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影,似镜》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一 章 司家碧苑 http://.biquxs.info/

“4.22 ……仍是毫无头绪的一天,也不知怎的天就阴了下来。 算起来,距搬离星河家也快有一年的时间了。司家婶婶虽时常打电话问我生活的如何,无聊可以搬回去小住云云,可自搬来碧苑,着实还没有准备好对未来做如何打算,所以每次只答一切照旧,并感激婶婶的慰问,再同星河扯些闲话便了事。 若司爷爷说的没错,远离喧嚣之地,来司家别苑修养,于我的身体有益,那自然是好事。可近来这里也不像当初刚住进碧苑那般平和了,南园里不时有种气场奇怪得很,着实令人不舒服的紧,虽然碧苑有司爷爷请道家师傅画了符阵,设在北园以确保不会像外界那样被许多灵体干扰,却也不能大意。 自一年前在上班的路上忽然晕倒,司爷爷强令我辞了画院的工作,我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差到已经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程度了。 自那又过了两个月,天气渐暖,公园小湖旁的柳树抽枝后,司爷爷便将碧苑辟出来一间小苑,让我住了进来。好在碧苑依山傍水,后门便可通往一片林子,是一片取材作画之宝地,难算得上无聊。红豆常问我要画做参考,其实我想着,不如找个日子邀她来碧苑,以碧苑的景为题材作画带给方教授交差岂不是更好。不过这也要问过星河才行。若是我将她这个‘祸精’擅自带入碧苑惹出了些麻烦,星河不一定会如何气的头疼。 写到这儿,其实,人生也没有太糟,虽然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不过好在有司家叔叔婶婶从孤儿院收养并善待与我,即便身体一直无法像常人一般硬朗,可身边已然有很多爱我的人,我也再未孤独过了。 相较儿时并没有被好心人收养的孤儿院玩伴们,我又是何其的幸运…” 苍拟顿了顿,停下笔,合起松绿色的日记本,站起身走到窗前。不远处青檀树上方乌黑的一大片云渐渐从南飘过来,零星只剩稀薄的几片时不时从春日明黄的暖阳前方行过,遮得天色一会阴一会晴。 只可惜春季没什么惹眼的颜色点缀,不然小屋前定是一片好景致。 此处名榆侥山。 虽称之为山,却也只是个不高的小山包,只不过旧时这榆侥山生得树、水都与别处不同,不起眼的山包才被命了名字。 苍拟少时曾听司星河介绍过他的家族。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司星河从碧苑的南园方向怀抱着什么东西,弓着腰捻手捻脚的溜到她的面前,匆匆忙忙的将她拉到他的书房中,从衣襟里面抽出来棕褐色封面由粗麻绳装订,瞧着年代十分久远的一本册子,双手谨慎的递到苍拟的怀中。 当时她虽是疑惑,但还是拿在手中粗略的观察了一番,本子内页泛着的茶黄色证明了年代的久远,瞧着边边角角却修整得十分整齐,平日应是被人好好保管着了,再看司星河一副谨慎的模样,这本子定是司家极为重要的东西。 苍拟看了看司星河黝黑发亮的眸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司家长辈待苍拟如亲生一般,然有些事情对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譬如司家碧苑的南园和祠堂。 自第一次去碧苑,司家爷爷就亲自嘱咐过苍拟,不要她到南园范围内,若不小心进了去也绝不要踏入祠堂。爷爷解释说因为她是灵性体质,且南园风水有些怪,到那去身体恐怕禁受不住。当时的她,对爷爷待他如此疼惜一直感动着。 自此,司家有去碧苑小住的日子里,常有要夜晚去南园举行类似在祠堂给祖辈点香的仪式的时候,苍拟从来只在卧房静静等着,即便是怕黑也从不嚷着要一同跟去、倒不是她惜命,而是不愿因为病痛平白要长辈担心。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令她对司家充满了好奇。 安家是司家是世交的好友,自她到司家生活后的记忆里,凡是司家去到碧苑小住的日子,就少不了有安家在场的时候,故而她与安红豆和司星河少时就形影不离的玩在一起。 虽然可说得上是一同长大,可安红豆与司星河的脾性却出奇的大相径庭。 安红豆是那种看到树上有鸟窝定要爬上去看看有没有鸟蛋的男孩子性子,相比之下,司星河就很规矩了,小小年纪行事作风不但如成年男子般老成,还生来有作为大哥哥的责任感,极其照顾小他一两岁的两个妹妹。也正是因为这样。安红豆的调皮常害的司星河为她惹出的一连串祸事善后。后来再大些,每当安红豆又给司星河惹的不耐烦时,他就唤她为磨人精。 长辈们闲聊时也常念叨,不知道怀着安红豆时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调皮鬼来,每每说到这儿,瞧着安静坐在一旁的苍拟,又不住的感慨着像,若是有小拟一半的温和,便知足了诸如此类的话。 回到正题,当年苍拟发觉司家有秘密便是由安红豆做的引。 苍拟13岁那年,安红豆14岁。 那正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巧在安红豆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开学没几天,就向苍拟大谈特谈了自己心仪的少年学生会长。 苦于不知道如何向少年表达自己爱慕之情的安红豆,因由爱情的力量还是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极不符合她作风的,既不唐突又诗意的法子——写情书。 奈何安红豆文笔不佳,这份代笔的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唯一知晓她少女心事的密友苍拟身上。 当时正值中秋节,满月的日子,司家照例前往碧苑设中秋宴并入祠堂拜祭先祖,安家也被邀请了来。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孩子们大多都吃饱了。司星河与苍拟这对不是亲兄妹却与亲兄妹一般无二的沉稳性子还倒坐得住,只陪着长辈吃好才下桌。可安红豆一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明日如何将情书交由学生会长手里,紧张得连再松软的椅子也如坐针毡般难捱。无奈,只得厚着脸皮扯着苍拟下了桌。 少女足下生风般跑回卧房,商量着如何写情书去了。 二人年纪虽小,分工可明确着。安红豆负责起个大框,苍拟组织语言落实并下笔。不大会功夫,一篇华星秋月般倾诉少女懵懂与青涩爱情的情书写好了。眼看着一桩心事了了一半,安红豆简直笑开了花,拿起纸张在屋内转着圈乐盈盈的读了几遍后,在苍拟神色娴静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转身便要去书桌拿空纸给誊抄下来。 顺便,也正巧看到了苍拟摆在桌上夹了只笔微微合起的松绿色日记本。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二 章 诡异的圆环 http://.biquxs.info/

“小拟,我从这个绿本子上撕了哦!” 安红豆一手翻开本子,一面扭着头对困得已经打着哈哈的苍拟说道。 令她没想到的是,于苍拟而言,自己这一嗓子简直起到了一盆冷水直接淋在头上的醒神作用,霎时间,困意全无。苍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忽的站起身,本能伸手阻止安红豆翻开日记的举动。 凭她对安红豆的了解,本子虽然不起眼,可于那位小姐来说,里面的内容才是一件天大的好玩意儿。 不过终究还是安红豆先了一步,没等到苍拟的‘等’字的第一个音节讲出口,只听她‘噗嗤’笑出了声。悠然的前后草草翻了两翻,见着苍拟走来要日记本,又轻巧的故意踱着步子出了卧房。 安红豆一张俊俏的脸上挂着些许戏谑,虽瞧着一副要将苍拟的秘密挖个干净的阵势,可细看,整个人的心思又好像没有完全注重本子上的内容上面。 只见她一面偷偷打量着苍拟的神色,一面故作哀怨: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向来有什么事都不与我讲,好嘛,原来都记进本子里了!” “红豆!哪里有强看人家日记的说法?” 苍拟蹙着眉头,却仍是柔声柔气的怨道。 “好好好,不看不看!” 安红豆细想也是,平日对着司星河耍无赖惯了,不过是为着司星河长他一岁,撒起娇来能讨点好处。可苍拟这小丫头虽然看着稳重可说到底还是妹妹,便说着合上了日记本,浑圆的一双眼睛转了又转,嬉笑道: “那你得同我讲讲,你喜欢的男孩子!不然嘛……哼哼!” 她挥了挥手中松绿色封皮的日记本,又迅速的将双手背在身后。 安红豆心里其实不平衡的很,自打认识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苍拟小丫头,还从未使过自己姐姐的身份。 别人家的姐姐惯会买一根校门前最知名的彩色兔子棉花糖,哄着一旁闹个不停的妹妹的,偏偏到了安红豆和苍拟这里,反了过来。 爱闹的是她安红豆,爱吃甜的也是她安红豆。 她是知道苍拟这小丫头活的谨慎,半点把柄也不由别人抓到。不过今日看这情形,‘嘿嘿嘿~’光是朝着接下来有可能发展的趋势的臆想,安红豆内心掩不住的窃喜经由上扬的尖尖嘴角,尽数浮在了脸上。 听罢,苍拟愣了愣,平日里好似生了场大病总是苍白的一张小脸却红了,急回答道: “我……我,我哪里有喜欢的男生。红豆你…你你这是难为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结巴了起来。 说起来,苍拟不该是个开窍晚的,若真是块石头,她是写不出能让安红豆笑弯了眼睛的情书来的。可平心而论,对于青春期情爱懵懂的这类事,她确实没什么自知。如她这般与所有人交往都保持着礼貌性距离的性子,世间万物于她更仿若梦影,实在难能想象她对什么人有想要深度接触的兴趣。 借着院内石柱上的灯光,苍拟瞧出安红豆的眉头低了又低,显然,她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不大满意。不过苍拟可顾不得她,此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先出招,将日记本抢回来,至于如何打她个措手不及,不给她想鬼点子的时间才是要紧的事。 日记本内记载的一切内容如同裹在苍拟内心深处的最后一层薄纱,可眼下,这最后的保护壳就要被安红豆那个大大咧咧的臭丫头毫不留情的撕扯开来,平日波澜不惊犹如死水潭的心境也终于泛起了层层涟漪。 趁安红豆还在想着要怎样捉弄她时,苍拟扑了上去。 安红豆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没时间想司星河嘱咐过她的话,凭着被追逐身体自发的本能,头也不回的拿着日记本跑向了南园。 凭着十五满月皎亮的光,即便是对碧苑的路不太不熟悉的苍拟,依稀也可以辨认这是通往南园的方向,想起司爷爷的嘱咐,她慢下了紧追的步伐。而安红豆只顾着逃开她,并没有意识到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南园,且苍拟没有追来的现实。 其实,由安红豆此时所处的位置再向东偏一点,便是司家祠堂。 碧苑大厅的人,在苍拟同安红豆两个小丫头离席后不久便散了去,眼下,司星河一家正在祠堂祭祀,如果不出意外,安红豆一家也应同在南园休憩着。 就在安红豆停在南园小径杵着腰累的呼哧呼哧喘气时,苍拟已顺着她跑开的方向走到了连接北园与南园的小桥上。她自然没忘记不能进去南园,可就算是司爷爷不准,日记本终究还是要想办法拿回来的。 关于本子里记下的很多有关灵体的事情,她还没准备好要将其告知司家,而现如今的情况,就如同一枚哑弹遗落在安红豆这个火种堆上,不爆炸的几率几乎没有。 若安红豆为着自己那些还未得到证实的事情再去找司星河闹腾半晌,继而搞得司家人心惶惶,苍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才好。她本不想再为自己是个异类这种奇怪的事情再麻烦好心收养自己的一家人,可即便知道安红豆定然是为着自己的安危才会乱阵脚,她心里依旧不是个滋味。 说到底,她不认为自己值得得到任何人对她的关怀与重视。 便是正犹豫着要不要追进南园讨回日记本时,膝盖处感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不合时节的寒意。 九月,本该是穿着长裤还热的温度,可浮游而来的寒气就如同夹杂着银针般,拂过皮肤的风好似能穿透身体,刺骨般冰凉。不过是几次呼吸间过去,毫无预兆地,空中刮起了怪风。不知何时起的浓雾结成的片片乌云争先恐后的遮住了高悬在天幕上的满月。 苍拟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阴冷气息像追赶这什么似的正向南园聚集去。 很快,原本南园东侧空地的半空中现出了一轮圆环,那圆环中勾画着奇怪的线条,即使在深夜依旧闪耀着刺眼的藏青色光芒,像极了漫画书里魔法阵的模样。 那颜色映着碧苑中树丛的枝叶现出的许多影子令苍拟不禁惊了一下,那形状像极了自己能视见的,形态如影子般的灵体。但也一瞬调整好了情绪,这般胆大还要拜她生来的灵性体质所赐,13年里,稀奇古怪的事可从没少见。再惊悚,于她,也习惯了。 虽然这圆环同她往日常见到黑色的影子性质完全不同,她还是隐隐觉得这圆环里的图案眼熟得很,但苍拟几乎将记忆里所有的图标都回想了个遍也没琢磨出来这图像究竟曾在哪里见过。 那阵寒意还未消失,苍拟意识到到事情大约还没得完。 事实上,果如她所想的那样,没过多一会,悬在半空中的藏青色圆环好像暗了些许,可仔细瞧去,圆环的亮度其实并没有变化,多得是,在藏青色环状图标的下方又出现了一个比它还要亮上几倍的存在的出现,在形成的瞬间便照亮了整个南园祠堂,如此,才使得圆环看起来不那么显眼而已。 苍拟心底大叫一声不妙,顾不得禁令,一个箭步朝着圆环所在的祠堂方向跑去。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三 章 误入南园 http://.biquxs.info/

她并不清楚南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身体里就是有一股力量急促得推着她一定要前去那里看一看才好。这种感觉既危险又新奇,从未如此冲动的她,一时紧张得能听见身体内跳动着的强劲的心跳声。 若说苍拟不为前方有可能发生的超自然现象而恐惧,还不大现实。就算她胆子再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13岁的孩子,灵异事件虽是司空见惯,但对于安家与司家目前安全与否,她可是既担心又怕得很的。 身着一条褐色短裙的苍拟,在通往南园祠堂的小径上跑得飞快,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向后散了开来,不合时宜的煞是好看。 苍拟只顾想着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注意力一点也没放在此时小径一侧窜出来的什么东西上去。这一下,算是结结实实的撞进了高他一头的人影的怀中,整个人藉由着冲力向后倒去。不过好在被那人一把扯住,才不至于摔倒地上。 “小拟?你怎么在这?” 是司星河。 “哥!” 认出是司星河,苍拟紧紧回握住拉着她的那支手臂,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注意到他的呼吸没有太大的起伏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喃喃道:“还好没事,没事就好。” 于是只当是又看到了类似黑色影子的新一类超自然现象,自作主张的跑来南园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精神紧绷后的放松令苍拟方才觉得后怕起来,自我安慰着:虚惊一场也罢,所有人平安已然是最难得的结果。 同时也做着,既遇到了人,也不必前去追究那圆环的由来了的打算。 可人活在世,大多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遂人愿。但也正是为着这个缘由,活着,才有机会见识到生命的无限可能性。 若那日后续真如苍拟所想的一般正常发展,先为自己唐突的闯入南园胡编个理由,去向爷爷认错,再去找安红豆要回日记本,回卧房早早睡下,结束这不寻常的中秋,此后忘却今日的事情。或许苍拟还会继续天真的生活在司家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认为今日所见皆由自己特殊体质造成,不对自己与司家人的关系生疑。 可单单她一人对此事不多言语是不够将事情的运行带入正常发展轨道的。 往往不可控因素就出现在这时。 那日事情的发展,就好比有一天铁路的值班员忽然推了一下极少能用到的一门道岔开关,原本应该直行的火车到了节点却出乎意料的右转开,去了另一个目的地一样令人意想不到。 当晚的不可控因素,就意外的来自性情向来定得住的——司星河。 在南园小径撞见苍拟并拉住她的那一瞬间,司星河还为一向听爷爷话的苍拟小丫头突然闯进于她来讲是禁地的南园而不解。 司星河是个聪明人,在听到跑得脸色发白且气喘吁吁的女孩左右打量过自己后说的话,立即明白了事情缘由。不过整件事情向恶性结局发展的因素就坏在,他虽与苍拟一同长大,可对她的灵性体质并没有从爷爷那处得到太多的了解和认识。 于是在想明白她缘何闯进来之后,不禁惊讶得脱口而出: “你…你能看见!” 话音未落,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的司星河,在心里恨不得朝自己脸上打上几拳,可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叫人如何收得回。 好在能令他将心中悬着的这块石头稍稍落下的是,面前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好似并未觉察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反而难得的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对他撒娇求着他不要把自己进南园的事告诉爷爷。 司星河想都没想便一口应了下来,一则,他对自己和司家隐瞒于她某些事的做法本就抱愧于心;二则,苍拟这小丫头虽然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可还从未在他面前撒娇,拜托过他这个哥哥做些什么。 如今好不容易破天荒的有用到他引以为傲的哥哥身份的机会,就算苍拟此刻让他这个轻度妹控去摘颗星星,恐怕司星河也会将嘴巴弯到眉梢,在卧房做片夜视星空,回来便哄着说星星太高没摘下来,不过给小拟做了星星贴在卧房天花板的话来。 事实确实如此,司星河虽然被自己刚刚说漏了嘴险些坏事惊出一身冷汗,依然笑弯了眼睛答应了妹妹的请求,后又温和得讲解了一遍她不能在南园的理由。嘱咐再三,直到送苍拟回到了北园,亲眼瞧她进了卧房才放心地回去。 至于苍拟的日记本是如何要回的,也是有趣得很。 那日司星河将苍拟送到北园又独自回祠堂的路上,遇到了拿着本子准备回北园找苍拟的安红豆,巧的是他一眼认出那是几个月前自己送给苍拟的生日礼物,是她最喜欢的松绿色封皮的日记本。 结局不用多说,司星河将拿妹妹打趣的安红豆逮了个正着,亲自将她‘押’回了苍拟的面前。安红豆不但痛痛快快地还了日记本,还被司星河严肃教育了一番。 而那两轮花色诡异的圆环,也在苍拟与司星河遇见后不久,黯然消散了。 只不过二人当时的注意力全在于思考,如何隐藏自己而将对方完美应付过去,丝毫没有心思注意光芒渐弱的圆环。才免了又一场的尴尬。 所以说,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便当时二人的心性再如何比同龄人成熟,处事上,还是青涩得很。 司星河以为当晚的事情处理的虽然过于惊心动魄,可结局还算圆满,自觉还算满意。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说漏嘴的当下,已经钻入了苍拟当机立下设好的圈套。 其实苍拟将司星河无意间说的那句话听得格外真切。 当时她与司星河同样为对方能看见闪着藏蓝色光的圆环而惊讶着。 可她又偏偏听得出司星河说漏嘴短短的四个字又深藏着其他的含义,于是,令她震惊的就不止是司星河以及司家长辈都能看得见科学难以解释的圆环了,她很快意识到,那个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圆环,是由司家制出来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不然司星河不会舍本逐末地惊讶于自己能看到什么,而不是紧张身为灵性体质的自己此时是不是有恙。 于是便想到,在司家的7年里,爷爷每次都能将她灵性体质产生的系列问题应对得游刃有余,且无人为收养了自己这样一个怪胎而觉得麻烦时。苍拟终于对司家人的身份生了疑。 令她惊讶的信息再多,也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察觉且将其捋个七七八八的事情。 自苍拟意识到每夜会做一个重复的怪梦起,她就疑心自己身边发生的这些事不是毫无理由与联系的。 也正是这样,小小年纪的她变得格外谨慎,万事也都留了心。当再有异常的事情发生,她就将事情连细节也毫不遗漏地一一记录下来,久了,便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苍拟紧张安红豆看到日记本的内容,就是担心她会翻到一些连苍拟自己也还没搞清楚的事情又胡乱生什么变数,进而打乱她的计划。 当她站在司星河面前当场听到含着多条信息的短短一句话时,她确实被震惊到,不过下一秒,还是装着对此事毫无觉察的神色对着司星河撒娇,展现自己拙劣的演技,借以掩饰自己。 说得好听些,这是对症下药。 她清楚地知道司星河最是吃她拜托自己帮忙这一套的,这样一来,也算既卑鄙又圆滑的转移了二人尴尬的注意力。 正是由于无意间发现了司家于自己有隐瞒之事,所以在那几年之后,当司星河从南园祠堂偷偷给她捎出来有关司家祖业的本子时,苍拟那既想从中知道有关这一家人身份的真相,又极怕从中看到司家与自己的灵性体质有渊源的复杂心情,使她犹豫再三,才下定决心翻开本子的封页。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四 章 赴约 http://.biquxs.info/

戏剧性的是,苍拟想多了。 其实这只是本记载了司家祖辈从明代皇帝赐给司家榆侥山后,记录数次山体绿植规划,碧苑的修葺等等多笔大工程的生活账而已。至于为何账目一般的本子会被如此精细的收藏着,想必不论谁家还能有个抄撰着明代皇帝圣旨的本子,都会当做古董一般收好才对,更别说是有如地契一样的存在了。 在碧苑修葺好后,司家至少有五代人曾在这里居住且生活过,直到司爷爷中年时为了司家叔叔上学方便才举家搬到了市内。在如今处处高楼耸立的时代,碧苑就如景点的度假山庄般令人住着舒适。故而除却节日里要到碧苑祭祖外,司家还是常常去那里小住的。 不过如今,碧苑的长住客变成了从画院辞职一年之久,正惬意享受田园生活的苍拟。 苍拟将雨伞从布袋包里拿出来又放进去,来回折腾了几次,最后还是将折叠伞塞了进去。 据写完日记时天空接踵而来的大片云彩来看,很快就要下雨了。她心里感叹着天气预报难得准确了一次,又期望着一会真的下起雨来时,时间不要太久才好。 她抿了下涂着白桃茶色口红的唇,正想着自己这身茶色麻料长裙会不会粘上七仔仔身上的毛时,安红豆的电话打来了。她说自己已经到了山脚下,要她准备好可以下来了。 几天前,两人约好要去给安红豆家的七仔仔修毛,说得专业点叫做狗狗美容spa。 先不管称呼如何,苍拟是管这个叫做修毛来着。不过安红豆却不大喜欢她这样说,她觉着修毛这庸俗叫法配不上七仔仔的美貌。 而苍拟却觉得项目称呼实在无所谓,到底是一只宠物,没必要宠的像亲儿子一样。况且,她觉着七仔仔并没有相貌出众并美的能令满城狗狗为之倾倒的程度。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觉得就连有些灵体的影子长得都比七仔仔好看些。 当然,这话只在心里说说便罢了。 若是要安红豆知道她其实是这样想的,定要剥了她一层皮给七仔仔出气不可,每每想到这儿,苍拟都会使劲甩甩头,将脑海中已经厮打起来的二人拉开并强制清除掉可怕的念头。 碧苑距离山脚还有些距离,想要到山脚下,还要走一段石阶才行。 苍拟远远瞧见安红豆那辆酒红色本田后座半开的窗子里探出了一只狗头,伸着舌头对着她愉悦的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她也‘礼貌的’扯着嗓子对着那狗唤了声:七仔仔! 刚在副驾驶坐稳,七仔仔便对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好一通梳理,吓得苍拟在狭小的副驾空间躲着七仔仔庞大的身体费了好大的力,好在最终有安红豆将七仔仔按住,不然一个小时的妆发尽数要被那条血红的巨舌刮进狗肚子里去。 其实比起狗,苍拟还是更喜欢猫。 就因为这,安红豆曾不太理解的问过她理由,当日最凑巧的是,问话的档口,恰巧七仔仔正极其配合情景伏在玄关,埋着头,浑身的毛孔都写满了陶醉,忘我得用牙齿爱抚着苍拟的冬鞋。 见状,苍拟又好气又好笑,半晌也只得无奈的努了努嘴回了她道: ‘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 由此,安红豆也无话可说,她只当是自己问的不合时宜,才让苍拟对狗狗的厌烦指数又提升了不知多少。 幸运的是,在被七仔仔用血盆大口热情的欢迎了一番,竟让苍拟想起了很久以来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养猫。 苍拟年少参加钢琴大赛,赢得冠军后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养一只猫,不过这个小梦想一直碍于司家婶婶严重的猫毛过敏症而没能实施。 多年过去,苍拟几乎遗忘了自己还曾有过养猫的念头。幸而七仔仔的一番折腾让她想到猫了生来冷清孤僻的性子,她意识到碧苑如今只她一人居住,不必再担心猫咪会对司家婶婶的身体造成威胁的事实。 于是,在开往宠物店的路上,苍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养一只猫。 当苍拟看到七仔仔坐在椅子上一脸享受得任凭宠物美发师随意摆弄的场面时,脑海里不禁将其与自己的待遇细细比对了一番,羡慕的叹了口气。 同时暗道自己还真没什么‘狗缘’,明明金毛是再温顺又聪明的不过的品种了,可在她面前,活脱脱的就像只披了层金毛皮的哈士奇一样,不给人闹凶了吼它绝不收手。 七仔仔的一套spa下来大约要两个小时。也是为着消磨时间,安红豆打算去附近的购物城逛逛,如果幸运,还能在熙攘的人群中找到方教授要她作画给他的素材提供灵感。 苍拟听过她的安排后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她记得购物城所在的玉名广场北面的子巷里,有许多靠着巷墙蹲坐并贩卖笼子里面猫狗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她正巧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如果足够幸运,还能买只猫回来。 说起这玉名购物城,安红豆可算得上是常客中的老vip了。 要说所有的商铺种类之中,能吸引她的兴趣的,琳琅满目的各大奢侈品店内的包包香水与服饰可做不到,只有购物城内甜品层才能独获安红豆的青睐。 从宠物店开车去玉名广场停车的一路上,安红豆嘴没闲着的念叨着她常去的那家甜品店昨日出的新品样貌如何如何。便是从她那伶俐的口齿中蹦出来一个个用来修饰食物的华丽辞藻,苍拟实在难能想象,这是学生时单单为了语文作文头发就多掉了一倍的安红豆。 于是,就在她停好车推开车门,继续沉浸在自己喋喋不休的泡芙奶油里的时候,副驾驶的苍拟终于被她说饿了。 从停车场出来,二人直奔购物城里的甜品店去。 结果,一向不大爱吃甜食的苍拟,居然就着安红豆绘声绘色的美食评说吃了一大半6寸的奶油蛋糕。而安红豆尝到了甜品店4月推出的新品,却啧嘴失望地吐槽店家,说是新品不过是将皮和馅儿换了个包法,其实半点新意也没有云云。 解决了胃的问题,安红豆带着苍拟逛了一圈名牌店,今年夏季流行款色彩斑斓得很,她想着或许看看着色能为方教授交代下来的画提供些灵感。安红豆满意的试穿了一套宝蓝色泡泡袖公主裙的档口,苍拟和她讲了自己想要买猫的想法。 “买猫?你要养猫?”显然,安红豆十分惊讶于她的这个主意。 她曾一直以苍拟不喜欢七仔仔的态度来推测她大体是个对动物没什么兴趣的人的。 “嗯,就养在碧苑。” 苍拟仿若没有看到穿着公主裙却瞪得眼珠子快迸出来的安红豆的神情。一面平静的回答着她,一面捻了捻她没有翻好边的裙摆,而后终于满意的端详着镜子里的可人儿道: “这样就好了。” 可话题一起,安红豆哪还有看花色的心思?苍拟要养宠物的消息,可比衣帽间里的服饰更令她感兴趣了。 于是草草的换回了自己来时的衣裳,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里两片小而薄的唇,画圆似的补了个妆。顾不上更衣间里的衣杆还担着四五件没有试穿的套装,更将进店之前想要选一件买回去的事情抛去了脑后,一脸认真的翻起了手机。 “我有认识买品种猫的人,你怎么没早说?” 当年,她在买七仔仔的那段时期,曾极其信奉《养狗的十条建议》中的‘基因决定狗狗性格’的学说。 在联系过数家狗商,考察了数十只正待产的狗妈妈后,安红豆才终于谨慎的决定要了一只,三代零攻击前科的,且拥有温和品性基因的狗妈妈的宝宝——七仔仔。后来随着七仔仔一天天长大,安红豆在加购了一系列养狗官必备物件后,她身边的宠商日渐多了起来。 苍拟还清晰记得当时令她大为惊讶的是一年之后,安红豆居然还与几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爬宠卖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故而,当听完安红豆说的话时,苍拟对她有认识的买猫的人可一点也没意外。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五 章 子巷里的猫 http://.biquxs.info/

苍拟眼瞧着安红豆点开了微信,忙伸出手制止:“我要是想买品种猫,不是早就问你了?宠物嘛,还是要看眼缘的。” 安红豆听罢,盯着手机的一张圆短小脸扭过去正对着苍拟盯了片刻,眼前幻灯片似的划过一张张七仔仔与苍拟过去种种不对付的场景,认同的点了点头:“也是这个理儿。” 可接着,又故作委屈的将眉毛拧成了八字: “你瞧着我家宝贝七仔仔就是典型的没眼缘是吧?” 本是安红豆开玩笑的一句话,苍拟却极为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完全没注意到二人此时的姿势正是一副多么奇怪的暧昧形态,一本正经的解释: “话不能这样讲,你看看七仔仔对着不熟的人都一副温和贴心宛如人畜无害小天使一般的模样,可对比它又是怎么对我的?” “也…也没怎么样嘛”安红豆转了转眼睛,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许久不见的狂吠欢迎词、免费卸妆大套、怕你中毒系列之食物试毒……” 苍拟的表情一阵无奈。 “你应该把鞋子脱掉。” “哎呀,虽然呢,我们七仔仔是对你特殊了些” “哎~对,要的就是这句。”苍拟没等安红豆说完,当机立断接下了话茬: “是因为七仔仔区别对待在先,我才不待见它在后。” 安红豆苍拟眼见平日里便一副面瘫模样的脸竟有少许得意,站起身,紧紧挽住苍拟那条纤细的小胳膊,故意贴近了她的身体,学着她刚才的语调,更是一副假正经的说: “这狗狗呀,是生来就能视阴物,辨善恶的动物。七仔仔对外人尚且温和,为何独独对你的态度拿捏不定?你有想过原因吗?” 顿了顿,当看见苍拟一副要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安红豆终于再憋不住,抱怀着大笑了起来。 “七仔仔当然是以为你和它视阴物的本事才和你争宠哒!” 那笑声如雷震耳,笑纹更是毫无形象得堆了满脸。若安红豆能看到自己笑成老了十几岁的模样,说不准才肯停下。 “争宠?” 若苍拟当下喝着水,定要把自己噎到窒息不可。 可事实是,苍拟虽一脸嫌弃的白了一眼安红豆,还是对她的这番话细琢磨了一番,且意外的觉察到这样讲也并非口说无凭,就算是她一时胡诌,也是安红豆恰巧胡诌到逻辑上去了。 购物城出了正门右转直走到尽头便是子巷。 抛却有人满为患的购物城作为整个城市的人流量聚集地,子巷算是玉名广场最为繁华的地段了。小巷的风格颇有仿宋朝的意思,便是巷内名声火遍满城的小吃店估摸着也是大半沾了子巷布局的光。不过,巷子的后半段就是花鸟鱼市一片恬静氛围的街景了。 苍拟要去的地方,也正是那里。 虽然胃已经被甜点填的很满,可路过小吃店时,安红豆的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叫出了声。禁不住安红豆的磨,苍拟只好无奈的又陪她排了好长的队,就为买巴掌大小食盒的糖霜油炸芝士条。 苍拟看着一手托着食盒,另只手将签子缓缓刺入还冒着油光的金黄色面包糠外皮,一脸享受的送入蹭着油花的小嘴里的安红豆,嘴角不住地向下咧了咧。又不禁在心里嘀咕着:‘安红豆这么一个能吃糖油混合物的丫头,身形上不但一丁点赘肉都没有,竟然还有着一身不连续连个几年绝对出不来的紧致的肌肉,这叫什么体质?’ 一路赏过小巷里的古玩,再向后看去,就是左右两排蹲坐守着身前小笼子里猫猫狗狗的商人们了。 笼子里猫狗们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巷子石子路上来往的行人,眼神中没有初生见人时的惊恐,反倒多了对笼外世界的想往。苍拟与它们对视了许久,险些压抑得透不过来气。 她的灵性体质是最怕与生灵接触太久了的,若非对方心境如孩子般纯净,读起来不会不适,否则她的感知能扩大化人心的黑暗,那种如陷入深渊般的冷彻是能渗入骨头里的,实叫人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幸而,安红豆是个直爽性子,没有弯弯绕绕的坏心思,偶尔耍些赖,使使小聪明,和她在一起,还是舒适的很。 “有合上眼缘的吗?” 苍拟的眼神在一只又一只巴望着行人的猫咪上游走了去,从嘴里缓缓的蹦出三个字:“还……没有。” 要说这子巷里的生意做得最为惨淡的,非这几家猫狗商莫属了。 在如今大多数人以品种猫为宠的时代,中华田园猫仔仔的购买力已逞山体滑坡似的下降,更别说将小铺子开在时尚青年常惠顾的子巷,月销售额低迷得连掰着指头也能数过来。所以子巷的猫狗商多是退休后的大叔大婶儿们为了打发时间,或是在子巷有一块地皮的中年富人们开来搞搞名义上的‘副业’的‘副业’。 右数第三家宠店前的中年女店长已经靠在门侧盯了这两人许久,见二人终于挪步到了店门前,正了正将腰腹的肉勒出几层泳圈的旗袍,满面含笑的招了招手并迎了过去,:“小美女!要买猫来这儿!我这店里好猫多得是,正好配得上两位的品味!” 虽听得‘美女’一词格外的不习惯,安红豆和苍拟还是就着顺序瞧了进去。 腰身浑圆的女人热情的将二人引进了养着好多猫的后方一间小屋子里,大概由于里面大多都是出生一月多点的小奶猫的缘故,整个屋子里散发着浓浓的奶香。 见到有人来,铺了满地的一团团不足手掌大的小绒球弓着身子都向后躲了去,因惊恐而竖起绒毛的一根根尾巴像极了夏末的狗尾巴草,尽数立在猫台架的后面,许多双黝黑的眼睛眨巴着,似要看透来人的意图。 苍拟原本还为自己吓到小绒球而担心的想法,在看到这般‘浩大’的萌球球部队的瞬间,就被忘在了脑后,随之而来的,心底里就只留下被萌化了的一片柔软。 见苍拟双手杵着膝盖,忘我的看着保温垫子上露怯的一只只绒团子,安红豆只得无奈的独自应付从一进门便喋喋不休的女店长,不下半个小时,她便只感觉自己这辈子对猫科生物应有的了解都在今天被这女人科普了。 苍拟正看得出神,忽然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猫叫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声线听起来该是只成年猫,沉稳、又好似唤着谁一般,听起来极有韵律。 苍拟直起身,转头看着周围哪里或许有足够成年猫藏身的地方。 果真发现,房间左后方的一台檀木色摆放着杂物的立柜一侧,端坐着一只通体黑色的猫。 那皮毛黑得发红发亮,甚是特别,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绿色的眸子似能吞噬掉人的意识一般,叫人看到便再移不开眼。 见到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位,那玄猫眨巴下眼睛缓缓昂起了头,抬了抬眼睑,灼灼的幽绿色眼瞳直对上了苍拟那双瑞凤眼。 张嘴 露出獠牙 “喵——呜——” 长叫了声。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六 章 修仙界的大佬 http://.biquxs.info/

苍拟无法形容她试图去读懂玄猫时被反馈而来的是何等奇特的感觉。 仿若置身于入夜渐暗的天,教人在彷徨无助中,恐惧它不可掌控的浩大,在渐渐被那片令人窒息的漆黑吞噬之时,恍惚能见到几点闪烁着的,微弱星光,那光芒愈闪、愈亮、愈多,很快若星河般耀眼,那浩瀚无垠的星芒,实令人顷刻间不自觉沉沦。 如果将读心的本事比作修仙小说中的精神力,苍拟确信,只要这玄猫愿意,在修仙世界里抬抬眼便能秒杀自己。 从玄猫的意识中脱离,苍拟才终于了解到这只猫有多么异乎寻常。 刚刚的一番试探竟然耗费了她大半的精力,可在平常,就算是探入人的意识,精神力的消耗也不过微乎其微。 苍拟只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好似体力被抽走了般,眼内一阵眩晕,忙伸出手用力扶住圈住小奶猫的塑料围栏。‘嘭——’的一声,将渐渐围到身前来的一群绒团子们吓得缩回了猫树洞。更是瞬间打破了安红豆正与老板皮笑肉不笑应和的僵局。 “小拟!”安红豆见状一个箭步迈过去扶住了矮她半头的娇小身影。连带着那身材风韵的女店长吓得忙围了上来,一双圆眼瞪得极大,愣愣的瞧着面色灰白的姑娘,心里只念着千万不要出事,人倒在自己店里,麻烦可就大了。 苍拟看见安红豆眼神里透露着惊恐,愧疚的苦笑了笑,忙道:“没事,没事。” 回罢,缓缓垂下眼皮,深呼着气。 一丝狠戾在苍拟垂下眼去调整呼吸的瞬间,从安红豆的眼底一闪而过,她草草扫过四周,似乎确认了四下里满足安全的条件后,才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样?突然间是怎么了?” 苍拟借着安红豆的臂力才算站直了身体,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前言不搭后语: “你有糖吗?” “……有,我去拿。” 见安红豆用手去翻背包,女人发觉无事才算是松了口气,忙接过柳条般瘦弱的身躯并搀扶着苍拟到一旁坐下:“姑娘低血糖吧?哎呦喂,瞧这条小细胳膊,一看平时吃的就少,千万别跟风减肥,年轻有个健康的身体,那才是最大的资本呐!” 苍拟才发觉刚刚的一番举动吓到了人,忙拍了拍女人的手,满是歉意的安慰:“您说的是,我身子本就弱,午饭还忘记吃,险些出事给您吓到,实在是抱歉。” “吓不吓的,我…我这体格子可结实得很,你没事就行啦,没有急事的话就坐店里休息会吧。” 那女人见苍拟那副林黛玉般的柔态,其实刚刚已然被吓得不轻,一面觉着这姑娘身体着实单薄,一面又庆幸着二人是个好说话的,自己还好担不上什么责任,关于今天有营业额与否的事情全被丢在了脑后。 安红豆自然是知道苍拟应的低血糖是幌女店长的,可至于为什么发生这样险的事,她几多次环顾了四周,再三确定环境的正常,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剥开锡纸包着的巧克力,递到苍拟嘴边,不解的皱着眉头,盯着她吃了进去。 “你……” “没事。就,突然有点晕。” “你别吓我。” “真的,放心啦…好姐姐。对不起嘛,明白你担心我。” 瞧着苍拟难得撒娇着说了没事,周遭也确实没什么异样,安红豆只好作罢。 自是有外人在,好些事说不得,便是有情况发生,也只能像刚刚苍拟做的那样搪塞过去,像现在这般无事已然是最好。 此时,一动不动端坐在檀木立柜前的玄猫终于迈着高傲的步子,如踏云雾般缓缓走向苍拟,近些便昂着头优雅的在她脚旁坐定。 安红豆正浑身精神紧绷得想的出神,全然没觉察到那只玄猫从她身侧走过。反倒是余光瞥到黑色生物的一瞬以为自己如苍拟那般看到了影子,吓了一跳。 ‘难不成是……’ “喵——呜——” 玄猫张开嘴,慵懒的发出打招呼般的长叫,更像普通的猫咪像人示好一样俯下身用头蹭了蹭苍拟的脚踝,‘呼噜噜’地,自顾自的轻哼了起来。 站在苍拟身旁的女人一脸惊讶的瞧着玄猫的举动,就连安红豆也松了松正紧绷的精神,呆呆的看着黑炭似的大猫对苍拟百般示好的媚态。 于是,屋子里只剩下还一头雾水,就在十几分钟前被玄猫的精神降维施压得险些晕阙的苍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情况。 安红豆指着正忘我的蹭着苍拟的玄猫:“小拟,它好像很喜欢你诶。” 不过,从二人进店开始就是一副俐齿伶牙的女店长,在这种场面竟结巴了。她用力的搓了搓手心,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是…是啊,这怪猫,怎…怎么会蹭人了。” “怪猫?” “啊?”女店长好似没意识到刚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有什么不妥 “姐姐,听你这话,好像这猫有什么故事诶?”听女人话语中谈到‘怪’字,安红豆瞬时提起了兴趣,接过话茬,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女人坐在了长椅上,语气稍带少许愤懑:“这猫是大约四天前来我店里的,当时看它只坐在店门口,以为是附近的流浪猫,就给它拿了些吃的,谁知它闻也不闻下,还白了我一眼。” “白了你一眼?就它?它…猫还会翻人白眼!?” “真的,它真对我翻了个白眼!”女人大声的解释。 “现在想来,那天也是我太疏忽,能把这么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猫错认成流浪猫。当时我以为它可能会更爱吃肉些,又拿了些三文鱼罐头给它,可这只猫还是不领情。虽然它一点都不怕人,但是也不许任何人碰他,还总一副蔑视的眼神盯着街上的客人,我家这些日子来的顾客都说它态度冷冰冰的,且直勾勾的盯得人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它既然这么不喜欢人,为什么还要在你的店里不走呢?” 女人委屈道:“所以我说它是只怪猫嘛,这黑猫对我店里养的小猫唯恐避之不及,整日坐在立柜上,不愿理人不说还不吃不喝的,我都不知道这店里有什么能让它感兴趣能住上这好些天。” “不会吧!?我试试!”听了这话的安红豆不大信,弯下腰向玄猫黝黑的皮毛摸去。 不料,那玄猫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般,就在安红豆一双白嫩的小手将要触到它时,忽的闪身跃到了一旁去。那手也白白的抓了个空。 玄猫在一旁站定,昂起脸来,一双眼睛狡黠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安红豆,又不紧不慢地扭着腰贴去苍拟脚边,一边享受的蹭起来一边对安红豆眨眼,仿佛就是摆明了要告诉她‘我就不要被你摸,你能怎样?’ 苍拟只瞧着安红豆的脸色瞬时沉了下来,那神情简直比她误吃了香菜还难看。 “嘿!你…你你…” 安红豆一时词穷,插着腰,一手搭在女人的肩上:“姐姐你是个好脾气,难为你还能让这么只无情的猫住在店里。换做是我,早早的给他丢出去,不由它这只小崽子在店里给人甩脸色看。” 刚刚还对玄猫满不情愿的神色忽的在女店长脸上一扫而空,如换了个人般,极温柔的笑了笑,苍拟看到一层朦朦的水雾在女人的眼底泛起,摇晃着,闪烁着。 她缓缓说道:“像子巷我们几个卖猫的店家,个个都是爱猫的,谁也没想指着在子巷靠卖猫赚钱。不过是自己看着欢喜,再接济些附近的流浪猫。它们待的舒服也就行了。我家爱人是个脾气急的,真想过要将这猫丢出去,不过这黑猫好像知道自己讨人嫌,当晚在门口睡了一夜。我爱人他一见,明白它也是个通人性的猫,就由着它在店里,也不再管了。” 安红豆自然是没看到女人低下头的神色,想着女人说道玄猫的通人性之处,脸色霎时青一块白一块地,那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若照你说,它听得懂人话,” “那——自然,它刚刚是故意那样对你的喽。” 苍拟俯身一把将黑猫抱起放在腿上,在安红豆与女店长复杂的眼神中,自然的接过安红豆的话,轻轻挠着玄猫的下颌,故意拉长了语气,慢悠悠的调侃道。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七 章 玄猫 http://.biquxs.info/

“嘿~你这个苍拟小丫头,刚刚是谁连站都站不稳的?现在好了?可算有力气调侃我了!”安红豆没好气的道。 苍拟朝着安红豆嘿嘿一笑,她知道安红豆虽然像是说着气话,可谁也没有她更希望自己没事。 尽管二人认识了这许多年,安红豆对于苍拟的身体究竟能受灵性物体干扰到怎样的程度,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毕竟,连司家爷爷也没办法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更没什么法子了。由此,在担心苍拟身体严重受到灵性物体的侵蚀的同时,安红豆也实在是打怵真到了有危于苍拟的那时,自己能否应付得来任何人都未知的险境。 不过据她猜测,苍拟的虚弱是探入玄猫的精神后才导致,在认定这一结论的当下,心里已然对这块端坐在人腿上享受着抚摸的大黑炭产生了几分忌惮。 虽说现在已然4月,可白天还是没有太长。从苍拟来时,在碧苑看到的大片浓浓的乌云此时正巧移到了玉名广场的上方,不偏不倚的,遮住了春日明黄的光。使得明明才下午2点的天色,暗的像日落后即将入夜般黑。 老老实实地趴在人腿上的玄猫此时惬意的打着呼噜,全然不将即将来临的大雨放在心上,他那小脑袋不时的在苍拟的手心里蹭个来回,像极了人类为了睡得舒服而调整枕头的模样。 不怪老话常说总说做人太累,下辈子最好投胎做猫。 安红豆当初还不理解,如今看到睡得如此适意的那块会呼吸的黑炭,实打实的觉着确实再没有比投胎做猫更好的选择了。 安红豆估摸着已经在这家店逗留的时间足够多,怕是再磨下去,不能好好的挑选小猫不说,七仔仔也要等上自己好久。于是示意苍拟接下来是继续在子巷逛下一家店,还是在这里已经有了目标。 但当她看到苍拟的眼神飘向在她腿上正适意熟睡着的玄猫时,安红豆倒吸了口凉气,她真有怀疑苍拟刚刚‘晕’那一下,大脑中管辖智商片区的系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不然这么只性情难以捉摸的成年猫若真被买了回去,万一有天连苍拟的话也不听了,去哪里找人制服! ‘最重要的是……那小崽子的眼神……’ 安红豆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她是无论如何也难放心让苍拟就这样带回一只怪胎的。 于是一把扯过苍拟:“如果我猜的没错,刚刚就是因为它才险些晕倒的对不对?你怎么还有胆子敢带它回去?碧苑除你之外没有别人,万一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 苍拟被安红豆突然严肃的脸唬到连眨了几下眼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不过一只猫,怎么突然像防贼一样。” “你看,我说准了。” 安红豆歪着头,无奈的叹口气。 “放心好啦,我的乖红豆,我清楚它的,不会有事。” 直到看到苍拟一副认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神情,安红豆才突然发觉自己过于紧张了,攥住苍拟右肩的手定格住了几秒,才缓缓松开,不再说话。 事实证明,安红豆这次还真没有危言耸听,当苍拟向女店长说了打算后,那女人也提出了和安红豆同样的质疑。 “要说猫没有狗好驯服是正常的,但这只猫,人完全和它交流不了,你可想好啊姑娘,总之在我这几天,我是完全摸不清它的性子。” “是啊小拟,而且你没瞧它刚刚怎么对我的?”安红豆的语气听起来极委屈。 “不过,说实在的,凭我养猫这么多年经验呐,还真得说一句公道话,这黑猫虽然怪,但同样证明着它智商要比绝大多数猫高得多。” 看到女店长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打量着苍拟腿上的黑煤炭的神情,无处不彰显着愈发的肯定自己的说辞,安红豆的脸几乎不解到咧出双下巴来,心想:你到底是想要她买还是不买哦! “反正啊,我是不赞成。你不能按照正常思维去看它,保不准它耍你呢,等你带回了家就不像这样粘着你了。” “喵——” 一直在苍拟腿上假寐的玄猫此时睁开了那对绿色的眸子,它朝着女人和安红豆低吼了一声,那样子像极了抗议这二人对它的臆测。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安红豆与女店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不过这股奇怪的氛围也没维持多久,苍拟半掩着嘴,笑出了声。 “我看啊,和它真的蛮投缘的,不将它带回去属实觉得遗憾。”她用手捋了捋玄猫的胡须,接着问女店长:“您说价钱吧,这猫我要了。” 女人踌躇了,她那眉膏画好的平眉硬生生被自己蹙成了八字形,圆润的肉手抓了抓脖子,抿了抿嘴,极细声道: “妹子,你也知道这猫算是捡来的,在我店里多说住了一周,还与我和我爱人相处的不好。最主要,我实在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其实它如果能得一个能令它自己满意的主人,我们打心底里高兴也安心。别说你和这只猫投缘,我今日见了你俩也算是投缘了,这黑猫送你了!不要钱!” 女人言罢大气的挥了挥手,那作态颇有豪爽的北方女子风范。可话是这么说,白送不白送的,也是要听听获益者的意见。就好比今天的获益人苍拟,对于这种得了便宜的事情,硬是没同意。 “这哪里行。它是偶然来到店里,可也是得了你这么多天的照顾的。重要的是,如果没姐姐你,我怎么能遇上这么只让人中意的猫咪。况且你不对我们说她的来历,当做自家的成猫卖了不同样是卖嘛。” “这…这,” 苍拟半步也不退让,拿着手机便要询价,若有不知道事情发展始末的旁人在,实在不难被二人误导卖家与买家的身份。 安红豆此时正在心里暗骂着苍拟,白送的好买卖又被这大呆瓜一弹指给推了。看来是不用问她了,安红豆此时万分确信她的智商刚刚绝对掉在忘川河里且被狠狠涮过了,钱多不多不知道,人倒是货真价实的傻。 二人的‘纷争’以苍拟余光瞄见了子巷上空渐渐压下的乌云,着急回碧苑去才终于让了步结束。 最后,玄猫由女店长送予苍拟,而苍拟又在店里消费了与进店前预算买猫相差无几的价钱的猫猫用品才算罢了。 安红豆拉着苍拟跑向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乌黑的天终于零星的落下了雨。还没等车子开出玉名广场的公交站,原本还是针尖大小如同花洒淋到车前窗的雨愈下愈大,霎时便有黄豆粒般大小,重重地砸在前窗上面去。散开大片的水花,直给车子刷了个干净。 安红豆到宠物店接到七仔仔的时候,已然比约定时间迟了半个多钟头,七仔仔甩着四条爪子跳到安红豆的怀里好一通撒娇,才终于肯上车。 不过,鉴于狗天生发达的嗅觉系统,自前爪踏上车门起,便很快察觉到车内气味的不寻常。 此时,这位散发着对于七仔仔来讲陌生气味的‘生物’还正在苍拟膝上睡得瘫软。七仔仔朝着副驾驶探了探头,竟出奇的没有对玄猫做什么,像来时一样,扭过头伸出粉红的长舌头如同来时那般,对着苍拟的头发好一番席卷。 似乎苍拟比车内的不明来客更能引起它的注意。 也不知是否因着雨下的太猛烈,苍拟瞧窗外太过于出神,丝毫没有防备,七仔仔的‘巨兽式撒娇法’令她措不及防,惊的她一颤。 ‘呀——!’ 若不是此时正等着红灯,安红豆不难被苍拟的一嗓子惊到脚油门踩到底,将车子撞向前车的尾巴上去。 “七仔仔!” 安红豆飞过去一记白眼,可显然没起什么作用,以七仔仔的认知里,它这主人可是温柔的很,自然是一点不惧安红豆发火敲打自己。 见状,苍拟只好又如同来时缩到了副驾驶座前去。 她倒是有想着一巴掌扇到七仔仔头上去好好教训一番的冲动,不过是碍于安红豆在一旁开车,且雨天易出事故。七仔仔再闹,总归是没有影响她开车的,苍拟权衡后决定还是呵斥几句就算了,要揍就等揍顿狠的,那时再让它好好涨涨记性。 苍拟是这样打算了的,可她没料到,正扬手准备唬一唬七仔仔那张贱嗖嗖的狗头时,一直熟睡的玄猫从怀中跳了出来,刚好站在苍拟为缩到前面去而空下的一大片座位,挡在苍拟面前。 没有低吼,也没有施展猫的绝技‘无影爪’,玄猫只睁开那双幽绿色的眸子静静地与七仔仔对视了数秒。从兴奋、到惊讶、到恐惧再到委屈,数秒前还一副多巴胺上头,洋洋得意的狗脸,在几次呼吸间展现了4种变化,它哀叫了两声,垂着尾巴跳回了后座,将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圈,圆滚的眼委屈的垂了下来,不敢再看向苍拟。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八 章 碧苑的新住客 http://.biquxs.info/

做完了这一切的玄猫转过身,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朝着苍拟眨了两下,又将头轻轻贴靠在苍拟的胳膊一侧,喉咙里响起了睡着时那阵听起来能令人骨头酥软的呼噜声。 玄猫的一系列举动令苍拟瞬时呆住,她一时间难以理顺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惊讶还是兴奋。 ‘或许……是幸福’ 只是脑海中忽然蹦出的一个词,又将苍拟吓回了现实。埋怨起自己脑袋里胡想的都是些什么,怎么可能对猫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忙抱起一脸乖相的玄猫,好好的坐稳了回去,安全带也因回弹发出‘嘭’的响动,正开车的安红豆稍稍侧过头,看了看卧在她腿上的猫,又踩了一脚油门,抬眼瞥了下后车镜里乖乖蜷成一团的七仔仔,带着笑腔道: “刚刚瞧七仔仔在大黑面前吃瘪的样子,它也终于遇见狗生中的克星了啊!哈哈哈!” 苍拟抓挠着玄猫颈后,打趣道:“总的来讲,红豆你要感谢我家的猫,要不是它先我一步对上了七仔仔,我扬起的一巴掌可是要狠狠的朝它脸上拍下去了。” “噫——真够残忍的!”安红豆狠狠扣了一下圈着毛绒套的方向盘,裂了下嘴。 “只顾着要你陪我买猫,我还没问,方教授的画是哪天上交?” 苍拟提起的这一嘴,令安红豆猛然想起,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大事到现在还没有个着落。 其实从收到方教授交给自己的任务那时起,她心里便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明明自己和苍拟同为知名油彩画家方修元方教授的学生,为何偏偏只要自己做张画给他执教的艺术院校的学生看。苍拟的画作明明更加写实,相较自己的画作,更具教学指导性,每每想到这里,安红豆总觉着,是方教授选错了人。 “老师说周末要我带去学校找他。” “那不就是四天后?” “唉!”安红豆叹了口气,路口的红灯透过车窗映得她原本蹙起的眉头好似拧得更紧了: “小拟,我总觉得是老师选错了人。能在有短时间限制的条件下上交作品且能有质量保证的,你才是不二人选,我是属于没有灵感是作不出画的类型啊。” 话音落下,除了打在车窗的雨水声,车内的二人不知缘何静的突然。 少顷,手中一直抓挠着玄猫后颈的苍拟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直视着前方的楼群,道: “我觉得,你可能没有明白老师的用意。” “还真被你说着了。”安红豆闷闷的回答。 “你还记得方教授有一次专门挑了一堂课的时间来点评我们的画吧?” “记得啊,那次我画了一片雏菊花海,而你取了老师学校园林内石桥的一角写生。” “对,就是那次。” 安红豆好似陷入了回想,用极其轻柔的语调继续说道: “我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尝试自己创作,不再临摹名画的构图与用色,说起来算是我们的第一个作品。” “那你还记得方老师是如何评价我们作品的吗?” “太有印象了!”提到这里,安红豆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惊的后座上垂着耳朵正委屈得不敢抬头的七仔仔,都将瞳孔放大了一圈。 “当时老师点评你观察事物细致入微,调色用色方面极有天分,写实中又有意象并现,具有做画家的先决条件,我自小认识方教授,可还从未听过他老人家这般评价自己的学生。” 听到安红豆的思路同自己本想要引导的方向极其配合得走了个相反,苍拟脸上的神情写满了无奈,环着玄猫的手伸出,重重的磕了磕自己的前额。 “我的好姐姐,怕是因为老师先点评的我的画,你先入为主的只记得老师说我的了吧!?” “可我没记得老师对我的评价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安红豆向右打了半圈方向盘,将车稳稳地停靠在了路旁。由这里下车再向上走几十道阶梯,便是碧苑了。4月虽已过了大半,可这温度却一点也禁受不住春雨的洗礼,若非开了暖空调,恐怕车内还是要冷的。 苍拟并没有要下车的打算,她自是清楚,这件事不同安红豆讲明白是没完的,不然只这一件事,就足够她脑子一团乱到作不出画。 她沉声道:“构图新颖,用色立体,虽然抽象有余,写实有待加强,却难得绘出了灵魂所在。” 听罢,安红豆一时间愣住。 “说…说我的?” “一字不差!我的红豆姐姐,灵魂!作出来的画如果和拍下的照片没有差别都是死物的话,还有什么意义?画龙点睛之笔不就是讲的灵魂所在嘛。你既能为一幅画平添一副灵魂,老师虽然没直白的讲,可也隐晦的在表达你极具备作画的天赋呀!” 见安红豆还没反应过来,苍拟接着说道: “比写实我承认会比你做的更好,可我缺乏创造力,这世上能临摹得好的人有很多,但是拥有能源源不断创造作品的头脑还是少的。且老师曾特地指导过有关如何画出作品的灵魂的要点,如果猜的不错,老师是想用你的作品来指点学生。到这,你还认为是方老师选错了人吗?” 许是从没见过苍拟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安红豆愣了几秒,措不及防的一连串的夸奖,使得一股红晕也渐渐涌上安红豆圆短的脸,她极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难得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闷声道: “哦,这样。”好似在脑子里又细想了一遍后,双手捂着红彤彤的两颊,直低着头,羞得不敢将目光同苍拟再有交织。 难得娇滴滴的撒娇:“哎呀,真是……我…我明白了啦!” 说罢,又人格分裂般忽的抬起头来,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着看向苍拟。 “对了小拟,明天你陪我去老师那里一趟吧。” “好啊。” “但是,你得先陪我去画馆请几天假。” “这么快就有灵感了哦!” “一点点,一点点。办公室里闲着一套用着还蛮顺手的画具,我想取回来用,正好你也很久没有在画馆露面,去看看馆长,顺便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怎…怎么样?” 她眼巴巴的盼着苍拟能同意,所以讲明天的待办事项讲的飞快,想借此缩短苍拟能听得到的明天繁杂的日程长度。 “我是没什么问题。”苍拟又恢复了一副面瘫般的脸,说着将怀里的玄猫举了个半高,: “就只希望它明天能在家里乖乖等我了。” 两人在车里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外面的雨也停了下来。苍拟本邀了安红豆去碧苑坐坐,喝杯暖姜水歇一歇,可安红豆说什么也不要进去,只帮忙将在猫店买的满满几袋养猫必需品提到碧苑门前,就同苍拟告了别,约好明天一早来接。 那辆红色的本田刚一启动,七仔仔尖锐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后座的车窗落下一半,那颗一直到玄猫下车都没敢抬起的狗头又重新探了出来,张着大嘴对站在阶梯上的人叫着,车子开走,犬吠声也愈渐愈远。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九 章 梦魇 http://.biquxs.info/

听得车子开出的声音渐远,苍拟轻轻摇晃了下蜷在手臂里的玄猫露出满意的笑,像是对着玄猫,又好似自言自语地,长舒一口气,格外轻快地说道:“我们回家吧!” 玄猫终于没继续睡,它挣扎着逃出苍拟的怀里,跳到碧苑石墙前的石子阶上,安静的等待着将自己带回的人类从包里翻出磁卡钥匙。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玄猫乖乖的跟在双手拎满了购物袋的瘦弱女子身后,迈进大门,由此正式入住了碧苑。 直到苍拟将所有的购物袋丢在卧室古木色的地板上,人已累的疲软,一扎头倒在床上喘着粗气久久不能起身时,才知道自己着实买了太多的东西。且不说猫罐头及逗猫棒等小物件占有多大比重,单是一个能装进去成人大小的笼子,就已经有足足的分量了。 她本没想要用笼子来束缚住猫的自由,可经由安红豆这个比她多了几年的养宠经验人在一旁提过:‘在碧苑这种傍山傍水的地界,对于初次来那里的猫同野外没什么区别,为防它跑丢了不再回来,还是圈禁它一些日子为好。’的建议后,她深觉很有道理,无论这玄猫再如何亲近自己,到底也是只动物,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临小憩前,苍拟将那只玄猫抱起放入了笼子,里面置了一些水和满满的猫粮,还装有散着柠檬香除臭猫砂的猫砂盆。 临近傍晚时,苍拟才算恢复了体力,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整理这些东西的当下,顺手开了一罐三文鱼罐头给玄猫。出乎意料的,它对罐头没有兴趣,甚至没有靠近嗅一下,只定住瞄了眼,就昂着头走开了。 她本以为玄猫待她如此亲近,在她的面前应该不会做一些异常于普通猫的举动来。虽然心里有做好了这玄猫很狡猾的心理建设,可还是没料到,这头一遭——宠物店里猫罐头销量第一的面子,它一点也没给。 本着玄猫刚到了新环境里暂时没有食欲的猜测,苍拟并没有担心,不过由于白日里被玄猫的精神大大冲击了的缘故,睡了这些个时候身子依然觉得疲乏不适,只得早早的上床休息去,便将与玄猫建立感情的事情撂在一旁了。 ------------------------------------------------------------------------------------------- “云儿~蚀杳他,肯收留你了?”男子的声线极为阴柔,慵懒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呃,是,师傅。”那男子的女徒儿操着清亮的嗓子,柔柔地答道。不过是回了四个字,却颤抖得厉害。 随着这女子开口,能感到周身之处都在轻轻的震动着。眼前如同被蒙了几层薄纱般,只能依稀辨得正处在一片光线充足的地界儿,除了听音勉强猜得方向,见前方被女子唤做师傅的那名男子着着一席红袍之外,其他的再也认不清了。 “他怎么说?” 女子停顿了片刻,结结巴巴的回道:“他什么也没讲,只…只带我到偏殿,说许我住下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男子将雌雄未辨的嗓音提了个八度,好似吃了大惊的模样:“嘿!真是头榆木疙瘩!美人儿亲自送上门了,他竟还不开窍?” “师…师傅。” “嗯?”只听轻哼了一声,眼前模糊不清的红色长袍大幅的甩了两甩,瞧着他是换了个姿势。 女子半晌未开口,隐约听得她的心跳得飞快,同时,也能感到视野颤动得更加厉害了。 大概是瞧着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倚座在前方的男子沉下了声音:“你今日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听着字句并没有怪罪之意,可语气中尽彰显出男子的不耐烦。 “师傅莫怪,徒儿…徒儿是担心不能完成好您交付的任务。”她一双白皙的手摩挲着裙摆,顿了顿,又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鼓足气回答: “蚀杳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正眼看我,我担心” “无妨。”男子打断了站在阶下那个名唤云儿的小徒弟的话,似明白了那小徒弟的话中意。 “不愿做的话师傅从你的师姐们中另择人去就是了。不妨事。” “不师傅!”女子几乎是用吼的大声辩解着: “云儿愿意为师傅分忧,师傅的吩咐云儿绝没有不愿去做的,只是,”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手指摩挲裙摆的沙沙声也难掩她一次比一次沉重的呼吸声,又过了许久,她终于囫囵的将话含在嗓子里小声说着:“我不想和师傅分开。” “分开?我何时有准许你离开我了?” “师……师傅?” “怎么?在我面前一向乖嘴蜜舌的姩云,如今只会唤人师傅了?”男子阴柔的嗓音略带着玩味,好似极其乐于见到小徒弟有如此反应: “我有特地要求过你只能讲‘师傅’两个字?” 听得男子如此回答,女子抑制不住因雀跃发颤的声音,连忙回道:“没有,师傅没有。云儿只难过自己实力不足,蚀杳性情又那般冷傲,难免要多花费时间在他的身上,想到因此不能时常来见师父,一时百感交集。” 女子说到这儿,稍稍停了下来,只听传来嘤喔的啜泣,又携着点点嘶哑的哭腔道:“云儿一心为师傅分忧,可是徒儿有错,事情还没有眉目竟只贪婪的想着如何伴在师傅身边。令师傅不悦了,云儿不好,师傅责罚云儿吧。” 虽是眼前一片影影绰绰,但也能视得她伸了双手去,带着强烈震感的扑通一声响起,女子跪了下来。 “起来。” 眼前霎时被一抹胭红覆盖,嗅得阵阵馥郁,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甚是惹人心里一阵酥麻: “你可知我为何叫你去做,而不去找你的师姐?” “云儿冒昧以为,相比师姐,师傅更信得过云儿…” “也不尽然。” 胭红的一片里伸出一支修长枯瘦的手,指尖划过女子瓷白的肌肤,停留在她尖尖的下颌处: “我虽离群索居,可对于族内子弟的脾性与肚量仍有足够的了解。我不否认你拥有我族任何一位女性也无法比拟的美貌,可你终究不是我青鸾族族人,在你没有能力保护自身的情况下,与我亲近只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支你去蚀杳处也是为了叫你避避嫌,好保你性命无虞。” “师傅,我…” 能感受得到女子颤抖的躯体,此刻,许是战栗,又许是…… “听你束白师姐提起过,不久前我送你的诞礼她很是喜欢,不知是不是这一面?” 话音刚落,只觉好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骨骼仿若被外力生生碾碎,四肢与躯干如断裂般的疼痛直达心间,无论怎样使力,也丝毫不能使得一根手指移动分毫。 如纯白的画布上被滴了泼墨,墨汁吞噬着每一丝绒白的棉线,终于将整张画布染黑一样,即便将眼睛睁得再大,模模糊糊,也再看不见任何色彩了。 “救——我!救————我——。” 喉咙间的毛细血管干燥的似要龟裂,咸腥的味道从嗓内反流回舌尖, 霎时,心里明了了。 是血。 ---------------------------------------------------------------------------------------------------------------------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 章 灵体?实体? http://.biquxs.info/

墨色褪去下,徐徐浮现的那片荼白显得尤为纯粹。 苍拟的眼睛是缓缓睁开来的,不管同样的梦做过多少次,喉咙哽住的渗着血味的紧涩感与全身骨骼碎裂的痛楚,依旧真实得叫人难忍眼角溢出的潮湿。 奈何人在梦中,丝毫不知清醒时分,已在内心里排演过千百次剧本的结局。 就好似人的世世轮回,临了总要走一趟奈何桥,饮一碗孟婆汤,忘却前世的一切,铆足了劲再舍身去扑一次火。再回来时,只能独自舔舐千疮百孔的冰冷灵魂,嗤笑着一切的一切不过又是场闹剧罢了。 一只软弹的肉垫在这时轻轻地贴上苍拟那双正发呆且含泪的瑞凤眼眼角,将正想起身像往常那般将梦的细节记录下来的苍拟吓得回了神。 “哦,忘了你在。” 床上的女子微微扭过头去,玄猫正坐在她的枕边。 褪去了漆黑的外皮,还携着隐藏于初春下冬日寒意的月白色天空的光亮,透过天鹅绒窗帘没合整齐的缝隙,轻柔的抚摸着女子如营养不良般苍白的脸。贴近女子脸颊的毛绒爪子微微颤着,好似要为她拭去泪痕一般。 苍拟从温热被子里伸出手轻抚上玄猫的头,又在它生着黝黑皮毛的颈部来回游走,玄猫任由她梳弄着皮毛,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绿色眼睛眨也不眨,与女子对视着。 少顷,苍拟被它盯得极不舒服,左手两指捏起搭在脸上的绒球爪子,轻轻移开了。 翻身下了床,转过头回看着久久不离她身的那道目光: “店长说的没错,你是只怪猫。” 偌大的房间内古木色地板上,她昨夜匆匆放置的给玄猫的吃食依旧是老样子,猫笼内的所有用具一切照旧,甚至毛绒毯上面也丝毫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而她清楚的记得,昨夜分明强忍着睡意将猫放置进去才睡的。就在她以为这只是一切照常的清晨,想要去冲个澡时,余光瞥见笼门上位置同昨夜一般无差的锁,倏地,一股凉意从背后汹涌袭来。 幼年能见得许多灵体的遭遇,令苍拟成长为有着极为谨慎性格的女孩子。 司家爷爷曾叮嘱过她灵体是恶,是邪,对有着灵性体质的人是格外危险的存在。虽然她并不认同爷爷说的世间有绝对标准可以用来评定善与恶,可对于亲手摆放的任何一件东西,大环境中任何一处的细节,甚至是遇见的某个路人稍稍不自在的动作,还是有习惯留意。 就好比昨夜猫笼的锁,她有故意将锁齿间的距离留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水平直视时边距的最右侧应与猫树右侧的猫树绒边完全重合。可现在看去,过了一夜的锁齿间距没有丝毫的变化,要么是猫乖乖在猫树的爬台上面安静的睡了一夜,要么是昨夜笼内没有任何活物停留。 不过这两点都不可能成立。若猫乖乖的在笼内待了整夜,床上的那只是怎么回事?若是自己昨天因疲倦导致记忆错乱,错记成了将猫放入笼中,那有意调试过的锁齿间距又如何解释? 思来想去,苍拟想不到任何一个符合常理且逻辑通顺的说法。排除了正常可能,那么只有在异常状况下的理由可以说得通:玄猫是灵体。 只能得出这个答案的苍拟,浑身血液一时间如同被凝住,自指间开始的凉意,在心脏的几次律动中迅速的传至全身。常常见到外貌如黑色影子般难触到的灵体,可像玄猫这类有实体且触感可以如此真实的,苍拟还是头一回见。 这不由得让她感到恐惧。 曾做了17年有关名唤‘姩云’的女子的梦,在这五年的光景内,已经高频更替了4次不同的剧情。而早在记事起到17岁,也就是5年前,她每夜所做的梦,内容从未有变过。那名叫做‘姩云’的女子就如同与苍拟共生的梦魇,夜夜在梦中迫使她重复经历一次又一次痛苦的结局,无论司家爷爷想什么办法,只要苍拟在夜晚合上眼睡熟,那人,那景,定会出现。 她不清楚自己同姩云有什么关联。 如果轮回真的存在 姩云或许就是自己的前世吧 苍拟曾这样对自己解释 否则 该如何熬过每日清晨醒来这幅躯体好似真的死过一次的真实痛感…… 不仅如此,有净土之称的碧苑,在今年的元月十五日宴后,也不再是百灵不侵的状况了。站在北园与南园的石桥向南望去,不时也能瞧见在小径,或树旁飘忽不定的黑色影子。 司家爷爷说过南园的风水较旁的地方怪,可以想到有灵体出现决属正常。可被布下好几道符咒的北园苍拟的房内,这样一只可触并有实体的灵体竟也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苍拟并不怕灵体,除了自己可视见他们,这好多年,他们从未意图对她的性命生过歹意。与其将他们的活动规律称之为无害,不如说,是灵体有意规避与人类的接触。在苍拟眼里,人类与灵体的生存状态可称为互不干涉的共存。 可这只找上门来的猫形灵体,真真使她紧张了起来。想到近些年、近日与她有关的变动,她不得不设想事情最坏的发展便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看似冗长复杂的内心活动,其实也不过使苍拟不自然的停驻在猫笼前几十秒而已。 她侧过身去直面还坐在枕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玄猫,左手的食指用力抠住拇指的指肚,蜷住的手心里早已渗出汗水 终于,她定了心,露出僵硬的一抹笑。屈膝半蹲唤还没有取名字的玄猫: “来,咪咪,过来。” 她尽量使自己有语气柔和,试图与那双阴冷的眼睛进行精神沟通。 事实上,玄猫没有苍拟想象的那般桀骜不驯。它很快做出了回应,不过,是以前肢屈伸张大嘴伸起懒腰表白自己的无害与亲和。 于苍拟而言,它这一举动简直漫长的叫人不安。 良久,它终于弓起背做好了一系列舒缓拉伸的动作,如羽毛飘落向地面那样轻柔的跳落在地板上,它高竖着尾巴,不急不缓的将脚印落实成一条直线,从头至尾的,那道幽绿色的目光没有从苍拟苍白的小脸上移开过。 笔直的走近苍拟时,它停了下来,细细的端详着她伸出想要怀抱它的那双人类的手,后腿使力像人一般直立起来,两只前爪环抱住她柔荑修长的手指,侧过一面脸用胡子来回的轻蹭着。 ‘的确是猫的习性没差,难道我多心了?’ ‘不,不会,它的精神世界复杂到不知是人类的多少倍,更别说与普通的宠物猫相比。’ ‘假设认为它是灵体只是我的臆测,那能从锁好的笼子里出来岂不是无法解释?不,虽然暂时性的读不出他恶意,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苍拟顺势架起它的前肢,将其抱在了怀里。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一 章 棒打鸳鸯 http://.biquxs.info/

被苍拟蜷搓进臂弯的玄猫没有丝毫的抵抗,它浑身肌肉松弛的仰着,任由被抱着走去猫笼前。 裹着睡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蹲下,用指尖扯开笼门的锁齿,左手揉搓着玄猫的两腮,迫使玄猫直视自己的眼睛,柔声说道: “乖咪呀,我呢,巴前算后也没搞明白你这只小淘气是怎么从笼子里出来的,所以,劳您大驾,再为我演示一下可以吧?” 照猫店店长所说,也据实对它的行动有一系列的观察,这只玄猫可以听得懂人话的几率大概有八成可能。那么,苍拟认真的对它说的这一番话,也许在其他猫咪耳中算得上是噪音,但相信这只被她怀疑为‘灵体’的玄猫,该会明白。 于是小心地卡住猫的肱骨,使它的前肢在笼内落点,轻轻地将它推进去。 她没有急着要它当着自己的面‘越狱’出逃,对于它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是一只普通猫的可能,心里还留存一份期待的。 于是,便没再盯着笼内的玄猫,走去窗边拉开嵌缝的天鹅绒窗帘,瞧着偌大的天只余下几颗亮的刺眼的星星,叉着腰,深吸了一口气。 经昨日的一场春雨,泥土混着被唤醒绿植嫩芽的纯净气味,翻过透气窗的缝隙,一点一点的渗入了房间,净化着每一处阳光照不见的角落。 苍拟按照平常安红豆上班的时间推算,再过两个小时,来接她的车子就该到碧苑了。 自今年的元旦曾回去画馆与同事们聚过之后,直到现在的统共四个月,她没再联系任何人。一年多时间的休工静养,令原本就有着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的人格的苍拟,在日渐的独身生活中陷入了有史以来最难捱人生灰暗期。 司家对于苍拟有准备回去工作的计划,持有坚决不准许的强硬态度。她明了司家所有人深知,自己的虚弱不是药物与当代科学医疗可以缓解的。一旦开始修养,就不知何年何月能够恢复常人的生活的现实。 可即便是这样,对于苍拟无业,又拖着个病体的状况,司家丝毫没有认为苍拟是个麻烦的想法。且司星河每月都会给苍拟的卡内打来一笔额数不小的生活费,可她恰恰不是个能劝服住自己,做一个能在收养自己的人家里吃闲饭的人,那张卡被苍拟单独辟了出来,分文未用。工作几年积攒的积蓄,与时而给人作画换取的收入,也强能支撑得住与一年前质量无差,不被司星河察觉出有任何不对的生活。 站在窗前大口呼吸着湿土空气的苍拟为今早该穿什么犯了难。 长时间避世的生活会使人基础社交能力下降这件事,是一定要承认的。 在去梳洗并打算用大量时间搭配衣服之前,她将摄影机开启并将镜头对准了猫笼。苍拟还不至于闲到为盯着玄猫‘越狱’浪费一整天的时间,且她不认为一只猫或一只灵体的智力再高还能高到,精通高科技的程度,这等盯梢的事交由摄影机这做不了假的仪器来记录,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汀水郡是省内极闻名的一处独立别墅地段,安红豆一家十多口子氏族人都住在那。 苍拟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随司家人去安红豆家时,自己被偌大空地上直立起的三层的欧式独立别墅震惊到重塑三观的样子。 大概从那时起她明白,在这世上,永远不要用个人片面的认知去定义这个世界,就好比人人以为蔚蓝纯净的天,庄严威耸的建筑,令人神往的山水;在自己看来,天空、市内以及自然山水间,浮满了模样千奇百怪的黑色影子一样。说起来没人信,可那些‘东西’确实存在着。 天色见亮,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泛起了鱼肚白,藏青色的空中,只余东方才不久亮起的一弯银弧线环抱着的那颗惹眼的太白。 ‘算起来,后天该是初一了。’ 安红豆边想着边放慢了节奏小跑回了庭院正门,别墅门前的石板路上,她迈开步屈腿做了几组舒缓肌肉的动作,摘下耳机里轰响着的重金属乐,伸手‘嘭’的用力推开了门。 “哎呦!我的姐姐,你吓死我!” “这么早在客厅做什么?” “嘘……昨天又惹我家那位祖宗生气了,这不是一早去找她认错表表诚意嘛。”门口身着扎染色嘻哈服的壮硕男子压低了声音,弯下一米八高的个子,脸凑到安红豆的耳边轻声道。 “啊?你不是说和苏厘分手了?” “我之前骗他们的。” “你小子!三叔最近可是给你安排了相亲的!”安红豆瞪圆了眼睛,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 “我的姐诶!你可千万小点声。” 男子小心的竖耳听着楼上传来的响动,挥手捂上了安红豆因跑步潮热的脸,回头小心的张望。 “去去去!”安红豆将男子的手推开,正颜厉色的说: “我看你是许久不在家,以为翅膀硬了没人能管得了你。安伋,我可和你讲好,要么你和苏厘尽快撇清关系,要么我亲自去找三叔把你的事从头到尾讲个明白。” “不…不…不是,亏我这么信你!你怎么能像他们一样?棒打鸳鸯啊!” “什么鸳鸯?我们家要是因为你坏了名声,到了竹笋炒肉丝的时候,别指望我和你星河哥救你!” “别别别,好姐姐,千万别告诉我爸啊,我还赶时间,先走了哈!” 他晃了晃手中拎着的知名奢侈品牌礼盒,袖肘上挂着的金属圆环服饰随着手臂的摆动微微响起了清脆的碰撞声,他咧了咧嘴,满眼带笑捻手捻脚的从门缝挤了出去。 “你……” 安红豆负气扫过腿,合上了留条缝的门。 “我带奶茶回来给你。” 还未等安红豆转过身去,门又被拉开了一条缝,是安伋,他露出了半边脸,皮笑肉不笑的弯着眼睛。大概是瞧着安红豆依然黑着一张脸,他又扬了扬那两条毛毛虫般的宽眉毛,趁他那脾气暴躁的老姐的巴掌即将拍到自己脸上时: “加量!豪华版,豪华版。” 像是生怕安红豆没听清,‘豪华版’特地强调了两遍。 “一边去。” 安红豆的巴掌还是稳稳地落在安伋的脸上 边上楼边数落着离家留学回来后的表弟竟走上了渣男的路。直到进了浴室褪下运动服,迈进了浸着桂花香味泡泡球的浴缸里,晨跑后些微酸涩的腿在滚热的水流涌动下,才感到真正的惬意。若不是想着还有事要办,她是真想舒舒服服的小憩一会了。 6点45分刚过,咬着一片涂满了厚厚一层花生酱的吐司片的安红豆,急匆匆下了楼,奔向了庭院。 “红豆!早餐没拿!” 别墅内追出一肤色雪白,身材丰韵的中年女人,她随意绑着的头发因小跑散下来了几缕,柔柔的垂在圆润的颧骨上,与女人寡淡的眉眼相结合,反彰显得气质格外温柔。 “啊呀,我忘了啊!”安红豆急忙刹住了脚,回身向女人迎了去。 “这么大个孩子了,还风风火火的。” 女人柔声埋怨道,一手递上a4纸一般大的食品用牛皮纸袋。 “我着急嘛!“安红豆接过纸袋,双臂环过女人的颈,如蜂鸟吮蜜一般,猛地吻了她细腻且肉肉的脸:“我走啦妈咪!” 说罢,转身向车库跑去。 “小拟的三文治里没有花生酱的,别拿错了!” “知道啦!”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二 章 灵体的异常活动 http://.biquxs.info/

副驾驶座位上的苍拟正细细品味着安红豆妈咪给做的早餐三文治。 她满心的感动着,毕业好些年过去,江阿姨竟还记挂着她不喜欢吃花生酱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以,你现在还没有给它取名字?” “嗯,才把买回来的东西安装好就很困了。” “啊!对!昨天开车路上回来想问,结果被你的话给岔开了。”安红豆右手手突然紧握了一下方向盘: “那只猫有什么不对劲,你怎么会被反噬?” ‘反噬?’ 听得这词,苍拟一时没太明白安红豆的意思。细想了下,才晓得她应该是在说自己在店里险些晕倒的事情。其实不怪她才问,昨天店里有外人在她不好明说,出来时赶上暴雨天又急着接七仔仔自然没得心思想,好不容易到了车上只两个人,又被自己问她画的事给岔过去了。 苍拟对着夹着多层番茄片一面的三文治咬了一大口,塞在嘴里满满的细细咀嚼,良久,答道:“你知道数学中的‘无穷’符号吧?” “嗯哼。” “大概是那样的感觉。” “就凭它一只猫?” “也可能我看错了。”苍拟干笑。 “没可能的吧!你哪时在这方面犯过错?” “不然,是低血糖?” “不正经。”安红豆瞄了一眼苍拟,笑着说道。 清晨7点钟的太阳褪去了橘黄色的外衣,在渐渐爬向空中高点的同时愈渐刺眼。 安红豆切了一首avril的《together》,半开着车窗,摇晃着脑袋和着节奏哼唱着,从榆侥山通往市内的道路两旁植满了杨树,新发的绿枝笔直的指向被昨夜雨水冲洗的碧蓝色天空,清冷的风抚过青葱色的新生杨树叶,沙沙的响着,仿佛也和着旋律。 因太过专注于三文治的美味与担心此时独在碧苑的玄猫,而没有将心思放在窗外许久未见的风景上的苍拟,终于折好了沾着少许面包屑的食品袋,抬起头向窗外远眺了去。不过很快,她皱起了眉头。 半空中,相貌如披着黑色斗笠的影子正赶潮一般,熙熙攘攘的朝同一个方向涌去。 如果说往日他们的行动无序且无目的性,那么今日他们这般大量的集结在一起,可以笃定确有事情要发生。 而使得灵体大量聚集的目的地方向……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市中心。 隐隐不安的第六感告诉苍拟,那个地方恐怕就是二人要去的位于市中心的画馆。 “红豆,你听我讲,今天…有点不对劲。”苍拟的目光死锁住看起来甚为诡异的天空,神色肃然道。 安红豆的脚微微抬起了油门,使车子慢了下来: “怎么了?” “灵体突然向市中心聚集去了。” “什么!?”听罢,安红豆急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定在路旁。 她紧紧握住方向盘,脸贴近前窗,一双黝黑的眸子左右匆匆扫视整片天空,又侧过身向副驾驶的苍拟呆呆看去,右手如机械臂般颤抖着抬起,食指指向窗外。 她屏住呼吸,长呼了一口气,一张樱桃小口微微打开,右脸颊不自然的抽动着,许久,甚为小心的结结巴巴问道: “就……就,就现在?外面?” 她蹙起的眉又用力拧成了八字,头也不转,一对漆黑的瞳孔不自然的扩缩着并向眼眶的左上方移去,整个人如同被定住般,大气也没敢出。 “啊嗯。” 听得座位上那人漫不经心的语气,一瞬间,安红豆脑内本因惊吓骤降的多巴胺值,如同暴跌又暴涨的股市图一般,急速攀升: “啊嗯?姐姐,这时候别这么淡定好吧!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去市中心?” “你先听我说完嘛。” “好好好,你说,你说。”堪比京剧师傅变脸的速度,安红豆歪着一张圆短的团子脸阴沉沉的看着苍拟,一扫方才满脸的狰狞,神情很是无奈。 她向来是极受不住苍拟这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脸色的性子的,总说不好是她心理素质太过强大,还是为人应有的情绪过于匮乏。每每发生了什么时,面无表情的应对是她一贯的作风,相比之下,自己的应激反应,反倒彰显的不大正常一般。 “因为我们也正要去市中心的画馆,虽然不清楚灵体集体行动的原因,但说巧合也好必然也罢,总觉得不会轻易在整场事件里漏下我。所以,一会取完东西,我们直接去方老师那里,别在画馆久留了。” “那……”安红豆一时语塞,对于苍拟的分析,许常人看着无逻辑可言,可她其实清楚,那个丫头说的没错,苍拟确实常与世上邪门的事挂上边。 黝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打了几转: “你不能去画馆,我先送你回去。” “哎呀!红豆,你别紧张。他们只不过会对生物磁场有些干扰,只要没有近距离接触不会有危害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不只是你不能在画馆附近出现,所有人都不应该在那团灵体附近。你如何确定它们对人类无害?更如何确定他们对你绝对没有危险?” 安红豆的接连发问,显然是对刚刚的解释没有满意。 “他们……他们真的没什么危险性的。” “你看,你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我。” “可影子本不是灵体的实体,而且你何时听说过有人被他们伤害过的传闻?” 许是急着要让她冷静下来,苍拟解释的语气听起来像极了在怪罪。 不过听罢,安红豆竟真的一改刚刚还慌张不已的神色,可也变得出奇的镇定。 她回身从车子后座拿来包包翻出手机,上下两齿摩挲轻咬着下唇,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按着些什么: “太天真了,小拟。他们不是寻常生物,且谁都不清楚他们究竟会做些什么,你只说他们曾经没有伤害过人,可是如果呢?如果真的有事情发生,除我们之外的其他馆外行人怎么办?” “你做什么?” “联系馆长,让他今日闭馆。” “等等”苍拟止住她正打算按出拨号键的手:“你信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那双消瘦的手在安红豆的腕处用力握了握,从低处抬望着她的眸子,眼神很是诚恳。 安红豆牵强的扬了扬嘴角,回握住搭在自己手腕处的一丝冰凉,沉沉的摇了摇头。 “我永远信你,可这次我们不能用市中心几千条人命来做赌。” 听罢,苍拟一愣,随即松了力气,并抽回了止住安红豆去拨电话的手: “通知馆长吧。” 车外,安红豆正焦急的同电话的另一端沟通着。 大概是整座城市的灵体都朝市中心聚集了去,此刻的天空,少有的干净。苍拟只觉得安红豆这通电话打的实在有足够久,独自一人的车内静极了,后视镜上悬挂着做成银饰的七仔仔狗头顺逆时针交替着打着转,能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 ‘是我唐突了’ 苍拟这样想着。 相较之下,安红豆的大局观令自己相形见绌。 安红豆试图保护无辜性命的阳光般火热的心,着实刺痛了苍拟。 回想当年,第一次得知灵体真实形态时,曾几多个夜晚蜷缩在被子里颤立着,恐惧着,直到天亮才敢入睡的自己,又何曾有一瞬想到过这世上其他生命会怎样? 她想起学生时,曾有人问过她这样一句话: ‘你觉得,生命在这世界的存活真实吗?’ 是啊…… 一直以来 我 在做什么呢……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三 章 兵分两路 http://.biquxs.info/

虽然安红豆此番大义的举动对苍拟的内心有着不小的冲击,却没能使得她忘记自己缘何要同安红豆讲灵体这件事。 照理说,她既知道灵体对人没有任何害处,着实不必废了半天口舌再告知安红豆,不只是难确定安红豆会有什么反应,还险些经由自己的手将二人推到争红了脸的境地。 其实在决定实施这个计划之前,苍拟有想过利弊,除了漏算了画馆之外的——安红豆眼中那些——同样‘生命受到威胁’的行人们,苍拟想达到的效果也还算可观。 自十二年前从司星河一个不小心的说辞令苍拟生了疑心起,司家于她倾全力隐藏的秘密,已经激起了她强烈的兴趣。 苍拟倒不是个愿意掀别人家底的人,只是,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司家不顾麻烦竟照顾自己这许多年。 另则, 既然司家不是泛泛之辈 那么, 与之从祖上便有着紧密关系的安家也必然如此 由此,苍拟很久以前便着手计划着,探出司家的秘密,而想要不打草惊蛇,从安红豆处下手再合适不过了。 也不知安红豆拨了几多通电话、联系了有多少人。再回车上时,竟足足过了半个钟头,若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大半已经在画馆打好了卡,换好白服,将今日的第一勺黑咖啡挖入杯子里了。 苍拟猜想,安红豆的这几通电话中,大概有她家三叔——省公安局局长。 不然单凭她的说辞,就算那固执的馆长被说服照办,馆外路上的行人却也是没办法控制的,要知道,画馆所在的那条路,上班早高峰时段的人流量,堪达全市工作日平均时人流量的最高值。 其实不只是安家,收养她长大的司家在当今社会中有往来相交好的人脉,所接触的圈子也是甚广的。早前她并不以为然,直到学生时见过校高层领导谄媚的内心,才知晓自己所处的生活圈子真的算不上寻常。 回到车上时,车内二人皆默契的不作言语。直到车子启动,窗外的杨树叶又沙沙和起时安红豆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早听人说过馆长顽固,今天可才算是领教,那脾气何止是顽固?要做到让他听得进去人讲话,简直比嚼碎没有煮熟的牛筋还难,不,能哏上十倍!” 安红豆特地在说道‘十倍’这两个字时咬紧了后槽牙,一双圆眼好似瞪得更圆了。仿若那画馆的老馆长就在她的嘴里,被她泄愤般的咀嚼着。 苍拟瞧着她有气没处撒的模样半掩着嘴笑出了声: “不过要我说,馆长他再难搞,不还是没禁得住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的磨?” 安红豆略哀怨的撇了一眼笑的红了耳朵的苍拟,眉间拧成的一团终于缓缓舒展开来,扬起了嘴角: “不然嘞?我堂堂‘磨人精’的称号可不是白得来的” “那是那是,哥取外号的天赋自然也是极高。” 辰时末的太阳终于不再隐藏着本体的炙热,它褪去一身大红的外衣,发散着金黄色的光束,安红豆那辆红色的本田疾驰在这片朝气蓬勃的光芒中望去满是杨树的路上。 十多分钟前车内那阵令人不明由来而感到不自在的气氛,也在二人谈笑间悄然消散了。 不过,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令车子不得不停靠在路边,据安红豆讲,是她三叔打来的,说是在与馆长调协过程中出现了些小麻烦。 或许是那些麻烦令安红豆猛地想起,因为急着说服馆长,竟忘记了要将苍拟送回家这件要紧事。 她正想着如何再尴尬的开这个口,苍拟先她一步‘识相’地提出兵分两路,以她先前往方教授处同许久不见的老师叙旧的同时等她也不迟为由。让自己将她送往就近的电车站去。 她似乎总能不着痕迹又极巧妙的令所有人避开难堪的一面。 安红豆虽庆幸于苍拟此时恰到好处的提议,可由于三叔的电话来得的紧急,她丝毫没有觉察到苍拟不与她同行的提议有任何的异样,更想不到相识甚久的那个娴静的女孩早在多年前就对自己、对她周围的所有人生了疑心。 照理说,苍拟不该放过这次少有的,能全程目睹安红豆和那位她从未见过的三叔共同处理突发事件的机会。就算安红豆在自己面前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可那三叔却不然,不如说,三叔的出现是恰好能成就苍拟探知安家与司家多年来隐瞒自己的秘密的最佳切入时节点。 恰逢今日没有司星河这颗最大的绊脚石在场,机会可以说实在是难得。 苍拟也打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算盘。虽然她设想着从安红豆处着手,但并不代表就要堂而皇之的站在安红豆面前直接问她,也不是她想的太多,而是,如此举两家之力,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就为了瞒住她这孤儿某些,她知道会不得了的事情,用头发丝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动真格想求解,也绝对不是直去接问安红豆,就能轻松得出答案的。 自是知道这点,借着机会,苍拟将目标瞄准了与安家早有往来密切的——方修元教授。 通往新改建的‘大学城’的路线才通车不久,到了这一站,电车上的人实在没有剩下太多。苍拟寻了距离车门很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再有6站,就该下车了。 近年来,随着国民生活质量水平的稳健提高,近两年文学艺术行业的发展的风向还算是呈稳步上升趋势。艺术类院校的学子们同比往年增加了许多,苍拟明显能感觉到方教授的头发在几年之内因操劳花白了不少。 不仅如此,在苍拟的印象里,方修元与安家之间,似乎有着不一般的交情。儿时的她常被司星河带着去安家找安红豆玩,每每这时,没个十有八次,少说也要有六次都能见得那个长相亲和,中等个头,衣袖上总撒发着一股油彩气味的‘爷爷’。 也是因有这样一层‘不一般’的关系。司星河、安红豆还有苍拟三人,以不过才幼稚园小豆丁的年纪,就成为了一画难求的油彩界泰斗——方修元的神秘入室小徒儿。可后来,由于司星河的艺术细胞实在是不够争气,几经考量,方修元只得将在外界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学生’,改口成为了‘两个’。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四 章 睡着的、醒着的 http://.biquxs.info/

方教授任职的院校坐落在城市偏北的方向,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到那儿去,列车还要绕过一个大大的环线。 靠窗坐的苍拟终于被蔚蓝天上的那轮太阳的光晒困倦了,清早出门穿的黑色毛呢斗篷,此时在每一丝毛呢料上吸收了足足的阳光,沉重得包裹在身上极为舒服。 渐渐得,她开始能感觉到眼皮的沉重,即便是强撑着精神维持着清醒,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困得什么也看不清。 良久,苍拟妥协了,她一面竖起耳朵谨防着自己听着电车广播不要睡过站,一面放弃抵抗突然袭来的那阵浓浓的困意,由着身体懒懒的小憩一会。 虽说有轨电车再有6站就到目的地,但因为路线的原因,电车还要绕一个大圈,这一路,足够苍拟可以睡上半个多小时了。 而苍拟没有意识到,自她上车起,斜对角靠左手窗边座位方向直射来的目光,从未移开过自己身上半分。 她惯喜爱白日里睡觉,仅仅因为白日里不会梦见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今早醒来时她发现,昨日试图打探玄猫,结果惨遭反噬的精神竟没有恢复丝毫。于是本该持续整日的疲乏在玄猫和灵体事件的接连发生下,苍拟不得不维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终于所有的倦意在电车上的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 这一觉,睡得实在有够久,够沉。连自上车起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的主人,何时悄然移坐到了她的身边,都没有察觉。而再有一站地的距离,就到方教授任职的大学的电车站了。 有轨电车的车速足以让人将整个城市的景色看个仔细,电车的行驶自然是格外缓慢平稳,车上得以像哄着酣睡的婴儿的摇篮一般,稳稳地承载着苍拟难得香甜安稳的休憩。 可是不久,一阵阵车体与铁轨摩擦碰撞的阵阵刺耳声如同利刃,划破了春风与暖阳这一令人沉迷的场景,随着车窗的轻微抖动,电车内的乘客一个个扭着头惊恐的向窗外看去,瞬时车内一片嘈杂。 “怎么了?”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地震了!?” “妈妈,我怕!呜呜…哇啊……妈妈!” “乘务员!乘务员!” “司机干什么呢!” …… 车内慌乱四起。 随着不知是车内哪出的乘客大喊出了一句:“车要脱轨啦!”,在整整几秒内,电车整齐得陷入一片出奇可怕的寂静后,恐惧的声音加剧沸腾了起来。 有站立着凝视车窗外的远方的、有蹲坐在车座下抱头做了最坏准备的、有一脸凝重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更有在摇晃不停的车厢内踉踉跄跄得朝驾驶室方向跑去的人。 而此时,与这一氛围格格不入的,唯有靠车门一排右侧座位上的两位。 一个是将胳膊倚着车窗,手杵着头正酣睡的女子;令一个,是仰靠在女子身旁的座位,在此刻仍保持泰然自若的气场中,微微勾起两片淡红的唇角,一副棱角分明的面容俊美邪肆,并留有一头黝黑长微卷发的男人。 两人的状态就好似完全感觉不到此时正发生着的事情,此刻的危机,像与己身无关一般。 睡着的还未醒,醒着的也无畏。 车体的摇晃并没有随着继续向前行驶有丝毫的减轻,乘务员猛捶着驾驶室的门,叫喊着,可里面,竟没有传来一丁点的回应声。 许是从去往驾驶室的路上目睹了乘务员敲门地那一幕,就在几名刚刚跑去车头的乘客,如丢了魂儿一般趿拉着腿走回来后不久,惊恐,战栗的怒骂声,渐渐在车厢中消失了。 “啊!————呀!——” 随着女人刺耳的尖叫声,没有人再大声责骂,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弥漫着的,充斥着全车厢的绝望气息。 车厢内,冷寂得叫人几乎窒息,濒死的实感,在此刻上演。 所有人都静静的望向窗外的远方,眼神里充满了以往的日子里从未有过的,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与求生的渴望。 少顷 “报警啊!” “对,报警,快快快!” “我……我指纹怎么打不开了……怎么打不开……哎呀你别催。” “快!我这里打不通啊!” …… 就在所有人想起求救的时刻,车子突然毫无预兆地停止了摇晃,那闯入耳朵的尖锐得令人烦杂的金属摩擦声,也戛然消失了。与此同时,车内再一次静了下来。 如同时间定格住,几乎所有人都半张着嘴,瞪着一双眼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连抱着母亲大哭的孩童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哭闹,一双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得打转儿。车内所有人,出奇统一得都竖耳细听着接下来电车是否还有异响。 这一刻,好似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5秒…10秒…15秒过去,车内低沉的气压终于得到了缓和,渐渐的,开始能听得到有人低沉的耳语声,人们一遍遍拍抚着自己的左胸心脏的位置,深深的大口喘息着。 ‘45秒…50秒…55、56、57、58、59……-’ 不合时宜的,在车厢的一处,有一人,正盯着自己的手腕,轻声细读着秒数。他刻意压低的声线,也没能遮掩得了攀爬到那张脸上的一抹不做任何隐藏的笑容。 ‘嘭!’ 强有力的摇晃以及需经猛烈撞击才得以发出的巨响,令还没有完全放下吊着的心的乘客们,又一下子将恐惧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一次没有任何预兆的震感,此次,除了车内响起的叫人听起来战栗的尖叫声,再没有其他了。 尖叫声盖过了五分钟之后到站的电车广播提醒,同时也终于吵醒了还神游混沌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苍拟。 确切来讲,苍拟是被电车突如其来的猛烈摇晃,震下了倚在车窗边缘的胳膊,因手不再能有力得支撑住昏睡的头,于是震荡之际,便狠狠得撞在了车窗上,疼醒的。 睡眼朦胧的她,在双耳充斥着人们的一片尖叫声中缓缓清醒过来,她揉着被撞得生疼的头,不解的看着车内这股不正常的气氛。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就在她被车窗狠狠得磕醒时,电车的行驶又恢复了正常。 而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只是气氛,实在不一般的异常。 ‘下一站是——川安站。’ ‘到了!’ 电车广播的到站提醒,令苍拟瞬时紧张得忘记了思考电车内不正常的气氛,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窗外沿路熟悉的街景,抿了抿唇。 ‘差一点就睡过站了啊。’ 这样想着,一面小幅度的抻了抻睡得正僵的身体,终于,注意到来自身旁的那道不善的目光。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五 章 原来也是个花痴 http://.biquxs.info/

她从未见过相貌如此精致的男人。 眉眼恰到好处的落点,高挺的鼻梁,被精雕过似的面阔,更难得,是即便他坐着也遮不住的那副修长的身形。仿若是受造物主偏爱着的男人,他外貌上的每一处,都散发着令人食了罂粟般不自觉沉沦的迷人气质。 苍拟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并非颜盲,而是审美点高的太不接地气。从未对人的相貌有过喜爱的她,了当的承认了坐在自己左侧座位男人的魅力。 她没有发现自己居然目不转睛得盯了这男人的脸很久,很久。 甚至她忘记了,刚刚用着不善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正是这个男人。 而此时,面对这女人如此呆愣的眼神,男人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之前的注目对她有冒犯。 “川安站——到了……” 随着电车缓缓的停下,车内又是一片哗然。到了这一站,本没有余下多少的乘客,听到报站的广播纷纷站起了身前拥后挤到车门前,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川安站’就是1号线路的终点站了呢。 苍拟挎好了包,瞧着下车的人多,并没有太急,只是刚刚睡醒的她还奇怪,学院附近的商场难道今天搞了什么优惠活动?怎么不分男女老少,都争着抢着要下车去。可是再看身旁的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再看着自己,却安之若素的翘着二郎腿靠紧靠着椅背,一副亢心憍气的神色,在这一场称不上混乱却也算吵闹的车上,甚至轻合上了眼睛,准备安神小憩。 ‘这人,长得是好看,可未免也太生人勿近了些。’ 安红豆若此时知道苍拟的想法,一定会还嘴回怼她:‘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瞧见了吧,你自己平时就是这个死样子!’ 谁说不是呢,苍拟平日里的模样,没少让安红豆心里痒痒。 “麻烦让一下好吗?我要下车。”苍拟生怕询问的声音太小,恐被车内的喧哗声盖过,于是边说边伸手轻拍了拍男人的肩。 男人感到被触碰,缓缓张开了眼睛,他斜仰着头,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一脸营养不良模样的苍拟。经由对视,苍拟这才注意到,这男人的眼睛居然是银色的。而这种颜色的眼睛,她曾经只在欧美的影视剧里见过。 ‘不怪这人相貌如此惊艳,想必是个混血了。’她暗想。 “我也下车,别急。”男人缓慢得眨了一下眼睛,暖暖的笑着,回答道。那双若银河颜色一样的双眼仿若结满了冰晶,极为纯净,煞是好看。 “哦,好。”她故作镇定的简短回答。 瞧着还有人在陆陆续续的下车,苍拟又坐了回去,男人态度反倒令她不大自在,她本以为,这人的表情应该蛮木的。她揉搓着衣袖,像窗外逃也似得下车的人们看去,避免自己的眼神与男人再有交集。她单纯地觉得,那种感觉实在是别扭。 突然,正扭头看窗外发呆的眼前出现了一只上下挥舞的大手,苍拟惊的回过神来,余光能瞥见座位旁的男人抽回去的胳膊,她正转过身,耳边又响起那男人空灵又磁性的声音: “该下车了。”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露出令她不自在的笑容,不过依旧绅士的伸出手,示意苍拟走在前面。 “啊~不好意思,谢谢你。” 苍拟忙站起身,微微欠身表示谢意,因为发呆还要让别人提醒自己该下车的事,讲出去可真有够蠢的。随着男子轻声的一句“没事。”只见那个娇小的身影低垂着头,遮掩不住一张微红的小脸,快速小跑过男人的身前,慌乱的下了车。 ‘啊~我的天呐,这叫什么事!!’ 苍拟一路紧踱着步,一双手贴上了自己那张滚烫的脸。 ‘真烫,就这个温度,和医生说我发烧了人家也会信,我…我…哎呀……我真是糗大了!摸着都烫,那…还不知道脸现在已经红成什么样了。’ ‘苍拟啊苍拟,你看看你这两天办的都是些什么事!昨天不听劝非要带那只怪猫回来惹得一早,明明没恢复精神又自不量力地给自己找事去试探安红豆,而且刚刚被人在车上被人盯了那么久居然没发现不说,竟被那个男人的外表迷得失去了警惕心……’ 苍拟揉搓着双颊,这一刻脑子里好似上演了一部闹剧,胡乱成了一锅粥。 从电车站通往学校的那条笔直的人行路上,抽枝冒出绿色尖尖的树丛和着风摇晃着。平日里在这条路上通行的人大多是校内的学生,而彼时正值上课的时间段,远远望去,宽敞的路面上,唯有单薄的小身板身披着与春日的色调极为不符的,一席繁重的长款黑色毛呢斗篷,在斗篷下身露出半扎长的水墨风半裙的女子,她一手揉搓着那头乌黑的发,独自朝更深的绿茵处前行去。 不久,随着慢慢走近了那栋建筑留存了古建筑风的学院区,苍拟脑海中的那场闹剧终于演到了剧终。她从未对人有过拘谨,除却刚刚让她乱了心思仿若为着他犯了花痴的男人,面对方教授的这次该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了。 此时的心境,究竟该用兴奋或恐惧来形容,于苍拟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她能感到自己向前迈出的每一步,甚至连每一丝头发的末梢处,都是颤抖着的。 她内心深处一直对自己被隐藏的一部分人生有一个解,只不过这个解,需要经过方修元教授的实证才能得以真正求出。 这所大学以出色的艺术类成就文明于国内,校内面积约两百万平方米,经不同的院系分为7个学区。方教授所在的美术专业在西南方向的d区。 来时的车上,安红豆已经再次给方教授去过了电话,快进校门时,苍拟本没想着再搅扰方老,可没想到人家方教授还是个神算子,就在距门卫大约还有50米处,给苍拟拨通了电话。 没等苍拟的问号说出口,电话另一端响起一阵憨笑声,不为别的,只是想要心爱的徒儿带去一杯覆着多层芝士奶盖的奶茶。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六 章 如有神助 http://.biquxs.info/

方教授的性格,简直可以用‘老顽童’来形容。他是行走在时代前沿的新世纪老人,别看年纪已近70,照样把自己当成二三十岁的小青年。 不过老人家正经的时候也是蛮严肃的,雷厉风行的讲课风格,常常让人对他所教的科目有所怀疑。艺术类老师独有的轻松的课堂气氛,和方老爷子压根不沾边。 司星河还同苍拟和安红豆二人上私教课时,就总被方教授单独拎出来提问以及纠错,一向有韧性的司星河背后都没少和他妈妈磨嘴皮子说再不要去学了,反正自己也没艺术细胞之类的话。 几个月后,他妈妈还真的同意了。起初司星河也以为是自己受到安红豆的熏陶,磨人技巧见长,但其实方教授发现,本肤白细腻的脸上竟也被这不开窍的学生折磨得又添了几块老年斑。 不过嘛,好景不长,司星河又后悔了。因为他后来发现,方教授除却上课时嘴毒的像把刀子,平时的心智年岁好像没和自己差多少,且人也没那么不好相处,可是方教授,说什么也不想再教司星河了,还说除非把理论知识都背全了,不然不给司星河留制造老年斑的位置。 可司星河那一本正经的纯处女座哪里知道方教授是和他开玩笑,回去之后他竟真买了几本书,每天做完功课没夜的背。 虽然二十几年过去,就算不背天天读也能熟的倒背如流了,但也没见他那样一板一眼的人去找方教授交差。大概花费了那许多年,突然有天大概从谁的口中得知方老爷子当年不过是开玩笑,也不好意思再去当事人面前提起往事了。 后来,这也成了方修元老爷子同他唯二的入室弟子之间一道有趣的梗。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是年头久了和两个学生太过熟悉,再给他俩上课时,早就没了当年像拿着戒尺的学校班主任一样的范儿。 反倒时常念叨着可惜了司星河后来一直没回来的话。 而每每这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安红豆就总拿话噎他‘您就承认自己爱美色胜过爱才子得啦~’ 方老也认栽,这要是司星河在,哪有她那小丫头片子展示伶牙利嘴,自己‘受气’的份儿? 这些其实也是说笑,安红豆正经对方教授尊敬得很呢。 回归正题,苍拟在接到电话之后又转头去奶茶店给老师买奶茶去了。 这一天两杯奶茶的‘好习惯’方老爷子可‘不敢’和安红豆说,也是因着今天一早太忙,没来得及买奶茶,到了班上肠胃好一通‘闹情绪’。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敢点外卖,就担心被谁看到,转头一会再去和他那出名的大弟子——安红豆,告状。 那可得不偿失。 幸好不久前接了通两个小徒弟会先后到的电话。可解了自己的‘嘴馋’之忧。 “哝~买回来喽,就这一次,下次我也和安红豆打报告。” 苍拟一边说,一边将举着已经插好了吸管的‘特大号麻薯芝芝莓莓——加芝士’的胳膊,向前伸出,敲了敲门,营造出一种奶茶自己奔赴进方老怀里的气氛。令苍拟满意的是,这一招的效果出奇制胜,赢得完美。 方教授听得是许久未见的小丫头的声音,迅速抬起了一张带着双下巴,极富态的‘饼脸’。就在苍拟来的这档口,他正拟学术论文呢。 令他没想到的是,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苍拟那张总是消瘦的小脸,而是由于前后关系挡住了她大半身体的特大杯奶茶。 苍拟能偷瞄到,见到奶茶时方教授嘴角都快裂到耳边了。 “哎呀呀,你可别,为师以后就指着你给我打掩护呢。” 方修元站起身,一副宠溺的伸出食指,点了点苍拟。只见他圆滚的腰腹呼之欲出,硬是将白大褂凹出了披风的感觉,连两侧的扣子都扣不住。 “年纪大了还这么任性。” “唉——巴菲特90岁还喝可乐呢。” 苍拟撇撇嘴在心里嘀咕:人家巴菲特体态上可比你健康多了……不过想归想,一会还有求于方教授,她可不敢当面吐槽惹老头子。 “最近身体怎么样?搬到碧苑有好些了吧?” 方修元认真的先吸了一大口芝士,关切的问道。 “确实好很多,劳您挂怀了。” “你啊你——”方修元摇晃着步,像只熊猫一样,慢慢蹭回了座位,待他坐稳,对小徒弟好生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 “红豆那小丫头我倒是总见,你呀,自从司家搬出去住,我可有隔了快半年没看到了吧!额……也不对,现在…呃,四月,三月,一月二十号……你看,也快了,上次见你还是年初一你仨去我那拜年的时候。” 说着,他伸手,示意苍拟在对面坐下。 “怪我怪我,一直闲着也没总过来看望老师。”苍拟自认这点做的属实不到位,倒不是没想过不来看望,就总担心来了对于方老反倒是搅扰。 “得得得,星河和红豆有一个不来我也得得好好挑挑刺,你我是绝对不可能说的。不来!最好!风吹就倒的小身板,再为着尊师敬长的狗屁礼节累出来毛病,犯不上啊!犯不上!” 方修元大挥了挥手,鲜少一副长者的姿态。不过没持续多久,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两条眉像活要跳出来一样,那叫一个生动。 “话虽然是这么说,就是让我说我也不敢呐。你这小丫头在司年那里,简直比亲孙子还亲。说你一下像能要他命一样。” 听到这,苍拟乐了。 她自然是知道方教授口中的‘司年’,就是司星河和她的爷爷。但这时候能让她笑得出来的,除了听到司爷爷宠溺自己产生的幸福感,更大的原因是,听得方教授讲司家讲的正起劲的模样,瞧着也不用自己费尽心思想,一会究竟该如何自然的把话引到司家和安家的家世上去了。 ‘看来,这确实是可以得知我同与司家有关联的时机了,果真是时机到了,连天都会助你。’ 苍拟心想。 “不止司爷爷,叔叔和婶婶也同样把我从小宠到大的,我哥,就更是了。”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七 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http://.biquxs.info/

方修元捧着比脸还长的奶茶杯,又狠狠吸了一大口,听苍拟提起了司星河,鼓着两个塞满了浓浓奶盖的腮帮子,食指在空中重重的点了两下,表示认同。 “对喽,对喽,还有司星河这小子。苍拟啊,我可是知道,这么多年来,司家对你是真的不错啊!” 方修元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又道: “你是命好啊,现在这样的好人家,少有哦。” “是啊,老师。”苍拟应着。 “司——星——河,哈啊~司——星——河——哼哼!” 方修元在嘴里将司星河这个名字细细咀嚼了两个来回,又晃了晃头,带着笑腔说: “司年那老家伙真是得了个简直和他同一个模子打造的孙子,当年呐”提起往事,方修元突然一副后悔说出口的模样,但想了片刻,又接着话题继续聊了起来: “唉,你也大了,现在不怕你知道。” ‘知道?’苍拟一双黝黑眸子在听到方教授这句话后更亮了几分。‘看样,这奶茶可一点也没比酒的功效差到哪去啊,哪里用我引话,自己就直奔目标,口不择言了。’ “我哥他,确实曾经也有不少人说过,他是整个家里和爷爷性格最像的人的。” 办公桌下,她翘起的二郎腿因窃喜不自觉的上下摇晃,可面上却正经的不得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顺着方教授的话继续聊下去。 “我说的可不只是性格。” “那是……”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你仨也就5、6岁的年纪,正经给你们上第一堂课,好像从见过之后也没过多少时候。其实早在安家那小丫头还没出生之前,小庚就提过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我做孩子师傅了。” “小庚…是…安叔叔吧?” “嗯,是。”方修远长呼一口气,目光移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处,好似又想起了什么。 “我和红豆她爷爷是多年的老兄弟啦!也是一小看着老安他儿子小庚长大的,苍拟啊,你年纪小,感受不到,这时间,可真不等人呐,一眨眼,连老安的孙女都…都那么大了。那几十年前,安红豆她爹还光着屁股跑呢!” 也不知道是忆起旧时,内心控制不住的激动,还是因察觉时光飞逝,周围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方修元的声音,在哽咽了。 “只是可惜,安林清那老家伙是没福气看到啊……” 方教授一片肉嘟嘟唇瓣轻咬住奶茶杯上的习惯,许久不再言语,屋内的空气,充斥着满满的令人不快的低气压。 苍拟却也‘懵’了。 进度快是快了些,可方向,没太对呀! 果真,人再如何有童心,还是受制于年龄之下的。瞧见年轻人的鲜活劲儿,本能的就会伤感起来。不过看这样子,方教授和安家确实交情匪浅,安红豆爷爷的过世,也许教授知道些什么内情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不代表苍拟就很满意目前谈话的氛围。 “老师,您刚才说星河哥同我爷爷相似之处不只是性格,那是哪些方面呢?” “嘿呦~我说我老糊涂了吧!说着说着怎么就偏了!哈哈哈” 方教授一掌拍向自己的大腿,那双因笑而眯成一条细缝的眼睛镶在他那张白胖的肉脸上,看起来滑稽极了。 “给你们仨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你还很小呢,期间有次提问司星河回答刚讲过的知识,当时他死活憋不出来一个字,给你急的在下面一直告诉他,但那小子脾气倔,听到了也不说。我当时因为这个事,罚你一直到下课都站着听,还记得吧?” “印象蛮深刻的,而且从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很怕上您的课。”苍拟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圈弄着头发,微红着脸笑了笑。 “是吧?我当时也算年轻气盛,对你们小孩子没耐性,其实是我做的不对,当时真给你吓怕了,以后对美术产生排斥,可不就耽误你前程了嘛。” “也…也还好,还好。” “下课之后你就和安红豆一起走了,所以后来的事你也不知道,可能是司星河有意避开你,他原本也一起背着书包出教室的,但不一会儿,又回来单独回来了。” “啊~”听到方教授讲到这里,苍拟确实没有听司星河后来提过,她只记得当时因为第一堂课就被罚,心里难受得很,根本没注意司星河没和她们在一起走的事情。 “我哥他回去做什么?” “你都猜不到,你那哥哥回来找我理论,说明明是自己答不上来问题,妹妹只不过是担心,凭什么罚了妹妹不罚自己?还说,妹妹年纪小,不能因为妹妹不是亲生的就欺负她之类的话。” 方修元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瞄了一眼对面的徒弟。果不出他所料,苍拟的脸在那一刹仿若定格住,那副半张着的小嘴里,写满了吃惊。 “所以我知道司家待你不薄。那些话,绝对是司家人千万遍教导过他,不光是说,言传身教这四个字,身为长辈,司家绝对做到了。” “若今日您不和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出事……”苍拟一时想到司家待自己的种种,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涩与刺痛。 “还没讲完,谁料到了当晚,司年,也就是你们爷爷,也打来电话了。不过那老家伙的嘴可没他孙子那么会说,我接过来还没讲话呢,他倒好,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就给我好一顿责备。” 方修元脸上的两道长长的白眉,此时活像两条毛虫,他声情并茂得挤弄着他那双胖的险些陷进去的小眼睛,捶胸顿足的诉着委屈。 “爷爷他……也是为了那件事?” “不然呢?你司爷爷生怕所有人不知道你是他最宠爱的孙女,就差满世界宣告不许人动你一根汗毛。他那天还放话说什么:我不管你平时上课什么样,但是罚我孙女,就是不行!哎呦,我现在也懒得想,40多分钟的通话,你就算吧,翻来覆去都是为了你的事,我当时还想你这小丫头有什么能耐?能让那么一副平日里正经得说一不二的顽固老头子司年和我耍无赖!”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八 章 过命的交情(上) http://.biquxs.info/

讲到这里,她终于明白方教授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从前一直以为,您和红豆她家关系更深一些,没想到,听您的语气,爷爷和您竟也是老相识了。” “我和红豆她爷爷是大学校友,性情相投,是直到他过世,我二人都没吵过嘴的交情,安林清和司年两人自然是家族老十几辈子族人留下的世交,他两人像亲兄弟似的,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且我们三人年龄相仿,我又总去找老安,一来二去,也都熟络了。” 说罢,方修元又狠嘬了一口沉在奶茶杯最底层的珍珠,用那副本不大好用了的后槽牙细细的咀嚼着。 “那这么说,在林清爷爷在世时,您三人时常在一起喽?” “倒也没有,刚毕业的时候各自忙于生计,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的。” 说到这儿,方修元叹了口气,眼睛环视着这间偌大的办公室,目光最终定格在靠南墙角玻璃柜子里满满的奖杯奖状中去了。 “我年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也知道,中国刚刚结束战争,我虽然是当时国内屈指可数的归国留学生,但艺术这条路,当时在我国,那可是条崎路,没那么好走啊。” “嗯,确实曾听您上课是粗略提起过在国外的经历,有次下课回来,司爷爷还对我和哥说,要我们好好和您学,说您可是个不简单的人!” “嗨呦,什么不简单的人,你爷爷就知道挖苦我!哈哈哈!” 方修元一手抚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一脸‘害羞’得笑的豪迈。 “什么叫挖苦嘛!”苍拟硬是将一双纤长的眼睛睁得浑圆。“司爷爷说,您为了艺术倾出一身热忱,是真正热爱艺术的人。他和我们讲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诶!” “妈耶,肉麻死我了喂!”方修元将他圆润的肉脸笑得满是横沟,可又突然向下裂着嘴,硬是将双下巴又挤出了一层,扭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唉,您平时总埋怨我爷爷刀子嘴不饶人,可真一表扬起您来呢,您又嫌肉麻受不了。可惜喽,回去可得告诉他,您口是心非,其实明明就喜欢我爷爷刀子嘴那一面,但凡正经点,您都受不了才行” ‘这老头子,本想美言几句,竟还不吃这一套!’苍拟嘟起嘴,一方面是真心替爷爷抱不平,另一方面,也想做做戏给方修元看。 “诶诶诶,小祖宗,你可别闹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老家伙,这不就是说说过个嘴瘾嘛。你可不知道,我回国之后过了近十年的贫苦日子,能挺过来,还不都是靠着你爷爷和红豆她爷爷帮忙。有这过命的交情,你师父我总不是个白眼狼吧!” 方修元两只手挥舞着,似要扑过去捂住苍拟的嘴,一副恐怕司年长了顺风耳能听到的样子。 “过命的交情!?” “是啊。” “这事儿我从没听爷爷提起过,正巧红豆今天要晚些才来,不如您给我讲讲,我听着也当解闷儿了?” 这话问的倒是轻松,实则苍拟一双手本不长的指甲已经深深挖进了掌心的肉里,一双腿也因紧张绷得笔直,她祈祷着方教授可千万别岔过话去才好。 谁知,这话音刚落,只见方修元眉头皱到了一起,苍拟只感到整个房间里的空气仿若被凝住了一般,大气也不敢喘息一下。 此时的状况,若再不说些什么,恐怕这一老一小,就要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下去了。无奈,苍拟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也学着方教授蹙起了眉头,小心翼翼的称怪: “也许是担心我听了害怕,所以爷爷才没和我讲过这段故事,可照理讲,我哥都听过呢,我竟然不知道他还经历过那样危险的事情,爷爷和我还是见外了,唉~” 自多年前南园中秋祭祖的圆环事件过去后,苍拟有刻意细细得打磨过自己的‘演技’,毕竟当时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蹩脚神情,她自己后来回想起,都觉得假的狠。只道是当时面对的是自己那妹控哥哥,不然,换做任何一个人,也能觉察出来什么不对劲。 事实证明,苍拟的‘演技’,确有实质性的进步。 方修元本还心存疑虑,可抬眼见到向来乖巧的小徒儿此时无比落寞的神情,终于还是卸下了心防。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苍拟。这事不能怪你爷爷,换做你要是我孙女啊,我也和那老家伙一样,有什么事也不会和你讲。”方修元的语气透露着些许责备。 “我……”苍拟哽咽了,垂下的一张小脸上,隐约能瞧见两颗晶莹的泪珠,满满的含在那双绝美的瑞凤眼中,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见状,方教授又‘自闭’了。暗自怪罪自己那张嘴,平日里被安红豆磨炼得是不是太狠了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苍拟那副林黛玉般娇滴滴的模样下,一颗坐看大鱼上钩的雀跃的心,正激动得跳得厉害。 “哎呦~师傅也不是那个意思,师傅是想说,你这种多思多虑的性格,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敢给你添乱呀,而且你身体还很虚弱。你有没有听过‘百病皆生于气’这句话?你的身体呀,八成是忧思成疾。假如你站在你爷爷的角度,你会说吗?” “您打算说吗?”苍拟没回答反问道。 “我…你师父我肯定不会你爷爷一样啊对吧,他那老家伙怕东怕西的。作为师傅呢,最重要的是要相信徒弟的能力,对吧?哈啊哈……” 苍拟‘破涕为笑’。 方修元本没想着打自己的脸,怎奈何,当看到苍拟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时,竟然不由自主的心软了。 虽然哄骗着老师应允讲述那段往事,可苍拟对于他最开始的那一小阵迟疑,还留存不解,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目前对事件发展推动不产生什么妨碍,倒也不急着问了。 方修元正了正椅子,又吸了一大口特地留存在最后享用的芝士奶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了起来。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十九 章 过命的交情(中) http://.biquxs.info/

“1975年,我从意大利留学回来,在我留学的期间,家中生意由日渐亏损,到我回来时,已经到了彻底宣告破产的地步。出国前后家里条件相较,实在只能用大相径庭来形容。那时的我们不光要为了吃食而奔波,家族每个人的身后都背负了巨额外债……” 苍拟靠着藤木椅背,静静的听着这段她不知晓的老师的过去。 “活在无法确保每餐能果腹的日子里,理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的意义,就只能沦为你在别人眼中的可笑谈资。殊不知,人类在这烟火气里生活的越久,心也变得越冷越不纯粹。彼时,对于负债累累的我们,报以冷嘲热讽的人中,就有当时我父亲平日里交好的几位。但是我心里是清楚的,他们想的也没错,饭都吃不上的日子,空谈什么理想和人生?” 一直握着奶茶杯的胖手,终于松了开来。方修元双臂交叉在胸前,靠着椅背,目光直视着前方,在回忆往年苦楚的经历时,面部已然呈现出阅历给他带来的一片平和与淡然。 “好在,不管当时外界的人们怎样嗤笑,我的父亲依然坚持着要我继续我的理想。但面对当时家里困窘处境,我选择了放弃,毕竟人要看向现实,而理想不能饱腹,更不能给现状带来生机。我没日没夜的四处奔波工作,更因忙碌淡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有天傍晚,安林清跑来我工作的地方,我当时还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也许…也许是您家人告诉他的呢。” 苍拟急忙插话道。 “不会……” 方修元缓缓阖上眼睛,摇了摇头道:“我同时打几份工的事情,根本没人知晓。” “那……林清爷爷总不会是碰巧撞见了吧?” 苍拟故意将话题引得自然,可方修元此时已深深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去,完全没有注意她的小心思。 “我当时也以为,可能在上班的路上被安林清瞧见了也说不定,所以并没有疑心,而且也没有时间留给我去想那些微乎其微的细节。” “没有时间?” 方修元的目光随着苍拟发问一瞬间变得坚定,恍惚中,这位年过70的老人,仿佛与当年血气方刚的自己,在时间维度中经历了精神上的叠合。 “安林清啊安林清……”方修元又喃喃起这位故人的名字,满目的感怀。 “是他根本没给我我想其他事情的时间啊……近50年啦!我到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他当时的神情。他穿着那件擦得发亮的皮衣,肥大的裤子,连摩托车头盔也没来得及摘便急匆匆的闯进来。你不知道,他那身穿着在当时俨然是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站在我们工厂里百十来号人群的中间,可太醒目了。” 讲到这里,方修元的脸上浮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顿了顿,好似要再认真在脑海中回味一下当年的场景,良久,又接着讲: “安林清素来是一个不喜张扬,且行事极低调的人。不……不不,甚至可以说他是个少有的害羞的人,即便他外貌与气质都那样出众,可站在众人面前时,他目光始终躲躲闪闪。我还记得他踏进厂房里,气喘吁吁的样子,所有人因听到异响,都看向了他。隔着那顶摩托车头盔,他一眼就确认了方向。一面一手扯下头盔,露出闷红的脸,一面大步朝向我走来。” 苍拟听得入神,她从未从司家人或安红豆的口中了解过长辈年轻的故事,至于安红豆的爷爷安林清,苍拟记忆里仅存的,对他最深印象,也是从安红豆哭红了的眼睛处得知,那个最宠着她的爷爷去世了的悲痛的消息。 “他那样一个平和的人,在走到我面前时,竟一把扯住了我的领子,将我拎了起来,他那张脸上写满了怒火。在一瞬间,我是懵的,惊讶于他脾性反常的同时,也惊讶于这样一个清秀的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臂力。他斥责我为什么家里出事,在这样难的处境下没有找他帮忙。我才知道,自毕业分开后,他和司年两人因为家里的事,迟迟没能回国。而我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能得到他两人的帮助。” “所以……所以您才总说,星河一家还有红豆一家都是难得的好人。” “是啊,小拟。你要知道,锦上添花固然是美事一桩,可雪中送炭的情谊,世间难寻呐……” 方修元大概是讲得陶醉,忘记了奶茶早在他讲故事之前就被喝光,口渴之余竟满满吸了一大口的空气。苍拟见状,忙起身在他的保温杯中续了半杯茶。 “那天安林清对我发了好一通脾气,才终于冷静下来。他说钱的事情,他有办法解决,叫我不要担心。虽然他是这样说,可我怎么肯安心接受他这么大的恩惠,即便当时我明白家中状况已经捉襟见肘,明天的我们会怎样还是未知数,我也硬着头皮没有同意,一方面是年轻时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低头,另一方面也实在不知道这样大的恩情自己将来能否还得起。于是我和他一直各执己见,谁也不肯让步。安林清又是刚撒完脾气,也没情绪再和我吼,就这样僵持了近一个时辰。” “那后来呢?” “哼……后来?后来还不是你那爷爷来了!” 瞧见方修元‘不服气’的哼着气,又撇了自己一眼。苍拟身体向前,双肘杵着桌子,两手托起脸颊,一脸嬉笑着看着他,俏皮的问道。 “爷爷想了什么办法让您同意的呀?” “哼……你也知道你那爷爷厉害。不过也确实。”方修元斜挑着嘴,似笑非笑。 “他说,不会让我白白接受他两人的帮助的。条件是,10年之内,我能成为国内小有名气的画家,而且起码要有两幅知名的画作拿得出手。不然,这笔借款2倍奉还。” “嘿~不愧是我爷爷呀!” “可不,就这样,一面挑战我的自信心逼着我又走上了画家的道路,一面又‘反客为主’让我除了听他的,再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解救燃眉之急的方法。” “这……这就是您说的‘过命的交情’?” 苍拟可一点也不希望这就是结局,她想要的信息,还没透露出半分呢。 “没完呢,这才是我的一条命,你得听我接着往下讲呀!” “还有呐?!您继续,您继续。” 苍拟又将身体舒舒服服贴靠在了藤椅靠背上,不过在这之前,她又起身给方修元续了半杯茶。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二十 章 过命的交情(下) http://.biquxs.info/

算起来,苍拟到方教授这儿也该有一个多时辰了,眼瞧着太阳划着弧线西行至窗的至高点,连屋内南墙,方教授满柜子荣誉奖杯,都照射得直反光。 而安红豆那边仍旧没有动静传来。 故而,她也猜不出画馆的情况到底发展到何种程度,但有一点,她能十足的肯定:即便看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体正聚众活动,但可以确保人类的生命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方修元吹了吹杯子里还未散开的茶沫,小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茶,缓缓扭过头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又一次陷入到他的回忆中去。 “自那以后,我照约定的那样,继续我逐梦的道路。虽然因司年与安林清的资助,家中的状况大幅度的好转,但我并没有就此停止在外奔波打工,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我在工厂附近偏僻的郊区租下了一个废弃的屋子,晚上留在那里作画。可是,自工厂一面后,我与他二人失联了,更再未听到有关安林清和司年的一丁点消息。” “您的意思是,联系不上爷爷和林清爷爷了?” 方修元没有注意到就在讲完这一段的档口,苍拟的眸子亮了不止一度,且眼神里闪耀着别样的光。 “嗯。大概……过了能有2个月,我才再一次见到他们,而这一次,也知道了你们司家,和安家的秘密。” 苍拟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此时正值学校午休,楼下遍布学生说话的嘈杂声,可她依然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强壮有力的心跳声,更能感到它鲜活的律动。 那股鲜红随着血管的涌动渐入喉咙,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为等待多年,终于迎来的揭秘时刻欢呼雀跃着,苍拟一手轻轻遮上嘴唇,强控制住有如失控般发颤得厉害的嗓音,故作镇定笑道: “您没吓了一跳吧!” 她在试探眼前这位对她毫无防备的‘尊师’。 且她确信有百分之90的概率,方教授的回答会为:‘是!’。 果如苍拟所料,方修元一副‘你这小家伙现在知道看笑话!’了的神情,无奈的苦笑,抽搐着右脸庞的嘴角,叹了一口气,接着讲到: “当日的情景,和上一次极为相似。同样是入了夜,安林清慌慌张张的找来我这里,然而,这一次的地点并不是在厂房,而是我在郊区租下的那个简陋的画室里。” “也就是说,林清爷爷又一次精准的找到了身处偏僻地方的您?” 苍拟故意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 “是啊!”方修元干笑了两声。 “我正打算问他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这两次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可惜又没能如我的愿,随着安林清的走近,画室的光一点一点的照亮他整个人,我一时间满腹的疑问被他一身的鲜血惊的吞下了肚子里去。” “什么?血!?”这一次,苍拟真的惊讶了。 “我出生的年代,国家虽然还没有特别太平,可哪里能见到过那等场面。倒是没有尖叫出来,只是看到安林清的一瞬间脑子空白了。那片血红我现在也记得清晰,大片的血渍多到染透了他全身的衣料,作为一个画师,在当时,居然半点辨认不出他衣服原本的颜色。好在,我立刻发现,染在他满身的鲜血竟不是出自他身上的,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方修元调整了坐得发麻的两瓣屁股,双肘杵着桌子,接着讲道: “我正想扶他坐过来休息一会,他一下子回握住了我的手,这时我才发现,他那双手,冰冷得简直不像活人。他目光也远没有从前那般平静柔和,眼底里透着一线冷如冰窖的杀气。我被他的目光吓到了,也许是感觉到我的恐惧,且随着安林清的喘息声也渐渐平息下来,他告诉我说,要我随他去救司年,说司年倒在不远处的山林外围,自己实在没力气将他背回家了,不得已才来找就在附近的我。” “爷爷!那血……血是爷爷流的!”苍拟惊讶到失声,打断了方修元的故事。 “你听我慢慢讲。”方修元递了一个‘安心罢’的眼神给对面坐着的,浑身写满了紧张的苍拟。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也奇怪司年既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打急救电话,而是如此淡定的跑来找我。但当时的情况,确实不足以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在意那些细节,我带上两件厚衣服,二话不说连忙要安林清在前面带路。我们大概走了能有十多分钟,终于到了距离我租下的画室最近的,南面的山林。 一开始还是安林清在前面带路,夜晚的森林里,可暗得很。但没走几分钟,能发现前面不远处好像有光,照得小径前方越来越亮,甚至,连落在地上的枯树枝也能辨别出一根两根了。安林清的脚步却慢了下来,我问他是不是在前面,他沉沉的吭了一声。” “光是林清爷爷留的记号吗?”苍拟故意引他继续说下去。 “我见安林清走得慢,心想他许是累了,于是加快脚步跑到他的前面,向光亮处奔去。可随之到来的,眼前的一幕,着实令我震惊了。你猜,那团光亮是什么?” 方修元仿佛忘记了,苍拟是司家人,‘知道’司家秘密的这回事。 “是……您接着讲吧!” 苍拟回避了问题,她确实没敢回答,毕竟要骗过方教授自己对司家一无所知的真相。 “地面上是一轮勾画着奇怪图形的白色光圈,光圈之上衔接着雾蒙蒙的‘一片’布匹,整个形状犹如帐篷般,看似正保护着光圈中间躺着的人。我确信,那个人就是司年。来不及去想那个散着刺眼光芒的光圈是什么,我立刻跑向了他。就在我要‘闯’进去那顶‘帐篷’时,光圈一下子消失了。我呆愣住几秒,直到后面的安林清从我身边走过,我才缓过神来。” ‘看来,方教授说的光圈便是十多年前我在南园看到的图案眼熟的圆环了。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也能看到那个东西,如果由司星河那日所惊讶于我能看到圆环的惊讶的神情推测,能视见圆环者除了圆环制造者,再就是像我一样有灵性体质的人,常人无法看到也不会感应到的话。那方教授怎么会……’ 苍拟陷入了沉思……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二十一 章 吸血鬼吧? http://.biquxs.info/

“你也奇怪我是怎么能看见的是吧?” 苍拟微微蹙起的眉头,在方修元看来并不是个奇怪的反应。没等苍拟作答,他接着讲: “我来不及对安林清右手中余留的那道与从圆环消失的地方衔接的白光感到讶异。当时只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而看到黑暗中安林清走到我身前的影影绰绰的背影,我突然越发觉得陌生。 他走到司年面前蹲了下来,借着隐约透过树丛的月光,我才发现,安林清的右腿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而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满身的鲜红是因为司年。其实我错了,由他蹲下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刚刚发绿的土地正在被流出的鲜血染得颜色发暗。我当时满脑子空白,地面上倒着一个不说,另一个也受了那么重的伤,该如何把他两人带回去成了难题。” “他们可是遭到林子里的猛兽攻击不成?之后怎么办呢?” 苍拟问道。 “我蹲下试着托起司年的肩,想试试能不能先将他背起来。但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安林清突然伸出手,将我拦住了。” 方修元看了眼苍拟焦急想知道后续的眼神,叹了口气。 “安林清好像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怎样讲,先问我晕不晕血,但马上察觉出是自己问了句废话。随后的表情也变得冷肃与复杂,他看着我许久,踌躇了一番,却用极低沉的语气含蓄的问出:‘我能不能借你一些血’的话。” “血?要您的血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时,我竟丝毫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即便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可当下的情形足以让我觉察到,安林清与司年两人绝不是我熟知的那样,是常人那么简单。我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着的铅笔,准备刺向胳膊。安林清又将我拦下了。 他抽搐着的表情已经透露此时身体的虚脱与痛苦,安林清托起我的胳膊,吃力的将袖子卷过手肘,左手拉住我的手腕,缓缓抬起右手。能看到从他的指尖起始,一道白光很快裹住了整个手掌,随后那道白光迅速向我的胳膊划去,快到只能看见残影。我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惊到忘记了皮肉被割开的痛楚,但接着觉察到,我滚烫的血从裂口处汩汩涌了出来。” 在这之前,苍拟万万没料想到,她们这个平日里嬉笑玩闹如孩童般的方教授,在年轻时竟经历过这样神乎其神的事。 她一点也没有发觉,就在自己听到方修元讲到,安红豆的爷爷生生割开自己的皮肤时,居然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那般,也随着咬紧了牙关。 “现在回想起那个场面,也是好笑。我就如同安林清那小子手中任人宰割的肉,凭他怎么做,都配合着。我也不知道当时从哪里来这么大的胆量,后来想起,大概当时的自己也有些被吓傻了吧。” 方修元大概是经由回忆想起了从前三人在一起的时光,一时笑得脸上雪白的两坨苹果肌直发颤。 “然后呢,林清爷爷要您的血做什么?后来又怎么样了?” “之后就听见他嘴里低声说着什么,随着他的念叨,在我的手臂伤口的上方,又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白色光圈,里面同样是勾着看不出是什么的线条图案。在那束光的照耀下,我竟看到,胳膊上极深的伤口大张着,竟没有一滴血流出。但那个模样,却比流起血来更加吓人,就好像刚宰杀的猪放好了血后,粘板上用快刀切开的肉,挂着血丝,却没有血流出那般。而且还不止这样,紧接着,从被割开的手臂到上方的白色光圈,被一数条蚕丝粗细的线连接,化成白色气流,衔接到安林清的身上。” 苍拟怎么也没想到故事的发展竟是这样,安红豆的爷爷难道要依靠吸人的血气来回复自己的体力不成?戏剧性的是,真被她猜对了,看到对面坐着因震惊而不做言语的苍拟,方修元接着讲到: “我根本不知道那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但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相信他。现在想起来,大概过了有十分钟” “十分钟!?” “差不多吧。” “您没问什么?” “所以我说可能自己吓傻了嘛,放到现在的我,怎么可能不问安林清。” 苍拟暗叹,多亏爷爷两个人认识的是方教授,换任何一个人,想也做不出这等反常的举动出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吧,我胳膊上的光圈才慢慢消失。”方修元接着说: “更神奇的是,光圈消失的那点残留的光亮中,我瞧见胳膊上那道再差一点就能看到骨头的伤口,竟缓缓的愈合了,你说,这很有意思吧!” 苍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干笑几声应和着点了点头。 “再看安林清时,他面部表情就没有那么别扭了,虽然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他精神好了很多。明显眼神也发亮了,他二话没说,又扯住了我的胳膊,我当时心里一惊,以为他还要再取点血给司年用,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另一条胳膊的牺牲。可许久,没有动静,而再一睁眼时,竟发现身处一个庭院中,不是森林里了。身边陆陆续续围过来很多人。” “瞬间移动?” “是啊,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了地方,不是瞬间移动还有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词吗?” 方修元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叠得方正的手帕,拭去了头上冒出的几颗晶莹的汗珠。好像讲了这段故事,仿佛又让他又经历了一次那般疲累。 “那……那后来呢?你们怎么样了?”苍拟追问。 “其实安林清带我们瞬移过去的庭院,就是现在你住着的碧苑。在那一圈围着我们的人之中,我模模糊糊的能记得,应该是有一个会画符文的人救了司年。但我毕竟没见过那样的场面,看到有很多人在也安心了,一直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下来……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哪里就是不争气了哦?照您所说爷爷那样严重的伤势,能被救回来,还都全靠您冷静的听从林清爷爷的安排呢!换做大多数人,可没办法人家要血二话不说就给的!” 苍拟现在打心底里认为方教授其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性格的心机老爷子。别看他挠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挥手连连否认自己的赞许,可在那个年纪,能做到那般冷静,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我不是说当时被吓傻了嘛,你可别给我戴高帽。” “那后来,林清爷爷如何对您解释的这个事?您是知道两家天大秘密的人了呀!” “你还别说,这事也是挺有意思。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如果不是发现自己睡在不熟悉的地方,我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你们司家原本想要消掉我的记忆,但被安林清死活给拦下了,那小子还说什么相信我的人品,不会说出去。我这辈子除了他,再没见过比他单纯比他没心眼的人。” 到这儿,方修元那双本不大的眼睛闪着泪光,眼眶也红了一周。 “其实安林清来看我的时候很庄重的给我细细解释了一番昨晚的来龙去脉,但由于我当时刚醒不久,还晕得很,现在隐约记得,他们好像是叫什么师的,我也没记住。毕竟我对于他们是做什么的,真的不感兴趣,令我在意的,是他们为人的人品。既然这事是秘密,那我自然会替他们两个好好守着,不说出去就是了。但说实在的,我现在想起来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事若不是亲身经历,打死我也不会信还有人会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苍拟掩嘴偷笑着方修元突然间恢复的孩子脾气。 “不过老师,有件事我没有想通,您又是如何做到能看到白色光圈的呢?” “这件事我倒是记得,安林清说,是在画室时,他握住我的手的时候通过肢体接触传给我的什么东西,我也忘记叫什么,反正,大概和武侠小说传武功差不多一个原理,我才暂时获得能看到的能力。” “哦,原来是这样。”苍拟喃喃道。 “唉,从我一70岁老头子的口中讲出来这等玄幻奇闻,着实是不大匹配呀!” 方修元笑了笑,将杯内水温降到刚好的茶,一饮而尽。 虽说挖到了些有价值的边角料,可整合起来线索依旧少的可怜,且这位神经大条的老师,居然没记住那二人的身份,想到这儿,苍拟没太甘心,又试探了一嘴: “那老师,您后来会不会有过偶尔某一时刻,想到这段经历,继而猜想过我们司家和红豆家是做什么的时候?” 听罢,方修元摸了摸刮得光滑的下巴,眼珠转了两转,一番思考过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吸血鬼吧!”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二十二 章 做贼心虚? http://.biquxs.info/

“噗~哈哈!” “怎么?”看着面前苦苦憋笑的苍拟,方修元终于也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这句话有够好笑,本想保住为师的威严,怎料想自己竟也笑出了声。 “没有啦,只是,说实话哦,我们从小到大,您给我们讲了那么多有趣的故事里,最动听的还要数您这一个。” “行、吧。” 嘴上这样答着,可方修元却一旁暗自叫苦。 还动听?动听的故事可也是为师吓破胆才换来的啊!但同时他也产生了一种‘被司家捡来的孩子是不是胆量也不一般’的疑问。毕竟,他可忘不掉那次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完全清醒时再回忆起全程时浑身无力的后怕。 且,方修元在得知司家从孤儿院领养了苍拟的当天,曾有意去看了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就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被司星河牵住的小小女孩穿着一身老旧的灰色院服,不合身的套在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体上。浓密黝黑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脑后,消瘦的面颊上挂着一双格外纤长的瑞凤眼。 女孩站在围着她的许多陌生的脸中间,没有丝毫的扭捏与恐惧,礼貌的听从司星河的介绍,奶声奶气的打着同人们打着招呼。 而女孩那双纯洁但空洞的眸子只略过他身上一瞬,便牢牢俘获了方修元的注意力。 他向来是个心思细腻又思路清奇的人,所以,才能注意到苍拟除了出身于孤儿院以外,有别于孩子这一限制之上的灵魂上的特质。 后又过了些年,因与司年和安林清之间的关系,他也成为了得知苍拟灵性体质的唯一一个外人。故而,每每想起自己那段短暂难忘的经历,都是再次坚定的确信,支撑苍拟那具单薄身体的,绝对是一颗受尽锤炼,有着远远超过表象年纪的强大又老成的心脏。 另一头,安红豆终于料理好‘三叔’口中棘手的事情,从画馆开车赶来了。 其实,以三叔省公安局局长的职权,疏散市内某条道路的人群并非什么难事。至于为何又劳烦安红豆去一趟,除了想要深入了解下详情好作报告外,大概还想要安红豆独自应对一下画馆以脾气臭而业内外闻名的老馆长。 毕竟,安红豆他三叔可不像她表弟,也就是三叔的儿子——安伋,那般有着口腹蜜剑的能耐。 来的路上,安红豆给苍拟打了电话,本想借此机会师徒三人难得小聚吃个午饭,却没想到方修元下午2点有个学术研讨会要开,电话另一头的苍拟和方修元瞧着办公室时针已经渐渐逼上1点的挂钟,无奈只好拒绝了。 不过在这之前,苍拟已经随着方修元,去大学食堂回味了一顿相隔三年已久未品尝过的食堂饭菜风味了。 算着时间,估计安红豆就快到了,苍拟以去接她为借口,下了楼。 中午太阳的炎热已经开始有初夏的感觉了,一早来时穿着的黑色毛呢斗篷被苍拟脱下搭在了臂弯上。安红豆那辆红色的本田在初春嫩绿的主色调里十分醒目,还未到学院正门主路,苍拟就远远瞧见一个红点经过校门,向自己开过来。 两人打了个寒暄,得知方教授空闲的时间不多,安红豆随意找了个停车位,手里拿着画稿小跑着上了楼。 临走前,苍拟要了安红豆的车钥匙,把斗篷放在了车里。 自三年前她与安红豆从方老手中‘学成毕业’,她便很少再来这所大学找方教授了。去年更是因身体原因搬离了司家,独自在碧苑静养,这里,大概有2年整没有踏足过了。 踩着每条路上紧密排序着的石块,看过每一处曾入过选材库的每一角景色,苍拟不免一时有些惶然,眼前糊化的垂柳石子路拐角处摇摇晃晃出现了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迈着悠闲的步子朝着她走来。 ‘最近精神真是越来越不集中了。’ 苍拟揉了揉眼睛,以为这样可以将眼前的重影消除掉,瞧得更清楚些。 虽然搬去碧苑住了小一年的时间里,体质还算健康,少有病痛,可她清楚,后半年以来,自己的精神时常处于一种恍惚之中,时常做事情做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虽然像与安红豆这样外出办事或与人交谈时,还算正常。可最令人生忧的是,近几个月来独自一人的每天,大半的时间都神游太虚般,提不起精神。 尤其昨天的精神没来由的遭到重击,直到今天的现在还未恢复完全,整整一天她总觉得无论吃得再如何饱腹,也无法消除脑子里回荡着的,想要沉沉睡去的念头。 可好不容易因安红豆的关系又重游故地,她没想放弃这次白捡的机会。 事实证明,揉搓眼睛是可以‘提高’专注力的。因为,苍拟终于看清楚了从拐角处走来的那个人影的模样。 是那张她在电车上只看了一眼便被迷住七荤八素的俊俏面容,面容之上,是那一头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发红的黑色卷发,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迈着修长的腿,神定气闲的向苍拟的方向走来。 那本是学院内人工湖旁侧,为数不多的没有修葺围栏的一条狭窄石子路,平日里学生们写生或许会坐在湖上石桥上取景作画,但极少有人在石子路上走过。 因石子路南侧便衔接着校内最著名的一处小林景,林景的再东南方是d区的主路,故而,从纵向仅能容纳三人并肩行走的靠北阴暗小路,也就极少有人愿意经过了。 而在这样几近荒废的湖边石子路上,与惹得她心绪不平的男人来一场意料之外的偶遇,是活了二十多年的苍拟从未敢想象过的事情。 苍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没有忘记就在几小时前,在这个男人面前出了一场她自以为的‘糗’。 ‘他…他难道…是这所大学的学生? 这也太巧了吧?不过他应该不会记得我,那我也装作没有认出来他,继续揉眼睛…… 嗯……继续揉眼睛,不然等他走过来不小心对视了好尴尬…… 不过,他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学校内某艺术系的学生了,但,也许…也许是速写请的模特也说不定哦。 唉,我管他是什么呢,也和我没有关系…… 对哦!我又没做什么,干嘛这样躲着人,搞得人做贼心虚一样…… 做贼心虚?! 我真是越想越离谱……’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二十三 章 宜‘聚众\’的好日子 http://.biquxs.info/

她本不是个怯场扭捏的人,但在这个人身上,她总会感觉到男人散发着与常人不同的危险气息,继而,身体本能的想要避开。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春心萌动害羞的感觉。 毕竟吃颜与心爱是两码事。 苍拟此时的脑海中虽然像有两个思想在激烈的斗争,但表面却丝毫没有影响她一面装作被沙迷了眼专心的揉搓着眼睛,一面透过手的缝隙偷瞄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可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男人在这条小路上‘消失’了。 正如她刚刚还以为的——最近精神不振时常眼拙。 男人的身影就像从未在石子路上出现过一样,如风拂过的幻影一般消散得荡然无存。 怎么会呢! 她讶异着,但也尽量板正自己的脑子朝正常的方向去想。 用在不寻常的经历中成长养成的惯性思维,凭空塑造一个常人思维来给自己洗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自带着这样一副奇怪的体质降生起,就注定了她这一生,活着的每一刻都将与别人不同。 而此时环绕在苍拟脑中的,除了刚经由方教授证实过自己多年来对司家的猜疑;数年如一日的梦魇;碧苑猫笼中身份还待她回去考究的玄猫;今天一早集聚在市中心处的灵体,还有现如今还没有恢复的精神力。 苍拟并非是个愿意给自己添堵的人,她将手从眼旁拿开,深吸了一口气,权当做自己确实因没有恢复精神,而看了场眼花。 这一小潭湖水与横跨之上的石桥,在春日正午阳光的照射之下堪称一处绝景。 若没有眼拙恍惚看见了电车上的那个男人,苍拟也本想在这条隐秘又阴凉的石子路上走几个来回,看着油彩画一般的景,拥抱昨日雨后空气中还潮湿的风,静心整理一下从方教授讲的那桩奇事中附带的可用信息。 同年少时期苍拟初次来这里看到的一样,碧色的湖水经十几年过去,依然清澈得可以瞧见经人饲养着的大群红鲤鱼。她将身子探过围在湖边的铁围栏,向水深处细细的瞧着,继而也瞧见了湖面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直到红鲤鱼以为湖面上探出来的人是要投食,成群的游过来,一条条探出水面大张着嘴巴,激起了涟漪打破了平静的湖水,层层波纹荡散了照应在水中的人形。苍拟才意识到,她已经在此驻足了够久的时间,也该向前走了。 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从铁围栏穿过草丛来到石子路上时,电车上的男人又出现了。 他站在石子路拐角的,足有百年历史的老垂柳树那里,侧身站立着,双手插着休闲上衣的衣兜,正专注的朝湖中间看着什么。 这一次,苍拟没有再揉眼睛来验证自己是否眼花。 湖对岸主路来往的行人的目光,和石桥上立足着的二三成群的女大学生们痴痴看向男人所站立方向的样子,足以证明,这一次,男人是真的出现了。 尽管这条石子路足够偏僻,但有这位轮身材相貌气质皆可与当红偶像争锋的男人踏足,闻讯远远围上前凑热闹的校内学生,也越来也多。继而使得原本午后学院内最静谧的一角,此刻嘈杂得堪比上午刚放课开放的食堂。 “喂喂喂,你快看,你快看那个人!” “哪儿呀?哎呦你别跳!踩到我了!你说的是谁呀?” “柳树下面!柳树下面!我的天呐,是有剧组在我们学校采景吗!” “omg!omg!omg!今天是什么日子……” “哎!你知道他是谁吗?是哪个系的帅哥啊?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你见过吗?” “他不会是娱乐圈哪个偶像吧?” “怎么可能?长这么帅在娱乐圈还会不出名嘛?” “这颜值简直逆天了喂,不光脸好看,身材也那么sexy……” “要我说你们女生就是叽叽喳喳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个长得帅了点的花瓶?怎么着,没见过男的啊?” “你懂什么?养眼好嘛!养眼!” “拍好了拍好了!嘿嘿!帅弟弟,感激你姐姐我吧!保证让你火一把!但是,但是怎么能有这么帅的男人,呀~越看越觉得简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的侧脸也太绝了,你说他一直盯着湖面,不会是故作高冷实则害羞了吧……” “但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偷看一个人,这不太好吧……要不,我们走吧……” …… 不消多久,垂柳旁的石桥上面,甚至是湖对岸的主路上,再一看去,已熙熙攘攘拥满了人。 这一情形的发展,正好遂了苍拟打算悄无声息的隐在人群中,自然溜走的意。 石子路尽头的男人,在这乌泱泱一群女学生的围观下,依旧直挺着背,持着一副悠然自若的姿态,目光丝毫不为突嘈杂的环境所打扰,就好像这所偌大的学院内小小一角的这场午后骚乱,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小路前后的两个出口虽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但由于这场闹剧的主角孤高清冷的气场,石子路上除他和苍拟二人,再无人踏足半步。 当前的场面,苍拟莫名觉着眼熟。 不管是一大早跑去市中心扎堆的灵体,还是因由一个男人引起的一场围观,虽种族不同,可行为上却没什么差。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了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喃喃重复石桥上围观的女学生的话,哼笑。 ‘自然是宜聚众的好日子。’ 苍拟在过半的石子路中间慢下了脚步,那一身水墨色过膝长裙的裙摆在风的吹拂中柔和的舞动着,墨黑的长发虽被风吹得散乱垂在胸前,但在这片极具江南清朴气息的建筑中格外应景。她一手轻掩着嘴角的笑意,半垂着头,朝路尽头的人群走去。 她本以为换掉了坐在电车上的披风,再加上周围的喧闹,男人断不会注意到从他身边经过的,那个电车上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 岂不知,在她晨起刚刚踏入那节车厢的时候,男人的目光便未离过她的身,两人的关系,并非只是睡了一路的苍拟以为的仅‘一面之缘’那样简单。 第一卷 司家的秘密 第 二十四 章 ‘自作多情\’的乌龙事 http://.biquxs.info/

就在她放轻了脚步,盘算着悄无声息的从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身后绕出石子路时,他竟说话了。 “我们又见面了……” 苍拟记得那个声音,但她打算装傻充愣,当做没听见蒙混过去。 毕竟,这男人对周遭几十人的围观视若无物,不代表她苍拟也可以。而且,他寻人搭讪的方式,在苍拟看来,也太不寻常了些。 说不好这男人是因自身相貌太有自信,借由这类搭讪方式钓过许多个成功案例;还是说他压根就不懂得怎样平常的与人交流。 几小时前电车上几句简短的交流已经彰显出这个男人不入主流的语言模式。苍拟心里清楚,虽然相比之下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像他这类如同从上世纪的英国穿越而来的老绅士,在当今时代可再难照着这个模样再找出个一二来。 于是她也自然没料想到,就在她想要对这个男人置之不理的时候,石桥上的女学生们不淡定了。 “不是吧,有主了?” “原来他一直站在那是等女朋友啊……” “喂,你看你看,那女的好像不想理他诶!” “嘿呦喂?够拽!我男朋友要是长这样,闭眼睡觉我都觉得浪费欣赏颜值的时间……” “人帅,对女朋友又好,怎么…怎么老娘就遇不到这样的好男人!” “你以为帅哥女朋友那么好当啊?防小三都不够你防的……” “人家帅哥找女朋友呀,都要找高冷的,现在这世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知道吧……” …… 苍拟好一阵郁闷,心想不过是这男的和自己说了句话,怎么就成了人家女朋友了?现如今年轻人看图说话的思维都如此跳脱的吗? 而且,看目前的状况,再在事后称没听见他说话反倒显得不大现实。怎的自己年纪轻轻就自报家门的耳聋不成? 不如…… 虽然思想历经了几番纠结,苍拟终于还是狠下心,继续朝垂柳南侧的主路方向大步走去,当然,她没有把步子迈得好像要逃命一般大得惊人,但不管怎样,只要尽快远离那个神秘又古怪的男人就好。 不然,对于目前丧失‘精神探知’能力的她,身边贸然出现这样一个如此引人注目的存在,危险性不言而喻。 虽然苍拟清楚一直避开他也不是个办法,但她至少不希望两个人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进行交涉。倒不是因为这男人的长相,她顺势想找个独自赏阅的机会,而是少了耳目,对方的目的与身份更方便确认。 便是边这样想着、走着,校内不知什么缘故回荡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苍拟确信这不是平日里的上课下课铃,因为就在这铃声想起的同时,石桥上,以及小石子路对岸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人流,终于拥挤着向四周散去了。 她没想到,就在她正走着的垂柳旁那条主路上,此时怎的会出现那样多的学生,他们三五成群的朝着苍拟相反的方向急匆匆的涌去,将本就身形单薄个头也不突出的苍拟挤得倒退了几步,一动不动站回了垂柳下,只得等人都过了再踏上去才算安全。 而这一雷同于骇人的‘踩踏事件’的发生,令一整日都精神不振的苍拟此时忘记了同在附近的那位‘危险的’电车男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股迎面而来的散着小众香水味风气流,伴随着大喘着粗气的清脆女声,从苍拟身旁急匆匆‘掠过’。 “没事,我也刚到。” 苍拟瞪圆了眼睛。 就在那个男人声音又响起的时候。 我 这是 想多了!? 还好,还好刚刚没有理他……苍拟大松了一口气。不过接连着又设想到了,当时自己若真接了话茬,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一次糗的情形,背上瞬间出了一大片冷汗。 “哝~这可是我软磨硬泡我导师好些天才要到的,宝贝着呐,你可要珍惜着用哦!” 苍拟这才细看,这位用一嘴嗲嗲的撒娇语气仰着头和男人说话的,是一个无论穿着打扮还是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女孩子。不过嘛,她到不至于像刚刚石桥上的女学生们一样,光看男人嘴懂就胡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是知道了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心里惬意了些许。 不过瞧二人相处的模样,与其说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不如说更像是兄妹才对。 许是苍拟触景生情,一时想到了司星河,又发了会小呆。一直紧靠着垂柳粗大树干的苍拟被女孩发现了。 “诶!你——请问,您是苍拟师姐吗?” ‘学姐?’听女孩的语气,似乎与自己是熟识,可这张面孔,却令她陌生的紧。即便在这所学校中,以方修元教授徒弟的身份,确实担得起‘师姐’这一称呼,但她不记得老师的众多学生中,有这样一个人。 即便今日自己的状态有够差,但是,在记忆力这一块,她可以打包票自己不会出半分差错。 想了想,苍拟一副疑惑的神情点了点头: “我是苍拟,不好意思,我没想起来,你是——” 既然那男人与自己不发生干系,自报家门也没什么。 “哈!果然!早听说师姐的大名,没想到真被我碰见了!师姐你好!我是这学期才跟着教授的,我叫程盈盈!” 女孩蹦跳着转过身来,面对着树下的口中的‘师姐’,恭敬的鞠了个90度的躬。耳下辫着的两条细细的麻花辫,俏皮的朝天空的方向翘着。 “你好你好。” 苍拟尴尬得咧嘴干笑,以偷窥的站姿被当事者发现,可不是个美好的相遇。 “师姐今天是来看老师的吗?” “呃……是的,许久不见,来学校看看。” 女孩连珠炮似的犀利问话,令今天本就迷迷糊糊的苍拟实在疲于应对,她正想着如何结束谈话时,只见女孩抬起了左臂,看了一眼戴在手腕处的腕表,一张灵动的小脸霎时变了颜色。 “呀!我光顾着说话,惨了!惨了……那个…师姐啊!我有事先走了哦!有机会下次见!” 也不知是忘了什么事,总归是女孩急忙将话题了解了,在惊慌失措中,还不忘对着自己又一个90度的标准大鞠躬,撒腿就跑之前还不忘对男人递了个眼色。 故,人群早已散尽的湖柳一景,只留下刚跑过石桥的麻花辫女孩、男人、还有精神疲累到对刚刚女孩系列举动还没反应过来的苍拟,凌乱在温和的春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