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宠医妃》 第1章 【序言 兜兜转转还是你】 为疫情的关系,小编高中好友的喜宴延期了,这喜酒大家真的等了二十年,希望疫情快点过去,我们实在迫不及待要参与他们的婚礼。 高中时两人在不同班,因为活动认识变熟,暧昧情愫身边所有人都发觉了,但就是差一步没有发展成情侣,后来上了大学他们还是好朋友,各自都经历过几段恋情,无论大家私下怎么逼问,他们的嘴却闭得比蚌壳还紧,坚称是永远不会断了关系的死党,直到不久前他们终于宣布交往,火速步入礼堂,好友才总算在群组里面告诉我们这段等了二十年的爱情是怎么修成正果—— 原来他们一直对彼此互有好感,但在多次的玩笑试探中她却步了,因为太在意,不敢轻易跨出那一步,所以她犹豫、裹足不前,在历经其他失败的恋情后,更怕两人没法走到好结果毁了一切,直到她惊觉都二十年了自己还放不下那个人,既然如此为何不勇敢踏出那一步呢,这才有了好结果。 之前她不敢告诉我们是对的,听了这话谁不想狠狠捏她一顿,就是两个温吞慢郎中,内心超多小剧场自己在那里演,白白蹉跎了那么多时间,两人兜兜转转,纠缠二十年,如果早在一起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让小编想到《霸宠医妃》这个故事,男女主角没有那么磨蹭,他们也是双向暗恋,对彼此有意,尽管因为世俗的压力女主角无法将自己的爱意说出口,所幸上天给他们开了另一扇窗,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逢、确认情感,圆满了在现代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情,由此可知在爱情里「坚持」这件事有多重要,永远不要轻易放弃,或许下一刻就能收获幸福。 另外女主角也让我们看见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多么重要,在没有感情的时候努力工作,在感情到来的时候多一个人支持你努力工作,这种感觉非常的正向,让人充满力量,故事里提到最近流行的疫情,衷心希望这一切尽快过去,大家能恢复正常的生活,也希望即将阅读这个故事的你,能从里面找到美好的希望。 【第一章 穿越要在加班后】 一连半个月低温阴天,大白天跟黄昏似的,部分情节有省略,请谅解。整个城市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急诊室跟难民营没两样,挤得水泄不通,无时无刻蜂拥而至的病人,光是看着都心焦。 马彩蒙走进急诊室,这才懊恼来的路上忘了买拿铁,每天一杯热拿铁是她的小确幸,看来今天只能从院里的自动贩卖机买了。 「马医师,刚来了个胸痛的患者,心电图诊断结果是急性心肌梗塞,马上要动手术!」 听到急诊科白医师的告知,马彩蒙点了下头。「我马上去准备。」 她匆匆进更衣室换上手术服,这种连续寒流的天气本来就容易引发心脑血管的意外,这个月她已做了五次同样的手术。 走出更衣室,她一边紮起长发,抬头时看到于卓在长廊那头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他的步履迈得大,因此更显得腿长,是说,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本来就傲人,腿能不长吗? 「拿着。」于卓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马彩蒙出于本能接过那杯咖啡,听到他说:「实习医师买的拿铁,我不喝拿铁。」 于卓几乎是面无表情,说完便越过她而去,进了电梯,彷佛在丢个垃圾那么漫不经心。 马彩蒙回头,看到了他进电梯前那微微翻飞的医师白袍。 他只喝手冲咖啡,这是院内皆知的事,没有哪个想要巴结他的实习医师会犯这种低等错误,除非真的是很白目的菜鸟。 所以,这杯咖啡是他特意买给她的,因为看到了她今天没买咖啡来,所以特地去医院附近的树鸟咖啡买来的,那是她每天都会去的外带咖啡吧。 她看着质感上佳的外带咖啡杯,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耳边响起院长夫人恳切的拜托—— 「彩蒙,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如果你的家世再好一点,不不,不用家世,即便是小康家庭也无所谓,我都不会反对你。」院长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润了润唇说道:「于卓的结婚对象已经定好了,是世敦医院章院长的女儿,两家说好了明年就结婚……」 尽管她的心里已经缩成一团,但她反过来握住院长夫人的手,轻轻拍抚,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请您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绝对不会发生您担心的事。」 院长夫人脸上乍现松了口气。「好孩子,你可以保证吗?」 她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可以保证。」 一个在育幼院长大的孩子,不知父母是谁,有可能爸爸是杀人犯、是强盗小偷,妈妈是精神病患者、是妓女,家里更不知有什么可怕的遗传病,如果以后亲生父母出现认亲,更是有数不尽的麻烦。 她并不怪院长夫人,院长夫人是真心对育幼院的孩子付出,真心的照顾和疼爱,可这个孩子若要成为于家的一分子,成为儿媳妇,院长夫人会很困扰,而她自己也会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 第2章 她是受到院长资助得以完成医大学业的,她是在于家的医院里实习的,毕业后又得到医院聘书,这些都是拜院长所赐,如果不是院长的助养与赏识,她不会有今天这份小小的成就和人人称羡的医师工作。 于卓对她的感情一目了然,每每做得太过明显,才会连不太干涉儿女感情的院长夫人也察觉到了,而她对于卓的感情更是深藏多年,藏得滴水不漏,藏得都快可以骗过自己了。 如果对一个人的感情也能像切除坏死的器官那么简单那该多好,她就不会日以继夜的纠结了。 她闷头进了手术室。 每当冷气团报到时候,便是急诊室上紧发条的时刻,除了急诊室肯定挤得水泄不通以外,大厅、走道也是挤满留观床,布幕屏风推来推去,再多人力也应付不了如潮水般一直涌入的急诊病患。 今日院内的气氛极不寻常,连马彩蒙这种不太关心院里人事斗争的人都嗅闻到了。 医院大厅同样是担架床移来移去的情况,但厅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两派人马对峙的场面一触即发,刚进院的马彩蒙本能的停了下来。 她的闺蜜好友——内科医师吴明珠很快移动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庄主委新官上任三把火,居然挥刀砍向急诊室,前几天急诊医学部宋主任以管理疏失被免职,几个急诊部主管被记过,今天庄主委直接摆明了急诊是赔钱单位,要缩减整顿,一定要减少病患量才会少赔一点,搞的现在全部的急诊医师同仇敌忾,愤而要集体请辞。 「事态严重,庄主委却还是一步不让,只能说,有靠山就是不同,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刚刚一一九勤务中心打来,要送一个心肌梗塞的病患过来,庄主委却说,现在开始急诊室不收病患了,叫他们去别的医院,天知道那些命悬一线的患者有没有那口气可以撑到去别间医院。」 马彩蒙默默听完,心里有数吴明珠口中决策委员会主委庄胜雄的靠山是谁,便是副院长于铭。 于铭是于卓的小叔父,也是心脏科权威,过去他一直待在美国,是去年底才回来担任副院长的职务,他追求利益的作风和院长也就是于卓的父亲背道而驰,两人之间引发了几次冲突,上个月,于铭礼聘庄胜雄为决策主委,让他出头为自己办事,搞得院内人心惶惶。 「我真希望原本要送来的病患是庄主委你的父亲或你母亲。」于卓冷笑,他并没有从人群里站出来,但他的发声自然引起了注目,人群自动让了开来,让他现身于中央。 庄胜雄一秒变脸,但还是保持风度地说道:「于医师,请你自重,急诊赔钱是不争的事实,长久下来会拖垮医院的财务,连带使其他科室都无法好好运作,对医院的长线经营会出现莫大的问题,我现在是在预防医院崩坏,更是在照顾其他科室病患的权利,将资源用在最该用的地方,此事与于医师无关,请于医师做好分内的事即可,不要插手。」 于卓是院长之子,庄胜雄说话还是不敢不留几分情面的。 于卓审视着满口大道理的庄胜雄,冷冷一笑。「你会因为急诊赔钱就不救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家人吗?如果阻止你这种不公不义的行为不是身为医师的我分内的事,那我也没什么分内的事了。」 于卓话一说完,不知是哪个急诊医师带头鼓起掌来,顿时间,许多人都跟着鼓掌叫好。 见状,庄胜雄恼怒道:「于医师,你应当知道若没有人授意,我也不会这么做,脑子清醒一点吧!医院赚钱,有好处的是谁,不用我道破了吧!说破了,面上挂不住的是于医师你!」 「你尽管道破,我可不怕面上挂不住什么鬼。」于卓话锋陡然一转,身上流露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爷爷创立医院的初心从来不是利益,亏你自己也是医师,不知道急诊室是医院的良心?甘愿在权力欲望之前低头,满口为病患着想的仁义道德,不过是你握住权力核心的手段罢了!许了你什么高位致使你出卖良心,我还真想知道那位置高到了哪里!」 于卓的神情分外的冷峻,说完便转身而去。 庄胜雄被揭了底,在于卓身后气急败坏道:「什么权力核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高位?哪里有人给我高位了?于医师你不要含血喷人,污蔑我的人格……」 于卓却是头也不回的撂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马彩蒙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句话是于卓的口头禅,每当他正气凛然的说这句话时,她都特别无法招架,她眼里的激赏出卖了她的感情,透过影影绰绰的围观人群,她还是一眼便能看到他的身影,那分外宽阔的肩线,她曾有一次被那双臂膀拥进怀里,她却违心地推开…… 「人家死心塌地的守着你,都几年了,明明喜欢人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真不懂你这女人究竟想怎么样,真是看得我愁死了。」吴明珠摇着头走开。 第3章 马彩蒙心里一阵苦涩。她想怎么样?她就是不能怎么样才会这样消极啊! 安城肺炎蔓延全球,所有的医疗体系都快崩溃了,马彩蒙工作的新泰医院也不例外,全体医护人员没日没夜的加班,以院为家,马彩蒙自己已经五天没回租屋套房了,每天传来的消息都是哪里又有人确诊,哪里又有人感染,灰色的日子彷佛没有尽头。 然而,这样令人丧气的日子总算看见了一丝曙光,抗病毒的疫苗经过研发人员日以继夜的努力,终于问世了,新泰医院也有了因新疫苗而痊癒出院的案例,为全体医护打了剂强心针。 「加油!再撑半个月就不用加班了!」痊癒出院的患者越来越多,交班时,医护人员总是如此给彼此打气。 马彩蒙在准备室里,正在备妥疫苗待会儿要为病人注射时,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冷不防进来了。 她抬眼,看到于卓,很是惊讶了一下。「有事吗……于主任?」 他虽然也跟她一样日日加班,不过负责的不是这个区域,是集中力要更高的重症患者。 于卓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微微蹙了蹙英挺的浓眉,阴阳怪气的吐出了两个字,「巡房。」 马彩蒙惊讶的连眨了好几次眼。他?巡房?现在根本就不是身为外科主任的他巡房的时间。 「饿吗?」于卓突兀问道。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马彩蒙又是一阵怔愣。现在是凌晨一点,绝对不是出去吃饭的时间,不知道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于卓从白袍口袋里拿出一小盒精致的巧克力搁在桌上。「也不知道是谁放我桌上,我不爱这种东西,你吃吧……今天,据说是情人节。」 三个多月忙得焦头烂额,马彩蒙压根不记得今天是西洋情人节,他这突如其来的别扭告白,又打得她无力招架,但是,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接受他的心意…… 她清了清喉咙,婉拒的话还没出口,于卓便抢先一步说道:「不喜欢就扔了!」 他转身大步离去,马彩蒙一手还拿着疫苗,一手拿起巧克力便想也不想的追了出去。 他腿长,走得快,她气喘吁吁的追到电梯口,尚未开口,却忽然天摇地动,那恐怖的摇法令他们两人都睁大了眼睛…… 地面已经开始龟裂,于卓一把抓住了她,同时一阵轰然巨响,四面八方都有楼塌的声音。 「你喜欢我吗?」于卓急切的问道。 马彩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愣愣的看着于卓。「什……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他问的问题居然是喜不喜欢他? 「我问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于卓吼问。 马彩蒙没有办法回答了,她所踩的地方在瞬间崩坍,她和于卓分开了,她也失去了意识。 「是的……我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听到马彩蒙昏迷中的呓语,谭澐娘自责的叹了口气。「唉……我真是缺心眼,不知道彩蒙对那黎家少主竟是用情至深……」 「怎么可能,」谭杏儿十分不以为然。「彩蒙才不会喜欢那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没品混蛋!」 谭澐娘蹙着秀眉。「可是你也听到了,彩蒙说喜欢……」 谭杏儿斩钉截铁的说道:「反正一定不是说姓黎的那个混蛋。」 「小姨说的不错,姑姑绝对不会喜欢那种人!」十岁的马琉璃紧紧攥着小粉拳。「若姑姑要嫁给那个人,我第一个不依!」 谭澐娘急忙摀住女儿的嘴。「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讲话,那是你爷爷给姑姑定下的亲事,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 马琉璃把娘亲的手拿开,依然嚷着,「反正我不许姑姑嫁给姓黎的!绝对不许!」 谭杏儿两手插腰。「我也是!」 谭澐娘无奈的看着自己妹妹和女儿。「彩蒙要嫁与否,不是你们说了算,所以你们也不要再乱讲话了,小心传到别人耳里。」 马琉璃不管不顾,大声的说道:「我相信爷爷醒来也不会让姑姑嫁给姓黎的!」 谭杏儿随即附和,「嗯!我也相信亲家老爷不会那么做,绝对不会让彩蒙嫁给姓黎的!」 谭澐娘觉得她再怎么苦口婆心也是白费功夫,她们根本听不进去,她叹了口气。「你们小心照料着彩蒙,我去做饭了。」 谭澐娘掩上门出去了,房里的两姨甥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姨,你说姑姑真的会喜欢那姓黎的混蛋吗?如果不是的话,那姑姑刚刚说喜欢的人是谁?」马琉璃的语气充满了担心。 「我也不知道。」谭杏儿耸了耸肩。「不过我可以肯定,她绝对没跟我说过她喜欢黎曜轩那混蛋。」 马琉璃总算放心了。「那就好。」 「可是你姑姑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啊?」谭杏儿绞尽脑汁用力的想。「她不可能有机会去喜欢什么人啊,如果有,我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第4章 马彩蒙已经醒了,她恢复了意识,只是还睁不开眼,但听得到声音,她有着原主记忆,瞬间明日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分。 大锦朝天安十五年,中原天下太平,物产丰饶,她所在之地是馨州的苏月城,原主与她同名同姓,一样叫做马彩蒙,脾气火爆,为父讨公道,反被打成重伤,在重伤当下已一命呜呼,而她便是在那时魂穿而来,占用了原主的身躯。 马父名叫马南风,是城里医馆善源堂的馆主,三个月前,他因路见不平,要救一名弱女子而被四名醉汉暴打,从那时起便昏迷至今,善源堂除了马南风之外原本还有四名坐堂大夫,却在马南风昏迷两个月后被冠医堂挖走了,没有了大夫坐堂的善源堂只好暂时关门歇业。 冠医堂乃是苏月城第一大医馆,馆主黎月宽,独子黎曜轩。 冠医堂拥有十来位坐堂大夫,虽然医术参差不齐,但苏月城里评定医馆的标准一向是坐堂大夫的多寡与医馆的大小气派,循此标准,冠医堂被认定是苏月城第一大医馆,而原来有五位坐堂大夫的善源堂是苏月城第二大医馆,两家的家主黎月宽与马南风在两年前马彩蒙及笄时定下了儿女亲事,约定了让黎曜轩、马彩蒙在两年后成亲。 然而,马南风昏迷不醒,而且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几个大夫都判定要办后事了,马家只剩孤儿寡母与老弱妇孺,黎家一看苗头不对,立即退了婚,还不顾道义将善源善的坐堂大夫都挖走了来壮大冠医堂的阵容。 原本善源堂就是靠医术卓绝的马南风作为首席坐堂大夫才会吸引病患前来,马南风昏迷后,善源堂的生意一落千丈,坐堂大夫拿不到薪酬,冠医堂一来挖角,他们便全部跑了。 原主的回忆到了这里,马彩蒙想起了于卓那句口头禅——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管是黎家或那些被挖角的坐堂大夫都是如此,为了自身的利益,不顾仁义道德。 「小姨,我觉得姑姑的眼皮子好像在动?」马琉璃惊讶的说道。 马彩蒙已经昏迷七天了,一直都没动静。 谭杏儿瞪着马彩蒙。「我也觉得……」 马彩蒙缓缓睁开了眼皮,感觉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她的身子好像被拆解过,下手的人好狠,把人往死里打,而原主也确实因此丧命,无怪乎马南风至今未醒。 「姑姑!」 「彩蒙!」 马彩蒙看着惊喜的两人,像慢动作似的眨了眨眼眸。 谭杏儿瞬间又哭又笑。「你这个死丫头,幸好你醒过来了,如果你不醒,我可饶不了你!」 她这话实在充满了矛盾,不过也表达了她的由衷欢喜,前世没有手足的马彩蒙感受到了其中的暖意。 「哇!」马琉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激动的扑抱住马彩蒙。「我好怕姑姑跟爷爷一样一直躺着不醒,我好怕,好怕啊!」 「姑姑没事……」马彩蒙吃力的举起手来,摸了摸马琉璃的头。「乖……别哭了,姑姑这不是醒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压着你姑姑,她还伤重着!」谭杏儿一把将马琉璃拉开。「去跟你娘说你姑姑醒了,快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必找大夫了……」马彩蒙连忙阻止。「醒了就代表没事了,不必看大夫,倒是我……肚子饿,想吃饭。」 谭杏儿点了点头。「躺了七天,自然是饿了。」 马琉璃拭去了泪水,笑道:「那我去跟娘说,让娘煮粥来!」 马彩蒙的视线在古色古香的房里巡视了一圈,说道:「杏儿,你扶我坐起来。」 「好!」谭杏儿小心翼翼的将马彩蒙扶起来坐着,在她身后放了个引枕,让她坐得舒服点。「还要什么吗?要不要喝水?我给你拿水?」 马彩蒙确实渴了,她点头。「好,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谭杏儿怪别扭的说道:「说什么麻烦,说话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谭杏儿去倒水的时候,马彩蒙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个好像玻璃瓶的东西,松开手一看,她睁大了眼。 疫——疫苗! 她怎么会带着疫苗? 她的脑子一阵混乱,回想起魂穿之前,她在准备室里正在准备给肺炎病患注射新研发出的疫苗,当时她拿着疫苗去追于卓,发生了地震,她失去了意识。 饶是如此,她也不可能带着疫苗穿越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世界上真有玄妙不可考的事是无法追究其道理的?比如穿越这回事,比如魂穿带着疫苗?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谭杏儿倒了水,一转身便见马彩蒙脸色不对,阵阵发白,好像受到惊吓。「彩蒙,真的不用请大夫来看看吗?」 第5章 马彩蒙定下神来,摇了摇头。「不用,我昏迷太久了,坐起来一时晕眩罢了,现在好多了。」 谭杏儿将水杯拿到她唇畔。「你的手现在肯定还不能拿杯子,这样喝吧!」 马彩蒙低首一边喝水,一边将疫苗藏到枕下,这东西可不能被发现,当然也不能随便丢弃,在前世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尽管在这里用不上,身为医师的她也无法将之丢弃。 「彩蒙,虽然你醒了,不过恐怕短期内都不能下床,你伤势太重了,那些人好狠,将你打得体无完肤……唉哟!肚子突然好疼,怕是早上吃错了东西,我去趟茅房,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马彩蒙连忙说道:「你快去吧!我就坐着,没事。」 谭杏儿急急走了。 马彩蒙看着自己的双手,确实伤得很重,不过其实还好,都是外伤,如果能有内服的消炎止痛药或外用的消炎药膏,若是有间医务室就好了…… 动念之间,微微一晃,她出现在另一个空间里,空间里只有她存在,适才的房间不见了,她彷佛由任意门进入另一个世界。 她讶然的看着空间,偌大的空间就像一间小型医院,药局、手术室、各种诊疗用的到的仪器一应俱全,手术显微镜、测量仪,皆有电池式的,不只如此,还有一间乾湿分离的浴室以及一间中医室。 她走进对她来说很陌生的中医室,除了各种草药、药粉、药膏和针灸包,架上还有一排排的专业中医学,在她眼眸扫过那一排排的书籍时,她的脑子突然一震,刹那间,她吸收了所有书里的知识,并且融会贯通,拥有了中医医术。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她又获得的如此自然,彷佛这空间天生便是归她使用,她便是这医疗空间的主人。 她连忙在药局里找消炎止痛的药,并为自己的伤口消毒包紮,直到听见外头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她连忙一念出了空间。 眨眼间她已回到了房里,就像不曾离开过一样,下一瞬房门被推开了,有三个人争先恐后的冲进来。 「彩蒙!」 「姑姑!」 「姑娘!」 三个人前仆后继的冲进了房里,后面跟着笑嘻嘻的马琉璃。 马彩蒙微微一笑,第一个脸上又惊又喜的是谭澐娘,她的嫂子,第二个方头大耳、相貌堂堂叫她姑姑的是琉璃的双胞胎弟弟,名叫麒麟,他们俩是她大哥的遗腹子。 她大哥马弦修在十一年前从军,他走了之后谭澐娘才发现怀孕了,生下双胞胎后虽然给他送了消息,告诉他他做爹了,但一直没回音,四年后马弦修传来死讯,由他军中同袍送来骨灰,他从未见过自己一双儿女,就这么归于尘土。 三人之中,最后唤她姑娘的是马南风的弟子,名叫东盛,他是善源堂遭逢巨变后唯一没有跑的人,是个二十出头、高高瘦瘦、眉清目朗的少年,是马南风几年前去采药救回来的,说是没有家人,在乞讨时受到其他乞儿排挤,被人殴打,遍体鳞伤,也没银子看大夫,受不住躲到山里去,打算等死,后来拜马南风为师,学着辨识草药,也懂了颇多药理。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谭澐娘频频拭泪。「若你也跟公爹一样,我如何向夫君的在天之灵交代……哎呀!你醒来之事,是不是要赶快去通知黎家?保不定他们会打消退亲的念头……」 马彩蒙淡淡地道:「不必了嫂子,不必通知黎家,我暂时不想让外人知道我醒来了。」 退亲了更好,她还怕穿越而来就要嫁给陌生男人,那才会吓死她。 谭澐娘咬着下唇。「可是,若不说,黎公子和别人订亲怎么办?」 「随便他。」马彩蒙的眼神坚定。「我与黎公子已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所以,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提起那人了。」 谭澐娘很是迟疑。「真的?」 马彩蒙点了点头。「再真不过。」 谭澐娘想问她梦中呓语喜欢的是何人,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彩蒙看起来并不想提黎公子,那她就不提了。 「嫂子,我饿了,有饭可以吃吗?」马彩蒙转移了话题。 「当然有了!」谭澐娘果然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这身子不方便出去吃,我去给你端来。」 谭澐娘出去了,其他人围在马彩蒙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报告她昏迷时发生的大小事,连院子里哪株花开了都要叽叽喳喳的讲,令她感受到了前世未曾感受到的亲情。 虽然在古代生活有诸多不便,但穿越了也未尝不好,不是吗?只是于卓……终将成为她心头永远的遗憾。 第二章 空间治疗脑出血 连续几日,马彩蒙趁夜里无人时进入空间换药,并且吃消炎止痛药,她都用最好的药,因此外伤已好了许多。 第6章 她的伤势稳定之后,她想到了她爹马南风,便自告奋勇要守夜,因为她想为马南风医治,可原主却是个对医术只懂皮毛的,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突然会医术的理由,暂时不能让家里人看出她与原主的不同。 「守夜?」东盛极不赞同。「姑娘伤势才好了一点,眼下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怎么可以彻夜不眠?师父我自会好生照顾,姑娘就不要挂心了,快些回去躺着养身子吧!」 「我真的没事了,你瞧——」马彩蒙合起十指又打开,证明自己身强体健。 东盛还是摇头拒绝。「怎么可以让病人照看病人,这说不过去,姑娘快请回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东盛……」马彩蒙语气一转,变得消沉。「其实,我是想跟我爹讲些体己话,不一定他能听到我的话,受到我的感召就醒来了。」 东盛不知道感召是什么意思,可她说想跟自己的爹讲体己话,他便没理由阻止。「好吧,今晚就让姑娘守夜,不过仅此一次,明日还是要让我守夜,以免姑娘身子吃不消。」 马彩蒙展颜一笑。「嗯!」 她和东盛交了班,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马南风,担心他是因为脑里有血块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马南风为人正直、正派,见不了不平之事,他拥有一手高超医术,是苏月城最高明的大夫,先前的坐堂大夫多半是慕名而来,想要一边坐堂一边向马南风讨教医术,因此他们一见到马南风苏醒无望,便一个个的跑了。 马南风是原主的父亲,她一定要竭尽所能的让他醒过来! 入夜之后,马彩蒙拴上了房门,动念之间,她带着马南风进了空间。 首先,她为马南风做了脑部电脑扫描,确认了他是因脑出血导致的昏迷,幸而脑内并无血块,血肿小且无明显颅内压增高,他的状态还不需要开刀,做内科基础治疗即可,否则她一个人可没办法完成脑外科手术。 马彩蒙先配了止血药、脑代谢赋活剂和改善脑血循环的药,放入电动磨粉器,加水搅拌,再慢慢喂马南风喝下。 跟着,为了让马南风保持体力,给他静脉营养输液,在马南风吊点滴时候,她将空间的仪器一一看过,也将药局里有什么药、备品室有什么备品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再给自己换药。 然而,她在给自己配药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消炎止痛药的抽屉里已经因她一直在吃消炎止痛药而少了一格,若是将抽屉里的消炎止痛药都吃完了,那么将来需要的时候怎么办? 她已看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确定药品和药剂都在药局里,没有那种生产药品的神奇地方,若是真的用完就没有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难道还能寄望抽屉里长出药来不成? 待她做完所有的事,马南风也输液完成了,她带着马南风回到房里,见到晨光微微由窗子照进屋里,已经天亮了。 她之所以能将马南风带入空间,那是因为马南风呈现昏迷状态,若人是清醒的,她便无法将他带进空间,因为她无法解释空间里的一切。 不过,为了预防将来遇到可能需要带进空间急救的病人,而那病人却是清醒的,所以她带了一些迷药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那些迷药是在中医室里发现的,上头写了无色无味的粉状迷药,只要往人的周身微洒即可,药效约莫有三个时辰,若药效需要久一点便加重分量。 窗外传来了清晨的鸟啾声,马南风依然躺着,像是没有离开过一样,不过原本死气沉沉的面色已有了改变,马彩蒙在枕下又垫了张被子,让马南风的头部较高,如此卧床有助于血液循环。 跟着她拉了矮凳在床边坐了下来,有些内疚地说道:「马大夫,其实我并不是您的女儿,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穿越到您女儿身上的那一日,您的女儿已经魂归离恨天了……不过请您放心,在您尚未醒来时,我一定会好好守护您的家人,以后也会代替您的女儿好好孝顺您,前世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拥有了这么多家人,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不会有负您的女儿将身躯借给了我……」 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不由得望向窗子外头的苍穹,试着寻找答案。 原主会去哪里呢?相信她已经去了好地方,就这么相信吧…… 「你是不是疯了?」蓦地,外头传来谭杏儿骂骂咧咧的声音。「你居然把守夜的差事交给彩蒙?你不知道她才从鬼门关前捡回一命吗,怎么可以一夜没睡?」 东盛满脸的无奈。「我说了不可以,是姑娘坚持……」 谭杏儿插起腰来。「彩蒙坚持你就让步啦?你不会也坚持是不是?让个病人守夜,你是不是男人!」 东盛蓦然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男人……」 谭杏儿戳他胸膛。「是男人就不该让步!要坚持到底!」 第7章 马彩蒙发出会心的微笑,看来东盛喜欢谭杏儿,还被谭杏儿吃得死死的。 她主动开了房门出去。「你们别吵了,我没事。」 谭杏儿连忙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严肃地审视她的面色,最后结论道:「你一夜没睡肯定累坏了,快回房补眠,走!我送你回房!」 马彩蒙啼笑皆非。「就几步路而已,送什么送?外人听了还以为咱们家多大哩。」 谭杏儿是谭澐娘的妹妹,两人年龄差距大,几年前谭家两老相继病故,留下年纪尚小的谭杏儿,令谭澐娘相当挂心,马南风主动提出接谭杏儿过来一块住,令谭澐娘感激不已,和谭杏儿年纪相仿的原主也从那时开始便和心直口快的谭杏儿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我不想睡。」马彩蒙微微一笑。「我饿了,肚子叽哩咕噜叫,想吃早饭。」 谭杏儿挽住了马彩蒙的手。「那好,我也饿了,咱们一块儿吃早饭去。」 东盛眼看着她们手挽手走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是好,没人叫他,他要跟上去吗?还是进房照看师父? 马彩蒙见状,决定帮东盛一把,她回头朝他眨了眨眼。「东盛,你不饿吗?我爹没什么事,吃过早饭再回来即可。」 「听姑娘的!」东盛连忙拔腿跟上。 饭厅里,谭澐娘已将早饭上桌了,马琉璃和马麒麟已经坐好,桌上有一锅粥,六个用玉米面做的贴饼、一盘对半剥的咸鸭蛋、一盘炒豆苗、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红烧豆腐、一锅杂菜汤,虽然菜色颇多,但都是便宜的食材,且没有肉。 马彩蒙这才想到马家的经济已算拮据,过去的善源堂虽然收入颇丰,但马南风常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好,他不但经常帮助贫苦穷人,很多有困难的穷人来看病他都不收诊金还送草药,以致于都没攒下钱来,而马南风昏迷的这段时间,家里仅有的银钱都快用尽了。 马彩蒙蹙了蹙眉,若再这么下去,他们一家子可要喝西北风了。 她抬头看过去,谭澐娘、谭杏儿、马琉璃、马麒麟都是没有生产力的人,东盛医术尚浅,只识得草药,不能坐堂,而她自己……她虽然有一身的医术和空间,且如今的她还会了中医,可她能在这里看诊吗?原主对医术只略懂皮毛,程度比东盛还差,她要如何说服众人她能看诊? 「娘,没有肉吗?」马麒麟的筷子在几道菜之间翻来翻去,显得毫无胃口。「我想吃红烧肉,娘做的红烧肉最好吃了,好像很久没吃肉了。」他向来无肉不欢。 马琉璃不客气的朝弟弟的小腿肚踢过去一脚,没好气的说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不知道咱们家眼下的情况是不是?有粥有饼还有菜吃就不错了,还肉哩,小心我割下你的肉给娘炖红烧肉!」 马麒麟惊悚的抖了一下。「只是说说而已,干么说得那么恐怖。」 马琉璃抡起了拳头。「谁让你那么嘴馋,再说话不经大脑惹娘心烦,我就让你吃自个儿的肉!」 马彩蒙看着两姊弟斗嘴,好笑的弯起了唇。 这个家里男丁都是弱势,皆被女人吃得死死的,马琉璃虽然才比马麒麟早出生了几秒钟,但俨然已很有姊姊的派头。 「库房的草药还很多,若是全卖出去,可应燃眉之急。」东盛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我怕师父若醒来,见到他辛苦采集的宝贝草药都不见了,肯定会很难过。」 马彩蒙知道马南风从不收购采药人来兜售的草药,他总是坚持自己上山采草药,他常说,虽然是品种一样的草药,可是根据生长地土壤气候的不同,功效会有天壤之别,而采药人来兜售的草药都是处理过晒乾的,无法识别草药的好坏品质,他要亲自采才放心,用药也才准确。 「先不要卖草药吧!」她也不赞成把草药卖掉。「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对了,把我的首饰先拿去当了应急吧,反正我也戴不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她,很惊讶似的。 谭澐娘润了润唇。「可是,那些首饰都是婆母临终之前留给你的,你向来很珍惜,平时也舍不得戴,不好卖了吧?」 马彩蒙带有原主记忆,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是她与原主的娘亲并没有感情,因此认为把首饰当了应急是很自然的事,但看他们惊讶的样子,显然若是原主的话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都怪我。」谭澐娘一脸的懊恼。「平时若买些首饰就好了,那么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怎么能怪姊姊?」谭杏儿不以为然。「姊姊从不在自己身上花银子,我们一年还做一次四季衣裳哩,姊姊却是连一件新衣也舍不得裁,首饰更不用说了,连支簪子也没有,素净得跟个寡妇似的……」谭杏儿嘴不带停的说到这里,惊觉到说错话了,连忙拍打自己的嘴。 马琉璃满头黑线的瞪过去。「小姨又失言了。」 第8章 马彩蒙看到谭澐娘被亲妹子数落到涨红了脸,令她又是怜惜又是心疼,谭澐娘可真真是个老实人,可惜没有福分,早早做了寡妇。 马家的顶梁柱是马南风,谭澐娘觉得自己母子三人还给年长的公爹养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后来连自己的妹妹也让公爹养,她心中的歉意更深,因此,她从不多花一分不该花的钱,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那些她都没放在心上,她全副精力都放在照顾孩子、侍奉公爹以及照顾这个家上。 「还是先将我的首饰当一些应急吧!」马彩蒙做了决定。「只是典当,日后情况好时再赎回来便是,再说,若娘亲天上有灵,知道咱们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也会赞同的。」 马麒麟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奶奶肯定不会想看咱们饿肚子。」 马琉璃一指戳过去。「你当然好了,当了姑姑的首饰,可以给你买肉了嘛!瞧你小子笑得都快见牙不见眼了,吃肉有那么高兴吗?」 「有肉吃当然高兴了,难道你不想吃肉?」马麒麟挑眉,故意大声说道:「大家都听见了,马琉璃说她不想吃肉,肉买回来了,千万别给马琉璃吃,不然她会生气的。」 因为才晚出生几秒,他也不承认自己是弟弟,对马琉璃向来直呼其名,两姊弟总是吵吵闹闹。 「你找死是不是?」马琉璃索性用筷子猛戳马麒麟的饭碗。「反正今天没有肉,你不想吃饭,那你就不要吃好了,」 马麒麟连忙护住自己的饭碗。「谁说我不想吃了?有饭不吃是傻瓜,没肉也要吃!多吃饭才能长身子,我还没长够呢!我要长得跟东盛叔叔一样高!」 马彩蒙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莞尔,原来家人之间是这样的,会吵架、会斗嘴也会和好。 马家原来就不是穷苦人家,两个孩子才会如此乐天,即便家里明明已经陷入困境了,在他们脸上也看不到丝毫愁苦,还能苦中作乐。 马南风还没昏迷之前他们衣食不缺,从来没人想过生计的问题,也就没有危机意识,在马南风初昏迷时,家里的伙食还是照旧,就如平时一般,待谭澐娘发现没米没肉也没银子可买时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啊,彩蒙,公爹一直昏迷不醒,他救回来的那个人也一直不醒,让他一直躺着也不是办法,依你看,要不要将那人送到别的医馆去啊?」 马南风昏迷,谭澐娘很自然的将马彩蒙当成了一家之主,那是因为马彩蒙清醒后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很是处之泰然,令谭澐娘觉得可以信任依靠她,若是以前的马彩蒙那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火爆性子,谭澐娘也不会想到要依靠她。 「那个人还在?」马彩蒙讶异地问道。 她也是这时才想起马南风被打昏迷之前救回来一个人,可马南风还没将那人救醒,自己便被打到昏迷了,那人便一直待在善源堂里,由东盛给他灌药续命。 当时马南风是去枫林山的卧佛寺给病重的住持看诊,回程途中见到有人昏迷在半山腰的草丛里,叫也叫不醒,出于医者仁心,便先将人带回来了。 「这都多久了?怕要延误就医了。」马彩蒙连忙起身。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过去。 东边厢房里,躺着一名面无血色的俏俊男子,马彩蒙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眼皮狂跳,顿时感到口乾舌燥,甚至还有阵阵晕眩的感觉。 怎么回事?她明明不识得此人,为何看到他却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她润了润唇,努力镇定下来,不料,靠近床边之时,她整个人忽然如遭电击,刹那间像触电了似的。 马琉璃看得万分奇怪,好奇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马彩蒙觉得胸口闷闷的,她咬咬嘴唇,紧蹙着眉,并没有回答马琉璃。 东盛在一旁说道:「姑娘,师父说过此人乃是中毒,但尚未解毒师父便出事了,所以我便日日煎一服基本的解毒药灌他喝下,只是一直没有起色。」 马彩蒙近距离的审视那男子,天下的毒百百种,还是要经过检查才能确切知道他是中了何种毒,当然,也有可能马南风诊断有误,并不是中毒。 夜里,马彩蒙悄悄来到了东厢房,拴上房门之后,她定定的看了床上男子好一会儿,这才将男子带进了空间。 她做了几项检查,确定了男子是砷中毒,也就是砒霜中毒,她给予了相应的治疗,也给他脑部照了断层扫描,确认他昏迷不是因为脑子的原因,这才将他带出空间。 砷中毒并不难处理,他之所以没有清醒是因为一直没有给予正确的治疗,相信他不日之内便会醒来。 不过他还在昏迷状态,她看到他都如此无法承受了,待他醒来,她会不会更难承受?而她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特殊反应,会在他醒来之后得到解答吗? 马彩蒙连续两天在夜半将砷中毒的年轻男子带入空间治疗,同时将自己的首饰盒交给东盛拿去典当,如此一来,马家总算暂时不必面对断炊的窘境。 第9章 谭澐娘眼见马彩蒙当了首饰,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的绣活做得不错,便兴起了要卖绣品的想法。 于是乎,谭杏儿和马琉璃都加入了绣荷包的行列,古代女子原来就人人都精于刺绣,即便马琉璃只有十岁也是绣得有模有样。 马彩蒙见到她们在做绣活,虽然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她也会刺绣,但她志不在此,也认为卖绣品赚不了什么钱,不足以养活一家人,她还是想要看诊,看诊的收入当然比卖绣品高多了。 不过,即便她想加入刺绣的行列,谭澐娘也不许。 「彩蒙,你手上的伤还未好,你就不要绣了,在一旁看着就好。」 「好。」她从善如流的应了,在后头看她们专心的刺绣。 虽然她们的绣工精致,可绣样就甚为普通,就是一般常见的花、草、鱼、鸟或者吉祥、如意等等纹样,没什么吸引人之处,同样花样的荷包市面上必定很多,谁会特别掏钱买她们的? 「麒麟,拿你的文房四宝来!」马彩蒙灵机一动,眸中顿时亮了起来。 马麒麟也没问原由就跑回书房里取来了,马彩蒙迅速磨墨,蘸了墨汁,落笔,虽然每个图样只是寥寥数笔,但神形兼备。 她聚精会神画了许多图样,就是现代受欢迎的凯蒂猫、皮卡丘、熊大、兔兔、小熊维尼、米奇米妮等等,画了一张又一张。 马琉璃看得移不开眼,不断赞叹。「哇!太可爱了!姑姑你怎么想出来这么可爱的图案?」 谭澐娘、谭杏儿也围观过来,眼中净是惊艳。 马彩蒙将图纸推向马琉璃。「你能绣出来吧?」 「当然能!」马琉璃不假思索的点头。 谭杏儿一张张的看过去。「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会画画了,怎么都没告诉我?」 马彩蒙神采飞扬地笑了笑。「你这丫头,不要以为很了解我,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才能哩!」 这算是铺路吧!等她说要看诊时她们才不会太惊讶。 谭澐娘如获至宝。「彩蒙,这些是要给我们当荷包的绣样?」 马彩蒙微微一笑。「是啊,这样才能做出市场区隔,独家贩售才稀奇。」 谭澐娘有些眩惑的看着她。「彩蒙……我觉得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马琉璃看着马彩蒙用力点头!「娘亲说的不错,我也觉得姑姑跟以前不同了。」 马彩蒙心里一跳,她这是露出破绽了吗?不要自己吓自己,原主虽然是女子,可并非大字不识一个,在马南风的教导下,原主识字,会棋艺,也略懂吟诗作对,现在只是多了项绘画才能应该说的过去吧? 「我可看不出彩蒙有什么不同。」谭杏儿津津有味的在看那些图纸。「不过我承认彩蒙这些绣样画得真是太好了,我每个都想绣!」 虽然她们不知道什么叫市场区隔,什么叫独家贩售,但马彩蒙画的那些图案深深吸引了她们的目光,她们巴不得一夜之间就绣出来去市集上卖。 马彩蒙见她们的注意力都在绣样上,东盛此时又在给那中毒的男子擦身子,她便想去将马南风带进空间里进行静脉营养输液,维持他的体力。 她正要悄悄走开时,东盛却是冲了进来。「醒了!中毒那人醒了!」 马彩蒙有些怔忡。她的治疗有效了?还真快。清醒后的他,对她会有更大的影响力吗?她看到他时,反应会不会加剧? 其他人也纷纷丢下绣活。「真的醒了吗?」 东盛喘着,用力点头。「嗯!真的醒了!千真万确!」 谭杏儿吆喝道:「走!去看看!我还真好奇他睁开眼睛会是什么样子哩,肯定是俊俏的!」 第三章 相逢却是不相识 纪玉琢自行坐了起来,整理着脑中的思绪。 刚才那个人说,是他的师父救了他,他们是在枫林山的半山腰草丛里发现昏迷的他,所以将他救了回来。 枫林山? 是了,闻得应智住持病重,他去卧佛寺探望,轻车简从,并未以亲王仪仗出府,只有四名贴身待卫随行,途中并没有停下来用膳,他只在马车里喝了些水,随后马车翻覆了,他也失去了意识。 看来他得失望了,他并没有穿越回去,他还在大锦朝。 是的,他就是于卓,半年前因地震穿越而来,成了大锦朝一人之下的亲王,他是大锦朝皇帝的胞弟,受封尊亲王,名叫纪玉琢,除了古代生活较不方便之外,他的生活和前世没太大不同,一样是在社会的上层,这一回甚至来到了顶端,生于皇家,仆婢成群,又受到皇帝的诸多关爱,他掌管戍守京师的禁军以及护卫皇宫的御林军,说明了他充分得到皇帝的信任,他能呼风唤雨,也能操弄生死,没意外的话,他会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他是鲁蛇。 第10章 然而,这次的意外让他知道了人生没有永远顺风顺水的,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可能是暗潮汹涌的致命危机。 他是如何中的毒?他在马车里喝的水可能被下了毒,而谁能在他的水囊里下毒?恐怕是他的贴身侍卫之一被收买了,又或者四个人都被收买了。 总之,他相信自己绝不是无端中毒,马车也绝不会无端翻覆,他要去卧佛寺的行程十分隐密,若无人泄露,外人是不会知晓的。 谁要害他?若他死了,谁会是受益者? 他皇兄有三名已成年的皇子,大皇子纪天昂是皇后嫡出,二皇子纪天容是淑贵妃所出,三皇子纪天绽是丽妃所出,因尚未册封太子,因此不少人传闻他皇兄有意将皇位传给他,所以迟迟不册封太子。 照此推论,他死了,那么得益最大的应该是皇后嫡出的大皇子纪天昂,纪天昂是他皇兄的长子又是嫡子,只要不是庸才应是最理所当然的太子人选。 所以,会是纪天昂对他下的手吗? 他和三名皇子虽是叔侄关系,但关系并不是很密切,原主性格与他颇为相似,对人相当冷漠,不屑经营人际关系和结党拉派,或许与人结仇不自知,因此要加害他的也可能不是三位皇子,而是不愿看他登上高位之人。 他人到卧佛寺却失踪,若他没被人救来此地,他皇兄肯定会派大批人马到枫林山寻找他,如今他被救来这不知什么地方,他皇兄肯定找不到他,不如将计就计,假装失踪,再暗中回京查明对他下手之人,保不定他们以为他真的死了…… 「哎呀!你真的醒啦!」谭杏儿一马当先,一见到坐起来的纪玉琢便连声赞叹,看得目不转睛。「果然是美男子啊!没睁开眼睛时就是个美男了,睁开了眼睛更是俊逸非凡!」 纪玉琢看着口无遮拦的谭杏儿,面容白净但眉眼一般,倒挺像前世护理站里那些整天叽叽喳喳的实习小护士。 「不过稍为平头整脸罢了,什么美男子这么夸张?」东盛撇了撇唇,在嘴里小声怏怏道。 马琉璃扯了扯谭杏儿的衣袖,小声道:「小姨你羞不羞啊?当着人家的面夸人家美男子,你不羞,我都替你羞了。」 谭澐娘很是尴尬,因自己妹妹的大胆言词都红了脸,她急道:「杏儿,你快闭嘴,不许胡说!」 谭杏儿振振有词,「我哪有胡说,他是长得很俊俏啊!」 「原来小姨喜欢这种小白脸。」马麒麟恍然大悟道。 纪玉琢面色一沉。哪里来的无礼小子?竟敢说他是小白脸? 原先臭着脸的东盛一下就舒心了。没错,这种男人唇红齿白,就是个小白脸没错! 「马麒麟!你也闭嘴!」谭澐娘急得不得了,恨不得摀住儿子的嘴,她对纪玉琢歉然道:「这位公子,他们两人不懂事,出言不逊,请你不要见怪!」 纪玉琢不发一语,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床边那群人,急着赔罪的女子做妇人打扮,穿着丁香色的衫裙,看起来弱不禁风。 他面色淡淡,神情很难接近,眼眸定在唯一没开口的姑娘身上。 她穿着一袭碧水蓝的裙衫,像是山间的溪水一般,青黛娥眉、明眸皓齿,美目灵动,鼻梁小巧高挺,身上有着淡淡桂花胰子的香气,还有种少见的从容,只是站在那里就感觉稳重妥贴,流露的气质与她十六、七岁的外表截然不同。 好奇怪的感觉,他的心脏从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便狂跳个不停,当她也看向他时,更是有种电流通过的具体感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少掉了原主某部分的记忆,原主识得这姑娘吗? 「咳——」马彩蒙定了定神,看着他那鲜明挺立的完美五官,听见自己的心脏几乎要怦怦地跳出来,她费了好大的劲才镇定下来,润了润唇,开口问道:「公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对这名男子有异样的感觉,她还以为等他睁开了眼睛会有所不同,她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但她失望了,虽然他相貌极为出色,但她并不识得他,而她的记忆里原主也不识得这名男子。 说也好笑,穿来这古代世界,她会识得什么人啊,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她根本就不该失望,以为他睁开眼睛之后会有所不同。 「是啊,公子,你昏迷了那么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肚子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谭杏儿很热心的问道。 东盛极度不以为然,小声哼道:「有想吃的东西,难道你会煮?」 马麒麟却是摇了摇头。「小姨煮的东西,我不敢吃。」 谭杏儿往马麒麟头上敲了一记,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吃了,有人让你吃了吗?」 纪玉琢蹙了蹙眉,他与这些村民显然水平不同,与他们对答只是浪费他的精神罢了,他不想开金口,索性不言不语。 第11章 谭杏儿大吃一惊。「怎么了?难道是哑巴?」 纪玉琢不悦被当成哑巴,他冷蹙着眉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喉咙。 谭杏儿瞪着他。「他说什么啊?」 「他是无法开口。」马彩蒙以医学的角度解读,她对纪玉琢道:「公子,你中毒后可能伤到喉咙,暂时无法开口,先歇息吧,观察几日看看。」若是伤到喉咙,晚上她再带他进空间治疗喉咙。 纪玉琢审视着她,听她的语气,难道是大夫? 这不可能,因为,大锦朝没有女大夫。 夜里,马彩蒙悄悄进了纪玉琢的房间,纪玉琢向来浅眠,这是他前世作为医师养成的习惯,一有动静便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他装睡,静观其变。 这个家里,除了白天他看到的那几个人之外,还有别人吗?谁会夜半潜入他的房间,想对他做什么? 马彩蒙放慢了脚步,近乎是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袖子一扬,用迷药将纪玉琢迷昏了。 虽然此刻他沉睡着,但预防他会突然醒来,她还是用了迷药,因为她要带他进空间检查喉咙。 一会儿,确认他已昏迷后,马彩蒙将他带进了空间,只不过奇怪的是,检查他的呼吸道之后发现并无异状,照理,若他不是哑巴,应该可以说话才是。 既然喉咙并无损伤,化验后他体内已无毒素存在,也无须注射解毒药剂了,她便为他做营养输液,预防他没有胃口,可以补充体力。 他在吊点滴时,她如常去药局拿了几种常备药要带出去,却发现之前用掉的药品都补满了,令她又意外又惊喜。 怎么回事?药品怎么会自动补满了?有什么神仙来过不成?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只能靠她自己摸索了。 纪玉琢吊完点滴之后,她将他带出空间,天也快亮了,她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悄悄关上房门离去。 纪玉琢一醒来,便看见一双圆圆的眼睛瞪视着他,像在研究他似的,是昨日见过的小姑娘,约莫有十岁的年纪,梳着抓髻,穿着红袄绿裙,长得粉嫩可人。 「叔叔你醒啦!」马琉璃露齿一笑。「我娘说你应该醒了,让我送粥来,谁知道我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叔叔你才醒。」 纪玉琢微微蹙眉,他感觉到自己睡了个好觉,但似乎过于深眠了,让他起疑。 他绝不可能睡得这么沉,沉到有人进了房间,还盯着他看了半晌他都无所觉,这太奇怪了。 他坐了起来,看着那神情很是心无城府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他原本打算要装做不能说话,静观其变,暗中打探京城的消息,但昨夜之事太可疑了,令他不得不中止计划将事情弄清楚。 莫非,这家人和对他下毒之人是一伙的?莫非,救他的人也是安排好的,为的是让他放下戒心,日后才要真的取他性命? 若是这家人和下手之人没有干系,为何昨夜会有人进他房间,他又为何在那人进房之后便失去了意识?醒来之时却又精神饱满,像是打了营养针似的? 马琉璃十分惊喜。「叔叔,你可以讲话啦?」 纪玉琢点了点头。「喉咙好了许多,如今言谈不成问题。」 「太好了!」马琉璃拍手道:「恭喜你了,叔叔,幸好只是伤到喉咙,若叔叔你是个哑巴就太可惜了,就像我小姨说的,叔叔你是个美男子,我在苏月城里还没见过比叔叔更好看的人哩!」 纪玉琢知道自己借用的这副身躯有一张过分好看的俊容,以及难掩的周身光华,走到哪里都会引起骚动,只不过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女童也会被男色所惑,看来这个家的家教挺不严谨的。 他神情淡然,未曾回应马琉璃的溢美之词。「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马琉璃脸上笑意不减,问一答十地道:「我叫马琉璃,我弟弟叫马麒麟,我们是双胞胎。」 「琉璃——」纪玉琢点了点头。「你来时,是否见到此房中还有别人?」 马琉璃摇了摇头。「没有啊,只有叔叔一个人。」 「那么,你有听说昨夜有谁进来我的房间吗?」 马琉璃笑嘻嘻的道:「没有耶!早晨在饭桌上没人说起叔叔,是大家用完了早饭之后娘亲才让我送粥过来的。」 纪玉琢不禁对自己失笑,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他又能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 他意兴阑珊地道:「粥搁着吧,我想吃的时候再吃。」 「好。」马琉璃识趣道:「那我出去了,叔叔好好休息吧!」 纪玉琢想起什么似的又唤住她,「对了,昨日穿碧水蓝衫裙的姑娘是什么人?」 那个姑娘身上有着淡淡桂花胰子的香气,而昨夜那人推门进房之后,他彷佛也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气…… 第12章 「她是我姑姑。」马琉璃咧嘴一笑,也不知为何,如今提到马彩蒙是她姑姑,她会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过去分明没有啊,而且她还曾经认为姑姑很不懂事,脾气又大,做姑姑的竟常常跟他们做侄子侄女的生闷气,让她没办法打从心底想要亲近姑姑,现在却完全不这么觉得了。 「你姑姑?」纪玉琢沉吟道:「你姑姑会医术吗?」 马琉璃摇头。「不会啊!我爷爷才会医术,我爷爷是个大夫,只是现在昏迷了……对了,我爷爷就是把叔叔你救回来的人。」 「哦?」纪玉琢有些意外。「你爷爷为何昏迷?」 马琉璃叹了口气。「我爷爷路见不平,为了救人而被人打到昏迷,几个大夫看过都说没救了……唉,不说了,我还要做绣活,我得走了。」 马琉璃离开后,纪玉琢便离了床舒展筋骨,除了中毒,他并没有受伤,一身的武功也还在,幸而他中的并不是什么废除武功的毒。 武功是他来到古代后最满意的部分,原主为了强身健体与续命,自幼便在卧佛寺与住持大师习武,功夫不容小觑,而将原主送去卧佛寺是国师的意思,太后听闻若不将原主送到卧佛寺,原主便会夭折,纵然舍不得也只得将人送走,这也养成了原主较为孤傲的性格。 若非要弄清昨夜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大可一走了之,但是昨夜之事太过离奇,令他十分在意,若没弄个清楚,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而能够给他答案的,恐怕就是马琉璃的姑姑了。 一家子的女眷都在敞厅里做绣活,马彩蒙虽然也无可无不可的跟着一块儿做绣活,但她多半时间是手托着腮在沉思,心中盘算的是另外一件事。 善源堂就这么空着实在浪费,她想坐堂看诊,可得先过家里这一关,她必须说服家人她有医术,才能坐堂看诊。 冷不防地,马琉璃抬起头来。「对了,姑姑,那位叔叔问起了你耶。」 马彩蒙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叔叔?」 马琉璃理所当然地道:「就是东厢房里的那个叔叔啊。」 谭杏儿吓了一跳。「那公子能开口啦?」 马彩蒙也有些惊讶,虽然昨夜检查他的喉咙并无损伤,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说话了。 「是啊,娘让我给叔叔送粥,我们就聊了几句。」马琉璃笑嘻嘻地说道:「那位叔叔没问别人,就独独问起了姑姑。」 谭杏儿撇了撇唇,没好气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是见色心喜,只喜欢漂亮的姑娘,不懂得看内涵。」 她承认彩蒙是长得比她好看,可那又如何?她觉得自己也不差啊! 马琉璃露出一抹笑容来。「看内涵有何用?小姨你又没有。」 谭杏儿不客气的拿桌上的柑橘丢过去。「死丫头,你欠揍是不是?」 马琉璃妥妥的接住了柑橘,笑嘻嘻的剥了起来。「谢谢小姨送我柑橘吃。」 谭杏儿没好气道:「死丫头,倒是会接。」 马琉璃抱拳,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小姨过奖了。」 马彩蒙若有所思,突然问道:「琉璃,那人问了我什么?」 她有些不安,昨夜给他施了迷药,他不会察觉什么了吧?她突然汗毛直竖,觉得自己过分大意了。 「怎么?你对他有意思?」谭杏儿紧张的看着马彩蒙。 谭澐娘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制止道:「杏儿,你别闹了,人家向璃丫头问起彩蒙,彩蒙当然要知道人家问了些什么,这是礼数……璃丫头,那人问了你姑姑什么事,你快说。」 马琉璃耸了耸肩。「也没什么,叔叔就问昨日那穿碧水蓝衫裙的姑娘是何人,我说是我姑姑,就这样而已。」 马彩蒙松了口气。「没别的了?」 马琉璃摇头。「没别的了。」 谭杏儿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他干么要知道穿碧水蓝衫裙的姑娘是谁,肯定是对彩蒙有意思。」 马彩蒙没说话,她莫名的想到了于卓。 穿越之后,她尽量逼自己不要去想现代的事,反正想什么都没有用了,她回不去,再想只是徒增失落,只是叫自己难受罢了。 可这一刻,她偏偏想到了于卓,想到了地震时他执拗的追问,她的心紧紧一缩,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问她那种问题,他最后的神情深深烙印在心中,叫她放不下…… 「在下能否进去?」 听到门外动静,四个大小女人同时抬头,就见到纪玉琢立于门外,他光只是站在那儿就显得浑身气度非凡。 马彩蒙眨了眨眼眸,又来了,那种难以抑制的心跳…… 「进来!快进来!」谭杏儿喜形于色,热切的说道,她甚至把身边的凳子拉开,暗示他坐在她身边。 第13章 纪玉琢迈步而入,但他没有坐在谭杏儿拉开的凳子上,而是往马彩蒙身边落坐,马彩蒙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不由得抬眸看他,就见他眼里忽明忽暗,顿时令她的心跳越发的快了。 他,彷佛看穿她似的,彷佛知道什么似的…… 「公子是不是饿了?」谭澐娘有些慌张的起身。「快到饭点了,我这就去做饭……」 纪玉琢摇头道:「娘子别忙,我还不饿,只是在房里闷,出来走走。」 「在房里闷,那当然要出来走走啦!」谭杏儿不死心,她笑逐颜开,很是殷勤的给纪玉琢斟了杯茶。「公子请用茶,虽然眼下我们落魄了,不过这茶叶是先前买的,还剩下一点,倒是京城的上等货……」 「落魄?怎么说?」纪玉琢无可无不可的把玩着杯盏,但并未沾上一口。 谭杏儿叹了口气。「唉,就是亲家老爷让人给打到昏迷了,坐堂大夫全跑光,医馆不开门,没有进项,坐吃山空,就这么回事。」 虽然谭杏儿并没有完整陈述,但纪玉琢稍一推敲便也能知道头尾。 看来,那位救了他的马大夫是马家的经济重心,他昏迷了,无法看诊,马家经济也跟着出问题。 「不过,幸好前几日给我们找到了营生。」谭杏儿喜孜孜的向他展示绣样。「公子你瞧,这绣样是不是很别出心裁?待我们绣好,肯定能造成轰动,抢购一空!哈哈哈哈哈!」 纪玉琢原本是敷衍的看着谭杏儿展示的绣样和荷包半成品,突然间,他的朣孔猛然收缩,心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整个人如遭电击,呼吸跟着急促起来。「这绣样是谁画的?」 谭杏儿很是得意。「公子也觉得很特别是吧?」 纪玉琢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十分难看。「我问你这绣样是谁画的?」 谭杏儿目瞪口呆。好凶……美男子对她用吼的……好可怕…… 「叔叔你怎么了?」马琉璃也是愣神,她眼中的美男叔叔,问话的方式太粗暴了一点。 谭澐娘连忙打圆场道:「公子你别动怒,那绣样是彩蒙画的,全部都是彩蒙画的!」 杏儿那丫头说话老爱吊人胃口,她就知道早晚会有事,果然,惹人家公子不高兴了吧? 「彩——彩蒙——」纪玉琢浑身一震,握住杯盏的手不自觉的越握越紧,他微薄的唇紧紧抿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在控制情绪。 厅里鸦雀无声,半晌,他才口乾舌燥的问道:「谁是彩蒙?」 马彩蒙瞬了瞬眼眸,蹙眉说道:「我就是马彩蒙。」 她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这人由头到脚都透着古怪,性格也很奇怪,时晴时雨,叫人捉摸不定。 罢了,也没必要捉摸,他的毒已解,如今已能开口,还是快点让他离开为妙,不然每每见到他总是心跳加快,她怕自己心脏出毛病。 纪玉琢看着她的眼神怪异起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微哑地问道:「所以你叫——马彩蒙?彩色的彩,迷蒙的蒙?」 马彩蒙点了点头。「我叫马彩蒙,彩色的彩,迷蒙的蒙,有什么问题吗?」 纪玉琢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她也来了? 他妈的!老天在跟他开什么玩笑?让他与马彩蒙一起穿越了,而他们都魂穿在他人身上,她的名字好歹还一样,他连名字都换了,也不知道她究竟记不记得前世的事,要他如何与她相认?若她记得前世之事,却一样不留余地的推开他,他要如何自处? 他按捺住自己心底浪潮汹涌的情绪,狠狠一口将茶喝尽,俊颜增添了一抹令人不解的狼狈。 「那叔叔你叫什么名字?你都问了我姑姑的名字,也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 马琉璃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叫纪玉琢。」 「纪?」马琉璃唇角微扬,有些惊喜。「是咱们大锦的国姓耶,据说京城里有一半的百姓都姓纪,全是皇亲国戚,那叔叔,你是京城人吗?」 纪玉琢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他决定要留下来,直到弄清楚马彩蒙是否记得他,如今京城里谁要对他下手已不重要了,他必须待在马彩蒙的身边,必须知道她是因为有前世记忆才画出那些绣样,还是单凭本能画了出来。 「不记得?」马琉璃很是惊讶。「你不记得你是哪里人?那……叔叔,你家在哪里,你记得吗?」 纪玉琢很笃定的说道:「我只记得我的姓名,其余都不记得了。」 第四章 大锦朝无女大夫 纪玉琢走后,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我觉得他八成在说谎。」谭杏儿斩钉截铁的说道:「哪有人失忆还记得自己名字的,他这么说是想在咱们这儿蹭吃蹭住,打算赖着不走。」 第14章 谭杏儿态度很极端,被凶后,对纪玉琢的爱慕转为看不顺眼,对他很是挑剔。 「如果他真没地方去,就暂时让他住下来好了。」谭澐娘柔声道:「公爹常说,宽厚待人,势必受人敬仰,予人方便,就是待己仁厚,人心如路,越计较越狭窄,越宽容越开阔——」 谭杏儿打断了谭澐娘的话,很大声的说道:「姊!那也要看情况!以前倒是可以收留阿猫阿狗,现在咱们自己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要收留别人,岂不是不自量力!亲家老爷有说过做人要不自量力吗?」 马琉璃一脸的好奇。「小姨你不是很喜欢纪叔叔吗?怎么突然不喜欢了?」 「我哪有喜欢过那个家伙?」谭杏儿撇得一乾二净。「我就是觉得他昏迷时还可以,谁知道醒来却胡乱咬人,真是让人窝火!」 「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东盛笑呵呵的说道。 早上他和麒麟去砍柴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回来就发现杏儿对那纪公子没一句好话,让他整个人都舒泰了。 谭澐娘息事宁人地道:「东盛,你也别听杏儿胡说,她就喜欢夸大,人家纪公子可没得罪她。」 谭杏儿很坚持的说道:「总之,我不赞成收留他!」 马琉璃立即举手。「我赞成!」 马麒麟有点迟疑。「我……我没意见。」 谭杏儿瞪了东盛一眼,想要东盛站在她那边。 东盛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虽然他也很想站在杏儿那边,讨杏儿欢心,可他师父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人,在他师父昏迷之际将人赶走,他会觉得很对不起师父的教诲。 「彩蒙你呢?你有什么看法?」谭杏儿循循善诱地道:「那人对你心怀不轨,他留下来肯定会纠缠你,还是早点让他离开对你比较好吧?」 马彩蒙未吭声,没发表任何看法。 纪玉琢说不上对她心怀不轨,但对她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却是不可否认的,只不过医者仁心,把一个不知家在何方的失忆之人赶走,让他流落街头,她实在做不出来,再者,她也不认为纪玉琢能对她做什么,屋里这么多人,又不是孤男寡女,他真有什么企图也难吧?只要她无心,他又能如何? 「好了,这件事不是你们投票算数。」谭澐娘不假辞色地说道:「人是公爹救回来的,没有公爹发话,我是不可能把人赶走,若是谁让我知道对纪公子无礼,我可不会轻饶,尤其是你,杏儿,不许你再胡搅蛮缠,不然我第一个把你赶走。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公爹收留了你,你却要将公爹救回来的人赶走,天下间万万没有这种道理。」 谭澐娘难得板起脸,谭杏儿也不敢再闹了,她扁着嘴不说话,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那收留两字可是踩到她的痛脚了,提醒了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自己的家,寄人篱下! 谭澐娘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她的话会伤了杏儿,可若她不说得如此不留情面,杏儿怕是会再找那纪公子的麻烦,那是她所不乐见的。 「丫头,你也别闹脾气了,你瞧瞧这是什么?」马彩蒙拿出一叠图纸放在谭杏儿面前。 「喏,这是我昨儿熬夜画的,都给你一个人绣荷包,专属你的绣样。」 她知道谭澐娘是用心良苦,她也很欣赏谭澐娘,看似柔弱,但在对的地方却有所坚持,不是毫无主见,一味听从别人的。 谭杏儿破涕为笑。「这真是特别为我画的绣样?只给我一个人绣?」 马彩蒙调侃一笑。「是啊,只给你一个人绣,够特别了吧?」 谭杏儿才十七岁,说穿了就是个大女孩,偶尔闹闹脾气、使使小性子,看到帅哥心生爱慕,这更是自然的事,被帅哥凶了就恼羞成怒,十分自然,她觉得没什么。 总之,这一家子都是好人,全是没有心机的人,她打从心里喜欢心无城府的他们,她要与他们同甘共苦,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不出马彩蒙所料,她所绘制的图样绣成荷包之后果然大受迎欢,供不应求,甚至城里的大绣庄都来下单,想要全部收购他们的荷包,收购的价格非常好,价格高出了两成,这可比她们在市集上兜售强多了,因此谭澐娘便接受了绣庄的提议,将她们的荷包全部卖给绣庄,如此有了第一笔进帐,她买了一只大母鸡,炖了浓郁的蘑菇鸡汤,卤了一大锅儿子心心念念的红烧肉,做了麻辣鱼肉、辣子鸡,又炸了好几种蔬菜,全家人吃得那叫一个香! 纪玉琢也与他们同桌用餐了,对于吃惯山珍海味的他来说,也觉得谭澐娘的手艺确实很好,平凡的食材到了她手里,用最普通的料理手法做出来,却甚为美味。 「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谭杏儿兴高采烈的说道:「彩蒙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便带财了,想出了别出心裁的绣样,让咱们都吃上肉了。」 第15章 「就是说啊!」马琉璃也笑逐颜开的附和道:「姑姑从前别说画绣样了,连针线活都极少做,衣裳啊鞋子,都是我娘给做的,万万想不到姑姑会有画绣样的一日,还大受欢迎。」 马麒麟吃得很欢,他这人没什么,就是贪吃、重视吃。「姑姑,你可要多画些绣样,让我天天能吃上肉!」 马彩蒙微微一笑。「其实,同样的绣样不只能绣在荷包上,也能绣在迎枕上、帕子上、屏风上、鞋面上、衣袖和裙袜……」 谭澐娘顿时有如醍醐灌顶,倏然起身,一叠声道:「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我真真是榆木脑袋!」 马琉璃眼睛一亮。「天啊!姑姑你太聪明了!实在太聪明了!」 这下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马琉璃对那些萌萌的绣样很热衷,当下便叽叽喳喳的和她娘亲讨论了起来。 马彩蒙见饭桌上和乐融融,便提出了搁在心中已久的计划。「虽然荷包的收入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可咱们家里人口众多,麒麟还要读书,长久下来这并非长远之计。」 谭澐娘自责道:「都怪我无用,绣不了更多荷包,不过以后我会更努力,绣很多很多东西出来……」 马彩蒙见谭澐娘会错了意,连忙道:「嫂子,我不是怪你,我的意思是,善源堂已停业太久了,我打算明日就重开善源堂。」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两日便将马南风带进空间输液、喂药,维持他的体能,虽然马南风依然昏迷,但他的生命征象——体温、血压、心律、呼吸速率都很稳定,她抱持着乐观的态度,相信只要不放弃,马南风一定会醒来! 「说什么啊?」谭杏儿用「别闹了」的眼神看了马彩蒙一眼。「咱们的大夫都跑光了,没有大夫,光是开门有什么用?病人上门了,咱们却没有大夫,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马彩蒙不慌不忙的说道:「事实上,我暗地里跟爹学了一些医术,简单的风热风寒我还是能胜任的。」 此言一出,全部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皆露出惊讶的表情。 纪玉琢眸光微闪,双手环胸,同样是瞬也不瞬的看着马彩蒙,但他的嘴角隐隐泛着笑意,与其他人的惊讶不同。 很好,终于要露出破绽了,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坐堂看诊了…… 「丫头!就算你有医术也不能看诊啊!」谭杏儿挑着眉,用探究的眼神看她。「咱们大锦朝可没有女大夫,没有人会给一个女大夫看诊的!」 马彩蒙一愣,大锦朝没有女大夫? 原主不知道这一点吗?不对,应该是原主压根没想过要做大夫,因此没去关注这些资讯。总之,她感觉自己被狠狠耍了,计划了半天,结果大锦朝居然没有女大夫! 她不死心的问道:「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做大夫吗?」 纪玉琢好整以瑕的说道:「即便没有这条律法,可百姓们是不会让女子问诊的,你坐一整日也不会有人上门求诊。」 马彩蒙不服气。「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性别歧视吗?」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歧视?」 纪玉琢微扬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笑意,面上继续一板一眼地道:「你要说歧视也行,但大多百姓的认定便是如此,你无法撼动。」 马彩蒙十分泄气。老天为何跟她开这种玩笑?拥有医术和医疗空间的她,竟然来到了一个没有女大夫的地方?既是如此,老天又为何要给她医疗空间? 谭澐娘安慰道:「彩蒙,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不能行医,我努力点多绣些荷包就是,我绝不会让你们饿着的。」 这种安慰又岂能令马彩蒙释怀,难道她要就此断了行医的念想?可不断了念想又如何? 没有人会让女大夫看诊,真够叫人泄气的。 纪玉琢看着她秀气的眉头轻蹙,好奇即便女人能看诊,她这个外科医师要如何在古代行医? 适才听他们所言,原主是不懂医术的,所以她打算用来看诊的医术绝不是延续自原主身上的技能,那么,她是要用现代的西医在这里看诊? 御书房里,因着皇上的怒气,几个眉目凌厉、雄壮威武的武将却是大气不敢吭一声,默默承受着皇上的雷霆怒火。 「怎么可能那么多人找不到一个人?」皇上眼中闪过怒意。「朕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屍,即便尊亲王死了,朕也要亲眼看到他的屍体才会相信!胡一峰,你不是夸口一定会将尊亲王带回来?」 胡一峰不敢抬眼,自责道:「臣无用,请皇上降罪!」 饶是他是皇上的亲信,也免不了不留情面的被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尊亲王失踪,最焦心的是他才对,尊亲王是他主子,是整个禁军的核心,就是有尊亲王镇着,步军才不敢乱来,如今尊亲王失踪,若时间一久,身为步军统领的潘继元肯定会想染指禁军,因此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尊亲王能安然归来。 第16章 「你呢?」皇上转向了缪振,没好气的问道:「你有在认真找人吗?朕怎么瞧你半点都没消瘦?」 缪振是御林军统领,驻京武官。 「请皇上降罪。」缪振有苦难言,他和属下翻遍了枫林山和邻近的几座山,几乎是废寝忘食的找,也消瘦了一大圈,但他就吃亏在脸大,他的脸就瘦不下来,他有什么办法?御林军的主子同样是尊亲王,他们与禁军是一条心,都希望自个儿主子平安无事,主子要去卧佛寺没告诉他们,只带了四名暗卫同行,他们也很郁闷啊! 「父皇!」二皇子纪天容心直口快地道:「枫林山已翻遍了,找到了翻覆的马车和皇叔那四名贴身暗卫的屍体,同时在一块儿的皇叔却遍寻不着,这不可能,儿臣臆测,皇叔怕是被野兽给叼走了,恐怕已落入野兽之口,儿臣认为,应当将枫林山的野兽全部抓起来,开膛剖腹,看看皇叔的屍首是否在那些畜生的腹中……」 大皇子纪天昂冷冷地道:「二弟莫要胡说,难道你巴不得皇叔落入野兽之口?让野兽拆吃入腹?」 纪天容不服气的反驳道:「我看皇兄才巴不得皇叔落入野兽之口,说实在的,皇叔不在了,有好处的是谁?不就是皇兄吗?」 纪天昂咬牙。「纪天容!你少含血喷人,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没那么没出息!」 「是吗?」纪天容嘲讽的一笑。「那么,母后私下和左相、安国公拉党结派是为何?不就是为了让皇兄顺利被册封为太子吗?」 纪天昂坦荡荡的扬眉道:「我外祖原就与左相和安国公交好,母后宴请他们两位又有何奇怪,值得你拿来做文章?」 皇上一拍案桌,气得七窍生烟。「臭小子,你们够了没有!」 不成体统!这就是他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太子之位岂是心浮气躁之人可以胜任的?他们都太不成熟了。 不错,琢儿是比谁都适合的皇位继承人选,为了大锦朝的千秋万世,他也想将皇位传给琢儿,但琢儿却不愿承担,他纵然是一国之君又能奈何? 他的眼眸蓦地扫过纪天昂,心中一凛。难道,昂儿真会为了皇位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毒手? 「两位皇兄是无心之言,请父皇息怒,免得伤了龙体。」三皇子纪天绽肃穆道:「儿臣请国师观过天象,国师言道,皇叔虽会有小小劫难,但必定否极泰来,父皇无须过度忧虑,皇叔肯定吉人天相。」 他温文儒雅,最是与世无争,甚至老早就立定了志向要皈依佛门,因此他开了口,纪天昂、纪天容便没人再开口酸言了。 皇上见状,沉痛的摇了摇头。「在你们皇叔失踪、生死未卜的这节骨眼,你们还如此针锋相对,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叫朕实在痛心。」 三人同时惭愧地道:「儿臣不才,叫父皇痛心了。」 胡一峰和缪振对看一眼,眼中均露出轻鄙之色。 三位皇子不是一母所出,不和也是自然的事。 大皇子是皇后所出,二皇子是淑贵妃所出,三皇子是丽妃所出,三个人要成气候还早的很,因此,出于嫉妒,他们对尊亲王下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虽然三皇子与世无争,丽妃也是同样性子,从来不争宠,可丽妃娘家安国公却不是省油的灯,不能排除安国公为了一己私欲要为三皇子铺路而对尊亲王动手。 所以,他们的侦查方向怕是要改变了,与其漫无目的的找人,不如将三人盯紧,可能还会有点线索也不一定。 马家已成了个小型绣坊,谭澐娘、谭杏儿、马琉璃每日用过早饭便开始做绣活,努力营生,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场面,马彩蒙无端的心烦,还有满满的内疚。 做绣活伤手更伤眼,尤其谭澐娘为了多赚点银子还会熬夜,怎么劝也不听,还说马南风如今昏迷,她是家里最年长的,她得挑起一家之主的责任,负责养活大家,令她十分无奈。 做绣活维生绝不是长久之计,要让她们负担家计,她更是如碍在喉,她向马南风承诺过会照顾家人,如今却要让人养,她真是这么没用的人吗?空有医术和空间却什么都做不了,实在叫人郁闷。 不过,她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前世便是凭着一股永不放弃的毅力熬到医大毕业,如今她也不可能轻易屈服。 她清了清喉咙,淡定地扬声说道:「你们慢慢做,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小生意可做,说不定会发现比绣活更好赚的生意,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谭杏儿闻言高兴的道:「好啊好啊!你脑子转得快,你出去逛逛,再发掘一些没人发现的营生,咱们很快就能翻身啦!」 「姑姑最棒!」马琉璃、马麒麟这回有志一同的举手欢呼。 马彩蒙灿笑。「我的侄儿侄女也最棒。」 现在要她死心还早,她想出去看看社会风气是否真不能接受女大夫看诊。 第17章 冷不防地,正在品茶的纪玉琢忽然搁下杯盏起身。「我一道去。」 基本上,他现在采取黏人策略,马彩蒙人在哪里,他大多也会不着痕迹的待在同一处,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才能知晓她究竟是否带有前世记忆,他也才能做下一步打算——那便是将她带回京城享福,让她做他的王妃,他不可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吃苦,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谭杏儿从绣活中抬眼了,她奇怪的看着纪玉琢。「彩蒙要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小生意可做,纪公子跟去做什么?难不成纪公子也有生意头脑?」 「我出去看看,保不定会想起什么。」纪玉琢唇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姑娘不是想撞我走吗?若恢复了记忆,我便不会待在这里蹭吃蹭住了,岂不是很美好?」 谭杏儿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哼道:「我哪里有想撞你走了,你别冤枉好人,省得姊姊待会儿又数落我了。」 谭澐娘连忙冲着纪玉琢一笑。「纪公子,你就安心待下来吧!恢复记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用太过勉强自己。」 纪玉琢嘴角轻扬。「多谢娘子好意,不过纵然是为了自己,我也得找回记忆才行。」他看向马彩蒙,似笑非笑的说道:「所以,我得随彩蒙姑娘出去走走,去寻找记忆。」 马彩蒙知道自己不必阻止他,根据她的观察,他不是那种会听从别人的话的人,而且他只对她一人自来熟,好像他们认识很久似的,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初时每每见到他会有的异样反应也随着相处久了不再出现,她便没有再深究那种感觉从何而来。 不过,她倒是摸清了他的性格,他是属于特别不听话也特别有主见的那种人,凡事自有定见,旁人之言对他来说没半点参考价值。 所以,他说要跟着一块儿去,她没有反对,便迳自出了善源堂,马家的三进院子是跟善源堂相连的,等于前方是店面,后方是住家,很是方便。 纪玉琢好整以暇的跟上马彩蒙的步伐,认出她以前,他对穿越一事怨天尤人,抱怨为何是自己?地震发生时,他那急迫的告白还没听到回答,便莫名其妙的穿越来到大锦朝,注定他永远得不到答案。 可是,认出她之后,他便开始感谢老天了,感谢老天的安排,让他们换了身分重新相遇,他知道前世的她碍于彼此的身分悬殊而裹足不前,一直在闪躲他的感情,现在,虽然他们的身分仍旧相当悬殊,可他能够一声令下便让她成为他的王妃、他的女人,眼下先让她待在他的身边再说,他必须要牢牢的抓住她,至于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纪公子,已经到大街了。」马彩蒙在景新大街上停了下来。「你去逛你的,慢慢寻找记忆吧,咱们各自回去。」 「这可不成。」纪玉琢一点也没有要和她分道扬鎌的意思。「我已忘了回去的路,得和你一起行动。」 「什么?忘了?」马彩蒙愕然。「我们不过是走了三条街,过了一个胡同和一座桥,也不是太难,你这就忘了?你是路痴?」 纪玉琢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地说道:「我有些方向感不好。」 马彩蒙不以为然道:「路痴就路痴,什么方向感不好。」 纪玉琢温柔的看着她。「总之你想做什么就照你的计划,我跟着你随意走走,不一定就想起什么了,也不一定会有认得我的人。」 有句话很土,但很适合他此刻的心境,没有她,世界是黑白的,有了她,世界是彩色的,他现在就是在彩色的世界里,只要看着她就很充实。 「好吧,那随便你。」马彩蒙想想也有道理,便不理他了。 她打算做个意见调查,首先要找间医馆。 苏月城的大小医馆不少,她找到最近的一间医馆名叫回春堂,排队看诊的也有七、八人,她一眼相中了一个黑黑瘦瘦、戴着斗笠,农夫模样的中年人。 马彩蒙快步走过去,笑盈盈的施了一礼。「不好意思,请教您一个问题,若这里有女大夫坐堂,且医术非常之高明,您会让女大夫看诊吗?」 那中年人不假思索的斥责道:「说什么呢?什么女大夫看诊,哪有女大夫给人看诊的,你这黄毛丫头,可不要再说这些耸人听闻的话了。」 她又问了两个人,两人的回答都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女大夫看诊,不成体统、不伦不类云云,令她十分泄气。 纪玉琢啼笑皆非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敢情她这是在做市调? 「你不需要知道。」马彩蒙又去问另一个老妇人相同问题。 那老妇人一听,惊骇的瞪大了眼,随即骂骂咧咧了起来。「女大夫?你这丫头说什么啊?女人家怎么可以给人看病,那多不知羞耻,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的,可不要对别人说这种话,要叫人吐口水啊!」 第18章 马彩蒙一愣。不知羞耻?这什么意思?女大夫看诊为何会不知羞耻?这什么逻辑?见她呆若木鸡,纪玉琢好笑地道:「大夫给人把脉需要肌肤接触,给病人下诊断需得望闻问切,有时需要按压病人身体,如此一来,身为大夫得接触多少男病患的身体,自然是败坏风俗了。」 马彩蒙难以置信。「难道,大锦朝没有女大夫是这个原因,男女授受不亲?」 「也不全然是。」纪玉琢有理有据地道:「大锦朝从建国开始便没有女大夫的存在,没有人去做那第一人,自然不会有第二人,演变成一种习惯,如今是习惯使然,百姓们不习惯让女大夫看诊,强迫不来。」 听完,马彩蒙彻底被打击了,若是人们认为女大夫看诊是败坏风俗,她也难以抵挡如此的社会风气…… 纪玉琢伸手做了一件他前世很想做却一直没能做的事——他摸了摸马彩蒙的头,然后微微一笑。「走吧,你在这里也想不出办法,到茶楼歇歇,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马彩蒙一秒愣住。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有那么熟吗?他摸她的头?他居然摸她的头?她恼怒道:「纪玉琢!不许你再摸我的头!不许!听到没有?」 在她的定义里,摸头是男女朋友才可以做的亲密动作,而他,绝对没有那个资格!绝、对、没、有! 「听到了。」纪玉琢满意的扬起了唇,脸上笑容春风得意。 他是听到了,不过,绝不会照办就是。 第五章 气胸的火速急救 歇心茶楼位在湖畔边,楼高三层,景色错落有致,湖上还有画舫在游湖,一眼望去,赏心悦目,湖光山色,让人忘忧。 纪玉琢点了一壶清茶和几样茶点,意态闲适,而马彩蒙却恰恰相反,她微蹙着秀眉,掉入了回忆之中。 前世,于卓有好几次想摸她的头,她都硬生生的躲开了,不愿给彼此暧昧的机会。 适才,一时大意让纪玉琢摸了头,她有种对不起于卓的感觉,好像背叛了他似的,让她耿耿于怀。 前世的疫情不知如何了?他还是日日在加班吗?而前世的她没有了灵魂,肯定是死了吧?她成了在地震中罹难的人,他是否偶尔会想起她? 见她陷入了沉思之中,纪玉琢很满意她的反应,若是被男人随意亲昵的摸了头也无所谓,他才会火大。 「彩蒙,你尝尝这末茶栗子酥,口感香甜不腻,颇为丰富,还有这末茶千层酥,松软酥脆,入口绵密。」 在大锦朝,抹茶叫末茶,跟现代差不多,将新鲜绿茶磨碎了冲泡或制作各式糕点,他在宫里也吃过以末茶入菜的御膳。 前世她喜欢原味拿铁和抹茶口味的甜点,举凡抹茶饼乾、抹茶蛋糕、抹茶泡芙、抹茶冰淇淋等等,所以适才他全部挑末茶口味的茶点来点。 马彩蒙倏地抬眸瞪着他,露出了几丝不敢置信。「你叫我什么?」 纪玉琢笑了笑。「彩蒙。」 他是希望她将他的姓氏去掉,也叫他的名字,那么或许会发现个中奥秘,不过,前提是她得有前世记忆才行,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纪公子,请你自重。」马彩蒙蹙眉道:「你直呼我闺名,若是让家里人听到,怕会误会。」 纪玉琢勾着唇角微笑。「你也可以直呼我名字,我不怕误会。」 「纪公子!」马彩蒙脸色微沉,对他分明耍赖的态度很是气结。 「玉琢——」他循循善诱地道:「你可以叫看看,并不难。」 能如此逗着她,他特别的心满意足。 前世,他只能在她面前装高冷,用满不在乎掩饰内心的热情,天知道她高一那年第一次到他家里玩,他便对她一见倾心了。 当时,他父母对他们兄弟说会有一群育幼院的孩子到家里做客,他并不以为意,当她在花园的草皮上席地而坐,拿起吉他自在的自弹自唱起来时,白净清秀、有一双慧黠眼睛的她就莫名的打动了他。 那年,他进了医大,两年后,她也进了医大,追她的人很多,他却因为自己给自己定下的高冷人设而拉不下脸来追她。 幸好,她没有被追走,她婉拒了所有的追求,只专心在课业上,对于她这个课业为重的态度,那时的他很满意,由此可知当时的他有多傲慢,傲慢的自认为可以对她打分数,可以评价她,也有满满的信心,自认为只要他开口,她就是他的女朋友了,凭他的家世、他出色的一切,以及凭他认为她对他也有感觉,所以他要做她的男朋友,她绝对不会不愿意的。 然而,他们一起工作后,他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只差没亲口说出我喜欢你,她却如铜墙铁壁似的无动于衷,每当他要抓住,她就溜走,让他满是挫败。 后来,他无意中听到了母亲和小姨的对话,这才知道为什么,原来他母亲找过她,而她承诺了不会越雷池半步。 第19章 知道了原由之后,他不再对她紧迫盯人,他认为该解决的是他父母,只要他说服父母接受她,那么她才会接受他,因为她一直将他父母当成恩人,她是不可能会违背他们意愿的。 谁知道,就在他计划着要如何说服他父母时,全球感染了安城肺炎病毒,医院进入紧急状态,他也只得暂时搁下计划,以防疫为重,却在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时,发生了那场地震,当他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大锦朝时,真的很懊恼,且了无生趣。 没有她的世界,即便穿越了、延续了性命又如何?更何况还不知道她的生死,他都因地震而穿越了,可见那场地震绝对是灾难,每当想到她可能已经在地震中丧生,他就无比揪心,若是那时他能牢牢的抓住她,或许他们能一起穿越。 无数的午夜梦回,他都万分自责,他气自己当时为何没有抓紧她的手,他气老天为何让他穿越到了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能相见的遗憾和来不及告白的悔恨是永生的牵挂,是再也无法圆的梦! 他不止一次的发誓,若能重生,他不会再裹足不前,他不会再给自己找理由,他不会理会她的顾忌,他会一开始就抓住她…… 回忆到了这里,他看着她的眼眸愈加深邃。 如今虽然没有重生,但也跟重生差不多了不是吗?他们以新的身分、新的样貌重新见面了,只要她前世的记忆还在,他就绝不会放手…… 「纪公子,我没有在跟你说笑。」马彩蒙板起了脸,不假辞色。 纪玉琢凝视着她,眼中似有火光在跳动。「我也没有。」 马彩蒙心里一跳。要命!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回来了,怎么偏偏在她要严肃的时候心跳加速,难道她是花痴不成? 不可能,她心里只有于卓,怎么会同时对别的男人心动,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她的心没有动,但她肉体的「心」却实质上的动了,还跳得超快,叫她好生困扰,这到底是为什么?分明是见到喜欢的人才会心跳加速,她又不喜欢纪玉琢,怎么会心跳加速? 「咳咳咳咳咳……」 后方传来剧烈的咳嗽,而且一咳便停不下来,引人侧目,好几桌的客人都抬眼去看,有几个甚至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马彩蒙转身,看到一名穿鹅黄色撒花罗裙的妇人拿着帕子掩住鼻口,咳得极为难受,有个丫鬟在给她拍背,可是没用,她还是咳个不停。 马彩蒙看得于心不忍,感觉再咳下去,那妇人便要咳出血来了。 蓦地,她灵机一动,她起身,匆匆对纪玉琢道:「我去方便!」 她很快走到店小二身边,问了茅房位置。 进了茅房之后,她进了空间,迅速拿了一排止咳化痰药出了空间。 回到茶楼里,她直直走向那妇人,将止咳化痰药递给那妇人。「夫人,这是我家的祖传秘方,对止咳极为有效,每日三餐,每次一粒,在饭后用温水吞下即可,若是见效,可以到城东的善源堂找我,我姓马。」 那妇人惊讶的看着她,并未伸手接受。 倒是那丫鬟板着脸道:「我家夫人怎么会随意服用来路不明的药,快拿走吧!」 马彩蒙不理那狐假虎威的丫鬟,只对那妇人真心诚意的说道:「夫人,这药极为珍贵,我不收你的银子,因此你别担心我要眶骗于你,我是见你咳得难受,才想日行一善,药你拿着,回去后若还是咳得厉害,不妨试试,若你真的怕,那就丢掉好了。」 把话说完,她没再纠缠,将药搁在桌上便转身走人,并没回头看那妇人如何处置那排药。 「是你认识的人吗?」纪玉琢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因为她的模样很奇怪,脸色微红且微喘,好像去做了什么大事回来。 马彩蒙的心怦怦地跳,她坐了下来,拿起杯盏将微凉的茶一口喝完,又倒了一杯。 她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太莽撞了?那可是西药,会不会被人看出什么来?若是那妇人服下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不会的,她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里不接受女大夫,她不能坐以待毙,总得做点什么。 她抬起头,轻描淡写。「以为是认识的人,但过去一看发觉认错了人。」 「认错人了?」纪玉琢狐疑。「可我好似看到你给了那妇人东西。」 马彩蒙又喝了一大口水,这才说道:「你看错了。」 纪玉琢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定没有看错,不信我们过去问问,看你有没有给她东西。」 马彩蒙想也不想的起身。「要问你自己去问,我可没那闲功夫,我要走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眼睛真毒,她背对着他给了那么一小排药片,他居然看的见? 第20章 「怎么走得那么急?」纪玉琢跟着起身,一脸的轻松。「你要走我没意见,不过你可要买单了才能走,我身无分文。」 马彩蒙瞪了他一眼,没见过哪个身无分文、在别人家白吃白住的人像他这样自在的。 马彩蒙结了帐,两人步出茶楼,她还挂心着那妇人有没有把药拿走,若是没拿走,被别人拿走了乱服用怎么办?若是随意丢弃在路上,被小孩子捡去乱吃,或者被猫狗乱吃……她越想越不安,便有些心不在焉,有人迎面跑来要撞上她了也不知道。 「抓贼啊!抓贼啊!」 那贼后面跟着一串人,而那贼就要撞上马彩蒙了,她回过神来已来不及避开。 蓦然,她的腰被一个力量稳稳的扶住。 纪玉琢搂住她的腰往上一跃,凌空而上,巧妙的避开了那个贼和那串抓贼的人,他带着她几个起落又缓缓落下,平顺的落了地。 马彩蒙满脸震惊,她压了压心里的情绪,结结巴巴地道:「这是……轻功?你会功夫?」 他竟然有一身这么好的轻功,他是什么江湖高手吗? 纪玉琢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从容淡定地笑了笑。「是不是很潇洒?」 马彩蒙的心神一下子就回来了,这人果然是不能夸的,一夸便得寸进尺了。 「总之谢谢你了。」她是不会说他潇洒的,在她心中,配得上潇洒二字的另有其人。 纪玉琢勾着唇角笑得蛊惑。「道谢不能口头说说,好歹请我吃顿饭,咱们用了晚饭再回去吧。」 马彩蒙板起脸来。「纪公子,你明知家里的情况还说的出这种话来?丢下大家,我们两个在外面吃香喝辣,这样说的过去吗?你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吗?」 「今天十五,我只是想吃碗素面。」纪玉琢无辜的说道:「若是劳烦谭娘子单做一碗素面给我吃,我实在开不了口,若是让大家都跟我吃素面,我又对不起马麒麟小朋友,所以才想在外面吃完再回去。」 马彩蒙刹那间泄气了,气势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错,她对纪玉琢的态度特别差,特别没有耐性,特别容易有脾气和情绪,那是因为她讨厌自己对他有特别的感觉。 「很抱歉,没弄清楚就责怪你。」马彩蒙脸上掠过了一抹复杂神色。「走吧,去找间面馆,吃了再回去。」 纪玉琢不由得盯着她看。他只是一时兴起,跟她开个玩笑,她怎么就认真了?而且她那又沮丧又懊恼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我说笑的。」他扬起笑容,试图打破有点沉闷的气氛。「走吧!咱们回家吧!」 适才,他险险就要去牵她的手。 若是前世他也能牵着她的手说出那句「我们回家吧」那该多好,或者「老婆,晚上吃什么」,那都是他想要的幸福蓝图,不只是恋人,他想要与她结婚,组一个家庭,给她他的所有。 「爹!爹!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啊!」不远处传来女子的焦急呼唤,还带着颤抖的哭声。 纪玉琢和马彩蒙对看一眼,两人很有默契的朝同一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马彩蒙心中又有了异样的感觉,这情景,怎么好像在急诊室里听到有伤患到了,医护人员会不约而同的飞奔过去一样? 一座小庙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躺在地上,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手足无措的蹲在他身边摇晃呼唤。 「不要动!」纪玉琢对那姑娘大喝一声。 马彩蒙看了他一眼,这正是她要对那姑娘说的话,病患的情况不明,不能随意晃动,何况那姑娘还摇得很猛烈,那是大忌。 不过,因为她是医师才会知道,纪玉琢叫那姑娘不要动又是何用意?那姑娘吓得跌坐在地,脸色一白。「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坏人。」马彩蒙索性说道:「姑娘,我是大夫,这位是你爹吧?他怎么了?」 那姑娘此时也不管怎么有女大夫了,有大夫总比没大夫好,她哭道:「我们路过,不知哪里飞来一块大石头打在我爹的胸口上,他就昏了过去……好像……好像没气了……」 确实听不到呼吸声,马彩蒙蹙眉探了鼻息,但是还有气。 她需要进空间拿听诊器,可是现在她要怎么说自己要消失一下?病人的情况危急,可说是刻不容缓啊,她能说自己要去方便吗?纪玉琢肯定会觉得她很奇怪,在茶楼才方便过,现在又要方便…… 犹豫之间,几秒钟过去了,就见纪玉琢面色凝重,二话不说的撕了那男子的衣服。 那姑娘惊呼一声。「你、你在做什么?」 纪玉琢没回答,他的耳朵贴在男子胸膛上。「意识不清、呼吸困难……」跟着,他在男子身上检查,一边说道:「口唇发绀、气管移向左侧,右胸廓饱满、右胸壁有骨摩擦音,皮下气肿,局部压痛明显、右胸鼓音、呼吸音消失 第21章 马彩蒙震惊的看着他,这些医学专业名词,而且百分之百是现代的医学专业名词,他怎么会? 「马彩蒙!」他头也不抬,点名式的喊道。 他知道此时她有多惊讶,但他一点也不怕在她面前露出来自现代的破绽,他就是要她起疑心,彼此才有相认的可能。 「在!」她不自觉回应了他。 纪玉琢依旧在观察患者的状况。「初步诊断?」 她本能说道:「肋骨骨折、张力性气胸、休克。」 此时要做胸腔穿刺和闭式引流,胸腔穿刺是最紧急的,因为张力性气胸是最要命的急症之一,是可以迅速致死的危重症,即便是只差一秒,患者都可能丧命。可是,在这里要如何做胸腔穿刺?没有消毒水,没有气胸针…… 「姑娘!借你发簪一用!」纪玉琢不由分说的拔下了那姑娘的发簪,谁让马彩蒙头上连支发簪都没有。 马彩蒙瞪大了眼,他不会要用发簪来取代气胸针吧?此时,她已无暇去追究他怎么会现代的医术,她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他不合理的做法上。 那姑娘见马彩蒙吃惊的模样,她更害怕了。「公、公子,你要……你要对我爹做什么?」 虽然这公子美如冠玉,可他此刻的神情实在专注得可怕,叫她胆战心惊。 纪玉琢凌厉的看向那姑娘。「你要救你爹的命吗?」 那姑娘发抖的点了点头。「当然……当然要……」 纪玉琢沉声道:「那你转过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转过来,若是不听话,你爹就会没命。」 马彩蒙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待会儿治疗时,那姑娘肯定会大呼小叫影响治疗,所以让她不要看。 他的命令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那姑娘被施了魔法一般,听话的转过身去。 纪玉琢眼神微闪,拿着发簪尖锐的那一端,看准了右侧第二肋间隙。 马彩蒙感觉到背脊一凉,急道:「纪玉琢!不行!你不能如此乱来!」 纪玉琢锐利的眼眸看着她。「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马彩蒙咬咬牙。她有!但要带进空间里才行!首先其他人要走开,让她把人带进空间……可是,眼下显然没办法让她这么做。 纪玉琢沉声不动。「你没有办法,又要阻止我,你要看着这人死掉吗?你不是很清楚,延迟一秒都可能令他没命?」 马彩蒙深吸一口气。「你有把握吗?」 纪玉琢竟在此时露出了笑容。「十足。」说话间,他将发簪插入了间隙,巨大压力的气体喷射出来,彷若气球放气一般。 同时,马彩蒙悬着的心落了地,她知道气体放出来了,没事了。 只不过,排气是急救的手段,后续还要处理和护理,这些都不能马虎。 她果断说道:「把人带回善源堂,我要给他做后续治疗!」 纪玉琢不用她说,老早已架起了病患。 四个人回到了善源堂,连同那姑娘也跟他们一起,那男子则是纪玉琢背着回来的,虽然他练过轻功,背个人不算什么体力活,但他还是在路上不断的在心里叨念,能让堂堂尊亲王背,太荣幸了。 马家的大小女人们还在敞厅里做绣活,马彩蒙没惊动她们,她悄悄找了东盛来,告诉他自己救了个病患回来。 这种事以前马南风也经常做,因此东盛见惯不怪。「姑娘叫我来要做什么?」 「也不必做什么,你就守在门口,我要为患者治疗,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好,明白了,我不会让人进去的。」对于马彩蒙说私下学了医术的说法,他是百分之百的相信。 他师父医术卓绝,传授给唯一的女儿也不奇怪,以前师父好好的,姑娘自然没必要显露自己的医术,如今师父昏迷,姑娘想改善家计,因此道出学过医术,想坐堂看诊,再合理不过。 马彩蒙进了诊间,将病患带进空间做后续处理,她进行正规的治疗,做了引流。 一切都处理好了,她将病患带出空间,这才叫东盛进来。「东盛,若有人质疑我的治疗,我会说我是照我爹所教,若有人奇怪我用的东西,我会说是我爹的。」 东盛点了点头。「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马彩蒙的意思就是他们要口径一致。 马彩蒙微微一笑。「谢谢你,东盛。」 跟聪明人就是这么好沟通,东盛是个可靠的人,值得托付终身,不知杏儿什么时候会开窍? 才交代完,纪玉琢便来了。 「病患情况如何?」他看了眼床上的男子,眼眸立即有了变化。 这分明是做过了引流,她是如何做引流的?而且那包紮伤口的纱布绷带是什么?怎么可能在大锦朝出现这样的东西? 第22章 他盯着马彩蒙。「这东西从何而来?」 「不知道。」马彩蒙不轻不重的扔出一句,「我只是照我爹教的方法做罢了,这些东西是我爹的。」 她只能暂时推到马南风身上。 虽然已经知道她是从现代来的马彩蒙,可纱布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过不合理,难道是她穿越时带过来的?这绝对不可能,他们都是魂穿,又如何能带东西过来?若真是马南风所有,难道马南风也是穿越人?纪玉琢不自觉的紧蹙着眉,面色凝重。 马彩蒙见状,十分笃定他知道纱布等物是什么,她平静的说道:「你问完了吗?若是问完了,我也有事要问你。」 纪玉琢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你问吧!」 马彩蒙看着他。「你师承何方?」 今天他所展现的分明是现代西医,难道他也是穿越人士,从现代来的?尤其是他检查患者的情况之后问她诊断结果为何,那简直是教授在问实习医师的姿态,她事后越想越是满腹疑窦。 「我失忆了。」纪玉琢面不改色说道:「既然我失忆了,又怎么会知道我师承何处。」 马彩蒙气结的瞪着他。他没有失忆!她可以肯定他没有! 她咬牙切齿道:「不要想这么糊弄过去,我会查明白的!」 纪玉琢似笑非笑。「这么说来,我得继续住下去了,你才有办法查明白,若是如此,我很乐意。」 杵在他们中间的东盛很是尴尬。「呃……那个,姑娘、纪公子,到饭点了,这里有我顾着,两位救人也应当饿了,不如先去用饭如何?」 马彩蒙确实是饥肠辘辘,又拜纪玉琢所赐,过了惊心动魄的一日,便同意了东盛的提议。 第六章 赚得第一笔诊金 晚饭,谭澐娘做了糖醋小排、鸡蛋羹、丝瓜炒虾皮、一大盘的酱炒肉,一条油香四溢的大煎鱼,中间摆着热气腾腾的大砂锅,里头有豆腐、蘑菇、丸子、粉条和大白菜等等,看着汤上冒的小泡泡就让人食指大动。 「彩蒙,你出去了一下午,可找到什么新的营生没有?」谭杏儿兴冲冲的问道。 因为她们的荷包大受欢迎,又替家里赚了银子,谭杏儿因此信心满满,觉得女人不是弱者,她们可以做的事还很多。 「没有找到什么新的营生。」马彩蒙搁下了筷子,看着众人说道:「不过,倒是救了一个人回来。」 善源堂里住着一名患者,这事没法藏着掖着,不如先跟大家说。 她问过那姑娘了,他们姓孟,姑娘闺名孟金梅,她爹孟镇吉,他们是从邻县满月城来参加亲友的婚宴,还要顺道在苏月城游玩一番才回去,预计停留十日,目前住在客栈里,原本想在苏月城里逛一逛,买些伴手礼再回去,想不到飞来横祸,也没别的家人在身边,令孟金梅六神无主。 所以,她让东盛先将孟金梅安置在客房里,因那孟镇吉至少得住院观察三日才能出院,中间孟镇吉已醒来一次,孟金梅也松了口气,听从她的建议去客栈退了房,带了父女俩的行李过来好方便照料孟镇吉。 「什么?」谭杏儿瞪大了眼,好半晌才眨眨眼睛。「你说——救了个人回来?我有没有听错?」 「你没有听错。」马彩蒙神情淡定。「不只救回一个人,还有那人的女儿也跟来了。」 虽然大锦朝无女大夫,但她已成功跨出了第一步,虽然,真正出手救治的人不是她…… 若当时纪玉琢没有出手,她会怎么做?没办法在人前进入空间里,她要见死不救吗?即便她也明知发簪可以救命,她还是会拘泥于救治的章程而不做吗? 这么一想,她便万分惭愧,觉得自己枉为医者,而纪玉琢能够当机立断,有决断力又有行动力的救人,叫她佩服。 她不自觉的看向纪玉琢,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他的行事作风实在和于卓很像啊……只要想起于卓,她的心就会闷痛,心脏好像被揪住一般。 「这样,怎么没让他们过来一道用饭?」谭澐娘惊讶的站起身。「这个时辰也该饿了吧?」 马彩蒙一愣。「我没想到这一点,不过病患目前不能进食。」 「姊!现在用饭是重点吗?」谭杏儿气呼呼道:「咱们现在情况才好了一点,彩蒙又救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回来增加负担,要是那人也一直昏迷怎么办?他们不就一直要在这里白吃白住,跟某人一样……」 她这由爱生恨可强烈了,把纪玉琢当眼中钉,没事就要损他一下。 谭澐娘见谭杏儿张嘴就不饶人,决心要改掉她这脾气,正色道:「你这丫头,说什么白吃白住,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白吃白住,有人说过什么吗?」 「姊姊!」谭杏儿不服气了。「我跟他们一样吗?我是你亲妹子!是琉璃麒麟的姨母!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又没有!」 第23章 见谭杏儿张牙舞爪,谭澐娘叹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杏儿,爹娘在世时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要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人要存有恕道,留有余地。」 谭杏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倒是闭上嘴不再反驳了。 见状,谭澐娘稍感安慰,转而问马彩蒙道:「那人怎么会让你施救?毕竟你是个姑娘家……」 谭澐娘话说得含蓄,意思是,他们怎么会让个女大夫施救? 马彩蒙看着纪玉琢,神色很严肃。「其实,人是纪公子救的,我只是做后续处理罢了。」 在她们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纪玉琢专心用饭,眼皮都没抬一下,彷佛事不关己,令她看不透。 闻言所有人惊讶的眼光又转向了纪玉琢。 马麒麟崇拜地喊道:「纪叔叔!原来你是大夫!」 他会这么拥戴纪玉琢是因为纪玉琢这阵子教了他下棋,又教了他一套简易的拳法,他学得很起劲。 纪玉琢突然被马彩蒙推到风口浪尖上,他只浅浅微笑说道:「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否真为大夫,不过是看到那人危急,很自然的就出手相救了。」 马琉璃惊叹道:「出于本能,那纪叔叔你肯定是大夫了!」 谭杏儿管不住嘴巴又开口了,「纪公子有一手医术,为何深藏不露?是想隐瞒什么吗?还是有什么企图?」 纪玉琢微微挑眉,语气平淡,「姑娘这可为难我了,这里又没有人生病受伤,我要如何显露?」 谭杏儿被噎得无话可说,正挖空心思想要怎么反驳纪玉琢时,外头大门响起了叩门声。 谭澐娘好生奇怪。「有谁会来?」 以前的善源堂,打惮之后常有急诊患者叩门,自从马南风昏迷后,再也没人来叩门。 「我去开门!」马麒麟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很好奇来人是谁,皆放下了碗筷。 一会儿,马麒麟带了几个人进来,为首的是个温文儒雅、身形碛长的公子,一袭湖蓝衣衫,头顶玉冠束发,目光谦和、眉目疏朗、五官清俊,识得他的人纷纷起身,谭杏儿更是眼睛陡然一亮,瞬间笑容灿烂。 谭澐娘连忙过去相迎,福身一礼。「叶馆主怎么过来了?」 马彩蒙也是识得他的,他是城里第三大医馆生元堂的馆主叶瑾,其父叶笔是生元堂的外伤高手,在叶笔过世后,叶瑾子承父业,撑起了生元堂,可说是年少有为,医术也得到了叶笔的传授,甚为高明。 叶瑾微微一笑。「好些日子没来探望马大夫了,心里实在记挂,这便来了,顺道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是寻常之物,望诸位不要推辞才好。」 谭澐娘看着后头下人推着的推车,上面放了许多大米、玉米、红豆、油、面、布匹等等,还有一大筐的肉类和一大篮的疏果,她动容道:「叶馆主有心了。」 马南风倒下后,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像叶家这样明明是竞争对手却来探望,还送来大批物资,实属难得。 「姊,你不招呼叶馆主坐吗?」谭杏儿眨着眼睛,热切说道。 「瞧我这粗心的,叶馆主请到厅里坐。」谭澐娘连忙将客人请到厅里,给叶瑾斟茶。 叶瑾坐了下来,问道:「马大夫还是一样吗?」 谭澐娘叹了口气。「还是一样,并无起色。」 叶谨抿了口茶,这才看着众人,缓缓说道:「事实上,我这回来,还有一事相告。」 「哦?」谭杏儿眼睛一亮。「什么事啊,还要叶馆主亲自过来?」 叶瑾复杂的眸光落在马彩蒙身上,停顿了一下。 纪玉琢的眸色微沉。不用说他也看的出来,这姓叶的对马彩蒙有意思。 「怎么了?」马彩蒙见叶瑾看着自己,神情有些犹豫,更有些为难,便主动问道:「难道与我有关?」 叶瑾沉重的点了点头。「确实与马姑娘有关。」 马彩蒙倒是平静。「有什么事,叶馆主直说无妨。」 叶瑾叹了口气。「黎家向舍妹提亲,我原想阻止,但奈何舍妹坚持,只得同意了亲事。」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黎家是哪家,他们都心知肚明,而黎家也只有黎曜轩的年纪适合婚娶,所以他说的就是黎曜轩向他妹妹提亲,而他妹妹太恋慕黎曜轩了,无论他怎么阻止也无用,他只能同意。 「什么?退亲才多久?」谭杏儿眼睛瞪了起来。「那混蛋家伙!」 叶瑾满脸的惭愧。「我很抱歉,没能阻止这桩婚事。」 马彩蒙却没表现的多么激动。「叶馆主无须歉疚,我与黎曜轩已经退亲,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纪玉琢英挺的眉毛微微往上挑,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原来她那副身躯的原主订亲了,又被退亲了……甚好。 第24章 「虽是如此,我还是认为道义上需得让你们知道。」叶瑾仍是满脸的歉疚。 事实上,对于马彩蒙淡定的反应,他很是意外,那个脾气火爆的马彩蒙去哪里了?知道这件事,她应当火冒三丈,应该立即去黎家要说法才是,怎么会一脸的无风无雨,像是与她毫无关系似的? 他此番硬着头皮前来告知自己妹妹与黎家的亲事,早已做好了让马彩蒙迁怒的心理准备,不料她的反应却是如此出人意表,叫他始料未及。 他所认识的马彩蒙并不是这样的,她会因为路上登徒子多看她一眼而出拳警告,性子风风火火,绝对受不住委屈,是个天之骄女,可以说被马南风给宠坏了,不过也有她的独特美就是。 从前的他不敢妄想与马家结亲,当时他爹刚过世,他肩负着延续生元堂的责任,而且当时马家已与黎家结亲,苏月城两大医馆的结合,谁说起来都是一段佳话,而他只是被看扁的小子,认为他撑不起生元堂。 两年过去了,他不只撑起了生元堂,且稳稳的占着苏月城第三大医馆的位置,毫无动摇,反观善源堂,马南风因为多管闲事而被打到昏迷,连累了马彩蒙被退亲,又使得善源堂濒临倒闭,至此局面完全翻转过来,眼看再不久生元堂就要踩过善源堂成为苏月城第二大医馆了,他也因此特地花了大笔银子将生元堂重新修缮,还买了隔邻的空地打算要扩大规模,再多请几位坐堂大夫。 如今,占有优势的是他,拥有主控权的也是他,他有的是筹码,他也不在意马彩蒙曾定了亲又被退亲,只要她的身子清白就可以了,闺誉有损不算什么,得到她就等于得到善源堂,马南风肯定是醒不来了,将善源堂并入生元堂旗下,这么一来,生元堂的规模便会超越冠医堂,成为苏月城第一大医馆! 最重要的是,他还蛮喜欢马彩蒙的,泼辣的性格颇对他的味,驯服她的过程想必很有趣,他有那个自信能掳获她的芳心。 「当然要让我们知道了!」谭杏儿义愤填膺的嚷了起来。「看那家伙什么时候成亲,我们要去大闹礼堂!」 纪玉琢忍俊不住,那笑意引来了叶瑾的侧目,他这才发现厅里有这样出色的一个人物,举手投足尽是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个人? 「杏儿!」谭澐娘急得跳脚,瞪过去一眼,小声道:「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谭杏儿这才发觉说错了话,吐吐舌头忙道:「我无意的叶馆主,是你妹妹的婚礼,我们绝不会去闹场,绝对不会!」 她这越描越黑令叶瑾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起身。「不早了,叶某该告辞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到生元堂,只要帮的上忙,叶某一定会全力协助。」 谭澐娘去送客。 谭杏儿确定客人走了之后马上叹道:「叶馆主真是个好人啊,那叶晶怎么那么没眼光,居然硬是要嫁给黎曜轩,嫁给那种没担当没肩膀的小子,以后有她哭的!」 谭澐娘回来听见了,面罩寒霜地道:「杏儿,你再不改改你这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以后才有你哭的。」 马彩蒙认同的点了点头。「嫂子说的不错,杏儿你要牢记才好。」 谭澐娘担心的看着她。「你呢?没事吧,彩蒙?」 对于马彩蒙醒来之前的呓语,她还放在心上,不确定马彩蒙对黎曜轩是否真的没感情了。 马彩蒙一笑。「我真的没事,嫂子,你别担心我,这样反而好,亲事是爹定下的,退亲之事,我半点感觉也没有。」 「那就好。」谭澐娘见她似乎真的没事,也放心了。 马琉璃露出胜利的笑容。「我就说姑姑不会喜欢那种人。」 纪玉琢可不喜欢她们一直在讨论马彩蒙的前未婚夫,那令他浑身都不舒服。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淡淡的说道:「彩蒙,你不需要去看看病患吗?把病患丢给东盛一个人那么久不好吧?」 他这一声自然的彩蒙,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谭杏儿第一个不依,双手插腰,兴师问罪。「纪公子,请问你刚刚叫彩蒙什么?」 纪玉琢眉头都没皱一下。「跟姑娘一样,叫彩蒙,有什么不对吗?」 谭澐娘、马琉璃、马麒麟母子三人张大了嘴,都是一脸的震惊,马彩蒙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大大的不对!」谭杏儿拍桌。「我们是一家人,纪公子你是外人,外人怎么可以直呼姑娘家的闺名?」 纪玉琢兴起了戏弄这无脑小姑娘的兴致,他笑了笑。「大锦朝有哪条律法规定外人不能直呼姑娘家的闺名?」 「你太过分了!」谭杏儿辩不过,为之气结。「彩蒙又不是你什么人,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凭什么叫她名字?」 纪玉琢眼里闪过一抹亮光,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么,如果她是我什么人,就能直呼其名了是吗?」 第25章 谭杏儿没好气的哼道:「虽然是,但不可能,彩蒙不可能是你什么人!你别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了!」 纪玉琢嘴边勾着淡淡的笑容。「将来之事,姑娘如何能断定?」 马彩蒙倏地瞪向他。他这什么意思?越说越离谱了,她会是他什么人?真是胡说八道! 她不想加入战局,免得越描越黑,故而息事宁人的说道:「好了好了,是我允许纪公子那么叫我的,所以你们别再吵了。」 「你允许的?」谭杏儿陡然拔尖了嗓音。 「叫什么有那么重要吗?」马彩蒙无奈地道。「走吧,纪公子,去看病患。」 纪玉琢当然好,他若无其事的跟在她后头出去了。 谭杏儿一脸的不敢置信,她瞪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姊!那是咱们认识的彩蒙吗?她怎么会那样?」 谭澐娘也一脸的不解。那确实不像过去的彩蒙,不过彩蒙虽然性子有所转变,她却觉得不坏。 「既然是彩蒙自个儿允许的,你也别多话了。」谭澐娘颦着眉。「要知道,虽然你与彩蒙是好姊妹,可你也不能仗这一点便干涉太多,人家彩蒙就没这么干涉你。」 谭杏儿蹶起了嘴。「知道了啦,姊别逮到机会就教训人,听得我脑仁儿都疼了。」 孟镇吉的病情趋于稳定,马彩蒙给他开了半个月的药之后便让他出院了。 父女两人再三道谢,坚持要付诊金,马彩蒙也却之不恭的收下了,进帐二两银子。这是她在古代赚得的第一笔诊金,虽然其中有纪玉琢的功劳,但也够她雀跃的了。 谁说大锦朝不能有女大夫?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既然已经误打误撞跨出了第一步,她相信接下来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一点儿也不难。 她将银子交给了谭澐娘做家用,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 「天啊天啊!想不到那对父女那么大方,出手就是二两银子,真是人不可貌相!」谭杏儿简直要手舞足蹈了。 马琉璃脸上漾出笑容,调侃道:「小姨原先不是还怕人家在咱们善源堂白住白吃白喝?」 「那是我不了解情况啊!」谭杏儿跑到马彩蒙身边推着她道:「别在这里坐着,你快点儿再出去救几个人回来,这样咱们都不用做绣活了。」 马彩蒙哭笑不得道:「死丫头,你现在当我是摇钱树啊!」 昨夜她照旧带马南风进空间治疗,发现缺少的药品又补满了,令她恍然明白,原来空间的规则是只要她救人,便会补回空缺的药品和备品,这个发现令她兴奋极了。 如此一来,永远不怕药品会短少,只要她不断救人就行了。 「是说,你开给孟大爷的药怎么那么古怪,我都不曾看过。」谭杏儿不解地道。 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她是怕马彩蒙像马南风那样发没必要的善心,让人家白吃白住加上看病没收诊金就算了还附送草药,这才特地偷偷过去瞧瞧,却让她看见了马彩蒙开的药很是奇怪。 「你看见了?」马彩蒙心里一跳。 「是啊!」谭杏儿点头。「一排排小小的,扣子似的。」 纪玉琢手执杯盏,久久才抿一口,留心着她们的对话。 事实上他一直在暗地里观察马彩蒙,想知道纱布药品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从未见到她去哪里取那些东西,甚至她的房间他也暗中潜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 「我是照我爹教我的开药方法。」马彩蒙四两拨千斤,淡淡地道:「那些药也是我爹的,我也不知道我爹是从哪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谭杏儿轻易被说服了。「不必喝苦死人的汤药,吞那么小一颗的药片倒是方便多了,改天我风寒了,你也开那种小药片给我!」 马彩蒙好笑道:「哪有人诅咒自己生病的?」 谭杏儿被糊弄了过去,纪玉琢没有,他一脸深思的盯着马彩蒙,除了穿越者的身分,她还藏了什么秘密? 「被我抓到了!纪叔叔一直在看着姑姑!」马琉璃很是欢快,她笑着拍手,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马彩蒙心里一跳,她抬起眼来,果真与纪玉琢对上眼。 马琉璃笑嘻嘻地问道:「纪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姑姑?」 马彩蒙看着纪玉琢,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因为他这个人绝对做的出来各种事。 纪玉琢对那警告的眼神视若无睹,他嘴边勾出笑容。「不错,我是喜欢你姑姑。」 要命!马彩蒙咬牙切齿,纪玉琢到底是谁派来整她的?是老天吗?竟令她整日不得安宁,几乎愁死。 她知道纪玉琢在暗中监视她,肯定是想知道她的西药从哪里来,他会追根究柢,表示他知道西医,可恨的是,她问不出什么,因为他总能以失忆糊弄过去。 第26章 她面色一正。「纪公子,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的说法很容易叫人误会。」 纪玉琢看着那双被怒气衬得雪亮的明眸,心情舒畅地说道:「我没有乱说话,我确实是喜欢你。」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震惊了。 马彩蒙气恼不已,这人是什么花花公子吗?怎么可以一厢情愿对她告白,她心里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一丁点都没有…… 她不知道,她越着恼,纪玉琢越高兴。 她拒绝「别的男人」,表示她的爱留在了前世,心里已经没有空间了,她要是对他的爱慕沾沾自喜,他会很火大,而他之所以死皮赖脸的黏着她也是有理由的,是为了相认之后能火速与她变得亲近,不因两人外貌变了而尴尬,他在让她适应他、习惯他的存在。 「姑娘!姑娘!外头有好些人找你!」东盛喘吁吁地奔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都说、说是要来找姑娘看诊!」 谭杏儿目瞪口呆。「你说——找彩蒙看诊?」 东盛一脸的兴奋。「是啊!他们说要找马姑娘看诊!据那其中一位妇人形容,我推测应该是姑娘没错。」 马彩蒙马上走出去。「我去看看。」纪玉琢立即跟上,谭杏儿、马麒麟见状也跟上。 马琉璃火速说道:「我去厨房跟我娘说,你们先去!」 一行人到了善源堂大堂,果真见到有几个人在候着,马彩蒙看到那日在歇心茶楼咳个不停的妇人。 她像见到老朋友似的很是惊喜,快步过去。「夫人!」那妇人笑盈盈地看着她。「马姑娘……噢不,应该叫你马大夫才是。」 马彩蒙笑了笑。「您随意。」 那妇人高兴的说道:「马大夫,我的咳嗽都好了,你给的药太神奇了,约莫第二日就改善很多。」 马彩蒙浅笑盈盈。「是吗?那太好了。」 所以,撒的网,今天要收网了吗?真是值得期待啊! 那妇人介绍道:「这里都是我家里人,皆有久咳的毛病,我让他们一块儿来请马大夫给他们瞧瞧。」 马彩蒙更是笑逐颜开。「没问题。」 马彩蒙将他们逐一请进诊间,诊断结果,他们全被妇人传染了咳嗽,幸而都比较轻微,等他们从诊间出去之后,她进了空间,拿了很多止咳药,出了空间,叫东盛一份一份包好,写上各自的名字。 「每日三次,饭后温水服用。」 马彩蒙一口气医治了七个人,每个人各开三天药方,正在想要收多少诊金才合理时,那妇人的丫鬟便取出一锭金元宝搁在桌上,朝她福身道—— 「这是我们夫人的小小心意,请马大夫笑纳。另外,奴婢要为那日的无礼向您道歉,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幸好遇上了马大夫,我家夫人才不必再受夜咳之苦。」 马彩蒙奇怪自己前世并不是个财迷,怎么如今看到那锭金元宝会看得移不开眼?完全听不见那丫鬟的赞美之词了。 金元宝!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金元宝,这换算成银子是多少钱啊? 马彩蒙把金元宝交给谭澐娘,其他人都跟去看金元宝了,只有纪玉琢还留在诊间外头,马彩蒙见他不走就压力山大,他一定会提起某件事。 果然,人一走开,只剩他们两人时,纪玉琢便问道:「你不是说认错了人?认错了还给药?」 马彩蒙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佯称失忆,什么也不肯说,她当然也可以来个相应不理。她正色道:「那是我的事,我没必要对纪公子说明,所以,也请纪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纪玉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过了几秒,最后说了个好字便走开了。 马彩蒙很是意外,他这回倒是乾脆,没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过却叫她有些不安起来,心想他该不会还想暗中调查她吧? 罢了,多想无益,若他真的想调查她,她也防不胜防,不如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她有很多秘密,也有许多古怪之处,但只要她不说,谁又能奈她何? 这么一想,顿时豁然开朗、阴霾尽散,想到适才赚得的金元宝又够维持一阵子家计了,纵然冒了释出西药的风险但却是值得的,看着家人们能够吃饱,不必担心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是她报答借用原主身体的最好方法,实现了对马南风照顾家人的承诺,她心中的愧疚也减轻了许多。 「嫂子!」 她兴冲冲的到厅里找谭澐娘,原是好奇,想问问金元宝能兑多少银子,这方面她没概念,却看到谭澐娘、谭杏儿、马琉璃、马麒麟都围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在专心画画,不知在画什么,他们竟看得那么专心。 她连忙过去,就见在画画的那人居然是纪玉琢! 「你们在做什么?」莫名的,她的心怦怦响,感觉好像要被纪玉琢将一军似的,很是不安。 第27章 她就觉得奇怪,适才他怎么会乖乖走掉,果然没那么简单,不知他来这里做什么,还令一群人围着他? 「姑姑来啦!」马琉璃抬起头来冲着她一笑,很兴奋的说道:「纪叔叔说他也会画绣样,正在画哩!」 谭杏儿撇了撇唇,不太开心地说道:「彩蒙,纪公子画的绣样跟你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你们都画的出来,我就画不出来?」 谭澐娘也笑道:「彩蒙,你过来瞧瞧这些绣样,真是画得太好了。」 马彩蒙顿觉不妙,她勉强笑道:「是吗?」 她走过去,纪玉琢则是头也不抬,她凑过去看,就见一张张的图纸上画着龙猫、加菲猫、美人鱼、唐老鸭、美乐蒂、米菲…… 她呼吸急促,顿感天旋地转。 现在,不用再猜疑了,他肯定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 「姑姑,纪叔叔画的图样跟你画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太讨人喜欢了!」马琉璃笑容灿烂。 纪玉琢抬起头来笑了笑,对马琉璃说道:「我不过是特别聪明,能够举一反三,这些图案都是仿照你姑姑的图样画的。」 他话虽然是对马琉璃说的,但马彩蒙知道是说给她听的,撇清他的真实来处,然而这怎么说服的了她?看了她的图样就能画出那些现代的卡通人物,这说法太牵强。 她蹙着眉,不发一语的走了。 马琉璃奇怪道:「姑姑怎么了?怎么看一眼就走?」 纪玉琢别有深意的一笑。「可能是开窍了吧!」 他这「明示」够明显了吧?她可不能再只是疑心他从现代而来,她得正视他确实是从现代而来的事! 第七章 口耳相传女大夫 清晨,善源堂的大门被叩得震天价响,这情况已许久没发生,东盛一股脑的从床上跳起来,飞奔去应门。 门外,一名男子揍扶着一名中年妇人,那妇人不断呻吟,神色痛苦。 东盛认得那男子,是城东卖南北货的东家,姓吴。 他惊讶的问道:「吴掌柜,一大早的,您有什么事吗?」 吴宝贯快速说道:「马大夫!找马大夫!我娘快疼死了!」 东盛一愣。「您不是知道吗?我师父还在昏迷……」 吴宝贯急道:「不是那个马大夫,是个女大夫,你们这里不是有个女大夫吗?我们要找那个女大夫!」 电光石火之间,东盛想到了自家姑娘,忙道:「您们先在诊间候着,我马上去请马大夫!」 东盛将两人请进诊间后,连忙飞奔去敲马彩蒙的门。「姑娘!姑娘!有病人找姑娘看诊!姑娘!」 房门迅速打开了,马彩蒙眼眸闪亮,万分喜悦的看着东盛。「有人找我看诊,此话当真?」 其实她才回房不久,她夜半带马南风进空间治疗,怕有什么细节遗漏了,又给马南风做了各种检查,原本要睡下了,听见东盛的话又连忙起来。 有人上门求诊,这对她来说是很大的鼓舞,前面两个病患是她主动治疗,是她多管闲事,这次则货真价实是对方上门求诊。 她觉得好笑,前世的她从来不需要等病人,外伤的病人永远源源不绝,而现在,一个上门求诊的病人竟然会令她欣喜若狂,真真是风水轮流转,活久见。 「是真的!」东盛也满脸喜悦。「是吴记南北货的吴掌柜和吴老太太!」 「快走!」马彩蒙面露急色,几乎是用跑的。 东盛连忙追上去,饶是他腿长也追不上心急要去看诊的马彩蒙。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扰醒了房间就在邻近的纪玉琢,事实上,东盛在大声叩门时他便醒了,他一向浅眠,把东盛和马彩蒙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马彩蒙前脚到了善源堂,纪玉琢后脚也到了。 马彩蒙对这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显然不大欢迎,看到他,脸就自动拉了下来。「纪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纪玉琢笑了笑。「我听见有人求诊,所以来看看。」 马彩蒙看着他那一直含笑的嘴角,不给面子的说道:「若是别人听了,还以为纪公子是我善源堂的坐堂大夫哩。」 自从确定了他也是来自现代之后,她并没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而是自我保护的意识前所未有的强烈,她还不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只要看到他,她的神经就会紧绷起来。 「那也未尝不可。」纪玉琢仍旧带着笑意。 马彩蒙字字清晰,极为缓慢的说道:「纪公子不是失忆了,不是不确定自己是否为大夫,这样情况能给人坐堂看诊吗?」 东盛怕他们又拌嘴起来,连忙插话道:「姑娘,病人在等着,吴老太太看起来很痛苦,姑娘快给病人看诊吧!」 第28章 马彩蒙这才抬步进了诊间,她寻思着请谭澐娘给她做一件白袍,看诊的时候穿上才有正式的感觉。 东盛跟进诊间,郑重介绍道:「吴掌柜,这位便是马大夫。」 吴宝贯抬眼,诧异道:「这不是彩蒙吗?我听人说善源堂来了个高明的女大夫……」 「就是我。」马彩蒙不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问道:「吴掌柜,老太太怎么了?」 「哦,哦!」吴宝贯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应道:「我娘一直喊肚子疼,一会儿说有火在烧,一会说像针在刺,半夜就痛醒了,已经请了冠医堂的刘大夫到家里看诊,也服了汤药,可不见成效。」 虽然吴老太太喊的是肚子疼,可马彩蒙见她手压着的部位是下腹,便道:「老太太,请您先躺下来。」 吴宝贯小心扶着母亲在诊疗床上躺下,吴老太太嘴里不断喊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马彩蒙仔细触诊,认为是消化性溃疡,她虽然是外科医师,因有两年不分科的实习经验,一般内科也是兼通的。 吴宝贯急急问道:「怎么样了马大夫?我娘是什么病症?」 马彩蒙不发一语,看着病患沉吟了起来。 好整以暇倚在门边的纪玉琢知道她为何迟疑,因为消化性溃疡有胃溃疡和十二指肠溃疡,胃溃疡是「饱痛」,也就是吃饱饭后才发作,十二指肠溃疡是「饿痛」,饥饿的时候才会发作,以症状来说,难以区分,必须以胃镜或切片来检查才能确认。 而现在,在没有仪器设备的情况下,她无法区分是两者之中的哪一种。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马彩蒙面上的神情,就见她毅然决然的说道:「吴掌柜,我必须对老太太做些更详细的检查,请您先出去等候。」 吴宝贯连忙打起帘子出去了。 跟着马彩蒙对东盛道:「东盛,你到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说话时,她刻意挑眉看着纪玉琢,显然指的就是他,不想给他看。 纪玉琢不觉莞尔。诊间就这么大,她能在里面变出花来不成?于是,不等东盛开口,他便自动出去了。 东盛旋即掩上房门,很是尽忠职守的守在门口,甚至还手臂环胸,显示自己此刻是门神来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纪玉琢一直盯着诊间的门看,心里浮现各种想像,她究竟在里面做什么?为何一点声响都没有,那老太太也不再一叠声的喊疼? 半个时辰之后,房门终于打开了,马彩蒙对吴宝贯道:「吴掌柜,请进,老太太已经好多了。」 吴宝贯连忙进去诊间里,纪玉琢自然也跟着进去,东盛也是。 诊疗床上,吴老太太不喊疼了,面上也有了血色,吴宝贯松了口气。 「娘您没事了吗?不疼了?」 吴老太太摆了摆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了,不疼了,怎么睡了一觉就好了,真是神奇。」 吴宝贯诧异道:「娘,您睡了一觉?您不是在家里疼醒的吗?怎么睡的着?」 吴老太太不解道:「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就不疼了。」 吴宝贯转而向马彩蒙请教,「马大夫,我娘是什么毛病?」 纪玉琢也看着她,等她答案。 她变了什么把戏?给病患吃了什么?病患怎么会睡着了?还不疼了? 「吴掌柜,老太太得的是肠疾,这种病通常在饿的时候比较容易犯,所以常会在半夜痛醒,胸口会有灼热的感觉和恶心的感觉,老太太才会觉得胸口像有火在烧针在刺。」 她在空间给吴老太太做了胃镜,确定是十二指肠溃疡,给了相应的处置,用了三合一疗法的抗生素搭配胃药,也先给老太太注射了止疼针。 「原来如此!」吴宝贯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娘总在半夜里肚子疼,先前已经有好几次了,那几次还忍的住,这次最为严重。」 纪玉琢挑眉,脸上多了份严肃。所以,她肯定病患是十二指肠溃疡?她是怎么肯定的?又做了什么处置? 「这毛病并不难治。」马彩蒙微微一笑。「平时避免过度劳累,用饭细嚼慢咽,也要睡得好,这便行了。」 吴宝贯听得频频点头。「我娘就是闲不下来,老爱去铺子里帮忙,我都说了几次不让她帮忙,她偏不听,平时用饭时又狼吞虎咽的,还常常睡不着觉。」 马彩蒙微笑听他说,等他说完才问道:「吴掌柜,你们怎么会知道善源堂有女大夫看诊?」 「是这么回事。」吴宝贯道:「那是我娘听宝轩阁的齐老太太说的,齐老太太是我娘的牌搭子,有一回打牌时齐老太太说起她儿媳久咳不止,是让善源堂的一个女大夫治好的,家里孙子孙女还有几个姨娘丫鬟的咳嗽也一并让那女大夫给治好了,且开的药很是新颖,不但平时没见过,又小又不苦,止咳的糖浆还甜甜的,他们都喜欢得紧,所以服了那冠医堂的汤药无用后,我娘便嚷着说要来善源堂找女大夫。豆-豆-网」 第29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马彩蒙这才知道,原来那在茶楼遇到的夫人便是宝轩阁的夫人了,宝轩阁乃是苏月城里最老字号的银楼,无怪乎出手就是一锭金元宝。 她给吴老太太开了七日的药,她把药锭另外包装过,用法也写在纸条上包在里头,就是不想纪玉琢看到。 送走了吴掌柜和吴老太太,得了一两诊金。 东盛神清气爽地道:「姑娘这一出手又是一两银子,澐姐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我这就告诉她们去!」 东盛欢快的走了,他一走,诊间里剩下她和纪玉琢大眼瞪小眼。 马彩蒙先发制人的开口,「你什么都不必问,我什么都不会说。」 纪玉琢不理,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太太是十二指肠溃疡?如何断定?」 马彩蒙心里唉哟一声。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毫无顾忌,如今也不掩饰他来自现代又懂医学了,这可不是好事啊,日后他必定更加肆无忌惮,长此以往,怕是她的来历也会被挖出来。 「我不告诉你。」马彩蒙索性学小孩子赖皮,因为她确实无可奉告。 纪玉琢的眼眸一一扫过诊间的每一个部分,眼神越发深幽。「所以,这间诊间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随便你怎么想。」马彩蒙依然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赖皮模样。「诊间有没有秘密,你可以自己慢慢找,我还要补眠,不奉陪了。」 马彩蒙走后,纪玉琢真的仔细翻遍了诊间的每一处,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发现。 「你说这是哪里?」马车里,一个深沉的声音问道。 马车旁,许鸣熙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大爷的话,这里乃是馨州。」 马车里那位大爷有些疲乏地说道:「找个地方歇下。」 许鸣熙越发恭敬,「是。」 他朝旁边的「车夫」无奈的投去一眼。「听到了吧?您找找有没有适合咱们爷歇息的地方。」 车夫浓眉一皱。「许公公,去驿馆如何?又安全又乾净,不会有闲杂人等。」 许鸣熙翻了翻白眼。「那咱们还伪装啥啊?乾脆昭告天下皇……黄大爷来了。」 车夫唇一抿,不发一语的策马奔驰,半个时辰后,落脚在满月城,满月城人文气息浓厚,精致美食众多,肯定能照顾到主子的各方面需求。 住宿的客栈就叫满月客栈,旁边的茶楼叫满月茶楼,饭馆叫满月饭馆,酒楼叫满月酒楼,不负其满月城之名。 许鸣熙要了三间相连的上房,同一排还有三间空房,他全包下来了,主子出入之地,不能有闲杂人等。 房里,许鸣熙正服侍主子沐浴更衣完毕,适才特地让厨房另外烹煮的晚膳他也一一用银针试过了,没有毒。 茶几上,一壶清香四溢的茶冒着热气,茶与水都是从宫里带来的,御膳可没法子带出来,只能屈就了。 许鸣熙小心翼翼的为主子绞乾头发,一边说道:「奴才斗胆,有个问题想问爷。」 他是皇上在太子时期就在身边服侍的,两人年纪也相仿,不像别人那么怕皇上。 「你又有什么没营养的问题了?问吧!」纪玉仁闭目养神,神情略显疲惫,他们已离京城千里之远。 许鸣熙润了润唇,问道:「二爷失踪了,大爷至于亲自来找人吗?何况还……还是在没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加上又没带什么人,实在叫奴才胆战心惊……」 对外,主子说要去离宫调养身子一阵子,却是从离宫悄悄出发,离开了京城,甚至连皇后娘娘也不知晓,还以为这会子皇上在离宫里。 「怎么没带什么人了?」纪玉仁睁开了眼睛。「你跟胡统领不是人?」 「我们……我们当然人。」许鸣熙期期艾艾的说道:「爷,虽然胡统领能够以一挡百,可……可咱们说到底还是人单力薄,只有三个人,若遇上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纪玉仁瞥过去一眼。「会遇上什么事?」 许鸣熙比手划脚了起来。「那是爷您长居宫中,所以不知道江湖险恶,那江湖可是十分危险的,各种奸淫掳掠、打家劫舍的勾当都有,防不胜防啊!」 纪玉仁嗤笑一声。「你又知道江湖险恶了?你不是也长居宫中?你去哪里体验江湖来着?」 许鸣熙感觉到善辩的主子令人脑仁生疼。「总之,奴才的意思是,咱们不如早日打道回府的好,找二爷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这样妥当些。」 纪玉仁扫了他一眼。「你就是下面的人,你来办最妥当。」 「您实在太抬举奴才了。」许鸣熙抹着汗,苦哈哈地道:「爷,您回去不会怎么样,没人敢动您半根汗毛,可奴才知情不报,会被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剥皮……」 纪玉仁冷笑。「不要废话了,总之,若你敢偷偷飞鸽传书给皇后或者太后,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你知道这点就好。」 第30章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人找到,他不信一个偌大的活人会平空消失了,若不是死了就是……他不想回来! 「姑娘!又有病患上门求诊了!」午饭时,东盛冲进来「报喜」。 马彩蒙立即搁下碗筷起身。「我马上去!」 谭杏儿眉开眼笑地说道:「来找彩蒙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要不要换个门槛啊?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谭澐娘笑道:「你这丫头就是爱夸大其词,以前公爹坐堂时,门槛都没被踏破,换彩蒙坐堂又怎么会踏破门槛?」 马琉璃插话道:「娘亲,可是姑姑的医术好像真的很高明耶,不管什么病人上门,总是能医好,让姑姑医好的人口耳相传,一个介绍一个,真是不愁没病人,倒是要愁姑姑分身乏术,一个人看不了那么多病人。」 谭杏儿眉开眼笑地道:「就是说嘛!再这么下去,咱们都不用做绣活了。」 虽然她们的绣件很是畅销,让她们做得很有成就感,可如果能轻松生活,谁想要受累?做绣活可是伤眼又伤手。 谭澐娘若有所思,并没有因她们的起鬪而面露喜色。 彩蒙为她着想,老早就叫她不要做绣活了,说她收的诊金足够他们生活,虽然她深感安慰,可她担心啊,担心若以后又没有病患时该怎么办? 眼下虽然求诊的病人变多了,但可能因为彩蒙是女大夫的原故,病患也以女人和小孩居多,那些人也可能忽然想起来不能给女大夫看诊而不再来了,到时,他们岂不是要再被打回原形? 就当她是杞人忧天好了,宁可多留条后路,这是在她公爹突然倒下后才有的觉悟。 过去他们一直不愁吃穿,压根没有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的想法,直到家里生计骤然陷入困境,她才手足无措。 所以,绣活这门营生不能断,而且就算病患能源源不绝,她也不能将生活的担子全丢给彩蒙一人,她才是这个家里现在的大人,应当要由她担起照顾所有人的责任才是,彩蒙毕竟是要嫁人的,不能让她背负如此重担。 想到彩蒙的亲事,这又是她的另一个隐忧。 彩蒙被黎家退亲,加上现在马家又落魄了,要给彩蒙再找亲事简直难如登天,谁会娶一个被退亲的姑娘? 退亲,在民间的定义上就是名声有损了……她想到了她公爹还没出事时,彩蒙提起即将嫁人也是羞答答的,对于黎家公子甚为满意,认为他配的上自己,平时对绣活没什么耐心的她,也开始耐着性子做嫁妆,一副待嫁女儿心的模样儿,她见了也替彩蒙开心,认为她觅得的是良配,一定能与她白首偕老、厮守一生。 哪里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黎家原来是虚有其表,徒有世家之名,作为却是叫人不齿,趁着马家落难,落井下石的退了亲事,又趁火打劫的挖走了所有坐堂大夫,甚至这才退亲没多久又和叶家结了亲,全然不顾彩蒙的感受。 她一方面心疼彩蒙,替她打抱不平,一方面又庆幸彩蒙没嫁到那样卑鄙无耻的人家,没嫁给毫无担当的黎曜轩,成婚前认清黎家的真面目,总比成婚后才发现好,若是成婚之后马家才出事,彩蒙肯定会被丢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现在,她唯一要担心的是彩蒙的亲事,所谓长嫂如母,在她公爹还没醒来之前,她必须给彩蒙再找桩好亲事,如此当她公爹醒来时,便不至于因彩蒙被退亲而太过自责。 「怎么不用做绣活了?」谭澐娘板起了脸,义正词严地道:「咱们好手好脚,没理由单靠彩蒙一人养活大家,能做多少绣活就尽量做,不要偷懒!」 现在开始,她可要用心留意了,定要给彩蒙找桩不委屈她、最好能比黎家强的亲事,也好让彩蒙吐一口恶气! 第八章 瞠目结舌的医术 冠医堂。 黎曜轩急急奔入诊间,也不管黎月宽此时正在看诊,便不管不顾的喊道:「爹!大事不妙!我刚刚亲自去善源堂看过了,当真是排了好长的人龙……」 「没看到我在给病人针灸吗?」黎月宽缓缓抬眸瞪了儿子一眼。「有什么事,回屋里再说。」 黎曜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缩了缩肩膀,退到一旁去候着。 可是,一等病人出了诊间,他又急忙开口道:「爹,听说善源堂开始有病人,我原来还不信……」 「给我闭嘴。」黎月宽眉头一皱。「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你能成什么气候?」 善源堂没戏唱了,他便是担心生元堂成为冠医堂的对手,这才抓紧时机向叶家提亲,这与当初向马家提亲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目的当然都是要助儿子一臂之力,让他将来能顺风顺水。 马南风的儿子马弦修已在沙场殉职,马彩蒙是马南风的独生女,只要成为马家的乘龙快婿,将来,如同半子的女婿便会接管善源堂,到时并到冠医堂旗下,那么在苏月城里便无人是冠医堂的对手了。 第31章 可惜,当时他打的如意算盘全让马南风出的意外给搅乱了,都怪马南风不自量力,没本事还要仗义执言,活该被打到昏迷,却害他得重新布局。 善源堂摇摇欲坠,生元堂成了他的目标,尤其是叶瑾那小子资质不凡,在叶笔身边习得了一手好医术,为人又十分沉稳,在叶笔过世后撑起了生元堂,将来或许会成为冠医堂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很了解自己儿子,能力不够,没有拼得过叶瑾的能耐,在他百年之后,恐怕冠医堂会被生元堂越过去,到时他在地下也死不瞑目。 所以与马家退亲之后,几经思量,他让儿子制造几次在街上与叶晶不期而遇的机会,安排人当街偷叶晶钱袋,由儿子去追回,隔几日又安排几个小混混非礼叶晶让儿子去英雄救美,护送叶晶回家,如此掳获了叶晶的芳心,再上门提亲,纵然叶瑾对于与黎家结亲兴趣缺缺,甚至是不大乐意,但叶晶坚持,叶瑾最后也只能妥协。 如此大费周章,都是为了黎家的冠医堂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并遵循他曾祖父的遗愿,一直在苏月城的医馆排名里头位居首位。 可是,他每每看到毛毛躁躁的儿子就觉得心烦,若是日后叶瑾不顾亲家之谊踩过冠医堂,一跃而上,成为苏月城的首位,到时该如何是好?他要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唉,若是马南风能醒过来就好了,那么他即便再厚着脸皮也要重新与马家议亲,女婿与妹夫的地位可是截然不同,为了自身利益,叶瑾可能舍弃妹妹,但马南风万万不可能舍弃女儿,还会爱屋及乌,将马家医药秘笈传给同样学医的女婿,所以,其实将善源堂纳入冠医堂旗下才是最为万无一失的方法…… 「爹,儿子知错了,请爹息怒。」 被训了一句,这会儿黎曜轩总算乖乖等黎月宽看完所有病患,父子俩回到主屋厅里时,这才开口。 「爹,善源堂的病患真不是盖的,我目测也有二、三十人在候诊,也不知那些看过的人口中说的神奇药粒子是什么,说是不必服汤药,这有可能吗?」 「你们在说什么?善源堂又开始看诊啦?」黎初娇原本在嗑瓜子,听见她哥哥的话,连忙靠了过去。 黎曜轩嫌烦的撞开了她。「嗑你的瓜子吧,没你插嘴的余地。」 「善源堂的大夫不是都到咱们这里来了吗?怎么?他们又招到新大夫啦?」何氏不以然的问道。 她不喜欢马彩蒙,长得太过娇艳,她可不喜欢有个招蜂引蝶的媳妇儿,现在换那个叶晶刚刚好,清清秀秀的,一看就好拿捏,加上叶夫人跟她有点交情,谈亲事的时候比较好商量。 「娘!这您就不知道了,在坐堂看诊的居然是彩蒙!」黎曜轩兴奋的说道。 他喜欢马彩蒙,虽然脾气不好,刚烈了点,可她长得漂亮,天生丽质,身材又玲珑有致,相较之下叶晶就太普通了,讲来讲去就是描花绣朵的事,没什么意思。 可是,他爹要他舍马彩蒙娶叶晶,他不敢不听,几经挣扎,最后只能忍痛抛弃马彩蒙了。 「什么?马彩蒙那丫头会看诊?」黎初娇瞪大了眼睛。「哥哥你有没有看错啊?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丫头,所以谁都看成了是她?」 她原来就不喜欢比她美貌的马彩蒙,马家落难了,她很是幸灾乐祸,接着她哥哥又和马彩蒙退亲,更令她舒心不已。 「看诊的当真是彩蒙那孩子?」黎月宽沉吟。 善源堂的女大夫是这半个月才火红起来的,初时他们斥为无稽之谈,不以为意,都是想着大锦朝哪来的女大夫,肯定是那大夫男生女相,长得秀气斯文了一些,因此被以讹传讹罢了。 后来,越来越多人在善源堂被治癒,而善源堂有个女大夫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说她看诊的速度又快,开的药方还很简单,只要以温水服用即可,都不用煎药那么麻烦,加上成效快,简直药到病除,说得天花乱坠,像是仙丹似的。 原本他无动于衷,不想被那些小道消息影响了思绪,想他们冠医堂是何等地位,怎么会将什么女大夫看在眼里,也不屑去打探善源堂目前的情况以及那女大夫的来历。 可是,这几日来冠医堂求诊的病人却明显少一半,讶异之余,他让人去打听,发现其他医馆也一样,病人都减少了,而减少的病人哪里去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冠医堂病患少了不是因为大家不生病了,而是病人都去了善源堂指定要找女大夫看诊。 这时他才惊觉事情似乎与他想的有所出入,火速叫儿子出去打听,一定要摸清那女大夫的底细,却没想到那女大夫竟然是马彩蒙! 「是啊!爹!虽然隔着有段距离,但我看得一清二楚,在看诊的女大夫就是彩蒙!」黎曜轩激动说道。 黎初娇嗤地一声,不屑道:「笑死人了,那丫头会医术吗?还学人家看诊,笑掉人家大牙。」 第32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何氏面露鄙色。「即便真会医术,也不能抛头露面啊!更遑论给人看诊了,那孩子知不知羞啊!怕人家不知道她是没娘的孩子,真是没规矩,幸好咱们已经退亲了,不然可要丢死人了。」 「你们都住嘴。」黎月宽的目光变化莫测,他沉声道:「轩儿,你再去一趟善源堂,不要光是远远的看着,要设法混进候诊病人里,或者乔装一番,索性装成病患也行,一定要确认看诊的女大夫是否为彩蒙那孩子!」 当初黎、马两家结为亲家之后,他与马南风的往来也算频繁,有时还会一起喝杯茶,他不曾听马南风说过教了马彩蒙医术,也不曾听闻马彩蒙会医术,顶多就是马彩蒙耳濡目染懂得皮毛罢了,若善源堂的高明女大夫真是马彩蒙,那此事便真是怪异透顶,绝不能等闲视之。 「我也要去!」黎初娇马上起身。「爹,哥哥眼力不好,我去帮忙看着,不一定就让我看到了!」 对于黎初娇吵着要随行,黎月宽没什么意见,他只严肃地说道:「你们只需去确认女大夫是否为彩蒙那孩子,剩下的事我自有判断,不许给我生事,听到了没有?」 两兄妹同时乖顺应道:「知道了,爹!」 一个上午,马彩蒙忙得脚不沾地,东盛给她打下手,负责简易外伤包紮和包药,却也是忙得晕头转向,饶是他已经把马彩蒙给他的小抄背下来,还是有出错的时候。 为了应付日益增多的病患,马彩蒙将求诊病患的病例做了个总整理,将常用到的药品和备品由空间拿出来,如此便可在诊间治疗,无须进空间了。 跟着,她建立了挂号程序,这部分由聪明伶俐、笑脸迎人的马琉璃负责,幸而马南风认为女子也该识字读书,所以琉璃、麒麟自小便在同一个学堂里读书,琉璃还写了一手娟秀的好字。 而病历的归案就简单分为男女,再按照姓氏笔划,她请木匠做了个多层次的木柜,好让病历按笔划分格放,挂号之后,琉璃找出病历,她则会在看诊时在病历写下该次症状及医治方法,若是不够写便再黏张纸,方便做患者管理。 对这一切,纪玉琢冷眼旁观,看到她毫不避讳的连血压计、温度计、耳温枪、点滴、针筒、听诊器都拿出来使用时,他也不感到惊讶了,若哪天她拿出氧气面罩他也能够无动于衷,只是他仍旧奇怪她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若是带着穿越,怎么想都不合理,但看她用那些药品用得毫不手软,他又不得不怀疑她有个聚宝盆能生产药品备品。 马彩蒙自然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纪玉琢的眼里,反正她已经确定他也是从现代来的,那么便不需要遮遮掩掩了,她只要死守空间的秘密即可,药品备品的来源,就死活推到马南风身上,纵然纪玉琢不信,他也拿她莫可奈何。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在诊间比东盛有用太多太多了,她已经认定他在现代是个医师了,只不过看不出他是哪一科的医师,他太十项全能了,没有能考倒他的病症,甚至她得承认,他比她还要高明,在现代肯定是那种很难预约到的名医 「救命啊!大夫!」一个高瘦中年人扶着另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进来诊间。 领人进来的马琉璃简洁说道:「姑姑,是急诊病患!」 有监于善源堂目前只有她一名坐堂大夫,马彩蒙制定了急诊原则,若是有紧急的病患便能不需排队,优先救治,马琉璃在挂号柜台便会先问清楚了,将人领进诊间。 「怎么回事?」 马彩蒙问话的同时,东盛已帮忙将面色吓人的病患抬到诊疗床上躺着了,纪玉琢走了过去,不置可否的看着。 高瘦的中年人急道:「我们两个时辰前一块儿喝酒,那时都没事,后来他忽然说腹部会痛,又会胀,又恶心想吐,又说好像在发热……」 马彩蒙听诊又触诊后问道:「你们喝的是什么酒?喝了多少?是否同时吃了很多东西?」 那高瘦中年人急急答道:「喝了一罐高粱,是吃了不少,酒楼进了一窭子新鲜鱼获,这家伙素来好美食,便让人煮了个十全鲜鱼宴,吃得筷子都没停……大夫,他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这样?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就近去过芳济堂,那里的大夫却说他是中了河毒,而且是剧毒,活不过三日,已经没救了,不收……哎呀,这家伙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家婆娘交代啊!」 暴饮暴食、大量喝烈酒,上腹部持续剧烈胀痛,伴有低热、恶心、呕吐,这是……马彩蒙明明知道答案,她却莫名的看向了纪玉琢。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有些太依赖他了,明明她也知道诊断结果,却要得到他的认可才安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是莫名的……信任他。 纪玉琢点了点头,「有什么好犹豫的,就是急性胰腺炎。」 他们这样是很可笑,明明都知道对方是从现代来的,却两个人都不说破,她把她会的现代医术推到马南风头上,他则一直坚称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33章 「哦!好!」马彩蒙连忙写下处方,病患要禁食、胃肠减压、静脉输液、止痛和抗生素、抑制胃酸等等。 她飞快落笔在写病历时,纪玉琢已驾轻就熟的在给病患输液了。 东盛对这样「反客为主」的情况已见惯不怪,他们交谈的病症内容和治疗方法都与过去他从他师父那里学到的不同,他们像是在讲只有他们才懂的语言,大部分他都不理解。 另外,他还觉得自家姑娘比较像那纪公子的弟子,纪公子倒像是师父似的。 不管如何,善源堂有他们两人重振门风,他还是高兴的,让那些看衰善源堂的人瞧瞧,善源堂不会那么轻易倒下! 「哇!每次看纪叔叔打针,都像在看一幅画似的!」马琉璃两眼放光。 她很崇拜纪玉琢找血管的迅速,他们一开始看到针管和点滴时都很惊讶,马彩蒙给他们解释就类似针灸,只不过针灸是用一根银针救人,而她用针管救人,将能救命的神仙水打进身子里罢了。 后来,他们每每见病人打了「神仙水」之后都能面色转好,便也对马彩蒙的说法深信不疑。 「纪公子确实是打针的好手。」东盛赞道,他也很想学,但他还在观摩阶段,什么时候能像纪公子似的能又快又准的找到血管,那是他的目标。 「大夫,这人不会死吧?是吧?」那高瘦男子急着问道。 马彩蒙浅浅一笑。「你放心,不会死,只不过以后可要避免一次喝太多烈酒又暴饮暴食,救的了一次,可不保证能救第二次。」 那高瘦男子频频点头称是,又千谢万谢。 马彩蒙让东盛将病人移到第二诊间去吊点滴,马琉璃也出去顾柜台,她正要看下一个病患时,有两个人闯了进来。 「姑姑!我拦不住他们!」马琉璃气急败坏的跟在后面喊道。 马彩蒙看着闯入的两人,扬了扬眉。「我当是抢匪哩,你们两兄妹这样无礼的闯进来有什么事?」 黎曜轩急急问道:「彩蒙!刚刚那人是什么病症?我瞧他明明快死了,怎么突然又没事了?他手上挂的那又是什么?」 马彩蒙冷笑。 原来是东盛适才将人推到旁边诊间时让这黎曜轩看见了,他忍不住闯进来要问个清楚。 她看着黎曜轩的眼光很是轻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有那种交情吗?」 黎曜轩尴尬道:「我就是问问,你不说当然也行。」 纪玉琢无可无不可的问道:「琉璃,这两个没教养的东西是?」 「东西?你说谁是东——」黎初娇蓦地住了嘴,她眼也不眨的看着丰神俊美的纪玉琢,眼神瞬间变得眩惑。 马琉璃指着黎曜轩,义愤填膺的道:「纪叔叔,这个不要脸的是趁我们家落难时跟我姑姑退亲的人,叫做黎曜轩,旁边那个花痴姑娘是他妹妹,叫做黎初娇,他们兄妹俩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全家都不是好东西!」 纪玉琢神色一冷,原来是此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若是他没有主动退亲,那么马彩蒙就会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黎初娇眼眸没法离开纪玉琢,她扑闪着眼睛。「这位——这位公子是?」 马琉璃冲过去推黎初娇。「是谁不关你的事,你们快出去!出去!东盛叔叔,快把他们赶出去!」 「彩蒙,我就问你一句话!」黎曜轩急急喊道:「你当真是善源堂的坐堂大夫?传说中那个女大夫是你吗?」 他爹交代的,一定要弄清楚! 「不错,就是我。」马彩蒙嫌恶的看着他。「问完了?可以滚了吧?」 黎曜轩愕然。「怎么会?」 马彩蒙挑了挑眉。「怎么不会?」 黎曜轩张着嘴。「可是……可是……」 「马大夫在吗?有人受伤了!」 一阵混乱之中,就见几个人抬着一名汉子进来,看装扮像是猎户。 马彩蒙无暇理会纠缠人的黎家兄妹,她示意那些人将受伤的猎户抬到诊疗床上,纪玉琢同时走到了床边,他迅速检查伤口,神情分外严肃。 是枪伤,子弹从肩膀处打过去,幸而并未伤到骨头,可这里不应该有猎枪,而那也不像猎枪的伤口。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疑心那是手枪的枪伤,可没有留下子弹在体内也无法断定,若真是枪伤,那会是个很大的问题。 「所有人让开。」纪玉琢戴上无菌手套,给伤者打了麻醉,迅速做了清创与缝合。 因为条件有限,在这里动手术当然不可能像在手术室那样刷手、更换手术衣,做到完全无菌,他只能尽快缝合,并注意术后护理。 除了马彩蒙之外,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本身也是大夫的黎曜轩,他从未看过在人身上穿针缝线的怪事,且缝得又那么快速完美,诡异的是,那猎户也没吭一声,像不会疼似的,十分奇怪。 第34章 黎初娇拉着马琉璃的衣袖,急急问道:「马琉璃,那个人是大夫吗?」 马琉璃嫌恶的甩开了黎初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跟你哥哥快点滚啦!我们不想看到你们!」 黎初娇对纪玉琢一见倾心,自然死也不肯走,不管马琉璃怎么赶她,她就是死赖着不离开。 猎户已经止了血,也打了止痛针,马彩蒙让东盛将人送到第三间诊间去等麻醉消退,留下送那猎户来的友人,一边询问姓名写病历,一边问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友人气愤地道:「我们在南阳深山里为了抢夺一只老虎跟人起了冲突,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有人想要生擒那只老虎,竟然就朝我们射暗器,也不知那暗器是什么,威力惊人,无声无息的,可就打穿了武勇的肩头,武勇顿时血流如注,昏了过去,我们也顾不得找凶手了,连忙将他抬下山。」 马彩蒙和纪玉琢对看一眼。所以开枪的也是猎人?而且枪还装了灭音器? 纪玉琢知道大锦朝还没有枪的存在,狩猎一般用的是弓箭,从伤口来看,射穿那武勇肩头的肯定是枪。 是什么人如此好胜?仅仅为了争猎物竟然就开枪伤人?枪枝又是怎么来的?居然敢在没有枪的大锦朝境内开枪,实在胆大包天! 「我会给患者开七日的药,你们先到外头等,以后每天过来换药即可,下次记得要先挂号。」马彩蒙在病历上写下了诊金金额,等他们领药时,负责配药包药的东盛自会向他们收取诊金。 诊间里顿时空了一半,东盛拿着病历去包药,马琉璃也出去顾柜台了,剩下纪玉琢、马彩蒙和黎家兄妹。 「我说你——」黎曜轩忽然理不直气不壮的指着纪玉琢,抬高下巴问道:「就是你!你刚才在那猎户身上缝针了吧?谁让你那么做的?你是大夫吗?你怎么可以往人身上缝针?」 纪玉琢看着黎曜轩的眼神带了股轻鄙,他扬了扬嘴角。「为什么不可以?大锦朝哪条律法说不能在人身上缝针?」 黎曜轩眉头一皱,转向马彩蒙道:「彩蒙,这人是善源堂的坐堂大夫吗?让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坐堂看诊,会出大事的!」 马彩蒙冷然的脸上透着丝丝不悦。「会出大事那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你们快点出去,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余地,不要妨碍我看诊,我可没忘记善源堂的大夫都是被你们冠医堂挖走的。」 黎曜轩不死心的说道:「我这是为你好!你快点把这个人赶走,你要是要找坐堂大夫,我给你找一个来……」 黎初娇忽然抬头瞪黎曜轩,不悦道:「哥哥你不要胡说,这位公子分明就是神医!怎么可以随便把人赶走?」 黎曜轩跳脚了。「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神医?分明是江湖郎中!」 黎初娇快气疯了,她跺脚道:「哥哥!你怎么可以说人家公子是江湖郎中?你这样很失礼……」 兄妹两人正在争执不休时,外头候诊厅里忽然传来啊的好几声。 「哎哟!怎么昏过去了?」 「好像喘不上气……」 马彩蒙和纪玉琢同时奔出去,后头黎家兄妹也连忙跟着他们出去。 「怎么回事?」 场面一团混乱,马彩蒙看到一名中年男子倒在地上,面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额上泌着一层汗水,脸色憋得青紫,嘴唇也发紫。 一名妇人哭道:「大夫!我当家的说喉咙不舒服有一阵子了,今日我硬是拖着他来看病,不想适才他忽然说喘不上气来,跟着就倒下了!」 「抬到诊间!」 几个在候诊的男人见状,连忙七手八脚的帮忙把人抬进诊间。 纪玉琢大步过去,几个人连忙让开。 他把病患的衣襟打开,让患者的脖子显露出来,跟着迅速用酒精消毒了双手,戴上无菌手套,对马彩蒙伸出了手。「刀。」 马彩蒙心里一跳。他不会是想要在这里对病患做紧急手术吧?这怎么可以?她原是打算支开所有人,将病患带到空间里做心电图…… 「你不是知道吗?是急性喉梗阻,不马上动刀会死!」听到会死两字,那妇人脸色一阵白,险险快昏过去。 「快把刀给我!」纪玉琢喝道:「你想看患者窒息身亡吗?」 马彩蒙看着患者的呼气声越发急促,牙一咬,递出了手术刀。 她深知现在用药根本来不及,唯一的方法是将气管切开,且不可犹豫,抢救生命就在分秒之间。 纪玉琢没有犹豫,犹豫的是她,她一心想将患者带到她有十足把握的空间去治疗,想用最安全的方法诊治,却忘了身为医者的首要本分——将人救活。 在喉阻塞的情况下,大脑对缺氧只能等待几分钟,超过时间,即便解除了喉梗阻却会造成脑死的并发症,所以此时的她对自己适才的犹豫不决感到十分惭愧,对于自己过度依赖空间也十分汗颜。 第35章 「你们几个按住他!」纪玉琢大声吩咐抬人进来的那几个人。「牢牢的按住,尤其是头,千万不能让他动!」 诊间里有麻醉药,但现在来不及麻醉。 几个人连忙照纪玉琢的吩咐,将患者牢牢的按在床上。 纪玉琢专注的落刀,穿入喉结下的环甲膜,他要建立新的呼吸道。 几分钟后,鲜血飞溅,患者能够呼吸了,他脸上的痛苦表情也得到缓解。 马彩蒙知道气道打开了,看在外人眼里,纪玉琢只是切开了患者的脖子,只有她知道,因负压的原因,此时患者的胸膜顶抬高,血管怒张,要快速又安全的切开气管难度非常高,饶是她来做也不一定做得好,紧急气管切开对医师是极为严峻的考验。 「现在没事了。」纪玉琢跟着给患者止血。 那妇人原本看到切脖子一幕已吓得瘫软在地,此时又连忙爬起来询问丈夫情况,发觉他神色明显好转,总算破涕为笑,对纪玉琢千恩万谢。 「哥哥……我到底看到了什么?」过程惊心动魄,黎初娇受到惊吓,回不了神。 黎曜轩瞳孔阵阵收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双手抖得厉害,终于丢下黎初娇,夺门而出。 第九章 善源堂重振雄风 黎曜轩仓皇奔回家,他神色有些惊慌,一口气连喝了两杯水压惊,还在厅里与丈夫闲话家常的何氏被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 「轩儿,你做什么喝水喝得那么急啊?」 黎月宽蹙了蹙眉,对黎曜轩这毛毛躁躁的举止很是不满。「堂堂黎家少爷,冠医堂的少东,你这模样像什么样?成何体统?」 何氏往他身后张望,奇怪道:「娇儿呢?娇儿跟你一同出去,怎么没一块儿回来?」 黎曜轩哪里还记得自己妹妹,他受到了极大震撼,早把黎初娇抛到脑后。 「可能还在善源堂吧……」提起善源堂,他突然打了个哆嗦,让他拿刀往人的颈子上割,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轩儿啊,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发青,是冷吗?」何氏忍不住走过去试了试儿子的额温。 黎曜轩撇开了头,有些不自在。「我没事。」 这时,黎初娇进门了,嘴上抱怨道:「哥哥怎么可以丢下我自个儿回来?你还是我哥哥吗?」 黎曜轩心不在焉地道:「你没脚吗,不会自己回来?」 黎月宽看得心烦,重重将手里的杯盏搁下,没好气道:「你们究竟去做什么了?看清楚善源堂的女大夫是谁了没有?」 「爹,根本不是什么女大夫,是个公子。」黎初娇有些羞赧地说道:「善源堂有个神医公子在坐堂,我打听过了,那神医公子姓纪,名叫纪玉琢,是马馆主先前救回来的,不知怎么就在善源堂坐堂了,长得是一表人材、风度翩翩……」 黎月宽不理会女儿,刹时一双利眸看着黎曜轩。「轩儿,是真的吗?」 黎曜轩蹙眉嘀咕道:「哪里是什么神医,就是医术奇怪了点,用的东西奇怪了点……」 黎月宽面色一沉。「如何奇怪?你具体说说。」 「就是……」黎曜轩脸色复杂得很。「他……在人的身上缝线和动刀子……」 「你说什么?」黎月宽的瞳孔猛然收缩,搁在茶几上的手也微微握紧了。 「是真的!爹!」黎初娇连忙附和地说道:「我也看得清清楚楚,纪公子真的在人身上穿针缝线还有动刀子!」 「你给我闭嘴!」黎月宽心烦的吼道,又急急问黎曜轩,「那人是怎么缝线和动刀子的,你详细说清楚!」 黎曜轩将两个病例的治疗方式详细说了,黎月宽听完,久久不发一语。 「爹,您如何看?」黎曜轩面上百思不得其解。「那什么纪公子的,为何会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治疗病人,且又真的能令病情好转?他究竟在变什么把戏?抑或是掩人耳目的妖术?」 「什么妖术?」不服气的说道:「哥哥自己不如人,就说人家是妖术,咱们当场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咱们眼睛都没离开过,又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能使什么妖术?」 何氏见丈夫面色凝重,便扯了扯女儿的衣袖,小声道:「娇儿,你别吵了,没看见你爹在想事情?」 黎曜轩迫切的问道:「爹,您可是知道什么?」 今日他所见到的,大大的打击了他的自信,他问自己,若是遇到相同病人,他能救吗? 答案是他一丁点把握都没有,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救今日在善源堂看到的那两个急症病人。 「多年前,我曾在大月国看过开膛剖腹之术,但在咱们大锦朝是前所未闻,你们薛世伯乃是宫中太医院的院使,是一等一的外伤好手,医术极为高明,可我也从未听他说过能在人的身上穿针缝线及动刀子,且你说的在颈子上动刀子的情况,又和我所见过的开膛剖腹情况不同,你所见到的那种情况更为凶险,一个不好病人便会身亡。」 第36章 他虽然想不通那在颈子上动刀的是什么病症,但他毕竟是医者,细细推敲也能明白情况的危急。 「那该如何是好?」黎曜轩懊恼道:「善源堂来了个医术那么古怪高明的人,连爹都摸不着猜不透,不会将咱们的病人都抢光吧?」 「你这是做什么?」黎月宽很是不快。「这么快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黎曜轩蹙眉道:「儿子这还不是急的吗?」 「急什么?」黎月宽冷笑。「任凭他医术再高明,也不是人人都愿意让人往自己身上缝线和动刀子,明日我就亲自去会会他!」 「好啊好啊!」黎初娇在一旁鼓掌叫好,加油添醋的说道:「爹,纪公子医术真是极为高明,又有胆识,我看哥哥连纪公子一半的一半都比不上,光是看着哥哥就吓得脸色发青……」 何氏连忙拉开不识相的女儿。「娇儿,回你房里去,不要在这儿添乱。」 黎初娇还想再说什么,硬是让何氏给拉走了。 回房路上,黎初娇向自个儿娘亲吐露心声,「娘,今日女儿一见那纪公子即万分倾心,他丰神俊朗、胆识过人,看起来又无比的尊贵,在苏月城里还没见过有这样的人物,女儿已经决定了,非纪公子不嫁!」 何氏惊愕的停了下来。「什、什么?」 黎初娇毅然决然的说道:「女儿要嫁给纪公子!」 何氏快昏倒了。「胡闹!」 「怎么会是胡闹?女儿是真心的!」黎初娇理直气壮地道:「娘,您想想,纪公子医术不凡,但无家可归,听说他是因为迫于无奈,才会寄住在善源堂里,以坐堂换取食宿,若是让纪公子入赘咱们家,将他纳入咱们冠医堂,爹多了个得力女婿,岂不是一举两得?咱们黎家,若要靠哥哥一人,那恐怕会倒,多个人才不是很好吗?将来也可以助哥哥一臂之力啊!」 黎初娇将打听到关于纪玉琢住在善源堂的前因后果,自以为是的诠释了一番。 何氏被女儿一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说得晕头转向,却莫名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生的儿子,有几斤几两重她心里清楚得很,轩儿绝不是可以撑起冠医堂的人才,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只生了一个儿子。 要是真如娇儿所言,那纪公子当真有高明医术,且又肯入赘黎家,对黎家而言肯定是件好事。 「娘,您去跟爹说说,把女儿的意思让爹知道,让爹快点去见见纪公子。」黎初娇开始胡搅蛮缠了起来。 何氏沉吟着,半晌说道:「一切等你爹会过了那纪公子再说,若是过不了你爹那一关,你也别再提了,省得惹你爹不悦。」 黎初娇喜上眉梢。「娘,您这是答应会跟爹提对吧?是吧?」 何氏瞪了女儿一眼。「你这丫头庄重点,不要事情还没成就传出去,若出现你看上什么男人的流言,丢了黎家脸面,我非剥你的皮不可!」 黎初娇笑嘻嘻的说道:「等娘您看过纪公子就会明白女儿的心情了。」 夜色如墨,一轮明月高挂在天际,院子里,一个个竹窭里有谭澐娘摊晒的酱菜,风吹落的花瓣莫名的令人感伤。 马彩蒙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看着天空的星星放空,虽是放空,今夜却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对未来感到茫然。 她要一辈子倚赖空间行医吗?若是哪天空间消失了,她要如何是好?若再遇到像今天一样,无法立即进空间医治的情况,又该如何是好?她要如何抉择?如何取舍? 她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穿越以来的自信消失了,想要靠收取诊金来照顾马家人的雄心壮志不知跑哪去了,只剩下了浓浓的无力感和力不从心,觉得自己枉为医者…… 一个人影默默的靠近她,沉声道:「不必自责了。」 马彩蒙低头看到阴影和一双黑色绣有祥云图案的靴子,她心里一跳,飞快回头,果然看到了纪玉琢。 这家伙半夜不睡跑出来做什么?如果她是他,今夜一定特别好睡。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做了正确的判断,也付诸行动,还很完美的收场了,如果没有他出手,那喉梗阻的患者家属现在已经在办丧事了。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她立即武装起自己。「别自做聪明了,谁跟你说我在自责的?」 「你浑身上下都在说,你很自责。」纪玉琢站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的立场当然不能马上决定,你也是为了患者着想,若没有十足把握就动手,对患者可是相当危险的事。」 她虽然是外科医师,但实务经验尚浅,以她的资历,能在设备完善、人员充裕的开刀房里完成手术已经很好了,今天的情况,没人能苛责她。 马彩蒙眼神复杂。「你不明白。」 第37章 他又不知道空间的存在,她是因为想用空间,差点延误了治疗而自责,他又怎么会明白她此刻的五味杂陈。 咦?不过,他是来安慰她的吗?不是来嘲笑她的? 「就当我不明白好了。」纪玉琢坐了下来,深深的看着她。「不过,我明白一点,你不会见死不救,如果我没有出手,你会出手的。」 马彩蒙一愣。是吗?如果他没出手,她会出手? 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他怎么能确定?不一定她想不出支开所有人的办法,又下不了决心在众人面前动刀,就错过了黄金治疗时间 她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今天都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那患者可能会死掉,而我现在已经把自己深深埋在土里了。」 纪玉琢嘴角一挑。「要知道,面对复杂多变的病情和不同的环境,即便是医师做的决定也不会完美,因此,只要尽了全力,不愧对自己便行,自责这种情绪大可以收起来。」 马彩蒙看了他一眼。 刚才他索性用了医师这个词而不用大夫啊……好吧!这样她反而自在,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来历,只差没说破而已。 纪玉琢并未看她一眼,神情有些高傲,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今天那喉梗阻的患者救活了,可若他死了呢?他的家属可能会怪罪我们,医患纠纷可能搞得我们身心俱疲,若是那样的话,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自责吗?懂得自省是好事,但过度的感性就没必要,医者仁心,只要竭尽自身所能,抢救到最后一分一秒,就是本心了,医师是人,不是神,不要抱持着你要救活每一个病人的愚蠢想法!」 马彩蒙大大的一震,她倏地抬眸,不敢相信的看着纪玉琢。 有一回,公车翻覆送来三十多个伤患,她抢救一个浑身是血的五岁小女孩,在小女童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她的泪水也不断的涌出,深沉的难过令她几乎无力再去救治下一个伤患。 当时,也在急诊室里抢救的于卓看到了这一幕,大步朝她走过来,冷冷的说道:「医师是人,不是神,不要抱持着你要救活每一个病人的愚蠢想法!收起你的眼泪,立即尽速去抢救下一个伤患才是你现在要做的事!」 当时他说的话一直刻在她心上,成为了她往后面对患者死亡能够支撑下去的动力。 「你……你这些话是从哪听来的?」她呼吸急促,感到阵阵晕眩。 同样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同样是医师,还擅长外科,他不会是…… 「什么听来的?」纪玉琢忽然剑眉一扬。「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这是我自己的见解,怎么,有问题吗?」 马彩蒙定了定神。对,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于卓,若他是于卓,她的名字没有变,他应该早认出她来了,又为何会不与她相认? 所以,他不是于卓。 她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让你不高兴了,我道歉,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我曾经也听一个人说过。」 纪玉琢眼里燃起了两簇火苗。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谁?」 马彩蒙垂眸,意兴阑珊。「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是一个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 纪玉琢的眼光突然炯亮。「如果能再见到呢?」 马彩蒙一愣。「嘎?」 纪玉琢微微眯起眼睛。「我说,如果你能再见到那个人呢?」 马彩蒙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纪玉琢低头盯着她的脸,唇角微弯,眼睛带笑。「敢不敢跟我打赌?」 马彩蒙蹙眉。「打赌?」 「对,打赌。」纪玉琢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你能再见到那个人,你嫁我为妻,如果不能,我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即便要我摘天上的月亮,我也会给你摘下来。」 马彩蒙觉得赌注很是奇怪,怎么会冒出「嫁他为妻」这一条赌注?难不成他是对她有意思才赖在这里不走?可他条件并不差,她这么想会不会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不管如何,这个赌局她是稳操胜算,赌注不管是什么,赢的都是她,因为,她不可能再见到于卓了。 「好!我跟你打赌。」她爽快地道:「反正我赢定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再见到那个人的,除非……」 纪玉琢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除非什么?」 马彩蒙失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除非她又穿越回去,不过那机率应该等于零吧! 「大娘,您得的是轻微的风寒,一日三次,每次两颗药,很快便能根治。」马彩蒙送走了上午最后一个病人,起身伸了伸懒腰。 善源堂已经恢复了名声,一个早上求诊的人很多,但都是简单的病症,不是风寒就是吃坏了肚子,严重一点的就小儿发热,她一个人就绰绰有余,纪玉琢在旁边无可无不可的看着书,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看进去还是没看进去,久久才见他翻一次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38章 「姑姑,」马琉璃探头进来。「咱们可以吃午饭了吧?饿死我了!」 马彩蒙笑着点了点头。「你跟东盛先去用饭吧,我收拾收拾,马上过去。」 她将看诊时间分为早诊、午诊、晚诊,也刻了木牌立在善源堂门口,如此他们才有时间好好吃饭和休息一会儿。 上午感冒的病人太多了,她从空间拿的感冒药几乎快用完了,她盘算着叫纪玉琢也去用饭,她要进空间再拿些感冒药。 「你也去用饭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过去。」 纪玉琢看了一眼桌面。「也不乱,等你收好了一起过去。」 「好吧!」马彩蒙也不坚持,吃过饭,她会回房间小睡一下,到时再进空间取药也行。 不过,也不知道纪玉琢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只要她出了闺房,他总是与她形影不离,像在监视她似的。 「姑娘,黎馆主来了!」东盛匆匆进来诊间。「不只黎馆主,昨日来过的黎公子和黎姑娘也又来了。」 「他们还真闲。」马彩蒙脸黑了下来,她疾步走出诊间,纪玉琢挑了挑眉头,也搁下书本跟着出去。 候诊厅里有三个人,为首的是黎月宽,后面是黎曜轩、黎初娇,比起昨日,黎初娇显得更加花枝招展,发髻上插着三支金、玉、银步摇,红玛瑙耳坠子,脖子上挂着一条偌大的珍珠项链,一袭簇新的桃红色纱裙,脸上不知抹了多少脂粉,显得光彩动人。 马彩蒙看着他们,淡定自若。「现在已过了看诊时间,有病下午再来吧!」 黎初娇不悦道:「什么话?我们不是要看病的!」 「是吗?」马彩蒙兴趣缺缺的问道:「这里是医馆,不是来看病,那你们来做什么?来逛一逛吗?」 「咳!」黎月宽清了清喉咙。「彩蒙,马馆主如今情况如何了?可还是昏迷不醒吗?」 马彩蒙不屑道:「这问候来得还真早,黎馆主这样关心家父,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黎月宽很是尴尬,他以为不会再见面了,故此对马家做得很绝,只有马南风刚昏迷时来探望过一次,认为马南风没救了之后,他便开始挖走善源堂的大夫,明知马家顿失经济支柱不好过,他也不闻不问,后来还退了亲。 「爹,不要理她,旁边那位便是纪公子。」黎初娇满面娇羞的说道,眼角一直在偷瞄纪玉琢。 黎月宽看过去,果然是个外貌出众的人物,他朝纪玉琢点了点头。「久仰了纪公子,听犬子说纪公子能够在人的身上穿针缝线,还能往颈子上动刀子,叫人佩服。」 纪玉琢淡然开口,「有何好佩服的,不过小事一桩,不足一提。」 黎月宽蹙眉。好傲慢的姿态!好不可一世的家伙! 昨儿夜里孩子们的娘对他说了,女儿对纪公子有意,还说了一大堆将纪公子招为赘婿有益无害的话,说是将来可以帮衬儿子,又可增加冠医堂的实力,他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再者,他也对穿针缝线和脖子开刀心痒难搔,若这人变成他的人,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学习了。 「纪公子,这是我爹。」黎初娇与有荣焉的介绍道:「我爹是苏月城第一大医馆,冠医堂的馆主!」 纪玉琢勾着唇角。「我若是你,就不好意思这样大声宣传。」 黎初娇不明所以,追问道:「为什么不好意思宣传?我爹救死扶伤,很光彩啊!」 纪玉琢面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黎月宽勉强出声道:「看来纪公子对黎某有些误会……」 他尚未说完,便听到外头风风火火有人冲进来。「马大夫!马大夫救命啊!」 所有人顿时往外看,就见一名衣饰华贵的妇人和几个婆子、丫鬟扶着一名老太太进来,马彩蒙认得那个妇人是宝轩阁的齐太太,是她来到大锦朝后第一个病患,也拜她宣传所赐,她才开始有病患上门求诊。 她连忙迎上去。「怎么了齐太太?」 齐太太急道:「马大夫!您快给我婆母瞧瞧,她打牌打着忽然就这样了!」 马彩蒙见齐老太太脸色煞白、嘴唇青紫,心里一惊。 纪玉琢已经大步过来。「快扶到诊疗床!」 东盛立即过去帮忙,迅速将齐老太太移到了诊间的诊疗床上,黎家父子三人也连忙跟过去。 马彩蒙知道现在必须量血压和照心电图,这九成是急性心梗塞,没弄好齐老太太几分钟之内便会死去。 纪玉琢迅速拿起马彩蒙搁在桌上的听诊器给齐老太太听诊。「心律失常、休克、心力衰竭……」 马彩蒙心直往下沉。 齐老太太现在要立即取出血栓,使冠状动脉管通畅,可三种要命的并发症同时出现,这说明齐老太太没救了,就算立即带去空间,就算有最好的心脏内、外科医师在也没救了,可能还没开始手术就一命呜呼了。 第39章 「马彩蒙,长针!」 马彩蒙回过神来,就见纪玉琢已不由分说的解开了齐老太太的衣襟,引得众人一阵惊呼,一群丫鬟婆子都大惊失色,齐太太手忙脚乱的想给齐老太太穿回去,被纪玉琢利眸一瞪便缩了手,不敢造次。 马彩蒙这回没再犹豫,她立即找到最长的细针,在纪玉琢消毒了双手之后递到他手中。 「消毒胸口!」 听到纪玉琢的命令,她立即用棉花沾碘酒消毒了齐老太太的胸口。 纪玉琢手持长针,对着齐老太太的心脏刺了进去,四周的惊呼声全然没影响到他,他就像在一个只有他和病患的空间里那般的镇定自若、聚精会神。 齐太太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她想阻止,却又不敢,只能无助的向马彩蒙求助。 「这……马大夫,这样行吗?」 马彩蒙眼神坚定。「相信我,齐太太,不会有事的。」 纪玉琢已用长针将血栓给挑开了,彷佛他能看见心脏,有透视眼似的。 黎月宽神色怪异的出了诊间,走出善源堂,黎曜轩、黎初娇连忙跟上。 「爹,您看得出来那是哪门子的医术吗?」黎曜轩急急问道。 黎月宽不发一语,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适才那老太太很危急,他虽瞧的出来是急性心疾,研判可能是血塞住了心管,可却无法医治,但那年轻人竟做到了,而且只用一根长针便做到了。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黎曜轩急道:「您看出破绽没有?那家伙用的是哪门子的妖术?」 黎月宽摇着头,自言自语的道:「天下间竟有这样出神入化的医术,叫人惊叹,开了眼界。」 黎曜轩听清楚了,却更为烦躁。「爹您说什么呢?不是妖术吗?您确定不是妖术?」 黎月宽蹙眉道:「你们年纪相当,你怎么就没那种本事,只有这一丁点出息。」 黎初娇可乐了,她向前挽住黎月宽的手臂,笑盈盈地说道:「我就说纪公子医术高明吧!爹,娘跟您说了吧?我要嫁给纪公子,把纪公子变成您的女婿,让哥哥向他学医术!」 听到这话,黎曜轩将脚下一颗石子踢得老高,不悦地道:「我才不要向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学医术!什么跟什么!」 黎初娇回头对他扮了个鬼脸。「还妒嫉人家长得俊俏,哥哥果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第十章 厚脸皮天下无敌 宁静的午后,如常躺在床上的马南风动了动眼皮子,令看守的东盛几乎惊跳了起来。 「师父!」 马南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线,他微微眯眼,又连续眨了几下眼睛。 东盛激动不已的握住了他的手。「师父您醒过来啦!您终于醒啦!」 东盛奔出去喊人,一时间,所有家人都到齐了。 「爷爷!」琉璃、麒麟奔到床边,扑了上去。 「好……好乖……」马南风想伸手摸摸他们,但许久未动的身子变得迟缓,力不从心,只有手指微微动了动。 「太好了……太好了……」谭澐娘喜极而泣,不停拭泪。「公爹能醒来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谭杏儿高兴道:「我就知道亲家老爷会醒来!」 马彩蒙这个做女儿的,原该靠得最近才对,可她离得最远,神情有些心惊,举动有些胆怯,因为她心虚,怕被马南风识破她不是原主,连现在应当给马南风做些基本检查她也没敢靠近,怕马南风看出端倪后,她会被当成妖魔鬼怪。 纪玉琢注意到她的异样,便走了过去。「我给马馆主检查检查。」 经过这些日子展现的医术,马家人已对纪玉琢很是信服了,连谭杏儿也不再找他麻烦,见他要给马南风检查,大家连忙让开来。 「你是……」马南风定定看了纪玉琢一会儿,蓦然想了起来。「公子你无事了吗?」 他还记得这公子昏迷在枫林山的半山腰,让他给救了回来,症状是中毒,他还未给他完全解毒,自己便因替人打抱不平而被打到失去了意识。 「我已经无事了,倒是馆主您昏迷了甚久。」纪玉琢在床边坐下,给马南风做了几项基本检查,确定他没事了。 「爷爷,您昏迷了好久,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马琉璃一边扶马南风坐起来,一边说道:「善源堂的坐堂大夫都让冠医堂挖走了,咱们只好关门大吉,跟着黎家又来退了亲,姑姑因为您昏迷不醒,气不过去找那些恶霸理论,也被打到昏迷,幸好姑姑醒来了,不只如此,她还画了好多可爱的绣样让我们绣荷包维持家计,又重新开了善源馆,和纪叔叔一块儿坐堂看诊,如今咱们善源堂可火红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排队看诊,姑姑像是带财了似的,诊金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给咱们善源堂扬眉吐气……」 第40章 「是吗?」马南风听得微笑,频频点头。 谭澐娘连忙叮嘱道:「璃丫头你说慢点儿,你爷爷才醒来,怎么有办法一次消化那么多事?」 「不打紧,我都听懂了,听明白了。」马南风微笑看着谭澐娘。「澐娘,我昏迷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谭澐娘慌忙道:「哪儿的话?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彩蒙在支撑这个家,若没有彩蒙,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马南风越过围在床边的家人,看向站在角落里的马彩蒙。 马彩蒙顿时心里一跳,不由得润了润唇,迟疑的叫了一声,「爹……」 马南风朝她招手。「蒙儿,你过来。」 她心里狂跳,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走到了床边,马南风却是抬起头说道:「你们都先出去一会儿,我有话对蒙儿说。」 想来是要对唯一的女儿说些体己话,兴许是要安慰她被退亲之事,众人连忙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马南风确定门关上了之后,这才看着马彩蒙道:「蒙儿,你坐下。」 马彩蒙不安的坐下了。「爹,您要跟女儿说什么?」 马南风拉起了她的手,包在掌心之中,并且慈爱的朝她微微一笑,那温暖的感觉令马彩蒙一愣。 「爹……」 马南风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蒙儿,我昏迷之时,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马彩蒙一惊。她说的话?她说的什么话? 她顿时慌乱不已,她每次在给马南风输营养液时,总会在旁边讲很多话,除了穿越的来历,包括她有医疗空间她都讲了…… 所以,这些他都听见了?她顿时觉得口乾舌燥。 「我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也相信蒙儿已经去了好地方,你就安心住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马南风的女儿,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马彩蒙眼眶一热,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傻孩子,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马南风伸手拭去她的泪。「你也是离开了你的父母家人来到这里,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再说对不起。」 马彩蒙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说道:「前世,我是个孤儿。」 马南风点了点头。「那么是老天要补偿你,把你送到这里,送了你这么多家人,弥补你的遗憾,所以,不要哭了,你应当要高兴才是。」 「好。」马彩蒙将眼泪擦乾,真的不再哭了。 爹说的没错,从今尔后,她不再是孤儿,不再是一个人,她有家人了,有好多好多家人。 门外,唯一没听从马南风之意而避开的纪玉琢微微一笑。 恭喜你了,马彩蒙,有家人了。 这是她前世一直盼望的事,如今终于圆满了,他打从心里替她开心。 苏月城的善源堂有两名高明的大夫,一个是馆主马南风之女,医术了得,不管是风寒还是头痛,总能在三日之内治癒,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另一个呢则是个谪仙般的人物,一位俊逸非凡的少年公子,任何急症到他手里都能起死回生,外传他能将血淋淋的伤口缝合起来,还能用长针直达脏器,过程面不改色,无一丝迟疑。 自古以来,原本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就非常的快,善源堂有两位神医坐堂,这传闻更像长了嘴巴,连邻近的满月城、显月城、蔽月城都知道了,全部蜂拥而来求诊,令善源堂日日门庭若市,挤得水泄不通,连谭澐娘和谭杏儿也无法好好做绣活了,要出来候诊大厅维持秩序,安抚久候不耐的病人,有时过了饭点病人还不肯离去,谭澐娘还会好心送上餐点给他们果腹。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善源堂成了苏月城最炙手可热的医馆,有监于病人实在太多,马彩蒙从空间拿了一大盒口罩给谭澐娘,交代任何人进入医馆,不管是病人或陪病家属都要戴上口罩,这是保护所有人的基本卫生做法。 马南风对善源堂的盛况很是惊讶,他还在恢复阶段,暂时还没开始坐堂,但他白天都会到馆内走动,看到纪玉琢和马彩蒙的诊疗方式大为震惊,并且自叹弗如,马彩蒙使用的每种医疗器具他都反覆看了许久,仔细推敲用法。 身为一个医者,他很快兴起了学习之心,坚持要给两人打下手,边看边学,令两人啼笑皆非。 「爹,您这样真是折煞我和纪公子了,您是善源堂的馆主,怎么可以给我们打下手?」马彩蒙失笑道。 马南风却不以为意,说道:「见贤思齐,既然你们做得更好,医术更高明,我当然要向你们学习,在学习的路上没有分什么先来后到和辈分,你们不需在意我,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我自会看着办。」 两人对看一眼,既然他这么说,也只好由他了,不过他们也对马南风能放下身段十分佩服,他的身分就如同医界大老,他们可没见过哪个医界大老会向出色的小辈学习的,多是倚老卖老居多,像马南风这般,二话不说肯屏弃自身原本习得的医术,从头再学新的医术,那当真是凤毛麟角。 第41章 善源堂虽然每日忙得像打仗,幸而马彩蒙制定了每六日休诊一日的规矩,因此有足够喘息的时间,她会将休诊日提前贴在大门口,除非有很紧急的病患才能上前叩门,也因此每隔六天便能休息一日,能够整天睡觉补眠,也能外出溜达,不会因为要赚钱而失了生活品质。 每到休诊日便是谭澐娘展现厨艺的时候,她会做一桌子的好菜来慰劳所有人的辛劳,用美食来疗癒疲惫的心,一家人就在前厅的大圆桌上,敞开六扇门吃饭,围着饭桌说说笑笑,享受天伦之乐。 这一日便是如此,谭澐娘做了烧鹅、青菜大虾卷、炖牛肠、蒸鳄鱼、芙蓉蟹羹、两道快炒时蔬、药膳猪脚汤,甜点是藕粉桂花糖糕,再来一壶解腻的仙楂茶,堪称完美,每个人都吃得肚子鼓起来,需要散步消食。 就在全家和乐融融之际,院子外头煞风景的叩门声响起了。 东盛训练有素,第一个起身。「有急诊病患!我去开门!」 马彩蒙听着倒不像有急诊上门,叩门声不疾不徐,倒像访客。 她猜的没错,东盛领着叶瑾和他的小厮进门,小厮手上捧着几个礼盒。 「叶馆主!」马南风立即起身相迎。他都听说了,在善源堂没落时,只有叶瑾雪中送炭,对此他万分感激。 叶瑾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听闻马馆主已经苏醒,小侄特地来探望,希望没有打扰到各位用饭才好。」 「不打扰,不打扰。」马南风连忙将客人请到偏厅坐。 谭澐娘给叶瑾沏了一盏茶过来,用的是家里最好的茶叶,又送上她做的各式茶点和一盘新鲜果子,对于叶瑾她也是感念在心头,因此招待得特别周到。 叶瑾浅啜一口香茶,看着马南风说道:「马馆主气色极好,看来应是没有什么后遗症才是。」 「多谢叶馆主关怀,确实无后遗症。」马南风满脸的笑。「说也奇怪,醒来之后,我的精神反而比从前更好了。」 马彩蒙知道原因,那是她不惜成本的输液,用的都是最好的营养针和药品,马南风的身体才能恢复得这么好。 「马馆主能够醒来,小侄实在高兴不已,就凭马馆主过去侠义的为人处事,老天爷也该有此报酬才是道理。」 「叶馆主说得太好了!」谭杏儿笑咪咪的说道:「我们亲家老爷为人古道热肠,不知道帮助了多少人,若是从此昏迷,那真是老天无眼了。」 纪玉琢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手里捧着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又一口。 这个叶瑾不会只是来问好那么简单,他时不时便看马彩蒙一眼,显然有别的目的。 果然,就听到叶瑾歉然说道:「马馆主,说来惭愧,您昏迷之时,发生了一件憾事。」 马南风处之泰然地说道:「若叶馆主是指令妹与黎家订亲一事,我已经听说了,我们家人都不会放在心上,叶馆主也莫再耿耿于怀,姻缘天注定,蒙儿与黎家有缘无分,此事已过,咱们都以平常心看待吧!」 「马馆主能这么说,小侄实在感激。」叶瑾突然起身,朝马南风深深一揖,恭敬说道:「其实,小侄今日来,尚有一事要征得您的同意。」 他这郑重其事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知他要说的是何事,如此郑重? 马南风也有些惊讶。「叶馆主,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不需如此客气。」 叶瑾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侄对彩蒙姑娘心仪已久,特意上门求亲,请您允许这桩亲事。」 如今马南风已经清醒,善源堂的声势越发高张,先前被黎家抢走的机会,他可不会再错过了。 「你是说……」马南风错愕的看着叶瑾,没想到他是来求亲的。 「老天!这太好了!」谭杏儿眼睛都亮了。「亲家老爷!您快答应叶馆主,像叶馆主这样一表人材又人品高贵的新郎人选上哪儿去找?叶馆主不用说了,肯定是彩蒙的良配!」 谭澐娘也含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来是这个意思,叶馆主与彩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马琉璃也笑嘻嘻的说道:「姑姑要嫁人了,明年生个大胖娃娃,让我做姊姊!」 马麒麟晚熟,不大懂这种事,在一旁嗑瓜子吃果子,看戏似的。 叶瑾见马家人多半对他投以赞成票,便微笑问道:「马馆主您意下如何?」 马南风为难不已,虽然叶瑾人品甚好,可是彩蒙才被黎家退了亲,这时候有心情再议亲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可是,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若是错过了叶瑾,日后还找的到如此良配吗?何况彩蒙还被退过亲,叶瑾不嫌弃,上门求亲,该感激的是他们,若是拒绝,会不会令得叶瑾面上无光? 但是,也不能因为怕错过叶瑾就一口答应,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才妥当…… 第42章 蓦地,不受注意的角落,有个人开口了,语气懒洋洋。「彩蒙还不想嫁人。」 马彩蒙心里咯噎了一下,霎时间,所有人都飞快看向说话的那个人——纪玉琢。 谭杏儿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彩蒙不想嫁人?」 纪玉琢悠闲地说道:「她告诉我的。」 马彩蒙实在无言。 叶瑾提出求亲之时,她没开口是因为她相信她爹不会草率做决定,一定会问她的意愿,到时她再婉转表达自己目前暂时不想谈儿女之情即可,没必要当面拒绝,让叶瑾面上挂不住。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纪玉琢会那么从容的代替她发表意见,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彷佛她真的对他说过她不想嫁人似的。 「请问纪公子你和彩蒙姑娘的关系为何?」叶瑾挑眉。「为何纪公子能代表彩蒙姑娘说话?」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人了,外传这位纪公子医术高明,但不知来历,听说是马南风救回来的,其余一片空白。 「我没有代表彩蒙,我不过是转达了她的意向罢了。」见叶瑾瞬间严阵以待起来,纪玉琢好整以暇的说道。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们谁紧张,谁轻松。 「现在不想嫁人不打紧,可以先把日子定下来,那么就万无一失啦……」谭杏儿打铁要趁热地说,替好姊妹谋求将来的幸福,她是当仁不让! 「知人知面不知心。」纪玉琢眼眸里似笑非笑。「前面遇到了猪,怎么知道下回不是遇到一匹狼?猪还好打发,毕竟无脑,狼可就麻烦了,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那种披着羊皮的狼。」 叶瑾面色一变。「纪公子这是何意?」 纪玉琢笑了笑。「叶馆主似乎有对号入座的习惯?」 马彩蒙见他们剑拔弩张,不想越闹越大,便道:「请两位自重,这里不是唇枪舌剑的地方。」 这个纪玉琢好生奇怪,一直以她的保护者自居,难不成对她另有想法? 不管他有什么想法,都是他的事,她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如此挑衅叶瑾也没有用,因为她对叶瑾同样没有想法。 「彩蒙姑娘,叶某不知哪里得罪了纪公子,令得纪公子处处针对。」叶瑾眸色微冷的说道。 适才,马彩蒙的反应令他大为意外,上回他便发现马彩蒙性格有了转变,这回更加明显,过去的她面对这种局面老早不耐烦了,如何能够保持冷静?难道是一场家变改变了她? 叩叩叩—— 冷不防地,院子外头又有人叩门了。 东盛怕是急诊便急急前去应门,一会后东盛面色不佳的领进来两个人,却是黎月宽和黎曜轩。 「师父,黎馆主说要拜会您,有要事商议,弟子无奈,只得让黎馆主进来。」 马南风见到两人,面色一冷。「今天是什么日子,黎馆主居然会来我善源堂?」 对于他昏迷期间黎家对善源堂的所做所为,他并非不在意,也并非不想讨公道,只不过两家既已退亲,他也不想再与黎家人打交道,从此形同陌路就好,他认为上门去讨说法无济于事,只是污了自己的嘴,就此认清这家人的为人也好。 「呵呵呵。」黎月宽笑了几声。「得知马馆主清醒之后,我老早就想来探望马馆主了,今日得空,这不就立即来了?」 马南风态度越发冷淡。「黎馆主,我们应当不是彼此拜会的关系,这份情,马某就不承了。」 黎月宽自圆其说地道:「马馆主对我似乎有些误会,不过我可以解释,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马南风断然道:「不必解释了,往后不必来往便是,黎馆主带着令郎请回吧!」 马南风都下了逐客令,黎月宽仍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会在马馆主昏迷后将善源堂的大夫都请到冠医堂坐堂,这也是为了他们的生计,想着若他们在冠医堂有收入,心便会稳定下来,不致于往别处谋营生,日后等马馆主清醒了,我再将他们送回来,岂不美妙?」 马南风嗤之以鼻道:「这么说,马某还要谢谢黎馆主了?」 黎月宽大言不惭道:「说谢字就见外了,只要马馆主能体会我的用心良苦就好。」 谭杏儿听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那么退亲呢?不是看我们亲家老爷昏迷不醒就急着退亲吗?还马上跟叶家定了亲,这如何说?」 「谭澐娘这话就有失公允了。」黎月宽义正词严地道:「退亲乃是体恤彩蒙要照顾马馆主,肯定无心准备亲事,这才忍痛退亲,这事我们也很遗憾,所以今日便是想来与马馆主重新议亲,退亲就当没发生过,婚期如期举行……」 马彩蒙冷眼旁观,前世这种厚颜无耻之徒她见得多了,白色巨塔里的勾心斗角不亚于大企业,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抵死不认还一再狡辩的,这种人她也见惯不怪了。 第43章 「黎馆主,您要与马馆主重新议亲,那么舍妹呢?您将舍妹置于何地?」叶瑾寒着脸问。 黎月宽还未回答,黎曜轩便抢着说道:「我喜欢的人是彩蒙!我要和彩蒙成亲!」 马南风瞪了黎曜轩一眼。「没有担当、不负责任,幸好没将蒙儿的终身托付给你,不然我现在肯定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黎曜轩涨红了脸。「伯父!您可误会我了,退亲是我爹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心里从头至尾只有彩蒙一个……」 叶瑾沉下脸来。「所以你们黎家由始至终一直在耍着我们叶家玩,是吗?」马彩蒙见场面混乱,微蹙了眉头。 她一点也不想介入黎家和叶家的恩怨,她现在只想把他们都赶走,让她耳根子恢复清静,待会儿好好补眠。 她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黎馆主,我有个不情之请。」 黎月宽立即笑容满面,有丝讨好的说道:「彩蒙,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应允。」 只要她肯提出要求,那么就代表有希望了,还能够再谈判,什么都不谈才会走进死胡同里。 四周安静了下来,都想听听马彩蒙的请求是什么。 马彩蒙朱唇微勾,疾言厉色道:「我的请求便是,请黎家人永远不要再踏进我善源堂,在路上看到也不要说你们认识我。」 黎月宽很是尴尬,这爆脾气的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如此会用话给人难堪? 纪玉琢嘴角喩着浅浅的笑意,散漫的鼓起掌来。 见状,谭杏儿也用力跟着鼓掌,接着,东盛加入鼓掌的行列,最后马琉璃和马麒麟也不落人后的拍着手。 「黎馆主,看到了吧?」马彩蒙勾了勾嘴角。「这就是我们家人对你提议的回应,够清楚了吗?以后,希望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马南风神色平静的说道:「蒙儿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黎馆主,请回吧!」 黎月宽却是不走,他忽然间走到纪玉琢面前说道:「纪公子,冠医堂乃是苏月城第一大医馆,与其待在善源堂,不如到冠医堂发展,小女初娇对纪公子一直赞誉有加,黎某也对纪公子十分欣赏,基于爱才惜才,不管纪公子开出什么条件,冠医堂都一概接受,只要纪公子能到冠医堂坐堂,能在冠医堂发挥所长,多救几个人,那么就是百姓之福!」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慷慨激昂,令众人瞠目结舌,脸皮之厚,当真天下无敌!也难怪他做的出在马南风昏迷后挖走善源善大夫又退亲之事了。 众人看着纪玉琢,等他回答。 谭杏儿等不及了,急急说道:「纪公子,若你答应去冠医堂,我真会瞧不起你!」 马琉璃也急喊,「纪叔叔不要去!他们都不是好人!」 马彩蒙半句不吭,不知为何,她很笃定纪玉琢不会答应去冠医堂,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 「纪公子,不要听他们的,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去哪儿对你比较有利,相信你应该很清楚了吧?」黎月宽再下一城地道:「其实我有意招你为婿,小女对纪公子你十分倾心,若成为我黎家的乘龙快婿,将来自是一条康庄大道!我这可都是在为你着想哪!」 所有人都叹服了,这人当真卑鄙无耻,眼见说服马家复婚不成,便把脑筋动到纪玉琢身上,不但利诱,还想色诱,太可恨了! 可是,唾弃黎月宽的同时,他们也怕纪玉琢真被说服了,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纪玉琢,看他怎么说。 纪玉琢只是悠悠的浅笑,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黎馆主说是为纪某着想,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黎馆主可没这番胸襟,莫再留下来丢人现眼,慢走不送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谭杏儿又带头鼓掌叫好,被狠狠打脸的黎家父子只好狼狈离开。 马彩蒙如遭雷击,她迷惑的看着纪玉琢,怎么于卓的口头禅会从他的嘴里讲出来? 善源堂外,受挫的黎家父子还未离去。 黎曜轩蹙眉道:「爹,现在如何是好,眼看咱们要两头落空了,适才就不该在那叶瑾面前说那些话。」 黎月宽绷着脸。「既然他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可是放下了身段来的,他们却给他如此难堪,这口气,他万万吞不下。 黎曜轩陡然一惊。「爹!您要做什么?」 黎月宽只问道:「你还想不想得到马彩蒙?」 黎曜轩用力点头。「当然想了!而且比从前更想!」 他觉得现在的马彩蒙更有吸引力了,跟马彩蒙一比,叶晶像清粥小菜般乏味。 黎月宽眸色渐沉。「那就行了。」 一个一箭双鵰的计划在他脑子里成形了,事成之后,马家想不与黎家重修旧好也不行,看他们到时态度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油盐不进! 第44章 第十一章 前世缘分今生牵 子夜时分,善源堂的大门被叩得震天价响,几乎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应门后,一名衣衫不整的中年汉子焦急万分的说道:「请大夫救命!」 马南风迎了上去,急问:「什么事?」 看他凌乱的模样,肯定是急着出来,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好。 那汉子急急说道:「内人下个月才要临盆,先前大夫诊脉时说过是双生子,因此肚子特别大,适才起来喝水,在屋里滑了一跤,顿时出血了,请了产婆也束手无策,内人十分痛苦,不断呻吟,我连忙再去请大夫,大夫说没救了,那产婆说她听闻她家附近的善源堂有个神医,让我赶紧过来!不知哪位是神医大夫?能跟我走一趟吗?」 纪玉琢和马彩蒙两人对看一眼,早产加上难产,还是双胞胎…… 马彩蒙当机立断道:「爹!我去看看,应该无事,您不须担心!」 纪玉琢自然不可能让她自己去。「我也去。」 马彩蒙看了他一眼。其实,她本来就希望他也一起去,有他在,她觉得很安心。 「好。」马南风点了点头。「你们小心行事,以保大人为先。」 经过这阵子的观察,他相信他们两人能够胜任,人多了反而不好办事。 「等我一下!」马彩蒙匆匆回房,动念进了空间,将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带上了,用大包袱包好。 两人上了马车,那汉子在车夫位置歉然道:「两位坐稳了!」 两人知道他心急,肯定会将马车驾得飞快,遂道:「不打紧!不用在意我们!」 黑夜里,马车疾驰而去,两人紧紧的抓住扶手,外头风声呼啸,经过丛丛树林,一迳往山里奔去。 「怎么这么久还没到?」马彩蒙蹙眉,怕那产妇挨不住时间。 纪玉琢慢悠悠的说道:「咱们怕是着了道了。」 马彩蒙一惊。「怎么说?」 纪玉琢慢慢说道:「那人说他请了家住善源堂附近的产婆束手无策,跟着再去请大夫,若是请产婆这么城里山里的跑一趟,请大夫又跑一趟,最后来找我们再跑第三趟,如果真像他说的情况这么危急,产妇早撑不住了,他还有时间再去请我们?」 马彩蒙面色微变。这么一分析,那汉子的说词确实破绽百出,只不过他演得很像,当下他们也没疑心,所以没去细究。 她心乱如麻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纪玉琢倒是淡定。「车速这么快,我们又不能跳车逃生,只能静观其变。」 他现在可是有武功的人,武力还不错,有自信能应付的了,再不然亮出他尊亲王的名号,一般人是不敢对他轻举妄动的。 「谁会出此诡计来绑架我们?」马彩蒙心神不定的问道。 若是在现代,有手机还能报警,现在他们的处境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没人会来帮助他们,若是他们迟迟没回去,家里的人也只会认为产妇情况不好,拖延了时间罢了,绝不会想到要去报官找人。 「黎月宽和叶瑾,两者之一,或者,两者同谋。」纪玉琢淡定地道。 马彩蒙讶异道:「怎么叶馆主在你眼里是那么坏的人吗?」 黎月宽她可以认同,毕竟他先前的所做所为已说明了他的人品,可叶瑾呢?叶瑾做了什么,让纪玉琢将他定位为坏人? 「叶瑾在你眼里是那么好的人吗?」纪玉琢反问,眼眸里有一抹暗芒闪动。 马彩蒙直觉道:「至少他没做什么坏事,还曾对我们施以援手。」 「原来没做坏事就是好人。」纪玉琢眉头微微往上挑。「黎曜轩那小子虽然是个妈宝靠爸族,可他还胜过叶瑾。」 马彩蒙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件事是叶馆主所为。」 两人还没讨论出结果,马车忽然失控往前冲,纪玉琢立即将马彩蒙护在怀里,他紧紧的搂住她,自己承受了马车翻覆的各种撞击。 马车滚了几圈才停下来,马彩蒙被摔得七荤八素,纪玉琢压在她身上,像是失去了意识。 「纪玉琢!纪玉琢!」她推着他,可他毫无反应,她惊惶的环顾四周,外头不知是什么荒郊野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风声呼呼。 她焦急的拍着纪玉琢的脸颊,「纪玉琢!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纪玉琢仍旧瘫软在她身上,可外头已传来动静,她不敢再发出声音了,屏气凝神的听着外头的声响。 「那两个人应当是昏死过去了吧?没伤到他们吧?」 马彩蒙一惊,是黎月宽的声音。 「当然了,我办事,您放心,适才那么一摔,他们肯定都昏迷了,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会醒来,小的看准了地方松掉缰绳,绝不会伤了他们分毫。」 第45章 黎月宽点头。「很好,他们两个都是大夫,可不能伤了手,往后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爹,现在怎么办?」黎曜轩有些急的问道:「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还让娇儿在房里准备好,儿子实在不明白。」 黎月宽笑了笑。「剧本就是,咱们一早便出城了,回城时无意间见到他们的马车意外翻覆,救了他们,紧急将人带回冠医堂救治,安定下来后,你自告奋勇照顾彩蒙,谁知道她早被人下了媚药,对你再三纠缠,你在无计可施之下从了她,而娇儿则是照顾纪公子,纪公子同样被下了媚药,他在神志不清、迷糊之中夺走了娇儿的清白。」 黎曜轩听得眼睛发亮。「这么说来,要给他们两人灌下媚药?」 黎月宽嗯了声。「药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把他们抬上车就给他们灌药,等回到冠医堂里,药效也差不多发作了,你们只要各自成事即可,后面的事为父自会处理。」 黎曜轩越想越兴奋,赞扬道:「爹,您这计谋太高明了,当真是一箭双雕,且还能令他们对咱们又感激又愧对的,毕竟娇儿也同样失了清白,他们可不能只怪儿子一人,儿子也是迫不得已的,被缠得没法子,又见彩蒙难受才会牙一咬,与她做了夫妻。」 黎月宽很满意儿子这回不笨了。「就是如此没错,做好万全准备,可不要露出了破绽。」 马车里的马彩蒙愤怒到了极点,这些卑鄙无耻下流的人居然打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主意,要让她与黎曜轩、纪玉琢与黎初娇生米煮成熟饭,好让他们得到一切他们所要的! 看着昏迷的纪玉琢,她一动念将他带进了空间里,等那帮小人走了他们再出去,想到他们在马车里找不到人,她就一阵痛快。 她扶着纪玉琢躺在病床上,给他照了脑部超音波,没发现异状,应是摔得不重,她也不给他输液了,免得他提早醒来。 她在纪玉琢床边坐了下来,想想实在后怕,若她没有空间,那就要任人宰割了,到时她会被迫嫁给黎曜轩,纪玉琢则会被迫娶黎初娇……也幸好他第一时间就保护了她,她才不致于也撞得昏迷过去,若他们两人都昏迷了,她即便有空间也没用。 不知不觉间,胡思乱想之中,她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纪玉琢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见了医院设备,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穿越回现代,惊得坐了起来。 不!他不要回到现代!他不可以回到现代! 马彩蒙被床上的动静吵醒,她蹙眉睁开眼睛,抬头,看到坐起来的纪玉琢,她立即清醒。 老天!她睡了多久?他竟然醒了?现在怎么办? 纪玉琢这才发现床缘趴了个人,而且竟然是马彩蒙,他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你也回来了!」 马彩蒙手心冒出冷汗,整个人又紧张又慌乱,她提心吊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松了口气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惊讶吗? 她润了润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好吗?头……痛不痛?」 纪玉琢忽然发现什么似的瞪视着她。「你怎么还是这副长相?既然回来了,不是应该恢复你原本的长相才对吗?」 马彩蒙糊涂了。「你在说什么?」 纪玉琢脸色一变。「难道,你这回是身穿了?」 马彩蒙还是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可以说得清楚一点吗?」 纪玉琢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冷静。「我说,我们不是穿回现代了吗?你的长相呢?你原本的身体去哪里了?你怎么会以这副躯壳出现在这里?」 马彩蒙总算明白他误会了什么,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没有穿回现代,我们还在古代。」 纪玉琢瞪着她,呼吸急促了起来。「那这是什么?我眼睛看到的这些病床、这些仪器是什么?」 马彩蒙硬着头皮说道:「这是——空间。」 纪玉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什么空间?你解释清楚!」 「我无意间发现的空间。」马彩蒙看着他慢慢的说道:「穿越后,我才发现这个医疗空间,我动念便可以进到这里,适才因为情况危急,我不得已才把你带到这里来。」 纪玉琢消化着她的话,他皱着眉头。「你说得很抽象。」 马彩蒙努力想让他明白。「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不过这是真的,你看见的就是一个空间,离开这里之后,外面的世界还是大锦朝,我们还在是古代。」 纪玉琢沉默了许久。「我明白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眼眸在四周梭巡。「所以,你那些药品、器械都是从这里拿的?」 马彩蒙点头,附加解释道:「不用担心药品会用完,只要我救人性命,药品备品便会自动补满。」 纪玉琢里里外外的走动,将空间看了一遍,一声不吭。 马彩蒙像学生似的跟在他身后,没话找话、多此一举的说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个空间。」 第46章 纪玉琢蓦地停了下来,他突如其来的转过身去,马彩蒙差点撞上他,不由得低呼一声。 纪玉琢面无表情的搂住了她的腰,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的眼眸。「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出去?」 马彩蒙一愣。「你不是也是穿越者吗?说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不是吗?」 纪玉琢的眼光在她脸上审视,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你还是没认出我。」 马彩蒙的心脏怦然狂跳,蓦然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是啊!他怎么知道她在现代不是长这样子?除非他认识在现代的她…… 她神思恍惚的看着纪玉琢。「你到底是谁?」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首深深的看着她,像是过了几千几万年,他才开口道:「玉琢,这名字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吗?」 马彩蒙昏昏沉沉的,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了,只有两个字回荡在她耳边…… 玉琢……于卓…… 所以,他是于卓吗? 「你不要吓我……」她无力的看着他,迷糊又困惑,好像有一团火花在她头顶上缤纷的炸开。 纪玉琢心中一热,他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环住她腰际的手收紧了。「我以为是惊喜,怎么会是惊吓?」 他的唇堵住了她的唇,辗转深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放开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马彩蒙贴在他的胸前,她的双手已不知不觉的环住了他的腰。「于卓,真的是你吗?我到底是不是在作梦?」 「不是作梦。」他好笑的抬起了她的下巴。「怎么你知道我的真实来历,比我知道这个空间还要震撼,我看你三魂七魄都掉了似的。」 马彩蒙激动的说道:「能不惊讶吗?你一直在我身边,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而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处处提防着你!」 纪玉琢漾开了笑。「因为你的名字没有变,我才能第一时间认出你来,感谢老天让你保留你的名字。」 马彩蒙眼眶发热,眼泪不争气的迷蒙了视线。「既然认出了我就要跟我说,为什么一直不跟我相认?」 纪玉琢苦笑,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带有前世记忆,不知道你是记得还是不记得,怎么敢贸然与你相认?若你什么都不记得,那一切也只是惘然,之于你,我一样只是陌生人。」 马彩蒙感慨的说道:「绕了一圈,我们竟然会在这里重逢,实在不可思议。」 「我倒喜欢老天这个安排。」纪玉琢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眼眸中流转着幽深的情意。「在这里,我们可以无拘无束的在一起,你不必再有所顾忌。」 马彩蒙心里一跳,「什么意思?难道……」 纪玉琢徐徐开口,「我知道我母亲找过你。」 她一愣。「你怎么会……」 「我原本打算说服我母亲,再向你告白,但天不从人愿,当时凑巧爆发了安城肺炎,我想等疫情稳定下来再说服我母亲,一场地震却打乱了我所有计划。」 「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些想法……」她的声音像耳语,深深的叹气了。 他用燃烧着火焰般的眼神看着她。「你以为我是没目的在你身边徘徊吗?我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若不是确定你的心在我身上,我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慢慢来?」 马彩蒙微微红了脸,定定的瞅着他。「你这什么意思?」 「不是吗?」他瞅着她。「因为你也喜欢我,所以不会去看别人,我才能争取到多一点摆平障碍的时间,若你对我根本没意思,我自然会加足了马力追求你,怕你被别人追走。」 马彩蒙好气又好笑。「你还真是——自大!」 纪玉琢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我只是——不能错过你。」 马彩蒙看着他,心猛然一跳。 这是她等待了多久的告白?从前世到今生,她从没奢望他们能有什么好结果,也不敢奢望,然而,却让她等到了…… 她软软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两个人又静静待了好一会儿,马彩蒙这才惊觉时间消逝,他们已经出来许久,家里怕要急坏了吧? 她连忙把黎家父子的计谋告诉纪玉琢。「他们在马车里找不到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惊慌失惜的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纪玉琢想起来就好笑。「他们在马车里找不到我们时,不知是什么表情?」 马彩蒙道:「当然是很傻眼,又很惊吓,哪有人会平空消失的?」 她带着纪玉琢出了空间,山林里,天已经蒙蒙的亮了,只见一辆翻覆损毁的马车,黎家父子果然已经走了。 马彩蒙看到拖车的那匹马还在一旁徘徊,似乎不知所措。 第47章 太好了,他们正愁没有交通工具下山。 虽然不知道黎月宽为什么没有把马带走,如果要伪装成马车意外翻覆,应该也要处理掉马才是,或许是两人的失踪让他们心慌意乱,什么都顾不得了吧。 她问纪玉琢,「你会骑马吗?」 纪玉琢也看到那匹马了,他牵着马彩蒙走到马身边,双手轻轻一托便将马彩蒙送上了马背,跟着他自己上了马,将她护在身前,在清晨的树林里慢慢驾马而行。 昨夜看似恐怖的地方,今日一看,不过是座山林,鸟声啾啾,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倒是惬意。 蓦地,耳边传来纪玉琢的声音,「以后不许跟叶瑾说话。」 马彩蒙不禁莞尔。「哪有这样的。」 他霸道地说道:「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要听男朋友的话。」 男朋友三个字让马彩蒙觉得好甜,竟然能与他穿越之后谈恋爱,今生她已别无所求。 纪玉琢有些不悦了。「怎么不回答我?」 他老早就想要这样行使男友的权利,如今总算得偿宿愿。 「不与他说话太过了,也要考虑其他家人的眼光吧?他们会觉得很奇怪。」她想了想。 「这样吧,我会尽可能与他保持距离,行吗?」 纪玉琢勉为其难同意,又附加但书,「最大的距离。」 马彩蒙失笑的答应了。 之后两人顺利下了山,也没怎么认路,那匹马似乎还记得来时路,是马带着他们下山的。 果不其然,家里人全都焦急的在等他们,见他们安然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马彩蒙将事情经过告诉他们,只不过他们避进空间一事改为他们成功逃脱了,黎家父子没有得逞。 「岂有此理!」马南风气急败坏,脸色铁青。 「天底下竟有这般可恶的人?」谭杏儿不胜愤慨的嚷道:「一定要找他们讨公道!」 马彩蒙却道:「反正我们安然无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我们也没证据,光凭我听到的那些话,空口无凭,他们抵死不认,也治不了他们。」 「难道就这样算了?」谭澐娘很是不安。「若就这样轻轻放过,会不会再有下一次?」 马彩蒙认为他们平空消失一定吓到黎家父子了,不可能再有下一次,恐怕黎家父子现在看到他们还会闪得远远的哩。 「玉琢,你怎么看?」马南风突然看着纪玉琢问。 纪玉琢淡定道:「暂且静观其变,大锦朝有律法,谅他们也不敢再乱来。」 马南风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两人的意思都是如此,那便依你们。」 谭澐娘道:「你们肯定累坏了也饿坏了,早饭已经做好了,快去吃,吃过早饭便快去休息,今日休诊一日,不要看诊了。」 一夜惊魂,马彩蒙确实累了,同时她也想吓吓黎家父子,他们肯定会派人过来打探虚实,见到善源堂临时休诊,搞不清楚情况,绝对会忐忑不安。 用过早饭,他们各自回房洗漱,马彩蒙正拉上窗帘打算要入睡时,叩门声响起。 「哪位?」她起身去应门。 房门一开,她看到了纪玉琢,他显然已经沐浴过了,换了衣裳,一道绯色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神色透着无法掩饰的欢快。 她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来了?」 纪玉琢蓦然闪身而入,这举动令马彩蒙大惊失色。「你做什么?叫人看见怎么得了?」 纪玉琢迅速带上了门,落锁,回身对她一笑。「我确定无人才过来的,他们都在敞厅。」 马彩蒙推着他,急道:「那你也不能进来我房间啊,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要是……」 纪玉琢不由分说的堵住了她的唇,那灼热的嘴唇在她唇上又吮又咬的,像一团火似的,充分证明了男人的力量。 马彩蒙被他的攻势弄得毫无招架之力,只好由着他厮磨了好一会儿才费力的推开了他。 「这是做什么?」纪玉琢挑眉看着她,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想见你才过来的,难道你不想我?」 马彩蒙蹙着眉分辩道:「我怎么会不想你?只是现在不是能见面的情况啊,这是我的房间……」 纪玉琢轻抚她的脸,凑近她。「不然你到我房间去?」 马彩蒙脸上一红。「于医师,你什么时候学会耍流氓了?」 「只对你耍流氓。」他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却蓦地对她来了个公主抱,他轻而易举的抱起了她,直直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马彩蒙心跳加速,深陷在他的热情里,只残留了一点点的理智,虽然他们不是真正的古人,不过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第48章 纪玉琢放下床帐,解下玉带,上了床,看到她心乱如麻的不安神情,好笑地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抱着你睡罢了。」 马彩蒙这才回过神来,但她马上紧张道:「你要在这里抱着我睡?要是杏儿、琉璃还是嫂子进来看到我们躺在床上会多惊吓……」 纪玉琢点了点她的鼻尖,将她紧紧搂住。「小女人,你的担心怎么那么多?我已经落了锁,就算有人要看到咱们躺在床上也要破门而入,你担心什么?」 马彩蒙这才噗哧一笑。「好吧,我也不管了,有事你要负责。」 纪玉琢的手指抚在她脸颊上,说道:「从现在开始,天塌下来由我顶着,你只要依靠我就行了,前世没能为你做的,这一世我都要一一弥补圆满!」 第十二章 救活死人的妙方 这几日,善源堂洋溢着一股如沐春风的气息,恍若一支优美的歌,也彷佛春日提早来到了,虽然大伙都不明白这股和乐融融的气氛从何而来,但他们也喜欢这种和谐美好的氛围,尤其在经历了一家之主马南风倒下的巨变后,这样的和和美美更是难能可贵。 这份转变,其他家人不知由来,东盛却不可能不知道,诊间里的气氛变好了,他都看在眼里,姑娘不再时不时提防着纪公子,纪公子看着姑娘的眼神满是宠溺,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他就是这样看着杏儿的。 所以,他知道姑娘和纪公子之间一定有点什么,但他口风很紧,当事人没说之前,他连师父也没透露。 在他看来,姑娘和纪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纪公子若能长久留下来,不但是姑娘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善源堂要成为苏月城第一大医馆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其实,他师父若没把善源堂的收入大部分拿去帮助别人,老早就可以扩充经营,与冠医堂一较高下,冠医堂之所以能成为苏月城第一大医馆也是因为一直购地,一直增建馆场,也一直聘请坐堂大夫,医术是不错,但诊金贵得吓人,毫无医者仁心,若是没有银子一定会被赶出去,休想黎馆主会像他师父一样,遇到贫病者不收诊金还送草药,有时病人没地方住还收留人家住几天。 所以,善源堂始终维持在现在的规模,没有经费扩充,过去他认同他师父说的,要大隐隐于市,不出风头、不露锋芒,觉得那样也不错,可经历了他师父倒下,坐堂大夫全被挖走,形同被冠医堂狠狠踩在脚下的事件之后,他的想法改变了,认为唯有第一才不会受人欺压。 因此,他私心希望纪公子能留下来,与姑娘一同将善源堂发扬光大! 「东盛,你拳头干么攥得死紧?」谭杏儿盯着他左瞧右瞧。「是适才午膳吃太饱了吗?」 东盛想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紧了,听到谭杏儿的话,这才连忙松开。 马彩蒙笑道:「杏儿也是挺关心东盛的嘛,还注意到东盛的拳头。」 东盛是个好青年,为人耿直又很沉稳,和心直口快的杏儿很相配,重点是,他喜欢杏儿,一直默默守护,这种大仁哥当然要帮他一把啦。 「我哪里关心他了?」谭杏儿连忙撇清。「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因为他挡了我的路,个头那么高杵在那儿,我要叫他让开才看到的。」 谭澐娘摇了摇头。「这缺心眼的丫头,也只有东盛才会让着你。」 马南风啜了口茶,微微一笑。「家人之间彼此关心也是自然的事,亲家姑娘细心体贴,这才会注意到细微之处。」 徒弟对亲家姑娘有意,他这个做人家师父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乐观其成,就怕姊儿爱俏,东盛不是很俊逸的外表会吃亏。 「爷爷!叶馆主来了!」马麒麟奔进厅堂,欢快的说道,手里拿了一支糖葫芦。 这孩子方头大耳,头好壮壮,没什么缺点,就是注重吃,姊弟俩去书铺,他也能买点零食回来。 后面马琉璃笑容满面的领着三个人进来,除了叶瑾和提着礼物的小厮,还有个笑盈盈的圆润妇人。 马南风起身相迎,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同来的妇人。「这位是?」 他见过叶夫人,清瘦娇小,跟这圆润的妇人大不相同,也不知这妇人是什么人,怎会跟叶瑾同来? 叶瑾进得厅来,上前作揖见礼。「马馆主,这位是王媒婆,正所谓『无媒不成婚』,所以小侄今日特地带了王媒婆同来,以表慎重,关于婚嫁细节也可以一并商议。」 马南风很是讶异。「呃……叶馆主,这实在是有些……突然。」 上回叶瑾是表白了心意,不过他并没有做明确回应,怎么今日连媒婆都带来了,叫他措手不及。 「不突然,不突然,这亲事啊,就是要打铁趁热才好。」王媒婆笑看着马彩蒙,满口称赞的说道:「这位便是马姑娘吧?久闻马姑娘的美貌,今日一见果然貌美出众,难怪令叶馆主心心念念了。」 第49章 「咳!」一片寂静之中,纪玉琢冷不防重重的清了清喉咙。 马彩蒙打了个激灵,她蓦然走到窗边去,而且是离叶瑾最远的窗子。 她的举动引来众人侧目,她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朝自己搧了搧风。「今天好热,我站这儿凉快些。」 「好热?」谭杏儿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她。「不会啊,你哪根筋不对?哪里热了?而且客人在这里,你是主角,站那么远做什么?」 马彩蒙笑了笑。「每个人对温度的感受不同,我觉得热,还是站这里就好。」 她诡异的坚持令人不解,人家是来向她提亲的,她却站得老远,彷佛事不关己,令场面有些僵。 王媒婆乾笑了两声。「哎哟!马姑娘的性格真是特别,只是隔得那么老远,这亲事要怎么谈呀?」 马南风面色尴尬地道:「蒙儿,来者是客,还不快坐到前面来。」 他虽然不知道女儿反常的举止是为何,但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有什么话等客人走了再说也不迟。 谭澐娘也急了,连忙走去马彩蒙身边小声劝道:「彩蒙,你就先过去吧,想来公爹也不会不经你同意就随意应允亲事,就只是听听他们怎么说,可好?」 马彩蒙有苦难言。「嫂子,我也是不得已的……」 「你这丫头在搞什么鬼啊?」谭杏儿气呼呼的跑过去推着马彩蒙。「没听到人家是来向你提亲的吗?你硬是杵在这里叫亲家老爷为难!」 马彩蒙又何尝不知道她的作为会让她爹很难下台,可她答应了纪玉琢,要距离叶瑾最远,她就得做到,因为她知道,若她没做到,纪玉琢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到时恐怕场面更难看,纪玉琢这个人是不怕跟人撕破脸的。 「你们请回吧!」纪玉琢徐缓开口,「彩蒙不会答应这桩亲事。」 马彩蒙心里咯噎一声,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要命!这人还是要闯祸! 「纪公子以什么立场说这话?」叶瑾面罩寒霜,冷冷说道:「马馆主都没说话了,纪公子难不成是彩蒙姑娘肚子里的回虫,知道她的心思?上回纪公子也是这般不由分说的跳出来阻扰叶某求亲,姿态相当无礼,此番叶某诚心诚意带着媒人而来,纪公子又出言不逊,若是彩蒙姑娘授意,那么叶某便无话可说,若不是的话,那就请纪公子别再开口,莫要再私自揣度彩蒙姑娘的心思,以免伤了彼此和气!」 「伤了彼此和气又如何?」纪玉琢神色淡淡,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我根本不在乎跟你伤了和气。」 叶瑾面色阴鹫,对纪玉琢怒目而视。「彩蒙姑娘,请你说句话吧!唯有你表明立场,才能令纪公子心服口服,不再干涉我俩之事!」 纪玉琢冷嗤一声,冷眸看着马彩蒙。「我俩?」 马彩蒙很是头痛,她深知「我俩」这个词绝对是踩到纪玉琢的地雷了。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从来没有对叶瑾表示过什么,也不是她叫叶瑾来提亲的,怎么就把帐算到她头上了? 不过她确实对叶瑾无意,早点说清楚,彼此划清界线也是好的,免得日后有什么感情纠纷。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凝声道:「叶馆主,很抱歉没早点跟你说明白,我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纪玉琢下巴抬高了,他看着叶瑾,接口道:「她心仪之人,便是我。」 除了东盛之外,众人一下子呆若木鸡。 谭澐娘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太迟钝了,彩蒙和纪公子何时发展成这关系的,同处一个屋檐下,她竟全然不知?实在太后知后觉了。 「纪玉琢!」马彩蒙瞪圆了眼睛,她以为让叶瑾打消念头即可,可没想到要做到这么绝,当场让叶瑾难堪,男人的好胜心真是她难以了解的。 「你说什么?」叶瑾回过神来,脸色一沉。「彩蒙姑娘心仪之人是你?此话当真?」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纪玉琢语气特别轻佻,无关痛痒似的。 叶瑾心底掀起阵阵波澜,很不是滋味,更气恼自己忙了半天,结果白费功夫,还把媒人也请来,把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他们竟敢——竟敢将他当猴儿耍?自傲如他,自然不会再多费唇舌,连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叶瑾的脸色寒得犹如腊月冰霜。 「马馆主,晚辈告辞了!」 叶瑾拂袖而去,媒婆和他的小厮连忙跟上,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都不知说什么好。 马南风清了清喉咙,看着马彩蒙和纪玉琢。「你们两人,可是认真的?莫要儿戏。」 纪玉琢牵起了马彩蒙的手,走到马南风面前,郑重说道:「请您放心,这一辈子,我们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好啊!好啊!」马琉璃率先鼓起掌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 第50章 在她隔壁的马麒麟被她一撞手肘,也跟着鼓掌。 「太好了,彩蒙。」谭澐娘也由衷替她高兴,她对纪玉琢道:「纪公子,彩蒙就交给你了。」 东盛拍胸脯保证道:「纪公子肯定会好好爱惜咱们姑娘。」 谭杏儿嘟嘴道:「你们都赞成了,我也不能反对了。」 纪玉琢和马彩蒙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凝视着对方,经历了穿越才接续起的缘分,绝对不能再放开。 叶瑾那样离去之后便没再出现,黎家父子更是因为绑架失败而消声匿迹了似的,他们都不再上门叨扰,善源堂倒是清静了不少。 马彩蒙给诊间做了些小小改变,在外面挂上一个铃,绳索接到诊间里,诊间里一拉,铃便会响,代表下一个病人可以进诊间了。 只不过,三个大夫用一个诊间是小了点,若加上打下手的东盛就是四个人,她曾提议她爹和纪玉琢分开看诊,也可以加快看诊的速度,可他们都不要。 纪玉琢的理由是,他要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若再遇上地震,也可以牵着她一起落难,一起坠落到任何地方,若分开看诊,他就没办法应付突发情况了。 马南风的理由则是想要学习,若自己一个诊间便学不到他们的医术,所以必须跟他们在一起。 他原本就知道马彩蒙的来历,马彩蒙所展现的医术令他大开眼界,东盛虽不知她的来历,可对她和纪玉琢的医术也是打从心里仰慕。 见他们两人是真心想要学习,马彩蒙便从空间带了一些现代医书出来,从基础的开始教他们,他们都学得津津有味,其中马南风更是有些废寝忘食了,各种医学知识突飞猛进,直说书里的那些仪器他若是有幸亲眼见到就不枉此生。 如今,纪玉琢和马南风都不要独立诊间,马彩蒙说不动他们,索性变动候诊大堂,分出三分之一的地方作为诊间,放上一座八扇屏风与候诊区隔开来,摆一张长桌、三张椅子、一张诊疗床,在屏风后看诊,若需要开刀的病患才移到里面的诊间,一般的头痛、伤风、肚子疼都在外面看。 这一日,就在最忙碌的上午诊时,来了个自称肚子痛得要命的庄稼汉,因为疼得太厉害了便让他插了队先看诊,同来的家属有七、八人,阵仗颇大,每个都风风火火的急得要命,甚至还有一个拿着锄头便跟着来了,东盛让其中一个自称是病人媳妇儿的妇人一同进诊间,其余人在外头等。 「早上吃了什么?」马彩蒙一边听诊一边问道,跟着又给病人量了血压和体温,都没问题。 那五大三粗的妇人抢着说道:「吃了几张饼,喝了一碗杂菜汤,还有几种酱菜和一颗咸蛋,没一会儿便一直喊肚子疼,下不了田,我们其他人吃了同样东西都没事。大夫,这不是很奇怪吗?」 马彩蒙笑了笑。「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人的肠胃比较弱,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那妇人安心了。「大夫说的肯定没错!都说您是神医哩,果然不同。」 马彩蒙又笑了笑。「过誉了。」 纪玉琢不动声色的看着。 马彩蒙听诊后开了止痛药。「不碍事,回去服了药,很快便能止痛,这几日吃得清淡些,最好只喝白粥。」 那妇人道:「等不及回去了,大夫,您能否给杯水?赶快让我当家的服药,我才能安心。」 马彩蒙不以为意,吩咐东盛给他们倒水,先给了一粒止痛药。 妇人将那庄稼汉扶起来,帮忙把药丢进病人嘴里,连声夸赞道:「这药真是小巧方便的很,又绿绿的这样精致,跟外头传说的一样,大夫,不知这药是如何制成的?可是有特殊的捣鼓法?」 马彩蒙轻描淡写的说道:「是我善源堂的祖传秘方。」 她都说是祖传秘方,那妇人也不好再问下去,她将病人扶下床,连声道谢。 马彩蒙露出一个笑容。「不必谢,到外头柜台去付诊金取药就可以了,若有不适之处,随时回来覆诊。」 妇人扶着那庄稼汉要绕出屏风时,那庄稼汉突然软软的倒下,那妇人大惊失色的蹲下去。「死鬼!你怎么啦!你醒醒啊!」 马彩蒙、纪玉琢、马南风三人同时奔上前去查看,同时,外头那庄稼汉的亲友听见妇人的大声喊叫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阿松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妇人急道:「我也不知道,服了大夫开的药没多久就倒下了!」 马南风急忙去试那庄稼汉的气息,他面色一变。「没……没气了。」 「不可能!」马彩蒙不敢置信,连忙拿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去庄稼汉的胸口听诊。 适才她听病人的心率一切正常,可是现在……现在真的听不到心跳了……人,真的死了…… 第51章 她的面色惊疑不定,那妇人见状,嚎啕大哭了起来。「医死人啦!善源堂医死人啦!阿松你死得好惨啊……」 马彩蒙面色如土的看着纪玉琢。「会不会是心脏骤停?病人可能是急性心肌梗塞,是我疏忽了……」 那妇人哭天抢地道:「你们说什么?什么疏忽?人命关天是可以疏忽的吗?你们是不把人命当命吗?呜呜呜呜……我当家的死得好冤枉啊!还我当家的命来!快还我当家的命来!」 阿松的亲友团全都一叠声的喊道:「不错!快点赔命来!」 拿锄头那人挥舞锄头砍向屏风,嘴里喊道:「原来善源堂都是庸医!都是庸医!把人给医死了,还敢自称神医,根本招摇撞骗,无耻又无良!」 他把屏风全砍烂了,外头候诊的病人都惊吓得离了椅子,纷纷走避,见状,他更加大声、义愤填膺的喊道:「大家看啊!善源堂的女大夫医死人了!我弟弟就是让她给医死的! 女人还敢出来坐堂,根本存心害命!大家千万不要再上善源堂来看诊了,千万不要!」 场面一片混乱,东盛一个人制止不了那群疯狂的亲友,马南风并未出手阻止,他面色凝重的蹙着眉心,虽然觉得疑点重重,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相信彩蒙的医术,只是肚子疼,不可能误诊,不可能毫无征兆的人就突然死了…… 马彩蒙却是方寸大乱,她情急的抓住了纪玉琢的手,脸色苍白的问道:「现在把他带到空间做电击还来得及吗?」 她不愿相信一条性命就这样断送在她手里,因为她的疏忽…… 纪玉琢反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拍了拍,胸有成竹的说道:「不必紧张,这症状我很熟悉,我能救。」 马彩蒙惊诧的睁大了眼睛,以为在作梦。「什么?」 「我说我能救。」纪玉琢摸摸她的头,幽深似海的眼眸看着她。「所以你不必紧张了,来,深吸一口气,你再不呼吸,可要出事了。」 马彩蒙迷惑的看着他,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如此镇定?他当真能救活那个人?还是安慰她的说词罢了? 围观的众人听见纪玉琢的话也议论纷纷了起来,奇道:「人都死了,怎么救?」 纪玉琢莫测高深的笑了笑。「救活人不稀奇,救死人才稀奇。」 那妇人火冒三丈的说道:「人都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你就是纪大夫吧?人人都夸你医术高明,说你是神医,可人都死了,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说能救?你这种人还配称做大夫吗?」 「我配不配作为大夫,试试不就知道了?」纪玉琢先剥开那庄稼汉的衣衫,露出胸膛,跟着取了一根最长的针朝众人说道:「只要将这针刺入胸膛,直达心室,活络了血脉,那么患者马上就会起死回生。」 那长针触目惊心,看得旁人心惊胆跳,有人吞了吞口水说道:「听说这里的大夫会用长针刺进人的胸口,原来是真的……」 有人道:「那针刺下去还能活吗?」 另一人斥道:「原本就死了的人,哪有活不活的道理?就是死了还被糟蹋罢了。」 纪玉琢笑了笑。 患者在危急之时,早意识混沌了,即便他的针在眼前,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多的是早已昏迷,哪里管他怎么治疗。 可正常人就不同了,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长针刺入自己胸口还无动于衷,对于危险会避开,这是人类的直觉反应,也就是说,真的死了才会无动于衷…… 纪玉琢的针还没落下,那庄稼汉就吓得跳了起来,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妇人见状,拔腿就逃,纪玉琢立即出手擒住了那庄稼汉,那庄稼汉出手反击,一来一往之间,两人过了数十招,那些「亲友团」已经趁乱逃走了,那庄稼汉心急之下乱了招数,最终被纪玉琢给擒住。 马彩蒙眼睛眨巴眨巴了好几下,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她这是——遇到诈骗集团了吗? 「看到了吧,你的同伙都走了。」纪玉琢押着那庄稼汉,冷声道:「给你两条路,供出主使者,放你一条生路,若你要自己扛下来也行,那么就报官严办。」 那庄稼汉苦着脸告饶道:「我说我说!不要报官!千万不要报官!」 「算你识相。」纪玉琢点头,警告道:「说吧!要是敢胡说,适才没刺进去的那根针就不保证会不会刺进你的胸膛了。」 「明白!明白!」那庄稼汉频频点头,说道:「是生元堂的叶馆主让我们来的,事成之后有报酬五十两银子,我们这才挺而走险。」 此话一出,一片讳然。 纪玉琢在心中冷笑。「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人低头嗫嚅道:「我们是满月城忠义武馆的人,适才那是龟息功,就只是想吓吓你们罢了……」 第52章 纪玉琢松开了那人的手。「你走吧!去告诉叶瑾,你们事迹败露了,若他是个男人,就亲自上门来谢罪。」 「是!是!」那人得到自由,一溜烟的跑了。 纪玉琢原就没想过那人会乖乖去传话,反正现场能传话的人多了去,所有目睹过程的人,出了善源堂肯定都会迫不及待去传播今日之事,传得满城皆知。 「玉琢,你是如何知晓那人是诈死?」马南风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纪玉琢道:「那人太阳穴鼓起,是内家高手。」 一般人是不会察觉到那人有武功,叶瑾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认为善源堂里没人懂武艺,才敢如此大胆谋划,没想到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来。 谭澐娘等人在后堂,全然不知善源堂里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之事,经过东盛转述才知晓,听完之后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尤其是谭杏儿,频频说自己看走了眼,要去找叶瑾算帐! 马彩蒙沉默了许久,心绪很是复杂,她知道没有人会怪她,她也不需要怪自己,坏的是那叶瑾。 可是,她就是莫名的情绪低落,更多的是后怕。 万一今天纪玉琢没有在场,没有识破那人的诡计,善源堂就要背上医死人的臭名,永世不得翻身了。 她应该更加小心行事的……还有,纪玉琢一开始说叶瑾不是好人时,她就应该相信他才对。 她不但没有识人之明,又对自己的现代医术太过自信,完全没想过会有这种诈死闹事的意外…… 她心绪颓然,悄悄的走出善源堂,来到了附近的荷花池畔,虽然不是荷花绽放的季节,但景色还是相当怡人,池面平亮如镜,池边种着一排垂杨柳,柳树尚未发芽,只有柳条迎风轻摆,她沿着木桥走到湖中心的凉亭驻足,有时微风轻掠,便会掀起一波细水纹向池心滑去,空气中带着些微凉意,除了她之外,四周空无一人。 马彩蒙紧抿着嘴角,透露出了她的心绪依然处在低潮。 「难不成你又在自责了?」蓦然,一件披风披上了她的肩,灵巧的手撩起了她的秀发,为她系上了衣带。 马彩蒙惊讶抬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纪玉琢由后环住了她的肩,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微微低下头说话,「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在善源堂时我的目光总是片刻不离你。」 「所以我今天的慌张你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了。」马彩蒙心情更低落了。「虽然死亡是假的,但我在我以为被我医死的患者和家属面前大乱方寸却是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医师的。」 「他们存心讴骗,又表现得不可理喻,你会惊慌失措是很自然的事,怎么能怪你?」纪玉琢理所当然的说道。 马彩蒙闷闷不乐道:「你就没有惊慌失措,还一早识破了他们的伎俩。」 「你这是在吃我的醋吗?」纪玉琢失笑道:「我是因为原主学了功夫,知道练家子的特性,否则我也会跟你一样,被他们所骗。」 马彩蒙幽幽道:「谢谢你还安慰我,不过,我确实有要检讨的地方,这部分难辞其咎。」 「你还不如检讨你识人不清的部分吧!」纪玉琢故意捏捏她的鼻子。「我说过叶瑾不是好人,被我说中了吧!他还真是坏得彻底,想用医死人的事件让善源堂关门,十足十的卑鄙小人!」 能有挞伐叶瑾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叶瑾不是好人?」马彩蒙很是迷惑的问道。 纪玉琢嘴角一挑。「男人的直觉。」 马彩蒙眉头一皱,自然是有听没有懂。「什么男人的直觉?能够说得具体一点吗?」 纪玉琢撇撇嘴道:「他看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是喜欢你没错,他想要得到你,却夹杂了许多其他的心思。」 马彩蒙慢慢垂下眼,心中很是懊恼。「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因为你不是男人。」纪玉琢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将她转过身来,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彩蒙,任何人都会犯错,但错误不是用来让你一蹶不振的,知错能改,那么即便是犯错,也能够有其价值。」 马彩蒙凝视着他,有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你不会想回去吗?你与我不同,在现代,有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不想他们吗?」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伤心欲绝,但幸好还有我大哥、大嫂跟两个侄子能够安慰他们,有他们在,我很放心。」纪玉琢深深的看着她。「若是现在能够让我选择回去,可是那里没有你,我不会回去;若我没穿越过来,但是你在这里,我也会选择来到这里,就算永远不能再回去,我也会毫不迟疑的来有你的世界。」 马彩蒙感到自己的眼眶不争气的湿润。「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感动?」 第53章 纪玉琢扶住了她的后颈,他的唇贴了上去。「因为,我爱你……」 第十三章 圣驾莅临苏月城 最坏的日子过去了,善源堂在苏月城里一枝独秀,经过了诈死事件,上门求诊的病患反而天天爆满,谣传成了「善源堂连死人也能救活」,叫人啼笑皆非。 反观那生元堂,自从诈死之事传出去之后,便没有人再上生元堂求诊,人人都道叶瑾是个没有医德的人,不配做一个大夫。 连带着与叶家定了亲的黎家也面上无光,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再拖延亲事,不肯与叶家沾上边。 因此,看到叶瑾亲自登门拜访,黎月宽面上不是很欢迎,打算来个先发制人,不让叶瑾有逼婚的余地。 「叶馆主,亲事恐怕要再延一延了。」黎月宽沉重的叹了口气。「前几日族里的长辈请了风水师看黎氏一族的风水,言道这两年黎家的子弟都不宜嫁娶,否则会坏了前人的风水,还会使后辈走十年霉运,令到我十分不安。」 叶瑾啜了口茶,淡淡说道:「黎馆主放心,叶某今日来,并非要谈亲事。」 如今的他已将置他于深渊的善源堂恨之入骨,不但识破他的计谋,还弄得人尽皆知,让他成了人人唾弃的卑鄙小人,若不是过去他用钱相当谨慎,甚至到了小气的地步,攒下了不少银子,如今肯定过不下去了。 「不是来谈亲事?」黎月宽很是意外。「那么,叶馆主有什么事,还亲自上门来?」 叶瑾笑了笑。「叶某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黎馆主正好是与叶瑾有相同目标之人,应当可以合作才是。」 黎月宽不动声色的说道:「黎某不明白叶馆主的意思。」 叶瑾搁下杯盏。「唆使绑架马彩蒙、纪玉琢二人,黎馆主不会没印象吧?」 「你——」黎月宽掩饰不住惊讶。 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叶瑾眉角挑了挑。「黎馆主也莫要惊疑叶某为何会知道那件事,叶某在一间小酒馆里,恰好听到那帮为黎馆主办事的人喝了酒在跟朋友吹嘘,他将过程说得一清二楚,还一再啧啧称奇,声称两个大活人明明在马车里,不知为何会不见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黎月宽心下一惊,叶瑾竟然连这都知道? 叶瑾神色轻松的说道:「第一次的失败,代表黎馆主找的人办事不力,才会让人给跑了也不晓得,但叶某就不同了,叶某的方法乾净俐落,且一劳永逸,可以永远的除掉善源堂。」 黎月宽不置可否的问道:「不知叶馆主有何方法?」 他很明白此刻的叶瑾很想置马彩蒙、纪玉琢于死地,可叶瑾自己弄出的诈死事件都失败了,叫他要如何相信,又如何与之合作? 「方法自然是有的,不然叶某今天也不会到这里来。」叶瑾笑了笑。「不过黎馆主须得答应,除掉善源堂之后,黎馆主得助我生元堂恢复往日名声。」 黎月宽沉吟道:「这件事颇为难办……」 「事情没有难不难,只有愿不愿意。」叶瑾徐徐说道:「只要黎馆主答应事成之后,立即让晶儿与令郎成亲,那么叶家就形同有了保人,跟着黎馆主亲自到我生元堂坐堂一个月,我俩再一同到贫民区义诊,施以小惠,找几个人将咱们的义行散播出去,生元堂自然会渐渐恢复名声,之前的事也会被淡忘,毕竟人都是健忘的。」 黎月宽在心中冷笑。这小子倒是阴险,这主意都想得出来,真不是普通的卑鄙无耻。 虽然他不愿意和叶家结亲,可若让儿子二次退亲,那么恐怕再无人敢和黎家议亲,会大大的影响了黎家的名声。 所以,与叶家的亲事只能拖,不能退,既然最终都得与叶家成为亲家,那么助生元堂重新站起来也是对黎家有利。 他想了想,终是点头答应了。「那好吧!反正黎马两家是不可能再交好了,善源堂出风头也不是冠医堂乐见之事,若真能除掉善源堂,就一切依叶馆主之言,黎某定会遵守诺言。」 既是得不到,不如毁了,免得被别人得到,到时候心塞。 「恕我无能为力。」刘大夫起身摇头。「这是肠瘫,经络堵塞,食肠腐烂,已是药石罔效,准备办后事吧!」 刘大夫还没走,许鸣熙便急急抓住掌柜,急问:「城里没有别的大夫了吗?就只有这几个?」 掌柜蹙眉。「客官,城里的大夫都轮流给您请来了,这已是最后一个了,总共来了三十六名大夫,不是只有几个,而且每个大夫都是一样讲法,请客官您还是早早退房吧,免得连累了小店。」 许鸣熙气急败坏。「大胆!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掌柜无奈问道:「是什么人?」 「是——是——」许鸣熙憋着一气。「是有钱人!」 第54章 掌柜更无奈了。「我知道您们是有钱人,能够包下一排厢房便看的出来,可是,这钱我不赚行吧?若是人死在这里,怕是再也没有别的客人敢上门了。」 许鸣熙气得直跳脚。「大胆!大胆!出言不逊!竟敢说什么死不死的,不想要脑袋了你!」 皇上身子一向硬朗得很,哪里知道出来会生病,也没带着太医,现在赶回京城最快要半个月以上,也不可行,他已经把满月城里所有大夫都请来了,没一个有用的,全部都是庸医! 胡一峰面色凝重。「许管事,不如我连夜快马赶回京里,将大夫带来?」 许鸣熙知道胡一峰的意思是去将太医带来。 「这怎么成?」许鸣熙完全不赞成。「即便是日以继夜都不休息,来回也要十日,再者您身子勇健,可以不眠不休、披星戴月,京城里的大夫能这么折腾吗?怕是来了,自己先病倒,也没法子给主子医治了。」 胡一峰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主子,蹙眉。「那更不可能我带着主子连夜启程……」 掌柜见他们商量不出个所以然,便又道:「我看这位大爷是撑不下去了,我把银子退给您们,您们今晚就搬走吧!城里有几间殓葬铺我都挺熟的,可以帮您介绍……」 许鸣熙涨红了脸,大吼一声,「大胆!」 这一声大胆像河东狮吼,吓得掌柜和刘大夫差点儿没抱在一起。 叩叩两声,一位姑娘端着一盆水进来。「客官,您要的温水来了。」 许鸣熙气呼呼的搂了布巾给主子擦面,不再理会其他人。 掌柜见状,叹了口气。「客官,您这样逃避不是办法,还不如趁您家主子还有一口气时商议后事。」 那姑娘诧异道:「怎么?刘大夫也没法子吗?您是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昨日,这客人身子开始不适喊肚子疼,原以为是吃坏了肚子,请了一个大夫来不见效,便开始将城里的大夫一一请来,当时刘大夫去城外出诊,今日才回来,她还以为刘大夫一定有法子。 刘大夫叹道:「孟姑娘,患者是肠瘫死疾,老夫也束手无策。」 「这样啊……」那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爹,咱们在苏月城遇到的那个大夫不是很高明吗?当时您给飞来的石瑰砸中胸口,都没气了,可那大夫还是能在顷刻间将您救回来,令女儿着实惊讶。」 许鸣熙立即丢下布巾跑到那姑娘面前,急急问道:「什么大夫?在什么地方?」 那姑娘有些惊讶他的速度,一愣之后才说道:「在隔邻的苏月城,医馆叫做善源堂。」 那姑娘便是孟金梅,掌柜是孟镇吉,便是让纪玉琢所救的气胸患者。 孟镇吉也道:「客官,从这里过去苏月城也不远,不用半个时辰便到了,现在出发,入夜前便能到达。」 刘大夫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两位说的可是善源堂的纪大夫和马大夫?」 孟金梅一笑。「不错,便是纪大夫和马大夫,我们在那里叨扰了几日,他们为人极好,医术更是高明。」 刘大夫道:「苏月城善源堂纪大夫、马大夫的神医之名,刘某耳闻已久,传说那两位的医术神乎其技,叫人叹服。」 许鸣熙听到刘大夫也认证此事,连忙催促胡一峰上路。 眼下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已做了最坏打算,若不幸主子驾崩,他就随主子一起去! 善源堂打惮后来了个难产妇人,幸而纪玉琢和马彩蒙已用过晚膳了,两人把昏迷的产妇送到诊间里,叫家属在外头等候,嘱咐东盛寸步不离的守在诊间外,将妇人带进空间里开刀。 产妇的情况相当危急,是脐带缠着婴儿三圈,两人紧急为产妇剖腹,顺利保住了母子。 马彩蒙将婴儿擦拭乾净,用大毛巾包起来,待产妇输液稳定下来之后,这才在产妇未清醒之前出了空间。 马彩蒙抱着新生儿,纪玉琢在她身后,两人出了诊间向焦急的家属报喜。 「是个哥儿,母子均安。」 初为人父的少年接过孩子,满脸喜悦,频频道谢。 一名妇人道:「奇怪了,怎么没听见孩子啼哭?」 马彩蒙心里一跳。孩子出生时有啼哭,只不过是在空间里,他们没听见。 纪玉琢淡定说道:「出生时没有啼哭的孩子,将来会特别出息,你们不知道吗?」 他这么一说,家属们顿时都笑得阖不拢嘴。「承纪大夫的金口,这孩子能让两位神医大夫接生,是他的福气。」 东盛这时过来说道:「姑娘,纪公子,适才又来了个急诊病人,依我看好像是肠瘫,患者疼得不行,我本来打算先请师父出来看看,谁知师父两刻钟前出门会友了,只得先给患者服了止痛药。」 第55章 东盛往长椅上一指。「喏,就是他们。」 那候诊长椅上,纪玉仁瞪大了眼睛,这时震惊的他已浑然忘了自身病痛。「许鸣熙,我适才看见了什么?他……他在给人接生?」 许鸣熙早就惊呆了,他呆若木鸡,呐呐的说道:「不会的,肯定是咱们误会了,肯定不是这样……」 这时,旁边一名五大三粗的妇人撞了撞许鸣熙的手肘,挤眉弄眼的说道:「什么不是这样?你们外地来的吧?别看纪大夫那斯文样和马大夫是个姑娘家,他们两位的医术可高明了,我侄媳妇儿孩子生不下来,本来活不了,他们给接生了,母子均安哪!」 纪玉仁无法相信,只差没揉眼睛。「我一定在作梦……」 胡一峰也如在梦中的点了点头。「不错,咱们一定在作梦,二爷不可能在这里给人接生……」 他们万万没想到,满月客栈那三人口中的纪大夫会是他们苦寻不着的人——尊亲王纪玉琢。 纪玉琢顺着东盛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时间也无法淡定了,他快步走过去,压低了声音, 「皇兄怎么在这里?」 听到他的问话,纪玉仁如梦初醒,他气得不轻。「你才是怎么在这里?你给人接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马彩蒙走了过来,一脸狐疑。「东盛不是说肠瘫吗?怎么还杵着,不快让患者进诊间?」 纪玉琢看着震惊三人组,面色一整说道:「肠瘫会危及性命,哪位是病人,请随我来。」 三人心里有数,敢情他这是暂时不打算与他们相认是吧? 不过看看周围这些人,暂时不相认也是对的,让这些人知道圣驾在此还得了,怕是知府都要跑来大张旗鼓的迎驾了。 纪玉仁让许鸣熙扶着起身,没好气的说道:「我就是病人。」 纪玉琢面上掩不住惊讶之色,病人是九五之尊,要单独将他带到空间动手术是不可能的事,许鸣熙绝对不会让皇上离开他的视线半步…… 若是把许鸣熙也迷昏呢?那更不对劲,一进诊间就无故昏迷,许公公醒来肯定满腹疑窦。 「快点进来吧!」马彩蒙连忙把人喊进诊间。 纪玉仁让许鸣熙、胡一峰一左一右扶上了诊疗床。 东盛已安置好了产妇去第二诊间输液观察,让家属看护,他回到第一诊间,对马彩蒙、纪玉琢说道:「先前已经给患者量过体温,目前在发热。」 现在量血压、量体温、打针、包紮这些基本护理师的工作,他已在马彩蒙的训练下驾轻就熟。 担心阑尾会破裂、穿孔,马彩蒙想着要尽快带病患进空间做抽血常规检查、胸腹部x光、心电图等等术前检查,她对许鸣熙、胡一峰说道:「患者要开始治疗了,家属先到外面等,好了会叫你们。」 许鸣熙立即否决。「不必了,我们就在这儿看。」 马彩蒙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不听话的家属,她委婉道:「两位在这里会影响治疗,还是去外面等……」 许鸣熙突然看着她,敏感起来。「难道是什么奇怪的治疗方法?若不是,为何要支开我等?」 他怎么说也是御前大太监,在君上的身边伺候了二十年,看事极为透澈,有其精明的一面。 他这话可说是一语道破了一切,一针见血,马彩蒙心里陡然一跳,因为站不住脚而心虚,她不由得看向了患者,一张养尊处优的脸,难不成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老爷,下人才这么坚持寸步不离? 「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吧!」纪玉琢突然出声道。 许鸣熙已经起疑心了,若硬要支开他们,他们更不会出去,若是因此僵持不下,最后不让他们治疗皇上,那么皇上必死无疑。 阑尾炎手术在现代绝对称不上什么大手术,但在这里因为无法做手术切除感染的阑尾就只能等死,因此在古代被称为天钓症,即是上天要钓走一个人性命的疾病,便知极其凶险。 「可是……」马彩蒙惊讶的看着他。 他明明也知道要做阑尾炎手术要进空间,为何说这种话?他是不要给患者开刀了吗?不开刀就会死…… 「马大夫,你先去将手术必要的所有器具拿来。」纪玉琢冷静的吩咐,并且开始给纪玉仁打麻醉。 手术前需做许多检查,那些仪器虽然也可以由空间搬来,但没有电无法使用,只有空间里才可以用,在不能进空间的情况下,只能一切从简。 「明白了。」马彩蒙知道他这是要她去空间拿东西,猜到他要在诊间里做手术,虽然她不认同,但决定相信他,他选择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她只要跟随他的脚步就是,不必问太多。 她连忙出了诊间,疾步走到第三间诊间去,她很快进了空间,取了所有用得到的东西出了空间,迅速回到诊间,让东盛到门外去守着,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了手术的进行。 第56章 这时,病患已进入麻醉状态了,纪玉琢拿了一个乾净的注射器拆开,消毒双手后,眼眸一寒,对许鸣熙说道:「将患者的衣物解开,人命关天,不得再有异议。」 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是:本王叫你做就做!少再废话,不然本王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关乎到皇上的性命,又是尊亲王下的命令,许鸣熙不管想说什么都吞了回去,连忙解开主子的衣物。 若是平时,打死他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皇上的衣物,不过皇上看似已经昏了过去,这倒是令他不必那么提心吊胆。 纪玉琢将注射器刺入纪玉仁右下腹,这一幕看得许鸣熙忍不住叫了出来,胡一峰则是紧攥着拳头,浓眉蹙得死紧。 若这是寻常大夫,他是绝不能坐视不理的,可眼前在动手的那人是尊亲王,他相信尊亲王不会害皇上。 纪玉琢对马彩蒙道:「有渗液。」 马彩蒙知道这表示腹腔有渗液了,这是确认阑尾是否快破裂的方法,一但有渗液便表示阑尾即将破裂,穿孔。 纪玉琢刻不容缓的说道:「准备手术!」 马彩蒙点了下头,飞快开始做术前准备,她对许鸣熙、胡一峰说道:「两位请让让!」 两人连忙让开,退的远些,不过也够他们看得眼花撩乱了,就见马彩蒙剪开了皇上的衣物,在皇上身上覆盖一大张类似纸的东西,跟着清洁双手、戴上手套,站到了纪玉琢的身边去,一切的动作都很快,但井然有序,像是她做过上百回似的熟稔。 许鸣熙与胡一峰原想尽量保持镇定的,免得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给皇上丢脸,可是当纪玉琢执手术刀在纪玉仁的右下腹开了一个口子时,许鸣熙还是忍不住掩着嘴叫了出来,连胡一峰这一等一的汉子都失声啊了一声。 然而,纪玉琢和马彩蒙恍若未闻,他们专心一致的继续手术,找到了红胀的阑尾,阑尾内的血管已经破裂了,阑尾恐怕不到十分钟就会破裂,两人交换了一个庆幸的眼神,幸好来得及! 那边厢,许鸣熙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得腿软,他扶住了胡一峰的手臂,颤声道:「咱家究竟看到了什么?」 胡一峰屏气凝神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手术过后,病人转移到病房:纪玉琢让马彩蒙去休息,并让东盛给许鸣熙、胡一峰安排客房,命令他们去歇会儿,他亲自守在病房里。 虽然许鸣熙老大不愿意,他要亲眼看见主子醒来才能真的安心,可他又不敢违抗纪玉琢的意思,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胡一峰一块儿去客房。 麻醉退了之后,纪玉仁清醒过来,原本阑尾炎就不是什么大手术,在现代一般住院观察两、三日便可出院。 见到纪玉仁醒了,纪玉琢连忙问道:「皇兄觉得如何?」 在现代,他大哥很照顾他,所以穿到古代后,有一个对他各种照顾的皇兄,他很是适应,也将纪玉仁当亲大哥看待,不同的是,这里的大哥是一国之君,又年长他许多,亦兄亦父,不但没有皇室里常见的猜疑忌惮,对他还保护得跟自己亲儿子以的。 「好多了,就是有些疼。」纪玉仁蹙眉道。 纪玉琢安慰道:「那是伤口的疼,几日便会恢复,若真疼得很,臣弟再给皇兄服止疼药。」 纪玉仁哼了声,脸色仍旧不好看。「你倒真的会医术了,怎么回事啊『纪大夫』?」 「说来话长。」纪玉琢再认真不过的看着纪玉仁。「臣弟能否不说?」 在遇到马彩蒙之前,他未曾展露过医术,也认为自己专精外科,在古代无用武之地,谁知道她会有个空间,让他可以发挥所长。 纪玉仁撇了撇唇道:「你若不想说便不用说,反正有医术也不是坏事,可以救人。」 纪玉琢一笑。「多谢皇兄。」 他这个皇兄能成为皇帝不是没道理的,懂得给人留有余地,进退之间自有分寸,他在处理朝政上也是如此,从来不会将臣子逼得太紧,总会给彼此多留些思考的空间。 「倒是你既然平安无事,为何不回京城?」纪玉仁话题一转,挑起了眉。「难不成以为没人会担心你?还是以为你失踪了是稀松平常之事?」 「这皇兄可误会臣弟了。」纪玉琢解释道:「臣弟中了毒,也是不久之前才醒来,醒来后又遇到一些状况,因此才暂时留在苏月城。」 「什么状况?」纪玉仁不以为然。「成了神医,无法脱身,一直在这儿给人接生?」 对于纪玉琢给人接生一事,他还是耿耿于怀。这太不成体统了,堂堂尊亲王,给人接生,传出去怎么得了?将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纪玉琢失笑道:「皇兄言重了,难产也不是经常遇到,偶一为之就让皇兄看到了,臣弟实在冤枉。」 第57章 纪玉仁蹙眉道:「好吧!那些事朕都不追究,等伤口好了,朕要回京时,你跟朕一块儿回去。」 纪玉琢却道:「皇兄,臣弟还有一事要办,办成了,臣弟自会回京。」 纪玉仁有些不高兴了。「什么事?」 纪玉琢直接了当的说道:「皇兄来时见到的那个姑娘,臣弟恋慕于她,须得打动她芳心之后,才能说服她一块儿去京城。」 纪玉仁回想着马彩蒙的形貌,勉为其难同意了。「长得确实标志,你会心动也无可厚非,难得你会喜欢一个姑娘,带在身边伺候可以,不要跟朕说要娶为侧妃等等的浑话,那是万万不行。」 纪玉琢轻松地道:「臣弟没想过娶她。」纪玉仁很是满意。「那就好。」 他了解感情,像琢儿这样未曾动过真情的,一但动了真情,便会想将心爱的女子娶为正妻,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那是平民百姓可以,他们身在皇家,绝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琢儿身为亲王,更是要有众多王妃、侧妃开枝散叶,而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依身分顶多只能纳为妾。 「臣弟是想入赘她家。」纪玉琢若无其事的说道。 纪玉仁差点呛到。「你在说什么浑话?」 纪玉琢沉沉低笑。「皇兄若不同意臣弟娶她,臣弟只好入赘了。」 纪玉仁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你是在威胁朕?」 纪玉琢好整以暇说道:「臣弟岂敢?」 「谅你也不敢。」纪玉仁哼地一声。「总之你自己要有分寸,把要办的事都办了,就早日回京,不然朕会再来这儿捉人,你应当知道你失踪后母后日日以泪洗面,不想做个不孝子就早点回京。」 纪玉琢恭顺道:「臣弟定会将皇兄的话放在心中,将事情早日办完,早日回京。」 今日就先点到为止,他已跟皇兄提了彩蒙的存在,让皇兄知道有这件事即可,他要娶彩蒙为正妃之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按部就班的来,回京之后要解决的还有很多事,比如身分的差异、彩蒙的平民身分,以及——他的婚约。 「你说中了毒,这又是怎么回事?」纪玉仁适才就在想这件事了。「你去卧佛寺的途中中了毒是吗?你那四名贴身暗卫都死了,找到他们屍首时,朕的心都凉了一半,深怕你也遭遇不测。」 「臣弟醒来就在这里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纪玉琢避重就轻的说。 他没说被下的是最毒的砒霜,毒性十分剧烈,他也是后来听彩蒙说的,若没有她带他进空间解毒输液,以营养液维持他生命,他恐怕已经死了。 所以,下毒之人是存心要他的命,他并不想在皇兄面前说出他的怀疑,毕竟三个有嫌疑的皇子都是皇兄亲生,要接受自己的儿子想害死自己的弟弟,这是很残忍的事,所以他打算查明真相再说,说不定要害他的人不是三位皇子。 「这件事朕会再暗中调查。」纪玉仁板起脸说道:「朕回京之后也不会透露你的下落,会再给你一点时间,你玩够了就回京。」 「臣弟真的没有在玩。」纪玉琢不禁莞尔,笑道:「皇兄,臣弟的行踪就跟母后一人透露吧,免的母后忧心过度,伤了身子。」 纪玉仁哼道:「这会儿你倒知道孝顺了?」 「臣弟一直都知道。」 第十四章 空间救了所有人 纪玉仁在善源堂的病房住下,他已排气,可进流质饮食,故此纪玉琢请谭澐娘做一个清淡的汤,纪玉仁吃惯了宫中御膳,又怎会将端到面前来的一盅看似清水的汤有食欲呢? 「朕饿得饥肠辘辘,你就让我喝这个?」纪玉仁哼的一声,满脸不悦。 许鸣熙苦着一张脸。「是王爷交代的,王爷说皇上现在只能喝这个,奴才也别无他法。」 纪玉仁眉头一皱。「端上来吧!」 许鸣熙连忙把汤碗端上,马彩蒙在每间病房里都做了类似现代病房用的移动式病床餐桌板,造型大致相同,只差在没有滑轮,要自行搬到床边,因此用餐时十分方便。 纪玉仁见到许鸣熙推过来的餐桌板,撇了撇唇,不置可否的说道:「这东西倒是便利。」 许鸣熙与有荣焉的说道:「是东盛教奴才用的,东盛说是彩蒙姑娘想出来的,是不是很有巧思啊皇上?」 纪玉仁耳边一直听许鸣熙提到善源堂里的名字,也知道马彩蒙便是纪玉琢喜欢的那个姑娘,她是善源堂馆主马南风的女儿,在善源堂里坐堂看诊,是城里唯一的女大夫……不,可能是大锦朝里唯一的女大夫。 先前琢儿提到有个喜欢的姑娘要带回京城,他本来想勉为其难同意琢儿将之纳为妾室,可知道她是个女大夫后,他就立即收回了这个想法。 一个女大夫怎么配当堂堂亲王府的妾室,她在坐堂看诊时,一天要接触多少男子啊!又要跟多少男子说话啊,这种败坏风俗的女子,绝不可能进亲王府的大门。 第58章 他带着不悦的心情,低头喝了口汤,却是意外的惊艳。这汤看似清淡,却极富肉香,没有一丁点油,入口却十分醇厚,还有蔬果的清甜,可以说是清淡美味。 他喝了几口后说道:「这汤倒是不错。」 「是谭娘子做的,实在好喝对吧?」许鸣熙兴高采烈的说道:「谭娘子的厨艺实在没得挑,早上喝的是山药豆腐汤,简单的汤品却是有滋有味,几道小菜做得可圈可点,奴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炒花生和炸肉酥……对了,还有蒜蓉蒸蛋,连胡大人都一口气添了三碗饭哩!」 纪玉仁眉毛一挑。「怎么回事?他们付银子给你了吗?怎么开口闭口都说马家人的好话,是不是王爷收买了你,让你到朕的面前说他们好话?」 许鸣熙连忙喊冤。「冤枉啊皇上,奴才又岂是金钱可以收买的,奴才是真的觉得他们一家人都挺不错的,才会随口道出,绝非收了王爷贿赂。」 纪玉仁哼道:「谅你也不敢。」 纪玉仁第二日便可以下床走动,但纪玉琢不让他出病房,怕他到外头走动过于频繁会拉扯到伤口也较容易感染。 第三日,纪玉琢同意他可以出病房了,他便让许鸣熙扶着到外头走动,他已听许鸣熙详述手术的过程了,怎么听都觉得不可能,便想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看诊的。 至于胡一峰呢,他不在病房里,他没事就在善源堂里外巡视,虽然苏月城民风纯朴,也没人知道主子就是皇上,可毕竟皇上人在这儿,多巡视几趟总是没错。 许鸣熙得知主子的目的后,便兴冲冲的说道:「奴才这三日都观察过了,王爷和彩蒙姑娘的医术好得没话说,上门求诊的病人天天大排长龙,尤其是药方,简直绝了,全部都小巧玲珑,还有打那神仙水也是蔚为奇观,怎么想得到往人的身上打药水呢?太神奇了。」 纪玉仁斜睨他一眼。「朕感觉你好像想在这里住下来。」 许鸣熙赔笑道:「皇上这是哪儿的话?皇上在哪里,奴才就在哪里,奴才又怎会想在这里住下?除非皇上也想在这里长住……」 纪玉仁撇了撇唇。「你胆子肥了你。」 「奴才不敢。」许鸣熙连忙卑躬屈膝的扶着主子到看诊大堂,小声说道:「王爷和彩蒙姑娘还有马馆主便是在这儿看诊的。」 纪玉仁看过去,病人确实不少……好吧,是很多。 这么一间小小的医馆却有这么多病人上门来,必有其过人之处,他们当真会在人的身上动刀子?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右下腹的伤口,那里被包紮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口是何模样。 正思索时,一对衣服上满是补丁的年轻夫妻抱着孩子从屏风后出来,少妇的眼角还挂着泪,将怀里的孩子拥得更紧,泪盈于睫的说道:「衍郎,你听到了吧?大夫说不收咱们银子,还给咱们半个月的药哩,欣儿有救了,咱们欣儿不会死了。」 做丈夫的紧紧拥着妻女,感激的说道:「我听到了,确确实实听到了,大夫都说了欣儿不会有事,所以你就不要再提心吊胆,不要再哭了,再哭,可是会把咱们女儿的福气赶走的。」 少妇拭了拭眼角,破涕为笑。「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哭了,待咱们有能力时,一定要将银子还给马大夫。」 做丈夫的肯定的点了点头。「那是一定的。」 他们走了过去,许鸣熙压低了声音说道:「根据奴才的观察,那马馆主可说是医者父母心,只要是付不出诊金的便不收诊金,还会送药,遇到三餐不济的生病老人家,他不但免费诊治,还会塞银子给病人。」 纪玉仁目送着那一家三口离开,自觉堂堂一国之君,不想让善源堂馆主比下去,正想让许鸣熙也取些银子来给他们时,有个汉子抱着个孩子进来,孩子浑身是血,触目惊心,他嘴里慌张的喊着—— 「救命啊!大夫!孩子让野狼给咬了!」 「皇上小心!」许鸣熙低呼一声,连忙把主子拉开,那汉子抱着孩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留下一路的血痕。 纪玉仁回过神来,有些心急地道:「快!跟过去看看!」 许鸣熙连忙扶着主子往屏风那头走,当他们主仆转进屏风后的诊间时,孩子已被放上了诊疗床,情况危急,没人注意到他们进来,所以也没人赶他们出去。 马彩蒙迅速剪开了孩子的衣物,打了麻醉针,吊上输液,消毒伤口,动作一气呵成,没一丝迟疑。 纪玉琢也已消毒好双手了,他戴上手套,手持手术刀,精准的划开孩子腿部的皮肉组织,看到这一幕,饶是身为帝王的纪玉仁也不免心下一骇。 纪玉琢心无旁鹫,划开皮肉组织后便开始将被咬碎的骨头挑出,跟着止血与缝合,由于四肢都有相同的大片撕裂伤口,且都不断的出血,因此他得跟时间赛跑,而马彩蒙给孩子打了破伤风之后也加入缝合的行列,她负责另一条腿,两人合作无间。 第59章 屏风内虽然有七个人,但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器械搁下又拿起的声音,以及每个人都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个时辰之后,孩子已经完全止血了,全身都包紮了起来,看起来惨不忍睹,但幸好是保住小命了。 「现在暂时没事了。」马彩蒙拿下口罩,有些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对那绷紧了神经的父亲一笑。「孩子可能会发热,要住院观察几天,您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那汉子放松了下来,突然哇的一声蹲了下去,大哭了起来,边痛哭流涕的抹泪边呜咽道:「我就这么个独苗,孩子的娘去年病死了,我要下田,没时间照顾他,都怪我没把他顾好,才会让他被狼给咬了……」 马彩蒙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孩子成长的过程磕碰意外,这都是难免的,受伤也是一种成长,您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纪玉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转身出了诊间。 许鸣熙连忙跟上,一边说道:「皇上,王爷的眼光还是极好的,彩蒙姑娘颖慧灵秀,不但医术高明,还有颗柔软的心肠,时常安慰病患,举止也是落落大方,不像一般小家碧玉,样貌嘛更是绝世无双,没得挑剔,奴才看彩蒙姑娘跟王爷甚为相配……」 过了几日,纪玉仁又若无其事的「逛」到了诊疗大堂,他已经不需要许鸣熙搅扶了,支开许鸣熙去办事,自己很自然的绕过屏风,在里面旁观。 说也奇怪,明明他出现得很突兀,身分还是个住院病人,可大家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人开口赶他走。 因为,虽然纪玉琢没有说这病人的身分,可大家都看的出来,他们一定有关系,纪玉琢待这病人太特别了,亲自守夜不说,还交代谭澐娘特别做吃食,再三强调定要绝对的新鲜和乾净。 因此,他们断定纪玉琢和那病人肯定是相识的,只不过想等纪玉琢自己开口跟他们说罢了。 「大夫!救命啊!我们让蜂给螫了!」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冲了进来。 马琉璃很快跟进来道:「他们说让蜂螫了,我便让他们先进来。」 马彩蒙对她点点头。「嗯,做得很好!」 琉璃很聪明,她给琉璃上了一些基本医学课程,教她如何分辨大致急症,危急的可以插队,琉璃很快都学会了。 「你们快过来!」马南风连忙叫他们三人坐下。「被蜂螫了一定要立即挑出螫刺,再反覆冲洗……」 马南风、马彩蒙、纪玉琢,一人处理一个少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伤口处理好。 马彩蒙叮嘱道:「若是回家之后有出现疹子,或是恶心想吐以及大小便失禁的现象要立即回来,知道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道:「知道了!多谢大夫!」 被蜂螫的少年走了之后,来了个被蛇咬的,跟着又是几个风寒头痛的患者,还有一群吃了喜宴一块儿拉肚子的宾客。 一整日就在病患来来去去之中度过,直到黄昏,医馆打惮,全家人总算能稍事休息,坐下来一块吃晚饭。 菜还没全部上桌,马南风便道:「玉琢,去将一号病房的病患和家属请来一块儿用饭,自己一个人吃无趣,跟我们一块儿吃热闹。」 纪玉琢挺意外马南风会提出邀请,但他从善如流去请纪玉仁了,原以为纪玉仁会拒绝,想不到他不置可否,这意思就是肯一块儿用饭。 许鸣熙兴高采烈的说道:「请皇上一块儿用饭,今天的晚饭肯定特别丰富!」 纪玉琢笑了笑。「他们并不知道皇兄的身分,晚饭跟平时一样,都是家常小菜,没特别之处。」 纪玉仁瞪了许鸣熙一眼。「倒是你警醒着点,满口皇上,不要说溜了嘴。」 许鸣熙笑道:「那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奴才才会叫皇上,有外人自然会改口了。」 三人到了用饭的厅堂,纪玉仁以为请他一块儿来用饭是想说什么,或许识破了他的身分,想要巴结巴结他? 没想到,他们一家人就只是谈天说地,说说白天的病人,再说说几个娘子军们绣的荷包的畅销,如此而已。 对了,还有那叫麒麟的小子一直在说他明天想吃什么,一会儿想吃红烧肉,一会儿想吃油闷鸡,想吃的东西特别多。 他狐疑起来,他们难道真的不是对他有所求? 马琉璃兴冲冲的取来一只荷包,笑容可掬的说道:「大叔,这就是我们自个儿绣的荷包,绣样都是我姑姑和纪叔叔画的,在城里卖得特别好,这个送给您!」 这是纪玉仁生平第一次被叫大叔,从有记忆以来他就被称殿下,后来变成陛下,大叔这…委实陌生。 他愕然的看着那荷包上奇怪的绣样,一只胖肚子的黄色……老鼠?还是兔子? 「来!我帮您挂上!」马琉璃不由分说的将荷包系在纪玉仁腰间的玉带上。 第60章 那是一只皮卡丘,挂在堂堂九五之尊腰际上实在违和,纪玉琢忍俊不禁。「挺适合您的。」 马琉璃笑容灿烂。「真好看!」 纪玉仁低头看着荷包。 出门在外没带什么好东西赏人,他也不知道该给这浅笑盈盈的小丫头什么回礼才好,索性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拿下来,递给了马琉璃。 「这样吧!这你拿着,将来若再见面,可以凭这玉扳指要求一件事。」 马琉璃一愣,正要推辞,冷不防纪玉琢说道:「琉璃,快点收下。」 「哦!好!」马琉璃连忙收下,她心无城府的冲着纪玉仁灿烂一笑。「大叔,我会好好保管,待将来提岀要求之后再还给您!」 纪玉仁送出的东西就没想过要讨回,倒是比较想知道小丫头会提出什么要求? 晚饭后众人各自解散,夜也深了,马彩蒙今夜有点睡不着,也不知那位在病历表上登记为「黄爷」的人和纪玉琢是什么关系,是他的家人吗?虽然不管是什么关系都无损于她与他之间说好了要相守一生的约定,但她还是挺想知道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告诉她?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直到夜半,迷迷糊糊之间,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忽然好似闻到一股焦味,跟着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见到窗子外有火光闪耀,她一个激灵,立即下了床,迅速套上外衣与鞋,一开房门就见外面浓烟伴随着热浪阵阵扑来,她心下一惊,大喊失火了。 只是这夜半时分,肯定人人都熟睡了,又或者被烟呜得昏了过去,谁又会听到她的呼喊? 她连忙朝离她最近的谭澐娘和马琉璃的房间奔去,撞开了房门,就见她们母女俩已昏迷了,她连忙扶起她们,将她们带到空间,现在救人要紧,也没时间帮她们检查身体做急救,她即刻出了空间赶去谭杏儿房里。 果然,谭杏儿也昏过去了,她将谭杏儿带到空间,等再出来时见到显然正在找人的纪玉琢,连忙朝他大喊,「我在这里!」 四周火光惊人,纪玉琢见到她,立即朝她奔过去。「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匆忙说道:「我已经把嫂子、琉璃、杏儿带到空间了,现在去找其他人!」 纪玉琢点头,两人先冲去马麒麟的房间,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平常就只知道吃,右他被困住此刻肯定是六神无主。 果然,冲到马麒麟房间时便听到无助的呜咽声,小动物似的,令马彩蒙十分心疼,这孩子天真无邪,有吃的就开心,乐观开朗,又没心眼,她已经把他当成亲侄子般疼爱了。 两人迅速破门而入,有纪玉琢在,破门简单多了,不像她之前撞那么久。 「麒麟!」 马麒麟哭着扑到她怀里。「呜呜……姑姑……纪叔叔……我好怕……我好怕……」 马彩蒙拍着他。「好了,别怕,没事了,现在没事……」 她还没说完,纪玉琢已伸手往马麒麟颈子一劈,他昏了过去。 马彩蒙大惊,随即想到要将麒麟带到空间,他就必须昏迷,不然她无法解释。她将话吞了回去,很快动念,三个人到了空间。 将马麒麟放下后,马彩蒙说道:「他们可能都呛伤了,你在这里给他们医治,我去找我爹、东盛和病房那三位!」 纪玉琢摇了摇头。「一起去!」他很快检查了四个人的生命征象,说道:「只是轻伤,并无大碍。」 「那好吧!」马彩蒙牙一咬,带他出了空间。 两人连忙去找马南风,她也怕自己慌乱之下无法找到人,有他在踏实许多。 马南风昏迷在长廊上,两人连忙将人送到空间,又找到了东盛,也是昏迷在房门外,显然跑出房间就被唱昏了。 四处的屋瓦都在坍塌,一直传来倒塌的声音,两人将东盛送进空间,刻不容缓的跑到善源堂病房,将昏迷的纪玉仁、许鸣熙、胡一峰送到空间,马彩蒙最后回头看了包围在熊熊火光的看诊大堂一眼,实在舍不得,可是也别无他法。 至此,总算大功告成,两人都没有再出去冒险拿财物的想法,屋里值钱的东西和银钱等等就随风而去吧!那些都没有人命重要,幸好没有其他住院病人,也幸好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样就足够了,已是万幸。 两人各喝了一大杯水,没时间喘口气,连忙一一给其他人检查、输液,打算火势灭了就送他们出空间,怕他们在火扑灭前就醒来,又每个人都加了点安眠药,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一切都完成之后,两人这才擦去脸上的污灰,放下了心中大石,轻松地坐了下来。 看着彼此相视一笑,他们同时脱口道:「这时能喝杯咖啡多好!」 两人都笑了,怀念起前世那在忙碌医院生活中的小确幸。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