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浴血》 序 “我们的命运应该是我们希望要怎么样的,而不是刻在石头上的。我们的命运就是我们的生命,不该是别人的梦想。”意大利作家,希瓦娜*达玛利,《最后的精灵》。 一千多年来西方人以为所有的天鹅都是白色,“黑天鹅”一词被用来形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人们十七世纪在澳大利亚南部发现了黑色的天鹅,“黑天鹅”被用来形容极为不可能却的确发生的事情。 美国一名学者以“黑天鹅”来形容有如下特性的事件: 1.没有人期望或预料这类事情会发生,也没有任何的证据给与提前预警。 2.事件发生后有巨大影响,改变了我们所知道的世界。 3.人们事后寻找一切可能因素来解释和预计下一次类似事件的发生。 历史上蒙古帝国的建立,小胡子第三帝国的崛起,苏联的解体,9/11美国的被袭击都是黑天鹅事件最好的例子。 对于某些个人来说,用黑天鹅来形容同样合适,他们是改变人类社会,这样或是那样影响历史的人。简单的例子随处可见,杰出的政治家华盛顿、甘地,文学家莎士比亚、李白、托尔斯泰,艺术家梵高、毕加索、罗丹,科学家牛顿、爱因斯坦和霍金。不为人知的某些边缘行业里,同样有黑天鹅般的人物。本书要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我叫一夫,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两个世界整体的历史走向很像,但在一些细节方面又有很大不同,最简单的例子,如今国家的名字让我苦不堪言。那个世界的我是法国外籍兵团的机械师,一次任务中的黑天鹅事件,让我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我如今公开的名字叫汉森,可以公开的身份是法国里昂皮埃尔重型机械公司的工程师,负责设备的售后服务,经常奔波世界各地。但实际上是服役法国外籍军团的一名士官,借调法国情报机关,从事各类法国政府认为必要的秘密任务,最近几个月做的是萨菲拉特种部队的顾问。 自波斯利亚与萨菲拉战争爆发,联合国调解停火不成后,安理会对交战两国实行全面武器禁运。世界各国公开支持联合国的决议,暗地里萨菲拉却得到西方各国和海湾多数沙赫尔国家的全面支持。有些国家还不限于提供武器,英国sas特种部队、美国“三角洲”陆军特种部队都派人以平民身份来训练萨菲拉的部队。法国政府一向对这种显示国家影响力的事情不落人后,又有沙特沙赫尔人来为相关人员买单,自然也要插一腿。我作为法国外籍军团2团的军人,像其他人一样和法国政府签了5年的合约。而外籍军团2团一向是特种部队,军团有权利派我去任何地方以任何身份从事任何行动,包括来波萨战争前线实地观察战场形势。 虽然萨菲拉的行动时刻面临生命的危险,我到没有什么抱怨,因为老实说,这项任务相对安全很多,起码不用担心当地政府会抓我。我的其他很多活动就不能有同样的保证,因为我的所为完全超过了传统意义上外籍军团士官的任务范围,又没有外交官员的身份保护,如果失手被捕,法国政府出于政治考虑,多半不会承认和我有任何关系,一名有法国永久居留权的华人没有太大的国际分量。就我从事的这些私人活动中任何一项定罪,乐观的估计都会被关进当地监狱20年。当然我真的和法国政府签订一份秘密合同,合同却只有政府律师保存。 我是受命于哪一个政府机构?官方记录上是听命于军团,所有命令来自军团官员,但是包括军团长在内的绝大部分军团官员不知道我的任务,知道的只有来自法国情报四处的军团联系官。四处是法国老牌对外情报机构,曾经一度声名赫赫,当然这个名声是对情报圈内人来讲。四处最有名的传奇是60年代初偷窃了大鹅喷气式战机的发动机,节省了法国航空业10年的时间。近年来虽然不显山露水,传统的情报活动并没有放松。 为什么要为情报四处效力?我可以拒绝这些任务,虽然军团也有一些特殊任务,选择余地不大,我还是可以如绝大多数人那样,规规矩矩的服役合同上的5年,退役后再少走四十年弯路,找份保安之类的工作,安安稳稳的生活。 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莫过于解释一个人做事的动机,旁人难免隔山看雾,最多沙赫尔看到一角。而很多情况下让本人来讲,他也无法说得清楚。他可以是百分之百的诚实,可说出来的原因却可以完全与事实向反,毕竟事情的真相和有意无意的自我说服或者欺骗是两回事。西方哲学家几千年就感慨说,“我们是我们,而不是其他人!” 大多数人既没有意识到这种矛盾,也不会真地去追究自己命运起伏跌倒的根源,对他们来讲生命真的是形式和过场,是无形的手(或是上帝之手,全看你的信仰来决定)推动他们完成整个过程,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觉自己被动的角色。这样说,没有任何的讽刺意味,每个人幸福的定义不尽相同,火眼金睛洞察一切未必享受人生,随波逐流得过且过未必体验痛苦。临终前回首,哪一个敢说自己的幸福比别人多?哪一个知道自己的生命更有意义? 扯了这么远来解释自己,不过是提前给与各位一个警告,我无意隐藏、误导或者欺骗,但所说的未必就是真相或者事实,未必能够解释清楚我自己和所作所为。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求明白自己,花了很长时间还是很难说找到了答案。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从我的故事里,你能看到自己生活的影子,看待生命的角度能略有不同,大概就达到我的目的。 简单来说,我既是法国外籍军团的士官,也是一名特种兵、特殊行动人员、特工、刺客、保镖,什么头衔全看要看执行的任务。身手也还算不错,起码活了这么多年而没有少些身体部位。在华语世界里,这个行业对很多人来讲是颇为的羡慕,以为我们操纵别人的生死,生活永远刺激和精彩,不用像普通人早九晚五的工作,整天在柴米油盐中消耗岁月。我不否认的确可以这样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中有人甚至带有上帝情节,自大混淆了角色,以为自己真的是高人一等的超人,可以快意恩仇。但是此类人物通常很快的被迫转行,甚至从地球消失。 真正这个职业的行家里手比普通人更多玩世不恭,更多自我怀疑。他(同行里面甚少女性,不是性别歧视,而是女人更加的感性,本质有些不适合此类工作)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国际、政府或者组织的庞大机器中的一个零件,受命于人,不由自主。不论政府宣传的是什么,不论我们一度抱有什么理想,不论国家给我们什么勋章和奖励,我们执行的任务绝非都是光明正大,为社会的公民们所认可。 评价一件事情,绝大多数人愿意站在道德高度大谈真理、正义和大是大非,可我们生活的世界多是黑白交界的灰色地带,身处其中常常无法看清划分的界限。举个简单例子,为了制止毒品流入法国,我们经常就地处决科西嘉岛贩毒分子,冷血却极为的有效,每年数以千计的法国人不会因为毒品过量而横死。这种为了大众福祉的措施似乎并不为过,可是当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迷失了目的?我们的工作中经常面临此类问题,如果有人说他的良心完全清白,那此人要么是没有良心的,要么是瞎子。每个人都面临此类挣扎,都必须要找到自己的应对方式,能够解决内心的疑问。 除了疑问,我们还知道自己的渺小。不要理解错误,每个能在我们圈子站住脚的人都有一番的身手,一技之长,都经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练,都经历过挑战自己体能、精神极限的训练。但是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会告诉你,运气、偶然和机会是多么的重要,不论你多么的勇武、优秀、老练、智慧、准备,只需要一发子弹来给你的世界划上**,而且这颗子弹随时可能出现,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有个上帝在主宰一切,你的生存完全是别人决定。对于这种宿命没有认识和接受的人,根本无法忍受我们的生活和任务,迟早要崩溃出局。 一个特工、特种行动人员的生活是很单调和乏味的,好莱坞塑造的铁面硬汉、男人中的男人,那不过是众多侧面中的一个影像,为了这个耀眼的光环,我们付出的代价远远不为人所知。比如我们生活的圈子很小,真正熟悉的人极为的有限。现实的原因是没有组织愿意让手中的秘密武器被外界晓得,有意无意会对我们有很多的限制和隔离。自身的原因也不可以忽视,工作本身要求我们要能够忍受孤单,和自己作伴而不寂寞,总对陌生人总是保持戒备。这类人容易交朋友? 不论世界哪个国家,特种部队的圈子都很小。美国的海豹突击队活动地点是西海岸加利福尼亚训练营地外的一两个酒吧,陆军三角洲特种部队是南卡洛莱纳州某小镇的酒吧。英国的sas则是在伦敦郊外某小镇的一个酒吧,法国是马赛城外一个酒吧,澳大利亚是墨尔本附近小城的酒吧。这些地方都是圈内人熟悉,外人去了极不受欢迎,也弄不明白进了什么地方,因为那些酒吧大多其貌不扬,很不起眼。但一个人一旦被接受,他就会发现自己突然找到一个家。 我们的生活之孤寂也因为感情关系的贫乏,高仓健、兰博般的硬汉形象很让情韵初开的少女喜欢,可甚少的女人能够忍受那种生活方式。十几年来我所见过的幸福婚姻肯定用一只手能够数得过来,加上稳定的男女朋友也不会超过两只手。多数女人想要得是生活的稳定,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可我们随时可能因为一个电话而失踪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还不要提时刻的存在死亡阴影。再坚定的女性也难免会厌倦,更何况我们都是难以交流的人。不单单是纪律要求的保密,更多是所见、所闻和所作很难解释,也很难让人接受。想象一下,如下的谈话会是什么效果? 女人,“亲爱的,你好吗?非洲工作的愉快吗?” 男人,“老掉牙的故事。一个地方官员为了发财,贪污救援物资,坐看几千名自己的同胞活活的饿死。我去杀了他。感觉不错,尤其是看着他脑浆四溅的时刻,很高兴能伸张点正义。不过,很快会有另外的混蛋顶替他的位置,悲惨的事情继续发生。哎,很多人真的牲畜不如!” 女,“。。。。。”。 也许一次两次类似的谈话很新鲜,但我敢保证时间一长两人间更多是尴尬的沉默,男人无法理解女人的天真,女人无法接受男人的冷血。看看警察、急诊室的护士的婚姻,他们大多无法保持稳定的婚姻,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和配偶交流日常工作内容。而和这些人相比,我们的经历十倍的可怕。 我们是外形强悍的男人,但不是心硬如铁,几次感情上的挫折足以让多数人自我的封闭,拒绝相信传统爱情。酒吧成为生活固定场所绝非偶然,很多人不是酒鬼,不喜欢杯中之物,可没有几个人能够脱离那种轻松、忘怀的气氛。所以想想一群男人多数时间花在训练、准备、反复演练行动细节,难得的个人时间大多泡在酒吧中忘记精神荒漠的冰冷,甚少致情致爱的伴侣来分享简单生活的乐趣,这种人值得羡慕? 说到这里,我难免有些诚恐,人的思维认知大多拒绝复杂,倾向简单。我无意塑造超人形象,可也无意来自贬身份。人们对于我们的神秘和好奇是有原因的,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我们的一员,也不是努力和汗水就能让你入门。事实上仅有极少数人能够进入这个行业,更少的人能够生存下来。公众极少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四肢发达而嗜血的杀人机器,恰恰相反,体能和运动天赋不过是基本的条件,人们忽视的是我们的智力,有时候甚至连上级军官都没有意识到我们的聪颖程度。 美国的海豹突击队员的智力测试成绩是所有军种中最高的,超过核潜艇的工程师和军事学院未来军官们的成绩,而那些人被公认为军队最聪明的人。前苏联最精锐的特种部队是隶属于克格勃的阿尔法小组,所有成员本身都是克格勃军官。我们可以争辩克格勃的邪恶和功绩,不可否认的是克格勃军官的严格挑选和训练有素。法国人具有典型的欧洲人实用主义精神,挑选各种军人,公开的要求上从不提及,各类问卷考核却包括同一个考项,候选人的智力条件。兔酱特种兵九十年代的挑选看重的是两个考核标准,一个是智力测试(另一个是胃肠功能机器测试)。虽然兔酱的测试内容手段都有些原始和简单,可也让人明白侧重的标准。 曾经看过某人所写文章谈及兔酱特种兵挑选兵源是“非调皮捣蛋的不用”,当时差点喷血,不知道那个大佬在家闭门造车发明了这一人类新概念?!大名鼎鼎的恩格斯在军事上造诣不差,曾经说过如下一段话,“一个法国兵和一个非洲勇士交锋,百战百败;十个法国兵和十个非洲勇士的话,大体相当;而双方数量都是一百人,法国人百战百胜。”军队的战斗力不是靠个人的勇武,而是靠组织方式,有组织的军队必须军纪严明,越精锐的部队越是有纪律,这点同样反映在特种部队军人身上。 和公众的印象相反,特种军人的可怕不是因为有兰博般的孤胆英雄,而是行动小组的高度默契,如同机器般的紧密配合。特种军人的一个六人小组绝对不是简单的数字组合,他们在一起发挥的作用是乘法而不是加法。这一点任何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会告诉你。而要想确保这些,每个个体必须要有高度的纪律和自觉,清楚自身的责任而不需要外界的监督。特种兵的挑选和训练之所以严格无比,很大程度上是要剔除所有性格上有所欠缺的人,调皮捣蛋、不能服从要求的人不论多么优秀都不可能成为这个集体的一员,让他们进来不过是在自己身边埋放定时炸弹。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加入这个行业?为了钱?毫无疑问,报酬是很优厚,可生命短暂钱再多不能够享用有什么意义?为了心跳?“玩的就是心跳”似乎是不错的解释,可世界上让人心跳的活动太多,其中绝大多数没有这么高的丧命风险,更不用提让人把手指甲一个个拔出来。我没有现成的答案,就我个人而言,曾经沧海难为水,经历了我所经历的,军团机械重复的生活已经没有吸引力。当初我不是心甘情愿地加入这片国际灰色地带,如今我已经喜欢上了。 我的生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训练、准备、判断和瞬时情况分析,运气等非人力因素是每个正常生活普通人也要面对的。没有人估算自己横死的机率是多少,可是看看世界任何一个地点,至少每5秒钟会有人死于车祸等意外事故,谁敢说自己不是下一个牺牲品?当然我出现意外的机率要大于常人,可至少我能够死在自己喜爱的事情上,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不论一个人多么的自我,他实际上可以选择的不多,来到这个世界不可以选择父母、出生地、时代、家庭、国籍、身体、性格等等,等等。真正成人后多数人不可以选择配偶、工作、老板,更不可能选择孩子、疾病和衰老。虽然人人自以为自由,实际上不过是个有思想的木偶人。一个人能够选择如何离开亦算是一大成就! 生命不是因为时间长短而有意义,更多在于我们做过什么。 第一章 得法 这个故事是从波斯利亚边境小城得法开始,因为这里我才真正意识到每个人只有一个命运!你可以试图逃避命运,却无法摆脱,要知道不是我们选择命运,而是命运选择我们。在得法我看到自己的命运,没有再尝试逃避。 得法是位于波斯利亚境内一个人口十几万的小城市,处于战略要道,所谓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周边地区的经济中心,波斯利亚一向驻扎重兵。开战以来萨菲拉曾经两度攻下此地,但是该城地形开阔,缺乏有效的地理条件来阻挡波斯利亚可怕的人海战术,加上萨菲拉运输线的漫长导致补给的困难,面对波斯利亚不断加强的前线压力,萨菲拉最高统帅部终于决定放弃此地,后撤200公里,在波斯利亚境内20公里处的防线固守。 萨菲拉人当然不会白白还给波斯人这座城市,数千名萨菲拉人死于进攻的战斗,萨菲拉特种部队受命在该城主要建筑物布设地雷、炸弹等埋伏装置,让波斯利亚人付出些代价。共有8个萨菲拉特种部队小组参加行动,我带领其中一个小组。 虽然身处波萨战争最前线,我并不在乎,波斯利亚人也好,萨菲拉人也好,在我眼里不过是有血有肉的活死人罢了,都是即将成为这场战争中的伤亡数字而已,弄不好他们连那点记载都没有机会。因为多数时候政治原因,波斯利亚和萨菲拉都低报自己的伤亡数字,很多的生命只能默默没有理由的消失。 带领的萨菲拉小组人员已经习惯我的冰冷,他们以为我是巴西人,背后叫我“热情的桑巴舞”,讽刺我的冷漠态度。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忘了几次行动是谁确保他们多数人能够活着回来。不过,公平来讲,他们也不必感恩,必要时我会不眨眼的牺牲他们,也会牺牲自己。 世界上能够让我在乎的东西很少,四年来不停的行动,非洲、阿尔富汉、中东、南美洲,世界热点冲突地方很少有我没有拜访过的。军团上级和心理医生开始十分惊讶我的耐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别人一次行动下来要休息放松几个星期,而我最好的放松是下一个任务,无所事事反倒让我焦虑不安。他们渐渐习以为常,惊叹我是天生的军人,潜台词是毫无人性的杀人机器。我也一度信以为真自己是铁人,以为可以在行动中忘却自己,忘却过去。 可惜,人不是机器,压抑的情感和往事不论多么深沉,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刻。我在这为期六个月的萨菲拉行动中痛苦的发现自己并非想象中的免疫,虽然还没有人能够看出任何的预兆,我却明白自己到了承受的极限,打定主意两个月的任务期满后,休假几个月来调养。得法虽然形势紧张,却问题不大,不是上前线的士兵,战争更多像是坐在戏院前排看戏。 我们小组负责位于城市东角市法院大楼,波斯利亚人曾经用作民兵指挥中心。忙了2天,整个大楼到处是各种各样的埋伏。地雷引线和电灯线连在一起,开关的触动将引爆地雷。马桶的下水拉手,椅子脚,文件柜都有设置。很多设置是双重埋伏。贸然割断第一道引线会触发另一个定时器,5分钟后第二个炸弹会在屋子另一侧爆炸。波斯利亚人想要再次启用这座楼需要付出代价。 这个城市大部分萨菲拉人已经撤离。计划是3天后完成全部撤退,我们将和最后一批装甲部队撤出。小组用的无线电通讯器因为附近高楼的干涉,信号很不清楚。在楼里忙了一天,晚上异常闷热,屋内又没有空调,我们都跑到楼顶平台来睡觉。整夜里,我可以听到部队、车辆在楼下大街上的行动。并不奇怪,计划是所有人分批撤出,数万人的部队需要时间才能全部离开。 第二天早上5点钟我准时醒来,走到楼边看看楼下,整个人呆住了,街上全都是波斯利亚人的汽车、坦克和装甲车。没有时间考虑为什么,我立刻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可能的最新前线在哪里?我们白天如何的躲藏?城里什么地方不会立刻引起波斯利亚人的主意?小组的萨菲拉人会是如何的反应? 小组另外5个萨菲拉人陆续走过来,每个人一般的震惊,眼睛里死亡的恐惧。我没有给他们时间考虑,命令翻译让他们立刻出发,波斯利亚人很快会重新回到这栋大楼。当务之急是找到隐蔽地方藏身躲过白天,同时还要联系上萨菲拉特种部队,我们必须要知道回撤的路线。我那时候只能听懂很少的沙赫尔语,这5个萨菲拉人只有翻译明白法语,交流必须通过翻译。这种绝望的情况下,如同溺水之人抓拉一切东西,他们需要强势的信心,我不可以显示任何的惊慌。 我们下到一楼大厅,等波斯利亚人街上的车队过去,快速穿过3条街道,进入一家工厂5楼的顶层,这是我能够想到最好的藏身之处。这栋大楼西面都是一两层的民房,无线电通讯信号没有干扰,坐在楼顶阴影下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随着波斯利亚正规军的进入,波斯利亚民兵、波斯利亚革命卫队和平民很快就会挤满这个城市,任何的行动都要等到天黑才行,白天走出去而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眼睛盯着无线电发报机。试了几次,电池要用尽前终于和特种部队总部联系上。总部的信息很明确,红色紧急撤离计划。这个地区已经没有萨菲拉人,所有人都已经在3小时前撤出。前一夜波斯利亚人发觉萨菲拉人有撤退的意图,周边地区攻势加强,萨菲拉统帅部紧急决定提前撤退,混乱中竟然忘掉了我们这个小组。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知道。当时我并不关心为什么萨菲拉人如此的混帐和无能,我只是知道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离开这个城市。 萨菲拉总部说这个城市西北边境方向50公里处,会有直升飞机等候我们,最后的期限是48个小时。平常情况下,在沙漠里走50公里也不是件容易事情,要是有数万波斯利亚军人搜寻我们的话,48个小时内完成,很难。虽然和我预想的情况差不多,可当险恶的形势真的证实后,我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沉。 屋顶上暂时还安全,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去隐藏,我让小组原地休息,我需要时间来思考下一步的方案。我说思考,不是因为我有脱身的信心,恰恰相反,让我押宝的话,我们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十,甚至更小。但一个士兵的训练让他和常人思维不同,他并不去分析什么是可能和不可能,而是去全力寻找那一线可能。 谁知道没有等我想出个办法,五个萨菲拉人却互相争执起来,我虽然听不懂全部内容,可也知道他们争论的一个焦点是我。几年的非洲阳光爆晒和饮食的改变,我的皮肤变得黝黑,脸上骨架突出,毛发粗野,根本不像传统的华人。萨菲拉人知道我不是法国人,却以为我是巴西人,也都叫我巴西人,“巴西人”是少数我能够听懂的沙赫尔语之一。 我问了几次翻译他们谈话的内容,翻译都很害怕的拒绝回答。当我平静得告诉他有一秒钟来决定是告诉我还是尝试空中飞人的体验,我的语气终于让他开口。对于萨菲拉人这些***信徒来讲,死亡倒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死后不能够进入天堂阿拉安排的乐园才是最可怕的。萨菲拉人落在波斯利亚人手里,会被虐待阉割,大卸八块,爆尸野外。按照***的习俗,这样死后的信徒无法进入天堂,面对**。 这些萨菲拉人已经认定了他们都将会死在这个城市,他们不是争论如何去逃生,而是选择什么样的死亡方式。两个萨菲拉人要先杀了我之后自杀,一个要学美国西部牛仔,和波斯利亚人面对面的火拼,还有一个坚持不论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护我。还好,坚持保护我的是萨菲拉上士,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平素有些威望,其他人有些怕他。 波萨战争已经有三年左右,其中的残酷远远不为外人所知道,不来到波萨战场,人们很难体验生命的卑微。波斯利亚人不仅仅是采用人海战术,还用平民作为掩护。前期的战斗,波斯利亚人从附近乡村骗来很多的10几岁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被告知部队需要人来干些杂活。战斗打响后,这些孩子们手举着最高领袖霍梅尼的头像照片冲在最前面,民兵们跟在后面,然后是正规军和革命卫队。萨菲拉人开始还犹豫枪杀手无寸铁的孩子,丢失了几次阵地后,命令下来,孩子也好,平民也好,一律射杀。所有事后来过战场的人无法忘记横尸遍野的悲惨,中世纪冷兵器的杀伐也不过如此。我乘坐直升飞机百米高的空中飞过,炎热的夏天要关紧门窗,不然尸体特有的恶臭让人无法承受。 士兵作为炮灰生命如蝼蚁,俘虏更没有任何的权利,双方虐待战俘是公开的秘密。萨菲拉特种部队杀死很多波斯利亚人,落在波斯利亚人手里将会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要杀我的萨菲拉人并不是看我不顺眼,而是好心以他们的方式帮助我。 我有些头大,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果不是事态危急,整个事件颇有喜剧色彩,身陷敌后,危险不仅来自敌人,还要担心自己同伙。作为士兵来讲,萨菲拉人,甚至波斯利亚人,都是很勇敢的军人,他们不象西方军人那样害怕受伤和死亡,生命是他们 觐见**默罕默德的过程。可是他们这种宗教般的狂热也让他们和二战时期的日本士兵一样有致命的弱点,不能冷静地分析局面,避免无谓的牺牲。要知道,军人的责任不是积极的拥抱死亡,而是首先完成任务,最大可能保全自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沙赫尔军队的精英们和世界一流士兵还有一道鸿沟。 我的这番分析可能会让很多人感兴趣,比如抓到我的波斯利亚人处死我之前肯定要和我谈心,但目前来自身边的威胁一定要解决。语言不是我的强项,武力解决也不让人看好。要想逃出去,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对翻译说,“你告诉他们,如果自杀,**不会接受他们,他们不是烈士,没有可能上天堂。真正的烈士是那些为了完成任务牺牲的勇士们,不是逃避责任的懦夫。阿齐兹上校的命令很清楚,我们的任务是撤回萨菲拉,不是和波斯利亚人比兰博的疯狂。”凭借我对可兰经的教义一知半解,这是能够想到的最好理由。伊斯兰信徒对于死后觐见**一事看得极为重要,只有烈士才能觐见**,自杀的人是不被接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牺牲的人才算是烈士。 翻译说完,所有人都看着我,他们没有想到我居然知道可兰经。支持我的上士到很机灵,顺势问道,“我们怎么从这座满是波斯利亚人的城市里撤出去?” “你们放心,天黑了自然有机会。波斯利亚人刚刚进城不久,我们很多的埋伏会给他们一些麻烦,他们不可能大胆的搜索,而且他们主力部队要追击我们撤退的部队,不会留在城市里。我曾经去德黑兰解救过人质,比眼前局面危险百倍,还不是全身而退?这座小城困不住我,你们跟着我保持冷静,听从我的命令,肯定都能出去。” 我一向避免谈及自己的行动经历,今天情形特殊,必须让这些萨菲拉人有些信心。我去波斯利亚首都德黑兰解救人质是法国政府的机密行动,只有很小的圈子里的人知道。霍梅尼革命后,西方公司还希望和波斯利亚人继续做生意,还是留了一些西方人在当地。美国一家财富500强的大公司的高层主管被困在德黑兰的监狱里,美国政府营救被波斯利亚学生绑架的美国大使馆人质失败后,拒绝再次采取武力行动。美国公司没有办法,通过关系找到法国政府高层,我带了一个小组在当地关系的配合下,利用混乱,从德黑兰的监狱里抢出美国人,经过土耳其边境撤退。几年后,有关美国人出版了本书,描述解救过程,当然法国人的帮助被隐瞒,我在书中被一名美国退伍的陆军绿色贝雷帽成员取代。 萨菲拉人看着我的眼光里有希望、怀疑、犹豫和渴望,半信半疑我的话,我和他们一向私下接触不多,给他们的印象是一个普通的外籍教官。我兹牙一笑,冰冷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睛扫视他们一圈,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避开我的目光。越危险的场合,我越精神抖擞,仿佛就是为了这一时刻生存,杀气和死亡从我身上散布出来,萨菲拉人终于意识到我和往日的不同。 我接着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阿齐兹上校从来没有看过我给你们的训练?他看其他教官的课程,唯独我是例外,为什么?因为他信任我的能力,他知道我能做些什 么。你们都清楚他能够升到上校的位置不是依靠情面和关系,他给我的特例也是对我能力的信任。”阿齐兹上校一手打造了这个营的萨菲拉特种部队,在士兵里威信很高。我们两个有过一些合作历史,他给我一些特权。 看着萨菲拉人略有所悟得样子,我口气一转,命令道,“我们天黑才可以行动,还有五个小时才到天黑,我们必须养好体力,所有人都要睡觉,我来值班放哨。” 等所有萨菲拉人睡着后,我才稍微放松一些。有人可能怀疑萨菲拉人身处险境,还能很快的熟睡。要知道,人在极度的情绪波动下,不知不觉消耗很多的能量,身体是处于非常疲倦状态,睡眠是最好的调整办法,只要闭上眼,很快就能睡去。 第二章 内情 我藏身在楼顶的阴影处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城市各处的情况,一边考虑下一步行动方案。尽管在萨菲拉人面前信心十足,能不能撤出这座城市我可没有什么把握。 我们面临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可能有致命的后果。一个问题是水源和食物,每个人随身携带的只有两个军用水壶和简单的食物,很难维持一天一夜,而寻找额外的补给会带来其他的危险。另一个问题是我们安全躲藏的时间不会太长,当波斯利亚人完全控制全城的交通要道,我们就撤不出去了。 撤退的时间掌握也是个问题,天气好的时候沙漠行军30公里不是件难事,但是晚上沙漠天气说变就变,当地人谈虎色变的沙尘暴来临,天昏地暗,搞不好就死在沙漠里。更重要的问题是这几个萨菲拉人的精神状态令人担忧,接下来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如果他们不能够集中精力关注行动细节,和波斯利亚人不可避免的冲突他们会是什么反应?我毫不乐观。 城里有几处地方出现硝烟和响起爆炸声,埋伏终于发挥作用。从楼顶望去,可以看到街上波斯利亚人的混乱,他们开始更加谨慎,不再轻易的进入大的建筑物里,在外面等着工兵前来排雷。 不到下午六点钟,魔术般出现的阴云遮住一般的天空。天色暗了下来,阵风吹起, 带来丝丝的凉意,暴雨即将来临。 虽然习惯多变的沙漠天气,我还是忍不住诅咒该死的老天,下起雨的话,不仅我们不能撤退,还要找房子避雨。时间并不在我们这边,城里多停留一分钟,被波斯利亚人永远留下来做客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萨菲拉人都已经醒来,几个小时的睡眠让他们脆弱的神经修复一些,也多一些信心。我没有给他们机会思考和提问题,立刻全部出发。 我们6个人分成2组,翻译、打算杀了我再自杀的阿里和我在前面,上士带领另2人在后面,距离有10米远。后面人主要看我的反应,如果遭遇敌人开火射击,他们接应掩护。 作为一个集体,我们还有多少战斗力并不让人放心。如果战斗打响,萨菲拉人能不 能听从命令,冷静的配合?被波斯利亚人包围的现实带给他们及大的压力,他们神经紧张到了极点。阿里情况最糟,他的眼睛总是不停的四处搜索,两手不停的颤抖。我让他关上步枪的保险,不想后背先尝尝他的子弹。把阿里放在身边,我何尝没有紧急情况首先处理他的念头。 我们的路线是离开市中心,斜插向城市西面,居民区密集的地方。我们没有城市地图,萨菲拉军用地图有关此地区的记载很简陋,城里的很多建筑物都没有记录,其他人也不熟悉城区。我纯粹在赌运气,波斯利亚人推进的速度快,以前逃离的波斯利亚平民不会这么快回来。居民区给我们更多寻找水和食物的机会,星罗密布的住宅和弯曲的狭窄街道多了掩护,不幸遇到民兵,也能就地解决而不引起人的注意。 街道上波斯利亚人不多,可能天气让回来的人都进了房子里,偶尔遇上的几个波斯利亚人也都步伐匆匆,没有人留意我们。尽管我们的武器服装都是美国提供的,和波斯利亚正规军有很大的不同,可波斯利亚民兵组织繁多,服装业五颜六色,一般人同样难以辨认。 我们过了3条主要街道,一块密集的居民区,大约走了一公里。军用地图上显示离城市边缘的公路还有一公里的样子,可天空已经雷声隆隆,闪电不时撕开云层。前面不远处应该有座三层楼的学校,这片地区不多的高层建筑之一,我打算到那里避雨。制高点给我们提前观察危险的机会。 走出一条狭窄的小巷,坑洼不平的乱石路走起来十分的费力。我已经看到红色砖瓦的学校,距离不会超过200米,只要过了眼前这条宽阔的柏油马路,再过两条街就到了。我正要示意后面人跟上,眼角余光看到左侧公路35米拐角处出现一辆装甲车, 车子停下,几个波斯利亚军人下车,搬运车上堆积的沙包建一个简易哨卡。 我没有再看,闪身躲回巷子里,萨菲拉人都停下来,准备战斗。我不确定看到的波斯利亚军人是正规军还是民兵,但波斯利亚人的意图十分清楚,他们要全面的控制城市,其他关键地区的路障一定也同时开始设置。我还以为运气好,波斯利亚人会等到明天早上才动手。 我没有迟疑,手势命令进最近的院子,刚才路过有个院子大门没有关上。附近波斯利亚居民区的住房都大同小异,小院子,深长的平房。我最后进入院子,虚掩上院门,防止有人回来,因为叫门声音引来麻烦。 屋门也是虚掩着的,听不到什么动静。近了屋子,左边是厨房和储存室,右边是客厅和卧室。我们躲进厨房,里面光线昏暗,一盏低瓦数的灯泡委屈的亮着,灶头上一个大瓦罐嘟嘟出声在炖着什么,传出来的香味扑鼻。比兔酱人历史还悠久的沙赫尔人同样喜欢吃,烹调过程极为的复杂,连带厨房空间宽阔,我们6个人都找到地方藏起来。虽然小心,可人多无可避免弄出动静来,有人从卧室那边喊了几声,所有人都僵住,我示意都不要动,等我来处理。 我拿了块桌子上的抹布,拧下了灯泡。厨房完全黑暗下来,只有炉火火苗间歇的闪 亮。卧室里的人嘴里嘟囔着什么,走进厨房,抬头看灯泡,站在门后的我举起枪托重重的打在他的脑后,他哼了一声,醉酒般晃了晃,瘫倒下来。我抓住他的头发,慢慢把人平放在地。为保险起见,我拔出匕首割断了他脖子的气管和动脉,黑暗里感觉到他的鲜血喷到手上,粘粘的。 用抹布擦了擦手和匕首,确定自己没有受伤。近距离的匕首搏杀总是拖泥带水,杀了敌人割破自己的手,那是常有的事情,干净利落的刺杀只是发生在电影上。我还记得早年一次实战杀人,匕首在对方脖子上来回拉了4、5下才解决,不仅他的脖子被弄的象牛百叶一道道的,自己的一个手指头差点没有被切下来,更不要提他临死前的嚎叫,惊动了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生灵。 黑暗里没有人贸然行动,我感觉到萨菲拉人的急促呼吸,他们等着我的下一步行动。每个人都知道寂静后的危险,卧室里面如果还有波斯利亚人,我们的步枪和手枪都没有***,枪响很可能惊动外面的人。匕首杀人,不能出其不意,也会弄出动静来。最好的办法是等待,看还没有其他人出来。 地上死去的波斯利亚人身体开始失去控制,屎尿全流。我知道这个波斯利亚人块头不小,可还是为他肚子里的黄白之物之多而吃惊,整个屋子充满了恶臭,和炉头瓦罐传出来的香气一混,味道古怪之极,赶得上化学武器。我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多久,波斯利亚人肯定死得心有不甘,留下最后的报复。 屋外暴雨终于来临,千军万马般的雨点急促的敲打在院子地面、屋顶和窗户上,惊雷更是接连不断。沙漠地区的雷雨别有气势,世界万物被淹没。我拉了靠近的翻译,一起去检查其他房间,现在屋子里可以开重金属音乐会也不被外面的人知道。 我们刚走出厨房,还没有进入客厅,大门被人突然推开,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波斯利亚人冲了进来,雨水跟在后面吼叫着闯进来,他不迭用背顶上大门,想要关上。 波斯利亚人吃力的顶上门,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到我站在他面前。一瞬间我们的眼光相遇,我微微笑了笑,他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动物的本能让他感觉到危险和恐惧。转身要跑出去,我的拳头重重打在他的下巴上,他的头转了个不自然的角度,眼睛露白,晕倒在地。我插上屋门,让翻译守着,转身进客厅搜查。他的下巴上,他的头转了个不自然的角度,眼睛露白,晕倒在地。我插上屋门,让翻译守着,转身进客厅搜查。 客厅不大,连接的卧室却有4间,房内没有其他人。从墙上挂的照片来看,这是7口之家,夫妇二人,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一间卧室里有两个人的行李,看来父亲和儿子抢先回来察看房子,不幸遇到我们。 我出来后,上士已经把门口的波斯利亚青年拖进了厨房,灯泡也被人安上。我注意到波斯利亚青年手还紧紧抓着一袋子沙赫尔人吃的饼,他的头斜扭着,脖子上留了一道粗红的手印,上士扭断了他的脖子。看脸上的绒毛,波斯利亚人不会超过18岁,他的死完全是因为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时间。但我没有任何的不安,如果我们这些人落在波斯利亚人手里,痛快的死是最高的奖赏。 我们在客厅里面享用了波斯利亚人的晚饭,炉头上煮的是羔羊肉,鲜美可口,吃完不够,我们连羊汤都喝了。大家一致同意这是有生以来吃过得最好吃的晚饭。 饭后我们搜集了所有能带的食物,灌满了水壶,轮流清洁了m一16自动步枪。虽然这款美军步枪要比越战时期改进很多,可还是娇贵,沙漠多尘的的天气让人每天都要保养,不然战场使用就会卡壳。 忙完手上的活,已经夜间九点钟。屋外暴雨依然肆虐,我安排上士和翻译分别值班三个小时,他们两人是我最信任的人这,其他人和衣睡觉。 没有人立刻睡去,热腾腾的食物和暂时安全的屋子给萨菲拉人一些安全感,他们在黑暗中小声说起话来,偶尔还笑起来。我没有制止他们,土墙的隔音效果不错,加上下雨,外面不会听到任何的动静。 我随口间问翻译他们谈些什么,他说是各自的艳遇,让我不自觉地笑了笑,女人对军人而言是永恒不变的话题,各国的军人都可以在这点找到共同兴趣。萨菲拉人能够暂时忘记我们的环境,放松一下,倒是好事情。 “饱暖思y欲”,古人诚不欺我,可惜我没有萨菲拉人的闲情逸致,无形的刀架在脖子上面,欲望也要暂时放一放。吵闹的环境一向是我熟睡的地方,等我梦中惊醒,是凌晨一点钟,其他人都在酣睡,鼾声不断,连值班的翻译也不停的打瞌睡。 我很少睡觉作梦,或者准确说很少能够记得所做的梦,可是刚才的噩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全身一身冷汗,肌肉不停的颤抖着,难言的恐惧控制着我,整个人缩成一团,头颅要炸开了,痛得要命,外部的世界好像是黑洞。此时我是处于完全瘫痪的状态,没有惊慌,我极力的控制呼吸,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数数。自从一年前开始做这个噩梦,我已经习惯如何的应付。 完全平静下来后,我听了听外面,雨还在下,却没有刚才的气势。此时冒雨行军,逃离这座城市可能性很大,但是雨中的沙漠,变化难测。我们地形不熟,要照顾的事情太多,6个人里面能够一个走出去就不错了,那个幸运儿可未必是我。 放弃诱人的念头,我寻找一天来令我心神不安的原因。我们的处境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多靠直觉、运气和随机应变,大的行动方案定下来,细节想多了没有好处。可能的后果、死亡、被俘虏都不是思考范围内,基本的职业觉悟让人潜意识里接受不能老死床榻的可能,所以死亡不是困扰我的原因,而是另有其他问题。 我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情,终于找到关键,问题出在萨菲拉总部。我们撤离的路线违背常情,最佳的行动路线应该是城东靠近前线的方向,而不是反方向深入波斯利亚境内。联想到我们发出无线电信号半个小时,总部才回电。紧急撤离计划早有约定,不应该花费时间讨论和准备。这半个小时的耽搁,只能是萨菲拉总部在犹豫如何处理我们。他们多半想要牺牲掉我们,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正常人看我的想法会有些荒谬,但我在中东一年时间收获的最重要的教训是一沙赫尔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位高权重之人并在乎普通人,这类现象哪个国家都不少见,沙赫尔国家尤其如此,五个普通士兵的生死和遍地的黄沙一样寻常。 萨菲拉军官挑选特种军队士兵时候,筛这那些意志不坚强的士兵们的常用办法是,让一个士兵坐在关上门的办公室里,给他一支手枪,随意向走廊开枪,直到子弹打完,同时另一个士兵要在走廊里来回走动。不敢开枪和不敢走的士兵都会被踢出特种部队,坐班车到前线当炮灰。敢于开枪和敢于走的人也有,我亲眼看到3个士兵撞到枪口上身亡。以西方的标准看这种筛这行为是绝对的浪费,也是不可饶恕的犯罪,萨菲拉高级军官则没有任何的不安,士兵生命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消耗品。 如果我们活着回去,意味着萨菲拉高层有丢脸和被追究责任的可能,那么我们已经被判处了死刑。我这个法国教官的身份或许能让他们有所顾忌,但法国的地位在萨菲拉人眼里远远比不上美国和英国,法国政客对外籍军团的大方态度也不是国际秘密,外籍军团一向是法国政府的死士。如果我回不去,萨菲拉人做做手脚,掩盖真相未必困难,法国人看在金钱的份上,也不会主动追究真相。 想通了关键,我反倒轻松一些。不论真相多么困难,永远让人解脱和自由。萨菲拉人的忽视、放弃、甚至背叛都没有让我不安,军人本身就是棋子,特种军人尤其如是,而棋子是用来交换,用来牺牲,用来换取最大利益的。怨天尤人,于事无补, 棋子需要有棋子的自觉,几年来外籍军团执行任务的经历早已让我明白。看了这么多流血和死亡,事到临头,发生到自己身上就变得多愁善感,未免太虚假,太没有骨气,太和自己的做人原则相反。 我不是没有愤怒,泥人还有土性子,棋子也是有脾气的。上帝知道,如果我能够活着回去,负责的萨菲拉人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不然他会后悔从娘胎里出来。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如何离开这座满是波斯利亚人的城市? 我悄悄站起来,整理好武器,来到门口放哨的翻译身边,他倒还没有完全睡熟,知道是我,也站了起来。 我低声告诉他,要出去侦查四周情况,一个小时以内回来,敲门暗号是三长三短。翻译有些迟疑,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转了几下,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我懒得理会,推开房门,站在院子里。雨势小了很多,天上的阴云多半隐去,残月初现,淡淡月光下四周感受不到任何的生命。 沙漠的夜晚温度突然降下很多,风吹过后刺骨的寒冷。我们穿的都是夏装,并不保暖,雨衣同行李背包一起留在总部。如此天气沙漠行军30公里,即便运气好走下来,事后也要大病一场。 无声的拉开院门,我藏身在阴影下聆听周围动静,小巷里只有风雨声。我来到街口,再次隐身观察波斯利亚人设立的哨卡。装甲车和沙包掩体还在,却看不到任何哨兵,波斯利亚人一定躲在装甲车里。看式样,装甲车应该是大鹅人造的。不管什么样的汽车都是用来驾驶的,里面睡觉不会舒服,大鹅人造的东西更加不会考虑舒适的功能,我曾经试乘过大鹅的主战坦克,坐了一个小时差点脱层皮。我敢打赌装甲车里的人都在睡觉,再尽责的军人也不可能透过别扭的瞭望孔来长时间观察外面。 我仔细四下观察,要去的学校在月光下看距离更近些,走过去用不了十分钟。学校是在城市的边缘,运气好离开城市用不了一个小时。身上的食物和水足够维持我两天的时间,再节省点用,能拖到第三天。我还需要什么? 我突然明白出门前翻译的犹豫,他担心我扔下他们,独自逃生。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个主意,现在发现却是非常诱人。既然萨菲拉高级官员抛弃我们,我对萨菲拉人的责任也已取消,我独自回去也没有人可以指责。 走还是不走? 第三章 学校 我回到躲藏的房子是一个小时后,翻译看到我明显松了口气。我拍拍他肩膀,微笑一下,进了厨房。炉头里添加了些燃料,火头旺盛起来,脱下淋湿的衣服放在炉边烘干,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享受温暖。 厨房里被杀的父子的尸体已经被抬进最里面的卧室,地上的血迹和屋子里的臭味还在,提醒着发生过的悲剧。他们两个推迟一天回来,就会躲过这场杀身之祸。现在不仅仅是他们的死亡,我们留在屋子里面的埋伏很可能让其他家人一起丧命。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郎。战争里的百姓,企盼逃过战火,却没有逃过命运。如何解释?是运气不好?还是神的意志?如果真有冥冥中的旨意,那么我们的命运是什么? 无辜的波斯利亚平民一家人被毁掉,道德人士肯定会说我们草菅人命,谴责我们****,违背国际公约,是战争罪犯等等。对不起,我很怀疑这些,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简单来说,战争中有谁是无辜的?平民?所有战争实际上都是两个国家的平民之间的较量,如果只是堂堂正正的军队在一个制定的时间和地点来拼杀,然后根据战斗结果来解决争端的话,我们人类的历史要简单很多。不幸的是,你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例子来,战争多半变成一方杀死另一方足够的平民才能决定胜负。死在我们手里的波斯利亚人不过是这场战争中无数死亡平民的沧海一粒,责怪我们不如去责怪上帝。 早晨三点半钟,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我们出发,继续逃亡。这个时间是人体生理机能最低潮的时候,人们的感官和警惕都是处于最低点,波斯利亚的哨卡没有一点动静,我们顺利过关,半个小时候后来到学校。 学校虽然废弃几年了,还可以看出工程用料的讲宄和校舍的气派。我对这座建筑有些印象是因为以前路过有人告诉我萨菲拉总部曾经想驻扎在这里,因为地理位置接近前线,视野开阔,后来因为其他原因放弃。 我们走进学校里面才知道所谓的其他原因,一枚苏联的飞毛腿导弹从天而降,穿过房顶,没有爆炸,扎在大厅的水泥地里露个尾巴。波斯利亚和萨菲拉都有苏联制造的飞毛腿导弹,也都用来攻击对方。飞毛腿导弹弹头大,负载炸药多,破坏力惊人。就是不太精确,误差几公里是正常现象,打击军事目标要看运气,恐吓老百姓倒是不错的武器,反正没人知道最后落点在哪儿。这次进攻波斯利亚人知道萨菲拉人不会坚守,没有动用重武器,大口径的炮弹很少打到市区里,眼前导弹应该是以前留下来的。回收没有爆炸的炮弹是技术活,有技术还要看运气,回收导弹更加恐怖。苏联人制造的导弹脾气出名的古怪,大鹅人自己都很少回收,直接引爆完事。萨菲拉人和波斯利亚人没兴趣理会这枚被遗忘的导弹,难怪没人愿意来这所学校。我不在乎,如果老天注定让这枚导弹等我们来才爆炸,那也未必是个太坏的结局。没有给萨菲拉人抗议的机会,我领头上了三楼。 学校教室里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早己经被人拿走,留下的只有满屋子人造化肥。我挑了两个2楼最边缘的教室,能同时观察3个方向,萨菲拉人分组瞭望,准备白天在此度过。学校两边的街都很宽阔,左侧30米处是一间大的修车厂,算是比较明显的建筑。我似乎看到有人出入,细看没有动静,有些好奇,一直守在窗口观望。 上士和翻译走过来,有话要说。我让他们躲开窗口,找个舒服干净的位置坐下来。耳朵听着,眼睛还是巡望着四周。此时天色己经大亮,城市不再沉睡,街道上开始出现车辆积极少的行人。 上士代表其他人问我为什么不一口气走出城区,地图上显示距离郊区公路不会超过五公里的距离。来的路上,我已经听到萨菲拉人嘀咕,对他们而言,留在城市的危险远远超过路上遭遇波斯利亚人的危险,被动的等待需要信心和纪律,他们更加愿意主动行动去碰运气。 我们背的电台的电池虽然还有些电,已经不能和萨菲拉总部联系。这种短波无线电台的通讯很容易被监听到,也很容易被锁定大致方位,深入敌后的萨菲拉特种部队曾经因为通讯信号暴露而被围歼。 我告诉上士,没有黑暗和天气的帮助,走出城区而不被波斯利亚人发现很难,波斯利亚人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哨卡。何况这是通向波斯利亚内部的方向,波斯利亚后续部队和回家的老百姓会源源不断顺公路过来。一旦被包围在开阔地方,我们很难脱身。而且阳光下的沙漠没有藏身之地的话,我们面临同样的凶险。 费了我半天口舌,萨菲拉人勉强接受我的理由。公平来讲,他们的疑问并非没有道理,冒险撤退也不是不行,学校停留同样有不可预测的风险。我没有告诉萨菲拉人真正原因,虽然没有确切的概念,我的直觉是白天不能走,前面有危险。人对危险的感受,类似于动物的本能,有些无法解释,可有我们活动经验得人都会重视这种第六感觉,这是无数次行动磨练出来的。 下午三点钟,室外温度超过40摄氏度,空气里没有一丝的水分,昨夜的暴雨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教室里变成了桑那,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做的地方都是一团水,筋疲力尽的萨菲拉人没有力气继续抱怨,除了守望的哨兵,都昏昏睡去。 我还在观察四周的情形,虽然换了几个不同的姿势,窗口10个小时的守望依然让我 肌肉酸痛,脖子和腰感到有人用针不停的扎。可肉体的疼痛目前来讲并不是坏事情,起码我的思维和触觉依然敏锐。“意志战胜肉体”,的确,当你做到这点时候,会发现自己的潜力多少,承受痛苦的能力多强。 我的痛苦不是没有任何的回报。一上午波斯利亚人路过的车队几乎没有停过,虽然不知道番号,从装备和士兵肃杀的神情来看应该是波斯利亚革命卫队,最令萨菲拉人头痛的部队。波萨战争中,萨菲拉最精锐的部队是共和国卫队,总统萨达姆侯赛因直接指挥的嫡系部队,多次扮演救火的角色,数次拯救萨菲拉将要崩溃的战线。而波斯利亚的精锐则是革命卫队,效忠最高领袖霍梅尼的武装力量。这支部队的职业素质逊色于萨菲拉共和国卫队,但宗教的狂热精神让他们不畏惧死亡,相反争先恐后的争取拥抱**的机会,两个部队交手几次打个旗鼓相当。波斯利亚正规军的力量因为军官大批的逃亡表现不佳,革命卫队成了波斯利亚人手里的王牌,战争初期西方各国情报机构预测波斯利亚防线即将崩溃,是革命卫队让局势转危为安;后期更成了进攻萨菲拉本土的主力军。萨菲拉国防军普遍有些畏惧和波斯利亚革命卫队对阵,更害怕被他们俘虏,日内瓦公约对这些人没有任何约束力。如果我们早上冒险逃亡,很有可能迎头遇到波斯利亚革命卫队,那命运可想而知。直觉再一次救了我。 波斯利亚革命卫队过后,车辆和行人稀少很多,普通的波斯利亚人也惧怕这些人,如有选择都躲得远些。看架势,波斯利亚老百姓多数会在明天回来。我一直留意的停车场也很热闹,门前几次排起车队等着修车,其中还有装甲车。虽然绝大多数街上的机动车辆属于波斯利亚正规军和各类民兵,可装甲车这样火力强大的机动武器在附近总是一种威胁,如果正面冲突,我们手里的轻武器将没有办法对付。值得安慰的是,似乎所有波斯利亚人都知道这座学校废弃的原因,没有任何人好奇进来搜查,我们平安躲到天明。 我们吃了一天里第二顿饭,有沙赫尔卷饼、几片腌制的肉块、红枣和半壶水,算是难得的享受。所剩食物和淡水不多,如果明天晚上还不能离开的话,我要另想办法搜集食物和淡水。 五点钟的时候,在修车厂要关门的时候,两辆卡车开来,车上跳下8、9个波斯利亚军人,气势蛮横的叫喊一番,修车厂已经关上的门又打开一扇,继续工作。 不到五分钟,窗外枪声传来,除了波斯利亚人用的ak一47沉闷的声音外,还有美制步枪m一16的独特清脆声音。我跳起身来,看到修车场门外的几个波斯利亚军人都端着枪跑进厂房。枪声只持续了10秒钟,很快就静下来。萨菲拉人相互讨论起来,我严厉的命令所有人带好武器,和我一起去修车场。 萨菲拉人还有些迟疑,我拉下m一16自动步枪的弹夹,看看子弹,在枪托上轻轻敲了两下,重新插入,打开枪击保险,率先跑下楼去。m一16自动步枪有时候用起来子弹卡壳,开枪前拿出弹夹敲一下会减少卡壳的概率。这是老兵开枪前习惯作的事情, 武器用久了成了本能的反应。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和车辆,也没有人出来察看枪声,战火下老百姓的好奇心通常很小。我跑出10米,才听到后面萨菲拉人的脚步,翻译和上士跑在前面。 外面看修车场面积大约是300平方米,正面三道提卷门,门后三个工作地沟,可以同时修三辆车。两道门关闭着,一道门提起来,刚来波斯利亚人的两辆军车一辆停在里面地沟上,车头发动机盖敞开,另一辆车停在外面,车门开着,车上没人。 我跑到提起的卷门口,贴在墙边,听到里面有咒骂声和哀求声。深吸口气,我探头去看,波斯利亚人都背对我,围成一团站在修车厂另一侧的空地上,几个人躺在他们圏子中间。波斯利亚军人的服装是革命卫队的军服,难怪如此霸道,要关门的停车场被迫继续服务。 我在学校看到9个波斯利亚军人,车厂里至少有4个修理工人,即将到来的冲突必然要算上他们,很多波斯利亚的平民也佩戴枪支,这间和波斯利亚军方有些关系的修车场的工人很难想象会做老老实实的旁观者,也就是说,有13个波斯利亚人需要处理。 第四章 躲藏 翻译和上士都跟了上来,站在我身侧,另外三个萨菲拉人脸上挂着跑马拉松的痛苦神情,还滞后20米远,我手势示意他们停下,缓步前进。翻译和上士偷偷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我们约定并排走进去一起开火。 按理说,三支全自动步枪,背后射杀13个没有防备的波斯利亚人,不是很难的事情。可打了几枪,翻译的步枪出现子弹卡壳,我们的火力网立刻出现漏洞。一个波斯利亚人回过身子就是一梭子子弹,我和上士不约而同在他转身时左右卧倒。当我们打死波斯利亚的“兰博”后,有两个波斯利亚人已经分别跑向厂房另一侧左右的两个角门。我用手指告诉上士处理左边那个,自己蹲下瞄准,打了个连发,右边的波斯利亚人跑动中如同被一只看不到的手在背后用力推了一下,一头扑在地上,距离角门2步远。左边逃跑的波斯利亚人则是另一回事,萨菲拉上士打了两个连发,我亲眼看到子弹打在波斯利亚人上下左右,火花四现,可居然没有一发打中波斯利亚人,这个幸运家伙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推开角门就冲了出去。 我拉住上士,让他处理修车场内的善后,自己去追跑出去的波斯利亚人。等到我跑出角门,他已经跑出35米远的距离,到了一户人家院子前。波斯利亚人推了一下紧闭的院门,里面上着锁,他转而试图爬上近两米的院墙。我一边赞叹这个波斯利亚飞毛腿的速度,一边单腿跪地,持枪吸气,打了个3发连射。已经爬到墙头的波斯利亚人身体晃了晃,翻进院子里。 二次世界大战后的40年国际步兵比拼基本上是美国m一16步枪和苏联ak一47步枪的较量,第三世界国家基本上采用的是ak一47或者各类翻版步枪,如兔酱的56式自动步枪。美国m一16的优点是射击精度高一些,5.56mm口径子弹初速快,有效射程远一些。但是像刚才的猎杀,如果用的是ak一47,我的把握要大,因为我确定是打中波斯利亚人,是否杀死却没有把握。m一16的子弹没有打中重要器官的话,很可能打穿孔却不致命。ak一47的7.62mm子弹口径大,35米的距离杀伤力超过m一16,背上一枪位置不太偏的话十有八九会送命。 我没有时间跑过去察看自己射杀的结果,修车厂不是久留之地,波斯利亚人可能很快派人查看,我们必须撤离。 我回去后,里面已经清理完毕,除了死去的波斯利亚人外,地上还有3个萨菲拉士兵的尸体,两个颤抖成一团的萨菲拉士兵和一个英国教官肖克。他们全身上下满是油污,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黑人。肖克是澳大利亚著名的sas特种部队的士官,同两名英国sas的成员一起作为英国教官来训练萨菲拉人,我们没有什么交往,但知道彼此的存在。今天早上我看到出修车场的人像他,只是不确定,害得我手在窗口观察了一天。 当时我突然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被萨菲拉总部遗忘在城里的不只是我们一个小组。肖克那一组同样没有接到提前撤退的命令。他们受暴雨阻拦,车库里过了一夜,白天波斯利亚人修车场开工,他们躲进地沟的废油储存室。虽然尝受了一天的废油熏陶,还是快要熬到关门。没想到最后来的波斯利亚革命卫队的卡车换油导致他们被发现。肖特他们虽然顽强反抗,开枪放倒两个波斯利亚人,却最终不敌被俘。波斯利亚人以为他们是普通士兵,我们冲进来时候已经就地处死了3名萨菲拉人。如果不是这些嗜血的革命卫队如此的全心投入使用匕首和弯刀的屠夫工作,我们也不能从背后顺利的偷袭得手。 步枪卡壳的翻译面色悻悻的站在一旁,我无暇责怪他对武器的保养不力,他的勇气和运气对我而言更重要些,起码我不用担心他和另外3个萨菲拉人心有二志。那些家伙拖拖拉拉的跑上来,看到地上的波斯利亚人屠夫手艺,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如同受惊吓了的女人叽叽喳喳个不停。如果波斯利亚人包围我们的话,他们会和躺在地上处于震惊状态的肖克小组士兵一样的无用。 我无意贬低他们男人的尊严,作为士兵他们也都经历过一些战斗的残酷,但集体中人群里的勇敢和独自面对个人最深处的恐惧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情。他们不适合这个职业,这没有什么可耻,不是所有人都能干我们这行。 我让上士站在门口警戒,命令其他人都换上波斯利亚革命卫队的军服,自己也找了大小合适的一套换上,死去波斯利亚人身上的军服多有弹孔和血迹,穿起来不伦不类,只能希望夜色下不会太招眼。萨菲拉人并不完全明白我的意图,可慑于这两天来我短暂成功下的一点威严,也都照办。 肖克反倒很快明白我的意图,油迹漆黑的脸上一丝笑容。他的行动有些僵硬不便,却也努力挣扎站起来找衣服换上。 我来到他面前,没有介绍自己,径直用英文说道,“你没有事吧?” 肖克指指左肩,说道,“我被打了一枪,好像问题不大。”他身上的油污和泥土混在一起,看不出血迹。 我撕开他肩膀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上了些药来防止感染,说道,“子弹干净的打穿,没有伤到骨头。我给你上了药,36个小时以内没有问题。我们现在需要立刻行动。” 肖克点点头,拿起地上的ak一47说道,“没问题,你带头。”他熟练的检查了手里的步枪,武器自然的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伤势不再对他有任何的影响,这个人又是 一部杀人机器。毫无疑问,他受过伤,知道如何的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手配合,我会轻松一些,不必时时刻刻的紧张,试图顾及每一件事。 他说的话很重要,指挥权的树立,是我们这样小组能否顺利行动的关键。肖克这样的士兵,不会因为你救了他而降低标准,他看重的是你作为特种军人的能力,很明显,虽然我们第一次打交道,他知道一些我的情况,是谁告诉他的?我暗暗记下这件事情,以备将来查询。 我让所有人都换上ak一47,并不是人人愿意,用惯了一种武器的人本能排斥另一种武器。我检查了一下,波斯利亚人用的ak一47是苏联人生产的正宗货,不是兔酱或者其他国家仿造的。苏联人生产的枪支枪口合金密度高,射击更精确,武器寿命也长。这支枪九成新,波斯利亚人用了不久。据我所知,波斯利亚和苏联的关系虽然不像美国那样势不两立,也是敌意十足。波斯利亚的激进学生和神学士不仅仅反美,还反苏。当年攻占美国驻波斯利亚首都德黑兰大使馆的学生们一度想先攻占苏联大使馆,苏联人不可能直接提供武器给波斯利亚人,事实上苏联和其他西方国家一样支持萨菲拉,飞毛腿导弹就是苏联直接提供的。波斯利亚的飞毛腿导弹一部分是从北朝鲜买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涉及到一段国际秘闻,几年后我还因此和棒子人、朝鲜人结下一段梁子。 没有时间多想,我让其他人上了门外的卡车。肖克小组的两个萨菲拉士兵完全处于封闭状态,如木偶一般受人操纵。我倒没有责怪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刨腑挖心,就要轮到自己前被救,这需要坚强的神经。当然我也没有多少同情心,必要的话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们。 偶然看了一眼被修理的卡车车厢,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个装满汽油的油桶整齐的堆在那里。我和上士刚才至少各自打了一梭子子弹,任何一发子弹都会引爆这座小油库,我们都不会感到任何痛苦去觐见**。战场上的生和死真是么有办法解释,你可以准备十足,做好一切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属于你的那发子弹还是等着你,让你无从逃避。我早有自觉,唯一希望轮到自己,没有拖拉。 修车厂的炸弹定时在10分钟后,十桶汽油加上两枚地雷,十公斤c4炸药,这里会变成月球的土地。从我们冲进来到离开用了十三分钟。波斯利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过来察看。 我来开车,肖克和翻译一同坐在驾驶室里,我问肖克,“你的小组撤退地点是哪里?” “我们是黄色紧急计划,城东30公里处。” 我点点头,暗暗咒骂萨菲拉总部,他们发现我的小组也陷在敌后,没有让我们去同一个地点,而给了更坏的选择。虽然他们不如我猜测的那么阴险,可这群无能的家伙还是很难让人信任。 我控制着车速,巡视着周围,说道,“没有办法穿过城区,波斯利亚人已经在市中心设卡,我们执行红色撤退计划,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 肖克点点头,我们的军车和服装可能瞒住普通路人,但波斯利亚人哨卡稍一盘问就会露出马脚。他又摇头问道,“躲藏起来?你不考虑现在冲出去?” “今天我们在学校里观察了一天交通车辆,没有一辆离开城市的卡车,公路上都是进城和路过的。如果一定坐车出城,也要等到下半夜。我们还需要补充水和食物,有你们三个人,我们的淡水支持不了一天。”人通常情况下没有饮水,可以支撑48个小时,但是沙漠里面白天温度高达45摄氏度,能不能过一天都很值得怀疑。 肖克皱皱眉头,问道,“我们藏到哪里?” 我看着手表,车速放慢,说道,“离这里不远处有个大的院子,至少有四个波斯利亚军人。” 修车厂的爆炸声音传来,我们坐在汽车里也感到大地震动,火苗窜上半空,浓烟升起。街上有波斯利亚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察看,这几天虽然萨菲拉人的埋伏不断被引爆,但这样剧烈的爆炸还是首次。我也停下车来,装作看热闹的样子。 五分钟后,卡车停在一所大的院子门前。这一带好像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房高院大,保持距离,不像我们习惯看到的沙赫尔拥挤的民居。我开车走的路线是曲线绕圈,开了二十分钟,停车地方却离藏身的学校不远,大约100米左右的距离。早上我在学校楼上用望远镜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大致情况。我看到一辆少见的奔驰小汽车停在这座院子里,四个波斯利亚军人下车。 肖克跳下车,打开大门,卡车开进去后,他关上院们,跟着跑来。 院子很大,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依稀可以看到花园的样子。一辆奔驰小汽车停在2层楼房旁的车库前,我几乎要冲到房子门口才停下车。一个年轻的波斯利亚人站在门口台阶抽烟,他穿着波斯利亚正规军的军服,没有武器,看到我下车,迎上前来,惊讶得看着我,嘴里说些波斯话。 我笑着靠近,重重一拳打在波斯利亚人下巴上,他没有哼一声倒在地上。萨菲拉上士和另外两个士兵跳下车来,警戒院子,确保没有人进来和出去。 房屋大门开着,翻译和我直接冲进去。这是一座英式建筑,英国人控制中东时期,富人大多修建这类房屋,我曾经进去过类似的房子,有些印象。进门的大厅可以用来开舞会,上二楼的旋转楼梯在大厅右侧,客厅、厨房、书房在一楼。 我跑进客厅,两个波斯利亚军官正坐在沙发上喝酒。不知道是酒精的麻醉作用还是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他们看到我的突然出现,有些好奇的看着我,没有想去摸挂在腰间手枪的意图。 看到我的枪口对准他,年纪稍大的波斯利亚人居然知道我不是波斯人,用纯正的美式英语说到,“请不要开枪,先生,我们会遵照你的意愿去做。” 我也用英文问道,“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四个人,我们两个,一个在外面抽烟,另一个在楼上。”波斯利亚人用手指着楼顶。 肖克跟在后面进来,我对他说,“控制他们,乱动就处理掉。”这话多半是给波斯利亚人听的。 我转身跑上楼梯,二楼有四个房间,只有一间屋子关着门。厚厚的地毯掩盖了脚步声,我探头分别看了开着们的三个房间,没有人。我走近关着门的房间,用手轻轻推了推,房门是从里面插上。 我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去,手中的步枪作势待发。 屋里人站在窗前,平静的转身说道,“一夫,很久不见,有必要动刀动枪吗?” 第五章 杨叶 我有如雷击,眼前身穿波斯利亚军服的兔酱人的出现绝对让人难以置信。“杨叶?”我声音苦涩生硬的说道。 “一夫,你让我们好找,总局的人都以为你真的死在法国,好一手瞒天过海!不过我要告诉你,当年消息传来你死在法国,我就不相信是真的,如果你这么容易就能死掉,我们早就在占婆变成白骨了。”杨叶没有丝毫的惊讶,却是满面的笑容,好象理所当然的应该在波萨交战的前线看到我。五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他很多,身材依然干瘦,皮肤有些黝黑,眼光却依然敏锐。 我没有回答,枪口依然对准杨叶的胸口。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边境地区,我们刚从占婆境内回来,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我离开那片土地时,他已经是义勇军军事情报部的官员,大家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现在他也许还是义勇军军官,甚至是兔酱外交官员,可这是波萨战争的前线,面对死亡,波斯人、沙赫尔人、西方人和兔酱人的身份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一发子弹后同样一具尸体而已!我们没有什么私仇,可如果选择保护我的身份还是维持他的生命,对不起,我的身份要远远超过他的生命价值! “一夫,即便你杀了我,你的身份也已经曝光。总局已经知道你在萨菲拉特种部队做顾问!”杨叶嘴角一丝微笑,依然是我记忆中那幅不过如此的表情。 我静静的看着杨叶。犹豫从来不是我的风格,直觉的反应十有八九是正确的,我能够活到今天主要依靠自己的直觉。可我依然迟疑,杨叶是个聪明的人,他应该知道我可能的选择,也清楚我不是能够用言语来打动的。他的自信来自于什么? “汉森,81年1月里昂加入法国外籍军团。81年12月阿尔富汗苏联占领区执行侦察任务,82年3月黎巴嫩和以色列军事6处合作刺杀巴解领导人阿桑,82年6月第一次来波萨前线,82年底非洲赞比亚。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汉森先生,或许看在老朋友的面上,我还是叫你一夫?”杨叶最后一句话换成了法语,口音虽然不完全地道,却还是有些巴黎人的味道。 “你称呼我什么都无所谓,问题是你不幸作了坏消息的信使。我们两个人中间会有一个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没有说中文四年,我的音调显得十分的别扭,可语义中的威胁杨叶应该没有问题领会。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我法国外籍军团服役的档案,尤其是我执行的几次绝对秘密任务,法国政府里只是一个很小范围的人可以知道。 他说这些,告诉我两点,第一是法国政府有大陆的间谍,而且此人接触的军事机密等级颇髙,第二是他曾经在法国担任过情报官员的工作,很有可能是义勇军军情局外派人员。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泄漏这些秘密本身让他回国会受到惩罚。他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且说这些话也不能让我改变主意,我的手指已经开始扣紧扳机。 杨叶还是看着我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他说,“你杀了我,总局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能够找到你第一次,也能够找到你第二次。我们没有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苏联克格勃的名声,可实际上很多方面并不差,有些地方还做得更好,以你得聪明应该有所体验。总局要杀你,世界没有地方是安全的。你不愿意为总局做事,应该光明正大的提出来,为什么要诈死脱身?你忘了自己的职责?” 杨叶有些激动,“当年我们知道你出了事情,哥们几个都非常难过,大家每次聚会都会说到你。当我听说你没有死,却变成了法国人的雇佣兵,我根本不敢相信!那不是我知道的一夫,一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背叛?你他妈的放屁!我。。。”我怒视着他,却最后时刻忍住没有出声。 “你想说什么?” “你清楚当年的事?你看过我的档案?” 杨叶摇摇头,“你的档案属于最高机密,我没有权利去看,也不知道当年你的事。 有关你的消息都是零星传来的,我听说因为你从来没有直接损害大陆利益,你的事没有算作紧急类别。如果你觉得受了什么委屈,应该回去弄清楚,你要相信我们的国家。” 我知道杨叶没有骗我,我的事情多年后想起来都有些离奇,其中曲折绝对不是大陆愿意张扬的。 “你不相信我?”杨叶错误领会了我的意思。 “相信?你让我相信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来当说客,真他妈的滑稽!我告诉你,我没有兴趣作岳飞之类的忠臣,我只是想安静得过我想过的生活。总局的利害我是晓得一些,可让我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更重要的是你忘了我们是在哪里!战场上任何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包括杨叶的死亡,也包括汉森的死亡!再见,朋友!”我已经计划好,干掉杨叶后,这6个萨菲拉人也将满足觐见阿拉的愿望都会死于波斯利亚人的交战中,不幸的汉森当然也尸骨无存。 “一夫,你救过我,这条命在给你也没什么。你杀我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是有关班长的!”杨叶要么是个天才演员,要么真的无惧死亡,我没有看出他的紧张,这个人太危险了。 五年来两世为人,以为已经不再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失去控制,可提到班长我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杨叶的眼里似乎有一丝的得意,我无言拔出手枪,对准了他的左眼。单手举着一把0.9公斤的手枪纹丝不动对一般人来讲或许是难事,我可以保持同一个动作15分钟,有必要甚至可以达到30分钟。杨叶为了拖延时间可是找错了人。当子弹穿过他的眼睛,波斯利亚人将需要指纹来鉴定他的身份。 “班长被占婆人俘虏后,没有立刻被杀。我们最近才通过占婆一个渠道知道了详情。他当时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昏迷而己。占婆人把他带回了特工队驻地,交给了苏联顾问。一个苏联上尉刑讯了他三天,几乎用遍了克格勃的刑罚,班长一句话没有说。” “铁牛说班长已经死了,他亲眼看到班长的脑袋被打爆了。” “班长的耳朵被打没了。他当时是在喝水,水壶被打爆了,脸受了皮毛伤,人被震晕了。夜深大家都是着急回去,铁牛没有看清楚。” “你们这群王八蛋,当时我要回去找班长,是你们不同意,都信誓旦旦的说他死了。现在又来告诉我他当时没死,你们要负全部的责任!”我的手有些颤抖,五年前的噩梦又回来了。 杨叶平静的说道,“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我知道你对班长的感情,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欠班长很多。你不在的这几年,大家每年都会给班长老家寄些钱。” 我咆哮道,“你们那几个钱就能对得起班长?你告诉我这些以为我能够放过你?” “我不是要你放过我,而是给你个了解心愿的机会,总局需要有人深入占婆境内执行绝密任务,我猜测你应该有兴趣。” 我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目光变得更为冰冷,我绝对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替我选择什么。 杨叶耸耸肩傍赶紧说道,“让我解释,对班长的死负有直接责任的那个苏联上尉现在又回到了占婆,他不是你得行动目标,可你一定会和他打交道。你执行任务过程中,不会有人限制你的行动,占婆境内一切威胁你都可以自由处理,而总局提供所有必要的帮助。如果行动成功,总局和你一干二净,以前的事情概不追究。你将是一个真正的海外华人,回到大陆还会受到热烈欢迎。” 我冷笑道,“你为了救自己的一条命,可是真敢胡扯。杨叶,如果我不了解你,我一定要说你是贪生怕死。也许这几年官做久了,胆子也没了?” 我的嘲弄似乎对杨叶没有任何影响,他自顾自的说道,“苏联人在占婆的任期到明年4月份,你想报仇一定要在此前完成。事后,你在兔酱的档案将完全销毁。你的家人也可以申请出国,总局还会给你一笔奖金。虽然比不上法国人的优厚,可比我们这些军官收入高多了。考虑一下吧,你完成这件事情,将彻底自由,天空任鸟飞,不用再担心总局,也不用担心以前的身份曝光。”杨叶可能是感觉安全了一些,也开始流露威胁的气息。 “总局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要告诉我总局要为班长报仇。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活永远不再你们的考虑之中。”不担心总局追杀,却要担心苏联克格勃的报复?杨叶自以为很有说服人的本领,我不知道那个选择更好一些。 “好,我会给你个明白的解释。你先把枪口挪开,我身上没有枪。你听我说完不同意,再来杀我不迟。” 杨叶看我放下枪口,继续说道,“个人利益服从国家需要。这次行动确实不是为了班长报仇,总局不是这样计划行动的。具体行动目标我们不能在这里讨论,你答应接受的话,我们需要在亚洲或者欧洲的方便地方讨论。你知道总局办事程序,到时候会有人来和你详细面谈。” “又是秘密?我没有兴趣和你或者总局的人再见面。你现在不说,是你的选择,我没有多少时间和你叙旧。” “一夫,一夫,这么多年你还是那幅脾气!好,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当年的那个苏联上尉,他现在已经是苏联克格勃特种部队阿尔法的上校,名字是罗蒙诺夫,曾经制定计划袭击我军雷达站,苏联人还提供给占婆人我军阵地的卫星照片,因为苏联和占婆合作的秘密性质,我们高层并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教训。苏联人的驻地距离占婆前线三四百公里,戒备森严,占婆特工队营地距离不远,任何这样的行动都很困难,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苏联人察觉的话,肯定会撤回罗马诺夫。国内有过执行这种任务经验的找不出几个,你不仅有经验,熟悉地形,还心甘情愿。” “看来这个苏联人有些不受人喜欢。” “是的,万夫所咒,无疾而终。” “应该说,犯我大汉,虽远亦诛。” “你生活在一个自由的世界,我们没有办法去统一思想,你可以随便去想。”杨叶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忍不住笑起来,“那好,让我自由的想想,你们既有所谓的神秘任务,又想除掉罗蒙诺夫,还不想让人知道,看来我真的合适。” “我同意你是最合适的人这。 “你想说我的是我是一个你们可以放弃的人,一个国际雇佣兵,出了事情总局可以否认有任何的联系。我没说错吧?” 杨叶并不否认,坦然说道,“一夫,你知道总局的纪律。每个人执行任务都面临同样的风险。你对我们的怀疑可以理解,可你应该清楚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仅仅是少数人的作为。大多数人是公事公办,没有陷害你的意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的事情迟早要有个结论。总局一定要有纪律处分,你完成这个任务,大家都可以体面收场。这么多年,你也应该回家看看了。” 看杨叶像个老朋友般提到家人,我没有接话题。不要流露任何的弱点!我5年前离开大陆就不再有朋友了,唯一的朋友班长己经死在占婆人或是大鹅人的手里。杨叶和我的谈话想是两个拳击手在交锋,互相刺探弱点,寻求点滴的优势。我可以不理睬他的话,直接干掉他,继续我的躲藏。总局神通广大,却也未必能够找得到我。天下大的很,尤其是像我这样特殊技能的人,可以躲到任何的地方。但是你可以逃避别人,却无法逃避自己!我不想再继续逃避,我要把事情做个完结。如果杨叶所说是实话,我需要彻底结束这件事。我曾经欠班长太多,即便搭上生命,他的仇也要保。生活或许有很多灰白地带,可这是黑白分明的事情,做不到这一点,其他一切没有意义,我将无法忍受自己! 杨叶看懂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最高层下的命令。你完成任务,很多事情都可以被忘掉,有些人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将没有人拿你以前的事情找麻烦,相信我的话。你可以不回大陆,不在乎总局的纪律,但你没办法忘掉班长。你想报仇,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不是怕死告诉你这些,我们当年曾经谈过,你不愿意受人摆布走上今天的道路,我是个传统的兔酱官员,一步步爬是我的目标。 你想杀我不用直接开枪,把这次任务搞砸了,我的政治生命也完蛋了,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终于明白杨叶告诉我总局法国情报来源的缘故。我手里掌握他把柄,等于他头上无形的刀子,他必须尽最大的限度来帮助我。我接下总局的任务可以放心背后不会有人暗算,他会警戒我的后方。我们将是荣辱与共。 我说到,“让我猜猜看,负责这个人物的组织人不会是你杨叶先生吧?让我完成这项任务也是你杨叶先生的安排?” 杨叶眼睛一丝光亮闪烁,说道,“和聪明人说话果然愉快的事情!完全知道这个人物的人总局只有三个。整个计划是我的构思,这和总局以往行动截然不同,你将会全权组织、训练和执行这个任务。苏联人和占婆人不会相信我们会用这种方式报复。你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只有心甘情愿的投入,我们才有希望。你刺杀阿桑和非洲行动都是我们总局训练处的教材。高层人士很欣赏你的行动能力,很遗憾你是为法国人做事。如果不是爱惜你的人才,十个你也被总局纪律处分了!” 少说多听永远是生存的无二法门,尤其是我这样生活在阴影中的人。欣赏我的才能 和刺杀我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只有刚出道的菜鸟会相信总局因为欣赏我而手下留情。总局的头目是看惯了流血和死亡的人物,他和杨叶都是那种为了国家和组织活着的人,即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为了他们的事业也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不只是兔酱人如此,美国人、法国人、苏联人、英国人都是一样。多情善感的人很早就会被这个职业淘汰掉。杨叶知道我不会相信他的话,同样他也知道我能够听懂他的话中话。总局已经这定了我去刺杀苏联人,拒绝的话我将面临死亡,不会有任何的事前警告。即便杀了杨叶,我也不可能寄希望与我的假死。杨叶的死亡和我的死亡己经变成了两件不同的事情。总局不会因为他活下来而放过我。我面临的选择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总局判定,因为班长的因素,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没有动我,是因为已经知道我会成为他们的工具。 “你们好算计,居然能够知道我会自动找上门来!”我尽量控制情绪,不甘心的语气还是有些流露。 “我希望我们真的能够料事如神。总局可不知道你会出现这里,萨菲拉人特种部队的行动不是随便知道的。我如果知道你会出现,一定躲开。你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对我这个曾经朋友的人物都这样无情,做你的敌人是很可怕的事情。” 杨叶看我脸上依然不豫的神情,转移话题说道,“我这次来是波斯利亚革命卫队特地邀请,波斯利亚人从占婆人那里买了很多美国越战剩下的军用物资,还开始购买ak47等苏制轻武器,也想从我们兔酱进口轻重武器。他们是迫不得已,美制武器的配件都快用完了。” 杨叶松了口气,人也轻松了一些,稍微说多一些话,他刚刚确定我不会杀他。他不是没有恐惧,但自我调控能力实在好。这样的人不论在兔酱军情局,还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都是佼佼者。遗憾的是我们不再是朋友。 “联系上你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有几个地方,我们知道你大致的活动范围,但往往在你离开后,我们才找到。总局原本计划我在波斯利亚事情了结,去萨菲拉巴格达,萨菲拉人也从我们买武器。我会在你离开萨菲拉前找到你。法国人在萨菲拉有影响,我们兔酱也有些关系。” “总局要让我接受,我们必须先谈几个条件。我的条件有一条不能被满足的话,我不可能再为你们干事。我知道总局的厉害,可我也不是当年被关在监狱里的一夫,如果你们还以为能像当年那么威逼我的话,你们会发现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杨叶毫不吃惊,说道,“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看香港怎么样?3个月后。你完成萨菲拉的任务要求一个月的假期,法国人并不监控你的行动。你来香港旅游,我们去人也方便,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商定所有细节。” “三个月后?你们对我很有信心!我带着这几个萨菲拉人可能明天就被波斯利亚人抓到。” “对不起,你不要指望我能带你们离开这里,我是非官方身份出现,波斯利亚人不知道我是谁。这次不期而遇你我都要付出一点代价。我差点丢命,你不担点风险如何公平?再说如果你走不出波斯利亚这个城市,占婆的任务要艰难十倍,你更没有希望。” 杨叶的笑容有些残忍。 杨叶的话让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我心头一股怒火突然涌起,我报以微笑说道,“你关键时刻帮不了我,要你还有什么用?我倒是对苏联人有兴趣,可你们忘了一点,我不受人的威胁。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再见!”我举起手枪慢慢瞄准他的头部。 杨叶毫无畏惧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缓缓的扣动了扳机。 第六章 脱身 当我回到楼下时,肖克已经安排好一切。两个波斯利亚军官没有被杀,只是被绑起来,除了一个士兵院子里放哨,所有萨菲拉人都在大厅里用餐。他们在厨房发现很多的食物,还有几种新鲜果汁,门外被放倒的波斯利亚人虽然穿着军服,职业却是厨师,手艺很不错,他也被带进屋来绑起来。 客厅波斯利亚人喝的两瓶酒都被肖克藏起来,带着一群萨菲拉醉鬼从波斯利亚人的城市逃亡电影上肯定会是很有趣的事情,却不是我们想尝试的。 肖克没有问我楼上发生了什么,他指着年纪大的波斯利亚军官说,“他叫萨伊,波斯利亚第二战区军需部的少校,陪兔酱大陆军工代表巡查前线,实地了解装备需求。” 我点点头,没有说杨叶已经告诉我此事。霍梅尼革命后,波斯利亚人同时和美国苏联两大超级强国交恶,硬气是硬气,但现代工业不是靠情绪吹起来的。美国人切断波斯利亚所有武器配件的供应,波斯利亚立刻面临后勤补给的问题。恰巧1976年占婆战争后,美国留下价值200亿美元的军事装备,而占婆采用的是苏联装备,就封存了美国的武器装备。波斯利亚人别的没有,不缺的是石油,虽然受到国际封锁,国际市场上石油还是美元,很多西方公司和个人帮助波斯利亚人走私卖油。占婆人为了美元,并不在乎苏联人的感受,把手里的美制武器和苏联武器都一股脑的卖给波斯利亚,我们手里用的ak一47就是占婆人转手的苏联原装货。 但是波萨战争打了3年多,越打越激烈,波斯利亚的军工需求越来越大。占婆人不能生产绝大多数的军工品,手头的存货有限,坐吃山空,没有办法满足波斯利亚人的需求。波斯利亚主动和兔酱大陆挂钩,希望兔酱能够提供部分陆军轻重武器。兔酱79年改革开放后,大批军工厂开始闲置,大量准备和苏联人打仗的军火也堆积在仓库里,有人愿意买,兔酱人没有理由和金钱过不去。杨叶此次参观前线的目的就是代表兔酱军工企业评估波斯利亚人的需求,没料到倒霉遇到了我,当然这些背景资料没有必要告诉任何人。 肖克试探说道,“如果我们把兔酱大陆的代表带回萨菲拉,萨菲拉人会非常的高兴,我们给他们送了一件大礼物!”他话里另一层意思是萨菲拉人会十分的慷慨,我们会得到额外的奖金。这是标准雇佣军的嘴脸,自己还没有脱险,已经考虑如何的发财。 我摇摇头,说道,“不一定,兔酱人也给萨菲拉人提供武器,加上兔酱人在联合国安理会的地位,萨菲拉人很可能不愿意撕破脸皮,而是把整个事情压下来。而且,你说晚了,我已经杀了那个兔酱代表。” 肖克看了我一眼,耸耸肩,说道,“萨伊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走,他不喜欢波斯利亚,想去其他国家定居。他知道的东西萨菲拉人会很感兴趣,也会给他一笔钱。” 我咧嘴笑了笑,这个家伙倒是坚持。想了想,我说到,“你确定他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我们杀他?路上有情况,他弄出点动静,我们都要留在波斯利亚。” “萨伊是正规军人,美国受过专业训练,和掌权的波斯利亚狂热宗教分子格格不入,受到排斥,他早就想走。而且,你忘了,我们进来他们是在喝酒。” 波斯利亚正规军大批军官在霍梅尼上台后,纷纷流亡国外,导致军队缺乏有效的指挥,不然不会在波萨战争初期让萨菲拉人攻城掠地,打的落花流水。要知道,波斯利亚军队一度是中东地区除了以色列外最有战斗力的军队,美国人倾心打造,以最亲密盟国的标准提供武器,波斯利亚空军和美国空军几乎同时装备当时最先进的f一14雄猫战机。美国人希望世界大战爆发,波斯利亚军队能够在侧翼牵制苏联部分军队。萨伊作为一个世俗政权下成长的军官想离开宗教政权控制下的波斯利亚,完全可以理解。不说别的,波斯利亚教会长老们严禁饮酒,萨伊喝酒被抓住的话会进监狱。 肖克见我犹豫,补充说道,“你不放心,我来看着他。如果他不老实,我负责。” 我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问道,“外面什么动静?” “很安静,波斯利亚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街上并没有加强巡逻,修车厂的大火还在烧。你打算什么时候撤退?” 我沉吟了片刻,原本以为波斯利亚人会知道我们坐车逃跑而追击,我们在波斯利亚人眼皮下躲藏半夜甚至一夜是安全的选择。现在看是高估了波斯利亚人,我们党是应该趁势冲出去。稳健不是我的作风,但不知为什么,这次行动我始终谨慎。 我说,“让萨伊过来,既然他想和我们一起跑,看看他的选择方案。”萨伊了解波斯利亚人多一些,进城时候看过城郊的阵地岗哨,同在一条船上,我倒不担心他撤谎。 萨伊听完我们的介绍,同意我的选择,认为凌晨两点以后逃亡的机会大一些,他来的路上至少经过三处哨卡,有波斯利亚正规军、也有波斯利亚革命卫队把守。凌晨逃亡,盘查不严,靠萨伊掩护,我们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是夜波斯利亚人还是搜查了这个区域,来我们房子检查的是民兵,萨伊亲自到大门口应付,波斯利亚民兵看到他少校的军衔,简单问了几句,没有敢提进来搜查。原来波斯利亚人始终不知道修车厂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不过是另一处萨菲拉人的埋伏被引爆,民兵的搜查不过是例行的公事。 我们的撤退出了点插曲,出城后只是遇到一处哨卡,把守的波斯利亚正规军到很警觉,凌晨最困的时候居然没有偷懒睡觉,拦下车队。一个波斯利亚军官看到奔驰的军车牌照和萨伊的证件,并没有立即放行,却盘查起来。我们在后面的卡车车厢里听着波斯利亚人的对话,只能隐约从语气上猜测,随着时间的拖延,气氛越来越紧张起来,萨菲拉人开始极度的不安。几天来情绪波动最大的阿里刚刚镇静没有多久,波斯利亚人的拦截似乎证明了他最坏的怀疑,他又开始准备变成一个圣战勇士,想在与波斯利亚人的火并中去觐见**。 我没有时间解释,也没有意愿来安慰他。留在车厢特意为了防止此类的以外,大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拔出手枪,枪口顶住阿里的下巴,夸张的跷起枪击,我盯着阿里的眼睛,对一字一句的对坐在一旁的翻译说道,“你告诉他,他动一动,我第一个干掉他!” 我们是坐在火药桶上,阿里的情绪将直接传染给其他人,他的举动不加控制的话,我很快会失去对局面的掌握。希望他还有点生存意识,不要逼我开枪。当然开枪的话,附近的波斯利亚人都会过来,多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如果其他时候,多半我会用匕首,但目前的局面更多是心理抗衡,手枪的心理威慑力远远超过匕首。 翻译没有像我那么粗暴,他看阿里要崩溃的样子,搂住阿里的肩头,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抚摸他的头发来安慰他。阿里像个婴儿一样含着拇指,不时惊恐的看着我,我的手枪并没有放松压力,还是顶在他下巴。他虽然焦躁不安,却被我眼睛里的寒意所威吓,他知道我会打烂他的脑袋。 整个场面十分的滑稽,却没有人想笑。我们听着波斯利亚哨兵的声音转到卡车这边来,看样子是要检查卡车。穿帮的时刻要到了,可我们还是要等待。我示意车厢门口的萨菲拉上士不要轻举妄动,既然坐在卡车驾驶室里的肖特没有给行动信号,就表示这道哨卡不是我们可以凭武力硬闯的。 两个波斯利亚人绕着卡车转了一圈,却没有打开帆布来查看车厢,他们倒是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又过了一会儿,汽车慢慢的再次启动。 事后我们得知哨所只有五个人,可是五十米远的距离有一处波斯利亚军队的临时军营,看帐篷数量,至少有一个连,枪响后我们肯定要被留下来。我们也不可能悄声解决哨所的人,波斯利亚人有很好的战术习惯,两个哨兵警惕的保持着距离,肖特算是沉得住气。最后一刻波斯利亚人没有打开卡车的帆布,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归功于运气,不然我们的脑袋多半挂在波斯利亚的城头。 这是我们遇到的最后一道波斯利亚哨卡,等我们赶到撤退地点,距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一个小时,难得萨菲拉飞行员守时,直升飞机在等着我们。 没有波斯利亚人,不代表危险排除,我们差点不能全部撤退。萨菲拉所用直升飞机是美国制造,规定最多乘员是七个人。我们小组6个人,肖克小组3个人,加上萨伊和他 的副官,一共有11个人。 萨菲拉驾驶员要求我们留下四个人,等待指挥部派遣下一驾飞机。最后我告诉两个驾驶员,有人留下来的话他们一定有份,直升飞机我能开。他们看我认真,算是不再坚持。扔掉所有背包,拆卸舱门口的轻机枪,十一个人勉强都塞进飞机,飞行员马力开到最大,距离地面三米摇摇晃晃的挣扎了十分钟,最后总算吃力腾空,开始返航。 看到回家有望,萨菲拉人都惊喜若狂,他们直到那一刻才确定自己真的活着逃出来,像女人一般絮絮叨叨的感谢我,连肖克小组那两个萨菲拉人也神志恢复一些。我没有他们的兴奋,命令他们都闭嘴,保持安静。 没有飞回萨菲拉营地前,行动并没有结束,必须还要准备意外。行百里者半九十,不论行动完成到什么程度,特种军人必须保持良好的习惯。人松懈时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我知道占婆战争时候占婆人喜欢的做法之一是伏击行动归来的美国特种部队小组。萨菲拉人并不了解我的意思,只是忌惮我而压低声音。肖克倒是明白原因,英国sas和澳大利亚的sas一向纪律严明,他赞赏的点点头。 第七章 责任 萨菲拉特种部队的营地驻扎在xx岛上,距离波斯利亚边境不远,直升飞机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把我们安全送回,这一个小时可为生死两重天。 飞机着陆,我才放松下来。等其他萨菲拉人都下去,我和肖克走在最后。 快走近机场大楼时,肖克站住,转头问我,“你是个真正的战士,可我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英国人是很奇怪的民族,他们信奉人应该遵循某种原则,并不应为人际关系和个人的好恶而放松。肖克不糊涂,猜测到我和杨叶的某种关系,他没有因为我救了他的性命而忽视不见。他想知道我和兔酱大陆的代表之间的联系是不是证明我的政治倾向,他宁愿直接问我而不是背后搞小动作。或许正是这种坚持的态度让大英帝国一度控制了世界上最大的土地和人口。 我没有回避肖克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法国外籍军团士官汉森。” 肖克面无表情,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缩小,目光更加敏锐。 我微笑一下,继续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每个加入法国外籍军团的人都是没有过去,我也不例外。我明白你的问题,我以士兵的荣誉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想过自己生活而不被打扰的普通人!” 肖克看了我半晌,似乎考虑我说的话真假,终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愿望未必容易,很多人会愿意用你这样的人。” 我也叹了口气,说道,“是的,很多人愿意用我们这类人!” 肖克哈哈一笑,递给我一张纸条,说道,“说的对!这是我的联络方式,有事情可以找我。” 我把纸条放进口袋,说道,“你保重,我们后会有期。”我们两个都知道是分手的时间,下一次见面机会渺茫。萨菲拉人处于外交和自身安全措施的考虑,不喜欢外籍教官相互接触。我们的营地一向十分开的,行动也互不了解。 肖克走进大门前,回头说,“汉森,谢谢你!”从事这种行业的士兵来讲,没有人话多,性格浮躁的人很难生存下来。也没有人轻易的许诺什么,真正的男人不愿意赌欠别人,也不愿随意的施舍。肖克知道他欠我一个救命之恩,所以留下联系方 式,日后我愿意,可以去讨回这笔债。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走进去。他是个幸运的人,对于士兵来讲,没有比运气还重要的事情,我希望有一天身处绝境也会有他这样的运气。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彻底清洗了全身,刮掉乱草般的胡子,有人敲门告诉我阿齐兹上校在会议室里等着我。按惯例,我每次行动回来要交一份行动报告,然后才和萨菲拉军管会面探讨行动的得失。这一次,有人等不及了。 阿齐兹上校年级三十出头,个子不髙,身体却如树桩般粗壮,孔武有力。他的相貌黝黑,沙赫尔人弯刀一样的鼻子稍微露出一些冷酷。同萨菲拉多数军官不同,他是一步步从士兵做到今天特种部队营长的位置,也是少数受到手下士兵由衷热爱的军官。我们曾经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算是有些交情。 看我进来,阿齐兹强上来握住我的手说,“汉森,**保佑,你能够平安回来。前天知道你出事,我本来要亲自带人去找你。” 虽然晓得他不过是说说,我还是低头表示感谢,沙赫尔人和兔酱人一样注重礼节,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做。我笑道,“波斯利亚人想抓住我,还需要多一些部队。你见到我们带回来的波斯利亚军官萨伊?” “萨伊会很有用,我知道的信息都是上面关注的。你们做得很好,上面会很高兴,我会为你请功。”阿齐兹眉开眼笑。 我没有说活,舒服得坐在一张沙发上,倒了杯果汁,慢慢品尝着鲜美的味道。虽然我们有些私人交情,可他找我不是简单来告诉我喜讯的,他应该是受人之托,另有其他目的。 阿齐兹稍微有些难为情,他骨子里还是百分之百的士兵,政客把戏不是他所擅长的。支支吾吾半天,他说道,“这次撤退行动的指挥是阿利大校,现任国防部长的侄子,他的家族是巴格达地区的望族之一,原定阿利少将这次行动后会被晋升少将一职。如果你们撤退的事情被曝光,他们家族的敌人会利用这件事来反对阿里的晋升,所以国防部长亲自打电话来过问。” 我早已大致猜到阿齐兹的来意,萨菲拉高层有人不想曝光撤退时的闹剧,如果我抱怨,这件事情会拿到台面上来,被人拿来利用打击国防部长一派。萨菲拉人的内部斗争不比和波斯利亚人的战争温柔,各派力量你争我夺不放过一切打击敌人壮大自己的机会。总统萨达姆侯赛因并不在意手下的倾扎,“分而治之”权力平衡的把戏让他玩的炉火纯青,让我惊讶的倒是阿齐兹这个士兵中的士兵,居然也会选择站队,成为国防部长一派的人。 我有些为难的说道,“英国人也知道这件事情。” “英国人不会愿意多事,真相传出来,肖特被波斯利亚人俘虏说起来并不光彩,他的职业声誉会受到影响。如果你不说,没有人会说的。”阿齐兹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好像没有听到阿齐兹的解释,看着杯子里的饮料,他和我骨子里都是士兵,明白军人的潜规则,不需要我来挑明。 阿齐兹果然懂得,有些不安的搓搓手,低声说道,“汉森,这次行动问题完全是在实施细节上,指挥部一个年轻参谋糊里糊涂的搞砸了,漏掉了你和肖特两组人。但是他是总统村子里的人,指挥部没法过分的责备他!” “喔?”我倒有些惊讶这个曲折内幕。萨菲拉人享受着二十世纪最尖端的科技生活,但是社会深层依然是中世纪部落、家庭的组织方式。总统萨达姆的权力是建立在逊尼族人几个家族的支持上,同村的人更是他的绝对忠实支持者,也受到他绝对的信任和保护。没有他的许可,没有人敢动他村子里的人。 “阿利大校是个不错的军官,可他也受到限制,不得不承担本来不应该负的责任。如果真地因此仕途受阻,让其他没能力的跟屁虫升上去的话,那是萨菲拉国防军的一大损失!汉森,相信我,这件事情不是他的责任,我以一个士兵的荣誉来保证。”阿齐兹诚恳地说道。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个人,他并不是加入纯粹的帮派,而是萨菲拉正规军中不满政治干预军队的一伙人,视图保持军队的职业性。很高尚的念头,可也很危险,萨达姆这类独裁人物不喜欢任何独立的势力。 阿齐兹错误的理会了我的沉默,继续努力劝说,“汉森,你是个职业人士,不要把发生的事情当作个人的屈辱,毕竟不是你一个小组被漏掉,肖特他们同样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如果阿利大校真地像你所想那么邪恶,他就不会派出直升飞机等候你们,让你们在波斯利亚得法自生自灭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要知道,当时有人的确如此的建议。” “阿利大校有些动心,对不对?”难怪萨菲拉总不回电前有半个小时的迟缓,他们在讨论如何的处置我们。我并没有猜错他们,他们有让波斯利亚人收拾我们的念头。 阿齐兹笑了笑,难得的戴上哲学家的帽子,“亲爱的汉森,念头是可以多重理解,而行动不可争辩,对不对?没有争论的事实是,阿利大校坚持派出直升飞机等候你们,飞行员的命令是有必要延长6个小时的期限。” “为什么两个小组不同的撤退路线?肖特他们的路线要容易很多。”我追问一句。 “肖特他们先和总部联系上,得到好的撤退地点理所当然。而且给你们两个不同的撤退路线也是多一些机会。波斯利亚人能找到一组,不会找到两组。谁想到**阿拉另有安排,让你们救了肖特他们。” 我沉吟半晌,放弃地说道,“好,这件事我会忘掉,但是行动的报酬要加倍。” 阿齐兹毫不犹豫点头说到,“没问题,你还会收到一笔奖金,这些钱明天就会在你的账户上。”我的条件让他送了口气,刚才打得哑谜是我要阿利大校承担个人负责任。我们这个圈子里最大的资产是名声,以牙还牙的名气是能够生存的一个必要条件,有人算计你,你不报复的话就等于给自己判处了死刑,因为下一次任何人都敢尝试折腾你。阿齐兹对我有所了解,明白我不是空洞的威胁,如果阿利大校有我这样的敌人,未必能够长寿。我同意妥协,阿齐兹不用两头为难。 “我需要休假一段时间,我们的合同还有两个月,希望能够提前解除。”我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如果说我没有怨气,那纯粹是胡扯,不管是因为阿里大校的混蛋指挥,还是萨达姆的愚蠢村人,我的脑袋差点挂在波斯利亚城头,这笔账应该有人来负责。可我早己不是出入江湖的热血军人,追究下去对任何人来讲都没有好处,高层人士指挥错误导致一线行动人员白白流血送命是司空见惯的,各国都有,并不是萨菲拉人的专利,我能够做到的不过是自己多多争取些有利条件。 阿齐兹也一口答应,说道,“不用考虑解约,那两个月算是你的假期,我们会和法国方面解释。” 萨菲拉人投桃,我自然要报李,我笑道,“我有些事情要忙,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行动报告还是你来写,我签名。” 关键问题解决了,阿齐兹也轻松起来,问道,“怎么样,汉森,下一步准备做些什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谢谢你的主动,暂时不用。我要去休假和放松。我和军团的合同也快到期,也打算退休了。”我半真半假的说道,不论如何,波萨前线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我的朋友,你是个军人,军人需要战争,如同男人需要女人一样。你什么时候愿意再回来,提前告诉我就可以。我们总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阿齐兹很认真地说道,他算是最了解我的萨菲拉人,我们曾一起对付过库尔德族人的袭击。 我微微一笑,举杯示意感谢他的好意,不置可否。阿齐兹实际上许诺即便没有法国人的官方联系,萨菲拉人也愿意雇用我,而且这种雇佣关系更赚钱。 阿齐兹看看我,知道我心思不在这个上面,也没有勉强,说道,“你有我的私人号码,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不要客气,我当你是朋友,也希望你能当我是朋友!”罕见这个士兵中的士兵能流露出人性的温暖。 我有些感动,和沙赫尔人打了几年的交道,他们当士兵不怎么样,可搞政治、奸诈油滑却绝对不差于任何人。作为一个非沙赫尔人,你很难相信某个人,阿齐兹算是个特例,虽然官职升上来,却还保留着军人的本色。 “你知道紧急情况下如何的联系我,我的朋友。如果我不能回来,欢迎你去欧洲找我,我带你去瑞士体验一下高山滑雪。”我也首次作出某种承诺。 “欧洲暂时去不了,战争不结束,我没有办法离开部队。你知道,有时候我真的想离开一段时间,感觉太压抑了!”或许是我临别在即,阿齐兹也说话随便一些。他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对于萨达姆干涉军事有些不满,波萨战争萨菲拉的失利很大程度上在于萨达姆的政治考虑和乱指挥,他任人唯亲的领导风格同样让很多萨菲拉人不喜。战争是萨达姆个人极力主张的,结果进程完全不如他所想象的乐观,军队中开始出现一些不满的声音。 我摇摇头,通过法国情报机构,我了解更多有关萨菲拉的国际内幕,萨达姆受到西方各国和海湾沙赫尔国家的大力支持,他得到情报、金钱和技术上的帮助,这让他的权力基础牢不可破,任何挑战他的人都没有可能成功。阿齐兹的话题谈下去会对他个人很危险,我有意开玩笑说道,“不是你需要一个新的老婆吧!”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玩笑,像他这样的沙赫尔人可以娶四个老婆,我总是说很羡慕一家四个老婆居然能够相安无事。 阿齐兹明白我无声的警告,也故作轻松说道,“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讨一个沙赫尔女人,你知道沙赫尔女人床上有一套的。或者,你归化萨菲拉人,也可以找四个老婆,怎么样,动心了?” “四个老婆?”我苦笑道,“一个女朋友我都不长久,四个老婆的话我会去自杀的。还是军团好,提供妓女,需要的话就去,不需要不用费心。” 阿齐兹知道我的法国外籍军团的背景,也知道外籍军团有官方提供的妓院,他摇摇头做个鬼脸,身为传统的***,他还是避免此类的话题。他改变话题问道,“你近距离观察了波斯利亚军队,感觉有什么变化?” “波斯利亚人开始出现新一批职业化军官,他们进城反应速度太让人吃惊,控制全城的部署也出人意料。和去年他们的表现相比,你可以看出进步来。以前他们可怕的是人海战术和狂热的宗教情绪,现在战争继续进行下去,波斯利亚人逐渐锻炼出一支职业部队来。”我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这是萨菲拉职业军官们感兴趣的焦点,波萨战争开始流露不利于萨菲拉的苗头。 阿齐兹皱皱眉,并不是很喜欢我的答案,却相信我的职业判断,不过这类宏观上的变化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得。他情绪有点低沉,问道,“我们萨菲拉的特种部队表现如何?你看出一些进步来?” 看着他有些期望的神情,我有些于心不忍,心无穷而力有穷,他一辈子都都花在建设特种部队上面。我谨慎的用词说道,“公正的说,有进步。开始出现优秀的士官,比如和我行动的上士,他在法国军团里也会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东方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军队和社会其他机构一样反映社会的公民素质,萨菲拉特种兵要变成世界一流军队还需要这材的改进.”虽然谨慎,但关键性的问题还是没有办法回避,萨菲拉军人的教育程度不高,很多是牧羊人出身,受过教育的学生们则更愿意选择普通军队,没有兴趣来加入特种部队。军队一些高层军官也更喜欢农民或者牧羊人,他们驯服忠诚,其他的品质就不太在意。 阿齐兹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停住,我含笑看着他,做了个游泳的动作,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两年前第一次来萨菲拉执行任务和他带队海上行动,任务完成后,游泳回来发现所谓的萨菲拉蛙人居然水性极差,行动过程没有伤亡,却在撤退过程里两个士兵淹死在海里。从那以后,我要取笑阿齐兹的时候,总会提起这件事来。 “我会想念你!那些白人顾问是来工作,你是朋友!”走前,阿齐兹罕见的给我一个拥抱。 我用力拍拍他的后背,自己却不太同意他的评语,萨菲拉人的战争即将于我无关,我的战争还没有开始。 第八章 尼斯 四个小时后,我坐在从萨菲拉巴格达飞往法国巴黎的瑞士航班上。虽然战争期间,巴格达国际机场依然繁忙,“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战火纷飞的地方往往有巨大的商机,想赚钱的人们并不介意危险。这般瑞士航班座位基本爆满,幸好托萨菲拉国防部的福,我的位置是一等舱,不用忍受经济舱陌生人间的无奈亲近。 漂亮的空中小姐上过晚餐,放在铁盒子里反复热了几次的饭菜一想就让人反胃,我谢绝食物,只是要了几瓶果汁和矿泉水,飞机上长途飞行,乘客很容易不知不觉间脱水,经验丰富的旅行者会要大量的饮料来保持身体的水分, 邻座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美国年轻白人,好像是萨菲拉石油公司聘请的工程师,看我无意交谈,开始有意无意的勾引空中小姐,频繁的要啤酒和饮料,借机聊天。 表面上我是闭眼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沉欲睡。实际上我毫无睡意,身体里充满肾上胰岛素,极大的毅力忍耐不动。算起来我已经有48个小时没有合眼,身体疲倦到了极点,但行动的紧张,尤其是劫后余生的压力,让我的大脑依然高速的运转,渴望其他的刺激。这种身心分离的痛苦并非外人能够清楚,此时我需要的是发泄,最好的选择是女人和酒,也有人愿意用毒品。 我睁开眼瞟了一眼和邻座美国人调笑的金发空中小姐,她丰满的身躯在航空公司的制服下曲线分明,让人食指大动。她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我,看我睁开眼睛,并不躲闪,反而借机扭动一下腰肢,抖动一下傲人的双峰。 我吞咽了口唾液,又合上了眼睛。柳下惠从来不是我的偶像,和空中小姐的高空云雨不是没有尝试过,旁边这个女孩就差主动脱衣服来表示同意,可惜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波斯利亚和杨叶的偶然相遇改变了很多事情,我不再是一个悠闲的国际雇佣兵,虽然杨叶让我留在波斯利亚的小城得法,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逃避了五年的过去终于找上门来。 我起身来走进洗手间,飞机上空间有限,头等舱乘客的座位空间宽绰,可洗手间和经济舱乘客用的并无二致,都是同样的狭窄,要侧着身体才能勉强的关上门。我用热水好好洗了洗脸,抹了些面乳补充沙漠摧残的皮肤,忙完站起身来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影像。幽黄的灯光下,镜子里站着个皮肤古铜色的大汉,宽阔的双肩,厚实的 肩膀完全撑起休闲外套,儒雅中显示力量。他的脸不再是笑意的娃娃脸,而是狭长尖锐,冷萧的气息。黑色头发茂密带点卷曲,脸上若隐若现的络腮胡须暗示着潜在的野性,高耸的颧骨有点风霜的味道,带着平视眼镜的双眼显得一点玩世不恭。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样子,像是南美人的彪悍汉子,也是法国外籍兵团汉森上士的样子。当年的兔酱人民义勇军侦察兵一夫在哪里? 回到尼斯的公寓,一楼大厅里我首先看到的是门卫,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摩洛哥人,好像名字叫阿巴巴,或是类似的发音。法国的脏累活和服务性质的工作一向是来自其他国家的少数民族作,作为法国的前殖民地摩洛哥虽然独立还是藕断丝连,很多摩洛哥人来欧洲大陆寻求更好的生活。不过我住的公寓房租不菲,档次偏上, 门卫也多是白人,肤色黝黑的阿巴巴能够得到这个职位想必不容易,种族偏见有时候很微妙的存在,或许正是这个因素,每次见到他我都会停下来说几句话。 阿巴巴早已习惯了我的不规律作息时间,微笑问我这次会在尼斯休息多久?我疲倦的回答说,大概一两个星期。他没有像通常一样和我聊起法国足球,而是提到爱丽娜女士问到有关我的事情是否可以如实回答。 爱丽娜是个美丽的单身意大利女人,也是住在公寓楼里,501室,因为偶然的机会我们有过一夜春风。之后我没有再找过她,她却一直想再找我,但我行踪不定,很快就去了萨菲拉,可怜的门卫成了她骚扰的对象。看阿巴巴的神情,他并不介意一个漂亮女人的絮叨。 我本来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同意阿巴巴告诉我回来的消息。看他高兴的神情,我怀疑这个家伙得了不少的小费,不论我同意与否都会告诉爱丽娜。 进入三楼的公寓,看着整齐干净却毫无生气的房间,我突然间异常的疲倦。即便我人不在,每周也有公寓管理提供的女佣打扫一次屋子,通通空气放放水。房间设施很简单,宽敞的客厅里只有一套沙发,茶几、电视和两个书架,空余的空间足以再做一间卧室了。唯一特别的地方是靠近窗台有一个大的白色浴缸,法国人可能因为香水太有名气,并不重视洗浴,一般的公寓甚至不配浴缸,只有鸟笼大小的站立式淋浴。这间高级公寓倒是有个浴缸,可惜尺寸更适合儿重,而且浴室也空间局促让人不愿多呆,我特意和管理公司要求额外出钱配置了这个大号浴缸。 厨房里面空荡荡的,冰箱里只有冰镇的矿泉水,橱柜里曾经的女友们拿来的一些食物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卧室里除了双人床外就是一张桌子和椅子,有时候我会在卧室处理一些财务、法律上的问题。如果不是衣橱里面的几套衣物,可能没人知道房子有人居住。事实上我也确实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家,不是收藏的几百本书籍,很多时候我可能未必会回来。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呼吸几口新鲜的大西洋海风,欣赏一会儿海景,感觉实在疲倦,否定跑步的念头,我决定泡个热水澡。在浴缸里放了些从以色列带回来的死海浴盐,调放热水。借着放水的时间,我检查了一下茶几上的私人信件。没有什么紧要内容,各类账单都是直接寄到会计师事务所,我定期会收到他的报告,确定账目大致准确。会计师有我公开的银行账户和基本信息,对于一个收入中等的工程师合情合理,法国情报机构的一架幌子公司每个月给我银行存入一笔钱作为我的工资,一切的开销都从中扣除。会计师每次见面都会提醒我这间公寓的昂贵,超过买很多地段房子的分期付款费用。我只是一笑了之,说没有兴趣考虑成家立业,当然不会告诉他我绝大多数收入都是在瑞士银行的秘密帐户里。选择瑞士不仅仅是名声,更重要的是不用十个小时的车程我就能从法国赶到瑞士的银行。 我躺进滚热的水中,全身所有的毛细血管被刺激开来,在香料和海盐的熏陶下,感觉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人生的沉重暂时融化在浴缸里。望着窗外远处的群山轮廓,我感受着时光的线线流逝。脱离战场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我还处于战斗后的调整时期。战场上生死瞬间让人无暇反应,可事后每个人都要自我的调节,压力的释放方式大不相同。我很少喜欢人多的地方,更愿意独自静静几天。当初选择尼斯这个小城就是因为环境的独特,漫长的海岸线很多沙滩人迹罕见,几千米的高山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车程,大海和高山一向是我调剂自己的最佳选择,面对海的无尽宽容、山的雄伟肃穆,个人的烦愁渺小很多。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我懒得理会,敲门人加重力量,我还是沉默。爱丽娜略带口音的法语不容置疑的门外嚷道,“汉森,开门,我知道你在房间里。”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抓了一件浴衣披在身上,打开房门。爱丽娜含笑的说道,“汉森,感谢上帝你真的回来了,不然我要去警察报告你失踪了。亲爱的,你看起来很沮丧,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她抱住我,抚摸着我的脸颊,以成熟女人特有的方式审视着,搜寻只有她们能够破译的信号。 爱丽娜是意大利人,不到二十岁嫁给一个法国富翁来到法国定居,三十岁那年丈夫意外死亡留下大笔遗产。虽然没有孩子和亲属,她却喜欢上了法国而不愿再回意大利,在尼斯一所大学找到教授意大利语的工作,住进这个高级公寓。她虽然留在法国,还保留着地中海人的浪漫情怀,感情上一向放得很开。我和她同楼的两年里,看到至少四个不同男人和她关系密切,所以我们春风一夜后她如此的纠缠让我有些不解。 漂亮的女人总是占有优势,我拍拍爱丽娜丰满的臀,让她近来慢慢说话。看她坐下,我问她要不要喝点酒,厨房里似乎有一瓶法国的白兰地。她摇头否定,说更感兴趣和我做些其他的事情。 我有些苦笑,认真地对她说,“爱丽娜,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可我们那一夜不过是意外。我不愿伤害你,可也不愿意欺骗你。” “你有女朋友吗?”爱丽娜认真问道。 我摇摇头,想要解释,她不给我机会,接着问到,“你有老婆?” 我继续摇头,和女人谈话需要耐心,她不想让你说话的时候最好闭嘴,等待下文。 “我不漂亮?你认为我没有吸引力?” “当然不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意大利女人!”我倒不是完全安慰爱丽娜。 爱丽娜拉住我的手,温柔的说道,“如果是这样,问题是什么呢?亲爱的,你我都是单身,我不想和你结婚,我需要男人陪伴,想找些快乐。而你也需要女人,那天晚上你的欲望给我印象深刻。除非这几个月里你改变了性向,变得喜欢男人,不然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快乐呢?”地中海人继承希腊罗马的传统,认为性是生活重要一部分,公开谈论没有任何的可耻,她像是和我讨论吃饭睡觉一样的理所当然。 我有些犹豫说道,“我的看法稍微不同。我想找的是一个能让我放松的女朋友,即需要床底间的生活,也需要能彼此有些感情上的交流。请不要介意我的坦率,你是个迷人的女性,却不是我心目想要得那一类女人。” 爱丽娜没有生气,却笑道,“汉森,欢迎你正式加入单身俱乐部!你说的目标可不是独家专利,多少人不是抱有同样的想法?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可以放心去找爱的女孩子,找到的话,我会祝福你。没有找到之前,我希望你回到尼斯的时候能陪陪我。”她软语温情的样子实在可爱。 “爱丽娜,你一向不缺人陪伴,我不是指责或嘲笑,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是男人排着队来找的。我们楼402室的那个艺术家每次见到你都快要溜鼻血了。” “没办法,我让一个人迷住了,其他人我都失去了兴趣。亲爱的,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么辛苦?” 男人的忍耐力有限的很,某些时候完全是腰部以下的反射,我虽然不相信爱丽娜的话,可虚荣心还是受到很大的满足。我抱起她走进卧室,她身上一股清新的气息,门卫通知我回来,她洗浴打扮好才来找我。 男女房事总是能够释放很多的压力,尤其是和一个自然体贴的美丽女人。爱丽娜似乎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男人,我可以感受到她的热情,一番云雨后,三个月积攒的所有倾泻而出,再略1000字。我趴在她丰满的身躯上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两个人床事短短两次,却难得的默契,也算是缘分。平静下来,我有些奇怪的问她,“你是怎么会注意到我?我们虽然同楼,你这个大美人万众瞩目倒还理解,可我不过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同层楼的邻居都不认识我。” 爱丽娜狡猾的一笑,说,“你回到尼斯,每天早上出去跑步游泳,我在房间里可以看到你海边的路线。一直很奇怪有人如此疯狂,冬天敢于尝试大西洋的海水,观察 几次,发现你我居然同一座公寓。但问问周围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连门卫都不清楚。你是个很神秘的人,而我对于神秘的事物一向有兴趣。” 我有些无语,男人有征服女人的欲望,女人何尝没有征服男人的念头?只是女人的目的大多不是肉体,而是希望能够破译男人的灵魂。 爱丽娜看我沉默,嫣然一笑,让我等着,她穿了件衬衫走了出去。我听她带上房门,过一会儿,她端了一盘丰盛的意大利晚餐进来。我们靠在床上慢慢的品尝她的精湛手艺。 欧洲菜系,一向法国独占鳌头,高级的西餐厅多是法国菜单,鲜少为人知道的是法国菜历史上受到意大利人很大的影响。能吃到地道的意大利菜,也算是人间一大享受。我吃得满腹流畅,爱丽娜看我喜欢,不停给我解释每道菜的由来。听她软语情笑,看她脸颊妩媚,一时间我仿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以为天上人间。 很久以来,我没有能够如此的开放和另一个人品味生活的简单! 爱丽娜突然间我,“汉森,能不能说你在想什么?” 我一愣,看着她认真单纯的眼神,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走神了,很久我没有这种和人亲近的感觉。你很自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压力,这在我和女人的关系里面是不常见的。” “或许你没有压力是因为我没有占有你的欲望。刚刚你的眼神让我感觉,你是在遥远的地方,我和一座雕像坐在一起。”爱丽娜幽幽的说道。 “女人的直觉简直是魔鬼的眼睛!你知道,我的前几人女友都是感觉我是一个冷淡的人,所有情感都锁在内心深处,她们无法忍受一个肉体无比亲密却精神极度遥远的人。”我第一次和陌生人谈起自己的私事来。 爱丽娜很有趣的看着我,好像我是新奇的景观,她说,“那么你爱她们吗?” 我沉吟半晌,发觉问题有些超出想象的困难,终于犹豫说道,“我不知道,我喜欢她们,可同时又想保持自己的独立。你说爱,我不知道什么是爱,那对我来讲是很陌生的情感。” “你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去回忆尘封已久的往事并不明智。 “天哪,这么可能?我可怜的孩子!”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有些不安的说道,“我不知道,爱是缺乏理智的,完全感情操纵,失去控制,我 很难以接受。我习惯掌握自己的一切!” 爱丽娜感觉到我的不安,很善解人意转换话题说道,“亲爱的,不要担心,你不必来爱我。我现在想要得是你的身体,你知道我很需要的!”她拿开了盘子,很熟练的趴在我的身上。她的热情点燃了我的欲望,我们很快迷失在另一个世界里。 躺在床上抱着女人的感觉真好,我很快地睡着,不知道爱丽娜又说些什么。可怜的女人,起身收拾了碗碟,再洗了个澡,回来睡了没有多久,又被我的噩梦惊醒。她看我幡缩成一团,和外界封闭起来的样子,十分惊讶,可没有慌张,而是温柔的抱着我像是哄婴儿一样用意大利语来安慰我。等我恢复正常,她没有追问,轻轻的抚摸我的头发让我继续入睡。 早上五点我如同时钟一样准时醒来,看看沉睡的爱丽娜,悄悄起来换上跑鞋,只要没有行动,每天的万米跑是雷打不动的。沿着沙滩跑了一半,身体的疲倦彻底的消失,跑步的快感上来,如同瘾君子吸毒一样,整个人处于云雾中。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公寓,爱丽娜已经起来准备好了早餐。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咀嚼,她却声称要减肥,一杯果汁就可以。我有些担心她会提及昨夜的噩梦,天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她却问为什么我要坚持锻炼?我的身体脂肪程度不超过百分之九,各块主要肌肉线条分明,赶得上职业运动员的标准,有这样的身体还不满足? 我微微一怔,笑道,“爱丽娜,你认为我是男人的虚荣心?或者是不安全感觉才拼命的锻炼身体?”自从加入军队体能的训练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职业的关系更逼迫人时刻维持身体和精神上的最佳状态,运动是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手段。至于为了他人的审美观?我倒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看,吸引女人的目光和生死相比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不是吗?你刚刚回来没有睡上五个小时,又出去锻炼,我以前看你不论天气如何,每天都要坚持。有点强迫症的样子,不是内心的不安又是什么?”爱丽娜嘴角一丝微笑,她始终在调侃我。 我一把搂过她来,说道,“我的强迫症,不是什么体育锻炼,而是你!” 爱丽娜笑个不停,髙喊求饶。闹了一阵儿,她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去市场买食品。我一向忌惮陪女人买东西,可看着她妩媚的笑脸,有些昏头答应了。 我们先去买面包,按照爱丽娜的说法,有人居住的房子里就应该有面包,她要让我的房间里飘逸面包的味道。我倒不介意,吃惯了中东食物换换口味也好。不过爱丽娜带我去的面包房倒让我大吃一惊,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各式各样的面包,这个不起眼的小面包店居然供应方圆几十里所有提供外国人食品超市的面包。 爱丽娜有些得意我的吃惊,给我一一的介绍,她很愿意尝试不同的食物,这家面包 店的不同面包几乎让她吃个遍。她说了一大通,看我虽然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突然间道,“你不在乎吃的东西,是吧?” 我有些歉意地看着她,微微点头,本以为来陪她开心,却让人很容易的发现自己的勉强,看来自己真的如某一前任女友所评价,‘不懂风情,有煞风景。, “那你吃过最难吃的面包是在哪儿?”爱丽娜是个熟知人性的女人,并不因为我的无趣而影响自己的情绪,反而很好奇地问我。 “那是在西亚的沙漠里,我遇到贝多因游牧部落,他们在烧烤面包,还是延续几千年来的生活。沙赫尔女人把一团面直接放在用骆驼粪点燃的篝火里烧烤,到了时间扒开火堆,拍掉烟灰和杂质,就是直接食用的面包。”很久远的记忆了,说说倒也有趣。 “天啊,骆驼粪烧烤的面包?”爱丽娜惊讶得说道,她摇摇头,做个鬼脸。不过又好奇的问道,“滋味怎么样?吃出骆驼粪的味道?”没等我回答,她自己先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装作认真地回忆,抿抿嘴很怀旧的说道,“味道还真不错,风味独特,他们游牧人的食品真地挺令人难以忘记。” “风味独特?烧烤骆驼粪的味道当然独特!你想我来找些法国的骆驼粪,帮你重温旧梦?”爱丽娜强忍着笑问道。 最后没有找到骆驼粪烧烤的面包,我们捧回去一些意大利和土耳其黑面包,房间里很快充满了新出炉的面包香味,配上著名的法国奶酪,我早餐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我和爱丽娜一起度过了三天,每天除了在海边散步,市场买菜,看她厨房做意大利饭菜外,我们都是在床上度过。男女赤裸以待,有足够的时间来探索对方的身体,又能完全放开呈现真实的内心情感,没有任何的压力和忧虑,与我而言很难的经历。某种意义来说我很羡慕她,个人世界是如此的简单却又充满乐趣,而我们这些成天忙碌的人大多是机器人一样的僵硬无趣。有些人即便孤身只影,也注定是幸福的。 第九章 餐馆 我在第四天早上离开尼斯,和爱丽娜的告别很简单,三天缠绵的时间足够暂时填满两个孤独的心灵,再多我们就会感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东西,美有时候还需要距离来维护。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这类人注定快乐的日子是短暂的。我是在这个城市里有些名气的饭店lewepler里和拉菲特上校会面,他是我和法国情报机关的直接联系人,按照惯例,我每次行动回来都要进行任务汇报。尽管确切来说,萨菲拉给我的两个月假期里还算是我在执行任务,我还没有想要特意去躲避军团或者法国情报机构的耳目,也没有必要推迟这次会面,虽然和他电话约定的时候对于他地点的选择有些吃惊。 餐馆lewepler位于城市中心,教堂的对面,规模不大,却是成立有身份人员以光顾的地方。我进门的时候,饭店里已经挤满了人,很多人来是因为喜欢厨房做的传统法国菜,饱饱口福。但不可否认的一个原因是法国人一向有羡慕大都市的传统,巴黎是其他所有省份人敬仰的地方,和巴黎著名的百多年的老店lewepler同名的餐厅,自然也受到小地方人们的欢迎,很多食客梦想着吃顿饭的同时也吞进一些巴黎人的时尚、艺术和傲慢。 迎上来的侍者还没有开口,我已经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拉菲特上校,看我目光的方向,机灵的侍者微笑说道,“先生,请。”我走过去坐在桌边,没有漏掉旁边侍者察看我风衣里面休闲夹克的目光,所谓髙级餐馆总是有要求服装的惯例,男人至少需要深颜色的休闲夹克,不然招待会替你拿一件来让你穿上。 “汉森,很高兴这么快看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已经替你点了菜。“拉菲特上校微笑说道,他年纪六十岁上下,满脸白色的胡须,笑起来有点像圣诞老人般可爱,不过任何人为他和蔼的外表所迷惑绝对是错误。 拉菲特有着贵族血统,一个祖先是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法国人,拉菲特上尉的后代。美国独立战争华盛顿将军最为倚重的就是拉菲特上尉,不仅是他的指挥才能,更重要的是他和法国军方的联系,让法国舰队出现给与英国人致命的攻击。和他的祖先相比,拉菲特本人也不错。十几岁投身法国地下抵抗组织,和德国人展开游击战。法国解放后,他作为军官加入外籍军团,跑到占婆战场征战数年,奠边府战役法军失败后,他在占婆人的战俘营里呆了两年,回到法国后修养几年,作为军团第一团的军官前往阿尔及利亚和独立的沙赫尔人作战。戴髙乐将军上台后放弃法国殖民地阿尔及利亚,外籍军团官兵不满发动叛乱,遭到镇压,第一团则干脆被法国政府永久的除名.作为参与人的拉菲特上校事后却出人意外的没有受到牵连,据说有人上报戴高乐将军他的案子,将军摇头说,“他是个法国军人,不懂得政治,还是让他继续他的职业。“尽管有戴高乐的保护他没有入狱,可军事职业也到了终点,只能在上校的官衔上止步。法国情报机构需要他这种行动经验丰富的人才,更喜欢他对法兰西的忠诚,招募他负责法国海外很多的秘密行动。五六年前他在非洲一次行动出事,现在他处于半退休状态。 “拉菲特上校,你这这么好的地方来会面,让我受宠若惊!这些菜,我都没有看到过,你点菜是帮我的忙。” 欧洲人很看重血统,贵族看一般平民难免有些与生俱来的高傲,法国人尤其如此。 果不其然,拉菲特眼睛里一丝得意的神色,他摆摆手,举了下杯子,说道,“来,尝一尝1975年的红酒,我最喜欢的法国酒,当年关在占婆人的集中营里整天梦想这酒的滋味!” “嗯,不错。”我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随意的说道。拉菲特知道我不喝酒,看我不懂装懂的品评,忍不住微笑起来,虽然他用喝酒来掩饰,我还是读懂他对我缺乏欣赏欧洲文明的评价。 我不太喜欢和他这种人打交道,并不是在意他有意无意流露的高傲,我们本质上都是军人,他清楚我的能力,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吹捧来证实自己的价值,同样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蔑视而怀疑自己,需要的话我会让这类人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不喜欢拉菲特上校的原因是他对于法兰西的忠诚,这个人为了他眼中的国家利益,不惜刺杀戴高乐将军,那他绝对的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我,尤其是我和法兰西的利益出现分歧的时候。我在他面前的低调表现不过是希望他会放松些戒备,有事情能让我看出些警惕的信号来。 “你在萨菲拉的行动干得很好,萨菲拉人很满意,还希望你能继续作顾问!” 我耸耸肩说道,“那是浪费时间,萨菲拉人战场局面占据优势,他们就自我感觉良好,把我们踢到一旁。战场失利的时候,又开始想到我们。” “英国人给将军打电话来感谢救助肖特的举动,将军让我告诉你他个人的谢意!”拉菲特鹰鹫般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我,没有感谢的色彩。将军是他的顶头上司,负责掌握法国海外秘密行动。 “英国人运气好而已,恰巧我们撤退的路上遇到,救他不过是不想让波斯利亚人少打我们这些国际顾问的主意。行动报告要等几天才可以地交上去,按惯例我有一周的时间。”我很小心的解释道。不论各行各业,和上面的关系很大程度上决定一个人职业的沉浮。拉菲特有些不满我没有第一时间通报,让他要从将军那里得知我的行动内容。 拉菲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举杯说道,“汉森,你干得好。能让那些高傲的英国佬知道我们法国人同样擅长秘密行动,打击一下他们所谓sas的天下第一的优越感是很愉快的事情!也是值得庆祝的!” 难得他的兴致,我举杯附和,并没有提醒他我还不是法国人。虽然外籍军团有著名的流血法案,外籍军团的士兵因为行动受伤流血的话,可以不用等上五年而可以立刻变成法国公民,但是我经历这么多任务却没有受过伤,所以也无法享受这一规定。因为种种原因,我谈不上喜欢法国公民的身份,自然也不愿意主动要求。 “爱丽娜是个不错的女孩,如果我年轻些,也会动心的!”拉菲特首次提起我的私生活,没有让我吃惊,法国人如果不知道我日常的举动,如何安心?天下所有的官僚都是一个德行,希望控制一切。 我皱皱眉头,没有吭声。他不过是想提醒我军团私下关注着我的举动,未必有恶意,但公开谈起来也不招人喜欢。 侍者端上来我们的食物,是法国菜著名的牛脸,味道不错,可是我并没有看出和名不见经传的小餐馆做的有太大的区别,价钱却相差几倍。拉菲特又在那里赞不绝口,我暗暗感谢上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一起吃饭,这个老头来到饭店变成一个长舌妇。他所不知道的是,和这间餐馆大多数食客不同,我真的去过巴黎那间著名的lewwepler,只是那里是以海鲜著名,吃完也没有感觉如何,和我在法国海边小村子里的家庭餐馆吃的海鲜区别不大。所以来这些著名餐馆吃饭的人并不只是满足胃口,虚荣心也是需要一些补充。平常和拉菲特打交道不多,能对他有个不同的认识倒也算是收获。 我吃完盘中的土豆色拉,放下餐巾,说道,“拉菲特上校,谢谢这顿精美的食物!萨菲拉行动结束,我需要一段时间休息,打算用上我攒下的所有假期。” “你的假期至少有四个月的时间,加上萨菲拉人给你的两个月,这么长时间你有什么打算?”拉菲特警觉地看着我,叉子上的牛脸也顾不上了。 “我这段时间很疲倦,这次萨菲拉行动差点回不来,虽然有萨菲拉人的因素,但不可否认我的警觉度不够,有些迟钝,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下一次行动可能就完了。”我平静的说道,没有逃避他审视的目光。执行这类任务久了,难免出现厌倦和放弃的念头。 拉菲特说道,“我同意你需要假期,可大半年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些?”他的话有些道理,特种军队需要不停的训练来维持最佳的状态,同样需要定时的行动来保持锐利。 “我想去亚洲旅行一段时间,非洲、欧洲跑遍了,有些失去兴趣。”我没有提美洲大陆,是因为中美洲的一次任务还让当地游击队悬赏十万美元要我的脑袋,当地政府也因为其他原因希望我短命,这点军团很清楚。 “你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心理医生了,能不能度假前去一次?你知道我们部门的规定,不是针对你个人的。”拉菲特随意的问道。 “没问题,三天内我就去。”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好像丝毫没有在意。实际上这绝对不是一个无害的问题,拉菲特是个嗅觉很灵敏的老狐狸,虽然我要求休假的理由很正常,他多少还是感到一些不对劲,行动人员多少都有这类的本能。他的任务不仅仅是和我的联系,还附有监督我的责任。 所有的组织都会很小心我这类人物,利用的同时需要小心的监视,察看任何崩溃的迹象。我们知道太多的行动秘密,倘若胡乱说出去,会给政府要人很大的麻烦,政府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必要的话会给我们另类的安排,我曾经受命去非洲执行过刺杀法国变节者的任务,对政府的能力和手段绝对的清楚。 拉菲特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吃了几口菜说道,“你和兵团的合同再有半年就将结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找份工作,遇到个好女孩,结婚生孩子,一天天过日子等着退休。”我很认真地说道,好像是天经地义的答案。 “你?”拉菲特有点弄不准,狐疑的看着我,许久才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每天日复一日的家庭丈夫的角色可不是你做的!那种生活你过不了两个月就会厌烦,会跪着回来求我们让你重操旧业!”他很自信的说道。 “是吗?这是上校你对我的评价?”我不动声色的问道。 “放松些,汉森,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我是同一类人,平民的生活根本不适合,你能想象自己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你能想象自己整天和老婆讨论孩子长了几颗牙齿?上学吃些什么午餐?相信我,年轻人,听听过来人的意见,不要勉强自己,你是在犯致命的错误。” “上校,这就是你不退休享受生活,而是积极留在情报部门的真实原因?”我们很难得谈及私人话题,大概是餐馆的气氛让人有交谈的欲望。 “当然,你让我退休在家里做什么?看电视?那些狗屁节目简直是对有点脑子人的侮辱。旅游?世界的悲剧和灾难还看得不够?我告诉你,一个人不是因为生理年龄而衰老,而是从心灵开始。”拉菲特难得流露一些锋利,偶然为之倒也颇让人震惊。 “上校,请让我尊敬的指出来,平常人的一切对你而言无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经历过了?我没有安稳生活的经历,或许我会更喜欢,谁知道呢?”我不愠不火的说道。 “算了,汉森,你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似乎有些喜欢我们言论的争锋。 “噢,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是个天生的战士,不抽烟、不喝酒、不吸毒、不赌博、不嫖妓,只是偶尔找找女人,也不主动惹是生非,多数时间喜欢独处,这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你需要行动,行动带给你其他方面无法得到的刺激,是你的毒品,是满足你黑暗欲望的享受!”拉菲特不加考虑地说道。 “你是不是看了我的心理鉴定?怎么感觉是在和我的心理医生说话?”我玩笑的口气说道。 “不要胡扯,汉森,我是说真的,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你应该知道,我们组织办事总是有计划的。”拉菲特并没有看到我的话有任何的幽默,人上了年纪脾气还是变得有些粗暴,也可能他还是延续当军官时候的说一不二。 我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掩饰思考的神情,拉菲特逼我回答自然有深意,我们的谈话是处于薄冰上,有些不可预测的危险,我不完全清楚,却也可以猜到一些。比如英国人肖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比如上面开始担心我的失去控制,比如军团有些不满我的特殊安排。我有些后悔早早和这个老狐狸联系,多些现在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有些事情拖也拖不了很久,和军团合同期满后的安排不是容易的题目,双向选择可不是简单的雇佣与否的关系。 “上校,我需要这个假期,现在真的是筋疲力尽,心力憔悴,如果再去执行任务是等着灾难发生。你也是个军人,应该了解我们行业的职业病。等我假期回来,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也能让你我满意。”我直接了当地说道,自身状态的描绘不算是夸张。 拉菲特皱皱眉头,难得同情我的样子,解释说道,“好,你需要时间,我们可以提供,毕竟你有自己的假期。以我个人的意愿来说,我们不打扰你,等到你休假回来再谈。但是你知道将军的脾气,他很欣赏你的能力,现在有个升迁的机会想到你,特意让我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好消息?”我也有些吃惊,将军欣赏我?我虽然对自己评价不低,可也不会狂妄的认为将军会在乎我这样的小角色,因为工具的顺手的喜爱和对于人物的欣赏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这个行当里离出局的时候就不远了。 “是的,绝对的好消息!”拉菲特颇为严肃地说道,“你知道近期一批军官退役,军团需要提拔经验丰富的军官,尤其是有情报活动背景的军官,你可以申请军官学校,将军将亲自的推荐你。” 我忍不住一愣,法国外籍军团的军官基本上都是法国人来担任,连士官的位置没有法国国籍的人都很难得到,军团同意给我出任低级军官的机会,这也算是破天荒地事情。虽然是低级军官,可在军团里同样权力重大,而且薪水待遇远远好过士官们。如果想要一份好的工作,倒是不错的选择。 拉菲特很满意我的反应,微笑说道,“第二个选择更加优厚,你彻底地加入法国情报机构,负责一个小组,你将有很大的权限和行动自由。”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我还是颇为吃惊,负责行动小组,和受命行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天壤之别。一个是打手,一个是头领,借用黑社会的行话来说,拉菲特是要让我坐在山上的第一把交椅上。 “你加入军团快要五年了,受调我们情报机构也有三年了,时间不短,完成了很多的任务,我们一直在观察你,很满意你的表现。将军更是认定你有进一步发展的潜力。你应该知道这种机会不是天天有的,戴高乐将军所言,‘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立意伟大。汉森,你不是想要一辈子就听命于人吧?你可以走得很远,每个贵族都有一个不是贵族的祖先,谁知道呢,没准你可以也建立一个贵族家世!我们知道你有很好的口味,比如上好的餐馆用餐,巴黎的lewepler你好象很熟悉。生活中好的东西总是需要大笔的金钱,男人是要赚钱的。”拉菲特汽车销售员的鼓动才能倒是首次展现。 我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的却很有诱惑力,人的野心是春天的草地,不知不觉种子就生根发芽。我为情报机构工作,薪水是军团的四五倍,我生活不浪费,薪水大多攒下来,可工作的关系难免接触奢侈和豪华,说视若浮云那是假话,只不过明白那是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如果变成一个行动组长,待遇上要好上几倍,还有活动经费自由支配,我知道的几个行动组长,都是开着最豪华的汽车。 离开兔酱日久,却还记住曾国藩的一句话,“如遇盛事,必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拉菲特不是善人,将军更不是慈善家。他们夸奖我的话到不为过,问题是为什么要今天来补偿我?为什么要找我?军团每年吸引一批的特种行动精英,并不是我一个人适合这类行动。找我什么用意? “你们要让我执行什么任务?不是介入以色列、沙赫尔人之间的冲突吧?”我灵机一动,突然间道。 拉菲特一直在仔细的观察我,听到我的问题,首次流露些许不快,证实我的猜想。法国一直是以色列和沙赫尔人交锋的土地,法国人的宽容让很多的沙赫尔ji进分子选择这里作为生活基地,法国情报机构也和沙赫尔人达成默契,沙赫尔人不攻击法国公民,法国警察不找沙赫尔人的麻烦。1972年西德慕尼黑奥运会犹太人运动员受到沙赫尔黑九月ji进分子的屠杀后,以色列派出行动人员进入法国刺杀和绑架沙赫尔人,法国一时间成了沙赫尔人和犹太人秘密战争的场所,法国情报机构被迫卷入,充当起裁判员的角色,时不时地会报复犹太人的过大动作。最近几年公众很少 听到相关报道,但秘密的对抗还是在进行着。我丝毫没有兴趣卷进这场没有赢家的游戏,让我带领一个小组去教训摩萨德?法国人倒是很会打算盘,我成了棋子,大家都想来利用一番! “谈执行什么任务还有些为时过早,你要能正式的加入才能谈及下一步的行动。”拉菲特保持着冷静说道,不过还是可以听出一点点的失望。 “上校,请转告将军,我十分感谢他的信任,但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假期回来一定会有所决定。”我尽量的试图表现诚意。 拉菲特蓝色的眼睛冷冰冰的看了我一下,一瞬间危险距离很近。他示意侍者结账。拿到帐单付了钱以后,他说,“汉森,好好考虑一下。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能走出明智的决定。” 回到汽车里,我呆坐了很久才开车。真正的危险不是拉菲特上校所猜测的,我不愿意和摩萨德的人打交道,可也不至于忌惮到躲避的程度。关键的问题是我的身份,拉菲特所提的两个选择都是我不可以选择的。一个人加入法国外籍军团,效忠的不是国家,而是效忠军团本身,效忠和你同生死的弟兄们。变成军官,或者加入情报机构,那是要效忠法国国家。军团和国家是不同的概念,有不同的要求。我是假身份加入军团,虽然受到例行的背景调查,没有太费周折过关。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按照军团的标准没有问题,可作为法国军官来说就问题多多,效忠法兰西,需要我完全的诚实,不说别的,波斯利亚得法有关杨叶的事情我可以说吗? 当然拉菲特给我的不只是两个选择,还有第三个选择,拒绝。我有拒绝的自由,问题后果是什么?很多时候拒绝可以被理解为反对,反对意味着你不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各个国家情报机构对于自己内部的敌人从来没有过手软的时候,很多时候甚至不需要证据。 我实在有些头痛,杨叶的事情还刚刚开始,兔酱军情局或许已经知道出事,不会用多久就能查到我的牵连。现在后院又失火,法国人想要严密调查我的话,他们会发现一些不太髙兴的事情。 车窗外的夜色中,隐约我可以看到城中心教堂的十字架,十字架是耶稣丧命的地方,我感觉自己面临同样的危险,阴影在逼近。 第十章 医生 当夜我开车来到几百公里外的里昂,没有按照拉菲特上校的建议去看兵团的心理医生,而是去看皮埃尔医生,一个很有名气的私人开业的心理医生。 政府指定的心理医生每次行动归来必然要约见我,然而我并不信任他们,她/他给我的感觉不过是屠宰场的屠夫,只是不是杀猪而是阉杀我的情感。我知道如何应付他们的问题,所以迄今为止我的精神鉴定都是稳定。 我曾经秘密去西德见过一个当地著名的心理医生,他颇为善于和人沟通,知道如何的探寻别人的心理秘密而又不让人反感。可惜距离实在太远,他的病人也多,很难在我需要的时间能够见我。他推荐了里昂的皮埃尔医生,说是他所见过年轻一代的最优秀心理医生。过去半年我一直拖延,直到今天才能成行。 我在里昂的一家小旅馆住下,吃过午饭,悠闲的沿着索恩河边散步,来到一座古雅的小楼,皮埃尔医生的办公室就在三楼。当我和皮埃尔医生面对面的坐下时,不禁有些吃惊。西德医生给我的感觉皮埃尔医生是个男性,而她不仅是女性,年纪也不超过三十岁,还是一个很漂亮的法国女人。 皮埃尔医生让我坐在长条沙发上,她坐在斜对面的皮椅上,说,“很高兴能见到你,汉森先生。我接到斯穆莱医生的信件,半年来一直等你前来。” “嗯?”我疑惑的看着她,开始有些后悔此次的跋涉,感觉浪费时间。我并不在乎皮埃尔医生是一个女人,也不在乎她的漂亮,但我很在意她的年龄,她太年轻了,一个心理学医生从学校毕业到拿到独立行医执照至少要等到26、27岁,三四年的开业时间有些太短,她既没有足够的人生经验,又没有足够的职业经验来帮助我。 皮埃尔微笑的解释,“你误会了,汉森先生,我们医生间的联系纯粹是职业上的交流。斯穆莱医生认为你是个很有趣的案例,有些违背我们传统的理论。他很遗憾不能过多地了解你,不能继续提供诊断。你要知道,他是一个说话严谨的专家,也是我博士指导教授,我的实习就是在他的诊所完成,自然对让他遗憾的人抱有很大的兴趣。” “我很高兴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心,也算是我对心理学的一点贡献!”我不无讽刺地说道。 皮埃尔依然微笑着看着我,“汉森先生,您似乎对我有种莫名的敌意,我不是你的敌人,恰恰相反,我是你的朋友,是帮助你了解自己内心的朋友。”她的笑容美丽自然,可她的自信却让我有些上火。 “皮埃尔医生,我找你来不是请你做我的朋友,我还没有过三百法郎一个小时的朋友,将来也不会有。我来是想听听你这位专家的意见,不过看情况今天似乎我找错了专家!”我有意的加重“专家”二字的语气。 “汉森先生,为什么不说说你的问题?不论怎样,你都己经支付了三个小时的费用,我每个小时收费三百法郎,自然价有所值。你听听我的意见,或许会有些收获。”当初约见皮埃尔办诊所的条件是先支付三个小时900法郎的费用,这个价格算上昂贵,一个外籍军团每月的薪水还不到600法郎。 “有时候我头很痛,做恶梦,无法睡觉。”沉默半晌,我终于开口说到。 皮埃尔轻松的靠着椅背,平静得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看我坚决的闭口,有些不解地说,“请继续,汉森先生!” “这些问题还不够吗?”我有些不满的说道。 “汉森先生,人压力大了,自然会出现头痛、恶梦、失眠等症状,我相信你不是仅仅因为这些来找心理医生,起码不会专门来找我,是不是,汉森先生?” 我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又犹豫说道,“恶梦越来越频繁,每次醒来我会很头痛、烦躁、虚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这些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一年前,起初是一个月一次,现在则是每三天一次!” 皮埃尔点点头,她知道我是九个月前去德国医生那里求治。“你在梦中看到什么?能不能说说?”她注意到我身体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更专注的搜寻我的表情。 “一片稻田里,炮弹在四处爆炸,子弹到处乱飞,硝烟弥漫,很多人受伤,躺在地上**,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叫不出声音,也不能挪动身体。看着一颗巨大的炮弹从天上落下,我却只能等待!”我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 “你曾经是个士兵?参加过战争?”皮埃尔有些疑惑,公开来讲,法国已经十几年没有卷入战争,起码多数公众如此认为。 我知道皮埃尔的想法,没有出声,点点头。 “很久以前的事情?”她继续追问。 我犹豫,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 皮埃尔没有坚持,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的年龄?” “二十五岁。”我如实地回答。 “啊!”皮埃尔忍不住惊叹道,她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年轻,我看起来更像是35岁,出生入死的职业带来的压力远远超过常人想象。不过公正来讲我也不是那么老态龙钟,中东的沙漠爆晒下的粗糙皮肤和脸上浓密的胡须肯定有些关系。“汉森先生,东亚男人往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你却恰恰相反,算是特殊例子!” “你说我是东亚人?”轮到我吃惊了,很少有人能够立刻认出我的出身。 皮埃尔点点头,说道,“是的,绝大多数人会认为你是南美人,可我长大的巴黎社区有很多的占婆人,我熟悉东亚人的体貌。” 她看着我不信服的样子,微笑继续说道,“我的职业让我必须仔细观察,很多人不知道,一个好的心理医生不仅仅是倾听,还要感受,包括用眼睛观察。我从事的这个职业已经快十年了,接触了几千名患者,可以注意到很多平常人忽略的细节。” 我叹了口气,无意再听下去,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留心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奇,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思想远比她艳丽的外表锐利刺眼,我几年来辛苦建立的伪装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让她揭穿。 皮埃尔把我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无意让我轻松脱钩,接着问道,“我需要知道你的家庭,你的过去。”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问题,我的家庭不是让我做恶梦的原因,不要浪费时间,皮埃尔医生!”我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耐烦。 “汉森先生,你请我来治疗是因为我的专长,不能问相关的问题我将没法工作。如果你想治疗能够有结果,必须要和我无条件的配合!”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没有人不配合你,我己经告诉你,我的噩梦和家庭无关!我的时间有限,请问些相关的问题。”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皮埃尔依然平静的注视着我,突然灿烂一笑说道,“汉森先生,请告诉我,你总是如此的愤怒?” 她的平静似乎是助涨我愤怒火焰的催化剂,极力的控制着冲动,几乎是咬着牙说道,“皮埃尔医生,你开始让我很怀疑你的名声,我找你不是让你帮我改变性格,变得让人喜欢,或者更受欢迎。如果是的话,我会上书店买一本卡耐基的人际关系著作。我找你来是让你帮助我诊断失眠、恶梦,你能不能专心做你的工作,不要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虽然皮埃尔脸色依然平静,她的瞳孔却缩小,显示并非表面的古井无波,让我有些满意。她转过身,凝望了一下大西洋的辽阔海面,不带感情地说道,“你患上了ptsd,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你有段经历一定十分的剧烈和残忍,给你留下强烈的刺激,当时没有任何地反应,却几年后突然发作。这种精神上的创伤,对于战争后的士兵,灾难后的幸存者和救护人员都很常见,经历过家庭巨变的儿童也会有。明显的症状包摇头痛、恶梦、失眠、烦躁、阳萎、丧失记忆等等,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发作更加频繁和难以控制。”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并不奇怪她的诊断,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有所有的症状?” “我睡眠很好,阳萎还没有发现。” “你结婚了?” “没有,也没有打算。” “你有女朋友?” 我犹豫一下,爱丽娜可算不上女朋友,能记住名字的女朋友似乎少之又少。 “你不用勉强,我明白。” “明白什么?”我有些惊奇,看着皮埃尔的神情突然领悟,不禁有些愤怒的说道, “你以为我没有女人?还是找不到女朋友?” “患有战场综合症的人,通常很难维持稳定的男女关系,性压抑有时候也加剧病情。”皮埃尔一幅就事论事的表情,“请不要想多了,我们在谈论科学,这也不是什么耻辱。。。” 我突然感到男性自尊心受伤,打断她的话说,“让我清楚地告诉你,我没有问题找女人上床,床上表现也没有问题。前天我还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她对我很满意,没有任何的抱怨!” “是吗?很高兴听到这些,一切正常当然最好。不过,你考虑过没有,也可能是她有问题。”皮埃尔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皮埃尔,直到她嘴角露出笑容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暗指爱丽娜可能冷淡,两个都有问题的人自然不会抱怨。我有些不满,可她的笑容很有传染性,终于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很高兴看到汉森先生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去医院做过手术特意切除了幽默感!”皮埃尔嘲讽的说道。 “心理医生谈幽默感?大街上找十个你们的同行,九个会说幽默感是个人某些方面不足的有意转移,剩下一个会说幽默感根本是潜意识性压抑的发泄。”我不介意漂亮女人的讽刺,可也没有宽容到打不还手。心理医生的开山师爷弗洛伊德认为人的一切行为都可以用性的本能来解释,《梦的解析》影响了几代人,可也留给攻击的人很多的口柄。 皮埃尔含笑看着我说道,“比分一比一,让我们停战吧?”她的眸子更加明亮。 “女士优先,当然遵命。”花费三百法郎一小时的嘴仗自然不是我的目的。 “汉森先生,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已经知道你患有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你也知道传统的医疗手段和后果。你来我这里,希望我能提供另一个选择。” 我首次微笑,没有出声,看着她等待下文。这种病症的确定是80年代初,在医学界依然备受争议,传统治疗办法多是副作用明显的精神类药物,患者大脑活动因为人造化学物质而被抑制,减轻发作时的痛苦。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简直不是选择!我听说皮埃尔有过成功心理治疗类似病症的案例。 “汉森先生,我是个西方心理学医生,不是非洲的巫师或者东方的道士,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符咒来解决你的问题。你想要我的帮助,必须服从我,配合我,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们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耸耸肩膀,表示没有异议。 皮埃尔坚持地说道,“你想成为我的病人,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你同意吗?”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无法逃避。 “你的家庭,你的过去?”她重复刚才的问题。 “你真地愿意倾听,皮埃尔医生?”我口舌发干,声音虚弱,最后一次试图逃避。 “我愿意,请不要隐藏,全部说出来。”她坚定的说道。 “好吧,如你所愿,但我不得不警告你,真相不仅仅是解脱,有时候还是负担!” 第一章 少年 人说三岁知老,我从会走路开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孩子,母亲说我在她肚子里就动个不停,很早就知道是怀了个男孩子。我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从来没有提到,我懂事起也从没有问过,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些疼爱。 母亲是上海来的下乡青年,来到北方大城市附近的县城支援农村建设,后来进了城市一家工厂做会计。因为未婚先孕,书香门第的父母认为她有辱门风,拒绝让她回去看望,我从来没有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家庭对我就是和母亲的两个人世界。 一个单身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放在任何年代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毫无疑问,母亲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我从来没有看到她抱怨。不论如何的困苦,她都能承受,她总是昂起头来面对,而不会去后悔自己的选择。小时候她几乎从来不禁止我做些什么,她会看着我去尝试,然后耐心的讲解。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四岁时候,我对厨房的炉子很感兴趣,总是跑去观察蓝色的火苗,变幻、跳动的火焰实在让我着迷。母亲警告我几次不要用手去摸,我却总是跃跃欲试,一天她终于同意。她看着我去触摸烧得通红的炉铁,我四个手指头当即红肿。她给我上了药,抱着依然哭泣的我说,“你既然想去做,就不要怕受伤。” 母亲可能是说她自己,可她的观点无疑塑造了我的性格。 北方人粗野,又民风彪悍,作为私生子,我自小长大就是另类焦点。八岁前我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却不是个斗狠赛野的孩子。我喜欢读书,一本书可以让我几个小时坐着不动地方的阅读,家里有限的几本小人书让我翻了个遍,几乎倒背如流。看完小人书,我捧起字典开始读小说。母亲上班,白天托付我给邻居照看。在邻居家每天多数时候是自己读书,倒也不用人操心。邻居称奇,夸奖我懂事,大人间很快传开了我好学的名声,却也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一起玩耍的小朋友里开始有人故意的找茬惹事,几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们总是欺侮我,躲避了几次,他们得寸进尺,甚至开始辱骂母亲,我终于忍不住动手打起来。 他们早已习惯打架惹事,我根本不是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到家里,母亲看到我的狼独样子,问清原因后十分气愤,领着我找上带头打人的孩子家里,要对方大人给个说法。没想到对方的母亲是个绝对护孩子的市井泼妇,倒打一耙,说我们诬陷她的老实儿子,还辱骂母亲不要脸,没结婚养野汉子,生不下什么好种。母亲气得回家大哭,我初次品尝世人的残忍,默默发誓要保护母亲,不再让她为我担忧。 我们的生活绝对取决于个人的选择,关键时刻的抉择注定我们的命运。八岁那一年我做出生命中第一个重要决定,从此再也没有回头。 第二天我主动找上那几个孩子厮打,虽然又被打了一顿,但我也让他们吃了点苦头,回去后我什么都没有告诉母亲。第三天,我继续和他们打仗。习惯了暴力,不再恐惧拳脚的冲突,我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再读书,而是拼命的想如何打仗。我和那几个孩子的战争陆续拖延了一年的时间,直到他们彻底的求饶为止。 我开始在邻里的孩子们中小有名气,很少有同龄的人来欺负我。可很快又有新的问题,年纪大的孩子听说后,开始找我的麻烦。 青春期前男孩子年龄上两三岁的区别,几乎是身体上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不躲避大孩子们的挑衅,却只能一次次的被打,面对身高体重速度都占优势的大孩子们,我知道需要其他办法的帮助。 我开始每天早上跑到附近工厂大院后面的树林里锻炼拳头,练习书上看到的铁砂掌的初级入门功夫,用拳头打断小树。工厂门卫是一个姓齐的六十岁老人,他看我每天都来院子后面,问我干什么。我告诉他原因,他嘲笑我说树是死的,人是活的, 打死树练出来的功夫能有什么作用?我不理他,继续练习,几个星期后双手拳面长出茧子来。 齐老头看我又坚持了三个月,一天早晨主动问我想不想学武。他的老家是山东,自幼会些武艺,看我勤奋,愿意收我这个徒弟。我自然愿意有个师傅,可他有个条件,不能逞强斗勇,惹是生非。在我看来,练武就是为了不受气,如果还要容忍别人的欺辱的话,干嘛还要吃这个苦?我拒绝他的好意。 齐老头没有料到我得反应,听了没有多说,有一段时间不理睬我。他最后还是传授我一些东西,主要是打熬气力等基本功,没有学到什么他的祖上功夫。我叫他师傅,他不置可否。我在外面和人打架,他也不管不问。我当时并不理解他的做法,事后我分析他是有意收我为徒弟,因为他没有子女,想要找个人来继承家学。山东人多半比较认死理,他家传下来的规矩肯定是要弟子如何如何,我的桀骜不驯让他有点受伤。他后来教我得东西多半是他习武多年自己得出来的感受,算是没有和家学沾边。有时候,他有点拿我当试验品的意思,比如他认为习武的人首先要能捱打,我挨了不少的打,在他手里吃了很多苦头。 不管怎么说,齐师傅对我帮助很大。他很注重我的体能训练,尤其是腰腹力量,习武的人腰腹不强和残废差不多,每天我要做很多专门的训练。他有个太极球,和太极拳人的使用方法不同,他经常是用太极球打击我的腹部。这个太极球是用厚牛皮缝起来的,里面灌了绿豆,几年打下来我能够承受很多的打击。 某种意义上讲,我很幸运遇到他这个师傅,因为他给我打下了最好的根基,五六年的时间我坚持跑步、杠铃和沙袋,我的力量、爆发力、心肺功能、耐力、协调性、 柔韧性和敏锐性得到极大的提升,而这些是所有武术的基础。经常和别人的打仗给我切磋技术的机会,我可以实战中发现什么管用,什么不管用。没有正规的训练,我自由的发展,东拼西凑,也算形成自己的武术体系。虽然齐师傅常常对我的功夫嗤之以鼻,但很多所谓懂武术的人不是我的对手,面对我的力量和速度,他们的套路根本没有机会施展。 齐师傅给我的另一帮助是疗伤,我打仗多,身上受伤的时候也多,头破血流的情况发生,可那些外伤仅仅需要时间来治愈,麻烦的是内伤,或者筋骨扭伤。很多习武的人老来伤病缠身,多半是年轻时候不在意,受的内伤没有痊愈,甚至训练过度也会留下病根。齐师傅的推拿手法很好,隔三差五的就会给我的身体主要穴位按摩一番,他家祖传的跌打损伤药很灵验,涂抹后身体恢复很快。我有点像是充满气的皮球,受到打击越大,反弹越高,几次让人打得遍体鳞伤,很快又生龙活虎,这点让一些人感到难缠。 据说海里的鲨鱼一旦开始咬人,吃髓上瘾,就会主动攻击人类。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得如此,就我而言,暴力的冲突是让我欲罢不能的事情,我喜欢和别人打架的刺激,喜欢挑战自己恐惧,喜欢和别人斗智斗勇。到我十五岁时已经在这个城市闯下一点名气,一天不打仗会感到虚度了岁月。这里应该解释一下,一半是先天的基因,一半是后天的锻炼,加上母亲有意识的营养,我个子虽然不算太高,却十分健壮,七十公斤的体重让我和成年人较量也不落下风。打仗多了,圈子里的人多半都知道我,他们有时候也好奇自己的功夫,定期和我私下切磋。 值得一提的是我十八岁那年和城东陆一拳的较量,那是我的搏击历史上的转折点。路一拳是个工人,他有名气是因为运动最高峰的时候,本市两派人马武斗,他用拳头连着放到对方三个人,都是一拳制敌,对方看他勇猛,有人用五四手枪给他肚子一枪,他居然咬牙一拳击倒对方,然后自己才倒下。他被救活后,名气就传起来,别人都叫他路一拳,本名反而不用了。一般人都有些怕他,也有人慕名而来要学艺。他业余时间就在家开了个地下拳馆,收了十几个弟子。 赵大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比我髙三届,是个混子,也是路一拳的弟子。我进学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没有工作,还是时常来学校闲逛,调戏女孩子,修理男孩子。我那时候拼命的阅读被封闭的书籍,学校里不太惹事。他知道我,我也知道他,两人有点像丛林里的肉食动物,相互瞄着,保持安全的距离。 “一山容不得二虎。”我们微妙的平衡很容易因为意外被打破。一天午休赵大山跑到我们班级来打人,挨揍的男生也不是个老实人。学校老师们多少有些害怕赵大山这类的流氓,不太管他们进出校园。我通常是不管这类事情,因为我认为男人需要有勇气,如果一个人不能保护自己的话,他受人欺辱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那天我有些看不过去,因为赵大山打了别人,还要折辱他的自尊心,让他跪下来磕头认错。我扒开看热闹的人群,拉住赵大山的手说,“大山哥,我是一夫,给我个面子,今天的事就算了。改天我让他请你喝酒道歉,好不好?”我很少和人称兄道弟,叫声“哥”已经给足了赵大山的面子,多数人会就势下台,毕竟我得名气要比他响亮。 “不行,今天谁劝都不行,我非得让这小子给我跪下赔礼不可。”赵大山口气十分强硬。 “你不能给我个面子?”我不动声色的问道,如果赵大山是明白人,他应该能闻到平静下的火药味道。圈子里不给面子就是打人的耳光,他的回答将决定是否需要暴力。 “哼,我给你面子的话,谁给我面子呢?”赵大山阴森森的看着我。 他的话让我颇为吃惊,我没有想到他有挑战我的意图。他的活动区域是学校附近, 我家距离学校有两公里,没有事情我从来不在学校闲逛,更没有占领地盘的企图。 赵大山一定认为他需要da倒我才能确定老大的地位,他的愚蠢给我们两人都添了不少的麻烦。 “今天的事情我管定了,赵大山,我们出去解决。”赵大山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 学校后面隐蔽地方,我和赵大山武斗来争夺“学校第一人”。表面上看,他有骄傲的本钱,个子高出我一头,体格很魁梧,又跟路一拳学武。可惜他没有我身经百战的历史,他错误的把欺负老实人或者打群架的经验当成自己的技能。我们互相打了三拳,我还站着,他躺下了,他痛苦的发现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像我这么快这么狠的拳头。 第二天赵大山又上学校来找我,说话很客气,说他师傅路一拳要请我过去。他鼻青脸肿,落水狗的样子,我晓得多半是路一拳的杰作。 我没有退缩,让赵大山带路。男人可以让人打败,却不可以害怕逃避。 我们去了拳馆,一个有些破烂的砖瓦院子,墙边有沙包石锁之类的器械。路一拳早在那里等候,他虽然坐在椅子上,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巨大身形,他要比传说中的还可怕,巨大的脑袋,乱发飞舞,跟评书《岳飞传》里的金吾珠差不多,眼睛瞪得比鸡蛋大,凶狠的看着我。他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如同蒲扇一般。他身边站着一些人,除了他的徒弟外,应该是附近的闲人。 “你叫一夫?” 我点点头,很不喜欢他的态度,他不太懂得做人,不论如何,我还是客人,居然连一点待客的规矩都没有,难怪赵大山出去让人厌恶。 “你打了我的徒弟?”他站起来,看起来更加吓人,完全是个巨人。我打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可怕的人。 我定定的看着他,试图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恐惧来。 “我听说你不光打了我的徒弟,还侮辱我的功夫,说我是个江湖骗子,没有真本事。你胆子好大!” “有人在骗你,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 路一拳慢慢走近我,他在我身前两米处停下来,阴沉的打量着我。他的体臭和热量迎面扑来。 我逼着自己不要颤抖。 “骗不骗我,我们再说。问题是消息己经传出去,江湖上的朋友都认为你不给我路某人面子,我以后没法出去做人。你说怎么办?” “路师傅,我出去说不是这么回事。” “哼,你说的容易!谁会相信?弄不好别人说你是给我留面子。一夫,你必须要给我个交待。” “路师傅,这是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忍不住说,口气已经示弱。 路一拳脸上首次有点笑容,“好,我也不愿意以大欺小,明天你要请我们所有人去市里最好的饭店吃饭赔罪。” “所有人?”我看看四下围观的不下二十几个人。 “所有人。” “路师傅,这不太和规矩吧?” “少废话,你想和我动手也行,两条路你随便这。” “好,我们动手。”我的声音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可听起来很坚定。路一拳先是一惊,接着有些狞笑。围观的人低声议论起来,他们一定是认为我疯了。我感觉自己也是有点问题,我确实害怕路一拳,他是第一个让我本能肉体恐惧的人,但隐约的我又跃跃欲试,想要征服这种感觉。 当我们面对面的站着,我的小腿发软,心跳加剧,手心满是汗水。路一拳似乎知道我的恐惧,不屑的让我先出手。 我一拳打在他鼓起的肚子上,他原地都没有摇晃一下,我看他的手一扬,立刻飞快的闪开。他不过是吓唬我,脸上更是鄙视,观众们也笑起来,他们在嘲笑我的胆小。 观众们有嘲笑我的理由,因为接下来我是十分的狼狈。我们不是在打斗,而是如同女人般撕扯,我打几下就跑,衣服被扯开,脸上也出点血。我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清楚自己不能承受他的重拳,尽力的贴近抓住他的手,不给他发力的机会,纠缠几下我又快速后退,保持安全的距离。 路一拳开始还有点戏耍我的感觉,当发现我如同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他认真起来。他抓不住我,也没有办法摔倒我,就想用他的绝招,几次他的拳头带着风声分寸间错过我的要害部位。过了十五分钟,他抓住我的破绽,一拳打在我的胸膛,我后退几步坐在地上,感觉是被电线杆子捅了一下,胸口剧痛,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抬头看着路一拳,他也在喘息,小山一样的肚子一起一伏的鼓胀着,他累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接下来路一拳又三次击倒我,但和拳击手不同的是,我没有被打中头部,没有失去意识,每次倒下都能站起来,我长期以来训练的强健体能发挥出来,越打越兴奋,路一拳却越来越累。 齐师傅带人赶来的时候,我已经占据了主动,路一拳像风车一样喘息着,遥遥欲坠,他已经没有力气来出拳,更多是他在被动遮挡我的进攻。他想抱住我,利用体重优势压倒我,我很容易的摆脱,给他腰背几拳。我们都知道他的倒下是时间问题。 齐师傅意外停止了打斗,说了些场面话,大家一致同意都是朋友,发生的事情是场误会。后来还是齐师傅出面请了路一拳在附近的饭店吃了顿饭,当然只是他一人。和路一拳接触多些,我发现他人倒是不坏,颇为豪爽,认我做小兄弟。 事后我挨了齐师傅一顿骂,他怪我不知道深浅,路一拳还是有些顾忌,不然他能伤到我。但我知道,第二次再打,他不会是我的对手。我走过了自己心头的一道坎。而且我的方法没有错,任何功夫都要有充沛的体能。 第二章 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在刘天一堆问题当中,我竟真的完全冷静下来,想到刚才自己的惊慌无措,忽然觉得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一切都跟他预料的一样,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再担心什么时间上的问题了,作为训导老师,他全权掌管训练学生的任务。换句话说,训练神马的,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刘天点了几样恬悦爱吃的,同时递给我们一份,让我与宽宽一起挑。 他的婚礼,我不去搞破坏已经是给了面子,又怎么会亲自去道贺。他这样步步紧逼的想让何则林出席,无非是想要一个面子。让大家知道,何家还是认他做儿子的。估计这是为了与白露匹配才想到的对策。 二哥跟傻哥都是在穷苦里长大的孩子,他们知道穷这个字有多可怕,所以他们贪。 经过协商,艾丝蒂尔、宇智波斑、雪拉扎德还有阿加特,加入了这个探索绀碧之塔的队伍之中。 此时市,半空中,冒着滚滚浓烟的李逍逸从天而落,接着狠狠砸在一辆汽车上,落力之大,直接将汽车砸的粉碎,同时大批的士兵围了过来。 虽然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保证着,但是我心里还是知道,未来还很远,我和穆美晴还很渺茫,到底我们能走多远,这真的是很难说。 我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好,就说再让穆美晴给我找一些,那人肯定就够了!正说着张强和李波就一起进来了。 随即,鬼荣就把手枪放下,重新插回了后腰,然后坐了下来,拿了一串已经变凉的烤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我开心地将它点燃在收集來的枯树叶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被照得通明。 凌晨,夜空繁星闪烁,但是启明星却是暗淡无光。老猪和大山子也在这时候过来了,老猪背着一个稍大的背包,上面披着一条貂皮毯子。身上也是穿着几件稀有动物的皮毛做成的衣服,脚上还是那双火狐靴子。 而他现在只是个皇子,并不是王,所以赔礼的诚意,这样足够了。 “什么。婉若。你先别急。把具体的时间和我说说。”叶枫连忙安慰道。 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不停的吃保护内腑的灵丹,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伤害。 “他们可以试试。”沈枭脸色露出一丝冷笑,火琪一个激灵,赶紧躲到一边去。 谁都沒有错,赵国栋沒有错,赵村的村民们沒有错,错就错在这个世界已经将人情味削薄了,薄到已经透明了。 “总是要给你个名份的。要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我不忍。”锦瑟只是听着,眼角有泪光泛出,也没有说话。 “杨大人有话请讲。”云潇淡淡出声,下了床,坐在床旁的软椅上,并不想露面见人。 “呵呵,谢谢你这么关心了,林寒哥!不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允轩淡淡的说道。 伊芙纤手抚摸着修剑的脸颊。自言自语地告白,三十多天以来,伊芙每天都会重复着这样的告白。 从之前的第一枪没有命中,到连续的五枪命中,全部都在七环之内,聂云打出来的成绩,就算是和朱少坤还无法相比,但是也足以和这边的唐轻饶相提并论了。要知道,这一次,不过是聂云第二次尝试射击罢了。 聂云估计,下周六的话,自己这酒店也差不多完全装修好了。那个时候,看了这个节目的一些人,好奇之下到酒店这边来,也可以直接进入酒店之中吃喝了。 总说为了钱出卖什么会遭人鄙视,可有了钱能够过上另一番舒坦日子,追求有错吗?难道忍受着穷困潦倒还美曰其名安贫乐道就是高尚? 之前,在聂云看来,灵气层次比较高的植株,都是得天地之造化的植株。于盆景来说,就是精品盆景。 这就意味着,将会有一大批没有等级过的人回来参加宴会,这无意中又相当于增加了一个极大的变数。 几分钟下来,希帕尔克斯不仅没有进一步靠近莱斯哈特,反而又被逼退了十多米。 像是人类,虽然黄种人和白种人黑种人都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来,但是有的时候,一对同为黄种人的夫妻,却可能每一胎孩子都最后都得怪病而死。电视上关于这个的报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唐娜低落的声音说道:“可是,领导交给我的任务我完不成回去也是要挨批的”话语中显露出一种令人怜香惜玉的感觉。 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不给弟弟带来压力,让他集中注意力开车,红艳倒是说了其它话题来。 不知觉中,亚东下定决心,眼里渐渐闪烁出一片精光,扫向围绕桌前的众人;亚东的变动一下子拉起房间里的气氛,几位兄弟突然发现彼此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已经在一瞬那间裂开一道缝隙,慢慢的扩大。 “我想回去了,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影响你的工作,”冉歆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真的一点也不合适。 今天雪下得急,天空洋洋洒洒地飘着雪花。雪花很大,像是下天花一样的,给龙家寨一层又一层的添加着棉花过冬。 “我倒是怕又是瘸子的调虎离山计,现在各个道口的警力都不要动,还是全城搜查,我倒是要看这老东西能躲哪去。”龚局长镇定的说道。 “尔等还不速速进入古地,等待何时?”方院长大袖扫向广场,狂暴的飓风呼啸着扑向众人,大家眼前发黑,身体如树叶般被狂风卷起冲进黑色的光门内,待全部弟子的身影消失,天空中的庞大的黑门刹那化成一缕黑烟。 第三章 冬子 “用土坯垒怎么样?”梁晓飞提议说。他说的土坯,就是在活好的泥里掺上稻草后,用木头模具做成一大块一大块长方形的土块。因为土里带着稻草,所以不会松散,农村的土房都是用它垒的。 尽管许多代理人都难以通过这种等级最低的惩罚甚或检验。但每年被挑这要考核的代理人也是如此之少。 宋三公子听她喊他五爷,便笑着告诉她,他并非祁五。可是,她并不相信。 波斯猫突然惊叫一声,沈风这才发现蜡烛点燃了她下面的草丛,此时,房间外也有人惊喊一声,回头一看,只见波斯夫人已经从外面回来,房间中的画面十分火爆,沈风见势不好,急急从窗户跑了出去。 “真的假的,还市里,我在县里咋没听说过。”王东一边往嘴里赛一边问道。 当所有星辰武者从修炼之中清醒了过來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眼前的星牛兽等星兽的背后,已经装上了一辆辆车厢了,这个时候才算是名副其实的星牛车。 所以,天一黑,鬼子就包抄而來,并派由冼建星、伏下二瓶率部组成的夜袭特战队,先行潜往独山湾,借芦苇荡潜伏起來,待大军包围独山湾,便里应外合。 程母转头,看向了电视,里面白白胖胖的孩子,爬来爬去,笑得格外灿烂,她蓦地就叹了一口气,对着秦以南,有些遗憾和抱歉的开了口。 她不是特工,但是,现在戏班的内外交困,让她很谨慎。她从十三岁登台以來,顾家戏班几次面临困境,但是,前面都有她的师父挡着。 “哼,如若明,我逮到你你就要惨了,哈哈。”亚东嘴边露出一抹邪笑,看到如若明的身影,当下使尽全力,身后的一对羽翼拼命的振动,人若闪电一般朝如若明冲去。 “元神攻击的手段,那人身上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加上紫郢剑,哼,等我恢复之后,我定要让你碎尸万段。”冷哼一声,曹呸安静的等待着。 阿发买了一个大馒头放在嘴里,一边啃着一边系鞋带。马上就上下午课了,动作得麻利点,便迅速冲向教室。 “叶先生,事关国家安全,还请配合。”那人依然挡在叶白面前。 亚东控制着两只巨大的手掌在上百米的高空中拍打在一起,空中立刻传出一声爆雷的声响,将周围的兽物惊住了一片。 “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国安局的分量,就算你有能力杀光我们,可真正惹怒了国安局,上天入地,你也绝无活路。”那年轻人说道。 我喉咙里模糊的哼歌,倘若这里有人能懂得我用的什么语言,应该可以听到我在哼的是,美酒加咖啡,我只要一杯,想起了昨日,又喝了第二杯。 所有人都不曾挪开过视线,眼看着那辆法拉利再次从另外一个山道冲回终点的时候,全部都屏住了呼吸。 他取出衣物穿上,衣服穿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显得非常的肥大,就好像不是他的衣服一般。 他看了看洪泽德,见对方盯着唐僧肉一样,并没有露出丝毫介意,他生出一股浩气,实力能改变別人思维,能让人看到缺点变为完美。 南宫春心里非常清楚穷奇空间这些人所做的一些事情,南宫春实际上也能理解,但是他更加倾向于空的做法,至少他的目光更加的长远。 许灵竹故作惊讶地看着他,秀眉微蹙,摆出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苏君心头直呼不妙,董天成怎么能对龙说出这种话?这不是直接否定了龙一直以来的正派和努力? “……”纳兰博脸色铁青,我踏马只是单纯不想被人记住这张脸。 陆江飞依旧怔怔地跪在那里,就像傻了一样。这个老实的庄稼汉,想不明白林氏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那倒是,我们隔了十多里地,都觉得地动山摇的!”刘虎大声说道。 “三姐息怒,诺,这是你最爱吃的糖人儿。”宁寒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糖人儿递给凌秋雨,愤怒的眼神马上得到缓和,撕开包装纸用力舔了一口,真甜。 她上了飞机后,直接走到最后一排,拉开顶部的行李柜,将行李箱扛起来。 她慢慢接触公司的业务,现在公司里的那些人除了会多看她两眼觉得新奇之外,没有谁会在私底下议论什么。 他在信中点名了说现在的一些环境,包括后面要成立国家两地之间联系的可能,以及经商所带来的便利问题包括一些其他的建设,包括如何团结力量等等。 珩少在返回公司的路上绞尽脑汁,罗信林暂时也黔驴技穷只能默默地开着车。 沈浪一砍刀朝着尹若君背上砍去,尹若君刚要往后退,就看到沈浪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我去,这不是说我以后不用顿顿吃土豆了?”雷辰双眼一亮,连忙漱了漱口,和凯瑟琳说了一句后,跟牛强朝着食堂跑了过去。 虎蛋的声音很大,台下一些人早已经愤怒之极,可是却碍于规定,不能妨碍恩怨台上的战斗,他们都愤怒地看着虎蛋,要是眼神可以杀人,虎蛋此刻已经是被大卸八块了。 语气温和大度,找不到任何别的情绪,何烨华没有抬头看她,喉咙咽了咽不能有的情绪,转过身背对着吴雨林和段姝斓接通手机,只是声音,依旧严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