们自己将会记住它,也必将成为我们青春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第三件事,也与百日誓师大会有关,那就是学校将在我们班推选一位同学,代表所有高三同学来发言。而这次百日誓师的大会与往年不同的是,我们要邀请所有学生的家长一起参加,大会之后,我们接下来进行的就是白日冲刺家长动员会。” “下面,希望大家能够推选一位同学,来作为学生的代表发言。下面进行无记名投票,自己选自己也是可以的。每人推选一位同学,写在纸上,现在开始。” 大家听了,就纷纷开始写选票。 写完选票,李老师把选票交给前面一排的两名同学当场记票。结果很快出来了:杨启龙12票,天予,也就是我,36票,张丹2票,何若云1票,其余弃权。 杨启龙的12票中,有我选的1票。因为上次宣誓的事情,我觉得对愧对杨启龙,所以为了弥补,我就希望他这一次能够上台宣誓,但结果却事与愿违,我得到的选票最多。 李老师说:“好,我尊重大家的选择。天予,那么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把握这次机会,把我们班、我们年级的高昂士气表现出来。那么,接下来,天予你就要把发言稿好好写写了,写好了让我看看。” 当晚我和王永威照旧和李白鸽、田欣一起回去。这一次,王永威和李白鸽的关系应该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了。因为他们不闹腾了。 正像是一口大锅里面烧水一样,在水快要开的时候,声音和气泡都会咕嘟咕嘟地响;而真正到了水开的时候,反而声音小了。现在二人并肩而行,不时对望一眼,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王永威说:“今天你们老师说了没有?” 李白鸽问:“什么?” 王永威回答:“就是分班的事情。” 李白鸽:“哦,说了。” 王永威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白鸽撇撇嘴说:“什么想法?我的想法校长肯听么?” 王永威说:“你说说看,最起码我可以听听。” 李白鸽白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校长,不说。” 诸如此类,是不是很无聊。这就对了。我觉得他们这是故意的,因为他们两个已经“修成正果”,结果就变得安静了,因为说话在某种程度上只是为了向我和田欣撒狗粮而已。而他们不再追逐打闹,就让我和田欣没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还真是有点不自在呢。 我忽然想起问田欣电话的事情了。现在就问吗?我犹豫了。我本人没有电话,要田欣的电话号码算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个号码却是我近期魂牵梦绕的心病啊!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我心说,天予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向来做事从不优柔寡断的,今天是怎么了?快下定决心吧!三、二、一! “喂,田欣,你电话号码是什么?”话一出口,我就深感不妥。 “谁?”田欣好像是正沉浸在某种入定的境界中,仿佛受到了惊吓。 “你呀!你的电话!”我重复说到看。 “哦,电话……”她急忙从衣兜里往外掏电话,拿出翻了翻,“没有人给我打电话啊!你神经了吧你!” 我笑着说:“你才神经了呢!我是问你的电话是什么?” “哦,我还以为你说有人给我打电话呢!我的电话是139——你问我电话干嘛?你又没有电话!” 第115章 谁是你小妈 “我只是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我心想,难道你是嫌弃我“穷”吗?本人从没有把自己“穷”当做一种“资本”到处炫耀过,我只觉得没有钱不是那么方便而已。李老师给我看的《自卑与超越》至今还放在我的桌斗里。我知道李老师的深刻用意,但我也明白,自卑是没有用的,我今生要克服的,是自大。 “那,等你有了再说吧!过年了想给你打个电话拜个年,结果,哼。”田欣低声说。 什么什么?女神你大声说嘛!让你身旁这一对狗听见啊!我一个人听见多没有气势! “原来放寒假的时候,你还抽出了一秒钟来想我啊?真的吗?”我忽然心血来潮,想小贫一下。 “想得美!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结果你连个电话也没有,真是扫兴。”田欣撇撇嘴。 然后又是几秒钟的沉默,身旁的两位也不再说话,这样的同行,还真是有点气氛不对。 “喂喂喂,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过了一个年,是深沉了,还是虚伪了?”我为了缓解气氛,笑道。 “陛下,你说吧,我们听着呢!”李白鸽说。 “我说就我说,今年过年啊,我在我们家后面的一个土窑里,发现了一窝野鸽子。野鸽子整天咕咕咕咕地说个不停。有一天……” 李白鸽说:“别胡扯!” “我又没有说你!”我接着说,“李白鸽同学开始攻击我了,和尚、田欣你们说,我还说不说?” 田欣说:“说,说,我想听听鸽子怎么了?”和尚也附和着。 “有一天我们村里的一个年轻人,从家里拿出了他爹的猎枪,朝着鸽群开了一枪:‘砰’,你猜怎么?” 田欣问道:“怎么了?鸽子被打死了呗!” 王永威说:“是不是枪炸了?” 我说:“呵呵,都不对。鸽子再也不说话了。” 李白鸽说:“是不是枪法不准,一只鸽子也没有打着,但把鸽子给吓傻了?” 我说:“说得对!鸽子不说话了,是因为鸽子傻了。” 李白鸽醒悟过来:“好呀,陛下,你原来是在转弯儿编排我呢!说着就朝我发起攻势。 我急忙躲开:“真的真的!后来鸽子开始复仇,开始攻击人了,不信你们看!” …… 当晚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就把发言稿在头脑中酝酿好了。正要写,忽然发现没有地方可写。只好写在王永威写过的演草纸的背面。快要写完的时候,王永威睡了一觉醒来,看见我,就问:“怎么不睡?写情书啊?”我说:“算了吧!我写的是发言稿!”很快写完,我看他醒着,就把它交给王永威看。王永威说:“陛下写的,我怎么敢看,遵照执行就行了,毕竟是‘圣旨’啊!” 我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王永威说:“怎么?不是吗?” 我把那张纸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别说,真的是‘剩纸’啊!” 大家过完年回来,仿佛突然间变得懂事多了,无论是早读还是上课,都变得很深沉,不睡觉,也不说话,好像快要进入蜕皮期的蚕似的,开始拼命刷起题来。下课也到处疯跑的学生也几乎看不到了。 下了课,我从wc回来,发现班里的几个女同学张丹、刘爽、何若云在教室过道上议论着什么。我本来无心掺和其中,就回到座位上坐下,但他们的对话还是进入了我的耳朵里。 “你们知道吗?我看见名单了!”这是张丹的声音。 “什么名单?”这是刘爽的声音。 “就是分班名单啊!下课的时候,我从讲台上讲过,看见张老师书本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高三分班名单’!”张丹说。 “是吗?快说说,说说,都是怎么分的,看见我了吗?”这是何若云的声音。 “我就看了一眼,只看到李枫被分在了‘麒麟班’,其他的还没有来得及看呢,张老师就说‘喂喂,看什么呢!非礼勿视!’然后就把那张纸夹在书包里,走了,走了……”张丹不无遗憾地说。 我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何若云皱着眉说:“唉,也不知道本姑娘命运如何!” 这话忽然拨动了我的心弦——“也不知道本天子命运如何!” “其实根本就不用想啊,肯定是按照成绩来编班啊!咱班的那些考得好的同学,当然就会进入什么麒麟、凤凰班,我像我这样的渣渣,就是后面的野猪班啊、死狗班啊……” “刘爽啊刘爽,你太天真了!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你难道没有听昨天老班说吗,还有递条子的、走后门的,另外听别人说,不是完全根据一练的成绩来的,还要参考以前的考试成绩呢!” “啊?这么说,谁也说不准了?”李白鸽说。 “最起码李枫我是看清了,一定有他!”张丹说。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可怜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李白鸽说着,摇着头,摆着手,悻悻地回到我的身边坐下。 “陛下,陛下,你知道自己在哪个班不知道?”何若云问道。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这件事情。”我说。 “呵呵呵,说的轻巧。你是不关心这件事情,因为你知道自己一定会进入麒麟班啊!”何若云语含讽刺。 “可是,现在我又开始关心了。”我又说。 “是吗?关心谁?是不是张丹?”何若云总是这么聪明。 “关心她干什么,是关心你啊!我还想和你同桌呢!”我这话是不是很暖心? “……真的?”何若云听了,肯定是心里一暖,然后就被感动了,但是还不太相信,才这样问吧? “朕……的话,还有假吗?怎么,你信不过朕?”关键时刻,我的天子属性总是要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好吧,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枉和你同桌一场。谢谢你了,陛下!‘苟富贵,莫相忘’”何若云说。 “别担心,李老师说理科有三个麒麟班呢,说不定,我们还真的能再次同桌呢!我觉得你一定行!”我说。 “借你吉言!假如我们分到了一个班,我一定还和你同桌。嗯……也给你个追我的机会!”何若云笑着说。 “啊?”我听了一惊,这难道是*裸的表白? “看把你吓的!我是丑八怪啊?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脸红了?没想到啊,陛下你也……”何若云低声笑起来。 “小声点,老师来了!”我正在尴尬状态的时候,忽然瞥见段老师拿着书,朝教室走过来,就马上坐正,小声提醒她。 何若云立马噤声。 “我刚刚听到的消息,教体局下发文件,说今年的高三第二次大练习、第三次大练习都提前了,其中二练提前到三月的二十三、四举行,三练提前到四月的二十六、七举行。也就是说,我们这才刚开学,紧接着就是一场恶战。而上次一练的结果,大家也已经看到了,我们班的数学成绩比其他班级来,虽然说尖子生来分比较好,但是还有更多的同学处在一种较低的水平,四五十分、五六十分,这样的成绩,怎么去面对高考? “所以,我们要加大训练力度,在刷题中提升水平!明天学校就要举行誓师大会,会后我们要分班,我也不知道自己将要教哪个班,但无论是怎么样的,都希望我们的同学能够把数学学好,以后即使进入了其他班,也完全可以到我办公室找我问问题。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终身为母,我既然教过你们,以后就是你们的‘妈’,我会时刻关注着大家的学习情况,也希望每一个同学都能金榜题名,为你们的父母争光,也为我争光!” 也许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让王博的内心涌起了波澜,王博脱口而出:“妈——不,小妈!” 全班同学都大笑起来,段老师苦心营造的一种浓情氛围瞬间破功。 段老师嗔怒道:“王博,你成心的吧?” “老师他脑抽了!你别理他!”刘爽说着,去拉王博的胳膊。“你今天忘吃药了吧?” 王博还要说什么,被老师制止了:“好了,下面开始做题!”说着就把试卷交给第一排的同学,“发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有位老师走过来,对段老师说:“段老师,全体高三教室会,在电教室,快点!” 段老师说:“怎么又开会?” 那位老师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为明天的百日誓师做准备的吧!” 段老师在出门之前又叮嘱我们:“别捣乱、别说话、认真做题,听见没有?课代表下课把试卷收起来。”然后才“刚刚刚”地快步下楼去了。 就在老师出门不久,后排只听“咚”的一声,大家都急忙回头看,只见杨启龙重重地向后摔倒在地! 同学们马上慌乱起来。我急忙快步跑到教室后面,此时已经有几个同学七手八脚地把杨启龙拉了起来。只见杨启龙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第116章 不死的小强 我急忙去掐他的人中穴。这是我从我娘那儿学来的。几秒钟后,杨启龙呻/吟了一声,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他好像刚刚睡醒的样子,眼睛四面看看紧张的我们,低声说了一句:“我怎么了?” 我回答道:“你刚才摔了一跤,你不知道?” 杨启龙说:“我摔跤了?什么时候?不知道。” 我心说,不会吧,这家伙是不是摔傻了?我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杨启龙说:“后脑勺疼。” 能这样回答,说明还不算太傻。我又问:“你能认出我是谁吗?” 杨启龙说:“你是……天予啊!”坏了!迟疑了一秒钟后才回答的!说明有点儿问题!即使是没有问题,也应该做个b超、ct啥的,检查一下,到底是因为什么,杨启龙才摔跤的。 我问张丹:“你带电话了吗?” 张丹说:“带了。”我说:“赶紧打电话给120,就说有人摔了,现在已经清醒,但需要检查。” 张丹“哦”了一声,开始给120打电话。班里有人跑出教室去叫校医来。 杨启龙站起身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解地说:“他妈的,刚才是谁推了我一下?”他旁边的人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王永威说:“没人推你,是你自己没坐稳,突然摔倒的!” 杨启龙:“是吗?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随即校医赶到,问了杨启龙一些问题,例如昨晚什么时候休息呀,今天早上吃的什么呀这些问题,杨启龙都一一做了回答。 几分钟后,120的急救车赶到了。医生拿着担架、急救包、氧气袋什么的五六个白大褂跑进我们的教室,问道:“刚才谁打的电话?” 张丹说:“医生,是我打的。” 医生问:“刚才摔倒的病人呢?” 杨启龙说:“是我,是我摔倒了。” 医生马上说:“你别乱动,慢慢坐下,对,不要剧烈晃动头部,对,我们要对你做一些简单的检查。”说着打开急救包,拿出一些仪器检查一番之后,说:“目前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你只是觉得后脑勺疼,对吗?” 杨启龙说:“是。” 医生问:“在摔倒之前,你有什么感觉?” 杨启龙说:“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以为是谁推了我一下呢,他们都不承认。” 医生皱起了眉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样吧,你们班班长和我们一起去趟医院。班长呢?”医生问道。 “我,我就是班长。”杨启龙说。 “那……”医生好像只知道班里有个班长,哪里还知道在我们班里,还有一个天子呢? 我说:“医生,我去吧。我是他好朋友。” 医生说:“好吧,大家帮忙抬一下,你躺担架上面。” 杨启龙觉得有点可笑:“我……能自己走吗?” 医生说:“不能,你躺在上面,让他们抬你下楼,听我们的,好吧?”语气不容置疑。 急救车上,一个护士在杨启龙身边,不断地问他:“现在什么感觉?” 杨启龙:“什么感觉也没有。” 过不了两分钟,护士又问:“现在呢?什么感觉?” 杨启龙:“和刚才一样。” 我觉得十分不解,杨启龙到底是什么问题,医生护士个个如临大敌? 到了医院,医生问他一些家长啊、电话啊之类的问题,然后就带他去做检查。我的心里很忐忑,难道他真的生了什么怪病吗? 不久,杨启龙的爸爸、妈妈也赶到了医院。杨校长神色凝重,问了我一些问题之后,就对我说:“天予啊,你先回去上课。别的同学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我朝校长点点头,就离开了医院,乘公交车回到了学校。 果然,大家开始问起我杨启龙的情况。我就照实说:“目前来看,什么事情也没有,根据我的判断,智商依旧不低啊。” 第二天,上早读的时候,杨启龙进班了。我问:“启龙,医生怎么说?” 杨启龙笑着说:“昨天医生给我做了好多检查,结论是:一切正常!然后就开始问,中午吃了什么,我回答米饭,不过是剩米饭。几个医生就在一起嘀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吃到了变质食物而导致的食物中毒,从而产生突然晕厥。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活蹦乱跳?” “是吗?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你得打一针呢!”我高兴地说。 早饭后,按照学校部署,就是高三学生的百日誓师大会了。 李老师已经通过一个叫做“校讯通”的神奇app把学校要召开百日誓师大会和百日冲刺动员家长会的消息发给了每一位家长,所以,一些重视自己孩子学习情况的家长早在学生吃早饭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家大小车辆,从劳斯莱斯到奥迪到帝豪到长安面包,甚至到宗申摩托都已经开进校园,威风凛凛地停靠在操场北边划定的区域内,把这个书香飘飘的地方弄得像一个万国车辆展览大会。 从车上下来的家长们无论是西装革履还是大金链子戴手表,或者是一身迷彩的打工者,抑或是身穿八九十年代的过时衣服的人,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满校园里找僻静的地方给学生所在的班主任打电话,所用的电话也是从水果机(iphone系列)一直到粮食机(小米系列),甚至老人机,但无一例外都用了最大的音量,搅得这一方安宁的净土又变成了菜市场,热闹非凡。 第一节课已经完全上不成了,因为家长们已经完全不接受学校的指令,因为在操场上呆着觉得,可能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太友好的待遇,已经几乎全部都提前来到了教室里,与自己的小皇帝小公主们会面了,所以老师们自觉退守办公室。本想躲个清净,却发现家长们已经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办公室,开始逐个渗透到每个班主任身边,开始说长道短。这个情景是我到班主任的大办公室里取我们班的条幅的时候发现的。那场面,那情景,那……相当地壮观,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不,没有锣鼓,是人声,人们的说话声,比那锣鼓还要喧天呢。 我把两卷红色条幅拿到了班里,据学生会的成员说,两条条幅要贴一条在教室里,另一条拿进百日誓师现场,签名用的。 我本来想让杨启龙这个高海拔的人来帮忙把其中一个条幅挂上,随即一想不妥,因为这家伙昨天才来了个后空翻,我怕万一他登高作业的时候,再来一个,恐怕问题就严重了。所以我就叫了王永威和李枫、王博这几个来挂这个条幅,我在下面观察——天子嘛,要稳重,所谓“贵体不履险地”也,哈哈。 条幅展开,我笑了,李老师也是个老顽童啊,难为他了,给我们班订做了这样一个条幅—— 不死小强在心中,战胜理综语数英! 当条幅挂在教室前面的时候,同学们都笑了。我想这恐怕也是李老师的本意之一吧,除了激励大家好好学习之外,也有调侃的意思,不是吗? 挂完条幅,我正要提醒王博修正一下细节,只听得外面有哨声——这是集合的信号!我心想,现在才九点啊,不是说九点半才开始家长会吗? 但是哨声就是命令,我们只好撤了梯子,准备下楼集合。王博从梯子上下来之后,走到教室后面看了看条幅,说道:“陛下,你怎么看的,那边就是歪的!” 我说:“那还不是你挂的!我不说你就不错了!” 王博说:“要不我们再挪挪地方吧,太难看了!梯子先别搬走!” 我说:“哎呀来不及了,马上就要集合了,算了吧!俗话说‘歪好歪好’嘛!”说着就把梯子搬出了教室。 整个年级的学生、老师还有一些家长都从楼道上往下涌,看起来就像是《一九四二》里面逃难的场景。如果不是我这个现代人还被这个铝合金的梯子,恐怕也要算作逃难大军中的一员了吧。 下到操场,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每个班的同学们很快站成一列,由于全员穿校服的原因,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但是家长们就不一样了,一是站队比较慢,很多家长半天了还在自己的车前、在厕所、在教楼后面流浪,根本不知道要到操场上来,到了之后,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孩子的也有,找错班的也有,好不容易站好了,时间也差不多已经九点半了。这下子我彻底服了,明白了学校要九点集合的用意。果然还是校领导考虑得周全啊。 可是我四处看了看,爹呢?怎么还没有到?这么大的事情,爹应该会到啊!……也许不到还是好事儿呢! “各位老师、各位家长、各位同学,高三年级白日誓师大会现在开始!第一项,升国旗、奏国歌、请全体师生、家长行注目礼!”在雄壮的国歌声中,国旗冉冉升起。 升旗之后是年级主任做动员讲话,教师代表发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生物刘老师代表全体高三教师发言。当刘老师站在主席台前发言的时候,我的思绪已经飘飞到了别处。 第117章 书记好威风 可爱的刘老师,目前正在和学校的一位教物理的男老师谈恋爱,所以每天生活在幸福之中,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上面,时刻表现出一种满足与骄傲,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接受了阳光的温暖一样。 刘老师发言完毕,就该我上台了。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开始读: ……十年磨剑,一朝试锋芒;百日冲刺,两天定胜负!亲爱的同学们,让我们下定决心……读着读着,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田欣。此刻她也应该在台下,认真地、满脸崇拜地看着我发言吧?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更加有气势、更加潇洒一些呢?那田欣是不是应该面带微笑、甚至抿嘴一笑呢……这样想着,不由得嘴巴就不听使唤了,眼睛也开始游移,差点儿就念错了行!我赶紧收拢心神,气沉丹田,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天予啊,你这是在台上,知道吗?怎么能胡思乱想! 在台上发言的时间恐怕也就三分钟左右,但是在我看来,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终于读完了稿子,我回到队伍中间,只觉得站在台下的那一刻,我才是真正属于我的,才敢将胸中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心想:“终于结束了!”其实我很想知道自己在发言时究竟表现如何,可是我又怕受到打击,如果遇到了某个毒舌的话,我岂不是会很受伤?还是算了吧!自我安慰一下就行了。正在此刻,站在我前面的兰朵朵同学扭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三个字:“陛下——你很牛!” 我知道,按照男同学的说法,在那个“牛”字的后面,应该紧跟着一个英文字母。但是,很庆幸,兰朵朵没有说出那个字。 我感激地对兰朵朵说:“谢谢你,朵朵。”自从那天在兰朵朵妈妈开的麻辣西施里面吃过麻辣粉之后,我对兰朵朵的看法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想啊,有一个清华的姐姐,那该是多么自豪、多么骄傲的事情;而且,还可以帮她补习功课! 这也许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拿着比较高的工资,轻轻松松过一辈子;而有的人呢,则一出生就拿着劳动工具,*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忙到头,还是一无所有,带着疲惫和伤痕过一辈子! 但是,不管怎样,“奋斗”总是没有错的! 接下来是校长讲话。杨校长登上主席台的时候,全体高三的教师们已经在主席台右侧集合完毕,正在准备着上台宣誓。李老师昨天曾经开玩笑说老师们也要上台“发誓”,那么他面向我们“发誓”的*神圣时刻来到了。 校长讲话的大意主要就是建立麒麟班和骐骥班,打造鹅城一中高考新的辉煌。原本讲话喜欢拖啊拖的,今天倒是非常干脆利索,不到五分钟就讲完了,害得高三的教师们刚刚站好,还没有来得及喘口大气,就在主持人的“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全体高三教师宣誓”中,急匆匆地登台了。 “在这神圣的时刻,让我们高举右拳,*宣誓——肩负使命,科学备考;严抓落实,聚焦目标……” 还别说,虽然在平时,每一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个性,看起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组成这样整齐划一的队伍,但是现在看站在台上的欧巴和卡哇伊们,还真的像那么回事,难道说是因为穿上了黑色西装制服的原因?嗯,我想,应该是这样的现场气氛的确很*神圣吧! 老师宣誓完毕,是学生宣誓,这次的誓词是全年级统一的,还是那些“争分夺秒”的一套,没有什么让人热血澎湃的内容,但我们喊得还是很澎湃的。宣誓完毕,这次大会也应该结束了,但是且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呢,那就是宣读麒麟班和骐骥班的同学名单。当主持人说出这一特殊议程的时候,下面开始窃窃私语。 于是体育老师的作用凸显出来了:“吵什么吵?把你们的嘴巴闭上!想说上来说!”一般来说,这样的呵斥是非常管用的。但是在今天,许多家长都在下面,在自己的孩子身边站着的时候,体育老师的这一嗓子,显得有点突兀和尴尬。假如真的有人还在说话,难道说老师要当着家长的面把这孩子拎上主席台吗?这恐怕太不合适了。 接下来,主持人开始宣读麒麟班学生名单: “理科:麒麟一班:李枫、王珍珍、马越、巩俐、马传庆……天予、田欣、……”当听到我和田欣名字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仿佛是被点燃了一样,开始在全身飞速流动,正无穷个细胞,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自在,无一不舒坦。但是,表面上,我还得当做若无其事,仿佛这样能够让自己多享受一下这种幸福感。 突然我被身后的人捅了一下腰! 谁呀?打破我的白日美梦?我回头一看,刘冬冬! 这胖纸……“捅我干什么?” 刘冬冬说:“陛下,心里美滋滋的吧?是不是该请吃一顿了?”那嘴脸真是可……爱。 我小声说:“急什么,又不是高考,等高考我高中状元,再请你如何?” 刘冬冬说:“以后是以后嘛,现在是不是就应该表示一下呢?陛下,陛下!”第二句“陛下”还带有点儿撒娇的口气,这孩子……我又不是你娘,没奶给你吃。 我说:“好了,认真听讲!”正在这时,我又听到了杨启龙、张丹、何若云的名字,难道说他们也在麒麟一班?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我们伟大的“bt”计划了!可是,接下来,主持人却开始宣布麒麟三班的名单了,也就是说,我的这几个好兄弟姐妹都被分到了麒麟二班! 我正在懊丧的时候,听到了王永威的名字,原来王永威被分到了麒麟三班。呜呼,无法可想!我们可怜的学霸军团成立连一个月都没有,竟然被拆得七零八落,让我这个军团长情可以堪啊! 我在想,这时候,我是不是该呕血三升呢?转念又一想,幸亏田欣和我分在一个班里,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啊!这下子,还呕血干什么啊!还是仰天大笑吧! “下面,请叫到名字的同学出列,现在就到新班集合!”年级主任一声令下,我们这些被喊到名字的人都走出队列,来到队伍左边的空地上,分班站好。 “同学们,我是麒麟一班的班主任,我叫秦向阳!”什么?秦向阳?这不是我们敬爱的团委秦书记吗? 我此时的脑袋歪在一边,正在观察队伍中间的田欣小朋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位大神的到来。他是怎么来的,怎么皮鞋没有发出“刚刚刚”的声音?难道是只妖猫吗? “下面我来点一下名字,叫到的同学请回答‘到!’李枫!” “到!” “王珍珍!” “有!” “不准回答‘有’,耳朵呢?我刚才说的,听进去了吗?要回答‘到’!王珍珍!” “到!”…… 我暗吐舌头,好家伙,秦书记原来这么凶啊!那为什么我前几次去他办公室,他都表现得很和蔼可亲呢?这可真是应了一句古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天予!” “哦……到!”我一个激灵,急忙立正,高声回答。 “嗯?你为什么不集中精神?” “……”这话,还需要我回答吗?我只有闭嘴。 “天予,出列!”我心中暗想“倒霉”,没办法只好走出队列。 “俯卧撑,三十个,开始做!” 啊?我没有听错吧?秦书记呀秦书记,咱们可是见过面的,您还认识咱家呢!为什么要这么狠呢?我朝他望了一眼,估计自己的眼神中写着“求饶”二字,被他犀利的目光给拒绝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趴在麒麟一班全体同学的面前,双手撑地,做好准备工作。这动作之帅气潇洒,让人不忍直视。唉,我可怜的天子威仪呀! 此时,我想,该有悲壮的music了吧,就还是老曲子吧,变徵之声就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十一,十二,十三……”这些熊孩子,还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刚分到新班,就这么团结?我……我由于正在地上趴着,没有办法抬头,不然我一定要抓出这个数数儿的始作俑者,这谁呀,竟然带领着大家一起给我计数,这还了得,啊?好小子,还有你们这些好……姑娘们,等朕做完了俯卧撑,站起身来,有你们好看! 刚开始做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大腿,还有肚皮在冒烟;几秒钟后,觉得是有小火苗在上面跳跃,再后来,就是大火熊熊了,再后来,我估计,人油都要滴下来,污染这片操场水泥地了——你说说这学校,啊,这么大的学校,竟然还是水泥操场,人家别的学校,不说别的,就说天宁的小学吧,都有了塑胶操场了,鹅城一中竟然还是水泥的! 第118章 难道是表扬 ——这样想着,可以稍微地缓解一下肌肉疲劳……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我想,如果在这里做俯卧撑的不是我,而是李枫就好了,他天天锻炼这个,三十个,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继续啊!还差七个呢!继续!”秦书记有点幸灾乐祸。 我明白了。秦书记这是杀鸡给猴看呢!拿我开刀,用以立威。明白了!秦书记您早说啊,干脆你说让我做一百个得了,我就是呕出血来、豁出命来(最好不要,不然我的田欣怎么办?)我也会做的!三十个算什么啊! 可是你提前几天说一嘴,我也好稍微地锻炼一下自己的小肌肉,好不至于给您丢脸啊! “二十……四,二十……五……”同学们数得越来越慢,好像大家都在做俯卧撑似的,咬牙切齿的,我知道,这些善良的娃娃们,都在心里给我使劲儿呢!但我实在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我觉得我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嘿嘿,我吃奶的力气有多大,自己都不清楚,因为我可能根本就没有吃过我亲娘的奶!脑袋也开始发涨,两只耳朵嗡嗡地响。 “天予,加油!你一定行的!”这是……一个女孩儿细细的声音!谁?难道是田欣?哇!好有动力,好有激情!听了这个声音,仿佛刚刚喝下了一罐红牛,精神倍增!正要深吸一口气,准备拼搏剩下的五个俯卧撑,只听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我再一品味,不对,这声音根本不是什么田欣的,明明是李枫发出的声音好不好? 我顿时蔫了,面部表情一松弛,一口笑气尚未喷出,就瘫软在地上了!三十个俯卧撑的千秋大业,毁于一旦! 秦书记竟然能够板着脸不笑:“怂了?我还以为你小子很牛呢?刚才发言的就是你吧?挺慷慨激昂的,啊?怎么,三十个俯卧撑,你就怂了?要不要我把你退回去,啊?起立!滚回队伍去!” 我站起身来,连满身的灰土都没有心情拍打,就走进队伍中去了。“还有你,出列!刚才是不是你在喊加油的?”秦书记指着李枫。 “是我,老师。”李枫表现得彬彬有礼。 “一样,三十个俯卧撑,开始做。”秦书记一脸平静,显得十分公平公正。 从李枫趴下的动作就可以看出,这家伙是练过的。三十个俯卧撑做完,竟然一跃而起,拍拍双手的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秦书记说:“做完了,老师。” 秦书记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地一抬下巴:“回去吧。”李枫潇洒地回去了。 秦书记走到队伍前面中间位置站定,开始宣布麒麟一班的各种严苛的规矩。 我满肚子的不满,就不想再听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进入麒麟一班的第一天,竟然受次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暗暗咬紧了牙关,不知不觉也握紧了拳头。虽然是眼睛盯着秦书记,但是他讲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这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我微微歪了歪脑袋,发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田欣。 她正担心地盯着我看,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与担心。 我心说,放心吧,田欣,我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我虽然心里有点儿不忿,但是我还是有理智的。在上几次和秦书记的交往中,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以前的天予了,做什么事情不顾后果,根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现在我开始记仇,而且我知道,一个人一旦开始记仇,开始喜怒不形于色,这家伙就是成熟了,就是更加难以对付了。 “天予!出列!”嗯?怎么又叫我?我心说,难道又让我做俯卧撑?对了,还有五个,我得做完。我走出队列,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马上趴下,开始做俯卧撑。虽然这次做起来,胳膊腿有点儿小疼,但毕竟是休息一阵儿了,还算是恢复了部分体力,五个俯卧撑很标准地完成了。我站起身来,看着秦书记。 秦书记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我让你出列干什么你知道吗?” 我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心说,难道不是完成剩下的几个俯卧撑么? 秦书记接着说:“俯卧撑做完了?” 我说:“啊,做完了。”难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吗? “我让你出列,是让你重复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我懵了!原来是这样!秦……兽!套路真够深的,啊!可见你今天是真和本天子过不去,啊?此时此刻,我的幻想彻底破灭,哪里有什么温情脉脉,哪里有什么前尘往事,全是浮云!今天我栽在你手里了,任你处置吧! “秦书记,我……”我嗫嚅着,为自己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感到后悔!我应该迅速调整心态,做好各种准备,而不应该意气用事,以至于没有记住他的训诫。这不,报应到了! “马传庆,你来重复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我扭头看着那个叫做马传庆的家伙。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三国演义中马岱、马腾、马超的哪一代玄孙,长得虎背熊腰的,我大概掂量了一下,恐怕这个头比我还高出不少,体重嘛,肯定比我的二倍还要多一些。 “麒麟一班班规第一条,凡是犯了错误的同学,不得找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 真难为这个西凉后代了,这么长的班规,竟然还能够复述得下来,果然是进入麒麟班,名副其实啊!相比之下,我这个冒牌天子,简直就是个蛋。我真是佩服死秦书记了,竟然利用无知的马传庆,又给我上了一堂课啊! 马传庆说完,大家竟然给他鼓起掌来!我在队伍前面,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看这样子,就像是大家给我鼓掌一样,我这是该多么谦虚和羞涩啊! “入列!”秦书记一声令下,我走进了队列。 “曹伟!”秦书记喊道。 “到!”一个中等个头的小子应声出列。 “带大家回教室,准备开家长会!” “是!”曹伟转身,对我们喊道:“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起步跑!”哇,这个曹伟,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嘛!和我们三(4)班的王博有一拼了! 我们按照指令,朝着教学楼方向跑去。忽然,我在松树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爹!是我爹来了! 他是什么时间到的?我刚才出丑的一幕难道他全部都看到了?如果真是这样,爹该多么伤心啊!我的心情更加黯然了。秦书记呀秦书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回到教室,家长们也到了班里。我们都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家长们坐。爹虽然也是经过一番斟酌了,但是穿的衣服与别人的家长比起来,还是土气得可以。 秦书记恢复了自己微笑本来面目——谁知道哪个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开始侃侃而谈: “尊敬的各位家长朋友们,大家上午好!首先呢,要感谢各位家长,在百忙之中来到我们学校,参加高三学生的白日誓师大会,还有这个家长动员会……”这话语,那叫一个亲切感人,撩拨得家长们一个劲儿地鼓掌。 我知道,有一些家长因为自己的孩子被分在了这个麒麟班,感到非常荣幸,那种幸福的心情无法发泄,就借助鼓掌的机会,把多余的精力全部都使出来了,至于说是不是秦书记真的讲得好,那倒是另当别论吧? 在秦书记讲话的过程中,我不时地看爹,发现爹一手托腮,听得特别认真。爹难道是一个潜在的学霸?看这架势,一定是被他爹我爷爷给耽误了吧。 秦书记讲起话来,声情并茂,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与枯燥冗长杨校长讲话,那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家长们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过了12:00了,亲书记看到别的班家长们已经走出了教室,才一看手机:“哦,我今天讲得有点儿多了,那我们就到这儿?结束吧?哪位家长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我们还可以私下交流。家长朋友们再见!” 看到很多家长都站起来了,爹也站起身来,想和眼前这位大人物说上两句话,可是却被挤出了圈子,没办法,爹悻悻地转过身来,开始四处张望。我知道,他是在找我。 “爹,我在这儿呢!”我走到爹的面前。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头发也变得白的更多了。 “予儿啊,我在操场上见你站在前面,学生们都给你鼓掌呢,是不是老师表扬你了?” 我一听,喜出望外,原来爹看到的是这个场面啊!不错不错! “哦,那是我在这个班里是前几名,大家欢迎我哩!”我这脸皮可以用来做城墙了。 “那就好!我听说,你们这几个班都是重点班?”爹说。 “是哩!”我回答。 “重点班好!重点班老师抓得紧,咱明年也考个好大学!”爹笑着说。 “爹,不是明年,是今年!”我纠正道。 “对,今年!今年!看我这记性,还想着没有过年哩!”爹说,“走,爹带你出去吃饭!” 第119章 再不吃狗粮 到了街上,很多家长都带着孩子在吃饭,学校附近的饭店一时间全部爆满。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饭了。 爹说:“你对这儿熟悉,你说咱吃点儿啥?” 我一想,对了,可以去“麻辣西施”啊!就问爹:“吃麻辣烫咋样?” 爹说:“啥是麻辣烫?” 我说:“这个……你吃了就知道了!” 于是我们就去了“麻辣西施”。中午时分,吃麻辣烫的人不算太多。坐下来之后,兰朵朵的妈妈迎上来:“要两份麻辣烫?两个肉夹馍?” “是的,阿姨。”我说。 爹赶紧说:“肉夹馍多少钱一个?” “五块钱。” 爹“哦”了一声,等“西施”进厨房之后,爹才低声对我说:“一个馍,都五块钱?这么贵?” 我说:“这已经是很便宜了,百货楼那边,都是六块的!” 吃饭时,爹又提起了在山上建养鸡场的事情,说已经开始做准备工作了。我听了很高兴,真希望爹能够很快进入角色,当好这个养鸡场的场长。我又问家里的羊的事情,爹说羊长胖了,还说我娘这下子心思全在羊身上,整天羊不离口。 吃完饭,我们又走到校门口。爹说:“那我就走了,你好好念书,听老师话!” 我说:“爹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入班,搬书。很想和三(4)班的好朋友们告个别,却看到他们各有各的心事,就迅速出门,来到新班麒麟一班。 秦书记早已把同学们的座位安排好了,要不然我一定要挑个和田欣近一点的座位。这下可好,我在教室的东南方,她则在教室的东北方。本想朝朝暮暮,岂料相望遥遥! 新的班级,当然有新的老师了,语文自然是秦书记的;而数学,则还是段老师;英语就是王小文的表姐,党老师;物理换成了帅哥陈老师,也就是原来生物刘老师的那个小对象,说起话来笑眯眯的;化学老师还是梁老师;生物老师还是刘老师。也不知道领导是按照什么原则来配备的老师,反正这样一来,我觉得感到最满意的应该是刘老师和陈老师吧。 其实被分到了麒麟班,也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做题而已。不知道哪位天才发明了“刷题”二字,代替了“做题”,感觉瞬间就高大上了许多,“做”,多么令人难过;而“刷”,一听就知道这速度,杠杠的!刚分到新班,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欣赏一下身边的莺莺燕燕,就埋头进入了刷题“修炼”的入定境界。而无论哪个任课老师,来到这个班里,都能找到自己曾经的学生,也就随便安了一个课代表,马上就投入工作,成了老师的左膀右臂——主要任务就是帮忙收发作业。仅仅一个下午和晚上,我就创造了刷题五套的光辉战绩。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我放下笔,闭上眼睛,想定一定神,正在活动脖子的时候,一睁眼,田欣出现在我面前,也就是说,帝子来自兮东北,跋山涉水兮东南。 “陛下,下课了,该走了。”田欣说道,“还得找和尚他们呢!” 桌上的东西我也懒得收拾,就点点头,和她一起出去。王永威还在三(4)班,班主任还是李老师;也就是在麒麟一班、二班、三班之后;可是李白鸽就就被分到了三(6)班。 好不容易凑齐了四人。回住处的路上,王永威和李白鸽小别胜新婚,当然有很多话要说。而得了便宜的我,自然不能随便卖乖,而田欣呢,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不怎么说话,偶尔还有一声叹息。 李白鸽挽着田欣的胳膊,问道:“美女你怎么了?不高兴啊?你的男神这一下子和你分到一个班里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有什么话,给我说说吧!” 田欣笑着说:“别闹,我没有不高兴。你忙你的,继续说你的,别管我。” 李白鸽说:“真的啊?可千万不要不高兴,有什么心事一定告诉我,不然就不够哥们儿了!” 田欣说:“一定一定!——你别拉着我,赶紧去那边,和你的小和尚腻歪去吧!”说着就推开了李白鸽。 李白鸽站住,嗔怒道:“田欣!过分了啊!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吗?当着你的面撒狗粮,你不伤心啊?” 田欣说:“快别装好人了!你当着我们的面,撒的狗粮还少啊?和尚,快来把你的内人拉走!” 王永威开玩笑说:“我的内人?哪儿呢?我怎么找不到?” 我说:“和尚,别装蒜了,赶紧的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每天就这么一小段路,可以脱离老师的视线,还不抓紧?莫等闲,白了和尚头,空悲切啊!” 李白鸽说:“陛下,看你单身一人,也怪寂寞的,要不,我今儿给你介绍一个,包你满意,怎么样?” 田欣说:“好啊好啊!你班上有漂亮的,赶紧给陛下介绍一个,不过,一定得是漂亮的啊,学习成绩还得好,不然,配不上我们的陛下,你说呢?” 我说:“鸽子,你的好意朕领了,不过朕已经有女朋友了。” 李白鸽笑着说:“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一定是又笨又丑吧?” 我说:“正好相反,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善良,比你嘴巴甜!”说完我看了田欣一眼,她面色平静,但是我估计她心里面该波澜壮阔了吧。田欣啊田欣,我现在宣布我喜欢你,你该不会生气吧?你倒是给个话啊!……毕竟那天晚上,我可是相当于用实际行动给你表白了呀!但毕竟女人心,海底针,谁也说不准。 李白鸽说:“是吗?能比过我的,全校除了我们家田欣,还有谁?哦,我明白了,陛下你该不会是暗恋吧?那样就太丢你人了!堂堂天子,竟然不敢表白!我给你制造个机会好不好?” 我说:“鸽子,你就别瞎操心了,行吗?什么暗恋不暗恋的,我是明恋好不好!田欣,我们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没有告诉鸽子?也太不够哥们儿了吧?再怎么说鸽子也是咱好朋友啊!” 王永威说:“等会儿等会儿!陛下,你说什么?我怎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陛下,说说!” 我一听,对呀,这事儿,和尚也不知道呢!我正要回答,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田欣发话了:“和尚你找死啊?” 李白鸽说:“哦,我明白了,田欣,原来你刚才说的就是你自己啊?都怪我脑子笨,现在才反应过来!” 田欣说:“不是不是!鸽子,你别闹,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陛下,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你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 李白鸽说:“好了田欣,刚才听陛下一说,我全都明白了。你们之间,其实早有默契,但是他欠你一个表白,对吧?” 田欣说:“……嗯,算是吧!” 我着急了:“什么叫‘算是吧’,行动胜于语言,你没有听说过吗?你不是说我是保尔,你是冬妮娅吗?” 李白鸽说:“呸呸呸!别忘了,保尔和冬妮娅的爱情并没有进行到底!你们不一样!” 我说:“好吧,今天就当着两位的面,我再向你表白一次,田欣,准备好了吗?对了,鸽子,你和你的小和尚在一起,是不是你先表白的?” 李白鸽说:“那当然了!小和尚童鞋,过来,说说,是不是我先表白的?” 王永威说:“应该说是你有两国友好的意向,然后呢,我向你发出了邀请。” 李白鸽说:“你就说是不是我先踢了你一脚吧!” 王永威说:“还说呢!我还没有告你‘家暴’呢!” 李白鸽说:“陛下,听见了吧,我先动的——脚!来,快开始吧,我们家田欣这会儿不吭声,就是说明她都准备好了!是不是啊小心心?” 可见今天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好吧,来吧!我深吸一口气—— 王永威说:“陛下,这雷声大,雨点儿小啊!赶紧的吧!说呀!”他推了我一下,碰着了田欣的肩膀。 我的心开始怦怦跳了。好吧!今晚上,我豁出去了!让我再深吸一口气! “田欣,我……”话到口边,我却结巴了。果然,表白还是挺难的哦!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田欣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等待着这个神圣的时刻。 “田欣,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话说出口,我更紧张了,等待着她的天籁之音。 “……好。”田欣小声地回答道。 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了。苍天呀,大地呀,我天予今儿给你们跪了!瞬间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头脑变得晕晕的。 还是李白鸽打破了寂静:“这不就好了吗!来,小手手,拉一起!哟,还害羞呢!”说着就把我的手和田欣的手放在一起。 田欣的手,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鸽子,在我的手中稍微地动了动但最终还是安静了。 我感觉我的全身都不存在了,除了和她握在一起的左手。我微微地扭头看她,她也刚好抬起头看我,就在我们的目光接触的瞬间,她又迅速地低下头去。看着她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徐志摩的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王永威说:“不对呀,表白怎么就没有礼物呢?陛下,明天可一定得补上哦!” 李白鸽补充道:“就是,不然对我们田欣不公平,哦!” 我看了田欣一眼,说道:“会有的。田欣,谢谢你。” 田欣说:“为什么谢我?” 我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会说‘不’。” 田欣低下头:“我还以为你那天只是一时高兴,逗我高兴呢。我也得谢谢你选择我。” 我说:“是吗?原来你一直都……你怎么不早说?” 田欣笑着说:“我害怕,万一,是我自作多情呢?” 李白鸽说:“好了好了,太腻歪了吧!别忘了我们在呢!” ……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公寓门口,到了“分手”的时候。我们都停住了脚步。 我真不想就此分开,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就只好说:“那……再见!” 田欣点点头,算是告别,就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我拿回自己的左手,突然觉得胳膊有点小酸。我知道这是长时间不改变姿势造成的后果,舍不得啊。 第120章 凭空风浪起 李白鸽说:“都说再见了还不赶紧离开?怎么?是不是嫌我们两个当了电灯泡了?刚表白就想过河拆桥啊?别忘了我这个红娘哦!还有我们家伟伟!” 我说:“好了好了,李白鸽妹妹,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行了吧?拜拜!”松开田欣的手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嘴巴也重新回来了。 于是告别。上楼的时候,王永威在电梯里对我眨眼睛:“怎么样?幸福吧?” 我笑了:“今晚上这事儿,谢谢你了!”这句话是我发自肺腑的。 “谢啥!都是哥们儿,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我也就这么大的本事。我还以为……”正在这时,803到了,我们下了电梯,回到803。 “你还以为什么?”经历过的都知道,半句话才是最折磨人的。 “我还以为你的眼光很高,你的心上人另有其人呢!不是我家鸽子提醒啊,我还真不想凑这个热闹呢!还别说,你们还真的挺合适的,我看好你们哟!加油,陛下!”王永威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爱卿劳苦功高,朕感激不尽,特此姓国姓‘王’,以示嘉奖!” 王永威说:“陛下你就别扯了,我本来就姓王好不好!这是我爹赐的,哪轮到你!” 我看到茶几上摆放的那些“勋章”,突然想起我们“学霸军团”的事情了。 “对了和尚,本来咱们还打算好好干一场呢,学校这一分班,把我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怎么办?” 王永威说:“你说呢?你是我们的团长啊!” 我想了想,对王永威说:“要不这样吧,我们来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怎么样?” 王永威说:“你是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成立一个组织,然后……” “对!你想,比如说,我在麒麟(1)班,就成立‘第一方面军’;你在(4)班,就成立‘第四方面军’;杨启龙和张丹他们呢,就可以成立‘第二方面军’,这不仅可以继续我们的行动,还可以扩大规模,你说呢?” 王永威说:“好啊,这样我看行。” 我说:“那好吧,以后我们首批成员就可以在本班进行军团扩充工作,如有必要,再开会商议,一般事情,我们可以随时商量解决。希望我们都能够有更大发展。” 王永威说:“是!陛下!” 我笑着说:“作为军团成员,要喊‘团长’!”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我和李枫商量之后,就把我们的军团章程给大家看,欢迎大家报名参加。结果同学们的欢迎程度超出预期,我们班仅有两个同学不愿意参与。我和李枫就把他们6个人分为一组,结果就形成了5组。由于班级仅有30名同学,减去两个不参加的,最后一个组的成员就仅有4位,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活动。 我和田欣捅破了那张窗户纸之后,在班里更加小心翼翼了,尽量表现得什么事情也没有,虽然说这事情早晚要被同学们看穿,但能够尽量晚的被他们知道,就会避免更多的麻烦,这个道理我和田欣都懂。所以,白天的时间大家都在做题、做题、做题中度过,偶尔抬头互相遥望一眼,心里就会觉得温暖很多。 我整个白天,都在盼望着晚自习课下了的时候,能够在一起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真的到了晚上,能够一起走着回住处,对望一眼,觉得好多话都不用再说了。 我看到田欣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 田欣说:“我没有不高兴啊。” 我说:“别骗我了,有什么心事就说吧,反正和尚和鸽子也不是外人。” 李白鸽说:“对啊,说吧,昨天我就看你不大正常。说说吧,也许我们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是有关我爸爸的事情。”然后她就说了一件事,说有人写了举报信,说田局长曾经贪污受贿之类,还有与女下属的不正常关系。结果上级就让田局长暂时停职,接受组织调查了,现在正在家里无事可做呢。 “田欣,你觉得这事情可能吗?”话已出口,我就知道不妥,但已无法收回。 “陛下,你觉得可能吗?”田欣反问道。 “我……我觉得伯父不是这样的人。我虽然只见过他一两次,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李白鸽说:“是接受调查,又不是被罢免,田欣,你放心吧,真金不怕火炼,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工作的!放心吧,啊!” 王永威也说:“就是,再说了,我们是孩子,大人的事情,我们也弄不懂,还是不要想了吧,反正也弄不明白。” “可是……”田欣说着,就要哭起来。我伸出胳膊,搂着她的肩膀,好让她依靠。 田欣温顺地靠在我的怀抱里:“可是,我爸爸他近几天在家里一直抽烟,情绪也不好,我很担心他的身体。” 我问道:“那伯母呢?没在家吗?” 田欣说:“我姥姥病了,我妈妈去照顾姥姥了,这事情还不敢告诉我爸爸,怕他操心。” 王永威说:“田欣,我觉得你倒应该坚强些,在这个时候,你如果整天关心这些事情,学习退步了,伯父岂不是更伤心了吗?” 李白鸽说:“对呀,你只管好好学习,别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每天高高兴兴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的肩膀搂得更紧了。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行动比语言更有力量。 高一二学生报到之后,餐厅就开始正常营业了。午饭时间到了,我按照上期的惯例到餐厅服务,却被学生会告知我已经被学校取消了餐厅服务,也就是说,这个学期,我不能再到餐厅维持秩序,也就意味着我不能拿到那每个月150元的补助了。 但是别的班的同学还是照常“上班”,这令我十分不解。回到教室里,我仍然想不通。也许是学校基于已经身在骐骥班的我学习时间紧张的考虑吧。事情既然已经成这样了,多想也无益。那就好好学习吧,每天也能多出几十分钟的在班学习时间。 正如教室前方的每日誓词里所写的那样:“刷题,刷题,刷题,多刷题才有成绩”,我们的日常学习时光就是在不断刷题中度过,算是相当充实。学霸军团也在正常进行中。不少同学已经迅速跨过“新骑士”的大门,开始向“黑骑士”“白银骑士”进军,当然了,我也不例外。 新的一轮喝鸡血活动开始之后,看到同学们一个个拼命学习的样子,老师们都交口称赞,说这麒麟班的同学就是不一样。 只是秦书记自从这学期开始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见到我露出笑脸的样子。难道我真的在哪件事情上得罪他了吗?或者说我能来到骐骥班,是因为我爹又“做工作”了? 我认真研究了一下班里所有同学的成绩发现,其实学校分班,根本不像别人所猜测的那样,有什么后门关系之类的哦,而是完全根据上期末的学习成绩分班。那么,秦书记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而对其他同学却不一样? 我几天来都在等待着秦书找到我,给我解释一下百日誓师的那个上午,让我出洋相的事情,但是秦书记见我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让我十分纳闷。难道是他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我在心里嘀咕着,但也不敢真的做出行动。 算了,不用想了,反正在学校上学,不是为了得到老师的专宠,而是为了高考考出好成绩,圆我大学梦。 在这繁忙而充实的学习中,忽然有那么一天,我们正在教室里安静地刷题,听到了大街上传来锣鼓的喧闹声。幸亏我寒假在家期间认真地从典生伯那里学了不少鼓乐方面的知识!这锣鼓声,是那么的熟悉、悠远而持久,好几分钟过去了,还在耳边回荡,可见这队伍之长。我顿时思绪翻飞,想起了我学过的威风锣鼓。 下课之后,同学们都丢下纸笔,挤在走廊上想一睹这喜庆的队伍的芳容,但很不幸,只有在楼道的一个很短的部分地段,才能窥见这队伍的侧影。 幸运的是,我刚一出教室,就正好处在了能够看到这锣鼓队伍的地方。新班的一个名叫王自健的同学和我挤在一起,当然也就看到了这支威风凛凛的队伍。就在这队伍行进的过程中,不时地可以听见警察的高音喇叭声音:“请市民同志靠边、靠边!不要拥挤!”可以算是这和谐欢快的交响曲中的特殊音符。 队伍中的人们身着大红大绿,他们踩着高跷,跟着鼓点行进,走得很慢。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这些人们到底是什么扮相,但不用猜也知道大概,《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猪八戒啦;《聊斋》里的各种鬼啦;还有就是《三国演义》里的关羽、张飞之类,传统戏曲里的穆桂英、包文正、媒婆、红娘之类,规模巨大。 我知道王自健是本地人,就问道:“这是哪里的锣鼓队伍?” 第121章 转瞬海波平 王自健说:“不用说,这是上村的。上村是我们这里人口最多,同时也是经济实力最强的村子。特别是这十几年,石门市年年城市扩建,占了上村不少土地,上村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拆一代。再加上村里本来就有这正月十五耍社火的风俗,这些年村里人的腰包鼓了,怎么能不在这上面展示一下呢?” 是啊,能做成这样规模的锣鼓队伍,一般都是倾全村之力,不仅包括财力物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人力资源。特别是在当今社会,很多人都出门打工,能够从大年初一甚至年前就开始排练,一直等到正月十三至十六这几天进行精彩亮相的队伍,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相当有实力的团队。这样的团队,必须是整个规模较大的村子,才能形成。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依依不舍地回到教室。段老师已经站上讲台。“你们是不是很想看热闹啊?其实这很简单!等你们考上了北大清华,市政府就会组织这样的活动,让你们骑马乘轿游行全市,让你们也荣耀荣耀的!到那时候,就不是你看他们了,而是他们看你们!所以,好好学习才是正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这些!现在拿出试卷……” 段老师给同学们画的这个饼好大呀,可惜最后还是归结到了“做题”两个字上。 下午自习课上,从外班传来了好消息,那就是由于今天是正月十五,传统的上元佳节,所以学校也特地给我们放了一个晚自习的假,住宿的同学只要在晚上10:00前进宿舍休息即可。 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开始议论纷纷。我也在这嘈杂的鼎沸人声中听到了一些信息,例如,文博城、人民广场等地方有猜灯谜活动,石安区天井窑院里有大型灯展,据说对学生半票;等等。所以这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同学们早已开始了拉帮结派,相约晚上到哪里哪里去high一下。 偏安东南一隅的我,就在这纷纷扰扰的人声中抬起头来,朝着东北一隅的田欣望了一眼。这一眼望得是那么及时,正好她也在朝我这边看过来。我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她心领神会,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随即低下头去,齐肩的秀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娇羞的面容。 我的心顿时被这一幕所融化,全身的血液开始逐渐沸腾。 快点下课吧快点下课吧快点下课吧……正在我在心里念叨的时候,走廊里那标志性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是那温柔无比的女声:“下课时间到了,thankyouforyourhardwork……” 谁说高三的学生都很稳重?至少在现在看来,是一点儿斯文的影子也看不到。迅速把桌上的所有书本塞进桌斗,就迅速向教室门口跑去,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是踢翻了凳子,就是带歪了桌子,书本掉落发出呼呼啦啦的声音,仿佛世界末日逃命一般。 当然了,我和田欣例外,至少从表面看来,还是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写作业。除了我们,还有那个石猴。所谓的石猴,指的就是侯世隆同学。 这家伙,刚入新班,这货的表现就让人肃然起敬。无论老师讲什么,他都波澜不惊;无论同学们怎么折腾,他都岿然不动,一副看透世态炎凉,不问人间烟火的架势。正巧他的名字里面有“侯世”二字,所以,这个“石猴”的绰号就迅速传开了。 “喂,猴哥,今晚有什么打算没有?”我知道,即使天塌下来,都恐怕不能引起侯世隆的兴趣,我问这么一句,也不过是想打破这班里有点诡异的气氛。 “没。”侯世隆扬起脸来,朝我微微一笑,又埋下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猴哥是不是听了段老师的话,准备等着将来披红挂彩、游街示众呢?”我开玩笑地说道。 “没。”侯世隆依旧是这么简短的回答。 “听说石安区地坑院里灯展挺不错的,要不咱们也去逛逛?”我又问道。心想我就不信,你这家伙还是回答我一个字,这也太“傲慢”了些吧!同时,这也是向田欣暗示今晚的目的地,聪明如她,肯定能够听得出来。 “没兴趣。你去吧。”哈,这一次字数多了些,但表情却还是那个最节省的微笑,就连抬头看我的姿势也是非常地俭省节约。我知道,这并非是他傲慢,而是本性使然。可能这家伙前世就是一个驮碑的千年乌龟。 “好吧,那拜拜了!”可见这“石猴”是决意将这个“牢底“”坐穿了。 我开始收拾我桌上的东西。田欣见状,也开始默默地将书本放进桌斗。由于她的位置靠近前门,她就先出门去了。我随后也出了教室门。 我还以为田欣一定在教室外等我。可是我想错了,她却一直向前走了,头也不回。我心想,难道不叫上王永威、李白鸽他们,一起去玩吗?在经过王永威的教室的时候,我却发现他不在教室!难道和尚早有安排?真不够哥们儿! 前面,田欣还在向前走,但是却放慢了脚步。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她。 田欣停下了脚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又不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呀。”我说。 田欣还是不说话,还是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姑娘……是不是傻了?”我伸出手,在她的眼前划拉了一下,她突然笑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我惊喜地问道。 “嗯……就是——”她顿了顿,“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又不想告诉你了。” “别呀!你就现在告诉我吧!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 “不讲!”田欣噘起了嘴。 “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我讨好地弯着腰,脸上应该露出了那种有点儿谄媚的表情,假如有一面镜子在我面前的话,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贱样儿,恐怕也都会吐的。 但是甜心好像很受用啊:“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透露给你一点线索。是关于我爸爸的,猜到了吧?” “哦……猜不到。”其实我早猜到了,不就是她爸爸停职审查结束,重新开始工作了嘛!这谁猜不到?但是,装傻我还是会的。 “笨!”她瞥了我一眼,目含笑意。这表情,正是我所乐于见到的。田欣啊田欣,敢不敢再给朕表演一个? “过一会儿我再详细告诉你吧!你先说说,今晚准备怎么给我庆祝?你的计划、安排、行程是什么?” “我想想……哦,先找到和尚和鸽子,然后……”我边想边说。 “为什么要找上他们一起?难道没有和尚和鸽子,我们就不能单独在一起吗?”田欣的柳眉微蹙,似有不满。 “难道……不叫上他们吗?”我疑惑地问。 “真笨!”田欣低下头,嗫嚅着,“有时候,有他们在,很不方便,你不觉得吗?” 是啊是啊!我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但是…… “可是……我们把他两个撂下了,是不是不太够哥们儿啊?”我有点儿担心,当然也考虑到一旦单独行动,回头面对王永威的质问,会无法回答。 “可是人家两个人,可早就把咱们给丢下了!不信你看!”田欣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这是鸽子发给我的短信!” 我拿过手机一看,果然,鸽子在短信中这样写道:“亲爱的小心心,今晚上,本姑娘要好好打扮打扮出去了,因为我家小和尚要请我看电影!你和陛下要好好的,么么哒!” 我笑了。田欣急忙夺过手机:“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老实告诉我!” “没有。我就只是看了鸽子发的短信而已。”我实话实说。 “我不信!”田欣说着,开始点开自己的收信箱开始翻看,却不知道,我的眼睛也正在盯着看。她翻开的所谓的一些敏/感内容,正好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稍微一歪脑袋,就看了个清清楚楚。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不过是她和李白鸽谈的话题有关于我和和尚而已。 “坏蛋,你还看!”发觉我在偷看,她说着,田欣急忙把手机抱在怀里。 “好了好了,我不看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呢!你求我看我都懒得看!”我故作清高。 “是吗?这个你看不看?”说着,她翻出一张照片来在我的眼前一晃。 虽然只是在我眼前停留的时间只是一瞬,我只觉得怎么这么熟悉!照片上的人……好像有点像王小文! “王小文?是王小文吗?快让我看看!”我伸手去抢手机。 “哈哈,你不是不看吗?怎么?一看到美女就原形毕露了?原来你也是个好/色之徒啊!” 我一把抢过手机,边走遍翻看。这些照片是王小文从北京发给田欣的。照片中的王小文,和我印象中那个文文弱弱、腼腆内向的王小文简直是天壤之别。 照片中的她修了眉毛,描了眼影,还涂了淡红色的口红,还留长了头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这不就活脱脱一个时尚女郎吗! 第122章 请你吃火锅 其他的几张照片,是她在长城、故宫、天坛北京著名景点所拍的自拍照,景比人占比更多,从中发现不了什么有关她的特殊信息。只是其中一张是她在出租屋里拍的一张照片,可以看到她已经穿上了红色的高跟鞋,坐在书桌边上,桌上、地上、放的全是已经完成和尚未完成的漫画。 从她的笑脸中可以读到,她在北京的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 “哈哈,怎么不说话了?傻了吧?当初人家追你,你不理人家,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如果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哟!我无所谓的,只是不知道人家还能不能看上你……” “田欣,你……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我停下了脚步。 田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反应这么激烈呀?这不正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你被我给说中了?这里有鬼吧?”说着,田欣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我的胸口。 “你……你别胡说啊!我和她之间,真没有什么的!”我一着急,发现自己的嘴巴突然变笨了,智商也突然掉线。 这话说的,在外人听来,不是欲盖弥彰吗? “哈哈……一点儿也不好笑。”田欣装作笑的样子,随即收敛了笑容。 “田欣,这个,我一定得和你解释清楚。我……”我急忙上前,把手机递给她。 “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你不解释倒还好,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你说是不是呢?”田欣轻巧地一转身,从我的手里拿过了手机,径直向前走去了。 我真想拉住她,把我和王小文之间的事情说清楚,可是田欣的话说得还这是一点儿也没有错。如果我真的不在乎王小文,也就不用解释那么多,不是吗?可是,我和王小文之间,的确不是田欣所想的那种关系!不然,我怎么会又和她…… 也许田欣是开玩笑的呢?对呀!她就想看到我着急的样子!我偏偏就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样一想,我也就不着急了,开始在后面慢吞吞地走着。田欣走出好远了,回头一看,我并没有跟上去,就站住了:“你!磨蹭什么呢!快点!” 我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依旧慢慢腾腾。 “你听见没有?我生气了哦!”看到她着急地直跳脚的样子,我心里十分得意。哼,也让你尝尝捉弄人的滋味儿,不然你还真的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天予!”她大叫起来。 我突然一惊!这“天予”二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是可以随便叫的!我听惯了同学们叫我“陛下”的声音,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能听到老师叫我“天予”,那时候我一般都有准备,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突兀。 原来是我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啊。 “你叫我啊?”我暗自镇定,笑着走到田欣身边,问道。 “没有啊。我在叫那个妄自尊大的家伙。哪里敢叫你呀,你是‘陛下’,谁敢直呼其名呢?”田欣翻着白眼,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说道。 “生气了?”我故意凑上去,几乎要贴着她的脸。 “陛下,你可以离我远点儿吗?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好不好?”田欣退后一步,怒目圆睁。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吗?”我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妥协,今晚上我的什么计划都要落空了。 “现在知道错了?你错哪儿了?”她转过头来,有点儿想和解的样子。 我心想,此生能够遇到这么一个生气之后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就愿意和解的女朋友,夫复何求,何求! “朕……不,我哪哪儿都错了,您老人家什么都对!快别生气了啊!求你了。”嘴上这么说,我却没有表现出“求”的样子。 “好了,本姑娘就不计较了。如果有下次——哼,小心我生大气!”田欣一撅嘴唇,也许觉得自己的表情有点滑稽,突然就笑了,贝齿一闪,立即用手背挡住了笑脸。 我的心就要融化了,如果现在不是在大街上,我真想把她抱在怀里,赏她一个长达十秒的天子封印。我突然想到,我和田欣之间的亲密接触,还真的只限于拉拉手而已,这……这关系发展的节奏,也太慢了一点儿吧! “那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天井窑院去看灯展,怎么样?”我看到她笑了,就说明她已经不再生气,趁机提出了下一步的计划。 “好吧,我要吃……” “麻辣烫好不好?”我抢着说。 “不吃!我就知道你就会用这么便宜的东西敷衍我!”田欣白了我一眼。 “那……你说吧!难不成,你要吃龙肝凤髓?” “啊!我今天就吃龙肝凤髓!你快去给我买吧!去呀!”田欣伸手,一推我的背。 我夸张地向前扑了一下,做出差点儿摔倒的样子:“你这是要谋害……朕呀!”本来我想说的是“谋害亲夫”,但又怕她听了生气,就改成了“朕”,这样比较温和一些。 “我就谋害你了,怎么着吧!”田欣笑着说,“我要吃……让我看看——佰人王火锅!”她指着前面的佰人王火锅店,喜形于色。 “没问题。咱们再要龙肝一盘,凤髓一碟,猴头一碗,燕窝一盏……” “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不能吃龙肝凤髓。”田欣故作高深。 “为什么?”我不解。 “你想啊,你是天子,而龙和凤呢,又是……” “放心吧,我们就是要了,他也提供不了不是吗?” “嗯,也是,那我们进去吧!”田欣挽着我的胳膊说。这样的举动还真的让我有点儿不太习惯。不过以后会习惯的,一定会的。总有一天,如果我们并肩走的时候,她没有挽着我的胳膊,我反而会不习惯的,对吧? 佰人王火锅,门面看起来很小,但是距离它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就可以闻到火锅店里飘出来的香味儿。 孔子闻韶乐,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儿。我想,那他一定是没有吃过佰人王火锅。如果他的弟子颜回啦,或者是子路啊,拉着他到佰人王火锅店门前去转一转,不用吃,估计再问:“夫子可知‘韶’乐乎?”孔子一定会回答道:“‘韶’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吃吗?还是先让我尝尝这个佰人王火锅吧!颜回子路,来,为师请你们!” 有田欣在身边依偎着,我一边觉得无比自豪,一边又得提防着被人看见。别忘了今晚上学校放假了,很难说没有人不在大街上孤魂野鬼似的闲逛,不在这个佰人王火锅店里吃火锅!所以,田欣尽可以表现得义无反顾,一脸幸福,可是我呢,恐怕就有点儿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几位?两位是吗?请里面坐!”一位男侍者迎上来,他大约和我们同龄,身穿深红色的制服,毕恭毕敬地问道。我心想,我们是同龄人,你不用这样卑躬屈膝的! 我正要习惯性地问“多少钱”时,只听田欣说道:“你忙你的,有需要了我们会叫你的。”我一听,哟呵,不一样啊! 假如我问了“多少钱”,岂不是大煞风景!那样的话,侍者一听,就知道我是一个乡巴佬。没办法,谁让我是井里的蛤蟆——没见过大天呢! 我们一直往里走,我的眼睛时刻在这些顾客身上盯着,生怕有哪位吃货是我们班上的,或者是我们学校的,那样我就该立马念动咒语,使出遁地术的本领——假如我有这个本领的话。 幸好!没有一个人的面孔是我熟悉的,这就好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就这里吧!”田欣指着最角落的一个比较暗的桌子说。这里的灯光如同月光,有点儿淡淡的,不甚分明。 “这里有点暗,我们还是到那边去吧,那边亮一些。”我说。 “我就要在这里嘛!怎么,你怕吃到鼻子里去啊?”田欣笑着说。 “好吧好吧,听你的!”我心想,万一我吃着吃着,突然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你可别怪我!那可都是月亮惹的祸。 田欣说:“点菜吧,陛下!” 我看菜单,心里面直打鼓:都是些家常菜,但是价格却都这么贵!看了半天,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心想,果然是经济社会,钱就是一切呀!虽然说我兜里的钱,请自己的女朋友吃一顿火锅,还不至于马上就见底,但是,如果拿这些钱来买这些东西,我觉得不值。算了,还是把这个难题交给田欣吧! 我把菜单递给田欣:“呶,今天说好了是我请你的,那你就来点菜吧!我无所谓,本人是杂食动物。” 田欣看了我一眼:“这是你说的哦!不准反悔!我点的可都是很贵的菜哦!小心你脱了裤子钱也不够!到那时候,我可不管!你就在这儿做苦役吧!” 我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嗯,我已经做好做苦役的准备了,你就点菜吧!” 田欣点了豆腐,竹笋、土豆片之类的菜,最后又加了一个玉米。 第123章 韩国怪风俗 我心说,点什么玉米啊,等到了秋天,咱家地里的玉米铺天盖地,你吃一年都吃不完,还用在这里吃!但我没把这话说出来。 我知道,她点的都是比较便宜的菜。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按照农村的说法,叫做“细发人”,这就是个适合娶来做媳妇儿的好女孩儿呢。 为了表现我的真诚,我点了一份虾。说实话其中的虾并不是很多,只是看起来张牙舞爪罢了。所以我就象征性地吃了几个,其中的多数都被田欣吃去了。我心说,吃吧吃吧我的好姑娘,吃虾是不会吃胖的,尽管吃啊。 田欣好像看出来我故意不吃,就一边嘴里吃着,一边对我说:“陛下,吃啊,为什么不吃了?” 我其实很想吃,但是我得给她多留一些,就说:“哎呀这个说实话,真心不好吃,哪里有我们村小河里捞的小虾好吃呢!也不用什么佐料,只是放在锅里用油稍微炸一下,撒上一点点盐,吃起来又脆又香,比这个好吃多了。” 田欣说:“谁说不好吃了!好吃得很!真是个傻货!” 我笑了,心说,嗯,我就是个傻货。没想抬头一看,一名店员正歪着脖子看我呢。 我心想,看什么看?难道我就不能哄一哄自己的女朋友高兴一下?所以我就故意把目光强度放大了一倍,竭尽全力要瞪大眼睛盯着她看,一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地抬脚走人。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忽然发现,自己只顾拼命展示自己的目光之犀利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店员,还的确是眉清目秀呢! 坏了坏了,该不会是被我的目光电到了,心中有了别的不应该的想法了吧?可不敢啊,我这个女朋友可是花了我差不多半年的功夫,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兢兢业业才好不容易走到了能够面对面自由的吃东西、聊天的阶段,可不敢半路上再杀出个女程咬金啥的,吓跑了我女神,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什么呢!快吃菜啊,有你最爱吃的豆腐!”田欣的话惊到了我,我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此时还不敢马上就看我面前这个可爱的脸颊,而是盯着满锅翻腾的菜,看着那些豆腐啊啊什么的在锅里闹腾。 “啊……吃,吃。”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 “对了,你们男生都爱说吃豆腐吃豆腐啥的,到底吃豆腐是什么意思?”田欣问我。 “啊?……”我心说,不会吧,再傻白甜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连这个简单的词儿都搞不懂?当然了,我也不能趁此机会介绍她去看我和杨启龙在地下实验室里看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录像带吧——如果真的可以,就会一目了然,但如果那样的话,我岂不暴露了自己的性格? 不能,绝不能。于是我就认真地解释起来:“说起这个吃豆腐呢,话可就长了。今天这个地方,还真的不太合适——难道你的好姐妹,例如王小文谁谁的,你们之间这一类的话题都不探讨吗?” “探讨这个干啥?”田欣说道。 听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果然女生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没有男生在旁边不断点拨的话,就会一直幼稚天真傻白甜下去,说到底,是缺乏一种对人生未知领域的探索欲望啊!怪不得女生的物理、数学一般来说都是超级差的! “哦……那我先从外国讲起。”我正准备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她,话就到了嘴边儿了,又咽了进去,还是说一些正经的话题吧——“就先从泡菜国的棒子们开始。” “泡菜国是啥?” 这话问的!我真想把自己刚吃的豆腐全部都吐进锅里去,然后自己一头扎进锅里去,作为对这个傻白甜的小妞的一种悲壮的回答! “韩国,知道吗?” “韩国……哦,我知道,你早说嘛,韩国就是韩国,叫什么泡菜国,绕这么多弯干什么!快说啊,豆腐!” 我又夹了一块豆腐放在盘子里——还别说,这锅汤煮的豆腐果然是我这个男生爱吃的! “韩国有个风俗,假如一个被关进监狱的犯人被释放了,那么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找一家饭馆,先点一盘炒豆腐,就像我们国家过年放鞭炮一样,是辟邪用的。” “哦。” “你知道?” “不知道啊。可是,这吃豆腐与住监狱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风俗而已。”说实话,我只知道这么一点点知识,如果真要刨根问底的话,我这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形象可能要被破坏殆尽了。 于是我就立马转移话题:“再说说日本吧,你知道日本这个国家是比较变/态的……” 我刚说到这里,田欣马上将目光把周围的顾客扫射一遍,好像在确定是否有人在偷听。 “你怎么了?”我心说,难道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放心吧,我是谁啊,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我还是知道的。正是因为是面对着女神说话,我才先说韩国的,如果是在男生宿舍,或者和小和尚一起,那就……我就直接开车了就,一张口就是日本长,日本短的,能说三天三夜,understand? “变态的,就别说了!”田欣对我说,“闭嘴吧——吃你的吧!”好像脸还有点微微红了。 我心说,田欣小朋友,难道本人说什么了吗?区区一个“变/态”,还不至于马上就超速吧?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呢? 哦……懂了,懂了。肯定是她的小姐妹啥的给她灌输过什么她不该知道的内容。原来是启蒙运动早已兴起了啊。 好吧,我尽管装傻好了。我看到旁边有免费的酸梅汤,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来回了好几趟,而且殷勤地劝她喝,用实际行动来巩固她对我的好印象。无事献殷勤这一招果然管用,她一边高兴地抿着,一边用感激的、骄傲的眼神望着我,一副“全世界就我一个人最幸福”的架势。 看着她放下了筷子,我明白这是已经吃饱了的节奏,就马上递上餐巾纸。田欣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餐巾纸,又是感激而骄傲地看了我一眼。 这接过纸的一瞬间,让人有了穿越到大清皇室,小公公侍候皇妃娘娘的感觉。恐怕就只差一句台词:“小安子,没看出来,有颜色,挺会侍候人嘛!是哪位总管*出来的啊?” 结账的时候,我刚要掏钱,田欣阻止了我:“陛下,让我来吧!” 我说“我来我来”,就问低着头的收银员道:“多少钱?” 等到收银员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女孩就是刚才我盯着看的那个。 这就有点尴尬了。这女孩这时候开始盯回来:“你不是说我们这里的虾不好吃吗?” 挑衅啊有没有?赤/裸/裸的!我急忙避开她的目光:“哪里哪里,我没有说过啊!” “没说过?我可是听清楚了。”她竟然也带着一种骄傲的神色,还有一点儿不怀好意! “96块!”店员接着说。我正在思考着如何回答她的话,竟然动作慢了一点点,被田欣抢先了。 “给你100块!”田欣递过一张红票票。 我伸手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店员将四个钢镚放在柜台上:“找您四块!” 田欣把四块钱拿在手里,然后放在我的手上:“拿着!” 我竟然下意识地接过来了!接过来了!难道我是潜意识中的接受型人格吗?no! 一直走出了店门口,我的大脑都处在一种断片的状态中,竟然还没有想起来该如何反驳店员的话,这不是朕的一贯风格啊!我都有点儿鄙视我自己,竟然还让女孩子交钱! “田欣,我……其实是我该付钱的。你不该和我争。”我知道弥补已经晚了,但这话还得说不是? “行了吧,我知道你肯定是没有钱,不然你一定会抢着交钱的。”田欣这话,该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啊!可惜今天还真不是! “我……”我正想伸手掏出自己的钱夹,把里面的钱展示给她看,以表示自己的确是有钱。可是当我的手往兜里掏的时候,却发现钱夹不见了!难道是……被偷了? “我的钱夹呢?”我急忙站住,开始翻自己全身的衣兜。 “不会吧?这么巧?”田欣笑着对我说,“你还真的没有钱了?”可是当她看到我着急的样子之后才知道的确是钱包不见了。 “不对!我刚才明明还拿着钱包呢!肯定是落到柜台上了!”我忽然想起来刚才我把钱夹已经拿出来了! 幸亏刚走出火锅店还不算太远,我急忙对田欣说:“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店里找找!”说完我拔腿就往回跑。 田欣在身后说了一句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在意听。 气喘吁吁地到了店里的时候,那个店员正在笑吟吟地望着我。 “请问……请问你有没有……” “没有啊。”又是这一副骄傲的表情,可见我的钱夹应该是没丢啊! “好姐姐,你就别为难我了好不好,把我的钱夹还给我吧!”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第124章 快到怀里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笑着说,一边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钱夹,我的! 我刚要伸手去接,她忽然抽回了手:“问你话呢!” “好姐姐……不对,妹妹,好妹妹,快给我吧!” “好吧,嘴还是挺甜的嘛!记住,带着女朋友出来玩,要管好自家的嘴,哦,还有眼睛,还有,掏钱的时候速度要快,而且不能丢三落四的,懂吗?钱包放在柜台上都走了,心真够大的。”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都对。谢谢啊!”我接过钱包,手一掂量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都在。“多谢你啊,妹妹,好人有好报!” “不谢。欢迎常来佰人王!不看看里面东西少了没有?”她示意我看看。 “不用了,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多谢了!回头我多带几个人来您这里消费!谢谢谢谢……”我嘴上说着,正要转身离开,田欣赶了上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是我放在柜台上,让妹妹给捡着了。”我说。 “谢谢您!”田欣对店员说。 出了店门,田欣伸手在我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丢三落四!要是哪天出去玩,你把我给丢了,看你怎么和我的父母交代!” 经田欣这么一拍,好像我的大脑回路完全恢复了正常,我又开始贫了:“我出去玩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个人,根本不带别人,小狗也不带。” “找死啊你!”田欣追上来又要实施暴力,我急忙逃跑。 时间还早,才七点多。我们上了到天井窑院的公交车。在公交车上,我和田欣坐在一起。我坐在外面靠走道的位置,她坐在里面。 夜色渐浓,公交车出了市区,来到通往天井窑院的快速通道上。 车上的人拖家带口的,都是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灯展的,孩子吵闹声,夹杂着大人的呵斥声、交谈声,打电话的声音,等等等等,真的不适合恋人在这个场合长待。 我悄悄地握住了田欣的手。就在接触的一刹那,她的身体还稍微颤抖了一下呢!我没有给她的手以退缩的机会,就稍微用力地握住了。 “你干嘛!”她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道。我总算知道什么是“吐气如兰”了,而且我的耳朵边上似乎微风吹过,一阵麻麻的感觉直通全身。 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天堂,身边的各种嘈杂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能感受到她一个人的存在。 我没有说话,用行动表示了我的答案。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等到她完全放弃了抵抗,开始任我握住的时候,我才稍微放松一下手劲儿。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右手现在的感觉。柔弱无骨?棉花?还是别的什么?……实在无法形容。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阵儿之后,也许只有一两分钟吧,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我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我的腿上。这时候她的手仿佛一只睡醒的小鸽子,翻了个身,也握住了我的手。此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十指相扣”吧!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汽车在山间公路上行进。我以前只是听说这天井窑院距离市区还比较远,却不知道原来还需要翻山越岭啊。路边两旁的树上,已经被工作人员挂上了各种颜色的彩灯,一路上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呀,真好看!我要拍视频!”田欣说着,便抽回了自己的手。只留下我的一只手在孤单着。假如我的手是一个人的话,该是多么尴尬啊。我有点不情愿地回应道:“真的不错,没想到啊!……你拍上了吗?” “嘘!别说话,我拍了要给我爸妈看的。”我赶紧闭嘴。心想,要是田局长知道我带着她的宝贝女儿半夜三更到这天井窑院来玩,我的小腿是不是该被打断了呢? “呀,这里也挺好的!”刚刚放下手机,田欣就又开始惊起来,拿起手机又开始录了。 “好了,你留点儿电吧,万一到了目的地,有了更好的,你需要录的时候没电了,该多尴尬呀!”我劝告道。 “别说话!我说你别说话,你怎么不听呢!害的这一段也不能让他们看!算了我还得重录,这回你可别说话了啊!”田欣警告我。我这一次挺乖,没有乱说话。 “好了!perfect!”田欣终于坐下来,拿着刚录的视频让我看,“看,漂亮吧!” “也就一般般。如果让我来录的话,肯定比你录得好!” “呵呵,我就不信了,你录一个试试!”田欣说罢,把手机递给我。 “下车再说,我一定给你露一小手!” 车到站之后,我们来到景区门口,一个大大的“天井窑院欢迎你”招牌特别显眼。旁边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和动物,大红大绿的,果然是农村气派。据说zf在这里投入了好几百万呢,的确,钱花到哪里哪里就漂亮。 我先来个周围全景,然后再来个田欣的特写,慢慢地从下到上,最后才是面部表情。田欣笑着说:“好啊,原来你录的是我啊!” 我一边录像一边回答:“对啊!所以我就说嘛,你是不会说你自己不好看的!” “让我看看!”我递给她。 “哇,真的哦,你的确有两下子!像一个专业摄影啊!” “那是,你忘了,我们在天鹅湖的时候,咱俩还一起拍过‘戏’呢!我就是在那时候偷偷学了一点点。” “哦,你不说我倒还忘了,那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呢?” “嗯……比那个可早得多了。” “说吧,到底有多早?” “很早很早很早以前,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那时候你还被那个什么苏子豪迷得什么似的。” “……别说了,不想再提,那时候我太幼稚了。” 我也有点后悔提到了那件事,就岔开话题说:“走,我们快进去看吧,里面的肯定会更好看!” 进入里面,我才知道原来这天井窑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如广告词儿上所说“四千年前穴居地,地平线下古村落”,所有的建筑全部建设在地平线之下,每一个院落都是一个地下四合院,不仅有正屋、偏房,厨房、卫生间,而且连牲口住的房子都有,布局各不相同,方位也有一定的讲究。 而且这里面是从这个院落可以到另外一个院落去,各个院落也可以直接通往地平线上。看了这些,不禁佩服起中国古人的智慧来。难为了我们的祖先们,那时候没有如今的大型机械,所有的土方都凭着双手来挖,双肩来扛,每一个院落都需要花费十多年的时间才能挖成,真是厉害啊。 我想,幸亏这是在中国,所有的人间奇迹都是有史书记载的,不然的话,肯定会被牵强附会成外星人的杰作。 最妙的是那些灯,在每一个院落里,都有一个主题,例如龙凤呈祥啊,葫芦娃啊,剪纸脸谱啊等等等等,各不相同。特别是那条红色的巨龙,从第一个院落里腾空而起,蜿蜒曲折地穿过许多院落之后,在最后一个院落来了个猛回头,更是气势恢宏,大气磅礴。难为设计师想得出来! “这里这里!拍这里!还有这里!”自从我开始拍摄之后,田欣再也不摸手机了,开始变成了导演,指挥着我拍这个拍那个,而且往往在自己认为最漂亮的地方停下脚步,摆好pose,让我给她左拍右拍,不亦乐乎,忙得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些劳动人民的杰作。不过,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女神服务,我愿意! 逛过不少院落之后,田欣提议:“我们到上面看看吧?说不定上面的景色更美呢!”于是我们就从一个院落的底部通过台阶上到了地平线上。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虽然是夜晚,由于有各种灯光的照射,眼睛也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而那条蜿蜒起伏的巨龙刚好被我们尽收眼底。“来,这里,给我多照几张!”田欣又开始惊艳了。 “滴滴滴”手机报警了,原来是没有电了。 我把已经黑屏的手机拿给她看。 “可惜了!……没电就没电吧!管它呢,反正我们都拍了那么多了!”地平线上的风还是比较大的,但田欣似乎一点儿也不冷啊,还在上面尽情享受。 平时我难得看到田欣彻底放松的样子,现在她已经变成了只蹦蹦跳跳的梅花鹿。 “冷吗?”我问道。其实是我觉得冷了,才想起来问她。 “什么?……”她侧起了耳朵。 “我问你冷不冷?” “当然冷了!你不冷啊?”田欣说。 “要不要我把衣服脱给你?”我这是故意的。 “不要!你把衣服给我,你不冷吗?” “没事的,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不要!”田欣四处望了望。我顺着田欣的目光望去,原来这天井窑院顶上,竟然没有几个人,多数游人都在下面游览呢。 田欣慢慢走到我面前,面带微笑。 我马上会意,就把自己的衣服拉链打开:“来吧,宝贝,快到我的怀里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125章 盖上小印章 “坏蛋!”田欣娇嗔一声,钻进了我的怀里。 我顺势搂住了她。她温柔的鼻息直冲我的脖子,痒痒的。她的头发有一股清香,钻进我的鼻孔,令人几乎要窒息了。 现在在我的怀里抱着的,竟然是我日思夜想的sweetheart! 我低下头,低声对她说:“田欣,我爱你!” 田欣没有说话,把自己的脑袋朝我的怀里深处钻,我能感受到她起伏的呼吸…… 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我开始吻她的头发,然后是耳朵。 她的耳朵竟然是滚烫的!难道不应该是冰凉的吗?这么大的风,气温又这么低? 我正在想着要不要继续吻她柔软的脖子,她却把自己的脑袋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了。 难道是我冒犯了她?该死,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对不……”没等我“对不起”三个字说完,她就用自己滚烫的嘴唇封住了我的! “唔……”我突然一惊,心脏这时候开始猛烈跳动起来。没想到我整天在心里想着给这个盖印,给那个盖章的,到头来竟然是先被田欣这小女子给盖上了一个小印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然了,当时我的大脑连这句话也不会想的,就直接用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我的嘴唇开始从慢动作到快节奏,在田欣的小脸上印上了无数个“天子之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人之初,性本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在我的心中,一瞬间有无数诗词潮水般地涌上来,大脑中的火星子噼里啪啦直冒!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生巅峰、极致时刻? 也不知道过了几世几年,我们终于放过了彼此,好像经历了一场火星撞地球的战争,刚从灾难现场逃出来,我们相对无语,气喘吁吁。她的胸脯激烈地起伏着,借着广场上的灯光,我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在直愣愣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吞进肚子里一样。她一边剧烈地呼吸,鼻翼扇动着,一边咬着自己的下唇。这情形,让我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她的小脸上移开。突然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我和她。 然后,我们又一次抱在一起,这一次,我吻她的动作轻柔了不少。当我吻到她柔软的嘴唇的时候,我终于感受到了她丁香颗的美妙。 “你要憋死我啊!”田欣挣脱了我,嗔怒道。 “对不起!”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说完整了。 田欣扑哧笑了,又一次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她默默站着,看着远处的五彩灯光。 什么天井窑院,什么花里胡哨,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只有我的田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胜过一切美妙的风景! 我忽然想起了宗白华的一首诗: 我们并立天河下 人间已落沉睡里 天上的双星 映在我们的两心里 我们握着手,看着天,不语 一个神秘的微颤 经过我们两心深处 “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提议道。 “不嘛,我不想走,今晚上我们就在这里好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冻死啊?”我笑道。 “没事儿的,我不是还有你吗!”她抱紧我说,“在你怀里,我就觉得很暖和。” “啊?你这是要把我牺牲在这里的节奏啊?别忘了,你的暖和,是建立在我与寒风斗争的基础上!”我笑着说。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在这里呆着,不想回去!”田欣在我的怀里开始耍赖。 我心想,多么奇怪啊,在我们拥抱亲吻之前,这个女孩儿还是一副矜持*的形象,怎么一沾上我,就变得胡搅蛮缠起来? “田欣,别傻了,快放开我,我们还得乘车回去呢!太晚了和尚他们就该起疑心了!” “呀!就是!鸽子的嘴可是不饶人的……那我们快走吧!”田欣听了我的话,开始紧张起来。 我本来只是这么一说,看到田欣紧张,我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赶紧牵着田欣,从上面跑下来,通过出口,奔向公交停车场。 一辆公交车坐满了人,正要开动,我和田欣刚好赶到。但是已经没有了座位,只能站着。 路上虽然还是火树银花,但我们早已没有欣赏的心情了,因为我们的心里此刻只有彼此。 刚开始,田欣还能伸出自己的贵手拉着拉环,没过几分钟,她就拉着我的衣服了,然后顺势就把手放进了我的衣服,接下来,就是双臂抱住了我的腰,顺势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靠在我的身上,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我的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大庭广众的,田欣这么做是否有点不太合适,但转念一想,车里这么黑,加上全是陌生人,谁管谁呢!也许这些乘客早已习惯了情侣搂搂抱抱这样的情景呢?所以我也就把那么一丁点的紧张转化成了享受。 此刻的我只要把扶手抓好就行了。 长长的下坡路,加上有许多的弯道,每过一个弯道,司机都要点一下刹车。就在这些快慢交替的瞬间,田欣的身体就会重重地贴在我的身上,我也就能够感受到来自她的温柔的冲击。 要是这条路能够无限长、弯道无限多就好了!我有点卑鄙地这样想。 汽车终于下到了坡底,开始进入市区。这时候我慢慢发觉怀里的这个小可爱好像是睡着了! 也是,功课这么忙,还抽空谈了个恋爱,的确是够累的。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开始酸疼起来。真想换个手,活动活动,但不敢啊。 万一这个小可爱醒了怎么办? 坚持吧!坚持就是胜利!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终于到了目的地。车子停下的刹那,小可爱从我的怀里溜了出来,差点跌倒,我急忙搂住了她的腰。 “这是到哪里了?”田欣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迷糊。 “该下车了!快走吧!”我拉着她下车。 “哎呀我的腿……它不听使唤了!”田欣小声尖叫了一声。 “别叫了,多正常啊!站了这么长时间,腿麻了吧?”下了车,我笑着问她。 “嗯。我的腿麻了,走不了路……你背着我!”田欣开始撒娇了。 “别闹!都快到了,我背着你,万一被和尚他们看见,岂不惨了?”我心说,你还只是腿麻,我不仅是腿麻,连胳膊也麻!还别说我的胸膛还被你贴得麻呢! 但我此刻自然不敢和她讨价还价。 “不管!今晚上你都亲我了,还不背我?”田欣笑着,低声说。 我一想,也是啊,这么一说,我的确是应该背着她……不对啊,她也亲我了,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算? “你不是也亲我了吗?我还是你的陛下呢,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没有谢恩也就罢了,还敢提要求?” “哼!我不走了!”说着,田欣竟然蹲在了路边。 “耍赖是吧?好啊,我也不走了,陪着你!”我说着,刚要准备蹲下,一辆出租车拐了一个弯,在我们身边停下。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兄弟,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谢谢师傅!”田欣迅速起身,陪着笑说:“我们逗着玩呢!” 我也急忙向司机解释。司机叹了口气,摇上车窗,一脚油门,车子飞速消失。 “都怪你!”田欣嗔怒道,“快来背我!” 我觉得这玩笑开得也差不多了,假如我们俩再这么逗下去,万一招来警察就不好玩了,就蹲身下去:“上来吧,小公举!” “这就对了嘛!”田欣高兴地扑上我的背。 第一次,我送她一直回到了她和李白鸽的房间门前。 田欣走到门前,我正准备张口说“再见”,她突然转过身来,双臂缠上了我的脖子。 “干吗?”我低声说,“小心让鸽子听见!” 田欣没有回答,她用行动表示了不在乎。既然她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呢!来吧!复习一下…… 依依不舍地彼此放开之后,田欣整理好衣服,拢了一下头发,确定没有什么破绽了,才拿出钥匙开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李白鸽这时候应该是睡着了吧?我想。 我背对墙壁,等待着田欣与鸽子的对话。竟然没有!我伸长脖子朝门里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啪”田欣打开灯,床上竟然没有人!李白鸽不在!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鸽子早就回来了呢!”我走进房间去,闻到一种特殊的香味儿,这就是所谓的“香闺”的来历吧。 既然李白鸽不在,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再黏糊几分钟呢?我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田欣。 田欣回过头,伸手朝我的脸上拍了一下:“好了好了,贪得无厌的家伙!今天已经很过分了!你快走吧,估计鸽子也该回来了!” 我一想,对啊,如果被抓了现行,那就不好玩了。我最后又使劲抱了她一下,才依依不舍地向门外走去。出门的一刹那,我回头看她,发现她坐在床边,正盯着我呢! “拜拜!”田欣朝我微微挥手,“把门给我关好!” 我还以为最后一句话是“做个好梦”呢,原来是个这!扫兴啊。 第126章 再见大军团 回到803时,发现王永威也没有回来。这下好了,本来以为会他们戏谑,现在本天子掌握主动权了,看你和尚这回怎么解释——本寺住持要惩罚你!说,小和尚你犯了什么清规戒律?还不快一一道来!……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上午5:30,我准时被闹钟惊醒,忽然发觉,呵呵,和尚竟然一夜未归!什么情况这是? 难道说……哈、哈、哈、哈!——有点儿不对劲!和尚难道和李白鸽……哦? 不可能吧。我觉得自己的心理有点阴暗,和尚毕竟是我的好兄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愿李白鸽女士依旧完整无缺。 我穿好衣服,拿起钱夹的时候,无意识地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名片! 谁的?——原来是佰人王的广告!上面还写着那个店员的名字。 难道是店员要向我暗示什么吗?我心说,难道你没有看到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吗?既然看到了,为什么还要偷偷地通过这种方式勾引我呢?朕岂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yy至此,我觉得自己也真够了,就顺手把那张名片丢进了垃圾桶。 朕还是要对自己的女神负责到底呢!昨天才第一次亲密接触,怎么能一下子就脚踩两只船呢?就是要踩两只船,不也得过了这阵儿热情高涨的时期?——不会滴!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朕可以用万里江山保证:爱田欣,永不变! 忽然觉得自己还蛮痴情呢,差点被自己的忠诚感动哭。 到了学校才知道,原来当晚本来是王永威要和李白鸽一起去浪漫一把的,但李白鸽临时家里有事,就回家去了;正好杨启龙等人邀请他,他们几个狐朋狗友就出去看了一通宵的电影,然后就彻夜未归,结果白天上课的时候睡觉,还被老师叫起来骂了呢!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杨启龙这家伙上课竟然没有瞌睡,真是其奇哉怪也!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不睡觉也能活着的人啊?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段老师上数学课,为了调节气氛,就讲了杨启龙的故事,说杨启龙在数学课上小鸡啄米,被段老师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站在教室后面反省。但是他在教室后面也难以清醒,靠在墙上就睡了,结果后背上被蹭上了黑板报(每个教室后面都有黑板报,每两周内容更新一次)的粉笔灰,下课的时候,他被解除禁令,就顶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睡着了,让后面的女生笑了老半天。段老师下课正在给个别学生讲题呢,走出教室的时候看见了,提醒他的时候,他还发火呢! 可见王永威并没有霍霍李白鸽啊,这我就放心了。我又一想,别人的女朋友,关我这个天子什么事啊? 春暖花开的季节终于来到了。同学们脱掉了厚厚棉衣,又开始换上了轻薄的、五颜六色的衣服,把整个校园点缀得生机勃勃。但这样的日子才刚过了一两天,就被学校的一个命令给强行统一为世界上最大的情侣装秀场。 不知不觉,二练已经迫在眉睫了。学校的课表也进行了改变,上课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复习知识、做一些练习题,而是几乎全部用来做试卷了,一套又一套的试卷雪片一样飘落在我们的头顶,而我们呢,就只有接过来,压在胳膊下面,开始提笔奋战! 又一张综合试卷上交之后,下课十分钟,我在教室的走廊里小憩,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阴艳艳!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既然她又重新到了学校,那么她的病应该已经治好了吧! 她从走廊里走过,没有看见我,但我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她身穿粉红色的运动装,远远看去应该是非常阳光的。 我心中一阵惊喜,急忙快步赶上前去。 “阴艳艳?怎么是你?”我问。 “嗯?”她楞了一下,脚步停下了。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天予啊!我们去年一个班的?”我看到阴艳艳的目光中,有一丝迷茫。 “你是……天予?”阴艳艳的目光中,依然带着一丝迷茫。 “我是天予!你……还好吗?现在在哪个班里?”我惊喜地问道。 “我现在在三(8)班。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对不起,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她依旧带着一脸的迷茫。 “没关系,你慢慢儿想,我们那时候都在三(4)班,李老师是班主任……想起来了吗?”我提示道。 “李老师?不记得了。”她说。 “那……再见!”我失望地说道。 “再见!”她依旧一脸的迷茫,走过去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隔膜似的;她走路的姿势,也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很难想像,在她休学的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到阴艳艳,又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 最初的时候,是她的长头发,和我的纽扣相纠缠,从而引发了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后来,她曾经和我在一个组内,参加过新校址除草大行动; 再后来,她则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出现了强迫症的症状,不得不休学进行治疗。 现在她又来到了学校,却是已经把很多过去的事情忘记了。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如果会有某一个阶段的事情,我们再也不会记得,那么,是否会有遗憾? 近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学习学得昏天黑地的,产生了一点点厌学情绪,一看见那些卷子就想吐,浑身不自在。倒是李枫,依然保持着那种永不疲倦的学习劲头,可见这家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准备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光耀门楣了。 学霸军团的事情被秦书记知道之后,学校进行了一番讨论,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但是还是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修正,变成了官方的“学习小组”!这个弯转得有点让我这个军团长措手不及。这也算是水浒英雄被招安?我不知道,但从此以后,我们的军团所有规章制度进行了简化和合并,对军团里面的各项诸如“骑士团”之类的荣誉勋章,也变成了“优秀小组”和“优秀组员”,霸气也没了,激情也没了,只剩下了曾经的传奇。 既然如此,我们军团的原始成员们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算是对我们曾经的少年轻狂与热血进行了一次告别。 当晚,下了晚自习,我们一起来到了石碑角,我对大家说了秦书记透露给我的一些情况,杨启龙也进行了几点补充。毕竟他是杨校长的公子,对内幕消息还是有渠道的。自从分班之后,张丹和何若云和我、李枫见面的机会少多了,她们好像瘦了一些,但是变得也更加有少女的那种妩媚了。难怪说女大十八变,虽然没有过多少天,但变化还是有的。我是不是有点想歪了? 杨启龙说完,王永威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我制作的那些徽章啥的已经失去了意义,我就把徽章全部发给大家吧,算是一个纪念。” 说着王永威就把自己背的书本从身后挪到胸前,拉开拉链,拿出那些制作精美的徽章来。 何若云说:“和尚,你这是花了多少心思设计这些徽章啊?” 王永威说:“整个寒假都在做。不过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大家喜欢哪个就拿哪个吧。” 我说:“都别愣着了,拿呀!” 但是大家都不动,我知道,这是在等我发表告别演说呢。 好吧,少不得我要掏心窝子一回了: “其实呢,我觉得吧,我们学霸军团能够走到今天,也算是不容易了。毕竟它曾经存在过,我们也为这个团体积极努力过,这就够了。如果没有这个学霸军团的存在,也许我们还在一天天的浑浑噩噩中度过,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如何去努力上进,去赢得我们该赢得的荣耀。再说了,正是有了这个团体,我们才能够想到去努力逼自己一把,也算是明白了其实我们身上的潜力还是巨大的,还是有很多奇迹可以创造。再说了,虽然我们的军团马上就要解散了,但是在我们的心中,它依然存在,而且将永远存在。我会为自己曾经是学霸军团的一员而感到骄傲。作为军团长,现在我命令大家,每人选择一枚自己喜爱的骑士勋章。” 说完,我首先从王永威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枚青铜骑士勋章。我把自己选择的勋章展示给大家看。 “我已经选择了青铜骑士勋章,因为我喜欢王小波的《青铜时代》这本书。下面大家选择吧。” 张丹和何若云也选择了青铜勋章。李枫选择了白银骑士勋章。 杨启龙说:“大家都很谦虚,我就不客气了,我就选择太阳骑士勋章吧。” 最后是王永威。王永威自己也拿了青铜骑士勋章。但是书包里还剩下很多的勋章。 “这些勋章怎么办?”王永威问我。 第127章 大林寺桃花 张丹提议说:“要不,我们把它们分给原来(4)班的同学们吧!以后我们的原(4)班就可以称为‘骑士班’了,多好啊!” 何若云也说好。杨启龙说:“我觉得可以。陛下,你的意见呢?” “好吧,那我们就明天把我们原(4)班的同学们集合起来照个相吧!最好再叫上我们原来班级的老师一起,怎么样?” “好啊!”“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杨启龙你负责去召集同学们。”我说。 “没问题。”杨启龙说。 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场面陷入了尴尬。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就是为我们的学霸军团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笑了笑,说:“这样吧,我们相互拥抱一个,就作为我们学霸军团的告别仪式。” 于是大家相互拥抱。在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当我们拥抱的一刹那,却觉得有一种悲壮和伤感的情绪在其中,鼻子有些酸酸的。何若云和张丹的眼泪掉下来了。 何若云说:“陛下,我真舍不得我们的学霸军团就这样没了……”说完,就伏在张丹的肩上啜泣起来。 李枫说:“哎呀好了,别说了,就这样吧!再说,我也要忍不住了。” “好吧,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学霸军团从现在起,解散。都回去吧。” 于是我们一起回到了各自的班级。我回去的时候,班里还有不少住宿的同学在学习呢。虽然说早已过了宿舍关灯的时间,但是学校的宿管处对这些爱学习的同学格外开恩,可以不遵守学校的命令,即使到了晚上12:00再回去,宿舍的老师也给开门。 田欣还在为物理题而苦思冥想,见到我回来,叹了口气:“你去哪儿了,找你找不到,想让你给我讲讲这个物理题,难死了!” 我看了一眼,说:“这个我刚刚做过,其实不难,回去的路上我再给你讲吧。” 此时王永威和李白鸽刚好走到我们班的门前,于是我们一起回去。 经过那晚我和田欣的亲密接触之后,我面对田欣也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和自豪。不知道我的这种心态,田欣同学觉察到了没有?但从她对我的态度来看,倒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那么一点点撒娇的样子。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在教室里公然如此,的确有点不大合适,所以我曾经几次想提醒她,但又怕她多心,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晚上的月亮很好,照得我们四人的影子淡淡的。路边的树木已经长出绿叶来了,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花香,直扑鼻子。 “好香啊!这是什么花香啊?”李白鸽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杏花?桃花?”田欣问我,“陛下,你能闻出来吗?” “的确很香,但闻不出。和尚,你说说看。”我心想我又不是蜜蜂,怎么知道? “肯定是桃花香嘛,这还用说?”王永威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别蒙我,我可不傻。”李白鸽问道。 “简单嘛!我认为和尚不仅知道这是桃花,而且还知道是哪儿的桃花!”我说。 “啊?我不知道啊!”王永威有点茫然。 这就对了,正入我圈套。“大林寺的桃花啊!和尚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我笑着说。 “大林寺?什么大林寺?咱这里好像只有空相寺啊!”李白鸽问道。 “人间四月芳菲尽,大林桃花始盛开……”我开始背诗。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陛下,你这个弯拐的……”田欣笑着说。 我忽然想起王永威上次回家的事情,就问:“和尚,你上次回家做什么?夜不归宿也不向朕请假,害得我独守空房啊!” “哦,那天走得急,就没有给你说。我的新妈妈又给我生了一个弟弟,所以我爸让我回家庆祝啊。” “你的新妈妈?”我大吃一惊。“你……” “这很奇怪吗?我父母早离婚了,我的亲妈跟着她的新丈夫已经出国定居了。我爸和我新妈妈是前年结的婚。” “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关系,这事情早过去了,我已经想通了,一对不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肯定会很别扭的。说实话,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难过,相反还替他们感到解脱。倒是我爸爸,那段时间老是安慰我,生怕我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看到我正常的吃饭睡觉,还以为我不正常了呢!” 没想到啊,王永威的家里,竟然也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么说来,他倒是挺坚强的。 这壶水不开,我就换一壶吧。“田欣,你不是说那道题不懂吗,我现在给你讲讲吧!” “算了,明天再讲吧,现在讲了,我怕过一晚上就会忘。”田欣说道。 哦,原来这壶也不能提啊。那总得说点儿什么吧。 “对了,我前几天见到阴艳艳了!她说她在(8)班呢。”我只得再挑起话题。 “哦,我知道我知道!”王永威接过话,说:“那天我还问她了呢,她说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醒的时候,没想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还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很有一种诗人或者哲学家的味道。” “听说是因为感情的事情才得了精神病?是吗?”李白鸽问道。 “不知道别瞎说。”王永威提醒她。 “真的,那时候很多同学都在传呢,说什么她给另一个同学写了情书,结果那个同学根本没有理她,后来她就疯了。”李白鸽说。 “是吗?”田欣问道。“那男孩儿是谁呀?” “好像是叫什么博的,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 “没有的事情啊,别胡说,小心传出去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说。心里想,难道是“王博”?这家伙藏得够深的啊!王博长得也不帅啊,怎么就能引起阴艳艳的注意呢?可见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说不明白。 人们都有美好的愿望,期待着“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实际上,人们却都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有情人未必都是恰好一男一女凑成一对,这世界上一个男的受到一群女的青睐,或者是一个女孩有一大群的男人追求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成眷属”的话,这世界岂不乱套。 如此说来,我、田欣,还有王永威、李白鸽,岂不是天造地设、完美无缺了? 这样一想,觉得自己的确还是蛮幸福的。想到这儿,我不禁伸手去拉田欣的手。 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稍微地颤抖了一下,有想逃避的意思,但最终还是乖乖地任我拉手。 好温暖,好幸福。 早读下了之后,我和王自健一起到食堂吃饭时,他对我说:“陛下,你知道吗,听说学校要在二练之后举行研学旅行活动呢。” 我问:“啥是‘厌学’旅行?是因为厌学了,所以就去旅行放松一下?” 王自健说:“陛下,你脑洞开得真大!是‘研学’!‘研究’的‘研’,你想哪儿去了!” “哦!明白了,那我们去哪儿呢?” “前年的时候,我们去了黄河公园;去年的时候,我们去了黄河大坝,估计今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甘山公园吧!反正不会去函谷关,虽然我非常想去,但是估计学校这么抠门,绝对不会让咱去的。” 王自健说着,有点儿失望的样子。我则不然,他说的这些地方,我全都没有去过,随便去一个,就够我高兴一整年的了。 “真羡慕你们,能够在这个学校上学,哪哪儿都可以去。可惜我以前呆的石安一中,哪哪儿都没有去过。唉,不公平啊。” “你现在不就来了么,还可以乘一下末班车!”王自健安慰我说。 “说的是。等我们上了大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好欣赏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我也安慰我自己说。 “是啊,陛下。我觉得自从认识你之后,我的人生好像重新有了方向,你的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王自健说。 “你这不是恭维我吧?我有那么好?”我心想,假如你能进入我的内心,能感受我内心的这些弯弯肠子的话,也许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我自己觉得自己虚伪得要死,虽然时时刻刻、口口声声说着要如何如何,但总是在现实面前,不断地给自己借口,让自己安逸、妥协,还恬不知耻。 “不知道,反正你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这些天来一直在向你学习呢。”王自健说。 “学什么?” “你们学霸军团的那种精神,真的不错。拼命去为了自己的荣誉而战,这才叫‘王者荣耀’呢。” “别提这个了,我们的‘学霸军团’不是已经解散了吗?还是在学校的关照下,光荣战死的呢,有什么可以学习的?”我听到这四个字,就觉得有点儿伤感。 “反正,我觉得你们很了不起,真遗憾没有能够早一点认识你。”王自健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第128章 人间第一急 “呵呵,现在不就认识了?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认作兄弟如何?我今年周岁十七,一月生的,你呢?”我哪里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生的,胡乱说而已。 “我也是啊,不过我是二月生的。”王自健认真地说。 我想,也许,他的年龄比我还大,但我还得装一装:“这么说,你就是我弟弟了,叫哥。”我拍拍他的肩膀。 “大哥好!”王自健清脆地喊了一声。 “小弟好!”我忽然觉得,这怎么具有一种ck社会的感觉呢?“还是叫陛下吧,我不习惯被人成为‘大哥’。对了,我可以送你一个骑士勋章,我们学霸军团的勋章!”我说。 “那太好了!我也可以成为学霸军团的一员了!”王自健说。 “有这么夸张吗?我们的勋章还剩余很多呢,你想要什么勋章,我都可以拿给你……”伤感的情绪又一次涌上心头。 “谢谢大哥!” “别叫大哥,小心把警察招来了!”我笑着说,“快吃你的吧!” 教室后面的倒计时牌明确地告诉大家,二练就在明天! 当晚,少不了班主任又要进行一番考前动员。但秦书记与以前的李老师不同了,他只是把考场安排表发给班长,然后强调了一下不准作弊的事情,就完事了。但我还没有完事儿,因为他来到我面前,说:“天予你出来一下。” 于是我就跟着他出了班门。自从上次在操场上秦书记让我做俯卧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这么与他近距离接触过。曾经有那么一段时期,我很希望他能够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众人面前给我难堪,但“长云望断无消息”之后,我也就渐渐地想开了。老师嘛,有时候心情不好,自然会在学生身上发发脾气,即使是皇帝也难免会杀个人出出毒气呢,更何况秦书记呢,也许那天惩罚我,是因为他和他老婆吵架了呢!我觉得自己就是有这点好,很容易原谅别人的过错,替别人着想。不错不错,天予啊,这个优点,要继续发扬哦。 秦书记把我叫出来之后,老半天盯着我,不说话。这倒让我心里毛毛的。你有什么话倒是说呀!这眼光贼亮,让人心里发虚。他一直不开口,我就只好在心里翻江倒海,把自己从入学到现在的不良表现全部都梳理了一遍,觉得还算好吧,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不会是那天和聂原野打架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不会啊,李老师明明说那件事还是秦书记给摆平的呢。 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又犯了什么错误,因为我如今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不逾矩”的阶段,从不迟到旷课上网吧,从不瞌睡看书翻墙头,手机也没有。我唯一的软肋就是和田欣的关系了。但我想,秦书记对田欣的关系也还不错,肯定不会开除我吧,再说了,作为麒麟班的一员,开除了对学校有什么好处? 我等了半天,秦书记不说话,我就只好问了:“秦书记,您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你听说了没有,那个田局长的事?” “田局长?不知道啊!”当然,就是田欣的爸爸嘛,我当然知道。那天去天井窑院的时候,田欣给我透露了一点点。说田局长被举报的事情已经澄清了,局长还是那个局长,事情却不是那个事情。但我怎么能说我知道呢,那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和田欣那点儿小关系了吗? “田局长前一段被人举报,说他有作风问题,后来这事情已经搞清楚了,他没有事情。我和田局长关系一直不错。” “哦。”我弄不清楚秦书记给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就只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田书记的女儿就是咱班的田欣,我给你说过吧?”秦书记问道。 “这个您说过,我知道。”我回答。心想,好啊,终于到了正题上了。难道是田局长发现了我们的蛛丝马迹?我的心里开始打小鼓了。不会来个棒打鸳鸯散吧?想到这儿,我对我们的前途有点悲观了。 “田书记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当然了,与你无关……我说这些干什么?——这样,我还有个事儿要问你,你娘到底是做什么的?”秦书记怎么又提起我娘来了? “我娘……种地的呀,这我不是给您说过了吗?好几次了吧,她就是一农村妇女,种地的。哦,过年的时候,我们家买了几只羊,她现在种地,还放羊。”我觉得有点儿可笑,难道说我娘是一个很重要、很关键的人物吗?——传说中身怀绝技、行走江湖、劫富济贫的神秘女侠? “那她以前做过什么?我是说除了种地,去过哪儿,接触过什么人,就类似于这些?”秦书记还不死心,追问道。 “她以前……作过神婆。她经常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她都去过哪儿,小时候只知道又一次她去过华山,好像还去过山东,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作过神婆?你能确定?”秦书记好像很感兴趣。 “啊,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附近村里的人也都知道。”我老实回答。 “这就对了。田局长就是让我问你这件事,那这一下子就清楚了。好,好!太好了!”秦书记点点头,好像是在自我肯定。 我不解地望着他。难道是我娘在外面信口开河,如今出了什么事情了? 秦书记伸出大手扬起——这难道是要揍我吗——我下意识地躲闪。没想到他把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天予啊,你这个臭小子,怕是要时来运转喽!” “嗯?什么……什么时来运转?”我更加不解了,难道是我娘信口开河应验了?这种运气可不是天天有哦!也靠不住。 “你……算了,现在给你说还为时尚早,你小子就等着吧!很快了。别瞎想,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自从转到咱们学校,学习成绩是不断进步,学校老师们、领导们都很看好你,希望你在这次二练考试中能考出个好成绩!好小子,回去好好学习,大有前途!加油吧!”秦书记果然还是那个秦书记,很会做人思想工作嘛。我仿佛眼前出现了一条黄金大道,虽然纳闷这大道是怎么来的,但还是充满了兴奋。 “谢谢秦书记!我会加油的!”原来根本没有提我和田欣的事情啊,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可见田欣这小姑娘隐瞒得不错,值得奖励。今晚回住处的时候,要不要赏给她长达三秒的天子封印呢?这是必须滴! “哦对了,上次操场上的事情,你不要介意。这么多天了,我一直想给你说,正好今天有机会,你心里可不要有什么想法。” “怎么会呢!秦书记,我知道你是借我立威呢,我当时就想通了。”我说。 “你原来是这样想的……好好好!很好!加油!再见!”秦书记如释重负地说道。 “谢谢秦书记,秦书记再见!”我经过这将近一年在鹅城一中的熏陶,也逐渐变得很会说话了,已经可以自如地把农村孩子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情,用行动配合语言表达出来了。就比如说表达感谢,农村人绝对不会用“谢谢”二字来表达,而是用感激地点点头,或者对别人笑笑之类的动作表情表达。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首先是语言,然后才是表情。这也许就是“质朴”向“文明”转化的具体表现吧! 第二天就是二练。考试时间和高考相同,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上午理科综合,下午英语;上午考试要提前进场,一直考到11:30才能出场,算起来在考场的时间差不多三个小时,可怜了大家的小膀胱。我早上又偏偏多喝了三五口水,结果刚开始答卷还好,后来就不行了,大脑里一直想着那个熟悉的空间—— 房间里写满了各种温馨提示,有这样的:“来也匆匆,去也冲冲”;也有这样的:“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还有这样的:“射不进去说明你短;射在外面说明你软”;更有这样的:“请不要高估自己的长处”;甚至有这样直白的:“小便入池,大便入坑!” 结果就十分尴尬了,我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已经中年发福的女监考老师,只见她也目光如电地盯着我。我其实只是想说“报告,上个厕所!”但我明知道学校已经三令五申,不准在考试中间上厕所,但我这实在憋不住啊! 没办法,我就只好不断地给自己加油:坚持,坚持住,天予,坚持就是胜利!想想狙击手们他们是如何坚持的……无奈身体是很诚实的,大脑里一直出现那种试题与瀑布齐飞,答案共流水一色的画面! 最后,我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把作文写完了的,可以说每写一个字,就是一场血肉横飞、惨绝人寰的天人交战。 第129章 都有北京梦 “铃——”铃声响起,终于下场了,我等试卷上交的一刹那,就迅速站起,本想着可以秒达wc,可没有想到,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迈开大步飞奔,只得装作很悠闲的样子,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外云卷云舒,慢慢走进了厕所——哇,人满为患!等吗?除了等,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我只得等啊,等。 终于有了空隙,轮到我了!我上前一步,开始当一个文明人——当我拉开拉链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如想象的那样畅快淋漓,这也许就叫做“欲速则不达”吧。唉,此事只能人间有,天上能得几回闻! 下午考试数学,我吸取了上午的教训,告诫自己,不喝水,不喝水,不喝水!果然下午一切正常,做数学题的时候,再也不会想那些熟悉的标语,就连瀑布之类的意象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数学题也变得可爱多了,不知不觉,就做完了最后一题。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了?连自己也觉得纳闷。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回住处的时候,我把自己白天的糗事说了,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田欣偷偷地捅了我一下。我心想,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田欣趁和王永威和李白鸽不注意,悄悄说道:“你怎么没羞没臊,这事儿也往外说呀?” 我说:“这有什么?神仙也得有snp吧?” 田欣笑了:“哎呀陛下,你可真是不要face呀!” 第二天上午考理科综合,化学生物倒还好,物理空了不少,心想这下子完了,语文是身体问题没考好,理综又因为太难没考好,这次考试岂不是完蛋了?没想到下午考英语的时候,试题超顺手,全卷做完之后,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检查。心想,难道我这英语是要考150的节奏? 当晚上晚自习,老师让大家看了一部老电影《小鞋子》。故事内容比较简单,但却让大家看得眼泪稀里哗啦的。一个贫穷的小男孩给自己的妹妹修鞋子,修好之后去买菜的时候,鞋子被一个收垃圾的给捡走了。妹妹没有了鞋子,就没有办法上学,只好等着哥哥放学回来,才能穿着哥哥的鞋子去上学。所以电影中有一段就是哥哥和妹妹相互轮换着跑来跑去。后来哥哥听说参加一次长跑比赛,如果获得亚军,就可赢得一双女运动鞋做奖品,就报名参加了。但在比赛过程中,刚开始还能够一直保持着第二名的位置,但在后来被人推倒,再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落后很多了。男孩儿为了自己的亚军梦,就奋起发力,结果一不小心跑了个冠军。当体育老师激动地抱着他亲吻的时候,他却非常沮丧,因为冠军的奖品是一双男运动鞋。妹妹满怀期待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但当她看到哥哥垂头丧气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男孩踢掉了自己脚上那双已经被磨穿鞋底的破运动鞋,把那双满是水泡的脚伸进水池里,一群小鱼游过来,轻轻地碰触着他的脚。影片的最后,他们的爸爸骑着自行车,在街上给孩子们买了两双鞋子,一双是男孩的,另一双红色的鞋子,应该是属于女孩。 看完电影,班上的很多女孩都留下了眼泪。我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天宁,心情比较低落。近些天来为了高考拼命刷题,把很多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加上和田欣正处在温情脉脉的状态,也使我差点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到底是谁。电影中善良的父亲,多病的母亲,还有其他的人,都让我感动不已,虽然他们都是小人物,但他们的情感却是那样的充沛和真实。 晚上回住处的路上,我们谈起考试的情况,我觉得除了理综以外,考得还行,但他们三个全都在大喊“gameover”,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吹牛了。 二练成绩在两天之后出来。上午得知成绩的一瞬间,我有点儿懵了——全年级第一名竟然是——天予!语文是憋着尿完成的,竟然还考了全市第一名!英语考了年级第一,数学最差,还考出了120分的好成绩;理综也考得不错。如果高考能考这么好就行了,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接下来我最关心的就是田欣的成绩了,可惜的是,田欣这次的成绩却有点退步,竟然排在了年级20名之外。我很想安慰一下她,可是她身边却总有女生围在身边说这说那的,我估计她也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成绩哀悼吧! 我占领了年级第一的位置,那么李枫只好退后了,这一次他考了第五名。但我看他的样子,有点宠辱不惊。我不禁暗暗佩服起他来。这就是高手的境界啊。 杨启龙和张丹、何若云的成绩基本上保持着原来的水平,进退都在合理范围之内。倒是王永威这一次发了威,一下子前进了50多名,快要排到年级100名了。李白鸽保持着自己的老牛拉破车水平,她倒是乐呵呵的不觉得什么。能有这样的好脾气,我也是醉了。 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秦书记把我一阵夸,直夸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就是一次考试考得不错吗,用不着啊。其实我知道自己平时的语文水平都不错,所以这次考试应该在意料之内吧,但考第一倒是没想过。秦书记还说把我写的作文发表在了《追梦文学》校报上,因为老师们都说好。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作文报上,也算一个小小的荣誉吧! 晚上回住处时,我看到田欣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想找个话题,和她聊聊,所以就说:“喂,想什么呢?” “没什么,恭喜你,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一名!”田欣倒开始恭喜起我来了,这我有点没有料到。 “呵呵,这有什么,又不是高考!高考得第一才好呢!对了,你想过没有,高考准备报考什么学校?” “那要看我考多少分了,如果考得好,我想到北京去上学。从小我就想到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如果我北京去上学,就天天早上起早早去看。”果然每一个中国孩子都有一个北京梦。 “是吗?我小时候,也是这个梦想!”王永威接过话头说。 “好啊,到时候我们都到北京去上学吧!”我说。 “这样的梦倒是可以做做啊。不过,我想你和田欣可能上的是北京大学,而我和和尚呢,上的可能是北京的大学!区别大了去了!”李白鸽说道,话中带酸。 “鸽子快别这样说,太夸张了吧。不是距离高考还有七八十天呢么,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田欣说道。 “我都决定了,我要报考单招了。我都已经给我家人说好了。等四月一日单招考试一过,我就可以放暑假了!哈哈,你们这些苦逼,就等着高考吧!”李白鸽说着,看似一副轻松的样子。 “啊?你为什么不早说!”王永威喊了起来。 “现在说也不晚啊!”李白鸽说。 “早知道我就不这么努力学习了,考得这么好,给别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压力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王永威双手合十说道。 “怎么,和尚,你也要单招啊?”我听王永威这话,好像是马上就要投笔不干似的。 “对啊!我媳妇儿要上单招学校,我怎么说也得陪着她啊!”王永威伸出胳膊搂着李白鸽的肩膀,“是吧,媳妇儿?” “滚!你不想上进就直说,别拿我做挡箭牌!”李白鸽甩开他的胳膊。 我看过王永威的手机,在手机通讯录里,他把李白鸽的手机号标为“媳妇”,所以这么说,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相反,如果他对李白鸽称呼“鸽子”,我都觉得有点生分呢。而我称呼田欣还是“田欣”,反正谁知道我到底喊的是“田欣”还是“甜心”呢? “鸽子,和尚,你们不要这样吧!再怎么说,单招说白了就是给那些成绩不好,不愿意经受高考激烈竞争的同学准备的,你们学习成绩还可以,不至于单招吧!如果这辈子没有参加过高考,岂不是很遗憾,你说是不是?”我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还这么守旧呢?不参加高考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见谁遗憾了?我才不听你的呢,陪着你们这些好学生过独木桥,你们过去了,让我掉下桥去了,你们好幸灾乐祸!”李白鸽的一张嘴,真是厉害,我服了。我什么时候成了好学生了?这话听起来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对啊,媳妇你说得对,我支持你!”王永威及时添柴。 “鸽子,姐姐支持你!”田欣拍拍李白鸽的肩膀,“你早点挣钱,将来开个大公司,我和陛下将来到你那儿去打工,然后你就可以到处吹牛了。” “听听,听听!陛下,看你家这口子多会说话!”李白鸽笑着说。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朋友!”我说。 “臭美吧你!”大家聊开来,田欣也不再像刚才那样闷闷不乐了。 不知不觉,又到了分手的地方了。李白鸽竟然当着我和田欣的面,和王永威拥抱起来。我和田欣对视一眼,笑了。 第130章 爱的专属权 李白鸽说:“田欣,笑什么呢,你也可以抱一抱你的真命天子啊!” 田欣说:“大姑娘家,还是在大街上,没羞没臊,我才不呢!” 我说:“抱就抱,来,田欣,我们抱一个给她看看,竟敢当着朕的面如此放肆,成何体统!”我就作势欲抱田欣,田欣轻巧地躲开了。 王永威说:“快放开我,媳妇儿,有伤风化,稍微抱一下意思意思得了!媳妇儿,好了好了,放开我。” 李白鸽推开他说:“赶紧滚!你以为我想抱你啊!我不过就是听你说你愿意陪我一起单招,有点感动而已!” 说着竟然真的要哭的样子。 我觉得这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就赶紧说:“不早了,都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回803的电梯里,我对王永威说:“和尚,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啊?” 王永威说:“我感觉到了,鸽子好像是有事情瞒着我。不行,明天我得问问她。” 第二天,我终于听到了确切的消息。王永威和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他问过李白鸽了。鸽子说她上次回家,家里人都劝她上一所单招学校,因为听说不仅免学费,而且还可以安排工作。还说村里就有一个女孩儿上了本科又上研究生的,结果毕业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三十好几了也没有找到对象,等等,反正是对她参加高考的事情不是很支持。她说自己也想了,反正下面还有个弟弟,就让弟弟好好上学吧。 我听了王永威的转述,感到有点惊讶。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竟然在农村还有这样目光短浅且重男轻女的思想存在。我更想不到,像李白鸽这样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其实过得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幸福和快乐。 下午的时候,学校通知单招的同学到学校机房报名。随即我就得到消息,我的几个好朋友中,刘冬冬报名了,何若云也报名了。到了晚上一起回去的时候,王永威告诉我们,他也准备报名,正在选学校呢。 李白鸽说:“和尚你可想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为了讨好我而报名,将来后悔了怨我。” 王永威说:“不会的,我说话要算话,出家人不打诳语的。”但能看得出来,他看似开玩笑,实际上是认真的。 我上前去搂着王永威的肩膀说:“和尚,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最好能和家里人一起商量一下,在这样的事情上,还是不要逞能的好,你说呢?” 田欣也劝他慎重考虑。 王永威说:“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劝我,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说说这件事,我也再考虑考虑吧。” 到了第二天早晨,闹铃刚响,王永威就一跃而起:“陛下,我想好了,就我的学习成绩,即使参加了高考,也不过是个三本;如果我现在单招呢,也许能上一个好大专;再说了,将来从事什么工作不是我说了算,很有可能我得听我爹的安排。所以呢,我决定了,从心所欲,和我的鸽子报考一个学校!高考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学习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努力,但我的鸽子只有一个!我就这样!”说完就开始往头上套衣服,“到学校马上就报名!” 我还想劝劝他:“和尚,你……” 王永威的脑袋套在衣服里,说话瓮声瓮气:“陛下你别劝我了,我决定了!”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最终得出了“爱情价更高”的理论,我也是服了。好吧,人各有志,岂能强求。我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么个重感情的和尚。但愿以后他真的不会后悔。 “通知,通知,各班班长请注意,各班班长请注意,请各班劳动委员到后勤仓库领取花盆30个;请各班劳动委员……”什么情况?领花盆干什么?难道说是学校发了洋财了? 劳动委员领来花盆之后,说了一句话:“后勤老师说,让我们下周一之前,把这些花盆中变出花来,学校要检查验收。请各组成员各显神通啊!” 劳动委员把花盆下发各组,组长领导者组员开始了热烈的讨论,最终各组得出了差不多一致的结论:土到学校花圃里挖,花也到学校花圃里挖。结果不到一天,很多花盆都种上了花,真可谓花团锦簇啊——有高大上的郁金香,刚刚长出芽儿来的菊花,还有不知名的小草,当然了,班里本来就有的多肉、仙人掌什么的也都占据了花盆,个别同学将桂花树枝也插进花盆里去,看上去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确是教室里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第二天学校已经发觉了这个问题,反应还算快,禁止学生到学校的花圃里去挖土,移花,但这禁令已经失去了意义。领导巡视之后,发现花朵参差不齐,就又下令说将剔除一些不是花的“花”,这下子一些同学慌了,只好到校外买绿萝,一盆绿萝分成几盆,看起来也蛮像那么回事。 接下来,又有通知说,下周将有外校老师来参观学习,要求大家做好各项工作,特别是卫生、两操工作。我就说嘛,学校平时不是这样的风格啊,原来是有人参观啊。 参观团如期而至,先是到操场上欣赏学生的“兔子舞”,接下来是到教室去参观花盆。听说然后就是到黄河边上看风景去了。 参观团虽然走了,但花盆总算是留了下来。也算是参观团没有白来。但随即又传出消息说,学校要将花盆收回!我心想,不至于吧,这么大的学校,难道……后来终于证明这消息是假的。谢天谢地。 一个班里有这么多的花花草草,一下子活跃了班级的气氛。一下课,同学们就忙碌起来,在各自负责的花盆附近出没,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有的还给自己的花取名字,比如刘琦,给自己种的那苗蒜取名为“儿子”,一下课就抱着自己的那盆花跑来跑去,还对别人说“别动我的宝贝儿子”。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同学们也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刷题生活。白天刷,晚上刷,简直要变成一个“粉刷匠”。弄得大家都没有心情谈恋爱了。这怎么行!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枯。如果从来都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也就罢了,既然有了这爱的萌芽,就必须对它负责到底啊,不能让它干枯而死,绝对不能。而只有晚上回住处的几分钟是绝对不够的,所以就得充分利用“挤”和“钻”了。 终于机会来了,周末的下午,学校照例是要休息的。我问王永威有什么安排。他说要和李白鸽去看电影。而我则不想浪费这大好春光,就和田欣一起到黄河公园去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踏个青,透透气。 公园里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到这里看桃花的。白天的公园和晚上的公园虽然格局相同,风景却不同。田欣身着黑色运动服,更显得亭亭玉立。我们一路向下,欣赏着路两旁的桃花朵朵,还别说,意境不错。到了花开得烂漫的地方,田欣停下来,让我给她拍照。 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画面让人心醉不已,常常使我忘记了拍摄。田欣笑着说:“看呆了?迷住你了?傻样!” 我说:“你也有点儿太自信了吧!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瘦了点,高了点儿,还有啥?” 田欣正要伸手打我,一听我说的话,瞬间笑成了一朵桃花,上前来攀上了我的胳膊,依偎着我。 “陛下,你说说,你身边那么多女孩儿,你为什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谁说我只是喜欢你一个?身边的女孩儿,只要是长得漂亮的,我都喜欢。”我恬不知耻地说,还别说,这话从某方面说,也是实话。 “啊?陛下,你!……不理你了!”说完她甩开我的胳膊,走到路边停住了脚步,把脸扭向一边。这是在专注地看桃花呢,还是生我的气了呢? 我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我的甜心,你听我说完嘛,我不单单是喜欢我身边漂亮的女孩儿,就连不在我身边的,只要漂亮的,我都喜欢。喜欢而已,我喜欢她们,但爱的是你一个,有错吗?” “有错!不准你喜欢她们!” “她们是谁?我怎么不明白。”我故意说道。 “就是那些,王小文、张丹、何若云,这些,都不准你喜欢!” “这些可都是你的好朋友啊,你怎么连好朋友都不放过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就是不准!我对你拥有爱的专属权!” “好吧,我投降。”我说。 “对了,我给你唱个歌吧!”田欣突然眼睛一亮。 “原来你还会唱歌啊?”我故意说道。 “怎么?你不信?”田欣眉毛竖起来了。 “你都没唱,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吹牛啊?” “好吧,那是我以前没有在你面前表演过。听好了,咳咳,开始了啊!”说着她装作拿着话筒的样子,闭上眼睛,一手拉着我的胳膊,退着走,边走边唱: “早上起床心情很糟一直板着脸 现在命令拿个凳子坐在我面前 两只眼睛不许乱看盯着我的眼 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为何回家晚……” 第131章 长征向函谷 还别说,没想到田欣的嗓子还真不错啊,清凉舒爽,有一种竹林的清净,还有山泉的温柔,还有……反正很好听,但形容起来比较难。原来我一不小心捡了个宝啊! “好听好听,这是什么歌啊?” “《爱的专属权》,龙梅子的歌,好听吗?” “你唱的真好听,再给哥唱一个呗!”听完之后,我觉得还不过瘾。 “还想听啊?我不唱了!”说完,她转身撒腿就跑。 “陛下,来追我啊,追上我就唱!”她边跑边回头喊道。 “好啊,我来了!”我甩开膀子就追。其实她虽然起跑时间早,但速度并不快,所以很快我就追上了她,拉住了她的手臂。 “现在可以唱了吧?愿赌服输!” “好吧,不过我现在很累,让我靠着你歇会儿!”说完她就像一颗橡皮糖一样黏在了我身上,让我举步维艰。 我尽力拖着她走啊走,来到了湖边。 “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休息吧!”我不等她同意,就一屁/股坐在了湖边的大石头上。 田欣依偎着我坐下来,说:“你还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啊。” “我其实也不会几首歌,你随便唱什么我都听,只要是你唱的,我都续喜欢听。” “是吗?陛下,你可真会说话。”她的眼睛里好像有火焰在跳动。 “快唱啊,我听着呢。” 于是田欣唱道: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 我们在屋檐底下牵手听 ……累到无力总会想吻你 才能忘了情路艰辛 你我约定……” 这首歌我是听过的,这是一首老歌,名字叫做《约定》。 我一手搂着田欣,听着她的歌声,望着远处湖水中自在游荡的天鹅,陷入了沉思。 “大家停一下,刚接到学校的通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家想听先听哪个?”下午自习课,大家正在教室里认真刷题,秦书记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教室,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先听好消息!” “好!好消息就是,明天我们要到函谷关去进行研学旅行了!”秦书记的话刚说完,教室内就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嘘——但是接下来就是一个坏消息,想听吗?” “不想听!” “但是这个消息是和好消息一起来的,不听也得听啊。那就是,我们得徒步到函谷关。大家知道我们学校距离函谷关有多远吗?” “一百公里?”有同学猜测道。 “没有那么远,一半!53公里!也就是说,明天我们将用自己的双腿,丈量这一百零六里的距离!” 同学们中间顿时哀嚎四起。 “大家对这次研学旅行,有没有信心?” “有……”一种失望、怀疑的情绪在这句回答声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回答的声音不够响亮,可见大家都是怂包软蛋!一百里算什么?红军战士二万五千里都是用脚走过来的!现在条件好了,大家出门就是车,稍微走点远路,大家就这个样子,况且还没有走呢,你们就是这样,将来某一天,假如外星人入侵地球,你们恐怕全都投降了吧?” “哈哈哈……” “我现在再问一遍:徒步走完这一百里,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这一次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但还是不够大。 “哈哈!其实呢,如果走近路的话,没有那么远,来回也就20多公里吧……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好!我听到了,大家信心十足,不错!但是!”秦书记顿了顿,“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次研学旅行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经常在教室里,不大运动的高三同学来说。所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大家注意……” 同学们已经在下面开始窃窃私语。 “谁想的馊主意啊,就是二十多公里,我估计还没到我就趴下了!” “怕什么,我到了函谷关,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再说!” “我去了就不回来了,当留在那儿道士!”…… “……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些。下面我再强调一遍:听从各组长指挥!遵守交通规则!带足食品!注意安全!好,下午还有时间,学校允许大家出门采购明天所需要的东西,大家就赶紧行动吧!” 说完秦书记走出了教室,随后,同学们鱼贯而出,迅速分散在大街小巷,开始疯狂大采购。 当晚回住处时,我们四个围绕着徒步旅行的话题,谈了一路,心情兴奋得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6:00,所有高三同学在操场集合。在这样*伟大的时刻,杨校长自然要开始一番语重心长的讲话。 “同学们!函谷关,是我国古代非常著名的战略要塞,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我国思想家、哲学家、道家鼻祖老子著述《道德经》的地方。这次我们的研学旅行,就是要通过身体力行,亲身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体会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源泉……”说得飞蛾好高大上,估计昨晚上没有少做功课,但是同学们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早已飞到了老子那儿去讨茶喝了。 我站在队伍的后面,可以看到田欣站在队伍前面,手握班旗,背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书包。不用说里面全是吃的、喝的。 “陛下,带的什么?”身后,王自健问我道。 “矿泉水,还有豆娘(凉皮),黄瓜。你呢?” “烧鸡!牛肉!”王自健凑上前来,“还有仰韶……” “草!酒啊?白酒你也敢带!” “你小声点儿!让老班听见就糟了!”王自健紧张地对我说。 “太棒了,王爱卿,你好生背着,到了函谷关,朕与你把酒临风,凭栏远望,畅论山河!”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装”了,主要是学习实在太忙,顾不上。今天趁着好心情,装一装也是可以的嘛。 “遵旨!”王自健笑道。 “好!现在是6:15分,我们这就出发!”不知不觉,杨校长已经讲完了。 “一班,左拐弯,齐步走!”体育老师一声令下,曹伟举着校旗,田欣举着班旗,大家跟在后面,排着整齐的队列,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出了校门,我才发现,队伍的最前面,还有一辆警用轿车开道,旁边还有四辆警用摩托车在疏导行人。好家伙,这气魄,这场面,这次鹅城一中是要上天的节奏。 走出市区,大家沿着黄河一路向前。 暮春时节,一路上绿茵遍布,野花盛开,树木发芽,杨树上的刚生长出的绿叶儿在风中飘着,像是小鱼在游荡。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走在田野上,心情分外舒爽。 沿黄公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远方。走着走着,回头一看,只见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跟着。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一字长蛇阵”吧! 我突然想到田欣,就快跑几步,来到田欣身边,说:“田欣,你的包给我!” 田欣会意,把自己的背包交给我背着。 旁边的同学开始起哄:“陛下,还有我的包呢!也帮我背着呗!” 我笑着说:“边儿去!我是超人啊?” “有bf就是不一样啊!”“就是!”“田欣,背个包算什么啊,干脆,让他把你也背着呗!” 田欣只顾微笑着,举着班旗,一路骄傲地迎着春风向前走。 “要不,大家唱个歌呗!”我提议。 “好啊,唱什么?” “《我们不一样》!” “草!真的是不一样!你别有用心啊!” 但是大家还是一起唱了起来,声音还特别洪亮,毕竟,流行歌曲大家都喜欢。 大家边走边唱,正起劲呢,后面有摩托车飞驰而来,一路在用小喇叭喊话:“前面的,走慢点!后面跟不上了!” 但是大家的心情急切,所以没过多久,就又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班上的“熊大”和“熊二”要求上厕所,就离开了队伍。 过一会儿,又有摩托车赶上前来喊话让大家走慢点。正好我们也要等熊大和熊二,就停下了脚步,但是等了几分钟,俩人也没有到,我们就不等了,继续向前走。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公园里,后面电话打过来,说让大家休息一下,等等后面的同学。 一说休息,大家顿时各自占据有利地势,树荫下,草地上,大石头旁边,还有个别同学沿着黄河河堤的小台阶一直走到了黄河边。一些同学已经把包打开,开始吃东西补充能量了。 “大家注意,不要乱扔垃圾!”这是刘老师的声音。刘老师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美女老师的到来,立马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很多爱凑热闹的男生女生马上围上去,又是请吃请喝,又是捶背揉肩的,引起刘老师的阵阵尖叫:“好了好了,我根本吃不下了!别往我嘴里塞……” 我心想,你们这样欺负刘老师,小心陈老师见到,罚你们做物理题! 休息一阵之后,大家继续前进。我们逐渐远离了黄河,开始走上了漫漫的国道。太阳渐渐升高了,晒得人脊背发烧。红黑色相间的校服平时穿着还算有型,但是在这太阳底下,实在是太吸热,全身开始冒汗。 第132章 愚蠢的人类 我偷偷观察了一下身边的人,发现大家再也没有刚出校门时候的那种兴高采烈,而是换了一副嘴脸,用成语来形容,就是鼻塌嘴歪——方言更形象,叫做“疲沓嘴歪”。 不用说,自己这时候恐怕也是这样的一幅尊容。 “刘老师,我们现在离函谷关还有多远啊?” “不要问,快到的时候你们就会看见的。”刘老师说。 “能看见啊?那儿是不是很高很高?”有人问道。 “今天陈老师怎么没来?” “你和陈老师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问。 “不要问,我懒得回答你,留下点力气好赶路!”刘老师半开玩笑地说。 本来我们还想从刘老师口中探听到一些让人高兴的消息,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路似乎越走越远。 “咱们不会是走错了吧?”有人问道。 大伙儿开始群起而攻之:“乌鸦嘴!”“你个日本鬼子去死吧!”…… 这时候,刘老师的电话响了。刘老师接了电话之后,回头对我们说: “同学们,加把劲!函谷关就在前面不远!请大家保持队形,整理着装,保证我们精神抖擞地进入函谷关景区的正门——那儿有石门市日报等各大小媒体的记者在等着我们呢!” 一听到这个,大家都来了精神,脚下似乎也增添了力气,队伍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听刘老师说景区就在国道边的一个岔路上,所以大家每看到一个岔路,都会以为是目的地到了,结果却一再让我们失望。就在又一个岔路拐过之后,刘老师又接到一个电话,那人在电话里大声喊:“你们走错路了,快后退,就在刚走过的路口下去,就是景区!” 我就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就对大家说:“兄弟姐妹们!快回头!从刚才那个路口下去就到了!” 几个听了我的话,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嗷了一声,转回头就往下面跑了,身后的书包被甩来甩去的,很滑稽。其他同学也跟着下去了。 “注意保持队形!”刘老师急忙喊道,但是前面的男生已经跑出很远,根本就听不见。 “天予!你去,让他们停下来,排好队,老老实实跟着走!”刘老师命令我。 “好的!”我撒开丫子赶上他们,还没等说话,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眼前高高耸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大金像,不用说,这就是老子了!函谷关到了!阳光照射下,老子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直刺人的眼睛!听说这尊金像高达28米,花了3000多万元。老子像的旁边,是一个大湖,湖水碧绿,蓝天白云倒影其间,果然是人间胜景!…… 我让前面的男生等一等后面的女生,排好队伍,依然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排好队进入景区。 当我们走近景区的时候,才发现陈老师和秦书记,还有很多体育老师,一些学校领导都早已经到了。不用说,他们是乘车前来的。果然是徒步,让我们这些“徒弟们”走步啊。 秦书记笑着对我们说:“怎么样?还可以吧?能不能原样走回去?” “没问题!”我回答道。 进入景区,我们就在老子金像面前的广场上休息。等着后面的大部队到来。广场全部由大方青石板铺设而成,坐在上面凉凉的,还算是太阳公公给行方便,没有把这些石板晒得太热,不然我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就连一点儿舒服地方也没有了。 大概又等了半个小时之后,后面的同学才姗姗来迟。 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大家分列两边,等待学校排练好的一个百人诵读《道德经》活动。 被“选美”选出来的一百位同学,身着青衣,每人一卷《道德经》(道具),开始诵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天地之始,无,名万物之母……” 我抬起头去看老子。只见老子表情肃穆,目光看着远方,手里握着一本书,不用说是自己的代表作了。 老子啊老子,您老人家可能听见,这些娃们正在朗诵您写的书?不知您此时有何感想?您是否愿意后人把您塑成金身,风里雨里都在外面站着?…… 老子不说话,还是那样安详地看着远方。可能是说:愚蠢的人类!可笑的人类!你们对我一无所知…… 看完朗诵活动,我们又开始等候景区特别安排的一个中国古代礼仪表演。工作人员全都穿上了周代的衣服,颜色以黑、红两色为主,宽袍大袖,上面绣着各种古色古香的图案,站在高台旁边,静候演出开始。 高台两旁,身穿黄色丝绸衣服的鼓手一下一下地擂鼓,全场开始肃静。一个黑衣的人走上台来,开始用小铜锤敲打中国古代特殊乐器——编钟。钟声有的清脆,有的厚重,让人顿生庄重之感。 接下来,有礼仪官高声宣布:周天子驾到! 此时,身着黑红两色图案,头戴天子冕的周天子缓缓登台,身后众臣静候台下。 礼仪官高喊:众臣觐见周天子! 下面的臣子们蹲守下拜:臣等拜见我王,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天子伸展双臂:诸位爱卿平身!…… 旁边还有工作人员在介绍:在我国周代,拜见天子的礼仪是……巴拉巴拉一大堆,我反正是眼睛还不够用呢,耳朵更是听不进,听过即忘,什么也记不住。 在我的旁边,很多同学拿起手机啪啦啪啦一阵拍。但我想,恐怕拍过之后如果有人问你拍的是哪个礼仪,谁也答不上来。 中国真不愧是礼仪之邦,无论做什么都有一套一套的礼仪在等着你,我都看了二十多分钟了,这礼仪表演还在进行。而且根据工作人员的介绍,有的礼仪还有特殊规定,腰要弯到什么程度,手要放在哪里,甚至男的该如何,女的该如何,讲究实在是太多了。我不禁替古人感到难过,那么多繁琐的礼仪,怎么记得过来呢!有时候兵荒马乱的,吃饭都成问题,还得照顾到这些礼仪,真是……幸亏我生活在现在,人们见面没有那么多穷讲究,一个“你好”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我看表演看得有些腻了,就在人群中寻找田欣。找了半天没有见到,我心想,妈呀,不会把我媳妇儿给弄丢了吧?正在茫然的时候,突然发现她躲在石狮子的阴影下面,正看得起劲儿呢! 这个小可爱,倒是会找地方!认真看哦,看完了回头见了我,可是要按照觐见天子的礼节拜见朕哦!——不仅是田欣,班上所有的人,都得拜见朕,到那时候,呵呵…… 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表演结束了。我只好暂时停止了头脑的风暴,开始按照体育老师的指挥,重新排好队,开始向景区深处走去。 终于看到了古代函谷关的大门处。这里的场景十分熟悉,因为在很多影视剧里面,都有这个场景。高高的箭楼,高大厚重的大红门,凸起的大铜钉,旁边威严的石狮子,还有前面的大广场,门楼上面的通道,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威严。 正午的太阳照射着我们,几乎要燃烧起来,但体育老师突发奇想——或者是学校领导早已串通好的也不一定——让我们按照广播体操队形散开! 这是干嘛呀?同学们本以为到这里就是逛吃逛吃,谁知道还要做广播体操?要知道,广播体操现如今可已经是一个稀奇的东西了,但是那魔性的音乐无论什么地方一听到,就会全身的肌肉都想跳起来。 没想到吧,扩音器里放的却是我们早就跳腻了的兔子舞旋律!听王永威他们说,这兔子舞,刚开始引进学校的时候,还算是受大家欢迎的,但猪肉再好吃也有吃腻的时候,兔子舞也是一样,跳啊跳啊,一直跳了三年,到了现在,一听到这声音就想吐。但在体育老师和班主任的威逼利诱下,该跳还得跳。本想着出了校门,就可以让耳根清净一下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淫邪的兔子舞,竟然一路追赶到了函谷关前、老子眼皮儿底下! 谁能想象这样的场面啊!就在著名的道家之源、兵家必争之地、老子骑青牛经过的地方,中华文明的策源地之一,函谷雄关,竟然有一帮小妖,在音乐的伴奏下,阳光下,翩翩起舞: left,left,right,right,gogogo…… 估计就在这函谷关前,那些历朝历代战死的将士们都会被这声音吓活过来! 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些带着小飞机的媒体记者,手里握着遥控器,将他们的飞机升到了我们的上空,开始嗡嗡嗡地盘旋。估计一定拍出了绝佳的画面吧!其中一个小飞机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在关门的墙壁上,“啪”的一声,变成了一个折翅天使,落在地上不动了。估计主人要哭死了吧。 好不容易,兔子舞结束了,大家集合。 第133章 昨日弃我去 本想这样就行了,大家可以自由行动了吧,谁知道,你方唱罢我登场!几个学生主持人登上高台,宣布“函谷关研学旅行文艺汇演现在开始!” 娘哎!太阳公公可是威力很大的,怎么能够放过这些小鲜肉小水果? 于是,一边是台上的同学在卖力地嘶吼,一边是同学们在台下无精打采地死扛,时间过得可真慢,简直是一纳秒一纳秒地过的,唉!学校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但是我们无权质疑学校领导的英明决策,只能在心里面给自己找撑下去的理由。就算是晒太阳补钙了吧! 这样一想,突然有了一种悲壮和英勇:让大太阳,让大太阳来得更猛烈些吧!…… 可惜坚持不了几秒钟,就变成了一种内心的哀求:求求你,太阳爷爷,快进去歇着吧!您的孙儿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不过没关系,在我们的身后,还有一台白色的面包车在静静地欣赏着那些五音不全、四体不勤的表演。在它的身上,还喷着红色的十字。对了,这就是和我们不离不弃的学校校医专用车。 挺高大上的哦,其实不是我们学校的,只是临时从市医院借来应急用的。 不用说,上面有我们可爱的校医在开着空调等待着中暑的学生被其他同学架过去,然后给他一瓶藿香正气水!休息一会儿好点儿,继续到广场上晒着,提高一下免疫力和承受力。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好像同学们还受得了啊,反正没有人去喝学校早就准备好的免费的藿香正气水——味道太好谁忍心喝啊。 终于,终于,终于,隆重、欢乐的文艺汇演结束了。体育老师重新把大家聚拢在一起,因为如果不聚拢的话,估计全都得晒化在了这些大青砖上了,“血沃大地发春华”了。 聚拢之后,老师又讲了一些不要乱扔垃圾、不要到处乱跑、可以参观、下午14:00集合之类的话,就解散了。 本来应该是全体哄然而散,抢占树荫的时刻,大家却都没有了那种生龙活虎的架势,全部都疲疲塌塌地三步一挨、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到树荫下,开始拿出东西来吃。 我在人群之中去寻找田欣,但却看到田欣正在和其他女生围坐在树荫下面吃东西,就想着还是算了吧,随时随地秀恩爱好像影响也不好,再说了,我出发的时候和王自健约定一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数,反正我得去蹭一下。 这样想着,我就转而去寻找王自健。我的目光正在四处扫射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我:“天予!到这儿来!”除了老师,谁敢直呼我的名字?我当然知道大家之所以不喊我的名字,是因为“陛下”大家已经叫习惯了,而并非是不敢喊“天予”,但事实如此,我自吹自擂一下也是不犯法的。 正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又有人喊了一嗓子:“陛下,秦书记喊你呢!”这下我听清了,是王自健。 循声望去,只见远远的地方,一座宫殿的旁边阴影里,围坐着几个人,秦书记,王自健,还有曹伟、马传庆等几个人。 “陛下你一个人站在太阳地里,找谁呢?”曹伟笑着问道。 “哦,找子健啊。”我回答道。 “不是吧,你应该是在找田欣的吧?”秦书记笑着说。 “不是不是!”我本能地辩驳。 “别装了,秦书记什么不知道啊!你就老实交代吧!”王自健说。 “天予你胆子可真不小啊,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我的干女儿谈恋爱,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啊?”秦书记把脸一板,说道。 我的心顿时开始忐忑起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书记,我……”心想,田欣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干女儿了?这样一来,将来我岂不是还得认你做干岳父?这事儿弄的!那该多尴尬啊。 “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我心一横,算了,干脆和盘托出,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吧。” “哦?比我想像的晚得多嘛。说吧,你喜欢我干女儿什么啊?”秦书记脸上绽开了笑容。 其他几个货也双眼放光,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看到秦书记笑了,就知道这件事儿从此可以光明正大了,也就放下心来: “田欣她性格好,积极上进。” 曹伟、王自健他们笑起来了。 “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秦书记也笑了,笑完又严肃地说:“这些都是嘴边儿的话,我希望你能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 我心想,秦书记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今天非要我当着王自健这些人的面说吗?多不好意思!难道这话不应该在我们的婚礼上再讲给大家听吗? “秦书记,您饿了吧,王自健他还带着牛肉、烧鸡呢!我这儿还有豆娘!请您吃豆娘!”我岔开话题。 “哦?好好好!考虑得挺周到嘛!我这儿带的也有,一起来吃个大锅饭吧!”说着秦书记也从背包里拿出鸡蛋、火腿、面包。 大家把食品全都摆出来,很像是一个杂货摊,什么东西都有。于是大家就开吃,也就把刚才的话题忘到了脑后。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想,没想到秦书记看起来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其实也蛮好相处的嘛。能够做秦书记的干女婿,应该也蛮不错。 吃完之后,我说:“秦书记,你不知道吧,王自健他还带了仰韶酒呢!” 秦书记说:“是吗?”说完用眼睛盯着王自健看。王自健瞪了我一眼,摸着后脑勺嗫嚅着说:“带了。” 秦书记说:“让我尝尝是不是正宗的仰韶酒。” 王自健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小瓶便携装的仰韶来。 秦书记拧开口,一口喝完,说:“过瘾!还有没?” 王自健说:“秦书记好酒量,还有呢!”说完又从里面拿出三瓶来。 秦书记说:“我不喝了,你们喝吧,男子汉得能喝酒,才有出息!好了,肉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去里面转转,你们继续玩。”说完秦书记哼着小曲儿就离开了我们,走进了红色大门内。 我们面面相觑,王自健对我说:“陛下,都是你!把我吓死了,幸亏秦书记不计较,不然的话,我得被开除了!” “放心吧!你都快毕业了,开除你干什么!再说了,今天又不上课,你就是喝酒了,也不至于被别人发现。”其实我手心里也捏着汗呢,但为了能嫁祸于人,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然秦书记不说什么,咱们这就开喝吧?不喝醉就行。”曹伟说。 “一人三瓶,怎么样?”王自健提议。 “我不能喝酒,你们喝吧!”我还记得自己那天的誓言。 “草!装什么十三呢!陛下你今天不喝可说不过去!来来来,一人三瓶,这才多大点儿啊!喝!”王自健说。 算了,就再食言一次吧,反正自己也只是在心里说说,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我总是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原则。 这人一旦放弃了原则,就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做出来的。没想到王自健这家伙还拿了花生米,我们一边用手拈着花生米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就感到头晕晕的,我知道如果再喝下去,恐怕我这天子威仪就保不住了。 我对他们摆摆手,说:“你们接着喝吧,朕……到里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其他人难道比我多长一个角吗?他们也喝的差不多了。曹伟说:“走吧,我们都去看看里面有啥东西。” 说着,我们就从函谷关红色的大门进去。本来以为这城墙就是比一般的墙壁厚一点而已,没想到里面竟然可以通过车马,果然是天下雄关,气度不凡啊。 看到别人从望楼上面下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还可以从窄窄的楼梯上到高高的望楼上去。于是我们就一个个小心地扶着木质楼梯,吱吱呀呀地爬上了望楼。极目远眺,青山如龙,俯身下望,湖水如天,真是好风景。 再加上中酒微醺,我不由得长声吟诵起李白的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 “天予,你们也上来了?”这是秦书记的声音。我一惊,他怎么也在这儿? “秦书记?您也在这儿啊!” “这里风大,凉快!怎么,喝多了?”秦书记笑着问道。 “没,稍微喝了一点儿!” “酒是好酒,但是你们还小,喝多伤身,还上瘾。天予,你来,我有事对你说。”秦书记让我坐在他身边的木椅上。 我坐下后,秦书记低头沉思,不说话。 我着急了:“秦书记,您不是有事情对我说吗?” 秦书记听了,看着我说:“这件事,关系到你和田欣,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134章 许个什么愿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难道说……田欣生病了?小说、电影里的狗血剧情在我的现实生活中上演了?难道田欣得了白血病,或者是什么不治之症,命不久矣?不会,决不会!呸呸呸,想想也不应该! 或者是田欣的父亲坚决反对我和田欣在一起,然后让秦书记这个干爸爸当说客,劝说让我知难而退?……我正在不解的时候,秦书记开始说话了。 “天予啊,我找你谈过几次话,你还记得吧?” “知道啊,三四次吧,记得。”我的脑袋有点儿晕,但这个还是能够想起来的。 “我都问你了什么问题,还记得吗?”秦书记接着问。 “嗯——主要是问我的家庭情况,我记得啊。”这也不难回答。 “我问起过你娘做什么事情,对吧?” “嗯,对。” “当时你还给我撒谎……” “秦书记,我没有撒谎,我娘她……”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不追究你是不是撒谎……现在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十八年前,你娘曾经抱养过一个孩子。” 我一听,惊呆了,秦书记说话这语气,与刚才喝酒吃肉的时候可是截然不同啊,像是我娘犯事儿了一样,不会是因为我娘拐卖儿童东窗事发了吧?唉,娘啊娘,你说说你整天做这些事情干嘛呀,看上去好像是在做好事,却不知已经触犯了王法?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忽然一想,对啊,抱养的孩子可不就是我嘛! “我娘……抱养的孩子,就是我吧?”我试探着问秦书记。 “你猜对了!就是你!天予!这个孩子,就是你啊!”秦书记叹了口气。 “这不奇怪啊,我也知道自己是被抱养来的——我还一直以为是我爹捡破烂,从垃圾堆上捡到我的呢!” “是吗?”秦书记笑了起来,我也笑了,心想,我是我娘抱养来的,这也说得通啊。 “天予啊,马上就要高考了,压力大不大?”秦书记问道。 “压力……当然是有了,不过,我还能承受,因为我的成绩总的来说,是在不断进步,甚至可以说,超出了我的预料呢,去年的时候吧,我根本没想到哪一次考试,我还能考到第一名,经常是班里的倒数。”我笑着说。 “那就好,专心复习,不要胡思乱想,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秦书记依旧微笑着说。 “我知道。您是说不要把心思放在谈恋爱上面,对吧?”秦书记想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天予啊,有句话,我说了,你可不要心里难过。你和田欣两个相互欣赏、互有好感,这是正常的,但是至于说能走到哪一步,还得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制约。比如说,即将到来的高考,就是你人生的一个大坎,高考过后,你们能不能还维持着这样的关系?这里面的变数就多了;再说……” “秦书记,您说得对。我听您的,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虽然说秦书记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我在内心深处,还是抗拒的,就急忙应答道。 “天予啊,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高考是第一个坎;高考过后,还有更多的变数,比如说你们能不能考入同一学校?即使在同一个学校内,你敢保证四年的大学之中,你们都还能像现在这样相互欣赏?毕业之后,还得找工作,即使这些都没有问题,还有你们各自不同的家庭情况……这些,你现在恐怕还没有考虑过吧?”秦书记眼睛看着远处起伏的山,更加显得神秘莫测。 “嗯……秦书记,您说的对,我还真的没有认真考虑过呢。”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多的东西。 “所以嘛,我说让你专心学习——虽然说,人们经常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其实,在更多的时候,命运根本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是在别人的手中,或者说是社会的手中,自己能够掌握的,除了努力,就没有别的了。” 我静静地听着。 “所以,把握住自己命运中能够把握的部分,积极努力,至于其他的,虽然不能听天由命,至少得是水到渠成,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谢谢秦书记,我懂了,就是说,我得首先高考成功,然后才有资格追求其他。对吗?” “嗯,不错。好了,你去和同学们玩吧。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朋友。” “秦书记再见!”说完,我就走下了望楼,一个人朝后面走去,边走边思考着秦书记的话。果然是“过来人”,比我考虑得长远多了。我自以为自己比别人多上一年学,就开始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看别人,殊不知自己的心态是多么的幼稚。 秦书记说得对,即使我和田欣两个人关系多么好,恐怕在世俗面前,在两家的家庭背景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甚至仅仅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的这种关系瞬间断裂。其实在我的心里,也时刻伴随着这样的隐忧,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直面罢了。今天若不是秦书记直言点破,我不知道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是啊,现在自己能把握的,唯有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以后的事情才会慢慢变得有可能。那么,努力吧,少年! 正在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两边高山,中间深谷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函谷”吧。 果然,前面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函谷雄关”。背面还刻着很多小字,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陛下!”谁叫我?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田欣啊!只见旁边的山坡上,几个女生顺着一条小路下来,相互搀扶着。路很陡,她们走得小心翼翼。此时,田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急忙喊道:“小心!” 旁边的李白鸽说:“哟,陛下,别只是动嘴呀,还不快上来扶着!没眼色!” “鸽子,有你扶着她,我大可不必担心。” 她们几个来到我的面前,李白鸽说:“田欣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可是要走了,你们在这儿浪漫吧!拜拜!”不等田欣答话,她们几个就相互手拉手走开了。真搞不懂,女生们为什么总喜欢手拉手走路,要是几个男生手拉着手招摇过市,恐怕会被人怀疑是什么什么吧。 “你去哪儿了,让我好找!”田欣嗔笑道。 “没有啊,我就是上到上面去看了看。”我指着身后的望楼。 “上面好玩吗?”看样子,田欣跃跃欲试,很想上去。 “没什么可看的。”我说,其实我是怕秦书记看到我和她在一起。毕竟,秦书记才刚刚叮嘱过我要以学习为重。 “那我们还去‘鸡鸣台’那里玩吧,上面还有许愿池呢!快走吧!”田欣说着,就拉着我的手拖着我走。 如果是在以前,我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就在这一刻,我被田欣拉着手,不由得心里有点伤感。 “你别拉我,让我自己走好不好?你一个姑娘家,拉着我这么一个帅哥,形象多不好!”我笑着说。 “怕什么!我就是要别人看看”——田欣把脑袋才凑近我的耳朵,“你是我的男朋友!” 我全身一阵酥麻…… 鸡鸣台,很多同学在扔硬币,如果正好扔进投币口,就会听到鸡叫声。鸡鸣狗盗,这个典故我还是知道的。旁边有个大水池,上面一个大葫芦,葫芦里的水不断地涌出来,流在水池里。里面有很多硬币,不用说人们把这里也当做许愿池了。 “你是说是在这里许愿吗?”我问田欣。 “对啊!刚才我们还玩了呢!现在心里许个愿,然后扔硬币,要是正好扔进去了,就预示着你许的愿可以实现!我刚才就扔进去了呢!你也来试试吧!” “你刚才许的什么愿?”我笑着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呢!”田欣说,“快,在心里面许个愿,然后看能不能扔进去,试试嘛!”说着,递给我好几枚硬币。 “好吧!”我顺手一扔,几枚硬币全都扔进了莲花台上。 “哇,好棒!——你刚才许愿了吗?”田欣问道。 “啊——忘了!” “真笨!我这儿还有,你再来一次!”田欣说着,就从身上找硬币。 “骗你的!我已经许过愿了!”我说。 “快告诉我,你许的什么愿?” “你还没有说你许的什么愿呢!” “你许的什么愿,我就许的什么愿。” “这就对了,你还问什么?”我笑着说。 “哼!你耍赖!不理你了!”田欣噘起了嘴巴。这一瞬间,使我想起了妹妹天宁。 我忍不住想伸手去拧她的脸蛋儿,但还是忍住了,手已经伸出,又停住了。 “怎么?有什么企图?想打我啊?”田欣继续噘着嘴,眼睛也瞪圆了。 “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拍个照好留作纪念!” 田欣听了,有点想笑,但还是忍着,把她的手机递给我。 第135章 多抽一管血 “别动……好,保持……再来一张……别动……”我故意慢吞吞地拍照。 “好了没有?”田欣含糊地问道。 “好了!看看,多棒的表情!”我把手机相册打开。田欣把脑袋凑上来看。 “好丑!你坏蛋!快删掉!丑死了!”说着田欣用小粉拳打着我的背。 “留着留着,当手机桌面!不准删听见没有?”我把手机还给他。 “就要删就要删!”说着,田欣在自己的手机上一阵鼓捣。 鸡鸣台看过,我们来到了碑林。碑林里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很多石碑,上面刻着很多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写的关于函谷关的文章、诗歌之类。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雄关漫道真如铁”,心想,难道毛/主席他老人家也来过啊?…… 逛累了,我和田欣找了一个僻静的树林,在那里相互依偎着,田欣小声哼着歌,不知不觉,我就进入了梦乡。 正在梦中呢,我忽然听到了集合的哨声。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和田欣面面相觑!这就集合了? 我急忙拉着田欣,朝着正门方向飞奔。一路上竟然已经见不到其他的同学了!好不容易到了正门,才发现大家已经排好了队,正等我俩呢! 秦书记站在正门口,远远地看着我俩。我急忙松开拉着田欣的手。 “天予啊,也不看看时间!几点了?你让这么多人,就等你两个,啊?” 我急忙钻进队伍里面。王自健问道:“你俩去哪儿亲热去了?都干了什么?老实交代!” “别胡扯!”我朝他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这下人该到齐了吧?到齐了就出发!”秦书记说。 “没呢!还有马传庆没来!”有人回答。 “刚才不是来了吗?”秦书记问道。 “他上厕所蹲坑了!”王自健回答,“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里面呢!” “天予!”秦书记喊,“罚你去看看,是不是掉里面了!” “好嘞!”我听到命令,急忙挤出队伍,朝厕所跑去——一分钟后,我又跑了出来。 “天予,马传庆呢?不在里面吗?”秦书记问道。 “在里面呢!——他没带纸!”说完,我跑到队伍前面:“谁带着纸呢,快点!” 女生们低声笑着,一位女生递过一沓纸来:“够不够?” “够了够了,他屁股能有多大!”我接过纸,拔腿就跑,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鉴于大家上午走路辛苦,这次返程呢,就不要大家再走着回去了,学校和旅行社联系好了大巴……” “哇哦——”大伙儿齐声欢呼起来…… 回到学校,第二天,高三年级就开始体检,照相。体检的整个过程还是很顺利的,但就是在抽血的环节,第一次抽完血之后,我又被通知到了另一个科室,又抽了一管血。我问医生为什么,医生说“备用。”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心想,反正我的血多得是,多抽一管也没什么。人家女生每个月都流血,也都很健康,我多抽一管血,实在不值一提。 体检完毕,趁着下午阳光正好,各班分别照相。平时基本不露面的一些学校领导,这个校长那个主任的,现在都占据了中间有座位的一排。可怜经常教我们的老师,都被安排在中间靠边儿上的位置。特别是刘老师和段老师,本来就小巧玲珑,现在夹在膀大腰圆、肥头大耳的领导中间,更加渺小得像苗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女同学全部蹲在前面第一排;男同学全部站在后面最后一排。还说是给同学们拍照留念,明明是给领导们创造个机会刷一下存在感嘛!真是讽刺。 集体拍完照,大家开始在校园里寻找所有有点特色的地方,开始三三两两拍照,我想起了我们的“九人帮”,就想我那些“兄弟姐妹”们一个一个召集起来,拍一张照片。说实话,自从我们互相问候过兄弟姐妹之后,我这个“大哥”当得实在太不像话,连再次召集在一起玩的机会也没有。 “都到齐了吧?我现在点名!”好不容易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你拍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实在是太不像话。 “张丹二妹!” “陛下大哥,我在这儿!”张丹向我笑着招手。 “启龙三弟!” “到!”杨启龙听说近来身体有点儿小恙,精神不振,但这一声回答,还是挺有精神的。 “和尚——不,永威四弟!” “阿弥陀佛,小僧在!”自从拜我所赐,得了这个美名之后,他还挺得意,无论什么场合,都以和尚自居,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一头旺盛的黑发剃掉才不违和,还整天弄得相当精神,根根直竖,直插青天。 “五弟李枫!” “……” “李枫!” “啊?干什么?”原来李枫戴着耳机呢!何若云把他的耳机摘掉了,他才反应过来:“到!” “六弟王博!” “到!”王博来了个立正,还敬了标准的军礼。听说王博有个当军人的叔叔,而且他自己也很想参军,曾经说过自己要在上大学期间参军。说不定还可以和聂原野在部队上见面呢。估计有点悬吧,毕竟天朝军队人数那么多。 “七弟刘冬冬!” “在呢。这儿!”刘冬冬回答道。 “冬冬,你咋还是这么胖啊?” “胖吗?我上次回家,我妈还说我瘦多了呢!”听这话,估计他妈妈也是个富婆,不,肥婆。 “八妹刘爽!” “这里这里!陛下,我在这里!”刘爽和王博的关系时好时坏,如果真有人以这两位的爱情故事拍电影的话,恐怕早就从古到今的虐心桥段拍个遍了,但现在二人还不离不弃,真是人间奇迹。 “九妹何若云!” “陛下,好久不见,你和田欣两个谈的怎样了?” “没有的事儿,别瞎说。”自从听了秦书记的“开导”之后,我有意无意地开始回避这个话题,但偏偏又被何若云给提起来了。 “是吗?快说说吧!让众兄弟们也学习学习经验嘛!”刘冬冬突然变得伶俐起来了。怪不得有人说,台风来了,猪都能飞起来。这刘冬冬恐怕现在就是台风口的猪。实话说,和刘冬冬这样的人交朋友,是最放心的。虽然我们之间交集不多,但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帮忙,第一个伸出援手的,恐怕就是他了。 “好了,别扯了,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照相!这照完相啊,咱们中的几个人,就要单招走了……”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点儿伤感。 “不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大家开始照相吧!”…… 照完相天色已不早,大家相互拥抱之后,有的到食堂吃饭,有的径直回教室,开始刷题。 晚上回去,因为王永威和李白鸽两个第二天就要单招离开学校了,我们就到夜市上买了小菜,还有啤酒,一起到803,为二位饯行。 “来,为了你们二位的顺利单招,大家干一杯!”我端起啤酒。 “来,干!”大家一起举杯。 “陛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自己不喝酒不喝酒,哪一次你没有喝?”王永威笑着说。 “这个……下一次一定不喝了,今天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你说你两个都要离开学校了,不喝点酒怎么行呢!” “就是啊,今天谁不喝醉就不准走!”李白鸽说。 “是吗?干脆,你今晚上就别走了,让和尚抱着你睡!”田欣说道。 什么?田欣这是……还没喝呢,难道就醉了?要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诧异地看着她。 “陛下,你看我干啥?我没有喝醉!” “田欣,你这话要是让你爸听见了,一定饶不了你!”我说。 “别提他了,现在,他哪儿能有心思管我呢!”田欣盯着酒杯里的酒,好像是对他爸爸有意见似的。 “怎么了?你爸不是一向对你挺关心的吗,听你这口气,他这段时间冷落你了?”李白鸽问道。 “别提了,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我的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哥哥的事情吗?” “你哥哥……是不是就是那个从小送人的……”我好像听田欣说过这个哥哥的事情。 “就是啊,最近听说,这个哥哥马上就会浮出水面了!上次回家,我爸爸三句话不离他,还说要把他接回家里来,所以我妈又和他吵架了。”田欣说。 “你爸……是不是有重男轻女思想啊?”李白鸽说。 “那还用说!我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个人就是我的威胁!将来要是他在我家,恐怕我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你说说,都什么年代了,我爸他为什么还这么封建呢?——不对,这话题怎么就到我这里了呢?跑题了跑题了,鸽子,和尚,你俩这就好脱离苦海了,还不干一杯?”田欣终于拐过弯来。 “就是就是,你俩来个交杯酒吧!”话一出口,田欣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存焉。顿时,我好像想到了什么——曾经,我喝醉酒,闹着要和田欣来个交杯酒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第136章 谁是谁的谁 “喝就喝!来,和尚,表演一个给他两个看看,馋死他们!来呀,躲什么!”李白鸽豪爽起来,赛过水浒里的孙二娘。 王永威躲不过,只好半推半就地和她交了个杯。 “好好好!”我和田欣为他们鼓起掌来。 “我们已经喝过了,现在该你俩喝了!”王永威不忘补我一刀。 “我们……还是省了吧,毕竟,我们还得继续万里长征呢,还有这近两个月,可是最难熬的时候……”我绞尽脑汁给自己找理由。 “这与喝酒没有关系啊!看人家田欣都准备好了!”李白鸽说。 “陛下,来吧,你不是很想和我喝一杯吗?今天我们就喝一个吧!”田欣拉过我的胳膊,没办法,我只得和她也喝了。 “这就对了嘛,不然我总感觉自己吃亏了似的,这下扯平了!”王永威说。 “和尚,说实话,我得感谢你!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天予今生的福分!来,我敬你一杯!”我说的是真心话。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要说感谢,我还是得感谢你,你身上的这股拼搏的劲头,真的让我学习到了好多!我过年回家,给我爸说了你的情况看,我爸说你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还让我向你学习……” “那是你爸的客气话,你别当真,我能有什么出息,破烂娃一个!” “陛下,别取笑我了好不好?当初我和聂原野……我们搞的那件事,现在想想,真是很幼稚,很不应该的……是你宽宏大量不计较……我喝一个,代原野赔礼了!”说完,他一扬脖,一饮而尽。 “对了,聂原野,现在怎样了?”我问道。 “原野啊,在部队上混得不错。过年的时候,他还给我写信回来,说了许多以前在学校没有说的心里话。他刚到部队,就因为身体素质好,各项训练成绩相当不错,就提了一个班长,上级还说让他好好学习文化课,考军校呢!” “是吗!太棒了!这么说来,我们这些同学中间,这就有了‘军方’的人了?将来哪天高兴了,还可以找他玩个枪、传个军装照个相啥的,多威风啊!”李白鸽说。 “幼稚!……你们知道吗?他还在信上说啊,他在三(4)班的时候,暗恋的是张丹!” “不是兰朵朵吗?我怎么听说……”田欣插话道。 “什么呀!是兰朵朵喜欢聂原野,聂原野喜欢张丹!”我打断了田欣的话。 “啊——有故事,这个好玩儿!陛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李白鸽笑着问道。 “我……我就是知道!别插话,听和尚继续说嘛!和尚,你继续!”我知道,一旦岔开了话题,再想收回就难了,而且极有可能引火烧身。 “哦——我说到哪儿了?……对,聂原野喜欢张丹,然后呢,还说自己当时太傻了,不应该对兰朵朵不冷不热的,让我带他向兰朵朵表达歉意——你说这个歉意,该怎么表达呢?”王永威双手一摊。 “后来呢,你是怎么表达的?”田欣很感兴趣。 “这种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嘛!我就回信说让他自己给兰朵朵写信,也不知道写了没有,最近也没有再联系。” “听说现在张丹和杨启龙关系不错呢!”李白鸽说。 “是吗?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关于张丹的事情,我还是有点儿敏感的。 “别瞎说,那只是杨启龙的一厢情愿而已,张丹好像没有那样的意思。”王永威纠正道。 “什么呀!我都亲眼见了呢!那天在操场上,两个人打羽毛球,那眉目传情……”李白鸽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 我听了之后,不知怎么的,有一种说不明的情绪。田欣碰了碰我的胳膊:“哎,陛下,你这会儿怎么不说话?” “嗯?——说什么啊?杨启龙眼光不错,眼光不错!”我一愣,只好拿这话来搪塞。 “陛下,张丹和杨启龙好了,你是不是有点儿不大高兴呢?”田欣问道。 田欣呀田欣,你……女孩子太聪明了不好,懂不懂?装傻你会不会? “这……哪有!杨启龙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当然替他高兴了!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回答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而已。”田欣得意地端起了酒杯,晃动着里面的酒说道。 “哦……这样吧,我们来猜枚好不好?”李白鸽说。 “来吧!”我一拍桌子,“今晚上我们玩个痛快!” 当晚,王永威喝醉了,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李白鸽也醉了,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还在喊着“哥俩好啊,六六六啊”;田欣也有点儿醉了,窝在沙发里。我如果不是已经在厕所里交过“货”恐怕也该躺地上了。 但现在“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只剩下我一个清醒的了,我就得收拾这个残局嘛。所以,我先拖着王永威上了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又去拉李白鸽,在拉她之前,我瞟了田欣一眼,只见田欣正在盯着我看呢。 我心想,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这是帮助她,又不是非礼你的好闺蜜,你不必用这么犀利的眼神看我!但为了避免嫌疑,我还是示意田欣:“还不快来帮忙?” 田欣歪着脑袋说:“我脑袋疼,我站不起来……” 我明白了,她哪里是在看我啊,她这是头晕,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面,不一定是在看我。这我就放心了!我拖着李白鸽,也把她搬到了床上。看到王永威熟睡的样子,我再看看李白鸽,干脆,我成全了这一对儿鸳鸯吧! 于是我就把李白鸽也推进了被子,给他两个掖好被角…… 然后,我来到田欣身边。 “田欣田欣,你醒醒!”我贴着田欣的耳朵低声喊道。 “嗯……别说话,我要休息!”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田欣连眼睛也不睁。 “信不信我现在把你背出去卖了?”我继续低声说。 “卖了就卖了吧!反正也卖不了几个钱……”说什么呢?你可是无价之宝啊!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就是装的! “我可挠你痒痒了啊——”我作势欲伸手,田欣突然睁开眼睛:“你敢!你敢动我你试试!” 哟呵,吓死个人了!我急忙站直,说:“田欣,我就是那么一说,怎么敢呢……您老消消气,消消气!”其实我心里在想,田欣,你确定你现在不是发酒疯? “他们两个呢?你把他们弄哪儿了?”田欣问道。 “呶——这里!我厉害吧!”我指着床,床上,两头猪脑袋顶着脑袋,正睡得香呢。 “陛下,你好污哦!”田欣笑了,“哎呀,头疼……”说着她又手扶额头。不会是又要装睡着吧?也许在这个时候,装睡着是最好的方式了。过一会儿,还可以醒来,而且还有借口:“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类的,对吧。 “你……你你,快把他们分开,分开!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要是闹出事情来可不是玩的!”田欣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能闹出什么事情,放心吧,两个人烂醉如泥……” “等到半夜,和尚醒来一不小心破了戒,触犯了清规戒律,怎么办呢?不找你算账才怪!”田欣怎么又醒了?她歪着脑袋,笑着说。 “不会吧……” 正在这时,李白鸽突然翻了个身,把后背给了王永威。 难道……李白鸽并没有睡着?我和田欣面面相觑。 田欣慢慢地走到床边,对李白鸽低声叫道:“鸽子?鸽子?” 明显可以看出李白鸽使劲儿闭着眼睛,就是不回答,嘴唇也使劲儿闭着。 “鸽子?……呀,那是什么?老鼠!”我低声喊道。 李白鸽“腾”地坐起来:“哪里有老鼠?” “原来,你没睡着啊?”田欣笑着,指着李白鸽的鼻子。 “呵呵,这房间里有两个危险分子在,本姑娘怎么能睡着呢!陛下,你做的一切事情,本姑娘都是清清楚楚的,包括你和田欣的悄悄话,我也是听得真真儿的!说吧,田欣,你说,我们该怎么罚他?” “罚他?你不是应该感谢他吗?如果不是他,你怎么能和你家的和尚‘同床共枕’呢?” “好啊,田欣,你……向着外人说话!不理你了!” “鸽子,看你这话说的!我当然不是外人了,我现在是田欣的……”我伸手搂过田欣的腰,“不,田欣是我的——内人!” “陛下你滚远点!”田欣笑着挣脱我的怀抱。 “哎呀你们也真是的,让本姑娘睡也睡不安稳……这下好了,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要不,咱们看电视吧?”李白鸽跳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在沙发上坐下来。 “看什么?我们这些苦命的孩纸,电视瘾早断了……”田欣说。 “看《甄嬛》啊,好不好?”李白鸽眼睛一亮。 “老掉牙的东西了,你也喜欢啊?”我说,“这样吧,咱们反正也睡不着,我推荐一部电影看看,绝对烧脑的,我已经看了三遍了,但还是看不大明白,试试看?” 第137章 亲爱的妹妹 于是我们就把音量关小,搜索出重磅烧脑剧《记忆碎片》! 一个仅仅具有十分钟记忆的人,不断忘记自己做了什么,忘记和自己睡过觉的女人,忘记曾经欺骗过自己的人,忘记自己住过的酒店,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杀人,所以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想到的事情全部纹在自己的皮肤上,最终,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是做什么的,但他却不愿意清醒,愿意继续“忘记”下去…… 不知不觉,我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王永威沾着凉水的手拍醒的! “咦?她们两个呢?”我一边刷牙,一边问王永威。 “谁呀?” “装什么蒜呢?不就是田欣和鸽子吗?昨晚上我们一起喝酒呢?” “不知道,后来谁把我弄上床的,我都不知道。”王永威一脸茫然。 哦,明白了,她们两个肯定是趁我和王永威睡着,逃离了803这个危险的魔窟。 “和尚”我一边收拾我的书包,一边对王永威说,“过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 “哦,没事儿,我自己走……对了,这房间你还可以继续住着,租金我已经交到了6月中旬了,还有,这房间里的一些电器啥的,是我买的……” “明白,高考完了,我退房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快递给你!” “不不,你就自己用吧!我还会买新的,就是不要落在这里就行了!你快去上学吧,要迟到了!” 我一看表,可不是,已经6:50了!我急忙飞奔而出:“和尚,再见!” 当晚我和田欣一起回去。由于少了李白鸽和王永威两个人,突然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的。当初他们在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碍事儿呢,我和田欣不能够那么“放肆”地手拉手。可是当他们离开了,我终于可以大胆地拉着田欣的手走在回住处的路上的时候,却没有了当初偷偷拉手的那种紧张和喜悦。 “陛下,下周,我就要搬回宿舍住了。我爸早就给我说好了,学校也把床位给我留着呢。”田欣说。 “什么?那我不就成了独来独往了吗?”我惊讶地问道。 “是啊,不过你是男的,怕什么。” “但是还是有个伴比较好啊。你搬回宿舍也好,其实住在宿舍挺热闹的,我就喜欢住集体宿舍。” “既然如此,要不你也搬回宿舍住吧!”田欣说。 “嗯……还是算了吧,我当初就是因为宿舍太吵,没有办法安静学习,才搬出来的,现在又搬回去,大家该笑我了。”我说。 “谁笑你?我觉得大家会欢迎你的,其实你的人缘挺不错的。”田欣说。 “以后再说吧。住在外面还是更自由一些。” “好吧,那周末帮我搬东西吧!” “当然没问题了,我多叫几个男生去帮忙。” “谁叫你叫别人了?都是我的私人物品,只准你一个人搬!傻呀你!”田欣甩开我的手。 “sorry!是我错了,我道歉!”我急忙追上去,再次拉着她的手。 周日下午,我帮田欣搬回了女生宿舍。当天晚上,我习惯性地走到她的座位前,刚想喊她一起,忽然想到她已经不用和我同行了,顿时有点儿小失落。回到803,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把自己的前世今生都想完了,还是难以入睡。干脆起来做题吧!于是就挑灯夜战,完成了一套理综的试题,这才有点儿睡意,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看着自己已经完成的试题,不禁感叹:学霸就是这么不同寻常,真拿自己没办法。 没过几天,三练就迫在眉睫了。就在“喜迎三练”这紧锣密鼓的关键时期,我听说杨启龙病了,住进了医院。我正准备找秦书记请假去看他呢,却听说秦书记也病了,而且是被狗给咬了,听说虽然伤口不大,但却得住院观察,因为狂犬病是有潜伏期的。听说秦书记被送进了省城的医院,而且第一天去的时候就被打了十针,一下子花去了三千多。麒麟班顿时没有了班主任,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没有班主任怎么行?所以学校就安排陈老师当我们的临时班主任。 于是我就去找陈老师请假,结果还没等给我和张丹、李枫几个人组团去看他,他已经从医院出来了,而且半真半假地告诉我们一个惊天的消息:他说他的脑袋里长了一个瘤,目前还不能证明是良性还是恶性,医生说还得抽脊髓进行化验,还说需要马上就住院。后来经过熟人的通融,进行了保守治疗,目前暂时可以出院,等化验结果,如果是恶性的,就得做开颅手术呢。 听完他的话,我们惊讶地半天嘴都合不拢。这么大的事情,杨启龙竟然还能笑着对我们说,这心脏也功能也真是无敌了。 “真的要开瓢吗?”我问道。 “什么开瓢!”李枫说,“陛下你说什么呢?” “哦——不,我是说,真的要做开颅手术吗?” “也不一定,要是好的话,自己也会慢慢吸收的,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草!别说这话,晦气!”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虽然对他和张丹好这件事情,我还是有点儿不舒服,但当他被命运这样安排,我还是很同情他的。算了,张丹,就算是我送你的吧——其实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再说了,张丹也不是我的啊——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杨启龙笑了,那笑容让人心里觉得沉重。 没想到,还有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消息。 生物课上,刘老师让大家做考前模拟题的时候,悄悄喊我出去。 她看着我好几秒钟都不说话,而且神情严肃,看得我心里直打鼓。由于在应届的时候,被老师这样的眼神吓怕了,现在一看到老师这样的眼神,心里就开始做自我批评了,不由得“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天予,有个消息,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现在给你说。”刘老师一开口,就相当于给我扔了一颗炸/弹,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爆/炸,正在冒/烟,这消息,我不知道是该期待,还是该逃避。 “刘老师没事儿的,您说吧,我的心脏功能还可以。”和生物老师说话,最好是多带点儿人体器官啥的,老师会觉得亲切点儿。 “那好,这个消息是从秦书记那儿听来的——秦书记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让我选择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你说呢?” “秦书记他怎么样了?”我问道。 “他很好,目前正在接受治疗——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治疗。你确定你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应该能,您说吧,我听着呢!” “好。你是否听说过在国外有人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长得和自己很像,就上前搭讪,结果却发现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电视上、小说里不是天天写着嘛!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刘老师继续问道。 “可能是心电感应?反正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吧。” “明白这个就好,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虽然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据有经验的专业人士初步判断,你极有可能是我们市教育局田局长失散多年的儿子!” “啊?……怎么可能!”我一下子惊呆了!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发生在我的头上?苍天呀,大地啊…… “也就是说,田欣,很可能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吗?”我一下子觉得全身冰凉,整个世界仿佛突降冰雹,极寒气流包围着我的全身,让我的血液都不再流动。 “天予,其实我们老师都能看出来,你正在和田欣谈恋爱,对吧?其实,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很可能就是刚才你说的那种,是一种兄妹之间的心电感应。你想想是不是?” 在没有听刘老师说之前,我以为自己对田欣所有的感情,都是一种男孩一女孩之间的爱慕,就是一种异性相吸的本能,可是现在听刘老师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真和田欣之间,是一种区别于爱情的感情,难道真的是亲情? 当初刚入校门,我就被她所吸引,其实她在女生队里,并不鲜艳出众……我对她有一种着了魔似的爱慕,仿佛只要一扭头,就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她的身影……还有,每当我想说什么话的时候,她往往会马上说出口……还有,还有……这些,难道都是所谓的“亲情”? “刘老师,您……这个消息是真的吗?”从内心深处讲,我是不愿意听到这个消息的,多么希望它是假的! “天予,你是知道秦书记这个人的,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说的。既然说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天予,恭喜你啊,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刘老师说。 第138章 生活很美好 “多好的事情啊,估计过不了几天,田局长就会亲自接你回家了,你就可以全家团圆了!”刘老师笑得像一朵花儿似的。 “哦……谢谢刘老师,您不会告诉别人吧?”我有点儿不放心地问道。 “怎么会呢!我目前只告诉你一个人,田欣我都没有告诉他呢!” “那,我进去了,刘老师,谢谢您。”我推门进入教室,双腿发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自己的座位的,只觉得全身都在云雾里飘着。 眼前的试卷上面所有的铅字在我眼前飞舞着,苍蝇一般。我的头脑里,一片乱麻。 不经意地向左扭头,田欣正在写作业的身影映入眼帘。 田欣,从此后,你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妹妹! 我真想仰天大吼!!!狗血剧情,我恨你!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遍遍地回忆着我和田欣一路走来的艰辛历程,不断地诅咒着苍天的不公,一点儿也没有所谓即将“认祖归宗”的喜悦,相反则是无尽的怨恨。睡不着,怎么办?喝吗?如果再喝酒的话,我怕自己会烂醉如泥、一睡千年……但是如果不用什么来麻醉自己一下,让我如何承受这生活的“恩赐”…… 我翻身起床,在地上狂走,想找到什么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结果还真的找到了!我看到王永威留下的一堆书中,有一本装帧精美的《古希腊罗马神话》,心想,就“挑灯夜战”看这本书,聊以打发这漫漫长夜吧!于是我就一夜未眠,看完了它! 所以当起床的闹铃响了的时候,我站起身来,合上书,洗脸刷牙,行尸走肉般地开始了第二天的学习生活!上课下课的时间,我拼命收敛自己的目光,不再扭头去关注田欣的一举一动,告诉自己:她是你的妹妹,亲妹妹,亲、妹、妹!就在这样不断地麻醉自己的过程中,我竟然回忆起来,发现在田欣身上,有着天宁的一些影子。 这是真的吗?难道她的确是我的亲妹妹?不对呀,我和天宁也没有血缘关系的……啊,我简直要神经错乱了!我甚至想到,假如我这个坎迈不过去,也许会突然“嘣”地一声,我大脑的那根弦断掉了,我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最终走上阴艳艳曾经走过的路,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话…… 不!天予!你绝不能被这狗血的生活打垮!你要振作起来!想想当初吧,你本是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学校收留,没有田欣,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即使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你也不应该抱怨,更不应该自暴自弃! 是的,天予,振作起来吧,就当你从来没有拥有过田欣,从来没有拥有过!那又如何呢?你还是你,还是那个玩世不恭、一本正经、内心波澜壮阔外表波澜不惊的你,还是那个众人口中的“陛下”,还是那个引人入胜的“校园天子”! 是的!天予,醒醒吧!振作起来吧! 我还要认真走好我的路!我要好好学习,完成爹的愿望—考上大学!考上好大学,为老天家的光荣而拼搏奋斗! 我抬起头来,同时暗下决心,从此后,田欣就是你的妹妹,好好对她! 我终于说服了自己!我扭头去看田欣——不!虽然自己能够骗自己,但是当看到田欣那可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我这是怎么了! “陛下!作文我看一下!”下课了,我还沉浸在自我交战的情境中,田欣来到我的面前,歪着脑袋笑着看着我,“喂!发呆呢!” “哦……作文,什么作文?”我大脑基本不会思考了。 “昨天的作文啊,快点!别磨蹭!”田欣着急地拍着我的书。 “是这个吗?”我拿出自己的作文本。 “就是就是!”说着,她一手夺过,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看着她轻快离开的背影,心想,田欣啊田欣,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已经不是你的“陛下”了,从此后,我成了你的哥哥天予,亲哥哥啊! 下午生物课的时候,刘老师依然是让大家做题,她在教室里面转悠。说实话我无心向“题”,但不得不做出认真做题的样子。刘老师几次走到我的身边,欲言又止。我心想,刘老师,你别转悠了行不?你越转悠我的心就越乱,要不是你告诉我那个消息,说不定我这两天还能好过些…… “天予,来!”刘老师明明已经走过去了,又扭头回来,向我招手。 又怎么了?让暴风雨、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抱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慢腾腾地走出了教室。 “天予,你怎么蔫蔫儿的?生病了?”刘老师担心地问道。 “哪有!我好好的,没病。”我心想,难道心病你也看得出来?不会是拥有透视眼吧? “前天我说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刘老师问道。 “哪件事?”我心想,你除了告诉我自己是田欣的哥哥外,还有什么事? “就是……唉,忘了?对不起,是我沉不住气,说得早了点,其实……你还得有心理承受能力……就是说你和田局长有亲戚关系的事情……有变化了,你能承受得住吗?” “没事儿,你说吧,我可以的。”我心想,还能有什么比这个事情更狗血的剧情发生? “你还记得你体检的时候抽血的事情吗?” “记得啊,我多抽了一管。怎么了?” “那是田局长吩咐的,用来做亲子鉴定用的——秦书记今天上午告诉我说,结果出来了,田局长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一定很失望吧?都是我的错,怨我沉不住气……” “真的?你确定这次的信息千真万确?”估计我的眼睛一定是瞬间瞪直了。 “这次是真的,千真万确。怎么?你不难过啊?”刘老师惊讶地问道。 “不会的!我怎么会难过呢……”我正准备手舞足蹈,忽然想到,这样的反转剧情也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万一再给我来个大反转,我岂不是白高兴了?不能,绝不能,我得表现得低调点,“我就知道自己出身低贱,怎么能是田局长的儿子……谢谢刘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进去了?” “没了,你……千万别难过,孩子!都怨我,根本不该多此一举……” “没关系的,刘老师,不怨您。”我说完朝刘老师鞠了一躬,转身走进了教室。 回到座位,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朝刘老师鞠一躬呢? 自己问自己的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想通了:原来,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很感激刘老师能够带来这么个反转的答案,把我从痛苦的深渊——巴士底狱、十八层地狱、奥斯/维辛、集中/营——中解救了出来…… 下午吃完晚饭,我看到田欣正在和其他女生在校园里走着,我快走几步赶上去:“田欣,你来,我有话对你说。” 田欣随即跟我来到了石碑角。 “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地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我们,我迅速地抱住了田欣柔弱无骨的身体,熊抱,用尽全力抱! 良久,我放开了她。 “你疯了?抱我这么疼,要把我挤扁啊?”田欣揉着自己的肩膀,撅着嘴巴生气地说。 “我是疯了!真想把你一口吞掉!”我喘着粗气,看着她红红的脸蛋说道。 “你不是说话吗?说呀!”田欣笑着说。 “没有别的,就是想这么抱抱你!”我说。 “你没发烧吧?”说着,她伸出手,去探我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发烧啊!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我完全正常!”我摊开两手,笑着说。 “神经!我要回班里去了!”说着,她就要扭身离开。 “别着急!”我拉过她的胳膊,把她拉进我的怀里,抱着她,在她软绵绵的脸蛋儿上飞快地盖上了天子之印! “现在可以走了!请吧!”我撒开手。 “你……”田欣扑哧笑了,“不行,我也要亲你一下,不然就吃亏了!”说着,她眼睛里仿佛有小火苗在闪光,我正揣摩着她会采取怎样的方式报复我呢,她来了个突然袭击,在我的脸上飞快地吧唧了一下。 呵呵,来吧,反正都是我占便宜! 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就飞快地跑远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内心深处荡漾起温暖的波澜。原来高四的生活,也是可以如此美好的。 晚上心情高兴,晚自习回到803之后,我又刷了一套理综题。完成的一刹那,不禁又在心里感叹:学霸的日常,就是这么德意奥。刷完题,竟然还没有一点儿睡意,干脆就又看了一遍《记忆碎片》。呵呵,当然了,还是没有看懂。我也不着急,也许以后有空了,还可以再拿出来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139章 班委三人团 进入四月中旬,天气转暖,早晨天亮得也早了许多,学校不失时机地改动了作息时间,我们早上也要上早操了。每天在操场上跑完三圈之后再吃早饭,仿佛连早饭里面都夹杂着阳光的味道。 早饭之后上早读,就免不了会因为消化食物而瞌睡。谁说麒麟班没有人睡觉?就是真的麒麟,也是会睡觉的好吧!所以,班里总会有几位大神会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专门消化早饭吃掉的油饼咸菜鸡蛋面汤;所以陈老师就会猛不丁地突然杀进教室,把几位大神喊起来站着,这些人就站成了班级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有点儿恍惚,甚至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假学校,上了一个假高中,遇上了一群假同学。古人云: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青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如今大好的年华里,却还有人睡觉,真是匪夷所思。但是转念又一想,也许是他们开夜车学习,白天故意拿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来迷惑我呢?所以,我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三练如期举行,由于题比较容易,再加上我的心情比较好,所以这次不仅大家考得都比较好,我心情一高兴,考得就更好了,当然还是第一,就连田欣,这次也考到了第五名。杨启龙名次稍有下滑,但也保持在前20之内。李枫第二名,只比我差了三分。我知道,这三分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也许下一次——下一次就该是高考了…… 秦书记半个月之后回来了,但是他说自己不再带我们了,而且说了一句很官方的话,就是“组织上另有任用”。我虽然不在组/织之内,也无从想像所谓组/织的神秘性,但我也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八成是升官了呗!可见古人所谓的“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还真的应验了呢。 这样一来,陈老师就成为我们最后阶段的正式班主任了。陈老师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重新选举班干部。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再次选举的必要,毕竟距离高考仅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有意思吗? 我也曾私下里找陈老师建议过这件事,我说以曹伟为首的班干部对我其实做得挺不错的,根本没有必要再改选班干部,但是陈老师不听啊,非要改选不可。也许是陈老师初次担任班主任,一腔热血没处挥洒吧,爱折腾就折腾吧,我想。 结果就进行了改选。选举结果显而易见,曹伟班长做的的确不错,还是有很多人选的,当然,没有选我的多——这本来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也曾暗自思索:我有什么良好的品质值得大家这么拥戴我?是我口是心非?还是我装十三比较在行?还是我人前一幅君子态度,人后一身痞子精神?…… 想过之后,我得出结论:本人平时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乐善好施……所有该具有的美好品质,本天子——不,天予,都具备——开玩笑,世界上哪有完人?我其实缺点很多,当然了,上述优点也是具备的,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大家觉得我学习成绩好。 恐怕这才是最重要的吧?所有上过学的的人都知道,班上学习最好的男生,往往会成为许多女生的暗恋对象;而只有有威信、有担当的男生,才会成为男生的偶像。所以我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家青睐的人,自然有我的手段——不,我的品质在内。 反正,大家选我了,这是没有问题的。接下来就是田欣了,大家选田欣,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个学霸班里,温柔的女生多的是,可爱的女生也不少,既温柔又可爱,而且又学习成绩好的,全班非田欣莫属……或者,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吧。 虽然同学们也选了其他的同学们,但是陈老师一口给否了——“咱班里其实事情不多,要那么多的班干部没有必要,有这三个,足够了!” 然后陈老师最终确定曹伟担任一个新的职务,叫做“班主任助理”;然后就让我担任班长兼任纪律委员,田欣担任副班长兼任宣传委员。 我刚想站起来推辞一下,陈老师伸出了“拒绝”的手势:“都别说话,我当班主任的特点就是俩字儿:独裁!所以,请所有人闭嘴,包括你天予!选你做班长是众望所归——同学们,是不是啊?” 同学们都很配合,很大声地说:“是!” 陈老师说:“看看,这是大家的意思,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再说了,就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嘛,因为我的意思就是大家的意思。所以,天予,我请你认真负责地当好班长,带领大家成功步入高考考场,成功步入大学校门!对了,还有,就是二十年后,我还需要你负责召集大家,来到我们的母校进行毕业二十年大聚会,到时候别忘了邀请我参加!就这!我不愿意事必躬亲,就愿意垂拱而治。 “下面说一下田欣。田欣,你的职务,就是辅佐班长做好班级事务,同时要带领大家在预备铃前唱歌,活跃一下班级气氛,也顺便补上大家的音乐课,清楚吗?” “知道了,陈老师。”田欣站起来说道。 “至于班主任助理曹伟,你以后就是我的圣旨传达人了。同学们,以后我有什么命令指示,都会让曹伟代我转达。所以,如果说本人是皇上的话,那曹伟就是我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面有人叫道:“大太监!” “去!什么大太监,是我的一等御前侍卫!” “哦……可是,咱班已经有了一个陛下,我们该叫您什么呢?”有个女生问道。 “对呀,该叫我什么呢……这名不正则言不顺啊……我想想……”陈老师当众开始挠头。 “太上皇呗!” “好!就叫太上皇!”陈老师一拍桌子——这就叫“拍板”吧。 我怎么发现能够带我们班的老师,一个个都是逗比托生的呢,个个具有自带的幽默感,难道是从“喜剧人大会”选拔出来的?本来以为陈老师不会这一套,原来也会啊!估计他能够追上刘老师,恐怕少不了运用这种死不要脸的幽默吧。 当初我刚进入三(4)班的时候,我还是有点野心想弄个班长当当的,可是现在我却早已失去了这样的兴趣。但没想到我已经不在意的东西,偏偏就给我送上门来。唉,命运就是爱捉弄人啊。算了,当就当吧,难得大家看得起我,再加上陈老师对我的信任,我也不能辜负,对吧。 既然当了这个班长,我就得对班级做些贡献。虽然说到了这最后的一个多月,班里的事情说真的的确不多,但是也有那么几个人是很让老师头疼的,比如说高某张某何某总爱迟到,屡教不改,这个事情我得管管吧;还有班级卫生的事情,总有人在班里吃东西,还有人乱扔垃圾,还有人总喜欢把自己的书包随意地放在书柜上;还有讲桌上总有粉笔灰,等等,这些事情必须得处理了,不然大家不就白选我了吗。 还别说这个班长的差事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学霸军团的一些管理制度,我觉得也可以运用上。当然了,还得作出很多的变通。由于陈老师交代过,说我可以全权负责,那我也就不再客气,撸起袖子加油干——主席这样对我说。 我仔细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兵———哪有什么兵啊,一个曹伟,位置在我之上;一个田欣,根本等于虚无。然后就没有了啊。原来我是光杆儿司令!陈老师这是让我白手起家啊!他倒是不用事必躬亲了,因为轮到我了呗!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有了,班里不是还有八个组长吗?能够把这八大金刚用好,岂不是强过班委百倍? 就这么办!我首先召开班委扩大会议——扩大到组长,共十一人。我主要说了两点:第一就是从宣布之时起,重启班级量扣分细则,做到奖罚有据;第二是实行组长监督制,各组互相监督班级各项事务,以求公平公正。 这时,有组长提议道:“我们考核之后,有什么奖惩措施吗?如果没有,奖惩就会失去意义。” 我一听,对呀,该实行怎样的奖罚措施呢?太严厉了不好,如果一点儿约束力也没有,当然就更不行了。怎么办?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由扣分最多的组来打扫卫生。这样的话,其他的组就可以不用劳动了,其他组一定高兴。 但是还有人提出意见,说:“这方法也太老土了,有没有新鲜的?” 田欣说:“其实我倒觉得把分数公布出来,只是排列一下名次就好!” 我一想,有道理。所谓好恶之心,人皆有之;羞耻之心,人皆有之。如果能够激发起大家的羞耻之心,争胜之心,其实目的也就达到了,数字不说话,但所起的作用却不能小觑。 第140章 甜心小脾气 于是我就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每周公布每个人的积分,让大家每天看着自己的表现积分,该怎么办,相信每个人都会有答案的。试试看吧。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于是就这样实行了。前几天,大家的分数相差不大,倒还没有什么;又过了几天,一些同学的分数就开始下降,排名也靠后了不少。 然后我通过观察发现,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坚持”是一种很好的品质,所以我就又实行了一种新的方法,就是比坚持。于是一个新的“全勤榜”诞生了。从全勤榜上可以看到一些同学一直坚持很好,所以积分不断上涨;而有的同学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积分还没有积累多少,就因为一次没有全勤,就得重新清零再来,让人惋惜不已。 有了规矩,班里的乱象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遏制。但总是还有几个人没羞没臊地甘愿落后,我也没有办法,睁一眼闭一眼吧。俗话说“人无脸树无皮,百医难治”,也许这些人将来会发达呢,说不定还得找他们办事呢,我也得给自己找个后路不是? 规矩总是给那些守规矩的人定的,对于不守规矩的人来说,如果不能进行惩罚,那就给人自由——这也许就是对命运妥协,向生活讲和吧。 但我自己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那就是,作为班长,尽可能给同学们提供适宜于学习的环境,让爱学习、有志向的亲们走向人生的辉煌。当然了,这些人中,也包括我自己,还有我的小心心。 天气渐渐热了,教室里靠窗的一边总是阳光普照,于是这些冬天里比较受用的人干了,找到我纷纷要求我向陈老师提意见,说是要换座位。对于换座位这件事情,老师们往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换就不换的,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听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掂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向陈老师反映。没想到陈老师这些天来正准备着和刘老师结婚的事情,根本对我们这些即将高考的同学不放在眼里。他大手一挥:“天予,这个问题嘛,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一定能够让大家满意的!再有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曹伟,还有田欣,你三个商量决定,不用问我!”这架势,果然是要当太上皇的节奏啊。 既然领导已经放权,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回到班里,叫出来曹伟和田欣,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曹伟没有什么意见,田欣倒是提了一大堆顾虑,例如有的同学个子高,如果排到了前面,会影响后面的同学看黑板啦;有的同学近视眼,如果排到了后面会看不见黑板啦;有些同学数学成绩不好,想找一个数学好的同桌补习啦;有的同学和班上的某某关系不好,不能排一起啦,等等等等。 我一听脑袋大了一圈,原来排位置还要考虑这么多东西,这些可是我以前所没有想到的。但是如果按照田欣同学所说的那样,每一个人的兴趣爱好、脾气秉性、成绩品德等等的都考虑在内,那位置根本就排不了了。 “老班长,你说怎么办?”我问曹伟。 曹伟一笑:“陛下,听你的!” “别呀,说个子丑寅卯来呗,你比我有经验多了!”我想可能是曹伟对我还有所保留吧。 “陛下,说白了,我从来没有自己决定过一件事情,我以前当班长全是听从秦书记的吩咐,他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只负责传达而已。所以,这件事,你决定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哦,我懂了,原来曹伟也是一个“顺从型”的啊。 好吧,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就做了这个决定吧: “这样吧,我们这一次给大家一个权力,让大家自由组合,先分出小组来,然后根据小组的综合考核分数和考试成绩,排出名次,然后根据名次,把班级位置分成几个大的区域,依次选择,然后由组长来了确定每个组员的位置,如果有问题,也会在组内进行解决,这样的话,就有效分解了我们的压力,如何?” “可以试试看。”曹伟说。田欣也点头同意。 于是我就在班级宣布了决定。刚开始似乎大家都很兴奋,但在分组的环节,出问题了。因为其实我们原来是有小组的,原来的小组是按照成绩好坏分成的小组,学习成绩相近的分在一组,最后一组就是学习成绩最差的一组。现在重新分组,打乱了原来的原则,变成了以“喜好”为标准的分组,结果就导致班里还剩下几个同学,大家都不愿意和他们这些人一组,而这些人呢,本身又各怀鬼胎,谁都不愿意和谁一组,于是就出现了几个“独角怪兽”。 怎么办?这一下,我的难题又来了。没办法,我还得召集曹伟和田欣出来开会。 “现在这个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这几个人如何处理,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曹伟你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我问道。 “王小勇呢性格比较内向,他只是不爱说话,没有别的问题;至于刘大发,主要就是他有点不太讲卫生,其实人倒是挺随和的;还有杜蕾,她只是因为太胖,有点占用空间,别的也没啥……”曹伟一个个地开始分析。 “嗯,分析得比较到位,可是现在改怎样把他们拢在一起呢?这是个关键的问题啊。”我提醒曹伟。 “对呀,该怎么办呢?”曹伟又回到了原点。 “不如把他们这几个硬性地组成一组,给他们“空降”一个组长!”田欣说道。 “这样行吗?”我自言自语。 “可以试试。”曹伟点头道。 “那谁来当这个组长呢?你吗?”我问曹伟。 “不行不行,田欣吧,田欣应该可以。”曹伟急忙否认,同时又把萝卜交给了田欣。 “田欣,你觉得你行吗?”我真的有点儿担心田欣是否具有这样的能力。 “我怎么不行?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好吧,这个组长的职位,就交给我好了!”田欣拿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勇敢地挑起了这个重担。 于是我就在班里进行了宣布。各组重新分配之后,大家都很高兴,除了最后一组,也就是田欣当组长的组,这些人互相不感冒,你觉得我难相处,我觉得你不讲卫生,你觉得他性格孤僻,他觉得她爱钻牛角尖……可怜田欣需要进行多方会谈,为了“人民”的和睦相处,可的确做了不少工作。 既然组已经分好,那么接下来就是排座位。这一步进行得非常顺利,很快,各小组都占据了相对优越的位置,最后,是田欣组的位置,其实都不用挑了,因为只有靠教室后面、放垃圾桶的的地方,还有几个空位,这里就是田欣同学他们一组的“风水宝地”了! 结果在摆放桌子的时候,几个同学各自为政,谁也不愿意和谁的桌子并在一起,仿佛人人都是豪猪,个个身上都有长长的刺儿,所以相互都离得远远儿的。田欣几次催促,他们才极不情愿地把桌子摆放在一起,别别扭扭的样子让人直上火。但田欣还是笑脸相对,也着实令人心生佩服。虽如如此,还是有一位叫做张衡的奇葩,死也不愿意和这一群“乌合之众”同流合污,最终还是自作主张地把书桌放在了靠讲台的一侧这个特殊的位置,宁可扭着脖子听课,也不愿意身陷泥淖之中。 这下子可让田欣忍无可忍了。她一下子爆发了: “张衡你为什么不服从集体的决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特殊?你有什么特殊的?是头上长角了吗?还需要我给你们说多少好话才行啊?你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吗?告诉你,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和你一个组?因为人民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离群孤雁,你飞不了多远的!你知道你的学习成绩为什么一直徘徊不前吗?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外国人也说,twoheadsarebetterthanone,(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一直躲在角落里,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对集体毫不关心,没有集体荣誉感,没有团队精神,将来怎么为人处世?你……” 这一顿暴风雨,劈头盖脸的,让人猝不及防,全班同学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和风细雨的田欣同学,突然来了这么一大段的直抒胸臆,都张大嘴巴,瞪大眼睛,面露惊异之色。张衡同学低着头不说话,估计在心里面他应该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吧。 “张衡!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搬还是不搬?给你十秒钟时间犹豫!大家一起计数:十、九……” 班里同学们听了,都饶有兴趣地开始计数:“八、七、六……” 张衡站起身来,看着大家,面露难色。田欣则像一头母兽一样,双目如电,瞪着张衡。 “五、四、三……” 第141章 人间有情痴 “好了好了,我搬。”张衡打断了大家的喊声,开始行动了。 “来,大家一起来鼓掌,欢迎张衡同学归队!”田欣瞬间变了一副微笑的面孔。 同学们非常配合地为张衡鼓起掌来。张衡不好意思地笑了,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回到了最后一组的集体中间。 我不禁佩服起田欣的手段来。心想,我媳妇儿原来这么能干啊——突然全身一个激灵! 将来一起生活的时候,万一哪天我犯了什么小错误,落入了她的手掌心,如果她使出雷霆手段,不知道我能不能落个全尸? 细思极恐啊! 下课了,我装作无意识地走过田欣的身边,悄悄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她看到了,羞涩地笑了。 这一笑,才是我原来的田欣嘛!难道刚才是雷神附体? 有了这件事为序幕,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田欣在组内的威信一下子暴涨,她温柔的劝说也变成了应该不折不扣执行的命令,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够让组内的成员心领神会。不用说打扫卫生、讨论学习之类的事情,开始的时候虽然别扭,但仅仅过了一天,这些豪猪们都变成了绵羊,没事儿就喜欢待在一起蹭痒痒。 我暗暗佩服田欣。同时也对陈老师的英明感叹不已。 谁说班主任一定要事必躬亲?其实让学生来处理学生的事情,也许比班主任要好得多。班主任直接插手,会让学生有一种“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服”的心理;如果是学生管理呢,就可以采取很多非常手段,从而取得良好的效果。田欣这个组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想到此,我又开始佩服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大胆放手,起用田欣这个杀伐决断的女中豪杰,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领导都喜欢这样做的,就是喜欢把别人的功劳轻而易举地据为己有,我也不例外,哈哈哈。 排位置的大局已定,我本想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发现我的好朋友李枫,这两天来愣愣的,好像不在状态。我正想找他谈谈心呢,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屁股还没有离开座位,他却找我来了。 “陛下,出去走走吧,我觉得教室里憋得慌。”李枫“勾引”我道。 “ok,我也正想找你呢。”于是我们一起出去。到了校门口,我对保安叔叔打了声招呼,保安就让我们出来了。因为我一向信誉良好,保安叔叔早就对我实行“免检”了。 我们不说话,沿着街道一直向前。夜里凉风习习,法国梧桐的影子被路灯打在地上,轮廓分明。 “说吧,为啥蔫蔫的?” “陛下,你不知道吧,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 “啊?不会吧?你一个女的……同性/恋啊?” “滚!你才是女的呢!” “谁啊?我认识不?” “你可能不认识,不过她应该认识你。三(3)班的刘芬芳,你知道吗?” “不知道。听说过名字,但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一定是绝色美女对吧?” “反正,在我眼里,她就是最美的。” “废话,王八看绿豆,也觉得最美!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这多正常,你如果喜欢我,恐怕我也是最美的!” “别胡扯。我是认真的!”说着,李枫还有点着急了。 “嗯,好吧,我也听说过这个女孩,男生们的评价的确是不错。说吧,怎么回事?” “陛下,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演过的《天子读书记》吧?” “那当然忘不了了,怎么了?”我心想,嘿,我自己的本色处/女演,我怎么能忘记呢! “就是那次演出之后发生的事情。”接下来,李枫给我讲了一个让人感慨不已的爱情故事。 我和李枫边讲边走,一直来到火车道边。我们找了个地方,在草坪上坐下来。陇海铁路在我们眼前、脚下的一条深沟里通过,我和李枫就坐在一边的高地上,看着远处的火车头灯明灭闪烁,感受着大地在火车经过时的微微震颤。 原来那天演出之后,李枫就被三(3)班的刘芬芳给惦记上了。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一封带着香味的粉红色的信,上面写满了对他的倾慕之情。说来也怪,这李枫就被这女孩的文风给吸引住了,这一天下来,反反复复地品味着信上的那些滚烫的话语,舍不得放下,几乎能达到背诵的程度。当晚,李枫也点灯熬油、搜肠刮肚地给人家姑娘写了一封回信,但是把自己写的和人家写的放在一起一对比,伤害就出来了。于是他决定撕了重写。 这样就到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因为走神,还被老师骂,但为了写这封信,他翻遍了所有能接触到的资源,最终还是凑成了一封信。 我打断李枫说:“一封信,有那么难吗?当时你为什么不找我?三下五除二给你搞定!” 李枫说:“陛下你懂个啥!人家还就看上我的笨嘴拙舌呢!当时我也想到了你,但是怕你笑话我,就没有找你!” 信写好之后,李枫交给那个当初带信给他的红娘传了回去。不想刘芬芳很快就写好回信,而且附带上了一张两寸的生活照。照片中芬芳姑娘正坐在古筝旁边聚精会神地弹奏,模样优雅而甜美,这下子可把李枫给迷坏了。从此后,鸿雁传书,络绎不绝,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很快,两人就开始了第一次见面…… 虽然李枫对李芬芳姑娘赞不绝口,不断地给我描述那天夜里月光下如仙人下凡般的模样,我也只是笑笑不说话。说句实话,李芬芳姑娘相貌真心不怎么出众,至多算个60分万岁吧。也许是因为天妒英才,凡我所认识的才女之中,除了田欣,还真没有长得特别漂亮的。什么?你说张丹?张丹是大脑有点小幼稚好不好?何若云?那是干脆心理年龄属于中二好不啦?李白鸽?切,不能挑唆我和和尚之间的矛盾,我不能评判。还有谁?哦对了,王小文。王小文倒是耐看一些,但是,唉,可惜,不在眼前这么长时间了,会不会长丑了呢?千万不要! “喂!陛下,你有没有在听?”李枫提醒我。 “听着呢!你继续啊!”我赶紧回过神来,“然后呢?” “没了啊!”李枫说。 “怎么这么短的故事?就不能再编一点儿?”我说。 “草!你今天是来消遣哥们儿的吗?”李枫问。 “哪里哪里,不是来做你忠实的听众,让你失恋的感情有所发泄嘛!要不,你再梳理一下这件事?也许这一次你能说得更加有层次感一些,也让我听得更明白一些,我也好为你出谋划策啊!”我不知廉耻地说道,其实就是——我拽个英文好吧?ibegyourpardon? “好吧,那就再梳理一遍:我喜欢芬芳,她也喜欢我,可是最近她和我的关系好像不好了,因为她班里有人追她!据说比较有钱。就这样,完了,很复杂吗?听不懂吗?”李枫反问我,看样子是对我的听讲态度不满意啊。 “哦——是这样啊。那个男的比较有钱,你家庭条件也不差呀!我想想……是不是因为你是女的?”我笑着说。 “滚!你才是……”李枫又一次说了这句话。 “也许你该锻炼一下胸大肌呀,肱二头肌呀什么的,让你的男子汉气质更加突出一些,可能会好些。对了,那个男的是不是人高马大的?”我瞎出招道。 “那个男的是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可是我比他学习好啊!”看来李枫挺认真的。 “那八成就是这原因了!你有点娘,该去健身房了,我听说市里有一家健身房,近一段时间广告特火,每天十字路口大屏幕上都在广告:知识,能让你心平气和地听傻逼讲话;而健身,则让傻逼心平气和地听你讲话……” “你去去去!哪有时间和你胡扯!我认真的!你再支个招吧!救救老弟,不然我……” “自杀?不会吧?李枫,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陛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往兄弟伤口上撒盐是吧?我走了!”李枫说着就要起身走,我急忙拉住: “别呀!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你看看你这张柿饼脸,都快愁成倭瓜脸了!让我说啊,有两条路可选:第一,直接走进李芬芳教室,拉起李芬芳对全班同学宣布:‘大家伙听好了!我,李枫,是李芬芳的男朋友,已经整整五个月了!如果有谁还敢打她的主意,老子可不是吃素的!’估计八成那个男孩就怂了……” “这个……是不是有点儿太高调了?”李枫问道。 “那还有这个低调的:徐志摩的诗歌记得么?‘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既然李芬芳已经被那个男孩儿给吸引着了,你也就不要太惦记了,失去了一片树叶,却得到了整片森林,多好的买卖啊!况且,你那个李芬芳,真心不怎么入我的眼……” 第142章 流血大事件 事已至此,我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吧。这下子痛快多了。 “这……我觉得我也做不到,怎么办呢?”李枫抱着头。 “草!你还是不是男子汉?给我站起来!”我朝李枫吼道。正在这时,一列火车“毕——”地响着高亢的笛声,呼啸而过,仿佛是在为我的话伴奏。要是在三国时代,恐怕刘玄德同学就要感叹了:一震之威,竟至于此! 李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走,到我803去吧!”我拉着他说,“反正你现在回宿舍也已经晚了,学校大门早关了。” “万一老班查人怎么办?”李枫显得小心小胆。 “怕什么,陈老师这段时间忙着和刘老师结婚呢,哪有时间管你!放心吧!” “好吧!”我说得如此符合实际,李枫哪有不听之理! 于是我就拉着李枫到了803。803在王永威离开之后,变得冷清了不少。每天都是我一个人早出晚归的,也怪寂寞的,有了李枫就不一样,这一次我是主人,就模仿王永威在的时候的样子,先给李枫泡杯茶,然后再打开电视……倒很像那么一回事。但是李枫一直愁眉紧锁,让人心里不舒服。 失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没有经历过——这话说出来,恐怕是要遭人捶的。但是我真的是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第二天我和李枫一到教室,就被陈老师给堵在了门口。 “李枫!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回宿舍?”陈老师阴沉着脸。 “我……我昨晚……”李枫显然是一个好孩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陈老师,昨晚上,李枫和我在一起……”我急忙回答道。 “哦……天予,那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发个短信也好啊,害得我找了半夜!”陈老师说道。 “是吗,那太对不起了陈老师!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急忙道歉。陈老师一挥手:“好了好了,没事儿就好,快进班吧!” 上课的时候,我偷偷观察李枫,发现他还是蔫蔫儿的,一点儿也没有以前那种打了鸡血一样,奋勇向前的劲头。这样可不行啊,高考就在眼前,精神状态岂容有失?作为麒麟班的班长一枚,兼任李枫的好朋友一个,是否该关注一下这件事? 那是必须的!所以我就通过各方面打听,终于知道原来是李芬芳小同学果然有点移情别恋。但我对于这件事却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除了劝说李枫同学看开一点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除了“失去一片树叶,得到整个森林”之类的无聊无味的“失恋鸡汤”,真的没有什么更有营养的东西给他。眼看着李枫这家伙一天天瘦下去,精神一天天地消沉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高三学习真是苦中苦,每逢高三瘦三斤呢,知道的,比如我,却明白这哪里是因为学习而致! 大凡在某一方面能够全力以赴的人,大概都具备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拼搏精神,李枫就具有这种精神。比如说吧,在学习上,除了一点点小聪明之外,剩下的大多数原因,就是他具备了这种执着的精神,才使自己能够一路领先,雄霸天下的;后来的学霸军团热乎的时候,也是他每天翻着白眼念念有词,表现得最为突出;而今在和女生的感情方面,他也是如此,喜欢把自己的执着精神发扬下去,以为凭借自己的浑身解数就可以赢得姑娘的芳心,能够把两个人的感情维持下去。但是很遗憾,非常遗憾,太遗憾了,据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因为它完全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虽然说会有一些所谓的“爱情秘笈”流传于世,但实际上真正能够把握节奏赢得爱情的,还是得凭借自己的一些个人独创,和更多的狗屎运等等,所以从古至今才会有不可计数的爱情故事,每一个和前一个都有相似,但却也有很大的不同,这才是那些痴男怨女能够引起人们同情爱怜的地方。 有一天李枫告诉我:“陛下,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根本吃不下饭,一点儿都吃不下!” 我一听大惊:“疯子,你不敢这样啊,你爸妈如果知道了,不知道该多伤心呢!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时间长了,身体肯定会出毛病的!我劝你还是得吃饭啊!”其实我也知道,这样的劝说是苍白无力的,当初劝他不要在失恋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也没有奏效,劝他吃饭他能听才怪。 我仔细打量他的面色,果然是苍白的,甚至白中还泛着青黄,眼窝也深陷下去,没有以前那样的机灵和精神了,再看身材,果然更加瘦削了。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话:“惜花需自爱,休只为花疼。疯子,你多保重啊!” 李枫也叹了口气,说:“你说的,我当然都知道,可是……我就是,走不出来啊!每天晚上一睡醒,她的身影马上就在我的眼前,以前我们在一起的种种种种事情,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非常非常清晰。晚上我还做梦,做过好多好多的梦。梦里我们有各种各样的结局,有我和她一起在古代去闯荡江湖的,有我们双双殉情而死的;还有我去劝她回心转意,她也答应我们重新开始的;甚至还有,我握着匕首捅人的……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真的成了疯子了……” 我一听,这还了得,恐怕精神错乱就是这样慢慢“练”成的,就马上打断他的话,说:“李枫(吓得我再也不敢叫他‘疯子’了),这样,你最好是让自己紧张起来、忙起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这样也许会好一些,千万不要整天沉浸在这件事情上,不然,你真的有可能变成疯子啊,你忘了阴艳艳了?” “阴艳艳?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前几天我还见过她。我只是恍惚中觉得自己认识她,你今天一提,我倒是有印象了。她难道也是因为失恋?唉,天下这么多失恋的人,怎么就没有一种药,吃了之后就让人忘记这件事……”李枫又陷入了胡思乱想。 “好了好了,记住我的话,转移注意力!明白吗?”我握着他的瘦削的双肩,摇晃着,很想把他摇醒。 “哦,我知道了,陛下,我今天就是实在难受,找你说说话,没别的,我试试看。陛下,祝你们幸福,不要像我这样……”我知道李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但这句话却让人听了不大舒服,看在好朋友的份上,看在他已经失魂落魄神经错乱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李枫转过身,走回了教室。我望着李枫脚步慢慢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身影很像鲁迅在《祝福》中描述的祥林嫂。那瘦削,那无神,那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一种无助和凄惨,全在这一个背影里了。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李枫上完厕所回来,满脸虚弱、汗珠直冒地对我低声说道:“陛下我恐怕是要死了……” 我一听从座位上弹跳起身:“李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班里还有很多同学都在教室,看到我的这种反应,都扭过头来看我,顺带把李枫上下也看了个遍。 李枫再一次低声说:“陛下,我大便流血了,流了很多血!还很疼……” 我的头脑中马上显现出一个名词:“大姨妈”!但是李枫是男的,肯定不会是大姨妈,那是……我看到很多同学都在看我们,发觉在教室里说这些不大合适,就示意李枫到教室外面探讨这件事情,于是我几乎是拖着李枫出了教室。 李枫说:“陛下,我带你去看看……”说着就拉着我一起向wc去了。 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还有一丝好奇,夹杂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来到了wc,李枫指着一团翔告诉我:“就是这儿……”说时迟那时快,李枫的话尚未说完,我也只是刚刚看到仿佛有一些血迹,水箱忽然开始冲水,瞬间那些宝贝们漂洋过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枫问我:“陛下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这样吧,我带你去看医生!”我觉得能够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凭着自己的生活经验,已经不能够解释了,必须寻求专业人士! 于是我们找陈老师批了假出去,李枫说:“我是不是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 我说:“胡扯!只是流了一点点血而已,哪有那么严重!人家女孩子每个月都流血,哪一个不还是活蹦乱跳!反正我觉得你没事。”其实我的心里也在打鼓,万一真的是什么严重的疾病,我身边的这位可爱的排骨先生,岂不是……不敢想啊。 我带着他来到了我最信任的刘医生诊所。虽然是一个小诊所,虽然是不大讲究卫生,比如说药片滚落地上,她会用手捡起来吹吹,然后还放在药包里,虽然……但是吃了她的药,十分见效却是真的。 第143章 检查团来了 当刘医生问他怎么了的时候,李枫开始扭扭捏捏起来。我就代替他把情况说了。说完之后,刘医生问道:“看你这么瘦,这些天吃饭怎么样?睡觉呢?是不是疼得厉害?” 我一听,难道这些和那些血有关? 等李枫一一回答完毕,刘医生说:“来,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李枫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就说:“怕啥!你在刘医生眼里,就是一个小屁孩!还害羞吗?” 李枫不得已,只好解开了皮带。 刘医生看了一眼说:“孩子,没事儿,这是zhi疮犯了!” “啥是zhi疮?”我和李枫都很好奇。 接下来刘医生就详细地给我们普及了这种特殊部位的特殊疾病,包括它的前因后果,听得我们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我再也不会觉得李枫是来大姨妈了,也不担心他会告别这个世界而去了,但同时也增添了顾虑,因为刘医生说“十人九zhi”,那么也就是说,就连我,说不定以后也会得上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怪病。这样一来,连心情突然放松的我,也不敢笑出声来。 刘医生同时说李枫的病已经是比较严重了,最好是做手术,而且恢复期比较长,得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行。我一听着急了,现在距离高考,也就是一个月不到而已!如果李枫做手术,岂不是得在病床上度过这关键的时间吗? 经过我们的解释,刘医生最后开了一些药,让李枫回家卧床休息,说也许能够慢慢缓解痊愈。 李枫请假回家的时候,我说:“希望几天之后,你还是原来的那个爱搞笑扮女孩说话的那个疯子!” 李枫挤出了一丝笑容,说:“放心吧!”然后就慢慢地走向他爹的越野车。 唉,这该有多疼啊,看把孩子折磨的!恐怕和我那天在溜冰场上的0疼有一拼。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似乎自己那里也开始疼起来!草,恐怕这就叫“隔年害怕”。 结果回去的第二天,从陈老师那里,我得知李枫最终还是做了手术。医生让他卧床休息二十天。好家伙,二十天之后,岂不是六一儿童节了?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谁也没有办法不是。好吧,这下子就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去消化自己失恋的痛苦吧! “同学们,陈老师近几天因为结婚的事情,比较忙碌,所以来班的时间就少了些,但是咱班的整体情况还不错,大家都知道距离高考时间真的不多了,大家都很努力。我在这里提醒大家,一是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能因为生病浪费大好的复习时间;二是要时刻牢记自己来学校是干什么的,不能因为谈恋爱影响自己的学业……” 上面这段话,就是我在参加完政教处组织的班干部会议之后,站在讲台上,正在对大家做思想工作呢。刚说到“谈恋爱”这三个字,我听到下面有人议论:“切!说的不就是你自己么,陛下!” 我听到了,也知道这话里面并没有讽刺我的意思,更多的是调侃而已。于是我就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即使你谈恋爱,也不要在这个决定人生命运的关键时期,擦枪走火——这个意思,大家懂吗?”我本以为有人会听不懂,结果大家都高兴地回答:“懂!” 有个女生甚至说了一句:“穿雨衣呀!” 我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个社会如今都这么疯狂了吗? 可见我不能再这样调侃下去了!“哦……这个,好吧,大家懂的比我多——当然了,更不能因为相看两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摊牌分手,这样会影响别人一辈子知不知道?忍一忍,啊,忍一忍到了高考结束,再一起去电影院里看《前任》不迟,好不好?” “陛下,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啊,这么啰嗦?”王自健笑着说道。 “去!严肃点!对了,有个重要的事情,差点儿忘了!刚才政教处开会,说后天县里领导要到我们学校视察,请大家做好准备迎接上级检查!宿舍和卫生区,还有教室的卫生是重点,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各宿舍长、组长要负起责任!还有,特别是教室里学校刚搬来的三十个花盆,要求大家明天变出三十盆花来,这件事情最最重要,明天学校检查,后天县领导就到!大家各显神通去吧!” 话一说完,我突然发现,草,这么重大的担子,其实就担在我的肩上。田欣削肩细腰,如何胜任?曹伟倒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在关键的时候可以发挥重大作用。那就开始干吧! 同学们很快就想到了,校园里花圃不仅有土,而且有花!所以当各组长领到花盆之后,大家迅速跑到学校花圃里去挖土、挖花,其实别的班级也开始行动了。很快,麒麟班的同学已经把花盆里全部装上了土,就连郁金香也挖了不少,但还是差了十多盆的花草,只有光秃秃的花盆。还没等重新去挖土呢,学校领导及时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就马上广播通知,不准再在花圃里挖土、挖花。这下子,这十多盆花怎么办? 还是田欣有办法:她带着两个女生到校门口的花木市场上去买来了几盆绿萝,然后把绿萝分别栽种在剩余的花盆里,这样一来,所有的花盆都有了绿意。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才是我的贤内助啊。 卫生方面,主要由曹伟来负责。工作全部完成后,我到宿舍和卫生区认真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发现,教室外的廊道文化,表格还没有更换!就急急忙忙到别的班级廊道文化上面照搬照抄了一部分,总算全部完成。 下午校团委、政教处联合检查团就开始在教学楼各个楼层,幽灵似的转了一圈,所到之处鸦雀无声,万物萧索……等转到我们三(1)班门口的时候,我紧张得全身的毛孔都收缩了。虽然天气很热,但我的心却拔凉拔凉的,生怕这些人检查出我们班的什么来。其实我也知道,即使检查出什么来,后果无非是大家再折腾一番,但我们都在复习的关键期,实在是折腾不起,但是学校却折腾得起。 终于,检查团一行走远了,靠门口的同学小声报告:“走了陛下,检查团的人走了!” 我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在放松的一瞬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班长出来一下!”我仿佛被人电击了一下,急忙快步跑出教室。 “咱班的这个检查表上面的日期为什么没有改?”一位年轻的女教师问道。 “哦……可能是值日生忘记了吧!”我急忙上前把错误的日期用手擦去,“马上就改!——不会扣我们班的分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倒没有,其他方面还是做得挺好的,注意保持。”她说。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老师!”她走过去之后,我在想,这会不会就是新来的团委书记?哦,顺带说一下,秦书记近些天没有在校园里出现过,听说,是被调到了县里卫生局,担任什么领导了。 第二天,县里的领导果然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校园,学校领导陪着到处参观,听说还到一年级某个班里听了一节课,然后就看到其中一个男生长相魁伟,言语得体,就把这个男生叫到了办公室,进行了一番情况了解,了解到这孩子还能够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打得一手好乒乓球,然后就把他给带走了。 请别误会,不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被“带走”,而是县领导看中了这个小伙子的机灵劲儿,被选中担任县里的办事员了,还说什么,先试用三个月,然后再正式确定是否留任。 乖乖哩!我想,如果传言属实的话,这小子可算是走了狗屎运了!不费一枪一弹就轻而易举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让小民百姓想都不敢想啊!果然新时代,就是不一样。后来又想,哦,对了,现在提倡干部年轻化,这小子将来一定是干部培养的对象啊,肯定前程无量。 想到这儿,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该更加努力地学习了。所谓“下雨了,没有伞的孩子,只能拼命奔跑。”不仅在教室里我更加努力,就是在803,我也不让自己有一丝懈怠。 不知不觉,我和田欣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浪漫过了,仅有的几次,也是田欣在做题遇到难处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探讨一下。就这样,我也觉得很奢侈。做题的间隙,我只想着加油加油、努力努力,坚持过这一段时间,等高考结束,我和田欣要好好浪漫一把,我要带她到石门水库去玩玩!一定!我还要把她带到我爹的养鸡场去参观一下,还要看看我娘养的羊…… 正在憧憬未来的时候,学校突然通知:高一、高二放假三天,在这三天期间,高三搬到旧教学楼上复习!一打听才知道,我们的教室要用来作为上级的一个考试,好像是公务员还是会计师,我也搞不懂。 第144章 星光正朦胧 通知一出,所有的人,老师、学生,都在抱怨,说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占用我们的教室,太过分了! 但命令就是命令,既然已经下达了,就得坚决执行,不能有商量的余地。所以高一高二的同学就欢天喜地、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学校,只剩下我们这些高三的苦比们,不仅要忍受烈日的熏蒸,还得经历搬家的痛苦。 搬到了旧教楼上,条件瞬间差了不少。没有了多媒体,老师的课件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同学们再也不能偷偷地在下课时候,偷偷地播放几分钟轻音乐放松了;而且,没有空调,教室里闷热无比;黑板上面的黑漆已经严重剥落,还得在上面写粉笔字,灯光也比较暗,后面的同学一片哀嚎说看不清楚……虽然有这么多的不便,但我们还是得在这里呆上三天,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晚上的时候,学校同意同学们自觉上晚自习,而不再是强制性。这就算是格外开恩了,因为晚上的教室里,蚊子实在太多…… 于是——我和田欣又有了相处的机会。吃过晚饭,我就和田欣一起到学校外面散步去了。——捎带说一句,到了这个时候,门卫对高三年级的管理,可以说是相当人性了,基本上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我们出校门,可谓毫不费力,找出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即可——出去买本书,买个文具,配眼镜,等等理由均可通行。 我们沿着黄河路一直向东走,路灯朦朦胧胧的,正如朱自清所说的,像瞌睡人的眼。我和她并肩而行,谁也不说话,就这样走着。 “植物园,好不好?”我建议道。 田欣不说话,点点头。于是我们就转而向南,朝着植物园的方向走去。 植物园门前,广场舞跳得正欢。“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这充满魔性的歌声,让人听了感觉到说不出的滑稽,但这些中年妇女们却抖胳膊甩腿的,玩得一本正经。我买了两个脆皮雪糕,递给田欣一个。田欣看着眼前这些魔性的人们,竟然驻足不走了。没办法我也只得呆着。田欣看着看着,竟然对我说:“拿着,这些动作,其实都超简单的,让我也试试。” 说着她就把吃剩的半块雪糕递给我,自己就加入了魔性的队伍。突然乱入一个小姑娘,这阿姨大娘们竟然不觉得意外,可见这样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我眼前的队伍突然变得可爱起来! 田欣扭了一阵,就退出了队伍,来到我面前。 “感觉怎么样?”我笑着问她。 “嗯……还凑合,就是太机械了,不喜欢!”说完,她向我伸出手,“我的呢?给我。没了?” 我一愣:“什么?”忽然意识过来,她还要自己没吃完的雪糕呢! “你猜!”我笑着说。 “你偷吃了对不对?”这也叫“猜”? “不是偷吃,是偷喝了。”我纠正她说。 “那还不是一样!”说着,拉着我的手说,“咱们进去看看吧!” 植物园里,其实灯光暗暗的,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树木,都是那种,朱自清所说的“翘楞楞如鬼一般”。里面很多夜晚锻炼的人们,走得很快,我生怕别人撞着田欣,把她撞飞,就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好不容易看到了湖边上有一个没有人坐的长椅,我就拉着田欣走过去,等到了长椅旁边的时候,才发现,哪里是没人,明明是两个人好不好?看样子是一对儿情侣,只是没有坐着而已(那是怎么着?猜猜看),所以稍远一些就没看见。我急忙拉着田欣离开。 终于,在一个凉亭上面,我们找到了安静之处。坐下来之后,竟然发现暗夜里的星星挂在天空上。这可是城市里少有的景象。田欣仰着头看啊看,好久好久不说话。 “田欣。”我打断了平静。 “哦,有事吗?” “没有……不,有事儿。”我突然开始紧张了,怎么回事? “你说呀,我听着呢。”田欣继续仰头看星星。 “前一段时间,我听秦书记说,你爸在找你的那个哥哥,有这件事吗?”我没话找话。 “有啊,但是找来找去,没找着。有人还怀疑是你呢!”田欣转过脑袋来,盯着我。夜色朦胧,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欣喜?愤怒? “是吗?”我心里当然清楚这件事了,还为此烦恼不已呢,“后来呢?” “后来当然不是你了!不过我爸说,当年因为我的那个哥哥好像是被一家姓天的抱走了,所以就一口咬定肯定是你,因为在咱们这里,姓天的人家实在不多。还说什么,当初他在把我哥送走的时候,就觉得是一种缘分,因为‘天’和‘田’谐音,可见当初他就有将来再找回来的打算。唉,可惜,天不遂人愿……”田欣叹了口气,好像还真的希望我是他的哥哥一样。 “那你怎么想的?你就希望我是你亲哥哥吗?”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当然了!如果你是我的亲哥哥,那可太好了,你看啊,天予、田欣,听名字就好像是亲兄妹!以后到了外面,我也就可以骄傲地向他们宣布:我也有一个帅气的哥哥,我不是独生女!多好啊!而且,在我和你的相处中,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我有很大的安全感!你要是我真的亲哥哥就好了!……”田欣说着,又开始了梦呓,让我心中的酸楚又增加了一倍。 “田欣,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我的心里,仿佛又喝了一杯醋,酸楚加倍。 “我这样想不对吗?”田欣依然沉浸在美梦中,根本没有意识到。 “难道你不觉得,假如我真的成了你的亲哥哥,我们就不能像今天这样坐在这里了吗?”我觉得有必要点醒她。 “怎么不能?难道我就不能有一天心血来潮,带着我的亲哥哥坐在这里看星星吗?而且还不怕别人说闲话了呢!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地领回家,天天一起吃饭……哇!太棒了!”田欣又开始做梦了! “田欣!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你的亲哥哥,那样我就不能娶你了懂吗?懂吗?”我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双手用力地握着田欣的双肩摇晃着。——这场景,像不像在演电影?一瞬间我差点儿出戏。 “哦……对呀。如果那样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嫁给另外一个男孩,他娶我的时候,你还得把我从家里抱出来,亲自拱手送上轿车……哇,好伤心的!”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新娘的哥哥要把新娘抱上车。田欣这时候就开始幻想结婚那天的场景,而且这场景更加令我难过——扎心了,老铁! “你别说了!……”我一把搂过田欣,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下一刻,她就会随别人离我而去似的。 我紧紧地抱着她,能够听到她咚咚的心跳。她的秀发贴着我的脸,痒痒的。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肩膀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凉凉的……下雨了吗?我慢慢抬头,星星还在。 “田欣,我爱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你是我的!”这些话,如果放在平时,我是绝对说不出来的。想象一下,我,校园天子,陛下,班长,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全班的同学,含情脉脉地对田欣说这些话……怎么可能呢!我会害羞的! “我也是……”田欣的下巴盯着我的肩膀肉,有点酸疼。但我不愿放开她! “陛下,你要挤扁我怀里的那两个面包吗?” ——田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突然全身一颤,忍不住笑了,就放开了她。 她也笑了,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亮亮的。我伸手去摸……原来是田欣的眼泪。这下我明白过来,刚才是她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哭了?是舍不得我吗?”我一边给她拭泪一边问道。 “嗯。我一想起自己说的,你要抱着我把我送给别人,我就忍不住了。”田欣笑着说。 “在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操作啊?自己被自己感动哭了?”这实在是太可笑,不笑不行。 “不准你笑我!还笑!”说着,她娇嗔地吧小拳头捶打在我的身上,随后又温顺地依偎在我的怀里,任我用手抚弄她的头发。 天空中的星星还是那么亮。一阵阵的凉风吹来,感觉不要太爽,生活不要*逸…… 所谓复习,其实也就是做题,做题,做题。每一科的老师都是这样,只管一套套地将试卷发下来,然后就让大家做,做完了又把答案发下来,让大家对答案。对完答案,例行公事地问一句:“刚做的这套卷,还有问题吗?”如果大家不说话,那就证明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还是发卷,发答案,例行公事。高三老师不要*逸……虽然心里这么说,但却还得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一样,吭哧吭哧地一点一点做卷子,谁让我们是酷比的高三党呢! 第145章 夜袭何凶兽 在老教楼呆了三天,就像过了三年似的,再搬回新教楼,好比重新活了一回,觉得黑板也亲切,课桌也亲切,同学们也亲切,老师也亲切。只是不见了陈老师和刘老师,据说是请假度蜜月了,呵呵,让人好生羡慕……唉,其实也羡慕不来,人家毕竟已经成年,而我呢……想到这里,忽然一阵高兴,快了,俺再过一段时间,也就十八岁了!那些十八禁什么的,哈、哈、哈、哈……(对,是星爷的笑) 虽然本天子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生日是哪一天,但按照爹,也就是老天的说法,到了这个暑假,我就该十八岁了。虽然我的身世是一个谜,但我也以这个谜为骄傲。想想看,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越是身份扑朔迷离,就越让人向往眷念。例如黄帝,大禹,甚至后来的朱元璋,哪个身上不是有无数谜团?这些谜团越多,也就越吸引人。可惜在现代科技面前,很多谜团都可以用多种手段来破解,无形中扼杀了许多美好的东西。还说什么现代的小孩子没有想象力,关键是想象力在科技面前,不堪一击啊。 后面黑板上的数字——哦,就是那个“距离高考仅有xx天”的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开始慢慢变小,从刚开始的100天,到现在的接近个位数,让人唏嘘不已。在做题的间隙偶尔回头看见,仿佛这个数字就像是定时zha弹上面的数字,每变小一点,都让人心惊肉跳。但却也有某些时刻,让人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些数字全部擦掉:能不能来个干脆点的,明天就高考!那就不用受这些罪了,整天埋在卷纸堆里,还让不让人活了?…… “班长出来一下!”谁叫我?我正在胡思乱想呢,听见有人叫我,一个激灵,急忙走出教室。 “学校通知班主任开会,陈老师不在,学校要你参加!”说完,学生会的同学就扭头离开了。名词解释一下,学生会,学校的一个神秘组织,其人员来历复杂,数量不定,行踪诡异;其功能强大,上可通天,下可入地,无所不知,无所不管,无所不能;是学校管理的出鞘利剑,是普通学生的勾魂厉鬼;类似于明代的东西两厂,也很像民国时期的中军双统;有时候,温柔可亲,有时候,狰狞可怖,让人爱也不能,恨也不敢。 学校开会,原来是宣布高考备考事宜,重点是学生在高考期间的食宿问题。话说这个鹅城一中,高三同学参加高考,要从城东区长途跋涉50公里到城西区去,多年来已经形成一种优良传统。所以,就必须在每年的五月中旬,开始统计住酒店的学生人数,以便于学校安排来回车辆,联系酒店食宿。那些不愿意跟着学校走的,高考期间的一切问题,都由自己的家长负责。 领会完会议精神,进入班里布置之后,名单很快就统计上来,只有极个别家在城西区的同学,愿意住在家里,大多数都愿意跟着大部队走,也就是接受学校的安排,听学校的号令。这样一来,就面临着下一个问题,就是食宿的费用问题。学校根据上一年的价格,先定为每人400元,多退少补。那么,接下来就是收取费用的问题,为此,学校特地放假一天。 消息一出,全年级震动。要知道,就是在国家法定的五一国际劳动节,学校也想着办法没有让大家休息,还美其名曰“让我们在紧张的学习中度过这极其有意义的劳动节!”结果那天,全体高三同学面带微笑地连做五套题,果然劳动成果丰硕,受到了校领导的表扬。 这一次,学校宣布放假一天,这是多么浪费、奢侈、暴殄天物的决定!于是同学们就满怀悲戚地、脸上挂着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家,我当然也不例外,为加快速度,我还乘坐了价值百万的高科技玩意儿——公共汽车。 夏天与冬天比自然不同,一路上鸟语花香绿意融融自不必说,就是这车上的旅客,也个个脸上带着笑意,置身其中,觉得自己不是回家,而是出门旅行。看着路边的风景,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阔别数月的家乡。放眼望去,生机勃勃,满眼的绿意,只是在东岭嘴儿上,仿佛有一点点彩色的东西,我也没有细想。 新鲜的牛屎味儿,混杂着熟悉的炊烟味儿,家乡的气息就更加醇厚浓烈。果然是自己的家乡,就连味道也别具一格。 回到家里,看到了爹娘和天宁,别提心里多高兴了。天宁蹦蹦跳跳地告诉我自己在学校遇到的趣事儿,还一遍又一遍地说自己当了小班长的威风事迹,那神气的样子让人怀疑她故事的真实性。娘由于需要天天上山放牛放羊,风吹日晒的,显得又瘦又小。我拉着娘的手,看着娘的白发又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爹却变得忙碌多了,嘴里一直挂念着山里的鸡娃子。我本想到山上去看看养的那些“野鸡”,但时间有限,我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学校,就放弃了视察的念头。 就在我吃饭和小憩的时间,爹娘和天宁告诉了我很多这几个月来村里发生的种种事情,令人感慨万分。 首先是婉华和长青的事情。婉华怀孕足月,产下了一个女孩儿。长青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婚礼,只等找个好日子举办婚事,不想女孩儿的父亲,一个成立的年轻小伙儿半夜里进入村子,约婉华进行谈判不成,强行抱走了孩子,可怜婉华半夜里赤着双脚赶出五六里地,最终也没有追回孩子,回到家里,哭天抢地,几天不吃不喝,再出门时,精神几近崩溃,看人目光呆滞,已然不是原来的那个俏丽的女子了。 十多天之后,女孩又被人给送了回来,因为那家人无论喂孩子吃什么,孩子都会上吐下泻,眼看着就要不久与人世,才不得不重新来找孩子的亲娘。孩子一回来,婉华的眼睛重新绽放光彩,抱着孩子日夜不再撒手,谁想再碰一下也不可能。长青见此情景,心烦意乱,干脆一走了之,就背上铺盖,出门打工去了。 接下来就是来有叔家的事情。清明前后,来有叔家里的羊已经有了四五十只,每天在村里经过的时候,大家伙儿都要夸上几句:“看看来有家的羊,多精神,你这个小老头,有福气哦,这一群羊到秋天一出手,儿媳妇肯定娶到家了!”其实不用别人说,来有叔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每天放养回来,到羊圈里面转一转,那被羊们前呼后拥的感觉,恰好比皇帝上朝。他的老婆子多次说“你待羊比待人都亲!”来有叔也不生气。 有一天早上,来有叔的老婆,也就是我婶儿,早早去地里干活了,他也不知什么原因睡过了,村里人到他家羊圈旁经过,听到羊群的叫声和平时不大一样,就大声喊他,他才披着衣衫跑出来,脸也没洗,胡子——他没有刮胡子的习惯,所以这胡子拉碴也是正常的,到了羊圈那儿,顺着门缝一看,大叫一声:“咋回事!这是咋回事!”赶紧一脚踹开门,迅速跑进去,又迅速跑出来,失魂落魄地喊道:“完了完了!都给害货弄死了!……”村人一听,急忙赶过去,一股血腥味儿迎面扑来,眼前的一幕令人目瞪口呆。 几十只羊大多躺在血泊之中,仅有的几只活物躲在角落里,咩咩的叫声中满是颤抖。来有叔此时已经跌坐在满是羊屎豆的地上,双手鲜血,失魂落魄。村人急忙叫来还没有来得及去地里干活的人,都来帮忙。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将一只只早已死去的羊抬出羊圈,摆放在门前的空地上,远远看去,好像一片红白相间的大地毯。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可能是狼,也有人说狼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一下子咬死这么多,肯定是豹子!又议论道这畜生是从哪里进的羊圈,也是猜测很多,最终没有结论,只是看到栅栏上有血,就猜测是从栅栏翻进去的,但也拿捏不准……最终也没有什么结论,结果已经是这么个结果了,就只好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搭架子,找钩子、长刀短刀,开始给羊剥皮开膛。因为入夏之后,天气炎热,如果不及时处理它们,很快就会不可收拾。可怜婶子回来之后,两眼一黑,栽倒在地,好在村里娘们儿不少,把她搀扶进了屋里,又是喂开水,又是掐人中,半天她才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大哭,瞬间逼出了所有在场人的眼泪,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太,还是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跟着擦起了眼泪。 羊圈外的空地上,血腥的工作还在继续进行着。一块块的红肉被剔下放在篮子里,一张张带血的羊皮被摊开在柴堆上,几个操刀的人从早忙到晚,终于将这几十只羊收拾完毕。 第146章 往事不堪听 爹也在这些帮忙的人中间,累得眼冒金星。天擦黑的时候,木方这个专业人士也从外面赶了回来,还带来了二道贩子,将这些羊肉、羊皮一股脑儿称重、装车,压瘪了三轮车的轮胎。 据说这二道贩子是要把这些羊肉经过杀菌处理之后,拉到大城市里去,城里人多,需求量大。如若不然,一下子这么多肉,农村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有爷颤巍巍地用沾着毛和血的双手接过一沓红票子,数一数,捏在手里,看着木方他们离开之后,才擦着眼泪说:“还指望,咳咳……这些畜生……给我娃娶媳妇哩……这下子,咳咳……咳咳……啥都没了……”脚下一软,人就要栽倒,旁边人急忙扶起,抬着架着回到了家里,扶上床,盖上夹被,来有叔的眼泪还在深陷的眼窝里聚了一滩,伸手一擦,满脸都是湿漉漉的。 爹讲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听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现在呢?情况咋样?”我问道。 “唉!现在,别提了,人都没了!”爹又叹口气,“估计正躺在南场边上,看着东梁地晒太阳哩!” “谁?我来有叔吗?”我一听大惊,“怎么没的?这么快?” “可不是!……”爹又接着说下去,我也逐渐听出了个眉目。那天晚上,前半夜是我爹陪着来有叔两口子,不断地说着宽心话,后半夜,润发从离家很远的地方坐火车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爹才拿着手电照着路,上山去看自己的宝贝鸡儿。 经过清点,那天晚上一共损失了大羊小羊一共二十三只,另有一只没有被咬死,但是脖子上被咬了四个血窟窿。其他的羊虽然幸免于难,但是好几天全身发抖,到了山坡上不敢走远,一直在人的周围转圈吃草,慢慢地好了一些。来有叔第二天起床了,瘦了一圈,头发也蓬乱着,白头发也增多了。 爹说:“以前我不相信一夜头发白这种说法,见了你来有叔,我相信了!” 爹说,那只没有被咬死的羊,来有叔用消毒水清洗了伤口,用纱布包扎了,任它在村口转悠着吃草。这只羊大概是脑子出了毛病,稍不注意脑袋就会往树上、石头上撞,吃草的时候也是吃着吃着就忘记了,眼睛直直的,有时候也会钻进竹林里去,来有叔便也钻进去寻找它,等出来的时候,人和羊两个都是满身的青竹叶。 终于有一天,来有叔想着这十多天过去了,伤口恐怕也该长好了吧,就小心地揭开纱布去看,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有蛆虫爬出来。来有叔拍拍小羊,全身除了骨头,就没有什么了。他轻轻地拉着羊的耳朵,想让它往自己身边过来一些,竟然一下子扯掉了羊的脑袋! 这只羊,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慢慢倒下了。来有叔久久地望着这只多灾多难的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咳嗽一声接着一声。那只羊的脑袋,还在自己的手里提着,吧嗒、吧嗒地滴着血。爹到井上担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急忙放下水担,拿掉他手里的羊头,劝他回屋去。他就点点头,一声不响地回自己的家里去了。爹看了看脚下的羊,长叹一声。 爹把水担回家之后,拿来铁锹,在村口的刺槐树下挖了个坑,把这只羊埋了。拿着铁锹路过羊圈,只见剩余的几十只羊从栅栏里探出头来,咩咩叫着,仿佛在向爹要兄弟。 当天晚上,来有叔咳得越发厉害,而且痰中带着血丝,只喊疼。润发哥就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把来有叔送进了市里的医院。剩下的一群羊,娘就帮来有叔赶着上山去放。但是没有过几天,钱就花光了。没办法润发哥就回家,从山水赶回了那剩余的半群羊,然后叫来了木方,把这些羊全部卖到了外村,直接将一沓钱送进了市里的医院。 据说在医院里治疗了快一个月,也不见什么起色,就给润发兄弟们下了病危通知书。来有叔一边咳着一边嘱咐儿女,不要再花冤枉钱,把钱省下来给润发娶媳妇,闹着非要出院,说自己要埋在老坟地里,不能在城里火化。没有办法,兄弟们只好把新农合报销的钱加上剩余的钱,买了许多的杜/冷/丁,雇车把来有叔送回家里了。 “然后呢?” “然后人就很快没了,就葬在南场边上村里的老坟里。花圈还在,你回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 花圈?我忽然想起自己回家的时候,似乎有这么一点印象。原来就是来有叔啊。 “哦,我想起来了……不对啊,怎么我看到是东岭嘴儿上有花圈呢?” “那不对,那是另外一家的,你水仙婶儿的!” “啊?我水仙婶儿?怎么了?”水仙婶儿,就是宝峰的娘。 “说不清。三月十五街上赶会那天,人就没了。”爹说。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了呢?”这太不可思议了,水仙婶儿,估计也就四十多一点儿吧!她的眉眼一下子浮现在我的眼前。 “这个我不大清楚,你娘在家,你问她吧。”看样子这件事情还好像是很复杂。我就去问娘。娘正在给羊刷毛。因为羊的数量少,就照顾得很周到,这些羊在娘的手上,就像皇太后一样,舒舒服服地躺着,接受着娘的“服侍”。 水仙婶儿就是三月十五,我们这地方一年一度的春季大集市这天,上吊死的。按照习俗,为了迎接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在前一天做好准备,地里该栽种豆角、辣椒、西红柿、茄子、黄瓜等等蔬菜,夏天该种哪个品种的玉米,收麦子的时候要不要买新镰刀,翻地要不要新农居,买多少碳铵、多少尿素,多少氮磷钾,还有给大人孩子买什么夏天的衣服、凉鞋什么的,都得想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吃得饱饱的,带着孩子到集市上去,满街上逛一逛,一直到傍晚才满载而归。 宝峰的爹叫爱生。虽然家里的钱已经被爱生打麻将输得差不多了,但水仙婶儿还是留了个心眼,偷偷地藏了一些钱,准备三月十五这天也给家里置办一些东西,给宝峰的弟弟晓峰也买上一身夏天的衣服。这天一大早,晓峰就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看着背着蛇皮袋去赶集的人,来来往往的都喜欢问一声:“晓峰你去不去,跟着叔走吧?”“跟着爷爷先走吧!”之类的,晓峰都摇摇头,但是终究是小孩子,架不住大人的诱哄,就在又一辆三轮车停在身边的时候,他喊了一声:“永军叔叔你等等,我给我妈说一声!”就跑回家喊道:“妈!妈!我跟着我永军叔先走了啊!” 水仙婶儿正在和面,手上满是白面,就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蛋儿,说:“到街上紧紧跟着大人,别乱跑啊,妈过一会儿就去了!”晓峰答应了一声,就跑出院子,爬上三轮车去赶集了。没想到这一别,就再也不能见他的娘了。 然后就是爱生和水仙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又拌嘴了,邻居正好也还没有离家,听见有吵闹声,也就习惯了,没有在意。后晌(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邻居家女主人回来了,把自家买的东西放下,就想到找水仙婶儿去串门说话。走到爱生院子的时候,发觉大门没有上锁,还以为家里有人,就走了进去。农村就是这样,平时只要家里有人,院门、堂屋门、厦屋门、厨房门,柴房的门,甚至连鸡窝、狗窝的门,都是敞开着的。 她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发现没人应,她还以为是水仙婶赶集累了,睡着了,就推开虚掩的厦屋门——水仙婶儿一般都是睡在厦屋的,想跟她说句话,结果床上没有人。她又来到厨房,厨房里也没有人,只是发现案板上放着和面的盆,里面还有一团面,已经和好了,还没有来得及擀开,只是表皮已经结痂。她就自语了一句“也不用啥东西盖着,这还怎么擀得开”,然后找来一个大碗将面盖着,走出厨房,将要往院外走的时候,影影绰绰地看见好像放杂物的厦屋里,好像有个人,就向门前走了两步,屋里光线比较暗,可透过门缝还是能看到水仙在里面,她就说道:“刚才喊你咋不答应我哩?”结果一推门,只见水仙婶儿瞪着眼睛,伸着舌头站在当面! 她一愣神,马上明白过来这是水仙上吊了!她急忙上前去抱着她,感到身体已经有点硬了。她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大叫“来人”,但是村里人大多都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人来帮忙。没办法,她跑进厨房,用切菜刀砍断了绳子,才将人放平在地上。看到水仙婶儿的胳膊、腿都还是僵硬地弯着,舌头、眼睛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才明白过来:人已经早没命了。她看看周围,黑魆魆的,忽然一个激灵! 第147章 又见小和尚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害怕,急忙逃出爱生家的院子,开始用自己的手机给爱生打电话,可是电话却关机。又给自家男人打电话,还是关机。她只好到村口去堵截那些回村的人,才总算有人帮忙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人抬放在院子里,这才有人想到,应该打110啊! 天擦黑的时候,110警车呜哇呜哇地到了,经过一番检查,拍了许多照片,带走了几个目击者,包括女邻居。第二天,该回来的都回来了,爱生也被找了回来,据说是在街上打麻将打了大半天,还是警察把他从牌桌上拉出来的。晓峰也回来了,但是孩子面对着家里来来往往的人,显然还搞不清状况,不懂得这件事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吓傻了,连哭一声、流一滴眼泪也没有,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和村里的小孩子们疯跑。 宝峰回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双膝跪地、仰天长号的那一瞬间,全村人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村里有人认为是爱生将自家的媳妇儿给害了,但是警察鉴定的结论是自杀身亡。娘家人来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也没有说太多的话,水仙婶儿就被埋葬了。村里人虽然在言语上对爱生做了谴责,但晓峰这个孩子,还是需要爱生照顾的,无论称不称职,他总还是孩子的父亲,这一点没有人能改变。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娘你知道吗?” “这话谁敢乱说!就是咱村的油葫芦(油葫芦就是个神经错乱的傻子)一直说是爱把你水仙婶儿掐死的,反正谁也没有见过……” 听了这些事情,我的心情很沉重。城市和乡村,果然是两个世界。正像鲁迅要在祝福声中离开鲁镇一样,我突然很想马上就离开这里。 我走出村子,发现村东的杏树上接满了青杏,就脱了鞋,爬上树去,摘了两把。青杏的酸中带着甜,清爽无比。我来到天宁的身边,把青杏放在她的书本上。她正在认真地做着作业,看到青杏,高兴地抓起就吃。 “哥哥!我刚才还在找你呢,你去哪儿了?原来去摘杏儿去了!我说呢怎么找你找不着!”天宁说,“好酸啊……哥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抚着她的小辫子,心想,真应该感谢我爹我娘,给我捡来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假如我的生活中没有她,一定是枯燥极了,无聊极了。 “哪个字?”我问道,心想,小学生问我字,自己还不至于写不出来吧! “嗯……哥哥,你在城里,吃过biǎngbiǎng面没有?” 啊?不会是问我“biǎng”字吧?“没有啊。”我故作镇静。 “那你会写‘biǎng’字吗?” “这个嘛……你会写吗?”我反问她道。 “我会写呀,就是这样写的……这样……这样……写好了,你看看,对不对?” 哇,原来是这样写的呀。“对,非常好!宁宁真棒!”我长出一口气。要不是我比她多长了几岁,恐怕今天就要露怯了! “宁宁,现在在学校,老师凶不凶?” “老师一点儿也不凶,有时候还没有我凶。我说不让他们说话,他们就不敢说话,可是老师上课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说话,老师说了也不听。” “是吗?那你觉得学习好玩儿吗?” “好玩儿!我喜欢学习!” “宁宁真了不起!将来一定要考上好大学!” “对呀!我就是要考北大、考清华呀!”乖乖,听听,比我的野心大多了。 “嗯,对!小孩子从小就应该有大志向,好好学习,将来才会有出息!”我不禁觉得自己在妹妹面前渺小了不少。这一回到了学校,可一定得好好学习,给妹妹作出一个好榜样! “哥哥,你们是不是就快要高考了?” “是啊!” “高考是不是就是考大学的呀?” “对呀!就是考大学的!” “那……你觉得你能考上大学吗?” “那要看是考什么大学了!如果是省内的大学,考起来就容易;要是985、211大学,考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哥哥,什么是985,211呀?”天宁的这么一问,我顿时呆住了。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是985、211,只知道这样的学校很牛就是了。 “就是……反正你说的那个北大啊,清华啊,就是985和211!” “哦,我明白了,那你可一定要好好考试哦!一定要考上985和211啊!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爹一直念叨‘也不知道我予儿这回高考能考多少分,能考上好大学不?’”天宁模仿着爹的样子,压着嗓子说着,学得很像。我仿佛听到了爹在念叨一样,心头顿觉沉甸甸的。 吃过了午饭,我又在家里磨蹭了一会儿,接过爹手中的500元钱,我背着行李,走出了农家院。爹娘和天宁都在身后跟着,送我走。这送别仪式有点过分隆重,我有点儿不大自在:“爹,娘,都快回去吧,有宁宁送我就行了!” “没事儿,再送送!”我走过村口井边的时候,又一次回头张望,只见爹娘两个身影,在绿意盎然的村子里,显得那么弱小。我的鼻子一酸,差点儿流下眼泪来,就急忙紧走几步,拐过弯大步走了。 “哥哥!等等我!”我听到天宁喊我,停下了脚步。天宁呼哧呼哧地跑过来,把一块橡皮递给我:“给你,这是老师奖励我的,我也奖励给你!” “为什么要奖励给我啊?”我听了觉得想笑。 “因为你是我的好榜样!也是我的好哥哥!哥哥,加油!”天宁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朝我挥手,“哥哥再见!”这弯儿转得也太快了吧! “再见!宁宁,好好学习,听爹娘的话!”我也朝她挥手,然后踏上了征程。 我想自己的背影,一定是十分高大而潇洒的。 下了公交车,街道上已经是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道路的两边,小商小贩们占据了人行横道,摆放着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各种货物,小孩子衣服,各种玩具,各种小吃,等等,都在卖力地向行人兜售。我走在这喧嚣中间,仿佛耳边传来了海子的诗歌——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进入校园,教学楼各个教室的灯光都已经亮了,我才知道可能已经迟到。但是没关系,作为高三学生,现在已经处于半自由状态,即使迟到,老师也不会说什么。但迟到毕竟不是一种好现象,所以我就加快了脚步。 “陛下!”谁在叫我?我刚准备上楼,听到有人叫,我转过脑袋。 “陛下,正找你呢!”原来是王永威!他不是单招去了吗,来这里干什么? “哇,和尚!好久不见,这些天你都去哪儿浪了?”我右手握拳,正准备捶他的胸口,他伸手把我的手攥住了。 “刚才我已经到过教室了,听说你近几次考试都考得挺好的,我就放心了。”王永威说。 “怎么说话呢,好像你是我爹一样!这口气,和我爹一个味儿!”我笑着说。 “要不,找个地方喝一点?”王永威明显在引诱我。 “去你的吧!我不复习了?我刚从家里到这儿!”我心想,这高考前几天的节骨眼儿,可马虎不得。 “哈哈,逗你呢!就是你要和我去,我也不能占用你的宝贵时间对不对?你赶快去吧,好像段老师已经进教室辅导了……这样吧,我先回803去,你下了晚自习,咱们再好好聊聊!”他朝我挥挥手,下了教楼。 我进入教室的时候,段老师已经在辅导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震。想当初我刚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就是这双漂亮的大眼睛,成功地勾起了我学习数学的兴趣。不知不觉,段老师已经带我将近一年了,我的数学成绩也由当初的不入流慢慢跨进了第一梯队的行列。我真该好好地谢谢段老师才对。 于是我又故技重施,把一道自己已经会了的数学题拿给段老师。段老师一看到题,就说:“按照你的水平,一定能做得出来,你再看看!”说完就把题本扔给了我。 这个计划没能成功,我有点意外,但还是拿起我的题本,悻悻地回到了座位。 唉!如今段老师已经对我这么了解了吗?我会做哪个题,不会做哪个题,她都这么清楚?想找个机会多和老师说句话,难道就这么不容易吗?……想想还是算了吧,高考的时候,数学考个好分数,就算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吧!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了新的征程,拿出数学卷子做——高三的题是做不完的,因为老师发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做题的速度。 晚自习上完,我回到803,王永威已经买好了凉菜和啤酒在等我呢。我一看到啤酒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誓言,我对王永威说自己这次又要破戒了,这时候,他说誓言就是用来打破的嘛!我一听,还真有道理,那就打破吧。 第148章 变异女汉子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吃喝了。王永威告诉我,他近期又找了一个工作,是在市内一家ktv当服务员。我听到这儿,口里的啤酒差点喷了出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ktv里面的服务员,不就是叫什么什么……少爷之类的?” “对呀,你怎么这么敏感?” “听说ktv里面是不是……哦,也许我想多了吧。”我想,既然王永威已经做了这个工作了,我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陛下,其实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当初我去应聘的时候,也这样想过。其实不是那样的。一个在里面干了两年的哥哥告诉我,其实做这个没有什么的。只要注意到礼仪问题,态度要和蔼,如果遇到无理取闹的,就就叫部长或者经理来解决;再有就是要勤快,服务业最重要的是服务客人。看见包厢里面没酒了主动去收空瓶子、擦桌子,顺便问客人要不要再拿点酒,拿来了酒记得要给客人开酒倒上……” “哦,原来如此,每次到街上走,经过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感觉都是挺神秘的。对了,那现在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正上班呢?” “是啊。今天我请假了……ktv在营业之前,关门之后都要搞卫生,这个是最辛苦的,但这也是最重要的工作,那位哥哥说,这个要尽量的做好做干净。还说在里面做服务员的有的会比较懒,投机取巧什么的。但我接触的服务员都很好相处,毕竟大家都不容易,用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不好的地方就是有时候会熬到很晚。” “和尚,你家又不缺钱,你不用这么辛苦吧!”我说。 “家里是有钱,但是那是我爸的钱,我要花我自己的钱,感觉才舒服嘛!对了,这个月我就快要发工资了,等15号发了工资,请咱们的老同学一起吃饭!” “真的吗?不要反悔哦!到时候可以叫上杨启龙、张丹、何若云……太棒了!那和尚,辛苦你了!来,祝你工作顺利,干杯!”我端起啤酒。 “干杯!”…… 不知不觉,我又喝得七荤八素,后来晕晕乎乎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头有点疼。王永威还在睡觉。我起床洗漱完毕到学校上课。路过校园里竖着的“今日距高考仅有3天”的倒计时牌子,心想,这么快,只剩下三天了!距高考一百天的誓师大会情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似的! 也许是为了寻求一种安全感,田欣这两天有事没事总喜欢和我凑在一起,有时候会问一些问题,有时候就是那么坐着,好像坐在我身边,就能够安心学习似的。老师看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在老师的心里,也觉得再拿出法海的那一套,已经没有用了,呵呵。 中午的时候,听到王自健在班里大喊:“大家知道吗,咱们陈哥和刘老师今天正在酒店里举行婚礼呢!” “真的?那咱们是不是也得随点份子呢?毕竟是咱的老师啊!”有人建议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挣了几个钱?”我不失时机地泼冷水。 “陛下,你这……太不够意思!陈哥见不到大家,心里会难过的!”王自健说。 “要不这样,大家凑一凑,给老师买个礼物吧!”我提议道。 “那……买个什么呢?”王自健问道。 “我知道!”田欣把手举得高高的。 “不会是吃的吧?……”我真怕她说出什么“波力海苔”什么的。 “《育儿宝典》啊!再合适不过了!大家说是不是啊?”田欣张狂起来,也挺闹腾的,我才发现。 “对!”大伙都跟着起哄。于是大家凑了几十块钱,委托走读的学生买书去了。 到了晚上,一本装帧精美的新书——《科学育儿宝典》(正版的哦!),安静地摆放在陈老师的办公桌上。但是陈老师却没有来。用鼻子想想就知道了,他怎么可能来呢?蜜月啊,旅行啊,啥啥啥的,根本抽不出身来呢! 当当当——转眼就是6月6日中午,校园里已经停了七八辆大型公交车,肯定是用来“转运”我们这些高三党到鹅城外国语学校参加高考的。我们将在那里的宾馆里面住上两个晚上。 在出发之前,学校特地搞了一个“壮行”仪式。所有高三教师都站在教学楼前,和同学们面对面,由一位教师代表对同学们做高考前最后的动员讲话,也捎带将以前已经讲过的答题秘籍之类的知识再重复一遍,然后大手一挥:“出发!”我们这些“举子”们就踏上了公交车,前面有警车开道,旁边有全城百姓的目光礼送,开始了奔赴外国语高中的征程,别提场面有多壮观了! 对了,捎带说一句话,因为班主任陈老师已经结婚请假了,学校就委托段老师担任我们的临时班主任。其实临时不临时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陈老师是绝对不会“kingback”了,陈老师因为是晚婚,国家法定婚假21天。等他们再来上班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早已“作鸟兽散”啦。 我们来到一个叫做“巴黎春天”的酒店。先安排住宿,我和王自健一个房间。安排好住宿后,时间还早。虽然老师说大家不要乱跑,在宾馆里面认真复习,但是很多同学都无心复习,开始摆弄房间里的各种设施,电视机,电脑,烧水茶壶,咖啡杯,咖啡勺,特别是对酒店里摆放的一些自费商品感兴趣。因为那里除了有冰红茶、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东西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东西,嗯,你懂得。拿起来端详一下,觉得其实也没什么,顿时消散了多年来的对它的神秘感。房间里呆腻了,就想出去转转。 于是我和王自健就走出酒店,来到街上。车水马龙自不必说,道路上新画的黄白线、斑马线,给城市增色不少。我们正想着到哪里去消遣一下呢,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说笑声。原来是杨启龙、张丹、李枫、何若云等人。 “启龙,你们准备去哪里浪呢?”我问道。 “上高阳山啊!走吧,一起!”李枫喊道。 “这个……我走不动了谁背我呢?你呀?” “你那么大的块头,我这小身板,你饶了我吧!让启龙背啊!”李枫笑着说。 “陛下,我不信你就那么菜!”张丹说。 “要去就去,别说那么多废话,陛下,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们可就走了!”何若云笑道。 “咱去不去?”我问王自健。王自健说:“反正也没啥事,去吧!” “那好,一起去!”其实我是有点小遗憾的,要是田欣也在,那就好了! 酒店就在山脚下,我们穿过国道和涵洞,就到了高阳山景区的门前。我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顶的高阳山,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偷眼看身边的杨启龙,他正在皱眉头呢。 据说政/府花了大价钱想把这里开发成一个著名的景区,但是开发已经七八年过去了,这里的客流量一直不温不火,所以直到目前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要收费,这里也就变成了免费的市民福利。特别是住在附近的人们,每天早晚两登高阳山已经成了一种生活习惯。但对我们这一行人来说,上山还真的是第一遭,所以就需要下定特别大的决心。 “哇!好高的山!我能上得去吗?”张丹自言自语。 “你问谁啊?你能不能上去,我真不知道。但是我今天豁出去了,一定要上去不可!”说着何若云开始掠起袖子,作出要大干一番的架势。什么时候,何若云也变成女汉子了?据说没有男朋友的话,女生就会变异成女汉子,这话难道在何若云的身上灵验了? “咳咳!这样吧,咱来诅个咒,不然的话,大家都没有动力了。今天大家爬上这座山,就说明大家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谁先上去,谁就能考上好大学!谁掉队谁就会落榜!怎么样?”我说。 “我曹!陛下,算你狠!”李枫说,“那就爬吧!预备!开始!”说完,他就像一只狼狗看见猎物一样朝那些台阶扑去。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难道是心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看那样子,不像是前些时间找我谈心时候的李枫了。了不起啊,失恋竟然没有打击得了他! 于是大家都开始爬山。其实谁都清楚,爬山单靠着速度是不行的,主要还得用耐力和意志。 刚开始的台阶不太陡,所以大家都还能跟得上。上到了第一个平台的时候,陡峭的一段台阶出现在眼前。目测其坡度,大概在60-70度,旁边也增加了供人攀附的铁链。不仅如此,看那架势,台阶还相当多,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我的心里开始发憷。没办法,自己夸下的海口,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艰难的攀爬。呼吸开始急促,双腿开始发抖、发热、肌肉感觉酸胀,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停止,不然的话,可能就失去了再次出发的勇气! 第149章 登上南天门 中间其实是有小的平台可以供人暂时休息的,但我丝毫也没有停留。当我看到“南天门”三个字的时候,我知道距离成功不远了,但这是体力已经基本达到了极限!正在犹豫要不要休息一下的时候,上面传来了李枫的声音:“陛下!加油啊!”我抬头一看,李枫正坐在台阶上,笑嘻嘻地望着我呢!绝对不能认输!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拼出所有的力气,坚持着走完了最后几级最陡峭的台阶,终于来到了李枫的身边! 当握住李枫伸过来的手的一瞬间,我差点瘫软在台阶上。李枫大叫:“小心!”我一惊,问道:“怎么了?” 李枫笑着说:“蚂蚁!看,这么多的蚂蚁!” 我管他蚂蚁不蚂蚁的,一屁股坐在这些蚂蚁身上,也不知道压死了多少:“蚂蚁就蚂蚁吧,先让我喘口气再说!”坐下之后,顿时觉得世界如此美好!喘过几口粗气,我感觉好了一些了,才有兴趣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幸灾乐祸地看着脚下的人。王自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脚并用,马上就到了;杨启龙走在最后,慢悠悠的;张丹爬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何若云停留在最陡峭的地方,干脆不走了,开始坐下观山景,一边抚弄着自己的头发,享受着山风的凉爽。 “赶紧上啊同志们!启龙,加油啊!”“何若云加油!”“张丹加油!”我和李枫在上面给他们加油打气。 “我不上了,你们上去吧!”何若云在下面喊道。啊?这怎么行?难道就不怕我的那个邪恶的诅咒?万一我一语成谶,岂不是很糟糕? “喂,疯子,要不,咱们下去拉他们一把?”我问李枫。 “好啊,我拉这个!你去帮一下下面那个!杨启龙估计没事儿,他慢悠悠的一点儿都不累,就让他慢慢儿上吧!”李枫说。我心说,真会挑肥拣瘦,好吧,朕就不和你这个半男不女的残疾人计较了! “何若云,加油啊!朕这就下去帮你!”我在上面喊道。 看样子何若云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她站起来,朝我挥手,然后又开始向上爬。我站起身来,开始顺着台阶向下走。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果不其然,下山虽然没有上山那么累,但那种稍不注意就会栽倒的危险时刻伴随着,的确让人心惊胆战。我经过张丹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陛下,可怜可怜我吧!”说着她向我伸出了手。 这一声哀求如此动人,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我就要潸然泪下。于是我朝她伸出了手。又一想,不对啊,张丹是李枫负责的,我的帮助对象在下面呢!我朝身后望了一眼,李枫这家伙还在悠闲地望着风景,根本没有帮助张丹的任何行动!好你个李枫!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吧!我拉着张丹的手使劲向上拖。好在没有上多少级,就已经到顶了。张丹也像我一样如同卸下重担,瘫坐在台阶上直喘气,一边喘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小心脏哎……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累死我了……” 李枫笑嘻嘻地说:“滋味儿不错吧?” 张丹生气地拍了李枫一巴掌:“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死疯子!” 我还有任务呢,就无心欣赏他们的表演,再次返回,要去拉何若云上来。 当我要伸手拉何若云的时候,她说:“陛下,你不用拉我,就在我身边就好了!”呵呵,敢情是让我陪着她慢慢爬啊!好吧,反正我也爬累了,慢慢走也好。 于是我就和何若云一步三晃,一手拉着铁链,一手扶着膝盖,慢悠悠地向上走。 “陛下。”这是何若云的声音。 “嗯?” “你和田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装傻啊,你和田欣!什么时候开始的!听清楚了吗?”何若云瞪了我一眼。 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我们坐同桌的时候。实话说,何若云很少用眼睛瞪人,但是瞪一眼,就让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天瞪我,有何深意? “哦……也就几个月吧。”我纳闷,问这个干什么。 “你真的爱她吗?”何若云停下了脚步,盯着我的眼睛看。 “啊?……”我愣住了。难道……我不爱她?“当然……” “那我问你,你们俩吵过架吗?”何若云问道。 “很少……好像……没有吧。你希望我们吵架,你好从中看笑话,是吗?”我问道。 “我听说,如果恋人之间没有吵过架,那就不正常,不是真正的爱。”何若云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又开始慢慢向上爬。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歪理邪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自从我们分班以后,你一切都挺好的吧?”我边爬边问道。 “托陛下的福,一切都挺好。就是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喊同桌一声‘陛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这家伙,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何若云这话出口,有点让人伤感。 “是啊,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多自在啊。”我附和道。 “哼,无忧无虑的是你,不是我。我却是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烦恼?看不出来啊,咱们同桌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很阳光很单纯很傻白甜……” “那是你根本没有在乎过我!你的一双眼睛都盯在上面那位身上,整天和她有打不完的官司,哪里能注意到我这只丑小鸭呢!我说得对不对?” 上面那位?何若云说的是……张丹!我心头一惊。我和张丹……清白的! “是吗?我真的就这么混蛋?冷落了你?罪过啊罪过!”我笑着说。 “我发现大家叫你陛下,还真的没有叫错啊,你果然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把别人的感情不当一回事,装傻充愣卖无知……” “听你这话,你……喜欢过我?”何若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我还不能得出这个结论的话,那我岂不是上古传说的那个“混沌”? “你说呢?……别太自作多情了,我喜欢你?做你的大头梦吧!”何若云说着,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那我就放心了。”就像这样能够把聊天聊进死胡同的,恐怕也就我是no.1了。 接下来谁也不说话了,就这样慢慢腾腾地上着,被后面的杨启龙给赶上了。 “你俩这上山速度,蚂蚁都踩死完了。”杨启龙说着,保持着匀速前进的状态。 终于,大家在“南天门”这里会合。“还上不?”李枫问道。 “南天门”这里到山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坡度已经没有刚才上的那么陡了。 “上啊!都到这里了,怎能半途而废?谁不想考大学了,言语一声,我现在就把他从这儿踹下去!”我笑着说。 “没想到啊,陛下,你心理这么阴暗!”何若云语含讥讽。她可能是有点儿恨我吧。 一起上到了山顶,顿时凉风吹来,整个人都快要爽得快要飞起来了!看着山脚下的树木楼房,远处纵横的街道、闪烁的灯光——山顶上夕阳斜照,光线还好,山脚下已经早早进入了夜晚了。 山顶上建有一座高楼,名为“望乡楼”,红色大门,上着锁。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摆着许多手链儿之类的小商品,算是一个小商店吧,生意一定比较惨淡。 山的那一边,其实还是山,是广阔的天地,是梯田,是零零星星的村落。稍作停留,我们一起拍了照,以作留念,就顺着另一条比较平缓的大路下山去了。 回到了宾馆,段老师正在门口站着,迎接我们呢! “去哪儿了你们?都复习好了?还不快点回去复习!明天是什么日子知不知道?哪儿逛去了?”一连串的问句迎面扑来,好怕怕。 我们急忙向老师解释。谁知解释完之后,老师更加来劲了:“好好的吃饱了撑的,上什么山?摔倒了怎么办?摔着胳膊摔着腿了明天还考试不考试?嗯?” 我们不敢再解释,急急忙忙溜进酒店,回到各自房间。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房间,的确是有点儿小激动,但一会儿也就适应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铃铃铃……”我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心想,谁呀,这么晚打电话!我强睁着眼睛懒懒地起身,拿起话筒。 “喂?”我的声音里,流露出三个字“迷糊中”。 “这么早就睡了?”是田欣的声音!我一阵狂喜,顿时来了精神,瞌睡虫神马的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几点了?”我问道。 “十点二十啊。” “是吗……我都睡一觉了!”我扭头去看王自健,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虽然如此,我讲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再怎么说,我和田欣的悄悄话也不能被他给听去,不然明天他该在大家面前笑话我了。 “你怎么还不睡啊?早点睡明天头脑清醒点……你和谁一个房间?”我问。 第150章 入夜有清香 “陈彦君啊。我们都没睡呢……”田欣说话的时候,我听到旁边好像还有人在说“你让他过来,我们一起玩会儿。”陈彦君,就是田欣的同桌。 “我怎么好像还听到有别人呢?”我问道。 “没别人啊,就我们俩!那是……那是电视的声音!”田欣不会撒谎,一撒谎必定结巴,所以一定是撒谎了。 “田欣她撒谎!我们在玩扑克呢!睡不着了就过来吧!田欣想你了!”这是谁的声音,这么熟悉——哦,是何若云!她不是单招离校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呢? “何若云!”我惊喜地喊了一声,回头看王自健,他依旧一动不动。 “呵呵听出来了?快过来吧,田欣等你都等着急了!”何若云在那边笑着说。 这这这……我去还是不去呢?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王自健,这家伙还像死猪一样躺着。 “好,我去!你在哪个房间呢?605?好的,等着!”我挂断电话,拿好房卡,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我走过走廊的时候,听到有的房间里还传出电视的声音,可见没睡的不止是我和田欣他们。 进电梯、上楼,来到605门前,很好,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老师! “笃笃”我轻轻地敲了敲房门,扭头看看四周,没有尾巴——这一刻,我就像是影视剧里面的侦探。 门开了一条缝,陈彦君从里面探出头来:“陛下?你找谁?” 我愣住了:“不是……田欣在这个房间吗?” 陈彦君面露茫然:“不在啊!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睡觉啊?” 难道……是我在梦游吗?但看这样子,陈彦君仿佛对这世界一无所知!难道我走错房间了?我再看看房间号——605没错啊! 我只得问道:“田欣真的不在这个房间?” 陈彦君:“我不知道,反正不在这里。你快回去睡吧,明天大家都得考试呢,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我劝你呀,别乱敲门了啊!……哈哈!” “你们……这是玩我呢!”果然是陈彦君在耍我呢!她装到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 “哈哈,快进来吧,小心被老师发现!”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尾巴,才进了房间。 陈彦君、田欣、何若云三位都穿着校服,看起来和这里的环境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和谐。但只有这样,气氛才不至于暧昧。难以想象,如果三人都是身着睡衣……想到哪里去了,陛下!我告诫自己…… 一种特殊的香味在房间里飘荡。果然古人称女子的房间为“香闺”,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香!”我忍不住赞叹。 “看吧,我就说嘛,他一定闻得出来!来来来,田欣小宝贝,快来让你当家的好好闻闻!”何若云说着就推着田欣来到我面前,“陛下,快来闻闻田欣的肉/肉/香!香不香?” 我瞬间感觉自己来到了盘丝洞。但是没有办法,既然来了,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如果我此时害羞,她们指不定怎样羞辱我呢!来吧——我在心里默念无敌护体大法的咒语——妈咪妈咪哄! “嗯,果然很香啊!茉莉花香?”我胡乱说道。 田欣笑着说:“你狗鼻子啊?这么灵?这种香水,是何若云带来的,非要让我试试不可!” 我说呢,以前和田欣独处的时候,怎么没有闻到她有这样的香味儿,原来如此,都是何若云这个小妖/精搞的鬼啊。 “我正纳闷呢,何若云你怎么会在这儿?”我问道。 “我还要问你呢,三更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女生的房间里呢?——好了,不逗你了,我现在就在这儿附近帮我表姐卖化妆品呢!这不,听说你们来这里考试,我就想过来玩玩。”何若云道。 “哦,原来如此。对了,前几天我见和尚了。”话音刚落,发现田欣朝我使眼色。怎么,我说错话了? “是吗?他现在做什么?”何若云垂下眼帘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你们……”我看到她的表情,吃了一惊。 “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何若云笑着对我说,面带一丝凄然。 “为什么呢?你们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我忍不住要问,田欣在我身后悄悄地用手肘碰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问,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没关系的田欣,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田欣的小动作被何若云发现了。 田欣只得笑笑说:“我这不是怕你再提起来伤心吗!” “我是谁呀,我是何若云!心多大呢!对不对?——实不相瞒,和尚喜欢上别人了,没关系,老娘没他,也照样可以过得好!”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呢。 “好了好了!你们只顾说话,都忘了我了!当我是空气啊!”这是谁呀,这么应景?原来是陈彦君啊。 “高考前的晚上,无论如何都得来点儿娱乐活动,也给以后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春/宵一刻值千金嘛,别再说你们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了!”陈彦君说着,拿出一副扑克牌,“咱们来玩儿算命游戏吧!” 这姑娘也真不讲究,那“春/宵”一句,岂是随便乱用的?但此时此刻,我也不好意思点破。 “这可是我前不久刚从我姐那儿学来的,据说是从美国印第安人巫师那里传出来的,灵验得很呢!”陈彦君吧扑克分开来。 “你就吹吧,我就不信你能算准。这样吧,你先算算我的生日是几月几日?”我想,如果这扑克真灵验的话,我还真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呢。 “瞧好了!来,抽出一张牌!”我抽出一张。“再来一张!”我又抽出一张。“继续!”我又抽一张。 “抽这么多干什么?”我问道。 “嘘,别说话,严肃点!”接下来陈彦君闭上眼睛,开始念起了咒语:“……” 还别说,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我和田欣、何若云面面相觑,要不是室内灯光还亮着,恐怕灵魂都要出窍了。这瞬间让我想起了在宿舍住的时候,一帮猴子们故意制造出来的恐怖气氛。 陈彦君睁开眼睛,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她将我刚才抽出的扑克牌摊开来:6,2,6。“有了,你是6月26日生的!对不对?” “啊?”我心里在想,对不对呢?关键是我不知道啊!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告诉我说我的生日是夏天,但具体是哪一天,估计我爹也不知道。这印第安的扑克牌竟然能算出我生日,也是奇哉怪也。 “有点儿意思哦!就算对吧!”我心说,恐怕真是对的。那一刻,我究竟有了石猴“我有名字了”的喜悦。 “还要算什么?”陈彦君初战凯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嗯……算算陛下和田欣是什么关系!”何若云说。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陈彦君说,“有什么好算的?” “我说的是将来!以后!”何若云说。 我和田欣互相对望一眼。还别说,何若云这个想法,的确很有挑战性。当着我俩的面,算我们将来的关系!别说是我们了,估计全世界的男女朋友都很难面对这样的难题吧?把命运交付扑克牌,这靠谱不靠谱啊? “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当事人都在这儿!……我算好了还好,算得不好了,要是在中世纪,恐怕要被放在柴堆上烧死了呢!”陈彦君面露难色。 “呵呵……要不要算算呢?二位?”何若云望着我们俩。 “算啊,我很想知道结果。”田欣挑衅地看着我。说实话,我的心里直打鼓。万一陈彦君算出什么不好的来,该怎么收场? “那就……算算吧!”我心想,假如算得好,倒还罢了,如果算得不好,我就说这个不准,中国人从来不用这个算命,中国人的命运是用周易八卦的!来个彻底否定! “好吧,来,你们手拉着手,闭上眼睛。来,你抽一张牌……你也抽一张。”陈彦君说着,我和甜心照做。“好了,可以睁眼睛了。”睁开眼睛,只见她又开始手握两张牌,开始念动咒语“……”,完毕,亮出两张牌,竟然是一张红心8,一张方块8——“哦,这就是了,同色同数,就是同心同德的意思,说明两人将来是夫妻关系,夫唱妇随啊!” “有这么神?”我松了一口气。看着田欣,仿佛坐在身边的她已经被上天允准,成了我今生的新娘似的。 “要不要再算一次确认一下?”何若云挑衅地问道。 “不……”“要……”我和田欣同时出口。 “哈哈,可见的确得重算一次了!”说着,陈彦君这个小巫女又开始故技重施…… 这一次,我抽中的是红心k,田欣抽中的是红心q。竟然不一样!这次看这个小巫女如何解释? “哇,这下子就清楚了,扑克牌中的k,就是king,国王;而q呢,queen,王后,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我心说,对呀,难道是冥冥中的安排?…… “笃笃笃!”有人敲门!我和几位面面相觑——不会是警察“查房”来了吧? 第151章 今夕是何年 “看看都几点了?怎么还不睡?明天还怎么考试?嗯?”这是段老师的声音!我吓得缩了脖子! “把门打开!”段老师竟然要进来?这怎么行?我怎么办?我看看众人,这几位美女也是一脸慌张,无计可施啊!怎么办? 我的目光盯在衣柜门上!也只有这样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向衣柜,陈彦君故作镇静地去开门,装作门打不开的样子,磨蹭了一会儿才打开。 “怎么就你一个人?田欣呢?”段老师问道。 “田欣在厕所!”陈彦君的声音。 “段老师我在这儿呢!”田欣的声音。 “早点睡吧,都十一点了还不睡,明天考试该瞌睡了!这么兴奋!快睡吧!”听声音,段老师应该是出去了。 “吓死我了!姑娘们!小伙子们,都出来吧!”陈彦君这腔调,完全可以本色出演古代青/楼里的老/鸨一角了。 我打开柜门,惊魂难定。怪不得古代抓奸/夫淫/妇的时候,首先要搜查的就是衣柜,因为除了衣柜,实在是没处躲啊!幸亏田欣和何若云都躲在卫生间里,要不然肯定也会被段老师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姐妹们,这地儿,我看还是不要呆了,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我走了,拜拜了各位……对了,何若云,你今晚……?”我问道。 “这你就不要操心了,今晚,我要你家田欣陪我,你会不会恨我?”何若云这小妖/精! “那我走了,拜拜!”说完,我急急忙忙快步走出,身后传来陈彦君的一声低语:“相公,明儿再来啊!” 这玩笑也敢开?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迅速溜进电梯——段老师?她怎么会在电梯里? 定睛一看,哦,不是段老师,但是和段老师的身材、衣着都很相似……吓死我了。 回到宿舍,王自健竟然没有睡,而是躺在被窝里看电影频道呢。 “回来了?快来看这个电影,豪勇7,真带劲!一起看?” 一起看就一起看,反正心情正激动,睡不着呢!……于是就一起看,一直看到睡着。清晨起来,电视还在兢兢业业地继续呢! 这可是要参加高考的呢!怎么能如此放纵!但是,上了考场,竟然没有一点儿困意! 第一场语文本来就是我的强项,所以不知不觉就完成了试卷,瞄一眼考场前面挂的时钟,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呢,就重新把自己做过的试题再看一遍,结果发现选择题有些需要修改。虽然老师考前叮嘱过第一印象什么的,但是我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修改了三个选项。 下午考数学,高考的数学题和平时的训练大差不差,所以做起来还是比较顺手的。当晚可能是由于白天紧张的原因,很早就睡着了,王自健也是。 第二天上午考理综。这个是场重头戏,老费劲了,马不停蹄地算来算去,最终也没有能把所有的题目做完。没办法,天不遂人愿啊,灵感的小火花就快要冒出来的时候,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我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监考老师从我的手中拿走试卷。苍天啊大地啊,你这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啊! 终于,最后一场英语来到了。在这一场,我犯了一个以前犯过的错误,就是在整个做题的过程中,一直想上厕所。所以大脑里一边是鬼话连篇的abc,一边是翻江倒海的意象在奔腾。幸亏这一场只有两个小时,如果再多哪怕一分钟,我的膀胱一定会爆炸,制造一个浪花四溅的案发现场不可。 当晚是告别聚餐。段老师作为临时班主任带着我们这些兴致勃勃的孩子们到海底捞去吃火锅。我以为吃火锅嘛,就是一桌子人,一堆菜,一边吃一边涮就行了,所以思想准备不够。等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火锅也可以吃得这么高科技。原来吃火锅就是吃高科技啊,不但人各有一锅,而且连菜都是自动传送,真的是让我这个土包子大开眼界。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菜品可以随意选用,无数种饮料可以自助……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就像孙猴子刚下花果山一样,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但这种感觉很快因为同学们的情绪给淹没了,刚开始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在斯斯文文地干活,但是很快场面就不受控制了,大伙儿端起啤酒开始你敬我,我敬他,乱来一气,最后变成了拼酒,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灌下去,一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就浮了上来。就连最最安静的女生,最最腼腆的男生,原来都有故事,我还以为就我这个校园天子身上才能发生的浪漫,其实在大家身上也发生过,我顿时感到自己小到了芥子里,低到了尘埃里。我稀里糊涂地也接受了很多同学的“敬酒”,七荤八素地灌了不少。 在一波刚过,另一波还在酝酿的间隙,我睁着自己已经恍惚的大眼睛,用一种超然世外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一群人。他们的身影和话语已经模糊,只有田欣是这场盛宴所有的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喝过酒的田欣脸蛋儿微红,青丝微乱,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唇红齿白,朦胧如仙子临凡。 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大家都一股脑儿地向段老师敬酒,我也端着酒杯,腾云驾雾般地凑了上去。段老师头发乱了,脸也红了,在大家超级热情的浪潮挟裹中,无法自拔,啤酒饮料的确灌了不少,原本讲台上的淑女风度,此刻都已经烟消云散,此刻的段老师,整个一个东北的大姑娘,大姑娘美了那个大姑娘浪。 盛宴进入*的时候,段老师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我当然已经早就在啤酒的作用下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更不用说对整个场面的控制了,所以大伙儿开始盲目起哄,随意拉仇恨,胡乱喝酒,笑的,哭的,拉着手不放的,相互抱着扯不开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就连盘子也打碎了两个,连经理都惊动了。这哪像是一群高中的师生?明明是一群社会小龄青年嘛…… 本来头脑和眼神还算管用,被曹伟和王自健他们灌下几大杯啤酒之后,我开始进入卫生间里吐,然后回到座位,就觉得飘飘欲仙,接下来做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学校的宿舍里睡了一晚!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我看看床上躺的这些依然睡得猪一样的人,走进公共卫生间,在放水的同时,开始思考有关人生方向的重大问题。 “天予!天予!”嗯?好像有人喊我!是田欣的声音!我急忙跑出去,边跑边系着皮带。 “我在这儿呢!”我朝她挥手。田欣今天穿了一身白裙,仙子一般。 “你下来!”田欣扬起脸,“快点!有事!” 我一溜小跑下了楼梯。田欣看着我说:“傻样!脸都没洗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你?几个男生把你抬回来的!还说呢,吐人家一身!” “我吐……吐谁身上了?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你说呢?除了我,还有谁?” 听她这么一说,我好像回忆起来一点了,好像我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几乎对每一个同学都说话了,比如说这个长得漂亮,那个人实诚,可交朋友,等等,胡乱指点了一下江山。好像还当着大家的面,煞有介事地向大家隆重介绍说自己是天子,田欣就是皇后,我天予今生今世,一定要让田欣幸福、快乐,还要摘星星给她之类的话。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忍不住哭了,一把鼻子一把泪的,然后就吐了,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哦,实在对不起,你也知道,这喝过酒啊,就……” “陛下,还说呢,没见过你这么实诚的人!我就不信,就算是喝了酒,你也不至于什么话都说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人多不好意思!”田欣说着,害羞地低下了头。 “酒后吐真言啊,我可没有开玩笑!真的!……可惜就是记不清说了什么了,逻辑有点乱吧?” “好了,别说了,今天我带你去我家玩,好不好?——你不着急回你家吧?” 什么?这……这就是要让我见她父母的节奏啊!太棒了! “嗯……让我考虑一下……”我故作思考状。 “你要是勉强的话,就算了吧。”田欣扭头欲走。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别,别,我去,我去!”生怕她真的掉头而去,我岂不是失去了人生良机? 公交车上,我和田欣站着,我拉着拉环,田欣攀着我的胳膊。车辆晃动的时候,田欣就自然地以我为依托,把我当做她的缓冲带。嗯,这才是真正的“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我望着田欣清澈的大眼睛,心想,就让那些什么“不吵架的情侣不是真爱”什么的狗屁理论见鬼去吧,我和田欣就是特例!至少到目为止,我们还没有真刀真枪地吵过架,谁敢说我们不是真爱? 第152章 抱个大西瓜 小心我一怒之下,带领三千御林军,不,三千太少了,至少得三十万吧——古代皇帝御林军有多少来着?唉,从来没有考证过,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杀他个片甲不留! “田欣。” “嗯,什么?” “你爸我倒是见过,看他在台上讲话的样子就知道,一定不会太凶,我可以接受;但是没有见过你妈妈,我有点心里发憷啊,怎么办?”这就是我随着公交车的微微颠簸,心脏也随之忐忑的最大原因。 “没事儿的,我妈挺随和的,你别担心,我和我妈亲如姐妹,她一定能接受你。再说了,你不会以为这次见面,就是我们家相女婿吧?放松,啊,记住,你仅仅是作为我的同学,到我家去玩,懂不懂?如果在我父母面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看我怎么收拾你!”田欣说着,小眼睛,不,大眼睛就瞪起来了,柳叶眉也随之一挑,让人不寒而栗。 完了完了,这辈子恐怕要栽在这双眉眼之下了。不知怎么的,她一瞪眼,我的双腿就软,膝盖就想亲吻大地,这可怎么办? “那……那不能,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拿到满分!我保证!”我信誓旦旦。 下了公交车,我们一边走,我一边四处张望,眼睛盯着那些高级服装、奢侈品的店面。心里盘算着该给未来的岳父、岳母买些什么礼物。田欣突然拉住我说:“你想干什么?” “买礼物啊,新女婿初次登门,总不能两手空空吧?最起码(街对面的西瓜摊映入我的眼帘)……买个大西瓜?” “我还以为你说买利郎lv呢,瞧你这点儿出息!好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田欣笑了。 我挑了一个十多斤的大西瓜,抱着过了马路。就这样进了小区。嗯,这个高档的小区,本人是来过的,不过比去年更加漂亮了,喷泉,热带植物,等等,只是好像没见到那辆粉红色的轿车出入,说明不是在做梦。 电梯前,很多人在等着乘电梯。我拉着田欣说:“要不,咱走步梯吧?” “你疯了?这么高的楼,你走步梯?还抱着个这么大的西瓜?”虽然这么说,但田欣还是跟在我后面上了步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步梯光线稍暗一些,嗯,气氛正好。 “这算什么!当年我……”我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急忙刹车。我想说,想当年我和我爹背着沙子上上下下多少趟呢,一个小西瓜算啥呀。 “你才多大呀,一张嘴就是‘当年’‘当年’的,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有瘾。”田欣笑着说。 “什么?什么什么?我有什么瘾?说清楚,谁说的?”一听到别人背地里议论我,我就过敏,不,就敏感。 “皇上瘾呗!好像你真的当过皇上似的,说话口气大得,整个天下当年就是你的吧?” “那可不!醒掌天下权,醉在美人怀……哎,你难道忘了,当年我喝醉酒的时候……” “你还来劲了!真是脸皮厚!累死我了,拉我一把!”田欣说着,伸手就拉着了我的胳膊,完全忘记了我“身怀六甲”,结果我稍一松手,那个大西瓜啪地掉在了楼梯上,摔裂了倒还是小事,重要的是它也来了劲儿了,骨碌骨碌地顺着楼梯,自个儿下去了!幸亏很快就到了平台,不然的话,就可以直接吃了。 我和田欣眼睁睁地看着西瓜噔、噔、噔地“走”到了下面一层的平台处,水儿直流。 田欣朝我直瞪眼。 “瞪什么瞪?你瞪什么瞪?还不是怨你!要不是你拉我,它……” “还不是你非要走这里!我要是不累,会拉你吗?” “你……”我一时词穷,皱了皱眉,“你……你真是岂有此理!”没办法,救西瓜要紧,我急忙下去把西瓜抱起来,可怜的西瓜儿子哎……这西瓜它,它还咧嘴笑! 我抱着西瓜又上去时,田欣还在生气呢。我看着已经正咧嘴笑的西瓜,无可奈何。这可是要见未来的丈母娘啊,带一个咧嘴的西瓜怎么成? “田欣,欣欣,好妹妹,别生气了好吗,都是我的错!要不……我们再买一个吧?”我讨好地凑过去。 “那这个怎么办?扔掉?还是你把它吃掉?”田欣歪着脖子问我,目光中冒着生气的白烟。 “扔掉太可惜了,可是吃……咱俩这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啊……”我无奈地说道。 “欣欣?你怎么在这儿?”坏了,谁在说话呀?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提着一塑料袋蔬菜,西红柿黄瓜什么的,也从步梯上来了。她衣着虽算不上华贵,但却有一种撒切尔夫人的雍容。这不会就是我要见的丈母娘吧!我下意识地退后半步,让田欣在我前面是,稍微替我挡着点儿。 “妈!你回来了!”田欣一边回答,一边用手往外拉我的衣服。“你躲什么!”田欣咬着牙低声说道。“你别躲呀!” “阿……阿姨好!我……我……”我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欣欣,这是……你同学吧?”阿姨边上楼边问道。脚步从容,不扶扶手,脸不红,气不喘。 “妈妈,这就是我常在你面前提到的天予,我们班的陛下!”田欣笑着说。 “哦,陛下原来就是你呀,果然是一个帅小伙!可惜了,一表人才的,怎么说话有点结巴?” “听见了没?一表人才的,你怎么就是个结巴呢?”田欣学着阿姨的话,幸灾乐祸地附和道。 “阿姨,我……我不结巴,就是……就是……”我这是怎么了!真想给自己两个巴掌,可惜,腾不出手来,西瓜儿子还在我手上呢! “都这样了还不结巴?赶紧的,闭嘴吧!”田欣笑着对我说。然后接过妈妈手中的菜,跟着阿姨上楼,没办法,我也只好抱着破西瓜,跟在后面。 田欣边走边说:“妈,我带男同学来咱家玩,您老不介意吧?” “我介意有用吗?我在咱这个家里说话有人听吗?”阿姨笑着说。 “嗯……那我爸也不介意吧?”田欣又问道。 “你爸介不介意,你心里还没有数吗?你撒起娇来,你爸他哪回能扛得住?” 听阿姨这么一说,田欣应该是家里的“至尊宝”啊,乖乖,要是这样的话,我的那点伟大的愿望,这辈子还能不能实现了?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怀里的宝贝,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总算到了!累死我了!妈,您老走这么高的楼梯,不累吗?”田欣跟随阿姨进门。我已经做好了换拖鞋的准备,结果发现她家里铺的是地板砖,不用换拖鞋,太好了。 “我天天就这么走,不觉得累。对了,你现在考试也结束了,以后就在家里,和我一起锻炼,每天多爬爬楼梯,到公园里去转转,听见没有?你身体素质太差了,上几层楼就喘成那样!”阿姨走进厨房,边收拾边说。 “西瓜放哪里?”我小声对田欣说。 “哦……对了,天予,是叫天予吧?到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别拘束,别客气!欣欣,你招呼好你同学!” “好啦,别唠叨了,我知道!”田欣回应道。“西瓜你自己拿进厨房去吧!” 啊?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也许是我把今天的“会面”看得太在乎,所以才紧张结巴。干脆,豁出去了,本色出演吧! “阿姨,初次登门,买了个西瓜,不小心掉在楼梯摔了……” “啊哟,来就来了,还买东西……这么大的西瓜,花了不少钱吧……咦,这是怎么回事?裂口了?买的时候怎么就不仔细看看呢!孩子,你和我们家欣欣一样粗心!” “不是的阿姨,是我刚才上楼的时候,它掉地上了,不好意思,第一次来,就带了一个破西瓜……” “说什么呢,孩子……你不结巴啊?” “阿姨,我本来就不结巴,刚才是有点儿紧张。”我笑着说。我发现阿姨其实很随和的,也就不紧张了。只要不把她当成自己的未来丈母娘,而只是当成一个同学的家长,自然就不紧张了嘛。对,就是这样。 “啊哟,紧张什么呀,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孩子!”说着她就要切西瓜。 “阿姨,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不用不用,你去和欣欣一起,玩去吧,这高考结束了,你们就解放了,看电脑,玩手机,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吧!” “陛下,你过来!”田欣在喊我。阿姨说“欣欣叫你呢,快去吧!” 我走进田欣的卧室,家徒四壁——我是说,白色的墙壁上什么装饰品也没有,显得很素雅。田欣正在翻箱倒柜,找出来很多童年时期的照片摆了一床。蓝色小花朵床单,淡粉色被子。原来这里就是她的闺房啊,我心里想,一点儿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神秘感。 “来,我带你重温一下我的童年!”田欣说着,拉我坐在床边,开始一张一张解说自己的童年快乐史。我一边看着一边想着,我的童年如果有人用照片记录的话,其中的快乐恐怕也不逊色于她吧。 第153章 期待十八岁 家乡的小河,山坡,竹园,春花秋月,全都是田欣所没有经历过的童年。想到这儿,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田欣。” “嗯?” “要不,明天,你随我去我家玩,好不好?” “好啊!我非常想到农村的广阔天地去,非常非常想!” “太好了!但是……你爸妈会同意吗?” “一定会的!”田欣信心十足。 “我是说,他们能信得过我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呸呸呸!什么长短不长短的?哦,我懂了,你是说他们怕你对我图谋不轨,对不对?” “嗯?对呀,你倒是提醒我了……” “死去!你敢!”田欣眼睛一瞪,凌厉的目光使我缩小了一半。我太清楚我自己了,我真的不敢。 “连封个印也不行吗?”我这时候的样子一定很猥琐。 “你到十八岁了吗?整天脑子里就想着这些少儿不宜的?”田欣揶揄我道。 太好了!一想到明天田欣会随我回家,我就想象着我的父母见到田欣,村里人见到田欣时候的惊讶表情,心里就一阵激动! 不一会儿,田局长回家了。由于我们已经见过,自然就没有那么紧张。没等田欣介绍,田局长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阿姨把饭做好之后,我们就坐下来吃饭。田局长在饭桌上还在感慨为什么我不是他的亲儿子。如果不是田局长说,我还真的已经把那件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吃完饭,我和田欣又约了杨启龙、李枫等同学骑着哈罗单车在城里兜了一大圈,欣赏了一下改革开放以来鹅城发展的新面貌,算是过了一个脑袋放空、完全放松的下午。 晚上回到803的时候,我和房东打电话说要退房。房东很放心地交代我把钥匙放在小区保安处就行了。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第二天就要带着田欣回到生我养我的山沟沟里玩了,那种兴奋劲儿实在是无法形容。一高兴就睡不着了,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觉得也挺没意思的。一扭头,发现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做的理综试卷。学霸的心思你别猜,但是这次你猜对了,我不由自主地拿起来,开始琢磨着该怎么解题,想着想着,就拿起笔开始演算…… 收工!看着自己的杰作,我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干得不错!陛下!” 第二天上午,我一觉睡到了8:30。阳光已经照进了床上。看着金黄的光线,心生感慨。为了能考上一所好大学,有多少个这样的清晨,这样的阳光,我,田欣,杨启龙,李枫,等等等等,这么多酷比的高三党,都给辜负了! 到门卫保安处送钥匙的时候,保安叫住了我:“你就是天予?这儿有你的一个包裹,前天就到了,没人领,我还以为是寄错了呢。” 我接过一看,北京来的。北京?我和北京素无瓜葛,难道是……北大录取通知书?这也太扯了吧,今天才几号啊?我这校园天子的名声已经那么大了吗? 寄件人的名字叫“内详”。百家姓有姓“内”的吗?这祖先,怎么想的!万一后代中有人取名“内/裤”咋办?嗯,暖暖的,很贴心…… 我满怀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本漫画书。漫画?难道是…… 果然是王小文的!封面是一个清秀的男生,身后是熟悉的校园鹅城一中!真像啊,完全就是鹅城一中的样子嘛!没想到画在画上,比现实的学校漂亮了一千倍!在画面的下方,是这本漫画书的名字《我的校园天子》。 哇,难到画的是我?我赶紧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遍封面上的这个男孩子! 不像啊!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帅,但是还是没有这个帅,真的。我哪有这么长的腿,这么漂亮的风衣,还有这么忧郁的眼神?再说了,还有这一头的蓬乱长发,这这这勾人的琵琶骨…… “陛下,看什么呢!”嗯?田欣?田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哦……没什么,一本漫画书。”我把书放进纸袋里,转身看她。田欣早已做好了到农村去的准备,她身穿白色运动衣,头戴黑色旅游帽,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墨镜拿在手里,背上还背了一个硕大的背包,不用说里面装满了零食。 “你这……什么打扮啊?旅游啊?”我笑着说。 “我妈让我带的,怎么样,我这装备,够用吧!我还带了清凉油呢!对了,你昨天不是说小河里还有螃蟹吗?现在这个季节可以抓到螃蟹吧?我爸说让我带几只回去清蒸呢……咦,这谁寄给你的东西,我看看!” “还记得王小文吗?”我问。 “记得啊!王小文寄给你的?快交过来让我检查!”田欣板起了脸。 “是她画的一本漫画书,等会儿我们上车了,在车上我们一起慢慢儿看。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上午的车了,我们那里一天才两趟车,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于是我们乘市内公交到城乡公交车站去,刚到站门口,就发现车正好开出来。一招手,司机停下,我们上了车。 车上依然是各种吵闹,各种乱象,我早已习惯,但是田欣却表现得十分新奇,东张西望的,一会儿看顾客怀里抱着的孩子,一会儿看顾客身边趴着的小狗,一会儿又对我悄悄说话:“这人打电话声音怎么这么大。” 我笑笑不说话。车辆驶出城区后,道路变窄,并排经过两辆车需要两位司机做好配合才能通过。田欣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突然回头问我:“王小文寄给你的东西呢?” 我取出那本书,两人一起翻看。一页页画面十分精美,每一个画面中都有那个帅气的校园天子的影子。王小文在这本画册里面,讲了一个女生喜欢那个“校园天子”的故事,把一起经历过的许多场景都用画笔表现了出来。看着她的作品,我就仿佛是穿行在时空隧道里,再一次经历了从开学进入鹅城一中,到王小文离开鹅城的很多事情。在画面的下方,她用简洁的一两句话交代了画面的内容: “那天,我们一起坐在操场上看天空” “那天,我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但是……” “那天,我们坐在一起吃饭” “那天,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去了” “那天,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了他的近况,我想他,但是……” “我的校园天子,我的初恋记忆”…… 田欣一页一页地翻看,比我看得还要仔细。看完之后,田欣合上书,感叹道:“画得真好。” “的确很用心在画。”我附和道。 “天予。” “嗯?”我一愣,田欣很少这么叫我,她一般都用“陛下”这个“老少咸宜”的称呼,今天是怎么了?受刺激了吧。 “你有没有觉得后悔?” “什么?你说的,我完全不明白。” “装!你在当时一定很清楚,你选择了我,一定伤了她的心,而且伤得很深?” 我该怎么回答呢?如果说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肯定是撒谎。但是我对王小文,的的确确是同情,加上一点点的好感,还算不上是喜欢(喜欢,其实就是爱的幼儿园名称)。 “你说呢?”我反问道。 “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是不是会和她在一起?”田欣又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应该……不会的。因为她现在很优秀,会嫌弃我的。你看,这里,印数:10万册,她现在在漫画界,应该很有名气了吧!” “哦,原来你也会自卑啊,校园天子?”田欣又开始揶揄我了。 “那是,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很自卑的。你没有觉得吗?” “有一点。其实,你知道吗,我喜欢的,恰恰就是你的这一点。” 窗外是青翠的山峦,郁郁葱葱,山回路转,风景就会随之变换。田欣看着窗外,开始一连串的赞叹:“太美了!太棒了!我要拍照!我要拍照!我要把它们都录下来给我爸妈看看……”惹得一车人都在看她一个人在神经质似的表演。 到了村里,静悄悄的,人们都到地里感干活去了。我回到家里,家里也没有人。天宁还没有放学,不用说爹娘都在忙着呢。 我从大门的角落里拿出钥匙(呵呵,钥匙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带着田欣到小河边上去玩。 田欣见到小河,高兴得什么似的,非要脱了鞋跳进去不可,结果刚走到河边,一只脚就陷进了污泥,她尖叫一声:“沼泽地!”我笑了,把她拉了出来,可惜了一双白鞋。 我拉着她的手慢慢来到河水边,告诉她河里有螃蟹可以抓。说着我翻开一块小石头,浅水下面,一只小贼正竖着两只眼睛看着我呢。我把它拈起来,让田欣伸手,要放进她的手心里去吓得她急忙缩手: “会不会咬人?看她的两只大钳子……” “不会的,放心吧!” “我不……”说着她急忙把手背在身后。 没办法,我只有自己拿着,用一只手翻石头,抓螃蟹。田欣见我拿着螃蟹一点儿也不害怕,就慢慢大着胆子走过来:“让我摸摸它……” “你看,你这样抓着它,它就不会夹你了。”我给田欣做着示范。终于,她也可以帮我拿着小螃蟹了。 抓了一会儿螃蟹,我们又到水库边上去。村里有人在那里捞鱼,见到是我,就扔给我一条两三斤的鱼。有了鱼,螃蟹就不算什么了,我们把螃蟹放进水里,提着鱼高兴地回去了。 爹娘和天宁已经回家了。见到我带着女同学回来,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带着田欣参观了我们家的羊圈。由于娘照管有方,羊们长得十分精神。见到田欣,几只羊凑了上来。 我伸出手,羊就用舌头在我的手上舔。田欣见了,也学着我的样子。 “呀,好痒!” “下午带你去看我爹在山上放养的鸡,好不好?” “好呀好呀!” “现在咱到竹林里去玩吧!”我提议。 “竹林?好呀!”田欣来到农村,恐怕已经变傻,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好呀好呀”,真没办法。 于是我拉着她的手,钻进了竹林。 田欣跟在我的后面,猫着腰,边走边唠叨:“哇!这么漂亮的竹子,好直啊,好美啊,我要拍照!我要录像,我要……唔……” 我突然转过身来,抱着田欣,给了她一个漫长而又美妙的天子封印。 “怎么样?我的家乡,是不是特别值得你拥有?”我放开她的时候,她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心想,傻瓜,接受封印的时候,你不呼吸的啊?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你真坏,带人家来这里面,就是为了这件事吧?”田欣的话语中带着娇嗔,目光中透露出的却是惊喜。 “怎么?不行吗?”我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准备发起第二波更强烈的攻势。 “少儿不宜!——你满十八岁了吗?”田欣笑着说。 “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没有给她再唠叨的机会,天子封印,再次袭来…… “不要……”竹林里传出一声尖叫,惊得藏身于竹林中的鸟儿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这些鸟儿一边飞,一边叫,一边纳闷儿:哪里来的这俩小孩儿,他们怎能在这里玩亲/亲呢?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十八岁啊…… 十八岁,赶快来吧!校园天子正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