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改嫁废品收购员后我赢麻了》 第1章 小师妹的男人，她抢定了! “一会儿下车后你们只管跟我走，到了城里就大大方方的，别怕人笑话。 “已经是新中国新时代了，既然下山还俗，过往就都翻篇了，千万不要再被以前的身份所禁锢。 “在联谊会上有看对眼的男同志也别害臊，只管上去和人聊，不要含糊也不要欺骗，直接把你们的情况跟人讲清楚就行。 “要是双方都觉得合适，我这边就能替你们做主，当场把好事儿给定下来！ “记住了，你们跟这些街头巷尾的普通人没区别，食荤腥肉油，有七情六欲，这都是人之常情。” 汽车缓慢朝前行驶，坐在前座的中年女同志时不时会回过身来，对后面坐着的两人耐心开导。 坐在后座的两个年轻女孩穿着一身僧侣长袍，头上光秃秃的，都是一副尼姑装扮。 其中一个闭着眼睛保持沉默。 另外一个则像是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目光先是在车上四下环顾，紧接着视线落在那位唠叨的女同志身上。 然后她抬起手来在自己头顶摸了摸，再三确认后，眼中不由得露出了震惊错愕狂喜等情绪。 圆慧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和师妹离开尼姑庵的那天。 上辈子，尼姑庵的师姐妹们下山还俗，那些半路出家的师姐都各自回原籍，去投靠她们的远亲去了。 剩下她和师妹圆音两个，因为是打小就被庵堂收养，并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出身来历，所以找到了安置办请求帮助。 安置办的意思，是可以送她们去就近的农村插队。 六七年，知青上山下乡的浪潮正持续高涨，很多城市里的热血青年自愿投身到条件艰苦的农村去搞革命建设。 她和师妹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九岁，刚好和大多数下乡插队的知青年龄相当。 安置办短时间内没法帮她们在城里找到合适的工作和住房进行安置，所以只能让她们跟随知青下乡插队落户。 也是巧，就在她俩要被送往知青办的当口，碰上了市妇联下乡来做宣传工作。 在了解了她们俩的特殊情况后，怕她们两个小尼姑无亲无靠，去了乡下插队很可能会被欺负得连渣都不剩，妇联那位领导便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于是，这位妇联领导给姐妹俩指了另外一条出路。 市妇联正联合几个大厂的工会组织青年男女搞联谊会，如果她们两个愿意的话，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在联谊会上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要是能嫁进城里，户口就可以直接落到男方家。 有了城里户口就意味着有了粮油本，可以每个月领取定量的供应口粮，就不用再下乡插队了。 从小在庵堂里长大，圆慧早就厌倦了当尼姑的清苦生活，也根本不乐意插队去农村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所以一听说能进城吃上供应粮，立马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至于小师妹，从小就胆小内向没什么主见，住持师太在的时候她听师太的，如今师太没了，她就听师姐的，自然是圆慧说啥就是啥。 于是，师姐妹俩就在妇联领导的安排下，急匆匆进城相亲找对象了。 眼下，正是她和师妹跟着妇联领导乘坐汽车进城的关键时间节点。 不过，想到上辈子她嫁给吴永红之后过的那二十多年糟心日子，圆慧眼神不由得一黯。 明明吴永红是她再三考量仔细甄选出来的，是当初那一拨相亲对象里面条件最出挑的一个。 机械厂运输大队的司机，正儿八经的大厂八大员之一，每个月赚六七十块的工资，时不时还能出去跑车赚外快，在大杂院里面谁家不上赶着来巴结？ 可结果呢，嫁过去不到半年，吴永红跑长途路上翻车出事故，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右腿却残废了。 开不了车的吴永红很快就被厂里发配去了废品站，从此以后穷困潦倒再也没能翻身。 反倒是胆小怯懦没啥主见的小师妹圆音，由妇联和街道办做主，稀里糊涂嫁给了同在一个大杂院住的街溜子何峥嵘。 本以为那何峥嵘一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小师妹婚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谁知道一结婚，那街溜子竟然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先是进了机械厂当学徒工，没多久就转正成了放映员。 再后来只用了几年时间，何峥嵘又火速调到了区里当干事，升官速度跟坐火箭似的，等到她重生回来前，那家伙都已经当上区里的大领导了！ 小师妹妻凭夫贵，成了人人欣羡的领导夫人。 不但住进了干部家属院的高档楼房，还自己开了个花店，养的花受到了很多名媛贵妇领导夫人们的追捧，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明明她们师姐妹的出身起点一样，可不过短短十来年的功夫，两人的身份处境就已经是云泥之别。 一想到上辈子两人的差距，圆慧心下顿时涌上来一股浓烈的嫉恨和不甘。 她下意识偏头朝着旁边正靠在座位上打盹的小师妹看去。 这时候的圆音脸还没长开，还是那副蠢兮兮的模样。 明明都已经十八岁了，但瘦津津跟豆芽菜似的，看上去和十五六岁的未成年没什么区别。 而她呢？她长得比圆音高挑漂亮，说话做事也比圆音伶俐圆滑。 在庵堂里的时候，不管是打坐参禅、抄经念佛甚至于厨艺洒扫，她哪样不比圆音强？ 可她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倒是小师妹圆音，对自己的人生毫无规划、连婚姻都可以任由外人随意摆弄，上辈子却不费吹灰之力地赢过了她，活成了令无数女人羡慕向往的人生赢家！ 这让圆慧如何甘心？ 凭什么小师妹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人上人，而她却要在贫困深渊里苦苦挣扎，一辈子抬不起头？ 不就是选错男人了吗？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要让她来修正上辈子的错误的！ 只要她和小师妹的结婚对象对调一下，这辈子，她也照样能过上前呼后拥被人百般讨好的高门贵妇生活，甚至比圆音活得更光鲜更矜贵！ 到时候，她也会像个胜利者一样睥睨圆音的一切！ 等到圆音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的时候，再充满同情怜悯地施舍给圆音一份低贱的工作。 然后她就在旁边静静看戏，笑看着圆音和婆家人为了那份工作打得头破血流！ 一想到这个场面，圆慧顿时血脉贲张，浑身都不由得兴奋和期待起来，眼中充斥着对何峥嵘那个街溜子的势在必得！ 小师妹的男人，她抢定了！ 第2章 都重生了 圆音靠在汽车座椅上假寐。 其实她根本没睡着，但她脑子很乱，只能闭着眼睛装睡，然后不动声色地整理思绪。 因为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想起来了，是她和师姐圆慧约好了一块儿回雁山给住持师太迁坟。 上面出了新规划，要在雁山搞景区开发建设，涉及到开发区域的居民都要迁走。 留在山里的那座早已废弃多年的尼姑庵要被拆掉，包括庵堂后山安葬的师太的坟冢都会被全部推平。 所以她一接到通知，就联系了师姐，两人着急赶赴雁山，准备将住持师太的坟冢迁走。 趁着迁坟的空档 ，她俩决定再去老尼姑庵里面转一转。 马上庵堂就要不复存在了，圆音专门带了相机和胶卷，想多拍点照片，或是看看里头还有没有剩下什么旧物之类的，给拾捡回去留做纪念。 没成想才进尼姑庵就遇上特大暴雨，她和师姐躲在禅堂里不到半小时，那破败的屋子竟然直接坍塌了。 她俩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埋在了断壁残垣下。 再睁开眼，人已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从尼姑庵下山还俗的那天，那辆进城相亲的公共汽车上！ 想到上辈子自己犯的蠢，圆音心下不由得一阵苦笑。 当年她还没从师太去世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整个人浑浑噩噩，就又被强制下山还俗的政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了安置办后，其他师姐都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身边就只剩下圆慧师姐，自然是对这个唯一的亲人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跟着妇联领导进城后，圆慧果断找了个运输队司机嫁了。 但圆慧怕独自一人留在大杂院会孤立无援，所以就怂恿她也在大杂院找一个。 那会儿圆音也傻，觉得只要不和师姐分开，哪怕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也无所谓。 于是她就请求街道办和妇联组织做主，嫁给了与吴永红同住一个大院的街溜子何峥嵘。 何峥嵘家里兄弟姐妹有好几个，十几口人挤在不到三十平的破旧耳房里，她一嫁过去就得伺候何家一大家子人。 被恶婆婆磋磨受小姑子刁难就算了，丈夫还吊儿郎当不求上进，对她更是十分冷淡，可以说她这一脚直接踏进了火坑。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甚至都做好了离婚下乡插队的思想准备。 可师姐却劝阻她，说就算是下了乡也是要嫁人的，嫁到乡下没准比这更苦更难。 又说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谁的婚姻也不容易，苦日子慢慢熬着熬着就熬出头了，只要男人立得起来，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于是她咬牙坚持，在做完繁重的家务之余，还会去街道办接一些糊火柴盒或是女红针线类的小活挣钱贴补家用。 后来机缘巧合，她养的兰花意外被机械厂厂长夫人看中。 那位厂长夫人欣赏她养花的手艺，要举荐她去园艺公司工作。 结果她架不住婆家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有丈夫花言巧语的央求，就傻乎乎地把工作的机会让给了何峥嵘。 甚至为了让厂长夫人引荐何峥嵘能进机械厂，她还把自己辛辛苦苦养的那盆兰花送了出去。 后来何峥嵘又逼着她养了好些名贵花草为他的事业打点铺路。 为了调岗进区里当干部，竟从她手里骗走了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去讨好领导。 本以为她当了这么多年贤内助，为何家做了那么多牺牲和贡献，丈夫应该对他敬爱有加才对。 可谁知道等何峥嵘一路青云直上爬到高位后，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不但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偷偷生下了私生子。 还心肠歹毒地联合全家来设计她，试图要让她身败名裂净身出户。 要不是她事先被人提了醒，巧妙避开了那场阴谋，只怕她就真要被何峥嵘给算计得连渣都不剩了。 但何峥嵘那忘恩负义的嘴脸，却也如同当头棒喝，把自欺欺人了二十多年的圆音彻底打醒了。 只要一想到何峥嵘带着外头的女人在她跟前耀武扬威有恃无恐的模样，圆音就气血翻涌，恨不得当场把那对狗男女都给捅亖。 她下意识抬起手来，想要狠狠扇自己几耳光，把当年那个为男人为婆家全心全意付出一切的蠢货给扇醒！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为男人牺牲自己的人生和事业，更是不幸的开始！ 她上辈子真是太蠢了，自以为是地为男人奉献付出，最后不过都是在为他人做了嫁衣。 除了自我感动之外，她吃过的那些苦，其实根本毫无意义！ 结果她这巴掌还没落到自己脸上呢，下一秒就听到身旁传来了师姐的声音： “黄主任，咱厂里或是街道左邻右舍，有没有身高一米八，长得浓眉大眼英俊威猛的男同志啊？ “我找男人不看家世不看工作收入，就看脸，长得丑的我可不要，您帮我物色个长得高大帅气的对象吧？ “最好是会打架拳头有劲儿的那种，我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受惯了欺负，就想找个有安全感能保护我的男人！” 圆音的手蓦地一顿，侧过头来诧异地看向师姐圆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圆慧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圆慧，觉得在庵堂过的那单调乏味的十九年太苦了，只想嫁个有钱男人吃香喝辣当悠闲阔太太。 所以她找对象目的明确，长相身高年龄学历一概不看，只图男人经济条件和家底背景。 这才会在街道办找出来的那十几个相亲对象里头，独独挑选了三十出头、个子不高长得也其貌不扬但在机械厂运输队当司机的吴永红。 怎么这辈子的圆慧变化这么大，连择偶标准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了呢？ 而且这一米八长得帅还会打架，这些特征标签，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圆音心下一顿，想到她重生回来之前，是和圆慧同时被埋在了那个庵堂废墟下的。 她脑中不由得灵光一闪，蓦地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该不会，她这个师姐，也跟她一样重生了吧？ 果然，下一秒，她就见圆慧侧过头，笑眯眯地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小师妹，咱俩一块儿长大，我对你可一直都十分关心照顾的吧？ “所以一会儿到了城里以后，万一咱姐妹俩看上了同一个男人，你可不能跟师姐争啊。” 圆慧的眼中闪烁着警惕和算计，一副提前打预防针的架势，好像生怕圆音会跟她抢男人似的。 圆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圆慧这个样子肯定是重生了，但她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看上何峥嵘了，想要先一步抢走那个男人？！ 第3章 恶意满满 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师姐妹，多年的感情不是作假。 即使后面那二十多年她和师姐已经逐渐疏远，关系不如从前。 但上辈子圆音已经在何家痛苦煎熬了二十多年，她肯定是不希望圆慧再一脚踏进何家这个火坑里的。 所以在一眼看穿了圆慧的意图后，哪怕明知道圆慧是仗着重生契机在故意抢夺她的“好姻缘”，圆音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师姐，你以前不是总说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吗？有的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没准是个草包呢。 “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咱不能光图样貌，不然万一遇人不淑就完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对象还是应该看点实际的东西。” 谁知道好心没好报，她这么一劝，倒是让圆慧的防备心更重了。 她立马口气有些冲地回怼道： “人的品味是会变的，我如今就想找个长得好看的，这样我每天早上起来光看着那张脸都觉得开心！ ”要是找个丑的，怕是得膈应得连饭都吃不下，每天度日如年，那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说到这儿，圆慧甚至故意给圆音挖坑： “不过听你这口气，咱俩的择偶要求完全不同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会儿去了联谊会现场，我专挑长得好看的，你就去找能挣钱的，咱俩完全不会有冲突。” 圆慧心下不由得一阵得意。 这小师妹还是太蠢，轻易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只要现在确定了这个基调，等一会儿相看的时候，就算是再次和何峥嵘看对了眼，以小师妹的个性，也绝对不好意思开口明说了。 到那个时候，她再稍微推波助澜一番，小师妹肯定会乖乖听劝去选择吴永红！ 然后她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何峥嵘这个潜力股给抢到手！ 见圆慧又一次在她和何峥嵘之间划清了明确界限，一副生怕她来沾边的样子，圆音心下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圆慧已经魔怔了。 许是看她上辈子过得好像很光鲜亮丽，所以这辈子这位师姐铁了心要嫁给何峥嵘，要将她取而代之。 这种情况下，无论圆音怎么劝说，圆慧都是听不进去的。 提醒得多了，没准人家还以为她要跟着抢对象呢，一个弄不好只怕就要当场跟她翻脸了。 上辈子圆音在何峥嵘手里已经吃了大亏，对人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所以如今她不想再当那滥好人了。 既然圆慧不肯听劝，那她能做的就只有放下助人情结，避免自我感动，尊重他人命运。 “我倒也不是想找有钱的，就想找个各方面都相匹配的，年龄长相身高各方面大差不差，差距别太离谱就行。” 圆音笑了笑，也没去反驳圆慧自己的那套择偶谬论，只弱弱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但她这会儿的稚嫩模样，再配上这怯生生的语气，实在是没有多少说服力。 至少圆慧听了之后完全没往心里去。 她从小在圆音面前就强势惯了，觉得圆音就是个傻头傻脑的跟屁虫，做什么事儿都应该听她的。 即便是上辈子圆音后来当上了领导夫人，她表面上对圆音恭敬客气，但其实心底里仍然没怎么瞧得起这个小师妹。 在她看来，圆音不过是靠男人才过上了好日子，有什么好神气的？ 她要是上辈子没选错男人，没准过得比圆音还要更从容优雅！ 如今重生回来了，两人身份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线，圆慧立马又固态萌发，恢复到了曾经对圆音颐指气使的大师姐做派。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要和圆音的婚姻对调。 她要嫁给何峥嵘享受荣华富贵去，让圆音也尝一尝她上辈子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不得翻身的滋味儿！ 但圆音上辈子已经被这位师姐骗上过一回贼船了，这回又怎么可能再听从圆慧的摆布？ 让她去嫁圆慧上辈子那个瘸腿丈夫，想都不要想！ 姐妹俩各怀心思，等汽车进了市里，一如上辈子所经历的，两人跟着妇联的黄主任急匆匆前往机械厂食堂参加联谊会。 但等两人到会场的时候，联谊会进程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愿意通过联谊相亲来结婚的青年男女都已经各自找到合适的对象了。 而圆慧圆音两个小尼姑除了年纪之外，家世背景学历工作什么都拿不出手。 这些大厂的工人子弟个个眼高于顶，有哪个会看得上这样的对象？ 所以两人这次参加联谊会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好在这位妇联主任是个热心肠，既然都已经把人带进城里来了，总要竭尽全力帮助姐妹俩找到合适的归宿。 于是她又领着人去了附近的街道办，找了个相熟的办事员大妈帮忙说媒。 妇联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那街道办的办事员大妈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竟是大喇喇地冲进附近的街巷胡同，直接从几个大杂院里强行抓壮丁，硬生生给揪了十几个适婚男同志前来相看。 当然，这样仓促找来的男同志，绝大多数都是歪瓜裂枣。 要不是身高不行，要不就是五官磕碜，要么就是二婚或者其他方面稍微有些毛病的。 总之四角俱全的一个也没有。 这也不奇怪。 真要是各方面都还算拿得出手的，早都被这城里面的姑娘给挑走了，根本轮不到她们两个外地来的小尼姑捡漏。 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还算凑合的，就是上辈子圆慧的丈夫吴永红了。 吴永红三十出头，个子不高，长得也只能算勉强凑合，还是个二婚头，前面死了的老婆留下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吴父去世多年，吴母不到六十，吴永红底下还有个弟弟和妹妹没有成家，一大家子都得靠他一个人来养。 单论这些条件来说真不怎么样，但架不住人家的工作好啊。 钢铁厂运输队的司机，在六七十年代绝对是吃香铁饭碗。 每个月工资高福利好，外出跑长途还能额外拿一笔津贴补助。 稍微再机灵点的，甚至还能在运输过程中偷偷夹带点私货，从中再赚取一些外快。 只要做得不太过分，基本上不会有人查，算是这个行业默认的潜规则了。 所以以吴永红的工资，养活他的母亲弟弟妹妹加上俩孩子绝对绰绰有余，甚至还能攒下不少家底。 原本吴永红也没着急再娶，只想着慢慢挑总能遇个合适的。 但前段时间吴母突然中风瘫痪在床，家里一下子乱了套。 吴永红顿时就急了，想赶紧讨个媳妇儿回来管家。 不然大后方不安稳，他外出跑车都不安心。 按说吴永红这样的工资收入，要再找个媳妇儿也不难。 可这次厂里组织联谊会的时候他正好在外跑运输，直到这天中午回来，才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好的相亲机会。 他正为此感到懊恼呢，就听说街道办这边有姑娘在相看对象，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了。 上辈子圆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吴永红看对了眼。 她长得好看，年纪又小。 而且小尼姑无依无靠没有娘家倚仗，等嫁了人必然会全心全意为婆家操持，不用担心她会生外心，几乎是处处都完美符合吴永红对二婚对象的要求。 于是，上辈子这两人一拍即合，在街道办大妈还有那位妇联主任的撮合下，当天下午就领证结婚了。 但这一回，圆慧再见到吴永红时，再不会像上辈子那样，露出如同见着香饽饽似的惊喜急切神色了。 她的眼底只剩下憎恨和厌恶。 上辈子她就是被这个男人给拉进了地狱，从此穷困潦倒债台高筑，如同泡进了黄连水里一般苦不堪言，一辈子都被毁了，这让她如何不恨？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圆音身上，嘴角微勾，慢慢凑到圆音身边，恶意满满地怂恿这个没脑子的小师妹： “小师妹，我觉得这个吴永红不错！ “工作好收入高，老娘病重在床，根本管不到媳妇儿头上来！ “他自己又经常外出跑车，等嫁过去之后家里的事儿肯定就都由你说了算！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对象了！” 第4章 那我就选他好了 圆音一听圆慧这话，就知道这个师姐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这是准备截胡了她上辈子的男人不算，还要把上辈子她自己百般嫌弃的男人推给她来接盘？ 圆音差点没被这位师姐的骚操作给气笑了。 圆慧倒是不挑嘴，叫了二十多年的妹夫都能下得去嘴。 可圆音却不是那饥不择食的，让她改嫁上辈子她叫姐夫的男人，这种道德沦丧的事儿她着实接受不来。 本来看在多年的师姐妹感情的份上，圆音还想着劝圆慧慎重考虑一下，让她别着急往何家那个火坑里跳。 可她倒是为人家考虑了，没成想这位师姐却压根没打算顾念姐妹情谊，只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祸害她！ 这让圆音如何能忍？ 其实上辈子到后面圆音已经慢慢琢磨出味儿来了。 她觉得这个师姐心机深沉，太过于势利了些。 刚结婚那会儿，吴家条件比何家要好得多。 所以圆慧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鲜少登何家的门。 对何峥嵘那个街溜子更是格外瞧不上眼，言语间总少不了贬低鄙夷。 可等到何峥嵘当上区里的干部，那会儿吴永红已经出事了。 圆慧对何家的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经常假借着圆音的名义上门殷勤讨好何母还有何家几个嫂子不说。 甚至还当着圆音的面若有似无地撩拨何峥嵘。 刚开始神经迟钝的圆音甚至都没觉察出不对。 还是后来圆慧和吴永红夫妻打架，圆音跑去劝和。 结果却听到邻居在偷偷议论，说是看到圆慧和何峥嵘在胡同里拉拉扯扯。 那时候圆音才意识到，圆慧竟然对何峥嵘抱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也是从那时起，圆音对圆慧的师姐滤镜碎了一地，开始对这位师姐敬而远之，慢慢地两人就疏远了。 “我倒不在意嫁人之后能不能掌家，有没有婆婆管束。 “毕竟我在庵堂里的时候，就一直是被师太管着，早都已经被人管习惯了。 “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过管家的经验呀。 “但我不想给人当后妈，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好呢，怎么照顾两个孩子啊？ “如果师姐觉得这人不错，说明这个人符合师姐你的审美，那不如你嫁给他好了。” 圆音提这个建议的时候，语气格外真诚。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是真心觉得吴永红挺适合圆慧的。 一进门就可以掌管财政大权，料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儿，以圆慧精明能干的个性，嫁去吴家绝对能如鱼得水； 吴永红呢？收入高福利待遇好，能让圆慧吃香喝辣万事不愁，婚后对圆慧也十分体贴爱重。 两人各方面都契合，只要想点办法避开上辈子那场翻车事故，夫妻齐心协力，完全可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只可惜她这个建议再怎么中肯，也不是圆慧想要的。 圆慧早被上辈子圆音那风光的领导夫人头衔迷了眼，哪儿还能冷静思考那么多？ 过了二十多年贫穷困苦的生活，如今有一条成功捷径就摆在她面前，她要不抢那才是傻子！ 圆慧被圆音那话给噎住，连表情都不由得狰狞扭曲了几分。 怕自己的失态被圆音察觉，她赶紧找那位街道办事员大妈咨询： “大娘，咱街道所有的未婚男青年都在这儿了吗？ “还有没有长得高大英俊，会点拳脚功夫的？ “我从小就崇拜武力高强的大侠，要是有这样的人，您可别舍不得给我介绍啊！ “我不在乎他有没有工作能不能挣钱，只在乎男人有副强健魁梧的好身板！” 那大妈都震惊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有女孩找对象不看重工作和挣钱能力，只要求长得好的！ 但圆慧的这个条件一提出来，她的脑子里还真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大妈立马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 “哎哟，那你这还真就问对人了！咱这几条街上，还真就有个符合你要求的人选！ “那小子长相没得挑，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工作挣不着钱。 “他家里头条件不咋好，兄弟姐妹又多，十几张嘴吃饭呢，哪儿凑得出钱来给他去寻摸工作岗位？ “所以那小子没事儿就在外头溜猫逗狗的，这街头巷尾可没哪家的姑娘看得上他。” 溜猫逗狗这话其实都算是大妈刻意美化了，那小子根本就是个混世魔王。 整天跟一群二流子在外头偷鸡摸狗骗吃骗喝，拍婆子调戏小寡妇之类的流氓事儿更是没少干，在这一带名声都快臭翻天了。 街道办为此也是头疼得很，就怕那街溜子一个不注意惹出更大的乱子来。 要是犯了事给抓进大牢里，只怕连他们街道办都得跟着吃瓜落。 附近的邻里街坊们也是不堪其扰，纷纷找街道办提意见，希望组织上尽快帮何家那小子讨个老婆。 只要结了婚有媳妇儿管着了，没准那街溜子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呢？ 可那小子在这一片都已经臭名昭着了，哪家会想不开把好好的姑娘嫁给这种人？ 所以何峥嵘的终身大事就这么拖了好几年，到如今都快二十四了，还是光棍一条。 现在竟然有个傻头傻脑的小尼姑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办事员大妈能不激动么？ 真要是这小尼姑瞎了眼看上那王八犊子了，就算何峥嵘不乐意，她也绝对要强按牛头喝水，非得让这俩人立马原地登记结婚不可！ 这么一想，这位办事员大妈生怕圆慧会反悔，赶紧招手摇人： “快！赶紧去找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绑也得把何家那混账小子给我绑过来！” 圆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给了这么多暗示，街道办这位钱大妈总算反应过来她要找的人是谁了。 这要是再想不起来，她都忍不住要自己跑去胡同巷子里制造偶遇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果然何峥嵘就一脸不耐烦地被拉进了街道办事处。 这会儿的何峥嵘吊儿郎当，还是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摸不出二毛钱的穷小子，远不如后世身居高位时那般意气风发。 但见识过何峥嵘将来在官场威风凛凛叱咤风云的圆慧，这会儿却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穷小子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明明是个流里流气不修边幅的街溜子，她却跟看不见似的，愣是觉得这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越看越是心花怒放。 何峥嵘很快也从办事员钱大妈那儿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冷漠地朝着圆慧那边扫了两眼，和上辈子见到圆音时的反应没什么两样： “我是无所谓找不找媳妇儿的，也出不起彩礼！ “而且我丑话得先说在前头，你要真想嫁到我家，就得做好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 圆慧又不蠢，这男人马上就能否极泰来，她不趁着这男人势微的时候赶紧抱大腿，难道要等到这人事业飞黄腾达的时候再去勾搭吗？ 她赶紧表态： “我不要彩礼，也不怕吃苦，反正以前在尼姑庵也是这么苦过来的！ “而且到了城里起码每个月能领供应粮吃，有这条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尽管放心，既然选择了你，我肯定会孝顺公婆善待兄嫂，做个贤惠本分的好媳妇儿！” 圆音：…… 无力吐槽，这么上赶着给人当贤妻良母，圆慧这是料定了何峥嵘会强势崛起？ 可这回没了她的那盆兰花当敲门砖，何峥嵘还能顺利进入机械厂吗？ 圆音表示相当怀疑。 只怕这回她这个师姐又要空欢喜一场了。 就是不知道等圆慧发现重来一回，她又一次选错了男人之后，会作何感想了。 不过那也不是圆音该考虑的问题了。 反正不管是对是错，这回她肯定不会再出言阻拦了。 都两世为人了，圆慧应该明白，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自己选的路，跪着都得走完。 所以她就这么默默看着那两人在街道办的仓促主持下，快速办理了结婚登记。 又看着不远处一直偷偷盯着圆慧的吴永红，在圆慧选择了何峥嵘后，失落又黯然地垂着头离开了街道办。 大红章一盖，鲜艳缤纷的结婚奖状到手，圆慧一直悬着的那颗心这才安然落了地。 她赶紧看向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圆音，边留意观察圆音看何峥嵘时的反应边问道： “小师妹，我的终身大事算是解决了，你呢？你选谁？” 许是对换亲一事还不死心，她又继续劝道， “师姐不会害你的，那个吴永红同志真心不错，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圆音可不会上当。 她上辈子吃够了当贤内助的苦头，所以这辈子只想痛痛快快为自己活一场。 结婚已经不是她的必要选项了，她也不想再随便找个男人凑合。 她正想说她谁也没看上，准备直接回安置办那边报名下乡插队去。 结果才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一扫，落在了街道办门口正对的那条胡同巷子。 只见一个瘦得跟细竹竿似的男人费劲地骑着小三轮从巷子里走出来，正在沿街挨家挨户收废品。 她的表情不由得一顿，话锋一转，不动声色地指着外头那男人： “那我就选他好了！” 第5章 小宋，你要媳妇儿不? 宋燕淮都懵了。 自从被自家老爷子偷偷塞进这个烟袋胡同，他就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龟缩在废品站里头，绝不会多走出去半步。 实在是要走街串巷去收废品，他也会故意将自己弄得邋里邋遢的。 能不跟人说话就尽量不说话，避免被人过多关注。 可他真没想到，就算是这样腌臜的糟糕形象，竟然还是被人给注意到了。 这边他正举着秤杆给废品称重呢，就被人拍了下肩膀。 他一抬头，就看到街道办那个待人很是热情的办事员大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是叫小宋是吧？ “我看过你的档案资料，你好像已经二十了，还没结婚，那有对象了没？” 他心下一紧，担心这大妈是不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有什么不对，但还是下意识地微微摇头。 结果下一秒，那大妈就兴奋不已： “那正好！小宋你要媳妇儿不？大妈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说着，那大妈就朝着他身后指了指。 宋燕淮忍不住顺着大妈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不远处的街道办门口，正站着个身披海青僧袍的小尼姑。 这小尼姑纤细单薄弱不禁风，仿佛一束在风中摇曳的芦苇。 但眼睛却很大也很亮，看他的眼神笑眯眯的，夹杂着几分紧张和欢喜，就好像跟他认识一般。 宋燕淮忍不住在脑子里快速回忆了一遍，试图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跟这个小尼姑有关的信息。 但很快，他就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小丫头。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警惕。 不是他过分紧张，主要是他穿越的这具身体身份有些敏感，原身的爷爷父母都下放了。 整个家里面，唯一一个避开了这场灾祸的幸运儿，就是原身。 原身是个早产儿，从出生开始就体弱多病。 家里老人迷信，觉得贱养的孩子更结实容易成活，于是就将他寄养在乡下农户家，一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把他重新接回城里。 所以等意识到风声不对，原身的爷爷反应也是非常迅速。 先是对外宣布原身急病暴毙，火速把原身在城里的户籍给注销了。 又偷偷将小孙子重新送回了乡下，并当机立断将原身直接过继给了他的养父母。 原身本就在乡下长到十几岁，当地家家户户都认识他，所以他在村里补办身份户籍证明还是很顺利的。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原身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农村人。 因此等到原身家里真出事时，根本没人查到他的头上来。 但原身的爷爷还是怕自小身体孱弱的孙子留在农村会吃苦头。 于是他费尽心机，把还能用得上的人脉关系都用上了，终于给原身安排了一条后路——进城里的废品站当收购员。 这个工作不起眼，脏兮兮的也不怎么体面，还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基本上不会引人注意。 但留在城里每个月有固定工资还能吃供应粮，比在乡下地里刨食的日子要好过多了。 于是，原身在回农村躲了几个月，又悄悄进城了。 只是没想到就在他进城的那天，正好遇上了全家前往西北农场，原身受到刺激，当天人就一病不起。 宋燕淮就是在原身一命呜呼的当口，穿来了这个陌生世界。 在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弄清楚这具身体的糟糕出身来历后，宋燕淮就不由得眼前发黑。 原身的户籍虽然已经洗得很白了，可这种事儿只要做过就有痕迹。 真要是认真调查，原身的身世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在城里上过几年学，认识他的人不少。 而且乡下那养父母一家也并不是人人都憨厚纯良。 这其中但凡有一个人动了坏心思向上举报，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异常艰难。 更何况，原身的亲人下放前身体和心理状况就已经很不好了，去了农场肯定更加不容乐观。 这要是不赶紧想想办法，这些亲人能在农场撑多久根本不敢想象。 宋燕淮内心紧张焦急，可偏偏他初来乍到，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当下这个困境。 他只能小心谨慎应对周围的一切，先苟上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好在他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两三个月下来，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废品站收购员这个身份。 在烟袋胡同里活得像个小透明，鲜少有人会关注他的来历和动向。 宋燕淮对此十分满意，接下来他准备发挥一下他上辈子的专业技能。 以废品收购员的身份做遮掩，对废品站的那些废品进行二次利用，搞点创作发明出来。 然后找机会跟那些大厂子搭上线，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原身家人在农场的处境。 结果他这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呢，就被这街道办大妈给他送媳妇儿的奇葩举动给整了个措手不及。 宋燕淮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这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尼姑，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派过来刻意接近他的？ 虽然原身的爷爷从没跟他提过家里的事儿，但他家积攒了百年的深厚底蕴可不是说着玩的，如今家里出了事，那些财产如何处置的他却一无所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家肯定在别的地方藏着资产。 但这些东西具体在哪儿，家里老人从不透露，原身是一点都不清楚。 可外人会信他对此毫不知情吗？肯定是不信的。 那些觊觎宋家财富的人，没能找到那些财产的下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 所以宋燕淮十分怀疑这个小尼姑别有所图，下意识就要拒绝钱大妈的提议。 结果他才要开口，那边那小尼姑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忽然疾走几步迎了上来，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 “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怎么联系上你的家人！” 第6章 咱俩领证去! 宋燕淮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小师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的家人在农村老家好好待着呢，本来就能联系得到啊。” 圆音知道宋燕淮不会承认，也不多解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念出了一个名字： “沙边河。” 这几个字眼一出，宋燕淮果然身形一颤。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小尼姑，咬着牙沉声问道： “你想要怎么样？！” 圆音看了旁边如探照灯一般杵着的钱大妈一眼，笑问道： “婶儿，我能跟这个同志单独聊两句吗？” 钱大妈对当媒人这事儿十分上心。 虽然她心里也很是纳闷，不知道圆音到底是看上面前这个废品站的小伙子哪儿了。 但既然圆音中意，这小宋又刚好单身，只要两人能互相看对眼，那她肯定是乐意促成这桩婚事的。 所以一听圆音这么要求，她赶紧笑着点头，识趣地往旁边走远了些。 圆音这才抬起头来，不闪不避，目光坦荡地看向宋燕淮： “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而且我是真能帮上你的忙，但现在我也急需你的帮助。 “我是从雁山那边过来的，现在尼姑庵被取缔，所有尼姑都得回原籍。 “我不知道我自己的出身来历，急需找人收留，不然就只能跟知青下乡插队了。 “但我不想去农村，所以想找你假结婚，这样我就能合理留在城里了。 “你要是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登记领证。 “你放心，我也不白利用你！ “我知道你的父母爷爷他们如今都在沙边河农场。 “我还知道找谁帮忙牵线，可以跟你的家人快速取得联系。 “只要咱俩结婚，我必会竭尽所能帮你！” 宋燕淮能在这个小尼姑身上感受到真诚，但他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时代看似和平，其实形势远比他想象的要更为严峻。 若是随便什么人上来三言两语就把他给糊弄了，那他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依旧表情冷漠，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暂时也没有成家的想法，你怕是找错人了！” 圆音本来对这场谈判是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可一看宋燕淮这个态度，顿时也有些着急了。 她只能费劲儿地在记忆里翻找，试图从她上辈子和宋燕淮为数不多的交集里，找出更多和这人相关的有用信息来充当筹码。 忽然她灵光一闪，隐约想起来一件事—— 当年她刚认识宋燕淮那会儿，他的左胳膊上似乎别着一块黑布。 城里如今不允许敲锣打鼓披麻戴孝办丧葬，只能佩戴一小块黑布来表达对亡者至亲的追思哀悼。 曾经的圆音看到那块黑布后没有多想。 可如今再回忆当年，结合多年后她再见宋燕淮时闲聊的那段谈话，她很快将现在宋燕淮的处境推测出来个七七八八。 是了，眼下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正是宋燕淮的父母爷爷刚去沙边河农场不久。 沙边河那地方地处西部苦寒偏远之地，寻常人去了尚且得脱层皮，更何况宋家那养尊处优多年的老爷子？ 只怕老人家根本适应不了沙边河黄沙弥漫的恶劣环境，很可能去那边没多久就出事了！ 想到这儿，圆音赶紧提醒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必须告诉你！ “你的家人现在在农场的状况很不好，很可能正生命垂危，急需药物进行治疗！ “你得赶紧想办法去帮他们，不然你一定会抱憾终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残留的情感在作祟，宋燕淮呼吸一窒，那一瞬间连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这小尼姑脸上严肃的表情不似作伪，眼神里的着急担忧也格外真诚。 这让宋燕淮猛地想起了那个为原身千方百计谋生路的爷爷。 老头已经年逾古稀了，本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却突然遭逢巨变。 这么沉重的打击，一个老人如何能熬得过去？ 一想到去农场那天，老头儿瘦骨嶙峋有气无力的狼狈模样，宋燕淮心就猛地往下沉。 如果这小尼姑说的是真的，他的家人里面真有谁生命垂危，那这人肯定是他家那老爷子无疑！ 本来宋燕淮对圆音充满了防备，但这会儿一听说他那便宜爷爷可能要出事，他顿时就乱了阵脚。 也顾不上质问圆音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了，他一把上前就揪住了圆音的袍袖： “刚刚你说我跟你领证假结婚，你就帮我找人联系上我的家人，这话你确定没骗人？” 圆音立马点头如捣蒜。 正要举起四根手指指天发誓呢，又蓦地想起来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刚下山的小尼姑。 她赶忙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以佛祖的名义起誓，前面我所说的话绝对不是信口雌黄！” 宋燕淮其实心里面仍然将信将疑，但眼下他除了选择相信这个小尼姑之外，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在被爷爷再次送回乡下的时候，老头子就对他再三叮嘱过，不要再和曾经的亲朋好友联络，也切勿去找以前宋家的人脉关系帮忙打听他们的情况。 所以宋燕淮才会老老实实窝在烟袋胡同的废品收购站里，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以前的那些旧相识他一个都不敢找了，就怕一不小心遇到鬼，别家人没联系上，反倒是把他自己个儿也给搭进去。 如果这小尼姑真能帮他，那倒是正正好。 他的身份不方便在外头行走，但这小尼姑可以。 他们俩互相利用，假结婚也算是各取所需。 想明白这些后，宋燕淮也就不再犹豫了，冲着圆音点了点头： “走，咱俩领证去！” 于是，等街道办钱大妈把两人领进屋的时候，一直等在屋里头的圆慧顿时傻眼了。 她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本来见圆音不肯乖乖听从她的建议嫁给吴永红，反而要自作主张上外头另找一个，她心里面其实是非常不满的。 甚至于还隐隐地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紧张和戒备，怀疑圆音是不是也跟她一样重生了。 可当她看到圆音自己新找的对象，竟然是个烟袋胡同废品站的收购员，而且还瘦不拉几一看就一副病秧子模样时，圆慧险些没惊掉下巴。 这会儿她哪里还会怀疑圆音重生了？ 真要是重生了，以圆音上辈子几十年的经验阅历， 能干出这么没谱的事儿？ “你连机械厂运输队的吴永红同志都看不上，我还以为你眼光有多高呢，结果你就挑了个这样的？” 圆慧是真的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个小师妹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吴永红再怎么说也是大厂的货车司机啊，这个时代最吃香的八大员之一哎！ 就算年龄稍微大一点，有过一个老婆，难道还能比不过一个在废品站收废品捡垃圾的？ 上辈子吴永红出了翻车事故之后腿瘸了，就是被发配去了废品收购站，当了一辈子的废品分拣员，也让圆慧跟着吃苦受穷大半辈子。 所以圆慧才恨透了吴永红，一重生就想着要把吴永红推给圆音来接盘。 可谁知道，这小师妹竟然没苦硬吃，都不用吴永红来拉她下地狱，她自己就上赶着找了个捡废品的！ 圆慧简直快要笑掉大牙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重生回来她才发现，这个小师妹竟是比上辈子还要没脑子！ 果然这蠢货上辈子能嫁给何峥嵘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这回她先下手为强，这小师妹就黔驴技穷了，竟然瞎了眼挑了个这么拿不出手的男人！ 她敢打赌，嫁给这么个底层废物男，圆音这辈子铁定玩完了！ 一想到她不过略施小计就成功截胡了何峥嵘，圆慧的心中就止不住地得意欢喜。 她的目光不屑地在宋燕淮身上上下逡巡，并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圈，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来这人是谁。 当年烟袋胡同里，有过这么一个人吗？ 不过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说明这人根本无关紧要，肯定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然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说了，都混到废品收购站去捡垃圾了，再厉害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跟何峥嵘这个区领导相比，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甚至在圆慧看来，即使是后来瘸了一条腿的吴永红，都比现在圆音新找的这个男人要强上不少。 圆慧顿时放下心来。 虽然换亲的计划没能成功，但圆音若是嫁给了这个废品站收购员，那也算是殊途同归，与她的计划不谋而合了。 所以对于这门婚事，圆慧绝对乐见其成，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支持。 毕竟亲眼看着小师妹自掘坟墓，那可比她亲自下手教唆害人要更来得痛快！ 她忍不住笑眯眯地催促圆音： “小师妹，你快去把登记手续办了吧！ “我等你领完证就走，得赶紧回大杂院去，你姐夫都杵这儿等我半天了！” 第7章 不能自理的生活白痴 说这番话的时候，圆慧故意在“姐夫”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圆音，何峥嵘已经是她的丈夫了。 她如今心中暗爽得很，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在圆音面前嘚瑟炫耀。 毕竟上辈子她只能称何峥嵘为妹夫，两人身份悬殊。 她眼睁睁看着圆音的生活越来越好，地位越来越高。 可她除了在心里不断被嫉妒烹煮煎熬之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圆慧不是没动过挖圆音墙角的想法。 奈何何峥嵘太过狡猾，在看穿了她的意图后，却只肯在私底下同她暧昧，时不时开开荤素不忌的玩笑或是动手占几下便宜。 两人明明都天雷快要勾动地火了，但真到了要动真格的时候，那男人立马就跟一条泥鳅似的溜了，压根不肯上钩。 反倒是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和何峥嵘拉扯纠缠的过程中，被吴永红给不小心撞见了。 吴永红为此大发雷霆，夫妻俩爆发了剧烈争吵，甚至还大打出手。 不仅惹得满大杂院的住户都跑出来看戏，就连圆音都站在人堆里看她的笑话。 一想到那些往事，圆慧内心就充斥着羞恼怨恨，更加卖力想要在圆音跟前宣告何峥嵘的所有权了。 圆音早看破了圆慧的那点可笑的小心思，但她懒得同圆慧计较。 她这位师姐总是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 殊不知在别人眼中，她的那些行为就跟跳梁小丑差不多。 圆音漫不经心地看向何峥嵘，这个上辈子当了她二十多年丈夫的男人，就仿若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她用带着几分冷漠疏离的语气叫了一声“姐夫”，然后就冲着圆慧不咸不淡道： “师姐，既然姐夫等急了，那你不用等我了，先跟姐夫回大杂院去吧！ “正好一会儿我也要跟我对象回家拾掇拾掇，反正咱俩嫁得近，回头有的是时间再聚。” 可没亲眼看到圆音领完结婚证，圆慧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所以她不顾圆音的劝说还有何峥嵘那难看的脸色，执意要在门口等着。 好在圆音打定了主意要同这个姓宋的小子结婚，两人领证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她和何峥嵘慢。 如今的街道办兼具民政局的部分工作范畴，比如结婚以及户籍登记这两块儿，就是由街道办代为办理的。 圆音圆慧下山之后，雁山安置办就专门给两人出具了特殊人群身份证明材料。 有了这份材料，两人进城后才能办理户口挂靠。 加上有市妇联那位黄主任做担保，街道办这边办事格外爽利。 三两分钟就给圆音和宋燕淮把结婚登记手续办好了，并顺带将圆音的户口落在了宋燕淮的户籍名下。 结婚奖状一到手，圆音和宋燕淮还没来得及细看呢，那边圆慧就先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 看到上面大写的主席语录还有鲜红的管理委员会工戳，确定一切尘埃落定，圆慧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两对新鲜出炉的小夫妻，在郑重谢过了那位妇联黄主任还有办事员钱大妈之后，这才走出街道办。 在门口宋燕淮和何峥嵘这对便宜连襟随意寒暄了几句，就领着各自的媳妇儿各回各家了。 宋燕淮如今住在烟袋胡同最后面的废品收购站里。 收购站的位置比较偏僻，他骑着小三轮在前头引路，穿街走巷七拐八绕地转了好几个弯儿才到。 怕圆音记不住路，宋燕淮骑得很慢，边走还边给圆音耐心解释： “这个收购站属街道办管辖，原先是前头大杂院的一排后罩房。 “街道办把后罩房的三间划给收购站了，把紧贴着后罩房的围墙给拆除，又往外延伸搭建了个简易的棚子，这才有了如今的这个收购站点。 “从胡同巷子里收来的那些废品，都在前头这个棚子里堆着，所以看上去会比较乱。 “收购站一共就我跟站长两个人。 “站长姓曹，白天偶尔会上这边来点卯，抽查一下站里的工作日志，但基本不会在这边坐班。 “而我每天的工作，除了上门去收废品之外，就是将这些收回来的废品进行分类整理，然后等废品公司定期来拉走。” 说着，宋燕淮慢悠悠把小三轮推进去，这才掏出钥匙往里面走， “后罩房一共有三间，其中一间是收购站站长的办公室，还有一间用来存放收购站的工具。 “剩下最里头的那间，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房间不大，就十来个平方，你晚上就住我那屋。 “我回头把工具房整理一下，腾出点位置出来，在里头搭个简易床架子先凑合着就成。” 圆音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默默听着宋燕淮在那儿介绍。 她的目光在这个熟悉的废品收购站点里四下打量，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和感激之色。 当年她稀里糊涂嫁到何家，结果从公婆到丈夫到妯娌小姑子没一个待见她。 加上她年纪小面皮薄，一看就老实好欺负，所以何家上下个个都欺负她。 家务活全塞给她来干，吃饭却不允许她上桌，甚至还得那一家子吃完了才能给她吃剩下的。 她被饿得头晕眼花，在被婆婆支使到收购站来卖废品的时候，直接栽倒在废品收购站里。 是宋燕淮救了她。 不仅给她油饼子吃，还告诉她可以去街道办接糊火柴盒之类的手工活挣钱，这才让她在充满绝望的人生里重新找到了一条活路。 后来她想养花，也是宋燕淮偷偷帮她弄来了花苗和种子。 想到这儿，圆音看着宋燕淮的后背，眼神都不自觉柔和亲近了几分。 感受到身后女孩的视线，说实在话，宋燕淮心下有些不大自在。 虽然说两人商量好了是假结婚，可那结婚奖状却不是假的。 在外人眼里，他俩就已经是实打实的真夫妻了。 现在他把人领回家，这收购站里头又没有别人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哪怕这小尼姑看着跟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似的，他仍然觉得尴尬和无所适从，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那啥，我来这边入职的时间也不长，家里就这么点东西。 “你看看还需要添置啥家具物件，我这边先试试能不能用收来的旧木头旧零件自己做。 “要是做不来的，咱再去供销社买。” 说到这儿，宋燕淮的目光又落在了圆音身上穿着的那套海青僧袍上，忍不住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 “你这长袍子是不是得换了，要不咱俩上供销社去看看，买两件衣服先？” 圆音抿唇一笑，忙摇了摇头： “不用了，供销社里的成衣太贵了不划算。 “再说我也没钱，我包袱里还有两套换洗的僧服，晚上我把布料裁剪下来重新改改就能穿。 “你这儿应该有针头线脑吧？” 一听这话，宋燕淮顿时眼睛锃亮，简直跟见到救星一般，立马急切追问道： “你会做衣服啊？” 圆音点了点头： “尼姑庵里条件艰苦，没多少收入来源，所以我们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织布自己做。” 宋燕淮激动得就差没热泪盈眶了。 他立马就转身从他那个木箱子里翻出了一堆衣服递到了圆音跟前： “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师…圆音妹子，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衣服都补一补吗？ “我可以给你算酬劳！” 废品站收购员的工作不算轻松，经常要跟各种乱七八糟的废旧物品打交道。 所以原身回城时带的那几套衣服，才两个来月就都让他给穿得不成样儿了，不是这里开了线，就是那里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但他不会缝衣服，拿着那绣花针愣是无从下手。 想他堂堂一机械制造专业的高级博士，来了这个时代才发现，他竟然是个不能自理的生活白痴，随便几个衣服补丁就把他给难住了。 天知道他这两个月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8章 隐藏的秘密 圆音也没有想到，上辈子在她心目中形象高大无所不能的宋燕淮，实际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技能竟然如此差。 不光不会补衣服，连生个炉子都磕磕绊绊，做饭就更是瞎糊弄了。 圆音就亲眼见他用一个瓦罐子烧了一锅水，然后再抓了一把粗玉米面丢进去熬煮。 等那一瓦罐子浓稠的面汤煮开了，就往里头打了个鸡蛋。 又丢了一把洗好的韭菜叶，再撒点盐浇上几滴香油搅合几下，这顿饭就算是做好了。 看着这一罐子粥不是粥面不是面的东西，圆音只觉得一言难尽。 她四下看了一圈，确定这屋里头没有铁锅之类的炊具后，忍不住好奇问宋燕淮： “你平时，一直就是这么吃饭的？” 宋燕淮也知道他的厨艺不太行，但还是要替自己挽尊一把： “那啥，没白糖味精酱油提鲜，确实是差了点意思哈。 “但我这儿就这点食材，也做不来满汉全席，你就凑合着吃吧！ “放心，吃了肯定不会闹肚子。” 说着，他就拿来了铝饭盒，先给圆音盛了满满一大饭盒。 然后他自己直接端起那瓦罐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吃他还一边洋洋得意地自夸， “嘿，你还别说，我这手艺真不赖啊，起码得有国营饭店大师傅五成的功力了！” 圆音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时候粮食短缺物资匮乏，家家户户日子确实都过得紧巴巴的。 可再怎么不容易，也不能这么凑合啊！ 你好歹这面得先和一下，擀个面条或者整个窝窝头啥的吧，哪有把面粉抓起来就直接扔锅里煮的？ 才和宋燕淮近距离接触了不到俩小时，圆音就感觉她上辈子对这位大哥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果然上辈子她和宋燕淮打交道的次数还是太少了。 少有的几次交集，这人在她面前都装得特别一本正经，总是一副拒人千里、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 这就导致她脑补太过，总觉得这人就像是一朵沉冷孤傲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现在真的闯入了这人的私人领域，没有那层面具伪装，宋燕淮的真实性情在她面前展露无疑，圆音才发现上辈子她完全看走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高冷男神，分明就是个带着点傻气的搞笑男嘛！ 虽然很想笑，但圆音还是强忍住了，并且很给面子地把那一大饭盒菜面糊糊都给吃完了。 然后她就开始忙起来了。 她得在睡之前剪裁布料给自己做两套能穿出门的衣服。 另外还要帮宋燕淮把那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都缝上补丁。 宋燕淮见状，很自觉地把饭盒和瓦罐子给洗了，又不知道从哪儿翻了个老式煤油灯出来： “天马上就黑了，你一会儿把灯给点上。 “别舍不得油，把灯芯挑长一点，那样更亮堂。 “黑灯瞎火的当心把眼睛给看坏了！” 说着，他就抱着一床破旧的薄褥子出去了。 然后在隔壁敲敲打打的，估计是在做他晚上睡觉用的简易床架子。 好在这会儿已经是五月初了，晚上即便是睡床板也不会冷。 所以圆音也就不去理会他了，只管手脚麻利地干她自己的活儿。 女红的活计上辈子她就是做惯了的。 哪怕后来何峥嵘职位越来越高，她的衣服大部分还是自己买了料子回来亲手裁缝。 虽然那会儿用的多是缝纫机，但基本的针脚手艺还没丢，所以重生回来，她很容易就上手了。 这一忙就差不多忙活到了深夜，这时候隔壁早没了动静，估计是已经睡了。 圆音本来还想着找宋燕淮聊聊他劳改农场的那些亲人的事儿。 另外他们是不是得约法三章，提前讲清楚假结婚之后是个什么章程？ 比如说他们以后该怎么相处，比如说这场合作得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婚，这些都得商量好。 免得以后闹出什么矛盾分歧，吵起架来那可就不好看了。 可谁知道这人倒是心大，还啥都没交代呢竟然就这么睡了？ 圆音心下有些无奈，只能熄灭煤油灯也躺到了炕上。 本来她以为重生回来，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命运轨迹和上辈子截然不同，自己应该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 谁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在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男人的炕上，她竟然沾枕头就睡着了。 隔天大清早，外头才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睛。 在尼姑庵有晨起参禅打坐的习惯，所以生物钟五点多就自动唤醒了她。 只是如今已经下山还俗了，参禅念经做早课这种事也就不必再坚持了。 但她也没继续在炕上赖着。 想起昨天晚餐吃的那顿稀奇古怪的黑暗料理，她决定今天的早餐无论如何都得自己来。 于是认命地爬起床去厨房查看。 一小袋玉米面，十几个发了芽的地瓜，还有三两斤富强粉，几颗大蒜子和俩鸡蛋，一颗蔫了吧唧的洋葱头。 这就是家里头能找到的所有食材了。 看着角落里那堆地瓜，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来掌心朝上。 下一秒，她的掌心里就有绿色的光点涌了出来，如同精灵一般在空中欢喜跳动。 然后这些光点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径直朝着那些地瓜飞去，并很快一股脑地钻进了那些发了芽的地瓜里。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地瓜就跟吃了催化剂似的，一根又一根的嫩芽疯狂往外冒。 地瓜叶以肉眼可见地生长起来，直到差不多得有半尺高了才停下来。 一大丛绿油油的地瓜苗就这么出现在了圆音脚下，看起来十分鲜嫩可口。 这就是圆音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几岁大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能在茂密的雁山深林里看到那些绿色灵气。 后来有一次，她无意中将那些灵气抓起，丢到了一株被她不小心踩断的树苗上。 没想到隔天那棵断掉的树苗竟然又重新活过来了！ 那之后，她就发现她竟然能控制那些灵力。 尤其是在种植花草或是蔬菜的时候，只要将那些灵力偷偷加进去，那些花草蔬菜总是能百分百成活，并且长势也比一般的植物要快上许多倍。 慢慢地，她就摸索出了一套使用这些灵力的方法，而且越用越娴熟。 只不过，她能操控的灵气并不太多，每天用量都有限制。 当天的灵气数量耗光了之后，就只能等隔天才能再继续。 上辈子，她就是用这个特殊能力，养出了很多园艺高手苦苦钻研一辈子都没能养出来的名贵花卉。 也是靠着这门手艺，她得到了很多名门贵夫人的青睐，让何峥嵘不断踩着她上位，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不过，这辈子，她可不会再傻到去给别人做嫁衣了。 有这个异能在手，还有上辈子二十多年的经验教训和先知先觉，她不用依赖男人，只靠自己也照样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圆音忙蹲下身把那些地瓜叶掐下来，准备早上就拿这个清炒上一盘。 至于剩下的那些，她要找几个筐子弄点土给种上，这样以后家里头就不愁没蔬菜吃了。 而且只要每天她用灵气给这些地瓜苗滋养一番，过段时间肯定能收获满满一大堆新鲜地瓜，口粮的问题都顺带解决了。 第9章 钱票上交 等宋燕淮醒来已经是早上七八点了。 一拉开门，他就闻到了隔壁厨房传来的阵阵饭菜香。 “醒了？那赶紧洗漱了过来吃饭吧。” 见宋燕淮顶着个鸡窝头迷迷瞪瞪站在门口，圆音忙探出头来，举了举手中的饭盒冲他示意。 要不说这人日子过得糙呢，没有炒菜的锅具就算了，连装菜的碗碟都没有。 圆音满屋子翻找，也只找出来两个瘪得都快变形了的铝饭盒。 实在找不到别的餐具了，只能把这俩洗干净凑合着用。 用昨天那个瓦罐子，炒了一盘地瓜叶。 又用鸡蛋和洋葱切碎做了一盒炸酱，煮了一锅玉米面和富强粉二合一揉成的面条，简单的家常早餐就做好了。 面条一捞出来，拌上那浓油赤酱的炸酱，香味瞬间就激发出来了。 再剥上俩蒜瓣，还没开始尝呢，宋燕淮就眼睛都看直了，口水更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昨晚上那一锅面糊糊，跟眼前这精致的早饭相比，简直就跟猪食没差别了。 宋燕淮拿起筷子就快速往自己嘴里扒拉。 鲜美筋道的炸酱面一入口腔，他瞬间就被那绝美滋味儿给征服了。 就连那蒜末地瓜叶都好吃到险些让他把舌头吞下去。 他甚至都顾不上说话，埋着头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不怪他这么不注意形象，实在是饿得狠了。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自从来了这儿，他只有每个月发粮油票领工资的那几天能去国营饭店开开荤。 但因为供应粮每个月都限量三十斤，所以就算是上国营饭店开小灶，他都不敢敞开肚皮吃。 大部分时间还是得在粮店兑换成粗粮回来自己瞎糊弄。 穿过来之前，他的生活重心都在实验室和厂房里，每天围着各种复杂的仪器设备还有精密图纸转，吃饭基本上都是在食堂解决。 大厂的食堂服务周到，各种菜系都有，大师傅的手艺更是没得挑，所以他从来没自己做过饭。 谁知道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从生活智能现代化的21世纪，直接穿回了六十年前。 这下好了，好吃的食堂没有了，便捷的外卖也点不上了，啥事都得亲力亲为不说，还得节衣缩食精打细算。 因为每个月挣的那点工资领的那点供应粮，根本不够他天天下馆子。 苦哈哈干巴巴地熬了俩月，他嘴里都快能淡出鸟来了。 再这么下去，他感觉光是吃饭这块儿就能把他给逼疯。 好在老天爷竟然开了眼，看他在这边过得这么凄惨，竟然给他送来了一位这么优秀能干的“田螺姑娘”。 这会儿吃着这么美味的面条，宋燕淮终于感觉他又活过来了。 一时激动，他差点没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尼姑，眼神顿时无比热切，简直跟见到自己的亲人差不多！ 能缝补衣服，还这么会做饭，怎么不算是自己的亲人呢？ 本来圆音还以为宋燕淮会问那盘地瓜叶是从哪里来的。 为此她还专门提前想好了搪塞的理由。 谁知道这人胡吃海塞三两下把早饭吃光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多问一句跟食材有关的问题。 这下圆音又懂了。 这家伙可能在别的方面很敏锐也很厉害，但对厨房里的事儿是真的一窍不通，完全就是个糊涂蛋。 见宋燕淮又要起身收拾碗筷，圆音想起来昨天还有事儿没解决呢。 她赶紧正襟危坐，清咳了两声： “好了，饭也吃完了，咱们可以言归正传进入正题了！ “先说你父母家人的问题应该怎么处理吧。 “我之前说你有亲人身体状况不好那话，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故意吓你，你一定要尽快跟沙边河那边取得联系！ “至于这个能帮忙的中间人，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就是红星机械厂的胡新诚胡厂长。 “他是从驻沙边河部队转业过来的，在那边人脉关系非常广，绝对能帮得上你的忙！ “就看你能不能想到办法和他搭上线了。 “这事儿我绝对没有忽悠你，但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事儿我是怎么知道的，也请你别追根究底！” 宋燕淮擦了擦嘴，表情瞬间严肃正经起来。 他心里确实存了不少疑点。 本来昨天这姑娘上来就说要跟他假结婚，还把她自己的处境来历吐露得十分干脆，他心中是持怀疑态度的。 总觉得这女孩居心叵测，很可能是觊觎他家财产的那波人派过来盯梢的。 可昨晚上把人领回家之后，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阵子，又觉得这小姑娘看着不像是对他心存恶意的样子。 但他仍然想不明白，原身的户籍信息已经变更，至少从明面上看，他和出事的宋家早没有任何瓜葛。 那这个小尼姑到底是从什么渠道得知他的家人都去了沙边河农场的？ 又是如何精准找到他躲藏的街道住址的？ 更何况，她既然在信息闭塞的雁山尼姑庵里住了十八年，按理来说不可能认识红星机械厂的胡厂长才对。 又怎么会连那人转业前是在沙边河部队服役这种私密信息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关键是这姑娘说起这个事儿时，眼神一点都不闪躲，表情格外自信笃定。 这说明她这番话绝对不是随口胡诌的。 “行，这人我记下了，这几天我琢磨琢磨，看用什么办法能尽快引起那个胡厂长的关注。” 说到这儿，宋燕淮表情一顿，又抬起头来看向圆音， “你放心，你有你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我的身份过往也见不得光，咱们俩算是半斤八两。 “但既然都决定合作了，那我肯定会将你当做我最信赖的伙伴！ “只有放下了心中的成见，才能团结一致并肩作战，而不用随时担心会被身边的人捅刀子！” 圆音就喜欢这种干脆直爽的个性，拐弯抹角猜来猜去的多累得慌。 上辈子她对宋燕淮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只不过是几次接触下来，觉得这人起码人品过硬，这才会在重生后突然做出了和这人假结婚的决定。 但现在见宋燕淮行事风格这么对她胃口，这着实给了圆音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忙赞同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后，非常认真郑重地伸出了她的右手： “我叫圆音，今年刚满18岁，以前是个懵懂无知没啥志向的小尼姑，但以后我想凭手艺养活我自己。 “从今儿开始，咱俩就是战友了，你可以放心把你的后背交给我！ “我也会努力学习和进步，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不拖你后腿！” 宋燕淮愣了一下，也忙把手伸出来，同圆音的手轻握了几下： “我叫宋燕淮，今年20。 “我家原来住在东城区，但去年出事了，现在我就是个废品收购员，每个月工资二十八块。 “不过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肯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受饿。 “生活上要是缺啥你也只管提，不用抠抠搜搜刻意节俭。 “在你没找到工作挣到钱之前，你的生活开支都由我来负责！” 可能是觉得光靠嘴皮子说没啥说服力，他说完这番话后稍微顿了顿，就示意圆音稍等一下。 然后当着圆音的面他就爬到了炕头，从那炕上垫的褥子夹层里翻出来了一个旧手帕包裹，将里面藏的一摞钱和票据都给掏了出来。 这些钱有零有整，票据也是参差不齐，看上去得有二三十张。 但这人数都没数，就尽数推到了圆音跟前： “我手里头现在就剩下这些了，都给你吧。 “这个月工资还要过大半个月才能领，但我擅长机械设计和修理，收废品的时候会特意把能用的零配件都挑出来。 “如今攒了两个来月，已经凑得差不多了。 “等我组装好了那几个二手物件，就上鸽子市去偷偷转手卖掉，应该也能挣上不少的外快。” 圆音听了这些话，再看这人手里攥着的那一把票据，又忍不住想笑了。 这人果然是个极其有修养的绅士，那种爽朗大方完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和何峥嵘那种后天伪装出来的风度翩翩截然不同。 和这样的人相处，总是让人心情轻松愉快。 圆音觉得，就算两人只是假结婚，但有个这样实诚的朋友，好像也不赖。 见宋燕淮掏钱的动作没有半分勉强，她也就没准备跟他假客气了。 毕竟她刚从尼姑庵里出来，手头半毛钱没有，想买点啥都不方便。 既然宋燕淮愿意给，那她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就把那一把钱票都给接了，还不忘问宋燕淮： “行，这些我都记下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宋燕淮略迟疑了一下，这才红着脸不大好意思地问道： “那什么，你那个炸酱面，还有多的么？我刚刚好像有点没吃饱。” 第10章 为她量身打造的 在圆音忍俊不禁的注视下，宋燕淮脸色涨得通红。 但并不妨碍他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又干掉了一碗面。 这还不算，他又用瓦罐子里的面汤泡着饭盒里剩下的那点洋葱鸡蛋炸酱，吨吨吨喝了个干净。 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乖乖去洗碗刷锅。 至于这一顿饭到底被圆音用掉了多少粮食还有食用油，宋燕淮却是浑不在意。 甚至在收拾完厨房后，他还专门跑来提醒圆音以后做饭不用省着，请一定都按照今天早饭的这个标准来。 大不了他再去多搞点副业，想办法开源挣钱去。 本来圆音还打算和这人约法三章，商量一下他们的“婚后”制度和章程的。 谁知道这人竟然这么自觉，不但老实上交工资，还不用吩咐就主动分摊家务。 对她也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瞧不起的意思，言行举止都表现得非常尊重得体。 这样有修养的男同志现在可不好找，圆音就算想找茬都挑不出毛病来。 她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所以拟定“婚前协议”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了。 把那些钱和票据一张张细细整理好。 一共有十六块四毛三，外加各种票据若干。 其中甚至有两三张票已经过期了。 剩下的也都是诸如肥皂、火柴之类日常要用但又不值什么钱的票。 至于肉油粮烟酒糖这类票，那是肯定没有的。 宋燕淮看她在那儿数，也知道自己攒的这些票拿不出手。 怕圆音嫌弃，他忙讪笑着解释道： “每个月废品公司其实都会发放各种票据。 “但我做饭的手艺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所以那些票一发下来，我就把能兑换的都给兑换成粮票肉票，去国营饭店花完了。 “剩下的这些，基本上都是没人要的。 “不过你放心，等这个月再发放工资福利的时候我就不这么干了，钱和票都拿回来你看着处理。” 圆音自己裤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呢，哪里有资格嫌弃人家？ 再怎么说宋燕淮好歹还能拿出钱来，可比她现在这个穷光蛋强多了。 她苦恼的是厨房里的做饭工具的问题，巧妇难为无锅之炊啊： “主要是得想办法去弄口铁锅回来，另外还得添置点碗碟。 “不然每天就用这个瓦罐子做饭，用铝饭盒盛菜和汤，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除了煮面熬粥外，别的菜基本都做不了。” 但铁锅可不是那么好买的，要么提供专门的铁锅票，要么就得用工业券了。 但很显然，宋燕淮给的这堆票据里面，压根没有这两样东西。 宋燕淮原先的生活理念是: 有钱票就上国营饭店吃，等花完了就在家自己搞点黑暗料理随便对付。 他对自己的手艺心知肚明。 反正再好的锅给他，他也做不出来美味佳肴饕餮盛宴。 索性也就不费那劲儿去折腾了，有个瓦罐子凑合凑合就得了。 但在尝过圆音用瓦罐子做的早饭之后，他对圆音的厨艺充满了期待。 也头一次意识到，家里有一口锅可太重要了。 “咱俩昨天领证太仓促，当时我就没顾得上问。 “正常来说是能凭结婚证在街道办领到福利物资的。 “像是搪瓷缸还有热水壶之类的东西应该都有，说不定还有整套的碗筷瓢盆。 “要是实在没有，那我就去找曹站长要几张票，回头咱们直接上供销社买。 “至于铁锅这个也好说。 “过几天我把手头的那几样二手物件修好了，上鸽子市跟人换一口锅回来就行。 “要是连鸽子市都找不到，那我就自己找块废旧铁皮给你打一口锅得了。 “不过质量肯定比不上厂里头机器铸造的结实耐用。” 宋燕淮觉得这都不算事儿。 原先他没整这些东西，不过是嫌太麻烦了没必要。 但现在圆音既然提出了这方面的需求，那他肯定会尽可能地想办法来解决。 圆音是真惊呆了。 她是知道宋燕淮在机械方面应该很厉害。 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因为一张图纸就让他直通军工厂，由上头秘密给接走了。 等到多年后再重逢，这家伙已经是随身配备两个警卫员的级别了。 但她不知道，这人竟然还会自己造铁锅！ 这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于全能了？ 哦，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至少这人在做饭这方面技能天赋为零，绝对是个实打实的厨房杀手！ 这么一想，圆音瞬间就心理平衡了。 果然这世上人无完人，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既然都聊到添置物品这个环节了，那圆音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她赶紧把这屋里还缺了哪些东西都给逐一罗列了一遍。 比如她需要一个炕柜，一张炕桌。 另外最好是将房间做个隔断，将前面的厨房餐厅和后面的炕床隔绝开。 免得做饭时油烟把衣服被褥熏得一股味儿。 除此之外，她还想做几个筐子或者是旧木头钉的箱子，用来种厨房里的那些发了芽的地瓜。 宋燕淮都耐心地记了下来。 在听到圆音说她想要种菜后，还忍不住乐了一下： “用筐子种地瓜？这能行吗？ “你要真想种，不用那么费事儿，我给你找个地儿，直接种土里！” 说着，这家伙就冲着圆音神秘地勾了勾手，领着圆音往隔壁他住的那间杂物间走。 进去之后推开杂物间里面的一张不起眼的小门，就看到了后头一堵厚重的围墙。 在那围墙和收购站的三间后罩房中间，正巧有个一米来宽的长方形空地。 目测足足有十来个平方。 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看样子一直没人清理过。 “这围墙是街道办专门砌的，就是为了将前头大杂院和收购站隔开，足有两三米高。 “那边的住户看不到收购站这边的情况，你要是想种菜，就在这里种。 “放心，曹站长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说啥。 “你要实在是怕他有意见，回头种出菜来了，就摘一些送他。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圆音这会儿看着这片荒地，又是激动又是欢喜，眼睛都快舍不得眨了。 她是真的很惊讶。 上辈子她在附近的大杂院住了得有七八年时间，那会儿她可没少被何母差遣来卖废品。 可她从来不知道，废品站的这排房子后头，竟然还藏有一片这么好的地！ 这个不起眼的后院小天地，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可太适合她来种菜养花了！ 第11章 嫁了人就翅膀硬了 看圆音眯着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宋燕淮也挺意外。 虽然跟圆音认识的时间还不超过一天。 但从昨天圆音提议要和他假结婚再到领证跟着他回家后发生的种种，已经让他隐隐摸清楚了这小尼姑的脾气。 这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脑子却非常冷静理智。 看似少言寡语不动声色，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其实这姑娘机敏睿智胆大心细。 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目的明确，很有她自己的一套想法逻辑，旁人很难动摇她的意志。 这倒也不奇怪。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姑娘是从尼姑庵里出来的，从小没有父母，前面十八年日子又过得苦，心智自然容易早熟。 只是，宋燕淮以为这姑娘就是这么个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呢。 谁成想仅仅只是给她找了一块荒地，她就欢喜成这样？ 宋燕淮心下暗笑。 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儿呢，这鲜活的模样看着才像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状态嘛。 不过这小丫头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就这么喜欢种菜吗？ 知道这姑娘的喜好就好办了。 宋燕淮把这个发现默默记在心里，准备回头找机会去寻些种子或是菜苗啥的弄回来。 估计到时候这小姑娘能高兴得蹦起来吧？ 圆音能不高兴么？ 上辈子她嫁给何峥嵘后，何家一大家子人都挤在小小的耳房里，连转身都难，根本没有多余的地儿可以给她养花，更别说种菜了。 所以可以想象，当年她要在那样拥挤逼仄的家里养出来一盆精品兰，得耗费多少脑筋和心血。 可即便是在那种艰难的条件下，何家不仅没人支持理解她，还故意在背后给她人为制造困难。 何母看她不顺眼，见她不努力糊火柴盒挣钱，反倒去侍弄那一文不值的花草，自然是心生不满。 于是经常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搞破坏。 不是唆使小孙子把她的花给掐了，就是让儿媳妇往花盆里浇开水。 事后还嘴硬不肯承认，反而倒打一耙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养死的。 到后来得知她养的花得到了领导夫人的喜欢，并且还能挣大钱后，那一家子又腆着脸来占便宜。 不仅想要她把那些名贵的花草白送给他们，甚至还想要把她养花的独门技巧都给偷学了去。 那一张张贪得无厌的嘴脸，每一张都深深印刻在圆音的心里，让她对何家那一家子敬谢不敏，这辈子绝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好在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如今她已经重获新生。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再不用为了那些烂人烂事感到愤慨意难平了。 看着面前这块十几平的小地皮，圆音内心的激动难以言喻。 恨不得立刻就将这块地做好规划，然后用种子花苗全给它填满！ 想到这儿，她赶紧上杂物间里翻找，看有没有锄草工具。 只可惜她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把铁锹，镰刀锄头钉耙这类东西一概没有。 宋燕淮见状立马猜到她要干啥了，赶紧道： “杂草这玩意儿生命力强得很，光割断还不行，得把土全部翻一遍，将地底下的那些草根全部清理干净才能种菜。 “你先别忙活了，我记得前头的废铁堆里面有个别人不要的烂锄头，稍微修一修应该还能用。 “下午等我忙完了手头的活儿，就来帮你锄草。” 圆音看了看宋燕淮那细胳膊细腿的，不免有些怀疑。 毕竟这大少爷看着就病殃殃的，可不像是能干这些农活的样子。 一看圆音那眼神，宋燕淮就知道她是在怀疑他的体力，顿时有些羞恼。 他忍不住瞪了圆音一眼： “看什么看，怎么，不信啊？ “不是哥们儿吹牛皮，哥们儿可是在农村长大的，力大如牛！ “以前在乡下我半天的功夫就能翻完小半亩地，更别说这十几个平方的小土旮旯了，那简直就是洒洒水，小意思！” 圆音能信他就有鬼了，这家伙牛皮都快吹破天了，只是她懒得拆穿而已。 再说她自己现在也是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状态呢，健康状况比宋燕淮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弱鸡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不过既然宋燕淮自己说的这块地他来翻，圆音当然不会上赶着找罪受。 干脆当甩手掌柜，让这个爱逞能的家伙干去吧，一干一个不知声。 反正眼下她手头也没有蔬菜种子和花苗，种地这事儿暂时不用着急。 回了屋，宋燕淮就准备要上班了。 今天不用去街巷胡同里收废品，只要把院子里堆的那些废品分拣出来就行。 活儿有些琐碎，倒也不算多累。 圆音则准备去街上转转。 一方面得去街道办问问，看宋燕淮之前说的那个凭结婚证就能领取的新人福利物品到底有没有； 另一方面，家里厨房要啥啥没有，她得去供销社买点调味品回来，还得给她自己添置点像是毛巾牙刷肥皂之类的个人用品。 结果她正要出门呢，外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不是她那个师姐又是谁？ “小师妹，你在家吗？” 圆慧穿着一身都洗得有些褪色的军绿色长衣长裤，还戴了一顶同款帽子，遮住了光秃秃的头顶。 她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可一看到门前那棚子里堆着的乱七八糟的废品，她立马嫌弃地伸出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 “哎哟，这些垃圾就堆在这儿啊，你们住在里面没觉得这味儿难闻么？” 圆音不咸不淡地看了圆慧一眼： “没觉得，这是可以二次回收利用的废品，不是垃圾，收集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甄选和清洗过！ “有味儿的都进了垃圾桶里，不会出现在这儿！” 圆慧表情一滞，然后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地指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小师妹你看我这衣服穿着合身吗？ “我婆婆非要把她的衣服翻出来给我穿！我身形比她要瘦，只好自己动手给改了一下。 “怎么样，还不错吧？” 说到这儿，圆慧就看向圆音身上穿的，嘴角一扬， “你这衣服是用原先在尼姑庵穿旧的僧服改的吧？ “哎哟，你男人怎么能这样呢，你嫁给他都没要彩礼，他怎么连套衣裳都不肯给你买？ “这也太抠门了吧？ “你说你也真是死心眼，让你嫁给那个吴永红你非不听劝！ “这下好了，挑了个这样小气的男人，我看你这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圆音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僧服做的有什么问题？下了山反正又不能穿了，既然这样何必浪费？ “那么大块的布料呢，拿来做衣服挺好的。 “而且我觉得不比你身上这套差，你这衣服也是你婆婆穿旧了的吧？ “既然她这么舍得，怎么不上供销社扯布料给你做新的，倒是拿旧的来敷衍你？ “你不是也没要彩礼么，这么看你这个婆家好像也没大方到哪里去吧？你也太好糊弄了！” 没想到圆音会这么直接地呛她，圆慧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你这死丫头什么意思，嫁了人就翅膀硬了是吧？都敢跟你师姐顶嘴了？” 圆音倒是十分淡定：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主要是提醒你不要太单纯了。 “人家随便给你点东西你就觉得人家好了？还是留点心眼，不要太快上头的好。” 圆慧一时语塞。 被这死丫头一贬低，她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香了。 不过她可没觉得自己傻，相反她觉得圆音才蠢呢！ 找了个捡垃圾的穷光蛋，未来的日子几乎一眼就能望得到头，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就这还好意思挑拣她的婆家，真是好笑！ 依她看，这小师妹分明就是自己没有，心里嫉妒才说出这么阴阳怪气的话！ 想到这儿，圆慧就忍不住又是一阵得意。 上辈子，何峥嵘新婚夜就跑出去跟狐朋狗友打牌喝酒去了，一整夜都没回家，全然无视了圆音这个新媳妇儿。 这就导致何家全家都不喜欢圆音，甚至处处都针对欺负她，日子当然就过得极为艰难了。 汲取了圆音上辈子的失败教训，所以这辈子圆慧可算是学聪明了。 她才不去讨好婆婆妯娌和小姑子呢，一门心思将目标放在了攻略何峥嵘上。 只要丈夫对她足够重视，愿意为她撑腰，婆家人谁敢瞧不起她？ 于是昨天跟着何峥嵘回家后，她就使尽了浑身解数勾引这个男人。 有上辈子和何峥嵘搞暧昧的那段经历，她对该用什么方法能拿捏何峥嵘的痒处相当熟稔，温柔小意嘴甜讨巧，很容易就把何峥嵘给哄住了。 所以何峥嵘昨晚上不仅没出门鬼混，反而还跟她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宿。 何家屋子就那么大，这新婚夫妻闹那么大动静，家里人能听不见？ 这不，她那个婆婆大概是觉得这新媳妇儿能笼络住小儿子，所以今天一大早就主动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套衣服给她穿，对她的态度格外热络殷勤。 就连那几个妯娌小姑子，看起来也和善极了。 这个顺利开局，同圆音这个蠢货上辈子婚后的处境相比可是天壤之别，圆慧能不得意吗？ 第12章 嫉妒得眼圈都红了 圆慧对如今这个局面那是相当满意。 只要调教好了男人，婆家根本没人会为难她。 就算家里如今稍微窘迫了点又如何？ 只要熬过这半年，等何峥嵘进了机械厂上班，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因为有这块胡萝卜在前头吊着，圆慧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憧憬。 哪怕如今要同何家那十几口人一块儿挤在逼仄的三十多平小耳房里，她也没那么多牢骚不满了。 苦也就苦这么几个月，等何峥嵘能挣钱了，大不了让何峥嵘申请厂里的宿舍，他们夫妻俩先搬进去过渡一下。 反正她可不会像上辈子的圆音，明明男人都那么有出息了也不知道硬气一点直接搬出去住。 非要小家子气地跟何家那一大家子挤在大杂院里，任由那帮人揉圆搓扁，那不是活该么？ 圆慧心里面顶顶瞧不上圆音。 同样是拿到了何家这一手牌，小师妹这个蠢货上辈子把它打得那叫一个稀巴烂。 这辈子换了她来，她绝对能打出王炸！ 抱着这样的想法，圆慧先是在外头挑剔地盯着宋燕淮在那儿分拣废品。 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啧啧啧地走进了圆音住的那间后罩房。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后罩房从外面看就三米来宽，还以为就是个七八个平方的小屋子呢。 谁知道拉开门进去后才发现，这屋子进深还挺长，整个房间估计得有十四五个平方。 光是那张炕，就足有两米多宽三米多长，把最里头墙头到墙尾都给占满了。 虽然这屋里头啥家具没有，简陋得一眼就尽收眼底。 可圆慧看着这间如此宽敞的屋子，再对比她在何家睡的那张一米多宽、躺下后连身都没法翻的小床，心里又忍不住翻腾起来，面上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宽慰自己，没什么好羡慕的，住得再宽敞这也就是个废品收购站！ 外面的垃圾都堆成山了，就这破地儿，再宽敞她也不稀罕！ 而且这屋子里要啥啥没有，一看就穷酸得很。 就那个厨房，连口铁锅都没，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饭的！ 嫁给这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小师妹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都不一定呢！ 想到这儿，圆慧胸口堵着的那股郁气才疏散了些，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就开始挤兑圆音： “小师妹你昨晚上跟你男人圆房没有？你这小身板能应付吗？ “不过我看你这炕上整整齐齐，你俩昨晚上该不会啥都没干吧？ “那你可得注意了，你那男人一看就像个病秧子，那方面肯定不行！ “我看你趁早跟他离了及时止损，不然一辈子搭进去，当个活寡妇可不值当！ “你也别觉得害臊，现在你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这事儿的好处，以后你就知道有多快活了。” 说着，圆慧的脸上就涌上来一抹红润，挺着腰板颇有些洋洋自得， “昨晚上你姐夫就缠着我，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宿。 “害我今天早上腰酸腿软根本爬不起来，愣是睡到七八点才醒。 “好在我那个婆婆人不错，不仅没怪我起晚了，早上还专门给我们夫妻俩留了两个白面馒头呢！ “我跟我男人一人一个，那白面馒头暄软香甜，好吃得不得了！ “哦对了，光顾着聊天我差点忘了问，小师妹你早上吃饭没有啊？ “要是没吃的话，一会儿你跟我一块儿上我家吃饭去！ “我婆婆妯娌做饭手艺还不错，腌制的那个酱菜简直一绝，比庵堂里大师姐做的还要好，保管你喜欢！” 圆音是真有些不耐烦应付了，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聒噪呢。 她就不明白了，就何峥嵘那混账玩意儿，还有那一家子极品亲属，到底有啥好值得炫耀的？ 等着吧，过不了两天那帮人就得现原形，这会儿你笑得这么神气，回头有你哭的时候！ 就在圆音准备下逐客令，把圆慧这不自觉的讨嫌鬼赶出家门的时候， 宋燕淮忽然跑了过来，把他从裤兜里翻出来的粮油本和副食品购货证递给圆音： “我差点忘了，你户口昨天才迁过来，这些证都还没办下来，你先拿我的去用吧！ “家里缺啥你就上供销社买，反正钱都在你那儿，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说着，他看了圆慧身上穿的绿军装还有头上戴的那顶军绿色帽子一眼，又补充道， “要是有你自己喜欢的东西，只管买，小姑娘家家的都爱漂亮喜欢打扮，可别不舍得花钱。” 宋燕淮把两本薄薄的证件塞进圆音的手里就又出去了。 像是丝毫没察觉到，他刚刚丢下的那几句话在圆慧心中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一般。 圆慧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向圆音： “你男人他把钱全都给你了？！” 圆音手一顿，看圆慧那震惊的样子，就知道她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她这师姐一大早地来她这儿嘚瑟，摆明了就要在她这儿寻求优越感。 结果现在一听说宋燕淮把钱都给她了，这师姐脸都快要气绿了。 这倒是正好，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把人给打发了呢，干脆再下点猛料，她就不信圆慧听了之后还能在她这儿坐得住！ 于是圆音笑眯眯开口了： “是啊，所有的存款票据都给我了，好大一把呢。” 没错！确实是一大把！不过加起来拢共才十几块钱外加一堆没什么卵用的废票。 “还说以后每个月发的工资都交给我，以后家里头吃啥都让我做主。” 可不得她来做主么，宋燕淮那个厨房杀手，再好的食材都能被他给糟蹋了！ 就他做的那黑暗料理，吃一次还行，次次吃那谁遭得住？ “本来说要去供销社给我买两套成衣呢，我这不是寻思成衣太贵了么，我那僧服的料子又不是不能用，哪里舍得花那冤枉钱？” 买成衣？说得好听，就那十几块钱存款，真买完衣服这个月他俩怕是得穷得只能搁家里吃土了！ 圆音一本正经说得煞有其事。 可她越往下说，圆慧表情就越是难堪，嫉妒得眼圈都红了，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也没能控制住翻涌的情绪。 到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语气僵硬地道：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没办，就先回去了。” 说完还不等圆音反应，她就狼狈地冲出了院子，跟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似的落荒而逃。 第13章 哥们儿我行得很 “刚刚你是故意的！” 等圆慧一走，圆音就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前面棚子里埋头苦干的宋燕淮。 宋燕淮抬起头来故作无辜： “什么？” 圆音撇了撇嘴： “别装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刚刚你特意跑进来跟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故意气圆慧！” 宋燕淮放下手头的东西，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圆音： “她对你既不尊重也不友善，就是看你好欺负呢！ “你干嘛还跟这种人拉拉扯扯聊那么多？ “就算她曾经是你的师姐，如今你们都已经下山还俗，以前的关系也可以翻篇了。 “这人要是好相处，那你就当亲人处着。 “要是人品不行，何必浪费时间？直接断了来往就是！” 圆音似笑非笑，眼睛就跟x光透视似的，早把宋燕淮心里头那点蔫儿坏的小九九看穿了： “你少拿我来当幌子！ “难道不是因为她背后说你不行，那话让你给听见了，所以你才故意伺机报复？” 宋燕淮瞬间就跟被踩了狗尾巴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笑话，谁说我不行了？哥们儿我行得很！ “那女人瞎了狗眼了，就何家那草包，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他拿什么跟我比？ “难道就凭他力气大？ “成天在外头走歪门邪道净不干人事儿，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得吃花生米！” 圆音本来是没多想的。 可看着面前这瘦麻杆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真对圆慧那话有些存疑了。 该不会，真被圆慧那乌鸦嘴给说准了吧？ 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宋燕淮那下腹部位，忍不住露出几分好奇探究和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宋燕淮立马感觉不对。 他下意识就伸出手来捂住了关键部位，抬起头来羞恼地瞪着圆音： “喂喂喂，臭丫头你往哪儿看呢？！ “还有，你刚那是什么眼神？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信你师姐说的那狗屁话了吧？ “信不信哥们儿这就身体力行一下，给你证明老子到底行不行！” 见宋燕淮急眼了，圆音哪里还敢乱瞟？嘴上嘿嘿一笑，赶紧转身就跑： “要证明你找别人去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是一黄毛丫头呢，啥也不懂，就不陪你玩了啊！” 等跑出了废品站，来到烟袋胡同里，圆音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去。 她慢慢地溜达着往胡同外走，越往前走，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附近几个大杂院里时不时会走出来几个人和她碰上。 那些人她都认识，甚至有好些其实都还能叫得出名字。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些人变得年轻了不少，而且脸上的表情都很明亮鲜活。 不过，在看到她这个顶着个光头的陌生面孔的时候， 这些人的目光还是会有些警惕和好奇，落在她身上隐晦地打量。 有那健谈的大爷大妈，甚至会直接开口打听。 问她是谁，是胡同里哪家的亲戚，上烟袋胡同干嘛来的？ 若是上辈子初来乍到的圆音，被陌生人这么盘问，只怕早就紧张到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但如今的圆音早已经脱胎换骨，对着任何一个陌生人都能侃侃而谈。 更别说眼前这些人还都是她上辈子熟悉的面孔，她就更加自然从容，对答如流了。 等听到圆音说她是经街道办跟妇联介绍，废品站宋燕淮才娶的媳妇儿后。 立马就有人反应过来了。 “哦哦，知道了，这姑娘跟前头23号院那个何家小子娶的媳妇儿一样！” “应该是同一个尼姑庵里头出来的。” “对，昨天街道办钱大妈上院里头来拉人头，就是去跟她们俩相亲去了！” “何家那媳妇儿我早上还见了呢，长得还挺标致的，可比这小姑娘强多了！” “这丫头根本还没成年吧，就能领证结婚了吗？” “街道办都不核实一下年龄的吗，这也太不像话了！” “你们这尼姑庵是不让办了是吧？” “原来那庵里头有多少尼姑啊，剩下那些都上哪儿去了？” “这强制还俗，是要给你们在城里都分配个对象吗？” “那安不安排工作啊？” “政府有给你们经济补偿吗？都给了多少啊？” “……” 可能这尼姑还俗的事儿还挺稀奇的，这些大爷大妈都跟看西洋镜似的，拉着圆音就是一连七嘴八舌，大串的问题砸了过来。 圆音可太了解这些人的做派了。 这胡同巷子里平时没啥热闹可瞧。 这回好不容易遇上点新鲜事儿，能当成家里头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可不得事无巨细啥都打问清楚么。 所以这群人就差没刨根究底，把她在尼姑庵那十八年发生的事儿都给盘问明白了。 哪怕圆音已经深谙四两拨千斤那一套话术了，等从人堆里好不容易挤出来时，她的后背依然冒出了一层薄汗。 怕再被人给堵上，她赶紧脚底抹油，快步往街道办那边赶。 没想到在门口正好碰上了昨天那位热心的钱大妈。 在圆音说明来意后，钱大妈果然一拍脑门，笑道： “还真是，昨天你们这结婚证办得太着急，我都忘记跟你们说了。 “我给你开个结婚购买票，拿着这个票，可以上供销社买半斤喜糖和瓜子。 “另外街道办这边会发一个搪瓷的脸盆、痰盂或是暖水壶作为结婚福利。 “但这个月的暖水壶已经都发完了，只剩下几个脸盆和痰盂。 “你看看你要啥。” 圆音本来还以为是不是宋燕淮搞错了，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儿。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 好像上辈子她和何峥嵘结婚后，压根没听说凭结婚证能在街道办领到东西和购买票。 也不知道是当时街道办的人给忙忘了呢。 还是补发了东西，但是被何家人给昧下了。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纠结了。 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街道办这边下发的福利物品本身。 脸盆这玩意儿她完全可以找木匠帮忙做一个， 木质虽然品相可能比不上搪瓷脸盆好看，但绝对防摔耐用。 痰盂却必须得有。 烟袋胡同的大杂院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没有厕所。 因此晚上起夜必须得跑到外头公厕去。 宋燕淮是大男人当然无所谓。 但圆音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要一个人去厕所，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所以家里必须得添置一个痰盂。 于是圆音直接跟钱大妈要了个痰盂。 许是见圆音个子小小的，看着比跟她家那上初中的闺女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却为了就在城里不得不匆忙嫁人。 这大妈心中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爱。 所以在给圆音开完票后，去仓库取痰盂时， 她竟顺手从里面提溜出了一摞用绳子捆着的印着大花纹和双喜字的黄瓷碗。 然后趁人不注意，偷偷塞进了圆音的怀里。 “嘘，这碗本来平时得是双职工领证才有得送。 “但我看你跟小宋两个也怪不容易的，结婚了家里连个替你俩张罗的大人都没。 “所以这几个碗就当是送给你们当新婚贺礼了。 “不过你拿回去可别声张啊，不然回头别人也跑来找我要，那我可就交不了差了！”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这几只碗可算是给她解了燃眉之急了。 没想到这钱大妈人这么好！ 圆音简直惊喜不已，赶紧鞠躬致谢，并默默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想着回头等她的菜种好了，一定得给这位大妈多送上几捆！ 刚拿着东西往外走呢，在门口就险些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第14章 脸都给丢光了 一感觉要撞到人了，圆音赶紧来了个紧急刹车，抱着痰盂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并下意识就要向对方道歉。 谁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对面那人就嚣张地开骂了： “怎么看路的呢你？眼瞎啊！” 圆音一听这话就恼了，立马抬起头来笑眯眯反击： “哎哟，一时没注意，主要是没想到这一大早上的，就有人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真是对不住了您嘞！” 结果话才说完，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后，她就愣住了。 因为这人还是个老熟人，正是她上辈子的死对头—— 何家的小闺女，何芳华。 许是没料到圆音说话会这么损，何芳华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脸都绿了，抬起手来指着圆音就破口大骂： “你个狗娘养的婊——！” 难听的话还没骂全呢，身后就有人厉声喝止： “干什么呢，何家那闺女？！ “23号大杂院还不够你们家横行霸道的，竟然跑我这街道办来逞威风来了是吧？” 一看到一脸怒意瞪着她的钱大妈，何芳华到嘴的污言秽语顿时戛然而止。 她赶紧摆手替自己辩解： “不是，钱婶儿，是这黄毛丫头咒我在先，我这不是气不过——” 钱大妈又不是不知道何家人是什么德行，所以何芳华的解释她根本不信： “行了，你们这一家子滚刀肉，哪个是肯吃亏的性子？ “人小姑娘老实得很，你要真占理，能光骂人不动手？ “赶紧消停的滚吧，别在这儿欺负人，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芳华一看钱大妈沉着脸的模样，生怕把人给惹恼了，万一办不成她妈交代的事儿，回去可不好交差。 她顿时不敢再揪着圆音不放了，而是讪笑着凑到钱大妈跟前讨巧卖乖： “别啊钱婶儿，我这找您有正事儿呢，昨天我小哥不是在街道办领证了吗？ “我妈让我来找您领他们的结婚新人福利。不是说能发两张点心票，还给个热水瓶吗？” 钱大妈目光微微朝着圆音这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 “怎么不是你哥跟你嫂子来领？” 何芳华眼神微闪，谎话说来就来: “我嫂子昨晚上睡得晚，现在还没起来呢，是我哥让我来拿的。 “再说了，就一点福利物品，谁来领不都一样吗，反正我们现在还没分家呢。” 钱大妈不置可否，只回道: “点心票跟热水瓶都没了，只有肥皂票和痰盂了，你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 那怎么行？何芳华脸上的笑顿时就垮了下来。 但很快她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立马又开口恳求钱大妈通融通融： “那要不这样，等下个月初新的热水瓶和点心票发放了，我们再来领取，您看成么？” 钱大妈根本不为所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能，这个月办的手续就得这个月领取，到下个月过期作废。 “你爱要不要吧，不要正好还给我省事儿了。” 何芳华这下也没法了。 生怕再拿乔就连肥皂票和痰盂都没了，赶紧点头应道： “要要要，麻烦您现在就给我拿！” 见何芳华在钱大妈手里吃瘪，圆音这才高兴地抱紧怀里的东西离开了街道办。 因着偶遇何芳华的这个小插曲，她心里的疑惑也终于得到了答案。 看样子她的猜测还真没错。 上辈子她和何峥嵘的新婚福利，果然是被何家人给偷偷领走了。 虽然东西不多，也不值多少钱，可何家人就这么昧下了，事后也没人提上一嘴，就足可见那一家子人行事作风有多霸道恶心了。 圆音心下忍不住冷笑。 这回碰上了圆慧这个厉害的儿媳妇儿。 以圆慧那掐尖要强的个性，要是让她知道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被何芳华这个小姑子给抢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等着吧！ 她肯定会找个机会，“不经意间”说漏嘴，把她在街道办领了新人福利的事儿透露给她那位师姐的！ 到时候她就坐看圆慧和何家那帮不要脸的妯娌小姑子开撕！ 狗咬狗一嘴毛，想必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从街道办出来后，她就去供销社还有粮油副食品店都转了一圈，把她手里临期的票都花出去。 买了一块肥皂跟一盒火柴，又用街道办发给她的票兑换了半斤糖果和瓜子。 本来还想着打点酱油跟醋的，但她没带容器，只能暂且作罢。 最后又上了一趟菜市场，却只花出去八分钱。 六七十年代，粮油肉蛋鱼豆制品等供应紧缺的物资都需要凭票购买。 但应季的青菜是不用票的，只是会限量供应。 所以居民们买菜基本上都是一大清早就上菜市场来排队。 因为只有早上蔬菜的品种最多品相也最好。 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抢到不要票的鱼头、猪头碎肉或下水之类的荤菜。 不过眼下正值五月初，北方才刚开春不久，万物复苏冰水消融，农民们都在忙着春播呢。 各种菜都还没种出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菜市场的蔬菜摊上除了韭菜芹菜香椿大白菜这些之外，基本上看不到别的时令绿叶蔬菜。 圆音到菜市场的时间有点晚，都九点多快十点了，菜市场都快要收摊，肉鱼蛋这些东西是肯定没有了。 蔬菜摊上也就只剩下一颗叶子掉了快一小半的大白菜、仨长得歪七扭八的洋葱以及几根蔫了吧唧的小葱，都是因为品相实在不好才被人挑剩下了。 摊主见她要买，就都给她了，还只收了她一半的钱。 圆音决定下次再来菜市场一定得赶早，不然就算有好东西都赶不上趟。 该买的东西都买完了，这才打道回府。 等进了烟袋胡同，果然又在巷子里碰上了一群坐在门口闲唠嗑的老头老太。 这回圆音不敢搭话了，赶紧拎着东西就一路飞奔，生怕再被这些民间社牛们拦下来问个没完。 结果等她回到废品站，就在前院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宋燕淮说话。 上辈子圆音没少光顾废品站，所以这人她认识，是废品站的站长曹裕。 看到圆音一个还不到一米六的矮土豆子，提溜着那么一大堆东西回来了，这位曹站长皱了皱眉，忙停住了话头并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宋燕淮反应倒是挺快，都顾不上跟曹站长聊天了，赶紧迎上来接过了圆音手里的东西。 看到圆音面色通红气喘吁吁，手指都被这些东西给勒出印来了，很显然回来这一路累得够呛。 他顿觉无奈： “你就不能动点脑子吗？ “这么多东西既然拎不动，为什么要一股脑全给买回来？ “你分批买，或者就把东西寄存在供销社柜台那儿，叫我去给你取不行啊？” 说着，他就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给搬回屋里，又拿了帕子递给圆音擦了擦脸，这才将圆音领到了曹裕跟前，给两人相互介绍： “曹叔，这是我媳妇儿，叫圆音。 “圆音，这是曹站长，你随我一样叫曹叔就行。” 圆音赶紧从善如流，乖巧地叫了一声“曹叔”。 曹裕目光在圆音身上上下打量。 待看清楚这姑娘的模样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来点了点宋燕淮，叉着腰一时都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了。 他是真没想到。 不过就几天没来废品站盯着，这小子就背着他搞了这样的骚操作！ 这姑娘才多大，顶多也就十五六岁吧？ 这小子竟然也下得去手？他到底知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 这可不是玩过家家，终身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瞎胡闹！ “你…你家老爷子把你交到我手里，是让我引领你走正道！ “我肯留你在城里，也是希望你能脚踏实地好好工作！ “而不是让你学那些不着四六的街头混子祸害人家小姑娘！ “你非要把宋家的脸面都给丢光了是吧？你让我怎么跟你爷爷交待？！” 曹裕是真被气得够呛！ 这要不是顾忌着有圆音这个小姑娘在场，他非得当场拽出皮带来狠狠抽这混小子一顿不可！ 第15章 合法夫妻，国家承认的! 没想到曹站长会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顿臭骂。 宋燕淮人都傻了，好一会儿才憨憨问道： “不是，我怎么就没走正道了？我不是就结个婚么？ “这怎么就把宋家的脸给丢光了？” 曹裕气结: “你还说！你这算是结的哪门子的婚？ “哦，两个小年轻睡一块儿，然后对外说你们俩是夫妻，这就算结婚了？ “这事儿谁给你们保媒证婚了吗？ “是，现在是新时代了！ “你们年轻人都喊着婚姻自由！不认同包办婚姻，也不讲究三媒六聘那一套了！ “但你们俩没办酒席没领证，这不叫结婚，这叫私定终身无媒苟合！ “人小姑娘清清白白地跟了你，你就仗着人家年纪小单纯好欺负，就这么不尊重人是吧？ “得亏人家小姑娘厚道！要是碰上那坏心眼的，跑到派出所举报你一个流氓罪，转头你就得被抓进去！” 曹裕骂起人来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宋燕淮想替自己解释一句，结果愣是插不上嘴。 等曹裕噼里啪啦痛快骂完了，宋燕淮抬起手来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这才将自己怀里收着的结婚奖状抽出来，弱弱递了过去： “那啥，叔，我俩真结婚了！“领了证盖了章的，合法夫妻！ “虽然没像您说的那样请人保媒证婚，但是国家承认的！” 这下轮到曹裕傻眼了。 他立马就将宋燕淮手里的结婚奖状扯了过去，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个遍。 又不敢置信地看了圆音一眼，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姑娘都没成年，人家街道办能给你办这玩意儿？ “你小子给我老实交代，这结婚证是不是你偷偷搞来的假证！” 圆音表情也有些尴尬。 她确实发育得有点晚，看上去稍显幼稚了些，但年龄上绝对没有弄虚作假！ “曹叔，我真成年了！” “和宋燕淮领证这事儿虽然仓促了些，但确实是我们俩深思熟虑过，并经由市妇联和街道办两个单位的领导做主同意之后，才办的手续！” 之前圆音乖顺地跟在宋燕淮身后，看着就像个受欺负的童养媳似的，曹裕可不就误会了么？ 但这会儿圆音一开口。口齿清晰伶俐，眼神也明亮清正，言谈神态竟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聪慧灵动，倒是和这稚嫩的外表大相径庭。 曹裕一下就听出不一样来了。 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小丫头身上。 结果这一看，他才觉得不对。 这小女孩怎么顶着个光头啊？这分明是一副出家人打扮啊！ 他顿时惊讶又好奇： “你这是，下山还俗了？以前在哪个尼姑庵啊？念过书没？” 圆音没想到这位站长在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后，最先关注的，竟然是她念没念过书。 上辈子在尼姑庵，为了抄诵经文，经由庵堂里的住持师太手把手教导，她确实是识了不少字。 学会了认字，她就无比渴望看书。 但那会儿尼姑庵里除了经文外再没有别的书籍。 住持师太觉得外头那些书里描述的净是些红尘世俗的污秽，会动摇她们出家的决心，让她们心生杂念，六根不净。 因此严厉禁止她们看跟佛门无关的“闲书”。 结果有一年她跟着师姐们下山化缘，在路上无意中捡到一本撕掉了前后封皮的旧书。 翻开看到里面的文章后，她立马为之震撼，并很快沉迷在那些文字中无法自拔。 于是趁人不注意，她把书偷偷带回山里，藏在后厨房的地窖里，之后有事没事她就会躲进去，把那本书拿出来翻阅。 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连蒙带猜地读。 后来下了山嫁进何家，她其实也是想过要去考个文凭的。 奈何前面几年被婆家磋磨苛待，根本没机会接触书本，大好的青春就那么荒废了。 但她也没就此放弃，等到何峥嵘要靠她的养花能力来升职上位后，何家再没人敢管束她了，她又重新捡起了书本。 所以后面那十几二十年，有钱又有闲的她，再没有停止过看书学习。 去夜校报各种课程培训班，花钱请老师一对一教学，去泡大学的图书馆，甚至还偷偷去大学里面蹭课旁听。 什么方式她都尝试过。 反正只要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她都疯狂涉猎汲取，全身心投入到知识的海洋里。 不过这些她肯定不能对曹站长实话实说，只好含糊解释了一句： “没上过学，但我在燕山的尼姑庵里长大。 “庵堂里的那位住持师太，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是她老人家带回尼姑庵并亲自抚养长大的。” 一听这话，曹裕果然误会了。 他以为圆音既然是那位饱读诗书的住持师太抚养长大的，那肯定在琴棋书画上得到了那位师太的真传。 难怪他看这姑娘虽然长得稚气，但言行举止兰质蕙心知书达礼的。 尤其是一开口说话，就明显感觉跟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不太一样。 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人还是得多读书啊，一读书就连眼神和气质都不一样了。 “没上过学不要紧，这年头只要能看书识字，就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嘴上这么说着，曹裕看圆音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 虽然出身可怜了些，但这姑娘精通文墨，学识见解也还过得去。 跟书香名门出来的宋燕淮勉强匹配，也不算是辱没了宋家的门楣。 等有朝一日宋家老爷子回来了，看到这个孙媳妇儿，应该也会满意吧？ 他把手里那张结婚奖状还给了宋燕淮，没好气地道： “算你小子运气好，这回走狗屎运捡到宝了！ “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敢擅作主张？ “你好歹也跟老子通一下气，商量一下再决定啊！ “别以为你不是我儿子我就不敢管你了！ “下回你要再敢这么一声不吭地在背后搞事情，你看老子我抽不抽你！” 骂完了宋燕淮，他就又笑得一脸和蔼地看向圆音： “叫圆音是吧？跟这小子住废品站能住习惯吗？”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钱夹。 在里面抽出来几张大团结，还有一叠票据，一股脑都塞给圆音： “这些你拿着，自己去添置点家具被面枕巾啥的，再买套衣裳。” “咱这条件也不宽裕，三大件肯定是买不起，只能在这些小件上装点下门面。 “要是亏待了你，孩子你多担待。 “宋燕淮这小子家离得远，父母都在农村，他呢年纪轻不懂事。 “要是有什么做得欠缺的地方，你跟曹叔提，曹叔替你做主！ “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也只管来跟我告状，曹叔肯定帮你教训他！” “另外，你们小两口自己商量商量。 “看看要不要张罗一桌席面，请几个亲近的朋友领导邻里街坊上家里来吃顿饭？ “到底是结婚了，总不能让人挑礼，该有的仪式和体面得有。 “不然胡同里这些住户，什么闲话都说得出来！” 第16章 财迷怎么了，犯法啊? 圆音下意识看向宋燕淮。 见他冲着她微微点头，这才将这叠钱票收下。 “谢谢曹叔，宴请这个事儿还得看宋燕淮的意思。 “我倒是无所谓，初来乍到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办不办酒的其实都行。” 外人不清楚她和宋燕淮的关系，她自己心里却是有数的。 本来就是假结婚，又何必再假模假样搞那些虚的？ 置办席面也挺费钱的，就犯不着花这冤枉钱了吧？ 而且上辈子她嫁到何家，就没置办什么酒席，甚至连喜糖都没分给大杂院的住户们吃上一颗。 肯定有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些难听话。 但何家一家子都不好惹，何峥嵘更是个混不吝的，那些邻居们就算有意见，也只敢在背后嘀咕，根本没人敢当着何家人的面挑礼。 后来何峥嵘当官了，何家地位水涨船高，大杂院里的那些原本对何家敬而远之的住户，立马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时不时就来串门子套近乎不说，逢年过节还会来送礼。 满院子的人说起何家来都只有褒奖夸赞，甚至还昧着良心说何峥嵘打小就一脸官相。 至于何峥嵘曾经是个多么臭名昭着的街溜子这事儿，好像早就被人忘到爪洼国了。 从这段过往就能看得出来，很多人天生就是善变虚伪趋炎附势的。 没权没势，你做得再好都有人挑礼；有权有势，你哪怕眼睛长到头顶上都多的是人上赶着来巴结，多傲慢没品都会被人美化奉承。 所以圆音觉得请不请客其实没啥区别。 她也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在意外人看法和流言的圆音了。 宋燕淮看了圆音一眼。 许是看出来她不想办，遂主动对曹站长道： “办酒席这事儿就算了，我来这边时间不长，认识的人根本没几个。 “改天我去胡同里收废品的时候，给周围的邻居发几颗喜糖。 “让大家伙儿沾沾喜气，意思意思得了。 “再说我俩领证这事儿本来就是先斩后奏，都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呢。就这么张扬地办酒也不太合适。 “回头我俩包两个红封当谢媒礼，给街道办那个钱大妈还有市妇联那位黄主任送过去就行了。” 曹裕也蓦地想起来宋家今时不同往日。 宋燕淮如今的身份处境尚且艰难，本就谨小慎微生怕引人注意呢。 若是又大张旗鼓地办酒席宴宾客，那不是违背了宋老爷子把人塞到他这儿来的初衷？ 万一遭小人妒忌眼红，不小心身份暴露了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曹裕顿时不好再劝了。 只能点头同意：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先照你说的办吧。” 说着他就有些过意不去地看向圆音： “就是委屈小圆你了！等熬过了这个坎儿，以后再让这小子多多补偿你！” 圆音其实已经觉得非常好了。 至少上辈子她嫁到何家，是绝对没有收到这样的尊重礼遇的。 倒是在宋燕淮这儿，虽然没有父母至亲帮忙操持，但不管是宋燕淮还是这位曹站长，对她的态度都无一不细致周到。 哪怕她明知道这桩婚事是假的，内心仍然说不出的暖心和熨帖。 等曹站长走了，圆音才细细清点手里那厚厚一沓钱票。 光是大团结就给了五张，更别说还有好些值钱的票。 没想到这位曹站长随手一掏，就是这么大手笔，可真够豪爽的！ 她心下顿时非常好奇： “不是，这个曹叔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他怎么这么大方？” 宋燕淮看了圆音一眼，好笑道：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财迷啊！就这点钱就把你给收买了？” 圆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呢？财迷怎么了，犯法啊？ “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吃穿住行哪样不花钱？ “追求理想培养爱好哪样不费钱？视金钱如粪土的，那得是超脱世俗的圣人！” 她可从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 喜欢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就算是她们这些和尚庙尼姑庵的出家人，也是需要钱买盐买药购置各种细碎的生活必需品的。 要是没有那些香客供奉的香油钱，尼姑庵纯靠自给自足，那她们在山里活得怕是还不如乞丐，有几个出家人能熬得住？ 只不过财迷归财迷，圆音却不是那钻进钱眼里没有底线的人。 她信奉的人生准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所以那些歪门邪道不义之财她是不屑去挣的。 不然以她的异能，轻而易举就能发家致富，上辈子她又何必辛辛苦苦走养花匠那条路？ “曹叔是我祖母的贴身丫鬟的儿子，我祖母嫁人后，就把丫鬟放出府，给了她傍身钱还置办了一些产业。 “那丫鬟嫁了人后，也没跟我祖母断联，两家来往挺频繁的。 “只是后来战乱一来，两家在仓惶转移途中走散了。 “加上没多久我祖母病倒，缠绵病榻几年，还没等到解放就去世。 “所以我们两家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联络过了，甚至连我的父母他们都根本不知道我家在北平还有这样一门亲戚。 “直到这次出事，我爷爷安排我上这儿来，我才知道我们两家竟然还有这样深的渊源。 “而且听曹叔的意思，其实我爷爷早在解放后没多久就找到了曹家人。 “但是可能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两家没再在明面上走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曹家反而侥幸躲过了一劫，没被宋家的事儿给波及到。 因为根本没人知道曹家跟宋家有瓜葛。 所以宋老爷子才敢在出事之后，偷摸摸把小孙子塞到这烟袋胡同里来。 不过虽然很多年没来往过，这曹站长看着倒是人还不错的样子。 就宋家如今这情况，寻常人谁敢沾惹边？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的了。 但这个曹站长非但没有急于撇清关系，反而还真心把宋燕淮当成了家中的子侄晚辈，对宋燕淮挺重视也挺关照的。 这就实属难得了。 难怪宋燕淮敢不打招呼就把她领回废品站，甚至连后罩房后面的那块地也是随随便便就给她用了，根本不担心曹站长会生气。 敢情这家伙在这废品收购站完全就是个土霸王。 除了日常生活没人帮忙打点，活得稍微糙了点之外，其他方面无拘无束，过得可比那些看起来光鲜的领导们都潇洒恣意多了！ 圆音原本还有点担心。 她怕跟着宋燕淮窝在这废品站里头，以后干什么都得谨言慎行，脑子里那根弦得随时紧绷着。 现在才发现她好像有点紧张过头了。 就宋燕淮和曹站长这种特殊的上下级关系，她在这儿住着可比在大杂院轻松自在多了。 在大杂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家家户户都有耳报神。 各家的底细开销甚至连存款都不是什么秘密。 谁家要是偷偷买点肉开个荤，转头就满院子都知道了。 但废品收购站拢共就这仨人，曹站长还不经常来这儿。 这里又是烟袋胡同的最里面，跟前头大杂院中间还砌了一堵围墙，完全是隔绝出来的真空地带。 除了来卖废品的住户外，基本不会有外人过来串门，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窥探隐私。 越琢磨圆音就越满意。 她觉得重生后找宋燕淮假结婚的这个决定简直太明智了。 幸亏她没有脑子一热跑回知青办去报名上山下乡。 这要是真下乡插队，她在哪个村里能有现在这样悠闲安逸的好日子过？ 看样子她还得紧紧抱住宋大佬这根大粗腿。 至少在她找到工作，有稳定的谋生手段和安稳的住处之前， 她绝对不能跟宋燕淮分开。 这么一想，圆音心下顿时生出了几分紧迫感。 看样子她得充分发挥她这个住家生活保姆的主观能动性。 不光得帮助宋燕淮联络救助他的亲人，还得在做饭缝补衣服这些小事上尽量表现得殷勤点。 得让宋燕淮在生活上对她产生依赖，充分认识到她的价值！ 不然万一哪天这家伙一个不乐意不和她合作了，要赶她离开，那可就麻烦了！ 第17章 婚姻合伙人 不管怎么说，曹站长的这沓钱票是来得真及时。 本来捉襟见肘的两人一下子手头宽裕了。 “我看了一下，里面正好有两张家具厂的柜票，咱们可以添置个衣柜还有餐桌。 “至于炕柜和炕桌，我想找个木匠帮忙做。 “不用特别大，炕柜能放些零碎物件，炕桌能让我看书写字就行。 “顺便再定制个碗架、脸盆和泡脚桶，这些家里都用得着。” 圆音和宋燕淮商量要添置哪些东西。 这个宋燕淮没啥意见，都由圆音决定就行。 本来手里没钱，他就打算怎么省钱怎么来，用废旧木料自己做个先用着，以后手里头有钱了再换好的。 但这不是曹叔给夫妻俩送来了启动资金么？ 有那五十块钱，只要不买三转一响，光添置几件家具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当然，除了柜票之外，那堆票据里面还有粮油烟酒肉蛋糕点票若干，以及一张写着“叁张券”字样的工业券。 这些票券，应该是曹裕平时随身携带的备用金。 估计是在遇到特殊情况时拿来请人吃饭应酬打点用的。 只是他没想到宋燕淮会忽然结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把身上备用的钱票全拿出来给圆音当见面礼了。 “早上还说得想办法弄口铁锅呢，这下好了，有这个工业券，直接就能上供销社买。 “也不用你自己拿废旧铁皮造了。” 圆音笑着指了指那张工业券。 这时候的工业券，是按照在职人员的工资比例发放的。 通常是平均每二十块的工资就配一张券，而最小的工业券单位，是0.1张。 以宋燕淮的工资来算，每个月能发1.3张工业券。 其实他们先用那只瓦罐子凑合一段时间，等过俩月攒够了工业券，也能买得起一口锅。 但能现在买肯定更好，早买早享受，宋燕淮可不是那勤俭节约没苦硬吃的个性。 他看了那张工业券一眼，直接建议道： “买铁锅有两张券就够了，剩下的那张也别让柜台找零了。 “你不是还没有牙膏牙刷毛巾手帕这些日用品吗？ “没有票这些用工业券也能买，你看看能买几样东西，凑一凑都给花了吧。” 这确实是必需品。 圆音也不矫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她把剩下的那些票都仔细收好，打算下午去供销社买铁锅的时候，顺便买个本子回来专门用来记账。 虽然宋燕淮是自愿上交工资，且对她充分信任。 但财务这块儿还是得清晰透明，务必做到每一笔收支都过往可查。 不然万一哪天账上资金出了啥问题，那她可就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毕竟她和宋燕淮不是真夫妻。 这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呢，更何况他们俩还只是婚姻合伙人。 钱大妈送的那一摞黄瓷碗，一共有六只，大小在六寸左右。 圆音把碗仔细清洗干净后就发现，这些碗有的碗面花纹印错位了，有的碗底有黑点，但都不影响使用。 应该是从窑厂里出来的瑕疵品。 这样的商品直接卖给顾客，人家肯定是不愿意要的，但如果拿去销毁又太浪费。 所以窑厂就索性把这些瑕疵品都拨给了街道办，用来充当双职工新人结婚的福利。 不过如今宋燕淮这个厨房要啥啥没有，这瑕疵碗圆音非但不嫌弃，还喜欢得紧。 这个大小的碗，既可以用来装菜盛汤，还能当饭碗，是厨房里面最实用的尺寸了。 而且六个碗不多不少，两个人用刚刚好，可比她之前翻出来的那几个都瘪得变了形的铝饭盒趁手多了。 午饭圆音给换了个花样，改吃二合面饺子了。 拌的馅料是鸡蛋白菜洋葱碎。 家里只剩下一个鸡蛋了，炒成鸡蛋碎之后其实根本没多少。 但圆音舍得放油，还把洋葱都给炸酥了，所以调出来的馅料特别香。 宋燕淮吃了满满一大碗，还喝了碗饺子汤，仍觉得意犹未尽。 奈何家里粮食就那么多，根本不可能让他顿顿都敞开了肚皮吃。 就这个咬一口满嘴流油的二合面饺子，已经是周围那些邻居们寻常想都不敢想的伙食了。 剩下那把蔫了吧唧的小葱，圆音将上面那些葱叶切成碎装碗里。 她打算晚上的时候买了新铁锅回来了正好拿来烙饼吃。 至于葱白根须那一截，她准备重新种回土里。 只要用灵气稍微润养修复一下，这些小葱根就能成活，并快速发出更多的新芽出来。 几根小葱用不了多久就会长成小半拢，到时候家里头就再也不愁没有小葱吃了。 圆音打算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一大早就上菜市场去排队买菜去。 然后等把蔬菜买回来之后，都用同样的方法留下根须进行种植。 这样应该能快速种出一部分当季的蔬菜品种。 至于菜市场没有的，那就只能再找别的办法寻找种子了。 至少这样的方式，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家里吃蔬菜难的问题。 并减少掉买蔬菜这一项的大部分开支。 吃过饭，宋燕淮就准备把那把旧锄头修一修，然后把后头那块荒地给开出来。 结果圆音着急要上供销社去买铁锅。 宋燕淮见状，也骑着他那个破旧小三轮跟了出来。 圆音不免纳闷： “你干你的活就行了，跟着我干嘛？” 宋燕淮斜乜了圆音一眼： “你不是说要买柜子桌子吗？ “我正好去一趟家具厂，把柜子桌子给拉回来。 “顺道打听一下木匠家在哪儿，把你要定制的物件都跟人说好。 “早点付定金，人家就能早点把东西给做出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出门之后，宋燕淮还是先陪圆音上供销社和粮油副食品店。 等把要买的铁锅还有各种日用品都给捎上，他这才慢悠悠载着圆音往家具厂跑。 圆音这才隐隐看明白了。 这家伙哪里是着急去家具厂购置家具啊？ 分明是上午看她拎那么多东西回来累得气喘吁吁的，怕她下午又买那么多物件拎不动，索性骑个小三轮出来帮她搬运一趟。 这人可真别扭！ 明明是关心人的举动，却非要嘴硬找个借口，这么故意藏着掖着做什么？ 她心下不由得一阵好笑。 但不得不说，像宋燕淮这种不在嘴上油腔滑调口花花，只把体贴照顾默默付诸在行动上的人，真是很难让人不动容。 至少圆音特别吃这一套。 主要是上辈子她见得最多的就是何峥嵘那个光说不做的假把式。 并且越是在官场上混得久了，何峥嵘就越发虚伪。 到后面甚至连应付人都流于表面，偷奸耍滑到让人光是想起来都能产生生理性不适。 而宋燕淮却恰巧与何峥嵘完全相反。 这么细腻实诚的个性，可太对圆音的胃口了。 哪怕她面上不显，其实心里面欢喜得很。 等去了家具厂，才知道他们要的桌子和柜子没有现货，还得等两天。 两人只好留下了废品站的地址，等家具厂做好了再给他们送上门。 倒是在家具厂门房那儿打听到了附近一位老木匠的地址。 于是两人又骑着车去了一趟木匠家。 老木匠家有自己偷偷攒的木料，不用票就可以帮人打家具，不过价钱上肯定要比家具厂的贵一些。 两人问过价钱后却觉得也还好。 于是圆音就把要做的几样小家具的款式和尺寸说了。 那老木匠算了一下那些东西一共需要多少钱，圆音给掏了两成定金。 然后约定好一个星期后来取货，这才从木匠家离开。 这一趟出来得就有些久了，回去路上圆音就有点想上厕所。 忍了一阵实在憋不住了，她只好红着脸尴尬地让宋燕淮半道找了条胡同停下。 她跳下车迅速钻进去找公共厕所。 结果才在女厕所里蹲下，一个硕大的包裹就从天而降， 差点没把圆音给当场砸晕过去。 第18章 从天而降的烫手山芋 这一下可砸得不轻。 圆音眼前发黑，捂着头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东西是被人从隔了一堵高墙的隔壁男厕所那边扔过来的，砸到圆音的头后，又径直掉在了地上。 顾不上看砸她的那玩意儿是啥了，她抬起头来就怒骂道： “有没有点公德心了，怎么东西乱扔啊，都砸到人了！” 谁知道她这边才开口骂人，就听到男厕所那边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显然是扔包那人意识到砸到人之后跑了！ 圆音气结。 都顾不上上厕所了，马上站起身就往门外追，想把那砸了她还不肯道歉的罪魁祸首给逮住。 才蹿到门口，就看到一道黑影速度飞快地冲进了胡同深处。 一看这情况，圆音脚步一顿，立马心生警惕，不敢再追上去了。 毕竟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根本没啥战斗力。 万一这是拍花子故意设的套，她就这么贸贸然追上去不就完了吗？ 就在她迟疑的当口，忽然巷子另一边传来了沉重纷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七八个人出现在了这条胡同。 在看到前面慌张逃窜的人影后，为首的那人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那人就大喊： “他在那儿！快！别让人跑了！” 说着，这些人就径直朝着那道黑影追了上去，如同一阵风一般和躲在厕所门口的圆音擦肩而过。 圆音心下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隐约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再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这么躲在墙角，默默听着外头的动静。 许是前面那胡同就是一条死胡同，那个人并没能跑脱，不到片刻功夫，就让那些人给逮了个正着。 然后圆音就听到那边传来了疯狂的咒骂以及沉闷的殴打声。 “跑啊，有本事你再给老子跑啊！”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圆音脚都有些蹲麻了，胡同外才终于恢复了安静。 圆音下意识地就转头，透过砖缝向外面看去。 没想到正好和那个鼻青脸肿的男人的视线对上。 那人一双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女厕所的方向，好似要穿透厚重的砖墙看到圆音的脸一般。 明明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可那人锃亮的眼神却有如暗夜的星，直击圆音的内心深处。 圆音心下一悸，不自觉地就攥紧了拳头。 这一眼的对视时间其实非常短暂，几乎是转瞬即逝，快到甚至让圆音以为是她的错觉。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时，胡同里早已经没有了那些人的踪迹，但尽头的街上，仍然能听得到嘈杂的喧哗声。 不敢再耽搁，圆音重新折返回去上了厕所。 这时候她的注意力，才落在地上那个砸中她的物品上。 只见那地上掉了个硕大的棕黄色真皮公文包，公文包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包里鼓鼓囊囊都被塞满了，就是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反正挺沉的。 但圆音也不傻。 那人将包丢过来之后就跑，动作异常迅速干脆，分明是不愿意让这个公文包落在那帮追捕他的人手里。 那就说明，这个包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捡了谁就有可能要倒大霉！ 圆音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想着要不干脆就将这个“炸药包”留在这儿。 她只要立马转身走人，这事儿就跟她没有半毛钱瓜葛！ 可她才要走呢，脑中又不自觉浮现出了刚刚那个男人被抓走前注视她的那个眼神。 顿时又犹豫了。 纠结了几秒，最后她一咬牙，把那包给捡起来抱在怀中。 走到厕所门口后，她小心谨慎地探出头。 整条胡同这会儿安静得可怕。 显然是刚刚巷子里闹的动静太大，吓到了这周围的住户，所以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人敢上这边来了。 圆音见状，立刻抱着那个公文包，脚步飞快地冲了出去。 拐了几个弯后绕到了另外一条巷子，很快就看到了巷子口等着的小三轮。 她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爬进车斗里就沉声催促宋燕淮： “快走！” 宋燕淮在巷子口足足等了圆音有二十多分钟，从原本的气定神闲等到心慌意乱。 正准备冲进公共厕所找人的时候，圆音终于回来了。 他强忍着怒意，正要开口质问圆音怎么去了这么久，没想到就听到圆音语气尖锐地催促他快走。 宋燕淮这才注意到，这小姑娘脸色煞白，一上车就腿脚发软地跌坐在车斗里。 不但嘴唇在不自觉地发抖，连眼神里都充满了恐惧和慌乱，早不复之前的老成稳重。 宋燕淮心下一沉，立马意识到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一句话不敢多问，赶紧蹬起小三轮就快速撤离。 等到离那条街好几公里远，确认已经逃出了风暴中心，再不会被人追上后， 圆音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她那被吓丢的三魂七魄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你没事儿吧？到底怎么回事？” 宋燕淮忙开口询问具体缘由。 圆音倒也没瞒着，把她去厕所后的遭遇细细讲述了一遍，又把她带出来的那个公文包递给宋燕淮看了看。 宋燕淮立马就给出了判断： “那个人肯定是发现自己被追捕，慌不择路才跑进那条胡同的！结果正巧看到你进女厕所，就跟着你进了厕所！ “这个包是他故意丢过来的！他的目的就是要你帮他把这个包带走！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公文包里面，肯定有对那人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圆音也是这么猜测的。 但这会儿还在外面呢，她也不敢把公文包打开，只能催促宋燕淮再加把劲儿，快点把小三轮蹬回家。 宋燕淮都快气笑了： “有免费的车夫给你拉车，你还挑三拣四，差不多得了啊！ “敢情这车不是你来蹬，你就觉得不费劲儿了是吧？ “有本事你来骑，我也坐下来歇口气缓缓？” 圆音气极反笑: “这就累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哥们儿农村长大的，哥们儿力大如牛’，这话到底是谁说的？” 宋燕淮顿时噎住。 两人你来我往地开始斗嘴，谁也没让着谁，倒是很快把刚刚那紧张的气氛给疏散了。 见圆音神色总算恢复正常，再不像刚从胡同跑出来那会儿那般面无颜色精神紧绷了，宋燕淮这才放下心来。 等回了家，两人也不敢耽搁，进了屋关上门就着急地把那公文包给打开。 第19章 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开包，最先从里面掉出来的，就是一把钱票。 零零散散一大堆，看样子应该是被人胡乱塞进去的。 在这堆钱票中间，还夹杂着一张纸条。 上面的字迹非常凌乱，要仔细辨认才认得出来。 很明显是之前在厕所里临时仓促写下来的： “转交东柳胡同陈清泉，钱笔可作报酬！” 两人面面相觑。 宋燕淮比较谨慎，忙提醒圆音： “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再做判断！” 再将包里的东西尽数倒出来，就看到了七八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还有一支镀金派克钢笔。 不管是笔记本还是钢笔，都是质感非常好的高档货，一看就不便宜。 宋燕淮把那几本笔记本随手翻开。 就赫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抄写的，竟然全是英文。 圆音上辈子又是上夜校函授又是去大学蹭课的，在意识到了英语的重要性后，也与时俱进给自己恶补英文。 但可能是那会儿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太行了，也有可能是她在语言这方面确实是天赋不足。 总之她学了好些年，也只能做到跟人进行简单的口语交流，但要让她阅读大段大段的书面文章就不行了。 所以这会儿看到这写满了英文的笔记本，她不由得就愣住了。 盯着里面的内容仔细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愣是没懂那些笔记抄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但即便看不明白这些笔记，圆音心里面也很清楚，这堆英文笔记，眼下根本见不得光！ 圆音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时间只觉得无比棘手。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为什么非要手贱！ 明知道有危险，还捡这玩意儿回来干啥？ 正想问宋燕淮这玩意儿要怎么个处理，是不是直接扔灶膛里一把火给烧了呢？ 没想到一抬头她就发现宋燕淮的表情不对。 宋燕淮早在翻开笔记本的第一时间就变了脸色，甚至立马就站直了身形。 待把所有的本子翻完，他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这些笔记， 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 “怎么了？” 圆音不解地看向宋燕淮。 宋燕淮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是专业学这个的，这里面很多专业词汇我也不能完全用中文翻译出来。 “但我学过生物，所以也能大致看懂这些笔记。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应该都是从国外的重要文献杂志还有一些实验室的内部报告资料上抄录下来的。 “而且涉及到生物工程方面很多相关课题的重要理论和机密数据。 “比如基因工程技术在农作物育种上的作用，dna提取和植物杂交。 “单倍体诱导，还有基因组织培养在植物无性扩繁中的应用等等。 “总之，都是生物学上非常前沿的技术概念。对国内的生物研究课题具有至关重要的参考作用！ “如果这些技术真的能研究出来，不说别的——” 宋燕淮抬起头来紧盯着圆音， “单只国内的粮食种植产业，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打从刚认识起，面前这女孩就一直强调她在尼姑庵长大，自称是个从小隐居深山消息闭塞没见过世面的小尼姑。 可这一天的相处，宋燕淮就发现这姑娘不光少年老成，还很有思想和格局。 总之言行举止处处都显出她和同龄的女孩不太一样。 所以宋燕淮觉得，他刚刚的那番话，这姑娘肯定能听得懂。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圆音也跟着神色一凛： “那这些资料可太珍贵了，一定不能在咱们手上有任何闪失！” 宋燕淮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圆音的反应不会让他失望！ 他点了点头，很认同圆音这话： “你说的对！” “这些资料肯定是咱们国家的研究员们迫切需要的！咱们必须得把东西交到需要它的人手上！” 说到这儿，宋燕淮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问圆音： “那帮人追捕那个男人的时候，有看到你在厕所吗？” 圆音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就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吧？” “我当时确实是准备露面来着，但那人跑得太快，我担心有诈就没敢跟出去。 “后面抓他的人一窝蜂冲进胡同里，我觉得不对劲，赶紧就躲了，他们应该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我去厕所之前，路过那条胡同巷子，当时有几个大杂院的老头老太在前院门槛边坐着闲聊和下棋，应该是看到我经过了。 “但后面那帮人把那个男人摁在胡同里暴打，肯定把那些老头老太给吓着了。 “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那一带都关门闭户，外头的那些老头老太全都躲回家里去了。” 宋燕淮顿时皱眉。 他看了眼圆音顶着的这个显眼光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正常来说，那些住户哪怕是看到有人去过胡同那边的公共厕所，也不会将这事儿跟那个被抓的男人联系上，更不会多嘴说出去。 “都是想过安稳日子的普通人，好端端的谁又愿意主动给自己身上惹麻烦呢？ “只是，如果那些人提前得到了什么风声，就是断定那人手里头有这些东西呢？ “现在东西不见了，他们又没在那人家里搜到证据，是不是会重新返回那个胡同进行搜索，并挨家挨户盘查，那就不知道了。 “真要是这样，你这个去胡同里上过厕所的生面孔，就铁定会被查问出来。 “毕竟，你这个体貌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很难不引人注意。” 圆音一愣，蓦地就意识到了宋燕淮的意思。 她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尼姑头，十分懊恼： “早知道我之前就应该听你的，学圆慧那样，在供销社买一顶帽子戴着的！” 好在只是有人看到圆音去了公共厕所，那些人就算调查，也不至于就因此将嫌疑直接锁定到她的身上来。 他们当天的行动轨迹是正常的，只不过是路过临时决定去上个厕所，并非刻意出现在那条胡同。 而且不管是他还是圆音都不认识那个男人，在此之前也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所以即便查问到废品站来了，只要应对得当，基本上就能糊弄过去。 但这些笔记，现在肯定是不能留在家里了。 要是让那些人现场把这些证据给翻出来了，那可就真是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 想到这儿，宋燕淮也不耽搁了，赶紧把这些笔记本重新塞回公文包里，然后就准备去东柳胡同走一趟。 第20章 也出事了 圆音在家里哪儿坐得住？ 本来她还打算趁着宋燕淮出去的时间，用之前自己做衣服剩下来的那些碎布拼接起来，给自己缝个帽子的。 但她整个人都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 生怕宋燕淮这一去，也让人给逮住了，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做女红？ 索性也不做这些针线活了，甚至也不在屋里待着了。 直接抓了一把瓜子上外头找胡同口的那些大爷大妈们闲聊去。 并且她还专门挑了个好位置，能一眼望到大街上，宋燕淮要是回来了，她就能第一眼看到。 然后这一闲聊，不可避免地就聊到了她和圆慧两人的婚事上了。 附近这些爱八卦的大爷大妈，里头就有23号院的。 这些人知道她和圆慧是从一个尼姑庵里出来的，自然不可避免地就要把两人提溜出来比较。 “你跟小宋，打不打算张罗一下，办个喜酒啊？” “就是，何家那小媳妇儿，说是要去国营饭店订一桌席面呢。” “小宋父母是农村的吧？他家里人都不在这儿，你们是不是也得拿个章程出来啊？” “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了他吧？姑娘你可不能这么傻，该有的体面不能少！” “要是连结婚都不重视你，等你嫁过去以后更有得委屈受了！” 这些大爷大妈里头，有的是真的善良热情，也是真心觉得这小姑娘不容易，这才主动关怀并提出建议的。 当然也有的，就是纯属挑事，故意挑拨她和何家对立，好从中看戏或是占便宜的。 圆音对这些人的秉性心知肚明，自然是把每个人的表情神态都看在眼里。 应对起这些大爷大妈的话来也是信手捏来游刃有余： “何家这么阔气的吗？国营饭店一桌席面怕是得不少钱吧？这可真是大手笔了！ “我跟宋燕淮不行！他家是农村的，没人帮衬又没啥家底，还得给老家的人补贴孝敬一部分。 “现在我嫁过来了，也得靠他养活。我俩每顿都得精打细算省着吃，哪儿来的钱置办席面？ “不过好在男人还是对我很好的，一来就让我管家，也不用伺候公婆，只要好好经营，这日子慢慢总能过好的。 “我都跟我男人商量好了，就买点糖果瓜子，改明儿我跟我男人给各位大爷大妈们送来，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请客吃饭就算了，省下钱来正好给家里添置几条腿。 “主要是他那屋子真的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炕外啥都没有。 “既然都结婚了，老这么凑合也不像是过日子的样子啊。” 圆音这番话说得很是真诚，一点也没觉得家里穷且丈夫是农村人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她还把想省钱买家具所以干脆不办喜酒这话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倒是让这些大爷大妈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主要是人家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也不是那打肿脸充胖子非要摆阔的人，谁劝都没用啊。 还有那不死心的，故意不怀好意地拱火： “你跟你那个师姐可是一个地儿出来的。她男人那么重视她，张罗席面请客吃饭可是给足了排面。你男人却不给你办，这不是被你那师姐给比下去了吗？ “这叫你面子往哪儿搁啊？” 圆音笑眯眯的，一点都不上当： “瞧您说的，这面子值几个钱啊？又不当吃不当穿的，看重这玩意儿那才叫傻呢。 “再说了，您都说了我跟我师姐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俩感情这么好，她日子过得好我比谁都高兴。 “但每个家庭情况不是不一样嘛。这过日子冷暖自知，各家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要是啥都只盯着人家去比较，看不到自家的好，那日子还咋过得下去？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甭管这话是不是圆音的心里话吧，至少她这个回答绝对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半点把柄。 那几个大爷大妈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都意识到他们看走眼了。 这个新来的小丫头就是看着老实好欺负，实际上嘴皮子利索着呢，一点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拿捏。 瞧这漂亮话说的，谁家十八九岁的小媳妇儿能有她这么伶牙俐齿？ 不过别管这孩子厉不厉害的吧，反正人也不是他们家娶回来的媳妇子，犯不着去挑人家的毛病。 但至少作为这个胡同里闲唠嗑的搭子，这姑娘还是很不错的。 她既不会眼高于顶，嫌弃他们聊的那些事儿上不得台面；也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突然插嘴，打断大家的话头；在大家聊胡同里各家的八卦的时候，她还会一惊一乍地配合，甚至时不时捧哏几句。 可以说给足了说八卦的人满满的情绪价值。 所以面对圆音这个陌生人融入他们这个圈子，这些大爷大妈们不仅没表现出任何排斥，反而觉得这小姑娘是个相当合格的听众，一时间倾诉欲更强了。 毕竟其他人都是这胡同的老住户了，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基本上都能如数家珍，早都快要听出老茧子了。 可现在来了个啥也不懂的新人啊，他们可不就得把过去的那些八卦又重新翻出来再说一遍么。 所以在等待宋燕淮的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圆音赫然发现，不知道啥时候，她竟然成了这群大爷大妈们的团宠了！ 大家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要跟她分享各种奇葩狗血事件，甚至恨不得把圆音一个拆成好几个来用了。 圆音简直是哭笑不得，上辈子她还真没有过这待遇。 而且有好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她上辈子在这边住了那么多年都没听说过。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感觉自己都快要消化不良了，完全是被这些瓜给撑的。 她觉得自己得回去找个时间把那些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先好好捋捋再说。 好在这个时候，远处的街道上终于出现了宋燕淮的小三轮。 一看到这家伙出现，圆音顿觉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她立马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着急地迎了上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都默契地没有提跟那件公文包有关的任何字眼。 胡同里的大爷大妈看他那车斗里零零碎碎装着好些东西，也只当他又出去走街串巷收废品去了。 因此谁也没有开口打听他去了哪儿，反而在见到圆音那么急切地去接宋燕淮后，倒是都忍不住调侃起来： “到底是新婚，这小两口就是黏糊！” “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哎哟，真是没眼看啊。” “我就说呢，刚这孩子老朝外头看什么，搞半天是在等她男人啊！” “这也看得太紧了吧？咋地，还怕哪家狐狸精把你男人给抢走啊？” “小年轻嘛，刚结婚感情当然好，怎么腻歪都不够，不像咱们这些快要半截身子入土了的，吵吵闹闹半辈子了，干点啥都遭老伴儿嫌弃。” 圆音本来是心慌意乱才跑出来的，这会儿见宋燕淮好好地回来了，而且看他神色好像还挺平静，便只当事情已经顺利办妥了。 顿时悬着的那颗心安然落了地。 再听着这些大爷大妈们暧昧的揶揄，哪怕她明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热意仍然不受控制地往上涌，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宋燕淮倒是没注意到圆音的异样。 他这会儿装得镇定，其实内心情绪正在翻涌。 只能胡乱地和几个大爷大妈们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赶紧领着圆音回去了。 等一拐进后头巷子，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位陈教授也出事了，东西没送出去！” 第21章 我有个条件 这话如同一记炸雷，瞬间将圆音给炸懵了。 “什么？！” 宋燕淮没急着解释，而是快速将小三轮推进废品站。 这会儿也快到傍晚了，正常来说不会有人挑这个时间点来卖废品。 所以他索性就把废品站的院门给关了。 拴上门栓后，这才将车斗里压在废品底下的公文包给抽了出来。 等两人回到了屋里后，他才细说起他去东柳胡同的遭遇。 原来宋燕淮拿着那个公文包之后，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傻到直接就去找纸条上提到的那个陈清泉。 主要是他也不清楚这个陈清泉是谁。 万一要是这人有问题，他这么傻不拉几带着东西找上门去，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把东西当做废品，压在了小三轮车斗的最底下。 上面又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出门。 也幸好，自从入职了这个废品站之后，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经由曹站长帮忙介绍，他在整个西城区也认识了好些其他废品站的收购员。 人脉广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当废品收购员，当然不能只挣那点死工资，肯定还是要赚点别的外快的。 有些回收的报废物品，其实拆开之后有些零部件还能用。 碰上有需要的，转手就能换钱。 再比如谁家要是想组装一台二手自行车，一个人攒零部件太耗费时间了，就得请其他废品站点的人帮忙。 总之，只要有这方面的需要，大家就相互合作，也不让人白忙活，只要有得赚，大家都乐意配合。 宋燕淮自然也不例外。 自打适应了收购站的生活节奏后，他就打起了攒零件组装二手物品的主意。 于是他同别的废品站点的收购员交好。 等关系熟络了之后，他就悄悄跟那些收购员都打了招呼，并给了这些人一个他需要的零部件清单。 只要谁凑到了那个清单里的东西，他都愿意高价回收。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宋燕淮就会去那些站点串串门，顺便就将东西给带走。 这也就是他之前跟圆音提到的，已经把该准备的二手零部件都凑得差不多了，只要组装好就能转手卖钱的事了。 发动整个西城区数十个废品站帮他攒零配件，速度能不快么？ 恰巧，东柳胡同那边的废品收购站，就在他的日常维护关系网里。 所以他就佯装是去东柳胡同废品收购站联络感情，骑着个小三轮溜溜达达地就走了。 到了东柳胡同后，他也没急着去打听陈清泉。 而是先找他认识的那个收购员，把人家手里攒的他能用得上的零配件都给买了。 那收购员叫郁广智，年纪比宋燕淮要大个几岁，也是从农村出来的。 但他和宋燕淮不一样，他只是个临时工。 站里原来那个收购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去年大妈儿媳妇怀孕快要生产，她就着急回去帮忙带孙子。 可大妈家里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班，她又不想办理退休，把好好的工作岗位白白让出去。 于是她就想了个办法，从乡下找个靠谱的人来给她代班。 还别说，农村里面想进城找工作的人多了去了。 这大妈给的代班工资还不低，有17块，比一般厂里招临时工给的15块的工资还高了两块，自然有的是人抢着来干。 也是巧，那大妈才想到这个主意呢，结果那天在街上就遇到了个小偷，抢了她的包就跑。 这事儿正好让来城里寻摸招工机会的郁广智给撞见了。 听到后面大妈气急败坏喊抓小偷，郁广智一把就将小偷给摁住了。 那大妈对郁广智十分感激，于是，这个幸运临时工指标，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宋燕淮跟这个郁广智打交道的次数其实不多。 但几次接触他就发现，这人虽然是个临时工，还是农村来的，连小学都没念完，却是个极其机灵活泛的人。 不光嘴皮子飞溜，而且还超级会来事儿，他很善于结交人脉，是个货真价实的社交牛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宋燕淮在买下郁广智手里的零配件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这家伙闲聊起来。 这个郁广智也是个妙人，一开始宋燕淮挑起话题的时候他还没多想，就边忙活手头的活儿边随意搭话。 可慢慢的，随着宋燕淮往胡同里的八卦趣事上面引导，并试图打听东柳胡同那些住户的情况时， 他手上的动作就不由得一顿，抬起头来打量了宋燕淮一眼后，似笑非笑： “兄弟，你今儿来我这儿不是为了收零件的吧？” 宋燕淮也没想到郁广智这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问题了。 不过既然都被人家给挑明了，宋燕淮也没再顾左言他替自己狡辩，而是笑了笑直接将自己的意图大大方方摊牌了： “抱歉，其实就是想找你打听一下，东柳胡同是不是有个叫陈清泉的人。” 郁广智对宋燕淮前面拐弯抹角的行为倒也不恼，但他也不是个肯吃亏的。 在知道宋燕淮要找他包打听后，立马就意识到这事儿能作为他和宋燕淮谈判的筹码。 于是，这家伙立马就冲着宋燕淮嘿嘿一笑，狡黠地提了个要求： “人我可以去帮你打听，但我有个条件。” 宋燕淮愣了一下，没急着答应，而是让郁广智先说条件。 他得看看值不值当。 如果对方提出的条件需要他付出的代价太高昂，那宋燕淮宁愿放弃这条捷径，另外去想别的法子。 然后宋燕淮就看到郁广智把他之前写的那份零配件清单翻了出来： “兄弟我没恶意，就是看你的这个清单，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带上我一个？” 郁广智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在废品收购站待不长。 毕竟那位大妈也才四十出头，孙子带个一两年就能送去托儿所了。 到时候人家要回来上班，他这个临时工就得功成身退，乖乖卷铺盖卷回家了。 可他既然都来了城里了，就不想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所以他早早地就在替自己筹谋另外的出路。 结识了宋燕淮，又看到宋燕淮给的零配件清单后，他立马就猜到宋燕淮要干嘛了。 然后他就在心里盘算。 倒卖二手组装物件，还真是个不错的谋生手段，这事儿要是操作得当的话，他就不愁在城里站不稳脚跟了。 而且，只要学到了宋燕淮手里的这门手艺，他甚至很可能在那位大妈返岗之前，就找到机会提前转正，再不用担心会被人赶回乡下去了。 只是，他之前没有急着找宋燕淮提这个事，就是觉得两人关系还不到那个份上，怕贸然提出来，宋燕淮根本不肯带他玩。 但现在宋燕淮都把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他哪儿有不抓住的道理？ 宋燕淮确实没想到郁广智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这个。 他倒不是不想带人玩，也并不吝啬把他的技术传授于人。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原身的出身来历，让他对遇到的每个人都先持怀疑态度，总担心会被人算计。 所以才一直缩在废品站那个龟壳里，轻易不敢和人交心，更别提收徒弟了。 但现在遇到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郁广智，这家伙对他自己的野心毫不遮掩，且满眼都是对知识和技术的渴望，看向宋燕淮的眼神更是平静而又坦荡。 这个熟悉的眼神，倒是让宋燕淮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郁广智，跟家里头那个小尼姑风格很像。 两人感觉是一类人。 这让他对自己在这个世界“城市独行侠”的定位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也许，尝试着走出去，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同伴，在这个时代，未必是一件坏事。 所以，他只犹豫了几秒，就决定抱着考察的态度，把这个郁广智拉进自家阵营试试。 得到了宋燕淮的肯定答复后，郁广智果然没有让宋燕淮失望。 出去了一趟后，不到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回来了。 但是打听来的消息却让宋燕淮大失所望，甚至是直接吓了一大跳。 “陈清泉原是工大的教授，但是如今大学不是基本都停课了嘛？他就在科学院下辖的一个研究所里带队搞科研。 “结果好像前几天被人举报了，昨天就让人带走了。 “然后昨天来了一群调查的人，据说是在他家里头搜出了禁书，现在这个陈教授全家都被抓了。 “这会儿那宅子里都还有人在清查物品呢，你打听这人做什么？ “你要是跟这家有什么关系，可千万有多远躲多远，一个字都别跟人提！ “不然小心惹祸上身，让那帮人查到你头上来可就麻烦了！” 宋燕淮赶紧笑着解释道： “你想多了，我跟陈家可没啥关系。 “只不过我对机械研究感兴趣，自己没事儿就私底下瞎琢磨。 “但到底不是专业学这个的，这不是就有很多问题急需找人请教么？ “这个陈清泉是大学教授，据说在理工科上学识非常渊博，肯定能帮我解决我手头的那些难题。 “可现在大学停课了，我又进不去研究院，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上人家住的地方来碰碰运气了。 “哪里晓得这么不凑巧，偏在我找来的时候，他就出事了！” 第22章 真砸手里了 这话自然是胡说八道。 机械研究属于物理方向，而从那个男人要转交给陈清泉的那些笔记资料来看，这个陈清泉在研究院带队搞的，很可能是生物工程项目。 这完全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学科。 但郁广智就是个小学文凭，还真就分不清生物物理的区别。 他还以为理工科的教授都是一样的学识渊博，什么都懂呢，自然是对宋燕淮的这番话信以为真，被宋燕淮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咱们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以前也上我这边来过好几次。 “真要是和那个陈教授有什么亲戚关系，怎么前面来过那么多次，也不见你去登陈家的门？ “搞半天你根本不认识人家啊！ “那你就更不能跟这家沾边了，再重换个靠谱的人去请教吧。” 郁广智没有怀疑，反而是想起了什么，凑到宋燕淮跟前神神秘秘道： “我听胡同里的那些住户闲聊，好像说这次举报陈家这个事儿，还是那个陈教授的小儿媳妇干的！ “他家那个儿媳妇长得可漂亮了，据说原来还是梨园里的名角儿呢。 “不过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让上面一个领导给盯上了，这才故意搞他们家！ “看样子这是不把他们一家摁死了不罢休呢！ “不过我这都是道听途说，不保真的啊。 “反正现在陈家屋里确实是搜到了证据，那位陈清泉教授肯定是没法翻身了。 “你今天这一趟肯定是白来了，另外想别的辙儿吧！” 于是，宋燕淮没再多耽搁，和郁广智约好了组装二手物件的时间后，就骑着小三轮撤了。 出来后，他在东柳胡同里七拐八绕地转了一大圈，还真就看到了陈家那个贴了封条的一进宅子。 当然也注意到了周围有不少住户三五成群地扎堆，躲在角落里指指点点。 显然这些人都是在悄悄议论陈家的事儿。 听郁广智说陈家宅子里还留有调查员在彻查，宋燕淮不敢多待。 只略扫了一眼，记住了陈家这个宅子的具体门牌号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单纯路过一般。 至于他车斗里的那个公文包，自然是怎么带出去的，又怎么给带回来了。 等到他把事情经过和圆音一说，圆音也呆住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赶巧。 这个公文包的主人才出了事，负责交接这批资料的那个人居然也被抓了！ 这下好了，这个定时炸弹，真砸他俩手里了！ 关键是，她昨天去公厕那事儿也是个隐患，那些人随时有可能盘查到她头上来。 这些东西留在手里，一旦被发现，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圆音紧张又凝重，她深知这些资料意义重大，可也不想把他们俩都给搭进去啊。 宋燕淮回来这一路也都在想办法。 他的头脑飞速转动着，但一直也没想到百分百安全的途径。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院子里那一堆摆放得十分整齐的书本报纸上。 忽然心下一动。 他猛地一下就站起身来，将那个公文包给扒拉了下来，用剪刀剪碎后三两下就丢进了炉子里。 紧接着，他就蹿到了院子里，将那堆回收来的旧书给搬进了屋里。 然后他把那些笔记本，和这些旧书的书页进行尺寸比对。 找到尺寸一致的书籍后，他一把就将那些书的封面给扯了下来。 紧接着，他把那些笔记本的漂亮高档的封皮撕掉，并将这些笔记每一本分成了好几份，替换掉那些旧书的部分书页。 只要再将这书原封不动地重新粘合在一块儿，就跟之前一样，不仔细看基本上看不出区别了。 圆音一看他的动作，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赶紧去厨房，把铝饭盒放在炉子上，又抓了一把面粉撒进去，慢慢加水调和熬煮。 待到面粉充分混合变得顺滑粘稠的时候，再往里稍微加点醋。 这样可以增加浆糊的粘合性。 这是圆音上辈子学习花艺包装技巧时学到的家庭自制浆糊的办法。 只要材料比例和火候控制得当，这样弄出来的浆糊，粘性并不比买来的差，用来做各种手工diy是非常好用的。 两个人配合默契。 一个拆解一个粘合，速度很快地给这批英文笔记完成了变装。 剩下那些书页纸张，还有撕下来的那几本笔记本的封皮外壳，都让宋燕淮一股脑地丢进了灶膛里付之一炬。 待把那些书又重新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宋燕淮还不放心。 又将更多的书堆放在那几本书周围，还压了不少废旧报纸在上头，所有的书本报纸都堆叠得整整齐齐。 乍一看真的完全不会引人注意。 而且就算真的让人发现不对，把这些书给搜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两人完全可以用不知情来进行推脱。 毕竟废品站里常年会有人卖书籍报纸，会有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 按照规章制度，只要是旧书，废品站就可以按斤称重回收，并不需要知道那些书籍里都是什么内容。 而且这些报纸书籍废品公司隔段时间就会来回收清理一趟，回收之后也是重新丢进碎纸机里统一销毁然后打成纸浆进行再利用。 调查的人总不能因为这些收回来的旧书里面出现了英文，就揪着一个小小的废品收购员不放。 两人又提前预演了好几遍，如果真有人上门来调查，他们要怎么应对。 首先表情不要太过紧张，但也不能太淡定，得装成既意外又小心谨慎的样子。 但在询问他们当天行踪的时候，得把他们新婚去买家具，半路上随便找了个公厕上厕所的事儿据实以告，不能谎称没去过那条胡同的样子。 毕竟人家既然能找到这儿来，就说明肯定是掌握了确切证据，肯定是知道圆音当天确实去过那边。 宋燕淮还特别补充道： “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有可能他们不会独自登门，而是让街道办的人带着。 “并且他们还会以别的慰问关心的名义来调查，先跟你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才会在你不防备的情况下进行盘问。 “毕竟按照正常的刑侦思维来说，首先降低嫌疑人员的戒心，然后突然直击要害，被查问者下意识的反应才最真实。” 圆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燕淮还担心圆音会紧张，又宽慰她： “没事儿，万事还有我呢。 “到时候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是没有把握，就干脆装作害怕的样子躲我后面。 “剩下的都交给我来处理。 “反正你就是个才下山的小尼姑，你的来历也经得起查，那些人肯定不会盯着你不放。 “至于那些笔记资料，暂时先藏在那堆废旧书籍底下。 “等这场危机应付过去了，咱们再想办法送到科研院那边去。” 但其实，圆音紧张归紧张，还真没到害怕那地步。 她上辈子到底多活了几十岁，也跟着何峥嵘见过不少大场面，沉淀的眼界和阅历不是白来的，还不至于被几个调查员上门盘问就慌了手脚。 更何况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除非有人亲眼见到她带走了公文包，笃定东西就在她手里，否则那些人最多也就例行公事走个过场。 但不管怎么说，遇到这样的事儿，宋燕淮的举动，还是让圆音挺感动的。 明明这个祸端是她不小心惹来的，而且宋燕淮自己的身份尚且经不起调查呢。 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这人下意识的反应却并不是怪罪她以及推诿责任保全自己，而是快速思考如何用行之有效的方案来解决问题。 并且在已经排除隐患，确定所有的筹备工作都已经十分周全之后，他还是担心遇到特殊情况她不能应对。 不仅在言语上宽慰她，还准备一有危险就先挡在她的最前面。 明明体型消瘦看上去毫无威慑力，但此刻在圆音的眼中，这个男人的气场却像是高大到如同有两米八，令她瞬间安全感爆棚。 第23章 找上门来了 因为急于藏匿那些笔记本，两人愣是忙到了晚上六七点还没吃饭。 好在圆音在去胡同里等宋燕淮之前，就已经把食材都准备好了。 家里又新买了铁锅，烙饼速度还是很快的。 再用那瓦罐弄了一锅红薯叶切碎煮的蔬菜汤，晚饭就这么凑合着吃了。 宋燕淮吃过饭后就开始忙着整理外头收来的那些废旧木料。 然后挑拣出合适的，敲敲打打地在屋子里装钉起来。 之前圆音就说过要做个隔断，将里屋的睡炕，跟外头吃饭的餐厅厨房进行一下区域分割。 宋燕淮自己是个糙老爷们儿，以前在这屋里头住着也没觉得有啥不方便的。 但现在圆音这么一提，他又觉得好像确实隔断一下更好。 圆音见宋燕淮在那儿挑选木料，她也好奇地跑过去帮忙。 结果这一看，顿时惊呆了。 她之前是没怎么注意外面这个棚子里的这些废品的。 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废品公司会过来回收，然后将各个废品站分门别类整理好的东西收回去集中处理。 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些长短不一品相参差的木头木板子里面，竟然还藏着不少紫檀、花梨一类的名贵木料！ 她赶紧冲着宋燕淮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暂停一下手头的活。 “不是，这些木头，你都是从哪儿收来的？” 宋燕淮一愣。见圆音盯着那些木料，眼睛都在冒绿光，立马就猜到了她这么兴奋的原因。 “哦，这些都是前阵子前头的一个王府老宅子被打砸完之后，街道办让我去清点收拾出来的。” 宋燕淮对木料并没有多少研究，也分辨不出来这堆料子里头哪些是红木。 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能出现在那些王府老宅子里的东西，肯定都不是普通材质。 现在这些木料可能不怎么起眼，也没多少人重视。 可要是再等上个二十年，这些料子的价值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怕是得涨成天价。 只是这些东西毕竟出处敏感，宋燕淮不敢私藏，主要是怕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运回来之后，他就随意丢在了外头的院子里。 要是有谁家想要修补个家具或是缺个引火柴什么的，上废品站来找木料，甭管选的是不是红木，他都只按废品的价格收钱，然后就随便那些住户来挑选。 “做隔断的木料，我能自己挑吗？” 圆音强忍着激动，小心地问宋燕淮。 宋燕淮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那你挑吧。” 私囤木料肯定是不行。 这废品站经常人来人往的，囤这些东西很容易被人发现并举报。 但如果是给家里做隔断要用到这些废弃的料子，那倒是没啥问题。 因为他们新婚这事儿是过了明路的，把房间隔成内外两间这种事儿，也不止他一家这么做。 只要把用掉的那些木料钱，都按废品站的回收价格补上，流程上没有漏洞，废品公司那边就不会追究，街道办那边也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关键是，圆音问过价格了。 废品站这边可不看木料的材质，只按照规格大小来算钱，像一根上好的紫檀木桌腿，甚至连五分钱都不要。 圆音又不傻。 既然只有这一次薅羊毛的机会，当然得把这些旧木头里头值钱的都给挑出来。 于是她直接从宋燕淮手里抢过了捡木料的活儿，而且还越捡越高兴，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宋燕淮见状也随她去。 他自己则找了根尺子进屋丈量尺寸。 等到圆音把那堆木料全部筛选完，他这边已经把隔断的图纸都给画完了。 然后就是钉龙骨，再根据圆音挑出来的那些木料进行拼接。 叮叮当当地敲到了晚上快十一点，总算是把这个隔断给做出来了。 当然，因为挑出来的木料奇形怪状大小不一，所以这个隔断做得也是奇形怪状。 不过圆音上前尝试着推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 丑是丑了点，但一点也不影响使用。 而且再怎么说也是用红木做出来的。 光是想着这玩意儿将来很可能价值一套一进四合院，圆音就满意得不得了，哪儿还顾得上去挑剔这东西周不周正啊！ 这硬装不行软装来凑呗！ 正好之前熬的浆糊还剩下一点儿，她就去外头抓了一摞旧报纸，给这个红木隔断墙全给糊上。 这样一糊，就看不出来是什么木料了。 等回头得闲了，她再花点心思，做几个小玩意儿挂在这隔断上装饰一下，把丑的地方稍微遮一遮就行了。 趁着宋燕淮做隔断的时间，她也顺便把她白天准备做的那个拼接帽子给做出来了。 因为是用碎布缝的，她觉得僧服的那个料子灰不溜秋的有点太老气了，还用白棉线绣了几个花样点缀了一下。 这样帽子立马就多了几分活泼与俏皮，戴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宋燕淮白天到晚上忙了十几个小时没歇脚，这会儿已经累得哈欠连天眼皮直打架了。 所以他把做隔断的那些工具一收，胡乱洗漱了一下就准备回隔壁睡觉。 谁知道才拉开隔壁储藏室的门呢，就听到废品站院子外面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小宋啊，你跟圆音睡了吗？” 敲了几下门后，外头就有人喊。 是街道办那位钱大妈！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突发情况，那位钱大妈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登门！ 一听到这个声音，圆音三两步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和宋燕淮对视了两秒，都看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来了！ 看样子宋燕淮猜得没错！那些人还真找街道办帮忙打掩护来了！ 不过，没想到那些人来得会这么快！竟然连一晚上都等不了，大半夜地还找上门来了！ 圆音心下不由得暗暗庆幸。 得亏她和宋燕淮动作快，傍晚那会儿就把那些笔记给藏起来了！ 不然这会儿真要抓瞎，让这帮人给逮个正着了！ 两人都明白来人为的是什么事，但面上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急匆匆地跑去拉开门栓，将院门打开。 门外果然站着三个人，除了钱大妈之外，还有两个穿着常服的男人。 其中一个四十左右，脸上笑眯眯的很是和气。 另外一个年轻许多，也就二十来岁。 但是眼神凌厉，表情还很凶，一看就来者不善的样子。 “钱大妈，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燕淮一脸纳闷。 就连圆音也是满眼迷茫。 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外头站着的这三人。 第24章 躲过一劫 钱大妈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心里正满腹牢骚呢。 这大晚上的，人家小夫妻怕是都歇下了，真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来问吗？ 只是这俩她一个也不敢惹，人家把证件掏出来了，指明让她配合工作，她能怎么着啊？ 只能乖乖领着人上烟袋胡同这边来敲门了。 先领着人去的是23号院，问了何家那个小儿媳妇儿。 确定要找的人不是她后，他们这一行人才来的废品站。 这会儿看这对小夫妻满脸疑惑的样子，钱大妈心下暗骂这些调查员不干人事。 面上却还得带着笑，按照这两人的要求询问情况。 “小圆啊，跟小宋领证第一天，住到废品站这边还习惯吗？” 圆音只当钱大妈身后跟着的那俩也是街道办的同志。 她老老实实回道： “还行，就是我还没有粮油本购货证，只能先吃宋燕淮的口粮。 “除了家里头稍微简陋了点，别的都还好。 “好在宋燕淮手里还攒着几张票，今天我们去了一趟家具厂，订了衣柜和餐桌。 “还准备找人打一些零碎物件，等这些东西送过来，家里就像样一点了。 “说起来我还正打算明天去找您呢。 “我们住的那个屋子是餐厅厨房还有炕床混在一起用的。 “我嫌厨房餐厅的油烟太埋汰，就让宋燕淮把屋子给隔成了里间和外间。 “用了废品站堆的好些废弃的旧木头，宋燕淮说这事儿按流程得跟您报备一下。” 钱大妈听了只摆手： “一点废品而已，你能用得上只管拿就是。 “不过公账还是要走的啊，该给的钱得补上。 “不然废品公司那边的账目要是对不上，回头找过来那我可不管的啊。” 宋燕淮赶紧点头： “那不会，公司的规矩我都懂，钱肯定一分都不会少。” 跟在钱大妈身后的那年轻人见钱大妈啰里吧嗦半天没进入正题，早就不耐烦了，干脆直接打断了三人的话头，目光直勾勾盯着圆音： “今天下午两三点钟，你在哪里？去过茅草胡同没有？” 圆音一愣，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宋燕淮见状立刻朝前倾斜了一步，将身体半挡在了圆音跟前： “这位是？” 钱大妈生怕吓到这小姑娘，赶紧解释道： “没事没事，这两位同志在调查一个案子，需要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小圆你别怕，只是单纯的询问，你实话实说就行。” 宋燕淮这才让开了位置。 圆音则略想了想后才开口： “下午我跟我男人去家具厂了，两三点钟那会儿正好是在回来的路上。” 说到这儿，圆音下意识抬起头来朝着宋燕淮看去， “茅草胡同是在哪儿？” 宋燕淮赶紧接话： “就是回来半道上你着急找公厕，胡乱钻进去的那条胡同巷子。” 圆音顿时恍悟，然后表情尴尬地看向那俩人： “那我应该是去过。 “之前我在尼姑庵没吃过猪油，结果嫁来城里，昨天到今天做饭用的都是猪油。 “这不，从家具厂回来路上就开始跑肚子。 “后面疼得实在忍不住，只能让我男人放我下车，随便找了个公共厕所解决。 “不是，两位领导，请问我这是违反什么规定了吗？” 说着圆音像是脑补了什么，立马神情紧张地看向宋燕淮： “难道你们城里人连上厕所都得在指定的区域，不能跨街道去别的地儿上？ “可是，我…我刚下山，也没人告诉我这个规定啊！ “不然我肯定遵纪守法，绝对不会违规的！ “领导，你们该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我我我…我真的是初犯，求你们放过我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到这儿，她急得话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哭腔，看上去好不可怜。 宋燕淮差点没绷住。 妈的这是哪里来的戏精啊，演得也太特么像了吧？ 而且这鬼丫头眼泪真是说来就来啊，他不服都不行！ 钱大妈急忙安抚： “没没没，你误会了，咱城里没这规矩，小圆你别着急啊！” 那个中年男人也是哭笑不得，忙打圆场： “小姑娘你先别哭，我们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不是来抓你的。” 只有那个年轻男人满脸的桀骜，对圆音可怜兮兮的模样根本不为所动，反而继续追问道： “你少在这儿东拉西扯说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你去了茅草胡同，有遇到什么人吗？有没有人给了你什么东西？” 那人眼神如鹰隼，死死盯着圆音，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圆音吓得脸都白了，但她还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没遇到谁，当时那女厕所里就我一个人。” 那男人仍然不死心，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于是他继续给圆音挖坑： “哦，那你也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或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圆音哭声一顿，略迟疑了一下才道: “那倒也不是，我在蹲厕所的时候，有听到外面巷子里很吵，好像是有人在打架。 “但我当时肚子疼得厉害，根本顾不上管外面的事儿。 “而且我一个姑娘家，碰上这种事儿肯定躲得远远的，就怕出去了会被误伤，哪里敢去瞧这热闹？ “所以我就一直躲在厕所里，等外头没声音了才敢出去。 “结果等我出去的时候，打架的人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吓得我赶紧就跑了。” 圆音眼眶里的眼泪要掉不掉的，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时，脸上表情也满是惊恐，看上去果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两个人没能从圆音的回答和反应里面找出什么破绽，只好从别的方面入手。 那个中年男人问道： “我们得进去检查一下，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宋燕淮点了点头，两人让开了位置： “您请便。” 然后这两人就进了院子。 先是在圆音的那间屋子转了几圈，把屋里那为数不多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给翻了个遍，之后又去了隔壁工具间，甚至连后门连着的那个荒废的小后院都没放过。 两人用手电筒仔仔细细地照了好几遍，确认荒草中间没有任何挖动过的痕迹后，这才从里面走出来。 见曹站长的那间屋子上了锁，那年轻男人忍不住看了宋燕淮一眼。 宋燕淮忙解释道： “这是站长的办公室，只有他自己有钥匙。 “如果你们要进去检查，只能等明天白天他来开了门才行。” 那边钱大妈附和： “老曹这屋不用看，他今天上午来了一趟就走了。 “他老丈人生了病，他在疗养院那边抽不开身，寻常都要隔个三五天才会来一回。” 说到这儿，那钱大妈凑到那两人身边，小声补充了一句： “这个曹裕的老丈人，是区里那位已经退下来的孙老。” 那两人一听这话表情微变。 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没敢再盯着这间办公室，而是径直转到了院子里，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废品堆里四下查看。 等那两人随意走到那摞书籍报刊跟前时，甚至还顺手拿起最上层的报纸翻了翻。 说实话，圆音的心还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都快要冒汗了。 虽然说那些东西他们能推诿说自己不知情，但这些来调查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人家要真是就非揪着不放，他们俩就算不被定罪，恐怕也要脱层皮。 但好在，一切都是虚惊一场，这两人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面前这堆废品上。 那年轻男人倒是桀骜不驯，甚至还想要将面前这一堆堆的废品都掀开来仔细检查一番。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对年轻夫妻有鬼。 可自从得知了曹裕的老丈人是谁后，另外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神就没之前那么放肆了，搜查动作也变得敷衍起来。 他到底年长许多，不像身边这个刚入行的愣头青同事，干啥事都冒失莽撞不顾后果。 这家废品站看着不起眼，但站长身后可站着个来头不小的老丈人。 真要是把人给得罪狠了，回头人家老丈人找上头领导告上一状，那他们两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这次抓捕刘家的事儿本来就是主任擅作主张，根本没得到上级允许，也没拿到相关的调查文件批函。 不过是主任为了向上邀功，所以才会为了抓刘家的把柄证据如此争分抢秒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说行动之前这位主任口号喊得漂亮，信誓旦旦称谁敢阻挠就抓谁，出了问题他负责。 但要是什么都没查到，还把别的部门领导得罪了，这位老奸巨猾的主任可不会护着他们，绝对会推他们这些小喽啰出来当替罪羊。 这么一想，那中年男人立马就萌生了退意。 毕竟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在单位摸鱼混着挺好，也不指望升职加薪，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干下去才是正经。 于是，这人拉着身旁那个较真的犟种好一阵劝，费了四五分钟口舌总算是把人给说通了。 两人在棚子里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后，这才冲着不远处站着的宋燕淮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 紧接着就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叮嘱三人不要乱说话，并着重强调今天的事儿不准说出去。 得到三人的点头保证后，两人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等到那两个调查员一走，宋燕淮和圆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钱大妈就连连拍着胸口，张嘴就开骂： “哎哟喂，这帮人可真是有意思，一有点动静立马就到处搜查，闹得不得安宁！ “这大晚上的，弄得我们这些人都跟着提心吊胆，还得乖乖配合他们的工作，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们俩也是倒霉，不过就是上了个厕所，都能被他们给盯上，好在他们也就是例行公事，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案子既然跟你们俩没关系，他们就不会再揪着你们不放。” 说着，钱大妈面露疲态，冲着两人摆了摆手， “行了，已经很晚了，你们俩安心睡觉去吧，我也回去了。” 这大晚上的，宋燕淮哪儿能真让钱大妈自己回去？ 赶紧回屋取了个手电筒就跟了上去，直到护送这位婶子安全到家了之后才折返回来。 两人本来都已经困意十足了的，结果这么一番折腾，瞌睡虫早跑干净了。 关了院门后就站在屋檐下，两人面面相觑。 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顺利躲过一劫的庆幸。 第2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大清早，天才灰蒙蒙亮呢，圆音就拎着菜篮子出门了。 昨晚上她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睡着的。 虽然到早上五点多生物钟自动叫醒了她，但其实她脑子懵懵的，压根没睡够。 只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疾步往菜市场赶。 她得赶早市抢最新鲜的那批菜，并且尽可能地多挑几个品种带回来种。 要是去得迟了，菜就要被人给抢光了。 圆音觉得她起得还是挺早的，可等她走到胡同里的时候，就碰到了好几个大爷大妈。 且个个拎着筐子篮子布袋子的。 看样子这些人跟她目标一致，都是去菜市场排队的。 看到圆音，那几个大爷大妈还挺热情地和她打招呼，邀圆音一块儿走。 “小圆，你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其中有个大妈表情极其兴奋，凑上来就拉着圆音要说悄悄话。 这人叫周琴。 就是昨天那个不怀好意拱火，劝说圆音办喜酒，不然就被她师姐圆慧比下去的那个大妈。 住在23号院，且跟何家那个耳房紧挨着。 关键是，这大妈跟何母一直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何母的死对头。 据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何母截胡了周琴的对象，后来还险些又抢走了周琴的工作机会，所以周琴看何母不顺眼。 两人掐了大半辈子了，经常为了抢水龙头或是在院子里晾衣服之类鸡毛蒜皮的事儿吵架干仗。 不过这些年因为何峥嵘成了名副其实的街溜子，周琴明面上不怎么敢再和何母呛声了，但背地里不知道笑话了何母多少次。 而且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所以一直偷偷紧盯着何家，就等着看何峥嵘什么时候闯出大祸来！ 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等到了！ 这会儿这周大妈满脸的幸灾乐祸，仿佛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你知不知道，昨晚上，有公家的人找到何家来查案了！肯定是何家那街溜子闯祸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那小子迟早要完！欺男霸女偷鸡摸狗，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 “这种大院毒瘤早就应该抓进大牢里关起来！ “你那个师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就挑了个这样的男人？ “才嫁进来呢，男人就要去蹲监，这可够背时的！” 圆音：…… 她脑子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昨天她顶着个光头去茅草胡同上厕所，让调查的人打听到了光头小尼姑这个重要的体貌特征，于是就顺着这个线索，查到了他们这条街。 但烟袋胡同符合小尼姑身份的人有俩，街道办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到底是谁。 所以昨天晚上钱大妈应该是带着那两人先去了23号院找圆慧盘问情况。 结果这一幕，正好让周琴给看了个正着。 然后这位大妈就误会了，以为那两人是来查何峥嵘的。 圆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主要是这个大妈毫不掩饰她的好心情，摆明了就想看何家倒大霉。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圆音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理？ 只不过她这辈子跟何家没有交集，就算对何家有恶意，她也只能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上辈子因为何母的缘故，圆音跟这位周大妈接触不多。 只知道这大妈在棉纺厂当女工，和何母吵架的时候尖酸刻薄恶语连珠，词汇都不带重复的； 打架时更是掐胳膊揪头发毫不示弱，哪怕自损八百也得伤敌一千，总之绝对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 导致何母一提起这人就恨得牙痒痒。 圆音上辈子觉得这个婶子泼辣彪悍，一看就不好惹。 加上又有何母盯着，所以她对周琴只能敬而远之。 但这辈子，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她觉得她得跟这个厉害婶子好好相处。 毕竟，这辈子她没有顺从圆慧的提议嫁进23号院。 好处是不用再和那些极品纠缠了，但坏处也相当明显—— 那就是她没法获知何家的各种动向了。 但如果有这个婶子充当耳报神，那就另当别论了。 以这个婶子对何母的恨意，何家发生任何风吹草动，这个大妈都能在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 圆音只要同这位大妈交好，以后何家的事儿，都能从这个大妈嘴里打听出来。 这么想着，圆音赶紧就顺着周大妈的话，故作好奇地打听那个何峥嵘的事儿： “婶子，我师姐嫁的男人真这么差劲儿吗？ “可是当时街道办领着人相亲的时候，我看那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和我师姐站一块儿，两人还挺相配的呀！” 周大妈立马就撇嘴，嗤之以鼻： “光长得好看有啥用？小姑娘就是没见过世面，随随便便就被男人的外表给骗了！” “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家那都是烂到根儿了！ “当爹妈的都不是好东西，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我跟你说啊，以后你见着何家人，可得离远一点！ “你小心着点吧，就是跟你那个师姐来往的时候，都得留个心眼。 “那就是一家子坏种，面上对你笑眯眯的，背地里啊，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就给你来一刀！” 圆音立马露出惊讶的表情，一脸单纯憨傻地道： “我跟我师姐从小一块儿长大，她肯定不会变坏。” 周大妈顿觉恨铁不成钢，看圆音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世上的夫妻啊，能在一个被窝里睡的，就不可能是两种人！ “能看得上何峥嵘的，不是蠢就是坏！ “但我昨天观察过你这个师姐了，感觉这人不仅不蠢，反而还相当精明。 “你们以前在尼姑庵又没有利益冲突，当然姐妹情深。 “可现在你们都嫁人了，有了各自的婚姻和立场，当然得以各自的家庭利益优先。 “你若还不改变这个想法，迟早有一天得被你这个师姐卖了还给她数钱！” 不得不说，这个大妈眼睛是真的毒！ 只跟圆慧接触了一天，就已经看透这人的本质了。 而且，这大妈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其实人还挺厚道的。 不然绝对不会对她这个刚认识的小姑娘掰开揉碎了讲这么多话糙理不糙的人生道理。 圆音本来是抱着特别目的才和这位大妈交往的。 可这会儿大妈的这番话，却瞬间改变了圆音的想法，对这位周大妈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真挚的感激和亲近。 两人一路闲聊，不到半个小时关系就突飞猛进。 等到菜市场的时候，圆音已经一口一个“琴姨”喊得清甜了。 周琴对待圆音的态度也十分亲昵，就跟看自家小侄女儿差不多。 才不到六点，菜市场还没开门，外头就已经闹哄哄的都是人了。 见几个菜摊都排着大长龙队伍后，周大妈当机立断，决定和圆音相互配合。 问清楚各自要买些什么东西后，两人一个去肉摊那边排队，一个在蔬菜摊这边抢购，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菜给买齐全。 圆音被分去了蔬菜摊排队，周大妈则自告奋勇去买肉去了。 主要是周大妈怕圆音年纪小面皮薄，割肉的时候会被售货员糊弄。 万一人家给她切了那全是瘦肉的部位，这孩子不敢跟人呛声理论，就只能吃下那哑巴亏。 圆音倒是巴不得这么安排。 她正想看看菜摊有没有她没见过的菜，可以让她多多挑选呢。 菜场六点半开秤，但六点多一点门就打开了。 里面的售货员就率先走了出来，在门口挂了块黑板，黑板上面写着今天菜场供应哪些蔬菜，菜价几何。 果然蔬菜品种比昨天要多很多。 萝卜胡萝卜卷心菜，菠菜芹菜雪里蕻，莴笋苋菜小茴香……总之都是圆音喜欢吃的。 昨天圆音是快收摊打烊了才来买菜，自然没得挑，但今天她来得还算早的，前面也就排了三四十号人。 她觉得她应该能抢到不少。 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买哪些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小师妹，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第26章 插队与迁怒 圆音一抬头，就看到了圆慧笑意盈盈的那张脸。 这人也挎着个菜篮子，看样子也是赶早来买菜的。 不过，让圆音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准备开口说话的当口，圆慧却动作迅速地往前挤了一下。 很突兀地站到了她的前面。 圆音不由得挑眉，立马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了。 这会儿菜市场外面排队的人就多了，往后数估摸着得百十来人。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都买不到菜。 这圆慧肯定是刚到，发现队伍太长，又怕自己会空手而归，于是就走到前面来，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偷偷插进前面的队伍里。 结果正好就在前头看到了圆音，可不就热情地上来搭话，装作是专门来找她的样子么？ 圆慧觉得她今天运气还挺好的，一来就碰到了熟人。 而且圆音是她师妹，对外就说是一起来的，谁又能说什么？ 所以她理直气壮地站在了圆音的前面。 可这回她还真就想错了。 这边她正洋洋得意呢，后面队伍里有人看到她插队，当场就怒了。 那人也是个烈性子，直接招手就叫菜场门口穿制服的稽查员： “同志，这儿有人插队！” 那稽查员平时就是负责在菜市场监督管理秩序的，一听到有人喊，立马就跑来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 后面一群人立马都指着圆慧，义愤填膺： “我们一大早辛辛苦苦起来排队，这人一点素质没有，直接就插到前头去了！” “也不知道哪个胡同的，自己来晚了不老老实实排在队伍后面，这也太不要脸了！” “得把这人给扔出去，不能让她坏了菜场的规矩！” 圆慧完全没想到，她不过就是插个队而已，竟然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 她赶紧拉扯了圆音一把： “我没插队，我跟我妹妹是一块儿来的！ “不过我去上了个厕所，让她先来这边帮我占个位而已！ “对不对啊小师妹？” 说着，圆慧就推搡着圆音，用眼神示意圆音赶紧帮她说句话。 圆音能说啥？别人又不瞎，能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 她才不吱声呢，还故意涨红着一张脸，一副根本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反正当年刚下山时候的她，就是个木讷胆小的性子，所以她现在这笨拙的模样，应该才符合她在圆慧心目中的刻板印象。 那稽查员看圆音那个反应，哪儿还看不明白猫腻？立马就沉下脸对圆慧呵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管你是去上厕所了还是干啥了，都得按规矩排队！ “一个人只能排一个位置，不能替别人占位！ “不然要是大家都学你这么干，那还用得着排队吗？都找人来帮忙占位置好了！ “反正今天你们俩只能有一个人站在这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得好！” 周围那些排队的人都鼓掌叫好，然后个个气愤地瞪着圆慧。 那稽查员更是一脸严肃，大有一副“如果圆慧不守规矩，就要把她抓进稽查大队办公室批评教育”的架势。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圆慧这下就是想耍赖也不成了。 她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抹愤恨，然后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后头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恼怒地瞪了圆音一眼，心中暗骂都怪这死丫头太蠢了！刚刚居然都不知道帮她说话，不然根本不至于闹成这样！ 圆音一看圆慧那样儿就知道自己被迁怒了。 其实如果圆慧没有一上来就插队，而是把钱票给她，让她帮忙捎带着买，圆音未必会拒绝。 这样一来，后面排队的人就算心里有意见，最多也就是嘴上抱怨几句，肯定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感。 可谁让这人上来就搞骚操作呢？直接惹了众怒了。 插队这种事，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开骂，其他人可不就都跟着跳脚么？ 不过圆音可不在意圆慧生不生气。 这个插队的小插曲，也一点没影响她抢菜的好心情。 她早就看明白了。 她这个师姐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上辈子要不是她在乎体面，恐怕在得知圆慧勾引何峥嵘的时候，就早已经跟这人撕破脸皮了。 现在她也不想再跟这人虚与委蛇，扮演姐妹情深那一套了。 谁也别想仗着那点从小长大的情分就来绑架她！ 这辈子到底谁才是人生赢家尚且没有定论呢！都各凭本事吧！ 六点半，菜市场准时开秤。 马上排在队伍前面的十个人就冲了上去，挑菜问价称重给钱，嘈杂的吆喝声骂声混乱得就跟打仗一样，整个菜摊热闹极了。 等第一批人买完了，又会冲上去第二批。 圆音并没有等多久，她个子瘦小，很快就挤进去选了个好位置。 按照计划，她着重挑选带根的蔬菜，且每种的分量都买得不多。 但选的品种一多，加起来也不少了，都快把她带来的菜篮子给塞满了。 她又把周大妈要的菜也买齐全了，这才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挤出来。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那边周大妈已经在等着她了。 一看到她出来，周大妈立马就迎了上来。 接过圆音手里的篮子，她笑得一脸激动得意： “你猜我今天抢到啥了？ “看！两个碎壳鸡蛋还有几块猪血，都是不要票的！ “今天回去又能给家里添俩荤菜了！” 是的，这时候的人大清早来买菜，就是冲着这些不要票的菜来的。 碎壳鸡蛋一般都是在当天运输的过程中不小心磕破，并不影响食用； 而猪血都是当天屠宰的生猪酿出来的猪血豆腐，也是新鲜且极富营养的好东西。 如果能抢到，那就算是占了大便宜了，能不高兴么？ 说到这儿，周大妈就嫌弃又肉痛地把圆音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帮忙买的东西递了过来： “这猪大骨也就罢了，大火熬上几个小时还能炖出点油腥，加点白菜粉条子确实也能算个菜。 “可这猪大肠你都要买，这玩意儿这么臭，你拿回去到底要怎么吃啊？” 不怪这位婶子会是这个反应，主要是这年代，这两样食材都不怎么受欢迎。 肉摊上最好卖的就是大肥肉，八毛五一斤。 然后是五花肉和瘦肉，分别是七毛五和六毛五一斤。 倒是猪大骨猪头猪脚猪尾巴猪下水这些东西不要票，只要有货就可以随便买。 猪头上有厚厚的猪脸肉，猪脚猪尾巴也不差。 关键是价格便宜还不压秤，随便买点就能弄一盘菜了。 所以这些东西要的人还不少，只有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才能抢得到。 但猪大骨是真的剔得干干净净一点肉沫星子都见不着，苍蝇上去都打滑，而且随便一根几斤重； 猪大肠呢，这玩意儿又不拆开卖，一副就是十几斤，两毛三一斤呢，一副下来两三块没了，谁买谁是傻子！ 周大妈是真觉得圆音大概是在山里头当尼姑当傻了。 既不会算账，又没吃过啥好东西，这才花冤枉钱买这些东西解馋。 所以她把剩下的钱还给圆音后，还不忘苦口婆心地劝圆音： “你要不会做饭，回头就上我家，婶子手把手教你！但这猪大肠你下回可别买了！ “吃过这一回亏你就知道了。这玩意儿再便宜它也不是肉，去不掉腥臭味儿根本没法下嘴的。” 圆音笑了笑，也不解释。 把猪骨和猪大肠放进菜篮子底下，上面再用蔬菜给挡着，这才准备回去。 结果才走到半路上，后头的圆慧竟然又追了上来。 “小师妹，你等等！” 圆音不由得皱眉。 圆慧之前插队的事儿闹的动静挺大的，周大妈自然也看在眼里。 见圆慧丢了那么大的脸，竟然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又黏上来。 周大妈心下就觉得这个女的真是阴魂不散，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可不想跟何家的人有什么交集，所以不等圆慧靠近，她就拎着菜篮子先走一步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冲着圆音挤眉弄眼，小声提醒圆音不要太实诚，别人家说啥都信。 “你怎么不等我？” 气喘吁吁追上来后，圆慧就忍不住生气质问。 圆音淡淡看了她一眼： “可是师姐你并没有说要我等你。” 圆慧都要气死了： “你是榆木脑袋吗？就算我没说，你难道不能主动等我吗？” 圆音倒是挺淡定： “我男人还没吃早饭，我着急回去做饭，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师姐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圆慧忍不住伸出手指来戳了戳圆音的脑袋，忽然目光落在了圆音挎着的菜篮子上。 只见那篮子的最上面一层，正好摆放着一把水灵灵的菠菜。 这菜新鲜又肥嫩，光看卖相就知道肯定很甜。 圆慧顿时眼神一闪。 下一秒心随意动，手就快速伸出来，朝着那一把菠菜抓去。 第27章 亏大发了 可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圆音。 圆音早料到她会有这一出了，提前就防备着呢。 所以一看圆慧眼神不对，她立马就往后退了好几步，正巧躲开了圆慧探出来的那只手。 抢菜意图落空，圆慧脸上表情一僵： “你什么意思？我不过就是看一看你买了些什么菜而已，你就这么提防我？ “我还是不是你师姐了？死丫头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圆音看了圆慧手边那空荡荡的菜篮子一眼， 就知道她肯定是排队太晚了，没能在菜市场买到合适的菜: “不是师姐你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我现在有我男人管呢，师姐你也有你的新家庭了，我们都得往前看。 “不是我舍不得这一把蔬菜，而是我跟师姐的处境不同。 “师姐你找的男人那么好，又得婆家看重，就算早上没买到菜，也不会有人说啥。 “但我男人就不一样了。我买菜的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回去我都是要记账的。 “要是这些菜给了你，这个账目恐怕就要对不上了。” 圆慧一听这话顿时就误会了。 她以为宋燕淮虽然把钱给了圆音，但要求圆音花的每一笔钱都得记账，连买个菜都得盯着，要是花出去的钱跟买的菜对不上，宋燕淮还要找圆音麻烦。 要是这样的话，那圆音拿捏着他的存款工资有什么意义？ 又不能随便乱花，甚至还得替他精打细算各种节省！ 这鸡贼男可真是会算计啊！ 这么一想，圆慧差点没笑死，本来要从圆音手里抢菜的心思倒是淡了。 甚至眼中还隐隐地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让我说准了吧？！ “让你别找这么个男人，一个废品站收购员，要啥啥没有，你图啥呢？ “现在被人家管得死死的，连买个菜都这么抠！” 之前圆慧去废品站串门，得知宋燕淮把钱都给了圆音的时候，她是真的当场破防了。 还以为圆音这回运气又这么好，在大街上随便一指，就又捡到了个好男人了。 结果现在看来，她并没有看走眼！ 那个姓宋的前面表现得对圆音多大方啊！又是上交存款工资又是让买衣服的。 原来其实都是装的！这还不到三天呢，就露馅了！ 见圆慧又露出那熟悉的优越感，圆音就知道这位师姐怕是又想岔了。 怎么就那么喜欢脑补她过得不好呢？ 非要她日子凄凄惨惨，然后后悔当初没听劝嫁给吴永红，心里才觉得痛快么？ 圆音心下无奈。 她其实是不怎么喜欢打人脸的，可每次见到圆慧露出这一死出，她就忍不住手痒。 是真的很想把圆慧脸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撕碎啊！ 于是，圆音故作苦恼地问道： “不说男人的事儿了，师姐我正想问你呢，街道办发的那个痰盂，你用着习惯么？ “这城里可真不方便啊，上个厕所还得跑那么远。 “晚上我用那个搪瓷痰盂老不得劲儿，但是要不用那个，我可不敢大晚上一个人出去。 “不过好像师姐你应该也用不上。 “你家里人多，要想去上厕所，叫上你那几个嫂子或者你家小姑子陪你就行。” 这一问，果然圆慧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而且她极其敏锐，立马就抓住了重点，疑惑地问道： “什么街道办发的痰盂？” 圆音一脸乖巧： “就是街道办发的新人福利啊，凭结婚证就能领取。 “痰盂脸盆和热水瓶任选一个，还能发两张点心票呢。 “拿着那个票，去供销社能免费领半斤点心糕点或者喜糖瓜子之类的。 “师姐你不知道吗？ “可是不对啊！我昨天早上去街道办领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家小姑子也去了。 “我亲耳听到她问那位钱大妈要你们的新人福利呢。 “难道她领回去之后没给你？” 果然，这话一出，圆慧表情倏地一下由晴转阴。 她脸上那得意的神色瞬间被恼怒所取代了，抓着菜篮子的手甚至都能看得见青筋。 顾不上再和圆音纠缠，圆慧咬着银牙就往家里赶。 看着圆慧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圆音心下十分满意。 她忍不住啧啧几声，暗道这下周大妈要高兴死了！因为隔壁何家要有好戏看了！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既然看好戏的是周大妈，那这事儿也应该是周大妈满意才对！ 她为啥要觉得满意？她明明是亏了啊！ 辛辛苦苦挑拨离间一场，结果圆慧和小姑子开撕这样激动人心的大场面她却没看到，反倒是便宜了那位周大妈，她可不亏大发了么？ 郁闷地回到家，宋燕淮正好起床刷牙。 看到她一张嘴都快能挂茶壶了，宋燕淮顿觉纳闷： “咋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菜市场去晚了，想买的菜没买到？” 圆音：……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没看到何家姑嫂大战吧？ “没事儿，算了。” 摆了摆手，看了看菜篮子装得满满的东西，她又高兴起来， “快看看我都买回来什么了！” 宋燕淮忙凑了上来： “哟，买这么多东西呢，还买了猪骨和大肠，看样子今天又要吃大餐了！ “不过这猪大肠你打算怎么弄啊，红烧酱爆还是卤煮？ “这玩意儿没有十三香没法去腥吧？家里有这玩意儿吗？” 圆音愣住了。 她没想到宋燕淮竟然知道十三香。 这年头猪下水之所以没人要，就是因为这个食材普通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要是没弄干净，那真是腥臭到难以下嘴。 改开后，京城里的卤肉店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其中有一道卤味特别受大众欢迎，那就是卤猪大肠。 这道菜用的就是秘制的十三香辛料。 各家的用量配比略有不同，但只要那几样大料都凑齐了，味道就基本上错不了。 圆音上辈子是专门找人花钱买下了这个配方，才知道猪大肠原来是这么做的。 但她没想到，她自认为的杀手锏秘方，竟然被宋燕淮随口就道破了。 不过马上她就又想通了，觉得宋燕淮知道这个方子也不奇怪。 毕竟这家伙可是名门望族出身的少爷。 有钱人家会聘请专门的厨子做饭，很可能还是各大菜系的大师傅。 这些大师傅里面，肯定有人掌握了卤猪大肠的技艺。 这位少爷以前在家里正好就吃过这道菜，自然就知道是用什么卤制出来的了。 宋燕淮可不知道圆音仅仅因为他一句话就脑补了这么多。 要是知道，怕是得哭笑不得。 他会知道十三香，可跟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没关系。 完全是因为后世有个叫“王守义”的老头很出名。 不管怎么说，今天早上的买菜计划进行的还是挺顺利的。 圆音就催促宋燕淮今天务必得把后院的那十几平荒地给翻出来。 不管是厨房里的那些发芽地瓜，还是她买回来的这些有根的蔬菜，都已经等不及要种下去了。 早饭圆音做的是最简单的疙瘩汤。 之所以只弄了这个，是因为这两天她做饭没个节制，家里本来就不多的玉米面和富强粉都已经见底了。 好在，昨天上午曹站长给她的票里面有一张五市斤的粮票。 加上下午捡的那个公文包里面，也有六七张粮票。 这些粮票加起来都有近三十斤了。 三十斤粮食，他们俩如果省着点吃，吃个十天半个月肯定是没问题的。 至于这半个月之后，粮食吃完了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那会儿宋燕淮应该就发工资了，而且说不定还把他组装的二手物件给卖了。 他们手里有钱，缺粮食就能上黑市去买。 实在不行，她还有异能呢。 有这十来天的功夫，她种在后院的地瓜估计都能有拳头大了。 要是有种子，她甚至还能在后面偷偷开出一片地，种上一茬玉米高粱稻子黄豆之类的。 十几个平方的地虽然不多，但一个月收个几十斤粮食还是能做到的。 有这么多粮食，她和宋燕淮肯定饿不着。 当然了，要怎么瞒过宋燕淮，这才是关键问题所在。 她不可能为了一口粮食，就把自己的秘密给暴露了。 真要这么做，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并且找到一个合理且不让人怀疑的借口。 不然那才是犯蠢！ 第28章 你还活着 吃了早饭，圆音先把猪大骨给炖上。 要炖到骨头酥烂，起码得几个小时。 然后她就开始清理猪大肠。 猪大肠先把上面的油撕下来，再翻过来后，用草木灰反复进行搓洗。 撕下来的油也不能扔，这玩意儿可以熬出猪油来。 不是圆音死抠，而是这年头要吃点油费劲得很。 猪大肠没人要，反而是猪油最简单最容易获取的途径了。 当然了，味儿肯定是有的。 所以炼制过程中得往里面加香葱洋葱生姜大料，尽可能去除腥臭味儿。 若是有白酒的话，加点白酒自然更好。 但圆音舍不得买。 供销社最普通的一瓶红星二锅头就卖一块七，没有酒票还买不了。 如果买回来只为了当调料使儿，那也太奢侈了。 一副十二斤的猪大肠，最后撕下来近五斤的肠油。 剩下清洗干净的猪大肠，最多也就六斤出头。 清理完猪大肠，她就又拎着篮子出门了。 得去乐和堂买香料，还得去粮油供应站把那张五市斤的粮票兑换了，不然中午家里真要揭不开锅了。 乐和堂是国营药店，解放前是一家老字号的中药铺，后来改成了公私合营。 但两年前，持有乐和堂一半私营股份的那位老板据说跑去港城了。 于是店铺被收归国有，如今店铺改成了国营药店，由街道办直接管辖。 店里面有个负责看诊的老中医，还有个帮忙抓药煎药的小姑娘。 圆音所在的烟袋胡同，离这家药店其实还有点距离。 但她去这家药店，不光是为了买香料，还因为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药铺里的那个姑娘。 等一进乐和堂，果然圆音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炉子前慢慢扇着蒲扇煎药的女孩。 女孩小圆脸胖乎乎红扑扑的，穿得是时下最流行的绿军装和小皮鞋，梳着的两个辫子上还系了红绸带。 一看就是个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孩子。 圆音的眼眶瞬间泛红，满眼贪婪和怀念地盯着那女孩看了足有小半分钟。 在那女孩察觉到异样，纳闷地抬起头朝着她这边看过来时，她才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掏出一张纸递给柜台里坐着的老头： “大夫，您这儿有这些东西吗？” 她把配方都提前写在纸上了。 专门花大价钱买来的配方，里面当然不止十三种香料。 但圆音也清楚，这个时候国内还没有专门卖这些辛香料干货的店铺，而且很多香料品种甚至只在南方才有。 所以她只能上药房来买。 这个卤料配方里面部分香料同时是中草药，药房肯定有，但有些辛香料不属于药材，就不怎么好找了。 因此，这个配方里面的香料，圆音觉得她能凑齐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果然，这会儿那老头看了圆音一眼，指了指其中的几个： “只有八角桂皮陈皮肉蔻白芷丁香当归甘草这几味药，剩下的你得去别的地方找。” 圆音在心下暗忖，花椒小茴香干姜胡椒这几个，隔壁粮油副食品店应该能买得到。 有这么些香料就大差不差了，做出来的卤水味道虽然比不上原配方正宗，但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她便点了点头： “那就这几个，您每样给我抓一些。” 那老中医就冲着那边蹲着的姑娘喊了一声： “小萤，你来给她抓！” 那小姑娘赶紧站起身来搓了搓手，就走到了那个满墙的中药柜子前。 将一个个小抽屉打开，每个对应的药材都抓了一小把。 药房抓药是不要票的，但是一次买不了太多。 这个女孩就用一个非常细小的秤盘称重，每个品种的香料最多给二十克。 最后这些香料全部倒在一个黄纸上，她又给仔细包好，这才拨动算盘快速算钱。 “一共七毛六。” 圆音忙数了七毛六给她递过去，然后故作好奇地问： “你看起来好小啊，也是这儿的大夫吗？” 那姑娘抿唇一笑，有些羞涩地摇了摇头： “没呢，我只是个学徒，跟着师父在药房里打打杂。” 圆音就是冲着这女孩来的。 本就是故意搭讪，见女孩并不抗拒跟她闲聊，圆音立马就打蛇上棍继续道： “小师傅，这些药材我是买回去做卤水的，用这个卤的猪大肠特别好吃。 “不过就是有点费材料，我要是用完了下次还来找你买。” 那姑娘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猪大肠还能用这些东西来煮？” 圆音忙点头： “对，可以去掉猪大肠的腥臭味儿。 “卤好的大肠吸满汤汁鲜红透亮，咬一口满嘴流油，能把人给香迷糊了。” 那姑娘果然眼睛放光，不受控制地咽了一口唾沫。 圆音心下无奈又好笑。 果然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就是个傻不愣登的小吃货啊，只要一听到有好吃的就挪不动道了。 不出意料，这姑娘小心翼翼地瞥了里面正在打盹的师父一眼， 然后就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问： “同志，你卤的这个猪大肠，能分给我一点吗？ “你放心，我肯定不白要！ “我自己掏钱再抓一副刚刚那个药包给你当做交换，你看怎么样？” 圆音故意丢出来的钩子，就是指着这女孩上钩呢。 现在见这傻姑娘果然上套，她面上故作犹豫为难，心里面却早已经乐得不行了。 迟疑了几秒，圆音这才点头： “那好吧，但这个猪大肠卤制需要时间，我得明天才能给你送来，你介意吗？” 女孩看圆音真答应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会介意？ 赶紧摇头如拨浪鼓，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介意不介意，好饭不怕晚，姐姐你别着急，我等得起！” 说着，这姑娘就冲着圆音竖起了一根拇指，轻轻“嘘”了一声。 然后就跟做贼似地转过身蹑手蹑脚地跑去了药柜那边。 趁着她师父不注意，小肉手在那些抽屉里快速地抓了几把中药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捡了一副药包出来。 其实圆音都看见了，那药房里面的老中医其实根本就没睡着，在这小丫头去药柜那儿拿药材的时候，还睁开一条缝偷瞄了一眼呢。 只不过那老头没开口阻挠，对小徒弟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等把药包火速塞到圆音手里之后，这姑娘果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七毛六丢进药房的钱柜抽屉里。 做完这些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确认她师父还在睡觉，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圆音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这姑娘那可爱又鲜活的模样，想笑又想哭。 “我叫圆音，住在烟袋胡同那边的废品收购站。” 圆音认真地说道。 女孩一愣，赶紧也回道： “我叫谢流萤，就住在这个药房后面的金银胡同57号院里。” 圆音拿了东西都要走了，想了想又回过身来补充了一句： “那个肠我下午就能卤制出来。 “虽然说用卤水泡一晚上的大肠更入味儿，但刚出锅的会更香软更鲜嫩。 “你若是想吃才出炉的，可以等下了班之后直接上我家里来取。” 女孩脸上立马绽放出了灿烂的笑，没什么心眼地点了点头： “好的呀，那我等下了班就来找你。” 走出这家中药铺子十几米远，圆音眼眶里氤氲的雾气就已经彻底糊住眼前的视线。 真好啊，你还活着，谢流萤！ 第29章 谢流萤 上辈子圆音来到城里，嫁给何峥嵘后，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好在虽然一路磕磕绊绊，却也遇到了不少贵人。 废品站卖废品时遇到的宋燕淮算一个，买她兰花的那位机械厂厂长夫人算一个。 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最让她难以释怀的人，就是这位乐和堂药铺的小女孩谢流萤。 圆音是在六八年，也就是嫁给何峥嵘一年后才认识谢流萤的。 因为婚后她一直没能怀孕，月经也是时来时不来的。 而彼时圆慧已经怀孕快要生产，师姐妹的体质对比太明显，导致大杂院里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 何家人也觉得她是不是不能生，就逼着她吃各种来历不明的土方子，还不停催着她去看中医。 圆音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乐和堂的谢流萤结识。 谢流萤给她把脉，告诉她除了营养不良之外，她的身体并没有问题。 又给她抓方子，帮助她调理身体，并贴心地教了她很多调养身体的食补方法。 因为两人年纪相仿，性格也合得来，谢流萤单纯开朗，圆音细腻温柔。 两人一来二去的，关系倒是越来越亲密。 从一开始的医患关系，到后来竟然发展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谢流萤比圆音小了两岁，家里条件是很好的。 她的父母都是工人，她又是家中老幺，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所以她在家中很受宠。 只是她的学习成绩不太行，一上课就犯困，是典型的学渣体质。 她父母知道她学不进去，于是早早就给她谋划好了出路。 初中还没毕业，就把她塞进了乐和堂，拜在了那个老中医名下当学徒。 这样的安排，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原本应该是非常合适的。 当几年学徒，在老中医手里面学一些过硬的本事。 将来不管是去医院的药房配药，还是另外找家药铺独当一面，都是非常体面出息的工作，总之肯定是吃穿不愁才对。 可谁能料到后来发生的事呢？ 满二十的谢流萤，正在着急相看对象呢，结果她那个师父就被抓了。 有个未婚先孕的姑娘悄悄寻上门来，苦苦哀求老中医帮忙把她孩子给做了。 老中医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觉得如果这样的丑事儿被人发现了，那姑娘肯定会身败名裂，到时候外面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这姑娘肯定就没了活路了。 出于保全那个女孩名誉的想法，老中医才给人开了副堕胎药。 谁知道就因为这事儿，给他自己招来了祸端。 过后没多久，他就被那女孩的家人恶意举报，声称他滥用中药害人，是封建社会毒瘤。 于是老中医被抓走了，连带着谢流萤这个徒弟也受到了牵连，被关押了有大半个月。 还是圆音求了何峥嵘帮忙，谢流萤才得以释放。 但老中医的罪名板上钉钉，圆音无能为力，最后很快被定了罪判了刑。 谢流萤受到打击情绪崩溃，于是背着她父母报名了知青下乡，跟谁也没说，拎着个包袱就坐火车去遥远的南方插队去了。 得知谢流萤下乡后，圆音十分担心，生怕好友在农村的日子过得艰难。 于是她给谢流萤写了很多信，每个月还会偷偷地寄钱和票。 一开始谢流萤是给她回过信的，还经常和圆音诉苦。 比如每天要做多少农活，累得脚上长了多少个泡，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之类的。 虽然抱怨很多，但和其他知青们一起并肩作战，流汗流泪的生活里其实也很充实，让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城里的那些痛楚过往。 因为这些回信，圆音感觉到谢流萤那破碎的灵魂正在慢慢被治愈，也许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就能走出阴霾，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和方向。 可结果不到半年，非常突兀的，谢流萤在乡下结婚了。 嫁给了谁不清楚。 就连圆音寄出去的信也石沉大海，从此再没了回音。 等圆音再得到消息已经是三年后，那时候她才知道，谢流萤已经因难产去世快两年了。 谢家人给圆音送来了厚厚一摞信件，全都是她寄到乡下去的，但据说一封也没到谢流萤的手里，都让谢流萤的婆家给扣下了。 甚至就连她每个月寄过去的那些钱和票，也回不来了，全让那个婆家私吞了。 每次回想起这段往事，圆音就情绪翻涌，满心都是对上辈子那个天真烂漫女孩的悲痛与惋惜。 但好在，这辈子，这些事儿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圆音摸了一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这才往粮油副食品店走去。 先在副食品店把她在药店没买到的花椒小茴香生姜胡椒和干辣椒都买齐了。 这才走到粮站那儿，把她怀里揣着的那张曹站长给的五市斤粮票掏了出来。 本来她想要把五市斤的粮票兑换成两斤面粉三斤大米的，但售货员根本不愿意把细粮卖给圆音，态度还十分傲慢： “只有玉米面和高粱米，爱要不要！” 圆音心下无奈，但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跟人家犟，不然人家真能不卖给你，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而且这也不是售货员的态度有问题，是粮站里面这会儿应该真没有多少细粮了。 因为这时候家家都是寅吃卯粮，全市统一发粮票的时间是24号，25号大清早市民们就会一窝蜂去粮站排长队，一次就得领全家一个月的口粮。 粮站也掌握了这个规律，通常是在发粮票的隔天开仓库，把大量的细粮粗粮放出来，所以这天是每个月粮站的粮食品种最齐全的时候。 但圆音眼下来兑换粮食的时间点选得不太好，这会儿还不到粮票发放日呢，粮店里的粮食所剩已经不多。 不止是这家粮店，就是其他街道的粮站情况应该都差不多。 玉米面和高粱米能做窝窝头、锅贴饼子或者熬粥喝。 可每天光吃这些也不行啊。 这玩意儿不混着白面吃的话，不仅难以下咽，吃多了还反酸烧心。 而且她和宋燕淮两个人眼下的健康状态都不太好。 她是营养不良，宋燕淮则是体质虚弱。 两人都亟需快速补充营养，天天吃粗粮怎么可能养得好身体？ 圆音心里有些犹豫，觉得不行就先把粮票留着，等25号再来。 先让宋燕淮想点办法，去黑市买点高价粮回来应付过这段时间再说。 结果就在这时候，有个中年男人从不远处拎着两个麻布袋急匆匆走了过来。 这人一开口就问粮站售卖员： “同志，请问有全国通用粮票吗？ “厂里临时安排我出差，下午火车就得走，所以我想把我手里的这些粮食兑换成全国粮票！” 那售货员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回道： “全国粮票谁不想要？ “这玩意儿可比本地粮票值钱，有一张都能抢破头，就我这个小小的街道粮店怎么可能有？ “您还是上大粮站去问吧，或者上你们厂里后勤食堂去试试看能不能兑换到。” 这也是大实话。 全国粮票在粮站兑换粮食，都比本地粮票要高出来两三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 这是因为全国通用粮票默认是含食用油配比的，而地方粮票则只是等量粮食产品的凭证。 如果去了外地，在外单位的食堂或是国营饭店吃饭，给普通粮票的同时还得提供等量的食用油凭证，但如果用的是全国粮票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给钱和票就行。 这就导致，全国通用粮票优于各地方粮票。 但全国通用粮票市面上发行的数量有限，只一些特殊部门才会发这个票，大部分普通民众每个月能领取到的，都是本地粮票。 所以很多单位厂子如果出差情况多，对全国通用粮票的需求非常高的话，后勤部就会长期溢价回收这类票； 还有一些外出探亲的人，也愿意花高价兑换这类票。 这就导致全国通用粮票供不应求，价格持续走高。 粮站这边就算收到这类票，也会马上就内部消化掉，根本不会轮到外人来兑换。 那中年男人顿时失望无比，脸色都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正要拎着他那两袋粮食走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旁默默听完了两人对话的圆音忽然开口了： “叔，方便看看您那两袋粮食是什么成色么？” 第30章 精神损失费 那中年男人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回过身惊喜地看向圆音： “小姑娘你有全国粮票？” 圆音笑了笑： “全国粮票我有，但我得先看看粮食。我只要细粮，如果是粗粮那就算了。” 那男人赶紧把他手里的布袋子提溜到了圆音跟前： “是细粮，大米和富强粉。 “来之前我称过重了，大米有七斤出头，富强粉九斤半左右。 “这些都是厂里上个月发给我的精品粮，比粮站的细粮质量更好。 “要不是我出差不方便携带，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兑换呢。 “只要你能兑换给我全国粮票，我可以让点利，价格按照粮站的细粮价格来就行！” 一听圆音手里有全国粮票，而这个男人拿来兑换的居然还是精品粮，那个粮站售卖员顿时脸色一变，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要是她刚刚不拒绝得那么干脆，这会儿不管是全国粮票还是精品粮，她都拿到手了！ 这两样可都是粮站里都没有的抢手货，她自己先吃下，回头私下随便找个黑市转手，立马就能大赚一笔！ 都怪这两人刚刚不说清楚！ 要早说他们手里的是全国粮票和精品粮，她肯定就给他们兑了！ 可现在这两人都达成了协议，她再横插一杠子就不合适了。 而且就算她临时改口，人家如今也未必肯信她了。 越想这个售卖员越气，脸都要绿了。 圆音却管不了那售卖员生不生气。 她一看清楚这位大叔布袋子里装的粮食的样子后，眼睛立马直冒精光。 这可是顶顶好的精品粮，就算不是特供，那也是只有大单位的领导才能吃得着，普通人想买都找不到渠道！ 上辈子何峥嵘当上区里的副主任后，也经常会有人来家里送礼，所以圆音见过也吃过不少好东西，自然也就认得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品质和档次。 用粮站的细粮价格买这样的高档精粮，绝对是她占了大便宜了！ 因此，她再看向这位中年男人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猜测。 这人戴着副眼镜，穿着破旧的深蓝色中山装。 光从打扮上还真看不出来是什么身份。 但既然这些东西是厂里发给他的，而且这人还被厂里派出去出差，说明在厂里面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很可能是专业技术过硬的高级技工或者高级工程师之类的，总之肯定是厂子里得小心捧着供着的人物。 这么一想，圆音对这位大叔态度就愈发热情了。 这样的人物她倒是未必能巴结上，但不妨碍她以后跟人家以物易物，交换食材啊。 她能种出新鲜好吃的蔬菜瓜果，这人手里没准经常有这样的高档精品粮。 只要知道这大叔叫啥，在哪个单位工作，那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他们俩这个交易就可以长期进行了嘛。 “哎哟，叔儿，您这粮食可太好了！ “您这是在什么单位上班啊，福利怎么这么好？！” 圆音赶紧跟人套近乎，趁机打听这人家里的情况。 这大叔倒也不跟人藏心眼子，圆音问啥他就答啥： “我在机械厂上班，是厂里的高级技工。 “这些大米和富强粉，是上个月跟兄弟单位搞技术大比武，我拿下了第一名，厂里特别奖励给我的。” 说起这个，这位大叔立马挺胸抬头一脸骄傲，恨不得就这场比赛跟圆音唠个几毛钱的。 圆音心下却是狂跳不止，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大叔竟然是机械厂的？！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重生回来，在意识到宋燕淮的爷爷在沙边河情况不妙后，圆音就非常想要帮他尽快联系上他的家人。 为此她不光提前给宋燕淮提供了机械厂厂长的私密信息，甚至都做好了别的打算。 如果宋燕淮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内没能顺利和那位胡厂长搭上线。 那她就准备像上辈子那样故技重施，用那位厂长夫人最喜欢的兰花来引鱼上钩，然后搞一搞“夫人外交”，让厂长夫人帮忙回家吹枕头风去。 谁知道运气这么好。 还没等她和宋燕淮出招呢，这靠谱的中间人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大叔要兑换全国粮票，巧得很，圆音手里还真有全国粮票！ 她的票，就是从昨天那个砸了她后脑勺一个大包的公文包里翻出来的。 当时那个公文包里面一共塞了有三十几块钱，还有二十四斤三两的粮票以及一些其他票券。 其中有四张“五市斤”的粮票，刚好就是全国通用粮票。 可能觉得一言不合就往女厕所砸公文包这事儿确实不太厚道，加上也清楚这事儿可能会连累圆音跟着倒霉，所以那人也十分歉疚，才会在那公文包里塞满了钱票，又把他身上最值钱的派克金笔都塞进去。 并且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都没忘记在纸条上特别说明，公文包里的钱和票，都是给她当作报酬和补偿的。 虽然最终那个公文包，圆音并没能如对方所要求的那样顺利送到陈清泉的手中，但资料可还好好保存着呢。 而且她和宋燕淮还冒了那么大的风险，险些被那混账给连累得差点被抓走。 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这笔钱哪怕只是当成精神损失费，圆音也拿得心安理得。 所以这钱跟票她是绝对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至于那支钢笔嘛，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圆音是不打算动的，等以后看情况再说。 那几张全国粮票，现在可都在圆音怀里揣着呢。 只要她把钱跟粮票一掏，就能和面前这位大叔银货两讫。 但这会儿知道这个大叔在机械厂上班后，圆音可不打算这么干了。 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除非她脑子真被门给夹了！ 圆音眼珠子一转，略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她的表演。 “叔，您可真厉害，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里面，您绝对是数这个的！” 先是竖起了大拇指，对这大叔极尽恭维。然后在这位大叔被夸得找不着北的时候，她才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老实人： “今天我这出门可真是撞大运了！ “您这精品粮要没这方面的渠道，一般人还真买不着！ “这些粮食我是真心实意想包圆了，但我家的全国粮票都搁家里收着呢。 “我身上没敢揣那么些票，主要是怕出门不小心弄丢了。 “所以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您跟我上家里一趟？” 可能是圆音看着年纪小，又长着一副单纯无害的小脸。 再配上那张抹了蜜一般会哄人的嘴，那中年男人真是半点没对她设防。 听说要去圆音家里取票，这大叔忙抬起手腕来看了一下手表，着急问道： “我的时间不多，因为我得回家收拾行李去赶下午两点的火车，最多能耽搁半个小时，你家离这儿近吗？” 圆音笑道： “近，我就住在前头烟袋胡同，也就三五分钟路程。 “这要不是离得近，我也不能上这个粮站来兑换粮食啊。 “您也看到了，就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太远的路领了粮食我也拎不回去。” 几分钟路程倒是也不碍事儿，中年男人没再纠结，赶紧让圆音在前头带路。 因为想借助这大叔和那位胡厂长搭上线。 所以回去的路上，圆音自然要把这个大叔的具体情况提前打听清楚。 这位大叔为人淳朴实在，于是很快圆音就从他嘴里套到了不少讯息。 大叔叫柴知恒，在红星机械厂工作，是加工车间的八级技工，住在机械厂家属院。 这次出差是要紧急赶去鄂省机械厂帮忙加工校准一批精密零件。 他老婆是医院的护士，有三个孩子都还在上学，家里老头老太已经退休，如今在家里帮忙做饭照顾孩子。 问清楚大概情况后，圆音心里就有数了。 这年头能达到八级的技工，一般就是工厂车间里面最顶尖的技术工人了。 八级技工再往上就得是工程师级别，是实打实的干部职位了。 一个大厂里面，八级技工都像熊猫一样稀有珍贵。 如果给的福利待遇不好，这样的技术工人甚至能直接跳槽，且多的是兄弟厂子想挖走。 所以这位大叔能住进机械厂家属院，还能吃上这么好的精品粮，足以说明他在加工机械零配件方面技能有多精湛，在厂里绝对地位超群。 关键是巧得很。 胡厂长和他爱人，也住在机械厂家属院！ 第31章 人设不能崩 上辈子圆音和胡厂长的夫人关系还不错，也多次登门拜访过胡厂长和他夫人，自然知道厂长的住所在哪儿。 虽说胡家在家属院住的是独门独户的院子，和人家技术工住的房子肯定不在一个级别。 但都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只要能进去就有偶遇的可能嘛。 圆音心里暗暗打着鬼主意，脚下步伐倒是不慢，很快她就把人给领回了废品收购站。 宋燕淮正在院子里捣鼓他的那堆废品，不知道在做什么。 见圆音回来了，他正要开口说话，就猛地发现她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圆音赶紧冲着宋燕淮使眼色，又回过头来歉意地和柴知恒笑道： “叔，这是我爱人。 “兑换粮食这个事儿是我擅作主张，所以我得跟他解释一下。 “不过您放心，我说了跟您兑换就肯定算数！ “您在院子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把钱和票给您拿过来！” 说着，圆音就拽着宋燕淮进了屋。 柴知恒也没催促，他就站在院子里四下好奇张望。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将宋燕淮之前坐的那个小马扎上放着的一张草稿纸吹起，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柴知恒立马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他分明看见那是一张图纸，纸上似乎用铅笔线条绘制了一个什么物件。 这让柴知恒心下不由得一动。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那张图纸好奇地打量。 这一看，他就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的确是一张线条极其简单的草图。 寥寥几笔就将物件的构造绘制得清楚明了，且图纸上标注的每一个零部件尺寸也极其精准专业，一看就是同行老手的作品。 而且他也注意到，在小马扎前堆着不少旧零件。 之前坐在这儿的那个小伙子，已经将图纸上物件的核心部位拼凑出来一个大致轮廓了。 不过，盯着看了得有小半分钟，柴知恒愣是没看出来这图纸上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机械方面的半个行家了，见识过的大小机器不在少数。 可面前这个东西，他看了半晌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正巧这时候，圆音已经和宋燕淮说完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柴知恒到底是没按捺住抓心挠肝的求知欲，拿着那张图纸急切询问道： “小伙子，这图纸是谁画的？我能问问你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宋燕淮这会儿已经从圆音口中得知了这位大叔的身份来历。 他也没想到圆音竟然这么给力，这才第二天就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他这边还在琢磨要怎么寻找切入点呢，结果人家已经帮他找来了一位机械厂车间的高级技工！ 这要是入了这位大师傅的眼，没准这人真能帮他联系上机械厂厂长！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在脑子里快速头脑风暴。 想着他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顺利和这位柴工搭上话，并且过度到机械方面的话题时还不能显得太刻意。 谁知道根本不用他开口，这位大师傅已经主动来找他了。 就见这位柴工指着他手里那个草图，一脸的纠结和不解： “这个东西看起来真的挺奇怪的，我想了半天了，也没弄明白它是干什么的。 “铁锹不是铁锹锄头不像锄头的，应该也不是玩具，所以这个东西到底是干啥用的？” 宋燕淮就等着这一问呢，见柴知恒竟然对他随手画的那张草图感兴趣，心里面顿时高兴坏了。 他赶紧指了指身侧站着的圆音： “是这样的，我家这屋子后头有几个平方的地荒着，我媳妇儿就想利用起来养花种菜。” “但那块地如今长满了杂草，得把草根全部掘出来才行。 “不怕您笑话，我力气有限，弄了把锄头去试过了，感觉不太行，那杂草扎的根太深了根本挖不动。” “这不，只能给她想个省劲儿的办法，就胡乱画了个这个。” 说着，宋燕淮就拿起他用旧零件捣鼓出来的框架雏形，边展示边讲解： “这玩意儿，姑且给它取名叫滚筒除草机吧。 “结构其实很简单，前头这个是用倾斜的钢片组成螺旋式滚筒，底部再配一把锋利的犁刀，滚筒后端用木质手柄连接即可。 “人只要抓着手柄在地里面往前推，犁刀就能切破土壤层。 “然后紧跟着上面的滚筒螺旋式钢片就能将翻动的土壤层进行二次疏松。 “双管齐下，从而达到将地底下的草根全部清除的效果。” 宋燕淮手舞足蹈一通比划。 等他解释完这个工具的用途后，柴知恒简直惊为天人。 他看着手里那张图纸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竟然是你自己画出来的？你哪个大学毕业的，以前学过机械？” 宋燕淮当然学过，他还对很多农用民用甚至军用相关机械如数家珍呢。 但他如今明面上就是个农村来的野小子，履历上写着初中学历。 为了不崩人设，他不得不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没上过大学，就看过几本机械相关的书。 “然后自己私底下瞎琢磨，没想到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倒是让您见笑了。” 这下柴知恒看宋燕淮的眼神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自学的？你这图纸画得非常标准，我还以为你是科班出身呢！ “没想到你竟然是自学的！那你在机械这方面非常有天分啊，悟性相当高了！” 柴知恒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对宋燕淮的赞誉和欣赏。 但马上他又十分较真地挑剔起了宋燕淮这个设计上的缺陷： “你这个除草机，确实有很多优点和可取之处。 “但我仔细想了一下，如果单纯靠人力来推动犁刀，在稍微硬一点的土地里，这玩意儿还是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操作的。 “大部分妇女同志即便是能使用这个工具，可能除草也只能在浅表层。 “真要深层除草翻地，还是得男同志来才行。” 宋燕淮点点头，承认这个设计是有一定的弊端： “对，因为我做这个的初衷，就是想让我媳妇儿在后院种地的时候能稍微轻松点儿，操作简单易上手就行。 “所以它只能拿来给小面积的花园院子除个草翻个地，但几亩甚至几十亩的庄稼地就不行了。 “当然了，如果一定要用在大面积农耕上，也不是说就一定不行。 “只要在这个简易版本上做一下升级。 “比如说像这样，把前面的滚筒和犁刀尺寸等比例放大，同时增加一个柴油发动机底座。 “有发动机加持，就是一个非常实用的便携式多功能小型农耕用具了。 “不管是犁地还是除草，都会省力很多。” 宋燕淮这番话，让柴知恒瞬间陷入了沉思。 因为宋燕淮的这张图纸，这位大叔甚至忘记了他来烟袋胡同的初衷是为了兑换粮票，也压根想不起来他还得回去收拾行李赶下午的火车去外地出差。 还是一旁的圆音怕他光顾着研究图纸，回头错过了列车的发车时间就麻烦了，赶紧出言提醒，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第32章 你是锦鲤附体吧 柴知恒是在解放后红星机械厂成立那一年进的厂，算下来已经在加工车间干了十六七年了。 从一开始的学徒工，摸爬滚打到如今成了厂里加工车间的王牌技工。 可以说他在机械这块儿积攒了相当丰富的经验。 哪怕他学历不高，可能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坐上管理者的位置，但他眼光毒辣，对行业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 所以只看了宋燕淮绘制的那张图纸几眼，听宋燕淮粗略解释了一遍滚筒除草机的原理，还有关于升级改造上的一点想法创意后， 他立马就意识到，这个农耕用具绝对有搞头！ 但眼下他时间仓促，并不能和宋燕淮就这个机器进行进一步的深入探讨。 所以在被圆音提醒后，他只能遗憾地将图纸还给宋燕淮。 圆音见状，忙将手里事先数好的粮票跟钱递了过去。 粮食她也仔细检查并复过秤了，这大叔没骗人。 确实是大米七斤二两，富强粉九斤半，且秤杆上翘，分量只多不少。 大米一毛四一斤，白面一毛八一斤，一共二块七毛二。 不过圆音手里的四张全国粮票，每张都是“五市斤”整的大面额粮票。 这大叔给的粮食是十六斤七两，给三张肯定少了，给四张又多了。 于是她把四张票都给了柴知恒，然后问这位大叔手里能不能找零。 柴知恒如今就需要全国粮票呢，巴不得越多越好，毕竟这次跟他一块儿出差的还有他的小徒弟。 现在全国粮票这么紧俏，也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兑换到足够的票，要是不能，估计回头还得他这边贴补一些。 人在外地多有不便，反正手里多备点粮票总归不会有错的。 所以在确认圆音手里那四张票都是货真价实的全国粮票后，柴知恒立马就动了心思： “这样吧，你这四张票都给我，我再找你一张五市斤的本地粮票，外加一张三两的食用油票，你看怎么样？” 圆音一听这话倒是愣住了。 算一下就知道，本来柴知恒只需要找她三斤三两的全国粮票就行了。 即便是按照如今黑市上全国粮票兑换本地粮票高三成的方式，他给一张五市斤的粮票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更别说，这位大叔还愿意补给她一张三两的食用油票。 这样的兑换方式，肯定是圆音占了大便宜了。 但圆音又不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 更何况，她以后还想跟这位大叔长期交易呢，就更不能让这位柴工赔本了。 所以她立马就摇了摇头，笑道： “不用，叔，咱们就按照行情来就行了。 “本来我们夫妻俩也不用去外地，这全国粮票在我们手里面也是浪费。 “回头我要是拿去粮站或者鸽子市上兑换，人家最多也就是给这个价了。” 那边宋燕淮也跟着点头： “对，外头什么价，咱们就怎么来，不能让您吃亏。 “您手里要是没有小额的本地粮票，那您就把那张五市斤的拿出来，我们再还您七两就行。 “至于食用油票，您自己留着吧。” 见这夫妻俩态度坚决，柴知恒也不好再纠结，于是把那张五市斤的粮票递给圆音。 圆音则又返回屋里，找出了一张半市斤和一张贰市两的本地粮票退还给柴知恒。 柴知恒心下也是颇为感慨。 原来他也跟人换过票。 但绝大部分人在知道他是机械厂的高级技工，每个月挣上百块的工资后，都是锱铢必较寸步不让。 有的甚至还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各种狮子大开口，使尽浑身解数要从他身上薅羊毛。 所以这还是他头一回碰到这么特殊的交易方，主动让利给对方，结果对方还不乐意。 这倒是让柴知恒感觉颇为惊讶和新奇。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这对年轻小夫妻的印象非常好。 不管是这个机灵嘴甜的小姑娘，还是那个天赋异禀的男同志，看上去都是厚道人。 他又扫过这家废品站，默默将这个地址记下来，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不过临出门前，他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异常严肃地叮嘱宋燕淮： “哦对了，小同志，你这张图纸可一定要好好留着，千万别弄丢了！” “今天是不凑巧了，我得赶去外地，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等出差回来，我还会再来找你，咱俩好好聊一聊！ “到时候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这个图纸举荐到厂里去！ “这么好的设计发明，机械厂的那些工程师们一定会感兴趣！ “要是能投产，小伙子你可就走了大运了！” 能不能量产的，宋燕淮还真不在乎。 但只要是能举荐到厂里，他就有机会和那位胡厂长认识。 到时候他多的是杀手锏，能让那位胡厂长对他另眼相看。 所以这位柴工的话，算是给宋燕淮吃了一颗定心丸。 等人一走，宋燕淮眼睛就亮晶晶地看着圆音： “可以啊姑娘，随随便便出个门，就能碰上这样的大佬，你是锦鲤附体吧，这运气也忒好了点！” 圆音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她也觉得打从重生开始，她的运势就持续爆表。 一进城就碰上宋燕淮，顺利留在了城里；之后又得了钱大妈的照顾，额外送了她半打碗； 遇到个公文包砸头，都能砸出一摞钱票；哪怕调查员半夜上门，也能侥幸逃过一劫； 搞个房间隔断，还用上了一堆没人要的红木；再加上还活得好好的闺蜜谢流萤，以及今天偶遇的这位有点厉害的柴工。 她这才进城两天时间呢，碰上的好事儿就一个手指头都数不完了。 她忍不住看向宋燕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这辈子开局能这么顺遂，就是从跟这家伙领证开始的。 宋燕淮心情也很好，两三个月了，他联系家人的事儿终于有进展了。 察觉到圆音在盯着他看，他不由得挑眉： “怎么了？” 圆音眼神一闪，忽略掉心底的那一抹异样，然后冲着宋燕淮伸出手： “看在我今天帮了你这么大个忙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奖励点什么，以表达对我的感谢啊？” 宋燕淮顿时乐了，立马爽快点头应承： “行，你想要什么？” 这一反问，倒是真把圆音给问住了。 她细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她要啥。 主要是自打和宋燕淮假结婚之后，这家伙把钱票都交给她来掌管了，家里面买啥她都能做主。 除了工作以外，她还真就什么都不缺。 而且宋燕淮这人是真大方，绝不是装出来的。 昨天去供销社买了铁锅还有几样日常必需品之后，她就要结账走人。 谁知道这人愣是趁她不注意，又在柜台那边挑了一瓶雪花膏、一面梳妆镜还有一盒香皂。 甚至在看到货架上摆着的墨绿色带跟塑料凉鞋时，还想要给她买一双试试。 要不是圆音及时拦住，那又老又土的凉鞋怕是就要陪着她度过接下来的好几个夏天了。 这么一想，圆音也不由得失笑。 她的目光落在了宋燕淮手里的那张草稿上，眉眼都瞬间柔和了下来： “不是说这个什么滚筒除草机是专门给我做的吗？ “那我就当这个是你付的感谢费好了，你赶紧做一个成品出来我试试！” 宋燕淮好笑道： “那你这不是便宜我了？ “虽然说这个除草机是拿来给后院除草翻土用的，但开荒完了之后种出来的菜我也得吃啊。 “所以这东西可不算是单独给你一个人做的。 “你如果只要这个东西的话，那你可就吃亏了！” 圆音仔细一想觉得也对。 她这种菜可不是光为了她自己，分明是在为两人以后的生活打算呢。 所以宋燕淮发明的这个除草机，可不算是她的专属物品。 “那这样吧，你回头看能不能攒攒零件，给我装一台二手的缝纫机。 “我想买布料自己做衣服，但老是靠手缝的话就太费事儿了。” 第33章 没哪个臭男人配得上 宋燕淮一愣，然后认真地看着圆音： “要不，咱们干脆找曹叔帮忙，弄一张缝纫机票？ “他老丈人在西城区这边还是很有威望的，就算退下来了，老关系肯定还在，找他帮忙弄张缝纫机票应该不难。” 说起这个，宋燕淮也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这也确实是手头紧，拿不出东西来。 “不然咱俩领证，甭管是不是真结婚，这三转一响都应该买的。 “如今这弄得太寒碜了，跟裸婚没啥区别了。” 圆音一听这话倒是急了，赶紧摆手拒绝： “可别，为了买台缝纫机还要专门找人去弄票，那太麻烦了，还要欠曹叔人情，那我还不如手缝呢。 “再说了，你出手这么阔绰，把这结婚对象的标准都给抬高了。 “等将来万一我真找到合适的男人想嫁了，这婆家不给我买个新缝纫机，那都入不得我的眼了。” 宋燕淮顿时怔住。 他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前天在街道办，圆音一上来就莫名其妙提出要和他假结婚，那会儿宋燕淮对这个小尼姑确实是抱着怀疑警惕的心思。 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加上今天还帮他找来了机械厂的人，宋燕淮对这姑娘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是真心觉得这姑娘很好，相处起来给人感觉简单又温暖。 哪怕一开始他们领证不过是基于互相利用，但这会儿他是真的把圆音视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彼此信任和扶持的妹妹。 既然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那他就就想尽可能地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对这个妹妹更好一点。 就一张缝纫机票而已，小姑娘既然提出来了，说明肯定是有迫切的需求，他哪怕欠点人情，也得给人家弄回来啊。 不过看圆音这一脸认真拒绝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强求，只好点头表示同意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年头，谁家过日子都节俭。 一件衣服尚且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呢，更何况缝纫机这样的大件？ 这种东西一旦买了，最起码能用个十几二十年，不坏到彻底不能维修了，一般人谁会把那金贵玩意儿扔到废品站来？ 所以圆音想凑零件组装个二手缝纫机，这事儿恐怕没个三五月甚至一两年的怕是都弄不成。 好在宋燕淮也不是那不知变通的人。 既然圆音不要他买新的缝纫机，那他回头去黑市上，用他自己组装的物件和人换一台二手缝纫机总行了吧？ 黑市上这些东西肯定是不缺的，只要他给的价值高，人家就能给他弄来。 至于圆音刚刚开玩笑说他把结婚对象的标准给提高了。 宋燕淮心下姑且当这话是夸他了。 但他觉得这样也没啥不好的。 他一个当哥哥的，为自己妹妹未来的幸福着想，是非常有义务要帮她把关的。 至少有他这么个“行业标杆”竖在这儿，以后圆音挑男人的眼光就能提高了。 至少不会随便来个什么黄毛，用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她给哄得找不着北。 宋燕淮心下暗戳戳腹诽，甭管将来那个被圆音称为“合适想嫁”的男人是谁，不拿出来点实际的东西来，休想把他妹妹给骗走！ 当然，私心里，宋燕淮觉得他这妹妹过分优秀了，会缝纫擅厨艺还懂种菜，简直就跟童话故事里的小仙女没啥两样。 这么勤劳聪慧乖巧可爱的妹妹，这世上根本就没哪个臭男人能配得上！ 一下子换到了十好几斤精粮，又够两人造上好一阵儿了。 于是中午做饭圆音又开始没轻没重，直接用舀子舀了一大勺富强粉，给蒸了满满一大锅白面馒头。 炖的骨头汤也成了奶白色，上面飘着漂亮的油花，圆音往里头放了些萝卜片，一碗清亮鲜甜的萝卜骨头汤可太有食欲了，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另外还弄了个凉菜素三丝儿，炒了个洋葱酱，中午两人终于能敞开肚皮吃了。 把那清洗好的猪大肠放锅里卤着，两人边坐下来吃饭边聊起下午的安排： “猪大肠有个把小时就能卤好了，等出锅了，我准备给钱大妈切一份送过去。 “昨晚上那事儿得谢谢人家，要不是她及时搬了曹叔老丈人出来，那俩红袖章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你这边看看要不要给曹叔家也送点过去，虽然这玩意儿不值钱，但礼轻情意重。 “人家给了咱们那么多钱和票当做新婚贺礼，咱们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圆音向宋燕淮提了个建议。 宋燕淮吭哧吭哧喝了一大口萝卜汤，这才摇头解释道： “不用，我家跟曹家的关系，只咱们私底下清楚，明面上我们是不走动的。 “曹叔的爱人并不知情，我从来就没登过曹叔家的门。 “这也是爷爷的意思，这层关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送菜这个事儿就算了。 “你要真觉得拿了人家的钱过意不去，那改天等曹叔来废品站点卯，你亲自下厨做几道菜，请他在家里吃顿便饭就行了。” 圆音觉得这样也行，就不纠结了，想了想又补充道： “这天气太热了，那一锅卤汁儿咱自己肯定吃不了也留不住，你看看要不要给旁边胡同里的邻居们分了吧？ “浓油赤酱的，各家分一碗，拿去拌个素菜豆干啥的味道应该不错。 “顺便把那喜糖瓜子给带上，平时跟谁家关系还算熟络的，你就抓一把。 “不然胡同里那些大爷大妈老问，觉得咱俩不办酒不够正式。” 宋燕淮点了点头： “行，等我下午先帮你把后头那院子里的杂草给清理了，就上胡同里那几家大杂院转转。” 大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很快浓郁的酱香味儿就弥漫开来。 这要不是家里没有木耳豆干腐竹鸡蛋莲藕海带这些东西，圆音哪儿舍得把好好的卤汁给分出去啊，她自己高低得就着这锅卤汁再弄一大盆卤素菜出来！ 不过，一提到香干腐竹，圆音就猛地又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知道哪里能弄来石磨碾子吗？” 宋燕淮不明所以：“你弄这玩意儿干啥？” 圆音一脸理直气壮：“当然是拿来用啊！ “有了石磨碾子，稻谷就能脱壳，高粱玉米也都能碾成碴子和面粉，黄豆磨成浆就能做豆浆、豆花，豆腐、豆皮和豆干，你说这玩意儿弄来能干啥？” 这年头要吃点东西不容易，很多食材后世菜市场随处可见也随手就能买得到，但来了这儿，没有票根本寸步难行。 但要是能自己在家制作，那可比辛辛苦苦攒票上外头买方便多了。 所以听到圆音一口气提了那么多食材，居然都可以用石磨碾子做出来，宋燕淮立马表情正色起来。 毕竟这玩意儿可关系到自己未来到底有没有口福，宋燕淮能不上心么？ “成，我帮你去打听，肯定给你弄回来！” 吃了饭，宋燕淮就着手组装他那个滚筒除草机，也就半个来小时就装好了。 他还让圆音上手试了一下，还别说，这玩意儿看着轻巧，其实还真挺好用的。 稍微扎根浅一点的野草，基本上只要抓稳手柄推过去，就能把草连根铲除，同时还把土层都翻一遍。 但后院那土比较硬，杂草也太深，圆音就搞不定了，得宋燕淮亲自上手。 两人在后院悄咪咪开荒，正忙得如火如荼呢，外头突然就有人进来了。 “哟，小圆你这是炖什么呢，怎么这么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圆音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赶紧看了宋燕淮一眼，脚步匆匆从后院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工具间的门。 门外周大妈并未注意到圆音的动作，见她从工具房里走出来也没多想，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那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儿给吸引了。 圆音笑道： “琴姨您来得正好，快进屋里坐，我给您尝尝我新做的菜！” 说着圆音就把人引进了屋里。 一进屋周大妈就注意到这间后罩房被隔成了里外两间。 虽然有些简陋，但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嗯，这后罩房这么收拾收拾挺好，不过你这屋进深太长了，这么一隔，里间光线就暗了不少。 “你若是不嫌麻烦，最好是在后面那堵墙开个洞装一扇窗户，这样里间也亮堂了。” 周大妈给圆音提了个建议。 圆音心下暗叹，这窗户可不兴开啊，一弄这玩意儿，后面那院子的情况不就一览无余了么？ 那她还怎么悄咪咪种菜啊？ 所以还是就这样吧，光线差点就差点，反正影响也不大。 嘴上圆音还得笑眯眯地应付： “对，您说的在理，不过我们现在也顾不上这些。 再说这房子到底还是公家的，这要是开个窗，估计还得向上面申请批复，等房管所跟街道办都同意了才能动工，怪麻烦的，能凑合就凑合着吧。” 周大妈一想也对，于是也不提这一茬了，只看着那边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大铁锅： “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菜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跟大妈卖关子？” 圆音嘿嘿一笑，揭开锅盖，把里面的肥肠挑起，切了一小段端到了周大妈跟前。 “您尝尝？” 周大妈一看那碗里的菜，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你早上买的猪大肠？你锅里在炖的就是这个？ “刚刚我在外头闻到的那特别浓郁的酱香味儿，该不会就是这个散发出来的吧？ “可是不对啊，我以前也做过这个，满屋子都飘着股腥臭味儿，散都散不出去，你这怎么一点异味都没有？” 第34章 太诱人 圆音抿唇一笑： “您先尝尝，尝过之后我再给您揭晓谜底。” 周大妈将信将疑，哪怕用筷子夹起一段，也犹豫着不敢塞进嘴里。 主要是以前吃猪大肠的体验并不太好，所以她对这玩意儿都产生心理阴影了，总觉得这一口下去，那股腥臭味儿就要充斥整个口腔了。 但圆音的眼神充满了热情鼓励，她到底不好驳了人家孩子的面子，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没想到这一入口，肥而不腻且酱香十足的滋味瞬间就俘获了她的味蕾。 满口爆汁的滋味儿真的太让人惊艳了，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猪大肠的认知。 周大妈越嚼越是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看着圆音： “天哪，这还是猪大肠吗？这也太好吃了吧？你这是怎么做的？” 不止这个猪大肠呢，圆音还把她前面用肠油熬出来的猪油端了出来。 几个小时了，这猪油已经冷却，慢慢凝成了白霜。 圆音熬油的时候用了花椒桂皮八角之类的大料，所以这会儿这猪油看起来略有些泛黄。 但异味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看上去跟正常肥肉炼出来的猪油没啥区别。 不过这玩意儿的出油率肯定是比不上肥膘的，五斤多肠油，估摸着熬出来的油也就两斤多点。 但这已经算不错了，至少在眼下食用油不好买、肥肉又太贵买不起的情况下，这种办法算是一个比较靠谱的获取油脂的途径。 等把手里的这两个成品做了展示以后，圆音这才笑问周大妈： “您还觉得我之前那两三块是花得冤枉钱吗？” 周大妈这会儿脸都激动得红了，摇头更是如拨浪鼓。 早上那会儿她还吐槽这孩子败家，当尼姑当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想吃呢。 这会儿她觉得她自己才是那个傻子，活了大半辈子了，她才知道原来猪大肠不仅好吃，还能炼油！ 这要是能把这办法学会了，以后她家可就不用再发愁没油吃了！ “小圆，你也太聪明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做的，你这方法能教给婶子不？” 可能是觉得她这要求提得有些唐突，周大妈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她提溜过来的那个蛇皮袋子从身侧拎了出来， “你看我，光顾着吃了，差点给忘了，这是我专门给你带来的。 “我在棉纺厂上班，这是我厂里车间清理出来的碎布头。 “说是碎布，其实有些还挺大块的，所以我就给挑选出来偷偷攒着。 “我看你那衣服都挺旧了，这碎布要是仔细裁剪拼接，其实也能做套衣裳了。 “你要是不嫌弃，这袋布料就都给你了。” 说着，这大妈就从那袋子里随手抽出来一块布料展开。 还真像她说的那样，这布料有接近一尺宽，并不算多碎。 而且布料还被仔细整理熨烫过，非常干净平整。 当然，这个时代衣服的主色调就是深蓝深绿深灰。 所以棉纺厂出品的布料，基本上也就是这几个色儿，要鲜艳的颜色肯定是没有的。 这么一大蛇皮袋子，也不知道这位婶子到底攒了多久。 圆音很擅长女红，各种奇奇怪怪的布料，只要到了她手里，她都能玩出花来。 所以她下山时带的那几身旧僧袍她一件也舍不得丢，给改成了现在大家常穿的军装款式。 连剩下的那些碎布她都一条条利用上，给做成了她头上戴的帽子。 现在周大妈拿出来的这些料子，质量可比她身上穿的戴的好太多了。 圆音一看到这袋布料，立马眼前一亮，直看得都走不动道了。 周大妈一见圆音这样，就知道这些布料她肯定喜欢。 这大妈倒也实诚，并没有因此就要在圆音面前邀功的意思，反而还解释道： “厂里面隔段时间就会内部处理一批瑕疵布，我们这些女工经常能分到一些。 “所以我家别的东西都缺，唯独布料这块儿这些年从没短缺过。 “这些碎布我虽然是攒着了，但其实也没用得着的地方，光堆在家里落灰了。” “你要是觉得能用你就留着，要是用不了你就扔了，等以后厂里再有瑕疵布了，我再告诉你。” 这是实话，周琴家里人基本上每年都能做新衣服，这在整个大杂院都算是独一份了。 大家都知道她在厂里能弄得到瑕疵布，所以这碎布她寻常都不敢拿去送人。 太寒碜了，她怕送出去不但得不了人家一句好，反而还惹人不高兴，平白得罪人。 但她跟圆音才刚认识，这孩子从小吃够了苦头，如今来了这城里也没个大人疼。 周大妈觉得这孩子肯定会领情，不会嫌弃她拿出来的这袋东西。 果然，圆音拿到这些布料就一脸的如获至宝，十分欢喜地对周大妈表达感谢： “琴姨您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也亏得是您想着我了，不然这样的好事儿我上哪儿找去？ “别说是这么大块的布料了，就是那碎得不能再碎的破布头，都能用来纳鞋底，要没有这方面的路子，寻常要弄一袋子且不容易呢。 “这布料您要给我，那我可就真收了，一点都不会跟您客气。 “就怕回头我做成了衣服，您看见了之后，得后悔把这么好的布料都给我了。” 周琴对圆音这话十分受用，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嘴啊，就会哄人，这布料你要真不嫌弃，只管拿去用，婶子肯定不会反悔！ “不光不反悔，回头要是在厂子里再遇上这种好的，婶子还给你攒！” 圆音立马点头： “那可说定了啊，我不跟您说假话，这料子我真喜欢，多少我都吃得下。 “但下回您可别再免费给我了，我给您算钱，不能老让您吃亏不是？” 周琴这下脸一拉，顿时不高兴了： “咋还要给我钱？你要这么着，那可就看轻你婶子了！ “这玩意儿厂子里多得是，根本没人要。 “我不过给你捡回来而已，一分钱没花，要是收你钱，那我成啥人了？” 圆音眼珠子一转，想起前面这婶子好像对她这个猪大肠还有炼肠油的办法感兴趣，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那要不，我把我那个猪大肠还有炼猪油的方法教给您，作为交换，以后您给我多攒几袋这种碎布头？” 若是别的事儿，周大妈肯定能毫不犹豫义正辞严地给拒绝了。 可圆音这个猪大肠和炼油的办法太诱人了，周大妈嘴努了努，愣是没舍得开口。 圆音一看周大妈这表情，就知道她应该是心动了，只不过不好意思点头而已。 于是圆音立马就一拍桌子，直接单方面同意了这门交易。 “那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圆音就把她怎么处理猪大肠、怎么炼猪油的过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又把她今天做卤水用到的香料都给周大妈抄了下来。 末了等猪大肠卤到完全软烂咸香了，还给切了一饭盒，用浓郁的卤汁泡着，让周大妈一会儿带回去吃。 周大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拎了一袋没人要的碎布头来串串门而已，竟然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这让她心里更加打定了主意，以后可一定得跟这个小圆常来常往。 这孩子待人处事诚实厚道，不是个世故奸猾的，跟何家那个小儿媳妇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和这样的人多多交好，绝对没坏处。 第35章 姑嫂大战，圆慧被打 周大妈这回上圆音家串门，送碎布头只是一方面，其实更重要的是来找圆音八卦。 早上去菜市场那会儿，她跟圆音聊得畅快，自然把圆音当成了她最重要的瓜友。 这不，一吃到激动人心的新瓜，她立马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和圆音分享了。 所以在学完料理猪大肠的手艺后，这大妈终于想起来她是来干嘛来的了，赶紧回归正题，一脸兴奋地告诉圆音： “何家上午可热闹了，你那个师姐，跟何家那闺女打起来了！ “姑嫂大战，闹得整个大院都听见了！ “我还听见那小媳妇儿喊着要分家呢！ “哈哈哈，刘盼娣当时那脸都绿了，笑死我了！” 一听这话圆音可就来劲儿了，她立马就竖起耳朵，故作好奇：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为啥要打起来啊？ “可是我那个师姐说她婆家人对她都很好，妯娌小姑子很好相处啊！” 周大妈狂翻白眼： “呸，何家要是好相处，这满西城区就找不到更难缠的人家了！” “你那个师姐怕是瞎了眼，还以为自己嫁进了福窝呢！ “还能为了啥，不就是街道办发的那点新人福利呗。 “其实就一个破痰盂，何家那小闺女不打招呼就自己上街道办那边给领了。 “你那师姐气不过，和那小姑子讨要，语气还有些冲，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何芳华那丫头那可是刘盼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能是个善茬？这新嫂子刚来就这么嚣张，她要能忍着就奇了怪了。 “你那个师姐尼姑庵里出来的，其实也就嘴巴上厉害几句，真动起手来，怎么可能是何芳华那泼皮破落户的对手？ “反正是单方面被何芳华摁在地上捶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的，怪可怜的嘞。” 饶是圆音再有思想准备，也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她忙问道： “何家那么多人呢，就没人拉架？就看着何芳华打她嫂子？ “那个何峥嵘是死人吗？他媳妇儿被打了，他也不帮忙？” 周大妈把何家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也想疯狂吐槽呢： “拉架？何家人还觉得何芳华打得好，恨不得鼓掌叫好呢。 “尤其是刘盼娣，听到小儿媳妇喊分家，看新媳妇儿那眼神简直跟要生吃了她一般。 “最不是东西的就是那个何峥嵘，他媳妇儿被他妹妹打成那样，他倒好，事不关己一样躲在人群里看热闹。 “还是院里的大爷站出来呵斥，把何芳华给拉扯开，那王八犊子才装模作样地跑上去安慰他媳妇儿。 “你那个师姐还觉得她男人是站在她那边的，哭哭啼啼地指望她男人为她出头呢。 “我看她怕是想太多了，何峥嵘跟何芳华从小感情最要好，他能为了这点事儿就跟他妹妹别苗头？ “他不倒过来打这个新媳妇儿一顿就算是好的了！” 圆音听着听着就沉默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上辈子她刚嫁入何家时处处谨小慎微，被婆婆妯娌小姑子欺负了也是再三忍让，吃尽了各种苦头。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发一次疯，和这群人彻底撕破脸皮。 可到底是没有娘家人撑腰，丈夫也不站在她这边，她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薄，所以她始终没能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要不是她还有那养花的一手绝活在，只怕她得在何家蹉跎大半生，被那一家子欺负得连渣滓都不剩。 如今圆慧汲取了上辈子她在何家的那些经验教训，走了和她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路。 这位师姐可能以为只要拿下何峥嵘就能破局，但很显然，她低估了何家人的卑劣恶毒程度，也高估了自己在何峥嵘心中的影响力。 圆音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她了。 那边周大妈对何家可是一肚子的怨气不吐不快： “你也别觉得婶子我说话刻薄难听，那是你刚来还不清楚。 “这何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就没个好东西，整个烟袋胡同谁家都不愿意跟他家沾边。 “一家子十几口人挤那么屁大点地儿，还可牛气哄哄了，不就是生了四个儿子么？有什么好神气的？ “那刘盼娣更是奇葩，儿女都这么大了，就是不分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只晓得磋磨儿媳妇，死抓着家里那点子东西不放，生怕被儿媳妇补贴了娘家。 “真是笑死人了，就她家那点家底，当谁都瞧得上似的！ “我要是她那几个儿媳妇，但凡有点子出息的，早想办法分家搬出去了，能窝在这种地方受她的闲气？ “不过她娶的那几个媳妇儿也个个极品，不是馋就是懒。 “几个孩子也被教得自私自利爱贪小便宜，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顺手牵羊！ “但凡在院子里晾晒点啥东西，一个转头都能给你偷没了，真是一群眼皮子浅的欠儿登，看了就烦！ “得亏你没摊上这么个婆家，不然你现在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大妈滔滔不绝，圆音对她的这些话那是每一个字都无比认同。 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一家子的本质，所以这辈子她才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绝不愿意再和何家有任何牵扯。 奈何圆慧看不开，非要上赶着去搅和，甚至为了把何峥嵘抢过去，还反过来算计她。 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知道这个师姐如今后不后悔。 圆慧当然后悔。 但她后悔的不是选择了何峥嵘，而是不应该大白天在院子里就和何芳华闹成这样。 她在屋里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心里简直恨不得何芳华立刻去死，但面上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因为她对着何峥嵘哭诉了几句，何峥嵘就不耐烦了，冲着她拉下脸，让她要么有本事自己找何芳华打回来，要么就老老实实憋着，别刚嫁进来就弄得家里头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圆慧哪儿敢跟何峥嵘呛声？ 她就指望着这男人崛起，她好当领导夫人呢？ 这要是惹了何峥嵘不高兴，万一这男人厌弃了她，转头又去外头找别的女人厮混，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啥都落不着了？ 所以她只能乖乖忍着，还得被何峥嵘逼着做小伏低去跟公公婆婆道歉，向何芳华赔礼。 受尽了屈辱的圆慧，回屋之后就开始复盘今天这事儿。 越想她就越觉得自己失策了。 不就是一个痰盂和两张点心票吗？等再过半年，何峥嵘进了机械厂，当上了放映员，她要多少痰盂多少点心买不起？ 所以她为什么要为了这点子东西就跟何芳华当场闹翻？ 为什么不能暂时隐忍下来，等将来找到合适的机会了再把这笔账给何芳华还回去？ 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借着领新人福利的事儿讨巧卖乖，给她自己塑造一个宽容大度的人设，从而顺势赢得婆母和小姑子的欢心。 只要把这俩拉到了她的阵营，她就能快速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好了，因为一时愤怒，她没控制住情绪，和小姑子彻底闹翻了，也惹得公公婆婆不喜，还让满院子的住户都看了场笑话，害她自己颜面尽失，本来好好的局面，让她给搞砸了。 接下来她要重新改变自己在这一家子心目中的印象，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行。 圆慧悔得肠子都青了。 再想到这个事儿的起因，竟然是因为小师妹告诉她，何芳华去街道办偷偷领走了她的痰盂！ 圆慧眼睛就不由得一眯，对罪魁祸首圆音恼恨不已。 她倒不是觉得圆音是故意这么干，想挑拨她和何芳华姑嫂不和。 在她的概念里，她那个应声虫小师妹根本没这样的脑子。 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她之所以会落到这难堪的境地，都是被圆音那个死丫头给害的！ 她打不过何芳华，又不敢跟何峥嵘翻脸，一肚子怨恨委屈无处发泄，自然就只能迁怒到那个软柿子圆音身上了！ 第36章 扭曲的报复心理 把周大妈送出门，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圆音赶紧把卤好的猪大肠捞了出来。 一整副猪大肠看着很多，但其实下锅煮完之后，就没剩下多少了。 圆音把这些猪大肠切成段用卤汁儿泡着，自己留了一份，谢流萤留了一份，剩下那份打包装在饭盒里，准备给钱大妈送去。 结果才出门呢，就看到圆慧从胡同拐角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一边走她一边用手帕挡着面部，一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生怕被巷子里那些闲唠嗑的老头老太注意到。 圆音：…… 刚被何芳华打了，怎么就跑出来了？ 圆音很是纳闷。 因为按理来说，以圆慧的自尊心，是绝对不愿意让圆音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才对。 但偏偏她就是来了。 这让圆音心下顿时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圆慧这个时候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一看到圆音走出门来了，圆慧立马就疾走几步迎了上来。 “小师妹，你能借我点钱吗？ 我想上医院去一趟，但现在我手头没钱，我男人也不在家，你先借我十块，等我男人回来了我就还你！” 圆音心下暗骂：真当我是傻子呢，你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要花十块钱来治？ 被何芳华打一顿顶多就一点皮外伤而已，擦点药不就好了？ 再不济也就是上街道的卫生室处理一下就得了，用得着上医院？ 一开口就是十块，这可是六十年代的大团结，若是省着点花，都够城里人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嚼用了！ 但面上，她还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脸上带着纳闷和担忧： “师姐你去医院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圆慧这才把那帕子给松开，露出了一张青一块紫一块肿得跟个猪头似的脸。 一看到这模样，圆音心下就忍不住啧啧啧。 虽然没亲眼看到圆慧跟何芳华大战，但光看到圆慧这副鼻青眼肿的模样，圆音就能想象到这对姑嫂上午在大杂院打架时的场面有多激烈。 “哎哟，师姐你这是怎么弄的？是不是何家谁打了你？ “你这婆家人怎么回事，才刚嫁过去就把你打成这样，这也太过分了！咱们得找街道办领导做主去！” 圆音一脸地焦急和气愤，拉着圆慧作势就要上街道办。 圆慧却一把将她给拉住了： “别别别，上什么街道办？你搞错了，我这不是被人打的，是我自己没看路不小心摔的！” 仗着圆音住在这废品站后头，跟23号院的那些人也不认识，圆慧料定圆音肯定对她今天的遭遇毫不知情，所以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并且自觉她这解释肯定能糊弄住面前的这个傻子， “哎呀，你啰里吧嗦说那么多做什么，没看我这脸正疼得很么？万一要是耽搁了治疗，没准还会留疤，你赶紧拿十块钱给我不就得了？不然我这要是真毁了容，可都是你害的！” 圆慧一脸不耐烦地伸出手，着急催促圆音赶紧掏钱。 圆音差点被圆慧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笑了。 倒成了她害的了？什么强盗逻辑？和何芳华打架又不是她逼的，这也能怪到她头上？ 圆音几个转念就猜到圆慧的心理了。 圆慧这是在何芳华手里吃了亏，又不敢同何家人撒泼，所以欺软怕硬转而迁怒到了她头上来了，专挑她这颗软柿子捏？ 想明白缘由了，圆音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不咸不淡道： “师姐，你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你这摔跤又不是我推的，怎么毁了容就是我害的了？ “而且你现在已经是何家的媳妇儿了，出了这种事儿，你得找何家人拿钱，你找我算怎么回事？ “我跟你是一块儿下山来的，我有没有钱你难道还不清楚？你一下让我拿十块出来，这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圆慧没想到圆音竟然是这样冷漠的态度，这还是曾经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师妹么？ 这死丫头果然是翅膀硬了要飞了，这才几天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顿时也恼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男人存款和工资都给你支配了，你能掏不出来十块钱？ “你师姐我都伤成这样了，你竟然连十块都舍不得借，圆音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 圆音耸了耸肩，十分光棍道： “我还真掏不出来，我男人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每个月都得按时给农村老家补贴一些。 “剩下的钱昨天我家又买完粮食又添置了家具，如今就只剩下三五块钱了。 “就这点钱，还得应付我们接下来半个月的开支，不勒紧裤腰带都不够花。” “师姐你这一开口就要借十块，你就算把我家底掏空了，我也拿不出来啊。” 圆慧之所以来找圆音，不过就是想仗着师姐的身份给圆音施压，从圆音手里骗走十块钱。 谁叫这死丫头早上告诉她何芳华拿走了她的新人福利，害她失去理智和何芳华闹掰的？ 要是圆音不多嘴，不就没这回事了？ 既然是这死丫头惹的祸，那就得让她赔偿她的损失！ 所以这十块钱她拿得心安理得，也根本没打算还。 可她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好，却万万没想到，这对夫妻能穷酸成这样，竟然连十块钱都掏不出来！ 这让圆慧又是窝火又是鄙夷。 都怪这死丫头不听劝，非要嫁个捡垃圾的穷鬼！ 这要是听她的选了那吴永红，早在吴家作威作福过上好日子了！ 吴永红虽然马上会变成瘸子，但他家底可厚实了，存款有大几百块呢，要是圆音听她的嫁给了吴永红，这么多存款还不是随便这傻丫头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那她别说是借十块钱了，就是五十上百块，都能从这死丫头手里哄过来！ 越想圆慧就越生气，好像因为圆音嫁错了人，就导致她亏损了几百块似的，让她恨不得把圆音狠狠打上一顿才痛快。 “不是还有三五块吗？你先拿给我，应付了眼下这个难关再说！” 既然没有十块，圆慧也不挑拣了，先把这死丫头手里剩下的钱都给搞到手了再说。 至于这钱拿走了之后，这死丫头要怎么应付她男人，又会不会被那个鸡贼男暴打，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圆慧甚至隐秘地生出了一股强烈而扭曲的报复心理。 她都被何芳华打成这样，在大杂院丢了这么大的脸了，凭什么圆音却好好的？ 就应该让那姓宋的也把这死丫头爆捶一顿，最好是打得皮开肉绽，比她更狼狈更凄惨，也闹得满胡同的人都来看笑话，那她心里才觉得痛快舒坦！ 第37章 断绝师姐妹关系 虽然不是圆慧肚子里的蛔虫，但是圆音从不惮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人性。 尤其是在看到圆慧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恶意的时候。 所以她也懒得再同圆慧纠缠了，直接道： “师姐，借钱可以，但是你得给我打借条，这钱回头姐夫要是不还，我就去找你的婆家还。” “你也别觉得我吝啬薄情，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家饥一顿饱一顿的，就得靠着这三五块撑到月底发工资领粮食的那天。 “都让你给借走了，回头要是还不回来，那我跟我男人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你看看我跟我男人都瘦成啥样了，师姐你也心疼心疼我们夫妻俩吧，总不能因为你看病，就让我们俩活活饿死吧？” 说着，圆音就从她口袋里翻出了一个铅笔头和一个线装小本子。 这本子还是她从那废品堆里翻出来的别人用过的草稿纸，把剩下的那些干净纸张撕下来，折叠到巴掌大小之后，用缝衣针重新装订起来的。 本来她是打算在供销社买个记账本的，但宋燕淮为了给她买雪花膏那些女士用品，把剩下的那一张工业券都花光了。 导致她别说是买个笔记本了，就连草稿纸都买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回家里头来翻废品自己做。 但这小账本倒是挺方便，随身往口袋里一塞，就能走哪儿带到哪儿，还能当记事本用。 这会儿见圆音竟然真掏出纸笔来要让她写欠条，圆慧脸色顿时一僵。 她既然做好了要从圆音这儿骗钱的打算，自然就没想过要写什么欠条。 留下了欠条当做证据，等以后圆音找她还钱，她还怎么耍赖？ 所以她冷着脸倒打一耙： “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俩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你居然还要我写欠条，你这是信不过我？” 若是宋燕淮在这儿，绝对一眼就能精准判断出来： pua！你师姐这就是典型的pua！ 通过不断用言语打压和否定你的行为，摧毁你的自信，让你失去自我判断，思想意识崩盘，对自己的价值观产生怀疑，认知变得扭曲，从而让她达到精神上控制你的目的！ 圆音不懂啥pua，但上辈子她就是在圆慧的不断教唆引导下，差点真成了圆慧手中随意操纵的傀儡，彻底失去了对婚姻的反抗能力。 好在后来发现了圆慧对何峥嵘的龌龊想法后，她终于清醒过来，逐步看清楚这个师姐的真实面目。 自那以后，她对圆慧再没有了亲近和信任，主动搬离大杂院并疏远了这段关系，这才慢慢走出了这段阴霾。 如今的圆音早已经脱胎换骨，自然不会因为圆慧这三言两语就产生任何羞愧感。 她没有陷入自证漩涡，反而直接质问道： “我要不信任师姐，我又何必借钱给你？ “让你写个欠条，只不过是为了给我男人交差。 “我把家里的钱都借给师姐你了，万一我男人回头发现不对，我又不能提供证据证明这钱确实是师姐你拿走的，那他能不找我闹？ “师姐你要是连写欠条都不乐意，那才是不顾咱们多年的姐妹情谊吧？” 不就是道德绑架吗，当谁不会似的！ 圆慧被圆音这番抢白给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下她想从圆音手里借钱的心思瞬间就淡了。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钱一旦借了，眼下穷得叮当响的何峥嵘是绝对不会帮她还的。 要是写了借条，那姓宋的万一真拿去何家找她公公婆婆还钱，那她估计又得在全家人面前丢脸了。 “算了，我不借了！ “本来以为从尼姑庵里出来，咱们俩就算是这世上唯一能相互依靠扶持的亲人了。 “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多年的姐妹感情就靠不住了！ “你就守着你那个抠门鸡贼男人过一辈子去吧！我们的师姐妹关系，从今儿起也就走到头了！” 说着，圆慧眼神黯然，像是心灰意冷一般，转过身作势要离开。 她当然不是想要放弃，相反的，她觉得她这招以退为进一定能拿捏圆音。 毕竟她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以圆音的心性，肯定会承受不住内心的愧疚自责。 然后这个蠢货定然会着急叫住她，把钱爽快借给她，并且再不敢提写借条的事儿了！ 转过身的圆慧眼神闪烁着狐狸般奸猾的精光，就等着圆音上钩。 果然，圆音在身后着急叫住了她。 “等等！” 圆慧嘴角顿时上扬，一脸诡计得逞的洋洋自得。 但再转过头来时，她又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 “还有什么事儿？” 圆音这会儿其实都快要高兴得蹦起来了。 天知道她听到圆慧说完姐妹关系走到头了的时候，心里头有多雀跃。 要不是怕崩人设让圆慧察觉出不对，只怕她这会儿都恨不得当场放一挂鞭炮了。 她强忍着笑，故作关切耿直地指了指圆慧那肿得乌青的脸： “我男人屋里有药油，治跌打损伤的，师姐你这脸，要不要擦一点试试？” 圆慧表情一僵，万万没料到圆音要说的话竟然是这个！ 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原本的势在必得彻底被气急败坏所取代。 冷冷丢下一句“不用”，她这回真的转身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再没有给圆音留下一个多余的眼神。 圆音巴不得圆慧和她断绝往来呢，只是之前碍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又怕突然撕破脸让圆慧起疑，暴露了她重生这个事实，所以才这么一直拖着。 但现在圆慧单方面宣布要跟她绝交，圆音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开口挽留？ 至于借钱给圆慧，这事儿圆音又不傻，怎么可能同意？ 所以她才扯了个写借条的借口，不过是料定了圆慧绝对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圆音可太清楚这位师姐还有何家的做派了。 真把钱给借出去了，就算写了借条，圆慧也能找到借口拖延推诿。 至于何家那群滚刀肉，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从来只会为占不到便宜而发愁，要是知道圆慧借钱不还，绝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任何人都休想从何家口袋里把钱掏出来，即便是拿着借条去讨债，何家人的第一反应必然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一家子四五个大男人呢，且个个牛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惹，寻常人家哪儿干得过这一帮莽汉？就算被这家人欺负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吃下哑巴亏。 正是因为如此，圆音根本不想和圆慧过多纠缠。 她只想离何家这帮人远远的，毕竟以她和宋燕淮如今的战斗力，要是对上何家这群蛮子，绝对孤立无援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这会儿圆慧已经走远，也不知道她说要和圆音断交那话到底算不算数。 但圆音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她已经认定了两人的师姐妹关系到此为止了。 不用再受所谓的师姐妹关系束缚，圆音浑身轻松，忍不住哼着小曲儿，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饭盒，她又不由得收敛了心神，加快脚步往街道办那边赶。 她得尽快把这份猪大肠给钱大妈送过去，不然一会儿万一谢流萤来了她却不在家就麻烦了。 第38章 社交恐怖分子 钱大妈也没想到，圆音这姑娘竟然会来给她送东西。 看到那满满一大饭盒红得发亮的肥肠，她惊讶极了： “这个是你自己做的？” 圆音点了点头：“对，早上我跟23号院周大妈一块儿去菜市场排队抢的。 “我跟宋燕淮的条件您是知道的，也买不起大鱼大肉，只能挑这些没什么人要的边角料猪下水来吃。 “这玩意儿便宜，但处理好了味道还是不错的，您可别嫌弃。” 钱大妈哪儿会嫌弃啊，在她看来，这姑娘做个猪大肠都能想到来给她分一碗，这可太有心了。 她眼里都是欣慰和感动，甚至都顾不上去取一双筷子，立马就上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这一入口，她就更是惊讶了： “哎哟，这味儿真不错啊，猪大肠都能弄成这样，你这孩子手可太巧了！真没看出来啊！” 圆音笑道： “您也觉得还成吧？这一盒您拿回家去，晚上正好给家里添道菜。” 钱大妈顿觉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要推辞： “哎哟，那可不成，这猪大肠再怎么便宜，这么一份起码也得大几毛钱！ “而且这东西要做出来，不光费功夫，还得费不少调料呢，你们小夫妻留着自己吃吧，大妈尝尝味儿就行了！” 圆音赶紧把饭盒盖上，不容分说塞进了钱大妈怀里： “家里还有呢，这天气热起来了，做好的菜都不能过夜，要吃不完坏掉了那才叫浪费呢。 “您可千万别再跟我客气了，要不是您帮忙，我还不能顺利留在城里呢。 “而且您还给了我那么多碗，难道连吃我一份猪大肠都不行？ “您要再这么见外，那我可就只能把那半打碗还回来了！” 钱大妈这下不好再拒绝了，只能把那盒猪大肠收下，不过她倒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就从她那办公桌底下柜子里，翻出来了一个黄纸包封递给圆音。 “这是单位之前发的福利，两斤绿豆，你都给拿回去吧。” “这玩意儿我家里多得吃不完，这包我就没带回家，堆在这柜子里差点给忘了，再放下去回头都要长虫了。” “看这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你男人不是在外面走街串巷，就是在院子里整理废品，太阳暴晒很容易中暑，多喝点绿豆汤正好消暑。” 圆音一听这话也不跟钱大妈客气了。 绿豆家里面还真没有，这玩意儿可不光能熬绿豆汤，还能发绿豆芽，做绿豆糕，能吃的花样多了去了。 大不了她现在收了这两斤绿豆，回头做了好吃的再给钱大妈送过来就是。 反正与人相处嘛，就得这么你来我往的，才会越来越亲近紧密。 她是很喜欢这种邻里交际的，也很擅长处理这些人际关系。 “那我就拿走了，回头您要是想学卤猪大肠这道菜的做法，就直接叫我上您家里去，我手把手教您怎么做。” 反正都已经把方法教给周大妈了，圆音也就没必要再把那卤料方子藏着掖着了，谁要是想学，只管拿去学去。 等圆音回到家，宋燕淮那边已经把后院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 “那杂草也别扔，先放旁边晒干，等回头烧了弄成草木灰，撒在地里正好当肥料。 “最好是再弄一口大缸回来，以后家里面吃剩下的瓜果蔬菜厨余垃圾，都扔进缸里面沤肥。 “等上个三两月，腐熟了就是上好的有机肥料，而且还没有臭味儿，浇在地里也不会引人注意。” 圆音对养花种菜十分有研究，各种相关经验技巧信手拈来，一看到宋燕淮要把挖出来的那些杂草扔掉，赶紧制止他的动作。 宋燕淮只好又按照她的要求，把那些草整齐地堆在墙角。 圆音又絮絮叨叨，把刚刚周大妈来家里串门，以及她去街道办给钱大妈送猪大肠时发生的事儿都说了。 宋燕淮也没表现出不耐烦，就安静地边干活边充当她的听众，等圆音讲完，他手里的活儿也做完了。 “行了，地翻完了，剩下的事儿我就不管了，要怎么种菜养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宋燕淮就走了，真的完全没把这块地放在心上。 他只当这是给圆音玩乐打发时间用的，根本没觉得她真能在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圆音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心下忍不住腹诽： 小子你这是小看我了吧，要不是顾忌影响，就这十几平方的土地，老娘能给你一个月种一茬，每个月玩出不同的花样来！ 这么嘀咕着，她手下动作倒是也不慢，把这个菜园子快速划分成了好几块。 然后进厨房把她早上买的那些蔬菜的根都给切了下来，又把之前的那些发芽的地瓜还有小葱根都给拿上，回到后院就开始吭哧吭哧挖坑种上了。 地瓜就不专门浪费一块地了，每个按芽点切成数块，裹上草木灰后，直接绕着墙根附近埋上一圈就行。 剩下的那些菜，每个种上一些，最后也才占了不到一半的面积。 剩下的那一半，圆音打算回头找机会去弄点蔬菜和粮食种子再说。 给这些蔬菜都浇上水，然后趁着宋燕淮在外面忙活，根本没注意她这里面的动静，圆音偷偷伸出手掌，决定把今天攒的木系能量都用光。 绿色灵气从她手掌心涌出，星光点点尽数渗透进那些菜苗里。 很快，这些菜苗就从之前的蔫吧状态重新焕发出生机，并迅速长出了鲜嫩的新芽。 不过这回需要滋养的蔬菜比之前那些地瓜可多出来好几倍，所以她的异能就不够分了，那些菜苗的嫩芽才长到寸许，她掌心的灵气就已经彻底耗尽。 但圆音已经觉得非常满意了。 有这个生长速度，估计用不了十天功夫，这些绿叶蔬菜就能采摘了。 种完了菜，她刚关上工具间的门准备出去。 没想到一抬头，就发现宋燕淮正靠在工具房门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圆音心跳都漏了一拍，还以为她刚刚的举动被宋燕淮给察觉了，顿时有些心虚，都不敢和宋燕淮直视： “怎…怎么了？” 宋燕淮指了指外头，似笑非笑： “真是看不出来，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安静内敛的性子呢，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社交恐怖分子！” “我都来这儿快仨月了，还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呢。 “你倒好，才来两天，上我这儿串门的人都快要把废品站的门槛给踩烂了！” 圆音一愣，忙伸长脖子往外头看去。 就见那废品站院子里头，站着一个圆嘟嘟的可爱小姑娘，正像个小太阳一样冲着她笑。 不是谢流萤是谁？ 第39章 争风吃醋 怕宋燕淮多想，圆音赶紧解释： “这是我好朋友，你放心，她很单纯的，肯定不会打听你的事儿。” 宋燕淮摆了摆手。 他刚刚那也就是一句玩笑话。 这个女孩年纪看着比圆音还小呢，能有什么坏心思？ 而且圆音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如果不是特别信任的人，她肯定不会领到家里来。 当然了，像柴知恒和周大妈那样的肯定是例外。 柴知恒是他联系家人的重要人脉，不带过来不行。 周大妈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而且还是这个胡同里的住户，这种来家里串门子的，也不可能将人拒之门外。 宋燕淮倒是想得开，一家脏乱差的废品站，一个邋里邋遢的病秧子收购员，一般人估计也很难把他跟资本家少爷联系到一块儿。 只要他继续保持这种穷苦寒酸的屌丝形象，就绝对安全。 圆音看到谢流萤很是高兴，急忙跑上去拉着小女孩的手： “你下班啦？” 谢流萤点了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那边的宋燕淮一眼，很是好奇： “圆音姐姐，那是你爱人吗？” 圆音不好意思承认，主要是她不想对谢流萤撒谎。 但她眼下和谢流萤关系暂时还没到那个份上，和宋燕淮婚姻合伙人这种关系肯定不能明说。 所以她抿着唇低下头，佯装害羞避开了这个话题。 谢流萤还真以为圆音是刚结婚害臊不好意思回答呢，也没多想，只是她看了看圆音的脸色，忽然探出手来，按在圆音脉搏上。 圆音一看谢流萤这动作，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立马老实站在原地不动，主动配合谢流萤诊脉。 好一会儿后，谢流萤才放下手，表情认真严肃地对圆音道： “姐姐你是不是不爱吃肉？这可不行啊，光吃素营养怎么跟得上呢，你现在面色蜡黄，瘦骨伶仃的，就是因为摄入的营养太少了。” “你别不重视啊，老是吃素，发育就迟缓，气血严重不足，月经紊乱，身体状况很难保持健康，对你以后要小孩都有很大影响的。” 看着小姑娘用这样熟悉的口吻和她说话，圆音又忍不住想哭了。 她连忙点头，忍住泪意： “好，我努力多吃肉，一定想办法把营养补上来。” 谢流萤其实很少私底下给人把脉。 主要是她跟着师父学了也就不到两年时间，现在在切脉这块儿她还是个半吊子呢。 怕看得不够准确，所以寻常在外面她都是谨言慎行，不熟悉的人她轻易不给人诊断。 但不知道为啥，遇到圆音她就莫名觉得亲近，还没等她脑子里想明白呢，手就快脑子一步先伸出去了。 好在圆音姐姐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质疑她的判断，还很认真地听取了她的建议。 这让谢流萤心下很高兴，愈发觉得和这个姐姐投缘。 “猪大肠已经卤好了，你带饭盒了吗？”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估计都五点多了，圆音怕一会儿天色太晚，小姑娘回家路上不安全，赶忙开口问道。 谢流萤点了点头，忙从身侧挎包里掏出了她的饭盒。 圆音拉着小姑娘就进了屋，把事先切分好的卤猪大肠先夹了一块塞进谢流萤的嘴里，这才把剩下的那些倒进她饭盒里。 这边谢流萤一嚼到那肥肠，立马大眼睛瞪得溜圆，就好像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一般惊艳无比。 小姑娘腮帮子鼓鼓囊囊就跟个小仓鼠似得，边吃还边嗯嗯嗯地冲着圆音竖起了大拇指。 圆音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越看越欢喜，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没等小丫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呢，就忍不住继续投喂了第二口。 结果就在投喂的当口，她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忍不住抬起头来顺着直觉朝门口看去。 那边宋燕淮正斜靠着门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呢，那眼神又是可怜又是委屈，浑身的怨气都快能凝成实质了。 这猪大肠他都还没尝过味儿呢，让周大妈和钱大妈分走一半就算了，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仓鼠精，随便叫几句姐姐，竟然也能比他先吃，真是岂有此理！ 可惜他那眼神完全是抛给瞎子看了，因为圆音压根没领悟到宋燕淮的怨念，见他靠在门框边上不动，还很是纳闷不解: “你干嘛呢？不是说好了去给胡同里的邻居送卤水吗？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再晚点人家晚饭都要吃完了！” 宋燕淮:……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默念: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容易伤身体！我若气死谁如意…… 谢流萤的注意力就更加不在宋燕淮身上了，她早被这美味的卤大肠给征服了，这会儿恨不得立马认圆音当亲姐姐。 一口大肠不过瘾，她又接连吃了好几口，眼看着那装猪大肠的饭盒都缺了个大口子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她不能一个人吃独食！这么好吃的菜，必须得带回去给家里人都尝尝，再不停嘴就都要被她一个人造光了！ 谢流萤也没再多耽搁，谢过圆音后拎着这一饭盒卤大肠就要走。 结果都走到废品站门口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和难过，忍不住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小心翼翼看着圆音: “圆音姐姐，以后没事儿我能来这儿找你玩吗？” 圆音一愣，马上脸上就绽开了笑颜: “当然可以啊，随时欢迎你来，我正愁没有个同龄玩伴儿呢，你有空只管来，下次过来我再给你做别的好吃的菜！” 谢流萤顿时眼睛锃亮，心底的低落情绪瞬间消失殆尽，她快速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人都消失在胡同口了，宋燕淮斜乜了圆音一眼，有些嫌弃地问道: “这谁啊？你打哪儿认识的？” 圆音立马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寻求认同: “金银胡同乐和堂药铺的小学徒，叫谢流萤，我去药铺买卤料，是她帮我抓的，还多送了我一份卤料。 “怎么样，她是不是很可爱？” 宋燕淮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可爱？馋成那样哪儿可爱了？不过就是嘴甜叫了几声姐姐，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差点没把全身家当都掏给人家了，至于么？” 宋燕淮语气酸溜溜的，见圆音对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丫头片子这么上心，心里那是相当不爽。 圆音有些诧异，这宋燕淮平时挺大方豪爽的，怎么这回竟然跟个小女孩争风吃醋？真是幼稚到让人没眼看了。 没听到宋燕淮对谢流萤的夸奖，圆音好气又好笑，觉得这钢铁直男也不知道是什么品味和审美，谢流萤那么好他竟然看不上！ 于是，她忍不住嗔怪地瞪了宋燕淮一眼，让他少啰嗦，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端上盛出来的那盆卤汁儿上胡同大杂院串门去！ 第40章 想找茬? 烟袋胡同光大杂院就有四十多座，里面住的形形色色的住户不知凡几。 卤汁的分量有限，也不可能人人都有份，所以宋燕淮只能挑最靠近废品站的两座大杂院来送。 这两个院平时来废品站卖废品比较频繁，之前关心过甚至帮过他一些小忙的住户，宋燕淮都在心里头记着呢，送卤汁儿他也只往这些人家里送。 圆音的这锅卤汁儿确实是香，一送过去，就受到了那些住户的一致好评。 宋燕淮又顺手给抓了几颗糖果一把瓜子，告知这些邻居他结婚了的事儿。 这些大爷大妈们也很捧场，说了些诸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利话，这就算是走完流程了。 宋燕淮最不擅长的就是跟邻里唠嗑，生怕这些大爷大妈拉着他问东问西。 所以等一锅卤水还有带出来的半斤糖果和瓜子都已经全部送出去之后，顺利完成任务的他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回到家里，圆音已经把晚饭都准备好了。 因为有卤大肠，晚饭圆音就用瓦罐给煮了一个煲仔饭。 配上中午喝剩下的猪大骨萝卜汤，还有卤大肠，一整锅煲仔饭吃得两人满嘴流油，都是说不出的惬意和满足。 至于中午吃剩下的白面馒头，这个倒是隔夜放个一两天都没啥问题，等明天早上正好可以拿来当早餐。 不过，今天的这一副猪大肠，最后落到两人肚子里的其实并没有多少，四分之三都分出去了。 所以等吃完之后，宋燕淮觉得还是不太过瘾，忍不住对圆音试探着问道： “要不，明儿一早我去菜市场排队，再抢一副猪大肠回来？” 怕圆音觉得麻烦，他甚至自告奋勇，表示清洗猪大肠的活儿都可以交给他来干。 上午他近距离观摩过圆音是怎么清洗猪大肠的，办法他已经完全学会了。 看宋燕淮那副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模样，圆音心下觉得好笑： “还好意思说谢流萤馋，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行了，那明天去菜市场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不只是猪大肠，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下水，猪心猪肺猪肝这些都可以买。 “这些东西卤着味道也不错，或者拿来熏制一下，做成腊味也是可以的。” 猪下水不管是哪个部位要的人都不多，没什么竞争压力，基本上只要稍微去得早一点，都能抢得到。 宋燕淮一听圆音提起腊味儿，口水又不受控制往外冒了，赶紧点头把这些都给记下来。 得了周大妈一大蛇皮袋的碎布头，圆音晚上就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先将布料按照同色系进行分类整理，然后把这些布料的尺寸都仔细测量并记在本子上，最后确定这些布料做两套成人衣服绰绰有余。 于是圆音决定给她和宋燕淮都做一套。 之前圆音给宋燕淮的衣服缝过补丁，所以不用量她也知道他的衣服尺码。 至于最后剩下的布料，她也没打算浪费。 这布料是周大妈送给她的，周大妈家里刚好有个五六岁的小孙女，马上就要到上学的年龄。 所以她准备打个样儿，给小姑娘做个拼接花纹的小书包。 深蓝灰的颜色虽然丑了点，但只要再往上面缝几个可爱的布偶娃娃，就肯定能得小丫头喜欢。 第一天晚上，她就光绘制尺寸裁剪布料了。 因为布料有限，她必须精打细算地来，每一块布料都得利用到极致。 所以得事先在纸上先画好，给这些布料认真编好顺序，尽可能地减少浪费。 这一忙活，就又到了深夜。 好在隔天不用她早起去菜市场排队，加上早餐也有现成的，她倒是能难得地睡个懒觉了。 早上她照例五点多就醒了，但她赖在炕上没起床，就听着隔壁宋燕淮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等人走远，圆音又眯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爬起来。 昨天钱大妈给她的绿豆，昨天她提前泡了些。 经过一晚上的浸泡，这些绿豆已经裂开，隐隐看得到淡黄色的芽点了。 所以圆音起床之后就抓了一把泡发芽的绿豆，准备种到后院园子里去。 她从口袋里翻找出一把钥匙，把隔壁工具间的后门门锁给打开，这才进入到了后院。 这个工具间的门锁，还是她专门从供销社买回来的。 当时给宋燕淮找的借口是怕有人来废品站串门时不小心走到后院去，所以她得把这道门锁上，避免后院种菜的秘密让人给发现了。 宋燕淮对圆音种菜的事儿并不好奇，也完全不在意她在后院如何折腾。 因此在圆音提出要在这张门上挂个锁的时候，他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从供销社回来之后，还主动帮圆音把俩锁扣给安装上了。 这会儿圆音趁着宋燕淮不在，赶紧抓紧时间料理后院的这些菜。 绿豆芽就撒在地瓜苗的中间间隔位置，稍微用点木系灵力，让这些绿豆苗顺利扎根，长个两三寸高，能发出三四片叶子就行了。 算算时间，回头等墙根处的这些地瓜能挖了，这些绿豆苗估计也已经长起来了。 给其他的菜也渡一些异能，又给地里浇透水，圆音这才重新锁上门回到前院。 至于剩下的那些泡发的绿豆，圆音直接用异能催生出了一大盆水灵脆嫩的绿豆芽，准备早上清炒绿豆芽吃。 正忙着准备早餐呢，没想到门外就又响起了有些刺耳的女声。 “小师妹，你起床了吗？” 圆音立马皱眉，赶紧将锅里热的那几个白面馒头给藏起来。 没想到这一大早上的，圆慧竟然又来了！ 不是她自己说的师姐妹关系到底为止的吗？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粘上这块牛皮糖就甩不掉了是吗？ 圆音心里面都快要烦死了，也懒得去开门，还以为她在屋里头不吭声，圆慧就会识趣地离开。 谁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厚脸皮，没得到主人回应，竟然直接就跨过前面堆放废品的棚子，走到了后罩房来了，还用力推开了圆慧所在的这间屋子的门。 待看见圆音就站在厨房里忙活，还不等圆音生气呢，她倒是先发制人质问起来了： “圆音你怎么回事？我在外面叫你半天了，你应都不应，你耳朵聋了？” 圆音脸色都冷了下来，头也不抬直接开怼： “你找的不是你小师妹吗？关我什么事？咱俩昨天已经断绝关系了！我倒是想问呢，你一大清早跑到我这个陌生人的家里来鬼吼鬼叫的几个意思，想找茬？” 第41章 索要卤料秘方 圆慧脸色一僵，表情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我那不是跟你说的气话吗？咱俩怎么也是十几年的师姐妹了，跟亲姐妹没差别，这姐妹间有点小矛盾拌个嘴而已，哪有隔夜仇？ “你咋还当真往心里去了呢？这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圆慧板着脸就开始数落圆音。 说断绝关系的是她，现在让她这么一歪理邪说，倒成了圆音的不是了。 圆音心下冷笑。 她又不蠢，能看不出来猫腻？ 以圆慧那掐尖要强的个性，既然昨天已经伤了她的自尊和面子，她也放下了狠话，能隔天就将那事儿翻篇了，笑嘻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心无芥蒂地跑来串门？ 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 这女人向来无利不起早，这么大清早地上她这儿，而且一进来眼珠子就滴溜溜乱转，在她家这厨房里四下打量，这要不是特意来有什么事儿的，圆音能把手里头的锅铲都给吃了！ 圆音似笑非笑： “这说师姐妹断绝关系从此不再来往的是你，现在说只是拌个嘴说气话的也是你。 “敢情该怎么解释，主动权都在你手里，我只有老实服从安排的份呗？ “我是你手里的泥，随你揉圆搓扁是吧？” 圆慧也恼火呢： “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忒难听了吧？ “谁让你那么抠门，借个几块钱还要我写借条？ “我当时脾气一上来没控制住，话赶话说到那份上了，转头就后悔了！ “可你当时连句软话都不肯说，我连个台阶都没得下，能怎么办？ “我这不是想着过了一晚了，咱俩都冷静下来了，你应该也不生气了，这才来找你求和。 “没想到你竟然还记上仇了！” 这种话怕是也就上辈子刚下山的小尼姑圆音能信，但经历了几十年阅历的圆音，早不是原来那个好忽悠的傻白甜了。 她默默站在灶台前，冷眼看着圆慧在那鬼话连篇，也不接话茬，默默等着圆慧出招。 也没别的想法，就单纯好奇，想看看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圆慧呢？她一点都没觉得气氛尴尬，也没注意到圆音的表情有什么不对，糊弄人的谎话说着说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信了。 她觉得昨天之所以两人会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完全就是圆音的错。 于是对着圆音好一通批评教育。 直到把昨天憋了一晚上的怨气彻底发泄出来，她觉得心里终于痛快了，这才单方面宣布: 虽然有问题的是圆音，但是她是师姐她大度，就不和圆音计较了，以后她们俩还是亲如一家的好姐妹！ 见她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进入正题，圆音也很不耐烦了。 正准备当场翻脸，直接把人赶出去呢，没想到这时候，圆慧终于把她的目的说出来了。 “昨晚上，隔壁那个钟家吃了一道卤猪大肠，我听我婆婆说，那道菜是你送的？ “你还会卤猪大肠？你上哪儿学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你卤猪大肠也不叫我来尝一尝，连个卤汁儿都不分我，你可真够狠心的啊，你这是真不准备认我这个师姐了是吧？” 周大妈嫁的男人姓钟，所以圆慧提到的隔壁钟家，就是周大妈家无疑。 一听圆慧提及卤大肠，圆音立马警觉起来。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圆慧亮出了獠牙： “你老实交代，这卤料方子，是不是住持师太偷偷教给你的？ “她向来偏心，那些厨房账房花房的手艺她明明样样都会，但是不管我们怎么缠着她她都不肯教！ “就你每次哄她几句她就心软，肯定是她私底下给你开小灶了！” 说到这儿，圆慧满心都是愤愤不平，看向圆音的眼神也充满了嫉恨不甘： “我不管，既然都是一个尼姑庵出来的，这卤料方子凭什么师太只教你不教我，你赶紧把这秘方写下来，我也要学！” 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圆慧来这一趟就是有目的的！ 扯了这么多闲篇，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圆音这回是真的恼了。 别人也就罢了，可她没想到圆慧竟然连养育了她十九年且已经过世的老师太都能编排责备，这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老师太对她们俩还要如何尽心竭力？ 她和圆慧，当年都不过才出生几个月就入了尼姑庵。 一个是老师太在外云游时捡的；一个是被丢在尼姑庵外面，由老师太做主收养的。 当年还在打仗，外面到处不太平，像她这样被丢弃荒野的女婴不知凡几。 在那样的年月里，老师太的收留，已经是给了她们再生之恩。 可尼姑庵里从没有养育过婴儿，老师太自己也没有带娃的经验，为了让两个婴儿都能活下来，磨豆浆，缝襁褓，做摇篮，洗尿布，老人家哪件事不是亲力亲为？ 甚至还时不时地下山找刚生产的妇人化缘，厚着脸皮跪求人家帮忙喂几口母乳。 这些事儿，圆音自己年幼不记得，但记事起却听尼姑庵里的那些年长的师姐们提过很多次。 虽然师太对她们要求严格，也不允许她们跟山下的人和事过多接触。 但教她们识数认字，教她们女红织绣，这些女儿家必备的生存技能，老师太都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不可否认，在养育圆音和圆慧这个事情上，老师太确实已经竭尽全力做了她能做的。 可就是这样比天高比海深的养育之恩，圆慧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心存不满，觉得老师太偏心，语气里对老师太没有半分尊重。 这种人，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你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师太一个出家人，还未出阁就入了佛门，青灯古佛一辈子，严格恪守清规，从未沾过荤腥！ “请问她如何教我卤猪大肠？又怎么可能教我卤猪大肠？ “你想要我这卤料方子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还把去世的老人家拉出来抹黑，是不是太过分了？” 圆慧可没觉得她那话有什么问题，上辈子她就觉得那住持老太婆偏心眼。 不然为什么那侍弄花草的技艺，那老太婆只肯教给圆音，却不肯教给她呢？ 还不是因为圆音从小就懂得装乖卖巧，得了那老太婆欢心。 那老太婆想把衣钵传给圆音，这才经常偷偷给圆音开小灶。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老太婆在临死之前，还单独把圆音叫进禅房交代遗嘱，甚至偷偷把一块祖传的玉佩塞给了圆音。 当时她就躲在禅房外面，这事儿她看得真真的！ 就是在那一天，她对住持师太的怨恨彻底盖过了感激。 哪怕后来尼姑庵被强制取缔，庵堂也被砸了，圆音没能顺利当上新的尼姑庵住持，这件事仍然令圆慧耿耿于怀了一辈子，到如今都始终无法释然。 她想不明白，明明她样样都比圆音优秀，可那老太婆凭什么看不上她？ 也正是因为这事儿，圆慧才时时将圆音视为假想敌，事事都想要争先压圆音一头。 因为当年她就在心底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将圆音狠狠踩在脚下，让那个老太婆在天上睁开眼好好看清楚，她和圆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第42章 你给我等着! 圆慧不忿地盯着圆音，大有她不把卤料方子交出来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圆音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这太可笑了，别说这配方是她花钱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就算真是住持师太教的，凭什么圆慧索要她就得给？ 这人这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别人活该都欠她的不成？ 本来这卤料方子真不算啥值钱玩意儿，她都能教给周琴周大妈，就说明她并没有把这东西视为不可外传的东西。 可圆慧这么强行索要，甚至还为此不惜给老师太泼脏水，那圆音还真就犟着了。 给谁都行，但就是不给你，你能怎么样？ 圆慧气得脸都青了，她眼神怨毒地盯着圆音看了半晌，忽然诡异一笑： “你是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着了是吧？” 圆音皱眉，圆慧这反应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仍然沉默着。 圆慧冷笑一声： “成，你有种！你给我等着，回头你别来求我就成！” 说着，圆慧转身就往外走，临走前还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圆音一眼。 等圆慧一走，圆音心里面就有些不安，总觉得圆慧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和最后放的那句狠话，好像意有所指。 但圆音在脑子里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却愣是没想出来她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位师姐手上了。 上辈子她胆小懦弱，不管是在尼姑庵还是后来下山还俗，都一直谨言慎行，真没啥事儿是能让圆慧拿来做文章的啊。 可这女人刚刚那模样，又不像是在故意诈她，倒像是真抓到了她的什么重要把柄，还很有把握一威胁她就会服软的架势。 圆音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明着去问圆慧那话是什么意思，这要是去问，那主动权不就掌握在对方手里了吗？ 所以她就一边做饭一边心不在焉，把她上辈子从认识圆慧到后面两人分道扬镳的过往种种都给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结果等她磨磨蹭蹭都把早饭做好了，也没见到宋燕淮回来。 算了算时间，这人都出去两个多小时了，正常菜市场排队买菜，就算人多，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这不免让圆音有些担心起来。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眼看着炒出来的绿豆芽都快要凉了，圆音正准备出门去看看呢。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宋燕淮提溜着菜篮子，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 圆音见状都懵了： “什么情况啊你这是？上个菜市场，怎么弄成这样回来了？” 宋燕淮嘴都乌青了，说话直打哆嗦，却还一脸笑嘻嘻，高兴得很呢： “嗨，碰上个骑自行车的大爷，也不知道是在打野眼看啥呢，结果一个不注意，给翻到前海那河沟子里去了。” “这一摔可摔得不轻，好几处擦伤，我把人送到附近的卫生所去处理伤口，又帮人把车给捞上来。” “那车头都歪得不成样儿了，链条也断了，只好又把车给修好，连人带车送回了家，这不就给耽搁到现在了。” 一看这人的模样，就知道冻得够呛，圆音也顾不上多问，赶紧去生火烧水。 虽然已经快入夏了，但大早上天气还是很凉的，穿着湿成这样的衣服回来，可别冻出病来了。 这个点儿太早了，还不到八点呢，澡堂子肯定没开门，只能在家里用热水随便擦一擦，换身干净衣服再喝上一大碗姜茶来驱寒。 等喝着热腾腾的姜茶，吃着暄软温热的白面馒头，宋燕淮僵硬的身体慢慢缓和过来，这才一脸喜色地看着圆音： “你猜今天那老头是谁？” 圆音摇了摇头。 宋燕淮嘿嘿一笑，眼底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庆幸： “农业局一个退休的老干部，之前是什么职位不知道。 “估计是见我会修自行车，他就问我还会修别的车么，我说我从拖拉机到小汽车到大货车就没有不会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嘿，那老头竟然真的信了！还说要给我找个活儿干，能挣外快的那种！” 圆音十分惊讶，没想到出门买菜，还能让这家伙遇上这种好事儿。 但她立马就又提醒宋燕淮：“不会是个骗子吧？” 宋燕淮摆摆手：“我能那么没谱儿么？我把人送回家，人家就住在农业局家属院里头呢。 “而且人家确实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拿着纸条去农业局找人安排。 “我看那纸条写得挺正式的，不像是拿人开涮的样子。” 说着，宋燕淮就把那张纸给掏出来递给圆音看。 纸条上写着举荐机械维修人员一名，底下落款名字是冯锦山。 这名字倒是让圆音愣了一下。 见圆音表情古怪，宋燕淮顿觉奇怪，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圆音摇了摇头，笑道： “没啥，反正人都给你纸条了，是不是真的，去农业局试试就知道了。” 但其实，圆音觉得宋燕淮今天遇到的这个老头，应该就是农业局那位退休不久的冯局长没跑了。 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上辈子圆音是见过这位老爷子的。 上辈子圆音和机械厂胡厂长的夫人吴琳关系不错，而吴琳又很懂花卉，所以每次养出来好的花卉，她都会请吴琳帮忙指点交流。 恰巧有一次，圆音养出了一盆变异兰，送去胡家请吴琳鉴赏时，正巧吴琳的父亲也在。 吴父看到了圆音的那盆变异兰，顿时啧啧称奇，立马就打电话把他的好几个老花友都给叫过来一起观赏。 这几个老头里，就有那位冯锦山老爷子。 当然了，那时候运动已经结束，冯锦山也已经七十出头，且从农业局卸任多年，除了钓鱼养花，没别的爱好。 因着在胡家意外结识，那老爷子后来倒是经常会去光顾圆音的花店，每个月攒下来的退休金，都砸在买她培育出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变异植株上了。 这些过往，圆音肯定不能告知宋燕淮。 但她觉得，那位冯老爷子人还是不错的，宋燕淮早晨帮了他一把，这老头应该是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才给宋燕淮推荐了一个赚外快的路子。 不得不说，宋燕淮这运气还真不错，随便救个人而已，竟然就和冯老爷子搭上线了。 这老头虽然和胡新诚没啥来往，但人家和胡厂长的老丈人关系莫逆啊。 要是回头那位柴知恒柴工那边搭不上胡厂长，宋燕淮还能转变思路，改走胡厂长老丈人的路子。 总之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能救沙边河那边情况危急的宋老爷子，什么办法都应该去尝试。 第43章 孝出强大 早上宋燕淮果然又买回来了一副猪大肠，还连带着一挂猪肺和两个猪腰子。 “猪肝猪心猪肚都没抢到，那玩意儿可忒抢手了，我排第六个，还以为能轮得到呢，谁知道等我上去的时候已经全让人买走了，得亏我眼疾手快，不然这猪肺都没得了。” 猪下水里面，那几个腥臊味儿没那么重，处理起来稍微简单点，切片爆炒就能吃，当然要的人就多了。 圆音听着宋燕淮在那儿形容猪肉摊上抢菜的场面，边笑边冲着他竖大拇指。 能抢到这些就已经够厉害了，果然买菜这种事儿还是得男人来，可比她这小身板强悍多了。 宋燕淮还是很好哄的，得到了圆音的肯定和认可，他立马挺胸抬头，面上笑容那叫一个灿烂，瞬间觉得他自己老牛掰了，果然这个家里就没他不行！ 并当场就自告奋勇地揽下了以后早晨去买菜的活儿。 圆音：…… 行吧，你高兴就好，这种辛苦活儿我难道还会抢着干不成？ 她倒是没想到，这宋燕淮居然经不起夸奖，一夸他就这么着急争表现？ 这还真是让圆音意外极了。 上辈子那个她心目中的高冷白月光，早已经相去甚远，如今面前的这个骄傲得跟花孔雀似的家伙，跟幼儿园里被老师表扬就嘚瑟的三岁小孩有啥区别？ 但摸清楚了这个家伙的脾性，圆音忍不住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看样子，她以后要使唤这家伙干活，好像有招儿了。 宋燕淮还不知道面前这小尼姑正在心底里打他的坏主意呢，他想起早上回来的路上无意中撞见的游街示众人群，忍不住蹙眉： “现在外面乱得很，那些资料，还是得想办法送出去。 “一来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下来回收这些废品。 “二来，那些东西就放在外面棚子里，终归还是不安全。 “万一要是那些调查员再来废品站杀个回马枪，说不定就真盯上那堆书了。” 圆音听了也深以为然，但以他俩的情况，贸然上研究院那地方去打听肯定不合适。 那儿毕竟是国家的尖端科研机构，是有专门的岗哨盯着的，生面孔过去很容易引起注意，万一被当成坏分子给抓起来就麻烦了。 宋燕淮也很清楚他现在不宜过分跳脱，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道： “陈清泉教授都被抓了，现在研究院那边是什么情况且不好说，没准周围就有人蹲点。 “所以咱们不能贸然行事，最好是把东西先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等过了眼下这个风头再说。” 圆音忙问：“可是藏去哪儿？废品站里好像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宋燕淮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看向圆音： “有个地方肯定安全。” 圆音愣了一下：“哪儿？” 宋燕淮表情有些尴尬：“我祖母的墓地。” 啊？！你说哪儿？！ 圆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燕淮解释道：“我祖母是解放前去世的，当时还在战乱，只能在当地匆忙下葬，等到解放后，我们家才把老太太的坟给重新迁回来。” “当时请的那位风水先生说不宜惊动外人，我祖父也怕兴师动众会让老太太在底下不得安宁，所以坟是偷偷迁的，除了我们家自己人之外，没人知道这事儿。” “墓地就在京郊门头沟那一带的山里，回头咱俩就说上郊外挖野菜，把东西带出去藏在墓里头，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圆音觉得她这会儿看宋燕淮的表情一定很奇怪。 不是说怕老太太在底下不得安宁吗？那你就能把这么危险的资料给埋到老太太的坟堆里去？ 老人家都长眠地下多少年了，你还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可真够孝顺的啊！ 宋燕淮看了圆音一眼，梗着脖子道： “你那是什么鬼样子？这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大事儿，是给老太太积阴德呢，算不得我冒犯了祖宗。 “要是我祖母还在世，她老人家肯定也会支持我这么干！” 上辈子宋燕淮一辈子都在跟机器打交道，作为一个典型的唯物主义者，他从不信怪力乱神那一套。 但如今被老天爷给弄到了这个陌生时空，他才对玄学稍微有了几分敬畏心理。 但如果和这些高端前沿的科研资料相比，这份敬畏心理又瞬间被他抛诸脑后了，取而代之的是权衡利弊后的理性考量。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为了华夏子孙后代的长远发展考虑，相信让宋家这位祖母做出一点点牺牲，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顶多，顶多他去埋东西的时候，偷着给那位老太太多烧点纸钱，多磕几个响头，求老人家帮这一回忙呗！ 圆音能看不出来这家伙眼神里透露出的几分窘迫和心虚么？ 她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到底这也不是她的祖母，人家亲孙子都不介意，难道她还能反对不成？ 而且做出这样违背伦常的不孝决定，宋燕淮内心其实也在挣扎纠结着的吧？不过是为了挽救这些资料，才不得已而为之。 “那宜早不宜迟，趁今天咱们就把这事儿办了，我怕夜长梦多。” 说起这个，圆音就想到了早上圆慧放狠话威胁她的事儿，忍不住对宋燕淮道， “那什么，我能搭个便车，也寄存个东西在你祖母那儿吗？” 宋燕淮不由得愣住，纳闷地看着圆音：“什么？” 圆音转过身进了里间，从她炕上的那个不起眼的包袱里，翻出了一枚玉佩。 玉佩不过孩童巴掌大小，质地细腻油润晶莹洁白，有如刚切开的肥肉一般，光泽凝练似裹着厚厚的脂肪，没有半分瑕疵。 玉佩双面都雕琢着纹路精巧的图案，一侧是个悲天悯人的坐莲观音，另一侧看着像是特殊的梵文符号。 宋燕淮不懂玉，但原身却是名门世家出身。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玉佩乃是顶级羊脂玉，而且不管是玉质品相还是雕工都无可挑剔。 这种东西，寻常人家别说收藏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怎么这小尼姑手里会有这玩意儿？ 看出了宋燕淮眼中的疑惑，圆音忙解释道： “这是我家人留给我的。” “十八年前，尼姑庵的老师太在外出云游的途中，在一处乱葬岗里捡到了我。 “当时我估摸着才一两个月大，被包裹在一个烂襁褓里。 “那时候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老师太把我带回了雁山，这个玉佩，据说就是她在烂襁褓的夹层里发现的。 “老师太说我父母很可能在逃亡中死了，玉佩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仅有的遗物，所以她一直保存着，直到临去世前，才把这个玉佩交给我。 “现在外面那些人那么疯狂，看见点旧物件就喊打喊杀的，这个玉佩上雕的梵文还有菩萨像都挺犯忌讳，万一被发现了，很可能会成为他们攻击咱们的把柄，所以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比较好。” 主要是圆音才被圆慧给威胁了，她左思右想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事儿是能被圆慧揪着不放的，唯一有些不大妥当的，就是这枚玉佩了。 可这枚玉佩，她从没在圆慧面前露出来过，按理来说她这个师姐应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才对。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也不一定。 毕竟上辈子，她这个玉佩后来被何峥嵘给偷走，送给上级领导当二婚贺礼了。 要不是那枚玉佩，何峥嵘还没那么顺利就调去区里当干事，后面也不会一路被提拔，最后成了区里的大领导。 何峥嵘是知道她那个玉佩的，而圆慧曾经有段时间又跟何峥嵘勾勾搭搭的，两人关系可不怎么清白。 没准何峥嵘嘴上没把门，将这事儿当做炫耀的资本跟圆慧说了呢。 那圆慧会知道她手里有这枚玉佩，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圆音觉得还是得把这个可能会惹来祸端的东西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比较妥当。 第44章 进山挖坟 把玩着圆音拿出来的这块玉佩，宋燕淮表情有些沉默。 一方面，他没想到圆音一个身世不明的小尼姑，居然藏着这么极品的玉饰。 这样顶级的玉佩，都能当做传家宝了，竟然就塞在婴儿的烂襁褓里？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古怪。 如果那位住持师太告知圆音的那些话是真的，那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一两个月大的婴儿，会被丢弃在乱葬岗里？ 难道这女孩的父母，爷爷奶奶甚至其他亲人都已经在同一天，在同一场炮火中死光了？导致这孩子没人要，被人胡乱丢弃在那儿？ 可这也不对啊。 如果是遇到突发情况，孩子的父母在逃亡过程中同时出了事，这孩子被其他人给扔了，那玉佩又怎么可能还留在襁褓里？这么值钱的玩意儿，早被人摸走了吧？ 若是孩子是被他父母扔的，那就更不可能在烂襁褓里塞这么值钱的玉佩了。 既然要逃难，又打定了主意要把这孩子给舍弃掉，谁还会把传家宝物浪费在一个注定活不了的孩子身上？ 宋燕淮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事儿不符合逻辑。 另一方面，宋燕淮觉得，圆音忽然让他帮着藏玉佩这个事儿，也不太对劲。 这么贵重的物品，贴身带着才安心吧？实在不行，随便找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塞不就好了，好端端的要让他藏到别的地方去，这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宋燕淮想起来他刚买菜回来那会儿，好像感觉圆音情绪确实不怎么好的样子。 看样子早晨他去菜市场的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刚刚有谁来过？”宋燕淮一脸笃定地问道。 圆音一愣：“你怎么知道？” 虽然奇怪宋燕淮猜得为什么这么准，但圆音倒是也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 她主动把早上圆慧来找她强行索要卤料秘方，索要不成就放狠话威胁的事儿细说了一遍。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我身上带着这个玉佩，但我不敢抱侥幸心理，安全起见，这东西还是别放在家里了。” 宋燕淮听完圆音的讲述后，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 他早就看出来那个圆慧是个心机深沉恶毒的绿茶了，所以之前才劝圆音最好是跟这个所谓的师姐断绝往来。 现在看来，他的判断一点没错，为了一个卤料方子，连在一块儿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小姐妹，都能说威胁就威胁，这种阴狠小人，不多留几个心眼子，没准真就要着了她的道了！ “你做得对，这玉佩留在身上才是祸患，外头现在形势愈演愈烈，这类东西短时间内都不能拿出来了！” “另外，那个圆慧不是要共享你那个秘方吗？以后甭管谁来问，卤料秘方的事儿，你都推我身上，对外就说是我老家祖上传下来的菜谱。” “我就不信那女人还有脸来抢，她要是真敢来，那我绝对得狠狠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在整个烟袋胡同都出名！” 圆音惊讶：“你怎么给她教训？总不至于打她一顿吧？” 宋燕淮笑得奸诈又狡猾：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可不是何家那些莽汉，对付你师姐这种人，当然得打蛇打七寸，专挑她的软肋了。 “像圆慧这样的人，虚荣的同时自尊心还非常强，那教训她的最好办法，就是摧毁她的自尊。 “我只要在胡同里张贴几张大字报，揭露她来抢咱家卤料配方的事儿，就等于直接扯掉她的遮羞布，让她在整个大院都没脸。 “这可比打她一顿还让她难受呢。 “不过真要这么干上一回，这个圆慧怕是就要恨死你了，你俩这师姐妹就真的要彻底成仇人了！ “就看你舍不舍放弃得这多年的姐妹情谊，敢不敢走出这一步了。” 说到这儿，宋燕淮又不大好意思地看着圆音，似乎觉得他这主意有点太损了。 这毕竟是和圆音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有些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现在他让圆音用这么恶心人的手段去对付圆慧，是不是过分了些，完全没顾及到圆音的心理感受？ 圆音可没觉得宋燕淮忽略了她的感受。 恰恰相反，看到宋燕淮如此严肃认真，一副极力维护她的模样，她的心下又是酸涩又是欢喜。 上辈子，何家人给予她的从来只有压榨索取和欺辱伤害，师姐圆慧也只有利用和操控，对她没有半分体谅扶持。 反倒是宋燕淮这个不相干的人，会在她晕倒在废品站时给与她帮助，告诉她还有别的活路； 也会在她多年后深陷与何峥嵘的婚姻陷阱，差点被何家人设套身败名裂净身出户时，及时提醒她并将她拉出泥淖，救她于水火之中。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直都是这个人，在她最急切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了她真挚的关心与温暖。 圆音的眼眶微微泛红，忙低下头去掩饰。 但她心里那种异样情绪却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就像是忽然被凿开的地下温泉一般止不住地往外冒，并且很快就将她整个胸腔都填满了。 这让圆音心下很慌乱，整个人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因为这种感觉她从来体会过，她不敢深想，甚至只想逃避。 宋燕淮却完全没注意到圆音的异常。 吃过饭他就去院子里收拾那些压在书籍报纸底下的英文资料，全部重新清理出来之后，又翻出来一张原来封窗户用剩下的薄膜，连同那些书一块儿放进三轮车斗里藏好，这才叫圆音准备出门。 圆音也收拾好了筐子，还带上了宋燕淮之前用废品修好的那把旧锄头，这才爬上了车斗。 五月份，正是北方万物复苏大地回春，时不时下点绵绵细雨，郊外到处都在泛绿，各个山头河边野菜疯长的时候。 城里日子过得紧巴的人家，拎着篮子背着筐子坐公共汽车出城去挖野菜的还真不在少数。 所以圆音和宋燕淮这一行装扮，胡同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了，也不觉得奇怪，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甚至有那想占便宜的大爷大妈，不想掏钱买公交车票，一看他俩要去郊外踏青，立马就喊着要蹭三轮车和他们夫妻俩一块儿去。 但宋燕淮怎么可能答应？ 别说他们此行目的并不真是为了挖野菜，骑小三轮出门只是幌子。 就算真是去挖野菜的，从烟袋胡同到最近的市郊起码得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呢。 就他这小身板，蹬个三轮光捎带圆音一个就已经很吃力了，要再来几个搭顺风车的，怕是都走不到半道他就得累死了。 两人骑小三轮出门，转了几条街后宋燕淮就把车寄存在了一家废品收购站里。 把藏着的那些书装进筐子里，又用几张旧报纸给盖着，然后跟那家废品站的收购员打了个招呼后，他背着筐子就出来了。 两人改换交通工具，直接爬上了附近的公共汽车。 这时候的交通还不是很发达，中间换乘了两次，在路上颠簸了近俩小时，两人才终于抵达门头沟。 然后又在宋燕淮的带领下在荒郊野外转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爬到了一个杳无人迹的山头。 在山腰一个不起眼的灌木丛中，宋燕淮找到了一个周围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的坟包，指着那个字迹都模糊得看不清了的石碑说道： “就是这里了。” 圆音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心里面相当怀疑。 就这样的地方，能是宋家人专门给老夫人选的安眠之所？ 宋家好歹也是底蕴深厚的百年世家了，在挑选墓葬地点这种事情上应该是极为重视才对。 既然要迁坟，起码也得选个明堂开阔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才对吧？ 可这地方，怎么看怎么贫瘠怪异，就算是普通人家都未必会把先人埋这儿，宋家人能看得上？ 圆音狐疑地看着宋燕淮，总觉得该不会这家伙根本不记得自家奶奶葬哪儿了，所以带着她来郊外后随便见着一座山就往里面钻，碰上谁家的坟墓就胡乱指给她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呢，那边宋燕淮已经提前把带来的香烛纸钱烧上了，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见宋燕淮竟然真的跪下来就拜，而且态度还极其认真虔诚的样子，圆音暗暗吃惊。 没想到这还真是老夫人的墓地！ 圆音赶紧也跟着双手合十，连着作揖三次，并下意识闭上眼睛给墓主人念诵起了往生咒。 结果她这往生咒才刚念了不到三句，就被宋燕淮的嘀嘀咕咕给整得差点破功了。 “您老人家莫怪，这事儿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以后形势好转了，肯定立马就把东西拿走！ “到那个时候，孙儿一定给您修个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墓碑作为补偿，保证您绝对会是这片山头最靓的仔！” 圆音忍不住腹诽：还山头最靓的仔，我要是你奶奶，怕是得掀开棺材板爬出来削你哦！ 不管怎么说，宋燕淮觉得他这仪式已经做得相当到位了。 而且他还郑重许下了重修老太太墓碑的承诺，算是给足了这位老人家尊重。 如果他家这便宜奶奶还不满意，那他也没辙了。 实在不行，他就等着老太太晚上到他梦里来揍他得了，他一定乖乖认罚！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宋燕淮抄起锄头就开挖。 结果挖下去大约一米左右，想着挖这么深就差不多了，正准备收回锄头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叮”地一声异响，像是砸到了什么坚硬物上，刚修好的锄头，竟是直接从中间给挖断了。 宋燕淮一愣，忙低下头去查看情况。 结果一翻开土层，就见那底下，赫然出现了一排坚硬的青砖！ 他带来的那把破锄头，就是磕在这个石砖上，才断成了两截！ 第45章 藏在山里的宝库 这下圆音的往生咒彻底念不下去了。 她震惊地盯着挖出来的那一层青砖，好像要把那玩意儿盯出一个洞来。 按理来说，这坟堆底下，埋的就是棺材，怎么会冒出这么多硬质青砖？ 谁家安葬亲人，会在死者的棺材上面还压青砖的？这是生怕自家祖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还是咋地？ 正常没人会这么不尊重死者，除非起坟的人对死者恨之入骨，诅咒其永世不得超生之类的，才会专门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死者。 可这也不对啊，这是宋家爷爷专门给宋家奶奶迁过来的坟。 而且听宋燕淮的语气，老爷子生前跟老太太的感情很好，两人是幼时就被父母定下来的娃娃亲，可以说青梅竹马一路相互扶持着走了大半辈子。 这么好的夫妻俩，宋老爷子不可能对宋老夫人存在怨恨之意，还专门弄些青石砖过来把人的骸骨压在底下这么魇镇着吧？ 圆音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要不够用了，下意识朝着宋燕淮看去。 宋燕淮的表情也十分严肃和凝重。 但他脑子里想的却不是圆音脑补的那些爱恨情仇。 而是他蓦地想起来，自家老爷子在把原身送下乡之前，对他叮嘱过： 家里可能很快要出事了，让他不论宋家最后沦落到什么境地都别插手，只管去过自己的日子就行，等将来要是风头过去，外面形势好转了，让他千万别忘记每年清明上他奶奶的墓地烧柱香拜一拜。 那时候宋燕淮觉得老爷子是担心宋家出事之后，小孙子没了亲人和精神寄托，会情绪崩溃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才特意给原身留了这么一番话。 可现在挖到这些青砖，宋燕淮心下却咯噔了一下。 他隐约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他赶紧蹲下身去，把那几块青砖挪开。 这一挪，站在坟堆边的二人齐齐傻眼了。 只见那青砖底下，压根不是什么棺材，而是摆放整齐的一口口黑箱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不由得心跳加速，立马慌慌张张地又把那些青砖给放回原位！ 圆音心下暗道好家伙，哪怕没把那些箱子打开，她也能猜到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哪里是什么宋老夫人的坟冢啊，这分明是宋家人藏在山里的宝库！ 谁能想到呢，那宋家老爷子借着给老妻迁坟的幌子，其实根本没把老太太的骸骨埋在这儿，而是把宋家的部分家当转移到这里头来了！ 关键是，这事儿连宋燕淮都不清楚，说不定也瞒着宋家的其他子孙，这宋家老头未免也太精了吧！ 再一想到，这宋燕淮要把那堆见不得光的英文资料转移了，第一个就想到的办法就是藏进老太太的坟里头来，圆音又忍不住乐了。 这可真不愧是宋家的种，爷孙俩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下圆音都不好再笑话宋燕淮孝子贤孙孝出强大了，敢情他这做派，竟然还是随根儿了！ 两人不敢再胡乱挖了，匆忙在那坟堆旁边重新找了块地方，挖了个深坑，把那些书籍连同圆音的那枚玉佩一起，用事先准备好的薄膜纸里三层外三层裹好，这才放进坑里小心掩埋了。 不过，这样的方式也只能是暂时的，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时间长的话，这塑料布能不能防水防潮，会不会遭到虫蚁啃食，那恐怕就不好说了。 埋好了那些资料，又仔仔细细地将之前挖开的坟包重新填埋，不仅把那些土一点点踩紧实了，还从山里面扫来了不少干枯泥土和腐败落叶撒在坟堆上，力争做到跟原来一样，看不出这块地方有半点被人动过土的痕迹。 做完这些后，两人这才蹑手蹑脚地从山里撤出来。 等回到山脚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一口气，然后彼此对视一眼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燕淮是真的想扶额。 主要是这种事儿谁能预料到啊？好好地进山埋点东西，竟然把自家的秘密财宝都给挖出来了！ 这要是让原身爷爷知道，他自以为藏得隐蔽的那些家当，让自家这个换了芯子的赝品小孙子几锄头就给挖出来了，怕是得气得当场破防不可。 虽然那个青砖他就掀开了几块，底下到底埋了多少箱子他不清楚。 但宋燕淮粗略估计了一下，就单以原身家没出事前在全国遍布的产业规模来算，哪怕这个坟堆里藏着的东西只有原身家财产的千分之一，那也必然不是个小数目。 难怪那老头被抓前那么不放心，还专门叮嘱原身一定要每年来扫墓祭拜他奶奶，这哪里是来扫墓祭拜啊，这分明是不放心这些埋在坟堆里的财富，让小孙子来守着，千万别被人给盗了！ 毕竟这可是老头专门留给子孙后代的启动资金，只要有这些东西在，就不愁宋家将来不能东山再起！ 对于这位便宜爷爷的深谋远虑，宋燕淮真是打从心底里佩服。 这人实在是太过精明机敏了，不光预判到了宋家可能会有盛极而衰的可能，甚至还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应对部署。 不管是给老太太迁坟，还是和曹家暗中来往，甚至包括将小孙子送到乡下教养，宋燕淮觉得，这些很可能都是宋家老爷子早就算计好的！ “你家这位老爷子真是智多近妖啊，能看这么长远，堪比诸葛亮再世了！”圆音幽幽道。 宋燕淮挠了挠头，老实说，就连他都很惊讶，这老头子也太能忍了，被抄家之前，宋家人心惶惶，都预感到不太妙，但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这老头愣是对这批藏起来的财富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提。 想到了什么，宋燕淮忙严肃告诫圆音： “这事儿你可跟谁也不能说啊，包括这个墓地的位置，一点都不能对外透露，不然这批财宝被人盗走事小，惹来杀身之祸才是最可怕的！” 财帛动人心，这种大家族狡兔三窟，隐匿财产的本事儿多着呢。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鸡蛋是不可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这位宋老爷子能想到借给老夫人迁坟这个幌子弄个假坟冢来藏宝，那么绝对在别的地方藏得更多！ 但一旦这个墓地的秘密被人发现，那就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再也止不住那些觊觎者的贪婪野心了。 他们这些宋家人，都会被打上知情者的标签，个个都逃不掉被追杀的命运。 第46章 乖乖给我叫哥 这可是人家宋家人费尽心思藏起来的财宝，圆音怎么可能会跟外人说？ 面对这笔庞大的财富，她也没有萌生半点要据为己有的想法。 不属于她的钱，她绝不会伸手。 而且她一个小人物没权没势，就算拿了也护不住。 她现在甚至都有点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跟着来这一趟了。 藏点资料而已，让宋燕淮自己一个人处理就得了，她干什么非要和这家伙一块儿跑到这郊外来。 七拐八绕颠簸了一路，辛苦折腾不说，还让她意外知道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这让圆音心里忐忑得很。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宋家的财宝藏哪儿。 正所谓好奇心害死猫，这世上的秘密，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 尤其涉及到财富，这可是美丽的陷阱，就算只是知晓这些东西的下落，都随时有可能小命儿玩完！ 要是可以，圆音甚至恨不得时光倒流，她从来没进过这座山，也从来不知道宋家老夫人的“坟冢”在哪儿。 但事情已经发生，这会儿她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圆音抬起手来，做出一个给自己的嘴缝上拉链的动作，向宋燕淮再三保证： “你放心，我绝对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关于东城宋家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对，我一个尼姑庵里出来还俗的小尼姑，压根就不知道京市有个东城宋家！” 宋燕淮心下好笑，忍不住逗她： “见者有份，等将来哪天这些东西能见光了，我爷爷分给我的，我肯定算你一半！” 圆音立马如临大敌，连连摆手摇头： “别别别，无功不受禄，这大饼你别给我画，我怕吃多了噎着消化不良，我还是踏踏实实当我的花匠，凭手艺吃饭比较靠谱！” 宋燕淮乐得不行：“那里头藏着的没准是大几十箱子的金银珠宝呢，你真不感兴趣啊？” 这下圆音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故意耍她玩了，忍不住瞪大眼睛怒目而视： “小子你瞧不起谁呢？姑奶奶有手有脚，将来混得可不一定比你差，你给我等着瞧！” 虽然上辈子圆音确实混得不如宋燕淮，但那是因为上辈子她醒悟得晚，而且受到了何峥嵘的压制，不得不隐忍蛰伏。 但如今都重来一回了，积攒了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和阅历，加上后面二十多年的历史走向先知先觉，她若还不能活得像个人样儿，那真就是白吃了这几十年干饭了！ 见这小丫头张牙舞爪战意熊熊，一副誓要和他一决高下的架势，宋燕淮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弯下腰来，伸出手在她那光秃秃的头顶用力揉搓了好几下： “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至少你现在要在我跟前自称姑奶奶，得你这头发还有身高都比过我了再说！不然你这个秃头小矮子，就得乖乖给我叫哥，晓得不？” 圆音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让她一个内里芯子都半老徐娘的人，管一个二十的小年轻叫哥，她怎么叫得出口！ 不过被宋燕淮这么一提醒，圆音才发现，宋燕淮竟然比她高了这么多。 她如今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勉强也就到宋燕淮的胸口。 这家伙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瘦竹竿，浑身没几两肉，但身高估计都超过一米八了。 要按照宋燕淮说的那么算的话，这辈子圆音恐怕都没机会翻身做主当一回姑奶奶了。 她的身体一直发育迟缓，就没怎么蹿过个儿。 可能是骨骼没有闭合的关系，所以上辈子嫁到何家的头两年，她其实还稀里糊涂地又长了两三厘米，但最终的身高，也就勉强定格在了一米六。 这辈子即便是营养能尽快补上，两年时间她也顶多再追个四五厘米，要想疯长到一米七一米八，肯定是痴心妄想了。 宋燕淮平时在别的事儿上都很顺从圆音，基本上圆音说啥他都乖乖照做。 唯独在称呼这事儿上，这家伙十分固执且坚持，非逼着圆音开口喊他“哥”才肯罢休。 两人你来我往吵嘴争论，最后到底是圆音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嚅嗫着叫了一声。 哪怕这声“哥”叫得声如蚊蚋微不可闻，宋燕淮依然心情愉悦，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 圆音则脸都热得快要着火了，纯粹是臊的，天知道她喊这一声到底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不过称呼这种东西嘛，一旦开了口，后面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主要是，上辈子宋燕淮确实数次对圆音伸出援助之手，在她的心目中，这人就是个知心大哥哥。 只不过这个大哥哥如今年轻了二十多岁，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已。 “哥”这个称谓多叫上几次，慢慢叫得顺口了，也就习以为常，没啥不好意思的了。 毕竟她现在本来就是个十八岁的不谙世事的少女啊，对一个二十岁的男同志叫“哥”其实完全没毛病。 下了山两人就开始在山脚下四下转悠起来。 毕竟他俩这趟出门，胡同里的不少大爷大妈都看见了。 都知道他们是来郊外踏青挖野菜的，那肯定就不能空着手回去了。 正巧他们所在的这片山头到处都见绿了，各种野菜也长出来了不少。 于是两人索性也就不急着回去了，看到有鲜嫩的野菜就挖出来丢进筐子里。 圆音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偷偷汲取这附近山林子里到处飘荡的木系能量。 留在城里面就这点不好，不光每天可掌控的异能有限，身体里的能量池也是有数的。 如果能量池耗尽，她就只能前往什刹海公园那些有绿树植被的地方，才能及时补充到这些异能。 但什刹海公园那些地方人来人往，空气污浊，导致木系能量也不是那么干净纯粹。 如今来了人迹罕至的郊外山里，偌大的林子里灵气浓郁清甜，一看就知道这些能量有多澄澈。 这样的好机会不薅白不薅，圆音肯定得狠狠施展一回吸星大法，吸得饱饱地再回去！ 两人撅着屁股挖了足有大半个小时，才整了小半筐子。 不过宋燕淮运气不错，在干枯的茅草丛里，竟然翻到了一窝野鸡蛋，足足有六个。 野鸡蛋个头不大，也就正常鸡蛋一半的大小，也不知道是斑鸠还是松鸡下的。 但这样的意外收获，两人还挺开心的，六个野鸡蛋也够炒一盘菜了，正好回去加餐。 考虑到要在后院种菜养花，圆音看上了山林里那些腐熟的松针。 于是她也不挖什么野菜了，就用筐子狠狠地装了一大筐子腐烂的落叶。 完了还使劲儿用脚给用力踩严实了，直到真的再也装不下才肯罢休。 看着那个足有二三十斤的筐子，还有圆音那恨不得把整个山都搬回家的架势，宋燕淮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那就是千万不能跟养花的人一块儿出来踏青。 只要是适合拿来种植的，不管脏与臭，啥都想打包带回家，总之不把他这个搬运工利用到极限不算完。 一想到原路返回得大半个小时才能走到公交站，宋燕淮顿时龇牙咧嘴，只能认命地背起那个筐子往回走。 结果走到半路呢，遇到了几个从山里跑下来的小孩。 那几个小孩不是背上背着筐子就是脖子上挂着布袋子，浑身脏兮兮的，但那筐子里袋子里却是装得鼓鼓囊囊。 圆音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这是进山采什么去了？” 几个小孩也盯着他们俩打量。 看了看宋燕淮背上那筐烂树叶，又看了看圆音手里提溜的那把野菜，眼中似乎充满了疑惑，像是搞不懂这两人是来做什么的。 为首那小孩看起来约莫有个十三四岁了，被两个陌生人拦着，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前来，把他背上那筐子取下来给圆音瞧： “春雨一下，山上蘑菇都长出来了，我们去山里面拾蘑菇去了。” 果然，那孩子筐子里装了足有大半筐子蘑菇。 大部分是松菌和榛蘑，也有一些野生木耳、香菇和大腿菇，看起来个个长得圆咕噜咚特别肥嫩。 只要一想到用这些蘑菇炖上大骨汤得是什么鲜美滋味儿，圆音和宋燕淮不约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 两人对视一眼后，立马就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小孩儿，你们的蘑菇卖不卖？” 第47章 拉小孩入伙 几个小孩也没想到，遇到俩城里人，竟然一开口就要买下他们在山里捡的这些蘑菇。 圆音还怕这些小孩不同意，正巧她那口袋里还放着几颗之前在供销社领的喜糖，本来是打算出城无聊时用来甜嘴的，但一出城太兴奋她就给忘了吃。 这会儿索性把喜糖都给掏了出来，每个小孩给了一颗。 结果这几颗喜糖一给，那些小孩二话不说，就要把各自身上背着的蘑菇都塞过来，大有一毛钱都不要白送给他俩的架势。 还是为首那小孩看着机灵些，可能年纪也是这几个孩子里面最大的那个，猜到圆音和宋燕淮应该是城里来的，立马就拦住了身后几个孩子的动作。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试探着说道： “五分钱一斤，你们要是要，这些蘑菇就都给你们！” 这孩子说完这个话后，表情略有些紧张和忐忑。 他一直紧盯着这两个大人，一副如果圆音和宋燕淮不答应，他就立马降价的意味。 圆音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 全面统销统购后，已经不让民众私底下自由交易了。 乡下这种野生山货不少，但个人是不允许直接拿去城里卖钱的，最多只能由收购站统一收购。 收购站的价格嘛，想也知道肯定压得很低，估计顶天了也就七八分钱一斤。 所以孩子们并不知道，这样的新鲜野味儿，在城里的菜市场，能卖到三四毛钱一斤，要是遇到刚上市行情好的时候，甚至能卖五六毛。 因此这孩子开价五分钱，还觉得自己可能狮子大开口了，生怕两人不答应。 圆音并不想欺负小孩儿，看这几个孩子的穿着就知道，家里条件肯定不咋样，她不能仗着孩子不懂事就占人家便宜。 况且，她并不只单单想做今天这一锤子买卖，还想趁机认识为首的那个机灵小子，拉他入伙呢。 这群孩子应该就是住在附近不远的村里。 城里面想吃都吃不到的山货，乡下却是不缺的。 平时只要他们能进山，这样的山珍野味儿，或多或少总能寻到一些。 要是能私底下达成共识，以后菌子野菜浆果这些东西，圆音完全可以委托这群孩子帮她弄。 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 宋燕淮顿时就明白这姑娘想干啥了。 但他默认了圆音的做法。 主要是他自己也想吃点好的呢，怎么可能会反对？ 这若是和农村的大人做买卖，他肯定会有所顾虑。 但孩子就不一样了，有点心眼也不多，很容易就能看穿。 而且小屁孩在外头乱晃也不怎么打眼，一般没人会去特别关注孩子的动向。 见宋燕淮没吭声，圆音就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了，她赶紧把那个机灵的小孩儿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和对方商议： “你看这样成吗？一毛钱一斤，你们这些人的蘑菇我都要了。 “另外我再跟你商量一件事。 “现在不是开春了么？接下来的两三个月山里这些蘑菇应该不少长。 “你平时要是有空，可以组织你这些小伙伴进山多捡一些。 “我这边每半个月上门头沟这边来一趟，然后咱俩就在门头沟那个公交终点站碰头。 “只要你们捡的蘑菇都是今天这个品质，新鲜的我一毛钱一斤收了，如果是晒干的，就六毛钱一斤，你看怎么样？” 小男孩都懵了。 黑乎乎的小脸上满是震惊，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真给一毛钱一斤？” 小孩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儿砸在他头上，不敢置信地再三确认道。 圆音笑了：“真一毛钱，我还能骗你们几个孩子不成？” 那小孩眼中瞬间迸射出激动和狂喜，立马追问： “那姐姐你说的半个月收一回这个蘑菇，是不管多少你都要吗？” 圆音一愣：“不是，就你们几个孩子，能捡多少？你们不是还要上学吗？” 小孩用衣袖擦了一把脸：“这不是正在春播，马上冬小麦也要熟了，学校让学生们放假，每天都得跟着生产队下地去挣工分。 “不过如果姐姐你需要，我可以把村里其他小孩都叫上，每天组织大家一块儿上山去捡，保管你要多少蘑菇我就能给你多少！” 圆音一听这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摆手： “打住，我不是要收购回去做生意，就是单纯自家吃而已，你每次能给我个十斤八斤就够够的了！再多我家可吃不完！ “而且那玩意儿就算晒成干的，放的时间长了也会长虫，多了根本存不住！” 说到这儿，圆音赶紧叮嘱这小孩： “我得先跟你约法三章啊，收蘑菇这事儿必须保密，千万不能对外宣扬！ “尤其是我们俩碰头的时间和地点，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 “以后在公交站那边交接的活儿，只能你自己一个人来，其他那些小孩儿甚至包括你的父母都不能参与！ “不然这事儿我只跟你交易这一次，以后我就不来了，因为我不能也不敢涉险，你明白吗？” 小孩表情也变得正色起来，他用力点头，极其严肃郑重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的姐姐，我肯定能做到！” 看这小孩的眼神精明机警，不像是个爱耍滑头的，所以圆音决定先信他一回。 若是接下来合作愉快，那以后和这小家伙的地下交易就能长期进行。 但若是这小孩不遵守承诺，这个收购计划她就得即刻终止了！ 可千万不能为了这几口新鲜野菌子把她自己个儿都给搭进去！ 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些孩子们捡的这一批蘑菇两人都很满意，当下也不啰嗦了，直接大手一挥，先把这些山珍都给拿下再说。 没有秤，只能估摸个大概的重量。 宋燕淮向来就不是那种抠抠搜搜的人，更何况这样的交易给的价格已经比市里面便宜很多了，所以他就更加大方了，给每个孩子的蘑菇分开掂量重量的时候，他都给估得高了好几成。 本来六个孩子的收获加起来，其实也就八斤出头的样子，但最后却付了一块多钱。 圆音就在旁边数零钱，谁给一毛三谁给一毛五，一张张递过去，每个拿到钱的孩子都乐得合不拢嘴。 可能他们也清楚宋燕淮这重量估错了，像是生怕两人会反悔似的，这帮孩子半点不敢逗留，把钱塞进口袋转身就跑，跟兔子似的转眼间就没影儿了。 为首的那个小孩本来也跟着跑远了，结果见宋燕淮和圆音两人盯着地上那堆蘑菇发呆，他犹豫了一下，又再次折返了回来，把他背的那个筐子塞进了圆音的怀里，就要去追他的那些小伙伴儿。 “姐姐，筐子借你。” 没想到这小孩儿心还挺细，圆音赶紧在后面喊： “哎，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小孩一边跑一边回头喊，等声音顺着春风传来，他人已经在几十米开外了： “我~叫~杨~鸡~毛。” 第48章 未来大佬 孩子的声音仍然在山中回响，圆音却已经是风中凌乱。 她回过头来问宋燕淮： “刚刚那小孩说他叫啥？” 宋燕淮正干脆利落地把那些蘑菇都装进筐子里，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杨鸡毛。” 圆音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宋燕淮把蘑菇都收好，拎着筐子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圆音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这小孩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话音一顿，回想了一下刚刚那孩子的名字，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笑意：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农村孩子取名就是这样，我长大的那个村子，还有孩子叫蚌壳，钢蛋，牛屎的呢，听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圆音赶紧收敛了表情，伸出手来把那装满蘑菇的筐子接过去背在背上。 其实她之所以面露异色，并不是因为那孩子的名字取得奇怪。 而是在二十多年后，有个叫杨树盛的男人横空出世，靠售卖家电在短短两三年时间里狂赚百万，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在圆音重生前不久，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个人的新闻报道。 关键是，新闻访谈里面有提到，这个杨树盛祖籍正好是京城的，儿时的小名就叫鸡毛。 圆音一边跟着宋燕淮往公交站走，一边在心底里暗自嘀咕： 农村里取这种贱名很常见，叫鸡毛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所以应该只是巧合，不是同一个人吧？ 主要是那小孩看着脏不拉几的，又黑又瘦，还真看不出来和报纸上刊登的那个叱咤商海的商界奇才的照片有哪里相像。 不过很快圆音又不由得哑然失笑。 她琢磨这些做什么？ 就算今天遇到的那小子就是传闻中的杨树盛又如何？ 她又不指望着这位未来大佬将来带着她发财，即便两人以后长期合作，也不会有超出山货交易之外的其他任何交情，她又何必浪费精力去纠结这些？ 这样一想，圆音也就不拧巴了，把这事儿直接甩到脑后，加快步伐跟上了宋燕淮的节奏。 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两三点，胡乱烙了两个饼垫吧垫吧，宋燕淮都没顾上歇息，就开始动手清洗猪大肠。 主要是这天气也热起来了，买回来的肉类若不及时处理，放上一晚可能就坏了。 而且这是他昨天亲口说的，猪大肠买回来后不用圆音动手清洗。 既然做出了承诺，那总不能食言。 虽然他信誓旦旦说看圆音做过一遍之后，已经学会了，但等真上手了才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用草木灰揉搓很费劲儿，撕扯那些肠油更是繁琐又麻烦，最后弄干净之后，他自己手上身上也沾了一股味儿，用肥皂搓了好几遍都洗不掉。 这下宋燕淮对圆音是打心底里钦佩不已。 小丫头年纪不大，身板又小，厨房里的事儿却能干得这么利索，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猪肺比猪大肠好清洗，切成块后放醋泡上半个小时，血水基本上就泡干净了。 猪腰就更简单了，对半切开后去掉里面的白色筋膜脂肪就行了。 正好有新鲜的野香菇，用来炒腰花最好吃不过，再用猪肺和新鲜菌子炖汤，晚上就吃蘑菇宴了。 至于猪大肠，圆音准备卤好之后，晚上挂在厨房的灶台顶上熏制几个小时，再挂到阴凉通风的地方吹干。 这样做出来的腊肥肠，即便是这样的天气，放一两个月也都不会坏。 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切一截下来，不管是切丝煸炒还是切段蒸熟，都是不错的菜肴。 圆音这边也有不少活儿要忙活呢，得把弄回来的那一筐子腐熟的树叶松针给埋进后院的土里面，还得收拾那些蘑菇和野菜。 野菜采回来了就得趁新鲜赶紧吃，不然过个一两天就蔫了。 他们挖的不算多，摘干净老叶子后，就只剩下半菜篮子了。 圆音只给自家留了一把，准备晚上切碎拌上野鸡蛋馅包饺子吃。 至于剩下的，她给扎成了两把，给周大妈还有钱大妈一人分上一份。 趁着还没下班，她先去的街道办。 有了之前分吃猪大肠的情分，钱大妈对圆音的态度果然熟络了不少，也不再和圆音假客套了，看到圆音送来的野菜，她笑眯眯收下了。 不过马上，这位大妈就主动开口，问起圆音找工作的事儿。 “现在工作不好找，基本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你那个猪大肠卤得真不错，我家那口子吃着赞不绝口，就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去食堂干活？” “他在造纸厂后勤部当主任，后勤食堂那边缺个临时工，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安排你进去。” “就是造纸厂位置可能稍微有点偏，在郊区，去那边上班得起得很早，公车也不直达，得倒两三趟车。” 圆音一愣。 还真没想到，不过就是给这位大妈送了两回菜而已，人家竟然就给她提供了一个工作机会。 果然这人际交往是相互的，只有先主动付出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回馈嘛。 虽然这辈子圆音已经早有自己的打算了，去造纸厂的食堂里干活并不在她的职业规划之内。 但她必须得承认，她和钱大妈只不过打了几回交道，人家能帮她安排一个这样的临时岗位，已经是给予了非常重的情分了。 毕竟这年头城里工作机会很少，大部分单位和厂子都不怎么对外招工了，就算偶尔有岗位空缺，也立马就会被厂里的工人子弟给抢了，外人别说找关系了，就连这些信息都很难打听得到。 尤其是大厂食堂的工作，哪怕只是个临时工，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 因为甭管进去是端锅炒菜还是给人切菜打下手，总归是能混到一些油水的，哪怕只是在厨房里吃点剩饭剩菜呢，至少也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 可别小看了这一个人的口粮，少在家里吃两顿饭，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算下来就能省二十斤粮食。 对很多人家来说，这省下来的二十斤粮食，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呢。 才经历过自然灾害没几年，谁家没留下心理阴影？哪个心里不害怕那样的日子哪天又卷土重来？ 所以眼下大部分家庭的生存理念就是，只要手里头有粮，遇事儿时心就不慌，因此遇到有囤粮食的机会，家家户户少不得要在自家地窖里偷偷藏点东西。 所以这个造纸厂食堂的工作，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呢。 甚至很可能还有人想花钱来通融关系，哪怕只是个临时工的岗位，要买的话估计没个两三百块还拿不下来呢。 现在这两三百块钱的工作，这钱大妈说介绍就给她介绍了，能说这事儿不是情分吗？这情分可大了去了。 圆音心下是真感慨万千。 上辈子刚下山还俗那会儿，她胆小怯懦，不擅长与陌生人交际，和钱大妈走得并不亲近。 但也许是由于当年安排她嫁给何峥嵘这事儿是由钱大妈做主的，见圆音婚后日子过得很不好，这位大妈心底里对圆音十分歉疚和过意不去，于是私底下总是特别关照她。 在得知圆音需要挣钱糊口后，每次街道办有什么轻省点的活儿，钱大妈都会在第一时间先交给她来做。 但后来，有个领导家里想找个人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太太，需要手脚麻利勤劳踏实的，钱大妈觉得圆音合适，就来征询圆音的意见。 原本这是好事儿，圆音在何家忙前忙后做家务可没有一分钱拿，到外面帮人照顾一下老人就能每个月有固定收入，她肯定是乐意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应下来呢，这事儿就被何家几个妯娌给听见了。 那几个妯娌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何母。 也不知道是觉得圆音去干这种事儿丢了何家的脸面，还是觉得她去了就要脱离何家掌控了，刘盼娣暴跳如雷，不光跑去街道办对着钱大妈破口大骂，甚至还写信到上面举报。 这个举报，让钱大妈和那位领导都背了处分。 那件事之后，钱大妈就彻底和圆音疏远了，甚至每次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压根不敢和她沾边了。 第49章 从何家偷的? 想起那些过往，再看看如今这个对她又一如当年那般热情温暖的钱大妈，圆音心下酸涩愧疚的同时，又止不住地庆幸和怀念。 当年她少不更事，为人处世上的能力太过欠缺，导致钱大妈因为帮她而被处分，甚至连职业生涯都受到了牵连影响。 哪怕她后来极力想要弥补，却遗憾地发现，她与钱大妈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毫无芥蒂的时候了。 如今再重来一回，那些可笑又荒唐的龃龉再不会发生，她和钱大妈又能像曾经那样来往。 而且这一回，不是这位婶子单方面地来帮助她了，她也可以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这位婶子一些回馈。 这种平等互助的关系，让圆音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和满足。 一切才刚刚开始，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候了。 当然，虽然这个造纸厂临时工的工作十分诱人，但最终圆音还是拒绝了钱大妈的提议。 她很坦诚地告知对方，相比起下厨房，她其实更擅长的是种植类的工作，所以她想慢慢寻找适合她的岗位。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您这么关心我。等我顺利找到工作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钱大妈见圆音拒绝得并不勉强，不像是在跟她客套的样子，也就不多劝了。 主要她也觉得造纸厂那边太远了。 每天一大清早就得出门，下班若是稍微晚一点，回来都不一定能赶得上末班车。 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晚本来就不安全，万一要是中途还错过车了，那可太危险了。 所以圆音不愿意她也觉得可以理解。 “那行，那这事儿大妈就帮你回绝了，你自己去多找找多问问，大妈这边要是有收到你说的这个种植工作相关的信息，一定第一时间来通知你。” 钱大妈果然是个热心肠，虽然食堂临时工的工作被圆音拒绝了，但她一点也没生气，反而还表示会继续帮圆音留意招工的事儿。 这让圆音很是感激，忙再次给人鞠躬道谢。 见有人进来，怕打搅到钱大妈工作，她也不敢再多聊，赶紧就从办公室撤了出来。 等再拎着剩下的那把野菜去到23号院，才拐过前院照壁呢，就听到后院周大妈正扯着嗓子疯狂输出中。 “一群饿死鬼投胎的王八犊子，吃了这顿就赶不上下顿了是吧？ “下次再来我家偷嘴试试，赶明儿老娘就去弄一包老鼠药，把你们这帮遭瘟的耗子精全给药翻了！可别怪老娘事先没提个醒儿！ “偷别人家东西的时候冲锋陷阵厉害得很，结果就可着院子里这些左邻右舍祸害了！ “这么有本事儿，你们家怎么不端着枪跟米国佬干去？ “穷得五脊六兽的，净不干人事儿，窝里横算哪门子威风，我看迟早得吃黑枣！ “正好你家那几个窝头永远也别端出来了，死了妈的玩意儿根本用不上！” 那熟悉的腔调和骂人节奏，几乎是瞬间就让圆音浑身一震，立马就来了精神。 她赶紧加快脚步往后院冲。 等到了中院，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好些人，都是这个大院的住户，正挤在后院门口那儿瞧热闹呢。 上辈子周大妈和刘盼娣就没少吵架斗殴，圆音那会儿身为何家的小儿媳妇儿，每次看到这样被众人围观的场面，总觉得丢人现眼面上臊得慌。 可如今她彻底成了局外人，再听着周大妈这些鸟语花香，圆音却只觉得无比的悦耳动听。 甚至越听，她越是意犹未尽回味无穷，忍不住一边品鉴，一边兴奋地往人堆里钻。 但前面人太多了，她想挤都挤不进去。 她个子又矮，只能伸长脖子跳着脚往里望，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啥情况。 可惜啥也没看着，光听到周大妈在那儿咒骂了，压根没听见刘盼娣出声应战。 圆音抓心挠肝的，实在是太纳闷好奇了，于是赶紧拽了拽旁边一个围观的大妈： “婶儿，咋回事啊？” 这大妈正是前天下午在胡同里和圆音聊得热火朝天的瓜友群中的一员。 这会儿这位老婶子正看热闹看得起劲儿，忽然被人打断，还有些生气呢。 结果一侧头看到是废品站那个新来的小尼姑，她脸上瞬间由阴转晴，激动地喊道： “哎哟小圆是你啊，快快快，你这来得正是时候！ “后院这钟家跟何家闹起来了！看这架势，一会儿这两家肯定得打一架！” 旁边马上就有人不屑地撇了撇嘴： “有什么好看的，周琴和刘盼娣哪个月不吵嘴打架？她俩要是哪天握手言和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嘞！” “周琴这张嘴可是真毒啊，刘盼娣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这回又是为啥闹成这样的啊？” “还能为啥？肯定又是刘盼娣家那几个熊孩子手脚不干净！” “嘿，你还真猜对了，周琴家上午卤猪大肠，整个院里都闻到那香味儿了。 “卤好的肥肠她用汤汁儿泡着呢，就等着钟家人下班回来了吃，结果你猜怎么着？ “何家那几个毛孩子嘴馋，趁周琴不注意偷摸着钻进了人家厨房，把那猪大肠都给吃光了！” “难怪周琴气成这样，换成我我也窝火，一副猪大肠怎么不得两三块钱啊，谁家买一回不肉疼？” “而且那玩意儿处理起来可麻烦了，没点手艺根本做不好，这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捯饬出来呢，结果吃别人家孩子肚子里去了，能不开骂吗？” “这刘盼娣也是真不做人，不好好管教几个孙子孙女，什么好的也不学，倒是把何峥嵘那偷鸡摸狗的德行学了个十成十，等着吧，以后肯定又是当街溜子的命！” “话说回来，周琴还会卤猪大肠？真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手艺呢！那一会儿等她们吵完了，我得去要碗卤汁儿，晚上拌个素菜沾点荤也是好的呀。” “……” 圆音这下也听明白了。 周大妈应该是昨天从她那儿学了卤猪大肠的做法，所以今天早上就迫不及待买了一副猪大肠回来做实验了。 哪里晓得猪大肠卤好了还没来得及给家里人尝呢，就让何家那几个孩子钻了空子，趁她不注意全给造没了。 以周大妈的暴躁脾气如何能忍？当然是冲到院子里就对着何家疯狂咒骂，怎么难听怎么来了。 这会儿围观的人群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 但大家伙儿心里又都很清楚，猪大肠已经让几个孩子吃完了，只要何家那帮滚刀肉不认账，周大妈骂得再凶也没用。 总不至于为了这三两块钱的东西，就闹到去报警的地步吧？ 不能报警，那最后的结果，顶多就是周琴和刘盼娣打一架，然后钟家吃下这个哑巴亏。 众人都以为周琴都骂得这么狠，就差没明着诅咒何家得断子绝孙了，刘盼娣绝对忍不了，必定会冲出来和周琴对喷。 这时候，何家屋里终于走出来了一个人。 但让众人觉得诧异的是，出来的这人竟然不是刘盼娣，而是刚被何峥嵘娶回来的那个小儿媳妇儿。 “钟家婶儿，您这骂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不就是吃了您家里一点猪大肠嘛，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您偷偷用了我家的卤料方子，那我也没跟您计较啊。”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眼睛也直勾勾盯着圆慧和周大妈。 刚刚这个何家小媳妇儿说啥？周大妈卤猪大肠的方子，竟然是从何家偷的？！我的天哪，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站在人群外围的圆音则是一头黑人问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上辈子花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的独门秘方压根没舍得拿出来，教给周大妈的，甚至还是她买回来的香料随意拼凑出来的简易版本。 可这个方子，什么时候成了何家的了？！这圆慧可真会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周大妈也是一脸懵，但马上她就回过神来，看圆慧的眼神就跟看神经病似的：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小尼姑年纪不大，怎么还犯了癔症了？ “真是糟老头子钻被窝，给姑奶奶我整笑了！ “刘盼娣，有本事你就别窝在屋里当缩头乌龟，站出来跟老娘对峙！ “老娘从嫁进23号院，这么多年连你们何家的门槛都没踏进去过，能偷你们何家的卤料方子？！” 第50章 差点忽悠瘸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周大妈这么粗俗地呛声谩骂，圆慧面色顿时有些难堪。 但她这会儿不能退缩。 毕竟刚刚她已经在何家人面前夸下海口，声称说她有办法能让周大妈低头。 她甚至跟刘盼娣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不仅能说服周大妈不追究家里几个孩子偷吃的问题，还会让周大妈老老实实向何家认错，乖乖把卤料方子给交出来。 刘盼娣平时不管有理无理都要搅和三分。 本来在屋里头听到周琴诅咒她家几个孙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暴跳如雷，怒气冲冲想要蹿出来和周琴对骂了。 但圆慧自信满满，看上去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刘盼娣便也强忍住了出去干架的冲动。 虽然对于圆慧的保证，她心里头仍是将信将疑。 但她恨了周琴大半辈子了，做梦都想要将周琴踩在脚底下。 只要能狠狠打周琴的脸，哪怕小儿媳妇儿说的可能是大话，她也乐得让圆慧去尝试一番。 反正试试也不会少块肉，顶多就是失败了被周琴骂上几句呗，大不了以后她再找机会还回去就是。 但要是真能让周琴当着众人的面给她认错，光是想想那场面，刘盼娣心里头就说不出的痛快。 于是圆慧就在屋里头婆婆的殷勤催促和几个妯娌看好戏的目光下，信心满满地走了出来。 而圆慧之所以觉得她能拿捏周大妈，就是因为她认定了周大妈用到的那个卤料方子，是从圆音那儿偷学的。 圆音的秘方从哪儿来的呢？肯定是住持师太教的啊！ 既然是住持师太的东西，同样作为老师太领养的孩子，这个配方她理所当然就拥有一半的所有权！ 所以这么算的话，这位周大妈在没有支付费用，也没经过她的授权同意之前，凭什么私自使用这个方子？ 圆慧觉得她逻辑自洽，有理有据，所以眼下在和周大妈理论的时候，她自然是挺胸抬头，一脸的理直气壮： “我可没有说您偷用的是何家的卤料秘方！ “我说的是，您偷用的这个秘方，是我娘家给的嫁妆！” 这话一出，整个后院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这何家小媳妇儿不是从尼姑庵里出来的吗？居然还有娘家呢？” “而且娘家人还给了嫁妆！一个独门秘制的卤料配方那可值不少钱呢，何家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既然她娘家还有人，怎么嫁到咱们这儿来了？” “就是，还是街道办急匆匆找的对象，嫁给了何家这街溜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是，这你们都信啊，既然是秘方，肯定是不外传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让周琴偷学了去？” “就是，真要是有这玩意儿，怎么没见他们何家也卤个什么东西出来尝尝？” 似乎是见众人不信，圆慧又立马补充说明道： “我可没说假话，我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尼姑庵就是我娘家！ “我的养母是庵堂的住持师太，她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厨厨园织绣样样擅长。 “我和我师妹，从小就是老师太手把手教养的，自然也学了不少独门绝学。 “周大妈偷师的那个卤料方子，就是我家养母传下来的手艺，只我跟我师妹会！ “周大妈你自己说，你这卤料方子是从哪里学来的吧？” 周大妈本来还觉得圆慧是在那儿信口胡诌，但这会儿见圆慧提及圆音，她顿时心下一咯噔，也忍不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圆慧顿觉她这一招有用，心下不免得意洋洋： “看您这反应，我应该没猜错，您这卤猪大肠的方法，就是从我师妹圆音那儿偷的师吧？ “现在被我发现了，我也不跟您开口要赔偿了，但您是不是应该给我家道个歉啊？” 周大妈被圆慧这番话弄得哑口无言，心虚无比。 这大妈别看平时牙尖嘴利，面对何家人的时候泼辣得很，但其实在有些事情上，她还是挺有道德底线的。 眼下她被圆慧那番话给唬住了，越想就越是尴尬，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没想到这卤料方子竟然是尼姑庵的老师太传下来的秘方！ 偏偏圆音那小丫头年纪轻不懂事，竟然一点保密措施也不做，就这么直白地把方法轻而易举地教给了她这么个外人。 她也是，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呢？ 别人家的秘密配方，是能免费就能拿走的吗？她这跟欺负小孩儿有什么区别？ 周大妈脸色涨得通红，觉得自己这回怕是真被这何家小儿媳妇儿揪住了把柄，差一点就要捏着鼻子认栽道歉了。 没想到就在她准备张口的时候，忽然从外围传来了一道清冷中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这卤料方子，是尼姑庵里传出来的啊？！” 这话一出，围观人群立马都朝着后头看去，并且大家自动让出一条道，让说话的人露出了身形。 站在外围的圆音，这会儿脸色阴沉如墨。 人群一让开，她就目光凌厉地盯着院子中央的圆慧。 她虽然不住在23号院，可她又不是死了！ 圆慧这是笃定了她听不见，亦或者是觉得就算她知道这个事儿了，也不敢跟她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是吗？ 要不是她今天正好来找周大妈送野菜，碰上了这个闹剧现场。 只怕是整个23号院的这些人，都要对圆慧刚刚说的那些话信以为真！ 尤其是周大妈，估计得让圆慧给忽悠瘸了！ 圆音这会儿是真的非常不爽，也顾不上再继续扮演她刚下山还俗时的木讷人设了。 遮掩躲藏猥琐发育有什么意思？ 就算被圆慧识破了重生者的身份了又如何？ 大不了就是彻底撕破脸，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真以为她圆音怕了她不成？！ “圆慧，你有本事再把你刚刚那番话重复一遍！” 圆慧一看到圆音，顿时眼神一缩，心也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就是仗着圆音不住在23号院，才觉得自己能拿捏住周大妈。 而且她的计划进展得还很顺利，眼看着周大妈就要低头认栽了。 只要她再乘胜追击，估计马上就能把这个大妈拿下！ 不仅能让周大妈在她婆婆跟前乖乖投降，还会老老实实把那个配方给交出来！ 等她婆婆狠狠给周琴一个没脸，那她绝对能在婆婆面前狠狠长一回脸。 若是再拿着那个配方卤各种荤菜素菜偷偷上黑市挣钱，以后她在何家的地位绝对会节节攀升，不管是婆婆妯娌甚至小姑子都得乖乖哄着她，再没人敢在她面前吆五喝六颐指气使了！ 圆慧都已经在心里面暗自窃喜，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凑巧，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让圆音给闯进来，把她的好事儿给打断了！ 圆慧气得直咬牙，忍不住恶狠狠地盯着圆音，恨不得冲上去把这贱丫头给生撕了！ 第51章 这就是圆音欠她的! 这会儿周大妈还不知道她被圆慧给骗了呢。 一看到圆音进来了，她立马疾走几步迎了上来，满脸羞愧地低声问圆音： “小圆啊，你这个师姐说的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对不住啊，大妈这真是不知情，我要知道这是你们俩的嫁妆方子，肯定不会不知轻重随便就拿来用！” 圆音赶紧伸出手来拍了拍周大妈的手背，扬声宽慰道： “您别慌，她这是故意诓你呢，根本就没这回事儿！ “您信她瞎掰呢！您自己想想就知道了，我家老师太一个出家人，又不沾荤腥，研究这卤料方子做什么？ “出家人吃斋念佛，讲究饮食斋戒清淡适口，这卤料方子浓油赤酱的，做什么斋菜需要用到这玩意儿？ “其实这个卤料方子，是我男人教我的。 “他老家农村的，乡下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到年底杀猪的时候，那些猪下水之类的边角料根本舍不得扔。 “所以他家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给琢磨出来这么个卤料方子，后面慢慢就传到我男人的手里了。 “我这不是也正纳闷呢，我男人家祖传的手艺，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别人的嫁妆。 “这我可就得问问清楚了，圆慧师姐，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啊？” 说到这儿，圆音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圆慧，似笑非笑地问道。 圆慧没想到圆音这么不给她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咄咄逼人，竟是要把她的脸皮直接扯下来。 她脸色铁青一片，沉声瞪着圆音： “圆音你什么意思？这是真打算六亲不认，要和我彻底老死不相往来了？” 圆音可不认圆慧的这个指控： “师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不过实事求是，澄清一下周大妈用的那个配方的来源而已，怎么就六亲不认了？” “咱们师姐妹的关系归关系，但情归情理归理，不能因为咱们关系更亲近，就胡搅蛮缠冤枉别人吧？” “或者你坚持认定，周大妈用的卤料方子不是我男人家里祖传的配方，而是从你那儿偷来的！” “那也好办！” “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地来好了，找个信得过的中间人，你和周大妈现场把那配方默写下来，就能证明你们用的方子是不是同一个了！” “这样是不是就能把事情弄清楚，也免得周大妈蒙受不白之冤了呢？” 圆慧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她要是知道那个卤料配方用的是什么原料，她还用得着费尽心机来诓周大妈吗？早拿着那配方偷偷上黑市做生意去了！ 这会儿被圆音架在这儿，圆慧骑虎难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大妈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她差点被骗了，顿时瞪着圆慧怒目而视： “好你个小尼姑，看你初来乍到，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呢，没想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何家这帮瘪犊子一样不要脸！” 围观的那些住户看圆慧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原本大家觉得这出过家的小尼姑肯定心性纯良厚道，所以当圆慧站出来说那卤料方子是她的嫁妆的时候，不少人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还真以为是周大妈偷了人家的秘方手艺。 可谁能晓得，这小尼姑笑眯眯看着很是和气，实则是在那儿不动声色地算计人。 若是周大妈这次真让她给诓了，把废品站小宋家祖传的配方给交出来了，那这事儿可就真是没处说理儿了。 就何家那帮滚刀肉，学了人家的秘方，还能再吐出来？赔钱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估计宋燕淮和圆音两口子只能认栽，默默吃下这哑巴亏了！ 这么一想，院子里的住户们就不由得心中一凛。 大家心照不宣地往后退了一步，对这个新嫁进来的何家小媳妇儿都多了几分畏惧与防备。 原本圆慧长得漂亮明丽，加上这两天在何家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不但手脚勤快，还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这让23号院的住户们对这个新来的小尼姑印象还挺好的，都以为何家这回终于娶回来个正常媳妇儿了。 哪里晓得看走眼了，这姑娘比何家前头那三个儿媳妇更可怕。 前面那三个媳妇儿虽然也极品，但至少是把懒惰贪婪自私厚脸皮直接摆在明面上了。 可何峥嵘娶的这个，佛口蛇心笑里藏刀，分明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啊！这种心机深沉的人谁敢深交？ 别说深交了，就是平日里打交道心里都得时刻警醒！ 谁知道她那看似无害的笑脸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恶毒的算计呢？没准稍微一个不留神，就着了人家的道了！ 圆慧也料不到，圆音不过在23号院露了一面，不仅让她骗卤料配方的计划落空，还害得她精心打造的大院好媳妇儿人设直接当场塌房了。 这会儿被大院里这么多双眼睛审判，她只觉得一股恨意直冲脑门，怨毒的眼神忍不住就朝着圆音射了过去： “你这个扫把星，不害得我名誉尽毁就不肯善罢甘休是吗？ “亏得我在尼姑庵的时候还那么关心照顾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圆音其实真的很想问，圆慧口口声声在尼姑庵的时候多关照她，到底是体现在哪些方面了？ 她们俩同龄，是尼姑庵里年纪最小的两个。 因为圆慧活泼机灵，所以众多师姐们都爱和她玩闹；而圆音则内向木讷，和庵堂里的师姐们互动很少。 那时候的圆音，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抄经诵佛，打坐参禅。 哪怕在这些功课的完成效率上圆音比不过圆慧，但每一项她都做得很认真也很虔诚。 可圆慧却觉得圆音蠢笨不合群，并想当然地认为圆音一个人闷在屋里，一定很难过和寂寞。 于是总是固执地要把圆音拉出去陪着她玩，还美其名曰那是在照顾圆音的情绪。 但其实，圆音更愿意自己独处。 她享受学习修炼的过程，闲暇时候，她就去种种菜养养花，自得其乐十分惬意，根本不乐意把时间浪费在去外头玩闹上。 奈何无论圆音怎么拒绝，圆慧根本听不进去。 她认定的就是对的，完全不顾圆音的意愿，也容不得圆音反驳抗拒。 而且就这么点事儿，圆慧就把它认定为是她对圆音的关心照顾，多年以后仍然要拿出来讲。 甚至在提及这些儿时经历的时候，她那表情神态，仿佛这都不止是关照了，而是对圆音的恩惠。 是滴水之恩需要圆音涌泉相报的恩惠！ 在圆慧看来，圆音哪怕只是看在她当年的这份“关照”的份上，也应该乖乖把卤料方子拱手相让，而不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打她的脸毁她的名誉。 哪怕圆音明确解释了，这个卤料方子根本不是住持师太教给圆音的，而是圆音男人祖传下来的东西，圆慧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甚至在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没有放弃对这个卤料方子的贪婪和觊觎。 因为她觉得这就是圆音欠她的！ 第52章 不是啥正经人 “你这小尼姑好不讲道理！人家小圆怎么就害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想用手段骗人周大妈手里的秘密配方，人家只不过是拆穿了你而已，你自己作茧自缚怪得了人家？” “就是，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男人祖传下来的东西，人家愿意教给周大妈那是她的事儿，你不能因为人家没教给你，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抢啊！” “骂人家扫把星，我看你这姑娘嘴毒心狠，才是实打实的害人精！” “嘴上标榜自己关照过别人，实际上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还不一定呢，再说了，你关照过别人那是你自愿的，现在你又要挟恩图报，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反正就现在这做派，我看这姑娘以前在尼姑庵的时候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 “真是奇了怪了，还以为这是个好的呢，没想到跟何家其他人一样样的！这何家人的眼光也是绝了，怎么就能让这么多奇葩媳妇儿扎堆了？” “以后可得当心点了，别让人家再看见咱们谁家有好东西，不然指不定就又惦记上了呢！” 圆慧才在那儿愤愤不平倒打一耙呢，结果圆音还没来得及替自家辩解几句，周围的那些邻居们率先看不过去了，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对着圆慧围攻起来。 圆慧没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还让邻居们这么指责批评，顿时又羞又怒，看向圆音的眼神愈发阴狠怨毒，就跟和圆音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周大妈因为有圆音帮忙解围，终于沉冤得雪，这会儿倒是高兴了。 见那么多邻居一边倒的都站在了她这边，纷纷站出来帮她骂何家这小儿媳妇，她也没再继续加入战局，而是拉着圆音就往自己家里走： “别搁外头站着了，上婶子家坐去！ “这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但以后你就听婶子的，千万别再跟你这个师姐来往了，这女孩心术不端，绝对不是啥正经人！” 边走周大妈就边再三告诫圆音，让她一定切记和圆慧断交。 圆音笑着应了，周大妈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一盆面筋土豆木耳豆腐干： “让你看笑话了，本来我卤好了猪大肠之后，又用卤汁儿卤了这些素菜，还准备等快吃晚饭的时候，给装上一盒送去给你和小宋尝一尝，也让你看看我这手艺是不是学到家了。” “没想到这边卤的素菜还没出锅呢，那盆猪大肠就让隔壁那帮狗崽子全给偷吃光了，连那盆里头那点卤汁儿都没给我剩下！” 提起这事儿周大妈就气得狠，但她心里又很清楚，每次她都只是嘴上骂得痛快，但实际上跟何家起冲突这么多次，最后吃亏的都是她。 这次也不用想，那盆猪大肠肯定是讨要不回来了，回头管事大爷又站出来和稀泥，为了大院的和谐稳定，为了拿街道的文明先进，劝她忍一忍退一退，然后这个事儿必然又是不了了之。 周大妈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咬牙切齿道： “等着吧，我看他们能嚣张到几时！等老娘找到机会，迟早把这家毒瘤全给端了！” 圆音心下暗叹。 邻里关系就是这样，若是不能和睦相处，那肯定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可这要是把人欺负得狠了，必然会遭受反噬，毕竟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有些人不在沉默中灭亡，势必就会在某天毫无预兆地爆发，就是不知道何家有没有做好被炸得人仰马翻的思想准备。 她也不想去探究这位大妈到底打算怎么对付何家。 毕竟她一个外人，也不能对周大妈与何家的那些恩怨情仇感同身受。 不过如果真能看到何家倒霉，那圆音肯定是喜闻乐见的。 甚至于在关键时刻，需要她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的话，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反而会毫不吝啬地站在周大妈身后暗戳戳帮她一把。 但眼下，两家还没到完全水火不容的地步，周大妈那狠话也就是那么一说，圆音也就只当啥也没听见。 等尝过周大妈卤的素菜，圆音立马竖起大拇指夸奖，表示跟她做的味道不相上下，完全可以出师了。 周大妈顿时得意极了。 她的厨艺在这个大院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任何菜她只要看别人做一遍，基本上就掌握个七八成火候。 更何况圆音都把那卤猪大肠的方法掰开揉碎了跟她说了，那就肯定错不了。 不过这会儿周大妈心里倒是有些担忧和顾虑，忍不住问圆音： “你这卤料方子是你家男人家祖传的，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他能乐意？ “你放心，你婶子我一口唾沫一口钉，要是你男人不同意，这菜我也就试这一回！ “往后这方子我肯定不用了，也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跟外人说，不然往后你家这秘方烂大街了可就不值钱了！” 说到这儿，周大妈表情变得极为严肃认真， “最重要的是，你得防着点你那个师姐！ “看她今天跟我使的那个阴招，就晓得她对你这个方子有多感兴趣！ “你当心你这方子真让她给偷了去！” 圆音立马笑了，安慰周大妈： “没事儿，您别紧张！就算是方子传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跟您说实话，其实我给您的这个方子不全，只有最基础的几味香料，最关键的那几味香料以及用量配比，我都没跟您说呢。” 这话说完她就意识到好像有歧义，怕周大妈听了会心生误会，她赶紧又补充说明道： “倒也不是故意防着您，主要是那几种香料咱这边根本买不着，只有这基础的几味药材能在药店里凑齐全了，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就是您现在盆里的这个卤汁儿的效果了。 “但我男人说了，没了那几味香料，他家这配方的精髓部分就没了，所以咱们这个卤汁儿其实根本不正宗。 “如果严格按照他家那秘密配方标准来执行的话，那做出来的卤水味道，要比现在咱们的这个基础版美味十倍都不止！ “所以您要是觉得咱们这个偷工减料的配方版本味道还行，那您只管用就是，不用那么藏着掖着，真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第53章 上门蹭饭 这话一出，周大妈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她拍拍胸脯如释重负：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这孩子不知轻重，把你男人家祖传的秘方就这么稀里糊涂教给我这个外人了呢。” 没了那层顾虑，周大妈心情肉眼可见地松快了，把之前从圆音家拿的那个饭盒找了出来，愣是往那饭盒了装了满满一大盒素菜： “只有这些素的了，你给拿回去晚上凑合着吃吧，下回大妈要是再抢到了猪下水，肯定让你第一个尝鲜！” 见那饭盒里的菜都快堆成小山了，这周大妈还一个劲儿往上面塞豆腐块呢，圆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够了够了，我们就两个人吃不完的，琴姨您可别忙活了！” 她赶紧制止了周大妈的动作，把自己带来的那把新鲜野菜拿了出来： “这是我跟我男人上午去郊外采的，不过我们去的地方不太行，没采到多少，只能给您拿这么点尝尝鲜，您可别嫌弃！” 周大妈这才把那饭盒放下，目光落在那把鲜嫩的野菜上，顿时喜笑颜开： “哎哟，怎么可能会嫌弃，这个用来包饺子可是非常清甜爽口，味道好得很呢！” 周大妈也不跟圆音见外，直接就把捆野菜的绳子给解开来，然后一边摘菜一边就跟圆音唠， “前儿我家小孙女儿就说想吃这一口，结果菜市场根本没得买。 “我呢又得上班，哪儿有时间去郊外挖这个？ “也得亏你想着婶子我，换了这胡同里别的人家，这么好的东西可轮不到我！” 圆音顿时就笑了：“这玩意儿不花钱，郊外多得很，我反正现在也没找到工作，现在开春了野菜也都长出来了，以后没事儿就去转转，回头要是再采了新鲜的，还给您送。” 周大妈表情都柔和了，哪儿还有刚刚在院子里劈头盖脸骂人那股凶狠劲儿？ “哎哟，那大妈可就先谢谢你了。” 说起工作的事儿，周大妈果然也跟钱大妈一样关心起圆音的就业问题。 “我们厂现在也不对外招人，不过你这个情况特殊，回头我倒是可以去找我们厂的领导问问。 “我听说你会识字算术是吧？那你这肯定不适合下车间，去厂里帮着写写宣传稿啊整理整理资料档案的倒是合适。” “就是这样的职位，大部分都是内定好了的，外人要想进去可不容易。” 圆音笑道： “刚我去街道办，钱大妈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工作不好找，不过我也不着急，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一点意向和眉目了，所以您两位的好意我就先心领了，等回头我那边要是没成，我再来托您帮忙打听。” 周大妈忙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倒是也没多嘴打听圆音提的这个有点眉目的工作是哪个单位或者厂子里的。 圆音没在周大妈这儿多待，寒暄了一会儿就要走。 周大妈和何家没能打起来，之前外头围观的那些住户见没了热闹可看，很快也就都散了。 这会儿外面院子里没几个人了，圆音一走出钟家门，就听到何家那耳房传来了隐隐的争吵谩骂声。 但还没等她细听呢，一身不修边幅的何峥嵘从外面晃晃悠悠回来了。 看到圆音，何峥嵘表情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后，还冲着圆音流里流气地调笑道： “哟，这不是咱小姨子嘛？你这是来找你师姐的？怎么还不等姐夫回来呢，小姨子你这就着急要走啊？” 圆音厌恶地看着何峥嵘，冷冷道： “我一个孤儿，哪里来的姐夫？离姑奶奶远点，少来乱攀关系！ “另外警告你媳妇儿，最好少打我跟我男人的主意，否则后果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说着，圆音也不去管何峥嵘那骤然变得阴沉难看的脸色，越过这男人就径直往外院走了。 等回到废品站，圆音就惊讶地发现，她出去串门的这会儿功夫，家具厂就如之前所约定的那样，竟然真的在两天内把他们之前定的衣柜和餐桌给送来了。 别说，这时候的家具虽然购买的时候麻烦了些，但人家这东西材质做工是真的没得挑。 不用一颗钉子，全是榫卯结构，但是严丝合缝，虽然款式简单了些，但处处都透着匠人技艺的精湛娴熟。 这样的家具，若是好好爱护，用个几十年都不会坏。 圆音围着这两件家具看了好几圈，表示相当满意，然后赶紧把新家具仔细擦拭一遍，将她和宋燕淮的衣服放进衣柜里，两人泾渭分明，各占了一半空间。 这时候天就已经不早了，宋燕淮把废品站的院门一关，就坐在棚子里继续忙活他的二手物件组装工程。 圆音则赶紧回厨房张罗做饭，把该炖的菜炖上，炒的腰花蘑菇也切好，拌好馅料和好了面正准备包饺子呢，没想到这时候院子门被人敲响了。 圆音听到宋燕淮的喊声，赶紧从屋里跑出来。 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谢流萤领着个小老头儿，正尴尬地站在院子外头。 似乎是闻到了空气中飘散出来的饭菜香味儿，那老头表情很是沉醉，目光矍铄地盯着厨房的方向。 “圆音姐姐，我…我师父听说我交了个新朋友，让我…让我领他上你这儿来看看。” 谢流萤讪笑着解释了一句。 但她这话支支吾吾的，语气虚得很，很明显言不由衷。 圆音把门给打开，将两人领进屋，那老中医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个冒着热气的铁锅。 要不是盖着锅盖，看不到里头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野菌子炖猪肺，圆音都担心这老头会不会冲上去直接上手就捞起来吃。 谢流萤也觉得万分丢脸，她脸上燥热得厉害，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实在是她家师父那副模样真的太不要脸了些，这个时间点忽然登门，不摆明了就是上人家里头来蹭饭来的么？ “圆音姐姐，之前我给你把脉，感觉你有点宫寒，这个是我们药房上个月发的红糖，是益气补血温养身体的，女孩子那几天拿来泡水喝正合适，反正我师父也用不着，所以这些就都送给你吧。” 谢流萤把她拎来的一个用麻绳系着的黄纸包递给圆音。 圆音拿在手里，这个纸包还挺沉，里面的红糖估计得有两三斤重。 这时候糖可不好买，由于物资极度匮乏，糖成为了最好的营养品之一。 不管是妇女生产，还是病人动手术，或者是家里招待客人，都喜欢泡上一碗糖水。 这就导致供销社里面这类物资相当紧俏，要是不找柜台售货员提前帮忙预留，等听到供销社那边白糖到货的消息再去买时，早都已经被一抢而空了。 但寻常人家，一个人每季度的配额只有一两，就谢流萤拿来的这两三斤糖，以她和宋燕淮的情况来算，两个人的票加一块儿，都得攒上一两年才能攒够这包红糖的份量。 可以说，这两人虽然来得冒昧，但送的这份登门礼却是相当贵重了。 第54章 工作有眉目了 谢流萤颇为拘谨，进了屋也不怎么放得开，把礼物给圆音之后，她就尴尬地杵在那儿，都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该坐着。 倒是黄老头儿相当自在，进了屋后先在将圆音这个隔出来的外间环顾了一周，然后坐在那个新的餐桌边，翘起二郎腿就用眼神示意圆音给他看茶。 别问圆音是怎么这么快就领悟到这人的意思的。 因为上辈子圆音就跟这个老中医打过很多次交道。 虽然这老头脸皮是厚了些，但为人其实还不错，不管是医术还是品行都没得说。 关键是，这老头挺护短的，对小徒弟很是关爱，在圆音和谢流萤交好后，连带着对她这个小徒弟的闺蜜都十分和蔼。 当年圆音跟在谢流萤身后，可没少在这个黄老头手里头吃东西占便宜。 只可惜老头出事后就再不给人看诊了，躲进深山道观里萧索避世，跟谁都不再来往了。 想到当年那些事儿，圆音鼻头不由得一酸， 这会儿面对着老头的自来熟做派，她倒是接受良好，忙转过身认命地去拿热水瓶准备给人倒水喝。 “师父！您怎么这样！” 圆音这一转身，那边谢流萤就气得直跺脚，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压低了声音气鼓鼓地抱怨道。 要是可以，她简直恨不得拉着这个失礼的老头立马原地消失。 老头是抱着替自家小徒弟考察一下这个新交的朋友品行如何的想法来的，这会儿见小丫头着急了，也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着什么急，稍安勿躁！” 圆音就当没看见这对师徒的眉眼官司，给老头还有小姑娘都倒了一杯水后，她就去重新舀了一些面粉，掺在了和好的面里。 当然了，和的不是纯大白面，而是用之前吃剩下的玉米面掺一块儿的二合面。 就如今这条件，天天吃大白面那谁家也遭不住。 一边重新揉面，她一边漫不经心问： “没啥忌口的吧？要是有可得提前说啊，我这就准备和面包饺子了，一会儿要是出锅了不能吃，那就只能坐旁边干看着了。” 面对圆音这一脸淡定从容的模样，老头倒是有些意外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谁家粮食不要紧？这贸贸然上来俩陌生人到家里蹭吃蹭喝，可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么心平气和。 老头目光重新落在圆音身上打量，忽然表情一顿，似乎这才注意到她那戴着的帽子底下好像没有头发。 “你这是，出家当过尼姑呢，还是犯了事儿才从牢里头出来？” 圆音一个趔趄，差点没把手里的面团给甩出去。 这大爷可真敢想也是真敢问啊。 谢流萤本来还在跟她师父生气呢，这会儿也顾不上了，赶紧抬起头来一脸好奇地看向圆音。 她其实早就发现圆音是秃头了，可由于两人才刚认识，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她就没好意思问人家这么隐私的问题。 圆音重新整理了一下面团，盖上纱布放旁边醒着，然后这才看向这对师徒，表情认真地将她在雁山尼姑庵长大，之后下山还俗嫁给宋燕淮的事儿细说了一遍。 听完圆音的经历后，师徒俩顿时都愣住了。 谢流萤眼圈都红了，没想到这位圆音姐姐身世竟然这么坎坷可怜。 就连黄老头看圆音的眼神也瞬间少了审视，而多了几分和善以及心虚。 这小姑娘刚下山没几天，分明还是个涉世未深没啥心眼的小白兔呢。 结果他却想太多，担心这人用一盒卤猪大肠把他家的小徒弟给骗了，竟然故意跑到人家家里来震慑对方，这是不是有欺负小孩儿的嫌疑？ 越想黄老驴越发不自在，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主动给圆音递了个话题： “那啥，你之前给我这小徒弟做的那个卤猪大肠，前天晚上我也尝了几口，做得还挺好。 “你既然有这个手艺，想没想过要进单位或者厂子食堂掌勺？” 圆音这下真忍不住笑了。 不是笑黄老驴，而是笑今天这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下午的功夫，都接连有三个人问她找工作的事儿了。 不过，圆音也看出了这老头表情古怪，心下一琢磨就明白这老头为啥心虚了。 她只当这老头是为了化解尴尬在没话找话，所以也没怎么把他问的问题往心里去，就把自己先前搪塞钱大妈周大妈那话又漫不经心地对着这位老中医复述了一遍。 没成想，她才说了她的工作意向，那黄老驴倒是愣住了： “想去园艺公司？嘿，那你这运气真好，还真碰对人了！” 圆音顿觉诧异，不知道黄老头这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朝着这老驴头看了过去。 谁知道这老头把那口凉白开一饮而尽，重重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又开始拿乔上了。 圆音真是好气又好笑，只好摇着头又起身去取热水瓶，给这老头把水续上。 这老头这才满意地看向圆音： “乐和堂在南郊有个药圃，良种和技术都是园艺公司提供的，所以药圃的所有权也归乐和堂以及园艺公司两家共同所有，产出的药材收益，一半直接收归卫生部，一半则划到了林业局。” “因着两家共同经营的缘故，有些交叉性质的工作岗位，比如说食堂的厨子，比如说技术员之类的，出现小范围的内部调动就太正常不过了。 “你如果想直接进园艺公司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但你如果进的是乐和堂的药圃食堂，那倒是简单，我这边就可以帮你引荐。” 圆音一愣，转念间就明白这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园艺公司隶属林业局，那边一般只要内部职工子弟，门路基本上卡死了，如果没有特别硬的后台撑腰，外人很难进得去。 但乐和堂这边的药圃食堂，黄老驴就能把她塞进去。 等进去之后，由于两个单位在业务上有工作交叉。 她只要有本事，就能找到机会借助乐和堂药圃食堂作为跳板，直接调动去园艺公司，这样在程序上是完全合理合规的，没人能挑得出毛病。 这种方式还真是圆音从没想过的，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她从来不知道乐和堂和园艺公司之间有这样的内在联系，自然没想过还可以用这样另辟蹊径的方式进园艺公司。 但黄老头的这番话，等于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她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虽然说圆音确实可以走上辈子的那条路，再养一盆兰花出来，钓那位机械厂厂长夫人上钩。 但先不说如今兰花苗还没找到，就算马上找到了，要把兰花苗养成一株成功的极品变异兰，也是需要时间的。 上辈子她就足足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顺利让那盆变异兰的品相完全定型。 难道她真就要在宋燕淮这儿混吃混喝，耗上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定下工作吗？ 真要是这样，不说宋燕淮心里会不会不痛快了，她怕是都得被这个等待的时间给逼疯了。 现在老头已经明确给她指了条快捷好操作的明路，圆音要是再不知道打蛇上棍，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也就是一两秒的功夫，她的眼神噌地一下就变得锃亮，二话不说凑上前就给这黄老头轻柔地捏肩背敲腿骨。 一边给老头按摩，她还一边殷勤询问： “叔儿，水是不是有点太寡淡了？要不我给您加点糖？” “您喜欢吃什么菜只管说，只要是您提出来的，甭管家里头有没有，不论我会不会做，肯定都给您想办法做出来！” 见到圆音这花式变脸，还有那一套行云流水的狗腿动作后，谢流萤在一旁简直目瞪口呆，直接看傻了眼。 第55章 结婚了还不同房? 黄老驴还挺受用的。 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不仅会察言观色，还挺会来事儿的。 他只不过露了个眼神，竟然就能快速揣测到他的意图。 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嫌弃地看了那傻乎乎的小徒弟一眼。 怎么自家这个，就跟个笨蛋似的，一点眼色都看不懂？ 货比货得扔，对比眼前这个机灵上道的小尼姑，原来他还挺稀罕的小徒弟这会儿直接就变成蚊子血和饭粘子了，恨不得立马给扔出去才舒坦。 谢流萤：……啥也没干都能被迁怒，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等宋燕淮回屋的时候，知道这位老中医能给圆音安排工作后，对这俩趁饭点上家里来串门的不速之客也热情了不少。 不过，这黄老驴眼睛是真毒，这边宋燕淮在餐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刚要喝呢，这老中医就这么随意瞥了他一眼，就纳闷道： “一个童子鸡一个雏，看着也都老大不小了，都领证结婚了还不同房，你们俩搁这儿玩过家家呢？” 宋燕淮“噗——”地一下，当场把到嘴的茶水给喷了，被这老头的大胆开麦给呛得连连咳嗽不止。 圆音的脸也腾地一下涨红了，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黄老驴可没觉得他说这话越界了，反而目光在宋燕淮和圆音身上逡巡，好一会儿后才道： “该不会你们俩根本不会吧？要不要小老儿赶明儿给你们送本画册过来，你俩一块儿学习学习？” 宋燕淮这下真绷不住了，实在是这老头真是啥都敢聊，这种话题都能这么直接摊开来说，真不拿他们当外人啊！ 他赶紧摆手，哭笑不得道： “别别别，我谢谢您费心嘞，但我们俩现在身体还在调养中，别的暂时先不考虑。” 这话老头倒是信了，主要是宋燕淮和圆音两个的模样，打眼一看就知道身体都不咋健康，作为中医就更是能看出来他俩都有些什么毛病了。 老头还示意宋燕淮伸出手，他给摸一下脉，末了老头肯定道： “确实是先天脾胃虚弱，肾气不足，不宜过早泄了阳元，但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我给你开个方子，你照着那方子吃上个半年，保管你以后铁骨钢筋精力充沛，壮得跟头牛一样！” 宋燕淮听得将信将疑。 主要是原身这具身体是由于早产导致的先天禀赋不足，即便是在农村糙养了十几年，还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后来回了宋家后也尝试过很多治疗方法，但始终也没能改善得了这个体质。 现在这老头却说，只要用半年时间就能把他这病根给治好，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江湖郎中在吹牛说大话呢？ 圆音倒是十分惊喜，赶紧就接过话茬： “那就麻烦老叔您费心开一个吧！我们肯定遵医嘱，好好治！” 宋燕淮不知道这个黄老驴有多厉害，她却是很清楚这老头的底细的。 这人的医术是真的很高明，不然上辈子也不会遭人妒忌，不惜背地里耍阴招故意设套来害他。 后面这老头从农场出来之后，好些大医院得到消息了，纷纷上门来郑重请求老头出山。 奈何老头那时候晚景凄凉，早已经是心灰意冷，根本不愿意再给人治病了。 现在老头肯主动给宋燕淮诊治，还敢开方子，就说明他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以这老头直来直去的脾性，他要是不会治，根本不会夸下海口。 看在接下来要在人家这儿白嫖一顿的份上，这老头倒也没含糊，马上就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方子。 当然了，那方子上面的字迹跟鬼画符似的，圆音和宋燕淮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这会儿药铺已经关门了，明儿赶早，让我这小徒弟照着方子给你抓。” “切记，朝八晚九，每天都得按点吃药。” 圆音忙点了点头：“哎，一定谨记！” 晚饭吃的就是野菌子炖猪肺，香菇片炒腰花，还有一份周大妈做的卤素菜，主食就是二合面饺子。 野菜和野鸡蛋有限，本来圆音调制的馅料只够她和宋燕淮两个人吃的。 忽然加了俩人，她给重新和了面，原本的馅料就不够吃了。 所以圆音只好又洗了一些蘑菇，再加上她之前炼肠油炸剩下的油渣一块儿切碎，混入原来的馅料里重新调和。 还别说，这么多食材胡乱凑合在一块儿的馅料包出来的饺子，竟然超出意外的鲜香味美，吃了还想吃。 圆音足足煮了两大锅，四个人愣是全给吃完了。 黄老驴摸着肚子一脸餍足，对圆音的厨艺给与了充分肯定： “可惜你这丫头志不在此，不然以你这个手艺，别说进南郊的苗圃食堂干活了，就是去大厂食堂当首席厨子都够格！ “不过你只管放心，明天小老儿我就找人安排去，肯定能帮你把工作落实到位！” “但进去之后，能不能调到园艺公司，那我可就管不了啦，我也没那能耐，你得凭自己的本事！” 圆音当然清楚，人家不仅给她指明捷径，还愿意送她一程，就已经相当够意思了，要是这样她还玩不转，那她立志去园艺公司发展这事儿就是个笑话，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等把人送出门，老头在废品站门口站定，这才回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圆音： “今天上你这儿来多有失礼了，希望小姑娘你别放在心上，老头我没恶意，只是不大放心自家孩子而已。 “现在人也考察过了，你这姑娘确实不错，这个大侄女儿，叔叔我认了！ “以后我这小徒弟得仰仗大侄女儿你多多关照了，这孩子单纯愚笨，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要麻烦你多给她指点指点。” “若是你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解决不了的，你也别跟老叔我外道，只要老叔我能帮得上忙，绝对不会推辞！” 圆音眉眼弯弯，看这老头的眼神真就跟看自家长辈似的儒慕恭敬： “黄叔您客气了，要是不嫌弃家里简陋，以后有空只管来家里坐！” 老头倒是真不客气，圆音这么一说，他立马就安排上了： “那个卤猪大肠今儿没吃上，改天等我让我大儿子送一副猪下水过来，你帮我给卤上，我正好带回家去下酒吃。” 说到这儿，老头又看着圆音，补充说明道： “以后你若是想要买猪下水这些东西，别上菜市场去排队了，跟我说一声就成，我大儿子就在肉联厂上班，那玩意儿屠宰场多了去了，根本没人稀罕。” 第56章 夜半惊魂 圆音这才想起来。 是了，黄老驴没有女儿，大儿子是肉联厂的屠宰工人，小儿子据说是在自行车修理铺上班，两个儿子都没有子承父业学中医。 上辈子在老头出事后，那两个儿子儿媳妇就火速跟他断绝了关系，甚至等到老人出狱后也再不肯认他。 也许这两个儿子的冷漠无情，才是老人意兴阑珊最后避世道观的重要原因。 但如今黄老头和两个儿子的关系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因为在提起那个在屠宰场上班的大儿子的时候，黄老驴的眼睛里是明显是带着笑的，表情语气都透着说不出的高兴和得意。 也怪不得老头会炫耀。 这年头肉联厂的工作那才是真正的香饽饽，福利高待遇好，而且吃肉也容易。 一说起家里有人在这样的单位上班，不知道得羡煞多少人。 虽然说国营单位都有严格完善的规整制度，但是任何单位都有一些默认的潜规则。 比如在棉纺厂的周大妈，每年都能分到数量不等的瑕疵布； 比如说在药铺工作的谢流萤，就能在药材的限定份额之外，再额外给圆音走后门多抓一份卤料包。 这些事儿都符合流程但又合理规避掉了规则，只要做得不太过分，基本上都不会有人上纲上线去追究。 同样的，在肉联厂干活也是如此，把猪肉明目张胆偷出去换钱肯定不行，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但近水楼台先得月，厂子食堂的菜里头放的肉肯定比别的单位食堂要大方多了，工人们打上一份肉菜带回家，就够家里好几口人开荤了。 不止是大儿子，他那个小儿子学了自行车修理，在如今也是个有前途的好工作。 毕竟这年头家里头能买得起自行车的，那就算是真正数一数二的大户有钱人了。 而一辆自行车，又是这些人出行的门脸排面，一旦车坏了，那让他们面子往哪儿搁啊？ 所以哪怕是上修理铺掏上一笔不菲的修理费，这类人也会咬牙把车给修好。 而且圆音还很清楚，越往后自行车的需求会与日俱增。 到十几二十年后，随着改革开放，家家户户都可能配备一辆。 到那个时候，自行车修理这个行业只会越发吃香。 所以黄老驴的这两个儿子，其实没跟着他学中医，而是另闯了别的行当，在如今这个严峻的时局世道下，真未必是一件坏事。 不仅地位高，挣得还不少，所以也就怪不得老头尾巴翘那么高，提起自家那俩儿子时会那么骄傲了。 谢流萤经过这一顿饭之后，和圆音的关系亲近自然了许多。 这会儿见她师父竟然认圆音当侄女儿了，她倒也不吃醋，反而比谁都高兴。 然后这姑娘反手就坑了她家师父一把： “圆音姐姐都改口叫叔叔了，您总不能白占称呼上的便宜吧？连个红包都不给像话吗？” 黄老驴立马就吹胡子瞪眼，气地抬起手来指了指这个不孝徒弟，然后才慢悠悠地伸手，从他那裤兜里掏出来了一叠票子。 正犹豫要给多少才合适呢，没成想就被谢流萤一把给抢了过来，全给塞进了圆音的手里。 “这点钱还抠抠搜搜的做什么？当叔叔的可不能那么小气！” 谢流萤冲着黄老驴做了个鬼脸，转头就又拉着圆音蹦蹦跳跳，既兴奋又不舍， “圆音姐姐，你啥时候再去挖野菜，叫上我一块儿啊，我也好想去郊外踏青！” 圆音笑看着谢流萤和黄老驴耍宝斗嘴，而黄老驴却拿这个小徒弟又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忍不住跟着弯了又弯。 上辈子黄老驴锒铛入狱，从此与身边的亲人形同陌路，而谢流萤冲动下乡，最后在农村香消玉殒，再也没能回归故土。 如今这样多好啊，师徒俩关系不是父女胜似父女，画面温馨而又美好。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两人躲过几年后的那场劫难，绝不能再让他们落入上辈子那样悲惨的下场！ 宋燕淮对那张药方子还有些存疑呢，所以等圆音一回来，他就好奇问： “这老头什么来头？医术很厉害吗？” 医术要不厉害，能被人迫害么？ 圆音斟酌了一下，才道： “解放前在老家有个很大的老字号药铺，据说祖上还有人当过御医。” 宋燕淮闻言就忍不住咋舌了。 这黄老驴家以前要真这么富有，难怪如今只能躲在乐和堂药铺当个不起眼的老中医。 这下宋燕淮不敢再有所怀疑了。 看样子这老头写的那个药方子，他还真得试一试。 趁着睡觉前，圆音把剩下的猪肺还有猪大肠都给卤了，整整一大锅泡上一晚入味儿之后，明天就能挂在炉灶上熏制。 白天去郊外转一圈已经很累了，她就不打算继续做衣服了，八九点就赶紧上炕睡觉。 谁知道半夜三更，她正睡得香，做梦梦见谢流萤非要她陪着去茶楼相亲，结果进了茶楼，看到那茶楼里坐着个黑黢黢的小子，摆着手冲着她俩亮出一口白牙，自我介绍说他叫杨鸡毛。 圆音还在那儿暗骂这到底是谁做的媒，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耳畔就传来了一阵“叮铃铃”脆响。 在寂静的深夜里，这个声音是如此尖锐刺耳，直接把还在睡梦中的圆音惊醒了。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来。 还没等她弄明白这个铃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呢，就听到窗外一声男人咒骂。 “妈的！” 紧接着一道黑影就从院子里飞速蹿出去了。 下一秒，隔壁宋燕淮一把就将工具房的门给拉开了： “谁？！” 圆音这下终于清醒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她顿时头皮一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瞬间吓得魂都险些飞走大半！ 因为她发现，刚刚那人，竟然就站在她所在的屋子外头，隔着个窗户，离她不过几米远！ 第57章 警报触发器 宋燕淮追着那黑影出去，但那人腿脚麻溜，三两下翻过废品站的围墙就跑了。 人没追上，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算追到人了，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也打不过，所以就不勉强了。 折返回来了，宋燕淮率先冲到了圆音睡的屋外头，敲了敲门后关切询问道： “圆音你醒了吗？没出啥事儿吧？” “我没事儿。” 圆音声音有些抖，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后就下炕拉开了门，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点亮煤油灯后，见小姑娘脸色煞白，宋燕淮就知道她这肯定是吓着了， 他赶紧给圆音倒了一碗热水，又出言安抚道： “没事儿没事儿，喝点水压压惊！ “放心，肯定不是冲着你来的！应该是上废品站来偷东西的！” “因为站里经常定期上街道去收购那些住户们积攒的废品，所以每个月都有一笔数额不小的进账和支出。 “我估计是有小偷盯上这个钱了，提前踩过点，然后晚上趁咱俩睡得沉，就跑进来盗窃来了。” 说着，宋燕淮就去外面屋檐下，把一个不起眼的开关给摁了一下。 这一摁，之前一直叮铃作响的报警铃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见圆音好奇地看了过来，宋燕淮忙解释道： “这个是警报触发器，是我用废品零部件组装的，线路就隐藏在我们住的这三间后罩房的门窗里面，一旦有小偷强行闯入并撬门砸窗，那个警报触发器就会响。” “主要是曹站长经常不在这儿，废品站的钱和账本，又都锁在他那个站长办公室的抽屉里头，我要是出门去收废品去了，这废品站就空无一人，感觉不太安全。” “所以我来这儿上班之后，就琢磨着给装了个自动报警装置，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紧接着，宋燕淮一边解释这个触发装置的结构和触发原理，一边拿着手电筒在屋外头仔细检查，把三间后罩房的门窗都认真地查看了一遍后，这才放下心来。 “站长那边办公室的门锁没动过，就只有你这个屋子的门栓有轻微撬动痕迹，应该是那人才刚要动手，报警铃就响了。” 说到这儿，宋燕淮又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好像也有点不合理。 真要是冲着那些钱来的，怎么那人一进来不是径直去撬站长办公室的那张门，反而还往圆音住的这间屋子来了？ 难道是那小偷并不知道他和圆音分房睡的事儿，还以为他就住在这个屋，并且还把那些公家的钱也都贴身藏着了，所以才来撬这间屋子？ 但见圆音表情紧张忐忑，就跟受到惊吓的小鹿似的，他就没再把这个疑虑说出来了。 主要是这姑娘看着就惊魂不定，要是再被他的推测给吓着，那今晚上估计就别想睡了。 喝了几口热水压了压惊，圆音的心跳总算缓和下来了。 而且见识过了宋燕淮自制的那个报警触发装置的灵敏程度后，她觉得安全感爆棚，好像院子里爬进来小偷也没那么吓人了。 想到宋燕淮白天还得上农业局去看看，可不能杵在这外头浪费时间，不然再耽搁下去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于是她赶紧把宋燕淮赶回去睡觉。 不过等她回屋里炕上躺着，把刚刚的事儿细细琢磨后，也后知后觉地品出不对了。 那小偷要真是上废品站来偷钱的，肯定得提前弄清楚站长办公室在哪儿，然后再行动吧？能蠢到随便挑张门就撬吗？ 这下圆音心下又开始狂跳不止，瞌睡虫都跑光了！ 她倒是没觉得人家小偷是冲着她来的。 她想的是，该不会是宋燕淮隐藏的资本家少爷身份暴露了，有人盯上了他背后的宋家财宝，上废品站来打前阵了吧？ 越想圆音越觉得这事儿很有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毕竟她和宋燕淮今天才在门头沟那山里头挖出了一座宝库呢，谁知道宋家老爷子在别的地方还藏了没有？ 这么多财产没找着，那些人能甘心？ 可若是宋燕淮的这个安全藏身之处暴露了，那他还能继续苟下去吗？ 该不会这回来暗的行不通，下回人家就明目张胆地来，找个借口直接把这小子给逮捕了，回去就上个十大酷刑，不老实交代清楚就小命儿玩完吧？ 圆音不断在自己心里头脑补，一会儿对宋燕淮的安危问题无比担忧，一会儿又想起来她如今跟宋燕淮可是领了证的夫妻，这要是宋燕淮倒霉被抓，那她该不会也受到牵连吧？ 越想越细思极恐，更加睡不着觉了。 宋燕淮那边也辗转反侧呢。 他也跟圆音一样，以为是不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可他不断在脑子里复盘着这段时间的情况，也没觉得他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有人盯上废品站呢？ 百思不得其解，宋燕淮就这么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早上圆音给煮了一锅面片，再加点煮好的青菜，拌上昨晚上卤猪大肠猪肺的卤汁儿，就算是简单的一顿了。 吃过早饭，宋燕淮绕着废品站前后四下都转悠了一圈，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然后他就骑着小三轮出去了。 按惯例，今天他得去附近的几条胡同巷子里先收一波废品，然后把东西运回来之后，才有时间去农业局那边打听冯老爷子给他介绍的那个私活。 结果等他经过23号院的时候，不小心却听到有几个大爷大妈在胡同里偷偷议论。 “钟家昨晚上真的遭贼了？” “那还能有假？一大早周琴就在那儿开骂，还说要报警呢！” “这事儿肯定不是假的，我去钟家看了，厨房的窗户栓子都被人给撬断了，屋子里好几个脚印，肯定是进了小偷了！” “那丢什么东西了？钱吗？”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贼不走空，周琴能那么生气，肯定是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这事儿会是谁干的啊？” “还能有谁，肯定是咱们后院那街溜子呗，昨天周琴骂何家骂太狠了，那狼崽子心狠手辣，可不就要挑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来偷偷报复钟家么！” 平时宋燕淮收废品的时候，也会见到不少大爷大妈在胡同里唠嗑，聊的内容基本上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他哪怕听到了也鲜少往心里去。 但这回，当“遭贼”“撬断”“街溜子”“何家”“报复”这些字眼飘进他耳朵里时，他脑子里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宋燕淮倏的一下握紧了刹车！ 第58章 下三滥手段 圆音正在记账，这几天的各项开销不少，她得仔细记下来。 另外，昨天谢流萤从黄老驴那儿抢的那一把钱，她数了一下，足足有十七块六毛，这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了。 不过，黄老驴这个年纪，应该算是六级卫生技术人员了，按照这时候的工资标准，他一个月最起码得有七十八块的工资，这还不包括他私底下偷偷给人看诊开方子挣的外快部分。 这也就是为什么，谢流萤看到他掏出来这么一大把钱后，会毫不犹豫地全抢过来塞到圆音怀里了。 很显然，这老头挣得多且根本花不完，谢流萤知道她师父的经济条件好，老头也不在乎这点钱，所以她才敢这么干。 不过，圆音也不是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既然这老头喜欢美食，她费点心琢磨琢磨，回头多做几道好吃的下酒菜给人送过去就行。 她把如今家里面的钱和票都仔细清点了一遍。 曹站长给的，那个陌生男人给的，还有宋燕淮自己存的，再加上这次黄老头的改口红包，再扣除掉这阵子花出去的部分，他们如今的存款，居然还剩下六十多块。 这可真是，越花越多了。 圆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正准备再核算一遍呢，结果就是这个时候，宋燕淮心急火燎地骑着小三轮又从外面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快？大家都没攒下废品吗？” 圆音十分纳闷，她在家里头还啥都没干呢，算算时间顶多也就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吧，宋燕淮这就把整个烟袋胡同几十座大杂院都跑遍了？这是不是也有点太效率了吧？ 宋燕淮摆摆手，赶紧解释： “没呢，我是回来想问你一件事！” 圆音见宋燕淮表情急切而严肃，立马觉得不对：“怎么了？” “昨天23号院，那个周大妈跟何家是不是吵架了？当时你在场？”宋燕淮怕自己判断错了，所以着急跑回来找圆音进行确认。 圆音一愣。 因为她知道，宋燕淮根本就不是爱八卦的人，所以他会找她打听这事儿，肯定不是因为好奇想吃瓜，而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让圆音不敢大意和含糊，赶紧把昨天23号院发生的那场骂战，以及她和圆慧为了卤料配方的归属权而针锋相对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地跟宋燕淮汇报了一遍。 这下宋燕淮终于可以肯定他的猜测没有错了。 精神紧绷了一晚上的他，这会儿终于如释重负，表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忙把刚刚他在胡同里听到的最新八卦告知给圆音： “我听到23号院门口有住户在议论，那位跟你关系还不错的周大妈，她家昨晚上也遭贼了，有人撬了她家的窗户，从厨房钻进去了。” 这话让圆音大吃一惊，她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着急问道： “抓到这个小偷了吗？周大妈她家丢了什么东西了，没人受伤吧？” 问到这儿时，她的脸色倏地就变了，因为她猛地想起了昨天周大妈对着何家强势输出的那场骂战。 白天才吵完架，晚上家里就盗贼临门，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圆音立马就意识到，这分明就是一场报复，小偷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对圆音的那些问题，宋燕淮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我也就是路过23号院门口时听了一耳朵，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倒是很笃定一件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昨天晚上到周大妈家盗窃的人，和昨晚上翻进咱们废品站的小偷，应该是同一个！” 啊？这是啥意思？昨晚上那小偷，不是那些觊觎宋家财产的人跑来盯梢宋燕淮的吗？ 圆音一时间脑子打结，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个小偷，上咱们这儿，跟上周大妈那儿，目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就为了进厨房偷走某样东西。 “你要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那位周大妈，她家丢的到底是什么。” 见圆音满脸问号，还没想明白的样子，宋燕淮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圆音并不笨，结合昨天白天发生的事儿，再加上刚刚宋燕淮的提示，她脑子里灵光乍现，猛地一下抬起头来，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宋燕淮。 宋燕淮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圆音坐不住了，她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满脸愤慨地骂道： “这何家未免也太不要脸了！竟然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太特么让人恶心了！” 圆音是真的很气愤，她没有想到，何家为了抢她那个卤料方子，居然这么没有底线，大晚上的竟然跑到废品站来偷盗，在废品站这边碰壁差点暴露之后，竟然还不死心，又跑去周大妈家偷！ 像是为了印证他俩的猜测，这边宋燕淮刚和圆音聊了没两句，周大妈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了。 一看到圆音，周大妈就很是紧张忐忑地对她说道： “小圆，婶子对不住你，昨晚上家里来了小偷，把我昨天用剩下的那包卤料给偷走了！ “该死的街溜子，挨千刀的王八蛋，我就知道那玩意儿不是个东西！肯定是被刘盼娣还有他那个小媳妇儿唆使的！ “卤料包丢了，何家肯定知道配方里的药材都有啥了，这下可怎么办？” 周大妈脸臊得通红，这卤料包是从她家流出去的，这让她心里非常难受，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圆音了。 明知道何家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畜生，她哪怕把剩下的那些卤料都给丢进灶膛里呢，是她疏忽大意掉以轻心了，才给了这帮龟孙子可乘之机！ 越想周大妈越是后悔，直接抬起手来就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圆音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周大妈的手阻止了她的过激举动。 “琴姨，您这是干啥呢？老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人家有心算计，咱们根本防不胜防，谁能想得到这小偷会去厨房偷卤料包啊？ “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跟您说，昨晚上我们废品站也来贼了，不过是因为宋燕淮早些日子就在院子里装了个报警器，那小偷一撬门警报就响了，那人才没得手。 “所以这事儿您真别太纠结在意，就算卤料配方暴露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您忘记我昨天说的了，那就是个基础版本，没啥技术含量，真正的核心香料和成分配比，都在我男人脑子里记着呢，谁也偷不走！” 第59章 将计就计 圆音好一番宽慰，才让周大妈的情绪稳定下来。 但这位婶子还是觉得憋屈愤怒，对何家气得那叫一个牙根痒痒，恨不得再冲上去跟刘盼娣狠狠干上一架，让那帮王八犊子乖乖把配方吐出来才甘心。 圆音心下也恼火，可配方都已经让人家盗了去，就算再生气也无济于事。 她估摸着这事儿肯定是圆慧在背后偷偷出主意，然后刘盼娣听信了圆慧的建议，觉得这个卤料方子值钱，就怂恿她儿子何峥嵘大晚上出来盗窃。 毕竟何家就他最擅长偷鸡摸狗，进别人家厨房盗一包卤料包绝对不在话下。 圆音觉得她也是大意了，既然都知道圆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弃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加以提防呢？ 但她如今也不是那个被打了还不知道反抗和还手的圆音了，何家这都明目张胆欺负到她家来了，她再无动于衷那可真是个孬种了！ 她眼珠子一转，忍不住在脑子里搜刮上辈子何家都藏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准备随时给与何家致命一击。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宋燕淮倒是忽然笑了。 他挑着眉看向圆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这事儿，如果你们真想要找回场子，其实办法多得很。” 这话一出，不止是圆音，就连周大妈都立马抬起头来，目光紧盯着宋燕淮，急切地开口： “什么办法？” 宋燕淮笑着问： “你们先回答我，何家这么费劲吧啦地偷这个卤料方子，是为了啥？” 周大妈不假思索道： “还能为啥，肯定是为了挣钱呗！ “虽然小圆说这方子就是个基础版本，可外头的人不知道啊！ “我昨天卤完猪大肠那卤汁儿，满院子的人都来讨要，不知道多受人欢迎呢！ “院子里的住户都把那卤料方子当宝贝，觉得我这回是走了狗屎运了，才让小圆教了我一手。 “还有人明里暗里地跟我套近乎，想要学这个卤猪大肠的做法呢！ “咱大院是这个情况，换成别的人肯定也会喜欢，只要用这个方子卤制一些食材出来，绝对能卖钱！ “何家一定是也看到了这个方子的价值，这才大半夜跑来偷卤料包的！” 这一点圆音也是认同的，她也跟着分析道： “以何家那些人的做派，我估计他们拿到方子后，可能会直接卖给饭店或者大厂的厨子来变现，这是最不费劲儿也最快来钱的办法。” “但我那个师姐圆慧可能就不一定了，我觉得她很可能不愿意杀鸡取卵，而是会想要把这个方子攥在自己手里，时不时地偷偷卤一些食材弄到黑市上去卖，只要有独家配方在手，就能细水流长一直能挣钱。” 宋燕淮立马摊开手： “你都知道他们拿了配方想干嘛了，那还不好说？直接将计就计，各个击破不就得了？” “想要卖配方的，就找个人去直接给他们下套，以公家的名义收购他们手里的配方，再多设置点条条框框的，签个保密协议把他们给套进去就行。” “然后等他们把钱给挥霍了，你就直接把那个基础配方公布出去！ “反正这个配方没有你说的那几味核心香料，就算公布出去也没关系。 “到时候不管是贴在大街小巷也好，或者是让周大妈带着人到家里来学也好，只要你不设限，学这个卤大肠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卤料秘方一旦烂大街，就等于商业机密泄露，保密协议成了一纸空文，那买了何家配方的单位必然会来找何家麻烦。 “何家平时在大院里嚣张跋扈，但如果来找麻烦的是公家单位，你看他们还横不横得起来？ “到时候何家要么赔偿几倍的违约金，要么就乖乖推个人出来背锅坐牢，必然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就全身而退！” 说到这儿，宋燕淮又促狭地看向圆音， “至于你说圆慧想要拿配方做生意挣钱，那就更好说了，先让她在黑市吃点甜头。 “等她发现这个事儿确实能挣钱后，很可能会扩大生意规模，不仅拉何家其他人入伙，还可能为了加大食材和物品采购，到处借钱筹款。 “等这个生意的投入成本达到一定数额的时候，你直接釜底抽薪，偷偷将那个卤料配方贱卖到黑市，或者干脆在报纸上广而告之。 “只要卤味儿的制作流程全城皆知，她那些食材物品，就得全砸手里头！砸锅卖铁倾家荡产都不够她赔的！” 说完这些后，宋燕淮就开始装无辜，露出一副“我只是出主意其实我是个好人”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出的这几个主意真是蔫儿坏，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关键是每一个办法还都说到圆音和周大妈的心坎上了。 圆音和周大妈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和兴奋。 周大妈立马就一拍桌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圆你就甭操心这事儿了，这配方既然是从我家流出去的，就应该由我来负责善后！报复何家这事儿必须交给我来做！” “正好我有个娘家侄子就在东方大饭店后勤采购部上班，为人很是机灵，给何家下套这事儿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帮我的忙！” “到时候让他以东方大饭店的名义来高价何家收购卤料方子，何家肯定会卖！” “要是何家还敢拿着那配方去投机倒把，那就更不用客气了，不整得他们哭爹喊娘我就不姓周！” 周大妈这些年没少在何家手里头吃亏，大院管事大爷拿捏不住何家就次次逼她家忍让，周大妈早就忍无可忍，一直在等一个可以强势反击的机会。 如今何家都把这把柄送上门来了，她不趁机狠狠报复一场，如何消解她的心头之恨？ 见周大妈直接将她排除在外，甚至一副生怕她会插手的样子，圆音也是哭笑不得。 上辈子她可没少在何家人手里头受磋磨，所以其实她也很想使坏，给何家一个教训好么？ 可惜周大妈对这个机会垂涎已久，在听完宋燕淮的建议后，她根本不给圆音协商的机会，甚至都不愿意在废品站多耽搁一秒钟，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看她那心急火燎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上东方大饭店找她那个娘家侄儿去了。 第60章 先敬罗裳后敬人 既然周大妈不让她插手，那圆音索性就先按兵不动，等着周大妈先出招。 万一周大妈那边的计划行不通，她再出手也来得及。 反正她可知道何家不少秘密，何家明面上看起来好像跟一只铁桶似的无懈可击，其实背地里能揪的小尾巴多着呢。 只不过眼下周大妈满腔怒火正愁找不到发泄出口呢，给她一个报复的机会，让她把这些年攒下来的怨气转化成为雷霆报复也挺好。 免得钟家那一大家子压抑太久，万一哪天彻底爆发，走了极端那可就不好了。 而且宋燕淮出的主意非常正当。 就算要除掉那群大院毒瘤，那也应该让公家动手嘛，可不能脏了咱自己的手。 要是伤敌一千得自损八百，甚至于把一大家子人都给搭进去，那多不划算啊。 圆音绝对不会承认，她其实就是想看戏。 她真的很想看看，当周大妈开始反击后，何家那群人将如何应对。 是会像如今这般一致对外呢，还是会为了各自的利益拼命厮杀，最后彻底内讧成为一盘散沙，父子反目，兄弟成仇？ 宋燕淮还担心圆音会心情低落，毕竟她的配方就这么让何家那群宵小给窃走了。 即便只是个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基础版，那也是能具有商业价值的宝贝，遇上这种事，换成任何人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吧？ 但让宋燕淮感到诧异的是，在周大妈走后，这姑娘竟然还不自觉地哼起了小调儿，看上去好像心情还挺悠闲放松的，完全没受到这次盗窃事件的影响。 见宋燕淮还在屋里坐着，她甚至还十分纳闷： “你怎么还不走？废品不是还没收完吗？赶紧忙完这事儿去农业局，要是去得晚了，万一人家那活儿给别人了你可就亏大了！” 宋燕淮：…… 得，安慰人的话不用说了，人家都有闲心来安排他的工作任务了，他的担心明显纯属多余。 圆音能不高兴吗？ 昨晚上半夜惊魂后，她就再也没能睡着！ 那个光顾废品站的黑影，让她越脑补越紧张，越想就越害怕！生怕是宋燕淮身份败露让人给盯上了，那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还没好好享受这全新的人生呢，马上就得跟着宋燕淮一块儿下大狱，那得多倒霉啊！ 现在知道昨晚上的那个黑影不是盯梢的，而是街溜子何峥嵘，那就说明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她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就松懈下来了，所有的惶恐害怕一扫而空，可不就阳光明媚心情舒畅么？ 因为心情好，连带着干活都有劲儿，等宋燕淮一走，她三两下记完了账本，又忙不迭地把她之前剪裁好的那些碎布料都给拿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开始做衣服。 白天不用点灯，工作效率更高，趁着黄老驴那边还没给她确切消息之前，她得尽快把她和宋燕淮的新衣服做出来。 不然等真去了药圃食堂那边上班，可就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做针线活了。 宋燕淮则在按惯例收完了各个大院的废品，就准备动身前往农业局。 这时候圆音正好把宋燕淮的衣服做完了，见宋燕淮穿那么邋里邋遢就要出门，立马就喊住了他。 “你等等！” 圆音简直哭笑不得，指着宋燕淮那浑身挂满补丁和脏污的行头，不可思议道， “你就打算这么穿着去农业局？” 宋燕淮点了点头，也没觉得他这身有什么问题： “那个冯老爷子都问了我能不能维修机器，想也知道肯定是农业局那边缺维修人手，安排的活也肯定是维修机器设备的辛苦活，穿得太精致周正了，一会儿上手干活还不方便呢。” 上辈子他在工厂车间里测试那些机器的时候，经常比这还埋汰呢？他早都习惯了。 再说了，他如今这穷酸形象之所以能在烟袋胡同如此深入人心，还就得归功于他的不修边幅，不然就算这废品站的工作再不体面，那也是个正式工，每个月挣二三十块钱呢，想不打眼可不容易。 圆音心下无奈： “确实是适合干活没错，但很多时候，人就是先敬罗裳后敬人，你这一身脏得跟个乞丐似的打扮进去，人家见你第一面就先没了好印象，别说让你去维修机器了，说不定都讲不了两句话就能把你给赶出来你信不信？” 上辈子因为何峥嵘当官了的关系，圆音可没少跟那些机关单位的人打交道，见识多了之后，可太清楚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了。 “你别犟嘴，就听我的吧，正好这新衣裳也做好了，你赶紧试试看合不合身！ “虽然是拿碎布拼接出来的，但我用了点小心机，把接线针脚都藏在里头了，从外面看保管看不出来！” 宋燕淮只好老老实实换了一身衣裳。 还别说，圆音做衣服的水平可不比一般的老裁缝差，这套衣裳穿在宋燕淮身上非常合适，打眼看过去人都变得精神抖擞了不少，虽然还是瘦得跟竹竿似的，但整体感觉清爽多了。 “行，挺好，你就这样穿着出门吧！” 圆音对这套衣服挺满意的，也不啰嗦，摆手就示意宋燕淮赶紧走。 宋燕淮揣着冯锦山那张纸条就出门了，不过等走出废品站后，他却一会儿调整一下那上衣领口，一会儿扯扯裤腿子，时不时小心翼翼掸掉身上看不见的灰尘，上扬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圆音可不知道某个男同志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不用换衣服，但在穿上她做的新衣裳后，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她在做完宋燕淮的衣服后，觉得眼睛和手都有些累了，索性就先歇歇。 想到刚刚宋燕淮穿着那套衣服时愈发显得清瘦的脸颊，她忙起身去把昨天黄老驴给开的那张药方子翻了出来，然后带上钱就准备出门去乐和堂抓药。 等拐到胡同巷子里的时候，隔着老远呢，她就听到圆慧的声音，似乎是在胡同里跟一群大妈们闲聊。 “哎哟，就是场误会，我那个嫁妆方子没丢，周大妈用的卤料配方，跟我家的应该是不太一样，是我搞错了，以为周大妈偷了我家的秘方，这才闹出了昨天那场乌龙。” “这不，我想着去跟周大妈诚心诚意道个歉呢，谁知道那周大妈不领情，还给了我好一顿没脸，估计是因为昨天那个事儿彻底恼了我了。” 第61章 统统都能夺过来 圆音脚步不由得一顿，嘴角忍不住泛起了冷笑。 她知道圆慧这是在干什么了。 这是为他们家那个卤料方子找个合理的出处做铺垫，所以提前给这附近的住户洗脑呢。 可这周围的住户又不是傻子，昨天那场闹剧他们都看在眼里，而且又都听说了钟家昨晚上有小偷光顾的事儿，但凡有点脑子的，就都能猜到圆慧口中所谓的嫁妆秘方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会儿大家虽然没有当面拆穿她，但个个都在偷偷挤眉弄眼的，把圆慧说的那些话当成小丑表演在看呢。 圆慧是真的很得意，因为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她不过故意提了一句，要是能拿到那个卤料方子就能发大财，她那个婆婆就立马催着她儿子晚上实施行动。 而且何峥嵘也确实是厉害，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早上她把那个卤料包里面的东西拿去药店一问，很快就把这个所谓的卤料秘方给破解了。 现在卤料秘方在手，她那个婆婆妯娌小姑子对她也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了，态度好了很多，这让她浑身舒泰，连走路都带风。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靠着这个秘方发家致富，赚到这辈子的第一桶金，然后等将来改革开放，她站在时代的风口上，凭着这个老卤技术就能乘风起飞，财源滚滚而来。 到那个时候，她手里会有花不完的钱，而她男人又能给她带来高高在上的权利和地位，她绝对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无数人羡慕的人生赢家！ 正畅想未来呢，圆慧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 她一回头，就看到她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师妹圆音就站在不远处。 她看不清圆音的表情，不知道圆音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也不在乎。 哪怕重生回来后，这个小师妹不再像上辈子那般听话，没有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乱转了，反而还为了那个姓宋的穷酸病秧子和她彻底决裂对立，她也无所谓。 毕竟，她已经从这个小师妹手中，拿到了这辈子翻身的最大筹码。 何峥嵘她抢了，如今卤料配方也手到擒来，这个小师妹上辈子引以为傲的东西，她以后也统统都能夺过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傻子以后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好炫耀张狂的！ 这么一想，圆慧就忍不住抬起了下巴，冲着圆音露出了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笑。 圆音翻了个白眼，很想骂一句傻帽儿！ 但想想又觉得算了，不跟傻瓜论短长，不然得拉低她的智商。 且让这蠢货得意两天吧，反正这会儿飞得有多高，回头摔得就有多惨，她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等去了乐和堂，黄老驴见了她就笑：“哟，大侄女儿来了？今天家里准备张罗什么好菜啊？” 圆音笑道：“昨天一顿吃得家里米缸见底了，今儿打算去东南面那个十字路口。” 黄老驴一愣：“东南面十字路口？那儿有哪家饭店的特色美食特别地道吗？” 圆音笑着摇头：“地道肯定是地道的，算不算特色美食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们夫妻俩准备上那儿坐着去，只要张大了嘴，就能喝到西北风了，管饱！” 黄老驴立马脸就绿了：“嗨，你这小丫头，敢情搁这儿埋汰你老叔我呢！这嘴也太损了你！” 谢流萤在旁边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然后很不客气地嘲笑她师父： “都是我师父这个大胃王，昨天把圆音姐姐家里的粮食都给吃光了！” 圆音笑眯眯地看向谢流萤：“你也不赖啊，你师父是老饕，你就是个小餮，你俩都是吃货，谁也别笑话谁！” 谢流萤立马嘟起嘴不依道： “圆音姐姐你怎么这样，我这正跟你同仇敌忾，帮你讨伐我师父呢，你怎么又倒戈将矛头对准我了？” 圆音看着这小丫头娇娇俏俏跟个福娃娃似的，再联想到她昨天夜里做梦梦到这姑娘竟然在跟那个杨鸡毛相亲，简直是啼笑皆非。 她不由得在心下暗骂自己简直是脑壳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做这么离谱扯淡的梦，这两个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嘛，怎么可能会凑成对？ 和这对师徒插科打诨调侃了几句，谢流萤就帮忙给抓了药，还不忘叮嘱圆音注意服药的时间： “暂时先抓一个月的，等吃完了再来。拿太多回去，保存不当的话药效会大打折扣。” 圆音点了点头，接过药包就准备结账，结果这时候，药铺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圆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也没在意。 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谢流萤撇了撇嘴，很明显是对这个进来的人不怎么喜欢的样子。 这让圆音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忍不住又侧头偷偷打量那人几眼。 却见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同志，中等个子，梳着俩粗黑大辫子，长得其实还挺端正，就是那双眼睛有点不太讨喜，进门就滴溜溜四下乱转，看起来不像个老实安分的。 这女同志腰间挎着个篮子，看到坐在柜台里的黄老驴后，马上就靠到了柜台边，冲着黄老头喊: “黄叔，我给您做了您爱吃的白面馍馍，还热乎着呢，您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咱老家那个味儿！” 说着这姑娘就把那篮子上面盖着的屉布掀开，拿起一个馍馍就热情地朝着黄老驴递了过去。 黄老驴头也不抬: “你自己拿回去吃吧，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了，现在不爱吃这玩意儿了。” 那姑娘脸色顿时一僵，伸出去的手架在半空，继续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这姑娘倒是也挺厚脸皮，一会儿就又调整好了情绪，继续打感情牌： “我听我奶说您以前最爱吃这个，所以特意去找人给兑换了一些细白面，我手艺都是我奶教的，您好歹看我奶的面子上尝一口嘛，这个泡上菜汤就软和了，牙口不好也能吃！” 奈何黄老驴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很直接道： “你别搁我这儿白费劲儿了，我说了不成就是不成，你老老实实回厂里当女工去吧，只要踏实肯干就能转正，以后日子也肯定差不了。” 说完黄老驴就不搭理这姑娘了。 这女孩眼圈瞬间就红了，咬着嘴唇悻悻然地向另一边的谢流萤，似乎是想要谢流萤帮忙替她说两句。 可惜谢流萤也是个直接的，冲着这姑娘就下了逐客令： “同志，我这儿是药铺，是病人来看病买药的地方，你要是不治病还搁这儿胡搅蛮缠，影响到了我们铺子的正常经营，那我可就喊稽查了！” 那女孩这下脸色挂不住了，恨恨瞪了谢流萤一眼，拎着那个篮子气冲冲地就走了。 等人走了，圆音不免好奇：“刚刚那姑娘谁啊？” 谢流萤瞥了那边戴着老花镜装模作样看书的黄老头一眼，这才凑到圆音跟前，压低声音道： “我师父老家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打着老家人的旗号，求我师父帮忙安排去了纺织厂车间当了个临时工。 “结果进了厂了，她又对工作不满意，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当药铺的学徒工更有前途，这不，三天两头地就过来搞这些花样，想让我师父收她当徒弟。” “这个秦小云可厚脸皮了，被我师父拒绝好多次了还是不死心，真是烦都烦死了！ “你可别让她知道你被我师父认成侄女儿了，不然她可能连你这儿都会来纠缠！” 谢流萤一提起这个人就不爽得很，立马对圆音提出警告，生怕她也被这个女人给缠上。 圆音本来是在边数钱边听着谢流萤介绍，结果在听到“秦小云”这个名字时，手却不由得顿住，连眼神都瞬间沉了下来。 第62章 农夫与蛇 “这人经常来？多大年纪了，有对象了吗？” 圆音继续打听。 谢流萤没注意到圆音表情不对，还以为圆音是想要给秦小云介绍对象呢，立马就产生应激反应了，急切地劝道： “姐，你该不会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吧？那你可一定得打消这个念头！ “这种人人品有问题，娶回去就是娶了个搅家精，你给谁家介绍，那都不是跟那家结亲，而是在结仇！”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神经，之前她不是来求我家师父帮忙找工作吗？结果正巧那天我二师哥，也就是我师父的儿子也在。 “她一听说我二师哥在自行车修理铺上班，能赚四五十块一个月，立马就跟我师父说，不找工作也没关系，只要我师父给她做媒，让她嫁给我二师哥就行！ “真是绝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我师父生怕她缠上我二师哥，这才赶紧把人给塞进纺织厂去的。 “所以你可千万别搭理她，这人就是块牛皮糖，粘上就扯不下来了！” 圆音听着谢流萤疯狂吐槽秦小云有多离谱，越听心就越往下沉。 她没见过秦小云，但她听过这个名字。 上辈子，黄老驴就是因为给这个人违规开了一副堕胎药，让这个秦小云的家人给举报陷害，才有了那场牢狱之灾。 并且那位秦小云还攀咬了谢流萤，导致谢流萤也受到了牵连，跟着一块儿被捕入狱。 圆音为了把人捞出来而四处奔走，万般无奈求到了何峥嵘那儿，还被那孙子趁机敲诈走了她手里最顶级的一盆老桩金花茶。 但何峥嵘还算干了件人事儿，让圆音顺利见到了谢流萤，并且在黄老驴下放之前，还给老头捎进去一顿送行饭。 也是在那个奔走的过程中，圆音了解了黄老驴被抓的缘由始末，也记住了这个给黄老驴带来祸端的罪魁祸首，名叫秦小云。 但上辈子，圆音以为是有人嫉妒黄老驴高明医术，从外面随便找了个人来设局陷害他。 现在她才知道，这个秦小云，竟然本来就是黄老驴的老家远亲，甚至黄老驴还给这女孩找了个工作！ 这可真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这秦小云可真不是个东西！ 得了黄老驴的恩惠不感激就罢了，竟然还仗着黄老驴对她不设防，恩将仇报联合外人来害黄老驴，让一个学艺精湛的老中医就此锒铛入狱，职业生涯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看着不远处如今正坐在摇椅上悠闲看书的老头，再想到上辈子后半生萧索度日，再不愿意踏出道观门半步的黄老驴，圆音心下就说不出的憋屈和酸涩。 她忍不住提醒道： “黄叔，升米恩斗米仇，有时候帮人也要有选择和底线，不是什么人都懂感恩的，有些人得寸进尺惯了，你给她吃一碗饭，她就恨不得把您家里的锅都给端走。” “要是觉得这人不对，咱可别被过去那点交情给绑架了，干脆远离才是最好的，不然小心着了人家的道，阴沟里翻船！” 这没头没尾的，圆音忽然就说了这么一番晦涩莫名的大道理，黄老驴不明所以，忍不住抬起头来纳闷地看了她一眼，顿了几秒后才随意摆了摆手： “知道了。” 怕黄老驴没往心里去，圆音又跟谢流萤小声分析起这个秦小云：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种人，这种人可能没什么工作能力，要她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肯定不行，但她的破坏力却是难以想象的。 “没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因妒生恨，这种人绝对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你们得当心她背后使阴招，联合别人来报复！ “不是我危言耸听啊，而是得防范于未然，总之让你师父注意点，以后跟那个秦小云有关的事儿，不相信不理会不干涉，就当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对待就好了。” 这话让谢流萤神色一凛，立马身形都站直了，她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郑重道： “谢谢圆音姐，你的这些话，我都仔细记下了！” 到下午四点多，宋燕淮才回来。 看这家伙脸上带着笑，看样子应该挺顺利，圆音忙问起去农业局的情况。 宋燕淮就冲着圆音竖起了大拇指： “你还别说，得亏你让我换了这套衣服，不然真让人看菜碟了。 “那农业局负责接待的干事，一听说我是废品站的收购员，都没说两句话呢就要让我走人。 “要不是我换了这身新衣裳，只怕连农业局的大门都进不去。” 不过，这家伙运气还不错，就在他和那个接待干事解释他是冯锦山推荐过来的维修人员，甚至还掏出了冯锦山写给他的那张纸条作为证明的时候，底下有个郊县农机分局的局长，正好求到市农业局这边来了。 六十年代末，北大荒，新疆等农垦地区开始实施农业机械化种植试点，京城这边位于国家的经济最中心，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也是最先装备上这些农机产品的，机耕率相比其他地区肯定要高出很多。 所以下面的公社基本上都设置有拖拉机站，到乡镇和县里则设立有农机分局，这些单位都统一归市里面的农业局管辖。 这不，五月底就是收割冬小麦的时节了，但刚刚经过一整个忙碌的春播季，底下好些公社的拖拉机都趴窝了。 这些拖拉机可是要在冬小麦收割的时候派大用场的，不全面检修一遍，根本没法投入使用。 时间紧迫，下面公社急得不行，纷纷找上面农机分局请求支援。 可农机分局局长手底下的拖拉机维修人员就那么几个，这时候根本安排不过来。 关键大部分技术员其实也就是半桶水的水平，搞些简单的面子工程勉强能上手，真遇到棘手一点的机器大故障，就只能傻站在那儿干瞪眼了。 这位局长被底下那群公社书记吵得焦头烂额，只好找到市里头来求助来了。 想让市里面的农业局再给他调拨几个靠谱的专业维修人员下去帮忙渡过难关，要是可行的话，最好是后续再给底下的那些技术员们重新搞一搞技术指导培训。 可能这个分局局长以前跟还在位任职的冯锦山打过交道，所以一听宋燕淮提及那位老局长，他立马就凑了上来。 待看过宋燕淮手里的那张纸条后，这位分局局长立马眼前一亮，目光紧盯着宋燕淮不肯放了。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能被冯局看上的人，肯定错不了。 这位分局局长眼中满是惊讶和欢喜，赶紧跟那位干事员说好话，先阐明这个后生手里的纸条肯定不是假的，又再三表示他可以来当担保，让对方帮忙通融一下。 这位分局局长虽然在底下郊县任职，但很可能平时跟市局领导们的关系还不错。 所以他开口说话是有点分量的，那位接待干事这才没再板着脸赶人，而是客气地领着两人进去见局长。 第63章 当菩萨供起来 “然后呢？” 圆音听得津津有味，见宋燕淮卖关子，忙好奇问。 宋燕淮嘿嘿一乐： “那个农业局局长不知道是不是冯锦山提拔上来的亲信，看到老领导写的纸条，对我的态度倒是非常热情，还把那个为难我的办事员给狠狠骂了一顿。 “然后就领着我去了后头的一个大仓库。 “好家伙，那个仓库里头，起码有十五六台老古董拖拉机，什么乌尔苏斯、千里马、尤特兹还有德特、齐斯，乱七八糟的型号一大堆。 “全都是十几年前从国外进口回来的款，简直就跟个大乱炖似的，全堆仓库里落灰呢。 “那个局长说，那些机器是这几年陆陆续续坏掉的，也请了好几个机械厂的技术员来看过，都说缺零配件修不好，除非拆了卖废品，不然就只能扔在这儿生锈了。 “冯锦山为这个事儿发愁了好些年，各种办法想尽了都没能解决，如今他卸任了，就轮到新局长头疼了。 “那位新局长的意思是，干脆把这些拖拉机的零配件都给拆了，看看有没有尺寸接口对得上又还能用的零配件，先七拼八凑地给重新组装几台机器用着再说。 “至于剩下的那些框框架架，要是实在不能用了，也别堆在仓库里占地方了，与其烂在手里，不如直接让炼钢厂或者是废品站给拉走。” 圆音点了点头，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批国外进口的机器，大部分都是五十年代初从北边引进来的。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这些机器一旦出了故障，就都成了破铜烂铁，因为技术方面直接被卡住脖子了。 不过，眼下看宋燕淮一脸笑得跟偷着腥的狐狸似的，圆音就猜到这家伙肯定有办法，并且借着这个事儿，从中得了大便宜。 她忍不住笑了，想到宋燕淮那爱表扬的小孩子心性，又忙配合着问道： “所以你把这个棘手的难题给解决了？” 宋燕淮果然昂起头骄傲得像个花孔雀： “那当然，我是谁？这些机器，别说只是一点零部件故障了，就是核心技术都刻在我脑子里呢。 “十多年前的机器，设计缺陷是非常明显的，只要一眼机型，我就大概能猜到会是哪里出问题了，甚至很多零配件，我都能徒手绘制出参数来。 “当然了，图纸那些的，就算画出来也没啥用，因为人家农业局的人肯定看不懂。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炫技嘛，我就随手拆了几台机器上面的零配件换到了别的机型上，轻轻松松让一台45马力的胶轮拖拉机重新恢复正常了。” “把那个农业局长一下子就给震住了，非得找个人来把那台拖拉机开出去溜了好几圈，才相信那台机器真的修好了！” 圆音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发自肺腑地对宋燕淮表示钦佩和崇拜。 她一直就知道，这家伙在机械上是个天才，以他的能力，冯锦山推荐的这点活儿，绝对能轻松拿捏。 宋燕淮能不得意吗？ 不过小露了一手，就让那个农业局长激动得无以复加，并当场拍板，决定要把后头那一仓库的老古董全都交给他来修理。 甚至在之后他把几台机器故障问题都精准找出来，统计完所需要的零配件型号并将这些零件的参数标注出来之后，那位局长对宋燕淮更为信任也极为配合。 然后宋燕淮就趁机鸡贼的向这位农业局长提议，如果这些零配件在国内的各大农机修配厂找不到的话，可以去机械厂找人帮忙做。 有这些零配件的参数在，让机械厂车间量产是指望不上了，但想点办法，少量精加工几个合格产品出来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以国内目前的机械厂生产线设备，技术熟练的八级技工应该都能车得出来。 只要零配件凑齐，这一仓库的故障拖拉机，他能一台不落，保证全都正常上路。 一仓库的拖拉机，价值可不是个小数目，不然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也不至于困扰了两代局长了。 真要能把这些玩意儿全修好，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政绩，哪怕不能让这位农业局长马上升迁，怕是也够他在农业部那边好好吹上大半年了。 这位农业局长简直如获至宝，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宋燕淮的请求。 完全没想到，宋燕淮提出去机械厂精加工零件的提议，其实有他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计。 想也知道，国外引进的老式机器，国内的农机修配厂怎么可能会有完全吻合配套参数的零配件嘛？所以最后肯定还得让机械厂加工车间出马。 而他写的那些零配件参数，哪怕都标注明白了，一般的车间技工还真就未必看得懂。 到时候农业局的人拿着零配件清单去机械厂肯定会遇到问题，可不就还得来找他处理么？ 只要进了机械厂，那就是他的主场了，想要引起那位厂长的关注还不容易吗？到时候他自然就能以此作为筹码，来获得与那位胡厂长谈判的机会。 所以说，宋燕淮这一招，可不光是拿下了农业局的这个活儿，还顺带着给他自己筹谋了一条救他爷爷的最快捷径。 国内引进的各种型号的拖拉机可不是个小数目，人家的机器当然先进实用，可原配件却得全面仰仗原出厂商。 但如今这批进口机器设备的处境却十分尴尬，因为只要是机器就有使用寿命，一旦出现故障，没有了零配件进行更换，这批机器就等于全面报废了。 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还是眼下国内科技水平太落后，受到了关键技术的掣肘，但遇到这样的事儿，谁也没辙。 于是各个单位对待这批进口机器的基本操作，就是像农业局这样，把机器拆了，东拼西凑看看能不能凑合用。 要实在用不了了，那就堆在仓库里头当祖宗摆设吧。 扔是肯定不敢扔的，也不敢真当废品处理了，毕竟这可都是钱啊，扔了谁不肉疼？ 但现在，有个小子不仅能维修这些设备故障，甚至只靠目测，就能精准绘制出相关零配件的各个参数。 别说是农业局局长那么激动了，相信那位机械厂厂长在得知了这个重要情况后，绝对会把这人当菩萨给供起来！ 第64章 男人就是贱皮子 虽然宋燕淮没说太多专业相关的东西，但圆音也猜得到，这回农业局安排的活儿，肯定给宋燕淮带来了很大的好处，不然这家伙不会这么暗爽，嘴角简直比ak都难压。 果然，宋燕淮马上就将一个蛇皮袋拿了出来。 里面赫然是两套劳保工作服，解放胶鞋，还有几双劳保手套。 “那位农业局长见我身上穿着新衣裳，拆卸维修拖拉机肯定会弄脏衣服，就让库管给我找套工装换上。” “后面我真修好了一台拖拉机，那库房管理员就说这工装送我了，甚至还额外从仓库里又多取了一套。” 圆音顿时就笑了： “那你这趟去得可算是值了。” 宋燕淮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和两张粮票： “还不止呢，这趟不仅赚到了钱，还把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活都定好了。” “那个郊县农机分局的廖局长，亲眼见过了我修拖拉机的水平后，为了抢人差点没当场跟市农业局的领导打起来。” “最后市局的意思是，让我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先跟廖局长下乡去，解决好各个公社的农机问题再说。” “那位廖局长也给我承诺了，每修好一台机器，都会给我相应的福利补贴，肯定不让我白忙活。” 圆音顿时眼前一亮：“要下乡吗？什么时候？” 宋燕淮笑道：“马上就要收冬小麦了，当然是越快越好，我和廖局长约好了明天就动身，怎么，你也想去？” 圆音肯定想去啊。 她手里既缺种子又没有花苗，正想找机会去郊区或者乡下寻摸呢，现在宋燕淮既然要下乡去，她一块儿跟着应该也不影响吧？ 宋燕淮无所谓地道： “要去那就去吧，不过我可能接下来的几天都得在乡下待着，到时候你得一个人先回来，没问题吗？” 圆音立马摇头：“没问题，我自己可以。” 上辈子她开了花店后，为了找寻更多的特型花卉植株，京城这周边大大小小的村落山沟她哪儿没去过？甚至只要听说有极品花卉出现，连外省的深山老林她都敢闯。 所以眼下就只是去郊县转转而已，圆音还真就不带怕的。 圆音没有工作的束缚，无事一身轻，完全可以说走就走。 但宋燕淮不行。 他得去找曹裕说一声，还得安排个人来帮他代班，不然出去好几天，废品站里面没人守着肯定不行。 于是等吃过晚饭，宋燕淮就又出门了。 等回来的时候，他就领了个人进来，边给对方看废品站的各项规章制度和工作流程，边打着手势给对方做示范，如何称重，如何登记，如何收捡以及分类等等。 圆音本来在做她的衣服的，听到动静后忙探头出来看。 看到棚子底下站着的人后，她不由得愣住了。 因为宋燕淮找来给他代班的这个人，她竟然认识。 等人走了，圆音才问宋燕淮： “刚刚那人是吴永胜？” 宋燕淮有些意外：“你认识？” 圆音含糊道：“之前去过23号院。” 宋燕淮只当她是去周大妈家串门的时候，意外碰到过吴永胜，倒也没多想，他顺嘴就解释道： “是他，之前我在胡同里收废品，小三轮被何家的大儿子撞翻了，是他帮我重新装的车。” “我看这人做事还蛮踏实勤快的，街道办钱大妈经常夸他糊的纸盒规整扎实。所以就说给他五块钱，请他帮忙给我代几天班。” “不过我跟这人其实也不是太熟，只是看他一个聋哑人也怪不容易的，出于同情怜悯，才想让他来试试。 “回头你要是在家就帮我多留意一下，看看这人干活到底靠不靠谱，有没有偷奸耍滑，要是不行你就让他走，让曹叔重新换个人来。” 圆音点了点头。 没着急帮吴永胜说话，但她心里却清楚，以她对吴永胜的了解，这人应该会竭尽全力来干好这份工作。 吴永胜，吴永红的弟弟，今年应该已经二十五了，算是23号院年龄偏大的光棍了。 据说十四岁那年冬天，救了一个不慎掉进冰窟窿里的顽皮孩子，吴永胜回家后就连着高烧了四五天，最后变成了聋哑人。 一个残障人士，又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没有正式工作，每个月给街道办糊火柴盒能挣多少？ 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可不小，所以吴永胜大部分时候都得靠哥哥吴永红接济才能过活。 这样的条件，除非有女孩想不开非要没苦硬吃，否则吴永胜这辈子估计是成家无望了。 这也是上辈子圆慧嫁给吴永红之后，对吴家最不满意的地方。 吴永红有两个已经嫁出去的妹妹，但都在农村，除了逢年过节，其他时候不怎么来往。 最小的妹妹已经十六了，照顾瘫痪在床的婆母肯定不在话下，而且再过两年小姑子就能找婆家，嫁出去她还能白赚一笔彩礼钱。 唯独这个小叔子，因为是聋哑人的关系，这辈子都得指望吴永红接济。 但一个二十多岁的老光棍天天在家里进进出出，甚至还单独占了一个房间，这就让圆慧觉得十分碍眼了。 刚开始因为吴永红当货车司机工资高，对这个弟弟又十分关心照顾，所以圆慧就算心里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但等到后来吴永红瘸了一条腿，司机的工作也丢了之后，圆慧就彻底不装了，不但威胁吴永红分家，还要把吴永胜赶出23号院。 后来就听说吴永红给吴永胜买了票，把人给送回农村老家了。 为此圆慧还挺得意，觉得她在吴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没人反抗她的决定，并趁机教育圆音，宣称男人就是贱皮子，不调教是不会听话的。 圆音对此不置可否，男人固然要调教，但要她像圆慧这样赶尽杀绝，她肯定是不认同也做不到的。 上辈子她还挺同情吴永胜的，摊上了圆慧这么个尖酸刻薄的嫂子，回农村种地只能是他唯一的选择和退路。 但这辈子圆慧主动放弃了吴永红，改嫁给了何峥嵘，也就再管不到吴家的事务了。 若是吴永红再找个厚道些的媳妇儿，吴永胜反倒是能因祸得福逃过一劫，没准和上辈子的命运截然不同也说不定。 第65章 下乡进山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匆匆吃过早餐，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 这时候也才六点多不到七点，但勤快的吴永胜已经提前赶到废品站了。 宋燕淮把他和圆音睡的屋都给锁了，只将前院大门的钥匙交给吴永胜，并告知吴永胜，一切按照废品站的规章制度来办，如果遇到有人找茬，就去街道办找钱大妈帮忙。 吴永胜很认真地把各个注意事项都记在了本子上，拍着胸脯对宋燕淮保证他肯定能完成任务。 然后宋燕淮就带着圆音走了，两人得去汽车站赶最早一班去郊县的公共汽车。 等到了汽车站，先和农业局那边派来的办事员汇合。 这位办事员正是昨天要赶走宋燕淮的那位。 但昨天这人对宋燕淮的态度十分不耐烦，如今却是毕恭毕敬。 甚至在看到宋燕淮身后跟着的圆音，得知圆音是宋燕淮的爱人后，他又立马折返回售票处又多买了一张汽车票。 并对宋燕淮解释，下乡的车票都是可以拿票根回单位报销的，包括圆音的那部分，都不需要宋燕淮自己掏腰包。 这般前倨后恭，巴结讨好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宋燕淮总算明白，为什么昨天圆音非要他换上新衣服再出门了。 这个时代的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这么个办事风格。 别说是公家的人了，就是供销社里的售货员，公交车上的售票员，八大员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什么为人民服务，这些人能不小人得志仗势欺人就算是不错的了。 一行三人坐着摇摇晃晃的客车一路摇摇晃晃出了城。 这次他们去的顺县，虽然在五八年就已经划归京城了，但实际距离市中心足有四五十公里呢，整个车程差不多得俩小时。 圆音和宋燕淮虽然身体素质不行，但是两人倒是都不晕车。 反倒是跟着他们一块儿下来的那位办事员，许是闻不惯汽油味儿，又或者是这一路的路况不太好，颠簸得太厉害，总之这位办事员面色煞白，一路忍得十分辛苦，等汽车一抵达顺县，立马就冲下车吐得稀里哗啦。 让人比较意外的是，这边宋燕淮还没下车呢，就透过车窗看到昨天在市里见过一面的那位农机分局的廖局长已经在车站外等着了。 这位局长伸长着脖子紧盯着车站里的车，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每一个下车的乘客，没发现目标人物时，满眼都是焦急和失望。 直到车上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完了，看到宋燕淮慢悠悠地出现在视野里，这位局长高兴得立马就招手大喊，并且快步就迎了上来，率先给了宋燕淮一个熊抱。 这位局长倒是真没有架子，不仅来车站接人，并且还提前换好了旧工装旧鞋，显然是没打算在县里耽搁，而是准备接到人之后就直接赶赴底下的各个公社。 本来圆音是打算不跟着了，直接在县里就和宋燕淮分开，大家各忙各的去。 但当宋燕淮介绍了圆音是他媳妇儿，并告知廖局长她接下来要去干什么后，廖局长却笑了： “那你可别分头行动了，还是跟我们一块儿下去吧，今天我们去的马庄公社，就在蟠龙山脚下，蟠龙山里头各种鲜花山货多了去了，等到了公社之后，我专门找人领你上去。” 廖局长当然不信圆音进山是为了采花，虽然眼下开春山里各种野花确实不少，但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穿的，谁吃饱了撑着进山去费劲吧啦找这玩意儿？ 而且看这小姑娘背着那么大个筐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进山去采菌子挖野菜之类的，但人家可能是碍于城里人的面子，不好意思明说而已，所以廖局长也就给面子地没有拆穿，还隐晦地提醒圆音跟着他们走才不会走弯路。 圆音在这方面还是很听劝的，这位廖局长肯定是顺县的地头蛇，人家给出的建议和办法，肯定比她自己没章法地乱窜要更靠谱。 幸亏这位廖局长还带来了两个农机分局的技术员，且三人都是骑着二八大杠来的，不然这三人还坐不下。 宋燕淮单独分了一辆自行车，载着圆音跟在几个人后面，骑行过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乡道，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才抵达了马庄公社。 到了公社，廖局长果然找了个当地的村民，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婶儿帮忙给她带路，圆音也就不去管宋燕淮的事儿了，跟着那位大婶儿屁颠屁颠地就进山了。 蟠龙山向东一路绵延，按照大婶儿的介绍，这座山有二三十里长，蟠龙山是西侧海拔最高的一座，但往东走，还有大大小小的山峰二十余座。 因为山里面林木茂盛灌木丛生，山路复杂，寻常外地人进来是很容易迷路的，就算是本地人都不敢太往深山里面钻，只在外围转悠。 “我还得回去上工，就不在山里头陪着你了，总之你别走得太远，就在这附近转转就得了，深山里头常年有野兽出没，万一撞见可不是好玩的。” 那位婶子惦记着回去干农活，把圆音领进山后，又叮嘱了圆音几句，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圆音也不在意，她一进山就被那些浓郁的灵气所吸引，很快就沉浸其中，让她完全顾不得旁人。 因为木系异能的关系，这山里面的每一株植物散发出来的绿色灵气，不光有的深有的浅有浓郁有稀疏，甚至连气味儿在她闻来都是不一样的。 也正是靠着这个特殊的识别方式，她不光能闻出各个植物的品种类别，还能在陌生的丛林里横冲直撞完全不怕迷路。 就像眼下，她所到之处，看到的任意植株，有没有被带走的价值，她只要轻轻一嗅就能分辨出来。 而且这些灵气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气味，能让她在方圆数百米之内轻而易举地捕捉到。 就如同无形的指路牌，再陌生再复杂的山林子，哪里有菌子，哪里有花草，哪里有开花的矮灌木，哪里有枯萎腐朽的老树，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第66章 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回她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出门的，不但背了个大筐子，还带了俩蛇皮袋，有多少好东西都装得下。 所以圆音进山之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五到六月，正是京城周边的山里头野花争相绽放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姹紫嫣红，很多花圆音说不出名字，但都美得让她挪不动脚步。 她并不是每遇到一株花卉都会采挖，一般挑的都是老株旁边的伴生小苗。 一方面是考虑到这些小苗的挖掘，不会影响到原有老桩植株的生长。 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老株已经完全成型了，对她来说种植培育的意义不大。 她养植花卉，通常都会希望这些小苗通过木系灵气的滋养后，能焕发出更多的变异可能性。 但即便是她的挑选条件苛刻了些，这山里面符合她要求的花卉还是多不可数。 实在是如今没人养花，偌大的蟠龙山脉，成千上万的野生花卉都是她的，可以任由她随便挑选。 也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光是兰花圆音就挖了七八种。 大花杓兰、紫点杓兰、二叶舌唇兰、二叶兜被兰、鸟巢兰、珊瑚兰、铃兰和柳兰，这些竟然都能在京郊的山里面就能找得到。 这些兰花就生长在密不透风的深山阴坡林子里，眼下都似空谷幽兰毫不起眼，寻常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但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国内掀起养兰花的热潮的时候，兰花价格会疯涨，堪称花中黄金，顶级品种甚至一株能高达几十上百万。 到那个时候，为了挖掘到一株或漂亮或新奇或值钱的兰花，会有无数的兰花爱好者和投机者蜂拥而至。 这些人踏遍的又何止是这些京郊的小山峰，国内五岳山川奇峰峻岭哪儿去不得？ 当然了，那些都是后话。 只说这会儿，圆音不光挖到了好些兰花，还找到了一些其他名贵花卉，比如丁香叶忍冬、野鸢尾、侧金盏，铁线莲、白杜鹃之类的。 这些花卉分布在山坡、灌丛、山谷、崖壁等等各处，对生长环境的需求也各不相同，圆音没轻易采。 主要是以她现在住的废品站那个后院屁大点的地儿，真不适合养这类矜贵品种，就算把这些花请下山，这些花卉养在那个逼仄的后院也活不好。 等着吧！圆音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儿。 等以后政策松动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先弄一块地，专门建个大花房，把这些名贵花卉品种统统都给弄回去！ 除了贵的花卉之外，自然也少不了普通品种，比如开得鲜红艳丽的胭脂花和紫色华北耧斗菜。 这两种花如今在京郊的山里头遍布，并不算多稀奇的品种，但因为这两种花都漂亮得不像话，所以圆音没忍住还是下手挖了两株。 不过，虽然这次圆音下乡的主要目标是寻找花苗，可别的东西她也是一点不挑的，只要是好东西都往筐子里装。 比如鲜嫩的野菜，蒲公英马齿苋灰菜野蒜山菠菜之类的，她就采了小半筐。 毕竟上次野菜切碎拌上鸡蛋和油渣做出来的饺子味道太好了。 她甚至还爬上树给摘了半蛇皮袋子槐花，槐花饼槐花饭槐花炒鸡蛋，各种做法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光是想想口水就要下来了。 山里头蘑菇也有不少，但圆音只挑了香菇木耳羊肚菌平菇榛蘑这几种常见易分辨的捡，主要是她怕把有毒的蘑菇给带回去吃了。 上次从杨鸡毛手里买的那些蘑菇都还没吃完呢，她都给洗干净晒在后院了，而且以后每半个月她还能从杨鸡毛那儿拿回来一批蘑菇呢，家里暂时并不缺蘑菇吃。 所以这次带回去的这些蘑菇，她打算直接做成蘑菇酱，给周大妈钱大妈分一点，剩下的都送去给黄老驴下酒。 正边捡蘑菇边琢磨回去要弄哪些食谱呢，忽然圆音头上一痛，感觉有什么砸在她头上了。 “哎呦。” 痛呼一声，她忙抬头朝着身后看去。 就见身后那棵大松树上，正蹲着一只棕褐色的小猕猴，看到她回过身来，立马在树上又蹦又跳的，边抓耳挠腮边冲着她得意地哇哇叫，显然是对刚刚砸到她的事儿非常高兴。 这嬉皮笑脸的模样，差点没把圆音给气笑了，她忍不住蹲下身，捡起刚刚砸到她头的那颗干枯的松壳，反手就反击了回去。 但那小猕猴手长脚长，反应也是极其灵敏，一个悬臂纵跃，就换到了另一根树枝上，完美闪避了她的攻击，然后又嘚瑟地冲着她嘎嘎乐。 “有本事你就给我下来，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连你妈都不认识！” 圆音接连打了几次都没打着，最后只能无能狂怒，冲着对方气急败坏地放狠话。 放完狠话之后，圆音就不搭理这家伙了，回去重新捡她的蘑菇。 那小猕猴倒是玩得挺开心，还以为圆音是在逗它乐呢，见圆音忽然不跟它耍了，顿时在树上又跳又叫地催促圆音继续。 可圆音完全不予理会，这小家伙顿时失落又疑惑，也不在树上躲着了，径直跳下来蹲在不远的地方，就这么默默盯着圆音干活。 待看到圆音认真地把采来的蘑菇小心翼翼放进筐子里后，这小家伙歪了歪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掉转头三两下就爬上了一棵大树，并且很快蹿进林子里不见了。 圆音也没在意，只当这小猴子是玩累了回去找妈妈去了。 结果没想到大概过了也就不到四五分钟，那猴子竟然又回来了。 这回它倒是没再拿松壳砸圆音的头，而是径直落到了圆音的脚边，将它怀里搂着的东西朝着圆音递了过来。 一看到那东西的模样，圆音顿时就愣住了。 一朵比她两个巴掌还大的纯白色球珊瑚状蘑菇，上面长满了毛绒状肉刺，看上去就跟个白胖子似的。 看清楚这玩意儿是啥后，圆音就忍不住咋舌。 真是好大一朵猴头菇啊！估计都快有小半斤重了！这可是着名的八大山珍之一，寻常赶山极难遇到的好东西！ 见圆音不动，这小猕猴还急眼了，直接把它揣着的那朵蘑菇就扔到了圆音手边的筐子里。 圆音这下明白过来了，惊讶又诧异地看向这只小猴子，挑了挑眉问道： “这是你专门摘来送给我的？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头也太大了吧！” 想了想，圆音就在随身背着的挎包里翻找。 她是专门带了干粮出来的，打定主意要在山里头多待几个小时，所以口袋里装着她早上蒸的红糖馒头。 这会儿看这小猕猴给她送了这么大一朵猴头菇，前面被它拿松壳砸脑袋的事儿她也不计较了，还从她的干粮里分出了半个红糖馒头给小家伙递了过去当做酬谢费。 第67章 捅了猴头菇老巢 小猕猴听不懂圆音的话，但看得懂圆音的动作。 见她撕了半个红糖馒头递了过来，小家伙目光中明显带着几分警惕戒备。 但很快，应该是闻到了馒头的香味儿，这家伙用鼻子凑上来用力嗅了嗅后，迟疑了几下到底没忍住，伸过来爪子一把就将馒头给抢了过去。 结果这馒头咬下第一口，这小猴子表情立马就顿住了。 下一秒它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一个心急火燎。 圆音看到这家伙的反应就忍不住乐了，忙提醒它： “你慢点吃啊，吃太快了当心噎着！” 小猕猴可不知道什么叫噎着，它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呢，越吃表情就越是欢喜，越吃眼神就越是清澈。 等啃完了那半个馒头，就眼巴巴地望着圆音手里头剩下的那半个。 圆音没辙，只好把剩下的那半个也递了过去。 本来以为这小猴子还会继续吃，让圆音没料到的是，它抱着那半个馒头又窜回树上，几个纵跃间就消失在了树林子里。 走就走吧，这山林子这么大，会有野生动物也不稀奇。 圆音也没去追，她的干粮都送出去了，午饭肯定是没得吃了，只能加快速度干活。 等把她那个筐子装满，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早点回去也好，下了山她还要去找那位廖局长帮忙送她回县里，然后才能乘坐公共汽车回市区。 县里最后一趟进京城的末班车，是下午四点，如果错过时间了，她就回不去了。 也就过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吧，圆音感觉采摘的山货也差不多了，就准备下山回马庄公社。 结果才要走呢，就听到了猕猴吱吱叫唤的声音，等她一抬头，顿时吓了一跳。 好家伙，那小猕猴，竟然带着七八只小猴子来了，在她跟前的树上兴奋地手舞足蹈。 这让圆音心下一紧，担心是不是她送出去的那个红糖馒头惹麻烦了。 这些猴子，该不会都是来找她讨要馒头的吧？ 可她拢共就只带了一个，全都给出去了，这会儿让她上哪儿再掏出这么多馒头来啊？ 圆音面容严肃，脚下不动声色地就慢慢往后退，生怕这群猴子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会群起而攻之，全部朝着她扑过来。 没想到她才往后撤了没两步呢，那个最先在她这儿尝到了甜头的小猕猴子，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就着急地冲了过来拦住了圆音的去路。 一阵上蹿下跳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啥，然后这小家伙就从转过身往林子里跑，长长的手臂吊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边在半空中晃啊晃，一边回过身来冲着圆音示意。 其他猴子也没上来围攻圆音，而是学着那猴子的动作，跟在那只小猕猴后面往林子里跑。 圆音这下隐约有点领悟到这些家伙的意思了。 这是叫她跟上？ 圆音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结果走了几步，果然那群猕猴就兴奋极了，继续往里窜，在树上荡来荡去，还时不时地会回过头来查看圆音有没有跟上。 这下圆音彻底肯定她的猜测没错。 虽然那个大婶下山之前已经提前警告过她不要往深山里走，但这会儿才中午，太阳正在头顶照着呢，野兽出没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而且她上辈子闯各种深山老林的经验十分丰富，蟠龙山虽然绵延了二十里，但其实海拔也才两三百米，并不算多险峻，危险系数并不高。 所以圆音略犹豫了一下，就决定还是跟上去看看。 她是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帮猕猴子到底要把她领过去干啥。 没想到这一跟，就走进深山好几里，要不是圆音有个鸡肋木系异能在手，只怕真就要在里面转得七荤八素，连出去的方向都辨不清了。 估计得跟了有半个多小时，那帮猴子才停下了脚步。 然后圆音就发现她置身在一片茂密的松树林中，这些松树树干笔直粗壮，估计每一棵最少都有上百个年头了。 而在她不远处的位置，却出现了一个方圆有二三十米的怪圈。 在那个怪圈里，大大小小数十棵松树，竟然从头到脚都呈黑焦状，黑黢黢的没有半分绿意，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山火给烧成这样的。 这群猕猴的目的地，正是这个怪圈里的这些松树。 只见这群猴子接二连三地往这些枯树上蹦，越爬越高，然后停在了半空中的树干上，冲着圆音不断吱吱叫。 圆音抬头一看，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好家伙，这下她终于明白这帮猕猴为什么要领她上这儿来了！ 只见那些烧焦过的松树树干上，竟然都长着硕大的猴头菇，目测起码得上百朵不止！ 所以她这是捅了猴头菇老巢了吗？ 圆音一边数一边摸着自己狂跳的小心脏，感觉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不怪她这么激动，主要是这野生猴头菇，甭管是新鲜的还是干货，价格可都不便宜。 自古以来，猴头菇都是非常高档的食材，其以肉质鲜嫩入口爽滑的口感而闻名，与熊掌燕窝鱼翅并称为四大名菜。 而且猴头菇不仅作为食材鲜美醇厚堪称素中荤，它还有非常重要的药用价值，助消化利五脏，对脾胃虚弱的人尤其滋补营养。 但这玩意儿只生长在深山密林的枯树上，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哪怕是对常年赶山的人来说，要在菌菇没长老之前就发现并采摘到它，也得讲究运气。 正是因为产量低，所以哪怕是在如今这个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的时代，野生猴头菇的价格也是十分昂贵的。 饭店里面一盘鲜菇就要干掉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工资，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干猴头菇就更不用说了，毕竟猴头菇水分占比巨大，要六七斤鲜菇才能晒出来一斤干货。 当然了，到上辈子圆音重生的时候，国内猴头菇已经被成功驯化，很多种植户开始用菌种大面积种植，市场上的人工种植猴头菇，价格是比纯野生的便宜了一半不止，让很多普通人也能吃得起这道“八大山珍”了。 但人造猴头菇圆音自己也买过，说实话味道只能算凑合，远不如纯野生的猴头菇鲜美，药用价值更是差远了。 眼下她面前的这片枯树上，却遍布野生猴头菇，如此庞大的数量，圆音此前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果能把这些猴头菇全部摘下来，圆音在心里粗略计算了一下，最少都有三四十斤了。 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第68章 下金蛋的母鸡 这些猴头菇，哪怕不去黑市上高价售卖，她也可以送去乐和堂药铺，让黄老驴按药铺的规矩正常收购，算下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了！ 关键是菌类和植物不一样，这玩意儿只要有菌种在，就能一茬接一茬地长。 摘完了这批猴头菇，可能过段时间又会有第二批。 只要这树上的菌种没被污染，在林子里雨水养分充足且气候适宜的情况下，这些菌菇就能年复一年地生长。 这个秘密基地看样子山下的那些村民应该没人发现，目前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这不等于是让她拥有了一只完全不用喂养就能下金蛋的母鸡么？ 圆音越想越高兴，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往上扬。 谁能想得到呢，她不过只是付出了一个红糖馒头而已，竟然就给自己换来了这么大一个馅饼！ 这会儿看着林子里那群蹦跶的野生猕猴，她简直就跟看财神爷似的，恨不得把这帮活祖宗给供起来。 作为蟠龙山的土着，这群猴子常年在山里头乱窜，对这个深山林子里的情况，可比她这个外来入侵者要熟得多，哪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它们肯定都能如数家珍。 圆音只恨自己不懂猴语，不能与这帮猕猴崽子沟通，不然她能把这座山据地三尺翻个天翻地覆，把这山里头所有值钱的山珍都给收入囊中。 当然了，这纯粹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圆音马上就又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这会儿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些猴头菇采摘下来带走。 深山老林子里可不能多待，等太阳落山了，野兽出来觅食可就糟糕了。 而且她和宋燕淮约定好了在山脚下汇合的时间，要是回马庄公社的时间晚了，还不知道他会急成什么样儿。 圆音赶紧开始想办法，看看要怎么把那些树干上的猴头菇给摘下来。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工程，因为这些猴头菇都长在高高的松树上。 虽然这些松树都已经烧焦干枯了，但树干可都还好好挺立着呢。 哪怕是距离她最近的菌菇，也在三四米高的树杈上，圆音就算是跳起来都够不着。 她尝试着往树上攀爬，但她爬树的技能天赋实在是有些弱，而且身边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像是绳索斧头之类的东西，所以看着这些粗壮到需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松树，圆音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站在树脚下望洋兴叹。 好在她还有一群帮手。 那帮猕猴就蹲在树杈杈上盯着她呢，见她费了半天劲儿就是上不来，也觉得纳闷不已，一个个歪着头搞不明白她到底在树底下磨蹭什么。 还有那性急的猴儿，三两下蹿下树就要来给她示范爬树技巧。 见圆音学不会，那猕猴气得在树干上又抓又挠，脾气暴躁地骂骂咧咧，大概是在说连爬树都不会，你是我带过的最蠢的猴儿！ 圆音：…… 她倒是想爬呢，问题是有心无力啊。 人类已经从灵长类完成了进化，爬树这项本能几乎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尤其她这体格，不光没有爪子，还手短脚短，在这树上连个着力点都找不着，让她爬到十几米高的树杈上去，这不是为难她嘛。 那猕猴连续教了几次，发现根本教不会啊，也彻底没了耐心，直接蹿回树上去了。 然后也不知道那家伙比手画脚地跟同伴说了什么，就见那群猕猴立马就嗷嗷叫着分散开，纷纷爬上周围的那些树，把树杈上长的那些蓬松毛绒的猴头菇都给费劲扒拉了下来，然后颠颠地送到了圆音脚边上。 也有小猕猴力气小，把那猴头菇给掰烂了，还有不守规矩的，摘下猴头菇就直接往树下扔，掉地上碎成了好几块，把圆音看得给心疼死了。 这碎掉的可不是几颗猴头菇啊，分明是一张又一张的钞票啊。 但圆音也没办法，树上她又上不去，如果这些小猕猴不帮她摘，她也摘不到，只能任由这些菌菇烂在树上。 再说了，这些小家伙都是好心在给她帮忙，哪儿能过分苛责？ 她只能双手合十，不停求这些小祖宗一定要温柔点，千万别这么暴力对待，不然这些东西到她手里后，价值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圆音的诉求还是怎么回事，之前来教圆音爬树的那个猕猴立马就开始训诫那些调皮的小猴子，看到有谁把菇子往树下乱扔，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把那些小猴子瞬间给收拾得老实巴交，夹着尾巴再不敢捣乱，个个乖乖把猴头菇送下树，甚至还会认真地放进圆音那个筐子里。 圆音在树下看得简直是好笑又震惊。 要不说这是灵长类呢，这智商和反应，真的跟人类非常相似。 有这帮小猕猴帮忙，圆音那个筐子很快就装满了。 得亏她这次下乡还带来了俩蛇皮袋，不然只怕这些东西还装不下呢。 圆音赶紧把她挖的那些花和野菜装进一个蛇皮袋子里，腾出一个袋子来装剩下的猴头菇，调整了好一会儿后，才勉强把这些菌菇尽数装袋。 只用一个馒头，就换来了这么多猴头菇，而且还白得了一个猴头菇基地，甚至还让这群猕猴们给她当了回免费劳动力，圆音总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占了大便宜了，心下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今天就只能这样了，主要是我没准备更多的馒头，实在是没办法支付你们报酬！ “但等过段时间我一定还会再来一趟，到时候我肯定专门做一批点心带过来给你们当做谢礼！” 不管小猕猴们听不听得懂，圆音都给这群小家伙们认真保证，下次进山一定不空着手来。 五六月气候温暖湿润，正是深山里的菌菇快速生长的好时候，相信最多一个月，这个秘密基地又将会有一大批猴头菇从树上冒出来。 到时候，她肯定还要再进山来采摘一次。 但圆音已经打定了主意，下次再来的话，她就要带上攀爬工具，自己爬到树上去亲手摘。 一来采菇这种事儿，让那群猕猴帮忙摘得好些都不完整了，而且让别人摘她总觉得不得劲儿，还是自己摘更爽更过瘾。 二来，这回是她运气好遇到了这群猕猴，下次再进山谁知道是不是还能碰上它们？ 她总得自食其力，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不然万一到时候没人帮忙，她岂不是就真只能站在树下干看着了？ 而且最重要的，菌菇的繁育也是需要休养生息的，采摘过度很可能来年这些猴头菇就不长了。 所以她打算在采摘第二茬的时候，顺便渡点木系异能进去，对菌种进行滋养。 这样就能确保它们来年能长出更多更肥硕的猴头菇出来，真正地实现可持续发展。 第69章 回不去了 东西是全部整理妥当了，但怎么把这些东西带下山也是个问题。 一个筐子两个蛇皮袋，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估计得有五六十斤重了。 如果路离得近还好说，她还能分批往山下送。 可她跟着这些猕猴绕进深山的时间可不短，粗略估计了一下，距离她进山的那个山脚起码得好几里开外了。 这要是分批送下去，在山里面来回折返上好几趟，只怕天都要黑了。 所以圆音只能咬咬牙，想点办法一次性把这些东西全给背下去。 将筐子挪到自己前面，然后再找根棍子当扁担，把那两个蛇皮袋给挑起来架在肩上，再一点点地慢慢往山下挪。 这样一来，速度肯定比之前进山要慢了很多，等她满头大汗地终于回到进山的那片区域，已经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圆音正要找下山的那条路呢，就听到有人正在焦急喊她的名字。 她立马就听出来是宋燕淮的声音，赶紧大声应道： “我在这儿！” 宋燕淮一听到圆音回应，赶紧循声找了过来，等看到圆音安然无恙后，紧张焦急的脸这才松懈下来。 “你上哪儿去了？不是说了让你就在这附近转转，别往里面走吗？” 宋燕淮十分生气，脸色臭臭的，说话语气也有些冲，但却是第一时间上手把圆音身上的筐子还有肩膀上的挑担都给卸下来，换到了他自己身上背着。 圆音也知道她这次的事儿做得有些过分，赶紧声音软和地向宋燕淮道歉： “真是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晚才出来，主要是发生了一点计划外的事情，不小心给耽搁了。” 宋燕淮看了她一眼，再三确认：“没受伤吧？” 圆音赶紧摇头如拨浪鼓：“没没没，一点事儿都没有。” 宋燕淮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一边背着东西往外走，一边没好气地瞪她： “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就敢往深林子里扑腾，也不怕遇到野猪野狼把你给吃了！” 圆音深知自己理亏，所以被训斥了也不敢反驳，就这么老实乖巧地跟在宋燕淮后头，就等着宋燕淮骂上几句后赶紧消气儿。 宋燕淮骂了两句果然就不继续了，因为他听到了圆音肚子发出的咕噜抗议声。 宋燕淮一愣，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圆音： “饿了？你不是带了干粮吗？进山也没几个小时吧，这就饿得肚子都闹空城计了？” 圆音表情顿时尴尬又羞窘，只好讷讷解释： “遇到了山里的野生猕猴，馒头给猴子吃了。” 宋燕淮嘴角抽了抽，瞬间无语了。 盯着圆音那隐隐露出青茬子的头顶看了好几秒后，他才从兜里掏出俩煮鸡蛋递了过去。 圆音一愣，立马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他：“哪儿来的？” 宋燕淮表情不大自在，偏头看向了别的地儿：“给你就吃，哪儿那么多问题？” 其实是他怕圆音在林子里呆久了肚子饿，所以中午马庄公社请他们几个技术员吃饭的时候，他看到食堂里面有鸡蛋，就特意去找大师傅要了两个煮熟的给揣进了兜里。 本来他是要给钱和票的，但架不住人家公社书记热情，非要免费送给他。 宋燕淮见状也就欣然接受了，主要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位书记之所以对他这么大方，完全是看在他能帮忙修好那几台拖拉机的份上，所以多吃人家俩鸡蛋，也并不算是占了多大便宜。 毕竟马庄公社的拖拉机站一共四台拖拉机，每一台都有大大小小的故障，公社的维修员尝试着修了好几次，但都没找到关键问题所在，一直就是这么凑合着用。 但接下来就要冬小麦收割了，对拖拉机的需求很高，万一使用太过频繁，机器半路抛锚就麻烦了。 结果宋燕淮这一来，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些拖拉机的故障问题全给找出来了。 关键他绝不是纸上谈兵，把那机器盖一拆就知有没有，不但上手快准狠，一下就抓住了要害，并且修理的办法和速度也极其高明效率。 一个上午的时间，四台拖拉机就全都给修好了。 等修完之后车辆一启动，果然马力十足，就像新买回来的机器一样，跟之前那要死不活的车况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宋燕淮还挺会做人，在修理那几台机器之后，下午他还顺便公社拖拉机站的维修员指点了几句。 把这个时代的胶轮式拖拉机和履带式拖拉机会出现的一些常见机器故障问题以及他自己总结的维修经验技巧都仔细传授给了对方，完全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那位维修员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下子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瞬间学到了很多之前完全学不到的知识技能，顿时对宋燕淮大为折服。 这年头手里头有真能耐的技术员，哪个不是态度傲慢又敷衍？ 马庄公社这些年来接待过的市里头的维修员不知凡几，其中吃拿卡要的可不在少数。 但这些人来了也最多就是帮忙解决一下当前的机器故障，让他们告知底下的维修员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时，这些人却个个守口如瓶含糊其辞，完全不会把其中的原理说透，更别说传授真正的维修技术和经验了。 毕竟，教会徒弟就要饿死师傅，要是把其中的诀窍都说明白了，那再遇到问题时底下拖拉机站就能自己解决了，哪儿还有他们这些人的用武之地？ 只有这次来的宋技术员，人家不仅态度和善，甚至还愿意主动把经验和技术分享出来，完全不介意让底下的维修员们偷师。 这样谦逊大度的人绝对十年难遇，如今真叫他给碰上了，公社书记能不上赶着巴结讨好？ 他简直都快要感激涕零了，别说是免费送人俩鸡蛋了，再多给二十个他都心甘情愿！ 甚至在宋燕淮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位书记还偷偷安排后勤去下面生产大队采购谢礼去了，弄点这个时节乡下的土特产，再搞两只下蛋母鸡，回头等这位技术员走的时候，务必把这些土特产都给人家捎带上！ 圆音这一路背着那么重的东西下山，确实是饿得有些狠了，所以也顾不上多问了，赶紧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一边啃鸡蛋，她就一边问宋燕淮：“现在大概几点了？” 她没有手表，还真不知道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宋燕淮也没有表，但他出来找圆音的时间是三点，进山找人都找了大半个小时： “估计这会儿都快四点了吧，你下山时间太晚了，一会儿骑车回县里都得五点了，肯定是赶不上回市区的末班车。” 圆音下山的时候其实就早有预料，但她仍然有些郁闷： “那我岂不是今天回不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燕淮倒是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没事儿，一会儿我求廖局长帮忙给写封介绍信，在县里面安排个招待所让你住上一晚，等明天一早你再坐车回市区。” 圆音顿时放下心来，这才缓缓开口，语气欢快地同宋燕淮讲述她这次进山遇到的那群小猕猴，还有采摘猴头菇的奇遇。 两人一深一浅慢慢地下到了山脚，正要往马庄公社那边赶，结果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面大路上停了一辆绿色军卡。 一看到那车边站着的人，圆音的脚步就不由得顿住了。 第70章 别搁这儿捣乱 宋燕淮也愣了一下。 不过他注意到的不是站在车旁边的人，而是这辆军卡本身。 因为这车是嘎斯六九，54年引进的军用越野，也是华国最早的正规制式军车。 这车粗犷又狂野，线条方正结实耐操，发动机的轰鸣声尤其震耳欲聋。 正是这股独有的阳刚威武的糙汉气质，让这款车深得国内军官领导们的喜爱。 不论是战场还是阅兵，都能看到司令首长们站在这款车的副驾驶位上昂首挺胸伫立，征战南北、挥斥方遒的身影。 这款车引进后就分配到了各大军区，成为了部队无可替代的交通工具，尤其是四开门的嘎斯六九，更是成为了高级军官们的专用指挥车。 可以说，这车看似外表质朴，但内部极其讲究，可以说是军车中的豪华奢侈品，也是部队身份地位的象征，一般的团级部队，都只能开来米淘汰下来的破旧吉普到处晃，能用得上嘎斯六九这种配置的，非师级以上干部莫属。 所以一看到这个车就眼睛放光，几乎一错也不错地盯着。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古董啊，集军车和皮卡于一身，而且性能优越车型野性，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这款车所带来的诱惑。 穿越前宋燕淮也只在一个古董车收藏爱好家的车库里看到过这款车。 但那车是报废车，经过翻修后看起来好像还不错，但其实就是个空壳子展品，里面的各种零部件都已经报废了，并不能开上路，所以宋燕淮当时参观完了总觉得不对味儿。 如今亲眼看到了一辆可以在路上跑的真车，感受到了实物所带来的惊喜和震撼，那种粗犷的军车风范，果然跟看藏品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宋燕淮甚至在心底里涌出了一股冲动，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摸一把方向盘过过瘾，亲自感受这款车所带来的狂野与奔放。 他是这么想的，结果老天爷好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竟然还真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就在他往前走了没几步，要越过这辆车的车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这车的前头一共站着三个人。 这会儿三人正掀开了军卡的引擎盖，似乎是在对车辆进行检修。 看样子这车应该是半路上抛锚了，这三人估计是在检修车辆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所以都眉头紧锁，表情十分难看，尤其是穿着军装的那个中年男人，时不时地就会骂骂咧咧上几句。 一看到这情形，宋燕淮顿时心下一喜，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赶紧凑上前去询问： “你好，同志，请问需不需要帮忙？” 那三个人都不由得抬起头来。 这三人中有两个年龄都在四五十岁模样。 其中一个穿着军装，看上去就派头不小，肯定是个级别有点高的首长，至于这辆嘎斯六九，肯定就是这位领导的专属配车无疑。 至于另外那个，穿着工人夹克，胸前口袋还别着一支钢笔。 打扮得倒是挺质朴的，猜不出来是什么身份，但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股不怒自威的劲儿，也足以说明这人身份绝不一般。 最后那个小子的身份就好猜了。 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是一副军装打扮，肯定是部队的小列兵，专门给那位师长当司机的。 因为宋燕淮贸然打断，所以几个人都纳闷地看了宋燕淮一眼。 那位师长表情和煦地冲着宋燕淮摆了摆手，谢过了宋燕淮的好意，并没有露出任何苛责和鄙夷的意思。 倒是那个司机，表情审视又玩味，看了看宋燕淮身上背的筐子挑的蛇皮袋后，有些好笑道： “兄弟，你晓得什么是发动机什么是变速箱吗？啥都不知道就要来帮忙，你帮得明白吗？ “去去去，赶紧挑你的担子离远点，别搁这儿捣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这司机估计以为宋燕淮是这附近的农民呢，一脸不耐烦地就要把宋燕淮给赶走。 宋燕淮倒也没因为被人瞧不起就生气，他瞥了车头的引擎一眼，猜测这台车半路抛锚的原因： “可能是线路老化，拉缸烧瓦，也有可能是气缸盖螺栓松动，没调整到规定力矩，如果这两个故障都排除了，就检查滤芯和润滑油，气缸的防水排气阀是否正常，基本上就是这些地方有毛病。” 宋燕淮这话一出，直接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那两个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穿着工人夹克的中年男人就诧异地朝着宋燕淮看了过来： “你懂汽车修理？你不是这附近的村民？” 能说得出这么多汽修专业术语，这人绝对不是个普通农民！ 宋燕淮笑了笑，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市农业局派下来给底下公社的拖拉机站做维修的技术员，不止是拖拉机，卡车货车的修理技术我也略懂一点。” 一听这话，那个小列兵脸色倏地涨得通红，表情十分尴尬。 毕竟他才嘲笑过宋燕淮不懂发动机和变速箱，结果转头就惨遭打脸，人家可是专业的机械维修员，怎么可能不懂那些玩意儿，他这不是在班门弄斧吗？ 倒是那个之前骂骂咧咧的首长，一得知宋燕淮的身份，顿时又惊又喜，立马就冲上来拍着宋燕淮的肩膀，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烟出来，顺手就递了一根过来： “哎哟小同志，真是幸会，来来来，先抽根烟！” 宋燕淮忙摇头摆手，直接拒绝道：“我不抽烟。” 这位首长也不觉得尴尬，顺手就把烟叼到了自己嘴里，然后才拍着他身后那台车： “这苏式越野你也能修吗？你以前修过吗？” 宋燕淮看着那车：“以前没修过，但车这个玩意儿一通百通，只要明白了原理，就基本上错不了。” 这个首长闻言将信将疑，但他眼下也没别的辙儿了，现在这车就是趴窝了，要是不能修好，今晚上他们仨估计都得在这边找人家借宿，而且明天还得大费周章地想办法找人来拖车，麻烦得很。 “那就麻烦你帮忙给我看看！这破玩意儿半路忽然熄火点不着了，我这司机学艺不精，也不知道之前在部队是怎么参加培训的，出点故障就整不明白了！” 说到这儿，这位首长回过身就生气地朝着那小列兵屁股后面踹了一脚，然后指着这司机就骂道， “回去你就给老子进维修班重新培训去，考试不及格就别回来给老子开车了，老子真丢不起这个人！” 那小列兵压根不敢闪躲，老老实实挨了这一脚，可能也觉得有些丢脸，他讪笑了几声后，就凑到了宋燕淮跟前来。 这回不冷嘲热讽了，恭恭敬敬称呼“同志”： “同志，真是对不住，刚刚是我狗眼看人低，说话不中听，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您看修这车需要啥工具，我这就去给您找，一会儿我给您来打下手成不？有事儿您只管使唤我！” 宋燕淮还真没把这小司机的几句冷嘲热讽放在心上，他就是冲着观摩这辆古董车来的，现在人家诚心诚意请他出马，他当然是欣然应允。 毕竟按照时间上来说，这两年京城汽车厂应该已经打造出了一款全新的国产吉普军车，并且正在逐步投入量产了。 估计用不了几年，国产车就将会取代进口车在军中的地位，属于嘎斯六九的时代，正在逐步落幕退场。 这也就意味着，以后他能接触到这个车型的机会可不多了，这次既然遇到了，他肯定要紧紧抓住。 宋燕淮放下身上背着的东西，就忙不迭地上前去帮忙检修车辆去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台嘎斯六九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圆音，正在偷偷盯着那个穿工人夹克的中年男人打量。 第71章 液体黄金 有宋燕淮上手，果然很快就排查出了故障。 “发动机那儿线路老化，有条线短路烧了，我给稍微做了一下处理，现在应该能点火了。 “但这个办法只能是暂时的，等回去了这车必须得去专门维修的地方把线路都替换成新的，不然很可能下次还会出现这个情况。” 确定问题所在后，其实拢共就花了几分钟的功夫，他就把车修好了。 然后这家伙一个翻身，顺势就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 再启动引擎，果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发动机轰鸣声。 动力充沛刚硬有力，一听这发动机的声儿就知道肯定是恢复正常了！ 那位首长顿时高兴不已，连连夸赞宋燕淮厉害。 “这可真是遇到救星了，不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去找人来拖车？” 宋燕淮也高兴，终于如愿以偿摸到这车的方向盘了。 他顺势就探出头去，问这位首长： “领导，这车我能开一下试试手感吗？” 那首长听了这话顿时就乐了，也不问宋燕淮会不会开，直接就挥了挥手示意他随意。 得了允许，宋燕淮立马就激动地松开了刹车和离合器，踩着油门一溜烟就跑了。 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反正等到他再折返回来，都是五六分钟以后的事儿了。 总算过了一回瘾，这家伙只觉得痛快淋漓又意犹未尽，但他到底还知道克制，把车停稳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车里的内饰后，赶紧跳下车把车钥匙丢回那个年轻司机怀里。 那位首长眼含笑意，注意到不远处一直安静站着的圆音，忍不住有些八卦又好奇： “那边等着的，是小宋你妹妹吗？” 被这位首长一提醒，宋燕淮这才意识到不对。 糟糕，刚刚为了修车，他好像完全把圆音给抛到脑后去了！ 而且之后他把车开出去，应该把圆音叫上车一块儿去兜兜风的，结果他就这么将人给丢在了原地，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 这可真有点不讲义气了，宋燕淮表情顿时尴尬又歉疚，赶紧回过头去冲着小姑娘讨好一笑。 圆音还真没在意这个。 主要是她又不是机械爱好者，这台在宋燕淮眼中极具吸引力的苏式军卡，在她的眼中，其实跟后世她所接触的其他款式的汽车并没有任何区别。 在宋燕淮刚刚和这仨人接触的过程中，她的关注焦点，也全然不在这台军卡上。 见圆音有些心不在焉，宋燕淮还以为她是着急想回去了，赶紧跟这位首长简单解释了两句： “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媳妇儿。 “我到郊县来做技术指导，她正好闲在家没事干，就跟着一块儿下乡来踏青了。 “不过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说是进山里挖野菜，结果在里面转悠了几个小时都没见出来，这不，我担心她在山里头迷了路，就跑过来找人来了。” 那首长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吃惊。 这两人看着可都年纪不大，竟然都已经结婚了？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儿，这位首长也不好多问，见两人准备要离开，忙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钞票要塞给宋燕淮当辛苦费。 宋燕淮哪儿能要这个？立马严肃地拒绝： “不过就是顺手接根线而已，多大点事儿啊！ “再说了，刚刚您不是让我开了您的车吗？这车我还是第一次试驾，能开着这车跑上一圈，已经非常高兴和满足了，您要是再给钱，那可就真是看轻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这首长要是再坚持可就是打人脸了，只好把钱给收了回去。 那边一直没吭声的工装夹克男倒是笑了，凑上来促狭道： “老梁你这可就没意思了，真要感谢人家，你倒是拿出点诚意啊！你那车上不是有一箱特供的泸州老窖吗？这玩意儿咱们普通老百姓可买不着，你送一瓶给人小同志尝尝呗！” 那首长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为了抢那一箱老窖，前几天他在京城军区后勤部都差点跟几个老家伙打起来了，好不容易才抢到一箱，等带回去之后还得跟师部其他几个同僚一块儿分，最后落到他手里的，拢共也就两瓶的份额。 结果这酒他都还没尝到味儿呢，就要让他分一半出去，能不让他郁闷抓狂么？ 可都已经被同伴给当面点出来了，他要是不给，那不就显得他吝啬抠门了么？ 为了面子，这位首长咬了咬牙根，还是转过身去，从车上取了一瓶酒出来！ 宋燕淮顿时哭笑不得，见这首长拿出酒时一脸肉痛得不行了的样子，他怎么好意思接啊？ 结果他这边推诿着不肯要呢，那位出坏主意的工装夹克大叔就上前一把将那瓶特供酒给抢了过来，直接塞到了他怀里，还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梁首长给的好东西可别不好意思拿啊，这可是真正的百年老窖，拿回去好好珍藏，将来没准能当传家宝呢！” 这话本不过是这位大叔说着玩的。 但他却不知道他一语成真，这样的百年老窖，绝对是特供酒里面的天花板了，再过个三四十年，还真就成了传家宝级别的古董酒了。 到那个时候，谁家要是藏了一瓶真的百年老窖，那跟拥有一瓶液体黄金差不多，价值最起码都是六位数起步，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拍卖行里面一旦出现了这个竞拍品，不知道有多少有钱富豪趋之若鹜。 宋燕淮抱着这瓶酒只觉得重若千斤，一时间还给人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杵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见宋燕淮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本来还一脸肉疼的梁首长倒是乐了： “行了，不就一瓶酒嘛，给你你就好好接着，我看你这小伙子修车技术精湛，值当这一瓶酒！不过你可别听这个老家伙胡诌啊，酒不就是拿来喝的吗？谁家会把这玩意儿当传家宝啊？” 说到这儿，这位老同志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差点忘记问了，小同志你叫啥名啊？等回了市里，我们就给你们农业局送封表扬信去，好好赞扬一下你这位小同志助人为乐的高尚精神！” 宋燕淮一听到表扬信这个词就一个头两个大。 毕竟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事儿在市里面出风头，真要是让人家送表扬信，哪怕他不是农业局的正式在编人员，也必然会引起部分人的特别关注。 更何况这次他主动提出给人修车，纯粹是受到了这款车型的诱惑，没忍住过了过手瘾。 如今车也开了，还拿了人家这么贵的酒，再追求表扬和名声，那就未免太贪得无厌了。 所以宋燕淮哪里敢自报名讳？生怕这两位领导抓着他不放，他下意识就想脚底抹油，带着圆音赶紧溜走。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本来一直在旁边默默充当背景板的圆音，这时候却忽然开口了： “宋燕淮，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这两位领导，他们是不是要去京城？ “如果是的话，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 “这个时间点，肯定是没有回市区的公共汽车了，要是能搭便车回去，正好也就不用麻烦廖局长给我开介绍信了！” 第72章 工装夹克男的身份 宋燕淮忍不住皱着眉朝着圆音看去。 他有些纳闷。 这几天和圆音相处，他觉得圆音是一个特别聪明识大体的姑娘。 可眼下，明知道他不想留下名讳，圆音却忽然叫破了他的名字，而且还喊那么大声，这是不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宋燕淮笃定圆音就是故意的，但他不明白圆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圆音都快要急死了。 这家伙这阵子又是画设计图纸又是搞拖拉机维修，折腾来折腾去的，不就是为了和机械厂厂长搭上线吗？ 现在胡新诚就站在他面前了，这呆子却根本不认识，还傻不拉几把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往外推呢！ 圆音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竟然会在回马庄公社的半道上遇到正主，关键是人家的车抛锚了，恰巧宋燕淮就最擅长修理。 而且在宋燕淮上手修车的时候，圆音就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 她可以确定，这位胡厂长的注意力一直在宋燕淮的身上，等宋燕淮真的把车修好了，这位胡厂长眼中绝对闪过了一抹惊讶和欣赏。 这说明，刚刚宋燕淮露的那一手绝活，一定给胡新诚留下了一个非常深刻的好印象！ 想来也是，以圆音上辈子接触胡新诚的几次经历，她觉得这位厂长脾气相当冷淡甚至不近人情，是个非常不好接近的人才对。 可这回他对宋燕淮的态度却破天荒地和善友好，甚至还帮着宋燕淮算计自己同伴，一出手就坑走那位梁首长一瓶顶级特供酒，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所以圆音才着急啊。 明明都已经顺利得到这位胡厂长的认可和关注了，不趁此机会赶紧留下名号，回头再想见到这位胡厂长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所以她才找了个想要蹭车回市里的借口来打掩护，故意叫破了宋燕淮的名字。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就胡新诚和那位梁首长，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她耍的这点心眼子，人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她就是仗着如今自己的模样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哪怕露点小心机也无伤大雅，人家两个领导肯定不会为了这点事儿就跟她计较。 果然，听到圆音说要搭便车，梁首长看了眼她脚边的筐子和蛇皮袋子，马上就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上来吧，正巧我们要回京，后面车斗里还有一半空着呢，你这些东西都能放得下！” 说着，梁首长就示意他身后那小司机， “有点眼力劲儿，赶紧帮人把东西搬上去啊！” 那边胡新诚也笑，目光落在宋燕淮身上：“小宋是吧？行，我记住你名字了，你不跟你媳妇儿一块儿回市里？” 宋燕淮总觉得胡新诚这笑有些意味深长，他脸上顿时臊得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回道： “我还得在乡下呆一阵子，马上冬小麦就要收割了，郊县这边各个公社都有拖拉机出故障，得帮忙检修好了我才能回去。” 胡新诚点了点头：“那成，那就等你回市区了再说，相信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 说着，两个领导就率先上了车。 见宋燕淮还懵懵的搞不清楚状况呢，圆音赶紧把人给扯到一边，压低声音急切提醒对方： “赶紧搞完这边的事儿就回来！你撞大运了，那个穿工装夹克的，就是机械厂的胡新诚胡厂长！” 宋燕淮瞬间错愕，猛地就抬起头来朝着后车座那人看去，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圆音立马又扯了这小子一把：“哎哟你别乱看了，当心让人家发现了！ “放心，我看胡新诚对你的印象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约你下次见面，他肯定是看中你的能力了！到时候你只要你的真本事儿亮出来，救你爷爷的事儿绝对有戏！” 宋燕淮赶紧镇定了一下心神。 这下他终于明白圆音为什么要故意叫他名字了，敢情她早就认出那个工装夹克男的身份了！ “行，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用最快的时间来解决农机局的事！肯定不在郊县多耽搁！” 见他表情急切又郑重，应该是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得，圆音也就不多言语了，拉开车门爬到了副驾驶位上，冲着宋燕淮挥了挥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她也没跟那两位领导过多闲聊，只提了一嘴她家就住在西城区烟袋胡同里，别的什么都没多说。 主要是怕言多必失过犹不及，万一要是不小心破坏了宋燕淮在那位胡厂长心目中的好印象就麻烦了。 所以她就装作一副困得不行了的样子，不一会儿就靠着车窗开始打盹，没想到这一装睡，竟然还真就睡着了，等到迷迷糊糊被旁边那小列兵推醒时，都已经到了西城区什刹海附近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大概都快六点了，而且圆音这才发现，原本坐在后座的两位领导早就下车了，估计这位司机，是得了领导的吩咐专门送她来烟袋胡同的。 圆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给这位兵哥致歉： “真是对不住啊同志，我这睡得太死了，没注意到车已经进市区了，您不用再往里走了，我在这儿下车就行！烟袋胡同就在前面不远，您这车开进去了反而不好掉头出来！” 那个司机听了这话也不再坚持，把车靠边停下后，将车斗里的筐子和俩蛇皮袋都搬下来，又仔细询问圆音是不是真的拿得动，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开着车走了。 圆音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故技重施，按照下午她下山时的办法，前头背个筐子，肩膀上挑着俩蛇皮袋，慢慢地往烟袋胡同那边挪。 幸亏这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点，各家各户都是炊烟袅袅，都进家里忙活晚饭去了，胡同巷子里没有了那群爱八卦的大爷大妈们的身影，所以圆音这一路回去还算顺利，都没遇到几个人。 回到废品站，没想到吴永胜还在。 这人倒是勤快，不过一天时间，昨天宋燕淮收回来的那堆乱七八糟的废品，就都让他给分门别类整理好了，而且院子里都被他清扫了一遍，看上去干净整洁了不少。 见圆音拿回来了那么多东西，他赶紧上来帮忙，把筐子和蛇皮袋给拎进屋后，可能是为了避嫌，他对着圆音打了几个手势，把院门钥匙也交到了圆音手里，然后转身就走了。 累了一天的圆音啥也不想干了，把院门一关，回到屋里后她只想躺平。 但没办法，那些挖回来的花苗野菜和猴头菇都不能就这么放在筐子袋子里过夜，还得倒出来全部进行整理。 于是，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强撑着干活，把完整的猴头菇先清理出来放到一边，碎了的那些就准备留着自己吃。 野菜一把把整齐捆好，放在篮子里并喷洒上一些水，以确保这些菜到明天不至于蔫吧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兰花苗，她已经顾不上种了，先放在后院胡乱挖了个坑先一股脑都埋土里吧，等明天她休息好了再说。 给后院的那些蔬菜还有花苗都输送了不少灵气，确定这天攒下来的木系异能全部消耗殆尽后，她这才回到了自己那个屋。 弄完这些已经很晚了，做饭肯定是没心情了，于是烧了一锅热水，就着热水胡乱啃了俩馒头，又泡了个脚缓解了一下身体疲劳，然后倒头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挺沉的，隔天一大早起来果然神清气爽生龙活虎，尤其是看到屋子里的那一大堆猴头菇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大堆钞票在朝着她招手，心情都瞬间激动起来。 正巧这时候吴永胜已经来上班了，圆音也顾不上多耽搁，吃了早餐后把屋门一锁，揣着一朵鲜嫩猴头菇就往乐和堂那边赶。 第73章 有多少要多少 等到了乐和堂，黄老驴正在躺椅上看书呢。 一看到她来了，这老爷子头也不抬问道： “昨天你怎么不在家？” 圆音忙解释道：“我去了一趟郊县，您昨儿个上我那边找我去了？” 黄老驴哼了一声后就冷着脸不说话了。 圆音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这老头爱摆谱拿乔的老毛病又犯了，赶紧顺毛捋： “这不是看您上次在家里吃饭，那个野菜油渣饺子还没吃过瘾么？” “我这回专门坐车去了顺县蟠龙山，在山里头采了不少菌菇和野菜，晚上您和流萤上家里来吃饭，这回肯定能让您吃个痛快咯！顺便我再做几罐蘑菇酱给您带走，当下酒菜保管一绝！” 这话最多也就信一半，黄老驴瞥了圆音一眼，并没有因为圆音这话就被哄得找不着北，但脸色确实好看了不少，说明还是吃这一套的： “我是去通知你之前提的那个工作安排的事儿。” “药圃食堂那边暂时不缺人，我暂时只能给你塞进去当洗菜临时工。 “工资一个月十五块，但食堂包中午晚上两顿饭，而且苗圃场会有专门的运输车进城出城，到时候你可以搭载顺风车上下班。” “你要是愿意，明天就能去报到，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圆音顿时眼前一亮，赶紧高兴地点头应下：“去，肯定去！谢谢您啊黄叔，让您费心了！” 一个月十五块也不错了，上下班通勤有专车，而且还省了两顿饭了，为啥不去？ 更何况，她进药圃食堂，本来也不是冲着工资福利去的，而是想把药圃食堂当跳板，找机会进园艺公司发展，现在在食堂里临时过渡一下有什么问题？ 圆音就不是个眼高手低的，上辈子她什么苦没吃过？只要能进去，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都无所谓。 而且黄老驴为了这个工作肯定是搭进去了不少人情，圆音心下只有感激，哪儿可能挑三拣四？ 黄老驴见她答应得干脆，没有半分为难和勉强，之前板着的那张脸瞬间变得和煦起来。 显然，这老头被那个秦小云给弄出心理阴影来了，生怕这回给圆音安排工作又让人不满意，帮人没帮成，反倒得了人家埋怨。 好在这小尼姑是个识好歹的，说话做事都挺拎得清的，总算是没看走眼。 “明天正好休息，早上七点半在什刹海公交车站汇合，我领你上南郊药圃那边报到去。” 圆音立马就明白了，这老头是怕她一个新入职的临时工，到了药圃食堂那边会被老员工欺负，所以专门过去给她撑腰的。 “哎，知道了！” 这时候，黄老驴才注意到圆音怀里正揣着什么东西，忍不住冲着她努了努嘴： “你拿着啥呢？藏这么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看见？” 圆音嘿嘿一笑，连忙把那朵猴头菇给拿了出来。 一看到圆音拿出来的东西，黄老驴顿时在里面躺椅上坐不住了，赶紧戴上他那副老花镜，凑到柜台前，把那朵猴头菇拿起来仔细打量。 看了好一会儿后，这老头就抬起头来： “这可是好东西，品相相当不错，你昨天在郊县摘的？” 圆音点点头：“对，运气好在蟠龙山里看见的，这玩意儿您这药铺子收吗？” 黄老驴无语地看了圆音一眼，直接开怼： “就这么一朵，费心费力炮制完最后就剩下几克，怎么大夫的时间不值钱是吧？你还是自己拿回家去，炒盘菜或者炖盅汤吧！” 圆音料到黄老驴会是这个反应，赶紧伸出了三根手指。 “啥意思？”黄老驴锁着眉头，看不懂她这手势是几个意思。 圆音眼神亮亮地直盯着这老头： “三十斤个头完整的鲜猴头菇，全是这个品质的，您要不要？” 老头手上一哆嗦，那蘑菇一个没拿稳，直接掉柜面上了。 他瞪直了眼睛看着圆音，声音都快劈叉了：“你说多少？！” 圆音又重复了一遍：“最起码三十斤，绝对童叟无欺！我这就是拿个样品来给您看看，而且这朵还不算大的，比这朵块头大两倍的都有！当然还有一些碎了的，但那些我估计您这边肯定不收，所以我就准备自己留着了。” 老头激动得心脏都在狂跳不止：“货在哪儿？你带回来了吗？” 圆音点了点头：“都在废品站呢，昨天傍晚我搭别人便车回的市区，不然那么重的东西，我还带不回来呢！” 黄老驴这下急了：“那你还傻愣在这儿干嘛？赶紧把东西都拿过来！真要全是这个品质的，我这边就能做主，有多少要多少，全给你按最高价收了！” 说着，黄老驴就走进后院，把正在铡药材的谢流萤给喊了出来，催促道： “先别忙活你手上的活儿了，你跟圆音上废品站一趟，帮她拎东西去！” 谢流萤不明所以，但能在上班的时候溜号还不被师父骂，她肯定是非常乐意的。 于是这姑娘啥也没问，喜滋滋地就跟着圆音走了。 不过，等到了废品站，看到圆音那屋里堆积如山的猴头菇的时候，饶是这姑娘家里头条件还算不错的，这会儿也险些被惊掉了下巴。 “这些，都是姐姐你昨天在山里头采的？” 圆音微微点头。 谢流萤呆滞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冲着圆音竖起了大拇指： “我的个乖乖，圆音姐姐你这趟怕是要发财了！这个菌菇你知道药房的收购价是多少钱么？” 圆音摇了摇头，说实话她还真不是很清楚行情，但她知道以黄老驴的为人，肯定不会坑她。 “连最普通的都能卖四五块，但你的这批很明显是最顶级的货，高个一两块绝对没问题！” 说着，谢流萤就凑到圆音跟前，压低声音提醒， “所以一会儿要是我师父压你的价，你可千万别被忽悠了，要是价格不合适，你就说你不卖了！” 圆音闻言顿时哭笑不得：“阿萤啊，有你这么孝顺的徒弟，可真是黄老驴的福气啊！你这么编排你师父，黄叔他知道吗？” 谢流萤可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问题： “这有啥，乐和堂药铺现在可是国营了，药铺收上来的药材，都得统一交到药厂进行入库管理，药厂把药材炮制加工完后，再由中药局那边下拨到各个医院药房。 “也就是说，就算药铺这边低价把你这批货收了，我师父除了能得到上头一两句口头表扬之外，又捞不到别的啥好处。” “而且实事求是地说，你这批猴头菇确实品质上乘啊，咱又是自己人，价格给得公道实在一点，账面上也没人能挑得出毛病。” “所以一会儿你放心跟我师父要价，别碍着面子不敢开口啊，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圆音抿唇一笑，对接下来怎么跟黄老驴谈判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毕竟她的这些猴头菇可不是一次性买卖，只要那个秘密基地不被人发现，没准以后每年都能采收好几茬呢，要是乐和堂这边给的价格合适，她就不用再费劲去找别的地方收购了，这个买卖接下来持续上好几年都不成问题。 而且如今药房收购药材是正当合法的渠道，甚至很多医院、乡镇卫生站都会公开对老百姓收购中药材，且允许老百姓利用农闲时间采集中草药来补贴家用。 当然了，普通老百姓能认识的药材品种并不多，通常挖到的多是诸如当归大黄猪苓柴胡这类常见草药，或者还有村里的孩子们会去收集蝉衣、土鳖、蚯蚓干、桑树皮之类的。 像圆音这样，一次性能提供几十斤高品质猴头菇的情况，那是少之又少。 和收购站那边的流程一样，这些医院药房卫生站收到药材后，都会出具相关的收据批条，还要在上面盖上大红章。 只要拿着这张凭条，就等于受到官方的保护和认可，完全不用担心会有被人举报的风险。 第74章 第一桶金 事实上，圆音根本没机会和黄老驴喊价谈判。 因为黄老驴一口唾沫一口钉，承诺了会给圆音最高收购价，就真的给了个她一个完全拒绝不了的价格。 “七块五一斤，这个价我跟你说，你到别的医院药房和收购站绝对拿不到！ “也就是看在你是我大侄女儿的份上，不然换成别人我起码得再压一两块！” 黄老驴拨拉着那一堆猴头菇，一朵朵进行确认，见菌菇的品质没有参差不齐的情况后，这才开始拿来秤杆开始称重。 圆音嘿嘿一笑，也不多说废话。 这会儿她可不敢说她发现的那个秘密基地可能过段时间还能再去采摘一茬，主要是她怕吓到这位老中医。 眼下的这些猴头菇，圆音在家里就进行过仔细筛选，所以黄老驴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最后称重一共三十二斤六两。 老头拿来了一个收据本，在上面仔细写上年月日，收购了猴头菇多少斤，收购人以及药材提供者是谁，单价几何，总共支付多少钱，最后再在上面盖上一个大红戳。 然后将收据还有二百四十四块五毛交给圆音，并让她现场把钱清点好。 圆音上辈子靠着异能开花店挣到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按理来说这辈子她应该平静淡然宠辱不惊，对这几百块根本没什么感觉才对。 但事实却是，当拿到这厚厚一摞大团结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情绪激荡。 毕竟这是她重生回来挣到的第一桶金！ 而且两百四十多块钱，差不多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哪怕是在城里面，很多人家省吃俭用好些年，都未必能攒下这么多积蓄。 上辈子她这个时候还在何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而这辈子才下山不到一个星期，就拥有了这么大一笔巨款，这是上辈子饭都吃不饱的她绝对连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儿！ 而且这辈子的她不仅手里有钱了，还马上就能得到一份工作，自由自在不用担心被人管束磋磨，还能大胆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和事业，最重要的贵人和在乎的朋友也都在她身边好好活着！ 这么完美的人生开局，让圆音甚至都有些心生恍惚。 她怀疑这会不会就是她做的一个梦，没准等哪天梦醒了，一切都会成为幻影瞬间破灭。 但她又不由得哑然失笑，暗叹自己真是魔怔了。 她手里的这叠沉甸甸的钞票是真的，收据上散发出来的油墨香味儿是真的，就连面前这个抱着她手臂叽叽喳喳，嚷嚷着让她中午上国营饭店请客吃饭的谢流萤，也是温热鲜活，真得不能再真了。 如果这真是一场梦，那就让她永远沉睡在这场美梦里，再也不要醒过来好了！ “成，等下了班你们俩都别着急回家啊，晚上咱们直接下馆子庆祝去！” 圆音立马大手一挥，非常豪爽地答应了谢流萤的要求。 黄老驴瞥了这两人一眼，没好气道： “下什么馆子？附近这几家早都吃腻了，大师傅的手艺甚至还比不得你随便包的那顿野菜饺子合胃口！ “还是说你准备请我们上高档餐厅去开开荤？那也行，那就去京城饭店吧，老头子我也不挑，那个开水白菜就不错，你照着这个菜色点吧，咱仨人吃上三五道菜应该就差不多了！” 圆音：…… 她脸都绿了，这黄老头可真敢说啊，上京城饭店，那是她能进去的地儿吗？ 京城饭店那可是国宴的规格，去那儿就餐的不是外宾就是高官领导，随便一顿便宴没个大几十都下不来！ 别的菜先不评，单只说黄老头嘴里提到的这道开水白菜，就是国宴里面的经典名菜。 这道菜看似清汤寡水朴实无华，但实际上光那锅清汤要吊出来，就得耗费诸如老母鸡、火腿、排骨、干贝等一大堆新鲜高档食材。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普通老百姓家谁舍得这么吃？别说吃了，光是听这道菜的做法就够令人咋舌的了。 当然了，圆音也不傻，这老头刚刚那话听着阴阳怪气，但其实真正意图还是想替她省钱。 见赚了两百来块就飘得没边的小尼姑被他几句话怼得瞬间老实了，老头这才觉得满意了： “不是说你那儿还剩下不少碎掉的猴头菇么？那玩意儿就得趁新鲜的时候吃口感最好，肉质肥厚脆嫩清甜，搭配老母鸡清炖，味道指定错不了！” 说到这儿，老头就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钥匙丢到了谢流萤怀里， “我那屋后头用笼子关着一只鸡，是前阵子一个病人送的，天天拉屎还浪费粮食，关键也不见生蛋，我正不耐烦伺候呢，你把那鸡给取来，拿去给圆丫头搭伙！” 老头可还没忘记圆音之前提的野菜拌油渣饺子，还有那个下酒的蘑菇酱呢，直接点名晚餐就要吃这几道菜。 “就这简单几样儿，哪个国营饭店能给你做？就是上京城饭店你都吃不着！有现成的好东西不吃，非要上赶着去给人送钱，不是傻子是啥？”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都背对着老头暗暗做鬼脸，但明面上谁也不敢反驳，谢流萤乖乖拿着那枚钥匙，拽着圆音就往后面金银胡同跑。 谢流萤和黄老驴都住在后面的金银胡同里，不过不在同一个院子，但谢流萤是黄老驴的徒弟，上黄老驴家的次数多了，轻车熟路就跟回自己家差不多。 不过，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刚到黄老驴家，谢流萤正要用钥匙开门呢，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上次那个圆音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小云，还有一个三十五六岁身形臃肿的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胖女人手里拎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的，正是一只老母鸡，看样子应该就是黄老驴提到的养在他家屋后头的那只。 见到门外站着的谢流萤，那胖女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把笼子往身后一藏，眼中更是闪过心虚和不自在。 倒是那秦小云，看谢流萤的眼中充满了浓烈的嫉恨和厌恶，一开口语气就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大小姐啊，这大白天的你不在药铺里好好干活，跑这儿来做什么？ “该不会是故意找借口开溜，上这儿来躲懒来了吧？ “那我可得好好说你了，老叔一把年纪已经力不由心了，你不主动多帮着老叔分担些工作任务，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对你的悉心栽培？ “现在就这么偷奸耍滑，以后老叔养老怎么指望得上你？” “嫂子，我就说老叔看走眼了吧！也不知道老叔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还嫌弃我资质不好，就那铡药抓药煎药的活儿有什么难的，让我来干我指定比她强！” 秦小云这话瞬间就让那胖女人找到了共鸣，她的表情立马就从心虚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就是，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呢，你这么漂亮优秀，又勤快懂事，可比这姓谢的强了不止一点半点，怎么我公公就非看上这死丫头了？ “真不知道这狐狸精当初到底是给那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其实当年我就强烈反对老爷子收什么女徒弟，让他把房子跟工作卖了跟着我们过，这破中医到底有什么好干的，还不如给我们带孩子呢！ “可结果呢？他死犟着不松口，还不顾我们的反对非要收了这姑娘当关门弟子，甚至扬言将来不指望我们给他养老！ “现在你看看，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弟！看病的本事没学会多少，倒是这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臭毛病惯了个十成十！ “还不指望我们养老，我倒要看看他以后老了到底能指望谁！指望他挑的这么个废柴苗子吗？真是笑话，我看他怕是得喝西北风去咯！” 第75章 风评被害 谢流萤别看平时活泼调皮，但她其实不善言辞且脸皮薄，尤其是最不擅长跟人吵架。 所以眼下被这两个女人冷嘲热讽，她顿时面色涨得通红，眼眶里都泛起了泪花，说话更是带着哭腔： “大嫂子，我没偷懒，是师父让我来家里取东西，还有，这只鸡你不能拿走，这是师父晚上点名要吃的！” 胖女人大概也没想到谢流萤就这点战斗力，见自己不过三言两语就把谢流萤给骂哭了，顿时撇了撇嘴觉得没啥意思。 她也没把谢流萤说的黄老驴晚上要吃鸡那个话当回事，拎着那鸡笼就准备走人。 但一旁秦小云不乐意了，她之前在谢流萤这儿吃瘪过好多次，正想要找回场子呢。 现在谢流萤都主动送上门来了，要是黄大嫂子就这么轻轻放过，那秦小云心里可就不舒坦了。 所以这女人眼珠子一转，立马就开始拱火： “你少在这儿忽悠人，别以为大嫂子看不穿你玩的这套把戏！ “什么老叔要吃的，我看这鸡分明就是你自己看上了，准备偷偷拿回去补贴你娘家吧？” “而且看你拿着老叔家钥匙轻车熟路的，这事儿你以前绝对没少干！” 这话像是提醒了那个胖女人，她顿时面露凶相，走上前来就用肥硕的身体恶狠狠地把谢流萤撞开，并顺势就要抢谢流萤手里的钥匙： “老娘自家的鸡，老娘想拿走就拿走，你算哪根葱，管得着吗？ “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这些年你这狐狸精从我公公那儿骗吃骗喝占走的便宜还少了？ 谢流萤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偏还拿面前这两泼皮无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能死死攥着手里那把铜钥匙，无论那胖女人用多大力气来掐她，也咬紧牙关不肯松开。 圆音本来还不知道那个胖女人是谁呢，直到听到谢流萤叫“大嫂子”，才猜到这人应该就是黄老驴的大儿媳妇儿。 没想到这人居然跟秦小云搅合在一块儿了，而且看样子还挺没脑子的，三言两语就被秦小云牵着鼻子走，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她赶紧走上前去，用力将那胖女人给推开，一边把谢流萤拉在身后护着，一边冷笑问道： “这位嫂子，刚刚听您这一口一个狐狸精的，这狐狸精说谁啊？” 圆音本来是在给这个胖女人挖坑，没想到这位黄家大嫂还没开口呢，那边秦小云就率先指着谢流萤抢白道： “听不懂人话吗？狐狸精当然说她了！” 圆音立马就点了点头，咧开嘴嘲讽道： “哦，狐狸精在说我姐妹，原来你也知道你是狐狸精啊！那难怪了，我说怎么一进这院子，就闻到了一股这么重的骚味儿，原来是因为这屋里进来了你这头狐狸精啊！” 说着，圆音就一脸嫌弃地伸出手来在鼻子前扇了又扇，侧头问身后的谢流萤： “哎哟，这味儿可太熏人了，小萤你是不是也闻到了？” 秦小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圆音的话术给绕进去了，顿时气得面色铁青，目光阴沉地盯着圆音： “你是谁？跟这个姓谢的什么关系？” 圆音耸了耸肩： “我和谢流萤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同志你为了攀上黄家这根高枝儿，可没少煞费苦心呀。 “上回你看上黄叔家二儿子才被拒绝了没多久吧，这么快就另辟蹊径，准备换个目标了？ “不是我说，姐妹儿你这路子挺野啊，这是不嫁进黄家来誓不罢休是吗？ “我就纳了闷了，这世上男人也没死绝吧？那么多男人可以供你挑选，怎么你就非盯上这个黄家不放了呢？怎么，黄家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你，让你非嫁不可吗？” 这话让秦小云瞳孔骤然一缩，看圆音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紧张和慌乱。 圆音心下顿时一沉。 她不过就是随口试探，没想到秦小云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看样子她上辈子的猜测没有错，黄家果然是被人盯上了！ 而且这个这秦小云，这个时候就已经跟那个陷害黄老驴的幕后黑手接触了，说不定就连她看上黄老驴的二儿子这事儿，包括如今刻意接近这位黄大嫂子，都是被人鼓捣和指使的！ 这让圆音不免心生不安，她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个胖女人身上。 不管这个秦小云接近这个胖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她都绝不能让秦小云得逞！ 所以得想办法摧毁这两人的联盟，若是能让这两恶人狗咬狗，直接起内讧那就再好不过了！ 圆音脑子里飞速转动着，这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这位黄大嫂子身上穿的那套布拉吉连衣裙。 明明是眼下非常时髦且精致的款式，却将这位妇人臃肿短粗的五五分身材缺陷暴露无疑。 但这位黄大嫂子好像并不自知，反而还对她这身装扮挺洋洋自得的。 大概是觉得这衣服价值好几十块买的，甭管适不适合，起码这么贵的衣服她能穿得起，而别人却只有羡慕的份儿。 圆音上辈子开花店，各种稀奇古怪的富家太太她都接触过，很多没文化还要硬装时尚优雅，最后学得不伦不类反而闹出笑话的暴发户也不在少数。 衣品如人品这话绝不是开玩笑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的穿着，往往就是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品味审美和修养。 至少眼下，单只看这件布拉吉裙子，圆音几乎就能把这位黄家大嫂子是个什么性格猜个八l九不离十。 摸清楚这人是什么脾性后，怎么拿捏这人的心理就简单了。 圆音脑子一转，顷刻间就来了主意，她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黄家大嫂子： “大嫂子，我听说黄大哥如今在肉联厂工作是吧？哎哟这么优秀的男同志如今可不好找！ “别说是未婚女孩儿了，就是我这个已婚妇女，听了心里都羡慕得紧呢！ “这肉联厂的工作，可比黄家二哥那个自行车修理铺更吃香更体面啊！ “看大嫂子您养得这么圆润，就知道咱家条件肯定是这个！您这可真是嫁对人了！” 圆音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夸了又夸，然后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 “但我最佩服的还是您的胆识和魄力，一看就驭夫有道啊，嫁了个这么好的男人，居然完全不担心会被人偷家。 “我可就不行了，我男人那死德行，别说是把年轻漂亮的姑娘往家里头领了，就是在外头街上碰见个盘儿靓条儿顺的小姑娘，他都得偷瞄上好几眼呢。 “要是有黄大哥这工作，那更不得了了，他恐怕早都飘得找不着北了，转头就能把我这黄脸婆给踹了，去讨个更勤快懂事的漂亮媳妇儿了。 “要不我说您聪明大度呢，咱大哥肯定对您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的，我这可太想跟您取取经请教一下了，您这男人到底是怎么调教的，怎么就这么老实听话啊？” 宋燕淮正在为修拖拉机跟个陀螺似的忙得团团转呢，结果好端端地忽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真是人在乡下坐，锅从天上来，莫名风评被害是怎么回事？ 第76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圆音说那番话的时候，用的明明是真诚夸赞的语气，在提到要向丁萍请教如何调教男人的时候，表情更是格外单纯。 可她那话里话外的，就差没明着指出秦小云是个狐狸精要勾搭她男人了！ 那胖女人平日里就对这种事儿格外敏感，现在圆音话都暗示得这么直白了，她能听不出来言外之意？ 反应过来的她，脸色立马一黑，霍地就偏头看向旁边的秦小云，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犀利和戒备。 丁萍对自身的情况其实还是心里有数的。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也没啥文化，还比黄有为大了四五岁。 要不是因为她家祖上三代出身清白，加上当初能给男人提供进肉联厂的路子，只怕她跟黄有为的事儿根本就成不了。 所以圆音夸她驭夫有道，这话在她听来就是个笑话。 结婚十几年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枕边人是个什么德行。 也就是如今她爸还在肉联厂管着事儿，能压得住黄有为，所以这男人才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耍那些花花肠子。 可要是哪天她爸退下来了，而她手里又没攥着什么能拿捏黄有为的把柄的话，那男人对待她的态度，没准真就能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所以这些年丁萍对自家男人的生活可以说是严防死守，不管是在肉联厂还是在家属院，都坚决不允许他和别的女人过多接触。 一旦发现有异性靠近她男人，她的雷达就会立马发出高危警告，让她迅速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做好撒泼耍横的准备。 不止她男人不能跟异性接触，就是她自己，这些年也鲜少跟同龄的好友来往。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段婚姻是靠什么维系的，所以她最怕的事儿，就是被人挖墙角。 秦小云是丁萍头一个没过多防备的女人。 主要是这女孩比她小了十好几岁，而且一开始就明确对她说了，人家是冲着老二来的，所以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甚至她还挺享受秦小云对她的各种巴结讨好阿谀奉承的，觉得这小姑娘还挺好拿捏的。 要是真成了她的妯娌，那以后黄家有什么事儿肯定都是由她说了算，甚至就连老二家的事儿她也能插得上手，这对她来说肯定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儿。 于是她有事没事儿就叫秦小云到她家里去玩，甚至有时候她男人在家她也没刻意避开过，并且打算过段时间把老二喊到家里来，到时候想点办法帮这两人撮合撮合。 但这会儿被这个陌生女人一点拨提醒，她猛的一下意识到不对，且越琢磨越细思极恐。 没错，她家的条件可不差，这些年攒下来的存款都有大几千了！ 老二呢，一个月也才四五十块，又大手大脚惯了，跟他哥黄有为比起来根本就不够看！ 这秦小云连她公公给安排进纺织厂工作都不满意呢，一看就是个贪婪有野心且不容易知足的。 有黄有为这个当大哥的珠玉在前，秦小云能心甘情愿嫁给老二？货比货之后，她能不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要知道秦小云可比她年轻漂亮还会哄人，这要是真背地里偷偷勾搭她男人，黄有为能把持得住？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越想丁萍就越是生气，觉得她可真是个蠢货，居然引狼入室还不自知！ 秦小云到底还是太年轻，虽然有点小聪明，阅历和城府都有所欠缺。 突然被圆音点破心思，她还以为她跟那人背后算计黄家的计划暴露了呢，心下顿时慌张不已。 所以后面圆音跟丁萍故意暗示挑拨的那番话，她压根就没有细听。 没想到这时候，丁萍又用锐利如刀的眼神怀疑和审视她。 这让秦小云心跳更是漏跳了好几拍，连眼神都不自觉闪躲起来，竟是根本不敢同丁萍对视。 一看到秦小云那心虚的模样，丁萍顿时就误会了，还以为这秦小云真对她男人起了那龌龊心思，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被雁啄，竟然真的被这么个小贱人给耍了！ 这位黄大嫂可是个暴脾气，往日里就嚣张跋扈惯了的，这回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于是她大胖手一挥，一个重重的嘴巴子就朝着秦小云扇了过去！ 秦小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打懵了，愣了一两秒都没反应过来。 丁萍可不是个好惹的，教训一个意图破坏她家庭的贱人，只给一巴掌怎么够？ 所以这一巴掌打完了，她又扬起手，意图打第二个第三个。 但这下秦小云怎么可能还让她得逞？ 前面挨那一下，是秦小云没防备，没预料到丁萍会忽然冲着她发难。 等脸上吃痛，才意识到自己被丁萍给掌掴了。 关键被打了也就罢了，丁萍竟然还想要对她左右开弓，这下秦小云也暴怒了，“啊”地一声尖叫，径直冲上去就狠狠朝着丁萍的脸上挠了一爪子。 秦小云虽然没有丁萍那么胖，但她可是农村来的，以前在乡下可没少干农活，劲儿大着呢，和丁萍对打，竟然完全不落下风。 两人全然不顾及形象和体面了，一边咒骂一边互殴，你一拳我一脚，你揪我头发我掐你脖子，在地上滚做了一团，一时间竟是很难分出个高低来。 谢流萤都被眼前这一幕给看傻了眼。 圆音都快要乐死了。 她是真没想到，她不过是看这黄家大嫂子看着很嚣张，其实言行举止间却并不怎么自信，推测这人可能在婚姻中处于弱势，于是就随口胡诌了几句，挑拨一下这两人的关系。 原本想着就是上点眼药，最多在这个黄大嫂和秦小云之间种根刺，以这个黄大嫂多疑且不自信的性格，肯定会心生怀疑，没准哪天就冲着秦小云发作，让这两人的联盟关系破裂了呢。 可哪里晓得，这两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这关系脆弱成这样，简直跟纸糊的没差别了！ 见谢流萤还杵那儿发呆，圆音赶紧凑上前去拽了拽那小丫头，提醒她： “快去锁门！” 这会儿黄老驴家的门可还大开着，但院子里这两个女人打架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已经吸引了大杂院不少住户来围观了，万一要是有人趁乱摸进黄老驴家里顺走什么东西可就不好了。 谢流萤这才回过神来，立马拿着铜钥匙去锁门。 圆音则趁着丁萍和秦小云正打得不可开交，没空留意旁边的情况，悄摸摸地探出手，把滚到角落里的那只鸡笼给捡起来藏在了身后。 然后她就朝谢流萤挤眉弄眼不停示意，两人鬼鬼祟祟地挤出了看热闹的人群，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至于打架那两人什么时候结束，会不会受伤，那关她们什么事儿？ 成功当了一回搅屎棍，圆音心情异常舒坦，跑到院门口胡同了，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那院子里里三圈外三圈挤满了的人群，然后和谢流萤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77章 护不了她一辈子 两个人拎着鸡笼一路小跑，跟小狐狸偷了腥似的嬉嬉笑笑，但一回到乐和堂，看到柜台内静坐的黄老驴后，又偷偷对视了一眼，赶紧收敛了神色。 黄老驴瞥了两人脸上表情一眼，神色未变，但一开口就好像猜到了什么似的： “取个鸡笼都能磨蹭这么半天，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 圆音表情还算镇定，谢流萤却瞬间跟干坏事被抓包了似的，肉眼可见地慌了神。 圆音顿觉好笑，暗叹谢流萤这心思可太好猜了，随便诈一下就露馅了，这要是让她撒谎骗人，她怕是连个三岁小孩都蒙不过去。 不过发生这样的闹剧，圆音本来也没打算瞒着黄老驴。 一来这事儿根本就瞒不住，事儿就发生在黄家门口，而且当事人里面有一个还是黄家的大儿媳妇儿，那大杂院里头那么多住户在看热闹，肯定有认识丁萍的，没准一会儿就会有大院的管事大爷或者是街道办的人找上门来。 二来，她前头随口试探了几句，就发现那秦小云的反应十分不对劲，看上去非常慌乱心虚的样子。 刚刚回来的路上，圆音还专门复盘了一下，好像是她问了那句“黄家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你，让你非嫁不可？” 结果就是这句话，让秦小云浑身都僵硬了，神色非常紧张，看起来像是被她戳中了痛脚一样。 上辈子黄老驴出事后，圆音找何峥嵘帮忙打听过，从何峥嵘那边提供的那些证据来看，指使秦小云来陷害黄老驴的那个幕后黑手，是嫉妒黄老驴的医术，或者黄老驴挡了他的路，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要毁掉黄老驴。 但这回秦小云露出来的马脚，却让圆音对上辈子见到的那些证据以及推测都产生了强烈怀疑。 何峥嵘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若是那渣滓从中得了好处，没准从一开始那王八蛋给她看的所谓证据，就是假的！所谓的嫉妒黄老驴医术的说辞，甚至包括那个幕后黑手的身份，都有可能就是凭空捏造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让圆音对何峥嵘这个该死的畜生恨得牙根痒痒。 她猛地一下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地看向黄老驴： “黄叔，我能跟您单独聊聊吗？” 黄老驴一愣，谢流萤也是不明所以。 其实圆音并不是要刻意瞒着谢流萤，主要是这姑娘心思单纯没心眼儿，压根藏不住事儿，一旦知道了什么秘密，没准很容易就被人套出来了。 黄家的秘辛能不能让谢流萤知道，这得黄老驴自己决定，她一个外人不能擅自做主。 黄老驴不知道圆音到底要说什么，但他猜到很可能跟这两人回金银胡同取那只母鸡的事儿有关，于是他迟疑了两秒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你跟我来！” 药圃有个内堂，跟前面的药铺中间用简易门帘挡着，里面有个木架病床，平时有病人需要针灸或是伤势严重需要紧急包扎处理，就会在这里面进行。 再穿过内堂，就到了一间四五个平方只留了一个气窗的小仓库。 这个仓库就是药铺平时存放各种中药材和西药品的地方，里面放着一排木架，架子上堆了不少药品。 圆音跟着黄老驴进去，这才开口，把刚刚在金银胡同遇到黄家大嫂还有秦小云的事儿仔细说了一遍。 然后她才提起秦小云的异常，并特别强调和提醒道： “这个秦小云绝对有问题！我不过随便试探，她就吓得手忙脚乱，说明她就是冲着您家来的！而且这么苦心积虑地接近您家的人，图谋肯定不小！ “到底盯上了您家的什么东西我不得而知，但我觉得您得心里有个数，必要的话，还是找人偷偷查一查，看看这人背后有没有人指使，早做防范为好。” 黄老驴在听完圆音的这番话后，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浓烈的激愤和恼怒之色。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秦小云的目的。 “行，我知道了，我会找人去查的。 “大侄女儿，谢谢你的提醒，得亏你留了心眼儿，不然这事儿你黄叔还得被蒙在鼓里。 “就流萤那丫头，根本不会想这么多，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半点不见长进。 “今天要不是有你在，我那大儿媳妇儿的刁难她怕是压根应付不来，别说拿回这只鸡了，我看铁定要吃大亏！” 一提起谢流萤，黄老驴就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圆音抿了抿唇，想到上辈子谢流萤的命运，其实心中未必不担忧，但她还得劝老爷子： “人各有命，有时候傻人有傻福，她有家人宠着，用不着跟人耍心眼，再说了，不是还有您护着吗？” 黄老驴叹气：“我也老咯，护不了她一辈子啊。” 但这种事儿还真就急不来。 老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心智这玩意儿，不是单纯靠学习书本上的知识就能后天弥补，而是需要经历各种人生挫折逆境，遭受过社会毒打后，才能得以长进和成熟。 圆音自己上辈子也是一路跌跌撞撞，吃了不知道多少亏，不断复盘与反思，总结经验教训，才慢慢懂得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方式和方法。 但谢流萤不一样，她从小就生活在安逸的环境里，所有的人生路线都被家人规划好了，她不会也没有机会上社会学这门课程，整个成长过程太平稳顺遂了。 所以上辈子这姑娘在黄老驴出事后，才会情绪崩溃，也不知道打错了哪根筋，居然瞒着家人报名了下乡插队，结果一步错步步错，短短几年时间就把命都给搞丢了。 圆音也气，气闺蜜昏了头没脑子，可这是自己的闺蜜，再生气也得护着啊，总归不能让上辈子的事重演，先把人给保下来，至于怎么才能让人长脑子，等以后再说，没准哪天遇到点什么事儿，忽然就开了窍了呢？ 人教人可能永远教不会，但事儿教人，说不定一次就会了。 见黄老驴答应了会去调查，看样子对秦小云这个人应该是引起了重视，圆音总算放下心来。 这时候时候也不早了，她也就没继续在乐和堂耽搁，拎着那个鸡笼就回去了。 结果才回到废品站，就见到周大妈正在院子里等着。 第78章 借刀杀人 一看到周大妈，圆音顿时眼前一亮，立马猜到这大妈是为什么来的了。 果然，等把人领进屋，这位大妈就压低声音喜滋滋道： “你家男人猜得没错，何家起内讧了！ “何家那几个兄弟主张要把那方子给卖了，如今正在外头找买家！ “但那个小儿媳妇儿却说要自己做生意，准备卤猪下水去黑市卖。 “不过你那个师姐手里头估计是没钱，所以在鼓动刘盼娣还有她那几个妯娌小姑子出钱，说是什么入股，挣了钱可以给分红。 “看样子刘盼娣有些心动，但那几个妯娌不乐意，为这事儿这两天何家七嘴八舌的，吵得可厉害了！” 何家会出现这种情况，圆音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巴不得那一家子直接打起来才好。 她忍不住看向周大妈：“您这边是不是也应该开始行动了？上回您不是说去找您娘家大侄子吗？他那边怎么说？” 周大妈嘿嘿一笑：“那还用问？有我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说到这儿，周大妈表情还有些得意，贴到圆音耳根前悄声道， “你还别说，这事儿也是凑巧了，我那个大侄子不是在东方大饭店当学徒吗？他那个师父最近正好遇到了一点麻烦。 “他们那个后厨房里面，有个靠走后门进来的副厨子，盯上了他师父那个主厨的位置，隔三差五地给他师父下绊子，想要把他师父给拉下马呢。 “我那侄子如今还没转正，这要是师父出了事儿，他的工作不是也得跟着黄了吗？ “他正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师父的忙呢，正巧我这边找上门去，倒是给他送去了一个现成的对付那个副厨子的法子。” 圆音一愣，脑子转了几个弯后，顿时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忍不住冲着周大妈竖起了大拇指。 周大妈哈哈大笑，一脸的眉飞色舞： “你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吧？” “我这本来还担心，若是由我大侄子牵头，到时候饭店那边花大价钱把方子给买了，等回头配方公布出来了，饭店那边追究责任，何家确实没好果子吃，可我大侄子作为中间人，是不是也会被上面追责啊？” “哪里想到我这个大侄子比我还精，他根本没打算自己出面，他打算故意露点消息出去，让那个副厨子主动找何家人买方子。 “到时候何家的方子高价卖给大饭店，可就跟我大侄子扯不上关系了，上面怪谁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圆音心下不由得感慨，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关键是不露痕迹，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没想到周大妈这侄子不过一个饭店学徒，竟然都能这么不动声色地算计人，脑子可真好使！ 果然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都不能小瞧了去！ 想到这儿，圆音倒是笑了，她对周大妈道： “这事儿要是能成，回头您可以跟您侄子说，何家那个简易配方不值钱，但我家的真配方却绝对值那个价，等何家的事情了了，要是东方大饭店还有购买卤料配方的意向，可以来跟我谈，价钱好商量！” 周大妈一听这话顿时眼前锃亮。 别人不清楚圆音和圆慧之间的龃龉嫌隙，更不清楚这两家配方的区别，她却是整个事件的知情人。 所以圆音提到的那个真配方，周大妈比谁都明白它的真实性以及价值。 要是她的娘家侄子真能促成这件事，又帮他师父干掉了那个走后门进来的竞争者，那转正的事儿绝对板上钉钉没得跑！ 这么一想，周大妈脸上立马就乐开了花，赶紧给圆音道谢，表示她肯定会把这个事儿转达，让圆音只管在家等消息！ 两人又闲聊起了别的，圆音还奇怪周大妈不是在纺织厂上班吗？怎么白天经常有空上她这儿来溜达串门。 结果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最近纺织厂设备经常出故障，时不时就要检修，所以一出问题女工们就放假半天，这个月隔三差五休了三四回了。 一听这话，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动。 这好像又是老天爷给宋燕淮赏饭吃啊，都送上门来了，不吃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但人现在还不在城里，圆音就暂时没跟周大妈提，打算等宋燕淮回来了再说。 周大妈也发现宋燕淮不在呢，而且还请了吴家那个哑巴小子帮忙代班。 周大妈忍不住问道： “你家小宋这两天干嘛去了？不在废品站吗？” 圆音笑道：“上头领导安排了别的任务，去郊县乡下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周大妈还以为是废品公司上面给宋燕淮安排去下乡收废品去了，倒是也没深究，只提起了外头那哑巴小子吴永胜，就忍不住摇头深表同情： “也是作孽哦，怎么就烧成哑巴聋子了呢？肯定是吴家没及时把孩子送去医院治疗，把病情给耽搁了！ “多好一个小伙子啊，比他哥长得高大俊俏多了，听说以前学习也挺好的，这要是考个大学，这会儿都进单位党领导了，哪儿会成现在这样？” “当初吴家刚搬进城的时候，大院里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这个情况，那会儿好多人家想给他介绍对象，有几个适龄的小姑娘更是盯着他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呢。” “后来得知这小子又聋又哑，这下那些住户全歇了心思，外头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媒人也跑光了。” 周大妈都没好意思提，她也差点动了要把自家闺女嫁进吴家的想法，她家闺女跟吴永胜同年，当时十八九岁正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得亏她还没来及得找媒人从中撮合，不然肯定会让刘盼娣隔三差五地拿出来羞辱笑话，这辈子都翻不了篇了。 周大妈顺势又聊起了吴家的情况，比如中风瘫痪的吴母，比如任劳任怨的吴家小闺女儿，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及吴永红那个早死的吴家媳妇儿。 后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大妈忽然往窗外看了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圆音说道： “说起这个吴永红，你猜我昨儿个早上买完菜回来，在路上看到啥了？” 圆音摇了摇头。 周大妈表情古里古怪的：“就你那个师姐，居然在街角拦住那个吴永红，可怜巴巴地跟人家借钱！ “关键是，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那个吴永红竟然真就把钱借给她了！ “我亲眼看到那小子从口袋里掏了钱给她，起码十几二十块应该有！ “真是奇怪，何家住后院吴家住前院，你这个师姐又是刚嫁过来的，他们俩按理来说没啥交集吧？ “所以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而且关系还熟稔到了一开口吴家那大小子就借给她小半个月工资！” 第79章 结论下得太早 这个大瓜来得猝不及防，圆音惊讶又错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要是，圆慧上辈子对吴永红充满了怨恨不满，这辈子重来一回，她以为以圆慧的自尊心，是绝对不愿意再和吴永红有任何交集了才对。 可圆慧竟然就去跟吴永红开口借钱了？她怎么开得了口的？关键是吴永红居然还借了？ 而且她们重生才多久？还不到一个星期好么？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该不会接下来还要发展出什么毁三观的狗血伦理剧情吧？ 圆音可记得很清楚，刚重生那会儿，圆慧在她面前可表现出一副对何峥嵘情根深种，非那个街溜子不嫁的模样，甚至还不停在她面前宣誓主权，生怕圆音会不识趣上来抢这个“香饽饽”。 不论这副深情的姿态是真的还是演的，作为一个合格的重生者，既然给了自己人设，总应该把这个人设贯彻到底吧？可这才几天功夫，这么快就现出原形是不是有点太不敬业了？ 圆音感觉她脑子不够用了，完全理解不了圆慧的这个骚操作。 上辈子圆慧嫁给吴永红，觉得吴永红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就公然去勾搭何峥嵘； 那这辈子总归是如愿嫁给了何峥嵘吧？可她怎么又忍不住去纠缠吴永红？ 这个女人到底是想要干嘛啊？她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挑战一下这种刺激的背德感，日子就过得不舒坦不成？ 圆音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她忍不住侧头看向外头正专心致志地分拣废品的吴永胜，为这个小子掬一把同情泪。 可怜的娃，本来以为圆慧这回嫁给何峥嵘了，你能顺利逃过一劫，不用再被送下乡去种地了。 现在看来，好像结论还下得太早了！ 不管圆慧和吴永红之间是怎么回事，总之圆音对周大妈给她分享的第一手八卦消息相当满意，两人闲聊了好一会儿，等周大妈要走了，她赶紧把事先整理好的东西塞给周大妈。 是她昨天在山里挖的野菜，采的菌子还有新鲜槐花。 看到筐子里装得满满的野味儿，周大妈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你看看，老是厚着脸皮要你的东西，大妈我却没啥好玩意儿给你。” 圆音笑道：“琴姨您这是哪里话，我这东西都是我自己在郊外采的，又没花钱，可比不得您上回给我的碎布。” 说着，圆音就把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给周大妈看， “我都差点忘了，您上回给我的碎布，我给做了两套衣裳，一套我男人的，还有一套就在我身上穿着呢，怎么样，您看得出来我这衣服是用您给我的碎布做的吗？” 周大妈听了这话顿时一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是碎布做的？！” 她其实一进门就看到圆音身上穿的新衣裳了，但她以为是这丫头去供销社买的成衣，或者扯了布上裁缝铺专门找裁缝定做的，压根没把这套衣裳，和她的那一袋子碎布联系到一块儿去。 圆音笑着点头，见周大妈不信，索性进屋里头把她的衣裳换下来，将衣服翻到背面，把衣服里头隐藏的小心思露出来给周大妈看。 “用的是隐形针法，从外头看不出来，但一看里面，就知道是用多少块碎布拼凑出来的。” 周大妈摸着那衣服简直爱不释手，越看越是对圆音这小姑娘感到佩服： “哎哟，这针脚也藏得太妙了！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我们纺织厂针脚最厉害的女工，都没你这个心思和手艺！” 其实是上辈子她去上夜校，正好有位湘绣师傅跟她在一个班上，两人一个开了花店一个开了绣坊，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后来得知圆音喜欢自己做衣服，那位湘绣师傅就教了她不少裁缝刺绣上的经验技巧。 这会儿见周大妈真心夸赞，圆音顿时放下心来，又笑着开玩笑： “上回您可答应我了，以后厂里面有碎布还帮我攒着，可不能因为知道我这布料能做衣裳，您就反悔不给我了啊。” 周大妈能听不出来圆音这是在跟她开玩笑？立马表情一板，语气严肃道： “那我是得好好考虑收费的问题了，供销社一尺布卖两毛呢，我也不多要你的，你给我两块就行！” 说着周大妈自己先乐了， “不跟你逗闷子了，那些碎布本来就不值钱，没有你这手艺，有再多也做不来你手里这么漂亮齐整的衣裳，不然那一袋子布料早让人抢光了，还能留在我手里两三年都没送出去？” “晓得你有这手艺，那可就正好了，说明那些碎布其实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往后我捡那些碎布更有劲儿了！” “放心，大妈说话算话，答应给你攒布料就肯定不会食言！你这个菌子不错，等下午我去上班的时候，把这些菌子送我们车间班长，然后跟她打个招呼，以后仓库里要是有碎布就提前通知我，让我第一个冲进去挑！反正那碎布也是要集中处理掉的，这点小事儿她肯定不会拒绝。” 圆音一听这话，赶紧又跑进厨房，给周大妈重新装了一大把野菜和菌子： “这些您拿去送给车间班长，那个筐子里的您自己家留着吃，反正郊外这玩意儿多着呢，等回头得空了我再去采就行！” 周大妈之所以喜欢跟圆音来往，就是因为这姑娘不仅脑子灵光会来事儿，而且一点也不抠抠搜搜的，说话做事爽利得很，越是相处就越是让人觉得舒服。 就像现在，圆音强硬塞给她的这些野菜菌子确实不值钱，但要是大院里那些小气的人家，谁会这么大把大把的往外给？至少周大妈住在烟袋胡同这么多年了，还没谁家像圆音这样对待她如此热情大方的。 其实周大妈并不图圆音的这点东西，她家里头几个人都有正式工作，根本不缺这点买菜钱，而且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得了圆音的这些菜，回头她肯定要给圆音送点回礼，绝对不能白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 但周大妈就吃这一套，明明圆音的年龄比她小了好几轮，可她就是觉得和这小姑娘投缘，也乐意跟这姑娘分享附近发生的各种新鲜事儿，要是隔上一两天见不到圆音，她甚至还有些浑身不舒坦呢。 第80章 上门女婿 等周大妈一走，圆音就开始忙活杀鸡的事儿。 本来谢流萤是打算翘班来给她帮忙的，但圆音直接拒绝了。 她叫了外头的吴永胜帮忙，一刀下去就把鸡给宰了，然后割脖子放血，烧开水褪毛，三两下就把这些活儿利利索索干完了，掏出来的鸡内脏和凝固好的鸡血，正好晚上还能炒一盘菜。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趁着吴永胜回家吃饭休息的空档，圆音把她昨天胡乱埋在地里的那些花重新挖坑种好，又把攒的木系能量都消耗掉，这才回屋做饭。 就她一个人在家，圆音也懒得弄那些复杂的菜色，就用瓦罐子给蒸了个香喷喷的带锅巴煲仔饭，切了一截熏制的卤肥肠，配上水煮青菜和野香菇，淋上一点点酱油就可以开吃了。 等把杀好的老母鸡给炖上，她就把之前做衣服剩下的那些碎布条都给翻了出来。 考虑到明天就要去药圃食堂上班了，圆音打算给自己也缝个挎包，而且之前她就打算要给周大妈的小孙女儿缝个上学用的小书包，这回干脆一次性就把两个包都给做了。 做挎包可比做衣服简单多了，因为完全不挑布料颜色也不用玩什么隐藏针法，就拿着碎布条随意拼接，只要版型做得够标准板正，成品就已经很好看了，若是再在上面随便绣一点简单的花样点缀一二，就更显得高雅精致，别有一番韵味儿。 等到下午四点多，猴头菇炖老母鸡汤早已经肉烂汤浓鲜香四溢，圆音终于把两个包都做好了。 她自己的包用的是蓝灰色布条相间的拼接款式，而给周大妈孙女儿做的，却是绿色打底，灰蓝色点缀的双肩款背包。 两个包容量都不大，装个铝饭盒，再塞几本小学生用的课本作业本就差不多满了，但不管是上班还是上学，日常肯定是够用了。 圆音对自己的那个挎包挺满意，至于小姑娘的那个包，她还不准备就送出去，打算等回头有空了再用碎布头扎几个可爱俏皮的布娃娃缝上去当挂饰。 上辈子她在玩具店里面有见过从国外引进的各种卡通布娃娃，款式很萌很新颖，非常讨小女孩的喜欢，相信周大妈的孙女儿也不例外。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圆音正准备去厨房和面包饺子呢，没想到这个时候，谢流萤和黄老驴居然已经到了废品站。 一进院子，黄老驴那驴鼻子就嗅到了浓郁的鲜香，他顿时眼前一亮，立马加快了脚步朝着圆音的屋子走了过来。 “这是已经炖好了？那倒是可正好，想着你晚上请的这顿饭，老头子我中午都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早饿扁了，快快快，先盛碗汤给我先垫吧垫吧！” 谢流萤跟在后头，对她师父这副馋样儿简直没眼看，见圆音朝着他们俩看过来，忍不住吐槽： “圆音姐姐你别听我师父瞎说，他中午吃了一大碗面，还啃了两个大肉包子，撑得都快走不动道了，回去之后愣是嚼了好几块山楂才觉得舒坦点。” 被自己徒弟当面揭穿了谎言，这老头也没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径直走进屋，把拎来的那袋富强粉丢在桌上，顺手抄起一只碗就去锅里舀鸡汤去了。 然后也顾不上烫嘴，端着碗吹了几下就嗦了一大口。 这汤到底正不正，看黄老头那惬意享受的表情就知道了。 边喝着，这老头还边催促谢流萤：“还傻愣着干啥，赶紧给你圆音姐帮忙去！不然等啥时候咱们才能吃饭？” 说着，老头就用下巴指了指他带来的那袋富强粉，又对圆音提出了要求： “可别弄上回那个什么二合面饺子了，不好吃，直接用我带来的这个精面，这一袋足足五斤呢，绝对管够！” 圆音忍不住朝着谢流萤看去。 谢流萤冲着圆音点了点头，然后一边给圆音打下手，一边悄声解释道： “上午你一走，大杂院那边的管事大爷就找过来了。 “那俩在大院里打架闹事，把大院里一个大妈的咸菜缸子都给砸了，那大妈十分生气，揪着两个女人要上街道办讨要说法，没想到那两人倒是反应快，趁大妈不注意直接跑了。” “那大妈只好找管事大爷告状，说是要让我师父赔钱。” “一个咸菜缸子，赔了五块！” “这还不算，我师父放在柜子里的存折，也让那位大嫂子给摸走了！” “虽然说那钱本来就是我师父给他儿子存的，可那位大嫂子不打一声招呼就拿走，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再说那钱也不只有大儿子的份儿啊，还有个二师哥没结婚呢！” “我师父气得要死，但偏偏拿那个大儿媳妇没办法，一怒之下也不准备省吃俭用存什么积蓄了，干脆把药铺门一关，提前下班不说，还偷偷窜去黑市高价买了一袋富强粉，非要拎到你这儿来，说是不能白吃你家粮食。” 圆音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看样子那张存折里面数目还不少，不然这老头不会受这么大刺激。 不过她倒是挺不能理解的，发生这种事儿，生闷气有啥用啊，直接去找大儿子，把那存折要回来不就行了？ 可能是看出了圆音的困惑，谢流萤又补充解释道： “主要是大嫂子的爹是肉联厂的领导，大师哥在肉联厂的工作，是大嫂子的爹帮忙安排的，就连大师哥如今住的房子都是他老丈人给分配的。 “我师父在亲家面前根本硬气不起来，还生怕惹恼了那边，到时候人家对大师哥不好，把他安排去干苦差事儿，所以即便是受了这个大儿媳妇的闲气，我师父也只能偷偷忍着。” 这下圆音明白了。 黄老驴这大儿子的工作让人羡慕，但其实这人是靠婚姻上位，说是娶了人家领导的闺女，实际上是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了，工作前途都在人家手里头攥着呢。 难怪丁萍之前说，早些年她提出过要让黄老驴卖掉房子和工作，去跟他们一块儿生活，但黄老驴却强烈反对。 这换成谁也不乐意啊。 自己儿子住的还是老丈人的房子，平时还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做人呢，黄老驴自己又不是没有收入不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要卖掉工作和房子，去过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生活？ 真要这么干，到时候恐怕钱都让儿媳妇给套走了，而他转头就会被赶出来，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第81章 连夜赶回 在大儿媳妇那儿吃了瘪，黄老驴可不就报复性消费么？ 拎了一袋富强粉上圆音这儿，他恨不得一顿都给造光了，不仅不允许圆音掺玉米面，非要吃大白面饺子，甚至在看到圆音才和了那么一小盆面后，还拉下脸来骂骂咧咧，觉得圆音这么抠抠搜搜是瞧不起谁呢？ 圆音都拿这老头无语了。 再怎么生气，这也不能暴饮暴食吧？那锅里炖了一整只老母鸡，还有炸好的蘑菇酱，再和上两斤白面和一大盆调好的野菜木耳油渣馅料，就他们三个人吃，绝对绰绰有余了好么？ 可老头不满意，趁着圆音没注意，又舀了一大勺面加进盆里。 圆音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无奈地看了谢流萤一眼。 谢流萤也拿她师父没辙呢，只能背地里偷偷嘀咕： “等着吧，一会儿回去我就把药柜里的山楂都给藏起来，我看他吃撑了难受不难受！” 老头任性又执拗，脾气犟起来了两个女孩只能顺毛捋，于是圆音又多剁了一些馅料，和谢流萤两人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手脚麻利地包了差不多得有两百个圆咕隆咚的白面饺子。 等把锅里的猴头菇炖鸡给舀到盆里，又重新烧了一大锅开水，正准备把白面饺子下锅呢。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就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圆音，快开门！是我，宋燕淮！” 圆音一愣，赶紧跑出去开门。 把院子的门栓拉开，果然就看到宋燕淮推着一辆自行车杵在门口。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同志，也推着一辆自行车。 “这是机械厂宣传科的邹峰同志，我俩都在顺县，又都着急回市区，正巧碰上了，看我东西太多一个人实在弄不回来，他就帮我来送一趟行李。” 圆音这才注意到，两人骑着的自行车后座上，不是绑着筐子就是绑着蛇皮袋，看起来分量还都挺沉的，也不知道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圆音赶紧跟人客气道谢，拉开门就把人往院子里引。 邹峰也冲着圆音和善地笑着打招呼： “弟妹你好，这么晚过来，没打扰吧？” 圆音忙把人往里面引： “没有没有，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刚包好的饺子，正准备下锅呢。” 两人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就开始拆后座上带回来的行李。 有外人在，圆音也就没拉着宋燕淮多问，只热情招呼客人进屋： “先喝口水歇歇，饺子下锅一会儿就能煮好！” 把东西卸下来后，宋燕淮先领着人在外头洗了手，这才进屋。 见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坐着，尤其还有黄老驴这个长辈在，邹峰顿时有些拘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圆音边给邹峰倒水，边解释两人身份： “这位是我干叔，姓黄，旁边这位是我的闺中密友，也是我干叔的徒弟，他们俩今天是上我家来搭伙的。” 说着，圆音就指了指桌上那一大盆猴头菇炖鸡汤还有那些包好的饺子， “这只鸡还有白面都是我干叔拿来的，本来我们仨晚上准备在家里开小灶呢，没想到你们俩这么有口福，刚要开饭呢你们就回来了。” 认干亲这事儿虽然有点儿戏，但人家确确实实是给了改口红包的，所以圆音这么介绍并没有问题。 至少黄老驴就挺高兴，觉得这个小圆很给他面子，于是他一边指挥小徒弟赶紧往锅里面下饺子，一边像圆音的正经娘家长辈一般关心起宋燕淮： “圆丫头不是说你要在乡下待一个星期才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儿都办完了？” 其实这也是圆音纳闷的点。 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次宋燕淮下乡的维修周期，应该差不多需要一周左右。 顺县下辖的公社足有七八呢，哪怕是他的维修技术再精湛，工作效率再高，要把这些公社的拖拉机站全部排查一遍，起码也得三五天才能搞得完吧？ 可这才过去了两天，他怎么就这么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了？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被什么人刁难，半路撂挑子了吧？ 宋燕淮摇了摇头，含糊着解释道： “没弄完，只做了初步的排查处理，要彻底解决问题的话，估计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几个人里面，也就圆音能听得明白宋燕淮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至于其他人，因为不清楚宋燕淮下乡到底是干什么去的，所以都是似懂非懂。 但大家都很懂分寸，并没有过多追问宋燕淮下乡工作的细节，反倒是好奇打听两人是怎么在这个时间点从顺县回到京市的。 毕竟正常来说，这会儿回市区肯定是没有班车了。 等得知是宋燕淮专门找县里面的领导帮忙，安排拖拉机送回城之后，黄老驴脸上就不由得露出了暧昧揶揄的笑，调侃道: “咋滴，多一晚上都待不住，是县里头那招待所住得刺挠啊？还是说你媳妇儿给你腰上栓绳儿了，一到晚上就着急拽你回来呢？” 邹峰忍不住在一旁跟着打趣: “那还用问么，肯定是没弟妹陪着，县里的招待所太宽敞了，一个人睡不习惯呗。” 宋燕淮顿时哭笑不得。 知道这两人肯定是误会了，以为他跟圆音是真夫妻，平时都是睡在一个屋。 但他和圆音私底下的关系又不好对外解释，所以他只能装傻。 不过目光在不经意间扫到圆音那边时，眼神还是有些飘忽，完全不敢和圆音对视。 圆音的脸也臊得绯红，忍不住偷偷瞪了黄老驴一眼。 其实圆音能猜到宋燕淮这么归心似箭是为什么，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太担心他爷爷的安危了！ 原来不认识胡新诚也就罢了，宋燕淮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找中间人帮忙牵线搭桥。 但这回下乡偶遇上了正主，他自然不准备再坐以待毙，得抓紧时间和机会取得胡新诚的信任，从而与远在沙边河的亲人们尽快取得联络。 只有知道了家人们的身体状况，确定所有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来，心无旁骛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第82章 机械厂放映员 事实上，圆音猜得一点也没错。 从昨天下午被圆音告知了工装夹克男的具体身份后，宋燕淮的确是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再在乡下耽搁了。 只是他既然已经接下了顺县农机分局的这个任务，总得帮人家把问题都解决了，半路撂挑子可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于是他就去找了那位廖局长，主动要求加快排查进度。 然后领着那位廖局长派下来的两个技术员连夜就开始加班加点地忙活。 他不吝啬指点技术，那两位技术员自然心甘情愿给他打下手，哪怕宋燕淮这边要求通宵达旦，那俩也没有任何抱怨。 毕竟宋燕淮的精湛技术摆在这儿，平时他们这些普通维修员哪里能接触到这样的维修大佬？现在宋燕淮愿意给他们免费现场教学，不抓住机会那才是傻子呢。 于是，几个人没多久就默契配合上了，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愣是将顺县底下的八个公社的拖拉机站所有拖拉机都给仔细摸排了一遍。 难一些的故障，宋燕淮就亲自处理了，但若是碰上简单容易维修的，他就懒得浪费时间了，将修理办法详细告知给技术员，然后让他们接下来的几天自己想办法解决。 疯狂追赶进度，忙活到了下午，总算是把事情都搞完了。 一共排查了二三十辆拖拉机，大部分都能通过正常的维修手段恢复正常工作。 但其中有六七辆比较棘手，需要农机修配厂那边调配合适的零配件下来才能修得好，不然就算宋燕淮有通天的本事也白搭。 宋燕淮把情况反映给了农机分局的廖局长。 因为都是从苏北引进来的车型，所以他也给绘制了零配件参数，并且给的说辞都跟上次宋燕淮给农业局的那位局长的说辞一致。 廖局长表示零配件的事儿他会尽快去想办法，让宋燕淮先回市里歇两天等他的消息。 本来这位廖局长看宋燕淮这两天如此敬业，又是敬佩又的感激，还打算留宋燕淮在县里的招待所住一晚上，好好犒劳款待一下这位功臣的。 但宋燕淮着急见那位胡厂长，根本不愿意再在郊县耽搁，坚持要连夜赶回市里。 廖局长没办法，只好找人去安排拖拉机，准备送宋燕淮进城。 也是凑巧，正好碰上机械厂宣传科的邹峰也着急要回市区，得知农机分局这边能安排回城车辆，就主动要求搭个顺风车。 宋燕淮一大堆行李正愁怎么弄回家呢，有邹峰这个现成的劳动力送上门来，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晚上外来车辆不允许进城，所以拖拉机拉着两人刚到西城区边上就被稽查给拦住了。 好在宋燕淮跟廖局长借了一辆自行车，邹峰自己也有一辆，两人驮着一大堆行李物件，总算是赶在天完全黑透前顺利回到了废品站。 宋燕淮还在那儿感慨： “幸好有邹哥你帮忙，不然这会儿我怕是还在城门口干杵着，不知道那堆行李怎么弄回来呢。” 邹峰忙笑着摆手否认： “我才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这边有车，我今晚就得骑车赶五六十公里的夜路才能回城，到家估计都大半夜了。 “这要是路上万一不小心摔上一跤，把我车上那放映机给卒瓦（cei）了，那我可就完蛋了，估计得收拾铺盖卷回家，这放映员的工作铁定是干不成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圆音本来站在灶台前煮饺子呢，眼看看第一锅饺子已经可以出锅了，她拿着勺正要将饺子分装到几只碗里面，没想到这时却听到了“放映员”这个熟悉的字眼。 圆音手不由得一顿，舀的满满一勺饺子又重新撒回了锅里。 她猛地一下就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向邹峰： “邹同志是机械厂的放映员？” 邹峰点了点头，以为圆音表情这么惊讶，是对看电影感兴趣： “对，弟妹你爱看电影吗？要是喜欢看，过阵子我送你几张电影票，可以带你的朋友一块儿到机械厂来看。” “不过最近可能不行，这不是马上就要夏收了嘛，趁着冬小麦还没开始收割之前，得给农民们鼓舞士气，所以各个大厂的宣传科都在忙着送电影下乡，我也被分派出去了，估计要到六月中旬才能闲下来。” 圆音笑着道了谢，转过头面色平静地继续往碗里头盛饺子。 但她心里却并不像表面这般波澜不惊。 因为上辈子她将工作的机会让给了何峥嵘，在吴琳的帮助下，何峥嵘进机械厂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机械厂宣传科的放映员。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正好是前面那个放映员下乡送电影出了事，让厂里给开除了，这个岗位空缺了下来，才让何峥嵘给钻了空子。 圆音并不记得那个出事的放映员叫什么名字，只不过后来隐约听何峥嵘提起过，前头那个放映员是自己考进机械厂的，但其实那个名额，原本是内定给另外一位车间主任的儿子的。 结果那个小子运气好，笔试的时候分数比那位车间主任的儿子高，又正巧碰上新厂长上任，对厂里招工的事儿查得严。 那位车间主任担心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被新厂长抓了典型就麻烦了，因此不敢在招工考试成绩上动手脚，这才让那个小子顺利入职了。 但是等人进了厂当上放映员了，那个车间主任又越想越不甘心。 主要是他为了这个名额，之前可没少打点，花掉了冤枉钱还浪费了人情，最后却让别人摘了桃子，心里能舒坦么？ 于是，这个车间主任就开始背后耍阴招，偷偷找人给那小子穿小鞋，要把那小子的工作给搅黄了。 那个放映员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背景来历，哪里能料到一个与他毫无交集的车间主任，对他的恶意会那么大？自然是没有任何防备。 于是这人艰难磕绊地在宣传科干了一年多，期间被同事排挤针对，可以说吃尽了苦头。 等好不容易化解了和同事们的矛盾，终于能在厂里站稳脚跟了，才刚松了一口气呢，结果就让那个车间主任抓到了机会。 在送电影下乡，给放映员分配机器的时候，那位车间主任找后勤部的人使绊子，故意给那小子分配了一台没有向厂里报备过的进口故障机，然后转头就诬陷放映机是那子子给摔坏的。 放映机的价值可不低，那位车间主任又专门安排了几个村民来充当“证人”，让那位放映员百口莫辩，于是蓄意毁坏集体财产的罪名，就硬生生扣在了那位放映员的头上。 因为赔不起进口放映机，那个放映员最后不仅被厂里开除，还被送去坐了三年牢。 但这个事情了结之后，宣传科放映员的岗位就空缺了下来。 那位车间主任大概是怕做得太明显了会被人看出端倪，也没把自己的儿子塞进宣传科接替前头那个放映员的位置，而是弄去别的岗位了，所以最后兜兜转转的，反倒是便宜了何峥嵘。 第83章 打翻醋缸子 圆音并不确定眼前这个邹峰，就是上辈子那个被陷害坐牢的放映员。 但要验证其实也很简单。 “邹大哥你多大年纪了？是接你父母的班进的机械厂吗？” 圆音边把盛好的饺子端上桌，边故作好奇地问道。 宋燕淮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了圆音几眼。 圆音不是那种不懂分寸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更何况她跟邹峰才刚认识，正常来说也不该问这么冒昧的问题。 而且不知道为啥，从邹峰说他是机械厂的放映员开始，宋燕淮就觉得圆音的反应有点奇怪。 难道这小姑娘看上这个邹峰了，对人家的个人和家庭情况感兴趣，所以才想打听得更详细些？ 这个猜测，让宋燕淮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时代放映员确实是香饽饽没错，可这个邹峰长得也就一般，没准家里条件还不怎么样，而且都二十四五了，这个年纪就算没没结婚，也肯定已经有对象了。 反正他是没看出来这个邹峰到底有哪点值得让一个小姑娘一见钟情的。 以圆音的聪慧机灵劲儿，总不至于因为对方从事的职业就喜欢上一个人吧？ 宋燕淮一方面在心里笃定，他认识的圆音就不是这样肤浅随便的人。 但另一方面，也不妨碍他心底里酸溜溜的不服气。 之前这小尼姑还嘲笑他的审美，说他是个钢铁直男没有眼光呢。 切，依他看，她的眼光也不咋的，不就是个放映员么，有什么可稀罕的？！ 这会儿电影放映员听着是比他这个废品收购员高大上了些，但那是因为他宋燕淮现在一门心思忙着救爷爷，没精力去捣鼓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破玩意儿。 但等他把手头的事儿解决完了，每天时间充裕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没准哪天他一个心情不爽，就把那家庭影碟机提前搞出来，到那个时候，这姓邹的小子就擎等着失业吧！ 宋燕淮默默撇嘴，暗自腹诽： 不是就靠着职业滤镜才引起我家傻（媳）妹（fu）子(er)注意么？那就简单粗暴点，直接把这劳什子的职业都给端了！看你们还拿什么来嘚瑟炫耀？ 圆音可不知道仅仅就因为她问了邹峰两个问题，就让宋燕淮打翻了醋缸子，甚至生出了要把整个放映员行业都给创亖的危险想法。 这年头的人大部分都挺单纯质朴的，上别人家做客，闲聊的时候难免会被问及个人情况以及家庭条件，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所以圆音前面问的那几个问题，并未让邹峰觉得冒犯。 甚至于更像是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邹峰的话匣子。 圆音的问题一抛出，这家伙顺势就开始嘚吧嘚，主动交待起他找工作的经历，健谈到完全令圆音始料未及。 “……家里兄弟姐妹多，我爸妈的工作都让我哥哥接班了，我毕业都好几年了也没找到正式工作……” “……反正就是这么离奇，那天在街上瞎逛，结果不知道咋回事就拐到了机械厂侧门，没想到正巧看到有个老头在门口张贴招工告示，我看见了，就进去报了个名……” “……不知道怎么回事，隔天参加考试的人竟然拢共才仨，然后我就考了第一名，稀里糊涂地在厂里宣传科入职了……” 等邹峰在那儿吹嘘他是怎么走了狗屎运考上这个放映员的岗位的，就差没说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傻乎乎的谢流萤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三个人眼神各异，表情更是一个比一个古怪。 宋燕淮脑子好使，加上穿越前听得多见得多了，各式各样的潜规则早就屡见不鲜。 所以一听邹峰说是看见张贴的告示去参加的招工考试，而且参考的人才三个，他立马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黄老驴呢，他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魑魅魍魉没遇到过，厂子招工内定这种猫腻，他更是门儿清。 相比起内定，他更好奇的反倒是，为什么最后这个放映员的名额，会落到跟机械厂毫无关系的邹峰头上。 因为按常理来说，既然人家都已经布局好了，那么张贴告示就是走个过场，甚至即便邹峰运气好看见了告示，也顺利报名参加了考试，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陪跑的，不可能别人辛辛苦苦算计一场，最后却给个外人做了嫁衣才对。 只可能是这其中出现了什么意外，让这场招工考试爆冷门了，而且出于特殊原因，让那个内定人选不得不捏鼻子认了。 只是，这样一来，邹峰这个捡了漏子的普通人，处境可就尴尬了。 人家能为了自家孩子专门弄一场招工考试，就说明在厂里面的地位不低，哪怕你一时走运得了这个便宜，进了厂可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管着呢，在厂里面上班的日子能过得舒坦？ 至于圆音，这会儿她甚至都不用再打听更多线索细节了，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邹峰，就是那个被车间主任坑惨了的倒霉蛋没跑了！ 她看向邹峰的眼神不由得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这傻蛋还在那儿沾沾自喜，觉得他捡了个好工作是命好呢，殊不知自己如今已经被人下了套，马上就要有牢狱之灾了。 按照上辈子何峥嵘的入职时间来推算，这邹峰出事的时间，肯定就是这次夏收前的送电影下乡活动期间没得跑了。 因为这人出事之后，机械厂宣传科放映员的岗位就空缺了出来。 结果这一空缺，厂里面好几位领导都想把自己人塞过去，各方竞争拉锯，谁也不肯退让，人事科那边又谁都不敢得罪，因此迟迟没有确定好最终人选。 差不多搁置了得有两三个月，反倒是正好让何峥嵘捡到了这块大馅饼。 因为何峥嵘是吴琳塞过来的，而吴琳又是厂长胡新诚的媳妇儿，那些领导谁也没她说话好使，人事科正愁不知道怎么扔掉这块烫手山芋呢，吴琳这一塞人，倒是正好给他们解围了。 于是何峥嵘进宣传科前所未有的顺利，甚至入职后他的待遇也和之前的倒霉蛋邹峰天差地别，邹峰在科室里受尽排挤针对，而何峥嵘大家却都上赶着讨好巴结。 因为大家都知道何峥嵘的靠山是厂长媳妇儿，谁不长眼敢给他排头吃？ 当然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这辈子换了个媳妇儿，圆音倒是要看看何峥嵘要如何进机械厂。 别说想捡放映员这个大便宜了，就是想进车间当学徒工，那也是连门儿都没有！ 第84章 真看上人家了? 虽然三个人都从邹峰的话里面听出了不对，但大家才初次相识，什么脾性都还没摸清楚了，交浅言深就不合适了，所以三个人都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黄老驴比较好奇他们下乡放电影这个事儿，就又和邹峰闲聊了几句，这时候锅里的饺子也煮好了，于是几个人也不唠嗑了，赶紧围坐在桌子前就开吃。 拌上炒好的蘑菇酱，再喝上一碗鲜甜的鸡汤，一口甜美的野菜馅饺子下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喟叹，并齐刷刷朝着大厨圆师傅竖起了大拇指。 之前黄老驴趁着圆音不备，偷偷加了一大勺面粉，非要让圆音和谢流萤都给弄成饺子。 结果等两人真把两百来个饺子都包出来了，他才意识到好像确实做得有点多了。 只是碍于面子，老头不好意思承认，还想着实在不行就让圆音把饺子都给煮熟了，等走的时候他把剩下的给打包拎回去，搁水缸里冰镇一晚上，等明早上热一热当早餐吃得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回倒是歪打正着了，因为宋燕淮带着邹峰突然回来了。 有了这两个大男人的加入，两百个饺子轻而易举就消灭光了，甚至到最后连桌子上的蘑菇酱和鸡汤也一丁点都没剩下。 吃饱喝足了，时间也到了晚上七八点，黄老驴和谢流萤没有多逗留，边往家里走边溜达着消食儿。 邹峰也准备回去了，主要是他着急回厂里换机器设备。 这次后勤部分配给他的那台放映机，下乡才放了两场电影就出问题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机器齿轮空转，根本带不动胶片盘。 他倒是想得简单，觉得只要连夜回厂里找后勤那边申请换一台备用机，明天一早就能赶回郊县去，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至于这台故障机，让厂里申报检修，看看是哪个地方出问题了，排查故障再更换个零配件就得了呗，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可他哪里晓得，这就是给他设的一个局，背后那人就等着他往里面跳呢。 这台放映机可能最开始给他的时候只是零配件上面出了点故障，可只要他拿到乡下去过一遭，人家转头再把机器给弄成摔碎的模样，到时候“证人”一来，把这个损毁集体财产的屎盆子扣在他身上，这故障就变成了事故，他就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本来圆音是不打算管这人的闲事的，毕竟她和这个邹峰不过萍水相逢，这次过后，说不定他们这辈子都未必会有交集。 而且哪怕这人出事后，机械厂放映员的工作岗位腾出来了，圆音也笃定这个好事儿这回绝对轮不到何峥嵘头上。 但没想到就在这个人推着自行车要出门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这人回过头来对圆音笑道： “对了，之前我听宋老弟说，弟妹你想要弄点蔬菜种子是吗？ “这事儿好办，明天下乡我就去老乡家里帮你要去，那些农户们都有自留地，各种蔬菜瓜果种子家里都存着呢，我让他们匀点出来肯定没问题，等我回京了就给你送来！” 圆音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宋燕淮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宋燕淮自己心里头也后悔得很呢，早知道就不把这事儿委托给这个小子了。 傍晚回城的拖拉机上，他就听这小子吹了一路，说他下去给农民们放电影，各家生产大队都会盛情款待，饭菜丰盛住得也好，而且老老少少就没谁不尊敬喜欢他们这些放映员的，还拍着胸脯保证，若是宋燕淮想要买乡下的什么土特产，找他准没错。 宋燕淮当时就动心了，他虽然也下乡了，但都是在公社拖拉机站里面忙着修理机器，还真没什么时间去底下生产大队和那些社员们接触，所以给圆音找种子这事儿，他虽然一直惦记着，却迟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正好邹峰在各个生产队走动比他方便，也更容易村民们的信任，找种子这事儿，找谁帮忙都不如找邹峰合适。 于是宋燕淮就请求邹峰帮忙弄点蔬菜瓜果种子回来，并且还大方表示，如果村民们要钱的话，出点钱也不是问题。 但宋燕淮哪里料得到，他不过是出于感谢，把邹峰这小子领回家吃了顿便饭而已，结果自家这傻尼姑竟然就看上人家了！ 这要是让这小子再借着送种子这事儿频繁上他家里来，给这两人创造更多的接触机会，这小尼姑还不得情根深种，彻底无法自拔啊？ 越想宋燕淮就越是觉得糟心，看邹峰也越看越不顺眼，恨不得立刻把这小子给赶出门去，甚至以后都把这人列为拒绝往来户才好。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圆音竟然又主动开口和邹峰聊上了： “邹同志，你那车上就是放映机吗？你们这下乡放电影，还得每天带着这个机器回市里啊，这也太辛苦了吧？” 宋燕淮就在旁边杵着呢，听到这话又忍不住酸了。 哟哟哟，这就关心上人家工作辛苦不辛苦了，果然老话说得好，女生外向啊，这胳膊肘拐得未免也太快了！ 天太黑，邹峰根本没注意到宋燕淮的表情有多臭，听到圆音这么问，忙挠着头尴尬解释道： “不是，本来我这一次要在顺县下面的公社直接呆上一个月的，但是不凑巧，这次才在生产大队放了两场电影，放映机就出故障了，这不，我这么着急赶回市里，就是为了回厂里处理这个事儿。” 圆音等的就是邹峰这话，闻言赶紧拉了拉一旁的宋燕淮，压低声音问道： “放映机你会不会修？” 宋燕淮这下脸真黑了，都顾不上去管心里涌上来的那点醋意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立马就伸手将圆音拖到了一旁，神色严肃而急切： “不是吧大姐，你真看上人家了？你问没问过他有对象没有？ “好，就算人家没结婚也没对象，可你才认识人家多久，你怎么确定这人就是你的良配？ “万一这家也是个火坑呢？你就这么傻不拉几跳进去，再想爬出来可就难了！ “圆音同志，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麻烦你脑子放清醒点，别这么着急上头行不行？ “就算你中意这个人，你也好歹找人先打听打听，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好么？” 圆音听得简直满脑门都是问号，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宋燕淮误会了什么，差点没当场笑死： “谁说我看上邹峰了？你确定你晚上没吃错蘑菇中毒出现幻觉吧？不然怎么莫名其妙说这些胡话？” 第85章 喂了一嘴狗粮 宋燕淮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斜乜了圆音一眼： “难道不是？那你又是关心人家下乡辛不辛苦，又是想让我给他修放映机的，不是看上人家是啥意思？” 圆音都要无语了： “我脑子被门夹了，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要找个家里兄弟姐妹多的男人嫁了？我又不瞎，圆慧过的啥糟心日子我看得见！我就算是看上你，也不会看上他好么？”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宋燕淮的爽点，这家伙嘴角一勾，本来黑着的一张脸瞬间由阴转晴了。 “算你还有点眼光！行吧，你说没看上，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邹峰本来都要走了，结果就被这俩给晾在了一边。 他晚上已经吃得很饱了，偏这对小夫妻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秀恩爱，他感觉自己又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真是撑得够够的了。 好不容易两人说完悄悄话，见宋燕淮终于想起他来了，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邹峰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他只想立马走人，再干杵在门口看这小两口黏黏糊糊腻腻歪歪，他怕是要齁得受不了了！ “宋老弟，你们夫妻俩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直说就是，只要我能帮得上，我肯定不会推辞！” 邹峰还以为这俩是有事相求，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这才偷偷躲在一边商量呢，于是他主动对宋燕淮递了把梯子。 宋燕淮这会儿心情不错，心里面原本的危机感被优越感所取代，甚至还隐隐地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洋洋得意和沾沾自喜。 毕竟圆音都亲口承认了，看上他也不会看上邹峰。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那小丫头心里，他的地位可比面前这小子高多了。 这下宋燕淮再看邹峰立马就顺眼多了，都不用圆音开口请他帮忙，他就主动对邹峰伸出了援助之手： “你把你那放映机拿出来给我瞧瞧！” “都这么晚了，你就算这会儿回机械厂，后勤科室也早就下班了，只能等明早才能给你换吧？” “也是咱俩之前不认识，我也不晓得你是为了这事儿回城的，不然之前在县里我就顺手帮你检查一下了。 “要是小麻烦，我顺手就能给你弄好，哪里用得着大晚上的再费劲儿白跑这一趟？” 这话其实半真半假，事实上邹峰在顺县想搭顺风车的时候，宋燕淮就已经看到邹峰那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放映机了。 一个下乡放电影的放映员，任务都还没完成了，就这么心急火燎地赶回城里去，还能为啥？肯定是吃饭的家伙什出问题了呗。 只不过，宋燕淮跟邹峰确实不熟，若是贸然说自己会修放映机，人家没准还以为他别有所图呢。 况且他手头也不缺钱，没必要上赶着去挣这点修理费，所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就没有提。 但现在不是圆音那小丫头想帮忙嘛，而且这个邹峰虽然话有点多，人好像还是不错的，他顺手帮人一把也无可厚非。 邹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不是，宋老弟你还会修放映机？” 宋燕淮笑道：“略懂略懂，机械维修是我的副业，我这次下乡去顺县，就是给农机局支援拖拉机维修工作去的。” 之前宋燕淮就自我介绍过他的工作，所以邹峰以为宋燕淮就是个不起眼的废品收购员呢，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机械维修高手，这着实是让邹峰意外不已。 “那宋老弟你可真厉害！机械维修可是需要真本事的，掌握了这项技能，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邹峰倒是没有怀疑宋燕淮那番话的真实性。 毕竟傍晚那会儿，他被困在县里面回不来，但宋燕淮却有农机局领导专门派拖拉机护送进城，就足以说明宋燕淮在顺县农机局的地位非同一般。 但即便知道宋燕淮的维修技术高超，他也没敢真让宋燕淮帮他维修， “可以给老弟你看看，但是维修就算了，主要是厂里有规定，设备机器都得统一交给指定的维修部门来处理，出故障必须走流程申报，不能私自拆封，不然出了问题，上面要追究责任就麻烦了。” 邹峰的性格有些大条，但他打从入职后，在科室里就屡次被针对。 哪怕他一开始有些迟钝没反应过来，慢慢地也感觉到不对了。 一开始他还在那儿反思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人不高兴了，可次数多了他就明白了，这必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那些人就是故意在搞他。 邹峰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和那些人没有任何恩怨，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 想不通，但并不妨碍他生出警惕和防备，平时工作都变得特别谨慎小心，生怕做事不周全让人抓到错处。 就像眼下，放映机一下乡就出故障，他立马就怀疑是不是科室里那几个排挤他的同事偷偷在机器上动了手脚。 所以一发现机器出了问题，他压根不敢在乡下耽搁，连夜都要赶回厂里去处理。 甚至这会儿宋燕淮主动提出要帮忙，他也不敢让宋燕淮帮他维修，怕他这边私自动了机器会让人抓住把柄，到时候被人倒打一耙他就说不清了。 说到底，邹峰就是个普通人。 他还以为之前在科室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只不过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恶意竞争，根本想不到造成他处境艰难的真正缘由，是他抢走了车间主任内定好的工作岗位。 而这个车间主任为了报复他，手段阴狠歹毒无所不用其极，对方处心积虑布下了这个死局，哪里是他一个普通人小心翼翼处处防备就能躲得过去的？ 宋燕淮见邹峰不让他动机器，也不强求。 仔细想想邹峰担心的也对，这毕竟是公家的共同财产，出问题了自然要交由厂里面解决，私下修万一没修好，厂里面要是认定是人为弄坏的怎么办？ 于是他就端起机器仔细查看了一圈，又询问了邹峰在放映过程中具体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虽然没把机器拆开，但也差不多能猜到故障原因是什么了。 “问题应该不大，可能是机器时间长了，齿轮老化导致变型或者转动不灵活了，更换新的配套齿轮零件就行。” 宋燕淮给出了他的判断。 这个答案，顿时让邹峰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虽然他嘴上说设备问题，只要回厂里申报检修走正常流程就行了，但若是机器出了什么大故障，后勤部那关可就不好过了，受到刁难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写检查被罚款，总之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现在知道只是单纯的零配件老化，这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只要交回厂里换个新设备，明天一早他就能回顺县，顶多也就只是耽搁了今天晚上这一场的电影而已。 往年的放映员下乡送电影，也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推迟个一两天，所以上面分配任务的时候，通常也会预留上一两天的时间差，放映员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各自分配区域的放映工作，就不算工作失误。 邹峰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松，连脸上的笑都轻松自在了。 第86章 清醒着沦陷 等到邹峰骑着自行车彻底消失在烟袋胡同，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声长叹。 这就没有办法了，她已经在尽力挽救了，但机械厂有机械厂的规定，邹峰也并不乐意让宋燕淮帮忙，那明天这一劫，他是非渡不可了。 见圆音看着邹峰离开的方向，眼里流露出无奈和可惜的神色，宋燕淮又有些吃味儿了。 “人都已经走远了好吗？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舍不得啊？” 圆音忍不住冲着这家伙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正经点，要我再强调几次啊，我没看上人家，这邹峰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而且你用点脑子好好想想，我现在跟你还是婚姻合伙人状态呢，在外面眼里我就是个已婚妇女，人家可能对我这个有夫之妇有非分之想吗？” “你不用老是这样猜忌我，你放心，我既然跟你领证了，就一定会遵守承诺，在你这边还需要我帮助之前，我肯定不会单方面毁约。” “真要哪天我真遇到了心仪的对象，也肯定不会瞒着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坦诚相告。” 明明圆音的重点是在强调她具备契约精神，但这么一大串话，落在宋燕淮的耳朵里全是无效发言。 因为这家伙在听到“有夫之妇”那个词的那一瞬间， 心下忽然狂跳不止，完全打乱了正常节奏。 那一瞬间的汹涌感觉，他根本无法形容。 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心弦震颤； 是眼前人随便站在这儿，整个世界就彷佛彻底定格； 是漫长而单调的岁月长河之中，唯一能让他停下脚步的那一抹亮色。 宋燕淮并不笨，虽然他是个理工直男，上辈子几十年都在跟机械打交道，从来没跟女孩谈过恋爱，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这种强烈而激荡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明明之前他一直都在不断强调，他只是把圆音当成了亲妹妹，甚至还扬言等将来等圆音嫁人的时候，他会给圆音充当最强势的娘家后盾。 可这会儿，当听到圆音亲口说出“有夫之妇”这个词儿，哪怕人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但他满脑子都被这个词给占据了，心里眼里的欢喜愉悦情绪根本藏不住。 这时候，宋燕淮就明白，他再也骗不了他自己了。 什么狗屁大舅子，什么娘家后盾，那根本就是扯淡，他真正想当的，是这个小尼姑光明正大名副其实的老公！ 哪怕他和圆音认识的时间不长，哪怕这姑娘个子矮瘦津津看上去实在不起眼， 可她的出现，依然像是一阵拂面春风，吹皱了他那两辈子平静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可直面内心深处的悸动和震颤，宋燕淮就意识到自己完了。 他正在一步步清醒着沦陷，偏偏还无力抗拒，甚至还甘之如饴。 “怎么了？” 被宋燕淮那灼热的视线紧紧注视着，圆音心下也漏跳了一拍，有些不自在地躲闪开了对方的目光。 看到圆音下意识逃避的反应，宋燕淮心下不由得一紧，意识到追媳妇儿这事儿必须得循序递进，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人小姑娘下山还俗，刚进城才几天啊，还啥都没整明白呢，即便是跟他领证，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本来说好了只是假结婚，他这边却要假戏真做，那跟骗婚有什么区别？ 要是逼得急了，把人给吓跑了，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反正他现在已经是持证上岗状态了，多费点心思勾引撩拨，他就不信这小丫头是石头做的，能半点都不上钩！ 宋燕淮赶忙掩饰好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情绪，快速找了个话题转移圆音的注意力： “没事儿，那什么，顺县那几个公社，送了我不少土特产，我都给带回来了，你去看看都有些啥，要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圆音立马也想起来这事儿了，赶紧跑去查看那堆行李。 这一检查，她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个筐子小声问道： “怎么有四只老母鸡啊？” 宋燕淮也很无奈：“马庄公社那个书记送了俩，隔壁那红丰公社知道这事儿了，也跟着有样学样，后面其他公社还想这么干呢，但我不敢收了，太扎眼了。” “看我不要老母鸡，所以那几个公社就给拿了好些土特产，七七八八地愣是装了两蛇皮袋子。” 圆音把那蛇皮袋子解开，里面果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果脯菜干酱菜粉条干果菌菇，都是农家自己晾晒制作的耐保存食材，估计平时都储存在地窖里，不到年节都不怎么舍得拿出来吃。 看到那四只老母鸡，圆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可惜城里不让养鸡，不然咱们可以把这四只母鸡偷偷养在后院里，就每天都能有鸡蛋吃了。” 等她的那些蔬菜长起来了，这些鸡每天的吃食肯定管够，这样的话一天能捡四个鸡蛋呢。 宋燕淮好笑又无奈，赶紧给这小丫头敲警钟： “能有块地让你种菜养花就不错了，可别得寸进尺，不然你这想法可就危险了！” 圆音立马正色地点点头，虚心接受了这个警告： “你说得对，人得懂得知足，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什么好事儿都占全了未必是好事！” “但这四只鸡咱们又不能养着，那应该怎么办？” 宋燕淮回来的时候都想好了： “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给那位妇联黄主任还有街道办钱大妈送谢媒礼吗？正好这几天吴永胜帮我代班，我抽空去这两位媒人家走一趟。” “原来不是说给送点心包封之类的吗？这些都别买了，直接拎只老母鸡，再搭配点乡下山货土特产就挺好的，不花钱还实在，人家也不会觉得谢礼过于贵重而不好意思收。” 圆音觉得这样安排挺好的，又想起什么，忙补充道， “不是说还要请曹站长上家里来吃顿便饭吗？干脆咱们尽快把这顿饭也请了，又能消灭掉一只，剩下的那只做成风干鸡，你觉得怎么样？” 宋燕淮当然没意见，不过他明天已经有别的安排了： “明天估计不行，上午我要去一趟机械厂，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圆音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了然的笑，这家伙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了，就是为了去机械厂见胡新诚，看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和对方谈判的准备了。 不过， “就算你明天有空，我还未必有时间呢，我明天也有事！”圆音笑意盈盈地卖了个关子。 第87章 败家子儿 果然，一听圆音这话，宋燕淮倒是愣住了，好奇问道： “你明天有啥事？” 圆音嘿嘿一笑： “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有拜托过黄叔帮我找工作的啊。” 宋燕淮顿时眼前一亮：“就南郊那个乐和堂药圃食堂，有消息了？” 圆音点点头：“对，是个洗菜临时工，上下班能搭运输车，一个月工资十五块，食堂还包了中午晚上两顿饭。” 宋燕淮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听起来还不错，可以先去试试看，要是不行，大不了咱再想别的办法。” 圆音在介绍完她这份新工作的具体情况后，就一直紧盯着宋燕淮的表情，生怕宋燕淮会笑话她。 不怪她这么紧张，上辈子她在何家没少受到何家人的贬低打压，不管是一开始钱大妈给她介绍的那份保姆工作，还是后来她开花店，何家人除了讥笑嘲讽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过她。 所以她很担心宋燕淮也会瞧不起她的这份工作，毕竟洗菜临时工这个岗位一听就知道是打杂的，根本拿不出手。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宋燕淮脸上没有任何嫌弃，反而对她满满的都是鼓励和支持，怕她会胆怯退缩，还给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其实很多工作就是消息不流通，外人接触不到那个圈子，根本不知道哪些岗位需要招人，但一旦你到了那个圈子里，就会发现各种机会多着呢。” “去了那边你多跟人套套近乎，没准就打听到你想去的园艺公司的消息了，若是有跳槽的机会可别犹豫，先拿下来再说，哪怕是要花钱打点咱也不怵，多少钱肯定都能凑得出来！” 这话圆音爱听，不由得笑眯了眼，表情都肉眼可见的轻松愉悦了起来。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宋燕淮话锋一转，又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 “要实在凑不出来，大不了咱再上门头沟一趟！老头埋的那些箱子里头随便抠点啥出来，肯定就能换不少钱了！” 这话就有点欠打了，圆音忍不住瞪了宋燕淮一眼。 这家伙可真是个败家子儿，遇到点事儿就打这批财物的鬼主意！ 那可是他老宋家将来东山再起的本钱，不到关键时刻怎么能随便挖出来霍霍？ “不用，我已经在攒钱了，昨天我带回来的那些猴头菇，一次就卖了两百四十多块，而且那个秘密基地，过段时间应该还能再去采摘一次。” 真要有调动的工作机会，四五百块应该也差不多够打点关系了，如果还不够，那也无妨，她还可以把后院养的变异兰变现，毕竟这次她在蟠龙山挖了不少兰花，应该能养出几株精品来。 提起那个猴头菇秘密基地，圆音就想起了那片被烧焦的老松林。 她赶紧向宋燕淮求助：“那些猴头菇都长在枯死的老松树上，在下面根本够不着，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辅助我爬到七八米甚至十来米高的树上去？那些松树大概这么老粗，一个人根本抱不住的那种。” 宋燕淮一听就笑：“上回你不是让山里头的猕猴帮你摘的吗？怎么不继续找它们帮忙了吗？” 不提那群猕猴还好，一提圆音就肉疼得紧： “可别让那些家伙来捣乱了，那么大颗的猴头菇，直接就从树上扔下来了，那可都是钱啊！七块五一斤呢，这一摔全没了！” 就因为有小猕猴不讲规矩，好端端的猴头菇碎成了好几块，药房不肯收了，只能留在家里自己吃，不然这回她还能多卖点钱。 当然了，那些碎猴头菇晒干了自家留着也不错，宋燕淮正好需要养脾胃，隔三差五地炖上一盅吃一吃，倒也省得再出去买了。 但下回圆音可不想让那帮顽皮的猴子给她来帮倒忙了，宁愿自己辛苦点，爬树上去慢慢摘都成。 “那就做两个脚蹬子，就是那种电工爬电线杆维修用的万能攀爬钩，穿上那玩意儿，多高的树都能如履平地。”宋燕淮提议道。 圆音没见过这玩意儿，顿时将信将疑：“这能行么？不会在爬到一半的时候摔下来吧？” 宋燕淮摆摆手：“怎么不行？这玩意儿打从六十年代初被发明出来，就被电力部门大力推广了，到我穿——”越之前都还在用呢。 但“越”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燕淮就意识到不对，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又给收了回去，匆忙改口道， “这个脚蹬子我穿过，它有自锁功能，挂哪儿就卡哪儿，连光滑的电线杆子都能死死扣住，完全不会往下滑，安全方面绝对没问题！” 见圆音没注意到他刚刚说话时的异常停顿，宋燕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悬差点说漏嘴了。 圆音确实没察觉到不对劲儿，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宋燕淮提到的那个脚蹬子上了。 她没看见过实物，所以光听宋燕淮的描述，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个所谓的脚蹬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不过反正这事儿也不着急，距离下次去采摘，起码还得隔个二三十天呢。 她把做攀爬工具这事儿交给宋燕淮就不管了，将那两大袋土特产清点完毕，分门别类收进厨房里，又把那四只鸡连同筐子丢到后院，喂了一些红薯叶，然后就回屋准备睡觉。 隔天一大清早，两人都早早起了床，收拾整齐后就一块儿出门了。 不过一个是去机械厂，一个则是去什刹海公交车站和黄老驴汇合。 圆音穿着自己才做好的新衣裳，戴着一顶同色系的帽子，还背上了她那个蓝灰条纹的拼接挎包，看上去还挺时髦的，一路走到公交站，还惹得不少路人都回头打量。 顺利汇合后，黄老驴就带着她坐车前往南郊。 药圃那边还是有点远的，中间还得转一趟车，要不是平时有运输车进出城，她上下班都可以搭便车，这工作只怕她还干不了。 好在到了药圃那边后，有黄老驴领着，入职手续倒是办得还挺顺利的。 然后黄老驴又领着圆音去了食堂，见到了那位叫赵德贵的食堂主任。 赵德贵和黄老驴看起来还挺熟的，两人一碰面就闲聊上了，唠了好一会儿，黄老驴才把圆音的情况跟这位食堂主任介绍了一下。 “这可是我亲侄女儿，你可得帮我多关照一下，小丫头年纪小，可不能让孩子一来就被人欺负啊！” 赵德贵立马就拍胸脯保证：“你这话说得，你侄女儿不就是我侄女儿，在我的地盘上，还能让咱自己孩子受委屈啊？” 说着，赵德贵就喊了个食堂大妈来，让人领着圆音进后厨教她洗菜，还不忘仔细叮嘱，别给小姑娘分配太累的活。 那大妈看了圆音一眼，就猜到这又是来了个关系户。 但这种事儿也轮不到她一个洗菜工置喙，领导吩咐了，她就只管领着人往后厨房走。 药圃这边干活的工人其实不多，拢共也就两百来号人吃饭，食堂后厨这边本来就有三个洗菜工了，加上圆音这个临时工，四个人经过明确分工之后，分配到圆音手里面的活真不算重。 至少圆音觉得还挺轻松的，她平时在家里干活就麻利，所以来了这儿后上手也挺快的，洗的菜干净整齐，动作也十分利索。 本来之前那大妈还对她这个领导塞进来的关系户抱有偏见的，这会儿看到圆音卖力干活的模样后，心里的那点不满瞬间就打消了。 只要能认真干活，不偷奸耍滑，谁管她是不是关系户呢！ 第88章 人不可貌相 看圆音在食堂干活还挺适应的，黄老驴也就没在药圃多逗留，和圆音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圆音如今的社交能力可比上辈子强多了，性格温和嘴甜还很擅长察言观色，切入的话题都是女人们感兴趣的，加上她做事勤快，长得也没什么攻击性，所以很容易就和另外三个洗菜工混熟了。 三个洗菜工，有俩都是四十左右的大妈，一个姓李一个姓张，最后那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同志，叫冯娟，是那位张大妈亲姐姐的孩子，也不多话，但干活卖力，看着像是个挺老实本分的。 不过这四个洗菜工里面，两位大妈都是正式工，就圆音和冯娟是临时工，冯娟比她早来了半年，据说这个工作还是张大妈帮忙介绍的。 “小圆你也住在西城区啊，那这可巧了，我这外甥女也是，以后你们俩上下班倒是可以搭个伴儿了，你住在哪条街啊？” 几个人边洗菜边闲聊，聊着聊着就问到了圆音家住哪儿。 一听说圆音住在西城区，张大妈比冯娟还要高兴，赶紧拉着她那个木讷的外甥女凑了过来。 冯娟抿着唇笑得有些腼腆，但眼睛亮晶晶的，应该也挺惊喜的。 圆音笑道：“我住在什刹海那边，靠近鼓楼那块儿，冯娟姐你呢？” 冯娟不好意思道：“我家在西单文化宫那块儿，离你家稍微有点远。” 西单就是老京城人俗称的西单牌楼，原来是京市的市辖区，五十年代末撤销后与西四区合并成了如今的西城区，那边有很多老牌的店铺商场，公私合营后，也仍然是京城里最繁华的街区。 “我这外甥女家住电报大楼后面的帽衫胡同，找的对象也是附近单位的，大六部的自行车修理门市部知道吧？我那外甥女婿就在那里头上班。” 说起外甥女婿的工作，这位张大妈可是一脸的骄傲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外甥女婿是她亲儿子呢。 不过再看向这个愚笨的外甥女，她就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了，甚至满脸都是嫌弃和不解： “我反正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自己男人一个月挣不老少，她在家只需要带好两个孩子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出来干什么临时工？ “好好的清福不知道享，非要出来工作，每天早上从西边倒腾到南边，晚上又从南边倒腾回西边，一个月辛辛苦苦就挣这十几块，结果托儿所那边得搭出去三分之二，图啥呢？” 张大妈觉得冯娟这纯属是没苦硬吃，自己上赶着找罪受，就连一旁的李大妈也跟着点头，显然也不认同冯娟的做法。 圆音倒是有些意外。 主要是这冯娟看着不声不响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还真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有主见的。 虽然说这个时代一直在宣扬妇女能顶半边天，但大部分人的传统思想，仍然是男主外女主内，女性结婚后的首要任务，就是相夫教子。 像冯娟家这种男人工作稳定且收入不菲的情况，她把两个孩子都送进托儿所，自己跑出来食堂干临时工，这样的行为在许多人看来就是出格的，也很难得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没想到自家姨妈对她的选择竟然也这般不认同，冯娟眼神顿时一黯，也没有反驳张大妈的话，只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继续洗盆里堆叠如山的蔬菜。 圆音见状忍不住笑道： “那还能图啥？当然是图一个心里痛快啊。 “我倒是觉得，出来上班是聪明人的做法。 “毕竟伟人同志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既然男人能挣钱，咱女人自然也行！ “都是女人，想必两位大妈应该都能感同身受吧？当家庭主妇，过着手心向上的日子，未必就真如你们所说的那么轻松舒坦。 “有的男人挣钱了就在家里当大爷，对女人颐指气使要伺候这伺候那的，稍有不如意就会乱发脾气甚至拳打脚踢。 “女人如果没有工作无法自由支配自己的钱包，就天然处于卑微弱势地位，根本没法在家里挺直腰板，只能老老实实成为男人的出气筒。 “可要是有工作有收入就不一样了，咱有倚仗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又不靠男人养，敢对老娘甩脸子，老娘就敢直接呛回去！再得寸进尺，那就直接撂挑子不伺候了！ “你们信不信，这种情况下，男人反而还会有所顾忌，甭管媳妇儿多泼辣，他也根本不敢对媳妇儿不尊重，反而还会上赶着讨好，生怕媳妇儿真跑了。” “所以两位大妈，你们说女人有工作重不重要？” 圆音这番话，让两位大妈哑口无言。 两人暗暗对视一眼，都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姑娘看着挺和气的，没想到真实性子居然这么彪，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倒是那边假装忙碌的冯娟，这会儿早就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圆音，眼神无比激动热切，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知音一般。 “冯娟姐，我支持你，如果换成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干！ “咱就得跟随伟人的思想和脚步，要做就做能顶半边天的大女人！ “我还就不信了，就他们男人能搞事业，咱们女人就不能在擅长的领域有所建树？ “什么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不要被这些封建教条框住了，该怎么过日子，得由咱们自己来选，而不是让男人来给咱们立规矩下定义！” 冯娟眼眶微湿，对着圆音重重点头，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为了能出来上班，她跟丈夫跟婆家吵了很多次架，甚至就连她娘家也没人理解和支持她。 但她真的不甘心一辈子就当个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家庭主妇，那样的日子就像是关在牢笼里的麻雀，一辈子一眼就能望得到头，有什么意思？ 这个洗菜临时工，还是她偷偷求她姨妈帮忙，磨缠了小半年才寻摸来的。 哪怕这份工作工资不高，哪怕她至今没得到丈夫的同意和认可，她依然一意孤行这么干了，并且这半年来甭管多辛苦她都从来没有后悔过！ 第89章 不及格的答卷 许是因为圆音的那番大女主言论，让冯娟感觉找到了同类，她竟然开始主动和圆音攀谈起来，全然不似刚开始张大妈介绍两人认识时那样害羞腼腆了。 结果这一聊，圆音就惊讶地发现，冯娟的婚姻状况，其实跟上辈子她的情况是非常类似的。 冯娟的亲妈，也就是张大妈的亲姐姐，解放前就去世了。 亲妈一死，不到俩月冯娟的父亲就另娶了。 后妈嫁进来后又接连生了几个孩子，于是冯娟这个前任的孩子，自然就成为了这个家里最多余的受气包。 因为不被亲爹重视，所以后妈敢明目张胆欺负她，其他弟弟妹妹也都争相排挤她，总之这姑娘从小到大吃尽了苦头。 本以为只要熬到成年，她就能逃离原生家庭了，没想到刚初中毕业，就有媒婆上她家来提亲。 男方据说是她爸所在的肥皂厂副厂长的外甥，是个只有几岁智商的傻子，只要她肯嫁过去，不但给高额彩礼，还能让她爸立马升职当车间主任。 有这样的好事儿，冯娟的亲爸和后妈当然乐意，二话没说就应下了这门婚事，甚至为了逼冯娟就犯，还将她关在家里不给她饭吃。 要不是冯娟的闺蜜来找她玩，发现冯娟被家里人关起来了，找了在自行车修理部当学徒的同学帮忙，夜里趁冯家人不备偷偷爬进冯家把冯娟给解救了出来，只怕她真就要被迫嫁给那个傻子了。 从冯家跑出来后，冯娟就投奔到了她姨妈那儿。 张大妈是个暴脾气，得知了冯娟的遭遇后气得够呛。 冯娟可是她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被冯家这么欺负，张大妈如何能忍？ 于是一怒之下，这位大妈直接把冯娟那个无良亲爹后娘包办婚姻的事儿告到了妇联和派出所，还张贴了大字报，将这桩丑事宣扬得满大街都知道了。 一夜之间，冯家和那个副厂长彻底出名了，妇联更是直接上门批评教育，把这门所谓的亲事给搅黄了。 冯娟那个爹因此惹恼了那位副厂长，没多久就被领导穿小鞋，不但没能升职，连原本车间小组长的工作也弄丢了。 冯父气急败坏，公开对外表示，如果冯娟不乖乖回家认错，他以后都不认这个女儿了，还扬言见冯娟一次就要打她一次。 冯娟倒是硬气，被亲爹威胁也没服软，怕长期住姨父家会让姨妈为难，她甚至自己找了个破破烂烂的屋子搬了出去，然后愣是靠着每个月从街道办那边领给人浆洗衣裳或是扫大街之类的零碎活儿，硬生生撑了两三年。 在这期间，那位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在自行车修理部当学徒的同学，时不时地会来关心她，两人一来二去，慢慢就发展成为了对象。 等年龄一到，没要一分钱彩礼，也没带任何嫁妆，她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嫁到了男方家。 没有娘家帮衬，加上她自己也没正式工作，婆家对她当然是不满意的，就连其他妯娌也都轻视她。 但好在两人结婚不久，男人的工作就正式转正了，并且顺利分到了大杂院的一间十几个平方的小耳房，于是夫妻俩就从拥挤的婆家搬了出来。 只是，搬出来了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能自己当家做主了，婆家照样还是对小夫妻的生活各种干涉和掺和。 哪怕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接连生下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被婆家处处挑拣和找茬的情况也没能得到改善。 丈夫孝顺，总是劝她忍让，认为只要她顺着长辈的意思来，迟早能讨得婆家的欢心和认可。 但冯娟心里十分清楚，婆家之所以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哪里做得不好，而是知道她没有倚仗，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有人来给她撑腰。 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冯娟才更深刻地意识到，一份工作对她而言有多重要。 不管是婆家男人还是孩子，关键时刻都未必靠得住，只有工作才能为她提供抵御风险的财富和底气。 因此哪怕婆家强烈反对，甚至丈夫也对她多有抱怨和不满，都没能改变冯娟要出来上班的决心。 她坚定地将两个孩子送去了托儿所，请求姨妈帮忙把她安排进了南郊药圃食堂。 因为深知这份工作的来之不易，所以她认真积极地干活，从不偷奸耍滑迟到早退，尽管每个月工资才十五块，她也依然干劲十足。 听完这些过往，圆音打从心底里对冯娟表示钦佩以及赞赏。 没想到这姑娘外表柔弱随和，内心却如此强大，竟然有豁出一切的勇气和魄力。 更难能可贵的是，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在终于拥有了完整富足的家庭后，她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并未在人人艳羡叫好的婚姻生活中迷失自我。 这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女人，永远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让圆音忍不住想起了上辈子刚嫁入何家的那些年，她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一味地畏首畏尾委曲求全，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若是当年的她，也能有冯娟这般清醒的认知和义无反顾的决断，是不是就不会稀里糊涂给人当了那么多年的垫脚石，让何峥嵘一步步踩着她上位了？ 当然了，这种假设是无法成立的，但有了冯娟的这份标准答案作对比，圆音才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上辈子的她，到底是交了一张多么不及格的答卷。 药圃食堂里干活的人大部分都是大妈大叔，也没有几个跟冯娟同龄的女同志，所以来这边上班半年多了，冯娟还没交到过一个知心朋友。 这回终于来了个跟她年龄相仿，而且还对她脾气的小姐妹，关键两人还都是临时工，又都住在西城区，冯娟对圆音自然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不但主动对圆音坦诚倾诉她的身世过往和婚姻状况，等到上午的洗菜任务完成后，她更是立马就拉着圆音往外跑，一边领着圆音在药圃里到处转悠，一边把食堂里面的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八卦消息都小声透露给圆音。 第90章 药圃八卦 虽然冯娟来药圃食堂的时间不算长，但她有张大妈这个姨妈当情报员，自然是把食堂里所有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比如这个洗菜工是后勤主任的亲戚，那个洗碗工又是哪位领导安排进来的，总之，随便一个不起眼的职工都有来头，要没点硬扎的关系，这食堂别说进来了，连门朝哪边开的都不知道。 当然了，除了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网，任何一个职场都少不了各种劲爆的八卦传闻。 冯娟虽然不是那种大嘴巴子，但因为和圆音投缘，所以也告诉了她两个比较炸裂，但食堂里的人基本上都心知肚明的瓜。 “不要惹清洁工荷花姐，那是个寡妇，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她的工作是食堂赵主任给提供的，两人又不是亲戚，但赵主任经常接济她，还时不时就去她家做客，到底是什么关系谁也不清楚，反正不怎么正常。” “还有后厨房掌勺的郑大厨，和那位姓蔡的打菜师傅，你也得注意点，要是看到他们吵架，就赶紧躲远点，免得被误伤。” “那两人原来是同门师兄弟，药圃成立之初，食堂对外招人的时候，郑大厨和蔡师傅刚好出师，都想来应聘食堂大厨。” “没想到郑大厨背后耍阴招，在蔡师傅的自行车上动手脚，害得蔡师傅摔断了胳膊，错失了掌勺大厨的工作岗位不说，后来他那个右手就使不上劲儿了，只能在食堂里当打菜工。” “所以那位蔡师傅恨这位郑大厨入骨，动不动就找茬，两人针锋相对吵架斗嘴是常有的事儿，谁要是敢上去劝架，蔡师傅连劝架的人都骂。” “总之尽量都少跟那两人接触，尤其是那个郑大厨，别看他平时笑眯眯很好相处的样子，其实心眼儿小着呢，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人家，那就等着吧，说不定转头就被人给收拾了。” 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凛，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要以为进了食堂就高枕无忧了，这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万一哪天没注意冒犯了谁，没准就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她赶紧真诚地对冯娟表达感谢： “娟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儿，不然我这初来乍到，跟谁都不熟，那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怕圆音太紧张在意这个事儿，冯娟赶紧又安抚道： “倒也没那么严重，反正咱们就是俩临时工，在这后厨房里存在感是很低的，那些正式工基本上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所以你也不要害怕，就平常心对待就行，只要认真完成好咱们分内的工作，没人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圆音点了点头，这话也没错，毕竟她们这种临时工是享受不到单位的各种高福利待遇的，也没有升职的可能，跟正式工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和竞争关系，所以人家确实不会太把她们这种人当回事。 两人边走边聊，然后拐过一片隔离带，就看到了一望无垠的植被，一块块被规划得齐齐整整的田垄山地间，漫山遍野都是葳蕤茂盛的草木。 “这就是我们的药圃了，里面种植的全都是中草药。” “这一片是生长了好几年，已经完全成熟的药材，另一边还有很多去年和今年新种上去的品种。” “你闻到香味儿了吗？是不是一股很特别的药香？马上就到了开花旺季，有些药材是以花入药的，到时候会有大批的采收队进场，药圃这边估计会变得非常热闹。” 站在药圃外围，冯娟指着那连绵的药田给圆音做介绍， “这些地方咱们可以随便逛，只要不故意踩踏进药田里，基本上没人管。 “需要注意的是右边那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区域，切忌不能擅闯！ “那是药圃的实验田，跟隔壁园艺公司一块儿开发的，里面种的都是一些特别重要的药材样本，据说每一棵都特别珍贵稀有。 “要是不小心闯进去，把那里面的植物踩坏一两株，那可就要倒大霉了，砸锅卖铁都赔不起，估计得牢底坐穿！” 一听冯娟提起园艺公司，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动，忍不住问道： “园艺公司就在药圃隔壁吗？离得远不远？” 冯娟指了指西南方向： “不远，从药圃办公区的后门穿过去就到了，也就走个十来分钟的样子，我姨夫就在那边当花卉种植工人，园艺公司的伙食比药圃食堂好，我姨妈就经常带着我去那边找我姨夫蹭肉吃。” 圆音的目光忍不住顺着冯娟所指的方向看去，可惜被药圃的办公区遮挡了，啥也没见着。 她也不纠结了，毕竟这才来上班第一天呢，就算想跳槽也没有这么着急的，先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把情况都摸清楚了再说吧。 第一天上班还算顺利，中午在食堂吃饭，吃的是白菜猪肉炖粉条，红烧鱼块炖豆腐以及两个野菜饼子。 猪肉和鱼块都切得很碎，打一份菜，里头只能见到那么零星半点的肉末渣渣，而且大锅菜嘛，味道肯定不如自家做的好吃。 但这就已经算是这个时代相当不错的伙食了，普通人家的饭桌上，大部分都是稀饭咸菜窝窝头，一点荤腥都见不着呢。 到下午四点多，后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得赶在五点的时候，把两百多号人的饭菜做好出餐，倒是几个洗菜工们，忙完了各自的活，开始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晚上咱们不在食堂吃，打了饭菜就走，坐最早的那趟运输车回市里可以吗？我得赶在六点半之前去托儿所接孩子。” 圆音当然同意。 虽然食堂包了两顿饭，但她也不想天天都吃食堂大锅菜啊。 本来身体就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再天天吃那些没油水的饭菜，那她还能长高吗？ 所以中午在这边吃一顿就得了，晚上还是得回去再弄点好的补一补身体。 而且宋燕淮还在家里饿着呢，她要是在药圃食堂吃了饭再回去，以那家伙做饭的手艺，估计又要拿那个瓦罐子瞎糊弄了。 当然了，圆音也不傻，该她的那份饭菜她还是打了，用铝饭盒装好了带回去。 再怎么说也是免费的粮食呢，不要白不要，大锅菜味道不好，拿回去再加工一下就没问题了。 两人急匆匆地拎着饭盒往坐车的地方跑，结果才出了苗圃大门口，就见到一辆吉普车和她们擦肩而过。 车后座上有位女同志怀里抱着一盆花，表情看上去很有些凝重的样子。 圆音的脚步一顿，目光忍不住追随着那辆车，直到车子一个拐弯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第91章 这是我爱人 “怎么了？” 见圆音忽然停下来了，冯娟顿觉纳闷。 圆音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儿，走吧。” 她确实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吴琳，但转念一想，上辈子吴琳能引荐她进园艺公司，就说明她跟园艺公司关系匪浅。 而且吴琳对侍弄花卉非常痴迷，还喜欢到处淘各种精品花株，会到园艺公司这边来也很正常。 不过，刚刚那么随意的一瞥，圆音已经注意到，吴琳怀里抱着的那盆香雪兰，植株上的木系灵气颜色黑沉沉的带着死气，十有八\/九是出问题了。 心里面琢磨着这个事儿，圆音脚步却没再停留，紧跟着冯娟的脚步往运输车停靠点赶。 停靠点停了两辆解放卡车，平时是药圃工人们上下班的通勤车，也是食堂的采购车，在药材采收季，又是运送药材的运输车。 圆音也问过冯娟了，运输车早上六点会从正阳门出发，先去菜市口取当天食堂采购的食材，然后绕九门一周，把市区要搭便车去药圃上班的工人捎上，再开往南郊。 傍晚时分两辆车回市里的时间会错开，一趟在下午五点二十左右发车，另一趟则要等到六点半，路线照样还是走二环线绕城跑。 所以圆音以后回家，最近的下车点在德胜门东的鼓楼桥，上班的话大概早上七点左右就得提前在鼓楼桥等着，要是错过车，下一趟可能就得多等上一个多小时了。 鼓楼桥到烟袋胡同有将近两公里，走路得走差不多半小时。 爬上卡车车厢，里面放着两排长凳子，已经有七八个人坐下了，看样子应该都是准备搭便车回城的工人，圆音贴着冯娟坐下，小声问起冯娟早上是怎么赶早班车的。 毕竟冯娟家所在的位置，最近的下车点就是复兴门，复兴门到电报大楼的距离，和她家到鼓楼桥的距离是差不多的。 而且运输车绕城跑，按照路线肯定是先经过复兴门，估计七点左右冯娟就得到上车点。 但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早上得把人送去托儿所才能去上班，想想都很麻烦。 一提起这个问题，冯娟脸上表情就有些痛苦： “哎哟，每天早上跟打仗一样，六点就得起来，六点半必须得出门，孩子丢到托儿所就赶紧跑，不然就赶不上，每天差不多是卡着点上车，好几次眼睁睁看着车开走了，我在后面疯狂追着车跑。” 听着冯娟这话，圆音脑子里都能想象到那手忙脚乱的画面了，顿时对冯娟充满了同情。 “你男人上班的地方那么近，你把孩子丢给他管，或者让他给你弄辆自行车，你男人不是在自行车修理门市部上班吗，他就是做这个的，要弄辆二手的自行车还不简单？你早上骑自行车到复兴门，把车锁在那边，然后晚上下了班再把车骑回来，那多方便！” 圆音不止给冯娟提建议，她自己都在琢磨要不要弄一辆自行车代步。 不过自行车可不便宜，她手头现在还不够宽裕，加上她还没有自行车票，得先想办法搞到票再说。 冯娟的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圆音这话说得轻巧，可这种添置大件的大事，哪里是她说了算的？ 这几年他们小两口虽然已经搬出来住了，但实际上还没分家呢，她男人每个月的工资都得交给婆婆管，就留给他们夫妻俩基本的生活费，遇到特殊情况需要用钱了，还得去找婆婆支取。 偏偏她男人从小就是这么过的，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让她根本不好主动提分家的事儿。 就是因为这种看婆婆脸色的日子太难受了，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出来上班，哪怕钱挣得少点，起码可以由她自由支配，想买啥就买啥，不用低三下四去讨好婆婆，还要听婆家人阴阳怪气骂她败家那些难听话。 圆音一看冯娟的表情，就知道她这个建议提得可能不太合适。 想想也是，这姑娘连出来上班她丈夫跟婆家都不怎么支持呢，要是再提出来得买辆自行车作为上下班的通勤工具，她那婆家还不得当场炸毛？ 圆音赶紧转移话题，问起冯娟两个孩子的情况。 今天冯娟告诉了她不少药圃食堂的情况，给了她很多帮助，投桃报李，圆音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 如果送别的东西冯娟肯定不会要，但若是用家里不值钱的碎布头做几个小孩子喜欢的玩偶，圆音觉得冯娟肯定不会拒绝。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天就黑了，运输车也走走停停，中间下了好些乘客，终于抵达了鼓楼桥。 圆音正要跳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的城墙脚下，停着一辆小三轮，一道瘦高的身影，跟个笔直的电线杆子似的，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城墙边上。 见到卡车停下，那人猛地抬起头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在确定车上就是他要等的人后，原本冷漠疏离的嘴角立马扬起了好看的弧度，边微笑招手边迈开腿朝着车厢这边走了过来。 昏暗的路灯下，那人的眼睛里闪耀着熠熠星光，那专注的视线让圆音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都陷入了沉寂，她只能听得到她的心脏扑通扑通正胸膛里疯狂乱跳。 “你怎么来了？” 圆音又是惊喜又是诧异，她好像没跟宋燕淮提她什么时间下班，会在哪里下车吧？他怎么知道要在鼓楼桥这边等？ “快下来！” 宋燕淮没解释，只张开双臂示意她往下跳。 圆音见状，也不再追问，毫不犹豫地就朝着他跳了下去。 下一秒，她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平稳落在地上。 这边宋燕淮才刚松开手呢，那边冯娟就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见到两人刚刚亲密的举动，顿时用好奇又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小音，这是你爱人吗？” 圆音一愣，下意识看了一旁的宋燕淮一眼。 之前谢流萤第一次到废品站的时候，也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那一次她根本不好意思承认，就佯装害羞避开了这个话题。 但这一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着宋燕淮的面被冯娟这么问，她却没有刻意回避，反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大大方方介绍道： “对，这是我爱人，他叫宋燕淮。” 第92章 化险为夷 在说到“爱人”这个字词时，圆音心下不由得微微发颤，眼中闪过一抹羞涩和紧张，甚至都不敢和宋燕淮对视。 她只能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和宋燕淮本来就领证了，在外人面前他们就是夫妻，所以她在外面这么介绍完全没问题。 殊不知就因为她刚刚简简单单的一句介绍，这会儿宋燕淮心里正在暗爽呢。 哪怕宋燕淮明明清楚，圆音说的不过就是场面话，并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了她的丈夫，但“爱人”这个词，还是让他心底充满了欢喜和雀跃。 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圆音的身上，明亮的双眸和上扬的嘴角，无不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明明两人都没有特别亲密暧昧的互动，但看在外人眼里，就是能感觉到一种幸福甜蜜的和谐氛围。 冯娟一直在偷偷打量宋燕淮呢，自然注意到宋燕淮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圆音打转。 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姨母笑，冲着宋燕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对圆音摆手： “那你赶紧跟你男人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运输车很快就走了，圆音爬上自家那破旧小三轮的车斗里，等宋燕淮骑着车往鼓楼大街的方向拐了，才又一次开口问：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边下车啊？” 宋燕淮轻描淡写： “我问了黄叔，他说药圃的便车绕九门环线跑，这边离咱家最近，所以我猜你应该会在这边下车。” “那你等了蛮久了吧？” “没，我也才刚到。” 圆音撇了撇嘴，根本不信宋燕淮这鬼话。 黄老驴可能知道药圃的运输车返程线路，但绝对不会打听得那么细，连晚上回城车抵达鼓楼桥的时间都弄得一清二楚。 所以宋燕淮应该是根据正常单位下班的时间，大概推测到了她回城的时间，然后提前到鼓楼桥这边来蹲点了。 估计这家伙都在这边桥底下等了快大半个小时了。 但圆音如今也已经习惯宋燕淮这嘴硬又别扭的性子了，他说刚来那就是刚来吧。 圆音也不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结，忙又絮絮叨叨地和宋燕淮说起了她今天第一天上班的情况，比如在食堂都干了哪些活，结识了哪些人，还认识了药圃里种的多少种中草药等等等等。 等到讲完了她自己的事儿，圆音就又关心起宋燕淮这边的状况： “你那边呢，去机械厂的进展怎么样啊？见到胡新诚了吗？” 一问起这个，宋燕淮脸上的笑都带着几分松弛和笃定： “见到人了，我是和农业局的那位局长一块儿去的。 “胡新诚认出了我，也见过我修车的手艺，所以在知道我帮农业局维修的那批机器全部都是苏式老款机型，还给出了具体的零配件参数后，他很感兴趣。 “不仅当场就给安排了几个高级车间技工，准备今天就加班加点地把我要的那些零配件车出来，而且还表示，明天他会亲自把零件带到农业局那边去，要现场看我修车。” 圆音忍不住朝着宋燕淮竖起了大拇指： “我就说你肯定行！等和胡新诚搞好了关系，你就能和他打听沙边河那边的事了，这人是部队出来的，对自己人很护短的，只要得到了他的认可，不违背底线和原则的前提下，求他帮忙他肯定不会拒绝。” 宋燕淮眼中立马燃起了信心和希望，虽然不知道圆音为什么对胡新诚这个人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但莫名的，他就是相信她不会骗他，毫不犹豫地照着她说的做了。 蹬小三轮的速度并不算多快，但两公里的路，也就骑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穿过人来人往的胡同巷子，刚在废品站门口停下，就见到紧闭着的院门口正蹲着个人。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胡同尽头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楚那人是谁。 不过那人听到动静后倒是迅速抬起头来，确定是他们夫妻俩回来了后，立马就站起身来。 结果可能是蹲太久脚麻了，那人在站起来的时候还趔趄了几下： “哎哟，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搁这儿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圆音跳下来的动作都顿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门口： “邹同志？” 居然是邹峰？圆音是真的有些惊讶和错愕。 因为昨天邹峰拒绝了宋燕淮帮忙，所以圆音料定这人今天回机械厂铁定要倒大霉，毕竟那位车间主任已经做好了局就等着他跳呢。 甚至昨晚上邹峰走了之后，她都已经在脑子里构想那个惨烈的场面了，还挺替这人惋惜的。 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确实已经尽力了，她明明已经在试图帮对方改命了，奈何邹峰自己不配合，她又不能强拦着人家不让回厂里，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邹峰自投罗网。 但让圆音完全没想到的是，一天过去了，这人居然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了废品站门口，看上去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因为毁坏集体财产，被送进监狱，坐了几年牢才出来的吗？难道说上辈子她得到的信息有误？是何峥嵘胡说八道骗她的？还是说她搞错人了，出事的不是邹峰，而是机械厂的另外一个放映员？ 圆音脑子里满是疑惑，正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呢，没想到下一秒，邹峰就给她解惑了。 只见这家伙拎起地上的东西就朝着宋燕淮迎了上来，激动地把那些物品往宋燕淮怀里送： “老弟，今天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要不是正好你去了厂里，我可就真要完蛋了！ “那些人也真是丧心病狂，为了陷害我，竟然把好好的放映机都给砸了！ “那可是进口机器啊，值不少钱呢，我这光是想想都心痛得不行，他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而且他们还找了人来作伪证，准备得够齐全的，这要不是你替我作证，这个事儿我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说到这儿，邹峰的语气都有些哽咽了，咬牙切齿地骂道， “妈的，真不知道老子这是得罪谁了，竟然想出这么阴狠的招数来整老子！” 第93章 登门道谢 一听完邹峰这话，圆音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搞半天不是她弄错了，而是因为她这个蝴蝶翅膀的扇动，导致事情出现了偏差。 上辈子宋燕淮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沙边河出事，他也不知道要去机械厂找胡新诚帮忙，所以邹峰被人陷害没法自证，于是当场就被厂保卫科抓走了。 但这回，邹峰出事的时候宋燕淮恰巧出现在了机械厂，很可能胡新诚和那位农业局局长也在。 有宋燕淮出面帮忙作证和斡旋，胡新诚不可能察觉不到猫腻。 用损害厂里财产的方式来公然陷害人，这可不是小事，以胡新诚的为人，怎么可能放过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种腌臜勾当的人？ 所以他肯定会重新安排人彻查这个案子。 真正砸毁放映机的人肯定跑不掉，但那个背后指使人搞鬼的车间主任这次到底会不会被揪出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邹峰倒是得以化险为夷，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这家伙在厂里仔细交代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就被保卫科无罪释放了。 但等回家后一复盘，他越想就越细思极恐，意识到他今天遇到的事儿有多危险。 要不是宋燕淮及时站出来拉了他一把，这会儿他怕是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关着了。 所以他二话没说，找亲朋好友七拼八凑弄了一堆票，跑百货大楼和粮油副食品店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心急火燎地就上废品站登门致谢来了。 这家伙倒是出手大方，拿来的还都是高档货，估计没个大几十上百块怕是买不来。 宋燕淮瞥了一眼，没伸手去接，而是沉下脸来，冷淡道： “东西你要么拿回去，要么就去店里面退了，别搞这一套，不然你以后就别上我这废品站来了！” 邹峰见状立马就求助似地朝着圆音这边看过来，还想把东西往圆音手里头塞。 圆音赶紧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拒绝： “我男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昨晚上邹同志你帮我男人把东西送回来是举手之劳，他今天帮你解围也是顺势而为，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真不用搞这么大的阵仗。” 邹峰心道那怎么能一样，他昨天坐的可是顺县安排给宋燕淮的专车，蹭了人家的车回城当然得帮人把东西送到家，更何况他还因此白嫖了人家那么美味的一顿晚饭呢。 但宋燕淮今天完全可以不用出面的，毕竟很明显的，敢做这样的局，背后陷害他的那个人，在厂里一定能量不小，宋燕淮帮忙作证，必然会得罪那个幕后黑手，说不定还会惹得对方迁怒甚至报复。 可宋燕淮还是站出来了，哪怕明知道这事儿费力不讨好，还很可能会给自己招惹来麻烦，但他还是帮了他一把。 这可是救命的恩情，哪里是几句轻飘飘感谢的话就够的？ 邹峰是真的惶恐又后怕，对宋燕淮的感激也是发自肺腑的，因为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所以他才特意买了这些东西来报答宋燕淮。 哪里料到宋燕淮根本不收，这倒是让邹峰不知所措起来，提溜着那些东西举起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圆音见状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邹同志，东西你都拿回去吧，真不用这么见外，你弄得这么生分，回头我哪里还好意思找你帮忙搞蔬菜种子啊？ “你要是真觉得不做点啥心里就过意不去的话，那不如就请宋燕淮上国营饭店吃顿饭好了。 “我下班回来得晚，他光顾着去接我了，都没来得及吃晚饭，估计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邹峰一听这话，赶紧就坡下驴： “那就上国营饭店吃饭去，弟妹你也一块儿去，咱们现在就走！” “不过我得先说好，今天这顿饭不算啊，时间太仓促了，只能随便吃点，改天咱们重新约个时间，我请你们上老莫吃西餐去！” 本来圆音都从药圃食堂带了饭菜回来了，只要简单加工一下就能吃。 但有时候与人相处，不扫兴其实也是一种智慧。 像邹峰现在这种情况，他内心一定觉得欠了宋燕淮很大一份恩情，如果不让他做点什么事儿来补偿一下，他会被这份恩情一直架着，反而没法心安理得地和宋燕淮正常来往了。 倒是宋燕淮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出于好意，但落在别人眼中，没准就变成了冷漠凉薄不近人情，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甚至不敢深交。 而且老莫餐厅吃顿饭，其实最多也就七八块钱的花销，对一个月就挣二三十块钱工资的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肯定是非常奢侈了，但比起邹峰带来的这一堆高档品就不算啥了。 因此不等宋燕淮说话，圆音就先笑着应了： “好啊，那改天我们去尝尝，正好我还没吃过西餐，也不知道老莫餐厅长啥样呢。” 宋燕淮忍不住看了圆音一眼，欲言又止。 他想说老莫餐厅的西餐真不咋地，都是苏式宫廷菜，咸甜酸辣还全是奶油，又贵又难吃，简直白瞎了那些食材了。 但这话都到嘴边了，他又给咽了回去。 主要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 因为他上辈子见过吃过的好东西多了，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来看，当然是槽点满满，觉得老莫餐厅完全不值得尝试。 可圆音这小姑娘以前一直住在尼姑庵里，根本没见过多少世面。 老莫餐厅的装潢高档，服务水平也高，对这时候的普通老百姓而言就是最时髦的，一提起去老莫吃饭就觉得面上有光。 所以这样的地方对小姑娘肯定是充满了吸引力的，圆音会想进去长长见识也完全可以理解。 宋燕淮暗暗在心里提醒自己，他得多注意这个问题了，不能总是自以为是地想当然，应该对小姑娘有更多的耐心和同理心，这样才能准确知道圆音内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了，宋燕淮认同去老莫餐厅吃西餐的这个点子，但他绝对不打算让邹峰请客。 他如今的工资虽然不高，但赚外快的办法多的是，别说每个月了，就是每个星期上带圆音去吃一回老莫餐厅都不是问题，犯不着让个外人带自家媳妇儿去长见识！ 只是眼下圆音已经先他一步应下了，顾全小姑娘的面子，他便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顺从道： “那就去国营饭店吧，也别点菜了，一人吃碗炝锅面就得了。” 邹峰笑了笑，可不接宋燕淮这个话茬，反正就叫上这对小夫妻一块儿，先去了国营饭店再说。 后世的私营餐厅酒楼，到晚上八九点甚至十一二点都还开门营业，但这个时代的国营饭店，七点半就开始赶客，到八点准时打烊，多一秒钟都是对社会主义公有制和集体经济的不尊重。 圆音坐车到鼓楼桥的时候就是已经六点多了，之后又耽搁了一阵，所以三人到国营饭店的时间都已经快七点了。 这会儿里面吃饭的人已经没几个，那服务员也一副随时准备下班走人的悠闲姿态，结果看到这个点居然又进来了仨，顿时就脸色一垮，朝天就翻了个大白眼。 第94章 欺人太甚 邹峰一进门就开始点菜，而且还接连要了三四个大菜，那服务员站在点菜窗口脸都绿了，直接甩了一句： “红烧肉香椿鱼葱爆羊肉醋溜木须，你点的这些全都没有，只剩下炸酱面了！” 邹峰简直快要气死了，叉着腰就要和这个服务员理论： “哎你什么意思，我要的可都是你们这块黑板上写着的今日菜品！既然没有你写在这上面干嘛？” 那服务员可不和邹峰解释，反正就只有炸酱面了，你爱吃不吃吧，不吃最好，赶紧滚蛋吧，别耽搁老娘下班！ 宋燕淮见状，赶紧拦住了要发飙的邹峰： “炸酱面也不错，咱们不挑，有啥吃啥呗，犯不着上火。” 这年头的服务员可不好惹，要是真在店里面跟人起冲突，回头吃亏的还是咱自己。 再说他们来的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人家没准住得远怕耽误下班也正常，赶紧让大师傅炒三碗面，吃完了走人就得了。 见邹峰服软了，那服务员冷哼了一声，拿起笔刷刷刷写账单： “一共四毛二分钱，六两粮票。” 邹峰把钱票掏了，还特意给了一张一市斤的粮票，叮嘱道： “粮票不用找了，让大师傅做大份的，二两根本不够吃。” 开好了账单收据，服务员把粮票菜票收据的一半撕下来扔给邹峰，这才转过身进后厨房找大师傅做面去了。 三人这才进里面找位置，圆音的目光就落在了里面正推杯换盏的一桌食客身上。 然后她便不自觉地就皱了皱眉。 宋燕淮见状，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朝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眼底顿时闪过浓浓的厌恶之色。 这一桌人都是这一带游手好闲的街溜子，何家那个小儿子自然也混迹其中。 六个人喝了两瓶二锅头，个个面红耳赤丑态百出，不是光着膀子就是撩起上衣露出肚子，各种粗俗下流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更是层出不穷，听得人瞬间食欲全无。 要不是这时候的国营饭店没有外带打包服务，宋燕淮都不想在在乌烟瘴气的店里面坐着了，只想立马转身走人。 他忙示意圆音往里面走，找了个离那帮人最远的桌子坐下，并且把靠墙角的座位让给圆音，又用自己的身体将小姑娘遮挡得严严实实。 邹峰也注意到了那波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所以坐下来后他就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宋燕淮和圆音小声道： “那就是一群顽主，有一个还是我以前的同学呢，那家伙上学的时候性格就十分乖张，拉帮结派不务正业就算了，还一言不合就茬架，初中才上到一半就让学校给开除了。” 说到这儿，邹峰就又补充了一句， “去年我参加机械厂的招工考试的时候他也在，不过那个放映员的岗位只招一个人，他考试成绩比不过我，出考场的时候还放狠话威胁了我一通。” 一听到这话，圆音和宋燕淮就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 这个邹峰的同学，该不会这么巧，就是那个宣传科原本内定的人选吧？ 圆音真是服了。 邹峰这家伙的钝感力真是没谁了，都在机械厂混了一年了，竟然完全没意识到他被人针对陷害是因为抢了别人的工作名额，更没怀疑到那个车间主任的头上。 “你这个同学叫啥？”宋燕淮忍不住问道。 “叫杨武。” “机械厂领导里面有姓杨的吗？” 邹峰纳闷地看着宋燕淮，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略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有三个，厂长秘书跟工委会主席都姓杨，还有一个是焊接车间的主任。” 宋燕淮又详细问起那三个人的情况。 厂长秘书才三十来岁，工委会主席是个刚四十出头的女同志，只有焊接车间的那位杨主任，是五十来岁年纪。 宋燕淮忍不住朝着圆音看去。 圆音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这个焊接车间的主任最有可能。” 邹峰还在那儿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状况呢：“不是，啥意思啊，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宋燕淮无奈： “你那脑子是个摆设吗？都不会多拐几个弯的？ “好好想想你今天遇到的事儿吧，你领的那台放映机，可是苏式16毫米的高档机型！普通人连碰都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要赔偿！ “可陷害你那人却能眼也不眨地就把那玩意儿给砸了，你说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宋燕淮这话有如当头棒喝，邹峰倏地抬起头来，整个人又是错愕又是难以置信： “你是说，今天那个陷害我的后勤科干事，他不是被我宣传科的那些同事怂恿的，而是被厂里的领导指使的？这怎么可能？我到机械厂一年多，也没得罪过厂里的哪位领——” 话才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邹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那边正在和人划拳喝酒的杨武，脑子瞬间清明了。 怪不得宋燕淮会问他厂里有没有领导姓杨，他媳妇儿还说焊接车间的杨主任最有可能，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杨武，是杨仁庆的儿子，我这个放映员的名额，原本是这位杨主任给他儿子准备的萝卜岗？我抢了杨武的内定工作名额，那个车间主任气不过，所以才在背后这么整我？” 邹峰眼睛里火光直冒，气得脸色铁青，拳头都不自觉攥紧了。 要不是被宋燕淮压着，他怕是一怒之下就要冲出去和那边的杨武干架了。 这简直欺人太甚！ 他根本不知道当初机械厂宣传科的招工还有这样的猫腻，是看到张贴的招工告示之后，按照流程正儿八经报名考试进去的，又不是故意钻空子或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抢走的名额。 再说了，杨家搞这种暗箱操作，本身也未必合法合规，而且他家自己算计失误，不去反思他们自己的问题，反而来迁怒陷害他，这简直是强盗逻辑，他这个局外人何其无辜？ 第95章 干一票大的? 这边宋燕淮还压着邹峰让他别冲动呢。 那边正在喝酒的几个混混却已经注意到了角落里坐着的三个人。 一看到邹峰，杨武眼神骤变，本来还飞扬跋扈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何峥嵘这些年一直追在杨武屁股后面当跟班，把杨武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捧得根本找不着北。 杨武最爱讲江湖义气，家里又有钱，只要让他当大哥，再恭维他几句，这草包就以为他真是老大了，立马心甘情愿充当冤大头，请兄弟们吃喝玩乐。 正是摸清楚了杨武的脾气，何峥嵘对于哄骗杨武几乎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这些年靠着这一招骗吃骗喝，他就没哪次是失手的。 也正是因为杨武不会控制脾气，所以他情绪一不对，何峥嵘立马就能察觉到。 他忍不住顺着杨武的视线朝着宋燕淮他们那一桌看了过来。 邹峰他没见过，但宋燕淮他却是认识的，毕竟不久前，他才去废品站偷过东西，只不过没得手，还触发了隐藏的警报机关，差点着了这小子的道。 虽然后来他还是在钟家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在废品站吃的瘪何峥嵘可还在心里记着呢，就想什么时候有机会了能找回场子。 这会儿看杨武正恶狠狠地盯着那桌的另外一个男人，何峥嵘不由得眼神微闪，忽然嘴角一勾，不怀好意地凑到了杨武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杨武对何峥嵘十分信任，一听到何峥嵘的建议，顿时眼前一亮，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光着个膀子拎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酒就朝着宋燕淮他们所在的桌子走了过来。 “邹峰，这是你朋友啊？小兄弟怎么称呼？” 杨武一把拍在了邹峰的肩膀上，一副老同学的熟稔姿态坐下来，拿起俩杯子就给两人倒酒。 酒杯递过来，宋燕淮直接无视，站起身就往出餐窗口走，把三碗炸酱面端过来后，他就示意邹峰： “趁热赶紧吃，不然一会儿耽误人家下班！” 说着，宋燕淮就用筷子将一碗炸酱面快速拌好，先推到了圆音跟前，这才端起另外一份，边拌边吃。 没想到宋燕淮会这么不给他面子，杨武脸上的笑僵住，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恼恨之色。 但马上，他又想到何峥嵘刚刚出的那个主意。 这事儿要是真能成，他不光能把被邹峰抢走工作名额的仇给报了，还能反手赚一大笔钱，绝对是一箭双雕的高招，这让杨武又不得不忍下了心中的暴怒脾气。 他把酒杯放下，又恢复了刚刚那笑眯眯的模样： “兄弟，咱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搞那些虚的，我刚听我那桌朋友说，你是这附近废品站的收购员？ “正好我这儿有一批废弃钢铁需要出手，咱们合作，你跟邹峰帮我把钢铁卖出去，钱咱们五五分，怎么样？ “我可跟你说，这样的好事儿，别人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要不是看在邹峰是我老同学的份上，我还不来找你们俩了呢！” 说到这儿，杨武就看向一旁的邹峰， “邹峰，之前咱俩有点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大男人不拘小节，那点小事儿你不会还记在心上吧？ “要是你还介意，兄弟这回送你这个发财的机会，就当是给你赔罪，也够有诚意了吧？” 看他份上？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面子呢？ 还给他赔罪？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邹峰的嘴角扯了一下，眼中满是冷笑和嘲讽。 想到这孙子的爹背地里给他使阴招的事儿，邹峰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站起来开骂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宋燕淮却忽然在桌子下猛地踹了他一脚。 邹峰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宋燕淮。 宋燕淮却根本不看邹峰，只故作不解地问杨武： “你是说你手里面有废品要卖？这玩意儿要谈什么合作啊，废品站天天收废铜烂铁，价格都是透明的，直接送废品站一称重不就完事儿了？你要想多挣点，就直接拉到废品公司总站去，那边给的价格比我们底下的这些小废品站要高一两毛。” 杨武被宋燕淮这反应给噎住。 他不知道面前这家伙是故意装不懂呢，还是真是个棒槌听不懂他的暗示，气得在原地缓了好几秒钟才没好气道： “你把我当胡同里那些捡废品渣滓的大爷大妈呢？你知道我说的这批货有多少么？” 杨武伸出了五根手指，冲着宋燕淮晃了晃， “起码这个数！” 宋燕淮心下一跳，试探着问道：“五百斤？” 杨武翻了个白眼，一脸你逗我玩呢的表情：“什么五百斤？是五吨！” 邹峰脸色瞬间就变了，差点又要暴跳起来打人了，被宋燕淮狠狠踩住脚，才没敢轻举妄动。 宋燕淮也沉着脸看着杨武：“哥们儿，耍人玩是不是？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你要说你攒了三五百斤的零碎那我还信，五吨？你开什么玩笑呢？除了厂里面车间用完剩下来的钢材，你上哪儿给我一次整上万斤的破铜烂铁去？” 杨武本来就不是脑子多灵光的人，这会儿喝多了酒后蠢劲儿上头，仅有的那点谨言慎行也抛诸脑后了。 被宋燕淮这么一激，他立马就梗着脖子替自己正名： “谁开玩笑了？我说的就是厂里的废弃钢铁，我家有个亲戚在大厂车间里上班，他有路子可以搞到这样的货，别说五吨了，就是十吨都不是问题！” 杨武一脸得意地说起了这批货的来历，但他还没蠢到家，没对着这两人自报家门，把机械厂还有他爸都给秃噜出来，只含糊着说他有个亲戚是大厂里的。 但面前这仨，早已经摸清他的底细了，知道他爹就是机械厂焊接车间的主任，所以他嘴里提到的这个大厂里上班的亲戚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邹峰在一旁听得简直瞠目结舌。 他是真没想到，这杨家人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连厂里的集体财产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盗！ 车间里的废弃钢铁，按照厂里的规章制度，是必须得回收之后送回钢厂回炉重造的，可杨武居然声称可以弄出来，而且不是三五十斤，而是五吨十吨！ 一吨废弃钢材，起码价值六七百块，十吨就是六七千！ 这么大数量的钢材，杨武脸不红心不跳，轻描淡写道好像是在从自家菜地里摘一颗白菜那么容易。 “这玩意儿我们弄出来了也没法转手，但是你们废品收购站肯定有办法洗货。” 杨武见宋燕淮一副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赶紧把手边的酒递了过去，小声蛊惑道， “怎么样？要不要合作？干一票大的，就够兄弟你在废品站混十年了！” 宋燕淮眼中果然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满脸的蠢蠢欲动和野心勃勃，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冲着杨武勾了勾唇，笑道： “好啊！那咱们就合作愉快！” 第96章 扮猪吃老虎 见宋燕淮真上钩了，杨武心下顿时狂喜。 他忙拍了拍坐在一旁没吱声的邹峰，补充说明道： “那咱们可就说定了，但这事儿就咱们仨知道就行了，你们记得保密啊，要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宋燕淮拍着胸脯保证，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杨武自觉面前这两人已经上套，毕竟这可是大几千的买卖，干一次就能分一半利润，谁能抗拒得了这么大的利益诱惑？就面前这俩愣头青，肯定以为天降大馅饼了，为了赚一波大的，必然会竭尽全力来帮他销赃！ 等那批钢材顺利卖出去了，他就找几个小弟把钱给抢走，再反手一个举报，绝对能把这俩给摁死。 到时候钱他得了，锅就让这俩倒霉蛋来背，简直完美！ 想到这儿，杨武顿觉喜滋滋，也不再和这两人多费唇舌了，又拿着酒瓶晃晃悠悠回混混堆里去了。 见人一走，邹峰当即就要开口质问宋燕淮。 没想到宋燕淮一个凌厉的眼刀直接扫了过来： “吃饭！再不吃面要凉了！” 圆音也冲着邹峰使眼色，示意他回去再说。 邹峰憋着一肚子火，偏还没办法发出来，只能把怒气发泄在那碗面条上。 几个人一阵狼吞虎咽，五分钟不到就把面给吃完了。 这时候何峥嵘他们那一桌还没散呢。 圆音已经知道宋燕淮准备要干啥了，遂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我先回去，你俩走之前去跟人打个招呼，别走得太干脆！” 宋燕淮一愣，立马明白意思了。 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现在对方已经布下陷阱就等着他和邹峰往里面跳呢，要想麻痹对手，就必须得将计就计，先装作掉进陷阱的模样。 于是，宋燕淮拉着邹峰又颠颠地跑去给杨武打招呼，甚至还主动掏钱，又给这一桌人点了一瓶酒，并示意邹峰给杨武敬酒，说了一大堆奉承话。 何峥嵘本来听杨武说那两人已经上钩了，还有些将信将疑。 以杨武的智商，竟然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哄骗上钩了？这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这两人这么蠢的吗？ 虽然宋燕淮没跟宋燕淮打过交道，但上次他去废品站偷秘方差点就吃了亏。 能偷偷在废品站安装警报装置，按理来说这个姓宋的应该是个聪明人才对。 可现在看到宋燕淮对着杨武这个草包这么巴结讨好，俨然一副狗腿子的模样，何峥嵘眼中不免又闪过一抹鄙夷和不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高估这人了。 仔细一想也对，这姓宋的要真是个有脑子的，手里攥着那么值钱的祖传秘方，会苦哈哈窝在个废品站里面收垃圾？ 这要是他家有这么好的东西传下来，早在十年二十年前就利用这个方子赚得盆满钵满了！ 但这个宋燕淮却手握金山而不自知，把家里秘方随随便便就教给了他媳妇儿，甚至还让钟家那婆娘把秘方给偷学了去，真是蠢得没边了！ 不过也得亏了这宋燕淮跟杨武一样是个草包，不然那个秘密配方根本落不到他手上。 想到从钟家盗走的那个卤料包，何峥嵘心下又不免一阵得意，看宋燕淮的眼神，就跟看地主家的傻儿子差不多。 宋燕淮自然也注意到了何峥嵘对他的轻视。 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巴不得这些人没把他放在眼里，自以为胜券在握，就不会过多警惕和戒备，这样他这边的计划执行起来就能更加轻松顺利了。 于是宋燕淮更加卖力，愣是把一个市侩势利唯利是图的小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邹峰就是个一根筋直肠子，他根本闹不明白宋燕淮这是唱的哪一出，可不知道为啥，他又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宋燕淮肯定不会害他，这么干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所以他哪怕心里恨杨武恨得咬牙切齿，也还是硬着头皮捏着鼻子配合宋燕淮把这出戏给唱完了。 等结束完这场让人憋屈又郁闷的应酬，走出国营饭店老远，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了，邹峰狠狠吐了一口浊气，终于忍不住气愤地质问宋燕淮: “不是，还让我给他敬酒，凭啥啊？他一个街溜子他配么？” “还有你怎么回事？人家说跟你合作你就信了？你知道他说的那批废弃钢材是哪儿来的么？是从机械厂偷盗出来的！倒卖这玩意儿可是犯法的！” “那杨武就是个王八蛋，和这种人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到时候你一分钱好处得不到，还被他们绑上了贼船，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就得一辈子给他们卖命！” 宋燕淮回过身来看着邹峰，刚刚在饭店里那些谄媚阿谀的神情早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从容： “不这么干，怎么让杨武相信咱们是真心想和他合作？ “与虎谋皮？呵，谁是虎你确定分清楚了？这帮人顶多算阴沟里的臭老鼠！ “你要是真想把他们当成虎，那也行，那咱今天就玩一回扮猪吃老虎！” 说着，宋燕淮拽着邹峰就疾步回了废品站，然后连屋都没进，推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二八大杠就要往外走： “带上你买的那些高档礼品，跟我走！” 邹峰更加困惑，立马问道：“上哪儿去？” 宋燕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废品公司家属院！” “上那儿干嘛去？”邹峰蠢兮兮的满脑门都是问号。 宋燕淮大长腿一跨，坐在了自行车座上：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你是想安安心心在宣传科继续当你的放映员呢，还是想被抓去坐牢，你自己选！ “今天胡厂长虽然发话要彻查你那个放映机陷害案，但是如果那个后勤科的干事一口咬定没人指使，只是看不惯你想给你一个教训，你信不信这事儿最后顶多就是赔钱开除，让保卫科那边关上三两个月就放人了。 “至于那个车间主任，更是屁事儿没有。 “因为你拿不出证据证明是他指使的，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但是等这波风声过去，他照样还能用别的招儿来对付你！ “而且有了前车之鉴，他的手段很可能会比这次更隐蔽更歹毒，你根本防不胜防！ “所以你打算束手就擒等死吗？” 邹峰表情一凝，迅速摇头语气坚决：“我不想！” 宋燕淮笑道：“那就听我的！人家既然都已经主动找上门来求合作了，不顺着他们的意怎么行？ “倒卖厂里的集体资产，别说十吨，五吨钢材就够让那帮人吃好几颗花生米了！ “只要抓了现行，那个姓杨的车间主任绝对跑不脱，保证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第97章 他肯定特别在意你 晚上十点多，宋燕淮才回来。 圆音还没睡，在给冯娟家的俩孩子做玩偶，听到动静赶紧去开了院门： “怎么样了？” “东西曹叔没收，但具体情况我已经告诉他了，明天一早他会过来，到时候我跟邹峰会和他一块儿去机械厂家属院找胡新诚。” 圆音点了点头：“是应该这样，曹叔是废品站的站长，这事儿本来就不能越过他去办，更何况人家还把你当自家晚辈对待，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要是都不先告知他一声，等回头事发了他再从别人那儿听说了，那人家得多寒心呐。” 宋燕淮笑道：“我办事能这么不靠谱么？这可事关厂里的领导，我和邹峰人微言轻，就这么空口白牙的去告状，胡新诚未必会全信，但是由曹叔出面就不一样了，他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圆音立马听懂了宋燕淮这话的潜台词。 曹裕的老丈人原是西城区公安局的局长，哪怕退下来了，威望还是在的。 如今这位局长正在疗养院静养，对外的工作都是曹裕这个女婿在帮忙处理，所以曹裕所代表的，就是那位老局长的脸面。 所以这个事儿由曹站长来起头，肯定比宋燕淮和邹峰说话管用。 “你有跟曹叔说请他吃饭的事儿吗？” 圆音想起了家里鸡笼里的那几只老母鸡，那玩意儿得尽快宰了，不然天天得喂东西吃，麻烦得很，而且咯咯咯地叫唤，还容易引起墙那边的住户的注意。 宋燕淮点了点头：“我说了，明天晚上让他来家里吃饭，要整哪些菜你跟我说，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排队买菜去。” 圆音想了想：“就咱们三个人，也别做太多复杂的菜，炖只老母鸡，你再上菜市场买条鱼回来，咱烧个红烧鱼，炒盘鸡杂，再切上一份之前卤的那个大肠还有猪肺，炸些花生米，随便凉拌个时蔬啥的就行了。” 说到这儿，圆音就又提醒宋燕淮， “你记得提前上周大妈家里去借几个盘子或者碗，就说晚上要请吃饭，等用完了还她。” 家里有六个碗还有几个铝饭盒，平时吃饭肯定是够用的，但要请客就不怎么体面了。 只是他们这个月的工业券都用完了，要添置新的碗碟，得等到月底宋燕淮发工资了才行。 宋燕淮听了这话却没接茬。 借碗筷这种事儿在这个时代其实挺常见的，但老实说他一个穿越人士还真不好意思跟人开口。 而且圆音跟黄老驴师徒走得挺近的，照现在这个来往频率看，那俩以后估计得经常上家里来蹭饭，所以多买套碗筷肯定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宋燕淮准备先斩后奏，明天就上供销社去挑一套碗碟回来。 正好白天在机械厂加工零件的时候，农业局那位局长又偷偷塞了几张票给他。 这些票他还没来得及上交给圆音呢，他记得里面正好有一张0.5的工业品购货券，买一套碗碟肯定是够了的。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就没多唠，赶紧洗漱了各自回屋睡觉。 第二天早上五点左右两人就起来忙活了。 宋燕淮帮着把两只母鸡杀了，鸡血放到装有盐水的碗里快速搅和，马上就能凝固成一大碗血豆腐，再把杀好的鸡往开水里汆上几下，就能快速拔毛了。 圆音接手了拔毛的活儿，催着宋燕淮去菜市场排队买菜，怕去得晚了鱼都让人给抢光了。 六点多，等她把两只鸡都给开膛破肚处理好，并将其中一只鸡剁成块放进瓦罐里小火慢慢煨着，宋燕淮就喜滋滋地骑着小三轮回来了。 这回运气还算不错，不仅买到了一条两三斤的草鱼和一块一斤左右的五花肉，还抢到了一根鲜嫩的竹笋。 竹笋是南方春夏之交的时令蔬菜，因为运到北方来路途遥远，所以京市这边的菜市场供应的量很少，想要尝尝鲜可不容易，基本上只要市场上一供应，立马就会被人一抢而空。 看到那根肥嘟嘟的竹笋，圆音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好，炒五花肉又脆又甜！” 于是圆音又赶紧给竹笋剥去外壳切成片，烧水把这个竹笋煮上一遍，去掉涩味后用清水泡上，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炒来吃。 早饭就是昨天圆音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有几个窝窝头，还有一些土豆丝炒肉沫以及白菜萝卜粉条之类的烩菜，昨晚上她给放水缸里面冰镇着，放一晚上倒也没坏。 快速吃完饭，宋燕淮就骑着小三轮送圆音上鼓楼桥去搭便车，没想到在经过23号院的时候，正好撞见周大妈要出门。 “小圆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看圆音这么一大早的背着个挎包穿得周周正正地出门，周大妈忙好奇问道。 圆音忍不住笑道： “琴姨，我正准备这两天就跟您说呢，我找到工作啦，在南郊的药圃上班，我现在要去赶早班车，等我下班回来了再找您聊啊。” 周大妈立马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冲着圆音摆手： “哎哟，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那你快去吧，可别耽误你的正事儿，咱娘俩啥时候聊都行！” 等到了鼓楼桥，等了不到五分钟运输车就来了，圆音赶紧往车上爬，等车子都要走了，她还不忘特别提醒宋燕淮得注意看着厨房里的炉子。 “千万别让瓦罐子里炖的那只鸡给烧糊了，要是实在把握不准火候，等个把小时就把炉子给灭了就行，其他的都等我下班回来再说！” 圆音是真不太放心，主要是宋燕淮是真不会做饭，就怕这家伙一个没注意给她帮了倒忙。 “行，我记着呢！你安心去上班吧！” 宋燕淮冲着圆音摆了摆手。 圆音一上车就见到冯娟在朝她招手，赶紧凑过去坐到冯娟身侧。 她正要把昨天做的两个小玩偶拿出来呢，就发现冯娟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圆音下意识就伸出手来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冯娟摇了摇头，抿着唇笑道： “没，就是挺羡慕你的，你跟你男人感情可真好。” 圆音心虚地干笑了两声：“我俩也没啥特别的吧？寻常夫妻不都这样吗？” 冯娟却是摇了摇头： “你俩这可不寻常，你男人会接送你上下班，满心满眼都是你，一看就知道他肯定特别在意你。” 圆音下意识就想反驳：“怎么可能？” 她和宋燕淮是假夫妻，认识才不到一个星期好么？还满心满眼都是她，冯娟这都是什么眼神儿啊！这也太扯了！ 见圆音不信，冯娟指了指车后面： “不信吗？从你上车开始，你男人的目光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咱这车都开了好一会儿了，他还在那儿看着呢。” 圆音一愣，忍不住顺着冯娟所指的方向朝身后看去。 果然，运输车都走出去小半里路了，宋燕淮和他那辆破旧的小三轮，还搁桥底下默默杵着呢。 第98章 神助攻 “看到了没？我没骗你吧？” “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男人的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你不用急着否认，在不在意一个人，从他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圆音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 之前圆音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把宋燕淮视为上辈子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是她在困顿生活中一次次的救赎之光，所以这辈子重逢，她第一时间就选择和这个人领证假结婚，全心全意地将对方当成她的合作伙伴。 即便这几天相处下来，哪怕她发现宋燕淮的真实性情，和她心目中那个清冷白月光的形象完全大相径庭，她也从未设想过自己能将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据为己有。 主要是上辈子两人的差距太明显了，她再厉害，未来也不过就是个有点小钱的花店老板，和两杠四星随身带着俩警卫员的军工大佬一比就完全不够看了，如此云泥之别，让她根本不敢奢想和宋燕淮有点什么别的。 可冯娟的这些话，却像忽然投来的一颗石子，把她原本平静的湖面打破。 一方面她觉得冯娟肯定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嘛，宋燕淮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上她这么个要啥啥没有的咸菜疙瘩呢？ 另一方面，她心里又忍不住复盘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宋燕淮对她处处体贴照顾，钱财都主动上交给了她；遇到危险和麻烦会第一时间挡在她前面；在乡下公社食堂吃饭，都不忘给她偷偷留俩鸡蛋；发现她可能对邹峰感兴趣，还会乱吃飞醋…… 这种种细节，原先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被冯娟点醒，她就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了。 该不会，宋燕淮真对她有意思吧？ 圆音被这个猜测给惊着了，满脸的震惊错愕和不敢置信。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目光追随着鼓楼桥的方向。 运输车一路往前开，桥下那个小三轮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彻底看不见了。 圆音却仍然久久回不过神来。 哪怕她不愿意承认，可在意识到宋燕淮有可能喜欢她的时候，她内心狂涌而出的甜蜜欢喜根本骗不了人。 她忍不住捂住脸，根本不敢和冯娟对视。 活了两辈子了，她才知道她居然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其实她上辈子就是喜欢宋燕淮的吧？只是因为两人身份差距明显，加上她早已经嫁为人妇，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所以她才刻意将这份迟来的心动深埋在心底，压根不敢正视这份隐秘的情感。 见圆音一脸的羞涩窘迫，冯娟笑得愈发灿烂了： “感情好是好事啊，我看你们俩还挺般配的。不过你俩看着年纪都不大，这是刚结婚没多久吧？” 圆音一愣，猛地又抬起头来。 对啊，上辈子碍于身份，她对这份感情羞于启齿，可她现在已经重生了啊！ 这辈子她可没有嫁错人，那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勇敢一次？ 都活了两辈子了，为什么还要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直接问就完了呗。 要是宋燕淮没这个意思，顶多也就是自作多情丢脸一回，睡一觉起来第二天日子照过，大不了等他们的这段合伙婚姻结束，为避免尴尬，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了呗。 要是他有这方面的意思，那就好说了，反正都已经领证了，正好假戏真做，他俩也玩一回时髦，试试婚后谈恋爱是啥感觉！ 想通了这些后，圆音眼底眉梢都不自觉流露出期待和雀跃，还没上班呢，就已经对下班迫不及待了。 冯娟可不知道她就是随意调侃了几句，居然就当了一回神助攻。 看到圆音挎包鼓鼓囊囊都快把扣子撑开了，她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装的啥啊？上个班而已，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圆音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她那包里还装着给冯娟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呢。 “你要不问我都差点给忘了呢，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玩具，给你孩子带的！” 圆音赶紧从挎包里把那俩布玩偶给掏了出来。 一只蓝色的小鲸鱼和一只灰色的小兔子，都是卡通版的，看上去呆萌又可爱，大人看了都爱不释手，更别说小朋友了。 冯娟猛地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把那两个小玩偶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 “这是你自己做的？” 圆音点了点头：“碎布头做的，不过家里布料就剩下这么多，只能做这种小尺寸的，你可别嫌弃啊。” 冯娟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怎么可能嫌弃，这玩偶做得这么精致，昨天下班都那么晚了，难为你还为了我家俩孩子这么费心，圆音你也太好了！” 圆音笑道：“这个做熟练了就很简单的，一点也不费事儿，再说娟姐你也很好啊，我这初来乍到啥也不懂，都是你在提点我。” 冯娟眼眶泛红，看着手上那两个玩偶久久没说话。 她这些年尝尽了人情冷暖，原以为冯家是个泥潭，她只要嫁人就能找到避风港了，可没想到结婚了，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的男人，却并没能为她遮风挡雨，反而所有的风浪都是婆家和男人给的。 所以眼下，被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同事给予一点温情和善意，冯娟就有些绷不住了。 察觉到冯娟的异样，圆音忍不住伸出手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姐，你的选择没有错，婚姻不是靠山，咱自己得做自己的靠山才行！ “你要坚信一点，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是算数的，今天你受的苦、吃的亏、忍的痛，到最后都会变成光，照亮你的来时路！” 上辈子圆音确实活得窝囊，在何家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磋磨，但她仍然觉得她那几十年并没有白活。 她给自己填充了很多知识，学会了如何跟人打交道，懂得了怎么做生意，还积攒了无数的人生经验阅历，这些都是她来时的足迹，也是她如今面对任何坎坷挫折时支撑她的后盾和底气。 就像现在，知道宋燕淮可能喜欢她，她就敢去找他确认，而不是再像上辈子那样胆怯退缩，连肖想对方的勇气和资格都不敢有。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确认失败，那也不过是为上辈子的那份感情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而已。 她还是她，她还可以继续去追逐她的梦想她的事业，还能恣意而灿烂地做她自己，爱情和婚姻于她而言，再不是人生的必需品，而是一剂可有可无的调味料。 第99章 一鸣惊人 宋燕淮还不知道，他这边小心翼翼运筹帷幄，打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人勾引到手，生怕一个太激烈把媳妇儿给吓跑了。 殊不知，这小尼姑比他想的要虎得多，已经准备下班后就给他来一记直球了。 送圆音上车后，他就回到了废品站。 这时候瓦罐里的鸡也差不多炖了快一个小时了。 正好他也准备要出门了，赶紧把那煤球炉子的盖子封上。 等骑着自行车到约定地点，果然邹峰和曹叔都已经在等着了，三人就朝着机械厂家属院赶。 机械厂的家属院分南北两院，是五十年代机械厂自建的福利房。 南院是职工家属院，有22栋小六层的筒子楼，北院则是机械厂领导干部的住宅区，都是独栋的二层小院。 两个院子虽然连在一块儿，但在北院的出入口专门设置了门岗，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好在曹裕昨晚上就和胡新诚的秘书联络上了，并跟对方打过招呼，表示今天一早会上家里来拜访。 所以三个人到机械厂家属院门口的时候，那位秘书同志就已经在门岗那儿等着了，很快一行人就低调地进入了胡家的院子。 胡新诚去年年初转业回来的时候，那位吴局长还在任，两人有过几次短暂接触，但其实并不是太熟。 所以昨天晚上这位局长的女婿说要来家里拜访，胡新诚还以为是人家是求他帮忙走后门的，尽管他吃了早饭后没有像平常一样着急去厂里上班，算是给了曹裕这个面子，但心里面到底还是有点不大高兴。 不过，等到三人进了门，看到曹裕身后跟着的宋燕淮和邹峰后，胡新诚就愣住了。 “小宋，怎么是你们俩？不是，你们几个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本来按计划，胡新诚今天上午的工作安排，就是去厂里开完例会之后，带上师傅们连夜做出来的零件就要赶去农业局和宋燕淮碰面。 结果没想到，宋燕淮竟然主动找到他家里来了。 曹裕赶紧说明来意，宋燕淮和邹峰二人负责补充，把整个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 “昨晚上我已经找人连夜查过了，这个杨武，确实是你们机械厂焊接车间杨仁庆的儿子。 “要是这个杨武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个问题很严重，你们机械厂出了这样的蠹虫，还不知道私底下有多少国有财产被这帮人吞吃入腹了！ “而且他想借我这个收购站销赃，要真让他得逞了，那我这个收购站站长怕是第一个就得受牵连，这事儿就算你们机械厂不处理，我也轻易不能放过这个人！” 曹裕的表情十分严肃，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大有如果胡新诚不作为，他就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胡新诚这会儿比曹裕还要震惊和愤怒呢，曹裕这些话，就像是几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接手机械厂都一年多了，他自认为厂子管理得井井有条，效益更是节节攀升，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明目张胆的中饱私囊，挖社会主义墙角！ “曹同志，你说得对，这个问题必须得彻查清楚！如果真有人利用厂里管理制度的漏洞，用非法手段将国家财产据为己有，一定要严肃处理，绝对不能姑息！” 胡新诚的脸色铁青，手拍在桌子上啪啪响。 确定胡新诚对这件事确实不知情，且并不打算和稀泥后，曹裕总算放下心来。 这种事儿，就怕里面牵扯到更复杂的利益关系，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到后面发现这蠹虫背后还有更大的保护伞。 但看胡新诚这个态度，起码说明厂长和那位车间主任之间是没有人情往来的。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只要厂长说要整治，甭管厂里还有谁是这个人的靠山都不管用。 几个人在胡家的书房里秘密商议了一番后，很快就离开胡家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宋燕淮去了农业局，没多久胡新诚果然就带着一大箱零配件赶来了。 随手拿起其中一个零配件抽查了一下，宋燕淮就忍不住朝着胡新诚满意地点了点头： “咱们厂里的八级技工果然名不虚传，这些零件的精准度相当高，跟北边用机器批量造出来的差不了多少！” 胡新诚有些高兴：“这些都是连夜赶出来的，十几年的老师傅了，技术和手感肯定没得说，随便啥零件，只要你给个参数，都能给你手工搓出来。” 当然，胡新诚没说的是，为了赶出这一箱零件，加工出来的失败品和废料都快堆成山了，浪费掉的耗材，超出这批零件本身价值的数倍不止。 要不是他急于确认宋燕淮给的这份零件参数到底能不能行，哪里可能让老师傅们这么胡来？ 好在费了这么大的劲儿都是值得的，这批零件经过宋燕淮的手安装替换到那几台故障机器上，很快，趴窝了好些年的老款苏式拖拉机就都能重新上路了。 几个老司机挨个上手试车，每台机器都开出去转悠了大半个小时，等到回来之后就冲着宋燕淮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农业局的局长乐开了花。 能不高兴么，仓库里的这批机器都封存多少年了，卖又不能卖，搁这儿放着还占地方，关键是重新采购拖拉机也是需要经费的，上面不给他拨款，他上哪儿变出新的机器出来？ 现在好了，这个最让人头疼的问题被顺利解决了，他只要把这个事儿汇报上去，全区甚至全市的通报表扬绝对少不了。 这可是白捡的政绩，谁碰上了不激动？ 胡新诚也是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农业局长看重的，只是他治辖下取得的那点小政绩，但胡新诚不一样。 作为机械厂的厂长，宋燕淮这个随手绘制零配件参数的能力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谁比胡新诚更清楚。 这意味着，五十年代从苏国引进回来的那批数以万计的报废机器设备，都有可能通过维修和替换，恢复到正常运行状态！ 真要是能延续这批机器的使用寿命，能为国家节省多少财力物力，几乎不敢想。 如果不是胡新诚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谁的机械维修技能可以妖孽到这个地步，而且拥有这份惊人天赋的人，还是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都能镇定自若的胡新诚，这会儿心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一会儿落在那些被修好的拖拉机上，一会儿落在宋燕淮这个不起眼的后生身上，眼中既是震惊诧异又是纳闷不解，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表情才恢复正常。 “小宋，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胡新诚拍了拍宋燕淮的肩膀，笑道。 第100章 身份暴露 中午是在农业局食堂吃的饭，小炒食堂大师傅给专门做了桌好菜，由局长副局长亲自作陪。 席间几位农业局领导对宋燕淮极尽夸奖赞誉，并且主动问起了宋燕淮今后的打算，言语间对宋燕淮在废品收购站上班是颇为不认同。 尤其是那位局长，对宋燕淮的招揽之意非常明显，就差没明着说要把宋燕淮调到农业局里面来了。 可惜宋燕淮并没有往农业方向发展的想法，所以他也没装模作样地吊着人家不放，当场就委婉地拒绝了这位局长的美意。 那位局长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优质人才，上哪里都能找到出路，尤其人家现在还和机械厂厂长搭上线了，有这样的实力，去了机械厂那才能真正发挥他的最大价值，在农业局到底发展受到限制，人家不乐意也很正常。 所以他也不执着，拍着宋燕淮的肩膀又敬了这小子一杯酒，笑道： “后生可畏，你有这实力，甭管在什么单位都能发光！” “等你壮志凌云扶摇直上了，没准哪天咱们这兄弟单位遇到了困难，我这还得厚着脸皮求到你这儿来，到时候小宋你可不能推辞啊！” 宋燕淮赶紧谦虚地回敬一杯： “您这是哪里话，要没有您的支持和栽培，我这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展示不出来啊！ “我可是发自肺腑地对您表示感激，所以您也别说什么求这样寒碜人的话，往后咱农业局要是有机械维修上的问题需要我出马的，您只管吩咐，不管我宋燕淮在哪儿在干什么，一定竭尽全力来给您帮忙！” 宋燕淮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那位农业局局长涨了面子，其他几个农业局领导听了也都十分满意，于是一大桌子人把酒言欢皆大欢喜，最后宋燕淮喝了得有小半瓶酒，又被那位局长塞了不少福利物资，这才从农业局里面出来。 不过等刚走出农业局大门，看到门口停着的吉普车还有站在车门边默默等着的机械厂陈秘书，他本来还有些微醺的酒意倏地一下就清醒了。 赶紧站直身形，对着这位秘书同志笑了笑：“陈秘书，抱歉，让您久等了。” 陈秘书给宋燕淮拉开了车门：“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吃好了？吃好了那就走吧，领导已经在等着了。” 宋燕淮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几袋物资，本来是打算先把这些东西给送回去的，看样子是不行了，只能先上车，正事儿要紧。 吉普车也没开去别的地儿，而是径直回了机械厂家属院，在胡家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宋燕淮在陈秘书的带领下进了屋，又到了胡新诚的书房。 然后这位秘书同志就出去了，并从外面悄悄地把门给关上。 宋燕淮来的路上靠着窗吹了一路的风，这会儿酒已经完全醒了。 看着书案前表情严肃庄严的胡新诚，他就意识到，自己等的机会来了。 果然，下一秒，胡新诚将一份档案资料朝着他推了过来，然后双手交叉，看宋燕淮的眼神就跟鹰隼一般犀利，语气更是凌厉地开口质问道： “东城宋家已暴毙的小少爷，先是马庄公社制造偶遇，然后又利用农业局来当做跳板，说吧，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目的是什么？” 看着面前的那份信息档案，宋燕淮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就说原身的这个身份洗白得太潦草，只要被人怀疑上了就经不起查，看吧，这个胡新诚才花了不到俩小时，就把他的真实底细给揪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家那老爷子在出事前把他送回乡下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叮嘱他，千万不要有多余的小动作，也不要跟以前的那些亲朋故友联系，实在是原身的这个所谓的暴毙漏洞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穿帮露馅。 但早在宋燕淮从圆音那边得知了胡新诚的情况，知道这个人能帮他联络到自己的亲人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差也不过就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被送去沙边河跟他那些家人团聚而已，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也不挣扎了，先去了沙边河，确认了自己亲人的状况是否安全再说，大不了到了沙边河之后再另做打算，以他的能力，总能找到出头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会儿在被胡新诚揭穿了底细后，宋燕淮的心里也没怎么慌，表情甚至称得上十分淡定： “我承认，确实是刻意接近您，但马庄公社那次真是意外碰上的，毕竟我就是再厉害，也算不到您坐的车会在那地方抛锚。 “至于接近您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我想寻求您的帮助。 “看过我的档案资料，您就应该知道，我的家人如今都在沙边河劳动改造，而且去之前，他们的情况其实不是很好。 “戈壁滩条件艰苦，老人的身体很可能会吃不消，我很担心家人的健康状况。 “我打听到您转业前的驻队在沙边河，所以想通过您这边的人脉关系，看看能否和我家人取得联络。 “不指望减轻他们的罪名和惩罚年限，就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们的身体状况是否良好，确认人还活着就行。” 没有任何隐瞒，宋燕淮坦白交代了他接近胡新诚的真实目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也一直直视着胡新诚，没有半分的逃避和闪躲，语气十分诚恳郑重。 胡新诚本来还是一种审视和戒备的姿态，但这会儿他交叉的双手放松下来，脸上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他试探着提醒道： “你的身份信息涉嫌造假，接近我跟自投罗网可没啥区别。若是我这边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处理，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已经在去沙边河的路上了。” 宋燕淮点了点头，一脸坦然： “我知道，不管您准备怎么做，我都认罚，但只一点，祸不及无辜，我的妻子她从尼姑庵下山还俗，刚进城没几天，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有问题，所以我希望这事儿不要牵连到她。” 胡新诚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那个搭乘他们的军车回城的小丫头。 那会儿他就对宋燕淮这小子感兴趣了，本来还打算回城的路上找他媳妇儿套套话，了解一下宋燕淮的具体情况的。 哪里晓得那姑娘一上车就睡着了，一路愣是睡到城里都没醒，害得他想多聊几句都愣是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这会儿听宋燕淮说起，胡新诚才知道那姑娘竟然是尼姑下山还俗的！ 第101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傍晚六点多，宋燕淮又一次准时出现在鼓楼桥底下。 他的心情很好，是穿越来到这个时代的三个月以来，情绪最放松的一次。 “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把你交出去？你这么干可是一场豪赌！” 下午在胡家的书房里，那位穿着工装夹克的厂长同志，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宋燕淮笑道： “我赌的既是您的正直良心，也是您的长远眼光，我想以您的智慧，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愚昧无知的决定。 “英雄不问出去，我也有自信，以我的能力，一定能为国家发挥我的巨大价值，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和帮助！” 这番话说得铿锵豪迈且胸有成竹，让胡新诚很难不为之动容。 和圆音之前所预判的一致，胡新诚果然是一个相当有胆魄且极为护短的人。 在宋燕淮彻底坦白后，也许是宋燕淮的真诚直接打动了他，又或许是因为之前宋燕淮几次展现出的超强维修能力，让这位重才惜才的厂长不愿意看到一位天才就这样陨落。 总之，即便是私底下已经查到宋燕淮的身份涉嫌造假，胡新诚依然决定相信宋燕淮一次。 “你小子运气不错，找对人了，我在沙边河还真有一帮关系不错的老战友。 “上次你帮忙修车的那位梁跃国梁副师长，就在沙边河驻队任职。 “他前几天就是从沙边河来京城军区开会，顺便到顺县下面去探望一位战士家属。 “可惜不凑巧，他前天一早就又回沙边河去了，不然打听你家人情况这事儿都不用找别人，直接拜托给他就行。 “不过问题也不大，你把你家人的名字告诉我，我给其他战友发个电报，让人帮忙去打听就行。 “你只要不要求搞特权，让我帮你捞人或是给他们减刑，单纯了解一下劳改人员的身体状况，这不算什么为难事儿。” 胡新诚语气温和，但神色郑重，在问清楚宋燕淮家人的信息后，并没有顺手将这个事儿转交给秘书去办，而是将写有名字的纸条仔细收到胸前口袋里，看样子这封电报他打算自己来发。 可能是为了让宋燕淮放宽心，这位厂长同志甚至还故意开起了玩笑： “我可是抓住你的小辫子了啊，等打听到你家里人的情况后，你小子就得安心给我卖命了，知道吗？能者多劳，做好被压榨的心理准备吧！” 总之，这场谈话还是相当顺利的，没有走任何弯路就解决了宋燕淮心中一直悬而未决的大事。 回家之后，宋燕淮根本在家里待不住，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圆音，恨不得在小丫头下车的第一时间就和她分享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要不是晚上得宴请曹叔吃饭，家里还有一堆菜没准备好，估计他脑子一热，都直接爬上公交车上南郊药圃找他媳妇儿去了。 厨房里的事儿他干不来，为了给圆音减轻工作量，他只好找了外头代班的吴永胜给他帮忙。 吴永胜在家里就经常干这些家务活，备菜这些事儿难不倒他。 宋燕淮也没在一旁瞎指挥，他去了一趟供销社，把圆音要的碗碟各买了一套回来，还相当自觉地把这些新的餐具都洗得干干净净。 等到吴永胜那边将备菜的工作都做完了，宋燕淮就示意吴永胜可以下班了，然后他赶紧骑着小三轮高高兴兴上鼓楼桥去接媳妇儿。 远远地看到熟悉的绿皮解放卡车慢悠悠地靠近。 一看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车厢尾端，宋燕淮立马就张开手臂着急地迎了上去。 这回不用宋燕淮开口，圆音就一个纵跃跳了下来。 结果宋燕淮才刚把人放下，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呢，就见小姑娘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语气极其严肃： “宋燕淮，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得认真回答我，不能回避也不许撒谎！” 看圆音表情这么一本正经，宋燕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点头： “行，你问！” 圆音脸有些泛红，表情略有点不自然，但她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燕淮怎么也料不到，圆音会这么突然地给了他一记直球，这让他一时卡壳，脑子当场宕机了。 “怎么，怎么忽然问这个？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宋燕淮都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了。 说好的温水煮青蛙，结果他这还没开始发力，水都还没加热呢，青蛙忽然觉醒了！？ 现在谁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办？该不会他这一承认，这青蛙吓得立马就掉头跑了吧？ “你别给我扯些有的没的，就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圆音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掐着腰急切催促道。 这下宋燕淮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深吸一口气，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看着圆音： “是，我违背了咱们的合伙人约定，对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儿，肯定不会强迫你喜欢我！你不用为此感到困扰！ “要是你觉得咱俩不合适，也不想再维持这段虚假的夫妻关系，那咱们随时都可以去解除婚姻关系！ “而且你放心，在你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废品站你还可以继续住着，我想办法先搬出去住就是！” 虽然嘴上说得这么爽快干脆，但其实宋燕淮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失落和难受，原本迫不及待想要和圆音分享好消息的激动和喜悦也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甚至紧张到都不敢去看圆音的脸色，主要是怕小姑娘会因此对他生气愤怒甚至嫌弃厌恶。 毕竟之前在街道办领证的时候，他们就提前说好了是假结婚，是他先不尊重规则，破坏了契约精神。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感觉有什么轻轻碰了他的手臂，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不由得愣住，低下头朝着那触感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小丫头正用她那青葱似的手指戳着他的胳膊，一张脸蛋红扑扑的，本就又大又圆的杏眸，这会儿更是像一泓清泉般亮得惊人。 第102章 掐尖是种病 宋燕淮只觉得被戳的手肘处一片酥麻，就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样。 喜悦的烟花更是在心底里一个接一个绽放。 他忍不住一把抓住圆音那作乱的手指，炙热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圆音也没扭扭捏捏，任由宋燕淮紧紧握着她的手，灿然一笑： “我好像对你也挺有感觉的，要不假结婚的约定作废吧，咱俩真交往试试？” 始料未及的甜蜜欢愉疯狂涌上来，瞬间充斥着宋燕淮的整个胸膛。 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最后真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喑哑的“好”。 鼓楼桥下人来车往，两人手牵手的动作已经是出格，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收到了路上不少行人的注目礼。 “咱们快回去吧，曹叔估计已经等急了！” 察觉到周围路人异样的打量，圆音脸上一热，赶紧抽出自己的手，示意宋燕淮快走，再腻歪下去，没准一会儿稽查就要来了。 宋燕淮轻笑了一声，在圆音爬上车斗坐稳了之后，才重新蹬上他那辆小三轮，缓缓启程打道回府：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联络沙边河农场的事儿，有戏了！” 这话一出，圆音立马坐直了身形，急切地凑上来抓住了宋燕淮的衣摆： “真的？！怎么回事？” 宋燕淮连忙稳住车头，然后边蹬车边把今天发生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一听说胡新诚答应会请沙边河那边的战友帮忙，圆音比宋燕淮还要激动： “那可真是太好了，有这位胡厂长出马，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 宋燕淮扬起的唇角像是三月的和煦春风： “谢谢你，圆音！” 要不是当日这个小尼姑在街道办门口贸然拦住了他，只怕这会儿他还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呢。 没有胡新诚这条捷径，他根本不敢想自己究竟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碰多少次壁才能找到正确联络上家人的渠道。 “谢什么，咱俩本来就是互帮互助嘛，不然这会儿我都不知道被知青办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插队去了。” 圆音语气欢快地回道。 虽然她表面上看着还挺镇定的，但天知道她这会儿内心有多亢奋。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上辈子宋燕淮在她心目中就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大佬。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能将这位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虽然重生回来，她就没再对美满的婚姻抱有过幻想，但谁不希望遇到一场双向奔赴的爱情呢。 上辈子宋燕淮身居高位光芒万丈，而她早已嫁为人妇，两人除了几次短暂的交集外，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这辈子，有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作为填补，她早不是那个怯懦自卑的小尼姑了，宋燕淮也还没离开废品收购站，他们的身份再不像上辈子那般悬殊，不论是眼光还是学识，理想或者追求，她终于都能和他同频了。 一切都来得刚刚好！ “宋燕淮，我想攒票买辆自行车！” “好！” “还想要弄块手表，不然我怕赶早班车错过时间了。” “好！” “宋燕淮，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饭啊？你骑得好慢啊！” “好——不对，我哪里慢了？！小样儿我是怕速度太快你坐后面不安全，信不信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风驰电掣？！” 说着，宋燕淮立马身体前倾，使尽浑身解数蹬着小三轮。 可惜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车速不到十五码，风驰电掣了个寂寞。 圆音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 春风温柔拂面，仿佛连路上的风都是甜的。 等小三轮回到烟袋胡同，不少吃过晚饭的住户已经在巷子里闲唠嗑了，看到圆音和宋燕淮回来了，马上就有大爷大妈询问： “小宋媳妇儿，听说你找到工作了？在哪家单位上班呢？” “哎哟，你这速度可够快的啊，这才进城几天啊就寻摸到好去处了！” “这小宋真看不出来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硬扎的路子呢。” 几个老头老太七嘴八舌地打探，都对圆音的工作单位非常好奇。 有位大妈的语气还有些酸酸的，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圆音的工作是宋燕淮帮忙找的。 意识到看走眼了，这大妈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要早知道这个废品站捡破烂的小子这么有能耐，她早就把自家闺女介绍给宋燕淮了，哪里还能轮得到一个外地来的小尼姑捡漏？！ 圆音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肯定是周大妈说漏嘴了。 她心下也有些无奈，这位周大妈人品什么的都没得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嘴巴，有点啥八卦转头跟人一唠就全秃噜出去了。 这会儿被这群大爷大妈们拦着，她还不好撅了这么多人的面子，只好解释道： “不是我男人托的关系，是我干叔叔介绍的，上班的地方挺远的，在南郊呢，而且就是个打杂的临时工，不是你们想的大单位萝卜岗。” 一听这话，那些大爷大妈们打听的兴致果然少了大半。 当然也有不信的，还在一个劲儿追问她干叔叔是谁，甚至还想让圆音帮忙也介绍去当临时工。 这就有点不要脸了，圆音怎么可能应承，她自己都还是走后门进去的呢！ “您开什么玩笑呢？我要有这能耐，我还用得着去给人打杂？您要真想给您孩子找工作，就上街道办去登记，找我可真找错人了！” 圆音冷下脸来，也懒得再跟这人掰扯了，直接催促宋燕淮赶紧走人。 没想到甩开了这帮大爷大妈，经过23号院门口的时候，又被等在门口的圆慧给拦住了。 “你找到工作了？！谁帮你找的工作，是不是街道办那位钱大妈给你安排的？！” 圆慧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这个钱大妈也太过分了，我们俩一块儿来的城里，她怎么光给你介绍工作，我去找她帮忙就推三阻四的，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 圆音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怎么，这回你又要说钱大妈也偏心是吗？那还真不好意思，我这工作，还真和街道办没关系，至于是谁给我介绍的，关你屁事，你管得着吗？” “给你一句忠告，老是盯着别人，是过不好自己的日子的！找时间上医院去看看吧，掐尖是种病，得治！” 第103章 买到你的心坎上 宋燕淮真是对圆音刮目相看，没想到自家这小姑娘看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真怼起人来居然这么狠辣带劲儿。 见圆慧被气得都快要爆炸了，宋燕淮差点没憋住当场笑出来。 不过，眼看着那女人气急败坏一副要冲上来打人的架势，他赶紧蹬起小三轮一溜烟跑了。 这要是打嘴仗自家这小妞儿肯定不在话下，但要是跟人掐架，就圆音这小体格，绝对不是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圆慧的对手！ 女人家撒泼打架他一个男人还不好插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遛，骂人过过嘴瘾就得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多吃亏啊！ 等拐过几个弯都快绕到废品站了，圆音还搁那儿掐着腰不服气呢： “你跑什么？她敢打人试试，我怕她我就不姓圆！这烟袋胡同是她家开的了？” 宋燕淮都不好意思拆穿她，就圆慧那种神经病，一言不合人家是真敢动手的，但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战五渣，你拿什么跟人家过招？ “对对对，我的错，我就不应该跑，就应该让你俩在胡同里狠狠打一架，到时候整个胡同的住户都跑来看热闹，曹叔就晾在咱家门口，让他干等着饿肚子，是吧？” 圆音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儿呢，脸上表情顿时讪讪的，也不好再虚张声势给自己挽尊了。 小三轮停到院门口，果然站长办公室里亮着灯呢，也不知道曹裕已经来废品站等了多久了。 等进了屋，宋燕淮赶紧去跟曹裕解释： “曹叔，真是对不住啊，说好了请您吃饭，结果我们倒是回来得比您还晚。” 曹裕正在翻看这几天废品站的工作明细，压根没把这点小问题放在心上。 而且他昨天就已经听宋燕淮说了圆音如今在南郊药圃上班的事儿，知道他们到家肯定得晚上六七点了，所以他根本没着急，把手头的事都忙完了之后才慢慢溜达着过来的，其实进门的时间比这对小夫妻早不了几分钟。 “行了，甭说那些没营养的，我还不至于跟你们俩计较这个，你赶紧去给你媳妇儿帮忙去吧，我这儿用不着你陪着！” 曹裕不耐烦地挥着手，压根不让宋燕淮在他这儿杵着。 宋燕淮只好又转悠回厨房。 圆音回家看到要做的菜都已经洗净切好张罗得差不多了，很是惊讶： “这都是你弄的？不是，你这厨艺不行，备菜的活儿倒是干得挺利索啊。” 宋燕淮可不敢邀功：“这个我可做不来，都是找吴永胜帮的忙。” 但他立马又把那堆洗好的碗碟拿了出来求表扬： “不过这套碗碟是我买回来的，正好农业局那边给了我0.5张工业券，我想着与其上钟家去借，不如咱自己买，就直接去供销社挑了一套，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这厚厚一摞印着花开富贵图样的红边白瓷碗碟，圆音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独具时代特色的餐具款式，以圆音二十多年后的眼光来看，肯定是过时了。 但她也知道，眼下供销社提供的碗碟样式就这么几样，甚至有些售货员压根不会给顾客挑选的资格。 宋燕淮能记得她交代的借碗筷的事儿，而且为了一次性解决家里以后餐具不够用的尴尬情况，特意去供销社买回来新的，这就已经算是非常有心了。 所以在宋燕淮眼巴巴朝着她看过来的时候，圆音还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甚至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很不错，家里备上这么多碗碟，以后肯定能解决大问题，而且这个花色挺好看的，牡丹的寓意很好，富贵繁荣幸福美满，挺好的！” 硬夸到后面圆音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胡诌些啥了，但她这些并不怎么走心的赞美，却让宋燕淮十分受用，越夸眼睛越亮： “看吧，我就知道这套餐具肯定买到你的心坎上了！你爱养花，怎么可能不喜欢国色天香的牡丹嘛！ “幸亏我下手快，下午我去供销社的时候，这个花色的碗碟就只剩下这一套了，要不是我反应迅速，就被另外一个大妈给抢走了！ “剩下的那些青花瓷碗碟都太素了，我猜你肯定不喜欢！” 一听供销社居然有她最喜欢的青花瓷餐具，而且宋燕淮还完美避开了这个款式，圆音顿时表情一僵。 她赶紧冲着宋燕淮摆摆手，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再聊下去她怕自己会心梗： “赶紧生火吧，时候不早了，别让客人等急了！” 菜都备好了，烧起来就简单了，有柴火灶外加蜂窝炉双管齐下，圆音的手脚格外麻利，不到半个小时一桌子菜就都做好了。 第一道菜出锅的时候，曹裕在隔壁就闻到了浓郁的菜香，哪里还在办公室坐得住啊？ 把材料往抽屉里一锁，都不用宋燕淮喊，他就自己寻着味儿跑到厨房里来了。 等到几道菜全部上桌，这位大叔早已经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迫不及待取了筷子准备开动。 不过宋燕淮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了隔壁那工具间，把前几天从那位梁首长手里坑来的那瓶特供百年老窖给翻了出来。 曹裕本来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一桌子美味佳肴上，但等看清楚宋燕淮抱出来的是什么酒后，他立马眼睛锃亮，把那瓶酒拿在手上仔细观摩，然后兴奋得苍蝇搓手： “这玩意儿可不好弄，你上哪儿搞来的？ “我老丈人早几年费了不少功夫才从巴蜀那边淘来了两瓶，结果老头抠门儿得很，藏在家里头都不舍得拿出来喝，连我都只尝过一小杯！”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在猛咽了一口口水后，曹裕又小心翼翼地把酒给放下了，带着几分迟疑不舍的语气和宋燕淮商量道：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么好的酒，就这场合拿出来喝多浪费啊！你先好好收着，回头等你们一大家子团聚的那天，咱再开成不？” 宋燕淮笑了笑，二话不说探出手来就把这瓶酒给抢了过去，趁曹裕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毫不犹豫地就将瓶盖给拧开了。 “一瓶酒而已，您只管敞开了喝！今天双喜临门，就应该开瓶好酒来庆贺！” 第104章 找个帮手来合作 宴请完曹裕，宋燕淮就又闲下来了。 搞得吴永胜还有些担心，以为这个代班的活儿干不成了。 但宋燕淮并没有让吴永胜提前走人。 观察几天了，他觉得吴永胜勤恳踏实，废品分拣的工作也做得比他还要规整细致。 这让宋燕淮甚至萌生了让吴永胜给他长期代班的想法。 像东柳胡同的郁广智，就是给原来那个废品站收购大妈代班，一个月代班工资17块。 宋燕淮有预感，经过农业局修理拖拉机那一遭，他估计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到时候分身乏术，废品收购站的工作肯定顾不上。 可如果就这么把这个收购员的工作岗位转让出去，宋燕淮也不乐意。 真要这么干，废品站的房子他和圆音就住不成了。 而且他还想靠着废品站攒零配件凑一些二手物件转手赚外快呢，要是没了这份工作，这个来钱的路子也就废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吴永胜给他代班，这样的话他还能继续赖在废品站过渡一段时间。 闲下来了，宋燕淮就把他这段时间丢下的组装二手物件的活儿重新捡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忘记之前答应要带郁广智一块儿搞这个副业的事儿，所以他特意去了一趟东流胡同，通知那小子有空就上烟袋胡同来观摩学习。 郁广智早前提了那个条件，过后其实自己就有点后悔了，觉得他这个行为好像有敲竹杠的嫌疑。 毕竟这年头要学技术可都是得花真金白银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很多学徒工要在师父手底下免费当杂役小工很多年，才能打动师父学来真东西。 哪里像他这样，打听来一个根本不算什么秘密的廉价消息，就能当做交换筹码的？ 所以这阵子宋燕淮没再上东柳胡同来找他，郁广智也没觉得失望，都打算把这事儿当个玩笑揭过不提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宋燕淮竟然还记得，并且还把答应他的条件当真了。 这让郁广智非常不好意思，但到底留城的诱惑太大了，他几番挣扎后，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既然要拜师，拜师礼当然必不可少，所以他拎来了不少礼品上门，并且还一咬牙，把不久前他意外得来的一张手表票都给掏出来了。 但宋燕淮怎么可能会收这些礼品？他同意带郁广智玩，可不是冲着收这点拜师礼来的，主要是想培养一个得力的手下干将。 郁广智虽然连小学都没念完，但人机灵活泛，嘴皮子也利索，一看就是个搞推销做生意的好料子。 宋燕淮就是看中了这家伙的这份能力，才愿意和这人合作搞这个副业。 现在是特殊时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人盯上，所以对宋燕淮而言，零配件的组装根本不是问题，多复杂的二手物件他基本上都能玩得明白，但组装好这些东西之后，如何转手变现才是问题。 想要闷声发大财，就不能只靠自己单打独斗，找个帮手来分工合作非常有必要。 他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但郁广智在这方面的能力很明显要比他强许多，所以后续去找销路的事儿，还得多多倚仗这小子。 至于教会了郁广智技术之后，这人会不会踹开他自己去单干，宋燕淮还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担忧。 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行当里面深耕，赚个一年半载的钱差不多就得了，到时候他没准都已经不在废品站待了。 就算郁广智没有单干的想法，宋燕淮也会主动和这人拆分开来，让那小子自己摸爬滚打去。 反正他该教的都会教，至于人家回头靠着这门技术能折腾出多少名堂来，那是人家的本事。 但丑话得说在前面，要是运气不好被抓了，他概不负责。 都是成年人了，高利润就意味着高风险这样的道理应该心里都清楚，出了事就自己乖乖认罪认罚，不要怨怪和攀扯其他人就行。 宋燕淮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他的想法都跟郁广智交代清楚了： “我不跟你说假话，我的收徒的标准卡得非常严格，真要是拜师的话，以你的这个条件，根本达不到我的要求。 “所以咱们不是师徒，而是平等的合伙人关系，我负责内部产品的组装，你负责外联找销路，各自发挥所长，但技术这块我不会藏私，有什么不懂的你也都能来问我，至于你能学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利润分配上我六你四，毕竟技术才是核心，我要六成不算占你便宜。你要是没有意见，咱们就可以现场拟合作协议。” 郁广智原本是抱着虔诚的态度来拜师的，完全没想到宋燕淮对于这件事会是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过他又不是傻子，给人当徒弟和当合伙人哪个更好那还用想吗？ 当徒弟得伏低做小任人使唤好几年，但当合伙人他却能直接当家做主，一上手就可以分四成利，这样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而且宋燕淮确实非常厚道，没跟他耍一点心眼，把该阐述的条款章程都给他讲明白了。 只要他配合宋燕淮把分内的事儿办好了，人家不会吝啬教他这项技能。 他指望着学会这门技术来安身立命，但在宋燕淮眼里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人家甚至压根没打算在这一行长干，只打算赚一波快钱就撤。 这就意味着两人的利益捆绑只是暂时的，等到将来他学成出师了，自己出去单干也是完全可行的。 郁广智只觉得一块大馅饼从天而降砸在了他头上，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大佬的不尊重！ 所以等宋燕淮那边把一式两份协议拟好了后，他就立马刷刷刷十分干脆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确定了合作计划，当天宋燕淮就开课了，将第一个物件——最简单的电子管收音机，从各种零配件到收音机的运行原理再到组装过程都逐一展示了一遍。 现场教学了两小时，郁广智就跟着学了两小时。 亲眼看着一堆破旧零件就这么在宋燕淮的手上玩出了花，轻而易举地就组装成功，当听到抑扬顿挫的女播音腔从那个简陋的喇叭里传出来的时候，郁广智控制不住地震惊兴奋和热血沸腾。 都不用宋燕淮吩咐，这小子就乐颠颠地抱着这台刚出炉的二手收音机准备出去找买主去了。 不过临走前，到底还是趁着宋燕淮不注意，把他拎来的那些礼品还有那张手表票偷偷塞进了屋里。 第105章 回头客不要 郁广智果然还是有能耐。 上午那台二手收音机拿出去，下午两三点他就揣着一叠钞票回来了。 市面上全新的电子管收音机，最普通最便宜的款式，都得卖一百二三。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家里没有收音机票，就得拿工业购物券来抵扣，一台收音机，得二十张。 这工业券是按工资比例发放的，大部分家庭平时都恨不得一张掰成两张用了，能省个0.1张都算是精打细算会当家的了，要攒二十张出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为什么这年头的女同志对三转一响那么执着呢，就是因为这些大件哪个都不好买，光有钱没有票券，你就是家财万贯，这四大件你也就只有隔着供销社柜台看看的份。 所以那台二手电子管收音机，郁广智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 虽然是用废弃零配件组装的，但用的都是从废品堆里单独挑出来的没有损坏的部件。 而且宋燕淮还专门对机器进行了调试，频道的接收器排除了大部分杂音干扰，喇叭的音量变大且声音清晰了。 除了外表看上去有些磕碰和不美观之外，整个机器使用起来的体验感甚至比新买的机器还要更好。 关键是，这玩意儿比供销社卖的便宜，还不要票啊，所以东西一拿出去，郁广智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买家，双方经过一番隐晦地交谈以及喊价还价后，最终以八十六块钱的价格成交了。 扣除掉那些零配件所花费的成本，净挣七十块有余。 第一单成交得非常顺利，郁广智心下就抑制不住地激动和狂喜，跟打了鸡血一样心急火燎地带着那八十六块巨款跑回来给宋燕淮交账。 宋燕淮也没想到郁广智速度这么快，而且卖的价钱还不低，看样子他还真没看错人，这家伙果然能说会道，天生就是干销售的料！ “买家是什么人？”一边拿来账本记账，宋燕淮一边仔细询问。 郁广智赶紧把交易的过程都跟宋燕淮仔细描述了一遍： “是个退休老头儿，在后海那边钓鱼，住在地安门那边，看穿着打扮，估计家里条件还行。 “我喊价九十块，他给砍到八十，然后我加到八十六就坚决不肯让价了，结果那老头居然爽快答应了，说让我在那边等他，他要回去取了钱。 “我本来还担心有诈呢，悄悄躲了，没想到也就一个小时不到，那老爷子竟然真的取了钱回来了。” “而且那老头问我收音机还有没有呢，说他还有几个老伙计也想买。 “那我又不傻，哪儿能留这种话柄？ “我一开始就说是遇到困难了，不得已才把家里头的物件拿出来变卖，那老头还挺精的，估计是不信我这套说辞。 “不过他信不信的也不重要，反正银货两讫，以后走在大街上咱谁也不认识谁。” 宋燕淮点了点头，对这个交易价格还算满意，不过他还是不忘提醒道： “以后在外头得小心行事，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大不了东西咱不要了，先跑路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像这种回头客，甭管他们有多少亲戚朋友要回购，承诺给多高的价格，都别搭理。 “干这一行必须得打一枪换一炮，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频繁交易，不然很容易被人盯上！ “这阵子地安门跟后海这两个地方你就先不要再去了，换块区域寻摸去吧！ “这偌大的四九城对收音机的需求量大着呢，咱这点货放出去，估计连点水花都见不着！” 要是在这之前，宋燕淮告诉他回头客不接，那郁广智绝对得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有现成的客户送上门来，为什么不卖？ 但下午顺利开张，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第一单业绩后，郁广智就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了。 因为宋燕淮组装出来的产品质量有保障，这样的好东西根本不愁卖，只要拿出去，多的是人抢着要。 既然不愁销路，那需要注意的就只剩下自身的安全问题了，不管是被举报还是黑吃黑，总之回头客就意味着风险增加。 要规避掉这些危险和麻烦，最直接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舍弃回头客不要，不给对方下一次接触的机会。 “行，那以后我出去交易都乔装一下，而且卖出去一件东西就标记一个地方，然后那个片区我三两个月内都不会去第二次，尽量降低撞到老顾客的风险。” 郁广智立马举一反三，对宋燕淮保证道。 见这小子确实机灵反应快，宋燕淮也就不啰嗦了，从今天卖出去的那八十六块里面，数了三张大团结递过去： “扣掉零配件的本钱，这一单净赚75块，按照咱们的协议约定，你能分三十块。” 郁广智使劲儿在裤腿上搓了搓手，这才把三张大团结接了过来。 把那三张钞票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能不激动么？就这几个小时的工夫，就挣了一个厂里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要是以后每个月都能组装上几台这样的收音机，那他岂不是就要发财了？ 这样一想，郁广智顿时干劲十足，连在宋燕淮这废品站多耽搁一秒都不乐意了： “我得回去再上附近那些街头巷尾多转转，没准运气好能收上来一些能用的零配件！” 多攒点零件，就能多凑几台二手物件，到时候一转手，那赚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呐。 宋燕淮也不留他，趁时间还早，他准备去老木匠家走一趟。 虽然提前了一天去取货，但老木匠的工作效率还挺高的，圆音几天前定制的那批零零散散的物件都已经做好了。 于是宋燕淮把东西全部打包塞进小三轮车里，一股脑都给运回了废品收购站。 等圆音下班回来，看到新添置的家具竟然已经取回来了，果然十分高兴，立马就指挥宋燕淮帮忙，要把炕柜和炕桌往她那炕上搬。 自从宋燕淮搬去隔壁那工具间之后，这屋子其实已经大变样了，连宋燕淮都不知道，在他做完隔断之后，里面这个隔间被圆音收拾成了什么模样。 于是他一边往里面搬东西，一边眼睛就不自觉地往那炕上瞄。 只见那炕床周围的墙上仔仔细细地糊上了一层旧报纸，靠近炕床的隔断处，还挂着几样简单的装饰品作为点缀，炕上的床单被褥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整个屋里清清爽爽的，还隐隐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宋燕淮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香味儿，但就是觉得怪好闻的。 看着这间充满了温暖和生活气息的屋子，他的心下不由得一热，有种立马就扔掉隔壁那块破床板子、强势搬回来霸占另外半张炕床的冲动。 作为这个家的男主人，和自家媳妇儿住一个屋，应该，很合理吧？ 第106章 买瑕疵布 “你看啥呢？” 见宋燕淮把东西都搬完了也不见出来，还在屋子里四下环顾，圆音顿觉纳闷，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燕淮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大自在地轻咳了两声，赶紧从里面退了出来。 不过退出来了，他还是贼心不死，不敢直接开口说想搬，那就拐弯抹角地来。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见圆音忙着做晚饭，他立马就殷勤地凑上去帮忙烧火： “你那屋收拾得还挺干净的，晚上睡觉应该没蚊子吧？” 圆音下意识摇头： “没有啊，你那屋有蚊子啊？” 宋燕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道： “气温回暖了嘛，而且我那屋还开了个小门跟后院连着，原来那后院又都是杂草，容易滋生蚊虫，半夜三更老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搞得挺烦人的。” 所以，看在你男人这么可怜的份上，是不是应该发扬一下风格，主动开口让他搬回来了？ 说完这话，宋燕淮就一脸期待地等着圆音的回应。 圆音正在切面，晚上从食堂打回来了不少菜还有窝窝头，她打算再简单煮个面条，再配上之前做的蘑菇酱就可以开饭了。 她只当是在和宋燕淮闲聊，听到宋燕淮抱怨屋里有蚊子，她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而是怀疑是不是她在后院沤肥引起的，赶紧道： “那得想办法驱蚊了，你再坚持一晚上，明天我上班就去找药圃管理员讨要几棵艾草和薄荷回来，种成盆栽放你屋里，艾草和薄荷有特殊的气味儿，驱蚊效果特别好，你到时候把盆栽放在床头，蚊子肯定就不敢来骚扰了。” 圆音这个主意提得格外认真中肯，宋燕淮顿时噎住，瞬间无话可说。 见宋燕淮沉默，圆音就觉得他这是默许了，也不啰嗦，又问起了下一个话题： “今天有谁来过家里吗？我刚刚看到桌上放着好几样礼品。” 宋燕淮无奈只好暂时放弃登堂入室的企图，从口袋里把今天赚的那四十来块钱还有郁广智给的那张手表票掏了出来： “东柳胡同废品站的那位同事，上次我不是去打听那位陈清泉教授的事儿么，就是去找的他帮忙。” 宋燕淮就把郁广智的情况，以及他和郁广智一块儿组装和倒卖二手物件的事儿一一说了， “那些东西是他拿来的拜师礼，我不肯要，那小子就直接给扔屋里了。” 圆音忍不住皱眉：“那要退还回去吗？” 宋燕淮摇头：“算了，退回去他肯定还会再偷偷送来，折腾来折腾去的麻烦不说，没准人还会心生误会，他就指望从我手里学到组装技术好在城里扎根呢，我不收他的礼，他心里说不定反而不踏实。” 说着，宋燕淮就将那张手表票递给圆音， “你不是说想要买手表吗？这张票倒是来得及时，等后天休息，咱们上西单商场去挑一只！” 六十年代，四九城国营最牛的商场有四家，百货大楼、东风市场、西单商场、天桥商场。 其中最牛的当然还数百货大楼，这是新中国自主投资自主建造的第一座大型百货商场，在当时被称之为华国第一店，各种日用品家具家电种类齐全，款式也最为时髦新颖。 但百货大楼位于东城区王府井，难保不会遇到宋家的老熟人，所以那边宋燕淮是肯定不能去的。 圆音如今手里攒了不少钱，而且还有稳定的挣钱路子，自然底气十足，宋燕淮提议先买手表，她只思考了两三秒就点头同意了。 “行，那就后天去看看！” 面条下锅后很快就熟了，两人赶紧坐下来开吃，没想到饭才吃到一半呢，院门被敲响，那位爱八卦的周大妈又来串门子了。 圆音还以为周大妈是为了她工作的事儿来找她闲唠嗑的，谁知道才打开门，这位大妈就压低了声音着急地问圆音： “小圆，瑕疵布你要不要？不要票，两毛钱一尺！” 圆音一愣，立马就反应过来：“要！” 供销社的布不仅要布票，还得四毛一尺呢，现在这棉纺厂的瑕疵布半价还不要票，傻子才不要！ “那你赶紧的，拿上钱跟我走！晚上棉纺厂的生产线又出故障了，车间里的印染机器貌似出了大问题，一晚上出了上百匹瑕疵布！” “现在厂长正在和技术员们排查机器故障，我们车间班长跟我关系好，说那些瑕疵布今晚上可能就会便宜处理掉，让我赶紧去挑，但是这种都得按匹处理，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你要是想要的话，咱们合起来买一匹正好！” 圆音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劲儿。 周大妈可能吃不下一匹布，圆音却是巴不得越多越好！ 她和宋燕淮如今要用布的地方多了去了，床单被褥窗帘都是用布料的大头，而且马上就要入夏了，她和宋燕淮还没有夏装呢。 布料这东西保存得好的话，放个三五年肯定不是问题，所以圆音压根不担心买多了布料会浪费。 她又不像周大妈有职业便利，经常能买得到瑕疵布，现在既然遇到这样的好机会，当然得放开胆子买。 圆音赶紧对周大妈道： “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取钱！” 说着，圆音就快速往屋里跑。 宋燕淮一看她手忙脚乱的，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赶紧问什么情况。 圆音一边数钱，一边就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一听说棉纺厂机器故障，宋燕淮心下不由得一动，也顾不上再吃饭了，立马就去换上农业局发给他的工装，也跟着圆音一块儿往外走： “我也去看看！” 圆音瞥了宋燕淮身上的衣服一眼，就猜到他想干嘛了，赶紧锁上门就出了院子。 周大妈看到他们夫妻俩一块儿出来，还有些惊讶：“小宋你也去？” 圆音忙给宋燕淮打掩护： “我让他帮忙去搬布料，一匹布得十几二十公斤呢，太重了我一个人拿不动。 “而且我们刚结婚，需要用布的地方多，他家在乡下也买不到布，所以就想趁这个机会多买点，到时候给他老家也寄一些过去。 “您不是要半匹吗？一会儿我直接挑两匹颜色不一样的布，回头两种颜色每个给您裁两丈五，您觉得怎么样？” 周大妈果然喜笑颜开，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她巴不得能多挑一种颜色呢，不然回头一家子的衣服都一个色儿，单调乏味不说，还有可能搞混了。 第107章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三个人急匆匆往棉纺厂赶，刚到厂门口登记信息呢，就又看到有几波人进来了，看那模样，应该也是冲着那批瑕疵布来的。 周大妈脸上一变，赶紧拉扯圆音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快走！估计已经有人先进去选了！” 圆音见状也不敢再耽搁，立马跟着周大妈快步往仓库那边跑。 等到了地儿，果然已经有十好几个人在里面了，都是得了消息提前来抢购布料的。 但这些人里面有的手头钱不趁手，根本吃不下一匹布料，有的几个人一块儿合伙买，为了抢哪一匹布料争执不休，迟迟没能拿定主意，所以暂时那上百匹瑕疵布都还在仓库里整整齐齐摞着呢。 圆音和周大妈对视了一眼后，立马就将选择权交到了周大妈的手上。 “琴姨您来选，您是厂子里的老员工，这些瑕疵布的情况您比我清楚，怎么选您说了算！” 周大妈听了这话，立马就冲上去眼疾手快地抢了两匹深色布料，一匹军绿色一匹蓝白格子花纹的，压低声音对圆音解释道， “这批布料都是同一批次的，只是颜色花纹不同而已，厚度质量都是一样的，浅色的咱就别要了，下回有机会了婶儿再帮你留意。 “主要是这次机器故障有点严重，印染出来的成品布瑕疵老大一块儿。 “深色布料还好，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太出来，你到时候把瑕疵的地方给裁下来当窗帘或者是当床单被褥就行，但浅色布料就不行了，太明显了遮都没法遮。 “总之你信我的，就挑这两个！” 圆音当然信她。 而且她将堆在仓库里的这一百多匹布料都扫了一遍，纯色布料和各种花纹的料子，还就周大妈选的这两个款，不管是做窗帘床单被褥还是做男女款的衣服都合适。 既然选定了布料，那就没啥好犹豫的了，两人赶紧去交钱，把这两匹布给定下来。 一匹布100尺，两匹就是四十块，圆音赶紧把钱给掏了出来。 晚上宋燕淮交给她的那卖二手收音机的钱，还没来得及入账呢，就花掉了大半。 布买好了，周大妈就要喊宋燕淮来搬，结果这一抬头才发现，说好了来给她们当搬运工的宋燕淮，居然不见踪影了。 “你男人呢，上哪儿去了？哎哟，这可不能乱跑，厂里可有保卫科值班巡逻的，他不是厂子里的人，万一被抓了就麻烦了！” 见宋燕淮不在仓库外面，周大妈顿时急了。 圆音正要安抚周大妈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从生产车间那边跑来了一个男同志，开口就问： “请问谁是圆音？” 圆音一愣，忙应道：“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那位男同志立马就冲着圆音笑道： “圆同志您好，您爱人现在正在车间那边维修机器设备，让我来告知您一声，如果您这边着急回去，可以先行回家，不用等他了。” 圆音赶紧跟对方道谢：“行，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那人也不在这边逗留，直接转身就又跑回生产车间去了。 周大妈这会儿都懵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圆音： “我是不是听错了，刚刚那人说啥，小宋在给厂里修机器？他一个废品收购员，还懂这个？！” 圆音笑了笑，赶紧谦虚道：“就是自己看书瞎琢磨的，自学了一些理论，但平时实践的机会并不多，估计这次正好碰上了，就去试试，不一定真能修得好。” 周大妈可不信这话，棉纺厂的领导也不吃干饭的，真要是没两把刷子，能随随便便让他一个外来人员上手？ 她是真有些惊讶和好奇了，想不到那个小宋看着没什么存在感，居然还是个隐藏款的高手，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这下周大妈都不着急走了，把那两匹布料给寄存在仓库管理员那边，然后拉着圆音就往生产车间那边凑： “走，咱们也去看看！” 说实话圆音心底也纳闷呢。 她当然知道宋燕淮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才跟着来棉纺厂的，但她没想到这家伙速度这么快。 她和周大妈在仓库里挑选布料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吧，他竟然就已经说服棉纺厂里的领导和维修部门，并且顺利插上手了？ 这未免也太神速了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圆音跟着周大妈就偷偷钻进了生产车间。 一进去，果然看到里面正紧盯着那台罢工的大机器的二三十几号领导和维修技术人员。 而这群人里面，有俩人最为显眼，赫然正是机械厂的胡新诚和他的秘书。 这下圆音知道宋燕淮是用什么办法搞定棉纺厂的领导的了。 估计是棉纺厂这边搞不定这台生产设备，于是就上机械厂那边请外援，胡新诚就带着人来棉纺厂查看情况来了，结果没想到这么巧，让宋燕淮给撞上了。 有这位胡厂长帮忙背书做担保，宋燕淮根本不用解释他的身份来历就能直接上手，这会儿那几十号人，都在盯着他敲敲打打检修机器故障呢。 “这台设备还是从苏国进口来的，隔三差五的就出问题，维修部也没办法，说是说明书有这么厚，还全都是苏文，看都看不懂更别说修了。 “厂里领导为了这台设备头疼得很，跟上面申请了好几次要换掉，但都被驳回了。 “这一整条生产线值不老少钱了，说换就换哪是那么容易的？上面拨不下来这么多款子，厂里就只能这么胡乱凑合着用，让维修工反反复复地检修，修一回管个三两天。 “这回要不是出了大问题，一开工就毁掉了上百匹的布料，只怕厂里还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请外援呢。” 周大妈一边偷瞄那边的情况，一边小声跟圆音解释道， “你男人要是真能修好这个设备，那可是立了大功了，到时候肯定就能从废品收购站调到棉纺厂维修部里面来上班，连你都能跟着混个棉纺厂的正式工名额也说不定！” 圆音笑了笑没说话，可能在普通外人的眼中，废品站收购员比不上棉纺厂的工人体面，要是有跳槽的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从废品站跳出来。 但不管是圆音还是宋燕淮，都没这个想法。 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边认真检修的宋燕淮。 绕着那台大型机器钻进爬出，时而拆开这个卸掉那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就已经到处沾满了机油，脏得没眼看了。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圆音以前体会不到这句话的含金量。 但这会儿，看着宋燕淮手上各种工具翻飞，每个动作都干练娴熟行云流水，她一点也没觉得那个男人邋遢，反而觉得他浑身好像都在发光，耀眼夺目到让她根本挪不开眼。 其实这几天和宋燕淮相处多了，发现这个男人跟上辈子她印象中清冷孤傲的男神大相径庭后，圆音其实是有些割裂的。 甚至经常会产生一种这不是上辈子的宋燕淮，而是另外一个人的错觉。 但这一刻，看着宋燕淮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时凌冽严肃的模样，圆音却隐约看到了上辈子那个自带威严气场的军工大佬的影子。 正看着自家男人发呆呢，忽然那边有人惊喜大喊： “找到了，找到设备故障点了！” 第108章 是本地人吗? 一群领导和技术员都激动地围了上去，宋燕淮就站在人群中间，边讲解边拆机器。 几个四五十岁的高级维修工，都自发地给他递工具打下手。 不少技术员更是化身好好学生，边听课边拿着纸笔快速做笔记，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重要知识点。 “我的妈呀，真找到出故障的原因了啊？” 周大妈惊讶得直咋舌，拉着圆音的手臂一个劲儿晃，那模样看着比圆音还要兴奋。 她甚至还想凑近些再看清楚点，看看宋燕淮到底是怎么修好这台罢工的设备的。 谁知道才往前走了没两步，就被不远处的一个穿制服的保卫科人员看见了，立马伸出手朝着她俩指了过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年头的工厂保卫科人员，跟二十多年后的保安可不是一个性质。 这个科室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必须得根正苗红身家清白，且最好是部队退伍的战士或者班排干部。 保卫科长或者更高的保卫处长，更是必须得公安和部队转业的营连级军官或者科级以上的干部才能担任。 从解放初开始，到后面的二三十年间，由于国家警力不足，制度尚未完善，所以各大企业，机关和学校，都增设了保卫处或者保卫科。 作为了公安机关的补充机构，保卫科或保卫处的人员不但有正规编制，还能配备枪械，工作范畴也是相当宽泛，既得确保各单位的安全，还拥有独立的侦查权和执法权，甚至连监察和情报工作都由保卫科负责。 就像现在，棉纺厂生产车间里面的生产设备就是棉纺厂最重要的国家财产，现在机器故障导致生产工作停摆，厂里的领导都下来了，甚至连兄弟单位都惊动了，保卫科就得全员出动严阵以待，既要保护生产设备和领导们的安全，还得防止有敌特分子趁机偷偷潜伏进来搞鬼，惹出更大的乱子来。 结果那边才刚排查出设备故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位宋工的身上呢，这边车间里就忽然多出来了两个不明身份的人，负责巡逻稽查的同志能不心生警惕吗？ 眼看那人疾步走了过来，表情严肃凛冽，一副要把她俩当场给拿下的架势，周大妈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摆手解释： “我是这个生产车间的工人，我…我们是来仓库买瑕疵布的。” 见周大妈磕磕绊绊压根没说到重点，而且这位保卫科同志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圆音赶紧补充说明： “同志您别误会，我们是来找人的，中间那个拿着扳手的，是我男人。” 那保卫科同志一愣，顺着圆音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 “你是宋同志的爱人啊？” 圆音点了点头：“对，这位周大妈是贵厂的女工，就是听她说棉纺厂车间的机器出问题了，我爱人才决定来厂里看看。” 一听这话，这位保卫科同志紧绷着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浑身的凌厉气势迅速卸下，对两人的态度也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宋工现在正忙着，要不我领你们俩上休息室那边先坐坐？现在机器排查出了故障，但要怎么修还得和领导们协商探讨呢，估计没一两个小时弄不完。” 圆音赶紧摆了摆手，拉着周大妈就要往外走： “琴姨，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别在这儿干等着了，浪费时间不说，还影响人家保卫科同志工作。” 被面前这位穿制服的保卫科同志那探照灯似的眼睛紧紧盯着，周大妈心里面也犯怵得很，见圆音不愿意再等，她赶紧跟着圆音就往外走。 不过没亲眼看到宋燕淮把那台设备修好，她心下多少有些遗憾，忍不住问圆音： “走这么干脆，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男人搞不定这事儿啊？” 圆音耸了耸肩，笑道：“担心也没用啊，什么机器零件的我又看不懂，我留在那儿反而还会让他分心，还不如回家去早点洗洗睡觉，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搞得定这事儿，睡一觉醒来不就知道了？” 这话让周大妈根本无法反驳，只能在心底里暗自嘀咕，这丫头这心未免也太大了，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换成是她家男人，她这会儿别说回家睡觉了，怕是坐立都难安。 圆音之所以看得开，当然不是因为她真的心大无所谓，而是她对宋燕淮的能力有信心，知道他肯定能把这个问题完美解决，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 但这话她不能对周大妈说，不然人家还以为他们夫妻俩年纪轻轻就张狂得没边了呢。 不过，宋燕淮不在，就她和周大妈俩人，要把那两匹布给背回去可不轻松。 圆音这会儿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把废品站的小三轮给骑过来，虽然她骑自行车的技术不咋地，但拖运两匹布回去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没想到她和周大妈这边正发愁呢，忽然就有人在身后叫她： “圆音同志？” 圆音一回头，就看到胡新诚的那位秘书，正在仓库门口不远处站着对着她微笑， 在他身后，停着一辆熟悉的吉普车。 “上车吧，领导让我送你们回去！” 圆音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冲着一旁的周大妈微微点了点头。 在陈秘书的帮助下，两人把买的那两匹瑕疵布塞到车后座上，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车。 后座上也没有别的位置了，好在空间还算宽敞，于是两人干脆就直接坐在那两卷布料上。 棉纺厂离烟袋胡同并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几分钟，开车就更快了，五分钟不到，吉普车就到了胡同口。 再往前吉普车就不好开进去了，胡同太窄了，进去了都没法掉头出来，圆音赶紧示意司机停车，又跟人道了谢，就在胡同口下了车。 陈秘书见状，立马下车把布料又给搬了出来，还要帮着背回废品站去，吓得圆音赶紧摆手拒绝。 胡新诚可是以副厅级干部转业回地方担任机械厂厂长的，给他配备的秘书，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科级干事，她一个小老百姓，哪里敢把这样的人当劳力使唤？ 只是无论她再怎么推辞，这位陈秘书就跟看不见似的，把那两卷布料搁肩上扛着，二话不说就往胡同巷子里跑，速度快得圆音撵都撵不上。 等总算到家了，东西一放下圆音就急忙给人倒水喝。 陈秘书没有进屋，就在院子里站着，一边端着碗喝水，一边目光在院子里四下打量。 等喝完水把碗递给圆音，没来由的，他就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圆音同志是京城本地人吗？” 第109章 失联的姑姑 很平常的一个问题，圆音却愣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恍惚间好像记得，上辈子她和陈秘书第一次见面，这人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那大概是几年后了，她养花的手艺入了吴琳的眼，和吴琳关系慢慢变得熟络后，第一次被对方邀请去家里赏花。 然后比较巧合的，在临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来家里给胡新诚送材料的陈秘书。 当时对方也问她是哪里人，圆音只当对方是出于陌生人的礼节随口那么一问，就回了一句她老家是雁山的。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更何况就是简单的寒暄客套，圆音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她早已经想不起来她当时回答完问题之后，陈秘书是个什么表情和反应。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时隔二十多年，在重生回到十八岁，再一次与陈秘书初次相识，对方竟然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这一回，圆音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傻乎乎没心眼的小女孩了，听话听音、察言观色是她如今必备的技能之一。 因此，她一下就察觉到了陈秘书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不对。 看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但声音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和期待的。 而且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的脸打量，像是在透过她怀念着什么人似的。 这让圆音心下不由得一顿，斟酌了一下后，她没再像上辈子那么敷衍，而是认真解释道： “不是，我是个孤儿，从小在雁山尼姑庵长大，一个星期前才下山还俗，跟着妇联的领导同志到城里来相亲，机缘巧合和宋燕淮看对了眼，然后就嫁给了他。” 这个解释，让陈秘书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立马就紧张追问道： “那你是怎么沦落到尼姑庵的，知道你父母是哪里人吗？” 见圆音奇怪地朝着他看了过来，陈秘书顿时意识到他这样有些太冒昧了，忙解释他这么着急的缘由： “抱歉，我姑姑解放前和家里失去联系，二十多年了，我家里一直在打听和寻找她的下落，但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因为你长得跟我姑姑有点像，我还以为——”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同志就觉得亲切面善，而且年龄也对得上，便下意识怀疑这姑娘是不是他姑姑的孩子。 圆音顿时了然。 难怪上辈子和这辈子，陈秘书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着急打听她的出身来历，原来是家里有亲人丢了。 圆音忍不住追问道： “你姑姑是在北平失踪的吗？” 陈秘书摇头：“不是，她当时在沪市当医生，后来战乱，她所在的医院要全部转移去山城，当时有给我们家打来电话，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按照时间来推算，他姑姑失踪后如果生了个孩子，那差不多就是圆音这般大了。 但圆音却忍不住皱眉。 因为她记得师太临终前说过，她是在豫州一个县城的乱葬岗里被发现的。 而且捡到她的时候，她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亲人，就一个破旧的襁褓包着。 豫州可跟沪市和山城相距甚远，三个地方完全不搭噶。 圆音觉得这位陈秘书应该是找错人了。 不过，想到她那个烂襁褓里藏着的玉佩，圆音到底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们家有可以跟你姑姑相认的特殊信物吗？比如贴身带着的物件什么的。” 陈秘书又缓缓摇了摇头。 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笑道： “那肯定是弄错了，尼姑庵的师太说她当年是在豫州捡到我的，我父母应该是当地的难民，活不下去就丢下我跑了。” 至于跟陈秘书的姑姑长得像，圆音也不觉得奇怪。 这世上没血缘关系但撞脸的人有很多，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见圆音这么笃定，而且还明确追问了他家有没有信物，陈秘书就猜到圆音手里应该是留着她父母的什么特殊物件，那这个姑娘，应该就是跟他家姑姑没什么关系。 这让陈秘书心下失望不已。 他忍不住深深呼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 “不好意思，误会了，谢谢你的招待，打扰了！” 说着，他也不继续和圆音多聊了，转身就离开了废品站。 目送对方走远后，圆音这才叫上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周大妈，两人把那两匹布给抬进屋里。 然后点亮煤油灯，把炕床清空后，把挑选的两匹布快速摊开来仔细检查。 这一看，两个人立马眼睛都亮了。 “看吧，我就说听我的准没错！大妈我都在厂里混多少年了，挑布料就从没失过手！”周大妈一脸得意地道。 圆音忙冲着周大妈竖起了大拇指。 仓库里面光线昏暗，而且还不允许把整卷的布料拆开来检查，只能看到花色，但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相当于盲选。 这就是贪便宜买大卷瑕疵布的坏处了，全凭运气开盲盒，要是倒霉碰上个大面积错印染斑啥的，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怪不得之前在仓库那么多人犹犹豫豫不敢下手呢，来买瑕疵布的基本上都是家里条件不太好想尽办法来节省开支的，这一匹布下来得二十块钱呢，相当于一场豪赌，要是踩坑，那一个普通女工一个月的工资就几乎全打水漂了，可不得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么。 这次印染车间的设备确实是出了大问题，染出来的布，基本上每隔两三尺就有一个染斑，但因为周大妈挑的这两匹布是深色系的，而且颜色跟染斑接近，不凑近了看基本上看不出太大色差，所以错印对布料的影响不大。 但如果是浅色系布料，那整匹布基本上就废了，除非把瑕疵部分剪掉，将布料剪成碎布来用，做衣服可能还行，但若是想要大布料做床单缝被褥什么的，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圆音就开始一尺一尺地给周大妈丈量布料尺寸。 量完尺寸后，她给画上线，又让周大妈自己重新又测量了一下，确定无误后，用剪刀一剪，再用力一撕，大块的布料立马就拆分开了。 两块布料都匀出来二十五尺，周大妈拿在手里面左看右看，越看越是满意，连这些布料拿回家之后要怎么用都已经计划好了。 边将这两大块布料慢慢叠整齐，周大妈边顺嘴就问圆音： “刚刚听你跟那个陈秘书聊天，你家原来是豫州的啊？那你就没想过要去寻你的娘家和亲人？” 第110章 这单位能处! 圆音笑了笑，缓缓摇头。 上辈子她在何家日子过得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去寻亲，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 都两世为人了，她早已经过了需要父爱母爱的年龄，如今她的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未来更是只会越来越好，又何必自寻烦恼？ 而且她是被老师太从乱葬岗捡回去，才侥幸活下来的。 如果她的父母当年真的死在了战乱中，那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已经不复存在，自然就用不着去找寻了； 若是他们还活着，只是为了逃命将她狠心撇下，那当年那一扔，就等于把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彻底断绝了，那她就更没有找寻的必要了。 周大妈年纪比圆音大了两轮多，当年那混乱的局面她亲身经历过，再加上她又是局外人，所以看待这个问题的时候比圆音要平和得多： “孩子，别钻了牛角尖，当年人心惶惶，好些人家就是这样走散了，你这样的也不是个例。 “我就有个远房亲戚，当初带着仨孩子投奔去陕北，结果半道上碰上抢劫的，混乱中一个没看住，仨孩子少了俩，至今那俩孩子都没找着。 “所以兴许不是你想的这样呢，说不定当时确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不小心才弄丢了你，又或者丢掉你这个事儿不是你父母做的，他们根本都不知情呢？ “会不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也像刚刚那个陈秘书一样，如今正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千辛万苦找寻你的下落呢？ “人这辈子这么长，你不趁着现在年轻去找，去弄清楚你是谁你从哪儿来的，等将来老了再回想起这些事儿，会不会遗憾和后悔？” 圆音卷布料的手不由得一顿。 前面陈秘书错认亲人的小插曲，圆音是真没往心里去，也并未因此就受到感染，萌生出要找她家人的念头。 但周大妈的这番话，却让她内心有所触动，隐隐地开始对她这些年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等周大妈一走，圆音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说得多么云淡风轻漠不关心，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对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亲人是心存期待和怨恨的吧？ 只是她不希望被这些陌生情绪所左右，才刻意将这些情感摒弃在外，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来武装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她坚不可摧。 夜里十一二点，院门外有动静响起，圆音立马就起床，扬声问： “是谁？” 宋燕淮本来以为圆音睡了，怕打搅到她休息，就打算费点功夫翻墙爬进来算了。 现在听到圆音喊，赶紧出声提醒：“是我！” 圆音忙披上衣服来给宋燕淮开门，一边拉开院门栓子，一边关心地问道： “怎么样，搞定了吗？” 宋燕淮点了点头，笑道：“我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放心吧，已经恢复正常了，明天就能复工复产。 “其实问题不麻烦，就是核心部件磨损加上维修人员维护不当，导致大量零部件产生连锁反应，但棉纺厂技术员没有找到根本问题所在，所以每次维修都治标不治本，换几个零件管个几天就又坏了，越修越糟糕。” 圆音不懂机器维修，但她养花也经常会遇到类似的问题。 花卉植物生病，病源在根上，但表现出的病症却在叶片，如果不把根上的病理清除掉，光治疗叶片是毫无作用的，甚至还可能越治疗越严重。 不管怎么样，问题完美解决了就行，圆音正要回屋，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宋燕淮却侧过身来，笑眯眯地对她道： “看看我给你带啥回来了？” 圆音一愣，这才发现宋燕淮身后还搁着俩蛇皮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都塞了啥。 宋燕淮嘿嘿一笑，不等圆音开口，就率先把那蛇皮袋给拖进屋，并顺手帮她将袋子上的绳子给拆了： “这些都是棉纺厂厂长送的，他听我说我媳妇儿喜欢自己做衣服，就把今年其他兄弟纺织单位送的一批样品布料都给我了，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一听这话，圆音又是惊讶又是意外，忙将煤油灯拨得亮亮的，凑过去查看。 宋燕淮帮着将两个蛇皮袋里的布料全都给倒了出来。 这一倒，就把圆音震得当场合不拢嘴了。 确实都是样品布，每一块都在一丈宽，但两袋布料，足足有四五十块。 灯芯绒、的确良、绒布、蚕丝绸缎还有毛呢的，这个时代市面上能看得到的高档面料差不多都有。 而且颜色也不尽相同，红黄蓝白青花旗白花旗大小斜纹帆布条绒等等不一而足，很多甚至都不是供销社能买得到的鲜艳颜色。 只一眼，圆音就看得挪不开眼，眼中的喜欢都快要凝成实质了。 这么多漂亮的布料花色，厚的薄的都有，一年四季的衣服款式都能做，再加上她今天买的那些瑕疵布，这几年她和宋燕淮都不用愁没衣服穿了。 宋燕淮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小姑娘是真喜欢，立马觉得他这两袋东西要对了。 他顺手就从兜里掏了一叠票出来： “补贴了我八张粮油票，还要拿两张大团结给我当做辛苦费，但我没要，所以那位厂长就给我换成了这两袋布料。” 这时候的布料棉料衣料都是紧俏货，买衣服对大部分家庭都是奢侈事，很多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而且宋燕淮带回来的这些还不是普通布料，而是真正的高档面料。 用这样的布料做出来的衣服，在供销社随便一件夏款衬衫都得十几二十块，如果是冬装，翻个两三倍都有可能。 只用二十块的酬劳就换来了这么两大袋，绝对是划算的买卖。 八张粮油票也给得很大方，四张粮票都是五市斤的，另外四张食用油票是一市斤的，二十斤粮食四斤食用油，又够家里吃上小半个月了。 圆音立马就笑道：“今天这一趟跑得可太值了，这棉纺厂领导出手挺豪爽的，这样的单位能处！” 宋燕淮挑了挑眉： “你也不看看我帮他们解决了多大的麻烦，生产线要是停工，耽搁一天的时间，厂子里的损失就比给我的这点福利高出成百上千倍！ “我听说他们前阵子接了临省制衣厂那边的大单子，要是不能如期出货，赔的违约金就是个天文数字，不然你以为他们棉纺厂为什么大晚上的还求到机械厂那边去了？不就是着急么？ “现在知道我能修他们的机器设备，那位棉纺厂厂长恨不得当场就把我给留在他们厂里镇场子，许给我的福利可不低，不过我没答应，只同意过段时间等我得闲了，去给他们厂维修部的技术员们进行一下技术指导。” 说到这儿，宋燕淮就忍不住嘿嘿一笑，眼睛里闪烁着狐狸般奸诈的光， “你不是缺一台缝纫机吗？棉纺厂应该比其他单位更容易弄到缝纫机票，我回头借着这个技术指导的机会再薅一波那边领导的羊毛，看看能不能帮你弄回来一张！” 第111章 一个都跑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燕淮回来了的缘故，圆音感觉原本虚空沉郁的内心好像又瞬间被温暖给填满了。 再躺回炕上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宋燕淮却根本没睡。 因为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陈秘书那边的秘密通知，杨仁庆父子的动向被厂保卫科密切监视着，已经发现那边有所异动，让他提高警惕，很可能杨武今天晚上就会有所行动。 所以宋燕淮没敢睡，他做好了随时配合机械厂保卫科的行动，就等着杨武来找他。 果然，到了半夜三更，废品站院门外忽然就传来了哨声。 宋燕淮立马一个翻身坐起，打开了工具间的门。 这时一道身影已经从墙外翻进了院子，并准备去敲圆音睡的那间屋子的门。 见宋燕淮从隔壁出来了，这人还有些诧异： “不是，哥们儿你咋睡在这屋啊？” 宋燕淮一脸淡定地看了何峥嵘一眼，走过去拉开了院门。 院门口还站着杨武和邹峰，他不动声色地和邹峰交换了个眼神，这才解释道： “昨晚上有点事耽搁了，回家晚了，我媳妇儿生气，不给我开门，我就只能在隔壁猫一晚上了。” 杨武立马同情地冲着宋燕淮的肩膀拍了拍，一脸的感同身受： “男人都一样，手里头要是没钱，连在自己女人跟前都硬气不起来，你若是腰缠万贯，你看看她还敢不敢对你这么横？” “所以我才说让兄弟你跟我混嘛，咱俩合作，保管让你吃香喝辣，到时候别说是家里媳妇儿随你使唤，你手指头稍微漏一点，外头不知道多少女人对你服服帖帖，想怎么着都成！” 何峥嵘跟着边点头边哈哈笑，露出一副“是男人都懂的”的浪荡表情。 宋燕淮闻言果然一脸向往： “杨哥你就说咋办吧，我这边肯定配合你！” 看宋燕淮这么上道，杨武顿觉满意： “东西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装车运走，只要你这边想办法弄进废品公司就行！说好的五五分账，兄弟我一定说话算数！” 宋燕淮忙拍着胸脯保证： “我这边也没问题，实话跟你说吧，我这边的工作就是我叔叔帮我弄进来的，我叔叔在废品公司也有点门路，前天你跟我说了这个事儿之后，我就偷偷去找他帮忙，给弄了几张批条。 “只要有批条，别说十吨了，就是再多来几倍，我这边都能悄无声息地把货给送进去！” 说着，宋燕淮就从胸口拿出来一张盖了红戳的条子，在杨武面前晃了晃。 杨武闻言立马抢过那张条子，掏出火柴来点燃一根，借着火柴棒的微弱光线，将那张纸条凑到眼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 看清楚纸条上面不仅有领导签的同意接收几个字，还有明晃晃的废品公司公章后，顿时心下狂喜。 何峥嵘就在旁边站着呢，自然也看到了宋燕淮掏出来的那张批条。 这让何峥嵘都惊着了，他是真想不到，这个姓宋的小子竟然还有个叔叔在废品公司给他当靠山。 不是说这小子是农村来的吗？这可真是看走眼了！而且看样子这小子的叔叔还挺有能耐，这么重要的批条，说弄就弄来了。 何峥嵘眼神闪烁，探究的目光在宋燕淮的身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杨武连一晚上都等不了了，立马就迫不及待道： “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趁现在天还没亮，这时候行动最安全！”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这废品站的小子这么好糊弄，三言两语竟然就真被引上钩了，甚至都不用他吩咐，就主动弄来了最关键的批条，只要这一单能成，马上就能白赚大几千块，他能不激动急切吗？ 宋燕淮巴不得这事儿早点解决呢，杨武一提议他当然就顺水推舟，领着几个人赶紧就往废品公司总部那边赶。 也不知道是杨家父子胆子大，还是机械厂这边以往的安防措施形同虚设，总之，等废品公司的拖运车到达机械厂后门的时候，后门竟然可以随便打开，甚至都不需要登记就可以直接开进去，然后一大车的废旧钢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厂里拖运出来了。 看到这情况，宋燕淮心下就忍不住啧啧啧，暗叹今晚过后，也不知道机械厂这边到底有多少人要倒霉。 等车从机械厂出来，何峥嵘和杨武就都不见了，跟车的人变成了之前宋燕淮没见过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小混混。 宋燕淮心知肚明，知道那两人肯定是去召集小弟，准备一会儿就要黑吃黑抢他手里卖那笔废旧钢材的款子了。 但他这会儿偏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故作纳闷地问这个混混： “杨武跟何峥嵘呢，他们不去吗？” 这个混混很明显是被杨武跟何峥嵘给坑了，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人家让他来跟车跑一趟，还允诺会给他二十块的辛苦费，他就屁颠颠地来帮忙了： “没事儿，我跟着就行，杨哥跟何哥还有点别的事儿要忙，让咱们把东西卖了之后去后海公园那边汇合，赶紧走吧，再耽搁一会儿天就亮了。” “行，那就走吧！” 宋燕淮看了邹峰一眼，见邹峰点头，他也就不纠结了。 反正胡新诚和曹叔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这些参与进来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托运车直接往废品公司总部那边开，到了总部的废品处理中心。 废品公司都被打过招呼了，唱戏唱全套，批条递过去，果然一路绿灯，车过地磅，没多久这批废钢的总重就出来了，然后是抽样检查，库管按重量算钱，最后整车废料一共十吨出头，按照废品公司的钢材回收价，算下来一共八千七百多块。 厚厚一大摞大团结，被废品公司的会计数了好几遍，这才将其仔细打包进一个黄色的厚油纸包里，并将一张单据一块儿，递到宋燕淮手里。 这么多钱，那边跟着一块儿来的小子没见过世面，这会儿都快看直眼了。 宋燕淮一把就将钱塞进了身上的挎包里，大手一挥就示意邹峰和那个小混混跟上。 这时候大概是早上的五点多了，天还不咋亮堂呢，三个人就这么背着一大袋子钱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哪怕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但那小混混紧张得都拐成同手同脚了。 走了差不多得有大半个小时，眼看着就快要到后海公园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几道黑影骑着自行车从一侧胡同巷子里一窝蜂冲了出来，一把就将三人撞倒在地。 下一秒，宋燕淮只听到咔嚓一声，紧接着他就感觉身上一轻，挂肩膀上的那个挎包被人剪断带子一把给撸走了。 那几个人得手后，片刻都没耽搁，立马跨上自行车就往另一条隐蔽的胡同巷子里面冲，看那麻溜的动作，显然这种抢包的事儿平时在大街上就没少干。 只不过，这帮人这回可没那么幸运了，自行车才冲进那条胡同里，就被埋伏在那边的一群保卫科人员来了个瓮中捉鳖。 一分钟不到，几个猖狂的劫匪就抱头靠墙蹲下，被十几把黑亮的家伙什抵住了脑袋。 第112章 这下麻烦大了 昨晚上入睡时间太晚，所以圆音这一觉睡得很沉，压根没听到半夜三更院子里传来的动静。 等到早上起床没见到宋燕淮，她还有些纳闷呢，以为他又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正犯嘀咕呢，就见宋燕淮右胳膊肘那儿绑着绷带，膝盖上也破了个大洞，一瘸一拐地从外面回来了。 “我的天，大清早的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看到宋燕淮这狼狈模样，圆音吃了一惊。 宋燕淮一边倒抽冷气，一边嘴硬：“没事儿，就是擦破点皮，问题不大。” 擦破皮能用得上绷带？这一看就是骨折了，看膝盖那地方也捆着纱布，纱布上血都快浸出来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伤得不轻！ 圆音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把人搀扶进屋。 杂物间那木床板子太破也太窄了，不方便伤员休养，只能把人先安置到她那屋的炕上躺着。 做好了早餐，看宋燕淮那样儿显然也没法自己吃，圆音无奈只能拿勺子一勺勺喂给他吃。 到底才刚表明心意，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圆音喂饭的时候压根不敢跟宋燕淮对视，脸更是烧得通红。 宋燕淮倒是适应良好，不仅如愿躺到了这张他觊觎已久的炕床上，还能享受自家媳妇儿的细致入微的关心和照料，他脸上那表情别提多美了。 哪怕只是简单一碗素菜疙瘩汤，他也吃得有滋有味，仿佛这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美味佳肴。 不过心里暗爽了没一会儿，等吃完早饭，他就听到圆音说： “你先歇着，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我骑你的小三轮去鼓楼桥跑一趟，让冯娟姐帮我去食堂请个假！顺便请黄叔来给你看一看！” 宋燕淮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正要开口说不用，结果圆音已经心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宋燕淮的得意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清晨那会儿，被那帮飞车党冲撞到地上，他那膝盖确确实实擦破了点皮，手臂也微微扭了一下，但其实并没有大碍，在机械厂卫生室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手能提腿能跑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但这不是想到之前他几次三番暗示想要搬回来睡，圆音都跟没开窍似的，还要给他那工具房里放盆栽驱蚊，他实在是没辙了。 正巧这回意外受伤，他灵机一转，就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趁机装病卖惨，让圆音那小丫头心软，主动把炕床给他让半边出来！ 于是他装作手臂骨折，膝盖伤得很严重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回来了。 计划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进展顺利，躺在自家媳妇儿香香的炕床上，他正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呢，没料到下一秒就遭遇了滑铁卢。 眼见着圆音骑着小三轮转眼就没影儿了，宋燕淮尔康手尴尬地挂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侧头看了自己那活动自如的胳膊肘一眼，宋燕淮忍不住嗷呜一声，哭笑不得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黄老驴那眼睛多毒啊，他和圆音结婚圆没圆房，那老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现在他还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装病，怎么可能不穿帮嘛！ 圆音骑着小三轮飞速往外跑。 她腿不够长，小三轮坐上去都没法把脚蹬踩到底，只能将腿斜着伸到大杠下的三角区，歪着身子踩圈。 就用这样滑稽的姿势紧赶慢赶地冲到了鼓楼桥，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呢，运输车就来了。 她连忙跑到车斗前，和冯娟说了自家男人受伤的事儿。 冯娟点了点头，答应会去帮她请假： “你别担心，我去跟主任告假，就说你今天的活儿我跟我大姨帮你分担就是，他肯定不会有意见。” 圆音再三对冯娟道谢，等运输车开走了，她就掉头往乐和堂药铺赶。 结果才走到半道上，就意外碰到了邹峰。 “弟妹你这是要去上班吗？要不要我送你啊？” 看到圆音这怪异的骑车姿势，邹峰赶紧叫住了她。 说着，这家伙就一脸兴奋地拍了拍他那二八大杠后座挂着的筐子， “我弄了点好东西，正要给你们家送过去呢，弟妹你手艺好，晚上能不能辛苦你帮忙下厨，咱们今天好好庆祝一下？这回要没你家宋燕淮帮忙，杨家那父子俩怕是没这么容易落网！” 圆音这才知道那位机械厂焊接车间主任竟然已经被抓了！ 而且听邹峰话里的意思，宋燕淮昨晚上应该就是去处理这个事儿去了！ 难怪那家伙今天大清早受了那么重的伤回来了，敢情是被这个事儿给殃及了！ 圆音一时间有些生气。 邹峰这么激动她能理解，毕竟这家伙之前可是差点身陷牢狱，如今陷害他的幕后黑手被抓了，他在机械厂的工作也保住了，之后可就能安枕无忧了，他能不高兴吗？ 可宋燕淮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这家伙不关心宋燕淮的伤情，竟然还想到她家里来搞庆祝，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本来他和杨仁庆的私人恩怨，和宋燕淮本身是没半毛钱关系的，要不是为了帮他脱困，宋燕淮不会想到把自己当诱饵，利用杨武来将计就计摁死杨仁庆。 现在他倒是从这个死局里面顺利脱身了，可宋燕淮却因为掺和这事儿受了无妄之灾。 想到宋燕淮那血淋淋的膝盖和耸哒哒的胳膊肘，再对比眼下邹峰这喜不自胜的模样，圆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别说庆祝了，她连和邹峰闲聊的心思也没了。 宋燕淮的右手多重要啊，不管是精湛的维修技术，还有他在机械设计上的天赋和才能，可都要靠他那只灵活的右手才能发挥得出来。 可现在他的右手臂却骨折了，而且还是让机械厂医务室的医生随意处理的，谁知道那医务室的医生水平怎么样，万一要是个庸医，一个处理不当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就全完了！ 所以她不冷不热地冲着邹峰道： “东西你拿回去吧，因为你的事儿，我家宋燕淮都受伤了，而且还挺严重的，我现在得找大夫上家里去给他看看，可没什么心思庆祝！” 这话一出，倒是把邹峰给说蒙了，他下意识问道: “啊？宋老弟受伤了？啥时候的事儿啊？不对啊，我俩从机械厂分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 “该死的，不会是那个杨武手下的混混里还有漏网之鱼，知道咱们设计抓了杨武的事儿，就偷偷埋伏在你们家废品站外面那条胡同里，趁宋燕淮回去的时候伺机报复吧！？” 圆音小三轮都踩出去几米远了，蓦地一下又紧握刹车，突兀地停了下来。 她猛地回过头来，眼神错愕地瞪着邹峰： “你说什么？！” 第113章 你幼不幼稚啊? 等圆音带着邹峰回到废品站，宋燕淮已经相当自觉地把他手臂上绑的那劳什子绷带都给撤了，膝盖上的纱布也不见了，上面只有轻微的擦痕，连皮肉伤都算不上。 邹峰本来还真以为宋燕淮是被杨武手底下的那帮街溜子给偷袭了，吓得立马就跟着圆音往废品站这边跑。 哪里料到一进院子，就看到宋燕淮正蹲在棚子里捣鼓他那些破零件呢，双手双脚活动自如，脸色也红润健康得很，根本屁事儿没有。 这就让邹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那会儿圆音在街上一脸焦急着恼的模样可不像作假，而且也没有人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吧？ “不是说受重伤很严重吗？你们两口子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呢？” 邹峰在这俩夫妻身上左看右看，愣是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怎么就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被圆音那死亡视线盯着，宋燕淮表情十分尴尬，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从圆音说要去请黄老驴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装病的事儿要瞒不住了。 没想到圆音没请来那位老中医，而是把邹峰带回来了。 但这样一来他反倒更加老实了。 他装成重伤患者这个事儿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提前跟邹峰通过气。 所以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肯定是邹峰这倒霉蛋和圆音聊天的时候说漏了嘴，他的谎言被当场拆穿了！ 毕竟清早被飞车党撞倒的时候，邹峰这家伙正好就站在了他的左侧，帮他挡去了自行车的大部分冲击。 后面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邹峰的身上是真被撞出了好几片淤青，手肘也磕破了一大块皮，伤势可比他要严重得多。 结果伤成这样人家都没吭一声，就胡乱擦了点药油，转头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骑着二八大杠满大街跑了。 他这个一点轻微皮肉擦伤的倒好，搁这儿装起了重伤患者，简直笑掉人大牙了！ 宋燕淮只能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也管不了邹峰这会儿看他的眼神有多揶揄玩味了，这会儿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上忙活的那个物件上。 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做出来后，他就忙不迭地把那玩意儿举到了圆音跟前，舔着脸殷勤又讨好地笑道： “媳妇儿，你要的攀爬脚蹬子我给做好了，你回头有空了就去公园里找棵树试试看，要是不行我再帮你改！” 工科男哄媳妇儿的做法也挺清奇的。 骗人还被拆穿了，正常人不是应该赶紧乖乖道歉，说些好听的话哄一哄让人消消气儿吗？ 宋燕淮倒好，直接做个丑不拉几的脚蹬子来将功赎罪。 邹峰在一旁看得都急死人了，觉得宋燕淮这么干铁定要更糟。 他已经猜到这场乌龙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宋燕淮和他媳妇儿开玩笑，结果这小子的媳妇儿当真了。 现在惹恼了人，就拿这么个破玩意儿来糊弄人，这不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嘛！ 这宋燕淮平时看着脑子挺灵光的，怎么哄媳妇儿的时候就成榆木脑袋了？这也太不靠谱了！ 结果这边邹峰还没吐槽完呢，下一秒，圆音那一直紧绷着的脸瞬间就破功了。 “噗嗤——” 圆音似嗔似怒地瞪了宋燕淮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 “宋燕淮你幼不幼稚啊！？ “你知不知道你害我今天无缘无故少上了一天班！ “我一个月拢共才多少钱工资啊，少出勤一天就得扣掉两块钱！” 宋燕淮一看圆音这模样，就知道她不是真生气，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安抚道： “没事儿，不就两块钱嘛，回头你老公我帮你从别的地方十倍百倍赚回来！” 圆音其实并不是看重那两块钱，主要是她才刚到药圃食堂上班几天而已，旷工可能影响不太好。 但转念一想，她去药圃食堂上班的初衷，不过是想将其当做跳板过渡而已。 而且就如冯娟说的，对临时工而言，不管是福利还是升职都没份儿，在食堂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和归属感。 既然她不打算在这个地方干一辈子，怕什么影响不好啊！ 这样一想，圆音心里的那点纠结情绪瞬间没了，她忍不住挑眉看向宋燕淮： “这可是你说的啊，十倍百倍赚回来，我可记着账呢，你要是敢耍赖，我就敢断你晚饭，大不了以后我都在单位食堂吃完了再回来！” 这话可极具威慑力了，宋燕淮神情一凛，立马点头如捣蒜。 自从吃过圆音做的那些饭菜后，他如今是由奢入俭难，再让他吃自己做的黑暗料理，真心吃不了一点。 邹峰目睹了这俩打情骂俏的全过程，都快看傻眼了。 好家伙，他也有对象，可真没想到女人居然还能这么哄！ 所以他对象至今还没点头同意和他领证，是因为他不会做那些丑不拉几的玩意儿？ 难道他也要学宋燕淮，去捡破烂搞发明，整点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女孩不一样的惊喜？ 圆音要是知道邹峰是这么个神奇脑回路，怕是得笑得停不下来。 她会被宋燕淮随手做的一个二手物件就轻而易举拿捏，是因为上辈子她受够了何峥嵘油嘴滑舌光说不练的做派，相比起嘴上空口白牙说几句好听的话，她还就爱宋燕淮这种简单质朴勤恳务实的方式。 总算把这事儿给翻篇了，宋燕淮也不由得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他赶紧问邹峰： “事儿都已经解决了，你不是应该下乡去送电影吗？咋又跑我这儿来了？” 邹峰这才想起来正事儿，立马把他那自行车后座筐子里的东西给提溜了出来： “我是来送这个的！” 邹峰把一条鲜红肥硕的鹿腿递到了宋燕淮和圆音跟前， “我姑父是西山林场的守林员，昨晚上巡山的时候正巧打到了一头野鹿，他自己留了一条腿，给亲戚们也送了一些，剩下的半只说是要卖到黑市去，被我给拦了下来，都给他包圆了。” “这可是正经好东西，就得趁新鲜吃，我分你一半，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第114章 真正的杀手锏 一看到那鹿腿，宋燕淮顿时眼睛都亮了。 他眼馋的可不仅仅是这条鹿腿，还有邹峰刚刚提到的他那个在西山林场当守林员的姑父。 如今他和圆音手头愈渐宽裕，日子是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自然就不再只满足简单的日常温饱了，而是要考虑到营养均衡摄入，看看怎么吃才能尽快把这个亏损的身体给补回来。 但手里积蓄再多，粮油肉蛋票有限那也是白搭，这年头什么玩意儿都限量供给，没有门路渠道，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想要的食材。 这也是宋燕淮愿意和邹峰交好的重要原因。 这家伙是放映员，每年下乡放电影的机会不少，要从乡民们手里面搞点计划外的粮食和鸡鸭鱼肉蛋奶之类的东西，只要不太过分，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就冲他不惜以身犯险来帮这小子破局，不仅成功救了这家伙一条命，还顺利保住了机械厂的工作，邹峰这小子只要不蠢，知道他有这方面的需求肯定会十分乐意帮忙。 事实上宋燕淮还真没猜错。 邹峰虽然脑子不大聪明，但为人处世还是没的说，所以杨家父子被机械厂保卫科抓了后，他就迫不及待地给宋燕淮这边来送新鲜野味儿了。 这要是他又像上次那样拎着几样高档礼品过来，宋燕淮估计连看都不会看这人一眼，甚至以后都不愿意和这人打交道了。 但他拿来的是鹿腿，这玩意儿菜市场可没得买，寻常根本吃不着，宋燕淮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美食诱惑？立马就把那条鹿腿给接了过去。 “哟，这可不少，得十好几斤了！拿来涮火锅正合适！” 宋燕淮边掂量着那条鹿腿的重量，边对着圆音提议道。 圆音当然没有意见，重生回来这么多天了，她也还没正经敞开肚皮吃过一顿肉，现在看到这么新鲜的鹿腿，她也偷摸咽了几下口水呢。 宋燕淮则趁机打听邹峰那个姑父的事儿，重点问守林员平时打猎的机会多不多，这种新鲜野物是不是经常能猎到。 这回邹峰倒是反应挺快，一下就听懂了宋燕淮的言外之意，立马笑着表示以后他姑父那边有什么好东西肯定第一个通知宋燕淮。 圆音拎着那鹿腿就要放到厨房里去。 马上就到上班的时间了，吴永胜还要继续来废品站代班，而且附近的住户也随时可能会上门来卖废品，这么大一条鹿腿要是让人给撞见了可不太好。 结果才刚进屋，她就感觉不太对劲。 她的目光落在了红木隔扇后面的那张大炕床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那炕床上，多了一床藏青色的旧褥子，平平整整地铺满了半张炕床。 再走进去仔细一瞧，圆音差点没气笑了。 除了褥子之外，在床头那儿，还多出来了一床薄棉被，折叠成豆腐块，也规规整整地摞在她的被子上头。 圆音又不真是十八岁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之前宋燕淮又是嘀咕蚊子咬人又是装病的，她可能还没领悟到他的那层意思，但这会儿人家都直接把床铺被褥挪到她这床上来了，她还能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 她的脸颊顿时烫得绯红，下意识地就回过头来朝着窗外看去。 果不其然，宋燕淮那家伙看着好像是在和邹峰闲聊，其实根本就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她所在的屋子这边偷瞄，而且表情十分的紧张心虚，好像生怕他搬过去的东西被圆音发现似的。 在发现圆音从窗户那儿探出头来时，他身形都不由得一顿，眼神立马开始飘忽起来。 圆音本来还有些臊得慌，但看到宋燕淮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后，又不由得哑然失笑，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了屋。 见圆音好像没发现自己的那点小动作，宋燕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邹峰送完鹿肉也没和宋燕淮多唠，等吴永胜来到废品站上班，他就骑着车走了。 既然约好了晚上要在家里涮火锅吃，那当然得多几个人才热闹，宋燕淮也不吝啬，忙提醒圆音别忘了把黄老驴和谢流萤也叫上。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急，圆音想着反正今天也不去上班了，索性叫上宋燕淮先去妇联还有街道办跑一趟，把家里剩下的那两只老母鸡给送出去，省得一直留在后院还得喂食。 虽然这两天这俩母鸡每天都能下两个蛋，但圆音心里头还挺不踏实的，一方面怕它们从笼子里跑出去，另一方面也怕后院的住户发现他们养鸡，万一有谁偷偷举报了，那可就得麻烦了。 所以还是赶紧把这鸡给送出去吧，送出去了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宋燕淮也觉得是时候去给人送谢媒礼了。 他和圆音领证都一个多星期了，两人如今也已经互通心意，不再是虚假的婚姻合伙人关系，所以对街道办的钱大妈和那位妇联黄主任，他是真心实意感激。 毕竟要不是这俩领导，他可遇不到圆音这样的好姑娘，这会儿只怕日子还过得乱七八糟一点章法都没有。 除了老母鸡，圆音还整理了好些农副产品，都是宋燕淮从顺县带回来的土特产，然后用红纸仔细地打包捆好，这才大大方方地拎着东西出门。 到了妇联说明来意，那位黄主任十分惊讶，一开始还各种疏离客套，坚持不肯收两人的谢礼。 但没想到下一秒，圆音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封感谢信。 信上面将她下山还俗后由黄主任带进城顺利找到归宿的事迹娓娓道来，然后着重强调了这个过程中这位妇联黄主任是如何善良热情，替她排忧解难，让她最困难无助的时候，是黄主任让她感受到了组织的关切和温暖，并盛赞黄主任是真正的人民公仆。 整篇信念下来，什么品德高尚作风优良，什么感谢组织感谢政府，彩虹屁真是一个接一个，夸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感人肺腑，听得一旁的宋燕淮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差点没酸倒了牙齿。 但事实却是，谢媒礼送什么老母鸡土特产都弱爆了，这封信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一下就把这位黄主任狠狠给拿捏了。 尤其是在念完了这封信后，圆音还特别做了补充说明，称她还将这封感谢信誊抄寄送去报社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这封信能刊登上报。 这番骚操作，真是把黄主任给震得一愣又一愣，边搓着手边脸色涨得通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不怪这位主任这么激动，实在是这年头不管是政府机关还是事业单位，想要往上爬相当不容易。 尤其是妇联这个特殊的组织机构，除了个人能力和人脉关系之外，一个好的名声也非常重要。 妇联面对的主要工作对象是广大的妇女儿童，在开展各种工作的时候，只有声誉越高名头越响，说的话才越有份量，也更容易得到妇女儿童这个弱势群体的信赖。 所以圆音拿出来的这封感谢信，代表的是老百姓对她工作的支持和肯定，也是她在基层实打实的光荣履历，在黄主任看来，其份量完全不亚于区里给她颁发的先进个人奖状。 这要是运气好真让这封感谢信登了报，那就真不得了了，借助这把登云梯，这位黄主任不说青云直上一步登天，起码往上升个一两级绝对不是问题！ 第115章 作何感想 最后两人离开的时候，那位黄主任笑得见牙不见眼，愣是亲自将两人送到单位大门口，还一个劲儿拍着圆音的手背，一口一个小圆叫得格外亲热，让她有空就上家里去坐坐。 之后圆音又故技重施，将另外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感谢信连同谢媒礼顺利送了出去。 钱大妈比那位黄主任的反应还夸张，立马就拿着那封介绍信满街道办炫耀，碰见一个人就掏出来念一遍，甚至恨不得当场把那封信用镜框给裱起来挂墙上。 看钱大妈一脸的眉飞色舞心花怒放，圆音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上辈子她亏欠钱大妈良多，心底一直觉得遗憾和愧疚，但上辈子她没有找到机会弥补，所以这辈子圆音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助钱大妈一把。 若是她算计的事儿真能成，搭上妇联主任升迁的顺风车，没准钱大妈的职位也能跟着挪一挪也不一定。 等到从街道办出来的时候，宋燕淮已经对圆音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盯着圆音那个圆圆的颅顶看了好一会儿，他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是个没出过社会的小尼姑，怎么就这么能呢？这脑袋瓜也太好使了吧？怎么就能琢磨出这么高明的办法来？ 宋燕淮是真不知道圆音准备了这个信，以他理工直男的思维，也想不来这么弯弯绕绕的点子。 一张轻飘飘的纸就让黄主任和钱大妈瞬间成为了各自单位的关注焦点和话题人物。 相比起他带来的那三瓜两枣的谢媒礼，这小丫头提前准备的感谢信，才是真正的诚意满满。 怪不得这小丫头才来这城里不过几天时间就到处都是朋友了。 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细致入微的同时又能把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和反感，这样的人跟谁处不来？ 换位思考一下，谁要是对他这么用心，他肯定也十分乐意跟这种人做朋友。 宋燕淮在表示钦佩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了丝丝心疼和酸楚。 小小年纪能练就这么老练的为人处世之道，这姑娘前面那十八年，得过得多辛苦啊。 “媳妇儿，咱好像还有张点心票吧？昨天下午我去买碗碟的时候，好像看到粮油副食品店在卖稻香村的点心，要不咱们去买点回家尝尝？你喜欢吃冬瓜饼蒸蛋糕还是杏仁酥啊？” 骑着车往回走，宋燕淮忽然开口问道。 圆音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起来买这个了？” 宋燕淮嘿嘿一笑：“又不差这点钱，买回去当零嘴呗。” 前面那十八年日子过得苦不要紧，往后你跟着我，一定让你的日子每天都是甜滋滋的。 圆音还以为是宋燕淮嘴馋了，拿他没辙，只好点头同意：“那就买吧，我不挑嘴，吃什么都行。” 买了半斤杏仁酥和蒸蛋糕，你一口我一口地尝着，晃悠悠到烟袋胡同的时候，一袋点心就见底了。 两人肚子也吃撑了，午饭看样子都省了，正要回废品站呢，就被不远处下班回来的周大妈给叫住了： “小宋，小圆，你俩等等！” 两人一愣，就见周大妈急匆匆地朝两人跑了过来，满脸都是喜色， “哎哟小宋，真是没想到，昨天我们厂里那个生产设备，真让你给修好啦？！ “大妈这回可真沾了你的光了，因为引荐你这个维修高手有功，厂里面决定给我升职，让我当车间班长啦！ “这可真是，大妈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好了，我在棉纺厂干了这么多年了，一直就是个普工，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让我混上个一官半职了！” 圆音顿时就噗嗤一声笑开了，忍不住调侃道： “那这可是好事儿，您不得摆上一桌席面庆祝庆祝啊？” 没想到周大妈还挺爽快，马上就点头同意了： “对对对，是得请客，今天不成，明天正好周末，大家都休息，中午大妈在家里整上一桌好酒好菜，你们夫妻俩可一定要来啊！” 圆音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周大妈居然当了真，正要推辞，没想到那周大妈又压低声音道： “还有个小道消息，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往外传啊。 “隔壁何家那个街溜子，好像被抓了！ “具体因为啥的暂时还不知道，但肯定是犯了事儿了！” 圆音和宋燕淮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机械厂保卫科这次的抓捕行动是在清晨，那会儿街上还没几个人呢，按理来说消息不会走漏得这么快才对，周大妈这是上哪儿打听来的消息？ 她忙问周大妈：“您这是听谁说的啊？” 周大妈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们车间有个女工，男人是机械厂保卫科的，今天上班的时候偷偷跟我说，她家男人昨晚上搞行动，把附近这些街道的小混混都给抓了。 “正巧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听到刘盼娣和何家那小媳妇在吵架，因为何峥嵘昨晚上一夜未归，不知道人去了哪儿，刘盼娣觉得那小尼姑管不住男人，所以一大清早起来就在院子里骂人。 “那你说说，这附近的街溜子都被抓了，何家那小儿子又一晚上不见人影，去哪儿了还用猜吗？ “我早就说过，就何家那混混崽子，迟早得吃花生米！看吧，我没说错吧？” 说到这儿，周大妈那真叫一个扬眉吐气。 只要一想到何家马上要倒霉，她就觉得无比痛快，憋在心里头那么多年的那股郁气，好像瞬间都纾解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摆上一桌来庆祝庆祝，并且还特别强调，圆音两口子要是不来，那就是不给她面子。 圆音和宋燕淮只好答应了，两人也没和周大妈继续唠，赶紧骑着小三轮回废品收购站。 “这些被抓的混混，会判刑吗？”圆音忍不住问道。 她是真没想到，上辈子仕途坦荡平步青云，一路逍遥风光了二十多年的何峥嵘，这辈子居然开局就天崩，还没摸到机械厂放映员的边就中道崩阻，直接把自己给作进牢里去了。 圆慧可还一门心思盼着她精心挑选的这位好夫婿能飞黄腾达，让她这辈子也过一过官太太的瘾呢。 这要是真判了刑，蹲个三五八年的，也不知道她那个师姐会作何感想。 第116章 怕你消化不良 何峥嵘到底会不会被判刑，这个问题宋燕淮还真给不出答案。 “早上参与飞车抢劫的那几个混混里，没有他。” “杨武和杨仁庆倒卖机械厂废钢的事儿，他一个无业游民也掺和不进去。” 这人顶多算是杨武的狐朋狗友，可能这次事件就是他故意怂恿的，但这家伙狡猾得很，只负责躲在背后给杨武出主意，轮到他冲锋陷阵的时候他就缩了，躲得比谁都快。 宋燕淮这话一说，圆音立马就懂了。 上辈子她嫁进何家二十多年，对何峥嵘可太了解了。 这人人品卑劣自私歹毒，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背后搞小动作阴人，杨武那个草包肯定是被他利用当枪使了。 但偏偏这家伙又十分鸡贼和警觉，不管是倒卖钢材还是飞车抢劫，哪个环节他都没沾手。 复盘一下就会发现，整个案子里面，他唯一有问题的点，可能就是昨天半夜把杨武领到废品站来找宋燕淮这一条。 但如果何峥嵘矢口否认对杨武倒卖钢材的事儿知情，只是单纯给杨武带路的话，没有确切证据确实是很难定罪。 这就意味着，就算这人现在被抓进保卫科看守所里了，等案件最终定性，真正分摊到何峥嵘头上的罪责也不会太重。 一想到这人可能关上几个月就出来了，圆音就一脸遗憾，她对何家的恨意可一点不比周大妈轻，巴不得何峥嵘吃花生米，不能借助这个案子将这个贱人一巴掌给拍死，着实是让圆音深感失望。 大概是看出了圆音的郁闷，宋燕淮忍不住笑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这回侥幸逃脱了，总不可能次次都有这么好的运道，且等着看吧，这种人，若是不能改邪归正走上正途，迟早有一天会阴沟里翻船！” 这话倒也没错，圆音觉得她确实有点急躁了。 这辈子何峥嵘没了她这个垫脚石帮忙开路，想将他街溜子的身份洗白上岸是不大可能了。 接下来的几年，这人只要还敢在胡同里横行霸道，那就等着被清算吧！ 哪怕他没犯什么大案，就往日里干的那些偷鸡摸狗流氓地痞的混账事儿，将来严打的时候也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既然要吃锅子，那就不能没有铜火锅，宋燕淮之前吃饭不讲究，家里自然是没这个炊具的。 圆音本来打算就用家里那个土灶台，到时候几个人就围着那口大铁锅站着，凑合着吃得了。 但宋燕淮不同意，觉得哪里有这么吃火锅的，那也太不讲究了，一点吃饭的仪式感都没有。 于是他自告奋勇，要自己做个铜火锅出来，回来就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的，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画好了图纸，然后他就踩着小三轮跑机械厂去了。 机械厂那边有现成的材料还有焊接工具，去找胡新诚帮忙开个后门就能搞得定，反正他也不白用厂里的东西，该花多少钱成本他照付，根本不怕人找茬。 既然宋燕淮说锅子他来准备，圆音就不去管他了，专心给晚餐备菜。 把鹿腿的骨头剔出来炖汤底，肉分块后切成薄片进行腌制，另外又准备各种下火锅的配菜。 之前宋燕淮从下乡带回来的那些菜干粉条之类的乡下土特产这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每种圆音都给抓了一些出来，用温水泡发几个小时，到晚饭的时候正好能拿来下火锅。 这几天后院的蔬菜也慢慢长起来了，圆音又偷偷进后院，摘了不少新鲜时蔬，准备到时候烫着吃。 等她这边把各种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宋燕淮就带着个复古款的铜火锅回来了，看那样儿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黄老驴那边我已经顺路帮你通知过了，他俩下了班就会过来。” “另外，我去机械厂的时候，问了胡厂长来不来咱家里来吃鹿肉火锅，他答应了。” 宋燕淮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他真的就是出于礼貌客套，顺嘴邀请了一下胡新诚，想着这么大的厂长，肯定不能这么随便就上别人家吃饭吧？ 谁知道胡新诚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点头应下了。 这下倒是搞得宋燕淮有些不知道怎么弄了，只能硬着头皮回来把这个消息告知给圆音。 圆音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马上她就笑道： “来就来呗，反正就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这十好几斤鹿肉呢，肯定够吃，多切两盘也不费事儿。 “人家虽然是厂长，但下了班就跟咱们一样也是普通人，吃五谷杂粮蘸油盐酱醋，没啥大惊小怪的。” 宋燕淮自己其实还好，主要是怕圆音还有晚上来吃饭的邹峰会不自在。 但圆音这话也没错，像胡新诚这样的领导，估计最不喜欢的就是搞特殊。 所以人来了之后，他们就像普通邻居来家里串门一样招待就得了，要是毕恭毕敬的，反倒会弄得大家伙儿都不自在。 晚上得六七个人吃饭，怕光吃火锅太单调了，所以圆音又拌了两个凉菜，炸了一盘花生米，把挂在灶膛上烟熏的最后一截卤大肠猪肺全给切了，还弄了一盘蛋饺，愣是给凑了满满一桌子。 邹峰是最先到的，虽然鹿腿就是他提供的，但再来的时候，他仍然没空着手。 也算是摸清楚这俩夫妻的脾气了，所以邹峰没再拎那些华而不实的礼品盒，而是直接从家里搜罗现成的东西，拎来了半罐蜂蜜还有一袋晒干的林蛙。 “这个是野山蜂蜜，我姑父去年在山里发现的野蜂巢，自己割的，就剩下这些了，我都给拿过来了。 “林蛙也是山里的特产，不过不是咱们这头的，是我老爹的战友年前的时候从北大荒寄来的，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儿，但据说女人吃了大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把东西递给圆音后，邹峰顺嘴解释了两句。 虽然外包装有些粗糙，但圆音可不是那不识货的，这可都是纯天然没有半点添加剂的好东西，外头想买都买不着。 “你都给我们拿来了，你家里人没意见吗？” 圆音赶紧问道。 按照邹峰之前说的，他家如今可还没分家，几个兄嫂都住在一起呢，一般这样的家庭情况都会比较复杂，就这么把家里的东西随随便便往外拿，几个嫂子能乐意？ 邹峰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 “这林蛙一寄过来，我那几个嫂子就全给瓜分完了，就这小半袋子，还是我妈偷偷给我藏起来的，不然根本没我的份。 “本来我是打算留着给我对象的，但她对这个东西犯怵，根本不敢吃。 “至于野蜂蜜，那就更好说了，这都开春了，马上山里又要漫山遍野开满鲜花，新一茬的山蜂蜜过不了多久就又能割了，到时候我姑父肯定还会给家里送。” 说到这儿，邹峰就看着那满桌子的食材直咽口水， “不过弟妹你这是不是弄得也太隆重了点儿，就咱们几个人吃得完吗？” 圆音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哦，还要来几个客人，吃是肯定能吃完的，就是怕你一会儿可能会消化不良。” 邹峰立马摇头，信誓旦旦道：“那不能，我可是出了名的大胃王，一顿饭吃个三两斤的都不在话下，从来没有消化不良过。” 正巧这会儿院门口又传来了动静，圆音忙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是吗？” 邹峰忙顺着圆音的视线朝后看去。 结果这一看，他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两个他完全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废品站门口，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第117章 拒绝调岗 没想到胡新诚和陈秘书会上这儿来，邹峰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到底是上别人家来蹭饭吃，陈秘书有些不大好意思，赶紧把手里提溜来的两瓶西凤酒递给圆音，客气道： “小圆同志，又来叨扰你了。” 胡新诚倒是挺自在的，进了废品站后先是在外头到处转悠了一圈，然后进屋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个后罩房的情况，末了才笑着点评道： “你俩这屋子收拾得还挺好的，就是稍微小了点。” 说到这儿，胡新诚就看向宋燕淮那边， “小宋你真的确定不考虑直接来机械厂上班吗？这废品收购站条件简陋，可有些委屈你媳妇儿了。” “以你的能耐，到机械厂后最多不超过一年，在家属院那边的筒子楼分上个两居室绝对不是问题。” 宋燕淮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胡新诚这么锲而不舍，都追到他家里头来挥锄头挖墙脚来了。 而且还另辟蹊径，拿他俩现在住的房子来说事儿，想要让他对自家媳妇儿心生愧疚和亏欠，从而脑子一热松口答应调职转岗。 其实下午宋燕淮去做铜火锅的时候，胡新诚就对他递来了橄榄枝，想要把他直接调到机械厂去上班。 并且承诺一进厂就给他助理工程师的岗位和薪资福利，如果接下来的一年里他能通过考核，并且为厂里做出重大贡献，立马就能升级成为初级工程师。 这待遇确实是非同一般了，要不是胡新诚看重他的才能，专门为他破例，正常来说以宋燕淮的年龄和资历，是不可能一入职就直接空降到这个位置的。 但宋燕淮当时委婉拒绝了胡新诚的提议。 他愿意当个机械厂的编外人员，有啥事儿只要胡新诚召唤，他可以随叫随到。 但直接进机械厂，就让宋燕淮有所顾虑了。 毕竟他如今在废品收购站过得并不赖。 曹站长不管事儿，整个废品站就是他说了算，工作自由没有约束，有事儿了直接找个人来代班就成，平时没事还能攒些零部件搞搞副业创收，日子逍遥惬意得很。 但去机械厂上班就不一样了。 得每天按部就班，遵守厂里的各项规章制度，上面还有各种不知道什么来头的领导盯着，一不小心犯了错就会被人揪住小辫子。 而且马上时局会越来越紧张，接下来的近十年内，他的成分都是个棘手的麻烦。 躲在这个废品收购站偏安一隅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要是去了大厂，和其他人有了岗位竞争和利益冲突，那可就说不准了。 万一哪天身份爆雷，不光会给自己惹来牢狱之灾，跟着他的圆音只怕也会受连累。 至于胡新诚提到的什么家属院分房子的事儿，说实话这个对宋燕淮真没啥吸引力。 当初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他住的就是老厂区宿舍的旧步梯房，那房子还带厨房带厕所呢，他都觉得住着不怎么舒服，更别说如今的老式筒子楼了。 之前去胡新诚家拜访的时候，他就听陈秘书介绍过机械厂家属院的筒子楼。 据说都是两室一厅和三室一厅的格局，屋里是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厨房的，上厕所得去公共卫生间，做饭得在外头楼道里解决。 偌大的筒子楼一层得住十几二十户人，光是想想每天早上几十上百号人抢厕所的场面，宋燕淮就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打死他也不愿意搬到那种房子里去住，这对他而言根本不是福利，而是折磨。 不仅宋燕淮对筒子楼不感冒，圆音也同样如此。 上辈子在何峥嵘没当上区里的大领导之前，她既挤过大杂院也住过筒子楼，说实话两者的居住体验都不好。 大杂院何家的屋子特别小，十几号人挤在一块儿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筒子楼呢，每层的住户太多了，人多了就容易产生矛盾纠纷。 早上洗漱为了争抢水龙头争吵打架那是常有的事儿； 加上板楼的隔音效果不好，在家里稍微发出点动静，隔壁和楼下都能听得见，做什么都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 更别提还有那不要脸爱顺手牵羊的住户，以及有些不讲分寸爱窥探和干涉别人家事务的奇葩邻居等等。 总之住筒子楼的生活经历对圆音而言绝对是不小的阴影。 哪里像她现在住的废品站，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不怎么体面，但它里子好啊。 两个十几平方的屋子可以任由他们使用，后头还藏了个秘密后花园，而且这废品站设置在胡同的最里边，有墙院跟前头的那些大杂院隔离开，跟独门独户的院子真没啥区别。 圆音是真觉得她和宋燕淮的这个居住条件，哪哪儿都挑不出毛病，可比那看似光鲜亮丽的筒子楼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一听胡新诚要调宋燕淮去机械厂，圆音立马就紧张起来。 她赶紧朝着宋燕淮看去，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 要是宋燕淮真准备应下胡新诚的提议，那废品站这边的房子他们肯定住不成了，她种在后院的那些蔬菜和花草，也得尽快想办法挪走。 像是猜到了圆音的心思，宋燕淮轻轻地拍了拍圆音的手背以作安抚，然后才笑着对胡新诚说道： “胡厂长，真不是我故意拿乔，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拒绝您的这个提议，这个问题不解决，短时间内我确实无法给您肯定答复。” 看宋燕淮语气坚决，哪怕他开出再高的条件也不为所动，胡厂长心下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感到遗憾和惋惜，这么高的天赋能力，这小子要是能收入他麾下，对他的好处自是不必多说，对整个机械厂的发展而言，都是一剂强心剂。 奈何这小子成分有问题，这又是现在各个单位用人时怎么都越不过去的一个大前提。 他如今在厂里担任厂长，敢为宋燕淮做担保，当然没人会拿这孩子的出身来大做文章。 可若是哪一天他调走了呢？那到时候这小子就会成为厂子里所有人攻击的活靶子，会落到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知道不能强人所难，胡新诚也就不再劝了，而是立马又跳到了别的话题，问起了圆音如今上班的情况。 “我听宋燕淮说，你现在在南郊药圃上班，而且对养花种菜很感兴趣？” 圆音见话题转到她身上来了，忙解释道： “我以前在尼姑庵的时候，就经常自己种植各种瓜果蔬菜花草树木之类的，但我没正经学历，暂时只能先在药圃食堂里当临时工。” 胡新诚的为人还是挺接地气的，并没有因为圆音如今只是个食堂临时工就看轻她，反而笑道： “那可巧了，我爱人也爱养花，尤其喜欢养兰花，只要遇到她喜欢的花卉品种，那简直跟着了魔一样，哪怕花光自己手头的积蓄也在所不惜！” “你要是有空，可以上我家去坐坐，跟我爱人交流交流，我觉得你俩肯定有共同语言！” 没想到胡新诚会提到吴琳，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动。 她猛地就想到了当日在南郊药圃外和吴琳的车擦肩而过的事儿。 当时吴琳怀里抱着的那盆香雪兰很明显是出问题了，也不知道后面找到解决办法了没有。 第118章 直接砍头 但圆音又不能直接开口问，毕竟这辈子她和吴琳还没有过交集，两人并不认识。 所以她只能迂回着来，故意将话题往花卉病害防治这个方向靠： “其实养花很简单的，只要做到两点，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花都能养好。 “第一点，就是要读懂花，了解每种花卉的调性和需求，比如土壤的酸碱性和潮湿度，喜阴还是喜阳，对气温敏不敏感，缺什么营养物质，知道这些，就算是新人也能上手。 “第二点，就是要辣手摧花，要过冬了或者是发现病害了，就得下狠手。 “剪掉消耗养分的枝条芽点，剜去枯枝病根，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给整个花株剃光头。 “修剪有助于复壮，剃得越狠，花才能长得越旺盛。” 头一次见有人把养花讲得这么通俗直白，这可比他家媳妇儿和那些花友们交流时那一条条的专业术语简单易懂多了，胡新诚果然觉得新鲜，立马就感兴趣地追问： “你说的这个剃光头的办法，兰花也适用吗？” 这段时间，他家气氛低迷，就是因为他媳妇儿养的一盆兰花出问题了。 那盆兰花还是原来他们在驻地部队的时候，他媳妇儿托人从南省淘换来的，后来转业回京城，她又不远千里把兰花从大西北带回来了。 算下来那盆花都养了有七八年了，为了养好它，吴琳花了很多心思，虽然后来家里也添了其他品种的花卉，但这盆兰花，仍然是她的心头最爱。 在吴琳的精心照顾下，这盆兰花也的确长得很好，往常她那些花友们到家里来赏兰的时候，就没有哪个见了不夸赞和眼馋的。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一开春这盆兰花就开始出问题了，不冒新芽也不长花苞，甚至慢慢地叶片都开始长斑变黑。 一看这情况吴琳顿时就急了，赶紧带着这盆花到处去找外援求助。 奈何请教了不少人尝试了各种办法依然不见效，那盆兰花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一副病入膏肓随时要挂的状态。 胡新诚整天跟机器打交道，对于花卉品级和鉴赏这么风雅的东西完全是一窍不通，但他见不得自家媳妇儿成天愁眉苦脸茶饭不思。 所以一听圆音讲病株防治，他就赶紧开口请教，看看圆音对兰花养植这块儿有没有独到的心得见解。 圆音就等着胡新诚开口，好趁机把治疗那株香雪兰的办法引出来呢。 那天吴琳坐在车上，她其实也就只远远地瞟了一眼，但吴琳怀里的那盆香雪兰的病害症状她看得很清楚，并且还闻到了那盆花周身笼罩的木系灵气散发出来的死亡气味儿。 通过灵气的颜色和气味，再加上那株香雪兰的病症，她基本上已经诊断出那盆花到底是出什么问题了。 于是她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给胡新诚举了几个兰花得病的典型例子，并附上了这个病害的有效治疗办法，其中就正好包含了吴琳那盆香雪兰的案例。 “直接砍头？！不是，这…确定能行吗？” 胡新诚本来听到圆音聊到了香雪兰，并且举的案例跟他家媳妇儿养的那盆兰花的症状简直一模一样的时候，还十分激动。 可下一瞬，他听到圆音说起解决办法，竟然是直接把兰花的茎叶全给砍了，并且还要将根从盆里掏出来，切掉所有的根系只留下主根不说，还得把土壤全部剥离，把根放在外面晾晒好几天。 这办法也太过粗暴离谱了，从没听说过植物得这么养的，这辛辛苦苦养的花居然要全给砍了，就留个根，谁舍得这么干啊？ 胡新诚听得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要不是圆音表情一本正经，他都要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在故意跟他开玩笑了。 圆音笑道： “养花人的通病，就是舍不得下狠手，但其实很多老桩时间长了免疫力就是会下降，表面看着好像很茂盛长势不错的样子，但其实内里很可能早就被病菌感染侵蚀了，随时都可能出现病害症状。 “只有将原有的枝条一刀切，才能让老桩重获新生。” “眼下正是春夏之交，兰花的基部分化能力最强的时候，这时候砍头晾晒，能快速让花株的伤口愈合，促进根部快速长出新芽。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如果错过这个重要时间节点，那就真的没得救了。” 圆音的语气如此郑重笃定，这让胡新诚又忍不住信了七分。 他忙从胸前口袋里把钢笔取下来，掏出口袋里随身带着的小本子，默默将圆音提到的方法给仔细记了下来，并且还追问了更多的处理细节。 虽然他心里仍然认为，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在养花的经验技术上肯定比不过研究院的老专家还有园艺公司的那些老花匠高超。 但现在家里面那盆花已经被判死刑了，哪怕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他也决定回去让吴琳试一试。 要是万一能行呢？ 正聊着呢，黄老驴和谢流萤也到了，这回没拎东西，但一进屋老头就偷偷给圆音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你不是想买辆自行车吗？ “我儿子他们那个门市部下个月要来一批26的小凤凰女士自行车，不带梁，就两道斜杠那种。 “这个货是从南方来的，厂里面生产的量比较少，可比二八大杠还抢手！ “你要是想买，趁早准备自行车票，回头我去跟我儿子打招呼，让他帮忙找人给你截留一辆！” 圆音一听这话顿时眼睛都亮了。 家里要是有辆自行车，那不管是上下班代步还是去别的地儿，都要方便许多。 但因为身高问题，二八大杠她根本驾驭不了，只能买小一点的女士款。 不过如今的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里面，卖的都是二八或者二六的大杠款，根本没有轻便小巧些的女士款。 如果把二六或者二八的车买回来了，她还是只能斜跨着骑，不说这个骑法累不累的问题，就是看着也不雅观啊。 所以黄老驴说的这个斜杠式女款自行车，可太符合圆音的需求了。 她立马就对着老头连连点头，着急道： “要要要，您可一定记得让二哥给我留一辆！” 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不然下次再想遇到这个款式的车，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哪怕现在她手里还没有自行车票，也得提前定下来，大不了这段时间偷偷去黑市转转，看看能不能花高价搞到一张票。 第119章 带个电灯泡像什么话? 快要开饭了，曹裕终于姗姗来迟。 不过他带来的东西，却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一打五星啤酒和北冰洋汽水。 六十年代啤酒已经流入寻常百姓家了，北京啤酒厂的散啤在供销社就有卖，用铁桶装着，得用自行车打气筒才能打得出来。 夏天的时候，经常到了饭点就有很多人拎着暖壶在售卖窗口排长队等着打啤酒。 两毛钱半升，四毛钱一升的啤酒，相比起几块钱一瓶的白酒来说就算得上物美价廉了。 尤其是冰镇过的啤酒，一口下去沁人心脾，大夏天那种痛快感，可不是白酒能给的。 倒是瓶啤还不怎么多见，像曹裕拎来的五星啤酒，一瓶就得五毛三，算是饮品里的奢侈品了。 至于北冰洋汽水，其实就是橘子味的碳酸饮料。 供销社售价一瓶一毛五，不过得放五分钱的押金，喝完把汽水瓶子退回去，又能把押金拿回来。 汽水是女人孩子们的最爱，冰镇过的汽水一开盖一股袅袅白气就冒上来了。 一瓶喝下去肚子里的气泡就直往喉咙里冒，嗝打完了瞬间觉得舒服了，这就是夏天的味道了。 要吃火锅，当然少不得这俩个东西，本来宋燕淮都准备要开陈秘书带来的那两瓶西凤酒的，一看到曹叔带来了这个更得大家伙的欢心，顿时白酒也不着急开了。 这顿火锅吃得可比前面几次还要过瘾，毕竟邹峰拿来的那个鹿腿可有十好几斤呢，再加上圆音准备的配菜也不少，八个人敞开了肚皮吃也绰绰有余。 本来因为厂长在这儿，邹峰刚开始吃饭的时候还有些放不开，都不敢怎么伸筷子夹菜。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放进火锅里的肉一熟，胡新诚竟然完全不顾厂长形象，比谁都捞得快，直接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关键是这位厂长边吃还边得意炫耀，表示他这一手抢菜的本事，都是以前在部队锻炼出来的，原来在连队的时候，那些老战友就没一个能抢得赢他。 这下其他人也不谦让了，纷纷加入了抢肉的战局，就连邹峰都顾不上矜持了，再拘谨下去，肉全让其他人抢走了！ 一顿火锅吃得热火朝天，个个面红耳赤，差点没为了抢到一筷子肉打起来。 最后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愣是每个人都撑着肚皮溜圆，坐在凳子上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胡新诚也觉得痛快。 他家那媳妇儿是个文化人，吃饭讲究安静文雅，所以平时他们家吃饭比较精致讲究。 在厂里面应酬呢，推杯换盏的时候多，认真吃菜吃饭的时候少。 但在小宋家，不用喝白酒不用打官腔，大口扒饭大块吃肉，整个人完全处于散漫松弛的状态。 打从转业回来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体验过这么愉快舒服的吃饭氛围了。 这顿饭可蹭得太值了！看样子以后小宋这儿他可以经常来串门！ 宋燕淮可不知道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竟然就让胡新诚赖上他家了，他倒是想找胡新诚问问沙边河那边的事，但到底这桌子上外人太多，所以几经犹豫他还是没有开口。 好在胡新诚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当下对于宋燕淮而言，他家人的情况就是他最紧张也最关注的，所以在吃过饭大家陆续告辞离开的时候，胡新诚把宋燕淮给单独拉到一边，小声告诉他： “电报我已经发出去了。 “我原来驻队的师部政委，是跟我共事十多年的老战友，人肯定信得过。 “而且他在沙边河农场有点门路，我委托他去帮忙打听去了，他说就在这三两天内会给我回消息。” 说到这儿，胡新诚就在宋燕淮的肩膀上拍了拍， “放宽心，肯定没问题！” 宋燕淮真的挺感激胡新诚的。 原身家里的这个情况，多的是人避之唯恐不及，落井下石的也不在少数。 但这位厂长在查到了他的身份作假后并没有将他的情况捅上去，不但选择了信任他重用他，还愿意冒着风险去帮他联络家人。 这样热心善良还开明通达的领导，若不是有身份上的顾虑，他是真的愿意为之披肝沥胆竭尽所能了。 但如今这个情况，他确实不敢轻易挪窝，老老实实苟在这个废品收购站更安全。 邹峰也想找胡厂长了解一下倒卖案的进展情况，主要是想知道杨家父子这回还有没有可能会出来。 不过胡厂长并未透露半个字，只让邹峰安心下乡去送电影，等他从乡下回来的时候，案子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邹峰闻言也就不纠结了。 这么大的案子，杨家父子不死都得脱层皮，那杨仁庆再想回机械厂搅风搅雨肯定是没可能了！他这个放映员的工作，肯定是安稳保住了！ 谢流萤和黄老驴是最晚走的，怕圆音一个人忙活太累，谢流萤帮着把屋里的碗筷锅具都给刷洗了，又问起圆音明天放假是个什么打算。 圆音就说了要去西单商场买手表的事儿。 小姑娘最喜欢的就是逛街，谢流萤也不例外，一听这话，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顿时一眨不眨地朝着圆音看了过来： “那我能跟圆音姐你一块儿去吗？” 圆音对这个闺蜜向来没啥抵抗力，顿时就要松口答应。 谁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宋燕淮就率先抢过了话头，焦急拒绝道： “不行！” 圆音还纳闷呢，下意识反问道：“为啥不行？” 宋燕淮都要气死了，能为啥？ 好不容易有一天假，他都安排好了，还专门找邹峰搞到了两张电影票，就打算明天下午在西单商场买完手表之后，带着自家媳妇儿去看个电影再上老莫吃顿西餐什么的，过个浪漫的周末二人世界。 这可是他跟圆音的第一次约会，带个电灯泡像什么话？！ 谢流萤噘着嘴有些失望，但看宋燕淮那紧张猴急的模样，她猛的一下又回过味儿来了。 “哦——” 小胖丫头故意拖长了音调，暧昧的眼神在圆音和宋燕淮的身上看来看去， “那我就不去打搅你俩逛~街~了，我改天再跟圆音姐单~独~约！” 她还刻意在“逛街”“单独”这两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明显一副打趣这对小夫妻的意思。 圆音立马也反应过来了，一张脸又热又烫，忍不住朝着宋燕淮那边瞪去。 宋燕淮倒是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对谢流萤如此识趣的表现相当满意。 看在这个仓鼠精这么懂事上道的份上，往后她再上家里来串门，他决定再也不嫌弃她碍眼了。 第120章 上炕，鸽子市 等客人们一走，家里就剩下他和圆音了，宋燕淮顿时就有些发虚。 他不知道一会儿圆音发现他把被褥都搬到里屋那张大炕上了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心下相当的紧张和忐忑。 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他也不在屋里头干杵着了，而是偷偷跑去院子里捣鼓之前没组装完的二手物件。 圆音其实也不大好意思，就跑去后院假忙，把攒了一天的木系灵气都消耗掉，时不时给这棵蔬菜松松土，给那株花草浇浇水，反正就是磨磨蹭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结果一出来，正好又跟准备进屋的宋燕淮撞了个正着。 “咳——”宋燕淮赶紧轻咳了两声， “那啥，快十点了，我烧了热水，赶紧洗漱了早点睡吧。” 圆音没吱声，但一进屋就发现泡脚桶里已经放好热水，连暖水壶都灌满了。 “你先洗，一会儿水我去倒。” 说着宋燕淮就坐在餐桌前，看似是在煤油灯下摆弄他手里的那个小匣子，其实一直在往他媳妇儿那边偷瞄。 他好像还觉得自己做得挺隐蔽的，殊不知所有的小动作都被圆音看在眼里。 看到这家伙如此青涩又笨拙，倒是让圆音心下的那点别扭感觉瞬间消失殆尽了。 她甚至觉得这种体验十分新奇。 活了两辈子了，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般小心翼翼对待。 明明宋燕淮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的幼稚，像个愣头青一般傻兮兮的，可偏偏他的这些举动，又无不体现出了对她的体贴温柔珍重爱护。 没有什么花言巧语，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可就是让圆音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甜美的蜜糖给填满了。 她没有说一句话，但接下来的举动，却将她心底的意思展露无疑。 简单洗漱完后，她就去了里屋隔间，把之前宋燕淮铺在炕上的另外那张褥子和被褥都给折叠好，转身收进了柜子里。 紧接着将她原本睡的那张褥子扯开，挪到正中间把整个大炕占满，上面再盖上床单和薄被褥。 然后她就一声不吭地爬上炕，径直睡到了最里面，把外头那半边炕给留了出来。 宋燕淮本来还在那儿捣鼓他手里那破玩意儿呢，一看自家媳妇儿这一连串的动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立马咧嘴一笑，赶紧就着圆音洗过的那盆水胡乱清洗了几下。 然后把脏水连同洗脚盆往门外头一扔，转身就乐颠颠地爬上了炕。 一钻进被窝里，他那胳膊就干脆利落地揽上了小姑娘柔软的腰肢上，整个身体都朝着媳妇儿那边贴了过去。 圆音身形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下一秒整个人就已经被男人给包裹进怀里。 瞬间她就感觉周身都被一股浓烈而陌生的气息强势笼罩，鼻息间都是这人的味道。 这让她心跳如擂鼓，浑身都感觉烧起来了，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动弹。 但预想中的更亲密的情事并未到来，男人就只是这样把她揽在怀里，下颚和脖颈轻轻抵着她的头，轻轻喟叹一声： “睡吧。” 然后，这人真就用这样的姿势安然入睡了，不过三两分钟的功夫，就听到头顶传来了细微而绵长的鼾声。 圆音都傻眼了，震惊，错愕，以及哭笑不得，好一会儿后，她是真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昨晚上为了配合机械厂保卫科那边抓人，这家伙好像确实是熬了一夜没睡。 这下圆音也不纠结了，本来她还想把这家伙给推开，毕竟这样的姿势保持一整晚是很累的，手臂非得酸麻了不可。 奈何她用力推了几下都没推开，反而还让那家伙手臂下意识抱得更紧了。 圆音：…… 行吧，你愿意抱就抱吧，明早上你起来腰酸背痛落枕啥的可别怪我。 心里面暗暗腹诽着，圆音也不管他了，就窝在男人怀里也默默闭上了眼睛。 本来以为被人这么搂着睡会不习惯，但没有想到她适应良好，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到了早上五点多，外头初露曙光。 圆音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不对，但很快她就想起来，昨晚上她是被宋燕淮搂着睡的，可这会儿她却是一个人平躺在炕上。 她赶紧侧头朝外侧看去，果然，另一边空荡荡的，宋燕淮并不在床上。 她心下不免纳闷，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又不见人影了？总不至于又跑去机械厂帮忙抓人去了吧？ 才要爬起来去看看怎么回事呢，屋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宋燕淮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脸上抹了厚厚一层锅底灰，戴着一顶旧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帽子，一身邋里邋遢地从外头进来了。 看到他这个装扮，圆音顿时愣住了，乍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你这是干啥去了？”这么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宋燕淮这才发现她已经醒了，不由得嘿嘿一笑，凑上来就往圆音脸上捏，把她那脸也给蹭出了好几道锅底灰印记，这才从他那脏兮兮的衣服里头掏啊掏，掏出来一个东西朝着圆音递了过来。 圆音忙低下头看去。 不算多亮堂的光线下，宋燕淮那黑黢黢的手掌心里，赫然露出来一张崭新的自行车票！ 圆音一愣，然后猛地一下就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宋燕淮： “你去鸽子市了？” 宋燕淮笑着点头：“邹峰那小子带我进去的，他姑父在山里打了猎后，经常会拿到鸽子市去处理，所以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有市场开放，他比我熟。” 鸽子市就是黑市。 计划经济时代，不允许投机倒把，私人买卖交易也被明令禁止。 但这样一来，农民们计划外的粮食蔬菜土特产就进不了城了，城里供应吃紧，粮站能兑换的粮食有限，城里人想要拿挣的工资攒的票证来兑换多余的食物也没了渠道。 于是，为了生存，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黑市也就应运而生了。 因为是自发形成的，所以这玩意儿屡禁不止，基本上是整治掉这一个，很快在别的地儿又会冒出来下一个，就跟打游击战似的。 慢慢地甚至还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要找到黑市的隐蔽所在，必须得熟人带着去，不然根本都找不着地儿。 宋燕淮这回也是头一次进去，确实是长见识了。 里面的物品琳琅满目五花八门，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进去之后也不说话，只悄悄用手势来交流，除了用钱票交易，还能以物易物。 凌晨三点半准点开市，到四点半，组织者一声哨响，所有人立马一窝蜂散了。 原本人满为患的胡同巷子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整个过程快得就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不用想也知道，下一场再开，地点肯定不在这儿了。 宋燕淮这回带过去的东西，正是昨晚上他组装好的那台二手电子管收音机。 东西比较紧俏，所以刚一露出来就被很多人给看上了，来问价的人一波接一拨。 只是宋燕淮目的明确，就是冲着兑换一张自行车票来的，但手里头有这个票的买家没几个，所以他在里面耽误了大半个小时，都快要打退堂鼓准备撤了，才找到合适的买家。 一台二手收音机兑换一张自行车票，宋燕淮觉得挺满意的，因为他已经提前了解过了，自行车票在黑市里能卖到一百二三。 那位买家也觉得占了大便宜，他早就想买个收音机了，但是百货大楼里面的收音机最便宜的都得卖一百二三，而且还要收音机票。 宋燕淮的这台虽然是二手的，但质量完全没有问题，关键是他手里正好有一张自行车票，短时间内又并没有购置自行车的打算，拿来兑换一台收音机正合适。 所以这个买卖双方都觉得划算，很快就达成了交易。 “黄叔不是说他儿子单位会来一款女士自行车吗？有了这个票，什么时候货到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去提车！” 宋燕淮把票塞给圆音，就忙着脱他身上这套乌七八糟的行头。 结果上衣脱到一半呢，他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朝着那边偏过头表情不大自在的圆音笑问道： “对了，你猜我在鸽子市看到谁了？” 第121章 既蠢又坏 圆音一愣，脑子一转马上就猜到了这人是谁，她惊讶地看向宋燕淮： “你看到圆慧了？她不会真去黑市卖卤味儿去了吧？” 宋燕淮打了个响指：“对！就是她！” “我估计她也是头一次去黑市，刚开始躲在角落里都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偷偷看别人怎么做生意。 “后面有人主动去问，顺利卖出去几单之后，胆子就变大了，见人就拉着问。 “等到我换了自行车票出来的时候，她带去的那一大篮子卤味儿都快卖光了。” 说到这儿，宋燕淮就提醒圆音， “我看她那些卤味儿卖得还不便宜，在黑市这么转一圈能赚不老少，这回尝到了甜头，肯定要把这事儿当成长期的营生，没准还会扩大规模。 “你得提醒那位周大妈，要报复的话得赶紧了，现在何峥嵘已经被抓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案子就会判下来，万一何峥嵘坐牢，这个圆慧带着那卤料方子跑了，报复何家的事儿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圆音点了点头： “估计也快了，周大妈前阵子就说她那大侄子已经把卤料配方的消息透露给他师父的对家了，那边如果要截胡，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宋燕淮闻言也就不多啰嗦了，换了衣服就准备出去洗漱。 圆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真的很想问，昨晚上被她枕着胳膊睡了一晚，这家伙早上起来那会儿手到底麻不麻。 不过这话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吃过早饭，两人也没什么别的特别安排，正好家里有几张快要过期的洗澡票，于是就带上换洗的衣裳和香皂，准备一块儿上澡堂子泡澡去。 老北京大杂院就是这样，上厕所得去公共卫生间，洗澡也得上公共澡堂。 公共澡堂也分男女，一个热水池一个温水池，耐热的就上热水池去泡，不耐热的就到温水池洗，池子一米来深，设备比较简陋，也没有搓澡师傅那一说，都是自己或者相互搓澡，但洗一次价钱很便宜，也就七分钱。 不过澡堂子也就春秋冬三季开着，到夏天就关门了。 因为夏天天气热，男人跟孩子都是搁院子里水龙头底下冲凉，女人们则弄个盆装点温水在屋里擦洗一下胡乱对付，没办法，这个年代的大杂院就这个条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会儿已经是五月份，马上澡堂子就要歇业几个月，可不得趁着关门之前赶紧好好洗洗。 也是巧，圆音进到女浴室的时候，就看到圆慧和何芳华也在。 之前这俩姑嫂为了街道办发的那点新婚福利在大杂院打得不可开交，圆音还以为这俩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呢，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功夫，这俩竟然又和好了。 见这两人居然一块儿出来泡澡，甚至何芳华还主动给圆慧搓背，着实是让圆音难以置信。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想不到何芳华竟然还能有这么小意殷勤的时候。 上辈子圆音刚嫁到何家的时候，其实对何芳华原本是抱有很大善意的。 因为刘盼娣重男轻女，对几个儿子疼得跟鱼眼珠似的，却视女儿为赔钱货。 何家的女儿生来都是给何家人当牛做马的，何芳华前面还有两个姐姐，都是被刘盼娣强留在家里面干活，硬生生拖到二十来岁，最后还要被敲骨吸髓，让刘盼娣以高价彩礼给卖了。 到了何芳华这个小闺女这儿自然也不例外，在圆音嫁进来之前，家里的活儿刘盼娣都丢给何芳华来干，还动辄打骂，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那会儿圆音还傻乎乎地觉得她跟何芳华是同类，以为她俩可以在这个家里抱团。 却没想到何芳华只把她当成了顶替自己受罪的倒霉蛋，不仅和何家人统一战线，带头欺负她这个新嫂子，甚至还故意挑拨离间颠倒黑白，让何家所有人都站在了圆音的对立面。 那时候圆音就意识到，像何芳华这种既蠢又坏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的同类，也根本不值得任何同情和怜悯，哪怕被娘家榨干最后一滴血，那也纯属活该。 眼下，看到何芳华对着圆慧谄笑胁肩巴结讨好，而圆慧则满脸的得意和享受时，两个姑嫂表面上一团和气，圆音只觉得异常讽刺。 大概是觉得上次在大杂院打架打输了，圆慧心里头不痛快，所以故意要何芳华给她搓澡，好挫一挫这个小姑子的嚣张锐气，找回丢掉的面子和里子。 但她却没想过，何芳华身上流的是何家人同根同源的血，自然也将何家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脾气学了个十成十。 能让何芳华这般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只能说明她对圆慧所图不小。 现在圆慧为压过何芳华一头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何芳华这条阴鸷的毒蛇这会儿怕是对圆慧已经恨之入骨，早晚有一天她得将这份耻辱百倍千倍报复回圆慧身上。 圆音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等何峥嵘出事的消息传开后，这对塑料姑嫂要如何互撕了，想必一定比领新婚福利那次那更精彩。 圆音如今都和圆慧撕破脸了，自然不想再跟圆慧纠缠，索性进了浴池后就默默找了个远离那俩的位置。 因为是五月底了，加上又是周末，大部分工薪族都休息，大家都想赶在澡堂子最后营业的时间里再来泡一泡，所以浴池里面人还挺多的，圆慧一开始还真发现圆音也来了。 不过等到圆音一下水，就有几个之前一块儿在胡同里闲聊八卦过的大妈上来搭讪，圆音和那几个大妈一边唠嗑一边搓澡，圆慧想不注意到也难了。 见那几个大妈对圆音这么热络，圆慧心里就不怎么痛快，她眼神微闪，忽然拉着何芳华，朝着圆音所在的方向指了指，故意信口胡诌道： “那就是我小师妹，跟我一个尼姑庵出来的，当时也看上你四哥了，要不是我下手快，没准成为你嫂子的就是她了！” “就她？呵，我四哥除非眼睛瞎了，否则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货色？” 何芳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恶意。 她可没忘记之前在街道办，就是这个臭丫头骂了她，她当时就要动手被钱大妈给拦住了，正愁没机会找回场子呢，没想到这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122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看到何芳华看圆音的那个表情，圆慧就知道她猜得没错。 上辈子打从圆音嫁到何家开始，何芳华就变着法儿地欺负圆音，还在何峥嵘面前各种挑拨夫妻俩的关系。 后来知道她和何峥嵘在背地里纠缠不清后，又跑来疯狂羞辱甚至殴打她，还要举报她搞破鞋。、 要不是被何峥嵘狠狠臭骂了一顿，只怕她真就要被何芳华给害去游街了。 那时候圆慧就怀疑何芳华是不是对何峥嵘有什么畸形的占有欲。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所以圆慧故意扯谎，说圆音也看上何峥嵘了，以此来塑造出一个假想敌，试探何芳华的反应。 结果这一试探，果然何芳华立马就信以为真，那眼神，就像是把圆音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似的，恨不得立马除之而后快。 圆慧心下得意的同时，又不免震惊和恶心。 得意是因为，她轻松地就挑起了何芳华对圆音的仇恨，以何芳华的脾气，都不用她自己出手，就能给圆音一个难忘的教训。 震惊和恶心的点，则在于何芳华竟然真的对她的亲哥哥产生了不伦之恋，关键是何芳华还要假借妹妹这个身份，对他们夫妻的生活各种指手画脚，这太令人膈应了。 这让圆慧的脸色都不由得阴沉下来，看何芳华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她可不像圆音那么蠢，能够容忍一个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在旁边恣意蹦跶那么多年，这辈子她是来何家当高官太太享清福的，可不是来当受气包软柿子的！ 这何芳华要是肯乖乖给她当枪使，那她还能多留她几天。 要是不识相，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她非得把这贱人卖到山沟沟里去不可！ 何芳华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圆慧对她已经起了杀意，因为这会儿她的注意力，都在和几个大妈们闲聊的圆音身上。 自从上次在街道办她和圆音起口角没能占到上风，何芳华就对这个事儿耿耿于怀。 结果没想到今天又从圆慧这儿听说，这个小尼姑竟然还敢肖想她四哥，这让何芳华更是怒火中烧，新仇加旧恨，不狠狠削这贱丫头一顿，真以为她何芳华是泥捏的？ 何芳华死死盯着圆音，总算等到那几个大妈唠嗑完准备给彼此搓背，而圆音因为害臊，不愿意让其他人帮忙，而是拿着香皂和洗澡巾闪到一边自己慢慢搓。 一看圆音落单，何芳华顿时心下一喜，知道机会来了。 立马一个猛子扎进池子里，偷偷朝着圆音所在的方位摸去。 澡堂的池子虽然只有一米深，但水面上漂浮着肥皂泡泡，加上热气蒸腾满屋子都弥漫着雾，人潜到水里是很难被察觉的。 所以何芳华还真就顺利摸到了圆音的脚下，还一把狠狠揪住了圆音的脚踝。 然后她就拽着圆音的腿用力往水里拖，并在圆音稳不住身形跌到池子里之后，抬起腿就朝着圆音的背部压去，打算将人直接按压进池水里。 正常人被拖进水底，必然会受到惊吓呛水，但何芳华显然低估了圆音的反应速度和能力。 打从进女浴室发现这对姑嫂也在的时候，圆音就提高了警惕，隐隐感觉到这两个女人可能要闹幺蛾子，所以她还特意找了个离这俩人远一点的位置，并且全程都没敢放松戒备。 没想到还真让圆音给猜对了。 一发觉到水底下有人朝着她这边靠近，圆音立马就做好了应对准备，在何芳华拽住她的脚踝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屏气凝神，并且抬起另一只脚朝着对方最薄弱的脖颈部位用力踹了过去。 上辈子和谢流萤黄老驴走得近，耳濡目染的，圆音也跟着学了不少中医理论知识，对人体的各处穴位她不说倒背如流吧，但起码一些要紧部位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出来了。 眼下她踢的部位，正是人的死穴，颈动脉窦。 所以哪怕她的体型消瘦，力气薄弱，哪怕是在水里施展的，这一脚的力度消减了大半，但真要踢实了，造成的伤害值可不低。 何芳华根本没料到圆音反应会这么快，在圆音一脚踹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躲，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她松开了拽着圆音脚踝的那只手，用手臂挡了一下，只怕真就要当场晕厥在浴池里了。 不过，她这一松手，圆音就如一条泥鳅一样滑了出去。 下一秒何芳华就只觉得自己的脚踝处一痛，紧接着双腿就麻木得好像没了知觉似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双腿无力支撑的结果就是，她整个身体开始往水底下沉，这让何芳华顿时慌了神，立马狼狈地在水里面扑腾起来，一边疯狂地往水池边缘扒拉，一边还不忘大声地冲着圆慧那边喊： “嫂子，嫂子快，救救我！我腿麻……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呢，她已经委跌坐在水池里，手在水面上晃着，嘴里却咕噜噜开始冒泡泡。 圆慧躲在不远处看戏，一开始还以为何芳华是装的，等何芳华那个动作持续了小半分钟，她才意识到不对，立马脸色骤变，着急忙慌地往何芳华那边冲。 虽然她打从心底里厌恶何芳华，一看到这贱人倒霉她就开心。 可这回她俩是一块儿来的澡堂子，要是何芳华真在澡堂子里出了事儿，等回了何家她可就不好交代了。 这么一想，圆慧哪敢再置身事外，赶紧冲过去把何芳华从水底给捞起来，又将人搀扶着去到了池子边缘。 何芳华一爬出水面就连连咳嗽，一看就是刚刚在水底下呛水呛得不轻。 之前圆音和何芳华在池子底下的交锋没人看见，但何芳华腿麻沉到池子里扑腾，却是被好几个大妈给亲眼目睹了。 这会儿那几个大妈也围了上来，关切询问： “何家丫头你没事儿吧？” “呛水了？哎哟，你这孩子咋回事啊，这池子里的水这么浅都能淹着？” 何芳华脸色煞白，指着不远处的圆音就怒声质问： “该死的小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圆音所在的位置看去。 圆音像是很错愕，反手指了指自己，然后满脸无辜的问： “我？我一直就在搓澡啊，没碍着谁的事儿吧？你的腿没知觉了要怪我头上，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其他那些大妈也看不下去了，立马跟着帮腔： “就是，何家丫头，你这不是乱冤枉人吗？” “你看看你自己的体格，再看看人小圆这身板，你说她对你做了什么，这太搞笑了，就她这样儿，打得过你么？” “再说了，人家小圆一直跟我们待在一块儿呢，你不是和你嫂子在另一边洗的嘛，你跑到我们这边来做什么？” 第123章 你给姑奶奶等着! 没想到这些大妈根本不信她的指控，觉得她是在胡乱攀咬人。 何芳华顿时噎住，有苦都说不出来。 她总不能说她跑到这边来，本来是想要将圆音摁到水底，好给这个小尼姑一个教训，结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非但没偷袭成功，反而还被对方害得淹到池子里呛了一肚子的水吧？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何芳华气得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忍不住用愤恨而怨毒的眼神瞪着圆音。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当事人却是心知肚明，当时她分明就是被人从身后狠狠踢到了小腿肚，才下半身发麻使不上劲儿的。 这个踢她的人是谁，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谁！ 圆音却是一脸的有恃无恐，反而还笑眯眯地反问何芳华： “是不是早上没吃饭饿成这样的啊？空腹就来洗热水澡，没劲儿可太正常了！” 一听圆音这话，其他人都表示认同，都是生活经验丰富的大妈，都晓得不能不吃饭就来泡澡： “对对对，泡澡很消耗体力的，我有一回就是没吃饭来洗的，差点晕倒在池子里。” “我也有过，头晕乏力还腿抽筋呢，可把我吓得够呛！” “肯定是这样，你这身上都好好的呢，一点伤都没有，何家丫头你真冤枉人了！” 圆慧忙仔细检查了一下何芳华的周身，见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伤痕，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算了算了，一场误会，估计是弄错了！歇一歇可能就好了，芳华你现在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何芳华看着圆音那装模作样关心她的姿态就气结，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有心计，黑的都能让她给说成白的了！ 关键是在场的这些人还都认同这个解释，甚至就连圆慧这个蠢货都信以为真，以为她刚刚溺水是她自己造成的！ 圆慧根本不知道何芳华这会儿心里有多憋屈，见何芳华一动不动，顿时心里就有些不耐烦了。 你说你要是真能教训圆音这死丫头一顿也就罢了，或者确确实实拿住了对方打人的把柄也成。 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没能偷袭得手，还当着人家的面丢这么大的脸，现在甚至还想平白诬赖人，这不是无理取闹丢人现眼吗？ 没看旁边那些大妈的眼神都不对了，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这些大妈们怕是就要动手了！ 圆慧赶紧冲着这没眼力劲儿的小姑子使眼色，凑到跟前压低声音提醒道， “差不多得了，你这演得太过了，根本没人信！” 说着，她就用力把何芳华往上拽。 没想到，就这么一拽，前面还口口声声自己腿麻没有知觉的何芳华，竟然就又站起来了，看那绷直的双腿和站姿，跟个正常人根本没什么两样儿。 这下何芳华也不由得愣住了。 她低下头错愕地瞪着自己的两条腿。 之前在水池里，她的下半身分明完全不受控制，可现在莫名其妙地竟然又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芳华不敢置信，还抬起腿来又踢又跳试了好几下，确定一点酸麻的感觉都没有了。 她还特意看了下她的小腿肚，被踢过的部位一点青紫的印记都没留下。 要不是她这会儿喉咙呛完水还有些难受，只怕连她自己都要以为前面腿麻脱力只是她的错觉！ “嗨，我就说不可能！看吧，这不好好的了？” “还真让小圆给说准了，就是没吃东西造成的，休息休息就缓过来了！” “何家丫头，你可得好好给小圆这孩子道个歉！你看看你骂了人家多少句，人没跟你翻脸都算是人家大度有涵养了！” 一看何芳华果然一点事儿都没了，其他大妈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一个个地开始谴责何芳华，对她刚刚咄咄逼人质问圆音的态度表示不满。 何芳华忍不住抬起头来，拧着眉盯着圆音。 圆音回以一个大度的微笑，那姿态，就好像真受了委屈但是又不愿同她计较一般。 何芳华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把这死丫头给撕碎，但碍于周围这么多大妈盯着，她不想被围殴，只能暂时先把火气给压制下来。 “对不起！”迫于压力，何芳华不得不语气生硬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在众人散开后，她又眼神阴鸷地盯着圆音，冷笑道， “今天这事儿我记下了，圆音是吧？你给姑奶奶等着！” 圆音本来以为何芳华吃了这个恶亏，总能收敛点，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了。 可没想到这个女人根本不长记性，竟然还敢来威胁她！这就让圆音相当不爽了！ 关键是，何芳华放狠话就算了，那边圆慧还一脸的幸灾乐祸，甚至还悄悄凑上来撞了撞她的肩膀，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啧啧啧，小师妹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这何家人可没一个好惹的，得罪了何芳华，你可要惨咯！” 圆音忍不住笑了，不但不害怕，反而还隐隐地有些兴奋： “是吗？” 见圆音一派天真，完全不知道何芳华有多疯，圆慧心下是真忍不住替这个蠢货小师妹掬一把同情泪。 不过她巴不得这俩打起来呢，都是她讨厌的人，撕得越激烈她就越高兴。 于是她也懒得浪费唇舌，故作同情地拍拍圆音的肩膀，就转过身往她之前泡澡的位置走去。 圆音看了看身上搓得都快红了的皮肤，觉得今天这个澡也泡得差不多了，于是把自己带来的香皂洗澡巾都给拿上，笑盈盈地凑到了圆慧和何芳华跟前。 没想到圆音竟然还敢凑上来，圆慧和何芳华一愣，都不由得皱紧了眉，警惕和戒备地盯着圆音。 但圆音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伸出手来在两人的身上轻轻拍了拍，挑衅一笑： “你俩慢慢泡，我就先回去咯，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姑奶奶我一定等着！” 说着，圆音就爬上岸，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什么意思？！”没想到圆音竟然这么嚣张，何芳华气得脸都绿了。 别说何芳华了，就是圆慧都傻眼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胆小怯懦文静内向的小师妹吗？！ 圆慧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忍不住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圆音的背影，一脸的惊疑不定若有所思。 两人都被圆音临走前这套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给整懵了，注意力都落在圆音离开的身影上，全然没察觉到，刚刚她们被圆音拍打过的腰间有什么异样。 第124章 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屁 从淋浴区冲洗干净出来后，圆音就在换衣区慢悠悠地穿衣服。 一边穿衣服她就一边默默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她这鸡肋木系异能，一天拢共就能攒这么点儿，平时她养花种菜都得省着用，结果刚刚脑子一热，就把一天的量全给挥霍光了，真是浪费啊。 这让圆音心里有些肉疼。 但想到这股异能送出去后造成的后果，她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期待，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即将到来的这场精彩戏码了。 洗浴区里面，圆慧和何芳华两人来得比圆音要早，两人泡了起码得快一个小时了。 但两人可不着急走，毕竟洗一回澡不光要票，还得掏七分钱呢，不在浴池子里多泡会儿，感觉都不够回本。 大概是因为在热水池子里泡着，所以两人都没察觉到，被圆音拍过的腰间隐隐有些凉飕飕的。 有看不见的绿色光点快速渗透皮肤涌入到身体里，并开始在两人的腹部横冲直撞，四下乱窜。 泡了一会儿后，两人就都感觉腹部微微绞痛，像是有什么在肚子里翻滚，然后有股气慢慢开始往下汇聚，并努力寻找宣泄的出口。 因为这股气跟平时想要放屁时的感觉非常类似，于是两人也就没在意，一边泡着澡，一边面上装成没事儿人似的，水底下却不动声色地撅起了屁股，做好了在池子里放屁的准备。 在公共浴池里游过泳或是泡过澡的人都知道，在泳池里放屁只是小儿科，有些没素质的人甚至还会在里面偷偷撒尿，就仗着在水下面不会被人发现。 圆慧和何芳华这会儿就是这样的心理，觉得放个屁而已，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这两人却不知道，肚子疼的时候，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屁！毕竟屁也分好坏，再稀松平常的一个屁，如果预判失误，可是要出大问题！ 于是，就在这两人将肚子里的这股气释放出来，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舒坦表情时，在两人的周围水域，却瞬间变得泛黄浑浊。 “什么味儿？” 很快旁边就有人闻到了怪味儿，并且察觉到了池水变得不对劲儿了。 “我的妈呀，谁特么在池子里拉稀了？！” “呕——我超他大爷的，哪个神经病这么没素质？！” “妈的，别让老娘给揪出来，不然老娘打得她爹妈都不认识！” 一听说有人在池子里排泄，一群老老少少都疯狂往池子外面爬，生怕上岸的速度太慢了，会被那“黄金汁”给沾染上。 等爬上岸了，看到果然变得浑浊的池水，所有人都忍不住跳脚咒骂，什么难听的词汇都出来了。 有几个大妈更是直接化身福尔摩斯，眼睛如同探照灯似的在人群里四下扫射，想要将这个恶心缺德的王八羔子给找出来！ 圆慧和何芳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这事儿是她俩干的。 跟着人群一块儿爬出泳池后，两人也气得脸色铁青，爆起粗口来比旁边那些大妈们更脏更难听。 然而，两人骂得正激情投入呢，腹部那种微微绞痛的感觉又来了。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一声震天巨响，一股污秽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倾泻而出。 姑嫂二人瞬间脸色骤变，眼神惊恐地彼此对视。 两人都很想控制住这个尴尬场面，可现实却根本不允许。 因为那些气在她们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窜来窜去，找到出口后就开始连绵不绝，完全不给她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于是，等到圆音穿好衣服在换衣区的榻上好整以暇的坐着，等了还不到十分钟呢，就看到一群人从里面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各个都捂着鼻子，脸色相当愤慨。 然后浴室的保洁管理大妈就得到消息，举着笤帚脸色阴沉地进去了，圆音搁外头都能听到那个保洁大妈的疯狂咒骂，十八代亲戚和各种身体器官都不带重复的。 于是，过了没一会儿，俩罪魁祸首就被赶出来了。 外间所有的女同志立马对着这两人怒目而视，有大妈甚至都忍不住要冲上去动手了。 好好的周末，都想在澡堂子里面放松一下呢，谁想到会碰上这种事儿？ 想到刚刚浴池边的腌臜场面，还有那熏天恶臭，众人就觉得胃部翻涌，恶心得连昨晚上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爆锤这两人一顿呢，那两人就又弯下腰来，脸色煞白地死死捂住了各自的屁股。 一看到这动作，众人顿时吓得立马四散逃开，换好衣服收拾好各自的物品就心急火燎地往外跑，哪里还顾得上打人啊，生怕那两人一个绷不住，再把脏东西喷到她们身上来了。 圆慧和何芳华都快要疯了，只觉得崩溃又难堪。 圆慧历经两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何芳华就更不用说了，还是个没嫁人的黄花大姑娘呢，当场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简直羞愤欲死。 她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会闹肚子，而且还没完没了，根本控制不住！ 关键这种情况，她们甚至都没法穿衣服跑出去，因为出去了很可能还会当街出糗，引来更多人围观，反正都已经在女浴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了，还不如硬着头皮继续在澡堂里面躲着。 于是这就导致，没过多久，整个公共女澡堂内空空荡荡，除了她俩再没有其他人了。 好不容易清理完水池子出来，看到外面换衣区又是一片狼藉臭气弥漫，那澡堂的保洁管理大妈气得恨不得当场撂挑子。 偏偏那俩罪魁祸首已经拉到虚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大妈不仅没法发飙骂人，还得想办法找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等街道办那边钱大妈带着人来把这俩人给送去卫生所，何家姑嫂在公共澡堂当众拉屎的这条新闻已经传得漫天飞，周边几条街道的住户全都知道了。 圆音和宋燕淮回烟袋胡同的时候，看到好些住户聚集在胡同口唠嗑，都是在议论何家那对丧心病狂缺德冒烟的姑嫂的“光荣”事迹。 第125章 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儿? 见圆音脸上笑眯眯的，路上甚至还忍不住哼起了小调，宋燕淮顿觉纳闷。 “你好像很高兴？” 圆音反问：“不可以吗？” 宋燕淮摇了摇头，倒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怪怪的。 正常人去公共澡堂泡澡碰上这种晦气事儿，都得骂骂咧咧几句吧？ 可圆音不仅半点不生气，反而还笑得跟个偷了腥的小狐狸似的，这反应就有点不太对了。 更何况，这姑娘平时最爱跟人八卦，这胡同巷子里有点儿风吹草动，她都要挤进人堆里头去收集第一手消息。 可今天发生这么大的新闻，她又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切，这会儿竟然完全没打算去和那些大爷大妈们分享情报，这可一点不符合这姑娘的个性啊。 宋燕淮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该不会，今天这事儿就是你搞出来的吧？！” 圆音心下一跳，面上却是一派镇定：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看到圆慧跟何家人倒霉，心里头觉得高兴而已，你怎么还怀疑到我的头上了？我又不会仙法妖术，还能让俩成年人同时腹泻，甚至直接在澡堂子里就拉上了？” 宋燕淮其实就是故意诈圆音一下。 见圆音不承认，他也没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 哪怕他心里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儿了，但他仍然下意识地选择了偏袒自家媳妇儿。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圆音身板瘦弱性子绵软，一看就老实好欺负。 哪怕是在澡堂子里碰上了何家那对姑嫂，她也肯定会主动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愿意跟那俩极品沾边。 这样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也肯定是何家姑嫂自己的问题！ “估计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了！何家又没分家，每天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吃饭，姑嫂俩会同时拉肚子太正常了！” 宋燕淮立马就推测到了一种可能性，信誓旦旦地找理由为自家媳妇儿开脱。 圆音笑看了宋燕淮一眼，没有吱声。 对于那对姑嫂拉肚子的原因，她心里门儿清。 上辈子圆音就发现了，她的木系异能只有植物能吸收和受用，动物是无法正常消化的。 为此她还专门做过实验，把灵气强行送进猪和羊的身体里。 然后她就发现，实验体在注入灵气的几分钟的时间里均出现了严重的消化系统紊乱，直到体内的木系灵气全部从消化道强行排出来后，才恢复正常。 正是因为这个发现，让圆音意识到她的这个鸡肋异能，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从未在人身上做过尝试，今天圆慧和何芳华也算是开了先河了，最后的结果也果然没有让圆音失望。 只要一想到那俩在浴室里惊恐又崩溃的模样，圆音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宋燕淮看到圆音那亢奋的模样，无奈又好笑，忙提醒她： “一会儿去周大妈家吃饭，你这表情可得收敛些，不然当心那对姑嫂看到了迁怒到你身上来。” 圆音倒是笑了：“放心吧，不会！” 宋燕淮以为圆音是说她一会儿进了23号院不会笑得这么明显，殊不知圆音的意思是她就算笑得再大声，那对姑嫂也看不见。 毕竟她今天可是花了血本，为了整治那两个女人，把她今天的异能都给用光了，那俩绝对得拉得昏天暗地，不在医院里面躺上个三五天怕是根本缓不过来了。 果然，等到圆音和宋燕淮去到23号院的时候，何家那屋房门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周大妈一看到她就立马迎了上来，着急询问： “你听说了今早上澡堂子那边发生的事儿没？” 见圆音点头，周大妈就笑得前仰后合，还冲着隔壁挤眉弄眼，又补充了几条圆音都不知道的最新情报： “听说那对姑嫂都送去卫生所了，卫生所那边诊断出来的结果，说是什么急性肠胃炎，得挂水好几天，那边大夫还让街道办的人捎话来了，让何家人去交钱，不交钱人家不给挂水，结果你猜怎么着？ “刘盼睇气得在院子里就跟人对骂了半个小时，愣是一毛钱都没掏，也没打算去卫生所那边看看人怎么样了，对自己的亲闺女都能冷血无情到这样的地步，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公共澡堂的负责人也来过了，要找何家赔钱呢，说是因为他们家小闺女和小儿媳妇，脏了一大池子热水，害得人家澡堂子今天都没法开门营业了，要何家把澡堂今天一天的损失给补回来！” “不过想也知道，就何家这帮无赖，这笔钱要想从他家口袋里抠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这事儿怕是有得扯皮了。” 圆音指了指那边紧闭的房门：“他家没人？” 周大妈摇了摇头： “刘盼睇在呢，不过这会儿外面胡同里都是议论这个事儿的，还有好些人专门跑到我们这个后院来围观，估计刘盼睇是觉得丢人，躲在家里不愿意出来了。 “何家另外那三个儿媳妇刚刚已经收拾包袱带着孩子回娘家躲清静去了。 “这回何家是真要在这方圆几公里内出名儿了！ “那何芳华如今都十九了，早就该说婆家了，是刘盼睇一直拖着不肯给她找，这下好了，真砸手里头了！ “闹出这样的糗事儿，名声肯定臭了，到时候相看对象，人家只要稍微打听一下，这些事儿都能打听得出来，只要稍微讲点体面的人家，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儿？” 周大妈嘴上好像在为何芳华的未来婚嫁情况表示担忧，但她眼里的笑可半点没遮掩，就差没直接在门口挂一串鞭炮以表庆祝了。 圆音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浪费时间，她想要跟周大妈聊的，是圆慧去黑市卖卤菜的事儿。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听到隔壁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何家禁闭的门外扬声问： “请问何峥嵘在家吗？” 两人一愣，连忙朝着窗外看去。 一看到隔壁那人，周大妈顿时心下一喜，立马就回过头来对着圆音做了个口型。 第126章 坑的是谁 圆音秒懂。 点了点头没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 “何峥嵘不在家！谁惹的祸找谁，让赔钱就让圆慧那贱人赔，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赶紧滚！再来别逼老娘拿大扫帚抽你！” 隔壁刘盼睇还以为又是公共澡堂或者卫生室那边来索要赔偿的，隔着窗户冲着外面咒骂，但就是不肯开门。 好端端的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外面那人只觉得莫名其妙，脸色自然很难看。 但考虑到来这一趟的目的，那人到底还是没有当场甩脸子走人，而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您是何峥嵘的母亲吧？您误会了，我不是来索要赔偿的，我是来找您儿子买您家的卤料配方的！” 刘盼睇浑身一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是来干嘛的？” 那人见刘盼睇总算不冲着他鸟语花香了，赶紧补充说明： “是这样的，我是东方红饭店的厨师，听说您家里有个独门卤料配方，卤制出来的卤菜特别香，所以我代表东方红饭店来收购这个方子。” 刘盼睇一听说这人是东方红大饭店的，顿时眼睛都亮了，立马着急追问道： “这个配方能卖多少钱？” 那人笑了笑：“只要卤料配方是真的，价钱好商量！” 刘盼睇眼神警惕地朝着一旁的钟家看去，下一秒就眼疾手快地打开门，将外头那人一把拽进了家里。 等那两人进了屋，就听不到屋里头的动静了。 圆音和周大妈都有些意犹未尽，又不能凑到何家窗户底下去听墙角，只能作罢。 “那人就是我大侄子说的，那个跟他师父处处作对的二厨子，他们故意让这人偷听到了卤料配方的事儿，果然这人真找到何家来了！ “不过这人倒是挺能沉得住气的，我还以为他听到消息的当天就要跑来截胡的呢，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天才来，弄得我跟我大侄子这阵子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老担心这个计划是不是失败了。” 周大妈碎碎念抱怨，圆音却是笑了： “看样子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警惕性高，骤然从你侄子那儿偷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估计担心有诈，没敢轻举妄动，私底下偷偷打探了一番后，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才付诸行动。” 看周大妈还不太明白，圆音遂附耳过去，将圆慧在黑市卖卤菜的事儿说了。 周大妈立马一拍大腿，激动道： “那就是了，前天下午何家确实在制作卤味儿，我还以为他们卤了是自家吃的呢，还说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都舍得开荤了，没想到竟然是拿到黑市上去卖的！ “你是不知道，他家那锅卤料，起码炖了一个下午，弄得满院子飘香，把大杂院的住户都给馋得不行，好些大妈跑去跟刘盼睇讨要卤汁。 “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何家怎么可能免费给这些邻居分卤汁儿，向来只有他们家占别人便宜的，别人想占他家便宜那是连门儿都没有！ “所以刘盼睇就守在院子门口，让这些住户拿东西来换，一碗卤汁得兑二两玉米面，或者换成等价的粮票也行，真是亏他们说得出口！ “关键还真有人家同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刘盼睇简直鸡贼，她把卤汁最上面那层带油脂的先单独捞出来自家留着，剩下的那些为了多卖点钱，竟然往那卤汁儿里头掺了好几瓢水！ “一锅香稠浓郁的卤汁儿愣是兑成了稀汤，一点油腥子都不见！ “等那些邻居们兑换完了才发现上了当，再想退货何家就不认账了，弄得大院里的人都骂他们家想钱想疯了！” 一说起这个事儿，周大妈的表情就一言难尽，对何家的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那真是哪哪儿都嫌弃鄙夷。 圆音上辈子深受其害，二十多年早看透了何家人的德行，这会儿听着周大妈疯狂吐槽，她却是见怪不怪，还冷静分析道： “那估计这个二厨子，就是前天偷偷找人弄到了何家的这个卤汁，说不准还花钱买了一份卤味儿，尝过之后才确定这个卤料配方值得截胡。” 周大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不过她立马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可是何峥嵘不是被抓了吗？圆慧现在也在卫生所，他们夫妻俩都不在，这事儿能成吗？” 圆音却是笑了。 别人她可能不清楚，但刘盼睇她却是十分了解的。 以刘盼睇那自私自利的秉性，绝对会一声不吭地就把这个事儿给办了，配方一卖，钱她就自己偷偷攥着，谁也不会告诉。 果然，等了不到半个小时，那位二厨子就一脸志得意满地从何家走了出来。 刘盼睇喜滋滋的出来送客，看那模样就跟天上掉了块大馅饼正好砸她头上似的。 圆音忍不住和周大妈相视一笑，知道这事儿铁定是成了！ 不管这个局最终坑的是何家的谁，总之肯定得有人倒大霉！ 没过多久周大妈的儿子儿媳也带着孩子回来了，圆音把做好的那个精致小书包拿出来，小姑娘果然非常喜欢，把小书包背在身上就往外面跑，见人就炫耀，很快就收获了大杂院一堆小孩儿们羡慕的眼神。 周大妈那个儿媳妇都在得知书包连同挂饰都是圆音自己亲手做的后，立马就想请圆音帮她娘家小侄女也做一个。 布料不用圆音出，还愿意支付报酬，并且还不催工期，哪怕过个两三个月能做出来都成。 圆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便笑着应下了。 中午周大妈果然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各种荤素搭配不说，每道菜分量还不少。 这时候大部分人的生活条件都很拮据，但有些宴请又是必不可少的。 既想要节俭，又得维护自家的面子，有的人家就会在请客席面上做文章。 比如把巴掌大的一块肉切成细丝或者剁成碎末，在各种菜里面都放些，这样每道菜就都是荤菜，看上去会更体面一些。 还有给荤菜放得特别咸，这样客人没法下嘴；或者整块整块做，蒸得半生不熟的，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个样子货，最后一顿饭下来，荤腥没人动，就能全剩下来了。 不过周家这菜色，一看就知道是真心诚意宴请客人，而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于是圆音和宋燕淮也就不假客套了，坐下来就认真开吃。 结果饭才吃到一半呢，外面院子里就又传来了动静。 第127章 感谢信后续 往外一看，原来是圆慧和何芳华被人给送回来了。 正常来说，像圆慧何芳华的这种急症，街道卫生所会先给病人治疗，医药费允许赊账，等病人家属来了之后再缴费也没问题。 问题是，上午卫生所派人来通知何家去交钱，结果反而被刘盼娣给骂了。 这个负责通知的医护人员，估计从周围的住户嘴里了解到了何家的为人，生怕垫付的这笔医药费讨要不回来，最后成了烂账，于是回去就赶紧把情况汇报上去了。 卫生所那边怎么可能当冤大头白给人治病，当场就把给圆慧和何芳华开的药又收回去了，然后通知街道办那边把人给领回来了。 那俩倒是想赖在卫生所不走呢，奈何兜里没钱，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抵押，最后实在拗不过卫生所那边强势赶人，只能任由街道办安排人把她俩送回23号院。 钱大妈都要郁闷死了，她就知道碰上何家就准没好事儿！ 今天这大半天，她别的事儿一件没做，净顾着处理这对姑嫂惹出来的麻烦事儿了！ 先是把人从澡堂送去卫生所，然后又去收拾公共澡堂那边的烂摊子，澡堂子那边要何家赔偿的事儿还没解决完呢，这对姑嫂跟卫生所那边又闹起来了。 她这马不停蹄地调解斡旋，愣是一口气儿都没顾得上歇，就这还没得到何家半句感谢的话，要不是为了今年街道评选的文明先进称号，她早撂挑子不干了。 等把人送到何家了，那刘盼娣竟然还不给开门，气得钱大妈当场压不住脾气了。 “刘盼娣，你今天要是敢把你家闺女儿媳妇关在门外面不管，你信不信我立马就把你家房子给收回去？！” 大杂院的住户大部分都是解放后搬进来的，由街道办统一分配的住房。 但住户只有租住权没有所有权，房子的真正所有权还在公家手上。 所以钱大妈这话，算是彻底拿捏住了刘盼娣的死穴。 因为何家的这个老破小耳房，就是由街道办分配的，街道办如果要把房子收回去，那何家这一家老小都得去睡大街了。 刘盼娣这下不敢闹幺蛾子了，不情不愿地把门打开，老老实实把圆慧和何芳华给领进屋里。 她也不敢给钱大妈甩脸子，只是关上门来就开始骂圆慧和何芳华，还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把对钱大妈的怨气都给发泄到女儿和儿媳妇身上。 钱大妈都懒得跟这种不着四六的混人计较，反正把人囫囵地送回何家了，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这俩之后在何家会被自家婆婆（妈）整治成啥样儿，那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她刚要转身离开，没想到这时候隔壁的门忽然开了，周大妈和圆音正冲着她一个劲儿地招手呢。 钱大妈一愣，脚下一拐就往钟家去，一进屋才发现钟家一大家子正在吃席。 “哟，这是碰上什么好事儿了，怎么今儿搞这么隆重？” 周大妈立马就挺胸抬头，笑得十分得意： “托了小宋的福，我昨天升职当上车间班长了！这不，就在家里请他们两口子吃顿便饭。 “老钱你吃了没？要没吃的话，正好坐下来凑合吃点？” 钱大妈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谁家的口粮都不宽裕，她这平白无故地上别人家蹭饭算怎么回事？ 可她这边推脱着要走，却被周大妈一把给拉住，强硬地摁到了座位上。 才坐下，另一边钟家儿媳妇已经相当有眼色地拿了碗筷递过来了，钟前进和他儿子也热情地给钱大妈夹菜，这下钱大妈再走就不合适了。 她只好厚着脸皮也坐了下来，又忙好奇地问周大妈： “你说你升职是托了小宋的福，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周大妈就等着钱大妈打问呢，立马就来了兴致，一边坐下吃饭，一边就把当日宋燕淮给棉纺厂修生产设备的事儿说了。 其实本来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但是架不住周大妈会添油加醋，各种夸张手法信手拈来，最后从她口中说出来，整个故事就变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把听众的情绪都给调动起来了。 作为当事人的宋燕淮却是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侧过头来看向圆音，那困惑又茫然的表情，仿佛在问刚刚周大妈嘴里那个在关键时刻勇敢站出来迎接挑战，努力克服困难，为了国家利益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有志青年到底是谁？ 圆音也是忍俊不禁。 要不说她为啥喜欢跟周大妈凑一块儿八卦呢，主要就是周大妈这嘴太能说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各种八卦消息，真实性可能有待考证，但是故事性却是毋庸置疑啊，紧张刺激新鲜劲爆，真能让人听了上瘾！ 钱大妈就听得挺上头的，几个月前宋燕淮刚来烟袋胡同的时候，真是半点不起眼，她是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么精湛的技术，专业技术员都修不好的机械设备，这小子都能搞得定！ “你这孩子可真能藏啊，你要早说你会机械维修，大妈我高低得帮你去找找门路，也不至于让你就在废品站那地方待着！” 钱大妈一脸感慨。 宋燕淮倒是挺谦虚： “主要是我那技术都是自学的，没经过实践，可不敢轻易在专业人士面前班门弄斧，就怕闹笑话，这回要不是凑巧碰上了，加上棉纺厂那边确实时间紧任务重，不然我这还不敢跑过去献丑呢。” 这话钱大妈可不信，不过她又不是警察，犯不着对别人家的事儿追根究底，相比起宋燕淮的维修手艺，她更关心的反而是圆音撰写稿子的文笔才情。 毕竟这年头要遇到个把文章写得这般行云流水，文采斐然的女同志可不容易。 “你那封信写得可真好，昨天你一走，我们主任就拿去观摩去了，一个劲儿感叹你这孩子有才，还说要不是街道办宣传科如今岗位已满，不然他高低得把你这孩子给挖过来！” 说着，钱大妈就一脸喜色地凑到圆音跟前，压低声音悄悄道， “妇联那位黄主任今早还来找我了，她专门托人去报社打听了消息，说是你那封感谢信真让报社那边的主编给瞧上了，回头人家报社要派记者下到妇联还有街道办来核实情况，如果感谢信里面的内容属实，登报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 “不管这事儿最后能不能成，你的这份心意大妈心里记着！回头大妈亲自下厨，也请你们夫妻俩上家里吃顿便饭，不过我可没老周的这个厨艺水平，要是做出来的菜不合口味，你俩可别嫌弃啊！” 第128章 是不是也重生了? 吃完饭后钱大妈也没在钟家多逗留，上午因为隔壁那对姑嫂，耽搁了太多事儿，她得抓紧时间回街道办去处理。 圆音倒是不急，又和周大妈聊了聊关于隔壁卖卤料配方的问题。 她的宗旨就只有一个，卤料配方不重要，但她不乐意让何家占便宜，既然这个坑已经挖好了，就决不能让何家轻而易举地避过去。 反正那一家子她都看不顺眼，不管有几个也不拘这人是谁，只要何家有人因为这个事儿倒霉，那她心里头就高兴，也不枉费她把基础版的卤料配方公之于众。 周大妈自然也领悟到了圆音的意思，越发觉得和圆音投缘。 她怨恨了何家这么多年，却在大杂院找不到一个能与她同仇敌忾的邻居，现在终于来了个和她有共同语言的盟友，她心里头那叫一个高兴，只觉得和圆音相见恨晚，这要不是岁数相差太多，她甚至都想直接把这姑娘认成金兰姐妹了。 “你只管回去上班，我就在这个院里待着呢，何家的事儿就没有哪一桩能逃过我的这双眼睛，放心，只要隔壁有啥异动，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周大妈果然是个聪明人，随便沟通几句就能精准地抓住她的需求点，圆音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对这个和她配合如此默契的忘年交瓜友简直满意极了！ “你好像很讨厌何家人？” 等从钟家告辞出来后，宋燕淮就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经过他这阵子的观察，可以肯定圆音是一个脾气很温和也很大度的人，因为一点口角矛盾就置气甚至出手报复，这不像是圆音的行事风格。 但打从来了烟袋胡同，圆音却从未掩饰过她对何家的恶意。 虽然不像周大妈那般表现在脸上，但宋燕淮能很明显感觉到，她对何家是非常关注和在意的，只要知道何家碰上了什么倒霉事儿，这姑娘笑得比谁都要开心。 这就让宋燕淮不太能理解了。 如果是因为圆慧，她们师姐妹以前在尼姑庵有过什么恩怨，那为什么她还要跟着圆慧一块儿进城？完全可以在下山还俗的时候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道。 可看圆音一开始对圆慧的迁就忍让态度，又不像是和圆慧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要是因为记恨何峥嵘半夜跑到废品站来偷配方的事儿，那也不对啊。 那配方本来就只是个基础版本，并不是多值钱的玩意儿，以圆音的心性，根本犯不着这么生气上火。 更何况圆音自己对这个配方就没有多紧张和上心，要不然也不会随手就教给周大妈这个外人。 所以宋燕淮总觉得圆音对何家的这股恨意来得莫名其妙，想想自家媳妇儿的出身来历，跟何家以前也不存在有什么交集才对，可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跟这家人杠上了呢？ 看出了宋燕淮的困惑和怀疑，圆音总不能说她是重生的，上辈子在何家遭了大罪，这辈子想把这口怨气给出了吧？ 但她也不想找借口搪塞敷衍，于是耸了耸肩，笑道： “大概是跟这家人天生气场不和吧，一看到何家人我就生理性厌恶，可能我跟这家人上辈子有仇。” 见圆音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宋燕淮便没有再多问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这家人确实惹人厌，被针对和报复完全是他们自找的！ 两人也不打算回家了，准备直接坐公交车上西单商场买手表去。 虽然宋燕淮没有明说，但圆音也猜到他应该还有别的安排，这是两人第一次约会，也是圆音两辈子第一次和男人拍拖，说实话她心里还挺期待的，跟着宋燕淮往外走，脚步都不自觉变得轻快雀跃起来。 不过，刚走到23号院门口，正好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圆慧，圆音脸上的笑瞬间就收敛起来。 估计是跑肚子跑得厉害，圆慧被钱大妈送回大杂院后，又憋不住接连跑了好几趟公共厕所，这会儿整个人病恹恹的，几乎是扶着墙回来的。 结果在院门口撞见圆音，她的身形不由得一僵。 估计是觉得丢脸，她立马就慌乱地低下头想要躲开圆音的视线。 圆音巴不得和这个女人划清界限呢，现在看到圆慧主动避嫌，圆音简直求之不得，立马拉着宋燕淮大步往外走，径直越过圆慧就要离开。 本来是不想让圆音看到她这般狼狈倒霉的模样，现在真被圆音无视了，圆慧心里又不痛快了，在后面语气急促地叫住了圆音： “等等！圆音你站住！” 圆音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加快了脚步。 圆慧气得脸都绿了，本来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但那会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疾步追了上来，一把揪住了圆音的手臂，气急败坏道：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圆音用力将被圆慧紧攥着的手臂给扯了回来，这才回过身来冷冷看着圆慧： “你让我我就得听吗？你是我谁啊？” 圆慧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圆音这个态度给气得够呛，正要和圆音狠狠理论一番。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不经意间和圆音对视上。 那一瞬间，她浑身不自觉一个激灵，被圆音那个熟悉而又冷漠的眼神给吓得卡壳了！ 不对！这不对！这绝对不是那个刚刚下山还俗的愚蠢懦弱的圆音该有的眼神！ 圆慧感觉脑子里有什么猛地一下炸开！ 之前被她忽略的很多事儿，这会儿都全部蜂拥着冲进她的脑子里。 一个她从来没曾设想过的可能性，在她的心里呼之欲出！ 她心下立马狂跳不止，呼吸都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眼神死死盯着圆音，凌厉又尖锐地质问道： “该死的，圆音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也——” 是不是也重生了？！ 可话才问到一半，却又猛地戛然而止。 圆慧眼神里闪过错愕，震惊，羞恼，心虚，惶恐，下意识地，她不敢再质问下去。 她的心底止不住地发颤，害怕从圆音的嘴里得到那个答案。 第129章 不堪一击 如果圆音真的重生了，那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那辆进城的公共汽车上！ 毕竟重生前，她俩是一块儿被掩埋在了尼姑庵废墟下，既然她能回到二十多年前，圆音又为什么不可以？ 可若是圆音也回来了，那么她耍心机嫁给何峥嵘这事儿，圆音肯定也看在眼里。 那圆音为什么不阻止，反而还默认了她抢男人的举动？ 难道嫁给何峥嵘，过上人人艳羡的官太太生活，圆音还不满意？ 还是说这个捡破烂的，比上辈子的何峥嵘还要厉害，所以圆音瞧不上何峥嵘了，改抱另一条更粗的大腿了？ 圆慧想不通，也压根不敢深想！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和迷茫，害怕从圆音的嘴里知道答案！ 因为一旦证实了她的这个猜测，就可能意味着，她这辈子又赌输了！ 不，一定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会输？她这么聪明，比圆音那个蠢货强了千倍万倍不止！ 马上何峥嵘就能进机械厂当放映员，明年这个时候就能调进区里当干事了！ 到时候一定能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她的官太太梦想也将指日可待！ 这辈子她就是要做人上人，不把圆音踩在脚底下她誓不罢休！ 圆慧不断在自己心里打气，拼命控制住内心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我是不是也什么？你想问什么，继续说啊！” 圆音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圆慧。 看到圆慧那变幻莫测的神色，圆音就猜到她想要问什么了。 如果是几天前圆慧猜到这个真相，圆音可能还会费心思掩饰一番，担心暴露了之后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她和宋燕淮却已经互通心意，关系已然牢不可破，哪怕圆慧故意挑拨使绊子她也不怕。 而且何峥嵘也被抓了，圆慧在何家孤立无援，马上就要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精力来给她捣乱添堵？ 所以圆音再不用装傻，反而还大大方方做出一副要和圆慧摊牌的架势。 可圆音这么强势和坦然，圆慧反而害怕了，她根本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过身就脚步虚浮凌乱地往院子里仓惶逃窜。 上辈子受圆慧的打压和操控，圆音就如同一个傀儡一般，许多年没有自我意识，也无法逃脱这种无形的掌控。 可如今再重来一回，她才发现，圆慧这座不可逾越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其实根本就是纸糊的，完全不堪一击！而她却可笑地被这种人轻易操控了大半辈子！ “怎么回事？” 宋燕淮在旁边都糊涂了，也不知道那圆慧是怎么回事，忽然气冲冲地追了上来，然后一句话没问完就又跑了，真是莫名其妙。 圆音笑着摇了摇头，把眼中的情绪收敛回去： “没事儿，走吧！” 其实圆音知道圆慧在害怕什么。 费尽心机抢到了何峥嵘这个“金龟婿”，不就是指望这辈子能翻身逆袭吗？ 可现在发现，她所谓的抢男人，很可能是圆音顺水推舟让给她的，而且她视为香饽饽的男人，在圆音这儿弃如敝履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这其中的真相可经不起探究，不然很可能会打破她所谓的官太太美梦，这如何不让圆慧崩溃？ 不过圆慧破不破防都跟圆音没关系，她也不会对这种赌徒产生任何同情。 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走捷径，很可能会付出比原本脚踏实地更沉重的代价。 西单商场挺大的，由五个专业商场组成，包括食品店、书籍专卖、风味小吃、特种工艺品和工业品生产合作社，是一个有吃有喝有穿有戴有娱乐的大百货卖场。 因此一到周末休假，来这边逛的人非常多，不过圆音他们逛的手表柜台倒是比较清冷，毕竟六十年代手表跟自行车一样都属于奢侈品，寻常人家买得起的真不多。 在西单商场能买得到的基本上都是国产手表，如果想要买劳力士之类的国外品牌，就得去华侨商店了，但手头要是没外汇基本不用想，因为连进都进不去。 好在圆音也不挑剔，在柜台那儿一眼就相中了最简洁的一款上海表，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就是全钢的材质，红色的秒针配上金属表带，戴在手腕上非常美观大方。 价钱也不贵，120块，圆音觉得挺满意的，当场就拍板决定买了下来。 等售货员开了票，甩着夹子飞到了结账台，圆音正要去付钱呢，没想到就被宋燕淮给拦下了。 这就让圆音有些不解了：“怎么了？” 宋燕淮笑了笑，也不解释，从圆音手里拿过那张手表票就径直去了结账台。 等结完账把盖章的单据拿回来，顺利从售货员那儿拿到了手表，他就直接把手表从包装盒里取了出来，让售货员帮忙调整了表带的长度，又帮忙对好了时间后，就二话不说套在了圆音的手腕上。 “就这么戴着吧，挺好看的！” 圆音闻言也没矫情，顺势就把手带给扣好，还在手腕上晃了晃，确认不会掉落后，才笑眯眯地对宋燕淮说了一声谢谢。 不过等走出商场，她就狐疑地看向宋燕淮： “不对啊，你哪儿来的钱？之前和郁广智一块儿卖那台二手收音机赚的那几十块，你不都给我了吗？” 见圆慧一脸“你小子是不是不老实偷偷藏私房钱了”的表情，宋燕淮轻咳了两声，急忙压低声音解释道： “别误会啊，钱是邹峰今早上给的。 “我不是找他带我进黑市嘛，他就问我上黑市干嘛，我就说了我组装二手收音机的事儿。 “那小子估计是想照顾我生意，就帮我拉了两单生意，让我给他姑父还有他姑父的一个老同事组装两台收音机，还提前把钱都给我了。 “本来我是打算把钱上交的，这不是想着得给你买手表嘛，就先留着了。” 可不止是买手表，他还想带媳妇儿玩点罗曼蒂克呢。 甭管是上公园划船，去电影院看电影，到老莫餐厅共进晚餐，哪个不得花钱啊？ 这要是囊中羞涩，去哪儿都苦哈哈掏不出钱来，那多寒碜扫兴啊，这浪漫情调还怎么营造得起来？ 第130章 沙边河来电报 见宋燕淮给她买手表连眼都不眨一下，圆音心里头甜滋滋的，也暗暗琢磨着得回赠点啥给宋燕淮。 不过回礼这个事儿得投其所好，但一时半会儿的，圆音还真想不到宋燕淮到底缺啥。 好在这事儿也不用急，她可以慢慢想慢慢准备。 虽然活了两辈子了，但圆音从未享受过恋爱的滋味儿。 又是划船又是看电影又是吃西餐的，其实都是她上辈子见得多了，觉得特别老套恶俗且她自认为自己绝对不愿意尝试的约会招数。 但偏偏，这辈子宋燕淮带着她尝试去做这些事儿，她才发现，她其实并不反感这些招数。 因为身边站的是对的那个人，所以任何事好像都值得期待。 在宋燕淮的带领下，圆音甚至很容易就沉浸在这种舒缓放松的节奏中无法自拔。 哪怕两人划船的时候手忙脚乱，完全没掌握船桨的使用技巧，船在原地打转了半天，还差点没维持住平衡翻进湖里； 哪怕看的黑白老电影圆音看过很多遍，里面的歌曲她都能张口就来，电影情节更是倒背如流； 哪怕去老莫餐厅晚了没有空余的座位，等了大半个小时才等来翻桌，点的好几道招牌菜都没了，最后只能有啥上啥，凑合着吃了几块大列巴，蔬菜沙拉还有一份烤培根香肠就算完事儿。 整个约会过程状况不断，宋燕淮只觉得郁闷又糟心。 明明是这么值得纪念的一天，结果被他给搞砸了，他尴尬得都快能抠出两室一厅了。 但圆音脸上的笑意从头到尾就没有断过，尤其是在宋燕淮一边照顾她的情绪，一边焦头烂额地处理各种突发状况的时候，她眼底的愉悦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 于是，就在吃完饭两人打道回府，路上宋燕淮沉默又沮丧，觉得今天这场约会安排得十分失败，都没脸面对圆音的时候，忽然他的小手指头就被什么给勾住了。 宋燕淮一愣，还不等他低下头去看，那温热柔软的手就又松开来，然后径直闯入他的掌心，并霸道地和他的手指相扣，紧密地和他的大掌交叉在一起。 见宋燕淮还傻愣愣站在原地不动，圆音脸颊发烫，嘴上却还要故作镇定： “还不走？再不回去一会儿末班车都赶不上了！” 宋燕淮心下的沮丧郁闷瞬间被激动和狂喜所取代，借着夜色遮掩，他把他的姑娘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手掌心却彼此紧紧贴合着，并默契地放慢了赶路的脚步。 周末的夜晚，路上的行人不算少，但两人却没再为了避嫌就着急分开。 只是再怎么慢悠悠，抵达公交站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宋燕淮从未觉得西单老莫餐厅到北大街的这条路这么近过，他甚至恨不得时光就停在眼下这一刻。 快到公交站了，路灯下的站牌前不少人在等车，圆音到底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立马就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没想到这时候却被宋燕淮一把给紧紧拽住了。 圆音心下一慌，忍不住抬起头来瞪了宋燕淮一眼，低声提醒他：“有人！当心被人看见！” 宋燕淮还没牵过瘾呢，不甘心地瞥了那边一眼，立马耍起了心机无赖： “那等回家了再牵，家里没别人！” 圆音又臊又气，这家伙真是没脸没皮，这种事儿也是能在大街上说出来的？ “你再不松手，今晚上你就睡回你的木板床去！” 这下宋燕淮瞬间老实了，赶紧松开手，还一脸讨好地对圆音告饶卖惨： “别生气啊媳妇儿，我就是故意逗逗你而已，木板床太硬了不好睡，那屋里还有蚊子嗡嗡嗡，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男人，分半张炕出来成不？” 这家伙语气可怜巴巴的，这要是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圆音虐待他了呢。 可他不提蚊子还好，一提这个圆音顿时就想起来了，没忍住叉腰怒瞪着宋燕淮： “你少在这儿诓我，昨天我特意检查过，发现咱们那几间后罩房的窗楞子和门框子用的都是香樟木，这种木料含有特殊的香气，具有非常强的驱蚊功效！” 这话一出，宋燕淮表情一僵，噎得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又不认识木料材质，说隔壁那屋有蚊子，纯粹就是想找个借口爬上自家媳妇儿的炕床而已，哪里晓得就随口扯个谎，居然都能被圆音直接拆穿了。 圆音一看宋燕淮那尴尬的表情，顿时心下一阵得意，还以为这回这家伙终于自知理亏，能老老实实消停一下了。 可没想到下一秒，宋燕淮就又不死心地凑了上来，一本正经地同圆音商量道： “那要不，不要半张炕了，三分之一张也行，我晚上睡觉很规矩的，只要注意点不翻身，三分之一肯定够用了！” “咳咳咳咳——” 圆音差点被呛着，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当场破功。 一番插科打诨，总算是等来了公交车，末班车依然很拥挤，哪怕是两节车厢的通道车，两人依然没找到座位。 通道车有十几米长，两个车厢用铰链连接，行车过程中摇晃得厉害，尤其是拐弯的时候幅度很大，站着的乘客很容易摔倒，宋燕淮只能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横杆，一只手小心翼翼将圆音护在怀里。 这么亲昵的姿势贴着，圆音只觉得那股熟悉的气味儿又将她紧紧笼罩住，耳畔处一下下强有力的心跳声自男人的胸膛处传来，周围还有那么多乘客时不时地看过来，这让她无比的燥热和难为情。 宋燕淮也没好到哪里去，天气热起来了，两人穿得都挺单薄的，他一个正常男人，和自家媳妇儿这么亲密贴近，时不时还因为车辆行驶不稳，导致小姑娘在他怀里歪来扭去，能不星火燎原么？ 宋燕淮浑身都不自觉绷紧起来，眼神也越来越幽深炙热，只能偷偷往后躲了躲，掩饰自己的异样。 圆音又不是真的小姑娘了，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立马低下头眼神躲闪，压根不敢和宋燕淮对视。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硬着头皮往回走，宋燕淮正准备说点啥打破尴尬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胡新诚从胡同巷子里走了出来，正好和两人迎面撞上。 一看到宋燕淮，这位胡厂长就急切地迎了上来： “小宋，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上你家跑了两趟了！” “沙边河那边来电报了！” 第131章 爷中风，危! 一听这话，两人哪儿还顾得上尴尬啊，赶紧领着胡新诚往家里跑。 一到家，宋燕淮就连忙把煤油灯点燃。 胡新诚看到这个煤油灯还愣了一下，有些纳闷地问道： “你这个院子还没通电？” 这些年西城区已经逐步实现全民用电了，虽然因为电量不足，对各家用电有所限制，但基本的照明还是能保证的。 宋燕淮只好解释道： “这事儿是早几年遗留下来的历史难题了，废品站原本就是从前面大杂院里单独隔出来的，但电表却是和前院共用的。 “可能是刚通电那会儿，废品站这边的用电量比其他住户们要多，分摊开来之后，前院的住户们觉得吃亏了，于是就开会闹事，坚决要和废品站这边分开用电。 “街道办没办法，只好联系供电局，让他们来给废品站单独装一个电表。 “结果没想到供电局那边来勘察过之后，说要是单独装电表的话，得在胡同里另外埋根电线杆，把电线从另外一个大杂院住户的屋顶上穿过来。 “这下电线经过的那家住户不乐意了，表示要么街道办给他们另外安排个住房搬走，要么废品站这边得赔偿他们损失。 “三方都不乐意，这事儿就僵持在这儿了。 “所以最后解决的办法，就是只给隔壁站长办公室装了一个灯，其他两个屋不允许私接电线。” 这时候用电就跟吃大锅饭一样，一个院子几十户人家共一个电表，电费计算当然十分复杂，得按各家灯泡的个数、瓦数加起来，算出全院的总瓦数之后，再以每个月实际使用的总电数来相除，最后根据每家的灯泡数量来计算各家要交多少电费。 这样的计算方法当然是不严谨的，于是就有人开始钻规则漏洞。 比如谁家偷偷增加了灯泡数量，或者是用了更高瓦数的灯泡，在报的时候却往少了报，最后多出来的电费，就得分摊到其他住户头上了。 如果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各家的用电情况前后的邻居们基本上还是清楚的，偷个一两次电还行，经常偷就容易露出破绽了，很快会被人揪出来。 但像是废品站这边单独隔出来就不好管理了，那么厚一堵围墙杵那儿，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私接线路违规用电啊？ 事实上在宋燕淮来之前，原来在这个废品站上班的收购员也确实是不守规矩。 不仅私自装了大灯泡，晚上还偷偷使用了收音机，又在人家前院来统计用电情况的时候，故意将这两件事儿给瞒了下来，结果让前面大杂院的住户抓到了偷电的证据。 于是前院的住户闹将开来，导致了如今废品站的尴尬境地，宋燕淮来废品站入职的时候，被告知他住的这个屋没法装电灯，每天晚上都只能用煤油灯凑合。 胡新诚一听这个解释，又有要劝宋燕淮换个工作的冲动了，实在是这边的居住条件太差了。 只不过现在对宋燕淮而言，更重要的是沙边河的电报，尤其是想到电报上的内容，他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在没有电话的情况下，电报就是最快的通讯方式，而且这时候的电报都是按字来计算的，所以发送人往往需要在寥寥几个字内就非常精确地传递出信息。 胡新诚送来的这封电报，就是如此。 上面只有非常简短的几个字： 爷中风，危！ 一看到这个几个字，宋燕淮瞬间就懵了，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圆音之前提醒他的话竟然是真的，他家老爷子竟然真的在沙边河出事了！而且看这个电报的内容，老爷子的情况一定非常不容乐观！ 这让一向冷静理智的宋燕淮瞬间慌了，沙边河和京城相隔近一千多公里，他就算知道老爷子病重垂危，也根本鞭长莫及。 圆音倒是早有预料，因为上辈子她是在嫁到何家三个月不到的时候，看到宋燕淮的手臂戴上了黑纱布。 这就意味着，宋家老爷子应该是病重后拖了不到两月就去世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辈子他们联络得还算及时，眼下宋老爷子虽然中风，但起码人还活着，只要他们尽快想办法，就还有挽救的时间和可能！ 圆音一把就抓住了宋燕淮的手，示意他别乱了阵脚，然后郑重地看向胡新诚： “胡厂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宋燕淮去一趟沙边河？” 胡新诚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惜才，他可真不想趟这个浑水，但既然都已经出手帮忙了，总要帮人帮到底。 “办法倒不是没有，沙边河驻地部队早些年分配到了一批苏国军卡，那边是大戈壁，用车比这边要糙得多，所以没两年就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故障，有些严重的甚至直接趴窝了，军区调了好几拨技术员过去都没能解决问题。 “上次你帮老梁修好了他的那台嘎斯六九，他就想打你小子的主意了，还让我帮忙留意一下你的情况。 “我只要跟他联系一下，他是很乐意请你过去帮忙解决部队的这个麻烦的。 “不过这种属于特殊单位的出差公干，不是随便安排个人就能去的，得以机械厂维修专员的名义和沙边河部队那边对接，部队接收了你的信息档案，认真查实后才能同意你过去。” 宋燕淮要还听不懂胡新诚这话的暗示，那他就是傻子了。 他也不怨胡新诚趁人之危，毕竟人家不仅没刻意避嫌，还帮他想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案，已经是相当厚道了，不然光靠他自己折腾，怕是真只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在沙边河等死。 为了能救自家爷爷，这时候他根本别无选择： “那就以机械厂维修专员的身份去对接，还请胡叔您帮忙安排！” 胡新诚等的就是这话，他忍不住拍了拍宋燕淮的肩膀，郑重承诺道： “三天，最多三天时间，我就帮你办完调岗手续，顺便和沙边河驻地部队那边对接好！ “等你爷爷的事儿解决完了，回来你就给我好好干，别的事儿都不用担心！ “我既然敢要你，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谁要是敢动你，先问问我胡新诚答不答应！” 第132章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既然要去一趟沙边河，就要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首要的点，就是得解决老爷子重病垂危的问题，要把老头从农场里面带出来送医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想办法找人把治疗药物捎进去。 “得去找黄老驴，请他帮忙开方子！中风他肯定能治！” 等胡新诚一走，圆音顾不上耽搁，拽着宋燕淮就着急地往外跑。 这么晚了乐和堂肯定早就关门歇业了，所以两人只能去金银胡同找人。 到了大杂院黄老驴家，屋里已经熄灯了，估计人都已经睡下了，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一眼，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黄老驴警惕的声音： “谁啊？” 圆音赶紧开口：“黄叔，是我，圆音，我找您有点急事！” “等着！” 一听是圆音，黄老驴语气好了些，拉开电灯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后就走出来开门了。 看到门外站着的夫妻俩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院子外环顾了一圈，这才将两人领进屋。 “说吧，什么事明天不能说，要这么大晚上心急火燎地找到我家来？” 关上门后，黄老驴就在桌子前坐下，拿起茶壶慢悠悠倒了三杯茶水，自己先端起一杯喝了起来。 来的路上圆音就和宋燕淮商量好了说辞，所以这会儿也没啥好犹豫斟酌的了，宋燕淮直接解释道： “叔，我家有个很重要的长辈中风了，情况十分危急，但是现在人在外省偏远地区，所以我想找您帮忙开个药方，然后我这边想办法把药给送过去。” 黄老驴忍不住皱眉： “多大岁数了，具体病症清楚吗？是因为什么引起的？现在还能动吗？” 接连几个问题，直接把宋燕淮给问懵了。 沙边河发过来的那封电报内容太短，这些自然都没有提及。 而且就算是电话联络到胡新诚的那位老战友，宋燕淮估计对方也不清楚。 人家顶多也就能从农场那边打听到一个大概情况，人是肯定见不着的，所以他爷爷到底病到了什么程度，是因为什么引起中风的，这些细节问题人家肯定没法给他答案。 见宋燕淮一问三不知，黄老驴表情顿时十分无奈： “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中风有很多种，发病的原因也很多，我连病人的面都见不着，又弄不清楚他的具体症状，这你让我怎么给开方子？” 说着黄老驴就连连摆手，表示这个活他接不了，让两人回去另请高明。 宋燕淮一听这话顿时心凉了半截，赶紧央求黄老驴： “叔，真的不能通融一下，想想办法吗？要多少钱您只管开口，我肯定不会讨价还价！” 黄老驴一脸的铁面无私：“小宋，这不是钱的问题，治病救人它不是儿戏啊！ “要么你得把病人送到我这儿来，要么你就得把病人的相关病例拿来，两者总要有其一！ “不然你让我从何着手？胡乱开个方子万一不对症怎么办？到时候出了事儿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你这不是逼我砸自己的招牌吗？” 圆音心里当然得承认，黄老驴的顾虑是对的。 毕竟上辈子这老头就是因为对病人没有设防，烂好心给那个秦小云开了一副堕胎药，最后才落到那般凄凉惨淡的下场。 只是，眼下这个病危的人是宋燕淮的爷爷，看着宋燕淮那心急如焚的模样，圆音到底不能做到像个局外人那般冷静从容。 “黄叔，实话跟您说吧，能收到这个病危的消息就已经十分不易了，但病例我们真的拿不到，病人也肯定来不了！ “我们现在找您开方子也就是赌一把，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来给病人求一线生机，但最后能不能把药送进去，其实我们都不定能有十全的把握！您懂我的意思吗？” 知道不把事情说明白了，黄老驴不会松口，所以圆音索性就把内情直接摊开来，以此打消黄老驴的顾虑。 果然，圆音这话一说，黄老驴脸色骤变，表情都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圆音没提劳改场这样的字眼，但她的这番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得到圆音口中的这个病人是什么来头。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对夫妻，眼神如鹰隼般凌厉，僵持了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圆音心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您放心，我俩用我们的人格担保，这事儿绝对不会牵扯到您身上，您也完全不用担心会砸了您的招牌！ “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们现在就能签免责保证书，就算是万一真出了事儿，我们肯定不会攀咬到您身上来，更不会来找您的麻烦！” 宋燕淮反应很快，立马就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纸笔，当场就准备写免责协议。 “行了！” 黄老驴伸出手来一把就将宋燕淮手里的纸和笔给抢了过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方子我给你们开，但药不能在我的乐和堂药铺里买，至于你们去哪儿抓药那我管不着！ “总之一句话，出了今天这个门儿，我绝对不会承认这个药方子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出了任何问题我也概不负责，明白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喜色。 宋燕淮立马点头如捣蒜：“明白，我们明白！” 老头把纸摊开，却没用惯用的右手写字，也没用以往开药方时那个外行完全看不明白的鬼画符字体，而是左手抓着笔，极为别扭地将每味药材和用量一笔一划写了下来。 不仅开好了方子，他还在下面又仔细地注明了服药时间，煎药和用药办法，还写了几条病人调理的注意事项，这才将纸和笔递还给宋燕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方子给你们了，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我不能给你们任何保证，全看老天爷愿不愿意眷顾你们！ “另外我最后再强调一遍，你俩今晚上只是单纯上我这儿串门来的，记住了吗？” 说完这话，黄老头就直接冲着二人摆手，很不客气地开始赶客，一点要和这两人闲聊的心思都没有了。 圆音和宋燕淮赶紧站起身来，对着老头郑重地鞠了个躬，这才拿着方子悄悄地离开了黄家。 第133章 这不是骗婚吗 不能在乐和堂抓药，那就只能另外想别的办法，于是隔天一早，把圆音送到鼓楼桥，宋燕淮就拿着药方急匆匆地找曹裕帮忙去了。 圆音去药圃食堂上班的路上哈欠连连，看得冯娟频频侧目，笑得满脸揶揄，一副猜到她为什么大清早就犯困的原因似的。 知道冯娟肯定是误会了，圆音顿时哭笑不得，偏还没法解释。 她之所以瞌睡连连，是因为她昨晚上真没睡几个钟头。 因为担心老爷子的情况，昨晚上从黄老驴家回来后，宋燕淮就又开始忙着捣鼓他那些二手物件。 忙活了一两个小时，终于把一台二手风扇还有台灯组装好了，然后他跟圆音说了一声，就抱着东西急忙慌地跑出去了。 圆音也睡不着觉，索性把之前买的那两卷瑕疵布给翻了出来，加班加点地开始做衣服。 沙边河离得太远了，她没法跟着宋燕淮一块儿去，那总得给宋家长辈准备点东西当做见面礼。 毕竟她如今已经跟宋燕淮正式领证结婚了，作为新媳妇儿，该有的孝道和礼数不能少。 听宋燕淮的意思，他的家人是被关押了大半年后才被发配去沙边河的，想来最缺的东西就是衣物和被褥。 所以圆音打算这几天晚上手脚麻利点，哪怕熬两三个大夜，也得给几位长辈赶制几套衣服鞋袜出来。 昨晚上圆音就是在忙活这个事儿，弄到凌晨三四点，才躺回炕上胡乱对付着睡了两三个小时。 等到她稀里糊涂被宋燕淮叫醒，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宋燕淮昨晚上拿出去的那两样二手物件已经不见了，倒是带回来了不少全国粮票，还有一大袋新棉花，想也知道他昨晚上应该是又去黑市了。 看到炕床上那一大堆剪裁好的布料，宋燕淮立马也猜到圆音昨晚上在忙活什么了。 他眼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但时间紧任务重，除了圆音外他还真找不到别的帮手，只能劝圆音别弄早饭了，两人急匆匆洗漱完之后，出门在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边吃边往鼓楼桥那边赶。 等到了药圃食堂，圆音先去找主任销假，然后才回到后厨房换上工作服准备干活。 结果她才把衣服袖子勒起来，一旁的洗菜工李大妈眼尖，立马就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新手表。 “小圆你买新手表了？！快让我看看！哎哟，这个款式可真好看，得值不老少钱吧？” 张大妈这一喊，圆音才猛地想起来她忘记把手表给收起来了。 “就是百货大楼里面最普通最便宜的款式，我刚结婚还不到半个月呢，也没要什么彩礼，所以我男人就补给我这个。” 顺口解释了一句，圆音就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食堂里的几个大妈都凑上来观摩了一番后，赶紧把手表摘下来揣进了口袋里。 “你男人能补给你这么贵的手表，说明你没嫁错人！不像我男人，嫁人之前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的，不知道给画了多少张大饼，等真嫁人了，以前的那些承诺就都不算数了！” “可不是，那会儿年纪轻轻不懂事，几句好听话就哄得找不着北了，等到回过神来，后悔也晚了，都嫁进门了，连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着啊？只能凑合着过呗。” “所以我才不明白她们这些年轻小女娃在想些什么，冯娟这死丫头是这样，你这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好的日子不过，做什么非要出来吃苦？” “就是，你们俩嫁得又不差，男人赚得也多，那就认真经营自己的小家庭，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啊，这个破临时工又累工资又低，有什么好干的？” 几个切菜和洗菜的大妈边干活边老生常谈，总归还是觉得圆音和冯娟这样的小媳妇儿是不安分的异类。 圆音也不和这些大妈们争论，只和冯娟对视了一眼，默默加快了自己手头干活的速度。 等到上午分配的洗菜的活儿干完了，两人立马趁机开溜。 才要找个地方补觉呢，没想到刚拐出食堂，就被人给拦下了。 “小圆，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圆音看着面前的这位大姐，心下十分纳闷。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大姐好像就是冯娟跟她提过的跟食堂赵主任关系不正当的寡妇清洁工。 但她来到食堂上班不过几天时间，跟这位大姐从没有过交集，这人好端端地要找她商量什么事儿？ 她忍不住看了冯娟一眼，等冯娟走开几步后，才问道： “大姐你有什么事儿？” 这位荷花姐长得确实样貌出众，三十大几了依旧风韵犹存，即便是穿着灰头土脸的工装，也掩盖不住她丰腴婀娜的身段。 不过她一开口，就让圆音立马就皱紧了眉。 “小圆，你能不能把你的手表让给我？” “哈？”圆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实在是这要求太离谱了。 这位大姐可一点不觉得离谱，甚至很认真地解释道： “我大儿子谈了个对象，准备订婚了，女方也没提别的要求，就想要一块手表当做聘礼。 “可是手表票不好弄，我这都寻摸了大半年了，一直没弄到。 “看在我这着急娶儿媳妇儿的份上，你能不能把你这块手表让给我？你多少钱买的，我照原价付给你！” 圆音被这人给整无语了。 你家有急事儿，我就得把我的手表给让出来吗？你是我谁啊？咱俩认识吗？ 再说了，我这块手表，可是我男人冒着风险在黑市换来的手表票买的，能随随便便就让出去吗？ “大姐，你也知道手表票不好弄，那你这就是强人所难！ “我男人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别人手里换到手表票，这块手表算是我俩的定情信物，我不可能因为你儿子的婚事，就随随便便糟践了我男人的心意！ “想要我把手表让给你是不可能的，你另外想别的办法吧！” 圆音冷冷说完就要走，根本不想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多费唇舌。 结果这个荷花姐还不死心，一把抓住了圆音的手臂，又换了另外一套说辞： “要是不行的话，你借我用几天也行，等我儿子和他对象领了证就还你！” 圆音简直要气笑了。 借她的手表去糊弄人家姑娘和自己儿子领证，这不是骗婚吗？这么卑劣的行径，这人到底是怎么如此理直气壮说出来的？ 第134章 黑寡妇连环毒计 就算这位荷花姐说话算数有借有还，圆音也肯定不可能帮着这家人去骗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真要像这位荷花姐说的，她寻摸了大半年的手表票了，不可能弄不到，就算正规渠道换不来，难道还不知道上黑市去高价买吗？无非就是舍不得花更多的冤枉钱而已！ 而且若真有诚意娶媳妇儿，弄不到手表票，还掏不出钱吗？只要肯把买手表的钱直接补给女方，圆音还就不信什么人家会这么顽固不化，非要买个手表才肯嫁闺女。 所以圆音可不打算跟这个荷花姐打马虎眼，非常冷硬地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 马荷花原本看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年轻面嫩，觉得肯定好拿捏，所以看到这小姑娘戴的新手表后就动了占便宜的心思。 只要能顺利把手表骗到手了，再想从她手里给拿回去那是门儿都没有！ 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手表弄丢了或者是摔碎了，然后照价赔偿呗！ 但这样一来她可就省了一张手表票了，回头这个手表正好拿去给儿子娶媳妇儿，简直完美！ 只是她算盘打得响，料不到这个小姑娘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哪怕她又缠着好一顿苦口婆心央求，人家就是不为所动。 算盘落空，这就让马荷花心下非常着恼了。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神阴翳地看了圆音一眼，转过身扭着腰肢气冲冲地就走了。 圆音一看这位大姐那阴阳怪气的模样，就知道这是被记恨上了。 但记恨就记恨呗，这种事儿就不能有半点退缩让步，不然这人还真以为她圆音好欺负呢。 而且有一就有二，只要她这回忍下了这个哑巴亏，回头整个药圃食堂的人都要对她揉圆搓扁了。 圆音疾走几步去和冯娟汇合，冯娟果然好奇询问马荷花拦她做什么。 圆音可不会替马荷花留面子，直接就把这位寡妇大姐对她提的那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给捅了出来。 冯娟当场张大了嘴，惊得目瞪口呆： “这种事儿她怎么说得出口的？脸皮也太厚了吧她？” 圆音耸肩：“我也想问呢，我来药圃这边才多久啊，我俩甚至根本不认识，都没说过话，她一上来就要我把手表让给她，你说搞笑不搞笑？” 一提起这个，冯娟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我刚来的时候她也想占我的便宜，让我帮她从市里带东西，结果东西拿了她不给我钱票。 “不过她没想到我是我大姨介绍过来的，我大姨知道这事儿后当场就开骂，在食堂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给了她一个没脸，她才说是忘记了，把钱票补给我。” 圆音笑道：“看来这人还是个惯犯呢，估计药圃这边吃过她亏的人还不少！不过我可没那么好说话，想打我手表的主意，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冯娟担心圆音太刚直了会吃亏： “你还是注意点吧，一个寡妇能拉扯大四个孩子，连那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都顺利熬过来了，说明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有我大姨撑腰，她不敢欺负我，你可不一样，你初来乍到也没个靠山，她指不定要怎么对付你呢！ “她跟那个赵主任关系不清不楚的，我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去找赵主任告你黑状去了！” 冯娟的提醒不无道理，本来圆音还打算去找个地方躲懒偷偷补个觉的，但这会儿也没了这个想法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得谨慎点，可别在工作期间疏忽大意，让人给钻了空子。 虽然这个食堂洗菜工只是个临时岗位，到底也是黄老驴费了不少人情才把她给塞进来的。 而且来之前她可是信誓旦旦说过，进来之后就能找机会跳到园艺公司去当技术工，这要是才上几天班就被人家给劝退，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于是两人只是出去上了个厕所，就又老老实实地折返回了后厨房。 这一回来，果然就见马荷花拿着个拖把在厨房里装模作样地拖地，不过厨房切菜区地面好多残余垃圾她根本都没去清扫，反而还鬼鬼祟祟地在洗菜区乱晃，一看就鬼鬼祟祟不对劲儿。 而且见到圆音和冯娟回来了后，马荷花脸上还明显地闪过一抹慌乱心虚，甚至都没继续在厨房待着，拿着拖把就心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圆音顿时心下就一凛，和冯娟对视了一眼后，赶紧就去查看她们之前清洗过的那几大盆蔬菜。 这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顿时吓一跳。 只见圆音今天分配到的那几筐蔬菜，里面竟然被人撒了不少沙子！ 这要是没注意到，回头下锅炒了，里面的沙子肯定会被工友们吃出来。 到时候一群工人在食堂里闹事，那位赵主任可不会听圆音解释，也不会给她兜底，为了平息工人们的怒火，绝对会让她立马卷铺盖走人！ 圆音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肯定是马荷花干的！ 这时候已经快到大师傅开火炒菜的点了，圆音暂时顾不上想别的，先把这些菜重新洗干净，把自己分内的工作补救回来再说。 细沙子可不好清理，好在有冯娟帮忙，不然这会儿圆音肯定慌手慌脚，指不定就要乱中出错了。 好不容易卡在那个郑大厨进来之前把菜都清洗装筐，圆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感激地看了冯娟一眼，正准备说中午就叫上冯娟去隔壁园艺公司食堂吃肉去，她请客，结果这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那边忽然就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 带着白帽子的郑大厨手里的锅铲砸在了灶台上，黑着一张脸怒喝： “这筐菜是谁洗的？这洗的是什么菜，这么大块的泥巴看不见，是瞎了吗？这点事儿都干不好，后厨房这地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了？！” 随着郑大厨的咒骂，后厨房所有听到动静的人都朝着灶台聚拢了过来。 一看到郑大厨身边那个筐子装着的满筐菠菜，圆音心下顿时咯噔了一下，意识到她和冯娟前面都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这筐菠菜，她和冯娟前面已经补救过一次，再三确认清洗得干干净净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可这会儿这位郑大厨抓出来的那一把菠菜，里面却赫然出现了一块足有巴掌大的泥巴！ 她和冯娟就算再粗心大意，也不可能在清洗的时候漏掉这么大块的脏东西！ 这时候马荷花就挤在人群中，见圆音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这黑寡妇立马冲着圆音盈盈一笑，满脸都是奸计得逞的挑衅和恣意。 第135章 当场拆穿 “这不可能！这个菜我们刚刚明明重新洗干净了，还检查了好几遍！” 一看到那块大泥巴，冯娟脸色瞬间就白了，一把抓住圆音的手，急切地想要帮她澄清辩解。 圆音拍了拍冯娟的手没说话。 这些菜她们清洗干净刚放到桌子上，郑大厨就进来了，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其他人接触过筐子。 唯一有机会接触并陷害她的人，就只有这位平日里笑眯眯的胖大厨郑有龙了。 她的目光在郑有龙和马荷花的身上逡巡，表情冷冽又凝重。 这马荷花果然是个狠人，料到她会有所防备，所以前面故意在后厨房露出破绽，让她发现丢在菜筐里的那些沙子，等她重新将那些菜清洗干净放松警惕了，才给了她这致命一击。 这会儿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菜筐里确实有泥，而且这位郑大厨还故意当场发难，就是要将这事儿闹大，好把她的责任给坐实了。 不管后厨房的这些人信不信，一会儿赵主任来了，就算圆音不被当场开除，至少被狠狠痛批一顿是少不了了。 果然，这边郑有龙拍着灶台骂骂咧咧，那边赵主任就听到了消息，心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进了后厨房先把这些围观的人训了一顿： “不干活搁这儿看热闹，是都不想干了是吧？怎么的，今天是不打算开饭了还是咋地？” 一边骂着，一边他就挤进来，问怎么回事。 那郑大厨立马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圆音，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指责道： “老赵，这人你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咱们这庙小，伺候不起这个大佛！ “你看看她洗的菜，这是埋汰谁呢？得亏我这留了个心眼，往这筐里扒拉了一下，不然这么一大筐菜就这么倒进锅里，炒出来还能吃吗？ “这可不光是浪费了一大筐蔬菜，还把这锅里的半斤油都给浪费了！” 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知道的只怕还真以为他是在心疼食堂的材料呢。 那赵主任看了看筐子里的菜，顿时也皱起了眉，阴沉着脸看向圆音：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之前几天干活不是挺利索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毛躁？” 还不等圆音说话呢，挤在人堆里的马荷花就故意笑道： “估计是小姑娘年轻没经过事儿，男人给买了块手表，就给哄得心花怒放，这心思早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哪里还能沉下心来踏实干活啊！” 那赵主任对马荷花的话向来不怀疑，这会儿一听这解释，立马就信以为真： “小圆，我可是看在你叔的面子上才留下你的，结果你这才来几天啊，就又是请假又是闯祸的，你这是在打你叔叔的脸啊！ “你说你要是想在家伺候男人，你早说啊，干嘛还要上我这儿来折腾这一趟呢？浪费大家伙时间！ “我看你还是收拾收拾回家去吧，我这儿另外再找人来顶你的位置就是，别看就是个临时工，你做不好，我这儿多的是人想来干！” 这位赵主任摆摆手就要赶人。 马荷花顿时嘴角微勾，躲在赵主任背后一脸得意洋洋地看着圆音。 就连郑有龙也是双臂环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明明他和圆音往日无怨素日无仇，但这人下起手来可半点不心慈手软，想必这马荷花为了说动这人配合她，一定许了不少好处。 怪不得之前冯娟就提醒她，这后厨房里就马荷花和郑有龙这两人最阴险不好惹，果然真被冯娟给说准了！ 说实在话，对圆音而言，这份工作的实际价值并没有多高，本来也就是当做跳板的一个临时过渡而已，不让干了圆音也不会觉得可惜。 唯一的顾虑大概是工作才干几天就让人开除了，多少有些丢了黄老驴的脸。 不过，就让她这么灰溜溜地滚蛋，而陷害她的两个小人却毫发无伤，这就让圆音心里非常不痛快了。 让她走没问题，但在走之前，得想个办法狠狠反击回去，让这两个小人也没有好果子吃！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眼睛眯了眯，正准备把身上的工作服给脱下来。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外围一直在静观其变的蔡兴华却忽然开口了，带着吊儿郎当的口吻笑问道： “哎哟小师弟，我说刚刚在外面怎么看到你从鞋底抠了块泥巴下来，结果那泥巴你还不扔，给攥在手里带到后厨房来了，这是要干啥呢！搞半天是想要给工人们加餐啊！” 这话一出，整个后厨房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马荷花的脸色顿时僵住，郑有龙表情更是挂不住了，只能恶狠狠地回过头朝着蔡兴华看去：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抠泥巴了？” “这事儿我可没胡说啊，当时跟我一块儿上完厕所出来的俩工友师傅都看见了，我可以叫他们一块儿来对峙！” 蔡师傅可不怵郑有龙，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把筐子里那块沾着菜叶的泥巴给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折叠的部分给展开。 这一展开，果然就看到那泥巴上露出几道清晰可见的纹路，一看就知道是鞋底压出来的印迹！ “要不，小师弟你把你这双解放鞋脱下来，咱们来比对一下？” 蔡兴华笑眯眯地示意郑有龙抬脚。 这下全场更加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郑有龙的身上。 郑有龙怎么可能脱鞋，这一脱可不就彻底证实了蔡兴华的说辞了么？ 眼见着谎言被当场拆穿，郑有龙恼羞成怒，冲上去就要抢蔡兴华手里的那块泥巴。 “够了！” 一看到郑有龙这个反应，赵主任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这个主任就不用当了。 本来他还真以为是圆音干活不上心出了纰漏，没想到竟然是郑有龙这个大厨陷害人家小姑娘！ 赵主任的脸色瞬间黑得可怕，伸出手来指着郑有龙点了好几下，又瞥了那边表情不自在的马荷花一眼，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大姐，你去把这筐菜再重新洗干净！郑有龙，等把中午的菜炒完，你给我上办公室来一趟！” “蔡师傅，小圆，你俩现在就跟我来！” “其他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要是再敢闹幺蛾子，信不信老子把你们通通都给开除了！” 说着赵主任一甩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第136章 泪失禁体质 这下郑有龙也知道他这回是真惹毛赵主任了，哪儿还敢再放肆，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老老实实炒菜去了。 倒是马荷花，因为没能达到目的，心里面仍然忿忿不甘。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只要郑有龙抓着圆音工作上的错处不放，这小丫头的工作肯定就要保不住了。 到时候她再来当好人，私底下偷偷给这小丫头开条件。 只要圆音乖乖把手表交出来，她就可以去找赵主任说和，让这小丫头能继续留在食堂工作。 哪怕这小丫头心里知道这个事儿是她和郑有龙搞得鬼又怎么样？ 众目睽睽之下，那一筐子菜没洗干净那是事实，小丫头根本没法自证清白，只能认栽。 要么干脆利落走人，要么就乖乖服软，只有两个选择。 马荷花信心满满，对圆音口袋里的那块手表势在必得。 因为她觉得，一份工作和一块手表比起来，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但千算万算，她也万万料想不到，就差临门一脚了，竟然还能杀出来个程咬金，把她好好的计划给搅黄了！ 而且这个毁掉她计划的人，还是她一直没瞧得上眼的蔡兴华！ 她当然知道蔡兴华和郑有龙这对师兄弟之间的恩怨。 但当年药圃食堂招工，蔡兴华就没能斗得过郑有龙，不仅右手废了，还沦落到在食堂当打菜工，经常被当主厨的郑有龙借故刁难辱骂，活得可怜又窝囊。 这样愚蠢懦弱的失败者，马荷花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甚至在找郑有龙密谋合作的时候，她明明都看见蔡兴华就在不远处站着了，但她却直接无视了这个人。 可她没想到，正是这个她觉得根本不足为虑的人，让她那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彻底沦为了一场笑话。 如今证据确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儿是郑有龙在刻意陷害，她若是再站出来挑拨是非就太刻意了，只能暂时先作罢，回头再找别的机会。 马荷花恼恨得瞪了多管闲事的蔡师傅一眼，又对着圆音冷笑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圆音和蔡兴华交换了个眼神后，就不约而同地跟着赵主任往外走。 一边走，这位蔡师傅就一边压低声音提醒： “一会儿到了主任办公室你就哭，哭得越委屈越好，懂吗？咱们这个赵主任吃软不吃硬，千万别跟他硬着干，态度软和一点对你没坏处！” 圆音一愣，旋即感激地对着蔡兴华点了点头。 要让圆音干别的可能她不擅长，但演哭戏那她可是专业的，因为她是个泪失禁体质，眼泪说来就能来，而且哭起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这不，明明从后厨房到赵主任办公室的路也就那么几十米，结果等到二人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圆音已经是哭得稀里哗啦大雨滂沱，把一旁的蔡师傅都给吓傻了眼。 赵主任一看这姑娘哭成这样，表情也十分尴尬。 前面单纯听信了郑有龙的一面之词，他就冤枉了这个小姑娘，不仅让人家收拾东西回家，还骂人孩子丢了她叔叔的脸。 这会儿真相大白了，证明人家姑娘是无辜的，当着那么多后厨房工人的面，他感觉自己这张脸都被人给扇肿了，又是羞愧又是难堪，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给钻进去！ 那一瞬，他甚至弄死郑有龙的心都有了。 好好的一个食堂主厨，正经人不做，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一个小姑娘，这特么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除此之外，赵主任还有一点心虚和过意不去。 虽然还没跟马荷花对峙，但刚刚回办公室的路上他稍微复盘了一下，就猜到这个事情里面肯定有马荷花的手笔。 他不知道圆音跟马荷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但就事论事，马荷花敢联合郑有龙来陷害人家一个小姑娘，用的还是这样根本经不起推敲的手段，不过就是仗着他会给她撑腰，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这一点赵主任还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这会儿看到圆音泣不成声，赵主任神色顿时不大自然： “小圆啊，刚刚的事儿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就妄下判断，冤枉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圆音也不说话，就这么抽抽噎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赵主任心下也十分无奈，实在是这丫头看着真就跟个未成年似的，这换了谁也不忍心苛责啊。 所以犹豫了片刻，这位主任才故作关心地问道： “那个，叔问你一句，这几天你跟郑大厨还有后厨房的其他同志有什么矛盾吗？” 圆音摇了摇头，这才哽咽着解释： “没有，我就一个临时工，平时就洗洗菜，和几个大妈们唠唠嗑，跟郑大厨我们之前都没说过话，也没有任何接触！ “这人怎么这样啊，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啊？这也太缺德了！” 说到这儿，圆音就趁机给赵主任上眼药， “我今天真是霉运缠身，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早上洗菜忘记摘手表，差点就让我那支新手表泡水了。 “之后搞卫生的马大姐忽然就找我，说要借我的手表去给她儿子相亲，我没答应她就把我骂了一顿。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呢，就又被郑大厨陷害，差点连工作都没保住！ “我都不知道我这是不是跟这个后厨房犯冲，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背时！ “赵叔，我看要不我还是收拾东西回家算了，这份工作我可能不太能胜任……” 圆音一边细数她今天的“倒霉”遭遇，一边红肿着眼睛怯怯地表示不想干了，眼底满是惊恐后怕，俨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不过她这话看似无意，听在赵主任耳中却犹如一记惊雷。 这下这位主任终于知道马荷花在搞什么鬼了！敢情她联合郑有龙来给陷害人家小姑娘，最终目的竟然是算计人家手里的表！ 赵主任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要脸的人，人黄老驴放心把自家孩子托付给他照顾，结果来了食堂没几天就让人欺负成这样，关键这个欺负圆音的人，还是他那见不得光的姘头，这让他以后哪儿还好意思见黄老驴？ 第137章 因祸得福 没办法，赵主任只能试探着跟圆音商量： “孩子，叔知道今天这事儿是你受委屈了，你看要不这样，你呢先回去休息几天缓一缓，不算你请假旷工，工资照算，你调整好了再来上班，回头我肯定让郑师傅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你看成不？” 圆音心下不由得冷笑。 这个赵主任是想和稀泥么？ 让她回去休息算怎么回事，不知情的怕是还以为是她犯了错呢？ 而且只要她回去了，那马荷花和郑有龙肯定会对外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等过几天她再回来的时候，她圆音的“好名声”就要在整个南郊药圃传遍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即便证据确凿，这位赵主任仍然选择了偏袒郑有龙和马荷花。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食堂大厨，算是这位赵主任的得力干将，另外一位是他的解语花心尖宠，他肯定帮亲不帮理，希望圆音息事宁人，不再追究今天这个事儿。 但这就让圆音心里相当不爽了。 她装作不情不愿的模样点了点头，怯怯道： “那好吧，那您得让人事科给我开个条子，写明我回去休假的原因，不然我怕回去了不好交待。 “我叔那人您是知道的，对晚辈特别严格，好端端的我在家休息不来上班，他肯定会以为我闯祸让您给赶出来了，绝对要削我一顿，说不定还会强硬地押着我来给您道歉！” 圆音这话顿时就让赵主任脸上表情僵住了。 他还真不是故意想偏袒郑有龙和马荷花，主要是他如今也骑虎难下，不得已只能这么干。 因为他如果当众对着郑有龙发难，甚至借这个事儿把郑有龙给开除了，郑有龙绝对会把马荷花这个幕后主使者给攀咬出来。 可他和马荷花这些年的关系根本见不得光，这个女人手里也揪着他不少小辫子，两个人利益算是捆绑在一块儿了。 如果马荷花被郑有龙拖下水，以这个女人的暴烈脾气，绝对会来个鱼死网破，把她和他之间的那些丑事全都给抖落出来。 真要是这样的话，马荷花跟郑有龙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也会被牵连进去，不光是这个药圃食堂主任干不成了，还会被送进牢房，下场绝对不会比马荷花郑有龙好到哪里去！ 就为了菜筐里的一块泥巴而已，就害得自己锒铛入狱？赵主任除非脑子被门夹了，才会选择走这条路。 郑有龙和马荷花不能动，所以赵主任只能把好拿捏的圆音作为突破口。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着软绵绵的，没想到还挺有心眼的，随口提了一嘴她叔叔，就搞得赵主任十分被动。 他想了一下黄老驴的脾气，那老家伙还真能干得出来打骂孩子的事儿！ 到时候孩子能白白挨打不替自己辩解？真要让小姑娘把内情说出来了，那他这张老脸就真不想要了！ “你看这样成吗？” 赵主任深吸一口气，知道如果他想要保住郑有龙和马荷花，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不然今天这事儿怕是没法善了。 而且今天的事儿他也看得分明，除了马荷花在背后捣鬼之外，其实还有蔡兴华和郑有龙故意别苗头的意思。 这俩不对付很多年了，但之前一直都是郑有龙单方面压制蔡兴华，蔡兴华处于下风，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回蔡兴华一反击，赵主任才猛地意识到，这蔡兴华看着好像软弱可欺，可真要是逼急了，兔子还有咬人的时候！ 关键是这回郑有龙在蔡兴华这儿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郑有龙的狠辣阴毒，没准两人得闹得不死不休，说不定还得殃及他管辖的食堂和工人。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那他这个主任的位置也别想坐得安稳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早把这俩分开，把蔡兴华从药圃食堂给调走，防微杜渐，免得这两人矛盾爆发，到时候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隔壁园艺公司最近刚和科研院共同组建了一个植物研究中心，要将一批研究所的高级技术骨干都调到南郊来上班。 “这些搞科研的，经常会为了一个项目废寝忘食，吃饭时间没法固定，所以园艺公司那边准备单独搞个小食堂出来，专门为这个研究中心的技术员们提供小炒服务。 “蔡师傅你的手艺我原先就是知道的，真要算起来，你做的菜比郑有龙绝对高了好几个档次。 “只是因为你的手使不上大劲儿，没法颠起咱们药圃食堂的大锅，所以当初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主厨的位置交给了郑有龙。 “但这次园艺公司的这个小炒食堂，对你来说却是一个再适合不过的机会。 “大锅你颠不动，小锅肯定没问题，炒几十个人的菜于你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而且你的厨艺，那些技术员们肯定也会满意。 “正巧园艺公司那边的人事科主任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去找他说说，应该能把你引荐过去！” 一听这话，蔡兴华猛地抬起头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露出激动和狂喜。 他已经在药圃食堂当打菜工好些年了，自从右手废了，知道进厂当大厨的这条路被堵死了之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麻木和迷茫的状态，整天都提不起精气神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可现在，赵主任却告诉他，他还可以去当小炒厨子，还能继续在烹饪这条路上发光发热，这让蔡兴华怎么可能不震惊和亢奋？ 赵主任又看向圆音： “蔡师傅去隔壁小炒食堂，到时候肯定缺人手。 “既然你在药圃食堂这边干得不愉快，要不索性你也跟着蔡师傅一块儿过去。 “我听你叔叔说，你做菜还很一手，还会卤猪大肠，那就安排你去给蔡师傅打下手，从临时工转为学徒工，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真是完全出乎了圆音的意料之外。 她来药圃食堂的目的，就是想要跳槽去隔壁园艺公司，但这阵子她也找冯娟了解过，要从药圃调到园艺公司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点人脉路子还真不行。 她还想着循序渐进慢慢来，先找个时间去跟冯娟那个在园艺公司当花卉种植工人的姨父套套近乎，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触到那边的领导干事，一步步摸索跳槽的捷径。 结果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因为被郑有龙和马荷花陷害一场，竟然让她因祸得福，让她的跳槽计划提前达成了！ 第138章 亲自报复回来 去小食堂当主厨，跟在大食堂当主厨工资一样，但小食堂很明显要更轻松滋润。 更不用说洗菜工转成学徒工了。 洗菜工就是个临时性质的工作，只有十五块的死工资，其他的福利待遇都是享受不到的，而且基本上没有转正的可能性。 但学徒工是跟着师傅学技术的，不仅工资比临时工要高一点，其他福利待遇跟普工是一样的，而且有个两三年差不多就能转正。 六七十年代，很多刚刚初中高中毕业的小年轻，在经过厂里的正规招工考试考进去之后，也要从学徒工做起，过个三两年之后，才能熬成正式工。 为了让这件事能尽快翻篇，这位赵主任可真是大出血了。 园艺公司这个新成立的小食堂一听就是香饽饽，想进去的人肯定不少，现在赵主任一下就要塞俩人进去，光靠那边人事科主任欠他的那点人情肯定搞不定，估计还得真金白银才能行得通。 不过这就不是圆音和蔡兴华该操心的事儿了，反正赵主任既然都夸下海口了，就肯定会想办法解决，哪怕是被那位人事科主任趁机狠狠宰一刀，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就现在这个处置结果来说，圆音和蔡兴华都没有异议，两人都很乐意被调去隔壁园艺公司上班。 “那就这样，你俩都先回去休息几天，下个星期一再到药圃食堂来，到时候我直接带你们俩去园艺公司报到！” 见两人都同意，赵主任就迅速签了两张假条，然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圆音和蔡兴华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时候可不能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赶紧接过假条快速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出了门后，蔡兴华就忍不住冲着圆音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啊，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脑子可真够灵泛的，不光会哭还会说话，那招以退为进玩得太溜了！” 圆音赶紧笑道： “那还得多谢蔡叔您刚刚提点得及时，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赵主任呢，指不定就要吃亏了！” 说起这个，圆音就又对蔡兴华郑重道谢， “前面在后厨房也多亏您帮忙做证，要没有您主动站出来帮我洗刷冤屈，只怕今天我那个工作玩忽职守粗心大意的罪名怕是就真要被坐实了！” 蔡兴华笑了笑：“那你可搞错了，我这么干可不是为了帮你，单纯是因为我看不惯郑有龙很久了，想趁机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气而已！故意把事情闹大，就是为了当众把他的脸皮给揭下来！” 一想到被他拆穿了陷害人的把戏后，郑有龙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蔡兴华心里面就得意痛快得不行。 好像终于扳回了一局，他的腰杆子又能重新挺直了，连精气神都回来了。 可不管蔡兴华站出来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圆音能从被诬陷的漩涡里顺利脱身，并且因祸得福跳槽去隔壁园艺公司，完全是托了这位大叔的福。 她可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既然得了人家的帮助，那这份恩情当然是要还的。 “反正咱们今天也不用上班了，要不这样，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咱们在药圃大门口汇合，我请您去附近的国营饭店搓一顿，怎么样？”圆音马上提议道。 蔡兴华下意识就要推辞。 “您可别拒绝，这顿饭既是感谢您今天对我的帮助，同时也算是我这个徒弟请师傅吃的第一顿拜师宴！ “毕竟咱们俩马上就要一块儿调岗去园艺公司小食堂了，往后我就要在您手底下当学徒了，还得请您多多照顾，那些烹饪上的高招，可千万别吝啬拿出来啊！” 圆音笑眯眯地解释请客的缘由。 她这理由找得充分，蔡兴华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两人说好了在门口碰面，把假条拿去人事科那边签字，然后就回后厨房收拾各自的东西去了。 那边冯娟一直在焦急等着了，见圆音回来了，立马问道： “怎么样？主任怎么说？” 小食堂的事儿还没完全尘埃落定，就意味着这里面还存在很多变数，圆音当然不能傻到把这事儿嚷嚷出来，哪怕冯娟看上去是个很值得信赖的人也不行。 就算冯娟自己心里没想法，谁知道她会不会告诉给她姨妈张大姐？ 到时候消息走漏出去，抢这个小食堂工作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说不准她这个好不容易等来的跳槽机会，就要拱手让人了！ 于是圆音对赵主任的提议只字未提，只把假条拿出来，故作难过憋屈地道： “主任说这事儿是我受委屈了，给我放几天假作为补偿，让我下个星期再来上班，这几天工资照算。” 这个处理结果，冯娟并不觉得意外。 她就说有赵主任跟马荷花的那层特殊关系在，他能偏帮一个新来的临时工就奇了怪了。 “那也挺好，起码白得了几天工资，你这几天正好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郑师傅估计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你了！” 冯娟干巴巴地宽慰了圆音两句。 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语气轻飘飘很明显言不由衷，看圆音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同情。 那也不奇怪，圆音这回得罪的俩人，一个是后厨房的主厨，一个是主任的姘头，俩都不是好惹的，这回的算计没能得逞，那俩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估计下次只会变本加厉，想出来的害人招数更加隐蔽，让人防不胜防！ 冯娟甚至都想开口，劝圆音下个星期干脆别来了，就算这回顺利躲过一劫，下回还能有这么走运吗？为了十几块钱的临时工工资，把自己给搭进去可不值得！ 不过冯娟显然把圆音想得太胆小窝囊了，她可没打算就这么吃下这个哑巴亏算了！ 哪怕她因祸得福能顺利调岗进园艺公司，那这也是赵主任给出的弥补条件，和郑有龙马荷花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仇她要是不在今天回家之前亲自报复回来，心里就无比膈应难受，哪怕接下来休假几天都要过得不痛快了！ 第139章 狩猎开始 郑有龙的炒菜速度还是很麻利的。 做大锅菜其实也没那么多技巧和讲究，臂力足够，能挥得动铲子，保证锅里的菜能熟透就行。 等把手头的活忙完了，他就拉着脸往赵主任办公室那边走。 不过，就算是算计圆音的阴谋被当场拆穿了，他也打心底里料定赵主任不会拿他怎么样。 毕竟这事儿他可不是主谋，真正要陷害和拿捏圆音的，是马寡妇。 牵扯到他姘头，赵主任就是生气又能怎么样呢？顶多也就是骂他两句，难不成还能把他开除了？ 正是有所依仗，郑有龙才有恃无恐，甚至在去赵主任办公室的路上正巧迎面碰上圆音，他不仅没有半分羞愧丢脸，反而还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故意用他那壮硕的肩膀朝着圆音撞了上去。 食堂大师傅常年不是挥舞大铲子就是颠起大铁锅子，浑身肌肉练得十分结实，尤其是那双手臂，又粗又紧致。 所以他这么一撞上去，圆音根本来不及闪躲，竟是被撞得往后几个踉跄。 巨大的力道让圆音险些稳不住身影，她下意识伸出手来用力拽了郑有龙一把，这才在堪堪跌倒之前站稳了脚。 见圆音吓得花容失色一脸后怕的模样，郑有龙心下顿时十分得意。 还不等圆音开口质问呢，他就率先开口，倒打一耙指责道： “哎哟，小圆同志，这么宽的路呢，你说你怎么也不看着点？ “之前说那菜筐子里面的泥巴是我故意陷害你的也就算了，总不至于这回你自己站不稳也是我的问题，又要去找赵主任告状吧？ “大侄女儿，要是还没有断奶呢就早点回去找你妈，这药圃食堂可不是你家，没人会惯着你！” 圆音被郑有龙这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举动气得够呛：“你——” 郑有龙满脸横肉堆叠，浑身都充斥着嚣张跋扈: “不服气？你可以把蔡兴华再叫过来给你当证人啊！老子这阵子刚好手痒得很，正想找个人练练！” 说着，这人就勒起袖子，把拳头捏得啪啪响。 圆音表情骤变，脸色涨得通红，吓得低下头缩着脖子再不敢吱声。 正巧这时候到开饭的点了，陆陆续续有工友朝着食堂这边跑来，郑有龙就算再混账，也不敢当着众打女人。 尤其圆音又跟个小鸡仔似的，稍微一吓就浑身都在抖，弄得郑有龙心里面也觉得无趣得很。 他忍不住冷嗤了一声，越过圆音就往赵主任办公室走去。 等人走远了，一直低着头装鹌鹑的圆音才抬起头来。 她的眼底噙着笑，哪里有半分惊恐害怕的神色？ 把身上的工作服换下来，又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圆音就故意在这儿磨蹭，就等着郑有龙出来。 本来她还打算在两人擦肩的时候故意装摔跤，趁机撞到郑有龙身上去。 但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这么“配合”，根本用不着她装模作样，他自己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样倒好，省得她露出破绽，引起对方怀疑了。 不过这回可不像惩罚圆慧何芳华那次，她刚刚在抓郑有龙的时候，只用了一点点异能。 因为她的最终目的，可不是让郑有龙拉几天肚子那么简单，而是要让郑有龙和马荷花狗咬狗一嘴毛！ 不是合谋害人吗？那就让他们的盟友关系分崩离析，最好是斗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顾不上多耽搁，圆音赶紧往公共厕所那边走。 可能是刚开春下了几回绵绵细雨，加上公共厕所本就阴暗潮湿，所以门口的地砖上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苔藓。 之前食堂里面就有大妈因为没注意踩在了那些地砖苔藓上，差点滑了一跤。 那大妈回来后就提醒马荷花，让她下次清扫厕所的时候，把门口的那些苔藓给清理干净，别到时候真有人摔倒受伤，那可就麻烦了。 明明是非常中肯的提议，可听在马荷花耳朵里，她却觉得那大妈是在故意找茬，指责她干活不够认真仔细。 那公共厕所又脏又臭，马荷花十分恶心嫌弃，隔三差五地才会去打扫一回。 这就导致药圃里的工人们怨声载道，经常有人在私底下吐槽厕所不干净。 马荷花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没人敢到她跟前来提意见，她就故意装傻充愣，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结果这位大妈这么直白地嚷嚷出来了，可不就戳到她的痛处了么？ 这让马荷花如何能忍？当场就暴跳如雷，和那个大妈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赵主任出面当和事佬，双方才握手言和。 这事儿发生的时候，圆音刚来到食堂上班第二天，还跟着冯娟挤在人堆里看了一场热闹。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把这场闹剧往心里去，也不会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她就会要利用这个公共厕所的漏洞来大做文章，让马荷花和郑有龙反目成仇！ 到了公共厕所，果然看到门口的地砖上长着稀稀拉拉的苔藓，这种密度踩上去都非常滑溜。 公共厕所门口用红砖砌了薄薄的围墙，左拐进去是女厕所，右边则是男厕所，外面这个围墙算起来的空间不算大，只能容纳一人进出。 仔细观察过后，圆音就确定这是个绝佳的狩猎地点。 于是她就在厕所里耐心等待起来。 这个时间点食堂正好开饭，工人们都在忙着排队打饭，生怕去得晚了好菜就没了。 后厨房的人也在忙着给工人打菜和收拾整理厨房里的那些用品物件，所以这会儿基本上不会有人跑到厕所这边来。 但为了不误伤无辜，圆音还是没有着急行动，而是忍着臭蹲在隔墙里面默默等着目标人物出现。 果然，等了也就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看到郑有龙心急火燎的从食堂里冲了出来。 圆音心下一紧，暗道机会来了！ 立马蹲下身去，将手掌心凝聚的木系异能全部往厕所门口地上那些苔藓上灌。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些苔藓果然跟受到刺激一样疯狂生长，密密麻麻地将门口的那些地砖爬满了。 眼看着郑有龙离越来越近，一切准备就绪的圆音赶紧往后退回到了右边的女厕所里，然后就默默等待着猎物乖乖掉进她准备好的陷阱里！ 第140章 狗咬狗 大概圆音自己都想不到，她的这个“恶作剧”，最后会产生如此戏剧化的效果。 随着沉重的脚步踏进公共厕所，郑有龙只顾着冲进去蹲坑，没有任何防备，脚步直接地那铺满了碧绿“地毯”的石砖上踩了个实打实。 关键他吨位重，速度又快，这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立马就四仰八叉，边往后倒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于是，在隔壁女厕所躲着的圆音，就听到外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下一秒，那单层的红砖隔墙，竟然被郑有龙那大块头给撞塌了！ 大量的砖头当头砸下来，把郑有龙的脸砸得鼻青脸肿不说，有一整块大断墙更是直接把他的右手手腕压了个正着。 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他那腕部瞬间就扭成了奇怪的角度，看样子很可能是骨折了。 郑有龙当场脸就白了，嚎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但他这会儿就算想爬都爬不起来，因为在那堵红砖墙背后，就是公共厕所的蓄粪池。 这个蓄粪池平时只不过是用薄石棉瓦盖着，存到一定的量了，药圃的种植工人就会把石棉瓦搬开，把粪水挑去药圃园里浇灌药材。 但这石棉瓦如何能承受不住郑有龙还有那些碎砖头的重量？ 于是，郑有龙撞倒了红砖墙后，又惯性冲塌了石棉瓦，最后大半个身形都滑进了蓄粪池里，被浓稠的黄金汁浸泡了个彻底！ 这么大的动静，加上郑有龙那不断的哀嚎，立马就引起了食堂里那些工友们的注意，很快就有人循声找过来，想要查看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冲到公共厕所，众人顿时就傻眼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掉到粪坑里去了？ 后厨房里面的人很快也听到了消息，纷纷跑出来查看怎么回事，就连赵主任都跟着赶过来了。 不过等看到郑有龙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拉出来！” 赵主任立马就沉声喊道！ 这下围观人群才回过神来，马上就有人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压在郑有龙上半身的那些砖头给挪开，并拽住郑有龙的手，作势要将他从粪坑里面给拖出来。 只是这一拉，郑有龙顿时痛得面容狰狞，愈发号哭不止: “痛痛痛，老子的手要断了！” 众人这才发现他那手腕上的古怪，吓得都不敢乱动了！ “别动手腕，拖手臂！” 赵主任忙指挥两个男同志上手，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拖出来。 不过这人一拖出来，当场就有人绷不住吐了！ 实在是郑有龙那模样太埋汰了，不仅身上沾满了污秽，甚至还有好些白色蛆虫在他身上蠕动。 这会儿正是饭点，好些跑出来看热闹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端着个饭盒就凑过来了。 现在看到这极具冲击的画面，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夜香气味儿，有几个能忍住胃里面不翻腾的？ 现场一片混乱，自然没人注意到女厕所里偷偷溜出来的圆音，她混在人堆里不动声色，等到众人纷纷跑开的时候，顺势也离开了案发现场。 本来她只是想让郑有龙狠狠摔一跤，摔个鼻青脸肿就行，谁知道这厕所的围墙砌得这么不牢固，而且好巧不巧的，在墙后面还有个粪坑在等着，这可真的完全超出了圆音的预期。 到看到郑有龙这么倒霉，圆音心里只有高兴的份，这种心术不正的人，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顺利达成目的，圆音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走出了药圃园。 不过到了大门口，她足足等了得有大半个小时，才等到蔡兴华。 这位平时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大叔，这会儿出来的脚步兴冲冲，眼底眉梢都是幸灾乐祸，要不是因为在外面有所克制，只怕他的脸都要笑烂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圆音，他赶紧先跟她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光顾着看热闹，出来得迟了，让小圆你久等了！” 然后还不等圆音说话，这位蔡师傅就迫不及待问道: “你估计还不知道刚刚药圃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哈哈哈哈，我告诉你，郑有龙那孙子终于遭报应了！” 说着，蔡师傅就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将公共厕所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重点刻画了郑有龙有多惨。 “把人送去医务室，结果刚清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呢，郑有龙居然又当众拉裤裆里了！” “而且大夫说他的右手手腕断了，打石膏都不一定行，得去大医院开刀植入骨钉，那玩意儿以后就算恢复了，也不太会灵活，重力活是肯定干不了了！” “老天爷可真是长眼啊，我的右手让他给害成这样，现在老天爷就把他的右手也废了，甚至比我还不如！” 见蔡兴华眼中含着激动的泪花，浑身上下充斥着大仇得报的痛快。 毕竟他马上就要去小食堂当小炒厨师了，而郑有龙却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以后药圃食堂的主厨百分百是干不成了！ 圆音也不由得替这位大叔感到高兴: “要不老话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呢，看看，这不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做了恶事的人，总有一天老天爷不会放过他！” 顺着蔡兴华的话接了几句，然后圆音就将话音一拐，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询问起另外一个重要问题， “不过郑有龙怎么会在公共厕所摔成那样啊？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有查出来吗？是意外还是人为啊？” 一说起这个蔡兴华就更想笑了。 “肯定是意外啊，郑有龙那么大个块头，人为的话谁能干得过他啊？ “赵主任带着保卫科的人去查了，发现是因为厕所的地砖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上面长了厚厚一层青苔。 “结果郑有龙自己没注意，直接踩在了青苔上，脚滑就摔出去了。 “他那体重得百八十斤不止了，那红砖墙又有些苗头了，承受不住他那体型的重力撞击，可不就得倒么？ “其实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马荷花的锅，她是搞卫生的，厕所那边是她的打扫范畴。 “而且前几天食堂的胡大姐还特意提醒她厕所的青苔得清理掉，结果她也不听，还为了那个事儿跟胡大姐吵了一架。 “现在好了，因为那点苔藓，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郑有龙知道他的手要废了，简直恨毒了马荷花。 “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好像是郑有龙从医务室出来就去后厨房找了把菜刀，追着马荷花就砍，说是要杀了马荷花呢！” 第141章 又有热闹看了? 担心圆音等太久，所以哪怕听到郑有龙拿着菜刀追着马荷花砍，蔡兴华也没有继续在食堂逗留。 不过，以郑有龙的那股狠劲儿，职业生涯被摧毁，绝对会跟马荷花死磕。 马荷花再怎么有心机手段会背地里算计，到底也是个柔弱的女人，跟郑有龙这样的暴力狂碰上，怎么可能有胜算？ 所以这场戏都不用再看下去，蔡兴华也知道这两人最后的下场肯定是两败俱伤！ 心里面高兴，蔡兴华领着圆音就往附近的镇上走，镇上才有国营饭店，得走个两三里路才能到。 圆音在南郊这边还真不熟，蔡师傅却已经在南郊药圃呆了很多年了，对这一带非常熟，所以跟着蔡兴华走肯定没错。 大概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镇上，进去圆音就抢先把钱票给掏了出来，点了两荤一素，又要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蔡师傅，这顿饭请得仓促随意了些，希望您别介意！ “酒我不能喝，就以茶代酒，这一杯是谢谢您今天仗义执言，站出来澄清真相帮我解围！” 给蔡兴华把酒斟满，圆音就端起面前的茶杯恭敬地对蔡师傅表达感谢。 药圃食堂走后门进来的人太多了，加上只是个临时洗菜工，没什么存在感，所以蔡师傅原先是真没过多留意过这个新来的小姑娘。 但今天看到圆音在赵主任面前唱念做打的那股机灵劲儿，加上刚刚圆音举杯说的这番话，一下就让他感觉到了这个小姑娘非同一般。 他也有孩子，而且还有好几个，都跟圆音差不多大，但他家那几个孩子，没一个像这丫头这般聪明伶俐。 这让蔡师傅眼前都亮了，看圆音的眼神就跟捡到宝似的: “赵主任说你厨艺不错，你有专门拜师学过？”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圆音摇了摇头: “没，都是自己瞎琢磨然后摸索出来的经验，能做点家常菜，但是其实也就能糊弄一下外行，上不得大雅之堂。” 对这个话蔡兴华倒是不怎么认同: “家常菜怎么就上不得大雅之堂了，红烧肉就进国宴菜单了呢，就凭主席爱吃这一点，就足够让这道菜扬名立万，传承百年不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蔡兴华是真对圆音的厨艺水平感兴趣，于是在饭桌上就考校起这姑娘的基本功，问了她擅长哪些菜色，平时都是怎么做的。 等圆音逐一回答过后，蔡兴华就纠正了不少错误，然后点点头，对圆音还算满意: “应该还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但确实看得出来是自学成才，做菜的方式不够正规，不过也不要紧，等你跟我去了小食堂，我再慢慢教就是了。” 圆音这才意识到，蔡兴华是真把她之前说的拜师学艺的话当真了，以为她真打算往厨师烹饪这条路上走。 这下圆音可不敢再含糊其辞了，不然辜负了对方的一番期待和苦心，那才是真埋汰人了。 她赶紧开诚布公，把她来药圃食堂的初衷对蔡兴华坦白了: “下厨做饭确实是我的爱好，但是相比起这个爱好，我更喜欢的还是养花种植，我想当园艺公司的种植技术员，并且以此作为我的终生职业。” 这番话顿时让蔡兴华愣住了。 确认圆音这话不是开玩笑，而且非常认真郑重后，蔡兴华心下顿时觉得遗憾和可惜。 这姑娘的年纪相比起这一行学厨的孩子当然是大了些，但胜在人聪慧有天赋，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他本来还打算把这丫头收作关门弟子，然后把他从师门那儿学来的全部手艺都教授给她。 结果没想到他自作多情了，这孩子志不在此，并没有往这一行深耕的打算。 不过蔡兴华也是个爽朗大度的人，既然人孩子没这个意向，他也不会强人所难，遂笑了笑: “那就祝你早日心想事成，实现你的梦想和追求。 “不过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接下来咱们肯定要共事一段时间，咱俩如今也算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战友了，等到了园艺公司，更得患难与共相互扶持，你说对吧？” 圆音连连点头，赶紧又敬了蔡兴华一杯。 她可不蠢，以她如今这个年纪，不管是在药圃食堂还是去了园艺公司，在没有拿出绝对的实力之前，绝对都是被人欺负拿捏的对象。 但蔡兴华就不一样了，他做菜是真有水平，去了园艺公司小食堂之后，只要他把手艺亮出来，自然能让大家伙心服口服。 等收服了那些技术研究员们的胃，他的地位绝对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园艺公司的领导肯定会看重他，其他工人除非不长眼，否则谁敢找小炒食堂主厨的麻烦？ 所以蔡兴华说什么患难与共相互扶持，不过是谦虚之词，但对方愿意主动同她交好，圆音肯定求之不得。 有这么个信得过的靠山在，等她去了园艺公司小食堂也能有所依仗，想排挤针对她的那些人，看在她和蔡兴华走得近的份上，也得掂量着点。 圆音有心跟对方交好，自然会拿出她在社交应酬上的十二分功力来应对。 上辈子跟那么多官家太太豪门小姐打交道，圆音早就练就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社交技能，不仅会说话还擅长揣摩人心。 于是这一顿午饭吃完，蔡兴华就跟圆音聊开了，敞开心扉聊了一箩筐掏心窝子的话，把他这些年受的委屈吃的苦全给倒出来了。 最后这个大叔酒意上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恨不得当场认贴心的圆音为亲闺女了。 倒是把圆音给弄得哭笑不得。 好在这大叔酒品还不错，虽然喝了大半瓶二锅头，情绪略有些失态，但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而且出了国营饭店后，他还记得回家的路，走路也半点不踉跄。 谢绝了圆音要送他回去的好意后，这位大叔冲着圆音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圆音则坐上了回市区的公共汽车，进了市区后再转市内公交车回什刹海，兜兜转转花了快三个小时才到烟袋胡同。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都休息，给宋燕淮家人做衣服的时间一下子变得很充裕，倒是不用再熬夜赶工了，圆音心情也没那么紧绷了，走在胡同巷子里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结果在经过23号胡同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圆音顿时眼前一亮，这是又有热闹看了？！ 第142章 刘盼娣要分家 圆音顿时不着急回家了，赶紧往人堆里面挤。 可惜看热闹的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她只能随手抓了个还算眼熟的大妈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大妈看了圆音一眼就笑: “是小圆啊，那这事儿你确实应该知道，后院何家在闹分家呢，你那个师姐，都跟婆婆打起来了！” 圆音一愣，还以为是刘盼娣卖卤料配方的事这么快就暴露出来了。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她想错了。 “这刘盼娣也真够狠的，才听说了她那个小儿子被抓的事儿，她就着急忙慌要分家，还要把那个刚娶进门的小儿媳妇赶出去，这也太没良心了！” “那个圆慧也真是蠢到家了，街道办安排她相亲嫁人，她挑谁不好，竟然挑了何峥嵘那个街溜子，真是瞎了眼了！那何峥嵘除了有个好看的臭皮囊，还有啥拿得出手的？” “就是，我听说相亲那天，吴永红也被钱大妈拉去街道办当壮丁了，结果那个小尼姑居然没瞧上吴永红，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那何峥嵘真被抓了？真的假的？从哪儿听说来的消息？” “不知道，反正后院的人说，人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何家也没人去找，忽然今天上午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是人被抓了。” “会不会又去外头鬼混去了，或者跑到乡下干什么别的勾当去了呢？这事儿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那会儿何家人还着急得发动院里的邻居帮忙寻人呢，后来何峥嵘经常不着家，大家就都习以为常了。” “那谁知道，反正不光何峥嵘，他那个混子朋友最近也没在附近出现了，我看十有八\/九是都被一锅端了！” “因为啥被抓啊，该不会要判刑坐牢吧？” “还能为啥，不是耍流氓就是打架斗殴偷东西呗，那帮街头混混成天干的不就是这些混账事儿么？” “抓了更好，这群人偷鸡摸狗坏事做尽，住在这一片的住户谁家没被偷过，这帮毒瘤就该通通关起来，最好是牢底坐穿！” “可是何峥嵘要真是被抓了，咱们也会受影响啊，出了这种事儿，咱们大院还怎么评先进？别说评先进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这个23号大院，就要在西城区出名了！” 一群围观的住户议论纷纷气愤不已，不过大部分人恼火的点，都在何峥嵘被抓这个事儿上，倒是何家分家这事儿，倒是没几个人在意。 这个消息会传出来圆音并不意外，毕竟被抓的不只有何峥嵘一个，而且机械厂抓人的当天，周大妈就已经猜出来了，现在又过了三天时间，那些混混都没有回家，肯定有人打听到内情了。 不过她没想到，现在还只是小道消息，并没有被彻底证实，刘盼娣竟然就急着要跟小儿子做切割，迫不及待要和这个她向来疼爱的小儿子撇清关系，这确实是出乎圆音的意料之外。 到转念一想，圆音又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何家人自私自利是随了根的，刘盼娣说是重男轻女，对几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特别看重，但归根结底，她更爱的还是她自己。 上辈子宋燕淮没有被杨武盯上，也就没有发生倒卖废钢这种事，何峥嵘不仅没被抓，还在几个月后顺利进了机械厂当上了放映员，让何家一下子风头无两，成了满大院住户嫉妒巴结的对象。 刘盼娣对这个有出息的小儿子怎么疼宠都不为过，又怎么可能会和何峥嵘翻脸，把她对儿子冷血无情的这一面显露出来？ 但现在却不同了，何峥嵘没有“改邪归正”“浪子回头”，还有可能犯了事被抓了，刘盼娣又不只有这一个儿子，怎么会为了这个已经废了的小儿子，让剩下那三个还没出问题的儿子都跟着陪葬？ 刘盼娣脑子灵光得很，小儿子没了，还有三个儿子可以给她养老，不管小儿子犯了多大的事儿，只要跟这个小儿子断绝关系，她们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根本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不过，刘盼娣这算盘倒是盘得很清楚，但冷不丁就要分家，而且还想一点东西都不给就把小儿媳妇给赶出去，以圆慧那暴脾气，怎么可能会同意？不闹个天翻地覆，达成她的目的，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圆音猜得一点没错。 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圆慧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 昨天被卫生室强制送回来了以后，她又气又恨，偏偏拿一毛不拔的刘盼娣没办法，最后只能咬牙自己出钱去吊水开药。 好在她前阵子去黑市卖卤菜赚了些钱，这些钱都还在她手里攥着，所以就算婆婆不愿意给她出钱治病，她自己也能掏得起这个钱。 何芳华见圆慧有钱看病，立马急切地蹭了上来，圆慧趁机挑拨母女俩还有跟其他妯娌的关系，让何芳华对刘盼娣还有另外那三个嫂子心生怨怼，对她倒是没了排斥和嫉恨。 两个姑嫂经过这次澡堂事件后，关系倒是迅速升温，好得蜜里调油。 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转折点，有何芳华作为突破口，接下来她在何家的这场逆风翻盘局就算是正式打响。 可让圆慧怎么也没料到的是，才隔了一天，她腹泻这个情况才刚刚有所好转，人还没完全缓过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竟然就被不讲理的婆婆直接拖下床，连人带行李一块儿给扔出来了！ 关键是，这个婆婆不仅要让她净身出户，甚至还扬言要和跟小儿子断绝关系！ 圆慧都蒙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不然她这婆婆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样？ 断绝关系，跟谁？她丈夫何峥嵘？ 圆慧差点没当场气笑出声来。 这个蠢老太婆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何峥嵘可是未来的西城区局长，是能让何家光耀门楣飞黄腾达的唯一希望！ 结果现在这个死老太婆竟然要分家，还要把他们夫妻俩彻底赶出何家族谱，她是不是疯了？！ 关于何峥嵘被抓的风言风语，圆慧早上其实已经有所耳闻。 但她压根不信，何峥嵘聪明得很，都能当上正处级干部的人，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让人给抓了？ 再说了，上辈子圆音嫁到何家后，何峥嵘经常夜不归宿，圆慧早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觉得这次何峥嵘好几天不见人影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以后她和何峥嵘的感情慢慢培养起来了，还是得对这个男人多加管束，不能再让他由着性子来了，尤其是跟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必须得断了！ 但眼下，何峥嵘的去向问题圆慧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刘盼娣竟然想要分家！ 这可是上辈子从没有过的事儿！ 猜到刘盼娣是因为外头的流言才着急要分家，圆慧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 她巴不得跟何家这帮极品亲戚彻底分割！这样以后何峥嵘发达了，这帮人也没脸再贴上来了！ 只不过，什么都不给，让她净身出户，刘盼娣是想得美！ 于是，在刘盼娣单方面宣布要分家，并且放出狠话，不会再认何峥嵘这个小儿子，让圆慧以后爱上哪儿上那儿去，再赖在她家不走就打断她的腿的时候，圆慧忽然趁其不备冲进了厨房，抓起屋里的菜刀就架在了刘盼娣的脖子上！ 第143章 全给带走 所有人都被圆慧这个动作给惊呆了！ 刘盼娣也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其实圆慧身体虚得厉害，简单地举个菜刀，就差不多已经将她仅剩的那点力气都耗光了。 但为了不吃亏，她还得咬牙硬撑着: “想断亲可以，家里的东西起码分一半出来，不然没门儿！” 刘盼娣气得要死，可那锋利的刀就架在她脖子上，她生怕圆慧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她脖子给划破了，哪儿敢轻举妄动？ 偏偏因为昨天圆慧和何芳华在澡堂排泄的事儿闹得满胡同都在看何家笑话，她那几个儿媳妇儿觉得丢脸，气得立马就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三个儿子见状，也屁颠颠跟着老婆孩子上老丈人家打秋风去了。 她男人这会儿更是不见人影，估计不是在澡堂里跟人泡澡吹牛，就是在后海下棋逗鸟，不到太阳落山之前是不会着家的。 所以这会儿家里面就她和何芳华两个人，连个能冲上来帮忙的人都没有！ 刘盼娣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还以为这山里长大的小尼姑没什么见识，随便她怎么揉圆搓扁，没想到这贱蹄子竟然敢直接拿刀子！ 要早知道会这样，她就等晚上家里男人回来了，把儿子儿媳妇儿都叫回来了再说分家断亲的事儿！ 刘盼娣憋了一肚子火气，看到傻愣愣站在不远处完全不知所措的何芳华时，更是怒冲头顶，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芳姐儿你是死人啊？你妈都要被人砍死了，你还在那儿看戏，是巴不得老娘被这小贱人弄死是吧？！” 何芳华确实是没想到圆慧会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 但从她妈要把圆慧赶出去开始，她就完全把自己当成局外人，压根没打算掺和到这场婆媳纠纷里去。 这会儿被刘盼娣这么咒骂，她也完全无动于衷。 要分家的又不是她，家里的那点东西，分家的时候也不会分给她一份，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冲上去跟圆慧拼命呢！ 那菜刀又不长眼，万一砍到她身上怎么办？ “妈，分家这种事儿我就不参与了，我要是说了啥不合时宜的，回头没准几个哥哥嫂子还以为我想要抢娘家东西呢。” 何芳华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把自己给撇了个干净。 她还惦记着跟圆慧做生意挣钱的事儿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位小嫂子。 就算回头分家了，圆慧跟她妈彻底闹掰，那也不妨碍她跟四哥家继续来往啊，她妈要断亲，又不是她要断，大家各论各的，可牵扯不到她身上。 刘盼娣简直要被小女儿这个事不关己的态度给气死了。 这个该死的蠢货！不敢冲上来替她挡刀就算了，难道还不能去找院里的管事大爷来帮忙吗？或者是去街道办派出所找公家的人来救她也成啊！ 还好有邻居反应快，一看圆慧都动刀子了，赶紧冲出去找人。 管事大爷这会儿正在单位上班，只能请街道办的人来帮忙。 于是，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劝说圆慧放下菜刀的时候，钱大妈听到消息，带着俩派出所的小片警赶过来了。 这时候圆慧其实已经支撑不住了，在俩警察冲上来扣住她手上的菜刀的时候，她整个人就直接委顿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刘盼娣一被解救出来，立马就要冲上去暴打小儿媳妇，结果却被钱大妈一把给拦了下来。 从围观的这些住户嘴里了解完事情始末后，钱大妈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管她对这个圆慧的感观如何，这姑娘怎么说也是经过她的介绍嫁进何家的，现在结婚还不到半个月，何家就要将人给赶出去，这跟直接打钱大妈的脸有啥区别？ 钱大妈非常生气，于是不等刘盼娣有任何辩解，她直接就让派出所的两位同志把何家这仨全给带走！ 这下刘盼娣傻眼了，本以为派出所跟街道办来了就能帮她主持公道，没想到人家竟然要把她也一块儿抓走。 她连忙摆手认错，表示她再也不随便打人也不闹分家了，让钱大妈和派出所的同志放她一马。 只可惜这事儿由不得她，钱大妈态度强硬，最后三个人都被带走了。 眼见没了热闹可瞧，看热闹的众人也就散了，不过也有那爱打听的，立马就找钱大妈询问何家那个小儿子被抓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这种事儿，没有确切的通知下来之前，钱大妈当然不可能乱说，只能警告那几个住户不要乱传，回头弄得谣言满天飞，损害的是23号院跟烟袋胡同的名声！ 这下那些人也不敢瞎打听了，不过私底下会怎么传，那就不是钱大妈能管得着的事儿了。 大家都散了，圆音当然也不好继续在23号院逗留，只是没看到最终的处理结果，她心里头觉得还挺遗憾的。 不过她倒也不着急，这会儿周大妈不在家，应该是去棉纺厂上班了没赶上趟。 以这位大妈对何家的关注度，估计等下班回家知道了何家发生的事儿，肯定会把前因后果打听得明明白白，到时候她只要在家里坐等这位大妈来串门唠嗑就是了。 等回到家，外头吴永胜正在棚子里认认真真分拣废品，宋燕淮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想着宋燕淮再过两三天就要去大西北，怕中间再出什么事耽搁了进度，圆音就回屋里把布料都拿出来，又开始赶制衣服。 考虑到宋家人如今的处境，她根本没敢用好料子，甚至还专门将上次买的那两匹瑕疵布有花斑错印的部位剪下来，就用这些布料做成衣服。 因为有瑕疵，最后做出来的衣服确实是不太好看，但并不妨碍布料的品质，除了品相差点，穿在身上还是很舒适的。 这样的衣服带到大西北去，就算被人翻出来了也不会很打眼。 因为衣服有瑕疵，穿出去不够体面，也就不用担心会被人昧下来，想必应该能送到宋家人的手里。 一边做衣服，圆音一边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得去找周大妈再问问，看看棉纺厂上次染坏的那批瑕疵布，是不是都处理掉了。 要是有那种染斑特别多，错印太明显，整匹布都废掉了没人要的布，她觉得她倒是可以低价买回来，让宋燕淮给带去沙边河试试，要是能捎带进去，他那一家子人肯定用得着！ 第144章 浓缩水蜜丸 五点多快六点的时候，宋燕淮才回来，打算进屋放了东西就准备去鼓楼桥接媳妇儿。 结果一进院子就发现屋顶正冒着袅袅炊烟，浓郁的饭菜香味儿已经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他顿觉纳闷，赶紧进屋查看情况。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见圆音正系着围裙在灶台边忙活，宋燕淮诧异不已。 圆音一边忙着炒菜，一边把今天在药圃食堂发生的事儿细说了一遍。 当然了，在提到郑有龙在厕所摔倒那一茬的时候，她刻意将她背后偷偷催化地砖苔藓的事儿给隐去了。 宋燕淮又不是傻子，能听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和漏洞？看圆音那乐滋滋的模样，他立马就猜到这里头肯定有圆音的手笔。 不过他并没有追问，反而还冲着自家媳妇儿竖起了大拇指。 先撩着贱，这种傻逼就是欠收拾，真以为谁都怕了他呢！ 也就是自己不认识，不然要是遇上他宋燕淮，只会报复得更狠！ “还以为你起码得在这个乐和堂药圃干上几个月才能跳进园艺公司里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进展了，真是可喜可贺！” 圆音笑了笑，这才注意到宋燕淮拎回来了一个大蛇皮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啥东西。 察觉到圆音的视线，宋燕淮忙把蛇皮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只见里面装着好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袋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曹叔找人帮我弄来的药材，黄老驴那个药方子上面的十几味药都在这儿了，晚上估计还得去金银胡同走一趟，让他帮忙过过目，看看这些药材都对不对。” 圆音顿时又惊讶又高兴。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看宋燕淮把药方揣兜里，还有些担心这些药短时间内可能凑不齐，没想到才一天功夫，竟然就把这个最麻烦的难题给解决了。 “正好，我要从药圃食堂跳到园艺公司去了，这事儿也得给黄叔知会一声，免得回头让他从外人那儿听到什么传言，再生出误会。” 圆音赶紧把菜炒好，两人吃了饭就往金银胡同那边赶。 这回因为去得早，黄老驴吃了饭正在院子里瞎溜达呢，看到两人过来，也没觉得意外，默默打开门把人领进了屋。 不过，等宋燕淮把蛇皮袋拆开，将里面的中药包逐一打开，闻到那浓郁的药材香味儿，黄老驴也忍不住“咦”了一声。 凑上去每味药材都捏起来仔细检查，然后他就忍不住夸道: “想不到你小子这路子还挺野啊，这么高品质的药材都能寻得到！” “不过越是品质高的药材药性越强，在用量上就得适当减少，你来找我这一趟是对的！” 说着，黄老驴又看了看这批药材，忽然问道， “这些药是要送去哪儿？” 宋燕淮一愣，抬起头来认真看着黄老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送到大西北。” 黄老驴点点头: “这样吧，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明天一早把这个药材送到药铺里来，我让我那个徒弟帮你将药材碾成粉末，直接做成水蜜丸。 “水蜜丸易于保存，放个三五月都不会霉变，药性封在丸子里也不会挥发，但体积小便于携带，病人服用也更方便。 “要是觉得可行，后天下午你再到铺子里来取就行。” 一听说能直接制成药丸子，宋燕淮喜不自胜，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虽然他不知道沙边河农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想也知道他家人的境况一定不乐观，就算他把药材顺利送到了家里人手中，能不能煎药都是个问题。 但现在黄老驴的这个提议，正好解决了他的困扰，宋燕淮真是打心底里感激这位老中医，忙不迭地跟黄老驴道谢。 不过他没敢提给报酬这个话，因为来的路上圆音提醒了他，让他别说付医药费的事儿，不然黄老驴要翻脸。 圆音是知道黄老驴的喜好的，所以她这次也没有空手来，给带来了她晚上刚做的红糖酥饼还有煮的茶叶蛋。 也不多，刚够一个人吃一顿宵夜的分量，一拿出来香味儿瞬间扑鼻，老头果然就馋得挪不开眼了，也顾不上刚吃了晚饭，立马就捏起一个塞进嘴里。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老头边吃边嫌弃圆音小气，才拿来这么点，三两口就吃没了！ 圆音好气又好笑，不但没因此妥协，反而还威胁老头再啰嗦她下次就不送了！ 一听这话老头立马就老实了，专心品尝美食，再不敢挑三拣四了。 圆音这才把今她天上班发生的事儿又复述了一遍，当然没说后面郑有龙摔厕所的事儿，只说有人故意针对她，被拆穿后赵主任为了补偿她，要把她调到园艺公司小食堂去。 黄老驴嘴里嚼着酥饼，手上忙着剥茶叶蛋，听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点了点头敷衍地说知道了。 圆音并不知道这老头跟那个赵主任是什么关系，看黄老驴不像生气的样子，也就不啰嗦了。 两人没多待，又待了几分钟就从黄老头那院子里退了出来。 路上圆音对宋燕淮提起棉纺厂那批瑕疵布的事儿，也说了她的想法和打算。 一听这话，宋燕淮的脚步不由得顿住。 他猛地一拍额头，暗骂他这可真是忙得昏了头了！ 昨晚上他从黑市带回来了不少棉花，早上他已经送去裁缝铺，请师傅帮忙加急做几条被子。 可能是太过忧虑和着急，他光顾着准备去沙边河要带的东西，却真没考虑到他那些东西是否打眼的问题。 现在得了圆音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常识性错误。 那些新棉被，就算顺利带去大西北，也未必能送到家人的手里！ “你说得对，新的好的都不能带过去，不然很可能是便宜了别人！ “被子要么想办法做旧，要么干脆就拿旧的算了，做旧也有被察觉的风险，但是真用旧了的被子，被截胡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瑕疵布你别去麻烦周大姐了，我来想办法！” 这下宋燕淮不敢再大意，边走边把他这边的准备工作细细盘剥一遍，让圆音帮忙确认是否有问题，以便及时查漏补缺。 两人这一聊，不知不觉就回到废品站了。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远远的却看到废品站紧闭的院门口，蹲着一个黑影。 第145章 我是警察还是神探? 察觉到有人回来了，那人立马站起身来: “请问是小宋同志吗？” 宋燕淮一愣，看着面前这个中年大叔，有些纳闷: “您是？” 那人赶紧凑了上来，压低声音: “我是邹峰姑父，邹峰去乡下放电影去了，让我直接上这儿来寻你，那啥，我就是想问问，野猪肉小宋你要不要？” 一听这话，宋燕淮和圆音两人眼睛都齐刷刷地亮了。 城里限量供应，每个月分到的肉还不够敞开肚皮吃一顿的，野猪肉虽然比不上家猪肉好吃，但在缺油水的年代，能吃得上肉就不错了，可没那么多挑剔的。 尤其这次宋燕淮要去沙边河看望家里的亲人长辈，路途太遥远，别的东西也不好带，但蘑菇肉酱只要多放点油盐却能保存很久。 所以夫妻俩立马异口同声回道: “要！” 圆音一边打开院门把人往屋里引，一边着急追问: “叔，你们是打了一整头野猪吗？准备出掉多少肉啊？” 邹峰姑父看着也是个憨厚淳朴的，圆音一问，他就没什么隐瞒地说了: “就一头野猪，昨晚上掉进我们挖的陷阱里面，让木刺给扎死的了。 “个头不算太大，就两百来斤，去掉皮、内脏和骨头，还能剩个百二三十斤肉。 “肉我们不打算留，价格呢比菜市场的肉稍微贵一点，七毛八，但是不要票。 “你看看你家要多少，我晚一点就给你们送来！” 这个价格可以说相当公道了，宋燕淮之前去过黑市，也了解过黑市的猪肉价格，起码比正常菜市场高出了两三成不止。 要不是看在邹峰的面子上，估计这位姑父肯定不会给这么便宜的价格。 宋燕淮立马接话: “要是没有其他人要的话，这些肉您就都拿到我家来吧！也别去黑市找买家了，我都给您包圆了！” 这话让邹峰姑父瞬间愣住了: “不是，一百多斤肉，你们全要了？这天气肉可放不住，三两天内不吃完可就全坏了！” 圆音赶紧笑道: “不是我们一家吃，还有其他亲戚朋友也要，您都给拿过来，我自家留个三五斤，剩下的给各家一分就没了，放心，肯定坏不了！” 邹峰姑父一听这解释顿时不再怀疑，毕竟如今城里确实吃肉困难，他每次打到的猎物在黑市可都不愁卖，现在他主动找过来，小宋夫妻俩想顺便帮亲戚朋友邻居们代买一些也完全能够理解！ 确认两人不是开玩笑的，这位大叔也不磨叽，点点头表示他大概晚上十二点之后再来，让夫妻俩别睡得太死。 然后他也不多逗留，喝了一碗水就急匆匆走了。 等人一走，圆音就去翻小金库，这小半个月下来，她和宋燕淮花销不算少，但仍然攒下来了三百来块的存款，当然，这里面包括了她上次卖猴头菇的钱。 不过，一百多斤肉可不便宜，全部拿下来得花掉这些存款的近三分之一，等圆音把买肉的钱数出来，她那个放钱的布荷包一下子就瘪下去了一大截。 好在肉疼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马上圆音就又想通了。 说到底钱存得再多也就是一堆数字，哪里比得过百来斤的鲜猪肉香甜诱人？ 毕竟钱花出去了还可以再挣，但买肉的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错过了这回，还不知道下回要再等到什么时候。 “这么多猪肉你打算怎么弄？” 宋燕淮是得了圆音的示意，才让邹家姑父把那一百多斤肉都给送来，但说到底他对厨房里的事儿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这么多肉要怎么处理才能长时间保存。 至于圆音对邹家姑父说的要给其他亲戚朋友分肉的说辞，宋燕淮一听就知道是找的借口。 他们夫妻俩在京城的亲戚朋友拢共就三两个，不年不节的，谁家能要几十斤肉啊？ 圆音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弄你明天就知道了，反正肯定不会让这些肉白白浪费了就是！” 因为要等邹峰姑父半夜送肉过来，所以夫妻俩也没着急睡， 点着煤油灯，圆音继续做衣服，宋燕淮则忙着把他手里剩下的那几个物件组装完毕，得在去沙边河之前，把这几样东西尽快处理掉。 没想到到了九点多，院门就被敲响。 两人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迟疑和警惕。 那位邹家姑父不是说要十二点以后才会送过来吗？怎么这么快就折返回来了？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了吧？ “我去看看！” 宋燕淮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但不一会儿他就臭着一张脸回来了， “是专门来找你的！” “这么晚了，谁啊？”圆音皱眉。 宋燕淮嗤笑: “还能有谁？你那个属牛皮糖的师姐！” 一听是圆慧，圆音就脸色一沉，压根不打算出去应付，直接又坐回炕上继续干她的针线活。 只可惜她这边不露面，那圆慧就跟个偏执狂一样不依不饶地砸门，大晚上的一直不停，弄得夫妻俩烦不胜烦。 圆音气得脸色铁青，只能起身出去了，隔着院门不客气地骂道: “要发神经回去发，不行就去医院治治，再在我家门口骚扰，信不信我立马去派出所报警了！” 白天才光顾过派出所的圆慧顿时表情一僵，心下暗恨不已，可考虑到她来的目的，还不能跟圆音翻脸，只能把愤怒和屈辱先忍下来，好声好气问道: “我是看到你们屋里还亮着灯，知道你们还没睡，才敲门的。 “要是打扰到你们夫妻家休息了，那我道歉，小师妹，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来问问，何峥嵘的那些狐朋狗友，还有他的那几个相好的，都住哪儿？ “何峥嵘已经好几天不回家了，肯定是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去哪里鬼混去了，我找不到他人，小师妹算我求你，你告诉我他去哪里了好不好？” 圆音是真无语了: “不是，你有毛病吧？你男人不见了，你来求我告诉你他的下落？我跟何峥嵘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你当我是警察还是神探啊？” 第146章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圆慧咬紧嘴唇。 她不愿意承认圆音也跟她一样重生了，可自从来到城里，圆音的种种变化，又无不昭示着这个事实。 这让她的内心无比恐慌，害怕这一次千方百计算计来的男人和婚姻又是一场空。 她只能不断给自己洗脑，她做的选择一定是对的，圆音重生了又如何？这辈子何峥嵘已经被她抢走了，圆音肯定是出于嫉妒，才故意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想让她自乱阵脚。 她要做的就是摒除掉一切杂念，绝对不能受到圆音的影响！ 不管圆音是否重生，如今她和何峥嵘领证的事儿已经成了定局，圆音就算再气恼嫉恨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坐上官太太的位置。 这么一想，圆慧矛盾又挣扎的内心才又平稳下来。 她又用那副熟悉的师姐口吻劝道: “小师妹，不管你愿不愿意，咱俩这辈子的命运都已经截然不同，你男人是你自己选的，可不是我逼你嫁的，你不能因为嫁错了人后悔了就迁怒于我。” 圆音:…… 夏虫不可语冰。 她直接转身就往屋里走，不愿意再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在这个神经病身上。 “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心里清楚，何峥嵘那些朋友的情况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我们师姐妹几十年，你难道真的就为了个男人，要将我们的姐妹感情弃之不顾了吗？” 圆音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就冷冷看着圆慧，压低声音斥道: “你可真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当年把我当傀儡操纵的是谁？背地里勾引别人男人的又是谁？ “重来一回，费尽心机换亲，故意引导我接盘，还污蔑诋毁师太，抢夺我家秘方，桩桩件件可都是你干的！ “真正置师姐妹感情不顾的人不是我，没有道德和底线的人也不是我！ “早在当年你背地里勾引何峥嵘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真不知道如今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脸，敢再跑到我面前来惺惺作态指责我？！” 被圆音这般直白地数落指责，圆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如果说前面她的那些话只是故意试探的话，那么如今圆音的这番话，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她的猜错没有错。 “你果然是——” 圆慧震惊又错愕。 圆音嘲讽一笑: “是又如何，你都可以重来，我不行吗？总不至于你认为只有你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圆慧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眼下这个结果狠狠打了她的脸，让她意识到她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既然你也回来了，那为什么你要把何峥嵘让给我？” 这是圆慧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问题。 毕竟上辈子圆音过得那么好，有钱有闲有地位有人脉，完全活成了她最想成为的样子，这辈子重来，有什么理由要舍弃掉这样完美的人生从头开始？ 圆音看着圆慧: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这街溜子上辈子你就视为香饽饽，我却恨不得从未与他有过任何瓜葛，既然你重来一回还放不下执念，非要撞这堵南墙，那我何不成人之美？ “不过，既然你在姐妹和男人之间选择了男人，那就别再打着师姐的旗号来纠缠我！ “给你自己留点体面，以后在街上遇到了，就当是不认识的陌路人，可别再上来跟我套近乎，咱俩已经恩断义绝了，明白吗？” 看圆音表情冷漠，是真打算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圆慧心不由得往下沉，不死心地追问: “你真不知道何峥嵘去哪儿了？就当是我最后求你一次，只要你告诉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你麻烦了！” 圆音白眼要翻上天了: “人口失踪了就去报警，别搁这儿发疯，再敢敲我让我家男人拿棍子来削你！” 说着圆音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屋里宋燕淮还在忙活他的，听到圆音关门，头也不抬地问: “她来干什么？” 圆音耸耸肩: “打听她男人的下落。” 宋燕淮一愣，还以为圆慧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何峥嵘被抓走了: “你告诉她了？” 圆音摇头，有些好笑: “她男人我又不熟，失踪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案子证据确凿，用不了多久就会判下来了，到时候她迟早会知道，我干什么要多此一举？” 以圆慧的心性，她就算告之实情，人家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认为她在造谣生事，平白惹人记恨。 两人各忙各的，时不时闲聊几句，几个小时好像过得挺快。 熬到夜里十二点多，门口果然传来响动。 宋燕淮赶紧出去开门，就见邹峰姑父骑着辆自行车急匆匆进来了。 那车后座两边绑着两个筐子，筐子上盖着塑料布，把塑料布一扯开，就露出了里面塞得满满的野猪肉。 把肉拿进屋，用蛇皮袋装着，再用秤钩提起来称重。 一共127斤，给抹掉零头，总共支付96块。 圆音痛快地把钱递了过去，邹家姑父在灯下仔细数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 “你们两口子是厚道人，以后我这边要是再遇到好货，一定第一时间来找你们！” 这年头投机倒把风险太大了，要是能在相熟的人里面把东西给卖出去，谁又非得上黑市去冒险？ 这种事儿只要双方都满意，那就是共赢的交易，宋燕淮这边可不嫌肉多，赶紧跟人道谢。 等把这位大叔悄悄送出去，亲眼看着人骑着自行车走远了，把院门重新栓紧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圆音已经手脚利索地将肉切条，放在木盆里面，并倒上食盐和大料仔细搓匀，将一块块肉给腌上了。 “睡吧！” 腌制完猪肉，圆音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了，洗漱完毕就麻溜地爬上炕，还不等宋燕淮贴上来呢，就已经睡着了。 看着小丫头眼底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宋燕淮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将人搂进怀里。 下巴搁在圆音头顶，那新冒出来的发茬有些刺挠得厉害，他一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一边在脑子里默默幻想: 也不知道啥时候自家媳妇儿才能长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到时候像街上那些女同志一样扎两个乌黑亮丽的长辫子，那得多精神多漂亮。 第147章 废品站工作转让 隔天两人都起晚了，不过圆音不用赶时间去上班，所以起得晚点就晚点，无所谓了。 买了一百多斤野猪肉，当然得尝尝鲜，所以早餐圆音切了一大张手擀面，又弄了个爆炒野猪肉片盖在面条上。 面条劲道爽滑，野猪肉因为提前用大料腌制过，加上爆炒的口味比较重，腥臊味儿都被掩盖住了，口感上紧实弹牙有嚼劲儿，吃着并不比普通家猪肉差。 宋燕淮一边吃就一边点头，觉得这九十几块花得值，还表示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吃肉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圆音没说话，一百多斤肉，哪怕让宋燕淮带走一半，剩下的那些也够她吃上两三个月了。 “你得帮我做个东西。” 吃过早饭，等宋燕淮去乐和堂送完药材回来，圆音就忙不迭地给宋燕淮布置任务，手脚笔画着，把她要的东西大概描述了一遍。 “就一个铁皮箱子，下面放碳，上面能放得下四五层的铁网架子。” 宋燕淮一点就通，马上就知道圆音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你想要做个烤箱？” 圆音高兴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宋燕淮竟然这么快就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毕竟这时候京城也就全聚德那边有专门烤鸭用的挂炉，家用电烤箱这种产品还没有传播到国内来呢。 果然机械大佬就是不一样，哪怕厨艺一塌糊涂，但只要涉及到机器相关的东西，他总能立马就抓住重点。 猜到圆音要这个烤箱肯定是为了处理这些野猪肉，所以宋燕淮也没含糊，立马就去外头废品堆里翻找废旧铁皮和零配件去了。 圆音则全身心投入到了处理这批猪肉的工作中。 一百多斤肉，她给分成了两半，一半自家留着，肥肉切丁熬猪油，瘦肉切成巴掌大的方块，丢进猪油里面炸成坛子肉，然后将冷却的猪油和肉全部封进陶罐子里，保存个大半年绝对不成问题。 另一半，一部分做成蘑菇咸肉酱，另一部分则直接加工烘烤成猪肉脯，让宋燕淮带去大西北。 这些都要在这两天时间内完成，可是个不小的工程，得亏赵主任给她放假，不然这么多东西还真做不成。 家里的干蘑菇还剩下两三斤，一部分是从杨鸡毛手里买来的鲜菌菇她自己晒的，另一部分是宋燕淮上次下乡帮忙修拖拉机几个公社送的，圆音索性全给拿出来了，用温水泡开，全部做成蘑菇酱。 反正马上就到她和杨鸡毛约定的交易时间了，这批蘑菇消耗完，正好新的野山菌又能补上，时间衔接得倒是刚刚好。 做蘑菇肉酱，只要把猪肉切成细肉丁就行，但做猪肉脯就不行了，得把猪肉剁成细腻的肉泥，三四十斤肉要剁成泥可不容易，圆音力气小，剁了不到二十分钟手就感觉快要断了。 好在这时候，宋燕淮已经把简易版的铁皮烤箱做好了，见圆音在厨房甩着手嘶哈嘶哈的，忙接过了这个艰难的任务。 他剁得没力气了，就把屋外的吴永胜也叫进来帮忙，两个人轮着剁，谁的手麻了就换另一个，效率明显快多了。 宋燕淮并不担心吴永胜会把他家买了这么多肉的事儿说出去。 一方面是因为吴永胜身有残疾不能言语，另一方面，也是经过这阵子的观察，宋燕淮觉得吴永胜为人单纯质朴勤劳踏实，没什么坏心眼子。 而且他既然马上就要调去机械厂了，废品站这边的工作就空缺出来了。 昨天他去找曹裕弄药材的时候，也顺便说了废品站这个工作的事儿，本来他的打算是让曹叔另外安排个人过来接替他的岗位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曹叔当场拒绝了他的提议，并表示这个工作岗位本来就是当初宋老爷子花钱买下来的，如果宋燕淮不要了，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转让出去。 所以宋燕淮就准备找吴永胜谈谈。 主要是他马上要去沙边河了，短时间内没办法找到新的房子搬出去，只能先让圆音继续赖在废品收购站里，但这份工作要是卖给别人，房子肯定也得一块儿让出来了。 只有吴永胜，他就住在23号院，离废品站近，上下班也方便，并不一定非要搬到这边来住，正好可以给他留出一段缓冲的时间来找房子。 有这个工作名额充当筹码，吴永胜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敢上外头乱传。 果然，等把肉剁完了，宋燕淮把吴永胜单独叫到了隔壁工具间，拿出纸笔和吴永胜坐下来慢慢聊。 一听说宋燕淮要把这个废品站收购员的工作卖掉，吴永胜果然情绪激动，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锃亮地盯着宋燕淮，满脸写着对这份工作的渴望。 可马上，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挺直的腰板弯了下去，局促地攥紧了衣角，表情黯然地垂下头去。 宋燕淮一下就猜到吴永胜失落的原因，笑了笑，在纸上写道： 【是不是担心你拿不出这么多钱？不要紧，我可以把工作赊给你！】 这句话让吴永胜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宋燕淮。 【现在外头一个正式工，卖个七八百块肯定没问题，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求都求不来的买卖。 【废品站收购员稍微欠缺点体面，但工资跟大厂的普工是一样的。 【我现在一个月工资28块，转给你之后，每个月从你的工资里扣除18块给我，连续给三年，三年之后我这个工作就完全属于你了。 【当然我还有一个条件，我们暂时还得在废品站住着，得等我找到新房子之后才能搬走，在此之前你得继续在23号院跟你哥凑合着住。 【如果我提的这些你觉得没问题，就回去准备好证明材料，这两天我就能带你去办理工作交接。】 吴永胜都快被这个天降的大馅饼给砸蒙了。 这年头哪个单位的岗位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高中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更不用说他这种残障人士了，连临时工都很难寻得到机会，正式工作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不用掏一分钱现钱就能白得一份稳定的正式工作，吴永胜怎么可能不答应？ 别说宋燕淮只是提出两个这么宽松的条件了，就是提十个二十个，只要他能做得到，他就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哪怕以后每个月得从他的工资里扣除十八块，三年下来也才648块，这个价格买一份工作，分明是他占了大便宜了！ 至于暂时不能搬到废品站来住，那就更无所谓了。 他哥经常在外跑长途车，家里就只有他一个成年男人，要是搬出来住，晚上就留下他妹妹在家照顾瘫痪在床的老母亲还有他哥那俩孩子，他还不放心呢。 第148章 研究院新进展 接下来的两天，圆音就在家里待着，哪儿都没去。 野猪肉的肥肉没有生猪肉那么厚，所以圆音还让宋燕淮去粮油副食品店把上次棉纺厂送的四张食用油票都给兑换了。 用大锅的食用油将野猪肉炸到外表焦黄，最后将冷却的油一块儿装进了两口二十多升的大罐子里，再将罐子密封好，放置在里间阴凉处，坛子肉就算是完成了。 以后什么时候想吃肉了也不用再大清早去菜市场排队买了，直接从罐子里捞一块儿就行。 炸好坛子肉就做蘑菇咸肉酱，将肥肉丁先熬出油来，再放瘦肉和蘑菇不停翻炒，确保肉都炸酥炒脆了，再加入辣椒面以及各种调味料，盐味得重一些，这样弄出来的肉酱保存的时间更长。 最耗时间的是肉脯，用宋燕淮做的那个简易烤箱，一次只能烘烤三四斤的样子，所以圆音只能一炉接着一炉的炭火烧着，时不时就打开盖子查看里面的肉脯干得怎么样了，一批烘干了就换下一批。 就这么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了两天，才算是把所有的肉都给做出来。 在这个时间间隙里，圆音还把给宋家人准备的几套衣服都做完了；肉脯一共做了十三四斤，全部切成方便食用的小方块，并用油纸包分装好；肉酱用小坛子分装成了四坛，用麻绳仔细捆绑结实。 宋燕淮那边也很忙，按照胡新诚承诺的时间，在第三天上午的时候，陈秘书果然送来了调岗通知。 然后宋燕淮当天就带着材料去机械厂办完了助理工程师的入职手续。 之后他又领着吴永胜上废品公司办理了工作交接，回来后还去了一趟棉纺厂，弄来了几匹没人要的瑕疵布尾货，顺便把谢流萤帮忙制作的浓缩水蜜丸还有他定制的棉被都给带回来了。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就等着隔天机械厂那边下达出差任务，他就能包袱款款启程前往大西北了。 结果当天晚上，两人都要睡下了，胡新诚忽然找上门来了。 “这是去大西北的卧铺车票，还有出差对接公函和介绍信，明天上午八点的火车！中途得经过几次转乘，到了兰县会有军车在出站口接你！” 把办理好的出差手续材料递给宋燕淮收好后，胡新诚又忙不迭地要拽他出门， “火车起码得在路上走四五天，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睡觉，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得先跟我去研究院跑一趟！” 一听到“研究院”这个名字，宋燕淮和圆音异常敏感，两人齐齐抬起头来。 宋燕淮不动声色问： “去研究院干什么？” 胡新诚并未看出这两口子的表情异样，直接解释道： “研究院有一批来自苏国的实验器材设备出了故障，一直也检查不出问题所在，实验室那边的项目又着急赶进度，院里的领导都快要愁死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了前几天机械厂这边安排人修好了棉纺厂生产设备的事儿，就打听到我这儿来了。” “这种实验室的精密仪器，谁敢轻易上手啊？这事儿太棘手了，而且你这都马上要出远门，我想着别给你惹麻烦，就把这个事儿给推了。” “可谁知道那位院长相当执拗，打电话不行又亲自上门来找我，三请四求地非要我领人去看看。” “实在是没办法拒绝，所以我想着晚上带你过去看看，要是修不好也没关系，直接跟人家说清楚就好，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宋燕淮下意识和圆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行，那就去看看吧。” 这一走，差不多等到早上快五点多了宋燕淮才回来。 听到开门声，圆音赶紧从炕上爬了起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宋燕淮一夜没睡，这会儿人都蔫了： “实验室进口的精密仪器比厂里的那些大型生产线设备难搞，问题是找出来了，但是零配件误差要求太高了，国内的厂子根本生产不出来，只能到处去打听看哪个兄弟单位有备用的，一晚上光折腾这个事儿了。” 这时候距离火车发车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小时了，圆音正要去给宋燕淮弄早餐呢，被宋燕淮一把给拦住了。 “别弄了，我收拾收拾就走，陈秘书还在外头等我，他送我去火车站。” 说着，宋燕淮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条递到圆音手里。 圆音愣了一下，煤油灯有些暗，她费劲儿看了半天，才看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 “什么东西？” 宋燕淮眼睛亮亮的： “昨晚上去研究院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碰到了一个教授，因为实验项目研究过程中遇到了问题，进度迟迟没能往前推进，研究院那边已经准备要把她的项目关停。” “那位教授在这个科研课题上呕心沥血十多年，耗费了太多心血，忽然要拿掉她的项目，她很不甘心，就求到了院长那儿，坚称她的研究方向没有问题，希望院长能再给她一点时间。” “我当时正好去找那位院长要实验设备的出厂说明书，就顺便听了一耳朵，结果却意外发现，这位教授正在研究的课题，竟然跟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公文包里的英文资料有很大关联！” 一听这话，圆音也非常惊讶： “这么巧？那咱们手里的那些数据资料，这位教授肯定用得着！” 宋燕淮点头： “对，所以我从研究院回来之前，特意找院长打听了一下那位教授的情况，问到了她的名字和她家的住址！” “本来应该我去把那些资料给挖出来送到那位教授手里的，但我这边时间上不凑巧，只能麻烦你去一趟门头沟了。” “进山的那条路，你还记得吧？” 圆音赶紧点了点头。 她有木系异能，认路的方式跟普通人不一样，只要牢记周围树木的气息，进过一次的山她都能找得到原来的路。 “放心吧，我本来也打算今天上门头沟去一趟，跟杨鸡毛约定的收蘑菇的时间到了，我得去会一会那小子，看看他到底守不守信用。” 宋燕淮还是不太放心： “一定要注意安全，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你就赶紧撤！实在危险的情况下，大不了就把那些资料给扔了，千万别逞能把你自个儿给搭进去，知道吗？” 圆音也不嫌宋燕淮啰嗦，笑眯眯应着，并再三保证她一定会见机行事。 既然宋燕淮不要她张罗早饭，圆音也就不折腾了，把收拾好的行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都没落下后，就准备帮宋燕淮把东西往外头搬。 没想到都快要出门了，宋燕淮却忽然伸出手来，扼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进怀里。 下一秒，一个炙热而又霸道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第149章 等我回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圆音浑身一僵，仿佛被电流穿过一般。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让她心下惶恐又害怕，下意识就想要抗拒逃离。 可她才要闪躲，却被宋燕淮愈发强硬地禁锢进怀里，根本不允许她逃离。 圆音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男人那温润炽热的唇在她的唇齿间肆意掠夺。 呼吸在清晨的朦胧里交织纠缠，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偌大的屋子里，仿佛只能听得到两人怦怦的心跳声。 这一吻，深入又绵长，像是要吻到地老天荒。 直到院子外响起了陈秘书的催促声： “小宋，你东西收拾好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圆音身形一颤，猛地一下回过神来，用力将宋燕淮推开。 只是这一推，她脚下顿时一软，宋燕淮眼疾手快，马上伸出手臂将她重新圈进怀里，这才让她稳住了身形。 圆音脸红得像煮熟的虾，浑身绵软发烫，脚下好像在打飘，呼吸也早就乱了节奏。 宋燕淮也没好到哪里去，两辈子了，他其实还是个啥经验没有的初哥，但临行前的这一吻，像是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让一向稳重自持的他彻底失控。 贪婪地攫取着独属于他家小媳妇儿的气息，沉溺在这甜蜜的缠绵里无法自拔，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甚至一刻也不想停下来。 尤其是这会儿一低头，就看到小丫头面带潮红表情发懵，一双泛着水意的眼睛就这么雾蒙蒙湿漉漉的看着他，清纯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娇媚。 这一瞬间，宋燕淮只觉得心中被怜爱之意涨得满满的，恨不得把面前这人揉进他的骨血里。 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舍，他又俯身而下，将亲吻换成了啃咬，惩罚似地在她那娇嫩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等我回来！” 说着，宋燕淮就拎起行李，转身拉开门往外走去，根本不敢回头。 因为他害怕这一回头，就真要沉沦在这清甜醉人的温柔乡里，根本走不了了！ 陈秘书已经走进院子里了，见宋燕淮出来，赶紧迎上来帮忙拎东西。 圆音忍着脸上的燥热要出来送行，结果还没跨过门槛，就被陈秘书给制止了： “小圆你就别出来了，车就在胡同口停着，这点行李我们两个大男人拎得动。” 宋燕淮也柔声劝道： “听话，时间还早，回去再睡会儿，等我到了那边就给你发电报报平安。” 圆音见状也就不坚持了，目送两人走远，一直到拐进胡同巷子里不见了，这才重新回到屋里躺回炕上。 只是，这回笼觉是肯定睡不着了。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海里就会闪过宋燕淮紧紧拥着她强势索取的画面。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抚上了自己的唇角，好似唇齿间还残留着男人那浓郁如烈酒的气息一般。 那种灵魂的热烈碰撞与交织，只要一回味就让人忍不住心下发颤，如痴如醉又迷恋上瘾。 圆音不由得“嗷”地一声，一把扯过被子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没救了，圆音你这个色欲熏心的女人，平时装得一本正经的，结果一个吻就让你现原形了！ 翻来覆去根本没法冷静下来，圆音只好爬起来，跑到后院去料理她的那些蔬菜和花草，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考虑到白天还得去门头沟，说不定要用到木系异能，所以圆音也就没急着把手头攒的灵气消耗掉。 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培育照料，她种下来的这批蔬菜已经到了采收阶段，每天都可以摘到不少新鲜食材，够她和宋燕淮两个人日常吃的了。 就连上次从山里挖回来的花草，也都长势良好，不仅长出了浓密的根系，壮大了苗叶，有的还发出了侧芽。 不过这批花还在育苗阶段，怕被花苞汲取走过多的营养，圆音把大部分的花苞都提前剪掉了，要再等上俩月，这批花草完全成熟定型，开出来的花才够鲜艳够漂亮。 等吃过早饭，吴永胜就来废品站上班来了。 已经成了废品站的正式工，精气神果然就不一样了，一进院子吴永胜就忙里忙外干劲十足，完全不像之前给宋燕淮代班时那般拘谨了。 圆音锁上门后，跟吴永胜打了个招呼，就背着筐子带着锄头出门了。 坐公交车一路辗转到了门头沟，她就要径直往宋燕淮祖母的“坟冢”所在的那座山里赶。 没想到刚下车走了没几步路，一个黑黢黢的小子就径直从不远的树林子里蹿了出来。 “姐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杨鸡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圆音，一脸的激动紧张又如释重负。 圆音一愣，忍不住朝着四周环顾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早？” 杨鸡毛挠了挠头：“上次咱俩约好的是半个月，但是你没说具体的见面时间，所以我就只能早点在这边等着，怕错过了你下车的时间。” 事实上，从昨天开始，这小子就已经在这边蹲守了，为了不辜负小伙伴们的期待，哪怕在这山脚下喂了一天的蚊子，他也没有半点怨言。 圆音一想也对，上次她和杨鸡毛做的约定比较仓促，只给了个大概的碰面时间。 主要是当时她跟这小子也不熟，心里担心这人未必靠谱，就想着先随意试探一下。 没想到这小孩倒是挺守信用，这么早就跑到这边来等着了。 这倒是让圆音挺意外的，对跟这小孩长期合作的兴趣瞬间提高了不少。 “我要的蘑菇呢，你带来了吗？” 杨鸡毛立马点头：“带来了，东西就藏在那边树林子里，你跟我来！” 说着，杨鸡毛就率先往树林子里跑，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拎出来了两个蛇皮袋子。 一个蛇皮袋子里装着满满一袋子晒干的菌子，另一个袋子里装的则是这两天刚采摘回来的鲜菌菇。 之前圆音跟这小子约好的是只要十斤八斤就行，但眼下这两袋子菌菇，光是干菌菇就有五六斤不止，鲜菌菇就更多了，少说也有二十斤。 圆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孩好像也知道他这些东西准备得太多了，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是更想要干货还是新鲜的，所以每样都准备了一些，要是你觉得多了的话，剩下的那些我再送到收购站那边好了。 “别，你都给我吧，收购站那边价格太低了，送过去多吃亏！” 想到黄老驴还有那位胡厂长都挺喜欢吃她做的蘑菇酱，而且宋燕淮这次去了大西北以后，若是探视他家人的事儿办得顺利，没准以后她能经常给沙边河农场那边寄东西也不一定。 所以圆音没怎么犹豫，直接就表示这批蘑菇她全收了。 第150章 清澈的愚蠢 “我跟你的这个交易，你没跟别人说吧？” 一边给杨鸡毛数钱，圆音一边小心试探。 杨鸡毛摇头：“没有人知道，这些菌菇都是上次和我一块儿的那几个小孩儿捡的，我跟他们说县里的收购站价格比乡镇的收购站要高，让他们把捡的菌菇集中交给我来处理，他们就都同意了。” 圆音忍不住朝着杨鸡毛竖起了大拇指。 六毛一斤的干货，一毛一斤的鲜货，一共给了这小子六块多钱。 大概从来没拿到过这么大一笔巨款，这会儿把那一叠钞票揣进兜里，这小子高兴得都快要合不拢嘴了。 着急回去跟小伙伴们分钱，所以拿了钱后他也不在林子里多逗留，转过身就要跑。 “哎！等等！” 圆音赶紧又叫住这小子。 “我现在找到工作了，每个月只有周日才休息，所以我们的约定时间改一下，以后每隔两周，逢周末我才会到这边来。 “而且我从市里面出来，到这边要两个多小时，起码也要九点多十点才能下车，你下次记得别太早在这边等我。” 杨鸡毛闻言忙点了点头。 圆音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你家住在附近哪个公社哪个生产大队，方便告诉我吗？” 可能是这两次圆音给钱都给得挺痛快的，杨鸡毛对圆音放下了戒心，所以圆音一问，他立马就笑道： “我家住在穆龙岗生产队，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大概二里地就到我们村口了！” 圆音忙把这个生产队记下，等杨鸡毛走了之后，看着面前的这两袋菌子，顿时有些发愁。 背着这么重的菌菇进山显然不现实，没办法只能先在树林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菌子先藏起来。 好在她有木系异能，对藏匿地的灌木杂草一顿输出后，很快两个蛇皮袋就被浓密的树枝草丛掩盖。 从外面看，无论哪个角度都看不出端倪来，除非有谁闲得无聊把这些杂草灌木全部都给砍了，否则里面的东西很难被人翻出来。 圆音这才背着筐子继续往目的地赶，在另一片林子里七拐八绕了好大一圈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半人高的坟包。 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杂草，确定她和宋燕淮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人动过这个“坟冢”后，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拿出筐子里的锄头就往之前宋燕淮埋英文资料的那块区域开挖。 挖了得有快半个小时，才把那堆用塑料膜包裹的书籍给挖出来。 圆音赶紧拆开薄膜仔细查看，确认里面的资料并没有受到损害后，这才将这些书籍放回她那个背篓筐子里。 这时候藏在那个塑料膜里的玉佩，也从里面掉了出来。 摩挲着这枚温润的玉佩，圆音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和纠结。 上次经过陈秘书寻亲认错人的事儿后，周大妈对她好一番劝导开解，圆音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还是受到了影响。 即便她从未对自己的父母心存过任何幻想和渴望，也想象不来有一天和自己的亲人相认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她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万一呢？万一真如周大妈所说，她的父母跟陈秘书一样，也正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寻找和打听她的下落呢？ 所以这会儿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再将玉佩重新埋回去，而是将其揣进了挎包里。 重新将挖好的坑填埋紧实，恢复到之前那样看不出动过土的模样后，圆音给累得够呛，正好时间也到了中午了，她就靠坐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将带来的猪肉饼和水壶拿了出来。 结果才吃了没两口，不经意间一抬头，就跟不远处林子里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了。 圆音心下顿时漏跳了一拍，那一瞬间她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好在下一秒，那眼睛的主人就从树丛里露出了身形。 一只通体红棕色的狐狸，小心翼翼地朝着她所在的位置靠近，蓬松的尾巴耷拉着，细长的狐狸眼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肉饼。 这眼神，莫名有些眼熟。 不知道为什么，圆音就想到了上次在蟠龙山遇到的那只小猕猴。 当时她喂了半个红糖馒头给那只小猕猴，那小猕猴就是用这样眼巴巴的眼神望着她。 圆音有些不确定，试探着也揪了一小块肉饼子朝着面前这只赤狐丢了过去。 赤狐惊得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但很快，被那股诱人的饼香所吸引，这小家伙又再次凑了上来。 一边朝着那块肉饼靠近，它一边警惕戒备地紧盯着圆音。 见圆音没有异动后，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那块肉饼就飞速蹿到了一旁的草丛里去了。 圆音也没在意，继续吃着她的午餐，这回她带来了六个肉饼，是准备当做她午餐和晚餐的。 因为她并不确定杨鸡毛几点会来找，所以出门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要在公交站那边等到搭乘最后一趟末班车回城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杨鸡毛这么守时，而她这边挖取这些英文资料也很顺利，一会儿吃过午饭她就能打道回府了，六个肉饼她一顿根本吃不完。 早知道她就分两个给杨鸡毛了，看那小孩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咋地，给两个肉饼子对圆音不算啥，但这小孩估计要在心里记她一辈子。 笼络人心这种事儿，开过店的圆音驾轻就熟。 当然她并不是刻意要收买杨鸡毛死心塌地追随她，当她的小弟任由她使唤差遣。 只是因为她还记着上辈子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关于那位商界奇才“杨树盛”的新闻，想着在这个小孩身上结一份善缘也不错。 只不过，现在那小孩已经回家了，这肉饼肯定是给不出去了，圆音吃了三个就真吃撑了，正准备把剩下的重新装回挎包里。 结果那只吃白食的红狐狸又来了。 不过这回，这家伙脸上那狡猾机警的神情不见了，满眼都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在一步步凑上来后，一边用鼻子嗅着肉饼的香味儿，一边嘴角还流出了长长的哈喇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第151章 人参花 本来圆音是不打算搭理这家伙的。 主要是这肉饼是用白面做的，掰一块让这家伙尝尝味儿就得了，给一整个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可她这边才要把肉饼收进挎包里，这骚狐狸竟然歪着脑袋就朝着她蹭了过来，整个身体跟没骨头似的在她小腿和臂弯上扭啊扭，并伸出爪子来在圆音的脚上轻轻扒拉。 见圆音无动于衷后，这家伙可能意识到不拿出杀手锏不行了，干脆放弃了做狐狸的尊严，直接翻转身体四脚朝天露出肚皮来，一边摇着尾巴呜呜呜的撒娇撩人，一边眯着眼睛做出一副任由圆音抚摸的姿态。 这下整得圆音都要哭笑不得了： “为了个肉饼子，你可真够豁得出去啊！你对得起狐大仙这个名头吗？” 嘴上絮絮叨叨的，圆音手上可半点没客气，既然这狐狸都这么盛情邀请了，她不上手好好撸一把，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狠狠将这狐狸全身上下都蹂躏了个遍，过足了手瘾后，圆音才掏出来一个肉饼递给这家伙。 一拿到“卖身钱”，这家伙立马翻身爬起来，一瞬间变脸，叼着那肉饼子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冷酷绝情的模样，就好像前面它对圆音的那番魅惑手段，全是技巧，毫无感情。 圆音：…… 狐狸精果然不能招惹，逢场作戏，认真你就输了！ 见那只红狐狸跑了，圆音也不耽搁，背着筐子就准备下山。 这会儿时间还早，她也就不着急了，反正离回城的末班车还有四五个小时呢，她索性就在下山的途中四下转一转，看到野菜菌子什么的就顺手采了，有漂亮的野鲜花或者是嫩树芽也会顺手摘上一把。 在林子里转了快一个小时，眼见着各种野菜菌子嫩芽苞什么的都采了小半筐子，把里面的书籍资料都给盖严实了，手里的鲜花束也快要拿不下了，圆音就不打算再在林子里逗留了。 结果没想到她都快走到山脚了，那只吃了她肉饼就翻脸无情的红狐狸，竟然又从林子里追了出来。 见这家伙气喘吁吁地横在了她前面，圆音还以为这家伙是肉饼没吃够，又来找她讨要来了，顿觉无奈： “小狐狸，贪得无厌可不行哦，我要回家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说着圆音就要绕过这只狐狸离开。 没想到这时候，这家伙又再次堵在了她下山的路上。 不过这回它张开了嘴，将衔在嘴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还用鼻子推了推，将那东西一点点推到了圆音的脚跟前，并朝着圆音呜呜示意。 圆音一愣，忍不住朝着那东西看去。 只见那地上，躺着一朵硕大的花，那花呈伞状，绿色的花萼上缀着淡黄绿色的花瓣，整朵花序得有七八十个花萼，组成了一个花团锦簇的大圆球，看起来十分特别。 大概是之前圆音在山里面采摘各种野花，这狐狸躲在林子里看到了，然后就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这个要送给她当做谢礼。 这要是圆音不识货也就罢了，偏偏她拥有木系异能，上辈子因为兴趣，又不停充电学习，对各类植物都颇具研究，所以只看了一眼，她就认出来这个狐狸送给她的这朵花，竟然是人参花！ 圆音都惊着了，把那花从地上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愈发确定这就是人参花无疑，而且还是从野山参植株的茎秆上刚咬下来的。 能开出这么大一朵花，这得是多少年的老山参啊？ 圆音心下一阵狂跳不止，哪儿还顾得上下山回城的事儿啊，赶紧追着这红狐狸就问道： “这花，你从哪里采来的？！能不能带我去？” 见圆音一脸的激动，这狐狸似乎有些不解，歪着头左看右看，就是没有反应。 圆音顿时急了，想了想直接从挎包里把剩下的那两个肉饼子都给掏了出来，也不管这狐狸到底能不能听懂，直接利诱道： “带我去，只要找到这株人参，这两个肉饼子就都是你的！” 这狐狸果然对圆音手里的肉饼十分眼馋，盯着那肉饼直勾勾看了好几秒后，忽然站起身来，迈开四条腿就朝着林子里狂奔。 圆音见状立马掉头跟上，很快一人一狐就在林子里飞速乱蹿，圆音都不知道自己跟着跑了多远，跑到后面她觉得自己的脚都快要废了，竟然来到了一处山溪跟前。 顺着那山溪往上，就是一处往外突起的山石峭壁，有三四米高，溪水就是从这处峭壁岩石缝隙里流出来的。 那狐狸轻巧地攀爬上去，三两下就顺着那岩壁的洞口钻了进去，见圆音没跟上，还回过头来纳闷地看着她，意思是你怎么不走了。 这下圆音意识到她跟来的行为有些草率了，这么高的崖壁，上面还长满了青苔，她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嘛。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圆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冲着那只狐狸摆摆手就打算摆烂。 那狐狸见状只好跟着退了回来，倒是也不催促，就在圆音身边默默守着。 圆音歇了一会儿，感觉身体的力气恢复了些，掬了一把山溪水在脸上洗了洗，这才侧头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就只有这一条路吗？还有没有别的好走一点的道啊，哪怕绕一点也行啊。” 小狐狸歪了歪头也不吱声，这么原地蹲坐着，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圆音。 这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这就有些难办了。 都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了，也许那株人参近在咫尺，只要爬上这片悬崖峭壁就能找得到，现在要她就这么放弃，如何甘心？ 可这片崖壁十分陡峭，要爬上去实非易事，要是爬到一半再从上面摔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圆音一边脑子飞速运转，一边目光在这林子周围四下环顾。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帮助她攀爬的好东西。 就在离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长满了爬山虎，应该有好些年了，那爬山虎的藤蔓又粗又壮，早已经形成了坚韧的木质部。 一看到这些藤蔓，圆音眼前一亮，顿时脑子里有了个好主意！ 第152章 玉佩空间激活 用锄头将那些爬山虎给挖断，将那些粗壮坚韧的藤蔓一根根扯下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编织成一根又长又结实的绳索。 然后圆音找来了一截粗木棍，将其套在了绳索一端，并将木棍递到了那个小狐狸嘴边，示意它帮忙把木棍叼到崖壁洞口去。 这小狐狸虽然不明白圆音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十分配合她的工作，叼着那木棍三两下就跳上去了。 “对，你找个能卡住这根木棍子的地方把它给扔了就行！” 圆音指挥道。 小狐狸在洞口绕了几圈才将嘴里的木棍扔下。 圆音赶紧慢慢试探着往下拉扯藤蔓，结果第一次没能成功，很快木棍就随着那绳索一块儿掉下来了。 圆音只能示意小狐狸再来一次，如此反复了三四回才终于成功将木棍牢牢卡在石缝里。 圆音试一下这个绳索的牢固程度，已经能承受她的身体重量了。 但怕中途出什么意外，她还是将她今天还能调得动的异能尽数注入到这根藤蔓上，让捆绑住木棍的那端快速催生出粗壮的根系和藤蔓，深深扎进那崖壁处的石缝里。 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圆音这才拽着那根绳索小心翼翼往上面爬。 好在她虽然没多少力气，身体却还算轻巧，借助绳子慢慢往上攀爬勉强还是能行的。 不过这藤蔓做的绳索到底粗糙了些，她又没有戴劳保手套，等到好不容易爬到那个崖壁洞口，手上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让她成功了，强忍着手心火辣辣的痛意，圆音敏捷地跳到了那个洞口。 入口处十分狭窄，仅仅只有半个人高，宽度也就三四十公分，要不是圆音足够瘦小，只怕就算她攀爬到了这个洞口，也根本进不去。 里面黑黢黢的，黑暗中圆音只能看得到那只小狐狸那双眼睛在发着绿光。 要不是这狐狸一直在前面等着她，只怕圆音心里就要犯怵，压根不敢再往前走了。 不过野山参所带来的诱惑太大，圆音咬咬牙还是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 蹲下身慢慢往里面挪，大概挪了得有几米远，周围就渐渐变得宽敞起来，没过多久就能站直身形，而且圆音也慢慢适应眼前这个黑暗环境，甚至隐隐能看到洞穴内的大致轮廓。 不过越往里面走，圆音就越是惊讶。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一处幽深的溶洞中，洞穴里面纵横交错，蜿蜒曲折，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林立，赫然一座天然的地下迷宫。 要不是有这只狐狸带路，擅闯进这样错综复杂的环境里面，恐怕走不了多远就要迷失方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想不到门头沟附近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地方，圆音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听说过。 往里面又走了大概大半个小时，终于那只狐狸在一处地下潭前站定。 面前是一汪巨大的潭水，潭水清凌深不见底，在潭水上方的山洞顶部，有一个几米见方的洞，洞口处有一束光亮从头顶洒落，正好照射在潭水旁的一处山壁上。 那光亮处，赫然长着三株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杵着一根细长的花茎杆杆，除了其中一株的花杆顶端被咬断了，另外两株上头开着的浅黄绿色伞状花蕾，跟圆音手里面小狐狸送她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这三株植物，正是圆音心心念念了一路的野山参！ 看清楚这几株人参的叶片数量后，圆音就忍不住呼吸急促。 三株参都是六批叶，而且看地面根茎连接处那芦头比成人大拇指还要粗了，哪怕还没把这野山参挖出来，光是从这两个特征就能判断出来这几株山参起码都得上百年了。 这样的老山参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要是保存得好，再过个二十年，随便一根都能卖出六位数的天价！ 圆音面色瞬间涨得通红，二话没说拿起筐子里的锄头就往那山壁上开挖。 只可惜这山壁上只有薄薄一层土壤，再往下都是坚硬的岩层，这几株山参的根系，就是顺着岩层缝隙一点点往里钻，细密繁茂的根须甚至蔓延渗透进了岩层底超过一两米深。 挖人参又讲究根须的完整度，尤其是这样值钱的老山参，哪怕只是随便断掉几根细小的须子，都能让人心疼死。 圆音尝试着抠挖了几下，发现那些岩层根本挖不动，也很难将山参的芦碗根须从岩层缝隙里面剥离开来。 而且就这么几下，还把她手掌心的那几个水泡都给磨破了。 这下圆音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生怕一不小心把这么金贵的玩意儿给挖断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坐在潭水边一边清理着手上的伤口，她一边思考着对策，奈何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这次出来就没想过会在山里面过夜，所以她根本就没准备任何野外露营的东西，眼看着天色渐晚，她只能等回去再说。 就算今天赶不上末班车回城，起码也得下山去附近的生产大队找个农民家借宿才行。 大不了等回市里之后，去找黄老驴咨询一下有没有什么挖参的特殊工具和技巧，或者是等宋燕淮从大西北回来后，找他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好在这山洞非常隐蔽，就算她这回没有把这几株山参挖走，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截胡。 只要她在回去的时候沿路悄悄做上标记，就不愁找不到这几株野山参。 这么一想，圆音就不打算继续在这黑黢黢冷冰冰的山洞里耗着了，在挎包里翻找着手帕，准备将磨破皮的手掌心先简单包扎一下，方便一会儿她出了洞穴口之后顺着那根藤蔓往下爬。 结果这一翻，手掌心那磨破皮的地方就不小心蹭到了玉佩上。 血渍一沾到那枚玉佩，那玉佩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剧烈震颤，并发出刺眼的荧光。 圆音只觉得手心烫得像是要被灼出一个洞一般，来不及将那玉佩甩出去，下一秒她只觉眼前一花，竟然已经置身在一处奇怪的空间内。 第153章 芥子纳须弥 眼前像是个空荡荡的大仓库，目测得有上百个平方。 仓库四周的墙壁都是由石头砌成的，屋顶离地面差不多有五米高，整个屋子既没有窗户也找不到门。 偏偏在这样一个密闭空间里，居然十分亮堂，也不知道光线到底是从哪里照进来的。 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圆音顿时慌了神，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上一秒她还在那溶洞里呢，怎么眨眼间就跑到这鬼地方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贼老天啊，能不能别老拿我我这个倒霉蛋开涮啊？薅羊毛也不是这么个薅法！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扔回六十年代也就算了，我这好不容易把日子给捋顺了，你又给我干到哪儿来了？” “能不能别玩了，快让我回去！” 圆音越想越气，一边眼眶泛红一边骂骂咧咧，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结果她话音刚落，眼前一花，下一秒她竟然又重新站在了那个昏暗清凌的溶洞水潭前。 这个变故，直接让圆音懵了。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掌。 她明明记得，一分钟前，她的右手手掌心烫到都快要被那枚玉佩烧穿了。 可这会儿，那股灼烧的感觉却已经消失殆尽，就好像前面发生的事儿，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只不过诡异是的，之前圆音的手掌心明明有好几个水泡破了皮甚至还渗出了血渍，可这会儿那些伤口竟然都神奇地愈合了。 更为奇怪的是，在她的右手掌心处，竟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卍字印记。 在佛门清修了十八年，卍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圆音当然十分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圆音心下诚惶诚恐，第一反应就是要将这个印记给擦掉。 可这个印记就像是本来就长在她的身体里一样，她用帕子将手掌心都快要擦破皮了，这个印记也根本没能擦掉。 与此同时，圆音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原本装在挎包里的那块玉佩也不见了！ 就在她以为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将玉佩甩了出去，准备在附近仔细找找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又出现了那个奇怪的仓库空间，而且她甚至还看到，她的那枚玉佩，就躺在那个空荡荡的大仓库里。 鬼使神差的，圆音就伸出手朝着那枚玉佩探去。 下一秒，那玉佩，竟然真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圆音当场惊呆了！ 修过佛法的人都知道，“芥子”和“须弥”是佛教宇宙观中的两个重要元素，常有芥子纳须弥之说。 须弥至大至高，而芥子至微至小，可芥子却能容纳须弥包容万物，蕴含着生命的力量和无限潜能。 因此，芥子在佛家心中常被视为具有神奇力量之物，许多佛学者也对这一微小之物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现在，看着手里的这枚玉佩，再看看眼前那个若隐若现的奇怪空间，圆音意识到不对了。 这个仓库，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芥子吧？ 为了验证这一点，圆音将玉佩拿在手里，脑子里默念要将玉佩重新收回仓库里去。 没想到下一瞬，那玉佩竟然真的又一次躺在了那个仓库里！ 验证成功的圆音又是错愕又是不敢置信，目光扫到地上那个筐子，又忍不住伸出手来拿这个筐子做了一回实验。 接连尝试了七八回，事实证明，圆音的猜错完全正确！ 只要是她的右手触碰到的物件，她心里默念收，东西就真的会收进她那个仓库空间里，而她只要在脑子里盯着那个物件再默念出来，东西就又会瞬移到现实世界，并且还能放置在她意念所指定的任意位置。 想到她之前整个人都进到了那个仓库里，圆音又不死心地继续研究起来。 她隐隐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突然出现的芥子空间，跟她手掌心的那个印记脱不开关系。 只是她找不到打开这个神秘大仓库的钥匙，只能跟考试蒙答案似的乱猜。 也不知道试了多少种办法，最后稀里糊涂的，她无意中双手合十，心里面虔诚默念了卍这个字，结果下一秒她就感觉手掌心一热，瞬间眼前一亮，整个人已经闪进了那个仓库内！ 偌大的仓库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她之前收进来的那枚玉佩，还有那个装满了书籍和野菜的筐子。 掌握了空间的正确进出方法，圆音心下无比激动亢奋。 毕竟这个空间就在她的手掌心藏着，以后她走到哪儿就能带到哪儿，一个上百平的大仓库，多少东西装不下？ 以后她种的菜，养的花，甚至她在废品站挑的那些红木木料，只要收进这个仓库里，就再不用担心暴露的风险！ 圆音赶紧双手合十虔诚道歉，她承认前面是她骂得太大声了，没搞清楚状况冤枉了人家，能送给她这么逆天的作弊器，她这哪里是什么倒霉蛋啊，分明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重新闪出空间后，把身上的挎包还有那边的锄头都丢进了空间里，环顾了一周，忽然圆音的目光落在了那石壁处的三株野山参上。 她心下不由得一动。 既然只要她的右手碰到的东西都能收进空间，那人参行不行？ 想到就做，圆音立马走上前去，抓住了其中一株野山参默念收！ 瞬间，一株老山参就出现在了她那个大仓库里！ 整个根须十分完整，从芦头到最小的根须，足足有一米长，而且还是四芦并发，四条腿紧紧缠绕在一起，须条又多又清疏，上面布满了芦碗珍珠点，哪怕圆音不是从事中医药行业的专业人员，也看得出来这支老山参品相相当顶级！ 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圆音嘴都快要笑裂了，之前她绞尽脑汁都不得功法，没想到有了空间后，这三株老山参挖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当下她也顾不上多耽搁了，立马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两株也都给收进空间里！ 剩下那两棵参一株为两芦并发，另外一株则在正常的单芦参，重量上肯定比不得四芦并发参，但皮条须长和宽度尺寸倒是都不比第一株差。 总之这样的年份品相，随便哪一根都是市面上见都见不着的极品靓货。 第154章 空间时间静止 顺利将三株百年野山参收入囊中，圆音此行的目的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让红狐狸领着她原路返回，顺着那藤蔓落到地面后，圆音这才从芥子空间里把那两只肉饼取了出来，笑眯眯地递给了这只小狐狸。 毕竟要不是这家伙在山脚下拦住了她，她哪里会知道这山里藏着的溶洞内居然长了野山参？ 而且托了这家伙的福，她还意外激活了自己那个玉佩上的芥子空间。 得了这么多好处，只不过付了两个肉饼作为酬劳，她这一波绝对赚大发了。 见圆音果然信守承诺，这狐狸高兴地翘起尾巴疯狂摇摆，还绕着圆音转了好几圈。 圆音忍不住笑了，抬起手来摸了摸这小家伙的脑袋，这才冲它摆摆手： “谢谢你啊，小狐狸，这回我真要走了，再不下山天很快就要黑了！” 说着圆音就转身疾步往山下走。 可能是跟圆音相处的这几个小时还算愉快，这小狐狸没像第一回那样叼起肉饼就跑，而是一直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圆音离开的方向。 下山的速度要比上山快了不少，毕竟圆音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负重。 一边赶路，她还一边继续做实验，把腕上的手表取下来，记好时间后将手表扔进仓库里。 过几分钟后，再将腕表从仓库里取出来。 果然，手表上的指针，进去前指的是什么数字，出来的时候就还是什么数字。 说明这个芥子空间里面时间是完全静止的。 但她在仓库里却能够随心所欲地走动，并不受时间静止这个特殊属性的约束。 大概是由于激活这个芥子空间的介质是她的血，所以如今她之于这个芥子空间是主体，而其他物品却是客体。 因此当其他物品进入空间后，会判定为非法入侵，芥子空间没有防御能力，只能通过锁定时间流动这种特殊方式，将这些外来入侵物的攻击力降到最低，从而起到保护空间以及宿主的目的。 证实了空间的这个特殊属性后，圆音心里就有数了。 看样子以后这个大仓库不仅能当成储藏室，还可以作为保鲜冰箱使用。 各种应季生鲜食材，只要收到这个仓库里面，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坏掉，想什么时候吃了就从空间里取出来就行，而且食物存进去之前是什么样，取出来就还是什么样儿。 圆音立马就想到了她前两天炸的那两罐坛子肉，要早知道会有空间这玩意儿，她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儿，直接把肉藏到空间里面不就好了。 不过坛子肉有鲜肉所没有的风味儿，偶尔吃上一顿也挺不错的，等回去把那两罐肉收到空间里，吃个三年五年都没问题。 还有杨鸡毛帮她捡的那些新鲜菌菇，都不用晒干了，直接扔空间里，什么时候都能吃到新鲜的。 走到山下，果然天已经快要黑了，回城肯定是不可能了。 圆音先去那片小树林子里把她藏起来的那些蘑菇给收进空间里，略犹豫了一下，又把她那个筐子给取了出来背上，当然，筐子里的那些英文资料肯定是都留在了空间里，才朝着杨鸡毛家所在的穆龙岗生产大队走去。 走了大概二里地，果然就看到不远处的村口大槐树下，坐了不少村民正在闲唠嗑。 她忙走上前向这些人打听： “请问这里是穆龙岗生产大队吗？” 大概是看圆音是个生面孔，这些村民立马一个个目光跟探照灯似的紧盯着圆音： “这儿是穆龙岗，姑娘你打哪儿来的，找谁啊？” 圆音忙笑道：“大娘，我是市里的，到这边来挖野菜，结果不小心错过回城的末班车了，正好我之前在山沟挖野菜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同志，他就住在你们这个生产大队，就想着上他家看看能不能借住上一晚。” 几个村民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其中一个就问道： “你的介绍信呢？” 这个圆音还真有。 因为介绍信都是手写的，只需要废品站站长盖个公章就能生效，宋燕淮为了出行方便，就去找曹叔借公章给直接盖了厚厚一大沓信纸，然后哪天临时要出门了，就在那个信纸上面扯下来一张自己填上各种身份信息。 路上不一定有人查，但真要碰上了，没介绍信很可能会被当做可疑分子给抓起来，所以圆音在出门的时候，也顺手给自己填了一张以防万一。 没想到竟然还真用上了。 见圆音大大方方地把介绍信掏出来，那个问话的就凑上前来，擦亮一根火柴，凑近在那介绍信上仔细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才点了点头： “你要找的是村里的谁？” “杨鸡毛。” 一听圆音要找的是杨鸡毛，一群村民顿时面面相觑。 “杨鸡毛是杨老二家那孩子吧？” “那小子竟然还认识城里人？怎么没听说啊？” “上他家去借宿？姑娘你怕是找错人家了，你当心让赵桂花给赶出来！” “就是，杨鸡毛自己都让他那个后妈给赶到村尾那烂木屋子里住去了，你上他家借宿，他那个后妈肯定不会给你好脸！” 众人七嘴八舌，把杨鸡毛的情况跟圆音八卦了一遍。 圆音这才知道，杨鸡毛的妈早在自然灾害第三年就病死了，原配去世三个月不到，杨老二就又讨了个老婆。 那后老婆十分泼辣，对杨鸡毛和他妹妹非打即骂，还经常不给饭吃，在给杨老二生了俩孩子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把前头原配生的俩孩子当牲口使唤。 最后是杨老二的爹实在看不过眼，怕再磋磨下去把孩子命都给折腾没了，到时候满生产大队的人都得戳他老杨家的脊梁骨，于是就去找了生产队干部做主，强行把前头二儿媳妇生的俩孩子单独给分了出来。 之后杨鸡毛就带着他那个妹妹住到了村尾荒废的木屋里，俩半大点的孩子早早就跟着大人们下地干活挣工分，加上杨老二的爹每个月也会偷偷接济俩孩子一些口粮，勉强也算是把日子给过起来了。 第155章 你怎么不去抢? 有后妈就有后爹，这句话在杨鸡毛的父亲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任由自己的孩子被人这么凌辱磋磨，这种人就不配为父，村里人虽然不愿意插手杨家的事儿，但从这些人提到杨家时的表情和口气，也看得出来大家都对杨老二的做法相当鄙夷。 圆音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杨鸡毛会一大早就在公交站那边等着，生怕错过了和她的约定。 对杨鸡毛而言，卖蘑菇很可能就是他每年为数不多的挣钱方式。 往年在山里捡到蘑菇他只能送去收购站，但收购站给的价格压得太低，带来的收入非常少。 圆音这边承诺的收购价格，是收购站的好几倍，要是能成，接下来的两个月就是山里蘑菇生长的旺季，他和妹妹勤快一点，没准能把小半年的生活费都挣出来，这么好的机会，他能不重视吗？ 圆音自己上辈子在何家就过了很多年苦日子，一听到杨鸡毛的身世遭遇后，顿时就对这个孩子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恻隐之心。 之前她怕蘑菇买太多吃不完，所以才会和这小子约定一次只要个八斤十斤就够了。 但这回有了空间，多少蘑菇她都能吃得下，自然就不用再搞什么限量收购了。 只要这孩子给她提供的蘑菇品质上没问题，有多少她就要多少。 正和村里人聊着呢，那边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赵桂花”来了。 圆音一抬头，果然就看到一个身形有些丰腴，穿得也挺周整的村妇走了出来，目光在圆音身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 “就是你想要借宿？想住我家可以，得给两块钱的借宿费！” 这话一出，圆音还没反应呢，其他村民先恼了：“住一晚上就要两块钱，这么贵赵荷花你怎么不去抢？” 赵桂花叉着腰，露出一副泼皮无赖又有恃无恐的模样： “又不是我求着她上我家住，是她自己找上来的，再说了，她们城里人有供应粮吃还有工资拿，两块钱随随便便就能掏得出来，哪里贵了？要是嫌贵那就滚，我们穆龙岗可不欢迎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村里人顿时被噎住，指着赵桂花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圆音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赵桂花就是故意的。 可能是知道圆音是城里来的，所以她把圆音当成了冤大头，趁机狠狠宰上一笔。 要是圆音不答应也没关系，她故意摆出这般野蛮强盗的姿态，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那就是要让圆音心下生厌，并迁怒到继子杨鸡毛的身上，从此讨厌杨鸡毛并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赵桂花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也不难理解。 这就是典型的人性之恶，在赵桂花的眼里，杨鸡毛这个继子哪怕分出去单过，不能再由她所掌控了，她也绝对不容许他有好日子过！ 可圆音的突然出现，让赵桂花警铃大作，担心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继子和这个城里女人成为了朋友之后，将来会借助这条人脉进城工作和发展。 万一真让这小子发达了，那她的儿子一辈子都要被这个继子给比下去，而她这个恶毒后娘，也必然会成为村里人的笑柄！ 抱着这样隐蔽的恶意，赵桂花这会儿对圆音当然是怎么尖酸刻薄怎么来，一副不把这两人的友谊破坏掉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只可惜她这点小九九，一眼就被圆音给看穿了。 “婶子，我要借宿的是杨鸡毛家，不是您家，两块钱我确实可以掏，但这借宿费我要给也是给杨鸡毛，您犯不着这么着急跳脚。” 圆音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就转头看向那边检查过她手里那封介绍信的大叔， “叔，麻烦您帮忙领个路，带我去村尾木屋那边看看成吗？” 那大叔闻言点了点头，径直就往村尾走去。 见圆音竟然真要去村尾那烂木屋子，赵桂花顿时气炸了，下意识就想要冲上去把圆音给拦下来。 没想到下一秒，走在前面那大叔忽然回过头来，冲着赵桂花一声怒喝： “赵桂花，你真当老杨家没人了是吧？今儿个你敢闹腾试试，你信不信我把你跟杨老二全赶出生产大队！” 被那大叔一吼，赵桂花吓得瞬间成了鹌鹑，再不敢撒泼耍横了。 这倒是让圆音有些纳闷，忍不住好奇地看了这位大叔一眼。 能一句话就把赵桂花震慑住了，这大叔是村里的什么人？ 在村里走了得有十几分钟，才从村头走到村尾。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个破败不堪的木屋子，一半已经塌了，剩下的那一半，由好几根木棍子支撑着，还用木板子歪七扭八地钉了许多不规则的补丁，但好歹也算是立住了。 圆音正要上去敲门，这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了俩背着筐子的小孩，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圆音马上就猜到回来的这俩孩子应该就是杨鸡毛和他妹妹。 果然，看到自家屋门口站着两人，那俩孩子脚步不由得放缓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杨鸡毛纳闷地问道： “队长叔，有什么事儿吗？” 圆音这才知道，这位大叔竟然是生产队的大队长，难怪能一句话就把赵桂花给治得死死的。 不过这会儿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圆音赶紧亮明身份： “杨鸡毛，是我，白天在门头沟公交站那边山脚下，我俩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 杨鸡毛这才注意到跟在大队长身边的女人，待看清楚这个女人是谁后，他的心下顿时一紧： “姐姐，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这么晚了圆音竟然会找到他家里来，而且还是大队长领着，这阵仗杨鸡毛能不害怕么？他担心圆音是不是买了他的那些蘑菇之后又反悔了，现在是来找他退钱来了！ 好在圆音一下就听出了杨鸡毛的紧张和担忧，赶紧解释道： “我是来你家借宿的，不小心错过了回城的公交车，这附近我又只认识你这一个熟人，所以我就擅自跑来你们村找你了，不知道你家方不方便？” 第156章 借宿与搞事儿 知道圆音不是来找他要账的，杨鸡毛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紧接着，他表情又有些尴尬和难堪，就他现在住的这个木屋子的条件，他真怕门一打开，这个城里姐姐就给吓跑了。 “倒也不是不方便，就是……” 杨鸡毛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圆音笑道：“没事儿，我不挑的，有个地方能让我躺一晚上就行，正好我还想找你商量点别的事儿。” 这下杨鸡毛没法再把人拒之门外了，只能硬着头皮把人领进屋。 这一进去，果然屋子里相当简陋，一张边缘坑坑洼洼中间甚至还有些塌陷的炕床，上面摆着一张瘸了条腿的炕桌，还有一床破烂的薄褥子和毛了边的旧凉席，这就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物件了。 见杨鸡毛低着头完全不敢和她对视，圆音忙回过身向送她来的那位大队长道谢： “叔，谢谢您，今晚上我就借住在这儿了。” 杨鸡毛猛地一下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圆音。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这位城里姐姐嫌弃和嘲笑的准备，没想到圆音竟然是这个反应。 杨国栋也认真看了圆音一眼，见这小姑娘并不是在开玩笑后，这才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重重拍了拍杨鸡毛的肩膀，刻意提点这小子： “好好招待，家里要是缺啥，就上我家去拿，别怠慢了城里来的客人！” 等这位大队长一走，杨鸡毛顿时满脸忐忑： “姐姐，你，你真要住我家？” 圆音笑了笑，反问他：“不行吗？还是说你其实并不欢迎我？” 杨鸡毛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欢迎的，就是我家太破了，我怕你住不习惯。” “没有不习惯，能遮风避雨就很好了，而且你家虽然简陋了点，但是收拾得很整齐，说明你跟你妹妹都是很勤快也很爱干净的人。” 说着，圆音就看向门口正怯生生望着她的小姑娘： “来的时候我就听村里人说了，你带着你妹妹从杨家分出来单过了。这个就是你妹妹吧？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 小姑娘有些内向，下意识地朝着杨鸡毛身后躲。 杨鸡毛忙替妹妹回道：“她叫杨雀儿，60年生的，今年虚岁都八岁了。” 因为京城这边管麻雀叫家雀儿，和“巧”字同音，所以圆音骤然一听，还以为这姑娘是叫杨巧儿，忙点头说这名字不错，比鸡毛什么的可好听太多了。 结果杨鸡毛却告诉她，是麻雀的雀。 差点闹了个笑话，圆音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下忍不住腹诽： 一个鸡毛一个麻雀，这兄妹俩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取的，乡土气息可太浓郁了。 “哥，猪草还没送。” 见杨鸡毛光顾着和圆音聊天，忘了正事儿，杨雀儿忙拉了拉哥哥的衣摆小声提醒。 杨鸡毛这才想起来，赶紧对圆音道：“姐姐你先在家里坐着，让我妹妹陪你聊天，我得把猪草送到生产队的猪圈去，不然记分员要扣工分！” 说着，他就背着自己的筐子，又接过妹妹身上那只筐子，急速朝着生产队养猪棚那边赶。 两只筐子里的猪草都装得满满当当，加起来重量可不轻，小男孩瘦弱的身形都快要被两只筐子给压弯了。 杨鸡毛一走，杨雀儿就拘谨地进了屋，拿床上的高粱笤帚把那个其实已经收拾得很干净的炕又扫了一遍，这才红着脸示意圆音进屋坐。 等圆音进屋了，小姑娘就懂事地开始生火准备烧水。 不过就这姐弟俩的生活条件，显然不可能有铁锅这类炊具，和圆音当初见到宋燕淮时的情况一样，他们做饭的工具，就是一个粗制的瓦罐子。 生了火之后，把装水的瓦罐往炭火上放，再将山里面挖来的野菜菌子洗干净丢进罐子里焖煮。 可能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所以小姑娘几经犹豫后，还是走到了屋子最里头，从藏在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缸里面抓出了几把玉米高粱面。 加水揉成面团后，再揪成一个个细小的疙瘩丢进瓦罐里。 等到所有食材都熟得差不多了，杨鸡毛正好送完猪草回来了，于是三人就准备开饭。 家里没有多余的碗，圆音就从挎包里拿出了她的铝饭盒。 这是她白天装过肉饼的，一打开顿时一股野猪肉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那对兄妹立马眼巴巴地就朝着她这个饭盒看了过来。 可惜这会儿饭盒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六个肉饼她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已经进了山上那只红狐狸的肚子里了。 圆音忙安抚俩孩子：“午饭我吃的是自己做的肉饼，没想到会上你们家来，所以没给你们俩留，但下回我再来的话，肯定给你们准备一份。” 杨鸡毛还是很懂分寸的，虽然馋这个香喷喷的肉饼子，到底不好意思让圆音破费，于是赶紧拒绝道： “不用不用，姐姐你别给我们准备，我们不喜欢吃肉，是吧雀儿？” 说着，他着急忙慌地拉扯着妹妹的手臂示意了一下。 杨雀儿狂咽了几下口水，也违心地跟着点头。 这么言不由衷的话，糊弄三岁小孩还成，圆音要信了那就奇了怪了。 不过她也不在这种事情上过多争执，总之下回她再来，肯定会记得自己承诺的这个事儿就对了。 晚饭的味道当然是很一般，因为没有放油，纯就是白水煮出来的疙瘩汤，里面放点盐简单调个味儿，但这已经是人家孩子给出的最高礼遇了。 毕竟如果要是圆音不来的话，她估计这对兄妹晚上的这罐子汤里面，应该就只会放野菜菌子，连面疙瘩都不会有。 所以在小雀儿紧张和期待的目光下，圆音非常给面子地把一整饭盒都吃了，并且还一个劲儿夸奖小姑娘的手艺好。 杨雀儿果然被夸得眼睛都亮了，虽然仍然十分害羞腼腆，但偷偷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晚上，杨雀儿把炕床上最平整的内侧位置让给圆音睡，她自己则睡在了坑坑洼洼的外侧。 至于杨鸡毛，他直接上外头厨房的柴火垛睡去了。 圆音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方面是因为刚解锁的芥子空间，让她情绪亢奋，毫无睡意；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几天晚上她都是在宋燕淮怀里睡的，现在骤然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后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也没了，这让她心里头空落落的，多少有些不大习惯。 既然睡不着觉，那就干脆爬起来整点事儿做。 圆音偷偷摸摸地跑到柴火垛那边，把睡得昏天暗地的杨鸡毛给戳醒了： “问你个事儿，这附近有河吗？” 第157章 水库抓鱼 杨鸡毛睁开惺忪的睡眼，虽然困得要死，但还是摇了摇头： “有条黑河沟，离我们生产大队得有七八公里远，不过后山倒是修了一个水库，水库下游就是泄洪渠，连接着我们这一片好几个公社的农田和庄稼地，这一带的农田灌溉用水来源都靠这座水库来供给。” 圆音赶紧追问：“那这水库里面有鱼吗？” 杨鸡毛一脸莫名地看着圆音： “鱼肯定是有的，但是水库里面的水很深，除非用船和鱼网，不然根本抓不着。而且水性不好的人千万别靠近水库，那边还挺危险的，每年都有人跑去玩水结果不小心淹死在里头。” 一听这话，圆音忍不住笑了：“那你倒是不用担心，我是游泳健将，江河湖海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儿，告诉我这个水库怎么走，趁晚上没人，我想去看看！” 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杨鸡毛挠了挠头，到底还是担心圆音的安全问题，只能认命地从柴火垛里爬了起来： “算了，我带你去吧！” “把你那两个装猪草用的筐子带上！”圆音忙提醒道。 杨鸡毛心下无奈，想说城里人可真够天真的，这位姐姐该不会以为水库里的鱼都傻到浮在水面上，只要她去了就能任由她随便抓吧？ 不过到底不敢违拗圆音的意思，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那两个筐子给拿上。 两人刚要出门，结果那边听到动静的杨雀儿也利索地爬起来了，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盯着二人： “哥，我也要去！” 于是，两兄妹一人背个筐子走在前面，圆音跟在后头，径直就往山里头那个大水库走去。 虽然已经是大晚上了，但是好在天气不错，头顶上一轮半圆的月亮十分明亮，柔和而皎洁的月光洒下，树木，房屋，草垛，庄稼地，还有山间小道，都能大致看得清轮廓。 三人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翻越过后山，来到了一座波光粼粼的大水库。 水库四周都被山峦所笼罩，五月刚过完春汛，气温回升冰雪消融，水库里的水位线很高，按照杨鸡毛的说法，这个大水库的中心水位估计有三四十米深。 这么深的水域，怪不得每年都有人会在这个水库里溺亡。 不过圆音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上辈子她为了去全国各地搜罗奇花异草，专门学了各种生存技能，其中就包括游泳和潜水。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在公共澡堂泡澡时被何芳华背后偷袭，她能轻而易举地破局，顺便还反手阴了何芳华一把的原因。 因为她的游泳和潜水技能，是得到过专业教练的认可的。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掌握了这两项技能，圆音当然不会如此托大，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贸贸然跑到这样一片完全不熟悉的水域来。 她真正所倚仗的，还是她刚刚激活的芥子空间。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做过多次实验，只要她的手触碰到的东西，都能随心所欲收进那个大仓库里。 既然这样，那她是不是也能借助这个巧妙的办法，进入江河湖泊里面抓鱼呢？ 只要她下水，在她周身方圆几米内的湖水，是不是都可以被她顷刻间收入仓库内？ 如果被她收进去的这片水域恰好有鱼，她只需要简单进行一次筛选，将这些鱼留下，再把那些水重新放出来，就能达到捕鱼的目的。 这种办法方便快捷也没有什么危险性，整个过程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有了这样的设想，圆音当然迫不及待想要来尝试一次，这会儿到了水库，沿着堤坝绕了一圈，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入水口，她二话没说脱下鞋子就要下水。 杨鸡毛表情紧绷，一脸纠结地拽着圆音的衣服小声劝道： “姐姐，要不还是别下去吧，这太危险了！” 杨雀儿眼睛里也充满了担忧和惶恐。 圆音笑了笑，伸出手指来对着兄妹俩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紧张，真没事儿，一会儿你俩就看着好了，我扔啥东西上来你们俩埋头捡就得了，可千万别吱声！” 说着，她就一个纵跃径直跳进了水库里，很快就像是一条人鱼一般优雅地钻入了水底。 兄妹俩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大概一两分钟不到，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就从水底浮了上来。 下一秒，那人手用力朝这边一甩，一个东西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径直飞到了岸边的草丛里。 落到岸上后，那玩意儿还一个劲儿地蹦跶，弹跳了好几下才消停下来。 “哥！是鱼！好大一条鱼！” 杨雀儿惊讶极了，立马压低声音兴奋地冲着杨鸡毛喊道。 “别说话！快捡起来丢筐子里！” 杨鸡毛并没有比妹妹好到哪里去，激动得声音都快要劈叉了，脸色更是涨得通红，好在月色掩盖，并没有被妹妹发觉。 兄妹俩慌手慌脚地把那条足有两三斤重的鱼送进筐子里。 才刚把这条捡起来，水面又传来声响，下一秒，又一条扔上来了。 这回兄妹俩都不说话了，一个埋头捡鱼，一个则警惕地朝着水库四周张望。 游泳和潜水是个体力活，加上这时候才五月，山里水库的水温还是有些冰冷，圆音如今的身体非常娇弱，在水里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但胜在她有个作弊器，入水深潜之后，也不管有没有鱼，只管收就是，等收进去一仓库湖水，她就自己同步闪进空间里，然后在里面边歇息边悠闲地筛选猎物。 还别说，虽然是盲抓，但这水库里头的鱼还真不少，捞一波基本上就能逮到大大小小几十斤鱼。 不过她只挑大的留下，小的全都给扔回去，并且每捞一回，就会浮出水面佯装换气，顺便给岸边那对兄妹俩扔一条鱼。 如此往复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她这边目测捞了得有三四百条大鱼，给岸边的杨鸡毛兄妹俩也送了二十多条，背过来的那两只筐子都快要装不下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工游回岸上。 第158章 再上山 一上岸圆音就被凉飕飕的冷风吹得直哆嗦，连忙把她下水之前脱下来的外套给披上。 杨鸡毛一听见圆音牙关打颤，赶紧喊妹妹快点回家。 背着大几十斤鱼，兄妹俩情绪都极其亢奋，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圆音看杨雀儿这么小，担心她背不动，还想要把筐子接过来，帮小姑娘背一段路。 结果杨雀儿还不乐意了，紧紧抓着背带不放，步子越迈越快，生怕筐子被圆音给抢过去。 圆音这下没辙了，只能紧跟着这对兄妹俩的脚步，来之前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愣是让他们二十分钟都不到就回到了小木屋。 好在这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沉寂。 加上杨家兄妹住的破木屋子又位处偏僻，这村尾平时白天都没几个人会来光顾，更别说这黑灯瞎火的大半夜了。 所以他们这一路上根本没撞见其他路人。 等到一进屋放下筐子，杨鸡毛就赶紧生火，把火烧得旺旺的，让圆音靠着炉子烤。 家里没有圆音可以穿的衣服，圆音烤得身上稍微暖和些了，就躺到炕上用被子给捂着，并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交给杨雀儿帮忙给她烤干。 杨鸡毛早在生了火之后就识趣地躲出去了，趁着这个功夫，他把家里那两口水缸给悄悄挪到了屋后头，然后打满水并将那两个筐子里的鱼倒进去养着。 等到屋里杨雀儿喊他进去，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等他进屋，圆音已经重新穿戴整齐，正坐在炉子边捧着碗冒热气的姜茶慢慢嗦着，一看到他进来就笑问道： “鱼都还活着吧？” 杨鸡毛点了点头。 “那就行，这些鱼都是给你们的，你们兄妹俩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处理，是卖掉还是你们自己吃都行，不过如果要自己留着吃的话，这天气可不好弄，养在水缸里氧气不足，三两天肯定得死，只能腌成咸鱼晒成鱼干。” 这话一出，杨家兄妹齐齐抬起头，诧异地朝着圆音看了过来： “都给我们？姐姐你不要吗？” 圆音那空间仓库里面装了上千斤鱼，今晚上这一趟水库之行算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分这俩小孩几十斤鱼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就当是今天晚上她来杨家借宿还有杨鸡毛帮忙给她领路的酬劳了。 “我就不要了，去了趟水库玩了水还顺便过了一把抓鱼的瘾，已经心满意足了。” 圆音笑着摆摆手，也不管杨鸡毛还要说啥，她自己就哈欠连天困意来袭，也不和这兄妹俩啰嗦了，直接躺下就睡。 去水库之前她还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但经过这两三个小时折腾，身体早已经筋疲力尽，哪儿还有什么认床之类的矫情劲儿，几乎是一沾炕就沉沉睡去，一分钟不到已经隐隐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杨家兄妹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哥？这么多鱼，真的都归咱们了？”小女孩不敢置信地问。 “好像是的。”杨鸡毛也不确定。 “这个姐姐也太好了，她是天上来的神仙吗？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女孩眼眶含着泪花。 可这话一出，立马就遭到了哥哥的着急训斥： “别胡说！以后这种神神鬼鬼的话在外头可不能乱说，不然会让人抓起来的知道吗？” 小女孩赶紧吓得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停顿了好几秒才小心翼翼问： “那这些鱼咱们要怎么办？” 杨鸡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摸着杨雀儿的头： “你信不信哥哥？” 杨雀儿立马点头如捣蒜。 “那就听哥哥的，这些鱼都是姐姐抓的，就算她不要，咱们也不能白占她便宜，这两天哥哥想办法去卖掉，到时候把挣来的钱大部分都交给姐姐，咱们只要分一点点跑腿费就好。” 杨雀儿对此并未提出异议。 “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看着妹妹爬到炕上躺下后，杨鸡毛才关上门出去。 不过躺回柴火垛的少年，这回却翻来覆去再也没了半分睡意。 圆音可不知道杨鸡毛失眠了，她倒是睡得挺香甜的，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外头早就天光大亮，炉火上的炭慢慢煨着，瓦罐里的鱼汤咕嘟咕嘟翻滚着，鲜香味儿顺着热气飘散而来，一闻到这个味儿就让人食欲大开。 “姐姐你醒了？瓦罐里面的汤是给你留的，姐姐你记得喝！” 圆音一拉开门，正好就看到杨雀儿背了一大筐子猪草路过，小姑娘没了昨天的生疏腼腆，边急匆匆往猪圈那边跑边不忘提醒圆音。 “你哥呢？”圆音忙问道。 “我哥下地干活去了！”杨雀儿挥挥手，声音已经是从十几米开外传来。 圆音这才想起来，现在下头的这些公社，正是收冬小麦的时候，杨鸡毛如今从杨家单分出来了，要养活他跟他妹妹，就得跟大人一样下地挣工分。 就是杨雀儿，也得每天起早贪黑地割猪草去喂生产队的任务猪，早中晚三顿不落，一天才能挣到四个工分。 圆音顿时不好意思继续在杨家逗留了，喝了瓦罐里专门给她留的鱼汤，想了想后，把挎包上那个自己做的布娃娃给取下来放在了炕上。 昨天晚上她就注意到了，杨雀儿一直在偷偷盯着她挎包上那个卡通小玩偶看，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又立马跟个害羞的小鹿一样躲开了她的视线。 猜到小女孩肯定是喜欢这个挂件，圆音索性就把这个送给小姑娘好了。 然后她就没继续在杨家逗留，给杨鸡毛留了个纸条，带上门就走了。 如今村里家家都贫困，杨家兄妹住的这个破木屋子更是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就算不锁门也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小偷来光顾。 回到昨天坐车的那个公交车站牌那儿，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等到了回城的公交车。 结果都准备要上车了，鬼使神差的，圆音又脚步一拐，重新上山往宋家那个假坟冢所在的位置走去。 第159章 是不是你干的? 虽然已经跟宋燕淮结婚了，但圆音对宋家埋在假坟冢里的那批财富却没有生出过任何占有欲。 不过这些东西埋在门头沟的这片山里，安全性上面毫无疑问肯定比不过藏在她的芥子空间里。 一方面山里面经常有附近的村民进进出出，万一哪一天不小心将这个坟包给挖开了，藏在底下的那些东西可就守不住了。 另一方面，宋老爷子虽然深谋远虑，早在十多二十年前就把家中的财物分散藏匿出去了，但要藏匿这么多财产，肯定不是他亲自去处理的，肯定有其他人经手。 那这些经手的人，在知道宋家出事之后，就一定都嘴巴严靠得住，且不会打这些财产的主意么？圆音对此深表怀疑。 正是因为有这个担忧，圆音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把假坟冢里的这批财物转移走，这样更为保险一点。 进了山，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圆音就手脚利落地挖开了坟冢，把上面那层硬质青砖扒拉开后，果然里面就露出了堆叠在一块儿的木箱子。 她也没把箱子打开来看，直接就探出手来按在箱盖上，下一瞬这些箱子就统统都收进了仓库里。 一共收了有十六口大小不一的箱子，堆放在仓库角落里占了得有五六个立方，而面前的坟冢内也瞬间空了，露出了一个硕大的洞穴来。 圆音只好在附近林子里到处扒拉腐土落叶，将这个洞口彻底填严实了，再用泥土在上面重新堆了一个跟原来大小差不多的坟冢。 然后她用异能催化了不少苔藓和杂草，把坟冢上的新土覆盖上，确保其和周围的环境自然融为一体。 再三检查，确认不会被附近经常进山的人看出问题后，圆音这才放下心来，收拾东西下山回城。 等回到市里已经是中午了，圆音下了车先去国营饭店完祭五脏庙，然后才前往乐和堂，把她提前放进筐子里的两条鱼提溜出来在黄老驴和谢流萤眼跟前晃了晃，通知师徒二人晚上到家里去吃铁锅炖。 一看到这两条三四斤的大鱼，这对师徒眼睛立马齐刷刷地亮了，忙不迭地就应了下来。 等走到烟袋胡同，圆音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平时这个时间点，胡同里可没这么多人聚集，但今天却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凑一块儿嘀嘀咕咕。 还不等她开口问呢，马上就有一个之前和她分享过胡同里的各种八卦消息的大妈兴冲冲地对着她招手。 圆音赶紧凑了上去。 这一凑上去，那大妈就急切地问道：“23号院那个何家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圆音一愣，然后就故作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大妈一看她不知道，顿时就来了分享欲，一脸激动地道： “哎哟你还不知道啊？街道办上午来送通知了，那个何峥嵘，被机械厂给抓了！” 圆音立马配合着追问：“被抓了？因为什么被抓的？” 那大妈啧啧啧了几声，这才幸灾乐祸地解释道： “好像是跟几个街溜子一块儿，参与倒卖厂里的钢材，人已经送去看守所了，案子正在审查中，估计要被判刑咯！” “我早就说过，这帮街溜子整天不务正业，迟早要出事，看看看看，被我说准了吧？” 其他几个唠嗑的大爷大妈白眼翻上天：“你可拉倒吧，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谁在胡同里骂家里的大儿子没用，还拿何家那街溜子做比较呢，说那何峥嵘起码晓得往自家扒拉东西，比自家那窝囊废儿子强多了！怎么，这才过去几天啊，那些话就让你给吃了？” 这话一出，那大妈脸上的表情顿时挂不住了，立马替自己辩解： “我那不是恨铁不成钢嘛，当父母的，哪个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到这么大，不就指望着孩子能有出息？”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可这满胡同里，谁家教育孩子的时候是拿何家当做参照的？ 归根结底，还是这位大妈平时就爱占人便宜，跟何家那一家子实际上就是一路人，所以人家才会认为自家的孩子比不得何家孩子有本事。 在场的人都对这位大妈的品性心中有数，只不过没人当场点出来而已，毕竟这会儿大家伙儿讨伐的重点，还是在何家那个被抓的街溜子身上。 何峥嵘在烟袋胡同这一带本就臭名远扬，因为经常游手好闲惹是生非，附近的住户们基本上看到这人就躲，根本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如今这个毒瘤终于被抓了，在场的这些邻居就没一个不拍手称赞的。 听着这群人聚在一块儿不停数落何峥嵘还有何家干过的那些让人深恶痛绝的糟心事儿，圆音却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上辈子也是这帮人，在何峥嵘当上区里的领导后，立马上赶着来送礼巴结，什么违心的奉承话都说得出口。 看着如今这帮人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圆音能不觉得讽刺？ 她没再继续逗留，直接背着筐子就往废品站走去。 结果等到了废品站，果然看到圆慧在自家门口杵着。 “是不是你干的？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你已经享受过一次荣华富贵了还不够吗？凭什么要毁掉我的梦想和我的人生？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还没等圆音有所反应，圆慧就率先冲着圆音大声质问道，她眼角猩红满脸恨意，那阴鸷怨毒的模样仿佛要吃了圆音一般。 圆音都要气笑了： “你得了狂犬病吗？见人就咬？我干什么了我？是我逼着何峥嵘去机械厂偷盗了？你的梦想和人生关老娘屁事儿？这不就是你自己一意孤行坚持要选择的路吗？怎么，这回你又选错了男人，不怪你自己眼瞎，又要把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来？” 圆慧呼吸一滞，嘴唇都不自觉哆嗦起来： “不是你举报的？” 圆音懒得再同这人掰扯，径直越过这人就往院子里走去。 圆慧不敢拦她，只是仍然不死心地追问： “真不是你举报的？那你告诉我，上辈子是不是也发生过这个事，只不过你跟何家人偷偷把这个消息给瞒下来了，没让外人知晓，他一定很快就能被放出来对不对？” 圆音都要无语了，回过头来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圆慧： “醒醒吧蠢货，别再做梦了！承认这个姓何的就是个渣男，有那么难吗？不然你以为同样重来一回，好端端的我为什么放着捷径不走，而要让你捡了这个大便宜？” 圆慧脸色瞬间煞白，身形不自觉往后倒退，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嘴上不断喃喃道： “不可能！你骗我，他可是要当局长的人，肯定会没事儿的！” 第160章 还想再赌一把 圆音彻底无话可说，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很显然，圆慧执念太深，根本不能接受官太太的美梦成为泡影。 知道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圆音也不愿再和圆慧理论，径直进了屋关上门，把圆慧还有何家的破事儿都关在门外，只管过她自己的日子。 门头沟水库的鱼都是纯野生的，圆音一次就捞了三四百条，就算每天一条，也够她吃上一两年了。 把提前准备的那两条给杀了，她自己留了一条，剩下的那条她打算给周大妈还有钱大妈一人分一半。 刚准备拎着鱼出门呢，钱大妈就来了。 她是来给圆音送粮油本和副食品购货证的。 “昨天证件就办下来了，我来过你家一趟，结果你不在家。” 说着，钱大妈就问起了外头吴永胜的情况， “听说你家小宋的工作，让吴家这小子给顶了？” 圆音笑道：“对，我男人到机械厂上班了，废品站的工作就空出来了，吴永胜同志虽然身体有缺陷，但他干活挺踏实的，这份工作适合他。” 钱大妈还觉得有些可惜：“那你咋不自己留着？你不是在郊外干的还是临时工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志不在此，不然上回您给我介绍工作，我就应下了，哪儿还犯得着自己去折腾？” 圆音对自己当临时工的事儿并不避讳，这般坦荡大方的态度，倒是让钱大妈十分欣赏： “也就是你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有魄力有闯劲儿，换成其他人估计就只看得到眼前的工资好处，一个食堂临时工跟一个废品站的正式工，大部分人肯定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不过，吴永胜能得当上废品站收购员，钱大妈也是乐见其成。 “这孩子就是命不好，为了救别人把自己一辈子给耽搁了，这些年我也帮他物色过好些工作，奈何一把他的资料递过去，那些单位一看他是聋哑人，就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你们两口子善良厚道，肯把这份工作让给他，等于是给了他再生之恩了。” “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他就不用再依靠他哥接济，不光能自己养活自己，还能娶妻生子了！” “回头我就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这小子介绍一个。” 钱大妈热衷于给管辖的街道内的未婚男女做媒，看吴永胜在外头干活干得十分麻利，越看越是满意，又动了给吴永胜牵红线的想法。 圆音心下好笑，但不得不承认，这年头成家立业就是普通人心中的头等大事，吴永胜都二十五了，按年纪确实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 等吴永胜结了婚，就能直接搬到废品站来住，到时候甭管吴永红二婚娶的老婆是谁，都管不到小叔子的头上，也再不可能一言不合就把这小子赶回乡下去了。 聊到了23号院的吴家，自然就不可能不提何家。 和上辈子一样，钱大妈心下十分难受和愧疚，觉得圆慧嫁给何峥嵘这事儿，她要负一大半的责任，所以想要给圆慧做出补偿。 可惜在她提出想要把圆慧介绍到她男人所在的食堂当洗菜工后，圆慧非但不领情，还觉得钱大妈是看何峥嵘出事了来落井下石的，于是当着满院住户的面狠狠给了钱大妈一个没脸。 一番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钱大妈很是难堪，来了圆音这儿自然少不了要絮叨一番。 主要是钱大妈真的想不通，同样是从寺庙里出来的师姐妹，年龄也相当，这圆音和圆慧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我真是出于好意，想着有个工作，她后半辈子就算是有着落了。 “而且何家人看在她每个月有稳定收入的份上，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她。 “可她不愿意，谁也没办法。 “等着吧，何峥嵘出事的消息一经落实，以何家人的脾气，肯定得闹着要分家了。 “上次刘盼娣要分家，是被我给强行压下来了，这回估计谁来劝都不好使了。 “何家那么多人站在统一战线，她一个刚嫁进来的小媳妇儿，还能得了便宜？” 对于圆慧脑子拎不清这点，钱大妈是实属无奈。 圆音倒是能猜到圆慧的心理。 食堂洗菜工可算不得体面的好工作，心高气傲的圆慧怎么可能看得上？ 她是从二十多年后回来的，非常清楚后世的走向，当然不会觉得去黑市投机倒把卖卤菜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而且她前面几次已经尝到了甜头，知道自己单是靠着那个卤料配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后，当然不可能满足于每个月在脏兮兮的食堂里挣那十几二十块的低廉工资了。 虽然这时候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干个体户，但她觉得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趁着这几年攒够原始资金，等政策一放开后，她就能立马买铺子开店，哪怕没有何峥嵘，她的日子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所以圆慧底气十足，根本不怕何家分家。 只可惜，她这个如意算盘打倒是很响，那也要问问圆音同不同意。 圆音跟周大妈下了那么大一盘棋，甚至不惜把她的基础版配方拿出来，如今计划都进展过半了，怎么可能半路收手，乖乖给圆慧做嫁衣？ 她倒是要看看，等她那个卤料配方烂大街的时候，圆慧准备要如何应对。 钱大妈走了之后，圆音就忙着准备晚饭要吃的食材，然后默默等着周大妈下班后来她家串门。 毕竟何峥嵘被抓的事儿上午被街道办坐实，如今满烟袋胡同都已经被传开了，周大妈不可能错过这个重要的吃瓜机会。 果然，五点多的时候，周大妈就兴冲冲地跑到废品站来了。 一进院子，周大妈就对圆音激动地道： “何家在闹分家，那几个儿子媳妇儿都回来了，刘盼娣要跟小儿子一家断绝关系，还通知了钱大妈跟院里的管事大爷，让他们晚上去当见证人呢！” 圆音立马好奇问道：“圆慧呢？她没表态？” 周大妈摇了摇头：“她能表什么态？她一个刚嫁过来的媳妇子，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哦，还不是何家人说啥就是啥。” 圆音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她指的表态，当然不是何家分家的事儿，而是圆慧跟何峥嵘的关系。 要是换成她，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及时止损，跟何峥嵘离婚划清界限！ 就算离婚再嫁，以圆慧的条件，挑个比何峥嵘这个街溜子强的男人绝对没问题，除非她对何峥嵘能崛起的事儿还不死心，还想再赌一把！ 第161章 只要半根 黄老驴和谢流萤一下班就到家里来了，晚上这一顿吃的是铁锅炖鱼和锅贴玉米饼。 因为鱼足够鲜活，所以这锅铁锅炖的味道比外头饭店老厨子做的还要美味，黄老驴平时吃饭还会唠叨上几句，这回是一句话都顾不上说了，全程专注着埋头苦吃。 一条三四斤的鱼，外加涮锅的蘑菇野菜粉条，以及一圈玉米饼，又把三人给吃撑了。 “自打上圆音姐姐你这儿来吃饭，药房抽屉里的山楂就没得特别快，隔三差五的就要往里面补货。” 看着自家师父摸着肚皮一脸餍足的模样，谢流萤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嘻嘻地开起了玩笑。 圆音叫这对师徒到家里来吃饭，当然不光只是为了分享她从水库里面捞的野生活鱼那么简单。 她早就从她在门头沟溶洞内挖回来的那三根老山参里面，挑了那根最小的，用报纸小心翼翼地包裹好。 这会儿吃过饭了，她就进里面隔间把东西给拿出来了。 “叔，我这回在郊外山上挖到了这玩意儿，您给我掌掌眼，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少年份。” 黄老驴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没把圆音这话当回事。 结果等到报纸一展开，看清楚那根盘虬蜿蜒的植物是什么后，他猛地一下弹坐而起，激动地差点没当场从椅子上摔下来。 “双胎六匹叶，这玩意儿是你自己挖的？！” 凑近看清楚圆音手里的那根参竟然是如假包换的真东西，甚至上面的绿苗都还青嫩鲜活着后，黄老驴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圆音笑了笑，真假参半：“对，不小心进了个山洞，在山洞的洞壁上发现的，这玩意儿长在岩石缝隙里，费了我不少功夫才给抠下来。” “其实我昨天就去郊区了，要不是为了把这根东西完整地挖出来，我也不至于错过了回城的公交车，愣是在乡下直溜了一晚上，到今天中午才赶回来。” 黄老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根老山参，满眼都是惊讶和感叹： “怪不得我看这参的芦碗堆叠得这么厉害，一看就是恶劣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不过你可别看这玩意儿长得丑，越是这种环境下养出来的参，药性就越强，也越值钱！” “你这挖参的手法倒是有点东西啊，这么大这么长的双胎参，出土的品相竟然能这么完整，一根须子都没断，厉害厉害！” 话是这么说，黄老驴倒是没有怀疑圆音那番话的真实性，也没觉得这参不是圆音自己挖出来的。 毕竟这可不是山里面随处可见的植物，而是价值不菲的老山参，如果还有第二个人参与，光是这根参的所有权估计都得得掰扯一段时间，哪里像圆音现在这般轻松？ 确认了老山参的完整性后，黄老驴就将这根参上面的圆芦和芦碗仔细数了一遍，然后又拿起来掂量了再掂量。 等数完后，黄老驴蹲在那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问圆音： “丫头，你这参，卖不卖？” 圆音忙着急确认：“您先告诉我，这参到底是个什么年份，让我心里有个数。” 黄老驴伸出了三根手指： “最起码都得这个年份了，这还是我保守估计，主要是野外的这种山参因为生长环境恶劣，会影响芦碗的成型，导致年份判断上不那么精准。” “但你这根参，品相、分量和外观形态都无可挑剔，绝对能称得上参王级别了！” 圆音被黄老驴给出的这个答案给吓了一跳。 她之前估摸着这根最小的参，有个百来年的顶天了，没想到居然超过三百年了！ 那她手里剩下的那两根更大更粗，岂不是三四百年都打不住？ 她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心脏都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 黄老驴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这参你卖吗？价钱你随便开！” 圆音马上摇头：“不卖！” 她又不傻，这可是几百年的老山参，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一旦出手卖掉，以后她要是有需要想再买回来，那就绝无可能了！ 再说了，以现在的这个物价，这根三百年的老山参，能卖个四五千块顶天了。 但她要是好好收藏着，等过个二十来年绝对能涨成天价，到时候就算她用不上，送到拍卖行去拍卖，随随便便起拍价都得大几十万。 她如今手里头又不差钱，并且还有个完美的芥子空间，根本不用担心这几棵老山参会放坏了，为什么要为了几千块就把这么好的东西给贱卖了？ 见圆音眼神坚定语气更是斩钉截铁，黄老驴顿觉无可奈何。 可面前的这根百年参对他的诱惑太大了，就这么放弃黄老驴哪里甘心？ 所以在迟疑了一阵后，黄老驴又试探着跟圆音商量： “你看这样成不成，这是两芦并发的双胎参，我帮你炮制好，咱俩一人分一半！我给你这个数！” “另外，我还能帮你用参须免费做一批丹参保命丸和速效救心丸，配方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可不是外面烂大街的东西，这两样丸药，你男人那边肯定用得着！” 黄老驴咬咬牙伸出了三根手指，不仅主动退让一步，表示他也不要一整根了，就只要半根，甚至还愿意割地赔款，许诺给圆音其他好处。 说实话，半根参给三千块，对圆音而言其实并没多少吸引力。 可这老头说用他家祖传的秘方免费给做一批救命的丸药送她，圆音却瞬间眼前一亮，立马就动心了。 她坚持要留下这几根老山参，不就是担心东西卖了之后，万一将来自家人有需要的时候买不着吗？ 现在半根参不仅能兑换三千块，还能得到一份百年御医世家秘方制作出来的救命丸药，而且听黄老驴这意思，等这个药做出来，估计宋家那位老爷子马上就能用得着，这个交易条件对圆音而言就相当划算了。 所以这回她没再犹豫，当即就同意了黄老驴的请求。 第162章 送上门的及时雨 “不是，师父，你哪里来的三千块啊？” 见圆音和黄老驴已经商量好了价钱，谢流萤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连忙提醒自家师父， “您那个存折，不是都让大嫂子给拿走了吗？难道您后面又去找大师哥给拿回来了？” 黄老驴侧头看了自家小徒弟一眼，撇撇嘴：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瞎打听，存折没拿回来，但谁告诉你我就只有那一张存折？” 这话让谢流萤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自家这徒弟是个缺心眼，没什么城府也不懂看人眼色，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给套了话去，所以黄老驴根本不打算跟这小徒弟解释太多。 谢流萤确实神经大条，哪怕黄老驴明摆着故意防备她，她竟然没有半点难过敏感的情绪，反而还笑嘻嘻的冲着她师父做鬼脸。 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更加让黄老驴没眼看了，也愈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让这个徒弟将来继承他的衣钵，但眼下谢流萤这个心性，显然还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他手里的那些东西，暂时还不会交到小徒弟的手里。 眼看着天色不早，师徒俩没在圆音家过多逗留，慢悠悠溜达着就往外走。 不过临出门前，黄老驴偷偷冲着圆音使了个眼色。 圆音顿时会意，冲着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两人当着谢流萤的面打了个哑谜，谢流萤居然浑然不觉，还乐呵呵地冲着圆音招手，并再三表示下次圆音要是再去市郊，一定要叫上她一块儿去。 圆音笑着点头应了。 等两人一走，她也快速锁门离开了废品站。 坐公交车到达前门大街附近，顺着宋燕淮给她的那张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位史蓉教授家所在的胡同。 在附近找了个黑黢黢的巷子钻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就多了个筐子，筐子上用布盖着。 到了纸条上所写的院子，还不等她进去，就被前院的几个住户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 圆音满脸的局促忐忑，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儿模样： “我是来找人的，请问史蓉史同志是住这个院子吧？” “找史大姐的啊？你是她家什么人？” 那几个住户又问。 “我男人最近在研究院做事，这不，我在乡下采了些新鲜野菜和菌菇，就给史同志送两把过来尝尝鲜。” 圆音一边从筐子里翻出来一把小野菜，一边憨直地解释道。 东交民巷这边的住户，不少都是在国字打头的单位，各家平时遇到这类登门送礼的情况可不少，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一听圆音这个解释，前院这几个人眼中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于是几个人冲着后头指了指： “史大姐家住中院正房，你直接进去就是。” 等进了中院，就看到三间连着的正房亮着灯。 这三间正房应该是专门改造过，只有中间那个屋有门，剩下那两个屋的门都用砖头砌起来，只留下了窗户。 这应该就是那位史教授家了。 圆音忙走上前去敲门。 很快，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同志从里面来开了门，表情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你找谁？” 圆音又把她刚刚在前院的那番说辞说了一遍。 这位男同志马上就冲着屋里喊：“阿蓉，找你的！” 很快，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同志就急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了。 但很显然，史蓉并不认识圆音，对于这个陌生小姑娘的贸然造访表现得十分茫然。 圆音看了屋子里的那位男同志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试探着道： “史教授，陈清泉教授让我来找您。” 一听“陈清泉”这个名字，史蓉表情果然瞬间骤变，眼神犀利如刀地朝着圆音射了过来。 圆音不闪不避，大大方方地任由史蓉打量。 僵持了几秒钟，史蓉警惕地朝着周围那几家住户环顾了一圈，这才不动声色地让开了门：“进来吧。” 圆音就这么进了屋。 “你认识陈清泉？”关上门后，史蓉回过头来就着急问道。 圆音老实摇头：“不认识！” 一听这个答案，史蓉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还以为圆音是耍她的！ 圆音忙解释：“但我这次来找您，的确跟陈清泉教授有关。” 说着，圆音就将当日她捡到的那个公文包里面的纸条翻了出来，递给了史蓉。 看完了纸条上的话，史蓉仍然不明所以。 圆音又朝着旁边那位男同志看了一眼，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来历，所以她表情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着急开口。 那位男同志倒是反应挺快，马上就冲着两人笑了笑： “我去外头抽根烟。” 说着他就出去了，拎了个小马扎坐在廊子里，一边抽烟一边不动声色地给两人望风。 史蓉这才看向圆音：“放心，那是我爱人，搞物理学理论研究的，信得过。” 圆音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声地将她半个月前在茅草胡同公厕的遭遇娓娓道来。 既提到了她和宋燕淮如何将那些资料隐藏起来躲过检查，又解释了几天前宋燕淮去研究院修实验室设备，意外获知了史教授的项目受阻的情况。 史蓉这两天没少往研究院跑，确实听说了机械厂派维修员给实验室维修设备的消息，只不过这个维修员是谁她没见过，也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但这会儿，她在意的显然不是这个维修员姓甚名谁，而是圆音口中提到的那些英文资料和数据！ 她当然认识陈清泉，不仅认识，甚至在对方没出事之前，两人还很熟络！ 因为两人带队研究的课题和方向有相似和交叉，所以这些年史蓉私底下没少跟陈清泉进行学术上的探讨交流。 陈清泉的研究进展比她要快，眼看着就要出成果了，结果毫无征兆的，这位教授竟然被抓了。 人被抓走后，陈教授手里的项目也跟着搁置了，研究院里面这个领域的研究员就只剩下她一个。 若是她手里头的课题再关停，那么国内在这个相关领域就将处于一片空白，一旦接下来的十年项目研究停滞不前，未来势必会受制于人，被国外的专利技术卡脖子！ 史蓉一把就抓住了圆音的手臂，语气十分激动和急切： “那这些资料呢？资料在哪里？！” 因为迟迟找不到新的研究方向，导致项目进度根本不能推进，史蓉陷入瓶颈期已经很久了，最近又收到了研究院的课题关停通知，她整个人完全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而现在，圆音口中提到的那些英文资料，很可能就是破除她眼下困境的及时雨！这让史蓉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第163章 一箱孤本 把身后背着的筐子放下来，借着布料掩饰，圆音将藏在芥子空间里的资料取了出来。 等到把那些资料逐一翻开，史蓉越看就越是激动和震骇，眼眶都不自觉地涨红了，双手更是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天哪，这就是我现在在研究的课题，正是我们实验室现在需要的参考数据！这个方向也是此前我从来没想到过的！” 说着说着，史蓉语气都带着几分哽咽， “这里面还有陈清泉教授的研究方向，他的那个项目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了，要是这份资料及时给到他手里，说不定——” 可现在陈清泉出了事，还牵扯到了对岸，原先跟陈清泉关系走得近的人都迫不及待和陈家撇清了关系，就是史蓉也不得不自动避嫌，不仅对陈清泉的事三缄其口，在外头能不提就不提及，就连陈清泉留下来的那个项目烂摊子，她也不敢接手，就怕惹祸上身受到牵连。 圆音心里也替那位陈教授感到难过惋惜，但她不过就是个市井小人物，在这种事情上她也无能为力。 眼见史蓉神色黯然伤怀，圆音只能想办法宽慰对方： “起码这些资料还完好保存着，且如今终于如愿送到了您这位真正需要它的人手中，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越是这种时候，您越得打起精神来，陈教授的项目已经暂时搁置了，您的项目千万不能停！ “只有您这边的课题研究出成果，引起了上头的高度重视，国家才会看到你们在这个领域的价值！ “到那个时候，如果陈教授真是被冤枉的，自然会有人出手，相信他很快会被无罪释放！ “这是救陈教授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 圆音的这番提醒，让史蓉浑身一震，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圆音，满眼的感激和坚定： “姑娘，你说得对！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谢谢你跟你爱人冒着风险保护这些资料，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的项目继续推进下去，让这些资料发挥出它们的价值，不会让你们的这番努力白费！” 说着，史蓉就要从口袋里掏钱票，想要支付给圆音报酬。 圆音见状赶紧摆手拒绝： “当日给我公文包的那个人，已经给过我报酬了。 “不怕您笑话，资料一直在我们手里放着，我们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什么闪失不好交待。 “现在您肯接手，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回去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见圆音坚决不肯收钱，史蓉有些无奈，只好从家里的储物柜里翻出几盒点心茶叶什么的，硬塞给这个小姑娘当做谢礼。 圆音顿时哭笑不得，目光落在不远处茶几上的一本书上，忽然开口道： “您要真想送给我东西，能不能把那本书送我？” 顺着圆音的视线看去，只见那桌子上摊开了一本植物学的书籍《花木记》。 史蓉一愣，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圆音： “你也对植物学感兴趣？” 圆音摇头：“不是，我喜欢养花，对各种花草都特别感兴趣。” 一听圆音这话，史蓉倒是笑了。 “这本书不行，这书是我从图书馆借来的，还得还回去，不过你要是对花卉感兴趣，我这儿倒是有不少你感兴趣的书籍！” 说着，史蓉就抱着圆音送来的那些英文资料进了隔壁书房，大概几分钟后，再出来她的手里多了一口厚重的木箱子。 “这是我父亲早年留下来的书，老头生前有个最大的想法，就是根据这些花卉古籍，整理和研究现今完整的花卉种植技术和品种变化。 “只可惜，这本专着还没做出来，他就去世了，他收集的这些花卉类书籍，也一直在我这个书房里面封存着，都落了好些年灰了。” 一边解释，史蓉一边就把木箱子上面的锁头打开，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一大箱泛黄的线装书。 《洛阳牡丹记》《玉蕊辩证》《范村梅谱》《花经》《南方草木状》等等，只随手翻了几下，圆音就发现这口箱子里面的书全部都是古农书里面的花卉专着，涉及到了七大类几十个品种，很多书甚至是唐代宋代流传下来的手抄孤本。 这么贵重的书籍藏本，再过个二三十年，随便一本都能当做是传家宝了，圆音哪里敢要？ 史蓉叹道： “你都拿走吧，这书我用不上，就这么收着也是浪费了。 “说实在的，现在这年头，能遇到个对花卉种植感兴趣的人不容易，饭都吃不饱，也没几个人有闲心研究这个。 “我这房子也不大，书房里的书籍都快要堆满了，没多余的地儿来安置这些书，只能给它塞在箱子里堆着，难保这些书不会潮湿发霉，或者是被老鼠给啃了。 “只要这些书能给你带来帮助，就不枉我家老爷子辛苦收集它们一场了。 “要是将来你能根据这些典籍还有你的养花经验技巧，整理和撰写出一本现代花卉专着，那估计我家老爷子在地底下都能彻底瞑目了！” 这话让圆音微愣。 上辈子她养过的花卉植株不知凡几，因为有木系异能辅助，使她在专业种植上的经验技巧炉火纯青，心得见解也不是一般的种植技术专家所能比拟的。 但她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将她掌握的这些技能撰写成书册。 可现在史蓉教授的这番随口而出的话，却让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动。 她没再拒绝，反而是抬起头来对着史蓉教授郑重道： “那这些书我就先代您保管，我给您写个代管收条，不管过多少年，您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把这些书拿回去！ “另外，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真编纂出书了，一定会把您父亲的名字写在封面最醒目的位置！” 说着，圆音也不管史蓉是个什么反应，就真的从挎包里掏出了纸和笔，认真写了一张收条，把箱子里所有书的书名都一丝不苟地登记在上面。 仔细检查确认没错后，她才在收条上签上了她的名字，没有印泥，她就用钢笔在手指上轻轻涂抹上墨水，在名字落款处重重地摁了一个拇指印。 第164章 小黄鱼和袁大头 拿着这张收条，史蓉都被圆音一本正经的态度给逗笑了。 “你这孩子真是，也太实诚了！” 但不得不说，因着圆音的这个行为，虽然才初次见面，史蓉对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好感度爆表。 不光心甘情愿把那一箱子孤本古籍送给圆音，甚至在圆音临出门前，她还坚持要把那几盒高档茶叶点心塞进圆音背的那个筐子里。 “这回就算是认门了，回头有空多上家里来坐！” 圆音笑着应下，把她带来的那几把野菜还有新鲜菌菇留下，就拎着那口木箱子离开了。 出了东交民巷后，她就又故技重施，趁人不备找了个乌漆嘛黑的小巷子钻进去。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了一套装束，身上背着的筐子还有木箱子都扔进芥子空间里了。 回到烟袋胡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23号院还热闹着，周大妈就在院门口跟人唠嗑呢，一看到她立马就凑上来冲着她使眼色。 两人赶紧往胡同里走远了些。 “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一问才知道，何家分家的闹剧早就结束了。 “真分了？”圆音好奇问道。 周大妈脸都快要笑烂了：“分个屁！ “刘盼娣本来只是想把小儿子分出去，结果没想到这个口子一开，另外三个儿子儿媳妇都闹着要分家单过，一大家子吵翻了天，差点没把刘盼娣给气死！ “后面为了多分财物，三个儿子四个儿媳妇又当场打成了一团，钱大妈跟管事大爷拉都拉不开！ “何家老大是个狠角色，直接给老二头上开了瓢！刘盼娣更惨，在推搡中不知道被谁给绊倒在地上，还给那个老三媳妇儿当了一回垫背的，哎哟，当时刘盼娣叫得那叫一个惨哦，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反正当时就站不起来了！ “街道办看闹成这样，气得把分家的事儿给紧急叫停了！在你回来之前不到五分钟，刚把刘盼娣跟何老二送去医院！” 圆音直呼好家伙！这么精彩的名场面，她竟然给错过了！ 说到这儿，周大妈凑到了圆音跟前： “你说，我要是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把刘盼娣卖配方的事儿透露给何家那几个儿媳妇儿知道，何家会怎么样？” 圆音一愣，旋即立马就猜到了周大妈的意图。 何家这场分家闹剧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本质还是因为几个儿子本性自私贪婪，都想多占多要，没一个愿意吃亏让步。 而以刘盼娣的行事作风，想必她是断然不可能把卖卤料配方换来的钱主动拿出来给几个儿子平分的，肯定自己偷偷给藏起来了。 就何家如今明面上这点不值钱的东西，都能让几个儿子儿媳妇儿大打出手。 要是让这帮人知道刘盼娣手里竟然还私藏了一笔巨款，那些儿子会是个什么反应？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些人绝对会使尽浑身解数，也要把这笔钱从刘盼娣手里给骗过来据为己有。 都不用外人挑拨离间，何家人自己就会兄弟反目，斗个你死我活！ 等到这些人把刘盼娣手里的钱瓜分完了，她们就把卤料配方给公开，那位买下卤料配方的厨子发现上当受骗，必然会来找何家索赔。 到时候刘盼娣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高明！”圆音忍不住冲着周大妈竖起了大拇指。 周大妈脸上顿时露出了蠢蠢欲动的小表情，看样子很快就会将这个计划付诸实际了。 这边圆音和周大妈正聊得热络呢，没想到这时候那位23号院的管事大爷就一脸生无可恋地回来了。 何家接二连三出事儿，23号院今年评选先进是肯定没戏了，说不定还可能会被街道办点名批评，这位管事大爷心里头能痛快就怪了。 结果一回来，就看到院门口一帮住户扎堆凑热闹，甚至还有人笑嘻嘻地凑上前来找他打听情况，一个个都看好戏似的，全然没把院里的集体荣誉当回事。 这位管事大爷当场就炸了，拉着张臭脸没好气地赶人： “都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是吧？有这闲工夫，干脆都学雷锋做好事，给老子打扫公共厕所去！” 这话一出，一帮住户瞬间作鸟兽散，生怕真被管事大爷抓壮丁派去扫厕所。 圆音和周大妈对视了一眼，也赶紧溜了。 回到家，把带回来的那一箱子孤本仔细进行了一遍清点整理，重新放回空间后，圆音就琢磨要不要再去老木匠那儿定做几个置物架还有箱子放在空间仓库里面。 以后她收进芥子空间里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就这么乱堆乱放的话，找起东西来肯定会很麻烦，要是有置物架和箱子，把东西分门别类装好，找东西的效率就会高很多。 但很快她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城里面定制这类家具还是太打眼了，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东西忽然不见了，被人察觉到猫腻就麻烦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乡下找人做，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给运走。 圆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杨鸡毛帮忙。 算来算去，她在乡下如今能用得上且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这个小屁孩儿了。 好在这事儿暂时倒也不着急，可以等到下次见面之后再说。 差不多等到凌晨一两点，圆音才等到院子外头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她赶紧爬起来，迅速跑出去打开了院门。 果然，黄老驴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包袱迅速蹿了进来，那矫健迅捷的身形和动作，和他平时那慢悠悠的作风简直大相径庭。 等进了屋后，这老头就急切地将他带来的包袱给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十几根小黄鱼还有一堆袁大头： “三千块现钞我暂时拿不出来，把这些玩意儿抵给你怎么样？” “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去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兑出去，尽快换成钱来跟你交易，但你可能得稍微等我几天，那个参千万不能卖给别人了！” 第165章 浓烈的危机感 圆音都傻眼了。 她是真没想到，黄老驴家底竟然这么厚实，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全是这些值钱的老物件。 六七十年代不允许民众私底下进行金银交易，但像黄金这种硬通货，在黑市上一直都有市场，如今价格大致在每克七八块的样子。 至于袁大头，人民银行从六十年代初开始就在进行有偿召回，一枚壹圆的大洋，能直接兑换到五块钱现钞。 不过圆音可不傻。 这些东西眼下只值这个价，可不代表以后一直是这个价。 如果圆音没记错的话，黄金价格在七十年代末开始就一路狂飙，到八十年代初的时候，足足翻了二三十倍。 银元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只能兑换到五块钱的袁大头，到二十多年后，单枚能卖到上百块，并且还受到了很多收藏爱好者的热烈追捧欢迎，价格一直在持续走高。 现在黄老驴愿意把这些东西拿来抵押，圆音当然求之不得了。 “不用兑换成现钱，用这个交易就行，不过我这儿银货两讫买定离手，这些东西给我了，将来要是行情变了，黄金跟银元涨价的话，您可别后悔啊！” 圆音赶紧提醒黄老驴，让他仔细考虑清楚。 黄老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废什么话，我是那不要脸的人吗？小黄鱼一共13条，单条重量都在一两，按单价7块算，总价值大概两千八百。 “另外我再给你四十枚大洋，凑一块儿刚好三千，你自己点一下看对不对！” 一边说，黄老驴一边就把包袱里的金条和袁大头一一点清楚，推到了她跟前。 这可是一笔巨额交易，圆音不敢马虎，把金条和银元逐一拿起来仔细检查。 好在这两样东西都很容易就能检验真伪。 真金条咬下去带点甜，而且一咬就能咬出一个牙印； 银元就更好辨认了，一吹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全部检查完毕，确认这些东西没有问题后，圆音才点头，佯装进里面隔间，其实是从芥子空间里把那根两芦并发的老山参给取了出来。 黄老驴一看到这根老山参，就直勾勾盯着不放，舍不得挪开一下眼，对给出去的那一大堆金条和银元，他却是看都不看一眼，根本没有半分心痛和不舍。 “东西我就交给您了，回头炮制好了后，您可得说话算话，只分一半，另外答应给我的丹参保命丸和速效救心丸您可别忘了！” 把人参递给黄老驴，圆音又不放心地提醒了这老头一句。 黄老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是那信口开河的人吗？既然答应你了，就绝对说到做到！” 说着，黄老驴就把那棵参抱进怀里，转过身就径直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等老头一走，圆音就赶紧关上门，把那些金条还有银元迅速地收进空间里。 这会儿她心下倒是庆幸，幸亏她如今意外觉醒了这个芥子空间，不然黄老驴给她这些东西，她还真不敢收。 不止是这些金银物件，还有史蓉送给她的那箱古籍孤本，都属于不太能见光的东西。 要不是有作弊器在手，这些东西她就算是收下，也决计不敢搁在家里，只能另外找其他安全的地点藏匿，不然怕是连晚上睡觉都要睡不安稳。 不管怎么说，半根参兑换了这么多金条和银元，她这回算是赚了一票大的。 而且看黄老驴给钱给得这么痛快，圆音心下也就基本有数了。 看样子这老头手里面好东西藏了不老少，这点金条和银元完全没被他看在眼里。 想想也是，一个曾经经营过老字号药铺的御医世家，能没点家底？ 只怕如今在药铺里面当个不起眼的老中医，也不过是这老头的保护色。 拿着中药铺那微薄的薪水，日子过得清苦点，自然就不会引人注意，这老头其实挺精明的，上辈子若不是栽在了医者仁心上，只要苟过这段特殊时期，不说他手握的那些财富，就单是靠他的医术，就能活得比绝大部分人都恣意逍遥。 隔天圆音闲着没事儿，就又早早地起床，拎着菜篮子上菜市场排队去了。 虽然她那个后院种的菜如今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但这事儿不能让外人察觉，所以隔三差五的，她还是得去菜市场买买菜装装样子。 不过让圆音没想到的是，这回她竟然在去菜市场的路上碰到了何芳华。 何芳华表情顿时十分僵硬又难堪，大概是一看到圆音，就想起了不久前她和圆慧在公共澡堂丢尽脸面的事儿。 本来何芳华就因为性情像她娘刘盼娣，导致她在方圆十里内没什么好名声，结果这回又发生这样的事儿，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彻底成了周围邻居们的笑柄，那些原本还打算给她家说媒的媒婆，顿时都销声匿迹了。 何芳华隐约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婚恋市场上处境不妙。 但她妈本来就没把她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只想把她拖到二十多岁再找个肯出高价彩礼的婆家把她给卖了。 所以即便她现在名声都臭大街了，她妈甚至包括何家的其他人，也根本不关心不在意。 知道家里人靠不住后，何芳华就知道她不能再任由她娘拿捏了，尤其昨晚上的这场分家闹剧，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些家人的嘴脸，心中产生了浓烈的危机感。 趁着她妈如今腰椎骨折住院，暂时顾不上管她，何芳华觉得她必须得为自己做打算。 于是，昨晚上家里乱了套后，她主动去找圆慧说和，两姑嫂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整晚，今天一早她就爬起来了。 圆音才懒得搭理何芳华，她加快脚步往菜市场赶，想看看今天还能不能买到猪下水。 家里虽然做了不少坛子肉，但天天吃也没意思，想到咸辣咸香的爆炒猪腰、双椒肥肠、夫妻肺片，圆音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但让圆音没想到的是，她这边一加快脚步，何芳华竟然追了上来，用肩膀重重撞开她后，继续加速往前跑，还时不时地往后回头看一眼，那焦急的模样，像是生怕被她给赶超了一般。 第166章 登门感谢 “这是干什么？买个菜而已，至于这么猴急吗？” “就是，这么宽的路也不知道看着点，非得撞着人才能走，这何家闺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一家子都是这个臭德行，迟早得让老天爷给收拾了！” 看到何芳华把圆音给撞到了一边，后头几个胡同里的邻居看不过眼，都对何芳华这嚣张跋扈的行为表示谴责和不满。 圆音本来也很生气，可等到了菜市场，她却看到何芳华抢先排在肉摊前，把那些不要票的猪下水全都给买了下来。 圆音的脚步却不由得一顿，意识到何芳华这是要干什么后，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冷笑。 等回去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跟在何芳华后头，果然，到了眼袋胡同，远远的就看到圆慧在等着了。 和何芳华一样，圆慧身上也挎着个菜篮子，虽然盖着屉布，但看得出来，她那菜篮子里同样也装得满满的。 圆音刚刚并没有在菜市场碰到圆慧，说明她那菜篮子里的东西，一定不是在附近的这家菜市场买的！ 看到这儿圆音心里顿时就有数了。 还真跟宋燕淮猜的一样，圆慧在黑市上做卤菜买卖赚了钱，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直接拉了何芳华入伙，姑嫂二人把这周边几家菜市场的猪下水都扫荡干净了。 不过这样倒是正好，圆慧这买卖摊子铺得越大，回头出事的时候，付出的代价才会越惨重。 猪下水被何芳华抢了，馋的那几道菜自然也就吃不成了，圆音心下多少有些不爽。 结果她这边才觉得郁闷呢，吴家兄弟就拎着一副猪下水还有一只老母鸡登门了。 “圆音妹子，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 吴永红笑着走进了废品站，示意自家蠢弟弟把东西送进屋。 圆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对兄弟俩是什么意思了，忙笑着要拒绝。 “妹子你可别推辞，我昨天晚上才刚从外地跑完运输回来，一听说我弟成了废品站正式工，就想着必须得来登门感谢，就是拎来的这点东西可能不太能拿得出手，你别嫌弃寒酸！” “我父亲去世得早，家里就靠我娘支撑着，要不是我走了狗屎运进城当上了货车司机，只怕如今我们这一家子还在乡下地里刨食儿。” “就我弟弟这情况，要帮他在城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非常困难，我也没啥背景，帮不上什么忙，亏得你们夫妻俩看得起他，让他一分钱不出就成了正式工，这么大的恩情，我们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两口子表达感谢了！” 吴永红说着说着眼眶都泛红了。 拉着吴永胜就要对圆音鞠躬。 圆音吓得赶紧往旁边跳开几步，并且认真表示： “工作是宋燕淮自愿转让的，永胜哥做事认真踏实，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他觉得和永胜哥投缘，这才让永胜哥顶岗的。” “而且这份工作也不是无偿转让，是要连续三年每个月从永胜哥的工资里抽走十八块作为补偿的！这个条件，永胜哥跟你说了吗？” 吴永红点头：“这个我知道，你们提出来的这个条件非常宽松，是我们家占了大便宜了！” 现在外面想买个工作，最起码也得花个两三年工资，而且还要有人脉关系，提前知道哪个岗位有空缺，不然有钱都排不上号。 但宋家这对夫妻俩，只要了六百多块作为补偿，这绝对是看在他这个弟弟残障的份上，特意给予他关照了。 吴永红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能在明知道人家吃亏的情况下，还一点表示都没有。 所以一大早他就去张罗，听自家弟弟说宋燕淮家爱卤猪下水吃，他就专门找人上肉联厂给订了一副猪下水，又上菜市场特意买了一只老母鸡，这才叫上自家弟弟提溜着东西送过来。 吴永胜生怕圆音不肯接，一个劲儿地她屋子里塞，末了还对圆音比划了好几个手势。 圆音没看明白，下意识地朝着吴永红看去。 吴永红笑着解释道： “他让你以后有什么活儿干不来的只管吩咐，他一定会来给你帮忙！” 圆音顿时就笑了，在吴永胜的殷切期待眼神里，她还是收下了这两样东西。 “谢谢，东西我收了，但只这一回，下次可别送了！你放心，我要是真缺帮手，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这话圆音说得比较慢，吴永胜看懂了，他立马眼睛亮晶晶，表情十分的开心愉悦。 因为宋燕淮不在家，吴永红兄弟俩并未进屋，只在院子里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不过让圆音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吴永红倒是个心细的，就这么闲聊了几句的功夫，他就留意到了摆在院子角落里的煤球见底了。 所以等到上午十一点多，圆音正在家里清洗那些猪下水的时候，吴永胜就骑着废品站的小三轮，给拉了一车煤球送来了。 圆音顿觉十分意外和惊喜。 这段时间家里经常炖煮东西，煤球用得自然就快，她其实也早注意到了家里的煤球见底了。 只是还不到月底发工资票据的日子，煤站早就空了，新一批的煤球要再等一个星期才能拨下来。 本来圆音都打算好了，反正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就她一个人在家，要是没有煤球用了，大不了她就不在家里做饭了，天天上单位吃食堂去。 现在看到吴永胜拉来的这一车煤球，圆音赶紧问吴永胜哪里弄来的。 这一问才知道，这车煤球竟然是吴永红专门去机械厂后勤采购那边匀来的。 其实上辈子圆音跟吴永红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 刚开始吴永红还在机械厂运输队当司机，在外跑车经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 后来吴永红出了车祸，被发配到了废品站后，除了日常走街串巷收废品之外，基本上不跟外人闲聊，也鲜少跟院里的其他住户走动。 圆音对这个人的印象，仍然停留在那个沉默寡言阴郁沉闷的老实人形象里。 可这回的接触，让圆音惊讶地发现，原来没出事之前的吴永红，不仅开朗健谈，还心细如发，从谈吐到为人处世都无可挑剔。 第167章 收集火花 这就让圆音有些想不通了。 吴永红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碰到圆慧就昏了头，所有的聪明理智都降为负数了？ 上辈子圆慧那么嫌弃他，甚至还让他抓到了和何峥嵘不清不楚，他都没和圆慧离婚，就那么窝窝囊囊地过了二十多年。 这辈子就更古怪了，圆慧都嫁给何峥嵘了，两人根本没有交集，吴家跟何家关系走得也不近，结果圆慧一找他开口，吴永红就跟下了降头似的立马乖乖借钱给了她。 也就是宋燕淮不在这儿，不然他绝对要给圆音普及下后世非常流行的一个词汇——“舔狗”是什么意思了。 舔狗舔狗，可不就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嘛。 搞不清楚吴永红是怎么想的，圆音也就不想了。 她跟吴家的交集，也就仅限于跟吴永胜来往，和吴永红关系不大。 吴永胜如今有了正式工作，未来肯定不会再被迫回农村种地了，就算将来吴永红再跟圆慧有点什么，他也完全可以直接搬出23号大杂院，根本不会受到这对颠婆哥嫂的影响。 至于吴永红上辈子发生的车祸，圆音并不打算插手。 一来她跟吴永红还没熟到那个份上，不愿意贸然介入别人的因果； 二来，圆慧也重生了，吴永红的事儿，她知道的可比圆音清楚多了，但凡她对吴永红有过那么一点真心，就不会这辈子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再废掉一条腿。 吴永胜送来的这一车煤球，圆音没白要，不仅按照行情掏了钱，还写了一张欠条，承诺等月底发工资票据的时候就把欠的煤球票给补上。 吴永胜不同意，圆音就拉下脸，让吴永胜怎么拉来的就怎么给拉走。 这下吴永胜没辙了，只能把钱跟欠条收下。 怕吴永胜多想，圆音又拜托吴永胜帮她做两件事。 【回头你收废品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帮我凑一套小学初中的课本出来。】 【另外，要是谁家小孩攒了火花，也拜托你帮我问问人家卖不卖，十张火花我给五分钱，这东西多多益善，收得越多越好。】 圆音把要求写在纸上，递给吴永胜看。 吴永胜看完后立马就高兴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圆音要这些东西，但他不多事儿，完全没有要追问到底的意思。 圆音要找课本，其实是想送给杨鸡毛。 在穆龙岗生产大队借宿那晚上，圆音仔细询问过。 杨鸡毛虽然没上过学，但人还是很机灵的，他知道识文算术的重要性，没钱上学，就在下地干活之余，偷偷借了村里其他孩子的课本自学。 只不过，到底是没有专门的老师进行辅导，他这个自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基础并不扎实，很多字只能认半边，数学就更是一塌糊涂了。 因此圆音就想着借一套课本，回头给杨鸡毛那小子送去，那小子要是勤奋好学的话，她甚至不介意给他系统地补补课。 至于火花，其实就是火柴盒上面的贴画。 六七十年代，孩子们最流行的游戏，就是凑在一块儿拍画片。 所谓的拍画片，就是将火柴盒皮甩在地上摔打拍玩，谁拍翻了画片就归谁。 有些皮孩子为了攒画片，甚至会把家里刚买的一盒火柴棍全给掏出来，把火柴盒偷偷拿走。 等东窗事发之后，当然少不了被家里大人追着打，但这回打一顿乖乖认了错，下回手里画片输光了还敢。 这些毫不起眼的火柴盒贴画，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有，也从来没人在意，但没人会想到，到了二十多年后，这些曾经没什么价值的火柴盒贴画，会价值飙升，一张能卖大几十甚至数百块！ 也是在黄老驴给她送来那些袁大头后，圆音才蓦地想起来，在她重生回来之前，收藏圈子里火花这个特殊藏品被炒得非常火，早期入行的那些收藏爱好者，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趁着如今这些东西没人要，圆音觉得她可以提前收上一拨，反正这玩意儿便宜，满大街的孩子个个口袋里都揣了一堆，她只要稍微给点好处，肯定就有孩子乐意跟她交换。 吴永胜办事还是很靠谱的，隔了没两天，就给她把课本给收集齐全了，还送来了一大袋子火花。 这些火花被吴永胜用绳子给捆绑成了几十摞，里面各种时代特征鲜明的套票还有红色语录等宣传画应有尽有，把这十年国内出品的火柴盒商标基本上都囊括进去了。 虽然没细数，但圆音估摸着这里面怕是得有上千张了。 她忍不住震惊咋舌，立马抬起头来看向吴永胜： “怎么这么多？” 她之前允诺的价格是十张画片给五分钱，可她没想到才过了两天时间，吴永胜就给她换来了这么多。 这一袋画片，起码得花掉她五六十块钱了。 吴永胜连忙解释： 【一盒火柴才两分钱，十张画片五分钱这个价格太亏了，胡同里有个小孩特别会拍画片，我找了他帮忙，答应给他十块，他就帮我赢回来了一大袋。】 圆音：…… 好嘛，她才知道，这事儿竟然还能这么玩！ 没想到这吴永胜脑子还挺好使！ 她赶紧把这个钱掏了，并让吴永胜去跟那个小孩说好，只要对方有本事能赢得回来画片，十块钱一袋的价格她这边愿意长期收。 就在圆音清点这些花火，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胡新城找上门来了。 不过让圆音比较意外的是，这回他竟然还带来了一个让圆音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看到门外站着的吴琳，圆音有些恍惚。 “怎么，不欢迎？” 看到圆音傻愣愣站在院门口不说话，胡新城率先笑了。 圆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这两口子领进屋。 胡新城这才指着身侧的女人，笑着介绍道： “这是我爱人吴琳，这次是专门来向你表达感谢的。” 圆音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了然。 看样子上次她给胡新城支的招奏效了，吴琳的那盆香雪兰，应该是用她的办法救活了。 第168章 相见恨晚 一个多星期前，胡新城有一天晚上回家，忽然兴奋地告诉她，她那盆香雪兰可能还有救。 然后就把那个非常荒谬的砍头理论说了出来。 那会儿吴琳第一反应是胡新城被人给忽悠了。 可是那时候她的那盆香雪兰已经病入膏肓，求了不少园艺高手也毫无作用。 想着反正花都已经要死了，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总也要尝试一把，不如如何甘心？ 于是她就硬着头皮按照丈夫说的救治办法，狠心将那盆兰花的外露部分直接一刀切了。 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星期，那盆被她认为已经死翘翘的兰花，居然真的复活了！ 这个结果确实出乎了吴琳的意料之外。 她在又惊又喜的同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才央求她丈夫无论如何也得来见见这个女孩儿。 这会儿一见到圆音，没来由的，吴琳就觉得这姑娘亲切投缘。 “小圆啊，这回真多亏了你出的主意，我把那盆香雪兰根部往上全给砍了，没想到本来半死不活的老桩，竟然真的焕发新生，重新长出了好多芽苞！” 她赶紧走上前来，拉住了小姑娘的手表达感谢。 圆音忍不住笑：“您是惜花成痴，养了这么多年的花养出感情来了，舍不得下狠手。 “但其实兰花这个东西，越精细养护反而越娇弱，越环境恶劣，反而活得越有生机。” 这话吴琳倒是很认同： “要不怎么说空谷生幽兰呢，其实真正漂亮的兰花，都在无人涉足的深山里头。 “像咱们这些花艺爱好者养花就跟养孩子似的，好不容易淘来一株心头好，怎么怜爱都来不及呢，哪里舍得让它吃苦受罪？” 说着吴琳就聊起了她淘换这盆香雪兰的过往，以及这些年养这盆花都遇到过哪些棘手的难题。 圆音上辈子跟吴琳打了二十多年交道，对吴琳的脾性喜好自然是一清二楚。 加上她有精湛的养花技艺，还有积累了二三十年的鉴赏眼光，所以在同吴琳沟通交流的时候，她不仅能侃侃而谈，还能言之有物，非常轻易地就取得了吴琳的好感和认同。 吴琳和圆音越聊越投机，只觉得和这姑娘相见恨晚，这要是能年轻个十几二十岁，她必然要和圆音处成莫逆之交，实在是这女孩的学识眼光和品位太对她胃口了。 圆音骤然见到吴琳，也是十分开心和激动。 因为吴琳是她上辈子人生道路上真正的导师。 不仅初相识她就慧眼识珠看出了她在养花上的天赋才能，后来在发现她被何家所操控后，也是吴琳在一步步指点和引导，让她变得清醒和独立。 不仅鼓励她开花店，还不断提醒她充实完善自身，学习更多的知识技能，让她终于有勇气从那个囚禁她的婚姻牢笼里挣脱出来。 所以如今再见到吴琳，圆音就跟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总感觉有一肚子的话想和这位阿姨倾诉，可是又怕初次见面太过热情，会把吴琳给吓跑。 她只能想办法克制，于是，她带吴琳去了后院，像是献宝一般将她在蟠龙山里挖回来的那些花卉展示给吴琳看。 上辈子圆音就是靠精养出来的一盆变异兰，才得到了吴琳的青眼相待。 这辈子她从山里面挖回来的花卉，在她这段时间时不时用异能刺激和滋养后，绝大部分都出现了变异。 如今十几种花卉，每一株都流光溢彩形态各异，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尽显优美妙曼身姿。 吴琳是个识货的，所以一看到这一丛丛亭亭玉立的花株，瞬间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是真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废品站后院，竟然藏了这么多精品花卉，有好几株甚至比她在园艺公司看到的那些精心培育出来的品种更加顶级。 偏偏这么惊艳雅致的花，居然就被圆音如此随意地和那些蔬菜一块儿混种在这个菜园子里。 吴琳在震惊之余，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 要说之前救活她那盆香雪兰，还有可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些极品花草，就是真正的实力见证，足以说明圆音在花卉种植上确实技术精湛非同一般。 “你师父是谁？” 吴琳下意识怀疑，面前这姑娘是不是哪位园艺大师的高徒。 圆音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吴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是在雁山尼姑庵长大的，下山还俗还不到一个月，养花种菜我都是自己瞎琢磨，没专门拜过园艺师父。” 为了证明自己这话的真实性，她直接将头上的帽子摘了，露出了她那个已经冒出了明显发茬的头顶。 吴琳这下真懵了。 胡新城只跟她大致说了一下圆音和宋燕淮的情况，知道面前这小姑娘和那位刚被丈夫招到麾下的机械天才宋燕淮是新婚夫妻，但她还真不知道，圆音这姑娘竟然以前是个尼姑。 她倒不是对尼姑存在歧视，只是怎么都无法把面前这个妙语连珠谈吐不俗的女孩，和一个封闭在庵堂寺庙内的出家人划上等号。 “能够靠自己摸索出这么独到的养花技艺，小圆你在种植这方面绝对天赋异禀，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专门往园艺方向发展？” 果然，在仔细询问过圆音在庵堂里的情况后，吴琳眼神里闪过怜惜和惊叹之色，然后马上，她就和上辈子反应一致，主动询问圆音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猜到吴琳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圆音顿时就笑了： “确实有这方面的打算，不久前我应聘进了南郊药圃食堂上班，而且我运气还不错，园艺公司那边要开设小食堂，我找准机会准备调过去，后天应该就能去办理入职，等到了园艺公司之后，没准就能找到机会发挥我的技术特长。” 一听这话，吴琳也笑： “那倒是巧了，我还想着帮你引荐进园艺公司，正好我跟那边单位的几个领导都挺熟的，以你的这个条件，给你在那边安排个工作岗位应该不难，没想到你已经提前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规划，而且还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第169章 卖花 圆音养的花卉品质实在太好，吴琳看了又看，纠结犹豫了好久，才对圆音开口，表示想要买下其中的两株。 这两株花卉和上辈子圆音卖给吴琳的那盆变异兰并非同一个品种。 上辈子宋燕淮帮她找来的花苗只是普通的兰花品种，当时一共送了她七八棵。 但当时何家并没有适合养花的场所，她只能自己用废旧木板钉了个花箱养着。 结果刘盼睇看不惯她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背地里故意指使几个妯娌还有孙子搞破坏，七八棵花苗，竟然只有一株顺利成活了下来。 但好在，那一株花苗，在她用异能不断刺激，精心培育了三个来月后，呈现出了非常少见的变异特性，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吴琳在看到那盆兰花的第一眼就相中了。 这辈子就不一样了，她挖回来的这些花苗，都是她在山里仔细寻找并且挑选过的精品，不仅品种更为稀少名贵，花苗的质量也要好得多。 加上废品站后院那块地足够宽敞，这些花种在地里，根茎和叶片都能得到尽情舒展。 而且因为宋燕淮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后院她种植的这些花卉和蔬菜上，所以圆音每天都能毫无顾忌地把异能全部注入到这些植物上，不需要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察觉到异常。 于是半个月的时间，这些花卉比她上辈子在花箱里养了三个月的花苗长势更好，早早就出现了变异特征，品级和卖相也远超上辈子的那盆变异兰。 吴琳就在这个后院挑花了眼，每一株都看得她心痒难耐，恨不得全部都据为己有。 但市面上名贵的花卉是什么价格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要是这些花全部买下来的话，家里的存款都得被她给掏空了。 所以仔细考虑斟酌再三后，她到底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贪念，最终一咬牙只从其中选定了最中意的两株。 被吴琳眼巴巴地看着，圆音哪儿能拒绝对方的请求？她忙找了把锄头就要把这两株花给吴琳扦走。 “等等，还没说价钱呢。” 见圆音拿起锄头就要开挖，吴琳急忙拦住了她。 圆音笑着摆手：“这花苗是我在山里面挖来的，又没花什么本钱，您喜欢只管挖走，大不了下次我再去山里找两棵回来补上就行。” 上辈子吴琳给了她那么多帮助扶持，别说只是送对方两株花卉了，就是把这后院所有的花都给人家带走，圆音也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吝啬。 吴琳却板着脸正色道： “一码归一码，你这些花不是凡品，在市场上想买都买不着，我请求你割爱，已经是厚着脸皮了，你要是不肯收钱，那这花我可不敢要了。” 作为一个花卉深度爱好者，吴琳可太清楚养花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心血了。 尤其是像圆音后院里的这些高级花卉，要养到这样的品质，过程是非常艰难的，绝不像圆音嘴里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吴琳理解和认可圆音的这份辛勤和匠心，所以坚决不愿意白嫖对方的劳动成果。 圆音没办法，只好胡乱开了个价，打算用市面上最普通的花卉价格，把这两株变异兰让给吴琳。 吴琳哪里能同意？直接表示她那盆香雪兰，就是花高价从别人手里淘来的，圆音的这两株花，她也愿意以同样的价钱进行交易！ “就这个价格，说实话已经是我占了大便宜了，你这两株花可比我那盆香雪兰的品级高出不少，这花我给带回去，回头我那个花友圈子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羡慕我！” 吴琳语气坚决，一边说一边就示意一旁的胡厂长掏出胸前口袋里的便签本和钢笔，快速地写了一张欠条，然后将其撕下来塞进了圆音怀里，根本不容她反对和拒绝。 “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来找你聊聊天，没想到你这儿竟然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不过我俩出门没带这么多钱，只能先赊欠着，改天我亲自给你送来！” 胡新城前面一直充当背景板，这会儿也跟着帮腔： “就照我媳妇儿说的办，小圆你可别不好意思，不然往后我媳妇儿都不好意思上你这儿来赏花了。” 这下圆音不好再拒绝了，只能把欠条给收了。 好在面前这对夫妻一看就知道不是缺钱的主儿，这点钱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两年的嚼用，但对胡新城一个机械厂厂长而言，却不过是洒洒水。 不过收了钱之后，圆音心下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她又对剩下的那些底部长出侧芽的花卉进行分株，把间出来的那些小苗统统送给了吴琳。 这些间出来的幼苗得到过异能滋养，肯定比普通的植株要更健康更容易养活，不过小幼苗长大之后是不是也会像母株这么品质顶级，那圆音无法保证。 本来吴琳就喜欢后院的这些花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圆音肯免费送她一些侧生幼株，吴琳自然十分欢喜，把那些花苗抱在怀里简直爱不释手。 “可惜你现在还没正式进园艺公司入职，不然以你的这个养花手艺，完全可以带着你的作品去参加花艺大赛了。” 吴琳有些惋惜地感慨了一句。 圆音愣了一下，这又是她的知识盲区了，这个花艺大赛，上辈子她没听说过。 她忙问道：“这个比赛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吴琳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得是园艺公司的正式工才有报名参赛的资格，如果被评选为当季的花王的话，不仅能得到丰厚的奖金，送上去的花卉还能在国庆节当天送去天安门广场展览。” 这话让圆音心下不由得一跳。 国庆节在天安门广场展览，这绝对是非常高的荣誉了！真要是能选上去，估计够吹一辈子牛皮了。 只可惜她就算进了园艺公司的小食堂，也只能从学徒工做起，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到报名的资格。 圆音默默把这个比赛记下，准备争取在明年之前成为园艺公司的正式工，这样就能参加比赛了。 挖完了花卉，圆音又顺手采摘了一些新鲜蔬菜，准备一会儿等胡新城夫妻俩走的时候给他们带上。 看着这个打理得精致的小后院，胡新城若有所思，等到从后院走出来后，他忽然开口问圆音： “你们夫妻俩不想搬到机械厂筒子楼去住，是因为舍不得废品站后院这块地？” 第170章 沙边河电报 没想到胡新诚会这么问。 圆音愣了一下，微微点头又摇头： “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这边跟大杂院隔绝开了，相当于独门独院，我跟宋燕淮都喜欢相对清净的居住环境，废品站这边刚好符合条件。” 这下胡新城忍不住笑了。 “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追求时髦，就想住筒子楼吗？” 机械厂的那些工人就个个都以住进楼房为荣，没几个愿意分配到大杂院平房里面来。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为了把宋燕淮那小子挖到机械厂，胡新诚才不惜下血本，提了好几次给宋燕淮夫妻俩在筒子楼分房的事儿。 可没想到宋燕淮当时根本不为所动。 要不是这小子要去沙边河救自己的爷爷，只怕短时间内他还不会妥协。 那会儿胡新诚还觉得宋燕淮难搞，搞半天原来是他没能精准拿捏住人家的喜好。 圆音笑了笑： “您也看到了，我这又要种菜又想养花，没个小院真不成。” 胡新诚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圆音也不知道胡新诚说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 从后院走出来后，她又和吴琳畅聊了许久，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把这对夫妻俩送出了胡同巷子。 但让圆音没想到的是，隔天一大早，吴琳竟然又上废品站来了。 这回陪着她来的不是胡新诚，而是俩老头。 这两个老头圆音还都认识，一个是吴琳的父亲，另外一个，正是那位已经退休的农业局局长冯景山冯老。 俩老头一到废品站里面，就眼冒绿光，迫不及待地四下张望搜寻着什么。 吴琳也没理这俩糟老头子，一进屋就先笑着将昨天买花的钱递给圆音，这才指了指身后那俩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的身份。 “那两株极品兰太漂亮了，昨天我带回去之后，我爸还有冯叔第一时间跑去我家赏花，看完之后俩老头都想把我那花给抢走，要不是我说你这儿还有，俩老头估计能当场打起来。” 说着，吴琳就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没征得你的同意就把人给带来了，你不介意吧？” 圆音立马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介意？她种花就是为了变现，眼下开花店肯定不现实，只能搞私下交易这种模式，但不认识的人，她还真不敢这么干，就怕一个不小心翻车让人举报投机倒把。 但吴琳带来的这俩老头上辈子就是她的老主顾，人品方面肯定没问题，而且俩人还都是不差钱的主儿，真遇到心仪的花，砸钱速度甚至比吴琳还要夸张，圆音巴不得吴琳带他们来呢。 关键是这俩老头身后，还有一个数量庞大的花卉鉴赏圈子，这个圈子里的花友，未来都有可能成为圆音的优质客户。 和圆音所预料的一样，一进到后院，看到她那园子里的精品花卉，这俩老头反应比昨天的吴琳还要激动和兴奋。 先是仔细盯着每一株花看了又看，然后俩人就开始为了这些花的归属权吵了起来，争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最后是靠猜拳来决定输赢，让赢的人先选。 吴老爷子运气不好，没能赢得过冯景山，气得面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冯景山把几株最好的变异兰给抢走了。 好在冯景山还算有点良心，没把其中的极品变异兰全部一网打尽，让吴老爷子空手回去。 最后圆音养在后院的那些花，三分之二都让这俩老头挑走了。 两老头掏钱的时候果然非常痛快，在把这些花买下来后，还一个劲儿叮嘱圆音，让她以后要是再养出这么高级的花卉后，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千万不能卖给别人了。 圆音当然满口答应，毕竟像这两位这么豪爽还不多事的买家可不多见，目前她的交际圈子里，再找不到第三个。 等到这三人走了之后，看着空了大半的小后园子，再看看她面前堆的那一堆大团结，圆音一时间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宋燕淮去沙边河之前，应该是靠维修机械设备挣到了路费钱，并未再找圆音开口要钱，但圆音怕他手里面钱不够，偷偷给他口袋里又塞了一百块。 再扣掉她之前买杨鸡毛手里那批菌菇的钱，还有这回收集火花的钱，她手里面的存款其实已经花得连一百块都不到了。 结果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几天，就又让她赚了一大笔，小金库瞬间又充盈了。 这回一共卖掉了十二棵花卉，其中的四株名贵变异兰卖了近两千块，至于剩下的那些，几乎是圆音半卖半送出去的，最后到手的钱差不多有三千块。 把这些钱都统统收进了空间里，圆音只觉得亢奋又充实，立马就又开始盘算再进蟠龙山的事儿了。 进一趟山就能挣这么多钱，傻子才不干呢，她还得再去寻一批好苗子回来，在搬出废品站之前，再培育出一茬优质花卉，争取卖个好价钱。 毕竟等搬出这个废品站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小院子可以随便她耕种，所以她必须得争分夺秒，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送走吴琳三人的当天下午，伴随着自行车铃铛声，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出现在了她家院门口： “是圆音同志吗？” 圆音赶紧点头，已经猜到这邮递员是来干啥的了，赶紧把身上的粮油本掏出来给对方看，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果然，下一秒这邮递员就从身侧的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 “有你的电报！签收一下！” 在邮局的收执单上签完名字，对方这才把那封电报递给她。 六十年代通讯落后，远距离联络，最快的方式就是发电报，一般几个小时就能收到。 不过电报收费比较贵，按字算钱，普通电报每个字三分钱，加急电报每个字六分钱，所以这种联络方式比较奢侈，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打电报，且一般都会对内容进行推敲斟酌，尽可能地把内容做到简明扼要，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就行。 就像眼下，宋燕淮给她发来的这封电报，就十分简略，只有寥寥四个字。 药达爷醒 看到这封来自沙边河的电报，圆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安落了地。 距离宋燕淮离开京城已经四五天了，总算有好消息传来了。 好在宋燕淮赶到沙边河的时间还算及时，宋爷爷还没到最后弥留的时刻，有黄老驴配的药丸，希望能帮助老爷子顺利熬过这道难关。 第171章 出尔反尔 一大早圆音就起床了。 洗漱好后，她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就急匆匆往外赶。 宋燕淮不在家，没人送她去上班，她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到鼓楼桥去。 边赶路她就边在心里叹气，也不知道黄老驴提到的那个女士自行车，到底什么时候能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买一辆回来代步了，没车真是去哪里都不方便。 得亏她如今有了个空间，可以提前做些食物存在仓库里，到饭点了从里面取出来还是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模样。 就比如现在，她着急赶时间去上班，就直接从空间里抓了俩肉包子当早餐，可以为她节省不少时间。 等急匆匆赶到鼓楼桥，等了没几分钟运输车就来了。 冯娟一看到她就高兴地冲着她招手。 圆音利索地爬上车厢，坐在了冯娟一早给她占的位置上。 “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 冯娟亲热地凑上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郑有龙跟马荷花都不在食堂干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回来上班了！” 圆音忍不住挑眉，故作好奇问道：“为啥不干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冯娟赶紧把郑有龙摔在公共厕所，以及追着马荷花砍的事儿说了。 “郑师傅的手臂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三两月恢复不了，我听说他那个右手伤得好像有点严重，就算治好了，可能也会留下后遗症，估计是使不上劲儿了。 “而且他这回摔进粪坑这事儿太不光彩了，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以后要是再让他当主厨，工人们谁不膈应？每次打饭估计都会想到他从粪坑里爬出来的模样，哪儿还有食欲？ “所以这事儿一出，药圃食堂这边肯定不能要他了。 “郑有龙估计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恨死马荷花了，当天在食堂就追着马荷花砍，虽然没砍得到人，但是马荷花在逃跑的过程中摔了一跤，然后她就小产了。” “小产？！马荷花她可是寡妇！” 圆音简直瞠目结舌。 没想到她和蔡师傅走了之后，事情居然是这么个走向，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虽然知道这个女人跟赵主任关系不可说，但风言风语跟真正实锤却是两码事，一个寡妇流产，这不是明晃晃地将她私生活混乱，作风不正的罪名直接摊牌了嘛。 冯娟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马荷花不承认，说是来月经了，可谁家来月经摔一跤会脸色煞白，下面还流那么多血的？ “反正当时人就被送去医院，之后再也没来上过班，赵主任说是辞职回老家了，谁知道呢。 “你说马荷花这人可真够蠢的，都跟人乱搞了，竟然不知道先上个环，还闹出人命来了，这不是自作孽吗？” 圆音没有说话。 在这个生存艰难的时代，一个寡妇要拉扯好几个孩子长大成人确实不容易，想找个男人来帮扶也可以理解。 但是马荷花显然不是个简单纯粹容易满足的人，都攀附上赵主任了，肯定不甘心一辈子当个见不得光的姘头。 上辈子圆音见过的豪门狗血事件多了去了，甚至就连她自己都遇到了小三逼宫，所以她一下就猜到了马荷花的意图。 估计马荷花是想借着怀孕这事儿，逼那位赵主任离婚娶了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没来得及亮出獠牙呢，谈判的筹码就一跤给摔没了。 赵主任又不是傻子，经过这事儿，肯定也看出来马荷花所图不小，哪里还敢再跟这女人来往？ 所以一出事赶紧把人给送走了，至于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那就不得而知了。 听完了八卦，圆音的内心平静无波，没有半分同情。 对她而言，马荷花和郑有龙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他们活该，如果他们不来招惹陷害她，她不会出手反击，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咎由自取。 她反而更担心一件事。 现在马荷花和郑有龙都废了，那个赵主任自然没了把柄掣肘，那他之前答应给她和蔡师傅调岗的承诺，还能算数吗？ 该不会她去小食堂当学徒工的事儿没影儿了，还得继续留在药圃这边当洗菜工吧？ 以那个赵主任的做派，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调岗去园艺公司，是需要跟那边的人事科进行协调的，这其中必然少不得关系打点，想来这位赵主任未必会舍得为了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浪费他手里好不容易攒的人情面子。 偏偏当时这位赵主任只是给了个许诺，并未留下任何凭证，如果对方如今不认账的话，圆音还真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让圆音心下有些忐忑，等去了药圃食堂后，就迫不及待去找那位赵主任，想要让对方带她去园艺公司报到入职。 结果圆音的担忧还真没预料错，等了一个上午，这个赵主任竟然没来上班，很明显是故意躲了！ 不只是圆音，就连蔡师傅都被晾在了药圃食堂，两人只能去人事科销假，继续干着洗菜工和打菜工的活儿。 在歇息的间隙偷偷碰了个面，但两人显然都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对策。 蔡兴华对这个姓赵的如此无赖缺德的行径气得够呛，脸色十分不好看。 要不是赵主任没来上班，他绝对要把这人给套上麻袋狠狠暴揍一顿才解气。 圆音心下也恼火，早知道就应该当时让这个姓赵的写份保证书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好在，两人并没有郁闷太久，因为就在下午的时候，那个赵主任就屁颠颠地跑到食堂里来了，一进门就冲着她和蔡兴华殷勤招手： “你们两个，带上准备的材料跟我来！” 圆音忍不住和蔡兴华对视了一眼，心下暗道难道是他们错怪这个姓赵的了，他不是出尔反尔故意躲着他们俩，而是因为有事才没来上班？ 正这么想着呢，马上圆音就被打脸了。 因为这个赵主任一边领着他俩往园艺公司的方向走，一边眼神古怪地打量了圆音好一会儿，忽然笑眯眯问道： “小圆啊，你这小丫头嘴也太严了，你在研究院那边有熟人咋不早说，你要早说，一开始我让人把你直接安排进隔壁园艺公司不就得了，哪儿还用得着你上药圃食堂这边来当什么临时工嘛！” 第172章 入职园艺公司 圆音一愣，下意识就要否认。 她在研究院哪里有什么熟人？ 但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人，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因为她猛地想起来，几天前她去给史蓉教授送资料的时候，不仅聊到了她爱好养花，还顺嘴提了一句她即将调到园艺公司小食堂工作的事儿。 当时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圆音是笃定自己的工作调动板上钉钉，压根也没想过这个赵主任会掉链子，因而当时和史蓉随口提起时，她绝对没有表露出半分要请对方帮忙的意思。 但现在看这个赵主任小意巴结讨好的模样，圆音转瞬间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那天史蓉教授把她的情况记下来了，之后专门找人给园艺公司这边打了招呼。 这回园艺公司搞的这个小食堂，本来就是为研究院和园艺公司共同组建的植物研究中心服务的，服务对象也多是从研究院调派出来的那批高级技术研究员。 所以针对小食堂里面的岗位任命，研究院那边必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那边要是打招呼说要安排一两个人进来，园艺公司肯定不会有异议。 这个赵主任本来上午都躲了的，应该是打算把上次答应圆音和蔡兴华的事儿给抵赖掉。 结果没想到忽然研究院那边插手了，指明要让圆音过去小食堂那边。 那边人事科的人得到指示，当然得来找了乐和堂药圃这边来打听怎么回事。 这个赵主任一听说了这个消息，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可不就又屁颠颠地跑回来当好人了。 只可惜圆音可不吃这一套，任凭这个姓赵的怎么套话，她反正就是不接茬。 反正只要等她顺利换岗，到了园艺公司之后，这姓赵的就管不到她头上了，她才懒得跟这种小人虚与委蛇。 有研究院那边撑腰的好处是非常明显的，到了园艺公司这边的人事科之后，圆音的材料一递交上去，马上就有人给她办理了入职手续。 和隔壁乐和堂一样，园艺公司这边也有运输车早晚进出城，不仅如此，这边还给员工免费提供宿舍，如果不想赶车上下班的话，也可以就在公司这边住宿。 不过宿舍是集体宿舍，一个屋里有好几张上下铺，得睡七八个人。 圆音没打算在员工宿舍过夜，但中午时间在宿舍睡一觉也挺好，所以就去后勤科要了一把宿舍钥匙，领了一套简单的床单被褥。 不仅她这边入职顺利，就连蔡兴华都跟着搭了她的这趟顺风车，如愿从隔壁药圃调出来了，正式拿到了小食堂主厨的岗位就任通知。 那位赵主任还想着邀功，一会儿说上午他是有事儿耽搁了，一会儿又说他这几天请园艺公司人事科的人吃饭花了多少多少钱，总之就想要让圆音和蔡兴华承他的情。 可显然蔡兴华和圆音都不傻，没那么好糊弄，任凭这人怎么舌灿莲花地忽悠，对于今天转岗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出于成年人的修养和体面，没当面把这人的虚伪谎言给拆穿了而已。 这位赵主任可能也意识到他今天上午落跑的行为无法自圆其说，见圆音和蔡兴华一直板着脸根本不上他的当，表情顿时尴尬又心虚，在亲眼看到这俩人顺利办好入职手续后，就悻悻然离开了。 蔡兴华这才面带感激地看向圆音： “丫头，叔叔我好像又沾你的光了，不然这回进小食堂这事儿怕是够呛！” 圆音笑道：“您这算是什么话，什么沾光不沾光的，上次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了咱俩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战友么？既然说好了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哪儿能把您单独给撇下？” 蔡兴华嘿嘿一乐，也不在这个事儿上纠结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恩情你蔡叔我记下了，等回头小食堂的工作适应了，叔叔我抽空多教你几招压箱底的绝活儿，保管让你的厨艺蹭蹭蹭上升几个台阶！” 这个提议不错，圆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确实喜欢研究各种吃食，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专门去花大价钱去买卤料配方了。 蔡兴华作为老牌名厨的传承人，手里面肯定藏着不少好菜谱，这个对圆音的诱惑可太大了。 她赶紧对着蔡兴华连连点头： “那我可记下了，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蔡兴华顿时就笑：“那不能，咱可不是赵飞那种不讲究的人！” 赵飞就是药圃食堂那个赵主任，经过这次的事儿，圆音对这人的印象已经彻底跌入谷底，以后都不想跟这个言而无信的人打交道了。 两人并没有过多闲聊，先是各自去了员工宿舍那边把床铺收拾整理出来，又到了小食堂那边，找到了负责人报到。 负责人看了蔡兴华的资料后，一句多余的话没说，就让他现场炒几个菜试试。 蔡兴华技术还是没得说的，让他露一手他二话不说就开始炫技，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把里面为数不多的食材一整合，不到半个小时就张罗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那个负责人逐一尝试过后，严肃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手艺不错，往后咱们这个小食堂，不光要负责研究员们的日常饮食，还有可能要接待领导。 “所以你的责任重大，代表着咱们园艺公司的脸面，以后都得照着这桌菜的水准来，而且时不时还得推陈出新，搞点大家平时没吃过的新菜色，能做到吗？” 蔡兴华立马郑重点头，大声表态没问题。 他有好些年没掌勺了，早就技痒难耐，如今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主厨的岗位，心情自然格外亢奋，恨不得把手里头的十八般武艺全部都使出来，对于这位负责人提出的严苛要求，一点怨言都没有。 不过，研究中心要到下个礼拜才正式挂牌，现在还在搬运各种书籍资料以及器材设备，小食堂这边暂时也不开张，这个星期就是查漏补缺，做做准备工作。 负责人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就让两人自己看着办，然后也不管他俩接下来是个什么安排，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下圆音和蔡兴华两人都傻眼了，两人对视一眼后，都是哭笑不得。 “反正这边现在也没啥事儿，干脆咱们先到处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再说。”蔡兴华提议道。 第173章 白嫖就是爽 园艺公司，应该就是后世园林局的前身。 其管理范畴非常繁杂。 城市的绿化养护管理、公园广场城市绿地的建设规划和日常维护、专类园和园林景观的设计建造、重大节日花园花卉的布展、新优苗木的生产推广、专类苗木的引种驯化保育交换以及相关学科的研究等等，都在园艺公司的负责范围之内。 因此，这家单位分管的部门科室五花八门，什么奇怪的名称都有，光是办公区就有四排，且全是小三层的楼房，比隔壁药圃园的独栋平房办公区可气派多了。 至于花卉园艺区的占地面积，那就更不用说了，估计占地面积得有隔壁乐和堂药圃的三倍不止。 这么大的单位，福利待遇也好，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怪不得当初连黄老驴都说不好办，只能把她先塞到隔壁药圃食堂徐徐图之。 要不是她送那批英文资料恰巧认识了史蓉教授，只怕这次转岗的事儿还没这么顺利，一旦错过了这回园艺公司新开的小食堂招工，下次再想找机会跳槽，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圆音一边在园区里乱逛，一边在心里暗暗寻思，得再抽空去一趟前门大街，看看送点什么给史蓉教授当做谢礼，不能让人家白帮忙一场。 蔡兴华虽然在药圃食堂已经工作多年了，但到园艺公司这边来参观却也是头一次。 两个人就跟乡下土包子进城似的，参观完办公区就又拐到了花卉苗木区，在各个园子里乱窜，只觉得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了。 虽然圆音上辈子开花店后，跟不少花卉承包商都有合作，但是这么大的花卉苗木种植基地，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而且这边梅兰竹菊芍药牡丹茶花桂花光是常见的花木就有数十种，眼下正是五月鲜花开得浓艳的时候，很多正当季的花卉看得圆音眼花缭乱，数都数不过来。 这边正参观呢，就看到有工人把一株株开得正艳的花苗从苗圃里面挖出来，整齐摆放在筐子里，然后一箱箱往运输车上搬。 在挖的过程中，还要挑挑拣拣，把那些品相太差的弱株畸形株给剔除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这让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动。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问其中一位工人师傅: “叔，这花是要送去哪儿呀？” 那位大叔抬起头来看了圆音一眼，又继续埋头干他的活儿: “送去市里面，马上就要到六一儿童节了，天安门大会堂颐和园体育馆美术馆老多地方都得布置，时间紧任务重，姑娘我这会儿可没闲工夫跟你唠！你上别处转悠去吧！” 圆音见状顿时不好再追着问东问西了，怕耽搁人家干活。 但她也没急着走，就在不远处默默杵着，目光时不时地就落在那些被胡乱扔在地里的那些被淘汰出来的花苗上。 却见那些工人搬着一筐筐花苗往外走，脚下踩着那些扔掉的花苗也浑不在意。 观察了老半天后，圆音心里就有数了，忙又找了另外一个看上去相对比较悠闲的工人，询问那些地里挑出来的花苗，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那工人愣了一下，诧异看着圆音: “当然是扔了呗，被丢出来的，都是长得不好品相不达标的，会有专人来清理干净，然后送去垃圾堆集中处理。” 圆音心下顿时激动不已，赶紧询问对方: “那如果我捡些回去自己种盆栽应该不违反公司规定吧？” 这种观赏花不当吃不当穿的，又都是常见的普通品种，长得也是歪瓜裂枣的，就算拿出去也换不了钱，还真没几个人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不过圆音一个年轻小姑娘，会喜欢五颜六色的漂亮鲜花太正常了，所以那工人倒也没把圆音当成异类，反而笑着朝不远处指了指，将垃圾堆的位置告诉了她。 “你直接去那边捡就是了，垃圾堆那边多得是，管够！要是有本事，你就是全部带走都行。” 听完这话，圆音立马就来劲儿了。 别人就算是捡，最多也就是捡个十棵八棵就顶天了。 可她不一样啊，她有个作弊器在手，这要是放开了装，多少花才能塞得满啊？ 从园艺公司这边免费进货，不比她坐车几经辗转跑去蟠龙山寻摸野生花草容易多了？ 至于这些花苗长得歪七扭八形状卖相不合格，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有木系异能在，品质再差的花都能拯救一波。 若是经过培育滋养后，有那么一两株花苗发生了变异，那她可就赚大发了，毕竟这捡来的花苗可是无本买卖！ 于是，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后，圆音和蔡兴华分开后，立马就兴奋地往垃圾堆那边跑。 果然，等到了靠围墙的垃圾堆，就看到大量被淘汰下来的不合格花草苗木在角落里胡乱堆着，有的已经枯死了，还有些蔫吧或者是被折断了茎杆，总之都是没人要的。 不过圆音可不嫌弃，她快速走了上去，一边在垃圾堆里翻找挑选，一边偷偷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发现这边果然无人问津，一个来转悠的人都没有后，她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把那些她觉得还有救的花草苗木，全部不动声色地收进她的芥子空间里。 这一翻就翻了差不多得有半个多小时，占了她那个仓库三四个平方才罢手。 看着免费得来的这些花苗，圆音心下亢奋不已。 果然白嫖就是爽，她决定以后每天来上班，都得找机会来垃圾堆这边转一转，只要有值得下手的苗木，但凡她多犹豫一秒，都是对掌心那个芥子空间的不尊重！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又挑了几株小苗抱在怀里，带回了小食堂那边。 见了她带回来的花苗，蔡兴华只随意地扫了两眼，根本没有多问。 两人在小食堂又混了两个来小时，终于熬到下班时间，立马抱着饭盒往园艺公司食堂跑。 小食堂还没开火，他俩暂时也只能去大食堂吃饭，之前圆音就听冯娟说园艺公司的伙食比乐和堂药圃食堂好，这回总算能亲身体会一把了。 第174章 上报纸了 圆音和蔡兴华在那位小食堂负责人手里领了一个星期的临时饭票，这就意味着他们俩得在大食堂这边免费吃一个星期。 好在园艺公司大食堂的伙食，确实跟冯娟描述的一样丰盛，就连晚饭都有不少花样，不仅炒了好几道油水十足的荤菜，还闷了米饭蒸了二合面馒头煮了面条，那馒头比隔壁药圃食堂的大了起码三分之一。 圆音把饭盒装满，佯装塞进挎包里，其实是借助挎包遮掩收进了芥子空间。 这样等她回到家再拿出来的时候，饭盒里的食物还是热乎的，省得她再回锅加热了。 不过为了不让人察觉出端倪，她又从空间里取出来一个空饭盒，好让她那个挎包看上去鼓囊囊的。 打完饭她就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没想到拐出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冲她招手的冯娟。 园艺公司这边的运输车圆音没看到，于是她直接就跟着冯娟又爬上了药圃的运输车。 两家单位有业务往来，运输车也经常会混着用，坐车回城的员工也经常是哪个车方便就上哪个，不会分得那么清楚。 不过等上了车之后，圆音就感觉冯娟在偷偷打量她，在圆音顺着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又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小圆，你怎么忽然调到隔壁去了？” 圆音和蔡兴华被赵主任叫走的时候，冯娟还替这个姑娘担心。 结果没想到隔了一个多小时，赵主任再回来时，却宣布他们俩都转岗到园艺公司去了，现在药圃食堂又有两个岗位空缺出来了，让有亲戚朋友想进来的抓紧时间引荐，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时候冯娟才知道，圆音竟然跳槽出去了。 一时间冯娟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本来圆音到了药圃食堂后，她总算有个伴了，两人都已婚又都是临时工，家庭情况差不多，每天能一块儿上下班，互相帮助扶持还能无话不谈，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知己，这辈子终于圆满了。 可哪里晓得，圆音来上班还不到一个月，竟然就调岗了。 而且这一调，就从临时工变成了学徒工，不仅工资变高了，以后还能转正。 只剩下她还在临时工的位置原地踏步，这样一对比，显得她就跟个不思进取的废物似的，让她十分失落和挫败。 圆音看冯娟表情和语气怪怪的，心下不由得一顿，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笑眯眯解释道: “大概是上次我被郑有龙陷害，赵主任觉得那事儿我受了委屈，正好这回隔壁园艺公司开办小食堂，蔡师傅要调走，他为了补偿我，就让去给蔡师傅打下手了。” 圆音果断把锅推到了赵飞身上。 最开始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是赵飞说话算话，这次调岗完全不需要用到史蓉教授那边插手。 至于她和蔡兴华当时是用什么手段逼赵飞就范的，那就没必要对冯娟提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去找赵飞求证。 冯娟听了这个解释顿时将信将疑。 主要是以她对那位赵主任的了解，那可不是个这么厚道的主儿，会因为手底下的员工受了点委屈就主动给对方换工作作为补偿？这事儿她怎么听着这么不信呢？ “这个小食堂是怎么回事啊？这事儿之前我都没听说。”冯娟忙又打听道。 圆音听出了冯娟的画外音，忙装作一副自己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模样: “我也是今天被赵主任叫过去办入职才知道，那边搞了个什么研究中心，小食堂也是给这个研究中心的技术员们专门建的，不过现在小食堂还没开火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是稀里糊涂，要等下周研究中心正式挂牌才知道。” 这话圆音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至于冯娟信不信，那她就管不着了。 冯娟抿唇笑了下: “不管怎么说，你这回是因祸得福了，蔡师傅人很好，跟着他做事，你以后肯定转正有望。” 圆音没再接这个话茬，而是找冯娟小声打听起另外一件事。 “娟姐，你男人不是在自行车门市部上班吗？那你男人能不能弄到自行车票？” 话题跳转太快，冯娟有些跟不上圆音的节奏，愣了几秒才看向圆音: “你想要？那个票可不便宜，起码得七八十块呢。” 要是在这之前，七八十块圆音3还真舍不得掏，但这两天卖掉了她后院那些花卉后，她如今存款近三千块，可劲儿花也花不完。 之前她就琢磨要送宋燕淮什么东西，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他缺啥。 这回看到冯娟，她忽然想起来，宋燕淮再回来就要去机械厂上班了，废品站的那辆破旧小三轮他也没权利公车私用了，要是家里没辆二八大杠，恐怕不是太方便。 所以她打算再高价收一张自行车票，到时候给宋燕淮一个惊喜。 圆音点了点头: “我忘记跟你说了，前阵子我男人也调去别的厂了，这下自行车不买不行了，你男人要是能弄得到票，我这边价格好商量！” 冯娟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票我家就有一张，我回去跟我男人商量下，如果他同意，我明天就给你带来！” 圆音顿时高兴不已: “行！要是他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劳烦他去单位帮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别人有票愿意出手，要是能成，肯定不让你男人白忙活！” 回了鼓楼桥，一下车圆音就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由奢入俭难，之前上下班有宋燕淮准时接送，如今桥底下空空荡荡，那个对她张开怀抱的人不见踪影，她心里顿觉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宋燕淮在沙边河那边顺不顺利。 慢悠悠溜达回烟袋胡同，在胡同口还跟几个大爷大妈寒暄了几句，结果才要往废品站走呢，就被人给叫住了。 钱大妈手里挥舞着一张报纸，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小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封感谢信，真的上报纸了！” 第175章 嫉妒疯了 只见这张京城日报的副版，赫然就刊印着她的那封感谢信。 在感谢信后面，则紧跟着记者的采访，把这封感谢信背后的故事完整地讲述了出来。 这年头上报纸可不容易，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版面，绝对是露了大脸了，怪不得钱大妈这么激动，明明都下班了还一直在烟袋胡同这边等着她。 “这可得感谢小圆你，要不是你把信寄到报社去，大妈我哪儿能碰上这样的好事儿！” 钱大妈拉着圆音一个劲儿感谢。 圆音忍不住笑道：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这封感谢信完全实事求是，一点都没夸大，是报社的记者同志慧眼识珠，认为像您和黄主任这样敬业负责的人民公仆值得报道！” 圆音不愿邀功，但钱大妈心里有数。 当了这么多年的街道办干事，她大大小小帮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有哪一次上过报纸？ 要不是圆音那封感谢信写得情真意切文笔出彩动人，就这么一件牵线拉媒的小事，哪里可能引得报社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采访？ 归根结底，还是圆音有能力会做事，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口头感谢，她也真正用了心，让其落到了实处。 “这事儿咱也别在外头掰扯，总之大妈承你的情，你这刚下班肯定还没吃饭吧？走走走，上国营饭店吃，今儿个大妈请客，咱娘俩儿好好搓一顿！” 说着，钱大妈也不容圆音推脱，一把拽着圆音就往街上走。 上了报纸真高兴，尤其这很可能还直接关系到她的升迁，钱大妈整个人眉飞色舞，一进国营饭店就一口气点了三四道荤菜，又叫了汽水，让圆音只管敞开了肚皮吃。 圆音赶紧拦住，让她别点这么多，就她们俩根本吃不完。 钱大妈摆摆手：“吃不完就打包带回去！这段时间我可没少吃你家的好东西，什么野菜蘑菇还有鲜鱼，只要你上郊外去踏青，就没哪回是空着手来找我的！ “这些大妈可都记着呢！好不容易回请你一次，你可别光想着替我省钱！怎么，你这是瞧不起大妈，觉得我请不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圆音要是再拦着就是不给面子了，忙老老实实找了个位置坐下，乖乖听从钱大妈安排。 冤家路窄，等菜上桌的功夫，圆慧和何芳华也进来了。 两人各要了一碗阳春面，转身就看到了坐在里面角落的圆音。 一看到圆音，圆慧下意识就想要凑上来，结果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坐在圆音对面的钱大妈回过头来。 前几天何峥嵘被抓，钱大妈就去给圆慧介绍工作，没想到好心当成路肝肺，圆慧不但不领情，还当众给了她一顿难堪。 自那之后钱大妈就对这位女同志敬谢不敏，再也不上赶着心疼人家了。 之后何家闹分家大打出手，钱大妈烦不胜烦，对何家这帮人就更加不待见了。 所以这会儿一看到圆慧和何芳华，她脸上的笑瞬间收敛，眼中甚至还隐隐地闪过一丝厌恶和不爽。 圆慧也看钱大妈不顺眼，同样是下山还俗，这钱大妈对她和对圆音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看人下菜碟简直不要太明显。 圆慧脚步不由得一顿，撇了撇嘴，转身就找了个离圆音那桌最远的位置坐下。 何芳华见状也只好跟着坐到了圆慧对面，只是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圆音那边偷瞄： “钱大妈怎么会跟那个贱丫头一块儿吃饭？” 圆慧烦躁得很： “吃你的面就得了，你管她跟谁吃饭呢！” 嘴上一副关我屁事的冷漠样儿，但圆慧心里头却是控制不住地关注着那边的动静，连耳朵都不自觉地竖起来。 可惜离得远，只隐隐能听得到那两人说说笑笑十分和谐，却听不清两人到底在说些啥。 等到那桌点的四道荤菜出餐，钱大妈就乐颠颠地去窗口端菜，并且还殷勤地给圆音拿了一瓶汽水，热情招呼圆音多吃点，那一副亲切温柔的模样，把何芳华都看傻了眼。 钱大妈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整个街道办那么多办事员，周围的住户最服气的就是她，她要是板着脸，就连恶贯满盈的泼皮破落户刘盼娣都犯怵。 反正何芳华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钱大妈这么随和的模样。 “我去，四道全是荤菜，还是钱大妈请客，这贱丫头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让这钱大妈这么舍得下血本？” 何芳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满脑子都是问号。 圆慧拳头攥得死紧，额头青筋直爆，一双眼更是满眼猩红，心头那股嫉妒憎恨的火蹭蹭蹭往上蹿，面前这一大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瞬间不香了。 本来这两天拉了何芳华合伙，两人在黑市卖卤猪下水还挺顺利，她心情愉悦，这才决定来下馆子犒劳下自己。 可没想到在国营饭店看到圆音和钱大妈这样亲昵的相处模式后，她心里那点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情绪顷刻间荡然无存。 又是这样！一直是这样！ 上辈子在尼姑庵里面，圆音就会讨巧卖乖，让主持师太那个老虔婆对她百依百顺，有点什么好处全都给了圆音！ 如今重来一回，这死丫头又故技重施，把这个钱大妈哄得找不着北，让这个势利眼钱大妈区别对待，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圆音倒是没把注意力落在圆慧那桌，她也从来没把圆慧视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眼下钱大妈还在那儿边摇头边感慨: “老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这话果然没说错，你跟那个圆慧明明都是从尼姑庵出来的，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圆音却没顺着这个话往下接，而是跟钱大妈打听起了房子的事儿。 宋燕淮换了工作，他们夫妻最多也就能在废品站这边赖上个三五个月，迟早还是得搬走。 与其等到时候不得不搬，还不如趁现在时间宽裕，早做打算。 六七十年代房子不允许私人买卖，住房只能由公家进行分配，而掌握房源信息最多，且有权调配住房的，就是街道办。 第176章 刘盼睇中风 不过圆音对住房的要求挺高的，尤其是有了如今废品站的条件做对比，她就不愿意再像上辈子那样在人员冗杂空间逼仄的大杂院将就了。 所以一时半会儿的，钱大妈还真想不起来有哪处房子符合圆音的要求。 “这事儿我记下了，要是咱们这条街道实在没合适的房源，回头我帮你去找附近其他街道办问问。” 圆音点了点头，买房暂时肯定是不指望了，只能看能不能走走门路关系，从街道办这边租赁到让她和宋燕淮都满意的住处。 四道菜果然没吃完，架不住钱大妈的热情，圆音只好把剩下的菜装进铝饭盒里带走。 结果等到晚上九点多，圆音都准备熄灯睡觉了，周大妈竟然跑来敲她家院门，一开门就兴奋地告诉她: “出大事了！刘盼娣中风偏瘫了！” 圆音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两个小时前圆慧跟何芳华还在国营饭店吃饭呢，那会儿这对姑嫂可是一脸轻松悠闲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来刘盼娣出事儿了。 见圆音不信，周大妈忙解释起原委。 原来上次何家分家闹事，刘盼睇摔了一跤被送去医院后，隔天就从医院回来了，医院给出的诊断是腰椎骨折，只能在家卧床静养。 本就脾气暴躁，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刘盼睇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动不动就骂人砸东西，把一大家子使唤来折腾去，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 何家这些儿子儿媳妇里面就没一个勤快孝顺的，面对刘盼睇这般作天作地的做派，谁乐意伺候？ 于是，坚持了没两天，前头那三个儿媳妇就撇下刘盼睇这个烂摊子，直接带着男人孩子回娘家去了。 圆慧呢，她跟这个婆婆早就已经撕破脸了，刘盼睇也公然说了要把她赶出何家，所以她肯定是不会去管这个死老太婆的。 刘盼睇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男人还有未出嫁的小闺女何芳华。 但是很可惜，何父是个自私自利的，以往都是刘盼娣伺候他，他哪里晓得怎么伺候人？ 老伴儿都卧病在床了，他也没想过要留在家照料，仍然是每天一起床就出门晃荡，在公园里面下棋遛鸟垂钓闲聊，总之不耍到天黑根本不乐意着家。 何芳华呢？她跟何父一脉相承，最近又跟着圆慧在黑市卖卤菜尝到了甜头，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个挣钱的营生上，哪里还顾得上管她妈？ “家里头一个人都靠不住，刘盼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上个厕所都没人管，饿了渴了只能啃窝头喝凉水，静养是静养不下去了，见天在那屋里头骂人。” 周大妈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本来这也没啥，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慢慢总能养好，其实问题不大。 “不过架不住她养的那三个儿子不消停啊，傍晚那会儿，何家那几个去岳家躲清静的儿子又回来了，非逼着刘盼睇把卖卤料配方的那笔钱拿出来。 “刘盼睇不肯松口，那三个儿子就在屋里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钱，又怀疑那笔钱是不是早就被刘盼睇偏心补贴给哪个儿子了。 “兄弟三个在屋里大打出手，把屋里为数不多的物件都给砸了，后面打红了眼，何老大又抄起了刀子，扬言要弄死何老二何老三。 “刘盼睇再自私，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只能把藏的钱吐出来。 “结果那三兄弟当场把钱一分，拿了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不仅一个子儿没给刘盼睇留，就连家里被砸得稀巴烂也不管了。 “刘盼睇气急攻心，直接中风了，等何鹏和何芳华回到家，就见自家屋子里跟遭了贼似的，刘盼睇倒在炕上不省人事。 “给紧急找了个大夫来扎了几针，人倒是醒了，但是眼歪嘴斜，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以后就算恢复得好，估计说话走路都不利索了。 “何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家里真遭了贼了，就让何芳华报了警，结果派出所的人来院里一查，才知道是何家那三个儿子干的！” 圆音听得简直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不过只是简单推波助澜一下，把刘盼娣藏钱的事儿透露给何家那三个儿子，竟然就让这一家子分崩离析，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这会儿周大妈看着圆音，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盼娣这也算是遭了报应了，手里钱没了，几个儿子女儿也跟她离了心，男人又靠不住，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咱们之前说的复仇计划还要进行下去吗？” 圆音笑着看向周大妈: “为什么不？怎么，看刘盼娣落到这个下场，您这是心软了想放何家一马？” 周大妈立马摇头如拨浪鼓: “怎么可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心软！我主要是担心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要继续赶尽杀绝，会让你觉得我这人太不近人情了。 “这些年何家嚣张跋扈，这附近受他家坑害的住户不在少数，我家吃得亏更是多不可数。 “如今刘盼娣虽然倒了霉，她那几个儿子可还好好的呢，而且还分走了卖你那个卤料配方的钱，不亲手报复回去，让这群王八犊子付出代价，我们这些苦主如何甘心？” 圆音顿时就笑了: “那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您了！我等着您这边的好消息！” 周大妈动作果然迅速，隔天就在胡同里跟人闲唠嗑上了，等到第三天，满胡同巷子都能闻到卤汁的浓郁鲜香。 甚至有好几个大妈婶子在她下班的路上主动拦住了她，问她要不要分一碗卤汁儿回去尝尝。 照这个传播速度，估计都用了不一个星期，这份基础卤料配方就会成为各家都能轻松掌握的烹饪小技巧了。 圆音也没觉得心疼，她就等着配方烂大街之后，东方大饭店那边来找何家的麻烦。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东方大饭店那位二厨子来何家算账，圆慧倒是再次脸色铁青地冲进废品站来寻她晦气了。 第177章 绝不会便宜了你 “为什么？！” 圆慧死死地盯着圆音，浑身充斥着怨恨和不甘。 圆音表情平静，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 “什么为什么？” 圆慧眼底猩红，仿佛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你要把那个秘方公布出去，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圆音似笑非笑： “什么秘方？你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个嫁妆方子吧？” “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可不是那诡计多端的小偷，偷不来人家家传的秘方！” 圆慧一噎。 何峥嵘去偷卤料包的事儿，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现在看圆音满脸戏谑的模样，还有那意有所指的语气，分明对她手里那个配方的来历心知肚明，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拆穿，不过是在拿她当猴耍而已。 这个认知瞬间让圆慧头皮发麻，一股愤恨又羞恼的感觉从脚底蹿至头顶，气得她浑身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不就是个破方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不就是见不得我好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记恨我比你长得好看比你聪慧比你会来事儿，所以你就在背地里故意针对我！ “在庵堂里你抢走主持师太的关注，让她跟我不亲，来了城里你又让钱大妈对我心生嫌隙，如今你连秘方都漏出去，不就是想要让我难堪么？ “我告诉你圆音，我不怕你，有本事你只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圆音都要被气笑了： “你还挺会颠倒黑白的，咱俩到底是谁针对谁谁下三滥，你心里不会没数吧？ “还我见不得你好？真是笑死人了，你非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那你现在就给我听好了圆慧！ “你好与不好，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但要是你的这个好，得建立在损害我的前提之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哪怕把东西毁了，也绝对不会便宜了你！” 圆慧肺都要炸了，恨不得冲上去直接跟圆音开撕：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一个秘方，只要咱们俩互不干涉，明明都能从中获利，你现在这么干，完全是损人不利己，为了让我不痛快，你就非要这么不择手段吗？” 圆音弯唇一笑： “对啊，只要看到你这么跳脚，我就高兴！一个配方算什么，我连当局长的男人都能让给你，你觉得我会在乎？” 圆慧脑子嗡地一声，想起来刚重生回来那会儿，圆音确实是任由她抢走了何峥嵘，被她斩断了锦衣玉食的官太太之路也毫不在意。 之前她没觉得圆音脑子不正常，可这会儿，看着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小师妹，明明眼神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圆慧却仿佛从圆音那波澜不惊的表情里，感受到了一种平静的疯感。 这让圆慧心下猛地瑟缩了一下，竟是莫名生出来了几分畏惧来。 总觉得她要是再不识趣凑上来招惹，这个小师妹没准真要发癫，说不定得直接拉着她同归于尽！ “我…我懒得跟你说了，你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圆音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倒是直接把圆慧给唬住了。 圆慧贪生怕死，这辈子她有着年轻的身体和美好的憧憬，还没被苦难的生活磋磨到四十来岁，未来拥有着无限可能，怎么会愿意和圆音拼个玉石俱焚？ 所以她恨恨地跺了跺脚，到底不敢和圆音硬碰硬，只能不痛不痒地骂了一句，转过身就飞速跑走了。 圆音嗤笑了一声。 上辈子她看不透，才会被圆慧拿捏了那么多年，如今再回头看，这女人欺软怕硬，分明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好对付得很。 接下来的几天，圆音每天按部就班去园艺公司，在小食堂里磨洋工。 小食堂又安排进来了四个人，除了负责洗菜切菜和洒扫之外，还有一个专门替班的副厨子。 整个小食堂的规模，其实就跟街上的国营饭店差不多，每天在小黑板上写上当天提供的七八道小炒菜，把各种食材都提前准备好，等研究员们来吃饭的时候，点哪道菜大厨就现炒哪道。 不过，有一点小食堂和国营饭店不一样，国营饭店到点打烊过时不候，小食堂这边却是专门为研究员服务，就餐时间得根据研究中心的那些研究员们的时间来定。 而这些研究员们并不是按时按点吃饭的，作息完全看当天的工作进度，有时候上午十点不到就来点餐了，有时候到下午三四点了才来吃午饭，晚上可能还得加个班到十一二点。 这就导致，小食堂这边开火以后，每天都得留人值守，厨师更是得随时待命，工作时间可能从早上八九点要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二点。 这就是为什么要专门安排一个副厨子来接班，蔡兴华这个主厨，每天雷打不动上午八点上班下午五点就下班了，周末更是照常休假，除非临时通知他要准备招待领导的席面，不然晚上的时间段他是不管的。 好在圆音作为学徒工，工资比不得正式工，时间安排上倒是相对宽裕，一个星期她只需要值班一天，剩下的时间蔡兴华什么时候下班她就能跟着走了。 值班表排出来后，圆音就打算好了，值班的那天，她就在员工宿舍里凑合着住一晚得了，不然忙活到晚上十一二点也没法回城。 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到了周末，圆音打算趁休息，再去一趟蟠龙山。 距离上次她采摘完那批猴头菇，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这阵子北京又下了好几场春雨，估计新一茬的菌菇又冒出来了，圆音担心会被人捷足先登，所以决定提前去踩个点确认一下。 上次宋燕淮给她做的那个脚蹬子，她还没试过，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想到上次她离开之前，还答应了那群小猕猴要给它们送谢礼，于是圆音在头天晚上蒸了一大锅红糖馒头，趁热一股脑塞到了空间。 然而，隔天一大早，她都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却听到了一个消息。 圆慧跟何芳华被抓了！ 第178章 再进蟠龙山 消息是附近的住户传出来的。 说是今天凌晨的时候，稽查队把附近的一个黑市游击队给一锅端了。 当时圆慧何芳华姑嫂二人就在黑市里面卖卤菜，被人给当场逮了个正着。 一听到这个消息，23号院好几个住户去了何家查探究竟，很快就证实了，何家那对姑嫂确实不在家。 大清早的，又是周末，整个大杂院的住户大部分才刚起床洗漱呢，两个年轻姑娘，要不是有什么正事儿要忙，这个时间点能去哪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一下眼神，基本上都确定了这个小道消息的真实性。 这可真是个爆炸性的大新闻，周末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可不得扎堆在一块儿议论这事儿么？ 于是，等圆音出门准备去汽车站坐车的时候，就被胡同巷子里和人唠嗑的周大妈给拦住了，同时也被告知了这个既让人觉得意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怕圆音误会是她举报的，周大妈连忙压低了声音自证： “我确实是知道她们在黑市做买卖。 “前阵子每天一大清早姑嫂两个就去菜市场排队买猪下水，把附近两个菜市场的猪下水都抢光了。 “这几天更夸张，好像是找了吴永红帮忙，从肉联厂那边走后门直接拿到了一批货。 “但这回她们被抓的事儿真不是我搞的！ “除了前几天跟这胡同里几个聊得来的大妈们探讨了一下猪下水的卤制方法，别的我啥也没来得及干！” 圆音点了点头。 “可能不是被人举报，只是稽查队临时行动，她们倒霉凑巧碰上了。 “不过这个结果其实是迟早的事儿，何家这些年得罪了那么多邻居，就算您不举报，也多的是人想要找机会报复他们！ “她们自己行事不谨慎，必然会被人揪住漏洞，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活了两辈子了，圆慧依然没什么长进，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这世上就她一个聪明人。 猪下水味道那么重，她竟然完全没想过要鄙人，直接拿回家去处理！ 卤料就更不用说了，香气浓郁，煮一次整个大杂院都能闻得到味儿！ 就这个年代，普通人家谁能顿顿吃得起卤肉？ 更何况何家有时候一天能卤上好几锅猪下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在干什么吗？ 上赶着作死，她不被抓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见圆音并不在意，周大妈也就不纠结了。 反正这事儿也不是她害的，她可不会因此心生同情愧疚。 看了看圆音的装束行头，周大妈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又要去郊外啊？” 圆音笑着点头：“反正在家也没事儿干，干脆去郊外转转，再不抓紧时间采青，那些鲜嫩的野菜就要过季了，再想吃得等到明年开春。” 周大妈这阵子也吃到了圆音送来的好几把野菜了，家里人都很爱吃，因此对圆音这话十分认同，可惜她抽不出空，不然肯定得跟着圆音一块儿去挖野菜。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出城的公车。” 周大妈冲着圆音摆摆手，也没再揪着她过多闲聊。 等圆音坐公交车抵到达汽车站，又坐上了前往顺县的公共汽车，才有闲心细想圆慧和何芳华被抓的事儿。 卤料配方已经不是秘密了，一传十十传百，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满京城都家喻户晓。 人人都会做卤菜，那这玩意儿在黑市上肯定就卖不上价了。 估计圆慧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去求吴永红帮忙从肉联厂拿货，急功近利狗急跳墙，想趁着配方还没烂大街之前，打个时间差再挣一笔快钱。 但她完全没想过，这种事儿越急就越是容易暴露行迹，她蹦跶得太厉害，有心人很容易就盯上她了，这么显眼的活靶子，人赃并获一抓一个准。 这让圆音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敲响了警钟。 重生并没有什么特殊光环，她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以圆慧为戒，干什么都得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千万不能自作聪明，不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步圆慧的后尘。 本来还打算把她在园艺公司捡的那些花苗重新种一批到后院的，但这会儿圆音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前种的那些蔬菜也刚好都已经成熟了，她准备全部都给拔了扔到空间里。 反正如今她一个人在家，这些菜暂时也派不上用场。 小食堂伙食很不错，蔡兴华的厨艺毫无疑问，比她自己在家做的还好吃，完全没必要单独在家开火。 要不是怕引人怀疑，圆音甚至都不需要每天生火，有芥子空间在，她完全可以烧几大锅开水存在空间里，一次就能管上一个星期，这样起码能节省一半以上的煤球开支。 有了圆慧这个前车之鉴，圆音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如今工作稳定，手里存款宽裕，根本不缺钱票花，以后日常生活决不能太过于依赖和贪图木系异能和芥子空间带来的便利，不然用顺手了，指不定哪天不小心就暴露了。 一路转车了三次，到十点多才顺利抵达马庄公社附近的那个小镇。 因为只有周末这一天时间休息，而顺县回城的末班车在下午四点，圆音必须速战速决，在四点之前赶回县里。 所以一下车，她就立马朝着蟠龙山所在的方位赶。 有木系异能傍身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蟠龙山这个地方她虽然只来过一次，却很容易就找到了上次进山的入口。 进了山径直就往那片被雷劈过的老松树林跑，等抵达目的地，果然看到那些黑黢黢烧焦过的枯树上，又冒出了一朵朵毛茸茸的菌菇。 圆音顿时心下一喜，立马就从空间就掏出了宋燕淮给她做好的装备。 架上脚蹬子，腰上再扣上防滑绳索，准备妥当后圆音二话不说就往其中一棵树上爬。 刚开始脚扣使用起来还不大熟练，爬得有些慢，花了得有近十分钟才攀爬到七八米高。 但不管怎么样，她确实是上去了，也够着了那棵树上白绒绒倒垂着的猴头菇。 这颗猴头菇个头很大，圆音在树底下远远就见到了，这回是她自己亲手采摘的，菌菇品相十分完整，一摘下来就被她迅速揣进了大仓库里头，终于不用担心会掉下去摔成好几瓣了。 第179章 差点被截胡 踩脚蹬爬树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多尝试几次，圆音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一开始她只能小心翼翼，耗费十几分钟才能爬到半树腰上，但没过多久，她就如履平地，一两分钟便能轻巧地爬到树杈顶端。 照这个速度，这附近方圆二三十米之内上百棵大树上的猴头菇，她在两三个小时内肯定摘得完。 当然，在采摘的过程中她就发现了，并不是所有的猴头菇都成熟得正正好。 有一些是熟过头腐烂了，或是被虫子啃咬过； 还有些则刚刚冒头，不到鸡蛋大小，眼下这个时间点采摘还太早了些。 圆音只能挑拣着摘，摘完后还会顺手渡一丢丢异能过去，借以滋养枯树上散落的菌丝。 相信下次再来光顾，这片林子里的猴头菇绝对能给她带来更大的收获。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菌菇才采摘到一半，天色就开始阴沉下来，隐隐地还有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圆音心下顿觉郁闷懊恼，春夏之交天气善变，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出太阳呢，没想到这就要下雨了。 本想着赶紧速战速决，尽快把剩下的猴头菇摘完再找地方避雨，谁知道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她这边才从一棵枯树上下来呢，就眼睁睁看着一道雷从天而降，径直劈在了正中心那棵枯败的老松树上！ 那棵本就烧得光秃秃的老松树树干，仿佛再支撑不住炸雷的攻击一般，直接从中间被劈成了两截。 断掉的那半截树干，很快就从半空中砸了下来，就砸在了距离圆音不过几米远的地面上。 那刺眼的电光火花，还有砸落的大树枝，看得圆音心惊肉跳，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她就说第一次被那群小猕猴领着过来的时候觉得奇怪，这附近方圆二三十米之内的老松树好端端的居然全都烧焦了。 搞半天原来是被雷电劈成这样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雷电怎么就盯着一块林子精准打击，但看到刚刚那骇然的一幕，圆音这下再不敢抱任何侥幸心理了。 没办法，哪怕她的时间很紧张，也得先找个地方避雷避雨！ 她一个木系异能者，可经受不住这高负荷雷电的攻击，再继续在这片林子里待着，怕是要小命不保！ 好在第一次上山来的时候，圆音就注意到了附近有一处石壁凹进去了一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山洞。 那山洞底下有一汪泉水渗出，之前那些小猕猴在护送她进山找猴头菇的时候，就专门跑到这处山洞里饮水。 这个山洞离得并不远，眼下正适合她避雨。 圆音赶紧就往那个山洞跑，十分钟不到果然就找到了山洞所在。 刚躲进去，外面果然就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雷声断断续续时远时近，圆音心下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她只能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先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了一盆热水，洗了一把脸后，这才掏出铝饭盒准备吃饭。 饭盒里的饭菜，是她之前在园艺公司食堂打回来的，有了空间后，每次她打饭的时候都会装上满满一大饭盒，然后在吃之前分出一小半偷偷揣进空间里。 像松鼠储藏粮食似的，一个星期下来，她就攒了好几人份的饭菜，像眼下遇到这种被困在野外的情况，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 吃着热饭菜喝着热茶水，再听着山里面的雨声雷声，圆音只觉得焦躁的情绪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回没遇到那些小猕猴子，她提前准备好的那一大锅红糖馒头没能送出去。 这一场雨下起来就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倒是那雷声在一个小时后就停下来了。 看了看时间完全来得及，圆音犹豫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些价值不菲的猴头菇，决定再折返回那片松林里去。 等重新回到烧焦的枯松树怪圈里，她谨慎地在外围观察等待了一阵，确定不会再有雷降落了，这才拿起装备继续往树上爬。 只有一个多小时她就得下山，容不得她再耽搁，圆音只能速战速决，三两分钟就搞定一棵树，采摘完这棵就换下一棵，完全没有半点喘息的时间。 眼看着采摘工作快要接近尾声，圆音正暗自高兴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所在的松树树干猛地被什么撞了一下，脚蹬子一个没扣稳，险些直接掉了下去。 幸好腰上还有防滑绳索扣着，才让她不至于直接从七八米高的树上摔下去。 还不等她搞清楚怎么回事呢，又是一阵剧颤从树底下传来。 圆音赶紧低下头朝着树底下看去。 这一看顿时让她吃了一惊。 只见那树底下，赫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野猪，正在一下又一下地用头部撞击她攀爬的这棵松树树干。 不，不仅是她的这一棵树，旁边其他的松树都遭受到了攻击，那不止是一只，而是一群野猪！ 这个野猪群数量是真不少，大大小小有十好几只，而且成年的野猪个头足有两三百斤，用尽全力撞上松树树干的力道非常惊人。 伴随着这些野猪的冲撞，有的松树由于干枯腐烂，直接轰然倒地；有的树干岿然不动，但垂在树杈上的那些早已经成熟的猴头菇，却受不住重力撞击，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然后那群野猪就蜂拥而上，吭哧吭哧迅速啃食树干还有掉下来的猴头菇。 看到这个场面，圆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树上的这些猴头菇散发的香味儿引来了这群野猪。 野猪是杂食性动物，什么都吃，关键是这家伙嗅觉还特别灵敏，别说是挂在树上的猴头菇了，就连深埋在树底下三四十厘米的松露它都能闻得到，并且还能用嘴给拱出来。 看这个撞击树干的熟练程度，估计这帮家伙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边觅食了，知道用这个办法就能吃到这些高挂在树上的稀有美味蘑菇。 圆音一边偷偷稳住自己的脚蹬子，不让自己从树上掉下去，一边心下不由得暗暗庆幸： 得亏她今天来得早，把这些树上的猴头菇差不多都摘完了，要是再晚来几天，怕是这一茬鲜嫩的猴头菇，就要被这群野猪给截胡了！ 第180章 送上门的猎物 幸而圆音所在的松树树干还算结实，被连着撞了好几次也没倒。 因为她把成熟的猴头菇提前摘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个头非常小的，根部牢牢抓在树干上，无论底下怎么撞都不会掉下去。 那头野猪试了几次没得偿所愿后，就不再浪费力气了，转而寻找其他目标去了。 不过，因为圆音先下手为强，把大部分成熟菌菇都摘完了，所以这群野猪费劲吧啦折腾了一通，拢共也没吃到几颗猴头菇。 于是这帮家伙气急败坏地在底下拱来拱去，一直在树林子里面徘徊，根本不愿意离开。 偏偏圆音时间又紧张，着急赶去县里坐回城的末班车，不能一直在树上逗留。 所以几经犹豫后，她还是决定冒险从树上下来。 上次邹峰姑父送到家里来的野猪肉味道其实还不错。 但人家那是用气枪干掉的，而且守林员都是专业的猎户，可不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能比的。 因此，哪怕这会儿树林子里有这么多野猪在她眼跟前晃悠，放眼望过去得有一两千斤猪肉，圆音心里面却连半点贪念都不敢有。 成年野猪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能把那么粗的树桩子直接撞倒，光想想就知道力气有多彪悍。 这要是顶到她身上，随便一下她这小身板都吃不消，五脏六腑都能当场被干碎了。 吃肉肯定是重要的，但比起吃肉，当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要紧。 圆音不敢跟这帮野蛮的家伙硬碰硬，因此从树上下来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 一边往下滑，她一边眼睛紧盯着周围的情况，做好了十足的防御架势，只要一发现不对劲，她就准备立马闪进空间里躲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还不错，在她滑下来的过程中，正巧有一头野猪把十几米远外的另外一棵干枯的松树桩子撞到了。 于是，那群野猪全部蜂拥上去，抢着拱起那树桩子上面的猴头菇，根本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异状。 圆音见状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快速滑到树底下，干脆利落地收起爬树的装备就往那群野猪所在的反方向跑。 哪怕绕点远路下山都行，起码先跑出这群野猪的觅食范围再说！ 本来还剩了十来棵树没摘完，但那边正好被野猪群堵住了，而且按照这帮野猪的破坏力，那些可采摘的猴头菇估计也掉下来七八成了，剩下的那些完全不值得她铤而走险！ 反正这次已经摘了不少了，圆音对今天这个收获挺满意，半点不恋战，头也不回地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狂奔。 极速跑了大概两三百米，离焦松林子里那群野猪有些距离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下应该安全了。 然而，就在她刚刚放松了警戒，准备慢慢往下山路那边绕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险预感突然从她心底窜起，她心下一沉，想也不想地就双手合十，默念卍字口诀。 瞬间她整个人就进入了芥子空间里。 与此同时，她就听到“嘭”地一声巨响，还有野猪那粗犷暴躁的嘶吼声。 圆音赶紧又从空间里面跑出来查看情况。 这一看，她顿时就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胸口后怕不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一头两三百斤的成年野猪跟了上来，而且还试图从她身后偷袭。 但她及时察觉到危险，并且在野猪横冲直撞攻击过来的瞬间闪进了空间。 突然失去了偷袭目标，这头野猪没能刹得住车，竟然一头撞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 可能是用的力气太大，那石头又刚好太尖锐，这野猪硬生生撞上去，顿时撞得眼冒金星头破血流，嘴里的一颗獠牙甚至直接被撞断了，当场愤怒嚎叫不止。 可能是嗅到了圆音又一次出现的气息，这野猪顾不上受伤，立马又转过身来，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死死盯着圆音，蹄子不停地在地上挠着，显然是准备再次发起进攻的架势。 看着这个送上门来的倒霉蛋，圆音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本来她是真不打算出手的。 毕竟野猪身强体壮皮糙肉厚，普通的人即便手里拿着武器，都未必是这玩意儿的对手，哪怕她有空间在手，也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但这头野猪一次攻击失手后，竟然还不打算善罢甘休，甚至比刚刚更加狰狞狂躁，这是要和她不死不休的节奏。 这就逼着圆音不得不反击了。 看了看不远处那尖锐的石头，她索性也不再费脑筋想什么别的招了，直接借力打力速战速决。 故意向前走了几步，冲着这头野猪挑衅，果然这头野猪受到刺激，瞬间被激怒了，又一次朝着圆音狂奔而来。 圆音再次故技重施，在野猪撞上来的前一秒，躲进了芥子空间里。 这头野猪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面前这个两脚兽离它不过几米远，为什么它一冲上去，这两脚兽就不见踪影了。 “嗨，发什么愣呢？我在你后面！” 圆音在这野猪身后笑眯眯地喊道。 那野猪又一次失去目标后，气得晕头转向，愈发癫狂暴躁，一听到圆音的声音，立马就掉过头再次凶猛地冲撞而来。 圆音等的就是这家伙这一撞。 她已经缓缓退到了那块大石头处，后背甚至紧贴着那块石头最尖锐的部位，在那头野猪奋力顶过来的那一瞬间，又一次双手合十。 下一秒，就听到剧烈的碰撞声伴随着惨烈的哀嚎，等她再从空间闪出来时，就见那尖锐的石头从眼角直接插进了野猪的头部，野猪头部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已经丧失了七八成的战斗力。 圆音从空间闪出来，人就坐在了这头野猪身上，这头野猪边凶横暴躁地嘶吼着边挣扎着起身在林子里夺路狂奔，试图将圆音从身上甩下来。 但圆音哪里还会给它这个机会？ 一巴掌按在这野猪的背上，这头野猪就被她秒收进仓库。 空间里面除了圆音自己以外，其他收进去的任何物品时间都是静止的，这头野猪同样也不例外，一进到仓库里瞬间老实了，一动不动只能任由圆音宰割。 可惜圆音手里暂时没有趁手的屠宰工具，不然直接一刀抹过去，割断这野猪的喉管，再把这野猪从空间里面丢出来，就能迅速放血，吃上新鲜野猪肉了！ 第181章 一劳永逸 紧赶慢赶，总算在四点前赶回了县里，坐上了回市区的汽车。 坐下后圆音心下就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有心情查看今天的收获。 细细数了一遍，圆音就忍不住咧开了嘴。 这次她一共摘了一百二十多朵猴头菇。 虽然数量比不过上次，但是这次的猴头菇每一颗都极其完整，品相可比上次要好太多。 上次是小猕猴帮忙摘的，好些都碎了，在卖给药铺的时候，圆音费了老大的劲儿，从中筛掉了一大半残缺品，最后拢共才卖了不过两三百块钱。 这次的这批，圆音估测了一下重量，应该比上次筛选过后的猴头菇重了三分之一。 她也不打算自留了，准备全部让黄老驴收了去。 这个收入是正经过了明路的，不怕人查，到时候她就能买自行车了。 至于空间里收的那头野猪，暂时不着急处理，反正空间是静止的，这猪哪怕在仓库里待个十年八年也死不了。 在市里面杀猪肯定是不行的，那玩意儿叫声太大了，一放出空间肯定会嚎得附近好几个大杂院都听见了。 只能下次看什么时候再去郊外，找个没人的山头再说。 不过要杀猪，就不能忘记一件事，她得去老木匠那儿订做一个大木盆放在仓库备用，不然等她回头杀猪的时候，那些猪血岂不是要浪费了？ 猪血豆腐，猪血丸子，猪血米灌肠，这可都是非常美味地道的特色小吃，把新鲜猪血放在空间里面存着，到时候她想什么时候吃这些菜肴了就能做，再不用费劲吧啦去专门买这个食材了。 盘算了一下她脑子里记得起来的猪血食谱，圆音忍不住咂吧了一下嘴，心下略有些遗憾不甘。 可惜她战斗力太拉垮了，加上这次时间确实仓促，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她去跟那个野猪群进行极限拉扯，不然她高低得用刚刚那个借力打力的办法，和那群野猪较劲一番，不说把那十几头野猪全部一网打尽，至少抓个三五头还是没啥问题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应该这么贪婪。 她又不需要靠去黑市卖野猪换钱过活，能逮到一头送上门来的猎物，已经是她此行获得的额外惊喜了。 而且空间里的那头野猪个头不小，三百斤估摸着得有了，宰完能出两百来斤净肉，加上乱七八糟的内脏猪肉骨头猪血她一样都不打算浪费，这一头猪就够她和宋燕淮霍霍两三年了。 摇摇晃晃回到市区，圆音感觉自己都快要散架了，爬了那么多棵树，当时摘猴头菇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身体慢慢回过劲儿来了，就开始浑身胀痛，下车的时候膝盖发软，小腿肚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废品站，她已经顾不上去找黄老驴了，拿上衣服去澡堂子里泡了个热水澡解了解乏，回到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躺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足足睡了十个小时，早上四点不到她就醒了，醒来之后整个人总算满血复活了，不过腰腿手臂还是有些酸软，估计还得缓上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这会儿时间还早，想到圆慧被抓的事儿，圆音不敢耽搁，起了床就去了后院。 趁着天色还没有亮，她准备把种的那些蔬菜还有花草全部给收了。 有芥子空间的好处这就显现出来了。 不需要再用到锄头铁锹这类工具，她只需要将手抓在这些植物上，再默念收，这些蔬菜就能连根拔起，半点泥土都不沾，一株株囫囵着就进到了她那个大仓库里面。 就连种在墙边上的那些红薯，也被连着藤一块儿全部轻轻松松收了，大大小小的地瓜完整地串在藤蔓下，地里头干干净净一个果实都没落下。 看着后院重新变成光秃秃一片，圆音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打算趁着搬家之前再种一茬蔬菜和花草的，如今这个想法肯定是不现实了。 不是她心理阴暗，而是她太了解圆慧了。 那女人骨子里就是个利己自我的人，一贯秉持的生存理念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回被稽查队抓了，肯定会为了不坐牢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圆音估摸着，圆慧肯定会第一时间攀咬他人，以求戴罪立功。 那么第一个被圆慧推出来挡灾的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她这个小师妹无疑。 不过，圆音如今确实没什么能被圆慧揪住的把柄，不管是成分，工作，还是她平时的言行举止，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能被圆慧拿来做文章的，就只有她手里攥着的那枚玉佩了。 这要是在之前，圆音可能还会担心她那块玉佩被人给查出来，哪怕是藏在宋家那个假坟冢里面，她都觉得不是那么保险。 但现在，圆音连这唯一的后顾之忧也没了。 因为觉醒了芥子空间，她那枚玉佩就藏进了大仓库里，除非她自己主动，否则其他人休想把这枚玉佩找出来。 玉佩没了，圆慧空口白牙的证词自然是无用的，到时候只要她不承认有这玩意儿，稽查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为了不让稽查抓她其他的错处，她把后院的那些花草蔬菜都给清空，一劳永逸。 家里面的钱财等所有不合规的东西也都被她藏进了空间里，甚至就连那个红木隔断，她都找来了锤子小心翼翼将其拆了收起来，准备回头让吴永胜帮忙换成普通木料重新做一个。 仔细检查确认家里的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了，圆音将心放回肚子里，这才收拾收拾出门准备去上班。 等坐上去南郊的运输车，就见冯娟冲着自己使眼色。 圆音一愣，旋即就想到了什么，心下一喜，赶紧凑上前去。 上回她找冯娟，想要买一张自行车票，冯娟回去跟她男人商量了一下，想将她家的那张票让出来。 可惜她男人不同意，说那张票得留着，没准弟弟娶媳妇儿可能用得上，于是冯娟只好隔天就回绝了圆音的信儿。 不过她男人答应帮忙去门市部找其他同事问问，隔了好几天了，本来圆音都没抱希望了，没想到这会儿冯娟又露出了这神色，显然是打听到她要的消息了！ 第182章 代写文稿 果然，圆音一凑过去，冯娟就附耳低声道： “我男人去打听了，他们单位有个老师傅手里有一张前年厂里奖励的单车票，只剩下半个月就要到期，再不花出去就报废了。” “那位老师傅本来是预备把票留给姑娘陪嫁用的，结果姑娘找的对象不久前吹了，没用上，这票再不用就浪费了，正打算把票给处理了。” “我男人让我来问你要不要，要的话，他就帮你去谈。” 圆音立马毫不犹豫地点头：“要要要！” 她可不在乎票什么时候到期，毕竟她手里如今不差钱，拿到票就能马上花出去，半个月的有效期对她来说绰绰有余了。 冯娟顿时就笑了，前几天回绝了圆音，她心里面还不大好意思，总觉得让圆音空欢喜一场了。 这回好了，既能满足圆音的需求，又能顺便解决她男人单位那位老师傅的难题，算是皆大欢喜。 圆音赶紧对冯娟说道： “中午你到园艺公司这边来，我请你在我们小食堂这边吃饭！蔡师傅的手艺可是一绝，比那个郑有龙炒的大锅菜可好吃十倍不止，你在药圃食堂干了大半年了，肯定没尝过吧？” 冯娟下意识摇头，还真没吃过，当初郑有龙在的时候，药圃食堂的厨房一直都是他说了算，蔡兴华哪里有机会掌勺？ 不过，圆音要请客吃饭，冯娟哪里好意思？赶紧摆手就要推辞。 圆音板着脸佯装不高兴： “干嘛，我找你帮忙可一点没客气，你倒是跟我外道了，这是看我如今不在药圃食堂干了，就瞧不上我了，不准备要我这个朋友了？” 冯娟顿时哭笑不得：“怎么会？” 圆音脑子活泛会来事儿，可比她厉害多了，她对圆音只有羡慕和自卑的份儿，哪儿有资格瞧不上人家？ “那就行，咱俩可说好了要一起努力，不做被男人定义的大女人，你可不能半途而废，拼到一半就落跑了！到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这段时间圆音跟冯娟关系处得挺好的，而且冯娟人还不错，不是那种城府深有心计手段的女同志，在得知她调去隔壁之后，也没刻意来打听她这边到底是走了谁的路子，算是挺有边界感了。 圆音就喜欢跟这种懂分寸的人打交道，相处起来舒服，至少目前来说，这姑娘说话做事还没触碰到她的任何雷区，她觉得能长期来往。 等运输车到了公司门口，下车前圆音又再次强调了一遍，让冯娟中午在园艺公司侧门那边的石亭里和她汇合。 得到冯娟肯定答复后，她才放心去了小食堂。 研究中心那边终于正式挂牌了，专门划分给研究院一栋单元楼，里面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全是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 圆音在楼底下默默看着，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欣羡之色。 这些都是她无法企及的高知分子，从事的行业也是她全然不懂的科学领域，哪怕她上辈子再怎么努力学习积累充实自己，也始终融入不了这些高端的圈子。 可能正是因着这份执念，所以这辈子一重生，圆音就给自己立下了要进园艺公司当技术员的职业规划。 在她看来，进公家单位拿到国家认可的编制才是正统，游离在圈子之外，即便挣再多的钱，也不过就是个利用奇技淫巧来牟利的上不得台面的花商，算不得多大出息。 “看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就在圆音微微出神的当口，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圆音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俩人，正是蔡兴华和小食堂的那位负责人周存毅周主任。 圆音忙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周主任手里攥着一份报纸，笑眯眯看着她： “小圆，问你个事儿，前几天《京城日报》上刊印的这封感谢信，是不是你写的？” 圆音看着那份眼熟的报纸，顿时哑然。 上报纸这事儿，她谁都没说，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周主任给发现了。 她只好点了点头，把她从尼姑庵下山还俗，之后由妇联带进城，街道办帮忙牵线做媒的事儿详细解释了一遍。 那位周主任对她这些私事倒是并不怎么感兴趣，只对她写文章的本事格外在意，一听圆音承认那篇感谢信是她亲手写的，顿时眼睛就直冒绿光： “那可真是太好了！蔡师傅，你这个小学徒我借过去用用没意见吧？” 蔡兴华不明所以，但周存毅是他的直系领导，人家要从手底下临时抽调个人手，本来也不用征求他的意见，他哪里敢用什么意见？ “没没没，您只管调，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一定要小圆打下手。” 得了蔡兴华首肯，周存毅忙冲着圆音招手：“跟我来！” 圆音只好跟着领导去办公室，结果一进去，这位周主任就丢给她一份材料，让她帮忙写总结汇报。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帮我把这篇稿子赶出来，食堂那边你不用操心，你的活儿有人接手！” 圆音：…… 咋感觉她这就业路上一直都在走弯路，不是在洗菜就是在打杂，现在还给人代写上文章了，总之就是没跟她想干的正经行当沾边。 可是领导派发的工作她又不能拒绝，只能老老实实服从安排。 好在上辈子因为何峥嵘的关系，公家部门她没少接触，那些公式化的工作汇报和材料总结格式模板她见识得多了，如今让她自己写，她也很轻松就能驾驭。 翻看完这个周主任给她的那些资料后，她脑子里迅速抓住了主旨核心，并且构建好了大概框架，之后再稍作润色，一篇朴实无华又言之有物的发言稿就一气呵成。 拢共才用了不到俩小时。 不过圆音可没傻到立马就去交任务，不然这位周主任铁定得打发她回食堂继续干活。 她就在办公室里正大光明地磨洋工，时不时地还会出去四下转转，问就是在换脑子找灵感。 反正周存毅都发话了，让她今天就负责赶稿子，她有恃无恐得很。 摸了得有大半个小时的鱼，几乎把这整栋楼各个科室都摸了一遍，圆音就准备回办公室再装装样子，毕竟再过一会儿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她还答应了要请冯娟吃小炒呢。 结果才拐过一个楼梯拐角，一个没防备，竟然被门口摆着的物件给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第183章 人性经不起考验 稳住身形后，圆音忙回过头朝着这个害她差点当众出糗的罪魁祸首看去。 这一看，她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这楼梯拐角处，竟然摆放着一盆一两米高的老桩盆景。 花盆内的老丹桂如卧龙一般盘虬着，底下那根部和树干十分粗壮，整个造型十分别致，看得出来原主人耗费了得有十多年心血，经过非常精心的培育雕琢，才将这棵桂花树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只不过，眼下这棵老丹桂，叶片枯黄毫无生机，整棵植株呈现出一股浓烈的气死，被圆音这么撞了一下，那枝头上仅剩不多的叶片立马扑簌扑簌往下掉，一副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的架势。 绕着这棵盆栽转悠了几圈，仔细观察过后，圆音顿时忍不住直皱眉。 她抬起头来朝着这条走廊看了看，略犹豫了一下，就近找了个办公室敲门。 这是计划科，办公室挺大的，里面坐了十来号人，圆音这一敲门，这些专员干事们齐刷刷地都抬起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各位同志好，那个，我就是想请问一下，楼梯间拐角那儿放的那盆丹桂，是哪位领导养的？” 那几个干事面面相觑，过了几秒后，有一个中年女同志站了出来，走到了门口，眼神探究地看着圆音： “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看着有点脸生？” 圆音赶紧把她的工作证取出来给对方看： “领导您好，我是研究中心那边小食堂新来的，我叫圆音。” 确认了圆音的身份后，这位女同志点了点头，这才解释道： “那盆丹桂是行政办采购来装点门面用的，这几年一直长得挺好的，但一个月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不行了，技术科那边想了很多招都救不活，只能把它丢在楼梯口，任由它自生自灭。” “小同志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圆音笑了笑： “我看你们把那盆景就随意丢在角落里，估摸着应该是不打算要了，就想问问能不能让我搬到小食堂那边去当个摆件，回头我在那树杈子上面挂点灯笼什么的装饰一下，应该也挺好看的。” 这位大姐倒也没怀疑，只是这盆景虽然已经病入膏肓，最终要如何处理却也不是她说了算的，所以她没当场应承，而是领着圆音就往采购科那边走： “这个我做不得主，我带你去找刘科长问问。” 说着，这位大姐就熟练地去敲采购科科长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喊“进”，就笑眯眯地推门进去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跟里面的领导沟通的，反正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这位大姐就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并冲着圆音微微颔首： “刘科长说正愁那玩意儿摆在楼梯间占地方，打算安排人给扔到垃圾堆去，你要是想要，只管搬走就是！” 圆音心下顿时一喜，立马对着这位大姐郑重道谢。 这位女同志摆摆手，也没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转过身就回她自己办公室忙去了。 这么大个盆景，圆音一个人肯定是搬不走的，她可没傻到在公司里使用芥子空间，所以只能寻求外援。 于是，趁着中午请冯娟吃饭的功夫，她又拜托冯娟帮忙，去请冯娟姨父给她当搬运工。 冯娟的姨父在园艺公司当种植工人，平时在苗圃那边干的就是体力活儿，见圆音掏了一张乙级烟票，这位大叔二话没说，乐呵呵地领着另外一个同事把那盆丹桂给挪到小食堂去了。 等丹桂摆在了小食堂门口，蔡兴华和另外几个食堂工人还跑出来查看，看到这竟然是一盆要死的丹桂后，众人顿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晓得圆音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圆音当然不会明说她要拿这盆丹桂来当投名状，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哪怕她来这小食堂的时间不长，跟其他人暂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她也不敢轻信任何人，就怕被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后，会有人背地里使坏，故意阻挠她的计划。 因此，这会儿圆音也只拿刚刚搪塞那位计划科女同志的借口来忽悠小食堂这帮员工，并且真亲自动手，用红纸做了好些小灯笼，就这么挂在那棵丹桂光秃秃的树枝上。 别说，挂上红灯笼一装饰，这盆景看上去确实是喜庆不少，摆在门口，跟新开张的小食堂还挺搭。 这下食堂里的众人都不疑有他，再没人将注意力落在这个不起眼的盆景上。 倒是下午的时候，有俩研究员来小食堂吃饭，看到了这棵丹桂，可能是职业习惯，两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棵丹桂得病了，绕着这盆景转悠了好几圈，越看越是眉头紧锁，经过好一番探讨交流，最后两人连连摇头，显然对这棵植物的病症也是一筹莫展。 圆音把丹桂摆在门口就没再管，继续回到了周主任办公室，装作一副绞尽脑汁抓耳挠腮的模样，在临下班前半个小时的时候，才将她“好不容易”誊抄好的汇总稿交上去。 一手清秀圆润的簪花小楷，让周存毅瞬间眼前一亮，再把这篇文稿从头看到尾，越看就越是让周存毅感觉捡到宝了。 “很好！这稿子写得真不错！” 周存毅脸上笑开了花，愁了大半个月怎么都憋不出来的工作总结，竟然让这姑娘一天功夫不到就写好了！ 关键是这里头的遣词造句，这思想主旨，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无可挑剔，可以说圆音交上来的这篇文稿完全是写到了周存毅的心坎上！ “就这样，不用改了！真是看不出来啊，你这孩子笔杆子这么厉害！” 就这文采笔墨，估计就连行政办跟宣传科都找不出来几个能打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么个优秀人才，怎么就让人事科给塞到他这小食堂里来打杂来了？ 周存毅心里头暗自嘀咕着，但面上他却是笑眯眯一点都不显。 塞错地儿了才好呢，这样就能给他省不少事儿了，以后只要是上面交待下来的写什么材料报表文章之类的事儿，都能找这丫头代劳，他再也用不着头疼了！ 第184章 推荐信 稿子顺利过关，圆音就没再在办公楼磨蹭，先去苗圃那边借了趁手的工具，又在花田里挖了不少新土，这才回到小食堂，准备侍弄新搬回来的那盆丹桂。 这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小食堂里那几个工人都早早地走了，就剩下蔡兴华还在等着副厨子来接班。 蔡兴华把提前盛出来的饭菜递给她，圆音忙笑着道了谢，却没着急去赶下班的运输车，而是将蔡兴华叫到了食堂门口，请对方帮忙搭把手，两人一块儿把那棵大丹桂从陶盆里面取出来。 这丹桂盆景得十多个年头了，底下的根盘根错节，紧紧扒拉在那个陶盆里，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树根连泥土一块儿拽出来。 蔡兴华边气喘吁吁边笑话圆音： “当个标本装饰摆这儿就等了，还折腾干啥呢？人家技术科都没办法的事儿，难不成你还指望把这玩意儿给救活？” 圆音嘿嘿一笑，装作没所谓的样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看看这树到底是出了啥毛病，长挺好的，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这么一说，蔡兴华也生出了几分好奇，点点头跟着一脸惋惜： “确实是，这桂花树要养得这么高级可不容易，一盆得值不老少钱吧？” 圆音也不知道这老桩丹桂是什么行情，但能被园艺公司行政办专门采购来充当门面，想来也不是什么便宜摆件。 她把那棵大丹桂根部结块的泥土一点点扒拉干净。 这一检查，果然如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这株老桩底部的主根已经完全腐烂了。 没了向上运输营养的输送带，这棵老金桂再也无法攫取泥土中的养分，自然就活不成了，上面的叶片可不得发黄掉落么。 看到这情况，圆音没说话，一旁蔡兴华就忍不住连连摇头： “怪不得那些技术员都没辙，这根都烂成这样了，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这时候正巧那位副厨子来了，蔡兴华顿时对这棵老金桂没了兴趣，赶紧就和对方交接了工作，拎着他的饭盒就走了。 那个副厨子跟圆音不熟，对她这棵老丹桂也不感兴趣，直接就进厨房窝着了。 这棵丹桂，是因为长时间摆在室内，缺少阳光直晒，加上浇水不规律，经常旱一阵涝一阵，使得其根部经常泡在水里呼吸不畅，才导致根部大面积腐烂病变。 得把其病变的根部全部切除掉，然后用异能催生出新的根须，这样这棵老丹桂才能获得新生。 圆音在食堂里翻出几瓣大蒜，切掉丹桂的烂根后，又用蒜瓣在伤口处进行涂抹消毒，之后用薄膜将树根包裹起来，这才将其重新栽种回盆里。 换上新的土后，趁四周没人，她偷偷摸了摸这丹桂的树干底部，不动声色的将异能注入了进去。 怕给多了这棵丹桂会立刻伤口愈合，甚至催生出茂密的根须和鲜嫩的绿芽，她还不敢给多了，只能试着先渡过去一点点，等过完一晚上，这棵老丹桂吸收并消化完这些异能之后，看看效果再说。 不怪圆音太谨小慎微，实在是这儿是园艺公司大本营，小食堂这边来来往往的还都是研究院的技术员，全是一群擅长植物种植的高手，她这要是不小心玩得太过火了，很容易被那些人察觉出端倪。 到时候别投名状还没递出去，反而把她身上的异能给暴露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等拎着饭盒出门，药圃那边的运输车果然走了，倒是园艺公司这边的车还在，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正在催着师傅发车了，圆音见状赶紧爬上去找了个位置挤了挤。 回了城，她在大前门就下了车。 已经在园艺公司小食堂正式入职一个星期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上史蓉教授家来登门道谢的事儿。 下车后她再次进了那条无人小巷，又背上了她上回来的那只筐子，筐子里放了一条四五斤的大活鱼，还有她自己做的蘑菇酱和坛子肉。 轻车熟路地进了史教授所住的大杂院，大概是上次圆音来过一回，门口的几个大妈对她还有印象，所以一看到她进院子就笑着打招呼，那眼神还挺热切殷勤。 圆音和几个大妈点了点头，就径直进了中院。 可惜她这回运气不太好，史蓉教授不在家，只她那个搞物理学理论研究的丈夫在。 不过圆音对物理学那真是一窍不通，跟这位老先生肯定是没啥共同语言，于是她就想着也甭挖空心思找话题尬聊了，直接把来意说清楚，请对方转达她对史教授的谢意，再将筐子里的食材一送，这就算完事儿了。 但让圆音没想到的是，她刚一进门，这位叔就热情招待了她。 尤记得上次来拜访时，这位教授就坐在门口抽烟，从她进门到她离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搞物理学的，深沉内敛一点这很正常，圆音便以为这位叔就是这么个沉默寡言的个性。 哪里晓得这次来了，她才知道误会大了。 这人太能聊了，而且还不把圆音当外人，啥都敢唠。 先是说上回圆音送的那些野菜有多新鲜好吃，包的饺子惹得周围邻居都馋了，然后又吐槽大杂院各家住户有多奇葩。 后面大概是说顺嘴了，竟然还跟圆音诉苦，说史教授那边的课题又重新回归正轨了，还得到了研究院的特别重视，为此史教授废寝忘食，每天沉浸在研究项目上，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他天天一个人在家，连吵架拌嘴都找不到人。 看这位老教授就跟个独守空房的怨妇似的，圆音简直哭笑不得： 不是，大叔这也是我能听的吗？再说这事儿您跟我控诉也没用，我爱莫能助啊。 好不容易脱身告辞，一走出门圆音就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真想不到史教授的爱人是这么个调调，原来搞物理学理论研究的教授，也有居家型这个选项么？ 不过，这位大叔人还是很不错的，在圆音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翻出来一封推荐信递给她。 “我一个同学，在西城区教育局当副局长，上次听你跟我爱人说了你的情况，就去找我同学打听了一下。 “他那边可以破例给你登记个学籍，只要你参加毕业考试成绩合格，就能给你发毕业证。 “你可以根据你自己的学习情况，看看是报考小学初中还是高中的结业考试。 “进了园艺公司还想往上走，没个正经学历肯定不行，这个事儿你一定得重视起来，在单位里面，哪怕只是小学文化，也比文盲要吃香！” 第185章 老天爷亲闺女 这确实是圆音完全没想到的。 上一世她就对自己没有接受过系统正规的教育而耿耿于怀，所以后来在有钱之后才会拼了命地去蹭课培训充实自己。 重生回来后，她就做好了打算，等工作稳定下来了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去考一张高中毕业证。 等将来恢复高考了，她高低还得去参加一次高考，不管能不能考得上，总归也算是弥补了她上辈子的遗憾。 但让她着实没想到的，不过是上一次她登门时闲聊了几句，史蓉夫妻俩就把她的情况放在了心上，不仅专门找人打听如何补办学籍的事儿，还给她弄来了推荐信。 圆音心下十分触动，果然人生在世就是得广结善缘，种善因才能得善果。 当初她在茅草胡同公厕冒险捡起那个公文包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会因此结交到史蓉夫妻俩这样热心肠的人，一个帮她搞定工作问题，一个帮她解决学历问题，且两人完全没有要跟向她求回报的意思。 等回到废品站，已经是八点多了。 可能是听到了脚步声，门口有人摁响了自行车铃铛: “是圆音妹子吗？” 听出是邹峰的声音，圆音忙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邹大哥？你去乡下送完电影回来了？” 邹峰笑了笑: “对，已经告一段落了，下次得等到夏收结束的时候。 “上次宋燕淮说你想要一些蔬菜粮食种子，我给你弄来了！ “另外我还给你寻来了一台小石磨，是底下一个生产队队员家自用的，有些旧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说着，邹峰就把他单车后座绑着的两个大蛇皮袋卸了下来，打开袋子让圆音看里面的东西。 圆音哪儿可能嫌弃？石磨这玩意儿城里头可没处买，乡下很多人家都是一台磨传三代，一般都不愿意卖的。 她赶紧打开院门把邹峰领进屋，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又问他那些东西多少钱。 邹峰连连摆手: “这东西不值钱，种子是生产队大队长匀给我的，石磨是人老乡免费送的，都没要钱。” 圆音顿时笑了: “人家老乡免费送你，那是卖你这个放映员的面子，而且这回你欠了这个生产大队人情，回头不得找机会补偿回去啊？我跟宋燕淮可不能占你这个便宜，不然下次有啥事想要找你帮忙都不敢开口了！” 邹峰闻言顿时也不好再生硬推诿了，只能笑着问圆音: “那要不这样，给钱就算了，弟妹你做的那个蘑菇酱，还有多的没？我上回在你家尝过之后，一直惦记着这一口，要是家里有，你就匀我一坛，你看成不？” 圆音这下倒是笑了。 别说，上回从邹峰他姑父手里买下那一百多斤猪肉以后，圆音可做了不少蘑菇酱，宋燕淮带走了一大半，如今家里剩下的不多，就只有一罐没开封的了。 不过圆音倒也不吝啬，邹峰开了口，她二话没说直接就给了。 这玩意儿制作简单，有食材就行，如今她那空间里新鲜蘑菇和猪肉管够，真要是想吃了，随时都能做新的。 等邹峰走了，圆音赶紧吃了晚饭，就又背着筐子拎着袋子去了金银胡同。 没办法，她白天上班早出晚归的，跟黄老驴也碰不上面儿，只能晚上去家里寻人。 这回倒是凑巧，正好碰上黄老驴的二儿子也在，圆音一敲门，对方就从里面把门拉开了。 “你找谁？” 见圆音眼生，黄有才眼睛下意识眯了眯，目光有些警惕。 黄老驴探头一瞄，就冲着他儿子乐: “说曹操曹操到，这个就是我跟你提的圆音丫头！” 说着，黄老驴就连忙给圆音招手: “你来得正好！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女士自行车，今天已经到门市部了，我还想着要不一会儿去你家问问，看看那车你到底还要不要呢，要的话就得赶紧的了，我儿子说这款车太抢手了，拢共才来了一百辆，一天不到就快让人订完了！” 圆音一听这话就急了: “要，肯定要，我票都已经准备好了，哪儿能不要呢？” 说着，她就把上回宋燕淮在黑市弄的自行车票给掏了出来。 见黄有才没伸手来接，圆音马上又补充道: “钱我身上没带这么多，要不明天晚上我再送过来？” 其实她的钱都在空间里放着，要她现掏完全能掏得出来？ 但哪家的姑娘大晚上出门敢揣一两百块在身上？这说不过去啊。 见儿子磨磨蹭蹭不吱声，黄老驴顿时就不耐烦了： “你在磨叽啥，赶紧拿了票回去，明天一早帮你小圆妹子把车定下来，钱你先垫着，还怕人家欠债不还咋滴？” 被自家老子这么直白地挑明了心思，黄有才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但一辆自行车得一百七八十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万一他把车钱给垫付了，人家转头不认账怎么办？ 圆音倒是觉得黄有才的谨慎是对的，好在她这次来黄家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她赶紧将身后背的筐子取下来，将她手里拎的蛇皮袋子打开，将里面那一朵朵硕大的猴头菇尽数露了出来。 “叔，这次的这批菇，您快帮忙掌掌眼，看看是不是比上次的品质更好！” 黄老驴看着面前这满满一背筐和一蛇皮袋的猴头菇，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径直冲上来就从中随手抓起一朵，放在电灯下仔细检查。 这一朵检查完了，又不信邪地在袋子里扒拉，从最底下又翻出来一朵。 最后这老头嘴角抽了抽，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圆音： “你到底是从哪儿寻来这么多极品菇的？才过去一个月不到，这都第二批了，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捅了猴头菇的老巢了，回头不会还有第三批第四批吧？” 圆音嘿嘿一笑： “有没有第三批第四批我不敢保证，反正只要有，我肯定都送您这儿来！” 黄老驴对圆音的好运道简直羡慕得眼睛都快要滴血了，又是猴头菇又是百年参的，这小丫头简直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他忍不住瞪向一旁的废物儿子，没好气地骂道： “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还愣着干啥？去给我把称拿过来！” “看到这些猴头菇没？就这点东西，卖给药圃换的钱就能抵得上几辆新单车了，你这下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不用担心垫付的车钱人家姑娘不还了！” 第186章 稽查来了 这次的猴头菇一共四十六斤出头，因为品相比上次的还要更新鲜更完整，这批猴头菇黄老驴开的价格比上次还高出了三毛。 最后算下来刚好三百六十块。 因为药铺这会儿关门了，所以黄老驴就给圆音临时写了一张收条，让她改天自己拿着条子去店里兑现。 圆音对黄老驴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因此拿了收条后，就着纸笔也给黄有才写了一张欠条，上面写明是买某某牌女士自行车需黄有才同志垫付购车费用，并承诺将在几天之内会将这笔钱偿还，若逾期将按天支付黄有为利息。 郑重地按下自己的手印后，圆音才将纸条递给黄有才。 黄有才检查了一遍后，这才讪讪地将欠条和那张自行车票一块儿收下。 黄老驴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顶看不上二儿子这小气吧啦的做派，但见圆音脸色自然，对二儿子的这个做法并无恼意，他也不好在旁边多嘴数落。 圆音是真没觉得黄有才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她跟黄老驴关系不错，但黄有才又不认识她，人家肯帮她提前垫付，已经是帮了她大忙了，只是要她事前写了欠条公事公办，这无可厚非。 “二哥，幸亏是有您帮忙打听消息，不然等我们这外头的人听到风声，黄花菜怕是都凉了！等提了车，我一定请您吃饭！” 圆音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黄有才肯帮她订车是情分，她不能当做理所当然，该表达的诚意态度不能少。 果然，她这话一出，黄有才脸上表情好看很多，盯着圆音时那眼神里透露出的审视和疏离顿时褪去不少，还主动和圆音客气闲聊起来。 圆音多活了一辈子，又有后世二十多年的阅历先知，当然是跟谁都能攀谈上几句。 更别说这黄有才虽然有点城府，到底也才二十五六岁，圆音三言两语地就摸清了这小年轻的心思喜好，然后顺着对方的话题，聊了她对自行车修理这一行的“浅薄见解”，果然立马就获得了对方的欣赏和共鸣。 等到圆音要走的时候，黄有才还一脸的意犹未尽，要不是圆音是个女同志不方便，他都恨不得把她留下来秉烛夜谈。 “妹子你放心，车我明天傍晚的时候直接给你送家里去。” 临出院子门了，黄有才热情地对圆音拍胸脯保证道。 黄老驴看着圆音离开的背影，再瞥一眼自家这蠢儿子，心下不由得一阵郁闷气短。 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让那姓宋的小子给骗走了呢？ 要是早知道街道办能捡到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同志，他就算是豁出去脸也得截胡了，抢回来给他家老二当媳妇儿啊！ “怎么着，我说我这新认的大侄女儿不错，你还不信，担心我又识人不明引狼入室，这回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了吧？” 黄有才瞥了自家老爹一眼： “我这样应该怪谁？那个秦小云不就是您招惹来的？前段时间那女人见天跟踪我，还跑去我单位门口故意说些惹人误会的话，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我这不是吃一堑长一智，担心您眼瘸又招惹来一个甩不脱的牛皮糖么？” 一提秦小云这个名字黄老驴心下就一梗，一甩手就气呼呼进屋去了。 顺利把猴头菇出手了，圆音心情倒是挺不错，正高高兴兴准备回家睡觉呢，没想到才拐过胡同巷子，还没到家呢，就跟里面走出来的几个人撞了个正着。 “小圆，哎哟你可算回来了！” “钱大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圆音瞥了钱大妈身后那几个气势有些眼熟的制服同志一眼，心下一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钱大妈就着急地拉住了圆音： “快快快，这几位稽查同志要找你问话，你好好配合他们审查！” 一边走钱大妈一边冲着圆音使眼色，还压低声音提醒她： “别紧张也别顶撞，有问题咱们别隐瞒，你一个小姑娘，只要认错态度良好，他们不会揪着你不放！” 圆音点了点头，取了钥匙将废品站的院门打开，将几个同志领进屋。 正要给几个人倒水呢，为首那人就表情严肃地制止了她： “圆音是吗？你的户籍证明呢？” 圆音老老实实把家里的户籍翻了出来，她的户籍是领证那天在街道办补办的，挂靠在宋燕淮名下。 这人一边看就一边追问她的来历，圆音也没有隐瞒，将她在雁山尼姑庵长大的情况一五一十全说了。 “你丈夫呢？这么晚了怎么没看到人？” 圆音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被人盘问，她也没啥好紧张和隐瞒的： “他在机械厂上班，前阵子被单位外派去大西北出差了。” 宋燕淮去沙边河这事儿，是经过机械厂和驻地部队公函对接了的，程序上完全正规，就算是稽查来了也查不出毛病。 除非有人事先怀疑上了宋燕淮的身份，并且掌握了确切证据，去他寄主的养父母老家验证，否则很难把宋燕淮和那个暴毙的宋家少爷对上号。 这个稽查果然没再揪着宋燕淮这边不放，而是紧盯着圆音： “我们这边接到举报，你下山还俗的时候，把迷信物品也带进城了！ “念在你十八年一直住在尼姑庵，跟外界没有过接触，不清楚城里的规定政策也算情有可原，所以只要你主动把这个违禁物交出来，我们就不予追究了！” 这番话顿时把圆音吓得脸色煞白，她表情紧张又惶恐： “什么迷信物品？我…我下山的时候，就带了两套旧僧袍，那…那僧袍，是师太在的时候给我们添置的，我舍不得扔，来了城里之后就给改成衣裤了，领导，这个不符合规定吗？” 说着，圆音身上不由得发起抖来，手忙脚乱地把屋里的衣柜打开，将里面那两套解放装翻了出来。 “稽查同志，我错了，我真不知道这个不能带下山！” 那几个稽查看了看面前这两套用僧袍改出来的半旧衣服，再看看面前这个吓得跟只惊弓鸟似的小丫头，嘴角都不自觉抽了抽。 倒是前面问话那个稽查表情冷漠，眼睛跟探照灯一样，对圆音脸上的神色变化一丝都没有放过。 “你再好好想一想，除了衣服之外，确定真的没带别的东西了吗？” 第187章 一无所获 圆音当然知道这几个稽查真正要查的是什么东西。 但她心下可一点也不恐慌，故意装作一副乖乖回忆当时情形的样子，然后过了一会儿后缓缓摇了摇头： “领导，真没有了！当时安置办的通知来得非常仓促，只给了我们几分钟的时间收拾行李，而且特意强调了，尼姑庵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让带走。 “我是稀里糊涂被师姐她们拽下山的，连那两套换洗的僧袍，都是大师姐帮我收拾的！” 那个稽查立马从这番话里面抓到了一个重要线索，迅速追问： “你大师姐叫啥名字？现在人在哪里？” 这话一出，圆音像是忽然得到了提醒似的，立马也跟着急切点头，语气激动： “对对对，我大师姐可以为我证明！你要不信可以去找她了解情况！我大师姐叫圆净，她被送回原籍了，安置办那边肯定可以查得到她老家在哪儿！” 那个稽查皱了皱眉，冲着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几人顿时会意，也没征求圆音任何意见，直接就动手在屋里迅速搜查起来。 看着屋里那些被掀翻的物件，圆音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心疼得眼眶泛红，就差没当场掉下眼泪来，但除此之外，她眉目间确实看不到有一丝惶恐不安的神色。 那个领队看似在盯着几个手下干活，但其实整个搜查的过程中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圆音的脸色。 可惜圆音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很清楚自家搜不出什么违禁物，根本有恃无恐，当然不可能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即便圆音的情绪表现一直很正常，这帮稽查也没因此就偃旗息鼓。 那个稽查队长抬手朝着队伍中唯一的一位女稽查点了一下。 那位年轻女稽查得到指示，走过来冲着圆音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的命令圆音去隔壁屋配合她进行人身搜查。 圆音忍不住皱起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女稽查脾气有些暴躁，见圆音这样，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怎么，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钱大妈就在旁边站着呢，见状赶紧拉了拉圆音的衣服，示意她别犯倔。 这可不是街道派出所那群片警，要是不配合人家工作把人给惹毛了，这帮人可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领导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 钱大妈好声好气地劝着圆音，然后趁机压低声音偷偷提醒她， “我让人去通知曹站长了！放心，有我盯着呢，没确切证据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再坚持一会儿，有什么问题等曹站长来了再说！” 圆音忙抬起头，就见钱大妈冲着她微微颔首。 她心里面顿时有了些底。 估计是钱大妈带着这些稽查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帮人来势汹汹不太对劲了，所以找人偷偷去搬曹裕这个救兵去了。 她其实并不怕查，毕竟早在圆慧被抓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劫，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家里面所有的东西她筛选过很多遍，稍微有点说不清的东西都让她提前藏起来了。 只要这些稽查按规矩办事儿，那她家就一点问题也查不出来。 她主要是怕这帮人耍流氓玩阴的，万一要是有谁趁她不在屋里盯着就偷偷往她家里塞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到时候再来个“人赃并获”，那她就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她才对这个女稽查要求她去隔壁屋的事儿这么犹豫和排斥。 不过这会儿一听钱大妈说会帮忙盯着，而且曹站长也会过来帮她撑腰，那圆音就没啥好顾虑的了。 干脆利落地跟着这个女稽查到了隔壁工具房，一进门这位女同志就语气冰冷强势地命令圆音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 都是女人，圆音也没啥好害臊的，人家让她脱她就脱，然后任由这个女同志举着煤油灯在她的身上一通照，又在她脱下来的那些衣服上野蛮摸索。 不过，将衣服布料翻了个底儿掉，甚至就连贴身衣物也没放过，最终这位女稽查除了翻出几张零钱和不值钱的票券外，别的一无所获。 没能找到预想中的东西，女稽查的脸色一片阴沉，也不管圆音穿没穿好衣服，拽开门就大喇喇出去了。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当上稽查了就能这么傲慢无礼仗势欺人了么？同为女人，一点同理心都没有，这种人也配当公家领导？！ 圆音气得想骂娘，赶紧关上门摸黑把衣服重新穿好。 等到从工具房出来后，那几个稽查已经把她住的那个屋从里到外都排查完了。 和上次来找英文资料的那两个稽查人员敷衍的态度截然不同，这次来的这一波稽查搜查格外仔细，任何一个可能藏东西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而且不止是圆音这个屋，他们连前院的那一堆堆废品都逐一搜检了一遍，等圆音出来后，工具房以及后头那个上了锁的后院也没落下，就差没将整个废品站掘地三尺了。 看着这群人在后院转悠了好几圈，甚至连墙根那边的松动砖块都要抠一抠，圆音眉心狂跳，心下不由得暗暗庆幸。 得亏她警惕性强，提前把后院种的那些花草蔬菜都给拔完了，不然让这些稽查给发现了，很可能会借题发挥，胡乱安个罪名就把她给逮进去！ 屋里屋外前前后后都彻查完了，就剩下那个上了锁的站长办公室没进去。 “这个屋不能进！” 见那几个稽查还想进站长办公室，圆音赶紧出言制止。 可圆音越是阻拦，这些稽查越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二话没说上去就踹门。 没想到这一踹，就触发了之前宋燕淮安装的警报装置，整个废品站顿时响起了刺耳的铃铛声。 大晚上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把周围不少住户都给惊动了，靠近废品站的几个大杂院，已经有人在问是哪里传来的声响。 那几个稽查顿时脸色难堪，为首那个更是厉声质问： “怎么回事？！赶紧把这个响铃关了！” 钱大妈也窝着火呢，这帮人根本不讲规矩，也听不进去人话，明明都提醒了这个屋不能进，可这群人还是恣意妄为不管不顾。 这废品站设立在烟袋胡同，每年废品公司都会给街道办进行福利拨款，因此街道办虽然不参与废品站的管理，但却得维护站点的正常运转，一旦遇到特殊情况，必须得及时向上面进行反馈和处理。 本来这些人只是针对圆音个人进行调查，那钱大妈当然不能干涉和阻挠，但现在这群人竟然还想将手伸到废品站，她再袖手旁观就不合适了。 “这个站长办公室的钥匙只有曹站长才有，里面放置了废品站的资金账目，没得到曹站长的同意之前不能强行闯入，不然废品公司方面追究起来，我们街道办难辞其咎，你们领导估计也不好交代！” 没去管那铃铛响得多激烈，钱大妈再次郑重提醒。 只可惜，钱大妈这番话明明是好意，但听在那个稽查队队长的耳中，就有几分威胁意味了。 本来大晚上的在这么个破地儿折腾了几个小时却没有半点收获，这个稽查队队长的心情就不太痛快。 结果搜查个屋子还让个小小的街道办办事员给威胁上了，这位稽查队队长瞬间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 这人眼睛一眯，扯着嘴角冷笑： “吓唬谁呢？” 说着，他就冲着之前踹门那手下沉声道： “砸了！” 那手下得了吩咐，找了截趁手的砖块用力就要往那门锁上磕去。 结果这边门锁还没砸开，那边就有人走进了院子： “哟，稽查队什么时候改制了，可以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能来强抄我们废品公司了？这是真当废品公司没人了？” 第188章 踢到铁板 一看到曹叔，圆音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曹裕平日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看着好像是个好脾气易相处的。 但这会儿他一进院子就气场全开，脸上看着好像是带着笑，但眼神却如鹰隼一般锐利冰冷，说出来的话更是逼迫意味十足。 那个稽查队队长目光落在曹裕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后，表情惊疑不定： “你哪位？” 曹裕用下巴指了指那张被砸的办公室门： “那就是我的办公室，你说我是哪位？” 这稽查队队长原本还有些紧张，以为这是来了个什么大人物。 现在听曹裕自报家门，知道面前这个装得二五八万似的家伙，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废品站站长而已，顿时嗤笑不已。 “您就是曹站长啊，幸会幸会！ “不过您可别误会，我们是正常查案，谁来了都不能搞特殊，就算您是废品公司的人，也得配合我们的工作，您说是不是？ “您要是带了钥匙，那就烦请您交出来，也省得我这手下的人费劲儿踹门了。 “要是没带钥匙，那也没关系，不过我这几个手下办案粗鲁，到时候您这办公室的门要是整坏了，可别介意。” 说着，这个稽查队队长就侧头冲着那个手下喝道， “愣着干啥？继续啊！” 下达完命令，这人还故意回头嚣张挑衅地看着曹裕，一副得意张扬且有恃无恐的姿态，摆明了没把曹裕看在眼里。 曹裕见状，倒是并不阻止，反而还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任由这帮人折腾。 见曹裕这般老实，这人就认定曹裕这是认怂了，心下更加不屑，一口唾沫就吐在了曹裕脚跟前。 曹裕面色未变，亲眼看着那稽查将他办公室的门给踹开，又眼见着这个稽查队队长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将他这个干净整洁的站长办公室给翻得一片狼藉。 等这群人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曹裕才慢悠悠开口： “稽查同志，请问您这边查出问题了吗？” 白忙活一场，别说玉佩了，就连个碎玉渣滓都没找着，那个稽查队队长总算意识到他被人给耍了，心下顿时暴怒不已。 正要冲回稽查队找那个姓圆的贱人算账，没想到这时候，一只手臂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想找死？” 火气蹭蹭蹭往上窜，这稽查队队长眼神阴鸷，语气自然也格外不逊。 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废品站站长，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敢不长眼惹毛了他，那就随便捏造个罪名把这人给逮了，到时候弄死这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曹裕却并没把这人的威胁放在心上，语气仍然波澜不惊： “同志，您这边的调查既然已经结束，那咱们是不是能谈一谈赔偿的问题了。 “事后谈赔偿，应该不算妨碍公务了吧？” 说着，曹裕就侧头看向那边的钱大妈， “正好钱大妈您在场，这事儿您可得给我做证！ “我们废品站，这个星期刚跟隔壁机械厂那边对接完一批废弃零配件，有五千的账目还没跟那边结清呢，这笔现金就在我那个站长办公室的抽屉里放着。 “但现在这笔钱，好像不知去向了。 “这个办公室我这几天没进去过，钥匙也没离过身，结果办公室的门被人暴力砸开了，里面还被翻得乱七八糟。” “您说这钱去哪儿了？” 这话一出，钱大妈还没反应呢，这群稽查就率先炸开了锅。 平日里他们栽赃嫁祸钓鱼执法这一套玩得飞溜，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人敢把这个招数耍到他们头上来！ “曹站长，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这个稽查队队长眼眶猩红怒不可遏，顺手抄起旁边一个物件就冲了上来。 “曹叔！小心！”圆音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出声提醒。 曹裕见到这人的动作，反倒是乐了： “还想对我动手啊？哎，挺好，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啊，一定要使足劲儿，打得越狠，我这证据才越瓷实！ “国家解放都多少年了，想不到这皇城脚下还藏了个暴力机构，这跟黑恶势力有什么区别？ “回头我就去问问曾振豪，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意思。 “又是抢钱又是伤人的，他要是不给我个交代，这事儿可没完！” 这稽查队队长手里的家伙什都快要狠狠砸到曹裕身上了，却在曹裕提到“曾振豪”这个名字的瞬间猛地卸了力。 “你——您认识曾处？”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迟疑。 曹裕面色平静： “认不认识他重要么？重要的是你们稽查处查案不按流程没有规矩，对老百姓暴力执法，这种不良风气，和当年那群悍匪有何区别？怎么，你们单位这是打算带头开历史的倒车么？” 这位稽查队队长可不怕曹裕给他扣帽子，稽查处又不只有他一个脾气爆，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要是真什么都老老实实按章程来，那功劳政绩早其他同事人抢光了，哪儿还轮得到他的份？ 他之所以不敢再贸然动手，是因为拿不定曹裕到底是什么人物，怕自己眼拙踢到铁板，到时候案子没查明白就算了，还把屁股底下的位置给弄丢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大概是曹裕表情太过镇定，这个稽查队队长僵持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是败下阵来： “您想怎么着？” 曹裕摇了摇头，笑道： “同志你这话可说错了，这事儿要怎么着不由我说了算，那五千块是国家财产，回头我汇报上去，自然有公安人员来彻查。 “之前您不是说了吗？正常办案谁也不能搞特殊，想必你们稽查处也一样吧？到时候大家都乖乖配合公安局的工作就行。 “而且你们大可放心，公安局的风气可跟贵单位不一样，办案绝对不会粗鲁，也不会一上来就踹你们稽查处的办公室大门！” 可能是因为曹裕提到了公安局，那边稽查队队伍里忽然有个人“啊”地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凑到了这个队长耳边，焦急地小声提醒： “队长，这个站长，好像…好像是公安局那位老吴局长的女婿！” 一听这话，那稽查队队长脸色瞬间骤变，额头冷汗都要渗出来了。 完了，这是真踢到铁板了！ 这得罪的要是别的单位领导也就罢了，最多也就是挨几句骂写点检查扣个把月工资也就顶天了。 但这个姓曹的是公安局局长的女婿，他既然敢报案，就说明他一定有办法把“废品站丢失五千块”这口黑锅给他们稽查队坐实了！ 这可是五千块啊，这么巨额的数目，他们这帮人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第189章 先收点利息 这位稽查队队长脸色煞白，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人本来就是个多疑的性子，心里头越琢磨他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儿，他非常怀疑，这是不是废品站故意给他设的套！ 估计这个废品站确实是丢了五千块，正愁找不到人来平账，于是这个姓曹的就和那个叫圆慧的女人联手，给他们稽查队设了这个局！ 结果没想到他们还真就蠢到送上门来找死！ 估计这个姓曹的站长这会儿心里已经乐开花了！五千块的巨额亏空有人来填，这家伙只要把黑锅往稽查队身上一推，就可以无事一身轻，什么责任都不用担了！ 而他们这帮倒霉蛋就成了替死鬼，到时候不光得赔钱，说不定连工作都得搭上！ 这位稽查队队长简直恨得牙痒痒，对圆慧更是恨意冲突，弄死那贱人的心都有了！ 其实曹裕根本没什么证据和办法，丢失五千块的说辞也不过随口胡诌的。 他老丈人如今虽然病退了，昔日的威望还在，只不过人情关系可不是这么滥用的，他也没打算仗势欺人。 为了陷害稽查队这几个小喽啰，就把他老丈人的面子情给耗光了，他脑子被门给夹了才会干这样的赔本买卖！ 而且他要是真这么干了，那跟稽查队这帮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混账有什么区别？ 这会儿曹裕心里面还暗暗庆幸呢，幸亏这个稽查队也不是个个都眼瞎，总算有个带招子了，认出了他是谁家的女婿。 晓得他老丈人是谁就好办了，没看这个带队的吓得嘴唇哆嗦，手脚都发软了么？ 早知道他家老丈人这么好使，他就不用刻意把曾振豪这个稽查处处长给搬出来了。 毕竟他和曾振豪虽然见过，但其实并不怎么熟，只不过早些日子这人上疗养院去探望他家老丈人，两人恰巧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曹裕内心戏不少，面上却非常稳得住，还笑眯眯吩咐圆音给他搬一把凳子来。 见曹裕已经全面占据上风，圆音也就没啥好紧张的了，赶紧给曹叔还有钱大妈搬来了凳子，又眼疾手快地把警报解除了。 这会儿已经有附近的住户被警报铃声给吸引过来了，好几个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这也正常，都凌晨两三点了，宋燕淮搞的这个警报装置噪音巨大，大晚上的搅和得大家都没法睡，这些住户没开骂已经算是相当有素质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打前哨的热心群众，看见了院子里干杵着的几个稽查，意识到情况不对，跑回去通风报信了。 那些住户怕引火烧身惹祸到自家身上来，这才安安静静没敢闹腾。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她这边把警报铃一关，整个烟袋胡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有几个爱瞧热闹的住户，隔着围墙趴在院子外头鬼鬼祟祟偷听偷看，却也不敢真大喇喇走进院子里来围观。 只是，看戏看了半天，这些住户愣是没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是稽查队来查抄废品站来了吗？怎么那帮稽查不见动手，反而个个跟三孙子似地站着，倒是钱大妈和曹站长淡定坐在凳子上。 这到底是谁找谁的麻烦啊，他们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废品站里面气氛十分诡异，僵持了得有好几分钟，见曹裕迟迟不肯主动开口，这位稽查队队长终于撑不住了，知道这事儿他不拿出个态度来肯定不能善了，只能老老实实对曹裕服软： “曹站长，今天这事儿是我们稽查队的错，我给您赔礼道歉！ “您也别说报公安这种话了，本来就是一点小纠纷，咱们没必要斗得两败俱伤。 “真要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们稽查队赔钱背处分也就算了，您这个废品站说不定也得吃挂落。 “毕竟丢失巨额财物这个事儿并不算多光彩，废品公司肯定也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出名，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您说呢？” 这人反应倒是快，知道硬碰硬不行了之后，立马换了个说辞，开始拿废品公司的声誉说事儿，也舍得下脸面，晓之以理求曹裕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 曹裕沉默了足有半分钟，这才抬起头笑道： “你说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但你们在我这废品站打砸一通，这跟直接伸手打我的脸有啥区别，我要是对你们轻拿轻放，回头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了，我曹裕的脸往哪儿搁？” 听出来曹裕语气里有所松动缓和，这个稽查队队长心下一喜，立马打蛇上棍，对曹裕恭敬地道： “只要您肯退一步，不闹到公安局和稽查处，您说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曹裕瞥了这人一眼。 前倨后恭趋炎附势，这种狡猾如狐阴狠如狼的小人，真要得了势，还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得受其迫害。 但眼下他还真不好揪着这个事儿不放，到底宋燕淮的身份经不起查，真要闹大了，万一稽查处那边非要死磕，怕是到时候得牵连出来一大片。 所以他只能见好就收，在损失赔偿上故意刁难这帮人一下。 但曹裕心里很清楚，这点刁难对这帮稽查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不过曹裕记仇得很，已经默默把这人给记下了。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现在他不过先收点利息！ “把废品站物归原位，不止是我这个办公室，是我这整个院子里只要是你们动过的地方，都得重新整理好。 “另外，你们这大晚上的忽然造访，吓到了人家女同志，是不是得给这姑娘赔礼道歉？” 这个稽查队队长赶紧连连点头，表示应该的。 相比起让他们抵偿五千块巨额赔款，曹裕如今提出来的这两点要求完全不过分。 想到宋燕淮去沙边河之前，提到过等从大西北回来之后就要找个房子搬走，曹裕心下忽然又一动， “我不知道你们稽查队到底是得了谁的举报，说我这侄儿媳妇儿有问题，但这次很明显她是被诬陷的，这你们不能否认吧？” 一提起这个，这位稽查队队长心里就窝火得很，他要知道这个小小的废品站藏了个惹不起的人物，他能跑来平白挨这一顿呲？不管这回是不是曹裕故意设的套，总之他吃了恶亏却是事实，这事儿他跟那个姓圆的贱人没完！ 曹裕可不管这人后续要拿那举报人如何，他这会儿只管狮子大开口： “你们上门来调查，大晚上的闹得这边整条胡同都知道了，人家可不管真相是啥，只当是我这侄儿媳妇儿犯了啥事儿，回头在这胡同里的名声肯定坏了。 “所以你们得负责，给她重新找个房子搬出去住，这条胡同她肯定不能待了！” 第190章 姜还是老的辣 没想到曹裕会提这个，圆音忍不住惊讶地朝着他看去。 曹裕冲圆音微微点头，安抚一笑，这才收回目光，淡定地看向这个稽查队队长： “别的事儿你可能做不到，但找一套房子对你们稽查队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稽查处成天不是在抄家，就是在抄家的路上，查抄没收的资产无数，被他们查封的房子更是不知凡几。 就连街道办这边的房源，也大部分都是由稽查处清点搜查结束后，直接给房管局入库充公，然后再从房管局调配过来的。 所以真要算下来，稽查处这边手握的，才是第一手房源信息，要什么样儿的房子，找他们可比找其他任何单位部门要有效果得多。 果然，只要不提赔钱的事儿，这个稽查队队长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甚至还主动问圆音： “这个也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就是不知道小圆同志要找个什么样的房子？是筒子楼还是四合院？要多大的房子，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圆音下意识朝着曹裕看去。 曹裕笑道：“别紧张，趁着这个机会，你有要求只管提，找套房子对稽查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那位稽查队队长闻言立马点头： “对对对，小同志你有想法就大胆开口，我这边肯定竭尽全力，找到让你满意的房子！” 这人眼下态度殷勤狗腿得很，和刚进门那会儿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姿态大相径庭。 他现在就怕曹裕反悔，一言不合又要去报公安。 真要闹到公安局和稽查处针锋相对，惹得上面领导雷霆震怒，曹裕这个废品站站长还能不能干不知道，但他这个稽查队队长铁定是得收拾铺盖卷滚蛋了！ 所以为了让曹裕尽快息事宁人，他这会儿必须得夹着尾巴伏低做小，哪怕忍辱负重割地赔款，也得把苦主给安抚到位了。 而且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曹站长分明是在为他侄儿媳妇儿撑腰，只要让这个叫圆音的小同志满意了，别的事儿估计都好说。 圆音也看出了这人的心思，当下也就没啥好迟疑的了，反正有曹叔在前头帮她顶着，她可不怕得罪人： “不要筒子楼，我们还想住平房，最好是独栋带院子的。 “要是实在没有的话，找个住户少点的小四合院也凑合。 “另外我跟我丈夫今年可能就会要孩子，所以起码得分配两间房，房间还不能比我们在废品站这边住的这个屋子小，不然以后我怕会住不开。 “还有，位置不能太差了，我丈夫在机械厂工作，我在南郊上班，必须得在内城且出行相对比较方便的地方，不然我们上班赶不及。” 圆音把要求一条条摆出来，这个稽查队队长听得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差点没被当场气笑出来。 就连他自己都还挤在狭窄逼仄的破旧大杂院呢，这小丫头倒是真敢狮子大开口，竟然还想要分个独栋院子！简直是异想天开，也不怕闪了舌头！ 可心里面再怎么不爽，面上这人还得老老实实应承，找不找得到这样的房子暂且不论，至少现下他的态度十分诚恳，让圆音和曹裕都挑不出毛病。 曹裕也不傻，空口无凭，眼下这人说得好听，等事情过去之后，万一这人不认账了怎么办？ 这稽查处下面人员冗杂且劣迹斑斑，眼前这人很明显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要是手里面没个凭证，谁知道他现在的承诺过后到底还算不算数？ 于是，曹裕就让一旁的钱大妈帮忙作证，草拟了一份保证书，然后就示意这位稽查队队长签字画押。 保证书上面把废品站丢失了五千块钱公款的来龙去脉写得非常仔细，如果这个稽查队敢食言而肥，曹裕就敢拿着这张凭条直接去找曾振豪要账去。 事已至此，这个稽查队队长只能硬着头皮签字。 他不敢不签，不然要是惹恼了曹裕，人家可是真敢掀桌子，那他前面的那些谈判岂不是就功亏一篑了？ 看着保证书上的名字，曹裕笑了笑： “原来是洪勇洪队长！ “您放心，我曹裕是个文明人，答应不把事情闹大，就肯定会遵守约定！ “等我这侄儿夫妻俩的房子顺利分配下来了，这张保证书我就当着您的面销毁，绝对不会刻意为难您！” 这位稽查队队长这回冷汗真的要下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面前这个废品站站长跟只老狐狸似的，看起来笑眯眯没什么攻击性，其实狡猾奸诈得很，他那点花招在这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轻易就能被人给看透了。 他讷讷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示意身后的那帮手下赶紧干活。 趁着天还没亮，赶紧收拾好院子里的烂摊子，不然等这条胡同里的那些住户都睡醒起床了，那些闲出屁来的市民得到消息后，肯定会全部涌到这个废品站来看热闹。 让这帮普通群众晓得他们稽查队让个废品站站长给狠狠收拾了，那他们稽查队可就真颜面扫地，威信全无了。 赶在天光稍微露出一丝鱼肚白之前，稽查队终于把几间屋子还有外头院子收拾利索，得到曹裕首肯后，一群人如释重负，立马头也不回地撤了，那逃之夭夭的模样，仿佛这废品站就是头洪水猛兽一般。 “曹叔！钱大妈！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不然今天这事儿恐怕没这么容易解决！” 等稽查队一走，圆音忙冲着这俩人鞠躬道谢。 “谢我就不用了，我这啥忙都没帮上，都是曹站长在替你斡旋！” 钱大妈心惊胆战地陪着折腾了一夜，这会儿神经松懈下来了，顿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连忙站起来摆摆手，表示她实在是吃不消了，得赶紧回家去补上一觉。 圆音忙把人送出院子，这时候外头那些瞧热闹的住户早都散了。 毕竟谁也不至于为了吃瓜就搁别人院子外头熬通宵，更何况今天这个瓜没头没尾的，这些住户其实压根就没吃明白，也不知道这稽查队大晚上的跑到废品站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第191章 曹裕要调职 等人都走了，曹裕才把圆音叫进站长办公室。 “曹叔，对不起，今天这个麻烦是我招惹来的。” 圆音一进屋就主动跟曹裕道歉，并将她跟圆慧的恩怨大致解释了一遍，免得曹裕帮忙给她撑完腰了，还稀里糊涂不知道稽查队到底为什么要大半夜来搜查废品站。 本以为曹叔会追问那块玉佩的事儿，却没想到听完原委后，他连提都没提，反而笑着宽慰她： “这事儿不能怪你，你也是被这个别有用心的师姐连累的。 “关键还是稽查队这帮人，为了升官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太肮脏了，再任由这帮人任意横行，整个社会怕是都得乱了套了！” 批判的话说太多毫无意义，曹裕吐槽了两句也就点到为止。 他语气顿了顿，迅速转移了话题，试探着问道， “我之前听宋燕淮说，是你帮他引荐了那位胡厂长，才让他顺利调进机械厂？” “那他家的事儿，宋燕淮应该也都跟你说了吧？” 圆音点了点头：“对，我都知道，宋燕淮这次去大西北带过去的药丸，就是找我干叔叔开药方制作的。 “他到沙边河就给我发来了电报，药已经送到爷爷手里了，人也已经苏醒了，说明药方应该是对症的。” “电报我也收到了，万幸那小子去得还算及时，也是托了你这孩子的福，不然老爷子会怎么样真不好说。” 曹裕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知道宋家的事儿就好说了，说明宋燕淮那小子没想防着他这个小媳妇儿，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既然宋家的情况你知道，那你肯定也清楚，宋燕淮的身份敏感，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宋老爷子安排到这个废品站来躲避风头。 “今天的事儿是个教训，以后你们夫妻俩一定得更加谨言慎行，这稽查处虽然收了不少搅浑水吃干饭的混子，可有真本事的人也不少，真要是被谁查到了宋燕淮身份造假，到时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现在外面形势严峻，稽查队大半夜来搜查的事儿一传出去，废品站今天过后肯定会成为焦点，胡同里的流言蜚语绝对少不了，盯着你们夫妻俩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所以等那个姓洪的帮你把房子找好了，你就麻溜搬走，别多耽搁，免得再节外生枝！” 圆音赶紧回道： “这怎么算多管闲事呢，您肯给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操心出主意，我跟宋燕淮感激您还不够呢！ “而且您的顾虑是对的，宋燕淮已经调去机械厂了，我又不废品站上班，还赖在这个废品站住着本来也不符合政策。 “其实这阵子我已经在托钱大妈帮忙找房子了，不过街道办这边办事肯定效率会慢一些，比不得稽查处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是连累您大晚上的赶来给我平事儿，耽搁了您一晚没睡不说，还无故得罪了稽查处的人。” 说到这儿，圆音不免有些担忧， “这帮稽查队的人做事不讲究，万一要是回头他们找您麻烦，恶意报复怎么办？” 曹裕立马就露出了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嘿，还敢来找我麻烦，那可正正好，我真是求之不得！” 圆音不由得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曹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本来这事儿我是打算等宋燕淮回来再说的，但现在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我提前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我岳父病退之前就想将我调去公安局，为这个事儿，做了我大半年思想工作了。 “但我受宋伯重托，放心不下宋燕淮那小子，担心我这要是一走，那小子在废品站就没人护着了，这才迟迟没有松口答应我岳父的提议。 “如今宋燕淮已经找到了适合他发展的路子，主动调去了机械厂，而且他也坦言不想再当缩头乌龟了，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把宋家的问题给解决了，那我肯定尊重他的选择。 “他这一走，我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废品站的必要了。 “所以我也不打算在废品站干了，估计等你们搬家的时候，我的调令应该也下来了！” 说着曹裕就乐呵呵地冲着圆音眨眼睛，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正愁找不到人来立威呢，你说稽查队那帮人要是再撞到我手上来，我会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职能划分不够清晰，稽查处和公安局针锋相对别苗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家老丈人就算病退了，还经常为了两家单位的矛盾纷争骂娘。 曾振豪明面上对他家老丈人还算恭敬，但背地里估计也憋着股劲儿，一直在伺机而动，等着将公安局取而代之。 双方都在等着抓对方的小辫子，这种情况下，那个洪勇要是敢出阴招，那曹裕绝对喜闻乐见！ 送上门的政绩傻子才不要！ 而且他不光要把那帮人给摁死，还要大肆立典型，把对方稽查队队长身份钉死在耻辱柱上！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出了这么大的丑闻，稽查处还怎么狂得起来？ 这么一想，曹裕看圆音的眼神顿时变得温和又慈爱。 他觉得这侄儿媳妇儿还真是个福星，没准这回还真无意中送了他一个扳倒稽查处的好机会！ 圆音可不知道曹裕心中正在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她这会儿正对曹裕要调职的消息惊讶不已。 “您要调到公安局去了？这可是好事儿啊，哎哟，可惜宋燕淮不在家，不然我们夫妻俩一定得弄一桌好酒好菜给您庆祝庆祝！” 曹裕笑得见牙不见眼： “现在说庆祝还早了，等调令下来了再说！到时候你们应该正好也搬家了，请我吃的这顿饭可少不了！到时候可得你亲自下厨啊！上次你俩结婚请我吃饭做的那桌席面就很不错，叔叔我可一直惦记着你这丫头的手艺！” 圆音赶紧点头如捣蒜：“哎哎，那肯定，到时候您想吃什么菜提前点，就算是满汉全席我也给您整出来！” 曹裕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圆音： “你少给我贫呐，不然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把满汉全席这事儿记在账本上，将来你们夫妻俩哪怕躲到天涯海角都得给我把这桌菜给兑现了！” 第192章 复盘与猜测 等曹裕一走，圆音就累瘫在炕上一动不要动。 一晚上没睡觉，而且神经还一直紧绷着，铁打的身板也吃不消。 更别说她如今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这会儿早困得眼皮直打架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圆音抓紧补觉，眯了也就不到俩小时，院门外就传来了声响，是吴永胜来上班了。 圆音一看手表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药圃食堂那趟便车肯定是赶不上了，只能等更晚一班的园艺公司运输车，估摸着到公司得迟到了。 迟到了也比缺勤好，最倒霉也就是被周主任撞见了批评两句。 她赶紧爬起来，急匆匆洗漱完毕就出了门，然后冲着外头忙碌的吴永胜打手势，表示自己上班快要迟到了，让他踩小三轮送她去鼓楼桥。 吴永胜没有半点犹豫，跨上小三轮就示意圆音爬到车斗里。 等拐出废品站，果然在胡同里就被一群大爷大妈给拦下了。 “哎哟，小圆，你来得正好，快说说昨晚上咋回事啊，怎么稽查队跑废品站调查去了？” “那么晚了还上门，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跟小圆你没啥关系吧？” “何家那个小儿媳妇儿被抓了，你跟那个小媳妇儿可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该不会也犯啥事儿了吧？” “肯定是被何家那小媳妇儿给连累了，小圆一看就安分老实，跟何家那小媳妇儿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一帮邻里七嘴八舌，好奇的审视的恶意的目光尽数锁定在圆音身上，大家心思各异，各有各的看法和算计。 圆音一晚上没睡，心里面烦躁得不行，压根不想应付这些好事的邻居。 可她又很清楚，发生这个事儿，这会儿附近的这些住户肯定都在议论和好奇，如果不好好解释清楚，这群人只会更加胡思乱想，到时候编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离谱谣言出来都有可能，那她的名声就真别想要了。 “几位大爷大妈，我没犯事儿，是稽查队那边接到举报，说是我们废品站疑似藏有违禁物，就上门来例行检查一下。 “您也看到了，真要是有什么违禁物，稽查队昨晚上肯定就直接把我给带走了，哪儿可能让我好端端地坐在这儿跟你们唠嘛？” “也不知道是哪个丧良心的，好端端的举报废品站干什么，让稽查队大晚上的把整个废品站都翻了个底朝天，还吵得胡同里的大家伙儿都不能安生睡觉，跟着我们一块儿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圆音鼓着腮帮子，语气里都是对这个举报人的气愤和怨怼。 那几个大爷大妈一听这个解释，倒是有些讷讷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 在此之前他们脑补了许多个版本，什么猜测都有，万万没想到真相完全不似他们所想的那般扑朔迷离。 关键是圆音表情从容且坦荡，没有半分躲闪和心虚。 就好像她刚刚说的事儿，跟他们这些人去菜市场买菜挑到了一颗烂白菜一样稀松平常。 这般淡定自若的姿态，顿时打消了不少人的怀疑，也容不得众人不信。 “哎呀，时候不早了，我上班要迟到了，等我下班回来再跟你们聊啊，真不能再耽搁了！” 圆音趁机看手表，然后也不等这帮人反应，就满脸焦急地催促吴永胜赶紧走。 等到了鼓楼桥，果然药圃的运输车早就走了。 圆音心下叹了一口气，反正已经迟到，那再着急也没用，跳下小三轮车斗，谢过吴永胜后，她就靠在鼓楼桥上，借助挎包遮掩，从空间里取了俩馒头默默啃了起来。 这时候，她才终于有心思复盘昨晚上发生的事。 从稽查队上门搜查，到后来曹裕忽然出现跟稽查队对峙，整个过程她情绪一直绷着，丝毫不敢松懈，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细细思考更多。 但这会儿她把昨天那个稽查队上门后的种种表现和行为重新细品，就慢慢琢磨出不对来了。 按照她的推测，这些稽查队之所以会突然上门，肯定是被抓进去的圆慧为了拉她下水，供述了她手里那块玉佩的相关情报。 但一块玉佩而已，正常来说完全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 就算玉佩真被搜出来了，最多也就是把她逮进去关上三五个月顶了天了，并不能给这帮人带来多少实质性的政绩好处。 如果说是这帮人动了贪念，想要将她的玉佩据为己有，那也说不通。 这些人又没见过她手里的玉佩，连玉佩是什么材质都不清楚，怎么就料定了这块玉佩值钱呢？ 更何况，这两年被查抄的资本家和问题分子不在少数，这些人家里的好东西只多不少，稽查队什么值钱的宝贝没经手过？估计私底下昧下的金银珠宝就不在少数，所以这帮人不可能眼皮子这么浅。 可那帮人连夜上门，大张旗鼓地在废品站地毯式搜索又是事实。 思来想去，圆音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帮稽查人员原本就在找寻某块玉佩，正好圆慧这边提供了疑似情报，于是这群稽查人员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废品站搜查求证。 说不定，这枚玉佩还有可能是某个领导下达的任务，甚至还许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好处，所以这帮人才这般急功近利，哪怕把手伸到废品公司也在所不惜。 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将之前稽查队的种种奇怪行为合理化。 这次稽查队没在她家搜到东西，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圆音原本也没打算再把这事儿往心里去。 但现在她的这个推测，却让她心下不由得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上辈子她的这枚玉佩，在一年后被何峥嵘偷走并献祭出去，送给了稽查处的某个领导当结婚贺礼。 正是凭着这枚玉佩，何峥嵘才得以调动去了稽查处，之后从干事一路高升成了局长，成为了西城区的正处级干部。 一直到重生前，圆音都以为何峥嵘只是借助她那块玉佩进行了一次工作单位调动，后面之所以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是他那张脸和油嘴滑舌能说会道的虚伪做派起了决定性作用。 但现在，圆音脑子里却蓦地闪过一个诡异的想法。 该不会，她手上的这块玉佩，就是这帮稽查队费尽心思在找的那枚？ 何峥嵘上辈子把她的玉佩送出去当贺礼，结果误打误撞送到了稽查处领导的心坎上，所以那位领导才这般看重和提拔他？！ 越想这个念头就越强烈，圆音的心脏都不自觉砰砰直跳，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从脚底窜起，让她浑身都不自觉地泛起了鸡皮疙瘩。 第193章 忽悠瘸了 可她又没法找上辈子的何峥嵘求证，关键这事儿细思极恐，圆音总觉得这块玉佩后面还牵涉着什么大秘密，越探究知道的越多说不定就越危险。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赶紧甩甩头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 反正现在玉佩已经被她藏进芥子空间里了，而且她也打定了主意不会再把玉佩给拿出来了。 只要没人知道她这枚玉佩长什么样儿，就算有危险也牵扯不到她身上来。 到了小食堂，果然已经迟到了大半个小时，好在运气不错，一大早周主任就去开会去了，加上有蔡兴华帮她作掩护，根本没人留意到她迟到的事儿。 可能是知道圆音写的文章登了报纸，还被周主任叫去帮忙写了一天稿子，小食堂这边的其他工人对圆音的态度都变得热情起来。 因为圆音只是个学徒工，小食堂里剩下的那几个正式工对她都不冷不热的，并不怎么搭理她，这会儿却个个来找她套近乎，还明里暗里地想要圆音透露一下上报纸的秘诀。 这都是看到了上报纸的好处眼红，想要走捷径的。 看穿了这些人的目的，圆音心下无奈又好笑。 登报凭借的是实力和运气，这种好事儿哪儿可能人人都够得着？ 真要是那么轻易就能上，那这玩意儿不就烂大街了，普通老百姓还用得着稀罕吗？ 可惜这些人不会信这个解释，还一个劲儿追问，圆音只能随口瞎掰了几句，就算这些人发现被忽悠了，也拿不出证据。 上午周主任开完会回来，就喜滋滋地来找圆音。 不怪周存毅这么高兴，以往只要开会做汇报，他都要挨批，不是骂他废话连篇记流水账，就是骂他夸夸其谈内容空洞，反正没哪次不是在各部门里面垫底的。 但今天却是破天荒头一回，不仅没挨骂，反而还让书记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回，说他这次的汇报条理清晰可圈可点，要他继续保持。 周存毅简直受宠若惊，差点没把他的脸都给笑烂了。 不过其他部门的主任都是人精，一听那篇发言稿，就知道那肯定是请人代笔的，就周存毅那个文盲草包，绝对没这个水平。 这几个主任彼此对视了一眼，顿时就生出了挖墙脚的心思，等会议结束后，一个个立马就凑上来对周存毅勾肩搭背，想要从周存毅这儿试探出他今天的这篇发言稿，是找哪位军师操刀的。 周存毅又不是傻子，捡到了宝贝自己偷着乐就得了，可千万不能嘚瑟炫耀，不然手里头这唯一的宝贝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无论这些主任怎么话术用尽，或者开出什么诱人的条件，周存毅始终三缄其口，绝口不提帮他写文章这人是谁。 这些主任郁闷不已，偏偏又拿周存毅一点办法都没有。 确实是没辙，周存毅还在后勤办的时候，他们还能辖制一二，可如今周存毅都调动到小食堂了，小食堂是为研究院服务的，他们的手可不敢伸这么长。 周存毅在例会出尽风头，自然不会忘记圆音这个大功臣，因此一回食堂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圆音一通，还顺手掏了好几张票，说是奖励给圆音的。 这几张票，让小食堂几个员工眼热不已，更加打定了主意，回去后就要试试圆音教的那几个办法，他们还就不信了，凭什么这个黄毛丫头都能上报纸，而他们却不行？！ 圆音可不知道她随口胡诌的几句话，把小食堂这几个工人都给忽悠瘸了。 被主任表扬和奖励，她当然很开心，但要说她有多激动，那还真没有。 毕竟在她的职业规划里面，可没有帮领导撰写文章这个选项，在没转为技术员之前，让她适当地帮帮忙当然是无所谓了，但若是周存毅想要她长期为他服务，那圆音可就不乐意了。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凭本事得到领导的赏识，在职场上确实是能带来很多好处和便利。 就比如眼下，小食堂里的人都知道她受到了周存毅的器重，自然不会再明目张胆地排挤和针对圆音，甚至还得上赶着来讨好巴结她。 原先有研究员在小食堂吃饭，有时候点的大荤菜肉食没吃完，等人一走，这些食堂员工立马就会冲上去将剩菜哄抢打包，一般这样的好事儿根本轮不到圆音这个学徒工。 但从这天开始，再遇到这类情况，这些员工再不敢将圆音排除在外，反而还会主动询问圆音要不要，哪怕在得到圆音的摇头否定之后，也会自觉将其中一份分拨出来留给圆音，生怕惹得圆音不快。 圆音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大鱼大肉，所以她对吃别人的剩菜其实真没多大兴趣。 但转念她一想，又觉得把这些菜装起来藏在空间里，等下回去门头沟的时候送给杨鸡毛兄妹俩也不错，相信杨家兄妹肯定不会嫌弃。 不过她还是讲究的，就算是送人的剩菜她也会仔细挑拣，一盘菜如果夹动太多次，她就坚决不要了，不像其他工人，稍微沾点油腥的剩菜都来者不拒，全部一股脑倒进各自带来的铝饭盒里。 中午吃过饭，趁着午休的间隙冯娟来找了圆音一趟，她是如约来送自行车票的。 圆音拿过那张票仔细检查，确认票不是假的，这才放心地把钱掏给冯娟。 可能是因为票即将过期，对方开价不算太离谱，只要了九十八块。 要知道这个票在黑市上如果运气好的话，卖个一百二三都不是问题。 圆音不确定是不是冯娟的丈夫帮忙砍过价了，总之她承了他们夫妻俩的这份情，所以她掏钱非常爽快，并且还多给了十块钱。 冯娟仔细将钱一张张数了数，发现里面有十张大团结后，立马就抽出来一张要还给圆音： “你数错了，多出来一张！” 圆音笑道： “不是数错，这张算你们夫妻俩帮忙的辛苦费，拿去给孩子买点吃的。” 冯娟顿时就急了，脸色一拉坚决不肯收： “那怎么行？你上次不是已经请我吃过一顿饭了吗？而且你上次送孩子的那个布娃娃我也没给你钱，怎么这回帮你弄张票，反倒要收你的报酬，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第194章 从内部瓦解 冯娟死活不肯要那十块钱报酬，圆音担心两人推搡来推搡去反倒是引人注意，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欠了别人的人情总归是要还的，既然冯娟不肯要钱，那她就回头弄点等价物资，等她去冯娟家做客的时候，当做登门礼送出去。 现在城里头物资紧凑，就她这段时间观察过的冯娟的日常生活习惯，也能看得出来她的日子并不宽裕，相信她送点实在的物资，冯娟肯定无法拒绝。 等冯娟一走，趁着众人都在午休，圆音又去侍弄那盆丹桂。 头一天傍晚她渡过去的那丝异能已经消化殆尽，丹桂从外表上看并没有太大变化，但至少被削掉的根部伤口处没有再继续腐烂恶化，这就是好现象。 圆音也不着急，准备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准时来给这棵丹桂输送异能，有一口灵气续命，这丹桂肯定能起死回生，被她从阎王殿里拉回来。 等傍晚下班回到烟袋胡同，圆音才走到废品站门口，就见周大妈正在围着一辆崭新的女士自行车打转，在她旁边还站着俩熟人，正是来给她送自行车的黄有为和谢流萤。 “小圆你回来了？听说这自行车是你买的？哎哟这个款式一看就比那二八大杠要轻便小巧，当真是时髦又漂亮！” 周大妈看这台女士自行车的眼神就跟看西洋镜似的。 没办法，女士自行车如今可不多见，这种大件，寻常人家买得起的就不多，就算真能买得起，通常也都是买来给家里的男人使用，专门给女同志添置来代步的比较少。 至少就现在这整个烟袋胡同，圆音的这台女士自行车，绝对算是独一份。 周大妈嘴上说着这车真不错，心里面却暗暗嘀咕，这小圆也太败家了。 这小宋不在家，她都没跟男人商量一下，这大件说买就买了。 而且买的还是女士款，价格竟然跟二八大杠的一样！ 花同样的钱，却买了个比二八大杠小一圈的车，这不是有钱烧得慌吗？ 周大妈反正不能理解，换成她可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不过，周大妈的想法显然不重要，圆音这会儿看到这辆女士自行车，是喜欢得眼睛都冒绿光了。 她刚刚就是从鼓楼桥走回来的，虽然不过一两公里路，却也让她走了半个多小时。 这让她对代步工具的需求空前迫切。 毕竟她在废品站已经住不长久，现在这边离城门还算近，她还能靠徒步来通勤，但以后搬家了，要是住到更偏的地方，没自行车就肯定不行了。 现在这辆女士自行车，算是给她送来的及时雨。 她赶紧郑重向黄有为道谢，开了门把人领进院子，然后将买自行车的钱数出来递给黄有为。 黄有为仔细清点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这才将之前圆音写的那张欠条还给她。 “座椅高度我已经按照你的身高提前帮你调节好了，你试骑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圆音蹬着车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就满意地点头： “挺好的，没有异响，链条转动得也挺顺滑的，座椅高度刚好合适。” “那就行，购车的凭证票据都在这儿，你自己要收好，回头记得抽时间去车管所打钢印领自行车证。” 黄有为把购车票据递给圆音后就要离开。 圆音忙开口留人在家吃晚饭，但黄有为表示一会儿还有事，婉拒了她的邀请。 谢流萤倒是没急着走，圆音上班后每天早出晚归，两人有一阵子没见面了，她打算今晚上都不回去了，就在圆音这儿睡。 周大妈也没走，她吃了晚饭就急匆匆来了废品站，就是专门找圆音闲聊的。 圆音一看周大妈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23号院又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忙笑道： “有啥大新闻您只管说就是，流萤不是外人，就算听到什么她也不会多嘴。” 谢流萤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一看有八卦听，立马就来了精神，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周大妈。 “真出大事儿了！下午我换班回来，刚到家呢稽查队就来了，来了七八个人，把何家翻了个底儿掉，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流萤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圆音正忙着切菜做晚饭，见周大妈卖关子，她的表情也没什么特别变化。 “那些稽查员，竟然从何家翻出来了一个神龛，还有好几本手抄书，什么金瓶梅之类的，总之全是些不正经的！” “东西一被翻出来，何鹏刘盼娣当场就被带走了！刘盼娣人都中风半边瘫了，眼歪嘴斜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竟然也被拖走了。” “何家那三个儿子儿媳妇说是回了娘家，估计也不能幸免。” 周大妈一提起何家被查抄一事，还有些心有余悸， “听说那个神龛，还是从刘盼娣睡的那个炕床的地砖底下翻出来的，藏这么深都能被找到，这帮稽查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火眼金睛啊！” 圆音手上动作顿了顿，瞬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稽查队能这么精准地在何家搜查到证物，说明肯定是何家自己人告的密。 估计是清早在曹叔这儿吃瘪后，洪勇那家伙憋着火，回去就找圆慧和何芳华算账去了。 这两人自私又凉薄，为了脱罪，绝对会把能攀咬的人都攀咬出来。 在发现圆音没被拉下水后，这对姑嫂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那能被她们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就只剩下何家人了。 圆音的表情顿时有些玩味儿。 手抄本的事儿圆慧肯定知道，因为那些书都是何峥嵘跟那些街溜子私下传阅的东西。 上辈子圆音刚嫁到何家，有一回整理床铺的时候，不小心从床褥子底下翻到了一本，被里面那露骨的内容骇得不轻，还专门去找圆慧聊过这事儿。 但神龛这个东西，圆音在何家生活了二十多年，却是闻所未闻。 要不是这次听周大妈说起，就连她都不知道，何家竟然还藏着这玩意儿！ 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圆慧会知道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那这玩意儿是谁告的密，那就不言而喻了。 真是讽刺啊，在烟袋胡同横行霸道多年谁都不敢惹的何家，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内部瓦解了！ 第195章 帅不过三秒 除了分享何家的情况之外，周大妈自然也好奇地问起了她这边昨晚的情况。 主要是废品站昨晚上闹腾的动静太大，稽查队上门来搜查的事儿，整个烟袋胡同都已经传遍了，周大妈又是个爱跟人闲唠嗑的，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圆音当然不可能对周大妈一点都不设防，尤其这里面还牵扯到了玉佩还有曹叔威胁稽查队帮忙找房子的事儿，这些都不方便让外人知晓。 所以她就把早上忽悠胡同大爷大妈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只不过把一些细节问题圆得更加合理些而已。 果然周大妈半点没怀疑，还替圆音打抱不平： “那你这可真是虚惊一场，小宋又不在家，你一个小姑娘碰上这种事儿，肯定吓坏了吧？ “这些稽查队可真不做人，不是查这个就是抄那家的，一天天搞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圆音笑了笑没接茬。 毕竟前面周大妈说起何家人被抓走的事儿，可是一个劲儿拍手叫好，觉得这稽查队干得好呢！ 周大妈骂骂咧咧了几句，倏地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猛一下抬起头看向圆音： “等等，这不对啊，你说稽查队是接到举报才来查废品站的，正常人谁吃饱了没事儿干举报废品站啊？ “该不会是那个圆慧举报的吧？” 周大妈越想就越觉得她这个猜测最为合理： “一定是她！这姑娘刚嫁到23号院我就看她不像个好的，跟何家那一屋子坏种一模一样！ “她和何芳华搞投机倒把被抓了，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认罪认罚，就想拖你下水！ “怪不得何家藏那么隐秘的东西都被稽查队给翻出来了，肯定也是何家那个小儿媳妇供出去的！ “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真是坏得流脓了！ “这种人太可怕了，自己过不好还见不得别人幸福，遇到麻烦就立马拉身边亲近的人来当垫背的！ “幸亏你跟那女人断交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在背后捅你多少刀呢！” 圆音是真对周大妈刮目相看。 这大妈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好像挺不着调，但吃瓜的时候绝对不是无脑跟风，是真智商在线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周大妈的这个超绝反应速度，更加让圆音警醒自己，绝对不能把身边的任何一个普通人当成傻子，一个不起眼的大妈尚且有这样清醒聪慧的头脑，更遑论其他人？ 从圆音这儿打听到了她想知道的“内情”，加上圆音这边也把晚饭做好端到了桌上，周大妈顿时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就要离开。 圆音客气地挽留：“这就开饭了，您要不再坐下来吃点？” 这年头谁家粮食都紧巴，不随便在别人家蹭饭，是六七十年代每个城里人都懂的礼数规矩。 所以哪怕圆音这桌上的晚饭看着很丰盛，周大妈看着都忍不住咽口水，但她还是礼貌地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我是吃了晚饭出来的，这会儿还撑着呢，改天再说！” 圆音见状也不强留，笑着把人送出了院子，这才回屋示意谢流萤开饭。 她也没弄多复杂的饭菜，就是从橱柜（空间）里取了些新鲜的蔬菜和鸡蛋，花了几分钟煮了一锅蔬菜疙瘩汤，再配上早前蒸好的红糖馒头，还有她从公司小食堂打回来的一大饭盒菜，这就够她和谢流萤吃得很好了。 谢流萤心思简单，叫吃饭就坐在桌子前开心地吃了起来。 这一吃就根本停不下来，小胖妞指着那饭盒里的菜惊喜地道： “这个菜也太好吃了！圆音姐，这是你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吗？” 得知是从公司食堂打回来的，她更是羡慕得嗷嗷叫： “啊啊啊，园艺公司的伙食竟然这么好，姐姐你们小食堂还招人吗？我能不能去啊？” 圆音瞥了她一眼：“小样儿你胆儿挺肥啊，你就不怕你师父听见这话后要气得打断你的腿？” 谢流萤立马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朝着院子外看了看，这才拍了拍胸口： “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师父啊！这个糟老头小气得很，上回我跟他吵架，话赶话说了一句不学中医了，他就赌气半个月都没搭理我！” 圆音笑了笑：“那你还在你师父雷区蹦跶，他就指望你能传承他的衣钵，你要是半途而废，他对你的期望就落空了，老人家能不伤心吗？” 提起这个话题，谢流萤脸上就满是苦恼和愁容，眼神都黯淡了不少： “我就是觉得师父对我的期望太高了，我既不聪明也不机灵，悟性差没天赋，根本就不是学医的料，可能花一辈子也学不来师父医术的半点皮毛。” 没想到在她心中一直无忧无虑如同小太阳一般的谢流萤，曾经竟然也有过这样迷茫的阶段。 上辈子是谢流萤一直在温暖和照耀她，如今她也终于能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开解这个小姑娘了： “你这可就是妄自菲薄了，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看出来我气血不足，给我把脉之后，还让我多吃肉补充营养，不然不利于要孩子。 “中医本来就讲究厚积薄发，你才多大年纪，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非常厉害了好么？ “再说了，黄叔这人做事还是挺讲原则的，能收你做他的徒弟，必然不是碍于他人的情面，而是真正认可了你，才将你带在身边仔细教导。 “你心思纯粹，能沉得下心也耐得住寂寞，做事又勤快认真，还善良仁义有责任感。 “这些学中医不可或缺的潜质优点，别人能侥幸占个一两条就算不错了，你却都具备，这难道还不算条件优越？” 小姑娘果然不经夸，被圆音这三言两语就夸得满脸通红，眼睛都快弯成月牙了。 “至于你说你不够聪慧没有天赋，这有什么要紧？ “老话说勤能补拙，咱们在悟性上比不过别人，那就后天来弥补！” “还是说你谢流萤是个好高骛远吃不得苦的胆小鬼，随便遇到点困难就想打退堂鼓，准备放弃了？” 本来还有些羞赧的谢流萤瞬间就变了脸色，瞪大了眼睛十分不服气： “当然不是！在我谢流萤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吃点苦算什么，我啥都不怕！” 小胖妞挺胸抬头斗志昂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看着还挺能唬人！ 结果刚吃完饭，圆音这边还没来得及收拾碗筷呢，一只小胖手就揪住了她的衣角： “那啥，圆音姐，你能陪我去上厕所吗？我…我怕黑！” 帅不过三秒！看着表情讪讪的谢流萤，圆音忍俊不禁。 第196章 招个上门女婿 小姑娘活泼又粘人，晚上躺在炕上，一直缠着圆音聊各种小女孩们感兴趣的话题。 圆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虽然有些困，但对谢流萤却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毕竟上辈子她和谢流萤虽然关系很亲密，但两人晚上睡一个炕上却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这让圆音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互动机会。 她很想和谢流萤秉烛夜谈，聊一些平时女孩子们闷在心底完全不敢提的秘密。 在夜色遮掩下，小女孩很容易敞开心扉，谢流萤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结婚上。 小女孩忽然抬起头来，眼睛圆溜溜闪烁着星星： “圆音姐，嫁人是不是很幸福？” 圆音一愣，顿时哑然失笑： “为什么这么问？” 十六岁，正是天真懵懂对浪漫的爱情充满幻想的年龄。 小丫头羡慕又感慨道： “因为我看你嫁给宋大哥之后，日子过得好舒坦啊！ “想吃什么穿什么都没有人管，干啥都自由，而且宋大哥对你也好，挣的钱完全由你自己支配，连买自行车都不用跟谁商量。 “我啥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啊，我也想嫁人了！” 一听这话，圆音心底就是一个激灵，瞬间连瞌睡都吓跑了。 这孩子的想法很危险啊！ 她立马表情就正色道： “不是，嫁人绝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美好！ “我下山还俗后，是不得已才选择嫁人的，因为当时的情况，我必须得找个人在城里落户，不然就得被安置办送去下乡插队了。 “嫁给宋燕淮是一场豪赌，因为他是我当初能接触到的相亲对象里面，唯一一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有疼宠我的父母兄弟姊妹依靠和托底，我绝对不会这么早就仓促嫁人！ “女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嫁错人，要是遇人不淑，一辈子真就完了！” 怕说大道理谢流萤听不进去，圆音只好给谢流萤摆事实。 “我也不跟你扯远了，就只说我那个师姐圆慧。 “她跟我是一块儿进城的，年龄跟我相当，长得比我漂亮人也比我聪明，可她挑的男人，却是这条街出了名的街溜子。 “那何峥嵘确实长得高大英俊，可那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她被那副好皮囊给迷了眼，一门心思要跳进何家那就是个火坑，结果嫁过去才不到俩月，你看看她如今落到什么下场了！” 傍晚的时候谢流萤已经听周大妈给她完整讲过何家的那些奇葩事迹了。 所以这会儿一听圆音提及圆慧，小姑娘表情顿时讷讷的。 圆音可不敢有半点松懈，毕竟这姑娘脑子轴，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一声招呼不打，瞒着所有人就偷偷下乡插队去了。 为了不让这傻子再走上辈子那条老路，圆音觉得她必须得提前把这丫头脑子里那点情情爱爱的念头给打醒了！ 不然天知道这熊孩子转头会不会又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骚操作，来个闪婚闪孕什么的，杀他们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跟你讲两个故事吧！” 圆音直接从炕上坐了起来，脸上表情无比严肃正经。 她甚至都不需要瞎编，只需要把她和谢流萤两个人上辈子的命运悲剧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就能随机吓坏一个恨嫁的小女孩。 只不过，这两个故事主人翁的身份，她给稍微改了改，改成了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闺蜜。 其中一个闪婚嫁给了城里丈夫，一门心思助丈夫事业，却被对方当成了垫脚石，在身居高位后就将糟糠妻一脚踹开。 另外一个激情澎湃报名下乡支援农村建设，没想到在当地被庄稼汉算计祸害，被骗婚骗财，遭受婆家欺辱磋磨，从此再也没法翻身，最终一命呜呼。 因为是亲身经历，圆音说起这些事儿的时候眼眶泛红语气哽咽，很多细节回忆起来仍然情绪翻涌，难以释怀。 谢流萤更是听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实在是圆音故事描述得太真实了，很容易就被带入其中，心情也跟随着两个女孩的波折命运不断高低起伏。 到最后结局的时候，小女孩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的内心涌出了浓烈的愤慨和不甘： “怎么能这样就草草结束了？把两个无辜的女孩子祸害成这样，那些坏人难道就一点报应都没有吗？” 圆音抬起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拿手帕擦掉她的眼泪： “我可以给这个故事编一个你认为的完美结局，可阿萤，现实不是故事，它就是这么残酷，坏事做尽的人未必会得到惩罚，反而还可能过得比好人还幸福美满！ “所以我们女人才要更加理智清醒，不能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情爱，就轻易地将自己嫁出去！ “否则一旦行差就错，就有可能步步错再也回不了头了！” 谢流萤只觉得深受震撼，等到重新躺下，她内心波涛翻涌，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的家人从小就对她格外宠爱呵护，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些黑暗负面的东西，导致她的性子单纯善良，完全不懂得世态艰难人心险恶。 小女孩向往爱情的甜蜜和长大后的自由，所以在看到圆音如今的生活，她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婚姻。 可她却从来没想过，若是嫁错了人，不光没有所谓的甜蜜和自由，运气不好的话甚至连命都有可能得搭进去！ 一想到嫁进一个陌生家庭可能会面临各种刁难和麻烦，她脑子里那些旖旎心思瞬间消失殆尽了。 于是，就在圆音迷迷糊糊就快要见周公的时候，忽然她听到谢流萤无比坚定地喊道： “圆音姐，我决定了！” 圆音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什么？” 小女孩眼睛亮得吓人，胖乎乎的小手攥成了拳头： “我不嫁人了，我要好好学中医，等将来能独当一面了，就像我师父这样，自己管一家药铺子！ “到时候我要招赘一个上门女婿，最好是找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让他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伺候我过日子！ “有我爸妈兄弟姐妹们帮忙撑腰，还没有劳什子的婆媳妯娌姑嫂关系！ “要是那个男人敢不听我的话，我就一天三顿打，再不行就把他给赶出去！” 第197章 绝版药丸 圆音这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再起床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焕发，和昨天那迷迷瞪瞪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 隐隐约约的，她还记得睡着之前谢流萤好像跟她说了什么。 但她当时太困了，没等谢流萤说完她就先睡着了。 这会儿仔细回想，只记得个大概，似乎这小丫头说什么不嫁人了，要好好学中医，将来跟她师父一样也管药铺子，至于后面还叨咕了啥，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圆音也不会过多纠结。 至少这姑娘脑子清醒了，知道自由和幸福不是单靠嫁人就能获得的，并且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中医了。 好好学中医肯定是没错的。 等将来学有所成，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别说在药铺子里当掌柜了，就是自己开个中医馆，都大有可为！ 对谢流萤能有这个觉悟，圆音心里是十分满意的。 至于不嫁人，那当然是孩子气的话，圆音没当回事。 这个年代，对不婚不育的女性太过苛刻，谢流萤如果要走这条路，过得只怕不会比上辈子更轻松舒坦。 不过以谢流萤的心性，圆音觉得她大概率撑不过二十。 毕竟上辈子就是在这个年纪，谢家人就四处托人相亲，着急给她找对象了。 好在，只要谢流萤不下乡插队，上辈子的悲剧就一定不会重演。 留在城里有谢家人还有黄老驴帮忙掌眼，这姑娘将来嫁的人家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圆音觉得她昨天给谢流萤上的课效果还不错。 不枉她又是灌输鸡汤又是讲故事引导的，费尽心机给这傻丫头洗脑。 这边圆音心里头还在暗自窃喜呢，全然不知她昨晚上的那节课用力过猛，都把人谢流萤给带到沟里去了。 小姑娘如今信誓旦旦，决心要拐个男人回来给她当家庭煮夫，并且已经做好了当悍妇的准备。 接下来几天，圆音上班还算顺利，中途有一天晚上值班到晚上十二点，就顺势留在了员工宿舍睡了一晚。 周六她请了一天假，因为她得把冯娟帮她弄来的那张临期的自行车票给花出去，还要去给新买的自行车打钢印。 一大早，她就坐车去了西单商场。 这边的百货齐全，崭新的二八大杠摆了七八辆在柜台里面，圆音掏出钱票，果断下手了一辆。 等到把新车推出商场，她就找了个偏僻的胡同钻了进去，趁着胡同前后没人，迅速将新自行车收进了芥子空间里，再把她那辆女士自行车给替换了出来，然后骑上车从另一个出口绕了出去。 回到后海附近，先去派出所给自行车砸钢印。 交了两块钱，又提供了购车时的正规票据，很快就有个穿制服的出来，拿着几根刻有数字的钢錾子对着她那个车杠哐哐一顿敲，不多时一串专属于她这台自行车的号码就盖好了。 再在斜杠上挂一张和钢印号一致的车牌，然后发给她一张手写的自行车证，这就算是办完了。 要是没有这套手续，在路上不小心让稽查队堵住了，车会被直接扣下并没收，要是无法证明车辆的合法来源，还会按盗车论处。 另外没有钢印和车牌，自行车被盗的风险也会增加，一旦丢失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骑着盖好了钢印的自行车回去，圆音心情不错，又顺便去了趟乐和堂，得把她卖给黄老驴的第二批猴头菇的钱兑现了。 黄老驴早就把钱准备好了，就等着圆音来取，看到她来了，赶紧把那三百六十块还有收购凭证递给她，又想起了什么，示意谢流萤进内堂，把架子上的两个罐子取出来。 “这段时间天气不太行，你那根参的炮制进度会稍微慢一些，估计还得个一两个月才能弄好，要是时间太仓促的话，品质药效都要大打折扣。” “不过我答应你的另外两味药丸已经做好了，用了那根参上面的几根参须，大概也就做成了这么两罐子，药丸我都用蜜蜡给封起来了，保存个一两年都不会变质。” 巴掌大的陶瓷罐子，每个里头大概也就装了七八颗龙眼大小的药丸。 黄老驴又仔细跟她说明了两个药的用法和时机，并且再三强调，这是救命药，关键时刻拿来保命的，非必要情况下不要吃，不然就是暴殄天物，用一颗就少一颗。 看老头这般郑重其事，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个药里面除了她那个百年山参，肯定还加了其他她不知道的珍贵药材。 而且说不定这罐子里装着的，很可能就是绝版了，再往后，等到有些药材失传绝迹之后，国家颁布各类保护法，这种药方子就算想配都配不出来了！ 意识到这两罐子药丸的价值不可估量，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凛，赶紧给黄老驴鞠躬道谢，对这个小老头儿只剩下满满的尊敬和感激。 不过匀出去半个参，还是花了三千块卖给这老头的，没想到这老头却回给了她这样一份大礼。 等再回到烟袋胡同，还没拐进废品站呢，就听到巷子里闲聊的几个大妈冲着她喊： “小圆，你去一趟邮电局，刚刚有邮递员来过，说是有你的包裹！” 圆音“哎”了一声，掉头又往邮局那边跑。 果然，等她到了邮局，一报名字，那邮递员大姐就抬起头来认真看了她一眼。 圆音忙将户口簿掏了出来，让对方确认身份信息。 翻看完后，那大姐这才转身走进了里屋。 下一秒，一个硕大的包裹就出现在了柜台上。 看到那个包裹，圆音都懵了。 这玩意儿用蛇皮袋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里头到底装了啥，但光看那大姐艰难搬出来的动作，就知道肯定非常沉。 稀里糊涂地签好字，圆音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这个包裹给搬到她的自行车后座上绑好。 等再驮着这个包裹回去，胡同里几个大妈果然在等着了，一个个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那个后座上，眼神就跟探照灯似的，恨不得把她那个包裹盯出个窟窿来： “谁寄来的啊？是你家亲戚吗小圆？” “肯定不是小圆的亲戚，她一个尼姑哪里来的亲戚？估计是小宋老家寄来的！” “这里头都装的啥啊，怎么这么大个包裹？” “哎哟，这邮递费都得不老少吧？这也太大方了！” 圆音当然不可能当众把包裹给拆开给这些人看，面对众人的好奇，她只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是，是我男人寄来的，他如今在机械厂上班，前阵子被厂里派去外地出公差去了，估计是在那边兄弟单位里头寻来的一些零配件，路上带着不方便，索性就给寄回来了。” 第198章 两封来信 一听说包裹里面装的是零配件，那几个大妈们顿时不好再追着问了。 至于这话她们到底信没信，那就不关圆音的事儿了。 总归这些人再厚脸皮，也不可能直接冲过来把她车后座那个包裹给拽下来拆开看，当然只能任由圆音瞎掰，说是啥就是啥。 等回到家后，圆音让吴永胜帮忙把包裹拎进屋，就着急地关上门拉上窗帘，找来剪刀把包裹给拆了。 一拆开，里面捆绑得紧紧的牛皮纸包就一个个散落了出来，足足有十五六个。 每一个纸包上都写好了标签，百合，红枣，枸杞，当归，黄芪，甘草，葡萄干，无花果等等，打开来看，里面全都是干货，一包大概在一两斤左右。 在其中一个纸包里面，还粘贴着一封厚厚的信。 圆音把信封拆下来，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对折的两叠信纸，其中一份是宋燕淮写的，还有一份，却是出自宋燕淮的父亲。 宋燕淮的信，主要是写了他到大西北之后的情况，说他一到沙边河，胡新诚那位老战友就到火车站来接他了，然后他还见到了那位送他特供酒的梁跃国梁首长，得了那两位的帮助，他才顺利把给家人的东西顺利捎进劳改农场。 又写因为梁首长知道他的修车能力，所以在到达驻地部队的第一天就得以大显身手，修好了几台嘎斯69，驻地部队领导很重视他，甚至极力想要劝说他参军入伍，不过被他给拒绝了。 然后才提给圆音寄包裹的事儿，说这些都是大西北特产，是他找驻地家属院的军嫂帮忙弄的，都是当地农户家自己种的，虽然不如供销社卖的那些好看，但品质绝对上乘半点没掺假。 末了，还不忘关心圆音在家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害怕，没他上下班骑车接送，每天得步行几公里能不能吃得消，并再三叮嘱圆音如果遇到困难不能解决的，或者有什么事儿拿不定主意的，只管去找曹叔或者胡厂长求助，欠了人情他回来再还。 最后，他给留了一个电话，说是沙边河驻地部队的联络号码，但是打过去不一定能马上就找得到人，很可能要等几个小时他才能回电话。 明明只是再简单平淡不过的一封信，通篇看不到“爱”这个字眼，但圆音却能感受到宋燕淮那汹涌的爱意。 她的脑海中甚至都能浮现出宋燕淮在昏黄的灯下提笔书写这封信时那生动的神态和表情。 一想到远在千里外的西北荒漠，有个男人将对她的深沉思念一笔一划地在这薄薄的信纸上娓娓道来，她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鼻尖不自觉泛酸，眼眶氤氲出雾气，胸口被柔软和甜蜜填得满满的。 和宋燕淮记流水账一般写了三四页的信件相比，宋燕淮父亲的信就非常书面正式了。 老先生应该是从旧式私塾里出来的，从称谓问候语到正文都是极其精简的白话文风格，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都是斯文有礼温柔敦厚。 宋父对圆音和自家儿子领证结婚这件事深表祝福，感谢圆音在宋家落难之际仍然坚定地嫁给他家这个要啥啥没有的儿子。 又夸圆音帮忙做的衣服非常合适，肉干和蘑菇酱十分好吃，送给爷爷的药也很对症，辛苦圆音远在京城替他们操持，他们这些长辈不能帮助孩子成家立业，反而还要在生活上拖后腿，为此深表愧疚和遗憾，劝圆音以后有好东西先紧着自己吃穿，千万别再为了他们省吃俭用费心准备那么多物资了。 最后，就宋燕淮和圆音两人未能办婚礼一事，作为宋家长辈代表，宋父再次郑重向圆音道歉，希望圆音不要计较他们做长辈的失礼，然后语气有些卑微地为他父亲和妻子提了一个小要求，问圆音能否给他们寄一张她的照片。 圆音没见过宋家人，但尺素风雅见信如面，宋家人的脾性教养，从宋父这封简短的信中可窥一斑而见全豹。 其实这次宋燕淮去大西北，圆音内心是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 她不知道宋燕淮的父母和爷爷在知道了宋燕淮和她一个下山还俗的小尼姑闪婚后，会不会瞧不上她，认为她配不上宋燕淮这么优秀的儿（孙）子。 虽然说打从重生之后，她就没想过再如同上辈子一般，再困囿在婚姻这个围城里，做个只知道勤俭持家相夫教子的贤内助，也没觉得她嫁给宋燕淮，就需要上赶着去讨好和伺候他的家人。 可人总是贪心的，在得到了双向奔赴的爱情后，她就不自觉地就想要得到宋家人的认可和祝福，对自己的婚姻更加奢求完美。 而现在，宋父寄来的这封信，让圆音心底里的那一丝担忧和顾虑彻底被打消了。 她的眼底眉梢都带着说不出的轻松和欢喜，忍不住伸出手来，取下帽子，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进城已经一个半月，这段时间她又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嘴，营养跟上来之后，她头上的发茬已经长出来一两厘米长了，而且还十分粗黑浓密，碰上去甚至还稍微有些扎手。 估计到冬天的时候，就能扎个短麻花辫子了。 在去大西北之前，其实宋燕淮曾问过她要不要去照相馆拍个合照，洗出来之后带到沙边河去给家里人看看。 但那会儿圆音觉得自己不仅面黄肌瘦且头发才刚冒出点青茬，形象实在不太美观，担心拍出来的照片让宋家人看了之后会对她印象不好，因此直接否决了宋燕淮的提议。 宋燕淮大概也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因此并没有强求，反而怕她多想，还刻意找了个理由宽慰她，说这次出发时间太仓促，三两天的照相馆估计也赶不及将照片洗出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拍也行。 如今，看到宋父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要求，圆音觉得她之前的那点想法似乎太过狭隘了。 众生百相，宋燕淮和何峥嵘不一样，宋家人也和何家人迥然不同。 这让她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冲动。 也许，趁着这个机会，去照相馆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也不错。 雁山小尼姑本就是她的来时路，她既然不打算避讳，又何必遮遮掩掩？ 更何况，往后余生，她的头发应该都不会再有像如今这么短的时候了。 第199章 照相与考核 想到就做，吃过午饭，圆音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相馆。 为此她还专门换上了不久前才新做好的布拉吉长裙，戴上了新做的贝雷帽。 在胡同里撞到不少邻居，看到她打扮得这么光鲜时髦，都十分惊讶和好奇，忙询问她这是要去做什么去。 圆音也没躲闪遮掩，大大方方地说要去照相馆拍照。 众人顿时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这时候各家吃穿都愁，拍照更是件奢侈的事儿，一年到头都难得进一趟照相馆。 所以一旦决定要拍，肯定会装扮得特别隆重精致，把家里压箱底的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穿上。 几个大妈眼睛直勾勾盯着圆音身上的布拉吉长裙，笑眯眯地赞叹道： “哎哟小圆你这裙子可真好看，是在供销社里买的成衣，还是找裁缝铺子量身定制的？” 圆音骑着车头也没回：“都不是，是我自己瞎做的。” 那几个大妈还想要问什么，但圆音已经蹬着自行车走远了。 照相馆开着门，但是里面并没有客人，这也正常，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需要五毛钱，两寸的得八毛，相当于很多人一天的工资了，除了结婚，有几个人会闲得没事儿跑来拍照？ 圆音倒是不差这点钱，所以她不仅要拍照，而且还要求摄影师给她拍单人的全身照。 站在镜头下，她的表情和姿势都显得格外落落大方，气动快门一按，一张温婉恬静的生活照片就拍好了。 摄影师忍不住冲着圆音竖起了大拇指。 他这照相馆接待的不少，但大部分人拍照的时候表情都十分僵硬，有的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需要他一点点耐心引导。 但面前这个女孩却极为自然从容，就好像天生是为镜头而生的一般。 全身照比寸照更贵，拍一张得一块二，多洗印一张还得额外再加三毛。 怕拍出来的照片成品效果不佳，圆音干脆一口气拍了三张，换了三次姿势。 圆音要求摄影师加急洗出来，每张底片洗两张，最后一共花了六块钱。 但好在加急的话三天就能拿到成品，她打算等三天后拿到照片后，挑两张拍得好的，随回信一起给宋燕淮寄过去。 拍了照，圆音才骑着车去往西城区教育局。 上次史蓉教授的爱人徐贤礼教授给了她一封推荐信，让她去考个学历证书。 正巧她之前让吴永胜帮她弄了一套小学初中的课本，这阵子她没事儿就翻了翻，确定课本里面的那些基础知识她都掌握得还可以，应该不会给徐教授丢脸，这才决定到教育局来找他那个当副局长的老同学。 其实上辈子在重生之前，为了圆梦她刚参加完成人高考，被一所专科学校录取了，要接受三年的函授教育，但还没等她去学校报到，就在雁山尼姑庵出了意外。 圆音觉得，如果让她去参加高中毕业考试，应该也问题不大。 但她如今的身份，是个才下山还俗没俩月的小尼姑，前面那十几年都没接受过正统教育。 她要是说靠自学考个小学或者初中的毕业证，人家可能不会怀疑，但要是一来就说要考高中毕业证，这就太不符合正常逻辑了，人家不调查她才怪呢！ 为了不招惹来特殊部门的注意，圆音觉得她的步子还是别迈得太大，先考个小学或者初中毕业证再说，反正日子还长着呢，要考高中毕业证，以后有的是机会。 很快，她就见到了这位姓毕的副局长，等她说明来意并拿出那封推荐信，这位毕局长果然十分热情开明，二话没说就找人来给她登记个人信息，当场就补办了一个学籍。 有了学籍入档，就能参加毕业考试。 不过眼下才六月中旬，小学和初中的毕业考试都在六月底，具体要报哪个阶段的考试，需要根据圆音的学习进度来定。 这姑娘是老同学推荐过来的，老同学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但该考核的流程不能少。 不然要是被人发现这姑娘是靠走后门拿到的学历证书，一封举报信递交上去，那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这个经办人。 因此这位局长找来了两份试题，一份初三的一份高小的，让圆音自己选，但是选了之后就不能改了。 圆音迟疑了一下，还是选了那份初三的试题。 试题并不难，包括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五科，语文只有一道题，就是写作文，其他科目也都只有四五个题型，圆音花了两个来小时就全部做完了。 为了保证公平公正，考试是教育局的一位办事员负责监督的，考完之后那位毕局长也没经手，随手指派了另外一名负责人帮忙阅卷。 最后的结果，五个科目，圆音考了四百八十多分，比那位毕局长要求的合格分数高出了一大截。 “你这个实力，别说只是拿个初中毕业证了，就是去参加中考都绰绰有余了！” 看着圆音的答卷，这位毕局长十分惊讶，字迹工整娟秀，答题也很细致严谨，尤其是那一篇作文，情文并茂且有深度有内涵，一看就比绝大多数高中毕业生要功底深厚得多。 这样的好苗子，这位毕局长觉得就这么错过实在可惜了，忍不住提议道， “要不你干脆考个高中试试？虽然报考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但我这边想想办法，给你补报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圆音笑了笑，微微摇头： “我现在已经嫁人参加工作了，不准备再上高中，就是单纯想拿个学历证，方便我在单位申请转正。” 见圆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这位毕局长忍不住遗憾扼腕。 但转念一想，如今这个情况，高考都取消了，就算这孩子正经考上了重点高中又能如何呢？在学校浪费三年时间，毕业了还不是得靠关系才能找到工作。 既然这孩子都已经有工作了，不考高中才是明智的选择。 第200章 送上门的人头 不管怎么说，圆音还是顺利拿到了初中毕业考试的准考证，半个月后在西城区崇德中学参加考试。 等回到家，她就将宋燕淮寄来的那些西北特产，均匀地分成了四份，准备给曹叔胡厂长还有黄老驴各送过去一份。 没想到她这边刚要出门呢，那个叫洪勇的稽查队队长，居然带着俩手下拎着不少东西来登门了。 等对方客客气气地跟圆音致歉，圆音才想起来，那天曹叔好像确实提过赔礼道歉的事儿。 圆音心里很清楚，这人之所以这么屈尊降贵，不过是忌惮曹叔背后的那位吴老局长，她一个市井小喽啰，可没资格跟这帮人斗法。 因此，这人拎着东西来走这个过场，她也没拿乔，很给面子地把东西收了，双方说几句场面话，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不过，可能是看圆音是个年轻小姑娘好拿捏，这姓洪的又固态萌发，企图随便找理由来糊弄圆音： “那个，小圆同志啊，你看看这事儿弄的，现在这房子分配名额真的很紧张。 “我在稽查处那边到处打听了一圈，也只问到两处房源。 “一处在离烟袋胡同两条街的酸菜胡同，有个大杂院里面空置着两间倒座房。 “另外一处在西单那边的麻花胡同，是个偏院耳房。 “你看要不你们夫妻俩在里头选一个，搬过去先凑合着住，回头再想别的办法？” 见这姓洪的这么不老实，圆音心下不由得冷笑。 她揪着衣角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可做不得主，得我男人拍板。要不您把房子的具体地址写下来，我让曹站长跟我男人联系，让他们俩拿主意？” 一听圆音提及曹裕，洪勇表情顿时一滞，心里气得想骂娘。 可圆音表情单纯又无辜，那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看上去太自然了，愣是让洪勇都无法分辨出来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扯着嘴角强笑了一下，咬了咬牙，才尴尬笑道： “那我再去多寻摸几处房子，回头直接交给曹站长过目。” 圆音装作没看懂这人心里打的小算盘，反而还客客气气地对洪勇道谢。 洪勇只觉得这一拳跟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偏偏还不能发火，心里头别提有多憋屈窝火了。 圆音可不管洪勇怎么想，反正搬出曹裕来管用就成，本来就已经得罪了，想要冰释前嫌达成和解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这个洪勇的为人和品性，一看就不是那种宽宏大量心胸宽广的，这次在她跟曹叔手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肯定被这人给恨上了，只要让这人找到报复的机会，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对她和曹叔出手。 这也是曹叔那么着急调职进公安局的原因。 这种人要不尽快摁死，回头被整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就他们了。 没把洪勇几人登门道歉这个事儿放在心上，等把这三人送出院子，圆音就要继续回屋里头整理她的那些特产。 结果她才要转身，就听到有个稽查队员着急地追问： “霸哥，咋办啊？这姓圆的死丫头不好糊弄，难不成真要把广安门那个院子让出来？” 远远地还能听到洪勇那暴跳如雷的声音： “做他的春秋大梦！再去找，看看有没有那种独栋的破土坯房，越拉胯越好！老子还就不信了……” 再之后声音就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就听不清楚了。 圆音的脚步停在原地没有动，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院子里的吴永胜还在一如既往地分拣着废品，见圆音呆立在院子里，以为刚刚那几个稽查队的人为难她了，顿时有些担忧地冲着圆音打手势，询问她是否有事儿。 圆音回过神来，赶紧笑着摇了摇头。 等回到屋里，她就慢慢坐在炕上沉思起来。 原先知道这个稽查队队长叫洪勇的时候，圆音没什么太大反应，也没觉得这人有值得她留意的地方。 可就在刚刚，听到洪勇的手下叫他“霸哥”，圆音心下却是一震。 这个外号十分耳熟，因为当年何峥嵘进稽查队，立的第一个功，就是写信举报了稽查处里面一个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队长，并且还带人找到了这个队长秘密藏匿在某个宅子里的大量现金和金银珠宝。 扳倒这个稽查队队长后，何峥嵘得以顺利上位，并快速在稽查处站稳了脚跟。 圆音不记得那个队长具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人外号叫“霸哥”，是一手遮天胆大妄为的恶霸，据说他藏匿的那些钱财，都是在抄家的时候偷偷昧下来的赃物。 何峥嵘是通过什么渠道获知这个霸哥的秘密的，圆音不得而知。 但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洪勇，百分百就是上辈子被何峥嵘拿来祭天的那个“霸哥”无疑。 这让圆音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曹叔很快就要新官上任，正准备拿这个洪勇开刀呢。 没想到这人好死不死地，就撞到她手上来了。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就不要怪她下手不留情面了。 养虎为患，对这种人就不能心慈手软，不然那才是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吃过晚饭，圆音就骑着自行车，带上分好的西北特产挨个去拜访，先上了金银胡同还有机械厂家属院，给黄老驴还有胡厂长给送去。 黄老驴爱吃零食，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所以圆音送的都是无花果葡萄干这类的小零嘴，小老头是个识货的，拿到东西后立马就拆开了包装纸挨个试了试，然后就笑眯眯地收下了。 给胡厂长还有曹叔家送的，则是红枣枸杞当归黄芪这类补气血的食药材，不管是用来煮茶煲汤还是入药都是可以的。 胡厂长不在家，见到圆音来登门拜访，吴琳十分高兴，拉着圆音进屋就迫不及待地给她展示那盆起死回生的香雪兰。 可惜这回圆音时间有限，没法和圆音坐下来畅聊，查看了一下那盆香雪兰的情况，又叮嘱了几条养护的注意事项，就没再多耽搁，跟吴琳告辞后就着急忙慌地往曹叔家赶。 宋燕淮在临去大西北之前，给了曹叔家的地址，不过等圆音大晚上骑着自行车心急火燎赶到曹家，倒是把曹裕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圆音这是又遇到什么事儿了。 “咋了丫头，出啥事了？” 圆音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曹叔，送上门的人头咱要不要？” 第201章 起疑 曹裕愣了一下，看了圆音好几眼，才把人往院子里领： “进来说吧。” 这是圆音第一次来曹家，曹裕家住的是一个单进的小三合院，是正房加东西厢房配套左右耳房的格局，院子不算大，但因为是独门独户，住着可比大杂院舒服太多了。 进了院子，圆音就见到了坐在院中央凉亭子里歇凉的一家子人。 一个头发花白，年纪得有六七十岁的小脚老太太，想必就是曹叔的母亲，那位宋家祖母的陪嫁丫鬟。 还有一位三十五六的温婉阿姨和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外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这应该是曹叔的爱人和孩子。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不速之客上门，凉亭里的人顿时都朝着圆音看了过来，眼神都十分纳闷和好奇。 之前宋燕淮要在废品站蛰伏，为了避嫌，他还没在曹裕的家人跟前露过面。 但如今宋燕淮都已经进了机械厂，曹裕也要调岗离开废品站，两家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所以这会儿，曹裕大大方方地对家里人介绍道： “这是之前在烟袋胡同废品站当收购员的小宋的爱人，叫圆音。” “小圆，这是我妈跟我爱人，你叫曹奶奶和吴姨就行。” 圆音闻言忙将她带来的西北特产给拿出来递给吴姨： “曹奶奶，吴姨，这是我爱人从西北寄来的特产，都是农户自己种的，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但是京市这边不一定能买得到，我爱人写信交待了，让我一定得送一些过来给几位长辈尝尝鲜。” 曹奶奶一听到曹裕一提到“宋”这个姓氏，心下不由得一动，猛地一下就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儿子。 曹裕冲着自家老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顿时就笑了，看圆音的眼神变得格外和蔼慈爱，赶紧冲着这小姑娘招手： “好孩子，快过来坐！让奶奶好好看看！” 吴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主要是自家婆婆对这个女同志的态度过分热情了些。 只是有外人跟孩子们在场，直接追问未免有些失礼，所以在笑着接过圆音手里的礼之后，她像是拉家常一般笑问道： “不是说小宋在废品站上班吗？怎么又从西北寄来特产了？” 曹裕一看吴英那样子就知道她起疑了。 自家这婆娘是正统公安警校出身，又从小就受他那个老丈人耳濡目染，各类案件她都参与过调查，非常擅长观察生活中的日常细节。 这也是之前曹裕刻意和宋燕淮疏远，尽量不让那小子上门的原因。 其实真不是曹裕要故意瞒着吴英宋家的那些事儿。 实在是吴英脑子有时候一根筋，看待事物的认知立场非黑即白，且眼里向来不揉沙子。 要是让她察觉到宋燕淮的身份不对，出于职业操守，难保这婆娘不会对那小子身份造假的事儿刨根问底揪着不放。 与其到时候让她陷入两难，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她知道。 但好在，宋燕淮那小子还算争气，竟然靠着一手过硬的维修技术敲开了机械厂的大门。 而吴英这人恰巧就有一个特别好拿捏的致命缺点，那就是她特别喜欢学习能力出众的人。 可能是自己从小学习就不好的缘故，吴英一向对学霸精英没什么抵抗力，对邻里家的那些聪明好学的孩子，也总是特别温和有耐心。 曹裕曾无数次因为这事儿批评吴英，让她不要总是固执地将学习好跟好人画等号，但吴英却怎么都改不掉这个“唯学习论”的坏毛病。 但这会儿，曹裕却又不得不庆幸，吴英有这个习惯，让她在没见到宋燕淮之前，就对这小子的印象分拉满，从而降低她的探究与怀疑。 “宋燕淮那小子聪明又上进，被招进废品站之后也一直没荒废学业，利用工作之余不断自我提升，竟然靠着自学琢磨出了一手精湛的维修技术，还得了机械厂厂长的看重，上个月被那位胡厂长给要走了。” “这不，一进机械厂，就被外派去大西北出差了。” 这话一出，果然吴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诧异之色，语气都瞬间变得热络了不少，很显然对宋燕淮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同志十分感兴趣： “这么厉害啊？哎哟，那这可是个实打实的人才！你也真是，小宋在废品站上班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见你把孩子叫到家里来认认门吃顿饭？” 曹裕笑道： “哎哟，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嘛，等小宋从西北回来，我肯定邀请他们小两口到家里来做客。” 圆音就在旁边坐着呢，在发现曹裕并不想让吴英知道宋家的事儿后，她立马识趣地接茬： “这其实是我们做晚辈的失了礼数，哪能让您邀请，应该是我们主动登门才对。” “只是我这边刚下山还俗，还不太适应城里的生活，宋燕淮要上班还要照顾我，才没顾得上来您府上来拜访。” 这话一出，吴英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圆音身上来了。 “才下山还俗？这话什么意思？” 圆音笑了笑，将她原先在雁山当尼姑，一两月前经妇联和街道办的组织介绍，和宋燕淮相亲闪婚的情况细细解释了一遍。 这下，曹家这一大家子，除了曹叔这个知情者外，其他人都当场惊呆了。 等领着圆音进了书房，曹裕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汗。 “你倒是反应快，这一招围魏救赵用得不错！可算是把你那婶子给糊弄过去了！” 圆音笑了笑，也没问曹裕为啥要对吴英隐瞒宋家的事儿，只把下午洪勇上废品站赔礼道歉的情况说了。 曹裕脑子一转就猜到刚进门那会儿圆音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你说的送上门的人头，该不会就是指这个洪勇吧？” 圆音点了点头： “这人手脚不干净，他在一处老宅子里秘密藏匿了一批见不得光的财产，这些财产应该都是从那些老地主和资本家身上搜刮来的，数额非常巨大！” 曹裕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 “消息准确吗？” 见曹裕并没有追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圆音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提前想好了理由说辞，但曹裕不问当然更好，多说多错，解释多了反而容易被人揪出漏洞。 “我把地址告诉您，您找人偷偷去查验，这么多财物，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得出来。” 第202章 在哪里见过 跟圆音接触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这姑娘确实聪慧过人，而且能让宋燕淮那小子敞开心扉彻底接纳，也说明这孩子绝对值得信任。 因此，在拿到圆音写下的地址后，曹裕认真点头： “我明天就安排人去确认。” 至于别的，他一个字没多问。 他看得出来，对于这个重要情报是从何处得来的点，圆音选择了刻意回避， 既然这孩子不想说，就说明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解释的原因，那他索性就不问。 人家孩子大晚上的登门，就为了给他通风报信，不管这个消息是否属实，他都不能不知道好歹。 眼下正是公安局和稽查处打擂台厮杀，两家疯狂争夺话语权的时候。 他之前想的是入职之后得先烧一把火，若是洪勇敢不知死活撞到他手里头来，那就拿洪勇立个典型。 但即便是把这个洪勇给摁死，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稽查队队长而已，根本无关痛痒，撼动不了稽查处分毫。 可是圆音带来的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局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绝对是取缔稽查处的大好时机！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你在屋里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在这个家里的阴暗角落，蟑螂恐怕早已经泛滥成灾了。 一个小小的稽查队队长都这么大胆子敢藏匿巨额国家财产，那稽查处的其他那些人呢？ 曹裕心下不由得颤了颤，完全不敢想象顺着洪勇的这条线往下查，到底能挖出多少蠹虫来。 圆音不知道曹裕心里面波涛翻涌，已经在筹谋着要干一票大的了。 她把消息带到，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准备回去。 没想到出了书房，曹奶奶和吴姨竟然还在院子里坐着。 “要走了？” 看到圆音出来，老太太就指了指她骑过来的那辆自行车， “这些你都给带回去，别舍不得吃，你这孩子也太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顺着老太太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她那个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一堆的营养品礼盒，一看就不便宜。 圆音正要推辞，吴英倒是笑着开口了： “拿着吧，家里面这些东西多得吃不完，时间长了过期也是浪费，搁家里头还占地方，你带回去算是帮我大忙了。” 圆音这才没拒绝，又笑着和两位长辈道谢，很快就骑着自行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等人都走远了，吴英的目光还久久地望着那条胡同。 曹裕心下一紧，以为自家这婆娘心里面那点疑虑还没放下，正想着得搞点什么小动作插科打诨转移她的注意力呢，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吴英却忽然抬起头来，表情古怪地看着曹裕： “你有没有觉得，小圆这孩子，看着有些眼熟？” 曹裕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圆音的长相，然后就茫然地摇了摇头。 吴英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想，但想了半天愣是想不起来： “第一眼看见这孩子，我就觉得面善，总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我又说不上来。” 曹裕心下顿时一松，只要自家这婆娘别较真认死理，别的都好说。 他赶紧笑道：“肯定是你记错了，这孩子是雁山来的，前面十八年都在尼姑庵住着呢，哪儿可能跟你有啥交集？” 吴英心里头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但那种熟悉感就像是灵光乍现，再想抓住却根本毫无头绪，只能作罢。 “这孩子大晚上来家里找你，到底是干啥来的？” 曹裕顿时笑得一脸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嘿嘿，你男人我命带紫薇星，坐家里头都有人来给我送政绩！” 看曹裕神神秘秘卖关子，吴英忍不住翻白眼，没好气地骂道： “什么命带紫薇星，你马上就要穿上公安制服了，切记谨言慎行注意影响，这种迷信的说辞可别再说了，不然我就大义灭亲，第一个就把你送进去你信不信？” 刚耍的那点威风，当场就被自家媳妇儿给灭了个干干净净。 曹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瞬间老实得跟个鹌鹑一样。 见自家儿子这么快就被儿媳妇儿给镇压了，曹奶奶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还不忘给吴英帮腔： “小英说得对，可不能再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 自知不是家里这两位女同志的对手，曹裕赶紧认错求饶，然后说了句去找岳父聊点事儿，就迅速溜之大吉。 周日休息，这天是圆音和杨鸡毛约好碰面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她就又坐车前往门头沟了。 果然，一下车，杨鸡毛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小树林，不过这回的菌菇很明显不如上次多了。 “天气热起来了，这一个星期都没下雨，林子里的蘑菇都不怎么长了。” 大概是觉得没完成圆音交代的任务，杨鸡毛有些不大好意思，讷讷地解释了一句。 圆音本来就清楚这个蘑菇买卖做不了几次，忍不住笑道： “没事儿，这又怪不得你，没蘑菇采了那就等明年再说。” 一听这话，杨鸡毛眼神顿时一黯，表情十分沮丧。 但一看圆音要给他数钱，他猛地又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堆零散的钞票递给圆音： “上次姐姐你捞上来的那两筐子鱼，一共有四十七斤出头，我都给送去卖掉了，这是卖鱼得来的钱，姐姐你数数。” 圆音顿时愣住。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厉害，看这堆钞票，估计得有三十多块了。 黑市卖的东西不要票，价格比正常市场价格贵个两三成也不稀奇，她捞的那些鱼个头大，这小子胆子大敢漫天要价，菜市场四五毛钱一斤的鲜鱼，他这是卖到菜市场价格的近两倍了！ 这让圆音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她重生前看到的那些新闻报道。 难道，面前这小子，真就是几十年后那个两三年狂赚百万的家电大佬杨树盛？ 她忍不住紧盯着面前这个男孩。 黑黢黢瘦津津，还真看不出来和报纸上那个商界奇才有哪里相像啊。 第203章 抓神婆，杀野猪 “怎…怎么了吗姐姐？” 见圆音一直紧盯着他不说话。 杨鸡毛心头一紧，还以为他做错了什么事儿惹这位姐姐生气了，顿时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圆音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钱你不用给我，那天的鱼，说好了是送给你们兄妹俩的，是留着自己吃还是卖掉，当然都由你们自己说了算。” 说着，圆音就把卖蘑菇的钱一并塞回了杨鸡毛的手里，然后又赶紧回过身，将她筐子里准备的那一套小学初中课本给翻了出来， “对了，这是我给你专门找来的课本，你自己拿回去看，要是遇到不懂的，你可以去找村里的同学请教，也可以留着等我们见面的时候来问我。” “还有这几个肉饼子，是我自己做的，你带回去跟妹妹一块儿吃。” 上次圆音来门头沟带的肉饼子都给了那只狐狸了，所以这回圆音专门又做了几个，给这俩兄妹给带来了。 这下轮到杨鸡毛愣神了。 盯着圆音递来的书还有肉饼子，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愣着干啥，拿着啊？” 圆音二话不说就将东西塞给这小子，又想起了什么，从挎包里抽出了纸笔，刷刷刷写下了她住的地址， “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不过可能过段时间就会搬家也不一定，我先把这个地址写给你，要是万一遇到了什么事儿你自己搞不定的，就上这儿来找我。 “蘑菇没得捡了就别捡了，山里头挖的野菜采的野果子我也收。 “另外，我需要一批筐子，芦苇的柳条的都可以，你跟妹妹要是平时没事儿，就帮我编一些，这个我按个给你算钱，大的小的我都要。 “以后别去黑市了，那地儿不安全，前阵子我住的那个胡同，就有一家因为在黑市上卖东西，让稽查队一锅端了！ “你俩只管安心跟着你姐姐我混，我保证你们兄妹俩肯定都有饭吃！知道了吗？” 望着怀里头沉甸甸的书本，还有那一张轻飘飘的纸条，杨鸡毛眼眶瞬间泛红。 小同志吸了吸鼻头，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哽声道： “好！” 圆音顿时就笑了，伸出手来在这小孩头上用力揉了揉： “行了，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正要和杨鸡毛分开呢，没想到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吵闹喧哗声，几个穿稽查制服的，揪着俩身形狼狈的老婆子从生产队出来了。 那俩老婆子哭爹喊娘的，不停地撒泼打滚，被稽查队用绳子捆绑着，还在疯狂地骂骂咧咧。 一看到稽查队的人，圆音脚步一顿，忙谨慎地退回了林子里，表情也不自觉地变得警惕了几分。 杨鸡毛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赶忙解释道： “没事儿，那两个是附近村庄的神婆，给人算命占卜看相跳大神，专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好像是前阵子隔壁公社有社员被骗了钱，就给举报了，最近门头沟这边到处都在抓这些神婆半仙。” 圆音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些捞偏门的江湖骗子，专骗那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这帮人确实应该整治一下了，稽查队这回倒是做了件好事。 这些神婆半仙她又不认识，自然也不关心这群人被抓了之后会如何处置，只默默躲在树林子里，等稽查队的人都走远了，确定外头一切安全，这才背着筐子走出了小树林。 “别忘了我交待的事儿，下下周末没特殊情况的话，我还会来门头沟，到时候你也别在车站这儿等我了，到时候我直接上你家去找你。” 两人分开之前，圆音对杨鸡毛叮嘱道。 杨鸡毛重重点头，目送圆音走到了公交站点，这才脚步轻快地回了村里。 等杨鸡毛一走，圆音就身形一拐，钻进了另一边的树林子里。 她可没忘记，上次抓的那头野猪，还在芥子空间里放着没处理呢。 为了宰这头野猪，她还专门找蔡兴华帮忙，借来了一把锋利的屠夫刀，不管是割喉还是剔骨，都是十分趁手的。 绕进林子深处，找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所在，确认周围没人后，圆音这才闪身进到了芥子空间里。 那头被人收进去的野猪，还保持着那个埋头用力冲击她的姿势，但是在空间里面，这家伙却是完全静止状态，完全丧失了攻击力，只能任由圆音随意宰割。 因为在此之前没杀过猪，所以圆音前几天还特意找蔡兴华讨教了一番，杀猪是一个什么样的流程她也大致掌握了。 如今要她上手，虽然手法生疏了些，但好在有空间作弊器在，这头猪可以任由她来调摆操控。 在空间里她就算是把这玩意儿直接分割成无数块，它也不会挣扎不会喊叫，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因此，在尝试了两三次之后，这头野猪的颈部大动脉终于被她完全切断。 最大的难题解决了，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顾不上歇息，她立马找来了绳子，把这头猪的四条腿和嘴巴都给捆缚紧实。 怕还不够保险，她又拿来了一块废弃的旧门板，将这头野猪给一圈一圈牢牢绑在门板上。 然后将空间里她事先准备好的木盆还有两条长木凳子给带了出去。 木盆里装了她提前放好的清水，还往里面撒了一些食用盐，两条木凳子就摆在了木盆的正中间。 一切准备好之后，这才将那头野猪连同门板一块从芥子空间里放了出来。 放出来的一瞬间，这头野猪立马就感受到了痛苦，果然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可被捆绑住了四肢，外加上一大块门板，它根本无法动弹，想要嘶吼，奈何嘴巴也被捂住了，发出的声音也只剩下沉闷的哀嚎。 而与此同时，在门板平放在长木凳上的刹那间，这头野猪脖颈处的温热血液如同泉水一般喷涌而出，一滴不落地尽数流到了底下那只木盆里。 也就四五分钟的时间，伴随着鲜血流尽，这头野猪也终于停止了挣扎，再没有半分动弹迹象。 估计这头野猪到临死前一刻都想不通，明明上一秒它还在跟这只两脚兽殊死搏斗，怎么下一秒它就要这么稀里糊涂见阎王了？ 怕血腥味会引来其他野兽，圆音赶紧将木盆收进仓库，又拎了一大桶开水均匀浇在这头野猪身上。 确认那厚厚的猪毛能轻松刮下来后，这才连猪带工具一起送回空间里。 第204章 盗墓贼 整个放血过程其实加起来也就不到十分钟，至于剩下的褪毛和屠宰分割工作，她可以等回家之后，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进芥子空间处理，一点点慢慢来也无所谓，完全不用着急。 快速收拾好一切后，圆音就利索地离开了那片林子，准备重新回公交站点等车。 结果没想到才走到半山腰，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两个人拿着工具似乎在林子里翻找着什么。 其中一个边找边质问一旁的同伴： “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确定是在这片山里面吗？” “怎么可能会错，绝对就是在附近这几个山头，再仔细找找肯定能找着！” 本来圆音只以为这两人就是附近的村民，在山里面找野菜或者蘑菇之类的，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没想到就在她抬步准备继续往下走的时候，那两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猛地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闪进了空间里。 “你说咱们这么费劲吧啦地找，万一那坟冢里面啥也没有，那岂不是白折腾了？” “怎么可能！宋家在没出事之前都快富得流油了！那宋怀瑜大老远地把他夫人的坟迁到这儿来，能一点值钱的陪葬品没有？” “你晓得宋怀瑜以前的外号叫什么？叫宋半城！大半个京城，到处都是他家的产业，坐在家里啥都不干就能哗哗挣钱！风光了上百年的大家族，那资产到底积攒了多少，都不是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想象的。” “呵，有钱又怎么样呢？这种剥削民脂民膏为富不仁的黑心资本家，活该被清算！” “话不能这么说，资本家也有好有坏，我听说抗战的时候，宋家捐献了很多物资给军队，据说把至少七八成的资产都投到战场里面去了。” “怎么可能，这话也就是糊弄糊弄普通人的吧？真要捐了这么多钱财，他家还能落到锒铛入狱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谁知道，说不定是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被人给报复了呗。” “……” 圆音躲在芥子空间里，将这两人嘀嘀咕咕议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刚刚这两人提到“宋怀瑜”“迁坟”“陪葬品”这些字眼的时候，圆音就意识到不对。 这俩人根本不是进山来采挖野味儿的，而是来找宋老夫人那个假坟冢的！ 这个发现让圆音大吃一惊！ 她脸色都白了，心下狂跳不止，脑子飞速运转着。 当初宋燕淮不是说，宋老爷子迁坟这事儿做得非常隐蔽，并没有对外声张吗？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知道宋家老夫人的坟冢埋在这儿？！ 好在听这两人议论，他们也就只知道个大概信息，晓得宋家把坟迁到了门头沟的山里头，但具体位置并不清楚，进山来找坟纯粹是碰运气，想从那坟冢里面挖点值钱的随葬品而已。 想想也对，要是让这两人知道宋家迁坟就是个幌子，宋老夫人那坟冢里埋着的并不是棺材，而是满满一坟冢的宝箱，那这两人估计早疯了，就是把这座山都给推平了也在所不惜，哪儿还可能这么淡定地在这儿东摸摸西看看。 圆音这会儿心下真是止不住地庆幸。 幸亏她意外觉醒了芥子空间，早在上次来门头沟的时候，她就把宋家假坟冢里的那些宝贝全都给挪到仓库里面去了。 不然这会儿发现了这俩盗墓贼，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她又不能出面阻止，只怕得当场急死。 躲藏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等这两人走远了听不到半点动静了，圆音这才从空间里出来。 眼看着那两人的行动路线，等翻过这座山，离宋家那个假坟冢所在的位置就越来越近了，找到那个土包估计只是时间问题。 圆音却没再跟着，一座空坟而已，就算找到了被掘开来又如何？ 那个土包都被她和宋燕淮挖开两回，快掘成筛子了，也不在乎再来这么一回。 反正里面的东西都被她拿完了，这俩花这么多时间精力来整这事儿，等真把坟扒开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后，估计得被气得当场呕血三升。 想象那个滑稽的画面，圆音就忍不住乐，心情愉悦地下了山，这回运气不错，刚到公交站点，回城的车就正好慢慢悠悠地停在了她跟前。 回到烟袋胡同，圆音就将空间里那一大盆猪血给放了出来。 掺了清水的猪血还是新鲜温热的，拿擀面杖不停搅拌，跟食用盐充分混合，大概搅拌个两三分钟，血液就开始变得浓稠了，这时候就可以停止搅拌了。 大概静置半个小时，猪血就会凝固，按上去又软又弹。 这时候就可以切块放进锅里煮了，冷水下锅并保持小火状态，水烧开就继续加冷水，直到猪血块内部完全熟透，这样煮出来的猪血又嫩又滑，比豆腐还好吃。 一头野猪大概出了七八斤猪血，按一比二的比例掺上清水，最后煮出来二十多斤鲜嫩的猪血豆腐块，一只木桶愣是装不下。 不过，因为不好解释这些猪血的来历，所以这回圆音不打算给任何人分，准备全部留着自家慢慢吃。 把猪血处理完后，趁着时间还早，圆音就在炕桌前坐下，翻出来一摞信纸，开始认真给宋燕淮写信。 看宋燕淮寄过来的那封信里的意思，他可能还得在西北滞留一段时间。 活了两辈子，圆音也没跟人写过信，这种体验感十分新奇，让她倾诉欲爆棚。 于是，她把最近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事无巨细地都写了一遍，结果一不小心竟然写了有七八页。 看着这封絮絮叨叨的信，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宋燕淮会不会嫌她啰嗦。 信写完了，只等照相馆的照片洗出来，就能寄出去了。 家里没有信封和邮票，圆音打算等寄信的时候，顺带看看能不能买几套整版邮票珍藏起来。 上辈子圆音是没这些爱好的，但架不住十几二十年后的集邮热潮，就连她这个外行都听说了老邮票价值飙升的消息。 虽然她多的是挣大钱的渠道，但谁还会嫌弃钱多不成？老天爷既然送她回来了，这种时代信息差带来的红利，那就等于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她要不占那才是脑子有问题呢！ 第205章 洪勇挖坑 隔了没两天，洪勇又来了。 这回这家伙学聪明了，给找了两套独栋的房子。 不过在看完房子的具体信息后，圆音顿时给气笑了。 这孙子果然就不是个老实的，从一开始就只想着糊弄她。 两套房子，一套看着面积大，正房厢房倒座房耳房一个不少，足有十几个房间，是个标准的四合院，听起来还挺能唬人的。 可这房子的位置都快到北郊了，她在南郊上班，宋燕淮在机械厂，这房子离市中心得有十几二十公里远，真要是搬过去住，每天别的啥也不用干，光通勤赶路了。 剩下的那套位置倒是非常不错，在西单大街，离曹叔家那条胡同不远，也是独门独户带院子的四合院，面积得有个一百来平。 光从描述上看，这个房子绝对无可挑剔，完美符合之前圆音提到的所有要求。 可圆音又不傻，这么好的位置和宅子，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满京城怕是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又是个大坑！ 所以在洪勇将这套房子吹得天花乱坠，不停地用话术暗示她尽快做决定，不然这房子就被人抢走了的时候，圆音却始终不松口，只笑眯眯表示要去这个宅子那边亲眼看过后再说。 这可把洪勇给气得够呛。 原先看这小丫头性子绵软，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这么精，倒是让他看走眼了！ 见圆音死活不上当，洪勇没辙了，只能换个招，试图用他的“真诚”来打动人： “这个宅子位置和大小都没得挑，就是稍微破了一点，修一修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这真的已经是我的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符合小圆同志你要求的房子了。 “又要独栋宅子，还要多几个房间，位置还不能太偏，你这要求太高了，真要有这么好的房子，早让人提前预定走了，稽查处这边哪儿可能留得住？ “你就信我的，选西单的这套准没错！别的不说，这宅子离你爱人那个机械厂就两站路，以后上班走几步路就到了，那得多方便啊！” 这话听起来好像处处都在替她着想，还挺有道理，但其实就是在糊弄不晓事的外行。 何峥嵘上辈子在稽查处干了那么多年，里头的各种弯弯绕绕圆音听得多了，有些什么猫腻她基本上门儿清。 稽查处从设立到被取缔，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就从来没缺过好房子，不过这些房子牵涉到了很多特殊的下放人员，在这些人的案子尚未盖棺定论之前，稽查处无权处置这些人的房屋产权。 但这都是对外的说辞。 实际上，很多房子在充公后，产权虽然还在房管所，但稽查处却可以通过物资局办理的正规手续，绕过房管所将房子以租赁的形式直接分配出去。 没有改动房子的产权，就算房管所也拿稽查处没辙。 到改开后，稽查处被解散，很多下放人员得到平反，这些充公的房子有一部分得以物归原主，但也有一部分房子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导致被租户霸占。 这些租户不肯搬离，在撒泼耍赖拖了十年八年后，最终依靠政府颁布的福利政策，成功获得了这些房屋的产权。 当然了，那都是后话，就眼下的形势政策，洪勇作为稽查队的队长，肯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若是真想要帮圆音解决这个房子的问题，不过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打个招呼的事儿。 无非是他觉得受到了曹裕的胁迫，心里面不爽，所以才故意推三阻四来恶心膈应圆音，不想让她轻易如愿而已。 正是清楚这个内情，所以在听到洪勇这番看似诚恳的解释和劝说后，圆音心下不由得冷笑不已。 什么稍微破了点，洪勇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就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但哪怕没亲眼看过这个房子，圆音都已经猜到这个宅子是个什么情况了。 绝对是早就破败不堪，很多年没人住过的老破屋，就算没坍塌，估计也离危房不远了，不花钱大修根本住不进去！ 如今房屋不能进行买卖，她能拿到手的就只有居住权。 这洪勇分明是把她当成冤大头了，故意挖坑让她跳。 要是她没看穿洪勇的险恶用心，被这人几句话忽悠得找不着北，真选了这套宅子，那可就惨了。 掏一大笔钱来对房屋进行修整，然后等她这边刚把房子修好了，稽查处那边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这房子牵扯到了什么重要案子，存在产权纠纷之类的，就能要求她把这房子给还回去。 敢不还？一个阻碍执法的大帽子扣下来，不仅房子没了，她人都得跟着被送进去！ 瘪犊子的玩意儿！圆音心下忍不住暗骂，不过一想到她给曹裕提供的情报，她的火气又不由得平复了下来。 反正这王八蛋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利用稽查队的资源来找套好房子这事儿，能成固然好，要是不能成，她也不强求！ 这么一想，圆音倒是也不那么着急了，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洪队长，真不是我故意刁难，实在是您挑的这两套宅子，挑哪套我都不如住在这废品站里头。 “您也看到了，我跟我爱人都是才刚参加工作不久，手里头根本没啥钱，您这让我俩搬个家还得先掏一笔钱修缮宅子，您说我们两口子怎么拿得出来？” 说到这儿，圆音就抬起头来，一脸为难地看着洪勇， “要不您看这样行吗？让我选西单的这套房子也成，就是这修缮房子的钱，您能不能先帮忙垫付一下？您放心，等我们夫妻俩有钱了肯定还您！” 洪勇：！！！ 洪勇脸都绿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推荐西单这套旧宅子的目的，就是为了算计圆音白忙活一场，结果现在倒好，这女人竟然要他先垫钱！ 非亲非故的，这种话这女人居然也开得了口！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脸？ 本来洪勇还想再催促一下，逼着圆音今天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没想到这女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还试图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这直接打乱了洪勇的谈判节奏，愣是把这家伙都给整不会了。 第206章 集邮与强迫症 第206章 集邮与强迫症 跟洪勇绕了半天，最后圆音也没给个准话。 洪勇也看出来这小娘们儿难缠，知道再怎么软硬兼施都没用，索性也懒得多费口舌了，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走了。 等人一走，圆音忍不住乐得前仰后合。 敢坑她，等着吧，有这王八蛋后悔的时候！ 隔天，圆音拍的照片终于洗好了，别说，她还挺上镜的，照片里这个鲜活明艳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她也挑不出来哪个最好，索性就三张都给寄过去一份。 到了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填上寄件人收件人地址信息，再密封好，往邮筒里一丢就行了。 八分的邮票外加两分的信封，一共花费一毛钱，就能将信件从北京寄到西北大戈壁。 不过这时候的信件走得慢，估计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送到宋燕淮手上。 寄完信，圆音又进到邮局柜台前，找那位邮递员大姐： “同志，请问有整版的邮票吗？我想买些回去做集邮册子。” 这时代的集邮爱好者数量可不少，所以这位大姐听了圆音这话见怪不怪，只随意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你要哪一款？” 这倒是难住圆音了。 她只知道这时候的邮票到二十多年后价值飙升，有几枚特殊邮票据说还被炒出了天价，但到底是哪几枚，她还真不清楚。 毕竟上辈子她在邮票收藏这一块儿一点涉猎都没有，完全是一窍不通。 不过这个问题倒也好办，既然不懂，那就闭着眼睛买，广撒网，说不定就网到一条大鱼了，反正她手里也不差这点钱。 “我这集邮才刚入门，手里头没攒下几张，您也别管什么规格样式的，只要是咱们邮局现在有的，每样您都给我来一整版！” 那位大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震惊地瞪着圆音： “啥？一整版？你确定不是要一枚，而是要一版？” 圆音点头：“对，就是要整版，不过不能有卷叠撕裂痕迹啊，折版的我也不要，只要全新的！” 见这位大姐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圆音忙从兜里掏出了好几张大团结，表示她不差钱。 看到圆音钱都掏出来了，这大姐顿时眼前一亮，态度立马变得热情积极了不少： “这边只有近三年发行的特种邮票，大概有十几二十套，你确定这些你都要吗？” 圆音点了点头。 这位大姐立马就在柜台底下翻了起来，翻完柜台又去了后头仓库，花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抱出来一大摞，全都是整版未开封的崭新邮票。 什么殷商铜器、人民公社、革命圣地、知青下乡、石油工业，各种类别的邮票琳琅满目，一排排的精美图案，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除此之外，这位大姐还不忘补充道： “最近还新出了几款文字票，上面印的都是伟人和语录的那种，你要不要？” 圆音一愣，立马就意识到，这个文字票，应该就是后来邮票收藏圈子里持续疯涨的红色邮票了。 可能是因为这类票是特殊时期的产物，存世量少，所以在集邮圈子里备受追捧，价格扶摇直上。 圆音就清楚记得，这个红色邮票里面，有一枚叫什么“江山一片红”的错版邮票，在她重生的前一年，曾经被拍卖行拍出了三十万的天价。 这个事儿在当时造成了巨大轰动，好多电视和报纸都争相刊登报道。 只是，这个邮票具体是什么时间发行的，圆音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知道也不要紧，邮局的人肯定知道，于是她就找这位大姐打听了一下。 但听到“江山一片红”这个名字，这位大姐却是一脸懵，想了半天仍然是要求，显然是对这枚邮票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这位大姐的反应，圆音就猜到应该是这枚邮票尚未发行面世。 不过收藏邮票这事儿本来也就是顺手为之，她并不打算投入太多的精力在这个上面。 这种错版邮票，当天发行当天就紧急停售并被强制收回了，流传在外的数量屈指可数。 除非运气好发行当天就恰巧碰上了，不然想要在正常渠道买到这个票，绝对是异想天开。 既然强求不来，圆音也就不纠结了，随缘吧，让这位大姐帮她把邮局里现有的邮票款式都给她清点出来，每套她都要了整版。 这些整版套票，一般在20到100枚不等，但大多数是50枚左右居多，最后算下来，竟然花了圆音六十八块多钱。 那大姐把价格算出来之后，表情还有些纠结，似乎是担心圆音会反悔。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圆音一点犹豫都没有，非常爽快地就把钱给付了。 这让那位大姐十分惊讶，看圆音的眼神就跟地主家的傻闺女差不多。 到底还是觉得这姑娘年纪小，这么坑孩子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这位大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 “姑娘要不你还是少买点吧，集邮不是这么玩的，这些票不过是很常见的款式，到处都能买得到，你每种收集个一两张就差不多了，买这么多浪费钱啊。” 圆音当然不能跟这位大姐解释，二十几年后的集邮圈里，整版的邮票比单枚价格高出一大截，而且更容易出手。 不过出门在外嘛，身份和人设是自己给的，所以她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大姐，我这人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买东西就喜欢买整套的，要是买回去的东西缺个角有个褶皱啥的，我会非常焦虑难受，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事儿，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这番话果然把这位大姐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啊？还有这种病啊？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那你这可真不容易，平时得多花出去多少冤枉钱啊？” 甭管这理由人家信不信吧，反正在圆音这么解释过之后，这位大姐就没再坚持劝诫，接过圆音手里的钱，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数目没错后，这才把整理出来的厚厚一摞邮票小心翼翼地递到圆音手里。 第207章 才出樊笼又进地狱 第207章 才出樊笼又进地狱 等走出邮局了，圆音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退回去，从口袋里掏了一把葡萄干递给那位邮递员大姐。 “大姐，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一下子卖出去六十多块钱邮票，这位大姐这会儿心情不错，又看圆音出手大方，拿出来的零嘴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顿时笑容灿烂，忙接过这一把葡萄干，笑眯眯点头： “啥事啊姑娘，大姐要是能帮得上忙，肯定不会推辞。” 圆音笑道： “以后咱们邮局再发行新的邮票，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提前预留一整版？不拘价格不管款式，只要像今天这样崭新没折痕脏污就行。 “我叫圆音，就住在烟袋胡同废品站，您只要随便找个人给我捎句话，我肯定抽时间就过来取。” 这邮局大姐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嗨，看你这架势，我还当是什么麻烦事儿呢，结果就这点小事儿？ “行，小圆是吧？大姐记着了，回头一有新款下来，肯定第一时间就通知你！” 这大姐当然乐意了，她简直是求之不得好么？ 虽然现在邮局不强制要求完成多少效益和业绩，每个邮递员们拿的也都是固定的死工资。 但为了争夺年底的先进单位和个人评选，各个邮局分营仍然卯着劲儿抢业绩。 卖出去多少邮票有多少信件包裹发送以及电话费的收缴汇款单的签收等等，这些可都是年底评选考核的数据参考标准。 这位大姐巴不得圆音多买走一些邮票呢，毕竟这些卖出去的邮票，可都算是她完成的实打实的业务，对她评选先进有很大帮助。 见这位大姐爽快应下了，圆音就不再啰嗦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就这么草率地委托了几句，人家帮她预留几张正版邮票当然无可厚非，但故意截留错版邮票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 不过，这种事儿，就当是无心插柳了，反正也不过是顺手为之，至于成不成的，全看天意。 小心翼翼抱着一摞邮票出了邮局，怕给弄脏弄坏了，圆音还专门去供销社买了一刀白纸，将这些邮票一版版分开夹在白纸里面，这才存放进芥子空间里。 隔了没几天，圆音下班后骑着自行车从鼓楼大桥回来，就听说刘盼娣夫妻俩和何家那三个儿子已经回来了。 听到这消息，圆音不由得挑了挑眉。 说实话她还挺惊讶的。 毕竟何家可是实打实地被搜出来神龛和违禁书，以稽查队一贯严厉残酷的行事做派，正常来说何家这帮人应该吃不了兜着走才对。 结果居然半个月不到就把人给放了，这可不太像是稽查处的风格啊。 “到底是咋回事啊？” 圆音是真心好奇，不过这回周大妈这个耳报神没来她家串门，估计是在棉纺厂加班还没回来。 没人来给她分享内幕消息，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所以在匆匆吃了晚饭后，她就溜达着出了废品站，在胡同里寻找吃瓜同盟。 好在一段时间何家隔三差五地出事，时不时就要闹出点乐子，如今也算是这个胡同巷子里的新闻热点了，晚上附近的住户好些人在巷子里歇凉闲唠嗑，聊的基本上都是何家的事儿。 圆音赶紧找了个眼熟的八卦圈子混了进去。 也亏得是这胡同里人员冗杂，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七拐八绕也不知道是从谁哪儿给打听来了小道消息。 “何家这帮人可真不是东西，把稽查队搜出来的违禁物品，全推到何峥嵘的身上去了！” “估计是看何家老四犯了事被抓了，反正都要判刑坐牢，虱子多了不怕痒，再加两个罪名顶多也就是多判几年的事儿！” “这家人也太自私了，这么一整，何老四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嗨，瞧您这话说的，就算没这事儿，何峥嵘这小子本来也是个毒瘤，压根没得救！” 圆音就在人群里默默听着，得到这个答案，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大难临头的时候方能显出来人性的底色，而很显然，何家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一家子为了活命，就压根没考虑过何峥嵘的死活，他已经成了何家的弃子。 就是不知道何峥嵘知道了他这些亲人的所作所为后，会作何感想了。 何峥嵘作何感想？何峥嵘简直暴跳如雷，愤怒得快要杀人了。 杨武的案子已经进入尾声，在公安局仔细调查后，发现这个机械厂废钢倒卖案里面确实跟何峥嵘关系不大。 最多也就是在跟杨武混的时候，时不时地会拱拱火，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带节奏，另外在杨武的要求下给人领路去了一趟废品站，其他关键环节他都没有出面掺和。 因此在看守所关押了近一个月后，公安局这边狠狠教育一番后就准备把何峥嵘给放了。 结果这边何峥嵘前脚刚要走出看守所，那边何家人就集体给他扣了一口黑锅。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刚刚获得自由，畅快呼吸了一口看守所外头的新鲜空气，何峥嵘甚至尚未来得及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庆幸呢，就又被抓进稽查处了。 等到从稽查人员的口中弄清楚了原委，知道他被父母兄弟背后捅刀子，成了何家人的替罪羊后，何峥嵘简直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何家那一大家子生吞活剥了！ 圆音并不知道何峥嵘才出樊笼又进了地狱。 但她是知道机械厂废钢倒卖那个案子的具体内情的。 何峥嵘这人阴险狡诈，在这个案子里刻意规避了他的风险，所以就算被抓进去了，在公安部门调查过后，这人也顶多就是在看守所关个三两月就会被无罪释放。 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何峥嵘哪怕心机再深沉，也架不住有何家这帮猪队友趁他病要他命啊。 这年头不管是耍流氓和搞封建迷信，都判得不轻，现在这两个罪名叠加，何峥嵘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208章 打上门来了 第208章 打上门来了 圆音打听完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就回家睡觉去了。 何家人放出来了就放出来了，她也没觉得失望。 就算稽查处这边的危机解除了，但刘盼娣私卖卤料配方这事儿可还没完呢。 这一个多月以来，烟袋胡同这边做卤煮的人多了很多，几乎各家各户都掌握了处理猪下水的要领。 看样子周大妈在背后没少使劲儿，那张基础配方迅速传播出去，并且显而易见的开始烂大街了。 相信东方大饭店那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花大价钱买了个人尽皆知的卤料配方，那个二厨子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绝对会来找何家麻烦。 何家大祸临头家破人散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果然，也就是过了不到两天，刘盼娣一家子还没从被抓进稽查处审讯所带来的阴影恐惧中回过神来呢，东方大饭店就来人了。 一大清早的，那个买下刘盼娣手中的卤料配方的二厨子，领着保卫科四五号人，径直进到了23号院，在院子里叫嚣着让何家人滚出来。 周大妈就在何家隔壁呢，一看见那个二厨子，瞬间就猜到这人是为什么来的了。 她自己舍不得离开，生怕错过这期待已久的精彩场面，于是就冲着自家小孙女招招手，让小丫头赶紧去废品站把圆音喊来看戏。 正好是周末，大家都在家休息，一听到外头的动静，满院子的住户立马就都跑来围观，打听是怎么回事。 那个二厨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他之所以愿意花大价钱买下刘盼娣手里的方子，是为了把主厨给挤下去好让他自己上位。 可谁知道弄巧成拙，这好好的卤料配方居然泄露得满大街都知道了，那谁还当这冤大头，跑到饭店里来花大价钱吃这家家户户都能做得出来的菜？ 所以他买的这张配方直接成了废纸，大几百块就这么打了水漂了。 这可不是他私人掏腰包，而是饭店后勤部支出的采购费用，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饭店负责人能不恼火么？ 于是，在开例会的时候，这个二厨子当众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别说升职当主厨了，就是如今这个二厨子的位置都岌岌可危，要不是他还有点后台，饭店领导说不定就直接让他滚蛋了。 闯了这么大的祸，饭店方面要求他必须尽快收拾这个烂摊子，给领导一个满意的交代。 被坑得这么惨，那个二厨子杀了刘盼娣这个老虔婆的心都有了，所以在纠集几个帮手来了烟袋胡同后，这人也不打算替何家人遮掩，当着众多邻里的面，直接就把刘盼娣用个破卤料方子骗他钱的事儿给嚷嚷了出来。 得益于周大妈的努力宣传，附近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卤料方子是废品站那个小宋家祖传下来的。 如今一听说刘盼娣居然偷摸地将人家祖传的配方给卖了，而且还卖了大几百块，整个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咒骂何家人太无耻，偷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 也有人在懊悔，怎么他们就没想到要把这配方卖到饭店换钱呢？倒是让何家占了这么大个便宜！ 还有的眼珠子提溜转，也不知道在偷偷琢磨什么鬼主意。 大家心思各异，议论纷纷，都等着看这事儿何家打算怎么解决。 何家能怎么解决？这一大家子人被堵在屋里，一看外头那阵仗，竟是连一个肯出面去处理的人都没有。 “我可不去，这些人都带着家伙，这要是冲上来干仗，一个不长眼这小命儿就玩完了！”何家老三直接表态。 “让老大去，上回老大在我头上开了瓢，我这头现在还疼呢，要去就让他去！”何家老二还记恨着上回分家被老大砍了一刀的事儿。 这话瞬间就让何家老大气炸了： “关老子屁事，那配方又不是我卖的！谁卖的让这些人找谁！” 原先何家这几个男人是非常团结的，遇到什么事儿都一致对外，附近这街头巷尾的住户就没谁敢惹他们。 可经历过上次的分家闹剧，又在稽查处走了一遭后，一家子人互相算计的嘴脸就都露出来了。 亲眼看到了何峥嵘的下场后，这几个儿子对自己对家人都有了清醒的认知。 他们开始意识到，一旦出事，自己能出卖家人，家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有了这个认知，这一家子哪里还可能像从前那样保持一条心？ 当然是有利益好处的时候拼命厮杀争夺，谁也不会让着谁，一遇到危险，那就看谁躲得快！ 三个儿子相互推诿，最后目标一致，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炕上的刘盼娣： “这是妈自己闯的祸，让妈自己解决！” 刘盼娣本就因为中风半边瘫了，这段时间又在稽查处接受调查，每天担惊受怕，病情越发严重，之前还能抬起来的半边手臂，如今也是颤颤巍巍根本使不上劲儿了。 但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就这么看着三个好大儿在屋子里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竟然要把她这个瘫子给推出去当靶子。 这让刘盼娣恐惧又怨恨，额头青筋暴起，眼眶都不自觉气得通红！ 如果不是她如今口不能言，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上了。 是，配方是她卖出去的没错，可卖配方的那些钱，全都让这三个不孝子给瓜分完了！ 现在这三个畜生对那笔钱却只字不提，只想让她出去顶罪，简直是丧尽天良的白眼狼！ 这时候刘盼娣想起来她的四儿子了。 她心下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早知道这三个大的根本靠不住，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老四从看守所里捞出来，更不会把神龛和违禁书的事儿推到老四头上！ 她的老四，虽然混账了些，但绝对不会像这三个畜生这样无情！ 越想刘盼娣就越是悔恨，眼泪都不自觉地流出来了。 不过，这事儿显然不是她随便流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能揭过去，那二厨子既然来了，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怎么可能轻易就善罢甘休？ 于是，等圆音带着周大妈家小孙女儿赶到23号院看戏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打成了一团，连街道办和派出所都急匆匆地派了人来了。 第209章 一家子齐齐整整 第209章 一家子齐齐整整 钱大妈如今真是厌烦何家到了极致。 天天狗屁倒灶的事儿一大堆，就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连累得整个胡同的风气都出了问题！ 但出了这样的事儿，她还不得强打起精神来出面调停。 东方大饭店这边的保卫科也不是吃干饭的，因为何家态度恶劣，把个瘫痪的老太婆扔出来就打算跑路，一怒之下操起家伙就是干，在街道办和派出所民警上门前，几个人把何家那三兄弟连带着何鹏一块儿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等钱大妈带着民警赶到23号院，制止了这场暴行后，何家人许是觉得有了公家来撑腰了，立马就叫嚣着要赔偿。 可惜不管是街道办还是派出所，都不可能也没打算偏袒何家。 钱大妈板着脸，让民警把这群聚众斗殴的涉事人员全部带去派出所。 没想到这一调解，关于那个卤料秘方的来历，何家那几个人的说辞竟然不一致，待一分开细审，竟然查出来何家那个卤料配方是从隔壁钟家偷来了！ 然后派出所把钟家人传唤来，周大妈也不瞒着，将当初圆音教她卤料配方，结果惹来何家人觊觎，最后秘方被盗，何家小儿媳利用配方去黑市挣钱，她和圆音气不过，把配方直接散播出去的事儿给说了。 圆音也配合派出所来做证，证明了周大妈这套证词的真实性，并着重强调这个配方是她爱人宋燕淮的祖上传下来的。 这可就不是聚众斗殴那么简单了！ 何家窃取秘方并将其卖掉，且涉案金额高达六百块，已经涉嫌严重盗窃罪，这事儿不立案都说不过去了！ 关键是，这配方虽然是何峥嵘偷来的，但却是刘盼娣卖掉的，六百块的赃款，全让何家那三个儿子瓜分走了，偏偏这事儿，作为一家之主的何鹏，从头到尾都知情。 盗窃，销赃，分赃，包庇，在这个案子里面，何家这一大家子竟是没一个无辜的，个个都得进牢房！ 调查结果一出来，东方大饭店那帮人顿时脸都绿了，气得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何家人也傻眼了，几个大男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灵魂一般。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不过就是到派出所来做个调解而已，怎么就演变成坐牢了呢？ 何鹏是这几个人里面罪名最轻的，包庇罪，最多也就关个半年就出来了，但就算是半年他也不想啊。 这老家伙倒是反应快，在那三个儿子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他就率先跪了下去，不停向民警忏悔求情，哭求警察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何家那三个儿子见状，也反应过来了，齐刷刷地来给民警磕头。 只可惜，这种人民警们平日里见得多了，早就已经免疫了，哪怕何家人哭得再凄惨，他们也面无表情根本不为所动： “大爷你们找错人了！求我们没有用！你们损害的是配方的真正所有者，还有东方饭店那位丁厨师的利益，要忏悔要道歉，也应该是找他们俩！” 涉案金额这么大的案子，街道派出所这边好几年都难得碰上一起，汇报上去，怕是都能惊动市公安局了，哪个有胆子敢网开一面？ 看在刘盼娣已经中风瘫痪的份上，派出所所长到底还是给这家人指了一条明路： “这个案子是肯定要审理的，但到底要怎么判，就要看你们的诚意和态度了。 “想少坐几年牢，那就让你们的家属好好去跟受害人沟通，积极赔偿对方的损失，争取得到对方的谅解！” 有了谅解书，才能酌情减轻涉案嫌疑人的罪责，在结案的时候量刑轻判。 这位派出所所长原也算是一番好意，想着给这一家子人一个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他显然高估了何家那三个儿媳妇儿的良心。 之前何家人让稽查队抓走，那三个儿媳妇儿受到连累，也去稽查队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过后虽然被释放了，那三个儿媳妇儿却带着孩子赖在娘家，一个都不愿意回来了。 现在听说何家又出了事儿，而且这回还是真的要坐牢，那三个媳妇儿顿时就炸了！ 别说让她们想办法去筹钱赔偿了，就算不要赔钱，她们也不乐意跟犯了事坐牢的男人过下去了！ 何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没有半分家底，留下来就意味着得吃苦受罪一辈子，连带着孩子都永远抬不起头来！ 这三个儿媳妇儿可不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既然男人靠不住了，那就趁年轻赶紧离了找个下家，可不能在这种劳改犯身上干耗着！ 于是，就在何家人请钱大妈捎话，焦急等待着那三个儿媳妇前来帮忙斡旋，为他们争取减刑的时候，那三个儿媳妇儿却连面都没露一下。 等他们收到民警送进来的信件，已经是三天后了。 信件是三个儿媳妇写的，上面言辞激烈地谴责他们的犯罪行为，并表示要跟他们这群犯罪分子划清界线。 这一决定，已经获得了街道办的同意支持，上面盖上了管委会的大红公章。 除了信件之外，民警还告知了他们三个儿媳妇已经带着孩子改嫁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何鹏和刘盼娣是什么心情不好说，何家三兄弟却只觉得天塌了，边捶胸顿足边疯狂咒骂，蹲在墙角撕心裂肺抱头痛哭，简直万念俱灰。 “一家子齐齐整整一个不落，这可真是大快人心！落到这个田地，这周围就没哪家是不叫好的！” 虽然还没彻底结案，但何家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周大妈那叫一个开心，有事没事儿地就往圆音这边跑。 过了没两天，圆音下了班才刚回到家，就见周大妈又来了，不过这回她领来了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哎哟小圆，你可算回来了！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那个在东方大饭店当学徒的娘家侄儿！” 周大妈笑眯眯地给圆音做介绍， “上次你不是跟我说你那个真配方愿意卖，让我侄儿来找你谈，这话还算数吗？” 第210章 圆慧被释放 第210章 圆慧被释放 “算数啊，怎么不算数？” 圆音立马就笑着回道。 早在看周大妈身后那个年轻小伙儿的时候，她就猜到周大妈的目的。 她虽然爱好下厨钻研各种菜式，但并不打算往厨子方向发展，也从没想过要利用手里那些菜谱和秘方来开餐馆饭店赚钱。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身边的亲朋里面，也没谁有当厨子的天赋。 宋燕淮就不用说了，这家伙是个厨房杀手，他只要机械行业好发光发热就行了，千万别来霍霍餐饮业。 谢流萤如今的职业规划是好好学中医当药铺掌柜，也不可能半路弃医从厨。 其他人她也挨个扒拉了一遍，上辈子和这辈子，跟她关系处得还算不错的，就没一个从事行业是跟饮食沾边的。 既然这配方留在自己手里也没啥用，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卖出去，既能赚点小钱，还能卖周大妈还有她这个侄儿一个人情。 圆音自己如今也就是个学徒工，当然清楚学徒工转正有多不容易。 所以哪怕周大妈的侄儿她才初次见，她也乐意结下这一份善缘，拉这个小伙子一把。 说不定凭着她这个配方，这小同志就能顺利转正了。 听到圆音的肯定答复，周大妈和她那个侄儿果然喜不自胜。 小伙子这趟显然是有备而来，已经提前把饭店那边的采购手续都弄好了，买断协议上已经签好字盖了章，就只等着圆音这边谈妥价钱往上面填金额了。 看在周大妈的面子上，圆音也没狮子大开口： “之前那个基础配方，何家卖给你们饭店的价格是六百块。 “我手里的这个是那个配方的升级版，我要七百块，应该不过分吧？” 周皓一听这个价就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分，不过分，七百块没问题！” 上次丁师傅办事不力，六百块打了水漂。 哪怕骗钱的何家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可这笔亏空的钱显然是追不回来了。 尤其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京市的其他几家兄弟饭店，都故意拿这事儿挤兑取笑他们，这让东方大饭店的声誉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领导们脸上不好看，后勤部负责人就格外生气了，每天板着个脸，有事没事儿拿手底下的员工发邪火。 这种情况下，周浩站出来主动请缨，对后勤部领导立军令状，表示他有办法扭转饭店的口碑。 后勤部领导急于把饭店丢掉的面子捡回来，在听完周浩的计划后，二话没说欣然应允，就连周浩提出要提前预支八百块，采购科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现在圆音开出价格，比预期的还便宜了一百块，周浩要是不答应那他就是傻子。 像是生怕圆音会反悔，这家伙立马就在买断协议上填上了金额，并让圆音在后面签字盖手印。 圆音仔细查看了一下协议，确认上面只是要求她不能将配方外传和不能用配方商用，其他方面没什么限制后，就没什么好犹豫纠结的了。 这边她才干脆地签好字盖完手印，那边周浩就已经把七十张大团结数出来了。 然后圆音就进屋佯装翻找，其实是从空间里把她早就写好的那份配料齐全的卤料秘方给取了出来。 一手给钱一手交配方，整个买断过程连十分钟都不到，直把一旁的周大妈都给看傻了眼。 她原本还准备一箩筐的腹稿，就等着两边谈价格发生争议的时候好来充当和事佬，谁知道压根没派上半点用场。 圆音的秘方写得非常详细，连香料选用什么年份什么品质的最合适都涵盖上了，就算不懂下厨的人，也能一目了然。 周浩一看到这个配方，就知道这七百块花得绝对超值，立马就对着圆音一个劲儿感谢。 圆音笑道：“文字描述起来终究受限，要是配方拿回去之后，你们还有任何疑虑，欢迎随时来找我，我不介意亲自上手给你们演示。” 签好的买断协议一式两份，周浩给了圆音一份，另一份连同配方一块儿，小心谨慎地装进带来的挎包里。 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周浩急于回饭店交差，因此谢绝了圆音的喝茶邀请，带着东西就急匆匆地走了。 又入账七百块，圆音就想请周大妈去国营饭店吃晚饭，但周大妈哪儿好意思？ 虽然圆音没有明说，但周大妈心里有数，知道圆音会这么痛快地把配方卖给周浩，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丫头，这事儿算婶子欠你一个人情，等我这侄子转正，一定得让那小子请你们夫妻俩上东方大饭店好好搓一顿！” 圆音顿时就笑了： “那敢情好，我跟宋燕淮还没去过那么高档的饭店吃过饭呢！到时候可得托您和周浩哥的福，让我们两个土包子去长长见识！回头我俩逢人就吹嘘，咱在东方大饭店有人，嘿嘿，想想都觉得倍儿有面儿！” 这话既夸了周大妈又捧了周浩，周大妈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周大妈对娘家侄儿十分关心疼爱，但小伙子当了好多年学徒工也没能转正，这事儿成了周大妈的心病。 如今周浩终于转正有望，未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大饭店的主厨，周大妈能不开心吗？ “要不说我怎么就爱跟你这丫头聊天呢，你这张嘴可太能哄人了！” 隔了没两天就到月底了，圆音找周主任请了两天假，参加西城区初中毕业联考。 拿文凭这是大事儿，周存毅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毕业联考的试题难度，和上次圆音在教育局做的考核还要简单，就是题目稍微多一些，但考试时间很充裕，圆音答得非常轻松，考完就知道这张毕业证百分百稳了。 就在她考完联考的当天，杨仁庆杨武倒卖废钢案的判决下来了。 杨仁庆父子都被判了无期徒刑，其他涉案人员，根据参与程度，分别判处了三到七年不等，何峥嵘等几个未参与的混混，在关押看守所一个多月，经过整顿教育后，可无罪释放。 不过，在判决通报张贴到了街道办后，何峥嵘却并没能回来，据说才被放出来，就又因为藏匿违禁物被稽查处抓了。 不仅如此，何家非法盗窃售卖宋家配方这个案件，在圆音和东方大饭店态度坚决要求彻查的情况下，派出所方面也已经立案，何峥嵘作为主犯，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让圆音感到意外的是，就在何家陷于水深火热之时，因投机倒把被抓圆慧，竟然被放出来了！ 第211章 攀高枝 第211章 攀高枝 “怎么可能？投机倒把是重罪，按常理说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 听到周大妈说圆慧被放出来了，圆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大妈也觉得震惊和难以置信，可人确实已经回来了，她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我还能骗你不成？下午人就回来了，还是稽查队的人给护送回来的，看着红光满面的，一点不像是受了什么罪的样子。 “对了，她一回来就把何家那屋子给彻底清扫了一遍，我看到刘盼娣夫妻还有何家那几个兄弟的好些东西都被她给扔出来了。” 圆音忍不住皱眉，有些想不通。 因为圆慧举报她藏匿玉佩这事儿，让洪勇在曹裕手里头吃了大亏。 以洪勇的为人，绝对会把这笔账算在圆慧头上，不把圆慧给整死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人给放了？ “那何芳华呢？她跟圆慧是一块儿被抓的，她们俩是一块儿回来的吗？” 圆音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 提起这个，周大妈也非常纳闷： “没有，何芳华还被关着呢，就圆慧一个人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使了啥手段……” 圆音无所谓地笑道： “出来了就出来了，如今何家都因为偷盗配方的事儿被抓了，借圆慧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去搞投机倒把了！” 周大妈神色却没这么轻松，有些担忧道： “我来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你这师姐居然能从稽查队手里毫发无损地走出来，绝对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你千万得留个心眼，当心被这条毒蛇给盯上报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被关押了这么一段时间再回来，那个圆慧看着不太一样了。 虽然在面对院子里那些邻居的议论和打量的时候，圆慧仍然是笑眯眯的，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周大妈心里头就是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在和那个圆慧眼神对视的时候，更是莫名地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圆音想了想，认真说道： “我肯定会提高警惕，不过我俩都断绝关系了，平时也不接触，她要算计我且得费点心思。 “倒是您这边，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基础配方是咱俩放出去的，那圆慧一定认为她投机倒把也是让咱们举报的。 “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难保不会迁怒到您和您家人身上！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如今身无长物又被逼到了绝境，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不是圆音心理阴暗，故意要危言耸听。 而是圆慧这女人做事本就没道德无底线，只图她自己痛快。 这辈子她费尽心机抢着要嫁给何峥嵘，为的就是圆她上辈子的官太太梦。 可如今，何家已经分崩离析，何峥嵘更是前途被毁，这辈子很可能都要在牢里头度过，再没有有翻身的可能性。 圆慧的官太太梦彻底破碎，重生一回照样还是一败涂地，甚至比上辈子输得还要惨。 以圆慧心高气傲的脾性，绝对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更何况，圆音可不信，投机倒把这样的重罪，都被稽查队抓了现行了，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圆慧肯定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一个年轻漂亮且没权没势的女孩子，能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得以从监牢里脱身，没想到一出来就得知何家完蛋了，何峥嵘也废了，遭到诸多毁灭性的打击，恐怕圆慧的心理早就已经扭曲了。 想必她和周大妈，已经成为了圆慧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圆音倒是不慌，毕竟以她如今的实力，真要想捏死圆慧，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甚至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但周大妈就不一样了，被这种心理不正常的疯子盯上，要是没点提防，指不定就要吃大亏。 果然，圆音这番提醒，立马让周大妈心下一紧，表情正色地点了点头。 圆慧回来的第二天，圆音就在去上班的路上碰到了她。 这女人穿着解放装穿着小皮鞋，打扮得精致又时髦，正在跟胡同里的邻居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正巧这时圆音骑着自行车路过，圆慧眼神微闪，很快就追出来冲着圆音亲亲热热地招手： “小师妹！你是不是要去鼓楼桥？能捎我一程吗？我也要去那边！” 不过任凭圆慧怎么喊，圆音全当做没听见，脚下自行车蹬得飞快，很快就将圆慧甩在了后头。 结果让圆音没想到的是，等她骑着车到了鼓楼桥底下，找了个隐蔽处把自行车锁好，回到桥头等运输车的时候，一辆小轿车却停在她所站的位置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露出了圆慧那笑得假惺惺的脸： “小师妹，你刚刚可真是太心急了，骑那么快干什么，师姐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哪儿真能让你捎我！对了，你在哪儿上班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呀？” 圆音看了圆慧身侧坐着的那个男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拒绝： “不用，我们不顺路！” 圆慧显然知道圆音认出了身侧这个男人是谁，她本来就是故意的，这会儿见圆音抿着唇不说话，以为圆音是害怕了，顿时心里头痛快无比，笑声愈发得意张扬： “那行，我就先走了，咱们改天找时间再好好叙—叙—旧！” 等那小轿车走远了，圆音就忍不住沉下脸来，心下暗骂了一句蠢货！ 她怎么也没想到，圆慧为了赢她居然疯魔至此，竟然勾搭上了当年提拔何峥嵘上位的那个区领导朱蜀宗！ 这个姓朱的比圆慧年纪大了近二十岁，如今应该是稽查处的副主任。 当年她的那枚玉佩，就是被何峥嵘送给了这个男人当二婚贺礼！ 要只是年龄大点，那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色胚大变态，被他欺凌玩弄过的女性，不知道有多少。 上辈子圆音就被这垃圾给盯上了，何峥嵘那渣滓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在察觉到了那个姓朱的想法后，竟然逼着她去应酬，又趁她不备，给她的酒里面加了料！ 要不是她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吴琳也在那家酒店，只怕她就真要遭了毒手，被何峥嵘送到那姓朱的床上给糟蹋了！ 第212章 刘盼娣遭虐待 第212章 刘盼娣遭虐待 一想起这个事儿，圆音就暗恨不已。 被吴琳救了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被下了药，差一点就沦为了那个朱蜀宗的禁脔。 而始作俑者，竟然就是她的枕边人！ 可惜朱蜀宗背后的靠山来头太大，就是吴琳也拿这人无可奈何，只能叮嘱圆音千万要小心，不要再着了对方的道。 被一个老变态给盯上，圆音很长一段时间都提心吊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圆音的逃脱，让朱蜀宗对她丧失了兴趣，总之后来这人再没来骚扰过她。 不过，被何峥嵘卖过一次，圆音算是彻底看透了何峥嵘人渣的本质，于是她提出了要跟何峥嵘离婚。 但何峥嵘在她身上有利可图，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这个贱人心机深沉，故意在人前各种秀恩爱，把自己包装成二十四孝好丈夫，深情人设演得跟真的似的，把身边所有人都骗了。 所有圆音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被这层表象所迷惑，觉得何峥嵘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了，说圆音命好嫁了个好男人，羡慕她妻凭夫贵，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上了人人追捧的官太太。 圆音有苦难言，当时的她没有工作社会地位低微，如果闹离婚，舆论根本不会站在她这边。 而且以何峥嵘的阴险歹毒，估计早就准备了后手，如果她执意要摆脱这段婚姻，很可能会落到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知道自己斗不过何峥嵘，圆音只能想办法远离，报夜校泡图书馆蹭大学课程，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充电学习中去。 等到政策完全放开后，又在吴琳的支持下开起了花店，为了寻找各种名贵花草，在全国各地游走，总之尽可能地减少跟何峥嵘的接触的机会，两人的婚姻关系看似光鲜，实则早已经名存实亡。 要不是后来何峥嵘出轨在外头养情人，在情人怀孕之后，竟然还试图算计她的花店，耍阴招逼她净身出户，恐怕她很可能会就这么跟何峥嵘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 圆音忍不住深深呼吸，吐了一口浊气。 上辈子的事儿已经是过去式，这辈子何峥嵘这个败类已经彻底歇菜，再也别想再踩着她上位。 至于圆慧，就算攀上了朱蜀宗又如何？左不过也就是成为朱蜀宗手里的玩物，指望着从这人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恐怕是打错了算盘！ 倒是这个朱蜀宗。 想到当年酒桌上这个恶心的死变态看她时那油腻淫邪的眼神，圆音的眼神就不由得一暗。 这畜生最好祈祷不要撞到她手里来，不然新仇旧账一起算，她就当为民除害，弄死一个恶贯满盈的社会败类，胜造七级浮屠！ 圆慧被放出来之后，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以为她也会像何家前头那三个儿媳妇一样迫不及待地跟何峥嵘划清界限。 但圆慧却装出一副对何峥嵘死心塌地的模样，对外扬言不管何峥嵘判多少年，她都会在23号院苦守，等着他刑满出狱。 这还不算，她还去了派出所，把半瘫痪的刘盼娣给保释了出来。 派出所那边正为此发愁，不知道该将刘盼娣作何处理呢，人已经半瘫痪了，送进监牢关押显然不现实，把人送去医院，由谁来出钱和照料，这也是个问题。 因此一听说何家有人愿意保释这个老婆子，派出所顿时感觉见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圆慧。 圆慧接刘盼娣回23号院后，就开始扮演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贤妻良母，洗衣做饭伺候婆母，任凭刘盼娣怎么撒泼发疯，也一句怨言没有。 如此忍辱负重了一段时间，满大院的众人自然都看在眼里。 本来圆慧在这条胡同的口碑都已经跌到了谷底，可现在她这一番举动，却是收获了周围不少住户的好感。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正巧到了需要子女服侍养老的时候，对刘盼娣的情况更加感同身受。 看到圆慧这么细心照料瘫痪在床的婆婆，纷纷感慨患难才能见真情，想不到何家娶了四个儿媳妇，前头那三个都不靠谱，到头来居然是最后进门的这个最仁义最有人情味儿。 就连院里头管事的大爷，都专门上门来劝解，让刘盼娣别作了，好好珍惜眼前这个唯一的儿媳妇，别回头把这仅剩的儿媳妇都给吓跑了，那她就真没人照顾了。 刘盼娣却是被气得够呛，虽然瘫痪在床了，可她意识是清醒的！ 外头的那些人被圆慧瞒在鼓里，还以为这个儿媳妇是真心待她，殊不知这贱人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当着人面就装模作样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无辜样儿，背着人就虐待她，给她灌滚烫的粥水，任由她污秽排泄在床上，大热天的都不给她翻身，后背都长蛆了也不管。 不仅如此，这小贱人还故意用言语来刺激她，给她描述何家被抓进去的那几个人被打得有多惨，说何芳华很快就会被送去大西北劳改，说何峥嵘要被枪毙了，说她找了个稽查处副主任当靠山，给何峥嵘戴了一顶绿帽子，说她肚子里可能怀上了，到时候孩子就说是何峥嵘的种巴拉巴拉。 刘盼娣本来就气性大，被圆慧这些话刺激得，每天都跟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怨气填胸情绪暴躁。 偏偏她还眼歪嘴斜有苦不能言，根本没办法把圆慧干的那些勾当告知于人，只能任由这个贱人在她面前不停地晃悠，恨得眼睛都快要滴血了也拿圆慧一点办法都没有！ 脑卒中最忌讳的就是情绪过激，越生气愤恨，病情就越严重。 于是，在保释出来后没过多久，刘盼娣就又一次中风抽搐，这回另外那半边身体也没了知觉，全身瘫痪不说，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听说刘盼娣再中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周大妈就忍不住暗暗摇头。 其他人看不透这个圆慧面甜心苦的真面目，但周大妈就住在何家隔壁呢，何家的事儿她都尽收眼底，时间长了自然能察觉到端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圆慧心肠毒辣，狠起来跟那个何峥嵘也不遑多让！” 第213章 死不瞑目 第213章 死不瞑目 对于圆慧的所作所为，圆音冷眼旁观，不予置评。 刘盼娣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落到圆慧手里，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但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可不是圣母，对何家人的遭遇，她生不出有半分同情，甚至还非常乐见其成。 就在刘盼娣中风昏迷后，圆慧就去了看守所探监。 她倒是厉害，也不知道是跟里面的何鹏说了什么，等再出来的时候，她就拿到了何鹏签字画押的同意书，何家的那间三十多平的耳房，直接转让到了她名下。 之后没几天，何家几个人的判决就陆续下来了。 何峥嵘无期，何芳华被判二十年，何鹏顶了刘盼娣的罪名，也被判了八年，剩下何家那三个儿子各判五年。 在判决通知下来后没多久，这一大家子就都被送去大西北劳改了。 烟袋胡同里议论纷纷，唏嘘不已，都说这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这么大的事儿，圆慧当然不可能隐瞒，她甚至偷偷把张贴的通告撕下来，拿回家后一字不落地念给了炕床上的刘盼娣听。 刘盼娣本就是强弩之末，人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听到这份判决，宛如承受了一记重锤。 暴击之下她浑身巨颤，眼睛倏地睁开，愤恨又怨毒地盯着圆慧，说是迟那时快，本来早已经瘫痪无力的双臂竟然抬了起来，疯了一般精准地掐住了圆慧的脖颈。 没防备刘盼娣会来这一手，圆慧始料不及，被这双干瘪的手死死掐着，她呼吸不畅，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惊恐，只能拼命地掐拧抠挖，试图挣脱桎梏。 但刘盼娣跟感觉不到痛似的，无论圆慧怎么撕扯拍打，她就是不松手。 眼见着圆慧脸色由紫变青，很可能下一秒就要缺氧休克，没想到这时候刘盼娣浑身一抖，手臂猛地泻了力，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双眼珠瞪得溜圆，满面狰狞，死不瞑目。 圆慧捂着脖子边贪婪呼吸边猛烈咳嗽，低头看着已经断气的刘盼娣，猩红的眼睛里盛满了阴毒怨恨。 该死的老虔婆，都回光返照了还要摆她一道！看她不把这老娼妇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特殊时期，传统的丧葬陋习那一套都被取缔了，像刘盼娣这种没有单位的闲散人员，如果家属不愿意破费，甚至连追悼吊唁都直接省了，直接拉去火葬场火化，然后找个公墓埋了就完事儿了。 何家人在附近这几条街声名狼藉，也没谁家跟刘盼娣关系好，所以刘盼娣的死，并没有在烟袋胡同里掀起多少波澜。 一切后事都是圆慧亲自操办，谁也没过问她把刘盼娣的骨灰盒埋到了哪儿。 反正就这么短短两个来月，偌大的何家树倒猢狲散，就只剩下圆慧这一个小媳妇留在了城里。 没了讨人厌的何家人，23号院的氛围变得分外和谐起来。 圆慧在经过不断的复盘反思后，可能也意识到了之前她之前的路线是错的。 于是她开始改变策略，收敛了她的心高气傲，求管事大爷给开了个全院大会。 大会上，她主动给以前冒犯过的那些邻居们道歉，说以前她年轻不懂事，受到婆母的挑拨教唆，做了不少错事，希望大家能原谅她，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圆慧有一副好皮囊，只要柔柔弱弱哭上几声，立马显得楚楚可怜十分无辜。 加上刘盼娣的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在这些邻里的心中确实根深蒂固，不少不明就里的住户，还真以为这小姑娘本性不坏，之前闹出来的那些事儿，都是刘盼娣那个坏婆娘教的。 到底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坏心眼呢，更何况这姑娘认错态度诚恳，谁也不忍苛责。 只这一招，就让众人心里对圆慧的那点芥蒂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收到了不少年轻小媳妇儿的同情怜悯。 跟邻居的关系一缓和，口碑自然就扭转了，尤其是圆慧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对何峥嵘矢志不渝的痴情好女人，把好几个前来给她说媒的媒婆打出去之后，胡同里原先看不惯她的那些人都对她彻底改观。 只有周大妈，对圆慧反而更加心生警惕，严令禁止自家人和何家这个小媳妇儿接触。 如此厉害的心机和手段，这个圆慧太可怕了，要是不对她有所提防，指不定哪天被她卖了还得给她数钱！ 圆音也不信圆慧会改过自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掐尖要强了两辈子，怎么可能忽然就变了个人呢？不过是隐藏得更深而已。 果然，没两天圆音下班回到烟袋胡同，就被拦下了。 当着众多邻里的面，圆慧拉着她低声下气请求原谅，满脸的凄苦和哀伤，好似被命运摧残的小白花一般一碰就会碎。 这副柔弱又无助的模样，果然得到了不少邻居的怜惜和支持，立马就有人帮腔，劝圆音放下过去那些恩怨： “怎么说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你俩这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了，十八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就是，你师姐已经这么不容易了，婆家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了，你作为她在京市唯一的亲人，这时候再弃她于不顾，未免也太冷心冷肺了！” “师姐妹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你看你这师姐如今都当众道歉了，肯定是真心知错了，你给她一个台阶下，姐妹俩说开了就好了，以后两人互帮互助彼此扶持，什么坎儿迈不过去？” “……” 听着周围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劝解，再看着圆慧眼睛里隐隐闪过的兴奋和得意，圆音心下不由得冷笑。 她就说，这女人好端端的怎么扮起贤良淑德那一套了。 敢情是搁这儿等着她呢！ 发动这么多人来说客，这是打算道德绑架逼她就范！ 要是她敢不答应，圆慧只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装晕什么的，就等于把她直接架在火上烤。 如此一来，圆音铁石心肠不近人情的名声就会在众人眼中被坐实，这个标签以后恐怕想撕都撕不下来了！ 第214章 谁先恶心谁 第214章 谁先恶心谁 费尽心机演戏这么多天，在胡同里又是刷好感度又是卖惨博同情，就为了等今天给圆音挖坑。 一想到马上圆音就会乖乖低头认栽，不得不重新称呼她一声师姐，圆慧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凭什么这辈子她嫁给何峥嵘，日子仍然过得支离破碎一地鸡毛，只能被迫委身一个老男人才能得到自由。 而圆音却能再度过上幸福安稳舒心顺意的好日子？ 不是想要彻底摆脱她，远离过去吗？那她就偏不让她如意！ 只要她这个师姐的头衔还在，就能时不时地跳出来恶心一下圆音！给她的平静生活添点堵！ 一想到圆音气急败坏，偏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圆慧心里就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不过，她显然高兴得太早。 圆音早不是上辈子那个可以任由人揉圆搓扁的傻子了，再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要如何化解，那还不简单？当然是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了！ 那边一群大爷大妈还在喋喋不休，充当和事佬不停劝圆音大度。 没想到下一秒，圆音就像是气急了一般，眼眶涨得通红，浑身都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 紧接着她就身形一歪，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就这么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众人都被这个突发状况给惊呆了，一时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偌大的胡同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天哪，怎么会这样？小圆好像是晕过去了！” “这孩子，气性也太大了，不就是说了她几句吗，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还不是你们非要拽着人家给个台阶下，人家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恩怨，你们外人瞎掺和啥呀，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就劝！” “都快别说了，赶紧把人送去卫生站！” 过了两三秒钟，围观的大爷大妈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七手八脚地冲上去把人给扶起来。 圆慧就在旁边不远处站着呢，亲眼见着圆音就这么华丽丽地“晕”了过去，气得脸都绿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小贱人会这么不要脸，竟然抢先把她准备好的后手给用掉了！ 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先同情弱者。 之前大家觉得圆慧众散亲离孤苦伶仃，比圆音这个有丈夫有工作的小师妹要可怜，天平理所当然地就朝着她这边倾斜。 可现在圆音用晕倒这一招，把她自己也同样摆在了弱者的位置上。 这下，先前偏袒圆慧的那些局外人立马就老老实实闭嘴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先心疼谁了。 好好的局面让圆音就这么轻易破解了，圆慧如何甘心？ 她顿时声音尖锐地大声嚷嚷道： “怎么可能说几句话就晕了，她肯定是装的！” 说着，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她就抢先冲了上来，扒拉开那几个搀扶着圆音的大妈，伸出手就朝着圆音的人中用力掐了过去。 她就不信，这么大力道掐下去，圆音还能忍得住不吭声，就这么继续装晕下去！ 没想到就在她刚按到圆音的鼻息下方，甚至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呢，说时迟那时快，圆音“噗”地一声，一股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喷了出来。 圆慧就在圆音的正前方站着呢，根本来不及躲闪，于是这股血水便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圆慧的脸上身上。 鲜血淋漓，看上去狰狞又骇人。 圆慧当场懵了，下意识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 待看清手上满是猩红后，瞬间变了脸色，血液的咸腥味儿令她恶心得想吐，本能地用力将圆音给甩开来。 一边跳脚，一边嘴里还不受控制地疯狂咒骂着，哪里还顾得上再装什么虚情假意的塑料姐妹情？ 幸亏旁边那几个大妈反应及时，伸出手来把圆音给扶住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胡同里的众人看圆慧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这群住户有多同情可怜她，这会儿就有多冰冷愤慨。 “你这姑娘怎么能这样，你小师妹都吐血了，你半点不关心也就算了，居然还骂这么难听！” “就是，亏得我们刚刚还都替你说话，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什么姐妹情深，真是太可笑了，咱们都被她给骗了！看看，就这么一件小事就现原形了，我要是圆音，我也不会再跟这种人来往！太让人寒心了！” “幸好这孩子主意正没松口答应，不然还不知道要因为这段所谓的师姐妹关系被圆慧伤多少回！” 大家纷纷讨伐起圆慧，都后悔前面给她充当说客，把圆音给气得晕倒吐血，看向圆音的眼神顿时都充满了羞愧和自责。 “圆丫头，你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要不送你去卫生站看看？” 见圆音“吐血”完之后，幽幽转醒，几个大妈赶紧柔声细语地询问她的状况。 好一会儿，圆音才“一脸虚弱”地缓缓摇头： “我…没事儿，咳咳，可能是今天上班太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说着，她便强撑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把倒在地上的自行车给扶了起来，慢慢推回废品站。 小姑娘全程没有指责抱怨过任何人，只留给众人一道瘦弱却倔强的孤独身影。 在场的众人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她走远，一个个心里头都不是滋味儿。 只有圆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光死死盯着圆音的背影，满眼都是算计落空后的恼恨和不甘。 等圆音回到家关上门，立马舀了一大瓢水将嘴巴里里外外漱了好几遍。 再回想圆慧被血溅了一身，气得当场破功的狼狈样儿，她实在忍不住，趴在炕上笑得直捶床。 她本来就是装晕，吐血当然也是假的。 喷在圆慧脸上的那些血，是上次杀野猪之后，她特意留下来了一小盆鲜猪血。 原本是打算等磨豆浆做豆腐的时候，顺便做上几颗猪血丸子来尝尝。 没想到猪血丸子还没来得及做呢，这盆鲜猪血倒是先派上用场了！ 还想要来恶心她？呵，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恶心谁！ 第215章 愿者上钩 第215章 愿者上钩 经此一事，圆慧的口碑再次稀碎，就是想翻盘都翻不起来了。 虽然仍然还有少数几个不信邪的邻里同她来往，但大部分住户都非常自觉地远离了她。 毕竟一个连对和自己相处了十八年的小师妹都如此冷漠的人，别人又怎么相信她会对邻居热心真诚？ 圆慧倒是还挺厚脸皮的。 前面当众道歉道德绑架的计划没成功后，她并没有因此气馁，又接二连三地找各种蹩脚的借口来圆音面前刷存在感。 只可惜圆音半点不上当，面对圆慧的纠缠骚扰，她总是能反应迅速地应对，有时候心血来潮，甚至还会顺手反将圆慧一军，让圆慧偷鸡不成蚀把米。 屡战屡败，圆慧被气得直跳脚，又拿圆音无可奈何。 当然，耍圆慧玩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味剂，圆音的重心，还是在自己的工作上。 七月中旬，圆音就拿到了初中毕业证。 与此同时，被她搬到小食堂的那盆老丹桂，在经过一个多月木系异能的持续不断喂养，溃烂的根部终于被一点点修复完毕，并重新长出了茂密的根须。 之前这棵老丹桂放在食堂门口当摆设，一开始研究中心确实有不少技术员对其感兴趣，前来查看的人络绎不绝。 但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棵树必死无疑，于是关注的人慢慢少了。 加上为了让这棵树看上去更喜庆，圆音做了不少小装饰品挂在这棵树上，把这棵树原本的模样给掩盖住了。 这样一来，这小食堂虽然每天进进出出的人许多，但还真没几个人天天去留心观察这棵老丹桂的细微变化。 直到这天上午，一个老教授提前来食堂吃饭。 大概是项目研究有了新进展，老教授心情还挺不错，在吃完饭之后，难得有闲心在小食堂外的院子里四下溜达，结果不经意间一扫，就注意到了门口角落里那棵不伦不类的老丹桂盆景。 “咦？” 老教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下意识地就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老花镜戴上，凑到了那盆景跟前仔细查看。 这一看，他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这盆丹桂刚搬到食堂来的时候，他和手底下的几个技术员正好看见了，他亲自带着学员们上手检查过，判断出了这盆老丹桂的病因。 那时候他就断言这盆丹桂百分百活不成了。 可谁知道，过了一个多月，这盆原本叶子都已经掉光，大部分枝干都干瘪枯竭的老丹桂，竟然冒出了新芽！ 而且这个新芽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十个，那鲜嫩的绿色，就躲藏在那些挂饰底下，不凑近了仔细观察，还真容易被人给忽略掉。 一看到这个情况，老教授那叫一个激动。 再三检查确认这棵老丹桂确实是复活了，小老头立马就冲进食堂，随手拉了一个人就急切追问： “你们食堂是用什么办法把外头那棵老丹桂给救活了？！” 被拉着的员工被问得根本摸不着头脑： “什么老丹桂？” 正巧这时周存毅就在食堂日常巡查，听到动静赶紧出来询问怎么回事。 等听那位老教授说明情况后，周存毅眼中惊诧不已，忙进后厨房把正在给蔡兴华打下手的圆音给叫了出来。 “那株盆景是这位女同志搬过来的，这段时间也是她在打理，教授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她。” 圆音一听这话就不由得眼神微闪。 老丹桂的根茎修复好之后，她就断了其每天的异能供给，不过这阵子她仍然时不时地就会凑过去观察，果然，没两天那株老丹桂的枝条上就发出了侧芽。 不过圆音故意不动声色，跟谁都没说，只默默等着愿者上钩。 这不，还真就让她等来了一条大鱼。 老教授这会儿情绪极度亢奋，一个劲儿拉着圆音追问她治疗这棵老丹桂的细节。 圆音早就有所准备，所以面对这个老教授突如其来的考核，她半点不露怯，把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逐一解释了一遍。 圆音并没有撒谎，救这棵老丹桂的过程，她确实就是这么操作的，不然一查就会穿帮。 而且正常而言，像这株老丹桂这样的病情，用圆音所说的方法，理论上绝对是可行的。 只不过，理论和现实可能有一定的差距，这株老丹桂时间拖得太久，已经病入膏肓，单纯用她这个办法，救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能靠异能辅助治疗。 但异能这个事儿，圆音当然不会傻到主动交代。 反正她确实是用这个办法，把这棵老丹桂救活了，任谁来查，她给的都是这个答案。 虽然刻意隐去了木系异能这个关键因素，但圆音所说的方法，也是她从后世二十多年的学习中摸索研究出来的，看似荒诞，其实内涵了很多科学理论技巧。 老教授作为植物研究领域的权威，在他的专业领域相当敏锐，自然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圆音这个治疗办法的特别之处。 他猛地一下眼睛就亮了，抓住了好几个点，追问圆音为什么要那么处理。 圆音本来就是要拿救活这盆老丹桂来充当投名状，现在这株盆景终于引来了她想要的正主，她当然不会再刻意藏拙，而是决心要在这位老教授面前好好炫技一把。 她早不是当初那个刚下山什么都不懂的小尼姑了，经过后来多年的自我填充学习，掌握了各种理论知识后，很多专业术语她都能信手拈来。 结合她在花卉种植上积累的那些经验技巧，她的解说言之有物，一看就基本功相当扎实，让这个老教授听得格外投入，边听边认同地连连点头。 两人这一聊就足足聊了大半个小时。 到后面食堂来吃饭的人多起来了，眼见着后厨房忙得都起飞了，蔡兴华好几次探头探脑，看着她欲言又止，圆音这才迅速结束了这一场谈话，和这位老教授笑着说了一声抱歉，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帮厨岗位继续干活。 不过，她这边倒是抽身离开得干脆，那老教授却是听得一脸的意犹未尽，久久舍不得离开。 老头看着后厨房圆音忙碌的小身板，那眼睛亮得吓人。 第216章 别逼我后悔啊 第216章 别逼我后悔啊 投石问路的效果是显着的。 也就是在她和那位教授聊过的当天下午，她就被周存毅叫去了办公室。 老周这会儿心里那叫一个肉痛。 虽然圆音才在他手底下干了一个来月时间，但小姑娘性格好做事认真，这阵子他几次三番找小姑娘写稿子，人家都任劳任怨，写出来的文章就没有哪回是让他不满意的。 原以为有了这根御用笔杆子，他接下来的几年能在园艺公司的各种会议报告上横着走了。 谁知道这好不容易挖到的宝刚到手还没攥热乎，就要从他手里溜走，这让周存毅怎么可能不郁闷？ 可这毕竟是研究中心递来的橄榄枝，真要是能进科研院，那可就是一飞冲天了，远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后厨房学徒能比拟的。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那点私心，就阻挠了人家姑娘的大好前程，真要这么干了，那可就是跟人结仇了。 所以等到圆音一进办公室，老周看着这姑娘的眼神就无比复杂。 “小圆，你那些园艺种植方面的知识，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圆音在给那位老教授炫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续会发生什么。 这会儿被老周单独叫到办公室，还问起了这个问题，她心里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 她本就是冲着当技术员来的，如今都迈出这一大步了，自然就没必要再隐藏她的野心。 于是圆音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对着周存毅笑道： “主任，我从小就对园艺种植感兴趣，自学了相关学科的很多基础理论知识，私底下我自己也摸索了很多种花卉植物的种植方式和技巧。 “我并不想当厨师，进小食堂当学徒工不过是为了暂时过渡，相比起三尺灶台，我更想在园艺种植上发光发热，实现自我价值！” 小姑娘眼神坚定诚恳，语气不卑不亢，倒是让周存毅眼神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本来他还想着如果这孩子对种植研究这方面兴趣不大的话，他就试着劝一劝，看看能不能把这人才留住，实在不行他就厚着脸皮去跟领导们举荐，为这孩子争取个行政岗试试，也免得让这姑娘那一身的才华被在这烟熏火燎的后厨房给埋没了。 可现在听完圆音这番坦诚的剖白后，周存毅就知道，他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人孩子思路清晰头脑清醒，一直知道她想要什么，且确实在为了她的这个目标努力践行，这样有梦想有主见的人，是断然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她的决定的。 叹了一口气，周存毅也就不浪费唇舌当那个阻挠别人进步的坏人了，笑了笑，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表格递给了圆音： “今天上午跟你聊过的那位罗教授，是研究中心的带头人。 “他觉得你是个搞植物种植技术研究的好苗子，想给你一个进修的机会。 “研究中心这边缺人，准备办一个为期两个月的培训班，从园艺公司里选一批人进行技能培训，到时候考试合格的话，就能选拔进入研究中心做技术助理，能力出众的人，还有机会进实验室参与各种项目研究。 “这个就是罗教授给的报名表格，我看了一下，报名时间明天就截止了，你看你要不要去试试？” 圆音眼睛倏地一下变得锃亮。 原本以为只是让她进研究中心去端茶倒水整理一下材料什么的，她就很满意了。 万万没想到，老教授竟然会举荐她去参加技术培训，而且考核达标的话，还能有机会进研究所参与科研项目！ 这绝对远超圆音的预期。 要知道研究院一直都是她心目中只敢远观不敢攀登的最高峰，是她觉得她哪怕重来一回，也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庄严所在。 现在，竟然有一个可以引领她踏进这个领域的机会，就这么没有任何预兆地降临在了她头上。 圆音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血液都在身体里急速奔腾，全身的细胞都在欢欣鼓舞。 她立马就斩钉截铁地道： “去！我要去试试！” 被小姑娘脸上的激动和雀跃所感染，老周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来。 格局打开，这事儿好像也没什么好遗憾和失落的，面前这个对未来充满了干劲和憧憬的女孩多鲜活啊，真要被困在一眼望得到头的食堂里，那才叫可惜呢。 “既然要参加，那就全力以赴，你可是从我们小食堂出去的，到时候培训名单一公布，整个园艺公司的人肯定都会关注你，你可别给我们小食堂丢脸啊！” 圆音表情一收，啪地一声立正站好，给周存毅郑重地敬了个礼： “报告领导，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辜负领导对我的信任和厚爱！” 周存毅额角直抽抽，冲着她直甩手： “赶紧走，别逼我后悔啊！只要一想到你走了，我又要成为往后例会上次次垫底被批的钉子户，我这心里头就难受得不行！你再搁这儿耍宝，我可就要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了！” 圆音闻言，二话不说抓起报名表笑嘻嘻地就跑了。 一出办公楼，她就火速找了个凉亭坐下，认真填写好表格之后，去研究中心打听，把表格交到了负责这次选拔培训的工作人员手中。 大概是见圆音面嫩，表格上又写着她如今从事的岗位是厨师学徒，这个工作人员心下不免存疑，忍不住多问了她几个问题。 圆音也没瞒着，把她的情况，还有表格是谁给她的，都认真解释了一遍。 那个工作人员一听圆音说是罗教授介绍来的，脸上表情立马就变了，再没有半分疑虑和探究，留下圆音的表格就让她回去做准备，并细心提醒她后天培训正式开始，切记不要迟到。 这倒是让圆音有些意外。 不过她也没多问，反正表格已经顺利交上去，就算被人质疑也无所谓，只要能进入这个培训班，她绝对会用实力来碾压名单上的所有对手，粉碎周围人对她的任何质疑！ 第217章 吓破了胆 第217章 吓破了胆 培训的事儿都确定下来了，周存毅也想开了，索性就别抠抠搜搜了，直接大手一挥就给圆音放了假。 小姑娘眼看着就要远走高飞了，他如今宽和厚道点，给人留下个好念想，日后真有事儿要求人家帮忙的时候，也好开口不是？ 于是，这天圆音早早地就回家了。 也得亏她回去得早，刚骑车到烟袋胡同，就碰上了陈秘书来给她送电报。 这是宋燕淮发来的第二封电报，内容仍然跟上一封一样言简意赅，告知她寄过去的信件已经收到，爷爷病情有了很大好转，目前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他在驻地部队的任务也即将顺利完工，再过个三五天就将启程回京。 收到这个好消息，圆音顿时高兴不已。 宋燕淮这一去大西北，就走了近俩月，如今总算要回来了。 这让圆音心里瞬间感觉踏实多了，这阵子她天天一个人在家，遇到事儿只能自己拿主意，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圆音还打算留陈秘书喝杯茶再走，但陈秘书却笑着连连摆手，直说他得赶紧走，晚上在北平饭店有个家宴，不能迟到和缺席。 看陈秘书笑得一脸雀跃和期待，穿着打扮也比平时要正式隆重，可见这个家宴非比寻常，圆音心下不由得一动，忍不住笑问道：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给家里长辈庆生？” 陈秘书摇了摇头：“不是，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个失踪多年的姑姑吗？” 圆音赶紧点头，惊喜道：“是找到你姑姑了吗？！” “没，我姑姑还没有消息，但是我姑姑的女儿找到了！” 一说起这个，陈秘书就一脸无奈和酸楚， “这事儿还挺复杂，我那个姑姑当年在沪市当护士，背着我们偷偷跟人结婚了。 “后来战乱到了最严峻的时刻，她生下我表妹后，把孩子寄养在了农户家，自己就跟着医疗团队上前线了。 “我姑姑失踪后，我那个表妹在农户家养到五岁，才被我姑丈那边的亲人找回来。 “人早就接回了四九城，这十多年一直住在东城区，只是我们家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才会兜兜转转找了这么多年一直在错过。” 光听着陈秘书的这番描述，圆音就感觉这段陈年往事像一团乱麻，背后的内情估计剪不断理还乱，恐怕三言两语很难讲得清楚。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找到自己的亲人总归是一件好事。 圆音打从心底里替陈秘书感到高兴： “至少你的表妹这些年没有过着孤苦无依颠沛流离的生活，肯定被她父亲那边的亲人照顾得很好，这就是一件相当值得庆幸的事儿！” 这话让陈秘书脸上的纠结情绪瞬间一扫而空，他认真点头： “你说得对，能找到人已经是万幸了！往事不可追，重要的是珍惜当下，把我们亏欠小表妹的那些年尽可能地弥补回来！” 说着他就朝着圆音挥了挥手，跨上二八大杠就兴冲冲地走了。 圆音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陈秘书走远，哪怕只有一个背影，都洋溢着说不出的激动和欢喜。 圆音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但等到转身，她的身形却不由得一僵。 因为这时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抬起手来摸了一把脸，一水的湿意。 圆音自己都有些懵，想不通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哭。 她是真心实意为陈秘书找到亲人而感到开心，也承认其实她内心深处是渴望亲情的。 但这事儿，还不至于让她情绪波动这么大吧？ 圆音百思不得其解，回屋洗了一把脸，忽略掉心底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用力甩甩头把这点小插曲给抛到一边，重新将注意力投到了宋燕淮要从大西北回来这件事上。 宋燕淮要回来了，他们夫妻俩搬家的事儿就得提上日程了。 偏偏那洪勇还没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这让圆音也忍不住有些急躁起来。 再拖下去，还不等她这边换房子呢，没准洪勇那王八蛋就要被公安局那边给查个底儿掉了，到时候她再想薅稽查处的羊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圆音琢磨要用个什么办法来催促洪勇赶紧兑现承诺的时候，曹叔去公安局的调令终于下来了。 有老丈人在背后托举，拿多年的人脉关系帮忙铺路，曹叔的调职相当顺利，一进西城区公安分局，就直接担任副局长。 结果这边他刚办完入职手续，洪勇那孙子就听到了风声。 这家伙前面给圆音送来过两回房源，结果都是别人看不上的边角料，在圆音坚决不松口后，那家伙就恼了，之后彻底隐身再也见不着人，使出拖字决，摆明了准备把这事儿拖到猴年马月的架势。 如今一听说曹裕当上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了，顿时吓得够呛，这下哪儿还敢再耍花招？立马屁颠颠地就抱着一大摞房源信息跑到圆音跟前来献殷勤了。 这种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小人，圆音也不打算惯着，直接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这王八蛋之前不是一直拿乔，不给她办事儿么？ 这回圆音也给他点脸色看看，只说自己男人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房子的事儿她做不得主，等她男人回来再说！ 这可把洪勇给急坏了。 之前他推三阻四不给人办事，是觉得曹裕不过就是个废品站站长，就算老丈人再厉害，那也不是亲爹，更何况那吴局长都病退了，手还能伸得到稽查处来？ 可现在，曹裕一言不合就跑去公安局了，而且起步就是个副局长！ 从废品站调到公安局，虽然专业不对口吧，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谁见过专业不对口的单位调岗还能实现职务晋升，从科级直接跳到副厅级的？！ 就这么个操作，直接把洪勇给吓破了胆！ 他这才意识到之前自己门缝里看人，没把曹裕当回事的行为实在太草率了！ 只是这时候得罪人的事儿已经被他干完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想办法来找圆音弥补，争取把这小姑娘给哄住了，尽快把上次的事儿翻篇。 否则等曹裕回过神来了，再来找他翻旧账，那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218章 凶宅 第218章 凶宅 只可惜洪勇越是着急想把这事儿翻篇，圆音就越是稳如泰山，任由洪勇这边怎么催促，她反正就是不松口。 这下洪勇逼得没了退路了，只能把最后的杀手锏给拿出来了。 “这样，妹子，只要你肯放我一马，这两天把房子的事儿给定下来，我帮你把房契地契的事儿搞定，直接将房子落到你家名下来！怎么样？” 洪勇站在院门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压低了声音妥协道。 一听这话，圆音顿时就愣住了。 六七十年代不允许房屋买卖，除了那些原本祖宅就在京城的老土着以外，大部分人的房子都属于统一分配的福利住房，没有产权所有权，必须每个月都需要缴纳一定的租金。 她和宋燕淮现在住的那间后罩房，就是租赁的，由街道办租赁给废品站，再从废品站这边分配给站里的收购员居住。 租金很便宜，每个月每平方才两分钱，半年一交，算是相当实惠了。 政策如此，大家都是这个待遇，所以圆音即便是算计洪勇给她换房子，也不过就是想着这几年搬到一个私密性更好的独栋住进行暂时的房租赁过渡，完全没想过拿到房屋产权这个可能性。 但这会儿，洪勇这话，一下子打破了圆音的固有认知。 “不是说房屋不能私人交易吗？你们稽查处还能越过国家政策不成？” 见圆音终于肯接茬了，一看就是对他的这个提议感兴趣，洪勇不由得咧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 “嘿，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我既然答应你了，这事儿就肯定能办得到！ “不过我可得把话先说在前头，房子不能免费过户给你，要按照房产的价值给钱的，不然我就算是有再大的神通，也给你变不出房契地契来。” 买房当然得支付房款，这天经地义毋庸置疑。 但说实话，圆音信不过洪勇。 这人前科累累，说话做事跟放屁一样，根本没有半点信誉。 但这孙子说的房契，又确实是让圆音心动不已。 拿到房契，她在四九城就真的有个自己的家了，往后在自己的房子里头想怎么折腾改造都没人管。 上辈子她和何峥嵘貌合神离后，乘着改开的东风挣了不少钱，但等到她买下属于她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时，已经是三十出头了。 这辈子圆音不想再熬到三十多岁了，既然现在就有机会能早享受，为什么要浪费这十多年的好时光？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洪勇： “洪队长，我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一点哪怕我不强调，这段时间你应该也有所领教了。 “只要这次你真能说到做到，帮我把房契地契给办下来，那么前面的事儿咱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你要是再食言而肥，那你就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洪勇面色涨得通红，赶紧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给圆音不停作揖： “姑奶奶，算我洪勇有眼不识泰山，前面多有得罪，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放心，只要你今儿个拍板，把房子的事儿定下来，我最迟三天，就给你把契书送来！ “我要再骗你，我就是狗娘养的，成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圆音姑且就信他一回。 把院门拉开，圆音把人放了进来，然后也懒得给这孙子看茶倒水了，直接伸出手就示意他把那些房产信息拿出来。 洪勇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快速地将怀里的那一摞材料递给了圆音。 圆音拿起来就一张张地快速翻阅。 前头洪勇给她找的那四套房源，自然是被圆音毫不犹豫地pass掉了。 一旁洪勇语气谄媚讨好地解释道： “这回我可是真把手里头的资源都耗尽了，后面这些房源，基本上都是独栋三合院四合院，再不济也是几进大杂院的偏园子，可以单独开一张门进出，和主院完全不相干的那种，位置也都还算可以，各方面条件比你们现在住的废品站肯定要好出一大截。” 圆音没说话，眼睛却是在这些房源进行快速扫描，一边浏览她就一边对这些纸面信息进行有效的筛选分析，并尝试将这些房子的所在位置，和脑子里的那张四九城地图对号入座，同时还不忘询问洪勇房子的对应价格。 就这么仔细查看了七八套房子，花了足足有大半个小时后，她才翻阅到最后一份材料。 一看最后这套房源信息，圆音的动作忽地一下就顿住了。 只见最上面那一栏的门牌号上，赫然写着：地安门内大街柳荫胡同问园81号。 这套房子—— 洪勇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圆音的一举一动，可能是对这套房子的情况心知肚明，他本就心虚，因此一见圆音盯着这套房子的表情神色不对，他心下就不由得一紧，脸上笑容瞬间僵硬无比，赶紧伸出手来，作势就要把最后那张纸给撤了。 “那什么，这…这套房子我之前就否决了的，估计是手底下的人干活不认真，整理材料的时候不小心又给塞进来的！”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圆音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来，用力按住了这张纸。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冰冷地看着洪勇。 只这一眼，让洪勇后背冷汗都浸出来了。 “上回给我送危房，这次又给我塞凶宅，洪队长，您这手段可当真是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啊！” 一听圆音提到了“凶宅”二字，洪勇就知道他打错了算盘。 亏他还觉得一个刚进城没多久的小尼姑，对四九城的那些前尘旧事肯定孤陋寡闻。 只要他把这套宅子掺和在这些资料里面，凭着这个宅子的绝佳位置还有建房面积，这小丫头片子铁定会上赶着选它，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 哪里晓得这小丫头片子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居然听说过问园的相关传闻，一眼就把他的阴谋诡计给看穿了！ 这下洪勇真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嘴巴子了。 妈的，明明前头都吃了那么多次瘪了，也晓得面前这小娘们儿不好骗，可他怎么就是记吃不记打，愣是不长记性呢？ “对不住对不住，真是不小心弄错了，圆同志你再看看前面那几套，那几套宅子都没问题，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洪勇讪笑着拍胸脯保证。 人格？狗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儿？ 圆音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直接把最后那张纸给抽了出来： “不用了，就这套，你说个价吧！” 第219章 捡大漏 第219章 捡大漏 “啊？” 洪勇当场愣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圆音拍了拍手里那张纸： “就这个问园81号，我要了！您估个价！” 洪勇简直瞠目结舌，实在是这小娘们儿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搞得他都完全跟不上节奏。 “不是，妹子，这宅子邪乎得很，好多人都说里头不干净，这个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结果现在你告诉我，这宅子你要了？” 问园81号在整个西城区甚至四九城都颇负盛名，解放前到解放后，因为入住这套宅子而离奇暴毙的案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各种诡异离奇的传闻更是从未断绝过，导致人人谈问园色变，周围的住户甚至对整个柳荫胡同都避之唯恐不及。 哪怕是如洪勇他们这些嘴上喊着破除迷信相信科学，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稽查队成员，平时穿着制服装得好像多正义凛然，其实个个色厉内荏，没谁为了证明真理，敢以身犯险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的。 正是因为如此，洪勇才不敢相信圆音是真心要这套宅子。 因为之前两人的几次见面和交锋，闹得都不怎么愉快。 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圆音是在拿这事儿戏弄他，以此来报复他先前三番两次耍的那些心机手段。 结果让洪勇料想不到的是，圆音却再次肯定了她的答案，并且笑眯眯解释道： “您之前来废品站调查我的时候，应该就看过我的个人资料。 “我一个从小在庵堂长大的尼姑，受尽佛法的熏陶洗礼，自有功德护体，魑魅魍魉牛鬼蛇神有什么好怕的？ “真要有冤魂赖在那宅子里不肯投胎轮回，那就多多诵经念佛超度亡魂，只要生前的怨恨罪孽得到平息安抚，脏东西自然也就散了。” 圆音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满脸的透着一股本世外高人法力深厚你一个外行根本不懂的架势。 洪勇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下意识的狂咽口水，看圆音的眼神就跟看神经病差不多。 这可真是不知者无畏啊，这姑娘不愧是在尼姑庵被洗脑了十八年，脑子都被洗傻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套宅子有多惊悚恐怖？ 早几年问园曾落在一个资本家手里，那资本家也听说了宅子闹鬼的传闻，于是就专门高调地找来了一位得道高僧做法事。 做完法事之后，确认一切都没问题了，那位资本家才搬进那套宅子里。 结果住进去没多久，那家就接二连三地出事，前前后后不到半年，媳妇儿死了儿子疯了，女儿不知所踪，最后连那个资本家自己都投井了。 人家得道高僧都摆不平的事儿，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尼姑能解决得了？你是不是有点自视甚高，对自己的能力过于高估了些？ 但这话洪勇不敢说也不敢问，就是看圆音的眼神相当纠结古怪。 见这家伙磨磨蹭蹭的不给句准话，圆音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她忍不住瞥了洪勇一眼： “怎么，先前我不松口，你急得抓耳挠腮不停跳脚，现在我说要定下这套宅子，你又有意见了？废话那么多，这房子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吧？” “给给给！”被圆音这么一番催促，洪勇顿时回过神来。 当事人都不怕，那他还纠结个屁啊，直接点头同意就得了。 不过这家伙还挺鸡贼，怕圆音一个女流之辈，家里大事未必就是她说了算。 这套宅子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现在这姑娘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定下来，回头万一她男人不认账，倒打一耙向他索要赔偿损失，有曹裕这个靠山帮忙撑腰，那他可就多少张嘴都掰扯不清了。 所以他留了个心眼，冲着圆音舔着脸笑道： “宅子可以给你，但园同志你得给我写个条儿，证明这个房子是您自愿选择的，可不是我逼您买的，等房子正式办理落户，咱们就算是银货两讫了，不能反悔的哦！” 圆音点了点头，很是爽快： “你放心，我这人向来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出尔反尔。” 对于圆音含枪带棒的暗讽，洪勇权当做没听见，这会儿他心里头正暗自窃喜呢。 因为圆音看中的若是前面那些好房子，他去办落户肯定得搭进去不少人情。 唯独问园81号这套宅子，他只需要上房管局那边随便打个招呼，房契分分钟就能办下来。 因为这套宅子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在当地街道办空置了这么多年一直无人问津。 明明整个四九城到处住房紧张，很多人排着队等着单位或者街道办分配房子，可这套宅院就摆在这些人面前，却愣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个个都跟没看见似的。 甚至就连小偷小摸的混混们都不敢光顾，生怕一进去就会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现在圆音这个冤大头居然愿意接手，给洪勇省去了很多麻烦，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可能也自知这事儿做得不厚道，洪勇这家伙在开价的时候压根不敢狮子大开口，生怕房子的要价太高，圆音这边一个不乐意，就反悔不要了。 和前面洪勇给出来的那些单进三合院四合院不同。 问园81号，是一个标准的三进四合院，从大门到倒座房到抄手游廊到正房耳房后罩房样样齐全，布局相当周正规整，据说还有假山池塘后花园，宽24米长35米，占地面积足有八百多个平方。 这么大的一套宅子，就算是按照一个月最低两分钱一平来算，一个月光是租金就得十七八块，一年就得近两百块的租金。 可就因为闹鬼的传闻，这么好的一套宅子，洪勇竟然只开价一千块就贱卖了！ 圆音眼中闪烁着暗芒，内心不受控制地血液翻涌。 万万想不到，换个房子拖了这么长时间，本以为这事儿要弄不成了，谁知道竟然在最后关头，让她捡了这么大一个漏！ 怕被洪勇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没急着答应，而是先跟洪勇砍价。 一下砍价到八百，洪勇急得直喊姑奶奶，都快要给她跪下了。 双方愣是又扯皮了十几二十分钟，最后洪勇迫不得已只能说那就各退一步，定价九百块，好说歹说才让圆音不情不愿地点头同意了下来。 第220章 隐秘真相 第220章 隐秘真相 又写了张条儿，说明这套宅子是她自愿购买，没有任何人引导诱哄。 等到圆音认真在纸条后面签字画押后，洪勇心里面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妹子你放心，最多三天，我铁定给你把房契地契送来！到时候咱们一手交契书一手交钱，没问题吧？” 圆音点头，表示自己这三天内肯定会想办法把这笔钱筹集到位。 等到洪勇拿着剩下的那些房产材料走了，圆音这才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一边压低声音尖叫一边在炕床上兴奋得直打滚。 天哪！ 这可是地安门内大街的四合院！正儿八经的皇城根脚下了！ 这地段这面积，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超级豪宅了！ 上辈子她赚了那么多钱，都不敢想在这个地方拥有一套独栋的四合院！ 可现在，她只需要花九百块，就能拿下来了！ 九百块啊，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圆音感觉自己快要乐疯了！恨不得立刻就给宋燕淮打电话，给他分享这份喜悦！ 不过现在房契还没下来，这事儿就不算尘埃落定，圆音只能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得喜怒不形于色，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免得横生枝节，让这么大的馅饼被别人给截胡了！ 好在那宅子如今被各种闹鬼传闻笼罩，对其感兴趣的人寥寥无几，圆音这种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这会儿圆音倒是有些感谢何峥嵘了。 要不是这家伙上辈子混进了稽查处，让她知道了好几件大案子背后藏着的隐秘真相，只怕今天她还占不了这个大便宜。 是的，如果圆音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在恢复高考后没多久，稽查处无意中抓捕到了一个在四九城潜伏多年的间谍。 没想到在对这个犯人进行审讯调查，不断地抽丝剥茧后，竟然意外破获了一个与问园81号密切相关且时间跨度长达三十年的惊天大案。 原来，问园81号的所谓闹鬼传闻根本不是真的，而是人为制造的。 这座宅子，原是民国时期一名军阀长官买来养姨太太的，后来战乱四起，派系斗争激烈，那位长官战败自杀了，身怀六甲的姨太太也吊死在了房梁下。 此后这套宅子又倒手了几任房主，在最后一任房主战乱逃亡后，竟然成为了潜伏在四九城的一个敌特情报小组的联络据点。 到战争结束，情报小组准备撤离时，却忽然收到上峰命令，要求他们继续就地潜伏，随时等待身份重启。 这一命令，立马引发了情报组成员的强烈内讧。 北平彻底解放了，继续留在四九城意味着危险重重，随时可能会身份暴露。 有人誓死听从上线指挥，但也有人不甘心充当弃子和炮灰，于是两方阵营发生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恶战，整个情报小组血流成河死伤惨重，只有一人得以侥幸活了下来。 这人知道一旦违抗上峰命令，去了对岸也会被清算，还不如咬牙继续留在四九城蛰伏。 为了不暴露身份，这名间谍将情报组织用来活动的资金以及联络用的电台设备全部藏在了这套宅子里，并开始恶意散播谣言，对外宣称宅子里那位悬梁自尽的姨太太变成了厉鬼，回来复仇来了。 一开始肯定是没什么人信，但架不住这个间谍太狡猾，经常大晚上地在宅子里装神弄鬼，让好几个起夜的住户真撞见了“女鬼”。 后来有人不信邪闯进去一探究竟，结果从宅子里出来后，不是得重病死了，就是接二连三碰上倒霉事儿。 这显然也是那个间谍在背后搞的鬼，但外人不明真相，只当那些人真是撞鬼中邪了。 于是关于问园81号闹鬼的传闻一传十十传百，流言愈演愈烈，信的人也越来越多，导致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这个宅子，就算偶尔听到宅子里传来奇怪的动静，也没人敢进去查探。 没想到几年后，那个战乱逃亡的原房主，竟然又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还拿出了当年的房契地契，重新收回了这套四合院的所有权。 收回房子后，那个房主就准备对宅子进行翻修，在听说了关于这套宅子闹鬼的相关传闻后，还专门找来了一个高僧诵经做法。 那个间谍担心藏匿在宅子里的那些东西被翻出来，于是一狠心将房主一家也给害了。 并且为了让他这个幕后真凶完美隐身，还刻意制造出女鬼复仇的假象，将房主一家的悲惨遭遇，嫁祸到莫须有的鬼怪身上。 自此，问园81号彻底成了一座凶宅，再也无人问津。 直到多年后，那名间谍意外落网，供述了杀人的过往，公安部门向大众揭露了这段尘封的真相，传了这么多年的京城81号凶宅传闻终于得到澄清，柳荫胡同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和热闹。 但那时，四九城日新月异，问园81号四合院划进了历史文化保护街区，这栋清末民初的老宅子，成为了文物保护单位，一夜之间身价飙升至数百万，彻底让普通人高攀不起了。 一想到再过二十年价值数百万的房产，如今只需要九百块就能被她轻易收入囊中，圆音就控制不住地情绪亢奋。 诚然这宅子里面确实发生过几起命案，但说实话，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战乱和政权更迭，这四九城有哪个地界儿没死过几个人？ 和这套三进四合院的价值比起来，那点往事真不算啥，至少圆音心里面是完全不介意的。 顶多，她在搬家前，多诚心持诵几篇往生咒，帮前头那几位死者亡灵超度，拔除一切业障，祈愿他们能早日往生西方极乐净土。 不过，在搬家之前，得先解决掉那位如今还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杀人犯。 这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是个相当危险的存在，圆音可不想再让这家伙继续逍遥法外了。 要是不提前除掉这个隐患，回头她和宋燕淮就算住进那个四合院里，估计都得每天提心吊胆睡不安生。 倒不如等房子一落户成功，她就去引蛇出洞，把这个恶行累累的间谍给揪出来！ 第221章 被抓的风水师 第221章 被抓的风水师 这回洪勇倒是真效率。 才过了两天，就把圆音要的整套房契地契给办下来了。 这天圆音参加完紧锣密鼓的技术培训，刚回到废品站呢，这家伙就屁颠颠地来敲门了。 圆音倒是也爽快，确认这份契书不是造假的，就把事先准备好的九百块递给了洪勇。 与此同时，她还将上回洪勇写给曹叔的那张保证书也拿了出来，按照之前的约定，当着洪勇的面烧了。 洪勇这下终于放下心来，冲着圆音笑道： “圆音妹子，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之前多有得罪，你可别忘心里去，以后咱多多来往，有啥事需要帮忙的，就上稽查处去报我的名号！” 圆音扯了扯嘴角，给了对方一个应酬式的假笑。 心下却是微哂。 不好意思，你可没有以后了，房子我都拿到手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干，马上曹叔就要送你去见阎王！ 洪勇还不知道他已经被盯上了，见圆音这边的事儿彻底解决了，他也不过多纠缠，说了几句假客套的话就走了。 圆音拿到了房契后，立马就骑上自行车赶去曹家。 换房子这事儿本来就是曹裕帮她争取来的，现在她自作主张买下了问园81号这套三进四合院，怎么说也得给曹叔知会一声。 更何况，那边还有个杀人犯在虎视眈眈呢，要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不找曹叔帮忙肯定不行。 结果刚到曹家门口，就正好碰上了急匆匆出门的曹裕，看到她来了，曹裕赶紧冲着她招手：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圆音有些纳闷：“您找我有事儿？” 曹裕看了周围一眼，眼神示意圆音进屋说话。 进了书房，曹裕就小声问圆音： “宋家的事儿，宋燕淮跟你说过多少？” 圆音一愣，不知道曹裕为什么这么问。 她斟酌了一下后，才回道：“就大致说了他爷爷和父母下放的情况，还有他小时候寄养在农村这些事儿。” 一听这话，曹裕顿时脸就皱成了麻花，不自觉地抬起手来用力薅了一把头发，一副十分纠结为难的模样。 没想到一向运筹帷幄的曹叔，竟然都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看样子这是遇到相当棘手的情况了。 圆音心下不由得一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是宋燕淮的身份问题被人举报了吗？” 见圆音脸色都白了，曹裕赶紧摇头：“不是。” 犹豫了一下，他才继续道， “这要怎么跟你说呢，我这边刚打听到的消息，前阵子稽查处的人在门头沟那一带，抓到了俩盗墓贼。” 听到这儿，圆音表情不由得一顿。 盗墓贼？该不会就是上次她在山里面碰到的那俩吧？那两人竟然被抓了？！ “稽查处那边顺着那俩盗墓贼提供的线索，揪出了一个专干相地之术的风水师。 “根据这个风水师交待，当年宋家给宋老夫人迁坟，就是找他选的墓地。 “当年迁坟的时候，他是亲眼看着宋老夫人的棺木下葬在了门头沟山里头。 “但自从年前宋家出事后，这个风水师心里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 “他怀疑宋家当年埋进去的那口棺木，很可能是宋家故意给他施的障眼法。” 这话让圆音的心猛地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她就说，宋家迁坟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做到一点风声都不外露？ 看吧，这个选墓地的风水师，就是最大的漏洞！ “不过还不等这个风水师去验证这个猜测的真假，他就在一顿饭局上不小心把宋老夫人的坟冢埋在门头沟的事儿给说漏了嘴。 “当时那饭局上正好有俩盗墓贼，一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起了心，觉得宋老夫人的墓里头肯定有值钱的陪葬品，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带上工具就偷偷进山准备掘坟盗窃。 “只是这俩运气不好，还没找到坟呢，就先被附近几个进山砍柴的村民给撞见了。 “这两人鬼鬼祟祟实在太可疑，因此当场就被那几个村民给扭送去稽查队了。” 说到这儿，曹裕一脸的焦急和为难， “稽查处那边认为宋家的财产仍然有一部分下落不明，所以追查了大半年的时间了一直不肯结案，如今得到了这个新线索，势必会去门头沟调查。 “真要是像那个风水师猜测的，宋伯出事前，偷偷把值钱的东西转移到了老太太的坟冢里，那可就完了！ “我这边才刚办完入职手续，稽查处那边又同我们公安局势同水火，这个案子我根本掺和不进去。 “下午我给沙边河那边去了个电话，但那边说宋燕淮今天一早就已经启程回京了，现人在火车上，根本联系不上。 “等那小子四五天之后回到四九城，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见曹叔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圆音倒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本来还担心那个风水师会爆出什么更厉害的猛料，把整个宋家甚至宋燕淮都给拖下水。 但现在听完了曹叔的解释，知道这风水师对宋家的情况了解有限，连对假坟冢的怀疑都是臆测出来的，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她反倒是放下心来了。 只要牵扯不到宋燕淮身上来，那就没啥好紧张担忧的了。 她忍不住笑道： “叔，这事儿犯不着跟宋燕淮联系，老太太坟冢的情况我知道！” 曹裕猛地一下就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讶和怀疑： “你知道？” 圆音认真点头，自信且从容： “对！坟冢确实是假的，但里头没东西，您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稽查处哪怕是把整个山头翻过来，也绝对寻不到跟宋家有关的零星半点东西！” 圆音并没有明说东西去了哪儿，甚至都没有承认有这批财物的事儿，但曹裕却一下就领悟到了她话里面的潜台词。 假坟冢确有其事，但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转移了，根本不怕查。 曹裕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脸上的急躁焦灼情绪也瞬间一扫而空。 不过他只当是宋燕淮背地里把老爷子留下来的财物给弄走了，压根没想到这事儿是圆音干的。 第222章 离死期不远了 第222章 离死期不远了 坟冢的事儿不过虚惊一场，这会儿曹叔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失态了： “不好意思，倒是让你看笑话了，要早知道这事儿你知情，我根本用不着心急火燎地去联系宋燕淮。” 圆音立马表示理解： “关心则乱，您这些年为了宋家的事儿操碎了心，我和宋燕淮对您只有感激的份，哪儿可能会笑话您？”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作为宋家的至亲晚辈，在听说宋家费尽心机藏匿的那点最后的家底马上就要被稽查处搜刮一空，而她却不能跳出来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估计她会比曹叔更焦急上火。 曹裕情绪平复了之后，才想起来圆音这么大晚上主动找到家里来，肯定也是有事儿。 忙问她： “你来干啥来了？” 圆音从怀里掏出了新鲜出炉的房契地契，笑眯眯递给曹裕： “托您的福，我跟宋燕淮如今在四九城有了一套豪宅了！” 说着，她就把怎么从洪勇手里头低价买到这处房产的事儿给说了。 看到房契上明晃晃的“问园81号”几个大字，曹裕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把这宅子给买了？！” 曹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洪勇这个王八蛋，果然做事毫无底线，竟然拿这破玩意儿来坑人，孩子你被他给骗了！你知不知道这宅子——” 见曹裕非常愤怒，圆音赶紧抢过他的话头，主动承认道： “是个凶宅嘛，我知道！ “九百块买了一套八百平的三进宅子，真要是这宅子里有恶鬼，我还要夸它呢，要不是有这玩意儿，我哪儿能以这么便宜的价钱就把这宅子轻轻松松弄到手？ “叔您现在可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了，正儿八经的人民公安，哪儿还能信闹鬼这一套？ “这世上哪儿来的鬼嘛，真要有，那也都是穷鬼色鬼饿死鬼，子不语怪力乱神，恶鬼可没有人心可怕！” 这话让曹裕听得表情讪讪的，看圆音的眼神十分复杂： “可这宅子里确实死过好几拨人了，你真不怕？” 圆音挑了挑眉： “怕啊，这不是主动来寻求您庇护嘛？ “叔，这个问园81号的传闻，我听了好多个版本了，各种说法传播来传播去的，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但我想，很多诡异事件背后万变不离其宗，通常都是人心作祟。” 这话让曹裕愣了一下。 他脸上若有所思： “你是意思是，这些传闻，可能都是人搞出来的？” 圆音顿时笑了：“这我可没说啊，您是公安，查案这事儿是您的职责，真相究竟是什么，得证据说了才算。” “我就是有些好奇，这个鬼他都在问园81号里头闹了十几二十年了，一直不肯离开，未免也太执着了吧？您说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才能这么十几二十年坚持不懈地闹？” 圆音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让曹裕心下一惊，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看着这份房契，沉默了几秒后，他点了点头： “过几天周末，我带上几个同事，陪你一块儿去收房！” 圆音就等着这话呢，立马笑嘻嘻道：“那敢情好，有公安同志给我壮胆，一身正气防身，再恶的鬼都得给我乖乖让路！” 这话让曹裕有些哭笑不得。 他如今也算是摸清这侄儿媳妇的性子了，这孩子别看平时说话做事好像挺稳重，但真要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其实也跟同龄的孩子一样，有活泼促狭爱捉弄人的一面。 不过反过来一想，他又觉得这性子也挺好的。 自从宋家遭逢变故，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宋燕淮那孩子性子就变得沉闷寡言，好像身上的朝气活力一下子都被抽走了，如今有个开朗爱说笑的媳妇儿陪着，日子能过的热情洋溢充满阳光和希望，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上次你跟我提的洪勇的那个情况，我找人去探过了，情况应该跟你说的差不离，东西全埋在地窖里了！” 这话顿时让圆音坐直了身形。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曹裕：“是准备要行动了吗？” 曹裕摇头： “估计暂时还不行，洪勇很谨慎，那处宅子挂在别人名下，宅子里面没人住，我这边的人蹲点了大半个月了，他一次都没去过。 “就算我们的人把那些财物都翻出来了，他完全可以抵赖不认账。 “要摁死他，就必须得抓现行才成！ “不过这事儿也好办，他既然敢贪下这么多东西，就肯定不会轻易收手，只要再抄到大批财物，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出手！” 一听曹叔这话，圆音就知道洪勇这厮离死期不远了。 被公安局盯上，就有的是办法逼得他露出马脚来！ 那家伙要想活命，除非断尾求生及时止损，舍弃那些财物并且再不去那个宅子了。 可费尽千辛万苦搜刮来的资产，他会舍得就这么轻易不要吗？估计就算察觉到了危险，这种人都会拿命赌一把吧？ 不过这家伙只是个前菜，曹叔的真正目标是整治稽查处，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看能从这家伙身上顺藤摸瓜，能拽出多少条大鱼来了！ 想到这儿，圆音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被圆慧攀上的老色胚朱蜀宗。 上辈子洪勇被抓是几年后的事儿了，而且当时是稽查处自己查出来的，所以没牵连到稽查处的其他领导。 但这辈子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又是公安局这边查案，加上朱蜀宗如今还只是西城区稽查处的主任，级别跟曹叔相当，要是这人也被查到贪污的证据的话，没准很可能也会被拉下马！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圆音的心情瞬间变得特别好，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曹叔拿洪勇开刀了。 从曹家出来，圆音才骑着车回到烟袋胡同，就眼尖地撞见圆慧和吴永红躲在胡同角落里说话，昏黄的路灯照着，看不到吴永红的表情，只能看到圆慧微微低着头，状似一脸的娇羞。 圆音木着脸全当做没看见，径直骑着车就跑了。 心里面却在不断呐喊：天菩萨，吴永红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吃过屎吗，这么快就闻着味儿凑上去了？ 第223章 勾栏院进修过的吧 第223章 勾栏院进修过的吧 说实话，圆慧如今干出啥事儿来圆音都不觉得奇怪。 虽然她如今还没离婚，但跟离婚其实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毕竟何峥嵘都送去劳改农场了，判的还是无期徒刑，没个二三十年是别想出来了。 真等到二三十年后被放出来了，外头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何峥嵘也是个四五十的老头了，早跟不上时代了，连去给人家守仓库看大门都没人要，比上辈子瘸了腿的吴永红还不如。 想也知道圆慧绝对不可能守着这样一个糟老头过日子。 所以当初圆慧对外宣称不离婚，要守着何家那房子等何峥嵘出狱之类的，圆音全当笑话来听。 就圆慧这种不思进取，只想着靠男人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在一个已经毫无希望的男人身上浪费她宝贵的青春的。 她看中的，本来就是上辈子附加在何峥嵘身上的权力和财富，而不是何峥嵘本人。 如今何峥嵘没了指望，她必然要在自己颜色尚好时，尽快为自己物色下一个提款机。 很显然，她这是又打算吃回头草了。 朱蜀宗虽然有权有势，到底见不得光，但吴永红就不一样了。 他如今还没出车祸，在运输队干得正经不错，货车司机一个月赚不老少，而且地位也高，确实算是这周围一带少有的单身香饽饽了。 圆慧一个结过婚的，想再找个条件好的头婚男可能性不大，现在唯一能抓得住的，就只剩下吴永红这一个冤大头了。 毕竟她对吴永红知根知底，相处了二十多年，想要拿捏这个男人，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儿。 圆音其实想不通的是，吴永红这条件，真要想找媳妇儿，什么样的不好找？ 怎么上辈子这辈子偏就栽在圆慧这个坑里出不去了呢？ 要知道，上次道德绑架失败，圆慧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形毕露，让周围的邻居看清楚了她的为人，即便她虐待逼死刘盼娣的事儿没被揭露出来，她在这一带的名声也是非常糟糕了。 就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却愣是勾得吴永红这样一个大好青年走不动道，搁哪儿说理去？ 圆音回到废品站就忍不住直摇头。 看样子，她和宋燕淮得尽快搬走了。 只有把废品站这边的房子腾出来，吴永胜才能从他哥的房子里搬过来。 就看吴永红那不值钱的样儿，十有八\/九还得和圆慧再续前世孽缘，到时候吴永胜要是继续留在23号院，肯定还得跟上辈子一样受尽圆慧的白眼和欺负。 还不如早点搬出来吧，这小子已经有正式工作了，再找个对象，小两口关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管他那个舔狗亲哥是死是活呢！ 圆音对吴永红的感观一般，但她挺喜欢吴永胜这个勤恳老实的小伙子的。 这小子别看不能言语，但心思格外细腻，知道宋燕淮喜欢收集那些二手零配件，所以即便这段时间哪怕宋燕淮不在家，他也会把宋燕淮可能用得上的那些零配件给单独清点整理出来。 还经常会帮圆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比如给她搬东西，重新做房间隔断，下雨了会帮她收衣服还有晾晒的菜干蘑菇，粮食开放日主动帮她去粮店把粮食拖运回来，关键这些事儿，这小子不声不响地就做了，从不会在圆音面前邀功。 这样一个赤诚的人，圆音打心底里希望他这辈子能过得幸福顺遂，有一个好的结局。 隔了两天就是周末，一大早圆音拿着问园81号的房契地契准备去收房，结果骑着自行车刚出门，就被胡同里的几个大妈叫住了身形。 “小圆，何家那小媳妇儿，正在跟吴永红谈对象，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圆音心下暗忖，我都看见他俩大晚上的在巷子里偷偷约会了，能不知道吗？ 但这话她不能说，她还得装作一脸震惊的样子： “什么？有这事儿？她跟何峥嵘离婚了？可是她之前不是说，要守着何家的房子，等何峥嵘刑满释放吗？” 那几个大妈立马嗤笑：“这话也能信？那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而已，她要不这么说，何家那间耳房，能安稳地落到她头上？” “也就是何家那帮人傻，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让个小妮子三言两语就给哄住了，这下好了，家破人散就算了，用不了多久，怕是连房子都要改姓吴了！” “刘盼娣要是在天有灵，怕是连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几个大妈你一句我一句地损着圆慧，言语间难掩酸意。 圆音可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这几个大妈，对何家那间耳房被一个外地来的小尼姑给霸占了一事，心里头那是相当不痛快。 虽然圆音讨厌圆慧，两人也撕破脸彻底不相往来了。 但她可不会傻到被这几个大妈当枪使。 圆慧是怎么把何家的房子给弄到手的，这事儿和她可半点不相干，只要不侵犯到她的利益，她可不会去掺和人家的事儿。 因此圆音打算随便敷衍几句就走。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周大妈也从23号院走了出来，一看到她，赶紧疾走几步迎了上来，一脸神神秘秘的问她知不知道圆慧的事儿。 圆音心下无奈，正要回知道，不就是跟吴永红谈对象那点事儿嘛。 结果下一秒，周大妈说出来的话，让圆音当场瞠目结舌。 “这圆慧可真是个人才，你确定她是在尼姑庵长大的吗？我看别不是在哪个勾栏院进修过的吧？她找了个门路，花了一笔钱进供销社当售货员去了！ “你知道这钱是谁出的吗？吴永红出的！据说一共花了七百块！ “我滴个乖乖，这么大一笔钱，少说也够娶七八个媳妇儿了！吴永红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给她掏了！ “为这事儿，吴家那位槐花婶子气得昨晚上在家里又哭又骂，还摔了一整套碗碟！直嚷嚷着要不认吴永红这个儿子了！ “唉，这个圆慧真是个扫把星，都把何家克得家破人亡了，如今竟然又去祸害吴家！ “那吴永红也是个拎不清的，自己这么好的条件，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不行啊，没想到他倒好，这么不挑嘴，什么脏的臭的都要！” 第224章 备胎 第224章 备胎 周大妈一脸的嫌弃鄙夷，对圆慧干出来的那些事儿，那是相当看不上眼，甚至连带着吴永红都骂上了。 圆音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后，也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七百块，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为了讨老婆，吴永红可真是敢下血本了啊！ 关键是，圆音细细琢磨了一下，却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 圆慧进供销社当售货员，是找了谁的门路还用猜吗？肯定是朱蜀宗了！ 可朱蜀宗堂堂西城区稽查处的主任，塞个人进供销社当个小小售货员而已，还用得着出钱？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所以圆慧花钱买工作这事儿，绝对是无稽之谈。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朱蜀宗确实安排她进供销社了。 而她一个刚进城无依无靠的小媳妇儿，忽然就找到工作了，还是无数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售货员岗位，这个工作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要是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周围的邻里肯定会怀疑。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她必须得跟大家说这个工作是她花钱买来的。 正巧她本来就打算给自己再找个长期饭票，索性就借着这件事做由头去找吴永红借钱。 以她对吴永红的熟悉程度，估计只是稍微使点手段，就让吴永红乖乖把买工作的钱掏给她了。 但实际上，这笔钱根本没花出去，都让她揣自己兜里了。 圆音甚至怀疑，很可能吴永红这些年存下来的积蓄就这么多。 毕竟他既要养母亲弟弟妹妹，还要养两个孩子，前头那个老婆据说是去年得重病去世的，去世之前还在医院治疗过很长一段时间，这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么细算下来的话，能攒下七百块，其实已经不算少了。 估计这条胡同里面，如今家底能和吴永红相当的住户，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上辈子圆慧嫁给吴永红后，就把持了吴家的财政大权，所以她一定很清楚如今的吴永红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以圆慧自私又心狠的脾性，踩着吴永红的底线，一次性把吴家的家底都掏空，这种事儿她绝对干得出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圆音就忍不住替吴永红掬了一把同情泪。 这笔钱到了圆慧的口袋里面，再想要她掏出来可就难了！ 说不定在这个女人的心里面，这笔钱上辈子就是由她掌管的，这辈子哪怕她没再嫁给吴永红了，这笔钱仍然应该归她所有！ 所以她才会借着这个机会，理直气壮地把这钱从吴永红手里要过来！ 不得不说，圆音真相了。 圆慧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她甚至还嫌这笔钱少了！ 上辈子吴永红让她吃了那么多苦，本来就亏欠她良多，别说是七百块，就是七千七万，那也是她该得的！ 要不是吴永红手里拢共就这么点存款，她肯定会开口索要更多！ 周大妈还在替槐花婶子抱不平，觉得要是换成她，她也不会要这么个糟心的儿媳妇。 要圆音说，周大妈显然想多了。 圆慧如今这个做派，分明是把吴永红当备胎，会不会嫁给吴永红且两说呢。 人家只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才吊着吴永红，要是朱蜀宗那边允许她上位，估计圆慧一定半分犹豫都不会有，直接踹了吴永红就投入朱蜀宗的怀抱。 毕竟当个光鲜亮丽的领导夫人，才是圆慧的终极梦想，可比做货车司机背后的贤内助有面子多了！ 而且上辈子，朱蜀宗确实是跟原配老婆离婚了，之后没过一年就又娶了个新老婆，何峥嵘也正是在朱蜀宗二婚的时候，拿了她的那块玉佩送去当了贺礼。 圆慧要是努把力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准还真能攀上朱家这根高枝。 这么一想，圆音心下就不由得一惊！ 她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她知道朱蜀宗离婚一年后又娶妻的事儿，那圆慧是不是也清楚？！ 之前圆音看到圆慧坐在朱蜀宗的车上，还骂圆慧是蠢货，觉得圆慧为了脱罪就去委身朱蜀宗的做法太傻了！ 可现在再分析圆慧的动机和目的，圆音却悚然发现，很可能从一开始去黑市卖卤猪下水，圆慧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冲着朱蜀宗去的！ 那时候何峥嵘已经被机械厂抓了，很多人都说何峥嵘犯了事儿要被判刑。 圆慧一定是意识到要靠何峥嵘来圆她当官太太的梦已经不现实了，她必须得抓紧时间换别的合适人选。 偏偏上辈子她就是个生活在市井底层的小老百姓，能接触到官员并了解这些人的机会并不多。 唯一能用得上的，很可能就是跟何峥嵘不清不楚的那段时间，她从何峥嵘口中听说了跟朱蜀宗有关的一些信息。 她知道朱蜀宗贪婪好色，甚至还很可能了解了朱蜀宗的某些特殊性癖好。 于是，她故意投机倒把被抓，等被抓之后，再用朱蜀宗感兴趣的方式引起对方的注意，从而达到接近并攀附上朱蜀宗的目的！ 越想圆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然当初圆慧为什么要搞那么大动作，每天大白天的就带着何芳华在大杂院里面卤那么多猪下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只要是个正常有脑子的人，都干不出这么没谱的事儿！ 另外，圆慧被稽查队抓捕的那次，据说是被人给举报了，但周大妈又说不是她举报的。 当时圆音分析很可能是何家这些年得罪了周围的邻居，让人恶意报复了。 可如今再想想，卖卤猪下水的是圆慧，又不是何家人。 而且当时圆慧都已经因为分家的事儿跟何家闹翻了，还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刘盼娣给赶出23号院。 那种情况下，谁会忍心去恶意报复一个无依无靠又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可怜小媳妇儿？ 她自己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更大吧？ 虽然说自己举报自己这种行为相当愚蠢又冒险，但圆慧本身就有点赌徒的属性，这辈子她选何峥嵘已经输过一回了，朱蜀宗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为了达到目的，她很可能真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第225章 收房 第225章 收房 越想圆音越是心惊肉跳。 她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圆慧这个女人疯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能重来一次是多大的幸运！只要熬过这几年，改开春风吹满地，站在时代风口上，遍地都是黄金，随便干点啥都能发家致富！ 她想要的人上人生活，靠她自己就能轻松实现！为什么就非要走上这条歪门邪道？！ 无法理解，匪夷所思。 圆音一时间表情一言难尽，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周大妈还在那儿嘀咕，一会儿说吴永红迟早要后悔，一会儿又说槐花婶子可怜，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但圆音已经不想再为这个事儿伤脑筋了。 圆慧为了走捷径已经疯魔，吴永红就算倾其所有也根本没戏，花那么多钱在圆慧身上不过是徒劳，等他撞了南墙，迟早会醒悟的。 不过那时候人财两空，他会不会后悔就不清楚了。 总之吴永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不是别人逼他这么干的，所以最后落到任何下场，也应该是他自己承担这份后果。 槐花婶子只要想开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大儿子都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她早就应该学会放手，放过儿子也放过她自己。 吴永红这么一门心思扑在女人身上，很明显是靠不住了。 与其去和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大儿子较劲儿，还不如指望一下小儿子。 虽然吴永胜这个儿子落下了残疾，但勤劳踏实赤诚善良的底色没变，把这个儿子的婚事给把控好，娶个靠谱的小儿媳妇，到时候她的养老也就有着落了。 到时候把家一分，跟着小儿子过，大儿子爱干啥干啥去呗！ 心里面这么想，圆音嘴上也就这么随口说了几句。 周大妈本来还在东拉西扯那些有的没的，结果一听圆音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你这个建议倒是有几分道理！我可得去好好开导开导槐花婶子，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大儿子的婚姻一团糟，可别把小儿子也给耽搁了！” 说着，周大妈就拍了拍圆音的肩膀，“行了，我先不和你唠了，你忙你的去吧！” 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23号院，显而易见地是去吴家串门去了。 圆音嘴角抽了抽，眼见着和曹叔约定的碰面时间快到了，哪儿还敢再耽搁，赶紧蹬着自行车一路快跑。 到了曹叔家门口，果然曹叔已经带着几个男同志在等着了，虽然这几个人都穿着便衣，但打眼一看就挺拔如松一身的浩然正气。 圆音忙笑着跟几个人打招呼。 曹叔也不啰嗦，一看她来了，领着人就往地安门赶。 等到了柳荫胡同，那几个公安就先进胡同转悠去了，曹叔则陪着圆音去街道办，得先上街道办那边办理收房登记手续。 这边的街道办早在洪勇在房管局那边给房子办理过户之后，就收到了消息，街道办里头对这个事儿议论纷纷，都很好奇买下这套凶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房子过户完都几天了，这新房主也迟迟没露面。 这让大家伙儿都在猜测买房的这个人是不是外地来的，不清楚这房子的内情，稀里糊涂让人给骗了。 等宅子过户完了，这人才被告知其中内情，然后吓得不敢来收房了。 甚至这天一早，还有人私底下打赌，赌这个房主到底还会不会要这套房子。 结果连赌注都还没商量好呢，新房主就到街道办来办登记手续了！ 整个街道办一片哗然，只要是手头的活不太紧要的，都齐刷刷地跑来房屋登记办瞧热闹，一个个在走廊外探头探脑，对买下这套凶宅的勇士格外好奇。 起初，这些人看到曹裕，还以为他是这套房子的新房主，对这个中年男人一通审视，觉得这人看上去不怒自威，确实像是敢住进闹鬼的地界的人。 但下一秒，这些人就被打脸了。 因为里头登记信息的人只喊了一句“谁是圆音？” 就见那个中年男人旁边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抬起了头来，脆生生地应道： “我就是！” 说着这姑娘就走上前，拿起笔刷刷刷地在登记本上填上了自己的信息，并且把相关的户口簿还有房契地契等材料给递了过去。 这下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谁敢相信，这个买下问园81号的神秘新房主，竟然是个不到二十岁，看着就弱柳扶风，仿佛一碰就碎的小姑娘！ 就这小丫头娇弱的小身板，能顶得住那些脏东西的贴脸开大？怕是住一晚上就得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吧？ 街道办众人的表情变幻莫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给出何种反应了。 圆音倒是情绪良好，办好登记手续，拿到问园的宅门钥匙后，片刻逗留都没有，和曹叔两人径直就往外走。 不过，在离开街道办的时候，她抬起头，像是不经意地朝着那些围观者扫了一眼。 目光落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眼神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芒。 回到柳荫胡同，那边几个公安已经在整条胡同里面仔细查看了一圈，看到两人回来，马上就有个男同志凑上来，低声道： “头儿，到处都看过了，除了柳树比较多，枝干比较茂盛外，这条胡同暂时没发现什么其他问题。” 曹裕微微点头：“进去看看再说！” 圆音赶紧摸出钥匙，往大宅门上的黄铜锁里面插。 因为那些诡异传闻，这宅子已经十来年没人入住了，黄铜锁上都长出了厚厚一层绿锈，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这把笨重的锁头打开。 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满室荒芜，宅子里长满了爬藤植物，屋檐椽梁下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再往里面走，庭院假山早被杂草覆盖，池塘也早已经干涸。 贸然靠近的脚步声让草丛里的飞鸟虫蛇收到惊吓，一时间满院子鸡飞狗跳鸟惊鼠窜，到处都是小动物们四下奔逃的身影。 第226章 太不把自己当外人 第226章 太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几个公安，估计是曹裕特意挑出来的，胆子还挺大的，哪怕听说过那些闹鬼的传闻，但一进屋照样横冲直撞，一间间屋门拽开，探照灯一样仔细搜查寻找，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圆音的关注点却不在鬼怪上，她根本没急着进屋，而是在中院和后院到处转，越看越是对这套院子满意。 标准的三进四合院，进大门过了照壁，就是一个七八十平米的外院，再往里面过二门，又是个两百多平的内院，再往后走，耳房两侧和后院，都有不小的面积。 这些可都是闲置的土地，加起来起码得有三四百个平方，差不多占了整个宅子的一半面积。 这么多地，好好利用起来，不知道能种多少花草蔬果了！ 关键这宅子所有权在她手上，她爱种啥种啥，谁来了也管不着！不像之前在废品站的时候，在后院那块空地上种点花种点蔬菜还得偷偷摸摸的。 这回她终于可以彻底放开手脚，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原先从园艺公司垃圾堆捡回来的那些病弱花苗，也总算有安身之地了！ 圆音眼睛带笑，目光落在这内院中间被杂草覆盖的假山池塘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间谍藏的财物还有电台，应该就是在这个内院底下，据说入口位置非常隐蔽，不了解这个宅子的整体结构，且没有经过仔细勘察的话，很难察觉。 果然，几个公安同志把偌大的宅子都里里外外搜了一圈，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非要说有什么不太对，大概是这个宅子里面太阴冷了。 明明已经是七月酷暑，外头日头高照，热意难挡，但这宅子里面却到处凉飕飕的，好像总若有似无地有穿堂风经过，这总归不太符合常理。 不过，炎热夏天里，这种凉飕飕的穿堂风，一下子就把周身的燥热都带走了，要不是有那些闹鬼的传闻作祟，众人肯定会觉得相当惬意舒服，甚至恨不得立马搬条躺椅来在廊下慢悠悠歇觉。 “叔，怎么样，我这宅子很不错吧？这么热的天，这地儿可太适合拿来避暑了！您有没有看上的房间？等修缮屋子的时候，我让宋燕淮给您和英姨留一间，以后夏天你们就来我家避暑！” 对几个公安同志那古怪的表情视而不见，圆音只笑嘻嘻地看着曹裕。 曹裕一看她这贼兮兮的表情，还有她这忽如其来的热情，就晓得这小妮子肯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宅子确实不错，不过给我们夫妻俩留房间就不必了，将来把老人接过来享福才是正经。” 见曹裕故意不接茬，圆音只好自己厚着脸皮主动提了： “嘿嘿，那啥，叔，您也看到了，咱这院子这么大，荒芜了多少年了，这要是就我和宋燕淮俩人，得干到啥时候去啊？ “要是找别人来修房子，这宅子是个什么情况您也清楚，您觉得我能请得到工匠吗？ “所以那啥，反正今天这几位大哥都被您拉过来当壮丁了，要不干脆一事不烦二主，烦劳大家伙儿再帮帮忙，把这个院子里的杂草啥的清理清理？” 曹裕：…… 曹裕差点没气笑了。 这侄儿媳妇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知道你使唤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不？” 圆音点点头，嬉皮笑脸地回道：“知道，人民公仆嘛，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那我不就是人民嘛。” 曹裕抬起手来点了点圆音，被她这话给整得没脾气了，一回头就冲着几个大冤种喊： “还愣着干啥，快点干活！” 几个刑侦同志敢怒不敢言，不是说好了是让他们来查案子的吗？这怎么变成当苦力了？ 但领导都带头吭哧吭哧下去拔草了，他们这些人难道还能在旁边干看着？ 眼见着几个同志都加入到了清理杂草的行列，圆音忙冲着众人道： “我去街道办那边看看能不能借到趁手的锄草工具，另外再搬一箱汽水来！” 说着不等几个人反应，她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这一出宅门，就见到不远处胡同里有人探头探脑，朝着问园这边张望。 应该是附近的住户听到了动静，知道这边的宅子易主了，也在好奇打探情况。 圆音也没去管那些人怎么议论编排，反正等间谍的事儿一解决，后面等她和宋燕淮搬进来住，闹鬼的传闻就会不攻自破。 她先是骑着车去了外头供销社，给买了两箱汽水，运回宅子里后，这才折返回街道办。 作为问园81号的新主人，虽然前面她不过匆匆露了一面，却已经在街道办众人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所以这会儿见到她又来了，本来还在忙碌的工作人员都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朝着她行注目礼。 圆音随手拉了办事员大妈，问道： “婶儿，请问咱街道办这边有没有锄头镰刀之类的工具啊，我想借几把回去使，我家那院子里头到处都是杂草，不清理干净根本没法住人。” 那大妈眼神古怪，大概是想说你这姑娘是不是虎啊，那可是凶宅，你还真打算搬进来住啊？你真不要命了？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口，被圆音又问了一遍后，这才回过神来： “哦哦，工具有，在后头工具间里头放着，你跟我来！” 到了仓库，圆音挑选了几把看上去比较新的工具，刚要离开，正好迎面就见到了一个拎着拖把的跛脚大叔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工具间门口。 圆音状似随意地瞥了那男人一眼，表情仍然是笑眯眯的，抱着一堆工具跟那位大妈表达感谢： “婶儿，等我那宅子重新修好了，搬家的时候一定请您上家里头去暖房！” 那大妈听了这话吓得连连摆手后退，脸色瞬间骤变，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就差没说工具你借走没问题，就算不还我也认了，暖房这事儿大可不必！ 等回到了81号院，圆音把工具一分，自己也加入到了劳动阵营。 不过，一边锄草，一边她就不动声色地把曹裕往假山池塘那边引。 第227章 跛脚张 第227章 跛脚张 到底没亲眼看到过当年这个案子的卷宗，只是听说了个大概，所以圆音其实也就只知道个大概位置，具体这个地下室的入口在哪儿，她也不是特别清楚。 但只要确定这底下藏了东西，要找到入口其实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圆音还有个异能傍身，木系异能探查过去，借助这些杂草扎根在底下的根系充当触手，只要看根系到了哪个位置突兀地停止往前延伸了，就说明地下室应该就在这一片没得跑了。 于是很快，圆音就在隔断了一片杂草之后，发现了一块地砖有古怪。 她没急着翻开那块地砖，而是忽然“哎呀”一声，故作惊喜地喊道： “曹叔，快看我发现了什么？这片草丛里居然有一窝鸟蛋！” 其实那窝鸟蛋她在前面摸索地下室入口的时候就发现了，趁那几个人不注意偷偷收进了空间里。 这会儿她故意把这窝鸟蛋放出来，就放在了那块有问题的地砖上，再把那几个刑侦公安给引过来。 果然，她这一嚷嚷，那几个公安马上就好奇地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曹裕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还不忘提醒她：“你先别高兴得太早，看看到底是鸟蛋还是蛇蛋再说！刚进来那会儿，我都看到有好几条蛇窜出去了，你要是把蛇蛋给一锅端了，当心过山峰追着你算账！” 等凑上前确认过后，他马上就笑了：“这个是野鸡蛋，还不少呢，有十好几个！” 圆音一边捡鸡蛋就一边接话：“正好中午我准备请几个同志一起去国营饭店好好搓一顿，把这野鸡蛋也带上，让厨房大师傅给做一盘香煎韭菜鸡蛋，大家伙儿都尝尝鲜！” 那几个公安一听这话都跟着笑，被拉来卖苦力的那点怨气瞬间就被抚平了。 结果笑着笑着，有个公安随意踢了那个空了的鸟窝一脚，忽然表情一顿，低下头眼睛就紧紧盯着他脚下踩着的那块地砖，表情瞬间就变得奇怪起来。 “头儿，这块砖，怎么感觉踩上去跟旁边的砖不太一样啊？” 说着，这人对着这块砖用力往下踩了一脚。 这一脚踩下去，那块地砖就蓦地往下沉，再抬起脚时，竟然直接从地底下弹出来大半截。 还不等周围众人反应，这个公安已经眼疾手快地蹲下身去，顺手抄起手里的那把铁锹就把这块砖给撬了起来。 这一撬，就见这块地砖底下，赫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像是拉环一样的东西！ 眼看着那公安下意识地就要伸出手去拽那拉环。 说时迟那时快，曹裕直接将手里的铁锹伸了过来，一把拦住了这个公安的动作。 “别动！” 曹裕的表情十分严肃，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众人顿时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该干嘛干嘛去！这么大一片院子还没锄干净呢，不动作麻利点，今天一天都搞不完！” 曹裕一边嘴上骂骂咧咧，一边冲着几个人使眼色。 这几个人不愧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人员，几个眼神交换间，已经领会到了曹裕的意思。 众人立刻散开，各自又拿着各自的工具忙活起来，撬地砖的那个公安，也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砖重新恢复原状。 大家神色如常，动作甚至比前头更麻利了，边干活边有说有笑，就好像刚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快到中午，圆音按照前面说的，在国营饭店叫了一桌好菜，好好犒劳了这帮壮劳力一顿，那十几个鸟蛋，也都让大师傅给做成菜端上了餐桌。 吃过午饭，又回了问园继续干，一直忙活到傍晚五点多。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有点正事，得赶回去处理。” 曹叔站起身来，神色自然地对圆音说道。 圆音挑眉一笑，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收工。 关门上锁，一行人就往外走。 圆音负责将那些锄草工具还回街道办，其他人则出了柳荫胡同就分开，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还工具的时候，又碰上了那位大妈，那大妈正在叉着腰骂人，被骂的对象，正是前头圆音在工具间门口看到过的那位跛脚大叔。 “怎么了这是？” 圆音顺嘴就问了一句。 见有外人进来，那大妈赶紧收敛了表情，冲着圆音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没事儿，姑娘你那房子里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 圆音点了点头，把工具交给这位大妈： “还没呢，主要是我也没想到院子里会是这么个情况，带来的人手不够，忙了一整天也只把内院那块大的院子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这锄草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腰酸背痛，累得够呛，唉，改天我还是雇几个人来做这个活吧，要让我自己来干，时间长了真吃不消。” 说着，圆音就笑问道， “婶子，咱街道这边应该有没工作需要接零碎活来补贴家用的吧？有没有谁乐意帮我家来锄草的？我给工钱！” 那大妈动作一顿，讪笑了几下： “那啥，我回头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接这个事儿。” 这回答相当敷衍，一听就是随意搪塞她的话。 圆音却像是一点都没听出来似的，一脸天真单纯地冲着这大妈道了谢。 然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把那自行车上那两箱空汽水瓶给搬了下来，冲着一旁那位跛脚大叔笑了笑， “叔您是咱街道办的清洁工吧，那这些空汽水瓶给您吧，这个点儿供销社关门了，我想退也退不了，拉回去太费事儿了，万一路上不小心摔上一跤，好好的瓶子就全cei了。” 一听这话，那跛脚大叔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但那边那位大妈眼中却蓦地闪过一抹喜色，赶紧凑上来道： “哎哟，姑娘你搞错了，跛脚张不是清洁工，他是我们这儿档案室的资料管理员，不过平时档案室都快闲出屁来了，跛脚张就会帮着打扫一下卫生。” “退汽水瓶这事儿不用麻烦跛脚张，他腿脚不便利，这么重的东西他搬不动，你交给我就行了，我去帮你退！” 说着，这大妈就一脸厉色地瞪了那跛脚张一眼。 跛脚张见状，果然老老实实地缩回屋里去了。 圆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笑着不再多言语，任由这大妈把这两箱空气水瓶给搬进去，藏在了她那个办公桌底下。 一箱汽水12瓶，两箱就是24瓶，一只空汽水瓶能退五分钱，24瓶就是一块二，都差不多够买两斤肉了，也怪不得这大妈如此霸道，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不抢才是傻子！ 第228章 落网 第228章 落网 等出了柳荫胡同，圆音才骑着自行车拐过一条街，果然就在不远处看到了等着她的曹叔。 一看到她出来了，曹裕就径直冲着她伸出了手。 圆音眼中闪过了然，老老实实地从兜里把那把铜钥匙给掏出来递了过去。 “这阵子不要到这边来了，那边宅子的事儿什么都不要过问，要是有什么进展，或者是需要找你做进一步调查的话，我会去烟袋胡同废品站找你！” 圆音点了点头，见曹裕转身要走，赶紧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儿？”曹裕纳闷地停下了蹬自行车的动作。 圆音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道： “叔，让你们的人注意安全，另外记得留意一下街道办那个叫跛脚张的人！” 曹裕忍不住皱眉：“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圆音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能含糊着解释： “说不上来，但今天我去借工具还工具的时候都碰上这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人哪里怪怪的，您就当是我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总之小心提防不会有错！” 女人的第六感是什么鬼，这种话听着就不靠谱。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说这话，曹裕只怕当个笑话听一听就过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可如今说这番话的人是圆音，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实在是这个小丫头不久前才给他提供了洪勇那边的重要线索，而且经过仔细查验后，已经证实了这条线索的真实性！ 虽然曹裕至今都搞不清楚，这么精准隐秘的线索，这小丫头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洪勇的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一旦行动，他能从中得到天大的好处绝对毋庸置疑。 因着这个事儿，他认为圆音没准就是那个能助他青云直上的贵人，所以小丫头如今说的话，哪怕再奇奇怪怪不合逻辑，曹裕也愿意信上一信。 反正就算这回这丫头的直觉是错的，那于他也没什么损失。 但万一她的怀疑是对的，那早早对目标进行提防和部署，把这个嫌疑人的所有退路提前堵死，在抓捕行动实施起来时肯定会更有针对性，也能将队员们的损伤降到最低，这对他们公安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行，这个人我会去查的！” 见曹叔引起了重视，圆音顿时放下心来，和他摆了摆手，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本以为问园这个案子可能还要过阵子才能有结果的时候，没想到那个间谍这么沉不住气，竟然在圆音收完房的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园子里，准备把他藏在那个地下室里面的东西给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结果没想到，曹裕那边动作相当迅速，早在发现那个拉环后，下午就偷偷让其中一个刑侦同志回去调人，在圆音他们收工关门，撤出柳荫胡同后，马上就有一批公安快速蹲点，将整个宅子都给包抄了。 可能是潜伏多年，年龄也大了，看家本领早就快忘光了，也有可能是这人对自己的能力自视甚高，觉得他这些年在问园装神弄鬼非常成功，不会有人敢大半夜跑到这个地方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个人确实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潜进了问园，完全没有任何警惕性，结果刚将那个地下室的入口打开，就被一帮民警给冲上来摁倒在地。 这个消息，是圆音隔天从园艺公司回来，曹裕亲自上门来告诉她的。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那个跛脚张确实有问题，那些闹鬼的传闻，都是他传出来的！” “那个拉环，就是打开地下室的机关，那地下室里面藏了几部电台和电译本，还发现了六具被枪杀死亡的尸骨，虽然这个跛脚张还没有开口交代作案经过，死者身份也暂时还未确认，但这些东西足以将这个人的间谍身份锤死了！” 曹裕心情相当激动。 洪勇那边的案子还没开始行动，这边问园就先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才刚刚上位不到半个月，就破获了一个这么重大的案件，案情一汇报上去，连市局和国安保卫司都惊动了。 他那个老丈人得到消息后，也高兴得一晚上没睡，今天早上愣是多吃了半碗饭！ 圆音当然知道那个地下室里都有些啥。 除了电台译本和尸体之外，应该还有好几箱的黄金袁大头，以及一堆手雷枪支。 这些曹叔没提，应该是涉及到保密条例，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 至于地下室里面的那几具尸骸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猜。 没错，正是当初这个间谍所在的情报小组成员。 这群人在大撤离时起内讧，在地下室自相残杀，最后死得就只剩下了那个跛脚张。 甚至就连跛脚张的左腿，都是在这场恶战中中枪后才跛掉的。 这人在解放前，潜伏在一所中学当老师，中枪残疾后，他对外声称自己是为了保护学生被敌军打伤的，还因此得到了国家的特别照顾，被安排到了内大街街道办事处最清闲的档案室当管理员。 进了街道办后，这人就装起了滥好人，在街道办天天主动包揽打扫的工作，有什么好处也不争不抢，就连被同事欺负也一点不反抗，久而久之，街道办里面的人都觉得他老实好拿捏，谁都不把他当回事。 就是凭借着滥好人的人设，这人愣是在京城完美隐身了近二十年，俨然成了内大街街道办事处最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一直到被抓之前，从没人怀疑过跛脚张竟然会是个间谍！ “你那个宅子暂时被查封了，得等这边案子调查清楚了才能撤掉封条，到时候房子清理修缮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这边找人来弄，保管翻修完绝对让你们小两口满意，成不？” 光是昨天除草一天，她就累得完全不想动了，更别说后续还要给这么大个宅子进行翻修，光想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曹叔把这些活儿给包揽了，不需要她来费心思，那圆音当然求之不得了。 第229章 玩什么聊斋 第229章 玩什么聊斋 曹叔一走，圆音激动得连饭都不打算做了，直接叫上谢流萤上和平门吃烤鸭去！ 作恶多端的间谍终于被抓了，隐患彻底解除，问园 81号完全归她所有，很快她就能从废品站搬出去了，这么好的事儿，绝对值得庆贺！ 等圆音到乐和堂的时候，谢流萤刚好要下班，一听圆音说去全聚德吃饭，这小吃货果然立马就来了兴致，连什么缘由都顾不上问，乐颠颠的就跟着圆音跑。 直到坐在了烤鸭店里，等上菜的功夫，圆音才小声把问园的事儿说了一遍。 谢流萤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九百块？！三进四合院？我的天，圆音姐你怎么这么聪明！嗷嗷嗷，等房子弄好了，你能不能给我留个房间啊，我也想去住一住！长这么大，我还没住过这么大还带假山池塘的私人豪宅！” 圆音很乐意把这个好消息给小闺蜜分享，听到谢流萤说想去住，二话没说就应了： “行啊，估计最多到八月底九月初就能搬，到时候弄好了我就通知你！” 等案子告破，外界知道问园闹鬼的传闻都是假的，而这套宅子已经被她以九百块的价格提前给拿下，之前对这套四合院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帮人，怕是都得银牙咬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别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圆音的心情就说不出的畅快，晚上胃口更是好得出奇，两个人点了只烤鸭还有其他几道在国营饭店不常吃到的海味，最后通通被一扫而光。 这一顿可不便宜，一只烤鸭就要六块，一盘油爆大虾要三块五，干炸里脊一块七，再加上一碗酸辣鸭血粉丝汤，一共花了她12块钱。 当然了，价格虽然贵了些，味道却着实不错，比上次和宋燕淮去老莫吃那硬得能当棍子使的列巴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反正圆音觉得这一顿还算花得值。 不过就算她手里如今不差钱，一年也最多到这种地方来消费个一两次，要是月月都来，那她肯定也会觉得肉疼。 送谢流萤回到金银胡同，圆音才慢悠悠溜达着往自家赶。 结果才拐到街角，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停在了对面街口。 下一秒，圆慧穿着新裙子和新皮鞋，打扮得花枝招展地从车上下来了。 那小轿车也没停留，马上就开走了。 圆慧背着挎包走了没几步，一抬头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圆音，立马横穿过马路小跑着追了上来： “小师妹，等一等！” 圆音一听见圆慧喊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加快脚步就往前赶。 可惜圆慧就跟个牛皮糖一样在后面紧追不舍，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边追她还一边不停地嘚瑟炫耀：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犯不着见着我就跑吧？ “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就在西单大街的供销社当售货员，专门卖雪花膏蛤蜊油，你以后要是要买擦脸油，可以来找我！ “小师妹你在那个城郊的食堂里头洗菜忙不忙累不累啊？ “哎哟，我现在坐柜台每天都快要闲得无聊死了！要不是看在一个月有27块5工资的份上，我才不想去上班呢！ “你干那个洗菜工一个月多少钱？该不会在日常开销完之后，连买一盒擦脸油的钱都不够吧？ “要是你实在手头紧，我可以送你一盒，女人的脸可得好好保养，不然等不了几年就垮了！” 圆音简直要被烦死了，只能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道： “我不需要擦脸油，我每天很忙，又累工资又低，比不得你售货员的工作清闲赚得多，恭喜你，你这辈子终于成为了人生赢家，跟你一比，我输得彻底，这样行了吧？得到你满意的答案了吧？可以别再跟着我了吗？” 圆慧愣住，看了圆音好几秒才扯着嘴角：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要和你比，不过就是担心你而已。 “你说你嫁个收废品的也就算了，如今又找了份临时工干得这么起劲儿，上辈子在何家吃了那么多年苦你还没吃够啊？怎么这辈子还上赶着找苦吃？” 圆音内心毫无波澜： “别再演了，整天装腔作势的你不累吗？ “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你搁我这儿玩什么聊斋？非要我说得更直白点吗？ “你的追求我不敢苟同，我的想法你也理解不了，咱们俩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上辈子做了四十多年貌合神离的师姐妹，我已经做腻了！ “这辈子希望咱们俩离得远远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干！ “你过得好与不好我根本不关心，我过得辛苦与否，也不需要你来置喙！” 圆慧顿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的表情震惊又难堪，甚至于眼神中还闪过一丝茫然和不知所措。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一直活在对圆音的憎恨和攀比之中，把圆音踩在脚下就是她的终极目标，也是支撑她不断向上爬的动力。 可现在圆音却说根本不在意她的事儿，只想离她远远的，这对圆慧来说犹如当头棒喝。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海上失去了灯塔指引的船只，迷失了方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圆音可不管圆慧作何感想，她在发泄完心里的火气后，就趁着圆慧还在愣神赶紧溜了。 生怕圆慧那个神经病再撵上来，平时回家的那段路程她要走十几分钟的，结果今天七八分钟就到家了。 等洗漱完躺到床上了，圆音脑子里就忍不住开始盘算。 宋燕淮回程的火车应该已经在路上走了四天多了，按照正常的行程时间来推算，明天应该人就能回来了。 可惜她现在在培训，不能请假，不然她就一早上火车站接人去。 在大西北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点肉，肯定又都瘦没了吧？ 算了，瘦点肉算什么，把爷爷给救回来了，这一趟就去得值！ 也不知道宋家的几个长辈看了她的照片后，是个什么反应？应该不会嫌弃她太瘦太矮长得不好看吧？ 就这么迷迷瞪瞪地东想西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到早上再睁开眼，外头天光大亮，院子里隐隐传来了谁拧开水龙头接水的声音。 夏天天亮得早，圆音还以为是吴永胜提前来上班来了，结果一看手表，才五点多。 她愣了一下，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猛地一下清醒过来，从炕上爬了起来就往外跑，一拉开房门就朝着外头看去。 果然，院子里的水池边，正站着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第230章 脱胎换骨 第230章 脱胎换骨 大夏天的，虽然才五点多，天已经开始微微热起来了。 男人光着膀子，拿搪瓷盆接了一盆水，正拿着毛巾在身上擦拭着。 听到开门声，他动作一顿，抬起头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见圆音傻愣在门口不动，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吵醒你了？本来还想着让你再多睡会儿，这才没叫你，现在看来事与愿违了。” 圆音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人，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实在是眼前这人，从外形到气质，变化太大了。 刚重生那会儿，宋燕淮面色苍白，瘦津津跟个竹竿似的，浑身没二两肉，俨然就是一副没精打采的病秧子模样。 后来在圆音每天各种营养餐均衡搭配调理进补加持下，这家伙慢慢地脾胃有所好转，脸上身上终于开始长肉了。 等到启程去大西北的时候，宋燕淮看着总算像个正常人的样子了，但整体还是偏瘦。 可现在，谁能告诉她，不过去了大西北一个半月，到底这家伙在那边经历了什么？ 原来那个白皙瘦弱文质彬彬的男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麦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流畅肌肉线条，虽然身形仍然不算多魁梧，但小腹平坦结实，整个上半身都充满了力量感。 哪怕隔了这么远，圆音都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热意瞬间烫红了脸颊。 似乎是察觉到了圆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这家伙唇角弧度一勾，弯下腰低着头，当着圆音的面将那一盆凉水端起来就当头浇下。 然后像条欢快的狗子一样摇头晃脑，随意地把头发上的水珠甩了甩，这才朝着圆音这边走了过来。 眼看着这家伙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快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就近在咫尺。 水珠自男人短削的头发流到脖颈，再顺着前胸往下一点点划过腹肌，隐没进裤缝里。 圆音呼吸一紧，口干舌燥，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宋燕淮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圆音的局促一般，就这么靠了过来，抬手摁着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口处，然后就这么在圆音头顶一比划： “媳妇儿，我走了快俩月了吧，怎么感觉你还是一点个儿都没长啊？” 圆音：……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是吧？ 我这才刚要近距离感受一下这个肌肉到底有多结实呢，你这一开口，旖旎暧昧的气氛全给破坏掉了！ 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偏长了张嘴呢！我看干脆毒哑了得了！ 见圆音气鼓鼓跟个河豚似的，宋燕淮倒是“噗嗤”一下乐了。 也不逗她了，手往下快速揽住了小媳妇儿的腰肢，单臂一个用力，就将圆音给轻松抱了起来。 然后不等圆音有所反应，他就顺势往前跨出一步，将小媳妇儿直接压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下一秒，悬在空中的圆音就被迫仰头，承受着这家伙的唇瓣下压。 滚烫的身体紧密相贴，唇齿间碾磨勾缠。 一时间圆音只觉得整个口腔甚至鼻息间，都被这个男人的气息侵占。 这个吻，如暴风雨一般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就想要挣扎，发出了几声不太清晰的呜咽。 可惜宋燕淮力气大涨，完全无视了圆音的抗拒退缩，反而手臂向下，托起女孩的臀部，更加用力地将她娇小的身体整个嵌入他怀中。 安宁的大清早，只能听得到窗外树上欢快的鸟鸣声，还有两人热烈急促的心跳声和唇舌交织的激情喘息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圆音腰肢酸软，面红耳赤，甚至忘了呼吸，宋燕淮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两人眼神交汇，男人的眼神色气满满，侵略意味十足。 圆音心下都在发颤，缓了好一会儿才羞红着脸开口： “那个，我，我没刷牙……” 男人胸膛发出闷笑，复又低下头来，温柔又亲昵地轻咬了一下她那殷红的嘴唇： “没事儿，甜的！” 圆音脑子里轰地一声，整个人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好在宋燕淮并不需要她如何言语，就这么将她搂在怀中，时而亲吻一下她的发顶，吮咬一下她的耳垂，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光。 就这么耳鬓厮磨了快半个小时，他才满足地喟叹一声，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媳妇儿，一会儿咱俩出去吃早饭吧，这么长时间没吃焦圈炒肝豆腐脑了，我都快要馋死了！” 圆音这会儿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脸也没那么红了，点了点头同意了宋燕淮的诉求，一边进屋给他拿衣服，一边问：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这么快，火车不是要在路上开四五天吗？我还以为你起码要今天下午才能到呢。” 宋燕淮笑了笑，没提他是什么时候到家的，只解释道： “梁首长要去豫西军区开会，正好路过郑州，就顺带捎了我一程。” 正说着，他就看到了圆音翻出来的那套衣裳，一看就是专门给他做的，顿时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圆音把衣服抖开，拿起上衣来在这家伙身上比划了一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是夏装，我想着天气热，穿得宽松些更透气，就故意把尺码做得大了些，不然这几套衣服都白做了！” 才一个半月不见，这家伙真是脱胎换骨了，连肩膀都变宽了不少，原本是大了两个尺码的衣裳，这会儿宋燕淮麻利地套上，竟然刚好合身。 宋燕淮赶紧给圆音道谢，穿着新衣裳喜滋滋地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隔壁拎回来了一个硕大的背包。 等到他把背包拆开，从里面拎出来一份又一份的西北特产的时候，圆音人都看傻眼了。 “这个是西北的牛肉干还有奶粉，味道非常正宗，营养价值相当高。 “这些是藏红花跟冬虫夏草，西北独有的名贵中药材，我专门找人淘来的好东西！ “之前你那个仓鼠精闺蜜不是说你气血不足月经紊乱吗？这个藏红花就是活血化瘀的，调理气血吃这个最管用！” 除了这些，这家伙还带回来了好几瓶药酒，说是用藏药秘制的。 不过这个酒不是给圆音的，他给单独收起来了，说是要拿去送给曹裕和胡厂长。 看这家伙笑得贱兮兮的模样，圆音立马就猜到这酒是干嘛用的了。 这么多名贵特产，每一样都不便宜，圆音估摸着这家伙这次去沙边河部队出公差赚的那点外快，恐怕是全都花在这些东西上了。 第231章 又爱又恨 第231章 又爱又恨 “哟，小宋回来了？” “这好长时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洗漱完，圆音就和宋燕淮出家门去吃早餐。 在胡同里碰上几个邻居大妈，都好奇打听宋燕淮这阵子去哪儿了。 去大西北这事儿用不着隐瞒，所以宋燕淮就笑眯眯地解释了几句。 几个大妈看宋燕淮的眼神跟原来大不一样了。 毕竟这家伙如今可是机械厂的助理工程师，和原先的废品收购员工作岗位相比，不管是工资还是地位都高出来一大截。 如今连身上那股病恹恹的阴沉气也散了，晒黑了也变强壮结实了，面颊五官轮廓硬朗且立体，眼神凌厉如炬，薄薄的嘴唇微抿着，看上去强势又略带攻击性。 这样的独特非凡气质，可太招这些大妈稀罕了，两人走在胡同里，惹得那几位大妈们频频回头。 圆音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朝着这家伙看了好几眼。 宋燕淮放缓了脚步，笑问她： “做什么老看我？咋了，不认识了？” 圆音摇了摇头，总不能说这家伙一下子变得这么有压迫感，跟她上辈子后来见到的那个两杠四星，随身带着俩警卫员的军工大佬的威严气场近乎完美重合，她有些不太适应吧？ “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圆音只能主动挑起话题。 提起这个，宋燕淮如今的心态平和了很多： “恢复得还算可以，已经能正常下床走动了，但这种病得慢慢养着，干不了重力活，可他们是在劳改农场，该分配的任务少不了，只能让我爸妈多帮忙分担一些了。 “你寄过去的照片，他们都看到了，老爷子特别高兴，问我用什么办法把个这么好的姑娘给骗到手的，我说这姑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要跟我领证的，老头还不信呢！ “老爷子还催咱们抓紧点，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说这个孙媳妇一看就机灵，将来生的孩子也肯定聪明。 “我应下了，说咱俩到时候就生他十个八个的，让老爷子等着，过几年出来了正好来给咱带重孙子！” 虽然知道宋燕淮说这些话肯定是为了安抚宋爷爷，让老爷子心里头留着个牵挂和念想，才能在大西北那艰难的环境里积极地撑下去。 但圆音还是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瞪了宋燕淮一眼。 既然聊起了大西北的事儿，宋燕淮就刹不住车了，先是说起了他去劳改农场送药的事儿，一开始农场方面不让见人，是梁首长帮忙斡旋担保，那边才松口，让他见到了重病在床的爷爷。 又吐槽西北环境的艰苦，饮食习惯的不同，最后才一脸怨气地讲梁首长有多惨无人道，丧心病狂。 “我跟你说，媳妇儿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老梁简直不是人，那就是一魔鬼！当初胡厂长帮我从他手里讹走了一瓶特供酒，那家伙肯定是记仇了，所以故意报复我！” “我明明是去出公差的，结果他说我身体素质太差了，竟然把我直接给扔去训练营！让营长逮着我好好操练！还威胁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体能考核若是通不过，就别想离开沙边河！” “你都不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来的！每天不是在维修机器，就是在搞高强度体能拉练，皮都给我蜕了好几层！” 圆音总算知道，这家伙身上这硬邦邦的腱子肉是怎么来的了。 敢情是那位梁首长的功劳！ 虽然宋燕淮对梁首长怨声载道，但看得出来，这家伙后来应该是痛并快乐着，从这段特殊且艰苦的经历中，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因此才会对老梁又爱又恨，有这么多啰嗦抱怨。 到了国营饭店，买了宋燕淮心心念念的四九城特色早点，两人坐下来慢慢吃，宋燕淮这才问起圆音这段时间的情况。 之前圆音已经写过一回信，把家里发生的事儿都告诉给宋燕淮了。 如今要说的，就只有她去参加研究中心的技能培训，还有买下问园81号的事儿了。 果然，当听到圆音花九百块拿下了一套三进四合院，宋燕淮喝进嘴里的豆腐脑差点没当场呛出来。 他震惊地抬起头，一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夺少？九百块？！” 八百多平的三进四合院，还是在地安门内大街！ 这种黄金地段的稀缺资源，到他穿越那会儿，随便一套就得价值好几个亿，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不是非富即贵的人，根本别想拥有好么？ 宋燕淮感觉他这出去一趟，不过一个多月时间而已，这四九城变得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什么时候三进四合院烂大街到这种程度了，九百块就能买下来，这跟白菜价有什么区别？ 圆音点头，把洪勇惹怒了曹叔，被逼着写保证书给她换房子，然后她顺势买下了对方手里那套凶宅，又意外让曹叔抓到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大间谍的事儿都小声地说了。 这个过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极具戏剧性，要不是从圆音口里说出来，宋燕淮恐怕都要以为他这是在听小说故事汇了。 宋燕淮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好半晌都还回不过神来。 见他不说话，圆音还以为宋燕淮不高兴： “那个，买房这事儿是我擅作主张，没提前跟你商量，要是你介意那房子里头出过命案，那咱们就另外再找其他的房子，但我不后悔买下问园，这宅子将来肯定能大涨，我花九百块买下来绝对不亏！” 宋燕淮立马精神一震： “为啥要找其他房子？就住这个！放着这么宽敞的豪宅不住，难道要没苦硬吃，去跟一大帮子挤大杂院筒子楼？” 说着，他就将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干脆利落地塞进圆音的手里，用赞许和鼓励的眼神直勾勾看着自家小媳妇儿， “媳妇儿，以后咱们家的财政大权就交给你了，你看上什么就买什么，想投资什么也不用跟我商量，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只管放心大胆地下手，千万别犹豫！” 啥都没干就坐拥一套亿万豪宅，有个锦鲤附体欧气爆棚的媳妇儿就是好，财神爷追着来送钱！ 他只要紧紧抱住小媳妇儿的大腿，就能跟着吃香喝辣，傻了才去自己理财呢！ 老老实实把工资上交，让自家媳妇儿以一博十一本万利不香吗？ 第232章 幸福的形状 第232章 幸福的形状 吃完早餐，宋燕淮就准备骑着圆音那辆女士自行车送她去鼓楼桥。 圆音这才想起来，她给宋燕淮买的那辆二八大杠还在空间里放着呢。 看时间还早，完全来得及，圆音就让宋燕淮先送她回去一趟。 宋燕淮还以为圆音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不疑有他，马上就带着圆音折返回了废品站。 进了院子，圆音就让宋燕淮闭上眼睛。 然后圆音就拿着钥匙打开了工具间后面的门，佯装从后院把那辆新的二八大杠推了出来。 “当当当当！看，惊不惊喜？” 新车一露面，着实把宋燕淮给意外了一把。 “给我买的？我不是只给了你一张自行车票吗？” 圆音微抬着下巴，得意又傲娇：“怎么，就只许你能弄得到票，我就不行啊？” 说着，她就把她找冯娟买了一张临期自行车票的事儿解释了一遍，又从挎包里翻出了自行车的购买凭证， “你这辆车得你自己去车管所砸钢印，早点去把手续给办了，不然当心路上被稽查队给没收了！” “哎，知道！” 宋燕淮把购买凭证揣进兜里，咧着嘴笑得一脸的不值钱，看着这辆他媳妇儿专门给他买的自行车，比当初发现他爷爷埋在假坟冢里面的那一堆宝箱还要开心。 “走！先送你上班去！” 把女士自行车撂家里，骑着那辆新的二八大杠就出门了。 圆音在后头侧坐着，本来是一只手拉着车坐垫边缘，一只手微微拽着这家伙的衣角的。 结果骑着骑着宋燕淮不得劲儿，腾出一只手来强行将她的手臂给拉到身前，环在他的腰上，这才觉得满意了。 不过在外面，这么亲密的举动其实是不符合规定的，怕被稽查撞上，所以这家伙脚下蹬着自行车一溜烟跑得飞快！ 手臂和腰腹只隔了薄薄的一层衬衣布料，感受着那温热的体温和梆硬的肌肉所带来的触感，圆音脸颊燥热，嘴唇却不自觉地飞扬。 两侧景物不断倒退，夏天的早晨风轻盈又快乐，吹拂过她的面颊，仿佛触摸到了幸福的形状。 到了鼓楼桥，刚刚停稳自行车，那边运输车也从不远处驶来了。 冯娟正在后车厢冲着她招手，圆音冲着宋燕淮挥了挥手，就快速爬上了车。 “你爱人出差回来了？怪不得看着气色这么好！” 又看到了外头杵着的瘦高身影，冯娟忍不住打趣。 圆音脸上热意还没褪去，但面对冯娟的揶揄，她却没像曾经那样羞涩躲闪，而是大大方方地笑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之前他在外地没法联系，总是免不了会担心，现在终于回来了，晚上睡觉都踏实了。” 说到这儿，圆音倒是忍不住想问冯娟， “你最近在小食堂怎么样？还适应吗？” 因为圆音要去参加技能培训，小食堂那边她的工作岗位就空缺出来了。 小食堂里面的工人本来就只有几个，圆音负责的工作部分还是挺重要的，这个技能培训班一办就得两个月，她这一走，原本属于她的工作就得分摊到其他人头上，其他那些员工当然不乐意了。 所以周存毅打算重新安排一个人进来，问圆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来顶替俩月。 周存毅的想法是，让圆音找个信得过的人来临时干两个月，万一到时候要是圆音培训完了技能考核没通过的话，就还能回来小食堂继续当她的学徒工。 但要是换成他这边安排的人，没准过个俩月，这工作就让人家给顶了，到时候圆音连个退路都没了。 圆音自己是没这方面的担忧和顾虑的，这几天她在培训班适应良好，表现也很突出，研究中心技术助理，她当定了！ 所以她去找了冯娟，问冯娟愿不愿意到小食堂来接她这个工作。 当然了，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圆音也没说免费转让给冯娟。 她也清楚冯娟如今肯定拿不出多少钱，所以她就象征性地收了两百块，并且还同意让冯娟按月付给她。 用的正是当初宋燕淮把工作转让给吴永胜时一样的方式，一个月给她十块八块的就行。 冯娟肯定乐意啊。 在药圃食堂洗菜，干到死她都是个临时工，没有转正的机会。 但去园艺公司小食堂做学徒工，熬个三两年就能成为正式工了。 而且小食堂的待遇很明显比药圃食堂好了一大截，哪怕只是个学徒工，享受的福利跟普通正式工是一样的，这么好的事儿，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冯娟怎么可能会拒绝？ 于是，在圆音的举荐下，周存毅把冯娟从药圃直接调到了小食堂。 冯娟跟蔡师傅也是老熟人了，不用经过磨合期就能适应蔡师傅的说话做事节奏，加上她性子温婉柔和，要快速融入小食堂这个小圈子应该不难。 果然，圆音这一问，冯娟脸上就满脸都是笑意： “挺好的，小食堂的人都好相处，比药圃食堂那边氛围要轻松多了，周主任也和善，遇到困难很快就帮我解决了。” “对了，赵飞被抓了，你知道吗？” 圆音一愣，摇了摇头。 赵飞就是药圃食堂那个出尔反尔，差点害得圆音跳槽失败的赵主任。 打从圆音调到园艺公司小食堂之后，就再没关注过药圃食堂的事儿，跟这个赵飞也没了交集，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这个赵主任被抓的事儿。 “我也是听我大姨说的，说是赵飞被举报贪污药圃的后勤物资，乱搞男女关系，总之罗列了好几条罪名，然后就被保卫科的人带走了，应该就是上周的事儿。” 那会儿冯娟刚好到小食堂来上班来了，所以这么劲爆的消息她也是这周才听张大妈说起。 圆音估摸着这事儿不是那个郑有龙干的，就是马荷花的手笔。 郑有龙右手废了，马荷花流产，两人都丢了工作，若是他们手里攥着赵飞的把柄，能不借机狠狠敲诈赵飞一笔？ 但以赵飞的脾性，能乖乖就犯就奇了怪了，肯定会耍心机手段。 结果没想到把那俩人里面的谁给惹毛了，对方不跟他谈了，直接把桌子掀了。 不过这里面三个人都不无辜，落到这个下场根本不值得同情，圆音听一听也就过了，反正跟她也没什么相干。 第233章 不讲武德 第233章 不讲武德 研究中心的培训课程一般要上午九点才正式开始。 但圆音还是保持着之前在小食堂上班的时间节奏，基本上会提前半个小时到。 帮办公室的老师们打上两壶热水，再顺便将办公室还有教室都快速清扫一下。 这些活做完，差不多也就到上课时间了，其他学员陆陆续续来到教室。 因为圆音是从小食堂由罗教授破例举荐上来的。 整个培训班四十多个学员，就她一个专业岗位完全不对口。 所以当初培训名单张贴到宣传栏的时候，整个园艺公司和研究中心都对她特别关注。 在得知她是因为救活了那株被研究中心所有人都判了死刑的老丹桂，才被特招进培训班后，所有人对她的能力都充满了好奇和质疑。 有的认为她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其实就是草包一个，对植物研究根本一窍不通； 当然也有的人则认为能救活一棵濒死的老丹桂，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管这些人对此是什么看法，总之，作为一个特例，圆音在进入培训班后，理所当然地遭受到非常多的针对排挤质疑和刁难。 一开始几乎每堂课，老师们都会把她叫起来回答问题，抽查她是否能跟得上进度； 小组讨论和实践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学员愿意跟她一组，好像圆音加入进来会拖他们的后腿似的。 不过圆音完全没受到这些事的压力和影响。 每次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都能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没人愿意和她组队也无所谓，那她就孤军奋战，用实力碾压全场对手。 横冲直撞气势汹汹，完全不讲武德。 不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下来，她就打得整个培训班的众多学员都溃不成军，毫无招架之力，让所有人都彻底无话可说。 就连那几位授课老师都不得不单独来找她谈话，让她上课的时候稍微收敛一点。 不然再这么下去，整个培训班其他那四十多号人，要被她给打击得梦想破灭斗志全无，对植物科研提不起半分兴趣了。 虽然老师们嘴上是这么劝说，但实际上，这些研究员们早就对圆音另眼相看。 尤其是在和圆音私底下认真接触和探讨过一些专业领域的问题之后，更是一个个都特别喜欢她。 虽然圆音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基础知识掌握得非常扎实，并且经常有很多奇思妙想，十分新颖的观点和创造性建议，思维角度和大部分循规蹈矩的科研员们完全不一样。 科研员做研究项目，最愁的就是思路瓶颈，很多时候研究陷入停滞，就是因为思维定式，卡在死胡同里面出不来了。 但每每和圆音沟通交流，这姑娘总能从一些他们完全没想过的方向，给他们提供一些特别的灵感。 这简直堪比缪斯降临，只要是想在课题研究上有所建树的，哪个科研员会不喜欢这样一个灵感源泉？ 要不是培训班课程还没结束，有几个老师甚至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姑娘给提溜进自己的课题组了！ 不早点下手，回头等更多的人回过味儿来，都来抢人，他们怕是根本抢不过。 “小圆，昨天的实践数据，你没交啊？” 这天圆音照旧是八点半到了研究中心，等到她在教室里面擦黑板的时候，办公室有个老师拿着一叠作业走了过来，看到她就开口询问道。 圆音擦黑板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眼中闪过一丝纳闷之色。 “我交了啊？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给放到您的办公桌上了，是跟其他同学的作业放在一块儿的。” 那老师一听这话就笑了：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刚刚看了下，其他人的作业都交了，就你的没看见，行了，趁现在离上课还有点时间，你再重新补一份给我。” 圆音皱眉，心下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从老师那儿拿来了一张表，把昨天她做实验时记录的那些数据仔细回忆了一遍，重新誊写在了数据表格上。 上午的课结束后，圆音就拿着饭盒准备去小食堂吃饭。 其他学员也三五成群地往外走，不过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从园艺公司各个部门科室选拔上来的，拿的是大食堂下发的餐票，只能去大食堂用餐，和圆音并不顺路，自然也没人会和她结伴。 不过圆音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小食堂还有冯娟在等着她，没准还专门给她留了菜。 这样一想，圆音心下就有些急切，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刚下完楼梯走出研究中心的时候，身后忽然就有人叫住了她。 “圆音同学！等一等！” 圆音一愣，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朝她追过来的人，面露诧异和不解。 “姜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追上来的这人，叫姜启航，也是培训班的学员，高中毕业后就通过招工考试进入了园艺公司后勤科。 据说姜启航的父母都是园艺公司技术科的骨干，姜启航从小耳濡目染，对植物非常精通。 整个培训班四十多号人，他是除圆音之外，另外一个专业理论知识精通，实践经验也丰富，最有可能被选拔成为研究中心的技术助理的人选。 圆音在培训班上课的这段时间里面，和这个人也正面交锋过几次，发现这人确实有点东西。 不过圆音并不担心姜启航会赢过她。 她到底多活了一辈子，那多出来的二十几年可不是在吃干饭。 姜启航固然厉害，但和她比，她哪怕只拿出五分的实力，这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眼下，圆音有些奇怪地看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姜启航，不知道这人忽然找她做什么。 他们除了上课交流学术技能上的问题之外，私底下并没有接触，只能算是叫得出名字来的陌生人。 “那个，圆音同学，我…我带来了两罐高档罐头，是火腿和豆豉鲮鱼，约了几个同学一块儿去大食堂吃饭，你…你要一起来吗？” 小伙子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番话，紧张得面色涨得通红。 第234章 直接毁了她! 第234章 直接毁了她！ 看着面前这人忐忑又笨拙，一副愣头青的模样。 圆音相当错愕。 她并不迟钝，相反特别擅长察言观色，能通过一些细微的眼神和小动作来揣摩他人的情绪和心思。 更何况面前这人情绪外露，压根没有半分的隐藏和掩饰，是什么意图几乎一眼就能看得透。 可正是因为看得明白，她才更加觉得震惊和荒谬。 赶紧回想了一下，她应该没有跟这人有过任何超越同学的接触和交流，也从未给人释放出过任何错误的信号，她这才放下心来。 “抱歉，我已经约了人了，你们自己去吃吧。” 圆音赶紧直接拒绝，也不管这人是什么反应，直接就高冷地走了。 天菩萨，她如今头发不过寸许长，俨然就是个假小子模样。 而且在培训班经常需要去田圃观察各种植物的生长情况，采集各项数据。 所以她天天穿的都是旧衣服旧鞋子，打扮得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万万想不到就这副尊容，竟然还有男同志来对她示好！这小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圆音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走远了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身后那小子一眼。 没想到这一回头，倒是让她愣住了。 那姜启航被她拒绝，看上去确实是有些受到了打击，低着头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儿。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小子身后不远处，还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同志，正一脸嫉恨恼怒地盯着她。 那神情架势，像是要从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一般。 圆音只觉得这女同志简直莫名其妙。 她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不过就是拒绝了一顿饭而已，犯不着这么仇视她吧？ 你要是对人家男同志有意思，你大胆去表白倒追都成，把我一个已婚妇女当成假想敌，这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圆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理会那些人了。 反正整个培训时间也就俩月，她跟这群学员们气场不和，压根没打算跟这帮人交朋友。 去了小食堂，冯娟果然已经在等着她了，看到她来，立马就在角落里朝着她招手： “快，上午有个教授来吃饭，结果临时有个实验数据出问题，点的菜刚上桌还没来得及吃人就急匆匆地走了，我分到了半份辣炒鸡丁和好几块红烧排骨，咱俩一块儿吃！” 说着，冯娟就不由分说地夹了一块浓油赤酱的红烧排骨塞进了圆音的嘴里。 “好吃吧？我前头吃了一块，蔡师傅的手艺，真的是绝了！” 圆音重重点头，眯着眼睛吃得一脸享受。 美食当前，刚刚发生的那点小插曲谁还在意啊，早被她抛诸脑后了。 等到吃饱喝足，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睡个午觉养精蓄锐很有必要。 不过她原先在小食堂分到的那张集体宿舍床铺让给冯娟了，所以这会儿她只能去教室，准备趴在课桌上眯会儿。 回教室之前，她先去了趟厕所，结果刚蹲下，就听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和议论声。 “一个食堂出来的伙夫，竟然还妄想进研究院，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就是，穿得那么穷酸，跟个叫花子差不多，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勾得姜同志对她神魂颠倒的，真是不要脸！” “这姜同志也是瞎了眼，放着青青你这个漂亮优秀家世又好工作体面的姑娘不要，居然喜欢上那么个肮脏低贱的乡巴佬！” “本来还打算今天让她狠狠丢个脸的，没想到老师们这么偏心，明明她那份作业都让我给偷偷撕掉了，结果老师竟然也不批评她，轻飘飘地让她补一份数据就算完事了，真是气死我了！” 圆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几个人是在骂她？ 这可就过分了！ 她到培训班是来学习进步的，压根没招惹任何人，那姜启航喜欢她，跟她有个屁的关系，她跟这人都不熟，又不是她逼他喜欢的！ 而且她确实是穿得不够光鲜，但那也跟肮脏低贱扯不上关系吧？ 这几个女人开口闭口叫花子乡巴佬的，嘴巴是吃屎了吗，这么臭！ 关键这些人还背地里偷偷撕掉她的作业，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也太下作了！ 圆音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眼见着那几个女人走进厕所，她有心想要听这些人到底在背后都是怎么编排她的，干脆一个闪身就躲进了空间里。 没想到这一躲，就听到了让她更气愤和震怒的内容。 “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姓圆的贱人太爱出风头了，再这么下去，我们所有人一点机会都没了！” “我听说这次研究中心只要两个技术助理，姜同志几乎已经是内定的人选了，剩下的那个名额，绝对不能落到那个贱人手里！” “就是，青青你上点心吧，要是她也当上助理了，那她和姜同志就成了同事，两人每天一起共事，朝夕相处，很容易就能处出感情，到时候你哪里还有机会？” “可是她确实很厉害，老师们都喜欢她，咱们实力不够，技能考核根本比不过她！” “那就从别的方面入手！光技术能力强有什么用，只要证明这个人品行低劣，让老师们厌恶她，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这人也会被踢出局！” “怎么证明？” “那还不简单，你就这样……” 有个女人小声支招，其他人立马跟着附和，时不时还会插话补充几句。 躲在芥子空间内的圆音却是越听越是愤怒和心惊。 这要不是她正好在厕所里，恰巧听到了这些女人的对话，她绝对不会想到，不过是参加个培训班而已，竟然会招惹来同班学员这么深的恶意！ 这帮人哪里是想要争个助理名额啊，这是准备直接毁了她！ 等到那几个女人商量好策略，陆续上完厕所离开，圆音也没急着冒头，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又陆续进来出去了几波人，确认那几个女学员已经都走了，她这才找机会出去。 回到研究中心教学楼，圆音按照平时的作息，趴在了教室课桌上睡午觉。 下午是实践课，得去苗圃那边下田跟着老师一块儿干活。 学员比较多，分散在苗圃的各个角落，每个人的分工都不一样，所以在上课的过程中，老师也不一定能注意到所有人，期间要是有人上厕所什么的，偷偷溜出去一会儿，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圆音因为厕所偷听到的那些话，所以才特别留意了，果然中途有个女学员趁老师不注意鬼鬼祟祟地跑出去了，大概过了几分钟后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回来后，那女学员就冲着不远处紧张等待的温青青微微点了点头。 圆音在温青青下意识朝着她这边看过来时，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冷意。 第235章 那就报警吧! 第235章 那就报警吧！ 上完室外实践课，学员们就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 圆音在自己的课桌前坐下，手往桌肚里一摸，果然就摸到了自己那挎包里多出来个鼓鼓囊囊的硬物。 她面上不动声色，手却悄悄探进挎包，眨眼的功夫，就将那个物件调了个包。 没过两分钟，学员们就差不多都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离她隔了两条过道的后方，忽然就传来了“哎呀”一声惊呼。 只见温青青神色震惊焦急地站起身来，一边把她那挎包从课桌里翻出来，一边大声喊： “我的手表，我放在桌子里面的手表不见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着温青青那边看了过去。 这年头手表可不便宜，一块起码也得百二三十块，还要手表票，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不会随意丢在培训班的课桌里。 “怎么会这样？快仔细找找！” “青青，你确定放在桌子里面了吗，是不是你记错了？” “会不会刚刚上实践课，掉在苗圃那边了？要不叫上几个同学帮你去找找？” 有几个女学员则假模假样地凑了过去，帮着温青青一同翻起了课桌和挎包。 但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 温青青眼眶涨得通红，带着哭腔委屈地解释： “我肯定没记错，上午我把手表放课桌里，后来去吃饭忘记戴了，中午在宿舍睡了一觉，后来就直接去上实践课了，中途我就没回过教室！” 马上旁边就有女学员肯定了她的说辞： “对，中午吃饭我们几个是跟着青青一块儿去的，当时她的手腕上确实没戴手表，我还以为她今天就没戴到公司来呢，也就没在意。” “那她这手表肯定是被谁偷了！”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气氛顿时就变得怪异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 手表是在教室里弄丢的，那岂不是说他们这些人都有嫌疑？任谁平白无故被怀疑偷东西，心里都不可能痛快。 “跟我可没关系，我吃了午饭也回宿舍去休息了，到刚刚才进来！” “我也是，上午下了课我就走了，当时教室里还有人！” “上午最后一个离开的是谁？中途有没有人回来过？” 学员们一个个着急地撇清关系，说着说着，目光就落在了圆音的身上。 “我记得，好像只有圆音同学是每天都回教室午休的吧？” 这下众人的视线皆朝着圆音这边扫了过来，探究的怀疑的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神色，在这些人的脸上不断涌现。 “圆音同学，你有没有看到谁拿了我的手表？” 温青青缓缓走到了圆音跟前来，一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模样。 圆音面色如常，语气淡定：“没有。” 这个答案简短干脆，却并不让温青青满意，她并没有就此离开，咬了咬嘴唇继续追问： “中午教室里就你一个人，谁进来过你最清楚，麻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块手表对我真的很重要！” 圆音抬起头来嘲讽地看了温青青一眼。 那边几个女学员早就按捺不住了，见状立马跳了出来： “青青你这么低声下气做什么，给她脸了？！这教室就她一个人，谁偷了你的手表还用问吗？” “就是，圆音，青青性子软好欺负，我们几个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你偷了她的手表就赶紧乖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几个不客气！” “废什么话，直接搜！不是在她身上，就是在她桌子里！” 说着，那几个女学员就径直冲了上来，要对圆音搜身搜课桌。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这个情况，圆音还没开口说话呢，姜启航就率先站出来阻拦。 他脸色铁青，皱着眉生气地盯着这几个女同志：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们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平白无故就怀疑别人，还要去翻人家的东西，这太侮辱人了！谁给你们的权利这么做？” “温青青，你的手表丢了，就能随便怀疑人了吗？这么贵重的物品，你为什么不贴身带着，人家圆音只是在教室午休，也没义务帮你看管财物吧？” 温青青眼眶里充盈着泪花，身形摇摇欲坠，一副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模样： “姜同志，我，我没说是圆同学拿的，我就是问她有没有看见谁进来过，我知道你对圆同学有意思，可你也不能为了偏袒她，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我啊！” 被温青青这一句话道破了心思，姜启航瞬间脸色涨得通红，下意识就神色紧张地朝着圆音这边看了过来。 周围的学员也是一片哗然，大概是没想到会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众人一边窃窃私语着，一边眼神暧昧地在姜启航和圆音两人之间不断打量。 圆音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一般，只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这几个女学员： “说我偷了她的手表，你们有证据吗？” “要是没有，你们就这么污蔑我，还要当众来搜我的身，可是犯法的！” 这话让几个女学员表情微变，要上手搜身的动作都不由得迟疑了几分。 一看这情况，温青青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恼恨，嘴上却还是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 “圆同学，你别激动，我真的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要是手表真是你拿了，只要你现在还给我，我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向你保证，肯定不会怪你，也不会去告诉老师！” “你年纪还小，没见过手表，想拿去试戴，我能理解的！” “你要是直接同我开口，我把手表借给你戴个三五天都没问题！” 圆音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就这么默默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矫揉造作戏精上身。 温青青这番话说得倒是好听，可分明是在以退为进。 这么多人看着呢，真要是圆音把手表拿出来，就算温青青不计较，其他人也绝对会将她彻底钉死在“盗窃”这根耻辱架上。 到时候圆音肯定在这个培训班待不成了，甚至她在园艺公司的晋升之路，也将止步于此，以后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再也抬不起头来！ 可温青青这般装模作样的姿态和话语，确实是非常奏效。 周围的人都对她心生好感，一个个都觉得这个女同志也太善良大度了。 就连姜启航的脸色都有所缓和，之前对温青青生出的那股谴责愤怒之火，瞬间褪去了大半。 他忍不住朝着圆音这边看了过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报警吧！” 圆音冷漠地开口，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我说我没拿，你不信，那就报警吧！让保卫科的人来查！ “但随便让几个阿猫阿狗来搜身，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第236章 会变魔术 第236章 会变魔术 “贱人，你骂谁阿猫阿狗呢？” 那几个女学员立马就冲着圆音怒目而视。 倒是温青青心下一阵窃喜！ 她巴不得圆音报警，把保卫科的人找来，这事儿就彻底闹大了！ 一会儿只要她的手表从圆音的挎包里翻出来，铁证如山，这女人就是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就是研究中心的那些老师想偏袒圆音，要为圆音找借口掩盖事实都不成了！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这个女人身败名裂前途尽毁，只能回去当那个灰头土脸的灶房女伙夫，还拿什么来勾引姜启航！ 一想到一会儿圆音“被抓现行”的精彩场面，温青青就觉得浑身都说不出的得意和痛快。 但面上她还得装作一副宽宏大度替圆音考虑的模样，“好心”劝道： “报警就算了吧，一点小事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同学一场，别弄得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其他人立马就点头： “对，都是同学，拿了人家的东西，交出来就好了，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人家都这么宽容，说了不会拿你怎么着了，再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就有点不识趣了吧？” “体面一点，别逼人家动手啊！同样是人，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真是看走眼了，平时看着一副乖乖女好学生的模样，谁知道竟然这么道德败坏人品低劣！” 圆音对这些人的议论谴责充耳不闻，只侧过头看着姜启航： “姜同学，能否请你去保卫科一趟？ “这些人现在已经给我定罪了，但我不接受偷窃这个指控，需要保卫科的同志来为我证明清白！” 姜启航担忧地看着圆音，见她表情冷静而坦荡，眼神里没有半分心虚，只得一咬牙转身就往外跑。 见姜启航真去叫保卫科的人了，众人顿时神色复杂。 温青青眼中却露出了一抹奸计得逞势在必得的笑。 圆音，这可不是我逼你这么干的啊，你自己要找死，怪不得我！ 不多时，姜启航就把两名保卫科的同志叫来了。 等了解完基本情况后，那两名保卫科人员的目光就在圆音和温青青身上逐一扫过。 “圆音同志是吧？不介意我们来搜一下你的抽屉吧？” 圆音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已经是夏天了，圆音身上穿的军绿色短袖衬衫和长裤都是薄款，哪怕不搜身，一眼看过去，有没有藏东西几乎一目了然。 那两个保卫科同志走上前，将圆音的桌子挪开，众目睽睽之下把桌肚里的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 桌肚里的东西不多，几本书和本子，两支铅笔，一把短尺，还有就是她那个装着铝饭盒的挎包了。 不过，当保卫科的同志把挎包打开，将饭盒掏出来后，动作却不由得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只见那挎包底部，赫然出现了一块全钢材质的女士手表。 那位同志把手表从挎包里掏出来，才要开口质问圆音要作何解释，没想到围观的众人率先炸开了锅。 “手表！真的是她偷的！” “我的天哪，真让温青青猜对了！” “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想不到这姑娘居然这么没脸没皮！” “还要报警呢，这下好了，把自己给锤死了吧！这也太不要脸了！” 温青青反应相当迅速，立马眼泪珠子就下来了： “圆同学，你怎么能这样，亏我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干出这种事！” 温青青身侧那几个狗腿子更是冲上来就要扇圆音嘴巴子，不过被那两个保卫科同志一把给拦了下来。 姜启航这会儿也呆愣在原地，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仿佛如幻影般破灭，看圆音的眼神失望至极。 圆音却仍然镇定自若，不闪不避地看着温青青，语气严肃地问道： “温同学，你确定你的手表是我偷的？” 温青青以为圆音想抵赖，顿时就厉声斥道：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手表不是你偷的，总不能是它长了脚，自己跑到你的包里去的？” 圆音摇了摇头：“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这就是你的手表？” 温青青冷笑：“这不是我的手表，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圆同学，做人不能这么没下限，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想要据为己有！ “就算你学术技能再好，将来进了研究所又有谁敢和你这样的人共事？ “万一哪一天别人研究出什么成果来，你是不是也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偷来盗？！” 圆音对温青青说的那些内涵讽刺她的话充耳不闻，只固执地确认一个答案： “明白了，总之你已经认定这就是你的那块手表了，是吧？” 温青青点头，不假思索地道：“当然！” 圆音也懒得跟这个人多废话了，直接看向两位保卫科人员： “同志，我想问我被人恶意诬陷，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这块手表，是我爱人送给我的结婚聘礼，是我跟我爱人五月份在西单商场一块儿挑选的！ “我可以提供购买凭证！ “另外，西单商场的手表柜台售货员，我爱人还有药圃食堂的洗菜大妈和切菜师傅，应该都能为我作证！ “但现在，温青青同志坚称，这块手表是她的，还恶意诋毁我的名声，损坏我的清誉！ “我想请问，如果证实温青青同志在撒谎，她是不是会受到惩处？”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就是那两名保卫科人员都愣住了。 温青青却是立马沉下了脸色，怒极反笑： “圆音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倒打一耙，这明明是我舅舅去津市出差，给我带回来的海鸥牌手表，怎么变成你的结婚聘礼了？你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吗？ “还购买凭证，一副穷酸低贱泥腿子样儿，你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吗？” “等等，你，你结婚了？” 温青青忽然觉得不对，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圆音。 姜启航也是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圆音可不管这两人怎么想，她只盯着那边的两个保卫科的同志： “同志，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吧？ “温同志自己都承认了，她的手表是海鸥牌的，那跟我包里的这块上海牌手表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我会变魔术，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把这海鸥牌手表给秒变成上海牌吧？” 第237章 不用再来了! 第237章 不用再来了！ 这话一出，温青青和她身边那几个女学员都齐刷刷变了脸色。 温青青更是立马就冲上去，从那个保卫科同志手里抢过了那块手表。 结果这一看，温青青瞬间目瞪口呆。 这，根本不是她的那块表！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温青青倏地回过头来，眼神死死盯着那个帮她将手表塞进圆音课桌挎包里的女学员， “我手表呢，那我的手表去哪里了？！” 那个女学员也被这个情况给整懵了，不敢置信地冲上来查看究竟。 这一看，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还真不是温青青之前交给她的那块手表！ 温青青的那块手表是半钢材质，表盘没这么大，表带表针都是银色； 而从圆音挎包里搜出来的这一块手表却是全钢的，而且表针是红色，表盘也比温青青那块大了一圈。 这可不是别的东西，这是价值一百大几的手表啊！ 温青青亲手交给了她，可现在这块手表却不见了，要是温青青向她索赔的话，就是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这个变故，直接把这个女学员给吓哭了，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自乱阵脚，下意识地就要为自己辩白： “青青你信我，我真的把表塞进——” 结果剩下的话还没喊出来，就被温青青一巴掌给扇清醒了！ “你给我闭嘴！” 温青青眼神冷厉阴森，那表情简直快要杀人了一般，直看得那个女学员心底都不自觉在发颤，立马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开口多说一个字！ 温青青哪儿能任由这个女学员不打自招，当众把事情的真相给抖出来？ 她又不蠢，一发现那手表根本不是她自己的那块，她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她发现手表丢失，到她那几个朋友怀疑圆音偷表，再到后来闹到把保卫科叫来搜查，整个过程圆音都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气定神闲，就好像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被污蔑的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正常人在知道自己被诬陷偷窃手表的时候，一定会生气惊慌暴怒愤慨不平！ 但这些情绪变化，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出来丝毫！ 而且这个女人也没有急着自证清白，而是坚持要等到保卫科的人来了才肯同意搜身！ 这贱人分明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的！ 偏偏那时候她还没察觉到这个女人的意图，还以为这个女人中计了，于是故意顺水推舟，任由姜启航跑出去叫人！ 殊不知她全程都在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终于回过味儿来的温青青，肺都快要气炸了！ 这个姓圆的，肯定是提前察觉到了她们的计划！却故意隐忍不发，将计就计反将了她一军，借她的手来狠狠打她的脸！ 唯一让她想不通的是，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下午他们这些人都在室外苗圃上课，期间这个女人又没回来过，下了课大家都回了教室，这个女人自从坐到座位上之后就没挪过窝。 而且从进门到丢手表事发，其实也就隔了三五分钟而已。 这贱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把手表调包的？ 被调包的那块手表，又被她给弄到哪儿去了？ 温青青目光不由得落在周围的围观的学员身上！ 她现在合理怀疑，这群人里面，一定有个人是圆音的同伙！ 在那三五分钟的空档时间里，是这个同伙偷偷帮助圆音，把她的那块手表给转移了！ 不然圆音这个贱人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缜密的计划！ 可就算这个猜测是对的，不知道这个帮凶到底是谁，她也根本拿不出证据！ 温青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只能是自认倒霉，承认是她弄错了，绝对不能再任由事态再失控下去了！ 要是让保卫科的人知道是她恶意栽赃陷害，那才是真的没法收场！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那块手表，铁定是要打水漂，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且这个姓圆的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定会揪着她被污蔑偷手表的事儿不放！ 要是她不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个贱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一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一个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女伙夫手上，不仅损失了一块表，还颜面扫地，甚至很可能会受到严厉的惩处，温青青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眼神怨毒地瞪着圆音。 如果目光能凝成实质，这会儿圆音怕是要被她千刀万剐了！ 能混进保卫科的，自然个个都是人精。 虽然温青青及时捂住了那个女学员的嘴，没让这个女学员把剩下的话嚷嚷出来！ 但这两个保卫科的同志把这个事情的经过重新捋了一遍后，就把真相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了。 因此，这两位同志这会儿看向圆音的眼神十分温和，将手表还给圆音后，就眼神冷冽地看向温青青和她身后那几个女伴： “你们几个，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当众恶意污蔑侮辱同事，随意毁坏同事的名誉清白，这事儿必须得严肃处理，不然以后人人效仿怎么办？ “先写份检查，过几天在大会上当众给人家圆音同志道歉！ “至于其他处罚，等保卫科开会商议之后，再另行通知！” 听到这个话，温青青和那几个前面跳脱得十分厉害的女学员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纷纷觉得，写个检查而已，这处罚根本不痛不痒，只要不是直接关押拘留，这事儿就还有操作的空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围观的众人却神情古怪，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把一直站在最外围，将整个事件看了个全程的人露了出来。 一看清楚这人是谁后，温青青和那几个女学员瞬间变了脸。 罗教授盯着这几个在培训班兴风作浪挑起事端的女学员，面色十分愤怒和难看： “你们几个，收拾好东西回你们的科室去吧！以后这个培训班不用再来了！” 温青青几人面色煞白，下意识就要哭着认错求饶。 罗教授却抬起手来不耐烦地制止了这群女人的聒噪，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凌厉： “温青青是吧？ “前面你骂圆音同志是穷酸低贱的泥腿子，那我想问问你，在园艺公司从事种植工作的，还有我们这些专门搞植物研究的，都是成天在地里和泥土打交道，哪个不是你口中的泥腿子？！ “怎么，这份工作在你眼中就是穷酸低贱的？既然你这么瞧不起这个职业，那你跑到我这个培训班来做什么，是来展示你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的吗？” 温青青被罗教授这番话训得哑口无言。 “另外，前面你有句话说得非常对！” “一个人就算学术技能再好，若是品行不端，将来进了研究所，又有谁敢和这样的人共事？” “更别说有的人不仅能力不行，还专门在背后给人使阴招耍手段！这种嫉妒心重，沉不下气来的人，不适合搞科研！” “我也绝对不会允许让这样的人，出现在我的科研队伍里！” 第238章 宣告所有权 第238章 宣告所有权 不管温青青几个人如何求情，罗教授就是不为所动，坚持要将这几个人从培训班开除。 最后温青青几人哭得眼睛都肿了，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收拾了东西灰溜溜地离开了研究中心。 等这几个人一走，罗教授的目光就在剩下的这些学员身上扫射： “搞科研做研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尊重科学的基础上，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而不是人云亦云，随随便便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么容易就让人煽动情绪，你们这些人平时是一点脑子都不带的吗？ “连最基本的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就算让你们进研究所做课题，稍微遇到个瓶颈，被人三言两语就带跑偏了，那你们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先前怀疑并谴责过圆音的众多学员们皆面色涨得通红。 姜启航更是低下了头，臊得都不好意思和圆音对视。 把一众学员统统教育了一番后，罗教授才冲着圆音轻轻招手，语气柔和地道： “小圆，你跟我出来一下！” 圆音点了点头，紧跟在罗教授的后面走出了教室。 “刚刚那事儿我看明白了，那几个女学员，是故意栽赃陷害你的对吧？” 老教授笑得和蔼，完全没有迁怒怪罪她的意思。 圆音便也没瞒着，把她在厕所偷听到那几个女学员要害她，然后她有所防备，找机会将手表调换的事儿说了。 至于她是怎么调换的，这事儿自然不用详细解释。 罗教授点点头：“这事儿你做得对，就应该狠狠反击回去！咱们搞科研的人虽然不爱搞这些鬼把戏，可也不代表我们就真的好欺负！ “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要是一点血性没有，就这么乖乖任由人家揉圆搓扁，那我可就要怀疑史蓉教授跟我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了！” 圆音一愣，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罗教授。 “史蓉教授，是我的师妹，你和你爱人冒险给她护送英文资料的事儿，她跟我提过。” “你这孩子不错，这一个多星期你的培训情况，我也基本了解了，你的表现相当优异，甚至远超我对你的预期。” “但有时候，太拔尖了往往不会受欢迎，锋芒毕露带来的负面作用，就是会引来嫉妒和攻击，就像今天这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你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了吗？” 圆音顿时就笑了。 她明白这位罗教授为什么要把她叫出来了，搞半天是担心今天的这个事儿会让她心存疙瘩，所以专门开导她来了。 “教授，不遭人妒是庸才，害怕被风摧，那是因为还不够强，真要是足够强大，不仅不会畏惧风雨，反而还会在暴风雨中站得更稳！” 这话说得自信从容，豪气万千，让罗教授都不由得多看了圆音一眼。 罗教授这会儿是真的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孩子不光冷静理智有勇有谋，内核也非常强大稳固，完全不会被外界的干扰所动摇！ 只要保持住这份坚韧无畏的勇气和决心，这孩子的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罗教授目光灼灼，脸上满满的都是鼓励： “那就继续加油努力，我期待看到你成为那个无所畏惧的强者！” 到底是经历了一场变故，培训班的氛围有些古怪，那些学员们看圆音的眼神都有些心虚躲闪。 圆音却不甚在意，下午上课时间一结束，她收拾东西就利索走人。 结果走出研究中心没多远，那个姜启航竟然又追了上来。 “圆音同志！” “对不起，那会儿你被温青青她们针对污蔑的时候，我没有坚定地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圆音脸上笑容很淡，语气带着十足的疏离：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不熟，那时候证据于我不利，你不相信我也很正常！” 姜启航只觉得圆音这个表情分外刺眼，语气也让他非常难受。 但他心里又十分清楚，他和圆音确实没什么交情，对方对他再怎么冷漠生疏都正常。 想到之前圆音对保卫科的人说那块手表是她爱人给她买的结婚聘礼，姜启航心下就更是说不出的郁闷和烦躁。 眼见着圆音就要转身离开，他顾不上犹豫纠结，还是急切地想要求证： “你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你…你真的结婚了？” 谁会拿婚姻来开玩笑？她也从来没有要刻意隐瞒她已婚的事实。 这段时间她不戴手表，不过是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 毕竟原来在药圃食堂，她就是戴手表，才惹来了马荷花的贪婪觊觎，闹出了后面的那些事儿。 可没想到，这回她刻意低调，竟然又惹出祸来了。 这会儿面对姜启航紧张而热情的眼神，仿佛在期待她说出否定的答案，圆音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不想招惹烂桃花，也从来没想过会有男人对她动这种心思，这对一个已婚女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是赶紧把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吧，可不能再让这个男同志对她心存任何幻想了！ 她顺手就从挎包里翻出了那块手表，认真戴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这是我爱人帮我挑的，手表很合适，我非常喜欢！” 这话一出，面前这个男同志瞬间眼神黯淡，肩膀都不自觉垮了下去，嗫嚅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半晌都没能张得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从圆音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看样子，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圆音一愣，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宋燕淮，她顿时眼前一亮，惊喜地就冲着他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宋燕淮似笑非笑，抬眸朝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子淡淡瞥了一眼，眼神里暗含警告。 直到看到那小子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伸出一只手来动作自然地接过了自家媳妇儿身上背着的挎包，另一只手则虚揽住了圆音的肩膀，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宣告他对面前这个女孩的所有权， “胡厂长的爱人正好要来园艺公司商量国庆节单位需要用的花卉，我就跟着坐便车来看看，怎么，我来接你下班，不欢迎啊？” 第239章 什么来头啊 第239章 什么来头啊 怎么可能不欢迎？ 圆音眉开眼笑，脚步轻快活泼，开心的泡泡都快要从胸膛里溢出来了。 宋燕淮看了眼圆音还有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并未追问刚刚和她聊天那男的是谁。 不过他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泛酸，甚至还隐隐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自家这小媳妇儿是块蒙尘的璞玉，他不过是仗着当初天时地利，在小姑娘刚下山还俗，无依无靠的情况下趁虚而入，才走了狗屎运捡到了这块瑰宝。 可这样的瑰宝是藏不住的！ 小姑娘底子好，头发在慢慢变长，五官也在逐渐长开。 女大十八变，她以后只会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优秀耀眼！ 到那个时候，群狼环伺，不知道得有多少饿狼想要扑食，寻找机会将他的宝贝给叼走！ 一想到那个情形，宋燕淮心里就说不出的紧张忐忑惶恐不安。 可他又不能把小媳妇儿揣兜里天天带着，只能像雄性动物一样，战略性扞卫自己的领地所有权！ 他在心里头默默打定了主意。 回去就得尽快想办法再弄一张手表票，买一块跟他媳妇儿同款的情侣表！ 要不是六七十年代国人还没有结婚戴戒指的习惯，不然他非得去找人定做两枚戒指，给他和圆音的无名指都套上！ 这样的话外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跟他媳妇儿是一对，让那些想打坏主意的野男人统统都给他滚远点！ 圆音可不知道仅仅因为一个姜启航，就让宋燕淮打翻了醋坛子，患得患失成这样。 她这会儿的心情很不错，虽然在培训班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让她满意。 保卫科和研究中心都不打算偏袒包庇温青青那几个人，她们被打回原科室之后，园艺公司那边肯定会过问，到时候她们干的事儿根本瞒不住。 那几个女人不仅没机会进研究中心了，就是原本的工作岗位估计都会受到影响。 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 圆音一边往外走，一边就忍不住和宋燕淮分享这事儿。 在描述到温青青发现上当，一脸的气急败坏，却又只能咬牙吃下这个哑巴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圆音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脸上表情格外灵动鲜活。 宋燕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温柔。 圆音走着走着才觉得不对，一抬头就和宋燕淮那直勾勾的眼神对视上。 这一瞬间暧昧流转，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 “哟，我这个电灯泡，是不是出现的不合时宜啊？” 吴琳站在大门口，看着这对小夫妻旁若无人的黏糊腻歪，顿时露出了一脸的姨母笑。 两人一惊，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分开。 圆音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吴阿姨，让您久等了。” 吴琳却是笑着摇头：“没有的事，我也才到了没两分钟。” “您的事情忙完了？” “还没有，这事儿三两天内定不下来，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经常来这边开会。” 圆音闻言十分高兴：“那正好，下次您过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请您去小食堂吃饭！” 吴琳已经从宋燕淮口中听说了圆音如今在参加技能培训，两个月之后有可能进研究中心的事儿。 她忍不住笑着点头：“行啊，我正想尝尝你们这个专门为研究中心设立的小食堂大师傅的手艺呢。” 两人正聊着呢，忽然门口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琳姨，您怎么在这儿？” 圆音一愣，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离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从车上跳下来的女孩，正一脸惊喜地望着吴琳。 吴琳看到女孩，面上笑容淡了几分，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晓梦啊，我来这边园艺公司开个会，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谢晓梦快走几步迎了上来，目光在圆音还有她身侧的宋燕淮身上扫过，并没有过多在意，只对着吴琳格外热情： “我有个朋友在这儿的研究中心培训，结果让小人陷害，不但骗走了她的手表，那个瞎了眼的教授还要把她开除！ “这什么破单位，简直欺人太甚！我实在气不过，就跑来帮我朋友撑腰来了！” 一听这话，吴琳就不由得皱紧了眉，显然对这女孩高高在上的语气相当不喜。 圆音则是忍不住挑眉。 这不就巧了吗？这女孩嘴里说的那个骗走了她朋友手表的小人，好像就是她！ 她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这女孩几眼。 这是温青青摇来的人？什么来头啊？ 张口就是帮人撑腰，还骂研究中心带头的罗教授瞎了眼，哪个高官大户出来的二世祖啊，说话这么硬气嚣张？ 谢晓梦还打算和吴琳多聊上几句，但吴琳的神色却淡淡的，对这女孩并不怎么亲近： “不好意思啊，晓梦，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回市里去，单位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不跟你唠了，下次有空咱们再聊啊！” 谢晓梦闻言撅了噘嘴，看上去不太高兴，但又不敢对吴琳发脾气，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等琳姨您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去家里找您玩！” 吴琳又随意搪塞了几句，带着圆音和宋燕淮就往停车场那边走。 路过谢晓梦刚刚下来的那辆军绿色吉普车时，驾驶位上一名穿着绿军装的男同志连忙将手里的烟给捻灭，迅速推开门下了车，恭敬地同吴琳打了个招呼： “琳姨！” 吴琳只好停下脚步：“原来是云霆啊，我这猛不丁的差点没认出来，你这是回家探亲啊，这次能在家休息多长时间？” 男人神色清冷，薄唇紧抿：“半个月。” 吴琳点点头：“那挺好，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回来看看，陪一陪你妹妹也好。” “是。”谢云霆这些年一直在部队，和吴琳接触不多，对于他家的私事儿，并不打算和吴琳过多探讨。 吴琳也觉得就两家的这点交情，能这么寒暄两句，给个面子情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遂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这就准备回她自己的车上去。 谢云霆就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注视着。 结果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不经意间扫了吴琳身后的两人一眼，身形却陡然一顿。 眉宇不自觉地轻轻蹙起，眼神满是惊诧之色。 第240章 谢晓梦 第240章 谢晓梦 “怎么了？” 见自家媳妇儿心不在焉，脸上表情怪怪的，宋燕淮忍不住问道。 圆音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 她总不能说，她感觉后头那个穿军装的男人，刚刚一直在盯着她看吧？ 这话真要说出来，怕是要笑死人了，对方跟她素不相识，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人家盯着她看，图啥？ 圆音只当是自己感觉错了，兴许那人是在看吴琳阿姨呢。 上了吴琳单位开来的那辆小轿车，司机就迅速启动引擎往市里开。 路过那辆军绿色吉普车时，圆音的目光和男人的视线短暂交汇，很快就错开了。 “吴姨，刚刚那俩人，是您家亲戚啊？” 等小轿车开出去有点距离了，圆音就忍不住跟吴琳打听。 想到刚刚那个叫“晓梦”的女孩大放厥词要去给温青青撑腰，她心下不免好奇，想知道那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吴琳笑了笑：“你是问谢云霆谢晓梦？不是，那俩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他们的爷爷跟我父亲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两家都住在干部大院，谢家就在我家隔壁。” 说起这个，吴琳也是十分感慨， “这事儿说起来还挺戏剧性的，陈秘书你们都认识，他家有个失踪了快二十年的姑姑，这个你们知道吗？ “找了二十多年一直杳无音信，都以为人肯定是没了。 “结果就前不久，查出来他们姑姑当年生了个孩子，那孩子竟然是谢家的孙女儿谢晓梦！ “谢晓梦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可谁能想得到，这孩子的母亲，竟然就是陈秘书家千辛万苦找了近二十年的姑姑啊！” 圆音不由得愣住。 她想起来上回陈秘书来给她送电报，当时他的情绪非常欢喜雀跃，告诉她他要去参加家宴，因为他家已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姑姑的女儿。 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就是刚刚那个谢晓梦！ “谢家这个孙女儿，还是十三年前从外地找回来的。 “当年战乱，谢晓梦的母亲把她寄养在了农户家，后来她母亲就不知去向。 “那农户一家只能把谢晓梦当做自家孩子抚养，一直抚养到了五岁，谢家意外得知自家有个流落在外的孙女儿，这才把谢晓梦接回来。 “当年这孩子接回来的轰动场面我还记得呢，谢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到孙辈却只得了谢晓梦这一个女孩儿，尤其这个女孩儿还是谢三儿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谢老爷子收到消息后那叫一个激动，孩子接回来那天兴师动众，在干部大院闹出了好大阵仗，光是流水席就办了三天！” 吴琳回忆起当年，还能清晰记得谢家这个认亲宴的盛况。 “说起来真是离奇又荒诞，要不是在我身边确确实实发生的事儿，谁听了不觉得是编的？ “当年谢璟阳在沪市找了个对象，结果谢家听说女孩是个护士，嫌弃女方出身太低，配不上自家儿子，死活不同意让女方进门。 “结果那两人就背着双方的家长，在沪市偷偷结婚了，后来谢景阳所在的部队紧急赶赴战场，女方独自生下孩子，也跟着医疗团队去了前线，结果两人都出了事儿。 “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双方的父母长辈，都不知道这俩结婚生子了，也完全不清楚对方家庭是什么情况。 “导致后来谢家把孩子接回来后，明明孩子就在四九城，可陈家却愣是兜兜转转的，硬生生错过了十好几年。” 不知道为什么，圆音在听到吴琳说谢晓梦的父母都在战场上出事了之后，心里隐隐地有些不是滋味儿。 但转念她又忍不住自嘲，你同情人家什么呢？ 即便没了父母，人家起码找到了亲人。 而且刚刚那个谢晓梦一开口，那般张扬骄纵，一看就是被家人娇宠呵护着长大，没受过任何的委屈挫折。 想想也是，能跟吴琳阿姨的父亲住在一个干部大院，谢家的背景来历绝对非同一般，难怪连研究中心的教授都不被那女孩放在眼里。 只是这样一来，圆音不免又有些担忧。 这温青青是谢晓梦的朋友，谢晓梦该不会蛮不讲理仗势欺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站在温青青那边，要帮温青青找回场子吧？ 圆音忍不住朝着一旁的宋燕淮看去。 像是明白了圆音心中所想，宋燕淮立马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主动开口问道： “吴姨，这个谢家是做什么的？这家人好不好相处啊？” 吴琳忍不住诧异地看了宋燕淮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主要是在她的印象里，宋燕淮不是个爱八卦的人，怎么今天还找她打听起谢家的事儿了？ 宋燕淮笑道：“我看刚刚那个谢晓梦连研究中心的教授都敢骂，所以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么有个性的姑娘。” 说人家“个性”，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说辞了，宋燕淮就差没明着说那姑娘没教养了。 吴琳眼中也隐隐闪过一丝不虞，但她还是实事求是地道： “谢家其实还好，家风算是克己奉公，清正严明吧，谢老爷子三个儿子，除了已经去世的谢景阳之外，另外两个儿子都在体制内担任要职。 “底下的几个孙辈，也从军的从军，从政的从政，没有一个不务正业的。” “刚刚那个开军车的男同志你们也见了吧？那就是谢家的长孙谢云霆，十六岁就瞒着谢家人去报名参军，如今才三十出头，已经是南方军区的副师长了。” “有这么个有出息的长孙在前面充当榜样，其他那些孙辈自然也错不到哪儿去。” “倒是这个小孙女，可能是小时候让农家小户养了几年，性子有些长歪了，加上被谢家一大家子宠着，所以言行举止总有些任性倨傲。 “但女孩子嘛，有点自己的小个性也能理解，只要不闹得太出格，谢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虽然是这么说，前面吴琳对那个谢晓梦的冷淡态度，却俨然已经反映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显然，她对这个姑娘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于还有些腻烦厌恶。 第241章 美味野蟠桃 第241章 美味野蟠桃 但不管怎么说，吴琳的这番话，让圆音心里的紧张担忧瞬间散去了大半。 罗教授不会允许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跑到研究中心来指手画脚。 谢晓梦若是敢打着谢家的旗号仗势欺人，惹到研究院头上去，谢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小轿车开回了西城区，没想到回到废品站，门口竟然有两个脏兮兮的小孩蹲在墙角打盹。 听到动静，这俩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 看清楚这两人的长相后，圆音顿觉惊讶： “杨鸡毛？杨雀儿？你俩怎么来了？” 见圆音终于回来了，杨鸡毛兄妹俩赶紧站起身来。 没想到这一站，竟是几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是宋燕淮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才让两人稳住身形。 杨鸡毛面色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我脚蹲麻了。” 圆音一看这样儿，就知道两人肯定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这大夏天的，下午太阳这么晒，就这么傻乎乎地在外头等，脸都晒得通红了，赶紧把人领进屋，先倒两碗凉白开解解渴再说别的。 这一进院子，圆音就注意到了棚子底下放着两只筐子，里面赫然装着满满两筐拳头大的蟠桃。 圆音一愣，马上就朝着这两兄妹看去： “这是你俩背来的？” 杨鸡毛忙解释道： “对，来的时候废品站里头那个哥哥还没下班，我怕放在太阳底下晒蔫吧了，就让他给拎进院子里。” 哦，是让吴永胜帮的忙。 “那你们怎么不进院子里等，顶着太阳蹲在院门口傻不傻？” 兄妹俩笑得憨憨的，没好意思说他们俩第一次进城，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生怕不小心弄坏了院子里的什么东西赔不起。 给两人各喝了两大碗水，宋燕淮已经把那两筐蟠桃拎进屋了。 “这果子哪儿来的？”圆音好奇问道。 杨鸡毛也没瞒着： “门头沟一个很深的山沟沟里，长了三棵野蟠桃树，每年到这个时候都结满满的果子。 “那地方十分隐蔽，只有小孩儿才能下得去，应该是没其他村民知道，我也是两年前不小心摔下去，才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 “去年结的果子，我给偷偷拿去黑市卖掉了。 “今天那树上结得比去年多，这是头茬，我就想着先送来给姐姐你尝尝。” 圆音随手拿起来一个，果子拳头大小，红彤彤如同抹上了一层鲜艳粉嫩的胭脂。 洗干净对半切开，诱人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递给宋燕淮一半，剩下的那半她自己吃。 咬一口下去，甜美多汁，浓郁的桃香和细腻的果肉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这种山涧里自然生长的野果子，滋味儿实在是太浓郁了，好吃到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圆音立马就朝着宋燕淮看去。 果然这家伙也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美味的野蟠桃给惊艳到了。 “那三棵野蟠桃树，今年大概结了多少斤果子？” 宋燕淮赶紧好奇询问道。 杨鸡毛思忖了一会儿，不大确定：“大概，有个两百斤不到？” 圆音看着面前的这两筐桃儿，光这些就摘了得有二十来斤了吧？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做事还挺局气。 宋燕淮直接就冲着杨鸡毛拍板： “今年别去什么黑市了，这蟠桃去年你卖的什么价，今年那三棵树的果子我全给你包了！” 这么新鲜好吃的水果，市里面的供销社想买都买不到！ 二百斤水果，给认识的亲戚朋友各家匀几斤，三两下就分没了！ 杨鸡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不然他送了东西就能走，做什么非得这么热的天在院子门口等着圆音回来？ 打从上次圆音告诫他形势越来越严峻，让他不要再去黑市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 只是眼看着离野蟠桃成熟的时节越来越近，杨鸡毛就有些坐不住了。 前面的几次接触，圆音出手都很大方，说明家里条件肯定不差，于是杨鸡毛决定背着这些蟠桃来城里找圆音碰碰运气。 果然他的预判没有错，一听到宋燕淮说全包了后，立马咧开嘴笑得格外欢喜。 “这个时间点，到门头沟的末班公交车肯定赶不上了，你俩就在我这儿将就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回去！” 见杨鸡毛要推辞，圆音脸色一沉佯装生气， “之前我还上你家借宿过呢，现在让你俩在我家睡一晚就不乐意了，怎么，怕我把你们兄妹俩卖了啊？” 一看圆音板着脸，杨鸡毛顿时就老实了。 “行了，少废话，就这么说定了！” 圆音不由分说当场拍板，又笑着摸了摸杨雀儿的头，去炕柜抓了两把红枣葡萄干塞给两兄妹当零嘴，这才去厨房准备做晚饭。 杨雀儿也是个机灵会来事儿的，虽然还是怯生生的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一看圆音要做饭，她赶紧就上来给圆音帮忙烧火。 宋燕淮又去捣鼓他的那些二手零配件了，这段时间吴永胜给他攒了不少，他挨个检查，看看是不是都能用。 杨鸡毛到底是个男孩子，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机器配件，可一看到宋燕淮在那儿捣鼓，他立马眼睛锃亮，颠颠地凑了上去，就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燕淮手上的动作。 宋燕淮一开始见这小孩就蹲在旁边不吭声，并不没影响他干活，也就没在意。 结果过了一会儿，他要找个东西，翻找了半天愣是没找着，杨鸡毛看了他好半晌后，才迟疑着伸出了手，从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配件里径直捏起了那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宋大哥，你是在找这个吗？” 宋燕淮抬头一看，这小子手里拿着的，竟然正是他要的那枚零件！ 这下宋燕淮惊着了，他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东西的？” 杨鸡毛脸上紧张又忐忑，生怕宋燕淮会生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乱动你东西的！我是看你前面用过一枚这样的零件，就是装在那个接口上，想着你应该是在找这个！” 第242章 妈妈的味道 第242章 妈妈的味道 杨鸡毛那番话，让宋燕淮来了兴趣。 怕刚刚只不过是这小子误打误撞，他又特意试探，当着这小子的面组装了几次零部件，然后快速拆开，胡乱地混进那一堆配件里，再让这小子把他刚刚的动作重复一遍。 结果让宋燕淮相当惊讶。 这小子居然真的把他刚刚组装过的东西一丝不差地还原了，而且动作相当流利迅速，一点都不带迟疑的。 这下宋燕淮真的惊为天人。 这小子虽然没正经上过学，维修方面的基础知识几乎为零，可他对这些机械零配件如此敏感，记忆力也超绝，这简直就是机械维修领域的先天圣体！ 宋燕淮回想了一下，他在杨鸡毛这个年纪，可没有这样的领悟能力，这小子若是好好加以培养，日后怕是不得了！ 不过，想到这小子一个农村孩子，十三四岁年纪就要当家，到处咂摸怎么挣钱养活他自己和他妹妹，恐怕没条件也没精力花上好几年的时间去沉下心来专门学习基础知识。 宋燕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惋惜和不忍。 这么好的苗子，总不能真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任由他野蛮生长，最后泯然众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当一辈子的农民吧？ 他脑子里暗暗琢磨着，隐隐生出了一点想法，但他却没急着开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先找自家媳妇儿商量一下，这毕竟不是小事儿，得从长计议。 晚饭圆音做得很丰盛。 一来家里来了俩孩子，招待客人不能太寒碜；二来，宋燕淮在大西北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苦，也得弄点好的来补补。 取了两大块坛子肉，切大块后炒辣椒是一绝； 另外原来在水库弄的那些活鱼，她给晒了好些鱼干，这会儿拿来泡软后，煎一煎放点葱姜蒜酱油就很香了。 还有她用猪血和猪小肠做的糯米猪血肠，饭上蒸一蒸切片就能吃。 再搭配上一罐小火慢煨的当归黄芪红枣猪蹄汤，一碟蒜泥拍黄瓜，一盆蒸红薯饭。 这一桌鲜香四溢的饭菜，差点把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杨家兄妹俩给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后，局促不安惶恐又拘谨，扭扭捏捏半天愣是不好意思上桌。 “磨磨唧唧干啥呢？不管在哪儿，都别畏手畏脚的，你越是畏畏缩缩，就越是会被人瞧不起！ “咱得大大方方的，只要有礼有节不骄不躁，就不怕被人挑毛病！ “行了，敞亮点，赶紧去洗手，然后上桌来吃饭！” 圆音一眼就看出来，这对兄妹俩因为家庭出身和成长环境的缘故，被养得性子卑微，极其缺乏自信，一到了外头就露怯，和人接触交谈的时候，眼神也总是飘忽，压根不敢和人对视。 这简直跟上辈子刚下山还俗时的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圆音上辈子遇上了吴琳，这些毛病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没想到后来相处时间长了，让吴琳给点出来了。 那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她装出来的游刃有余镇定自若，早就因为这些不自觉的小动作而露馅了。 当年的她得到了吴琳这个贵人的引导调教，那些坏习惯都得以被克服纠正。 所以这辈子遇到这对兄妹，她也下意识充当起了吴琳这个角色，总想把这对兄妹的性子给掰直了。 这俩兄妹倒也不是那愚笨木讷的，领悟能力很强，几乎是圆音一点就通，马上就把那拧巴的性子给收起来了，洗了手利利索索地就上桌了。 圆音先给杨雀儿夹了一大块炖得软烂脱骨的猪蹄，然后才冲着杨鸡毛示意： “要吃什么自己夹，别给我剩菜啊，我家没有吃剩菜的习惯，而且这大夏天的，过一晚这些菜就都坏了，到时候也只能倒掉！” 一听说要倒掉，兄妹俩顿时一脸肉疼，为了不浪费这么多好菜，两人顾不上矜持了，立马就迅速夹起一大块子菜狼吞虎咽起来。 宋燕淮见状，也赶紧眼疾手快给自己舀了一大碗猪蹄汤。 浓郁充满胶质的猪蹄一入嘴，宋燕淮就觉得浑身舒坦，仿佛毛孔都瞬间被打开了，鲜得直掉眉毛。 他已经快俩月没吃到过这样的美味佳肴了！ 还是自家媳妇儿的手巧，这冲着这一桌菜，老梁那个老狐狸给他承诺再高的军衔待遇他都不换！ 杨家兄妹在将桌子上这几道菜逐一品尝过后，也是惊为天人。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顾不上说话，两个小同志埋头就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杨雀儿眼眶涨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就往外涌。 怕被圆音和宋燕淮看见，她埋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可小女孩那颤抖的肩膀，早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杨雀儿刚出生不到一年，杨母就病逝了，去世不到三个月，杨父就又娶了个老婆，兄妹俩在后妈手底下艰难讨生活。 所以杨雀儿打从记事起，就没感受过母爱，也从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滋味儿。 可这会儿，坐在这个宽敞舒适的屋子里，吃着这鲜香可口的饭菜，杨雀儿觉得这就是她在梦中无数次幻想和渴望的妈妈的温暖！ 小丫头哭得不能自已，其他三人却并没有贸然去点破，就这样由着她发泄。 小女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调整好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继续吃得风卷残云。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杨鸡毛饭量大得出奇，杨雀儿年纪小些，但胃口也不赖。 兄妹俩生怕这些好菜最后倒进垃圾桶，索性敞开了肚皮来吃，最后一桌子菜果然都被吃了个精光，连盘子里剩的那点油腥汤汁都恨不得舔干净。 吃完饭，圆音就去给兄妹俩整理床铺。 隔壁工具间宋燕淮之前睡的旧床板并没有拆掉，大夏天的连褥子都不用铺。 不过家里没有多的旧凉席了，只能拿来一摞旧报纸垫上，再在上头铺个瑕疵布做的床单，就这么凑合着对付一晚上。 兄妹俩可一点不嫌弃，这条件，比他们如今住的那个烂木屋子还有那张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炕床要好太多了。 第243章 让他跟着我 第243章 让他跟着我 晚上躺在炕上，宋燕淮就主动问起了杨鸡毛的情况。 圆音就把她当初去穆龙岗生产大队借宿，从村民嘴里知道的杨家的那些事儿，还有杨鸡毛兄妹俩如今的现状详细说了一遍。 “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燕淮跟她不一样，这人平时不爱八卦，也不喜欢随便打探别人隐私。 宋燕淮就把晚上他清点那些二手零配件，意外发现杨鸡毛在机械维修上天赋异禀的事儿说了。 一听这话，圆音猛地一下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宋燕淮不解。 圆音脸上露出了既惊讶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 当初第一次见杨鸡毛，她心里面只是隐隐有所怀疑。 但这会儿听了宋燕淮这番话，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 这杨鸡毛，绝对就是二十多年后电视报纸争相报道的那个靠售卖家电狂赚百万的商界天才杨树盛！ 因为杨树盛在访谈里亲口承认过，他最开始是搞电器维修的，跟人学了一点组装二手小家电的手艺，靠这个攒下了第一桶金，又在政策放开之后经人指点下海经商，这才成就了他在家电业的传奇。 这一点，正好跟宋燕淮所说的杨鸡毛的天赋技能不谋而合。 人生的际遇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谁能想得到，如今这个卑微落魄的小男孩，未来能耀眼到那个地步？ 圆音心下颇为感慨，忍不住看向宋燕淮。 这家伙大晚上的特意跟她聊杨鸡毛，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说吧，你想做什么？” 宋燕淮笑了笑： “这小子是个机械维修天才，这样的人放村里就要被埋没了，他才十三四岁了，好好培养，未来有无限可能。 “所以我想着，不如让他跟着我。 “反正我也要带郁广智，不如连着他一块儿教。 “先学门组装二手物件的手艺，就能在城里混饭吃了。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后续他能学到什么地步，能走多远，那就靠他自己。” 在发现杨鸡毛的天赋之后，宋燕淮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决定，但这事儿他觉得还是要跟圆音协商。 毕竟这小子和郁广智不一样。 郁广智有工作，而这小子还是个未成年，且还带着个拖油瓶妹妹。 一旦让这小子跟着他，就意味着连他那个八岁的妹妹都得一块儿接手。 这无形中必然会给圆音带来很大的麻烦和负担。 要是圆音不同意的话，他就得另外想其他法子了。 但宋燕淮的这个提议，却是让圆音心下狂跳，黑夜里看向宋燕淮的眼神倏地一下亮得吓人。 她现在合理怀疑，上辈子杨树盛遇到的那个教他组装二手家电手艺并指点他下海经商的高人，就是宋燕淮！ 虽然不知道上辈子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以宋燕淮的心性，在发现杨鸡毛的天赋后，出于对天才的欣赏和爱护，必然也会像今天这样，主动伸手拉这小子一把。 发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后，圆音心中只觉得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她是真觉得宋燕淮和杨鸡毛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不论身份学识年龄地位，那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谁能想得到，这两人竟然有着这么奇妙的缘分？ 见圆音迟迟没开口，宋燕淮还以为圆音不乐意。 在他心里面，媳妇儿的感受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且带两个小孩，可不是养小猫小狗那么简单，圆音不乐意也正常，他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那我再想——”别的办法。 “可以啊！”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圆音就点头同意了。 “啊？”这下轮到宋燕淮愣住了。 圆音笑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没问题，但得等咱们地安门那边的房子解封之后再说，现在咱们住的还是废品站的房子呢，再把俩孩子接过来可说不过去。 “等我们搬去问园，就让他们兄妹俩搬进城，那么宽敞的房子呢，不差他俩住的地儿。 “让杨鸡毛那小子跟你拜师学艺，杨雀儿的话，这个年龄都读小学二三年级了，我去找人问问，看能不能在附近找个学校插班。” 正好圆音这边拿到了初中毕业证，还打算找时间请那位西城区教育局的毕局长吃个饭呢，到时候顺便跟人打听一下这个事儿，要是不难办的话，就找这位毕局长一并解决得了。 见圆音脸上没有半分勉强，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杨家兄妹俩做打算，宋燕淮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来，上前一把就紧紧搂住了圆音： “媳妇儿，我可真幸运，遇到了你！” 圆音心下好笑： “可别给我煽情啊，我跟杨家兄妹打交道的次数比你多，我也一样同情他们的身世和遭遇。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那小子留家里的地址，还给他变着法儿地安排任务，不就是主动给他提供挣钱的机会么？” “不过你的建议是对的，我给那小子提供的挣钱路子，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顶多能解决他们兄妹俩的温饱，给不了他们未来和前途。 “还是得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学习一门谋生的手艺比现在挣的那点钱更重要！” 不过，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怕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咱们要把人接到城里来，杨鸡毛那个亲爹后妈铁定不会同意，尤其是他那个后妈赵桂花，绝对要闹幺蛾子。” 虽然这对兄妹俩已经从杨家分出来了，住的还是村里荒废的烂木屋子，但他俩未成年也是事实。 不是圆音想太多，而是她之前在穆龙岗生产大队和那个赵桂花交锋过一次，就已经看出来了。 杨鸡毛这个后妈，蛮不讲理还自私贪婪，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这女人把前头原配的孩子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加上有杨父的纵容默许，所以她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磋磨虐待杨鸡毛兄妹，恨不得让这俩孩子一辈子给她的孩子当丫鬟当奴才！ 要是让这个赵桂花知道，杨鸡毛兄妹俩能进城过好日子，她心里能平衡就奇了怪了。 到时候若是赵桂花唆使杨父横加阻拦，他们夫妻俩想名正言顺地把俩孩子带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第244章 老天爷的亲闺女 第244章 老天爷的亲闺女 宋燕淮倒是笑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来想办法！” 圆音下意识问道：“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宋燕淮松开了她，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忘了，上回你男人去顺县是干什么去的！ “你以为顺县农机分局头疼的问题，门头沟那边就没有吗？ “之前我去大西北去得匆忙，顺县那边的问题还没解决，我这次回来，那位廖局长肯定很快就要收到消息来请我了！ “只要顺县那边的麻烦彻底得到解决，其他那些区县的农机站听到风声后，还能坐得住？ “等门头沟区的领导求上门来，我这边顺势提这么个小要求，人家能不帮我办？” “县官不如现管，这事儿根本不用咱们出面。 “咱们觉得麻烦的事儿，底下公社只需要稍微敲打一下穆龙岗生产大队，人家大队长肯定会屁颠颠地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而且会办得漂亮妥帖，一点隐患都不带留的！ “杨鸡毛那亲爹后妈再横，还能横得过生产队队长？” 圆音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仔细一想，还真就这么回事儿。 把着农用机的维修技术，就等于把着各个公社生产队的命门。 门头沟那边有求于宋燕淮，就巴不得宋燕淮提要求。 宋燕淮要是无欲无求，那他们和宋燕淮协商技术支援的时候反而无从下手，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 圆音不由得笑了：“那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我就不管了。” 两人也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聊，重新躺回炕上后，圆音又聊起了杨鸡毛送来的那两筐蟠桃的事儿。 “明天下班回来，选一些蟠桃给史蓉教授家送去吧。 “研究中心的罗教授，是史蓉教授的师兄。 “之所以愿意给我一个技能培训的机会，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史教授曾跟他提到过我们冒险转移那批英文资料的事儿。 “进小食堂是史教授帮的忙，这次又是因为她我才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而且我拿到初中毕业证也得亏了她爱人推荐，这么接二连三的，可都是情分。 “史教授夫妻俩都是淡泊名利之人，我这也没什么能回报给他们的，只能在吃食这方面花点心思了。” 宋燕淮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 提起史教授的爱人，圆音就忍俊不禁。 因为她想起了上回去史教授家，那位徐教授拉着她跟个祥林嫂一样诉苦的事儿。 因为史教授天天在实验室做课题研究不着家，徐教授都快要变成深闺怨夫了。 “那位徐贤礼教授还挺好玩的，他好像是搞物理研究的，我觉得你们兴许能有共同话题。” 圆音顺嘴说了一句。 宋燕淮听到这话却是一愣：“你说谁？” “徐贤礼教授啊，史教授的爱人。” 宋燕淮再三确认道：“双人徐？” 圆音笑道：“不然还能有哪个徐？” 宋燕淮表情怔忪，半晌没说话。 圆音面露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宋燕淮摇头，总不能说，这个教授他穿越前就认识吧？ 徐贤礼，当代理论物理学领域的泰斗级人物，在中子物理、凝聚态物理、量子力学等多个物理学领域都取得了丰硕成果，为国家后来蓬勃发展的国防事业奠定了坚实基础！ 宋燕淮上大学的时候，听过这位老教授的公开讲座，并且在这位老教授九十八仙逝举国哀悼之际，他和众多校友还一块儿去参加了老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 不过，提到这位老先生，那就不得不提他的爱人了。 据说徐老的爱人也是一名优秀的科学家，但因为研究所实验室设备老旧，导致有毒气体意外泄露，这位女教授不幸中毒身亡，才四十多岁就走了。 没能和自己的妻子相伴到老，徐教授一辈子都在遗憾，甚至在他死后，儿女将他的日记整理出版，老先生的日记字里行间充斥着的，都是对妻子的絮叨和思念。 宋燕淮心下就不由得一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算算时间，徐老的爱人，应该就是近几年出的事儿。 但具体是哪一年，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既然知道了这个事儿，他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看样子，明天圆音去送蟠桃，他真得跟着走一趟。 得找机会给那个史教授提个醒，让她避开这场事故。 要是有需要的话，他隔三差五地去帮忙排查一下实验室的设备故障都行。 但这事儿就不用告诉自家媳妇儿了，一来他没法解释他是怎么未卜先知，提前察觉到这场泄漏事故的，二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担心，反而会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圆音其实看得出来，她提到徐贤礼教授的时候，宋燕淮表情明显不对，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儿。 但宋燕淮不说，她也就没追问。 聊了这么久，她也慢慢有些困意了，刚准备闭上眼睛睡觉，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对了，我差点忘记问了，沙边河那边，你安排好了没有，还能寄东西过去吗？” 宋燕淮点了点头：“回来前我跟梁首长打过招呼，他能帮我找人把东西捎进去，不过次数不能太频繁，不然太打眼了，得隔个三五个月送一次才行。” 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过个三五月就要过冬了，到时候正好做些厚衣服厚棉被寄过去。” “你去大西北这一个多月，我找黄老驴给做了两罐特效药，到时候连这药也一块儿给老爷子寄过去。” 宋燕淮有些纳闷：“什么特效药？还是上次做的那种水蜜丸吗？” 圆音笑着摇头：“不是，是丹参保命丸和速效救心丸，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她就把她挖到一株老山参，让黄老驴给看上了，然后她趁机敲竹杠的事儿细说了一遍。 随便出门一趟，不是遇到机械厂大佬，就是被公文包砸头上，要么就是采摘到大几十斤的猴头菇，宋燕淮早就对自家媳妇儿锦鲤附体这个事儿深信不疑。 连八百平的四合院都能捡漏，现在听圆音说她在山里头挖到一株百年老山参，宋燕淮竟然见怪不怪，一点波澜都惊不起来了。 老天爷的亲闺女，得天独厚，这不都是基操么？ 第245章 迟早得算回来! 第245章 迟早得算回来！ 隔天一早，圆音煮了一大锅臊子面，还贴了玉米饼。 四个人吃了早餐后，圆音就骑着女士自行车先走一步，得赶去上班了。 宋燕淮上班时间要到八点，可以先送杨鸡毛兄妹俩去公交站，然后再去机械厂。 培训班还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温青青和她的那帮狗腿子不见了，她那朵烂桃花，也终于不再往她跟前凑了。 昨天那个扬言要给温青青撑腰的谢晓梦，好像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至少研究中心这边风平浪静，培训中心的老师们对她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 圆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那个谢晓梦纵然飞扬跋扈，起码还算有点脑子，知道研究院惹不起，没敢借着谢家的名号在这边胡作非为。 但很快，圆音就发现她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中午和冯娟一块儿吃完饭，她照旧回教室午休。 结果在楼梯间就让人给堵了。 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温青青和昨天见过的那个谢晓梦。 “你就是圆音？” 圆音下午去苗圃干了半天的活，脚面上沾满了泥，身上也脏兮兮的。 谢晓梦上下打量了圆音几眼，眼中顿时满是鄙夷和不屑， “果然是个穷酸的丑八怪，怪不得手脚不干净，净干些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儿！” 她表情倨傲，一脸理所当然地朝着圆音伸出手来： “拿来！” 圆音面无表情：“拿什么？” “你少在这儿装蒜，拿什么你不清楚？ “把温青青的手表还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晓梦沉着脸，语气尖锐地威胁道。 圆音可不吃这套： “这个事情昨天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温青青的手表不是我拿的！ “她要是想找回来，自己报警就是，让保卫科或者派出所来查！ “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公安！” 谢晓梦眼神里闪过阴鸷： “贱人！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话音一落，她抬起手就朝着圆音袭来！ 锁颈掐喉加肘膝连击，出手相当狠辣歹毒，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谢晓梦刚要掐上圆音脖颈的那一瞬间，一抹寒光闪过。 谢晓梦嗅到了危险，立马收腿并迅速下腰闪避，这才堪堪躲过了横扫而来的致命一刀。 等到她再站直身形，就赫然见到，一把带血的锋利杀猪刀，正抵在她的脑门前，刀尖距离她不过寸许！ 刚刚要不是她反应及时躲得快，只怕这刀就要劈在她脑袋上了！ “继续啊！怎么不打了？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我一个在厨房干过的，杀猪经验相当丰富，但杀人是什么手感，我还没试过呢！” 圆音握着杀猪刀刀柄，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好像是在说切菜一样简单随意。 谢晓梦却有些绷不住了。 打死她也料不到，这姓圆的竟然随身带了把杀猪刀！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这女人是怎么把这把刀给抽出来的！ 这杀猪刀上甚至还沾着血呢，她都能闻到这把刀上面散发出来的浓郁血腥气！ 玛德！这还怎么打？！ 谢晓梦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疯狂暗骂温青青不长脑子，惹谁不行，怎么偏偏招惹了这么个神经病！ 她紧张地盯着圆音，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圆音，这疯女人会一言不合再朝她砍过来。 “你的手表真的是我偷的吗？” 圆音歪了歪头，朝着旁边的温青青笑问道。 温青青本来以为，凭谢晓梦的身手，今天肯定能帮她找回场子，不仅能将这个姓圆的贱人狠狠打一顿，还能把她的手表给抢回来！ 哪里晓得这女人这么疯，打个架而已，竟然直接抽刀子和人拼命！ 这下温青青吓得脸都白了，浑身抖如糠筛，看圆音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惊骇恐惧。 谢晓梦可是她找来的，要是真有个什么闪失，谢家绝对不会饶过她！ 温青青都快要哭了，冲着圆音连连摇头，结结巴巴道： “不是…不是你偷的，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圆音又看向谢晓梦： “听到了吗？手表不是我拿的！ “下次再敢没事儿找事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来历，我都照砍不误！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像我们这种蝼蚁，可从不缺玉石俱焚的勇气！ “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些权贵人家的小姐，有没有弄死我的决心了！ “要是没有，那我劝你们千万别来招惹我！ “不然，能让一两个千金大小姐来给我陪葬，我可不算亏！” 谢晓梦是真被圆音这股疯批的狠劲儿给震慑住了。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圆音的眼神满是警惕和忌惮。 明明面前这个女人面色平和，眼神清澈，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那平静的眼底暗藏着危险的漩涡，一旦被逼急了，这女人真能豁得出去！ “赶紧滚！” 圆音一声冷叱。 一听这话，谢晓梦立马拉着温青青转身就跑。 亲眼看着那两道身影仓惶拐过楼梯口，最后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整个楼道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圆音才将那把杀猪刀收回了挎包（空间）里。 下午培训课程刚结束，保卫科的同志就来找她了。 然后圆音就被告知，昨天参与污蔑霸凌她的那几个女同志，除了温青青之外，其他人都将被处以停职一个月并记过处分。 记过，就意味着会跟着档案走，接下来的工作晋升会受到很大影响。 圆音觉得不对，马上追问道：“那温青青呢？” 这个女人才是这次事件的主使者，难道就一点惩罚都没有吗？ 保卫科的同志表情有些尴尬，但这事儿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只能实话实说： “温青青调走了，以后不在园艺公司干了。” 圆音心下不由得冷笑一声，立马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中午被她那把杀猪刀给吓到了，那个谢晓梦知道她不好惹，就将温青青给迅速调离了。 本来温青青犯了这么大的错，被开除都不为过，结果这么一调职，什么惩罚和影响都没有了。 圆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心里很不爽，但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这事儿最多也就是这么个处理结果了。 能给那几个女同志这么严厉的处罚，还是看在罗教授的面子上。 不然很可能几句轻飘飘的道歉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温青青，有谢晓梦当靠山，圆音眼下确实不能拿她怎么着。 这就是有权有势的好处。 普通人容错率低，很可能犯一次错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但权贵人家的孩子犯了错，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豁免权，换个地方又能重新开始。 圆音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心底里却因为温青青谢晓梦二人而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上辈子她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结果让何峥嵘踩着上位，被利用榨干了她的所有价值； 这辈子她都重来一回了，凭什么还要被人随意威胁欺辱？凭什么她就不能自己往上爬，成为人人仰望的权贵？ 扪心自问，她没有这个实力吗？ 不，她有！ 她缺的，从来不是实力，而是对权势的欲望和野心！ 而现在，因为和谢晓梦温青青结下的这个梁子，让她心中迸发出了强烈的雄心与抱负！ 圆音暗暗攥紧了拳。 等着！这笔账，她迟早得算回来！ 第246章 真是好家风! 第246章 真是好家风！ 下了班，圆音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走。 今天冯娟得值班，要在小食堂留到晚上十二点，不能跟她一块儿回家，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赶运输车。 结果她才要下楼，正好就和从实验室出来的罗教授给撞上了。 一看到她，罗教授就冲着她招手： “唉，小圆，你在正好，快来给我帮个忙！” 圆音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回教室放下挎包，跟着罗教授就进了实验室： “需要我做什么？” 罗教授指着那边的一堆实验器材，还有数据资料表格文件，语速非常快地告诉她那些器材要怎么用，资料要怎么填。 “你那几个师兄师姐都让我派出去干活了，这会儿我突然又有了一个新想法，得抓紧时间尝试一下看可不可行，结果实验室里面连个打下手的人都没了，只能临时拉你来当壮丁！” 圆音点点头，表示明白。 圆音一边套工作服，一边把罗教授刚刚讲的那些规则用法在脑子里重新又过了两遍，确认都捋清楚了之后，她就冲着罗教授镇定笑道： “可以，没问题了，您开始吧！我会尽量跟上您的节奏！” 罗教授也顾不上多絮叨了，拧开各个精密设备就准备开工。 “镊子！” “滴管！” “培养皿！” “测一下ph值！” “提取一下核酸蛋白样本！” 罗教授表情严肃，实验过程中没一句多余的废话。 让他意外的是，虽然是第一次进实验室，但是圆音做得却非常得心应手，甚至还能预判到他的一些需求，都不用等他开口，就已经把东西递到他手边来了。 一些简单的操作，小姑娘也完成得十分到位，完全没有出现他之前预想的新手期手忙脚乱的情况。 这让罗教授对这个小姑娘更加满意。 这是真在私底下下了苦功，用心学习和研究过了，不然不可能做到这么娴熟。 见圆音辅助打得好，罗教授索性放开手脚可劲儿使唤，真把她当成了一个合格的技术助理来用，各种精密的仪器设备都让她来上手，他就站在旁边悠闲地充当指挥。 等到把整个实验做完了，看着手上那一叠新鲜出炉的表格数据，罗教授盯着分析了半晌，有些失望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吧！ “刚刚辛苦你了，做得不错，下次再缺人手我还会再找你的！” 看罗教授的表情，估计实验并未能达到他的预期效果。 但科研就是如此，失败才是常态，一个课题可能需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摸索尝试，才能找到对的方向。 见罗教授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又立马沉浸到那堆数据表里面去了，不断地复盘刚刚那些步骤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圆音也就不打扰老教授的思路了，换掉工作服后就悄悄地打开门出去了。 这时候外头天早已经黑透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 没想到这个实验竟然耗费了两个多小时。 这么晚还没回家，宋燕淮肯定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不知道有多着急。 圆音心下一紧，赶紧回教室取了书包就快速往大门外赶。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还有没有运输车回市区！ 等跑到停车场，果然空空荡荡一辆运输车都不见了！ 圆音累得气喘吁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正犹豫要不要去传达室打个电话告诉宋燕淮一声，然后去和冯娟凑合一晚。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吉普车就从不远处的角落里驶出，缓缓停到了她跟前。 放下的驾驶室车窗里，露出了一张冷漠平静的脸。 这人，赫然正是谢晓梦那个堂哥谢云霆！ “上车！” 谢云霆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一开口，简短的字句像命令一般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圆音愣住。 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眼神警惕地朝着车后座看去。 车后座并没有人，谢晓梦温青青并不在车上。 “去市区的车都已经走了，我送你回去！” 谢云霆继续道。 圆音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有心想问咱俩认识吗？我跟你妹妹可才结下梁子，这大晚上的你让我上你一个陌生人的车，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万一被你给卖了怎么办？ 可看到这人身上穿着的那身一丝不苟的绿军装，即便是坐在车里，也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一般，浑身上下哪怕是袖口的褶皱都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庄重威严。 她到嘴的话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算了，看在这到底是个解放军的份上，她就不骂人了。 不过，让她上车是不可能的，她对那个谢晓梦的感观相当差，自然连带着对这个谢云霆也不待见。 “圆音，四九年二月生，自幼在雁山尼姑庵长大，六七年五月下山还俗，经由市妇联组织和鼓楼大街街道办介绍，与烟袋胡同废品收购站的收购员宋燕淮领证结婚！” 见圆音迟迟不肯上车，谢云霆声音低沉冷静，语调平稳，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圆音瞬间脸色骤变。 “你调查我？！” 圆音简直出离愤怒。 这些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高高在上蛮横霸道，根本不懂得“尊重”二字怎么写的！ 那个谢晓梦仗着有点拳脚功夫，出手阴狠毒辣毫不留情，要不是圆音有空间在手，及时抽出杀猪刀来反击，只怕要被那女人给打得没了半条命！ 这个谢云霆呢，一言不合就把人查个底儿掉，狂妄傲慢自以为是，跟那个谢晓梦完全是一丘之貉！ 圆音攥紧拳头，那种屈辱的感觉又翻涌上来了： “怎么，中午没在我这儿讨得了便宜，你家那宝贝妹妹觉得不痛快，又派你这个当哥哥的来充当打手来了？ “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打了小的又来个老的，甚至还动用关系调查别人隐私，你们谢家可真是好家风！ “犯了错的人没受到半点惩罚，拍拍屁股直接调走就算了，还能转头来寻受害者的晦气！ “你们可真不把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看在眼里，是觉得再怎么欺负人，我无权无势根本拿你们没办法是吧？” 第247章 失踪了 第247章 失踪了 见圆音情绪如此激动，谢云霆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什么充当打手？谢晓梦今天来找你麻烦了？” “你是她哥，你会不知道？” 圆音讽刺一笑，根本不信他这话。 如果不是为了给谢晓梦出气，谢云霆有必要去查她？ 现在倒是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真是假惺惺！ 谢云霆沉稳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 “圆同志，你真的误会了！ “谢晓梦做了什么，我确实不知情！ “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代她向你道歉，若是你需要补偿，也只管开口！ “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对你完全没有任何恶意。 “我特意来找你，是想问你一点别的事儿。 “请你上车，我们换个地方聊可以吗？” 谢云霆自认为他这番话说得还算诚恳。 可他前面调查圆音身份信息的事儿，已经让圆音对这个人的印象跌入谷底，又怎么会再信他？ 所以这会儿不管他再怎么解释，圆音也只觉得他是为了骗她上车故意找的蹩脚借口。 毕竟在此之前，她跟这人根本毫无交集，两个陌生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圆音懒得再跟谢云霆掰扯。 总之他一个当兵的，总不可能在园艺公司门口就对她动手。 只要她不上车，谢云霆根本不能拿她怎么着。 她转过身就要去传达室给宋燕淮打电话。 恰巧这时，大门里竟然有一辆运输车开了出来。 副驾驶车窗缓缓摇下，就露出了周存毅那张亲切而熟悉的笑脸： “小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圆音心下一喜，赶紧解释： “我在实验室给罗教授打下手，没顾得上看时间，等忙完出来，回市区的车都走了，您这是上哪儿去？” 周存毅立马就乐了：“那你快上车，我也要回市区，明天小食堂要招待两桌领导，我得上肉联厂临时采购一批食材。” 圆音这下松了一口气，二话没说就爬上了后面车厢。 谢云霆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粗粝的手掌紧紧握着方向盘，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圆音坐着运输车走远。 等回到烟袋胡同，已经是九点多了，这么晚回来，也不知道宋燕淮得急成什么样儿了，圆音心急火燎地就往家里跑。 结果让圆音没想到的是，才经过23号院，就看到里面竟然灯火通明，大院里面围了不少人，隐隐地还传来了嘈杂吵闹声还有谁的痛哭哀嚎声。 她蹬自行车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 几个邻居回头一看是她，马上解释道： “出大事了！钟家那个孙女儿不见了！” 一听这话圆音瞬间脸色大变： “什么？！” 23号院就一家姓钟的住户，就是周大妈家！ 周大妈家那个孙女儿叫妞妞，六岁多了，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 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就跟个年画娃娃一样，嘴巴也甜，圆音特别喜欢那个小姑娘。 所以打从重生回来，得了周大妈给的那一大蛇皮袋碎布头后，圆音就主动给那个小姑娘做了个漂亮精致的双肩小书包。 可现在，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竟然不见了？ 圆音顿时顾不上回家了，锁了自行车就急匆匆地往人堆里挤，好不容易挤到了内院，果然见到钟家的门大开着，周大妈坐在院子里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哭得眼睛都肿了。 周大妈的儿媳妇更是目光呆滞神志不清，整个人看上去跟疯子没什么区别了。 钟家其他人没见着，估计是都出去找人去了！ “报警了吗？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附近这几条街，各家的地窖水井，包括后海那边都去找过了吗？” 一挤出人群，圆音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周大妈一看到她，立马就冲上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眼泪鼻涕横流，浑身都急得直哆嗦： “小圆！孩子，孩子肯定是被拍花子掳走的！ “中午我在家做饭，妞妞说天气太热了想要吃冰棍，我就给了她一毛钱让她自己去供销社买！ “结果等到我饭都做熟了，她人还没有回来！ “我，我当时根本没多想！我以为她就是上谁家玩去了！ “我要是早点意识到不对，当时就跑出去找她，没准她就不会丢！” 也不知道是周大妈哪句话又刺激到了她那个儿媳妇，本来眼神麻木的钟家嫂子猛地一下就冲了上来，对着周大妈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周大妈不闪不避，就这么任由儿媳妇暴打。 等到儿媳妇发泄完情绪，整个人委顿在地，她又抬起手来自己狂扇自己巴掌，一边扇一边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妞妞，我该死啊，为什么要让她自己去买冰棍……” 众人看到钟家人的这个惨状，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哪里就是周琴的错，分明是那些拍花子的错！” “就是说啊，谁家的孩子不是这么养的，妞妞都六岁了，上个街买个零嘴的太正常了，这谁能想得到啊？” “听说拍花子有迷药，只要拿帕子一捂嘴，人就晕过去了！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人给掳走！” “这都大半天了，街道办都派人跟着找遍了，连孩子的影儿都没见着，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了！” “妞妞多好一个孩子啊，聪明又可爱，怎么就遇到这种事儿了呢？” “这些挨千刀的人贩子，全都得抓起来枪毙！” “这也太吓人了，那以后谁还敢让孩子单独出门啊？” “可不是么，上街都不安全了，那在胡同里耍安不安全？” “得跟管事大爷提一提，以后是不是安排人轮流在胡同里面巡逻，见到生面孔啥的，及时报到街道办去！” “就是，现在可是暑假，孩子都在家里待着呢，不拿出点措施来，咱们这些当爹妈的，还怎么放心去厂里上班啊？” 邻居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圆音一边抱着周大妈不断宽慰，一边从这些议论声中获取她要的信息，同时脑子里飞速运转着。 实在是这事儿太蹊跷了，上辈子妞妞可没出过这种事儿。 小姑娘不仅健康长大，还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一个国字打头的好单位。 一直到圆音重生之前，那孩子都过得平安喜乐，顺风顺水。 第248章 脱不开干系 第248章 脱不开干系 她下意识抬起头，朝着围观人群扫去。 周围人员冗杂，焦急忧虑愤慨凝重，大家表情各异，但都被钟家这个事儿牵动着情绪。 可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圆音却并未在这些看热闹的群体里，见到圆慧的身影。 再看隔壁耳房，竟然也是房门紧锁。 这个点，供销社应该早就下班了，可圆慧却没回来！ 这让圆音心里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因为基础配方的事儿，何家一大家子都进去了，刘盼娣也死了。 反倒是圆慧从中得了利，不仅成功霸占了何家的这间耳房，还攀上了朱蜀宗这根高枝，成了整个事件里面最大的赢家。 可圆慧绝对不会因此感激她和周大妈，反而因为何峥嵘被判刑，让她官太太的美梦成空，她彻底恨上了圆音和周大妈。 之前圆音就担心，以圆慧睚眦必报的心性，指不定为了报复她和周大妈，背地里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还特意提醒周大妈小心提防。 所以现在妞妞出事儿，圆音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圆慧。 但这会儿她还不敢把心里的猜测跟周大妈说，她怕周大妈会发疯，拿着刀追着圆慧砍！ 若是把圆慧给砍死砍伤了倒也罢了，就怕到时候没伤着人，反而还要把自个儿给搭进去。 “琴姨，钟家嫂子，哭解决不了问题！你们必须得冷静下来，稳住大后方！ “不然孩子还没找回来呢，你们自己先垮了，那家里人还得抽出精力来照顾你们，哪儿还能全神贯注地去外面找孩子？！” 见钟家这两个女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和思考能力，圆音只能强势介入，先制止了周大妈自残的动作，又一把将钟家嫂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先进屋洗把脸，赶紧把晚饭给做出来，等会儿那些帮忙在外面找人的回来了，总得让他们填饱肚子！” 围观的住户里面马上就有人应和： “对对对，老钟家的你可得撑住了，先顾好自个儿，才有力气找孩子！” 还有几个大妈则主动站出来，表示要来帮忙打下手。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钟家这俩婆媳给带回了屋里。 周大妈和钟家媳妇儿跟个提线木偶一样，一时半会儿的根本缓不过神来，好在有圆音站出来当家和指挥，屋子里的几个人很快就有条不紊地在厨房忙活起来。 才把二合面和好，各种乱七八糟的食材混一块儿给煮了一锅面片汤，钟家两个男人，街道办钱大妈领着几个办事员，再加上管事大爷，还有院里的七八个年轻力壮的男住户，都陆陆续续进了院子。 一听到动静，周大妈就率先冲了出去： “妞妞呢？找到了吗？” 钟望浑身湿透满脸狼狈，看着妻子那期待的眼神，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也是垂头丧气，他们从下午就在外面到处跑，就差没把整个鼓楼大街后海这一片掘地三尺了，但根本没发现孩子的半分踪迹。 “派出所那边我也去催过了，但人口失踪案，按规定得24小时以后才能报案，要等明天派出所才能出警。” 钱大妈无奈解释道。 这话让钟家所有人都接受不了，钟家那个儿子钟耀辉更是眼眶瞬间猩红，用力捶打在门框上，整个人都处于狂躁暴怒边缘：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等等等，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一晚上的时间，孩子得被拐到山沟沟里去了，还怎么追得到人！” 圆音听到这话也很是焦急。 孩子失踪跟成人失踪不一样，不尽快立案，发动警力实施拦截追捕，错过这个黄金期，一旦拐子出了市区跑到省外，再想要找到人，那简直犹如大海里捞针，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这事儿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妞妞等不起！ “钟大哥，你现在就跟我去一趟西单大街！ “废品站原来的曹裕曹站长，如今调去西城区公安局了！ “我带你去找曹叔，只要他说句话，底下派出所肯定会马上立案！” 圆音这话一说，钱大妈就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 “哎呀，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光顾着找人，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事儿呢！对对对，去找老曹，他肯定能帮得上忙！” 钟家人顿时面露激动，同时又有些紧张和担忧： “可是我家跟曹站长一点也不熟，这……人家真的会帮我们吗？” 圆音边往外走边点头补充道： “放心，曹叔为人正直，最是热心肠，这事儿他肯定不会推辞！” 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圆音坐在她那个女士自行车后座上，指挥着钟耀辉就要往曹家赶。 结果才到胡同口，就正好碰上了宋燕淮从外面回来了。 “干什么去？” 宋燕淮一愣，大长腿一支棱，二八大杠就迅速停下来了。 圆音一看见宋燕淮，顾不上解释了，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就让宋燕淮赶紧领着钟耀辉去曹叔家走一趟。 “具体情况，让钟大哥路上跟你解释！” 宋燕淮不疑有他，两人各骑一辆自行车就一溜烟跑了。 圆音正要返回钟家，就再次见到圆慧从上回那辆小轿车上下来了。 看到圆音，圆慧眼神微闪。 “哟，发生什么事儿了？这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怎么跑这儿站着？该不会是跟你男人闹矛盾，被你男人给赶出来了吧？” 圆音眼神紧盯着圆慧：“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会不知道？” 圆慧故作无辜和不解：“这话说的，你家的事儿我怎么会知道？不是你自己说要和我彻底划清界限吗？我这阵子也没去招你惹你了，怎么你家出点啥事儿就又怪我头上来了？” 圆慧的反应太自然了，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圆音怀疑。 虽然眼下她确实拿不出任何证据来指控妞妞失踪这事儿就是圆慧做的。 但心里面那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就算圆慧不是直接参与者，也绝对和她脱不开干系！ 她只能对着笑意盈盈的圆慧冷冷警告道： “圆慧，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过是来早与来迟的区别，你好自为之吧！” 第249章 杳无音信 第249章 杳无音信 谢云霆在圆音那儿吃了瘪，回到家就要把谢晓梦叫出来，问她今天是不是上园艺公司找人麻烦去了。 结果才刚进院子，家里的警卫员就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首长，您可算回来了，秦家出事了！” 谢云霆解脖子处纽扣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下午秦家保姆带小皓轩出去玩，结果转眼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秦老首长听到消息后当场晕厥，人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婉婷同志给家里打来电话求助，老爷子接到电话就紧急赶去医院了，家里其他人这会儿也都去帮忙找人去了！” 警卫员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谢云霆眉头紧锁，哪儿还顾得上再去找谢晓梦的麻烦？他身形一转就急匆匆地往外走，眼神里透出了罕见的焦躁急切： “赶紧开车，去医院！” 另一边，宋燕淮带着钟耀辉心急火燎地赶去了曹裕家。 等到把情况一说，曹叔果然二话没说就答应帮忙。 一个电话打到鼓楼大街派出所，强势命令派出所民警必须马上立案。 分局副局长都发话了，派出所哪里敢不听？当即就立案并把案情相关情况通报给了全市其他派出所。 结果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同一天，其他几个区居然也出现了失踪孩童报案的情况。 一开始那几个接到报案的派出所都以为是个例，根本没有引起重视。 直到西城区这边有曹裕介入并要求通报彻查，整个四九城大大小小的派出所都收到了妞妞失踪的相关消息。 其他那几个派出所将信息一核对，这才察觉到不对，纷纷把情况上报。 等到各区的失踪信息一经整合，这下直接炸开了锅，当晚上就连市公安总局都惊动了。 就这一天的时间，全城竟然丢了六个孩子！ 这可是在皇城根脚下，人贩子居然如入无人之境，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六个孩子给掳走了！ 如此漏洞百出的治安环境，要是这帮人下手的目标不是孩子，而是那些领导要员、高尖端机密人才，是不是也能轻易得手？ 这还了得！ 市总局震怒，大领导甚至直接拍桌子骂娘了！ 帝都可是号称全国戒备最森严公共安全秩序最高的地方，竟然让人贩子钻空子，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 这完全就是在挑衅公安，把国家首都的脸面都摁在地上摩擦了。 这回甚至都用不着曹裕发话了，上头连夜下达命令，要求全市开展整顿彻查工作，调动一切警备力量，对拐卖儿童违法犯罪分子进行严厉打击！ 很快，各个派出所都收到了几个失踪孩童的相关信息，联合街道办登门走访，对辖区内所有住户进行普查行动，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即上报。 而与此同时，火车站、汽车站也快速响应，调动大批治安巡逻警务资源，立即启动拦截搜查工作，务必要做到一人一查，身份证明材料缺失或异常人员一律带回公安局。 就连周边几个省县，都收到了京市发出的协助调查公函，要求配合市公安局对几名失踪孩童进行追踪。 一夜之间，整个四九城一下子气氛就变得严肃紧张起来，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很明显感觉到街上穿制服的人多起来了。 于是各家关门闭户，谢绝一切没必要的串门活动，就连平日里那些在街头巷尾游手好闲的街溜子都消失不见了。 倒是煎熬了一夜的钟家人，看到这个情况后，瞬间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这么迅速严密的封锁，这么强力度的调查，孩子一定能很快被找到！ 然而，从期望到绝望，不过也就是三天的时间而已。 调动了这么多人员，如此天罗地网的搜寻，按理来说人贩子应该插翅难逃才对。 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找到那几个孩子的下落。 “三天已经是最佳救援时间了，也是整个市公安总局能集中警力对这个案件进行彻查的极限。” 曹裕很无奈地告知了钟家人这个消息。 这次全城严打行动，最多也就只能到这儿了。 因为已经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再坚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没说的是，这次失踪的那六个孩子里面，有个孩子是东城区某位位高权重的老首长家的孙子。 要不是那位老首长对市总局强势施压，恐怕根本就不会有这三天严打行动。 现在孩子没找着，市总局领导班子也顶着巨大的责任和压力。 要是不能给那位老首长一个满意的交待，恐怕有人屁股下的位置要坐不稳了。 “可是案子还没查明白，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孩子你们不找了吗？” 得知这场严打行动居然只有三天时间，钟家人如何能接受？立马就拉着曹裕生气质问。 “当然不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就这么草草收场？ “市公安局那边已经紧急成立了专案组，派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来接手。 “很快会有人来跟你们对接，若是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一定要及时跟对接人反馈！ “你们提供的任何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说不定就是找回孩子的关键！” 曹裕认真诚恳地解答道。 只是，丢了孩子的家庭，内心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煎熬，外人无法感同身受，曹裕这个解答，也远不是钟家人想听到的。 钟家媳妇儿情绪再次崩溃，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钟耀辉察觉到不对，及时冲上前抱住了他媳妇儿，才不至于让金凤嫂子就这么重重摔倒在地。 然而，他甚至还来不及庆幸，下一秒，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失了颜色。 只见金凤嫂子的身下，猩红的血淅淅沥沥地从裤管流了出来，很快就将地下一片都染红了。 “天哪，金凤，金凤！” 众人顿时都慌了手脚，钟家人再顾不上去管孩子丢失的问题了，七手八脚地将金凤嫂子抬起来就往医院跑。 金凤怀孕了，但因为这段时间情绪过激，孩子没能保住。 钟家彻底笼罩在了一片绝望的阴影之中。 得知自己流产后，金凤嫂子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完全将外界隔绝在外。 钟耀辉眼神里充斥着愤恨和癫狂，却只能无能狂怒，完全不知道这股恨意该朝谁来宣泄！ 周大妈更是哀莫大于心死，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要没了！ 因为她的疏忽大意，大孙女儿丢了，连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也就这么没了！ “婶子，金凤嫂，你俩可不能钻了牛角尖！ “妞妞如今正在备受煎熬，就等着你们去解救她呢！ “你俩要是出了意外，这个家就散了！到时候就真没人找妞妞了！” “越是这种时候你们越是不能乱，得齐心协力，全家拧成一股绳，千万不能放弃啊！” 圆音这几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上钟家看看，不停地开导周大妈和金凤嫂子，生怕这两人想不开走了极端。 但孩子没找到，这家的郁结无法解开，这个事儿就永远过不去，钟家人也根本没办法正常生活。 钟望和钟耀辉父子俩连班都不上了，天天不是去公安局专案组那边打听消息，就是在外头找人。 一旦听到谁说有线索，不管地方多偏远不论什么时间段，都要亲自跑过去确认一下真假。 然而，四五天过去，孩子依然杳无音信。 就连专案组都判定，这些孩子肯定早已经被人贩子带出帝都，转移到其他城市去了。 只要随便把孩子往大山里一藏，以这个年代的糟糕交通和通讯，只要过个三两年，这些孩子的样貌产生变化，记忆变得模糊，就会被当地同化，再也难以找回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再抱希望，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事情竟然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迎来了转机！ 第250章 残忍的真相 第250章 残忍的真相 妞妞失踪的第六天，正好圆音周末休息。 这阵子宋燕淮忙得脚不沾地，从大西北回来后，他这个助理工程师才算是正式上岗。 不过，一进厂就是助理工程师，这个起点确实太高了，自然引起不少人的质疑和不满。 哪怕有胡厂长力挺，宋燕淮的年龄毕竟摆在这儿，不拿出点实绩出来，确实很难服众。 因此，他必须尽快亮出自己的本事，才能让这些质疑他的人老老实实闭嘴。 正巧，为了给废品站后院那块荒地除草，宋燕淮在两个月前设计了一款滚筒除草机，设计图纸被当时来跟圆音兑换粮票的机械厂八级技工柴知恒看到，这位柴工还曾承诺过会帮他引荐给胡厂长。 但等到这位柴工从外地出差回来，宋燕淮已经调职成了机械厂的正式工，引荐图纸的事儿自然也就用不着他代劳了。 这回宋燕淮一回来，就专门去找了柴知恒，两人打算对这款滚筒除草机做进一步升级完善，做出一款适用于当前农田庄稼地的通用款便携式除草机，作为他进入机械厂后打响的第一枪！ 因为忙这个事儿，宋燕淮这阵子每天都回得很晚，妞妞失踪的那天，他就忙活到晚上快十点才下班。 本来圆音还担心她那天回来晚了宋燕淮会担心，结果事实证明完全是她想多了。 不过既然宋燕淮这么忙，顾不上管她，圆音就准备周末自行安排。 这段时间因为妞妞失踪的事儿，钟家乌云笼罩，圆音自己的情绪也很压抑。 所以她打算找杨家兄妹摘蟠桃去，放放风转换一下心情。 正巧上回杨鸡毛来送蟠桃的时候，就说过树上的那些桃儿估计也就是这几天就能全部成熟了。 一两百斤的蟠桃，光靠那俩小孩给她背到城里来，怕是得要花上好几天，麻烦不说，运送的过程中要在汽车上颠簸一两个小时，还不知道得损耗掉多少桃儿。 还不如她自己亲自去门头沟对接。 到时候只需要让杨鸡毛把蟠桃送到那片小树林子里，再找个借口把那小子给打发了，她大手一挥就能把桃子全部收到空间里，一趟就轻轻松松搞定了。 于是，周末一大早，宋燕淮去上班，圆音就坐车前往门头沟。 到了穆龙岗生产大队，圆音在村口又碰上了上回那位大队长。 大概是对圆音有印象，这回这位大队长没拉着圆音再三盘问，而是冲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想起她和宋燕淮的打算，圆音忙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叔，又从挎包（空间）里翻出了一包大前门香烟，热情地给这位大队长递了过去。 上回去问园收房，她专门买了一条香烟犒劳曹裕那几个刑侦同志，最后发剩下两包，她就给顺手揣进空间里了，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见圆音一出手就是一整包的香烟，这位大队长有些惊讶又诚惶诚恐，下意识抬手要拒绝。 可圆音二话没说把烟直接塞进了这位大队长的怀里： “叔，别误会，我不是来求您办事儿的，就是单纯想谢谢您这些年来对杨鸡毛兄妹俩的照顾！ “那俩孩子跟我还有我爱人投缘，我们夫妻俩也是真心实意地把那俩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妹妹，所以我替俩孩子给您表达感谢，请您抽一包烟而已，这个面子您得给吧？” 大队长这下不好再推辞了，红着一张脸把烟收了。 不过这位大叔倒也是个老实憨厚的，杨家兄妹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他比谁都心知肚明。 所以他没故意夸大自己的功劳，而是实话实说道： “照顾真谈不上，毕竟孩子的亲爹还在，我们这些外人总不好对别人家的事过分指手画脚。 “当年是孩子爷爷出面相求，我才顺势掺和了一脚，替俩孩子做主，把他们从家里分出来了。” “但你也看到了，村里条件不好，各家日子都难，我自己家就有十几口人张嘴等着吃饭，我也是分身乏术，对那俩孩子的关照实在有限。” “那两兄妹能吃苦，做事也踏实，都是好孩子！能遇到你们这样肯拉拔他们一把的贵人，是俩孩子的幸运！” 圆音笑着点头，对杨鸡毛亲爹后妈的那些恶行，她没有半分数落，只是顺着这位队长大叔的话继续往下聊，把杨家村整个大家族的情况给大致摸了一遍。 等要了解的信息都问得差不多了，她才满意地同大队长挥手告别，准备继续朝村尾的小木屋赶。 没想到这个时候，正好就看到杨雀儿顶着俩冲天辫从外头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圆音姐姐，你怎么来了？！” 一看到圆音，杨雀儿立马就跟个小炮仗一样高兴地朝着圆音冲了过来。 圆音也笑着一把搂住了小丫头，在她那个冲天辫啾啾上捏了好几下： “这头发谁给你扎的，这手艺也太糙了吧？” 小姑娘噘着嘴控诉：“上回我们去城里面，我哥在公交车上看到有个小女孩就是这么扎的，非说这样扎好看，还说他看了几眼就学会怎么扎了，也要给我扎一个试试，结果就扎成这样了！” 圆音差点没笑喷了。 人家那冲天辫，可不是这么草率的两根揪揪，是从后面往前翻，一绺一绺挽上去的，得费一大把小皮筋儿才能弄得出来！ 但这个残忍的真相，圆音觉得还是不告诉杨雀儿的好，不然她怕小姑娘得当场气哭了。 “你刚刚这是干啥去了？今天不用割猪草？你哥呢？” 见小丫头满头大汗地从村外赶回来，圆音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哥进山摘桃儿去了，昨晚上摘回来了好几筐，剩下的那些今天就能摘完了，本来我们打算中午就进城给你们送去的，没想到姐姐你居然自己过来了。” 说到这儿，小姑娘就冲着圆音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从她那裤兜里掏出来厚厚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 “当当当当，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第251章 背包挂件 第251章 背包挂件 圆音这才看清楚，杨雀儿手里抓着的，赫然是一大把火花画片！ 这让圆音十分惊讶： “这么多，雀儿你也喜欢玩拍画片啊！” 她以为这些火花都是杨雀儿跟其他小孩玩画片赢回来的。 但下一秒，杨雀儿的话，却让她当场愣住了。 “我不喜欢啊，我跟哥哥都不玩这个无聊的游戏，这些画片，是专门帮圆音姐姐你收的！ “上次我跟哥哥在废品站外头等你的时候，看到有个城里小孩提了一袋子画片过来交给那个哑巴哥哥，就好奇问了那个哑巴哥哥几句。 “然后哑巴哥哥说那些画片都是你让他帮忙收的，就那么一袋子竟然要给十块钱！ “哥哥觉得这钱花得实在太冤枉了，乡下玩画片的小孩多了去了，这玩意儿都是从废弃的火柴盒上撕下来的，根本不值钱！ “所以从城里回来，这几天我跟哥哥就将附近几个公社转悠了个遍，给姐姐你弄来了半蛇皮袋子！” 圆音简直瞠目结舌，一张嘴都快要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你说夺少？半蛇皮袋子？！” 杨雀儿顶着揪揪猛点头，一脸理所当然道： “对啊，要是姐姐你觉得不够的话，我跟哥哥还能再去帮你收！ “总之你可千万别再浪费钱去买了，十块钱都够买十几斤肉了！” 圆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人家小孩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画片，总不会免费送给你俩，所以你俩是用什么办法收来的？” 杨雀儿咧嘴一笑，那缺了个豁口的侧门牙顿时就露了出来。 “就是用上次圆音姐姐你给的葡萄干还有冰糖粒呀，村里的小孩没吃过这个，听说用一把画片就能兑换一粒冰糖或者两三颗葡萄干，他们都抢着跟我和哥哥换呢！” 圆音：…… 她就说，杨树盛后来怎么就成了商界奇才！敢情这小子从小就有当奸商的潜质！ 上次这对兄妹在她家住了一宿，早上她没去送兄妹俩坐车，但临走前，她给这对兄妹俩塞了一包葡萄干和冰糖粒儿，让他们拿回去当零嘴吃。 没想到这俩回家之后，居然直接拿着那两包零嘴做起生意来了！而且直接给她换回来了半蛇皮袋子的火花！ 圆音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她的心情了。 震惊，钦佩，感动，酸楚，各种情绪翻涌，总之五味杂陈。 这么聪慧机灵又懂得感恩的孩子，若是有一个好的家庭出身，他俩如今得优秀成什么样儿啊！ “姐姐你眼睛怎么红了？” 见圆音不说话，杨雀儿心下有些忐忑，还以为她说错了话惹圆音不高兴了。 圆音缓缓摇头，复又抬起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没事儿，可能是刚刚不小心进沙子了。 “谢谢你们俩帮我收画片，走吧，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们这几天的成果！” 回到小木屋，杨雀儿果然半点没夸张，真就是半蛇皮袋的画片，一捆一捆用棉线扎好了，甚至还按照画片的新旧程度重新做了整理归类，估摸着得有上万张。 小丫头很是得意：“我没骗你吧？这个很好收的，那么美味的葡萄干和冰糖就换了这么点，我还觉得亏了呢！” 圆音好气又好笑，赶紧制止道： “已经非常多了，你俩以后可别再去折腾这个了，再收下去就真要砸手里了！ “这些算我给你们代为保管的，等将来你们兄妹俩发展事业需要启动资金的时候，我再拿出来还给你们！” 小姑娘暂时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立马摇头如拨浪鼓： “说了是帮姐姐你收的，当然都归姐姐你所有，再说我跟哥哥也不玩这个，要这么多画片没用。” 说到这儿，小姑娘不免又有些好奇地看向圆音， “不过姐姐你收这么多画片做什么？” 圆音笑了笑： “这个暂时先保密，不过看在你们兄妹俩辛苦努力这么多天的份上，我可以送给你们一个奖励！ “你们兄妹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二十块钱以内我都可以考虑！” 杨雀儿一愣，旋即就惊喜地扬起了小脸： “什么都可以吗？” 圆音点头：“当然！” 小姑娘看着圆音身上背着的挎包，小心翼翼问道： “我，我不要别的，能要一个跟姐姐你这个一样的背包吗？” 圆音挑了挑眉：“就要这个？” 杨雀儿认真地点头：“对，就要这个！” 圆音忍不住笑了：“那你可亏了，这挎包是我自己做的，就用了点碎布，连几毛钱的成本都不到。” 这话倒是让杨雀儿愣住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她那个炕上翻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卡通布娃娃： “这个是上次姐姐你不小心落在我家的，该不会也是姐姐你自己做的吧？” 圆音一愣，这才想起来上回她来小木屋借宿，注意到杨雀儿一直在偷瞄她挎包上的玩偶娃娃，所以在隔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她就特意把玩偶给拆下来留在了炕上，当做是送给小丫头的见面礼。 没想到杨雀儿却误会了，以为这个玩偶是她不小心落下的。 这让圆音有些哭笑不得： “对呀，这个娃娃也是我自己手工缝的。 “而且这个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怪我那天走得太急，没跟你说清楚。 “这娃娃你喜欢吗？” 杨雀儿连忙点头，喜不自胜： “我很喜欢！这个娃娃太好看了！” “姐姐你是照着供销社里卖的娃娃做的吧？ “你也太厉害了，店里的款式看几眼就能做出来！ “我要是手也能这么巧就好了！” 供销社里面的成衣通常都卖得很贵，一般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于是很多人会跑去柜台偷学那些新颖的成衣款式，然后再回家自己照着做。 所以杨雀儿会误以为这个娃娃也是圆音从供销社偷学来的，这也正常。 圆音没多想，只是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 “不是哦，这个娃娃供销社里面可没有卖的，因为是我自己画的稿打的版，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哦！” 说着，圆音还冲着小姑娘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本不过是温馨的闲聊，谁知道下一秒，杨雀儿的话，却让圆音瞬间脸色大变。 “是这样吗？那就奇怪了，前天我去洼屯子公社收画片，看到有个小孩背了个背包，那个背包上挂的娃娃，跟姐姐你做的这个很像唉！” 第252章 重要线索 第252章 重要线索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圆音心下漏跳了一拍，呼吸都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她猛地上前抓住了杨雀儿的肩膀，眼神十分急切： “你说什么？你说你在哪儿看见过跟这个类似的娃娃？！” 见圆音情绪忽然变得如此激动，杨雀儿吓了一跳，磕磕绊绊道： “洼，洼屯子啊，怎，怎么了？” 圆音声音发紧，手都不自觉地在颤抖： “那个背包，是不是绿底灰蓝色点缀的双肩款，挂的娃娃挂饰，是不是一只蓝灰色的短耳朵兔子？” 杨雀儿有些懵，她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圆音姐姐竟然这么紧张在意，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有些不太确定： “好像是的吧，我也不敢肯定，主要是那小孩跟一群孩子在地里滚泥巴，那背包都脏兮兮的了，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但挂在上面的那个娃娃的款式，真的跟姐姐你做的这个非常像！” 圆音直接就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了纸笔，刷刷刷三两下就把一个卡通小兔子的大致轮廓给画出来了： “是这样的吗？” 这下杨雀儿立马就能确定了：“没错，就是这个！” 圆音瞳孔骤缩，心中犹如掀起了狂风骇浪。 这个挂饰娃娃，正是当初她给钟家妞妞做背包的时候顺手做的！ 因为是用的剩下的那些碎布头边角料，最后材料不够，所以本来底稿上画得好好的长耳朵小兔子，愣是被她临时给改成了短耳！ 妞妞失踪被拐那天，正好就是背着她送的那个小书包出的门！ 现在，这个背包挂饰，却出现在了洼屯子公社！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背这只短耳兔子背包的小孩，一定见过妞妞，或者是跟拐走妞妞的人接触过，只要顺着这个新线索往下找，肯定能找到孩子！ 这下圆音哪儿还能在杨家兄妹的小木屋坐得住？ 这么重要的情报，必须得尽快通知京市公安总局专案组！ 多争取一分钟，说不定就有可能改变几个孩子甚至几个家庭的命运！ “走，雀儿，带我去一趟你们这儿最近的公社！” 圆音表情格外严肃凝重，站起身来拉着杨雀儿就往外跑。 结果才到门口，就差点跟背着一大筐蟠桃的杨鸡毛撞了个满怀。 “圆音姐，你啥时候来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杨鸡毛刚要高兴，就发现圆音表情不对。 “我有一件非常紧要的事儿，需要去公社打个电话！” 圆音言简意赅。 杨鸡毛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如今他就是圆音的铁杆小迷弟，自然是大姐头说啥他就干啥，圆音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我陪你去！” 穆龙岗生产大队离红星公社有差不多三公里的路程，走过去的话起码得三四十分钟。 圆音这会儿正心急如焚，恨不得争分抢秒呢，要在路上耗费上几十分钟，实在太慢了。 “生产队谁家有自行车？” “队长叔家里有！” “那就先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 到了大队长家，他正好扛了把锄头要出门。 得益于一个多小时前送出去的那包大前门，这会儿圆音说要借自行车去一趟公社，这位队长叔竟然没怎么多问，就把他家那辆二八大杠给推了出来。 不过在看了看圆音这个小身板之后，他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锄头，自己跨上了自行车： “这车太高了你骑不了，上来吧，我送你去公社！”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圆音赶紧侧坐上去，朝杨家兄妹摆摆手： “你俩先回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骑自行车还是很快的，十来分钟就到了公社。 不过，普通人想在公社打电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传达室的值班员爱搭不理，态度相当傲慢。 圆音拿出了自己的介绍信和户口簿，又把她仅剩的那包大前门给塞了过去，好说歹说才让那位值班员松口同意。 这时候的电话大部分还是手摇式，手摇转盘当然不是为了拨号，而是为了给电话机里面的电池蓄电，给接下来的通话提供足够多的能源，让声音能够得以传播出去。 因此不管摇多少下，都不影响电话打给谁，因为电话都得先拨到邮电局，再由邮电局转接到各地区各单位。 圆音电话一拨出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邮电局话务员的声音： “请问要打给谁？” 圆音赶紧道：“麻烦接四九城西城区分局，我找曹裕曹副局长！” 一听这话，原本坐在传达室老神在在的那位值班员身形不由得一震，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圆音几眼。 然后这人表情几经变幻后，非常识趣地带上传达室的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圆音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队长叔和那个值班员聊天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那值班员在同队长叔好奇打听她是什么来头。 她也没去管，只专心听着手里的电话。 等了大概得有几分钟，电话那边才终于传来了曹叔的声音：“哪位？” 圆音立马答道：“曹叔，我是圆音！我现在在门头沟红星公社，我刚刚发现了一条跟失踪案有关的重要线索，您现在赶紧联系专案组，派几个刑侦同志过来，我就在红星公社下面的穆龙岗生产大队等您！” 电话信号断断续续的，没听到曹叔回应，圆音不确定那边究竟听没听清楚，就又给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你切勿擅自行动，当心打草惊蛇！我马上带人下来！” 等圆音打完电话走出传达室，那位值班员立马就停止了闲聊，回过身来格外殷勤地冲着她笑问道： “电话打完了？找到人了吗？” 圆音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再次给人道谢。 这个值班员这会儿可不敢再在圆音跟前装腔作势摆什么臭架子了。 一个电话就能摇到分局的副局长，这能是个没权没势的小人物？ 万一这女同志要是个来头大还小心眼的，他前面对人那么轻视怠慢，已经是下了人家的脸面了，这会儿再不伏低做小巴结奉承，指不定就让人给记恨上了！ 第253章 公安就位 第253章 公安就位 不过圆音显然并不在意这位值班员前倨后恭的态度。 她这会儿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妞妞那个书包挂件的事儿，恨不得即刻去洼屯子确认。 可她又很清楚，这事儿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万一拐子就藏身在洼屯子，她这个陌生人贸贸然闯进去，必然会引起犯罪分子警觉，到时候把人给惊跑了就麻烦了。 所以圆音只能不停劝自己必须要冷静忍耐，该如何行动，得等曹叔带人过来之后再商议！ 跟着队长叔重新回到了穆龙岗生产大队，谢过这位大叔的帮忙后，圆音就又去了村尾的小木屋。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杨家兄妹都在家，杨鸡毛从山里摘回来的那些蟠桃，果然就在屋里藏着，一共有六大筐子。 除此之外，之前圆音跟杨鸡毛预定的那些芦苇柳条编织的筐子篮子，也在杨家兄妹那屋后头堆了满满一大堆，估计得有大几十个。 趁着这会儿曹叔他们还没来，圆音就让兄妹俩帮忙，把这些蟠桃还有筐子篮子都给背到公交站牌附近那个小树林子里去。 这会儿正好是各家吃饭午休的时间，大夏天的外头太阳又毒辣，在村子里乱转悠的人很少，他们只要走小路从村后绕到公交站去，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我朋友了，正好他的运输车回城要经过这边，一会儿会在公交站附近同我汇合，到时候让他帮我把桃子直接捎带回市区就行，省得你们兄妹俩三番五次地进城折腾了。” 一听圆音这个解释，杨家兄妹不疑有他，立马就开始行动。 挑担子的挑担子，背筐子的背筐子，三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四五趟，晒得满面通红，累得气喘吁吁，才总算把所有的果子和编筐全部转移到了那片小树林子里。 得亏穆龙岗生产大队离公交站点不算太远，不然光是搬运这些东西，就得耗费上大半天的时间。 怕被附近的村民不小心给撞见，顾不上歇息，圆音就又找了个借口，说是公车私用其实不太符合运输公司的规矩，要是有外人在场，可能会犯了那位朋友的忌讳，所以只能她一个人在小树林里等，让兄妹俩赶紧回家做饭。 杨家兄妹年纪小，没什么文化也没见过多少世面，自然将圆音这个城里姐姐的话奉为圭臬，一听说外人在场会惹她的朋友不高兴，兄妹俩神色一紧，赶紧利利索索地就撤了。 等这俩小孩儿一走，确认周围没有人盯着后，圆音就迅速将蟠桃还有编筐收进了大仓库。 然后她又在空间里割了一块新鲜野猪肉和猪肝，一份处理好的猪血猪杂，用小篮子装着，上面盖上树叶，这才慢悠悠地回村里。 先把那份猪血猪杂送去了大队长家，对队长叔骑车送她去公社的事儿表达感谢。 大队长没多想，以为这些东西是圆音上午那会儿专门从城里带来给杨家兄妹补身体的，板着脸坚决不肯要。 不过他不乐意收，家里其他那十几口人可都还眼巴巴看着呢。 正是苦夏，家家户户肚里缺油水，哪怕是猪下水，那也是平日里农民们餐桌上鲜少能看得到的大荤菜了。 这么小半筐子，放点干豆角粉条之类的，都能炖出来一大锅了，光是想想都能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于是，大队长媳妇儿笑眯眯地凑上来，趁着圆音不注意，拧着大队长的腰狠狠掐了一把，然后又和圆音攀谈了几句，很自然地就把这份猪下水给接下了。 等圆音带着猪肉猪肝回到小木屋，杨家兄妹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还是那只粗制的瓦罐子，煮了一罐浓稠的蔬菜疙瘩汤，再配了一碟咸菜丝儿和一碗酸黄瓜条。 和圆音家的伙食差距实在太大，兄妹俩还怪不好意思的，但这确实已经是俩小孩儿目前能拿得出来的招待客人的最高水准了。 圆音可半点不嫌弃，坐下来就开吃，边吃还边变着法儿的夸： “咸菜丝儿嘎嘣脆，酸黄瓜酸爽开胃，疙瘩汤鲜香筋道，嗯，大热天的吃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吃完午饭都两点多了，圆音就提醒兄妹俩把那块猪肉和猪肝抹上盐，不然这天气放不了几个小时就臭了。 才刚指挥俩人把肉和猪肝挂到阴凉通风的地方呢，曹叔带着几个刑侦人员就来了。 为了减少关注，几个人穿的是便装，开的是运输公司的轻型小卡车，打扮得就像是货车司机和后勤采购员的模样，就这么低调地进村来了。 村里人看到小卡车，虽然也好奇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但这么热的天气，专门凑上前来询问打探的还真没有几个。 只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儿追着小卡车跑，还被曹裕给临时抓了个壮丁，帮忙领着到了生产队大队长家。 一听到曹裕说找圆音，大队长反应挺快，马上就意识到这几个应该是上午圆音在公社打的那个电话摇来的人。 赶紧把曹裕几个人引进屋，同时使唤几个小孩去村尾叫人。 等进了屋，把围观的那些孩子还有自家那几个婆娘儿媳都给打发出去，大队长这才搓着手进了屋，拘谨地看向这几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几位同志怎么称呼？” 曹裕直接把他的证件掏出来，并压低声音严肃道： “同志您好，我是市分局的副局长曹裕，现在正在查一个很棘手的失踪大案，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一会儿查案的时候，很可能需要您帮我们打掩护！” 一看到曹裕手上的证件，大队长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他的呼吸急促，心脏狂跳，面色更是直接涨得通红。 活了四五十岁了，这是大队长接触到的第一个市里的大官，而且还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面对曹裕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威严凌厉的气场，大队长紧张得手都不自觉微微颤抖： “失踪案？是，是有人不见了吗？嫌疑犯在我们生产大队？” 这会儿这位大叔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些人不是那个圆音姑娘打电话叫来的吗？怎么变成公安查案了？ 第254章 绝佳机会 第254章 绝佳机会 “您别害怕，保持平常心就行，目前来看，案子跟您这个生产大队没有直接关系。 “我们是为了不走漏风声，才故意假扮成市食品厂的后勤采购员，装作下乡来采购山货的样子来迷惑犯罪分子！” 见大队长表情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曹裕忙出言宽慰，好让他的情绪放松下来。 不过这番话显然并不是多管用，大队长该紧张还是紧张，生怕一会儿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不到位，导致说漏嘴穿帮了。 好在大队长的紧张没持续多久，很快圆音那边就接到了消息，带着杨家兄妹俩急匆匆地赶到了大队长家。 “杨队长，我们需要在这个屋里开个会，麻烦您帮忙在外头望个风，让闲杂人等不要靠近这个屋子。” 曹裕赶紧给大队长安排了一个任务。 “哎哎哎，行！” 杨队长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就跑出去清场去了。 这些公安的气场太强大了，他和这群人待一个屋里头就心肝直颤，还不如去外面望风轻松自在。 杨队长在生产大队还是有一定的威望的，沉下脸来呵斥上几句，村里那帮绕着院子里那辆采购车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的小孩儿就纷纷作鸟兽散。 很快，外头就安静了下来，连大队长自家那十几口人都自觉躲出去了。 几个人围坐在桌子前，其中一个刑侦公安快速掏出了笔记本，准备开始做笔录。 曹裕这才看着圆音，沉声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圆音忙把她刚发现的那条重要线索给说了出来。 几个刑侦公安听完后都相当震惊。 失踪案发生后，全市警力花了三天时间在几个区摸排走访，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 已经是几个孩子失踪的第六天了，专案组却是一筹莫展，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 没想到这关键线索，竟然让一个跟案子毫不相关的人给发现了！ 曹裕则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要不怎么一接到圆音的电话，啥都没解释清楚呢，只听说有重要线索，他二话没说屁颠颠地就带着人来了呢？不就是看在圆音这丫头是他的福将这一点上么？ 事实证明，他还真就没看走眼，这丫头就是他命里的贵人，只要照着她说的做，准错不了！ 问园抓间谍那事儿，已经让曹裕吃到了巨大的甜头。 这回要是能再破个儿童失踪大案，那可不得了，绝对要一飞冲天，在整个京市公安圈子里声名鹊起了！ 若是再加上还有一个待办的洪勇贪污案，他这西城区副局长的风头，估计用不了三个月，就得盖过那位正牌局长！ 不过有他家那个老丈人在背后撑腰，曹裕可不觉得他需要韬光养晦暂避锋芒。 既然决定走这条路，那当然得全力以赴，越快出名越好。 他是被老丈人力排众议进到这一行的，圈子里的那些人表面上对他恭敬客气，背地里骂他吃软饭的却不在少数。 他一个搞废品分类回收的，跨行跑来当公安，可以说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根本没几个人相信他在警务刑侦方面会有什么过人的能力。 哪怕他一上位，就把问园那个连环杀人的惊天大案子给破了，让他顺利在西城公安分局站稳了脚跟。 但还是有不少质疑的声音，觉得他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或者干脆认定这个案子背后其实是已经退位的吴局长在亲自操刀，而他曹裕不过是老吴局长养的傀儡。 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要想得到圈子里的认可，就必须拿出让人真正信服的本事来。 很显然，这次的儿童失踪案，就是他亮剑出鞘，让圈子里的人摒除成见的绝佳机会！ 听完圆音的转述，曹裕的目光就落在了杨雀儿身上。 他让杨雀儿把她那天看到背包挂饰的具体情况都重新仔细回忆一遍。 包括时间地点，那个小孩的年龄大小样貌等等，只要是能想得起来的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杨雀儿还是头一回跟公安打交道，知道这几个叔叔伯伯是警察后，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一旁的杨鸡毛也十分慌乱，眼神都不敢同曹裕几人对视。 这小子这几年为了搞钱，去黑市的次数可不算少。 他生怕自己以前干的投机倒把的事儿全被这些警察给查出来了，到时候这些公安会把他给逮进去，能不紧张心虚么？ “雀儿你别怕，这几个警察叔叔是来找人的了，不是来抓人的。 “姐姐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前几天让拐子给拐走了，她家里人找不到她，都快要急疯了。 “你现在提供的线索，很可能就能帮助警察蜀黍找到那个小妹妹，所以你别紧张，想到什么照实说就行！” 得到圆音柔声细语的安抚，小姑娘这才放松了下来，几个公安问她什么她就乖乖答什么，虽然语气还是怯生生的，但是口齿流利条理清晰，把当天的场景全部还原出来了。 与此同时，圆音这边也把她给钟家那孩子做的那个双肩背包以及那个短耳兔娃娃的模样都在纸上绘制了出来。 将所有信息整合后，几个刑侦同志都认为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得尽快去洼屯子一探虚实，确定这条线索到底是不是真的。 只是，曹裕却紧皱着眉，慎之又慎： “能在一天之内在整个京市一次性拐走六个孩子，这绝对不是一个人贩子能完成的事儿！ “这肯定是团伙作案，而且还是配合默契的拐卖团伙，甚至在此之前，他们必然已经成功作案很多次了！ “这样的团伙，一定实战经验丰富，极具反侦察能力！ “现在又正是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们肯定非常警觉。 “若是嫌疑人或者孩子真就藏在洼屯子，那咱们这些生面孔就这么贸贸然进到这个公社里去，哪怕是用采购山货这个借口做掩饰，也难保不会招致对方怀疑！ “一旦打草惊蛇，这些拐子把孩子紧急转移到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就怕这帮人穷凶极恶狗急跳墙，怕罪行败露，直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几个孩子可就危险了！” 第255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255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去！” 弄明白这些公安所为何来后，杨鸡毛忽然抬起头来，鼓足勇气说道， “我跟洼屯子那边的黑娃玩得好，以前经常跑那边去耍，那边的人也很多都认识我，我去的话拐子肯定不会警觉！” “你们只需要告诉我，我去了之后要做些什么，我可以先替帮你们摸进去排查一遍，发现可疑的地方之后，你们再去抓人！” 这下几个公安同志都不由得愣住了。 曹裕也惊讶地朝着这个打从一进门就闷不吭声的小子看了过来。 这小子看着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眼神看上去倒是坚毅倔强，隐隐还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 只是，曹裕有些不敢赌。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让个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来办这么重要的事儿，靠谱吗？ 圆音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杨鸡毛： “你确定吗？这可不是儿戏，事关几个孩子的安危，一旦被人贩子察觉，那些孩子性命不保，你自己也很可能搭进去！” 杨鸡毛郑重点头：“我知道！我肯定会小心谨慎，不会露出马脚！” 确认这小子真的想清楚了，圆音也就不再啰嗦了，她抬起头来朝着曹裕看去： “曹叔，让他去！ “这小子脑子活泛，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又是个经常在洼屯子跑的熟面孔，拐子应该不会对他起防备心！ “由他去，可以将惊动拐子的风险降到最低！” 曹裕本来还在犹豫的，一听圆音这话，心头的那点纠结顾虑瞬间就被打消了。 他如今对圆音有一种迷之自信，总觉得听这丫头的肯定不会错！ “那行！小杨同志，那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 “等进了屯子里之后，你就——” 几个公安同志立马围着杨鸡毛进行紧急培训。 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也总好过啥都不懂就这么莽进去。 大概半个小时不到的填鸭教学后，圆音听得都头昏脑涨了，曹裕也是一脸的忐忑紧张，倒是杨鸡毛这小子，看上去表情十分平静淡定，还挺能唬人。 “都听明白了吗？”曹裕不放心地问道。 杨鸡毛微微点头。 曹裕也不好问他都记住了没，怕给这小子太多压力，一会儿这孩子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那就出发，到了洼屯子后你随机应变，要是有突发状况，不用完全按照我们刚刚说的这些办法来，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曹叔几个就带着杨鸡毛走了。 杨雀儿盯着哥哥的背影，眼眶泛红。 她想要喊她哥一声，可张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发紧，紧张惶恐到根本发不出声音。 圆音忍不住抬起手来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安抚地拍着杨雀儿微微颤抖的后背： “别怕，你哥哥肯定不会有事！” 两人就留在大队长家等消息，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而实际上才一个多小时，曹裕就带着杨鸡毛回来了。 见这小子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切地迎了上去： “怎么样？有查到什么异常吗？” “这小杨还真不错，三两下就顺利找到背那个背包跟挂件的孩子了，就在洼屯子下面的五丰生产队，姓余，我已经安排人去紧急排查这家人的社会关系了。” 虽然找到了人，但曹裕却是眉头紧锁，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是有什么问题吗？”圆音有些纳闷。 曹裕迟疑了一下，才解释道： “一个月前稽查处整治封建迷信，抓了不少捞偏门的神婆半仙，这个余家也受到了波及。 “他家那个当家人，是个瞎子，专门搞占卜算卦装神弄鬼那一套，在附近这一带还挺有名。 “但上个月，这个余瞎子被稽查处给抓了，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 “这家还有个二十出头，但常年瘫痪在床、几乎是活在药罐子里的儿子，儿媳妇在市里的公共澡堂子给人当临时搓澡工，就靠每个月赚的那十几块来给丈夫买药维持生计。” 圆音点点头： “这没什么问题啊，从逻辑上完全能说得通，余瞎子被抓了，又正好入夏，澡堂子按惯例都关门歇业了，余家儿媳妇的临时搓澡工也暂时干不成了。 “这家没了收入来源，连每个月的买药钱都成了问题，可不就得铤而走险，干上拐卖这种来钱快的营生么？” 曹裕却反问她： “可是这家就余婆子和儿媳妇两个女流之辈，真要是她们拐卖的孩子，就这么两个女人，是怎么在一天的时间里面，悄无声息地在城里拐走六个孩子，还顺利把孩子从市区带出城的？” 圆音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六个孩子可不是六只小猫小狗，随随便便藏在行李袋或者是筐子里带走还不被人察觉。 这么大的目标，想要掩人耳目并且偷偷弄出城，必须得借用现成的交通工具！ “这个失踪案如果真的跟这个余婆子或者余家媳妇儿有关，那么她俩绝对还有团伙帮凶！ “但究竟有几个帮凶，帮凶分别是谁，我们一无所知，如果直接把这俩婆媳抓起来审问，说不定就让帮凶跑了！ “而且，我们还没有查到孩子的下落，如果那对婆媳死咬着不承认，单凭你那个背包和挂件，根本没法给人定罪！” 圆音皱眉：“那意思是我发现的这个线索，其实根本没什么用？” 曹裕顿时就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 “那当然不是，原来啥线索都没有，案子根本无从着手。 “但现在，有你这个背包挂件作为重要突破口，就有了查案的方向，专案组终于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 “这个余家肯定有问题，围绕着这家开展调查，顺藤摸瓜一定能有所收获。” “但查案就如同抽丝剥茧，越是紧迫就越是要冷静，急则生乱，乱则生变！” 可照这样的方式调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那几个孩子如今生死未卜，谁知道会被拐子怎么对待？ 要只是卖给没有孩子的家庭那还好说，怕就怕那些人会用采生折割这种残忍手段，把孩子人为弄成残废怪物，然后利用世人的同情怜悯来乞讨骗钱！ 这么一想，圆音就急得根本坐不住。 钟家如今都已经乱了套了，要是妞妞再遭遇到非人对待，就算将来案子破了，孩子被成功找回来了，面对一个奇形怪状不人不鬼的孩子，周大妈和金凤嫂子只怕会更加绝望疯狂！ 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看着曹裕： “曹叔，您说，如果这余家真有拐子，难道这人贩子团伙就只拐卖儿童，不拐卖妇女吗？” 曹裕愣住：“你的意思是？” 圆音嘴角一勾，眼中迸射出凛冽杀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256章 猎物送上门 第256章 猎物送上门 “大娘，请问您知道青湾子公社怎么走吗？” 傍晚时分，洼屯子公社五丰生产大队。 一个穿着短布衫背着编筐的短发小姑娘正有些狼狈地在村口问路。 几个大娘正在村口闲唠嗑呢，看到陌生人到来，都有些警惕和怀疑： “青湾子？那在山另一头呢，起码离这儿二三十里了，姑娘你哪儿人啊，怎么找到我们洼屯子这儿来了？” 小姑娘身上被汗渍浸透，脸颊也是热得通红： “我跟几个同学一块儿到同学家玩，结果进山里挖野菜采野果子，不小心跟他们走散了，我是在青湾子那边上的山。” 几个大娘顿时面面相觑： “哎哟，那你肯定是弄错方向，从山那头跑到山这头来了！现在天都黑了，不然你上山后照原路翻过去就能到青湾子了。” 小姑娘一听大娘这话，急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这可咋办啊，二三十里路，我该怎么回去？” 几个大娘马上就热心地问道：“姑娘你带介绍信了吗？身上有钱吗？” 女孩缓缓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怕东西带身上，不小心在山里面掉了，所以把包给寄存在青湾子那个同学家里了，身上除了这个筐子，别的啥都没拿。” 那几个大娘顿时脸色微变，热情瞬间褪去了大半： “哎哟，那可不好办，要不你自己去公社那边问问，看看有没有公社领导愿意帮忙把你送回青湾子。” 没身份信息也没钱，平白无故的，谁家乐意收留这样的麻烦？ 见几个大娘冷着脸不再搭理她了，女孩眼神顿时一黯，哭哭啼啼地转身就往公社所在的方向走去。 结果走了大概两三百米远，后头忽然有个大娘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小姑娘你等等！” 女孩儿懵懂地回过头来看向这位大娘： “婶儿您有什么事儿吗？” 那大娘笑得一脸忠厚老实： “这儿去公社起码还要走一个多小时呢，现在天都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走夜路可不安全。 “要不，你上大娘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翻过山原路回去？” 女孩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她又防备迟疑地盯着这个大娘： “这，这不太好吧？贸然叨扰，会不会不太方便？” 那大娘马上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就我老太婆跟我儿媳妇孙子三个老弱妇孺，还有个瘫痪在床的儿子，都好些年站不起来了，你只管放心去住，只要你不嫌弃我家条件简陋就行。” 一听这话，女孩心里的那点疑虑和戒心瞬间打消了，忙对着大娘千恩万谢： “大娘，真是太感谢您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被小女孩纤细柔嫩如青葱一般的小手抓着，大娘咧嘴露出了一口黄牙，粗糙黝黑的脸上笑得满是褶皱。 把女孩重新领回村里，大娘故意绕过了村口，怕小姑娘多想，还回过头来解释道： “你没带介绍信，村里人怕招惹麻烦，可不敢收留你。 “要不是看你这孩子单纯善良，不像个坏分子，我也不管这闲事儿呢。 “但就一点，帮你可以，可千万别让村里人看到。 “不然要是被人举报我家违规收留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公社那边领导追究下来，那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反正你就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天一大清早就走了，咱走小路悄悄地回去，根本不会被人察觉，你说是不是？” 女孩忙不迭地点头，一脸的天真娇憨，对这番说辞完全没有半点怀疑。 走小路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大娘家，果然跟大娘说的情况一样。 她家就两间房，条件确实是简陋了点，但正房屋里头确实就只有她和她儿媳妇还有小孙子三个人。 剩下那个瘫痪在床的儿子睡在隔壁厢房，连长什么样儿都没见着。 看到婆婆领着个陌生小姑娘回来，那个儿媳妇眼中闪过惊讶和诧异之色，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结果被大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立马就像个鹌鹑一样老实地瑟缩起来，一句话都不敢问了。 然后这个儿媳妇就被大娘给赶到隔壁屋去照顾儿子去了。 “姑娘，晚上你就跟我还有我孙子凑合睡这屋。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 “家里这情况你也看见了，没有多余的粮食，锅底就剩了点晚上吃剩下的野菜稀粥。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女孩下意识就要摇头，结果还不等她拒绝呢，那肚子倒是率先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下小姑娘顿时闹了个没脸，臊得耳后根都红了。 大娘顿时哈哈一笑，忙不迭地去外头厨房，把剩下的那点稀粥都给舀了出来，装了堪堪一碗端进屋。 “快吃吧！时候也不早了，吃完早点睡！明天一清早你还要翻山越岭赶回去呢！” 女孩确实是饿坏了，端起粥就准备开吃，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对大娘道， “婶儿，能不能麻烦您再给我倒一碗水？我这在山里头待了一天了，实在是渴得厉害。” “哎，行！”这大娘赶紧出去给女孩倒水去了。 出去的时候，她还能听到身后屋里传来的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 等到再端着水进屋的时候，那一碗野菜粥，已经见底了。 女孩一边喝水，一边红着脸对大娘承诺道： “婶儿，我肯定不在您家白吃白住，等我回了青湾子拿到我的包，我会来给您付钱的！” 大娘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摆着手浑不在意： “哪儿用得着这么客气？就一碗不值钱的野菜稀粥而已，比起你这一单给我赚来的钱，这点粮食可不算什么。” “什么？” 女孩一愣，似乎有些没听明白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不等她细想，一阵不受控制的困意上涌，她手里喝水的陶碗一个没端住，直接从手里跌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女孩也晃晃悠悠往地上倒，顷刻间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257章 需要帮忙吗? 第257章 需要帮忙吗？ “老太婆，这女的怎么回事？”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面色十分难看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女孩。 刚刚还笑眯眯的赵冬梅，这会儿褪去了脸上的憨傻忠厚面具，瞬间变成了一个阴沉奸诈的吊梢眼。 “碰上个送上门来的好货，顺手就给骗回来了，还是个雏呢，反正今晚上那批货也要被运走，正好把这个也捎带上，到时候看看矿上谁家要讨老婆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赵冬梅一脸得意，把这女孩在山里迷路，意外从青湾子跑到穆龙岗来了的事儿说了。 余承勇皱了皱眉，走上前来，用拐杖用力踢了踢地上无知无觉的女孩儿，再三确认： “头发这么短，确定这货没问题？” 赵冬梅眉毛一竖，立马就不高兴了： “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这点眼力劲儿我还能没有？ “这小丫头走路虚浮，下盘不稳，一看就不是什么练家子； “手也白皙细嫩，没摸到什么茧子，让她走小路就走小路，给她东西她就吃，没什么警觉性，绝对跟那些专门培训过的警察或者当兵的扯不上关系。” 余承勇却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可打量了这个地上的女人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把那贱人叫来！找根绳子把这个丫头片子绑起来！ “要捆紧一点啊，再过个两小时，等村里人都熟睡了咱们就走！” 赵冬梅赶紧应了一声，去隔壁把那个唯唯诺诺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儿媳妇廖细妹给叫了出来，吩咐廖细妹把地上那女娃子给捆绑起来，嘴也用抹布给堵严实。 眼见着儿子一瘸一拐地出去，把厨房的柴火垛往墙根下堆，又在柴火上浇柴油，她赶紧凑上前去帮忙。 边浇柴油她就边抬起头来，仔细地将这房子看了一眼又一眼，满脸都是心疼和不舍： “真就这么烧了啊，咱们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吗？” 余承勇冷笑一声： “还回来干嘛？干完这一票，赚的钱够咱们挥霍多少年了？ “要是舍不得这个来钱的营生，大不了等去了别的地儿安家了，咱重操旧业从头再来呗！” “那你爸呢？咱们也不管了？”老大娘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那男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管他去死！要不是他自己管不住嘴，把咱们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抖落出来了，咱们能被逼着去拐人家首长的孙子？ “那可是人家家里头唯一的独苗苗！你真以为人家首长是吃干饭的？现在人家可是发动了整个京城的公安在找咱们！ “要不是老子机灵，多拐走了几个小孩来混淆试听，又故意把孩子藏在那些公安的眼皮子底下，只怕这会儿咱们已经在大牢里蹲着了！ “您要是实在舍不得那老东西，那也行，那你就留下来！ “回头要真让公安给逮着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就您早些年干过的那些勾当，别说是五颗花生米了，怕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不够人家泄愤的吧？” 这话一出，赵冬梅顿时面如土色，哑口无言。 “行了，要走就赶紧去收拾东西，别磨磨唧唧的了，再耽搁下去，真让警察摸过来了，那就谁都走不了了！” 余承勇冲着老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赵冬梅不敢再啰嗦了，连忙进屋去把她那些值钱的细软收拾好。 这一等就等到夜里十一点多，整个村庄都一片寂静了。 “走了！”余承勇敲着拐杖示意。 赵冬梅瞬间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把细软背在后背上，搀扶着拄拐杖的儿子就往后山林子里走。 廖细妹赶紧用布条把儿子捆绑在身前，又把那个被迷晕的女娃背在北上，赶紧跟上两人的脚步。 一根点燃的火柴扔在了墙角的柴火垛上，顷刻间整个屋子就被熊熊烈火包围了。 在山林里七拐八绕，等到从一个不起眼的山脚窜出，那边已经有一辆解放牌长头大卡车在等着了。 司机正在车里抽着烟，看到这几个人从山里走出来，一脸见怪不怪。 “这回真是最后一次跑这条线了？” 余承勇面色阴沉：“你以为我乐意啊，为了打通这条线，咱们费了多少功夫？ “但形势所迫，咱们不得不这么干，那人让咱们干完这票后有多远滚多远，以后都不允许再出现在京城这个地界了！ “人家现在手里可捏着咱们的罪证，要弄死咱们，跟捏死几只蚂蚁差不多，你敢不照着做？” 那司机无话可说，等几个人都爬上车斗后，狠狠抽完最后那一截烟屁股，启动引擎就径直往前开，半个来小时后，来到了市郊一座化粪站。 看到长卡车开过来，化粪站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形矮小眼睛歪斜鼻子塌陷嘴唇外翻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人呢？”那司机率先跳下车。 “在里面！”吴狗儿面无表情地道。 “这几天到处都是公安在摸排，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都还活着吧？”余承勇着急问道。 吴狗儿点头：“情况还算好，就有个小崽子不太老实，醒来了装晕，我去喂药的时候，没防备让他给咬了一口，让我一巴掌给打晕了，不知道耳朵打聋了没有。” 余承勇听了这话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冲着吴狗儿嘲笑挖苦道： “你这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几个小崽子都搞不定，手艺这么糙，我看干完这一票，你吴狗儿趁早金盆洗手吧！” “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赶紧的，去把人搬到车上来，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走！”那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 赵冬梅和廖细妹见状，忙跟着从车斗里跳下来去帮忙。 只余承勇因为腿脚不便，只能坐在车里默默看着。 眼见着那四人进了化粪站，余承勇正觉得坐久了有些腿麻了，准备站起来在后车厢活动活动。 没想到刚把拐杖拄好，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下一秒，身后传来了一道清脆俏皮的女声： “嗨？需要帮忙吗？” 第258章 各个击破 第258章 各个击破 几个人把那六个孩子从化粪站里面拎出来，就见余承勇靠在车斗最里侧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那司机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可真够心大的，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逃命，竟然还能睡得着觉！”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司机也没上去特意把余承勇给叫醒。 把手里的孩子扔进车斗里，这人似乎才发现车斗里多了个人。 “哪里来的女人？” 赵冬梅马上就笑道： “临走前意外碰上的，在山里面迷了路，就让我顺手给抓了。 “反正都要跑路了，一头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多一个咱还能多赚一笔，不赚白不赚！” 那司机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爬上车斗打开了手电筒，扯掉女孩嘴里的抹布，在这女娃脸上照了照。 又将绑着的绳索解开，将人前前后后查看了一圈，连那双细嫩的双手也没放过。 等查看完了，这司机就止不住地点头： “哟，这是走了狗屎运了？没想到还真是个尖儿货！ “正好矿上老光棍多，这么好的妞儿带过去，那些老光棍肯定抢着要，到时候咱们直接价高者得！” 赵冬梅嘿嘿一笑，一想到这送上门来的猎物能给她带来一笔不菲的收益，她就乐得合不拢嘴，赶紧连连应道： “要得要得！” 重新把这女孩给捆绑紧实，这司机就快速爬回了前面驾驶位。 吴狗儿又检查了一下几个孩子的状况，确定都已经药迷糊了，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后，这才放心跳下车。 赵冬梅见吴狗儿不上车，忙问道：“你真不跟我们走啊？” 司机嗤笑：“他要跟我们走了，化粪站没了掏粪工，公安察觉到异常，立马就得顺着这条线查过来！ “让他在这儿帮咱们打一阵子掩护，过段时间再假装摔折腿，把这破工作给卖了再悄悄走人，这样谁都不会注意！” 这下赵冬梅无话可说了。 “走了走了，再不走真要来不及了！” 见赵冬梅和廖细妹都坐回车斗里了，司机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 眼见着卡车消失在夜色里，吴狗儿这才慢慢倒退回了化粪站里头。 周围一片安静，仿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见儿子靠在车壁上睡得正香，从她们上车到车子离开都没睁眼，赵冬梅没有多想，只当是这阵子每天高度紧张，儿子心力交瘁，实在太累了，这才睡得这么死。 她也困得不行了，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熬大夜实在是撑不住，就让廖细妹注意看着点，她也靠着车厢壁快速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发出了重重的鼾声。 廖细妹沉默着将熟睡的儿子紧紧搂进了怀里，眼神麻木地扫了车厢里躺着的那几个孩子，还有那个被捆绑得严实的女孩儿一眼。 卡车一路向西行驶过八达岭，走了还不到半小时，没想到司机忽然在一处路边停下了车，拽开车门就往下窜。 廖细妹睡得浅，车一停她就醒了，一起身就见那司机冲进地里，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她也没多想，过了一会儿那司机回来了，引擎重新启动。 结果开了不到五分钟，车又停了，那司机再次疯了一样跑下车。 如此往复了七八次，那司机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脸色煞白腿脚打颤，别说开车了，就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咋回事啊？细妹你下去看看！” 这车走走停停的，把沉睡中的赵冬梅都给折腾醒了。 一看那司机蹲在地里半天起不来，她顿时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忙示意廖细妹下去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 廖细妹心下一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抱着儿子的手臂微微用力，好一会儿没动弹。 赵冬梅一看她的话不管用，当场就火了，一个巴掌就朝着廖细妹狠狠扇了过来： “怎么，翅膀硬了，老娘的话你都不听了？想让你怀里这个野杂种活着，就给老娘老实点，不然老娘连他也一块儿卖了！” 廖细妹被打得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被赵冬梅这话一威胁，身形更是颤抖得厉害，只能默默起身，从车斗里翻了下去。 等人下了车慢慢往地里去，赵冬梅的眼神依然如一条毒蛇一样死死地盯着，总觉得这个儿媳妇藏着奸，很可能要坏事儿。 “儿子，这廖细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怕是留不得了，要不，别带她了，路上就把她直接给做了得了！” 赵冬梅心头不安，忍不住侧头跟自家儿子商量道。 然而，她这话问出来，却没得到余承勇的半点回应。 赵冬梅回过头去，就见余承勇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靠在车壁上，连姿势都跟之前她们上车的时候一模一样。 赵冬梅这才猛然察觉到不对。 她这儿子向来聪慧机警，有点什么风吹草地，总能率先察觉并快速应对。 这也是他们这个队伍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从未失过手的重要原因。 对外，余承勇是瘫痪在床病重多年的病秧子； 对内，他才是他们这个团队的智多星，真正出谋划策制定方案路线的核心军师。 就是这样一个足智多谋洞察入微的人，在他们现阶段还处于逃亡，并且路上还出了突发状况的情况下，就算再累在困，也不可能心大到这种程度，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车上睡大觉！ 赵冬梅脸色一变，立马就冲上前去喊道： “儿子，承勇，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结果这一用力摇晃，原本靠在车壁上的余承勇，竟然缓缓地倒了下来，整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副模样，赫然跟中了迷药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余承勇的后脖颈还肿了一个大包，一看就是被人用重物砸过。 赵冬梅倏地一下脸色就沉了下来，面色扭曲狰狞，咬牙切齿道： “廖细妹！！一定是她干的！老娘就知道她不老实想跑，这个该死的臭女表子！敢害我儿子，看老娘不弄死她！” 骂完她就站起身来，准备下车去找廖细妹算账。 没想到下一秒，她就感觉耳畔传来了风声，紧接着她后脖颈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一阵剧痛冲击脑部，顷刻间人就委顿在地，昏迷不醒。 “不是廖细妹干的哦。” 圆音笑眯眯地收回手里的红木桌腿，慢悠悠蹲下身来， “是我干的！大娘你怎么能乱冤枉人呐？” 第259章 适合打猎 第259章 适合打猎 等廖细妹重新爬回车斗，正准备告诉赵冬梅司机拉肚子拉虚脱了，得赶紧去找个卫生站开点止泻药，不然怕是走不了了。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原本应该处于昏迷且被捆绑起来的女孩儿，这会儿正笑眯眯坐在车斗里，一只手抱着她昏睡的儿子，一只手把玩着一对手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是等我动手把你敲晕呢，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见廖细妹脸色骤变，圆音又好心提醒道， “可千万别叫啊，不然把你孩子吵醒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当着孩子的面使用暴力，说不定会让孩子产生心理阴影吧。 “不过其实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你婆婆和你丈夫都已经让我给收拾了，至于那个司机，这会儿能不能站起来都是问题，这荒郊野岭的，你叫不来帮手。” 廖细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抬起头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是公安？” 圆音耸耸肩，摇了摇手里明晃晃的手铐：“你说呢？” 廖细妹眼中流露出痛苦挣扎的情绪，想立马跳下车逃窜，可最后她又眷恋地看了圆音怀里睡得安详的儿子一眼，到底还是卸掉了浑身的力气。 她就这么老老实实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任由圆音上前把她两只手腕锁在了车厢的铁栏杆上。 “张嘴！” 见廖细妹这么识相，圆音十分满意，把人铐好，确定跑不脱后，圆音就掏出了之前堵她嘴用的那块抹布，转而塞进了廖细妹的嘴里。 “这才对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虽然咱们俩不熟，但刚刚这一路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你在这个拐子团伙里，就是个受欺压奴役的角色，干这些事儿，都是被余家这母子逼的。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妞妞那个背包，也是你故意扒下来给你儿子背的吧？ “你想要结束这场罪孽深重的罪行，可你在这个团伙里面毫无话语权，什么时候结束，不由你说了算，所以你只能用这样暗戳戳的方式来自爆，引公安来追查。 “还别说，你赌对了，这个背包，还真成了警方破案的关键线索！” 廖细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居然真是那个书包把公安给引来了。 圆音笑了笑： “很意外是吗？ “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人贩子团伙里面居然会有人主动给公安提供线索。 “但我思来想去，如果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以你们团队那位智多星谨慎缜密的头脑和反侦察能力，不可能会露出这么大个破绽。 “所以别犯傻，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等进了局子里后主动把案情老老实实交待清楚。 “念在你不是主观上想害人，而且还主动暴露线索协助警方破案，有一定自首倾向的份上，说不定能得个宽大处理。 “想想你儿子吧，他还这么小，本来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可因为你，让他背负上沉重的枷锁和骂名，等将来他懂事了之后，如何在社会上抬得起头来？ “进去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可别再错下去了，不然真就回不了头了！” 廖细妹闭着眼睛，眼睫毛颤了颤，下一秒眼泪扑簌簌地往眼眶外涌。 另一边，那位司机一直在窜稀跑肚，蹲下去就没完没了，让廖细妹帮他去找找有没有止泻药，结果这么半天了也没见人回来。 那司机窝火得很，嘴里骂骂咧咧，好不容易感觉肚子里稍微舒服点了，赶紧系上裤腰带就急匆匆跑回来，爬上驾驶室就要开车去找卫生站。 结果等上了驾驶室，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车钥匙。 气得这司机又开始破口大骂，以为是他下车的时候顺手把车钥匙给拔了，后面去地里上厕所的时候跑得太着急，钥匙从裤兜里掉出去了。 这大晚上的，又是在野外，到处都是荒草碎石，一片车钥匙叫他上哪儿找去？ 那司机只能下了车打着手电筒原路寻找，一边疯狂咒骂，一边不忘喊车上的廖细妹和赵冬梅下来帮忙。 可喊了好一会儿，车上的人愣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气得这司机暴跳如雷，忍着腹痛抓着手电筒就踉踉跄跄地往车厢那边冲，想要找赵冬梅和廖细妹理论。 谁料才冲到车斗前，就被一把气枪给抵住了头。 司机身形一僵，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朝着车厢里看去。 只见偌大的车厢里面，赵冬梅和余承勇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剩下那个廖细妹倒是清醒着，可手腕也被手铐铐住，还堵住了嘴，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倒是之前那个被绳索捆绑起来的女人，这会儿竟然就晃悠着小短腿，优哉游哉地坐在车厢边缘。 关键是，她此刻像是个小孩拿到了新奇玩具一般，正兴奋地举着一把气枪瞄准了他的头，甚至还冲着他嚣张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枪不错，适合拿来打猎，就是不知道准度高不高，射程如何。 “可惜这附近也没有个趁手的猎物，不然我就能试试手感了！” 司机目眦欲裂。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把气枪，正是他藏在驾驶座工具箱里的那把，没想到竟然让这个女人给翻出来了！ 但这会儿他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枪已经落到这个女人手里了，现在对方在上他在下，而他又因为拉肚子拉到虚脱，浑身根本提不起半点劲儿，想跳上车斗把枪给抢回来都不能。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挣脱捆绑的绳索的，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来历，但他心里有了浓烈的危机感。 眼下局势对他相当不利！ 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只能跑了！ 总不能真就这么轻易认命吧？ 这会儿正是晚上，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只要往林子里一钻，躲过眼下这一劫，就天高海阔，任谁也休想再抓得住他！ 现在他要赌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举着枪装模作样虚张声势，其实气枪玩得很烂，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气枪！ 那么这就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这个念头闪过，身体比脑子先行动，这司机猛地抬起手来，将手里的手电筒朝着那女人的眼睛照了过去。 趁着那女人不防备被灯光刺激，下意识闭眼睛躲闪的功夫，他拼尽全力朝着不远处的林子里冲。 只可惜，这场豪赌，老天爷并不站在他这边。 下一秒，扳机扣动，子弹出膛。 “砰”地一声巨响，惊起附近林子里沉睡的无数飞鸟。 揉着被气枪后坐力撞击得生疼的肩膀，圆音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捂着腿弯倒地不起，在草地里不断挣扎并惨痛哀嚎的男人身上，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早说过，这枪适合打猎，怎么就是不听呢？ “上赶着来给我充当猎物，非要让我试试手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第260章 一锅端 第260章 一锅端 等到圆音将解放大卡开回洼屯子，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怕让漏网之鱼跑了，在此之前她甚至还专门回了一趟化粪站，让廖细妹帮忙打掩护，成功将那吴狗儿从化粪站里骗了出来。 然后躲在暗处的圆音立马端起气枪就给这位掏粪工的大腿上来了一枪。 腿部传来剧痛，那掏粪工才意识到中计了，捂着受伤的腿想退回化粪站里去取他防身的家伙什。 但圆音哪儿还会给他这个机会？迅速拉栓上膛，照着这人另一条腿又补了一枪。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带半分犹豫，把一旁躲着的廖细妹都给看傻了眼，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生出半分逃跑的心思了。 等到把五个人贩子都捆绑起来丢到车斗里，再将卡车开回洼屯子公社，那边一众公安早已经等得十分紧张焦灼了。 曹裕更是满心后悔，觉得自己就不该一时冲动，贸然相信了圆音的提议，让她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姑娘去当什么诱饵了。 要是这个侄儿媳妇真因为帮他调查案子出了什么差错，他回去该怎么向宋燕淮交代？将来又有何颜面面对宋老爷子？ 昨天傍晚，他们这群公安按照一开始商量好的计划，在将圆音送至五丰生产大队村口后，就在外围蹲守。 亲眼看着那余家婆子将圆音偷偷领进村里，几个公安怕被人贩子察觉，都不敢跟得太近，只敢缀在后头远远地盯梢。 后面圆音随着那余婆子进了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一概不知。 只知道守到大半夜，那余家忽然窜起了熊熊大火，两间屋子顷刻间被烈火笼罩，最后烧了个精光。 至于被他们盯守的余家人还有被带进屋的圆音，在大火烧起来之后就已经不知去向。 要不是圆音一开始就叮嘱他们不管发生任何状况都乱了阵脚，只管在公社等着她的消息就行，只怕这会儿曹裕早就坐不住了。 眼看着外头天就快要亮了，圆音却迟迟没有回来，曹裕在公社里急得团团转，最后实在熬不住，决定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得赶紧回市里去摇人！ 没想到才刚要出门呢，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紧接着一辆大型解放卡车闪着两个硕大的灯泡就停在了公社大门口。 熄火拉刹，打开车门干脆利落地跳下驾驶舱，圆音顺手就把那杆收缴的气枪扔到了曹裕怀里： “六个孩子跟五个人贩子都在后车厢里了。 “那什么，曹叔，我这下手没轻没重的，有两个人贩子被我砸伤了脑袋，还有俩中枪失血过多，都晕过去了。 “您最好还是赶紧把人送医院去，不然我怕还啥都没交代呢人就先嗝屁了！” “那几个孩子估计也得尽快做个全身检查，都被喂了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哦对了，有个孩子好像因为咬人，被那个掏粪工给打了，得让医生专门查一查，看看耳膜破了没。” 她这语气就跟刚从菜市场逛了一圈回来了似的，一脸的镇定自若理所当然。 可传达出来的信息实在太过劲爆，让曹裕风中凌乱，也让公社里等了一晚上的众人下巴都快掉了一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的惊诧和难以置信： 我去！曹局这是哪里找来的女煞星？一晚上就把整个人贩子团伙都给一锅端了？这特么也太生猛了！ 众人齐刷刷地冲了上去，打开后车斗。 果然看到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唯一一个被铐上手铐清醒地坐在车兜里的，就只有廖细妹了。 一众公安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看圆音的眼神简直崇拜敬佩得五体投地。 “曹局，您这侄儿媳妇儿，该不会是啥世外高人吧？会飞檐走壁水上漂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的那种？” 有个公安甚至凑了上来小声问道。 曹裕一把就将这憨子给推开了。 看了看面前这辆大卡，又看向面前这个身形娇小的侄儿媳妇，他眼神很是复杂: “你不是尼姑庵出来的吗？没听说你还会开车啊？跟谁学的？” 圆音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胡诌： “这玩意儿还用专门学？不是一看就会么？那司机开车的时候，我在后面车斗里透过后窗偷瞄了几眼就学会了啊！” 曹裕差点被气笑了: “你们夫妻俩提前商量好的是吧？” 之前宋燕淮那小子凭着一手修车绝活调进机械厂的时候，他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那小子当时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曹裕没好气地瞪了圆音一眼，能信她这解释就有鬼了。 不过不管信不信的，反正圆音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辆大卡给开回来了，而且不管以后问多少遍，她给的都会是这个说辞。 出门在外，又不损害别人的利益，给自己立几个人设怎么了？ 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为免节外生枝，曹裕暂时也顾不上多问，赶紧招手叫上几个公安，先把这辆大卡连带着那几个孩子人贩子都先带回市里再说！ 圆音没再上那辆大卡，而是爬到了曹裕他们开下乡的那辆运输公司的轻型采购车上。 一爬进车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就开始呼呼大睡。 体谅她一晚上抓人贩子辛苦，曹裕也由着她去，把采购车开回市西城分局后，也没急着叫人去打搅圆音。 而是先安排人将受伤的人贩子和六个孩子送去医院做检查，再将廖细妹收押等待审讯，廖细妹的孩子则暂时交给了局里的女民警帮忙照料。 圆音在车里狠狠补了一觉，总算感觉人精神了些。 正准备起来去吃个早饭，给研究中心那边请个假，再去向曹叔交代昨晚上的案情呢。 结果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和满眼血丝的宋燕淮大眼瞪小眼。 “哟，终于醒了？睡饱没？” “你行啊圆音同志，我这下了班回家找不见人，急得大晚上的满胡同到处寻你，差点就去报警了，生怕你也被那人贩子给拐跑了！” “结果你倒好，搁这儿逞能，来当女英雄了是吧？” “你早说你有这能耐，还去什么园艺公司啊，你直接让曹叔把你收编当警察不就得了？” 宋燕淮眼睛里都快要喷火了，气得伸出手来捧着圆音的脸，用力将她那两块脸颊肉往中间又挤又搓。 圆音：…… 面对宋燕淮阴阳怪气的质问控诉，圆音这会儿心虚得很。 因为昨天那线索来得突然，时间紧迫又兵荒马乱的，她生怕那几个孩子会出事，光想着用什么办法去抓人贩子，还真把家里这狗男人给忘到后脑勺了。 第261章 师从哪个门派 第261章 师从哪个门派 见宋燕淮这么生气，圆音也知道自己这回理亏，只好各种装可怜耍无赖企图蒙混过关。 最后还使出了一招杀手锏，趁着车厢里没外人，抬起手臂将正板着脸训斥她的宋燕淮一把给拉了下来，直接用嘴把这家伙的喋喋不休给堵了个严实。 没防备圆音会来这一出，宋燕淮当场怔住。 温香软玉在怀，哪儿还记得骂人？ 待到反应过来时，小媳妇儿已经偷袭成功并且快速撤离了。 宋燕淮简直又气又笑，偏偏还就吃这一套。 就这么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让他昨晚上攒的一肚子怨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回你要是再敢这么鲁莽冒失，可没这么容易就翻篇！” 按捺住想冲上前抱着小媳妇儿加深这个吻的冲动，宋燕淮点了点圆音的脑袋，有些色厉内荏地道。 圆音嘴上笑眯眯地应道：“知道了！” 心里面却暗戳戳地想：下次的事儿下次再说，要是再犯，大不了再亲呗，没有什么问题是一个亲亲不能解决的，要是不行，那就再多来一个！ 才还闹别扭的小夫妻，眨眼的功夫又如同蜜里调油了，两人说说笑笑地下了车就去找国营饭店吃早餐去了。 与此同时，市总局那边收到消息，局长亲自带着整个专案调查组急匆匆地赶来了西城公安分局。 “人呢？不是说已经把整个团伙都抓起来了吗？” 一进门，老局长就急切地开口问道。 不怪这位老局长这么急，这么大的失踪案，一天就丢了六个孩子，外面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尤其这里面竟然还有个老首长家的独孙。 连这些权贵人家的孩子都会被拐走，这些人贩子简直是胆大包天气焰猖獗，这让普通老百姓如何不紧张害怕？ 很多父母心惊胆战，连上班都把孩子紧紧带在身边，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家的孩子也被人贩子给盯上。 这种情况下，公安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不尽快破案给公众一个交代，整个四九城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笼罩在对人贩子的恐惧阴影当中。 上头这阵子也一直在敦促，甚至昨天连中北海那边都下达了指示，要求总局这边限期破案，务必要将整个人贩子团伙尽数捣毁。 市总局的领导们急得头发都快要薅秃了，上面层层施压，专案组这边的调查进展又非常不顺利，再这么拖下去，他们这个班子回头都得收拾铺盖卷滚蛋！ 谁也没想到，就是在这种让人心焦又绝望的情况下，一大早的，底下西城分局竟然打来了电话，说案子破了！ 总局上下一片震惊，老局长叶光明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先上西城分局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曹裕赶紧把专案组带到了会议室，将昨天发生的事儿大致讲述了一遍。 “人是我那侄儿媳妇抓的，单枪匹马去的，还跟人贩子斗智斗勇了一整晚，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没让人去打搅，先让孩子在车里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再说。 “叶局您稍安勿躁，反正那几个拐子都已经被抓回来了，几个孩子也都平安无事，等我那侄儿媳妇睡醒了，再来汇报抓人的具体经过也来得及。” 正好这时候，医院那边送来了几个人贩子和孩子的检查报告。 曹裕赶紧让手底下的刑侦人员先把检查结果给老局长和专案组的同志汇报一下。 “六个孩子被喂食了大量迷药，有几个出现嗜睡还有记忆缺失的副作用。 “其中一个孩子有耳鼓膜充血的情况，但送医及时，问题还不算太严重。” 一听这话，曹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叶局长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只要几个孩子没缺胳膊少腿的，安全无虞地回来了，其他的就都好说。 不过马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叶光明赶紧追问道： “那几个人贩子的情况呢？” 负责汇报的公安翻看着手里那一摞检查资料，表情有些古怪： “一共五个嫌疑人，其中四个被送去了医院。 “其中两人受到重物击打，脑震荡兼颈椎脱位骨折； “另外两个，有一个下肢连中两枪，因为是近距离射击，有一颗子弹击碎了腿骨。 “虽然经过了及时手术处理，目前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但医生判断该嫌疑人腿骨很可能会出现短缩畸形无法愈合等后遗症。 “后期的复建疗养也会非常艰难，承受的痛苦要比一般的骨折患者起码高出数倍。 “还有一位只大腿中了一枪，子弹目前已经取出来了，枪伤不算太严重。 “但这位可能是食物中毒导致了严重腹泻脱水情况，送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休克，并且还出现了肝肾器官功能损伤等并发症。 “人现在还在重症病房观察，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会议室众人：…… 叶光明差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上前把那堆检测报告一把抢了过去，不信邪地又重新翻看了一遍。 好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来，目光错愕地看向曹裕，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 “那个，小曹啊，你这侄儿媳妇，师从的是哪个门派啊？少林武当峨眉还是南拳？” 一群专案组成员在相互传递完检查报告后，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 实在是太凶残了！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憎恶还是同情这几个人贩子了！ 这几个拐子把人姑娘当成了送上门的待宰羔羊，费尽心机将人给骗家，以为能大赚一笔，殊不知，他们才是被人家盯上的猎物！ 众人眼神交汇，都对曹副局长口中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魔头，啊不是，女英雄十分好奇。 这得是个长得多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彪悍女汉子，才能把一帮人贩子给打成这样？ 虽然还没见到这个女英雄的真面目，但整个专案组已经齐齐脑补了一个浓眉阔嗓健壮魁梧貌比李逵鲁智深的女同志形象。 所以等到圆音和宋燕淮吃完早饭，又给研究中心那边打电话请完假，重新回到西城公安分局的时候，满会议室的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第262章 给圆音背书 第262章 给圆音背书 说好的彪形大汉呢？说好的凶残母夜叉呢？ 就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丫头，你说她一晚上干掉了五个人贩子？ 这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根本没人相信，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曹裕。 “小曹啊，你才刚上任，做事情不要这么急躁冒进。 “查案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咱们不能弄虚作假啊，更不能为了快速破案，就采取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哗众取宠啊。” 叶光明下意识地认为，曹裕这是采用暴力手段执法，胡乱抓了几个人来交差，然后推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来挡枪。 曹裕一听这话就知道叶局长这是误会了，顿时也是哭笑不得。 “领导，这您可真误会我了，我们绝对没有弄虚作假！” 圆音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啥意思？谁弄虚作假了？这案情还要不要汇报了？不要的话那我可就走了啊！ “为了这事儿，昨天我一晚上没睡，今天还专门跟单位请了一天假！ “我这还在技能培训呢，要是因为考勤不合规到时候人家把我给刷下来了，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事儿呢！” 曹裕如今就差把这姑奶奶当祖宗供着了，生怕圆音发脾气一撂挑子不干了，赶紧哄道： “报报报，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这些都是负责调查这起失踪案的专案组同志，这位是总局的叶光明局长，他们也是一起来听你汇报案情的，小圆不介意吧？” 圆音摇了摇头：“不介意，重在参与嘛。” 这话可让一众专案组的同志瞬间脸色臊得通红。 可不就是重在参与么，这个案子自从由他们接手后，什么也没调查出来，最后倒是让底下一个分局的临时侦查小组给破了。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偏偏他们还不能甩脸子走人，毕竟人家确确实实是把孩子给找到了，作为负责这个案件的专案组，他们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留下来听案件调查的经过，总结经验教训。 圆音做事爽快利落，汇报案情也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先是从她和失踪的儿童妞妞关系开始讲起，讲到她送小姑娘背包，到周末去郊外采青放风，从杨雀儿口中意外得到新线索，再到曹裕担心打草惊蛇，而她主动要求充当诱饵打入人贩子内部，在人贩子逃跑的过程中，如何伺机而动各个击破，整个过程娓娓道来。 当然了，抓捕人贩子的细节，圆音轻描淡写详略得当，该省略的一概省略，该含糊的统统一句带过。 比如她为什么会使用气枪，这事儿就很好找理由。 小时候在雁山经常能碰到猎户进山打猎，见过猎户是怎么使用气枪，于是她就学会了。 但仅仅只是会用，真正拿枪是头一回，准头根本不行，只是情况紧急，为了自保她不得不这么干，能打中人完全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至于这个说辞合不合理，那就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了。 她一个帮忙破案的，在立了这么大功劳的情况下，你们总不能把她当成嫌疑犯来审讯。 真要这么干，那可就是叫人心寒了，以后哪个普通老百姓还敢来协助你们警方破案？ 果然，听了圆音的解释后，这些专案组的成员都齐刷刷沉默了。 都不是傻子，知道圆音这个理由根本就是瞎掰，可那又如何呢？ 他们的重点是破案，是挖出跟案子更多的有效线索，把这些人贩子背后牵扯到的旧案都彻查清楚，而不是去揪着抓住人贩子的英雄身上那么点不合理的细节不放。 叶光明能当上公安总局的局长，当然是个权衡利弊轻重的个中高手。 看得出来圆音有所隐瞒，但他却根本没打算在这点细枝末节上追根究底。 人活着就必然有不能对人言的秘密，连受害人都不能要求完美，又怎么能对见义勇为的普通老百姓吹毛求疵？ 更何况现阶段对他而言，黑猫白猫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 人家姑娘帮忙抓住了人贩子，让他保住了屁股下的这个位置，这时候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可不合适。 于是当着众多刑侦人员的面，叶局长站起身来带头鼓掌，直接对这个案子定下了基调： “见微知着，机智勇敢，临危不惧，不错不错，小姑娘相当不错，不愧是副局长家属，很有咱们公安民警的风采魄劲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很明显了。 那就是不管那几个人贩子到底是怎么被抓的，总之叶局长这边已经拍板表态了，认可圆音的功劳，且不会再对她本身的能力提出任何质疑。 谁要是敢不识相再揪着圆音不放，那就是不给他这个局长面子。 这就相当于给圆音背书了，在场的其他人又不傻，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找局长的不痛快？ 叶光明又向圆音询问起关于那几个人贩子的具体情况。 毕竟五个人里面现在倒下去四个，案子要深入审查，也得等那几个人醒来了之后再说。 所以现在只能先从圆音和那个廖细妹口中暂时了解一部分信息。 这个圆音倒是知无不言，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余家情况复杂，余承勇并不是真的瘫痪在床，只是腿瘸，但他这些年应该是借着瘫痪做掩护，让村里人都不怎么关注他，从而背地里干了不少违法勾当。 “这个人贩子团伙里面，他是真正的核心智脑，所有的拐卖案背后，都是由他在操纵。 “那个卡车司机应该是煤矿上负责跑运输的，我看那个卡车车斗里很多煤渣碎屑。 “司机借助每次外出运煤送货的机会，返程的时候把拐骗到的妇女儿童带出京城，再卖到矿上或者其他地方去！ “还有一个叫吴狗儿的，这个人是掏粪工，负责的是市区公共厕所的粪水清理工作，平时开着吸粪车在市里面满城跑。 “这次被拐走的那六个孩子，应该就是被这个人藏在吸粪车里带出城区，藏在了化粪站里，所以你们才会排查了三天都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另外还有个廖细妹，明面上是余承勇的媳妇儿，在城里当搓澡工，她在这个团伙里面具体充当了什么角色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这个人在团伙里面比较特殊，她应该是非自愿的，余承勇母子拿她的孩子来逼迫她，让她不得不听从安排。 “这次案子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就找到突破口，要多亏了这个廖细妹。 “那个背包是她故意从妞妞身上扒下来的，也是她让自己的儿子背着在村里到处晃，才意外让杨雀儿看到了。 “要不是有这个重要线索，我们根本查不到余家头上。 “稍微晚上一天，这帮人贩子肯定就带着六个孩子逃出生天，离开京城地界了，那这个案子别说三五个月了，就是三五年都不一定能破得了了。” 说到这儿，圆音倒是又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对了，我装中药昏迷的时候，听到余承勇跟他妈赵冬梅吵架，说他们这次拐卖是被人逼的！ “有人通过余瞎子，知道了他们以前干的那些旧案，拿这个作为把柄，逼余承勇一伙人去拐走什么老首长家的孙子，其他那几个孩子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扰乱警方的查案方向。 “而且那个人让他们拐走老首长家的孩子后就离开京城，以后都不准再回来了。 “那几个人贩子也知道老首长家不好惹，事情败露的话他们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才要连夜烧掉房子举家逃走！” 第263章 阴谋的味道 第263章 阴谋的味道 “什么？！” 一听圆音这话，会议室所有刑侦人员齐齐坐直了身形。 谁能想得到，一个近乎明牌的局面里面，竟然还藏着个身份信息不明的幕后黑手！ 本来因为让西城公安局抢先破案，整个专案组的成员都蔫耷耷完全提不起劲儿来。 这会儿一看这局居然还有翻盘的可能，顿时一个个眼睛锃亮，瞬间来了精神。 圆音也觉得余承勇提到的那个人信息量巨大，遂把昨晚上余承勇和赵冬梅的那段对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等于说，这群人贩子在此之前就已经从事拐卖活动多年，恰巧这事儿被一个外人知道了，那人没选择报公安，而是利用这群人贩子来报复！”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叶光明就忍不住和曹裕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无比震惊，并且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不管是参与这次案件调查的专案组成员，还是圆音，都不知道这次失踪的六个孩子里面，有一个是秦军长家的宝贝金疙瘩。 秦老的儿子早两年出事，就只留下这一个独苗苗，老爷子专门带在身边教养。 这次小孙子被拐，秦军长承受不住刺激，一下病倒了，如今都还在重症病房里面躺着。 因为牵扯到了高层首长，考虑到孩子的安危，怕人贩子知道孩子的家庭来历后会对孩子不利，秦家在事发后就封锁了消息。 外面的人只知道有六个孩子被拍花子拐走了，但六个孩子的具体家庭信息，却没人能打听得出来。 但公安局内部，像是叶光明和曹裕这样的领导层，肯定是都知道这个事儿的。 本来以为那群人贩子是随机作案，在街上碰到谁家孩子就拐谁家的，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所以才会在各个区接连抓了六个。 可现在却告知，这居然是一起有预谋的拐卖，人贩子真正的目标，竟然就是秦家的孩子！ 这瞬间就让叶光明和曹裕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叶光明是从政治权力圈子里杀出重围的，嗅觉更加敏锐，他立马就意识到，这件案子背后恐怕还藏着什么大秘密，再这么傻不愣登地查下去怕是要遭！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那个幕后黑手是谁，不应该由他们来过问，还是交给秦家自己去头疼去吧。 “行，你的汇报工作就做到这儿吧，剩下的我这边会安排人继续去追查的！” “圆音同志，感谢你对这个案件的鼎力相助，回头局里面对这起案件进行表彰大会的时候，肯定少不了对你的见义勇为进行嘉奖！” 叶光明神色未变，冲着圆音笑道。 圆音笑了笑，对这个什么表彰嘉奖的倒是不甚在意，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特别强调了一句： “如果真有奖励的话，希望您能为杨家那对兄妹争取一下！ “他们兄妹一个发现了背包挂件这个关键线索，另一个主动帮公安去洼屯子打探背包的下落，为这次案件顺利侦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叶光明一愣，旋即就认真地点了点头： “成，这事儿我记下了，肯定少不了那俩孩子的那份！” 既然自己这边的汇报都结束了，圆音就起身准备离开。 看得出来这些公安接下来要继续开会商议后续的调查事宜，她一个外人继续留在这儿旁听也不合适。 到了外面，宋燕淮竟然还在等着她，这倒是让圆音有些惊讶： “这个点了，你不去上班吗？” 宋燕淮跨上二八大杠，冲着她勾了勾手： “请假歇息一天，走，下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圆音愣了下，好奇问道：“去哪儿？” 宋燕淮从裤兜里掏出了两张票递了过来。 圆音低头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西单剧院，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演出时间：下午一点 圆音顿觉惊讶：“样板戏？你啥时候买的这个？这个现在很火，听说一票难求！” 宋燕淮温柔一笑： “这不是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图纸的事儿，连周末都没时间陪你，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专门去找了胡厂长的爱人帮忙，弄来了这个票。” “上次咱们去老莫没吃好，这回我特意提前预定了位置，而且今天不是工作日，肯定比上次的体验要好！ “咱们现在过去，就能点菜吃午饭了，吃完饭去剧院，刚刚好能赶上舞台剧演出！” 这话让圆音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儿，一个起跳就轻快地蹦上了自行车后座。 她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早上那会儿宋燕淮嘴上骂得凶，其实心里面对她担心得要命。 这不，趁着她汇报工作的功夫，就急匆匆去单位请了假，还特意找吴琳弄来了舞台剧的票。 估计是觉得她昨晚上跟人贩子殊死搏斗的经历太过惊险刺激，担心她心里面会留下了阴影，所以专门请假陪她去看剧，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给她安抚压惊。 吴琳在宣传委工作，剧院的演出票别人可能不好弄，但在吴琳这儿却是小事一桩。 这回倒真如宋燕淮所说，工作日中午的老莫餐厅比周末晚上的人少很多，加上他们去得早，可点的菜式非常齐全。 闷罐牛肉配米饭，香煎银鳕鱼，奶汁烤海鲈鱼，外加一份老莫最传统的红菜汤。 可能是上次约会翻车了，所以宋燕淮这回专门做了功课，点的这几道菜味道都还算不错，一个都没踩坑，圆音吃得全程满脸带笑，十分满意。 不过，在吃过饭去到西单剧院排队快要进场的时候，剧院门口忽然开来了一辆小轿车。 一看到这辆小轿车，圆音就不由得皱紧了眉。 这车她认识，之前两次送圆慧到烟袋胡同，就是这个车牌号。 但让圆音更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秒小轿车的后门打开了，从里面跳下来的两个，竟然也是她的“老熟人”！ 望着谢晓梦和温青青二人亲亲热热走到剧院门口，也不知道跟那边负责验票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那人直接就将门口的挡路牌撤了，让那两人越过长长的排队人群，就这么大喇喇地进场了。 第264章 杀猪刀支配的恐惧 第264章 杀猪刀支配的恐惧 “怎么了？” 察觉到圆音表情不对，宋燕淮忙顺着圆音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那边走后门提前进场的谢晓梦和温青青。 宋燕淮是见过谢晓梦的，但温青青他没见过。 不过见谢晓梦和那个女同志举止亲昵，一看就关系非常好。 他立马就猜到这人应该就是之前在培训班恶意陷害圆音偷手表的温青青，顿时脸色也微微一沉。 他特意带着圆音来看剧，是想要让他媳妇儿放松心情的。 结果没想到还没进场呢，就先遇到两个这么晦气的人。 怕圆音不高兴，宋燕淮赶紧宽慰道： “没事儿，咱们是来看剧的，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在意，整个剧场这么大，进了场之后根本连面都碰不着。” 但宋燕淮显然误会了，圆音之所以皱眉，并不是因为遇到了这两人，而是因为，这两人竟然是从朱蜀宗的车上下来的。 谢晓梦和温青青，竟然和朱蜀宗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 圆音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着实没从上辈子的记忆里面翻出什么有用信息来。 总归还是因为，上辈子她虽然嫁给了何峥嵘，但何峥嵘对她只有利用，工作上的事儿，除非他主动透露，否则圆音能知道的少之又少。 她对朱蜀宗情况的了解，都是吴琳告诉她的。 那时她着了何峥嵘的道，险些被那个渣男灌酒下药送上朱蜀宗的床。 意外被吴琳救下后，她惊魂未定，更是对何峥嵘和朱蜀宗恨之入骨。 但吴琳却告诉她，朱蜀宗的背后靠山来头太大，就是她也招惹得罪不起。 可能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吴琳最终也没告诉她朱蜀宗这个靠山到底是谁。 但从吴琳当时那无奈又忌惮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人绝对不是圆音这个小老百姓能轻易撼动的存在。 现在看到谢晓梦和温青青从朱蜀宗的车上下来。 圆音心里面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吴琳口中所说的朱蜀宗背后的那个靠山，该不会就是谢家吧？ 这个念头一起，莫名地，圆音的情绪就有些烦躁起来。 先是谢晓梦找她麻烦，然后又是谢云霆盘她户口底细，如今又冒出来个和谢家可能有莫大关联的朱蜀宗。 这偌大的四九城，这谢家怎么就跟无孔不入一样，搞得她去哪儿干点啥都绕不开这家人！ 吴琳给的票位置是很好的，就在第一排。 但和宋燕淮事与愿违的是，进场后，那谢晓梦和温青青也坐在第一排，而且和他们夫妻俩竟然不过就隔了两个座位。 温青青本来在和谢晓梦说说笑笑地聊着什么，结果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到圆音和宋燕淮进来了，顿时脸色倏地就拉了下来。 谢晓梦本来是背对着圆音他们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这些进场的人身上，但正聊着天呢，忽然温青青就不说话了，她立马就觉得奇怪，也跟着回过头来。 结果这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张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脸，瞬间火蹭蹭蹭地就窜上来了，下意识就要站起身朝着圆音这边冲过来。 圆音可不怕她，反而还故意冲着这两人挑衅一笑。 然后下一秒，她就伸出手就朝着自己身侧的挎包摸去，做出一副要抽刀的架势。 只这一个假动作，就让谢晓梦和温青青又想起了那把带血的杀猪刀所支配的恐惧，两人齐齐吓得变了脸色，僵立在原地再不敢有任何异动。 温青青甚至下意识捂住了脖颈，这个疯女人险些砍了她一刀的惊险画面，瞬间又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宋燕淮跟在圆音后面，没看到圆音的挑衅笑容和动作，但他却看到了谢晓梦那凶神恶煞冲过来要打人的架势，顿时就蹙紧了眉，将自家媳妇儿给轻轻拉到身后护着。 那边温青青只觉得心惊肉跳，生怕圆音一言不合又从挎包里抽一把杀猪刀出来，赶紧拽着谢晓梦回座位，并压低了声音不断提醒她： “你快别闹了！别忘了今天是菁华姐第一次当领舞！要是咱们在观众席闹事，把她的女主角给搞砸了，她得跟咱俩拼命！” 谢晓梦顿时回过神来，悻悻然退回了座位上。 圆音和宋燕淮也准备落座。 不过担心那边有两道恶意的视线盯着，一会儿自家媳妇儿连看剧都要不安心，所以宋燕淮索性直接坐到了中间，把那两人和圆音隔开来。 距离舞剧开场还有不到两分钟，谢云霆才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同志姗姗来迟。 一看到来人，谢晓梦立马就冲着那两人招手： “大伯母，大哥，这儿！” 谢云霆微微点头，搀扶着那个女同志就往谢晓梦所在的位置走来。 结果走着走着，他目光不经意间一扫，就扫到了同一排坐着的圆音。 他的脚步一顿，神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等落座后，他就坐在了宋燕淮旁边，原来宋燕淮旁边空着的那两个位置，就是专门给他俩留的。 借着落座的功夫，谢云霆佯装不经意的偏头，朝着一侧的宋燕淮瞄了两眼，眼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打量。 但等宋燕淮感觉到不对，侧过头来的时候，他又坐直身子把视线收回去了。 圆音自然也看到了谢云霆，不过她对这一家子只有厌恶，当然也不乐意多给一个眼神，干脆目不斜视，只将注意力落在舞台上。 很快灯光就暗了下来，舞台大幕拉开，被铁链锁吊在木桩上的红衣长辫子女主吴琼花率先出现在了聚光灯下，女生清亮的唱词也跟着传出来： “三鸟啼叫不停歇，满腔怨恨向谁言，南霸天哪赛虎狼，打死爹娘屋烧光……” 随着女主的不断起舞，剧情层层展开，琼花几次逃脱牢笼又被抓回去，被南霸天打得半死，后遇连党代表洪常青，指引她去投奔即将成立的红色娘子军连。 正渐入佳境看得上头呢，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小警卫员跑了进来。 在会场环顾一圈后，径直锁定了谢云霆几人所在的位置，疾走几步就凑到了谢云霆跟前，弯下身附耳说着什么。 下一秒谢云霆脸色骤变，倏地一下就站起身来。 第265章 就这么讨厌谢家? 第265章 就这么讨厌谢家？ “怎么了云霆？” 见自家儿子忽然站起来，影响到后面的人观剧了，林澜瑛不由得皱眉。 “妈，皓轩找到了！” 谢云霆这才意识到他失态了，赶紧弯下身来低声回道。 这下连林澜瑛都坐不住了： “那咱们赶紧回去！” 说着，林澜瑛就朝身侧的谢晓梦示意，让她也赶紧跟上。 谢晓梦却是左右为难： “大伯母，今天可是菁华姐第一次当领舞，咱们就这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不合适吧？ “而且不是说好了，等表演结束，让大……咱们去后台给菁华姐送花的吗？” 说到这儿，谢晓梦还特意看了谢云霆一眼。 林澜瑛当然明白谢晓梦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次谢云霆回京探亲，是她用谢晓梦找到母亲这件事作为借口，才把这个大儿子给骗回来的。 拢共也才半个月探亲假，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得让儿子相看个合适的姑娘，然后让俩人趁这半个月把证给领了，好歹把儿子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结果谁能想到，谢云霆才刚回来，秦家就出事儿了。 虽然林澜瑛很不乐意让儿子再去掺和秦家的事儿。 可到底谢云霆当年是由秦老爷子举荐进航空部队的，这份恩情不能忘。 而且皓轩又是婉婷的孩子，谢云霆这个大外甥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对这事儿坐视不管。 这几天秦家乱成了一锅粥，谢云霆又是去医院给秦老爷子当陪护，又是为了寻皓轩的事儿到处奔走，林澜瑛心中不满，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她这儿子从小就主意正，就算她出言阻止，也根本不会听她的。 只是，眼看着半个月假期过去近半，林澜瑛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趁着谢云霆昨晚上回家，她找准机会拉住儿子就是好一通哭诉。 抱怨他这些年在部队，鲜少跟家里联络，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一天到晚在外面忙活别人家的事儿，根本没时间好好陪陪她，生个儿子有什么用巴拉巴拉。 好一番真假掺半的唱念做打，总算是让儿子松了口，答应今天下午抽几个小时出来陪她看一场芭蕾舞剧。 看舞剧当然就是个幌子，林澜瑛都计划好了，要趁着这个机会，安排自家儿子去给郑家那姑娘献个花，在后台正式见上一面。 郑菁华二十来岁年纪，如今已经是国家芭蕾舞剧团的优秀演员，甚至还当上了《红色娘子军》样板戏的领舞，在家中也颇得父母疼宠，不管是出身还是事业，都和自家儿子非常相配。 只要两人看对了眼，她这边马上就让人去郑家提亲，争取在剩下的一个多星期里面速战速决，把这两人的婚事给定下来！ 然而她这算盘倒是打得响，架不住人算不如天算，在这个关键当口，秦家那宝贝疙瘩找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儿，她和谢云霆必须得到场。 林澜瑛心下遗憾又无奈，但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只能暂时把儿子相看姑娘的事儿先搁置到一边，对自家侄女儿道： “剧什么时候都能看，皓轩的事儿更要紧！咱们要是不去，回头别说秦家，就是你婉婷姑姑都会对咱们有意见的！” 说着，林澜瑛不舍地看了台上那身姿妙曼翩跹起舞的姑娘一眼，跟着儿子就快步往外走。 谢晓梦郁闷地跺了跺脚，到底不敢不从，只好也站起身去追前面母子俩，路过圆音的时候，还侧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圆音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这看剧看得正得劲儿呢，招她惹她了？真是脑子有病！ 而且这谢家人可真没有一点公德心，占着前排最好的位置却不认真看剧，还没演到一半呢就撤场，既不尊重台上的演员，还打搅到了后排观众的观剧体验，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圆音撇了撇嘴，对这一家人那是打心底里感到讨厌。 结果她这边心里面正在腹诽呢，台上就出事了。 可能是由于谢家那几个人的突然离场导致分了神，扮演女主琼花的领舞，跳着跳着竟然不小心一个踉跄崴到了脚，差点在舞台上闹出演出事故。 圆音就坐在第一排，加上她眼睛又尖，自然是将女主演在台上的状态看得分明。 那女孩崴脚后瞬间脸就白了，脚脖子也变得特别不自然，踮起脚尖的时候整个小腿肚子肌肉都在抖，可见那一下崴的怕是相当严重了。 果不其然，虽然强撑着演完了第三场里应外合夜袭匪巢的戏份，但等到中场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第四场帷幕拉开时，圆音就一眼看出来，主演琼花的领舞换人了！ 好在换上来的替补领舞也实力不俗，虽然是临时上场，但跳得一点也不比前头那个演员差。 加上主演的衣服装扮都很像，身高体型也差不多，所以台下的观众竟然没几个察觉到中途领舞换人了。 整个舞剧表演完毕，观众们都在叫好，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等到演员们上台来谢幕的时候，圆音特意仔细扫了一圈，那位崴脚的女主演果然没有再出现。 从西单剧院出来后，圆音就忍不住对着宋燕淮疯狂吐槽： “这谢家人可真是害人不浅！作孽哦，闹出这样的演出事故，那姑娘以后怕是都没机会再当领舞了！” 一边吐槽，圆音一边连连摇头，对那位崴脚姑娘相当同情和惋惜。 宋燕淮难得地没有附和圆音的言论，而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舞蹈演员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应该全身心投入，这么容易受到台下观众的影响，那这姑娘自身的专业素养是不是也有很大问题？” 圆音顿时哑然。 “你平时看待问题是很冷静客观的，怎么一遇到跟这个谢家有关的事儿，就跟浑身长满了刺似的。 “就这么讨厌这个谢家啊？为什么？” 宋燕淮有些好笑地看向自家媳妇儿。 圆音一愣，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茫然。 第266章 属泥鳅的 第266章 属泥鳅的 西城区公安局。 专案组对廖细妹进行了提审。 廖细妹把圆音的话听进去了，为了减刑，对警方的审问工作非常配合，主动供述了这些年整个人贩子团伙犯下的一系列罪行。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初步审讯，专案组掌握了非常多的有用信息。 “这是一个盘踞在京市多年的惯犯团伙了。 “据廖细妹交代，早在五六年前，他们就已经开始作案了，而且几个人分工非常明确，配合十分默契！ “余瞎子是负责为团队打掩护的，有他这个算命先生在前，就没人会怀疑他家的收入来源； “廖细妹在市里的澡堂子里当临时搓澡工，因为是临时的，她几乎每年都会换个地方。 “借助搓澡工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她在澡堂子里跟附近的那些住户套近乎，从而顺利获得各家孩子的信息； “在得到孩子的信息后，赵冬梅就会假装成媒婆，挨家挨户走街串巷去给人保媒拉纤，然后趁机跟踪蹲点、确认拐卖目标的行动轨迹； “确认目标后，就由掏粪工吴狗儿来实施拐卖，吸粪车在市里面穿行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躲得远远的，基本上不会引人关注和怀疑。 “吴狗儿在粪车底部偷偷加装了一个暗箱，将目标迷晕后就塞进暗箱里，然后悄无声息地将人运出城，藏在化粪站里。 “最后转卖这一环，就交给司机孙大民。 “这个人在西山煤矿厂的402汽车大队当运输司机，负责的就是西山到四九城这条线的煤炭运输业务，常年在两地往返，所以人就是由他给偷偷弄去外地的。 “整个拐卖线路的布局，还有过程中出现什么异常状况后该如何应对，则由余家那个儿子余承勇来全权指挥把控。 “这个人才是这个团伙里面的真正核心人物，负责出谋划策的幕后军师，具备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并且因为身体残疾，这人内心极度敏感自卑压抑，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廖细妹原本也并非洼屯子人，是被赵冬梅拐来的。 “本来赵冬梅是想把她转手卖掉，没想到拐来的时候廖细妹已经怀上了孩子，要卖的话，得先把廖细妹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但一听说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廖细妹反抗非常激烈，抵死不从。 “正巧余承勇打小就身体残疾，无法生育子嗣，在村里被很多人乱嚼舌根子，正需要一块遮羞布。 “于是余家人一商议，就让廖细妹和余承勇假扮成夫妻，对外就称廖细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余承勇的种。 “等到廖细妹生下孩子后，有了软肋，就被逼着加入了这个犯罪团伙，如果她敢不干，余家就威胁要把她的孩子弄死。” 办公室里面，曹裕把底下的人递交过来的审讯结果大致总结了一遍。 叶光明听完点头，然后追问道， “那这次的这个拐卖案呢，他们是怎么盯上秦家的孩子的？谁指使他们这么干的？” 对于这一点，曹裕表情也有些无奈： “这个团伙每次拐卖，都是由余承勇来选取目标并制定策略。 “廖细妹作为团队里面的边缘底层人物，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幕后指使者。 “不过廖细妹回忆称，秦家的这个孩子，其实他们前年下半年就盯上了。 “前年廖细妹在东城区秦家附近的一个公共澡堂当搓澡工，秦家的保姆经常会点她帮忙搓澡，两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从保姆口中，廖细妹打听出来秦家有一个两三岁、长得胖嘟嘟跟个年画娃娃似的小男孩，并且保姆会隔三差五地会带着孩子去菜市场买菜，去地坛公园里边遛弯。 “但赵冬梅盯梢了一阵子后，就主动放弃了。 “说是秦家住独栋别墅，且常年有警卫员和军车出没，怕是来头有点大，老虎屁股摸不得。 “结果没想到，一个多月前余瞎子因搞封建迷信，被稽查处给抓了。 “没过多久，余承勇就收到了一封威胁信，上面写满了他们这个人贩子团伙这些年做的那些拐卖案，甚至精确到了时间地点受害人的具体信息。 “这个神秘人在信中要求他们将秦家那孩子给拐走，并且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们一笔封口费。 “但干完这一票他们这些人就都得离开京城，将来再不能踏足京城半步，否则对方就要把他们干的那些拐卖旧案都抖落出去。 “受制于人，余承勇几个不得不从，经过半个多月的缜密筹划后，才制定出了这个一天之内拐走六个人的方案。” 听完这番话，叶光明忍不住敲了敲桌板，似笑非笑道： “也就是说，这个余承勇可能也不知道这个背后威胁指使他们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只是因为余瞎子被抓和他们收到威胁信的时间太过接近，所以他们怀疑是余瞎子把他们给卖了，才会让他们被稽查处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给盯上？” 都是千年的狐狸，曹裕当然知道叶光明这表情和语气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稽查处异军突起，和公安局别苗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光曹裕想上位后拿稽查处开刀，叶光明也对这个组织机构恨得牙根痒痒。 他强按捺下自己狂跳如擂鼓的心脏，斟酌了一下语气： “这个推测确实是非常合理的，以稽查处的调查审讯风格，余瞎子被抓后，不可能什么都不交代就全身而退。 “可稽查处明明查到了一个历时长达数年的恶性拐卖案，却没有向公安局汇报，也没对这个人贩子团伙实施抓捕，这事儿本身就不正常。 “能把这么严重且恶劣的案子给压下来，并且还能封住稽查处那么多人的口，这个人在稽查处的地位绝对非同一般。” 叶光明挑了挑眉，笑着靠在了椅背上： “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曹裕一脸“憨厚老实”： “这事儿的苦主是秦家，我们公安只负责查案找证据，判案这种事儿得交给法院来办，总不好越俎代庖吧？” 叶光明立马大笑起来，伸出手来点了点曹裕： “本来还以为你小子跟你那媳妇儿一样是个老古板，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是属泥鳅的！ “我算是知道，吴老头怎么就挑了你当女婿了！” 第267章 哪个圆，哪个音? 第267章 哪个圆，哪个音？ 谢云霆带着母亲和堂妹到达秦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不光秦家和谢家的人，就连旁边跟秦家关系还算不错的邻居们都来了。 孩子也已经被公安送回来了。 谢婉婷哭得满脸都是泪，一看到他们过来，立马冲上来就紧紧抓住了林澜瑛的手，恨得咬牙切齿： “大嫂，轩轩被喂了很多迷药，耳膜都差点被打穿孔了！ “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必须把他们全都枪毙！” 林澜瑛忙拍打着谢婉婷的后背宽慰： “能平安地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眼下最重要的好好养伤，对孩子进行安抚。 “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刺激，孩子肯定很缺乏安全感。 “我看你不如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陪着孩子去北戴河静养一段时间吧。 “远离京城这个熟悉的环境，孩子的心情可能会更放松些。” “至于后续的事儿，不用你操心，秦家谢家都会盯着，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这群为非作歹的畜生！” 谢婉婷一愣，迟疑了一下才边抽噎边点头应了。 正巧这时候，秦清和保姆把刚刚洗过澡换过干净衣服的秦浩轩抱了出来。 小家伙半边脸肿得老高，眼睛都眯成缝了。 加上之前被人贩子喂过迷药，这会儿药劲儿还没完全散尽，小孩儿病恹恹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跟原来那个张牙舞爪的小霸王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林澜瑛这些年对秦清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连带着和秦家的关系都比较疏离，但对这个小胖墩却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如今一看孩子这可怜模样，她顿时心疼得直皱眉，迎上前去就要把孩子接过来： “哎哟，小乖乖，这回可真是受了大罪了！快，让大舅妈抱抱！” 只是，她表现得再热情，孩子却根本不买账。 才一靠近，这孩子就吓得又哭又闹拳打脚踢，满脸都是惊恐和抗拒，只嘴里一个劲儿嚷嚷着要找大姐姐！ 在场的人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小家伙口中所说的大姐姐是谁。 “什么大姐姐？”谢婉婷下意识问道。 “打坏蛋的大姐姐，拿枪biubiubiu，拿棍子敲脑袋，打死那些大坏蛋！” 小娃娃边哭边手舞足蹈地比划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在说什么，只当小家伙是受到惊吓过度，在颠三倒四说胡话。 谢云霆倒是心下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瞥了屋里站着的这群人一眼，他眼神一闪，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家伙被拐了六七天时间，本来就精气神不足，这一哭闹，很快就累得眼皮直打架，强撑着喝完了一碗麦乳精，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秦清把孩子送回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满院子的客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林澜瑛和谢晓梦也走了。 只谢云霆还在外头院子里默默伫立着。 “嫂子，孩子睡了，有保姆在旁边看着，你别担心。 “你也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了，赶紧回房间去休息一下吧！ “去北戴河的事儿，等晚上去医院我跟爸说了之后就给你们安排。” 秦清对谢婉婷劝说道。 谢婉婷努了努嘴想要说什么，但看秦清眼圈发青一脸疲惫，她又硬生生忍住了。 走出院子，看到谢云霆背倚着凉亭，手里掐着一根烟，秦清脚步微顿，到底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客气道谢： “你也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你帮忙照顾我爸，现在皓轩已经找回来了，医院那边我一个人守着就行。” 谢云霆眼神晦暗克制： “朱蜀宗呢？自己岳父病倒了，他竟然也不上医院来陪床伺候，就老爷子动手术那天随意露了一面，后面这几天我就没见过他的人！” 秦清扯了扯嘴角，并不愿意与谢云霆多说，只是眼中满是冷漠和讽刺： “他大概工作有点忙吧。” 谢云霆闭了闭眼，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挣扎，然后抬起手来猛吸了一口烟后，像是没痛感一般，用手指将未燃尽的烟头掐灭： “先陪你去一趟公安局，把皓轩这个案子弄清楚再说。” 秦清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但谢云霆根本没理会，拿着车钥匙就径直往外走。 引擎启动，谢云霆不容置疑地道：“上车！” 秦清在门口犹豫，在附近邻居朝着这边好奇看过来之前，还是迅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很快，吉普车就开到了西城分局。 这边叶光明和曹裕也早就在等着了，两人一进局里，就被领进了一间小会客室。 不等两人询问，叶光明就把一份调查资料递了过来： “温铁雄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这次这起拐卖案，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人贩子团伙受人胁迫指使，才会对您家孩子下手。 “我们按照目前掌握的证据和线索进行追查，基本上已经锁定了这个幕后指使者，是稽查处一个叫温铁雄的人。” 秦清一愣，旋即拳头攥紧，脸色倏地一下就白了。 曹裕一看秦清这表情，就知道这人她肯定认识。 他和叶光明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数了。 不过，他俩并没有追问这个温铁雄跟秦家究竟是什么关系，有些话不用说得太多，点到为止就行了。 反正招惹到了秦家，这个温铁雄肯定跑不掉，就连稽查处这回恐怕都得跟着倒大霉！ “说起来惭愧，这次这起拐卖案，真正出力的并不是我们公安和专案组，而是一位不起眼的女同志和两个农村小孩。 “要不是那位女同志冒险潜入人贩子团伙中当卧底，又力挽狂澜一人拿下了五名罪犯，恐怕等到我们公安追查到这帮拐子身上时，这帮人早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说着，叶光明就把圆音抓人贩子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直把秦清听得又感动又后怕，震撼得无以复加。 倒是一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谢云霆，这会儿满脸的惊讶错愕，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这个抓住人贩子的女同志叫啥？ “圆音？哪个圆，哪个音？” 第268章 长得太像了 第268章 长得太像了 等圆音和宋燕淮回到烟袋胡同，满胡同正一片沸腾。 看到他们夫妻俩回来，马上就有大妈欢欢喜喜地对圆音道： “小圆，你知道吗？钟家那个妞妞找到了！刚刚公安局来人了，通知钟家人去西城区公安局领人呢！” 圆音其实并不意外，不过面上却还得装作一脸的惊喜： “真的吗？那可是大喜事儿啊！钟家派谁去公安局领人去了？” 大妈笑道： “一大家子都去了！这么大的事儿，哪儿还能在家里头坐得住哦！” 圆音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这阵子钟家人情绪压抑，死气沉沉，痛苦几乎具象化。 现在妞妞回来了，钟家人丢失的魂也就回来了。 谁也不愿意留在家中再继续忍受煎熬，必须得亲自把孩子接回来才安心。 胡同里的大爷大妈这会儿都扎堆在胡同口，显然都是在等着钟家人回来。 虽然平日里大家关系普通，有时候还会为了一点小事闹闹口角。 但面对孩子被拐这种大事，众人的心情和反应却是出奇的统一。 集体谴责人贩子，对钟家只有感同身受，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毕竟谁家都有孩子，谁也不能保证，自家的孩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不幸。 现在孩子终于找回来了，大家也只有替钟家高兴的份。 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忽然提议道： “要不，咱们去买两串鞭炮吧？这么大的喜事儿，值得放两串爆竹来庆祝庆祝！” 放鞭炮有表达祈福喜庆驱邪之意，所以圆音的这个提议，马上获得了胡同里一众大爷大妈的赞同拥护： “要的要的，是得放！我家也来一串！” “我家也来一挂！” 几个大爷大妈纷纷掏钱，让圆音夫妻俩帮忙带一串。 然后两口子无奈只能充当跑腿的，都顾不上回家了，折返回供销社去买鞭炮。 结果鼓楼大街这边的供销社还没这么多，只好又往更远的供销社跑，愣是跑了两三个供销社才凑齐。 才把鞭炮带回去，各家在胡同里每个院门口挂上，钟家人就抱着妞妞回来了。 站在胡同口望风的邻居一声喊，马上鞭炮就开始一串串响起。 一边放一边还有老人大声吆喝： “鞭炮一响，黄金万两，霉运远离，顺顺当当！” “左边金，右边银，中间放着聚宝盆，好运连连吉星照！” “不到长城非好汉，回了家门晦气散！魑魅魍魉都走开，福禄财喜涌上来！” “一挂百病消，二挂运道旺，三挂福一生，四挂除烦恼，五挂贵人助，六挂喜安康。” “……” 钟家人边捂着孩子的耳朵边往胡同里走，听了一路的吉祥话，直听得眼泪盈眶，满面都是欢喜和感动。 一直到人进了23号院，还有不少邻居围了上去，询问孩子身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是怎么被找回来的，人贩子抓住了没有。 这种时候，圆音和宋燕淮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放完鞭炮，两人回了废品站，宋燕淮继续绘制他的机械图纸，圆音则把她之前从粮站领的黄豆给找了出来。 之前邹峰从乡下给她寻摸来的那套小型石磨，一直搁置在工具间里面，圆音还没使用过。 这回宋燕淮回来了，终于有人帮她推磨盘了，所以圆音准备把之前攒的几斤定量黄豆都给泡上，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磨豆浆做豆腐。 结果才把石磨清洗干净，废品站就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到门口站着的谢云霆，圆音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 好在谢云霆似乎也知道圆音因为上次他私下调查她身份隐私的事儿讨厌他，现在一看圆音变脸，立马就开口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们这次是来向你道谢的！” 见圆音眼中闪过怀疑和困惑，谢云霆忙指着一旁的秦清： “我们刚从西城区公安局出来，这次失踪的六个孩子里面，有一个是她侄子，也是我表弟。 “那位叶局长说，是你在关键时刻铤而走险，才把那几个孩子平安无事地救回来。 “圆音同志，真的非常感谢你做出的牺牲和努力！” 说着，谢云霆就轻轻撞了一下秦清，示意她把手里拎着的谢礼递过去。 可秦清这会儿已经愣在当场，目光紧盯着圆音看傻了眼，根本回不过神来。 一看秦清那表情神色，谢云霆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去调查这个女同志的原因。 原本他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神经太敏感，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会出现一两个撞脸的人根本不足为奇，完全没必要想太多。 可现在见秦清看到圆音的第一反应跟他一模一样，他就知道并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面前这姑娘，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圆音只觉得面前这两人看她的表情怪怪的，但她没怎么在意。 因为这会儿她被谢云霆刚刚说的那番话给惊着了。 她昨晚上救的那几个孩子里面，竟然有个是谢家的亲戚？ 所以余承勇他们受人威胁指使，专门拐走那个什么东城区首长家的独苗苗，这个金贵的独苗苗，居然就是谢云霆的表弟？ 圆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四九城明明也不小啊，怎么感觉打从她和那个谢晓梦结下梁子之后，她不管干点啥事儿，都能跟这个谢家扯上关系？ 看个芭蕾舞剧冤家路窄撞上同一场也就罢了，见义勇为破个拐卖案，救的居然还是谢家的娃。 “我是为了我邻居家的孩子才决定冒一次险，救你们家孩子只不过是顺带而已，这声谢谢我收下了，礼品你们拿回去吧！” 并不想跟谢家有什么瓜葛，也没打算挟恩图报，圆音直接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那个三十出头的女同志径直冲了上来，一把就拉住圆音的手臂，语气激动而焦急： “姑娘，你，你是哪里人啊？你母亲是不是叫陈淑珍？” 第269章 他是什么意思?! 第269章 他是什么意思？！ 圆音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陈淑珍。” 秦清忙朝着谢云霆看去，就见谢云霆微微点头： “她是孤儿，在尼姑庵长大。” 秦清一脸震惊错愕，几乎是在转瞬间，她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切询问道： “圆同志你哪一年的？” 不等圆音回答，一旁谢云霆再次接话： “应该是解放前，但具体是几月份，估计就连捡她的那个老师太都不清楚。” 秦清侧头不满地瞪了谢云霆一眼：“我问圆同志呢，你插什么话？” 被秦清这么一叱，谢云霆默默闭上了嘴。 秦清这才一脸热切地看向圆音： “那个，我叫你小音可以吗？方不方便请我们进屋聊聊？” 圆音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她对谢云霆的印象不太好，但这个女同志一脸和气没什么架子，圆音倒也不好一直冷着脸。 迟疑了两秒后，她还是让这两人进了屋。 屋里宋燕淮正在炕桌上埋头绘制图纸，察觉到有外人进屋，忙走出来查看情况。 “这是我丈夫，宋燕淮。”圆音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句，转头就看秦清，“这是……” 圆音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清忙接道：“我叫秦清，这次你救的那几个孩子里面，有个叫秦浩轩的小男孩，那是我侄子。” 圆音回忆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四五岁，有点胖乎乎的，被拐子打得耳充血的那个？” 秦清忙笑着点头：“对对，就是他，那孩子有点皮，是我们家的混世魔王。” 圆音还记得那孩子，主要是六个孩子里面，就这一个印象最深刻。 在化粪站狠狠咬了吴狗儿，被吴狗儿给打得半边脸肿得跟个包子似的。 后来被扔上车的时候，吴狗儿给他重新喂了药，结果等到圆音砸晕赵冬梅的当口，那小胖墩竟然又醒了。 可能是前面在吴狗儿手上吃过一次亏了，这小子后面就学乖了，躺在车斗里一动不动装晕。 不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就会悄咪咪睁开眼睛。 哪怕一只眼睛都充血肿胀得眯成一条缝了，另一只眼睛却还滴溜溜地四下乱转。 “您那个侄子可能体质特殊，对麻醉类药物不耐受。 “同样是喂药，其他那几个孩子一直昏迷不醒，但您侄子却早早就醒了，后来那个吴狗儿又给补了一次药，但后面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又睁开了眼睛。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要是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带孩子去医院专门查一下。” 虽然跟谢家不对付，但到底也是她救回来的孩子，圆音还是忍不住多嘴提醒了一句。 这倒是秦清从来没听说过的事儿，她很是诧异，但还是特别认真地把这个情况给记了下来。 “孩子回家之后情况还好吧？” 说起这个秦清顿时就想起了侄子说的那些“胡话”，不由得抿唇一笑： “除了脸稍微有些肿，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那孩子回家后老嚷嚷着要找大姐姐，还说什么拿枪打坏蛋。 “我们还以为他是受到惊吓胡言乱语呢，搞半天原来他嘴里提到的大姐姐，就是你。” 圆音顿时有些囧。 因为是晚上，黑黢黢的本来也看不太清楚。 加上那孩子中了药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只能躺在车斗里面用一只眼睛乱瞟，视野上存在一定限制。 所以不管是她用红木桌腿砸晕赵冬梅，拿手铐铐住廖细妹，还是后面端气枪射击那个司机孙大民，这些事儿她都没有刻意避着那个孩子。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看到了她整治那些人贩子的全过程，甚至还因为她的这些“壮举”记住了她，都回家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见这两人在小皓轩的事儿上绕来绕去，就是不进入正题。 一旁的谢云霆忍不住清咳了几声，又偷偷在桌底下轻轻踢了秦清好几脚。 秦清瞥了谢云霆一眼，这才终于开口： “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得问，小音你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情况吗？ “主要是，你跟我们认识的一个故人，真的长得太像了！” 圆音心下一跳，下意识朝着宋燕淮看去。 宋燕淮本来只是坐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这会儿一听这话，立马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朝着这两人看了过来： “这个故人是你们的什么人？” 秦清刚要开口，谢云霆忽然按住了她： “还是我来说吧。” 谢云霆抬眸看向圆音： “我有个三叔，叫谢璟阳。 “44年参军入伍，47年他在战场上中弹重伤，被紧急送往了沪城医院治疗，一个叫陈淑珍的女护士悉心照料了他数月，直到他康复出院。 “他和那个女护士相知相恋，给家里打电话要和她结婚。 “没想到遭到了家中的强烈反对，并且我爷爷还动用手中的人脉，逼他从前线撤回常山解放区。 “我三叔不愿意回常山，偷偷瞒着家里人和那个护士在沪城结了婚。 “48年初，我三叔带着那个护士回来过一次，在家门口跪了一天。 “但我爷爷奶奶就是不让那女护士进门，还将其狠狠羞辱了一番。 “我三叔一怒之下，和家里断绝关系，拉着那女护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此再也没跟家人联系过。 “等到全国解放，我爷爷收到部队下发的死亡证明和烈士勋章，才知道我三叔为了追击残兵壮烈牺牲了，连尸骨都没能找着。” 这个故事，之前圆音就已经听吴琳大致讲过一回了，连后面的内容走向她也知道。 那个女护士生了个孩子，在跟随医疗团队上前线之前，把孩子寄养在农户家，结果后来女护士也在战场上失踪了。 那个孩子在农户家养了五年，谢家才查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谢老爷子将这个唯一的孙女儿给接回了家，还大办了三天流水宴席。 这是谢晓梦的身世来历，甚至不久前那位陈秘书也欢喜地告诉她，他家找到了姑姑留在这个世上的血脉。 可现在，谢云霆却又对着她讲述这个一模一样的故事，他是什么意思？！ 圆音面色紧绷，心脏怦怦乱跳，连呼吸都不自觉乱了节奏。 第270章 身世之谜 第270章 身世之谜 谢云霆继续沉声说道： “我三叔牺牲后，我奶奶开始后悔，觉得当年不应该阻拦我三叔结婚，不然我三叔肯定还活着，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 “因为觉得是她和我爷爷逼死了我三叔，我奶奶心里面过不去这个坎儿，郁结于心，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 “后来没几年就彻底病倒在床上，不仅生活不能自理，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眼看着老太太命不久矣，老爷子满心都是对我三叔的愧疚和懊恼，对我奶奶病重的悲痛欲绝和无能为力。 “没想到就在这时，我父亲的一个旧友传来了消息，说是遇到了一个和我三叔当年在前线同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老兵，听那个老兵说，我三叔曾经告诉过他，他结婚了，媳妇儿还生了个女娃儿。 “我爷爷精神振奋，立马委托亲朋用尽人脉去查这个孩子的下落，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我奶奶。 “老太太听说了这事儿，也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竟然没过多久就能坐起来吃饭了。 “我爷爷觉得这孩子是支撑老太太活下去的信念，愈发坚定了要找到这个孩子的决心。 “大概过了两三个月，孩子真就被找到了，据说是寄养在了豫州一个小县城的农户家，孩子都五岁了。” 一听到谢云霆提及“豫州”这个地名，圆音心下猛地漏跳了一拍，立马抬起头来和宋燕淮对视。 怎么会这么巧？当年老师太，就是在豫州县城的一个乱葬岗捡到她的！ 察觉到了圆音表情有异，谢云霆那双犀利敏锐的眼睛立马如鹰隼一般向她扫了过来。 见圆音一脸的惊讶紧张和不知所措，宋燕淮默默伸出手来，将自家小媳妇儿的手给紧紧握住，然后淡定地朝着谢云霆示意： “你继续！” 谢云霆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 “孩子是我爷爷亲自接回来的。 “许是有几分给老太太冲喜的意思，这场认亲宴，我们家在家属大院里摆了足足三天的流水筵席。 “这孩子的到来，也确实像是给我奶奶强行续命了一般。 “本来看着都快要不行了的老太太，精神头越来越好，开始下床走动，说话变利索了，后面变得能跑能跳，健步如飞，身体状况甚至比我爷爷还要好。 “因为这事儿，家里人都认为这孩子是家里的福星，大家都很喜欢她，我奶奶就更不用说了，宠孩子宠得没边，家里有什么好处都越不过她去。” 听到这些话，圆音的身形一僵，慌忙低垂下眼睫，掩饰她眼眶里泛起的涩意。 宋燕淮心里面也很不舒服，忙轻轻拍了拍圆音的手背给予安慰，并忍不住朝谢云霆呛声道： “如果你是来炫耀你们家是怎么宠孩子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这些话我们并不想听，出门左拐不送，谢谢！” 谢云霆面色有些尴尬，被宋燕淮这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秦清赶紧出来打圆场： “对不住啊，他在部队呆久了，性子直嘴巴笨不会说话，但绝对没有故意炫耀的意思。” 宋燕淮冷着脸不接话。 秦清忍不住瞪了谢云霆一眼： “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赶紧说重点！” 谢云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前面说的话不妥，小心翼翼瞄了圆音一眼，重新斟酌了一下措辞后才开口： “这个被找回来的孩子你也认识，谢晓梦，先前在园艺公司你俩就有过接触。 “她被接回来那会儿，我恰好参军入伍了，等我第一次休探亲假回家，谢晓梦接回谢家都过去好几年了。 “那会儿谢晓梦已经完美融入到了谢家，成了一大家子宠爱的掌上明珠。 “但这姑娘，长得跟我三叔哪哪儿都不像，也和我三婶儿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当年我三叔带着三婶儿偷偷回常山的时候，我都十三岁了，他俩临走前还带着我和秦清去下过馆子，所以我俩都记得三婶儿长什么样。 “那时我就对谢晓梦的身份有所怀疑，还为此专门去找过我爷爷求证。 “但我爷爷一口咬定，谢晓梦就是我三叔的孩子，还不允许我去追查我那个三婶儿的下落。 “后来我背着老爷子私底下调查过，却发现我三叔和三婶儿的信息都被人为抹去了。” 说到这儿，谢云霆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眼神怀念地看着圆音，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一般， “你长得，跟我记忆中的那个三婶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时候的三婶儿，跟你现在年龄可能差不多大。 “瘦瘦小小的，很爱笑，跟你一样，有一双特别圆的大眼睛。” 一旁秦清也跟着点头，还不忘补充道： “不止如此，明明你的五官跟三婶儿长得一样，和谢三叔完全不同，但我却能从你身上看到谢三叔的影子。 “甚至某个角度某个瞬间，感觉就是谢三叔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似的。” 听到这儿，圆音其实心里面已经有数了。 怪不得当初在园艺公司，谢云霆会私底下调查她，还突然来找她，说要和她单独聊聊。 原来那个时候，这人就怀疑她是他三叔的孩子了。 只是那时候她因为和谢晓梦不对付，对谢云霆自然也是格外小心防备，所以根本没信这人的话，也没上这人的车。 但这会儿，圆音反倒庆幸她当初没有上谢云霆的车。 因为眼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来历，她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造化弄人，她在尼姑庵清修了十八年，甚至上辈子还嫁人不淑，因为尼姑这个身份受尽磋磨吃够了苦头； 可如今却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告诉她其实她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命运，她本来是权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只不过她的身份被人给顶替了，有人代替她，享受了原本属于她的疼爱和富贵？ 这是何等的荒诞可笑！ 圆音眼眶含泪，内心情绪不断翻涌。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迷失在大海的孤舟，混沌于旷野的孤狼，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怨恨谁。 第271章 玉佩没见过 第271章 玉佩没见过 “兴许，兴许是你们弄错了呢。” 强撑着笑，圆音故作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 要是她真是谢家的孩子，那她上辈子吃的那些苦算什么？ 和亲人失之交臂，被何峥嵘踩在脚下，稀里糊涂地活了四十多年。 只要想到那些经历，酸涩痛楚就不受控制地自她眼底漫上来。 圆音这会儿只是逃避，胡乱找个理由把这两人应付搪塞过去。 然后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忘得干干净净。 什么谢家，什么秦家，都统统跟她没关系，以后也坚决不再和这些人接触来往了。 这样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当她是那个下山还俗的小尼姑圆音，关上门过她轻松自在乐观向上的小日子。 只是，她想要躲进壳里，谢云霆却是个较真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弄清楚面前这姑娘到底是不是他三叔的孩子，他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圆同志，能否请你告知，当年尼姑庵的那位老师太，是在什么地方捡到你的吗？” 谢云霆紧盯着圆音，那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击人心。 圆音心下一慌，眼神躲闪着迟迟不肯回答。 宋燕淮见她这样，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媳妇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你越是不敢面对，这些麻烦反而会没完没了地缠上来。 “你可是敢单枪匹马跟五个歹徒恶战的巾帼英雄，怎么轮到自己的身世解密的时候，反倒胆怯退缩了呢？ “怕什么？放心大胆往前冲，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还有你男人在后面给你撑腰呢！ “不论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始终都是你自己！ “家世背景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或者没有都无关紧要。 “即使证明了他们俩说的是对的，你确实是谢家的血脉，那又如何呢？ “认不认他们，要不要进谢家的门，得由你自己说了算，谁也不能左右你的人生选择。 “如果你不想，那就不和他们来往就是了，咱们凭自己的本事就能堂堂正正活得漂亮，管他谢家门朝哪边儿开呢！” 圆音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宋燕淮。 宋燕淮的眼睛亮亮的，眼神温柔又坚定，有着洞察一切的智慧，又蕴含着满满的鼓励和信任，仿佛随时能为她撑起一片宁静的天空一般。 圆音只觉得有一股涓涓细流缓缓流入心底，将原本她心底的那些酸涩和脆弱一点点覆盖，只留下无尽的安心和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形，表情正色地望着对面坐着的两人： “豫州，我师太是在豫州捡到我的！” 说着，圆音把老师太弥留之际告知她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一听圆音真是在豫州被人捡到的，谢云霆和秦清顿时都十分激动。 不过，对于圆音提到的玉佩，谢云霆和秦清二人却都是一脸茫然。 圆音起身进入隔间，佯装在床头炕柜里面翻了翻，把她藏在空间里的那枚玉佩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谢云霆拿起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就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玉佩我也没见过，但可能我父母或者我爷爷奶奶他们认识。” 对这个答案，圆音也不觉得失望。 “你可以回去问问，但这枚玉佩我不能让你带走。 “另外，我觉得你就算回去问，其实也不一定能问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希望，在你没拿到确切的证据证明我就是谢家的孩子之前，不要把我的情况跟任何人透露。 “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安稳，不希望被不相干的人打搅。” 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不再抗拒后，圆音的冷静理智又重新回来了，她很客观且不容置疑地阐述了她的想法需求。 不是圆音故意把事情往坏处想，而是谢云霆前头那些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十分明显了。 那位谢老爷子，可能并不在意真相如何。 在他的心目中，已经认定了谢晓梦就是谢家的孩子，甚至根本不希望真相被查出来。 毕竟，那个谢晓梦确实深得谢家老太太的欢心，又在谢家养了十三四年，早就培养出了感情，是不是真的，可能并不是那么要紧。 反倒是她这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疑似真千金，一旦被证实是谢景阳的孩子，谢晓梦的处境可就变得尴尬了。 到时候打破了谢家和谐的家庭氛围，估计还没进谢家门，就要让那一大家子厌恶排斥了。 圆音可不想上赶着去给人当什么孝子贤孙，她又没吃过谢家一粒米。 如果谢家人不符合她对家人的预期，那就索性从一开始就不要知道她的存在。 以后她也会把自己当成与谢家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不会在意和强求。 见圆音一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的冷漠姿态，谢云霆心底很失落，同时又深深地觉得羞愧与自责。 圆音会是这个反应他其实并不意外。 当年确实是谢家不允许三婶儿进门，才让他三叔瞒着家人娶妻生子，最后导致了他们一家骨肉分离； 也是谢家自己做事不严谨，才会闹出这种搞错孩子的乌龙，让真正的谢家血脉流落在外，孤苦伶仃的过了这么多年。 不管怎么算，都是谢家亏欠了三婶儿和圆音。 而且这笔烂账，无论谢家将来如何弥补，可能也再偿还不清。 见气氛有些冷场，秦清忙提醒道： “其实这事儿要查验也容易，找到谢晓梦当年寄养的那家农户进行对质，自然就能查出来当年孩子到底有没有被他们掉包。” 圆音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那农户既然敢把孩子掉包，就不可能轻易承认这事儿。 除非谢云霆他们查到实打实的证据，证明那家农户把孩子换了。 但这都十八年前的事儿了，当时又正值战乱，很多村子经历变迁，解放前的很多人和事都不可考了，寻找人证物证谈何容易？ 况且谢云霆自己都说了，他去调查过，他三叔三婶儿的信息都被人为抹去，这里面要是没有那位谢老爷子的手笔，打死圆音都不信。 第272章 咱俩上辈子就认识 第272章 咱俩上辈子就认识 不过，看这会儿谢云霆和秦清信誓旦旦，分明还在兴头上，圆音也就不泼冷水打消他们的积极性了。 但她还真没有秦清想的那么乐观。 如今还没有亲子鉴定这项技术，想要验证她和谢晓梦的血缘真伪，困难重重。 好在这事儿一旦想通了，也就没那么好在意的了。 她早也习惯了亲缘淡薄的人生，更何况这辈子有宋燕淮陪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感受着身边人紧紧握着她的手的那股温暖和力度，圆音眼中的难过委屈尽数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通透与从容。 明白了圆音对这件事的看法态度后，谢云霆和秦清也不好再继续赖着不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决定先回去再说。 问宋燕淮要了纸和笔后，谢云霆匆匆写上了一个电话号码。 写完之后，一旁秦清又在下面补上了一个地址和电话。 然后谢云霆把纸推到了圆音面前： “上面这个，是我在南省驻地部队的联络方式。 “如果你遇到急事或者困难，自己解决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 “我这次是回家探亲，再过几天可能就要归队了，要是联系不上我，你就去找秦清。 “底下这个，是她家的住址和电话。 “你放心，假的终归是假的，不管多困难多麻烦，你的身份，我和秦清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找回来！” 说着谢云霆又看了看废品站的这个居住环境，略皱了皱眉，似乎想再接着问什么。 但话到嘴边，想起之前圆音和宋燕淮夹枪带棒说话带刺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给咽了回去。 看出了谢云霆的想法，秦清委婉问道： “你俩住的这是废品站的房子吧？宋同志是废品站的收购员吗？” 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先是，不过前阵子他已经调动去机械厂了，这房子我们也住不长，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搬走。” 谢云霆赶紧问：“房子的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圆音这下听明白了，这两人拐弯抹角一唱一和，分明是觉得她住的这个地方太差，想帮她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但她并不需要，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欠这两人人情： “不用了谢谢，房子已经找好了，等修整好就能搬过去。” 谢云霆还想再问，被一旁的秦清给拉住了。 两人没再问东问西，起身就要告辞离开。 但秦清固执地要把拎来的那些谢礼留下。 以秦家的身份地位，这点谢礼并不算什么。 但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应该最怕的就是被人挟恩求报。 所以圆音这回没再推辞，就当是用这些谢礼，买断这次她帮助秦家找回孩子的恩情。 要是这样能让秦家和谢家以后都不再来打扰她，那她就更加求之不得了。 这两人一走，圆音紧绷着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一旁宋燕淮看到她这模样，不免有些担忧： “你还好吧？要是实在在意，那咱们去找曹叔帮忙，让他查一查这事儿？”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圆音却猛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宋燕淮下意识就伸出手臂把她紧紧搂住。 小姑娘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像一只小猫一样埋在他颈窝里蹭啊蹭，蹭得宋燕淮心里痒痒的，软得一塌糊涂。 “宋燕淮！” “嗯？” “之前你说，遇到我是你的幸运，那我有没有说过，我也很高兴遇到你？” “没有说过。” “宋燕淮，咱俩上辈子就认识，你信吗？” “嗯，信，下辈子我也还会来找你！” “宋燕淮，刚刚听说谢晓梦抢走了我的家人，我好难过，可是，现在好像又不是那么难过了！” “你有我了，我才是你这辈子最亲最重要的家人，其他人都是过眼云烟，只有咱俩才是一体的！” 下一瞬，宋燕淮就感觉到自己脖颈处传来了湿意。 他就这么紧紧将人嵌入怀中，任由小姑娘躲在他怀里尽情哭泣。 也不知道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久到外头天色渐渐黑下来，久到两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了咕噜声。 “噗嗤——” 圆音率先笑出了声，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哭过的眼睛红红的，但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松弛平和。 “我去做饭，吃完饭早点睡，明天一早你得帮我磨豆浆，咱们自己在家做豆腐脑吃！” 宋燕淮看她确实又满血复活了，忙笑着应道：“行！” 隔天一黑早，两人果然早早起了床，泡了一晚上的黄豆一掐就碎，用石磨碾子很容易就能磨出细腻顺滑的豆浆。 磨出来一大盆豆浆，用开水冲洗过滤，然后在锅里煮开，然后调制上一碗生石膏水放入木盆内，将烧开的豆浆从高处冲淋至木盆内。 很快，就有豆花慢慢凝结出来，放置个五到十分钟，筷子插下去不倒，豆腐脑就算是做成型了。 圆音赶紧拿出铝饭盒，给饭盒里面装得满满的，放上她自己做的蘑菇肉酱，一碗热气腾腾的咸豆花就新鲜出炉了。 用网兜把饭盒给装好，赶紧叫宋燕淮骑自行车给黄老驴和谢流萤送过去。 她也没闲着，装了一大盆给钟家送去。 钟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喜气洋洋，看到圆音过来，周大妈立马就笑着迎了出来： “哎哟，怎么还给送这个来了？这豆花看着可真不错！” 圆音笑道：“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您给家里人都尝尝，看看我这手艺，和国营饭店卖的有什么差别。” 周大妈顿时就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还会做这个呢？也对，你们以前在尼姑庵都是吃素的，这豆腐应该是斋菜里面最营养的。” 说着，周大妈就进了屋，把一大盆咸豆花倒进自家盆里， 再把腾出来的碗拿出来的时候，她眼眶通红，紧拉着圆音的手不放： “小圆，其实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就上你家登门致谢的！ “但是昨天家里人来人往的实在太混乱，我们一家子也有些没回过神来，就没顾得上。 “昨天我们去接妞妞，公安局那边说，这次妞妞和另外几个孩子之所以能被这么快找回来，多亏了你之前给妞妞做的那个背包。 “人贩子把妞妞的书包扒下来给了他们自家孩子，那孩子背着那个包到外头玩，结果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把他们的行迹给暴露了！ “之前我跟金凤状态那么差，一直是你鼓励我俩要坚强，这回妞妞能平安回来，也是你那个背包起了关键作用，你就是我家妞妞的再生父母，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第273章 夸下海口 第273章 夸下海口 一听这话，圆音就知道，钟家应该还不知道，那几个失踪的孩子，都是被她救出来的。 想想也对，这案子还在审查中，背后真正的主使者还没被揪出来呢。 这个人的来历尚不清楚，但想来肯定跟稽查处脱不开干系，且在稽查处还有一定的权势地位。 叶局长和曹叔肯定是考虑到了她的安全，怕这个人在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后，会对她这个破坏了他完美计划的人展开恶意报复，所以才故意没跟几个受害者的家属提及她救人的事儿。 她忙对着周大妈叹道： “所以我之前就说，吉人自有天相，妞妞肯定会没事儿的。 “您跟金凤嫂子就是钻牛角尖了，您说要是你们婆媳俩真想不开走了极端，这会儿妞妞找回来了，您们俩就算后悔都来不及了！ “而且那对妞妞来说，才是真的天塌了呢！ “爱她的奶奶和亲妈都因为她没了，后半辈子背负着两个至亲的命，她怎么可能开心地活下去？” 周大妈连连点头，感慨道： “是啊，我俩就是那一下想岔了，走进死胡同出不来了。” 圆音又问： “妞妞呢？回来后状态还好吧？” 周大妈马上就笑：“还在睡，昨晚上哭闹了几回，还发烧了，到半夜才退烧，折腾了大半宿，这会儿终于睡着了。 “她妈这阵子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让她们娘俩儿多睡儿，想几点起就几点起。” 圆音看了看已经在院子里洗漱的钟家父子。 这段时间这爷俩天天在外头找人，都没顾得上去上班，现在孩子找回来了，看样子今天是准备回单位报到了。 她看了看时间，也没继续跟周大妈多唠： “那行，琴姨我就先走了，得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不然要来不及了，等晚上我下班回来了咱们再聊。” 说着圆音就抱着那个空盆子转身准备回废品站。 结果这一转身，正巧就跟隔壁开门出来的圆慧撞了个正着。 圆慧眼角青黑，面容憔悴，显然是昨晚上没睡好。 一看到圆音，她眼神有些慌乱躲闪，立马又神经质地退回去重新关上了门。 圆音心下一动，大概猜到圆慧为什么看到她就躲，而且还一副心事重重睡不着觉的模样了。 妞妞回来这么大的事儿，她不可能不清楚。 人贩子都被公安给抓了，这事儿要是她真掺和了一脚，铁定会被警察给查出来，她能不焦虑么？ 圆音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忍不住一声冷笑。 躲吧，躲得过初一，你躲得过十五吗？除非你有本事躲到地球另一边去！ 剩下的那些豆腐脑在圆音出门前就已经倒进铺了棉布的木框子里，用重物给压实了。 这会儿回到废品站，果然里面的水分已经沥得差不多了，一大盆豆腐脑，变成了一整块鲜嫩的豆腐。 这天气太热了，豆腐放外面很容易就酸了，所以圆音把豆腐切成小方块后装进搪瓷盆里，然后迅速收进了芥子空间。 她准备等晚上下班回来后，做一锅鱼汤炖豆腐尝尝。 刚把这些事儿做完，把馒头放在锅里热好，宋燕淮就骑着车回来了。 两人啃着馒头喝着咸豆花，三两下就把早餐给解决了。 知道这阵子宋燕淮很忙，昨天还专门请假陪她，所以圆音没让他送去上班，自己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就跑了。 见自家媳妇儿一觉醒来又恢复到了日常风风火火的状态，宋燕淮原本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拎着自己的公文包也上班去了。 这边圆音精神状态良好，另一边温青青却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一大清早的就跑到谢家找谢晓梦帮忙来了。 “你说什么？你爸被抓了？为啥啊？” 谢晓梦顶着个鸡窝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温青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硬生生把那股起床气给按捺回去。 温青青抽抽噎噎，避重就轻： “昨晚上大半夜的来了几个公安，直接就把人给抓走了。 “青青你能不能帮我去求求谢爷爷，让公安把我爸放出来啊？ “我妈晕过去了，我那几个弟弟妹妹又不顶事儿，家里现在彻底乱了套了，能帮我家的人就只有你了！” 谢晓梦顿时有些纳闷： “为啥就只有我能帮你？你怎么不去求你舅舅啊？朱叔叔在稽查处当主任，不可能一点人脉关系都没有吧？ “再不行那就去找你舅妈啊，你家再怎么说也是秦家的姻亲，你舅妈难道还能对你家的事儿坐视不管？” 温青青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心虚，总不能说，她爸就是被秦家下令抓走的吧？ 她只能含糊解释： “我舅舅是稽查处的，跟公安局不在一个系统里面，管不到公安局那边的事务； “我舅妈，她跟我舅舅这几年关系不睦，和我家也断绝来往很久了，我家的事儿她肯定不愿意掺和。” 谢晓梦顿觉惊讶，这事儿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温青青从没跟她说过。 她有心想问怎么回事，但看温青青哭哭啼啼的，她只能先把这个疑问放到一边。 “你这舅妈也真是拎不清轻重，就不能放下夫妻间的那点矛盾纠纷，先把你家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解决了再说？ “行了你别哭了，我帮你去问问，不过找我爷爷估计不行，这种小事儿他不会插手，我去求我大伯娘，让她去跟公安局那边打个招呼！ “放心吧，我大伯娘很疼我的，我求她办这点小事，她肯定不会拒绝！很快你爸就能被放出来了！” 一听这话，温青青顿时欢喜不已，立马就冲上前抱住谢晓梦连连感谢，各种夸奖追捧的好听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哎哟，你快松手，你勒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谢晓梦嘴上这么抱怨着，脸上却是笑眯眯，显然对温青青拍的马屁相当受用。 不过，她这会儿倒是对温青青信誓旦旦夸下海口，马上就要被当众打脸了。 第274章 公安局是我家开的? 温青青被谢晓梦强留在家吃早饭。 这让温青青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好在，吃饭的时候，谢家爷爷和谢家大伯都不在家，只有谢家奶奶和大伯娘在。 这让温青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谢晓梦拉着温青青坐下后，就开始冲着大伯娘撒娇，生气地说了温青青的父亲昨晚上无缘无故被公安带走的事儿。 “那些公安也太不讲道理了，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抓人呢？” 林澜瑛忍不住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了温青青一眼。 她虽然宠爱这个小侄女儿，却不是没脑子的，这事儿一听就不对劲儿。 公安局不是稽查处，在没掌握一定的证据之前，是不会随随便便抓人的。 这个温青青的父亲，必然是犯了什么事儿，而且这个事儿还挺严重，不然人家公安最多只会让他配合调查，而不会大晚上的就把人给抓走。 她也明白了自家这侄女儿的暗示，这是想要她插手，帮忙把人给捞出来。 可这么大的事儿，温家竟然连个出面的大人都没有，就让个小姑娘空口白牙地就来求助，这是正经求人办事的态度？ 林澜瑛眼中闪过一抹嫌弃和鄙夷，面上却不显，反倒是笑眯眯道： “晓梦啊，咱们家也没人在公安局上班，大伯娘也不懂警察查案到底是个什么流程啊。 “不过温家是秦家的姻亲，公安局胆子再大，也不敢把屎盆子往温家头上乱扣，不然那不是明晃晃地把秦家的脸面往地上踩么？ “秦老爷子只是病倒了，人还在了，我想公安局应该干不出这么糊涂的事儿！ “所以你肯定是误会了，温青青的父亲被带走，估计就只是配合警察调查而已，他要是没犯事儿，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的。” 这话让温青青心下一紧，在餐桌前如坐针毡，面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谢晓梦倒是没多想，觉得她家大伯母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转头就冲着温青青宽慰道：“青青你听见没，我就说你是瞎操心，你爸肯定会没事儿的！” 温青青扯了扯嘴角，面对那边林澜瑛如探照灯一般的打量，她更是下意识地低垂下眼睑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那边正喝着粥的谢家奶奶却不高兴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沉着脸看向了大儿媳妇： “就打个电话的事儿，哪儿那么多理由推三阻四的？自家人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以后谁还敢指望你？” 当着外人的面就被这么一通训斥，林澜瑛只觉得分外难堪，脸上的笑顿时就挂不住了。 表情僵硬了一两秒后，她才缓缓开口： “这样吧，一会儿我让云霆去找人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要只是一点小问题，就让公安局那边早点把人放出来。 “大不了你家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多交点罚款赔偿的事儿。” 林澜瑛给这话留了个余地，只说先去问问情况。 要只是跟别人产生了一点小打小闹的口角纠纷，那帮一帮无可厚非； 但要是温家犯的事儿太大，她可不会傻到去蹚浑水。 不过谢晓梦没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只当林澜瑛是答应帮忙了， 她立马就高兴得站起身来蹦蹦跳跳地跑去餐桌对面，一会儿抱抱奶奶亲亲，一会儿又搂着林澜瑛撒娇： “奶奶，大伯母，你们可真是太好了！” 被谢晓梦这么一哄，林澜瑛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前面被婆婆训斥而生出的那点不愉快倒是很快就消散了。 她是真喜欢闺女，可生了两个臭小子，大的那个常年在部队，小的那个也是天天不着家，一点也不如闺女贴心。 这会儿看着谢晓梦在她面前爱娇的模样，林澜瑛就不免又想起了昨天在西单剧院看到的那个在舞台上翩跹起舞的姑娘。 郑家这个姑娘，她是打心底里喜欢，漂亮优雅又自信灵动，关键是门当户对，家世上无可挑剔，完美符合她心目中儿媳妇的设想。 这要是能被她儿子娶回家，那不知道得羡慕死周围多少邻居，林澜瑛光想想那画面，就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当年谢云霆为了和秦家那闺女在一起，不惜和谢家断绝关系入赘秦家，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满大院都在看她家的笑话。 虽然后来秦清转身招赘了一个农村出身的泥腿子，让大儿子彻底死了心。 但因为这事儿，谢云霆跟家里产生了芥蒂隔阂，关系愈发疏远，一去驻地部队就很多年不回家，也一直不肯找对象。 要不是这回谢晓梦找到了娘家那边的亲人，只怕她还找不到借口把这个死倔的大儿子给骗回家。 这些年左右四邻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说她家的闲话，林澜瑛为此憋着一股恶气。 就指望着大儿子能放下心结，赶紧娶个拿得出手的对象回来，好让她扬眉吐气，狠狠打大院里那些嚼舌根的碎嘴婆的脸！ 这么一想，林澜瑛就坐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得尽快想办法再安排大儿子和那郑家姑娘私底下见上一面，不能再让大儿子成天往外跑了。 再这么拖下去，半个月的探亲假就要结束了！ 正准备找警卫员问问谢云霆去哪儿了，没想到谢云霆正好就从外面进来了。 林澜瑛刚要开口问儿子吃饭没有，那边谢晓梦就率先朝着大儿子扑了过去。 不过，还没冲到谢云霆怀里呢，他就不着痕迹地闪开了。 眼见着自家大哥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谢晓梦忍不住撇了撇嘴，不满道： “大哥你要不要这么冷漠，你这样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连一点活人气都没有，有哪个姑娘敢靠近你啊？” 谢云霆也不接茬，径直就往楼上走。 谢晓梦见状，顿时急了，好不容易碰上大哥，这会儿不赶紧抓住机会把事儿说了，谁知道一会儿这人又上哪儿去了？ “大哥，青青她爸被公安带走了，大伯母说让你给公安局那边打电话，让他们把人给放了！” 林澜瑛表情一变，刚要开口解释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谁知道下一秒，谢云霆上楼的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就眼神讽刺地看向餐厅的几个女人： “让我叫公安局那边把人放了？怎么，公安局是我家开的？ “温铁雄都敢指使人把秦家那金疙瘩给拐了，他没胆子承受后果？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把人给放了，这事儿你不应该找我，你应该去问问你婉婷姑姑，你看她答应吗？” 第275章 离婚吧 这话一出，整个餐厅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谢家老太太表情阴沉，林澜瑛面色更是黑得可怕。 差点就让一个小丫头当枪使了，她俩能不恼火吗？ 谢晓梦也不敢置信地朝着温青青看去： “青青，你…你怎么这样？！皓轩竟然是被你爸给拐走的，这事儿你为什么不说？” 温青青这会儿已经是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糠筛了，她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替她爸辩解道： “不是，我爸不可能干这种事儿，肯定是公安局弄错了！皓轩是秦家的孩子，秦家跟我们家连着姻的，我爸不可能对亲戚下手，一定是被人给陷害了！” 谢晓梦不说话了，只下意识看向谢云霆。 “稽查处一个多月前抓了个叫余瞎子的算命先生，这人是人贩子团伙里的成员。 “经过审讯，你爸从这个余瞎子口中得知了人贩子团伙的秘密。 “他偷偷把这个案子压下来，转头就寄信去威胁人贩子团伙，让他们拐走秦家的孩子！ “信件已经被公安缴获了，通过对比，确认就是你爸的字迹。 “温姑娘，你可以聪明，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把聪明用到我们家头上，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警告完温青青后，谢云霆都懒得去看谢晓梦这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货了，转身就上楼去了。 餐厅里温度骤降，前面营造出来的温馨欢乐的气氛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被剩下三人冰冷的眼神盯着，温青青这下真要哭了。 “肯定不是我爸干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晓梦你帮帮我吧，我爸爸不能出事，他要是进去了，我们家就完了！” 温青青抓着谢晓梦的手臂，哭得泪眼婆娑，一边替自己父亲辩解，一边就要跪下来求谢晓梦。 谢晓梦这会儿真是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温青青，你可真行啊！ “怪不得你不去求你舅舅，还骗我说你舅舅跟秦家舅妈关系不睦！ “你家都去拐秦家的孩子了，人家能跟你们家关系和睦就奇了怪了！ “还想让我给公安打电话把你爸给放了，你这是在害我啊！ “我们家跟秦家也是姻亲，婉婷姑姑的孩子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我要真这么干了，婉婷姑姑得恨死我了，秦家也会跟我们家断绝往来！ “那我可就成了谢家的罪人了！” 温青青不停摇头，眼中满是央求： “晓梦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想要害你，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是真的走投无路，只能求到你这儿了。” 一看温青青这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做派，谢晓梦就觉得恶心。 她以前被温青青这副模样欺骗，只要她露出这般姿态，她就觉得温青青被人欺负受委屈了，然后替温青青冲锋陷阵帮她横扫掉一切麻烦和障碍。 可如今看清楚温青青这小白花内里的真面目后，谢晓梦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明明温青青的手段并不高明，可怎么她就让对方这么拙劣的演技给骗了呢？ 她一把就将温青青的手给甩开，被气得都快要喷火了： “够了，你不用再演了！ “温青青，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闺蜜，有什么好东西都想到你，你遇到麻烦了我第一个站出来为你出头！ “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跟我耍心眼子，拿我当枪使，你当我是什么？被你玩弄于鼓掌的傻子啊？！ “你走吧，以后都不用再来了！我家不欢迎你！” 说着，谢晓梦就冲着里面厨房喊： “蓉妈，帮我送客！” 温青青心下又是愤恨又是不甘，可一看谢晓梦这不留情面的态度，她自知这事儿大势已去，只能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站起身来。 “晓梦，这事儿我真是无心的，但你现在在气头上，我的解释你肯定听不进去，就不在这儿继续碍你的眼了，等你冷静一段时间我再来找你！” 说着，温青青也不等蓉妈出来赶客，自己就率先跑了。 等人一走，谢晓梦就忍不住哭了。 “不哭了啊，乖乖，不就是遇到了一个坏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以后不跟她来往了就行了！ “不过以后你交友得谨慎啊，可千万别随便遇到个人，就掏心掏肺对人家好了！” 谢家奶奶看了自家孙女儿哭成这样，也不好再板着脸了，只能温声劝道。 林澜瑛也跟着点头： “这温青青一看就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小人，你就是太单纯了，被友情蒙蔽了双眼，才会让人家牵着鼻子走。” 又劝又哄的，终于把人给哄好了。 不过，闹了这么一出，三人都没了吃饭的胃口。 尤其是谢云霆前面说的那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让谢家老太太和林澜瑛分外震惊。 婆媳俩对视了一眼后，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 林澜瑛这会儿都顾不上找儿子聊和郑家姑娘相亲的事儿了，她找了个借口回了房，一进房间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给丈夫打电话。 另一边，朱蜀宗跪在秦清脚边，一边扇自己脸一边道歉，满眼都是羞愧与自责。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姐夫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他就是看我俩这些年不冷不淡的，想找个机会缓和一下我们俩的关系，这才自作主张找那几个人贩子演这一出戏。 “等你们着急寻人的时候，再让我把皓轩找回来，说不定你就能高看我一眼了。” 朱蜀宗绞尽脑汁搜刮出来这个蹩脚的借口。 秦清面沉如水，就这么默默看着他演戏。 朱蜀宗暗自咬牙，垂下眼睑，掩饰掉眼中的阴鸷和狠毒，嘴里继续说道： “我知道姐夫这事儿肯定是做错了，该怎么处罚我家都认！ “只要你跟爸能消气，把温铁雄毙了都成！ “我明天就把温家赶回乡下去，以后都不允许他们踏进帝都来了……” “离婚吧！” 就在朱蜀宗不断忏悔，说尽好话的时候，忽然秦清冷冷开口道。 第276章 毒蛇 一听这话，朱蜀宗脸色瞬间僵住。 他深吸一口气，才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至于那么狰狞扭曲： “阿清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你……” 秦清懒得跟他绕弯子： “稽查处的丁干事，东街卫生站的何护士，印刷厂的廖库管，西单供销社的圆销售…… “还需要我例举更多吗？” 朱蜀宗瞳孔骤缩，刹那的功夫面色已经一片煞白。 看朱蜀宗面露恐惧，那深情的模样终于伪装不下去了，秦清倒是忍不住笑了： “当年你听说了我父亲逼我招赘的传闻，趁着我和谢云霆的关系闹得正僵心灰意冷之际，制造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来接近我。 “又故意散播流言，让我家里人以为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逼着我不得不跟你成了亲。 “你得逞了，成了秦家的赘婿，连带着你姐姐一家都鸡犬升天，从农村搬到了帝都。 “这些年，你靠着秦家的荫庇，从一个小小的印刷厂工，一路不断往上爬，当上了如今人人仰望的稽查处主任。 “甚至连你在外头花天酒地，跟各种女人不清不楚，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明白，靠着这场算计来的婚姻，你已经得到这么多好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朱蜀宗强撑着笑脸替自己辩解： “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但是阿清，当年我是真的喜欢你。 “也许我用的方式不对，可咱们俩都结为夫妻这么多年了，那点事儿是不是也应该翻篇了？ “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你可不能信啊，这人肯定是居心不良，看咱们家如今正乱，故意挑拨咱俩的关系！” 秦清可不听朱蜀宗狡辩，直截了当地把他的歹毒心思给摊开来： “上个月，你跟我爸提出想要更进一步，盯上了稽查处处长的位置。 “我爸原本就不赞同你进稽查处，觉得这个组织里面的人贪功冒进滥用职权，是你自己一意孤行要走这条路。 “结果就因为他拒绝了你的要求，你就怀恨在心，找机会报复。 “你倒是好算计，我哥没了，我家如今就只剩下皓轩这一个独苗苗了。 “他就是我爸的命根子，你把孩子拐走，我秦家就绝了后，我爸必然承受不住打击。 “只要他没了，往后秦家就由你这个上门女婿说了算了！ “可你千算万算，没算到皓轩竟然被人找回来了，我爸如今也脱离了危险，你担心计划败露，只好推你姐夫出来背锅。 “你不会以为，让温铁雄当替罪羊，就能把你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了吧？” 朱蜀宗心下骇然，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震惊惶恐地看向秦清。 “这么惊讶做什么？ “你不会真以为我秦清就这么好骗，随随便便被你找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吧？” “当年我能让你算计，那是因为我年纪小不经事儿，被那点流言蜚语给吓得只能妥协。 “如今我都已经三十出头了，你以为你还能靠这不入流的手段就能蒙蔽我呢？ “想吃我家的绝户？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姑奶奶不陪你玩了！ “本来看你在我爸跟前装孙子装得还挺像样儿的份上，哪怕只单纯为了讨我爸的欢心，我还能姑且忍一忍。 “可谁叫你这么沉不住气呢？我爸还没死呢，你就原形毕露，连演都不演了，这能怪谁呢？” 朱蜀宗脸部僵硬抽搐，直至彻底扭曲。 原本一直假装深情的脸上，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神情，皮肤更是因愤怒而泛红。 他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死死盯着秦清，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仿佛随时准备撕咬下她一块肉。 秦清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根本不带怕的： “怎么，想弄死我？那你就试试呗！ “我今天但凡少了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的那些什么丁干事何护士廖库管圆销售，一个不落，全都站出来揭发你！ “你是干稽查工作的，胁迫女干淫妇女是什么罪你比我清楚！ “不想因为作风问题进牢房，就老老实实跟我去街道办办理离婚手续！ “不然不光你这稽查处主任当不成了，我还能让你吃几颗花生米！” 到了这个份上，朱蜀宗心里很清楚，秦清已经看破了他的算计，再狡辩都没用了。 索性他也懒得再装了，开始露出他那恶心的嘴脸： “离就离呗，离了老子还能再找，就老子如今这官位，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找不着？ “但你一个三十出头都被老子玩烂了的破鞋，你觉得谁还能要你？” 说到这儿，朱蜀宗目光肆意地在秦清身上上下打量，带着几分恶意的玩味戏谑： “不会还想着回头去跟谢云霆再续前缘吧？ “真是笑掉人大牙了，你不会以为谢云霆这么多年没娶妻生子，是在等你吧？ “醒醒吧大姐，别做梦了！ “当年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时候，人家谢家都不要你，更别说如今你成了个二手货！ “如今的谢云霆可是部队炙手可热的天之骄子，你是啥，一个嫁过人的破鞋，你就是白送上门人家都不会要！ “谢云霆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被老子摁在床上吃干抹净的吗？ “平时跟个死鱼一样，连老子碰一下都不行，用点药不就乖乖就范了？ “只可惜当时没有准备照相机，不然老子高低得把你那浪荡模样给拍下来，寄给谢云霆也开开眼！ “他不是瞧不起老子吗？那老子就让他看看，他的女人是怎么在老子身下不要脸的求欢的！” 这番话将秦清的防线一击即溃，仿佛瞬间令她闪回到了那个难堪耻辱的夜晚。 她的眼眶一片猩红，双手不自觉地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肉里也感觉不到疼。 愤怒和屈辱如同火山深处的岩浆喷涌，那股令人窒息作呕的厌恶感迅速从胃底升起。 看着面前这条毒蛇，她恨不得即刻就将这个畜生给凌迟了。 第277章 已经有对象了! “澜英，澜英！” 中午林澜瑛从单位回来，才走到大院门口呢，就被几个邻居给拦住了。 几个大姐看她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不知道是同情嘲弄亦或者幸灾乐祸，总之绝对都有些不怀好意。 林澜瑛心下不悦，面上还得露出一副体面的微笑： “赵姐高姐陈姐，有什么事儿吗？” 几个大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道：“你还不知道吗？” 林澜瑛还以为她们是听说秦家那孩子找回来了，找她打听情况的。 早上她听大儿子说秦浩轩是被那上门女婿的姐夫给拐卖的，立马就觉得不对，赶紧去给她家老秦打电话。 虽然被老秦呵斥了一顿，但到底还是让她探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反正就是关于秦家那个上门女婿的。 当年那女婿还是秦首长考察过的，刚招进门的时候看着还算老实本分，对秦首长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做事也格外细致周到，附近的那些邻居就没一个不夸的。 谁知道这些年得了秦家的扶持，官越做越大，胃口也被养大了，越来越不知足，进了稽查处后，得了那点权势便各种胡作非为，张狂得很。 偏偏四年前秦海意外牺牲后，老秦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很多事早已经力不从心。 要不是还有个小孙子要教养，他只怕早就撑不住撒手人寰了，对这个上门女婿，他根本没有精力管太多。 这就导致，这个上门女婿一家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竟然背地里联络了人贩子，要对秦家那唯一的独苗苗下手！ 要不是这次公安迅速破案，把孩子给及时找回来了，只怕秦首长很可能要撑不过这一关，那这上门女婿怕就真要奸计得逞了！ 秦家闹出了这样的丑闻，林澜瑛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毕竟当年秦清跟她家云霆那么要好，要不是秦首长逼着秦清招赘，这一家子又怎么可能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这事儿能怪秦首长吗？好像也不能。 婉婷不能生，秦海那一支就等于绝了后，秦家又只有秦海秦清两个孩子，婉婷那边指望不上，秦首长当然只能寄希望于秦清来续这门香火。 可谢云霆是谢家长孙，谢家怎么可能同意让他去给秦家当上门女婿？ 更何况，谢家已经有个谢婉婷嫁过去了，谢云霆若是和秦清结婚，岂不是要和他姑姑成平辈了？这不符合伦常的关系，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 所以，无论当年谢云霆怎么哀求，谢家长辈没一个松口。 最后逼得谢云霆口不择言，都要和谢家断绝关系了。 没想到那个时候，秦家那姑娘却主动放弃了，转身招了个赘婿，算是彻底断了谢云霆的念想。 但谁又能料得到，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赘婿，如今竟然惹得秦家大乱，险些家破人亡？ 这会儿面对这几个邻居，林澜瑛就算再不喜欢秦清，也不好把别人家的隐私丑闻宣扬出去。 毕竟两家还是姻亲，说出去了，小姑子脸上肯定不好看。 所以她就准备装傻：“啊？什么事儿啊？” 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她那镇定自若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 因为她想的，跟这几个邻居要说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 “还能有什么事儿？老秦家那姑娘，离婚了！” 这个消息让林澜瑛瞬间眼前一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秦首长如今还在医院躺着呢，秦清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 那几个邻居马上就信誓旦旦道： “怎么不可能！千真万确，我家大儿媳妇就在街道办上班呢，就上午的事儿，还是她亲自给秦家闺女和那个上门女婿办的离婚手续呢！” 说到这儿，那几个邻居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澜英啊，这么看，你家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就是，你家谢云霆最近才刚回来探亲，秦家那闺女就离了，两人商量好的吧？” “你家云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真不容易啊！” “别说，云霆这小子动作挺快啊，不过也是，坚持了十多年了，总算等到你们松口，能不速战速决么？” “俩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在感情上会过得这么波折，确实怪让人心疼的！” 几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听得林澜瑛血压不断飙升，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简直是胡说八道！秦家那姑娘爱离婚就离婚，跟我家云霆有什么关系？我家云霆已经有对象了！” 林澜瑛气得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大声喊道。 这话一出，瞬间盖住了面前这几个大姐的声音。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用怀疑的眼神朝着她看了过来。 “真的假的？前阵子回来不是还说是单身吗？怎么这么快就有对象了？” 林澜瑛深吸了一口气，只能睁着眼说瞎话： “当然是真的，就前几天的事儿，两人看对眼了，已经在谈了！ “那姑娘还是国家芭蕾舞剧团的，《红色娘子军》样板戏你们知道吧？她在里面当领舞，又漂亮身段又好，可招人稀罕了！” 说到这儿，林澜瑛就用眼神警告地朝着这几个人扫射： “你们以后可别瞎说八道啊，云霆跟秦家那闺女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早就翻篇了！ “要是你们再乱造谣，把我这个儿媳妇给吓跑了，我可跟你们没完！” 说着，也不管这几个人信不信，林澜瑛挺胸抬头，跟只打了胜仗的斗鸡一样神气地走了。 不过等她一走，几个大姐就撇了撇嘴。 “有啥好得意的，还儿媳妇，八字怕是还没一撇吧？” “就是，真要有这回事，都不用咱们问，她早就宣扬得满大院都知道了！” “她都没说这个跳舞的姑娘是哪家的，肯定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之前不是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么？到头来还不是找了个小门小户？” “那能怎么办？她家谢云霆都三十出头了，再不找，真打算当光棍啊？” 一群女邻居背地里的嘀咕林澜瑛当然听不见，但她这会儿也没空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了，这会儿她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必须赶紧给自家儿子相看对象，郑家那姑娘要是不行，那就再换别的！ 她还就不信了，让媒婆多找几个合适的姑娘出来，还不能让她儿子挑到个看对眼的！ 总之，这事儿一定得尽快办，绝对不能让这小子同秦家那姑娘死灰复燃！ 第278章 离我远一点 越想她脚下步子就迈得越快，结果才刚要进自家院子呢，就看到儿子从屋里出来，径直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这是又要出去。 林澜瑛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儿子你去哪儿？” 她立马紧张地问道。 谢云霆侧过头来看了林澜瑛一眼，没说话。 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去医院。 最近儿子一直在往秦首长那边跑，林澜瑛还不敢阻拦，只能任由他去。 可今天不一样，秦清离婚了，儿子一去医院，肯定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她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晃眼儿子都三十出头，秦清也已经成家了，儿子就算有再大的怨恨和不甘，也早该放下了。 可这次回来，她几次提出要让儿子去相亲，儿子都不冷不淡地拒绝了；秦家出事，他更是比秦家人还要着急。 这让林澜瑛意识到，儿子还是曾经那个儿子，他从来都没放下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澜瑛内心无比焦灼，又生怕被儿子看出端倪来，只能强撑着笑脸： “你小姑今天不是要带皓轩去北戴河吗？你正好在家休假，要不你来送他们娘俩吧？” 得想办法把儿子给支出去，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帝都！ 谢云霆皱了皱眉，看了看后排放的那些东西，略迟疑了一下才解释道： “我今天有安排了，得下乡去探望战友的父母，让小姑他们的行程往后推一推，明天去行不行？” 一听这话，林澜瑛心下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立马就高兴地道： “原来是去乡下啊，那你快去！别耽搁了时间！你小姑那边不用你操心，让她自己另外找人！” 说着，林澜瑛就非常积极地推着儿子上车，冲着儿子不断挥手，示意他快走。 谢云霆：…… 反复看了林澜瑛好几次，总觉得他妈的言行举止奇奇怪怪的，但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 眼看着吉普车开出了大院，林澜瑛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平稳落了地。 儿子去乡下探望战友的家人，等回来肯定都得深夜了。 她这边加快速度，下去就去联络媒婆，明天安排儿子和郑家那姑娘相看！ 等儿子定下合适的对象，那秦家姑娘铁定不敢再没脸没皮地缠上来了！ 但林澜瑛显然放心得太早。 下午四点多，她还在单位上班呢，就接到了她家老秦的电话。 儿子在大街上和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了，让她去捞人！ 秦家和谢家的事儿，圆音并不清楚。 她昨天没来培训班上课，一到研究中心，几个老师纷纷关心地询问她出了什么事儿。 毕竟，昨天圆音打电话来请假，说的是得去公安局配合调查，这不免让老师们心生担忧。 这孩子可是整个培训班最有天赋的好苗子，可不能因为生活上犯错，把这大好的前途给毁了。 圆音赶紧解释道：“就是我家胡同里有个跟我关系好的邻居，她家小孩被拐子拐走了，当时孩子身上背的是我做的一个小书包，我就去公安局提供相关线索。” 单枪匹马去抓人贩子的事儿肯定不能说，所以她只能半真半假地给了个理由。 几个老师果然都放下心来，把昨天上课的教案借给圆音，让她自己拿去抄一份，还叮嘱圆音要是有哪儿看不懂的就要问，他们会抽时间来给她讲解。 圆音认真谢过几位老师，回了教室就抓紧时间抄写。 让圆音比较意外的是，在她坐在教室角落奋笔疾书的时候，之前那朵烂桃花又小心翼翼凑到她跟前，将手里的笔记本递过来： “圆音同学，昨天你没来上课，我做的课堂笔记可以给你抄一下。” 圆音抬起头看了姜启航一眼，又注意到了教室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朝她这边瞄了过来，不由得蹙了蹙眉： “不用了，老师他们把教案借给我了。” 被圆音不冷不热地拒绝了，姜启航表情一僵。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圆音桌上确实摆着老师的教案，面色有些悻悻地将手给缩了回去。 圆音是真的腻歪和厌恶。 原本以为上次她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够明白了，可这人却并不识趣，居然又往她跟前凑。 她可不想在工作场所被人传出莫名其妙的桃色绯闻，尤其是研究中心这种在她眼中极为神圣的地方。 更何况，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审视总是会比对男性要苛刻得多。 她想要努力往上爬，就绝对不能在德行上有任何污点。 不然就算她实力再强，将来也肯定会有人对她抨击和诟病，认为她德不配位，质疑她获得的那些成就指不定是用什么换来的。 “姜同学，我已经结婚了，我来这儿就只有一个目的，好好学习精进技术，进研究中心实验室当研究助理！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交朋友，所以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不要对我造成任何困扰！” 圆音用前所未有的正色表情和严肃语气对着姜启航发出警告。 她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这时候正是早自习时间，整个教室里十分安静，所以她这话，培训班的这些人都能听到。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姜启航这边看了过来。 姜启航面色瞬间涨得通红，眼中闪过一抹难堪，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狼狈地退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周围有人悄悄议论着，圆音却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 不过她这番表态，倒是确实打消了班上不少人的怀疑，原本那些在暗处偷偷打量她和姜启航的隐晦暧昧眼神消失了。 当然，也有人私底下替姜启航抱不平，觉得圆音情商低不好相处，说话太不留情面了。 别人好心好意借笔记给她，她倒好，当众让人下不来台，这样的人就算能力再强，也很难讨人喜欢。 但圆音才不在乎，她早已经在心里绘制好了未来蓝图，思绪清晰如镜，眼下的每一步，都踩在她的既定路线上，绝对不会被外界的杂音所扰。 下午的户外课，学员们都在听老师分析讲解，记笔记的记笔记，测量数据的测量数据，分小组配合得十分默契。 圆音依然独来独往，一个人一组，不过平日里上课总是格外专注的圆音，这回却有些分神。 先是将其中一棵苗木的叶片仔细检查，然后抓起一把土壤在手中碾了碾，再三进行确认。 然后她的眉头就再也没松开过。 第279章 密密麻麻的虫卵 “圆音同学，你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户外课老师已经讲解完毕，其他小组的成员都分散到苗圃的各个角落开始忙活起来了，只有圆音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位老师顿觉纳闷。 因为平时圆音总是雷厉风行，哪怕没人跟她组队，她也是整个班里面最先完成各项数据采集工作的。 但今天都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了，这姑娘仍然盯着面前苗圃里的那些幼苗一动不动，表情十分凝重。 圆音抬起头看向这位老师： “问题有点棘手，老师，得赶紧派人来处理，不然要出大事了！” 那老师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什么？” 圆音摘了一棵已经出问题的苗木上的叶片递给他看： “您看看这个叶子，叶缘卷曲不能正常展开，叶面还有零星的灰白色失绿点，这是严重的害虫导致的！” 那老师笑了笑，有些不以为然： “就是红蜘蛛嘛，不要紧，回头让工人喷洒一点低浓度的高锰酸钾就好了。” 圆音就知道会是这样。 因为红蜘蛛病害和缨翅虫的症状有一定的相似度，加上缨翅虫的体型非常小，基本上看不见，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往往会被园艺工作者所忽视。 等到发现的时候，虫卵已经在植物苗木和土壤中大量滋生，对整个农田庄稼都会造成巨大危害。 她表情格外认真严谨：“这不是红蜘蛛造成的，是缨翅虫！” 说着，圆音就抓起了地里的一把土， “而且，这玩意儿繁殖速度非常快，我怀疑这些叶片和土壤里面，已经藏了很多虫卵和虫蛹，再不及时治理，整个这片花圃恐怕都将不能幸免！” 这话一出，把这个老师都给吓了一跳。 “有，有这么严重吗？” 圆音语气郑重：“您要不信的话，可以取样回研究中心化验，这个虫子虽然小，但用显微镜一定看得见！” 好在这段时间圆音在培训班的表现确实非常优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摸底，老师们也清楚她的基本功有多扎实。 所以这会儿圆音突然说出了一个这么骇人的结论，这位老师完全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反而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看了看圆音手里的这片叶子，这位老师蹲下身又绕着这一片苗圃查看了一圈，果然发现其他个别植株上似乎也存在这种情况。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神色变得十分严肃： “走，你跟我去实验室！找罗教授！” 说着，这位老师就弯下腰，从一棵问题植株上摘了几片叶，又挖了几处土壤，进行取样后，就心急火燎地带着圆音往研究中心大楼跑。 在苗圃里面忙活的小组成员们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还在上课呢，怎么老师先跑了，啥意思啊？ 另一边，那位老师冲进研究中心就往实验室钻，里面罗教授正带着团队在做研究试验，看到两人忽然换了衣服进来了，还有些纳闷。 “张老师，你俩怎么这个时间进来了？” 张老师顾不上喘气，赶紧把刚刚在户外的事儿快速说了一遍，并将他取来的样品递到了罗教授跟前。 罗教授心下一沉，如果圆音这个结论是真的，那可真要出大事儿了！ 当下他也顾不上搞什么试验了，让手底下的人先立马暂停手头的活，赶紧给张老师带回来的那些样品做切片。 等将切片拿到显微镜下一观察，一群研究员们瞬间头皮发麻，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用畸形叶片做成的切片标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色黑点状虫卵，土壤里面也发现了不少褐黑色虫蛹。 “我的天哪！” 饶是之前圆音已经打了预防针，这位张老师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看到显微镜镜头下的情形后，也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的猜测得到确认，圆音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缨翅虫的破坏力是非常强的，如此数量庞大的虫卵，一旦孵化出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罗教授面沉如水，又快速带着几个研究员去了苗圃，将整个苗圃各个方位各个品种的花苗和土壤都进行了样品采集。 等回到实验室后，大家快速分工合作，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把这些样品都进行了切片观察。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乐观，除了圆音他们今天上课的那一片地感染缨翅虫的情况比较严重外，其他地方的苗木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这个结果，让一整个实验室的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圆音却当场给这群研究员们泼了一盆凉水：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缨翅虫的卵期只有六七天，这玩意儿还是孤雌生殖，一年甚至能发生十几代，不尽快把情况控制住，马上整个园区都会泛滥！ “关键是，这东西食性非常复杂，瓜果蔬菜、粮食、树苗、菌菇等等，只要能下得去嘴的，它都吃！ “不根治彻底，今年就算压制下去了，明年它还会卷土重来！ “到时候受到威胁的，可不光是花圃里的那些花卉，还有那些被铁丝网围起来的试验田！” 圆音记得很清楚，当初她刚到药圃食堂上班的时候，被冯娟带去药圃参观。 那会儿冯娟给她指着一大片铁丝网围起来的试验田，告诉她那里边是园艺公司和乐和堂药圃共同开发的项目。 种植的都是无比珍贵稀有的药材样本，随便踩坏一棵都要牢底坐穿，所以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既然有试验药田，那就必然还有专门的试验农作物田，试验花田。 虽然圆音暂时还没有进去过，但她敢肯定，那些被铁丝网保护起来的地方，才是园艺公司真正的核心技术所在。 可现在，这些缨翅虫的到来，却很可能会威胁到那片试验田的安全，这才是最可怕的！ 果然，她这话一出，一屋子科研人员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显然，这群人都知道试验田的重要性，也终于意识到，如果真像圆音所说，明年这个虫害大爆发的话，对园艺公司乃至他们整个研究中心而言，将是一场多么严重的灾难！ 第280章 有效沟通 罗教授脸色非常难看，顾不上啰嗦太多，直接让手底下几个研究员抓紧时间，把切片后的观察数据整理出来。 然后抱着那一摞数据资料，叫上圆音就迫不及待往园艺公司办公大楼赶，总算在下班之前，把一众公司领导给拦截在了办公室里。 这还是圆音第一次来到办公大楼的行政办，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园艺公司的党委书记兼总经理。 等听罗教授汇报完具体情况后，一群领导齐齐傻了眼，那位园区总负责人唐书记更是吓得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数据确定属实？” 罗教授立马就将手里的数据资料递了过去。 领导们在技术研究这块儿基本上都是外行，对罗教授提供的这些数据信息并不是太能理解。 只听罗教授说这些缨翅虫虫害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具体严重到什么程度，这些领导们脑子里其实并没有概念。 偏偏罗教授作为一个植物学方面的技术研究教授，他在和人沟通这方面又有些笨拙，只会拿各种专业术语和死板的数据说话，这就搞得双方存在很大障碍。 圆音可太清楚如今这些行政班子的问题了，外行领导内行，就是很容易在执行流程和决策上出现分歧偏差。 尤其是这种技术研发的专业领域，一旦碰上个不懂装懂、爱指手画脚、关键脑子还犯轴，根本听不进去别人建议的领导，那就更加令人抓狂了，关键时刻会非常耽误事儿。 眼下这群领导一个个面露茫然之色，圆音生怕这里面也有这种古板固执的，赶紧站出来替罗教授代言。 不过她没再继续往那些数据上面死磕，而是脑子灵机一动，迅速换了一个角度，从政治层面作为切入点，说点这些领导们能听得懂的。 “领导们好，我是研究中心培训班的预备技术助理，我叫圆音。 “是这样的，之前培训班的户外课我们在另外一片采集数据，这回我们老师带我们到了一片新的花田。 “那片花田的土应该是这两月新开垦出来的，那些花苗，也才种下去不到月余，可根据我们刚刚的初步调研，只有这一片的花苗出现了缨翅虫虫害现象。 “这就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 圆音说话不卑不亢，清脆铿锵，更为关键的是，条理清晰且通俗易懂。 这几个领导正被罗教授那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和数据搞得头昏脑涨呢，这会儿被圆音这番话一洗耳朵，立马觉得神清气爽，人都轻松舒坦不少。 于是大家伙儿都朝着圆音这边看了过来，被她故意卖的这个关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说明了什么问题？” 圆音笑道： “说明这些缨翅虫，并不是本地品种，而是外地来的。” 这话一出，那几个领导顿时面露不解： “这个结论你是如何得出来的？” 圆音继续分析道： “因为四九城每年的冬天都足够冷，大雪和冰霜覆盖在地面上数月，足够杀死地里的大部分虫卵。 “加上园区方面对虫害的消杀工作做得还算到位，正常来说是不可能产生这么多数量的缨翅虫虫卵的。 “所以我估计，那批花苗，应该是近期从外地引进的吧？这些缨翅虫虫卵，正好就是附着在种子或者幼苗上，被带进苗圃里来的！ “按照目前叶片上虫卵和土壤中虫蛹的密集程度，再从时间上进行一下推算，这批虫子应该刚刚发生完三到四代，也就是说，这批花苗进园区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半月时间。 “而按照缨翅虫的繁育周期和生活习性，夏季还不是这个虫害的高发期，要到秋季，也就是再过两个多月，才是真正的高峰期。 “各位领导应该没忘记，两个多月后是什么日子吧？ “没错，恰好就是举国欢庆的时节，而且我听说，今年咱们好像还会举办十八周年国庆典礼吧？ “如果我没记错，尤其是天安门那一带，历年节假日的花卉装扮布景，都是咱们园艺公司负责的吧？ “到时候，咱们园区缨翅虫虫害大爆发，很多预期能在国庆节上市的花卉，都被虫子啃食，叶片卷曲畸形，花瓣枯萎凋谢。 “在各单位花卉需求最大的黄金时期，咱们公司却根本无法提供出像样的花卉。 “这事儿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想必各位领导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果然，换一个角度来分析讲解，这帮玩政治的领导个个都能听得懂了，齐刷刷都变了脸色。 这要是宣传委那边预定的花卉出问题，导致国庆期间京城的市容市貌，甚至于连国庆典礼都受到影响，那他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怕是都得卷铺盖滚蛋！ “马上安排人手，必须得快速治理，这事儿要怎么办，罗教授您这边只管说，只要能保证园区的花卉十月份如期交付，哪怕再麻烦咱们也得试！” 什么叫有效沟通？这就是！ 罗教授意外地看了圆音一眼，眼角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 真是没想到把这丫头带来，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这小妮子不光在植物学研究方面功底扎实，连嘴皮子都这么溜，把这些领导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用她的沟通技巧，还真是一拿捏一个准。 “这样吧，您这边先去召集人手，紧急成立一个治理团队，随时准备听从安排调遣。 “我呢回去和底下的技术研究员们开会商讨一下，明天之前给出一个合适的消杀方案出来，双方共同配合，免得一来二去的耽误时间！” 说着，罗教授叫上圆音就准备离开。 结果都快要走出行政办公室了，圆音又忽然顿住脚，掉过头来重新叫住了那位唐书记。 “书记！” 圆音压低声音提醒道， “我觉得您这边最好联系一下公安局或者是情报科，去查一查这一批问题花卉的来源！ “这批缨翅虫出现得太过巧合了，爆发时间也相当精准，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花苗运输途中偷偷动了手脚，想要让国庆典礼出问题。” 这话让唐书记神色一凛，表情瞬间异常严峻肃穆。 第281章 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回到研究中心，罗教授立马召集研究员们开会，就发现的这次缨翅虫虫害商讨应对策略。 北方鲜少出现这类病虫，研究中心对这类病虫的习性了解甚少。 而眼下治理虫害的窗口期又非常紧，根本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容许他们对这类病虫进行详细的观察与研究。 所以大家都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圆音这边。 就连罗教授都默认了圆音是这次治理缨翅虫的主心骨： “前面你发现缨翅虫后做出的及时反馈，以及跟园艺公司领导们的有效沟通，这两项都做得非常到位，甚至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不管你给出的治理方案对不对，仅凭今天你的表现，就足以证明你确实具备了成为一名合格的研究中心技术助理的能力和资格！” “所以孩子，不要有任何顾虑，只管放心大胆地发言！” 圆音点了点头，也没打算再藏拙，大大方方站起来道： “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在现实生活中接触到这类虫子。 “我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我大概在很多年前，曾经捡到过的一本旧书，在那本书上面，看到过关于缨翅虫的相关记载。 “不过时间隔得有些久远，我也就能粗略地想起来几条。 “这个虫子昼伏夜出，隐蔽性和抗药性强，对环境要求低，繁殖速度快，趋甜喜腥，另外对蓝色会比较敏感。” “要治理，就得根据缨翅虫的这些习性来。 “比如抗药性强，那就两三种药物轮流喷洒； “比如趋甜喜腥，那就在药液里面适当加入糖分来充当引诱剂； “还有蓝色偏好，可以制作特殊的蓝色粘板来对虫子进行诱捕。” 一群研究员们都或坐或站着，一边认真听，一边一丝不苟地在本子上做记录，全然没有因为讲解的人是培训班的学员就对圆音有所轻视。 “我养花种菜的时候，也用一些土办法治过各类小飞虫，比如将苦楝皮碾碎熬制出来的汁水，就具有很强的驱虫杀虫作用。 “类似的中药材应该还有许多，使君子槟榔雷丸榧子等，都具备天然毒性，对害虫起到避忌，触杀以及抑制其生长繁育的目的……” 虽然面前围着她的这些人，都是研究院的技术专家，但圆音并不露怯，尤其是在提到她在治虫上的经验心得时，更是侃侃而谈从容不迫。 仿佛这一刻，她才是这个专业领域的最权威！ 这种举手投足散发出来的自信风采，让她说出来的话更具说服力，也令在场的众人完全忽略了她的身高和来历，只为她这个人的能力才华所折服。 “综上所述，我的观点大概就是，配土杀虫、挂蓝板、化学农药喷洒，我认为三管齐下，才能对这个虫害彻底根治。 “罗教授，我的发言就到这儿了！” 圆音笑着弯腰鞠躬。 罗教授立马带头鼓掌，看圆音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不管她说的那些科普和经验到底对不对，至少刚刚这姑娘在发言的时候，浑身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会儿罗教授是真的感到相当惊喜和庆幸，他那个师妹给他引荐了这个好苗子。 让这姑娘龟缩在小食堂后厨房打杂，完全是暴殄天物，她简直就是为搞植物研究而生，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掌声雷动，每个研究员都在给予她支持和鼓励。 这让圆音心中格外欢喜和满足。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她找到了愿意为之奉献终生的事业！ 圆音这边发完言后，相继又有好几个研究员站出来提出了各自的想法和建议，这些提议有的中规中矩，有的独特且新奇，罗教授都逐一记录了下来。 一番畅所欲言后，会议就算是结束了。 罗教授说需要给南方研究所那边打电话咨询一下，看看那边在缨翅虫这块是否有更加行之有效的办法。 虽然最终的治理方案暂时还没定下来，但圆音对自己的发言很有信心。 因为上辈子她养的花就曾经遭遇过一次严重的缨翅虫侵害，导致她在郊外租赁的花棚在短短几个月内亏了个血本无归，所有花苗和工具都得集中销毁，就连土壤都全部翻新，做高温杀毒处理。 在这个虫子手里面吃过大亏，圆音痛定思痛，专门去南方找昆虫专家恶补了这个虫子的相关习性和灭杀方法，还私底下自己搞研究，独家秘制了一套天然植物杀虫剂。 就算是南方研究所那边能给罗教授建议，她也敢说，绝对不会比她给出的办法更简单便捷有效！ 最终园区这边肯定还得采纳她的方案！ 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已经到了傍晚六七点，培训班的学员们早就都走完了。 圆音也快速收拾东西往外跑，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上了最后一趟回市里的运输车。 回到市里都八点了，但宋燕淮并没有在鼓楼桥等她，想也知道肯定是又在厂里加班了。 圆音也不觉得奇怪，骑着自己的车就回了烟袋胡同。 结果才骑到胡同口呢，就听到巷子里有人在骂街，很快就见钱大妈灰头土脸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上去十分气愤恼火。 圆音顿时愣了一下，忍不住停下车，问道： “钱大妈，怎么回事啊？” 一看到圆音，钱大妈立马就委屈地抱怨： “还不是57号院的张家，之前非要找我帮忙，给她家媳妇儿介绍个工作。 “正巧有个领导家想找个人帮忙照顾一下家中不能自理的老娘，和那老太太同吃同住，每个月能给二十多块工资，这待遇不比厂里的女工差了。 “我看那张家媳妇儿是个老实本分的，干活也利索，这才把人给介绍过去。 “谁知道这才做了不到一个月呢，今天忽然就被辞退回来了。 “好像说是因为有个首长家的孩子前阵子丢了，是住家里的阿姨没管住自己的嘴，把孩子的信息给泄露出去了。 “现在那些领导都怕雇来的住家阿姨把家里的情况随便说出去，干脆都把阿姨给清退了！ “这不，张家那媳妇儿就被辞退回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嘿，那张家竟然怪到我头上来了，说是因为我介绍的工作有问题，给他家造成了损失，还让我赔钱！ “不赔钱就骂人，从傍晚开始骂，到这会儿了还不消停！ “真是一家子神经病，莫名其妙！我给他家介绍工作，啥好处没有，还平白惹来一身骚！ “以后他家再求我给介绍活儿试试，看我还搭不搭理他家？！” 第282章 不出点血怎么行? 钱大妈这番话，倒是让圆音一下愣住了。 因为上辈子钱大妈就是将这份住家保姆的工作介绍给了她，从而遭到了刘盼娣的举报。 就是这份举报，导致整个四九城被严查，很多领导家的住家保姆遭到清退。 钱大妈也因此受到了严厉处罚，后来在街道办彻底被边缘化。 想不到重来一世，竟然还是发生了住家保姆被清退的事。 但这回的导火索不一样了，不是被人举报，而是因为秦家那孩子被人贩子拐卖。 这样一来，跟钱大妈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她应该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被记大过，再坐十几年的冷板凳了。 果然，那边钱大妈才抱怨完呢，话音一转，又三两步凑到了圆音这儿，神神秘秘地冲着她笑道： “告诉你一件事儿，昨天单位领导跟我说，我的提拔任命已经审核通过，马上就要正式下来了！ “嘿嘿，托你那封登报的感谢信的福，以后你婶子我可就不只是个普通的街道办事员了，是正儿八经的科员了！” 这个消息当真是让圆音眼前一亮，惊喜不已。 钱大妈也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还是特别提醒圆音： “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哦，还没正式张贴出来呢，咱得悄悄的，低调，低调！” 圆音猛点头，表示明白。 等回了家，宋燕淮果然不在。 她忙从空间里取了一条活鱼出来，准备做一道红烧鱼炖豆腐粉条子。 宋燕淮那家伙一忙起工作来就废寝忘食，肯定是不记得吃晚饭了。 等她把鱼给炖好，要是人还没回来，她就把鱼盛饭盒里，去机械厂给那家伙送宵夜去。 心里面这么琢磨着，圆音就快速飞快地将活鱼给宰了。 结果才把鱼给炖上，外头就响起了自行车铃铛声，宋燕淮回来了。 等圆音把院子门拉开，这家伙就笑嘻嘻地从他那后车座上拆下来一个麻布袋子，从里面掏出来好几卷布料： “媳妇儿，快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回来了！” 一看这些布料，圆音顿觉惊讶：“你去棉纺厂了？” 宋燕淮点头：“我下班回来，本来打算去接你的。 “结果棉纺厂厂长知道我从西北出差回来了，专门派人来找我。 “想请我去给他们的维修部门搞搞技术培训，只需要每天我下了班之后，抽出一两个小时就行。 “我想着这也不费什么事儿，就答应了。” 说到这儿，宋燕淮就把这些布料塞给圆音， “这是南方那边送来的样品布料，叫的确良，轻薄凉爽，颜色还鲜亮时髦，正适合给你们女孩子做漂亮的衬衫裙子，所以我就从厂长那儿分了一些。 “哦，对了，还有这个！” 宋燕淮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缝纫机票， “这也是我从厂长那儿薅来的，之前我说给你攒一台二手的，但这玩意儿配件不好找，短时间内很难凑齐整，太费事儿了，还不如直接买一台新的！” 看到这张票，圆音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这家伙怕是早在之前去给棉纺厂搞设备维修的时候，就打上那位厂长的主意了，就想趁这个机会从厂长手里搞一张缝纫机票呢。 她心下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那棉纺厂厂长碰上你，可真是太有福气了！上次你就从他手里骗回来那么多布料，这回你又来这出，连缝纫机票都薅上了，那厂长没当众骂你周扒皮，算相当有涵养了！” 宋燕淮一脸得意： “那谁叫他那厂里的生产线全是苏国进口的，满厂子都找不出来一个看得懂说明书，懂得设备怎么修理的人呢？ “想请个厉害的高手来给维修部做做技术指导，不出点血怎么行？ “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就算我肯免费教学，他都未必敢白嫖呢。 “不给钱就能学来的东西，就算学到手了心里头也不踏实，说不定背地里还得犯嘀咕，觉得我藏了一手。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让他交交学费，这样我开心他安心，双方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这话倒也算有几分道理，但圆音比较担心的是： “那你确定你吃得消吗？这阵子你自己在机械厂都忙成啥样了，好不容易下个班能歇歇，还要跑去兼职搞副业，你忙得过来吗？” 宋燕淮笑道： “没事儿，今天开会，我那个滚筒除草机的方案已经提交上去，算是初步定稿了，后续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审批通过并投入量产。 “所以我接下来应该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圆音顿时放下心来，边把那几卷布料收好，边笑道： “正好我还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呢，先进屋，我去把锅里炖的鱼盛出来，咱们边吃边聊。” 宋燕淮应了一声，去水池那儿洗了一把脸，把身上的汗擦了擦，这才回屋。 香喷喷的鱼肉炖豆腐粉条子一出锅，马上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大热天的，白天还真没啥胃口，但这会儿都快九点了，气温降下来了，立马食欲大开，正是吃宵夜的好时候。 宋燕淮赶紧给圆音先舀了一大碗鱼肉粉条豆腐，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开吃。 刚宰杀的活鱼就立马下锅炖煮，鲜味就是足。 宋燕淮也不问自家媳妇儿这鱼是从哪儿买回来的，只管埋头大快朵颐。 等一碗食材下肚，五脏庙里头勉强有个三五分饱了，他才抬起头来，好奇问道： “你才说有事儿要找我帮忙，啥事儿啊？” 圆音就把今天她在园艺公司发现缨翅虫虫害的事儿说了。 “目前治理虫害的办法，主要就是物理防治和化学药物喷洒。 “但我仔细留意过园艺公司目前使用的化学农药喷洒装备，是一种手摇式喷雾器，外壳是铁做的，非常笨重，也容纳不了多少药液。 “关键是在使用的时候，必须要不断摇动手柄，药液才能喷洒出来，操作起来费时费力而且还特别不方便。 “缨翅虫的防治能否成功，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关键因素，就是药液的喷洒。 “得确保药雾能够均匀细腻且密集地喷洒到每一个叶片上，才能将所有的虫卵虫蛹全部消杀干净。 “所以这次的治理方案，对喷雾器的功能需求会相对更高一些。 “目前园艺公司普遍使用的那种老式喷雾器，完全达不到这一条件。 “我想着，能不能借助这次的机会，请你帮忙，给重新设计一款农药喷雾器，最好是重量轻一点，操作起来更简单便捷，喷出的药雾更细腻密集，在喷洒面积和力道上都能有所改善。” 第283章 玩出花来了 圆音是见过那种液压式喷雾器的。 上辈子她在京郊承包了一片花田，弄了几个大棚做花圃种植基地，还雇佣了几个工人帮她干活。 那时候塑料款的喷雾器已经随处可见了，把一个大桶背在背上，上下揿动摇杆，药液就能喷出来，比如今的那种老款铁制手摇式喷雾器要好用很多。 但圆音只记得那玩意儿长了个什么样子，至于里面的核心部件是个什么构造，她就不是很懂了。 所以她想着，若是宋燕淮能提前把那个塑料喷雾器复刻出来，那就太好了。 现在国内已经有很多塑料制品了，像是塑料凉鞋、塑料肥皂盒、塑料奶瓶、塑料编织物，还有塑料花等等，在供销社柜台里面随处可见。 可见现在塑料厂的技术应该算是比较成熟，完全能造出喷雾器专用的药桶了。 至于喷雾器里面的核心构造，以宋燕淮在机械上的领悟能力，应该只要她稍微描述一下，他就能琢磨出来了吧？ 心里面这么想着，圆音这番话却说得小心翼翼，主要是她怕宋燕淮嫌麻烦不乐意。 没想到圆音竟然会向他提议做这个，宋燕淮愣了一下，放下碗筷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猛瞧。 这反应，顿时让圆音心底有些没底了，她忐忑地看向宋燕淮： “是我提的要求太多了吗？那我再去掉几个要求？如果你觉得这事儿难办的话，那就算了，我再去想其他办法。” 本质上，圆音并不是一个喜欢求人的个性，如果不是因为宋燕淮是她男人，又恰巧这家伙在机械设计上天赋异禀，只怕她还不会贸然开这个口。 但宋燕淮却忽然笑了起来，伸出大手来在了圆音的头上胡乱揉了好几把，直到将她那已经长成四五厘米的碎发栗子头揉成了鸡窝才停手： “不是，你提的要求很正常，这事儿也不难办，喷雾器这玩意儿并没什么技术含量。 “不过你这个提议，确实给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研究方向和灵感！ “本来把滚筒除草机的设计图提交上去，我打算停下来歇一歇，就是想认真思考一下，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这个农用喷雾器，倒是眼下最适合我来做发明创新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未来机械博士，宋燕淮的脑子里其实有很多非常先进的机械技术理念和精密设备图纸。 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需要其他领域的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来进行辅助才能得以实现的。 着眼于当下的科技水平，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目前还属于天马行空，所以他脑子比较混乱，一时间倒是陷入了选择困难模式，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使劲儿。 正为这事儿纠结头疼呢，自家媳妇儿就无意中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农用工具，确实也是机械发展的一个重要分支。 未来几十年，从耕地到播种到灌溉到施肥打药到收割到加工，华国农业持续推动走向现代化，让“解放劳动者的双手、提升粮食的品质和产量”不再只是一句口号。 这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得益于国内农用机械水平的快速发展进化变革。 而喷雾器，作为农用工具里面最简单最日常的一项，目前国内市场产品却非常单一落后，甚至可以说还处于一片空白。 可能是各大农具厂都在抢着创新开发更先进的生产工具，反倒把这个最刚需的东西给忽略了。 这倒是给宋燕淮提供了一个炫技的好机会，正好可以作为他涉猎农用机械的突破口！ 说干就干，等吃完饭，宋燕淮就拿来了纸笔，在煤油灯下快速涂涂画画了起来。 也就一个小时不到，他就绘制出了三张设计草图，并将图纸递给了圆音。 “你先看看！” 圆音有些纳闷：“怎么有三张？” 宋燕淮笑道：“充分考虑到了使用者的性别年龄，这三款喷雾器，能照顾到全年龄段的劳动者。 “这个手持式小型喷雾器，是直接拿手上的那种，不过两三升容量。 “只要使用前先用手按压，将空气压缩进壶里，等到阀门打开的时候，压缩的空气就会将药液从喷嘴里挤出。 “操作简单且使用轻松方便，缺点是一次只能兑两三升水，只适用于老弱妇孺在家中的自留地使用。 “第二个是背带式气泵喷雾器，原理与前面的手持式喷雾器类似，利用空气对液面加压，再经喷杆喷出药液。 “这个算是现在你们园艺公司的那个铁制喷雾器的进阶版，但比铁质喷雾器操作更省力。 “一次能装载大概二三十升药液，喷洒面积是手持式喷雾器的近十倍，任何一个成年壮劳力都能背得动。 “最后这个就复杂一点了，是机动式推车喷雾器，要利用柴油发动机来作为动力，可以用小三轮进行改装。 “但这个玩意儿容量大，一次能装半吨溶液，不仅喷雾细腻均匀，且射程也远，可以喷洒到几米高或数米开外的植株，对大型国营农场、林场以及果园尤其适用。” 圆音这会儿是真对宋燕淮的能力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真想不到，不过听她寥寥讲了几句对喷雾器的需求而已，这家伙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计出了三款这么厉害的喷雾器。 图纸上不管是喷雾器的尺寸参数到工作原理甚至到材料的选择等等，他都写得十分详细，就是她这个外行看过去几乎都能看得明白是怎么回事。 圆音忍不住冲着宋燕淮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你一个喷雾器，竟然都能被你玩出花来，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宋燕淮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他其实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这几款喷雾器，都是后世经过市场的长期检验，从无数产品之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而他不过是结合当下国内能生产出来的材料，稍微在设计上进行了一些修改，配置上进行了一下降级调整而已。 第284章 蝴蝶效应? 宋燕淮并未瞒着圆音，说起了他进机械厂之后的畅想。 借助喷雾器作为契机，他打算接下来就朝着农机这块儿使劲儿，放开拳脚好好干。 国内农用机械如今市场差不多还是一张白纸，绝对大有可为。 圆音对机械这块儿完全是一窍不通。 但她分明记得，上辈子宋燕淮这家伙，好像是因为绘制了一张特殊的军用设备图纸，被部队秘密给接走，后来才成为军工所两杠四星的高级工程师的吧？ 可现在，宋燕淮竟然野心勃勃准备进军农机市场！ 圆音有些惊讶，又十分懊恼和愧疚。 难道这辈子因为受到了她这个重生者的蝴蝶效应，这家伙要跟军工所无缘了吗？ 一想到她居然把宋燕淮这个未来大佬的高级职称和军衔给扇没了，看宋燕淮的眼神不由得格外复杂。 见圆音欲言又止的，宋燕淮还纳闷呢： “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圆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清楚： “之前你不是去过大西北吗？你那维修技术那么高，万一啊，我是说万一，梁首长要把你举荐进什么军工所，或者是那些试验基地之类的保密单位，你想不想去啊？” 宋燕淮不假思索的就摇头：“不去！” 见这家伙回答得这么干脆，圆音反倒愣住了：“为啥？” 宋燕淮倒是挺诚实： “大概是因为，我本质还是一个自私的享乐主义者吧。 “若是我无牵无挂，那去哪儿我其实都无所谓。 “可现在不同了，爷爷他们都还在那苦寒之地咬牙硬撑着，我身边还有了一个心意相通的爱人。 “比起为国捐躯的豪情壮志，我更贪恋烟火里的温暖和圆满。 “只要一想到将来长辈们能安稳地回帝都，想到我和你会有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想到我们一家人能快快乐乐团聚一起，我就觉得无比的幸福和憧憬。 “所以我这辈子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希望凭借我的本事和努力，能为你们撑起一片天，让我的家人不用再经受世间的风雨。” 说到这儿，宋燕淮就笑看向圆音： “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没有出息吧？” 圆音连忙摇头，但心底里却有一股股的酸涩和心疼细细密密地泛了上来。 她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上辈子那个手臂戴着黑布靠在废品站门口一脸颓废和茫然的宋燕淮； 以及多年后再重逢时，哪怕成为了受人尊重敬仰的军工大佬，却依然形单影只孑然一身的宋燕淮。 所以那个时空的宋燕淮，是因为亲人离世了无牵挂，才走上军工那条路的吧？ 怪不得当年她总感觉这人高冷清傲，像高岭之花那般不好接近。 他的内心，一定很孤独落寞吧？ 她忍不住侧过身，主动将宋燕淮紧紧抱住： “宋燕淮，这世上伟大的人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努力追求幸福没有错，没有那么多高尚无私的奉献精神也并不可耻！ “我们活在当下，真实坦诚，不伤害别人，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夫妻俩交颈而卧，你一言我一语地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气氛十分美满和谐。 但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谢家，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下午林澜瑛找到媒婆后，就心急火燎地要去郑家登门拜访。 没想到，去了郑家后，一说她是谁，对方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直接就给她吃了个闭门羹。 这让林澜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怎么这好端端的就把人给惹恼了呢？ 这可不行，她赶紧拜托媒婆帮忙去打听。 没想到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位郑家姑娘昨天在舞台上领舞表演的时候崴脚导致踝关节扭伤了，差点当场闹出舞台事故。 后来换了替补上场，郑家姑娘就让舞蹈团给劝回家反省，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让她登台了。 这解释虽然没头没尾的，但林澜瑛心里却猛地咯噔了一下。 因为昨天郑家姑娘领舞的那场戏，正巧是她和谢云霆在西单剧院看的那一场，连票都是她专门找人弄来的。 她还特意让谢晓梦帮忙给那郑家姑娘递了话，暗示在表演结束后，会安排谢云霆去给她送花，到时候两人可以借机接触一下。 结果这计划安排得好好的，却因为秦浩轩忽然被找回来的事儿给打断了，她和谢云霆不得不提前离席，连个招呼都没跟人姑娘打就走了。 现在听说郑家那姑娘出了舞台事故，郑家人又对她是那个愤恨不耐烦的态度，林澜瑛立马就猜到了什么。 那郑家姑娘，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忽然退场，以为谢云霆对她不满意，一时间慌了神，这才在表演过程中崴脚的吧？ 一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儿子和郑家姑娘的相亲彻底黄了，林澜瑛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倒是能屈能伸，还专门又折返回去，放低了姿态跟郑家道歉和解释，希望能替自己的儿子挽回一二。 奈何郑家人都是有脾气的，已经认定了谢家非良配，根本不给她任何好脸色，也不听她的诡辩。 这让林澜瑛心中相当恼火，甚至还有些迁怒到了秦家。 她这大儿子，本来就因为秦清的关系，婚事上耽误了十多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合适的相看对象，竟然又让秦浩轩那小子给搅和了！ 这秦家简直就是专门来克她家儿子的吧？ 从郑家铩羽而归，林澜瑛气呼呼地回了单位，正要找单位的几个老同事打听打听，看看他们这些人的生活圈子里，有没有拿得出手的适龄姑娘。 结果还没来得及进入正题呢，她家老秦的电话就打到单位来了。 说是谢云霆在街上把秦家那个上门女婿给打了，让人家给逮进派出所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澜瑛眼前顿时一黑，险些没当场厥过去。 好不容易稳住情绪，急匆匆赶去派出所，结果刚一进去就看到了秦家那闺女。 她那心底的火气彻底压不住，噌的一下就蹿上来了。 第285章 那就先克我 林澜瑛冲上去抬起手就要扇秦清。 然而那巴掌还没落下，就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林澜瑛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儿子正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谢云霆，你拦着我干什么？！ “这贱人才离了婚就来祸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真是想得美，就这么个不要脸的烂货，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休想进我谢家的门！ “你给我松手！今天你妈我非要教训一下这个丧门星不可！” “丧门星”这词一出，秦清脸色倏地一下就白了。 秦清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世，前几年哥哥秦海也牺牲了。 秦父早些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这些年身体就一直不好。 侄子秦浩轩作为秦家第三代唯一的那根独苗，也是因为她引狼入室，险些被拐子给掳到外省去了。 这些年秦清没少听到周围邻里背地里议论，说她是刑克六亲命里带煞的丧门星，说她母亲就是被她给克死的。 一开始秦清嗤之以鼻，对这种封建迷信的言论根本不以为意。 但到如今，家中亲人相继出问题，她也终于忍不住对这个说法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现在当面被林澜瑛这么指着鼻子骂丧门星，这一瞬间所带来的暴击，将秦清心里那本就脆弱不堪的防御彻底击垮。 秦清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好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绝望地呆坐在角落，如同一只被人丢弃的破碎娃娃没有半分神采。 一看秦清这模样，谢云霆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再也压抑不住痛苦和愤怒，冲着他妈吼道： “你真当谢家是什么人人稀罕的香饽饽吗？ “就你现在这副泼妇骂街的模样，谁家能瞧得上？ “你真以为我这些年不找对象，是因为秦清吗？ “不是，是我不想再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 “我怕你跟爷爷再像当年那样，只要一不合你们的心意，就背地里使手段，把别人家好端端的姑娘给毁了！” 林澜瑛闻言脸色骤变，再顾不上攻击秦清了，她表情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家儿子：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云霆冷笑道： “什么意思你心里没数？ “秦家会引狼入室，不正是你们的手笔吗？ “当年要不是你背后搞鬼，秦清怎么会被朱蜀宗盯上？ “要不是你偷偷找人给她下药，又故意拖延她回家的时间，怎么会让朱蜀宗上演那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也是你故意找人去胡同里抓奸，让那些人看见了朱蜀宗姿态亲密地抱着衣衫不整的秦清，逼着秦清不得不‘承认’她在和朱蜀宗谈对象！ “你这边设计完秦清，那边爷爷转头就去质问秦首长。 “为了秦清的清白名声考虑，秦首长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上门女婿！” 谢云霆这番话，让林澜瑛的心沉入深渊。 她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当年她和老爷子在背后算计秦家闺女的事儿，居然被翻出来了。 怎么可能呢？那事儿明明做得很隐蔽，就连秦家都没有察觉到她在其中掺了一脚，她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她后背冷汗都渗出来了，但面上还得装出震惊无辜的模样： “儿子，你在说什么？我跟你爷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肯定是这贱人跟你说的吧？ “她是在骗你，为了博取你的同情，你怎么能不信我跟你爷爷，反倒去信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呢？” 见他妈到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完全不觉得他们做的那些事有任何错，谢云霆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充斥着失望和愤怒： “朱蜀宗都已经亲口承认了，您还要怎么狡辩？ “早在和朱蜀宗结婚之后没多久，秦清就把这些事儿都查清楚了！ “只是她担心秦首长承受不住刺激，所以才一直隐忍着没有追究。 “但人家不追究，并不代表你们做过的孽就不存在了！ “秦首长再怎么说也是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就算如今已经退下来了，在军部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你们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人家孩子，你信不信以秦首长的暴脾气，他要是知道这事儿，绝对能跟咱们家来个鱼死网破！” 这话果然让林澜瑛面色一僵，恐惧如毒蛇一般在她心底缠绕，让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刚进门时那张牙舞爪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殆尽。 她不敢去看秦清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孩子。 秦家如今虽然已经没落，可秦首长当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兵，可都还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 要是秦首长真发了狠要收拾谢家，哪怕不能把谢家直接给摁死，也绝对会动摇谢家的根基！ 林澜瑛心慌意乱，嘴唇哆嗦着，忍不住开口替自己辩解道： “你懂什么？要不是当年你非要跟家里断绝关系，我跟你爷爷又怎么会，怎么会——” 后面的话，林澜瑛不敢再说出口。 谢云霆的手都在抖，看着面前老母亲这张表情僵硬又扭曲的脸，他只觉得如此陌生。 “是，都是为了我！所以就当是我欠秦家的，我欠下的孽债，由我来还！” 谢云霆眼眶涨得通红，喉咙干涩，呼吸都有些不畅， “您就当，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这话让林澜瑛大吃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云霆带着几分报复的心理，冲着林澜瑛笑道： “您儿子都等了十多年了，就等着她离婚的这一天呢！ “我马上就去跟部队领导打结婚报告，等申请通过，我们俩就领证结婚。 “她要真是您口中的丧门星，那就先克我！ “您不是说您在一天就绝对不让她进谢家门吗？ “没关系，等我俩结婚了，我就带着她去南省随军，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有生之年，都绝对不会再踏进谢家半步。 “这下您跟爷爷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第286章 造型略显草率 隔天到公司，果然圆音的治理方案，得到了南方研究所的高度认可。 “早上去园区行政办那边开会，唐书记带头拍板，决定就纳用你的这套方案了！” 罗教授笑眯眯地对圆音说道。 这个结果圆音已经早有预料，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参与园区的重要工作，能得到份量这么重的正面反馈，对她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这让她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有些小激动。 她也没跟罗教授藏着掖着，把目前园区的农药喷洒工具的缺点直接指了出来，并告知对方，她已经找了个机械方面的能人帮忙，对喷雾器进行改造。 喷雾器这方面，罗教授之前还真没留意过，被圆音指出来了，他才知道这东西竟然存在这么多问题。 “你找的是什么人？靠谱吗？ “这次缨翅虫来势汹汹，虫害治理宜早不宜迟。 “今天方案一出，最迟到明天就得开始实施全面消杀工作。 “毕竟缨翅虫的卵期不能人，留给我们的窗口期不多了。 “你的这个喷雾器的改造，来得及吗？” 罗教授皱眉问道。 圆音笑了笑，故意给罗教授卖了个关子： “是什么人我就暂时先不告诉您了，总之人肯定靠谱。 “而且他已经答应我，今天之内肯定把改造好的喷雾器样品给我送来。 “等东西送来了，我肯定第一个通知您来验货！” 虽然方案通过了，但圆音并没有飘，还是照常回培训班继续上课。 不过，昨天下午户外课上到一半，圆音带着张老师突然就跑了，培训班的其他学员不可能不打听出了什么事儿。 所以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圆音在苗圃里发现缨翅虫虫害的事儿了。 原先班上还有几个隐隐对圆音这个小食堂出来的特招学员不太服气的人，这会儿也彻底无话可说了。 在苗圃里面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包括研究中心的那些经验老道的研究员们，都没发现那块地里的花苗有异常。 但圆音却从一片简单的叶片上就察觉到了端倪，并且还能果断判断出来这是非常严重的虫害。 这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这是真正功底扎实和眼光敏锐毒辣的体现。 这样的实力，的的确确是秒杀了培训班的一众小菜鸟，让人不服都不行。 这时候培训班的学员们才开始隐隐感觉到后悔，意识到他们错失了一个和牛人结交的好机会。 因为圆音是从小食堂走后门特招进来的，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对圆音带着偏见和恶意，故意排挤圆音，甚至生怕被她拖后腿，在户外实践课上都没人愿意和她组队。 可事实证明，他们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圆音哪怕不组队，只凭她自己一人，也能在整个培训班独占鳌头。 倒是他们，原本可以抱紧学神大腿，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大佬带飞，靠着混经验没准就能顺利摘下另一个培训中心技能助理的名额。 可这个机会，就这么眼睁睁地从他们眼跟前溜走了。 这让培训班的这些学员们能不懊恼么？ 许是意识到圆音的实力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和他们也压根不存在任何竞争关系，这些学员们反倒是忽然开了窍了。 一个个下课时间就都朝着圆音这边围了过来，主动和她打招呼闲聊的，请教她上课听不懂的问题的，还有找她中午约饭的，下午户外课想让她能从旁指点的，每个人都在对她极尽热情讨好。 圆音虽然没冷脸拒绝，但态度仍然是淡淡的，该指点的指点，该讲解的也不会藏私，反正都止于学业上的正常交流。 至于和这些人吃饭闲聊甚至进一步结交，那完全没必要。 这些学员们也不傻，很快就发现圆音并不是那么好接近，在碰了几回软钉子后，这些人慢慢地热情就褪下去了。 圆音对罗教授的承诺倒是说到做到，下午的时候，园艺公司就开来了一辆自称机械厂的货车，并点名让研究中心培训班的圆音去大门口对接。 圆音正在上户外课呢，接到门卫大爷的通知，立马就猜到了什么，二话没说就往大门口跑。 果然，一到门口，就看到宋燕淮正在指挥两个技术工往外卸货。 “这是啥？” 宋燕淮一回头看到自家媳妇儿，就忍不住嘿嘿直乐： “本来昨晚上我俩商量好的，是我先给你做个背带式气泵喷雾器给你送来试试效果。 “但我寻思你们这园区虫害都火烧眉毛了，这么大的苗圃，光一个背带式气泵喷雾器也不顶用啊。 “所以你男人我机智了一把，临时上农业局那边跑了一趟，从肖局那个仓库的那堆破车上拆了个马力相当的柴油发动机，临时先改装了一台机动式推车喷雾器。” 说到这儿，宋燕淮还眨巴了一下眼睛， “底下的推车，是用的废品站的小三轮，不过我答应吴永胜了，回头直接赔他一台新的，这个你们园区应该能报销吧？” 圆音看着面前这一堆东拼西凑出来的装置设备，对宋燕淮的这个效率简直是叹为观止。 尤其是看到那小三轮上竟然还塞了个大铁桶后，圆音就更是瞠目结舌。 “不是，这么大个铁桶你上哪儿找来的？” 宋燕淮笑道： “按照我之前的设计，这个机动式推车喷雾器不是得配个能一次装半吨药液的密封塑料桶吗？ “但那玩意儿得去找塑料厂专门定制，短时间内要找到一个尺寸大小都称手的不太容易。 “正巧机械厂运输队就有这个装柴油的大铁桶，一只的容量有两三百升。 我就让人给我腾出来了一只，装在三轮推车上，也差不多凑合能用。” 随着装配件一步步从车厢卸下，在宋燕淮的手里迅速完成了组装，最后呈现在圆音面前的，一个怪模怪样，造型略显草率的喷雾器就新鲜出炉了。 可能是圆音的眼神确实有点怪，宋燕淮也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 “那个，东西看上去确实有点丑，但你放心，绝对不影响使用。 “主要是时间紧任务重，顾不上在外观上做更多装饰了，只要内在装置能正常运行就行，你说是吧？” 第287章 解燃眉之急 圆音赶紧领着宋燕淮几个带着这台丑不拉几的机动式推车喷雾器往里面走。 到了苗圃那边，又叫人去通知园区技术科和采购科的人过来，她则跑去研究中心叫上罗教授。 等到带着实验室的一行人来到苗圃外的时候，那边已经围满了人，大家都在好奇地围观这台机动式推车喷雾器，时不时交头接耳，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啥用的。 等罗教授一到，圆音就冲着宋燕淮微微点了点头。 宋燕淮赶紧示意一旁的两个技术工一个给发动机里面灌柴油，一个给那个大铁罐子里面注水。 做完这些后，用手摇把将发动机启动，突突突的声音一响起，那边宋燕淮就拿起那根连接大铁罐子的软管，将顶端的喷枪打开。 一股强劲的水柱冲上天空，顷刻间化为一片水雾散落，并很快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圈绚烂的彩虹。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眼睛变得锃亮。 都是在苗圃这边工作多年的人，可太明白宋燕淮做的这台玩意儿有多大的用处了。 罗教授更是激动得不行，先前圆音指出了老式喷雾器的缺点后，罗教授就特意去田里面了解了一下情况，还专门找工人们聊了聊。 聊过之后，他就知道圆音说的是对的。 喷雾器的问题若是不解决，想要治理缨翅虫虫害，恐怕困难重重。 但这会儿，看到面前这台机器，他原本心里的焦躁急切瞬间都消失了，嘴忍不住咧到了后脑勺。 圆音也笑着看向罗教授： “教授，您觉得怎么样，我找的这个人，靠谱吧？” 罗教授立马就冲圆音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好奇地打量着那边站着的小年轻： “靠谱，这可太靠谱了！这小伙子你上哪儿找来的？去农机厂门口抓的壮丁吗？” 圆音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不是，这是我从家里找来的。” 罗教授一愣，怔了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指了指圆音又指了指那边站着的小伙子，露出了一脸恍悟的神色。 圆音点了点头： “对，那是我爱人，叫宋燕淮，他是机械厂的助理工程师。 “昨晚上得知咱们园区这边遇到虫害，又听我说了喷雾器上面的难题后，他就连夜给绘制了几款设计草图，说可以帮忙给喷雾器做一下改装。 “不过我以为他就是给我们原来那个老式喷雾器做一下改进，没想到他直接给整了个大的，弄了一台机动式喷雾器出来了。” 说到这儿，圆音表情也带出了几分得意炫耀， “怎么样，这机器一出场，够震撼吧？” 这会儿那辆技术工已经开始推着小三轮慢慢往前挪了，铁皮罐是固定在三轮车车斗里的，技术工推小三轮的速度比较缓慢。 一边挪，宋燕淮这边一边还在持续喷洒水雾。 如此清晰的演示，很简单明了地就让大家懂了这个机器是如何使用的。 罗教授这会儿盯着面前的这台机动式手推喷雾器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技术科和采购办更是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虽然这个设备外形丑是丑了点，可它真方便啊，一次能装两三百升农药，而且喷出来的水雾不光均匀细腻，还喷得高喷得远。 有了这玩意儿，工人们以后打药，就不需要在田里面钻来钻去来来回回不停穿梭了，只要把药液装进车里，一个人慢慢推，另一个人打开喷枪对着地里喷就行了。 马上技术科和采购办的领导就打听出来这玩意儿是圆音弄来的，急切地跑来找圆音询问情况。 圆音忙把她告知给罗教授的那番话又转述了一遍，这才笑着道： “这机器，是我爱人东拼西凑了一堆零部件才拼装出来的，因为时间紧迫，实在也没多余的功夫去找更合适的配件了，所以像是发动机还有那个底下的小三轮，都是从其他单位临时征用来的。” 采购办领导闻弦知雅意，马上就拍着大腿道： “这个问题简单！你让你爱人把这台设备留下，机器配件都由我们这边报销！” 说着，这领导又搓着苍蝇手有些谄媚讨好地问道， “那啥，小圆啊，能不能请你爱人帮忙，再给我们多拼装几台这样的设备？” 这就是宋燕淮想要的效果，先做一台样品出来，给园区一点小小的震撼，然后就能引鱼上钩了。 圆音也清楚宋燕淮这么做的目的，所以这会儿采购办一问，她就笑道： “我爱人是机械厂的助理工程师，不能在外头接私活的。 “这次是为了给咱们园区解燃眉之急，才专门找了厂里领导申请特事特办。 “但后续这台机器肯定要进厂里报备，如果咱们园区想要加订，我爱人说了不算，得咱们单位先去和机械厂对接，机械厂那边同意了才行。” 采购办平时公对公也习惯了，听了圆音马上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且专门记下了圆音这个爱人的名字，打算等回去就立刻派人上机械厂对接洽谈去。 实在是这台机器的功能太强大了，一亮相就吸引了园区的全部关注。 采购科又不是不会算账。 以前每次苗圃到了打药期，就得让工人们加班加点，甚至还需要从外头请一波临时工来帮忙赶工。 若是以后苗圃这边多几台这样的设备，那绝对能事半功倍，不知道得节省下来多少时间和劳动力，把请临时工的钱省下来，都够采买设备了。 关键是，以后到了苗木打药期的时候，领导们再也不用担心窗口期太短完不成任务了，开例会的时候大家都能少挨点骂，日子会好过很多。 就在宋燕淮充当显眼包，把这台喷雾器充当洒水车在园区里绕了一圈后，苗圃那边技术科已经把治理缨翅虫的专用药液都给配制出来了。 这时候，车上铁罐里那一大罐子水也都被宋燕淮给放空了，于是他赶紧把位置给让了出来，让技术科的人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则站在一旁充当技术指导。 很快，一大桶一大桶的农药就灌入了铁罐子里。 小三轮也骑到了那片缨翅虫虫害最严重的苗圃外围。 随着柴油发动机重新启动，工人拎着软管就进入苗圃之中。 喷枪开关一拧开，一股淡绿色的药液喷雾瞬间就冲了出来，轻轻一扫，就将一大片田垄里的花苗植株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尽数喷洒到位。 第288章 前卫的婚姻观 喷雾器试用效果一经展示，园区这边的领导们就彻底折服了。 所以很快，宋燕淮和他带来的俩机械厂技工就被众星拱月一般请去了贵宾接待室，好吃好喝地一顿招待。 圆音也不去管他，重新回去上课去了。 这次户外课的老师是一位女研究员，叫杨双。 杨老师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六七岁年纪，据说早几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因为专业成绩优异被罗教授一眼相中，从农大毕业后，就直接进了研究所，并被罗教授收入了麾下。 这位老师平时上课的时候非常严肃，哪个学员要是不认真，她是真一点面子不给，直接就点名开批。 但私底下圆音和这位老师交流时，却发现这位杨老师的性格其实很温也很爱笑，是一个阳光明媚且让人觉得很舒服的软妹子。 上次被温青青几个撕掉了实践课作业，就是她让圆音重新补写了一份。 这会儿看到圆音重新回来了，这位杨老师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 等学员们分组四散到田圃里面去采集数据的时候，她就悄悄凑到圆音跟前，笑眯眯地撞了撞圆音的胳膊： “小圆，刚刚那个穿短衬衫，举着喷枪满园区洒水的男同志，是你爱人啊？” 圆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杨老师刚刚竟然还偷偷跑去围观凑热闹去了。 面对这位杨老师八卦的小眼神，圆音也没藏着掖着，点了点头承认了。 “你爱人不仅优秀，长得也很俊！小圆你这眼光不赖啊！” 说着，这位杨老师就压低声音问， “听说你爱人还是机械厂的工程师？他们单位这种优秀的男同志应该不少吧？能不能让你爱人也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未婚的，给我也介绍一个！” “啊？”圆音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 实在是杨老师这话题跳跃度太大了，她有些跟不上节奏。 杨双可不觉得她这话有啥问题，机会就是要靠自己来争取的嘛。 不过看圆音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杨双还是小声解释道： “我家是云省的，不是京城本地人，今年也快27了，之前一心扑在实验室的项目上，根本没时间考虑找对象的事儿。 “这不是老师催得紧，让我赶紧想办法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还威胁我要是因为做研究，把终身大事给耽误了，他就给我下课，把我手头的项目给停了！ “我之前也没想过自己要找个啥人，现在这不是被老师逼得没办法了嘛，只能尽快把这个任务完成了，不然我那项目要是停了，就赶不上进度了！ “我看你男人这职业就挺不错的，机械厂的工程师，肯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自己的事业，就没时间和精力来拖我后腿，我们互不干涉也互不影响，这样的婚姻简直完美！” 杨双眼睛亮晶晶的，觉得如果找个这样的对象，好像结个婚有个家庭还挺好的。 圆音惊讶地张大了嘴。 万万没想到，这位每天戴着副眼镜，看上去就跟个乖乖女没啥区别的杨老师，婚姻观居然这么前卫！ 把结婚当成一项任务，并且目标就是要找个不拖后腿影响她搞事业的男人，哇塞，这个想法实在是太酷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理念要是说出去，会让相亲市场上多少小心眼的男人破防。 圆音强忍着笑意点头，好奇问道： “你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吗？别的比如男方的家庭年龄工资学历房子什么的呢，没什么想说的吗？” 杨双摆了摆手，十分随意： “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怎么可能，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完美的对象，真要有，那也轮不到我啊。 “只要对方不耽误我进实验室搞项目，其他方面我都没啥要求。 “不是北京人，没有分配住房，年龄比我大，工资低甚至哪怕是个文盲半文盲的，都没关系，我不介意。” 圆音心下暗叹，这是真把找对象当成任务了，这么随意，这人要是找得合适还好，要是不合适，婚后还不定怎么鸡飞狗跳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圆音并没有直接回绝杨双的这个要求。 相亲找对象嘛，总得先把要求摆出来，然后再慢慢筛选出跟自己的条件契合的。 这要是连尝试这一步都不迈出去，再好再合适的人选，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行，我回去就让我爱人帮你上机械厂打听看看。” 等下午的户外课结束，已经是四五点了，快到下班的点儿了。 那边宋燕淮和园区领导们的亲切会谈也刚好结束，唐书记亲自发话，让小食堂弄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并且还点名让宣传科专门留了两个人作陪。 圆音作为这次缨翅虫虫害的吹哨人，兼这次机动式手推喷雾器的牵线功臣，当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 之前宋燕淮就没少听圆音夸小食堂蔡师傅的厨艺好，这回总算是尝到了，确实如圆音所说，这些菜个个都做得很精美也很地道，这顿饭宋燕淮吃得挺满意。 不过，宋燕淮仍然觉得，这位师傅的手艺好是好，就是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而他家媳妇儿哪怕随便整的一锅疙瘩汤大乱炖，在他心目中都是永远的no.1，再好的山珍海味他都不换！ 蔡师傅那边还在后厨房洋洋自得呢。 因为一早他就从周主任那儿得知了这回宴请的客人是小圆同志的爱人，所以看在和圆音算是共患难的战友的份上，这回他是半点没藏私，愣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给拿出来了。 一桌子菜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就为了让小圆的爱人这顿饭能吃得满意高兴。 结果哪里晓得，宋燕淮才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就开始在心里头昧着良心说瞎话了。 为了捧他媳妇儿，居然不要脸地对人家蔡师傅的手艺进行拉踩。 蔡师傅要是知道这小子在心里头这么编排他，怕是得气得白眼翻上天： 会吃吗你就点评？把我这手艺跟疙瘩汤大乱炖比，真是牛嚼牡丹，白瞎了老子这一桌子好菜！ 第289章 我不愿意! “首长！列车发车的时间快要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门外警卫员小声提醒。 “那您好好保重身体，等我有空了会再回来看您！” 谢云霆戴好军帽，站起身来朝着病床上的老人敬了个军礼，就径直往外走。 “阿清，你…你去送送云霆。” 老人艰难抬起手来，冲病床前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女人吩咐道。 女人没说话，缓缓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谢云霆在外头等着，看到秦清出来，脸上表情瞬间柔和： “抱歉，临时接到通知，必须得提前归队，你先在京里照顾首长，等我那边提交的结婚报告审批通过了，我就请假回来接你，到时候咱们就去领证！” 秦清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谢云霆，领证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谢云霆表情一僵，眼中满是沉痛和不解：“为什么？” 秦清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 “当年没有皓轩，为了给秦家留后，我爸逼着我招赘，后来嫂子还是怀上了，我也终于不用背负给秦家留香火的重任了。 “和朱蜀宗演了十多年的假夫妻，我已经累了，如今终于和他解绑，我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不想再被困在婚姻这座牢笼里了。 “我想找回当年那个我，去实现我的人生价值。 “电视台这阵子停播了，台里面要精简人员，把多出来的人分配去其他单位。 “等我爸出院，我就要走了。 “咱俩这辈子有缘无分，你要是想娶我，下辈子记得早一点来，可别再迟到了。” 谢云霆眼眶瞬间涨得通红，颤声问道： “你要去哪里？” 秦清语气轻快： “林科院那边要在毛乌素组建一个沙漠科学研究站，探索治沙造林的试验研究，初步计划是十年为一个周期，正巧团队缺人，我就提交了申请。 “前几天申请已经通过了，大概还准备上半个月，第一支科技考察队就要启程。” 这个答案，让谢云霆难以置信，手背青筋暴起，浑身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语气有些哽咽： “真是你自愿的？” 谢家人有过前科，他下意识地认为，是不是他妈或者爷爷逼秦清这么做的。 秦清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表情认真郑重地看着谢云霆： “戈壁滩风沙侵蚀严重，大片荒漠百废待兴。 “研究站的目的，不止是要防风治沙，还要植树造林，在未来的十几年几十年后，将沙荒改造为良田和果园。 “这是一个功在千秋的大事儿，参与这个项目的每一个志愿者、未来研究站取得的每一项成果、以及沙漠戈壁以后每一天的变化，都值得被真实记录下来。 “我是学新闻出身的，既然电视台没法实现我的理想和抱负，那我就到需要我的地方去！ “抱歉，比起跟你随军，去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一辈子只能围着男人打转，我宁愿去边疆去沙漠与风沙为伍，哪怕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我亦无悔！” 谢云霆心底一震，喉结轻轻滚动，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从他探亲回到帝都，秦家丢了孩子兵荒马乱开始，他所见到的秦清，就是一个满脸疲惫眼神空洞无神的憔悴模样，看上去像是被糟糕的人生给攫取了精气神。 但此刻，在谈及去边疆荒漠参与治沙工程，秦清的身上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般，瞳孔深处跃动着的，都是细碎璀璨的星光。 曾经在他心目中那个倔强又鲜活的小女孩，仿佛又重新活过来了。 等秦清回到病房，躺在床上的秦连川就不由得眼神一黯： “怎么…就回来了？你没去…火车站送送？” 秦清从床头的果篮里拿起一个桃子就开始削皮，削着削着皮就断了： “爸，感情断了就是断了，再接起来也不是原来那个味儿了。 “更何况，谢云霆如今是天之骄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一个二婚的，早就配不上他了。” 秦连川顿时情绪有些激动： “胡说！怎么…怎么就配不上了？我…咳咳，我秦连川的闺女，配他…谢云霆，难道还…还委屈他了不成？” 秦清忙起身按住他，又在他胸前拍了拍： “您别乱动，刀口还没完全愈合呢，当心一会儿裂开了！” 等秦连川重新躺回床上，秦清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风景失神： “他委不委屈我不知道，可是爸，我委屈，我不愿意！ “我要真跟他结了婚，别人只会说我秦清好命，就算嫁过一次人，还能找到他谢云霆这样的好对象。 “将来万一我跟他吵架闹矛盾，别人不会认为是谢云霆的错，只会觉得我秦清不识好歹，都二婚了还作。 “谢云霆不计较我嫁过人，就是绝世好男人了，以后不管我俩过得好与不好，我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您愿意看到我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卑微地过一辈子吗？ “如今谢云霆能为了我跟谢家决裂，可谁能保证，将来几年十几年后，他不会后悔呢？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怨我恨我，我们俩会成为一对怨侣，只剩下相互折磨的份。 “到那个时候，您又叫我何去何从呢？ “我秦清没做错什么，也不亏欠任何人，我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情情爱爱上，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所以爸，我俩已经错过了，真的没可能了。 “您就安心养病吧，别的事儿不要瞎操心了。” 秦连川眼眶一红，眼泪刷地一下就从眼角流下来了。 他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把她脸上的泪拭去： “闺女，对…对不起，是爸…耽误了你，当年…若是我不…不那么固执，非要…让云霆那小子入赘，你俩…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秦清默默将泪擦干净，将过往的那些爱恋酸楚痛苦和不甘都深埋进心底，扬起脸笑道： “都过去了，咱们都向前看，您闺女又不是什么菟丝花，只能依靠男人才能活！ “没有男人这块绊脚石也挺好，我想做什么都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您就等着看吧，迟早有一天，您闺女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来！” 第290章 提前考核 隔天早上，圆音去到公司，才进到培训班教室呢，杨双就来找她了。 “小圆，你来一下。” 圆音还以为杨老师是要问她昨天回去后宋燕淮有没有答应给她找对象的事儿。 昨天晚上她还真把这事儿跟宋燕淮提了一嘴。 结果宋燕淮一听杨双的这个要求，嘴角就不由得抽了抽。 “别说是工程师了，机械厂的助理工程师一般都三十出头了，你男人这个年纪的，算是独一份。 “不然你以为我为啥一进厂就要把那个滚筒除草机给搞出来呢？ “不拿出点真东西出来，人家觉得我是个靠走后门进厂的，能把我给挤到犄角旮旯去，以后就坐冷板凳，有啥机会都轮不到我了。” “三十出头的男同志，还是在机械厂有稳定工作且地位还高的男同志，那就是香饽饽，个人问题这块，就算他本人不着急，工会组织都会抢着来帮忙解决，你觉得可能没结婚吗？” 圆音赶紧摇头，也觉得不太可能。 “四十几的工程师里面，倒是也有丧偶的，但这种男同志，一般都带孩子，而且还一拖就是好几个。 “这类人要找对象的话，一般都要求找顾家型的，能照顾家里老人孩子，没有后顾之忧的。 “单这一点就跟杨老师说的不拖她事业后腿相悖了，就算真有个不干涉对象事业的，四十几的男人年龄上都比杨老师大了一两轮了，这也不匹配啊。” 所以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难办。 但宋燕淮琢磨了一圈后，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 “胡厂长身边那个陈秘书，好像也二十七八了，貌似还没结婚。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居然没找对象。” 不过，这人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圆音的表哥。 而且现在陈家又已经率先认了谢晓梦这门亲。 这里面的纠葛恩怨剪不断理还乱，圆音要是不想掺和的话，最好还是离那两家都远一点。 圆音也不想凑到陈秘书跟前去找什么存在感。 陈家如此急切地认回谢晓梦，圆音可以理解。 毕竟陈家找那位姑姑都找了十几二十年了，早就已经陷入绝境，好不容易峰回路转，可不得大张旗鼓地将谢晓梦迎进家门？ 但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圆音心里面就没有怨了。 所以，不管是谢家还是陈家，她都只想离得远远的，非必要就不要来往了。 这么一想，圆音就想跟杨双转述一下宋燕淮的话，然后对她说声抱歉。 结果才跟着杨双走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她就笑道： “跟我来！” 圆音一愣，下意识问道：“去哪里？” 杨双故意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圆音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杨双往楼上走。 到了顶楼的一间实验室，就见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除了培训班的那几位老师之外，罗教授甚至史蓉教授都在。 还有两个她叫不出名字，但看着应该也是研究院的老教授级别的人物。 看到史蓉教授，圆音有些惊喜，正要跟人打个招呼呢，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罗教授却突然冲着她示意道： “圆音同志，你自己选个实验台坐下。” 一听罗教授叫自己“圆音同志”，圆音顿时就觉得不对了。 因为平时罗教授都是叫她“小圆”，还从来没这么严肃正式过。 她赶紧端正了自己的神色和态度，认真地挑了个光线不错的位置坐下来。 “介于你这段时间在培训班表现突出，研究中心这边跟院里进行了申请，准备对你进行提前考核。 “考核成绩若是合格的话，你就可以跳过培训班剩下的课程，直接进入研究中心了。 “这三位，就是研究院派下来的监考老师，试题也是他们出的，你的成绩，由他们来评判，有没有真本事，得在考核上见真章。 “所以圆音同志，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次提前考核？” 圆音心跳如擂鼓，万万想不到，培训班的课程才进行过半，她居然就有可能提前毕业了，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不愿意呢！ 她马上就抬起头来，灼热锃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紧张忐忑，只有对这场考核的势在必得： “愿意！” 罗教授眼睛里快速闪过一抹笑意。 然后他就站到了一边，把操作空间都让给院里下来的三位同事，一副完全不打算沾手的模样。 史蓉斜乜了自家师兄一眼，站起身来就把两张试卷递到了圆音面前： “这是我跟李河教授出的两份试题，考核的是生物学基础和生物科学技术工程的相关内容。 “你答完了就可以交卷，然后进行第二项实操，由裴良教授来给你出题。” 圆音看了看手里这两份还隐隐带着油墨清香的试卷，猜到应该是两位教授连夜赶出来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问，拿起一旁的笔就准备埋头作答。 密密麻麻的试题，囊括了整个生物学基础和生物科学技术工程的所有知识点，还是故意打乱混淆在一块儿的。 并且圆音很确定，在培训班上的这一个月，这些知识点绝对没有一个老师讲过，都是超纲的内容。 圆音倒也没觉得是这些教授故意在刁难她。 提前考核嘛，怎么可能会跟正常结业考核一样的难度呢？ 真要是这样，那谁都能参加，又何必给她搞特殊？ 但这个试题的难度，平心而论，是真让人有些头大，至少圆音在把两份试题初步翻看了一遍后，也原地愣了好几秒。 不过她就不是个遇到点事儿就爱打退堂鼓的人，虽然试题难度是地狱级的，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由易到难，先把她擅长且有把握的题先写了再说。 慢慢地，她就感觉自己进入状态了，脑子里能回忆起来的知识点越来越多，甚至都感觉不到周围还有监考老师的存在，全副身心都沉浸在了答题上，痛并快乐着。 两个来小时过去，圆音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老师，可以进行第二项了。” 两套试题，她其实并没有全部答完。 但她确实已经尽力了，把她脑子里所有能想起来的东西都搜刮完了。 至于那些空下来的题，她是真的不会，干坐着不过是浪费时间，索性也就不挣扎了，直接交卷吧。 第291章 荣升初级技术员 几个老教授彼此对视了一眼，史蓉教授就起身走过来，将这两套试卷拿起来看了看，眼里闪过一抹意外，问道： “你这还空了不少题呢，确定不答了？你还有时间，但一旦交卷，就不能反悔了。” 圆音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生物理论和研究，就跟数学物理一样，不会那就是真不会，又不能胡编乱造。 “您也别试探我了，没答的那些，说明都在我的知识盲区，回头我就去查漏补缺，这会儿就不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这般诚恳实在的话，倒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 接下来就是实操了，结果那位裴良教授一来就上难度，直接给圆音整了一堆培养皿，从分装到解剖到观察，接种划线分离，再到安全处理等等。 在圆音上手操作的过程中，这位教授时不时地还会在各种细节上提出问题和质疑，需要圆音一边做实验，一边进行解答，手和脑子都不能停，必须得高度集中注意力，不然很容易造成失误，导致操作失败。 这么高强度地考核持续了近四十分钟，就连实验室围观的众多老师和教授们都忍不住替圆音捏了一把冷汗，圆音更是后背衣衫早已经湿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好在，即便是在这个高压环境下，她的操作手法依然干净利落，每个环节都严谨到一丝不苟，堪称教科书式的演示，让在场的人完全挑不出毛病。 等到她把全部的培养皿都正确放置完毕，整个实验室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时候，史蓉教授和李河教授也已经把她答的试题批阅完毕了。 两份试题，她都考了七十多分。 圆音心下顿觉遗憾和失落，这个分数确实是不太理想，也不知道这次考核到底要多少分才算合格。 结果下一秒，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罗教授忽然就朝着她走了过来，冲着她伸出了右手，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圆音同志，恭喜你，通过了技能考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研究中心的初级技术员了！” 圆音当场愣住。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啥？初级技术员？不是技术助理吗？” 那边负责这次出题和考核的三位教授都齐刷刷地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对技术助理有什么误解？ “哪个研究所实验室的技术助理有这么高的水平，能完成得了这么高难度的考核？ “说实在的，不谈实操，光这两套题你能考到七十多分，就已经远超我们的预料了。 “我们今天早上过来之前，把这套题给我俩手底下的那帮年轻技术员们试了试，能考到六十分及格的都屈指可数。 “原本我们想着，就算你能考个四十分，今天这笔试部分就算你过关了，没想到你居然给了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至于实操部分，裴良教授那是研究院出了名的严师，你让他评价一下，你的实操怎么样。” 史蓉教授说着就笑看向裴良。 一向不怎么爱夸学生的裴良，这会儿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欣赏和喜欢。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史蓉教授的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圆音，当着罗教授的面就明晃晃地就挖起了墙角： “小姑娘，要不你别进研究中心了，直接跟我回市里，进我的团队得了，我这儿刚带了个新的课题项目，手里头正好缺人手。” 一听这话，圆音还没啥反应呢，罗教授率先不乐意了。 老头立马叉着腰冲着裴良怒目而视： “姓裴的你什么意思？我还在这儿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抢我的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裴良可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要脸有啥用，好苗子就是靠抢来的！人家孩子又还没正式办理研究中心的入职手续，他挥挥锄头怎么了？ 这么一想，裴良就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圆音。 圆音已经顾不上去震惊她居然直接从技术助理跳级成为了真正的技术员，眼看着罗教授暴跳如雷，马上就要跟裴良教授打起来了，她赶紧站出来郑重表态： “抱歉裴教授，罗教授对我有知遇之恩。 “而且目前我在科研领域，其实还只是个刚被领进门的初级小菜鸟，还需要不断沉淀积累。 “留在园艺公司这边，能助我打下夯实的基础，对我今后的发展更为有利。 “所以我暂时不能答应您的邀请。 “等我将来实力得到提升，经验更为丰富，到了能独当一面的程度，如果您觉得我还不错的话，我们没准还有合作共事的机会！” 罗教授立马挺胸抬头，冲着裴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裴良却是看也不看他，只目光颇有些遗憾地落在圆音身上： “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冷静理智不骄不躁，有天赋又有野心，罗崇柏你这老小子这回是真走了狗屎运了！” 这话可是让罗教授相当受用，立马嘚瑟道： “没办法，谁叫我就是这么天生好命呢，上食堂吃个饭都能捡到宝，这种事儿你小子羡慕不来。” 见罗教授越搭理越来劲儿，裴良郁闷得都不想说话了，直接转身就走。 史蓉和李河教授见状，只好也跟着一块儿往外走。 考核任务已经结束，他们确实也没有逗留在这儿的必要了，市里面还有一堆的事儿等着他们去处理呢。 见几个人这就要回研究院，罗教授还搁后头不停喊呢： “这就走啊，不留下来吃个便饭？ “这边小食堂的饭菜伙食还不错的！ “对了，小圆这孩子就是被我从小食堂的后厨房挖掘出来的。 “要不老裴你也上食堂那边去瞧瞧？ “没准还有被埋没了的好苗子，就等着你去挥锄头呢！” 结果他越喊，裴良就越走越快，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就没影儿了。 罗教授这才嘿嘿一笑，转身兴冲冲跑回实验室就要给他的研究团队介绍新加入的新成员。 结果没想到等他进到实验室，顿时就愣住了。 一帮技术员早已经各归各位忙得不可开交了。 至于圆音，这姑娘已经直接找好了定位，把自己当成一块砖，哪儿有需要就往哪儿搬。 实验室的这些师兄师姐们也没把她当外人，一会儿喊她递个工具，一会儿叫她记录个数据。 这姑娘就见缝插针，在实验室里头来回跑。 她眼里头有活儿，做事麻利反应也快，自然在实验室如鱼得水，融入得比谁都要迅速。 就好像她本来就属于这个团队，娴熟自然到没有任何违和感。 第292章 封口费 下午，罗教授给了圆音半天假，回市里的研究院，顺利办理了正式入职手续。 当那本不过巴掌大的、盖着钢印的研究院初级技术员的证件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圆音感觉自己脚步都是虚浮的。 站在大门口，看着门楣上挂着的庄严的国徽和显赫的国字打头的牌匾，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上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美梦，这辈子竟然这么快就成真了呢？ 她忍不住招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一下。 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可她脸上的笑却无比的阳光灿烂。 没急着回废品站，她先兴冲冲地去了机械厂，到了门口，给了门卫大叔一把葡萄干，请他帮忙去把宋燕淮给叫出来。 等了十来分钟，宋燕淮穿着一身邋里邋遢浑身沾满了黑黢机油的工装就出来了。 见到俏生生站在门外头的自家媳妇儿，他不由得挑了挑眉，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这是提前升级当技术助理了？” 圆音顿时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 宋燕淮有些好笑：“这还要想吗？用正常人的推理啊，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帮园艺公司解决了一场毁灭性的虫害危机，你们单位要还不给你赶紧升职，那也太不懂味儿了！园艺公司后续加购的那些喷雾器，他们还想不想要了？” 圆音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抬了抬下巴，将那本蓝色证件给掏了出来，傲娇道： “那你可就猜错啦！我这回可不是靠立功升的职，是凭借我自己的本事考上的！ “而且考的也不是技术助理，是正儿八经的初级技术员！ “以后你媳妇儿，就是研究院的正式在编研究员啦！” 宋燕淮把那蓝色证件展开，看清楚上面职位那一栏写的是什么后，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等听圆音讲述完她上午考核的全过程后，宋燕淮满脸的与有荣焉，情不自禁地就朝着圆音竖起了大拇指： “牛皮！媳妇儿，你这回可真是给咱们家改换门楣了！有个在研究院上班的媳妇儿，那绝对算得上书香门第，你男人以后在烟袋胡同都能横着走了，我看谁还敢笑话咱们是从农村尼姑庵出来的！” 明知道这家伙是在哄着她玩，可圆音嘴角还是止不住地往上扬。 从挎包里顺手就“掏出”了一个红蟠桃，塞进宋燕淮的嘴里，堵住了他后面层出不穷的彩虹屁： “行了行了，我就是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分享给你，现在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你继续去上班吧！” 一边说着，圆音还一边自己也拿了个蟠桃咬了一口。 宋燕淮把那蟠桃拿下来握在手里，不是很乐意： “就这么走了？” 圆音愣了一下：“不然呢？” 宋燕淮瞥了后面那探头探脑的门卫老头一眼，故作不经意道： “头上掉了片树叶。” “啊？哪里？” 圆音下意识就抬起手往头上摸，结果摸了好几下都没摸着什么树叶。 “我来帮你拿。” 宋燕淮故作正经地凑上前来，弯下腰伸出手作出要帮圆音摘树叶的样子。 没想到下一秒，在圆音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就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在圆音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速度太快，圆音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家伙就已经重新直起了腰，恢复了之前的一本正经，表情镇定到好像刚刚他什么也没干一般。 圆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宋燕淮一眼，然后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慌张地朝着四下环顾。 这会儿机械厂这周围倒是没啥人，但等到她一回头，就正好跟后头那个门卫老头戏谑的眼神对上。 “完了！” 圆音心猛地就往下沉。 这门卫可是保卫科的人，当着人家的面就敢当街耍流氓，他俩不会被当场抓进去吧？ 见圆音紧张得脸都白了，宋燕淮不由得闷笑一声，朝着小媳妇儿伸出手来： “再给我一个桃儿。” 圆音愣愣地又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 宋燕淮顺手就把那蟠桃朝着那门卫老头抛了过去： “高叔，这是我媳妇儿！” 老头利索地把那蟠桃接了下来，把那桃儿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往嘴里塞，边嚼边冲着两人咧开嘴嘿嘿乐： “知道知道，封口费嘛！你俩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哎哟，这桃儿滋味儿真不错啊，很甜！” 圆音面上羞得通红，气得偷偷伸出手来在宋燕淮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宋燕淮面上疼得都快扭曲了，嘴上还小声嘀咕骚话不断： “你那桃儿再甜，能比得过我媳妇儿嘴里的甜？” 圆音要被这不要脸的家伙给臊得没脸见人了！ 从机械厂出来后，趁着下午还有些时间，她正好把上次从门头沟带回来的那些蟠桃给和她关系走得近的几家都送去一些。 这玩意儿放在她那芥子空间里也有几天了，还是跟刚摘下来时一样新鲜。 不过再拖上一段时间，就要过了蟠桃的成熟季，市面上就见不到新鲜蟠桃了，到时候她反而不好解释这些蟠桃的来源。 所以她得抓紧时间把这些果子分出去。 给曹叔胡厂长史教授还有谢流萤黄老驴都是分的二十斤。 钱大妈周大妈那边则是各匀了十斤。 等圆音一把东西送过去，还不等她开口呢，这几家马上就要掏钱，等圆音说完价格后也没有任何犹豫，还一再对她表达感谢。 主要是这蟠桃的品相摆在这儿，一看就知道是市场上想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这样高档的水果，一般只有黑市上才能见得着，但黑市上不光价格高昂，进去交易还得承担很大的风险，要把这些水果弄回来，想想都知道有多不容易。 要不是把自家当亲人一般真心相待，谁会把费尽千辛万苦买回来的高档水果给匀出来？ 于是，等圆音送完蟠桃回去的时候，又被硬塞了一堆回礼，尤其是曹叔家那位曹家奶奶，高档礼品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她自行车上挂，弄得圆音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骑着车回家，圆音刚拐过胡同巷子到达废品站院门口呢，就见废品站外头有个女孩躲在墙角，正偷偷朝着院子里瞄。 听到铃铛响，小姑娘一回头正巧就看到圆音把自行车停在了院门口，表情微愣了一下，又侧头看了院子里的吴永胜一眼后，转过身撒腿就跑了。 第293章 吃了个哑巴亏 圆音把自行车推进院子，见吴永胜正坐在棚里专心整理废品，根本没察觉到外头的异常。 她走过去打了几个手势，问他有没有看到刚刚院门口站着的那个女孩。 吴永胜果然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圆音仔细想了一下，确定那女孩她没有见过，应该不是胡同里的人。 本来她还想说会不会是吴家的亲戚什么的，但看吴永胜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她也就不好多问了。 不过她倒是留了个心眼，等隔天见到钱大妈的时候，跟钱大妈提了一嘴。 主要是上次妞妞被人贩子拐卖后，大家都提高了警觉性。 只要见到陌生面孔，总是会多留意和警惕几分。 就怕那拍花子卷土重来，把胡同里谁家的孩子又给拐走了。 虽然现在那个人贩子团伙都已经被端了，但谁能保证，这偌大的四九城，就只有那一帮人贩子呢？ 小心谨慎没大错，总归还是让街道办那边把这事儿记录下来比较好。 就在圆音顺利成为研究院初级技术员后，钱大妈的科员任命通知也张贴在了街道办外面的公示栏。 同一时间，周大妈的侄子也跑来了烟袋胡同，告知给圆音一个大喜讯，在学徒工上熬了好几年，这小子如今终于转正，正式成为东方红大饭店的厨师了。 正巧，钟家妞妞上次之所以能顺利找回来，完全是托了圆音做的那个背包的福，钟家一直在心里记着这个事儿，想找个机会对圆音表达感谢呢。 于是，三家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齐齐登门来了，说是要请圆音两口子吃饭！ 钱大妈也是个好面儿的，本来她的想法，是就在自家做一桌好菜招待就行了。 结果听到钟家和周大妈那个侄子都准备在东方红饭店请一桌席面后，立马也觉得她这在家招待的规格太寒酸了，马上也大手一挥，表示也要去饭店请客。 而且这三家还相互攀比各不相让，争着要先请，为了这事儿争得面红耳赤，倒是把圆音给弄得哭笑不得。 “停停停，吃饭可以，但是三家轮着请，大可不必这么破费。 “而且几位也知道我跟我爱人如今的工作挺忙的，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真腾不出这么多时间来。 “要不这样，就这个周末，咱们四家一块儿上东方红饭店吃一顿。 “各家都有喜事，所以也甭说什么请客不请客了，就当是庆祝，吃完饭花了多少钱大家平摊，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让两位大妈还有周大妈那个侄子都愣住了。 然后三人凑一块儿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后，这才定下了方案： “那就我们三家合起来请你们两口子吃，平摊肯定不行，说好了是答谢宴，怎么还能让你俩破费呢？” 见圆音还想反对，钱大妈马上抢先堵住了她的嘴：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还按照刚开始我们说的来，一家一家分开请，你们俩要是实在挤不出时间来，往后推两三个星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圆音要还推三阻四就矫情了。 她只好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饭局。 另一边，朱蜀宗这阵子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自知他干的那些脏事儿被秦清查明白了之后，他心里就有些慌。 虽然他之前在秦清面前说得那么放肆嚣张，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那都不过是强装出来的。 这些年他打着秦家的名号，在外头可没少干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的勾当。 如今他和秦清离婚了，万一他那老丈人一动怒，没准就要找人把他在稽查处的职位给撸了。 不过朱蜀宗还是了解秦清的，这女人心地太善良了，做任何事之前总算先考虑别人。 当年他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把秦清给算计到手。 如今，他那个前老丈人都病倒在床上了，以秦清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这些事儿去刺激她父亲。 他只要趁着秦家乱套的这段时间，赶紧给自己找个更大的靠山，就不怕秦家会找他秋后算账。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朱蜀宗也不敢大意，不仅主动跟之前的那些女人都断了，还尽量每天老老实实在稽查处窝着，非必要哪里都不去，生怕被人揪住把柄。 “嘶——曹你妈的谢云霆！你给老子等着！” 一边上药，朱蜀宗就一边忍不住表情扭曲狰狞地咒骂。 他眼底的恨意都快要凝成实质，恨不得将那谢云霆给弄死才痛快。 和秦清离婚的当天中午，他就在街道拐角处撞上了那姓谢的孙子的军车。 可能是看清楚了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于是双方都不肯退一步把路给让出来。 僵持了一阵后，他就下车阴阳怪气地讽刺了几句让这小子赶紧去捡他不要的破鞋之类的话。 谁知道那孙子一言不合跳下车就动手，把他摁在地上一顿猛捶。 朱蜀宗当然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于是两人当街就对打了起来。 双方都恨不得弄死对方，那杀红眼一般的狠劲儿，一旁的司机愣是拉都拉不住。 最后围观的人实在太多，有人去派出所报了警，两人因当街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直接被抓进了派出所。 但谢云霆那孙子是部队出来的，不仅下手重，还知道往哪儿下暗手不容易被看出问题。 倒是他这边只知道照着明面上打，所以等两人去了派出所后，谢云霆那边看起来甚至比他还伤得更严重一些。 当时朱蜀宗还觉得他跟一个部队出身的兵油子打架，居然还打赢了，整个人得意洋洋膨胀得不行。 结果没等他高兴多久，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吃了个哑巴亏了。 因为谢云霆打他都是挑身上特殊部位打，一开始他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受了伤。 一直等到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觉得疼痛难忍，根本睡不着觉，才察觉到不对。 急匆匆跑去医院查，就被告知他身上布满了淤青点，浑身上下都快没一块好肉了。 因为这事儿，朱蜀宗在账本上又狠狠记了谢云霆一笔，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去。 正龇牙咧嘴地擦着药油呢，门就被人敲响了： “头儿，您让我偷偷盯着的曾春芳，今儿有动静了。” 一听这话，朱蜀宗立马顾不上擦什么药油了，赶紧把东西一收就要出门！ 第294章 来得太迟了 “真下定决心了要走？” 秦连川忍了好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秦清点了点头： “您甭劝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行李什么的也都收拾好了，后天去林科院报到，进行一个星期的紧急培训，然后就能启程了。 “您这边我也安排好了，出了院就直接去疗养院静养吧，皓轩您就别瞎操心了。 “您老是霸着孩子不放，不利于他们母子俩培养感情，孩子跟嫂子都不亲了。 “以后孩子让嫂子自己带着吧！” 秦连川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有所顾虑，迟疑了一下又给咽了回去，只问她： “朱蜀宗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真就准备这么放过他？要不要爸帮你找人把他给摁死？” 秦清整理东西的动作一顿： “不用，等我走之前，会把这事儿解决了！” 这话倒是让秦连川有些意外，好奇问道： “你准备怎么解决？” 秦清抬起头来看向老父亲： “我都跟他明牌了，他也晓得他自己干的那些烂事儿都被我查明白了，知道我肯定会想办法去报复他，那您说，他要是想自救的话，会怎么做？” 秦连川一愣，蓦地一下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他不会打算故技重施，再给自己找个新的老丈人做靠山吧？” 秦清讽刺一笑： “为什么不可能，当年他不就是用这一招成功挤进京圈，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吗？” 这话让秦连川脸色一沉，眼神沉痛，手猛地一下攥紧了床单： “祸害了老子的闺女还不算，还想去祸害别人家的闺女！他做梦！等老子出院，不一枪崩了这畜生就不姓秦！你告诉我，这畜生又盯上谁了？” 看父亲这情绪激动的模样，秦清心下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您消停点吧，犯不着为了这种人着急上火，我不是说了我自己来解决吗？不用您出马，放心吧，他蹦跶不了太久了！” 说到这儿，秦清定定看着秦父， “他盯上了曾振华家那个闺女了。” 秦连川立马就明白朱蜀宗是个什么打算了。 曾振华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曾春芳那闺女。 这闺女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后来智商就停留在了七八岁，如今都二十七八了，一直在家当老姑娘。 曾振华倒是想给他家闺女找个伴儿，又怕自家孩子这个情况，嫁去别人家会受欺负，所以迟迟没能给孩子物色到合适的对象。 以曾振华对这个闺女的宠溺程度，朱蜀宗只要能拿下曾春芳，还真有可能入赘曾家并得到曾振华的支持。 更为关键是，曾振华跟稽查处处长曾振豪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当年曾振华的父亲去当兵打仗，就把乡下包办婚姻的老婆给休了，在外面又重新讨了个媳妇儿。 因着这个缘故，曾振华跟曾振豪这些年一直不对付，一旦有机会把曾振豪拉下马，他绝对会毫不犹豫。 朱蜀宗觊觎稽查处处长的位子已久，偏偏以他自己的能耐，又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踹掉曾振豪自己上位。 之前他跟秦清还是夫妻的时候，就想求秦连川这个老丈人帮忙，但秦连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但朱蜀宗显然并未就此放弃，既然秦家帮不上他，那他就另辟蹊径，踹掉秦家去攀附曾振华这棵大树，到时候借曾振华的手来对付曾振豪，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怪不得你提离婚，这个王八蛋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敢情是早就物色好下家了！”秦连川咬牙切齿，气血翻涌。 秦清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生气： “如意算盘打得再响也没用，曾振华就不可能把闺女交到这种人渣手上，更不会蠢到让这种人利用去当枪使。 “朱蜀宗要是敢用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引诱曹春芳上钩，甚至搞生米煮成熟饭那一套，你看看曾振华会不会弄死他！” 见秦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秦连川顿时心下了然。 想也知道，这事儿背后肯定有自家这闺女在推波助澜。 当年被朱蜀宗算计，他这闺女只能被迫牺牲自己的婚姻来保全秦家的颜面，但心里面肯定恨毒了这个人。 如今总算离婚了，她绝对不可能对这个渣滓手下留情。 “当年的事儿，是爸对不住你，如今你想要做什么只管放开手去做，只要你觉得开心就行，不要有任何顾虑，真要出了什么问题，有爸给你兜底呢，什么都别怕！” 秦连川拍着女儿的手背温声道。 秦清垂下眼没说话，心里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只有空荡荡的风吹过。 这番话，来得太迟了。 十多年前她多想听到父亲对她说，让她只管放心大胆往前冲，什么都别怕，有爸爸在后面给你兜底。 那她一定会破釜沉舟放下一切，和谢云霆冲破亲情的枷锁束缚，勇敢地为他们的爱情搏一次，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她也在所不惜。 可当年的父亲，却固执地要将她绑在秦家，将延续秦家血脉的这个责任强加在她身上，对她的哭喊哀求视而不见，冷漠且粗暴地毁掉了她的爱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无望的婚姻里痛楚挣扎了十多年。 到如今，她羽翼丰满，思想独立成熟，早已不再需要家人的支撑和庇护，父亲再来对她说抱歉，再来表达他这迟到的父爱，真的太迟了，她心中除了酸楚悲凉外，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 曾振华开完会回到单位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正准备泡杯茶好好歇一歇看看报，忽然目光一瞥，发现他那桌子上堆着的文件资料中间，露出了一个黄色的信封一角。 曾振华愣了一下，眼神顿时警惕了几分，忙朝着外面喊：“小刘，你进来一下！” 秘书小刘赶紧小跑着进来了：“领导，有什么吩咐？” 曾振华问道：“下午有人来过我办公室？” 小刘摇了摇头，只说有几个人正常给曾振华送文件资料，但都懂规矩，领导不在，这些人没进来，只把文件交给了他来处理。 曾振华闻言没说话，摆摆手让小刘出去了。 仔细在办公室检查了一番，确认除了这封莫名出现的信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被人动过，屋子里也没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后，这才放下心来。 把封信拆开，将里面的信纸展开。 待看清楚信纸上所写的内容后，曾振华脸色骤变，眼睛气得猩红，一拳重重捶在了办公桌上： “敢动我曾振华的闺女，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第295章 谁是傻子还不一定呢 “舅舅，真要这么做吗？” 温青青面色煞白，一脸犹豫。 朱蜀宗冷笑道： “怎么，这就不乐意了？ “前头你来求我捞你爹的时候，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这才几天功夫，就忘记你爹还在牢里关着受苦了？ “你要是想你爹吃花生米，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不然就给我乖乖照做！ “你得记住，温家跟我朱蜀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有你舅舅靠上曾家这棵大树，那你爹才有被救出来的希望！ “要不然，你舅舅得死，你爹得死，就连你们全家也都得跟着一块儿玩完儿！ “要不要听我的安排，你自己看着办！” 温青青吓得浑身都不自觉颤抖起来，眼泪扑簌簌往外涌，可一想到全家人的性命，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表示她会服从安排。 调整好了情绪后，温青青擦干眼泪，将脸重新收拾了一下后，心一横就下了车，穿过胡同来到了轻工业局家属院门口。 很快，一个扎着两麻花辫、二十七八岁的女同志就蹦蹦跳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门口值班室的值班员大妈显然也是家属院里住着的，对大院里各家的情况都很熟悉。 一看到这女孩要出门，她赶紧推开窗伸长脖子焦急问道： “春芳啊，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曾春芳回过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冲大妈扬了扬手，并解释道： “婶儿，我跟朋友约好了出去玩。” 大妈不免有些担心： “那这事儿你爸妈知不知道啊？” 曾春芳乖巧地点头如捣蒜： “知道，就是我爸让我别老是闷在家里，得出去玩多交点朋友。” 听了这个回答，大妈还不怎么放心，紧盯着曾春芳出了家属院，看见她和在门口等着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碰面后，两个姑娘手牵手高高兴兴地往外走，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胡同巷子里，温青青一边拽着曾春芳往外走，一边试探着问： “春芳，刚刚你跟看门大婶儿说你爸知道你今天要出去玩儿，真的假的？” 曾春芳想起出门的时候爸爸反复交代的话，立马就扬起脸来冲着温青青嘿嘿傻笑： “假的，爸爸不在家，我是骗蔡婶的！ “蔡婶好凶，上回我说爸爸不知道，她就不准我出门！” 温青青这才放下心来，抬起头来摸了摸这傻子的脑袋： “那就好，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不然咱们就不能偷溜出去玩了。走，今天姐姐带你去吃更好吃的大餐，玩更好玩的玩具！” 曾春芳眼睛顿时变得晶晶亮，任由温青青领着她就往外走。 家属院内，曾家院子里，曾振华的爱人杜新萍一边满屋子乱转，一边提心吊胆地追问道。 “老曾，真让芳儿就这么跟着出去啊？会不会出事？” 自从得知有人打自家闺女的坏主意开始，杜新萍就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整个人急得直上火。 曾振华倒是挺淡定： “放心，肯定没事儿！我派人偷偷跟着呢！ “而且咱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太懂那些成年人的弯弯绕绕，但人其实还是很机灵的。 “平时你就是太拘着她了，老把她关在家里，她都没机会出去转一转看一看。 “你是不知道，这回一听说要跟坏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她比谁都兴奋。 “既然她想玩，那就随她高兴！” 一提到自家闺女，曾振华眼底就忍不住流露出了满满的宠溺和温柔。 那神情，仿佛女儿就是他的全部，别说小丫头只是要出去玩了，就是要星星要月亮，他都高低得去天上给她摘一个下来。 杜新萍没好气地瞪了曾振华一眼： “你就惯着吧！” 嘴上这么骂着，但听丈夫说有人跟着后，杜新萍倒是放心了不少。 也没再追着曾振华问他临出门前都跟闺女交代了啥。 她对曾振华说自家孩子机灵这话还是颇为认同的。 这真不是他们夫妻俩自吹自擂，而是曾春芳确实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 哪怕八岁那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导致智商发育停止了，但八岁的智商又不真是傻子。 曾春芳只是心理不够成熟，会有一些跟同龄人不太相符的幼稚想法和举动，不像成年人那样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和心思。 但绝大部分情况下，她能生活自理，也能跟正常人交流，一些复杂的问题，给她讲解交代清楚后，她也能独立完成得很好。 一想到那姓朱的居然把他闺女当成傻子来哄骗，曾振华就忍不住暗暗冷笑。 谁是傻子还不一定呢！敢动他家的歪脑筋，那就做好被他家那个鬼精鬼灵的老姑娘带进沟里的准备吧！ 而他只需要在暗中伺机而动，等姓朱的彻底放松警惕防备的时候，直接给予致命一击，送这个王八蛋下地狱！ 温青青领着曾春芳出去后，朱蜀宗已经开着车在街角等着了。 看到这回跟前几天不太一样，有陌生男人在场，曾春芳顿时面上就露出了紧张和防备，下意识就要转身回家。 温青青赶紧笑眯眯拦住了她，安抚道： “别怕，这是我舅舅，有他负责给咱们当车夫和买单，今天春芳你想去哪儿玩，咱就上哪儿玩！” 曾春芳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但架不住温青青好声好气的哄骗，到底还是跟着她上了车。 很快，温青青就吃到了说大话的苦头。 因为这一整天下来，曾春芳就没消停过。 这傻子不光精力充沛，还对外面的各种东西都充满了探索欲。 一会儿要去公园划船，一会儿要去看电影，一会儿又要上动物园看金丝猴大熊猫。 最后还去了百货大楼，愣是从一楼逛到顶楼，看见柜台里那些漂亮衣服鞋子玩具之类的东西就走不动道，总之就没有一个是她不喜欢的！ 温青青一开始还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来作陪，到后面简直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心力交瘁，恨不得当场撂挑子不干了。 朱蜀宗的脸也越来越黑，因为这傻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这一天的时间简直花钱如流水，差点将他荷包都给掏空了！ 要不是看在这傻子的爹有钱又有权的份上，只怕他早就忍不了了。 他只能在心里面不断宽慰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要把这傻子骗到手，曾家那庞大的资产和人脉资源迟早都会是他的！ 今天掏的这一回腰包，将来他能从曾家百倍千倍地赚回来！ 这么一想，他心头蹭蹭蹭冒上来的火气，就又不得不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第296章 屡试不爽 等逛到天色渐渐黑了，东西也多得实在拎不下了，曾春芳才终于停下来。 似乎也意识到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这姑娘开始嚷嚷着要回家吃饭。 温青青赶紧笑眯眯地拉住她： “家里的饭有什么好吃的，让我舅舅请客，咱们下馆子去！等吃了饭，我舅舅再开车送你回去！” 经过这一天的玩乐相处，曾春芳对这对舅甥俩完全放下了戒心。 但看看外头的天色，她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 “不行，我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再不回去，爸爸会生气，到时候会打我屁屁！” 都被这傻子奴役了一整天了，可不能在这儿功亏一篑！ 朱蜀宗闻言立马就随口忽悠道： “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你家捎口信了！ “你爸妈知道你是跟青青一块儿出来的，让你在外头好好玩，不用着急回家。” 曾春芳停下了闹腾，将信将疑地看向温青青： “真的？” 面对这傻子那清澈愚蠢的眼神，温青青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真的！” 曾春芳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两人进了一家国营饭店。 很快，就端上来了一桌子好菜。 看到那浓油赤酱的大鱼大肉后，曾春芳立马馋得直流口水，再想不起来回家那一茬了。 这时候朱蜀宗从外头拎进来几瓶开了瓶的冰镇汽水，曾春芳更是盯着那汽水挪不开眼。 朱蜀宗眼神微闪，笑眯眯地将其中一瓶放到了曾春芳跟前。 曾春芳礼貌地道谢，把汽水接到手里就要开喝。 结果眼看着那汽水都递到嘴边了，这姑娘眼珠子提溜一转，忽然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说她想要先去方便一下！ 然后还不等朱蜀宗和温青青反应，她倏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头公共厕所跑。 一看到这情况，朱蜀宗和温青青心下一跳，还以为曾春芳要跑，下意识就追了出去。 好在曾春芳真就只是尿急想去上厕所，这对舅甥表情僵硬，但还是强忍着怒气，在附近的几条巷子里七拐八绕地，总算帮曾春芳找到了公共厕所。 等再回来的时候，那一大桌子菜和汽水都还放在桌子上没动，就是汽水稍微没那么冰凉了。 曾春芳重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朝着旁边的那一桌看了一眼。 那儿坐着的几个大叔，都是她爸爸安排的人。 但她知道这是一场游戏，所以并没有跟那几个人打招呼。 几个大叔也偷偷冲着她使眼色，示意她只管安心吃饭。 曾春芳见状立马就高兴极了，笑眯眯地坐下来就准备吃饭。 不过拿起那瓶汽水的时候，曾春芳眼珠子一转，忽然指着朱蜀宗跟前的那两瓶： “我想换一瓶汽水！” 这话让朱蜀宗和温青青两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三瓶汽水，可只有温青青的这瓶是加了料的！ 一旁桌子吃饭的那几个人也险些坐不住了！ 刚刚他们趁着这三人跑出去的空档，偷偷把那三瓶汽水给掉包了。 这要是再被曾春芳给重新换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好在就在那几个人犹豫要不要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朱蜀宗说话了。 他表情僵硬，故作严肃道： “春芳，你那瓶也是一样的味道，剩下的这两瓶是我和青青的。 “我们都陪你逛了一天了，又累又渴，总不能光你一个人喝，我们俩就只能看着吧？” 温青青也马上点头跟着附和： “对呀，我舅舅对你这么好，你要啥他就给你买啥，春芳你可不能这么自私！” 曾春芳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地道： “那好吧，那我就喝这瓶好了。” 说着，她就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拿起那瓶汽水吨吨吨喝了好几大口。 见这汽水终于被这小傻妞喝进肚子里了。 温青青和朱蜀宗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暗芒。 两人忙拿起剩下那两瓶汽水，也痛快地喝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曾春芳满嘴油光，相当满意。 倒是朱蜀宗和温青青，不知道是因为今天陪玩一整天实在太疲累，还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儿没胃口，总之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大菜摆在眼前，他俩却不过浅尝辄止，根本没吃几口。 这会儿的两人绝对不会想到，这将会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顿美味大餐。 等吃完了饭，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朱蜀宗这就要送人回去。 按照他的计划，等把曾春芳送回去，他安排的小流氓就能出场了。 温青青和曾春芳回家要经过一条胡同巷子，几个小流氓对两个女同志进行骚扰。 关键时刻他现身将流氓打跑，到时候曾春芳这个蠢货身上的药效发作，肯定会对他又亲又抱。 他只需要把人搂进怀里，弄成衣衫不整举止亲昵的样子，再由温青青负责把附近的人给引来，这个局就算成了！ 到时候，曾家但凡要点脸面，就不会把事儿闹大，肯定会捏着鼻子把姑娘嫁给他！ 这一招他之前在秦清身上就用过了，对这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简直屡试不爽。 所以朱蜀宗相当自信，认定曾家也必然会做出和秦家同样的选择！ 结果等出了国营饭店，都准备上车回去了，曾春芳竟然又开始闹肚子了，说还要去上厕所。 气得朱蜀宗差点想要骂娘了。 他只好先上了车，让温青青陪着曾春芳去。 温青青没辙，只能又带着曾春芳去了饭前去过的那个公共厕所。 等曾春芳进去后，温青青就在外头等着，结果等了没一会儿，温青青就感觉口干舌燥，浑身越来越热，眼前视野都渐渐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混乱不清。 另一边，朱蜀宗等得实在不耐烦了，皱着眉抽了一根烟，到底还是下了车，朝着公共厕所走去。 结果刚在黑黢黢的胡同巷子里拐了个弯，后脑勺就一阵剧痛，竟是被人给敲了一闷棍，就这么晃悠悠晕倒在了地上。 “老大，人已经晕了！” “两瓶汽水，还以为会被这孙子自己给喝了呢，没想到是他那个外甥女中招了！” “谁喝都一样，反正这俩都不是啥好东西！” “行了，别啰嗦了，把车开进来，把人弄车上去！”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辆车就开了进来，先是朱蜀宗被搬上了车后座，然后又开到了公共厕所附近，把被烈性药折磨得意乱情迷的温青青也给丢了上去。 再把车悄悄开进一条不咋起眼的死胡同，将小轿车车门锁死，钥匙丢到墙根草丛里，几个人就迅速撤离了。 第297章 有喜了 夜里十一点多，周围一片安静，机织卫胡同里。 俩街溜子跟人喝酒赌牌结束，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地准备回家睡觉。 走到胡同里了，先拐去公厕放个水，才能安心一觉睡到大天亮。 结果才要进厕所呢，两人就听到旁边的死胡同里面，似乎传来了奇怪的动静，像是女人隐隐约约的哭泣呻吟。 两街溜子打了个激灵，酒瞬间醒了大半。 这大半夜的，在厕所附近出现这种声音，怎么听怎么诡异。 但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 “看我干啥，走啊！你小子该不是怕了吧？” “怕？谁怕？老子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男人总是这样奇怪，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方面，轻而易举地就会激起浓烈的胜负欲。 然后二人明明腿脚打颤心头怕得要死，却还是壮着胆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夏天的夜晚，月光很亮堂，两人很快就发现，那边的死胡同里面，竟然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那奇怪的女声，正是从小轿车里传来的。 两人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在附近这一带混迹这么多年了，可以非常肯定，这台小轿车他们绝对没见过，机织卫胡同里面，也绝对没有谁家有本事能用得上这样高级的公车！ 关键是，这大晚上的，这车还停在了死胡同里，这就更不同寻常了。 两人悄咪咪地靠了上去，探头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那小轿车车窗开了一小半，月光照进车内，把里面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那后车座上，赫然有两个人光着身子纠缠在一块儿。 底下男人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但女人边哭泣吟哦，边如水蛇一般在男人身上摇曳厮磨的模样，却是看得分明。 这般限制级的画面，给这俩小混混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巨大。 两人僵立当场，眼睛都快要瞪直了。 好家伙，大晚上的，这俩竟然敢跑到这儿来打野战！这未免也太过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了吧！ 等到回过神来后，两混混对视了一眼后，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激动和玩味儿。 不过，这俩虽然是街溜子，除了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却是不做的。 所以，这会儿这两人脑子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搞敲诈勒索，借着这事儿威胁车里面那俩人给他俩一笔钱作为封口费。 而是觉得他俩立功表现的机会来了！ 当街淫乱，比那些拍小媳妇儿屁股之类的流氓行为可要恶劣多了！ 只要把这俩人抓个现行，回头一个“机织卫胡同热心市民”的称号绝对少不了！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为他们自己正名、给他们大院长脸的绝佳机会！ 两人不敢再继续逗留，也没敢出声惊动车里的人，赶紧又悄摸摸地猫着腰退了回去。 等终于退出了那条死胡同，立马拔腿就撒丫子往外头狂奔，两人分开往街道办和派出所跑。 很快，收到消息的街道办和派出所的几个值班人员就集体出动，在俩街溜子的带领下，齐刷刷地涌入了那条死胡同。 早上，圆慧起床刷牙的时候就觉得胃里面有点不舒服，干呕了好几下，又没吐出来什么东西。 她以为是她昨天贪凉吃了两根冰棍，吃坏了肚子，也没怎么在意。 结果等到去了西单供销社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个同事开了一罐带鱼罐头，好心分了一块给她。 她才把那鱼块咬了一口，瞬间脸色骤变，那种翻涌的恶心感控制不住地往上冲。 她立马扔下饭盒就往外跑，蹲在马路牙子边吐了个昏天暗地，好几分钟都没能缓过来。 那同事吓了一跳，赶紧追了出来，一边拍打着圆慧的后背一边好心地把她的军用水壶递了过去， “先漱漱口！圆慧你没事儿吧？是哪里不舒服吗？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上卫生站去瞧瞧？” 圆慧才接过水壶要漱口，结果后头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姐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见状便开玩笑似地道： “吃块带鱼就吐成这样，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我记得小圆好像结婚了？肯定是怀上了吧？” 圆慧拿着水壶的手不由得一顿，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惊讶和狂喜。 两位大妈的话如同惊雷，猛地一下把她给炸醒了。 是了，她这才想起来，这个月她的经期确实已经推迟好几天了！ 而且，上辈子她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怀上的第一个孩子！ 只不过，上辈子那孩子是吴永红的，这辈子这个却是—— 圆慧心跳如擂鼓，激动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顾不上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了，她迫切要去确认这件事！ “小乔姐，麻烦你下午帮我给经理请个假，我要去一趟卫生站！” 说着，圆慧进了供销社，取了她的挎包就要走。 那个叫小乔的女售货员还追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圆慧人已经走出去老远，摆着手拒绝道：“不用！” 眼看着这人风风火火地走了，那两大妈对视了一眼后，大概猜到圆慧是去干什么去了。 “还真是怀上了？这才来供销社上班多久？有一个月没有啊？ “啧啧啧，踩着点怀上孩子，这哪是搁这儿来上班来的，是来养胎的吧？” “就是，小乔啊，你可别乱发善心当好人了！ “人家精明得很，这么快就怀上孩子，以后你们这个柜台稍微累点的活儿，怕是都得落到你头上了！” 听到这番对话，那小乔面上不显，心里头却着实不怎么痛快。 打从这个小圆分配到她这个柜台，干活就拈轻怕重非常不积极。 她体谅人家是新来的，还不太适应这份工作，哪怕多干点活儿，也不好太斤斤计较。 可谁能想到，这才一个月不到呢，这个新同事竟然有喜了！ 这下人家更有正当理由偷懒了，而她领一个人的工资，却要干两个人的活儿，凭什么？！ 第298章 再梭哈一把 化验单一拿到手，果然那两位大妈猜的没错，她真怀上了！ 站在医院妇产科的走廊里，圆慧瞬间热泪盈眶，激动得不能自已。 能不激动吗？ 打从重生睁开的第一眼，她给自己定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像圆音上辈子那样被无数人追捧的雍容华贵的官太太！ 所以她才会在进城后就迫不及待地抢了圆音上辈子的男人，以为只要这样，她就能重复圆音上辈子的老路，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 可哪里晓得，何峥嵘那王八蛋这么不争气，直接把自己给折腾进了牢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让她的官太太梦碎了一地。 就这么认输圆慧如何甘心？押错宝了不要紧，那就换一个人再来！ 好在这回她脑子清醒了。 陪男人白手起家根本就是一场豪赌，结局很大概率就像是这辈子她选择何峥嵘一样，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 所以她索性改变思路，给自己物色一个已经身居高位的男人！ 于是她盯上了朱蜀宗，这个上辈子她为数不多从何峥嵘嘴里听说过，在官场上顺风顺水步步高升，且哪怕二十多年后依然地位坚挺的男人。 朱蜀宗的官位一开始就比何峥嵘高了好几个级别不止，且跟第一个媳妇儿的关系很不好，上辈子没过两年就离婚了，离了后又火速娶了第二任，据说这个二婚对象还是个傻子。 至于朱蜀宗为啥要娶个傻子，圆慧不清楚也管不着。 但她却知道，这就是她的机会！ 只要把这个朱蜀宗拿下，并趁着这个男人跟前任关系僵硬的时候，赶紧给这个男人怀个孩子，她就有可能借腹上位一步登天，直接坐上稽查处主任夫人的位置！ 相比起她之前选择何峥嵘，熬上个十来年才能飞黄腾达，走这条路很明显要更加简单快捷！ 唯二的缺点可能就是，这个男人年龄比她大了十六七岁，而且还有变态的特殊性癖。 但如今的她根本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而且比起让她穷困潦倒地过一辈子，圆慧思来想去，觉得这两个缺点，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因此她决定铤而走险，为自己的人生再梭哈一把。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她真的攀上了朱蜀宗这根高枝，而且还顺利怀上了！ 有了这个重磅筹码，圆慧对自己逼宫上位充满了信心。 毕竟朱蜀宗如今都三十五了，还没个一儿半女。 这个孩子的到来，绝对会给这个老男人带来巨大的惊喜！ 她还就不信，朱蜀宗能忍心让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一出生就当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想到这儿，圆慧就抑制不住地兴奋，忍不住抓着那张化验单连亲了好几下，然后心急火燎地就往稽查处那边赶。 她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朱蜀宗，并且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朱蜀宗的反应了。 坐着公交车去往稽查处的路上，圆慧还在脑子里美美地幻想各种画面： 有朱蜀宗拿着化验单，抚摸着她的肚皮激动落泪的模样； 还有她住进朱家装潢奢华的独栋大别墅，家里有三五个保姆随时侍候； 以及她穿戴着名贵珠宝首饰，坐着高级轿车，进进出出都有人跟着，谁见了她都要恭敬地称她朱夫人，朱太太。 结果等她下了车，到了稽查处门口，被看门大爷拦住去路，问她要找谁的时候。 她不过才说出朱蜀宗这个名字，那大爷猛地一下脸色就变了，黑着脸冲着她粗鲁地直摆手，让她赶紧走，这儿没有这个人！ 这让圆慧顿时不知所措。 因为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稽查处找朱蜀宗，之前几次她来的时候，也登记过到访信息。 但那会儿这个门卫大爷对她可是笑脸相迎，态度十分热情和蔼，绝对不是眼下这个冰冷粗暴的态度。 圆慧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大爷前后变化这么大，这让她心里很不安，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朱主任被抓了，这事儿到底是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我家就住在机织卫胡同那一带，昨晚上这事儿发生的时候，附近好些住户都去瞧热闹了！” “据说是开着车在胡同里跟女人打野战，两人衣服都脱光了，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呢，直接被抓了现行！” “那你们这消息可就落后了！这事儿可不只是打野战这么简单，还有更劲爆的，你们知道这个跟朱主任打野战的女人是谁吗？ “就知道你们肯定想不到！是朱主任的外甥女！怎么样，够炸裂吧？” “外甥女？亲的吗？我的妈呀，这是假消息吧？” “就是，怎么可能呢，朱主任就算再好色，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要冲自家外甥女下手吧？那也太丧心病狂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等过阵子不就知道了！” 圆慧以为是朱蜀宗厌弃了她，所以故意跟门卫交代了什么话，拦着她不让她进门，所以这个看门大爷对她才是这个态度。 这让圆慧心下又恼怒又不甘，于是她就在稽查处门口墙根处默默蹲着，想要守到下班，等朱蜀宗出来的时候直接堵人。 结果没等到朱蜀宗这个人，倒是等来了一群稽查队成员一边从里面走出来，一边兴奋又戏谑地议论着今天稽查处刚传出来的爆炸性丑闻。 “朱主任”“被抓了”“打野战”“亲外甥女”这些字眼，就这么清晰地落入了圆慧的耳中。 那些人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已经远去，圆慧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只余耳畔传来嗡嗡杂音。 蹲在墙根处，被下午酷热的暑气熏得本来人就有些晕乎。 这会儿更是完全面色惨白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重物当胸捶了一记似的，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费力起来。 强烈的恶心感再次如巨浪一般涌来，这次她浑身颤抖地扶着墙根，吐得整个胃都在痉挛，连胆汁仿佛都要呕出来了。 第299章 洪勇被抓了 周末中午，圆音和宋燕淮按照约定，跟周家钱家去东方饭店吃饭庆祝。 周大妈的侄子如今是饭店的正式工了，特意找人帮忙，给预留了个靠窗的好位置，点的也基本上是店里面味道最正宗的招牌菜。 圆音带来了两个双肩背包，一个是金凤嫂子之前就跟她预订的，另一个，则是重新给妞妞做的。 因为之前给小丫头做的那个，被落在余家，已经在火海中彻底化为灰烬了。 虽然这回做的跟上次做的那个背包颜色不太一样，但款式却差不多。 加上这段时间圆音做的衣服多了，各种颜色的碎布头也多，所以做出来的挂饰颜色更鲜亮，因此这俩背包一出来，立马就收获了妞妞的笑脸。 小丫头果然对背包念念不忘，在两个背包之间挑来选去，纠结了好一阵才终于决定好了自己要哪个。 然后立马就背着那背包，晃头晃脑地在餐厅里走来走去，神气得很。 国宴级别的饭店果然不一般，这回圆音也总算吃到上回黄老驴跟她提的那道开水白菜了。 不过这玩意儿好看好吃也好贵，就这价位就能让人望而却步，荷包里没点家底的谁敢点？ 就这次也不是圆音夫妻和周钱两家点的，而是周大妈那个侄子的师父免费送的。 “这是我师父的拿手菜，听说你们今天要来这儿吃饭，昨天就已经开始在预备高汤了。” 圆音和周大妈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上回那个二厨子，可是大师傅最强劲也最具威胁的竞争对手。 人家又有背景后台，若是上回那个卤料方子真办成了，只怕这大师傅只能乖乖退位让贤，以后都得被这个关系户压着了。 幸亏圆音一开始拿出来的那个配方只是不值钱的基础版，那二厨子被何家坑了一大笔钱。 后来那笔钱追不回来，二厨子也跟着受到处罚，被调去后勤科坐冷板凳了。 这人一走，大师傅的地位自然就稳固了。 记着这份大恩，所以一听说圆音要来饭店吃饭，这位大师傅提前一天就做足了准备工作，专门做了几道很费时间的菜，免费送来请圆音品尝。 其他人当然也都跟着沾了光，吃到了很多他们这辈子只听说过但从来没尝过的名菜。 边吃就边听周大妈的侄子讲解这几道菜都是怎么做的，多么多么费时间费材料，取精华去糟粕，要花多少心思才能把那些食材的味道完美糅合在一块儿巴拉巴拉。 满桌子的人在听完这些话后，都是面上啧啧称奇，其实心里头肉痛得不行。 老母鸡老鸭还有海鲜之类的食材，居然只是用来吊高汤的，炖完之后只要汤，肉就弃之不要了？！ 我的老天吔，那可是肉哎，这也太浪费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想吐槽这家饭店的做法不太合适。 但考虑到这到底是国宴饭店，代表的是国家的脸面，宴请的那些贵宾也个个非比寻常，不把菜做得精致一些，好像也确实是显得寒碜。 于是几个人又不得不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圆音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听还一边默默把这些食材做法给记下了，打算将来有机会她也要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几道菜复刻出来。 等吃完饭宋燕淮就又回机械厂加班去了，圆音回到废品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 大周末的反正也没啥事儿干，她就坐在廊下凉椅上歇凉，一边摇晃一边吹着若有似无的风，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 没想到就在这时，曹裕满头大汗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进来后先去水缸那儿舀了一大碗水吨吨吨喝了个干净，这才抬起头来，激动地对圆音道： “小圆！洪勇被抓了！” 圆音瞌睡虫立马就跑了个干净，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惊讶且兴奋地望着曹叔： “怎么被抓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曹裕又去水池那儿洗了一把脸，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晚上，机织卫胡同那边抓到的一对野鸳鸯开始说起……” 一开始圆音听得还有些糊涂，结果越到后面越是瞠目结舌，差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蜀宗跟自己的亲外甥女乱伦，在外头打野战搞车震，让人抓了个现行？这事儿真的假的？这也太癫了！上辈子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 “洪勇积累的那些财富，估计跟那个朱蜀宗脱不开干系，所以那个朱蜀宗一被抓，他就坐不住了！ “这不，纠结了好几天，昨晚上终于下定决心，打算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他还挺鸡贼，给自己搞了搞几个假身份和介绍信，偷偷买了南下的火车票，估计是打算从宝安那边逃港！ “结果没想到他那个院子早被我的人给盯死了，那小子一进地窖，就被我们的人给摁死，藏匿那么多财物，他休想再抵赖！ “妈的，蹲守了一个多月，才终于蹲到这王八蛋露出马脚！” 嘴里骂骂咧咧，但曹裕满脸都是兴奋，摩拳擦掌的，很明显是准备要干一票大的。 这也不难理解，洪勇不过一个稽查队队长，都能藏一地窖的金银财宝，那稽查处的其他那些人呢？ 本来曹裕就计划好了，要将洪勇作为突破口，借着他继续往下深挖，把稽查处那些以权谋私的蠹虫统统都给挖出来。 没想到这回不光有洪勇这个引子，还顺带着网住了朱蜀宗这条大鱼。 有这两人来给他打窝，他就不信稽查处这个深潭里的鱼都能稳得住！ 若单只是曹裕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对付稽查处，那他还会有所顾忌，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 但这事儿，他一早就和总局叶光明达成了共识，这位局长对他的计划很满意也很期待，表示会全力支持。 这还不算，这几天他接到了好几个电话，包括轻工业局的曾局长，军部一位姓秦的老首长，还有电视台的台长等等，也不知道那朱蜀宗是怎么得罪了这么多老领导的。 总之，这些领导首长们打电话来的目的非常一致，那就是希望公安局这边对这种体制内生活作风败坏的同志进行从严从重处罚，绝对不能让这种人给党抹黑！ 领导们态度明确且强硬，大有一副若是公安局敢包庇此人，对这个案子轻拿轻放，他们就要拿曹裕是问的架势。 这么多大佬在背后默默给他撑腰，曹裕自觉如有神助，恨不得即刻就将那稽查处给捅出个窟窿来！ 第300章 危机解除 圆音又问起之前那个拐卖案的情况。 “这个案子暂时还不能结案，主要是那几个人贩子犯的不止这一个案子。 “这么多年，被他们害了的妇女儿童不知凡几，这些旧案肯定都得一个个深挖出来，估计得费不少功夫。” 事实上，被圆音砸得脑震荡兼颈椎错位骨折的余承勇和赵冬梅当天下午就醒了。 两人在得知他们整个团伙都被公安逮捕，且廖细妹那边已经主动开口，乖乖配合公安审讯，将他们这么多年干的那些拐卖勾当全部交待了之后，这两人情绪顿时异常激动。 至于那个司机和掏粪工吴狗儿，一个因为腹泻导致多器官衰竭，另一个双腿中枪，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 不过专案组根据廖细妹的证词，已经查到了很多关键性证据，这几个人根本无从抵赖，就算不认罪也无济于事。 现在公安要深挖的，是这些年这个团伙到底拐走了多少女人孩子，这些受害人姓甚名谁，又被卖去了哪儿。 要顺着这些线索把人给找回来，这是一个历时漫长且繁琐艰难的大工程，要跟外省不断对接反复跟进，别说一年半载了，就是三五年的都未必能全部找得到。 一说起这个，曹裕还忍不住感慨： “说起来，这个拐卖案子，跟今天我说的那个朱蜀宗，还有着莫大的联系呢。” 圆音一愣：“这话怎么说？！” 曹裕就把朱蜀宗是秦家的上门女婿，而余承勇几个，当初正是受到朱蜀宗姐夫的幕后威胁指使，才去拐卖秦家那个唯一的孙子的事儿说了。 “那位秦首长身体很不好，而秦家孙辈就这一根独苗苗，孙子被拐当天，那位秦首长得知噩耗当场就病倒了。 “这要是秦家的当家人和接班人都没了，那秦家可不就是那个朱蜀宗说了算吗？ “虽然那个温铁雄坚称那事儿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没人在背后唆使操纵他，但这事儿真要是给他办成了，最终受益人可是朱蜀宗！要说这里面要没有朱蜀宗的手笔，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估计秦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孩子找回来后，秦家那闺女二话没说就跟朱蜀宗离婚了。 “那朱蜀宗仗着自己是秦家女婿，估计早些年没少得罪人，如今没了秦家这个靠山给他撑腰，居然还不夹紧尾巴老实做人，可不就让人给抓了现行了？ “当然了，这种人多行不义，落到这个下场纯属活该。 “不过，如今朱蜀宗和温铁雄这对郎舅被抓了，你这边的危机倒是得以解除了。 “上次我跟叶局长怕你被人报复，都没敢把你见义勇为抓人贩子的事迹对外宣扬。 “这下不用再担心了，回去后我就去给你还有杨家那对兄妹申请表彰，该给的奖状奖励还有表彰大会可一个都不能少！” 圆音对这个表彰还有奖励倒是没什么太大想法，有没有都无所谓。 她主要是被曹叔刚刚那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给惊着了。 万万想不到，之前那个拐卖儿童案，幕后黑手竟然是朱蜀宗？！ 关键是，朱蜀宗居然还是秦家的上门女婿！ 她立马就想起了上次跟着谢云霆一块儿来找她的那个秦清女士。 所以，她当时误会两人的关系了，秦清跟谢云霆不是一对儿！？ 可当时谢云霆的注意力可一直集中在秦清身上，那关切爱怜的眼神藏都藏不住，说他对秦清没意思，圆音把名字倒着写！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秦清女士，长得漂亮人也和善，这么好的一个人却遇人不淑，居然找了朱蜀宗这么个人渣！ 她知道朱蜀宗在外面跟其他女人鬼混，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吗？ 万幸因为这次绑架案暴露了朱蜀宗的狼子野心，让秦清跟这个恶魔离婚了，跟这种人继续蹉跎纠缠下去，那真如跗骨之蛆，想想都令人难受恶心。 圆音又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朱蜀宗离婚又再婚的事儿。 上辈子朱蜀宗的那个前妻，想必就是秦清女士吧？ 没有她这个蝴蝶翅膀的煽动，上辈子秦清和朱蜀宗也还是离婚了，不过要等到两年之后。 就是不知道上辈子秦家那个孩子是不是也被朱蜀宗算计拐卖了，最终又是否顺利找回来了。 那时候圆音并不认识秦清，也不知道秦家的存在，所以对朱蜀宗前面那段婚姻根本没怎么关注过，也不知道两人具体是怎么闹掰离婚的。 只是听何峥嵘偶尔提了一嘴，说是朱蜀宗后头找的那个对象脑子有点问题，但架不住女方有了非常厉害的爹，能助朱蜀宗的职位更上一层楼。 当时提起这个的时候，何峥嵘语气里还酸溜溜的夹杂着羡慕。 不仅对朱蜀宗这种借助婚姻来骗取政治资源为自己的仕途铺路的卑劣行径不以为耻。 甚至隐隐地还对圆音没能有个靠谱的爹可以提拔他扶摇直上步步高升而感到遗憾和埋怨。 这朱蜀宗和何峥嵘两人简直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不过上辈子这两人有多踌躇满志春风得意，这辈子的下场就有多狼狈落魄一败涂地。 何峥嵘如今已经去农场改造了，这辈子想出来怕是没戏了，至于朱蜀宗，估计更惨。 又是乱搞男女关系又是牵涉到拐卖案，甚至还可能还贪污受贿，借助职位之便中饱私囊等等，这人简直罄竹难书，种种罪名叠加起来，赏他五颗花生米恐怕都算是便宜他了！ 让圆音没想到的是，才和曹叔聊完秦家的事儿，结果当天晚上秦清就再次登门了。 这次谢云霆倒是没来，但秦清带来了秦家那个金疙瘩秦浩轩。 一看到圆音，那小孩儿立马就兴奋地瞪大了眼睛，跟个炮仗一样冲进了圆音的怀里： “大姐姐！轩轩好想你哦！你能不能教轩轩抓坏蛋！就用那个枪还有大棍子，好厉害！轩轩也想学！” 圆音满头黑线，下意识朝着秦清看去。 秦清也觉得尴尬不已： “不好意思，这小子知道我要来找你告别，非要跟着来，我不让他就偷偷躲进了后车厢里，直到我车都停到你们这胡同口了，他才从后面爬出来。” 第301章 电视机票 圆音这下顾不上腿上挂着的这个熊孩子了。 她一下就抓住了刚刚秦清说的那番话里的“告别”这个字眼。 虽然两人只不过才见过一次，彼此并不熟悉，但她还是惊讶问道： “告别？你要离开帝都吗？去哪儿啊？” 秦清点了点头： “我报名当了支边志愿者，要跟随考察队前往毛乌素建设一座科学研究站，现在正在进行临行前的紧急培训，估计还有几天就要走了。” 这个消息让圆音神情一震，完全始料未及。 她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秦清： “毛乌素？是去治沙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概在十年以后，国家会提出一个重要的经济建设项目——三北防护林工程，修建一条囊括13个省的超级绿色长城。 所以眼下，秦清提到的这个考察队和科学研究站，就是这个工程启动之前的先遣队吗？ 这让圆音对秦清的感观，从之前的隐隐排斥，瞬间变为了钦佩和敬意。 一个有权有势的名门大小姐，竟然愿意抛下养尊处优的生活，远赴大西北那荒凉贫瘠的不毛之地参与科考工作，这真的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和魄力！ 见她提一个毛乌素，圆音就能猜出来她是去治沙，秦清就知道这姑娘也是个有见地的，遂笑着点了点头： “对，我们考察队的目的，就是去考察和治理沙漠，寻找真正能解决沙漠问题的有效方案。 “如何防风固沙，如何水土保持，如何将沙漠变绿洲，如何让当地人不用逃离家园，在沙漠里也能建设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利用沙漠的资源也能过上富足殷实的生活！ “当然了，现在听起来这好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但科研之路就是美好的畅想加上无止境地探索。 “也许光靠我们这一代人努力还远远不够，但从民生、生态、经济等各个方面的长远发展来看，哪怕花费几十甚至数百年，这条路我们也非走不可，哪怕是用数代人的血汗也必须得蹚出来！” 这是一番激情昂扬且振聋发聩的话。 圆音一直在观察着秦清的表情神色，可以确定，这姑娘说这番话的时候，绝对是发自肺腑，不是在立人设喊口号。 这就让人很难不动容了。 平心而论，圆音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她好像做不到像秦清这样无私而伟大。 她和宋燕淮属于一类人，让她给国家去做贡献可以，但前提是她要先善待自己，她永远无法拥有秦清这样的觉悟和思想境界。 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圆音深深意识到，像秦清这样的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得尊重和敬仰。 可能是真觉得圆音懂她，秦清忍不住就和圆音聊了很多。 聊她的专业，聊她在电视台的工作，聊她儿时的记者梦想，聊她对毛乌素治沙的美好畅想。 圆音边听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这一聊，竟然就聊到了夜里十点多。 在机械厂加班的宋燕淮回来了，一直闹腾的小胖子也已然熟睡。 听到门外传来了自行车铃铛声，秦清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在圆音家竟然逗留了两三个小时。 “不好意思，一聊起来就打不住，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圆音笑着摇头，站起身来去给宋燕淮开门。 看得出来，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这位女士的内心压抑了很多情绪，所以才会在她这个不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面前也不自觉地聊了这么多。 眼见宋燕淮进了屋，秦清也不好继续了，她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票，递到了圆音跟前： “光顾着聊天，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这是给你的，上回来这儿见你的时候毫无准备，也不知道你跟你爱人刚新婚，所以根本没带什么像样的新婚贺礼。 “这张票是我这次报名支边，我们台奖励给我的，但是我用不上，正好送给你们俩当新婚贺礼，也算是我临行前，送你的离别礼物吧。” 圆音把票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张电视机票。 现在才六十年代末，电视机还未开始普及，普通老百姓家能有一台收音机的都屈指可数，更别说电视机了。 目前国内的电视机厂就两家，津门无线电厂和沪城无线电十八厂，两家电厂的主营业产品是仪表、变压器和收音机，至于电视机，生产供应的数量非常少，要等到七八十年代，老百姓的需求急剧扩大后，才开始扩大生产规模。 所以眼下，电视机就是非常昂贵稀有且象征着身份的东西，电视机票也通常只在行业内部流通供应，除非电台媒体圈子内的人，外人是很难搞得到这类票券的。 圆音下意识就要推辞。 秦清却一把拦住了她。 她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哀求恳切、愧疚悲伤： “你就当是我给你的亏欠补偿吧！ “我确信你就是谢三叔谢三婶的孩子，但我现在确实拿不出证据。 “小时候谢三叔就待就像是亲侄女一样照顾，一直到他去部队之前，都是他带我上下学，给我补习功课，在外头碰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不会忘记我的那一份。 “可是他的孩子在外流落这么多年，我却一无所知，任由那个冒牌货在谢家占据了你的身份这么多年。 “所以你就当，这是我对谢三叔当年照顾我的那份恩情的迟来的弥补吧！ “因为除此之外，我实在也不知道应该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我看得出来你对谢家很排斥，谢家人也确实不是那么好相处，所以我就不劝你了。 “不管将来你认不认谢家这门亲戚，我只希望你能把我跟谢家分开来看待。 “我很喜欢你，也觉得跟你很投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就把我当成你的远房表姐。 “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就算我去了毛乌素，咱们也别断了联系，好吗？” 这般推心置腹的话，坦诚真挚的眼神，还真让圆音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心下一软，忍不住问道： “那秦清姐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第302章 来摘桃子的 秦清一愣，旋即就明白圆音这是接受了她刚刚的请求了，顿时咧开嘴笑得特别开心： “下个周末，早上七点的火车。” 圆音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时间。 还有一个星期，完全来得及。 “等我到了毛乌素，就给你写信，不过那边条件艰苦，可能通信也不是很方便，估计要很久才能收到。” 秦清笑着跟圆音挥了挥手就要走，宋燕淮见状，忙把睡成小猪的秦浩轩给抱上： “我送你到胡同口。” 等再回到家，宋燕淮就看到圆音正在炕上挑选布料，之前他从棉纺厂弄回来的样品布料，都被圆音给翻出来了。 “干啥呢你这是？” 圆音笑着解释道：“秦清姐报名了一个科学考察团，要去毛乌素支边治沙，我打算缝制一批防尘口罩给她送去，就当做是她送咱们电视机票的回礼。” 宋燕淮点了点头：“应该的，布料够用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想办法！” 圆音不由得乐了： “够了够了，这玩意儿主要讲究的是实用而不是美观，碎布瑕疵布都能做，上回我跟周大妈买的那两匹布料还没用多少呢，正好可以拿来做口罩！” 说着，圆音就把之前宋燕淮给她的那张缝纫机票给掏了出来，又数了三百块递了过去： “家里面如今这屋子太窄了，我本来想着等搬到问园之后再考虑添置缝纫机的。 “但这防尘口罩手工缝制的话速度太慢了，有缝纫机的话就能快很多。 “白天我还得去上班，只能晚上回来了才能弄，不想办法提升效率的话，估计做不了多少个。 “你看看这两天能不能抽个时间，帮我去西单那边把缝纫机买回来，我着急要用。” 宋燕淮闻言爽快地点了点头：“行！明天吧，明天我要是没时间，就找人去买，肯定给你运回来！” 看他周末还加班这么晚，圆音还有些好奇呢： “园艺公司到底是找你加购了多少台喷雾器啊，怎么你这几天又开始这么忙了？” 一提起这个，宋燕淮就止不住地笑： “嘿嘿，这回可不是园艺公司了，是农业部那边得到消息，专门派了人前来考察，不出意外的话，我上次给你画的那三款喷雾器，都要投入量产！” 这个消息顿时把圆音给惊着了：“真的假的？” 宋燕淮点了点头，不过马上他又露出了几分玩味揶揄： “但老胡我估计可能不太高兴。” 圆音不解：“你这才回来多久啊，就给他设计出来了两款新产品了，而且还不用他费心思，就拉来了大订单，甚至连农业部都重点关注了，他为啥还不高兴？” 宋燕淮有些幸灾乐祸： “就是因为农业部都重点关注了，他才不高兴呢。 “这次农业部派人下来，就是来摘桃子的。 “估计是意识到了喷雾器改进对农业生产非常重要，所以农业部准备把那三款喷雾器直接交给各地的农机厂和农具厂生产。 “要尽快扩大生产和推广规模，争取在三五年内将产品普及到全国各地去。 “但机械厂你知道的，主营业在工业生产这块儿，产能又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资源都拿来全力生产喷雾器。 “所以这不，考察团下来在机械厂转了一圈，充分了解过那三款喷雾器的具体情况后，马上就拉着老胡去开会做思想工作去了。 “我都看到了，老胡在会议室里面，那脸拉得老长，哈哈哈，估计气得够呛。” 说着，宋燕淮还模仿起了胡新诚那严肃恼火的样子。 还别说，那模样，还真学到了几分胡新诚黑脸时的精髓。 圆音好气又好笑，但现在是国有经济制，所有的生产资料都归国有，各个厂的生产，也都是为整个国家服务。 机械厂产能不够这是事实，所以这种情况，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即便是胡新诚心里面再不爽，也必须顾全大局，服从上面领导的安排调度，把这块到手的肥肉给让出去。 但对于宋燕淮来说，他肯定是巴不得农业部来插手。 毕竟这几款喷雾器是由他设计的，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 不管是在机械厂，还是送去其他兄弟单位量产，肯定都少不了他的功劳和奖励。 但这几款喷雾器在经过农业部的推广之后，在全国的普及率越高，他的履历就越漂亮，在厂里就越具备话语权。 若是把产品留在机械厂，就这么隔三差五来几个订单小打小闹，那反倒是于他不利，而且也白瞎了这几款实用工具为农业生产所带来的巨大经济价值和劳动效益。 但这事儿反正也轮不到他来表态，怎么跟上头交涉，那是胡厂长该操心的事儿，不在宋燕淮的工作范畴。 最终结果如何，不由他说了算，他也懒得瞎纠结，随厂里怎么安排都成。 两人闲聊了几句，见时候确实不早了，宋燕淮上院子里胡乱冲了个凉，就回屋准备睡觉。 结果才爬到炕上，还没躺下呢，就在他那枕头底下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这是啥？” 宋燕淮把枕头掀开，就看到那底下赫然躺着一枚金灿灿的长命锁，正面刻有“长命富贵”四个大字，背面则雕着麒麟纹饰。 两口子面面相觑。 圆音猛地一下拍了拍额头，一脸恍悟又哭笑不得： “肯定是秦家那小胖子塞到这枕头底下的！” 这金锁估计得有三四十克了，拿在手里掂了几下，沉甸甸的，想必是秦家长辈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专门打的。 如今金饰这玩意儿不适合佩戴了，都只能在家里藏着。 秦浩轩那小子估计是知道这金锁值钱，是他这么小的年纪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所以在跟着秦清的车溜出来之前，这小家伙特意把这枚金锁从家里给偷了出来。 然后趁着秦清和圆音闲聊那会儿，将其塞到宋燕淮这个枕头底下了。 圆音无奈看向宋燕淮：“这下怎么办？” “明天我去找曹叔，让他帮忙把金锁还回去，他肯定知道秦家的联系方式。” 宋燕淮把这事儿给揽过去了，圆音就不管了，赶紧躺下睡觉。 第303章 冲着宋燕淮来的? 隔天上班，罗教授没让圆音在实验室打下手，而是安排她去仓库，对刚调拨过来的一批实验器材和资料进行清点和分类。 这一忙活就到了下午三点多，累得够呛，总算是把活儿给干完了。 见她中午都没顾得上休息，一直在仓库忙活，于是罗教授大手一挥，直接让她提前下班了。 圆音顿时喜滋滋，马上就提溜着东西往外跑。 运气不错，才跑到大门口，就碰上一辆装载着不少花卉要送进市区的运输车。 圆音立马拦下了车，麻溜地爬上了副驾驶位。 等回到废品站，还不到五点。 没想到在自家院门口，她又一次看到了上回那个奇怪的姑娘。 看到她回来了，这姑娘又故技重施想跑。 不过这回圆音没让她跑掉，直接上前就一把拉住了这女孩： “你等等！” 这女孩看着也就十八九岁年纪，长得清秀恬静，从穿着打扮能看得出来家境殷实。 这就让圆音不太理解了。 虽然废品站的整理分类工作做得很完善到位，院子里并不脏乱差，但到底不是什么体面单位。 所以寻常来这儿的人，以小孩或者老年人居多，青壮年尤其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是鲜少会来这种地方转悠的，总觉得说出去不好听丢面子。 但这姑娘，她这个每天上下班经常回来得很晚的人都撞见两次了，可见平时来废品站光顾的次数肯定不少。 关键是，这人来了废品站也不进去，每次都只在院门外偷看。 手里既没有拎着收集好的废品，也不像是要进废品站去挑那些二手物件的样子，鬼鬼祟祟的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 这就让圆音心下十分起疑了，她眼神锐利地盯着这女孩，表情严肃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哪条街道的，上这儿来干啥来了？” 被圆音给拦住了去路，这姑娘很明显有些紧张，抓着衬衫衣摆，甚至都不敢和圆音对视： “我，我叫金乐瑶，我家是大栅栏的，我，我什么也没干，就是来这边随便看看。” 这话让圆音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 大栅栏靠近前门大街，离鼓楼这边都七八公里了。 这大夏天的太阳这么毒辣，一个漂亮女孩不在室内凉快地方待着，怎么会七拐八绕逛到他们这烟袋胡同废品站来？ 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找罪受吗？ 再说了，这废品站哪条街道没配备一个？有啥好看的？ 许是圆音眼神太过敏锐犀利，这姑娘被盯得心里虚得很，眼眶都快泛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 “对…对不起，我…我真就是来看看，我知道你跟他已经结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哦豁，这就有点意思了。 圆音忍不住挑了挑眉。 所以这姑娘，是冲着宋燕淮来的？ 那小子才从大西北回来多长时间啊，这就惹来烂桃花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不过都找上门来了，说明跟这女孩进展神速，关系匪浅啊！ 呵，等着吧，今晚上不把这事儿给审问明白了，那家伙绝对休想上她的炕！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还瞒了她多少事儿！ 强忍着心里那股酸溜溜的不爽，圆音手臂环胸，一边仔细打量面前这姑娘，一边似笑非笑道： “找我家男人的？哦，那你来错地儿了，他这段时间天天在机械厂加班到晚上九点十点，这个时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废品站。” “哦。” 这女孩倒是挺老实，立马乖乖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下一秒，她似乎才品出圆音这番话的不对劲儿，猛地一下回过身来，诧异地看向圆音， “等等，机械厂？你爱人在机械厂上班？不对，那他是谁？” 女孩指着院子里正专心致志干活的吴永胜，满眼都是震惊错愕。 圆音也懵了： “你问吴永胜？他又不是我爱人，只是这个废品站的收购员。” 女孩表情激动：“所以你俩不是夫妻关系？！” 圆音顿时哭笑不得：“当然不是啊，我爱人叫宋燕淮，在机械厂工作，吴永胜他是附近胡同里的邻居，住在23号院，我俩怎么可能是夫妻关系！” 那女孩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一般，不好意思地对圆音道歉： “对不起啊，我是搞错了，我之前看你就住在这个废品站里头，我还去找附近的大爷大妈打听过你的情况，那大爷大妈都说你们领证结婚了，所以我就误会了，以为你跟吴大哥是夫妻关系。” 圆音略一细想就明白了： “那肯定是你找的那几个大爷大妈理解错了，以为你问的是我跟宋燕淮的关系。 “因为我爱人之前确实是在这个废品站上班，我俩结婚后就住在这个废品站里头。 “后来我爱人调去了机械厂，废品站的工作就转给吴永胜了。 “不过因为我俩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就暂时还在这儿住着，没着急搬走。” 这会儿圆音也意识到不对了。 敢情她刚刚也理解错了，这姑娘三番五次到废品站来偷瞄，并不是冲着宋燕淮来的，而是冲着吴永胜来的？ 这可真让圆音觉得非常意外了。 她的态度瞬间温和了许多，好奇地询问道： “你是来找吴永胜的？你是他家亲戚？” 女孩面色泛红，不太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不是，他，他不认识我。” “上个月我经媒人介绍，在茶楼跟人相亲，碰巧他也在相看对象，我俩正好邻桌，有过一面之缘。” 哎呀呀，一见钟情啊！怪不得这姑娘不惜大老远地从大栅栏跑到鼓楼这边来，敢情是来追求意中人来的！ 圆音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笑意。 对她这个陌生人也能这般直率坦诚，很明显，这女孩是个没心眼的，跟吴永胜倒是还挺搭。 “所以，你没看上当时跟你相亲的那个对象，看上隔壁桌的吴永胜了？” 想不到圆音会问得这么直接，这姑娘瞬间臊得红温了。 这回可不只是脸，而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第304章 金乐瑶的往事 虽然圆音很乐意成人之美，促成这段姻缘。 但婚姻大事，关系到的可能就是双方的一辈子。 而吴永胜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她觉得不能对这女孩有所隐瞒。 提前把现状摊开来说清楚。 如果这女孩能接受，那后面的接触交往怎么都好说。 但如果女孩不能接受，那就趁现在赶紧将感情扼杀在摇篮里，免得耽误了彼此的时间。 “那个，金同志是吧？我冒昧问一下，你知道吴同志他的……状况吗？” 圆音比划了两个手势，试探着问道。 金乐瑶抿唇一笑，点了点头：“知道，相亲那天我听到隔壁桌媒人介绍他的情况了，说他是个聋哑人。” 见这姑娘眼神澄澈，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有任何回避躲闪，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知道吴永胜这个情况，还能这么锲而不舍地来倒追，说明这姑娘是真看上吴永胜这个人了，这么大热天的，足可见其诚意了。 圆音笑了笑，故意问道： “要不，你进来，先上我家坐坐？” 金乐瑶一愣，略迟疑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朝着棚子里干活的吴永胜瞄了一眼，这才羞赧地点了点头。 许是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吴永胜这才抬起头朝着两人看了过来。 看到圆音，他便笑着打了个手势，大概是在问圆音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圆音掏出本子，快速写了几个字作为回应。 吴永胜点点头，又看了跟在圆音身后的金乐瑶一眼，以为这是圆音的客人，并没有追问和在意，继续转身干他的活去了。 这让金乐瑶有些失落。 她以为上次在茶楼见过一次，吴永胜应该对她有点印象的，现在看来她似乎想多了。 圆音领着这女孩进了屋，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 实在是这姑娘太实诚了，这天气连空气都是闷热的，就这么在胡同里蹲着，都能把人给蒸迷糊了。 “金同志你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呀？” 虽然圆音并不热衷当什么媒人，但架不住她有一颗爱八卦的心啊，所以一坐下，她就开始刺探情报，先搞清楚这女孩的基本情况再说。 金乐瑶也确实是没啥城府，圆音问啥她就答啥。 于是很快圆音就知道了，这姑娘今年19岁，去年正好高中毕业。 本来计划是要考大学的，结果运气不好，碰上高考取消了。 大学没得上了，只能考虑就业，好在这姑娘的成绩还不错，一考就考上了大栅栏那边的炭儿小学语文老师。 是个小学老师啊，怪不得气质这么温婉娴雅。 不过眼下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很多家庭并不重视孩子的学习教育，教师也处于边缘化地位，活得反而不如工人群体那般光荣和崇高。 但小学教师也算一份稳定的工作了，每个月工资起码有二三十块，看这姑娘的穿着谈吐，家里条件肯定也是不错的，她这工资，应该不需要拿出来补贴家用。 这么一对比，不管是从年龄还是到出身到学历到工作，吴永胜可就哪哪儿都不够看了。 圆音越琢磨就越觉得奇怪。 这姑娘真的方方面面都很能拿得出手，就这条件，不说找个高干子弟，起码这四九城绝大部分优秀的男同志她都能上手挑一挑了。 怎么就看上吴永胜了呢？ 不是她刻意贬低吴永胜，其他方面暂且不论，但吴永胜聋哑残障是客观事实，她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一点不重要。 看金乐瑶是个单纯直率的性子，圆音也就懒得跟她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了，既然有怀疑，那就直接问出来。 “你为什么会看上吴永胜？” 果然，金乐瑶被圆音这个问题给问懵了，张了张嘴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个理由来。 见金乐瑶不吭声，圆音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你的条件，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都无可挑剔，在相亲市场上绝对是最受欢迎的那种，根本不愁找不到对象。 “但吴永胜不一样，他的家庭，学历，工作，包括身体状况都存在着非常严重的缺陷短板。 “我想不通你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这番话有些尖锐，并不怎么中听，但圆音觉得这很重要。 虽然吴永胜是残障弱势群体中的一员，但这个人赤诚质朴，热爱生活积极工作，对待邻居细心周到。 这样的人，值得拥有一份平等尊重的婚姻和感情，而不是随便找个人凑合。 圆音觉得她必须帮助吴永胜把好相亲对象的人品这一关。 如果这个金乐瑶是抱着其他目的才刻意来接近吴永胜的，那这人都不用去跟吴永胜认识了，在圆音这儿就直接pass掉了！ 可能是看圆音表情异常严肃执着，知道这个问题绕不过去了。 金乐瑶长叹了一口气后，还是老实交待道： “好吧，我承认，我骗了你。 “我其实不是看上吴永胜了，我来找他，是想查清楚一件事。” 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圆音的意料。 她没着急打岔，而是用眼神示意金乐瑶继续。 “六岁那年，我去我外祖父家过年，因为贪玩偷偷跑去湖里溜冰，结果那湖里的冰没有冻结实，我就掉进了冰窟窿里。 “那个湖在村子外面，大冬天的村里人根本听不到动静，但我福大命大，正巧有个哥哥从那边经过，把我给救了上来。 “只是那时我年纪小不懂事，被吓坏了，从冰窟窿里被救上来后，就立马跑回了家。 “回去后害怕被外祖父责骂，我愣是忍着没敢说。 “一直到后来过完年回到帝都，我才跟我父母坦白。 “我父母得知了这事儿后，立马就托了我外祖父帮忙，找到了那个救我的哥哥。 “不仅对他表达了感谢，还留下了我家的联络地址，让他若是遇到了困难，尽管来找我父母帮忙。 “中间隔了大概有四五年吧，那个哥哥从来没跟我家联系过，我都差点将这个人给忘了。 “结果后来忽然有一天，他就来了帝都，找到了我家，求我父母帮忙给他找一份工作。 “应该是他父亲去世了，家里一下子没有了收入来源，而他母亲身体不好，家里又有个聋哑弟弟还有三个尚未成年的妹妹，一大家子都只能靠他来养活。 “我父母感念他的恩情，也体谅他家境艰难，就把他安排进了机械厂运输队当学徒工，后来又走了些关系，帮他转成了正式工。” 第305章 隐藏最深的人 前半部分，圆音还只当做故事来听。 可在听到金乐瑶提及“聋哑弟弟和三个妹妹”，以及“机械厂运输队”这几个关键性的信息后。 圆音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眼珠子都差点快要瞪出来了。 实在是这几条信息的指向性也太明确了，除了吴永红没有第二个人选！ 她忍不住插嘴，着急问道：“你外祖父家在哪里？” 金乐瑶看了圆音一眼：“安墟县一个小村庄。” 对上了！吴家老家就是在安墟县农村！ 他家大概是在四年前，吴永红前妻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才举家搬到四九城来的！ 这下圆音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她想过许多个理由，唯独没想到，金乐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接近吴永胜的。 更万万料想不到，吴永红那个机械厂货车司机的工作，竟然是这么来的！ “你是还记得当初救你的那个人的长相，所以在茶楼相亲的时候，正好认出吴永胜了？” 金乐瑶摇了摇头，苦笑道： “都过去十几年的事儿了，哪儿可能还记得？ “真要记得，早在当年那个大哥哥找到我家来的时候，我不就认出来了吗？我还能让我爸妈费尽千辛万苦地给他安排工作？” 这话倒也在理，圆音只能示意金乐瑶继续。 “我不是说了吗，相亲那天在茶楼，我们刚好邻桌。 “吴同志那个媒人，可能是怕女方嫌弃他身有残疾，会影响到下一代。 “所以一进门就着急地给那个相亲对象解释。 “说吴同志并不是先天聋哑，是十几年前跳进冰窟窿救人，回去后发高烧给烧成这样的。 “这些话正巧就让我给听见了。 “一开始听到这个解释，我对吴同志确实产生了一些好奇，但其实并没有过多联想。 “主要是他跟他大哥长得并不像。 “结果后面那媒人又提到了吴同志家里的情况。 “说他还有个在机械厂当货车司机的大哥，各种夸这个大哥如何厉害，家底怎么殷实之类的。 “我一听他那个大哥的名字，居然跟当年来我家寻求我父母帮助的那位吴家大哥同名，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 “原来当年我外祖父根本就找错了恩人，救我的是弟弟吴永胜，结果功劳却让那个哥哥吴永红给冒领了！” 这就合理了，吴永胜这种情况，相亲的时候肯定需要媒人在场代为介绍的。 而媒人的惯常做法，但凡是男方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优势，就绝对不会藏着掖着，必然会一个不落地全部罗列出来。 像吴永红这个在机械厂运输队当货车司机的情况，确实值得提及。 毕竟，家里有个手握八大员铁饭碗的大哥，在相亲市场上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加分项。 但却没想到，正是媒人的这个做法，无意中让一个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圆音看着金乐瑶：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你家是被吴永红给骗了，你也找到了废品站来了，为什么每次都只敢在外头偷看，却不直接去找吴永胜把这事儿给说清楚？” 金乐瑶双手交叠，满脸的纠结犹豫： “因为我不确定，吴永红冒领这个事儿，是不是吴家商量好的。 “没准吴永胜一开始就知情，并且默认了他大哥的做法呢？” 圆音一愣，仔细一想又觉得金乐瑶这个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当年吴父刚去世，顶梁柱倒下，吴永胜又成了残疾人，吴家唯一能指望的，就只剩下吴永红了。 只有他出来工作，才是解决吴家困境的最优解。 但马上，金乐瑶脸上又露出了愧疚和痛苦之色： “但我又怕他不知情。 “他要是不知情，那他大哥就是靠踩着他上位，才当上了风光的货车司机。 “而他呢？却因为一次见义勇为，陷入无声世界，成了受尽别人的白眼耻笑的聋哑人。 “兄弟俩的境遇实在天差地别。 “他若是对他大哥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那我如今告诉他这个残忍的真相，他能承受得了吗？ “我怕他会恨我。 “毕竟，要不是因为救我，他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是我毁掉了他本该光明璀璨的人生，让他低入尘埃，再无法去实现他的梦想和追求！ “我根本没有勇气理直气壮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是谁！” 说到最后，金乐瑶眼眶已经蓄满了泪花，语气都变得哽咽起来。 听完金乐瑶的这番内心剖白后，圆音不由得沉默了。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窗外忙得满头大汗的吴永胜，心中也满是酸楚和意难平。 上辈子，并没有宋燕淮转让废品收购员工作这一茬。 所以吴永胜一个只能靠给街道办糊火柴盒混日子的无业游民，根本入不了媒人的眼，自然不可能去茶楼相亲。 因此，金乐瑶就不可能在茶楼遇到吴永胜，也无从知晓和揭露这个隐瞒了十多年的真相。 最后吴永胜的结局，就是受到圆慧嫌弃，被狼狈地赶出了23号院，只能重新回农村去种地。 原来圆音觉得吴永胜落到这个凄惨的下场，是因为倒霉遇上了圆慧这么个掐尖要强还小心眼的嫂子。 可这会儿，听金乐瑶讲述完十多年前的那段过往，圆音才终于意识到她可能看走眼了。 那个她觉得老实憨厚被圆慧欺压了一辈子的可怜人吴永红，也许才是真正心机城府隐藏得最深的人，也是真正导致吴永胜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靠着弟弟救人的功劳发家，吴永胜一开始应该是对弟弟心存愧疚和弥补的。 所以他才会把一大家子都接进城里来生活，对这个聋哑弟弟也格外关心照顾。 但他对吴永胜的爱护，是建立在他自己的人生春风得意的基础上的。 当上货车司机，他生活顺遂吃喝不愁，自然有多余的钱财和精力来演一个兄友弟恭的好人。 可谁能预料到，他这窃取来的一帆风顺的人生，竟然会出现意外呢？ 跑长途翻车导致瘸了一条腿，只能被发配去废品收购站，吴永红的事业一下子从云端跌入了地狱，从此一蹶不振。 于是这人对弟弟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在圆慧把吴永胜当做出气筒，将对生活的不如意都发泄在吴永胜身上的时候，他全然漠视，甚至默许和纵容了圆慧的所作所为。 后来圆慧把吴永胜赶出家门，大院里的邻居们都前去充当说客。 可吴永红却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拿自己媳妇儿毫无办法的懦弱模样，惹得邻居们反而对他心生同情，所有的骂名臭名全让圆慧一个人给背了。 第306章 不应该被辜负 上辈子的吴永胜，不过是个农村户口、又聋又哑的光棍。 随着吴永胜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会越来越差，到时候看病吃药就是一大笔开销。 更何况还要给这个残障弟弟养老，对吴永红而言，绝对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所以吴永胜被赶出23号院，分明吴永红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就因为吴永红老实人的身份太过深入人心，又有圆慧在前面给他冲锋陷阵，所以从来没人意识到吴永红这个人有问题。 如今圆音再将这件事一复盘，简直是越想越细思极恐。 就连之前吴永红帮她家弄了一车煤球的事儿，也让圆音琢磨出另一层意味来。 一直要依靠他养活的弟弟，居然找到了一份废品站的正式工作，吴永红当然非常高兴。 毕竟只要吴永胜有了稳定收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这个累赘给甩掉了。 而且废品站收购员，不管是收入还是地位，都比不上他那个体面风光的货车司机，所以他永远也不用担心会被自己的弟弟压一头。 怪不得吴永红当时对她家的事儿那么积极呢。 亏得当时圆音还觉得这吴永红细心周到，不管是谈吐还是为人都没得挑，还替这人鸣不平，怎么上辈子就栽在圆慧那个蛇蝎女身上了？ 现在看来，还是她太过天真了。 老话说得果然是对的，一个被窝里就睡不出两种人，这吴永红和圆慧分明是物以类聚，夫妻俩到底谁更自私歹毒，且不好说呢。 可能是知道了这个废品站的工作，是圆音的丈夫转让给吴永胜的，加上刚进门那会儿，圆音和吴永胜互动的画面也很和谐友爱，看得出来圆音还挺关心和尊重吴永胜的。 所以金乐瑶才会把这个十多年前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圆音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并且还想请圆音帮她拿主意：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圆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代入到吴永胜的视角，圆音更能感同身受。 毕竟，她也才刚经历过类似的事儿。 回想一下之前谢云霆和秦清来废品站，告知她谢晓梦有可能冒名顶替了她的身份后，她当时的反应。 震惊，逃避，愤慨，还有难以言喻的怨恨和汹涌而来的意难平。 即使她面上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但这是她被篡改掉的人生啊，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凭什么呢？ 凭什么上辈子她在寺庙清苦伶仃地生活了十八年，下山还俗后又在何家受尽各种磋磨苦难，四十多年的人生一直都在自我救赎寻求出路； 而那个赝品呢？掠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和资源，衣食无忧地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和花季，甚至还能恣意地去追求她的人生梦想和爱情，一辈子活得逍遥又自在！ 但那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在消化完这个迟来的真相后，反倒是跟上辈子那个在泥淖中苦苦挣扎的自己和解了，想通了一些事儿，也终于对过去深埋在心中的亲情困惑感到释然。 不管跟谢家的恩怨纠葛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至少当下她还是很感谢谢云霆和秦清告知她这个隐秘的真相，让她不至于两辈子都跟个傻子一样被瞒在鼓里。 正是因为如此，此刻看着那个在外面埋头苦干的吴永胜，圆音就仿佛看到了上辈子那个和命运抗争的自己。 “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应该怎么做。 “但我知道，如果我是吴永胜的话，我一定希望有人能告知我真相！ “不管他知道真相后是个什么反应，但我坚信，十几岁的吴永胜，在跳下冰湖去救你的那一刻，他一定不后悔他当时的选择。 “单凭这一点，他的这份赤诚，就不应该被辜负！” 圆音眼神坚定地看着金乐瑶，语气里没有半分搪塞敷衍。 金乐瑶愣了一下，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眼中的茫然纠结瞬间消散，她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你说得对！真相不应该被掩埋，真心也不应该被辜负！ “就算他恨我，那也比被他的亲大哥愚弄要强！ “而且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们家报恩报错了人，更应该积极面对和弥补。 “逃避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还会让我和我的家人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 “我一定会努力去补偿对他的亏欠，哪怕花费上十年二十年，只要能抚平他内心的创伤和怨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这话，金乐瑶就站起身来，对着圆音认真郑重地鞠躬道谢： “谢谢你的开导！我知道我应该要怎么做了！” 纠结了许多天的问题终于得以解开，这姑娘没在废品站过多逗留，在吴永胜下班后，她马上就紧跟着也告辞离开了。 圆音见状好笑地摇了摇头，直接把这事儿给甩到脑后不管了。 正准备提前把晚饭备上，这时候门外忽然就传来了动静，陈秘书领着俩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进了院子。 “哟，小圆你在家呢！” 看到圆音从屋里出来，陈秘书立马就笑道， “你在家正好，快看看这玩意儿要放哪儿！你来指挥，我让他们把箱子拆开，把东西给你搬进屋！” 圆音一看那大箱子，就知道这肯定就是她昨天让宋燕淮帮忙买的缝纫机了。 这家伙倒挺会使唤人，居然让陈秘书来给他跑腿来了。 圆音赶紧进屋，整理出了一个放缝纫机又方便她使用的位置： “就靠墙角放吧，这边不影响进出，平时不用的时候还能当个置物架。” 陈秘书点点头，应了一声就去安排去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台崭新的缝纫机给摆放到了指定位置。 圆音忙给三人倒茶递烟，还打算骑自行车去供销社买几瓶汽水回来给他们降温解渴呢，结果却被陈秘书给拦住了。 “快别忙活了，厂里太忙，这俩工人还是我临时抽调出来的，马上就得回去！” 说着陈秘书还笑呢， “要怪就怪你家宋燕淮设计的喷雾器太受欢迎了，就昨天到今天的功夫，厂里电话都快要被打爆了。” 第307章 婆媳来帮忙 这话倒是让圆音有些惊讶： “不是说，这个产品要交给其他厂来生产吗？” 陈秘书显然也清楚这个喷雾器是圆音给宋燕淮提供的设计灵感，所以这会儿圆音会这么问，他也没觉得奇怪。 “农业部那边原本是这么计划的，但昨天开会，胡厂长据理力争，还是为我们厂保留了一成的生产额度。 “至于剩下的那九成，由农业部那边自行安排。” 这个结果还真有些出乎圆音的意料，心底里对胡新诚深表佩服。 红星机械厂的主营业可不在农机这块，就这还能叫他抢占下一成的份额，这位胡厂长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有这一成的生产份额，估计也接近机械厂的产能极限了。 当然了，带来的效益肯定也是巨大的，就是厂里的工人们得抡开膀子加油干了。 怪不得宋燕淮敢使唤陈秘书跑腿呢，只这一款喷雾器，就够这家伙把厂里一整年的绩效刷满了。 他这个助理工程师，如今怕是已经成了工程部的红人，估计走路都带风呢。 圆音都能想象得出宋燕淮回家后那嘚瑟臭屁的模样了，心下不由得又高兴又好笑。 结果一抬头，她就看到陈秘书正在盯着她看，眼神表情都十分古怪。 圆音一顿，脸上的笑就不自觉收敛了几分： “陈秘书，是还有什么事儿吗？” 陈秘书回过神来，似乎也意识到他盯着个女同志发呆这行为不太妥当，忙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其实是继上次盛装参加认亲宴之后，时隔一个多月，圆音才再次见到陈秘书。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儿，知道了她很可能才是陈家真正要找的亲人，圆音在面对陈秘书的时候，反倒不像原来那般轻松自在了。 她也大概猜得到，陈秘书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按照谢云霆和秦清的说法，她的头发如今已经慢慢长长了，齐耳的青年学生短发，戴着个简单的布艺发箍，圆圆的眼睛还有这清瘦的气质搭配在一块儿，和年轻时的陈淑珍女士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估计陈秘书还记得他姑姑年轻时的长相，所以在看到她后才会这般神情恍惚。 但之前和谢晓梦谢云霆打过的那几次交道，让圆音意识到，上梁不正下梁歪，也许谢家并不像吴琳评价的那般美好，所谓的家风清正严明克己奉公，可能也不过是表现给外人看的。 正是因为这样，圆音根本不想和那边有什么瓜葛。 至于陈家，认亲宴后，她不知道陈家如今对谢晓梦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又是否在见过那个女孩后，对谢晓梦的身份产生过质疑。 但无论陈家是什么想法，圆音都不想自寻烦恼。 若是陈家不去求证，就这么稀里糊涂认下了谢晓梦，那这样的亲人，对圆音而言，有没有的，好像也不是那么要紧。 所以这会儿圆音干脆故作不知，并不打算主动和陈秘书提起寻亲这一茬。 等两位师傅帮忙调试完机器，三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圆音做好晚饭后，宋燕淮还没有回来，她也就不等了，把宋燕淮的那份饭菜预留出来，她迅速吃完饭就开始制作防尘口罩。 所有的瑕疵布料都被她给裁了下来，还专门把之前她做衣服用剩下的碎布头也翻了出来，先把布料剪裁修饰到适合的尺寸后，厚布和薄布相互叠加拼合，最后再用缝纫机缝合就行了。 别说，新缝纫机就是好用，脚下踏板一踩，笔直细密的针脚就被精准缝合出来了，比她手工缝纫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这边圆音正踩缝纫机踩得飞起呢，没想到周大妈就在院子外敲门了。 圆音赶紧停下手头的活，把来串门的周大妈给迎了进来。 周大妈一进屋看到角落里那台缝纫机就两眼放光。 “我听胡同里的人说，你家好像又添置大件了，赶紧过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是！ “哎哟，这缝纫机可真漂亮！还是蝴蝶牌的呢！” 圆音闻言立马就大方地把位置给让出来，示意周大妈坐上去试试。 周大妈在棉纺厂车间干了这么多年，缝纫机也是用惯了的，一坐上去那熟练踩脚踏板的架势，就能看得出来是个老手。 车了几圈线试了试手感，周大妈就笑起来： “这大牌果然就是好使，这脚踏踩上去一点不费劲儿，线也走得顺得很！” 说着，周大妈就把她拎来的那只蛇皮袋子递给圆音， “正巧，我这儿又攒了不少碎布料子，都给你送来了。” 圆音打开来一看，顿时惊讶啧舌： “怎么这么多？” 上次周大妈给圆音的那一蛇皮袋碎布，据说攒了足有一两年时间呢。 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又给弄来了一大蛇皮袋子？ 周大妈嘿嘿一笑： “你忘啦，托你男人的福，我晋升成了车间班长啦！ “原先车间里清理出来的那些碎布，我还得跟班长搞好关系走走后门才能进去挑。 “现在我自己就是班长，这些碎布出来后我第一个就能挑，可不就攒得快么。 “不过上回咱俩合买了那么多瑕疵布，我估摸着那些布料就够你用很久的了，这碎布头我还担心你不要呢。” 圆音顿时笑道： “怎么可能不要！您这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周大妈一愣：“这话怎么说？” 圆音笑着拿起旁边已经做好的口罩给周大妈看： “我有个朋友，报名参加了支边志愿者，要跟随科学考察队去大西北研究沙漠治理，这个周末就要启程了。 “我想给她赶制一批防尘口罩，正愁布料不够用呢，您就给我送来这么大一蛇皮袋子，可不是给我解决了大问题么？” 一听这话，周大妈立马咧开嘴笑得特别开心。 把口罩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后，她便好奇地问道： “那你这个什么防尘口罩，打算做多少个啊？” 圆音看了看她裁剪出来的那些瑕疵布，再目测了一下周大妈送来的这些，大致估测了一个数目： “能做多少算多少，我不知道他们那个考察团有多少人，但估摸着几十个人肯定有，就算每个人分十个口罩，起码也得做大几百个吧。” 周大妈闻言顿时皱紧了眉： “这么多？到周末也就只剩下四五天时间了，你这白天还得去单位上班，只能晚上回来才有时间做，这么短的时间来得及吗？” 圆音正想说大不了这几天她熬夜赶工，结果没想到周大妈却忽然开口道： “这样吧，我去把你金凤嫂子给叫来，我俩这几天晚上都来给你帮忙。 “咱们仨分工合作，我和金凤负责裁剪布料，你负责缝合，这样肯定比你一个人做要快上不少！” 第308章 半斤八两 想不到周大妈会主动提出来给她帮忙，这让圆音倍感意外：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白天上班也辛苦，晚上我哪儿还能让你们来我这儿加班干这个？再说了，你俩都过来，那妞妞怎么办？” 一听这话周大妈倒是不乐意了：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之前我家妞妞出事，家里乱成一团糟糕，你跑上跑下费心费力地替我们家张罗，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见外啊？ “怎么这会儿倒客气上了？ “妞妞交给家里俩男人就行了，平时那俩大男人啥事儿也不干，正好让他们也带带孩子！ “再说了，不能只你为国家队献爱心做贡献，就不允许我们也跟着行善积德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圆音哪儿还能拒绝？ 周大妈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根本不容圆音推辞，转身就往外走，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把金凤嫂子给拉来了。 两人都是做惯了针线活的老手了，圆音这边做了一遍演示，两人马上就明白这口罩是怎么做的了。 “行，那我俩就负责给你剪裁布料尺寸。” 金凤嫂子还把她家的剪刀也带来了，两人拿起圆音准备的那些布料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一边干活三人还一边说说笑笑地闲聊起来。 周大妈这才想起她来圆音这儿串门的真正目的： “差点忘记跟你说了，隔壁那个圆慧，最近好像真跟那个吴永红好上了！” 这话让圆音一愣：“啊？” “这两天我都好几次撞到他俩凑一块儿说话，有一次还是在街上，他俩好像是去电影院看完电影出来！” 怕圆音不信，周大妈还拉着一旁的金凤嫂子给自己证明呢， “今天更奇怪，那圆慧提早下班回来了，买了不少菜在家里面张罗大餐，当时我心里面还纳闷呢，结果晚上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吴永红进了何家，估计她这顿饭，就是请吴永红吃的。” 金凤也跟着点头：“对，刚刚我婆婆来叫我的时候，那吴永红还在何家。” 周大妈撇了撇嘴忍不住吐槽：“这俩人一个丈夫去坐牢了，一个死了老婆，孤男寡女的凑一块儿也不怕人说闲话。 “这个吴永红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又不是什么愣头青，之前还讨过一个老婆呢，怎么碰上这个圆慧，就跟下了降头一样，脑子都不清醒了？” 金凤也想不通：“吴永红为啥会看上圆慧啊？这女人在咱们胡同的名声都差成这样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啊，以吴永红的条件，多的是姑娘愿意嫁给他吧？怎么就瞧上她了？” 婆媳俩都对吴永红被圆慧这种女人给缠上感到惋惜同情。 如果是在之前，圆音恐怕也会跟这俩人一样的想法，觉得吴永红是被女色冲昏头脑，圆慧勾勾手指头他就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可自从见过金乐瑶之后，圆音就不再这么简单片面地去理解吴永红了。 上辈子这人找圆慧结婚，固然有喜欢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为了给家里找一个管家保姆，能照顾好他那瘫痪在床的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可以让他外出跑车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这辈子，圆音猜测一开始圆慧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理由，才让吴永红借钱给她的。 虽然圆音不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但圆慧上辈子嫁给吴永红二十多年，肯定是知道吴永红不少事儿的，要拿捏这个人不难。 不然，以吴永红的个性，靠着出卖兄弟换来的财富，他绝不可能轻易就这么搭进去。 但到如今这会儿，吴永红还跟圆慧走到了一起，那恐怕就要从另一个层面来审视了。 圆慧长得高挑漂亮，又手握何家那三十多平米的耳房，更何况如今还成了光鲜亮丽的供销社销售员，早不是以前那个刚下山一穷二白的小尼姑了。 吴永红若是让媒人介绍个正儿八经的对象，想要找个像圆慧这样的条件的，还真打着灯笼都难找。 所以他肯定是经过再三的对比权衡后，认为找圆慧的性价比最高，这才对圆慧展开猛烈追求的。 至于圆慧这边，朱蜀宗被抓了，她这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又倒了。 连着两次选择的男人都让她赌输了，再大的野心和官太太梦，都碎成了一地泡沫，估计圆慧如今被打击得不轻，大概也没啥力气再折腾了。 所以干脆认命，又重新找上了吴永红这根回头草。 最起码吴永红是个货车司机，工作体面而且还赚得多，能让她吃喝不愁。 所以这两人各有各的心思算计，只能算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奸！ 圆音对这两人的事儿不做评价，她反而对另外一件事更好奇一点。 按照曹叔的话，之前参与拐卖案的几个人，如今都已经尽数抓捕归案了，那为什么圆慧没被牵扯进去，也没被公安带去问话？ 难道之前她猜错了，妞妞被拐这事儿，真的和圆慧没关系？ 可是那也不对啊，那几个人贩子主要目的是抓秦家那孩子，剩下的那几个都是随机作案。 怎么就这么巧，正好是圆慧和钟家闹了矛盾，而她又勾搭上朱蜀宗的时候，妞妞就出事了？ 而且这个拐卖案，还是朱蜀宗在幕后操纵的。 种种巧合凑一块儿，要说妞妞的事儿跟圆慧无关，打死圆音都不信！ 圆音眼睛眯了眯，心下暗忖，回头若是有机会，她一定得找曹叔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干活，确实比圆音自己一个人效率高很多，有时候圆音踩缝纫机踩累了，周大妈和金凤嫂子还能替换上场。 忙活到晚上十点，宋燕淮加完班回来了，这时候炕上已经堆了满满一堆的口罩和半成品。 照这个速度，都不用忙活到周六，估计再有个两晚上的时间，这些布料就全部能做成口罩了。 见这会儿时间确实不早了，圆音赶紧收工，劝周大妈婆媳俩回去休息，不然耽误了睡眠时间，明早上班都犯困。 第309章 有了夫妻之实 “吴大哥，要不是你愿意借钱给我周转，我肯定当不成供销社销售员。 “那笔钱我暂时还凑不出来，只能先还给你一百，剩下的等我每个月发工资之后慢慢还可以吗？” 说着，圆慧就将一个黄色信封递给了吴永红。 吴永红看着圆慧那张娇媚的脸，喉结微动，接过信封后，也没把里面的钱拿出来细细清点，就径直揣进了怀里： “没事儿，我这钱不着急还，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别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日子倒是过得紧巴巴的，反正我每个月都有进项，而且暂时也没啥要用大钱的地方。” “吴大哥，你对我真好！” 昏暗的灯光下，圆慧眼睛里泪光盈盈，面露羞涩感动，让吴永红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眼睛都看直了。 圆慧心下暗暗得意，面上却故作不知，只拿起酒瓶将吴永红面前的酒杯斟满： “我敬你一杯，感谢吴大哥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酒杯递到吴永红面前，美酒的醇香，伴随着女人的幽香扑面而来，立马就让吴永红心猿意马，呼吸都跟着炙热起来。 就着圆慧的手喝下了这杯酒，他的眼神也不再掩饰克制，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圆慧，一双手也不老实地朝着圆慧的手摸了过来。 圆慧却“哎呀”一声，避开了吴永红试探的手，嗔怪地拍了一下吴永红的肩膀： “讨厌，饭都没吃呢，再不动筷子，我这一桌子菜都要凉了！ “这可是我辛苦了一下午才做出来的，就算味道不怎么样，你也得给我面子全部吃完！” 吴永红简直爱死她这凶巴巴闹脾气的娇蛮模样了，一见圆慧生气就乖乖投降，连连点头乐呵呵应道： “行行行，先吃饭，这几道菜一看就色香味俱全，肯定好吃！” 说着他就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里，边吃边不要钱地夸起圆慧的手艺。 圆慧脸上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高兴，然后不动声色地给他斟酒。 吴永红顿时就不乐意了：“就只我一个人喝那多没意思，你也陪我来一杯啊！” 圆慧含羞带怯：“可是我之前都没喝过，根本不会喝酒啊。” 吴永红笑道：“不会那就少喝点，就半杯，成吧？在家里呢，怕啥？” 说着，吴永红就不容分说地也给圆慧倒了一小杯，然后将自己的酒杯和圆慧的酒杯轻轻碰了碰。 圆慧迟疑地看了吴永红一眼，慢慢端起酒杯来，小心翼翼地凑到嘴边小抿了一口。 酒一入喉，立马辣地连连咳嗽，面颊更是瞬间涨得通红。 看着圆慧露出这般生涩的模样，吴永红又是得意又是爱怜，将自己手里的那杯酒一口喝下了肚，就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女人舍不得挪开眼。 圆慧则趁机劝酒，温柔小意的腔调，还有这暧昧的氛围，直把人给哄得晕乎乎找不着北。 酒意上头，美人在前，吴永红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喝下去多少杯。 最后这一桌子菜才刚吃到一半呢，人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顺利把人灌醉，圆慧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下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吴永红给搬到了炕上。 然后把她面前的那半杯酒倒在墙角，她就快速地拉上窗帘关紧门，自己也爬上了炕，拉灭了电灯，将两人的衣服都给扒了个干净。 夜里十点多，周大妈和儿媳妇从废品站回来，正巧碰上吴家那闺女来后院寻人。 “是小兰啊，这么晚你上我们后院干啥来了？” 吴小兰解释道： “圆慧姐请我哥晚上到她家吃饭，这会儿了我哥还没回去，我妈让我来看看。” 周大妈和金凤顿时面面相觑，两人进了后院，见院子里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隔壁也是黑黢黢的，就她们家还留了一盏灯。 “何家那媳妇儿都关灯睡了，都这个点了，你哥肯定早吃完饭走了，估计是上哪儿溜达玩去了吧？” 周大妈冲着一旁吴小兰说道。 金凤也跟着笑： “就是，你操这个心干啥，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晚了出来也不怕遇到危险，他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了，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吴小兰听了这话，又看了看何家那紧闭的房门和被拉上的窗帘，又扫了院子周围其他已经熟睡的人家一眼，咬了咬唇，到底没好意思这么晚还去敲圆慧家的门。 等到周大妈和金凤回到家，洗漱完毕也关了灯躺到了床上，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了，何家那微微掀起的窗帘一角才被放下去。 圆慧重新躺回炕上，在身上胡乱掐了好几道手指印，又将炕上床铺也折腾得凌乱不堪，这才钻进吴永红的怀里，装作醉酒的模样睡了过去。 早上五点多，窗外的鸟叫声将吴永红吵醒，一夜宿醉的他头痛欲裂，口渴难耐，正要起床倒水喝，结果一睁开眼，瞬间就感觉到不对。 陌生的床榻，还有怀里的软玉温香触感，都昭示着他并不是睡在自己的屋里。 他猛地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低头一看，白花花的身体与他交缠在一块儿，怀里这个睡得香甜的女人，赫然正是昨晚上请他吃饭的圆慧！ 肯定是昨晚上他和圆慧喝多了酒，一时情难自禁，就滚到炕上了。 虽然昨晚上喝酒喝多了已经断片，但看看圆慧那白嫩肌肤上留下的痕迹，还有这地上炕上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被子，就知道两人昨晚上战况有多激烈。 吴永红心跳如擂鼓，激动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血液更是不受控制地向下涌，仿佛在叫嚣着将怀里这个女人再要一遍。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圆慧之前的态度若即若离，并不给他明确答复。 所以吴永红只敢在心里头想想，不敢将圆慧逼得太紧。 他理解圆慧的心理和做法。 毕竟她跟何峥嵘还没正式离婚，两人目前还是名义上的两口子。 哪怕何峥嵘已经被发配去劳改农场了，但有这桩婚姻在前面挡路，圆慧不敢回应他的感情也是人之常情。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圆慧必须得嫁给他，他也绝对不能容许自己的女人再冠上何家媳妇儿的名头了！ 第310章 戳到痛处 吴永红正兴奋得意呢，怀里的圆慧似乎是感觉到动静，也幽幽然睁开了眼。 结果这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竟然不着寸缕地躺在吴永红怀里，顿时吓得一声尖叫，扯过一旁的薄被子盖在身上，惊慌失措地躲进了墙角。 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是泪眼婆娑，哭得不能自已。 吴永红一看她哭就慌了，赶紧开口： “圆慧妹子，对不住啊，你好心请我来吃饭，结果我昨晚上喝醉了，结果稀里糊涂地竟然干出了这种混账事儿。 “你快别哭，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一会儿我就去街道办找钱大妈，让她想办法给你办理离婚手续，然后咱俩就领证结婚！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委屈了你，你想要啥聘礼只管提！ “另外我还要在大院摆上几桌席面，之前何家没给你的体面，我都补给你，肯定让你风风光光地进我吴家的门！” 圆慧垂下眼睛，掩盖住自己眼睛里的酸涩痛楚。 风风光光让她嫁进门啊，这话要是从何峥嵘或者朱蜀宗嘴里说出来的，该有多动听！ 可圆慧心里很清楚，那两人是永远也不可能对她讲这种贴心话的。 其实吴永红这个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她都还算不错。 只可惜他没出息啊，给不了她想要的荣华富贵，那再多的贴心温情又有什么用！ 可眼下，她也没得别的选择了。 朱蜀宗倒了，她却不合时机地怀上了那人的种！ 她偷偷去医院问过，正规流产需要出示结婚证还要丈夫签字。 若是私下用药堕胎，很可能会有大出血的风险。 圆慧也早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尼姑了，知道流产是非常伤身体的。 万一留下后遗症，说不定以后就不能再怀孕生孩子了。 而且要是一个弄不好，甚至还可能把小命都给搭进去。 她好不容易重生了，还没活够呢，就算没成功当上官太太，也不想这么早就挂掉。 所以犹豫再三，圆慧还是决定把这孩子给留下。 可朱蜀宗如今已经被抓了，而且据她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这人犯的事儿还不小，估计是没机会从牢里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跟一个死刑犯扯上关系，那绝对是自寻死路。 如今已经是八月底，距离何峥嵘被抓，都过去了三个多月了，她要是在这个时候说自己怀了何峥嵘的孩子，时间根本对不上。 而且就算时间对得上，也没哪个男人会蠢到当冤大头，心甘情愿去养别人的娃。 算来算去，只有把这个孩子栽赃到吴永红的头上，对她最为有利。 因为知道吴永红一喝醉酒就断片，所以她就找了个借口，借上次借钱的事儿来请吴永红到家里吃饭，然后把人灌醉假装成两人酒后乱性，逼吴永红娶她。 不出所料，吴永红醒来后完全没有怀疑，并且在第一时间就非常爽快地承诺要对她负责。 可吴永红这番发自肺腑的真诚表白，并未让圆慧觉得感动，只有憋屈和不甘。 明明这出戏就是她自己整出来的，而且一切都在照着她的剧本所设想的进行，可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让她不满意。 但她心里又很清楚，除了吴永红，她再找不到第二个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人了。 只能强忍着那股厌恶和抵触情绪，先把眼下这一关过了再说。 她总得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安排个合理的出处，不然就要沦为人人喊打的荡妇破鞋，让人拉去游街示众了。 至于被她算计喜当爹的吴永红会不会委屈，圆慧可从来没想过。 她只觉得自己能再次答应嫁给这个一事无成的窝囊废，已经是忍辱负重牺牲太多了。 就算是让他帮她养孩子，那也是对这个男人的恩赐。 她没嫌弃他没本事，这男人就偷着乐吧！ 吴永红并未察觉到圆慧情绪的异样，在看到圆慧点头，确认她真的愿意嫁给他后，他顿时欣喜若狂，整个人乐开了花。 “你再躺下睡会儿，我现在去菜市场排队，给你买只鸡回来炖汤好好补补身体！然后再去街道办找钱大妈！” 说着，吴永红就凑了上来紧紧抱住圆慧，在她脸上身上用力亲了好几下，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套上衣服，趁着外头还没啥动静，快速带上门偷溜了出去。 等人一走，圆慧就迫不及待地将刚刚被吴永红亲过的地方擦了又擦，胃里面更是不受控制地又翻腾起来。 明明上辈子两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什么亲密的事儿都做过，可这辈子只是被这个人随便抱一抱亲几下她都觉得令人作呕。 归根结底，上辈子吴永红残废后最丑陋阴暗的那一面，让她早就对这个男人祛魅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形象已经在圆慧心中定格，很难再让她对吴永红产生改观了。 吴永红还不知道自己被圆慧给算计了。 他兴冲冲地从后院溜回家，刚要进屋取点钱去菜市场，结果才拉开门，就被他妈的声音给叫住了身形： “回来了？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吴永红一惊，忙朝着隔壁屋的炕上看去。 他妈躺在炕上，虽然下半身动不了，却仍然努力抬起上半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把他刚刚偷溜进门的动作看了个分明。 吴永红随便找了个借口：“上同事家打牌去了。” 但吴母显然并不相信： “你是不是跟后院那个狐狸精鬼混去了？” 一听这话吴永红不乐意了： “妈您说什么呢，人家圆慧挺好的，怎么到您嘴里就成狐狸精了？” 见吴永红居然为了维护这个贱人而跟她顶嘴，吴母面色气得铁青，不断捶打着床铺： “你要是不想把你老娘气死，就赶紧跟她断了！ “你也不看看她在这胡同里的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 “就这么个烂货，别人躲还来不及，就只有你不信邪，非要上赶着去尝一口！ “我就不明白了，你就不能托媒婆正经讨个媳妇儿吗？ “非要跟那种女人搅和，把你自己的名声也给搭进去才舒坦是吧？ “你那货车司机的工作，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咱们家在这城里无权无势，你这名声要是坏了，那货车司机的工作还能保得住吗？ “你可别忘了你这工作是怎么来的——” “妈！” 吴母骂人絮叨起来就没完，结果没想到口不择言，不小心戳到了吴永红的痛处。 吴永红急切地打断了她，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眼睛更是阴沉冷厉地盯着吴母。 第311章 圆慧离婚 一看儿子这个脸色，吴母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妈不是那个意思，妈是说——” “下次您要再提这事儿，就给我回老家去！” 吴永红面色难堪，冷冷丢下这话，又警告地看了躺在炕床另一边的吴小兰一眼，转身就回了自己那屋。 然后拿了钱就径直往外走，根本不管吴母在屋里哭得有多伤心。 晚上圆音下班回到家，周大妈和金凤嫂子果然准时赶了过来。 钱大妈不知道是听谁说了这事儿，居然也跑来帮忙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下凑了四个女人，当然少不得要八卦。 金凤嫂子就笑，说她下午的时候，看到吴永胜好像跟一个女同志坐在了茶楼里，不知道是不是在谈对象。 周大妈一听这话，立马就拍着大腿笑： “李槐花总算是听进去我的劝了，之前我上她家去开导她，让她不要老盯着吴永红，赶紧给她家吴永胜找个对象，还被她给骂了一顿，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说着，她就兴致勃勃问自家儿媳妇儿，那姑娘长啥样儿。 金凤嫂子摇了摇头：“离得太远，没太看清，但肯定是个年轻姑娘，梳着辫子，远远看去还挺精神的。” 周大妈可替吴永胜高兴了，这23号大院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子。 虽然这小子不能说话，但是人是真不错。 住进大院这些年，经常会热情地帮院子里的住户们拧衣服或者干点零碎活搭把手之类的。 要周大妈说，吴家之所以在大院的口碑还不错，完全是因为有这小子在其中调和。 不然，就凭吴家婶子那张嘴，还有她家吴永红原来娶的那个拎不清的媳妇儿，只怕吴家如今在23号大院的处境，比何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一听吴永胜这小子终于能说上媳妇儿了，周大妈就忍不住冲着圆音感慨： “要不说男人还是得有工作呢，一有了正式工作，人就有了底气，自然会有女孩子主动找上门来。 “吴永胜要能顺利成家，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们俩口子。 “要不是你们把这份废品站的工作转让给他，他哪儿能像如今这样重获新生？” 这话圆音夫妻俩可不敢当，她赶紧解释： “话不能这么说的，我家宋燕淮这工作可是按行情收了钱的，不管转让给谁都一样要收这么多钱。 “但吴永胜为人踏实诚恳，做事兢兢业业，确实是当收购员的不二人选，放眼望去整个胡同里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 “所以这个机会，是靠他日复一日任劳任怨地帮助邻居而得到的，他最应该感谢的，就是那个勤劳踏实的自己。” 看出圆音不爱标榜自己，周大妈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又重新将注意力落在了吴永胜那个疑似相亲对象上。 圆音倒是猜到这人是谁了，但这毕竟牵扯到金乐瑶和吴永胜二人十多年前的秘密隐私，她这个外人肯定不会多嘴。 于是周大妈和自家媳妇儿就靠着那一点点线索，开始推测起那个女同志的身份。 婆媳俩愣是把这附近方圆几里内能数得出来的符合年龄的未婚女同志都给拎出来筛查了一遍，弄得圆音是真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钱大妈，听着三人聊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忽然开口道： “那啥，今天上午，你们院那个圆慧，跟何峥嵘离婚了。” 这个消息一丢出来，三人顿时都愣住了。 周大妈惊讶不已：“她跟何峥嵘离婚？何峥嵘不是都被发配去劳改农场了吗？人都不在这儿，怎么离？” 钱大妈也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那何峥嵘，早在被稽查处关押的时候，就给圆慧写了一封离婚信，主动要和圆慧划清界线。 “但那信圆慧自己偷偷收着了，根本没拿出来。 “结果今天上午，她拿着那封信来找我了，那上面有何峥嵘的亲笔签名还有画押，圆慧自己也坚持要离，双方都同意的事儿，我这不给办离婚手续也不合适。”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当初这两人本来就是钱大妈帮忙牵的线保的媒。 结果闹成这样，钱大妈自己也很是心虚自责，总觉得是她当初乱点鸳鸯谱的做法害了圆慧这个小姑娘。 如今何峥嵘被判了无期，很明显两人是不可能再有相聚的那一天了。 钱大妈总不能强硬地不让这两人离，把圆慧这么年轻一女同志，硬生生困在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拖死吧？ 那可真就是不做人了！ 周大妈最是清楚内情，这阵子圆慧和吴永红打得正火热呢，现在一听圆慧忽然离婚了，就猜到两人怕是好事将近了。 她顿时就不屑地笑道： “何家可都是一群自私鬼周扒皮，何峥嵘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容易骗来的媳妇儿，他能这么轻易就放手？ “那信肯定不是何峥嵘自愿给的，是被圆慧忽悠来的吧？ “而且既然她手里有信，怎么早不拿出来？ “靠着对何峥嵘的那点感情，她可没少博取胡同里这些邻居的好感，还把何家那房子都给骗到手了。 “不是说对何峥嵘至死不渝绝不改嫁的吗？如今在院里彻底站稳脚跟了，忽然就要离了，真是打的好算盘！ “我看是已经找好了下家了吧？” 圆音也不信这信是何峥嵘自愿给圆慧留的，肯定是攀上朱蜀宗之后，让稽查处那边逼着何峥嵘写的吧？ 不过这女人倒是真厉害，知道何峥嵘被抓会成为她的拖累后，立马就替自己先找好了退路。 关键是拿到那封信后，她也相当沉得住气，愣是只字不提，借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把何家最后那点价值都给榨干了，才把这封信给拿出来。 有这脑子，若是用在正道上，干点啥正事儿不能成功？可她偏要往歪门邪道上钻，真是不知道咋想的。 钱大妈是知道周大妈跟何家的那些过节的，现在听周大妈这么刻薄贬损圆慧，忍不住替圆慧说话： “她要改嫁也可以理解，毕竟她男人关进去了，婆家也没了指望，要想安稳过日子，就必须得重新找个人家，不然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是非呢。” “都说女人嫁人就像是二次投胎，圆慧名声再怎么不好听，也还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小姑娘。 “只要离了婚就能再嫁，有重新选择投胎的机会，没准再找个好男人，也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呢。” 这话周大妈没反驳，但她和圆音悄悄对了个眼色，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23号院又要有好戏看了。 第312章 又狠又毒 多了三个人帮忙，果然花了不到三个晚上，就把要做的防尘口罩都给做出来了。 不止如此，周大妈还把那些剪裁下来的废布料都给带回了家，用浆糊一块块给黏合起来，刷成了厚实的千层底，上浆定型加剪裁后，婆媳二人加班加点地给纳了大大小小二三十双老北京布鞋。 “这种老布鞋轻便防滑，冬天舒适保暖，夏季透气吸汗，西北那边干旱，在室内穿这种鞋最合适。 “可惜时间太紧了，不然还能多做一些，而且不知道你朋友穿多大的鞋，只能各种尺码都做了几双。 “你朋友要是穿不了的，就让她分给考察队的那些队友吧。” 看到周大妈拎过来的一大袋子老布鞋，圆音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重生回来后，她跟周大妈走得近，但也仅限于时不时你来我往的互送点东西，或者凑一块儿八卦吃瓜，传递一些胡同里刚爆出来的小道消息。 她是真没想到，不过仅仅是听说她要给朋友饯行，周大妈不仅带着金凤嫂子来给她帮忙做口罩，还连夜赶制出来这么多双鞋子。 “琴姨，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您怎么这么好，我——” 圆音发自肺腑地表达感谢，不过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周大妈给打断了话头。 “哎哎哎，打住，你要再说这种见外的话，大妈我可生气了！ “你这孩子别的都好，待人和善有礼，大方厚道，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就是有点太独了。 “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你在尼姑庵长大，从小就养成了这种干什么事儿都不依赖任何人，只靠自己来解决的习惯。 “但你既然叫我一声姨，那就说明你是把我当成亲戚或者是朋友来看待的吧？ “之前我家遇到事儿的时候，你能不遗余力不求回报地来帮我。 “那在你遇到困难和麻烦的时候，为什么不尝试着依赖一下我这个近在咫尺的邻居，让我也来帮你一把呢？ “总不至于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种看到朋友遇到事儿就躲得远远的，对朋友漠不关心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人吧？” 周大妈有些生气又疼惜地看着圆音， “孩子，人活在这世上，没有谁能一辈子顺风顺水，一点麻烦挫折都遇不上的。 “能做到独当一面固然是好事，但总是逞能硬抗，会活得很辛苦。 “与人交往，既要真心付出，也要学会适当索取。 “别觉得向他人开口寻求帮助是一件羞耻的事儿。 “这不仅不会让你的亲戚朋友觉得麻烦，反而还会因为被你需要而感到高兴。 “互帮互助，才能让亲戚朋友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深厚紧密。” 这番充满生活智慧的话，让圆音瞬间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像周大妈说的这样，事事亲力亲为，绝不轻易张口求人。 看似擅长交际，但其实始终保持着警惕和距离，很难敞开心扉去和人建立深度情感联系。 可这样将自己保护在一个清醒独立的外壳之下，活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勇士，真的就是对的吗？ 圆音在这一刻也有些茫然了。 园艺公司说报销就真给报销，给废品站送来了一台崭新的小三轮，把吴永胜给乐开了花。 圆音还想找这小子打听一下，看看他和金乐瑶那个事儿谈得怎么样了呢，没想到还不等她开口问，周五这天晚上，金乐瑶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前几天约吴永胜到茶楼见了一面。 “告诉他我就是当年被他从冰窟窿里救出来的那个小女孩。 “他很高兴，一点没因为救我导致聋哑而迁怒怨恨我，还关心我的身体情况，问我后来有没有生病，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看他这么欢喜，我就没提吴永红用他的救命之恩从我家换取工作的事儿。 “但我姥爷帮我在吴家庄那边打听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侧面印证了当年冒名顶替的事儿吴永胜并不知情。 “吴永胜和吴永红，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吴永胜上头还有两个亲姐姐，吴永胜三岁那年亲妈病逝，吴父一个人艰难拉扯着三个孩子。 “正巧碰上了逃难到安墟吴家庄的李槐花和吴永红母子。 “吴父看上李槐花勤俭持家，李槐花则看上吴父吃苦能干有担当，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带着各自的孩子重新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 “两人婚后相处得还算愉快，并且后来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几个兄弟姐妹之间关系也挺和谐。 “但没想到吴永胜十四岁为了救我烧成了聋哑人。 “吴父要带吴永胜去城里治病，吴母却觉得吴永胜这个情况，就算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未必治得好，两人为此产生了巨大分歧。 “吴母不愿意掏钱，为了给吴永胜筹钱治病，吴父只能去给公社修水库挖沟渠卖苦力，每天当牛做马起早贪黑，活生生把自己给累死了。 “可当年我姥爷在找到吴永红后，明明有特意留下了我家的联络地址，并交代过让他们家遇到困难只管来找我父母帮忙。 “当时吴永胜对吴永红冒领功劳这事儿知情，不可能不来找我们家寻求帮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父亲为了给他筹钱治病活生生把自己给累死。 “只能说明，当年我姥爷把地址给吴永红之后，吴永红压根没跟吴家的任何人提起过这事儿，一直到他那个继父累死，才借着这个由头来帝都找我父母帮他安排工作。 “这种人真是又狠又毒，心肠硬得令人发指！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那也是在一块儿生活了十多年的继父和弟弟啊！ “更何况这个继父还给了他们母子俩一个庇护之所，在那十多年里对他也一直呵护有加！ “可这人竟然为了一个工作机会，完全不在意继父和弟弟的死活！这实在太丧尽天良了！” 金乐瑶脸色铁青，提起吴永红的所作所为，气愤得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第313章 杀人诛心 这个信息也把圆音给震得不轻。 吴永红跟吴永胜居然不是亲兄弟！ 上辈子她在23号院住了那么多年，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事儿！ 估计大院里的其他住户也都不知道。 怪不得这两兄弟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之前圆音还以为他俩的长相是一个随了爹一个随了妈，搞半天根本就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一点血缘关系没有！ 看金乐瑶义愤填膺，对吴永红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圆音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金乐瑶冷笑：“怎么办？当然是让吴永红把从我家骗走的工作岗位给还回来！ “既然他不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有什么资格享受我家的关照？ “而且要不是吴永红从中作梗，我家肯定会及时带吴永胜到帝都大医院看病医治，吴永胜的父亲根本就不会死，吴永胜没准也不会变成聋哑人。 “亏欠吴永胜这么多，他吴永红凭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过逍遥日子？ “得让他也跌入泥潭，好好体会一把世态炎凉受人白眼嘲笑是什么滋味儿！ “至于吴永胜，我会告诉他真相，并且真诚建议他尽快跟那对白眼狼母子俩划清界限！ “吴永红这人心狠手辣城府太深了！以吴永胜的那点心眼子，根本玩不过他！ “继续留在23号院和那一家子搅和在一块儿，指不定哪天又让吴永红在背后捅刀子了！” 圆音点了点头，金家要是有能耐能把吴永红那个货车司机的工作给收回去，那倒也不失为一个收拾吴永红的好办法。 不过，虽然金乐瑶嘴上说没看上吴永胜，但处处体现的都是对吴永胜的关心维护，估计这姑娘其实已经对吴永胜上了心，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圆音心下一动，忍不住生出了一个促狭的念头： “这吴永红害得吴永胜和吴父吃了那么多苦头，你就只是轻飘飘把他的工作收回，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金乐瑶一愣：“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圆音笑道：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为吴永胜豁得出去了。” 金乐瑶马上点头：“他都为了救我变成这样了，我有啥豁不出去的？” 圆音点了点头，提示道： “我听我们街道办钱大妈提起过，吴永胜没出事之前学习成绩很好，很有希望考上安墟县的重点高中。 “反倒是吴永红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初中没念完就辍学，跟着吴父上生产大队去挣工分了。 “你说，这样一个重组家庭，两个异父异母的男孩，会不会经常会被家人邻居甚至村里人拿来比较？ “吴永胜这么优秀，肯定很多人夸，那你觉得吴永红他心里面嫉不嫉妒这个弟弟？” 虽然不知道圆音为什么要将话题扯这么远，但她仔细思考了一番后，还是认真点了点头，非常认同圆音的这个观点： “绝对有可能，就是因为嫉妒，所以吴永红才会在吴永胜出事后，不仅抢走了弟弟的功劳，并且还故意隐瞒了我家人找过去的消息！ “他想拖延了吴永胜的治疗时间，彻底毁掉这个弟弟！” 圆音颔首： “他既然这么嫉妒这个弟弟，那他这辈子最看重并且最得意的，一定就是要将别人口中聪明优秀的弟弟踩在脚下！ “工作、家庭、爱情，方方面面他都要赢过吴永胜！ “靠着从吴永胜手里偷来的救命之恩，他如今也确实实现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敲碎他这个镜花水月般的美梦呢？ “杀敌嘛，一击毙命多没意思，钝刀子割肉那才叫人疼呢。 “对付这种恶人，就得从精神层面上击溃他！” 金乐瑶还是没懂：“那要怎么样才能从精神层面报复一个人？” 圆音索性摊开了说： “很简单，你就假装倒追吴永胜，然后再故意透露消息，让吴永红知道—— “你不仅对吴永胜情有独钟，而且你父母既不要彩礼，还把婚房嫁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 “只要吴永胜跟你结婚，你家甚至还能帮吴永胜把工作调动到更好的单位去！ “你看吴永红知道这些后会不会嫉妒得发疯？ “吴永红要是发现，他汲汲营营努力了十几年才换来的那些东西，其实根本连屁都算不上，你看他崩不崩溃？ “到时候他就会意识到，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哪怕卑劣地抢走别人的机遇，依然只有当窝囊废的命！ “而他的弟弟，历尽千帆仍能涅盘重生，成为他拍马都赶不上的人生赢家！ “这才叫杀人诛心呢！” 金乐瑶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圆音竟然会出这样的主意。 圆音揶揄一笑：“怎么，我这建议不好吗？” 好肯定是好的，这样高明的报复手段，光听着就让人觉得刺激痛快！ 可让她去倒追吴永胜，这…… 金乐瑶面颊绯红，心跳都乱了节奏，臊得根本不敢跟圆音对视。 圆音也就是灵机一动，随口出了个主意，至于执不执行，那是金乐瑶自己的事儿，得她自己拿主意。 周末一大清早，圆音和宋燕淮就去了火车站，提前打听了去西北的火车车次，费了点功夫溜进了月台，找到了正在等待检票的林科院考察队一行人。 “秦清姐！” 圆音快速扬起了手臂，冲着队伍中的秦清大声喊道。 秦清立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来。 待看清来人竟然是圆音后，她又是诧异又是惊喜，立马丢下手中的行李袋就迎了上来： “小圆，你们俩怎么来了？” 圆音笑道：“来给我远房表姐送行啊，怎么，不欢迎啊？” 说着，圆音就示意一旁的宋燕淮把她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这是我还有我们胡同的几个邻居一块儿做的防尘口罩还有老布鞋。 “虽然用的都是瑕疵布和碎布，外表看着可能不太时髦美观，但质量绝对没的说！ “另外这两坛，是我自己炸的蘑菇肉酱，里面放了不少猪油，三五个月都不会坏。 “你带去大西北之后不要舍不得吃，吃完了就写信来跟我说，我再想办法给你寄。” 看着圆音拎过来的这两大袋东西，秦清鼻尖一酸，眼眶瞬间涨得通红。 第314章 邹家买肉 出生就丧母，加上被人说克亲，秦清从小到大都不被大人们喜欢。 父亲去外面参军打仗，哥哥被爷爷奶奶带走，只有她，就像是被踢皮球一般在亲戚邻居之间流转。 唯一得到的温暖，来自谢家三叔。 因为她和谢云霆同龄，两家在常山就是邻居，谢三叔管教侄子，也会顺带着照顾她的吃喝拉撒上学放学，还给她买各种小女孩才会喜欢的小玩意儿。 那时秦清甚至还说过等长大以后要嫁给谢三叔这样的傻话。 再后来解放了，父亲也当上了首长，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得以团圆，可谢三叔却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看着圆音拎着东西来给她送行，秦清恍惚间就像是又见到了当年那个拎着糕点在学校门口等着她和谢云霆放学的三叔。 这一瞬间，秦清只觉得悲从中来，痛心和遗憾快要从胸腔里溢出来了，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就往外涌。 她一把就伸出手来抱住了面前这个女孩。 这是一个跟谢三叔一样秉性纯良的好姑娘，若不是造化弄人，她们原本能成为很好的亲人。 她也一定会像当年谢三叔照顾她那般，去细心呵护他的孩子，让这个小姑娘健康快乐地长大，免她惊，免她苦，免她无枝可依。 可如今，这些想法都无法再兑现，她已经错过了这个女孩需要关怀照料的成长期，就像她当年渴盼的父爱一样，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圆音不会知道秦清的心里有多难过悲伤，听到列车员在一遍遍吹着口哨催促，她只能拍着这位女同志的肩膀宽慰： “秦清姐，去了毛乌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给我写信，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等宋燕淮帮忙把东西拎上车，这时候列车已经缓缓启动，两人不敢过多逗留，快速跳下车回到了月台上。 火车一路况且况且，缓慢驶出了站台，远远的圆音都还能看到秦清从窗户那儿探出半个身子来冲着她挥手告别，直到火车彻底消失在铁轨尽头。 “走吧。” 明明和秦清接触不过才两三次，甚至在废品站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误以为这人跟谢云霆是一对，平等地反感讨厌着这个陌生女人。 可现在这人就这么离开了四九城，圆音心中却又无限怅惘，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圆音心情不太好，宋燕淮笑道： “先不回家，咱们上邹峰家去看看！” 这话倒是让圆音有些意外：“去他家干嘛？” “之前我收了人家的钱，答应要给邹峰姑父还有另外一个守林员组装两台收音机，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圆音点头：“后来你着急去大西北，这事儿就给耽搁了一两个月，不过前两天你不是已经把东西做好给他了吗？” 宋燕淮嘿嘿笑：“就是前两天我见着邹峰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姑父今天应该会从林场出来。 “这些守林员一进林子巡山就是个把月，出来不可能不带东西，咱们去邹家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啥好东西！” 这话果然让圆音来了兴致，马上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各种山野美食上。 “走走走，咱们快去，别去晚了好东西都让人给分完了！” 别说，宋燕淮预料得还真没错，等到了邹家，屋里人正在热火朝天分肉呢。 结果宋燕淮这一敲门，邹家人立马拉高了警戒线，下意识就要把地上那一堆肉给藏起来。 “邹峰，是我，宋燕淮！” 怕引起误会，宋燕淮赶紧出声表明身份。 邹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拉开门把两人给引进屋。 一看到地上的各种新鲜猎物，夫妻俩顿时就眼冒绿光。 之前宋燕淮夫妻俩一次就在邹家姑父手里买走了上百斤肉，算是出手相当阔绰的大主顾了，所以这会儿两人突然造访，邹家人立马都猜到了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一家子人顿时顾不上分肉和争执了，先让这对小夫妻挑完了再说。 地上的东西还真不少，半头野猪，一只黄山羊和傻狍子，另外还有野鸡野兔若干，这么多猎物，加起来得三百来斤了，真不知道邹家姑父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给弄回来的。 但这就是守林员们的重要生存秘诀，两口子当然不会傻到去探究，只要有肉吃，管人家怎么运回来的呢。 野猪肉圆音不感兴趣，空间里那头猪起码还剩四分之三呢，家里隔三差五地就吃野猪肉，她都快吃腻了。 她盯上了那只黄山羊和傻狍子。 不过这两只猎物加起来得一百四五十斤了，她倒是想直接买回去藏进自己空间里慢慢吃呢，可这事儿要瞒过宋燕淮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只能悻悻作罢。 结果让圆音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准备放弃，随便要点肉意思意思的时候，宋燕淮却忽然开口了： “那只山羊和傻狍子，我们都要了。” 一听这话，邹家人立马齐刷刷地朝着夫妻俩看了过来。 就连圆音也十分惊讶。 宋燕淮倒是表情镇定，像是在跟圆音解释，其实是说理由给邹家人听： “曹叔上次调动升职，那会儿我不在家，都没送什么贺礼上门。 “这回碰上这难得的野味儿，怎么也得弄点回去给他和他家里人尝尝鲜！” 圆音心下暗忖，就算要送人，也用不着买一百多斤肉吧？而且这可是大夏天，这么热的天气，你把这玩意儿弄回去，放不了两天就该臭了，你叫曹叔怎么整？ 吐槽归吐槽，宋燕淮都这么说了，圆音当然也不会反驳，心里头默默想着，等把这些东西搞回去之后再说吧。 邹家人当然巴不得两人多买点肉，最好是把这一地猎物都给包圆了，这样倒省得他们自己再去黑市倒腾了。 所以一听宋燕淮说要那头野山羊和傻狍子，一大家子顿时笑得格外热情殷勤。 选好了猎物，谈妥了价钱，两人当然不可能大白天就这么大喇喇地把两头猎物搬回家去。 只能先暂时存在邹家的地窖里，等晚上再让邹家姑父给夫妻俩送过去。 见邹家人要对剩下的肉重新进行分配，两口子作为外人就不适合在场了，赶紧识趣地告辞离开。 结果才回到烟袋胡同，就听说23号院出事了！ 第315章 以死相逼 “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到好多人往23号院跑，圆音忍不住拉住一个大妈问道。 “哎哟，就23号院那个吴永红，跟何家那个小媳妇儿领证结婚了，还要在办喜酒宴请全院的人呢，槐花婶子听说了这事儿，气得要喝农药自杀！” 一听这话，圆音也有些吃惊。 之前周大妈就说这两人怕是好事将近，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这才过了几天啊，居然就领证了？ 她心下不免叹气，她是真搞不懂圆慧重生回来到底是在折腾个什么劲儿，兜兜转转的，最后不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嫁给吴永红了吗？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要搞出嫁何峥嵘那一遭？ 把自己作成了个二婚，再嫁给吴永红，那情况能跟上辈子一样吗？ 上辈子圆慧是个刚下山还俗的小尼姑。 就算出身差了些，起码盘靓条顺，精明能干，能把吴家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将老老少少都哄得服服帖帖。 这样的人配吴永红，绝对算拿得出手了。 吴母就是再挑剔，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媳妇儿不好。 但现在的圆慧呢？嫁过人不说，还是个名声非常不好听的二婚妇女。 要不是如今去了西单供销社当上了售货员，看到她身上有利可图，只怕烟袋胡同的这些住户，根本没几个愿意和圆慧来往。 这种情况下，她要再嫁给吴永红，怎么可能还像上辈子那般顺利？ 圆音忍不住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 宋燕淮一看到她眼中的兴奋和好奇，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去瞧这个热闹，不由得抬起手来在她头上揉了揉，好笑道： “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进了院子，里面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圆音个子矮，压根看不见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急得在人群后头直跳脚。 看到她这抓耳挠腮的模样，宋燕淮相当无奈，转身就径直进了这大杂院的一户人家，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借出来了一把椅子。 “别蹦了，这么热的天，蹦来蹦去的不嫌累啊？要看就好好站上去看！” 圆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是真没想到宋燕淮居然会这么干。 不过，这会儿看热闹的心情占据了上风，她嘿嘿一笑，也顾不上周围的人怎么看她，直接就跳上了椅子。 别说，加了个几十公分的看台，这下她的视野瞬间豁然开朗，越过一个个人头，把里面的情形看得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冲着一旁的宋燕淮竖起了大拇指。 吴家住在前院，正门进来后左手边最里侧正对着的那家就是。 他家的房子有两间，一间是横排的倒座房，还有一间正屋，则是在前院的倒座房和后院的厢耳房中间的偏院搭建出来的。 两间房子相连，加起来估计差不多有四十个平方。 这会儿，下半身瘫痪的吴母，此刻就堵在搭建出来的那间正屋门口，坐在一把厚实的八仙椅上，手里拿着一只农药瓶子，表情癫狂地和不远处的吴永红圆慧两人对峙： “我说过的，你要是想让这个女人进我吴家的门，除非从老娘的尸体上踏过去！” 吴永红脸色铁青，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本来他是想趁着周末满大院的人都休息，宣布他和圆慧领证这个好消息，顺带通知大家伙儿过几天上他家吃喜酒。 结果没料到他妈居然会在这么喜气洋洋的场合闹这么难看的一出，让他和圆慧两人瞬间成为了大院的笑话。 圆慧更是气得脸色煞白，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上辈子对她温柔和善的吴母，这辈子居然会因为她和吴永红领证就以死相逼，露出如此刁钻恶毒的嘴脸，这分明是要把她给架在火上烤！ 被周围众多人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圆慧只觉得如芒刺背，恨意在心底不断翻涌，看向吴母的眼神就跟淬了毒的银针一般渗人。 “槐花啊，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有什么话不能跟孩子坐下来好好说啊，怎么能拿你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以后你家孩子要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你真是糊涂啊……” 管事大爷和钱大妈急得快要疯了。 尤其是钱大妈，她这会儿是真恨不得扇自己几嘴巴子。 之前周大妈说圆慧着急离婚肯定物色好了下家的时候，她觉得周大妈言语刻薄难听，还替圆慧说话呢。 结果谁知道圆慧转头就真跟吴永红领证结婚了。 早知道给圆慧办离婚，会生出后面这些事儿，钱大妈当初绝对不会那么爽快地就帮她把手续给办了！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要是真闹出人命，烟袋胡同就要出名了！ 要是上头领导一个追责下来，没准她这个刚当了没几天的科员就又要被撤职了！ 钱大妈又气又恼，偏偏还不敢像平时那样当众破口大骂，更不敢冲上前去直接抢夺药瓶，就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李槐花，这老娘们儿真会把那一瓶农药给灌下肚去。 吴母也很生气，气自己的儿子不听话，背着她偷偷去跟那个贱女人领证，这事儿甚至她还是整个大杂院最后一个知道的！ 所以这会儿管事大爷和钱大妈一开口劝解，吴母眼泪唰的一下就涌出来了： “你们说得对，我是糊涂啊，我要不糊涂，我能养出来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 “我们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世代都在庄稼地里头打滚，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进了城，当上了货车司机，村里头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 “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这大儿子工作体面，懂事孝顺，哪怕是放眼整个鼓楼大街，都算得上一表人才！ “就他这条件，哪怕是二婚带着俩孩子，再找个四角俱全的黄花大闺女，难吗？不难吧？ “可我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怎么就放着好好的小姑娘不找，非要上赶着娶这么个破鞋？ “这女人心肠歹毒还水性杨花，一定是她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勾引了我儿子，她自己名声多臭多烂我管不着，可我不能让她毁了我儿子！” 第316章 如意算盘 虽然李槐花情绪激动行为极端，但她对管事大爷和钱大妈说出来的这番痛心疾首的哭诉，却深得在场的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妈们的心。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这些大妈们也有个在机械厂当货车司机的儿子，那绝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别说像李槐花说的，只是给她儿子配个四角俱全的黄花大闺女，就是领导家的闺女，她们都敢肖想一番。 像圆慧这种臭名远扬还总是打扮得花里胡哨跟个妖精一样的二婚女，除了那些要啥啥没有的人家，胡同里有几个正经住户瞧得上眼？ 也就吴永红不挑，什么脏的臭的都下得去嘴，这样的女人竟然说娶就娶回家了，怪不得李槐花气得都不想活了！ 围观的大妈们对李槐花深表同情，同时也对吴永红和圆慧这对新婚夫妻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圆慧可没有圆音那样的忍性和涵养，李槐花死不死的关她屁事儿！ 老天爷让她重来一回，可不是让她来给人当受气小媳妇儿的！ 既然吴母不让她进门，那她还不稀罕了呢！ “吴永红！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从前院搬出来，跟我上后院耳房住去，以后她的事儿跟我无关，别指望我去伺候！ “要么，咱们俩现在就上街道办离婚，你家门槛太高，我就不进了，你守着你这个神经病老娘过一辈子吧，别耽误我找下家！” 圆慧眼神阴沉，语气冰冷且咄咄逼人地冲着吴永红吼道。 她这番话一出，可把在场的众多邻居惊得一片哗然。 这时候的人，视孝道为做人之根本，也对养儿防老这一概念根深蒂固深信不疑。 可圆慧一个刚嫁进门的媳妇儿，却逼着吴永红弃养老娘，甚至将不伺候婆母直接挂在了嘴边，这简直是对普通老百姓心中的道德情感公序良俗的公然挑衅。 满院子的围观群众，瞬间对这个女同志的感观彻底跌入谷底，一个个都带着愤怒和谴责的眼神瞪视着圆慧。 吴永红眼眶涨得通红，表情痛楚凄惶地看了看态度坚决的圆慧，又看了看气得咬牙切齿的李槐花，一时间只觉得左右为难，蹲在墙角窝囊无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圆慧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跟吴永红离婚。 这可是她花费心思好不容易才骗到手的冤大头，怎么可能就这么拱手相让？ 哪怕她心里再厌恶吴永红，觉得这个男人没出息，但吴永红如今每个月赚大几十上百块也是事实。 现在他们俩已经领证了，以后这个男人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将合法归她所有！ 她是傻了才会把这块到手的肥肉给让出去！ 只要想点办法，避免三个月后那场翻车事故的发生，顺利保住吴永红的那条腿，那他货车司机的工作就丢不了！ 她知道吴永红在外跑车的时候，经常会借助职业便利赚外快，而且赚外快得来的钱，比单位每个月发的工资还高。 所以圆慧打算婚后给吴永红吹吹枕头风，敦促他多发展几条这样的赚钱路子。 这样的话吴永红的收入能翻几番，她一年就能存个两三千块了！ 等熬过这十年寒冬，改开的春风吹来的时候，她手里积累下来的原始资金就有两三万块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把吴永红这个窝囊废给踹了，拿着这笔钱去鹏城买房买地做生意搞投资，再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强强联合，在实现财富自由的同时，彻底走向人生巅峰！ 这样的路子当然比不过攀附何峥嵘或者朱蜀宗这些当官的来得快捷，可谁叫何峥嵘和朱蜀宗不争气，她一靠上去两人就倒了呢？ 所以她只能抓住吴永红这个她眼下能够得着的有限资源，想办法榨干这个男人的所有利用价值！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才刚开始就遇到了李槐花这个难缠的老虔婆搅局。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让她以后跟李槐花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显然是不可能了。 但转念一想，圆慧又觉得这倒是一个分家的好机会！ 反正她本来也不想伺候瘫子婆母，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李槐花彻底撕破脸皮！ 到时候吴永红搬出来和她在后院单过，不仅能保住何家那间耳房，还能顺理成章地充当甩手掌柜，将吴母这个累赘丢给吴永胜那个傻子！ “你们都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是吴永红他妈不尊重我在先，难道只许她欺负我，我还不能反击了？ “再说了，我现在和吴永红都领证了，她妈不让我进门，那我要求他搬出来跟我住合情合理！ “总不能我俩都结婚了还让我守活寡吧？我又不是逼他跟他老娘划清界限！ “他要是想孝顺老娘，自己每天爱回前院几趟回几趟，爱怎么伺候都行，只要别拉上我！ “谁妈不易谁弥补，凭什么让我这个没吃过他吴家一粒米、还不被承认的儿媳妇伺候？” 见周围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圆慧还觉得委屈呢，她一脸理直气壮地替自己辩白道。 别说，这番话还真怼得院子里的众人哑口无言。 圆慧又气势汹汹地冲到吴永红跟前，一把将这个没用的男人给拽了起来： “你给我起来，正巧今天钱大妈和赵大爷你们都在，让他们俩给我们做个见证！ “你妈既然不待见我，那咱俩就分出去单过！ “反正吴家也不只有你一个儿子，凭什么你妈就可着你一个人霍霍？ “原先你弟没工作，养活自己都困难，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接济他，自然没人跟他提给你妈养老的事儿。 “可现在他都已经是废品站的正式收购员了，每个月工资二三十块，那给老人养老这事儿，他理所应当要承担一半！” 说到这儿，圆慧就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槐花，丝毫不掩饰她打的那点如意算盘， “等我们分出去，正好给您小儿子腾出来屋子结婚！ “您可千万记得给您小儿子讨个您喜欢的勤快儿媳妇，到时候养老问题就好解决了！ “我们两口子负责出钱，让您那个未来小儿媳妇负责出力，这样的安排最合理，您说呢？” 第317章 真正元凶 果然，这话一出，那李槐花瞬间浑身僵硬，表情愤怒又狰狞，气得拿着农药瓶的手都在狠狠发抖。 看李槐花被吓得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圆慧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 她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可真是太棒了！ 谁叫李槐花故意刁难她，那她就反将一军，借着这女人不让她进门的由头，直接把这老太婆的养老问题也给撇了个干净！ 看这个死老太婆还敢不敢作妖了！再作，她连养老的钱都不出了，让她以后就跟她小儿子过吧！ 圆慧为此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殊不知她身旁的吴永红在听完她的那番话后，瞬间变了脸色。 圆音一直就站在人群后面瞧热闹呢，一听圆慧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自私自利的人脑子转的就是快，这种处在下风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想到这么刁钻的破局办法。 把她和李槐花的婆媳矛盾，快速偷换成吴永红和吴永胜之间的兄弟矛盾，果然大家的注意力，马上就都被成功转移了。 毕竟，圆慧说的也是事实，吴永胜如今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跟正常人没有差别了，按理来说就是应该负责承担一部分养老问题。 可那是建立在，吴永胜真是李槐花亲生的基础上。 但圆慧显然对吴家重组家庭的秘密毫不知情，哪怕上辈子她和吴永红在一块儿生活了二十多年，也被这对母子给蒙在鼓里。 想想也是，要是圆慧知道了重组家庭的秘密，必然会对吴永红为什么对这个毫无血缘的聋哑弟弟这么好产生怀疑。 一旦她追根究底，那么吴永红抢走吴永胜救命之恩的事儿就肯定要瞒她不住了。 但上辈子吴永红跟圆慧结婚才半年就出了事。 因为瘸了一条腿，圆慧对他各种嫌弃，还生了异心，和何峥嵘不清不楚，甚至让吴永红当街抓了现行。 这种情况下，吴永红对这个枕边人早就已经不信任了，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和把柄主动告知给圆慧？ 也正是因为对吴家的关系一知半解，所以圆慧毫不犹豫地就打起了吴永胜的主意。 在她看来，她没霸占吴永红前院的这两间房，只是丢个瘫子给吴永胜照顾，已经算是她很有良心了。 毕竟上辈子吴永胜可是让她赶出了23号院，只能沦落到回农村去种地！ 两相对比，这个小叔子这辈子的命可比上辈子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围观的众人之前还对圆慧充满了谴责，但这会儿大家伙儿也说不出圆慧的错来。 李槐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吴永红常年在外跑车，二儿子就在烟袋胡同废品站上班，大儿子的经济条件比二儿子更好。 所以算来算去，确实是大儿子出钱，小儿子出力，两人共同给母亲养老这个方案最为公平合理。 圆慧还笑眯眯地出主意呢， “反正我每天要去供销社上班，家里那俩毛孩子吴小兰要是不照顾，那就只能扔去托儿所，指望我来照顾老人更是绝无可能！ “依我看，倒不如给吴永胜安排个没工作但是老实勤快力气大的农村姑娘。 “这样的小儿媳妇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婆婆，咱们家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说着，圆慧还侧头找吴永红寻求认同， “你说对不对？” 吴永红强打着精神，尴尬地张了张嘴，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院子里的邻居们议论纷纷，都觉得圆慧这个大儿媳妇虽然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了些，但给出的解决方案其实还算中肯合理。 圆音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些人不能因为吴永胜是个聋哑人不能替自己说话，就这么欺负人吧？ 她正犹豫要不要站出来替吴永胜争论几句呢，没想到这时候，人群后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 “这世上居然有把瘫痪的亲妈扔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照顾，自己带着媳妇儿搬出去逍遥快活的，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这声音把周围围观群众的议论声都给盖住了，瞬间就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循声朝着身后看去，并不自觉地往旁边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圆音一看到来人，顿时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见金乐瑶和吴永胜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吴永胜眼眶通红，一双拳头攥得死紧，看向吴永红和李槐花的眼神充斥着隐忍的愤怒和仇恨。 注意到弟弟的表情异常，加上刚刚金乐瑶说的那番话，让吴永红的心猛地往下沉，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就朝着那边的吴母看去。 李槐花前面还扬言要喝农药呢，这会儿却慌得连农药瓶都拿不住了。 母子俩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紧张和不安。 只有圆慧还搞不清楚状况，看着走进院子的金乐瑶，她撇了撇嘴十分不满地质问道： “你谁啊？我家的事儿，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胡说八道指手画脚？” 金乐瑶是趁着今天周末休息，专门约了吴永胜在茶楼碰面，要把当年的事儿和吴永胜说清楚。 这回她拿到了姥爷从安墟寄来的各种调查证据，加上她父母这边罗列出来的当年给吴永红安排工作分配房子时都花了多少钱找了哪些人脉关系。 把这些资料摆在吴永胜的面前，是为了证明她不是在挑拨离间恶意诋毁他家的母子和兄弟关系。 【当年你的这个病其实是有机会能治好的，那时候你家也并非一贫如洗。 【你的两个姐姐出嫁，你继母都收了高额彩礼。 【在听说你出事后，她们还求了婆家帮忙，东拼西凑给送来了一笔钱。 【但这钱都让你继母给昧下了。 【后来你父亲在外卖苦力为你筹集医药费，因为过度劳累引发吐血。 【也是你这个继母，为了把你父亲手里攒的那笔钱骗到手，故意声称找到了一个治疗聋哑病的专家，你父亲信以为真，不顾身体的不适继续去上工，结果才导致猝死的。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继母和继兄，才是导致你耳聋失音家破人亡的真正元凶！】 第318章 当众揭露 得知了所有真相的吴永胜，情绪几近崩溃。 然而还不等他消化完这些事儿，就有邻居找到茶楼来了，说他妈在大院里闹自杀，让他赶紧回去。 本来金乐瑶还想要跟吴永胜商量一下报复吴永红的计划的，这下也没法再继续了。 两人急匆匆地回了烟袋胡同，结果才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圆慧扬言要给吴永胜娶个农村媳妇儿，然后要把李槐花丢给吴永胜两口子照料这话。 气得金乐瑶出离愤怒，顾不上征得吴永胜的同意，嘴巴就比脑子先快了一步，直接将吴永胜不是李槐花亲生的这个秘密给喊了出来！ 她这一喊，院子里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圆慧还在那儿跳脚呢： “吴永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躲在不相干的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不能因为你聋了哑了，就要全家都迁就你吧？ “这些年你哥可待你不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应该主动为这个家分忧，承担起你做儿子的责任来！” 金乐瑶冷笑道： “谁说我是不相干的人？我是吴永胜已经在谈婚论嫁，马上就要领证的对象！ “骂我家吴永胜躲在女人后面之前，你还是先回头看看你自己男人！ “你家吴永红不也一个屁都不敢放，任由你在前头上蹿下跳？ “怎么，就许你家是女人当家，不许我家由我来代言啊？ “你不就是仗着我男人听不见也开不了口，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人吗？ “现在吴永胜的事儿由我说了算！正好今天这么多邻居都在场，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好好地来算算总账！” 一听说这女孩居然是吴永胜的对象，满院子顿时都惊讶和沸腾起来。 “吴永胜竟然也谈对象了？这啥时候的事儿啊？怎么没听说啊？” “都谈婚论嫁了？这么大的事儿，李槐花瞒得可真紧啊！” “这姑娘长得还挺俊，看年纪也就二十吧？” “听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就是瞧着有点面生，不知道家里头是干啥的！” 一群邻居都是盯着金乐瑶上下打量议论纷纷。 李槐花和吴永红也死死盯着金乐瑶。 不过这对母子俩的表情可就不怎么好看了，阴沉的眼睛里面只有满满的凶横和敌意。 看这两人表情这么恶意地仇视着自己，金乐瑶反倒是笑了： “这么凶瞪着我做什么？你们母子俩不是会演戏吗？怎么这就演不下去了？ “连周围的邻居都觉得你们待吴永胜不薄，不就是想用这份恩情来绑架吴永胜一辈子吗？ “只可惜，你们俩这盘算怕是要落空咯！ “你们母子该不会以为，搬到京城来了，你们在安墟干的那些事儿，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收高额彩礼把吴永胜的两个姐姐给卖了，害得吴永胜耳聋失音，又把吴永胜的父亲逼死，侵占了他父亲用命挣来的钱，最后还要抢走吴永胜用健康换来的救命恩情！ “你们该不会觉得，只要把吴永胜接到城里来这么不咸不淡地照顾几年，你们做下的这些孽，就一笔勾销了吧？” 金乐瑶这番话，让李槐花和吴永红母子二人瞬间脸色煞白。 一旁的围观者则是面面相觑，个个脸上都是满脸的震惊和错愕。 钱大妈和管事大爷对视了一眼，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是，闺女儿，你，你能不能慢点说，把话讲清楚？刚刚你提到的那什么卖了谁逼死谁的，到底是咋回事？” 吴永胜虽然不能言语也听不见声音，但他看得到在场的这些邻居们的神情变化。 见吴永红母子俩面色阴沉怨恨地盯着他，而周围人则都对他充满了同情怜悯，他立马就意识到刚刚金乐瑶当众说了什么。 这让吴永胜心下一紧，顿时紧张又担忧地朝着金乐瑶这边看了过来。 金乐瑶这会儿已经管不了什么避不避嫌了。 从刚刚她自称是吴永胜对象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当初这个男人救了她一条命，那她就还这个男人一辈子！ 所以她直接上前抓住了吴永胜的手，轻声而缓慢地安抚道： “别怕，咱们今天就扯下这对阴险母子的遮羞布，看他们以后还怎么装好人！” 意识到绝不能再让金乐瑶说下去，吴永红表情扭曲狰狞，暴躁地举起拳头就要冲上来打人。 结果还没碰到金乐瑶呢，就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吴永胜拦在了身前，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旁边有几个青壮男同志也冲上来帮忙，将吴永红当场就摁倒在地上。 金乐瑶这才从差点被打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在吴永胜关切的眼神里微微摇头，然后冷着脸朝被摁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吴永红狠狠踹了一脚： “还敢来教训我？你以为姑奶奶是吓大的？！你越是不让我说，我就越是要当众把真相全都抖落出来！” 说着金乐瑶就站直身形，将她挎包里装着的那些证据资料都给掏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钱大妈和管事大爷。 站在人群中，小姑娘声音高亢地将她知道的所有内情娓娓道来。 “24年前，抗战进入到了最艰苦的阶段，加上天灾大旱，收成减半，到处民不聊生。 “这年春天，有一对母子从晋中一路逃亡乞讨，无意中来到了安墟县吴家庄的地界，被这个村子里的一名鳏夫收留了……” 随着金乐瑶把真相一点点摊开来，全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胡同里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邻居们集体瞠目结舌。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在胡同里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其乐融融堪称典范的吴家，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惊世骇俗的过往。 卖掉两个姐姐，害得吴永胜聋哑残障，又逼死他的父亲，靠吃着这一家子的人血馒头当上货车司机过上了体面的城里生活，这对母子的所作所为，跟吃绝户有什么区别？ 不，比吃绝户还要恶劣！人家吃绝户只谋财，这对母子不止侵占吴家的财产，还不动声色地就要了吴家人的命，简直凶残歹毒到没边了！ 第319章 圆慧小产 站在人群中的周大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浑身都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栗。 因为她立马就想到前阵子李槐花和吴永红吵架，她因为爱多管闲事，就跑去吴家串门，苦口婆心地劝李槐花想开点，不要老盯着大儿子，也分点注意力在小儿子身上，帮吴永胜张罗着找个靠谱的对象。 当时的她不觉得李槐花的反应有什么问题，可如今再回想起李槐花那笑意盈盈虚心听从她建议的表情神态，却是越想越细思极恐。 谁能想得到，平时待人和气有礼的李大妈，居然是个佛口蛇心害人不眨眼的魔鬼？ 其他那些平日里跟李槐花来往密切的邻居们，也都被吓得够呛。 对待在危难之际收留并且十几年如一日善待他们的吴父一家，这对母子都能这么薄情寡义铁石心肠，更何况他们这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万一要是哪天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得罪了这对母子，没准这对丧尽天良的母子，就要在背地里谋划着算计他们的命呢！ 意识到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彻底败露后，吴永红顿时面无血色眼神涣散，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 李槐花手里的农药瓶也早已经掉在了地上，全然忘记了她最开始闹自杀的初衷，整个人抖成了糠筛，嘴里直念叨“完了”。 母子俩这时候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吴永红只恨不得自己从没和圆慧领过证！ 要不是是他一意孤行，不顾他妈的反对非要同圆慧结婚，今天的这一出闹剧根本不会发生，那他就还是众人口中那个风光出色受人敬重的货车司机吴师傅！ 李槐花也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耳光！ 既然儿子这么喜欢这个姓圆的破鞋，为什么她就非要当众作妖闹腾？ 就不能暂时先忍一忍，让这个贱人进了门再说？ 以她的能耐，关上门有的是办法收拾儿媳妇，迟早也能搅和得这贱人受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和她儿子离婚收场！ 如今倒好，让吴永胜这个对象当众把他们母子俩早些年的那些劣迹全给揭露出来了。 被这么多邻里街坊围观，这下她儿子的名声彻底毁了，说不定连厂里的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一旁的圆慧直接人都傻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李槐花是再嫁进吴家的，吴永红跟吴永胜竟然不是亲兄弟？！ 这对母子，还把人家吴永胜的爹给逼死了，把吴永胜的两个亲姐姐都给卖了？！ 甚至就连吴永红的工作，都是靠抢了吴永胜救人的功劳，然后挟恩图报，从被救的那个女孩家索要来的？！ 怎么可能呢？ 明明她上辈子嫁给吴永红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儿！ 看着瘫在地上眼神呆滞失神像个死人一般的吴永红，她仿佛又看到了这个男人上辈子瘸了一条腿后那萎靡不振的死样子。 圆慧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所以她上辈子根本就没看透这个男人，他的老实忠厚，都是他演出来的？！ 这太可笑了！ 上辈子她掉进吴家这个深坑，被吴永红拖累，过了二十多年穷困潦倒互相折磨的苦日子也就罢了； 结果这辈子好不容易重来一回，明明她都已经绕开了这个坑，选择走另一条路了。 为什么又在走远了之后还要折返回来，甚至不惜费尽心机设局下套，再跳进这个火坑里一次？ 就这么个虚伪狡诈还屁本事没有的渣男，她到底是在图什么？！ 圆慧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滑稽的个小丑，所谓的重生，也不过是老天爷的一场捉弄，让她的人生显得更加愚蠢荒唐罢了！ 周围这些人的视线和话语，都像是一把把无形而锐利的刀，深深扎入圆慧的心脏，让她千疮百孔，只剩下深深的痛苦和疲惫！ 偏偏这时她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人群中正面无表情高高在上注视着她的圆音。 这个被她视为两辈子的仇敌和对手的小师妹，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活得如此光鲜亮丽，灿烂而又热烈； 反观她，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臭老鼠，永远灰头土脸见不得光，每一次尝试着改写命运，换来的都是更加冰冷黑暗的地狱。 周围众人的嘲笑谩骂没有击垮她，可圆音那平静无澜的眼神，却瞬间刺激得圆慧发狂。 她就这么站在人群中，一边直勾勾盯着圆音，一边喉咙里发出尖锐而疯癫的大笑。 她笑得前仰后合，佝偻着身体抽搐扭曲，满眼都是崩溃和绝望，最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这么缓缓栽倒在地上。 下一瞬，身下竟洇出了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天哪，圆慧这该不会是……小产了吧？” “不可能吧？她不是才跟吴永红领证吗？” “肯定是早就勾搭到一块儿了呗！之前就听人说，她那个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都是吴永红出钱给她买的！” “这可真是不知羞！怪不得李槐花死也不肯让她进门呢！换成我我也不会同意！” “造孽哦，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这李槐花和吴永红母子俩做的恶，为什么要报应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快，快把人送去医院！兴许还能保得住！” 一群邻居七手八脚地将圆慧从地上抬起来，着急忙慌地就要把人送去医院。 这个变故，让那边瘫坐在八仙椅上的李槐花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忍不住冲着一旁的大儿子急切大喊： “我的孙子！儿子你还愣着干嘛？快跟上去啊！一定要把我的孙子保住！” 要不是下半身瘫痪，没法下地走动，只怕这会儿李槐花早已经率先冲出去了。 谁料她这一喊，倒是把一直趴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吴永红给喊回了魂。 吴永红猛地一下从地上弹跳而起，追上去就粗鲁地将众人抬着的圆慧给扯落在地，一巴掌恶狠狠扇在了圆慧的脸上。 他眼眶涨得通红，浑身青筋直爆，一双手就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掐住了圆慧的脖颈： “该死的贱人！怀了别人的孽种，居然还敢来耍老子！你告诉老子，这个奸夫到底是谁？不说老子弄死你！” 第320章 彻底划清界限 谁也没想到吴永红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圆慧已经被摁在地上，掐得脸都浮现出青紫色，身下的血也流了一大滩。 好几个壮汉一起，才将吴永红给拖拽开。 但看到痛苦地捂着脖颈连连咳嗽不止的圆慧，这会儿大家伙儿却怎么都同情不起来了。 谁能想得到，圆慧肚子里怀的孩子，竟然不是吴永红的种？！ 被吴永红这么一通狠掐，圆慧倒是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 不过，感受着身下淅淅沥沥的热流，她就预感到这孩子要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也好，她本来也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朱蜀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吃花生米，这孩子生下来也做不成筹码了，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要不是害怕去医院做手术会留下后遗症，她早就去拿掉了。 但她绝对不能让吴永红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无论如何，这孩子都必须算在吴永红的头上！ 不然她就真要被这胡同里这些邻居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好在经过刚刚吴永胜那个对象那番证据确凿的激情发言，这会儿吴永红母子俩的名声口碑已经跌入谷底。 大家都知道这对母子俩最是虚伪爱演戏，他们的话可信度大打折扣，就算吴永红确信她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种，只要圆慧咬死了就是他的，吴永红就百口莫辩。 毕竟，这一两个月她跟吴永红走得近是事实，吴永红借了一大笔钱给她“买”工作也是事实。 所以圆慧露出一副被污蔑的模样，边恶狠狠地瞪着吴永红，边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又愤慨： “吴永红你这个没种的畜生，为了证明你婚前跟我清清白白，你就要朝我身上泼脏水是吗？ “不就是借了你一笔钱吗？我都低三下四陪你睡觉甚至还被逼着跟你领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现在你倒是装起清高来，想要和我撇清关系了，还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诋毁我！你早干什么去了？ “吃干抹净就不认账，连你自己的孩子都害，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人？ “对老婆孩子都这么能下得去手，怪不得你会把给你提供了十几年庇护居所的继父逼死！ “像你这种人阴险歹毒毫无人性的怪胎，迟早会遭报应的！” 圆慧这样一番情绪激动的控诉，瞬间打消了在场众人的疑虑。 众人想起前面金乐瑶罗列的吴家母子的那些罪证，看向吴永红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强烈的不满和谴责。 吴永红完全没想到圆慧到这时候了竟然还嘴硬，这分明是要把这口黑锅给他扣严实了！ 关键是周围的这些人还都信了这个贱人的话！都认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这下吴永红简直快要气炸了！ 这女人根本不是他之前所以为的善良单纯的解语花，所有的温柔小意都是她装出来的！ 他这会儿甚至十分怀疑，就连前几天两人酒后乱性的事儿，都是这女人给他故意设的圈套！ 这女人一定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就为了把这个孽种栽赃到他头上，才搞出了那场鸿门宴！ 说不定当天晚上他们俩根本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全是这个女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吴永红就恨得想要杀人！ 要不是被这个臭女婊子给骗了，他怎么会和她领证结婚？ 要是不领证结婚，他妈根本就不会闹自杀，他们母子俩在吴家庄的那些过往，也不会被人当众翻出来！ 他落到如今这个身败名裂人憎狗嫌的地步，完全是被这个该死的娼妇给害的！ 如果不是被几个壮汉死死压制着，只怕吴永红这会儿已经再次冲上去并朝着圆慧下死手了！ 一个小时前两人还是蜜里调油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妻，这会儿就已经是恨之入骨不共戴天的血海仇敌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圆慧被紧急送进医院清宫，吴永红被带到派出所配合调查草草收场。 吴永胜也在金乐瑶的陪同下，去了派出所做笔录。 在街道办和派出所的见证下，双方把当年发生的情况重新核对了一遍。 甚至派出所这边还打电话去了安墟县吴家庄所在的公社进行查证核实。 最后核查的结果当然是一切属实。 不过派出所这边也很直白地告诉二人，对于吴永红母子俩的所作所为，除了道德良心上的谴责之外，还真没有相关的法律能将他们定罪。 吴父是自己工作劳累过度猝死，并非李槐花直接害死的。 吴永胜那两个姐姐被李槐花卖出高价彩礼、以及吴永胜错过最佳治疗时期。 这两件事牵扯到复杂的地方习俗和家庭伦理。 而且当初吴父还在世，到底应该算谁的责任，根本掰扯不清。 至于吴永红抢功劳这事儿，那就更不好界定了。 毕竟是金乐瑶的姥爷当年找错了人，主动给吴永红留了金乐瑶父母的联系地址； 而后来金乐瑶的父母帮吴永红找工作分房子，这个过程中也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是吴永红恶意欺诈误导了他们的书面证据。 所以这只能算是一笔糊涂账。 如果金家有本事把吴永红的工作给重新拿回去，那无可厚非； 但若是不能，金家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过闹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吴永胜肯定是不可能和吴永红母子再继续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原先吴永胜一直是农村户口，是不久前宋燕淮将工作转让给了他，他才将顺利将户口从吴家庄迁出来，成为了城镇户籍。 但当时办理城镇户籍的时候，由于吴永胜住的房子是分配给吴永红的，所以他的户口也只能暂时挂靠在吴永红的户口簿下。 但如今吴永胜再不愿意和吴永红待在同一本户口簿上了，强烈要求把自己的户口单独分出来。 并且他还要和吴家母子彻底划清界限，以后李槐花的养老问题，也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了解了吴永胜这十多年的悲惨坎坷经历，在场的众人都只有同情怜悯的份，所以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大家都予以理解和支持。 没有人劝他要大度，说一些诸如“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之类不合时宜的风凉话。 第321章 紧急搬家 只不过，要从23号院迁出来，吴永胜得先找个房子，不然没法落户。 不过四九城的住房紧张，几乎每个街道办都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分配房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他想要寻到合适的房子可不容易。 金乐瑶原本还打算把她父母给她准备的婚房先拿出来，让吴永胜把迁户手续办了再说。 结果宋燕淮和圆音两人听说了这事儿后，立马就决定把废品站的房子让出来。 他们夫妻俩如今都不在废品站工作，再继续赖在废品站本身就已经不符合规矩了。 之前还想着吴永胜在23号院有房子住，反正也不着急搬过来，所以他们就暂时在废品站这边过渡几个月。 但现在吴家出了这种事，吴永胜彻底和吴永红闹掰了，肯定得在第一时间就从23号院搬出来。 【你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好了今天就先搬过来！ 【等明天我们夫妻俩把户口从废品站迁出去，你再办落户手续。】 宋燕淮直接就拍板道。 吴永胜顿时就急了。 他确实着急分户口搬家，可他绝对没有要催着宋燕淮夫妻俩现在就从废品站搬出去的意思。 之前转让这份工作的时候他就答应好了的，要给宋燕淮夫妻俩时间找房子，现在临时变卦怎么行？ 吴永胜连连摆手不同意，羞臊得脸都涨红了。 金乐瑶连忙追问：“这么仓促地搬走，那你们住哪儿？” 吴永胜也十分担忧的看着这对夫妻俩。 圆音忍不住笑了： 【永胜哥，你可千万别有心理负担，我们有解决方案，肯定不至于流落街头。 【其实我们已经在内大街那边找到房子了，只不过因为那边的房子比较旧了，需要修缮一下才能住人，所以我们俩才没着急搬走。 【但户口先迁过去却是没问题的。 【再说我们夫妻俩如今都有正式工作，单位里面就能提供集体宿舍。 【像这种特殊情况，完全可以去单位申请，在集体宿舍先过渡一段时间。】 看他们夫妻俩这模样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搬，金乐瑶倒是不好再劝了。 吴永胜没什么家当，根本不着急收拾，所以他跟着圆音夫妻俩到了废品站，默默就帮他们收拾起屋子里的物件行李。 金乐瑶见状，也二话不说加入到了帮忙的行列。 宋燕淮骑上自行车就要去曹叔家跑一趟。 去住集体宿舍的话，这些东西肯定不能搬进宿舍，所以得去跟曹叔商量一下，把他家的这些东西暂时寄放在曹叔家里。 结果大概也就四十来分钟的功夫，宋燕淮就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圆音正想问他怎么这么快，自行车都快被蹬出火星子了吧？ 没想到宋燕淮就心急火燎地冲进了屋里，边喘气边笑道： “不用去厂里住集体宿舍了，直接搬去内大街！” 这话让圆音顿时愣住了：“啊？那边房子不是还封着吗？” 宋燕淮笑道： “曹叔说案子前几天已经彻查完结案了，房子封条也拆了。 “不过之前他不是答应你，会帮忙找人把房子给修缮好吗？ “所以他就没急着通知咱们，想着等房子彻底清理干净，里面都收拾妥当了，再给咱们一个惊喜。 “结果没想到惊喜没给成，倒是被咱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既然咱们这么着急搬家，那就先随便收拾个一两间屋子出来暂时凑合住着。 “反正那边房子大，边住边修也没问题。” 这个消息着实让圆音感到惊喜。 她立马就点头，兴奋道：“那就搬！自家有大房子住，干嘛还要去集体宿舍跟别人挤？” 宋燕淮也不想去，他去过机械厂的集体宿舍，一间十几平的屋子里足足住了十来号人，都是狭窄的上下床，摆放得非常拥挤，就剩下个过道能过人。 这大夏天的，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身臭汗，再窝在这种居住环境里面，光想想都知道有多难受。 夫妻俩格外激动，收拾行李的速度都变得快了不少。 “曹叔已经拿着钥匙先去问园了，说是叫上他们局里的几个公安同志，先帮咱们去那边紧急收拾出两间房出来，让我们一会儿东西搬过去起码能有个地方放。” 一边收拾，宋燕淮就一边解释了。 金乐瑶这才听出来不对，猛地抬起头来错愕地看向这对夫妻俩： “问园？不是，你们说的房子，该不会是柳荫胡同81号那套大四合院吧？” 圆音不由得笑了：“对呀，金同志你也知道这套房子？” 金乐瑶瞬间脸就白了，结结巴巴道：“那房子怎么能住，那可是，那可是……” “凶宅嘛。”圆音看她支支吾吾，一副想描述又怕犯禁忌的纠结模样，索性笑眯眯地接过了她的话头。 “你们知道？！” 金乐瑶本来还以为这对小夫妻是不清楚那套房子的底细，让人给忽悠了，结果没想到圆音居然这么直白坦荡。 圆音笑着点头，既然问园的案子都已经结案了，那估计用不了多久，外面就会听到风声，所以这事儿她稍微透露两句也没什么要紧。 “凶宅这事儿其实另有隐情，所谓的闹鬼一说，纯粹是人搞出来的。” 说着，圆音就把那边牵涉到的几个案子，还有间谍在背后故弄玄虚的事儿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听完这番解释后，金乐瑶顿时就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传得煞有其事人人谈之色变的问园鬼宅，居然是间谍的手笔！ “可是，我上初中那会儿，听说隔壁学校有几个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的男同学不信邪，大晚上的非要组团去鬼宅探险。 “结果那几个人据说是在里头真见着了脏东西，回来后就接连出事，不是摔断腿就是磕破头，还有几个大病了一场，差点连命都交待了！” 金乐瑶显然还是持怀疑态度。 圆音却忍不住笑了： “所以这事儿是不是在你们学生中间传得沸沸扬扬，自那以后，再没有学生敢往柳荫胡同那边跑了？” “学生的好奇心比大人还要重，关键大部分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要是一群这样的孩子一窝蜂涌进园子里去，还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 “如果你是间谍，为了控制事态，谨防秘密和身份暴露，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炮制一起吓人的传闻，让这些跳脱的学生心存畏惧，再不敢擅闯！ “你仔细想想，这个所谓的隔壁学校，还有出事的那几个同学到底姓甚名谁，是不是从来没听人证实过？” 第322章 废品站成为过去式 被圆音这么一分析，金乐瑶好像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心里面还是对这个问园存有畏惧，但这会儿好奇心已经占了上风。 她忍不住问道： “那个，你们搬家，方便让我俩也过去看看吗？” 圆音马上就点头，热情笑道： “可以啊，只要你们不嫌弃那边太乱，我肯定非常欢迎，正好这次先认个门，以后来串门子就方便了，回头等我们房子完全修葺好了，再专门请你们过去暖房。” 说到这儿，圆音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撞了撞金乐瑶的手臂，又暧昧地朝着那边埋头收拾的吴永胜努了努嘴： “哎，上午你在23号院说的那些话，我可都听到了！你真想好了？” 金乐瑶知道圆音指的是什么，她有些慌乱地朝吴永胜那边瞟了一眼，脸蛋臊得绯红： “那不过是我情急之下怼他那个嫂子的说辞而已。” 看金乐瑶这满脸羞赧扭捏的小女儿情态，圆音眼中不由得闪过了然。 上回她会给金乐瑶出那个馊主意，就是因为她看出这姑娘对吴永胜并不只是她嘴上说的感激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果然她猜得没错，这姑娘今天在23号院以吴永胜的对象自居，那冲冠一怒紧张护短的模样，百分百是真情流露。 吴永胜对金乐瑶是什么感情圆音暂且不清楚，但金乐瑶这姑娘对吴永胜肯定是动了真心了。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感情这种事儿，女孩子要是先动了心，那就成了一大半。 不过，这两人要成，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主要吴永胜如今是个聋哑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他这个情况是因为救金乐瑶造成的。 金乐瑶的父母心中觉得亏欠歉疚，会愿意从其他任何方面来偿还弥补，却未必会赞成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 这就看两人是否能经得起考验，跨越得了父母这一关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两人的爱情之路恐怕不会太顺利，但看金乐瑶这个状态，圆音觉得还是先别泼这盆凉水了。 正收拾着呢，外头就忽然传来了谢流萤的声音： “圆音姐，你们这是在干嘛？” 圆音一抬头，就看到黄老驴和谢流萤师徒俩从外头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她立马惊喜地迎了上去。 谢流萤笑着把手里的一只长形锦盒递了过来： “你的药材炮制好了，趁着今天休息，师父说你肯定在家，就给你送过来了。” 大概是有外人在场，所以谢流萤没有明说盒子里装的药材就是那根百年老山参。 圆音赶紧接过盒子，向黄老驴郑重道谢。 但黄老驴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注意力落在她家屋里屋外乱七八糟打包好的那些行李上： “你们这是要搬家？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你俩提起这事儿啊，早知道，我就叫上我家老二过来帮忙了！” 圆音只好含糊解释道：“发生了一点特殊情况，今天临时决定要搬的，所以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黄老驴见状，也没再追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赶紧勒起袖子就加入到了帮忙的行列。 正忙活着呢，那边周大妈不知道听谁说了她家搬家的事儿，也叫上她男人钟望和儿子钟耀辉急匆匆赶来废品站搭把手。 虽然圆音和宋燕淮结婚还不到四个月，但随着两口子一点点添置各种物件，废品站这个小小的后罩房被规划得满满当当。 如今忽然要搬家了，需要打包运走的东西可真不老少。 行李太多，只能分批运送，几个男人把那几件家具抬到小三轮上，然后宋燕淮和吴永胜一个蹬车一个在后头跟着，把这一车家具先送过去。 谢流萤早知道圆音捡漏了问园81号那套三进四合院，但这个带假山池塘的私人豪宅到底长啥样，她还真没见过。 所以这会儿一得知圆音要搬家，她顿时无比激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那边好好参观一番了。 周大妈却是一脸的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圆音可是周大妈在这个胡同里找到的最脾气相投的吃瓜搭子。 现在这姑娘要搬走了，周大妈的生活乐趣起码少了一半，这让她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圆音大概也看出了周大妈的心思，忍不住笑道： “琴姨，上回您跟我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上了。 “以后咱俩家就当正儿八经的亲戚走动，我要是再遇到啥麻烦事儿，绝不会再跟您客气！ “不过到时候我找您帮忙，您可不能找借口推脱啊！ “虽然我不住在这个胡同里了，但内大街到鼓楼西也就隔了个海子，又没隔绝咱俩的感情。 “往后我有空还会来看您和妞妞的，您要没事忙的时候，也一定记得多上我家去串门子唠嗑啊！” 说到这儿，圆音还冲着周大妈俏皮地眨了眨眼，凑她跟前小声强调， “尤其是吃瓜看戏啥的，这胡同里要是有啥新鲜有趣的热闹瞧，您可千万别忘了我！” 周大妈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表情瞬间由阴转晴，连连点头应道： “记得，我肯定记得！” 小三轮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才把东西全部运送过去。 等所有物品都搬空，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那张土炕，还有后来吴永胜帮圆音重新做的那个隔断了。 虽然才住了几个月，但圆音却觉得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脑海中塞满的都是和这个废品站有关的各种美好画面。 这一走，以后这个废品站就真要成为过去式了。 将这个废品站里里外外看了又看，她仿佛要将这个地方的每一处都仔细篆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最后，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把钥匙交到吴永胜的手里。 下午四点多，一行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圆音骑车带着谢流萤，宋燕淮捎上黄老驴，吴永胜则骑着小三轮，车斗里坐着金乐瑶和周大妈，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新家。 结果刚到胡同口，正巧碰上了从医院做完清宫手术、由钱大妈搀扶着小心翼翼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圆慧。 刚经历过小产的圆慧，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虚弱又憔悴，好似深秋霜打的落叶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和活力。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见这一行人半下午的这么齐齐整整地从胡同里冒出来，钱大妈还纳闷呢，忙开口询问。 圆音大大方方地笑道： “钱大妈，我跟宋燕淮今天搬家，先带他们几个上新家那边去认认门，赶明儿您要是得闲了，也欢迎您常来我家玩啊！” 这话让圆慧身形一顿，猛地就抬起头来朝着圆音看去。 圆音骑着自行车，就这么带着谢流萤欢快自由地从她身边经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第323章 不是天生的? 到达问园，几个人下车后就都相继涌入宅子里。 一看到这宅子的大小规模，众人就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 圆音的耳畔很快听取“哇”声一片。 曹叔拿回宅子钥匙也有几天了，自从门口的封条一拆，他就请了专人过来，把园子里的杂草都给清理干净了。 所以这宅子看起来不像之前圆音第一次来收房的时候那么荒芜萧条了。 虽然宅子还是有些破破旧旧的，一看就知道很多年没人住过了。 但里头宽敞亮堂，确实和传闻中阴沉又吓人的凶宅一点也不像。 影壁，抄手游廊，池塘假山，还有老水井和随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庭院。 将这个三进四合院前前后后转了几圈，众人眼前一亮又一亮，越看就越是啧啧惊叹。 圆音这会儿的心情也非常不错。 清理掉杂草后，这宅子的本来面目一露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这回是真赚大发了。 这宅子里面其实保存得还算不错，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那般破败不堪。 用的老木料大概也是经过特殊处理，虽然多年没人住在里面，也并未出现白蚁啃噬的情况。 回头只需要找人来稍微修一修再补补漆就差不多了。 倒是宋燕淮，跟在众人身后，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家这套宅子，始终沉默不语。 一看宋燕淮这个反应，圆音马上从飘飘然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连忙问他： “怎么啦？搬新家不高兴？” 宋燕淮摇了摇头，目光却直直落在自家小媳妇儿的脸上： “你这个漏捡得，也太大了点！” 圆音还以为宋燕淮是在夸她这笔钱花得值呢，忍不住咧开嘴笑得十分得意： “是啊，这宅子之前根本没人要，街道办本来要把这套院子分配给那些排队等租房的人，结果那些人都怕闹鬼，全都不愿意住进来，可不就便宜了咱们！” 宋燕淮一看圆音这个兴奋的样子，就知道她没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 他心下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在傻媳妇儿的头上摸了摸。 小丫头新长出来的头发已经齐耳朵了，发质又黑亮又柔顺，摸上去的手感非常不错。 占地这么大，品质还这么好，这个四合院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芋。 虽然如今已经顺利落到他俩的户头上了，但就如今这个局势而言，这房子他俩也未必能安稳地守得住。 不过，才刚搬家，自家媳妇儿正在兴头上，宋燕淮总不好在这种时候泼冷水。 更何况，这宅子都已经是他们夫妻俩的了，到嘴的肥肉，还能让它飞了不成？ 忍让退缩，可不是他宋燕淮的风格！ 大不了他想想办法，把这套宅子直接焊死在自家头上，让那些觊觎的人都不敢来沾边！ 圆音并不知道宋燕淮心里正在担忧这套宅子会惹来麻烦。 她这会儿快乐得就像一只小鸟，在属于她自己的地盘上不停扑棱着翅膀。 这么多房间，这么宽敞的庭院空地，要如何规划利用，她已经迅速在脑子里盘算开来了。 那边曹叔带着人也已经把三间正房打扫干净，并把宋燕淮运过来的家具和行李都搬进去了。 “屋里的炕床已经塌了，得回头重新找人来盘，现在这天气也用不着睡炕，我让人去家具厂那边临时订了一张木板床，估计一会儿就能送来了。” 曹叔也挺为两人高兴的。 这宅子是真不错，三间正房非常敞亮，屋顶大到梁栋小到木椽子，无一不是用的好料，连窗楞子和房门都不外如是，所以即便搁置了这么多年，房子的品相还是相当完好。 “搬家挺好的，独门独院住着就是舒服，比废品站那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现在三间正房已经能住人了，其他屋子倒是不着急收拾，见大面上的活儿都整得差不多了，曹叔就要带着人离开。 圆音还想留几个人在家吃晚饭呢，但曹叔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等回头你们这宅子完全修整好了，再张罗请吃饭的事儿吧，今天就算了，搬家可累得够呛，就别折腾了，而且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你俩晚上还有的忙活呢。” 宋燕淮忙笑道：“那行，叔一会儿得麻烦您带着几个同志去下个馆子，多点几道菜，要两瓶好酒，花销算我头上。” 曹叔好笑地看了这两口子一眼：“这还用你说？放心，该怎么办你叔叔我心里有数！” 说着，几个人就急匆匆离开了。 周大妈谢流萤几人倒是没急着走，而是留下来主动帮圆音整理行李，吴永胜则跟着宋燕淮去拾掇厨房。 曹叔几个离开大概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家具厂那边果然就送来了一张木架子床，宋燕淮和吴永胜两人又手脚麻利地把床给组装好。 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虽然比较仓促，但搬家第一天还是要开火的。 所以谢流萤和金乐瑶帮着生火，周大妈则帮忙和面，圆音就切配菜炒臊子，很快一大锅宽面条配坛子肉炒青椒臊子就出锅了。 宋燕淮还去附近的国营饭店买回来了几道菜，再配上圆音自己做的蘑菇酱和咸菜丝，新家的第一顿饭就这么潦草上桌了。 虽然菜色简单了些，但是一大桌子人边吃边聊，还是挺开心热闹。 周大妈对金乐瑶很感兴趣，前面跟这姑娘不熟，不好意思开口，经过刚刚搬家的短暂接触后，她自觉跟这姑娘关系已经熟络起来了，就开始好奇打听金乐瑶的家庭情况。 金乐瑶性子温和人也真诚，周大妈问她啥她基本上都会回答。 周大妈越了解就对这姑娘越是喜欢，直叹吴永胜这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吴永胜并不知道金乐瑶对外称是他对象的事儿，看金乐瑶跟屋子里这些邻居们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他还搁一旁傻乐呢。 “就是可惜，怎么就碰上了那么阴狠歹毒的后妈继兄，不然要是及时治疗，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咋也不至于就成了个聋哑人！” 周大妈又忍不住遗憾惋惜地长叹了一声。 黄老驴晚上又吃多了，这会儿正瘫坐在外头凉椅上消食，一听周大妈这话身形不由得一顿，猛地回过头来很是惊讶好奇地打量着吴永胜： “啥意思，这小子的聋哑不是天生的？” 第324章 重新看到了希望 老头这话一出，倒是让屋子里的众人都齐刷刷朝着他看了过来。 圆音也愣住了：“您不知道他的情况？” 之前黄老驴在废品站撞见过吴永胜好几次，圆音还以为黄老驴知道呢。 黄老驴差点没气笑了： “他又没有专门来找我看过，我怎么会知道？ “你真以为我扁鹊华佗再世啊，随便什么病我看两眼就能分辨出来？” 圆音被怼得哑口无言，讷讷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看到我跟宋燕淮第一眼，就说我俩结婚是在玩过家家！你那么能，我可不就误会了，以为你那是火眼金睛，啥都瞒不过你那双眼睛么！” 黄老驴没听清，忍不住提高声调：“你说啥？” 圆音哪敢说第二遍啊，赶紧摇头如拨浪鼓。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巧得有些离奇了。 黄老驴虽然见过吴永胜好几回了，但因为两人不熟，就算知道这小子是个聋哑人，黄老驴也只以为他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根本就没怎么在意。 圆音呢，她以为黄老驴早就看出来吴永胜的情况了，但老头可能在治疗聋哑疾病这方面并不擅长，所以才没有多管这档子闲事。 至于吴永胜，他虽然知道黄老驴是乐和堂药铺的老中医，但他这病都拖了十多年了。 而且几年前搬到京城后，吴永红曾带他去医院找耳鼻喉科的专家诊断过，那位专家当场就给他判了死刑，说治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吴永胜早就彻底放弃了挣扎，也从未想过要找中医再看看。 三方都存在误会，结果就是明明彼此都认识，却默契地对这事儿只字未提。 要不是这回周大妈这么随口说了一嘴，只怕几个人还在这个误区里鬼打墙呢。 一旁的金乐瑶本来还在状况外呢，这会儿也琢磨出不对劲来，立马惊喜地看向黄老驴： “大爷您是大夫吗？他这聋哑不是天生的，是十三年前为了救我，大冬天跳进冰窟窿里，后来发高烧导致的！是不是他这情况还能治？” 一听说是因为救人才变成这样的，倒是让黄老驴高看了这小子几分。 本来他还没打算多管闲事的，但这会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他慢悠悠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凑到了吴永胜跟前： “先让我看看是咋回事！” 老头先是查看了一下吴永胜的面部情况，然后示意吴永胜把手腕伸出来，两只手轮番仔细地把脉了足有五六分钟，又在他的喉咙处仔细按压摸探，最后还让宋燕淮给找来了手电筒，在这小子的耳朵还有喉咙里面都认真地检查了一番。 也是这会儿的功夫，金乐瑶已经从圆音那儿打探到了黄老驴的来历，知道这位老大夫是乐和堂的掌柜，家中世代从事中医行业，祖上甚至还出过御医，总之医术这块儿绝对毋庸置疑。 这不免让金乐瑶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希望。 她紧张地盯着黄老驴的每一个动作，无比期盼着能从这位老中医的嘴里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早期没能及时采取正确治疗手段进行干预，导致听觉神经还有声带都受损严重，情况确实非常不乐观。” 放下手电筒后，黄老驴就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诊断结果。 这话顿时让在场的几个人失望不已，尤其是金乐瑶，脸上期待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心里面极其不是滋味儿。 本来还以为这老大夫能有办法治好吴永胜的病呢，谁知道竟然是空欢喜一场。 吴永胜虽然不知道黄老驴说了啥，但是看周围几个人的表情神色，也大概猜到了结果。 但他的心态倒是很平静从容，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反倒是看到一旁垂头丧气红了眼眶的金乐瑶，他有些慌乱和着急，连忙打着手势试图安抚和宽慰她，生怕她不高兴。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黄老驴，忽然又抬起头来： “非要治的话，办法倒也不是说没有，但肯定得吃不少苦头。 “针灸加上药物外敷内服，先治个半年看看有没有效果，可能喉腔那儿还得配合西医开刀。 “另外我丑话得说在前头，能不能治好，这我可是一点把握没有。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勉力一试，要是不信，那就当我啥都没说过！” 惊喜来得措不及防，金乐瑶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顿时神色激动万分，立马迫不及待地点头应道： “信，肯定信！您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吃苦头也不要紧，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愿意尝试！” 那边圆音也用纸笔把黄老驴说的话快速地写给吴永胜看。 得知自己这病还能治，吴永胜也是满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虽然黄老驴并没有保证他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的这番话，无疑是让早就已经认命的吴永胜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吴永胜脑子一片空白，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消化完这个让他肾上腺飙升、心跳加速的好消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朝着黄老驴看去，想要得到这位老大夫的确认。 黄老驴微笑着颔首。 吴永胜顿时就咧开嘴笑了，眼中闪过一抹泪光，冲着这位老中医疯狂点头。 本来黄老驴还打算在这院子里多歇会儿的，没想到会碰上这种具有挑战性的疑难病例，他那不服输的劲儿顿时就上头了，当即叫上吴永胜就要回药铺，马上就要给这小子扎几针试试！ 几个人见状，只好都跟着到了乐和堂药铺。 很快黄老头就从药柜底下翻出来一盒银针，捻起银针的手腕如同振翅的鹤。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银针已经似游鱼入海一般悄无声息地就嵌入了肌理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吴永胜耳鼻喉还有后脖颈那块儿就被扎了十几根针。 随后老头那枯瘦的手指就像是在拨动琴弦一般，时而轻拢慢挑，时而急速震颤。 捻转提插之间芒针仿佛活了一般，随着经络脉搏缓慢摇曳跳动。 第325章 吃一颗定心丸 饶是事先吴永胜已经有过思想准备，知道这一关不太好过。 但这些银针扎下去，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疼痛在身体里游走。 剧痛感令他后颈青筋暴起，冷汗直往外冒，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忍不住死死咬紧牙关，紧紧攥住了身下的椅子扶手，指尖深深抠出了数道抓痕。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感觉恍若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到黄老驴把所有银针撤下，吴永胜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整个人如同濒死又活过来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不断大喘粗气。 黄老驴却忍不住赞道： “不错，第一次用针，能坚持五分钟，光这份忍耐力，你就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人了！” 说着，黄老驴就又摸上了这小子的手腕处。 屏息切脉几分钟后，老头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头一个月，每天晚上都得来我这儿扎针； “第二个月是三天一次，第三个月六天，以此类推。 “坚持半年，我估摸着你这个听力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五六成。 “要是能坚持上一年，七成兴许也有可能，但再多肯定是不行了。 “有些损伤不可逆，就是华佗扁鹊来了都没辙。 “至于声带部位，光扎针用药还不够，怕是还得用点外科手段才行。 “这个手术一般人还做不了，不过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回头我去给你找个靠谱的外科大夫！” 听力能恢复个五六成，日常中就能解决很多大问题了，要是再能简单说出一些词汇，哪怕断断续续不成句呢，那也能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了。 黄老驴的这番话，犹如给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金乐瑶高兴得几乎眼泪盈眶，立马拿起纸笔将黄老驴说的这些话都一句句认真记了下来，还专门追问了治疗过程中有什么注意事项，饮食忌口等等。 事无巨细不厌其烦，跟她平时给学生上课写教案似的，一条条规整得特别清晰有条理。 等到金乐瑶将写好的笔记递给吴永胜看，这个遭遇了十多年坎坷磨砺的男人，终于再也绷不住，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耸动着肩膀无声痛哭。 从乐和堂出来，已经是九点多快十点了。 吴永胜负责骑着小三轮带周大妈回烟袋胡同。 谢流萤和黄老驴就住在后面的金银胡同，离得近自然是不需要送的。 至于金乐瑶，可以乘坐从和平里到广安门的4路无轨电车， 这个车正好途经鼓楼和大栅栏，无轨电车周末会运营到晚上十一点，最后一趟末班车完全能赶得及。 圆音和宋燕淮将金乐瑶送到鼓楼大街的站牌，亲眼见着她坐上了电车，这才放下心来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车子才骑了不到几十米，宋燕淮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猛地一下拧住了刹车，侧过头哭笑不得地看向一旁表情莫名其妙瞪着他的圆音： “你先回去，我恐怕还得再去邹峰家跑一趟！” 一听这话，圆音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拍打了一下自己脑门。 还真是，这一天光顾着看吴家的热闹和搬家了，他俩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因为搬家这个决定做得太突然，邹家那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住到地安门柳荫胡同那边去了。 万一邹家姑父晚上把那两头猎物再送去废品站可就麻烦了。 吴永胜那家伙又听不见，邹家姑父就是在院子外把暗号吹到天亮，那家伙都不会去开门的！ 到时候别屋主没被叫出来，倒是把稽查队给引来了！ 圆音也不是那扭捏矫情的性子，当即就点了点头笑道： “那你快去吧，我先回家去收拾屋子。” 宋燕淮本来都准备掉头了，结果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提议道： “要不，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去吧？” 圆音不解：“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们刚搬进那么大的宅子里，这大晚上的他担心圆音一个人回家会害怕啊！ 哪怕问园闹鬼的传闻是间谍故弄玄虚，可那宅子里发生过好几起命案总归是事实。 他倒是没什么所谓，但难保自家媳妇儿回去之后心里头不会犯怵。 不过这话宋燕淮还不好明说，怕自家媳妇儿觉得他小瞧了她。 所以他灵机一动，找了一个圆音肯定会感兴趣的理由： “上午在邹家，我看到那堆猎物里面好像还有几只野兔子。 “当时没怎么注意，回来之后我才想起来。 “那兔子皮毛剥下来，是不是能做保暖护膝，围脖手套之类的？ “而且他们守林员经常打猎，手里头肯定还攒有别的动物皮毛吧？ “你看咱们要不把那几只兔子一块儿拿下，要是邹家还有别的更厚实的皮毛，咱顺便也买上一些？ “主要是我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懂行，缝衣服做女红这块儿是你的专长，这事儿还是你来拿主意比较好，你觉得呢？” 这事儿圆音之前还真没想起来，这会儿一被宋燕淮提醒，她果然就心动了。 这几年局势不明朗，那些守林员们手头的猎物皮毛价格应该不会很高。 但等到将来政策放开后，那价格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越早下手越实惠，成色也越好，关键这东西确实是属于北方最实用保暖的过冬装备，手里有闲钱的话，入手几件绝对不亏。 除此之外，圆音还想到了远在西北的几位宋家长辈。 现在已经是八月底，沙边河地区九月底十月初就入冬了。 冬天的大西北最是难熬，所以这次搬家后，他们就得准备一批过冬物资给老人们尽快寄过去了。 厚实的皮草大衣和皮毛毯子肯定是捎不进去的，就算送到大西北，也绝对会被人截胡； 但可以在其他不起眼的地方想想办法，比如在棉衣内衬的肩颈后腰、棉裤的膝盖处不起眼的地方缝上几块厚实点的皮毛。 再比如，棉布鞋的里子、袜子还有鞋垫这些小物件上都缝一层柔软舒适的长绒皮毛，这样的话也能起到很好的保暖隔热效果。 总之，只要稍微花点心思费点工夫，这些动物皮毛肯定是能派上大用场。 第326章 试探 于是两人就一块儿去了邹峰家。 这么大晚上的，夫妻俩又一块儿上门，把邹峰一家都给搞懵了，还以为是这两口子反悔，不要那两头猎物了。 等得知了缘由后，邹家人顿时又是惊讶错愕又是哭笑不得。 “怎么搬家也不叫我，这大周末的我都快闲出屁来了，早知道你俩搬家，我好歹也能过去搭把手啊！” 邹峰忍不住抱怨，觉得宋燕淮这是没把他当朋友。 宋燕淮笑道： “真不是故意不通知你，实在是早上从你们家走的时候，我俩都还不知道我们今天会搬家呢。 “临时做出这个仓促决定，可没把我俩给累得够呛，这不，忙活了一整天，差点就把在你家买肉的事儿都给忘了。” 邹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 不过，看着这两口子给的地址，邹家姑父倒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俩怎么搬到这个宅子里去了？是街道办分配的吗？你俩是不是让人坑了，怎么租到那边去了？” 宋燕淮一看邹家姑父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也听说过问园的相关传闻，忙笑道： “不是租的，那套四合院，我们夫妻俩买下来了。” 说着，宋燕淮就将问园的案子如何侦破，间谍如何在背后捣鬼的事儿稍微解释了几句。 邹家姑父越听越是惊奇，立马就冲着两口子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说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厉害，胆子大敢想敢干，这宅子要不是闹出了那些传闻，早让那些有权有势的给盯上了，哪儿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咱普通老百姓给拿下？” 宋燕淮不欲在这个事儿上聊太多，于是赶紧跳转话题，又问起了动物皮毛的事儿。 一听宋燕淮问起这个，邹家姑父顿时一脸得意，邹峰也在一旁笑： “这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姑父是蒙古族人，在鞣制皮毛这块，他们这些游牧民族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邹家姑父也不替自己吹嘘，只是转身就出去了，大概过了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只见他和邹家姑姑一块儿，两人各自抱着一大捆已经制作好的柔软皮草走了进来。 “家里面已经制好的熟皮子都在这儿了，你们两口子要的话只管挑。” 说着，邹家姑父就把这些皮毛一张张摊开。 牛羊马狐狼貂，纯皮的细腻柔软，带毛的厚重华丽，直把圆音给看花了眼。 见两人显然是外行，邹家姑父就又耐心解释了一下这些皮草的特点。 带毛的当然保暖效果更好，但因为制作工艺要复杂一些，所以价格会更高。 圆音点了点头，她对动物皮毛了解得确实不多，但她知道一件事。 六十年代，皮草在西方被列为奢侈品，受到欧美时尚圈的热烈追捧，需求量急剧飙升。 而国内正处于计划经济时代，由于意识形态等问题，导致国家的外汇储备少之又少。 为了创外汇，像狐狼貂这类高档毛皮产品，都被列为了对外出口的特种物资，基本不在国内市场上流通。 所以普通老百姓要想买这类物品，只能想办法偷偷从猎户守林员这类特殊职业的人手里购置。 圆音的目光落在那几块花色漂亮且浓密柔软的狐狼貂皮草上。 这些毛皮看上去华丽优雅质感高级，确实很难让人不心动啊。 她忍不住拿起这些皮毛来仔细查看，每一张皮的舒适度和状态都非常好，而且闻不到一点腥膻的动物气味，鞣制技艺确实是精湛得没得挑。 这么好的东西，圆音当然不会抠抠索索挑三拣四，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后，两人当即就决定把这些皮毛都给包圆了。 之前这两口子几次买肉都出手爽快，邹家人都看出来这俩不是差钱的主儿。 但现在一听两人居然要一口气把这一大堆皮草都买下来，还是把这一家子人给当场震住了。 “这些……都要了？” 虽然这些皮子单张也就几块到十几块钱不等，但这么一大堆加起来怎么说也得好几百块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圆音笑着点头：“您这手艺摆在这儿，我们虽然不懂技术，但我们识货啊，这堆皮子确实做得好，一般人就算想买都买不着，既然这回遇到了，我俩可不得帮亲戚朋友都带点？” 邹家姑父对自己的制皮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被圆音这么一通夸，立马挺胸抬头十分自豪。 邹家其他人也恍然间想起来，白天的时候，这对小夫妻就说过，买那两头猎物是为了给亲戚送贺礼，估计这些皮毛买回去也是准备和亲友们一块儿分。 邹母忍不住啧啧感慨： “做你们家的亲戚朋友可真好，有点啥好事都能被你们惦念着！” 不管这理由邹家人信不信吧，反正这皮毛做出来就是要卖的，卖给谁不是卖？被这小两口一次性买断，邹家姑父能省去很多麻烦，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有了这样好的皮子，宋燕淮之前提到的那几只兔子圆音可就看不上了。 一来她自己不会鞣制，二来兔毛品质跟这些一比，档次确实要差了不少。 两人也没在邹家逗留，商量好凌晨一点左右邹家姑父会帮他们把东西送来，然后小两口就又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等到家其实就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两人累得够呛，已经完全不想再整理搬过来的那些东西了，胡乱洗漱了几下就躺在了床上。 结果才刚要眯眼睡着，就听到外头隐隐传来了几声鸟叫，是邹家姑父送东西来了。 两人只好又认命地起床，去前院开门。 这回东西太多，是邹峰和邹家姑父一块儿来的。 四个大筐子搬进正屋，将里头的东西逐一清点完毕，确认都没问题后，圆音这才掏钱结账。 虽然对这宅子十分好奇，但这会儿实在太晚了，邹峰两人也不好过多打搅，于是送完东西后就非常利索地离开了。 不过，等那两人一走，圆音望着地上这一堆东西却犯了愁。 那些鞣制好的皮毛倒还好说，先找个地方搁着，改天再整理也来得及。 但这头山羊和傻狍子却不行了，不尽快处理好，很快肉就要变质了。 可连轴转了一整天，圆音确实又累又困，完全不想再动弹了，只想赶紧躺下睡觉。 她这会儿是真有些后悔了。 这可真是花钱找罪受，要是早知道今天得搬家，这肉打死她也不会买！ 就在她无比纠结郁闷的时候，一旁宋燕淮却忽然轻笑了一声，试探道： “要不，你先把这两头猎物收起来，等改天得空了再拿出来处理？” 第327章 秘密藏不住了 圆音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要不是宋燕淮在这儿，她只要蹲下身来随手一摸，把这两头猎物一收就万事大吉了。 可宋燕淮这么一说，却让她瞬间悚然一惊，吓得差点没原地蹦起三尺高，连瞌睡虫都跑光了！ “收起来，什么意思，你让我收哪儿去？” 圆音瞪大眼睛，装作一副无辜不解的模样。 一看她这明明吓得跟受惊小鹿似的，偏还要故作镇定的模样，宋燕淮笑得更加开心了。 “我从大西北回来后，听说我祖母在门头沟的坟冢让人给掏了！ “有只小仓鼠，在稽查处追查到那个假坟冢之前，偷偷将里面的大批财宝给转移了！ “那里头少说也得有十多个箱子吧？ “哎，这只小仓鼠可厉害了，在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把那么多东西给搬走了，你说神不神奇？” 这话让圆音顿时无言以对。 见圆音不说话，宋燕淮又似笑非笑盯着她： “还有更奇怪的呢，别人家早上五点起床去菜市场排队买菜，都不一定能抢得到一块好肉。 “我家的六七点下班回来，晚上居然还能吃到新鲜活鱼。 “大夏天的做出来的豆腐，三两天都没放坏； “从杨家兄妹手里买来的野蟠桃，隔了一个星期，居然还跟从树上刚摘下来一样新鲜。 “媳妇儿，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下圆音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知道她这个秘密是彻底藏不住了。 因为打从和宋燕淮相处以来，这家伙对家里的事儿一直就表现得比较粗神经，也不怎么关注生活用品开销和物品添置方面的问题。 每次她下厨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从不过问厨房里的那些菜都是哪里来的。 所以就导致圆音和这人相处的时候越来越放松随性。 虽然拿取空间物品的时候还是会尽量避着宋燕淮，但对于这些物品的出处，她基本上不会刻意掩饰和伪装。 可她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曹叔做事谨慎惯了，上次稽查处抓盗墓贼，顺藤摸瓜摸到宋家坟冢的事儿，他不可能不跟宋燕淮提。 所以其实宋燕淮从大西北回来后，就已经知道自家老祖母坟冢里的东西被掏空了。 这家伙也真能沉得住气，在听说这事儿之后，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怀疑她是不是打算私吞那批财物，反而是好奇她是用什么办法将那批东西给弄走的。 然后这小子回到家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并且很快察觉到她露出来的各种马脚。 这可真是…… 秘密就这么被人给看穿了，圆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了。 但要说她心里有多紧张惶恐，倒也不至于。 大概是因为，这几个月以来，这人的确给了她足够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所以她下意识就觉得，哪怕芥子空间的秘密被这人勘破，他也不会对她的这个特殊能力产生丝毫贪婪觊觎的想法。 果然，可能是怕她会多想，宋燕淮急忙开口解释并安抚道： “你别误会啊，我并不是好奇打探你的这个秘密，也没有故意点破给你难堪的意思。 “我主要是看你为了遮掩这个秘密，老是要在我面前演来演去，每天提心吊胆的，绞尽脑汁找各种蹩脚的借口，我都替你累得慌。 “索性趁这个机会把这事儿摊开来，咱痛痛快快说个清楚。 “这样你以后在家也不用再紧绷着那根弦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日子是不是会轻松舒坦很多？ “我是你男人，你怕啥呢？你的秘密，就是咱家的秘密，以后由我来负责打掩护，保管会帮你捂得严严实实，绝不让任何人窥探到半点端倪！” 宋燕淮语气低缓，却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没有任何虚伪的套路，也没有油腔滑调的修饰。 偏偏就是这样自然直接的态度和坦荡真诚的口吻，反倒让圆音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心可靠。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筑起的那面防御高墙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问道： “既然你一个多月前就知道祖母坟冢里的东西被我拿走了，你怎么不说？就不怕我把你家的那些财宝卷跑了啊？” 宋燕淮脸上的三分笑意敛去，弯下腰来，目光直接而清透地和圆音对视。 沉淀下来的瞳仁不见半分闪烁，就如同被山泉水濯洗过的黑曜石一般： “媳妇儿，我记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我就说过，既然决定在一起，那我们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信赖的伙伴，是能把后背放心交给对方的战友，所以我会给予你足够的信任！ “再说了，这几个月的相处，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眼睛能看得到，你对我的好我也能用心感受得到。 “和你这个人相比，那点财宝算什么！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再给老头子写信打听打听，看看他在别处还藏得有没有，都给你找出来！” 圆音：…… 这男人，刚夸这人安心可靠呢，结果正经不过三秒就又开始搞怪逗闷子了。 “有你这么个大孝孙，可真是你爷爷的福气啊！” 嘴上这么损着，圆音倒是也没再藏着掖着，蹲下身来探出了手，顷刻间就把地上的这两头猎物给收进了芥子空间里。 虽然说早就猜到了圆音身上应该是藏了个空间之类的金手指，但亲眼看到地上的东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宋燕淮还是觉得震撼又神奇。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惊讶好奇，下一秒圆音大手一挥，就把她之前从门头沟坟冢里挖出来的那些箱子全部放了出来。 “这事儿我得说清楚啊，挖财宝这事儿真不是我故意的，纯粹就是凑巧碰上了。 “你去大西北之前，不是给我留了史蓉教授家的地址，让我把坟冢里埋的那些英文资料送到她家去么？ “结果我去了门头沟，进山后意外碰到了俩盗墓贼。 “那俩盗墓贼从当年你爷爷找的那个风水师嘴里探听到了一点苗头，盯上了你奶奶那座假坟冢。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家的东西就这么被人给盗了吧？所以我才把东西急匆匆转移走的。 “喏，东西都在这儿，我可没打开来看过，里头有些什么我不清楚，要是丢了啥我也概不负责啊。” 第328章 为所欲为 这话让宋燕淮忍不住挑了挑眉，寻了个榔头，上前就把箱子的锁头一个个敲了下来，将所有箱子盖都给掀开来。 一共十六个箱子，金银玉器宝石占了大头，还有一些官窑瓷器和名家字画之类的古董以及一整箱的银元。 这么多财物带来的视觉冲击可不小，圆音瞬间就觉得，她这捡漏来的三进四合院，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宋燕淮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觉。 看完了他也就是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就把箱子重新盖上，示意圆音把东西重新收回去。 相比起这些财富，他更关心的反而是圆音手里的这个神秘空间的问题。 比如空间有多大，附着在什么介质上，会不会有被人盗走的可能性，是否会对圆音的身体造成伤害等等。 既然关心好奇，他也不会拐弯抹角地同圆音玩什么心眼子，很直接地就问了出来。 圆音直接把右手摊开，露出了掌心那个鲜红的卍字印记： “就是个百来平方的大仓库，已经完全融入我的身体里了，没有被偷走的可能性，里面时间相对静止，所以你只管放心，这些财宝放进去绝对安全！” 宋燕淮愣了一下，对于圆音说的“相对静止”这个概念不是很明白。 圆音眼中蓦地闪过一抹促狭，抬起右手就拍在了宋燕淮的身上。 下一瞬，宋燕淮就在屋里消失了。 紧接着圆音双手合十，自己也闪身进了空间。 只见宋燕淮保持着迷惑不解的表情神态，一动不动的站在空间里，无论圆音在空间里干什么，他都毫无所觉。 圆音笑嘻嘻凑上前去，踮起脚尖就吻上了这个男人的喉结。 这事儿她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了！ 每次看到这家伙喉结上下滚动的时候，她都觉得格外性感魅惑，有一种想狠狠亲上去的冲动！ 只是她又担心这行为太孟浪，怕会被宋燕淮笑话，因此一直没好意思这么干。 但现在，这家伙落到了空间里，就等于是案板上的鱼，只能任由她蹂躏欺负为所欲为！ 化身女流氓狠狠过足了一把瘾后，圆音才转移阵地，凑到了那张温润的唇瓣上，微微用力咬了一口。 确认下嘴唇被她咬破了一点皮后，她这才心满意足地随宋燕淮一块儿闪出了空间。 一出空间，宋燕淮就回过神来，但下一瞬，嘴唇上的轻微刺痛，还有喉结处的怪异感觉，立马就让他察觉出来不对了。 “嘶——” 他忍不住抬手在嘴唇和喉结处摸了摸，并用怀疑的眼神朝着圆音看去。 圆音脸微微有点红，但还是理直气壮地道： “没错，就是我咬的，咋地吧！ “你不是不明白相对静止是什么意思吗？我就给你演示一遍咯，现在你应该能理解了吧？ “在那个空间里，我才是主宰，其他任何人和物闯入，都会被时间冻住，只能任我宰割！” 宋燕淮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小丫头都这般嚣张挑衅了，他要还只知一味防守，那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他眼神一暗，一抬手把人拉进怀里，俯身就是一顿疯狂而强势的进攻！ 直到把怀里的女人吻得七荤八素几近缺氧，而他自己也是气血翻腾心潮澎湃，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开。 然后他有些委屈地跟圆音提意见: “媳妇儿你看，接吻这种事儿，是不是得双方都沉浸其中才有意思啊？ “所以下回咱能不能光明正大地亲，咱们是合法夫妻，不用把我塞进空间这么偷偷摸摸的来！ “不然光你一个人有感觉，那我多没有参与感啊！ “你放心，你男人最是包容好说话！ “别说是亲喉结咬嘴唇这点特殊癖好，就是更加限制级的，只要是你提出来，你男人一定会乖乖配合绝不反抗！” 圆音才从刚刚的激情热吻里喘过气来，就被宋燕淮这番话给臊得恨不得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 什么限制级，宋燕淮这家伙怎么什么骚话都敢说，简直太不要脸了！ 宋燕淮可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啥问题，他这明明是在为自己争取正当福利！ 不过经过刚刚那一出，他算是搞明白之前家里吃的那些鱼、豆腐还有野蟠桃是怎么保持新鲜的了！ 这空间自带的功能还真是非常实用，以后家里都不用添置冰箱了！ 同时他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上回他家这小媳妇儿，敢充当诱饵只身打入到人贩子内部，甚至能在一晚上就生擒了五个人贩子了。 敢情不是这丫头艺高人胆大，而是有个超级作弊器傍身，遇到危险她随时能传送回安全屋啊。 怪不得那五个人贩子打不过，碰上个开挂的还怎么玩，估计人贩子当时都气得想要报警了！ 大致了解了一下子圆音这个空间的情况后，宋燕淮就没再多问了，主要是确实时间也不早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等躺到床上，陌生的房间全新的床铺，还以为会不习惯呢，谁知道一沾枕头，两人入睡速度一个赛一个快，上一秒还在商量明早上吃点啥呢，下一秒就都相继闭上眼进入梦乡。 虽然睡得晚，但早上六点不到，生物钟还是如期把两人给叫醒了。 可能是昨晚上把芥子空间的事儿坦白了，这一觉圆音睡得很安稳，即便睡了才不到五个钟头，但早上起来她的精神头竟然出奇的不错。 一边刷牙，她就一边在院子里转悠，然后跟宋燕淮商量着，要找人改造出个厕所还有浴室，还要把空置的内院和角院都利用起来，种上蔬菜和花草。 “这么大的宅子，你想怎么改都成，我只要有个专用的书房就行。” 宋燕淮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他倒是不忘提醒圆音， “你记得把给杨鸡毛兄妹俩的房间提前预留出来。 “马上就到京西稻收割季了，这几天胡厂长都接到好几回农业局局长打来的电话，想请我下去给下面的区县做技术支援。 “我估摸着过两天我就得下乡去，到时候顺便把他们俩兄妹的户籍问题一并解决了，就把俩小孩领进城。” 圆音点头： “成，那就把东厢房给爷爷还有爸妈留着，西厢房给杨家兄妹住，正屋旁边的东西俩耳房，做咱俩的书房。 “前院倒座房作为会客接待以及客房使用，后罩房暂时先不动，等以后再按需来定。” 宋燕淮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让圆音把家里的钥匙给他。 “大门上的那把黄铜锁，是宅子原来自带的吧？ “这个锁子的钥匙经手的人太多了，一会儿我去机械厂重新搞个新的锁头，把那黄铜锁给换了。 “之前这宅子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也不怕人来撬门，但现在不一样了，咱俩住进来了，家里添置的物件会越来越多，安全问题就需要特别注意了。 “这两天我会尽快把院墙四周都布置上像之前废品站类似的警报装置，谁要是强行闯入，铃铛就会报警提醒。 “另外中院距离前门太远了，还得在正大门那儿安装一个电动门铃，不然咱们在正房住着，前院有人敲门都不一定听得见。” 这些事儿圆音就不是很懂了，所以她就不去操那个闲心了，直接让宋燕淮看着办。 第329章 手感相当不错 早餐当然也不用忙活了，既然空间都已经曝光了，圆音哪儿还会再藏着掖着，直接从空间里拿出几个她之前做好的包子糊弄。 宋燕淮嘴角抽了抽，不放心地提醒道： “在家里你这么随意也就算了，在外头可得注意了，别让人抓到马脚，不然当心惹来祸端。” 圆音笑道：“这我当然清楚，也就是我对你没设防，才会露出那么多破绽，在外头我肯定会保持谨慎！” 这句“对你没设防”，让宋燕淮瞬间心情大好，看样子他这几个月的表现还不赖，不然自家媳妇儿对他不可能这么信任！ 于是，这家伙跟打了鸡血一样，吃完早餐就兴冲冲地把二八大杠推了出来，非要送圆音去上班。 圆音心下觉得好笑，但动作却十分麻利，把大门上了锁后，三两步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一双手也自然地搂在了宋燕淮硬邦邦的腰肢上。 不知道是不是从大西北回来之后还在坚持锻炼，又或者是黄老驴开的那个药方子起作用了，总之，这家伙的身材好像越来越好了。 昨天她在空间里就没忍住偷偷摸了好几把，满身的腱子肉，手感相当不错！ 这么一想，圆音就忍不住靠在宋燕淮的后背轻轻笑出声了。 宋燕淮正要问她笑啥呢，就看到胡同里好几个大爷大妈凑在一块儿，满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 两人既然都要住在这边了，当然不能一点礼数不懂。 “大爷大妈早上好。” 圆音从车上跳了下来，宋燕淮也下了车推着自行车慢慢走，两人笑眯眯地和邻居们打招呼。 这几个大爷大妈就是在议论这对小夫妻呢，昨天问园这边就叮铃哐啷地传来动静，小三轮进进出出搬来了好些大件行李，隔壁两家当然最先察觉到不对劲，马上就跑出来查看情况。 这一看才知道，竟然有人搬到问园这套宅子里来了。 之前问园被贴过封条，周围的邻居们也议论纷纷，但案子没对外公布，所以这些人并不知道问园闹鬼的传闻其实是假的，对这套宅子至今还心存畏惧呢。 现在见居然有人不怕死住进去，能不让这些邻居们震惊好奇么？ 这会儿看到从园子里出来的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小两口，几个大爷大妈们更是面面相觑。 这一早上，他们对新搬进问园的住户各种猜测脑补，却万万料不到会是这么年轻的一对小夫妻。 “闺女，你俩是昨天搬进来的吧？这是打算在这边长住了吗？” 有个大妈没忍住，好奇打探道。 圆音笑着点头：“对，我叫圆音，这是我爱人宋燕淮，以后我俩就住在81号了，还要请邻居们多多关照！我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欢迎各位常去我家串门子啊！” 圆音热情邀请，但几个大爷大妈一听说要去问园串门子，立马彼此推搡着，纷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表情也不约而同地僵硬起来，一个个再没了和夫妻俩寒暄的想法。 几个大爷大妈同情地看着他们俩，那眼神就好像他们夫妻俩命不久矣马上就会暴毙似的。 看到这些大爷大妈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圆音心下乐得不行，要不是着急去上班，她非得好好逗弄这些人一番不可。 柳荫胡同到鼓楼桥的距离，比从之前烟袋胡同到鼓楼桥要稍微远了一两公里，但骑自行车代步的话，四五公里的距离其实也还好。 为了住舒适的大宅子，这点苦圆音吃得心甘情愿。 上了运输车，冯娟还调侃呢：“今天又是你男人送你啊，反正天天有人送，你还买啥自行车啊，多余浪费一张自行车票。” 圆音嘿嘿一笑：“他也不是天天都在家，有时候会要下乡或者到外地出差的，到时候他人不在家，我没车那不是就抓瞎了？” 冯娟笑道：“你家到鼓楼也就两公里，就是走路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吧？” 圆音马上就摇头：“那是之前，昨天我俩搬家了，搬到地安门内大街那边去了，以后上班离鼓楼桥有四公里多呢，不骑车可真不行了。” 这话倒是让冯娟愣住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搬了？” 圆音叹了口气：“房子是早就找好了，我男人不是调去机械厂了吗，再霸占着废品站的房子本身也不合适，不过要不是突发状况，我俩确实不会这么匆忙搬家。” 说着，圆音就和冯娟讲起吴家的事儿。 她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时不时就卖一下关子留一下伏笔，把冯娟给听得一惊一乍，也让车上的其他人都跟着竖起了耳朵。 实在是李槐花和吴永红这对奇葩母子太狠毒了，做出来的那些事儿简直刷新了众人对人性的认知，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凶恶的人。 平时车上大家都是三两个凑一块儿闲聊的，今天车厢里却是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不吱声了，全都专心致志听圆音讲故事。 等到运输车到站，圆音准备下车的时候，却忽然被人给拦了下来。 “小同志！等等！” 看着拦住自己的这位大姐，圆音有些莫名： “大姐您有啥事儿？” 这位大姐热情问道：“同志，你哪个科室的，是不是每天来上班都会坐这趟车啊？” 这话瞬间让圆音警觉，不知道这人打听她的行程是几个意思。 这大姐似乎也意识到了她这话问得有歧义，赶紧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刚刚路上你讲的那个事儿才到一半，不弄清楚那对阴险歹毒的吴家母子最终落到个什么下场，我这心里头抓心挠肝的实在难受。” 圆音几个转念就明白了。 原来这大姐是听故事听上瘾了，结果听了一路发现这个故事居然还没有大结局。 这大姐没办法，只好来打听圆音的上班时间，准备回头就天天跟她坐同一辆运输车，好蹲个后续。 想不到她这随口八卦几句，居然引来了一位狂热粉丝，圆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问题是她都已经从烟袋胡同搬出来了，吴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啊。 不过面对这位大姐期待的眼神，她实在不好拒绝，只能承诺她这边如果再听到有关吴家的消息，一定会及时告知给对方，这才让大姐满意离开。 轻轻舒了一口气，圆音这才快步朝着研究中心那边赶。 结果才到了办公室，就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 几个教授和研究员看她的表情都分外严肃，杨双则躲在一旁角落里偷偷冲着她使眼色。 圆音一头雾水，正想问咋回事呢，外面就有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将一摞实验数据表摔在了她跟前： “圆音！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数据是怎么回事！” 第330章 数据造假? 任谁这么一大早上的被这么劈头盖脸一通质问，都不会有好心情。 圆音也不例外，看着面前散落在地的这一堆资料，她强忍着火气捡起来，仔细确认了一遍后，抬起头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面前这位满脸铁青的焦主任： “焦主任，这是我基于实验填写的真实数据，有什么问题吗？” 一听这话，焦素芬更加愤怒了： “真实数据？好一个真实数据！你这小姑娘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 “昨天我跟我手底下的几个技术员重新复盘了至少三次，没有一次的实验结果能达到你的这个数据标准！这你怎么解释？ “做研究最重要的就是数据的真实性，弄虚作假搞出来的东西，有研究价值吗？能做得出真正的成果吗？ “这研究院如今真是一点门槛也不设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了！ “我早就说过，不能让这种不是科班出身的人进实验室，是罗教授不肯听我的劝，认定你是个做科研的好苗子，非要力排众议把你给特招进来！ “看看，看看，现在看我说准了吧！ “要不是我做事谨慎，让手下的人把数据核对一遍，你做的这些东西就这么提交上去，怕是就要闯大祸了！ “回头论文发表出来被查出来数据造假，我辛苦好几年的项目铁定要黄，带的这个团队只能就地解散，甚至连咱们研究院都回沦为全国笑柄，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圆音简直被焦素芬这番毫无道理的指责给当场气笑了。 打从她通过考核，正式成为研究院的一名初级技术员开始，她在研究中心里面就迅速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在几个教授带的团队里面穿插着帮忙，不管是做杂务还是在实验室打下手，她都做得非常得心应手。 她一个刚入门的初级技术员，本来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被哪个教授看上，直接进团队参与课题项目研究。 能接触到那些实验器材，熟悉实验室的各种项目流程，慢慢积攒经验，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作为一个新人，她自认为她这段时间的表现还不错，就连罗教授都经常夸她做事沉稳踏实细心负责，实验室里的那些师兄师姐们，只要是跟她共事过的，就没一个不喜欢她的。 唯独研究中心的这位焦主任，却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几次在办公室里阴阳怪气内涵她。 一开始圆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慢慢就确定了，这位焦主任就是在故意针对她。 这就让圆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毕竟她可从来没得罪过这个焦主任，好端端的这人为什么会对她存在这么大的恶意？ 于是圆音就去和杨双打听怎么回事。 然后圆音就弄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这个焦素芬主任，跟史蓉教授存在竞争关系，两人别苗头好些年了。 前阵子史蓉教授的研究出现问题，差点整个团队就被原地解散了。 若是史蓉教授的课题被撤下来，那焦素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打败史蓉教授，不仅能在职位上成功晋升一级，还能留在研究院本部继续做研究，而不用发配到南郊这犄角旮旯来了。 谁知道眼看着都要成定局了，史蓉教授那边不知道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一直卡着无法推进的项目，忽然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并且还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将进度赶超，把焦素芬所带的团队远远甩在了身后。 焦素芬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最终落败，只能带着手底下的团队不情不愿来了南郊。 虽然来了研究中心后，上头给了她一个主任的名头作为安抚，但这边实验室的条件简陋艰苦，各种器材资源也跟本部完全没得比，在焦素芬看来和打入冷宫没啥区别了。 因为这个缘故，焦素芬恨上了史蓉教授，连带着对圆音这个被史蓉教授引荐给罗教授的新人也非常看不顺眼。 所以从圆音进入研究中心开始，这位焦主任说话总是夹枪带棒，有事没事的都要挑一下圆音的毛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哪儿工作都少不了遇到这种仗着老资历倚老卖老的人，圆音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反正她是跟着罗教授做研究，又不会到这个姓焦的团队里面去，不怕被穿小鞋。 只要把这人当空气，就算这个姓焦的每天怪腔怪调内涵她，对她也根本不痛不痒，伤不了她分毫。 结果上周五，她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呢，忽然就被拉壮丁叫去实验室帮忙。 去了之后她就发现里面一共就仨研究员，还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一问才知道，他们这个项目研究已经陷入半停滞状态，原先团队里的研究员，好多都不愿意在这个课题上耗着了，不是主动调走，就是另寻别的出路了。 就只有他们三个还在苦苦坚持，但三个人实在是忙活不开，这才来找她来搭把手。 得知了这个缘由后，圆音觉得十分心酸，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帮忙，就留下来跟着这三个研究员兢兢业业做了一下午的实验，并且把她负责的那部分实验结果一五一十地填写在了记录表上。 没成想，这个仅剩三人的研究项目，居然就是焦素芬的课题！ 而她那天下午好心帮忙做出来的那些实验数据，不仅没让焦素芬对她有所改观，反倒成为了焦素芬攻击她的把柄！ 听到焦素芬不由分说就给她扣了个“数据造假”的帽子，圆音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 之前焦素芬若有若无的针对她，她都可以不去计较，可这人居然在学术研究这么严肃的事情上搞党同伐异那一套，这种行径就太恶劣了！ 圆音并不清楚上次那三个人是不是被焦素芬利用来故意给她挖坑的，但她很清楚一点，数据造假这条罪名，绝对不能坐实在她头上！ 真要是被打上这样的标签，她的科研路还没起步，就要被焦素芬给堵死了！ 一旦传扬出去，将来哪个研究所敢要她？又有哪家单位会信她的项目实验成果？ “焦主任！您大可不必如此危言耸听！ “先不说您那个项目如今本身就已经是半停滞状态！ “我不过参与了一个下午的实验，填了几条边角数据而已。 “我不相信就是临时去帮个忙，就会动摇您的项目的根基，对您这个研究了几年的课题造成这么大的坏影响！ “真要是这样，那您这个课题是否经得起推敲，那我就要持怀疑态度了！ “另外，您自己也说了，做研究最重要的就是数据的真实性！ “那么想要给我定罪，总得拿出真凭实据吧？ “难道就因为您和您手底下的技术员复盘不出我的这个数据，就认定我这个是假的？ “谁能证明你们的就是标准答案，而我的就是错的呢？就因为你们的研究资历更老一些？ “说我这数据造假，那咱们就实验室见真章！我这数据到底是真是假，我亲自演示给你们看，这总行了吧？” 第331章 打个赌吧 圆音这番话反击得相当不客气，尤其是在反向质疑焦素芬手上的课题项目的时候，简直是贴脸开大，把焦素芬当场气得脸都绿了，胸口更是剧烈起伏不定。 办公室里面还有好几个教授也在呢。 平时焦素芬仗着研究中心主任的身份没少对这些同事颐指气使。 但其实这些教授都知道焦素芬如今也就是面上光。 不过看在同事的面子上，大家才没给她点破而已。 但谁也没想到，焦素芬找圆音难堪不成，反倒让小姑娘当众扯下了遮羞布。 那几个教授彼此偷偷对视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强忍住笑意。 见焦素芬眼神恶狠狠盯着自己，圆音愈发挺直了腰板： “实验数据会有出入是很正常的事儿，您也不是第一天带项目了，这个常识应该不用我这个初级技术员来提醒吧？ “我不承认数据造假这项罪名指控，所以我愿意再当众做一次这个实验来自证清白！ “如果连这个要求您都要阻挠的话，那我可就要怀疑您今天闹这一出的用意了！ “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要这么冤枉我，诚心想要毁掉我的职业生涯！” 焦素芬冷笑道： “你少来胡乱攀咬我，以为你说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让大家伙儿站你这边？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这实验数据摆在这儿，你自己也承认了这是你写的，总不能是我冤枉你了吧？ “到底是我要毁掉你，还是你故意为之，想要毁掉我的这整个项目，你心知肚明！ “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还怀疑你是不是敌特分子，费尽心机潜入到研究院来搞破坏，阻挠我们的研究项目进度的呢！” 这话一出，顿时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焦素芬的眼神都极其凝重而难看。 学术研究探讨需要质疑，也不惧质疑，会因为各种观点发生争执是常有的事儿。 但因为几句口角，就诋毁对方成分有问题，甚至不惜给他人扣帽子泼脏水，这手段就有点下三滥了，让大家都觉得十分愤怒和鄙夷。 就在这个时候，罗教授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什么敌特分子？哪里来的敌特分子？ “这个研究中心里面，上到带队教授下到技术员，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并且档案资料都经过层层严格审核才批准通过的！ “焦主任，你现在怀疑我们的队伍里有敌特分子，是在怀疑我这个负责人玩忽职守，还是认为研究院的档案科审核制度有问题？ “要不我给档案科那边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派人下来彻查清楚？！” 显然刚刚焦素芬的那番话，罗教授也听见了，所以这会儿他看向焦素芬的脸色格外阴沉。 不怪罗教授这么生气。 能进入研究中心的这些人，个个都是醉心在学术研究上的单纯知识分子，这些人的精力，全部都投入到了各自的课题项目上。 不管外界发生了多少腥风血雨，研究员们不关心，也不愿意参与，更不希望自己被无端卷入进去。 但现在焦素芬分明已经成了研究中心的异类。 她的心思不再放在推进她的课题研究上，而是一心只想着怎么玩弄权势搅风搅雨。 一旦让焦素芬开了这个口子，把外头的那些歪风邪气带进来，研究中心平静和谐的氛围就会被打破。 到时候，不论这些研究员们是否愿意，都会被迫裹挟其中，再也无法像如今这样专心致志搞研究了。 作为研究中心的负责人，他必须要确保整个大楼的工作环境简单纯粹，而焦素芬的所作所为，俨然触碰到了罗教授的逆鳞。 焦素芬对其他人嚣张跋扈，但面对罗教授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这会儿被罗教授这么一通训斥，尤其是提到说要给研究院档案科打电话的时候，她瞬间就哑火了，缩着脖子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罗教授这才看向和焦素芬针锋相对的圆音，语气听不出喜怒：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吵，都没事儿干了？” 圆音正要开口解释，罗教授却忽然制止了她，反而点了点不远处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杨双： “你来说！” 杨双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拉入战局，顿时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挪着小碎步慢慢走了出来： “罗教授，是这样的，就是上周五，焦教授底下的仨研究员，不知道咋回事，把小圆拉去实验室帮忙。 “结果今天一大早，焦教授就非常生气地来咱们办公室找小圆麻烦，说她填的实验数据涉嫌造假，差点害得她那个项目黄了，还连累研究院都成了学术界的笑柄。 “这不，小圆觉得这个罪名太大了，她承担不起，就跟焦教授吵起来了。” 这话确实是焦素芬说出来的，但这会儿当着罗教授的面，被杨双这么一转述，焦素芬脸上却臊得慌，都有些不太敢和罗教授对视。 罗教授似笑非笑的看了焦素芬一眼，很不给面子地问道： “你那项目到底是因为什么黄的，你心里没数吗？把这事儿怪到我的人头上了，你还挺会推卸责任的啊？” 这话戳到了焦素芬的痛处，见罗教授为了维护圆音这么个刚入门的新人，居然不惜当众揭她的短，焦素芬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当下她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怎么痛快怎么来！ 今天她还就非要胡搅蛮缠，把这个姓圆的给赶出研究中心不可！ “谁推卸责任了？她去我的实验室做事不认真，搞假数据应付了事，我还不能说了？ “我这项目现在是遇到了瓶颈没错，所以就活该被人这么敷衍搪塞吧？ “罗教授，我知道你对自己人最是护短，这姑娘又是你特招进来的，你肯定会站在她那边。 “但今天你就是说破天，这事儿我也绝对要追究到底！ “要是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那我就上本部找个能给我做主的人说理去！” 看出来这焦素芬分明是存心找茬，罗教授也被气得够呛，对这个焦素芬的厌恶程度简直到达了顶点。 正琢磨着要用个什么招把这个搅屎棍直接清除出研究中心这个队伍，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圆音笃定的声音： “焦主任！既然您这么笃定是我数据造假，那不如我们就打个赌吧！” 第332章 这绝对不可能! 这话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焦素芬冷冷地问道： “打什么赌？” 圆音笑道：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觉得我不是科班出身，不配进研究院当技术员，是靠罗教授的关系进来的。 “那咱们今天就拿这张表格上的数据来赌一把。 “如果真是我数据造假，不用您追究，我自己就乖乖收拾铺盖卷滚出研究院。 “但如果我的数据是对的，说明您冤枉了人，那您这边就引咎辞职，卸去研究中心主任的职位！ “您看怎么样？” 焦素芬表情一僵，一时间眼神里闪过恼怒和犹豫。 圆音倒是沉稳从容： “我都以我的职业生涯做赌注了，只是让您押个主任的头衔而已，这您都需要考虑吗？ “就算卸掉这个职位，您仍然是研究中心的带队教授，可以继续做您的课题研究，想必对您的工作并不会有太多影响。 “还是说您对自己的判断并没有信心，认为这场赌局您赢不了，所以不敢跟我这个初级技术员来赌？” 这就有几分激将法的意思了。 偏偏焦素芬还真就被这番话给激起了浓烈的怒火。 这小菜鸟居然敢嘲笑和瞧不起她？！ 她焦素芬就算如今带的课题项目再怎么拉垮，好歹也是个在研究领域摸爬滚打了二三十年的老资历了。 对圆音这个刚入行的小菜鸟来说，专业实力完全是降维式碾压，她有什么不敢赌的？！ “赌就赌！我有什么好怕的？！ “数据这玩意儿可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造假就是造假，无论做多少次实验，它也真不了！” 焦素芬梗着脖子，眼中满是对这场赌局的势在必得， “就怕某些人输了要耍赖不认账！” 罗教授忍不住朝着圆音那边担忧地看去，想劝这孩子别犯傻逞能，这焦素芬明显是故意的，你越较真就越是中了她的计，跟这种人争这一口气不值得！ 结果他这一回头，就见圆音冲着他微微颔首，脸上不见任何局促和紧张，只有满眼的认真和自信。 罗教授表情一顿，心里顿时就有数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了解，他对圆音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丫头做事稳重有章法，确实不是鲁莽的性子，真要是没把握，她绝不会拿自己的梦想和事业来开玩笑。 “她是我特招进来的，要是这场赌局她输了，不用你动手，我也会亲自把她赶出研究中心！ “同样的，你要是输了，如果你敢耍赖，我必会向本部详细说明今天这事儿，你这个研究中心主任，也就做到头了！” 焦素芬可不觉得自己会输，所以对罗教授当众做出的这个承诺，她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姓圆的要真让罗成钢给开除了，那史蓉这回可就丢大脸了，回头她一定要当面好好嘲笑那个女人一番！ 要是因为这事儿，让史蓉和罗成钢生出嫌隙，甚至彻底闹翻，那就更妙了！ 史蓉要不是有罗成钢这个师兄当靠山，她能有今天？没有罗成钢护着，她史蓉能在本部过得那么滋润？ 焦素芬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史蓉和罗成钢不欢而散分道扬镳的场面，心里就说不出的兴奋，当即也不再啰嗦了，领着圆音就要去重新复盘那套数据。 罗教授忙把办公室另外几个带队教授一块儿叫上，几个人各自换上工作服进了实验室。 那天和她合作的那三个师兄这会儿也在，大概是知道了焦素芬下去找她麻烦的事儿，这三位师兄这会儿看圆音的眼神都有些尴尬和歉疚。 这三人以为，如果不是他们那天把圆音叫过来帮忙，这姑娘就不会被焦主任恶意刁难，这纯粹是一场无妄之灾。 圆音一看这三个人的神色，就知道这几个人并不知情，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既然这三人并非焦素芬的帮凶，那她自然不会迁怒到这几个人身上。 所以她对这三位师兄的态度还跟之前一样和善客气： “几位师兄，麻烦你们再配合我一次，把上周五做的那个实验重演一遍，前面你们各自负责的环节不要变，后面那一部分照旧由我来完成。” 那三个技术员闻言，下意识朝着焦素芬看去。 焦素芬双臂环胸，冲着那三人骂道： “看我干什么，就按她说的做！” 骂完她就朝着圆音嗤笑了一声，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演的姿态，摆明了不信圆音能把她填的那些数据给做出来！ 圆音不急不躁地走上操作台，根据那几张表格上的数据，慢慢回忆起了周五那天她参与的实验流程和细节。 等前面那三位师兄完成了他们的部分，圆音就淡定从容地接棒，在几位教授的严密盯梢下，严谨细致地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等到所有收尾工作结束，圆音才抬起头来看向焦素芬： “焦主任，这回可是您亲眼看着我做的，总不能说我数据作假了吧？” 这时候罗教授已经带着几个技术员把实验数据采集完毕，和圆音上周五所填写的表格记录进行对比，虽然存在细微的偏差，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圆音的这份数据，绝对真实，不掺杂任何水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下焦素芬瞬间不淡定了。 她一把扯过罗教授手里的那些数据，又不信邪地冲过去亲自上手检查了一遍，最后她抬起头来，用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圆音：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偷偷作弊了？不然这种只存在于书本理论上的理想数据，就咱们实验室这个简陋条件，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几个教授都愣住了。 这几个都是在生物工程领域有几十年经验的老专家了，可太明白焦素芬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受制于实验环境，很多课题项目的理论数据和实操结果完全是两回事。 无菌、低氧、灭活、光照、空气湿度以及酸碱值的精准控制等等，这些生物研究所需要的各种严苛环境，都需要依靠各种高尖端精密仪器和大型设备来支撑。 但以目前国内的落后科研技术条件，还没有哪一家研究所能做到这一点。 达不到这样的环境，就没有办法控制变量，从而在实操结果上，通常他们的数据都会和理论数据存在巨大偏差，百分百吻合是绝不可能的，能达到理论数据的八成，就已经相当合格了。 可现在，这种只存在于书面的理论数据，居然让圆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做出来的，这可能吗？！ 第333章 邪了门儿了! 科研就是大胆猜想小心求证的过程。 先对未知领域提出新的假设和解决方案，然后通过精心的实验设计和数据分析来验证这些假设的可行性。 因而，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每天都会有无数次的失败上演。 这是每个科研员都需要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 一个课题项目，可能需要经历千次万次的失败，才能推演出正确答案； 甚至很可能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最终却被验证该设想并不能成立。 又或者，由于想法概念太超前，没有足够的科技手段和设备条件来支撑，导致该课题在当时并不能顺利开展； 等到很多年后，有了先进科研技术支持，才被证实其理论可行，但这时，提出这个概念的学者却已经不在了。 就像焦素芬手里的这个课题，之所以被研究院打发到了南郊来，就是因为上面领导认定其成功的可能性不高，没有必要再继续浪费本部的实验资源了。 等于说，焦素芬在这个项目投入几年的心血，相当于完全打了水漂。 但这种情况在科研领域太常见了，在场的这些教授，谁还没遇到过几个失败的项目？ 受到打击挫败了怎么办？当然是从坑里爬出来继续再战，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再试呗！ 所以当得知焦素芬的项目出问题，这些教授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可现在焦素芬却声称，一个刚入行的小姑娘，把她这个课题的理论数据给百分百还原出来了！ 这就让这些教授们当场坐不住了！ 罗教授第一个不信：“你不是说你带着几个技术员已经复盘过好几次了吗？把你复盘的数据拿来我看看！” 焦素芬忙把她自己做的实验数据翻了出来。 这一对比，确实非常明显，圆音的数据结果，比焦素芬的足足高出了十好几个点！ 这绝对不是一点小误差了，这完全是质的飞跃！ 可刚刚这一组数据，确实是他们亲眼看着圆音做出来的！整个过程公开透明，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圆音的数据没问题，那就只可能是焦素芬这边有鬼了！ 罗教授立马就怀疑是不是焦素芬为了陷害圆音，故意在她自己的这组数据上动了什么手脚！ “老刑，老廖，你俩来配合我，咱们重新再复盘一次！” 罗教授立马就叫了旁边的俩教授帮忙。 根据刚刚圆音和那三个技术员一模一样的手法步骤，三位老教授把这个实验又重新做了一次。 结果做出来的结果，让在场的众人都懵了。 同样的方法，同一批仪器，甚至还是罗教授这帮技术都已经炉火纯青的老专家来操作，最后得出来的数据结果，居然跟焦素芬的差不离！ “嘿！这还真是，邪了门儿了！” 邢教授当场就忍不住挠头了，一时间脑子打结，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怪不得焦素芬会气到破防呢，任谁看到这么明显的实验结果对比，都很难绷得住脾气，会怀疑圆音数据作假可太情有可原了！ 罗教授也是瞠目结舌，看着手里的这几份数据，整个人都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中。 “看吧看吧！事实胜于雄辩！我就说这个死丫头的数据是假的，她刚刚绝对是作弊了！这下老罗你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再包庇你手底下这个小技术员了吧？！” 罗教授三人的数据就摆在眼跟前，焦素芬自觉沉冤得雪，立马就跳将起来，大声嚷嚷着圆音有问题！要罗教授兑现承诺，赶紧把圆音这个技术员给开除掉！ 圆音都已经顾不上怼焦素芬了，因为她也被这事儿给弄糊涂了。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课题，也是她进到研究所以来，第一次参与到正式的实验里面来，她根本不知道焦素芬的项目到底是要研究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这次实验的理论数据到底是个什么数值。 不管是上周五还是今天，她都不过是按照那三个技术员的要求步骤来操作而已，有没有作弊，她还不清楚吗？ 可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差异？ 总不至于她的实验操作技能，比几个行业大佬还强吧，那这也太扯了！ 圆音脑子有些乱，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看向了自己戴着橡胶手套的手。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这个鸡肋木系异能附带某种特殊能力，会在她做实验的过程中起到隐形的强化作用。 毕竟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罗教授头脑清醒理智，并没有因为面前的这个实验结果就被焦素芬带了节奏，他当即就点出了焦素芬那番话的逻辑漏洞： “她不过一个才入门的小技术员，又没参与进你的这个项目研究，怎么会知道你的理论数据是多少？ “再说了，是你手底下的人随机抓了她当壮丁，不是她上赶着要来给你的人帮忙，她来得及作弊，又犯得着作弊吗？ “她要真有问题，怎么不去咱们所里最有前景的项目里面动手脚，反倒跑来在你这个快叫停的项目课题上捣鬼，你觉得合理吗？” 焦素芬被怼得哑口无言，还想再诡辩，但罗教授却懒得搭理她，叫上圆音就往他那间实验室走。 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罗教授这是要干啥，于是都好奇地跟了上来。 “一会儿上操作台之后，我让你怎么操作你就怎么操作，不要紧张，就保持刚刚你在焦主任实验室的那个状态就行。” 罗教授一进实验室，就叫停了几个技术员手头的工作，然后回过头对着圆音柔声叮嘱。 圆音大概已经猜到罗教授的用意。 正巧，她也想要验证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于是她认真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表示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接下来，罗教授就在旁边给圆音充当指挥，一步步耐心引导她进行各种此前圆音从未尝试过的复杂操作。 这些操作是实验室高级技术员的日常，但圆音作为一个新手，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了。 所以在这个磕磕绊绊状况不断的过程中，围观的众人都是眉头紧锁，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等到所有操作完毕，罗教授就第一时间去确认了圆音的实验结果，并示意团队里的技术员将他们此前做的数据拿来进行对比。 第334章 人形大杀器 这一对比，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看看圆音，又看看手里的数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 刑教授和廖教授两人已经找不到词语来描述此刻的心情了，甚至感觉他们这么多年的经验和认知都被刷新了。 因为这事儿它就严重不符合常理和逻辑啊！ 就刚刚这丫头随便糊弄人的那番实验操作，怎么可能得出来的数据比老罗手底下那些高级研究员做出来的还要更精准？ 这也太离谱了！ “呵——”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罗教授这会儿就是这样的状态。 刚进入这一行的时候，他的老师就曾经跟他说过，搞科研，努力在天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普通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是靠多少汗水也无法弥补回来的。 当年的罗教授对这番话嗤之以鼻，总觉得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真要是对科研足够真心热爱，几十年如一日地辛勤深耕，普通人的成就未必就比天才差。 但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罗教授才真正明白，当年老师那番话竟然是对的！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普通人无论怎么拍马都赶不上的天才！ 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没天理！有的人生来资质愚钝平庸，但有的人却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他带的整个研究团队十几号人，呕心沥血足足一两个月才做出来的，自认为最接近理论数据的实验结果，到头来竟然还比不上人家随手摆弄的这几下精准！ 还有比这更让人无语的事儿吗？ 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罗教授的心路历程，已经从一开始的质疑焦素芬，理解焦素芬，到现在彻底成为焦素芬。 实在是圆音这姑娘简直就是生物科研界的人形大杀器！ 怨不得焦素芬会质疑圆音数据造假！谁也没见过做实验跟抄标准答案似的啊！这么玩跟耍流氓有啥区别？ 罗教授这会儿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年轻时候他要是遇上这样的神人，那绝对会备受打击甚至道心崩坏，吓得从此再也不敢涉足科研这一行了； 但如今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面对这样的天才，他就只有欣赏、庆幸、遗憾和同情。 欣赏这个小姑娘得天独厚，拥有这样非比寻常的天赋能力； 庆幸他和师妹慧眼识珠，让这样的特殊人才不至于被埋没。 但同时，他又为没能早一点发现这孩子而深感遗憾。 一想到要不是他力排众议把圆音招进研究中心，这姑娘如今恐怕还在食堂洗菜当伙夫，他就肉痛得不行！ 若是早几年前就把这人弄来研究院，那得给他们团队节省多少时间和成本啊，说不准他手里的这个项目这会儿早都已经出成果了！ 不过转念一想，罗教授又觉得不对。 这孩子下山还俗还不到半年，早几年人家还在庵堂里当尼姑敲木鱼吧，那会儿他就算想找也找不到人啊！ 至于同情，他当然不是同情圆音，而是同情跟她同龄的这些技术员们。 看看旁边那几个他手底下的年轻技术员，这会儿个个脸色都跟调色盘似的，看圆音的眼神，用羡慕嫉妒恨都不足以形容。 有个天赋强到这么变态的同事，估计这几个人都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跟过来的那几个教授还不信邪呢。 为了验证罗教授的猜测，纷纷拉着圆音往各自的实验室跑，然后一个个都挑出复杂棘手的实验来指挥圆音上手。 等圆音将这些实验都尝试了一遍后，这些教授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姑娘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而是只有在涉及到植物样本相关的实验时，才会出现数据精确度爆表的情况。 众人顿时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只有圆音心知肚明，恐怕这事儿还真是她那个木系异能搞的鬼！ 上辈子圆音没进入到科研这一行，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这个鸡肋异能，竟然还隐藏了这样的特殊属性！ 杨双脑子活泛，忍不住凑上前来问道： “小圆你属啥的啊？” 圆音下意识回道：“我49年出生的，应该是属牛。” 杨双嘿嘿一笑，低声解释： “不是，我是问金木水火土五行你属啥。 “听教授说你从小就对植物感兴趣，很擅长养花种菜，现在连做植物类相关的实验都这么有天赋。 “所以我估摸着你是属木的，而且是非常旺盛的木命格！” 这话让圆音心下禁不住狂跳。 杨双这个分析有没有科学依据她不知道，但她拥有木系异能，能掌控植物灵气，可不就是木命格么？ 甭管这个说法对不对吧，反正在场的几个教授和技术员们，在发现圆音的这个异于常人的天赋后，并没谁特别大惊小怪，也没谁生出要把她送到秘密单位去切片研究的想法。 倒是跟饿久了的狼见着肉似的，个个眼冒绿光，狂热又兴奋地盯着圆音。 “老罗，我这边最近项目正是紧要关头，你把小圆借我用几天！” “先去我的实验室应应急，我那个课题陷入瓶颈，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找不着头绪了！” “还是去我那边，我这个上头催得紧，正着急赶进度呢！” “……” 说着，不等罗教授有所反应，这几个教授立马不客气地蜂拥而上，拽着圆音就要跑。 就连那边打从意识到自己打赌输了，就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生怕被人想起来的焦素芬，这会儿都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实在是这个圆音的能力太过特殊了！ 要是她手底下有一个这样的人才，那她那个即将被叫停的项目，没准还能再抢救一下！ 要是她手头的这个项目能救活，顺利研究出成果来，那她未必没有再重回本部的机会！ 这让焦素芬心里顿时生出了强烈的贪婪和野心。 她这会儿迫切想要和圆音化干戈为玉帛，然后把人给挖到自己的团队里面来！ “等一下！” 就在焦素芬还在犹豫要怎么放低姿态赔礼道歉，才能同这个小丫头握手言和的时候，圆音忽然叫停了众人的动作，并径直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这让焦素芬心中瞬间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第335章 愿赌服输 圆音笑眯眯地看着焦素芬： “焦主任，咱俩打的赌，是不是能宣布结果了呀？” 焦素芬表情僵硬，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来： “对不起啊小圆，早上那事儿是我错怪你了，主要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那些数据太不正常了，所以我就不免多想了。 “现在证明你的数据确实没问题，是我大惊小怪了，我跟你道歉，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圆音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这事儿揭过去。 这段时间焦素芬对她的敌意那么明显，可她分明并未招惹对方。 焦素芬若是对史蓉教授有意见，大可以去跟史蓉教授正面对决。 打不过史蓉教授，就柿子挑软的捏，拿她这种刚入行的新人来泄气，这太让人不耻了！ 圆音很清楚，若是这些看似离谱的数据是其他年轻技术员帮忙做出来的，焦素芬就算生气，最多也就是对那位技术员批评几句，然后自己将那部分实验重新再做一遍，决然不会一上来就扣“数据造假”的大帽子。 偏偏那天去帮忙的人是她，等于主动将把柄送上门了，焦素芬正愁找不到对付她的借口，当然要趁机发难，故意把事情闹大，好顺理成章地将她赶出研究中心。 可她凭什么要成为焦素芬和史蓉教授之间恩怨的牺牲品？ 若不是圆音顺利把那些数据复盘出来了，那数据造假的耻辱标签就真要一辈子跟着她了，她以后在科研圈寸步难行，只能滚回去再继续当她的种花匠了！ 所以对焦素芬这种公私不分官报私仇的人，圆音可半点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得志便猖狂，那就撤掉主任的头衔，回归带队研究教授的本职岗位，她倒要看看，没了那份权力，焦素芬还怎么嚣张跋扈得起来！ “道歉我接受，所以焦主任您准备去写辞职报告了吗？” 圆音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地问道。 焦素芬这会儿是真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所以在答应打赌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痛快。 毕竟那么离谱的数据，根本就不可能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 但事实却是，面前这个死丫头，还真就不是个正常人！ 本来她想着不痛不痒地道歉几句，就能把打赌那事儿糊弄过去。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圆音竟然这么较真，完全不给她面子！ 这就让焦素芬心里相当恼恨憋屈了。 作为堂堂研究院的带队教授，还是研究中心的主任，都豁出脸面来道歉了，这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这死丫头才满意？！ 一旁邢教授看气氛这么尴尬，就下意识站出来打圆场： “小圆，今天焦主任确实做得过了，她不该随便给你扣帽子，你要是觉得道歉还不够，要不让她回头请你吃饭，打赌这事儿就算了……” 邢教授说这番话的本意，当然不是为了帮焦素芬，而是在替圆音考虑。 毕竟圆音一个才刚进研究中心还没多少根基的新人，得罪了焦素芬并没有什么好处。 焦素芬在研究院里干了这么多年，哪怕在项目成果上再没有建树，人脉关系却是不缺的。 圆音赢得了这场赌局，逼着焦素芬辞去了主任的职务，看似今天是出了一口恶气，可却会让焦素芬彻底恨上她。 到时候若是焦素芬在背后找人使绊子，圆音的工作恐怕要困难重重，不知道得遇上多少麻烦了。 只可惜这样和稀泥的方式，圆音并不买账。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刑教授，反问道： “要是今天那些数据我复盘不出来，是不是我也只需要道几句歉，请吃一顿饭，焦主任就会放过我？” 这话让邢教授瞬间闭了嘴。 显然，他也很清楚焦素芬的为人。 若这次赌输了的是圆音，那焦素芬绝对不可能因为几句道歉或者一顿饭就算了，不把这个小姑娘赶出研究中心，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行了，愿赌服输！焦素芬你看是你自己请辞，还是我给总部打报告！” 罗教授对焦素芬这几个月的表现很不满意，早就想敲打一下焦素芬了。 要当主任可以，但不能仗着这点职务就在横行霸道趾高气扬，成天不是找这个的茬就是挑那个的刺，搞得研究中心乌烟瘴气，技术员们怨声载道吧？ 况且焦素芬的本职工作是带队教授，结果自己手头的项目做得稀烂，团队里的人都跑了大半了也不管。 这还像个搞科研的人吗？ 她这心思根本就不在课题研究上，完全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平白浪费了他研究中心的实验室资源！ 罗教授本来是想另外找机会整治焦素芬，并不打算借圆音这次的赌局就当场发难的。 但现在看圆音态度这么强硬，那他当然不能再坐视不管，当即就站出来力挺这丫头。 若这事儿只是圆音一个人坚持，焦素芬还能厚着脸皮当没听见，可现在连罗教授都发话了，焦素芬就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 “放心，既然同意打赌，那我焦素芬就输得起！这两天我就给本部递交辞职报告！” 焦素芬面色铁青，眼神愤愤又难堪，只能咬牙认下了这个惩罚。 她也不傻，主动请辞，起码还能给自己留点颜面，没准本部那边看她把主任的位置腾出来，还会在别的方面给她一些补偿； 但要是让罗成钢给本部打报告，那铁定不会有什么好话，到时候不仅她这个主任的位置得乖乖拱手让人，连在本部领导们心目中的好印象都没了。 不过，被一个新人小辈这么摁在地上摩擦，焦素芬自觉威严扫地，被周围这些人的目光盯着，更是如芒刺背丢脸至极。 于是她恶狠狠地瞪了圆音一眼，转身就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老罗，你也太冲动了，逼得焦素芬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回头她要是报复小圆可咋办？” 邢教授忍不住摇头叹气，显然对罗教授这样纵容圆音的行为不太认同。 罗教授是知道邢教授的性子的，这人是个性子温和脾气温吞的人，向来信奉的是“让一步换来和气，争一步惹来晦气”的中庸之道，鲜少会跟人翻脸。 可焦素芬就不是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真要是让了这一步，她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更何况，凭圆音的那个特殊能力，从基础的植物学研究，到农作物的品种改良，到园艺实践推广，再到各种植物元素的提取与应用等等，哪一个课题项目她参与不得？ 用不了多久，这丫头就会成为研究院的香饽饽，不知道得有多少教授哭着喊着来跟他抢人！ 到时候本部那群领导就是供着这位祖宗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容许有人在背后使绊子？ 焦素芬要是敢报复圆音，除非她不想在研究院干了！ 第336章 意外的惊喜 一上午光在实验室耗着了。 不过这一上午花得还是很值的。 反正从知道圆音在做实验上有天赋加持后，罗教授就不再把她当块砖，天天在实验室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了。 直接给搬来了一摞又一摞的书籍资料，让她尽快恶补基础知识，务必要在一个月内就把这些材料内容吃透。 看着那接近半人高的书本材料，圆音都懵了，以为老罗是不是说错时间了，不是一个月，而是一年吧？ “没说错，就是一个月！” 罗教授表情十分严肃认真， “这一个月你什么也不用干，甚至都可以不用来研究中心上班，就只专心干这一件事！ “有不懂的来问我，或者是研究中心的其他教授们，都行！” “然后等一个月后，直接跟我进实验室，正式加入课题组！” 最后这句话，瞬间让圆音一个激灵。 她猛地坐直了身形，瞪大眼睛看着罗教授： “这么快？我一个才进来没多久的初级技术员，让我参与您的研究项目，这合适吗？” 罗教授看着她： “快？我还嫌慢了呢！” 不加快点动作，让本部知道他手里有个这么好用的助手，那帮老家伙们绝对要疯了一样来跟他抢人！ 所以他必须得先下手为强，尽快把这丫头塞进他的实验室，到时候那帮老家伙看得见却吃不着，只能在旁边气得跳脚骂娘！ 嘿嘿，想想那场面就开心！ 圆音自己肯定是巴不得立刻就进实验室的，但她有点担心同办公室的其他年轻技术员们心里面会有想法。 像是杨双这个年龄段的研究员，办公室有七八个，都是在大学时期就被罗教授看中并收入麾下。 之前这些人都在市里的研究院本部工作，自从园艺公司这边的研究中心设立后，就义无反顾地跟着罗教授来到了南郊。 但这些研究员，目前都还只能参与一些小的科研课题。 这类课题属于由罗教授挂名，偶尔罗教授也会进行一些相关的技术指导，但他自己并不全程参与，属于给这些研究员们练手的非核心类项目，通常能调拨下来的经费很少，实验资源也有限。 这些年轻的研究员，需要熬个七八甚至十来年，经验和技能都达到高级技术员的水准之后，才有资格进入到罗教授的核心团队，参与到顶尖的研究课题。 结果现在圆音才进研究中心还不到俩月，就直接跳过了资质历练这一关，被罗教授给强势纳入了核心队伍，这速度蹭蹭蹭比坐火箭还快，别说其他人会怎么看了，就连圆音自己都感觉有些虚得慌。 罗教授可不管圆音心不心虚。 他现在只恨不得把这小姑娘的颅骨顶掀开，把那几十本书籍资料瞬间填充进她脑子里，这样就不用再多浪费一个月的宝贵时间了！ 至于那些小研究员们高不高兴，那他就更不在意了。 要是那些年轻技术员有意见，只管来找他理论！ 谁要是也能像圆音这样，做实验跟抄答案似的，不，别说是抄答案了，只要成功率能达到对半开，他绝对二话不说把这人也拉入他的核心队伍！ 做科研项目，讲究的就是既要速度快还得效率高，并且经费能省就省，人员能简则简。 很多课题在刚开始设立的时候，会罗列了成千上万种可能性。 而这些可能性，都需要他们费劲吧啦地一次次去验证去尝试。 在这个过程中，势必要耗费无数材料，浪费各种人力资源以及时间成本。 但只要圆音参与进来，耗材耗时耗力之类的问题，最起码能降低三成，效率还能提高一大半。 验证性的实验，这姑娘一上手就能快速判断出哪个方向是对的哪个方向是错的； 对环境要求非常苛刻的实验，当下研究院的实验室设备达不到这类条件，也可以通过圆音的特殊天赋来消除逆差，在一定程度上达到控制变量的效果。 这样的复合型人才，绝对称得上是团队里的镇队之宝了，谁见了不想要？！不赶紧把这宝贝收编，那才是傻子呢！ 总之，现在圆音人还没进实验室呢，罗教授脑子里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才能把她的这项特殊能力发挥到极致了。 当然，在这之前，必须得把她的专业知识和基础技能快速提升上来！ 罗教授这会儿想起这丫头上午在实验室那笨手笨脚状况不断的模样都还脑瓜子疼，实在不想让那手忙脚乱不堪入目的场景再重演了！ 圆音打从和谢晓梦结下梁子开始，心里就发誓一定要在科研这条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迟早有一天，她要将谢晓梦乃至她背后的谢家踩在脚下，让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再不敢随意看轻和折辱她！ 如今罗教授都不畏人言，如此看重和支持她，那她就更没必要瞻前顾后，只管大步向前迈进！ 当然，梦想有多远大，现实就有多残酷，一个月要把这几十本书籍资料全都啃下来，这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圆音只能争分抢秒，除了睡觉，其他时间书不离手，一刻不停地疯狂看书充电。 下午本来园艺公司还搞了个表彰大会，专门邀请圆音去参加，是为了上次缨翅虫虫害及时得到治理一事，要对圆音这个大功臣进行公开表扬。 但圆音时间都不够用了，所以这事儿就让罗教授帮忙给她推了。 不过这回缨翅虫的事儿，圆音确实是立了大功，不然如今整个花圃说都要被缨翅虫给包围了，偌大的园艺公司很可能毁于一旦。 因此，虽然圆音如今已经成了研究院的技术员，不再隶属于园艺公司管理，但那边的领导们还是非常给面子地给圆音送来了奖状还有荣誉奖品。 奖品是一支墨绿色的英雄钢笔，一本厚笔记本，外加粮油肉蛋票若干。 除此之外，园艺公司还给了圆音一个意外的惊喜。 上次那盆行政办丢弃在楼梯拐角的老丹桂盆景，被圆音救活之后就一直搁置在小食堂门口。 前阵子那位唐书记到小食堂来检查工作，发现了门口的那盆枯木逢春的老丹桂。 在了解了个中缘由后，那位唐书记就将这事儿给记在了心里。 这次表彰大会上，唐书记也当众发了话，要将那盆老丹桂作为额外的奖品奖励给圆音，她只需要去采购科那边开个条子，就能随时把那棵盆景直接搬回家。 第337章 算盘打得可真精 晚上宋燕淮准时在鼓楼桥等圆音，结果运输车一到，一盆硕大的盆景率先从车厢里冒了出来。 “这是啥啊？” 宋燕淮都懵了。 每次来接媳妇儿下班，他只要张开手臂，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就会径直从车里跳下来，朝着他扑个满怀。 结果这回倒好，冲进他怀里的，变成了一棵干巴巴的老树桩子。 他正要把这玩意儿撇一边呢，结果圆音一边从车上跳下来，一边着急喊道： “别扔！这可是我的荣誉勋章，一定不能扔！” 宋燕淮纳闷不已： “什么荣誉勋章？” 圆音笑道：“就是上次治理缨翅虫啊，这就是园艺公司给我的额外奖励！” 宋燕淮简直难以置信： “什么？你立了那么大的功，你们单位就给你奖励了这么个破玩意儿？” 这话圆音可不乐意听： “怎么就破玩意儿了，这盆老丹桂可是几十年的老桩，老值钱了！ “就这个造型和品相，不知道要耗费养花匠多少心血！ “听说过门前立桂花，人前显富贵这话吗？ “这一盆老桩，之前可是专门放在园艺公司的行政办公室里面的会议室装点门面的！ “要不是快死了让行政办给扔出来了，还轮不到我来捡漏呢！” 宋燕淮更震惊了：“哈？快死了被扔出来的东西还能拿来给员工当奖励？ “哇塞，你们单位可太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吧？ “你也真是好说话，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让人家用一盆快死的树桩子就给打发了？” 圆音差点被这直男阴阳怪气的发言给噎死。 “不是，是这花本来快要死了，行政办扔到楼梯拐角，正巧让我看到了，然后我想了点办法把它给救活了。 “正巧这次我立了功，唐书记索性就把这盆花奖励给我了。 “这盆丹桂老桩底座稳，骨架漂亮，冠幅也很饱满，品相无可挑剔。 “而且专门用流苏桩嫁接过，就算在北平这样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保护就能直接过冬！ “像这样质量上乘的老桩精品，就连园艺公司自己的苗圃里都找不出几盆！ “算了，跟你这种外行说不清楚！ “总之，我很喜欢这盆花，准备拿回家摆在咱家院子里！” 宋燕淮在心里把这事儿重新捋了一遍，还是觉得这园艺公司领导真抠门！ 要不是自家媳妇儿出手，这花原本早就死了，所以认真算下来的话，园艺公司其实啥也没掏啊！ 要不说人家能当领导呢，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反正他是没看出来就这么个干巴巴的树桩子有啥好稀罕的！ 不过看圆音脸上笑盈盈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他也不敢再说啥风凉话，怕再说下去媳妇儿要翻脸了！ 算了，自家媳妇儿开心就好！ 这么重的盆景，显然不可能单靠人力搬回去，宋燕淮只能让圆音先在原地等着，他骑着二八大杠去烟袋胡同找吴永胜借小三轮。 等好不容易把盆景运到问园，又重新折返回去送小三轮，来来回回愣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给老丹桂在院子里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摆放位置，圆音就进屋忙着继续看她的书了，也没顾得上做饭，等宋燕淮回来，她就径直从空间取出了之前存放的饭菜随便兑付。 宋燕淮还有些纳闷呢，之前也没见她这么爱学习，怎么今天一回来就废寝忘食的？ 圆音头也不抬地解释道： “罗教授给了我一堆的书，让我必须在一个月内看完，才能进实验室跟他做项目。” 宋燕淮并不知道媳妇儿嘴里提到的这个项目，是研究中心的核心项目，还以为是普通技术员都能接触到的那些常规课题。 但总归爱学习是好事儿，而且新房子这边比废品站明显好的地方就在于，晚上终于能用上电灯泡了。 因为他们这是独门独院，有单独的电线线路，不需要再和别人共用一个电表，所以想装几个灯泡装几个，装多大瓦的灯泡都没人管。 看自家媳妇儿这架势，接下来一个月估计每天都得挑灯夜读到很晚。 “白炽灯的光谱最接近太阳光显色，看书学习都不会太伤眼睛，比起煤油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就是如果电压不稳的话，容易出现频闪，会加重眼睛疲劳。” 一边吃饭，宋燕淮一边抬起头看了看屋里的钨丝灯泡，略皱了皱眉。 六十年代电力局的电力输送设备和材料都相对落后，所以电压不稳是常有的事儿。 “我明天去厂里找人做个稳压器回来装上。” 什么光谱频闪稳压器的，圆音根本听不懂，但她记得宋燕淮说要去给农机局做技术支援的事儿： “不是说就这两天要下乡吗？” 宋燕淮点头：“后天一早出发，来得及。”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那个公文包里，翻出来一个厚厚的信封，朝着圆音推了过来。 圆音愣了一下，这才把信封拿起来，打开一看，就被里面厚厚一摞大团结给惊呆了。 “这么多，哪儿来的？” 宋燕淮嘿嘿一笑：“今天老胡去开会，被部里点名表扬了，那三张喷雾器设计图，农业部准备在全国各大农机农具厂大力生产和推广，这笔奖金，算是部里给我的设计辛苦费。” 圆音忍不住朝着宋燕淮竖起了大拇指。 “厂里估计还会有一笔奖金，当然肯定没有部里给的多，但这些钱加一块儿，应该差不多能买一台电视机了。 “回头我找老胡或者曹叔问问，看看要怎么才能搞得到货。” 宋燕淮笑着提议道。 但圆音对买电视机这事儿并不热衷。 不说这会儿百货大楼根本不售卖电视机，要买只能搭厂里集体采购的便车。 只说这段特殊时期，电视台节目少得可怜，花大几百的冤枉钱买回来，却根本没几个节目能收看，只能摆在柜子上落灰，何必呢？ “电视机就算了，就那十几寸的黑白小屏幕，看着都费劲儿，还不如听收音机呢。 “要不你哪天得空，给家里做个收音机得了。 “这张电视机票咱们留着没用，不如你找机会兑出去吧。” 第338章 斗智斗勇 宋燕淮倒是无所谓买不买电视机。 主要是看上次秦清给了她一张票，若是不尽快花出去，到时候过期作废了就可惜了。 “真不买？” 宋燕淮又问了一遍，担心圆音是舍不得花这个钱。 圆音笑道：“真不买，曹叔家有老太太有孩子，估计对这个感兴趣，你问问他家要不要买电视机，要的话你就把票送给曹叔得了。” 看得出来圆音是真对电视机不感兴趣，宋燕淮这才放下心来： “行，那我明天去问问。” 既然罗教授让她接下来一个月专心看书，圆音隔天起果然就不去单位了，把上下班通勤的时间节省出来。 而且在家看书会更安静，不像在办公室，人来人往不说，还时不时的会有人来请她帮忙做这个做那个。 不过早上她还是平时那个点就起床了。 和了一大盆面，又切了很多肉和各式各样的蔬菜碎，打算一次多做一些早餐，包子馒头面条疙瘩汤什么的都弄上一些。 中午她也准备这么整，蒸一大盆米饭，再多炒几个菜，分量都弄得足足的。 这样一来，接下来宋燕淮下乡的这段时间里，她都不需要再开火了。 做饭的时候，圆音脑子里忽然灵机一动，把她昨晚上看到一半的书给收进空间里。 然后一边揉面，一边尝试着用意识给那本书翻页。 嘿，没想到竟然还真让她成功了！ 这下圆音顿时惊喜不已，因为这样一来，她可以同时看书和干活，两不耽误！ 于是，等宋燕淮起床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媳妇儿在厨房里做饭，但眼睛却没看手上的食材，反而一直在盯着某个地方发愣，看上去表情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啥。 “一大早的你就神游天外？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宋燕淮纳闷不已。 圆音回过神，忍不住“噗嗤”一笑： “什么啊，我在看书呢！” 等听到圆音说她是利用意识在空间给书本翻页后，宋燕淮顿时整个人都麻了。 头一次听说空间是这么用的。 仔细想想，若是他在六七十年代有个这样的逆天作弊器，他会拿这玩意儿来干啥？ 那他势必得做时代的弄潮儿，当掮客搞走私，以空间为支点，把整个世界格局都掀翻！ 什么黄金钻石石油高尖端机械设备甚至军火，从狐獴到骆驼到毛熊到鹰酱，只要他想，哪个他不能入场收割？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只是一闪而过，看着面前这个憨傻的小媳妇儿，宋燕淮又不由得哑然失笑。 也没人规定，有空间就一定得当主角干翻全世界。 像自家媳妇儿这种偏安一隅知足常乐的性子也挺好的，日子安稳又不失乐趣，空间只是她生活中的调味剂，而不是全部，这样她反而不会将这个特殊能力视为负担，没有那么多患得患失的心思，活得纯粹而快乐。 圆音可不知道宋燕淮在心里头腹诽她，吃了饭宋燕淮就去上班了，圆音就在自家院子里一边看书一边慢慢四下转悠。 她那空间里，还藏了不少她之前在园艺公司垃圾堆捡来的花卉苗，虽然都是些歪瓜裂枣病弱株，但用木系异能慢慢滋养，应该也能长得不错。 除此之外，还有邹峰之前从乡下给她带来的蔬菜瓜果种子，她一直都没动，这回她也准备在院子里面种上一批。 当然，她的种菜方式相当简单粗暴，直接将种子在掺和了木系灵气的水里面泡一泡，然后随手撒在院子里规划好的空地上就行了。 用木系异能泡过能快速提高种子的发芽和成活率，不出三天，这些种子就会在地上发芽扎根，长出嫩绿的幼苗。 知道宋燕淮那家伙眼明心亮，不是个好糊弄的，所以这回圆音不敢在种菜这个事情上面使用太多异能了，怕被他再抓住马脚。 反正就只是这么简单操作一下，她这片菜地肯定能长势不错，就是时间稍微要长一点，估计得隔两个月甚至三个月才能采摘。 但慢一点就慢一点吧，她和宋燕淮如今每个月又不差钱和票，也不一定非得指望地里的这点收成。 养花就要稍微麻烦点，要养出漂亮的精品，尤其是变异植株非常不容易，不仅耗费的异能多，还需要每天精心料理，时刻观察这些花卉的变化情况。 不过从昨天那盆老丹桂就能看得出来，宋燕淮完全不懂花卉，各种专业术语他也压根听不懂，要糊弄过去反而比较容易。 想到这儿，圆音又忍不住嘿嘿乐起来，总觉得她这样跟宋燕淮斗智斗勇有点好笑。 其实她觉得她这个异能估计也瞒不了宋燕淮太久。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才不要主动就把自己最后一张底牌给交出去呢，就算是玩心眼子玩不过宋燕淮，她也乐得负隅顽抗。 她倒要看看，这次这家伙要花多长时间来抓住她的破绽！ 宋燕淮办事效率还挺高的，而且说到做到，去厂里上班没多久，就带着几个技工还有一堆东西回来了，在自家院子里前前后后倒腾了大半天，把他说的那个什么警报装置、电动门铃还有稳压器都给安装上了。 装置一弄好，他先试了试这个警报装置的灵敏度。 结果警报铃声一响，把周围的不少邻居都给吸引过来了。 虽然大家对81号这套宅子还心存畏惧，但看这对年轻小夫妻住进来之后，这两天好像也没出啥问题，那些邻居们的胆子也慢慢放开了些，开始朝着问园这边小心翼翼靠拢，并探头探脑的张望。 当然让他们直接进院子肯定还是不敢的，只能远远地在门口晃悠，好奇猜测这警报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弄这玩意儿又是干什么用的，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头又来了一个大妈。 那几个邻居一看到这个大妈，马上就围了上来： “尚大妈，81号搬来了一对小夫妻这事儿你知道吗？咱街道办是把这宅子重新租出去了吗？” “这可是凶宅，这对小夫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连这种房子都敢住？！” “您这是有事要上这家去看看？那正好，这家那个男同志不知道在捣鼓啥东西，装的那个铃铛吵得整个胡同都听见了！您给打听一下，看看他家这是在干啥！” 第339章 狐假虎威 敲门声响起，宋燕淮把门给打开。 一个眼睛不怎么安分的大妈就站在门口，朝着院子里不停偷瞄。 宋燕淮不认识面前这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您有事？” 尚大妈赶紧笑道： “你就是小圆的爱人小宋吧？我是街道办的尚大妈，听说你们家搬过来了，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圆音也凑了过来。 这一看，她立马就认出来门口站着的这位大妈，正是之前她来问园收房，在街道办借锄草工具时遇到的那位办事员。 之所以这么印象深刻，是因为这大妈爱贪小便宜。 当时她故意拿了两箱空汽水瓶去试探那个间谍，结果这大妈倒好，直接冲上来就把那两箱汽水瓶给抢走了。 这会儿这大妈找上门来，圆音当然也不会傻到真觉得这人是来帮忙的。 毕竟她和宋燕淮这都已经搬来问园两天了，周末那天小三轮在柳荫胡同进进出出，闹出那么大动静，这大妈要真心想帮忙，当天就露面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来。 估摸着这个尚大妈来肯定是为了别的事儿，圆音也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疏离但不失礼貌的微笑： “尚大妈，真对不住啊，本来应该请您进来坐坐的，但我们这刚搬家，屋里头现在还乱得很，实在没地儿下脚。” 尚大妈一听这话就笑：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不进去坐了，就是来看看你们收拾好了没。 “这宅子封条才拆了没两天，你们就着急搬过来了，我估摸着里头都没顾得上修整。 “上回小圆你不是跟我说，想找个人来给清除院子里的杂草吗？ “我有个侄子，手脚勤快做事利索，泥瓦之类的杂活他也能做。 “你这边要是需要人帮忙清理杂草和修缮房子，可以考虑找他，工钱好商量。” 圆音顿时明白这大妈突然造访的目的了。 不过光从这个大妈的各种眼神动作微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个好相与的，跟烟袋胡同那位热心肠的钱大妈绝对不是一路人。 圆音笑道：“哎哟，难为您这点小事还帮我记着，尚大妈您这做事也太细心周到了！” 尚大妈以为圆音同意了，才要高兴呢。 没成想那边圆音忽然又话锋一转，收敛了笑容满脸为难地道： “不过这事儿还是算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话让尚大妈心下一沉，脸上表情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圆音故意说话大喘气，等看到尚大妈当场变了脸，这才继续解释道： “不是我不给您面子，也不是看不上您侄子的手艺，是实在不敢违拗长辈的意愿。 “上次收了房回去，我就跟家里人随便提了一嘴，结果就让家里长辈给狠狠骂了一顿。 “我叔叔说我这个行为属于资本主义尾巴没割干净，扬言我要是敢雇人来家里干活，就要亲自把我抓进牢房！ “我这叔叔向来说一不二，我要是不听话，他是真能把我送进去劳改！” 这番话让尚大妈眉心一跳，表情瞬间变幻莫测。 她蓦地想起了前阵子抓走跛脚张的那群公安，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她当时就觉得有些眼熟。 迟疑了一下，她到底没忍住试探道： “我记得你头一次来街道办办理收房手续的时候，旁边还有个表情严肃的男同志陪着，那个是不是就是你叔叔？” 圆音立马苦巴着一张脸点头： “您还记得呢？对，那就是我叔叔，是不是很凶？ “当公安的都这样，我都已经习惯了，您是没看见他审讯犯人时的样子，跟钟馗似的，要是不熟悉的人见了，估计会吓得晚上做噩梦。 “所以雇工干活这事儿，只能跟您说抱歉了，烦劳您回去跟您侄子退了信吧。” 尚大妈脸上干笑了几声，心里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抓捕跛脚张那天晚上，她正好在街道办值班。 听说在问园抓到了间谍，她给吓了一跳，慌忙跑出去看热闹。 正巧就看到跛脚张被一帮公安押解推搡着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当时为首的那个公安气势威严，手底下那帮公安个个对他毕恭毕敬，就连内大街派出所的何所长，都只能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所以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个小圆的叔叔，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公安，少说也是个刑侦大队长，甚至可能还是局长副局长级别的，总之绝对来头不小。 怪不得这对小夫妻能轻而易举地就拿下这么大一套宅子，原来背后有这么大一个靠山！ 尚大妈顿时心里就有数了。 看样子，这对新来的小夫妻也就是表面上看着面嫩好拿捏，但真要是谁不长眼欺负了他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本来尚大妈是见上次圆音两箱汽水瓶说不要就不要了，一看就是个有钱手松还好糊弄的，于是就想把自家侄子引荐过来占便宜。 可现在得知这姑娘家有权有势，立马吓得把这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收了。 “那行吧，既然你不要人，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你们刚搬过来肯定还不熟悉这边街道邻里的情况，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只管上街道办来找我！” 尚大妈打了个哈哈，也不敢继续逗留，转身就要走人。 结果一转头看到后面那群探头探脑的邻居，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那边正在响的铃铛，好奇问道， “对了，你们这是在弄什么东西？” 圆音笑眯眯道： “哦，这个啊，就是装一个警报装置，防不法分子的。 “要是有人不走寻常道非法闯进我这宅子，那个铃铛就会响！” 尚大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心道好家伙，这公安家庭出身的人行事作风就是不一样啊，居然在家里安装警报装置，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正要开口生硬地夸两句呢，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说怎么在机械厂找不到宋燕淮的人呢，原来是在家捣鼓这玩意儿呢！” 说曹操曹操到，刚被圆音戏称为“钟馗”的曹副局长过来了。 尚大妈见状面皮一紧，赶紧和圆音告辞，从门口退了出来。 结果才转身走了没两步，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那位领导兴奋的声音：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回得抓一大串，这帮蠹虫，简直太猖狂了，个个都得判死刑！” “死刑”二字，把尚大妈给吓得顿时一个激灵，连头都不敢回，迅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第340章 警界大黑马 曹裕一进门就激动得不行。 朱蜀宗那个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下子供出了一大串大鱼小鱼，就连那位稽查处处长曾振豪都没能幸免。 这么多人牵涉其中，可以说偌大的稽查处至少有一大半人都存在问题。 要不是有秦家那位首长、轻工业局的曾振华还有公安总局的叶局长给他强势撑腰力挺，恐怕曹裕都不敢往下查了。 “案子汇报上去，上头都震怒了，下令对稽查处进行彻查清点，还要将稽查处并入到公安局，交由公安局进行监督管理！” 曹裕脸都快要笑裂了，他当初进西城公安分局的最大愿望，就是要把稽查处给扳倒。 但稽查处这几年风头无两，就连公安局都要暂避锋芒，他原本想着这事儿怕是得徐徐图之，三五年内能完成这个目标就算不错了。 谁成想，上任才不到俩月，这么麻烦的事儿，竟然就成功解决了！ 现在整个四九城公安系统内，谁不知道他曹裕的响亮大名？ 曹裕如今对圆音那简直比见到自家亲闺女还亲。 要不是这小丫头及时把那五个人贩子给抓回来，秦家恐怕还怀疑不到温铁雄和朱蜀宗的头上； 秦家那闺女不和朱蜀宗离婚，那朱蜀宗就不会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抓，更不会为了戴罪立功，把稽查处一大帮人都给攀咬出来。 总之，这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其实都是当日那起拐卖案告破后引发的连锁反应。 但最后导致的结果，却是让他曹裕短短俩月的时间就声名大噪威震四方，成了圈子里最为传奇的大黑马！ 他那个老丈人，因旧疾复发病退，成天不是这儿腿疼就是那儿腰酸，躺在床上都快要不能动弹了。 结果看到他短短两个月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家老丈人整个人顿时扬眉吐气精神焕发，如今能吃能睡能下地不说，还有事没事儿就往其他干部病房串门子，一口气爬两三层楼都不费事儿，偌大的疗养院，就没有比这老爷子更能溜达的了。 圆音听到这个消息，也打心底里为曹叔感到高兴。 问园的案子，再加上拐卖案和这次的朱蜀宗案，三个大案接连告破，这样实打实的辉煌战绩，绝对能将曹叔再往上推一推，估计不出半年，他这个分区副局长，绝对就要变成正的了！ 圆音可没忘记她之前怀疑圆慧参与了妞妞拐卖案的事儿，趁着这回聊到了这个话题，她赶紧把她的猜测跟曹叔说了。 曹裕愣了一下，几个人贩子还有温铁雄朱蜀宗的审讯口供他都仔细翻阅过，“圆慧”这个名字，好像还真没有被提及过。 “行，我会找人去查的，如果这个女同志真在拐卖案里面做了什么，那她绝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见曹裕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圆音就不再啰嗦了，以为他是来宋燕淮的，忙给他指路： “宋燕淮在后院装报警装置，您去后头找他吧。” 曹裕笑道： “我哪里是来找他的，我是以为你上班去了，就上机械厂打算让他给你带个话，没想到你们两口子今天居然都翘班了。” 圆音不由得有些纳闷：“给我带话？” 曹裕点头： “拐卖案虽然还没彻查完，但主案告破，加上幕后牵涉其中的温铁雄和朱蜀宗二人都已经落网，所以局里面打算就这个案子开个表彰大会。 “这周五上午十点，在西城区公安局礼堂。 “叶局长说了，你这个大功臣得准备个发言稿，到时候怎么也得上台，讲一讲你抓人贩子的惊险刺激过程。 “得让底下的公安们都看看，连普通市民在面对不法分子的时候都能如此骁勇，那我们这些做公安的，还有什么理由畏惧退缩？” 一听曹叔这话，圆音面色顿时僵住。 让她讲她抓人贩子的过程？这不是为难人么？刺激倒是确实挺刺激的，但惊险是真没有啊。 她如今想起当时架着猎枪biubiubiu的场面都还热血沸腾呢，可惜就只开了三枪，根本不过瘾。 她赶紧干笑道： “这，叔我胆子小，上台发言这个事儿我不成的！” 曹裕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 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和五个人贩子干架的人，说自己胆子小，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真的，我只要一想到站在讲台上得面对底下那么多人，心里就犯怵，到时候我铁定要腿脚发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既然我是这个案子的大功臣，您不能让我丢这么大个脸吧？” 曹裕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么大的案子，会有媒体记者到场的，让你上台发言那是领导专门给你表现的机会，你倒好，一听说让你上台，跟要让你上刑场似的！” 只可惜圆音态度坚决，曹裕也拿她没辙： “行，那我去跟叶局长说一声，让他把你上台演讲的这个流程给取消了。 “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希望叶局能为门头沟的杨家兄妹也争取奖励吗？ “这次他们俩也在表彰名单里，局里已经给底下公社电话通知了，让他们生产队的大队长护送俩孩子来市里领奖。” 一听这话，圆音顿时笑弯了眼睛。 曹裕很是不解：“怎么一听说他俩能得奖，比你自己受表彰还高兴？这俩孩子不是你亲戚吧？” 圆音忙摇了摇头，把杨鸡毛和杨雀儿的身世说了一遍，又说起杨鸡毛在机械维修上的天赋，以及宋燕淮打算收那孩子当徒弟，过阵子还要把兄妹俩都带进城里来上学。 曹裕是见过那俩孩子的，只不过才晓得那俩孩子竟然这么可怜。 “那俩孩子秉性纯良，好好培养应该能有出息，你俩要是商量好了，那就领回来吧。 “反正你俩如今住的宅子这么宽敞，多俩孩子家里头还要热闹些。 “要是供应上吃力的话就跟我说，我把我的粮油本给送过来！” 圆音赶紧拒绝，开玩笑，她和宋燕淮还不至于连俩孩子都养不活，真要是没那能力，他俩肯定不会打肿脸充胖子，非要把俩孩子接到城里来喝西北风。 第341章 不得安宁 假借曹叔名号来震慑那位街道办尚大妈的事儿，圆音也没瞒着。 曹裕只一听就明白这丫头为啥要这么干了。 两个小年轻得了这么大一套宅子，一开始周围的人肯定觉得他俩是傻子，凶宅都敢来住。 但时间长了，看到他俩搬进来之后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些人肯定就会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套宅子根本没问题。 到那个时候，绝对就会有人想要动歪脑筋了。 要是这俩家里没点背景来头，这套宅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想办法给瓜分了去！ 曹裕笑得格外开怀： “怎么就成了假借我名号？我不是你和宋燕淮的亲叔叔？你们俩的事儿，我啥时候没管过？ “往后对外你这么说就对了！谁要问，你都说是我侄女儿！ “不是曹叔吹牛，你们俩要是搬去别的地儿，那我可能没辙； “但在这西城区，要还是护不住你们俩这房子，你曹叔我这么些年就等于白混了！” 有曹裕这话，圆音悬着的心顿时安稳落地。 和圆音聊完后，曹叔又去院子里转了转。 很快他就发现宋燕淮这次做的这个环绕三进四合院一圈的报警装置，比原来废品站的那个灵敏度更高，似乎是又给装备升级了。 曹裕顿觉新奇，问了宋燕淮不少问题，然后就嘿嘿笑道： “回头等你得空了，去给我们局里也装一个！” 宋燕淮头也没抬：“我这不接私活啊，让西城分局去跟机械厂对接，要收钱的！” 曹裕能被宋燕淮这话给噎死： “老子啥时候少过你的钱？！跟你说话可真是费劲儿，还是和小圆聊天有意思！下次我再过来，你就搁旁边当哑巴，让你媳妇儿来跟我唠就行了！” 说着，曹裕也懒得再跟他啰嗦了，转身就走了。 不过出了问园，曹裕并没着急离开，而是先拐去了内大街街道办和派出所，同街道办主任还有派出所所长都闲聊了几句。 言谈中故意抱怨他侄子和侄儿媳妇儿如今搬到问园来住了，小年轻不懂事，在园子里装了个报警装置，吵得周围的邻居都来围观来了。 街道办主任和派出所所长都是人精，立马就闻弦知雅意，赶紧让曹裕放心，既然是曹局长家的孩子，他们肯定会多多关心照料，让周围的邻居们跟小两口和睦相处，不会让夫妻俩受任何委屈。 曹裕心下满意，表示等回头得闲了专门请他们吃饭，画了个大饼之后，这才笑眯眯地回去。 宋燕淮装完东西就又回厂里去了。 可能是被曹叔的来头给震慑住了，那个尚大妈再也没来敲门说些有的没的，就连门口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们也都纷纷散了。 问园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冷清，这倒是方便了圆音在家学习。 也不知道是家里环境比单位清静，还是她利用空间看书有奇效。 总之，一天时间，她竟然就翻阅完了一本厚厚的大部头。 而且看完之后，里面的内容她竟然能回忆起来个七七八八。 这让圆音感到相当惊喜又奇怪。 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她准备明天做个实验。 用空间和不使用空间分别看两本书，看看到底有没有区别。 傍晚的时候，周大妈和钱大妈来了。 钱大妈这是头一次来，在宅子里转了一遭后就忍不住啧啧感慨唏嘘： “想不到这宅子居然保存得这么好，小圆你们夫妻俩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原先烟袋胡同有不少人家因为要给孩子娶媳妇儿，跟街道办提交了住房申请，当时街道办就拿到过这套房源。 “但那些人一听说这宅子不干净，再宽敞都不愿意搬来住。” 提起这个，钱大妈倒是笑了， “也不知道等那些人知道了这宅子的真实情况后，还能不能睡得着觉。” 周大妈在一旁接话：“那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圆音则好奇地跟两人打听起吴永红和圆慧的事儿。 毕竟她可是答应了单位的那位大姐，打听到后续情况后要告知给对方。 一聊起这个，周大妈可真是怨声载道，一肚子火气。 “吴永红在派出所关了一天就放出来了。 “等吴永红出来，吴永胜已经搬到废品站去住了，连户口都迁走了。” “本来以为闹成这样，吴永红肯定跟圆慧过不下去了。 “结果他居然把老娘和孩子撇给了吴小兰照顾，直接搬到后院跟圆慧住一块儿了！ “不过两人日子过得鸡飞狗跳，这两天我下班回来，老听到两人在屋里头吵得不可开交。 “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想的，既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过不到一块儿就别硬凑啊，离了得了呗。 “反正圆慧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离了各自还能再找，总好过现在这样天天闹腾，搞得我们其他住户也不得安宁！ “这还不如以前何家人在旁边住着呢，起码刘盼娣不跟我吵架的时候，后院还算清净。 “现在这俩住隔壁，我们那后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钱大妈也有一肚子的槽要吐： “还不止呢，你都不知道那李槐花有多奇葩。 “估计是拿捏了继子二十几年，她真把吴永胜当软柿子捏了。 “现在吴永胜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立马就急了。 “搬家那天晚上又是撒泼打滚又是哭爹喊娘的，各种诋毁吴永胜不说，还让吴小兰拦着门不让吴永胜搬家。 “吴永胜不买账，还是硬气地搬走了。 “结果李槐花居然还不死心，就昨天，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来了个不能生育的寡妇，说是要给吴永胜当媳妇儿。 “不仅逼着吴永胜把那个寡妇给娶了，还要把吴永红的俩孩子过继到两人名下。 “吴永胜若是不答应的话，她就故技重施，拿了那个农药瓶出来威胁，说要在废品站门口自杀。 “那副无赖样儿真是膈应人，别说是吴永胜了，就是我们街道办看了都想要打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没脸没皮呢？ “幸亏吴永胜那个对象正巧带着父母来了，看到了这个闹剧后，拿吴永红货车司机的工作来威胁李槐花，李槐花这才老实了。” 第342章 空间阅读模式 听到两位大妈的话，圆音忍不住挑了挑眉。 虽然圆慧流产的那天口口声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吴永红的种，让在场的那些邻居们都信了她的话。 但吴永红当时气得要杀人的表情绝对不是假的。 更何况圆音知道圆慧勾搭过朱蜀宗。 按照圆慧的心理，圆音猜测她很可能是知道上辈子朱蜀宗曾离婚再娶的消息，觉得这个后老婆她也能当，所以使尽浑身解数攀上朱蜀宗这棵大树，然后趁机怀上孩子，想凭肚子里的孩子上位。 但没想到才刚揣上崽，朱蜀宗就出事了。 美梦破碎，为了不被朱蜀宗连累，圆慧只能赶紧跟吴永红结婚，从而撇清和朱蜀宗的婚外情关系，并想办法把肚子里的孩子推到吴永红这个备胎头上。 结果没想到领证后却出了意外，李槐花以死相逼，还把金乐瑶给炸了出来，吴家的底彻底被掀翻了，吴永红这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也暴露出来。 没想到上辈子这辈子都让这个男人给骗了，圆慧又惊又怒，情绪激动之下流产了，导致肚子里的孩子提前暴露，这才惹来了吴永红的暴怒和杀意。 前面这些其实并不难猜，只要细想一下就能推理得出来。 但圆音想不明白的反而是后面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吴永红既然知道圆慧之前怀上过别人的孩子，甚至还试图让他喜当爹，他居然就这么忍下来了，还搬到后院和圆慧重新生活在了一起？ 圆慧也是，吴永红连对他有十几年恩情的继父都能逼死，而且在发现她流产后，还试图当众掐死她。 这种潜在的杀人犯，不赶紧离婚远离，竟然还敢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这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正常人早就过不下去，扯头花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俩却搁这儿上演相爱相杀虐恋情深那一套，这不神经病吗？ 圆音觉得这俩不愧是上辈子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二十几年的老夫妻，脑回路就是跟其人不一样。 和钱大妈周大妈又闲唠嗑了一会儿，两人就不顾圆音的挽留直接走了，临走的时候，钱大妈将两块香皂和一张半斤的红糖票塞给圆音，说是给他们小夫妻乔迁的贺礼。 “东西不多，你可别嫌弃！” 见圆音要推辞，钱大妈强硬地推了回来，大有一副圆音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她的姿态。 圆音没辙，只好把东西收了，对钱大妈客气道谢，笑着将两人送到了胡同口。 回来之后，圆音把那两块香皂拿起来看了看，还有些惊讶。 这是一款上海牌高档香皂，经典的玉兰花香，奶白色，而且香气十分浓郁好闻，仿佛让人置身于玉兰花海之中。 现在大部分普通家庭用的都是灯塔牌的肥皂，像这样的高级香皂，供销社根本买不着。 估计这两块也是谁送给钱大妈的，她自己舍不得用，就给拿来送给圆音当乔迁礼了。 隔天宋燕淮就真下乡去了，圆音索性在家里闭门不出，每天吃饭都靠空间里的存货来解决，一天到晚都在翻阅书籍资料。 好在经过她的数次实验，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那个空间看书的奇葩方法，还真能提升她的记忆力！ 在外头正常阅读，一本书看下来她能记得住一半就不错了。 但在空间里翻阅的书籍，她能记下来起码七八成。 而且比在外头正常阅读速度要快，记忆更清晰持久。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圆音从此开启了空间阅读模式。 一边读书看报，一边还能在院子里除除草种种花搭几个蔬菜架子，手和脑子都没闲着，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潇洒惬意。 不过两天时间，她就把空间里捡来的那一堆花苗都种了下去。 有木系灵气的浇灌，她撒下去的蔬菜种子都已经发芽了，花苗也棵棵精神抖擞。 看样子用不了几个月，她这空荡荡的院子，就要被各种鲜花和蔬菜给填满了。 周五去参加公安局的表彰大会，圆音果然见到了有段时间没见的杨家兄妹俩。 两人是由生产队那位队长叔，还有公社的书记一块儿护送来的。 得知两孩子会被市里的公安局公开表扬和颁奖，公社书记和大队长比杨家兄妹还要激动，满面红光地坐在底下观众席，兴奋得一个劲儿搓着裤管子。 让圆音十分意外的是，被拐卖的六个小孩居然都带着家长来了。 秦家那边跟着秦浩轩来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警卫员； 钟家这边则是金凤嫂子带着妞妞来的。 颁奖大会上，圆音被授予了“见义勇为标兵”的称号，就连杨家兄妹也获得了“助人为乐”的奖状，并且分别给予了物资奖励。 日报记者要给三人拍照，杨家兄妹举着奖励的搪瓷杯和热水瓶，眼底带着怯懦紧张和不知所措，但圆音在一旁轻声提醒后，俩人立马就挺起胸膛，抿唇笑得腼腆而含蓄。 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拐了孩子的六家人，才终于从局长的口中，听说了这次孩子被找回的大致经过，知道几个孩子竟然是被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女同志给救回来了。 要不是这位女同志及时出手，把几个孩子截住，那天晚上这六个孩子就会被人贩子转移到省外去。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那就犹如大海捞针，找回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了。 看这位女同志面容稚嫩，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呢，却为了几个和她毫不相干的孩子跟人贩子斗智斗勇殊死搏杀的时候，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那六个孩子的家长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看着举着奖状站在台上的圆音，金凤嫂子人都傻了。 她之前只知道几个孩子能被找回来，是圆音给妞妞做的那个背包起到了关键作用。 但她不知道，原来那几个人贩子，是圆音亲自追踪并且抓捕归案的！ 这姑娘也太能沉得住气了，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这么长时间竟然一个字未曾提过！ 金凤当场哭得一塌糊涂，心里对圆音满满的都是敬佩和感激。 怪不得她婆婆那么精明一个人，在圆音搬到烟袋胡同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跟她成了忘年交呢！ 这女孩真是太好了，值得他们全家用真心来对待！ 第343章 套路杨鸡毛 表彰大会结束，六家人立马就把圆音和杨家兄妹包围了起来，不断鞠躬道谢，并把提前准备好的谢礼往三人怀里塞。 秦家那位警卫员则表示秦老首长已经在前门饭店定了位置，要请三人吃顿便饭。 这个很明显是秦家的答谢宴，但圆音是真不想去。 老罗给她的任务太重，她不抓紧时间，那么多书根本看不完。 要不是这次公安局的表彰会她是主角，加上她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杨鸡毛和杨雀儿了，不然她连这个表彰会都不打算来。 况且，秦家跟谢家是姻亲，圆音想离谢家远一点，自然也不乐意和秦家除秦清以外的人有所接触。 “替我谢谢你们首长的美意，但吃饭就算了。 “救人只是出于我的本能，并不是为了求得回报。 “况且公安局已经给我颁发至高无上的荣誉，真不用你们再破费了！” 圆音推掉了秦家的宴请，也把另外五家的谢礼都给退了，找了个借口，带着杨家兄妹脚底抹油偷偷跑了。 等坐上公交车顺利回到柳荫胡同，圆音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杨家兄妹看着圆音领着他们停在一个陌生的宅院门口，还纳闷呢： “圆音姐你带我们上这儿来干嘛？” 圆音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打开了门，然后就回过头冲着二人笑道： “傻愣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啊，这是我跟你宋大哥的新家！”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都是满脸的惊讶。 等到进了院子，圆音领着两人前前后后都转了一圈，俩小孩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么大的院子，整个这一套全是你们俩的？” 圆音点了点头。 杨鸡毛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震撼得无以复加。 杨雀儿更是羡慕得说不出话来了。 兄妹俩之前就知道圆音和宋燕淮不差钱，买蘑菇买蟠桃完全不讲价，次次都是一口气包圆。 但这对夫妻到底有钱到什么地步，他们兄妹俩从小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根本想象不出来。 如今看到这么大的三进四合院，他们终于对两人有钱这个事儿更深刻的认知。 他们虽然没啥见识，不知道这京里内城的房子价值几何，但别说是在城里，就是在乡下，他们也没见过谁家建这么大宅子的。 杨鸡毛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忖，要是他将来也能赚很多钱就好了！ 那他一定也要买一套这样的大房子，让妹妹跟他一起过上幸福富裕的好日子！ 领着俩小毛孩看完了整座院子，圆音这才将西厢房提前收拾出来的两间屋子打开，示意俩兄妹进去看。 杨家兄妹疑惑地走了进去，见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单人床、衣柜、书桌、洗脸架一应俱全，床上还铺好了凉席和枕头。 “以后你俩就住这儿了，要住哪个房间你们俩自己分配。 “杨鸡毛你在机械维修上有天赋，你宋大哥打算收你为徒，到时候你就跟着他好好学维修手艺！ “雀儿这边，前两天正好刚开学，我去教育局那边找找关系，把你弄进附近的小学去插班。 “你这年纪不能再跟着你哥在村里头瞎混了，得进学校认真上学！” 这话让杨家兄妹瞬间愣住了。 杨鸡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兮兮地望着圆音，好一会儿才哑声问道： “圆音姐你说啥？” 圆音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并且再三强调：“上学和日常的生活开销都不用你俩操心，以后你俩跟我们同吃同住，我跟你宋大哥吃啥，你们俩就吃啥，放心，肯定饿不着你俩。” 杨鸡毛和妹妹对视了一眼后，马上就摇头摆手，拒绝道： “那怎么能行？！” 他们兄妹俩有手有脚的，在村里干农活完全能养活自己。 但住到城里来，却会给圆音姐和宋大哥造成很大的负担。 非亲非故的，他们兄妹俩哪儿能这么麻烦人家？ 圆音斜睨了杨鸡毛一眼，立马就猜到这小子在想什么了。 知道杨鸡毛不愿意给他们夫妻俩添麻烦，她索性换了个让这对兄妹俩更能接受的说辞： “怎么就不能行了？ “不是让你们俩白吃白住，我给你们花的钱，算是给你们兄妹俩的投资，将来是要求回报的！ “你们兄妹俩如今在乡下干农活，一天累死累活才能挣几个工分？ “但你们要是来城里就不一样了。 “你学手艺，你妹妹上学，把本事学到家，将来像我跟你宋大哥这样考进一个好单位，一个月就能挣大几十块的工资。 “到时候我付出在你们兄妹俩身上的钱，我要求你们十倍返还，你们会反对吗？” 杨鸡毛和杨雀儿思考了两秒后，立马摇头。 真要是能在城里找到工作，别说是让他们十倍返还，就是二十倍那都是应该的！ “你看，你今年都已经十三岁了，我们夫妻俩只需要培养你几年的时间，你就可以出去工作了。 “几年的时间就能获得十倍的利润，这买卖我赚大发了好么？ “而你们兄妹俩到时候也能从农村人正式成为城里人，收获稳定的工作和美好的未来。 “这事儿完全是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这番分析果然让杨鸡毛沉默了。 看样子这小子已经被她的话术给套进去了。 圆音果断再接再厉，继续忽悠： “当然，看上你们兄妹俩的潜质，想在你们兄妹身上投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你们俩也看到了，我跟你宋大哥如今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但京城里面还有很多人家没房子住，眼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若是你们俩搬过来住，家里多了几口人，就不会那么打眼了。 “而且你宋大哥经常要在单位加班或者去外地出差，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可能就一个人住在这宅子里。 “这么大的院子，没人给我作伴，我是真的害怕，万一有坏人半夜闯进来，我连个帮手都没有。 “另外，这院子里空地多，到处杂草丛生，房子之前空置了很多年，好多地方都需要修补。 “我要是去外头雇人来帮我干活，万一那人起歹心，举报我剥削劳动人民，那我可就惨了。 “你们兄妹俩是农村出来的，锄草和捡瓦片这类零碎杂活应该都会做。 “所以我想着，等你们搬过来以后，家里这个活儿以后就可以交给你们俩来干，这样我就不用冒风险去另外雇人了。” 第344章 鬼鬼祟祟 圆音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果然把杨鸡毛给忽悠得七荤八素，完全被劝得动摇了。 一听说他们兄妹住过来，既能帮圆音姐姐干活，还能保护圆音姐姐的安全，杨鸡毛和妹妹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动。 “就听我的，搬来住吧！你看我都专门把你们的房间准备好了，总不能让我这心意白费了吧？” 说着，圆音就笑着将两人推进屋， “这阵子你们宋大哥下乡去给农机局做技术培训去了，我就一个人在家。 “反正你俩都进城来了，就先在家里住一晚试试。 “要是住得习惯，明天我陪你们回村里去收拾东西，怎么样？” 兄妹俩到底没有再拒绝，进了屋就忍不住这儿摸摸那儿嗅嗅。 干净平整的床铺，崭新漂亮的书桌，屋子里还隐隐地散发着一股清香味儿。 和他们在村里住的那个破旧小木屋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兄妹俩只觉得这一切跟做梦一样，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俩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甚至还能有一个独属于他们的房间。 俩人没在屋里逗留太久，因为很快圆音就在外面喊他们俩去厨房帮忙。 兄妹俩手脚勤快，眼里也有活儿，很快就一个帮着生火一个帮着洗菜，给圆音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以后住过来了，我可不会跟你们俩客气。 “早起去菜市场买菜，粮食发放日领供应粮，还有去煤站领煤球之类的，都得你们兄妹俩负责去排队，知道了吗？” 兄妹俩马上乖巧地点头。 圆音就顺势给他们俩解释去菜市场买菜要什么时间起床，得有哪些注意事项，每个月粮食发放日是哪天，领取粮食都是个什么流程，煤站在哪里，领煤球怎么才划算，领了要怎么运回来之类的。 “家里有两辆自行车，就搁前院放着，等正式搬过来了，你俩先把自行车学会了。 “不要怕摔坏了车，只管放心大胆地推出去骑！ “我上班的地方离这儿有些远，得先到四五公里的鼓楼桥，然后坐单位的运输车去南郊。 “等学会了，到时候早上杨鸡毛你就能送我去上班了，还有买的菜领的粮食煤球，用自行车搬运回来也更方便快捷。” “妹妹你除了日常上课学习之外，还得负责给花园菜地浇水施肥，我把家里的几个院子都重新做了规划。 “好几百平米的地呢，以后不光家里的蔬菜能自给自足，就是红薯土豆黄豆玉米这些粮食咱们也能自己种一些。” 两个小孩一听这话，顿时都眼睛放光，纷纷把圆音交代的这些事儿认真记下。 中午吃饭圆音也没特意弄多丰盛的饭菜，就是简单地包了一屉二合面猪肉饺子，搭配上一碗番茄鸡蛋汤和咸菜丝。 等馅料调好后，兄妹俩抢着来帮忙擀皮和包馅儿，圆音索性把活儿都让给兄妹俩干，她只在旁边负责时不时指挥一下。 可能是圆音对待兄妹俩的态度自然随意，这两兄妹一点没觉得拘束，干起活来也是格外开心卖力，中午吃饭也不像第一次在废品站那边的时候那般扭扭捏捏放不开了。 一顿饭吃完，两兄妹就主动去刷锅洗碗了，圆音也不跟着俩客气，说了一句她要去睡午觉，让他们兄妹俩自己随意，然后她就回正屋了。 结果等小憩了半个钟，她准备坐到廊下躺椅上继续用空间冥神看书，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兄妹俩提溜了笤帚抹布和水桶，正在一间间给她清扫那些屋子。 “大中午的这么折腾，你俩不怕热啊？” 看兄妹俩热得面色通红，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圆音简直无语了，赶紧叫停了两人手头的活儿，又掏出几毛钱就叫杨鸡毛去供销社买冰棍。 怕这小子舍不得钱，她还特意叮嘱他必须买三根！ 等到杨鸡毛拿着三根冰棍心急火燎地跑回来，圆音赶紧把其中两根塞进他俩手里： “快吃，吃完去睡个午觉！你俩要干活我不管，但好歹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说，中午这么热，你俩要是中暑了，自己难受不说，我还得平白掏一笔医药费，那多冤枉！” 说着，圆音也不看他俩，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在廊下的躺椅上边啃冰棍边优哉游哉地看书。 看了看手里快要融化的冰棍，兄妹俩没再拧巴，小心翼翼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口，好冰好甜！ 杨雀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冰棍，以前看村里的小孩吃过，杨雀儿就躲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每次都被馋得直流口水。 原来冰棍是这个味儿啊！ 一口下去，本来浑身蒸腾的热气，好像一下被这个冰棍给冰了个透凉。 从头到脚，从舌尖到心田，都是舒爽的滋味儿。 这么好吃的东西，杨雀儿都有些舍不得吃，想小口小口慢慢地嘬细细的品。 可那冰棍受热后很快就融化了，逼着她不得不赶紧吃，不然化成水滴落在地上那可就浪费了。 很多年后，杨雀儿早已经成家立业，却仍然怀念这个夏天吃的这根冰棍。 这股沁人心脾甜香似蜜的滋味儿，就像是深深烙印进了她的骨髓里一般，始终在她的记忆中如影随形。 可那个时候，无论她吃多高档细腻的冰淇淋，都再也找不回来这股儿时味道。 两小孩还是很听劝的，圆音让他们太阳快下山之后再干活，他俩就真等到傍晚的时候才继续开工。 杨鸡毛在工具房找到了一架木梯子，应该是曹叔之前叫人过来收拾院子的时候特意带过来的。 正巧前面那排倒座房屋顶有些漏光，估计是瓦片破裂了或者是松动了，得上屋顶去把瓦片重新翻捡一遍，将里面的碎瓦给替换掉。 杨鸡毛就搬着梯子出了大门，从外头胡同里架上梯子，麻溜地翻上了倒座房屋顶。 于是，等到天将要擦黑那会儿，谢流萤趁下班来给圆音送宋燕淮下个月要服用的药丸子，才走到81号院门口，就正好看到一个身影杵着个梯子在问园外墙处鬼鬼祟祟。 第345章 不打不相识 一见那黑影正偷偷摸摸地顺着梯子往房顶上爬，谢流萤顿时脸色一沉，张口就厉声喝骂道： “哪里来的小毛贼？！这还没天黑呢，就敢上房梁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边骂，她一边就冲上前去，一把就将这小偷脚下的梯子给撇了。 杨鸡毛半边身子的重量正压在房顶上呢，梯子被人一撤，顿时脚下就没了着力点。 吓得他立马就往前扑，上半边身体直接趴在了房檐上，下半边就悬在了半空中。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谢流萤。 她顺手就抄起了靠围墙边搁着的一根木棍，朝着杨鸡毛的屁股就狠狠揍了过去： “我让你不学好，让你当小偷，看我不打死你！” 杨鸡毛不断呼痛，被打得嗷嗷叫，里面圆音和杨雀儿自然听到了动静，赶紧跑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谢流萤正在大发神威，手中长棍飞舞，棍法疾如闪电，打得杨鸡毛毫无招架之力，屁股都快要开花了！ 圆音都给惊呆了，赶紧制止了谢流萤的动作： “不是，流萤你干啥呢？好端端的怎么打人啊！” 谢流萤立马指着悬在屋檐上那小子气愤告状：“圆音姐姐，快报警，这小偷想爬梯子进你家院子！” 这话简直令圆音哭笑不得： “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弟弟，倒座房漏雨，他正给我修捡房顶瓦片呢！” “啊？！” 谢流萤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顿时脸色一红，赶紧把手头那根木棍子给丢了出去。 圆音上前把掉落在地的梯子重新给杨鸡毛摆好，让他顺着楼梯下来。 外头有邻居听到动静伸出头来询问咋回事，圆音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 “没事儿，闹了点小误会。” 然后赶紧拉着三人进了屋。 杨鸡毛捂着自己的屁股，眼眶含泪，一脸委屈控诉地瞪着这个刚刚打他的凶婆娘。 他还以为城里女孩都像圆音姐这样温柔体面呢，没想到还有这种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母老虎！ 谢流萤也知道自己刚刚打错人了，进了屋就赶紧跟杨鸡毛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你打伤啊？我那儿有跌打损伤的药油，要不我回去给你取过来？” 圆音忙一把拉住了她： “不用，药油我这儿就有！” 说着，圆音就进屋把家里那瓶药油翻了出来，让杨雀儿去帮她哥抹一抹。 等抹完药油出来，圆音关切问道： “没打坏吧？” 杨雀儿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屁股有点红肿，明天就好了。” 圆音看着黑着脸从屋里慢慢走出来的杨鸡毛，再看看一旁表情尴尬的谢流萤，不知道为啥，有些想笑。 为缓和气氛，她只能强忍着笑站出来打圆场： “不打不相识，今天这别开生面的一出，就算是你们友谊的开端了。 “来来来，我给你们仨介绍一下。 “这是杨鸡毛和杨雀儿，他们是我在乡下认的弟弟妹妹，马上就会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然后又指着一旁的谢流萤对杨家兄妹道， “这是谢流萤，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可以叫她流萤姐姐。” 谢流萤本来一听这俩孩子是圆音认的干亲时，心里顿时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很不是滋味儿。 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圆音说她是最好的朋友，立马那股醋意不翼而飞，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得意。 杨雀儿还是很懂礼貌的，赶紧就喊了一声“流萤姐姐”。 但杨鸡毛却是不爽地将头偏到了一边，抿着唇不吱声。 士可杀不可辱，刚刚这疯女人打他屁股的仇他可还记着呢，现在要他喊她“姐姐”，想得美！ 谢流萤也没指望这小孩叫她姐姐，她笑着摸了摸杨雀儿的头，顺手将手腕上的红色橡皮筋头绳取下来塞进了小姑娘的手里： “乖，这个送你！” 杨雀儿惊讶又拘谨，下意识抬起头朝着圆音看去。 圆音忙笑着点头：“没事儿，拿着吧，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杨雀儿这才给谢流萤道谢，然后拿着头绳欢欢喜喜地去给哥哥炫耀。 杨鸡毛的脸还有些臭臭的，但拿人手软，这疯婆娘还挺大方的，而且自家妹妹好像也挺喜欢她，这倒是让杨鸡毛不好继续计较了。 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惹不起躲得起，干脆拎上工具去打扫后院那排屋子去了。 杨鸡毛一走，谢流萤顿时感觉自在了不少，想起她来问园的正事儿，忙将拎过来的纸包递给圆音： “师父说宋大哥状态恢复得很好，这是最后一批药丸子了，吃完再给扎几针巩固一下，就没问题了！” 圆音赶紧道谢，把药丸接了过来。 宋燕淮体质弱，五月份那会儿黄老驴给他开了个药方子，说是要坚持吃上半年。 一开始是直接抓药回来自己煎煮着吃。 但后来宋燕淮要去大西北，没有熬煮中药的条件，所以只能让黄老驴帮忙给做成水丸随身携带着。 自那之后，宋燕淮的药就都改成水丸了，每个月一包，快要吃完了黄老驴再重新配制。 可能是有了危机感，怕被这俩小孩把圆音的注意力都给抢走了，所以给了药之后，谢流萤也没急着离开，而是留在宅子里同圆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圆音姐，那俩小孩你是怎么认识的？让他们搬过来跟你一起住靠谱吗？” 趁着那俩小孩不在，谢流萤赶紧小声而关切地询问道。 圆音便把她认识这对兄妹俩的过程详略得当地说了一遍。 得知杨鸡毛是被宋燕淮给看上，想要认这小子作徒弟，所以圆音才让俩兄妹搬进问园来住之后，谢流萤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俩小孩身世确实挺可怜的，谢流萤听完也忍不住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勤快干活的兄妹俩，她略沉默了两秒，迟疑着开口道： “我家里有不少我跟我哥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稍微改一改他俩应该能穿，要是不嫌弃的话，回头我让我妈收拾整理出来后就送过来。” 圆音一听这话马上就笑道： “那敢情好，我这还正头疼这个事儿呢。 “主要是我最近真的太忙了，根本没时间给他们做衣服。 “而且现在哪家孩子的衣服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就算是你跟你哥穿过的旧衣服，也肯定比他俩现在身上穿的好多了。 “他俩高兴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 第346章 杨鸡毛出事 在问园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杨家兄妹就回门头沟收拾行李去了。 本来圆音是打算陪着两人一块儿回去的，但兄妹俩知道圆音最近很忙，要是跟他们回一趟村里，一天的时间就浪费了。 于是兄妹俩拒绝了让圆音陪同，只说他们回去不光要收拾行李，还得把他们种在自留地里的蔬菜都给摘了，估计要在小木屋再睡一晚。 听到这话，圆音也不好再坚持了。 怕两人不懂得人心险恶，在送兄妹俩去坐公交车的路上，圆音反复叮嘱： “地里的菜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悄悄地摘，收拾好行李，明天一大清早你俩就走，临走前去跟大队长知会一声就行！ “总之，搬进城这事儿，你俩今天回去一定要切记，一个字都不能对外透露，尤其是千万不能让他们那个后妈赵桂花知道。 “你们那个后妈绝不是善茬，她要是知道你们要进城来上学学手艺，绝对会横加阻拦，到时候你俩就走不了了，明白了吗？” 这话让兄妹俩脸色一凝，立马郑重地点了点头。 怕兄妹俩忧思忧虑，圆音又宽慰道： “别担心，你们那个后妈，不过就是海里的虾米，翻不起多大浪花！ “只要你们搬进城来了，其他事儿我和你宋大哥就有办法解决！” 本以为都这样小心谨慎了，兄妹俩这趟回去肯定万无一失，隔天上午就能搬着行李顺利进城了。 结果隔天上午九点多，门铃就被急促按响，等到圆音把门一拉开，一身狼狈满脸仓惶的杨雀儿就站在门口，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委屈后怕的眼泪瞬间决了堤： “圆音姐姐，我哥哥出事了！” 圆音一惊，赶紧追问怎么回事。 等听杨雀儿抽噎着说完情况，圆音瞬间变了脸。 按照她之前的吩咐，杨家兄妹昨天回了穆龙岗之后，村里人问起他们去了哪儿，他们只说是在城里认的干姐姐家住了一晚，别的啥也没提。 但他们被市公安局颁发了“助人为乐”奖状的事儿，随着公社书记和杨大队长回去后大力吹嘘，不过一天的时间就传得整个公社都知道了。 这次市局一共奖励给杨家兄妹俩一对搪瓷杯和热水瓶，还有二十块钱现金。 所以他们俩一回生产大队，马上就有一群村民围了上来，起哄要他们把那张奖状还有奖励物品都拿出来给大家伙儿见识见识。 杨父和那个后妈赵桂花也不要脸地凑了上来。 但这俩并不是为孩子得奖感到骄傲，而是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将兄妹俩这回得到的奖状和所有奖励物资都据为己有。 不过杨大队长没惯着这俩，当众就对杨父和赵桂花厉声呵斥，制止了他们的痴心妄想。 也是杨大队长帮忙解围，兄妹俩这才得以逃脱出村民们的包围圈。 只是，没达到目的的杨父和赵桂花却并不死心，到晚上竟然又跑到小木屋去找兄妹俩索要东西。 杨鸡毛一气之下拿了把菜刀就冲了出去，追着两人就砍，把那两人吓得狼狈逃窜，再不敢靠近小木屋半步。 本以为闹剧到这儿就算到此为止了。 谁知道半夜兄妹俩摸黑去自留地摘菜，才蹲到地里不到半小时，他俩住的小木屋居然就着火了！ 杨鸡毛一看家里着火，立马就疯了一样跑回去救火。 但火势太大，火舌一下子就将大半个木屋都笼罩了。 杨鸡毛只能冲进去，想把兄妹俩收拾好的行李抢救出来。 结果才把行李拎起来往外跑，顶上木梁就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身上。 杨鸡毛当场就被砸懵了，等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呛人的浓烟和烈火已经把他困在屋里出不来了。 “呜呜呜，要不是队长叔听到哭喊声，赶过来把我哥从屋里拖了出来，我哥昨晚上差一点就没了……” 小姑娘回想起昨晚上那惊险的场面，情绪仍然十分激动，大热的天她却浑身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我哥现在还在镇上卫生所，后脑勺那儿被燎破了好大一块皮，左边肩膀被砸脱臼了，而且早上的时候还呕吐说胡话，医生说可能是什么脑震荡。” 说到这儿，小姑娘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涌， “圆音姐姐，我好害怕，医生的话我听不懂，我哥哥他会不会有事？” 圆音赶紧把小姑娘给紧紧抱进怀里，宽慰道： “你别害怕，一会儿咱们就去把你哥从卫生站接出来，到市里的医院好好做个检查！放宽心，你哥肯定没事儿！” 被圆音这么抱着，小姑娘才终于找到了安全感，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咬着牙满眼愤怒和恼恨地道： “那火肯定是赵桂花放的！ “我们住的那个木屋子本来就破，我跟哥哥平时都特别小心，每次捡回来的干柴，都不敢往屋子里面堆，都是扔在外面墙根脚下。 “而且因为我们在市里得了奖，队长叔很高兴，叫了我们兄妹俩去他家吃晚饭，所以我们昨天回去后根本就没生火！ “那火分明就是从外面的柴火堆着起来的！ “肯定是赵桂花没拿到我们手里的奖品和钱，又被我哥拿菜刀追着砍，回去之后心里气不过，就想出了这么歹毒的招数来报复我们俩！” 这事儿固然是杨雀儿的猜测，但也未必没可能。 圆音把自行车推出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了不算，得证据说了才算，走，我带你去找人讨个公道！” 等到了西城区公安分局，曹裕一听说前天才被局里颁了奖的兄妹俩，昨晚上差点就让人给烧死在了小木屋里，脸色倏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我现在就叫人下去查查怎么回事！” 曹叔立马就找来了两个公安干警，让那两人马上去门头沟穆龙岗跑一趟。 曹叔既然插手了，那这个案子就肯定会水落石出。 真要像杨雀儿说的是有人故意放火，那这个纵火犯绝对跑不掉。 圆音顿时放下心来，从公安局出来后，她就又直奔机械厂。 本来宋燕淮之前就打算趁这次下乡搞技术支援的契机，把杨家兄妹那个难缠的后妈给解决了。 现在小木屋都烧没了，杨父和赵桂花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 只要宋燕淮给门头沟农机局施加点压力，让公社那边出面，杨家兄妹就能借助这次事故，直接从杨家脱离出来！ 所以她得尽快联系上宋燕淮，把木屋失火的情况告知给他，让他赶紧趁机搞事情！ 第347章 自立门户 到了机械厂，圆音很快就联系上了在顺县的宋燕淮。 九月京西稻收割，在这之前，周边各个县都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其中农机站的拖拉机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项。 宋燕淮几个月前，已经在顺县农机局的那位廖局长面前展示过一次他在机械维修上的惊人天赋了。 不过因为各种零部件不足，所以当时宋燕淮只给顺县下面几个公社的拖拉机修理到一半。 但这也够让这位廖局长吹嘘上好长时间了。 就这几个月的时间，周边各个县的农机分局局长，都知道机械厂有个姓宋的修理高手，很擅长修理苏式拖拉机。 于是趁着京西稻没收割之前，这些县里的局长有事没事就给市农业局打电话，还隔三差五地就往市里面跑。 市农业局那位肖局长被折腾得没办法，就只好去机械厂找胡新诚解决问题，磨缠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让胡新诚松口，同意把人借给他半个月。 这不，这位肖局长立马就行动起来了，组织了底下所有区县的农机站维修员，到顺县进行一个短期的维修技术培训，让宋燕淮去做编外技术指导员。 所以陈秘书把电话打去顺县农机局后，也就是几分钟后，宋燕淮就把电话回拨过来了。 等听圆音讲完情况，宋燕淮当即就表示： “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来解决！ “昨天几个区县农机局派人到顺县视察培训进度，门头沟那边也来了人。 “我跟门头沟那位领导透了口风，他已经答应会帮忙去和红星公社进行交涉。 “我一会儿就请假去门头沟，把他们兄妹俩的问题解决，顺便把人带回市里做检查。” 宋燕淮直接把这事儿给揽了过去，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牵扯到了案子，还要去跟杨家扯皮，穆龙岗生产大队很明显是以杨家大姓为主，她这个外人闯进去闹事，难保不会吃亏。 但宋燕淮带着农机分局的人下去就不一样了，杨家就算再团结，也不敢跟公家作对，有公社来出面交涉，三言两语就能把生产队那些人制得服服帖帖的。 果然，到傍晚的时候，宋燕淮就带着杨鸡毛回来了。 “我下去的时候，曹叔派的公安同志正好也到了穆龙岗。 “杨父跟赵桂花就是个窝里横，见到穿制服的立马就怂了，交待得比谁都快。 “不过火不是赵桂花放的，是她那个大儿子杨富贵放的！ “杨鸡毛和杨雀儿得了市局的奖励，赵桂花眼红得滴血，就唆使杨父一块儿去找兄妹俩索要。 “没想到东西没要到，还险些被杨鸡毛砍伤，赵桂花气不过，回了家就一个劲儿咒骂。 “结果没想到让杨富贵听见了，这熊玩意儿就趁着晚上父母睡着了偷溜出家门，准备上小木屋把杨鸡毛兄妹俩得的奖品和奖金都给盗走。 “而且巧得很，他去的时候，杨鸡毛和杨雀儿正好半夜起身去了菜地，屋里根本没人，这倒是给了他翻找东西的好机会。 “但他没想到，杨鸡毛回村里之前，把奖励的搪瓷杯和热水瓶都放咱家了，家里的钱更是贴身放着。 “这熊玩意儿在屋子里啥也没找着，一气之下竟然引燃了墙根处的柴火垛。” 一听居然是杨富贵把他们家给烧了，兄妹俩脸色瞬间都十分难看。 圆音愣了一下，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杨老二是在前头老婆没了三个月之后，才娶了赵桂花这个后老婆。 就算那会儿赵桂花早就跟杨老二暗通曲款，但没听说她是带了拖油瓶嫁进来的，这就说明，赵桂花这个大儿子，肯定要比杨雀儿小。 杨雀儿自己才八岁呢，所以这个杨富贵，顶天了也就是七岁的年纪。 这么小的年纪，连少管所都不收，公安除了批评教育之外，还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但这样的方式根本不痛不痒，难道兄妹俩的房子被烧，杨鸡毛身上的伤，杨雀儿的担惊受怕，就都白挨了？ 圆音忍不住把这话给问了出来。 看圆音气愤不已，宋燕淮倒是笑了： “你着什么急，你男人出马，能把事儿办这么糊涂？” 案子查明白后，那几个公安正为这事儿感到为难呢，宋燕淮就带着公社的人下来了。 搞清楚真相原委后，宋燕淮也懒得跟杨家人扯皮，直接就跟公社书记提了他的诉求。 第一，让杨富贵的父母赔钱，杨家兄妹家中被烧毁造成的损失，俩孩子烧伤惊厥的医药费误工费，还有精神补偿，都得杨老二和赵桂花来承担！ 第二，要把杨家兄妹从杨老二的名下过继出去！ 正巧之前圆音曾找杨大队长打听过杨家的情况，知道杨老二底下还有个弟弟，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所以这次宋燕淮就直接提出来，要把杨鸡毛和杨雀儿过继给已经去世的杨老三，和杨老二再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宋燕淮把着拖拉机维修上的技术要领，相当于扼住了生产命脉，门头沟农机分局生怕宋燕淮一不乐意，就将他们区给踢出技能培训班，所以转头就命令红星公社立刻按照宋燕淮的要求来办事。 官大一级压死人，公社书记不敢不从，杨老二和赵桂花的抗议被公社和生产队强势镇压，不过短短俩小时的功夫，杨鸡毛兄妹的户口，就直接从杨老二家挪了出来，过继到了杨老三名下。 杨老三都已经去世多年，这样的过继方式，跟让杨鸡毛兄妹俩自立门户有什么区别？ 至于赔偿款，公社和生产队经过协商后，给出了一个五十块的数目，宋燕淮对此没有异议。 这笔钱由穆龙岗生产大队提前垫付，等年底进行工分结算的时候，生产队再从杨老二家的分红上一并扣除。 于是，等新的户口薄一出炉，赔偿款也顺利拿到手，宋燕淮就没再耽搁，去镇上卫生所把杨鸡毛接出来，坐上曹叔派下来的那俩公安的顺风车就直接回城了。 第348章 树盛，枝繁 把新办理的户口簿，还有杨老二赔偿的那五十块钱递给杨家兄妹俩。 宋燕淮表情郑重地看着杨鸡毛： “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不仅要顾全你自己，还要把妹妹养大成人，担当起当哥哥的责任，知道吗？” 杨鸡毛认真地点了点头。 户口簿一打开，看到里面的名字，他就愣住了。 只见第一页户主上，身份信息都是他的，但名字那一栏，却赫然写着“杨树盛”三个字。 再往后后面翻，第二页的信息是杨雀儿的，但名字却是“杨枝繁”。 宋燕淮笑了笑： “这是我让公社户籍登记科的人改的！ “杨鸡毛和杨雀儿是你俩的小名，日常这么叫可以，但以后去学校上学得用更正式的学名。 “你俩如今也算是浴火重生了，树盛枝繁，就算是我对你们未来的祝福和愿景吧。 “希望你们俩将来能枝繁叶茂，成长为参天大树，努力把你们这一支发扬光大，这样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后，眼眶都不由得一热。 俩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户口簿上这两个名字，久久舍不得移开眼。 圆音心中也不由得惊叹：原来，杨树盛的名字，竟然是这么来的！ 树盛，枝繁，这名字可真好啊！ 回了市里后，宋燕淮先带杨鸡毛去医院做了一个更全面的检查，主要是担心他头部是否有其他更严重的问题。 检查情况还算良好，就是有轻微的脑震荡，侯云恶心呕吐说胡话等症状都属于正常现象，静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脱臼的肩膀也已经复原归位，最近这几个月内不提重物就问题不大。 倒是后脑勺到脖颈处被火灼烧烫破的一大块皮相对更为麻烦。 主要是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容易出汗，可能会造成伤口发炎感染。 圆音顿时皱眉，这小子五官长相不差，若是因为这个烧伤，留下一个从后脑勺延伸至脖颈的难看伤疤，那可就破了相了。 “我去请黄叔来帮忙看看，他家祖上是御医，肯定有治烧伤的特效膏药！” 见圆音说着就要出门，宋燕淮忙拦住了她： “还是我去吧，我骑车过去速度快，你留在家做饭，这个点估计黄老驴刚下班，肯定还没吃饭。” 圆音想想也是，老是麻烦黄老驴来给他们看病开药的，总得做点好菜哄一哄，不然这小老头以后不搭理她了咋办？ 她忙点了点头，然后让杨雀儿留在厢房照顾哥哥，她则埋头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正巧上次在邹峰家买的黄山羊和傻狍子还没开吃呢，食材都是现成的。 前几天圆音在家开启空间阅读模式，手上得闲的时候，顺便就把那两头猎物一点点地都给处理了。 虽然宋燕淮上次说要给曹叔送礼，不过是对邹家人的说辞，但圆音还是按照他的话，在拆分的时候，专门给曹叔各留了一条前腿。 剩下的肉，她都给切成一斤左右的肉条，码进了空间的筐子里，等啥时候想吃的时候再取出来就方便了。 除此之外，黄羊和傻狍子肚子里的下水，还有蹄膀她都给处理干净了。 就连头骨她都给用卤水炖烂乎了，里面的肉给取了出来。 剔得干干净净的大骨则熬成了一盆浓缩高汤，放空间储存待用。 总之主打一个只要是能吃的都一概不能浪费了。 黄老驴嘴叼，这些新鲜野味儿平时馆子里吃不到，这老头肯定喜欢。 弄了个干蒸狍子肉，嫩炒羊里脊，凉拌卤头骨肉，再来个羊杂汤，加上豆皮木耳黄瓜豆芽的素拼和一盆二合面窝窝头，这一桌晚饭绝对不寒碜了。 等宋燕淮把老头从金银胡同给带回来，圆音这边都已经把羊杂汤炖得差不多，就等着蒸窝窝头了。 一进中院，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儿，老头顿时精神一震，知道今晚上肯定有口福了，脸上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嘟嘟囔囔抱怨了一路的嘴也立马闭上了。 先进厢房看了看杨鸡毛的伤势，把了脉问了问身上的各种症状，五分钟不到，老头就把药方给开出来了。 方子他也没给宋燕淮，自己揣进兜里了： “明天早上等药铺开门了，我让流萤把药给抓了之后送来。 “内用的方子是用来调理脑震荡和关节脱臼的，一天服三次，连喝三天就行。 “外敷的膏药是治疗烧伤，得一日一换，一个星期左右就能结痂。 “他这问题不大，年纪小底子好，恢复起来很快的。 “用我开的药方，保管半个月就能生龙活虎了，一个月后结的痂掉干净，肯定不会留疤！” 宋燕淮自己的身体就是用黄老驴开的药方调理好的，加上他爷爷也是吃了黄老驴做出来的丸药才及时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他对这老头的医术绝对信任。 老头做事向来干脆，开完方子就不再啰嗦了，相当自觉地朝着吃饭的屋子那边走去。 上次搬家已经在正屋餐厅吃过一次饭了，所以这回都不用问路，他径直就坐到了餐桌前，就等着上菜开饭。 等到一道道菜上桌，老头果然瞪直了眼睛。 “嘿嘿，不错不错，我就晓得来圆丫头你这儿铁定能吃到好东西！” 宋燕淮忍不住想要吐槽，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说下班了还得外出出诊，立马板着脸一肚子的不情不愿，被强拉上车的时候，还叽里呱啦地发了一路的牢骚？ 但看在老头好歹看诊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宋燕淮又默默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给这小老头一点面子。 隔天一大清早，宋燕淮就又下乡去了。 圆音则领着杨雀儿出门，带小姑娘去附近的菜市场熟悉排队买菜流程。 一出门正好碰上了几个附近的邻居大妈也挎着篮子去买菜，看到圆音，这几个大妈马上笑盈盈地打起了招呼，态度格外热情客气。 圆音眼神微闪，猜到应该是上次她狐假虎威起作用了。 有了那位尚大妈帮忙偷偷宣传，估计附近的这些邻居，都听说了她家背后有靠山的消息，再不敢轻易打她家这个大宅子的主意了。 第349章 甜妹or暴龙 买完菜回来，正好看到谢流萤拎着大包小包往柳荫胡同走。 圆音赶紧追上前，帮她拎起一个蛇皮袋子。 “我的天，这些不会都是你跟你哥穿过的旧衣服吧？” 看着这两只大蛇皮袋，圆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谢流萤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是，不止是我跟我哥的，我爸妈跟我哥哥嫂嫂他们听我说了杨家兄妹的情况后，也把他们不要的衣裳都收拾出来了，不确定是不是都合适能要，我就都给拿过来了，一会儿让他们俩看着挑。” 圆音顿时就笑了。 这姑娘还真是实诚，她还以为顶多拿了三两套旧衣服就不错了，谁知道居然给弄来这么大一袋子。 说是不要的旧衣裳，但真要是拿出去，不知道多少攒不出布料的人家抢着要呢。 “怎么不合适？放心，只要是布料就能用！ “我记得刚进城那会儿，连僧袍都能改成衣服呢，后来周大妈送我一袋碎布料，我也硬生生给缝出来了好几套衣裳。 “先让他们兄妹把能穿的捡出来，剩下的那些，等回头我得闲了，看能不能改成其他的东西。” 进了屋，圆音就把谢流萤带来的两蛇皮袋衣裳倒在了床上，让杨家兄妹自己挑。 别说，里面还真有几套合身的，据说是谢流萤和她三个哥哥小时候穿过的衣服。 虽然是好多年前的衣服了，布料有些泛黄褪色，但没有特别明显的破损补丁，整体看上去相当不错了。 之前杨家兄妹俩就没穿过什么像样的衣裳，这次小木屋大火，更是把那点家当全给烧光了，如今谢流萤带来的这些衣服，算是给兄妹俩送来的及时雨。 至于剩下的那些，圆音也都仔细整理好收进了柜子里，反正秉承着绝不浪费的原则，肯定会让这些衣服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谢谢！” 虽然上次两人闹了些不愉快，但这会儿人家好心好意送来这么多衣服，杨鸡毛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马上就红着脸郑重对谢流萤道谢。 谢流萤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实在是杨鸡毛后脑勺那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狰狞可怖，光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我的天，你这伤原来这么严重啊！ “你等等啊，我马上就来给你敷膏药，我已经把我师父开的药都拿来了！” 谢流萤赶紧把她身上的挎包给打开，将里面的药包掏出来。 里面除了杨鸡毛接下来三天吃的中药，还有一团捣得黏糊糊的药膏。 不用圆音吩咐，杨雀儿已经很有眼色地走上前，主动把中药接了过去。 “这个得早中晚喝三次，煎药的时候要注意三碗煎一碗，得武火煮沸后文火慢煎，不能太性急。” 谢流萤忙小声提醒。 杨雀儿点了点头，将这些注意事项认真记下，就转身去厨房了。 圆音不放心，跟进去看了看，小姑娘给小炉子生了火，把药罐子洗干净后，将药材还有三碗水倒进去，把药罐架在小炉子上，拿着蒲扇不断扇风，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 于是她就不管了。 结果才走到厢房门口，就听到里面“啪”地一声响，谢流萤一巴掌拍在了杨鸡毛的后背上，紧接着就是中气十足的骂声： “不就是清洗一下伤口，至于这么龇牙咧嘴还哭鼻子？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你这眼泪也太不值钱了吧？！ “人家吴永胜被我师父扎针，疼得都快要厥过去，椅子都抠烂了还能强忍着一声不吭呢！” ……大姐，吴永胜倒是想吭声，问题是他自身条件不允许啊！他那声带要是没受损，你看他喊不喊？！ 看屋子里杨鸡毛被谢流萤三两下就给收拾得夹着尾巴敢怒不敢言，圆音忍不住抬眼看天。 上辈子到底是什么给她造成了错觉，让她觉得谢流萤是个娇软温柔的小甜妹的？ 凶悍成这样，这哪里是什么可爱萌妹子，分明就是一头霸气侧漏的暴龙啊！ 本来还打算进去看看的圆音，下意识就缩回了伸进门槛的半只脚，老老实实又退回了院子里。 算了，她还是继续看书，顺便再去给她种的那些花和蔬菜偷偷浇灌点木系异能吧。 接下来的两天，谢流萤天天都会上门来给杨鸡毛换药。 连续喝了两天的中药，杨鸡毛脑震荡的症状果然变得很轻微，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头晕恶心的感觉了。 烧伤的那一片皮肤，也没出现感染发炎的情况。 不过倒是每次能看到谢流萤和杨鸡毛斗嘴的场面。 但显然，论耍嘴皮子，杨鸡毛根本不是谢流萤的对手，基本上都是谢流萤说十句杨鸡毛能顶一句，杨鸡毛节节败退，毫无还嘴之力。 圆音和杨雀儿也不去掺和，就躲在旁边偷偷看戏。 就在杨鸡毛的伤势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的时候，这天下午，钱大妈领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登门了。 “小圆，这位同志去废品站找你，结果没想到你家搬走了，打听到了街道办，我就把人领到你这儿来了。” 钱大妈指着身后的两人。 圆音和门外的秦浩轩大眼瞪小眼。 这小子上回跟秦清去过废品站，会找到那边倒是不奇怪。 圆音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小家伙身后的人。 这位老同志大概六七十岁年纪，头发斑白，身形清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气势。 单看五官轮廓，秦清的长相确实跟他有五六分相似。 圆音立马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她赶紧谢过了钱大妈，然后把这对爷孙俩给领进了屋。 秦连川手背在身后，进了院子后环顾了一圈，表情有些惊讶。 公安局表彰大会那天，他特意安排了警卫员在前门饭店订酒席，想要宴请他家孙子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圆音很不给面子地推了。 警卫员回去给他回话，说圆音没时间的时候，秦连川还以为圆音是在故意拿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过朱蜀宗一事，秦连川对任何一个接近秦家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偏见和审视。 这个救了他孙子的女同志，他当然打从心底里感激，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给予对方丰厚的酬谢。 但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警惕和防备，担心这又是另一个故意用特殊手段来博取他家好感的朱蜀宗。 尤其是在发现，自家这小孙子今天居然背着家里阿姨，偷偷吩咐警卫员把他送到西城区来找这位圆同志玩的时候，这位首长的警戒线瞬间拉到了最高。 但这会儿看到问园这居住环境，再看看面前这位女同志身上这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秦连川就意识到他搞错了。 第350章 秦连川资助上学 “那天宴请你吃饭，为什么要拒绝？” 秦连川这会儿倒是不怀疑圆音是故意拿乔了，只是仍然有些好奇。 圆音总不好说她是不想跟他家接触吧？ 只能礼貌微笑：“真是没时间，最近比较忙，连门都很少出。” 秦连川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目光落在了一旁站着的杨家兄妹身上： “这是？” 杨家兄妹的情况，圆音倒是没啥好瞒着的： “这就是当初发现关键线索的杨家兄妹，如果不是他俩，公安恐怕没那么快锁定人贩子，您家皓轩，还有其他那五家的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回来。” 秦连川是知道杨家兄妹的，在公安局开表彰大会之前，叶局长就已经把整个案子的破案过程都告知给他了。 不过这对兄妹俩怎么会在圆音的家里，而且看这个哥哥好像还受了伤的样子？ 秦连川好奇问了出来。 圆音就把兄妹俩的遭遇解释了一遍： “如今两兄妹的户口已经单独迁出来了，但他们的房子烧没了，没了地方去，我们夫妻俩就做主把他俩留了下来，打算让他们俩在城里上学学手艺。” 秦连川这下是真心对这对夫妻俩感到欣赏和钦佩了。 这年轻小夫妻才多大年纪啊，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还指望父母帮衬呢，圆音他们却已经在拉拔别的孩子了。 他为自己之前怀疑这个女同志的用心而感到羞愧。 这女同志眼神清正，言行举止处处都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跟那个朱蜀宗绝不是一路人。 “一下子家里添两口人，你俩会不会感觉有些吃力啊？ “这样吧，回头我就让警卫员去联系学校，安排他俩上学的事儿。 “以后他们兄妹上学的费用我来出，你们夫妻俩就只管他们的吃喝拉撒，你看怎么样？” 秦连川笑着提议道。 圆音顿时一愣。 虽然她对秦家谢家人都没啥好感，但这位秦首长若是愿意资助杨家兄妹，她当然不会傻到往外推。 但圆音没急着松口，反而表情认真地看着秦连川： “这是作为他俩帮助公安破案，救回了您家秦浩轩的报酬吗？” “还是说您个人给贫困孩子的定向资助？” 秦连川不能理解：“不管是哪种，都是我来出钱，有区别吗？” 圆音笑道： “当然有区别，如果是前者，代表这是一锤子买卖。 “买断了他们的救命之恩，以后秦家就和他俩两清了，彼此互不相欠。 “但若是后者，那这事儿就复杂了。 “他俩救了秦浩轩没错，但那是秦浩轩欠他俩的。 “您这边资助他们上学，却是他们欠您的。 “这是再造之恩，说不准哪一天他们就会被这份恩情所裹挟。 “所以咱们一开始就得说清楚，不能混为一谈模糊了这个概念。” 秦连川眼中满是惊叹。 真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和睿智，一般人一听说能被人资助上学，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绝对会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下来，哪儿还能想到那么长远的事儿？ 但圆音却波澜不惊的，不仅没着急同意，还能冷静理智地分析他说的那番话里面的漏洞，甚至很直接地当面就把问题给指了出来。 秦连川忍不住笑了，看了一旁还有些懵懂的杨家兄妹一眼： “能遇到你这样真心替他们打算的人生导师，是他俩的幸运！” 他倒不是故意要给这对兄妹俩挖坑，所谓的资助上学，也不过是忽然起的念，没怎么仔细考虑就脱口而出了。 但被圆音这么一提醒，他也意识到这事儿不说清楚确实不行。 他倒是确信自己肯定不会仗着这份恩情，将来对这对兄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若是他作古，家里那个儿媳妇会不会这么干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圆音会提前对这种事有所防范，他觉得也不无道理。 哪怕眼下面前这俩小孩穷困落魄，但未来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你说得对，这事儿确实得提前讲清楚，不然将来真要有点什么，可就掰扯不清了。 说着，秦连川就冲着外头喊了一声， “小赵。” 马上外头就有人应声，下一秒一个警卫员就从外头急匆匆跑了进来： “首长，您找我有事？” 秦连川笑着指了指一旁的俩小孩： “你去准备两份协议，以后这俩孩子上学的事儿由我来负责，记得在协议上写清楚，这是这对兄妹见义勇为救了咱家皓轩，秦家给的谢礼！” 说着，秦连川就看向圆音，见圆音笑了笑没吱声，他这才冲着警卫员摆摆手： “去吧。” 警卫员敬了个礼就又出去了。 解决了杨家兄妹俩的事儿，秦连川就试探着问圆音：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圆音摇了摇头： “您也看到了，我家什么也不缺，我也不需要您为我做什么。 “出面救人只是出于我的本能，也是因为当时那个情况下，我有把握能把几个孩子找回来。 “在我和人贩子对峙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几个失踪的孩子里面，有一个是您家的宝贝。 “即便是现在，在我这儿，您家的孩子，跟我邻居大姐家的妞妞，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 “我拿到了公家授予的荣誉，这就是对我的最好嘉奖。 “所以您不用费心思来试探，这件事之于我来说已经翻篇了。 “您大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挟恩图报。 “您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我甚至可以给您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对秦家提出任何要求。” 秦连川哭笑不得。 他可真没这意思，真要写保证书，传出去那他这一把老脸怕是不想要了。 来之前他怀疑这女同志别有所图，满心都是警惕和提防。 如今人家什么都不要，他反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很快，警卫员把协议拿来了。 确认他提到的要求协议上都罗列到位了，秦连川就爽快地在上面签字并盖上了私章。 圆音也将协议仔细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示意兄妹俩过来签字。 兄妹俩如今对圆音极为信任，让他们俩干啥就干啥。 不过签字的时候，两人拿着笔顿了顿，迟疑地看了圆音一眼。 圆音笑道：“就签你俩的学名，杨树盛，杨枝繁。” 两个人握着钢笔，用还不甚熟练的笔触，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了不怎么规整的新名字。 两份协议，一份秦连川自己拿着，一份则交给了圆音来保管。 “上学这事儿我来解决，只要他俩想读，能念得下去，甭管念到什么时候我都供！” 第351章 故人的影子 见这位秦首长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圆音默默在心里算了算。 现在杨鸡毛十三岁，杨雀儿八岁。 十年后恢复高考，那会儿杨雀儿正好是应届高三。 杨鸡毛到时候也才二十三，在数百万的高考大军里面，他这年龄绝对算小的。 要是这俩兄妹学习好上进的话，将来还可以读研究生读博士。 嗯，希望这位首长记住他今天说的话，真的能做到甭管他们兄妹俩念到啥时候他都供。 圆音眼底含笑，突然感觉这个秦老头慈眉善目，看起来人还怪好咧。 倒是秦连川，看着面前这小姑娘露出来的真挚笑脸，表情微微一愣。 像是透过她这张脸，看到了某个熟悉故人的影子。 不过怎么可能呢？秦连川又不由得哑然失笑，暗道自己真是魔怔了。 那人都离开几十年了，如今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就算是还活着，以现在国家的这个局势政策，他也回不来了。 这辈子他们注定没可能再相见。 小胖子秦浩轩对圆音家这个新院子很感兴趣，一来就满院子到处乱窜。 看到杨鸡毛杨雀儿两人弄了些泥巴还有清漆在院子里缝缝补补，他就蹲在旁边十分好奇地看着。 等秦首长要走的时候，这小胖子还没玩过瘾呢，于是躺在那个干涸的池塘里不停打滚干嚎，死活不愿意跟着他爷爷回去。 秦连川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舍不得动手打，完全拿这小孙子没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底刚刚的那份协议让秦连川荷包大出血，掏了杨家兄妹未来十几年的学费，圆音对这老头的态度和善了不少，遂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要不就让他在这儿玩吧，等晚一些您再派人来接。” 之前秦连川担心自家小孙子被人骗被人利用，所以在发现秦浩轩要偷溜出来的时候，才坚持要跟着来走这一趟。 现在见到了人，知道人家并没有处心积虑接近他家的意思，秦连川对圆音的那点戒备和顾虑也就消失殆尽了。 只是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 “这，会不会太打搅到你们？” 圆音耸耸肩，摊开手十分光棍地道： “那倒不会，反正我也不会带孩子，就是让他跟着杨家兄妹在宅子里玩，不过若是不小心磕碰到了哪儿，希望您别介意。” 秦连川巴不得男孩子野一点皮一点，摔一摔更结实呢，赶紧笑道： “那不会，小孩子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老秦家的男人不能养得太娇惯。” 说着秦连川小声叮嘱了小孙子两句，就真转身走了。 圆音望着面前这小胖子，有些无奈，摆摆手就让他一边玩儿去。 只要别老在她跟前晃悠，随便他在宅子里怎么玩闹撒欢都成。 小胖子一声欢呼，立马迈着小短腿追在杨雀儿杨鸡毛后面跑了。 尽管圆音已经再三强调了她对秦家无所求，但她越是表现得如此淡泊名利，秦连川反倒越发觉得过意不去，不做点什么补偿一下，心里就不舒坦。 所以在走出这座宅子后，他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再次确认了一下门牌号： “这个问园81号，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我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谁提起过。” 前头开车的警卫员表情有些尴尬。 首长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牛鬼蛇神那些东西向来是不信的，所以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太好接： “之前确实是有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说这宅子不太干净。” 秦连川顿时皱眉。 他当然听得明白所谓的“不太干净”指的是什么，但他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杀敌无数，还真不在意这个。 不过人家年轻小夫妻，可不像他这样胆子大看得开，忽然搬到这种宅子里来住，怕不是让人给坑了吧？ “小赵你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要是这宅子不是小两口自愿搬进来住的，就去打声招呼，赶紧让人给这小两口换套房子。” 警卫员点头应了一声：“哎！” 圆音这会儿还不知道，因为结的这一份善缘，有人又给她手里的这套宅子上了一份保险。 接下来几天，她把罗教授给她的那些书籍资料翻阅过半，到周六的早上，十来天没去单位露面的她，终于决定去一趟研究中心。 好歹给罗教授看一看她的学习进度和成果，再把她最近看书攒下来的那些不理解的知识点找老教授请教一番，不然老头没准还以为她借机在家偷懒呢。 结果等她到了研究中心，还没见着罗教授呢，就被杨双告知了一件事。 焦素芬的项目真黄了，而且还让罗教授给踢出研究中心了。 “不过这女人倒是也真会钻营，当不成研究中心的主任和带队教授，居然又被调回研究院去了，据说进了后勤保障科当副主任呢。” 一听这个消息，圆音也禁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 后勤保障科可不好进，这地方可比研究中心这样的清闲衙门有油水多了。 这焦素芬在被罗教授清退之后，居然还能回本部进这样的科室当副主任？！ 看样子这女人背后的人脉关系可真够硬扎的！ 想到这儿，圆音又忍不住皱眉，露出了几分担忧： “这个女人睚眦必报，现在进了后勤保障科，回头该不会故意卡咱们研究中心这边采购的实验室耗材吧？” 杨双闻言顿时笑了： “那肯定不会，你当罗教授是好欺负的？本部院长副院长都跟罗教授关系好着呢。 “当初要不是院长再三去求罗教授来这儿当负责人，咱们这个研究中心恐怕还建不起来。 “焦素芬要是敢在背后搞幺蛾子，你看罗教授炸不炸？ “他要是撂挑子不干了，园艺公司和研究院的几位院长副院长得急得当场骂娘，那焦素芬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圆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影响研究中心的正常运行，焦素芬调去哪儿圆音都不关心。 调走了倒是正好，省得这人隔三差五地在她面前阴阳怪气挑刺找茬，怪让人膈应的。 第352章 沉冤得雪 将近两个星期没来单位上班，本来以为罗教授会生气，没想到看到她后，这老头还挺诧异： “怎么今天过来了？有事？” 圆音顿时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忙把她整理出来的问题翻出来，递给罗教授请他帮忙解惑。 看到这些问题，罗教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 因为圆音拿出来的这些问题，涵盖了他给的那些书籍资料里的大半内容。 说明这孩子在家的这半个月，是真的在恶补基础知识，把他给的那些资料都翻阅过大半了。 不过光翻阅过可还不行，看完了要是没吃透，那跟做白工没啥区别。 怕这孩子为了应付他做表面功夫，于是，罗教授故意在给圆音解答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掺杂着提问了一些其他问题。 这些问题涉及到的，正是她翻阅过的那些书里面的其他知识点。 没想到圆音竟然能回答上来个七八成，而且还不是死记硬背书里面的答案，而是真正融合了她自己的经验和见解，既解释得有理有据，又很有她的个人特色。 这就相当不简单了。 毕竟他才给了一个月的期限，按照罗教授最开始的预期，那么厚一摞书籍资料，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掌握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罗教授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 “不错，按照这个进度，再有半个月完全可以进实验室了。 “行了，别搁办公室杵着了，回去继续看书去吧！ “注意劳逸结合，别为了看书就废寝忘食，到时候把身体给熬垮了，那可是舍本逐末啊。” 圆音点头：“好的！” 见圆音转身要走，罗教授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喊道： “等等，这个你拿着，别让办公室的其他人看见了啊，不然他们可要说我偏心了。” 罗教授打开了办公桌上锁的抽屉，从里面翻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小铁罐子，将其递给圆音， “这是我一个在杭城农科所的师弟寄来的大红袍，这玩意儿产量不多，他拢共就寄了两罐，我自己留了一罐，看你这段时间看书成果显着，这罐茶叶就算是奖你的！” 圆音顿觉惊讶，下意识问道： “大红袍？是九龙窠那三株茶树产的吗？” 这么天真的发言，倒是弄得罗教授有些哭笑不得： “做什么美梦呢？那是人家武夷山的镇山之宝，能给摘下来炒成茶？ “不过这茶叶，倒是真跟九龙窠那三株茶树有些关联。 “几年前农科所从九龙窠母树上剪取的几支正本枝条，带回杭城之后，通过扦插种植的方式培育出来了一批优良二代茶苗。 “以这批茶苗作为母本，如今他们那个茶园里，通过无性繁育实验培育出来的三代茶苗数量已经达到上百株了。 “这两罐茶叶，就是从培育出的茶树上采摘下来后加工而成的。 “我已经品尝过了，即便是三代茶苗产出来的茶叶，汤色跟口感都相当不错，品质非常稳定，基本保持了母树大红袍的特征。” 圆音大致听明白了。 大红袍的无性繁育和推广，应该是杭城农科所的一个重点研究项目。 因为罗教授跟参与这个项目的某位教授是师兄弟，两人关系处得不错，所以那位教授特意给寄来了两罐茶叶请师兄品鉴。 “所以这批茶树的繁育研究算是成功了吗？” 圆音好奇问道。 罗教授摇了摇头：“只能说现在这个项目暂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这才哪到哪儿，三代可不能断定其特征完全稳定了。 “而且光母本特征稳定还不行，得既保持母本的优良特性，还要在其他方面进行改良。 “如何做到短穗扦插和移栽成活率高，幼年期生长快，芽梢持嫩性更强，产量更高，以及耐寒耐寒抗虫病性强等等，要研究改进的地方多着呢。 “这是个持久战，单这一个课题项目，真正要获得成功，并实现大面积推广种植，最少得耗费十几二十年之久。” 见圆音听得直咋舌，罗教授忍不住笑了： “你这才入行呢，这段时间你在研究中心所见到所听到的，还不到植物研究的冰山一角。 “搞植物学，没有强大的心脏和明确的目标是不行的。 “想把你自己的科学研究成果谱写在神州大地上，就得在荒芜前路上扛得住压力耐得住煎熬。” 说到这儿，罗教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脸上的笑意微敛： “焦素芬被调走了，她的那个实验室空置了出来，研究院那边经过开会商议，准备重新安排一个团队过来接手。 “这个人，你可能还认识。” 圆音有些纳闷，她在研究所认识的人可不多，除了罗教授，就只有史蓉教授了。 但如果是史蓉教授，罗教授就不会说“可能”这个词。 “谁啊？”圆音下意识问道。 罗教授叹了一口气：“陈清泉。” 圆音在原地愣了一两秒，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当初那一公文包英文资料，对方指名道姓让她交给一个叫陈清泉的人。 结果宋燕淮去了那条胡同，却发现那个人已经被稽查处抓了。 后来宋燕淮在研究院认识了史蓉，知道她用得着那些资料，所以圆音才把资料转交到史蓉教授的手中。 也是那次去送资料，圆音才从史蓉教授的口中得知，陈清泉教授被抓后，他带的团队也被迫解散了，原本只差临门一脚的项目，也被永久搁置，根本没人敢接手。 现在听说陈教授要来研究中心，这真是让圆音惊喜不已： “陈教授已经出来了？” 罗教授点点头：“他是被稽查处的一个什么主任恶意陷害，所谓的犯罪证据，也是他那个儿媳妇偷偷塞进他书房里的。 “这阵子上头对稽查处进行整顿彻查，那个主任落马，底下的人为了戴罪立功，就把这个案子给供了出来，所以他就被翻案平反了。” 圆音顿时恍然大悟。 看样子，陈教授这个案子，也是那个朱蜀宗搞的鬼！ 这阵子曹叔将整个稽查处掀了个底朝天，把里头藏污纳垢见不得光的东西全给翻出来了，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倒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竟然让陈清泉教授沉冤得雪无罪释放，成了整顿稽查处的直接受益者！ 第353章 沉痛代价 这让圆音心下一动，忍不住想到了当初那个在公厕砸她公文包的男人。 那男人怎么样了，是否也跟陈教授一样被无罪释放了？ 不过这事儿就不方便和罗教授聊了，圆音打算等回去后有机会找曹叔问问。 让圆音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去找曹叔，这人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跟罗教授并没有聊多久，老头就赶圆音回家。 圆音自然不会傻到有舒服的家里不待，非要在单位来点卯。 所以她拎起挎包就提前回家了。 没想到一到柳荫胡同，就和从胡同走出来的三个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抬头一看，竟然是史蓉教授领着两个男同志。 圆音顿觉惊讶：“史教授，您怎么来了？” 史蓉见到她回来也笑了： “哎哟，你可算是回来了，不然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我还专门跟我师哥打听了，他说你这段时间都不去南郊上班，每天都搁家里看书学习，所以才直接上你家来找你来了。 “结果来了你家，你家那小姑娘却告诉我，说你今天一早就上班去了。” 看样子史教授刚刚带着人去过她家了，是杨雀儿开门接待的。 圆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这可真不凑巧，我前阵子还真就在家里，哪儿都没去，就今天去了一趟研究中心，主要是攒了好几个困扰的难题，就去找教授请教了一下。” 史蓉点了点头，又道：“你之前给家里送来的那个蟠桃味道不错，我爱人特别喜欢吃！” 圆音目光朝史教授身后那两个男同志看了一眼。 从她露面开始，这俩男同志看她的眼神就分外炙热，这让圆音有些莫名其妙。 她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俩人。 “教授，咱们还是回家说吧！”圆音笑着拉着史蓉就重新往胡同里走。 等回了问园，进了院子后史蓉目光在宅子里四下微微环顾了一圈，就直接开门见山，指着她旁边那两位男同志道： “其实不是我找你，是我旁边这两位找你。” 圆音下意识朝着两人看去。 这两个男同志，一个三十来岁，另一个五十上下，但圆音在脑子里努力回想了一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两人。 她只好问到：“请问两位是——” 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同志脸上很是羞愧和歉疚： “不知道圆同志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茅草胡同公厕发生的事儿？” 这话一出，圆音心下一惊，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人。 “你，你是——” 这人点了点头：“我叫叶晖之，就是那天砸你公文包的那个人。” 旁边那位老同志也开口了： “我是陈清泉，圆同志，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夫妻俩保护了那些贵重的科研资料！ “同时也要郑重地跟你们说声对不起，在你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你们牵扯进这么危险的风波里，害你们担惊受怕，差点也被我们给连累了！” 说着，这两人对着圆音就深深鞠了一躬。 这可把圆音给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前拦住了这两人的动作。 “使不得使不得，您这可是折煞我了。 “叶同志当日完全是逼到绝境才不得已为之，并不是有意要牵连我，我完全理解。 “那些资料那么贵重，要是被毁了，给研究院给国家带来的损失简直不可估量。 “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遇到这事儿，都会做出跟我同样的选择。” 虽然圆音阻拦，但这两人还是固执且坚持地给圆音鞠了一躬。 圆音已经从罗教授口中知道陈教授的项目得以重新启动，并且马上就要调到研究中心来工作了。 但这位叶同志，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于是她好奇问道：“叶同志也是从事植物学研究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叶晖之眼神顿时一黯，一旁的陈清泉和史蓉教授两人表情也变得格外沉重。 “他是脑神经外科领域的医生。 “因为目前国内脑神经外科领域还处于一片空白，所以哪怕明知道国内情况复杂，年前他在国外攻读完博士，还是拒绝了国外的高薪聘请，义无反顾要回到国内来。 “那些英文资料，也是国外的同僚知道他要回国，几经辗转交到他手中，委托他偷偷带回来的。 “谁知道还没等将资料交到研究院，就出事了。” 说到这儿，陈清泉教授双拳攥得死紧，眼眶涨得通红，满脸都是痛心疾首和愤恨不平， “那些畜生把他的手脚给砸断了，没能得到及时治疗，导致他的手和脚都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这个消息让圆音心下一沉。 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叶晖之走路的姿势有点怪怪的。 当日在茅草胡同的惨烈场景瞬间浮现在圆音眼前。 原来那天，叶晖之的手脚竟然都被砸断了！ 脑神经外科啊，一台手术通常都要持续数小时，非常考验医生的体力和手指灵活度。 可现在叶晖之的腿脚出了问题，手关节也不灵活了，这对一个外科大夫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也无法再站上手术台了！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国内首屈一指的脑外科权威，就因为一个滥用职权的主任和几个丧心病狂的恶棍，职业生涯被无辜断送了！ 连圆音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无比悲伤痛惜，对叶晖之这个当事人而言，又是何等的崩溃和绝望？ 叶晖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能活着出来就已经是相当走运了，老师您不用太过自责，做不了脑外科大夫，我也还能往医学科研领域发展。” 圆音这才知道，原来叶晖之是工大毕业的，曾经辅修过陈清泉教授的生物医学制药课程。 所以在得知那些科研资料对陈教授的课题项目有很大帮助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委托，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将那些资料带回来。 他猜到自己贸然回国，肯定会遇到数不清的麻烦，也早就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心理准备。 可他绝对料想不到，他会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从此命运被彻底改写。 第354章 相同的底色 本以为叶晖之遭受到这样沉痛的打击，会从此一蹶不振，被仇恨和阴霾所笼罩。 但在和这人交谈的过程中，圆音却发现这人情绪非常克制，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般怨天尤人。 他的医学梦并没有因此破碎，带着这一身伤痛，他已经开始乐观积极地为自己重新寻找出路，想要继续在这个领域发光发热。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叶晖之这份对生命的豁达与坚韧，很难让人不为之钦佩动容。 圆音不免想到了远赴毛乌素的秦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但这一刻，她却仿佛能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相同的底色。 又或者说，在这个时代，像叶晖之秦清这样，为了国家的未来发展和繁荣而默默奉献的这群人，那些在各个行业领域负重前行的数以百万计的先辈们，他们其实都有着同样意志坚定心怀大义的底色。 他们并不歌颂苦难，但他们永远不会畏惧苦难。 “我认识一个中医医术很高明的大夫，很多疑难杂症他都能治，没准叶同志你的这个情况，他也能有办法。” 若是别的人，圆音可能不会管闲事。 但像叶晖之这样的人，她打从心底里希望他们的人生能更顺遂一些，不要被这个时代所辜负。 怕叶晖之不信，为了提高说服力，圆音便把吴永胜聋哑十多年的案例说了出来： “不是我故意夸大其实，吴永胜这半个月坚持扎针服药，据说最近已经能模糊听到一些声音了。 “你的这个情况还不像他那样属于陈年旧疾，没准也能有治愈的可能呢？” 圆音的这话，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 陈清泉比叶晖之还要激动，立马就抓住了叶晖之的肩膀： “那就去试试！就算不能完全治愈，比现在好上个两三分都成！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就不能放弃！” 叶晖之夜没有扭捏迟疑，当即就点头答应去见见这位黄大夫。 于是圆音当即就领着三人前往乐和堂药铺。 结果没想到到了药铺门口，就见到一个身形臃肿的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口骂街，不是黄老驴那个大儿媳妇丁萍又是谁？ 眼见着周围不少人围拢过来好奇瞧热闹，而药铺里面黄老驴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好拉下脸面来当众跟个妇女同志吵嘴，很明显要吃亏，圆音忙冲着人群里面大喊： “寻衅滋事扰乱治安，还让不让人进去看病抓药了？要喷粪回家喷去，这儿是公家的药铺子，不看病就别在门口堵着！信不信我这就去把稽查队给叫来，谁敢闹事就把谁给抓进去！”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疯狂咒骂的丁萍神色骤变，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搜寻，想看看究竟是谁多管闲事。 可扫了一圈也没找到出言威胁她的这个人。 她表情变幻莫测，在门口迟疑再三，到底还是对稽查队心存畏惧，转过身悻悻然跑了。 见没戏可看，人群也就慢慢散了。 这时候圆音才领着叶晖之几人进了药铺。 早在刚刚圆音替他解围的时候，黄老驴就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所以这会儿看到圆音进来，这老头也没觉得奇怪。 不过让一个小辈看到这么狼狈窘迫的一幕，黄老驴的表情多少有些难堪，尴尬得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 圆音也算是服气了，这老头平时说话做事挺有个性一个人，但每次只要遇到这个大儿媳妇就成了锯嘴葫芦，打不还口骂不还嘴的，只剩下吃瘪的份。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圆音也不方便多嘴，只能指着身后的叶晖之，把他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一听是来看病的，黄老驴立马坐直身形，表情都变得正色起来。 “走几步路我看看！” 叶晖之依言走了几步，黄老驴又示意他上前，抬手在他那不大灵便的手腕还有小腿骨上仔细摸索。 好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在几个人紧张又期待的眼神里，黄老驴才开口： “治是可以治，但能不能治好不一定。”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上次给吴永胜看诊的时候，这老头就是说的这话； 甚至再往前一点，当初宋燕淮要去大西北，找这老头给宋爷爷开方子，老头也是这副“要我开药可以，但治不好我概不负责”的态度。 圆音咂摸出规律了，反正凡是稍微麻烦一点的疑难杂症，不管有没有把握，这老头都是这话，绝对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但他这话，就足以让陈清泉和叶晖之两人兴奋得无以复加了。 黄老驴做事不含糊，说可以治，当即就让叶晖之进内堂，躺病床上先给扎几针，让他试试治疗效果再说。 趁着扎针的空档，圆音把那边碾药的谢流萤给拉到了一边，这才询问起刚刚丁萍在外头骂街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谢流萤表情就一言难尽。 “还不是黄有为惹出来的麻烦！ “真是搞不懂，同样都是师父的儿子，怎么二师哥为人正直坦荡，大师哥却是这样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小人！” 谢流萤骂骂咧咧的，把黄有为干的事儿给吐槽了一遍。 黄老驴这个大儿子，当初瞧不上中医这个行当，觉得肉联厂更有前途，坚决拒绝了黄老驴给他安排的药铺学徒工，转头盯上了丁家这块肥肉。 处心积虑接近丁萍，并顺利成为丁家的女婿后，黄有为果然如愿以偿，靠着丁萍父亲当上了肉联厂的屠宰工。 但他其实对丁萍这个大他四岁，长得奇丑无比又没文化的肥婆根本瞧不上眼，不过碍于老丈人是肉联厂的领导，所以这些年他被丁萍一直压制着，压根不敢耍花招。 可这种靠利益来维系的婚姻如何能长久？一旦平衡被打破，就必然要出问题。 这不，这阵子稽查处被彻查，丁萍的父亲因为贿赂过稽查处的某位领导，也被牵连进去，不久前被肉联厂撤职查办了。 丁父一落马，黄有为就坐不住了，转头就要跟丁萍离婚撇清关系。 丁萍死活不肯离，黄有为索性连家都不回了，搞不定男人，丁萍就来黄老驴这儿讨公道，要求黄老驴去替她出头，治一治他那个丧良心的大儿子。 黄老驴不愿意掺和他们夫妻俩的事儿，当然严词拒绝，于是就出现了丁萍站在药铺门口疯狂咒骂撒泼的那一幕。 第355章 圆慧被开除了 听明白丁萍闹事的原委后，圆音瞬间沉默。 她这会儿非常怀疑，稽查处被掀翻这场台风，是不是将大半个四九城都卷进去了。 因为仅仅只是她认识的人里面，目前已知被牵连或者间接受益的人，就有好几个了。 其他那些她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被这场台风的尾巴给扫到了。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稽查处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干了这么多肮脏事，如今被清算，绝对是让老百姓拍手称赞的一件好事！ 至于丁萍，她确实是被黄有为吃干抹净利用完就扔，但要说她有多可怜，圆音也并不这么认为。 当初丁萍会和黄有为结婚，就是因为黄有为年轻帅气愿意哄着她宠着她。 但同时她也一定心知肚明，知道黄有为会对她好，不过是看中她父亲在肉联厂的资源，而不是因为她本人有多优秀。 所以丁萍才会在黄有为进入肉联厂后，让她父亲处处打压黄有为，不让他在厂里冒头。 既然这场婚姻，双方都不过是各取所需，那就谁也别说谁心思单纯。 如今丁萍父亲出事，她没有了制衡黄有为的筹码，这段婚姻当然就走不到头了，这也是她早就应该预料到的结局。 如今她来找黄老驴闹事，完全没有任何道理。 黄老驴要是能管得住大儿子，当年他俩结婚这事儿就成不了。 再说这些年丁家都不是将黄有为当成上门女婿了，完全是视为卖给他家的包身长工，丁萍也从未把黄老驴当成正经的公公尊重孝敬过。 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把黄老驴看在眼里，那如今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这个苦果也应该由丁萍自己来消化解决，不应该把黄老驴这个无关人等牵扯进他们俩的这场纠纷里来。 “劝你师父看开点吧，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有所觉悟了。 “他这个大儿子，就不是个有良心靠得住的人。 “为人父母，还是得一碗水端平，不然将来不止大儿子没指望，连小儿子也得跟他离了心。” 想到上辈子这老头沦落到两个儿子都不认他的地步，圆音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谢流萤对圆音的这话十分认同： “我会跟我师父说的，黄有为两口子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撕掰去，管他们去死呢！” 圆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她家住宿那晚，她给谢流萤上的那堂课，打开了这姑娘身体里的某个特殊开关。 如今这小丫头是真的在成为虎妞的这条路上夺路狂奔，曾经那个软萌乖巧的小甜妹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圆音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个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两人又闲聊了没几句，外面进来了一个人，正是有小半个月没见的金乐瑶。 她是来给吴永胜抓药的。 见这姑娘说话间满面含春，眼底眉梢都洋溢着恋爱的甜味儿。 圆音忍不住挑了挑眉。 之前她就听钱大妈说，李槐花在废品站闹事，金乐瑶带着父母去给吴永胜撑腰去了。 现在看金乐瑶这状态，难道是两人的关系已经过了明路，金乐瑶的父母同意两人的事儿了？ 真要是这样，那可太让人意外了，一般人家的父母可没这么开明。 圆音正好奇这俩都进展到啥程度了，是不是马上就能有喜糖吃了，结果这姑娘却对她说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吴永红娶的那个媳妇儿，就是那个圆慧，好像被供销社开除了！” 这话让圆音当场就愣住了。 “啥时候的事儿？” 金乐瑶摇头：“不知道，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吧，刚刚我从烟袋胡同出来，看到那两口子在胡同里吵架。 “好像是圆慧这几天每天一大早出门，吴永红以为她是去供销社上班去了，结果今天吴永红去西单供销社找她，却没找到圆慧的人，才知道她早就不在那儿干了。 “然后两个人在胡同里争执，我还听到吴永红大喊要跟圆慧离婚，还逼圆慧还钱什么的，反正是拉扯纠缠了一路。” 这事儿听得圆音真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拉着周大妈一块儿去现场嗑瓜子看戏。 不过她马上又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 “你爸妈应该已经知道吴永红干的事儿了吧？怎么没把吴永红那个工作给他搅黄啊？” 提起这个金乐瑶就忍不住郁闷叹气： “本来确实是打算这么干的，但最近稽查处整顿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我爸妈也不好在这个时间点动手。 “不过好在，就算我爸妈不动手，吴永红也蹦跶不了多久。 “受到稽查处的影响，如今各个单位都在紧张开展自查。 “他跟他妈在老家干的那些事儿，肯定会被人传到机械厂去。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能定他们母子俩的罪，光是道德败坏作风不正这顶帽子，也够他喝一壶的了，他这个工作，铁定保不住！” 这话倒也不错，吴永红那个货车司机的工作太惹眼了，嫉妒眼红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 金乐瑶和吴家人对峙那天，烟袋胡同那么多人在场，只要有一个人把话传出去，机械厂那边就根本瞒不住。 这边圆音在和金乐瑶聊吴永红的事儿，那边吴永红就和圆慧在胡同里吵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大热天的没人在胡同里坐着，只怕早引来一大帮人围观了。 吴永红对圆慧的满腔爱意，早在圆慧流产那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可他心里又很清楚，他跟他妈干的那些事儿败露后，即便是离婚，他也很难再找到什么好姑娘了。 而圆慧就算再不检点，起码身材长相工作房子样样不缺。 所以哪怕明知道圆慧水性杨花甚至怀过别的男人的孩子，吴永红也打算咬咬牙吃下这个哑巴亏，以后和圆慧就这么凑合过。 可没想到，他才准备将被戴绿帽子这事儿翻篇呢，圆慧就又骗了他。 这女人早在上周就已经被单位给开除了，可她竟然一直在装模作样，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让他以为她还在供销社正常上班。 这让吴永红完全不能接受。 之前圆慧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吴永红才愿意忍受她的不忠，因为哪怕她在婚姻感情上问题重重，起码这份工作是完全能拿得出手的。 可现在这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没了，这个女人在他眼里顿时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他哪怕去找个肯吃苦耐劳的寡妇，也比跟圆慧这种轻浮放荡朝三暮四的女人凑合过日子强！ 第356章 看谁能狠得过谁! 只可惜，之前吴家的事儿被金乐瑶曝光，圆慧被气得流产的时候，他没和圆慧离婚，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如今圆慧工作都没了，又没找到合适的下家，他这个货车司机每个月挣大几十上百块，成了圆慧唯一的经济来源，圆慧怎么可能放手？ 所以一听到吴永红要离婚，圆慧就怒了，也顾不上在不在胡同里，周围会不会有人听到了，她冷笑道： “离婚？我告诉你吴永红，没门儿！ “你当我这儿是公共厕所，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老娘如今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敢去街道办申请离婚，我就敢把你赚外快的事儿宣扬出去！” 说着，圆慧就低声念了几个人的名字，正是吴永红平常跑的那条线路上跟他一块儿投机倒把的团伙成员！ 这让吴永红瞳孔骤缩，脸色骤变。 他猛地冲上前用手肘狠狠抵住了圆慧的脖颈：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名字的？你特么调查我？！” 这辈子吴永红跟圆慧的夫妻关系从领证开始就恶化了，吴永红当然不可能傻到把在外头投机倒把的那些事儿都告知给圆慧。 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圆慧是在背后调查他了。 这让吴永红心中又惊又惧。 他头一回意识到，他招惹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小尼姑，而是一条躲藏在暗处伺机等待猎物的阴冷毒蛇！ 吴永红终于后悔了，他后悔在圆慧嫁给何峥嵘之后，还对这个女人心存幻想，抱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刻意接近这个有夫之妇。 没想到这女人的所有温柔美好都是装出来的，故意用娇媚魅惑的手段勾引他，不过是因为她把他视为了下一个猎物！ 可如今他已经被这条毒蛇缠住，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的双眼猩红，心中怒意翻涌，恨不得直接把圆慧给掐死。 圆慧却根本不怕，反而还把脖子往吴永红的手里塞，不断用言语挑衅道： “来！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像那天那样使劲儿往这儿掐！ “弄死我，你也要吃花生米，咱们黄泉路上作个伴也挺好！” 这话让吴永红眼神一缩，吓得立马往后倒退了两步。 他惜命得很，怎么可能跟圆慧同归于尽？ 圆慧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和不屑，就知道这个窝囊废不敢动手，呵，跟她耍狠，那就看谁能狠得过谁！ “不想你干投机倒把的事儿泄露出去，就别再在我面前提什么离婚！ “咱们俩的这段婚姻，只能由我来喊停，你没有提结束的资格，明白吗？” 说着，圆慧就笑眯眯地拍了拍吴永红的脸，并顺手伸进吴永红的兜里，把他身上揣的钱都给掏走，然后转过身腰肢款摆地走了。 吴永红就在胡同里默默站着，看着圆慧施施然走远，那双眼睛里满是黑沉沉的阴霾，没有一点感情，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杀意。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跑进了胡同，看到吴永红立马就喊道： “吴师傅，你在这儿啊！哎哟，可让我好找，你怎么上班时间跑出来了？快回厂里，领导找你有事儿呢！” 吴永红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把那股恨意收敛，再抬头时已经是面带和善的微笑： “我落了点东西，抽空回家来取一趟，领导有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您还是去厂里之后自己问吧。” 急匆匆跟着人回了机械厂，到了运输部，就看到主任正一脸阴沉地在办公室等着他。 “小吴啊，最近厂里面关于你家的那些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这事儿你知道吗？” 这话一出，吴永红心下一紧，赶紧解释道： “领导，这些传闻都是以讹传讹，被人添油加醋过的，我跟我母亲并没有做过那些事儿。 “我也已经去派出所配合过调查了，真要是有问题，我这会儿还能好好地站在您这儿吗？” 这位主任可不关心真相到底如何，听了吴永红这话，直接就摆了摆手： “我不是公安局，不负责断官司，总之，你家的事儿已经给厂里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最近单位本来就在整顿厂风厂纪，你这个情况，上面领导很不满，要求先对你进行停职处理。” 吴永红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立马语气着急地对这位主任哀求道： “主任，我可不能停职啊！ “我家还有个瘫痪在床的母亲，两个才两三岁的孩子，我媳妇儿也没有工作收入。 “求您行行好，跟厂里领导说一说，我家这个情况，我要是当不成货车司机，全家就都得饿死了！” 那主任瞥了吴永红一眼，手微微敲击着桌板，沉吟了好一会儿后才道： “念在你这些年在厂里还算兢兢业业的份上，倒也不是一定就得停职。” 吴永红顿时脸上就露出了惊喜和急切： “只要不停职，让我干什么都成！” 主任脸上阴沉凝重的表情顿时有所缓和，斟酌了片刻后才道: “这样吧，你眼下肯定是不能继续在厂里待着了，先出去避避风头吧，等厂里你的这波流言平息了再说。 “正巧我这儿刚接了个墨河那边的加急订单，这两天就得装车送出去。 “但原来负责这条线路的丁师傅最近身体抱恙，运输队暂时又没人能腾得出时间，所以这个单我想着交给你来送。 “出去个十天半个月的，等再回来，估计你家的那些事儿就没人关注了，到时候厂里严查整顿的风潮也结束了，你这工作就还能保得住！” 吴永红还以为主任是在特意为他打算，非常感激地点头应下，还对着这位主任一个劲儿鞠躬作揖说好话。 没想到一出门，就有几个车队的师傅把他给拉到了角落，小声打听主任找他是不是为了去墨河的事儿。 吴永红愣住：“你们怎么知道？” 那几个师傅顿时就笑了: “当然是因为主任之前也找过我们啊！ “这批货本来是由他侄儿丁元瑞来负责的，但他那侄儿不乐意去，可不就得让主任在队里找个冤大头来接手他的这个活儿？” 这话让吴永红一怔： “可主任说丁师傅是身体抱恙啊。” 这几个师傅嗤笑不已： “这不过是忽悠人的借口，哪里是什么身体抱恙，是因为墨河那边马上就要入冬了，大暴雪一来，路上结冰肯定不好走。 “往年到九月中旬，那边的订单就截止了，丁元瑞负责这条线，每年只需要在外头跑半年，工资却月月照拿，日子悠闲舒坦得很！ “但这次不是临时追加的急单吗？丁元瑞怕路上要吃苦头，当即就撂挑子不干了！” 第357章 吴永红前往墨河 这话让吴永红心下猛地一惊： “墨河这么早就入冬了？” 那几个师傅点头：“一般是九月上旬就开始啦，那可是祖国的最北边，九月中下旬就开始下雪，一年里有七个月都处于冬天。 “要不主任怎么会安排他侄子走这条线路呢？不就是这条线每年能跑的时间段就那么几个月，他侄子大半年在家躺着就能把工资给拿了。” 说到这儿，那几个师傅就问吴永红： “你没答应主任吧？我们可都推了，这条线冬天可相当不好走，不熟悉路况的话，一个月都未必能回得来！” 这个问题直接把吴永红给干沉默了。 其他这些师傅底气足，面对主任塞过来的突如其来的烫手山芋，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推脱。 但他却不行。 他如今处境艰难，上面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他停职了，想要保住工作，就必须得听从主任的安排，哪怕明知道这一趟不好跑，他也得咬牙接下这个棘手的任务。 于是，在和圆慧争吵过后，当天晚上吴永红没有回烟袋胡同，而是睡在了厂里的运输队值班室。 隔天等墨河那边订的那批货装车后，他回去急匆匆收拾了几件御寒装备，跟他妈和妹妹打了一声招呼后，就直接开着大货车启程了。 圆慧在被供销社开除后，一开始还各种掩饰，但被吴永红看穿后，她如今连装都懒得再装了，为了消磨时间，每天不是去逛街看电影，就是去剧院听戏看杂耍。 她手里又不差钱，又自认为能拿捏住吴永红，自然不会在生活开销上苛待了自己，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花钱半点也不吝啬。 因为出手大方阔绰，她还意外结识了一位领导家的太太，一来二去的倒是关系混熟了，经常约圆慧到家属院打牌。 圆慧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觉得可以借着这个领导太太作为跳板，在领导家属院重新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于是对这位领导太太越发热情殷勤，天天都往家属院跑。 急着找下家的圆慧，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搞清楚家属院的那些住户的身份来头，是不是能从里面甄选出合适的高枝让她顺势攀上去。 至于吴永红在哪儿，去干了什么，她根本不在意也不关心。 圆音也就是在周大妈来家里串门的时候，听她骂骂咧咧愤愤不平地抱怨，说是吴家的事儿闹这么大，机械厂居然没把吴永红这个人渣给开除，还给这家伙又派了个大活儿，去外地跑长途车去了，真是没天理！ 圆音也没附和这话，笑了笑就把这事儿给抛之脑后了。 那位秦首长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来过问园后，不到三天就把杨雀儿和杨鸡毛学籍的事儿给办妥了。 因为圆音事先就考虑到了杨鸡毛的年龄问题，觉得让他跟一群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孩子坐在一间教室里不太合适。 所以这次秦家暂时只将杨雀儿安排进了附近的柳荫小学一年级插班。 至于杨鸡毛，圆音打算将他先留在家里自学一年，争取让这小子把小学的课程给恶补上来。 到明年下半年开学之前，再根据他的学习进度来判断他是继续去读小学还是直接上初中。 秦家对此没有异议，反正秦连川只负责支付俩孩子上学的费用，至于对兄妹俩的学业具体安排，他不做任何指导和建议。 圆音将谢流萤送来的那几套旧衣服给杨雀儿稍微改了一下，还专门给她缝制了一个挎包，又用碎布头和松紧带做了几个漂亮的头花。 小姑娘头一次进学堂，又是插班进去的，心里头很是胆怯害怕，头天晚上愣是翻来覆去没睡着觉。 看出小姑娘心里紧张，于是这天一大早，圆音把小姑娘打扮得干净清爽，然后亲自骑自行车护送这只漂亮乖巧的小家雀儿去上学。 柳荫小学顾名思义就是建在柳荫胡同里的小学。 柳荫胡同为东西走向，全长不到一公里，所以可想而知，这所小学距离问园并不远，横穿过胡同大概也就五六百米就到了。 学校原本是一座庙宇，解放后僧人迁出，庙宇就被改建成了胡同小学。 整个学校由南院北院和中间一个操场组成，面积并不算大，大概就只有十来间教室，每个年级能有一两个班。 可能是秦家专门打过招呼了，所以圆音带着杨雀儿到了学校后，很顺利就见到了校长和接管杨雀儿的班主任。 这两位的态度都还挺热情的，尤其是班主任，虽然说都已经开学大半个月了，忽然要在她班上又插进来一个学生，她也并未因此就露出任何不满，一直都在温声细语地和杨雀儿说话。 圆音顿时放下心来，把小姑娘交给班主任，亲眼看着小女孩进了教室后，她便没在学校过多逗留，而是出了胡同绕过后海再次拐进了烟袋胡同。 她要去废品站找吴永胜帮忙，看看能不能再给杨鸡毛寻一套小学课本。 之前她送给兄妹俩的那套，已经被小木屋的那把火烧成了灰烬。 结果到了废品站，就和从里面狂奔而出的金乐瑶碰了个正着。 之前在乐和堂药铺碰见这姑娘，她还是陷入热恋的状态呢。 可这会儿这姑娘却眼眶泛红，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把圆音都给整懵了。 “咋了这是？”圆音下意识问道。 金乐瑶一看到圆音，瞬间委屈的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涌。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可回头看了看吴永胜，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绕开圆音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 等进了院子，就见那个平时总是勤勤恳恳埋头干活的吴永胜，这会儿居然正坐在棚子里发愣，看似眼睛是在直勾勾盯着那一地废品，其实魂儿早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听黄老驴说这小子如今已经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了，所以圆音故意在棚子边的那堆破铜废铁上重重敲了敲。 结果敲了得有六七下，这家伙才回过神来，侧头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后，然后立马就低下头去，抬起手来慌乱地在眼睛处抹了几下。 第358章 绝不会是你的良人 两个人都哭啦？ 圆音心下一顿，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闹矛盾了。 她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呐，等吴永胜偷摸收拾好了情绪，这才笑着把要找课本的要求写在纸上递了过去。 吴永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圆音就不啰嗦了，赶紧脚底抹油走人。 主要是撞见小情侣吵架这种事儿，她也很尴尬啊，根本不知道该说点啥来宽慰对方才好。 所以还是赶紧走，给人家空间安静独处，慢慢将情绪消化吧。 结果等她从废品站出来，没走多远，就在拐过胡同巷子后，看见了蹲在树荫底下的金乐瑶。 “圆音妹子！我能找你聊聊吗？” 见圆音出来，金乐瑶立马就站起身来，眼眶还是红的，但情绪已经冷静了不少。 得，看样子这姑娘是为情所困，急切需要找一个倾听者来诉说她心中的苦闷和酸楚了。 圆音只好点头，那就聊呗，她愿闻其详。 “前阵子，我爸妈见过吴永胜了，知道他最近在黄大夫那儿治疗，耳朵和声带都有恢复的可能性，都很替他感到高兴。 “我也将我看上吴永胜，想跟他谈对象的想法，明确告知给了他们。 “他们俩并没有表示反对，甚至就连这阵子我经常往烟袋胡同这边跑，他们也没有拦着。 “我以为这事儿在我爸妈那儿就算是过关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谁知道，昨天他们居然背地里安排了相亲宴，骗我去跟一个他们物色好的男同志相亲。 “我很生气，和他们大吵了一架，今天去学校请了假，回家就趁我爸妈不注意，偷了家里的户口簿来找吴永胜。 “我想干脆先斩后奏，直接和吴永胜去街道办把结婚证给领了，这样就算我父母反对也没用了！ “结果吴永胜那个笨蛋竟然死活不同意，还要把我赶出废品站，让我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了！” 一边走，金乐瑶一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结果圆音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嘴张得都快有鸡蛋大了。 我的天呐，直接拿着户口簿向男同志逼婚，这姑娘未免也太生猛了吧？！ 关键这姑娘还一脸的委屈气恼，对吴永胜没同意她的做法感到无比失望难堪： “我还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结果到头来根本是我自作多情，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就不明白了，我就算长得不够盘靓条顺，好歹也能看得过去了吧？有工作有收入，而且还不要他聘礼，他到底是哪里看不上我？ “我一个女人都豁出脸面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够吗？ “可他不答应就算了，居然还跟我翻脸，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真是太欺负人了！” 说着说着，金乐瑶语气哽咽，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冒。 圆音叹了一口气，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金乐瑶： “你看上吴永胜哪儿了？” 金乐瑶愣了一下，想了想后回道： “他待人善良真诚，做事勤恳踏实，只要看到这个人，我就能感到满满的安全感，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觉得嫁给他以后日子不会差，他肯定会待我很好很好！” 圆音笑了笑，反问她： “那如果他今天真同意了你的做法，背着你父母去和你领了证，你还会觉得他这个人真诚吗？” 金乐瑶表情一顿，顿时语塞。 “你欣赏他的那些闪光点，和你今天逼他做的事儿，本身就自相矛盾！ “如果他今天真这么干了，别说是你的父母，就连我都要瞧不起他！ “不经过长辈的同意，就擅自和你领证，把你父母的脸面置于何地？ “连你的父母都不尊重，你又怎么敢笃定，这个人在婚后就一定会待你好？” 圆音想起刚刚吴永胜坐在废品站棚子里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吴永胜对金乐瑶真的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吗？恐怕不见得。 只是他心里很清楚他跟金乐瑶之间存在巨大差距，不敢回应金乐瑶的这份感情而已。 所以在金乐瑶对他表明心迹后，他才故意冲金乐瑶发火，就是想要把这个姑娘推得远远的，生怕这么美好的姑娘被他给耽误了。 原先还以为这两人好事将近的，现在看到这情况，圆音感觉这喜糖她怕是要吃不上了。 虽然她真心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但眼下她却必须得给恋爱脑上头的金乐瑶浇一盆冷水了： “乐瑶，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注定走不长远的。 “你父母擅自给你安排相亲的做法可能欠妥当，但他们爱你的初衷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你可以表达你的抗议和诉求，甚至同他们争吵发泄情绪也无可厚非。 “但你不能背着他们将户口簿偷出来，这个举动太自私了，真的会伤透你父母的心。 “不可否认，你刚刚提到的吴永胜身上的那些特质，完全能证明他是一个好人。 “可一个好人，不等于就是一个好伴侣。 “你自己也说，为了抗争你的父母，你一个女人都豁出去脸面做到这个份上了。 “那吴永胜呢？ “你都向他迈出九十九步了，他敢跨出剩下的那一步吗？ “他若是连直面你父母刁难的勇气都没有，连为你去争取幸福的血性和冲劲儿都没有，那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你的良人！” 金乐瑶被圆音的这番话给钉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是圆音故意说风凉话，吴永胜和金乐瑶之间的问题，不在他俩的外在条件差距，而在于吴永胜无法跨越自己的心理障碍。 虽然吴永胜拥有乐观积极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但他的身体不健全，加上父母早亡，确实让他的内心极度自卑，从而导致他在言行举止包括为人处世上，会表现得逆来顺受与世无争。 这种不争不抢从容豁达的心态，在日常生活中当然是优点，但在爱情和婚姻面前，却又是显而易见的劣势。 幸福就是要靠自己去争去抢的，他如果连去金乐瑶父母面前表现的魄力都没有，只一味选择放手和成全，那他和金乐瑶的这段感情注定有缘无分，只能以遗憾收场。 第359章 求上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圆音的那番话把金乐瑶给敲醒了。 这姑娘很快就将脸上的委屈难过收了起来。 圆音见状，也没再和她聊吴永胜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家里认的杨家兄妹的事儿。 “杨鸡毛的这个情况，我想着先留他在家补习一年，把小学的课本先学一遍。 “要是他能全部吸收掌握，那就没必要在小学阶段浪费时间了，直接上初中更合适。 “我还正想找你问问呢，你是小学老师，在授课这方面你肯定比我和宋燕淮更专业。 “你方不方便每个周末休息的时候，来给杨鸡毛上上课？ “那小子挺聪明的，原来就有在家自学过，不过学得很零散，需要你来帮忙查漏补缺一下。 “你放心，不让你白忙活，补课费用我给你按小时计算！” 金乐瑶愣了一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过她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在沉默思考了几秒后，问道： “我能上你家，去见见这孩子吗？” 圆音点点头：“当然。” 说着，圆音就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示意金乐瑶上车。 回了问园，杨鸡毛正蹲在给前院那排倒座房填膏补漆。 这阵子家里来了好几拨客人了。 但由于前面倒座房还没收拾出来，家里也没个会客厅。 所以每次客人来了，圆音都只能把人往中院领。 可中院其实是他们夫妻俩和杨家兄妹的私人寝居区域，会客并不合适。 因此圆音想尽快把前院的倒座房给整理出来，弄个客厅还有两间客房，以后再来了客人，不用进到中院，直接往前院客厅领就行了。 杨鸡毛在知道了圆音的想法后，这几天白天就在三间倒座房修修补补。 大概是以前在村里看到过匠人修房子，这小子偷学了一点手艺，如今在圆音家虽然是第一次尝试，别说，干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不过这会儿，圆音一进屋就打断了他手头的活儿，让他赶紧给身上的脏污洗洗，擦了汗换套干净衣裳再过来。 杨鸡毛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圆音这么郑重，他还是按照圆音的要求，进屋去换了一套衣裳才出来。 “这是金乐瑶金老师，她是炭儿小学的语文老师，我想让她来给你补补课，但她得先来对你的学习情况摸摸底。” 圆音指着金乐瑶解释道。 “金，金老师……” 杨鸡毛瞬间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金乐瑶这会儿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情绪，看杨鸡毛浑身紧绷着，有些好笑： “你别紧张，我是圆音的朋友，你也可以叫我乐瑶姐。 “你的情况我都已经大致了解了，不管你自学的成果好还是不好，你在生活过得那么艰难的情况下都没放弃学习进步，这种精神就很值得人肯定和赞扬。 “我一会儿给你出两张试卷，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来答题，然后我再根据你的答题情况来规划你后面的补习课程。” 说着，金乐瑶就问圆音要了纸和笔，然后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就开始刷刷刷写起试题。 这一看，圆音顿时愣住了： “数学你也能教？” 金乐瑶顿时就笑了：“小学的数学有什么难的？ “我虽然是语文老师，但是办公室里面有时候会有老师有事请假，需要找人代班。 “我年轻又没对象，平时比较得闲，那些老师就都喜欢来请我帮忙。 “所以各个年级的语文数学课我都去上过，一到五年级的课本我差不多都能背了。” 圆音懂了，说是比较得闲，其实就是办公室里的那些老油条们，仗着金乐瑶一个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面皮薄不太擅长拒绝人，所以就都来拿捏她。 但看这姑娘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圆音也就不好多说啥了。 本来她是想请金乐瑶帮忙补补语文课程，她和宋燕淮则负责晚上抽时间来给杨鸡毛讲数学课。 没想到金乐瑶直接把两门课程都给包揽过去了。 那圆音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金乐瑶虽然当老师的时间不长，但能让那些老油条都来找她帮忙代课，说明她的授课能力绝对可圈可点。 于是圆音也就不继续搁旁边杵着了，只负责搞好她的后勤工作，端茶倒水准备点心，中午再做几道好吃的菜来招待犒劳人家。 两张试卷，杨鸡毛抓耳挠腮做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最后有些题实在写不出来了，他才硬着头皮把试卷交了。 金乐瑶将他做的题大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点头笑了。 “虽然空了不少题没写，但整体其实还不错，差不多能达到三四年级的水平了。 “本来我还以为要从一年级开始补呢，要在一年内把小学五年的课程都给你讲完，那这可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现在看你这个答题情况，我可算是放心了。 “没有任何老师引导，自学能学到这个程度，说明你的悟性非常高，一年时间学完剩下的课程完全没问题的！” 杨鸡毛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来。 吃过午饭，金乐瑶并未在问园久待，说她下午还有课，但却约定好了周末一大早会准时过来给杨鸡毛补习。 又过了两天，结束了为期一个多星期的技术支援培训的宋燕淮，终于从乡下回来了。 又是大包小包带回来了一大堆东西，据说都是各个区县农机局硬塞给他的，足足装了四个蛇皮袋子，被农业局派车送到了胡同口，然后他用担子挑着回来的。 光是老母鸡就有七只，还有各式各样的农家土特产，比他第一次去顺县的时候还要夸张。 东西挑进屋后，圆音赶紧趁着杨鸡毛在修缮房子没出来之前，先把装着老母鸡的蛇皮袋子给收进了空间。 可惜这玩意儿不允许私自喂养，不然她家这么大的宅子，随便在哪个角落里圈块地儿，还养不下七只老母鸡？每天能下六七个蛋呢，光想想都觉得美。 不能喂养，那就只能藏进空间里，等以后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了。 宋燕淮这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先是邹峰来家里串门子，曹叔也有事没事就会上这边来转一转。 就连吴永胜，都在隔天晚上郑重地求上门来了。 第360章 下一盘大棋 吴永胜带来了这段时间收来的一大包旧零件，进门后就对着宋燕淮急切地比划。 宋燕淮愣了几秒后，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拜师跟我学机械维修和组装？” 吴永胜点了点头。 这让宋燕淮觉得十分奇怪：“你在废品站干得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学这个？” 嫌打手势太麻烦，吴永胜索性拿出纸笔，刷刷刷写了很长一大段话。 原来，前两天吴永胜把金乐瑶骂走之后，心里非常难过，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不能就这样妥协认命。 于是他鼓足勇气去见了金乐瑶的父母，表明了他对金乐瑶的爱意和决心，请求金父金母不要那么着急否定他，能给他一次机会。 金乐瑶的父母还是相当开明的，并没有当场给他难堪，而是摆事实讲道理，把他们俩的现状差距直接摆在明面上，希望吴永胜能知难而退。 吴永胜别看性格温吞，真要是拿定了主意，他又是个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犟种。 知道金父金母看不上他，他就越发想要活出个人样来，得让他们知道，他吴永胜并非是个永远只能龟缩在废品站的孬种！ 望着面前这个如同一团被点燃的火焰似的吴永胜，宋燕淮和圆音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夫妻俩眼中都露出了惊讶和新奇。 这和他们印象里的吴永胜，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所以你想来我这儿拜师学艺？” 吴永胜点头： 【我求乐瑶的爸妈给我两年时间，如果两年后我不能让他们满意，我会真心祝福乐瑶找一个更好的归宿，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乐瑶面前！】 【我也不认识什么厉害人物，唯一能接触到的有真本事的人就是你了。】 【我想跟你学两年技术，然后去考大厂里的维修工，只要你肯收我为徒，要什么条件你只管提！】 宋燕淮忍不住笑了。 他是真没想到，爱情会激发出这么强烈的野心和斗志，眼前的吴永胜，内驱力如燎原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但不可否认，相比起原来那个清心寡欲不温不火的吴永胜，他觉得还是眼前这个争强好胜野心勃勃的小子看起来更顺眼。 “我这人收徒，不是看你开多高的条件，而是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你要是资质不行，给我多少钱我也不教。” 说着，宋燕淮就指了指吴永胜带来的那些废旧零配件，让他把里面的东西，按照要求重新进行一下分类。 之前在废品站上班的时候，宋燕淮专门做了一个跟零配件相关的分类表格，就张贴在废品站院子里的墙上。 吴永胜在废品站也干了好几个月了，要是有心的话，就应该能注意到，他这会儿出的考题，跟废品站那张表格上的分类是完全一致的。 果然，听到宋燕淮说出要求后，吴永胜身形一顿，抬起头来看了宋燕淮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宋燕淮不动声色：“有什么问题吗？” 吴永胜摇了摇头。 “那就开始吧。” 宋燕淮默默站在旁边看吴永胜动作。 吴永胜不再迟疑，蹲下身来就快速行动起来。 杨鸡毛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眼睛紧盯着地上那一堆零配件直冒绿光。 不过宋燕淮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好好在旁边看着，别捣乱！” 还别说，吴永胜做事踏实认真的优势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他不仅看过宋燕淮的那张表格，甚至连每一个大分类里面的明细他都背下来了，现在让他给这一堆零配件做分类，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三分钟不到，他就完成任务，站起身来定定看着宋燕淮。 宋燕淮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确定就是这样吗？不改了？” 吴永胜缓缓摇头，脸上没有半分的犹疑。 “行了，明天开始，每天晚上来我家报到吧。 “反正已经准备教郁广智和杨树盛了，一头羊也是赶，三头羊也是放，多你一个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丑话可得说在前头，教你们技术我可以不收你们学费。 “但这两年里面，你们组装的所有二手物件，卖出去获得的利润都得四六开，我六你们四，这个没得商量啊！ “谁要是敢给我阳奉阴违，背地里偷偷把赚的钱给昧下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让我给知道的话，我不止会让这个人在机械维修这一行混不下去，就是四九城他也别想再安稳待着了！” 宋燕淮直接约法三章，把规矩先立在这儿。 吴永胜赶紧点头，对四六分润这个事儿完全没有异议。 当然不会有异议，毕竟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签卖身契的心理准备，不管宋燕淮提多过分的条件，他都打算咬牙答应下来。 结果没想到宋燕淮什么条件都没开，也没提收他学费的事儿，甚至在当学徒的这两年里面，做出来的东西还能给他分成。 这让吴永胜既惊又喜，实在是感激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等吴永胜一走，圆音就忍不住问宋燕淮： “两年的时间，吴永胜能行吗？” 宋燕淮挑了挑眉： “你这话说的，看看棉纺厂、农机局的那些技术拉胯的维修工你就知道，各个厂里面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多了去了，就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这些人都能在大厂大单位混得风生水起，你男人我花两年亲手带出来的徒弟，难道还比不过这些半吊子？” 说到这儿，宋燕淮忍不住摸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老狐狸一样狡猾的笑： “之前我就老觉得光郁广智和杨鸡毛两个人还不够，好像还缺了点啥。 “现在吴永胜把这个团队的短板给补齐了，果然感觉舒服多了！ “这三个人，郁广智是社牛型，杨鸡毛属于天赋型，再加上吴永胜这个勤奋内敛型，这个组合简直完美到无懈可击！” 这话让圆音品出了几分不对劲儿。 感觉这家伙不像是在收徒弟，而是在筹划着下一盘大棋。 想到杨树盛上辈子横空出世，短短两三年时间就狂赚百万，几乎垄断了整个家电市场。 圆音心下不由得一顿，忍不住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宋燕淮，暗道不会吧？ 该不会，上辈子的杨树盛，就是宋燕淮口中的这个完美团队的代言人。 而这一步棋，早在十几二十年前的今天，宋燕淮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吧？ 第361章 想跑还来得及吗 甭管宋燕淮是不是在下大棋吧，反正他这个三人补习班说开就开起来了。 隔天宋燕淮叫上吴永胜和郁广智来帮忙，四个男同志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前面倒座房和后院的后罩房都给收拾出来了。 前面的倒座房还是作为会客室和客房用，但后罩房被宋燕淮改成了工作室。 以后晚上几个人就在工作室上课，从后院的侧门进出，完全不会影响到中院休息。 屋子收拾好了之后，宋燕淮就要去家具厂订购家具。 结果郁广智一听立马就拦住了他： “废品站那么多旧木料，拿来自己加工就成了，你花那冤枉钱干嘛？” 这时候宋燕淮才知道，郁广智的父亲就是村里的老木匠，他从小跟在他父亲后面耳濡目染的，这门手艺也学会了个六七成。 还别说，这家伙真不是吹牛，说干就干，去找人借来了一套木匠用的工具，又和吴永胜从两个废品站拉来了几车旧木料，几天的时间，愣是把工作室还有前院会客室要用的家具都给做出来了。 最后的成品不算多精致，款式也是非常简单的款式，但等到刷上漆再配上圆音缝制的布艺装饰之后，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 后院一切准备就绪后，培训就正式开始了。 宋燕淮每天晚上要领着三个男同志在工作室上两个多小时的课，几个人凑一块儿，不是拆卸组装乱七八糟的零配件，就是捣鼓各种机械物件。 圆音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懒得上后头去瞧。 居家学习将近一个月，她总算把罗教授给她的那些书籍资料看完了。 等她重新回到园艺公司上班，果然陈清泉教授已经集结了新团队，顺利入驻到了研究中心实验室。 圆音本来还想去跟陈教授打个招呼，结果她才刚进办公室坐下不到三分钟，就让罗教授给迫不及待地叫进实验室了。 圆音甚至都顾不上跟那些高级技术员们套近乎，就稀里糊涂地被这老头强塞了一摞实验任务，然后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就直接吩咐她上手进行操作验证。 圆音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老头推上了操作台，在一群师兄师姐们目光灼灼的期待注视下，开始炫她的天赋绝技。 一整个上午，她就一直在实验室那一堆器材设备里打转，刚测出来一组数据，来不及歇息就又有下一个实验在等着了，她甚至连喝口水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能腾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听到罗教授说可以下班休息了，她简直如蒙大赦，立马从操作台上连滚带爬往外跑。 等出了实验室，她甚至感觉自己一双手臂在不自觉发抖，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了。 原先对进实验室参与课题研究有多期待和兴奋，这会儿圆音就有多消沉和沮丧。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得这么过，她眼前就一黑又一黑，简直欲哭无泪。 以前这个职业是圆音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信仰，但这一刻她祛魅了。 原来研究院的技术员们，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 怪不得那些师兄们一个个都早早秃了顶，师姐们个个都戴着瓶酒瓶厚的眼镜。 天天干的都是费眼睛还死脑细胞的活儿，能不把眼睛熬近视，把头发薅秃吗？ 所以她现在后悔想跑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罗教授这会儿正翻看着上午圆音验证过的那堆实验数据，咧开嘴笑得都快见牙不见眼了。 一个上午就已经把他手里卡了半个月的难题给解决了，这丫头真是神了！ 罗教授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方把圆音给藏起来，生怕这好不容易骗来的大宝贝被其他人给抢了去，又怎么可能会容许圆音下贼船？ 圆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趴在桌上就不想动弹了。 杨双好奇地凑上来询问她第一天进实验室跟项目什么感受： “和那么多大佬一块儿共事的感觉怎么样啊？” 圆音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道：“你看我这样不就知道了？累成狗，还是之前做螺丝钉当革命砖的日子舒坦啊！” 杨双噗嗤一声就乐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其他同事都很厉害，你心里压力大之类的话呢。” 圆音苦笑：“我一进去就被老罗押上操作台了，整整三个多小时，他就差没把我当牲口使唤了，我跟师兄师姐们连一句闲聊的功夫都没有，甚至连团队里那些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杨双原来还挺羡慕圆音的，觉得这姑娘可真走运，一入行就被罗教授给看上了。 然后又凭借得天独厚的天赋一飞冲天，不到二十岁就加入到了国内最顶尖的科研队伍，未来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但这会儿看到圆音这副身心俱疲的模样，杨双忽然觉得她也不是很羡慕了。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圆音的确天赋异禀，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性，使得这小姑娘在团队里无可取代，她负责的那些工作，根本没人能分担得了，所以她势必就要比其他人承担得更多。 这既是圆音的幸运，但同时也是她的负累。 杨双有些同情地看了圆音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 “中午了，得去吃饭了，你想吃什么，中午我请客？” 圆音一听这话，立马就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可不会客气，我要化悲愤为食欲，把我上午被实验室抽走的能量全都给补回来！” 说着，圆音就率先站起身来往外走。 两人说说笑笑地到了小食堂，要了两荤一素。 一边站在窗口等着出菜，圆音一边就和后厨正忙活着备菜炒菜的冯娟蔡师傅闲聊。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了俩人。 圆音一回头，就意外见到了一张熟悉面孔，顿时瞳孔一缩，当场愣住了。 杨双还以为她是因为看见姜启航了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之前给培训班上过课，知道圆音和姜启航被人传过绯闻，只当圆音心里还在膈应这个事儿，忙低声解释道： “技能培训半个月前就结束了，就只有姜启航一个人考核合格。 “正巧陈清泉教授带着团队入驻，人家团队自己带来了一个技术助理。 “所以这次的技术培训，就只录用了姜启航一个。 “他跟旁边站着的那个，就是陈教授实验室空降的技术助理，最近走得好像还挺近的，我都有好几次撞见他俩一块儿在食堂吃饭了。 “这女助理叫谢什么来着，哎哟，我一下还想不起来了。” 圆音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 “谢晓梦。” 第362章 不是啥好鸟 谢晓梦也僵住了。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圆音。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问一旁的姜启航： “她，她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只有研究中心的人才能来小食堂用餐吗？” 姜启航朝着谢晓梦的视线看去，顿时他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尴尬地避开了圆音的视线： “晓梦你认识圆同志啊？ “她前阵子被特招进研究中心当技术员了，当然能在这儿用餐。” 一听这话，谢晓梦倏地抬起头来，满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之前不是食堂的烧火丫头吗？研究中心的人疯了？把这种人招进去当技术员，她看得懂那些实验室设备吗？” 谢晓梦的声调都忍不住提高了几分，惹得旁边好些用餐的人都纷纷朝着她这边侧目。 就连杨双都皱着眉朝着谢晓梦看了过来。 作为圆音曾经的手下败将，姜启航这会儿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连忙把谢晓梦给拉扯到没人的角落坐下，生怕这大小姐再语不惊人死不休，害得他也跟着一起丢人： “你先坐这儿等着，我去点菜，一会儿边吃边聊。” 谢晓梦不吱声了，不过视线却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圆音身上。 杨双和圆音那边已经端着饭菜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坐下。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圆音完全选择了无视。 倒是杨双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地看了看谢晓梦又看了看姜启航，忽然低下头笑嘻嘻问道： “你跟这个谢晓梦之前就闹过矛盾？” “那她知不知道，这个如今对她鞍前马后的姜启航，原先是你的追求者？” 圆音吃饭的动作一顿，无奈地看向杨双： “双姐，我跟姜启航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杨双赶紧点头：“知道知道，是他单方面对你有想法，你明确拒绝了他。 “我的意思是，这谢晓梦要是知道，姜启航是前脚被你拒绝了之后，后脚就去追求她了，你说她会不会气炸了？” 圆音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才道： “她跟姜启航应该不是这种关系，她是温青青的闺中密友，温青青喜欢姜启航她肯定清楚，她总不至于要跟自己的好姐妹抢男人吧？” 这话倒是让杨双愣了一下：“谢晓梦和温青青是闺中密友？” 圆音微微点头，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你不是问我之前跟她闹过什么矛盾吗？ “之前温青青诬陷我，就是她来给温青青撑腰，在保卫科要处罚温青青之前，直接把温青青给调走了，连句道歉都没给我说。” 圆音如今已经能十分平静地看待这件事了，所以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 但杨双却在听完原委后，气得脸立马就黑了，愤愤不平地骂道： “她和温青青一而再地欺负人，如今反倒还恨上你了？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简直欺人太甚！ “我说她怎么就直接空降到研究中心当了技术助理呢，原来是仗着家里的权势走后门进来的啊！ “真不知道研究院那边是怎么想的，塞了这么个人进了陈教授的团队，就不怕她捅娄子吗？” 圆音没跟着杨双讨伐谢晓梦，反而一针见血地分析道： “她家有权有势，研究院自然有的是人肯卖她家面子。 “再说一个小小的技术助理，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她家要了就要了。 “研究院那边估计心知肚明，都知道她家塞她进来是来镀金的。 “陈教授的那个课题，在出事之前就已经只差临门一脚了，如今项目重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研究成果。 “这么明显的一趟快车，只要搭上来，混个一年半载地就到终点了。 “到时候拿到一个漂亮的履历，后面走行政这条路就能一路坦途，何乐而不为？” 杨双惊愕地张大了嘴： “还能这么操作？” 圆音耸了耸肩，笑意不达眼底： “不然呢？ “那些权贵人家的骚操作多了去了，只是挂个技术助理的名头，这已经算是收敛的了。 “可能也是因为陈教授的这个项目在研究院很受重视，谢家不敢太过放肆。 “若是换个别的不起眼的项目，没准他们都敢直接顶掉核心团队的名额了。 “咱们这个圈子里，被人顶替抢走科研成果，也不算啥新鲜事儿吧？” 杨双瞬间沉默。 主要是圆音这话，让她瞬间想起，几个月前沪市研究所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两个研究员合作搞的课题项目，在出成果之前，其中一个遭陷害入狱，直接被踢出了队伍，然后成果就让另一个研究员给独占了。 这事儿当时闹得还挺大的，就连他们帝都这边都听说了，罗教授为此还专门给他们上过课，一再提醒他们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的课题资料，不要轻易对外透露自己的研究进展情况。 “还好她是在陈教授的实验室，跟咱们不搭噶，不然你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得多膈应。” 杨双又看了那边不断对谢晓梦献殷勤的姜启航一眼，低下头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就说当初圆音怎么对这个姜启航不假辞色，甚至不惜当众给这人难堪呢。 这个男同志，先是不顾圆音已婚的身份刻意接近圆音，如今又这么奉承拍马体贴备至地捧谢晓梦的臭脚。 啧啧啧，果然不是啥好鸟！ 圆音对姜启航的事儿毫不在意，但谢晓梦出现在研究中心，的确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且偏偏还这么巧的，她占掉的，是培训班一个技术助理的名额，这让圆音心里有些不舒服，总感觉这谢晓梦是故意的。 作为温青青的闺密，谢晓梦肯定知道培训班的情况。 这场技能培训，最终只录取两个人，而圆音又刚巧是当时班上的学员里成绩断层第一的那个，她会被录取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在这种情况下，谢晓梦选择了在考核快要结束的时候空降过来，不就是为了跟她打擂台？ 若是圆音没通过研究院的考核，提前成了研究中心的初级技术员，那这会儿，是不是她已经跟谢晓梦正面杠上了？ 第363章 嫉妒与挑拨 圆音猜得没错，谢晓梦确实是故意的。 但她来研究中心的初衷，可不是为了和圆音打什么擂台，而是想要利用家中的背景权势，占掉研究中心的技术助理名额，直接把圆音踢出局。 当初温青青确实跟她说了研究中心这个短期技能培训班的事儿，她也知道最终只能有两个技术助理的名额。 但温青青为了拉起谢晓梦的仇恨，故意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说了圆音很多坏话。 比如圆音一个厨房的烧火丫头，靠巴结教授走后门进了培训班； 比如圆音人品不好，培训班的学员都排斥她，没人跟她做朋友； 比如圆音手脚不干净，跟人合伙偷了她的手表，不仅不承认，还设计诬陷她； …… 虚假信息扯了一大堆，却绝口不提圆音在培训班的表现独占鳌头，凭借真本事获得了所有老师的赏识，其他学员倒是想抱大腿，可圆音根本不买账。 谢晓梦对此深信不疑，当时就气炸了，气急败坏地冲到园艺公司来替温青青出头。 在圆音手里吃了亏后，就打着谢家的旗号，把温青青给调走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算是对圆音的无声反击和嘲笑。 即便是后来和温青青闹掰了，她也从没怀疑过温青青那些话的真实性。 主要是圆音当初一言不合就抽出杀猪刀砍人的暴脾气，给谢晓梦所带来的冲击太过深刻。 她觉得圆音就是个粗俗无礼只会用蛮力耍菜刀的文盲草包，肯定没读过几本书，这样的人就算靠走后门进了培训班，最后也是被淘汰的命！ 这段时间朱蜀宗出事，温青青也因为和她舅舅乱搞被人抓了现行，直接身败名裂进了牢房。 谢家一得知这事儿就急了。 因为温青青没出事之前，跟谢晓梦关系太紧密了，两人可以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现在温青青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别人在聊这些事儿的时候，自然也会把谢晓梦带入话题。 甚至有那不怀好意的，还会恶意推测，谢晓梦能跟温青青处得好，是不是因为她也有同样的乱伦嗜好啊。 这对谢晓梦的名声而言，必然会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因此，一经商议后，谢家立马就有所行动，要将谢晓梦送离东城区，尤其是得远离家属院那个舆论风暴圈。 谢家人给了谢晓梦几个选择，正好其中就有跟随团队到南郊当研究中心的技术助理这个选项。 这个选项，顿时让谢晓梦心中一动。 按照温青青的说法，技能培训班成绩最好的是姜启航，这个人家里还有关系，肯定是内定的技术助理了。 两个名额姜启航占了一个，那还有一个呢，岂不是说明那个姓圆的死丫头还有机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谢晓梦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她可没忘记当初圆音拿杀猪刀抵着她脑门的仇呢。 虽然谢晓梦对做实验搞研究根本一窍不通，但并不妨碍她去给圆音添堵啊。 所以她要把剩下的那个名额给抢走，让那个姓圆的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于是谢晓梦毫不犹豫地表示她要去南郊。 谢家人也觉得这个安排最合适。 南郊的条件是艰苦了些，但远离市中心，而且在研究中心这种简单的工作环境下，还能磨一磨谢晓梦的浮躁性子，让她可以沉淀下来好好学习积累，对将来的工作晋升绝对大有裨益。 于是，谢晓梦很快就顺利入职了研究中心，并且搬到了南郊的园艺公司附近暂住。 然后如她所料，谢晓梦就确定了这次的技能培训班，只有姜启航一人通过了技术助理的考核，而且在研究中心她也再没见到过圆音。 这让谢晓梦以为她成功阻拦了圆音的晋升路，逼得那个乡巴佬只能灰溜溜地回食堂后厨房继续去烧火洗菜，心里顿时无比畅快。 结果没想到她才高兴了不过几天时间，竟然就又见到了圆音，而且还被姜启航告知，圆音竟然早就已经是研究院的初级技术员了！ 谢晓梦当场破防，脸都气绿了。 于是等到姜启航把饭菜打回来后，谢晓梦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启航当初在培训班被圆音当众弄得下不来台，心里就留了个疙瘩。 后来圆音又跳过技术助理的考核，被研究院录用成了初级技术员。 这个特殊待遇，让姜启航心中那个疙瘩，演变成了嫉妒的邪恶毒草，在阴暗的角落无限滋生蔓延。 姜启航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圆音的手下败将，只能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不是他技不如人，是因为圆音用了不正当手段，所以他才输了！ 如今见谢晓梦一提到圆音就脸色阴沉，他立马就猜到这两人之间肯定生过龃龉。 这让他眼神微闪，心底的那股嫉恨和恶意瞬间再无法遏制。 知道谢晓梦才到研究中心没几天，肯定不清楚培训班的情况，于是他也不再掩饰和克制，故意在谢晓梦面前说了些似是而非引人误会的话： “那个圆音同志，据说在养花种菜上有一手，虽然我们也没见过，但罗教授非常喜欢他。 “她本来是在食堂打杂的，结果罗教授一句话，就把她破例收进了培训班。 “正巧七月下旬那会儿，园艺公司苗圃发生了很严重的虫害，情况非常棘手。 “这个圆音找她男人从机械厂搞来了一台大型喷雾器，帮公司把虫害问题给解决了。 “然后技能培训才进展到一半，她就直接跳过了技术助理考核，被特招进研究院当上技术员了。” 果然，这番话瞬间就让谢晓梦怒火中烧，拍着桌子气愤骂道： “会养花种菜就能当技术员？那乡下会养花种菜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都能进研究院？我看这个贱人一定跟那个罗教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晓梦脸上表情一片狰狞。 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要是知道这个姓圆的早就成了技术员，傻子才会来抢什么狗屁的技术助理名额？ 这破地方又穷又偏僻，当个技术助理还得跟着团队下地干农活，随处可见都是脏兮兮的泥腿子，她根本一天都待不下去！ 第364章 狗娘养的! 见谢晓梦果然被他几句话就轻易挑拨起了情绪，姜启航忍不住低下头，将眼中的阴冷和怨毒之色掩饰过去。 圆音并没将注意力放在谢晓梦和姜启航身上，实在是精力有限，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实验室连轴转。 好不容易把罗教授手头的验证性实验做完了，团队里那些师兄师姐立马又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找她帮忙。 这些研究员们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以前一些天马行空的方向和点子，他们敢想都不敢提，因为心里很清楚以实验室的简陋条件根本实现不了。 但如今有了圆音这个杀手锏，这些人可就都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彻底放开了思维局限，拿出来的实验方案一个比一个离谱，也一个比一个厚脸皮。 于是，圆音的时间一天到晚都被排得非常满，有时候连饭都得在实验室凑合着吃，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儿。 等过了三四天，她才好不容易适应这个节奏，每天虽然疲惫，但的确过得很充实。 她从这些实验里面，跟着学到了很多知识，那些师兄师姐们，也毫不吝啬将他们的经验心得传授给她，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圆音的各种实验操作技能也在突飞猛进。 当然了，有了圆音的加入，这几天罗教授的研究课题，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推进，效率高到连罗教授自己都难以置信。 这也很快就引起了隔壁几个实验室带队教授的注意，在意识到是圆音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后，这些教授羡慕得嗷嗷直叫，就差没跟罗教授直接动手抢人了。 就在圆音跟罗教授所带领的核心团队经过磨合期，配合得越来越融洽默契的时候。 这天下午，研究院本部忽然就来人了。 本部保卫科的主任，领着三四个穿制服的干事一进来就声称接到举报，有人利用职权搞暗箱操作，将某些学术不过关的人员违规招进了实验室，要求研究中心这边配合调查。 虽然没点名道姓，但这阵子被特招进研究中心实验室的人，就只有圆音一个，而圆音正是由罗教授做主招进实验室的。 所以这几个人口中提及的利用职权搞暗箱操作的人，以及学术不过关人员分别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罗教授一听这话，气得当场就发飙了： “麻辣隔壁的，举报信谁写的，有本事让他站出来跟老子对峙！ “圆音就是老子招进来的，她是什么水平，没谁比老子更清楚的！ “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谁搞暗箱操作，谁特么就是狗娘养的！” 负责来查案的保卫科孙主任表情也有些尴尬。 主要是罗教授之前在本院就是出了名的脾气大不好惹，就连院长副院长对人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罗教授，我们也是照章办事。 “主要是最近稽查处那个事儿闹得太大了，整个市里都在整顿风纪，各个单位都在自纠自查，咱们研究院也得响应号召。 “我们保卫科这边，领导的要求就是负责监察和情报，只要接到了举报信，就必须得介入调查。 “不过您放心好了，就是走个流程，真要是没问题，很快就会把你们送回来的。” 罗教授却对这个敷衍的解释非常不满： “流程什么流程，当初招录圆音同志的时候，是专门从本部抽调了三位教授来现场进行的考核！ “现在你们怀疑这里面有猫腻，岂不是把我还有当时负责考核的三位教授都一块儿怀疑上了？ “怎么，你们觉得这位圆同志这么神通广大，能买通得了四个研究院的教授来帮她作弊？ “她要真这么有本事，去干点啥不好，费尽心机就为了考进研究院当个初级技术员？ “干我们这一行，天天不是种地干农活，就是关在实验室跟一堆瓶瓶罐罐打交道，是什么香饽饽职业吗？” 这番嘲讽和质问，把孙主任弄得哑口无言。 罗教授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位孙主任，继续高能输出: “我这项目正在关键时刻，圆音同志进实验室这几天，给实验室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你们现在忽然闹这一出，不仅中断了我的课题研究，还会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够呛！ “要是把孩子吓出好歹来，拖慢了我的项目进度，这个损失你们承担得起吗？ “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要查可以，但你们保卫科不够格，让院长自己来查！ “如果你们今天非要以这样的方式带走我和圆音同志，那对不起，这个研究中心负责人，老子不干了！让他高克俭换个更有能耐的人来！” 说着罗教授把身上的白大褂一脱，就示意孙主任可以动手了。 可孙主任哪儿敢轻举妄动啊，一看罗教授这副豁出去准备随时撂挑子的举动，他都给吓傻眼了好么？ 这要是真把这人给逼得辞职了，那他回去要怎么向院长交待？ 只怕前脚这位罗教授离开研究院，后脚他这屁股下的保卫科主任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这，罗教授，您可千万别冲动，哪至于就到这份上？ “咱们这不就是下来了解情况的么？ “要是情况跟您说的属实，有些流程未必不能酌情精减。” 孙主任脸上笑容僵硬，只能生硬地改了说辞。 罗教授这才冷哼了一声，把当日考核在场，以及这些天跟圆音一块儿共事的研究员都给叫了来。 “要问什么就赶紧问，问完了赶紧滚，没看见大家伙儿都忙着呢！ “耽误了这么多人的工作时间，晚上留下来加班得浪费多少电费啊！” 罗教授骂骂咧咧，孙主任额头冷汗都要下来了，示意跟来的几个手下赶紧速战速决。 不到一个小时，把情况大致了解清楚，孙主任就意识到自己怕是被人给耍了。 他心里面顿时怒火中烧，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分毫，讪笑了几声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于是，临近下班的点儿，林澜瑛都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了，忽然被传达室叫过去接电话，然后就被电话里的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365章 翻车了 “我说谢主任，您要整人可以，能不能别把我这个小喽啰推在前面当枪使啊？ “不是您说那丫头就是个没能耐没背景的小技术员，让我放开手脚随便收拾的吗？ “您知不知道，您差点就把我给坑惨了！ “为了这个小姑娘，人家研究中心负责人都跟我急眼了！ “那是人家团队千辛万苦挖来的杀破狼紫微星，这也是能随便动的吗？ “我要真信了您的话，把那姑娘给抓了，那我这好日子也就走到头了！ “我不知道您跟那小丫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但这事儿还烦请您另请高明吧，以后咱俩不用再联系了！” 说着，那边就把电话给挂了。 林澜瑛僵在原地，被孙维明电话里的这顿臭骂给弄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顾不上尴尬，她赶紧拨了个电话出去： “老谢，你帮我查个人，就晓梦刚进去的那个研究中心，有个叫圆音的女同志，您查查这姑娘是什么来头。” 等到林澜瑛回家吃过晚饭，她家老谢才回来。 “你查这人干啥？”谢锦宏一到家就忍不住问道。 林澜瑛便把侄女跟家里告状，说那个女同志用不正当手段进研究中心，还不把谢晓梦放在眼里的事儿说了。 “晓梦在电话里委屈巴巴的，一听就是受了气，婆婆就让我给孙维明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给这个叫圆音的女同志一个教训。” 谢锦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不好冲老太太发火，就只能指着媳妇儿大发雷霆：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不要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儿就动不动要教训人，你能教训得了谁啊？！ “你知不知道，你动的这个人，不久前才救了秦浩轩！ “因为秦清的事儿，秦首长记恨谢家，都已经不跟我们家来往好多年了。 “你现在又要去动他们家的救命恩人，你信不信秦首长能跟咱们家直接翻脸？ “而且皓轩是婉婷的孩子，虽然我们谢家没养着，但他身上流着一半的谢家血这总归是事实吧？ “人家救了秦浩轩，咱们谢家就欠了人家恩情，你不去感谢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害人家！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外头会怎么看我们谢家？！” 林澜瑛比谢锦宏还要恼火呢。 电话是谢晓梦打给她家婆婆的，又不是打给她的，她根本连那个圆音是谁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按照婆婆的吩咐办事儿而已。 结果出事了之后，孙维明骂她谢锦宏也要骂她，这能怪到她头上吗？ 要不是谢晓梦在电话里含糊不清，没把事儿讲清楚，要不是她婆婆不停催促，让她根本没时间去调查，她能办下这种糊涂事，还把孙维明给得罪了？ 谢锦宏这会儿对下去南郊历练的侄女也是非常不满，冲着自家老娘就严肃叮嘱道： “以后谢晓梦再打电话过来，谁都不准接！真是惯的她！ “随便跟人闹点口角矛盾就跟家里抱怨，她还是三岁小孩儿吗？ “让她下去历练，是让她去学习锻炼磨练心性的，不是去掐尖要强勾心斗角的！ “还有，给她的零花钱断了！她在南郊没地儿花钱，技术助理的工资就够她吃喝嚼用了！” 谢老太太也晓得自己办错事了，表情有些尴尬，但一听大儿子说要把孙女儿的零花钱断了，立马就心疼起来： “哎哟，闹了点小误会，回头让澜英带着人去道个歉不就好了。 “再说了，晓梦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哪儿能晓得那姑娘是秦家罩着的人？ “小姑娘家家的最是爱花钱打扮的时候，咱们把她丢去南郊就已经够可怜了，你现在还要断了她的零花，叫她这日子怎么过？” 可惜，谢老太太这话并没有让谢锦宏心软，他冷声道： “你们谁也不准偷偷给她贴补，不然我就让她在南郊待一辈子，以后都别想再回来了！” 这话彻底震慑住了谢老太太，她脸色变幻不定，却再不敢和大儿子继续犟嘴。 研究中心那边，等孙维明带着人走了之后，罗教授的表情就阴沉下来。 圆音本来还在操作台上做实验呢，忽然就被那几个保卫科干事带进一间屋子里好一通审问调查。 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在察觉到那几个保卫科干事在询问的过程中，总是若有若无地把她往跟罗教授、史蓉教授身上引，还是立马就让圆音心中警铃大作。 她神色微凛，回答起问题来愈发谨慎小心，开口之前先在脑子里转三转，斟酌好措辞再发言。 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圆音就踟蹰着走到了罗教授跟前，忐忑又担忧地问道： “教授，我是不是给您和史教授带来麻烦了？” 罗教授顿时就笑了： “这就害怕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木秀于林，必会引来嫉妒和攻击，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要想不被暴风雨摧残，除非你变得足够强大无可撼动，不然像今天这样的事儿，只会层出不穷，永远杜绝不了。” 圆音摇了摇头：“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会让您和史教授受到影响。” 罗教授马上就嘿了一声：“我俩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这点事儿就能影响到我们，那你也太小看我俩的能耐了吧？” “好好回去做你的实验，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放心，想收拾我们，背后捣鬼这人的手段还嫩了点！” 话虽然是这么说，等圆音走了之后，罗教授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不管这人是想要针对圆音，还是冲着他和史蓉来的，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罗教授站在研究中心楼下，目光在各个实验室和办公室逐一扫过，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不把这个举报的人给揪出来，他就不姓罗！ 有了罗教授的那番宽慰，圆音倒是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在忙完最后一个实验后，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动弹，只想赶紧回家躺着。 万幸等回到市里，宋燕淮和杨鸡毛就已经在鼓楼桥等着了。 杨鸡毛如今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她把钥匙从挎包里翻出来丢过去，这小子立马骑上她那辆女士自行车就一溜烟跑了。 圆音跳上宋燕淮的二八大杠后座，刚想靠在宋燕淮的后背上眯会儿，结果就听到宋燕淮说了个劲爆的消息： “周大妈刚刚来了家里一趟，说吴永红跑长途翻车了，好像腿被货车给压断了。” 第366章 腿又断了 圆音瞬间坐直了身形。 一听到这消息，那她可就不困了！ “翻车了？！到底咋回事啊？” 圆音抓着宋燕淮腰侧的衣摆，急切地追问道。 上辈子吴永红是在四九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出的事儿，那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圆慧的肚子都已经开始显怀了。 但这辈子，吴永红的这场车祸，竟然提前了一个多月！ 见自家媳妇儿跟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精神了，伸出猫爪子在他的腰侧不停挠啊挠地，宋燕淮真是心痒又好笑。 “不知道啊，我也就听周大妈说了那么一嘴，她看你不在家，一点要跟我唠的想法都没有，连门都没进呢就走了。” 宋燕淮语气里还隐隐透着几分小委屈呢，这周大妈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咋了，他媳妇儿不在家，他就不配吃瓜了是吗？ 圆音顿时哭笑不得： “吃瓜爆料这种事儿，就得跟不知道的人分享起来才最激动最有成就感。 “可你就在机械厂上班，周大妈当然以为你早知道吴永红出事的消息了，那她还跟你聊啥？” 宋燕淮转念一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周大妈肯定以为机械厂跟她们棉纺厂似的，发生点什么事儿一会儿的功夫就一整个车间都知道了。 但事实是，宋燕淮在机械厂的工程部，吴永红在运输部，两个部门一个在办公大楼，一个挨着厂房后的仓库，离了得有大几百米远，二者业务上完全不搭嘎。 除非运输部们领导是吃素的，不然一个小小的货车司机出了车祸，只要没给厂里面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把这消息给悟严实了，绝对不会闹到整个厂子人尽皆知的地步。 所以这事儿，顶多也就是在部门内或者相熟的人之间悄悄传播，不专门去打听的话，工程部那边根本听不到一点风声。 看圆音一副焦急难耐，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周大妈把这个瓜给吃全乎了的架势，宋燕淮颇有些无奈，干脆也不急着回问园了，车头一拐就朝着烟袋胡同里面钻。 果然，才拐进胡同巷子里，就看到有不少大爷大妈扎堆，都是在议论吴永红这事儿。 周大妈这会儿也手里拿着蒲扇在外头晃悠呢，一看到圆音夫妻俩，立马就激动地冲着两人使劲儿挥舞扇子。 圆音赶紧跳下车，挤进了周大妈所在的那群邻居里头，好奇问道： “我才下班回来，听说吴永红出事了，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这怎么好端端的会翻车了呢？他都开了这么多年车的老司机了。” 周大妈率先接茬：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机械厂来人通知李槐花，让她家赶紧出个人，跟厂委和工会的人前往墨河去处理事故。 “说是吴永红这次送一批加急的产品去墨河，结果返程的时候，碰上那边突然下大暴雪。 “吴永红着急赶回，结果路面结冰太滑，急刹车的时候不小心从一个路崖子翻下去了。 “幸亏那崖底下并不深，翻下去之后，只是一条腿被压住了，没伤到要害，不然怕是连命都得搭进去。” 马上就有邻居七嘴八舌地补充议论： “吴永红现在人还在墨河呢，情况好像还挺严重的，只能就近找个医院进行手术治疗，暂时肯定是没法回四九城了。” “李槐花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哭有什么用？她自己都瘫痪在床上动弹不得呢，就算着急也无济于事。” “要我说这都是报应，他们母子俩坏事做尽，如今一个瘫痪一个断腿，这老天爷果然是长眼的，他俩造的孽，都给还回来了！” “就是，我看啊，落到这样的地步，都是他俩活该！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我反倒是替吴永胜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前阵子他已经跟李槐花母子俩闹翻，把户口都迁走了，只怕这会儿吴永红出事儿，李槐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吴永胜去墨河伺候他哥！” “还真是，李槐花虽然不能下床走动了，可她那嘴可厉害着呢，吴永胜要没搬走，李槐花肯定会把这个账算到吴永胜的头上，说吴永红都是为了他弟弟才变成这样的！ “现在好了，没了吴永胜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使唤，吴永红一出事李槐花就只能抓瞎了。” “怎么就抓瞎了，李槐花那脑子可比你们转得快，她家没合适的人有什么关系，厂里有的是人啊。 “她直接拿了她那个农药瓶，威胁工会必须安排人去伺候她儿子，不然就要去机械厂门口喝药自杀。 “厂里工会哪儿见过这样的架势，真就让她给唬住了，生怕她一冲动就把那瓶农药给灌进肚子里去，立马就松口同意了她的要求。”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都无语了，就是圆音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李槐花那农药瓶里到底有没有农药谁也不清楚，但她这招数可真是屡试不爽啊，那农药瓶子怕是都快被她包出浆来了吧！ 当然也有邻居觉得不对： “不是，她怎么还威胁起厂里了？吴永红又不是没有媳妇儿，怎么不让圆慧去医院伺候啊？ “那圆慧如今都不在供销社上班了，每天不是逛街就是打牌，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悠闲，让她去不是正合适吗？” “就是，当初圆慧连刘盼娣都能照顾得那么尽心尽力，没道理如今吴永红出事了她就不管了吧？” “那可难说，这两人打从结婚之后，就见天在后院吵架，我反正是从没见过圆慧理会过李槐花和吴永红前头那俩孩子。” “估摸着圆慧肯定是听说了吴永红母子过去干的那些事儿之后，后悔嫁给这个男人了。” “哎哟，那现在吴永红又断了腿，这两人还能过得下去吗？” 众人正议论纷纷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圆慧手里提溜着一个纸袋子，高高兴兴地从外面溜达着回来了。 结果才走进胡同里，她就察觉到众人都在朝着她行注目礼。 圆慧只觉莫名其妙，但她心性高傲，自从附近的这些住户疏远了她之后，她也懒得搭理这些邻居了，这会儿当然也不准备打什么招呼，冷着脸就要穿过人群回23号院。 “吴永红媳妇儿，你家男人腿都断了，你咋还有心情去逛街啊？” 第367章 迈不出这个怪圈 有人看不惯圆慧打扮得跟个妖精样儿在外头招摇，立马在人群里不怀好意地扬声问道。 圆慧的动作猛地顿住，错愕地回过头来： “什么？” 那人见状，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圆慧满眼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见她不信，邻居们纷纷上前帮忙作证： “谁敢拿这种事儿来开玩笑啊？” “就是，下午机械厂的厂委和工会都来你家了，只不过那会儿你不在家，是你婆婆接待的。” “你男人现在正在墨河的医院手术治疗呢。” “厂里要紧急派人过去处理事故，还得把出事的货车给弄回来，本来下午是来通知你家出个人跟着过去照顾伤员的。” “你婆婆那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加上还有俩孩子，吴小兰一个人照顾仨已经很辛苦了，哪儿腾得出时间到墨河去照顾你男人？” “机械厂的领导没办法，只好通知了一声就走了。” “也不知道负责去善后的人现在出发了没有，你赶紧回家去收拾点换洗衣物，上机械厂去看看，说不定还来得及！” 圆慧眼神微闪，对于邻居们的这番热心建议，她只一味低着头沉默，根本不接茬。 她是真没想到，吴永红出车祸这事儿，竟然再次发生了，而且时间比上辈子还提前了！ 不过，让她去墨河照顾吴永红？门儿都没有？！ 本来之前设计嫁给吴永红的时候，为了让这个男人给她当十年的提款机，圆慧确实是想过要帮助他摆脱上辈子残废的命运的。 可谁知道领证后，吴永红的老实人面具被金乐瑶给无情撕碎，而她也因为这事儿流产，甚至连工作都丢了。 这让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欺骗愚弄了两辈子的圆慧几近疯狂，对吴永红的恨意也直达顶峰。 而且吴永红知道她怀过别人的孩子后，对她也再没了往日的体贴和温情。 圆慧心知肚明，他们俩如今纯粹就是在相互折磨，所谓的婚姻只剩下空壳了。 这种情况下，她别说去刻意提醒吴永红避开上辈子的灾祸了，甚至内心深处恨不得吴永红直接死在外面。 因此，这会儿听到邻居们说吴永红出事摔断了腿，圆慧在惊讶之余，心底涌上来的，只有满满的遗憾和可惜。 怎么就只是摔断腿呢，要是死了多好。 吴永红要是死了，作为死者家属，她不仅能光明正大地继承他的财产，还能借着他因公殉职的由头，要求机械厂给她安排一个工作，或者直接拿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可比这男人活着的时候有价值多了！ 邻居们见她没啥反应，还以为她是突然听到消息被吓傻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主要是在场的这些人平时跟圆慧都不咋来往。 加上吴永红母子俩曾经做的那些事儿，更是饱受邻居们的争议和谴责。 大家都是良知道德在线的正常人，都认为吴永红落到这下场纯属罪有应得。 所以同情宽慰的话，他们是真说不出来啊。 还有邻居在私底下嘀咕呢，觉得这圆慧指定是命里带衰八字太硬，不然怎么不到半年内，连嫁的两个男人都倒了大霉了呢？ 圆慧还不知道，她马上就要成为烟袋胡同出了名的扫把星了。 这会儿她正在思考着应对策略。 吴永红出事，作为妻子的她绝不能当个没事儿人似的置身事外。 现在大家都认为她应该去照顾受伤的吴永红。 她要是不去，肯定会被邻居们指指点点各种编排。 圆慧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谁知道这一抬头，正好和人群中的圆音视线对了个正着。 看到圆音眼中透露出的了然之色，圆慧表情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她嘴唇微微张了张，下意识想要替自己辩解上几句。 可圆音那眼神太过清亮，好似穿过她的身体，将她那肮脏虚伪的内心彻底看透。 圆慧顿觉泄气，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在这一刻好像都变得那般不堪一击。 她终于意识到，圆音曾经对她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不论她怎么掩饰和伪装，也改变不了她内心阴暗卑劣自私丑陋的本质。 她永远做不到像圆音那样光明磊落坦荡真诚地活着。 所以她和圆音，注定不会是同类，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她忍不住朝着圆音自嘲一笑。 重生回来，她一直都在试图挣脱上辈子的命运。 可纵有千般算计，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始终在原地打转，根本迈不出这个怪圈。 既然无论怎么折腾都没用，那她索性也懒得再装了。 “凭什么要我照顾？之前吴永红趁我流产要掐死我，现在他断了腿，就要我鞍前马后地去伺候，想什么美事儿呢！ “我流产坐小月子的时候，他们家谁来管过我的死活了？ “你们是觉得他可怜爱心泛滥的，那就自己去当好人，我绝对不拦着！ “但别搁我这儿慷他人之慨，那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圆慧语气尖锐，撂下这番话后，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甩着挎包转身就回23号院去了。 之前劝圆慧赶紧回家收拾东西的那个大妈，被圆慧这话给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气得骂骂咧咧，直说这圆慧真是狗咬吕洞宾，简直不识好歹！ 圆音却并不意外圆慧的选择。 吴永红的腿断了，货车司机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所以他在圆慧的眼里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以圆慧的利己个性，她绝对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再傻到在这个男人身上耗上几十年了。 等吴永红从墨河回来的那天，就是两人离婚之时。 相比起圆慧即将去物色她的第三任丈夫，圆音更在意的，反而是吴永红的后续情况。 上辈子吴永红出车祸瘸了腿之后，被发配到了烟袋胡同废品站当收购员。 这个工作虽然不像货车司机那么体面，但工资稳定接触的人也简单，若是肯用心的话，从废品堆里挖掘出一些不起眼的小门道，挣外快甚至比跑长途还要更容易，总之绝对没有圆慧所认为的那么拿不出手。 但这一世，宋燕淮的收购员工作让吴永胜给顶了，吴永红就不可能再被安排到烟袋胡同废品站来了。 这人到底会被发配到哪儿去，圆音心下十分好奇。 第368章 院长来了 孙维明知道自己肯定是得罪罗教授了，就怕罗教授一生气真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回到本院后他不敢隐瞒，赶紧找院长和政委汇报这个情况。 于是隔天上午，本院的高院长带着两个副院长还以及政委亲自来南郊了。 “老罗，你这咋还偷偷藏私呢？听说你这边挖到宝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都不跟我们说呢？人在哪儿，快叫出来让我们见见！” 高院长一进研究中心，就迫不及待地叫嚷着要罗教授把那好苗子领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 昨天孙维明一走，罗成钢就有预感，知道圆音的特殊天赋肯定要瞒不住了，马上要有一群人来跟他抢人了！ 现在看到高院长几个人舔着脸来了，他脸色还是不自觉地拉了下来。 臭着一张脸领着那几个聒噪的老头进了实验室，顿时把实验室的一众研究员们都吓了一大跳。 除了圆音，其他那些人都是跟随罗教授多年的核心成员，自然是都认识这几个老头的，也完全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一窝蜂出现在他们实验室。 几个研究员下意识要开口打招呼。 结果却被高院长抬手给制止了。 老院长一眼就看到了操作台上那位年轻稚嫩的女同志，正专注地拿着她手里的那份培养基往培养皿里面注射。 圆音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她手上，压根没察觉到实验室多了几个人，她一边干活还一边头也不抬地跟旁边的人抱怨： “咱们的这些器材设备还是太落后了。 “不说别的，就这个无菌培养皿，它就有致命缺陷。 “浸染根本压根就不充分，换液时间长不说，使用的移液管还得重复利用，这个操作会导致植物组织和外部接触，让样本受到污染。 “这也太影响外植体的转化率了，怪不得你们之前做实验老是失败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玩意儿这么不合理，实验能不失败吗？” “要我来设计，我就不这么整。 “我得在培养皿内设置两排液槽，双层液槽对接交错。 “这样只要用移液管往培养皿内挤压培养基，就能让内层原有的旧液快速流出。 “既达到了浸染效果，还能确保样本不受污染。” “还有那个组织培养箱，也完全可以升级一下，我觉——” 圆音一边说，一边就抬起头指向不远处的那个装着简陋照明灯的箱子，要对她脑子里设想的培养箱进行一番重点描述。 结果这一抬头，才发现不对劲。 偌大的实验室，所有人都已经停止了手头的活儿，整个屋里气氛十分诡异。 而在她的不远处，正站着几个陌生的老头，个个都是笑眯眯一脸慈爱地注视着她。 圆音心下一紧，吓得立马就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继续啊，丫头。” 高克俭听得正意犹未尽呢，见圆音不说了，立马开口催促， “这个培养箱，你觉得要怎么升级？” 感受到这老头的气场，圆音干笑了两声，下意识朝着罗教授那边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罗教授忙介绍道： “这是高院长，叶副院长和姜副院长，还有张政委，他们几个是下来专门视察工作的。” 我滴个乖乖，院长副院长都来了？！ 圆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被这么几双眼睛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拿着培养皿的手都微微有些僵硬。 “小同志你别紧张，只管畅所欲言，就当是在跟同事们闲聊。” 看圆音表情忐忑，高克俭赶紧安抚道。 “让你说你就说呗，平时那小嘴不是挺能叭叭的吗？” 罗教授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催促道。 其实他这会儿心里矛盾得很。 要是圆音表现得不够突出，这样她就不会引起几个院长副院长的过度关注，那他就还能继续把这好苗子偷偷留在自己的团队里； 可他又很清楚，这样的特殊人才，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把她藏起来不见人，也不能这么自私地把她困在自己的团队里，要求她只为自己的课题服务。 圆音迟疑了一下，重新整理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口，把培养箱的开合门，照明灯灯光频率强度的控制，内部的反光结构以及无菌空气循环等，都逐一进行了分析。 当然，她的这些设想，是建立在她那后世二十多年的见识和经验的基础之上，有些东西现在未必有，又或者技术手段其实已经有了，但还未被应用到科研设备和实验材料这块。 但不得不说，圆音提出来的这些东西，给几位院长副院长带来了很新鲜的体验，一边听他们就一边点头，看得出来都在认真地思考她的这些建议。 也正是看到了几位领导这样谦逊亲和的态度，圆音逐渐放开了胆子。 既然让她说，那她可真就不客气了。 于是，整个实验室所用到的器材设备，就没有一个不被她疯狂吐槽的。 这个容器不好用，那个装置不科学，哪个组件还有待改进…… 吧啦吧啦足足说了大半个小时，直说得她口干舌燥，而旁边罗教授脸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 这倒霉孩子，让你畅所欲言，你真就啥话都往外掏啊？ 照你这一通点评下来，这偌大的实验室，就没一个让你觉得满意趁手的玩意儿了呗？ 这要是在平时，有那个小技术员在院长副院长面前说话这么不客气，只怕这几位早就拉下脸来了。 但可能是因为有孙维明汇报的调查情况在前，这几位领导在下来的时候就对这丫头抱有很高的期待。 所以这会儿圆音口若悬河了一个多小时，几位领导不仅没觉得这位女同志是在故意找茬，反而还很欣赏她的这份真实坦率。 而且圆音确实不是随口胡诌，讲出来的东西言之有物，很有几分道理和趣味，确实都是她在使用过程中感受到了不便，然后真心思考和总结出来的建议。 “这些想法都很不错，小圆你回头有空的话，能不能把你刚刚讲的这些整理成材料递交到本部？ “我会让采购办拿着你的这份材料去跟器材厂那边对接，看看这些提议是否可行。” 高院长笑得一脸慈蔼诚恳，直接当众拍板。 第369章 抢人大战 圆音很是意外，没想到高院长竟然这么好说话。 一屋子的研究员，看着圆音的眼神就跟看真勇士一般。 只有罗教授的脑子里拉响了警报。 一向脾气易燃易爆的高院长，居然会对一个刚入行的小丫头这么亲和有耐心，这绝对不对劲！ 罗教授瞬间狐疑起来，一脸警惕戒备地盯着高克俭。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高院长冲着一旁的两位副院长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就从外头拎进来了一个箱子。 “丫头，听说你很会做实验，那你让我们仨也见识见识你这个特殊的天赋技能呗。 “我们把器材都带来了，这几个实验你来试试！” 高院长笑眯眯谆谆善诱，顺手就把那个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堆仔细打包好的实验材料，并把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厚厚几摞数据资料递到了原因跟前。 一看高院长和两个副院长拿出这些东西，罗教授顿时反应过来这仨要干啥了！ 瞬间血压飙升，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我去，高克俭你特么不讲武德！耍心机耍到我这眼皮子底下来了！ “还有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老家伙，给我来这一手是吧？” 高院长和俩副院长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狡猾的幽光： “你这么激动干啥？就是让这孩子试一试，能有什么坏心眼？” 罗教授能信这话就见了鬼了！ 都把实验器材搬到他这儿来了，说他们没打别的主意，谁信呢？ 罗教授气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恨不得跟面前这三只老狐狸拼了。 可惜胳膊肘拧不过大腿，这几个人有备而来，还把政委都带上了，摆明了就是为了来压制罗教授的。 他这边要是敢阻挠，那边政委怕是就要给他上思想政治教育课了。 罗教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这只傻乎乎的小鸡崽子被诱哄着出了鸡窝，随时有可能让这三只老狐狸给叼走。 圆音最近被罗教授的这个课题项目给搞得头昏脑涨，确实也想换换思路了，现在忽然接到了三个全新的研究课题，顿时眼前一亮。 把资料仔细翻阅了一番，确认这三位教授要她完成的验证部分并不算太难后，她马上就来了兴致。 不过，即便是三位院长如此盛情邀请，但这到底是罗教授的实验室，她觉得还是得先征求一下罗教授的意见。 所以她眼睛亮亮地看向罗教授，表情里都是显而易见的好奇请求和蠢蠢欲动。 得，这小鸡崽子已经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罗教授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堵了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浑身憋屈郁闷得不行。 可圆音才刚接触这一行，研究方向还没有定型，她现在就像是一块干海绵，正在快速吸收着这个学科的知识和经验，对其他的分支体系，也存在着强烈的求知欲。 这种探索关键期，万万不能打消孩子的积极性。 罗教授无可奈何，只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彻底放弃了挣扎抵抗。 算了，孩子喜欢就随她玩去吧，不然能怎么办呢？ 若是宋燕淮在这儿，看到罗教授这苦逼的模样，一定会瞬间想到一个网络热梗。 一个父亲在对女儿苦口婆心劝导，要求女儿跟黄毛男友分手，可女儿却反驳父亲，爸爸，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呢！ 眼下罗教授看圆音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跟那个被女儿一万点暴击的老父亲是一样样的。 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罗教授这边正百爪挠心呢，得到允许的圆音却像只快乐小狗一样，拿着那摞资料就兴奋地上了操作台，在三位老院长的指挥下忙地不亦乐乎。 她本来就叠加了异能天赋，加上这阵子进了实验室不断做实验磨炼技术，所以哪怕几位院长拿来的实验资料颇有些难度，但圆音很容易就上手了，并且应对起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一通眼花缭乱的炫技后，最后得出来的几组数据都远超他们的预期，惊人的漂亮精准，让三位院长瞬间哑口无言，彻底心服口服。 这三人终于明白，为什么罗成钢在挖到这个苗子后，要死死把这消息给捂着，一个字都没给总部透露了！ 这样的天才，简直就是一个研究团队的杀破狼紫微星，可以给团队带来无限的创新与可能！ 要是换成他们是罗成钢，只怕是比他还要紧张激动，谁敢来抢人，他们就得跟谁拼命！ 不过，现在既然这个事儿被他们给知道了，他们可不会蠢到当什么正人君子，甭管能不能成的，反正先抢了再说！ “圆同志，想不想回本部啊？要不你来我的团队，我的课题项目经费充裕，比老罗这边的条件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别听他的，去我的团队，我那边待遇绝对比他们都要好！ “我爱人是房管局的，你要是肯来我这儿，我可以让她帮忙解决你的住房问题！ “筒子楼或者是四合院小平房，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就给你安排什么样的！” “住房算啥，小圆同志这么年轻，肯定还没对象吧？ “我那个实验室，正好有几个年轻优秀的研究员还单着呢，不仅长得英俊，家里条件也不错！ “你要是来我这儿，我手底下的这些小伙子随你挑，只要你看得上，老头子我就算是逼也得逼着那小子去跟你领证！” 还没等罗教授反应呢，这边三位院长就疯狂下饵料，开出各种条件来试图引圆音上钩，说着说着，甚至开始不顾形象当众打起来了。 罗教授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很快加入到了这场抢人大战之中。 四个老头打成了一锅粥，一边打一边嘴里也不闲着，一开始只是骂骂咧咧，后面开始上升到人身攻击，把彼此过去那些不为人知的黑历史都给爆出来了。 圆音：Σ(°△°|||)︴ 实验室其他研究员：?Σ(?д?|||)ノノ 嚯！谁能想到，研究院最有头有脸的几位院长教授，平日里大家心目中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老先生们，私底下吵嘴打架竟然也这么简单粗暴。 这种劲爆名场面简直百年难得一见，差点没把众人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第370章 研究院她家开的? 几个老头互不相让，最后都齐刷刷地朝着圆音这边看了过来，要把这个选择权交到圆音的手上。 圆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里面不断腹诽： 不是，你们打你们的，拉我下水干嘛？ 这四个人，一个是我的恩师伯乐，另外仨是院长副院长，我一个刚入行的脆皮鸭，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好吗？ 圆音简直哭笑不得，尤其是被罗教授的死亡视线紧盯着，她感觉自己后背冷汗都要下来了。 只能讪笑两声，小心翼翼开口： “要不，你们再打会儿？谁赢到最后谁说了算？” 大概没想到圆音会这样说，这下四个老头都诡异地沉默了。 圆音生怕这几个人再把她拖下水，赶紧趁机躲得远远的，继续忙活她手头的那堆培养皿去了。 至于这几个老头还打不打，那关她什么事儿？ 她这一副没事儿人似的态度，倒是弄得几个老头继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了。 高克俭率先收回了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恢复了之前的一本正经文质彬彬： “唔，那就轮着来好了，先让这丫头在你这儿适应一两个月，然后再去我那儿！ “我也不贪心，在你这边待两个月，我那边只要她待一个月就行。” 旁边另外俩副院长立马不甘示弱，跟着就道： “我那边也可以等，我连一个月都不要，半个月都成！” 罗成钢瞥了这三人一眼，知道今天要是不给个让他们满意的答复，这三个不要脸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只能坐下来好好协商了，让这丫头在两边轮岗，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但时间该怎么分配，得他罗成钢说了算！ 而且，这场谈判，他才是主导，这几个老狐狸不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休想从他手里抢到人！ “行了，换个地方聊！别影响了我的人做实验！” 罗教授故意板着脸不高兴地出了门，三个院长不敢再当刺头了，赶紧屁颠颠跟了上去。 被晾在一边全程没机会发言的政委嘴角抽了抽，差点没被气笑了。 这三个老家伙根本不需要他给任何的意见和建议，所以他被拉过来的作用是什么？纯凑数的吗？ 圆音这会儿还不知道，她马上就要被她家敬爱的罗教授给卖了，而且还是一卖就卖三家，她即将开启分身术，得在四个研究团队里面连轴转了。 等到把高院长几个送走，罗教授笑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这么多年了，终于他也有让高克俭不得不捏着鼻子认栽的一天！ 这可真让人扬眉吐气，浑身都痛快舒坦。 等到进了实验室，看到自家那宝贝疙瘩正在专心致志地处理实验样本，他那眼底就更是充斥着无限的得意和感慨。 哎呀呀，当初要不是他一眼就看出这丫头不一般，破例给了这丫头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这丫头如今指不定还在食堂烧火呢。 他怎么就这么有眼光啊？ 从三位院长手里剥削了不少资源好处，罗教授走路都带风，对圆音也格外大方宽和。 见圆音这阵子天天做实验确实很辛苦，他马上就做主给了她半天假，让小姑娘早点回去好好歇歇。 圆音确实也有些遭不住了，得了罗教授的允许，二话没说收拾东西就要撤。 结果都走到门口了，又被罗教授给叫住了身形。 “差点忘了，高院长临走的时候说，这次孙维明之所以会下来调查，是东城谢家人示意的。 “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焦素芬恶意煽风点火，不然孙维明不会蠢到亲自来办这事儿。 “院里会对孙维明和焦素芬进行处罚，但谢家那边就不好处理了，顶多打个电话予以批评警告。 “高院长让我问你，你跟谢家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如果不是什么大矛盾的话，他想着是不是能从中说和，让你们俩家化干戈为玉帛。” 圆音眉头一皱，顿时想起了之前在小食堂撞见谢晓梦的事儿，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立马就猜到这次所谓的举报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也没瞒着，直接就把温青青和谢晓梦的关系，以及谢晓梦来教训她，却被她拿杀猪刀威胁的事儿都说了。 罗教授一听这话就恼了： “仗势欺人，这种官僚主义耍到研究院来了，这是要干什么？把研究院当成她家开的了？ “这事儿分明是谢晓梦冒犯你在先，也是她不依不饶在后，这般嚣张跋扈，这谢家是真把咱当软柿子捏了！ “狗屁的化干戈为玉帛，欺负了人就想和解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罗教授向来护短，自家孩子都被人欺负上门来了，这哪儿还能忍？ “行了，你只管回去好好休息，这个谢家交给我来处理，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他们是不知道痛的！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圆音本来还想问罗教授要干什么，但罗教授却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家。 圆音只好背着挎包就走，出了实验室，还正好在楼梯间撞到了姜启航。 这人看到她后表情微微一变，眼神里有惊讶有困惑，但这个情绪稍纵即逝。 很快他就又露出了一贯和煦的微笑来，还冲着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好奇地问她这是要去哪儿。 可惜圆音并不打算和姜启航寒暄，却只胡乱点了点头，就快步和他擦肩而过。 虽然姜启航在背后给谢晓梦上眼药，故意散播一些不实谣言的事儿圆音一无所知。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身体里的第六感作祟。 从一开始姜启航刻意接近她的时候，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不太舒服。 甚至她还在这个男人身上还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所以她非常冷静地和这个人保持着距离，对这人三番五次的殷勤示好完全不为所动。 如今这个人跟谢晓梦关系匪浅，那她就更不可能给这人好脸色了。 能跟谢晓梦相处融洽的人，绝对跟谢晓梦是一丘之貉，这种人她敬谢不敏，有多远躲多远。 第371章 秦清来信 圆音回到问园，正好碰上来找她的钱大妈。 “小圆你今天提前下班了？” 圆音笑着点头：“对，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实验室忙得团团转，领导看我太累，就说给我放半天假。” 钱大妈点了点头：“那挺好，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鼓楼邮局那儿有你的包裹，估计是你搬家了，寄信的人不知道，就给寄到那边去了。” 圆音一愣，脑子里转了一秒，瞬间眼睛就亮了。 除了秦清，她也想不到还有谁能给她寄包裹了。 她立马就掉转车头，示意钱大妈上车： “我捎您回去！” 把钱大妈送回街道办，圆音就去了邮局。 再见到那位邮局大姐，圆音还没说要取自己的信呢，那大姐就先惊喜地开口了： “小圆妹子，哎哟，你来了？！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了！” 圆音有些意外，这大姐居然还记得她。 她忙点了点头，对大姐笑道： “这阵子比较忙，姐最近咱们邮局有没有出什么新的邮票啊？” 那大姐赶紧笑道：“有有有，我这就给你找出来！” 上次圆音一口气买了大几十块的邮票的事儿，邮局大姐可是记忆犹新，所以这会儿一听圆音提邮票，她立马就特别热情地问道： “还是之前的老规矩吗？” 见圆音点头，她就迅速从柜台里翻出了好几款新邮票，然后小心翼翼地各抽了一版出来。 圆音如今也不介意花这点小钱，就当是给自己多买一份养老保险了，爽快地掏了钱，又报了自己的名字，让大姐帮忙找到了她的包裹。 很快，一个硕大的包裹，就从后头仓库翻了出来。 一看邮寄人信息，果然上面写着“秦清”二字。 圆音认真地在签收表格上签好字盖好手印，这就要领着那包裹往外走，结果到门口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这位大姐道： “姐，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我搬家了，搬到地安门内大街那边的柳荫胡同去了，回头你要是想找我，别上烟袋胡同那边去了。 “我还是之前那个要求，有什么新邮票，您都给我留一整版，钱我肯定不差您的！” 那大姐点了点头，眼见着圆音要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那个，妹子，我多嘴问你一句，不是整版的邮票，你要吗？” 这话倒是让圆音愣了一下：“什么？” 大姐的表情十分紧张纠结，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眼神里带着几分豁出去的坚决，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我手里头，有两本老邮票，但都是单张的，品相有好也有坏，比不得你这种整版收藏，不知道你对这种邮册子感不感兴趣？” 圆音有些听明白了：“您是想出手？” 大姐眼神瑟缩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 “家里老人生病了，急用钱，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你看看你要不要，要的话两本册子我都卖给你。” 这时候有集邮爱好还出手阔绰的人少之又少。 加上那邮票里面，还有些是见不得光的老古董。 因此不是熟悉到知根知底的人，这邮册子这大姐根本不敢拿出来。 东西砸在手里兑换不出去，要不是接连两次接触圆音，她付钱都十分爽快，为人也大方和气，恐怕这大姐压根都不会提这一茬。 圆音顿时就笑了： “成啊，只要是我手头没有的邮票，我都感兴趣！ “您看看啥时候把东西带出来合适，咱们约个碰见的时间地点。” 看圆音表情真诚，不像是对老物件警惕排斥的样子，大姐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 “要不，我晚上给你送家去？” 圆音没意见，她如今有空间做倚仗，家里稍微有点问题的东西，都让她给藏起来了，也不怕被人查。 再说了，她还指望这大姐帮忙给她预留“江山一片红”错版邮票呢，多跟这位大姐接触来往，越是混熟脸，拿到这张奇珍邮票的可能性才会越大。 因此她立马就点头应道： “行啊，那我今晚上可就在家等着了，您别放我鸽子啊。” 说着，圆音把问园的地址给留了下来，这才抱着东西离开了邮局。 回到家，把秦清寄来的包裹拆开，就露出了里面一包包的沙漠土特产。 发菜干、沙棘干、肉苁蓉等等，除此之外，其中还夹杂着一包植物种子，里面起码有十多个品种。 在这些特产堆里，还藏着一封厚厚的信。 圆音忙将信拆开来看，长达四五页的信里面，秦清告知她已经顺利到达了驼城，又写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有考察队在长城以北驻扎后，看到的当地老百姓面临的各种困境。 因为知道圆音是专门做植物学研究的，所以秦清想让圆音帮忙在研究院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哪位教授对治沙这个课题感兴趣。 为此她还专门搜罗了本地常见的植物种子给寄了过来，希望能对研究有所帮助。 在信封最后面，还附了一张秦清亲手拍摄的毛乌素当地的照片。 大漠黄沙下是一望无垠的荒芜，一群穿着褴褛的孩子正眼神迷茫地目视前方，明明前路是一片辽阔，但他们的未来命运，却像是被禁锢在这片茫茫沙漠中，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挣脱。 哪怕是黑白照，这个画面带给圆音的冲击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手里的这封信，顷刻间变得格外沉重，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包混乱繁杂的种子上，眼神里露出了深思。 晚上的时候，那位邮局大姐果然如约而至。 但她拿出来的邮册，还是让圆音相当震惊。 两本厚厚的邮册，一本是解放后的，里面从建国初发行的纪念邮票到两年前的样板戏，每一年每一版都无一遗漏。 另外一本就更夸张了，竟然是从清代海关试办邮政开始。 华国第一代大龙邮票，到慈禧时期的万寿邮票，再到后来的民国时期的帆船邮票，孙中山像邮票等等。 整本册子里面的票种相当齐全，品相个十分完整，甚至在每张邮票下面，还附上了发行时间以及详细的历史背景说明。 看得出来，攒这个邮册的人，对这些邮票有多珍重和喜爱。 第372章 入手老邮册 这么精致详细的集邮册子，几乎囊括了华国邮票的发展史了。 如果不是对邮票非常热爱，根本不可能凑这么齐全，更不可能这么多年了这本册子还保存得如此完整。 圆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总感觉她把这两本册子买下来，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大姐，这么好的东西，得花多少心思啊，您真舍得就这么卖了？” 那大姐看了圆音一眼，苦笑道： “这册子是我父亲几十年来的心血，也是他的心头好，老人家年近古稀了，平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集邮。 “但如今却是不卖不行了。 “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着急把这玩意儿脱手，不光是因为我父亲病重的缘故。 “早些年我父亲交了不少爱好集邮的藏友，他这册子也没少拿出来给人家炫耀过。 “哪成想就这两本册子，居然招人眼了。 “有人想要把这两本册子给收购了，但我父亲当时坚决不肯卖，把那人给骂了出去。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出，把那人给得罪狠了。 “去年风向一变，我家就让人给举报了，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 “要不是当时运气好，这两本册子正巧让我一个朋友借走了，只怕我家就要倒大霉了。 “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因为这事儿，这两本册子就再也不敢放在家里了。 “我父亲经此一事，更是成天忧思忧虑，觉得是因为他才给家里招来了祸端，没多久就病倒，前俩月病情甚至已经严重到卧床不起了。 “这两本册子，如今于我们家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贵重藏品，而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我母亲甚至觉得这是不祥之物，只要扔掉它们，我父亲的病就能好转，我的家人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但这个东西毕竟是我父亲珍藏多年的宝贝，就这么扔掉，那就太糟践老人家几十年的心血了，想必我父亲也一定接受不了它们落到这样的结局。 “所以这俩月，我一直在给它们重新物色合适的主人，我看你这人不错，又喜欢集邮，应该就是这两本册子的有缘人。” 圆音听完这番话不由得怔住了。 后头这大姐夸她人好这话，肯定是掺杂了很大水分的。 真正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她这两次买邮票都是整版整版的买，一次给几十块钱都不心疼，所以这大姐知道她是不差钱的主儿。 但圆音也听得出来，前面大姐说她家因为这册子遭遇的那些事儿，应该都是真的。 尤其是说到父亲病重的时候，她眼眶含泪，语气哽咽，对这两本册子又爱又恨的那种复杂情感，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演不出来。 怪不得他们家要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卖了，这是被逼得确实没别的办法了。 而且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估计她父亲原先那些相熟的藏友谁也不敢接手，生怕被之前那个举报的人给盯上。 圆音看着这位大姐： “这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钱？” 大姐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略放松了些。 可能是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价格，所以她没有再思考和犹豫，迅速且利落地回道： “解放后的这本册子，‘纪’字头纪念邮票124套，377枚，‘特’字头特种邮票75套，444枚，还有其他地方票种和无齿、小型张若干。 “整本邮票加起来一共965张，按照票面价格计算，总价值七十七块二毛。 “另外那本，清代邮票、民国邮票和解放区邮票加一块儿将近三千张，但这些邮票面值混乱不好计算。 “而且我也知道，这玩意儿如今确实见不得光，外面根本没人敢接手。 “如果你真愿意收的话，我也不给你开高价，就这两套邮册，你凑个整，给两百块就成。” 说完这番话后，这大姐就表情忐忑地看着圆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圆音当然可以砍价，毕竟这位大姐手里的这本邮册，如今就跟那些古董一样，到处人人喊打。 这大姐一家已经如惊弓之鸟，只想尽快甩掉这个麻烦，好不容易找到了圆音这个掏钱爽快的买家，一定会紧抓着不放。 就算圆音砍个二三十块钱，这大姐可能也会咬咬牙答应下来。 但圆音却并不想这么做。 一来这大姐是个实诚的人，对这两本邮册的现状以及她家里的情况完全没有隐瞒，让圆音不免心生同情，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趁火打劫； 二来，这两本册子真的非常精美，本身价值远超大姐开价的两百块； 更何况，她有后世二十多年的先知和眼光，知道邮票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将迎来收藏热潮，价格持续看涨， 到时候这两本邮册里的票，随便拿出来一张，都能卖个几百上千块。 所以现在两百块拿下这两本邮册，绝对是捡了大漏了。 不过圆音并未着急表态，而是低下头又把这两本册子重新翻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难以割舍又无法决断的挣扎神色。 沉默思考了好一会儿，在大姐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住的时候，才咬咬牙同意了下来： “成！那就两百块！” 给钱的时候，她也没直接给大团结，而是故意在里面掺杂了不少零钱，甚至里面还有一堆毛票和钢镚儿，做出她为了这两本册子把家底都给掏空了的样子来。 果然，这把钱一掏出来，这大姐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脸上表情讪讪的，只能不停跟圆音鞠躬道谢，并不断强调： “妹子，你是个厚道人，这份恩情大姐记下了！ “只要你需要，以后邮局那边有新邮票出来，姐绝对第一时间给你预留出来一份！” 圆音等的就是这话，顿时脸上就笑了，很诚恳也很郑重地对大姐道： “您回去后也给老爷子带个话，就说邮册我肯定会好好保存着，不会糟践了他老人家的心血，回头等老爷子病好了，要是想念他的这些宝贝，也随时欢迎他来我家串门子。” 如此真挚熨帖的话语，听得大姐心窝里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眼眶都不由得涨得通红。 第373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宋燕淮上完课从后院回到正屋，就看到圆音正美滋滋地在床上翻看着邮册子。 宋燕淮一开始还没怎么留意，就随口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结果就看到圆音将一本厚厚的老邮册塞进了他怀里。 等他翻开第一页，就被那红绿黄三张面值以银两来计算的蟠龙图案给惊呆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瞪向圆音，语气都有些磕巴了： “这，这玩意儿，你哪儿搞来的？” 圆音不太明白宋燕淮为啥表情这么激动，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这两本册子的来历说了。 听完解释的宋燕淮，当场人麻了。 大龙邮票啊，这可是华国邮票界的鼻祖，在全世界收藏领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哪怕宋燕淮这不玩邮票的人，都听说过它的大名。 因为在北京奥运会那年，这三张邮票，曾在拍卖行拍出过五千多万的天价，还登上了新闻头版头条。 先是问园这套三进老宅，现在又是整版的大龙邮票，这姑娘简直就是行走的吸金圣体！ 这一刻宋燕淮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躺赢了，啥也没干呢，钱就刷刷刷自动往口袋里钻，这运势真是挡都挡不住！ “怎么，你觉得我这两百块花得不值？” 见宋燕淮盯着这两本邮册子不说话，圆音还以为他是嫌她花钱太大手大脚呢，下意识就反问道。 宋燕淮赶紧为自己伸冤： “这话我可没说啊，上回我就说过的，咱家的财政大权都全权交给你了，你想买啥就买啥，不用同我商量。” 圆音这才满意地点头： “这还差不多！你也大可放心，没把握我是不会乱花钱的，这钱投进去肯定不会亏本，就是可能持有的时间得稍微长一点，不能着急变现。” 这话让宋燕淮表情微微一顿，目光不由得在圆音脸上多看了几眼。 圆音察觉到宋燕淮的眼神不对，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宋燕淮摇了摇头，笑道： “没，就是觉得你的眼光还挺长远独到的，这玩意儿现在一般人可没胆子入手。” 圆音心下一跳，故作镇定地回道：“我有空间嘛，怕啥，把这些东西往里面一塞，谁能查得到？ “再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我对我们国家的未来发展很有信心，别看这些东西现在没人要，等将来绝对能卖出大价钱！” 也不知道看没看出圆音表情不自然，总之宋燕淮并未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转而就又说起了别的事儿。 “有个消息你肯定感兴趣。” 宋燕淮笑道， “跟吴永红有关的。” 果然，这话一出，圆音猛地就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宋燕淮。 “下午我去厂长办公室找老胡，正巧运输部的丁主任、厂委书记还有工会主席都在，几个人正在讨论吴永红这次车祸事故。 “因为吴永红是在返程的时候翻的车，货都已经顺利送达兄弟单位了，所以这次造成的损失其实不算严重，除了车头有一定的破损，外加车身略有变形外，其他的都问题不大。 “主要是吴永红自己的腿断了，医院那边虽然做完了手术，但诊断结果不太理想，据说可能那条腿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后续开大货车肯定是不行了。 “本来按照胡厂长的意思，像吴永红这样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的老员工，出了这种特殊事故，哪怕不能再继续在原岗位任职，也应该妥善进行安置。 “所以等吴永红回来之后，厂里愿意将他安排到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岗位，像是锅炉工或者仓库管理之类的都成。 “但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厂委和工会的强烈反对。 “你猜是因为啥？” 圆音想了一会儿，确实是想不出来，只能缓缓摇头。 宋燕淮笑道： “就是因为昨天，李槐花闹的那出喝农药自杀的戏码。” 原来，昨天机械厂的厂委和工会领导上吴家来通知吴永红出事的情况，结果被李槐花给吓得够呛。 等到离开23号院之后，几个人也不敢就这么走了，而是去了街道办告知这个情况。 几个领导的意思是，希望街道办能去帮忙开导劝慰一下，别等他们一走，这吴老太太受不了儿子出事的刺激，真喝农药自杀了，那他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哪里知道去了街道办，却得知这吴老太太竟然是个闹自杀的惯犯。 并且就连吴家母子俩曾经在安墟县干的那些事儿，也彻底瞒不住了。 “虽然厂里还是按照承诺派了人去墨河照顾吴永红，但厂委和工会一致认为，像吴永红这样品质卑劣道德败坏的人，若是继续留在机械厂，会带坏了厂子里的风气。 “胡厂长在听说了吴家的事儿后，对这人也没了半分同情。 “所以这回吴永红在机械厂的工作是真没了。” 圆音听完原委后，当场乐不可支： “李槐花要是知道，就是因为她，才害得厂里把给她儿子的安置岗位给取消了，那她估计真得喝农药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这老太婆之前喝农药威胁人屡试不爽，就把这一招视为了她的杀手锏，只要遇事不决就会把农药瓶掏出来演上一演。 这次她又故技重施，在逼得那几个领导妥协后，估计心里头不知道有多得意呢。 她以为她这样做是在帮自己儿子，殊不知却反而葬送了她儿子最后的退路。 不过这种人，也许永远也不会悔悟认错，只会将他们所遭遇的不幸，怪罪在别人头上。 即便是真有人同情可怜并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他们也不会感激，只会怨恨这个帮了他们的人给得还不够多。 吴永胜一家，就是被这对欲壑难填的母子俩给害了，最终被敲骨食髓，几乎榨干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只可惜汲汲营营了一辈子，到头来他们终究还是又重新回到原点，甚至比二十多年前逃难到吴家庄时境况还要糟糕。 这对母子俩的下场，正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报销。 第374章 哪一个是好惹的? 东城谢家。 林澜瑛下班回到家就在生闷气。 谢老太太看她拉着一张脸，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呢？” 林澜瑛平日里对婆婆总是敢怒不敢言，但这回也终于忍不住了： “我能给谁看？该看的那人又不在，要不是因为您让我给谢晓梦出气，我能让孙维明去南郊找茬？ “现在好了，没能给人家教训，倒是害我自己倒霉了！ “再过两天就是国庆节庆典，现在单位不让我参加庆典，让我回家来休息！” 谢老太太不以为意： “让你在家休息还不好？肯定是单位看你最近太累，才让你歇歇呢。” 林澜瑛气得都快要哭了： “根本就不是您说的这么回事，您要是不懂就不要瞎说。 “是研究院那边对我干涉研究院内部管理事务的行为很不满，电话打到我们单位提出警告。 “单位觉得我这事儿影响不好，不让我参加庆典，是对我的处罚，让我回来反省！” 谢老太太顿时品出味儿来了： “所以你是在怪我？怪我为了晓梦的事儿，逼你打了这个电话？” 老太太瞬间面色阴沉，看向这个儿媳妇的眼神分外恼怒， “我看你不是光这事儿对我有意见，你是早就看我这老太婆不顺眼了吧？ “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嫁到我谢家，我待你如何？ “别人家的媳妇儿，到你这个年纪，哪个不是早就从单位内退，在家伺候公婆了？ “就你还在单位上班，每天早出晚归，家里啥事儿都不用管。 “现在你倒还给我脸色看，你可真是不识好歹啊！ “你要是真有本事也就罢了，可这么多年在单位也没见你混出多少名堂来，还不是靠谢家的面子撑着？真不知道你这个破班有什么好上的？” 没想到婆婆会这么直接地揭她脸皮，林澜瑛眼眶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都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可这显然还不是结束，谢老太太还没骂够，又开始数落林澜瑛的娘家这些年都干了哪些蠢事，让谢家帮忙擦了多少屁股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总之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这个儿媳妇留。 一被翻旧账，林澜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哑然了。 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不想再听婆婆说那些难听的话。 结果才走到门口，就跟一同进门的谢璟宏和谢璟坤撞了个正着。 “你俩怎么回来了？” 一看到这俩人，林澜瑛顿觉惊诧，连和婆婆吵嘴的事儿都顾不上了，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问道。 她家老谢在外联办，谢璟坤则在制革厂，这俩平时在单位里都非常忙。 谢璟坤的应酬事务一大堆，早些年就已经搬去制革厂家属院了。 她家老谢就更不用说了，最近国庆庆典，据说要接待一批从花鹿国来的访华团。 这一两年外交局面混乱，跟不少国家关系都很紧张，好不容易有个国家肯派代表团来国内参观访问，上面自然是非常重视。 所以这段时间外联办天天加班，老谢都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早回过家了。 现在这俩兄弟却都黑着脸，浑身低气压地进了屋。 好一会儿，谢璟宏才沉声道： “这次国庆接待访华团的事儿，上头不让我参与了，让我先回来管束一下家属，管束好了之后再说！” 谢璟坤也跟着道：“我们厂本来这次争取到了访问团下来视察的名额，结果曾局今天跟我谈话，说厂里的名额取消了！” 林澜瑛顿时傻眼了，一旁一分钟前还对着儿媳妇骂骂咧咧的谢老太太，这下也彻底哑火，再骂不出话来了。 “怎么会这样？”婆媳俩对视一眼后，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和惶恐。 谢璟宏冷眼看着这对蠢婆媳： “还不是你们俩干的好事儿！你说你们在家成天无所事事的，干点什么不好，居然敢把手伸到研究院！ “你们该不会以为，那就是一帮搞实验的书呆子，可以任由你们拿捏吧？ “那可是国字打头的单位，人家随便一个科研成果，影响的可能就是一个大厂的产业，甚至一个大型国营农场的营收，里面的人哪一个是好惹的？” 谢璟坤一脸莫名，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厂为啥会被取消了资格，这会儿一听到自家大哥提到研究院，才意识到不对劲，顿时皱紧了眉，急切追问： “什么意思？妈你跟嫂子又干什么事儿了？” 俩婆媳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了二儿子（二叔子）的视线。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兄弟都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了，再瞒着没有意义，要做的就是积极面对和尽快弥补。 谢璟宏瞪了这婆媳俩一眼，将她们替谢晓梦出气，找人教训了研究院一个小技术员的事儿给说了。 这一说，谢璟坤这才知道他受的这场无妄之灾是因为啥，顿时整个人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妈，您能不能消停点待着，别一天到晚的尽给我惹事儿？ “我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容易吗？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的访问团视察活动有多重要！？ “这批访问代表里面，可是有国际上出名的财团成员！ “若是人家能看得上我们厂的产品，就可以谈投资谈出口外销，这是拉动外汇的绝佳机会！ “真要是能顺利谈成一个大订单，我这位置没准就能往上再挪一挪了！” “现在好了，访问团来厂里视察这事儿黄了，我连财团代表的面都见不着，还谈个屁的生意？！” 谢璟坤越说越气，忍不住抬起脚来猛踹了一旁的桌子一脚，直接把那椅子踢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听到动静的谢老爷子，从后院拄着拐杖缓慢走了出来，脸色不善地盯着客厅里的谢璟坤： “我在后头书房就听到你对你妈和你大嫂大呼小叫的，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啊？” 一看到他爸，谢璟坤心下一紧，赶紧收敛了脸上的怒意。 只是那股火却还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让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第375章 商议对策 “爸，老三都没了多少年了，从找到他这个闺女，您跟妈就一直宠，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 “您看看这姑娘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仅仅因为跟人产生几句口角，就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她到底要干啥啊？真把京城当成她家的了，啥事儿都由她说了算？ “这孩子已经被你们给宠坏了，她要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指不定哪一天闯出更大的祸端，咱们全家都得跟着她陪葬！” 谢璟坤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冲着谢老爷子埋怨道。 谢老爷子眼神一冷，倏地一下就朝着小儿子射了过来。 谢璟宏立马扯住二弟，低声警告：“老二，住口！” 谢璟坤很是不服气。 他对家里毫无原则地溺爱老三这个闺女心存不满许多年了。 但每次他只要一开口，家里老爷子老太太就不高兴，仿佛他是故意要苛待老三的唯一血脉一般。 可他真不是这么个意思，只是觉得孩子不应该这么教育。 奈何他的意见，家里上上下下根本没人听。 时间长了，谢璟坤也不想在家里住了，干脆搬去了制革厂家属院，眼不见为净。 要不是这次这个侄女惹出来的事儿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他还不想回来呢。 谢老爷子缓缓走进客厅： “老大，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听谢璟宏讲完原委后，谢老爷子抓着拐杖的手紧了紧，表情顿时晦暗不明。 想不到这么一件小事，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大儿媳妇儿的工作被暂停可以理解。 这事儿是大儿媳妇儿指使孙维明干的，现在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研究院那边肯定会打电话给她所在的单位予以警告。 为了息事宁人，她的领导上司只能给她停职，让她先回家反省一段时间，算是给研究院一个交代。 可大儿子小儿子并没有掺和这个事儿，怎么也会被牵连进去？ 他俩如今一个是外联办主任，一个是是厂委书记，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级干部了。 就因为这么点事儿，竟然会被上头不留情面地点名批评和处罚，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一旁谢老太太见自家老头阴沉着脸不说话，知道她和小孙女这回是真闯了大祸了，顿时有些心虚，忍不住辩解道： “老头子，这事儿可怪不得我跟晓梦，我们就是想查一查那小丫头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进的研究院，哪儿晓得这么点小事儿，会闹成这样。” 谢老爷子没接老伴儿这话茬，只是盯着大儿子着重强调道： “这个叫圆音的女技术员，你查过了吗？是什么来头？不会是惹到了哪家领导的孩子了吧？” 不怪谢老爷子一下就抓住了这个重点。 在很多普通老百姓的眼里，谢家在四九城已经算是相当有头有脸的人家了。 但那也要看跟谁比。 尤其是在内城这个地界儿，处级干部多如牛毛，一板砖拍下去，没准都能砸倒一大片。 对比起那些国字打头的部委领导，他家这两个儿子，说好听点是干部，说难听点，其实不过就是俩级别较高的高级办事员而已。 所以谢老爷子很紧张，生怕自家这小孙女儿不知轻重，得罪了哪个部委家的亲属。 这个叫圆音的女同志，若真是哪个大领导家的孩子，那这事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谢璟宏显然跟他父亲的想法一致，忙摇了摇头安抚道： “那倒没有，这个叫圆音的女同志，原先是个尼姑，五月初的时候才下山还俗，进城之后嫁给了一个废品站收购员。 “之后去了南郊药圃当临时工，又被调动到了园艺公司小食堂，机缘巧合才被特招进了研究中心，当上了初级技术员。 “她那个收购员丈夫也是农村来的，年纪轻轻的，倒是在机械维修上有几分能耐，被机械厂的厂长给看上，直接招进厂里做助理工程师。 “两口子社会关系简单，最大的靠山，是现任西城公安分局副局长的曹裕。 “倒也不是什么亲戚关系，单纯就是因为这个曹裕原先在废品站当站长，跟这个圆音的丈夫是上下级关系，两家的来往比较频繁。” 一听这话，谢老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农村来的那就好办了，就算有靠山，一个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而已，谢家还不看在眼里。 “估计是研究院不喜欢其他单位插手他们的内部管理制度，你妈跟你大嫂这次干的这个事儿，犯了研究院的忌讳，所以他们要杀鸡儆猴，给咱们家一个教训，这是专门做给外人看的。” 谢老爷子分析完，沉吟了两秒后，就冲着一旁的林澜瑛吩咐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澜英，你给晓梦那孩子打个电话，让她连夜回来一趟。 “然后你去准备点礼品，明天一大清早就带着晓梦去登门道歉去！ “记得态度放诚恳点，说话和气些，一定得取得这个圆音同志的谅解！” 一旁谢璟宏点了点头，补充道： “这个小同志救过秦浩轩，你记得把婉婷也给叫叫上。 “要是人家问起，就说是去致谢的，免得还没进门就被人给赶出来了！” 谢老爷子一愣，细问才知道之前秦浩轩被人贩子绑架拐卖，竟然是被这个圆音给救了。 “可见这个女同志心性正直厚道，只要真心实意道歉，人家肯定不会在这个事情上过多计较！” 谢老爷子越发放心，觉得一个年纪轻轻又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肯定面皮薄好拿捏，三言两语就能搞得定。 只要及时补救，得到了当事人的原谅，研究院那边应该就不会再揪着这事儿不放了。 谢家兄弟俩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一大家子人都齐刷刷地朝着林澜瑛看去。 林澜瑛心里不大情愿，但又不敢违拗了老爷子的指示，只能硬着头皮给南郊那边打电话。 等了差不多得有半个小时，侄女才回拨过来。 一听到大伯母叫她连夜回家，谢晓梦还以为是家里人心疼她在南郊吃苦，不让她继续在这边干了。 顿时一股巨大的委屈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在电话那边哇地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 第376章 登门道歉 等家里派车把谢晓梦从南郊接回来，她一进家门就要冲进奶奶和大伯母怀里撒娇。 谁知道下一秒，就被告知要去给圆音道歉？ 这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谢晓梦瞬间感觉天塌了。 “我给她道歉？凭什么？我不去！” 谢晓梦脸色铁青，气得眼眶瞬间就涨得通红。 明明是圆音那个贱人心里深沉，偷走了温青青的手表，还拿杀猪刀砍她，她不过找准机会反击，怎么就成了她的错？ 而且要不是为了抢走那个贱人的名额，她也不会去南郊当这劳什子的技术助理！ 结果人家早一步当上技术员了，她倒好，非但没能成功给人家添堵，还被迫在园艺公司苦哈哈打杂！ 不是被人使唤着干这就是干那，要么就是下地除草抓虫，天天在苗圃里面喂蚊子！ 短短几天时间她的脸就晒得黢黑，还被咬了一身的包！ 越想谢晓梦就越气，觉得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就连家里人也帮着个外人欺负她，赌气地将身上的挎包狠狠掼在地上，转身就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 见谢晓梦如此刁蛮任性，谢璟宏气得拍着桌子暴喝一声。 然而谢晓梦根本充耳不闻，冲出去的速度半见减缓。 不过才冲到门口，就被二伯谢璟坤拦住了去路。 她还试图撒泼，殊不知谢璟坤早就不耐烦了。 他可不像家里其他人那般溺爱孩子，觉得这个侄女是老三唯一的孩子就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敢不听话还顶撞长辈？甭管谁的孩子他都照打不误！ 于是，眼见着谢晓梦胡搅蛮缠不停闹腾，谢璟坤直接就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哭闹声瞬间戛然而止，整个院子也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谢晓梦捂着自己半边火辣辣的脸颊，震惊且难以置信地瞪向谢璟坤。 打从她记事起，家里人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更别说动手打她了，可现在，自家二伯竟然会为了个外人打她耳光！ 谢老太太和林澜瑛也没想到谢璟坤会动手，顿时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下意识就要冲上来维护小孙女儿（小侄女）。 结果她俩才刚要有所动作，就被一旁的谢璟宏给强行制止了。 “闹够了吗？” 谢老爷子拐杖在地上杵得梆梆响，声音前所未有的阴沉冷漠， “不过就是赔个礼道个歉而已，少不了一块肉！ “技不如人就得老老实实认栽，成大事者应该能屈能伸不拘小节，忍一时之气原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要是非得唱反调，跟家里对着干，那连南郊你都不用去了，赶明儿就收拾行李，给我上北大荒开荒或者大西北援建去！” 一听说要被送去北大荒或者大西北，谢晓梦身形一僵，顿时满脸惊恐地看向自家爷爷。 谢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没有半分温度。 谢晓梦心里悚然一惊，瞬间意识到她爷爷刚刚这番话绝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吓得眼底的眼泪都给收了回去，再不敢娇蛮任性，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用沉默来表达她内心的愤怒和不满。 可惜她的想法根本没人在意，直接被谢老爷子镇压了个彻底。 隔天一大清早，她就被谢璟坤押着上了车，林澜瑛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随后，汽车先去了秦家，把谢婉婷接上，然后径直往西城区赶去。 “我昨天专门找我公公打听过了，那对夫妻现在搬到了内大街柳荫胡同去了。 “就是那套闹鬼闹得特别凶的宅子，里面死过好多人的那个四合院，让他们夫妻俩给买下来了！” 一上车，谢婉婷就对林澜瑛说道， “我公公之前就见过那个小丫头，说人确实很聪明，但挺好相处的。 “所以你俩去了之后千万别摆架子，尤其是晓梦这孩子，不要把情绪都挂在脸上，真心实意给人家认错。 “只要把人安抚熨帖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林澜瑛连连点头，又冲着一旁的小侄女叮嘱道： “听见你姑姑说的了吗？家里已经因为这事儿闹得焦头烂额了，你要听话一点，不要再给家里添麻烦了。 “我的工作倒是还好说，不让去参加庆典就不去，正好还能在家歇歇。 “但你大伯跟二伯不同，他俩如今正是关键时候，绝对不能因为这事儿出岔子！ “若是断了往上晋升的可能，那他俩接下来恐怕就得退居二线，给后面的人让路了！ “咱们家如今看似风光，其实都是靠你大伯跟你二伯在撑着。 “你那几个堂哥，除了你云霆哥，剩下的几个都还不成气候。 “你云霆哥又在南省，短时间内根本调不回帝都军区。 “若是你大伯二伯退下来了，手里头没了实权，那就是人走茶凉，谁还肯卖咱家面子？ “你想想你如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行就有车，想做什么工作都能找到门路的日子，再想想你在南郊上班的糟心体验。 “要是咱们家没落了，那你就做好在南郊干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吧。 “还是说，你想被老爷子真送去北大荒或者大西北？” 林澜瑛几乎是把情况掰开揉碎了讲给谢晓梦听，苦口婆心连哄带吓的，好歹是让这刺头老实了下来。 谢晓梦的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起码不再对登门道歉这事儿那么抵触了。 等到了问园81号，林澜瑛调整好了情绪，又盯着自家侄女，直到谢晓梦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笑，这才满意地按响了门口的电动铃铛。 很快，就有人飞快跑出来开门了，一个扎着俩辫子的七八岁小姑娘纳闷地看着门口三人： “你们找谁？” 林澜瑛正要开口，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道女声：“雀儿，外头是谁啊？” 杨雀儿赶紧回头：“姐姐你快来一下，这三个人我不认识！” 一听这话，马上就有个留着清爽的齐耳短发的女同志急匆匆走了出来。 晨曦映照下，一张温婉柔和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谢晓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站在她身后的林澜瑛和谢婉婷，在看清楚这小姑娘长相的那一瞬间，已经齐齐变了脸色。 第377章 避重就轻 当年谢景阳带着媳妇儿回常山老家，林澜瑛同那个三弟妹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接触时间不长，所以对于那个妯娌的长相，她其实早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这会儿乍一看圆音，她却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老三领着媳妇儿上门的那天。 这姑娘的长相，让她记忆中老三媳妇儿那模糊的记忆瞬间又变得清晰起来。 那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圆圆的大眼睛，还有这种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神韵，都跟老三媳妇儿非常像。 林澜瑛心下顿感惊奇。 但她只当是凑巧，并没有多想。 世界这么大，长相撞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她就见过两个毫无血缘关系但却长得非常像的人，相似到不相熟的人乍一看甚至很难辨别的程度。 主要是老三媳妇儿都已经失踪这么多年了，若是还活着，早就已经被陈家找出来了。 这姑娘还是尼姑庵出来的，想也知道跟老三媳妇儿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不过愣了一下，就又马上回过神来，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来之前她打的腹稿上。 但她却没注意到，身侧的谢婉婷，在看到圆音的那一瞬间，脸色煞白一片，眼神里流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被吓得不自觉往后倒退了几步。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圆音那张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圆音不认识谢婉婷，但她认识谢晓梦和林澜瑛啊。 之前去看西单剧院看样板戏，林澜瑛和谢云霆中途退场，惹得舞台上那领舞的女孩崴脚的事儿，圆音可还记着呢。 所以现在看到这三人大清早的出现在她家门口，圆音忍不住皱眉。 林澜瑛赶紧拎着东西走上前去： “是圆音同志吧？我们是秦浩轩的家长，我是孩子大舅母，旁边这是他母亲，我们是专程来向你表达感谢的。 “对不住啊姑娘，之前一直没腾出时间来，拖到今天才来登门，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澜瑛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手里拎的礼盒往圆音手里塞。 圆音下意识往后闪了闪。 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澜瑛身后杵着的谢晓梦身上。 见这女人眉头紧皱，露出一脸的羞愤难堪，却又不得不将这份屈辱隐忍下来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 虽然圆音并不了解秦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秦浩轩的事儿，秦清和秦首长都已经先后来她家郑重道过谢了。 没道理过去这么长时间，孩子的妈和舅母才想起来这事儿。 更何况，真要是表达感谢，也应该是孩子亲妈冲在前面，而不是让个舅母冲锋陷阵为她代言吧？ 她猛地想起昨天提前下班回家之前，罗教授跟她说得给谢家一个教训的话，不由得眼神微闪，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故意装作不认识谢晓梦的样子： “婶子，之前你们家已经有三四号人跟我致谢过了。 “我拿到了公安局的荣誉称号，这就是对我的最好奖赏，你们只管放心，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肯定不会对您家挟恩图报。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拿回去吧， “我这才刚起床，家里头正兵荒马乱跟打仗似的。 “得做饭得送孩子去上学，一会儿还要去赶出城的车。 “时间紧迫，真顾不上和您唠，所以就不招待您三位了，烦请您多多体谅哈。” 说着，圆音作势就要转身关门。 林澜瑛想着这姑娘是个懂礼数的，再怎么着也会先把她们仨引进屋，只要进了屋，那她和谢晓梦软磨硬泡也得求得这姑娘的谅解。 可谁知道这姑娘压根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要将她们直接拒之门外。 这就让林澜瑛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但总不能真就这么吃个闭门羹吧？ 她只能隐忍着心底的怒气，赶紧伸出手制止了这姑娘关门的动作，又陪着笑脸道： “别别，先别关门，其实今天我们来，也不光只是为了秦浩轩的事儿。” 圆音闻言，故作诧异地回过身来，却仍然堵着门，并没有松口说让她们进去，只是好奇地盯着林澜瑛，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 林澜瑛脸上笑都快要僵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后，把身后一直闷不吭声的谢晓梦拽了过来。 见这侄女儿梗着脖子不吱声，她只好伸出手来强硬地摁着谢晓梦的头往下压，催促谢晓梦赶紧给圆音鞠躬道歉。 圆音见状赶紧往旁边躲了躲，似笑非笑道： “哎哟，这可使不得，好端端的，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林澜瑛尴尬不已： “这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侄女儿，从小被家里娇惯坏了，做事冲动任性，全然不动脑子。 “她之前同你闹了些矛盾，没想到交友不慎，被人给挑拨了几句，就脑子一热上研究院去举报了你，害得你被保卫科的人调查，真是对不住。” 圆音面上表情未变，心里却是冷笑不已。 好一个冲动任性交友不慎！这位老同志可真会避重就轻！ 明明是他们家仗势欺人以权谋私，可这会儿他们却对此只字不提，反而把问题全推到谢晓梦一个人身上。 而且言语间不仅将背后起关键作用的谢家隐身了，甚至还扯出来一个谢晓梦莫须有的朋友。 借口受人恶意挑拨，就能祸水东引，减轻谢晓梦的过错了吗？ 当真是舌灿莲花，打了个好算盘！ 若不是圆音早不是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加上又从罗教授的口中弄清楚了这件事背后的真正原委，只怕这会儿她真就让谢晓梦这个大伯母三言两语给糊弄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觉得只要是按正规途径举报，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我这个年龄和学历，被特招进研究院，确实是招人非议，谢同志会有所质疑也是人之常情。 “国家既然设立了举报机制，就说明是允许民众互相监督检视的，发现问题及时向上级反馈，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只不过我经受住了组织的检验，证明了我的清白。 “若是真碰上个违规违法的，那她这个举报行为反倒是立了大功了呢，您说对吧？” 第378章 看到啥了? 圆音面上笑得得体，但说出来的这番话，却是讽刺意味十足。 尤其她还在“正规途径举报”这个词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林澜瑛一听这意有所指的话，再看看这姑娘笑眯眯跟明镜儿似的眼睛，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女同志，分明是在讽刺他们家处事不正规，专搞假公济私滥用职权那一套！ 她顿时脸上一臊，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本来按照她一开始的计划，是谢晓梦道了歉之后，这姑娘推辞不过接下礼品，然后她顺势就能请求这小姑娘放他们家一马。 只要忽悠这孩子回单位跟研究院的领导提一提她家上门道歉的事儿，研究院那边应该就不会过分追究了。 上面不计较了，她家老谢和二叔子的工作就能恢复正常，她公公交给她的任务也就算顺利完成了。 可哪里知道，她小瞧了这个姓圆的丫头。 别看这姑娘年纪小，人家可一点不傻，早猜到她们来这一趟的目的了，这会儿不过是在跟她绕弯子打太极呢。 这下林澜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下意识回头向自家小姑子求助。 结果这一回头，她就见自家小姑子面如土色，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上去很不对劲。 “婉婷，你怎么了？” 结果她这一喊，谢婉婷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浑身猛地一震，眼神惶恐又愧疚地看了圆音一眼，然后转过身拔腿就跑，任凭林澜瑛在后头怎么喊，她就是头也不回。 林澜瑛和谢晓梦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谢婉婷这反应简直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她跑什么？这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害怕的啊？ 林澜瑛纳闷地朝着这宅子周围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出哪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当是这宅子之前闹鬼的传闻传得太盛，谢婉婷心理作用作祟，导致情绪突然失控，这才跑了。 谢婉婷跑了，林澜瑛却不能就这么走人，她强撑着笑对圆音道： “姑娘，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次的事儿确实是我们家晓梦做得不对。 “但因为这事儿，你们单位迁怒到了她家人身上，导致我们家好几个人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这是不是也有点做得太过火了？” “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们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你肯跟你们院领导说饶过我们这次，你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这下圆音愈发笃定，必然是罗教授背后出手了，想不到这老头还挺厉害，说给个教训就半点不含糊，而且还这么迅速，不到一天时间就看到效果了！ 虽然不知道林澜瑛所说的工作受到了影响到底有多严重。 但看着眼前这个谢家大伯娘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头烂额，而谢晓梦则是满眼的忿恨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当初因为温青青而受到的那股憋屈，终于得以发泄出来了。 这一刻圆音的心情，简直就跟刚泡过一场桑拿一样，那叫一个舒爽痛快！ 她知道她这会儿的笑容，一定如同得势便猖狂的反派一般飞扬狂妄，但她可半点都不打算收敛。 怪只怪谢家自己犯贱先来招惹她，也是他们自己拿权势压人在先，那就怨不得别人也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们，遭受权势的反噬，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这位大娘，我没什么要求和条件，也听不懂您说的是什么。 “我都说了，谢同志举报是对的，而且研究院保卫科的调查我也积极配合了，我认为这件事到这儿就算是结束了。 “至于您家的人工作出了问题，这跟我好像没啥关系吧？ “我一个普通小老百姓，连您家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干扰到您家里人的工作？那您可太看得起我了？ “至于让我去跟院里领导提意见，那就更不可能了！ “研究院本部我至今也就去过一次，连院里的领导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您这真是强人所难了！” 说着，也不管这对伯侄表情有多难看，她也懒得再理会纠缠了，一转身就啪地一声迅速将自家门给关了个严实。 圆音的动作实在太快，要不是林澜瑛反应快及时往后退得一步，只怕那扇合上来的门，就要撞到她的鼻子了。 眼睁睁看着门关上，林澜瑛不死心，又冲上去在门板上拍了好几下： “小圆同志，你别对我们这么排斥，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啊——” 可惜这回无论她怎么拍门，里面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而且她的这番动静，还引来了旁边院子的注意，有出门来买菜或者上班的邻居路过81号，都会忍不住朝着两人投来打量和探究的眼神。 林澜瑛心头的怒火一拱又一拱，已经处在爆炸的边缘。 这么多年了，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瘪，只觉得脸都让人撕下来扔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再看看旁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小侄女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杵这儿干嘛？走啊！” 把那些礼品拎上，林澜瑛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转身就往外走。 谢晓梦下意识问道：“去哪儿？” 林澜瑛真想在这个蠢货头上戳几个窟窿，看看她那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 “都被人拒之门外了，你说我们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 “这个姓圆的死丫头油盐不进，根本不像咱们之前设想的那样好对付，得回去找老爷子重新商议对策！” 怒气冲冲回到车上，谢婉婷倒是已经在车里坐着了，不过整个人却是失魂落魄，跟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 林澜瑛刚刚被圆音撅了面子，根本不想说话，把那些礼品重重摔在车上，就沉着脸坐到了后车座上。 倒是谢晓梦，来之前谢家人要求她在圆音面前低声下气求饶道歉，结果因为圆音连门都没让她们进，所以道歉的话她压根没机会说出口。 没说出口才好，里子面子都保住了，谢晓梦心里满是庆幸和窃喜，这会儿精神状态自然好到出奇。 看到谢婉婷神经兮兮的，她还纳闷呢，忍不住开口问道： “姑姑，你咋回事啊？ “来之前不是你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这边所谓的闹鬼传闻，都是间谍搞的鬼，其实根本没那回事的吗？ “怎么去了那宅子一趟，我跟大伯母都没事，就你跟撞了邪一样？ “你到底是看到啥了，给吓成这样？” 第379章 难忘今宵 也不知道是她说的哪句话触动到了谢婉婷的开关。 只见原本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木讷呆滞的姑姑，忽然缓缓回过头，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这张脸，直看得谢晓梦心里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下意识朝着大伯母的身侧躲了躲。 “大，大伯母，姑姑，该不会真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中邪了吧？” 这话让林澜瑛心下一紧，赶紧厉声呵斥道： “胡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你这孩子以后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当心祸从口出！” 嘴里这么骂着，她却又忍不住提心吊胆地朝着小姑子看去。 果然见小姑子看谢晓梦的眼神十分古怪，夹杂着阴冷憎恨怨怼后悔等情绪，全然不像是她平日里所熟悉的那个谢婉婷。 林澜瑛心下骇然，吓得连连默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暗道不会真被自家侄女儿说准了，她这小姑子刚刚在那个胡同里面不小心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让那玩意儿给附身了吧？ 这大清早的，说不准正是那些东西活跃的时候，那宅子有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一真有这么寸呢？ 越想林澜瑛就越细思极恐，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立马催促司机开车打道回府！ “婉婷啊，你没哪儿不舒服吧？” 回去的路上，林澜瑛也不敢靠近谢婉婷，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谢婉婷这会儿混乱如麻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听到林澜瑛关切的问话，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沉默了片刻后，才哑着嗓子问道： “大嫂，那个圆音，你见了之后，就没觉得眼熟吗？” 林澜瑛愣了一下，紧张地朝一旁的谢晓梦看了一眼，这才勉强笑道： “哪里眼熟？不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吗？ “瘦瘦小小的，也不算多漂亮，往人堆里一站就找不着了。 “哪像咱们晓梦，又高又白长得还好看，在哪儿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这话哄得谢晓梦顿时眉开眼笑，刚刚在问园闹的那点不愉快都瞬间忘了个干净。 谢婉婷却忍不住嗤笑一声，立马转过头去，再不想和林澜瑛探讨这个话题了。 等到了秦家门口，汽车刚停下，她就急匆匆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不关心两个哥哥的情况，也不过问谢家接下来要如何处理这个棘手麻烦，甚至连招呼都没跟林澜瑛打一声。 “大伯娘，姑姑真的很不对劲儿！” 不知道是不是谢晓梦的错觉，谢婉婷这一走，那股让她觉得不舒服的阴森气息也跟着消失了，瞬间车里的温度恢复正常了。 林澜瑛果然让谢晓梦三言两语给带偏了，真以为谢婉婷受惊撞邪了。 想着等回去后得悄悄找亲戚朋友打听一下，看有谁认识道行高深的道士或者和尚，给小姑子请个符回来驱邪祟保平安。 因为心里头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她根本没察觉到前面在车上谢婉婷问她那句话的时候，那怪异的表情和语气所透出来的不同寻常。 谢婉婷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给人打电话。 “老赵，请你帮我办件事儿！ “去查一下研究院一个刚入职没多久、叫圆音的女技术员的档案资料！ “我需要特别详细，包括她的所有生平，尤其是十八岁以前和她一起生活过的人，都得调查清楚！ “切记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 圆音在将谢晓梦和林澜瑛关在门外后，心情非常愉快，哼着小调就进了中院。 杨家兄妹已经把早餐都端上桌，就等着开饭了，宋燕淮看她笑得这么灿烂，还纳闷呢： “这么一大早的，是谁来了？让你这么高兴？” 圆音把事情一说，就连宋燕淮都忍不住气笑了。 “这谢家可真够狂妄自大的，明明家里好几个人都因为你的事儿工作受到了影响，还把你当成软柿子捏呢！ “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两人的行事作风，就能看得出来谢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了！ “一群脑子拎不清的东西，幸亏你跟这家人没有什么瓜葛，不然还不晓得得受多少委屈！” 圆音赞同地点头，之前她还对谢晓梦抢走了她的身份感到气愤委屈，这会儿却只剩下十足的庆幸： “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是有很大影响的，要是当年是我被这家人给认回去了，没准现在我就是第二个谢晓梦了！” 一想到她被养成如谢晓梦那般娇纵跋扈自以为是的脾性，圆音就浑身恶寒，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吃过早饭，杨鸡毛就骑自行车着急送妹妹去学校。 半个月的时间下来，杨雀儿已经完全适应学校的上课节奏，并且还认识了好几个住在这附近胡同里的同学，每天跟那几个同学相约着一起上下学，别提多开心了。 不过马上就到国庆节了，学校要举办文艺汇演活动，这小丫头主动报名参加了班里的合唱团节目，每天得提前半个小时去学校进行排练。 为了节省时间，她就暂时不能跟那几个同学一块儿走了，而是央求哥哥每天早上骑车送她去学校。 等两兄妹走了后，宋燕淮也把二八大杠推了出来，圆音把家门锁上，就欢快地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路上宋燕淮一边踩着脚蹬子，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跟圆音闲聊起来： “你们单位也会搞庆祝活动吗？” 圆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最近天天混在实验室，这些事儿都没顾得上关注。你们厂里呢？” 宋燕淮笑了笑： “我们厂里工会搞得如火如荼的，天天在广播里面喊，动员大家踊跃报名积极参与，昨天宣传委员还专程来找我了，想让我报个节目。 “你说我哪儿会这个啊？让我上台表演，我怕是连儿歌都唱不全乎。” 说着，他就不动声色地问道， “媳妇儿你会唱歌吗？《北京欢迎你》这个歌你会不会唱？” 圆音没察觉到宋燕淮这问题是个陷阱，还专门在脑子里想了一两秒，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道： “这歌很出名吗？我咋没听说过，可能我以前在雁山尼姑庵长大，孤陋寡闻了吧，要不你唱两句试试，我看看我能不能想得起来？” 宋燕淮心下微顿。 不是千禧年的，看样子时间还得再往前推一推。 他面上笑得自然： “我也不会唱，记不住调儿，就会几首旋律简单朗朗上口的歌。 “像是《难忘今宵》什么的，这歌你应该也会唱吧？” 圆音一边轻搂着宋燕淮的腰，一边两条腿还悬在自行车一侧晃啊晃，心情无比放松惬意。 听到宋燕淮这么问，她根本没多想，顺口就应道： “废话，这歌肯定会唱啊，是个华夏人就会唱好么？毕竟是每年春晚的大轴戏——” 话未说完，她的手臂猛地一僵，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第380章 福尔摩斯再世 宋燕淮也猛地刹了车。 自行车一停稳，圆音就跟被踩了狗尾巴一样倏地就从后座跳了下去。 她震惊又错愕地盯着宋燕淮： “你你你……我，我……” 她脑子很乱，结结巴巴的，都不知道自己要说啥了。 宋燕淮倒是满脸的笑，眼神里尽是看穿她伪装的得意和寻找到同类的欢喜。 “难忘今宵，是84年春晚首唱，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中间应该中断了好些年，到90年才重新回归，逐渐成为了春晚的压轴曲目。 “你说每年春晚的大轴戏是这个，说明春晚压轴曲是《难忘今宵》这个事儿你最起码经历了两次了，也就是说，你至少是过完了90年春晚才来的，对吗？” 圆音这会儿看宋燕淮的眼神，简直就跟看怪物一般。 这家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转这么快，怪不得她玩不过他！ 宋燕淮倒是好整以暇地靠在自行车上，笑眯眯道： “你紧张啥？我都自爆底牌了，还能害你不成？” 圆音也反应过来了，对呀，这家伙能知道《难忘今宵》是春晚压轴曲，说明他也是从后世回来的！ 她朝着周围看了看，见路上的行人匆匆，没谁的注意力落在他们俩身上，这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道： “你是哪年回来的？” 宋燕淮眼底的笑意愈盛。 一个“回”字，就已经将她的情况彻底暴露了。 自家这媳妇儿，心眼是真不够，要是碰上个对她存了歹心的，恐怕把她卖了她还在替人家数钱呢！ “我是千禧年之后过来的。”他笑道。 圆音一惊：“那么晚，那我比你早，93年我跟圆慧去雁山给师太迁坟，被埋在坍塌的庵堂里，再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说到这儿，圆音马上问他： “你来得比我迟，那你听没听说我的事儿，我跟圆慧，是不是当年就死在雁山了？” 宋燕淮又从这句问话里提炼出了两条重要信息。 这姑娘以为他也是重生回来的，又比她的时间点要晚，就来问他她被埋在雁山的后续，这说明她重生前的那个时空，他和她是认识的。 但可能关系又还没有到特别熟络的份上，所以她用的是“听没听说”这个字眼，而不是直接问他她的身后事是谁处理的。 另外，她还提到了圆慧，说明她们俩是一块儿被埋在了庵堂底下，那是不是有可能，圆慧也跟她一样重生了？ 脑子快速运转着，他面上倒也没含糊，很直接地道： “我跟你的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我不是重生回来的，我是穿越来的，就借尸还魂这词你应该知道吧？ “我本来是机械制造专业的高级工程师，在一家重型高端装备制造集团上班，可能是由于持续半个月的加班，导致身体过度疲劳，然后我就猝死了。 “再然后，我就回了67年，原本的宋燕淮病死了，我稀里糊涂变成了他。” 说到这儿，宋燕淮连忙看向圆音， “是不是觉得很诡异？你会觉得害怕吗？” 圆音缓缓摇头，她确实是有些惊讶，但害怕倒还真谈不上： “怕啥，虽然咱们俩来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但本质上没啥不同，都是年轻鲜嫩的躯壳里面换了个芯子。” 比起这个，圆音可能更好奇另外一个点：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她觉得她在重生这个事情上掩饰得挺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过马脚。 宋燕淮看了自家这傻媳妇儿一眼，有些好笑： “其实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 “你还记得你在街道办门口，忽然找上我要求领证时的情形吗？ “当时你语气很郑重急切地提醒我，说我家里人会出事。 “后来又很笃定地告诉我，机械厂的胡厂长是从沙边河转业的，能帮得上我的忙。 “但你一个刚下山还俗的小尼姑，不可能认识宋家人，跟胡新诚也素不相识，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信息的呢？ “从大西北回来后，我又听曹叔说，是你给他提供了洪勇藏匿金银财宝的地址，也是你告诉他问园这边可能有间谍。 “靠着这两条重要线索，才让他顺利破了两桩大案。 “这么多事情都表明你有问题，只不过我找不到证据。” 圆音忍不住扶额。 想不到她自以为是的伪装，在宋燕淮眼中竟全是破绽。 她好奇追问道：“那你怎么就猜到我是重生的，而不是背后有什么人在帮我，我接近你其实是有更大的阴谋？” 宋燕淮耸了耸肩： “我这个原身身上唯一能图的，就是宋家背后隐藏的财富。 “但被老爷子埋在假坟冢里的那批金银珠宝，都已经被收进你的空间里了。 “要是你真是图这个，那你早就达到目的了，何必再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况且，我一开始也只是猜测，并不敢肯定，是你自己把证据递到我面前来的。” 这话让圆音愣了一下，蓦地一下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那两本集邮册子？” 宋燕淮点头：“别人不敢要的东西你敢买，而且你还坚信那两本邮册将来绝对会赚大钱，只不过时间要等得稍微久一些。 “这种稳坐钓鱼台的从容心态，不像是投资者，倒像是——” 宋燕淮语气顿了顿，略沉思了两秒，才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嗯，倒像是一个运筹帷幄、清楚风险可控的庄家？” 圆音这下是真服气了。 这般火眼金睛洞若观火，简直就是福尔摩斯再世啊！这家伙不去搞刑侦真是可惜了的！ 不过转念，她又忍不住叉腰，有些洋洋得意地看着宋燕淮。 至少这家伙只猜到了她重生者的身份，并没发现她的最后一个秘密！ 如果这是一场博弈的话，她手中还有底牌，那这盘死棋，她就还有盘活的可能！ 可她的沾沾自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下一秒，宋燕淮的话，就让她表情瞬间僵住了。 “之前何家那对姑嫂在公共澡堂出大糗，这事儿也是你干的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跟那个何家有关的事儿，你就特别关注在意，上辈子你跟那家子有仇？” 第381章 眼神都快拉丝了 “呃，那个，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要赶不上运输车了。” 圆音干笑了两声，赶紧提醒宋燕淮。 可她这心虚的模样，很明显暴露了问题。 宋燕淮眼睛一眯，立马精准地抓住了重点，酸溜溜问道： “那个何峥嵘，该不会上辈子是你老公吧？” 圆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妈呀，这家伙到底咋回事，他有读心术啊他！？ 看到圆音这个反应，宋燕淮还有啥不明白的？ “呵，那你上辈子可真够眼瘸的，就那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狗玩意儿都能看得上！” 虽然心里头十分不爽，但宋燕淮还是关切问道， “难怪重生回来你没再选他，上辈子何家那帮烂人肯定没少欺负你吧？何峥嵘待你不好？” 圆音表情一顿，没吱声。 但不知道为啥，在宋燕淮那关切的眼神注视下，深埋在心底的那股委屈顷刻间翻涌了上来，她鼻头一酸，眼圈都不自觉泛红了。 她连忙低下头去掩饰。 但宋燕淮已经看见了，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中的冷意凝成实质，想刀一个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了。 要不是那个何峥嵘如今已经被判了无期徒刑，发配去农场劳改了，只怕他真能想办法把这渣男给整死！ 不敢再提这些让媳妇儿伤心的往事儿，宋燕淮重新跨上自行车，示意圆音坐上来，缓和了一下脸色后，重新换了个话题，柔声笑问道： “咱俩上辈子怎么认识的？” 这个倒没啥不能说的，圆音调整好情绪，带着几分怀念的口吻： “你那会儿还在废品站当收购员，我去送废品，结果晕倒在废品站的院子里了，你给我吃了个油饼子。” 宋燕淮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顿时紧了紧。 晕倒在废品站，吃了他给的油饼子，说明她嫁到何家根本吃不饱饭。 那会儿他还在废品站当收购员，说明后来他应该是不在那儿干了。 也许跟这辈子一样，也去了机械厂，但也有可能并不是。 因为上辈子没有圆音帮忙引荐，他应该没机会认识胡新诚。 但她已经是有妇之夫，他和她的交集应该不多，一旦他离开废品站，他们之间很可能不会有什么联络。 所以她在以为他也重生回来后，第一反应就是问他听没听说她在雁山出事了。 而不是问他有没有去处理她的后事，或者参没参加她的葬礼。 只能说明，上辈子她之于他而言，不过是生命里熟悉的陌生人，兴许有过几次接触，但其实无关紧要。 所以她在何家受苦，根本没有人去帮她，他甚至没有替她出头的资格。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燕淮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般。 难言的痛楚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狠狠压抑住身体里翻涌的那种焦灼又绝望的情绪。 “投喂过你食物啊，那我上辈子岂不是救了你的命？怪不得你这辈子一重生就要嫁给我呢，原来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宋燕淮语气故作轻松地调侃。 圆音坐在后座上，看不到宋燕淮脸上的表情，还以为他真是在笑话她呢，忙解释道： “你可别瞎说啊，我原本找你领证，只是因为刚进城没房子住，想在你那个废品站暂时过渡一下。 “顺便帮你一把，算是报了上辈子欠你的救命恩情，可没打算真嫁给你。 “要不是你这家伙糖衣炮弹给得实在太多，我才不会跟你假戏真做呢！” 宋燕淮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这回他没傻到再把这么好的媳妇儿往外推，幸好他和她这辈子没再错过。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回头，冲着身后的圆音喊道： “媳妇儿，时间真要来不及了，你坐稳点，我要开始加速了！” 说着，他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开始猛蹬脚踏，将自行车骑出了闪电般的速度。 圆音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烈烈风中，紧紧环着他的那双手，还有身后那个柔软的身体，仿佛就是治愈他内心酸涩孤寂的最佳良药，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甜蜜和力量。 路上闲聊耽搁的时间确实太长了，等两人赶到鼓楼桥的时候，正好看到运输车的车屁股。 宋燕淮见状一咬牙，踩着自行车就拼命往前追。 万幸车厢里坐着的冯娟等人看到了他们俩在后面追车，及时提醒了司机师傅停下来，不然真就要错过这班车了。 等狼狈地追上运输车，圆音才依依不舍地将手臂放开。 也许是互相明牌了，夫妻俩再没有任何隔阂，圆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和爱恋再无需掩饰，无比享受和贪恋着这份与他相处的宁静时光。 宋燕淮心下也无比失落，头一次觉得从柳荫胡同到鼓楼桥的这段路怎么这么近。 被自家小媳妇儿紧紧抱着，他恨不得蹬着这辆二八大杠直到地老天荒。 两口子的眼神都快要拉丝了，车上的人除非眼瞎了，否则怎么可能看不见？ “哟哟哟，大白天的，你俩这是搁这儿刺激谁呢？” 车厢里探出个人来，看到夫妻俩这情意绵绵蜜里调油的模样，马上就暧昧地调笑道。 圆音立马触电一般从后车座跳了下来，羞臊地嗔了冯娟一眼，赶紧伸出手示意她拉自己上去。 等爬上车厢坐好了，她才朝着宋燕淮看去。 宋燕淮就站在车下面，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夸张的动作，就只是温柔地凝视着她，就让圆音心底涨得满满的。 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在这个熙熙攘攘的街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成为了背景板，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这个人。 等到了研究中心，圆音第一时间就去找罗教授，说了谢家一早来她家登门道歉的事儿。 罗教授忍不住冷笑一声，霸气道： “你不用理会！ “是我找了部里的大领导告状，这次对谢家的处罚，算是一个敲打警告！ “这家人要是知情识趣，就该夹紧尾巴老老实实做人！ “若是再不上道，那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仗势欺人！” 第382章 发芽的盆栽 得了罗教授的准话，圆音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回到实验室准备继续苦哈哈忙她的实验。 结果才到办公室，就被杨双给拦住了去路。 “小圆，发，发芽了！” 见杨双一言不合就冲上来，搂着自己又蹦又跳，说话还语无伦次，圆音顿时纳闷不已： “什么发芽了？” 杨双指着她那张办公桌，激动得手舞足蹈： “就是我给你的那个盆栽！” 圆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之前杨双给她的那个小盆景，里面长出了好几株嫩苗。 圆音不太明白杨双为什么这么兴奋： “不就是种子发个芽而已么？那怎么了？” 听圆音语气这么轻描淡写，杨双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发个芽而已？！你知道这个实验，我失败了多少回了吗？ “这可是渤海湾取样的盐碱土壤！我尝试种植三年了，从来没成功过！” 杨双这话，引起了整个办公室所有人的注意，马上就有一群人围拢了过来，急切追问道： “盐碱土发芽？这盆栽里种的是什么植物？” 杨双又哭又笑： “是油菜！里面埋的就是普通的油菜种子！” 旁边的那些同事，顿时一个个都震惊地朝着圆音看了过来。 圆音则是一脸懵，愣愣地看向杨双： “等等！你之前不是跟我说，里面是太阳花种子吗？” 杨双满脸歉疚地看着圆音： “对不起，我怕我要是告诉你里面是盐碱土和油菜种子，你会觉得我脑子有病，所以我才故意骗了你！” “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提出过一个对盐碱地农作物改良的课题项目。 “通过分子育种手段，选择抗旱耐盐碱的优异目标性状基因，将多个优良基因聚合在一块儿，进而选育出高产的旱盐碱油菜新品种。 “到了研究院后，罗教授就给我这个课题立项授权了。 “但是很可惜，这个项目在抗旱耐盐碱的第一步就卡住了。 “这几年我各种技术手段都用尽了，也没能成功过。” 说到这儿，杨双的眼睛亮晶晶，对圆音只剩下说不出的感激和崇拜。 “我之前见过你做实验的天赋，还跟你开过玩笑，问你是不是五行属木的。 “那时候我心里面就怀疑，你是不是天然具备植物亲和力，猜测你这个天赋能力，可能在育种这一块儿也能起到一定的特殊作用。 “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给了你一个埋了油菜种子的盐碱土小盆栽，想看看这个实验样本，是不是能在你的手里面化腐朽为神奇。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圆音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是真以为杨双给她的就是个普通的太阳花卉盆栽。 所以在养了一个星期还不见种子发芽后，她就没忍住趁着这两天浇水的功夫，偷偷给盆栽里的种子渡了一点儿异能。 虽然这点异能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作用到几颗细小的种子上，就很能看得出效果了。 于是，在经过两天的灵气洗礼之后，这几颗种子真的发芽破土了。 哪里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她认为不起眼的小动作，居然给她自己挖了个大坑，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万幸她之前在实验室的超强表现已经深入人心，所以这会儿大家都把这个盆栽在她手上发芽的现象，也归结到了她的特殊天赋加持上。 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她是个能操控木系能量的异能者，这盆油菜苗，也是她用非正常手段催生出来的。 因为是异能催生出来的，所以这些种子即便正常发芽长出了幼苗，其实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 估计用不了几天，等她注入的灵气消失，这些幼苗燃烧完最后的生命力，就会迅速枯萎死亡。 但这会儿看到杨双情绪如此激动，圆音真不好给她泼冷水。 很快，办公室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就引来了几个教授的关注。 罗教授和陈清泉教授本来在另一间办公室聊天，听到外面有人喊“盐碱地”“油菜种子发芽”之类的字眼后，立马就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一冲进办公室，两人就迅速扒拉开人群，急切地挤到了圆音的办公桌前。 “我来看看！” 两个老头小心翼翼凑近，目光灼灼地盯着桌面上的盆栽。 但俩人都不敢伸手去触碰这几株细嫩的小苗，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伤到了这些珍贵而脆弱的样本。 足足观察了这几株菜苗有一两分钟，又将盆栽里的土抠出来在手掌间碾碎了再三进行辨认，终于确定这几株苗，的的确确如杨双所说，就是盐碱地里长出来的变异植株没错！ 两个教授齐刷刷地朝着圆音看了过来： “小圆，这是你种出来的？” 圆音心下一跳，这事儿确实是她手贱干出来的，容不得她抵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罗教授这会儿真的很想开口说一句： 圆音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还有啥厉害招数你不如一次性都掏出来吧！ 老这么隔三差五地就来一下，别人是啥心情不清楚，但你家教授我这心脏和血压怕是有点受不了！ 陈清泉这会儿已经对这个课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立马就冲着一旁杵着的杨双吩咐道： “去把你那个项目的所有研究资料拿来！” 杨双赶紧跑去实验室取她整理封存好的材料，过了七八分钟才气喘吁吁地抱着个档案袋跑回来。 两个教授快速地将那些资料迅速浏览了一遍，查看完项目的相关推演实验进度，再看看面前这盆嫩绿幼苗，立马如同看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和希望一般，眼中迸射出摄人的精光。 罗教授回过身来紧紧地看着她，问道： “小圆，你知道华国一共有多少盐碱地吗？” 圆音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不清楚。 罗教授一拍桌子，热血沸腾情绪激昂： “我们是盐碱地大国！ “西北、东北、华北还有滨海地区在内的17个省，差不多有超过五亿亩的盐碱地，占据了我国耕地面积的百分之十以上！ “这些地若是能大量种植合适的粮食或经济作物，你说它们的发展潜力得有多巨大？” 一听罗教授这个话，再看看这老头朝她投来的殷切期盼的眼神，圆音心里瞬间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第383章 哪有不疯的?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罗教授大手一挥，冲着她命令道： “小圆，这个课题项目，接下来由你和杨双两人共同负责！ “务必得确保这几棵变异植株幼苗都健康活下来！” 圆音：…… 她就知道！ 她可真是个绝世大聪明，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圆音这会儿简直快要被自己给蠢哭了！ 另一边的杨双也快要哭了，不过和圆音不一样，她纯粹是激动的。 一想到她这个项目，居然能得了圆音这么个天才充当辅助，她就兴奋得快要蹦起来了，只想冲着圆音喊一句大佬求带飞！ 自从上次亲眼见到圆音在实验室操作台上的那番炫技后，她顿时惊为天人，每天做梦都想跟圆音合作一个项目试试。 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突然到让她毫无心理准备。 “小圆，咱们俩齐心协力，目标是攻克盐碱地，干他一票大的！” 杨双举着手臂激情满满，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圆音却望着面前这几棵正在燃烧着最后生命力的小幼苗，满脸苦涩，欲哭无泪。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求救式地看向罗教授： “教授，我进来的时间这么短，这么光荣艰巨的任务忽然让我来负责，是不是不合适？ “要不您还是找个更有经验的师兄师姐来接手吧，我就搁组里混混经验得了！” 谁知道她这话一说，罗教授脸就沉了下来： “你少啰嗦，我说合适就合适！ “这菜苗是你种出来的，只有你才懂怎么让它在盐碱地存活，我看其他人谁敢来摘桃子！” 圆音：…… 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是了！她不过顺手为之，结果落到这些教授和技术员的眼中，这盆被她动了手脚的油菜苗，俨然已经被大家认定为了变异植株。 罗教授还生怕这个“香饽饽”让人给抢了，护犊子的他立马就当众放狠话，一定要把这盆幼苗样本焊死在圆音头上，坚决不能让其他人来抢。 这种情况下，圆音再扭捏推诿，那就纯属不识好歹了！ 所以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总不能一遇到困难就临阵退缩，只想着逃吧？ 若总是抱着这种畏难的心态，那她也不用在科研圈子里混了！ 圆音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把杨双整理出来的那些材料拿到手。 不管怎么样，总之得先搞清楚这个项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杨双则生怕办公室人多眼杂的，万一这些幼苗不小心被人给碰坏了就麻烦了，赶紧把盆栽往实验室里挪。 折腾了好一会儿后，将其安置在了实验室的隔离箱里，并且还在上面贴上了“禁止靠近碰触”的大字标语。 圆音也不去管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往那盆栽上面瞟几眼。 别人不清楚底细，只有她心知肚明。 甭管杨双多么小心翼翼守护周全，其实做的都不过是无用功。 那几棵幼苗的生命周期已经进入倒计时，结局已经注定，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但杨双不知道，她还兴致勃勃地跑来找圆音商讨接下来的实验章程。 可圆音就是个新手，根本就没有做课题项目的经验。 这段时间她虽然恶补了不少知识，但进了罗教授的核心团队后，她基本上都只负责上操作台做实验。 操作技能倒是被磨炼得炉火纯青了，但课题项目该如何开展，她却还是个萌新小白。 想来罗教授应该也是留意到了她的这个短板，所以才趁着这个机会，故意让她加入到杨双的这个课题组，就是希望她能好好锻炼一下这方面的能力。 知道罗教授是好心，圆音就是有苦说不出，忍不住伸手用力在自己的头发上狠狠薅了一把。 让她确保这些幼苗都健康地活下来，这怎么可能嘛？！ 圆音的焦头烂额愁眉苦脸根本无人在意，因为这儿的每个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做研究开课题嘛，哪有不疯的？ 因为心情烦闷，圆音都不乐意在实验室和办公室待着了，索性跑去苗圃里干活找灵感去。 大热天的，换上种植工穿的工装，戴了顶草帽，在花卉田里面到处转悠。 旁边正好有几个花农大姐在田里面干活，圆音见状就凑上去帮忙，一边拔草一边听着大姐们闲聊。 农田里四下笼罩着不少木系灵气，呼吸间绿色的能量自动涌入她的身体，并在她体内缓慢流转涤荡。 慢慢地，圆音感觉她内心的焦躁情绪都被一点点安抚和治愈，整个人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静沉稳。 “这些杂草可太烦人了！每年都翻地用药，怎么折腾都照样长，正经花卉每天不是生这个虫就是长那个病的，咋不见这些草出问题？” 有个大妈一边干活一边骂骂咧咧抱怨。 旁边有个大姐马上笑道： “这怎么还跟杂草生起气来了？你没听过那句话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玩意儿就是咋弄都杀不绝的，顽固得很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来不过是大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瞎唠嗑，落在圆音的耳朵里，却让她脑子里倏地灵光一闪。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惊喜地看向了被扔在地上的这些横七竖八的野草。 那几个大姐还莫名其妙呢，不知道这姑娘干活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站起来了。 圆音却顾不上再继续干活了，没头没尾地对几位大姐丢下一句“谢谢”，就急匆匆地往研究中心跑。 结果才回到楼里，她刚爬了小半层昏暗的楼梯，就看到有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进了楼梯拐角处存放扫把拖布的杂物间。 本来她还没怎么在意，就打算装作没看见快速跑过去。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杂物间传了出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在食堂，就是是你故意挑拨离间刻意引导，才让我误会了圆音！你想借我的手来对付她！” 没想到会听到自己的名字，圆音上楼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第384章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谢同志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为什么要对付圆音同志？” 这个声音—— 圆音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 确认这个拐角是视觉盲区，且楼道里没有其他人后，她迅速闪进空间里。 “你少给我装蒜！这儿又没别人，你演给谁看呢？ “打量我不知道你跟圆音的那点破事儿，所以你就来糊弄我呢！？ “要不是你说圆音跟罗成钢有一腿，我会找人去搞她？ “现在她屁事儿没有，却害得我家里人都遭了殃！” 谢晓梦气急败坏地指责道。 姜启航语气却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些冷漠： “这些传闻研究中心好些人私底下都在传，又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 “你轻易就听信谣言，自己没有一点判断力，这能怪谁？ “再说了，我可没有怂恿你去对付圆音同志吧？ “谢同志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明白成年人的世界，行为后果需自负。 “出了问题就推卸责任，这未免太可笑了吧？” 谢晓梦一把揪住了姜启航的衣领，脸色铁青，声音都在发抖： “你少在这儿偷换概念！别人私底下传的，跟你当着我的面诋毁圆音是两码事！ “你仗着我对你的信任，就刻意引导和放大我跟圆音之间的矛盾！ “其实你自己才是对圆音恶意最大的那个人！ “在培训班的时候她的实力比你强百倍不止，一直在强势碾压你； “你频繁对她献殷勤示好，结果她根本不给你接近的机会，还让你在培训班众多学员面前丢了大脸； “你对她因爱生怨，因嫉生恨，所以你想要把她拉下神坛，踩进泥淖！ “可你不敢自己动手，就把我拿来当枪使！ “你也甭在这儿狡辩了，我懒得再跟你废话，你给本姑奶奶等着，这笔账老娘迟早要在你身上找回来！” 放完狠话，谢晓梦猛地一下拉开杂物间的门就冲了出来，紧接着小皮鞋哒哒哒迅速下楼跑远了。 好一会儿，姜启航才从杂物间慢慢走出来。 他眼神阴翳地看着已经下楼走远的谢晓梦的背影，嗤笑了一声，冷冷骂了一句“废物”。 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抓得皱巴的衣领，又拿帕子在脸上擦了又擦，顺手就将那帕子嫌弃地丢到了靠墙放置的簸箕里。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技术员抱着资料从楼上跑了下来。 姜启航身形一顿，顷刻间脸上就浮起了如春日一般阳光和煦的笑，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书卷气，又变成了大家平日里所熟悉的那个斯文谦逊温和得体的技术助理。 和两个技术员言笑晏晏地打了个招呼，姜启航就和两人错身上楼了。 圆音一直没敢动，即便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她也没着急从空间里出来。 果然，也就过了小半分钟，圆音就察觉到楼上传来了异动。 下一瞬，姜启航如同鬼魅一般，再次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楼梯口。 见这人警惕地盯着杂物间到楼梯拐角的那片区域。 尤其是在扫过她所在的位置的时候，那眼神如利箭，恍若能穿透空间介质，直接射到她的身上一般。 圆音真是被这眼神给吓得够呛，几乎是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但她很快就想到，她在芥子空间里躲着，姜启航根本不可能看见她。 不过可能这人的直觉强烈，隐约察觉到了她所在的位置有些不对劲。 所以在走上楼之后，又不放心地重新折返下楼杀了个回马枪。 幸亏圆音留了个心眼，没着急现身，不然真就让他给堵在楼道里了。 掉头回来后，姜启航又在杂物间甚至圆音当前所在的位置重新转悠了好一会儿。 反复检查仔细确认没有问题后，他的表情满是困惑。 似乎是搞不懂明明这楼道里没有人，为什么刚刚他上楼那会儿，会产生那么强烈的被人窥视的错觉。 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也不敢在这边过多逗留，见这附近并没有任何端倪后，他就赶紧离开了。 这回人是真走了，圆音躲了四五分钟，也再没有听到楼上传来任何响动。 趁着楼梯里没人经过，圆音迅速溜出空间，回到了她的办公室。 直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回想起刚刚姜启航那个眼神，仍然心有余悸。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怦怦直跳的心口。 早上谢家人登门道歉的时候，林澜瑛提到谢晓梦交友不慎受人挑拨，圆音还以为这一家人是为了推卸责任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朋友。 但刚刚听到谢晓梦和姜启航的那番谈话，圆音才知道，林澜瑛那话竟然没掺杂水分。 还真有人搬弄是非恶意引导谢晓梦来针对她，而且这个人居然就是姜启航！ 圆音有些想不通。 她和姜启航好似并未交恶吧？顶多也就是之前在培训班的时候她不留情面，当众拒绝了这个男同志的示好，让他当时可能稍微有点没面子。 但她确实结婚了，一个已婚妇女本来就应该和其他男同志保持距离，这难道也有错了？ 就这么点事儿，也值得这人如此憎恶她，不惜借谢晓梦的手来整她？ 圆音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尤其是想到刚刚那姜启航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怪异表现，以及他那缜密警惕的行事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科研技术人员，倒像是—— 圆音心下顿时漏跳了一拍。 这儿虽然地处偏僻的南郊，但隶属研究院，就是正儿八经的国字打头重点单位。 几个教授们手里面的核心项目，个个都是保密级别的。 而且无论哪一个课题研究出成果，对农业对民生经济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积极推动作用。 要是真有别有用心的坏分子混进来了，破坏或者窃取了实验室的研究资料，那造成的损失根本不堪设想。 甭管是或者不是，她觉得都得给罗教授去汇报一下。 至于如何查证辨别，那就不是她考虑的问题了。 相信院里面肯定会请擅长处理这个事情的情报部门介入调查。 如果姜启航的身份没有问题，那些人肯定不会胡乱冤枉他。 第385章 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 等圆音把她无意间听到姜启航和谢晓梦吵架的内容，还有姜启航的怪异举止一说，罗教授果然表情瞬间就变了。 圆音一看罗教授脸色格外严肃紧张，马上就意识到事情恐怕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十几年前，因为包囊线虫病，导致漂亮国的大豆产业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你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办法解决这个病害的吗？” 罗教授没头没尾地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 圆音摇了摇头，她在农作物方面本就知之甚少，罗教授问的这又是超纲问题，完全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是用了我们国家老北京本土的老品种小黑豆！ “他们从中提取的抗病基因，拯救了他们自己国家的大豆命运。 “自那之后，那边通过不断的品种选育、科学研究，以及先进的机械化种植，大豆产业开始快速发展扩张，和我们国家在大豆产量上的差距越拉越大。” 圆音一听这话顿时很不是滋味儿。 那边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国内要先进，这是客观事实。 但华夏人都种了几千年的地了，种族天赋可以说是刻进了基因里。 如今居然在种大豆上被老美给比下去了，这让任何一个华夏人听了都不可能服气舒坦。 不过更让圆音纳闷的是，她是来给罗教授汇报姜启航的异常的，这老教授却跟她讲老美的大豆产业，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似乎是看出了圆音心中所想，罗教授解释道： “就是因为漂亮国大豆这个事儿，才让国内研究院意识到，想培育出优良品种，就必须把种质资源谱系掌握在咱们自己的手中。 “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致力于搜集华夏国的种质资源，建立咱们国家自己的种质资源库。” 圆音猛地一下想到了什么： “所以药圃和园艺公司中间那片铁丝网围起来的区域，里面种的植物样本，是——” 罗教授微微颔首： “算是全国设立的成千上万个资源库的其中之一吧。” 圆音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您是担心，这个姜启航，是冲着这个资源库来的？！” 罗教授点头又摇头：“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性。 “不过这个人出现的时机不太凑巧，也许他一开始是冲着资源库来的，但现在可就说不准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间谍的任务还能说变就变的吗？ “你还记得陈清泉教授之前被抓的事儿吧？” 圆音连忙点头。 她和宋燕淮就因为给陈教授送英文资料，差点把自己都给搭进去，这么惊险刺激的经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陈教授是在项目研究到了最后也最紧要的关头出的事儿。 “而且他所研究的课题，正巧就是跟大豆杂交相关。 “一旦攻克了他的那项技术难题，我们在大豆种植上将会有重大突破，亩产应该能提升上来一大截。 “结果眼看着就要出成果了，稽查处把他给抓了，导致项目无限期搁置，甚至无人敢来接手。” “你说巧不巧？” 圆音悚然一惊： “您是说，陈教授被抓这事儿，背后有间谍的手笔？” 罗教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主要是种种状况太过巧合了。 “国内目前在这个相关领域，真正具有权威性的拢共就只有陈清泉和史蓉两个人。 “但几个月前，陈清泉出事的时候，史蓉的项目推进也陷入了死胡同。 “要不是你及时送来的那份英文资料，差一点她的那个课题就要被上面给毙了。 “真要是他们俩的课题项目都同时出了问题，那么国内在这个领域就彻底变为了空白。 “一旦停滞不前，将来我们很可能就要被人家的技术卡脖子，不知道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才能追得上！” 圆音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之前一直以为，朱蜀宗真是看上了陈教授家那个漂亮儿媳妇，这才设计陷害陈教授入狱。 但现在听罗教授这么一分析，她觉得这事儿背后，恐怕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和隐情。 只是这个案子里面牵扯到的人和事太混乱也太复杂，想要查清楚背后有没有敌特势力参与的痕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现在陈教授这个项目移交到咱们研究中心这边来了。 “若是对岸真不希望我们在大豆上有所突破，在知道老陈的项目又重启后，一定会想尽办法来阻挠和破坏这个项目的研究进程！” “不过，他们越是不让咱们往这条路上发展，就越能说明咱们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 “总之，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咱们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不止是陈教授，你这边也千万要注意了！ “这次姜启航故意挑拨谢晓梦来对付你，就是想把你的工作给搅黄。 “你的天赋太特殊，一旦被敌人盯上，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毁了你！ “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后面恐怕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在等着你！ “你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迎接这份挑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对不能轻易被打趴下！” 罗教授对着圆音严肃叮嘱道。 圆音心下一凛，忙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当初在培训班的时候，姜启航莫名其妙来接近她，甚至明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还不停给她献殷勤。 怪不得那会儿这人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甚至她还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现在想来，分明是她的第六感在提醒她，这个男人对她不怀好意，所谓的表白示好背后，暗藏着算计甚至杀机！ 和罗教授聊完这个事儿后，圆音就重新回到了实验室。 她没忘记之前在苗圃那边得到的灵感，赶紧找到杨双： “双姐，你那个盆栽用的盐碱土样本跟油菜种子还有吗？有的话就给我一份！” 杨双赶紧把两个样本都给她取了些出来，有些纳闷和好奇： “你要干嘛？” 圆音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你就先别问了，我得拿回去试试看行不行，要是可行的话我再跟你说！” 第386章 冲着这个圆慧来的 制革厂家属院。 圆慧照旧到了车间主任家打麻将。 看到她来了，主任夫人白玲立马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往屋里走： “来了？快快快，今天老周和老王都忙，没空来打牌，我重新找来了两位重量级牌友！” 进了屋，圆慧果然看到正屋坐了两个陌生的中年妇女。 白玲笑着介绍：“这位是咱们厂厂委书记的爱人，你叫冯姨就行。 “旁边这位是书记的妹妹，你叫她谢姨。” 一听“厂委书记”这几个字眼，圆慧顿时眼前一亮，心跳都不自觉地快了几拍。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制革厂家属院里面进进出出，就是想找机会攀上新的高枝。 奈何大半个月下来，光认识一帮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家庭妇女了，厂里面职位高一点的领导，她一个也没见着。 这让圆慧心里头相当郁闷和泄气，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换个渠道了，没想到主任夫人却忽然给了她一个意外惊喜。 圆慧赶紧抿着唇羞涩地笑了笑，红着脸乖巧地喊道： “冯姨，谢姨。” 冯秀秀笑道：“这就是慧儿吧？长得可真漂亮，性子也乖巧，怪不得玲姐你见人就夸，说认了个非常懂事体贴的干女儿，哎哟，这一看果然比你说的还要优秀！” 白玲一听这话就乐得合不拢嘴，一边张罗几个人坐上麻将桌，一边笑： “羡慕吧？羡慕的话赶紧让你家小松找个合你心意的儿媳妇，到时候你也能带着到处炫耀了。” 冯秀秀顿时愁眉苦脸： “合我心意没用啊，得我儿子看得上才行。 “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婚姻自由，以前老一套包办婚姻的观念，现在年轻人都不买账啦。” 白玲点了点头，对这话也深以为然。 她又好奇地看向谢婉婷： “婉婷你家孩子也跟小松差不多大吧？是在上学还是已经工作啦，找对象了吗？” 这个问题让谢婉婷表情略僵了僵，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冯秀秀看出小姑子不自在，忙笑着帮忙解围： “她啊，年轻那会儿贪玩任性，就是不乐意生孩子，早几年才终于想通了，要了一个，现在那小豆丁才不过四五岁呢。 “她公公帮忙带孩子，一点也不耽误她上班和玩乐，每天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坦。” 白玲眼中顿时露出了惊讶又羡慕的神色： “哎哟，那你命可真好，我家里仨孩子，根本没个老人帮衬，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冯秀秀深以为然：“就是，也就是她了，娘家父母兄长疼她，嫁了人婆家那边也都依着她，这日子随心所欲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谁听了不羡慕？” 谢婉婷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一边摸牌，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往圆慧的身上引： “圆慧同志多大了？姓圆吗？这个姓可不怎么常见。” 圆慧正愁该怎么跟这两位厂委书记的家属套近乎呢，见谢婉婷朝她递梯子，立马心下暗喜，赶紧顺杆往上爬： “圆不算是我的姓氏，这个名字，其实是我师父给我取的法号。” 这话顿时引起了牌桌上几个女人的注意力，就连白玲都忍不住朝着圆慧看了过来。 白玲还真不知道圆慧这名字的由来，也没问过圆慧的身世，以为她这就是个稀有姓氏呢。 圆慧抛出这个噱头，就是为了吸引冯秀秀和谢婉婷的注意，一看那两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就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一半了。 她赶紧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了一副忧郁悲伤的神色： “我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十八年前被老师太捡回了尼姑庵，在庵堂里长大的，直到半年前才因政策下山还俗，被妇联的同志带进了城里，街道办那边给我分配了一个对象。” 这话让白玲一下就想到了什么： “是给你分配的对象啊，怪不得你男人比你大了十好几岁！ “哪个街道办办的糊涂事啊，好好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配个年纪大了这么多的老男人像话吗？ “你也是傻，人家让你嫁你就嫁啊？” 圆慧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那时候懵懵懂懂的，哪里晓得这些，就想着能有个安定住所就不错了，再说我男人对我还挺好的，赚的钱都给我花。” “好什么呀，他就是娶你回家当保姆呢，瘫痪的老娘，两个刚会说话走路的孩子，还有个残障弟弟，一大家子拖油瓶，不赶紧娶个贤惠媳妇儿，他一个人能搞得定吗？” 白玲一点不认同圆慧那话，被街道办忽悠着嫁进了这么个火坑，一辈子都被搭进去了，圆慧可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旁冯秀秀在听白玲讲了圆慧家里的情况后，也对这个小姑娘深感怜惜和同情。 只有谢婉婷默不作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圆慧演，眼神里满是讽刺和不耐烦。 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撒谎的技能却是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再配上这柔弱无辜的小白花做派，愣是把白玲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车间主任人耍得团团转，就连她家二嫂都信以为真。 要不是她提前调查过这个圆慧的情况，知道这姑娘已经是个二婚头，甚至之前还跟朱蜀宗不清不楚过，恐怕这会儿也要让圆慧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给哄骗了。 不过，她今天来找冯秀秀，又故意拉着冯秀秀在家属院四下串门子，就是冲着这个圆慧来的。 所以这会儿不管圆慧如何装模作样，她都得忍着，不能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把这小贱人耍的心机把戏给拆穿了。 等圆慧自以为她已经靠着卖惨，成功刷满了厂委书记夫人和妹妹的好感度的时候，就听到那边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书记妹妹，忽然开口问她： “你们尼姑庵是在京市吗？尼姑庵里应该不止你一个小尼姑吧，那其他人呢，都跟你一样下山还俗了？” 圆慧表情微僵，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了这位书记妹妹的视线： “对，都下山还俗了，各自被遣返回原籍了。” 谢婉婷挑了挑眉： “那就只有你一个人进城嫁人了呀？” 圆慧迟疑了一下，捋了一下自己耳鬓的碎发，故作随意地回道： “不是，还有个小师妹，她也跟我一样，进城后由街道办做主嫁人了。” 第387章 能走得到头吗 “她也跟你一样，嫁了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白玲立马就着急追问道。 只这一个问题，就正中圆慧靶心，痛得她差点没能绷住脸色。 上辈子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宋燕淮。 因为当时她嫁给吴永红，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一个废品站收购员实在太不起眼，根本不值得她过多留意。 所以她完全不记得烟袋胡同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重生回来后，见圆音不嫁吴永红不抢何峥嵘，却挑了这么个收破烂的病秧子后，圆慧完全没感受到任何威胁，内心只有得意和窃喜。 那时的她以为，圆音走了这么一步昏招，这辈子输定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她根本瞧不上眼的农村来的穷酸病秧子，背后竟然有个当站长的远房叔叔！ 等曹站长被调去公安局，这个男人也摇身一变，成了机械厂的工程师。 而且经过短短几个月的调养，这个男人褪去了青涩和病气，病秧子蜕变成了体魄强健的优质男，才华与外貌并存，比圆慧上辈子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有魅力。 这时候圆慧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看走眼了。 从始至终，圆音才是最精明狡猾的那个，人家之所以不挑何峥嵘和吴永红，是因为她这辈子重新选的男人，比那两个烂男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再想起当初她不停劝圆音嫁给吴永红的那些话，圆慧就忍不住臊得慌。 当时的她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自认为她抢走了圆音的婚姻和人生，于是跟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圆音跟前上蹿下跳。 现在想来，当时圆音一定在心里骂了她无数遍蠢货吧。 到如今，圆慧心里已经清楚地知道，和圆音比她输得彻底，可当着外人的面，她却坚决不愿意承认和低头。 所以当白玲询问起圆音的情况时，仗着在场的这三个大妈都不认识圆音，于是她就开始颠倒黑白张冠李戴，极尽贬低和诋毁，编造出了一个她臆想中的恶毒小师妹。 这个小师妹品行低劣，在尼姑庵的时候就仗着师太的偏心和宠爱，联合师姐们排挤欺凌她； 下山进城之后，又是如何犯倔，不顾她的好心劝阻，嫁给了一个收破烂的病秧子； 因为日子过得格外可怜，还抢走并擅自卖掉了她的嫁妆方子。 总之，在圆慧的描述里面，她就是一个仗着多年姐妹情谊，不忍心伤害小师妹的宽宏大量好师姐； 而这个圆音，就是个自私自利不识好歹的阴险毒妇。 被圆慧的这番“经历”所吸引，三个大妈听得连麻将都顾不上打了，对她这个“小师妹”气得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你这孩子就是太傻了，心眼太瓷实，这个圆音这么坏，你还搭理她干嘛？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就是，这么刁钻会算计，她哪儿用得着你管？你再对这种人好，会被她骗得连渣滓都不剩！” 白玲和冯秀秀立马苦口婆心地劝解。 圆慧满脸的犹豫纠结，一副受这个小师妹折磨已久，却又老师软弱下不定决心和其彻底割席的模样： “可是，我师父真的很疼这个小师妹，临死前专门把庵堂传承下来的玉佩亲自交到了小师妹手里，并且还特意叮嘱我要从旁辅佐，一定要帮助小师妹成为下一任住持。 “这是师父的遗愿，现在庵堂解散，我已经觉得很愧对她老人家了。 “若是连小师妹我都没照顾好，那我如何对得起老师太的抚养之恩？将来等我死了，也无颜面对她老人家。” 看圆慧这般情真意切，白玲和冯秀秀都对这姑娘心疼得不行： “你那个住持师父就是看你单纯善良好拿捏，知道你那个小师妹不成器，才故意把你和她捆绑在一块儿，好让你一辈子为这个小师妹卖命！这老太婆也太坏了！” 倒是谢婉婷摸麻将的手顿了顿，眼神微闪，好奇地问道： “你们庵堂还有玉佩传下来呢？是代表住持身份的信物吗？什么样子的啊？” 圆慧也没想到，白玲和冯秀秀都这么真情实感地帮她讨伐圆慧和住持那个老虔婆了，就这个谢婉婷，根本不见多少情绪波动，甚至关注点还这么歪，居然问起她玉佩的事儿。 她哪里知道那玉佩长啥样啊？她又没亲眼看到。 当初在禅房外偷听的时候，她是隔着窗户看到住持递了个玉佩给了圆音那死丫头，但离那么远，那玉佩她就见了个大概的轮廓。 后来她倒是也动过趁圆音不备把那玉佩给偷了的心思。 可没想到那死丫头鬼得很，不知道把那玉佩藏哪里去了，她几次三番寻找，费了不知道多少功夫都没找着。 现在谢婉婷对这个玉佩感兴趣，圆慧顿时有些心虚。 但她想着，庵堂里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特征？肯定是跟佛法相关，那这玉佩估计不是佛祖就是菩萨。 反正这三个人也没见过，她就算是瞎说八道，她们也辨别不出真假。 于是圆慧张嘴就来： “就是个观音菩萨的雕像，也没啥好稀奇的。” 圆慧纯粹就是胡诌，但没想到，她这句随口瞎掰的话，竟然还真就歪打正着了。 圆音下班回到鼓楼桥，这回是杨鸡毛骑着车来接的她。 “宋大哥得在厂里加班，说是晚上不回家吃晚饭了。” 圆音点了点头，结果在路过烟袋胡同口附近的公交站的时候，正好和那边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圆慧撞了个正着。 圆慧今天心情很好，通过白玲认识了厂委书记的夫人和妹妹，并顺利获得了这两位领导家属的好感。 尤其是那位厂委书记的妹妹，表面上看着性子冷淡不好相处，但其实是个外冷内热温和大方的主儿，临走前不仅顺手掏了几张票塞给她，还热情邀请她去家里玩。 她现在感觉，夫人外交果然是个好东西，靠着她给自己设立的善良可怜小白花形象，没准她能借着这些领导夫人的人脉资源，给她自己找到一条新出路。 所以这会儿看到圆音，她那股张扬得意的劲儿又回来了，也不再掩饰她对圆音的恶意，开口就是嘲讽： “哟，又干了一天活回来了？ “你可是真不怕吃苦受累啊，我要是你，现在就赶紧生个孩子把男人绑住，而不是把心思浪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上。 “女人不生个孩子是不完整的，你说你这辈子费尽心机挑了这么个潜力股，要是不给人家添个一儿半女的，你这婚姻如今再幸福又有什么用呢，能走得到头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能不能生还是个问题呢。 “啧啧啧，肚子不争气，再怎么折腾，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对不对呀，小师妹？” 第388章 不能触碰的伤 本来圆音是不打算搭理这个神经病的，可圆慧诅咒她的婚姻，这让圆音心里很恼火，立马就跳下车来直接开怼： “女人不生孩子就不完整，那意思就是说，男人生来就残疾是吗？ “不要用你的狭隘可笑的认知，来评判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价值，要靠攀附男人和生育孩子来体现。 “而这两样，不过是我人生的附加品，有我高兴，没有我也不在乎！ “你肚子倒是争气，怎么没见你把孩子生下来啊？ “怎么，是你不想生吗？还是因为孩子是个来路不明的孽种，你不敢生？” 圆慧当场脸就黑了下来，指着圆音的鼻子怒道： “该死的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圆音眼神阴冷： “你才是该死的贱人，从进城第一天开始，我就没招惹过你，是你一直在触我霉头，你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 “朱蜀宗的案子现在可还没结案呢，你跟他的那点破事儿，我就不信一个知情人都没有。 “你若是嫌现在日子过得太潇洒，我不介意把你送进牢去跟他作伴！ “不想死得太快，就给老娘滚远点儿！ “再敢犯贱，我就把你跟朱蜀宗的那点破事儿给捅出去！” 圆慧刚还飘得找不着北，这会儿却让圆音三言两语吓得面色煞白，哪儿还敢再在圆音面前找什么存在感？当场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重新上车，杨鸡毛语气相当气愤： “这个女的谁啊，怎么这么讨嫌，嘴比我们村里那些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臭！” 圆音被杨鸡毛这个比喻给逗笑了： “是挺招人烦的，这是我以前在尼姑庵的师姐，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后来还俗进城，她样样要同我比较，处处和我不对付，我俩就绝交啦。” 杨鸡毛对这种事儿深有体会： “那就像我跟杨富贵一样，赵桂花生了他以后，就处处拿她儿子跟我和雀儿比，啥都要压我俩一头。 “一旦听到村里人夸我们兄妹俩，她立马就开始找茬，不是打骂我俩，就是给我们安排很累的活还不给我们饭吃，总要折磨我们一通才舒坦。” 圆音叹了一口气： “以后他们的事儿都跟你俩没关系了，你们现在是杨老三的孩子，将来出息了，回村里也不用理会他们，上杨老三坟前多磕几个头就成。” 杨鸡毛点了点头，骑着车往前走。 似乎是察觉到圆音的情绪有些低落，这小子迟疑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开口小心翼翼劝慰道： “她就是故意说些不中听的话来恶心你，圆音姐你别往心里去。 “你跟宋大哥感情这么好好，又还这么年轻，要孩子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根本不用着急。 “就算，就算真有什么问题，那不是还有黄叔在么？他医术高明，肯定能把你俩的病都治好！” 想不到这小子心思这么细腻敏感，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是因为圆慧的那些话影响到了心情。 前面她怼圆慧那番话说得那么铿锵有力义正辞严，可只有圆音自己心里清楚，那其实也不过是她在嘴硬而已。 不能生孩子这个事儿，确实是深藏在她心底不能回忆和触碰的伤。 上辈子她嫁给何峥嵘后，确实好几年都没能怀上孩子，后来和那个男人彻底撕破脸后，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所以一直蹉跎到四十多岁，她仍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这辈子和宋燕淮在一起，她心里存在着很多顾虑，其中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源自于她不能生孩子。 只不过这种心理，杨鸡毛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圆音也不可能和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聊这些事儿。 所以她的表情十分尴尬： “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小孩子少操心，你才多大点，就聊要孩子这种话，羞不羞？” 杨鸡毛嘿嘿一乐，可半点没觉得害臊： “总之你别担心孩子的事儿就对了，等你跟宋大哥真有了孩子，也别有啥顾虑，只管生下来，到时候还有我跟雀儿帮你们带孩子，肯定不会耽误你俩上班！” 圆音哭笑不得： “瞎说啥，你们兄妹俩进城是来上学的，不是来给我干长工当保姆的。” 晚上宋燕淮加班到九点多才到家，进了院子后先去后头工作室转了一圈。 他没回来，培训班却还是照旧得上课，三名学员自己在后院老老实实拼凑零件组装物品，要么就是在绘制各种各样的草图。 总之，每天晚上两三个小时的课程不能间断，且必须让他看到当天的学习成果。 等他洗漱完毕回到中院正屋，已经是十点多了，圆音却还没睡，正坐在桌子前摆弄着几个碎木板装钉的小花盆。 “这么晚了还不睡，捣鼓这玩意儿干啥呢？” 宋燕淮纳闷地看了那几个花盆几眼，十分不解。 圆音嘿嘿一笑：“这是我让杨鸡毛晚上给我做的。” “你之前不是问我，圆慧跟何芳华在公共澡堂闹出的那个丑闻，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宋燕淮点点头，一边等着圆音的下文，一边顺手就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结果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圆音随手往其中一个小花盆处摸了摸。 就见几株翠绿的小嫩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破土而出，两片子叶以极快的速度舒展开来。 “噗——咳咳咳……” 宋燕淮一口茶水差点直接喷圆音脸上。 他一边咳嗽一边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恶作剧成功，圆音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整治那两个女人用到的办法。” 宋燕淮已经顾不上口渴的事儿了，紧盯着这几棵刚刚冒出来的小绿苗，甚至还上手捏了捏。 再三确认这玩意儿是真的，不是什么魔术道具后，他还觉得难以置信，非缠着圆音再演示一遍。 圆音又给旁边的花盆输了一些异能过去，很快，那几个花盆里的种子也在一瞬间快速发芽长叶，直到幼苗长到一寸来高，圆音才收手。 宋燕淮整个人都麻了，呆愣愣地盯着圆音看了好半晌，才喃喃道： “空间和木系双灵根？我的个乖乖，你确定你不是老天爷亲闺女？” 第389章 谁的问题 圆音有些懵： “什么叫双灵根？” 宋燕淮“呃”了一下，脑子里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 “大概就是，你的身体里蕴含两种特殊属性，在学习和施展某些技能的时候，这些属性能叠加buff，效率和能力会比普通人强很多倍，而且在某些特定功法和环境中还会有其他独特优势。 “用老话说，就是根骨清奇，资质顶级。” 圆音愣住，发现她的情况，好像还真和宋燕淮分析的差不多。 比如木系异能让她的五感变得比普通人敏锐，让她在做植物类实验时失败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再比如她在觉醒的空间里看书，比在外面正常用眼睛看书，效果高出数倍不止，这些都跟宋燕淮说的完全吻合。 宋燕淮对她的这个木系异能很感兴趣，马上就问道： “你这个，能给人治病吗？” 圆音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么问？” 宋燕淮一脸的理所当然：“木灵根不就是治愈系异能吗？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治愈能力，能施展各种治疗类技能，帮助快速恢复受损的身体之类的。” 圆音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人生： “谁告诉你木系异能是这样的？” 宋燕淮狐疑：“书里面都这么说的啊。” 圆音无奈： “我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你到底是从哪儿看到的。 “但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的这个木系异能，并没有你说的给人治病这个功能。 “它只能作用于植物，帮助植物愈合伤口或者催化其迅速发芽生根，恢复它们的生命力。 “但人体不仅无法吸收消化，还会出现排异反应。 “普通人一旦摄入，这些能量会集体涌入肠道，轻者造成消化系统紊乱，严重的，还会引起多器官衰竭。” 原来如此。 这下不用圆音再说，宋燕淮也知道当初圆慧和何芳华在公共澡堂里面排泄是怎么回事了。 他忍不住笑道： “那你这个异能确实跟书里面的不太一样。 “不过即便是只能作用在植物上，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能力了。 “正巧你对植物研究感兴趣，有这个异能作为辅助，你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话说到这儿，宋燕淮又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关切地问道： “你说这个能量人体无法吸收，那它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吗？” 圆音身形一僵。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一点比较麻烦。 这家伙脑子转得太快了，每次都能敏感而直接地抓住核心问题。 她抬起头来看向宋燕淮，表情复杂又晦涩。 宋燕淮一看她这么不干脆，顿时急了： “怎么不说了？很严重吗？” 圆音摇了摇头，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很喜欢孩子吗？” 宋燕淮脑子一下打结了，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就跳到这儿了。 但看圆音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一副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的模样，显然是对这个事儿非常在意。 他愣了一下，认真思考了几秒后才道： “说实话我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对孩子也说不上来喜欢或者不喜欢。 “如果是别人家的熊孩子让我管教，那我可能会比较讨厌，有那时间还不如去车间里捣鼓那些机械设备。 “但如果是咱俩的孩子，我会投入十足的精力和耐心来培养，好好教育他们成长为栋梁之材。 “你若非要问我对孩子这一块儿是个什么态度，我可能就俩字，随缘。 “有当然不错，但如果没有，我也不会特别在意。” 说到这儿，宋燕淮也回过味儿来了，试探着问圆音， “是这个异能，影响到咱们要孩子了？” 圆音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上辈子我气血不足，找黄老驴和谢流萤调理过，吃了几副药就好了。 “当时他俩都说我的身体并没有其他问题，可我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所以我怀疑，是不是这个异能无形中导致了我不能生孩子，只不过由于它病理特殊，黄老驴看不出来。” 宋燕淮闻言忍不住皱眉，心里头那股酸溜溜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那这也不能说明就是你的问题啊。 “生孩子这事儿，是女人一个人就能搞得定的吗？ “你的身体没问题，却怀不上孩子，那肯定就是男的有问题呗！ “那个姓何的他去医院检查过吗？” 圆音眼底一黯，嘴角满是苦涩味儿： “没去过，我在何家那境况，要敢提这个事儿，刘盼娣能把我给撕了。 “但后来何峥嵘养在外头的女人怀上了，说明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我这儿。” 一听这话，宋燕淮面色铁青，怒目圆睁，气得手刃了何峥嵘的心都有了： “这王八蛋他还敢在外头养女人？！” 圆音看宋燕淮整个人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赶紧解释道： “那时候我跟他已经闹掰很多年，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 宋燕淮还是很不爽： “闹掰了那就应该爽快离婚，一边拖着你，一边又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 圆音心下叹了一口气。 这话还真让宋燕淮给猜准了。 就是何峥嵘一直拖着不离婚，后来还故意设局，想要算计她净身出户。 要不是当时宋燕淮及时出现提醒了她，只怕他们的阴谋真有可能会得逞。 但看宋燕淮只是听到何峥嵘在外头养女人就已经暴怒成这样，剩下的那些事儿圆音都不敢提了，怕他会更生气恼火。 好在宋燕淮并未揪着她和何峥嵘的婚姻不放，而是马上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很理智地分析道： “你刚刚那个判断，有很明显的逻辑漏洞。 “谁说他在外头养的女人怀上了，就证明是你这边有问题了？ “他能保证，那个女人怀上的，一定就是他的孩子吗？” 圆音当场愣住了。 宋燕淮的这个问题尖锐且犀利，她无法给出肯定答案。 因为她只是见到了那个女人大着肚子上门来挑衅，却并未看到那个女人后来生下来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何峥嵘的种，她确实不太清楚。 第390章 天生一对 见圆音傻愣住，宋燕淮又道： “我还见过，两夫妻结婚十几年都没能生出来孩子，结果离婚之后各自婚嫁，结果双方又都很快生儿育女的呢。 “这种情况，叫什么基因不合，夫妻双方携带的不同遗传信息差异，干扰了精子与卵子的结合，或者直接影响胚胎的正常着床。 “没准你跟那姓何的就是这种情况，这证明什么你知道吗？” 圆音摇头。 宋燕淮笑道：“证明你俩生来就不合适，他就不应该成为你的另一半，就算阴差阳错你俩结婚领证了，你俩也注定长久不了！” 说到这儿，宋燕淮抬了抬下巴，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看到没，连老天爷都在提醒你，那是个冒牌货，你正牌老公在这儿呢！ “那冒牌货不行，可不代表你老公也不行！ “媳妇儿你稍安勿躁，黄老头给我那药这个月就能吃完了。 “等调理周期结束，咱就可以开始要孩子了，到时候你男人多多努力，你想生几个都没问题！” 圆音脸一下臊红了： “什么稍安勿躁，你别乱说，我可一点没着急！” 宋燕淮嘿嘿一乐，点点头老实承认： “成成成，你没着急，是我着急了！ “媳妇儿娶回家快半年了，天天晚上还得清心寡欲的，是个人都着急！ “你这个小尼姑倒是还俗了，但再这么熬下去，你男人我快要熬成和尚了！” 圆音：…… 虽然嘴上这么贫着，但宋燕淮心里面清楚，上辈子不孕的经历，肯定让圆音在生育这个问题上心理压力很大。 这种焦虑情绪，不是靠他开几句玩笑就能轻易纾解的。 所以在耍宝搞怪了一会儿后，他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不正经，重新回到正题上来了： “虽然我感觉你那推测不对，但要是真如你所说，因为你那异能，导致了咱们要不了孩子，那咱们就不必强求，索性把这事儿彻底抛开。 “这辈子就咱们两个人过，没孩子来打搅咱俩的幸福生活，那也挺好的，你觉得呢？” 圆音问道： “那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宋燕淮顿时哭笑不得，反问道： “遗憾？我为什么会觉得遗憾？ “多活了一辈子，还在这个时代，找到了一个跟我心意相通的完美伴侣，我已经得到了这么多，这辈子夫复何求啊？ “媳妇儿你是不是有点太低估你自己了？ “天底下那么多女人都能生孩子，但拥有空间和木系异能这两样特殊天赋的女人，又有几个？ “这世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是万里挑一。 “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呢？ “相比起一个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将自己的人生困囿在家庭里的妻子， “我更希望我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有着强大的内核，思想独立，能在科研领域出类拔萃闪闪发光，可以与我肩并肩，能在精神上产生共鸣的爱人。” “你是重生回来的，我是穿越而来的，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做出的安排。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另一半了。 “咱俩天生一对，简直就是绝配，难道不是吗？” 圆音当然是认同这个观点的。 但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宋燕淮是怎么想的，自然难免会心生忐忑。 由爱生怖，由爱生忧，因为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所以才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现在知道宋燕淮并不在意生孩子这个事儿，她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能安然落地了。 不过很快，圆音又想起了宋燕淮从大西北回来的时候说的话，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答应爷爷说要生十个八个重孙子，等他老人家回来了给咱们带娃吗？ “要是知道咱们根本没孩子，老爷子会不会很失望很难过啊？” 宋家这一支，到宋燕淮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孩子，若是圆音不能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就等于是彻底断了香火了。 宋燕淮忍不住提醒圆音： “你可别忘了，原身本来就是个早产儿，要不是我来了，他早在家里人下放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哪儿还有什么续香火那回事儿？ “我跟老头说那话，不过是为了给他留个念想，让他能在大西北那艰难的环境下撑过去。 “要真那么喜欢孩子，那等将来他出来了，要是身体还硬朗，我送他到托儿所或者是福利院免费给人家当门卫去，那些地方要多少孩子有多少孩子！” 圆音：……这可真是个孝子贤孙！ 宋老爷子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会摊上你这么个混不吝的倒霉孩子！ 得亏老爷子现在不在这儿，不然圆音感觉她已经在帮忙给七旬老汉掐人中了。 混不混账的先不论，但宋燕淮这个满不在乎的态度，确实是给了圆音莫大的宽慰和勇气，让她心里的忐忑和焦虑迅速被抚平了。 已经开诚布公了，那就没什么隐瞒的了，两人又将各自重生和穿越之前的经历，从头到尾都大致说了一遍。 起码能做到信息对等，这样既能促进以后的有效沟通，也能避免再有误解和歧义产生。 听到圆音说起她在何家的那段过往，宋燕淮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 同时他也知道了圆音和吴琳上辈子那段亦师亦友的情谊，对胡厂长的这个为圆音充当人生向导的爱人满是敬重和感激。 “咱们搬家也有段时间了，如今家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改天咱们专门请曹叔一家，还有胡厂长夫妻俩到家里来做客，好好招待他们一番。” 圆音当然没意见。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夫妻俩聊得也差不多了，这就准备躺下睡觉。 宋燕淮目光忽然又落到了桌上摆的那几个花盆上，好奇问道： “你让杨鸡毛专门给你做这个花盆，不会就只是为了给我演示一下你那个异能吧？” 圆音顿时就无奈一笑： “不是啊，是我无意中用异能，在盐碱土盆栽里催生出了几棵油菜苗。 “罗教授他们以为那油菜是变异植株，激动得不得了，让我和杨双负责推进盐碱地油菜改良这个课题项目。 “可那油菜苗是用异能催生出来的，活不了几天就得枯死，到时候样本都没了，这个课题还怎么研究得下去？ “正巧上次秦清姐从毛乌素给我寄来了一大包当地植物的种子。 “毛乌素那边也是一大片盐碱地，这些种子既然是那边来的，肯定是经过了长期的适应进化，没准本身就具备抗旱抗盐碱的优良抗逆性状。 “要改良油菜品种，凭空变异的几率微乎其微，那就只能从其他植物身上获取了。 “所以我想试试看，将油菜嫩芽嫁接到当地植物的幼苗上能不能行。 “没准通过这样的方式，既能保证油菜开花结籽，还能让其具备当地植物的抗旱抗盐碱等生态学特性。” 第391章 京剧团团长 宋燕淮虽然不是生物专业出身，但上高中那会儿学的生物基础知识还没全丢。 所以一听圆音这话，他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 “你的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是嫁接这种培植方式，是随便什么植物之间都能用吗？没有什么适用限制之类的吗？” 圆音笑道： “当然不是，嫁接肯定是有适用边界的，接穗跟砧木得具备一定亲和力，最好是亲缘关系越近越好，这样嫁接的苗木成活率才越高。 “所以一般最好是使用同科同属的植物相结合。 “不过你别忘了，我有木系异能，所以在我这儿是没有这个限制的，只要我想，随便哪两种植物，都能嫁接成功。” 宋燕淮忍不住皱眉： “问题是，就算你用异能成功嫁接了，这种无性繁殖方式，它只能通过砧木提供营养或者支持抗性，但结出来的种子还是原来的油菜品种，遗传特性不会发生改变啊。” 圆音点头： “没错，这就是这个研究课题的根本问题所在，所以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先尝试嫁接，起码看看是否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砧木的抗性。 “若是这个方法可行，就能从嫁接成功的植株中挑选出抗旱抗盐碱的优质样本，再做进一步变异诱导，看看是否有可能诱导出遗传性状稳定的抗性植株。” 宋燕淮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试验，最终结果其实是不确定的。” 圆音笑道： “没错，搞生物科研和你们做机械设备完全不一样。 “你们的机械设计和生产，是先绘制出完整精确的图纸，确定没问题后就能投入量产，有严谨的一套科学流程。 “但我们搞生物科研的，侧重探索未知性能或功能，具有更强的尝试性和不确定性。 “往往需要研究人员具备大胆的想象力，然后再用现有的技术手段进行摸索尝试，但到底研究方向对不对，最终能不能成功，有时候全凭玄学和运气。 “很多项目可能最开始是想要的并不是那个东西，但最后误打误撞却研究出来了意想不到的成果。 “而且一个课题项目，磨个三五年甚至十几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做我们这一行的那些研究员们，都特别能沉得住气，因为根本急躁不来。” 宋燕淮顿时就笑了： “怪不得你一进研究院，就被你们那个带队教授收入了核心团队。 “就凭你在实验上的增益属性，不知道能给他的团队节省多少经费和时间。” 圆音不免又想起了前几天罗教授跟几个院长副院长打架的搞笑场面，于是侧过身来和宋燕淮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起来。 结果说着说着，她就看到宋燕淮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热，脸也越凑越近。 男人那灼热粗重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脸上，滚烫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克制的爱意和渴望，仿佛即将化身成为一头饿狼将她拆吃入腹…… 等到两人吻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分开时，宋燕淮仍然将她死死扣进怀中。 手臂如铜墙铁壁般紧紧抱着她，头埋在她脖颈间久久没有说话。 圆音明显感受到宋燕淮的身体变化。 她的心里也是一片欢喜与意乱情迷，浓烈的情感如波涛汹涌的海浪，让她飘荡其中无法自拔。 感受着两人同步的心跳，好一会儿后，宋燕淮才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认命似地扯过一旁的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睡吧！” 听出了男人语气里的郁闷和憋屈，圆音忍不住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就这么窝在男人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隔天就是国庆，全国放假，成千上万的民众纷纷前往天安门参加庆典集会。 与此同时，在文化宫、天坛公园、中山公园还有颐和园等多个开阔场所，也开设了丰富多彩的游园活动，成了老百姓们欢祝国庆的热闹场所。 各个单位，工厂也在举办文艺汇演活动，工会还会组织厂里工人及工人家属免费观看电影。 总之，这一天普天同庆，快乐喜庆的氛围不亚于过年。 圆音和宋燕淮都没有去单位，而是带上杨鸡毛一块儿，前往柳荫胡同小学观看学校里举办的儿童文艺汇演。 这是杨雀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表演节目，虽然是个集体大合唱，但是据说小姑娘因为表现出色，被额外分配了开场的四句领唱。 等三人到学校的时候，活动已经快开始了，学校礼堂里坐满了人。 杨雀儿所在班级的节目排在第三个，所以圆音他们坐下来没多久，就看到一群穿着解放装的小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舞台。 杨雀儿额头点了红点，两颊涂也抹得红彤彤的，梳着两个小辫儿，穿着束腰带的绿军装，俏生生站在最前排。 大概是不习惯这样的装扮，她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紧张地攥着裤缝，压根不敢往台下看。 不过等到前面的指挥一抬手，小姑娘马上就进入状态。 一开口，清脆嘹亮的歌声亮出来，就让在场的观众们都忍不住被她的这个开嗓给吸引了注意力。 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暗暗吃惊。 之前他们从未听过杨雀儿唱歌，还真不知道这小姑娘的声音条件竟然如此优越，这么高难度的陕北民歌，她居然随随便便就驾驭了！ “这小丫头在唱歌这方面感觉有点天赋，回头你问问看，她要是对这个感兴趣，就送去少年宫试试。 “那边我记得好像有个布谷鸟合唱团，应该是有专业的老师授课。” 宋燕淮小声提议道。 圆音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不过让他们俩没想到的是，就在文艺汇演结束，夫妻俩准备领着杨雀儿回家的时候，校长却带着一位老先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是京剧团的裘团长，他们团的《智取威虎山》《红灯记》等样板戏，正在全国各大剧院反复上演，反响空前。 “刚刚您家杨枝繁唱歌的时候，裘团长就在台下，他觉得您家孩子的资质不错，所以想找你们问问，有没有让孩子往戏剧这方面发展的打算？” 第392章 小家雀儿要变凤凰 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 夫妻俩都十分诧异。 哪怕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但说实话，戏剧这方面，还真是他们俩完全没接触和了解过的领域。 “裘团长，能否请您介绍一下，咱们这个京剧团的大致情况？抱歉，我们家没人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对这个行业完全不了解。” 宋燕淮站出来和这位裘团长沟通。 裘团长认真道： “京剧团原来是公私合营性质，是由早前的四九城京剧一二三团合并之后进行统一管理的。 “但这两年开始改制，走向全面国营，由国家拨款，演员们拿固定工资。 “过去的京剧艺人，得四处跑码头唱戏，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只有剧目火了，整个剧团赚钱了，他们才能生存。 “但现在成为了体制内的文艺工作者，他们就不需要再考虑剧团的收入如何了，每个月有国家发放的稳定收入，可以专心去钻研和创作他们的艺术作品。 “只不过目前我们剧团正在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就是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原先的几个台柱子，都因为患病相继脱离舞台，后面接班的人表现却都不尽如人意，所以这一两年，我们剧院受观众诟病已久。 “为了京剧的发展传承，团里急于招募并培养新一代的京剧演员班底，希望有这些年轻人的加入，能创作和排练出更多符合现在的观众审美，满足老百姓们观赏需求的作品。 “您家这孩子，不论嗓音还是长相还是身材比例，各方面都挺不错的，经过我们的专业指点和技能训练，肯定能培养成为优秀的戏剧演员。” 圆音忍不住朝着杨雀儿看去。 这姑娘确实长得秀气，嗓子也好，八岁的年纪再练功确实是稍微晚了点，但只要勤学苦练，应该也还来得及。 没准过个十几二十年，这只小家雀儿，摇身一变真能成为享誉国内外的戏剧圈金凤凰。 虽然京剧的鼎盛期已经过去了，但这种艺术国粹，属于国家扶持的重要文化传承项目，永远都不会过时。 学好了戏剧，将来就业的选择面也很广，并不一定就非要局限在戏剧团里面，还能往教育圈影视圈等方面发展。 尤其是影视圈，到七八十年代可能还不太明显，但越往后就越是红火，发展前景绝对不可小觑。 不过，这个也得看杨雀儿是个什么想法，要是她不感兴趣，那圆音绝对不会强求。 她忙蹲下身来，笑问道： “雀儿，你想去当演员，在舞台上唱歌跳舞表演节目吗？” 杨雀儿脸有些红，低着头捏着衣角，不太好意思开口。 “没事儿，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跟你宋大哥，都尊重你的选择。” 小姑娘飞快地朝她哥哥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小声对圆音道： “圆音姐姐，我之前答应过哥哥，要好好上学，将来也像你和宋大哥一样，进单位当工程师做研究员。 “可是我喜欢唱歌，一唱歌我就觉得很快乐。” 圆音顿时就懂了，这姑娘是怕她哥会不同意。 圆音忍不住朝着杨鸡毛那边看去，果然看到那小子脸色臭臭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圆音不由得笑了： “没事儿，只要你喜欢，咱们做什么都成。 “当工程师和研究员，是我跟你宋大哥的梦想，但不是你跟你哥的。 “你有自己的兴趣和天赋，那就往你擅长和喜欢的行业发现。 “把我跟你宋大哥从事的工作当成奋斗目标，那才叫南辕北辙呢。” “可是……” 小丫头有些意动，但还是害怕被她哥骂不务正业，扭扭捏捏不敢下决定。 圆音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温声道: “放心，你哥那儿，姐姐去帮你说。” 小丫头顿时眼前大亮，立马欢喜地点头。 见杨雀儿同意了，那边宋燕淮才对这位裘团长道： “这样，您给我们留给剧团的地址，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确定要学戏剧的话，我们就带着孩子来找您，您看成吗？” 裘团长忙笑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本子快速写下了剧团的所在位置和传达室电话，将纸条撕下来后递给了宋燕淮。 回去的路上，杨雀儿叽叽喳喳果然跟个小麻雀一样兴奋活泼，但杨鸡毛却一直拉着脸保持着沉默，显然对于妹妹学戏剧这个事儿，他非常抗拒。 因为是国庆，街头巷尾到处都很热闹，好不容易放假一天，圆音和宋燕淮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带着两个小孩去了什刹海划船，然后又去下了馆子，下午还去看了一场电影，这才慢慢悠悠地回去。 到了家，圆音找了个借口把杨雀儿支使开，就和宋燕淮两人一起给杨鸡毛做思想工作。 “你不想让杨雀儿学戏剧，是觉得这个行当哪儿不好？” 圆音好奇问道。 杨鸡毛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好一会儿，这小子才憋出来几个字：“唱戏不算正经本事！” 圆音和宋燕淮一愣，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小子估计是以前在村里见过那些常年走江湖闯荡的戏班子，说不定还看到听到了一些村里人对那些民间艺人的不雅言论和行为，对此留下了深刻印象。 所以他以为杨雀儿学了戏剧以后，将来也会走上这条路，自然是极力反对。 宋燕淮忍不住笑了笑，也不跟这小子讲那些大道理，只管起身往外走，骑着车就出去了。 过了大概半个来小时左右，再回来的时候，怀里就抱了四五份报纸，每一份报纸上，都有关于“革命样板戏”的文章，各种社论都在盛赞这些样板戏的艺术性和观赏性。 甚至宋燕淮还找到了一份国家领导人陪同外国元首、政府首脑共同观看《红色娘子军》这一改革剧目的新闻报道。 新闻标题上就赫然刊印着主席对这一剧目的点评： ——革命是成功的，方向是对头的，艺术上也是好的！ “你所认为的，并不就一定是对的，不要把眼光局限在你在村里生活的那十几年。 “咱们得把格局大开，目光看向四九城，放眼全国，甚至展望整个世界。 “连国家领导人都这么看好这些剧目，京剧团体、剧院以及文化单位，对京剧表演人才的需求肯定会与日俱增。 “更何况，时代在发展社会也在进步，如今电影行业已经在蓬勃发展。 “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等到电视机落入千家万户，影视业会越来越红火，到那时，戏剧演员的春天就要来了！ “你算算，到那时你妹妹多少岁？是不是正当年，最鲜活靓丽的年纪？” 第393章 四十一年至 就在圆音和宋燕淮给杨鸡毛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另一边秦连川也刚在大会堂观看完《沙家浜》样板戏。 自从出院以后，他就去了北戴河疗养院，最近都在那边静养。 因为受到了邀请，这才急匆匆赶回京城，出席十八周年国庆典礼仪式。 现在仪式终于结束，婉拒了在大会堂用餐的安排，他就着急回家去看那个调皮捣蛋的大孙子。 结果都走到门口了，却忽然被两名外事部的随员叫住，将他领到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秦连川有些纳闷，但还是走了进去。 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太太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同志。 这两人秦连川在国庆典礼那会儿就见过，当时司仪隆重介绍了几位从花鹿国来的访华团成员。 这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据说还是什么国际出名的财团重要代表，此次访华，是专门来华国考察和洽谈国际合作的。 因为才刚勒紧裤腰带还完毛熊的巨额债务，华夏国目前的外汇储备几近于无。 兜里没钱，还要烧钱引进各种技术，所以国内如今的现状就是挣多少花多少，甚至挣的还没有花的多。 这种情况下，财政部从上到下抓耳挠腮焦头烂额，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思考怎么才能和外国人做生意创外汇。 也因此，对于这个忽然要来华国考察和洽谈合作的南洋访问团，外事部在经过谨慎商议后，还是决定郑重接待。 甚至几位重要领导人都出面陪同了，不仅安排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还附赠了大会堂小礼堂样板戏演出，可以说是把最高规格的接待礼仪都拿出来了。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国内各行各业底子薄弱，能拿得出手的优质产品不多，不在接待上给足排面，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人家外宾掏钱？ 但让秦连川想不通的是，这俩外宾，这会儿不应该正在大会堂跟那些工业部农业部的领导们聊得热火朝天吗？跑到这儿来单独见他是几个意思？ 秦连川一头雾水地进了屋，目光在这两人身上看了好几眼。 这两人说是南洋来的，但除了装扮外，外表长相倒是跟华国人没什么区别。 他看向那位面带微笑望着他的老太太，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主要是那外事部的随员领着他进来后就带上了门，也没给他配个翻译，他又不会花鹿国的语言，这叫他该怎么跟人家沟通嘛，难道要比手画脚鸡同鸭讲吗？ 秦连川正犯愁呢，没想到那边那老太太忽然开口了： “几十年没见，川子哥身体可还硬朗？” 秦连川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这位老太太： “你，你会说中文？” 老太太笑道：“我是华国人，当然会说中文啊。 “老哥贵人多忘事，看样子果然是认不出来我是谁了。” 这话让秦连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可真没听说过有什么在南洋的富豪亲戚。 他盯着这老太太又仔细打量，但好半晌，他还是露出了苦笑： “抱歉啊，年纪大了，我这脑子越来越糊涂，很多事儿都记不起来了，前阵子才刚做完一场大手术，差点没能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老太太一听这话，忍不住关切问道： “什么病啊，如今可是养好了？” 秦连川摇了摇头：“原来在战场上留下来的老毛病，一受刺激就发作，治是治不好了，只能慢慢将养着。 “大妹子你还没说你是谁呢，咱俩啥时候认识的？” 老太太终于不卖关子了： “我是白慧啊，当年津沽港一别，一晃都有四十一年未见了，想不到我这才回国，竟然就这么巧遇见了故人。” “白慧？四十一年未见？” 秦连川脑子飞速转动着，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身形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位老同志， “你，你是，当年守卿带回来的那个女同学？！” 白老太太点头：“总算想起来了？没错，就是我！” 谁知道老太太才笑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下一秒就被秦连川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 “原来你们当年是下南洋了？！这么多年，你们怎么也不知道跟家里联系？现在你回来了，那守卿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这小子可真够狠的，家里老爹老娘说抛下就抛下，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信，连两个老人去世，都是我和谢守承给办的后事！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 秦连川情绪激动，语气里掺杂着的，都是对多年未见的发小的关心又恼怒，欢喜和急切。 然而，他这话，却让白老太太脸色倏地一下就变得煞白，她震惊又错愕地看着秦连川，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守卿他不是在国内吗？当年他根本就没有跟我一块儿走啊！” 白老太太这话一出，秦连川脑子也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当初在津沽港，可是我亲自送你俩上的船！你俩的行李都是我给拎进船舱客房的！” 白老太太点了点头，大方承认了这一点： “本来我们俩说好了一起离开的，但是船行到广州，靠岸补给的时候，他忽然说不能就这么跟我走了，要回去办一件事儿，办完了再来同我汇合，然后拎着他的行李就下船了。 “我在九龙等了他足有半年时间，没等到他来找我，给他写的几封信也石沉大海，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所以我只好独自去南洋了。 “你后来没再见过他吗？他没回常山？！” 秦连川点了点头，脑子里的思绪成了一团乱麻，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多年，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谢守卿是跟这个留洋回来的白家小姐私奔出国了，可谁知道，他当年根本就没离开华国！ 既然他没走，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也不曾露面？就连他父母亡故也不见他回来奔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394章 私奔与绝笔信 离开故土四十一年，当年的年轻小姑娘，已经蹉跎成了老阿婆。 丈夫年前去世，白老太太成为了家族的话事人。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回国看看。 一方面是想在有生之年，能带着孩子回她儿时的旧居认认门，祭拜和缅怀一下她的父母亲人； 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这个得到解放后的新华国，经过十八年的发展，如今情况到底如何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才落地第一天，她甚至都还没得来及到处去转一转，就遇上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一个故人。 然后又从这位故人的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个令她难以接受的消息。 “这么多年没有消息，谢家都没想过要去找他吗？” 白慧表示难以理解。 听到这个问题的秦连川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没找？你俩走了的隔天，守卿他爹看到了他写的那封绝笔信，当天就把商号里能调动的人都派出去了。 “可找了大半个月，也没能拦截到你们俩搭乘的船只。 “老爷子怒急攻心，当场被气得卧床不起，后来病情急剧恶化，不到俩月就撒手人寰了。 “之后谢老夫人就心如死灰，对外声称以后谢家只有谢守承，再没有谢守卿这个人。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俩肯定是一块儿在国外定居了，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让我们去哪里寻你们？ “当年我要是知道你们是准备私奔，而且这一出去就不打算再回来了，我肯定不会傻不愣登地送你俩上船，说什么都得把你们给拦下来！” 白慧还来不及为谢守卿父亲的死难过悲伤，就被秦连川最后这句话给弄得一头雾水： “等等，等等！ “你说啥，私奔，绝笔信？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谁跟谁私奔，你是说我跟谢守卿？” 秦连川点头：“难道不是吗？守卿给家里留的那封绝笔信，就是这样写的啊。 “他说他跟你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自由恋爱私定终身了。 “说他和香秀的婚姻是旧社会父母包办婚姻的产物，香秀根本不是他喜欢的女人，和他在思想观念上存在巨大差异，这样的婚姻他一天也忍受不了。 “所以他要跟香秀离婚，让香秀带着嫁妆离开谢家，重新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可是守卿他爹坚决不同意，守卿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选择和父母断绝关系，跟你远赴海外生活，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白慧简直目瞪口呆，如同听天方夜谭一般： “我跟谢守卿怎么可能会是恋人关系？ “他只是我的同门师兄，入学之前我就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会跟他私定终身？ “而且他跟香秀感情挺好的，下南洋之前，香秀都已经怀孕了，他怎么可能会跟香秀离婚和我私奔？这也太离谱了！” 越说信息就越是对不上，秦连川这会儿感觉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你俩不是私奔，那你俩下南洋干啥？ “还有，香秀当年怀孕了？这事儿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慧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儿，索性也不再东拉西扯了，直接将她和谢守卿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一遍： “我和谢守卿都是学制度经济学的，民国11年前往威斯康辛留学，师从的是着名经济学教授康芒斯先生。 “14年省港大罢工持续了数月，我们在威斯康辛也听说了。 “谢守卿觉得国家改革需要他这样的中坚力量，于是毅然决定要回国投身革命事业。 “正巧那时我在撰写一篇社会学论文，缺少很多社会调研的理论数据，这场工人大罢工对我的论文有所帮助，所以我也就跟着他一块儿回来了。 “我俩就是纯粹的同窗情谊，绝对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种男女情人关系。 “下南洋是因为谢守卿预测到了即将到来的西方经济大萧条，打算提前去南洋布局，趁大洋彼岸经济动荡，撬动一场金融投资风暴。” 说起这些往事，白慧脸上忍不住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谁能想到，谢守卿的预测不仅提前了两三年，而且所有推断居然都是对的。 如果当年他没有半路着急下船，而是按照计划随她去南洋，没准当年他们真能趁火打劫，血洗华尔街，从中收割到一笔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 “所以这中间为什么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那封信到底又是谁写的？这个人为什么要造谣我和谢守卿的关系？还有谢守卿明明半道就下船了，那他人呢？这么多年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也是秦连川想知道的问题，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的情况： “我记得，在跟你上船的前一天，守卿确实是跟他父亲大吵了一架，具体是因为什么不得而知。 “隔天你俩坐船离开，我以为你们是要去南边办什么事儿，也没多想。 “后来看到那封绝笔信，我才知道你俩是私奔出国了。 “加上谢老爷子很快就病倒了，我便以为他跟他父亲吵架，就是为了跟香秀离婚娶你的事儿。 “那封信我当时亲眼所见，确定就是守卿的笔迹！ “至于香秀怀孕这事儿，一直到谢老爷子去世我都没听说。 “等到老爷子下葬，谢老夫人就做主，让香秀带着嫁妆回老家了。 “没多久我参军入伍了，之后很多年都在外打仗，对谢家的情况知道的就比较少了。” 白慧立马表情严肃地道： “这不可能！信绝对不可能是守卿写的！ “他又不是不回来了，为什么要跟家里人断绝关系？ “就连香秀怀孕的事儿，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当时他还喜滋滋的跟我说，等他从南洋回来的时候，就要做爸爸了，让我提前准备好给给孩子的见面礼呢，怎么可能会写出那种信？” 秦连川顿时沉默了下来。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看样子，要搞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去问谢守承了。 第395章 尘封的秘密 为了尽快解开多年的心结，秦连川和白慧没再多耽搁，吃过饭就心急火燎地往谢家赶。 到达谢家的时候，谢家一个个正愁眉不展无精打采。 这两天谢璟坤和谢璟宏绞尽脑汁用了不少办法，但不管是圆音还是研究院那边的领导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单位那边也迟迟没有通知他们回去，原有的工作都让其他人接手了。 兄弟俩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外头到处欢歌笑语热烈庆祝着国家诞辰，但谢家却是愁云惨淡气氛低迷。 听到敲门声，林澜瑛忙跑出去开门。 没想到一开门，她瞳孔骤缩。 多年未曾登门的秦首长忽然造访，这让林澜瑛心下一跳，下意识避开了这位老爷子的视线。 当初为了让秦家招赘朱蜀宗，她可是在背后搞了不少幺蛾子。 因为这个事儿，秦首长和她家彻底断了来往，今天却突然又跑来了，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她有些心虚地问道： “首，首长，您怎么来了？” 秦连川半句话都懒得同林澜瑛说，一把将她推到一边，就径直往谢家院子里走。 等进到正厅，屋里的人看到他后，都齐刷刷地愣住了。 秦连川扫过一眼厅里，没看到他要找的人，顿时皱了皱眉，冷声问道： “谢守承呢？” 谢璟宏和谢璟坤立马站起身来指了指后院： “在书房里。” 秦连川闻言，迈着步子就往后院走，白慧紧随其后。 待两人进了后院后，谢家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秦首长这是来做什么的。 林澜瑛心惊肉跳地捂着胸口，吓得面无颜色： “老，老谢，我听说秦家那丫头，好像去大西北支边去了，这秦首长，该不会，该不会是来找咱家翻旧账的吧？” 谢璟宏冷叱道：“你个蠢婆娘少在那儿胡说八道！我们跟秦家有什么旧账？！” 嘴上这么骂着，谢璟宏却还是忍不住和自家弟弟对视了一眼，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书房，谢守承看到秦连川后心底也暗暗吃惊。 不过面上他却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一边握着笔继续在纸上书写着，一边语气随意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这位女同志是？” 秦连川并不着急介绍白慧是谁，只是拽出来两把椅子，先示意一旁的白慧坐下。 然后他则坐到了谢守承书桌的正对面，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谢守承： “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儿，原来咱们都被骗了，四十多年前，谢守卿根本没有出国，你说好笑不好笑？”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听到“谢守卿”这个名字，谢守承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秦连川： “你听谁说的？你这肯定是遇到骗子了！守卿要是没出国，那怎么这么多年没跟咱们联系，连爹妈去世他都不露面？” 见谢守承不肯承认，秦连川冷笑不已： “到底谁才是骗子？看见我旁边坐着的这位女同志了吗？你肯定不记得她了吧？ “这位就是被你们造谣的那位跟着谢守卿私奔出国的白女士！ “人家当年是一个人出去的，而且跟谢守卿也只是单纯的同门师兄妹，压根儿不是什么恋人关系！ “现在当事人就站在这儿，你还要怎么狡辩？ “谢守承你这嘴可瞒得够紧的啊，这么多年了，谢守卿的事儿，我不信你这个当哥哥的会不清楚，可你一个字都没透露过！” 一听这话，谢守承心下大惊，霍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朝着白慧看去： “你，你是白家那位小姐，白慧？你怎么——” 白慧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您是想问我怎么回来的是吗？ “你放心，我的身份经得起查，不会害你跟你的家人因此受到影响。 “我是以访华团成员的身份，经过你们组织的允许后，正大光明地回来的。 “原本这次我就是想回国来看看，却没想到第一天就给了我这么大个惊吓。 “谢老先生，您也别跟我们俩绕弯子了，谢守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还活着，请您明说吧？ “不然我就要去找保卫局情报科的人帮忙了。” 听到要去请“情报科”，谢守承心下顿时一紧，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手中的毛笔搁置在一旁，抬起头来对着两人艰难地露出了一抹晦涩苦笑： “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这个秘密终究还是要保不住了。” 秦连川和白慧身形一颤，对视了一眼，从彼此脸上都看到了震惊。 没想到当年的事儿，谢守承还真知道！ “当年运动大爆发，各地都在罢工，我家的商号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数家工厂和数十个店铺都被迫关门歇业。 “守卿从国外回来后，瞒着家里人偷偷加入了党组织，四处游走支持工农运动。 “一年多后，忽然带着白小姐回了一趟常山，要求和弟妹香秀离婚，并试图说服我父亲卖掉家族产业，支持大革命。 “那时我父亲才知他这一年多在国内做什么。 “当年我跟我父亲目光狭隘短浅，自然是看不清楚局势发展的，所以根本不敢贸然参与，也不可能把几辈子攒下来的身家就这么不计后果地投进去。 “正因为如此，守卿和我父亲产生了巨大争执，我父亲甚至放下狠话，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免得他在外出事连累整个谢家。 “守卿果然隔天就带着白小姐离开了。 “为了不让他在外参与活动的事儿牵连到我们家，所以我父亲就让我伪造了一封绝笔信，声称他是带着白小姐私奔出国了。 “结果没想到，不到半个月家中就收到消息。 “守卿居然偷走了家中在各地的厂房和铺子的房契地契，还把那些东西全都抵押了出去！ “又给我父亲送来了一封信，扬言那些钱算是他借家里的，过几年以后一定会双倍还回来。” “听说家中产业被变卖大半，我父亲当场怒急攻心晕厥在地。 “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又传来噩耗，很多组织成员被捕被杀，守卿也在这一批英勇就义的人员名单里。 “我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之后病情每况愈下，没过多久就带着遗憾悔恨离开了人世。” 第396章 何等的讽刺? 白慧眉头皱得死紧。 四十多年过去，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但起码陈香秀怀孕这件事，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当时他们的船在路过甬城港的时候，靠岸休整了一天。 谢守卿怕自己下南洋之后赶不及回来陪陈香秀生产，就特意在码头租了一艘船去了趟普陀山，给陈香秀和肚子里的孩子祈愿，还找大师求了一枚开过光的玉佩，从海关书信馆寄送出去。 也是在那时，白慧才知道谢守卿媳妇儿怀孕的消息。 谢守卿对那个孩子充满了幸福和期待，一路上向白慧不停地嘚瑟炫耀，还擅作主张表示等孩子出生了之后，要让白慧给孩子当干妈，甚至威胁白慧必须要准备一个厚点的红包给孩子当见面礼。 所以，眼下谢守承说当年谢守卿吵着闹着要跟陈香秀离婚，这事儿白慧一个字都不信。 她也懒得跟谢守承绕弯子，直接问道： “香秀呢？当年我们走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这事儿你们不可能不清楚！这个孩子呢？” 谢守承瞳孔一震，心下骇然。 没想到这女人连陈香秀怀孕这事儿都知道，这让谢守承的手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惊慌和不安，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家中产业一夜之间缩水大半，我父亲病倒，后来守卿又遇害，接二连三的噩耗，导致家里乱成了一锅粥，都疏忽了对香秀的照料，那种情况下，香秀的孩子哪儿还可能保得住？” 这话让白慧和秦连川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秦连川回忆了一下当年谢家的状况，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但脑子里模糊还是能想起来一些片段。 好像那段时间谢家确实有些混乱，家里下人少了大半，谢老太太只一门心思关在佛堂诵经祈福，香秀也鲜少出来见客了，谢家的事儿，基本上都是谢守承和他太太在处理。 短短两个月，丈夫和公公接连死亡，家中顶梁柱塌了一大半，陈香秀悲伤惊惧过度，孩子没能保住确实很有可能。 怪不得谢老爷子下葬没多久，谢老太太就让陈香秀带着嫁妆回老家了。 孩子没了，陈香秀又还年轻，老太太应该是不想她被困在谢家当一辈子的望门寡，索性放她回乡再嫁了。 秦连川没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但他目光犀利地看着谢守承： “解放后公私合营，你家被评定为红色资本家，谢璟宏进了外联部，谢璟坤也继续留在了你家的制革厂当生产主任，没有一个人受到影响。 “当年我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是你提前找了谁作保。 “现在看来，应该是守卿当年加入组织四下奔走的那段过往，庇护了你们这一大家子吧？ “他抵押变卖的那些谢家产业，是不是全都捐给组织了？” 谢守承后背冷汗直冒，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秦连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那你这一房还真是占了大便宜了！要没有谢守卿在前面拿命冲锋陷阵，你这一大家子哪儿会有如今这番光景？” 即便谢守承不说，秦连川也猜得到当年发生了一些什么。 当年谢守卿要加入大革命，肯定不只是谢老爷子提出了反对，大房也绝对在背后疯狂扯后腿了。 结果谢守卿不止自己英勇牺牲，连个血脉都没能留下； 而他们大房这一家子，却在几十年后，靠着谢守卿留下来的功德荫庇，在四九城活得风生水起繁荣兴旺，这是何等的讽刺？ 这话怼得谢守承哑口无言。 他脸色涨得通红，一副被秦连川说中后羞愧懊悔无地自容的模样。 秦连川的父亲在秦连川还很小的时候就在谢家做长工。 所以从幼年时候起，秦连川就经常出入谢家，有事没事儿就跟在谢守承谢守卿这两个少爷屁股后面跑。 但谢家的这两个少爷，明明是吃一样的米长大，秉性却截然不同。 谢守承心高气傲盛气凌人，从来不把他们这些下人长工家的孩子看在眼里； 谢守卿却谦逊有礼待人和气，鲜少摆主家少爷的架子。 不仅会跟他们爬树下河，偷摸去码头上玩耍，有什么好吃的，也会藏在怀里带出来分给他们这些小伙伴吃。 知道他们这些小伙伴家里穷上不起学，所以他在私塾里上完课，就会把学到的那些字用棍子一个个在地上写给他们看； 后来去了县里上学，他还会把在学堂里攒下来的各种资料和报纸都带回来送给他们。 秦连川没上过学，但就是凭借着谢守卿那些年手把手教授的那些课程，他认识了很多字会做很多算术题。 当年参军入伍的时候，他的文化程度，是整个团里面最高的。 这也是他得以在部队众多战士中脱颖而出，后来迅速从班长提拔至连长再到团长，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地位的重要原因。 所以这会儿看到谢守承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再联想到年轻时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谢守卿，秦连川心里就怒意翻涌，越发看谢守承不顺眼。 “谢守卿的墓地在哪里？” 秦连川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强忍住眼底那快要喷涌而出的酸涩痛意，好一会儿才哑声问道。 谢守承讷讷道： “当年收到他遇害的消息后，家里就紧急派人去找寻他的尸骨。 “但等我们去的时候，遇害的那些成员都被胡乱丢在了乱葬岗，尸首早已经被野兽啃食得根本辨不清谁是谁了。 “所以只能在苍岩山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秦连川忍不住攥紧了拳，气得手背青筋暴起： “就算当年产业被抵押大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谢家能差了那点钱？ “既然分辨不出来，难道不能把剩下的那些尸骨一起就地厚葬？ “给那些英灵一个栖身之所，很费事儿吗？ “就因为谢守卿挥霍掉了你们家攒下来的祖业家财，你就能任由他客死他乡，哪怕尸骨无存也不管了吗？ “冷血无情到这个程度，我有时候真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弟弟！” 第397章 他在撒谎 秦连川这话，让谢守承身形一僵，忙低下头去掩饰脸上的异色。 “当时时局混乱，确实没想那么多。”谢守承干巴巴解释了一句。 秦连川根本不信这话。 不过是害怕被牵连，不敢蹚这趟浑水，所以选择了明哲保身，干脆对谢守卿的尸骨弃之不顾，草草立了个衣冠冢了事。 反正谢家已经对外宣称谢守卿是跟着女人私奔去国外了，所有人都以为谢守卿还活着。 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密查组肯定就不会将谢守卿的身份，联想到他们家身上来。 问清楚谢守卿衣冠冢的具体位置后，秦连川和白慧就不愿意继续在谢家久待了，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没想到刚走出门外，就被谢璟宏和谢璟坤给拦住了去路。 谢璟宏兄弟俩本来跟着秦连川二人到了后院。 但那两人进去后就把书房门关了个严实，根本听不清楚屋子里的人都在聊什么。 正巧这时候，林澜瑛急匆匆地跑过来，告知谢璟宏自家院门外停着的，不是秦首长的军车，而是礼宾司的检阅车。 谢璟宏心下觉得奇怪，忙跑出去跟司机打听，这才得知跟着秦首长进门的那位老太太，居然是花鹿国访华团的代表！ 谢璟宏和谢璟坤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高兴坏了。 这兄弟俩这次被暂停的工作，都跟这次花鹿国访华团有关。 两人如今正苦于找不到渠道和访华团接触呢，现在代表就直接送上门来了，他俩能不激动吗？ 所以这会儿一看到秦连川领着那老太太出来了，谢璟宏立马兴奋地冲上去就要和白慧握手： “您就是这次来华考察的访问团代表？ “老夫人您好，我叫谢璟宏，我是外联部礼宾司副司长。 “这是我弟弟谢璟坤，他是四九城制革厂的——” 谢璟宏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慧给冷漠打断： “不好意思，我这趟来是来处理私事的，不是来谈公事的！ “如果要洽谈公务，请你们走外联部的正规流程，跟我的团队负责人对接！” 说着，白慧也不管谢家这俩兄弟脸色有多难看，径直就往外走。 至于谢璟宏伸到半空中的手，她全当做没看见。 和秦连川一样，白慧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自然察觉到了谢守承的那些解释非常牵强，到处都是疑点和漏洞。 意识到谢守卿和谢守承这对兄弟当年根本不是一条心后，白慧对谢守承这一房的感观急转直下，如今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无比厌恶的地方。 谢璟宏的脸色僵硬又难堪，手伸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等那两人一走，兄弟俩忙急匆匆地冲进了书房。 “爸，这花鹿国访华团的代表，怎么跑到咱们家来了？是跟咱们家有什么渊源吗？ “您要是早说跟访华团的代表认识，那这次礼宾接待的工作肯定板上钉钉是由我负责了，哪儿可能轮得到别人来截胡？！” 谢璟宏忍不住抱怨道。 “就是，那代表来找您干啥来了？您有没有跟人家老太太提到我们制革厂啊？ “既然你们认识，您倒是跟人家打个招呼，让他们把我们制革厂的考察名额重新加回去啊！ “要是可以的话，让人家提一提我的名号，再跟我们厂下个国际订单，那就再好不过了！ “也不拘订单的金额大小，就意思意思做个样子都成！ “这样您儿子我的履历就能添上漂亮的一笔，回头也好往上挪！” 谢璟坤也急切地给老父亲提要求。 谢守承这会儿本就有些心慌意乱，这俩蠢货还跑到他跟前来胡言乱语，气得谢守承将桌子上的砚台和镇纸抓起来就狠狠砸了过去。 两声巨响，伴随着砚台碎裂后四处飞溅的碎石屑，把谢璟宏和谢璟坤兄弟俩吓得够呛。 两人立马僵直地愣在原地，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谢守承表情黑沉眼神阴鸷，一双手在不停地抖着，只能用力握着一旁的座椅把手来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不断在心里宽慰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年的事儿他早就处理得非常干净了，所有的知情人也都—— 总之，就算秦连川找人去调查，也肯定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了！ 但就算是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慌意乱，想了想，又冲着大儿子厉声命令道： “去给你妹妹打个电话，让她尽快回来一趟！” 谢璟宏和谢璟坤对视了一眼，隐约猜到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问题。 但看父亲刚刚那般失态的模样，显然并不打算把实情告知给他们。 兄弟二人欲言又止，但面对父亲那严厉眼神的逼射，还是没敢再继续追问，老老实实出去打电话去了。 另一边，秦连川和白慧两人出了谢家后，一回到车上，白慧就忍不住道： “这个谢守承不对劲儿，他在撒谎！” 秦连川点了点头，心下不由得暗暗悔恨自责。 不过初次交锋，白慧就能敏锐地察觉到谢守承有问题。 为什么他和谢守承来往了这么多年，却被对方轻易愚弄欺瞒，丝毫没意识到这里面暗藏的古怪？ “我会请保卫局情报科帮忙，把谢守卿的事儿彻底调查清楚！ “香秀老家，还有当年那个乱葬岗，都不能放过！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过两天我会绕道去常山，前往苍岩山祭拜。” 白慧这次来华国访问的行程只安排了半个月时间，但现在出现了谢守卿这个特殊情况，她恐怕得跟外联部那边申请，将时间往后再推迟一阵子了。 她年纪也大了，有生之年回国的次数恐怕就这一次了，不把谢守卿当年的事儿弄个清楚明白，她根本不能安心。 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将来只能带着尘封的真相进棺材，那她恐怕是到死都不会瞑目。 秦连川连忙跟着表态： “你这边的行程安排好后就让人联系我，我随你一道去常山。 “另外我也会去找部队帮忙，咱们双管齐下，争取在你们访问结束之前，把这里面的内情都调查清楚。” 第398章 生错了性别 “爸，您找我？” 电话里两位哥哥也没说找她是为的什么事儿，谢婉婷只好一挂电话就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娘家。 “坐。” 谢守承表情严肃地抬手示意谢婉婷坐下。 等谢婉婷一坐下，他就目光紧紧盯着她，直看得谢婉婷都有些心里发毛了，才开口问道： “陈淑珍当年早产那事儿，是你干的吧？”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却让谢婉婷心头顷刻间掀起惊涛骇浪。 她猛地一下抬起头，神情慌乱错愕地看向父亲。 谢守承叹了一口气： “当年鬼子打进奉天，你二婶不敢带着璟阳在那边待了，只能急匆匆把孩子送回常山。 “那时外面到处都在追杀红党，你祖母害怕你二叔闹革命的事儿会影响到璟阳，逼着我‘承认’他是我养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将璟阳强行过继到了我的名下。 “这些事儿，你母亲包括你两个哥哥都不知晓内情，至今他们都还以为谢璟阳是我的亲生儿子。 “只有你，在你祖母病重弥留之际随侍在旁，听到了她的临终遗言，知道璟阳是你二叔的儿子，也知道了我跟你二叔原不是亲兄弟。 “那时我警告你必须要保守好这个秘密，你果然对谁都没提过半个字，我便以为你是小孩子心性，过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谁知道我放心得太早，你根本没忘记那个秘密，只不过是偷偷藏在心底，然后在十几年后昏了头似的爱上了璟阳，甚至跟我哭着闹着说要嫁给他！” 这么多年过去，再听到父亲提及当年的那段黑历史，谢婉婷仍然觉得难以启齿，下意识就开口喊道： “爸——” 谢守承却抬起手来强硬打断了谢婉婷后面的话： “因为这事儿，当年我盛怒之下打了你一巴掌，没想到你会跟我赌气，直接去跟璟阳表明心迹。 “如果不是你瞎胡闹，璟阳不会知道他的身世，也不会因为你二叔的死，就毅然决然去参军抗战。 “那时我想着，他入伍了也好，起码能跟你两个人分开。 “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年纪又小，只要时间一长，注意力一转移，对璟阳的那股新鲜劲儿就过去了。 “可谁知道你会那么疯，在璟阳娶的媳妇儿怀上孩子后，居然偷偷跟了过去害人家。” 这话让谢婉婷非常不服气，立马就反驳道： “这怎么能怨我？我那么干，分明是在顺应你们的意思而已！ “当年你们对陈淑珍态度那么恶劣，连门都不让她进，说明你们对三哥这个媳妇儿根本就不满意！ “谢璟阳是咱们家辛苦养大的，他就应该听从家里人的安排！ “可他为了那个女人，居然要跟咱们家断绝关系！想也知道肯定都是陈淑珍那个贱人怂恿的！ “我知道你们不好意思出手，那就由我来办，狠狠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吃够苦头后乖乖离开谢璟阳！” 谢守承反问道： “所以你就能趁着她身怀六甲，都快要临盆的时候，故意找人害她滚下山坡？ “你这哪里是要给人家一个教训？你这分明是想要害她一尸两命！” 谢婉婷眼神里闪过阴狠毒辣的光，抬着下巴语气尖锐： “是又怎么样？谁叫那贱人不长眼，找哪个男人不好，偏要来抢我看上的人？！ “当年到处都在战乱，死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谁会在意？ “只要她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谢璟阳自然就会乖乖回谢家！ “祖母不是留下话，要在谢璟阳成家之后，分给他一半家产吗？ “可家中那些产业，分明是您几十年辛苦在外打拼挣来的！ “凭什么因为祖母临终留下的一句话，谢璟阳就要分走一半，然后让陈淑珍这个外来的乡巴佬共享这笔财富？ “我不服气！只要陈淑珍死了，然后我再嫁给谢璟阳，家里的财产就不用分出去，这个解决办法才是最完美也最合理的！ “我这也分明是在替爸你着想！ “只不过我没想到那贱人命那么硬，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滚下来，居然只是擦破了点皮加上孩子早产，别的一点屁事儿都没有！” 谢守承冷眼看着这个女儿，心下不免暗暗扼腕叹息。 有心机敢作为，下手够果断够狠绝，没有半分妇人之仁。 说实话，他的三个孩子里，心性跟他最为相像，也是他最为满意的，就是这个女儿。 可惜偏偏却生错了性别，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情情爱爱，注定难有一番作为。 “所以陈淑珍生下孩子之后，你不死心，又害了她第二次，她寄养在农家的孩子，也是你耍手段让那家人给丢掉的吧？” 这下谢婉婷真坐不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父亲： “这些事儿您都知道？” 谢守承嗤笑一声：“你是我一点点养大的，说句难听的话，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我？” 可这就让谢婉婷不能理解了： “既然您一早就知道这事儿，那您肯定也知道谢晓梦根本就不是谢璟阳的孩子，那家农户分明是在拿赝品骗人，为什么您当初还要把她接回谢家？” 谢守承瞥了谢婉婷一眼： “蠢不蠢？谢璟阳有孩子这个事儿，是谢璟阳当年在前线打仗时有过过命之交的战友，通过你大哥的旧友传递过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既然能送到你大哥的耳中，这个过程中谁知道倒了多少次手？知道这个内情的人你猜猜得有多少？ “刚解放那些年，咱们家可是靠着你二叔和谢璟阳牺牲的那份荣誉，才得以在四九城顺利站稳脚跟。 “结果他的孩子有了消息咱们家却不重视，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 “谢璟阳原部队的那些战友，后来可是有好些在部队当了大领导，人家要是知道咱们家不去找孩子，能饶得了咱们？ “所以咱家不仅得去找，还得大张旗鼓地把孩子接回来，好好把你二叔的后代娇宠着，让那些领导们都知道，咱们家在善待烈士的后裔，这样上面领导满意，你大哥二哥才能仕途坦荡平步青云！ “至于这个孩子是不是冒牌货，这重要吗？” 第399章 重要信物 谢婉婷当然明白她父亲这话的意思。 本来她父亲和二叔谢守卿就不是亲兄弟。 谢璟阳的女儿自然也和他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这个孙女是真是假，他们家确实没必要去纠结，只要能对外有个交代，无论是谁都成。 “可是爸，这回恐怕真不是随便弄个冒牌货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谢婉婷有些尴尬地看着谢老爷子，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硬着头皮道， “我好像，找到谢璟阳的亲闺女了。”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悄悄处理这个事儿的，但没想到她当年对陈淑珍干的那些事儿她爸都知道。 那这个情况她就不打算再隐瞒了，正好也找她爸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处理才能不留下痕迹把柄。 她这话一出，果然让谢守承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形，面容都不自觉扭曲起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谢璟阳的闺女不是被你给处理了吗？那孩子没死？！” 被父亲那狰狞阴翳的眼神死死盯着，谢婉婷觉得头皮发麻，讷讷解释道： “那会儿都解放有一两个月了，我不好亲自动手，就找人偷偷给那农户家送了一封信。 “骗那家人说那个寄养在他们家的孩子的父亲是国军将领，已经跟随战败部队逃到岛上去了。 “如果他们继续养着那个孩子，一旦被政府查到他们窝藏包庇敌军后裔，全家都会被清算坐牢。 “正巧当时谢璟阳和陈淑珍都已经出事，迟迟没人来村里接孩子。 “那家人越想越觉得我那封信里的内容是真的，吓得当天就把孩子给扔到了乱葬岗。 “那时候战后还没恢复，乱葬岗里没人认领的无名尸多了去了，多出来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婴，根本没人在意。 “我想着就算那孩子不被饿死冻死，也会让附近的野兽啃食殆尽，于是就没再多此一举，让人将孩子给当场弄死。 “哪里晓得就是偷了这一下懒，竟然真让那个孽种逃过了那一劫！” 说到这儿，谢婉婷眼眶猩红，满脸的懊悔不甘， “有个云游路过豫州的老尼姑发现了乱葬岗里的孩子，竟然多管闲事，把那孩子给救走了！” 接着，谢婉婷就把前几天她和大嫂带着谢晓梦去给那个圆音登门道歉，结果意外发现这个秘密的事儿说了。 “我找人查过了，这个圆音，绝对就是当年被丢在乱葬岗的那个孩子！ “她被捡回了尼姑庵，由那个老尼姑抚养到了成年。 “直到今年五月尼姑庵被取缔之后，才顺应政策下山还俗。 “您是没看到那个圆音本人，不然您一定也会跟我一样吃惊！ “因为那小贱人，长得简直跟当年的陈淑珍一模一样！ “只要是见过陈淑珍的人，一定都会怀疑她是不是陈淑珍的女儿！” 谢守承忍不住皱眉，但很快他就嗤笑了一声，语气冷漠又阴狠： “一模一样又如何？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咱们不承认，她就永远别想进我谢家的门！ “谢晓梦就是我谢家的孙女儿，谁来了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至于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让她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要是敢来我谢家碰瓷，我会叫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谢婉婷看了父亲一眼，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但是爸，我找了那个圆音在庵堂一块儿长大的师姐套话。 “她那个师姐告诉我，圆音的身上，有一块观音玉佩。 “我记得，三哥身上好像就有一块观音玉佩，是祖母留给他的。 “小时候我看了那块玉佩觉得喜欢，哭着闹着找三哥讨要，结果还被您和祖母狠狠训斥了一顿。 “后来三哥出事，那块玉佩也不知所踪。 “我记得早几年您还专门委托过朱蜀宗帮忙，让他留意三哥那枚玉佩的下落。 “会不会，那个圆音身上的观音玉佩，其实就是三哥的那枚？ “很可能是当初三哥把他的玉佩送给了陈淑珍，陈淑珍在把孩子寄养在农户家的时候，又专门将玉佩留给了孩子当做认亲信物！” 这话一出，谢守承瞬间坐不住了。 他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震惊地看着谢婉婷： “你确定玉佩在她身上？！ “当年那孩子被丢在乱葬岗的时候，你没让人去检查？” 面对父亲的质疑，谢婉婷也很委屈： “那我哪里能想到，那孩子身上会藏了玉佩啊？ “再说了，这么值钱的物件，那农户一家简直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要把它给扔掉，自己留着不好吗？” 谢守承都快要被气死了，这个蠢货！ “你自己写信骗那农户，谢璟阳和陈淑珍是国军旧部，还称他们养人家的孩子是在窝藏罪犯，那家人能不害怕？ “连孩子他们都不敢养了，自然也会怀疑陈淑珍留下来的认亲信物，是不是跟国军特务接头有关！ “再值钱的东西，也比不过一家子的脑袋重要，那他们敢把玉佩给昧下？肯定是连孩子带玉佩一起丢掉啊！” 谢婉婷被骂得无言以对。 谢守承气得脸都绿了。 他当然记得那枚观音玉佩。 那是当年谢守卿专门从普陀山找大师求来给陈香秀保平安的。 后来陈香秀把孩子送回常山，那枚玉佩自然也留给了谢璟阳。 虽然那玉佩确实是个值钱物件，但以谢家当年的厚实家底，这么个小玩意儿，谢守承还不至于就惦记上。 可后来谢母临终前，将谢母陪嫁的厂房店铺里的那些老掌柜都给召了回来，并拿出了那枚观音玉佩，要求这些老人见玉佩就如同见她本人，等到将来谢璟阳成年，接管了她的遗产后，这些老人得继续辅佐谢璟阳打理她的这些陪嫁产业。 这就意味着，玉佩，成为了彻底得到谢母那批陪嫁的重要信物。 至此，谢守承的欲望出笼，他不再只满足于谢家的那些产业，还觊觎上了谢母的私产。 哪怕后来战乱，那些私产大部分都被摧毁或者充公。 但谢守承仍然对那些私产的去向存疑。 以谢母多年经营生意的头脑，绝不会就这么任由那些掌柜把持她的嫁妆十多年不管。 当年那动荡局势，真要等到十多年之后谢璟阳成年才能重新接手那些产业，到那时那些东西还姓不姓谢，恐怕就是个未知数了。 所以谢母一定不敢冒险，绝对会把大部分产业提前变卖，然后将变卖来的财富，藏在了某个谁都猜不到的地方。 所谓的召集老掌柜临终托孤，不过是演给他看的，故意用所谓的嫁妆吊着他，好哄骗他善待谢守卿的儿子。 因此，哪怕国家解放和重建已经十八年了，谢守承仍然没放弃对那枚玉佩的寻找。 他觉得只要拿到玉佩，就能撬开那些老掌柜的嘴，从而打听到那笔巨额财富的下落。 第400章 居心叵测 “想办法把玉佩弄到手！” 谢守承对谢婉婷命令道。 这是肯定的，哪怕谢守承不吩咐，谢婉婷也打算这么做。 但她又有些愤恨地问道： “拿到玉佩之后呢？能不能把这贱丫头给弄死？” 那贱丫头可是从陈淑珍肚子里生出来的，身体里流着谢璟阳和陈淑珍共同的血，侥幸让她活了这十八年已经算她好命了！ 谢婉婷面目狰狞，只要一想到这贱丫头顶着陈淑珍那张脸，她心里就百爪挠心般难受，恨不得把那张脸千刀万剐才痛快！ 但是谢婉婷的这份杀机，却被谢守承一个摄人的眼神狠狠压制住了： “你别给我再擅作主张轻举妄动！ “拿到玉佩后，就别再去招惹她了！ “就当这个人不存在，跟咱们家没有半分瓜葛！ “听懂了吗？！” 谢婉婷心里怒焰升腾，立马气急败坏地问道： “为什么？凭什么？” 谢守承冷笑道： “你难道没看到，因为这个死丫头，你哥哥嫂子的工作都受到影响了吗？！ “这丫头是没什么背景和根基，可她得了研究中心一个姓罗的教授的青眼，那个姓罗的可不是好惹的！ “就因为晓梦跟那个丫头闹了点龃龉，那个姓罗的就给那丫头出头撑腰，你两个大哥，都是让那个姓罗的找人给整了！” “所以你听我的，别去跟那个丫头别苗头，至少现在不能！ “不然要是出了事儿，你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一听这话，谢婉婷不由得暗暗吃惊： “研究院的教授？什么来头啊这么强势？ “咱大哥二哥如今的官职可不低，还能让个教授给拿捏了？那他俩这些年在单位混得也太差了吧？” 谢守承被这话给噎住。 谢婉婷这话不中听，却是扎心的事实。 谢守承也对自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感到失望，可偏偏还不能坐视不管。 “我找人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出来这个姓罗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且可能闹的动静有些大，还让上面的人严厉警告了。 “总之，甭管这人是谁，光是能把手伸进外联部和二轻局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 “所以你给我安分一点，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再去对那个丫头搞什么小动作！” 谢婉婷倒是反应迅速，知道这人她暂时没法弄死，那索性就想点别的办法，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来磋磨好了。 她眼珠子一转，顿时就又心生一计： “既然这个姓罗的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咱们不干脆顺水推舟，把那个姓圆的小贱人给认回家里来？ “反正孩子是那个农户自己偷偷扔到乱葬岗的，也是他们故意拿谢晓梦这个冒牌货来糊弄咱们。 “咱们家不过是让他们给骗了，这才认错了孩子，算来算去也怨不得咱们。 “只要把那小贱人认回来，想怎么揉圆搓扁，就得由咱们说了算了。 “到时候咱们用长辈的身份压制她，她敢不乖乖就范？ “就连她背后那个罗教授的关系，也能为咱家所用，何乐而不为？” 谢守承冷冷道： “你以为这个办法你老子我想不到吗？” 一旦认了亲，之前谢母留下的那些老掌柜肯定会听到消息。 到时候谢母藏起来的那些财富，很可能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如果是谢晓梦的话，那就要好办很多。 这个孙女儿是由他们家从小养大的，被他老伴儿和大二媳妇儿宠得没脑子好操控，对家里人也十分信任。 到时候让她干什么，她肯定会毫无疑问地乖乖服从安排。 要是敢不听话反抗，大不了动点手脚，把这冒牌货给做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更为棘手的情况。 “你公公今天带着你二叔在世时的一个朋友来了。 “这人是这次花鹿国访华团的重要成员之一。 “听说了你二叔四十多年前就被害了的消息后，这个人要查你二叔当年的那些事儿。 “这时候咱们家绝对不宜轻举妄动，不然我怕他们不止会查到谢璟阳的身世！ “甚至还会顺着谢璟阳这条线，把你当年在背后害陈淑珍的那些小动作都给翻出来！” 谢婉婷身形不由得一抖，吓得脸色瞬间就白了。 别人不了解她那公公的脾气，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当年谢家为了将谢云霆和秦清分开，背后耍手段阴了秦家一把，在查明真相后，她那个公公都没跟谢家直接撕破脸。 不过就是因为她公公幼年时得了她那个二叔谢守卿的关照，顾念着这份旧情，所以他才隐忍不发，选择了委屈自己的女儿。 可若是让她公公知道，谢守卿跟她父亲压根不是亲兄弟，甚至她曾经还暗害过谢守卿的儿媳妇跟亲孙女儿，她那个公公一定会当场翻脸！ 到时候她别说继续在秦家作威作福了，她那个公公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想到这儿，谢婉婷瞬间老实了，再不敢给她爸出任何馊主意。 “行了，去吧，先把玉佩弄到手，其他的咱们谋定而后动，急不得！” 见谢婉婷对陈淑珍那个闺女还活着这事儿一直耿耿于怀，谢守承也没把话说的太死。 先哄着她去把玉佩拿回来，剩下的事儿以后找机会再慢慢解决。 果然，谢婉婷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潜台词，顿时眼前一亮，赶紧重重点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明明谢璟宏和谢璟坤如今都闲赋在家，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可她丝毫没觉得父亲把这事儿交给她来做有什么问题。 甚至还觉得父亲没让大哥二哥掺和进来，只独独找了她来商量这些事儿，完全是出于信任以及对她能力的认可，认为她比大哥二哥办事更靠谱！ 为此她心里头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觉得她大概是这四九城为数不多嫁出去了还被娘家这么看重的姑娘了。 殊不知，谢守承不过是不想让两个儿子沾手这些脏事儿，到时候万一出了事儿，会影响到了两个儿子的前程，所以索性把风险都转嫁到女儿的头上。 若是谢婉婷阴沟里翻船，谢家还可以拿谢婉婷是外嫁女这一点来做文章。 只要和谢婉婷划清界限，就能完美地将自家给摘出去。 第401章 文物回收 隔天，圆音下班回来，没想到在胡同口，就碰见了那位街道办尚大妈。 这人一看到她顿时十分高兴，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圆你回来了？我这正好有事儿找你，走走走，上你家说去！” 看这大妈表情鬼鬼祟祟的，圆音忍不住皱眉： “尚大妈，请问是什么事儿啊？” 尚大妈嘿嘿一笑：“一会儿再说，总之肯定是好事儿！” 圆音见状只好把人领进院子，但没进中院，就在前面倒座房的会客室里头坐着。 打从圆音夫妻俩搬过来之后，尚大妈这还是头一次进问园。 别说，这院子如今收拾的是真不错，会客室里面各种家具摆设一应俱全，看上去相当雅致。 加上前院种的那些说不上名字的鲜花，跟他们住的那些大杂院，可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尚大妈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嫉妒，暗叹当初要是早知道这宅子闹鬼是假的，她就算是东拼西凑也得凑钱给买下来。 这么大的院子，她家几个儿子儿媳妇一人分几间房住着都管够了！ 但现在这宅子已经成了圆音和宋燕淮夫妻俩的产业，她就算是懊悔也来不及了。 若这夫妻俩没什么背景，那她铁定会毫不犹豫地使用非常手段把这宅子给抢过来。 可如今她却不敢这么干了。 这夫妻俩背后可不光有那个姓曹的西城公安分局副局长撑腰，连军部那边都有位姓秦的首长给房管局和街道办打招呼。 有两个这么有来头的人物帮忙盯着，普通人除非不想在四九城待了，否则谁敢打这套宅子的主意？ 心里再不舒坦，尚大妈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赶紧收敛了那些小心思，冲着圆音笑眯眯地夸道： “原来这宅子这么漂亮啊，早些年里头到处都是杂草，阴森得很，我们都不敢往这边来，想不到收拾出来后居然这般气派，要不说还得是你们两口子有眼光呢！” 圆音脸上挂着微笑，并不想跟尚大妈东拉西扯浪费时间，忙提醒道： “您刚刚说找我有事儿？” 没能套得了近乎，尚大妈心下有些失望，觉得这姑娘可真不上道！ 连天都不会聊，这么没眼色性子还冷硬的女同志可不讨喜，也不知道她男人是看上她哪点了！ “哎哟，真是好事儿，大妈我还能骗你吗？ “是这样的，我爱人在文物局上班，那边最近要回收一批古董文物，金银珠宝瓷器玉器都成。 “现在外头到处都在破四旧，文物局那边担心这些东西都被打砸损毁了，将来要是研究古代历史都缺乏素材依据。 “所以就想着从老百姓的手中收回去一批封存在仓库保护起来，万一哪天用得上的时候再拿出来。 “这事儿我一听说，就赶紧来通知你了。 “要是你们家有这类东西，留在手里也是提心吊胆的，还不如交到文物局手上。 “虽然不是有偿回收，但肯定能兑换到一些票证或者福利物品，总比真被砸烂损毁了要划算吧？” 尚大妈这话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但圆音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说她本来就知晓后世二十多年后的政策变化，知道那些稀有珍贵的古董文物在不久的将来会件件价值不菲； 只说她跟这尚大妈关系本就寻常，搬到柳荫胡同之后，根本没打过几次交道。 这种所谓的好事儿，这大妈却第一时间来通知她，是不是也太莫名其妙了些？ 更何况之前圆音跟这人的几次接触，感观都不是太好，谁晓得她口中所谓的回收文物是真是假？ 这段时期趁着动荡浑水摸鱼的人多了去了，万一东西交上去之后，根本没到文物局，而是被人家转头据为己有了，那谁能知道？ 总之，圆音对这个尚大妈所说的话十分怀疑，所以她装作很认同的样子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 “这个政策确实不错，要是家里有这些东西的，赶紧上缴给国家，比留在自己手上东躲西藏要合适。 “不过大妈您找错人了，我跟我爱人一穷二白，早半年前我俩甚至连饭吃不饱呢，家里头哪儿可能有这些玩意儿？ “我家最值钱的，就是如今我俩身后的这套宅子了，但这宅子总不可能也当成文物上缴吧？ “真要是连宅子都能成为文物，那这四九城符合条件的四合院可多了去了。 “与其收我这套园子，不如您让文物局去收缴颐和园亲王府得了！” 尚大妈脸色顿时僵住，讪笑道： “宅子那倒是不必，但小圆你真的确定你家没这类东西了？ “大件儿没有的话，小东西也是可以的。 “你看我这都特意来通知你了，你总得给我点东西，让大妈回去交差吧？” 圆音忍不住挑眉，听出这大妈话里意思不对：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真没这些玩意儿，横不能让我凭空给您变出来呀？ “您要是不信，只管叫上稽查队上我家来搜！找得到东西就算您的，这总行了吧？” 这话顶得尚大妈哑口无言。 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带上稽查队来搜查啊。 她要是敢这么干，这小姑娘背后的人还不得把她给撕了？ 可圆音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尚大妈顿时烦躁起来。 那人给了她五百块委托她来办这事儿，并且承诺不论她多少钱把事儿办成了，剩下的钱都归她所有。 她原本可以直接说明来意，然后开个高价购买，这样事情自然会简单许多。 可她贪心，觉得自己可以借着文物局的幌子，免费把那东西骗到手。 这样的话，她就能净赚五百块！ 在尚大妈看来，这应该是个十拿九稳的事儿。 可谁成想这个小姑娘警惕性竟然这么高，说话更是滴水不漏，无论她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人家就是不上当！ 这让尚大妈感到十分棘手，心下不免急切起来。 这一急切，说话就有点不过脑子: “你不是才从尼姑庵还俗没几个月吗？不可能一件东西都没从山上带下来吧？那种小型的佛像金雕，观音玉刻什么的，总该有吧？” 这话一出，圆音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眼睛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大娘！ 第402章 怀疑和考量 之前圆音就知道这个尚大妈爱贪小便宜，所以这人来登门，她也只以为这人是看她家条件好，就起了贪念，想假借公家回收文物古董的幌子来骗她家的值钱物件。 可这会儿尚大妈却忽然提到了她下山还俗这事儿，还非常刻意地询问她有没有从庵堂带下来什么佛像金雕，观音玉刻。 不是圆音过分敏感，而是“观音玉刻”这个词的指向性太明显了。 而且她搬到柳荫胡同这边的时间并不长，加上前段时间一直都很忙，跟周围那些邻居目前还处于点头之交，根本没怎么深入接触过。 所以附近的这些住户，顶多也就知道她和宋燕淮多大年纪，大概在哪个单位上班。 至于她半年前才下山还俗这个事儿，她从未跟谁提起过。 这个尚大妈除非刻意去打听，不然不可能这么清楚她的来历底细。 这让圆音心下顿时警铃大作，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她目光在这个尚大妈脸上看了好几秒，似笑非笑道： “您这话我就更听不明白了。 “我跟我那些师姐们当初下山还俗，就是为了顺应国家政策。 “从内到外破旧立新，接受无产阶级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的大改造。 “您说的那些佛像啊观音啊什么的，那都是封建糟粕，我们怎么可能带下山啊？那不是跟党跟组织对着干吗？” 这个理由相当充分，硬生生堵得尚大妈无话可说，脸上表情一阵青一阵白，那叫一个精彩。 圆音笑了笑： “您可能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我们当初下山还俗，是雁山安置办负责经手的。 “安置办要求我们每个人只允许带两套换洗的僧袍，剩下的东西一律都得留在庵堂里。 “您刚刚提到的诸如佛像经文这类物品，就算带下山也会让安置办给扣下，不会允许我们带走。 “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给燕山安置办那边打电话核查。” 这是真话，当时安置办还专门安排了两位女干事对她们携带的行李进行了认真检查。 不过圆音的那块观音玉佩被她缝在了僧袍袖口内侧，那件僧袍她当时就穿在自己身上，袖口宽大，不仔细摸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所以才没被安置办给搜出来。 尚大妈尴尬不已，只能顺口胡诌道： “那就是大妈误会了，我就是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嘴，说你之前在尼姑庵长大，就想着没准你家能有那些旧物件，想着只要能收个一两件回去，我这边就好跟上头交差了。” 圆音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我们两口子肯定都是积极响应国家政策的，如果回头碰上了这些东西，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去收缴！ “您放心，我们夫妻俩这点思想觉悟肯定还是有的！ “不过这个背后乱嚼舌根的人，肯定是不清楚我的情况，搁那儿信口雌黄呢，下回您可别再信了，这人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话说到这份上，尚大妈就不好再改口说她是为了买圆音手里那块玉佩来的了，不然那跟自己打自己脸有什么区别？ 不过见圆音脸上笑眯眯，只字不提她手里那块观音玉佩的事儿，尚大妈心里相当窝火，可偏偏又拿圆音一点办法都没有。 东西在人家手上，总不能明抢吧？ 知道这事儿今天是肯定谈不成了，只能回去再另外想别的辙儿，尚大妈便悻悻然起身告辞。 没想到才打开门，就正好看到两位穿着制服的领导干事，正领着两个穿着像是南洋那边装扮的人走进了胡同里。 圆音愣了一下，下意识喊道： “吴姨，您怎么在这儿？” 吴琳抬起头看向圆音，顿时就笑了： “小圆是你啊！ “哎哟！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你跟小宋刚搬了新家！原来就是在这儿啊！ “上回我就听我家老胡提了一嘴，结果我根本没记住你家的地址！” 圆音笑着点头。 本来还打算开口邀请吴琳进屋来坐坐的。 结果一看她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是正在忙工作的样子，也不好过多打搅，便赶紧冲着吴琳摆了摆手： “您先忙您的吧，回头等您得空了，邀请您和胡厂长上我家来做客！我给你们下厨！” 吴琳便笑着应了一声： “那敢情好，听我家老胡说你做的菜特别好吃，我正想尝尝你的手艺呢！” 就这么隔空寒暄了两句，吴琳就急匆匆归队忙去了。 圆音正想把尚大妈给打发了，没想到这一抬头，不经意间扫过吴琳那边，就跟那位那位两鬓斑白的南洋老太太目光对了个正着。 不知道是不是圆音的错觉，她总觉得那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过还不等她细看，那老太太却又转过头去，边走边和吴琳聊了起来，好像刚刚那一眼，不过是圆音的错觉。 圆音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没放在心上，和尚大妈又敷衍搪塞了几句，等人走远了，立马就关上了自家院门。 不过等院门一关上，她的脸色就倏地沉了下来。 哪怕尚大妈没有明说，但是圆音用脚趾头想想也猜得到，这人就是冲着她手里的那枚观音玉佩来的！ 这让圆音不免就想到了当初洪勇带着稽查队大半夜上废品站来突击搜查的事儿。 当初洪勇声称是收到了举报，怀疑她下山还俗的时候夹带了违禁物品进城。 如今这尚大妈又打着文物局的旗号来收缴文物，并声称听人说她家有和佛像观音有关的物件。 这两拨人看似毫无关联，但不管是找的理由，还是最终目的，简直一模一样。 原先洪勇带着人在废品站实施地毯式搜索，并且处心积虑目的明确地套她的话的时候，圆音就猜到那帮人应该是受到了上面谁的指使，专门冲着她手里的那枚玉佩来的。 如今洪勇被抓了，稽查处受到整顿，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没死心，又重新找了街道办尚大妈作为帮手。 这让圆音心下顿时就多了些怀疑和考量。 找洪勇和尚大妈来骗取她手里这枚玉佩的人，一定就是知道她的身世的人！ 可这人却不敢明面来找她索要这块玉佩，说明这枚玉佩跟这人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这人一定是心里有鬼，害怕出现在她面前会暴露身份，并且还可能会让她窥探到玉佩背后的秘密，所以才只敢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结合之前和谢家接触的种种，不知道为什么，圆音心里莫名地就是有一种直觉。 干这事儿的，肯定是谢家的人！ 虽然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目前还不清楚，但起码由此可以推断出来一点—— 她的身世，有可能在谢家已经不是秘密！ 第403章 抽丝剥茧 等晚上宋燕淮回来，圆音赶紧把尚大妈来家里回收古董的情况说了，并阐述了她对这个事的推测。 宋燕淮脑子比她的好使，她要看看宋燕淮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果然，宋燕淮一听完就皱紧了眉，示意圆音再把她那枚玉佩拿出来给他看看，然后很冷静地分析道： “首先，指使尚大妈来办事儿的这个人，肯定不知道你这个玉佩自带空间！ “不然这么好的东西，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应该就提前截胡走了，根本不会落到你一个孤女的手中。 “说实话你这玉佩虽然算得上顶级，但肯定达不到绝世孤品的地步。 “就眼下这个大环境，以谢家的身份地位，这个品质的玉，只要他们想要，随随便便收个几十上百件绝对不成问题。 “如果单是为了这枚玉佩的价值，完全用不着为此诡计多端煞费苦心。 “我猜测，这个人肯定是想要拿你的玉佩做什么事儿，但这个事儿并不是特别紧迫，不然他不会每次都拐弯抹角地用这些迂回手段。” 圆音连连点头，对这番话相当认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宋燕淮，示意他继续。 宋燕淮顿了顿，心下起了逗弄的念头，不由得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我媳妇儿聪明伶俐，又是研究院如今的重点培养对象，还擅厨艺会女红，写的文章随随便便就登上报纸，各方面的才学修养，绝对堪称同龄人里的佼佼者。 “还是公安局授予的见义勇为标兵，有勇有谋的铿锵玫瑰。 “要能力有能力，要头脑有头脑，要人品有人品，完全是个强大的六边形战士。” 没想到宋燕淮忽然话锋一转，对着她就吹起了彩虹屁。 这让圆音表情瞬间变得极为不自在，羞臊嗔恼地瞪了这个家伙一眼： “你干什么呢，不是在分析谢家吗？聊得好好的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宋燕淮懒洋洋靠在躺椅椅背上，一只手枕着后脑勺： “我就是在分析谢家啊，我刚刚夸你的那些点儿，又不是我瞎说的，都是你这半年进城之后发生过，且都没怎么进行过掩饰的事实。 “谢家人但凡用心去调查，应该都能调查得出来的吧？ “那你说，明知道你是谢家老三的亲生孩子，而且还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姑娘。 “谢家人在意识到当年他们认错了孩子后，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赶紧来找你认亲，而是盯上了你手里的这枚玉佩呢？ “正常人在察觉到认错孩子后的第一反应，应该都是心疼自家亲生的孩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得赶紧把自家孩子给找回来吧？ “更何况，无论从哪方面来比较，你都要碾压那个谢晓梦，谢家人只要不是瞎了眼，就绝对能判断出来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从以往谢家人的行为做派就能看得出来，那一家子分明就是一群看菜下碟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以你如今在研究圈的猛烈势头来看，用不了多少年你必然能小有建树，到时候你在研究院的地位水涨船高，建立起来的人脉圈子绝对不容小觑。 “那么以谢家人趋利避害精致利己的属性，明知道你身上有利可图，怎么可能会对你这个潜力股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圆音也很是疑惑，觉得这确实跟谢家人以往的行为逻辑是相悖的。 宋燕淮眼睛里迸射出了冷意： “只能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把你认回去，给谢家本家带去的风险太大，远超过了你身上可图的利益； “另外一种，则是你这枚玉佩背后藏着的秘密，可能比你这个亲孙女更重要，一旦玉佩弄到手，你的存在对谢家可有可无。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总之谢家选择不认你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圆音一愣，让宋燕淮这么一番抽丝剥茧，她那混沌的脑子瞬间豁然开朗，越想越觉得他这个分析非常有道理。 她马上就笑道： “不认才好呢，我本来也没想跟这家人攀上什么关系，他们不来打扰我真是再好不过！ “我如今的生活自由自在，可不想忽然冒出来几个莫名其妙的长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宋燕淮却忍不住泼了她一盆冷水： “但你觉得，他们要是得不到你手里的这枚玉佩，会轻易善罢甘休吗？ “你做好心理准备吧，那边肯定还会有所行动！ “而且手段肯定会越来越激进，说不定还有可能狗急跳墙！” 这话让圆音心下一紧，忍不住暗暗提高了警惕。 她打算给自己的空间里放一些高浓度的辣椒水、滚烫的开水、燃烧得滚烫通红的铁棍以及生石灰之类的，总之有备无患。 万一上下班路上碰到危险，这些东西没准能在关键时刻救她的命。 让圆音没想到的是，宋燕淮一语成谶。 夜深人静，胡同里彻底陷入沉寂，宋燕淮和圆音也都已经熟睡过去，没想到一道尖锐的警铃声将夫妻俩猛地从梦中惊醒。 宋燕淮倏地一下就从炕上坐了起来，顾不上披外套，就心急火燎地往外跑。 厢房里的杨鸡毛也迅速拉开门蹿了出来，两人赶紧就往前院跑。 夜色掩盖下，几道黑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迅速丢掉手头的工具四散奔逃，很快就消失在了附近的胡同巷子里。 那沉重急切的脚步声，自然都落入到了宋燕淮和杨鸡毛两人的耳中。 拉开院子里的灯，把警报铃铛关闭，朝着角落里的铁锹和锄头，两人这才小心将院门拉开。 院门上果然有凌乱的撬门痕迹，地上还掉落了几根铁丝和刀片之类的撬门栓工具。 他家这院门经过宋燕淮的特殊改造，一旦从里面栓上之后，从外头很难撬开，而且还连接了两个精巧的机关，如果暴力撬锁，就会像刚刚那样，触动安装在院子里的警报铃铛。 虽然宋燕淮已经及时关闭了警铃，但这么大半夜的，那铃铛刺耳的声响，还是把隔壁两边的邻居都给吵醒了。 马上就有人跑出来询问出了什么事儿。 宋燕淮也没瞒着，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东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应该是有小毛贼撬锁，估计是想进家里来偷东西，真是对不住啊，这大晚上的，吵到你们休息了！” 一听到有小偷，那几个邻居顿时神色各异。 宋燕淮一看这几个人的表情，就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 他其实知道那几个小毛贼是为什么来的，但话不能这么说，不然等到明天，关于他家有钱的各种风言风语怕是就要出来了。 “一会儿我就去派出所报警，刚刚我出来的时候，都听到胡同里传来的脚步声了，起码得有四五号人，是同时从咱们这几家的院子里窜出来的。 “估摸着这小偷不只是盯上了我这一家，可能旁边的几个院子都光顾了，只不过我家有警报铃铛，他们才没能得手。 “我劝各位赶紧回去，查看一下家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吧？ “若是丢了东西的话，赶紧跟我一块儿上报派出所！” 第404章 有人要倒大霉了 一听这话，那几个邻居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齐刷刷地掉头往自家院子里跑。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真有人嚷嚷说自家丢东西了。 而且这样的人家还不止一户，连接有三四户跳出来，信誓旦旦说家里头失窃了。 至于被偷走了什么东西，那简直是奇奇怪怪五花八门。 宋燕淮心下只觉得好笑。 想也知道这些住户家丢掉的东西，肯定跟今晚的那帮小毛贼一点关系没有。 很可能是之前这些人家确实丢过东西，但一直没找到窃贼。 这回正好宋燕淮说要报警，于是这些住户就趁机浑水摸鱼，把家里之前丢的东西，直接算在今天晚上的这波小偷身上了。 不过既然这么多人说失窃，那就去派出所那边跑一趟好了。 至于是不是有人在说谎，这是警察的活。 宋燕淮不仅不会去操那闲心，甚至还有些暗自窃喜。 毕竟这种事儿，就是跳出来的苦主越多，丢失的财物越贵重，派出所那边才会越重视。 这么多人家失窃，这可算不得小案子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几个半夜上他家来溜门撬锁的小毛贼就会被揪出来。 入室盗窃可不是小罪名，涉及的金额巨大的话，一个弄不好，那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那几个小毛贼只要还想活命，就绝对不会背下这口黑锅，势必会把他们此次撬锁的目的，以及背后指使他们的人都给招出来！ 而且有这么多住户主动跳出来帮忙吸引走了火力，那周围的这些住户的关注重点，也就不会全部落在他们家头上了。 这无形中会给他们夫妻俩减轻不少猜测和流言，宋燕淮当然求之不得。 等去派出所报了警，那边的值班民警果然赶紧就跟着来现场搜查取证了。 不过民警在另外那几个院子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有任何攀爬的痕迹。 好在81号这边，溜门撬锁的证据还是非常明显的。 加上胡乱丢在地上的那几件工具，要追查到窃贼的身上并不难。 那几个住户原本晚上睡得很沉，根本没听到任何的窃贼动静。 但前面宋燕淮提到他听见了四五个人的脚步声，所以这会儿为了增加说服力，这些住户都纷纷站出来作证。 而且这些人不止说自家也听到了脚步声，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表示在自家院墙上，看到了跳墙逃窜出去的黑影，连高矮胖瘦都仔细描述了一遍。 那煞有介事的模样，把来取证的民警都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怀疑，认认真真把这些证词都给记录了下来。 等录完口供，民警走了之后，还有不少住户不肯散去，在胡同里扎堆议论着这事儿。 宋燕淮则快速进屋关上门，催促杨鸡毛赶紧回去睡觉。 等回到屋，圆音果然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一见他进屋，立马就笃定地道： “是来偷玉佩的吧？” 宋燕淮表情不怎么好看：“应该是。” 圆音冷笑道：“看样子还真让你说准了，那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再拿不到这枚玉佩，恐怕真要狗急跳墙了！” 感觉到自家媳妇儿身上忽然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宋燕淮忍不住默默替谢家某位即将倒大霉的仁兄掬一把同情泪。 这可是一人一夜单挑五个人贩子、绝对战绩可查的暴龙！ 手握木系和空间两大作弊器，人家两枪就能把人双腿射个对穿，一抹异能更是直接要掉歹徒半条命！ 谢家到底是有多不知死活，居然敢在这位姑奶奶头上动土？ 要不是他这媳妇儿原来当过十八年的尼姑，佛家的仁慈善良刻进骨子里了，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妄动杀念，只怕这谢家人早都已经死了十回八回了！ 现在这谢家接二连三搞这些作死的骚操作，显然是把他家这好脾气的小媳妇儿给彻底惹毛了。 人家不打算忍让了，想必马上谢家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果然，下一秒，宋燕淮就听到圆音道： “帮我个忙呗。” 宋燕淮“嗯”了一声。 “你明天去跟曹叔打听一下，这个谢家住哪儿！” 宋燕淮瞬间猜到他家这媳妇儿要干啥了，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笑意： “行，明天等你下班回来就告诉你！” 圆音最喜欢的就是宋燕淮给予她无条件信任这一点。 脑子格外聪明好使，不用她啰嗦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就领悟到她的意思； 关键还乐意配合她胡闹，对她的这些突如其来的想法，都能在第一时间表示理解和支持。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爱？ 隔天圆音照常去上班，结果上午的时候，杨双忽然跟她提起了姜启航，语气里带着几分厌恶和鄙夷： “姜启航那小子大概以为攀上谢晓梦那根高枝，就能飞黄腾达改换门庭了。 “哪里晓得那种权势人家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脾气都相当刁蛮跋扈，哪儿是那么好伺候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谢晓梦，如今两人不仅不再同进同出，那姜启航还处处被谢晓梦刁难欺辱，我都看到好几回了。 “那姜启航也是个软骨头，被欺负了也不敢吱声，就这么窝囊地忍下了。 “唉，本来当初那个培训班里面，除了你，我最看好的就是这位男同志。 “真是想不到，这人居然是这么个没脾气的贱骨头！” 圆音听到杨双这话，表情一顿，忍不住蹙紧了眉。 要不是之前在那杂物间门口看到过姜启航的真实面目，恐怕她也要被这人演出来的老实敦厚给欺骗了。 但见识过这人堪称川剧变脸一般的纯熟演技后，圆音就根本不相信姜启航会被谢晓梦欺负了。 所以这会儿听到杨双的这番吐槽，圆音立马就猜测，这位师姐所见到的那些情形，一定都是姜启航故意表现给杨双看的！ 他应该是试图通过这种卖惨的方式，获得杨双的同情，从而达到接近杨双的目的。 不过，杨双在研究中心上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先在培训班给学员们上课的时候，也没见姜启航煞费苦心地接近她。 现在却忽然让姜启航给盯上了，他想从杨双身上图谋到什么呢？ 圆音目光落在了实验室隔离箱里的那盆油菜苗盆栽上，瞬间就猜到了姜启航的目的！ 第405章 打窝 看样子，姜启航是知道了这盆油菜苗的重要性，想找机会靠近杨双所在的实验室。 想要偷偷摧毁这盆油菜苗“变异植株”样本，这样华国盐碱地品种改良的新希望直接就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不过，姜启航不知道的是，经过这几天的时间，那盆油菜苗根部已经开始显出颓势。 应该是木系异能即将消耗殆尽，那几株小苗让盐碱土给烧得马上就快要撑不住了。 她看了那边正摩拳擦掌准备继续推进项目进度的杨双一眼，实在不好意思告知这位师姐这个噩耗。 毕竟如今这盆油菜苗，简直就是杨双的命根子。 这玩意儿要是死了，她家这位师姐怕是得天塌了。 不过，圆音眼珠子一转，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 既然这盆油菜苗的命运已经注定，那倒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拿这盆即将作废的样本来打窝，再适合不过。 想到就做，圆音立马就去找了罗教授，把这事儿说了。 “什么？那盆变异样本要死了？！” 圆音说了一堆，结果罗教授却只提取到了这一个关键信息点！ 小老头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表情急切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就要跑去杨双那间实验室查看情况。 圆音见状简直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了这位教授的动作： “您能不能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呀！” 罗教授能不急吗，那可是这几年来实验室培育出来的唯一一盆盐碱土样本，这要是出问题了，杨双那个课题项目后面还怎么进行下去？ 圆音叹了一口气： “不是唯一样本，我找杨双又重新拿了一些种子和培养土回家，这几天又种出来油菜苗了！” 一听这话，罗教授心下一惊，目光死死盯着圆音： “你没开玩笑？！” 圆音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我能拿这种事儿跟您开玩笑吗？ “不过这可能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觉得我们之前都搞错了，这些长出来的油菜苗，很可能并不是什么适应盐碱土的变异植株。 “而是由于我的那个特殊天赋，如同某种催化酶一样，致使这些油菜种子被强制激活。 “虽然确实是发芽破土了，但实际上这些幼苗并不能正常在盐碱土里健康生长，而是靠加速消耗子叶中的能量来维持着存活的假象。 “一旦子叶里的能量被消耗殆尽，这批苗就要被烧死了。” 罗教授眉头紧皱，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 若是情况真如圆音所说，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走，先去实验室，看看那些幼苗再说！” 说着，罗教授就跟着圆音去了杨双那边，把隔离箱里的幼苗给拿了出来仔细观察，很快，罗教授果然从中看出了一些异样。 但他并未吱声，而是面色镇定地将那盆幼苗重新放了回去，又表情自然地鼓励了杨双几句话，这才示意圆音跟着他重回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罗教授的脸色就不由得沉了下来。 “确实跟你说的一样，这几棵幼苗根部已经出现问题了！” 说到这儿，他看了圆音一眼，之前就看出这小丫头还有话没说完，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和建议？” 圆音也没藏着掖着，把她的想法给说了： “我觉得这些催化激活出来的幼苗并不是重点。 “如果是重点，那这样的幼苗，您要多少我就能给您种出来多少。 “咱们的最终目标，是要培育出耐盐碱土的变异植株嘛。 “那为什么不利用本身存在于盐碱地的植物，将油菜幼苗进行嫁接呢？” 罗教授苦笑：“你以为没试过吗？ “从这个课题立项开始，实验室最先考虑的，就是这个方式。 “毕竟这个办法最简单直接，而且咱们国家在嫁接这方面的经验也最为丰富。 “但是很可惜，这个办法尝试过很多次，但次次都失败了！” 圆音却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罗教授，自信地笑道： “您也说了，那是之前！之前是不能成，但不代表如今不能啊！” 罗教授身形一顿，蓦地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之前那些实验操作，只要你一上手，得出来的数据精确度高得吓人，没准这嫁接苗让你来弄也能行！” 越想罗教授的情绪就越激动，看着圆音的眼神无比炙热，一副急不可耐跃跃欲试的架势： “我马上就去找人，从各大盐碱地弄本土植物样本过来，越详细越好！” 圆音赶紧道： “这事儿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眼下可能另外一件事更紧迫。” 罗教授愣了一下，纳闷地看向圆音：“什么事儿？” 圆音忙把姜启航这几天在杨双跟前扮可怜博同情的事儿说了。 “你的意思是？” 圆音笑眯眯道： “那姜启航故意吸引杨双的注意力，估计就是想对实验室的那盆油菜苗样本下手！ “反正那盆幼苗要活不成了，那还不如趁现在拿它当饵！ “若是能引出条大鱼来，那这盆油菜苗的价值可就发挥到极致，也算死得其所了！” 罗教授越想越觉得圆音这主意不错，忍不住抬起手来笑着点了点她： “你这丫头鬼主意可真多！不过这回这个建议还挺中肯，行，你忙你的去吧，剩下的事儿不用你管，我来安排！” 许是为了让姜启航顺理成章地进杨双那个实验室，下午罗教授就把圆音重新召回了他那边，说是有几个复杂的实验得她来处理，得临时抽调她过去忙活几天。 杨双倒是也没多想，本来她们这边的这个课题现在也还只是在初始阶段，每天要忙活的事儿并不算多，就算圆音走了，她一个人也能忙活得开。 结果等圆音这边离开没过多久，转头陈清泉教授就塞了个人过来，说是让她这边带着历练历练，提升一下基础实验技能水平。 看到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一副憨厚老实模样冲着她喊“杨老师”的姜启航后，杨双的心情瞬间就有些不淡定了。 第406章 副局长转正 傍晚圆音下班回家，刚进屋做饭，宋燕淮和曹叔就来了。 上午听说了他家昨晚上被人溜门撬锁的事儿，曹叔很生气，立马就带着俩老刑警去派出所了解情况。 派出所所长压力倍增，立马集中警力对这起案子进行摸排调查，很快就锁定了这一带几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等到几个街溜子被民警抓回来审讯，一开始这几个人还吊儿郎当不以为意，觉得他们昨晚上虽然是意图行窃了，可连门都没能进得去，能有多大事儿？ 结果很快，就听到民警声称昨晚上柳荫胡同从79号到84号，一共有四五家院子都发生了盗窃案，接连有六七家住户来报警，并且上报的财物损失相当巨大。 一旦查实这些物品的失窃是他们所为，而且拒不归还赃物的话，那他们这一帮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吃花生米。 这下这帮街溜子顿时急了，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在他们昨晚上准备撬81号的院门的时候，居然还有另一波窃贼也同时在附近作案！ 结果这下好了，那帮窃贼把财物搜盗一空后逃之夭夭，这口黑锅却要让他们这几个大冤种来背！ 这几个街溜子怎么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于是几个人都激烈地矢口否认那些财物是他们偷的，并老实承认他们只是受人所托，想要撬门溜进问园81号，去找一块观音玉佩。 结果没想到81号装了警报器，他们才刚拿了工具撬门不到半分钟，那恐怖刺耳的铃铛声就响起来了。 吓得他们连工具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就迅速逃离了作案现场。 因为是分开审讯，几个人的供词各种细节都对得上，所以应该是不存在说谎的嫌疑。 于是民警又立马顺着这几个人的供述，去抓捕那个委托他们偷玉佩的上家，西城区一个叫“刀疤眼”的顽主。 结果到了那个刀疤眼家，却是扑了个空，一问大杂院里的邻居，被告知这人一大清早收拾东西去火车站，说是要回老家探亲。 问题是这个刀疤眼祖祖辈辈都是老京城人，探的哪门子亲？ 那派出所所长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马上联系人去调查这人的去向。 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才查探到具体消息。 有人看见刀疤眼蹿上了一辆火车，估摸着是逃到南边去了。 到这儿线索就差不多是断了。 这人到底去了南边哪个省份根本不得而知，火车沿途经过的任何一个站都有可能下车，全国这么大，人海茫茫如何查找？ 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即便这次案件真是这人幕后指使的，那也就是个入室盗窃未遂，完全不值得公安费那么大警力去搜捕追查。 于是，案子查到这儿就陷入僵局，再往下推进不下去了。 好在胡同里那几个住户在经过民警的几次严厉逼问后，终于说了实话。 表示他们汇报的那些物品，并不是昨晚上被盗窃走的，而是已经丢失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样一来，那几个街溜子之前所面临的吃枪子警告就得以解除了，不过入室盗窃未遂也构成犯罪，看守所关押几个月是免不了了。 曹叔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太满意，但也确实是无可奈何。 “那个刀疤眼跑了，这案子只能这么草草结案，不过现在买火车票得凭介绍信，这人是个无业游民，街道办那边否认了给他开过证明，说明背后有人在帮他，而且这人肯定还有点能耐实权。” 说着曹叔就看了圆音一眼， “那几个街溜子说是冲着什么观音玉佩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圆音笑了笑，含糊道： “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估计是我当初刚进城那会儿没注意防范，不小心让谁给看到了，结果就惹来了麻烦。 “不过也没啥大问题，东西早已经藏到别处了，这院子里什么值钱玩意儿都没有，就算那帮小毛贼进来了，也只能败兴而归。” 一听这话，曹叔悬着的心才总算安然落地： “那就好，我还以为这帮人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专门冲着宋伯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来的呢！” 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一听他们这边出了失窃案曹叔会这么紧张，原来是担心这个。 夫妻俩顿时哭笑不得，宋燕淮更是赶紧解释： “东西早都已经不在四九城了，就算真有人怀疑到我身上来了，任他把整个北平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那批东西的下落。 “我俩办事您还不放心？您呀就少操点心吧，不然老得快！ “看看这才进公安局多长时间啊，就长出这么多白头发了！” 曹裕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公安局不比废品站，原来在废品站日子清闲得很，每天往办公室一坐，喝喝茶看看报就行。 “但公安局这边不一样，每天新的案子不断，还堆积了好多旧案悬案，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有时候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从曹裕那表情语气不难看出，这位叔很明显更喜欢在公安局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 原先在废品站确实是安逸，就是有些太得过且过了，时间一久，整个人丧失斗志，颓废得都快要生锈了。 不过一聊起工作，曹裕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前几天部里找我谈话，分局这边的局长下个月就要退休，原本总局是打算调任一个新局长过来的。 “但这段时间我屡破大案，上面觉得我的能力突出表现不俗，经过几次商议后，决定直接给我转正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圆音和宋燕淮都忍不住为曹叔激动不已： “等正式任命下来，您可一定得摆上一桌，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曹裕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破的那几件被圈里津津乐道的大案，实事求是的来说，真跟他的能力没多大关系，基本上都是仰仗了圆音这个侄儿媳妇儿的帮忙。 因此他这个副局长转正，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水分，他自己心里清楚。 第407章 夜探谢家 等曹叔一走，圆音就忍不住冷笑。 “这个叫刀疤脸的倒是跑得快，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那个介绍信和火车票，绝对是谢家人给他准备的！” 宋燕淮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正巧就写着谢家的地址。 “需要我帮忙吗？”宋燕淮问道。 圆音摇了摇头：“不用，你就呆在家里，回头若是有人来查，给我打打掩护。” 宋燕淮点头：“家里这边你只管放心，我能搞得定！” 圆音笑道：“那就行！” 吃过晚饭，圆音给杨雀儿安排了个任务，把院子里的花和菜浇一遍水，又使唤杨鸡毛帮她干个别的活儿。 把这兄妹俩支开后，就跟着宋燕淮佯装外出散步消食儿，表情自然地出了门。 等到了大街上，看着圆音上了前往东城区的公交车，他又默默去什刹海附近转了转，等到临近九点，估摸着胡同里应该没啥人在外头乱晃了，这才掉头回家。 另一边，圆音转乘了一趟车，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才抵达目的地附近。 谢家所在的干部大院，是一片比较复杂的区域。 有老式二层小洋楼有二进四合院还有民国时期的公馆，这些房子在解放后都统一收归政府，然后由房管局重新进行分配。 不过因为是干部大院，在这片区域外设立了围墙，与其他胡同街道的房子隔绝开来。 并且还专门设立了门岗，里面24小时都有人值守，普通人要想偷偷摸进去还是挺难的。 但这并不包括圆音，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从园艺公司苗圃那边抓了一只她经常投喂的小野猫来给自己充当帮手。 之前圆音就已经偷偷拿小野猫做过实验。 只要把绳子一端系在野猫脖子上，一端系在她身上，在她进入空间以后，野猫走到哪儿都会拽着她的介子空间一块儿移动。 所以这会儿趁着夜色掩盖，她把这只野猫从空间里给提溜了出来，系了根绳子在野猫身上。 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一块新鲜鱼肉在这小家伙鼻子跟前嗅了嗅，顺手就扔到了围墙另一边，自己则快速闪身进空间里。 有绳索牵引，果然下一瞬她所在的芥子空间就随着野猫往前的动作一起迅速移动起来。 小野猫的利爪三两下就攀爬上了围墙，紧接着一个纵跃平稳落地，就轻巧地进到了干部大院里，利索地叼起地上的那块鱼肉啃食了起来。 而圆音就通过这样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就翻过了阻挡她的两三米高的围墙。 担心附近有人经过，她没敢贸然动作，而是警惕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问题后，才敢从空间里冒出来。 把小野猫重新逮回空间里，她就小心翼翼地往大院里面慢慢挪。 这个时间点干部大院里面已经很安静了，大部分住户都关灯睡下，外头走动的人寥寥无几。 但圆音并未放松警惕，在空间里面重新换了一套黑色衣服。 借助夜色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加上她五感敏锐，一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她就快速闪进空间里，所以这一路上她都没有碰到人。 很快，她就顺着宋燕淮给的地址，找到了谢家所在的门牌号。 谢家的房子，是一座二进四合院，从外面看上去略有些陈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照旧有一堵围墙挡住了去路。 圆音只好故技重施，又利用那只野猫一次。 等进了院子，她就意外看到谢家院子里停了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屋里还亮着灯，看样子这家人倒是歇得晚。 不过圆音也不着急，就这么躲在空间里，打算等晚一点夜深人静之后再动手。 悠闲地坐在躺椅上吃着小零嘴，她一边放任小野猫在院子里到处乱窜。 没想到这野猫还挺给力，在吃完鱼肉后，竟然顺着灯光从一旁的耳房溜进了前院。 前院正屋虽然开着灯，客厅里却没有人。 旁边几个屋倒是都熄灯了，但房门关着，并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住人。 不过圆音倒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屋里的陈设。 满屋子的新式家具，各种摆件也都很普通简陋，看上去带着一股子廉价味道，和谢家显赫的身份地位全然不符。 任谁进来了看到这样的装潢布置，都挑不出这家人的毛病，只会觉得这谢家果然两袖清风，勤俭节约。 怪不得当初就连吴琳在和她聊到谢家的时候，都给出了克己奉公，清正严明的极高评价。 很显然，这一家子都挺擅长演戏的，十几二十年如一日的表演，把周围的那些亲朋邻里都给骗了。 不过，圆音可不信这家人真就这么清廉干净，她今儿个就要把谢家这个院子翻个底朝天，弄清楚这一家子到底是个什么底色！ 小野猫在正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好吃的东西，顿时有些失望地喵呜了一声，又迈着猫步跑去了后院。 后院倒是好几个屋都亮着灯，还能隐隐听得到人声。 但小野猫可能有点怕人，不敢往声音传来的那边走，而是闻着味儿拐到了厨房，进去就开始上蹿下跳翻箱倒柜到处寻找食物。 可惜那些散发着浓郁香味儿的食物，都被锁在橱柜或者是悬挂在了房梁上，小野猫被馋得不行，奈何实在够不着。 恰巧这时，从那橱柜后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野猫顿时眼前一亮，嗖的一下就循着那声响从橱柜底下钻了进去。 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角落里那只老鼠察觉到危险，当即就顺着旁边墙角的一道缝钻了进去，瞬间没了踪影。 倒是把那小野猫给气得够呛，伸出爪子来在那小缝隙处又抓又挠的。 “嗯？” 看着那条缝隙，圆音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橱柜后面，居然立着一块厚重的石板。 刚刚那老鼠，就是从石板后头的缝隙钻进去的。 可无缘无故的，谁会在自家厨房后面的橱柜背后整一块大石板？ 而且这石板看着起码得有好几百斤重，寻常三两个人都不一定能抬得动！ 圆音顿时心生怀疑，等那只小野猫从柜子底下钻出来后，她赶紧就闪出了空间。 把小家伙又塞回去后，立马干脆利落地就把那橱柜和石板都给收了。 果然，没了石板的遮挡，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就赫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第408章 妙手空空 看到这个洞口，圆音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就说这石板看着不对劲，原来橱柜背后另有乾坤。 不过她不敢直接走进去，怕不小心误触了什么机关就麻烦了，于是再次祭出了杀手锏，让小野猫带她进去一探究竟。 洞穴入口虽然在厨房，但往地下走了七八级台阶，再拐了个弯继续往下七八级台阶，就来到了一处地下室。 地下室门口有一个铁栅栏门把守着，门上面还挂了锁。 但这铁栅栏也就能挡得住人，对一只液态小猫而言却完全不叫事儿。 小家伙轻而易举就通过门缝钻了进去，正打算在这片新领地到处巡逻一番，结果刚迈出小短腿，就被圆音一把给捏住了后脖颈，再次丢回了芥子空间里。 眼前是一个足有上百平的地下室，按照刚刚下台阶的路线和方向，这处地下室，应该就处在谢家的后院下方。 地下室里面堆放了很多箱子，都上了锁，圆音直接把箱子收进空间，取了个榔头简单粗暴地把这些锁头全给砸了。 很快，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就露了出来。 整箱整箱的金银元宝、珠宝玉器、古董字画、高档瓷器、紫砂壶，珍贵的皮毛药材、佛造像以及古籍善本。 除此之外，地下室里面还藏有大块的尚未加工过的顶级翡翠、和田玉料，油润光泽颜色鲜艳的极品田黄石和鸡血石原料； 整套的紫檀木、黄花梨、金丝楠木制作而成的精美家具； 一些其他门类杂七杂八的收藏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比宋燕淮爷爷埋在门头沟假坟冢里头的宝贝还要多！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谢家解放前攒下来的家底，还是这两年趁着时局动荡浑水摸鱼，仗着权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从别人家搜刮来的。 甭管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总之这些东西今天都得易主了！ 圆音心下不由得冷笑。 谢家不是专门指使人上她家去溜门撬锁偷东西吗？ 那她今天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这家人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再耽误时间，圆音火速开启了她的妙手空空行动。 手轻轻一拍，三两下的功夫地下室里面这些宝贝就统统不见了。 东西一收进芥子空间，竟是足足占了她那个百来平大仓库三分之一的位置。 满意地看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地下室，圆音转身快速撤离。 等回到上面厨房，把大石板和橱柜还原成之前模样后，她就听到那边书房传来了动静。 圆音赶紧找了个便于观察的位置躲进空间里。 这时候，就见书房那边的门被人拉开，一个中年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爸我就先回去了。”谢婉婷对着门口的老人说道。 谢守承抬了抬拄着的拐杖，表情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小声叮嘱道： “刀疤眼那边既然跑了，就不要再管了！ “他只要不蠢，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就算回来也不要紧，弄死个盲流混混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你切记不能再急躁了，得把计划准备得更充分更周密一些再行动，千万不要再出差错！ “不然露出马脚来，引起对方警觉就麻烦了！” 谢婉婷点了点头，转身就向外走去。 圆音是真没想到，不过是被那只小野猫稀里糊涂带进后院，竟然就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不仅找到了谢家藏在地下密室的值钱宝贝，还让她窥探到了这次指使那些街溜子来偷她玉佩的真正幕后黑手！ 这只小野猫可真是她的福星，这回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圆音越看越觉得这小家伙招人稀罕，于是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 等回去就把这野猫给收编了，以后让这小家伙在问园安家，天天给她看家护院抓老鼠！ 看了看那边已经走远的谢婉婷，圆音并没有着急去追。 那个女人之前跟着谢晓梦还有谢云霆那个妈去过问园，所以她认识。 那是秦家的儿媳妇儿，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当然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清当初告诉过她秦家的地址，离谢家所在的干部大院并不远。 所以这个女人现在走了也不要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她把空间里的自行车取出来，骑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 这干部大院想进来一趟不容易，如今她既然来了，不把这家翻个底儿掉，圆音可不打算善罢甘休。 看着书房门口那个拄着拐杖身形略有些弯腰佝偻的老头，圆音的眼神不由得眯了眯。 这老头，应该就是谢晓梦的爷爷，谢家如今的当家人了。 虽然没跟这老头打过交道，但仅凭之前和谢家人的短暂几次接触，还有谢云霆对他爷爷的那些口述，以及刚刚这个老头对女儿说的那番话，圆音就感觉这老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眼见谢守承转过身重新进了书房，并且还将书房门从里面拴上了。 圆音鬼使神差地丢了块鱼肉过去，引着那只小野猫偷偷跳上了书房的窗台。 透过玻璃窗看过去，只见那老头重新回到了书桌前，坐下来拿起毛笔就开始颤巍巍地练起了书法。 看了一会儿，圆音觉有点不耐烦了，正准备上前院那几个屋里再搜一搜，看看还能不能翻出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就见那老头手上的动作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了靠墙的书架前，挪开了面前的一排书，然后扣啊扣的，竟是从那书架背面扣起来一个暗格。 然后，就见他从那暗格里掏出来了一个木匣子，将口袋里的一片钥匙放进那匣子里，又将里面的其他东西都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后，这才放心地把匣子重新塞回去。 等把书架上的那排书重新复原，谢守承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准备回房休息。 结果这一转身一回头，正好跟窗台上的一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这一眼，瞬间把谢守承惊出了一身冷汗： “谁在那儿？！” 圆音也被谢守承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被这老头给发现了。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不对，想起来她在芥子空间里躲着，这老头不可能看得见她才对！ 这么想着呢，那老头就已经拄着拐杖疾走几步来到了窗边，猛地一下将窗户给推开来。 “喵呜——” 小野猫正在窗边大快朵颐地吃着鱼肉呢，不防备窗户会被人从里面打开，直接从窗台上摔了下去。 好在猫的反应敏捷身形更是矫健，一个扭身就平稳落地，不过这家伙受到了惊吓，三两下就窜到了不远处庭院里的槐树上躲了起来。 “原来是只野猫啊！” 看清楚那黑暗中逃窜的黑影是什么东西后，谢守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太敏感了。 这儿可是干部大院，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然小偷怎么敢上这儿来盗窃？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圆音，正悬在几米高的半空中，隔着芥子空间，望着那只蹲在槐树杈上悠闲地舔爪子梳毛的小野猫一脸无语凝噎。 她要收回前面的话。 福星什么的，恐怕得辩证地来看。 至少眼下她的尴尬处境，就足以说明福祸相倚，做人不能太飘，不然容易乐极生悲。 第409章 有鬼 等到谢老头回到卧室熄灯睡下，四周终于变得一片黑暗寂静。 圆音在空间里压低嗓音，着急地冲着那野猫喊了几声。 可惜那猫一点反应都没有。 很显然，站在空间里说话，外头根本听不见。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起码有三米高。 这要是贸然从空间出去，直接就会从半空中掉下去。 就算胳膊腿不摔折，屁股也绝对得遭老罪了！ 圆音瞥了那地面一眼，根本不敢冒险。 想着把绳索松开，没准没了这野猫脖子上的绳子拉扯着，她所在的芥子空间就会自由落地，然后她就能出来了。 结果她把绳子松开，空间依旧在半空中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末端始终被那根绳索拽着。 圆音：…… 差点忘了，激活芥子空间用的是她的血，这整个空间其实就是她本体的一部分，所以她在空间里面松开绳索并没有用。 然后她又尝试着，在她自己还躲在空间里的情况下，将这绳索单独扔出空间。 结果试了好几次都发现行不通。 也就是说，必须得她的身体出去之后，才能用意念摄取操控空间里的物品。 圆音心下无奈，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被挂在树上吧？ 想着不行就用闪回空间的方式，让身体在从半空中掉过的过程中反复进出空间，这样应该可以减缓下降的速度，直到平稳落在地上。 但这样的方式，一来很有可能会被人看到； 二来这绳子拉扯着野猫的脖颈，她这得有八九十斤的体重突然往下拽，铁定会勒得那野猫喘不上气。 而且这小家伙还在那树杈子中间躺着呢，万一这一拽，正好把猫脖子给卡在树杈中间了，那可就完了。 脑子里快速转着圈圈，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要不然试试半个身体从空间里探出去，但身体的着力点还落在大仓库的地面上，这样一来，绳索末端应该还是轻飘飘的，就不用担心这野猫会被拽着往下掉了。 然后她只需要稍微驱赶一下那只野猫，让那家伙赶紧从树上下去，这样她就能回到地面了。 想到就做，圆音立马找来了一根长点的红木木料，一点点从芥子空间里探出了头和肩膀。 欸？别说，还真可以！ 圆音明显感觉到有凉飕飕的秋风吹拂过脸颊和脖颈。 但人还在半空中随着绳索轻轻飘动，完全不受力。 这让圆音心下一喜，拿着手里那木棍子就往树上那只野猫身上招呼。 结果半截身体还有些短，够不着，她就又继续往外多探出去了一些，直到腰部以下还留在空间里，剩下的部分都已经露了出来。 刚要够到树杈上那只猫呢，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凄厉的嘶喊划破夜空： “鬼啊——” 这声音尖锐又突兀，把圆音顿时给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棍子差点掉下去。 她猛地回过头去，就和不远处起夜的女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当场白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圆音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被自己给吓着了。 她忙低下头，朝着自己身上看去。 这一看，顿时她也失语了。 只见她的上半截身体被绳索绑着，正在风中摇曳，而下半截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如此诡异的画面，让个不知情的人给撞见了，关键她还回头朝着那女人看了一眼，那女人可不就吓破了胆？？ 因为这女人的凄厉尖叫，前后院几个屋子都纷纷亮起了灯。 圆音见状不敢再耽搁，赶紧用棍子杵了杵野猫屁股。 野猫吃痛，终于顾不上再梳理毛发了，站起身就往树下跑。 圆音见状迅速躲回空间里。 等到终于回了地面，那边已经急匆匆跑出来了几个人。 “妈！” “澜英！” 看到林澜瑛晕厥在地上，谢璟坤和谢云霖立马跑上前来查看情况。 那边谢老太太也被惊醒了，缓缓穿上衣服拉开门走了出来，不高兴地骂道： “刚刚是澜英在喊吗？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她跑后院来做什么？把大家伙儿都给吵醒了！” 结果一看到林澜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谢老太太谩骂声瞬间戛然而止，表情讪讪地问道： “这，这是怎么了？” 谢璟坤和谢云霖把林澜瑛搀扶着坐起，反复拍打她的面部，却始终没有反应，只好伸出手来用力掐她人中。 掐了得有七八秒钟，林澜瑛才幽幽转醒。 结果醒来没几秒，林澜瑛就回过神来，情绪激动地指着庭院里的那棵大槐树： “璟坤！有……有鬼！ “是个只有上半身的吊死鬼！就在那树杈上吊着！ “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眼睛突出，嘴里还吐出一条血红色的长舌头……” “还，还回过头来冲着我笑！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一边哭着描述，林澜瑛一边抖得跟糠筛似的。 藏在空间里偷偷观察这边动静的圆音：…… 不是啊大姐，你把我当成吊死鬼可以理解，毕竟连我自己也觉得刚刚那模样确实是有些不雅。 但咱能不能实事求是，不要凭空造谣啊！ 我是回过头看了你一眼，可我哪里有冲着你笑啊？ 再说了，什么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眼睛突出还伸出长舌头，如此惊悚详细的描述，这大晚上黑黢黢的，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你能看得这么清楚？ 你要这么整，我得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碰瓷了！ 众人也觉得林澜瑛的这番描述太扯了，尤其是朝着林澜瑛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槐树杈子，根本一点异常都没有。 “妈，你是不是睡迷糊看错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您可别自己吓自己了！” 谢云霖不满地抱怨道。 见小儿子根本不信她这话，林澜瑛顿时怒了，言辞异常激烈： “什么睡迷糊了，我还能骗你们不成？真的有鬼，我亲眼看见了！ “肯定是之前这个宅子里惨死的人变成鬼来寻仇来了！ “当初我就说要把这棵鬼树给砍了，偏偏爸就是不同意！ “非说什么‘门前有槐，升官发财’，留着这棵树对风水好！ “现在好了，官运财运没见涨，倒是把那些脏东西给引来了！ “明天一早，必须得叫人来把这槐树给砍了！不然这地儿我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第410章 大扫荡 外头闹出这么大动静，谢守承自然不可能睡得着。 但他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点要出去查看情况的打算都没有。 哪怕听到大儿媳大喊着有鬼，还清楚地描述出了那个吊死鬼的模样，他仍然面不改色，对此根本无动于衷。 直到听到大儿媳妇说要把院子里那棵槐树给砍了，他却是身形一僵，脸色倏地沉了下来，立马起身披上衣服下了床，拄着拐杖就心急火燎地拉开了卧室门。 “老大媳妇儿，你给我闭嘴！ “这世上哪里来的牛鬼蛇神？你是想要把我们全家都害死才甘心是吗？！ “再敢这么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你就别在我谢家呆了，直接滚回你林家去！ “我谢家要不起你这么口无遮拦的儿媳妇！ 谢守承一声暴喝，直接将林澜瑛给吓得噤了声。 谢老太太倒是真信了大儿媳妇儿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冲上前拽住了老伴儿的手，眼神里满是惶恐不安，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守承，会不会是弟——” 像是猜到自家老婆子要说啥，他立马一个眼刀，制止了谢老太太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也给我谨言慎行！” “哪里有什么吊死鬼，不过是风吹树枝摇晃出来的影子，老大媳妇儿大半夜眼花看错了而已！ “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都给我回去安心睡觉！ “明天若是让我听到你们中间有谁议论这事儿，或者是拿院子里的这棵槐树来做文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谢守承的目光冷冷扫过面前的几个人。 这样的老爷子太过陌生，那阴戾的眼神和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让在场的几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战栗。 这下谢家众人哪儿还敢再乱说话？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回了各自的屋里。 谢守承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面前的这棵槐树，久久没有动作。 圆音脚都快蹲麻了，一边在空间里舒展手臂活动双脚，一边也顺着这老头的视线，纳闷地朝着那棵老槐树看去。 这树的树干十分粗壮，树冠也非常茂盛，看得出来起码有三四十年的树龄了。 但除此之外，圆音着实看不出来这老槐树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谢家老头盯着这老槐树看了这老半晌，究竟是在看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终于站累了，转过身重新回了屋。 屋里谢老太太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自家老伴儿进屋关上了门，立马凑上前来颤抖着声音问道： “老头子，香秀当年就是上吊死的！该不会老大媳妇儿晚上看到就是她吧？ “怎么办？她一定是知道爸妈和老三是被咱们给害死的，如今专门找咱们来寻仇来了！” 谢守承冷笑道： “活人老子都不怕，还能怕个死人？ “有本事她就放马过来，老子倒要看看她能拿老子怎么着？！” 谢老太太脸色煞白，知道自家老伴儿固执倔强，所以她没敢再吭声。 但她没有谢守承这样的胆魄，也不如他豁得出去。 原来她也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 可当年谢璟阳一出事，她的身体忽然就出了问题，病情每况愈下，后来甚至严重到起不来床，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结果阴差阳错的，她家老伴儿把谢璟阳的闺女给找回来了。 没想到谢晓梦一回家，她的病居然就有了明显的好转迹象。 于是她把谢晓梦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疼爱，用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进行忏悔和弥补。 说来也奇怪，越是对这个小孙女儿好，她的身体就恢复得越快，到如今十多年了，她的身体健康状况一切良好，甚至比同龄的其他老太太都要生龙活虎。 因为这段特殊经历，谢老太太对鬼神之说心存敬畏。 甭管大儿媳妇儿晚上看到的吊死鬼是不是陈香秀，总之她得去找个靠谱的大师，给家里人偷偷求几个辟邪符回来，别真让院子里那脏东西给缠上了！ 经过这么一闹，等到院子里重新熄灯恢复到安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确定那几个屋里的人都已经睡下，圆音这才悄无声息地出了空间，径直去了谢老头那间书房。 书房门从外面上了锁，不过撬锁这事儿这对圆音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抬起手来轻轻握住那把锁头，下一秒厚重的铜锁就已经出现在她的空间里。 推开门进去，关上门后，圆音就径直奔向了那个靠墙的书柜。 前面那会儿谢家老头在书架处扣开一个暗格的画面仍然记忆犹新，圆音也不含糊，立马就依样画葫芦，很快那个暗格就真让她给翻了出来。 把里面的木匣子收进空间，又把那暗格仔仔细细摸了个遍，确认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她这才将暗格和书本归为原样。 等闪进空间后，圆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木匣子。 里面有一摞泛黄的信件，还有两枚钥匙，以及一个写着很多奇奇怪怪暗语和符号，根本看不懂的账本。 那两枚钥匙，其中一枚看起来应该是开那个厨房地下室栅栏铁门的钥匙。 但另外一枚就不知道是哪儿的钥匙了。 不过，既然能被这谢老头如此神秘郑重地藏在书架暗格里，而且还能跟那个藏了一堆财宝的地下室钥匙放在一块儿，说明这枚钥匙也同样重要才对。 圆音下意识怀疑，是不是在这个宅子里，还藏着另外一个密室。 要真是这样，那她今天这趟可来得值了！ 圆音心下有些激动，忍不住在这个书房里到处摸索起来。 可惜在这个书房里转悠了大半个小时，也没能找出什么可疑的门洞入口或者隐蔽的开门机关。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再耽搁下去天就要亮了，圆音只好放弃了找密室的打算，把目光重新放在搞钱上。 从这个书房开始，凡是她觉得值钱的玩意儿，都统统不客气地笑纳了。 紧接着她又摸进了其他几个屋，一潜入就先趁着床上的人还是熟睡，连人带床都简单粗暴地收进空间里。 然后她就开始翻箱倒柜，有恃无恐地满屋子进行大扫荡。 第411章 贴脸杀 还别说，谢家表面上装得简朴清贫，结果圆音将剩下的那些屋子里尽数光顾了一遍后，竟搜罗出了一大堆东西。 光是从谢家大儿子的屋子里，她就搜出来了两块金表、金银玉器首饰若干，几张银行存单，以及整整两大捆尚未开封的崭新大团结！ 看那钞票的厚度，一捆应该刚好就是一万块钱！ 这些东西藏得还挺隐蔽，居然埋在床底一块松动的石砖下面。 要不是圆音把这对夫妻俩连带着那张床都挪到了空间里，恐怕还发现不了那块石砖的异常。 不过既然被她发现了，圆音当然是毫不犹豫就据为己有了。 其他那些人的屋子也有各种现金钞票和票证，但多数都是一些零钱，几十到几百块不等，相比起谢家大儿子那屋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圆音一点不挑剔，所到之处，只要是被她看到的财物，一概没收。 所有屋子都清理了一遍后，时间就到了凌晨四点多，天空都亮起启明星了。 圆音知道肯定还有很多藏得隐蔽的钱财物件没被找出来，但她不能再继续了，只能收手作罢。 把空间里的那几个人放回各自所在的屋子，她就要赶紧撤。 等到只剩下谢家老头夫妻俩还没放回去，路过中院的时候，圆音的目光又不经意落在了那棵老槐树上。 想起之前那个谢老头站在屋门口盯着这棵老槐树的情形，还有那枚藏在暗格里的钥匙。 圆音脚步顿了顿，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老槐树，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测，她忙小跑着凑上前去，探出手来摸上了老槐树的树干。 木系异能顺着老槐树的树干往下一探查，果然不出所料！ 她竟然真的在树根底部，触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硬质物品！ 根据形状来判断，里面应该是一个半米见方的箱子！ 这槐树底下，真的藏了东西！ 看样子剩下的那枚钥匙，应该就是用来打开这个箱子的！ 圆音是真的非常惊讶，怪不得那谢老头坚持不肯挖走这棵老槐树，谁敢动这棵树他就跟谁急，原来是这树底下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要不说狡兔三窟呢，这又是地下室又是暗格的，结果这老槐树底下居然还藏了个箱子！ 这谢家老头心机可够深沉奸诈的，若不是她恰巧有木系异能，这玩意儿普通人谁能发现得了？ 虽然无法判断这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看那箱子被大槐树的树根紧紧包裹着，都快和树根融为一体了。 显然这东西埋进去绝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几年甚至可能几十年都没有动过了。 不过，这箱子埋得深，要把东西给挖出来可不容易。 圆音本来想尝试之前在门头沟溶洞里面挖人参的办法，直接把这老槐树弄进空间里，然后这箱子自然就出来了。 可她尝试了几回，这大槐树纹丝不动。 应该是她的芥子空间太小了，而这大槐树伞端散得开，树根更是蜿蜒曲折，在地底下蔓延出了一大片。 连根拔出来的话，她芥子空间剩下的几十个平方面积，根本不足以装下这整棵老槐树。 圆音忍不住皱眉。 她又尝试看能不能用异能催化树根，让底下树根把这箱子从土里面拱出来。 结果还是行不通。 那箱子可能是用比如阴沉木之类的特殊材质做的，沉得很，若是要把箱子完全顶出来，得耗费大量的木系能量。 可她这个鸡肋异能，每天能挥霍的灵气相当有限，根本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圆音顿时有些泄气，也不敢再在这上头多耽搁，赶紧把那老头老太送回他们原来的卧房。 结果都准备要离开了，圆音犹觉得不解气，想了想又转过身去，一人一掌轻拍在了这对老夫妻身上。 念在今晚上谢家白给她这么多好东西的份上，她也不吝啬，给这对老夫妻回赠一点谢礼！ 等从谢家出来，天边果然都已经露出鱼肚白了。 反正都已经耽搁一整晚上了，圆音也不着急回去，索性趁着最后还剩下一点时间，再去秦家走一遭。 趁着天色灰蒙蒙，她骑着自行车急匆匆赶到了秦家附近，找了个没人的巷子钻进去，把自行车收了，这才翻墙进了秦家的院子里。 先后摸索了两个屋，还无意中闯入了小家伙秦浩轩所在的卧室。 小家伙睡得四仰八叉的，胖乎乎的肚子都露在了被子外头，圆音还顺手给他盖了一下被子。 然后才让她顺利找到了谢婉婷的屋。 这时天边已经隐隐有亮光透进来了。 圆音正准备进屋把谢婉婷给收进空间。 没想到这女人睡得倒是轻，推门发出的一点轻微响动，已然把她给惊醒了。 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睛，转过身倏地就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谁？！” 还好圆音反应快，立马就闪身进了空间里。 谢婉婷看了看门口，没见到有人，又朝着屋子里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周一片安静，并没有任何人，不由得暗道自己疑神疑鬼。 估计是她昨晚上睡觉没把门给关紧，结果让夜风给吹开了。 她昨晚上没睡好，所以这会儿躺在床上根本懒得动弹，干脆将头埋进被子里，对那微微开着的门选择了无视。 然而她才躺下不到一分钟，卧室门竟然又开始嘎吱响。 这下谢婉婷不耐烦了，气得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怒气冲冲地去关门。 没想到才刚伸出手准备关门，就和门外的人来了个贴脸杀。 蓝色上衣配黑色中长裙，齐肩的学生短发，再搭配上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在黯淡朦胧的幽蓝色光线下，这个清晰的身影，给谢婉婷所带来的震慑和暴击，简直堪比绝杀！ 那一瞬间，谢婉婷只觉得血液逆流，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当场凝固。 心跳如战鼓轰鸣，呼吸急促紊乱，身体抖如糠筛。 看着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鬼影，她的眼睛圆睁如铜铃，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只有恐惧。 她想要张嘴尖叫，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似的，僵硬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412章 不是亲兄妹 圆音也没想到，她就是前面在谢家疯狂扫荡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太着急了点，不仅弄得灰头土脸不说，浑身出了一身的汗。 她从谢家出来后，觉得不太舒服，加上天已经快要亮了，再穿一身黑反而会特别明显，所以她就进空间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结果可能是这套衣服换得太合时宜了点，竟然直接把谢婉婷给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一看到谢婉婷那煞白着脸的模样，圆音猛地就想起之前这个女人跟随谢晓梦和林澜瑛去问园登门道歉，却在看到她开门后当场失态逃跑的情形。 她心下一顿，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感觉这里头像是有什么事儿！ 于是，当着谢婉婷的面，圆音就闪身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有之前她做蚊帐用剩下的一大块白纱布，她直接给扯过来裹到了自己身上。 看到那边盆里还有一小半没吃完的新鲜猪血，她又快速抓起来抹到自己脸上脖子上身上，连嘴里都不忘含了一口猪血。 总之要让自己看上去浑身都鲜血淋漓，格外狰狞可怖。 等外头谢婉婷稍微缓了缓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力气能挪得动步子的时候，再次闪现在这个女人面前。 白色的身影再次毫无预兆地降临，圆睁的眼珠距离谢婉婷不过两三公分。 鬼影身上正在汩汩往外渗着鲜血，那扭曲凶残的面容正朝着她步步逼近。 忽然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双鲜红的手朝着她伸了过来。 意识到面前这个分明就是从深渊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谢婉婷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边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边疯狂摇头摆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哭喊求饶： “不要杀我，陈淑珍，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不该害你和你女儿骨肉分离，我当年就是鬼迷心窍，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去给你修座坟，给你烧很多纸，找人给你超度，你放我一马…… “我，对，我找到你女儿了！我知道你女儿在哪儿！ “她叫圆音，就住在内大街，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可以照顾你的女儿，我会让她后半生无忧无虑，当个人人羡慕的千金大小姐！” “你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谢婉婷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甚至吓得直接尿失禁了。 虽然她的这些话颠三倒四断断续续，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让圆音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了。 圆音来秦家，原本只是打算掏空这个女人攒下的钱财，再像对付那个谢家老夫妻一样，给这个女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就行了。 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误打误撞，发现了十八年前的秘密！ 很显然，这个谢婉婷就是当年的知情人甚至始作俑者！ 意识到这是把当年的内幕挖出来的绝佳机会，圆音只能强忍下内心的愤怒和怨恨，故意捏着嗓子声音尖锐而阴冷地质问道： “为~什~么~要~害~我~和~我~女~儿~” 谢婉婷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连头都不敢抬： “我，我鬼迷心窍，我喜欢谢璟阳，想要嫁给他，可是他不同意，转头就娶了你。 “我恨你抢走了我看上的男人，想狠狠教训你一顿，逼你离开谢璟阳。 “对不起，我不该找人推你下山，害你早产，更不该偷偷给那农户家送信，造谣你和谢璟阳是国党余孽，让那农户把你女儿丢在乱葬岗。 “但你女儿真的没死，我前阵子还见到她了！ “我专门找人查过，那小姑娘就是十八年前被人从豫州捡回尼姑庵的，年龄地点长相都对得上，肯定是你女儿错不了！” 圆音差点让谢婉婷这番解释给弄懵了。 这女人是谢家的老四，她父亲谢璟阳是谢家老三，这俩不是亲兄妹吗？ 亲妹妹喜欢亲哥哥，甚至因为对她母亲心生嫉恨，就几次三番设计，意图谋害她母亲和她的性命？ 这不是纯纯心理扭曲畸形的变态神经病是什么？！ “谢~璟~阳~是~你~哥~哥！” 心里这么想着，圆音没忍住就说了出来，甚至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分贝。 也不知道是听出了这个“鬼”声音里的愤怒还是怎么的，谢婉婷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身体直接匍匐到了地面： “谢璟阳不是我的亲哥，他是我二叔谢守卿的儿子。 “我父亲和我二叔并非亲兄弟。” 紧接着，圆音就从谢婉婷口中得知了更多谢家几十年前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当年她的曾祖母嫁到谢家后多年未曾生育，曾祖母的婆婆便听信外人谗言，从宗族挑选一个合适的孩子来家里给媳妇做“引蛋”。 于是，谢婉婷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谢家老爷子谢守承，这个出了五服的宗亲本家的孩子，被过继到了谢家，成为了谢家的大少爷。 这个孩子过继过来后没多久，曾祖母就真怀上了孩子，几个月后生下了谢家的二少爷谢守卿。 虽然当年曾祖父曾祖母均不同意过继，但终究是拗不过婆母的决定。 不过等过继成为事实后，那位曾祖父曾祖母并未区别对待这个过继来的孩子，而是从起居到学业都与亲生的儿子谢守卿一视同仁。 谢守承对做生意感兴趣，所以早早就让他进入了谢家商行打拼； 谢守卿喜欢读书，想要去国外留学，谢家也没强迫这位二少爷必须继承家业。 只不过，后来谢守卿跟着红党闹革命，要把家中的产业尽数变卖并捐赠给组织。 曾祖父不能理解并表示强烈反对，于是谢守卿就负气离开了谢家，没多久遭到抓捕，英勇就义。 曾祖父担心会被这个二儿子牵连，就对外宣布谢守卿带着女人私奔了，并且登报对外宣布和谢守卿断绝了关系。 谢守卿的遗腹子，也被曾祖母记到了大儿子谢守承的名下，成了谢守承的三儿子谢璟阳。 “我跟谢璟阳本来就不是亲兄妹，我当然能喜欢他！ “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当年我父母肯定替我做主，让谢璟阳娶我了！” 虽然对这个厉鬼十分恐惧，但谢婉婷还是没忍住将内心的不甘嚷嚷了出来。 第413章 骇人血手印 原来如今的谢家人，和她根本没什么关系！ 怪不得谢守承错认了谢晓梦当做孙女也根本不在意，甚至还极力阻止谢云霆去彻查真相！ 因为她当年被扔在乱葬岗，本来就是他女儿谢婉婷亲手所为！ 一旦谢云霆彻查下去，当年谢婉婷背后干的那些勾当很可能就瞒不住了！ 更何况谢璟阳本来就不是他亲生的儿子，谢老头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认回家的孙女是不是谢璟阳的亲生血脉？ 随便弄个假的回来作作秀，能对外人有个交代就行了！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圆音额角青筋暴起，手更是不自觉攥成了拳头，对这对坏事做绝的父女俩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了，觉得刚刚她给谢家那个老头的那点报复，实在太轻了！ 这种阴狠歹毒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要~偷~我~女~儿~玉~佩~” 圆音克制着翻涌的情绪，没着急动手，而是继续追问其他事儿。 想不到这个“厉鬼”居然知道她找人去偷玉佩的事儿！ 谢婉婷心里越发害怕，也更加坚信面前这个恶鬼，绝对就是陈淑珍无疑！ “玉佩是二叔留给二婶的，后来谢璟阳养到我父亲名下，二婶就把玉佩给了谢璟阳。 “祖母临终前留下遗言，把她的嫁妆产业全部留给了谢璟阳，但要谢璟阳成家后才能接手，并且必须以玉佩作为交接信物。 “但谢璟阳已经死在了战场上，祖母留下来的那批嫁妆自然再无人接管，所以我父亲希望能拿到这枚玉佩，把祖母的遗产给收回来。” 圆音愣了一下，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不过她有点想不通。 新中国都成立十几二十年了，解放前的旧制度早已经被推翻，很多产业也均由政府接管。 她家曾祖母的嫁妆，想也知道肯定都尽数上缴充公了。 这谢家父女俩脑子进水了？还是异想天开？不然怎么会觉得光靠一枚玉佩就能把那些产业全都收回来？ 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但很可惜，这个事儿谢婉婷自己也是稀里糊涂。 她只知道她父亲对这枚玉佩非常重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但玉佩拿到手之后要怎么才能接管祖母的嫁妆产业，她却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圆音见状也懒得再在这个事情上多费唇舌，继而又问了谢婉婷其他几个她关心的问题。 比如谢守卿父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比如她父亲谢璟阳和母亲陈淑珍在战场上相继出事，这背后有没有谢家人的手笔； 再比如谢家都有谁知道她才是谢璟阳的女儿； 以及谢家如今还有没有哪些隐藏在暗处外人不得而知的资产等等。 这些问题，谢婉婷并不是每一个都知情，但知道的她基本上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眼见着外头天色越来越亮堂，圆音已经萌生退意。 正巧就在这时，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在床头响起，刺耳而又急切。 圆音心下一凛，猛地一下抬起手来，一掌拍在了谢婉婷的后背，然后迅速闪进了空间里。 谢婉婷没有防备，被这一掌拍得整个人趴倒在地上，直接跟地面来了个狗啃屎。 等她再抬起头来时，外头的光线已经映照得能看清楚屋子里的所有物件摆设了。 但刚刚那个白色鬼影，不过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刚刚从未出现过一般。 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阴冷的秋风从门外吹拂进来，刮得谢婉婷感觉浑身透骨的寒冷，透心的凉意直接从脚底窜上了四肢百骸，让她牙齿都不自觉地打着磕巴。 屋里的电话响了七八声就停了，但过了不到两分钟，又重新响了起来。 谢婉婷强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哆哆嗦嗦地把屋子里的灯打开，然后小心翼翼挪到电话旁，颤巍巍拿起了话筒。 “小妹，出事了！不知道咋回事，刚刚爸妈忽然出现了剧烈腹痛的情况，不仅浑身痉挛抽搐，大小便失禁，还出现了晕厥情况！ “这个时间点也联系不上其他车，你赶紧叫你家司机来家里一趟，送他们去医院！” 不等谢婉婷开口说话，那边已经迅速把电话给挂断了。 谢婉婷蜷缩在床角，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听说父母出了事儿，她不敢多耽搁，站起身来从柜子里翻出来干净的衣裳，把身上混杂着汗水和尿渍的睡衣裤褪下来准备换掉。 结果这一脱，她就僵立在床边，浑身汗毛再次竖了起来，当场魂都被吓飞了。 因为她那个睡衣后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赫然多出来了一个清晰骇人的血手印！ “啊——” 一直没能发出的恐惧尖叫，在这一刻终于从她的喉咙里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太太？！发生什么事儿了？” 楼下照顾秦浩轩的阿姨正好起床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去菜市场买菜，结果就听到楼上谢婉婷凄厉的喊叫，赶紧冲上楼来询问情况。 谢婉婷听到阿姨的声音，犹如听到了天籁一般，踉踉跄跄地就朝着阿姨扑了过去，整个人如同中了邪一般激动疯狂： “鬼，有鬼！王姨，快，帮我把那件衣服扔了！不，现在就把它烧掉！不要再让我看到它！” 大早上的，谢婉婷这魔怔一样的状态，把阿姨给搞得莫名其妙。 但她来秦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晓得谢婉婷脾气不太好，所以根本不敢多嘴过问太多，谢婉婷让她烧衣服，她老实照办就是。 于是走上前去，把那件柔软的丝绸衣服从地上捡起来，也不敢展开看，就这么抱在怀里就准备下楼丢进厨房灶膛里。 结果才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谢婉婷又哑着嗓子焦急地喊住了她： “等等！ “你起床多久了？半个小时前，你有没有听到楼上传出什么异常的声音？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影子下楼？” 第414章 勾魂索命 王阿姨的脚步一顿。 她是最近俩月才被安排进秦家的。 前头的那个保姆阿姨被秦家给开除了。 据说是因为爱乱嚼舌根，把秦家的事儿随便拿出去外头瞎说，结果导致这家的孩子被人贩子给盯上，差点被拐卖到外地回不来了。 所以她在来之前就被人耳提面命过，绝对不能对雇主家的事儿有任何的好奇心，不该问的千万别问，不该知道的，也一定要装作不知道！ 这会儿听到谢婉婷这么问，她心下就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因为她每天都醒得比较早，确实是听到了楼上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但离得有点远，声音模模糊糊的，只知道是这位太太在嘀嘀咕咕的说话，但到底说了些什么就听不太清楚了。 当时她心里头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敢仔细听。 感觉到谢婉婷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她以为这是谢家这位太太在考验她，赶紧硬着头皮摇头，语气无比认真诚恳地否认道： “没有，太太，那会儿我睡得正沉，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也没看到有谁下楼。” 这个回答却是让谢婉婷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心不断往下沉。 这个阿姨晚上睡得轻，皓轩睡在她隔壁，有时候半夜要喝水要尿尿，她几乎是立马就会惊醒然后跑去照顾孩子。 可自己的房间和阿姨的房间不过上下楼隔了一层天花板，这阿姨竟然没听到她楼上传出来的动静！ 谢婉婷心里存着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除了鬼挡墙，她再想不到其他任何一个可能性！ “太太？您没事儿吧？” 见谢婉婷脸色不太对，阿姨到底还是没忍住又着急问了一句。 谢婉婷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王阿姨只好抱着那件睡衣下了楼，怕被太太责问办事不利索，她先去了厨房，将那衣服丢进灶膛里点燃。 很快那衣服就变成了一团黑褐色颗粒，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么好的衣服就这么烧了，王阿姨一边暗自心疼，一边老老实实地把那黑褐色颗粒埋进灶膛的灰里，这才起身背着篮子出门去买菜。 另一边，谢婉婷才换好衣服，家里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是谢家打来的电话，电话那端谢璟坤厉声质问谢婉婷怎么还没出发，爸妈已经快要不行了，必须得尽快上医院。 谢婉婷哑声应了一句知道了，不敢再耽搁，急匆匆下楼准备去前院叫司机。 然而才走到楼梯口，她忽然就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儿。 腹部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复拉扯拧绞着，肠道像是绳索般扭曲打结，痛得她力气顷刻间流失殆尽，一个站立不稳，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滚下楼后，她就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 很快她就骇然发现，她竟然也开始大小便失禁，下面一股股污秽不由分说地涌了出来，恶臭瞬间笼罩住了她全身。 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身体的剧烈疼痛，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张口求救，都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但阿姨已然出门去买菜了，司机在前院，不被允许是不能到后院来的，秦浩轩这会儿还在卧室睡得四仰八叉，偌大的宅子里再没有其他人，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 谢婉婷痛苦又无助，偏偏在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之际，她恍惚间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穿着蓝上衣黑长裙的身影。 那女鬼就站在高高的楼梯拐角上，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如黑洞般的眼神闪烁着诡异的光，周围更是翻涌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仿佛即刻就要对她勾魂索命。 恐怖的巨浪席卷而来，谢婉婷浑身颤抖，拼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声凄惨的嘶叫，下一秒人就陷入黑暗绝望的深渊。 眼见着底下没了动静，圆音忍不住嫌弃地啧啧啧了几声。 没想到她不过就是随便露了一下脸，就能把谢婉婷给吓得不省人事。 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差了点！ 人虽然已经晕了，但并不妨碍她拍进去的木系异能继续发挥作用，所以谢婉婷的身下污秽越来越多，整个房子很快就被恶臭笼罩了。 圆音忙捂住鼻子，快步下楼绕开谢婉婷就迅速逃离了这个宅子。 用碎肉块引着那只小野猫翻出了院子，又迈着小碎步一路七拐八绕，出现在了离秦家差不多隔了两条街的一个胡同巷子，确定周围没人后，圆音这才从空间里闪出来。 这时候，已经是早晨五点多了，天已经亮堂起来了。 各个院子都有人陆续起床出门去买菜，胡同里走动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怕自己这个生面孔会被人注意到，圆音不敢继续逗留，赶紧骑上自行车快速离开了这片街区。 从朝阳门外联部街到地安门内大街，差不多得有七公里，骑回去需要大半个小时。 但没办法，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公交车，加上圆音也不希望自己一大早出现在东城区的行踪暴露，所以只能老老实实自己蹬自行车回家。 快到柳荫胡同的时候，她还给自行车车筐里放了一条鱼和一块新鲜猪肝作为掩护，装作是刚从菜市场买完菜着急赶回来的模样。 果然，骑着车回到胡同里，迎面就撞见几个邻居。 瞥见她那车筐里放着的新鲜食材后，那几个邻居谁都没有怀疑，只眼神里快速闪过一抹羡慕和眼馋，然后就笑眯眯地冲着她点头打了个招呼，越过她继续赶路去了。 回到问园，门果然虚掩着。 宋燕淮正在前院菜地里锄草施肥，看到她推着车进屋，忙丢下手头的东西快步迎了上来，自然地伸出手把自行车给接了过去。 “怎么样？”宋燕淮压低声音问道。 圆音微微点了点头：“非常顺利，具体情况晚上再跟你说！” 宋燕淮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也就点了点头暂且按下不表。 杨家兄妹俩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餐，有宋燕淮帮忙打掩护，他们并不知道圆音昨晚上没回家的事儿。 不过看到圆音提溜着食材进来，杨雀儿噘着嘴有些不大高兴： “圆音姐，不是说好了买菜的事儿让我跟我哥哥来的吗？你怎么又抢我们的活儿？” 圆音笑了笑：“昨天听同事说西单菜市场今早上有活鱼，那边稍微有点远，所以我就没叫你！ “看，我还抢到了一块猪肝，今天晚上咱们又能吃顿大餐了！” 这话一出，俩小孩的注意力果然瞬间就被转移了。 为了吃红烧鱼还是铁锅炖，爆炒猪肝还是卤切凉拌，兄妹俩吵得不可开交，压根没发现圆音浑身狼狈甚至面色还有些疲惫。 第415章 奇怪信件和账本 之前在谢家扫荡宝贝钱财的时候，身体里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飙升，导致她情绪极其亢奋，即便是一整晚没睡觉，圆音也压根没感觉到疲累困顿。 直到又去秦家折腾了一遭，还骑着自行车赶了七八公里路程回到问园，身体才慢慢后知后觉，酸痛疲乏昏昏欲睡的感觉逐渐涌了上来。 连吃饭都没精打采的，这状态还怎么去上班？ 宋燕淮有些无奈，等吃过早饭，杨鸡毛送杨雀儿去上学，他就劝圆音回屋补觉。 “我去单位就给研究中心那边打电话，让传达室那边请个假，就说你昨晚上着凉了，人不太舒服，得在家休息一天。” 圆音想了想，正好这两天杨双的实验室那边，罗教授已经挖了个大坑，就在等着猎物按捺不住，自己主动送上门。 她去还是不去单位，其实都没什么要紧事儿，还不如在家里窝着，省得去了研究中心添乱。 于是就点头同意了宋燕淮的提议，赶紧去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进空间里好好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躺回炕上，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下午两点多才醒，再起来果然神清气爽，浑身疲累一扫而空。 她这才有时间进空间查看她从谢家搜刮回来的那些战利品。 如果说把谢家的财物都盗取一空，圆音心里刚开始还隐隐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贪婪了； 可后来在听到谢家那老夫妻俩在卧室密聊的那些话，加上又从谢婉婷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世来历以及和谢家剩下的这些人的关系后，圆音就再没有任何顾虑了。 算下来，如今谢家的这些人，实际上跟谢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有她才是真正的谢家血脉。 她如今所拿走的，不过是本该就属于她谢家的东西而已！ 而且她的曾祖父曾祖母还有奶奶，很可能都是死在了谢家如今的当家人谢守承夫妻俩之手。 她的母亲陈淑珍女士，也遭遇了谢婉婷多次暗害，就连她那十八年的尼姑庵生涯，都是拜这个谢婉婷所赐。 这一家子人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圆音如今只觉得她昨晚上的那点手段太过温和仁慈了，这一家人，分明都应该直接下地狱！ 将所有的东西都仔细检查和清点了一遍，圆音的目光，着重落在了那个从谢守承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木匣子上。 把木匣子里那几封泛黄的信封，还有那本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玩意儿的账本给拿了出来。 先把信拿出来看了看。 其中有三四封竟然是来自香江九龙，寄信人叫白慧，收件人则是谢守卿。 信件内容倒是都差不多，是在催促谢守卿尽快到九龙所住地址与寄信人汇合，不然就要独自动身前往南洋，不会再九龙继续无望等待和耽搁。 谢守卿是自己的亲爷爷，但白慧是谁？而且这个人竟然在香江等着她爷爷一块儿去南洋，按照这个信件的寄送时间来算，她爷爷当时不是应该正在闹革命吗？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圆音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打结了，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那谢婉婷现在肯定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她就算想询问情况都找不到人了。 圆音心下不由得暗暗懊悔。 早知道她就应该看完这些信，再去秦家装神弄鬼的！ 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对自家爷爷生前的那些事儿只了解了个零星半点，这信上提到的人和事，她想串都串不起来。 剩下的几封信就比较奇怪了，寄信人信息模糊，收件栏也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张强。 信封上的邮票均已经撕毁，只从其中一封信残留的邮戳一角上，还能模糊看到“滹池”两个字样。 但完全猜不透这些信是从哪儿寄出来，又是寄到哪儿去的。 信封里面装的东西就更奇怪了。 不是手写的信件，而是一张张巴掌大小的剪报。 看这些剪报的排版格式，不难猜出应该都是从民国时期的旧报上剪下来的。 剪报上的内容也很奇怪，不是那些刊载的重大新闻报道或是精彩的批判文章，而是各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寻人启事，公司开业预告，还有招聘信息以及铁道部发布的线路客车时刻表等等。 唯一一条还算正常的豆腐块新闻，是一则巡洋海盗在该区域劫掠船只致使渔船遭受重创后沉没的警戒讯息，提醒该海域的渔民行船出海注意安全。 在新闻后面，附了一张非常模糊的照片，隐约能看得出来是一艘船被打捞出海的画面。 越看圆音就越是觉得莫名其妙，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搜集起来还要专门用信件寄出来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当时战乱，交通不便加上信息相对闭塞滞后，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传递消息？ 可这也说不通啊，真要是这样，信件走邮局不是更慢吗？ 而且，张强是谁？跟谢家有什么关系？这些信，为什么会落到谢老头手里？这人又为什么要把这些信都藏在暗格里？ 想不明白，圆音就又看向了匣子里最后剩下的那本泛黄账本。 这一翻看，圆音脑子是真的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账本上那一串串的加密暗语和歪歪扭扭的奇怪符号，看得她眼睛都快成了蚊香眼，一个有效信息她都提取不出来。 气得圆音只能一把将这账本丢开，眼不见心不烦。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收获还是巨大的。 别的不说，光是从谢家搜来的那一堆钞票和票证，就够她家好几年都吃喝不愁了。 把那些票证分门别类整理出来，正好这会儿时间尚早，圆音索性把那些即将到期的票揣进兜里，高高兴兴准备上街去买买买。 结果才要出门呢，就碰上了谢流萤。 圆音有些纳闷，这个时间点，谢流萤不应该在药铺上班吗？ “你咋上这儿来了？” 谢流萤看到圆音倒是很高兴： “和协那边今天接诊了三个特殊病人，西医诊治不出来原因，那边领导就来请我师父了。 “药铺那边我师父不在，就只能关门歇业，师父放了我半天假，我也不知道该干啥，就想来你家院子里看看你养的那些花。 “圆音姐，你今天怎么也没去上班啊？” 圆音一听谢流萤下午没事儿干，顿时十分高兴： “我也请假了，你来得倒是正好！走走走，叫上杨鸡毛，咱们一块儿逛街去！” 第416章 黄老驴出诊 和协医院。 黄老驴被请进了一间特殊病房。 病房里面躺着三个人，两个年纪七十多岁的老头老太，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同志。 三个人都面无血色地躺着，手臂上挂着水，身下则是垫着塑料薄膜，不断有污秽从三人的身下流出来。 哪怕有家属和看护不停地帮忙清理，这屋里仍然是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看到这情形，黄老驴忍不住皱起了眉。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医院的领导讲述过病人的大致情况了。 这三人是从凌晨开始腹痛难忍，紧接着就腹泻不止，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的情况，等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陷入了休克状态。 但医院这边做了各种检查，把医院里面最先进的设备都用上了，也没能查出病人腹泻的原因。 临时用上了大剂量止泻药，结果仍然没能让病人腹泻的症状得到缓解。 “现在病人已经严重脱水，肠胃功能紊乱，再这么下去，不只是免疫力会下降，估计就连各个器官都会出问题。” 医院领导语气十分焦躁。 主要这三个病人身份都不普通，外联部副司长的父母和部队老首长的儿媳妇儿。 这要是治不好，外联部和部队齐齐来找医院麻烦，那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黄老驴没吭声，而是直接进了屋，来到病床边就给这三人把脉。 好一番望闻问切后，就是黄老驴都沉默下来。 这脉搏和症状实在是太过奇怪。 哪怕是从业了大半辈子，自认为各种疑难杂症都有丰富经验的黄老驴，这会儿也有点卡壳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了看病人的病例，忍不住问一旁的病人家属： “俩都姓谢，这是一家子？” 林澜瑛点了点头，指着病床上的三人道： “这是我公公婆婆，另外那个是我小姑子。” 是一家子啊，那有相同的症状就不奇怪了，他忙追问： “是昨天吃晚饭，三个人一块儿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林澜瑛马上就摇了摇头： “没有，我小姑子已经出嫁很多年了，昨晚上就我们一家五口吃饭，我小姑子并没有来我们家用餐。” 也就是说，这家人昨晚上吃的是一样的饭菜，但出事的只有谢家的这两个老人，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异常。 而小姑子甚至根本没来用餐，却莫名其妙也跟两位老人一样出现了腹痛腹泻的症状。 不过林澜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但是昨晚上，我小姑子确实来了我家，她找我父亲有事，两人在书房待了一段时间，到差不多十点才走。” 黄老驴还想再细问，一旁医院领导就率先开口打断了他： “您是不是怀疑病人误吃了什么有毒的食物，或者共同接触过什么有毒的物品？” 黄老驴点点头：“症状一致，说明病因肯定也相同。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细菌病毒感染，要么就是食物或者重金属中毒，再要么就是同位素损伤，总得对情况进行一下排除，才好确定下一步该采用什么样的治疗手段。” 领导赶紧解释道： “已经给他们抽血化验过了，不是细菌病毒感染，也没有食物中毒和重金属超标，同位素就更不可能了，这两家均没有从事这一行的人，接触不到这类物质。” 那就奇了怪了。 黄老驴眉头皱得更紧了，迟疑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对那位领导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病人的病因一时半会儿的我也看不出来，估计还得慢慢观察一段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是给病人尽快止泻。 “但连你们西医都没办法，中药的见效速度只会更慢。 “而且病人的肠胃目前正处于紊乱脆弱状态，用中药会对脏腑造成巨大刺激和损伤，哪怕药方对症，也未必是一个妥善的治疗办法。” 这话说得相当直白中肯，但不管是病人家属还是医院领导，都不满意他给出的这个诊断结果。 林澜瑛当即就急了，生气地质问医院领导： “万副院长，之前可是您信誓旦旦，说找个厉害的中医大夫来诊治，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治得好！ “结果花这么长时间去请人，到头来人家就给出一句治不了！ “害得我家人的病情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造成的后果你们谁来承担？！” 黄老驴望着情绪暴躁愤怒的林澜瑛： “我可没说过治不了这话，只是有些治疗手段非常规，不符合医院的规定。” 一听这话，万立松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黄老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各大医院都是西医大行其道，中医群体的处境非常不妙。 很多中医大拿不仅被排挤到了医学圈的边缘，甚至稍有不慎，还会被处理下放。 如今和协这边，就已经连一个医术高明的中医大夫都找不出来了。 不然也不会在遇到三个棘手的病人后，就心急火燎地跑到药铺那边去找黄老驴寻求支援。 所以也不怪黄老驴这般小心翼翼顾忌良多了。 不过，眼下这三位病人的病情十分严峻，再耽搁下去恐怕真要出大问题，到时候外联部和部队两座大山压过来，可不是和协这边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万立松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能苦巴着脸央求黄老驴： “老黄，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办法你尽管使出来！ “只要能让这三个病人的病情得到有效控制，甭管什么非常规手段都成，出了问题我这边担着！ “这回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行吗？” 黄老驴依然沉默着，目光落在那边怒意未消的病人家属身上，没着急开口答应。 因为祖上当过御医的缘故，所以黄家传下来十二字箴言： 行仁道，以药济，慎言行，善己身。 这条祖训，一直是黄老驴从医多年的行为准则。 也正是因为这条祖训，让他早在十多年前公私合营时，婉拒了大医院的再三聘请，而是乖乖蛰伏在乐和堂药铺，当了个不起眼的药房掌柜。 外头中医行业形势越严峻，他就越是谨小慎微，老老实实窝在药铺里夹着尾巴做人，尽量减少外出看诊的次数。 同时非必要不使用中医尤其是针灸手段，努力做个不惹人注意的小透明，非必要不多管闲事，免得让人抓住把柄。 这回肯来和协帮忙，也是因为他跟万立松算是故交，早些年曾一起共事过。 加上这人亲自上门来求请，黄老驴实在架不住这人的厚脸皮缠磨，这才勉强松口，同意来医院看看情况。 不过，即便万立松如今的态度诚恳，看上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黄老驴也不敢放松警惕。 万一等他这边治好了人，医院方面转头就翻脸，或者病人家属反咬他一口呢？ 那他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417章 歪打正着 见黄老驴迟迟不表态，万立松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谢家这位家属，顿时明白了黄老驴的顾虑。 叹了一口气，他忙把林澜瑛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黄老驴也不着急，病房里空气污浊，他当然不会傻到继续在这儿闷头干等着，索性上外头四下转悠去了。 等在医院里到处逛了一圈再回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病房里多出来了好几个人，是那对老夫妻的儿子孙子，以及那位女病患的公公委派来的警卫员。 能随随便便就调动警卫处，再看那老夫妻的两个儿子的穿着打扮，这谢家显然来头不小，怪不得万立松对这三个病人的病情如此紧张重视。 黄老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一大家子，面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看向万立松那边。 万立松赶紧拿出了一份免责同意书，上面写明了鉴于病人的特殊情况，应家属的强烈要求，将使用非常规手段进行治疗，一旦出任何问题，由医院以及病人家属双方来担责，与施救的中医大夫无关。 底下除了医院盖的公章外，还有谢家两个儿子亲笔签名以及秦家盖的私章。 看到这张条子，黄老驴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他看向这几位病人家属，再次确认道： “病人目前脾胃非常虚弱，不能服药，只剩下针灸这一个办法了！ “这点你们都知情并且都同意是吧？” 谢家人立马急切地点头： “同意同意，都同意！” 能不同意吗？没看病房里那三人都成啥样儿了，再拖下去，真要出现多器官衰竭，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黄老驴这才放下心来，进屋后从自己背的药箱里掏出银针盒子。 万立松见状立马很有眼色的关上了病房门，并守在门口防止外人闯入。 万立松的那点小动作，黄老驴自然看在眼里。 他顿时心下有数。 虽然拿到了同意书，但这只是说医院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病人家属不会在事后找他麻烦。 但若是施针的时候倒霉被外头的谁给撞见了。 万一这人故意举报刁难，光凭那张同意书可不一定能百分百保得住他。 所以这事儿必须得速战速决，不能有任何拖泥带水。 他赶紧指挥家属先把谢家老头身上的衣服都给扒了下来。 又取来了酒精对银针进行消毒，紧接着当着谢家人的面就迅速飞针点刺。 一道道银光闪过，电光火石间已经在病人身上扎了十数针。 他的这一手飞针走穴也使了几十年了，技艺早已经炉火纯青，熟得不能再数了。 按照正常来说，这十几针扎下去，银针应该是宛若游龙一般此起彼伏，顺着脉搏经络非常有规律地跳动才对。 可让黄老驴诧异的是，这回这些针扎下去，竟然乱七八糟地颤抖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穴位处横冲直撞要破体而出一般。 黄老驴顿时有些懵，这还真是他之前从未遇到过的异常表现。 他下意识就想伸出手去捻针右旋，试图泻掉病人的内热，促进气血排出。 结果还不等他摸到针柄，忽然那十几根针竟然齐刷刷从病人穴位处快速弹射而出，相继落在了地上床上。 这更是黄老驴掌握飞针绝技以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诡异情况。 黄老驴心下有些慌，怀疑是不是自己用错了方法，都顾不上去捡那些银针了，赶紧先上前去给病人切脉。 结果这一探，就更是让黄老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那银针扎下去拢共还不到一分钟，甚至都还没使用提插捻转的特殊手法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病人的脉象竟然就慢慢平稳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稳了稳了，真的稳了！好家伙，这也太神速了吧？ “我就说你这个老家伙肯定有办法，果然没找错人！ “真是想不到，几年不见，你这家伙的医术越发精进了！” 亲眼看到病床边上摆放的心电图器和血压仪上的曲线逐步回落，站在门边一直紧张关注着病人身体数据的万立松立马就喊了起来！ 谢家人也一个个露出了激动之色。 虽然仪器设备上显示的那些线条和数据他们看不懂，但病人的症状有没有好转，他们却是用肉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扎完针之后，老爷子的身体没再像之前那样不断痉挛抽搐了，而且面上痛苦的神情也有所好转。 这说明针灸疗法确实是对症，效果相当显着！ 一屋子人都满脸崇拜地望着黄老驴，俨然将黄老驴视为了华佗扁鹊神医再世。 黄老驴：…… 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医术挺厉害，在四九城不说数一数二，起码前十还是能排得上名号的。 但眼下他却丝毫不敢居功。 因为连他自己都是满头满脸的问号，根本说不清楚这个病人的病情，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得到好转了。 看着屋子里瞎激动的病人家属，再看看地上床上散落的那一把银针，黄老驴尴尬得想挠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好。 那边万立松根本不知道黄老驴在纠结什么，看他盯着那些银针在发愣，直接就开口催促道： “别停下来啊，老黄你动作麻利点，还有两个病人在等着呢！” 黄老驴赶紧收敛了心神。 赶紧把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银针仔细捡起来收进盒子里。 虽然搞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这个方法奏效，那就先治疗了再说。 至于病理原因分析和复盘，那都是后面的事儿。 重新取了干净的银针，黄老驴又给剩下的两位病人也都扎了针。 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手法，十几根银针扎下去之后，果然也跟前面治疗谢老爷子的情形一致。 银针再次凌乱颤抖，然后不到一分钟就自动冲出穴道，横七竖八掉落一地。 不过这回黄老驴有了心理准备，表现要比前面沉稳淡定多了。 而且他心里隐隐地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在第二次第三次扎针的时候，他顺手就从卫生棉球上撕扯下来几缕轻飘飘的棉絮，放在了病人扎针的几处穴道处。 果然，在这些银针从病人体内飞出来的瞬间，很明显可以看到，有一股看不见的气随着银针一块儿冲出了穴道，连带着旁边那些轻飘飘的棉絮都被吹动了。 第418章 鬼气附身 看着那些飘飞的棉絮，黄老驴脸上不由得若有所思。 之前他还只是怀疑，但现在猜测得到证实。 这三个病人，应该是被某种不明气体入侵了，才会出现集体腹痛腹泻痉挛的异常情况。 这种气体不能溶于血液中，也不会被人体吸收，只会在五脏六腑穴位经络之间横冲直撞四下乱窜，然后霸道地顺着肠道排出体外。 这才是导致病人大小便失禁的根本原因。 而且由于这个气体看不见摸不着，凭那堆死板的医疗设备根本检查不出来。 医院这边不清楚原因就胡乱用药，药不对症，病人的病情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倒是他给病人扎针治疗，打开了病人的十几处穴位，误打误撞为那股气提供了新的发泄口。 于是那些不明气体不再往肠道钻了，而是冲破了银针桎梏，齐刷刷从穴道涌了出来。 身体里没了那些入侵气体捣乱，病人的各项身体数据自然就快速恢复到了正常值。 得到了这个结论，黄老驴总算没那么心虚了。 哪怕是歪打正着，起码他刚刚给病人扎的那十几针，确确实实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这说明他的医术还是挺精湛到位的，不像这医院的那帮西医，都是一群被仪器设备操控的庸医！ 心里面一边这么腹诽着，黄老驴一边把那些银针一根根清洗消毒，然后装回银针盒子里。 才把银针盒子收进药箱，就听到床尾负责清理病人污秽的那位看护，这会儿兴奋地喊道： “真的没再拉肚子了！” 这下谢家几个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谢璟宏和谢璟坤立马急切地迎上来，拉住黄老驴的手，语气激动地道： “黄大夫，真的太谢谢您了！ “得亏有您妙手回春，不然我父母和妹妹今儿恐怕是捱不过这一遭了！” 说着，谢璟坤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酬谢红包往黄老驴手里塞。 黄老驴哪里肯要？赶紧闪躲推诿。 不过谢家对外向来不会落人话柄，这黄大夫是冒着风险在给他们家治病，而且一出手就救了自家三口人命，不给点表示上哪儿都说不过去。 所以不管黄老驴怎么推辞，最后这个红包，还是被偷偷塞进了他那个药箱里。 黄老驴面上故作不好意思，心里头还是舒坦不少。 虽然是承担了一些风险，但看那个红包的厚度，起码说明他这一趟不算白忙活了。 重新给三个病人把了脉，确认病情确实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这才拿出纸笔来，快速写了个调理身体的药方子递给家属。 又仔细说明了这个药方的服用方法，以及后续身体调理过程中的注意事项，黄老驴就准备背着药箱走人了。 “黄大夫，您还没说，他们这突发急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事儿黄老驴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他只是受万立松的请求，来这儿给病人治病的。 现在病情顺利得到解决，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对家属解释病人病理由来以及治疗手段，那不在他的义务范畴。 但看在这家人给红包还算爽快的份上，黄老驴站在门口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多嘴提点两句： “您家这三个病人，应该是毒气入体了。 “你们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三个昨天有没有同时去了什么地方，碰见过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谢家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一旁的万立松立马就反应激烈，急切反驳道：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毒气入体？ “上午我们就做了血样抽查，他们仨的血液样本里面，并没有检测出任何的毒素浓度超标！” 黄老驴无奈看向万立松： “要不说我不乐意和你们这些西医打交道呢，因为跟你们交流实在太费劲儿！” “我说的这个气，不是你们西医理解的那种刺激性化学有毒气体，而是中医理论里的天地万物，分为阴阳的气！ “万物由气所化，人身体里也蕴含有精气、脏腑之气，经络之气！ “中医调理之道，就是要在气亢火热和气虚阴寒之间达到一个完美平衡。 “简单直白地说，他们三个之所以会出现今天这种病症，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由于邪气入侵，积于胸而不能发，导致精耗血衰、气机紊乱、阴阳失衡，懂吗？” 见万立松眼中露出迷惑茫然之色，黄老驴就知道他这纯属对牛弹琴了。 “算了，咱俩之间存在巨大的沟通壁垒，我就多余跟你解释这些！ “反正现在病人体内的邪气已经外泄，我刚刚切脉确认过了，除了身体有些脱水，五脏有轻微损伤外，其他问题不大。 “按照我给的药方抓药，好好调理上一段时间，慢慢地就能恢复了！” 说着，黄老驴懒得再和万立松磨缠，转身就要往外走。 中医里所谓的邪气入体，指的是风、寒、暑、湿、燥、热、食积、痰饮引起的病邪。 中医治疗的原理，归根结底，就是正气与邪气的斗争。 其最终目的，是为了驱邪扶正，促使正气战胜邪气，达到两气平衡，从而让身体维持在一个阴阳调和的状态。 黄老驴自认为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至于万立松和谢家人听不听得懂，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晦涩的专业术语，落在谢家人的耳中，却被领会成了另外的意思。 别的话林澜瑛都听不懂也不在意，但“邪气入体”这个词，却让她瞬间身形一僵，脸上血色顷刻间褪了个一干二净。 她立马就想到了昨晚上看到的那个在大槐树下只有半截身子晃悠的吊死鬼！ 家里后院住着的，就只有公公婆婆两人。 昨晚上小姑子恰巧来了家里，在后院书房和父亲促膝长谈了很久才离开。 结果就这么巧，父亲母亲和小姑子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关键是病情来得又急促诡异，甚至连医院都查不出原因！ 现在这个中医大夫说是邪气入体，还问他们三人是不是去过同一个地方，碰见过什么东西。 还能是碰见了什么东西？绝对是在后院撞见那个吊死鬼，被那个脏东西害得鬼气附身了！ 第419章 先天缺陷 林澜瑛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个吊死鬼在作祟！ 偏偏之前家里人都不信她的话，觉得是她大半夜眼花看错了！ 老爷子甚至还当着她男人孩子的面非常生气地训斥了她一顿，威胁她若是再胡说八道就让她滚回娘家去！ 现在看看她这公公婆婆和小姑子都被那个吊死鬼害成啥样儿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被折磨得活脱脱去掉了半条命了！ 一想到那个吊死鬼披头散发吐着长舌头冲着她笑的模样，林澜瑛心下就一阵胆寒。 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如今是不是还藏在自家那个宅子里。 这要是他们就这么贸然回去，万一再倒霉撞见了，是不是也会邪气入体，落得跟她公公婆婆一样的下场？ 想起这三人清晨送来医院时那满身污秽恶心又狼狈的模样，林澜瑛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她也经历上这么一遭，会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体面了大半辈子，被人看到如此痛苦难堪且尊严尽失的场面，她觉得她怕是要疯！ 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没了半分精气神的老爷子，林澜瑛抿了抿嘴，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趁着公公还在医院住着，暂时管不着家里的事儿，她得赶紧找人把后院那棵老槐树给挖走！ 那玩意儿招魂引煞，那个吊死鬼，绝对就是被它给吸引过来的！ 黄老驴还不知道，他随便撂下的几句话，竟然闹出来一个大乌龙，逼得谢家这个大儿媳妇儿脑补了一大堆，然后做出了一个悔恨终身的决定。 他背着医药箱拉开门就往外走，万立松忙出来送他。 结果才拐到楼梯口，一个四五岁的小胖墩就跟炮仗似地冲了上来，直直撞到他背的药箱上。 “哎哟，磕到头了吧？痛不痛？伤着了没？” 黄老驴赶紧把药箱给挪开，紧张地蹲下身来查看小家伙的情况。 万立松也吓了一跳，再三确认孩子没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秦首长家的孩子，就是躺床上那位谢同志的娃！ “清早那会儿，谢婉婷忽然发病，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就是这娃发现不对，及时跑去通知了他家警卫员。 “这娃机灵得很，估计是看谢家那几个家属光顾着照顾病房里那三人了，顾不上管他，所以自己跑出来玩了。” 黄老驴一听这话，表情不由得一顿，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 “你说这是那个叫谢婉婷的中年女同志的孩子？！” 万立松笑了笑，对黄老驴的这个反应也不以为意。 谢婉婷都四十岁了，寻常人家的女同志到这个年纪，有的都已经当奶奶了，可谢婉婷的孩子才四岁，确实是比一般人家的进度要慢了些。 他跟秦家来往还算比较频繁，因为那位秦首长的病，一直是由他负责的，所以对秦家的情况，他知道得比较详细。 “这是秦首长家的孩子。 “秦首长的大儿子秦海，几年前在南海执行巡航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这孩子是遗腹子，也是秦首长家第三代唯一的一根独苗苗。 “夫妻俩结婚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生下来这一个娃，老首长对这孩子可宝贝得很！” 黄老驴没有说话。 目光却诡异地盯着这孩子。 刚刚在病房里，他可是见过那个谢婉婷，而且还给人把过脉。 他确信自己没弄错。 那个谢婉婷虽然已经四十了，但绝对没有生育过子嗣！ 而且以她的那个脉象来看，胞宫很明显存在先天缺陷，根本就不可能怀上孩子！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黄老驴表情有些尴尬，貌似他又一不小心探知到了高门大户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旁边万立松没察觉到黄老驴神色古怪，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落到了秦家这小奶娃身上。 怕孩子到处乱跑，万一出问题就麻烦了，他忙蹲下身来温声劝孩子： “皓轩啊，你乖乖的别乱跑，万一让坏人给拐走了咋办？ “再说你在这楼梯口窜上跳下的也不安全，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当心胳膊腿儿都摔折了！ “听爷爷的话，咱不在这儿玩了，你上爷爷那办公室玩去，爷爷给你拿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秦浩轩却没应声，只一双眼睛落直勾勾盯着黄老驴身上背的那个药箱上的某个东西。 黄老驴有些不解，顺着这小孩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他那个药箱背带上的布偶挂饰。 那是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表情夸张又滑稽。 是他家那个小徒弟跟圆音那个促狭鬼丫头为了捉弄他，故意照着他平时生气的模样做出来的丑娃娃，还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挂在了他的药箱背带上。 黄老驴觉得这娃娃看上去不大正经，完全是对他的恶意丑化，跟他平日里风华正茂儒雅翩翩的非凡气度一点都不相符！ 但不知道为啥，他虽然对这个丑不拉几的娃娃一脸嫌弃，却愣是没把这玩意儿给扯下来扔掉，任由它挂在自己的药箱背带上，平日只要一出诊，就会带着这玩意儿到处招摇过市。 不过，这会儿被个小孩儿盯着猛瞧，黄老驴面上顿时有点不大自在，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那啥，小朋友，这个东西可不能送给你，这是我家俩孩子花了很多心思亲手给我缝的，丑是丑了点，但也是晚辈的一份心意，不能就这么随便拿来送人。” 秦浩轩眨巴了一下眼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好看！是圆音姐姐做的！” 当初坏人拐走他的时候，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姐姐背了个背包，上面就有跟这个类似的玩偶挂饰，是一只可爱的短耳朵兔子。 所以现在看到这个老头背上的医药箱，他就走不动道。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药箱背带上那个老头挂饰，是圆音姐姐做的！ 黄老驴也十分惊讶： “你认识圆音啊？哎哟，那可巧了，那丫头是我侄女儿，你俩怎么认识的啊？” 秦浩轩表情略有些警惕地看了黄老驴一眼，然后就躲到了万立松身后，并未对黄老驴解释更多。 黄老驴却默默记下了这个孩子，准备回头有机会跟圆音打听一下情况。 第420章 不是他姑姑的女儿! 圆音和谢流萤在西单逛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把手里一堆即将过期的票证全都花了出去，三个人这才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回家。 没想到一进家门，就见到黄老驴正坐在长廊下的躺椅上惬意地喝着茶，杨雀儿则在一旁的院子里侍弄着菜园子里的那些蔬菜。 圆音忍不住开玩笑， “你们师徒可真够默契的，这是知道我家今天晚上要吃顿好的，所以都赶着点儿来蹭饭是吧？” 黄老驴是来跟圆音打听秦家的事儿的，但这会儿一听说晚上又有大餐吃，立马眼前一亮，其他事儿暂且都先顾不上了。 早上圆音拎回来的那条活鱼得有六七斤，这会儿还在缸里养着呢。 拿那条鱼做个铁锅炖，加上那块猪肝爆炒，再从空间切了一盘黄羊肉，整两道小菜，贴一圈玉米高粱饼子，晚餐就够吃了。 黄羊肉是上次从邹峰姑父那儿买来的，切了一条腿分给了曹叔家，自家吃了一顿新鲜羊肉火锅。 剩下的那大几十斤肉，圆音全部给煮烂压制成了一大块羊肉垛，放在了空间里，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薄薄地切上一盘，不管是凉拌还是搁在面汤里当臊子都非常方便。 这黄羊肉，宋燕淮就爱吃得很，隔三差五的就想要吃一回，那个羊肉垛被切得都快要少了一半了。 这回圆音切了一大盘，倒上油泼辣子和蒜末一拌，黄老驴和谢流萤两个没吃过的，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哈喇子都快忍不住往外冒。 铁锅炖鱼刚咕噜咕噜炖好，还没开锅呢，门外就响起了铃铛声。 圆音以为是宋燕淮回来了，赶紧让杨鸡毛去开门。 结果等门一开，宋燕淮带回来了四个人。 吴琳和陈秘书表情凝重地领着秦首长以及另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圆音往外一看顿时就懵了。 怎么这个时间点领回来这么多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现在一下加了四双筷子，这晚饭哪儿够吃啊？ 脑子里正寻思着呢，却没想到跟着进来的那老太太一见到她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站在厨房门口就直勾勾盯着她看。 过了得有十好几秒，这老太太眼眶就有些湿润泛红： “像，真的太像了！ “五官没多少相似的地方，但就是能从她身上看到守卿的影子！” 圆音疑惑地朝着宋燕淮看去。 宋燕淮只好解释道： “这是花鹿国访华团的白老夫人，老太太是华国人，四十多年前嫁到了南洋，这次是回国来寻根的。 “前天吴姨负责陪同接待，带着老太太去白家解放前在四九城的一些产业旧址转转，正好在路过咱们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你。 “老太太当时就觉得你很眼熟，但是那会儿行程紧，她就没顾得上多问。 “不过回去后老太太正好拿到了情报局那边送来的资料，不仅查到谢璟阳并非谢守承的亲生儿子，还发现谢婉婷曾暗中找人调查你的身世。” 圆音这下听明白了。 能查到这些，那就肯定也能查到她当年是被老师太从豫州乱葬岗捡回尼姑庵的，也能查到她的长相跟陈淑珍女士年轻的时候长得有多相似， 再联系上谢晓梦当年在豫州农户家寄养的那段经历，正常人都能猜得到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这几个人会一块儿过来，尤其是陈秘书，打从进门开始，看她的表情就格外激动。 圆音解下了身上的围裙，冲着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去前院会客厅里说吧。” 一行人到了会客厅就坐，陈秘书就着急想要开口，不过被一旁的吴琳给拉住了。 圆音的目光落在白老太太身上。 刚刚宋燕淮已经提到了，这老太太姓白，四十多年前嫁去了南洋，这立马就让圆音想起了那个木匣子里的那几封从九龙寄出来的信。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请问，您是白慧白女士吗？” 白慧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圆音：“你认识我？” 圆音笑着摇了摇头：“算不上，但我见过您四十多年前的信件。” 说着，圆音就让老太太稍等，她回了一趟正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好几封信。 一接过那些信件，看到那熟悉的字迹，白老太太顿时满脸的震惊错愕： “这就是我四十一年前在香江滞留时寄给守卿的信，这些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圆音当然不会提她夜探谢家的事儿，只含糊道： “找了个懂点旁门左道的朋友，费了些功夫才从谢家弄出来的。 “这些信，被谢家如今那位老爷子给藏在了书房里。” 白老太太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 “这个该死的混账，我就知道他有问题！ “原来当年我寄出来的这些信件，全都被谢守承给截胡了，根本就没到守卿的手上！” 说着，白老太太又忽然意识到不对，忙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圆音： “等等，你早就知道你是谢家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圆音耸了耸肩，看向吴琳和陈秘书： “几个月前，陈家和谢晓梦刚认亲那会儿，谢云霆从部队回京探亲，我和他在园艺公司第一次碰面，那次吴琳阿姨你也在。” 吴琳点了点头。 陈秘书脸上则闪过羞愧懊恼心虚难过等复杂情绪。 他想起当初要去参加认亲宴，他还在圆音面前兴奋地炫耀，告诉她他们家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亲表妹了。 殊不知，真正的表妹其实早就已经近在咫尺，可他却相见不相识，一次次错过了和她相认的机会。 这段时间他们家的人对那个赝品各种嘘寒问暖，处处细心呵护，就为了竭尽所能地弥补这些年来他们家对他姑姑和表妹的亏欠。 可谁知道，那个谢晓梦，根本就不是他姑姑的女儿！ 二十年前谢家就欺负他姑姑，态度强硬不让他姑姑进谢家门； 二十年后他们一大家子又被谢家欺骗愚弄，围着个赝品打转而不自知。 从头到尾他们陈家都在被那个谢老爷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前段时间陈秘书有多欢喜庆幸，这会儿他就有多狼狈难堪无地自容。 他甚至不知道，家里人在得知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之后，会是何等的崩溃愤慨怨恨抓狂。 第421章 信息对账 “谢云霆见过我的母亲，记得我母亲的长相，所以那天他一看见我，就产生了怀疑。 “于是他背地里去调查了我的情况，后来还带着秦清姐一块儿上我家，我们仨坐下来认真探讨过一次。 “当然那会儿其实也并未完全确定。 “毕竟谢晓梦被认回谢家这事儿，是谢老爷子亲自去办的，按理来说不可能弄错。 “加上当年的那些知情人，如今也基本都已经不在了。 “单凭我长得像陈淑珍女士这一点，并不足以证明我就是谢家的孩子。”圆音解释道。 白老太太好奇问：“那后来是怎么确定的呢？” 圆音笑道： “这就要从我和谢晓梦之间结下的梁子说起了。” 圆音就把她和谢晓梦因温青青闹矛盾，后来谢晓梦仗势欺人，而她受研究院器重，有罗教授帮忙撑腰，逼得谢家不得不向她低头，前来问园登门道歉的事儿都仔细说了一遍。 “当时那位谢婉婷女士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吓得当即跑路了。 “后来我这边就出了怪事儿。 “先是街道办假借文物局收古董的名义，拐弯抹角想要骗取我手里那块父母留给我的玉佩。 “没能成功后，当晚上我家这宅子就遭贼了。 “幸亏我家男人做事谨慎，早在我们搬家过来后，就在整个院子周围都装了警报器，这才没让那帮小毛贼摸进院子里来。 “然后我家就报警了，派出所抓到了那几个溜门撬锁的街溜子，审讯过后才知道，他们也是受人指使，专门来偷我那块玉佩的。 “接二连三有人打我那个玉佩的主意，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肯定得顺着这条线往回去查。 “结果就查到了谢家，从而确认了我的身世来历。” 白老太太赶紧问道：“玉佩？是什么样的玉佩？” 圆音看着面前这位老太太，并没有急着把玉佩掏出来。 其实到目前为止，她只知道这人曾经给她爷爷写过信，但这人到底跟她爷爷是什么关系，她还一无所知。 谢家人能几次三番打她那块玉佩的主意，那这位来历不明的白老太太，她也不得不小心防备。 毕竟按照谢婉婷所交代的，这块玉佩，不只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传家遗物，还是拿到她祖母临终前留下的那笔丰厚遗产的重要认证信物。 似乎是看出了圆音的顾虑，老太太忙认真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我是谢守卿的同门师姐，四十多年前，我跟你爷爷一块儿在威斯康辛留学，师从的还是同一个教授。 “其实说起来，我比谢守卿还要早一年入学，但他思维敏捷观察敏锐，在经济学领域更是天赋惊人。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把原本四年的课程都修完了，比我这个先入学的还早毕业了一年。 “受到民主革命思潮的影响，他迫切希望他的能力，能为国内的革命事业添砖加瓦提供助力。 “所以他很干脆地拒绝了当时华尔街的高薪聘请，也没有选择留校任教，而是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当时还处在一片混乱的华国。 “我虽然是跟着他一块儿回国的，但比较惭愧，当时国内形势不明朗，我没有他那样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勇气和决心，我的家人也没有选择坚守在这片土地上，而是将产业南移，逃离到了花鹿国。” 白慧很坦然地承认了她和她家人当年的自私懦弱。 身在乱世，很多选择都是逼不得已。 白家家大业大资产众多，已经被好几个地方军阀给盯上，如果当年不走背井离乡远渡重洋这条路，恐怕早就被那些武装势力争夺蚕食得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即便是看到了如今国内的安宁兴盛，白慧仍然不后悔当年她家做出的那个决定。 圆音没有资格去评判白家人的做法。 当年那种形势，为了自保，有退路的人当然会选择逃离，没有退路的人才会奋起反抗殊死一搏。 没有人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总之战争残酷枪炮无眼，受苦受难的永远是无辜的老百姓。 但至少，圆音觉得这位老太太有一点是绝对值得肯定的。 现在国家经济困难，时局动荡，在国际上也是空前孤立，受到了不少排挤威胁。 在这种四面皆敌极端恶化的特殊国际环境下，白老太太能不顾危险地带着考察团回国，不计得失地施以援手。 这对帮助国家打破外交上孤立无援的困境，起到了极为积极正面的作用，其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白老太太又聊起了当初的私奔传言，很无奈地解释她和谢守卿之间只是纯粹的师姐弟关系，并无男女私情。 谢守卿当初之所以要下南洋，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受到组织指派，为即将到来的西方经济大萧条做准备，打算在南洋提前布局，从那场金融风暴中狠狠收割一波资金，为接下来的革命发展提供助力。 “若不是这次我回国，又恰巧遇到了秦连川，我恐怕还不知道，当年谢守卿的那些亲朋好友们，都以为他跟我去国外生活了。 “也是委托了情报局那边调查，我们才知道，原来谢守卿早在当年下船后没多久，就遭到了敌党的追捕暗杀，都已经牺牲了四十一年了！” 白老太太的眼眶泛红，语气都有些哽咽， “我之所以问你手里的玉佩是什么样，是因为当初谢守卿乘船南下，路过普陀山的时候，去山顶寺庙为当时已经怀孕的香秀求过一枚开过光的观音玉佩。 “所以我想看看，你手里的玉佩，是不是就是你爷爷在普陀山求的那枚。 “若是玉佩对得上，那你的身份就毫无疑问，肯定是谢家的孩子没错了！” 圆音心下一震。 谢婉婷确实说过，她的那枚观音玉佩，是她爷爷留给她奶奶，后来奶奶回老家改嫁，才交到了她父亲谢璟阳手里的。 所以这玉佩竟然是四十一年前她爷爷从普陀山求来的？ 第422章 背后的谜团 面对这位老太太真挚的眼神和恳切的语气，圆音实在很难拒绝。 于是她缓缓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把那块玉佩从芥子空间里取了出来。 一看到那块熟悉的羊脂玉佩，白老太太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是，就是这块！” 听圆音说过谢家人曾几次三番打这块玉佩的主意，白老太太就猜到了这块玉佩肯定还有别的用途。 不然这孩子不会这么警惕戒备，轻易不愿意把这块玉佩拿出来给她观摩。 所以白老太太非常识趣地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要伸手来拿玉佩的意思。 只是就着圆音的手大致观察了一下这块玉佩的模样后，她就语气肯定且激动地道： “这就是守卿当年求的那块玉佩没错了！ “因为是质地细腻顶级的羊脂玉，当年你爷爷足足花了五根金条才拿下！ “想不到四十多年过去了，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这玉佩居然留在了你手上，这可真是难得！” 屋里几个人也都看到了玉佩的模样，都是识货的人，哪儿能看不出来这枚玉佩价值不菲？ 秦连川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儿，忍不住问道： “你说你是被扔在乱葬岗，被尼姑庵的师太收养的，这枚玉佩也是被贴身藏在了你那个襁褓里。 “可当年那农户家既然都把你弃养了，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玉佩也一块儿扔了？” 这也曾经是圆音困惑的地方，若不是她去找谢婉婷装神弄鬼，恐怕这辈子都解开不了这个谜团。 不过这会儿，看着面前的秦首长，圆音眼神却颇为复杂。 作为谢婉婷的公公，秦首长知道他家那位儿媳妇心肠歹毒，在嫁进他家之前曾经害过人吗？ 圆音的为难和迟疑，瞬间让秦连川意识到不对，他蓦地一下坐直了身形： “怎么？这事儿还跟我有关系？没事儿，丫头你只管说，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 圆音微微点头又摇头，到底还是实话实说道： “确实跟您家里人有关，但做这事儿的，不是您本人，而是您的儿媳妇。” 说着，圆音就把她从谢守承和谢婉婷那边探听到的情况娓娓道来。 “我母亲当时着急去前线，就把孩子寄养在了那个农户家。 “谁料谢婉婷屡次害我母亲不成，竟转而将目标对准了彼时还是个婴儿的我。 “她给那农户家寄了一封信，恶意造谣我父母是国党余孽。 “农户信以为真，害怕被政府迁怒清算，于是心急火燎地就把我给扔了。 “这块玉佩他们也担心是国党那边的信物，为绝后患，索性一并丢弃掉。” 一屋子人听得义愤填膺，对谢婉婷这个丧心病狂坏事做绝的女人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秦连川更是脸色铁青，气地双手狠狠捶在了沙发扶手上。 万万想不到他家那个看上去贤惠知礼的儿媳妇，竟然和她父亲谢守承一样，也是个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的阴险小人！ 因为秦清的事儿，这些年他跟谢家早就断了来往。 但儿子娶回来的这个谢家闺女，他其实还是挺满意的。 谢婉婷不仅为他们家生下了皓轩这个乖巧聪明的大孙子； 在他儿子秦海牺牲后，也没提出改嫁，就这么安分守己地留在秦家守寡。 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她都操持料理得非常周到。 所以哪怕谢家在秦清的婚姻上恶意动手脚，秦首长也并未因此就迁怒到谢婉婷身上，反而还觉得是秦家亏欠了她，平日里对这个儿媳妇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如今得知了这个儿媳妇背后做的那些事儿后，秦连川简直义愤填膺： “小圆同志，你放心！我会找人去彻查，如果你所说属实，哪怕她是我秦连川的儿媳妇也绝不姑息，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圆音低着头，根本没接秦首长这个话茬。 这是她谢家的恩怨，谢守承谢婉婷这对父女俩犯下多少罪孽，背负了她家多少条人命，她必须亲手报复回来，不容许也犯不着让秦首长这个外人来插手！ 不过，想起之前她在谢家听到谢守承夫妻俩说的那些话，圆音还是没忍住看向了白老太太： “您说您这边委托情报局调查过谢家的事儿，那我曾祖父曾祖母爷爷奶奶的死，您这边有调查出蹊跷吗？ “还有我父母，他们是在战场上失踪了，确定他们俩都已经牺牲了吗？” 白老太太一愣，她这边确实找人去调查了。 当年谢守卿被敌党杀害，他父亲惊惧悲痛交加当场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 之后他母亲苦苦支撑谢家门楣五六年，最后也挨不住走了。 陈香秀怀着孕回了奉天老家，拒绝了父母给她重新安排的亲事，招赘了一个男人自立门户。 结果那男人却在东三省沦陷后，卷了她的所有嫁妆跑路了。 心灰意冷的陈香秀，在把谢璟阳平安送回常山后，就在老家的房梁上自尽了。 至于谢璟阳和陈淑珍，这俩都是在前线出的事儿。 战争太过激烈残酷，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很多烈士的尸骨都下落不明。 所以谢璟阳和陈淑珍失踪后，部队方面经过数月的调查统计，最终判定两人已经牺牲，并给家属发放了死亡证明和烈士勋章。 可现在，圆音却忽然问出这个问题，白老太太顿时听出来她话里有话： “为什么这么问？” 圆音也没瞒着，直接把谢守承夫妻俩昨夜无意中提到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这是我找的人从谢家偷听来的，若这些话是真的，那么当年我曾祖父曾祖母还有我爷爷的死，这对夫妻绝对在背后动了手脚！ “甚至我怀疑，就连我奶奶，都有可能是被他们给害了！” 说到这儿，圆音又把她从谢守承书房偷来的那个木箱子给拿了出来，将里面那些剪报，还有那个奇怪的账本尽数摆在了白老太太面前， “这也是谢守承书房里的东西，连同你寄给我爷爷的那些信一起，藏得特别严实，说明他很害怕这些东西被别人发现！ “但这些东西都太隐晦了，根本看不出来指向性，也完全猜不透它们的用意。 “不过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我怀疑这些东西跟我家里那几位至亲的死有着莫大关联！ “也许解开这些东西背后的谜团，就能彻底弄清楚我家人的死亡真相！” 第423章 细思极恐 看到圆音拿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豆腐块剪报，白老太太也是一脸懵，完全理不清楚头绪。 不过，等到翻开那本泛黄的账本后，她却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 “这是守卿的字！这肯定是守卿的东西！” 白老太太语气激动道， “他的写字习惯我记得，老喜欢把垂露竖写成悬针竖，而且一定要写得刀锋如剑气势磅礴，看上去惊天动地特别霸道。 “像这几个字就能看得出来，一般人不会像他这么写！” 老太太指着某一页的其中几个字，表情非常笃定。 这话让圆音一下愣住了。 她怀疑过这账本，可能是谢家贪污受贿的证据，也怀疑过这账本是不是她祖母的嫁妆产业，甚至还想过这账本会不会跟间谍接头有关。 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这居然是她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一旁秦连川也着急忙慌地凑了上来。 他是谢守卿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也认得谢守卿的字。 这一看，他也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是守卿的字迹！” 圆音赶紧急切追问：“那这些加密暗语和歪歪扭扭的奇怪符号，您看得懂？” 白慧认真翻看了好几页，却是蹙紧眉缓缓摇头。 其他几个人也好奇地拿到手里看了看，但没一个人看得明白其中的意思。 倒是宋燕淮，他到底多了几十年的见识，在后世看过各种各样的影视剧，忍不住开口道： “这账本既然经过特殊加密，除非找到对应的译本，不然外人怕是很难破译得了这里面的意思。” 这话，让圆音猛地一下想起了那个埋在大槐树下的箱子。 会不会译本就藏在那个箱子里？ 但转念一想，圆音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若是箱子里就放着译本，那谢守承应该早已经把这个账本破译，既然从里面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完全可以把这个账本直接销毁掉，何必还提心吊胆地留着？ 白老太太听到“译本”这个词，脑子里倒是蓦地闪过了什么。 她隐约记得当年谢守卿出门在外的时候，身上总会带着一本书。 但时间过去太久，具体是什么书，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有没有可能，那本书就是这个账本对应的译本？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白老太太顿时满脸的沮丧懊恼。 这么重要的信息，她怎么就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那边宋燕淮又仔细看了看那些剪报还有信封。 这寻人启事开业报告招聘信息还有客车时刻表，越看他就越有一种熟悉的既视感。 他记得自己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个情节，就是地下党通过公告栏张贴彩票信息来传递情报。 这些奇奇怪怪的豆腐块剪报，看上去非常凌乱琐屑毫无营养，但能被人专门剪下来装进信封寄出来，甚至为了不让人查到信件是谁寄出来的，还故意将寄信人信息模糊化，就说明此举肯定是别有深意的。 宋燕淮忍不住看向白老太太： “账本的事儿暂且不论，您这边既然能和情报局说上话，那可不可以麻烦您帮个忙，拿着这些剪报去找局里的专家咨询一下？” 白老太太奇怪地看向宋燕淮： “你怀疑什么？” 宋燕淮提醒道：“谢老先生当年能被组织委以重任，前往南洋布局，说明他肯定是党内秘密发展起来的重要成员骨干！ “当年我党处境艰难，只能通过地下来进行信息传递，诸如各大报社每周每月发行的报纸周刊，比如某些固定地点的公告栏等等。 “谢老先生既然在党内担任要职，肯定也清楚这些特殊的信息传递渠道。” “您先前说谢老先生是在跟您上了南下的船只后，在广州临时变卦下了船。 “我怀疑是不是有人窥探到了这个特殊信息渠道，故意给谢老先生传递了错误的信号，诱他半路下船去执行其他任务，从而导致了他被捕身亡。” 这话让屋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宋燕淮虽然没明着说这个“有人”是指的谁，但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若圆音前面所说的话为真，谢守承这个人对真心善待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养父母都能下得去手，又怎么可能会对谢守卿这个弟弟心存善意仁慈？ 谢守卿当年明明都已经登船去往南洋了，却忽然半路变卦下船，这事儿确实怎么想都觉得太过蹊跷。 要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逼得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以谢守卿的沉稳理智，断然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白老太太立马佐证了宋燕淮的猜测： “没错，当时我们的船在广州靠岸补给，我们还下船去码头附近的十三洋行逛了逛。 “结果很突然的，回船上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跟我说得去办一件急事儿，办完了再同我汇合，然后心急火燎地拎着行李就走了。 “现在想想，我模糊记得他当时好像确实是在一个报童手里买了份报纸！” 屋子里的众人倏地一下变了脸色。 若当初谢守承真的利用报纸这个渠道引导谢守卿下船，那么他肯定也向敌党方面泄露了谢守卿的行踪，这才导致谢守卿遭到了追捕暗杀。 能和敌党方面私下联络，谢守承这个人是个什么成份底色，也就不言而喻了！ 吴琳当场就坐不住了。 她被宋燕淮和白老太太的话给震惊得五雷轰顶头皮炸裂，只剩下满脸的惊恐骇然。 她娘家和谢家都住在干部家属院，那边有多少老干部居住着，每天有多少信息在无形中交流和传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如果谢守承是潜伏的敌特，那就太可怕了！ 因为拥有烈士家属以及外联部干部家属的双重身份，加上这些年谢家对外的风评一直都很好，所以大院里的那些人基本不会对谢守承这一家子设防。 如果这个人的身份有问题，那这么多年，谢守承究竟从内部挖掘并传递出去多少重要情报，简直不敢想象！ 第424章 从来不是野孩子 秦首长也意识到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顾不上再多聊，几个人拿着圆音给的那些剪报就着急离开。 都起身要走了，白老太太却忽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圆音手里那个泛黄的账本，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小圆，这账本，你能借我回去看看吗？最迟明后天我肯定就会还你！” 圆音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宋燕淮就率先拒绝道： “抱歉啊老太太，这恐怕不方便，若这东西真是谢老先生留下来的珍贵遗物，那它很可能跟当年老先生的革命事业息息相关，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重要证物，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老太太也意识到她这要求有些唐突了，重新改口道： “那我能不能抄上一小段？ “你们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译这个账本的办法。” 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后，沉默了两秒后才答应下来。 宋燕淮找来了纸笔，亲自从其中选取一小段内容抄了下来。 这边宋燕淮在摘抄，那边陈秘书则看着圆音欲言又止。 “小圆，我……” 他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圆音冲着他微微点头：“不着急，等这件事调查明白之后，咱们找个时间坐下来慢慢聊。” 陈秘书只得点头。 他也知道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认亲场合。 而且他的家人已经认错谢晓梦在前了，这事儿无论怎么说都是陈家草率了。 要想重新认回圆音，最起码得先去解决谢晓梦的问题再说。 几个人很快就走了，圆音却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久久没有言语。 宋燕淮也不去催促她，就陪在旁边等着她慢慢消化刚刚的那些事儿。 好一会儿后，圆音才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冲着宋燕淮笑了笑： “走吧，去吃饭，黄叔他们估计已经等急了！” 看着圆音强颜欢笑的模样，宋燕淮忍不住轻轻拉住她的手，将人揽进怀里，心疼地道： “难过的话就不要硬撑着。” 谢家满门忠烈，前面三代都让谢守承给害得灭门了，就只剩下圆音这一根独苗苗。 关键是这是圆音重来一世，才得以探知到的迟来真相。 上辈子，她就那么死在了雁山那个破旧的尼姑庵里，真正的谢家到她这儿彻底消亡，连同所有的秘密，都被掩埋在历史长河里，再不会有被人知悉的可能。 上一世她从未想过要寻亲，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活了四十多年； 这辈子在得知谢晓梦鸠占鹊巢后，她甚至还觉得就这么和谢家彻底撇清关系挺好。 可如今知道了背后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与真相，知晓了谢守承那一房作恶多端鸠占鹊巢，看着谢家人踩着她真正亲人的尸骨在京城逍遥得意安享太平后，她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克制，把她自己当做毫无关系的局外人了。 心里如同一团火燃烧不尽，恨意更是充斥着圆音的四肢百骸。 凭什么她谢家家破人亡，谢守承那一房却能人丁兴旺蒸蒸日上？！ 她的内心甚至有一种扭曲的冲动，要不然就直接大开杀戒吧。 把谢守承抓起来，让他亲眼目睹他那一家人都是如何被她送去见阎王的！ 再将那老不死的千刀万剐，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在痛苦绝望中慢慢等待死亡，不然不足以偿还他对谢家所犯下的那些沉重罪孽！ 直到被宋燕淮的温暖怀抱紧紧包裹着，听着宋燕淮温声细语的宽慰，圆音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彻底外泄，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她的胸膛里溢满涩意，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咬着牙哑声道： “我不是难过，宋燕淮，我是恨啊！ “若不是谢守承那个畜生，我家怎么会是如今这番光景？！ “原来我有曾祖父曾祖母，我也有爷爷奶奶！ “我的父母都是英勇伟大的战士，他们都很好，比我曾经梦见过的父母还要好千倍万倍！ “如果他们都在世，那该有多好！他们一定都会喜欢我，我从来不是被家人厌弃的野孩子！” 宋燕淮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穿越来的，虽然融合了原身的记忆，也将原身的亲人视为了他的责任。 但他到底没有真正和宋家人在一起生活过，所以他对原身的爷爷和父母的感情终究还是隔了一层，远不如他对圆音的爱来得浓烈。 可圆音不一样，她是真正的谢家血脉，哪怕那些亲人和她从未谋面，在她的内心深处，一定还是极度渴望得到这份情感寄托的。 但这份亲情却被谢守承无情摧毁了，让她只剩下空欢喜一场。 两辈子都得不到圆满，这让圆音如何不恨？ 轻拍着自家媳妇儿的后背，宋燕淮也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只能柔声劝道： “我不是不让你报仇，这样的深仇大恨，你就是把谢家人全弄死了，那也是那一家子咎由自取。 “但你们家如今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不能为了报复那一家子，把你自己也给搭进去！ “咱们稍安勿躁，先看看情报局那边的调查结果如何，等官方拿出处置方案来，若是到那个时候，你还觉得不满意，咱们再动手也来得及！” 圆音眼睛涨得猩红，恨意仍然在翻涌，但她知道宋燕淮说的是对的。 谢家有好几个高级干部，她要是随随便便就把那一家子人全弄死了，肯定会惹出大乱子，也势必会引来情报局甚至国安的怀疑和调查。 所以这事儿必须得从长计议，绝对不能冲动行事。 “我说你俩到底在屋里磨叽啥呢？客人都走了有一会儿了，咱们怎么还不开饭啊？哎哟——” 就在圆音靠在宋燕淮的胸膛上，慢慢消化缓解着情绪的时候，黄老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两个小年轻你侬我侬腻歪在一块儿。 老头立马捂着眼睛，转过身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站在门口揶揄道： “那啥，其实我们再等等也没事儿，你们继续，继续。” 第425章 气炸了的黄老驴 圆音让这老头搞怪的模样给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头那股郁气倒是被冲散了不少。 她忙从宋燕淮怀里撤了出来，率先走出了门外： “吃饭吧，确实不早了，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等到在餐厅就坐，大家果然都饥肠辘辘了，一个个顾不上含蓄客气，拿起碗筷就开始胡吃海塞。 “就得是这一口！国营饭馆哪家都做不出这个味儿，圆丫头你这厨艺真是没得挑！” 等到一桌子杯盘狼藉，黄老驴一脸餍足地靠在椅背上，这才笑眯眯地夸赞起圆音的手艺。 杨家兄妹俩也跟着点头附和，自打搬来城里住，他们俩天天跟着宋燕淮圆音吃香喝辣，每天各种好吃的菜肴都不带重样的。 吃得好了，营养自然就跟上了，脸色原来看上去红润健康了不少，身形也开始抽条见长。 圆音心里头为此还感到郁闷费解呢，她每天也没少吃啊，怎么杨家兄妹才来个把月，就已经有长高的趋势了，而她都食补了大半年了，个子为啥感觉还是没啥太大变化？ 难道这辈子，她的身高还是突破不了一米六这个魔咒吗？ 正犹豫要不要让黄老驴给她把把脉，看看她还有没有长高的希望，那边黄老驴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直接把那玩意儿塞进了圆音怀里。 “这是今天我去和协给人治病，人家病人家属给我的，都给你，算是我跟流萤这丫头交的伙食费。” 黄老驴也知道他和谢流萤平时上这边来蹭饭的次数过于频繁了，老白吃人家粮食肯定会讨人嫌，索性一次性交足伙食费，这样他下次再来，就不用再厚着脸皮觉得不好意思了。 圆音也知道这老头家底厚实，不在乎这点小钱，不然当初不可能一次性掏出十几根金条和几十块银元来买她半根人参。 所以老头给她交伙食费，她一点也没跟他假客气，接过信封后，顺手就将里面的那叠票子给抽了出来。 里面都是崭新的深红色纸币，女拖拉机手的笑容格外亮眼。 圆音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八张，能顶师徒俩几顿伙食费了。 圆音觉得还行，正准备把这钱塞回兜里。 结果那边看到这叠一元钞票的黄老驴，本来笑嘻嘻的脸却瞬间绿了。 亏得他刚刚把信封掏出来的时候，抬着下巴满脸的骄傲得意，俨然一副豪掷千金气势很足的样子。 谁知道这信封里面，竟然拢共才装了八块钱！ 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老头满脸的不敢置信，再三确认里面就这些钱后，立马拍着桌子怒骂道： “我以为里头就算没有大团结，起码也得来几张炼钢五块吧？ “结果搞半天就是个面子工程？！八块钱，亏得这谢家也能拿得出手！ “就这还是什么干部家庭呢，都什么人啊，也忒特么抠门了吧？！ “妈的！要早知道这家人是这么个德行，我就不该给他们治疗得这么爽快，高低得让那三人先躺床上拉个三五天再说！” 都怪他施针太快，加上又是误打误撞，三两下就把那三个病人的症状给治好了。 那病人家属，肯定是见病人的病情那么快就得到好转，觉得他根本就没费什么功夫，所以给钱就抠抠搜搜！ 可你抠搜就抠搜呗，就八块钱还搞个信封神神秘秘塞过来，让人误以为这里头起码装了好几十块呢，可真会装模作样！ 黄老驴越想越气，骂完病人家属还不算，又骂起了骗他去和协的万立松，直嚷嚷着下次再碰上这种事儿，他要还傻不拉几地跑去和协帮忙他就不姓黄！ 圆音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三个关键信息。 “谢家”“三个病人”“拉个三五天”，怎么会这么巧？ 她表情一顿，惊讶地抬起头来： “您说的谢家，该不会是东城区那个谢家吧？他有个儿子在外联部当干部？” 黄老头可不知道什么东城谢家不谢家的，臭着一张脸很不爽道： “估计是的吧，他儿子是不是外联部的干部我不知道，但他有个闺女嫁到了秦家，公公貌似是个开国级别的老首长！ “那个闺女，也是这次的三个病人之一，一家三口都邪风入体，拉肚子拉到虚脱痉挛。 “和协那边的西医折腾了大半天愣是查不出病因，没办法只能请我过去支援，结果让我扎了十几根银针给治好了。 “三个病人啊，就给八块钱？！他搁这儿打发要饭的呢？！ “这么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就能干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看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副气炸了的模样，圆音还没说话呢，一旁谢流萤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您平时外出给人就诊，一次能收到个三五毛就偷着乐了，怎么这回一次赚八块还不高兴了？” 黄老头立马正色道： “那怎么能一样？普通小老百姓掏不出几个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但这些干部家属呢？住着特护病房，享受着医院提供的各种优渥条件，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儿。 “却在我辛辛苦苦给他们治好病之后，在医药费支付上如此吝啬。 “这跟资本家剥削占有我的劳动价值有什么区别？！” 圆音并不在意医药费这事儿，她好奇的是那三个人的治疗情况。 毕竟只有她心知肚明，那三个人之所以会腹泻虚脱，是因为她夜探谢家和秦家时，临走前都各自拍了一股木系异能进入他们的身体里。 原本是想着折磨一下那三人，让他们体会一把濒死的痛楚，算是她复仇之前收的一点利息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和协会求到黄老驴这儿来，而且这老头的医术居然高明到这个地步，连这种由异能引起的怪病都能治疗，随便一出手就把那三人的症状给缓解了。 “邪风入体是什么意思？什么病啊，能严重到医院都没办法，结果您给扎一次针就治好了？” 她忍不住试探道。 一说起这个，老头倒是还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那纯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但这种话他当然不能跟圆音实说，不然那不是等于砸了他祖传御医的招牌么？ 于是他就故作深沉地引经据典，仗着圆音几个听不懂那些晦涩的中医术语，东拉西扯地瞎掰了几句。 见圆音果然被他忽悠得满眼迷惘困惑，老头心下忍不住嘿嘿直乐呵，顿了顿后忽然想起来一件正事儿，忙又开口问道： “说起来，我在离开医院病房后，在走廊里撞见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那小孩儿一看到我背带上的玩偶，就认出来是你做的。 “你跟秦家那小孙子之前认识？” 第426章 洞房花烛夜提上日程 圆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黄老驴说的应该是秦浩轩。 她点了点头： “认识，之前那孩子被人贩子拐卖，是我救了他。 “不止是那孩子，我跟秦家那位首长也认识，这位首长刚刚就来我家了。” 黄老驴一惊：“你是说那位穿中山装的老同志？” 圆音觉得黄老驴的反应有点奇怪，而且这老头平时不是多爱聊别人家闲话的性子，怎么今天好像对秦家很感兴趣。 “是有什么问题吗？”圆音敏锐地问道。 黄老驴摆摆手： “不是这秦家有什么问题，是那个谢婉婷有问题。 “那女同志先天胞宫缺陷，根本要不了孩子！” 这话一出，圆音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什么？！您确定？” 黄老驴没好气道：“你在质疑我的医术？下午那会儿我给她亲自把过脉，她身体有啥毛病我还能不知道？” 圆音不是在质疑老头的医术，她是对老头说的这个信息感到惊诧。 因为据她所知，秦海和谢婉婷结婚十几年，就只生下了这一个孩子，秦家对这个孩子有多宝贝可想而知。 关键是，她虽然没见过秦海，但秦首长和秦清她却都是接触过的，秦浩轩长得跟秦首长还有他姑姑很像，绝对是秦家的孩子无疑！ 可若这孩子不是谢婉婷生的，那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圆音脑子都快要成浆糊了，捋半天都没捋清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恍惚记得，秦浩轩是个遗腹子，也就是说是在秦海牺牲之后才生出来的。 而且这些年孩子的抚养教育事宜，好像一直都是秦首长在管，并没有让谢婉婷过多插手。 要照这个情况来看，秦家未必就对孩子的出生来历毫不知情。 本来这是秦家的内宅隐私，圆音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不应该插手过问。 但谢家这些年坏事做绝，谢婉婷在其中可没少出力。 若是孩子不是谢婉婷生的，那这个女人跟秦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觉得很有必要提醒秦首长，尽早和谢婉婷和谢家划清界限。 不然到时候谢家出事，秦家作为谢家的姻亲，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等黄老驴师徒俩走了后，圆音就开始清理她下午在西单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加上昨晚上她从谢家扫荡来的物资，挑挑拣拣的收拾出来了一个大包裹，准备让宋燕淮明天给寄到沙边河去。 因为都是过冬用品，都比较厚重，但也没办法，只能就这么着了，实在不行等寄到驻地部队后，让人家帮忙拆分出来，分几趟送进劳改农场去。 算算时间，这包裹寄过去最起码也得二十天，到老爷子他们手里没准都十一月中下旬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等到杨家兄妹各自回房睡下，圆音和宋燕淮也躺到炕上了，她才和宋燕淮聊起了昨晚上她去了谢家后发生的那些事儿，还把她从谢家那个地下室摸来的那些箱子挨个取了出来给宋燕淮炫耀： “现在我手里的资产，可比你爷爷那假坟冢里留下来的那批财物还多了！ “所以以后在咱们家，我才是那个顶梁柱，有啥大事小情的，都得我说了算，知道了吗？” 看着自家媳妇儿这副得意洋洋的财迷样儿，宋燕淮不由得哑然失笑。 “知道了！那么富婆大人，我想请问一下，就是我那个药方子马上就要吃完了，你男人如今身强体健龙精虎猛，咱们俩这洞房花烛夜，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想不到宋燕淮会一下子将话题跳转到这个上面来，圆音倏地一下脸就红了。 不过他俩领证结婚都五六个月了，至今还没有夫妻之实，每天晚上躺一张炕上纯睡觉，这要传出去，怕是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笑话。 况且他俩如今都已经开诚布公，两个老帮菜就不要扭扭捏捏演什么纯情少男少女了。 食色性也，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别说宋燕淮了，圆音她每次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自家男人那硬邦邦的腰板的时候，都忍不住心旌摇曳旖旎非常。 所以她哪怕面上臊得慌，还是故作镇定自然地道： “只要复查完之后，黄老驴那边说没问题了，我随时都可以啊。” 宋燕淮立马嘿嘿一笑，对着圆音就来了个猛扑，摁进怀里好一番亲香腻歪，这才搂着香软的小媳妇儿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至于他家老头留下来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不过是一堆黄白死物，如今又不当吃不当穿的，跟废品没啥区别，早都被他抛诸脑后，圆音要是不提，他怕是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这边宋燕淮抱着小媳妇儿睡得香甜，另一边谢家却正在开会。 原因是林澜瑛认定了公公婆婆和小姑子就是被吊死鬼上身，招邪祟入体，这才突发急症，闹出这么大动静。 所以等黄老驴帮忙施完针离开后，等三个病人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后，林澜瑛就叫上家里其他人出了病房。 “璟宏和云霖你俩这两天先别回干部家属院了，都上各自的单位宿舍暂住！ “璟坤你跟弟妹这几天也别回老宅来了，等过了这阵儿再说！” 谢璟坤夫妻俩刚开始听到嫂子提出的这个奇葩要求后，简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那宅子又不是你们夫妻俩的私产，咱们可还没分家呢，该不会嫂子你想趁着爸妈病了，要把那宅子给占了吧？” 谢璟坤立马就怀疑是自家嫂子对老宅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忍不住当场质问道。 林澜瑛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我占什么占？你们夫妻俩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可以商议分家！那老宅你们想要，我绝对不跟你们抢！ “我巴不得马上搬走，再也不回那鬼地方住了！ “你以为爸妈还有小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发病？就是那个宅子害的！” 说着林澜瑛就详细地描述了昨晚上她被吊死鬼吓晕过去的经历。 这下谢璟坤夫妻俩不由得僵立当场，心里都隐隐有些发毛。 因为向来严肃古板的谢璟宏就在一旁站着，却对林澜瑛的这番荒谬言论没有任何反驳，甚至就连谢云霖都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这可太不寻常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出了震惊和恐慌。 谢璟坤缩了缩脖子，再不敢乱说话了。 生怕惹毛了这位大嫂，人家真把老人还有老宅都丢给他们俩不管了！ 万一那老宅真闹鬼，那他们岂不是拔草引蝇，自找苦吃吗？ 看看他们爹妈还有小妹的那个惨状，这样的罪他们可不想也跟着遭受一遍！ 第427章 连根挖起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好好的宅子不住，让我跟儿子一直都在单位凑合吧？真要是这样，家属院还有单位的那些人肯定要说闲话了！ “再说爸妈他们这个情况，最多在医院观察个三两天就能出院，到时候你让他们住哪儿？” 谢璟宏皱着眉问林澜瑛。 林澜瑛哪儿敢说她要挖掉那棵老槐树？ 这兄弟俩对她公公可是言听计从，从来不敢忤逆老爷子的决定。 当年老爷子说要留下那棵老槐树，所以哪怕这些年那棵树越长越大，既遮挡住光线，又招惹虫蚁，给后院处处带来不便，但这些年谁也不敢提要把那树给砍了。 如今她要擅作主张把这棵树给挖走，不说老爷子会不会情绪激动大发雷霆，就是这俩兄弟恐怕都不会同意她的做法。 所以林澜瑛打算直接来个先斩后奏，趁着这次的这个机会先把一大家子人都给支出去，然后上市政那边请几个工程队的人来施工。 这会儿被自家男人问起，林澜瑛便含糊搪塞道： “哎哟，怎么办你们就别管了，反正我肯定在这三两天的时间内就解决这个事儿！ “我娘家那边有人懂这个，可以搞点驱邪避祟的符水或者法器什么的，拿回家来镇宅！” 林澜瑛语焉不详，眼神闪躲地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但家里人都只当她是因为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心里头发虚，这才不敢理直气壮地和大家伙儿对视，于是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谢璟宏面上故意板着脸对妻子一通训斥： “你这婆娘简直就是脑子有毛病，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邪祟，那都是心理作用！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儿干，尽在那儿瞎折腾些没用的！” 嘴上这么骂着，但这人行为倒是挺实诚，离开医院后径直就去单位了，一点要回干部大院的意思都没有。 谢云霖也同样没敢回老宅。 他在第一制药厂上班，也算是厂里的小领导了，不久前厂里在宿舍区那边筒子楼给他分配了一个十来平的小套间，他平时中午午休或者加班的时候，就会在宿舍区那边住着。 这回老宅闹出这怪事儿，他心里头也有些犯怵，索性先去厂里躲几天再说。 至于林澜瑛，她晚上得在医院这边陪床，当然是不用回家，等明天白天妯娌来给她换班，她才能回去忙正事儿。 见大哥一家子都各自找了去处，谢璟坤夫妻俩将信将疑。 但他们平时本来就住在制革厂家属院，顶多一个星期回去老宅那边看看老人，一大家子人凑一块儿吃上顿团圆饭。 现在家里老人还在医院住着呢，甭管老宅那边闹鬼这事儿是真是假，他们也没必要赶在这会儿凑过去探个究竟。 于是，一群人这天晚上都没回老宅去，谁都没察觉到，他们家里头昨晚上遭了贼，里里外外那些值钱的玩意儿已经让人家摸走看个七七八八了。 秦首长这一波人，在离开问园后，则是急匆匆去了情报局。 当年和谢守卿一起被秘密逮捕杀害的那批组织成员，如今他们的资料都属于被封存的绝密档案，非必要永不开启。 现在得知白老太太要提供四十多年前关于谢守卿的重要信息，情报局对此事可以说相当重视，当即就安排了几位身份等级很高的干部来负责接待。 等到看完了那些剪报，并且亲口听白老太太讲述完她和谢守卿当年乘船下南洋的具体细节后，局里面立马安排人去查阅当年的资料，并连夜申请调取了谢守卿的密档。 因为是四十多年前的旧案了，光是翻阅核实资料这块儿，就花费了工作人员十几个小时。 再加上申请调取密档的繁琐等待流程，一直到隔天下午，情报局这边才有了确切消息。 结论证实了之前宋燕淮的猜测。 那些剪报，确确实实绝大部分都是当年地下组织利用特殊通信渠道在传递消息。 只有巡洋海盗劫掠船只的豆腐块新闻那张，情报局这边查不到任何档案记录，也破译不出其中蕴藏有其他信息，无法推测其与当年组织的秘密活动有什么关联。 而且比较可惜的是，四十多年过去，白老太太早已经想不起来，当年谢守卿在广州码头时，从报童手中买到的，究竟是哪个报社发行的报纸。 不然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绝对能把谢守卿临时下船的原因给调查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白老太太提供的相关信息和线索，对当年那批组织成员被秘密逮捕杀害一事，确实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细节补充，对情报局追查当年的真相，更是有着积极的推进作用。 尤其是这个谢守承，作为一个和地下组织毫不相干的普通老百姓，他的手里面居然藏着这么多革命时期组织内的旧情报，这事儿本身就透着不正常。 要么，这人是谢守卿当年发展起来的秘密成员，这些旧报纸，是当年谢守卿专门寄给他学习用的； 要么，这人就是蛰伏在人民群众之中的敌党特务，这些情报，都是他窥破了组织的信息传递渠道后，特意搜集起来用作间谍活动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人绝对是谢守卿等人被暗杀一案的知情人或者参与者，是调查当年惨案真相的重要突破口！必须得抓回来严加审问！ 与此同时，谢家那边，林澜瑛在等到冯秀秀到医院来换班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紧去了市政办，找熟人给安排了一个施工队，去家里给她挖树。 那老槐树都几十年树龄了，枝繁叶茂树干硕大，偌大的后院几乎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让这棵老树的树冠给笼罩住了，要在不破坏老宅建筑结构的前提下挖走可不容易。 所以一群施工队在经过仔细勘察商议后，一致认为只能先把树枝一根根隔断，然后将树干一截截锯断，最后才能将整个树根挖出来搬走。 于是，这一折腾，一支七八人的工程队，愣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将那棵老槐树从院子里连根挖起。 第428章 藏不住了 谢家老爷子老太太忽然发病，谢家这边等不来谢婉婷，只能去家属院借车。 好在隔壁老孙家的儿子是印染厂的厂长，正好有车在家，于是谢家就求了对方帮忙送两位老人去医院。 结果等送完了谢家人回来，孙家那儿子表情却是一言难尽。 两个老人大小便失禁，结果谢家把人弄上车之后，居然也没想过要做点防漏措施。 把人家干干净净的车给弄得一塌糊涂，那味儿大到简直令人作呕。 司机把车开到了郊外河边，愣是给那车里面清洗了一个上午才弄干净。 虽然做了好事，但孙家心里却膈应得不行，因此谢家在医院的这一天时间，关于谢家两位老人突发恶疾的事儿就已经传得满家属院都知道了。 只是谢家当天晚上愣是一个人也没回来，家属院那群八卦的大妈们就算想打听点消息都没地儿问。 不过谢家人都不回家，这就引发了家属院住户的各种猜测。 不少人怀疑谢家那老头老太病情怕是很严重，很可能撑不过多久了。 不然怎么会谢家全家都在医院守着？这是在给老人送终呢。 尤其是隔天，林澜瑛又找来了工程队，把家里那老槐树给挖走，这就更加验证了邻居们的猜测。 槐树会招魂引魄，这是怕老人寿终正寝后，被这槐树困在宅子里无法安然离开，所以要提前把这树给挖走。 谢家人这些年在家属院的口碑还是很好的，如今两位老人即将离世，邻居们不免唏嘘，不少人都来了谢家，边看工程队挖树，边对林澜瑛表达宽慰关怀。 林澜瑛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尽快把这槐树给掘了，心思根本没落在邻居们的身上，自然也就没意识到这些邻居们说的话里面有古怪。 眼看着工程队往下挖了好几米深，那偌大的槐树树根都尽数露了出来，就要把那个最后剩下的木桩子连根拔起了。 这时，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开进了家属院。 谢家二老，在二儿媳妇冯秀秀的搀扶下，慢慢从车上走了下来。 前院那群本来还在深切劝慰林澜瑛“要保重自己身体，不要太过难过悲痛”的邻居们，在看到这一幕后，齐刷刷呆若木鸡。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说这家这老两口人快不行了吗？这看着不是好好的吗？谁传的瞎话啊？平白无故的这样咒人家，未免也太缺德了吧？！ 想到刚刚他们在林澜瑛面前说的那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众人脸色顿时如同跟打翻了颜料盘，又是心虚又是尴尬。 那边谢守承下了车就察觉到家门口不对劲。 外头到处都是散落的树叶和枝条，一路从大门口一直往院子里延伸，就在他们下车的功夫，还有两个工人抬着一截切割下来的树干从后院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谢守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这让他血液凝滞，心跳骤停，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过了一两秒后，他猛地一下推开了冯秀秀，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就往院子里面跑。 等到进了后院，看到那棵大槐树被挖得只剩下一个树根后，谢守承的表情瞬间阴沉又狰狞，看向林澜瑛的眼神里，冰冷又狠厉，杀意都快要凝成实质。 林澜瑛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后面跟进来的妯娌： “你，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冯秀秀也意识到她这怕是回来得不是时候，让公公看见了挖树这一幕，大嫂这回怕是闯了大祸了！ 看老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她不由得头皮一紧，赶紧凑上前跟林澜瑛解释道： “老爷子说在医院住着不舒服，嚷嚷着要出院，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就带着他们先回来了。 “大嫂，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呢，那边谢老头就已经冲到了那棵槐树桩子前，拐杖杵得邦邦响，用嘶哑的声音厉喝道： “谁让你们动这棵树的？！不准挖！都给我住手！” 林澜瑛顿时也急了，顾不上跟冯秀秀闲聊，赶紧用眼神疯狂示意那些工人千万别停下来。 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可不能半途而废！只要把树根一掘，就大功告成了！ 到时候老头生气又如何，事已至此，除非他再弄一棵槐树来种在这院子里！ 几个工人都是林澜瑛叫来的，他们也搞不清楚这忽然冒出来的老头是谁，自然都只听林澜瑛指挥。 因此不管谢老头在旁边多么着急跳脚，这些工人都不予理会，几个人将绳索一头绑在那树根上，另一头就背在肩膀上，用力开始往外拉。 谢守承咬紧牙关，攥着拐杖的手指节都泛白了，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棵大槐树树根，就这么硬生生被拽了出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喉咙好似风箱一般大喘着气。 随着那大树根被拉开，里面的东西一点点露出，他也自知大势已去，忍不住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嘿呀，嘿呀，再加把劲儿！马上就拔出来了！咦——” 站在坑外负责指挥的工人本来还在喊着号子，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儿， “奇怪，这树根底下怎么有个箱子？！” 马上其他工人也发现了那个木箱子的存在，赶紧把树根费劲儿搬开，很快几个人就把那箱子给扒拉出来了。 “这箱子里头装的啥啊？怎么这么沉！” “锁头都锈了，这起码得埋地下十几二十年了吧？这箱子居然没腐烂？” “用的是乌木吧，这玩意儿一般是拿来做棺材用的，埋地下几百上千年都不会腐烂！” “埋这么深，都快长树根里去了，这箱子里藏的肯定是宝贝，快打开看看到底是啥东西！” 一看那大槐树底下居然挖出了箱子，院子里围观的那些邻居们立马都好奇地凑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林澜瑛和冯秀秀就在旁边站着呢，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慌乱惊恐地朝着谢守承的方向看了过来。 谢守承这会儿头颅里嗡嗡作响，哪里还有心思去搭理这两个蠢货？ 知道那箱子里的东西肯定是藏不住了，他脑子飞速运转着，思考着该如何补救。 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就踉踉跄跄地朝着书房那边跑去。 第429章 真正的恶鬼 几个工人拿起铁锹就砸箱子上锈掉的锁头，邻居们的注意力也都落在了那个乌木箱子上，没几个人去关注谢家这位老爷子的动向。 只林澜瑛和冯秀秀二人察觉到不对，见自家公公踉踉跄跄进了书房，都默契地跟了上来。 谢守承一冲进书房，就一把将书架上的那些书给扫落在地上，心急火燎地打开那个暗格，要将里面那个木匣子给拿出来销毁掉。 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前天晚上他还仔细检查过，确认好好被藏在暗格里的木匣子，这会儿竟然不翼而飞了！ 谢守承不信邪地在暗格里摸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摸到东西。 这下谢守承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脸色倏地变得煞白。 “完了……” 强烈的恐惧和不安感瞬间涌上来，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心脏狂跳，呼吸凝滞。 “爸，怎么了？” 林澜瑛感觉到自家公公状态不对，忙开口问道。 还不等谢守承回答，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声惊呼： “开了开了，快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电台，译本，窃听器，还有驳壳枪，我的天哪，这院子里怎么会埋了这些东西？！” “肯定是抗战的时候敌党t务留下来的！” “不对，这里面还有王八盒子，这是鬼子才有的玩意儿！” “这套宅子，我记得解放之前就在谢家名下吧。” “没错，解放前谢家的大本营在常山，但四九城有不少产业。 “像是朝阳区那边的老制革厂，原本就是他们家经营的，是后来公私改制后，才归为国营厂的。 “这边解放后划为外联部家属院那会儿，他们家璟宏刚好进了外联部上班，于是他们家就搬进了这套二进四合院里。” “不过这宅子谢家是在解放前什么时候入手的，那就不清楚了。” “这箱子，该不会跟谢家有什么关系吧？” “快！赶紧派个人去报公安！这么大的案件，必须得让公安介入调查！” “……” 外头一群人正围着那箱子议论纷纷，屋里的林澜瑛和冯秀秀自然不可能听不见。 得知那箱子里居然是间谍留下来的东西后，俩妯娌顿时骇然。 尤其是联想到公公这么些年都不准他们砍这棵槐树，两人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朝着谢守承这边看了过来。 谢守承浑身抖如糠筛，牙齿都在打颤，豆大的冷汗迅速从额头滑落。 看到公公这个反应，俩妯娌的心顿时往下沉，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澜瑛两眼一黑，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怀疑宅子里闹鬼，是因为那棵大槐树引起的，所以哪怕明知道会被公婆不满，她也要想尽办法把那招魂引祟的玩意儿给铲除掉。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大槐树掘了，吊死鬼倒是被她给驱赶出去了，真正的恶鬼却还藏在这个家里，就潜伏在她的身边！ 嫁进这个家里半辈子了，任凭她想破脑袋也绝对不会想到，和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三十多年，今年都已经七十多的公公，竟然会是个间谍，甚至还很有可能是个双面间谍！ 冯秀秀也是气血翻涌，眼眶猩红，彷如被砸了当头一棒，整个人快要被气疯了。 要是公公的t务身份被证实，那他们家这一大家子，哪儿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还不等她们俩想出对策，外头忽然就一阵剧烈喧哗。 有人喊道： “谢家婶子，您怎么了？” “天哪，澜英你快出来看看！你婆婆中风吐血了！” 一听外头的喊声，林澜瑛和冯秀秀心头顿时乱成了一团麻，哪儿还顾得上去质问自家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赶紧跑出去查看婆婆的情况吧。 就只见这些年身体还算硬朗的谢老太太，这会儿正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浑身不断抽搐着。 刚刚嘴里喷出来的一大口血，不仅溅得地上身上到处都是，就连刚刚附近站着的几个邻居也没能幸免。 老太太眼歪嘴斜根本说不出话来，但是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书房，眼神里满是焦灼惊恐。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几辆特殊车辆从外面缓缓开到了谢家院门口。 十几个穿着情报调查部制服的干部人员一下车就朝着谢家院子蜂拥而入，不仅面色严肃，而且还是荷枪实弹。 “这里是谢家吗？谁是谢守承？ “有人举报你窃取泄露国家情报，危害国家安全，请跟我们走一趟！” 一听这话，围观的邻居们顿时一片震惊哗然。 之前大家还只是隐约有猜测，怀疑那箱子可能跟谢家有关。 但现在连情报调查部都来了，那这箱子是谁埋这儿的还用问吗？ 外联部家属院，居然有潜伏的t务头子，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慌后怕。 尤其是之前那些跟谢家关系处得还不错的邻居们，更是一个个脸上表情极其难看，恨不得把谢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如果谢守承有问题，那这些年这人究竟从家属院套走多少情报，在场这些人简直不敢往下想。 亏得他们之前听说这谢家老两口病重，都好心来宽慰林澜瑛，在看到老两口安然无恙地从医院回来那会儿，甚至还替这两人感到高兴。 现在看来，这两人还不如直接死在医院里呢！ 都是干部家属，平时耳濡目染的，觉悟自然比绝大部分普通人要高得多，马上就有人反应过来了，大声喊道：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刚刚谢家这院子里挖出来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从事间谍活动的违禁物！” 这一喊，其他人也立马跟着响应，纷纷站出来表明各自的立场和态度： “谢守承就在书房里躲着呢，肯定是见箱子被挖出来了，心虚害怕不敢出来见人了！” “这院子还有个后门，你们得赶紧安排人把后门给堵住，可不能让人给跑咯！” “谢家现在就只有谢守承夫妻还有两个儿媳妇在家，儿子孙子都在单位上班呢，指不定他的那些儿孙后辈都有问题！” “对，他家还有个闺女，嫁到秦首长家十好几年了！那闺女隔三差五地就回娘家来，跟这个谢老头关系可亲近了，说不定那闺女也是知情人！” “他家大孙子在部队，都在南方军区当上副师长了，这娃子要是也是被培养出来的间谍，那这一家子可就太吓人了！” 第430章 自杀身亡 邻居们七嘴八舌吵嚷个不停，为首的那位情报调查部干部眉头一皱，抬起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小刘，你和小苏来这边记录一下群众举报信息。 “老覃你带两个人去把那箱子给搬出来，一会儿封存带走。 “赵龙，派两个人在前后门守着，剩下的人去书房把谢守承带走。” 迅速分配好各自负责的工作后，几个干事立马就朝着书房那边走去。 书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谢守承从里面拴上。 几个干事先还敲门，但没有得到回应后，立马就不再啰嗦，直接就朝着书房门猛地踹了过去。 这次派来的基本上都是身手矫健的情报科老手，所以还不到十秒钟，那书房门就轰然倒地。 随着书房门被暴力开启，身后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几个人迅速鱼贯而入，举着枪在屋内迅速扫视。 然而，等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后，几个情报调查员却不由得沉下了脸色。 只见谢守承就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皮肤鲜红发绀，面部表情狰狞，眼睛凸出，俨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桌子上散落着一个纸包，三四颗蜜蜡丸子滚到了桌面。 在他的脚边，还倒着一根分做两截的拐杖，那拐杖头部被拧开了，露出了里面鸡蛋大小的空心部位。 显而易见，桌子上的这个纸包，之前应该就藏在这拐杖里头。 几个情报调查员小心翼翼上前查看，很快就判定了谢守承的死因： 氰化钾中毒。 那几个蜜蜡丸子内，就是密封的氰化钾胶囊。 几个人表情凝重，立马往后退出了书房，并将这事儿汇报给上司。 “将人群疏散，宅子查封，谢家所有相关人员都带回调查局进行审查。” 这话一出，本就已经中风倒地不起的谢家老太太，忽然眼睛大睁两耳竖立鼻孔张大头颈伸直，浑身肌肉再次强直性抽搐，也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再没了动静。 冯秀秀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探老太太鼻息，下一秒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面上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林澜瑛，早在知道自家公公是t务后，她的脑子就已经是一团浆糊，彻底不能思考。 在听到宅子查封，全家人都得被带去调查局后，更是浑身僵硬，眼中只剩下惊慌恐惧。 别人不清楚她家底细，她这个嫁到谢家三十多年的大儿媳妇，却是再清楚不过。 谢家那厨房地下室里，还藏着巨额的金银财宝，她那个床底下，还有两大捆未开封的现钞，这些东西都见不得光！ 可宅子一旦被查封，谢家里里外外都会被翻个底朝天，以这些情报局调查员的敏锐洞察力，绝对会将那些东西统统找出来。 林澜瑛顿时面露绝望，目光落在那边被挖出来的槐树根上，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不该和她公公较劲儿，非要擅作主张偷偷找人来砍树。 现在好了，树倒了，家也完蛋了！ 这两个老不死的倒是走得干脆利落，活了七八十岁也确实够本了！ 可他们这些儿女孙辈呢？还能不能活着从情报局走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谢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圆音自然是一无所知，这天一大早她就照常去上班了。 换完衣服一进实验室，果然就看到了跟在杨双后面打下手的姜启航。 看到她来了，这姜启航立马笑着和她打招呼，那温和谦逊的态度极为自然，着实让人看不出来这人背后还藏着另一副阴险狡诈的面孔。 圆音微微点头，对这个姜启航的态度，仍然跟当初在培训班时差不多，礼貌但疏离。 姜启航也看出了圆音不想和他多聊，就说了一句他是新来的技术助理，如果圆音这边有什么活儿需要他打下手，只管吩咐，然后就识趣地走到一边忙活他手头的事儿去了。 杨双就在一旁偷瞄呢，见这两人一见面并没有剑拔弩张气氛僵持，而且圆音的表情虽然是淡淡的，倒也看不出来对研究中心把这个姜启航调来给她们当技术助理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这让杨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趁着那边姜启航没注意，杨双悄悄地凑了过来，对圆音解释道： “你可别误会啊，这人可不是我要来的，是陈教授硬塞过来的。 “这小子估计是跟那个谢晓梦闹掰了，被那个谢晓梦整得不轻，吃了不少亏后总算学老实了，主动向陈教授申请调离了原来那间实验室。 “结果没想到却来了咱们这儿。 “这人虽然跟你有过龃龉，但干活还是挺麻利的，昨天我给使唤了一天，感觉他这个技术助理还算合格。 “当然了，这不是我在替他说话啊，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你要是实在看他不顺眼，回头我就去找老罗说一说，让他把这人给替换掉，绝对不能让这人影响了你的工作发挥。” 圆音瞥了杨双一眼。 这姐妹显然还不知道，安排姜启航进实验室，本就是她和罗教授商议的对策。 这会儿还生怕这个安排会让她心里不舒服，居然反过来做她的思想工作。 这让圆音心里差点没笑到打跌。 不过，想到杨双之前故意把种的油菜种子说成是太阳花种子来骗她，圆音又觉得也该让这姑娘也尝尝被人瞒在鼓里的滋味儿！ 所以她故意板着一张脸，任凭杨双在旁边表情再怎么尴尬纠结，她反正就是不接茬不表态。 见圆音一言不发，杨双还以为她是真生气了，只好悻悻然走开了。 殊不知圆音根本没在意这点小事儿，她一进实验室，注意力就落在了角落里那盆摆在隔离箱里的油菜苗盆栽上。 不过一天没来，那菜苗看上去虽然还是嫩绿色，但在圆音的视角下，几株幼苗周身已经开始笼罩死气，显然是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圆音不动声色地看了姜启航一眼，心里暗暗有些着急。 这人倒是比她所想的要更能沉得住气。 只是如果这姜启航迟迟不动手，这油菜苗怕是撑不了两天就得露馅了。 圆音默默思忖着，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明天下班前，这姜启航还不露出狐狸尾巴的话，她就得考虑找机会给那隔离箱里的油菜苗盆栽续命了。 第431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一整天下来，姜启航果然一点异常都没有。 圆音挑了挑眉，觉得这小子确实是个潜伏高手，演技和忍耐力都堪称一流，怪不得能轻而易举就渗透到研究院里面来。 不过已经锁定了他的嫌疑，罗教授已经提前找人盯死他了，除非他不动手，不然他只要一有异动，就能把他当场给摁死。 下了班回去，宋燕淮已经在鼓楼桥等她了。 她正高兴呢，结果才跳下车，就听到宋燕淮道： “谢守承夫妻俩死了。” 圆音身形一顿，脸上笑容瞬间收敛，皱着眉表情严肃地看向宋燕淮： “死了？怎么回事？” 宋燕淮表情也有些郁闷： “我也是下班前才刚从陈秘书那儿得到的消息。 “情报局那边派人去谢家，要把谢守承带回去调查审讯。 “结果调查员才到谢家，巧就碰上有几个工人从谢家后院的大槐树底下挖出来了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的全是t务从事间谍活动用的违禁物品。 “谢守承的老婆吓得当场中风死了，谢守承自知行迹败露，也在书房服毒自尽了。” 圆音闻言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对谢守承夫妻俩的死可没有半分同情，只觉得这两人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谢家满门忠烈被这俩罪魁祸首害得惨死，这对畜生却潇洒地在这世上苟活了七八十年！ 如今事发了，他们倒是一命呜呼一了百了了，可她这边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也彻底断了！ 没了证据证词，当年她那些亲人的遇害真相，恐怕自此要长埋地下，再也难以被解开了。 一想到这儿，圆音心里就格外不痛快，气得狠狠捶打着后车座垫，暗自咬牙想要骂娘： “早知道，我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自己想办法把那箱子给挖出来，然后从那个谢守承嘴里逼问出真相！ “这下好了，人都死了，我家那个案子还怎么往下查？！” 宋燕淮一听圆音这话，倒是有些诧异： “你早就知道谢家那大槐树底下埋了东西？” 这事儿昨晚上圆音还真没顾得上跟宋燕淮提，主要是她半截身子吊在槐树下面那个画面实在“太优雅”，她自己当时见了都脑子宕机，压根不愿意回想第二遍。 但现在宋燕淮既然问了，她只好一边跳上自行车后座，一边把她那晚上无意中摆出来的“吊死鬼”造型将林澜瑛吓晕过去的事儿说了。 “后来他家那大儿媳妇醒来之后情绪就格外激动，一直嚷嚷着要把那大槐树给砍了。 “结果那谢老头就黑脸了，嚷嚷着谁都不准动那棵树，等到家里其他人都回房间睡觉了之后，那老头眼睛还一直盯着那棵树发怔。 “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所以等那老头回房之后，就偷偷用异能查探了一下那老槐树的情况，果然就在那树根底下查探到了一个木箱子。 “不过可惜我异能有限，那箱子又沉，还被树根紧紧包裹着，我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没法把箱子给取出来，只好放弃了。” 说到这儿，圆音就又提起了她从老头书房里暗格里找到的那个木匣子。 “匣子里不是有两枚钥匙么？一枚是那个地下室的，还有一枚，我估摸着就是这个大槐树下面的箱子。 “对了，你刚刚说箱子是工人挖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谢家怎么会让工人去挖他们家院子里的树？ “那谢老头又不傻，一挖他的秘密不就暴露了？他怎么可能同意？” 圆音十分纳闷不解。 宋燕淮却已经从刚刚圆音的解释里面听出了端倪，再结合陈秘书告知他的那些，脑子几个转念间，就把真相拼凑出来个七七八八了。 他一边骑着自行车往回走，一边无奈摇头： “这事儿，恐怕还是你的锅。你怕是忘了，你前天都在谢家干什么了。” 圆音满脸无辜：“怎么就成我的锅了？我不就是在他们家转了一遭，顶多拿回点原本属于我谢家的财物而已，有什么问题？” 宋燕淮摇头：“这些倒是没啥问题，问题是，你装神弄鬼把谢家那大儿媳妇给吓着了，转头还用异能将谢守承夫妻俩跟那个谢晓婷都送进了医院。 “黄老驴去给他们治病，偏又诊断他们病因是邪气入体。 “又是吊死鬼又是邪气的，那三个人的病又来得莫名其妙，连医院都查不出原因，那你猜那大儿媳妇会不会误会？” 圆音猛地一下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那林澜瑛以为家里真闹鬼，所以背着谢家那老两口偷偷叫人上家里来砍树，结果没想到给捅了大篓子？” 宋燕淮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国槐有鬼伏之木的说法，加上这树冠幅大，枝繁叶茂，会严重影响到屋里的采光通风，一般是鲜少有人种在庭院里的。 “估计谢家那大儿媳妇早就对这棵树心存芥蒂，这回又正巧在树底下撞了‘鬼’，肯定就把后面发生的那些怪异事儿，都联想到后宅闹鬼上面去了，可不就要拿那棵招鬼的老槐树开刀么。” 圆音快要被林澜瑛这骚操作给逗笑了：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挖树挖到公公婆婆命丧黄泉，还把全家人都给坑进牢狱，这林澜瑛绝对是史上第一人了！” 宋燕淮忽然又补充道： “那箱子里，据说还藏了鬼子的王八盒子，情报局那边怀疑，这个谢守承的身份，可能不光是敌党的间谍，还是特高科那边早年培养出来的t务！” 这话一出，圆音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 “这还是个双面间谍？！” 宋燕淮点头，语气凝重地分析道： “东洋人对华的渗透和布局，能追溯到清朝末期。 “从制定侵略政策起，他们就一直在不断地往华国输送间谍。 “小到混混工人舞女，大到商人医生传教士，还有各种教授学者甚至军政高层，几乎可以说无孔不入。 “这类人平时就潜伏在普通人之中，正常工作生活，娶妻生子，只有被组织启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是间谍。 “其中甚至有很大一批人直到抗战结束国家解放，都从未被他们的上级召唤过；或者只被召唤过一次，就被组织给遗忘。 “他们会将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底，等到死亡后带进棺材里，也永远不会让人知道他们是东洋培养出来的间谍！ “这个谢守承，很可能就属于这种情况。 “七八十年前，谢家在常山应该算是相当有名的富商了，各种产业遍布全国各地。 “只要能掌控你们家，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和情报，所以会遭到东洋间谍组织的觊觎可太正常了。 “正巧你曾祖父曾祖母成婚多年未曾有孕，这一点很容易被钻空子。” “所以我现在合理怀疑，你们家应该是早在那会儿就已经被盯上了，过继谢守承一事，可能就是东洋间谍在背后刻意操纵的。 “让情报局那边去查一查这个谢守承的来历吧，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第432章 断尾求生 “谢晓梦，有你的信！” 傍晚时分，在花田和实验室又磨了一天洋工的谢晓梦，拎着在食堂点的饭菜慢悠悠往家里走。 结果路过传达室，却被门卫大爷给叫住了，递给了她一封信。 谢晓梦有些纳闷，想不出来谁会给她寄信。 看了看那信封，上面邮戳模糊不清，且寄信人她也压根不认识。 不过她还是把信封给拆开了。 一边走一边就把里面的信纸给抽了出来。 没想到看到信里面的内容后，她的脸色瞬间大变。 【谢守承间谍身份曝光，谢家人尽数被捕！ 【情报局已在园艺公司门口蹲守，你出去也必会被抓！ 【想自救，须立刻举报谢家，并与谢家断绝关系！ 【你并非谢璟阳的女儿，谢家当年认错人了，圆音才是谢家真正的血脉！ 【你亲生父母已被谢家暗害，你也是受害者！ 【勿要犹豫心软，除了这条路，你别无选择！ 【此信阅后即毁！】 谢晓梦将信将疑地朝着公司大门外看去。 果然看到正对着大门口的位置，停着一台她以前从没见过的车，隐约还能看到有两个人守在大门两侧，目光紧盯着下班后陆陆续续往外走的工人们。 看到这一幕，谢晓梦心瞬间往下沉，抓着信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她脸色煞白，表情惊恐，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情况显而易见的紧迫严峻，根本容不得她过多犹豫，她也不敢赌，只能按照信里所说的去做。 往四周环顾一圈后，她立马掉转头往公厕那边跑。 把信件撕碎丢进茅坑里，紧接着她又迅速从挎包里掏出纸笔，哆哆嗦嗦地开始写举报信。 因为时间仓促，这封举报信她写得非常凌乱，几乎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没有任何条理。 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仅揭露了她不是谢家的孩子，她真正的父母早已经被谢家杀害的事儿，还把这些年所见所听到的谢家涉及的违法违规情况，凡是她能回忆起来的都尽数交代了。 之后她又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绝交信，扬言灭门仇恨不共戴天，认贼做亲是她这辈子的巨大耻辱，知道真相后她内心一直饱受着精神折磨，再错下去，将无颜面对自己死去的父母亲人，所以她必须要站出来，举报谢家的累累恶行，并跟这一家子毒瘤断绝关系！ 写完这两封信后，谢晓梦就急匆匆地从公厕走了出来。 等到走到传达室那边，可能是等得不耐烦或者担心她已经跑了，外面蹲守的那两人已经直接从外面走了进来了，并站在传达室那儿跟门卫大爷打听着什么。 见那俩人身上穿着制服，气场非一般的威严肃穆，哪怕隔了好几米远，谢晓梦依然被那气场震慑得屏住了呼吸，浑身不自觉地紧绷着，后背冷汗直往外冒，内心无比紧张惶恐。 但她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露出破绽，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佯装刚去上完厕所的样子，一脸平静淡定地继续往外走。 “谢晓梦？刚刚我还看到她了，好像是去公厕那边了吧？哎哎哎，人已经出来了，那边那个就是！” 门卫大爷眼尖，一眼就瞥到了正朝着大门外走的谢晓梦，立马冲着窗外大喊道， “谢晓梦，你等一下！有人找你！” 谢晓梦这才故作茫然地回过头，看向两位调查员。 “谢晓梦是吧？我们是情报局的，查到你与一宗案件有关，请配合我们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调查员疾步走上前，将手里的身份证件亮出来，并示意谢晓梦跟他们走。 谢晓梦脸上立马露出惊喜，语气激动急切地道： “调查员同志！你们来得正好，我也有情况要找你们汇报！ “我要举报谢家杀害我的父母家人，禁锢我的人身自由，还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私藏违禁物品！” 说着，她就从挎包里掏出了两封信递给了这两位调查员。 没想到谢晓梦会是这个反应，两位调查员不由得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这才把那两封信接过来。 把信展开，看清楚里面所写的内容后，调查员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眼神犀利如鹰隼一般盯着谢晓梦：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儿，为什么到现在才举报？” 谢晓梦心下一紧，好在她在厕所里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对策，现在被调查员质疑，她解释起来也还算镇定从容： “不是故意包庇，而是谢家权势滔天，人脉关系盘根错节。 “我害怕举报信递上去也会被截胡，根本到不了真正敢管这些事儿的人手里。 “况且之前我并不知道我父母被害的事儿，一直以为我是谢家的孩子。 “在我的认知里，我从小父母就牺牲了，是爷爷奶奶伯伯伯娘辛辛苦苦把我抚养长大的。 “现在好不容易成年工作了，我转过头就反咬谢家一口，这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外人要是知道是我举报的，又会怎么看我？ “所以我一直在犹豫，心里面拿不定主意。 “是最近无意中得知了我的身世来历，晓得我根本不是谢家的孩子，并且谢家为了隐瞒这个秘密，还害死了我的亲生父母家人。 “这才让我下定了决心，必须要让这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番说辞乍一听还挺诚恳的。 真要是像这个谢晓梦说的，她的父母亲人都被谢家所害，自己还稀里糊涂被谢家当成傀儡操控，那这姑娘确实蛮可怜的。 那她要举报谢家，并要求跟谢家划清界限，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两位调查员也不敢妄下结论，点了点头后把信件收起来，就示意道： “你先跟我们走，认真配合我们调查再说！ “你的这两封信，我们会向上面如实汇报。 “至于会不会采纳，这事儿不由我们说了算，得上级领导商议后才能定夺！” 听出这俩调查员语气有所松动，看她的眼神都不似前面那般凌厉了。 谢晓梦心下顿时一喜，知道她这个策略应该管用，赶紧一脸乖巧地点头，老老实实跟着这俩调查员就走。 第433章 血脉相连 才吃过晚饭呢，门铃就响了，是情报局那边来的人，请圆音前去局里配合调查的。 圆音早料到肯定会有这一遭，所以倒是也不怵，直接和宋燕淮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人走了。 她也不怕人家查，毕竟她的身份没啥问题，成长经历尼姑庵里的那些师姐们也都能帮她作证。 而且她来到四九城后跟谢家也没怎么接触过，仅有的三次，就是跟谢晓梦结下梁子，谢云霆秦清登门致谢，以及林澜瑛谢婉婷来问园道歉。 但这些事儿她从来没有藏着掖着过，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所以如今谢家出事儿，她也丝毫不担心会受到牵连。 毕竟她是谢家真正血脉不假，但她从出生到成年，可从未得到谢守承这一房的任何好处。 且谢家如今还剩下的这些人，也跟她毫无血缘关系。 甚至于她的父辈祖辈，还都是被谢守承这一房给害死的，归根结底，她和如今的谢家，是仇敌绝非亲人。 圆音唯一担心的，就是宋燕淮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毕竟之前宋燕淮不过是刻意接近胡新诚，就被那位胡厂长轻而易举地掀掉了他披的那层农户外壳，暴露了他资本家少爷的真实出身来历。 情报局这边既然要查她，就不可能落下她的配偶不查。 在追查身份来历这方面，情报局可比胡新诚要更加权威，宋燕淮那个假身份，情报局这边绝对一眼就能识破。 但让圆音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进了情报局后，调查员对她不过例行公事，仔细问询了她早些年在庵堂里的事儿，还有她下乡还俗进城这半年的情况，至于配偶这块儿，半个字都未曾涉及。 并且在她接受问询期间，还进来了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五十岁老同志，也不说话，就笑眯眯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然后才出去。 等做完笔录，确认没有遗漏后，两个调查员示意她签个字就可以走了，对她态度出奇的客气友好，甚至还专门派了车护送她回问园。 圆音心下隐隐感觉到，那两位老同志应该是情报局的领导，而且很可能曾经认识她父亲或者是同她爷爷有什么渊源。 大概是看在她父辈祖辈的份上，才给了她这份特殊待遇。 但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吧，人家既然没挑明，就肯定有不挑明的原因，她自然也就当做不知道。 总之谢家的事儿，确实是一点没牵扯到她身上来，对宋燕淮的情况，情报局这边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让圆音心里仅剩的一点担忧也没了。 她倒是还想打听一下谢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都已经被抓了，谢守承夫妻俩一死，会不会影响到案子的后续调查进展。 但她这边才一开口，那两位负责接待她的调查员表情立马变得格外严肃，警告她严禁打听公安机关的案件办理情况，否则将要对她进行批评教育。 吓得圆音立马就把那些问题都给咽了回去，再不敢胡乱张口了。 可能是见她被吓着了，那两位调查员又赶紧放缓了语气，让她只管安心回去等消息： “这个案子牵扯到了你们家父辈祖辈好几口人，作为受害者家属，你肯定对这个案子享有知情权，等调查结束了，局里面会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你结果，所以你完全不用着急。” 圆音想想也对，谢家这一支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 除了她，情报局确实也通知不到其他人了。 于是也就不纠结了，乖乖上车打道回府。 回到家都九点多快十点了，没想到一推开门，圆音就被前院乌泱泱站着的一大堆人给惊着了。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就迅速冲了上来，紧紧拉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了不到两秒钟，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像，太像了！简直跟我家珍儿一模一样！肯定没得错，这才是我家淑珍的孩子！” 其他那些人也凑了上来，围着她不停打量，越看表情就越是激动和欢喜。 圆音本来还有些懵，但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陈秘书后，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老太太，您先冷静，咱们要不上会客厅，坐下来再慢慢说？” 旁边一个中年妇人赶紧上前来搀扶老太太： “对，妈您别哭了，孩子找到了是好事儿，您可不能情绪激动！ “不然万一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好事变坏事，倒是给孩子造成心理负担。” 老太太被劝得果然不敢再哭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在几个人的搀扶下往会客厅走。 等一群人陆陆续续进了屋坐下，宋燕淮早已经把茶点都准备好了。 圆音先快速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蓦地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不起眼位置的一个人，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 “陈教授？您怎么也在这儿？” 陈清泉也有些想笑，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到头来这丫头居然跟他是一家人？ 老教授冲着圆音摊了摊手，然后看向了陈秘书那边： “还是让昌平跟你解释吧。” 陈秘书点了点头，这才指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这是我奶奶张畹兰女士，今年八十又一。 “陈淑珍女士，是她老人家四十一岁高龄生下来的，是老陈家的幺女。” 怕圆音觉得生疏尴尬，陈秘书没有一上来就对圆音说“这是你姥姥”这种话。 圆音确实没法做到这么快就开口认亲叫“姥姥”，但她对陈家其实并没有太多芥蒂。 因为她已经弄明白，之前和谢晓梦办的那场认亲宴，根本就是谢守承那老头背后捣的鬼。 陈家不过是寻亲心切，才会受到蒙蔽，闹出这样的乌龙完全情有可原。 况且，虽然才初次见面，可打从见到这个老太太第一眼，圆音就觉得格外亲切面善。 尤其是从进屋开始，老太太那满是殷切慈爱的眼神一直紧盯着她。 这让圆音心底里觉得温暖又欢喜、酸涩又委屈，各种陌生情绪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原来，这就是血脉相连，亲情羁绊的滋味儿啊。 “这位是我的父亲，陈祥铭同志，今年五十八，是家中老大。 “旁边这位是我的母亲罗佩霞女士。 “那边那四位，分别是我二叔陈泽厚，三叔陈孝勋，大姑陈溸秋，二姑陈汝芬。” 逐一介绍完了，陈秘书才指着角落里的陈清泉教授： “那是我叔爷，陈清泉教授，想必之前你们已经见过了。” 第434章 娘家撑腰 陈秘书的叔爷？那就是她姥爷的弟弟了。 那这俩年龄差距是不是也有点太大了？ 况且当初陈清泉教授和叶晖之第一次来问园，看到她的时候也没露出什么异样，显而易见是没看出来她和她母亲长得相像啊。 大概是看出了圆音的疑惑，陈秘书旋即就解释道： “跟我小姑一样，这位叔爷，也是老陈家的幺儿。 “他比爷爷小了二十二岁，比我父亲还晚出生两年。 “十八岁他就出国留学了，那会儿陈淑珍女士还在我奶奶肚子里。 “后来抗战打响，老家沦陷，我们一大家子也逃离了故土，并且和叔爷彻底失去了联络。 “一直到解放后，两家都来到了四九城定居工作，才重新联系上。” 那就怪不得了，这位叔爷从来没见过她母亲，不知道这个小侄女儿到底长啥样儿，见了圆音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圆音点了点头，大概捋清楚屋里这些人的关系了。 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她还不能把这些人都认全，估计还得接触个三两回才能完全对号入座。 另外，圆音在这些亲人堆里环顾一圈后，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拉着陈秘书小声问道： “怎么只看见外祖母，外祖父呢？” 陈秘书眼神一黯： “早两年得病走了。” 圆音心下一沉，后面的话顿时也不好再问了。 虽然没搞什么认亲宴，也没有举办所谓的认亲仪式，但圆音反倒是觉得这样简单点挺好。 虽然没急着开口叫人，但该有的社交环节不能少。 几番交谈下来，圆音对这些长辈们的情况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一大家子亲戚都挺朴实和气的，从事的工作行业也很接地气。 大舅二舅都在厂里车间当小领导，大姨在粮油站当粮管员，二姨是公交车上的售票员，都是普通的工薪阶级，但日子过得安稳踏实且还算有盼头。 这里面，相对而言日子过得最糟糕的，反而是陈清泉教授。 前面那半年，被陷害入狱，这位教授在稽查处可着实吃了不小的苦头。 他的老伴儿还有两个儿子为了自保，不仅迫不及待和他划清界限，还狠狠回踩了他一脚。 要不是运气好正巧碰上曹裕新官上任三把火，又有圆音从旁协作，将整个稽查处彻底拉下马，只怕这小老头此刻已经在农场劳改了。 如今虽然被无罪释放，但老教授也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每天除了搞项目就是做实验，几乎是把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耗在了研究中心。 一想到研究中心，圆音就不免想起了一件事。 她记得，陈教授在把实验团队搬迁到南郊那会儿，拒绝了研究中心给他安排的技术助理，而是带着谢晓梦空降到了实验室。 因为这事儿，导致研究中心技能培训那边减少了一个晋级的技术助理名额，最后就只留下了姜启航一个人。 那会儿圆音以为谢晓梦是借着谢家的人脉关系加入陈教授课题组的。 但现在得知了陈教授和陈家居然是亲戚后，圆音就不这么想了。 当初陈家和谢晓梦认亲，对这个丢失了十八年的孩子，所有人一定都充满了愧疚和亏欠。 为了快速拉近和这个孩子的亲情关系，这家人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谢晓梦进行补偿。 但陈家其他人从事的职业都太普通了，谢家根本看不上。 结果没过多久，陈教授平反被无罪释放了。 而作为研究院的带队教授，他手上的课题研究已经进入尾声。 可以预见，这个项目一旦出成果，绝对能给整个行业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正巧谢家希望谢晓梦未来能走行政仕途这条路，需要更加光鲜漂亮的履历来装点门面。 加入陈教授的团队，哪怕只是在里面当个不起眼的混子，未来也足够谢晓梦受益无穷了。 所以谢家自然就打上了陈教授的主意，仗着谢晓梦是陈淑珍女儿这一点，要求陈教授帮忙开后门。 看在谢晓梦是自家小侄女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的份上，陈教授只能无奈和研究院那边斡旋，破例让谢晓梦进了他的团队镀金。 不过很可惜，陈教授一腔真心错付，他对谢晓梦诸多照料关怀，殊不知这人根本不是陈家的孩子，和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小侄女陈淑珍更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和陈家人一聊就聊到了十一点多，眼看着时间真不早了。 想到明天圆音两口子还要上班，陈家人哪怕再激动和兴奋，也不好再继续赖着不走，只能先暂时告辞离开。 临走前，陈老太太一直拉着圆音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嘴里絮絮念叨着，让圆音得闲了一定要上她那边去认认门。 圆音眼睛酸酸涨涨的，忙一个劲儿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会去，让老太太只管安心回去。 等陈家这一大波人走了，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圆音的心情却久久平复不下来。 两辈子了，她头一次有这种身边亲情环绕的体验。 大舅妈和两位姨妈都给她塞了不少见面礼。 几个舅舅则专门找宋燕淮谈话，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我陈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但对自家孩子向来十分要紧在乎。 你小子当初是用什么手段把我家姑娘骗到手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就不去追根究底翻旧账了。 但既然你把人给娶回家了，就要真心实意对我家姑娘好。 若是胆敢欺负我这外甥女，那你小子就掂量着吧！ 老陈家别的不多，就人丁兴旺！ 三个舅舅两个姨父外加一群表哥表弟齐上门，你小子不怕削你就等着！ 被三位岳舅这么明晃晃的言语威胁，宋燕淮是什么感觉不清楚，但圆音心里是真的熨帖极了。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强势护短过。 原来有娘家在背后撑腰助威，是这般快乐幸福！ 这一刻，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黄老驴那个大儿媳妇丁萍会那么嚣张跋扈蛮不讲理了。 因为有娘家作为倚仗，人家就是底气十足，根本无所畏惧！ 第435章 拿捏策反? 宋燕淮洗漱完回到屋里，就看到圆音正坐在床上认真清点着陈家人给她的那些见面礼，谁送了啥都仔仔细细记在了本子上。 他有些好笑： “这东西需要这么费事儿吗？” 圆音认真点头：“既然要认下这门亲，那这就都是人情往来，以后走动的时候，都得按照这个标准来，不能马虎，不然人家指不定在家里头寻思咱对他们是有啥意见呢。” 宋燕淮不擅长搞这些社交应酬，光听着都觉得麻烦，但看圆音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好像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回是真见到亲人了，感觉如何？” 圆音数钱的手一顿，瞥了宋燕淮一眼，故意逗他： “有三个舅舅两个姨父还有一堆表哥表弟给我站台，感觉当然是爽到起飞啊！” 宋燕淮一哽，没好气地道： “圆音同志，你不用搁这儿点我，三位舅舅敲打的话我都记着呢！ “你那些舅舅姨父表兄弟啥的，随随便便来几个人就够我喝一壶的。” “你只管放心，就是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欺负你！” 圆音嘿嘿一笑，抬头挺胸昂着下巴满脸嘚瑟： “现在知道我娘家人多势众不好惹了吧？ “可惜哦，你现在已经被我给套牢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你来我往玩笑斗嘴了几句，这才言归正传。 圆音回味了一下晚上见陈家人的整个过程，理智客观地评价道： “这一家看着还挺好相处的，三位舅舅还有两个姨妈对我也都很是热情。 “并且和他们聊天就看得出来，这几个人都不是口蜜腹剑内里藏奸的人，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小算计，算是个挺好的开端吧。 “但这才刚开始接触，聊天也不过浅尝辄止，就这么一两个小时的闲聊，能获知的信息少之又少，我对陈家的情况，也就顶多算了解了一个大概。 “而且今天还有好些人我没见着。 “像是二舅妈三舅妈，两位姨父，还有那些表兄弟姊妹，都还没露面。 “这些人是真的都在忙工作抽不出时间来，还是说里面有我不知道的内情和矛盾，我暂时不敢妄下定论。 “总之，不管是邻里还是亲戚之间的相处，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远香近臭。 “刚开始接触肯定是千好万好，但没准相处久了，就暴露出各自的缺点了。 “然后各种大小矛盾堆积，到后面关系激化，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甚至闹到撕破脸皮彻底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也多了去了。 “所以我的态度就是，不要对亲人期望过高，也不能过度美化，就当成寻常亲戚走动。 “反正我们也不跟他们住一块儿，要是不好相处，那咱们顶多就是逢年过节露个面，对老人长辈大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至于表兄弟姐妹，聊得来那肯定最好，但若是气场不和，咱们就没必要硬融入。 “说句不好听的，我连我妈都没见过，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他们陈家一粒米，认得他们谁是谁啊！” 这番话是真让宋燕淮有些意外。 他本来以为自家媳妇儿上辈子受尽坎坷磋磨磋磨，又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怀照顾，在她的内心深处，一定是极度缺爱且渴望亲情的。 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娘家人，而且这陈家今天展现出来的对圆音的维护也不像是演出来的。 面对这样血浓于水的真挚感情，这姑娘肯定早就丢盔弃甲，心软得一塌糊涂了。 可让宋燕淮没想到的是，这姑娘高兴归高兴，却并没有被这份感情冲昏头脑。 对于陈家的情况，她居然能清晰深刻地分析出这么多条条道道来，这倒是显得他之前的判断有些武断浅薄了。 宋燕淮是真的打心底里表示惊讶和佩服。 他家这媳妇儿不愧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思想果然是成熟通透。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见到了陈家这么多亲人，圆音原本以为她会睡不着觉。 但挺意外的，她居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而且这一觉睡得还挺踏实，再睁眼都已经是早上快六点了。 想到今天可能要做的事儿，所以临出门前，她往空间里塞了两盆前阵子在家用异能催化的油菜苗盆栽，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才到研究中心，就发现办公室里面正议论纷纷。 圆音正好奇这些人聊啥呢，那边杨双就已经凑了上来，告知她一个“重磅”消息： “小圆你听说了吗？昨天下班那会儿，陈教授实验室的那位技术助理谢晓梦，被两个情报局调查员给带走了！” 原来是在聊这事儿啊。 圆音顿时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谢守承夫妻俩死了，剩下的谢家那些人就是案件调查的突破口，情报局肯定要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审查，不可能独独把谢晓梦给落下。 见圆音反应这么淡，杨双还以为她不清楚内情： “你肯定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听人说是谢晓梦的家里被揪出间谍了！ “你说可怕不可怕，这个谢晓梦该不会也有问题吧？” 办公室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肯定有问题，你想想看，你家要是也像她家那样有权有势，你会来咱这鸟不拉屎的郊外打杂吗？ “坐在柜台里当个漂漂亮亮的售货员，或者是找个文职类的体面且清闲的工作不香吗？ “要是她像小圆这样，是真心热爱搞科研，而且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那倒也能说得过去。 “可她就是个没有科研基础的门外汉，对植物学根本一窍不通。 “这种情况下非要挤破脑袋进咱们研究中心当技术助理，让实验室那些研究员们吆喝来使唤去的打杂，还时不时得下地去干农活，图啥？” 这么一分析，其他人都忍不住细思极恐： “我的天哪，这事儿真是越想越觉得邪乎！” “这人该不会真是抱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吧？” “听说这些t务不光搞破坏行动，还会发展下线，只要被他们抓住把柄，就会以此来威胁对方为他们提供情报！” “真要是这样，那之前咱们所里接触过她的人，是不是都有可能被她拿捏策反？！”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表情皆变幻不定。 大家伙儿齐刷刷都想到了不久前跟谢晓梦几乎同进同出的一个人。 感觉到众人怀疑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正缩在办公室角落里装模作样整理资料的姜启航，身形不由得一僵，差点没把银牙给咬碎了。 第436章 行动 姜启航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谢晓梦那个蠢货家里居然有人是间谍！ 之前他确实是和谢晓梦过从甚密。 那时候他的想法，是借着谢晓梦攀附上谢家那棵大树，然后利用谢家的权势地位来助他成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谢家根本没有他所想的那般能耐，不仅连圆音这么一个小小的初级技术员都解决不掉，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一连串的麻烦。 察觉到周围人打探的目光，姜启航的心就不断往下沉。 甭管他之前的那些铺垫做得再怎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也不妨碍他现在被谢晓梦连累，成为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关键是他若是真被人举报了，情报局一旦下来调查，他的隐藏身份肯定就要暴露了。 这让姜启航心里有了浓烈的危机感，知道之前的计划要行不通了，他必须得改变策略。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立即行动，要么马上撤离。 立即行动太过莽撞仓促，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精巧的布局，很大可能会把他自己搭进去。 可如果不行动，现在这种情况，他继续待在研究中心也会非常危险。 辛苦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混进研究中心实验室，一点任务都没执行就撤离，这让他如何甘心？ 更何况，这次任务本来就是他的投名状，若是失败了，那边肯定会认为他胆小怕事不堪大用，以后肯定不会再信任他了。 这让姜启航内心万分烦躁焦灼，根本拿不定主意。 和姜启航的犹豫纠结相比，圆音这边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她是真的忍笑忍得很辛苦，差点没被这些同事们的表现给笑死了。 万万没想到，一个谢晓梦被调查的八卦消息，居然七拐八绕，最后变为一记重锤砸到姜启航的头上。 关键这种事儿属于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姜启根本航百口莫辩。 问就是谁让你向谁献殷勤不好，非要跟谢晓梦扯上关系呢？ 想证明清白？那就让情报局的人来查！ 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只要身家清白心中坦荡，随便谁来查都不惧！ 可问题是，姜启航他敢让情报局来盘他吗？ 圆音低着头，掩饰掉眼中闪烁的精光。 这就叫做瞎猫撞上死耗子，办公室的这些同事绝对不会料到，他们胡乱猜测的那些话，居然歪打正着，还真就揪出来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坏分子！ 眼下虽然大家伙儿没明说，但姜启航应该也意识到他自己的处境堪忧了。 被逼到这份上，他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圆音估摸着，这人大概率要狗急跳墙了。 这倒是正合圆音心意，她早就想尽快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再拖下去，那盆油菜盆栽真撑不下去要露馅了。 受不了众人隐晦的打量，姜启航找了个机会逃出了办公室。 等进了楼梯拐角的杂物间里，一锁上门他就开始猛抽烟，手都在不自觉发抖。 连抽了几根，小小的杂物间里烟雾缭绕，让他更觉得憋屈郁闷，正要开门透透气，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杂物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姜启航心下一紧，下意识问：“谁啊？” 门外却无人应答。 姜启航瞬间警铃作响，浑身不自觉紧绷起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将门打开。 外头悄无声息，昏暗的楼梯间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姜启航戒备地四下张望一圈，见周围一切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只当是自己太过紧张，精神一直紧绷着，所以才错把楼上楼下的敲门声听成他这个杂物间外头传出来的。 正要关上杂物间的门离开，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一扫，就注意到了门上贴着的一张不起眼的便笺纸。 他非常确定，刚刚他进门的时候，这门上绝对没有这张纸条！ 姜启航心下不由得漏跳了一拍，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便笺给撕了下来！ 重新躲回杂物间关上门，他这才小心翼翼将那张便笺纸展开。 只见那便笺纸背面，赫然写着两个字： 行动！ 这两个字，让姜启航的瞳孔骤缩，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上午圆音假借去罗教授办公室送资料，给罗教授提了个醒，告诉他姜启航那边估计要动手了，好让他那边安排的人有个心理准备。 然后圆音就打算作壁上观美滋滋看戏。 但显然，她高兴得太早了。 中午她去小食堂吃饭，才吃到一半呢，就有人跑来通知她，说是邢教授的实验室那边遇到棘手的问题，叫她赶紧过去看看。 圆音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杨双的这个耐盐碱油菜品种改良的项目上。 但因为她的实验成功概率高，所以隔三差五的，还是会被其他几位教授叫去帮忙做一些关键性的操作。 所以这回她也没多想，放下筷子就急匆匆往实验室那边跑。 结果才走进楼道里，她就猛然意识到不对。 果然再一回头，那个来通知她的人不见了。 她心下不由得一顿，几个转念间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就说形势都如此紧迫焦灼了，这姜启航怎么迟迟不动手？搞半天是搁这儿等她呢！ 本来圆音是打算直接倒退回食堂里去，不打算接招的。 可不知道为啥，她忽然有点想看看这人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于是，圆音决定顺从对方的心思，继续往楼上走。 等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果然，一只手猛地就从那个小杂物间里伸了出来。 下一瞬，一条毛巾就快准狠地捂在了她的口鼻处。 圆音早有防备，又怎么可能会中招？ 她立马屏住呼吸，紧接着佯装中招，整个人软绵绵委顿在地上。 有空间作弊，她只需要将意识完全沉入芥子空间，看上去就跟真的昏迷没啥两样。 之前圆音就是用这招骗过了经验丰富的人贩子，如今再运用这项特殊技能，自然是更加驾轻就熟。 姜启航就没能察觉出异样，见成功将圆音迷晕了，他迅速从杂物间走了出来。 确认人已经不省人事后，立马把人架起来，搀扶着就往杨双的那间实验室走去。 第437章 嫁祸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已经去食堂吃饭了，整个楼道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而且即便是遇到人了，姜启航也能解释说是圆音身体不适忽然在楼道里晕倒，他是出于好心才搀扶对方去办公室休息的。 这个理由并不算太合理，但只要不是遇到太爱较真，或者心思细腻警惕的人，基本上就能糊弄过去。 圆音都已经做好了随时从空间里取出组培切片刀，照着这人脖颈大动脉来一刀的准备。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姜启航却只是将她搀扶起来往实验室送。 这让圆音愈发好奇这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罗教授早就安排好了保卫科干警在暗处盯梢。 在发现圆音被姜启航“迷晕”后，那几位干警顿时急得不行，差点就要直接冲出来救人了。 结果才要冒头，就看到被姜启航搀扶着上楼，看似昏迷不醒的圆音，忽然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悄悄摆手，做了个不要靠近的手势。 盯梢的干警一愣，意识到圆音并未中招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赶紧把跨出去的身子重新缩了回去。 等到圆音被姜启航搀扶进实验室，里面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杨双和另外两个同事，是跟圆音一块儿去的小食堂，这会儿肯定还在小食堂里边吃边聊呢。 姜启航把圆音扔到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后，就又急匆匆出去了。 负责盯梢的其中一位干警赶紧趁机溜进来，询问圆音怎么回事。 圆音自己也糊涂着呢，但为了不打乱计划，她必须得继续演下去。 她只能劝对方稍安勿躁，表示一会儿要是情况有变，或者她这边应付不来的话，肯定会出声求救。 经过刚刚装昏迷一事，这位干警已经看出来这姑娘是个相当机灵的主儿。 所以这会儿圆音让他们听她信号行事，这人只朝圆音确认了一句“行不行”。 见圆音眼神笃定地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害怕和迟疑后，这人一句废话没有，立马就又迅速撤了出去。 果然这边干警前脚才撤离，后脚姜启航就又回来了。 趁着姜启航不注意，圆音忍不住眼睛掀开一条缝偷偷瞄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姜启航居然拎着一只猫进了实验室，并顺手将门反锁。 看那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状态，应该也被药迷晕了。 而且这猫的花色，看上去还挺眼熟，跟之前圆音在苗圃那边多次喂养过，后来被她骗进空间，在夜探谢家时帮了她大忙的那只小野猫很像。 圆音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还不等她抓住那个念头，下一秒就见姜启航从衣兜里翻出来一个猫爪钩，拿起那钩子就在实验室里到处划拉。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实验室到处弄得乱七八糟。 做足了铺垫后，他才朝着隔离箱里的那盆油菜盆栽下手。 用钩爪将那几株油菜苗样本齐根抓断，再把花盆掀翻，做出一副被野猫顽皮捣乱霍霍出来的场景。 紧接着，他又在那只猫身上爪子上都粘上盆栽里的盐碱土，这才将那只脏兮兮的小野猫塞进圆音的怀里。 这下圆音终于看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了。 敢情是想把毁掉油菜苗样本的锅嫁祸到这只野猫头上啊！ 等把一切布置妥当，姜启航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瓶子，将其中两枚蜡丸分别往圆音还有那只野猫的嘴里塞。 圆音心下猜测这蜜蜡丸里密封的，应该是解迷药的促醒类药物。 估计是算好时间，蜜蜡丸含在嘴里大概几分钟后就会溶解，然后里面的药物释放出来，刺激到中枢神经，昏迷者就能快速苏醒过来。 但她也不敢大意，趁着姜启航把药丸塞进那只猫嘴里的当口，赶紧将抱着小猫的右手悄悄摊开，同时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收”。 下一秒，姜启航连同小猫都一块儿都被她给收进了空间里。 “呸呸呸。” 等人一收进空间，圆音立马就把嘴里的蜜蜡丸子给吐了出来。 然后她自己也迅速闪进空间里，把那个野猫嘴里的药丸子也给抠了出来。 正打算把人重新放出去，继续将这出戏唱完，圆音脑子里猛地就想到了在情报局抓捕前一刻服药自杀身亡的谢守承。 这让她心下不由得一凛，顿时生出了几分警惕。 这个姜启航绝对是个心毒手辣的狠角色，万一他身上藏着什么炸药包或者挥发性毒药，已经做好了行动失败之后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的话，那可就要出大事儿了。 这么一想，圆音赶紧在这人身上摸索起来。 这一摸，还真让圆音摸到了几根圆管状的东西，就绑在这人的后腰上！ 她猛地掀开姜启航的衣服，就见这王八犊子身上居然真绑着炸药筒，上面分明还连接着引线！ 看到这玩意儿，圆音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她这会儿反倒是有些庆幸，这姜启航要拉她下水了！ 实验室里面各种化学试剂不知凡几，还有那么多珍贵的数据资料以及种质资源库，真要让这炸药筒在研究中心实验楼或者园艺公司引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圆音愈发不敢大意，继续认真仔细地在这小子身上搜查起来。 很快，她就又在这人的衬衣袖口，发现了一根不到两厘米长的细小塑料管，管子里装着不知名液体，一端还连接着很尖锐的针头。 虽然不确定那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光看这玩意儿的形状，而且还藏得这么严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有问题。 圆音二话没说就把那炸药筒还有针管都给拆了下来。 怕姜启航察觉出不对，她还顺手从空间里翻出来一根木棍子，砍成差不多长短大小的两截后，重新塞回姜启航的裤腰上绑好。 忙活这些事儿的时候，圆音还不忘留意空间外面的情况。 就怕耽搁的时间太长，外头负责盯梢的干警担心她出事儿，直接跑过来抓人，然后发现她和姜启航都从实验室消失了就麻烦了。 好在那几个干警都还算靠谱，没在这个关键时刻冲进来打断她。 等一切都搞定，圆音又再三检查，确认这人身上没再藏其他东西后，这才放心出了空间，重新在椅子上摆成昏迷的姿势，把那只野猫抱在怀里，然后将毫无所觉的姜启航给放了出来。 第438章 秋后的蚂蚱 姜启航确实感觉眼前好像有什么晃了一下，但待他凝神朝着周围细看，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忍不住晃了晃头，暗道自己肯定是腰上绑着炸药筒，神经太过紧绷了。 看了看那边已经彻底废了的油菜苗样本，再看看面前仰躺在椅子上无知无觉的圆音，姜启航忍不住冷笑一声。 确认一切布置妥当后，他一秒也没多逗留，径直就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盯梢的人确认姜启航离开后，立马就安排了人急匆匆地蹿进了实验室查看情况，见圆音好端端坐在椅子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圆同志，现在可以抓人了吗？” 那位干警着急询问。 姜启航已经出了研究中心大楼，看上去像是往小食堂的方向走，负责盯梢的干警怕一个没注意，让人给跑了就麻烦了。 圆音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笃定： “放心，既然他布了这么个局专门来嫁祸我，不可能戏才唱一半就跑，肯定还会再回来！ “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这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圆音这会儿全都想明白了。 姜启航根本就没想跑，不然他完全可以直接用炸药筒玩一票大的就跑路。 这样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成功率却非常高，根本不用费那么多事儿。 可他没这么干，甚至还费尽心机伪造现场，就是想在完成毁掉油菜苗样本这个任务的同时，还把他自己完美地摘出去。 这样一来，既能将圆音给拉下马，又能避免他的间谍身份被暴露。 显然，这人的目的，是想继续留在研究中心潜伏，然后找机会接触更高级更核心的项目。 至于身上配备的炸药桶和针管，那不过是应对事情败露所做的最坏打算。 但不到万不得已，这人绝对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玉石俱焚。 不过虽然圆音说得格外自信，那几个干警也不敢就真听一个小丫头指挥，赶紧就派人去找罗教授。 那边罗教授在得知姜启航居然用迷药来对付圆音后，就一直在办公室紧张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生怕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挖掘出来的宝贝学生会因此而受伤。 这会儿一听说姜启航走了，罗教授赶紧跑了下来，上下左右打量这孩子，并着急询问圆音有没有事儿。 圆音好得很，尤其是想到马上就要上演的好戏，她心里甚至隐隐的还有些兴奋。 罗教授本来还担心这丫头年纪小没经过事儿，突然遭到歹人毒手，会害怕恐惧甚至于产生心理阴影。 哪里晓得圆音脸上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不仅丝毫不见半分紧张，反而还满脸的激动和期待，分明是乐在其中游刃有余。 罗教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底是个还不满二十的小姑娘，这股调皮鲜活的顽劣劲儿，在平日里他所接触到的那些青年研究员身上可没见过。 罗教授也拿这熊孩子头疼，赶紧劝道： “别瞎胡闹，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以为这事儿好玩呢？！ “这些间谍t务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指不定那姜启航身上就携带了什么危险物品，一旦他走投无路无差别伤人，你光靠脑子机灵可不顶用！” 圆音点了点头，很认同罗教授的这个说法。 罗教授还以为这丫头把他的话听进去的，谁知道这熊孩子转头就笑眯眯地从身后摸出来了两个炸药筒，还有一截装着不明液体的细小针管： “哦，您是指这些玩意儿吗？” 看到圆音拿出来的这两样东西，罗教授心下一突，被吓得魂都飞走了大半，紧张到语气都有些结巴了： “你，这，这是哪里来的？” 圆音满脸理直气壮： “当然是从姜启航身上收缴的啊，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要假装中招昏迷啊？ “不就是想趁机看看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名堂么？ “得亏我反应快，装晕骗过了这家伙，让他对我没有防备，不然我还不知道这狗玩意儿身上还藏着这东西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马上就有懂行的中年干警凑上前来查看，看完后立马分析道： “这是自制炸药，主要成分是硝酸铵，稳定性较强，不容易被点燃。 “但一旦被引爆，爆炸威力极大！ “针管里面的是什么液体就不清楚了，不过需要这么密封保存着，按常理推测，很大可能有剧毒！” 罗教授气得脸色铁青，连连拍打着桌子： “这是想毁掉咱们这座实验大楼，还是想毁掉园区的种质资源库？！这王八犊子太特么歹毒了！” 本来还想劝圆音别以身犯险，让这些专业做这个的干警们出手更为妥当。 但这会儿看着圆音手里正在把玩的炸药筒和针管，罗教授顿时语塞。 虽然不知道圆音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悄无声息地将这两样东西从姜启航身上摸走的。 但看旁边那几个干警满眼震惊茫然的样子，很明显这丫头比这些专业侦查的保卫科干警要更技高一筹！ 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这丫头确实不是在吹牛，她是真能把那个姜启航耍得团团转。 这让罗教授心中满是无奈，但脸上又不自觉带出了几分宠溺和纵容。 他冲着那几位干警轻轻摆摆手，妥协道： “算了，她想玩，那就随她好了！ “你们几个在旁边见机行事，必要情况下再出手，若是嫌犯敢反抗，那就用点非常手段，只要别把人给弄死了就行！” 那几个干警立马认真点头。 之前圆音让这几位干警配合她，这几个人心中多少有些提心吊胆将信将疑； 但这会儿见圆音居然能不动声色卸掉姜启航身上的危险物品，这几个干警瞬间无话可说，都被这小姑娘的强悍实力硬控和圈粉了。 罗教授本来还想再叮嘱几句，结果那边躲在暗处负责盯梢的干警忽然着急提醒道： “实验室的人回来了！” 一听这话，几个干警迅速隐藏回了各自的位置，罗教授也不敢再耽搁，丢下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就连忙回到了自己楼上的办公室。 圆音也不再装昏迷了，毕竟按照时间计算，姜启航喂给她的促醒药，这会儿应该已经起效果了。 于是，等姜启航跟着一众研究员们吃完饭回到楼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偌大的实验室跟遭了贼似的到处一片狼藉，而圆音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椅子上，正拿着把剪刀慢条斯理地剪着怀里那只小野猫的指甲。 第439章 一石二鸟 姜启航就跟随在一众技术员后面。 在看到圆音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摆弄那只野猫后，表情不由得微僵了一下，看向圆音的眼神里满是困惑和打量。 本来按照他喂药的剂量，这会儿最先醒来的应该是那只野猫，而圆音应该还晕晕乎乎地仰躺在椅子上昏睡着。 然后众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将圆音唤醒，并且把实验室的凌乱不堪怀疑到那只在实验室到处乱窜的野猫头上。 而他只需要稍加引导，提醒众人这只野猫是圆音平日里在苗圃那边喂养的那只，大家肯定就会认定这只野猫是圆音引来的。 到时候毁掉实验室器材以及油菜苗样本的黑锅，自然就会扣到圆音的头上。 他使用的迷药会让人意识断片，圆音就算醒过来了，也十有八九不记得她是怎么出现在实验室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记得，表示她是被人迷晕带到实验室的，在场的这些人也会觉得她是在找借口推卸责任，根本不会相信她的“狡辩”。 姜启航信心满满，觉得他这场嫁祸虽然布局得有些仓促，但绝对没什么太大破绽。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圆音却先一步醒过来了，反倒是那只野猫还软趴趴地昏迷着。 这让姜启航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忍不住停下脚步来。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立马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并且将手不动声色地往腰间摸了摸，第一时间确认自己身上绑着的那两个炸药筒是否还在。 “天哪！小圆这咋回事？实验室怎么会弄成这样？” 看到实验室里的混乱场面后，最先进门的技术员立马忍不住惊呼出声。 杨双则是第一时间看向隔离箱。 在发现那盆油菜苗盆栽翻倒在箱子里后，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立马就扒拉开前面的几个同事，几个箭步冲进去查看油菜苗样本的情况。 待到把盆栽掀开，亲眼看到里面那几株幼苗皆齐根断裂后，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剩下的那些同事，在看到杨双手里那个盆栽的惨状后，也都齐齐失语。 谁都知道，这盆油菜苗样本意味着什么。 这可是连罗教授都重点关注的农作物品种改良项目，就指望着这几株变异植株能够带来生物学奇迹。 可现在，这几株珍贵样本，居然就这么被毁了，这就意味着杨双的课题又会被打回原形，接下来很可能三五年内都将陷入停滞。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同情地看向杨双。 杨双简直心如刀绞，她的眼神涨得通红，脸色惨白抽搐着，手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发抖，一时间确实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有眼尖的同事马上注意到了满实验室被猫抓过的痕迹，还有那盆栽附近留下的一连串猫爪印，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朝着圆音怀里的那只野猫看了过来： “该死的，肯定是这只猫弄的！ “谁这么缺心眼啊，怎么把这野猫给放进实验室里来了？还有没有脑子？ “实验室安全规范守则就贴在墙上呢，第一条就是进出实验室必须关门，这条规定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位同事一边检查着实验室损失的器材和资料，一边气急败坏地谩骂着。 但话里话外都只认为是有谁进出实验室的时候没关门，不小心让野猫偷偷溜进来了，完全没怀疑这猫是被人故意带进来的。 姜启航在人群后面差点没被气死了。 他想要看的是圆音成为众矢之的，最好是因为这事儿让实验室的同事们集体厌弃排挤她。 然后他再躲在人群里悄悄拱火，激化大家的反感和矛盾情绪，这件事很快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研究中心逼不得已，只能对圆音进行严肃处理。 要是能因此撤掉圆音的技术员职位，甚至是直接把这人开除出研究队伍，那这个结果就简直堪称完美了。 可让姜启航没想到的是，这些技术员们这么不上道，他准备的证据都这么明显和充分了，居然没一个人怀疑到圆音头上来！ 本来毁掉那盆油菜苗样本，姜启航的任务就算是顺利完成，足够让他向上峰交差了。 但他一直对圆音心存嫉妒，想要借这个机会一石二鸟，将圆音这个所谓的实验室天才打入深渊，彻底毁掉她的未来。 所以这会儿见众人没按照他的剧本来，姜启航心里顿时万分焦急，哪怕明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着急跳出来可能会引起怀疑，他也实在按捺不住了。 “这只猫是圆音同志你养的吗？ “我之前好像看到你大中午在苗圃那边给猫喂食。 “它是不是太饿了，专门跑到实验室来找你的啊？” 姜启航故意用憨傻耿直的语气问道。 这话一出，满实验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和难以置信地朝着圆音这边看了过来。 圆音就等着姜启航出招呢，见姜启航这么快就沉不住气着急跳出来了，她顿时乐了，抬起头来看着姜启航意味深长地问道： “这倒是奇了怪了，姜助理，咱俩从进研究中心培训班开始，好像一直就没什么交集吧？ “连我去苗圃里喂过猫的事儿你都知道，你一个男同志，每天闲得没事儿干了？不然这么密切关注我一个已婚妇女的动向做什么？ “是对我这个女同志图谋不轨，还是对我手里头的项目居心叵测啊？” 姜启航呼吸一滞，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紧张又慌乱地替自己辩解道： “胡说八道！谁关注你的动向了？ “我不过是路过苗圃，正巧看到了而已，难道你喂猫这个事儿不是事实？ “圆音你少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这只猫的问题，你扯到我身上来做什么？！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真相，心虚了吧？！” 圆音半点不见慌，点了点头，大方承认道： “我确实在苗圃喂过野猫，这只猫也确实跟我之前喂过的猫花色很像。” 一听这话，姜启航心下顿时一阵狂喜。 圆音这话一出，等于变相承认来实验室捣乱的这只猫就是她招惹来的！ 他立马就要将这口黑锅摁死在圆音身上，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谁知道还不等他开口，那边圆音就抢先开口了。 只听她似笑非笑地道： “不过，你若是再了解得仔细一点的话，就会知道，我经常喂的那只猫，早在前几天就已经被我抱回家领养了。 “这事儿，实验室的杨双同志，小食堂的冯娟同志，甚至门卫大爷都能为我作证！ “所以姜同志，你处心积虑地要把这只猫往我身上引，到底意欲何为？” 第440章 一块儿陪葬 这话一出，姜启航表情瞬间僵住。 他这才恍然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实验室现场情况如此明显，一看就知道是野猫“作案”。 再加上他把圆音养猫的事儿给挑明了，以杨双对她那盆油菜幼苗样本的重视程度，绝对会愤怒到失去理智，当场就和圆音开撕才对。 可杨双却丝毫没有朝圆音发难的意思，甚至在他和圆音对峙的时候，看向他的脸色十分古怪。 现在听到圆音说她几天前就已经把野猫抱回家了，而且这事儿杨双还知情，姜启航这才明白杨双为什么会朝着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 他是有一次意外看到圆音中午吃完饭后，把吃剩下的食物拿来喂猫，就特别留意了一下圆音喂的那只猫的花色。 这回要利用这件事来栽赃嫁祸，他就去苗圃里面找那只猫。 结果去找的时候才发现，苗圃里面野猫很多，类似花色的野猫起码有四五只，他根本分辨不出来当时圆音喂的到底是哪一只。 不过他想着，反正这些野猫都长得差不多，随便抓一只就行了。 说不定就连圆音自己都不清楚她之前喂的到底是哪一只呢。 可他哪里知道，就是这么一出疏忽大意，居然就让圆音抓到了漏洞，轻松解开了他专门给她设置的困局！ 眼见实验室里的所有同事都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姜启航心不由得往下沉，那种糟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怕同事们反过来怀疑到他头上，他赶紧替自己开脱道： “我这也是看到实验室的情况后提出来的合理推测，并不是故意要污蔑圆音同志你，希望圆音同志你不要生气介意。 “而且我觉得，就算你把之前喂的那只猫抱回去养了，也不能就完全排除这只猫是来找你的可能性。 “没准就是你之前在苗圃喂猫的举动，让这只野猫看见了，它觉得你能给它管饭，这才偷偷跟着你来实验室的！” 圆音笑着点头： “总之，你就是认为这是我闯出来的祸呗。 “不过有一点你没说的是，现在这猫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十有八九是被人喂了药，而且中招应该起码也有半个多钟头了。 “要想验证这事儿的真假，只要给这猫抽血化验一下就能确定，这对咱们实验室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而半个小时前，我正跟着杨双他们在小食堂吃饭，是临时被叫回实验大楼的。 “你总不能说，我早就已经预料到这只野猫会闯进实验室捣乱，却不对这只野猫加以阻止进行驱离，而是提前预备好了迷药，就等着野猫闯完祸之后就立刻给它喂药，好给我自己洗脱嫌疑？ “你觉得这合理吗？ “那盆油菜苗变异样本，本来就是我自己种出来的，然后我又纵容一只野猫来毁掉我的心血，我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这番有理有据的抗辩，顿时说得姜启航哑口无言。 见自己的嫌疑得以洗清，圆音这才用锐利如刀锋一般的眼神看向姜启航： “刚刚一直是姜同志你在质问我，那么现在我要问姜同志你了。 “半个小时前，我们去小食堂吃饭那会儿你并不在。 “请问当时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有人能为你作证吗？” 姜启航面色一紧，后背倏地一下冷汗就渗出来了。 他自认为设的这个局绝对能完成对圆音的绞杀，压根没想过圆音能破局突围，甚至变被动为主动，朝着他直接亮剑发难。 这直接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支支吾吾道： “我那会儿……我那会儿肚子不太舒服，在厕所。” 圆音挑眉一笑： “也就是说没人能为你作证？ “那我是不是也能合理怀疑，是你把这只猫放进实验室的，也是你害怕事情败露会遭到中心的惩处，于是给这只猫灌药，然后把我给引来实验室，再顺势把这事儿栽赃到我头上来？” 真相被圆音说中了大半，姜启航慌了神，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整个人僵立当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姜启航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的时候，那边圆音却忽然又不再咄咄逼人地质问他了，而是掏出纸笔，刷刷刷地在本子上作起了画。 众人都有些纳闷，不知道圆音这又是要做什么。 不过也就过了一两分钟，几个实验室研究员们就惊愕地张大了嘴，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在圆音的笔下，一个面部特征鲜明的人脸很快就跃然于纸上。 “吃饭那会儿，就是这个人通知我到实验大楼来给邢教授帮忙，但我走到楼道口就发现那人不见了。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果然，邢教授的实验室那边根本没遇到麻烦，反倒是咱们实验室出了大问题。 “现在想来，那人就是故意把我引来实验室的。 “把这个人揪出来，就能知道到底是谁让他来通知我去邢教授实验室帮忙的！” 说着，圆音就故意把那简笔肖像亮了出来，并示意旁边的同事赶紧去找保卫科的人来查这事儿。 一旁的姜启航一看清那幅肖像画的模样后，不由得瞳孔骤缩。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然恼羞成怒地冲了上来，猛地用力将圆音手里的本子拽了过去，三两下就把那幅肖像画撕了个稀巴烂。 把那些碎纸屑扔在地上后，他又朝着圆音这边蹿了过来，试图用暴力挟持住圆音。 可谁知道，他才朝着圆音探出手，下一秒银光一闪。 四根手指被齐根切断，鲜血霎时四下喷溅。 一股剧痛瞬间从手掌蔓延至四肢百骸，姜启航猛地一声惨叫，捂住自己那半截手掌，一边倒在地上痛苦蜷缩着，一边凄厉哀嚎不止。 这猝不及防的血腥场面，给实验室众人造成的冲击可不小。 众人立马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向圆音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惶恐敬畏。 圆音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切片刀收起，就冲着外面那几个保卫科干警喊道： “可以进来抓人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不论，姜启航却是心中一颤，顾不上手掌心传来的剧痛，他倏地一下抬起头来。 果然，圆音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三四个穿着制服的保卫科侦查员迅速冲了进来。 眼见着大势已去，姜启航眼中瞬时闪烁着狠辣阴鸷，心一横，咬着牙关强忍剧痛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往后退！不然老子现在就把这个实验大楼都给炸了，让你们给老子一块儿陪葬！” 一边喊，姜启航就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扯开了衣襟，露出了他绑在后腰上的两个“炸药筒”。 第441章 你没机会了 ？？？ 绑着两根棍子就要炸实验大楼？还要拉着他们一块儿陪葬？这大哥脑子没问题吧？ 姜启航也没想到，他都把炸药筒露出来了，在场的这些人不仅半点不见慌张恐惧，反而还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离他最近的圆音，甚至还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鼓励道： “没事儿，你随便炸！慢慢来不着急，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跑，就搁这儿等着！” 就连那几个干警也不着急来抓他了，都在旁边气定神闲地站着，很配合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姜启航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探出手去摸那根引线，结果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着。 直到摸到他腰间那两管“炸药筒”，这才猛然察觉手感不对。 等侧过头一看，当场人就懵了。 他绑得好好的炸药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两截木棍！ 见姜启航脑子都快宕机了，圆音忍不住冲着他吹了个口哨，从她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两管炸药筒，冲着他扬了扬，笑眯眯问道：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姜启航瞬间明白了什么，面容扭曲狰狞，眼睛里都快能喷出火来了： “是你把老子的炸药筒掉包了！ “你根本就没中药昏迷，你是装的！ “这个该死的贱人，你特么敢耍老子！” 圆音抬着下巴笑得满脸得意： “没错，就是我掉包的！ “难道就许你偷袭算计我，不允许我将计就计反套路你？ “兵不厌诈懂吗？怎么，玩不起啊？” 姜启航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整个人如同一头暴怒但又无计可施的狮子，只能用凶狠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圆音。 圆音就喜欢看对方这样无能狂怒的模样。 甚至她觉得这样还不够杀人诛心，于是侧头就朝着一旁的杨双示意： “双姐，烦劳你去一趟办公室。 “在我那个办公桌底下，有个袋子，你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 杨双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赶紧跑了出去。 结果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杨双惊喜的尖叫。 紧接着就看到杨双怀里捧着两盆盆栽，激动得满面通红地冲了进来，兴奋又震惊地看着圆音： “小圆！天哪，这怎么还有两盆油菜变异株？！”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杨双手里那两盆绿油油的油菜幼苗盆栽上，眼中都是错愕和不敢置信。 尤其是姜启航，他以为毁掉了隔离箱里面的那盆样本，就等于把这个盐碱土油菜品种改良项目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即便是他的身份暴露了，没能把圆音给拉下马，但最起码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可哪里想得到，他费尽心机毁掉了一盆样本，还把他自己给搭进去，结果这个姓圆的贱女人，手里竟然还藏着两盆！ 这让姜启航情绪瞬间崩溃，浑身充斥着无力和绝望。 圆音笑眯眯看着姜启航，再也不掩饰她的恣意挑衅和盛气凌人： “就算是样本被野猫掀翻了又如何？ “不过就是几根菜苗而已，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油菜幼苗样本我复刻不出来！ “咯，这就是我用实验室的油菜种子和盐碱土培育出来的。 “这玩意儿根本没啥技术含量，我随手就种出来了。 “只要咱这个课题研究用得着，要多少我就能种多少！” 被圆音那张狂得意的表情所激怒，姜启航气血翻涌，眼中暴戾的杀意迸射而出，拼尽最后余力朝着圆音疯狂冲了上来，抓起他那衬衣袖口的针管就欲往圆音的身上刺去。 可惜他才刚冲到圆音跟前，那边看似放松警惕，实则早有心理准备的干警，已然偷偷将枪口对准了他。 数声枪响，这人的双腿被子弹接连击中，直接匍匐在圆音的脚跟前，再也爬不起来了。 “想最后放手一搏，死前拉我当垫背的？” 圆音蹲下身来，将那根装着毒药的细小针管在手里抛了抛。 在看到姜启航果然露出如同见鬼一般的惊恐震怒眼神后，她才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不好意思啊，游戏结束，你没机会了！ “想让我给你陪葬？你还是自己下地狱吧！” 直到如烂泥一般被保卫科干警扣押着拖走，姜启航都没能想明白圆音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身上藏着的东西给掉包走的？ 这个问题不止困惑着姜启航，也让那几位保卫科干警非常好奇。 但圆音可不会负责给这些人解答，鬼已经被揪出来了，实验室这边的隐患就算是解决了，后续的审讯查案事宜她肯定不会再管。 能不能就着姜启航这条线顺藤摸瓜，找出更多的潜伏敌特，全凭保卫科和情报局自己的本事。 眼见着杨双还在抱着那两盆幼苗样本又哭又笑的，为失而复得的项目激动狂喜。 圆音却觉得不能再隐瞒了，必须得告知杨双这个残酷的事实真相，给眼下被惊喜冲昏头脑的她浇一盆冷水：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这些油菜苗并非变异植株。 “虽然眼下它们发芽了，看上去好像很正常，但其实都不过是假象。 “这些幼苗就是靠着损耗种子的生命潜能而活着，一旦种子的能量耗尽，这些幼苗必将枯萎。 “隔离箱里面的那盆油菜样本，就是这样的情况。 “即便今天姜启航不出手搞破坏，它也活不了几天了。” 怕杨双不相信，圆音直接去隔离箱里面取出了那盆被齐根切断的油菜苗样本取了出来，把盆里的土倒出来后，将那些板结的盐碱土一点点掰开来。 果然，里面的油菜幼苗主根干缩毫无生气，须根稀疏甚至几近于无，这样的根须，根本无法从土壤中汲取水分和营养，绝对不是正常健康的菜苗根须状态。 前一秒还在为自己的项目不用夭折而感到庆幸的杨双，这会儿犹如遭受了当头棒喝，整个人直接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杨双简直欲哭无泪。 明明这段时间她照料这几株油菜苗格外仔细，营养湿度气温光照，每一条都尽可能做到极端苛刻精准把控，不敢有一丝大意。 结果谁知道折腾了这么多工夫，这些菜苗还是让她给养死了！ 第442章 修的怒目金刚 见杨双眼神黯淡无光，满脸都是无助和绝望，圆音只好把她之前从苗圃几位锄草大妈那儿得来的灵感说了出来。 “这个情况倒也不是说就完全是个死局了，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杨双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来期待地望着她：“你有办法救活这些菜苗？” 圆音摇了摇头：“这些肯定是救不活了，但那边不是还剩下两盆么？ “我们可以考虑，在这些幼苗进入死亡倒计时之前，把它们嫁接到其他植株上去！” 说着，圆音就提到了她在家里最近刚种出来的几种大西北比较常见的比如披碱草、鹿茸草、紫花苜蓿、沙打旺、田菁等盐碱沙地草本植物。 “我有个姐姐去毛乌素治沙了，这些植物种子都是她帮忙从当地收集之后寄给我的。 “我想着也许咱们可以在当地的这类植物上面嫁接试试，看看有没有可能在同时稳定油菜和耐盐碱砧木两种植物特性的情况下成功开花结果。” 作为一个深耕盐碱地课题多年的专业研究员，圆音提到的那几种盐碱沙地草本植物，杨双当然都曾经花费大量的时间查阅了非常多的资料去了解和钻研过。 甚至就连圆音眼下给出的这个嫁接提议，在选定这个课题项目之初，她也曾做过一系列的相关实验进行尝试。 但最后结果却统统以失败告终。 毕竟两种植物要想嫁接成功，往往需要遵循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要求同科同属。 两者互为亲本，没有生殖隔离，嫁接的成功率就高。 若是不同属，嫁接成活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要是再不同科，那成功的可能性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油菜虽然也是草本植物，却属于十字花科芸台属。 而圆音提到的那几种抗旱耐盐碱的草本植物，绝大部分都是禾科、豆科和列当科。 这两者跨度太大，想要嫁接，那简直跟天方夜谭异想天开没啥区别了。 然而，就在杨双想要当场否定圆音这个提议的时候。 她的目光又不经意落在了面前摆着的那两盆绿油油的油菜苗上。 刚要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结论，可能下得有点过于着急和草率了！ 毕竟她面前站着的，是个先天木命格旺盛，天赋技能几乎点满的特殊存在。 随便完成几个实验操作，就能轻而易举把那么多大佬辛辛苦苦整出来的极限数据都给秒了； 她费尽多年心思也没能在盐碱土里培育出油菜苗种子，人家信手拈来要多少就能种出来多少。 这样的神人完全不能用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常理思维来推断。 普通人技巧磨炼得再炉火纯青，也不过才堪堪够到这些天才的起步门槛而已。 所以没准早几年她尝试过认为行不通做不到的事儿，到了人家圆音的手里，人家偏偏就能行了呢？ 左右现在这情况，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突破口了，还不如鼓励一下新人，让圆音试一试呢，万一要是真成了呢？ 这么一想，杨双马上就改变了口风，鼓励圆音放开手脚只管尝试，如果有需要她配合的地方，她会竭尽全力打好辅助！ 因为这是杨双的课题，圆音是被罗教授强塞进了这个项目，所以她肯定要顾及杨双的心情和感受，不能喧宾夺主抢占了杨双的主导权。 但现在得到了杨双的理解和支持，圆音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成，我这边会尽快做好方案，最多明后天，咱们和罗教授一起开个碰头会。” 姜启航被抓不是什么秘密，这事儿发生后，整个研究中心的氛围顿时变得格外严肃紧张。 一是生怕自己跟姜启航还有谢晓梦之流之前有过接触，会被人怀疑是否被间谍策反； 二是担心自己身边的同事是不是也是潜伏进来的t务，自己手里的各种实验资料数据会不会也不安全。 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提高警惕防线，哪怕是平时特别聊得来的同事，也不敢再全心全意交付信任。 原本一些平时爱八卦唠嗑、说话做事比较高调张扬的技术员，也都齐刷刷老实了下来， 再不敢把实验室里发生的那些好玩有趣的事儿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随便拿出来说了。 就怕一不小心透露了什么信息，让间谍给盯上。 研究中心以及园艺公司领导班子也立马就引起了重视。 当天下午开始两个单位就迅速响应，对自己单位招进来的人员重新进行严格的身份审查工作。 宣传科统战室则给员工们分批开会，再次对保密课程进行系统全面的教育学习。 圆音这边的工作环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先实验大楼里面某些年长的技术员们，仗着进研究院的时间比圆音要久，资历辈分比圆音高，就将圆音当成了初入职场可以随意拿捏的萌新菜鸟。 经常有技术员指使圆音帮忙干这个做那个，在领取实验室耗材或者其他福利的时候，也会有人不动声色地插到圆音前面，把原本属于圆音的那份抢走，让圆音再等下一批。 但这回，亲眼看到圆音手起刀落，就这么面不改色地将姜启航的四根手指头都给切断了。 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一般人看见了绝对会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软，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这小姑娘不仅淡定从容眼都不眨，还能笑眯眯和那歹徒周旋，全程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原先那些欺负过圆音的技术员们，一个个心里都不由得开始打鼓。 不是说这个小圆是在尼姑庵长大的吗？这么嗜血暴戾出手狠辣，这姑娘之前出家，修的怕不是慈悲菩萨，而是怒目金刚吧？ 甭管这些人对圆音此举的评价好坏与否，总之，圆音这回算是在研究中心彻底一战成名了。 谁都晓得罗教授手底下那个新招来的小圆，虽然年纪小笑眯眯，看上去一副毫无攻击性的纯真模样，其实就是个冷厉凶残杀人不眨眼的女煞神！ 虽然姜启航这样的穷凶极恶的间谍t务，落到这样的下场并不值得同情，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技术员们对圆音的手段感到胆寒忌惮。 也是以，原先那些倚老卖老的技术员们，都默默收起了对圆音的轻视，对这位一言不合就挥刀子的狠人，再不敢在背后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圆音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亮了一次拳头，知道她不好惹，那些喜欢蹬鼻子上脸的人，立马就知道什么是分寸感了。 至于这些人背后会怎么添油加醋地编排她，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捂不住也管不着，只要不舞到她跟前来，她就全当做不知道，爱咋说咋说，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第443章 吴永红成了掏粪工 抓了姜启航，还被罗教授和保卫科那边的领导表扬了，估计等后续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她这边应该还能获得奖励。 圆音心情不错，回到鼓楼桥蹦蹦跳跳地下了运输车，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捡钱包了啊，这么开心？” 宋燕淮好笑地问道。 圆音嘿嘿一乐：“比捡钱包还美，今天抓着个间谍！” 说着圆音就把她怎么用油菜盆栽样本诱骗姜启航上钩的事儿说了一遍。 宋燕淮一听这人的名字，就猛地想起来了。 他从大西北回来后，第一次去园艺公司接圆音下班那回，有个男同志正拦着圆音说话。 那时他只觉得那男人看圆音的眼神让他很不喜欢，便以为那人意图撬他墙角。 现在看来，那人确实心怀不轨，可图谋的不是人，而是圆音身上的技能天赋和研究实力！ “做得好！对这种人就不应该有任何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你现在已经进入罗教授的核心团队了，接触的课题项目每一个都至关重要。 “不光要对那些忽然刻意接近你的人抱有警惕，对那些平时接触来往的人也要多留个心眼。 “没准这些人里面就有被糖衣炮弹腐蚀了的，平时你对这些人不设防，万一有谁起歹念，无心算有心很可能就要中招。” 宋燕淮赶忙提醒。 圆音点了点头，认真把这话记在了心上。 结果才坐到自行车后座上，就听宋燕淮笑道： “看你这么开心，我再告诉你一个高兴的事儿呗。” 圆音愣了一下：“什么事儿？你真捡钱包了？还是升职了？” 宋燕淮哭笑不得：“都不是，是你之前关心的那个吴家的八卦，有后续了。 “昨天吴永红从墨河回来了，厂里面对他的事儿进行了通报。 “这次他会在墨河出事，一方面是他着急赶路操作不当导致的；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运输部主任徇私，见墨河那边入冬了，怕他侄子吃苦受不住，就把本该属于他侄子运送的一批货交给了吴永红。 “吴永红不熟悉去墨河的路线，这才出了这场事故。 “事故调查清楚之后，厂里面对涉事的三个人都进行了处罚。 “吴永红受到的处分最严重，工作直接让其他学徒给顶了。 “不过念在他家情况特殊，有个瘫痪的老娘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加上他自己现在也瘸了一条腿，所以厂里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而是多少留了一点情分，给他勉强安置了一个去处。 “你猜他被安排去哪里了？” 圆音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形，想起上辈子吴永红被发配去了废品站，忍不住着急问道： “不会还是去当废品收购员吧？ “可是这也不对啊，你那个工作都让吴永胜给顶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烟袋胡同那边现在又不缺人，他进不去啊！” 宋燕淮顿时乐了： “怎么可能？！废品站这地儿也不是谁都能进！ “别看这个工作不体面，但工作轻松稳定。 “而且只要脑子稍微灵活点的，这里头能赚出来的油水，能比每个月工资都多！ “也就那些不懂行的人才嫌弃这样的岗位，稍微懂一点门道的，都挤破了头想进这个单位好么？ “他是犯了错被厂里给开除了，又不是因工受伤后的正常调岗，厂里面不过是出于同情给他家一个基本生活保障，怎么可能给他安置一个这么好的去处？” 圆音深以为然：“我就说你们厂又不是冤大头，应该不至于！那吴永红到底被发配去哪儿了？” 宋燕淮一边蹬着自行车往回走，一边道： “这个工作说起来还跟你有点关系。” 圆音这下更糊涂了：“跟我有关系？” 宋燕淮笑道：“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抓住的人贩子吴狗儿吗？” 圆音一愣，猛地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噗嗤一声，在自行车后车座上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没把宋燕淮都给带沟里去了。 “哈哈哈哈，该不会是，让吴永红去了化粪站当掏粪工吧？这你们厂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主意？这招也太损了吧？” 宋燕淮赶紧稳住车头，这才解释道： “那吴狗儿被抓之后，化粪站就空缺了一个岗位出来。 “不过这工作又脏又苦，说出去很不好听，而且化粪站那边还要求会开抽粪车，所以这几个月来一直也没能招到合适的人。 “这不，一听说咱们厂这边可能有一个货车司机要被开除，化粪站那边就着急来打听情况了。 “吴永红那腿虽然瘸了，等痊愈之后，应该也就是有些跛使不上大劲儿，驾驶大货车跑长途不行，但开一开拖拉机改装的抽粪车肯定问题不大。” 圆音是真忍不住想笑，拍着大腿直叫绝。 吴永红这样的害群之马，机械厂那边估计早就想脱手了。 如今化粪站想要接手，厂里领导当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对外还能说是机械厂领导有人情味儿，即便老员工犯了大错，还专门给安排了一个去处。 这么一宣传，在工人们的心里，这领导班子的口碑不就上去了？ 不过吴永红那边在得知了厂里的这个安排后，心情恐怕就不太美妙了。 自打捧上了货车司机这个金饭碗之后，吴永红就装模作样当起了体面人，连带着后面被接进城的李槐花都自以为是地矜贵起来，对外那叫一个精致讲究。 要不是被金乐瑶当众撕破了这对母子身上披的那层人皮，恐怕他们演得自己都快忘了在吴家庄做鬼的那段过往了。 现在吴永红不仅被机械厂开除，还要天天去和粪坑、蛆虫打交道，简直如同从云端坠入地狱，落差感太大，绝对比杀了这娘俩还难受！ “这下圆慧肯定又要闹离婚了！”圆音幸灾乐祸地道。 上辈子吴永红当个废品收购员，圆慧都觉得颜面扫地，根本抬不起头，将吴永红视为了她一生的污点。 结果没想到这辈子的吴永红，处境甚至比上辈子还不如，圆慧绝对要被气炸了！ 掐尖要强爱慕虚荣已经刻入圆慧的骨髓里了，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男人是个掏粪工？ 第444章 圆慧再闹离婚 圆音的猜测还真没错。 圆慧这段时间在制革厂家属院混得简直如鱼得水。 借着那位主任夫人白玲做跳板，又认识了好几家领导家属，并且迅速和对方打好了关系。 不过自从上次打牌见过那位厂委书记家的爱人和妹妹后，其他这些普通领导家属对她的吸引力就不太大了。 实在是牌面太小，比起谢家完全不够看。 为此，她专门找白玲拐弯抹角地打听过厂委书记家的事儿。 得知那位厂委书记家来头不小，解放前就是有钱的红色资本家。 现在的这个制革厂，原先就是谢家的产业，公私合营那会儿才由民营转为国营的。 他家还有个哥哥，在外联部当领导，那个妹妹谢婉婷就更是厉害了，嫁给了开国首长的儿子，在四九城差不多能横着走。 这条件，光是听那一堆头衔，就让圆慧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尤其是在得知这家除了老二有个二十出头的儿子没结婚之外，老大家还有两个年纪更大的。 其中一个甚至都三十多了，又高又帅，在部队都当上副师长了还没找对象。 圆慧眼中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心中迅速盘算开来。 这厂委书记家的儿子太年轻了，人家肯定不可能看得上她一个嫁过人的。 但谢家那个当副师长的儿子不一样。 三十多了还没找对象，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人指定有什么大毛病，很大可能就是那方面不行。 不然光是凭着这个身份，多的是女人前赴后继，怎么可能这么晚了还没结婚？ 不过圆慧不介意啊，不行就不行呗。 活了两辈子，她早就不在意男欢女爱那点破事儿了。 只要谁能让她享荣华富贵当人上人，她就爱谁。 金钱权势所带来的欢愉才是持久的，可不是男女情爱给予的那短暂的快感所能比拟。 谢家那儿子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肯定着急成家。 但稍微有点身家地位的人家，都不会乐意把女儿往这样的火坑里推。 而她光鲜靓丽，就算结过婚，也才不到二十岁，未必就没有机会。 只要让她接触到那个男人，凭她的手段，绝对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勾搭到手！ 唯一让她觉得遗憾和可惜的是，之前打过一次牌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厂委书记爱人和妹妹。 不过圆慧觉得这个问题也容易解决，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呗。 所以这天她去了制革厂，就向白玲提议，天天打牌也腻歪，不如上厂委书记家去坐坐。 谁知道她刚起了个头，白玲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看她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谨慎打量的意味。 这让圆慧尴尬又心虚，还以为白玲是穿了她想要攀高枝的意图，一时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之后白玲对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冷漠又疏离，再不复之前的半分热情，聊了没几句就对她下了逐客令，甚至在她出门的时候，还非常不给面子的警告她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圆慧觉得白玲这分明就是瞧不上她，认为她身份低微配不上谢家，想要攀谢家高枝这事儿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所以才这般羞辱她。 所以等被赶出制革厂家属院后，圆慧怒气冲冲，全然忘记了这段时间白玲对她的多番照顾和款待，心中只剩下对白玲的恼怒和怨恨。 而且白玲越是瞧不起她，她就越是生出了一股逆反心理，一定要攀上谢家，好好给白玲看看她的本事！ 反正上次谢婉婷走的时候，就告诉了她家里的住址，还热情邀请她上家里玩，既然白玲不肯陪同，那她就自己去好了！ 这么想着，圆慧就打定主意，准备明天就去秦家串门去。 结果她才回到家，就看到了吴永红正病恹恹地躺在炕上。 圆慧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嫌恶晦气，想不到吴永红这么快就从墨河回来了。 不过这人回来了倒是正好，她正嫌弃这段婚姻给她拖后腿了，让她想攀高枝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既然吴永红回来了，那离婚这事儿也就能提上日程了。 于是进门后，吴永红那腿伤情况如何圆慧一句没问，开口就道： “趁着现在街道办那边还没下班，咱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谁知道这话一出，吴永红还没开口说话呢，紧跟着圆慧后脚进后院的李槐花倒是率先炸了。 “我说什么来着？！ “这女人水性杨花，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娶不要娶，是你猪油蒙了心，偏不听我的话！ “现在看看，真让我说准了吧？ “之前你是货车司机那会儿，她看你能挣钱，就费尽心机来讨好你！ “现在你成了个掏粪工，在她这儿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她就迫不及待要把你给踹了！ “你才刚回来，腿都还没养好呢，她这么心急火燎要跟你离婚，肯定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儿子，不能离！绝对不能答应她！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再跟她离婚，还会有哪个女人肯嫁给你？ “你别忘了，咱们家变成这样，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现在她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她想得美！” 李槐花坐在轮椅上，被吴小兰推着进了后院，一听说圆慧要离婚，顿时气急败坏地对着圆慧破口大骂起来。 圆慧本来还打算跟吴永红好商好量，结果一听李槐花这话，立马觉得不对： “你说啥？掏粪工？什么意思？他没被发配去废品站？” 一提起这事儿，李槐花和吴永红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吴小兰讷讷解释道：“我哥的腿摔断了，开不了大货车了，但他有开车技术，所以厂里安排他去了化粪站，开…开吸粪车。” 圆慧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上辈子这男人好歹还混到了废品站，这辈子居然成了掏粪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更加坚定了圆慧要离婚的想法，她可不想被周围这些邻居嘲笑她男人是个掏粪的！ 这要不赶紧趁着吴永红入职之前离婚，绝对要成为她的人生污点，对她接下来攀高枝都会造成很大影响！ 毕竟，谁家找媳妇儿也看出身来历，女方结过婚也就罢了，前任还是个掏粪工，这事儿说出去谁脸上能觉得光彩？ “离婚，必须离婚！”圆慧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第445章 剧团学艺 可惜，上次吴永红要离婚的时候，圆慧不同意，拿吴永红搞投机倒把的事儿来要挟他，逼得吴永红不得不打消了离婚的念头，乖乖给圆慧当提款机。 这回情况调转过来了，轮到圆慧要离婚，吴永红却不肯松口了。 吴永红如今就只剩下个破掏粪的工作，这破岗位不光圆慧瞧不上，他自己也百般嫌弃，就算被作没了他也不在乎。 他已经没有什么把柄可被圆慧威胁的了，自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况且吴永红也打心底里认为，他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就是被圆慧给害的！ 如果不是圆慧怀着别人的孩子，故意设计他接盘，他不会那么着急跟圆慧结婚，而是会徐徐图之，直到他妈认可圆慧之后再去领证； 那他妈就不会闹到要喝农药自杀，圆慧也不会要把不相干的吴永胜拖进这场闹剧里，金乐瑶也就不会把他们家十几年前的秘密当众揭露出来。 没有这些前提，他又怎么会被主任安排去跑墨河那条不熟悉的线路还不敢拒绝？那他如今的腿肯定还是好好的，机械厂货车司机的工作也不至于让个新来的学徒给顶了！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圆慧这个贱人蛊惑了她！ 先是把何峥嵘一家给祸害得家破人亡，如今又让他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这女人分明就是个命里带衰的丧门星，谁招惹了她谁就要倒大霉！ 见吴永红一声不吭，对自己提出来的离婚要求毫无反应，圆慧仿佛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个一蹶不振的窝囊废。 她怒不可遏，立马就对着吴永红声嘶力竭口不择言地咒骂起来。 丝毫没注意到，吴永红低垂着头，猩红的眼睛里满含阴鸷的怨毒和杀意，被窝里的那双手更是死死攥成拳，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肉里！ 圆慧大闹23号院的事儿圆音没见着。 但她也能想象得到，当吴永红被发配去化粪站的事儿曝光后，圆慧会是怎么样鸡飞狗跳扭曲疯狂的一番场面。 还是那句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从一开始圆慧就打错了如意算盘，靠男人来实现人生价值这本来就不可取。 偏偏她还一直执迷不悟，选错了一次男人还不懂得反思，竟然蠢到还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一条道走到黑也不肯回头。 所以落到这样的地步，完全不值得同情。 不过吴永红和圆慧的那点八卦，圆音也就当是生活的调味品，听一听也就忘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家庭和事业上。 姜启航被抓，她就放开手脚专心研究起油菜苗嫁接的事儿。 与此同时，经过多番的思想工作后，杨鸡毛这边也终于想通了，同意让妹妹去学戏曲。 于是，周末这天一大早，圆音和宋燕淮就领着兄妹俩准备上京剧团那边探探情况。 剧团办公排戏的地方，位于琉璃厂东南的工人俱乐部。 俱乐部建筑面积九千平方，主体为两层长方形的超大型场馆。 这里是全京城规模最大、文化娱乐设施最为完备的多功能剧场之一。 作为大型公共文化设施，这里以组织群众文化活动为主要职能，承担着整个西城区周边居民的集体观影等社会娱乐服务功能。 场馆太大，加上一般来这儿都是观影看杂耍的居多，像圆音他们这样来学戏曲的倒是不常见，所以四个人进到大厅里后环顾了一圈，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大概是见这几个人四下张望行为可疑，马上就有工作人员警惕地走了上来询问情况。 圆音赶紧把裘团长留给她的纸条递过去，并快速说明来意。 工作人员脸上表情这才有所缓和，领着四人就往楼上剧团办公室走。 到了二楼往里面走，七拐八绕了一圈后，就来到了剧团的办公区域。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大型排练室，里面不少演员正在紧锣密鼓地演练着，一个个跳得大汗淋漓专注忘我。 紧接着就是团长以及指导员政委办公室了，里面好几排办公桌，坐着或站着不少人，正语气激烈地争执着什么。 上回有过一面之缘的裘团长，就在争执的人群里面，看上去表情格外严肃，正在据理力争。 大概是这位老团长跟上次见面时的和蔼可亲不太一样，看上去反倒是有些凶，杨雀儿不由得有些紧张，下意识攥紧了圆音的手。 圆音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以作安抚。 等里面的争执差不多到尾声了，这才笑着敲了敲门，礼貌问询道： “抱歉，打扰一下，我们是来找裘团长的，请问这会儿是否方便？” 办公室里一群人立马就刷刷地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裘君良看到门口的四人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似乎就想起了什么，脸上蓦地一下露出了笑，赶紧就迎了上来： “是杨枝繁小同志吧？你们家考虑好了，同意让她进剧团学戏曲？” 圆音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肯定是全力支持，主要是看孩子自己喜不喜欢，她对这个感兴趣，就让她来试试。 “就是不知道她这资质够不够，毕竟我们家这些亲戚朋友里面，也确实找不出一个从事这一行的，给不了她任何的指点参考。” 裘团长还记得这姑娘国庆文艺汇演那天在学校亮的那一嗓子。 如今再见，裘团长也没提别的，只让杨雀儿把她上次在文艺汇演上唱的那首陕北红歌再当众唱一遍。 面对办公室这么多双陌生的眼睛，圆音本来以为以杨雀儿的胆量可能会露怯。 没想到这姑娘面上看着紧张，但一开口秒进状态，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就让办公室那几个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团长副团长们都齐刷刷地坐直或站直了身形，一个个看向杨雀儿的眼神都直冒绿光。 等这边杨雀儿唱完，满屋子的人都相当捧场地鼓起掌来，马上就有剧团领导凑上前来打听情况： “老裘你这是哪儿挖来的？这苗子相当不错啊！” 裘君良也不理会，只目光落在杨雀儿身上。 裘君良一边听，一边目光就落在杨雀儿身上打量。 嗓子长相身段气质各方面都没得挑，关键还有一双机灵活泛的眼珠子，这孩子他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您要是信我，就把她交给我！ “虽然八岁这个年纪，比一般科班学艺的孩子要大了点，但您家这孩子可塑性很强！只要肯刻苦训练，完全能追赶得上来！ “最多八到十年，不敢保证说一定能把她培养成大腕名角儿，但在舞台上挑大梁肯定没问题！ 第446章 入科带薪 圆音和裘团长聊了不少跟戏曲相关的话题，包括杨雀儿接下来学习的方向，戏曲行业未来的发展前景等等。 圆音有着接下来二十多年的前瞻眼界，对于戏曲这一行业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自然也看得分明，所以她给出的很多建议都十分中肯，给了裘团长不少的启发。 裘团长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而且很明显能感觉到她在戏曲方面是个外行，但她在聊到剧团的管理以及戏剧发展的时候，却能针砭时弊一语中的。 很多当下剧团面临的棘手却又无能为力的事儿，她给出来的解决方案，都让裘团长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 这让裘团长很是惊喜，忍不住就和圆音聊了一个多小时。 而在这一个多小时里，宋燕淮也没闲着。 进办公室那会儿，这边剧团里的团长副团长们就在为一个剧情的删减问题而争吵。 原因就是有一段舞台动作设计得太困难了，需要演员从假山上凌空腾飞。 但这样的动作太高难度了，团里暂时没有演员能做到，就算能，那也很可能会面临摔断腿或者腰椎的风险。 这对演员们而言是一个异常严峻的挑战，一旦发生失误，影响的可能会是演员一辈子的事业前程。 所以出于对演员的保护，裘团长极力反对这段反人性的舞台设计，这才和另外几个副团长据理力争，要求将这一段要么删除要么改了。 但几个副团长都觉得必须要有这一段大场面，才能体现出主角人物的鲜明特性，而且最终呈现出来的舞台效果，也绝对会让观众大受震撼，记忆深刻。 双方僵持不下，吵得自然不可开交。 宋燕淮当时在门口默默听了一会儿，心下一动，隐隐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于是趁着圆音和裘团长聊得热火朝天时，他也和其他那几个副团长聊起了他们刚刚争执的那个舞台设计问题。 大概是圆音言之有物侃侃而谈的模样，让几个副团长已然心悦诚服。 所以宋燕淮再和他们讨论舞台设计时，几个副团长也没有因为他年轻又是个外行就轻视他，而是把他们这边遇到的困难和宋燕淮大致描述了一遍。 宋燕淮在确定了舞台的大小以及演员从假山凌空飞起的走位高度后，凝神思忖片刻后，笑道： “其实这个情况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咱们剧团考没考虑过，借用道具来帮助演员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呢？” 几个副团长顿时愣住了：“道具？” 宋燕淮点了点头： “可以在舞台顶部设置道具，运用钢丝绳将演员吊起来，这样演员在凌空飞起的时候，只要核心掌控自己的身体动作，不用担心会摔下去受到身体伤害，这样就能完美解决你们的难题了。” 这话让几个副团长瞬间张大了嘴。 这几位基本上都是从传统戏曲走出来的，传统戏曲讲究的就是唱念做打，无论多高难度的动作，靠的都是演员的基本功。 现在宋燕淮的这个提议，让他们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戏曲观念和经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马上就有古板保守的副团长瞪大了眼睛，言辞激烈语气尖锐地反驳道： “那怎么行？！这不是作弊吗？ “达不到动作要求就借助工具来实现，这要是让观众看出来了，那可真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传出去外头肯定会以为我们剧团演员不好好排练，懈怠到连基本功都拿不出手了呢！” 其他几位副团长也跟着点头，显然都对这个提议颇有微词。 宋燕淮也不生气，这属于戏曲行业传统与现代的矛盾碰撞，要想让这些曾经的大腕名角儿放下姿态转变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得了的。 他耸了耸肩，表示道：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传统戏曲也应该与时俱进嘛。 “把思路打开眼光拓宽，运用当下的各种科技手段，这未尝不是一种前卫和创新，也能为整个行业发展注入更多新鲜的东西。 “一直因循守旧，固然能保证传统文化的传承，但这种方式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年轻人正在被剧情更新奇画面更具有视觉冲击的电影电视吸引走关注力，爱看戏的老年观众则会一批批减少消亡。 “戏剧圈若是再不反思和改革，这样一条道走到黑，不出二十年，这个圈子可能就要没落了。 “到时候你们这些老前辈们当然可以安稳退休享受晚年，可你们底下接棒的年轻一辈要怎么办呢？” 宋燕淮这番话语气十分平静，但却如同平地起惊雷，炸得在场的这些团长副团长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裘君良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是真的很意外，这对夫妻俩说的话看似波澜不惊，但其实句句振聋发聩。 裘君良是真的感觉到羞愧汗颜，想不到他这个自诩浸淫戏曲行业多年的老油条，看待圈子里的问题和现状，居然还比不上两个年轻外行深入透彻。 要不是被这对夫妻俩点醒，他恐怕不会意识到，他们这些老一辈，别看面上已经接受了国营制度的改革，但传统的思想和眼光却并未扭转过来。 是啊，已经是新社会了，顺应时代发展是必然趋势，旧社会墨守成规那一套，早就应该摒弃掉了，继续抱残守缺，无异于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等到宋燕淮四人离开工人俱乐部的时候，裘君良亲自出来相送，要不是工作时间不允许，恐怕这位团长恨不得继续拉着这对夫妻俩畅聊一整天。 杨雀儿入科的事儿也定下来了。 整个少年班，目前已经招了七八号人，按照裘君良所说，这一批学员，将计划从民间精心挑选出十几个好苗子。 这算是一种全新的科班学艺制度尝试，剧团将会与学员们签订正式的科班契约，从戏曲基本功、武功、声腔、剧目排练、舞蹈等专业技能进行全方位教学培训，学制从八年到十年不等。 时间确实是长了点，而且这条路可以预见的会非常艰苦，不光每天得刻苦训练，还要跟着剧团全国各地到处去巡演，下乡送戏也会是常有的事儿，绝对没有在学校里按部就班上学轻松。 但学员们从入团开始就是带薪学艺，由国家发放薪资补贴，每个月能拿17块。 虽然钱不算多，但小孩子们吃喝穿用绝对管够了。 要是节俭些的，甚至还能盈余出来一部分贴补家用。 这样的待遇，对很多困难家庭的孩子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第447章 白老太太再登门 想不到妹妹这一入团，居然直接就能拿17块一个月。 杨鸡毛顿时眼馋坏了。 之前杨雀儿要来学唱戏，他的脸色就拉得老长，心里头相当不痛快。 结果这会儿被这十七块刺激的，之前反对的理由和初衷早就被这家伙忘到爪洼国了。 甚至恨不得厚着脸皮开口问问那位裘团长，像他这样式儿的团里面收不收？ 虽然年龄是稍微大了亿点点，但是他绝对任劳任怨，能受罪肯吃苦！ 看出来杨鸡毛对妹妹在剧团里的待遇十分羡慕，圆音顿时就乐了： “现在不掰扯你的那套愚昧落后的狗屁农村思想了吧？学唱戏到底算不算正经行当？有没有前途和出息？” 杨鸡毛立马挠了挠头，红着脸不大好意思地点头，讷讷道： “算，肯定算。” 圆音趁机又给兄妹俩上起了思想教育课： “所以永远不要轻易地用你狭隘的认知去评判一件事。 “不止是你，雀儿也是，等到了剧团里，做人做事一定得谨记一点！ “那就是多看多听多思考，少言少语少跟风。 “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大部分时候，人的软肋和弱点，就是从说的话里面透露出去的。” “所以慎言是一种教养，同时也是一辈子的修行。” 杨鸡毛和杨雀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虽然圆音说的这个道理，兄妹俩还有些似懂非懂，但两人都认真在了心上。 圆音又看向宋燕淮那边，见从俱乐部出来，这人就不说话，一直心不在焉的，她不免有些好奇： “在想什么呢？” 宋燕淮回过神来，哑然失笑： “在琢磨刚刚和裘团长他们提的那个威亚的事儿。” “什么威亚？”圆音一头雾水。 宋燕淮耐着性子解释：“威亚就是英文单词wire音译过来的，指的是用于悬吊特技表演的钢丝绳，是拍摄影视剧时表演特技动作的一种特殊道具。” 圆音点了点头，她是90年代初回来的，看过不少香江武侠动作片，所以宋燕淮一描述，她大概就知道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了。 不过她还是不太能明白： “你已经给了裘团长他们建议，采不采纳就得他们自己看着办了，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让你这么愁眉苦脸吧？ “还是说以现在国内的技术，这个钢丝绳暂时还做不出来，你在为这个而苦恼？” 宋燕淮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国内建国初就从苏国学习了拉丝技术，使用曲线型孔型理论，在拉丝模具工业上有了初步发展。 “这十多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成立了数家拉丝厂建设，技术也在不断改进。 “在这个基础上，要做出几台剧团演出的悬吊威亚设备，肯定不是什么难题。” 圆音这就更加不理解了：“既然容易解决，那你还有什么好琢磨的？” 宋燕淮笑了笑： “钢丝这玩意儿，可不单单只能用来悬吊特技表演。 “这玩意儿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到的是整个国家的电力设施、冶金采矿、港口、建筑、桥梁铁路、造船、航空航天、甚至军工机械等诸多重工领域。” 圆音在重工机械这块儿属于一窍不通，所以宋燕淮聊到的这些领域，她一个字都插不上嘴。 但她听得出来，宋燕淮应该是从这次的威亚上得到了提醒和启发，想利用他后世所学来改进当下的钢丝制造技术。 不过这个想法，可能遇到了不小的阻碍，所以这家伙才会从俱乐部出来后就一直在走神。 “是有什么困难吗？”圆音不解问道。 宋燕淮点了点头： “国内目前的工业还处在低端发展阶段，主要依赖机械传动和手动操作。 “可光靠传统机械和手搓技艺，很多精度达到微米甚至纳米级别的零部件是绝对加工不出来的。 “像是特种钢材的生产加工，光有技术还不行，还离不开配套的精准度非常高的数控机床。 “国外十几年前就已经研制出高端数控机床，并广泛运用在航空航天、汽车制造等领域，如今已经快进入五轴联动数控时代。 “但国内目前还在被单轴数控这项技术卡着脖子，虽然也在缓慢发展，但短时间内要想突飞猛进超英赶美恐怕很难。” 这下圆音总算是明白了。 就是这家伙确实掌握了改进钢材强度的制造技术，但目前国内的工业生产水平太落后，其他相应的配套设备跟不上，所以他就算脑子里有再多的理论知识也是白搭。 怪不得这家伙一脸的郁闷苦恼，愁眉不展呢。 不过可惜，圆音在这方面确实帮不上忙，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她想了想，提议道： “之前不是就说好了，搬家之后要请曹叔还有胡厂长两家来家里吃饭么？ “结果咱俩这段时间一直有事要忙，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今天晚上倒是合适，把大家叫过来好好搓一顿！ “等胡厂长来了，你可以找他好好聊聊，没准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些好的建议或者解决办法。 “正巧雀儿今天入科了，值得庆祝！” 这事儿宋燕淮当然没意见，于是四个人兵分两路，由宋燕淮带着杨鸡毛去曹家和胡家送邀请聚餐的口信儿，圆音和杨雀儿则负责去张罗晚上请客要用到的食材。 回了家后，圆音把杨雀儿留在家里给她摘菜洗菜，她自己则假装骑车出去采购食材。 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回来的时候筐子里就多了好多新鲜鱼肉蛋等食材。 杨雀儿看到那些东西后顿时一脸惊讶。 毕竟这个时间点，菜市场绝对买不到这么新鲜的食材了。 不过圆音小声解释说东西是从黑市买来的，并故弄玄虚地竖起食指让小姑娘别乱说。 杨雀儿顿时就不敢多问了，她哥早前曾经去过黑市，知道那地儿什么东西都有得买，就是价格比较贵，而且还有被抓的风险。 中午四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对付了一顿，就等着晚上吃大餐。 结果就在下午一家四口正忙着备菜的当口，吴琳就先领着白老太太心急火燎地上门来了。 “小圆，我想起来你爷爷当年一直随身带着的是哪本书了！” 第448章 账本里的秘密 这话顿时让圆音心下一惊，顿时顾不上请客吃饭的事儿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着急地迎了出去。 “是什么书？” 白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泛黄卷边的沪城南洋公学译书院出版的书籍： “就是这本严复老先生翻译的《国富论》译本！ “守卿在国中时期就展现出了对数字的异常敏感度，所以他的老师就送给了他这套译本。 “这是守卿接触和学习西方经济学体系的启蒙书，也是他后来选择去威斯康辛留学的重要契机！ “其实上次在你家，我就想起来守卿不管是回国还是去南洋，身上都带着一本书。 “但时间过得太久，这本书叫啥名儿我愣是记不起来了。” “幸亏今天我儿子上午去你们的新华书店参观，买回来了一本《资本论》译本。 “就是这个译本给了我提示，我一下就想起这事儿了！” 白老太太着急催促圆音， “你快把你爷爷留下来的账本拿出来！ “之前我不是从那账本上随手摘抄了一段么？ “上回我找情报局的专家汇报情况的时候，就顺便找他们帮忙看了看。 “但那那几位专家盯着那段话研究了一整夜，也没搞明白那些暗语符号的规律和含义。 “不确定这书是不是你爷爷那个账本的密码本，所以我刚刚拿着这本《国富论》译书又去了一趟情报局。 “没想到那边的人很快就破译出内容了！” 说着，老太太就把翻译出来的那段话递给圆音看。 只见上面写着： 【丙寅年腊月初四，雪，见顾洪潮，谈及经济，顾公亦忧之。】 这内容，感觉像是日记。 圆音精神一震，立马抬起头来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宋燕淮赶紧把两人往会客厅领。 圆音则快速回了一趟正屋，把账本给“取”了来。 白老太太已经从情报局那边问明白了那些奇怪的暗语符号都是怎么个规律。 所以一进入会客厅，她就迫不及待把这套破译办法转述给了圆音夫妻俩。 “这些数字，代表的是密码本第几章第几段，这些符号，则是第几个字，还有那些圆圈点和三角形，是代表时间，这个波浪符，代表的是取字的拼音首字母……” 一番详细的解说后，宋燕淮和圆音就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四个人一块儿齐心协作，很快账本上的内容就一篇篇被破译了出来。 【丙寅年七月二十四，愿外争主权内除国贼不再是口号。】 【丙寅年重九，党内与会，重申吾之观点。孙公之困，乃受贵族军阀所掣，军阀不倒，贵族不灭，则国不可兴。】 【丙寅年十一月十六，与父秉烛夜谈，愿倾家族之力，投身经济矢志革命，父疑之，未果。】 前面几页翻译完，几个人已经认定这是日记，然后再往下，宋燕淮就不由得愣住了。 【丙寅年腊月二十七，至北平，顾公引荐，见宋怀瑜。宋公大义，倾半副身家援革命建设】 【下列宋公捐赠物资名目】 【黄金万两，白银五万两，银元及各军阀货币若干。】 【大米、面粉各百石，糖盐各十石，过冬棉被千条，西药及中药材若干。】 【……】 捐赠的物资一长串，林林总总写了足足有两页还多。 圆音立马就朝着宋燕淮看去，和他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燕淮面上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心中却已然对这账本里记录的内容震惊不已。 因为这一篇日记里提到的这位捐赠了半副身家的宋怀瑜，不是别人，正是原身那位如今正在沙边河农场改造的爷爷！ 万万没想到，圆音的爷爷生前居然和他家老爷子有过交集，甚至还从他家薅走了这么大一笔羊毛！ 宋燕淮赶紧再往后翻。 果然，没过几页，就又出现了名叫“孟伯彦”以及“于岱宗”的富绅，和前面的宋家老爷子一样，这两人也分别捐赠了大笔的财物。 宋燕淮心中顿时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很显然，这本谢守卿老先生留下来的加密账本，根本不是什么日记，分明是党内工作日志！ 上面记录的，正是当年谢守卿游说各路乡绅们加入和支持革命的重要工作历程！ 吴琳在宣传委工作，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个日志意义重大，立马就让三人停止了手头翻译的活儿。 “小圆！这个账本不能留在你手里，必须得马上上缴给组织部！” 吴琳一脸严肃地看着圆音，怕这孩子不同意，忙着急地解释道， “当年革命进程遭到了敌党的经济封锁，很多乡绅富户都为党的事业输送着营养，默默做了很多贡献。 “解放后，这些为革命做出了牺牲和付出的人，政府都进行了详细查证统计，并根据这些人的贡献做出了相应的补偿。 “但战乱导致很多资料档案丢失损毁，加上其中有不少人都已亡故或失联，所以这次统计并不完全，有遗漏也在所难免。 “当年你爷爷突然被捕遇害，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待，这本日志估计也没能及时上交组织归档。 “所以这里面记录的这三位捐赠巨额物资的富绅，很可能就是当初组织部查证统计时落下的沧海遗珠！” 圆音顿时心跳如擂鼓，忙问吴琳：“为什么这么说？” 吴琳叹了一口气： “另外两位我不认识，所以我不能确定。 “但我敢肯定这位宋怀瑜宋老爷子绝对是！ “宋怀瑜是四九城有名的资本家，曾被人戏称为宋半城，整个东城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当年公私合营的时候，我受单位委派，前去宋家拜访过此人。 “对政府发起的各种制度改革，宋老爷子都特别积极支持和配合，感觉这是一位相当睿智精明的老先生。 “但可惜的是，去年因为成分问题，宋家被查抄，宋家那一大家子人也被下放了。 “如果宋家曾经为革命捐赠过这么多财物，却因为资本家身份被下放劳改，那可就太冤枉了！ “因为正常来说，这样大的捐赠数目，经由组织部正常统计入档了的话，肯定是符合红色资本家的定位的。 “哪怕在其他方便查出来有问题，政府机关办案时也会综合考量网开一面，最严重也就是财产查封，绝对不会落到下放的地步！ “所以我希望你这本日志能上缴给组织部，由组织那边去调查取证，看看这里面记录的情况是否属实。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宋家所蒙受的冤屈就能得以洗清，那一家人也不用再在农场下放劳改，都可以平反回城了。” 第449章 不要长针眼 这话让圆音和宋燕淮都不由得暗暗激动不已。 尤其是宋燕淮，自打从大西北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那一大家子人合法地从农场里捞出来。 但几个月时间一晃而过，他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可行的方案。 哪里晓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救他家人的机会，居然就藏在了圆音爷爷的一本手账里！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圆音也着实没想到，她夜探谢家，并将那宅子搜罗一空，不过是出于愤怒而对谢家实施的反击报复。 万万没想到，就这一次冲动，居然不仅解开了她的身世之谜，还让谢守承的间谍身份无所遁形，甚至连带着宋家人都从中得利，重获自由？ 圆音当然不会介意这本账本交上去。 她又没见过自家爷爷，对谢守卿顶多是钦佩敬仰居多，还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自然也没有非要留着这份老爷子的遗物当做纪念的想法。 之前拿出那些剪报那会儿，她之所以没把这东西也一块儿上缴，是担心这个手账可能跟她曾祖母留下的那笔嫁妆有关联，万一被外人发现并破译了，很可能会先她一步将财物给抢走。 现在知道这东西不过她爷爷在党内工作日志后，圆音就没啥好担心顾虑的了。 而且这手账是他爷爷的东西，却是从谢守承的书房里面翻出来的，这东西为什么会落在谢守承的手上，里面肯定还存在诸多隐情。 现在这个案子情报局正在调查中，谢守承夫妇这两位关键嫌疑人却已经死了，调查进展想必不会太顺利。 这本手账的出现，没准能给情报局那边带来新的重要线索和突破口。 圆音立马就将账本交给了吴琳，吴琳也不耽搁，和白老太太两人急匆匆走了。 知道自家有了平反的机会，宋燕淮自然也在家里坐不住了。 “我得去一趟胡家！”他站起身来语气焦急地道。 圆音大概猜到宋燕淮想要干什么去了。 肯定是想立马跟沙边河那边联系，问清楚他爷爷当年捐赠物资那个事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所以她摆了摆手，笑道：“去吧，晚饭前你跟胡厂长一块儿回来就行，我这边有杨鸡毛杨雀儿帮忙打下手，忙得过来。” 宋燕淮这会儿心情抑制不住的狂喜澎湃，忍不住冲上前来用力抱住自家媳妇儿狠狠亲了一口，真诚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不等圆音有所反应，就火烧火燎地跑出去了。 圆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一旁靠墙边角落里正蹲着俩小孩儿。 杨鸡毛一只手遮挡着自己眼睛，一只手蒙着自家妹妹的眼睛，兄妹俩都羞臊得不行。 显然，刚刚宋燕淮亲圆音的那一幕，正好让这两个家伙给撞见了。 “干什么呢你们俩？” 圆音哭笑不得问道。 杨鸡毛倒是还算镇定，杨雀儿却跟被火烧了猴屁股似的，一下就嗷地从地上蹿了起来，又是心虚又是着急地喊道： “我，我没偷看！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不要长针眼！” 圆音：…… 杨鸡毛：…… 到五点左右，曹叔一家就先过来了，曹奶奶和吴英一进院子就要上厨房来帮忙。 圆音赶紧拒绝，表示她这边没什么要忙活的，菜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几个炖菜出锅，其他菜大火翻炒几下就可以开饭了。 然后她自己也褪下围裙，领着客人先在院子里前前后后转一转。 除了曹叔之外，曹家其他人这还是第一次来问园，之前也听说过这宅子的传闻，如今看到这园子被收拾得这么干净雅致，着实是十分惊讶。 尤其是看到那些绿油油长得极为茂盛的蔬菜瓜果的时候，曹家两位女主人更是羡慕得不行。 圆音也不吝啬，当即就笑道： “这是搬过来之后才急匆匆补种的，如今才刚结出头茬，一会儿走的时候，我给你们摘一些带回去尝尝。 “这院子里别的优点谈不上，但就一点好，空地多。 “正好我又是从事园林种植研究这块的，这些空地就成了我的试验田，家里头瓜果蔬菜这些，我可以自己边种边研究。 “今天是没赶上好时节，等明年吧！明年我肯定会多种一些蔬菜瓜果，只要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品种，我争取都在自家院子里种上！ “到时候曹奶奶和英婶儿你们也不用去菜市场买菜了，排队太麻烦不说，还没我自个儿种的新鲜。 “我让我家这兄妹俩去给你们送，或者你们直接让幼仪小满他们上家里来摘都行。 “这么大块地方，咱们两家吃的菜肯定管够！” 曹奶奶和吴英闻言立马就笑着应了，两人也不和圆音客气，一边聊家里人都爱吃什么品种的蔬菜瓜果，一边就在菜圃里面转悠，顺手把已经成熟的蔬菜瓜果给采摘下来。 曹家那三个孩子一开始进院子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两个小男孩就在杨鸡毛的率领下钻进后院宋燕淮那个工作室摆弄那些零配件去了。 曹幼仪则是被圆音种在院子里的那些漂亮的花卉所吸引，像只欢快的蝴蝶一样在那花丛里四下转悠，舍不得挪开眼睛。 见小姑娘这般喜欢她种的那些花，圆音忍不住开玩笑： “幼仪你这么喜欢花，不如将来也跟我一样从事园林工作得了。” 吴英早就听曹裕说了圆音成了研究院初级技术员的事儿，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园林种植工，而是正儿八经的研究员。 一个刚下山还俗学历背景家世样样欠缺的小姑娘，要没点真本事，绝对跨不过这国字打头的重点单位的门槛。 所以这会儿听到圆音这么说，吴英还挺高兴，马上就接话： “哎哟，我家这丫头要能像小圆你这样有出息，可以进研究院工作，我这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了。” 让圆音没想到的是，曹幼仪好像还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在听说她在南郊的园艺公司上班后，小姑娘立马就好奇地凑上来，询问起了那边种植园里的相关事宜。 曹幼仪十四五岁，正在念初三，若是考不上高中，接下来可能就得考虑就业的事儿。 所以圆音也很乐意跟这小姑娘聊聊她这个行业的一些情况。 不过和吴英设想的可能不太一样，这姑娘对搞植物研究并没有多大好奇心，只对花卉种植这块儿充满求知欲。 看这架势，这姑娘将来想从事的工作，怕是要和吴英预期的科研员相差甚远。 眼见着吴英越听女儿问的那些问题脸色就越黑，圆音表情也有些无奈和尴尬，正想转移话题活跃一下气氛，就见宋燕淮带着胡新诚回来了。 圆音如获救星，赶紧迎上去问道： “怎么样？” 第450章 杀人灭口 宋燕淮点了点头，含糊着解释道： “明天应该就能联系上。” 圆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知道这会儿不是细聊这些的时候，见时间也不早了，她赶紧进厨房去炒菜。 杨雀儿还在厨房帮忙烧火，锅里的铁锅炖鱼已经咕噜咕噜直冒香气了。 几道爆炒的菜陆陆续续端上桌，吴琳也正巧赶着饭点进了屋。 让圆音没想到的是，白老太太也来了。 “听说你们家今天宴客，我这厚着脸皮也来蹭饭了，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圆音赶紧摇头，笑着把老太太迎进了屋里。 一见到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大荤菜，白老太太非常惊讶： “这都是小圆你做的？我的天哪，这也太能干了吧？” 虽然还没尝过这些菜，但光看那菜色还有扑鼻而来的香味儿，就知道这桌菜味道肯定不赖。 圆音一边招呼客人就坐，一边吩咐雀儿去拿两个盘子过来。 她不确定白老太太这么多年在国外是否也养成了分餐吃饭的生活习惯，但她知道吴琳家里一直都是分餐制。 怕这两人跟其他人混着吃会不自在，所以在开饭前，圆音特意将每道菜都单独盛出来了一些，递给吴琳和白老太太。 没想到圆音会这么细致周到，连她们的特殊餐饮习惯都照顾到了，吴琳忙感激地看了这小姑娘一眼。 等尝到那些菜的味道后，两人都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之前吴琳就老是听自家老胡和她说小圆这姑娘做的菜如何如何美味，每次一提起来就馋得直流口水。 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男人甚至恨不得隔三差五地就上人家里头去蹭饭。 那会儿吴琳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不就是一顿饭而已，至于这么夸张么？ 现在真尝到了这姑娘的手艺，吴琳瞬间理解她家那个老古板男人为啥会对一顿饭一直念念不忘了。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些年做的菜，确实味道上有所欠缺。 不过她男人应该也晓得她在做饭这方面水平有限，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要是敢嫌弃她弄的不好吃，那她铁定立马就撂挑子不干，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去，反正指望她改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虽然吴琳不爱下厨，手艺也不咋地，但并不妨碍她品尝美食，并对厨艺高超的圆音表达赞誉和钦佩。 一边吃，她还一边忍不住和自家男人对视了一眼。 两口子二三十年婚姻的默契，在这一刻到达巅峰，仅用一个眼神就迅速意会并达成共识。 两人决定以后有事没事儿得多上这边来串门子，万一要是运气好撞上饭点，那岂不是就有口福了？ 和胡新诚夫妻俩的心怀鬼胎相比，一旁的白老太太却有些沉默和心酸。 小丫头做的菜味道确实很美味，可她却越吃越不是滋味儿。 她也有了孙女儿，大的十六岁，小的八九岁，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整天不是在家里和学校捣蛋，就是去逛街买各种漂亮的裙子首饰化妆品。 可守卿的孙女儿呢？前面十八年在尼姑庵苦修，好不容易下山还俗，却又不得不早早懂事嫁人，才十八岁就要操持中馈。 这么一对比就太鲜明了。 若是守卿还活着，他的孙女儿，肯定也会是百般娇宠着长大，何至于落到这般坎坷凄苦的境地？ 这让白老太太的心情很沉重，看向圆音的眼神更是不自觉流露出心疼与怜爱。 圆音并不知道仅仅一顿饭就让白老太太的情绪变得这般复杂。 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让吴琳给吸引走了。 “谢晓梦被放出来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那边几个男人聊得热火朝天，这边吴琳忽然就撞了一下圆音的胳膊肘，小声开口问道。 圆音夹菜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诧异地看向她： “不是说谢家人都被抓了吗？案子还在调查中，她怎么这么快就没事儿了？” 吴琳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浓烈的讽刺意味： “我刚刚去情报局送那个账本，正好撞见她从里面出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人为了自保，被抓之前就已经提前写好了举报信和断绝信，并且一直随身携带着。 “等到调查员去抓她的时候，她就把信给掏了出来，声称自己不是真正的谢家人，她父母家人都被谢家给害了，甚至还罗列了谢家的一大堆罪行，扬言要跟谢家划清界限。” 圆音十分意外： “她倒是反应快，居然能想到把举报信提前写好，看样子是早就替自己想好退路了！” 这谢晓梦平时看着可不大聪明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挺能豁得出去，居然能想出断尾求生这样的法子。 而且不得不说，她这一招还挺绝，让她直接从嫌疑人变成了受害者。 谢家两房几十年前的那些恩怨，她应该确实是不知情，谢守承这些年从事过的间谍活动，她也肯定没有参与。 加上她的的确确是被谢家错认回来的，她要和谢家断绝关系，这样的诉求合情合理。 更何况，她还反手举报了谢家这些年的不少违法勾当，属于戴罪立功协助办案，情报局这边又查不出她的其他问题，所以只能在关押了两天后将人无罪释放。 不过，这姑娘被谢家养了十几年，已经养成了娇生惯养张扬跋扈的脾气，甚至还在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没了谢家庇护，即便是用这招顺利脱身了，恐怕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圆音都可以预见到，谢晓梦接下来四处碰壁，遭受社会毒打的可怜模样了。 “她说她父母家人被谢家给害了，这是咋回事？” 圆音忙又问起了另一个她关心的问题。 提起这事儿，吴琳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年你母亲把你寄养在了豫州的一个农户家，那家人把你扔了之后，没几年谢家就找过去了。 “谢家有钱有势，那农户得罪不起，就只能把自己的孩子推出来顶包，顺便还从谢家讹走了一大笔营养费。 “可惜有命讹钱没命花，情报局已经和豫州那边联络证实过了。 “那农户一家，在谢晓梦被谢家带走的隔年，就因为误食毒蘑菇，一夜之间全家都死了。 “不过由于当年现场并没有发现投毒的痕迹和证据，所以这个事儿当地公安不过草草调查了一番就仓促结案了。 “现在看来，这里面还真有可能有谢守承的手笔。 “谢家早知道谢晓梦不是谢璟阳亲生的娃，甚至连你被扔掉这事儿，都是谢婉婷一手策划的。 “他们把谢晓梦认回家，不过是想要对外有个交代而已。 “但这事儿经不起细查，尤其是那农户一家，作为这件事的知情者，留着迟早是个隐患，可不就要被谢家杀人灭口么？” 第451章 由我来接棒 宋燕淮从剧团回来心里就在琢磨数控机床的事儿，如今胡厂长来了，自然就要聊起这个话题，也谈到了几项目前国内技术不可达成的设想。 胡厂长一听到他提及的那几个东西，一开始还没在意。 直到和宋燕淮细聊了一会儿，了解了那几个东西的用途后，这位厂长瞬间眼神一凝，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形，连这一桌好酒好菜都顾不上吃了： “你刚刚说啥？那几个玩意儿，你都能设计出完整图纸？你确定？” 宋燕淮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光设计图纸没用，没有联动机床，零部件精度达不到要求的话，这玩意儿根本就造不出来！” 胡厂长快要被这小子给气死了： “你这死孩子，是不是榆木脑袋啊你！” “甭管有没有那技术，能不能造不造得出来，你先给我把图纸画出来再说！ “造不出来那是你该烦恼的事情吗？又不是让你进车间去手搓！ “工业部有那么多领导呢，还有那么多兄弟单位呢，你当人家都是吃干饭的？ “真要是你画的那玩意儿值得研发和生产，自然有人来想办法！哪儿用得着你来操这闲心？！” 宋燕淮愣了一下，旋即就忍不住挠了挠头，咧开嘴傻笑起来。 他被胡厂长这几句话给骂醒了，好似挥开了重重迷雾，整个人忽然豁然开朗。 想想也对，他之前确实是犯傻了，老是担心工业技术达不到要求，然后就搁那儿唉声叹气庸人自扰。 殊不知国家这么大一个机器要运转，靠的是众人抱薪，而不是任何的个人英雄主义。 单靠他自己的力量肯定是杯水车薪，可他只需要提供思路设想，就会有数以万计的高精尖端人才来充当智囊团。 怎么让那些技术实现平稳落地，多的是人来苦恼伤神，也多的是人来筹谋划策！ 想明白了后，宋燕淮赶忙给胡厂长敬了一杯酒： “您批评得对，得亏您提醒，不然我就钻进这个牛角尖出不来了！ “图纸我这段时间会尽快画出来，到时候先交给您过目！” 胡新诚立马高兴地端起那酒杯就一饮而尽。 他如今对宋燕淮各方面都相当满意。 尤其是下午刚得知宋家很可能平反，连这唯一一个他之前担心会引起麻烦的成分问题，都将不再是困扰。 这小子不仅在机械维修和设计方面有极强的天赋和能力，还没有那些优秀工程师们心高气傲难伺候的臭毛病。 自打进了机械厂后，隔三差五的就要拿出个让人眼前一亮的金点子，做出来的产品每一个都受到了市场的极大欢迎和认可。 这直接导致，工程设计部那些原先得过且过混日子的那帮老油条们，如今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要设计更实用的新东西，生怕被这个新来的小子给比下去了。 这种鲶鱼效应造成的良性竞争，绝对是胡新诚乐见其成的。 要不说还是得多招年轻人呢，年轻人头脑灵活干劲十足，带来的旺盛生命力，可不是那些戳一下才肯动一下的老油条们能比的。 这让胡新诚越发对自己当初把宋燕淮招揽进厂的决定感到得意和庆幸。 幸亏他当初有先见之明，趁着宋燕淮遇到困难之际“趁火打劫”，把这小子给哄骗到手了。 不然以这小子的维修技术，光靠他在农机局修苏式拖拉机的那一手绝活，如今也绝对已经在圈子里崭露头角了。 真要是这样，他现在一定正为如何抢下这个人才而焦头烂额中。 不光是要和其他兄弟单位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可能还得开出比之前高数倍的待遇，才有可能让这小子松口。 推杯换盏间，一顿饭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谢过主人招待后，客人们也不久留，相继告辞离开。 不过，让宋燕淮没想到的是，都临出门了，白老太太却忽然又叫住了他。 宋燕淮顿觉诧异，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叫错人了，下意识朝着圆音看去。 没想到老太太却再次重复道： “没有错，就是叫你呢，宋家小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老太太表情严肃郑重，宋燕淮心下不由得一紧。 他以为这老太太也跟陈家那三个岳舅一样，要以圆音的娘家人身份来敲打警告他几句。 这让宋燕淮实在是哭笑不得。 但这老太太是圆音爷爷的同门师姐，算下来确实是他的长辈，老人家喊他过去，他还不敢不从。 他只好老老实实走上前去准备听训。 结果下一秒，老太太的话，却让宋燕淮愣住了。 “刚刚我吃饭那会儿，听你跟那位胡厂长聊的那个数控机床，这项技术对国家工业的发展很重要吗？ “如果我这边能给你们弄到初代机，你们要不要？” 宋燕淮猛地一下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老太太。 这可是冷战期，以大洋彼岸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与社会主义阵营的经济对抗和技术封锁可不是假的！ 要弄到那边的高尖端设备，哪怕只是淘汰下来的初代产品，也绝对困难重重。 “不用怀疑我这话的真实性，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当年下南洋之前，得益于守卿给的很多投资建议，我家这几十年陆陆续续在欧洲美洲涉猎了非常多的产业，赚到了外人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 “大洋彼岸的汽车、航空等高端领域，都有我家的投资占股。 “最先进的高尖端设备偷渡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搞到一两台淘汰下来的初代机，还是能想出办法来的！” 说到这儿，老太太目光就落在不远处站着的圆音身上，眼神里流露出浓烈的怀念和痛惜： “她爷爷当年肯为了革命义无反顾，哪怕付出了生命也在所不惜。 “相比之下，我这个当师姐的却只顾着安稳享乐，一辈子活得如此懦弱窝囊，实在是羞愧汗颜。 “所以趁着我还有几年好活，她爷爷当年在南洋未能做完的事，就由我来接棒吧！ “不敢说做到像谢守卿那样倾尽所有，但只要这边有需要，我白家绝对不会逃避推诿，愿意贡献绵薄之力！” 第452章 电话联络 想不到白老太太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这让宋燕淮十分激动。 现在国内绝大部分人还不清楚数控机床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作为穿越者，他可太清楚这门技术对国家工业发展和建设具有多么重要的战略意义了。 “老太太，真的很感谢您愿意在国家困难之际伸出援助之手！ “现在我们确实迫切需要研发这项技术，但目前各方面都被卡住脖子了，工业部那边应该是找不着头绪。 “如果能弄到一两台淘汰的机型，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是整机实在运不回来，把零部件拆分到稀碎都没问题！ “只要东西弄回来了，之后的事儿都好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摸索组装！” 即便白老太太前面说得有多轻描淡写，但宋燕淮很清楚眼下华国的处境。 大洋彼岸持续打压遏制，加上周边各国的仇视孤立，在这样严密的防备和封锁下，自家要想钻空子偷师，其中的风险和困难可想而知。 白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她把这事儿记下来了，等这次访华行程结束，回了南洋她就会尽快安排人去想办法解决。 这样的大事儿，宋燕淮一个机械厂的助理工程师当然做不得主。 所以他赶紧跟胡厂长通了个气，让他把这事儿赶紧汇报到上面工业部去，让工业部那边尽快派人去跟老太太接洽和跟进。 等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后，宋燕淮单独把曹叔留了下来。 曹裕的父亲五十年代初因病去世，那时候曹裕尚未成年，母子俩遭到宗族欺凌，家中财产被叔叔伯伯霸占瓜分殆尽。 是宋老爷子找人帮助了这对孤苦伶仃的母子，不仅帮他们在四九城安了家，还暗中资助了曹裕上学。 虽然明面上看两家没什么往来，但实际上曹裕和宋老爷子一直背地里偷偷联络着。 曹裕对宋老爷子十分敬重感激，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面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宋老爷子的义子，把宋家的事儿视为了他自己的事儿。 所以在宋家被查抄下放后，他比谁都要担忧和着急，在别人都急着撇清关系的时候，只有他上赶着去帮忙斡旋，得知宋老爷子要把宋燕淮交给他照料后，他也二话不说就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 正是因为这份真心诚意的关心，宋燕淮打心底里把曹叔当做了真正的亲人长辈。 现在家里有可能因为自家老爷子当年给红党捐赠战略物资而平反，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应该瞒着曹叔。 不然等以后曹裕从其他人那儿得到消息，肯定会生气，觉得宋燕淮没把他当做自己人。 果然，等宋燕淮说清楚原委，曹裕面色瞬间涨得通红，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是好事儿啊！我就说你爷爷为人宽宏厚道，绝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恶霸地主黑心资本家！ “你这边尽快跟老爷子联系，确定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最好是看看能否找到当年的人证物证。 “我这边会责令稽查处尽快对你家这个案子进行重审，争取在年关之前就把这事儿顺利解决了！ “让你爷爷还有你父母叔叔伯伯他们赶在年三十之前都能回四九城来，一大家子美满团圆安心过年！” 宋燕淮心中也生出了十二万分的迫切和期待： “我已经联系过沙边河驻地部队的梁首长了，他答应明天去农场见我爷爷。 “那位谢老爷子已经牺牲多年，如今恐怕也就只有我爷爷才能解释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曹裕也是十分感慨： “真是想不到，这小圆的爷爷跟你爷爷竟然是旧相识，而且她爷爷留下来的账本，还成为了你们家被平反的关键性证据！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俩注定要成为一家人！ “你小子这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不然怎么就瞎猫撞上死耗子，找到了小圆这么好一姑娘呢！” 这话宋燕淮爱听，他立马就笑呵呵露出了满嘴的牙花子，眼底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洋洋得意。 隔天上午，宋燕淮照旧去厂里上班。 整个工程设计部的那帮工程师们正集体亢奋疯狂内卷，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摸鱼溜号频频走神，完全不在状态。 心事重重地熬到了上午十一点，总算等到陈秘书来找。 只一个眼神交汇，宋燕淮立马就猜到了来意，赶紧站起身来就随着陈秘书往外走。 到了厂长办公室，那边胡新诚已经在等着了，宋燕淮一走进去，陈秘书就关上门贴心地在门口守着。 “三分钟后电话会重新拨过来！” “老梁找了个保外就医的借口，把你爷爷从里面接出来了。 “不过农场那边就给了一个小时，扣掉路上往返所耗费的时间，留给你的通话时长只有五分钟。 “所以有什么问题一会儿你抓紧问，别在没必要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宋燕淮表情一凛，赶紧认真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重新响起，在胡新诚的示意下，宋燕淮紧张地拿起了电话听筒。 “是燕淮吗？” 电话那边一个不甚清晰的苍老喑哑的声音传来。 宋燕淮赶紧接话：“爷爷是我！” 估计是出来的路上，梁首长已经把情况大致转述清楚了。 所以电话那边的宋爷爷一点也没有要寒暄的意思，在确定电话这头的人是自家孙子后，立马就开门见山进入正题： “捐赠物资的事儿是真的！ “我不认识谢守卿，当年顾洪潮带了个叫胥振东的青年小伙儿来见我。 “这个胥振东自称是红党的人，想游说我给他们的组织捐钱，支持他们搞革命。 “但我一个商人，那会儿刚刚接手家里的产业，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赚钱。 “让我去搞革命，我这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哪里有那胆子？ “不过那胥振东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学过西方经济，对炒股很有一套。 “他说什么西方那边正面临经济危机，马上就有什么大牛市和大崩盘，找准时机入场，抓住股市暴跌和反弹的风口，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只要我给组织捐钱，他就能带着我去大洋彼岸炒股，最多两三年的时间，就能让我把捐出去的钱翻倍赚回来！ “我那会儿正年轻气盛呢，一听说能赚钱，而且还是从洋鬼子手里面捞钱，那还有啥好犹豫的？当然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结果等我捐了钱之后，那小子带着我给的物资就消失了，后面再也联系不到人。 “加上没过多久豫章起义爆发，到处都在抓捕和追杀红党成员，顾洪潮也躲到国外去了。 “我就以为是遇到骗子了，这事儿自然也没敢再往外提。” 第453章 捐款收据 听到这番解释，宋燕淮简直是啼笑皆非。 怪不得他爷爷当年一口气捐了那么多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爷爷这明显是被忽悠瘸了！ 这个胥振东，肯定是谢守卿老爷子当年在外行走时用的化名。 老爷子在日志上将宋老爷子捐赠物资的事儿描述得那般豪气万千正义凛然。 搞得宋燕淮还以为原身的爷爷觉悟和认知那么高，四十多年前就预见到了红党的革命之路会走向胜利，所以舍了近半的身家出来当筹码提前下注呢。 哪晓得真相却是谢老爷子拿他在国外学的那套经济学理论当诱饵，忽悠了他爷爷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捐钱。 当然了，老话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爷爷给革命组织捐钱的初衷，是为了赚取更大的回报没错，但这笔钱当年确确实实是掏出来了。 而且按照捐款的时间来算，谢老先生是在隔年才出的事，那么这笔钱应该很大可能还是投入到了当时的革命事业上。 甚至很可能，谢老爷子当年对他爷爷立下的去大洋彼岸炒股捞金这个承诺，也是真心的。 谢老爷子很可能是受到组织委派，准备先去南洋布局打前站，然后再带上他在国内结交的这帮乡绅富豪到西方去割韭菜。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老先生就遇害了。 他爷爷联系不上胥振东，又不知道谢老爷子用的是化名，加上当初负责牵线搭桥的中间人顾洪潮躲出国了，所以就以为遇上了骗子，只能自认倒霉，就当那笔捐出去的钱打了水漂了。 “解放后，好多人都因为援助革命得到了补偿和奖励。 “咱们家捐那么多钱，政府却没派一个人上咱家来过问这事儿。 “我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为此还专门找人去偷偷打听过，结果都说组织部里面根本就没有‘胥振东’这么个人。 “那我哪儿还敢去找公家查证啊？ “我寻思那个姓胥的要只是个纯粹的骗子还好说，顶多也就是被骗走了一点钱而已。 “可万一这人要是绿岛那边的，那咱家这不就等于是变相资敌了吗？ “所以这事儿我一直藏着，半个字没敢往外提，就怕一不小心害得全家都跟着我掉脑袋。” 宋老爷子在电话那头长吁短叹，唏嘘不已。 谁能想得到，真相居然如此的残忍和遗憾。 那个被他骂了半辈子的胥振东，原来并不是阴险狡诈言而无信的骗子，而是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英勇就义了。 原来这个秘密被埋藏了这么多年的症结在这儿，他爷爷害怕那笔钱捐错了对象，所以才死死瞒着不敢声张。 旁边胡新诚边看手表边敲着桌板提醒他注意时间，宋燕淮不敢再过问更多细节，只能抓重点： “那当年您捐钱，有留下什么收据凭证之类的东西吗？” 宋老爷子忙应道： “有一张收据，上面清楚写着咱家捐了哪些物资，那个胥振东还在上面盖了私印。” “这个收据还在吗？”宋燕淮着急追问。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两秒，这才讷讷道： “在你奶奶的坟冢底下埋着，你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得到。” 有些话不能明说，老头只能隐晦提醒自家孙子， “你去取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别让外人看见了。” 一听这话，宋燕淮身形不由得一顿，忍不住抬起手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老爷子的暗示他当然听懂了，但他总不能告诉他家老爷子，老太太那个假坟冢里的秘密，早就让他给摸透了，甚至青砖底下藏着的箱子，全被他媳妇儿一股脑给挖走了吧？ “行，我知道了！” 宋燕淮干笑着应了一声。 本来还想再问问老头身体状况怎么样，结果还不等他再开口，电话那边的信号就被切断了。 不管怎么说，知道那份收据藏在哪里就好说了，挂了听筒后，宋燕淮就准备请假上园艺公司跑一趟。 胡新诚虽然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内容，但也能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见宋燕淮着急去南郊，忙让陈秘书安排司机开车送他。 于是，这边圆音刚准备和杨双去食堂吃饭，门口传达室那位大爷忽然跑了过来，说是她男人在外面找她。 圆音心下一惊，立马猜到应该是沙边河那边有消息了，赶紧撒开腿就往大门口跑。 果然，一到门口就看到了神色略有些焦急的宋燕淮。 “爷爷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有一张收据，就藏在那些箱子里！” 一提箱子，圆音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之前宋燕淮当着她的面砸了锁头，打开了那十几个箱子，但两个人就只是囫囵着看了几眼，大致知道里面都有哪些金银财宝，并没有像后面圆音从谢家搬来的那些物资那样进行分门别类仔细清点。 现在才知道，那些箱子里面，竟然还藏着一张这么重要的捐款收据！ 圆音忙冲着宋燕淮点头，小声道： “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找！” 然后，圆音就跑进了旁边的公共厕所。 正是吃饭的时间点，厕所这边基本没人，圆音躲进最里头的隔间，然后快速闪身进了芥子空间。 把那十几口箱子里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仔细翻找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宋老爷子提到的收据。 圆音忍不住皱眉，目光落在那些空箱子上，认真对比观察，里里外外敲敲打打，果然在其中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不起眼的夹层。 把那夹层掀开，厚厚一叠大大小小的泛黄纸张赫然出现在了圆音眼前。 光是房契地契就有七八张，还有几家钱庄和银行的大额存单。 嗯，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如今还能不能兑现，很可能已经是废纸一张了，这么多钱打水漂了，光想想就肉疼得不行。 除此之外，里面还真有一张捐款收据。 抬头是用繁体字手写的‘种花苏维埃共和国筹款公函’字样，但末尾落款盖的却是一个叫“胥振东”的人的私印，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也能理解，当年革命才刚刚起步，各项制度都不够完善，组织内可能并没有专门制定相关的规范化管理条例和章程。 圆音甚至怀疑，这个打土豪筹集军饷的行为，很可能就是她爷爷突发奇想临时发起的，所以当时才没有及时做好入档记录，不过是草草手写了一张收据，并盖了个私印给宋家留作凭证。 虽然这收据不怎么正式，但这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她爷爷的字迹无疑。 而且收据上所写的捐赠物资名目，每一条都和她爷爷留下的那本账本上记录的数额对得上。 所以圆音也顾不上纠结那么多，赶紧拿着这张收据就出了空间。 第454章 买凶杀人 拿到收据后，宋燕淮当天就委托吴琳帮忙交了上去。 看到那份收据上的内容后，吴琳第一反应就是，宋家这回真的能平反了。 果然，情报局那边在看到这份补充材料后，立马就派人去核实。 连带着还去调查了谢守卿账本里提到的另外两位名叫“孟伯彦”“于岱宗”的豪绅。 不到两天，另外两名豪绅果然也被找了出来。 孟家和于家也同样各自拿出了一张抬头为“种花苏维埃共和国筹款公函”的收据，上面的落款印章，正是胥振东。 为此，情报局向组织部申请调取了革命初期的密档，连夜仔细查找，一条条进行比对，最后还真就从中发现了一笔标记为来源不明的捐赠物资。 这笔物资的入档时间是壬申年二月，而非谢守卿日志上记录的丙寅年。 虽然年份上存在一定的时间差，但其数额却恰好是三家的捐赠物资总和。 至此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些物资就是当年宋孟于三家通过谢守卿此人捐赠给党组织的无疑了。 不过为什么这些物资，会是在隔了好几年后才被登记入册？ 情报局这边立马就从这个时间差里面发现了不对劲。 谢守承夫妻俩一死，谢家其他人对谢守承间谍的情况以及谢守卿遇害的原因基本上都是一问三不知。 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其中内幕的，就是谢家的三女儿谢婉婷。 按照谢家两兄弟的证词，谢守承嫌弃这两个儿子蠢笨愚钝，外面的各种重要生意应酬，一直都是交由谢婉婷来处理，根本不让他们兄弟俩沾手。 所以这其中要是有什么问题，他们家估计就只有谢婉婷知情。 可惜谢婉婷因腹泻痉挛从自家楼梯上滚下来之后，人就变得疯疯癫癫。 不是嚷嚷着有鬼，就是大喊陈淑珍，一个劲儿跪地上磕头认错，不停地哭着说对不起。 总之人已经神志不清的状态，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别想问出来。 眼看着调查陷入僵局，没想到圆音这边又提交上来了一份谢守卿的加密日志，宋家还拿出了四十多年前的捐赠收据，这顿时就让情报局这边又重新有了突破口。 眼下宋孟于三家捐赠的物资，和党内档案的登记入册时间差，就是一个疑点线索。 因为按照时间线，谢守卿同志是在丁卯年四月初遇害，这笔物资，却是谢同志牺牲五年后，才以不记名形式捐赠到了组织部手中。 这个捐赠物资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些财物会在此人手中，在谢守卿遇害前，这人是不是和其有过接触，他又对谢守卿遇害的真相是否知情呢？ 带着这些疑惑，情报局这边顺着这条线索继续一点点往下深挖。 因为谢婉婷已经疯癫，看在孙子的份上，秦连川准备把谢婉婷送去精神病防治收容所进行治疗。 然而，就在他这边即将走通关系，把人保释出来的当口，公安局那边却忽然登门，通报给他一个耸人听闻的案子。 他家儿媳妇谢婉婷，居然涉嫌买凶杀人。 被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们家那个被辞退的住家保姆。 这个事儿来得突然，把秦连川都给整懵了。 “您说她杀谁？我们家之前的那个保姆？就是照顾了我家大孙子好几年的那个？ “不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杀她？ “那保姆确实是犯了错，在澡堂子里洗个澡，就把我家的隐私信息漏了个底儿掉，害得我孙子被人贩子绑架，差点拐卖到外地去了。 “但这也不至于就要把人给杀了吧？” 秦连川下意识以为，这儿媳妇买凶杀人，是为了当初秦浩轩被拐的事儿恶意报复那个保姆。 结果对面的公安却缓缓摇头，直接否认了他的猜测。 “不是因为这事儿。 “是因为保姆手里面有谢婉婷的把柄，被你们家辞退后，心生愤恨和不甘，就拿那个把柄威胁您儿媳妇，从您儿媳妇手中敲诈勒索钱财。 “一开始您儿媳妇妥协了，选择了给那保姆一笔钱堵住对方的嘴。 “但那保姆从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贪婪欲望就止不住了。 “在把手里的那笔钱挥霍完了之后，她又找谢婉婷要了第二次第三次。 “这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谢婉婷知道自己被缠上了，不把这个保姆给解决了，她以后的日子就要不得安宁。 “于是心一横，花一笔钱把这个保姆杀了一劳永逸。” 这个解释让秦连川的脸色变幻不定。 他赶紧问道：“那保姆真死了？” 公安点了点头：“被勒死在自家地窖里。” 秦连川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一直觉得谢婉婷安分温婉，持家有方，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儿媳妇了。 哪里晓得所有的安分守己全是装出来的，这个谢家闺女背后干出来的事儿，一件比一件心狠手辣，一件比一件丧心病狂！ 一想到他们家居然娶回来一个这样歹毒的儿媳妇，秦连川就不由得心惊肉跳，控制不住的胆寒后怕。 得亏他这些年从未苛责过这个儿媳妇，不然谁知道这儿媳妇儿会不会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不动声色地耍阴招把他给弄死？ 这么一想，秦连川立马沉声道： “这是命案，绝对不能姑息！ “人现在就在情报局关着，冤有头债有主，要追究责任，你们就去找她！ “而且我儿子都去世几年了，以后我秦家跟谢婉婷划清界限！ “这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用特意来通知我！” 本来看在这儿媳妇到底嫁给他儿子十六七年的份上，秦连川打算把人捞出来送去精神病院治疗的。 现在得知谢婉婷身上居然还背着命案，秦连川顿时就歇了把人保释的心思，当场撂挑子不准备再掺和这些烂事儿了。 不过，他想得倒是简单，以为只要把这个儿媳妇逐出家门，就能彻底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了。 然而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对面那两个公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悲悯： “您就不问问，那保姆手里攥着的，到底是什么把柄吗？” 这两个人的表情和语气，让秦连川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也对，如果只是一点小问题，以谢婉婷的脾气，不可能轻易就被那个保姆给拿捏住。 他忍不住皱眉：“这个把柄，跟我们家有关？” 公安点了点头，语气复杂道： “那个保姆大概已经预料到谢婉婷会对她出手，怕自己遭遇不测，所以早就把那个把柄偷偷告诉给了她儿子。 “这也是那个保姆死了后，我们这么快就把幕后真凶锁定到您儿媳妇头上来的重要原因。 “您家有个四岁多的小孙子是吧？ “那孩子并不是谢婉婷所生，而是谢家早些年雇用的一个小保姆生的。 “当年您儿子回京都探亲，被谢家那位老爷子偷偷下药，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强迫那位小保姆发生了关系。 “然后谢家以此来威胁您儿子，要求他提供部队的战略计划等机密信息，并让他在南海军事演习上搞破坏，不然就告他奸污妇女，不止要毁了他，还要毁掉您和整个秦家。 “您儿子被逼入绝境，又不愿意背叛党和国家，只能选择了自我牺牲，以此来保全家族的名誉，守护国家的安全！” 第455章 瞒天过海 秦连川浑身一震，满脸茫然的望着面前的这两个公安，嘴唇都不自觉在发抖。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如同晴天霹雳，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 他就如同雕塑一般僵立在原地，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五年前，他的儿子秦海在南海参加军事演习时，为了拦截侵入华国领空的漂亮国侦察机，从此再也没能返航。 收到儿子壮烈牺牲的消息的那天，他也是如同这般呆呆地坐在这个位置上，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忘却了周遭的环境和自我。 那时他已然觉得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倒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比让他在战场上顶着枪林弹雨不日不夜地厮杀还要煎熬。 时隔五年，就在他以为这份伤痛已经得以抚平，往事也重新翻篇的时候，秦海的死再一次被翻了出来。 当年的军演，在察觉到敌国侦察机存在后，海军空兵部派出了两架飞机前去执行巡航驱离任务。 在对岸的飞行员违反飞行规则，故意用极端和恶劣的撞击方式来挑衅和威慑华国海军时，为了掩护同伴，他的儿子选择了与敌军正面对撞，自此坠入蔚蓝深海，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38岁。 可现在他却被公安告知，秦海的牺牲居然还另有隐情！ 间接导致他儿子牺牲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他那个儿媳妇和她的娘家！ 这对秦连川而言，无异于再一次的万箭穿心，所有的镇定和坚强顷刻间土崩瓦解，只剩下蚀骨的疼痛怨恨和绝望。 遭到妻子和老丈人的双重背刺威胁，他那铁骨铮铮宁折不弯的儿子，当时肯定就已经做好了和谢家鱼死网破的思想准备。 只是没想到会忽然接到了巡航任务，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突发意外。 于是他选择了在关键时刻把生的机会留给队友，自己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朝着敌机撞了上去，誓死也要扞卫他对祖国的忠诚！ 他觉得只要他死了，谢家那对父女俩苦心孤诣谋划的阴谋就将彻底泡汤，再也没有把柄可以威胁到他和他的家人了。 却没想到谢家还留了“遗腹子”这个后招，导致哪怕他死了，秦家也始终没能摆脱掉谢婉婷这条歹毒的吸血蚂蟥。 秦连川就那么在椅子上枯坐到了大半夜，连两个公安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直到警卫员见正院客厅的灯一直没关，进来查看情况，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都快两点了，您怎么坐在这儿啊？这是睡完一觉起来了，还是压根就没睡啊？” 见老首长一直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一动不动，警卫员立马着急问道。 秦连川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又茫然，身体也已然僵硬麻木。 警卫员吓得赶紧上前来给他揉捏推拿： “您可不能再瞎折腾了，才动完手术才几个月，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啊？ “如今秦清同志去了大西北，轩轩就只有您可以倚靠了。 “您可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您要是倒下了，孩子可怎么办啊？” 提到自家大孙子，秦连川眼中慢慢浮现出暖意和温情，身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活人气息。 “皓轩已经睡下了吧？” 秦连川哑声问道。 警卫员点了点头，不敢提被抓进情报局的谢婉婷，只说那个新来的保姆阿姨还算称职，照顾孩子很细致，小皓轩这几天每天吃饭睡觉都很规律，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不过这警卫员一提起保姆阿姨，倒是让秦连川一下想起了什么，他赶忙对警卫员叮嘱道： “等一会儿天亮了，你去给我办件事！ “谢家五六年前雇佣过一个小保姆，你找人查清楚，看看这个保姆现在人在哪儿！” 警卫员心下一惊，还以为秦连川这是要管谢家的案子，顿时脸色大变，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劝道： “证据确凿，这谢守承间谍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如今那老两口倒是死得干脆，可谢家剩下的那些人绝对一个都没得跑。 “您这边作为谢家的姻亲，没被牵连进去已经是万幸了，可千万不能犯糊涂瞎掺和。 “不然万一上头一个不高兴，给您扣个滥用职权公私不分的帽子就麻烦了。” 秦连川咬牙切齿道： “你瞎猜什么呢？谢家那家人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老子甚至恨不得直接掏把枪去把那一帮畜生全给毙了，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滥用特权？ “我让你去找那个小保姆，正是为了皓轩！ “谢婉婷根本不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这些年我们都被谢家给骗了！ “谢婉婷不能生，所以谢家就专门借了个保姆的肚子来替谢婉婷生孩子，还顺便做了个局，意图拿捏住我家秦海为他们所用！ “我现在只恨我当年对谢家太过仁慈，早在他们背后对秦清下黑手的时候，我就应该将那一家子摁死！ “不然也不至于养虎为患，最终害了我儿子！” 那警卫员被这个劲爆的消息给震得目瞪口呆。 谢婉婷仗着生了秦家的唯一一根独苗苗，这些年可没少在秦家作威作福，还打着秦家的旗号在外头为娘家谋了不少好处。 结果现在却被告知，那孩子压根就不是谢婉婷生的？！这谢家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吧，这种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再去查查当年给谢婉婷产检的医生，当年谢婉婷的产检报告我是看过的，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这产检是哪个医生给谢婉婷做的，你让她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年秦海出事，谢婉婷在秦海的殡葬仪式上忽然晕厥，之后就被查出怀孕。 这个消息让秦连川喜不自胜，连儿子去世的悲痛都被冲淡了不少。 这是秦海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被秦连川拼命抓着不放。 只要儿媳妇肯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他什么要求都肯答应。 所以在谢婉婷表示她娘家妈和两个嫂子都生育过孩子，在如何安胎生产这块儿经验更为丰富，她想回娘家养胎坐月子后，秦连川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下来。 没想到所谓的回娘家养胎坐月子根本就是个幌子！ 谢家从上到下众口一词，帮助谢婉婷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就为了瞒天过海，让秦浩轩“合情合理”地从谢婉婷的肚子里“生”出来！ 关键是这事儿谢家做得极为隐蔽，几乎没有破绽，成功将所有人都瞒在了鼓里。 要不是谢婉婷自己沉不住气，不小心在前头那个住家保姆跟前露出了马脚，恐怕这个谎言永远都不会被揭穿。 第456章 水落石出 捐赠收据交上去后，宋燕淮和圆音就没再继续纠结，两人都把注意力落到了各自的工作上。 宋燕淮满脑子想的都是绘制图纸，在家里画，在机械厂画，有时候在上班的路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关键数据，也不忘赶紧停下自行车来记录。 圆音则开始专注油菜苗的品种嫁接改良，秦清给她寄的那些植物种子，她每一种都催化了几株。 在砧木长出五六片真叶时，将油菜幼苗上方带两三片真叶的茎部切断，接在了那些完全不同科不同属的砧木上，再利用异能使嫁接处伤口快速修复愈合，从而减少植物抵抗细菌病毒侵染时需要耗损的能量。 这种作弊方式，使得嫁接的周期大大缩短，基本上三五天的时间就能看得到效果。 但也会有一些弊端，那就是因为异能的帮助，这些嫁接好的植物，一开始都会展现出健康生长的假象，但等到体内的异能消耗殆尽，就慢慢出现疲态，再不复之前的生机勃勃，直到最后整个接穗部位逐渐枯萎。 一开始圆音信誓旦旦，觉得她有木系异能，这个事儿杨双做不到，但对她而言绝对不是难题。 然而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她一共嫁接了十几个品种，用不同的方式接穗了有几十株植物样本。 在她停止给这些植物注入异能后，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就有超过半数的样本就宣告测试失败。 又过了几天，阵亡数量更是超过了九成，最后就只剩下了四五棵样本还在和命运负隅顽抗，但圆音估摸着这几株也撑不了多久。 这让圆音心中生出了几分挫败感。 果然违背植物生长规则就是行不通的，不同科不同属的嫁接模式，哪怕她有植物系治愈异能也作用不大。 圆音也没瞒着杨双，把她这边的实验结果汇报给了她。 杨双以为圆音从拿到课题开始就在家里头偷偷尝试嫁接这项技术了，并不知道圆音是这个星期才正式做这件事。 对圆音给出的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也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 虽然杨双手上目前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成果并不多，天赋和圆音比起来也差了一大截。 但要论植物科研的相关经验阅历，她却要比圆音这个小菜鸟丰富得多。 怕圆音在这件事上受挫后会打退堂鼓，她忙拍了拍圆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宽慰道： “科研嘛，哪可能一次就成功的？本来就是撞运气，当然失败才是常态。 “为了证明这个嫁接的可行性，我大学那会儿差不多在试验田里耗了两年，把所有能想得到的砧木样本全都尝试了一遍，但最终结果都不理想。 “所以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不过我觉得你也不要气馁，毕竟你现在挑选的嫁接时机确实不太对，这都十月份了，本来也不属于植物形成层细胞的最佳活跃期。 “我建议你等到明年开春天气暖和点的时候再尝试，没准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搞科研不能急于求成，在科学边界内试探和寻找新品种新种植方式的同时，也需要敬畏植物本身的生存智慧，遵循大自然的生长规律。” 圆音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有些受挫，但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反而还被这个事儿刺激得生出了几分逆反心理，越发想要在嫁接这个方向上搞出点名堂来。 不过杨双的建议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十月份的北方天气已经转凉了，如今白天有可能达到二十来度，但晚上气温却会骤降到几度。 昼夜温差太大，对植物幼苗来说本身就是不小的生存挑战，哪怕她用塑料膜给架了个保温棚，尽可能地做到了控制温度和湿度的恒定，但这种反季节的非正常生存环境，确实会影响到植物嫁接的成功概率。 既然杨双建议她明年开春再试，圆音索性也就不着急了。 回了家之后，她就掏出信纸来给秦清写信。 先是把她目前手里负责的这个盐碱土油菜品种改良课题和对方大致阐述了一遍，然后重点汇报她用对方寄来的那批种子进行试验研究的情况。 最后，把她写这封信的目的说了出来，希望秦清能帮她找个懂植物学的同志在周边考察一下，看看能否在当地找到和油菜同科的十字花科其他植物，要是实在没有的话，能找到十字花科的近亲茄科和菊科也行。 如果找得到的话，请秦清帮忙搜集一些种子寄过来，这对沙漠盐碱地的开发与种植至关重要。 信件寄出去的隔天，圆音刚到研究中心上班没多会儿，情报局忽然来人了。 来的这两人圆音还挺眼熟，正是之前谢守承间谍身份曝光后，请她前去情报局配合调查的那两位调查员。 见这两人来找，圆音心下一顿，意识到肯定是她爷爷的案子有新进展了。 果然，两人单独把她叫去了会议室，一开口就告诉她： “谢守卿同志遇害的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了。 “这事儿能这么快水落石出，还要多亏了你上次把潜伏进你们研究中心的那个t务揪出来。 “通过对那个t务身上所携带的自制炸药筒进行追查，我们顺藤摸瓜，摸到了他的祖父姜满仓身上。 “这个人，四十多年前曾经在金陵的江南化工厂工作。 “当时我党在江南化工厂秘密建了一座铅室，有位名叫徐源让的化工天才，在铅室内偷偷研究出了硫酸，又用硫酸研制硝酸，最后成功掌握了制作高纯度硝酸铵的技术。 “硝酸铵既可用作农业肥料，又是制造工业炸药的重要原料，这项技术的掌握，对我党的革命推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没想到，技术刚研制成功，消息就不小心走漏，徐源让遭到了各国间谍以及敌党特务的疯狂围剿追杀。 “你的祖父谢守卿同志，当时正好乘船下南洋，没想到路过广州的时候，在报纸上看到了一条党内成员的求救讯号。 “得知徐源让同志逃亡到广州的藏身地点已经暴露，情况十分危急后，便毅然决然下了船前去接应救援。” 第457章 可能还活着! 怪不得白老太太说她祖父是突然决定下船的，而且还跟白老太太承诺办完一件事就会去找对方汇合。 原来是收到了这位徐源让同志的求助信号，知道这个硝酸铵技术对红党组织的革命事业有多要紧，他才临时推迟了出国的计划。 圆音问道： “所以是我祖父救了那位徐源让同志？那这事儿又跟姜启航的爷爷姜满仓有什么关系？” 两位情报员叹了口气： “姜满仓原本是徐源让的大学同学，两人都是化工系的高材生。 “但相比之下，徐源让同志的天分比姜满仓要高出很多。 “毕业没几年，徐源让同志就在铅室拥有了项目的独立研发权。 “而姜满仓却只能给徐源让当助手，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这让姜满仓内心逐渐生出了嫉恨和不满。 “他把徐源让同志视为了假想敌，总想找个机会将徐同志狠狠踩在脚下。 “在徐同志研发出硝酸铵提取技术后，这股妒忌不甘更是直接到达了顶峰。 “于是他偷偷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导致化工厂的秘密铅室暴露，并且徐源让同志也遭受到了多方的追杀。 “他觉得只要徐同志死了，这个硝酸铵提取技术就能被他私吞独占了。 “可让姜满仓没想到的是，在多方围剿，眼看着徐同志绝无生还可能的情况下，半路却忽然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 “谢守卿同志得到消息后仓促下船，利用谢家在广州的商号作掩护，成功带着徐源让同志脱险。 “这让一路跟随徐源让‘逃亡’的姜满仓分外恼火，不得已又对外传递了一次消息。 “所以很快，他们的躲藏地点再次暴露，追杀人员一波接一波冒了出来。 “正是这个变故，让谢守卿同志立马察觉到姜满仓有问题。 “因此，在带着徐源让同志紧急撤离前，谢同志朝着姜满仓当场开了两枪。 “不过很可惜，那两枪都没能致命，一枪打中了姜满仓的肩膀，废掉了他的右手，另一枪让姜满仓没了一只耳朵。” 圆音忍不住皱眉。 也就是说，这个姜满仓当时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受了重伤。 在侥幸逃过一劫后，他不仅身份没有暴露，甚至还安稳地结婚生子，四十年后儿孙满堂。 姜家的儿子儿媳解放后都顺利进了园艺公司上班，日子安稳生活富足； 而他的孙子姜启航，更是深得他的学术真传，不仅掌握了扎实的生化知识基础，甚至还学会了手搓硝酸铵炸药筒！ 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位徐源让同志当年还是出事了吧？跟我祖父一块儿被逮捕杀害了？” 两个情报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十分沉重： “你祖父很仗义，为了给徐同志作掩护，他让徐同志换上他的衣服装备，拿着他的户籍证明和通行证上了一艘北上的货船快速逃离。 “但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其实也早已经被盯上了。 “骗他下船前去营救徐同志，本身就是他义兄谢守承的计划。 “他让徐同志伪装成他逃走，谢守承那边误以为上船的人是他。 “于是徐同志乘坐的那艘货船，在闽南一带被劫掠船只的海盗给撞沉了。” 这话让圆音倏地一下想到了当初谢守承那个木匣子里面藏的那一叠剪报。 其中有一张豆腐块新闻，报道的正是巡洋海盗劫掠船只的警戒讯息，底下还刊印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能看得出来是一艘货船被打捞出海的画面。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目光惊讶又恍悟地看向这两个调查员。 两位调查员似乎也猜到了圆音要问什么，微微颔首确认道： “没错，那份剪报上的沉船，应该就是徐同志搭乘的那艘！” 圆音心情格外沉重。 不用问也知道，两股势力已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双面夹击联合绞杀，那种情况下，不论她祖父和那位徐工的身份对不对调，两人都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她的祖父一定是在给那位徐同志拖延时间，协助对方逃离的过程中意外被捕，之后惨遭敌党杀害。 一个化工领域的顶级天才，一个高瞻远瞩眼光独到的金融巨子，居然就这样双双陨落，实在是很难不让人痛心惋惜。 不过，还不等圆音将这股悲痛的情绪消化完，接下来调查员的话，让她又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现在怀疑，你的祖母陈香秀，可能还活着！” 圆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我祖母？这怎么可能？老太太不是九一八之后，没几个月就在奉天老宅上吊自尽了吗？” 这事儿可是她亲口听谢守承夫妇俩承认，并且还得到了谢婉婷证实的。 调查员点了点头： “本来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派了人去奉天当地调查，却发现你祖母的坟冢居然是空的。 “找了好几个村里的老人打听，才弄清楚缘由。 “原来当年你祖母被人发现上吊自尽后，尸体被族人放置在义庄。 “结果还没等入殓下葬，鬼子就摸进村里来了。 “村里人只好躲进了山里，等到几天后下山才发现，义庄那一带被火给烧没了，你祖母的尸体也被化为灰烬。 “村里人怀疑火是当时的鬼子点的，没办法只好在火堆里胡乱收集了几把灰，连带着你祖母生前的衣冠一块儿埋进了坟里。” 圆音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所以你们怀疑，我祖母其实只是假死，在鬼子进村后，故意在义庄放了一把火后逃走了？” 两位调查员点了点头。 “就算是如今四九城火葬场的专业焚烧炉，在尸体火化后都还会残留一部分碎骨。 “那么四十年前奉天农村的房子，哪怕全部是由木材建造的，燃烧起来的温度，也顶多就能让尸体成为焦炭，绝对达不到烧为灰烬的程度。 “这是其一。 “其二，经过我们的仔细调查核对，在你祖父遇害五年后，当时的组织部忽然收到了一笔未署名的巨额物资捐款。 “而这些物资，刚好跟你祖父留下的那本日志上记载的三位豪绅捐赠的物资数量相吻合。 “这批物资归档入库的时间点，又恰好在你祖母上吊自尽大概一两个月之后。 “其三，我们这边还查到了壬申年发生的另外一件怪事。 “组织部收到巨额捐赠物资的同一个月，金陵地下联络站的站长，也收到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装着的，正是几年前那位失联的化工天才徐源让徐工研制出来的硝酸铵提取技术的相关绝密资料。 “作为当年负责掩护徐工撤离的关键人物，你祖父应该是最有可能最后接触到这份技术资料的人。 “所以综合上面这几条，我们合理怀疑，那份资料以及那批物资，很可能是你祖父出事前藏在某个地方。 “而几年后你祖母假死逃离奉天，把这些资料和物资顺利找了回来，之后又悄悄转交给了地下党组织。” 第458章 隐姓埋名 这么多巧合凑到一块儿，就不是巧合了。 按照这两个调查员的分析来看，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无论多么离奇和匪夷所思，也一定就是真相。 这让圆音心下震惊又难以置信，费解问道： “可是她为什么要假死呢？” 调查员斟酌了片刻，才继续解释道： “根据我们目前搜集到的证据，以及办案经验来推测。 “陈香秀当年回奉天老宅后，招赘了一个男人自立门户。 “没想到后来奉天沦陷，那个赘婿将陈香秀的所有嫁妆都卷跑了。 “陈香秀担心孩子再跟着她要吃苦，只能将你父亲谢璟阳送回常山。 “那时候谢守承应该是已经做好了霸占谢家所有财产的打算。 “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二房长子，才是谢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他才会主动提出，要把谢璟阳记在他的名下。 “只要谢璟阳成了他的亲生儿子，就再没有什么谢家二房一说了。 “将来谢家的财产要不要分给谢璟阳，就只能由他这个当爹的说了才算。 “怕你曾祖母和祖母不同意，他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曰只有这样，孩子的前途才不会受到谢守卿闹革命的影响。 “你曾祖母和祖母当时确实担惊受怕，害怕谢守卿干的那些事儿会牵连到孩子身上。 “所以俩人都没察觉到谢守承的险恶算计，马上就按着谢守承的提议照做了。 “于是很快，谢璟阳就变成了大房养在外的姨太太生的孩子。 “可能是平日里谢守承夫妻俩总是表现得兄友弟恭，对二房宽宏大度关爱有加。 “并且在把谢璟阳过继过去之前，就对陈香秀拍着胸脯保证，会对孩子视为己出，将其好好抚养成才。 “陈香秀信以为真，便放心将孩子留在常山，自己回奉天去了。 “殊不知为了让谢璟阳的身世秘密永远不被外人知晓，谢守承已经对她起了杀机，根本不准备留下她这个隐患。 “等陈香秀回奉天后，谢守承就立即派人对她动手了。 “可能陈香秀根本就没有主动轻生，而是谢守承安排的人把她掐死后，为了洗脱嫌疑，这才故意做成陈香秀上吊自尽的假象。 “只是动手的这人没想到，人在遭到扼颈勒脖等机械性窒息的情况下，可能会出现假死状态，所以在做完这些后就仓促离开了。 “村里人在发现陈香秀‘上吊自尽’且没了呼吸后，也都以为人已经死了，就把人丢到了义庄，准备入殓安葬。 “结果谁也没想到，你祖母被丢在义庄后，没多久又忽然苏醒了。 “估计这时候，你祖母已经知道是谢守承要杀她，甚至还猜到她丈夫和公公都有可能是遭到了谢守承毒手。 “可能是害怕谢守承派来杀她的那人还在暗中盯着，或者说这个凶手本身就是村里人。 “所以她不敢再露面，而是趁着鬼子进村烧杀抢掠，村里人都躲进山里之后，故意放了一把火把义庄给烧了。 “让那个躲在村里的凶手误以为她的尸体已经被大火给烧成灰了。 “而她则逃离了奉天，隐姓埋名去了南方，暗中调查起谢守卿遇害的真相。 “她和谢守卿同志伉俪情深，很可能以前夫妻俩曾经聊过革命的事儿，甚至谢同志还告诉过她一些外头谁也不知道的讯息。 “就是依靠着这些隐蔽的线索，让她顺利找到了谢守卿同志藏起来的物资和资料，然后悄悄将其转交给了地下党组织。” 圆音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推测在逻辑上确实最为合理。 她祖母原是谢家的童养媳，几岁就被谢家从奉天抱回来养着了。 在她祖父谢守卿出国留学之前，两人由长辈包办婚姻，举办了婚礼。 那时她祖母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所以按照时间来算，她的祖母到如今也才堪堪六十出头。 这个年纪，要是中间这几十年没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她的祖母真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为了逃避谢守承的追杀，老太太可能已经改名换姓。 陈香秀这个名字，早就被尘封在四十多年前的过去，再也不为人所知。 一想到这个可能，圆音内心就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和亢奋。 她紧张又恳切地看着这两位调查员： “烦请你们接下来查案多多费心，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到我祖母！ “只要找到了人，一定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甭管老太太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我都要争取把人接回京城来奉养！ “我跟我爱人如今的生活条件你们应该都清楚，给老人养老绝对没问题！” 两位调查员笑了笑，认真点头： “圆同志你尽管放心！就算你不提，我们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寻找！ “老太太为了革命事业做出过这么重要的贡献，组织也不会忘记她的这份劳苦功高！ “等找到人之后，上面肯定也会根据她的实际需求，对她的老年生活重新做评估和安排！ “至于老人家肯不肯来您这儿颐养天年，那就要看老太太自己的意思了。 “如果老人家愿意那再好不过，可要是老太太不乐意，这事儿肯定也不能强求。” 圆音不是那蛮不讲理的，听出了这两位调查员同志话里的潜台词后，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她家祖母年迈体弱孤苦无依，那当然是接来京城养老最合适； 但若是老太太这几十年又重新组建了家庭，有了其他的孩子，并且如今正儿孙环绕，生活幸福美满。 那圆音肯定会尊重老太太的选择，不会贸然去打破老太太平静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虽然当年的案子还没有彻查清楚，但两位调查员这回确实是给圆音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等下班回了家之后，圆音就迫不及待给宋燕淮分享了这个讯息。 “情报局这边每天要负责调查处理的案子不在少数，不可能集中所有资源去帮你找人。 “最多就是在广州、金陵、奉天、常山等这几个牵扯到当年案件的城市进行调查的同时，顺带着在当地帮你追查一下老太太的下落。 “但当年战乱到处都有人在逃难，又几十年过去了，谁能保证老太太就一定会在那几个地方待着？万一去了其他地方呢？ “要想全国大范围搜索，只能借助各省市的公安力量。 “见过你祖母年轻时长相的人，如今就只剩下白老太太和秦首长了！ “去找他们问问，看看你祖母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外貌特征！ “根据他们描述的外貌特征，咱们可以试着画一张素描出来。 “然后拿着素描画去请曹叔帮忙，通过下面地方户籍渠道去调查打探，这个办法说不定更管用！” 宋燕淮立马给圆音冷静分析并提出了一个合理建议。 第459章 做到头了 宋燕淮的这个建议确实不错。 陈香秀为了躲避谢守承的追杀，不得已才选择了逃离奉天隐姓埋名生活。 原本圆音也考虑过用登报寻人这种方式，让老太太主动现身。 但此举存在一个弊端，就是有可能会让老太太产生误会。 万一老人家以为是谢守承发现她假死，故意耍手段诱骗她上钩，不仅不敢现身，反而躲得更加隐蔽，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还不如让公安暗中走访摸排。 老太太已经用另外的身份安稳太平地生活了这么多年，跟周围的邻里相处一定非常松弛自然。 只要她当年没有刻意毁掉自己的容貌，即便几十年过去，肯定还是能从年轻的容貌里找到一些相似之处。 圆音不敢耽搁，吃过晚饭后，赶紧叫上宋燕淮去了秦家。 访问团下榻的国宾馆他们夫妻俩肯定轻易进不去，只能找秦首长帮忙。 上次装神弄鬼吓谢婉婷，她已经摸进去过一趟了，所以来秦家这条路她倒是驾轻就熟。 不过，让圆音没想到的是，才到秦家门口，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云霆一言不发地跪在院门外，周围不少邻居纷纷跑出来看戏。 不过他们显然也都听说了谢家的事儿，因此没一个人敢来沾边，就隔得远远地边看热闹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么大的动静，秦家这边不可能听不见。 但院门却始终紧锁着，屋里没一个人出来开门，仿佛对门外有人跪着这事儿一无所觉。 骤然看到谢云霆，圆音的眼神也倏地冷了下来。 谢家欠了她家数条人命，如果不是谢守承，她家上数三代没准都还活得好好的，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家破人亡几近灭门的地步。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谢云霆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她也很难再用之前的那种平常心来看待这个人。 只要这人身上流着谢守承这一房的血，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她不将灭门的仇恨，迁怒报复到谢云霆的身上，已经是她最后的理智和修养了。 谢云霆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看到来人是谁后，身形骤然一僵。 他的眼神里闪过震惊愧疚悔恨痛楚等复杂情绪不断翻涌，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惜圆音根本不想听，她径直越过谢云霆，上前敲了敲秦家的门，并扬声冲着里面院子里喊道： “秦首长在家吗？我是圆音，我有件要紧事想求您帮忙！”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安静的秦家外院就亮起了灯，很快警卫员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把院门拉开，冲着圆音讪笑道： “圆同志，宋同志，快请进！老首长在里面等你们！” 说着，警卫员就小心翼翼朝着那边跪着的谢云霆偷瞄了一眼。 圆音自然看得出来秦首长这是不想搭理谢云霆，于是一句话都没多问，拉着宋燕淮就跨进了院子。 把两人放进来后，那警卫员立马眼疾手快地再次将门给关上了。 此举无异于当众狠狠打了谢云霆的脸，秦家几乎是把嫌弃厌恶摆在了明面上。 谢云霆脸色瞬间就白了，表情当场变得颓丧萎靡，跪着的身形不断颤抖着，整个人如同被阴霾笼罩一般，只剩下无尽的孤寂萧索、沧桑与悲凉。 可惜门外的人再如何失意也根本无人在意，不管是秦家人还是圆音夫妻俩，都不会去共情一个害死自己家人的杀人犯后代。 圆音和宋燕淮来到正屋，就见秦首长正一脸凝重痛心地在客厅里坐着，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档案袋。 圆音远远地瞟了一眼，看到那档案袋上面写着“秦海”两个字。 看到两人，秦首长也没遮遮掩掩，直接问道： “谢云霆还在外头跪着吧？” 警卫员微微点了点头。 “不愧是谢守承的孙子，就是能忍辱负重！ “他想跪就跪着吧，爱跪多久就跪多久，反正都是他自愿的！ “不过他以为，我家秦海的命，单凭他这么轻飘飘跪几个钟头就能抵消掉吗？ “那他未免打错了算盘！ “我家秦海不仅飞行技术精湛，学识也非常渊博，骁勇善战能文能武，当年谁不夸这孩子是南海的头号战鹰，空兵部的王牌金头盔？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若是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如今在部队的头衔职位，绝对比他谢云霆要高得多！” 说到这儿，秦连川眼中的怨恨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要不是我儿子死了，他谢云霆怎么可能得了这个大便宜，年纪轻轻就坐上副师长的位置？！ “不过他这个靠捡漏得来的副师长，到今天也就做到头了！ “他怎么踩着我儿子上位的，我就让他怎么从这个高位上摔下来！ “谢守承敢害死我儿子，那我就毁掉他孙子！我让他死了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 秦首长这番话，让宋燕淮和圆音顿时暗暗吃惊。 秦海，那个无数人为之敬仰钦佩的空中卫士，不是军事演习的时候和敌机对撞，这才坠入南海的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是被谢守承害死的了？ 似乎是看出了这对年轻小夫妻的疑惑，秦首长也没瞒着，直接把面前的那份档案材料推了过来，把谢守承和谢婉婷如何设局算计他儿子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皓轩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谢婉婷生的，而是谢家找了个保姆借孕得来的！ “我儿子要不是被这对父女逼迫到了绝境，也许当初军演的时候就还有转圜余地。 “他若是不心存死志，也许不至于走到与敌机同归于尽这一步！” 秦首长眼眶泛红，指了指档案袋里抽出来的其中两张申请报告， “他在参加军演之前，其实就已经偷偷给军部上级递交了离婚报告，并且还自请调离南海军区，要求前去藏区戍边！ “但这两份报告被当时的师部领导给压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军演上他就出事了，之后我儿子的追悼会上，谢婉婷被查出来有了两月身孕。 “那位师部领导大概是见谢婉婷在葬礼上对我儿子表现得情深义重，不像是感情破裂的样子。 “加上谢婉婷肚子里怀的又是我儿子的唯一血脉，怕那两份报告拿出来会让孕妇情绪过激胎像不稳，于是他就将那两份报告彻底封存了，跟谁都没提。 “要不是我这次跟上面申请调取我儿子的档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儿子生前曾打过两封这样的报告。” 第460章 新旧结合 听完秦首长的解释后，圆音夫妻俩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前阵子圆音确实听黄老驴说过谢婉婷没有生育能力的事儿。 但一来她和秦首长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二来她当时以为是秦海生前就出轨了，和外头的女人有了个孩子。 但因为当时秦海正好壮烈牺牲了，为了保护儿子的声誉，秦首长便逼着谢婉婷认下了这个儿子。 要是这样的话，那秦家肯定对秦浩轩的身世心知肚明，她要是不知轻重地贸然点破这个事儿，那岂不是双方都尴尬？ 正是出于这种种顾虑考量，圆音便没给秦首长告知一声。 现在知晓了个中原委，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推测完全是错误的，圆音顿时对这位秦同志心生抱歉和同情。 之前她总觉得谢守承和谢婉婷这对心狠手辣的父女俩专逮着她家这一房祸害。 万万没想到秦家居然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不仅秦清的婚姻被毁，连秦海这个出类拔萃的栋梁之材都被他们给害死了！ 怪不得秦首长这么愤怒，任凭谢云霆在外面跪着，被那么多人围观，他也始终不肯露面。 谢守承夫妻俩都已经死了，谢婉婷也疯了，到如今他才知晓真相，已然太迟了。 他就算想要手刃仇人，都找不到对象，只能将愤怒转移到谢云霆的身上，用折磨谢守承的孙子这样的方式来宣泄内心的怨怼和憎恨。 这位再怎么说也是开国级别的老首长，哪怕如今已经病退，不再管理部队的任何事务，但军衔级别摆在这儿，要整治谢云霆一个小小的副师长，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怪不得谢云霆忽然从南边回来了，还跪到了秦家门口请罪。 肯定是秦首长下达了什么指示，让这小子在南海军区待不下去了。 不过就算秦首长不这么干，谢守承也很快会被撸掉身上的头衔职位。 毕竟他的祖父谢守承是双面间谍，他的档案材料必然会被打回来重审。 除非他能力强悍到部队那边非要保他，不然他政审这一关就过不去，再没有资格继续留在部队服役。 圆音也不关心谢云霆的情况，所以她根本没继续不识趣地提这一茬，而是等秦首长稍微平缓了一下情绪后，直接说明了来意，把她祖母陈香秀还活着的消息告知了秦首长。 秦首长果然倏地一下就坐直了身形，满脸都是惊讶和欢喜。 “我想请您带我去见见白奶奶，你们俩应该都还记得我奶奶年轻时的长相，我想结合你们的描述，给我奶奶画一张肖像画，然后请公安帮忙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老太太相关的线索。” 圆音这话让秦首长一愣，旋即他就笑了： “若是为这事儿，那你可以不用去了。 “一来，白慧这两天不在四九城，带着访问团到景德镇考察去了，你就算去了国宾馆也见不到人。 “二来，你要想画你祖母年轻时候的画像，这很简单，我家就有一张她年轻时候的照片！” 圆音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您这儿有照片？！” 秦首长笑道：“守卿和香秀举行婚礼的当天，专门找了个摄像师来家里拍全家福。 “当时我们几个穷人家的孩子都没见过拍照，很是好奇，就探头探脑地在外围看热闹。 “没想到守卿夫妻俩就叫上我们这几个儿时玩伴也拍了一张合照。 “后来那张合照洗了好几份，我们几个人手一张，我的那张一直留着。 “不过那时的陈香秀也不过二八年华，还是个五官都没完全长开的小女孩儿呢，加上又是大合照，我觉得可供参考的价值可能不太大。 “当然了，你若是想看的话，我还是可以去给你找出来！” 圆音赶紧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她耳朵里听得最多的，就是她爷爷她奶奶在国家危难之际，都有过哪些英雄壮举。 这让圆音对这两位亲人年轻时候的样貌异常好奇。 尤其是她的奶奶是旧社会保守传统的童养媳，而她的爷爷，却又是一个接受了新文化运动思潮，并且被完全西化的开放派民主人士。 这样两个思想境界甚至整个世界观都截然不同的人相结合，居然能成为恩爱默契的一对伉俪，着实是让圆音惊讶又费解。 现在听说有她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合照，她当然想看。 秦首长便起身进了卧室，过了有十几分钟后，才拿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走了出来。 这张合照的尺寸还不小，有六寸左右。 照片上虽然有不少斑驳的白点和条状褶痕，但坐在椅子上的新婚夫妻，以及背后站着的六七个穿着短褂正在僵硬傻笑的年轻男人，还是能看得非常清楚。 她的祖父身着西式黑色礼服，白村衣打着领带，一只手里还托着一顶礼帽，标准的国字脸加上浓眉大眼，还戴着一副圆眼镜，抿着唇微笑的模样，儒雅文弱书生气质扑面而来； 祖母则穿着繁琐的龙凤褂绣裙和配套的绣鞋，五官稚气未脱，看上去确实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 看着这张照片，圆音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模样，跟她脑子里脑补的祖父祖母形象还是存在出入的。 民国时期是\"西风东渐\"与\"长袍马褂\"相混杂的特殊时期，有办中式婚礼的，也有办西式婚礼的，只要整个婚礼仪式上风格统一，采用什么形式都不算稀奇。 但她家这位祖父祖母，却偏偏走起了另类风，一个凤冠霞帔，一个西装笔挺。 连结婚这样的重要场合，都没能做到服装风格统一，可见平日里这两人争锋相对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肯定是谁也不服气谁。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两人的服装打扮上中西混搭得不伦不类。 可偏偏这两人坐在藤椅上的姿势动作，又出奇的同步和统一。 甚至就连眼底的神色以及抿唇微笑的幅度几乎都一模一样。 给人的感觉，就是莫名的喜感和谐。 第461章 欢喜冤家 大概是见圆音眼中满是好奇，秦连川便笑着讲述起他印象中的谢守卿和陈香秀是个什么模样。 “你爷爷，别看长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其实调皮捣蛋得很。 “当年刚进私塾上学的时候，有个夫子讲课动不动就对大清朝歌功颂德，斥责新军起义和同盟会是大逆不道。 “你爷爷最不耐烦听那个夫子讲这些，就让我们几个偷偷抓知了猴往私塾外头的树上放，吵得那夫子再也讲不下去课。 “后来进了新式学堂，学了各种科学理论，他就带着我们一块儿做实验，把家里的电灯泡拆下来，又拿了老太太的金耳环和银镯子砸扁，就教我们电路是怎么形成的。 “两件首饰被毁，气得一贯端庄的小脚老太太拿着笤帚满院子追着他打。 “他倒好，出溜几下就顺着树爬到屋顶上去了，还特别得意地站在屋檐上冲着老太太做鬼脸，把那老太太吓得腿都软了。” 回忆起这些往事，秦连川本来严肃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几分笑意，眼眶慢慢湿润，仿佛那个鲜活的少年郎就在眼前一般。 “你奶奶，比你爷爷小几岁，别看瘦瘦小小一个，但脾气相当泼辣的。 “因为从小老太太和夫人就疼她，所以陈香秀虽然是个童养媳，胆子却大得出奇，跟守卿吵架干仗那是常有的事儿。 “她刚被接来谢家那会儿，守卿才十二三岁。 “那会儿守卿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取笑他养了个童养媳，一提这个就恼。 “为了将陈香秀赶走，他就用恶作剧去捉弄陈香秀。 “给陈香秀的首饰盒里塞虫子，房间里放老鼠，被窝里丢菜花蛇。 “结果没想到，陈香秀面无表情地就把那虫子给碾死了，老鼠当面就拎到了守卿跟前。 “那条菜花蛇更惨，直接被做成了羹汤，还骗守卿喝了！ “打那以后，守卿看到这小姑娘就躲，犯了错被陈香秀训话也老实得很，一句不敢还嘴。” 圆音差点没笑出声来。 怪不得这俩结婚，一个穿西装一个穿绣服，这是谁也瞧不上谁啊！ 秦连川笑道： “香秀对西方那一套假仁假义的做派十分看不惯。 “当年外头离婚潮正热，你爷爷有个朋友也赶了一回时髦，嘴上喊着女性要思想解放，要摆脱封建约束，转头就和自己的糟糠妻离婚另娶新欢。 “你奶奶替那位下堂原配打抱不平，耳提面命要求你爷爷和那个朋友绝交。 “结果没过多久，这人却又没脸没皮不请自来，带着新老婆来参加你爷爷奶奶的婚礼。 “你奶奶是个暴脾气，直接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就骂那男人道德败坏假道学，什么开放前卫自由恋爱，不过就是花心男为推卸责任找的借口和幌子！ “那男人被骂得狗血淋头相当没脸，带着媳妇儿灰头土脸地跑了。” 圆音默默在心里头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未曾谋面，但光是从秦首长的这只言片语的描述里，她已经爱上了她家这位可爱的老太太。 性格直率彪悍，独立坚韧且敢爱敢恨，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女性绝对属于吾辈楷模了。 “你爷爷奶奶算是欢喜冤家了，两人一见面就要吵嘴，三天两头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但感情其实很要好。 “在国外留学那几年，你爷爷每个月都要香秀写信，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也总会给香秀寄回来一份。 “所以后来谢家对外称守卿跟白家小姐私奔出国了，这让我实在是难以置信。 “守卿和香秀的感情有多深厚，我都看在眼里，而且守卿跟白小姐乘船南下，还是我亲自护送他们去的码头。 “他和白小姐相处的状态，完全不像是有私情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私奔？ “可是谢叔拿出来了守卿写的绝笔信，上面确实是守卿的笔迹。 “信里面守卿扬言不满家里包办婚姻，他要和香秀离婚，带着白小姐去国外永久定居，再也不回来了。 “我起初也是怀疑的，但谢叔为此怒急攻心缠绵病榻，没多久就病逝了。 “家中遭遇这样大的变故，守卿却再没有露过面，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再传回来。 “这让我不得不信，他是真的私奔出国了。” 说到这儿，秦连川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和语气都是无尽的遗憾和怅惘。 虽然谢守承夫妻俩已经死了，但结合当初偷听到的谢守承夫妻俩的谈话，以及在谢婉婷那儿逼问到的情况，圆音也差不多能把当年的事儿还原出来个大概。 “那封信应该确实是我爷爷写的。 “但他和白奶奶下南洋这事儿，我曾祖父曾祖母和我奶奶他们应该都知情。 “我爷爷肯定是知道闹革命有危险，担心会牵连到家里人身上，这才趁着下南洋的契机，故意演了这么一出私奔出国的戏码。” 这话让秦连川愣住了。 圆音问道： “我记得您之前说过，下南洋前一天，我祖父曾跟我曾祖父大吵了一架？” 秦连川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因为吵得厉害，当时谢家好多下人帮佣都听见了，具体是为什么吵就不得而知了。” 圆音继续解释道： “按照我祖父那个日志上记载的内容来推断，我估计应该是我祖父希望家里把产业全部拿出来支援革命，但我曾祖父不同意，所以父子俩才会吵得不可开交。 “这应该也不是头一次为这事儿争执了，但我曾祖父想在下南洋之前再努力劝说一回。 “也许是因为我祖父要下南洋，又或者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总之这次争执过后，我曾祖父到底还是松口妥协了。 “他把谢家在各地的厂房和铺子的一大半房契地契偷偷交到了我祖父手里。 “这才有后面谢家二少爷偷走家中房契地契，把谢家大半产业抵押出去的传闻。” 秦连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意思是，这房契地契本来就是你曾祖父给你爷爷的，他也早知道家里的这些产业会被守卿抵押出去，所谓的受到刺激怒急攻心，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 圆音点了点头： “原本他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 “但我曾祖父没想到，长子会对他把大半产业交给自己亲儿子一事心生怨恨和不满。 “谢守承一定是利用了他们的这个计划，不仅暗中和敌特势力勾结，害死了我祖父，还趁机在我曾祖父的饮食里动手脚，让我曾祖父从装病变成了真病。 “后面我祖父被捕杀害的消息真传回来了，谢守承便故意用这个事儿来刺激我曾祖父。 “我曾祖父当时的身体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承受不住这个沉重打击，这才撒手人寰的。” 第462章 支招 “别白费力气了！你就算是在这儿跪三天三夜，秦家也不会开门的！” 夜色笼罩下，围观的那些邻居见没戏可看，慢慢地也就散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胡同巷子里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就在离谢云霆不远的树底下站着，双臂环胸冷眼看着那边狼狈跪着的背影，讥笑道。 谢云霆抬起头朝着谢晓梦看去： “你怎么在这儿？” 谢晓梦抬着下巴：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如今又不是你们谢家的人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么？” 谢云霆这才猛地想起来，谢晓梦如今已经和谢家彻底划清界限了，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啧啧啧，你说说你，原来还是个副师长的时候，那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多么不可一世啊！ “结果还不是人家一句话就把你给撤了？” 这话让谢云霆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谢晓梦挑衅地看着谢云霆， “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冲我甩脸子？ “你可别忘了，你那个丧良心的爷爷，可不止是害了秦家和谢家，还灭了我豫州的亲生父母一家满门！ “那可是活生生的七口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我若是也像秦首长和圆音那样迁怒到你谢云霆的身上，就算将你扒皮抽筋五马分尸，我都不觉得解气！” 谢云霆心下大震，巨大的痛苦羞愧瞬间将他淹没，沉重的罪孽压得他再也直不起腰抬不起头。 “……对不起……” 他嘴唇翕动，低低呢喃着。 但就连他自己也清楚，这样的道歉苍白无力，根本毫无任何诚意。 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随着案子越扒越深，被牵扯进来的人命官司也越堆越多。 他家人犯下的罪几乎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让他都耻于和那些人流着同样的血。 谢晓梦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这声道歉，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话跟我说没用，除非你跟你的家人自己去地底下跟我家人当面道歉！” 把谢云霆怼得哑口无言，谢晓梦却又话锋一转，抬了抬下巴问道， “身上有钱么？” 谢云霆愣了一下，见谢晓梦身上确实穿得破破旧旧，再不复他印象中的光鲜俏丽，顿时明白了什么，赶紧将他身上几个口袋里的钱票一股脑都给掏了出来。 谢晓梦见状快速冲了上来，一把就将那些钱票都给抢了过去。 钱票到手后她数了数，然后就看着谢云霆冷笑道： “可以啊，揣这么多钱在兜里，看样子你这被停职了好像也没多大影响啊？ “我这个被灭门的受害者被迫流落街头，你这个杀人犯的孙子倒是吃喝不愁，你觉得讽刺不？” 谢云霆解释道： “老宅被封了，我也没地儿去，回来后是借住在市郊的战友家，这钱也是我仅剩的家当了。” 这话谢晓梦可不信：“你一个副师长，又是一级飞行员，每个月光飞行津贴加职务工资就有一两百块了。 “而且你一个老光棍，在部队又不用花钱，怎么可能就只有这点家当？” 谢云霆表情有些窘迫： “我手底下有不少家庭条件特别困难的兵，还有意外牺牲的战友，我的工资津贴，基本上每个月都补贴给他们老家的父母妻儿了。” 这话让谢晓梦脸色一黑，表情都不由得扭曲了几分。 她本来还想着拿她家人被灭门这件事当借口，把谢云霆这些年的积蓄存折骗到手再说。 哪里晓得这蠢货竟然一分钱没存，这么多年一直在当散财童子！？ 谢晓梦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她咬着牙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胸口堵着的那股气给顺回去。 “行了，没钱就没钱吧，我找你也不是专门来问你要钱的！是来给你支招的！” 谢云霆有些不明白谢晓梦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这情况，在这儿耗着就是浪费时间！ “你也是得亏之前有个副师长职位护着，不然就你家这案子骇人听闻的程度，你现在已经跟着你家里人一块儿蹲监狱了你信不信？ “不过就算你现在没蹲监狱，也不会有啥好下场。 “部队你肯定是回不去了，四九城这是秦家的地盘，人家要想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甚至都不需要秦家出手，只需要表明一下态度，多的是人替他家动手来整你！ “所以我要是你啊，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趁现在秦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给自己寻一条活路！” 谢云霆眼神不由得眯了眯： “什么活路？” 谢晓梦笑道道： “当然是离开四九城，去没人愿意去的边疆啊！ “你可以向部队申请，转去西部生产建设兵团！ “再怎么说你也是部队用心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只要你表现出屯垦戍边的决心，部队肯定会给你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见谢云霆不为所动，谢晓梦又故意提醒道， “而且我听说秦清姐好像就是去了大西北当志愿者了，万一你俩在那边又碰上了，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新走到一起呢。” 谢云霆不是傻子，听出了谢晓梦话里的刻意引导和教唆意味，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这么着急怂恿我离开四九城，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你自己吧？ “老实交代，这事儿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谢云霆眼神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谢晓梦。 谢晓梦吓得心脏狂跳不止，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 “我，我害怕！ “早些年我年轻气盛不懂事，欺负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没谢家护着，那些人现在要来报复我！ “前几天我吃了好几次亏，还差点让拍花子给拐了！” 说到这儿，谢晓梦便不由得红了眼眶， “我不敢在四九城待着了，再在这儿待着只有死路一条！ “我要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我想去西部当志愿者，哪怕条件艰苦点都成！ “但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不敢过去，要是你也转去了大西北，那我在那边好歹有个熟人可以撑腰！ “你家欠了我七条人命，我只要你陪我去大西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第463章 既得利益者 圆音并没有在秦家逗留太久。 听秦首长聊了一番四十多年前的过往，她跟老爷子开口要求把这张照片借走两天，她准备拿回去进行临摹。 秦首长还生怕圆音把这照片昧下，临出门的时候再三强调就只借两天，回头圆音用完了一定得还给。 圆音赶紧笑着应下，就差没举手发誓了，这老爷子才依依不舍地将照片给了她。 等拉开秦家的院门走出去，谢云霆还在门口跪着。 “抱歉！我不知道我爷爷当年在背后做了这么多恶事！ “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和我的家人，我也不会为我家人的所作所为做任何狡辩！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对你所受的伤害进行补偿，就当是替我的家人赎罪。 “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必会竭尽所能！” 圆音看了谢云霆一眼，似笑非笑道： “竭尽所能补偿我？这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如今你跟你谢家还剩下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呢？ “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想要你们把我活生生的父母还有我爷奶还给我，你能办得到吗？ “说的倒是好听，你这可不是为了补偿我，是为了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点！ “该不会是知道你爷爷害死那么多条人命，你良心是过意不去，怕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些枉死的冤魂来找你索命吧？ “要不说你谢家人人演技精湛呢，你也不遑多让！ “往秦首长家门口这么一跪，外头人见了，谁不夸你谢云霆一句有情有义？ “可你觉得，你这样的赎罪方式，秦首长心里头会觉得舒坦？ “少在这儿虚情假意装无辜了，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被圆音那恍若看透一切的眼神注视着，谢云霆瞳孔骤缩。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被圆音这番话怼得语塞，完全不知道该说啥了。 圆音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谢云霆，继续攻击道： “天网恢恢，世间自有公道，谁犯了罪，公安和法院会给出公正的审判！ “你要做的，就是在你的家人吃枪子的时候，也跟我、跟秦家人一样，好好感受一下家破人亡骨肉离散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只有你谢家越是凄惨不幸，你谢云霆越是痛彻心扉，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才会越畅快！ “只有看到谢守承这一支断子绝孙灭门绝户，你谢云霆被打入深渊再也无法翻身，我们才会越欢喜！ “这才是你这个谢守承最得意的孙子，真正能抚平我们受害者伤痛的赎罪方式！” 说完这些话，圆音懒得去看谢云霆是什么反应，直接越过这个人就往外走。 若说之前圆音还觉得谢云霆无辜，此番被部队停职完全是受了原生家庭的拖累； 但在听秦首长说，这家伙是在秦海牺牲后，借助秦海这个姑父留下来的门路关系，才顺利当上副师长的，圆音就不这么想了。 谢家吃人不吐骨头，不仅设计害死了秦海，转头还要将秦海最后的利用价值榨干！ 而这件事背后的最大既得利益者，就是谢云霆。 所以圆音再不觉得这人无辜了，反而还觉得这人可恶又可憎！ 秦清被谢云霆的爷爷和母亲设计，毁了一辈子的姻缘； 秦海还被谢云霆不动声色吃了人血馒头。 这两兄妹遇到这么个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如今圆音只为一件事感到庆幸，那就是秦清当断则断，头脑清醒，及时从这个漩涡里跳出去了。 若是选择留在四九城，甚至还二婚嫁给了谢云霆，那眼下得知了自家哥哥牺牲背后的真相，以那姑娘刚烈纯善的心性，怕是得被内心的沉重负疚感折磨成疯子！ 隔了没两天，圆音就把素描画临摹出来，并将照片如期还回秦家了。 让圆音意外的是，等她到秦家，却发现院子里有个女同志，正和秦浩轩蹲在花坛边挖沙子。 这女同志看上去三十来岁年纪，但却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而且还笨手笨脚，好几次把秦浩轩好不容易弄好的城堡给挖塌了。 秦浩轩这小子竟全然不见平日里的蛮横霸道，只是挠着头十分无奈地和对方好声好气协商： “你别老是动我这个，你去其他地方挖啊。” 那女同志闻言嘿嘿傻笑两声，继续跟在秦浩轩后面我行我素，直接把秦浩轩这小霸王给整得彻底没了脾气。 圆音刚开始还以为这人是秦家给秦浩轩新换的保姆。 可见这女同志的言行举止奇奇怪怪，感觉好像智商不太健全，她又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就是我孙子的生母，昨天才从晋地接回来。” 见圆音好奇地盯着那边花坛里的女同志猛瞧，秦首长忽然走了出来，对圆音解释道。 “她就是谢守承五六年前从常山老家雇来的小保姆，而且还是从你谢家宗族的远房旁支挑出来的，算下来应该是你出了五服的堂姐！” 圆音闻言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个女孩儿，是被家里卖给谢守承的。 “被谢守承带回京城的时候，不过才十五六岁。 “到了谢家后，谢家人给她买各种漂亮的衣服鞋子，每个月还给她零花钱，只安排她随便做点洒扫杂活。 “小姑娘一下子从水深火热的地狱来到了天堂，对谢家自然是感激涕零，人家说啥她都信，让她干啥她都乐意。 “后来被谢婉婷忽悠着借腹生子，她也一点没想过拒绝。 “结果没想到等孩子一生下来，谢家就立马翻脸了，不止用药把她毒哑，还将人卖进深山老林。 “前几天我的人找过去的时候，差点都不敢认。 “不仅比正常人老了十好几岁，而且还被折磨成了傻子，医生说顶多也就跟四五岁孩子的智力水平相当。” 秦首长语气极其愤怒， “穷山恶水出刁民！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那边居然还不肯放人，甚至还敢狮子大开口讹钱！ “幸亏老子安排过去的都是部队里的兵，带了真家伙什进去的，不然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把人从那山村里救出来！” 第464章 如影随形 想不到这女同志居然是她的堂姐，哪怕两家的血缘关系已经隔得很远了，但圆音仍然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尤其是在得知，她这个堂姐其实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外表看上却俨然跟个三十来岁的农村妇女没什么差别，圆音心底就涌出说不出的酸涩难过与同情。 小时候在娘家被父母嫌弃，卖到谢家被谢婉婷利用，拐进深山又遭到无尽的殴打欺凌，这姑娘前半生过得实在太苦了。 问清楚这女孩叫什么名字后，圆音就凑上前去和她柔声细语地交流起来： “谢盼儿，你是叫谢盼儿吗？” 谢盼儿抬起头来眼睛警惕地看了圆音一眼，倏地一下就躲到秦浩轩后面去了。 秦浩轩见状，赶紧把她从身后拉出来： “你别害怕，这是圆音姐姐，她是好人！ “之前我被拍花子拐了，就是圆音姐姐把我救出来的！ “以后要是再有坏蛋敢欺负你，咱们就找圆音姐姐！ “她会用枪把那些坏人全都打死！” 圆音：…… 这熊孩子，真是时刻不忘她当初用气枪崩人贩子的事儿！ 不过，有一点现在圆音必须要纠正： “皓轩，谢盼儿是我的远房亲戚，我跟她才是平辈。 “所以你以后不能叫我姐姐了，你得叫我阿姨，知道吗？” 秦浩轩愣了一下，有些不大乐意，但回过头看了他这傻子娘一眼，纠结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好吧，圆音阿姨！不过你们俩既然是亲戚，那就是说我跟你也是亲戚了？那以后我能带谢盼儿上你家去玩吗？” 圆音顿时就笑了，伸出手来揉了揉这小胖子的脑袋： “当然没问题啊！我跟你姑姑也是好姐妹，现在跟你妈妈又有亲戚关系，算下来你就是我的亲侄儿，你想来我家玩我随时欢迎啊！” 可能是圆音的眼神和笑容都不带半分恶意，又或者是看圆音和秦浩轩互动亲密，知道圆音对她没有威胁。 总之，谢盼儿慢慢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紧张害怕消散了不少。 虽然不至于马上就乐呵呵地凑上来，但最起码没再一个劲儿往墙角里面躲了。 圆音一边尝试和这姑娘沟通和亲近，一边注意观察着她的情况。 可能是从大山里出来后，秦首长安排人专门给她收拾过，这姑娘的头发剪成了寸板，指甲也都修干净了，身上穿的衣服不算多合身，但收拾得还算清爽整洁。 不过被困在大山里这么多年，遭受了无尽的痛苦折磨，这姑娘就如同惊弓之鸟，只要周围的环境稍微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响动，她就条件反射地往后缩，眼神不自觉流露出惊惧惶恐。 即便是正常和她沟通交流，她的表情也会比较呆滞，看上去眼神溃散，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难集中注意力，也基本不会和人进行眼神交流。 这种特殊情况，光靠她单方面说话是不好使的。 圆音只好换种思路，不能把谢盼儿当成大人，那就把她当个秦浩轩这么大的小姑娘。 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喜欢什么，那她就提供什么。 喜欢糖果，喜欢花，喜欢一切鲜艳漂亮的东西。 恰巧这些东西，圆音那空间里都有，于是她就给谢盼儿变魔术。 一会儿手里拿着几块好吃的点心，一会儿手里又多出来一枝好看的鲜花，还有可爱的玩偶和亮晶晶的珠宝首饰。 果然，这样一番骚操作下来，不止一旁的秦浩轩惊喜得连连拍手哇哇直叫，就连谢盼儿的目光也一直在那些圆音拿出来的东西上好奇地看了又看。 见谢盼儿很喜欢鲜花和玩偶，圆音就直接把那两样物品塞给了她。 这姑娘果然十分高兴，抱着那两样东西不肯撒手，看圆音的眼神也再没有了恐惧戒备，甚至还主动递给圆音一个木铲子，邀请她一块儿挖沙子。 圆音当然没有拒绝，欢快且自然地加入到了挖沙堡的行列。 一边玩闹，她就一边趁机偷偷用手指给谢盼儿丈量身形尺寸。 顺利拿到肩幅、身幅、着丈和袖长这四个基本尺寸，圆音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秦家如今是秦首长当家，老爷子显然在这方面考虑得没那么细心周到，给谢盼儿的衣服就是在供销社胡乱买来的成衣。 但谢盼儿如今瘦骨嶙峋的，这些衣服显然都撑不起来。 天气又慢慢变凉快了，这衣服太宽松了就透风不保暖，这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圆音打算回去后，抽空给谢盼儿做几套合身的衣裳，再请周大妈帮忙，给纳几双合脚的布鞋棉鞋。 另外，她还准备去一趟乐和堂药铺，请黄老驴来秦家出个诊，看看谢盼儿这个情况，能不能通过服药或者针灸等手段进行治疗干预。 陪着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沙子，圆音就起身要去跟秦首长告辞，结果才进门就听到秦首长正在客厅接电话。 “他要真想去屯垦戍边，那就让他去！ “只要别去毛乌素，你们爱安排他去哪儿我都没意见！”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啥，秦首长忽然冷笑了一声， “支边也分地儿，他不是说甘愿吃苦勇于奉献？ “口号喊得这么响，那就让他去和什托落挖煤，去罗布泊找矿！ “什么活儿艰苦什么工作危险就安排他干啥！ “我倒要看看，他谢云霆到底能有多硬气！” 圆音的脚步一顿，眼神里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诧。 谢云霆要去戈壁荒漠支边？这还真是让圆音始料未及。 虽然这人的副师长头衔来得不算多光彩，但他的能力应该还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比不得秦海飞行技术精湛，应该也是空兵部里面的佼佼者。 虽然之前圆音对着谢云霆放狠话，说要谢云霆感受家破人亡骨肉离散的痛苦。 但真看到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如今被打落神坛，弯下了骄傲挺直的脊梁，只能去边疆与黄沙为伴，她的内心也很难不为之唏嘘喟叹。 不过，这都是报应！ 谢守承犯了罪孽酿下了苦果，作为谢守承的孙子，他谢云霆前头那三十多年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谢家带来的利益好处，如今遭到反噬，自然要拿他的后半辈子来填补。 要怪，就只能怪他投错了胎，生在了这罪恶滔天的人家，如今事已至此，无论他怎么忏悔弥补，这个杀人犯间谍孙子的身份污点，都将一辈子如影随形，终其一生他也洗不干净了。 第465章 曹叔升职 很快，黄老驴就被圆音拖着进了秦家。 给谢盼儿仔细切过脉查看过喉咙等情况后，黄老驴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这个声带被毒药烧毁严重，又过了这么多年，治好的几率微乎其微。 “智力损伤这块儿倒是还有点法子，应该是头部受到过重击，加上精神上的刺激导致，通过针灸和中药进行调理，康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黄老驴表情严肃，语气格外沉重，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孩子曾经流产过起码七八次，因为处理不当，胞宫受损非常严重，才二十出头，就已经开始闭经了。 “而且她还患有严重的妇科疾病和性病，再不赶紧治疗，将会导致身体其他器官病变，到时候肯定会影响寿数！” 这话让秦首长和圆音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虽然早料到谢盼儿被卖进深山老林里肯定会遭遇到非人的虐待，但短短几年里流产七八次，不仅胞宫严重受损，甚至还感染上了性病，光从这几点，就能想象到这姑娘这几年究竟身处什么样的炼狱。 圆音心里堵得慌，但怕吓到面前这个天真单纯的傻姑娘，她还得强忍着鼻尖的酸涩。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对黄老驴说道： “您就说要怎么治吧，要是您这边不方便，就去医院找正规的妇科医生治，肯定要给她把病都治好！” 秦首长也连连点头：“对，必须得治，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黄老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要你们不介意我一个糟老头子给她治病，我这边倒是没啥不方便的！ “主要是她这情况挺棘手，用西医手段可以是可以，但她一个智力障碍患者，受不得刺激。 “去医院那个陌生环境，每天接触到的医生护士太多，她未必能适应。 “要是一个弄不好，可能还会起到反效果。 “中医疗法相对而言会温和一些，不过效果不像西医那样立竿见影，治疗周期肯定会很长，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没法根治！” 秦连川一个大老粗，对女人的这些疾病完全不了解。 尤其他如今自己都在北戴河疗养院长住，京市这边待的时间并不长。 所以谢盼儿这病到底要怎么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只能朝着圆音这边看过来，想让这小丫头拿个主意， 圆音对黄老驴的医术和人品都信得过。 更何况这老头家祖上就是御医，宫里面接触最多的，就是宫女娘娘。 所以在治疗妇科病这一块儿，他家肯定传下来很多独门秘方。 因此当即圆音就表示： “她这个情况，确实找个熟悉的大夫一对一治疗最好，那就要麻烦您多费心了！” 黄老驴看了看秦家这地儿，忍不住皱起了眉： “让我给她看病可以，但不能在这儿，这宅子离我那药铺子太远了，来出诊一趟，我半天就得白干！天天东城区西城区来回跑，牲口都受不了！” 秦首长赶紧道： “这个倒是容易解决，您放心，这一两天内我肯定安排好！” 黄老驴点点头：“那就等安排好了再去找我吧。” 圆音回去后就把画好的画像交给了曹叔。 听说要找的人是圆音的奶奶，曹裕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同时还告诉圆音一件事，朱蜀宗的案子判决下来了，朱蜀宗多项罪名并罚，被判处枪决； 牵扯进案子里的温铁雄、温青青、洪勇等人，也都被判有期徒刑七到二十年不等，很快就将被送去农场劳改。 “你之前跟我提到的圆慧，我也让人去专门查了，并未查到她有涉案嫌疑。” 曹叔的话圆音并不意外，但她觉得她的直觉不会错。 妞妞出事，肯定和圆慧脱不开关系。 之所以没被牵扯进案子里，要么就是朱蜀宗保了她，要么就是那女人用了什么办法撇清了干系，让侦查员也没调查出任何马脚。 不管是哪种原因，这人对钟家的恶意绝对是实打实的。 怕钟家和这个恶毒的女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哪天不小心还会被算计，所以圆音在怀疑上圆慧后，就已经悄悄提醒过周大妈了。 周大妈在听说了圆音的那番猜测后，果然被吓得够呛。 没多久钟耀辉夫妻俩就把妞妞给接走，直接带去了单位分的筒子楼里住，还把妞妞送去了托儿所。 平时周大妈两口子下了班也是去儿子的筒子楼那边去帮忙看娃，非必要不会把孩子送到烟袋胡同这边来了。 不过，朱蜀宗的案子一定，曹叔提职晋升的事儿应该也能正式下来了。 果然，隔天傍晚的时候，宋燕淮就兴冲冲地回来说曹叔升任西城区局长了，让晚上去曹家吃饭庆祝！ 圆音闻言自然是非常高兴，毕竟曹叔的职位越高，在外人眼里，她家的靠山后台就越硬，往后这柳荫胡同这一带也越发没人敢打她家的主意！ 到了曹家，圆音这回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已经退休但威名仍在的吴老局长。 这位老爷子据说是年轻时候为了办案日夜颠倒，抽烟熬夜是常事，又经常饿肚子或暴饮暴食，生活作息极其不规律，导致身体多处发生了病变。 年前还差点因突发冠心病死在了岗位上，幸亏发现及时，这才从阎王爷手里抢救回一条命。 没办法，上面只能强制要求他提前退休回家静养。 老头心里头还不服气，在疗养院治病期间，总是动不动就乱发脾气，对吴英这个在床前侍奉的女儿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各种挑刺，随便一点小事儿就炸毛翻脸。 吴英反正是受不了自家老子的臭脾气，直接撂挑子不伺候了。 曹裕的工作比家里头其他人都清闲，没办法只好接下了这个苦差事，由他去疗养院照顾老丈人。 大概是觉得这女婿比女儿还要贴心孝顺，在经过几个月的仔细考察后，吴老便打上这女婿的主意，非要让曹裕辞掉废品站的职位，去接他的班。 一开始吴英还以为她爸是在开玩笑，后来等曹裕真被调去西城区当副局长了，才晓得这两人竟然是来真的！ 不只是吴英大跌眼镜，知道曹裕之前在废品站上班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在暗地里等着看这对翁婿的笑话？ 结果没想到，曹裕一上任就大展神威，进西城区不到半年，就接连办下了好几宗大案，还将整个稽查处都给掀翻了，弄得整个四九城各单位噤若寒蝉，提曹裕色变。 如今京城公安圈子里，曹裕这个“西城区神探”的赫赫威名，早就将吴老早年的风头盖过去了，甚至在提及曹裕这个人时，也不会先将他是吴老的女婿作为前缀了。 原先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个个脸都被打肿了。 女婿接二连三给他狠狠涨了脸，原本还觉得人走茶凉，心里头十分不得劲的吴老局长，如今又重新变得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起来。 每天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抓着他那个茶壶，上这个老伙计家转转，到那个旧同事家唠唠，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闲惬意，看上去哪儿还像个被病痛折磨得去了半条命的病人？ 第466章 建议尽快圆房 本以为能当公安局局长的人，应该都比较严肃正经才对。 而且圆音跟吴英婶子也打过交道，早就发现吴英婶子性子就有些古板固执。 因此她便想当然的觉得，曹叔这位老丈人，肯定是那种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人。 但让圆音没想到的是，真正见到这位老爷子后，她便打破了之前的刻板印象。 刚进院子，就见到老爷子在厨房忙前忙后，一问才知道，今天这桌庆功宴上的每一道菜，居然都是曹叔这老丈人亲手做的。 等招呼大家都坐下来后，这老爷子也没有打官腔搞什么致辞，而是一本正经地显摆起了桌子上的那些食材的来历。 比如这道红烧鲤鱼。 早上某某局那退休赵老头约他去后海钓鱼，结果他钓了一个多小时还是空军。 那赵老头倒是运气好，钓到了好几条。 他很不服气，于是回来的路上趁那赵老头不注意，直接把这条最大的鲤鱼给抢了； 比如那道海参鸡汤。 海参是胡家在辽东军港服役的儿子寄回来的，鸡是胡家偷偷在后院子里养着的。 反正胡老头痛风，吃不得海鲜也喝不得老母鸡汤，所以他就当是学雷锋做好事，全给顺回来了； 再比如那瓶酒，是他同隔壁老高下棋赢回来的。 谁叫那老家伙不修口德，居然敢笑话他没儿子！ 下回再敢嘴贱，那就不只是一瓶酒能解决的事儿了，不把那老小子家里头地窖里珍藏的好酒全给骗到手他决不罢休！ 老头越说越起劲儿，就差没手舞足蹈了，然后趁着女儿女婿不注意，他把他面前的酒一口闷，眼疾手快地又给自己杯子里续上了一杯。 吴英脸都绿了，差点没被这老头给气死！ 她爸真是年纪越大就越不像话。 每天在外头到处闯祸出尽洋相就算了，如今在客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还把他的这些“战绩”一桩桩拿出来得意洋洋的炫耀！ 这是什么光荣体面的事儿吗？！ 曹裕也是哭笑不得，指着老丈人的杯子提醒道： “爸，说好了只能喝一杯，别以为您偷偷满上我就看不见哈！” 老头顿时表情一僵，尴尬地把酒杯往身后一藏，冲着女婿边求饶边讨价还价： “就多喝一杯，真就这一杯，成不？那啥，今天高兴，咱不说这扫兴的话！” 哈哈，这可真是个老小孩儿，太好玩了。 圆音真是越看越乐，和一旁的宋燕淮悄悄对视了一眼后，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因为吴老爷子一个劲儿给宋燕淮倒酒，所以不出意外的，这家伙喝得有点上了头。 回去路上自行车骑得七拐八扭，差点没栽到沟里去； 关键这家伙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还在那儿笑嘻嘻偷着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乐个什么劲儿！ 等圆音回到家，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乐啥。 “媳妇儿！” 等躺到炕上，宋燕淮就鬼鬼祟祟地拉上了窗帘子，然后跟献宝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两根红蜡烛。 把蜡烛点燃后，他又从柜子里摸来了一瓶酒，拿了两个杯子倒满。 “有电灯不用，点什么蜡烛啊你？还要把酒给拿出来，醉成这样你还没喝够啊？” 圆音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宋燕淮嘿嘿一乐，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递了过来： “最后一副药丸子昨儿个已经吃完了，这是我今天去了一趟乐和堂药铺，黄叔开的复诊单！请领导过目！” 圆音一愣，低下头朝着那单子上看去。 就见一贯开方子总是鬼画符压根看不懂写了个啥的黄老驴，这回却相当为老不尊地在那复诊单上写了六个清晰的正楷字： 建议尽快圆房！ 圆音的脸瞬间如同火烧一般烫得吓人。 这个黄老驴，真是太不知羞了，怎么啥话都敢往上写！ 圆音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宋燕淮这家伙为啥要点两根红蜡烛了！ 这家伙分明蓄谋已久，这是打算今晚要补上半年前那个缺失的洞房花烛夜了！ 这让圆音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她紧张地瞥了宋燕淮一眼，又匆忙移开，眼神慌乱地在屋子里四下游走，一双手不自觉地扣着身下的炕沿。 直到面前这男人，缓缓走到她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闪闪发亮的银白色戒圈。 圆音顿时顾不上害羞了，赶紧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宋燕淮： “这玩意儿你哪儿弄来的？” 宋燕淮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 “不是银的，也不是铂金，就是我这阵子闲得没事的时候，拿了几个废弃的旧螺母，自己在车间手搓出来的！” 圆音猛地就想起来，之前有一天她下班回来，正好看到杨鸡毛在给宋燕淮处理手掌心磨出来的水泡。 明明挑破的时候，这家伙疼得龇牙咧嘴，结果看到她推开门走进来，立马就把手藏在背后，笑嘻嘻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生怕那水泡被她看见。 那会儿圆音还觉得奇怪，心想宋燕淮一个机械厂的助理工程师，难不成还要分配到车间去干技术工的活儿？不然手上怎么会磨出泡来？ 现在看到这两个戒圈，圆音总算知道那水泡是怎么来的了！ 她表示不能理解，甚至还有些无奈： “你家老爷子留下来的箱子里金银珠宝那么多，各种材质的戒指首饰也不在少数，那些难道就没一个你能瞧得上的？怎么就跟两个螺母过不去了？” 宋燕淮举着手里的戒圈，表情正色道： “那不一样！那些玩意儿如今可戴不出去！ “再说了，金银珠宝再贵重，也不如我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更有诚意！” 说着，宋燕淮就一把抓住了圆音的左手，将其中那个小一些的戒圈，缓缓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戒圈不大不小，扣在她的手指上刚刚好，虽然素是素了点，但戴上去还挺合适。 “现在只能给你戴个手搓的钢圈，等将来政策放开了，你男人一定努力挣钱，甭管是金的玉的珠宝的钻石的，绝对不差你的！” 这话听得圆音瞬间眉开眼笑。 本来还觉得戴着个钢圈有些奇怪，但就冲着这男人的这句承诺，圆音立马就把这玩意儿看顺眼了： “那这话我可记在心里了，你可别光给我画大饼啊！” 宋燕淮郑重点头，又主动把自己的左手也伸了出来，笑眯眯道： “你给我也戴上，套上戒指，就代表面前这个男人是你的了！ “以后咱家的一切大事小情都由你说了算！媳妇儿你指东，你男人绝不往西！” 圆音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重生回来之前，国内女同志戴婚戒的比较常见，但男同志戴戒指的却是少之又少，夫妻结婚交换对戒这套流程好像也并不怎么流行。 想必这应该是后面几十年才兴起的风俗习惯了。 不过既然宋燕淮亲自动手量身定制了一对戒圈，显然是对这个仪式十分看重。 所以圆音虽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学着宋燕淮之前的动作，也笑着将那个大戒圈认真套在了男人的无名指上。 第467章 肠子都悔青了 接下来两人又喝了交杯酒，这才算把这个不伦不类的结婚流程给补全。 “睡吧！” 宋燕淮目光灼灼盯着她，轻声说道。 烛光下圆音眸光潋滟，眼神流转，微微点了点头。 光影摇曳，红烛映照下，两个灵魂仿若久别重逢，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一个眼神就能点燃所有的火花。 炙热的爱意如潮水一般澎湃翻涌，每一次交融与碰撞，都能奏响动人的乐章。 与圆音这边的满室温馨甜蜜相比，圆慧眼下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上午她去了一趟东城区，按照上次那位厂委书记的妹妹留的地址，打算去秦家碰碰运气。 要是能顺利搭上谢婉婷的关系，那个白玲一个小小的主任夫人，她还看不上了呢。 结果她这想得倒是挺美，到了秦家后她的美梦瞬间就破碎了，因为她发现她连大门都进不去。 在院子外敲了门之后，很快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就急匆匆走了出来。 将院子的小偏门打开一半，这中年妇人堵在门口，目光朝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纳闷问道： “你找谁？” 圆慧也不清楚这中年妇人是谁，只能故作镇定地道： “同志您好，我找谢婉婷谢姨，她之前跟我约好了，让我得空上家里来找她玩。” 圆慧自认为她这话说得还算得体。 然而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这边话音刚落，院子里的那个女同志却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 表情紧张又惊慌地厉声呵斥道： “你找错地儿了，这儿没有这个人！” 说着，不等圆慧再说啥，那女同志就立马缩了回去，啪地一声就将院门给关上了。 这个中年妇人的反应让圆慧始料不及，等到她反应过来再想多问两句时，那人脚步声已经远去，任凭她再怎么敲门，也没再来搭理她了。 圆慧忍不住皱眉。 她确信自己找的地方不会错，门牌号是对的，并且这院门口还挂着“秦宅”字样的牌子呢。 而且谢婉婷那日是当着白玲的面说的自家地址，肯定不可能骗她。 如果是她来拜访的时间点不对，刚刚来开门那人，也大可以说谢婉婷现在不在家，或者是不方便拜访，让她下次再来。 而不是态度这么恶劣，直接给她吃了个闭门羹，甚至看她的眼神跟看洪水猛兽似的！ 再怎么说这秦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不至于这点待客的礼数都不懂吧？ 圆慧心下生气恼火，但她也知道这家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只能暗暗忍下了这份憋屈。 正琢磨着要怎么办呢，这时候旁边有几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有说有笑地路过，圆慧连忙追上去叫住了这几个老太太。 “几位大娘好，我能跟你们打听个事儿吗？” 几个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见这姑娘长得年轻漂亮，说话也客气，便点了点头： “啥事儿，闺女你只管问！” 圆慧指了指后头秦家那屋：“请问那是不是秦首长家啊？怎么刚刚我去敲门，是个中年婶子开的门？” 一听这话，那几个老太太立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之前秦家的孩子被拐卖，这事儿周边的这些邻居就没人不知道的。 所以如今在看到陌生人出现在这一带，还打听秦家的事儿，这几个老太太瞬间警醒，可不敢轻易把秦家的情况泄露出去。 有个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没正面回答圆慧的问题，反倒是打探起圆慧的情况来： “姑娘你找他家是有啥事儿啊？是托人家办事儿，还是外地来串门的亲戚？” 圆慧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是来找谢婉婷谢姨的，她让我来她家做客，结果我按照地址来了，敲门之后，那屋里的婶子却说她家没这个人。” 谁知道这话一出，那几个老太太倏地脸色大变，表情严肃地盯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的？” 圆慧不明所以，但她已经敏锐察觉到这几个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不对，这让她心底一颤，下意识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干笑了两声，支支吾吾道： “算了，我还是去找别人问问吧。” 结果她才要转身撤离，那几个老太太竟然直接扔掉了手臂上挎着的篮子，迅速冲了上来，有的拧住她的胳膊有的扣住了她的肩膀还有的拽住她的辫子，直接就将她当场摁住了。 圆慧万万没想到这几个老太婆会这么粗鲁凶残，说动手就动手。 而且这几个老太婆看着年龄都有六七十了，个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 几双手齐上阵，把她直接摁在了墙上后，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根本动弹不得。 圆慧气得脸都绿了，脸被墙砖上的尖角划破了皮，后面的辫子还被人狠狠拉扯着，头皮都快要拽掉了，痛得圆慧当场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结果她这边一怒骂，那几个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手上越发用力不说，还有人直接冲着她脸上就扇了过来。 “叫你嘴巴不干净，叫你不干人事，老太婆我今天就替你的爹娘好好教训你！ “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你干点什么不行，要来干间谍当t务！ “你爹妈祖宗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那些洋国家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这些人这么数典忘祖投敌叛国？！” 接连几巴掌，直接把圆慧扇得鼻青脸肿，人都被打懵了。 圆慧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要转不过弯来了。 什么间谍t务，她什么时候投敌叛国了？！这帮死老太婆到底在说什么？！ 足足思考了好几秒后，圆慧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立马剧烈挣扎起来，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大声替自己辩解道： “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我叫圆慧，是个良民，我不是t务！” 可惜她这话，这几个老太太根本不信： “有哪个间谍会随便就承认自己是t务？不都得经过一番严刑拷问之后，才会老实坦白自己的身份？ “那谢婉婷是个杀人犯，一家子卖国求荣的坏种，如今都已经被送进大牢了！ “你喊谢姨喊得这么亲热，还被她邀请来家里做客，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圆慧当场如遭雷击，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她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她打听谢家的事儿，白玲会对她态度大变，直接把她赶出制革厂家属院了！ 也终于意识到，刚刚那秦家开门的中年大婶，在听到她提及谢婉婷后，为什么会避她如洪水猛兽了！ 其实这些人的异常一直表现得很明显，是她一门心思只想着要跟谢婉婷这个高门贵妇攀上关系，这才刻意忽略了那些几乎就摆在明面上的危险。 这会儿幡然醒悟，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儿后，圆慧肠子都要悔青了！ 第468章 最理想的高枝 之后的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圆慧被几个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扭送进了附近派出所。 等进去后，被审查盘问了一天一夜，圆慧被迫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她和谢婉婷的认识过程，都快被折磨得心理崩溃，差点一个没忍住把她重生的事儿都给抖落出来了。 怕她的口供有问题，派出所这边又专门派人去制革厂了解情况，从白玲那边侧面验证了圆慧口供的真实性，确认这位女同志和谢家没有任何往来后，这才将人无罪释放。 不过，在被放出来之前，圆慧还被狠狠警告了一番，告诫她以后不允许跟人打听跟谢家有关的任何事，也不能和任何人讨论谢家的这个案子。 一天一夜没睡，圆慧脸色煞白眼神涣散，早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别说是和人打听和探讨谢家的事儿了，她甚至是光听到“谢”这个字眼就心惊胆战，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更何况，连她自己也清楚，这回这个事儿，属实是太丢脸了。 想要攀高枝儿，结果居然攀到间谍t务身上去了，而且还被人怀疑成了t务同伙，直接被扭送进派出所拘留了一整天！ 这事儿要说出去，绝对会笑掉人大牙！ 战战兢兢离开了派出所，圆慧就准备坐公车赶紧回去。 这东城区实在太可怕，都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以后她都不打算再来了！ 结果到了公交站，她刚要上车，往口袋里一摸，却发现她身上带的零钱居然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之前被那几个老太太摁在墙上的时候让谁给摸走了，还是在被扭送去派出所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这让圆慧更是气得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偏偏这个时候，阴沉沉的天忽然就开始下雨，那秋雨直接把她从头到脚给浇了个透心凉。 脸上本就被划破的伤，还有被打得肿胀的淤青处，在雨水的浸泡下愈发隐隐刺痛。 圆慧只觉得重生这半年来她真是哪哪儿都不顺！ 挑男人一个不如一个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想发展点人脉关系，竟然差点阴沟里翻船！ 明明她这么努力，明明她不过就是想要活出个人样来，可这贼老天就是不开眼，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越想越难过愤慨，越想越觉得怨恨不甘，眼看着一辆辆公交车开来又驶离，她却连三分钱的车费都掏不出来，一时间悲从中来，圆慧忍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崩溃嚎啕。 不过，让圆慧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抱头痛哭的时候，头顶的雨却忽然停了。 周围雨声仍然在淅沥滴答，但她所在的这片区域，却再感受不到任何风雨。 她哭声不由得一顿，猛地一下抬起头来。 一把黑色油布雨伞撑在她的头顶处。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三十来岁的男同志，一边怀里挎着公文包，一边手上撑着伞，正站在她跟前，眼带几分关心地笑望着她： “小同志，你还好吧？” 圆慧面上一热，赶紧抬起袖子来擦了一把脸，尴尬地摇了摇头。 那人像是没看到她的狼狈，语气依然低沉又温柔： “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了吗？ “能不能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得到你！” 圆慧表情有些懵，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嘴唇翕合了好一会儿，讷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男同志见状也不出言催促，就站在原地默默给她撑着伞，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 被面前这个男人如此专注认真地注视着，圆慧哪儿还顾得上悲伤难过怨天尤人？ 她的心跳如擂鼓，实在是面前这人长得太温润俊朗，竟然比何峥嵘那个街溜子还要好看！ 穿中山装，配公文包，光是从这套经典的装束打扮，就能判断出来，这人肯定是体制内的领导干部无疑！ 而且这人的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矜贵气度和斯文修养，更加说明了这绝不是一般人！ 这个发现，让圆慧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都说东城区这一片，随便掉块砖都能砸到一个处长！ 这男同志，绝对是她目前心目中最理想的高枝无疑了！ 圆慧可没忘记她这回来东城区的目的！ 既然谢家那大儿子不成了，那她肯定不能再在这个歪脖子树上吊着了，干脆直接换个攻略目标不就得了？！ 这样一想，圆慧眼中顿时精光乍现，立马在脑子里快速盘算着主意！ 怕被对方看出端倪，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内心的惊讶和窃喜。 调整了好一会儿，她才抑制住激动，抬起头来故作尴尬和矜持地问道： “同志，您能借我点钱吗？” 那男同志撑伞的动作顿了顿，大概没想到这女同志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个人就敢开口借钱。 不过也不过就是怔愣了一两秒，这人脸上的诧异之色就敛去，表情平静又好奇地看向圆慧： “你要借多少？” 见这人没有立马撇下她离开，圆慧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绝对是个身居高位且不差钱的主儿！ 不然要是一般的小市民，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个陌生人就被借钱，肯定当场拉下脸直接转身走人。 圆慧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红着脸紧张忐忑道： “我身上带的钱被小偷给顺走了，着急坐车回家，您能借我三分钱买车票吗？ “您放心，我不是骗子，您留个地址，等我回家取了钱肯定还您！” 似乎是看出了圆慧眼神里的局促和不安，男人嘴角微扬，发出一阵低沉而慵懒的轻笑： “不顾形象和体面地坐在这大街上，还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跟天塌了似的，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结果就为了三分钱？” 男人眼中尽是戏谑和玩味儿，把公文包换到撑伞的那条手臂处夹着，腾出另一只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白手绢，体贴地递到了圆慧跟前。 “咯，先把脸上的雨水擦一擦！要上哪趟车你告诉我，一会儿我给你买票，不用你还！” 第469章 量身定制 原本男人只准备送圆慧一张公交车票就算了的。 但奇妙的是，圆慧要去鼓楼桥，而这个男人要去积水潭，两人居然正巧顺路。 于是，两人便坐上了同一趟公交车。 那男人不仅给她买了车票，还很绅士地将空余的最后一个座位让给了她。 公交车一路摇晃，男人就站在她的座位旁边。 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逐渐熟络了起来。 圆慧不仅知道了这男人名叫汪禹，还知道了他在二轻局上班，目前是局里面生产协调处的副主任。 圆慧根本搞不清楚这个二轻局生产协调处的副主任到底是多大的官。 但之前她费尽心机勾搭上的朱蜀宗，也就是个稽查处的副主任。 想来都是副主任，两者的官衔应该是差不多的。 不过这个汪禹比起朱蜀宗可要年轻多了，才33岁。 这个年纪就已经坐到副主任的位置了，未来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关键这人身形高挑五官硬朗，长相身材比她重生前在电视剧里面见到的那些男明星都不遑多让。 朱蜀宗那个秃头变态死肥猪，连给人家提携都不配！ 更重要的是，这人丧偶多年，如今还是孤身一人。 前头那位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上学那会儿就看对了眼，背着老师同学搞了好几年地下恋。 等到毕业参加工作后，马上就领证结婚了，感情一直特别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因为工厂化工原料泄漏引发爆炸，他的妻子当时担任生产科的组长，正巧就在车间里面，直接被爆炸物炸得面目全非，人当场就没了。 因为放不下前妻，汪禹在这段婚姻里一直走不出来，因此拒绝了单位领导几次三番介绍的相亲对象，坚决不肯二婚再娶。 说到这儿的时候，汪禹那深邃的眼神里布满了哀伤，目光温柔而又深情地落在了圆慧的脸上，满脸都是浓烈的缱绻、依恋和不舍，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你长得，跟我妻子有五六分像！ “刚刚在公交站，看到你坐在那儿放声大哭，我还以为——”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圆慧却已经听明白了。 怪不得平白无故的，这人会忽然跑过来给她撑伞，主动询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甚至愿意充当冤大头，二话没说就答应给她买车票。 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像他那个已经死去的老婆啊！ 这让圆慧的心顿时狂跳不止。 她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给她做出的指引。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巧？一个这么优质、哪哪儿都完美符合她择偶标准的男人，居然偏偏就让她给遇到了！ 而且这男人已经去世的初恋女友，居然还跟她长得很像！ 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机会！ 天时地利，这男人要是她还拿不下来，那她这两辈子算是白活了！ 越想圆慧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目光不自觉就在汪禹脸上身上偷瞄，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势在必得。 “怎么了？” 像是察觉到了圆慧在偷偷看他，汪禹忍不住侧过头来，温柔地笑问道。 这个笑容就如同春风拂过，让圆慧那原本平静的心湖，瞬间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忍不住心猿意马春情荡漾起来，连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了兴奋又娇羞的神色。 要是按照上辈子的圆慧，肯定是心高气傲，打死也不乐意成为别人的替身的。 可重生这半年时间，她接连遭受失败，无论选择哪条路都走不通，这让她彻底放弃了挣扎抵抗，也再没了曾经的那份高傲的心气。 如今的她，只想尽快脱离掉吴永红的这个泥潭，离烟袋胡同的那些烂七八糟的人和事儿远远的，换个地方重新开启她的新生活。 更何况，这男人真的太好了，位高权重前途光明，长相气质优越顶级，甚至还温柔绅士体贴长情。 这样的对象，满四九城打着灯笼都难找出来几个！ 她要是不赶紧出手，回头让其他女人截胡了，那才真是没后悔药吃！ 于是，为了问出这个男人的家住哪儿，圆慧使出了她勾引男人的杀手锏，装柔弱卖可怜。 这招数她在之前勾搭何峥嵘吴永红这些男人的时候就屡试不爽。 更何况面前这汪禹对前妻余情未了，她顶着跟他前妻相似的面容，只需要对汪禹稍微露出一点楚楚可怜温柔小意，她就不信这男人能狠得下心来将她拒于千里之外！ 果然，在经过好一番撒娇磨缠，汪禹始终不回应后，圆慧便装作失望难过可怜巴巴的模样低头不语。 一看到圆慧这落寞的神色，哪怕明知道面前这小姑娘并不是他的妻子，汪禹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不落忍。 几经挣扎迟疑后，他到底还是在圆慧下车前心软了，小声告诉了这姑娘他家所在的家属院门牌号。 顺利搞定了第一步，圆慧心里那叫一个雀跃得意！ 得到了这个男人的家庭住址，那离她正大光明登堂入室还远吗？ 虽然被派出所关了一天一夜，审讯的过程也相当不堪回首。 但因为汪禹的出现，回来的公交车上，圆慧已然将昨晚上在派出所那段难堪的经历完全抛诸脑后。 走在烟袋胡同里，她的脚步也是异常的轻快活泼，一路甚至还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不过，让圆慧没想到的是，才回到家，一打开门，就是满屋子烟雾缭绕臭气熏天，浓烈的烟味儿扑鼻而来。 瘸了一条腿的吴永红，正面色阴沉地坐在炕上抽烟，一边抽，一边眼神阴鸷地盯着她： “一晚上没回家，又是去跟哪个野男人睡了？” 这话让圆慧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满含怨恨和厌恶地瞪着吴永红： “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野男人，老娘特么哪里来的野男人？！” 见圆慧梗着脖子不承认，吴永红嗤笑一声，将身下压着的一张纸揉成团直接甩到了圆慧的脸上： “朱蜀宗，不就是你之前找的野男人么？ “之前你怀的就是这王八蛋的种，还想骗老子接盘，这事儿老子不提，你就装作没发生是吧？” 听到吴永红提及“朱蜀宗”这个名字，圆慧眉心不由得一跳。 把吴永红扔过来的那纸团展开来，就看到了上面醒目的判决通知。 哪怕早知道那姓朱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但在看到通知告示上的“枪毙”二字，圆慧还是被吓得嘴唇哆嗦双腿发软。 然而，还不等她这边稳住情绪，那边吴永红竟然又开口了： “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儿童拐卖案，主谋就是朱蜀宗！ “这案子你也参与了吧？ “别想否认，我亲眼看到了，钟家那姑娘，就是被你诱骗到大街上去的！ “那天那孩子背着书包出门后，你故意赶到了她的前头，丢了一块钱在那孩子脚边。 “钟家那孩子傻乎乎的，还以为钱是你不小心掉的，捡起来就在后头不停追你。 “你在前面装作没听见，一直引着那孩子走了好几条胡同街道才停下来。 “之后你接过孩子递给你的钱就转身直接走了。 “那孩子找不到回去的路，在吸粪车必经的路口哭哭啼啼，这才让拐子注意到，顺手给掳上粪车的！” 说到这儿，吴永红眸光沉沉看着圆慧，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问道， “你说，我要是把你干的这事儿给捅出去，公安局那边会不会重新来调查这个案子？” 圆慧瞳孔骤缩，面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眼神死死盯着吴永红，双手紧攥着那张判决通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第470章 老色胚 “你想怎么样？” 被吴永红拿捏住了把柄，圆慧再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憎恨震怒，冷声问道。 吴永红这段时间已经彻底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如今自然也不会再对圆慧有半分怜惜和心软： “想要老子闭嘴，那就乖乖按照老子的吩咐来办事儿！ “今天我去化粪站办理了入职手续，明天要请站长到家里来吃饭。 “你早起去菜市场排队，买点好菜回来，给帮忙张罗一桌菜，不能比之前你勾引老子上床那天晚上的那顿饭的规格低，听懂了吗？” 见圆慧咬着嘴唇不吭声，吴永红又补充道， “你要是不乐意也无所谓，老子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你就不一样了，只要老子把你对钟家孩子做的事儿举报上去，你就等着进劳改农场陪何峥嵘去吧！”” 圆慧强忍着攮死吴永红的冲动，眼含愤恨屈辱地应了一声。 “这才对嘛，只要老实听话，守好你这贤惠媳妇儿的本分，我肯定不会狠心把你给送进去！ “一开始你勾引我那会儿，那温柔懂事的小媳妇儿样儿，不就演得挺好吗？” 吴永红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圆慧不愿意再搭理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进里屋换衣服去了。 一晚上被关在派出所，出来后又被大雨浇了一场，她身上的衣服早就皱巴得不成样儿了。 脸上也布满了划痕和淤青，看上去狼狈又憔悴，摆明了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但吴永红却像是全然没看到似的，根本不关心她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也不好奇她昨晚到底是跟谁厮混去了。 等到圆慧换完衣服重新走出来，升起炉子准备给自己整点东西吃，吴永红便坐在外屋的炕上，用一种打量货物般的眼神，盯着圆慧猛瞧。 越看他的脸上表情就越是满意，眼中幽光闪烁着，嘴角更是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圆慧无意间看到了，心下顿时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 总觉得这狗东西在憋着什么坏。 其实自打吴永红这次从墨河回来后，圆慧就感觉这人和上辈子截然不同了。 上辈子的吴永红，虽然断了一条腿之后自此一蹶不振，整个人颓废又潦倒，但整体来说还是个勤劳踏实的老实人，在废品站兢兢业业，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但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打被金乐瑶掀翻了老底还是怎么回事，这人彻底卸下了身上的老实憨厚的伪装，释放出了冷血奸猾的本来面目。 总之，如今这人身上，再看不到半分原来她记忆中那个窝囊废丈夫的影子了，反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暗邪性。 就好像是躲在黑暗处的毒蛇一样，随时有可能会冲上来咬上一口。 这种感觉让圆慧非常不舒服，也让她愈发迫切地想要摆脱掉这段婚姻。 上辈子她在这个男人身上蹉跎了二十几年，这辈子她可不会再这么傻了。 如今这狗男人很明显已经是一步废棋，她想要攀上汪禹这棵大树，就必须尽快想出妥善的办法离婚。 而且最好还得是吴永红心甘情愿放她自由。 不然就算她使诈达到了目的，就凭这个男人抓住了她诱拐钟家孩子的把柄这一点，将来也肯定麻烦不断。 圆慧可不希望在她嫁给汪禹，认真享受幸福生活的时候，这个恶心的瘸子时不时冒出来给她添堵。 所以要断，就必须得一次性断个干净！ 夫妻俩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各自心怀鬼胎，都在打着算计对方的如意算盘。 隔天，受制于人的圆慧，到底还是依照吴永红的嘱咐，去菜市场买了不少菜回来。 晚上等她把一桌子菜做好了，那吴永红果然领着个五十出头的糟老头进了屋。 吴永红一面引着那老站长坐下，一面就示意圆慧给这老头倒酒。 圆慧可不是曾经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尼姑了。 接触过像朱蜀宗还有汪禹这样的领导干部后，一个小小的化粪站站长，可不被她看在眼里。 而且这老头长得又干又瘦，满嘴黄牙，脸上还是横七竖八的褶子，这幅尊容，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化粪站工作，被腌入味儿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在这老头进屋坐下后，圆慧甚至隐隐能嗅到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这让圆慧心头火气蹭蹭蹭往上窜，下意识便皱起了眉，想要开口拒绝吴永红的要求。 可她才要张嘴，吴永红的脸色立马一沉，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圆慧还是看出了吴永红那表情里透露出的逼迫意味。 如果她不照做，这王八蛋绝对立马就会翻脸。 圆慧心下怒意翻涌，又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不耐烦，给这个老男人倒了一杯酒胡乱推了过去。 没想到她这杯酒才递过去，那老头就伸出了咸猪手，把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和酒杯一块儿握住。 这还不算，这老头甚至还在她的手背上不断摩挲着，边摸边抬起头来在她脸上身上笑眯眯打量，那眼神和笑容都极其淫邪丑陋，放肆赤裸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差点没让圆慧当场吐出来。 圆慧的表情立马大变，猛地就站起身来，用力把手从那男人手里拽出来后，顺手就将手边的酒杯端起来，将一整杯酒尽数泼在了这个老色胚脸上！ “圆慧！过分了啊你！还不给孙站长道歉！” 想不到刚刚对老站长骚扰猥亵自己妻子的行为视若无睹的吴永红，在看到圆慧泼酒反击后，却立马就沉着脸站起身来对着圆慧厉声呵斥。 圆慧眼底猩红，瞳孔如同燃烧着两团愤恨的火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道你妈的歉，你眼瞎啊，看不出来这老畜生刚刚在摸我？” 被泼了一脸的酒，还让人指着鼻子骂老畜生，孙站长面上瞬间布了一层寒霜，抬起手来将脸上的酒渍一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小吴啊，想不到你家是这样的待客之道，真是涨了见识了！ “算了，你家这饭我就不吃了，你那个调岗的事儿，我看你也另请高明吧！” 吴永红瞬间就急了，立马凑到圆慧跟前，低声催促道： “只要你今天把这姓孙的招待好，把人哄开心了，搞定我调岗的事儿，以后钟家孩子那个事儿，我绝不再提！” 第471章 卖妻求荣 圆慧眼底乌云密布，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打从知道吴永红母女俩对吴永胜一家做的那些事儿之后，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上辈子看走了眼。 这人看似老实憨厚，满脸无害，其实本质上就是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白眼狼。 但到底还是上辈子那个对她任劳任怨的吴永红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哪怕这段时间她已经几次三番和吴永红起冲突，她也总还是觉得在这段关系里面她能轻松占据上风成为主导。 可这回吴永红的所作所为，却如同当头棒喝，直接把圆慧从自己所编织的美梦中敲醒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吴永红居然会没底线到这个程度，为了一份破工作就卖妻求荣，直接把她往老色批怀里推！ 这一刻，圆慧对吴永红产生了强烈的陌生和恐惧感。 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早不是记忆中那个对她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的吴永红了！ 强忍着心底的发寒颤抖，圆慧咬着牙对吴永红讨价还价道： “光这个还不够！要我帮你搞定这个孙站长，除非你同意和我离婚！” 吴永红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眼神里迸射出了一抹阴狠的光。 但时间紧迫，那孙站长已经拉开门在往外走了，他不能再犹豫，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 “好！” 没料他这边话音刚落，圆慧就径直从墙上挂着的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来，上面赫然是已经拟好的离婚协议！ 没想到圆慧为了防他过后不认账，居然早有准备，离婚协议都是现成的，就只等着他签字了！ 吴永红牙龈都快咬碎了！眼看着那孙站长越走越远，只能认命地拿起笔来在那协议上刷刷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顺利达成目的，这回不用吴永红催促，圆慧把那协议往身上一揣，转身就笑着追了出去。 那孙站长来吃这顿饭，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被泼酒之后装生气往外头走，也刻意放慢了脚步，就等着圆慧追上来道歉讨好。 圆慧忍着心里的厌恶不适，好声好气地陪着笑，好不容易才把这孙站长给哄得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了屋里坐下。 那边吴永红就把酒朝着她重新推了过来： “你陪孙站长喝两杯！” 看在马上就能和吴永红彻底分道扬镳的份上，圆慧这回没再啰嗦，给那孙站长的酒杯满上，她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在应付男人这方面本就特别有经验心得，之前不过是懒得对这个孙站长献殷勤罢了。 现在放下了高傲和自尊，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她就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孙站长给迷得找不着北！ 圆慧心下还暗暗得意呢，觉得这种老色胚就是好对付，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谁知道哄着哄着，她就慢慢感觉不对劲儿了。 她不过喝了小半杯酒而已，为什么会浑身发热，手脚发软，连手里的酒杯都拿不住直接掉在了地上，眼前甚至出现了好几个重影？ 圆慧心下一紧，立马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朝着吴永红所在的方向看去！ 吴永红就坐在她的不远处，在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 “之前你用这招来算计我接盘，那我这回也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你，有来有往才公平，你说是吧？” “你！” 圆慧双目圆睁，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个畜生给生撕了！ 可药效来得太猛烈，她浑身无力，才强撑着桌子坐起身来，又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那边本来还在装模作样吃着饭菜的孙站长，这会儿终于不再假装矜持了，涎着脸走了过来。 圆慧眼神惊恐地看着这恶臭老男人一步步朝着她靠近，将倒在地上的她一把抱起，将她三两下扔到了里屋炕上。 她想要尖叫，想要嘶喊，想要逃离这场噩梦，可她发现她根本动弹不得，什么也反抗不了。 并且随着这男人粗鲁地将她身上的衣服撕开后，她的身体居然变得极度敏感。 明明她的心里觉得很恶心，身体却产生了强烈反应。 被这男人的咸猪手碰触的时候，胸口如同着了火一般，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眼睁睁看着那男人爬上炕，将她翻来覆去肆意蹂躏凌辱，圆慧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一边沉沦进欲望中无法自拔，一边疯狂的仇恨与沸腾的杀戮又在心底无限滋生。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不将吴永红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她圆慧誓不为人！ 圆音可不知道圆慧沦落至此。 自从和宋燕淮圆房后，两人感情比之前更上一层楼，这阵子两人简直蜜里调油，除了上班外，其他时间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到一块儿。 这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劲儿，就连杨家兄妹都有些受不了了。 每天一大早不等两口子起来，兄妹俩已经吃过早餐出门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两小家伙也是吃完饭洗了碗立马就识趣地溜了，非必要绝不会跑到这对夫妻俩跟前碍眼。 谢流萤期间也来过一次，大概也是看出了两人感情有了新进展，小姑娘再次自告奋勇给圆音把了一回脉。 这大半年圆音吃得好睡得香，身体调理得不错，面色红润头发油亮，很明显和刚下山时的状态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挺好的，之前的气血不足症状基本上都消失了，身体很健康，照这个情况来说，没准很快我就能晋升成干妈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调侃道。 圆音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上辈子她的身体调理好之后，谢流萤也曾经说过这话。 不过很可惜，之后的几年，她照旧没能生下孩子。 所以这辈子她在和宋燕淮说开了之后，反倒对生孩子这件事没那么执着了。 两人这几天也没有刻意做什么避孕措施，总之一切顺其自然。 夫妻俩的蜜月期还没持续到一周，就因为宋燕淮要被派去外地出差而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白老太太也带着访华团一行人从景德镇考察回来了，然后很意外的，研究中心忽然接到了宣传委那边的工作借调通知，要求圆音陪同访华团在京市考察几天。 第472章 找到祖母了! 一开始圆音还纳闷。 她一个搞生物研究的，去陪什么访问团啊。 不过，等到罗教授那边搞清楚了她和白老太太的关系后，却二话没说没收了她手里的实验器材，推着她就往外头赶。 “你傻啊，有这么好的关系还不赶紧用！ “人家老太太主动给你递梯子，分明是在给你铺路！ “陪同完这一遭，回头访问团只要下几个订单，创汇这事儿就少不了你的功劳！ “履历上添上这么漂亮的一笔，以后甭管你是走行政这条路子，还是在科研职称评定上，都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罗教授边赶人边提醒。 圆音没辙，只好上了外事局派来的车，很快就到了国宾馆，见到了一段时间未见的白老太太。 白慧已经从秦首长那儿知道了陈香秀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这会儿一看到圆音，立马就着急迎上来拉住了她的手： “我这边的行程已经定下来了，三天之后就得启程回国。 “等有你奶奶的消息，一定要想办法第一时间通知我！” 圆音点了点头。 负责陪同接待的外事局干部们，都好奇地看着圆音这边，不知道这小姑娘跟这位财团老太太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老太太是真把圆音当成了自家晚辈，在去考察的路上，就一个劲儿给圆音进行引荐，把自家这边这次来华国的访问团代表，还有那些陪同的领导们都逐一介绍了一遍。 之后每进一个厂考察，都会当着那些干部的面询问圆音意见，过后在签外汇订单的时候，还要让圆音帮忙拿主意。 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当然看得出来白老太太这是在故意给圆音造势。 但架不住这老太太手里头是真有钱啊。 人家随随便便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就够让财政部眼馋一整年的了。 六十到八十年代，国家的外汇储备严重不足，但各个行业需要引进的机器设备和原材料缺口巨大。 由于外汇资源长期分配不均，导致底下各个单位部门都对财政部意见很大。 每年年初做预算的时候，为了争抢资源配置，各部委领导吵嘴打架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如今有个拥有大量外汇的财团主动送上门来，财政部就差没把这位当家做主的白老太太当祖宗供起来了。 只要她肯下订单，别说只是要给小姑娘镀层金了，就是要给这小姑娘塑个金身，他们都得去想办法！ 有几个领导干部脑子转得快，看出来圆音和这老太太关系特殊后，立马开始改变攻略策略，将圆音视为了新的突破口。 于是，接下来的考察过程中，每到一个厂，都会有人专门来跟圆音单独接洽，除了介绍产品之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圆音一定要想办法从白老太太那口袋里多掏出来点。 这可把圆音给整得哭笑不得，就差没直接摊开明说，她真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吉祥物，到底要下多大的订单，得老太太说了才算，她的话做不得数的！ 甭管是不是滥竽充数吧，总之接下来这两天的考察行程里，白老太太一直在买买买，所有考察过的那些厂，她都很给面子地订购了一批货。 这让负责陪同考察的那些领导们都十分高兴，底下那些收到了外汇订单的厂子就更是激动万分了。 不用白老太太明说，财务部那边也会主动把拉动这批外汇的功劳记在圆音头上。 毕竟只要有这个姑娘作为联系纽带，以后国内的厂子就有可能长期与这个财团进行贸易合作，拥有固定的外汇储备来源，傻子才会为了这点小事，直接把人给得罪了！ 圆音对白老太太自然是十分感激，不过老太太话说得很漂亮，坚称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圆音，而是在为了她自己的子孙后代谋福祉。 “我这段时间在国内好几个城市转了转，国人的精神面貌，和四十多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现在国家经济还处于低迷状态，但我觉得，以华国人的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那股干劲儿，华国经济迟早会腾飞崛起！ “到那时，我的孩子们若是在南洋混不下去了，也许凭借今日我在祖国结下的这份善缘，没准他们还能拥有一条退路！” 这老太太不仅说话做事漂亮，连眼光和格局也相当长远和大气。 虽然圆音上辈子最多也就活到了93年，三四十年后国家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她也没见过。 但她已经从宋燕淮那儿，听说到了一些大概，比如加入wto，比如举办奥运会，比如载人飞船上天，等等等等。 光是听着这些大事件，圆音都能想象得到几十年后国家经济是怎样一番繁荣昌盛的景象。 确实如白老太太眼下所预言的那样，这条巨龙在沉睡百年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并且一点点展示出了它的宏伟雄姿。 两天的京市考察结束，老太太一行人在第三天就登上了离开华国的飞机。 圆音和吴琳前去送机，临走前，老太太冲着圆音眨巴着眼睛，悄悄告诉她，宋燕淮要的那个联动机床的事儿，她认真记下了，最迟到明年开春之前，铁定就能有消息！ 这还不算，老太太在知道圆音在研究院工作，是研究生物学的初级技术员后，表示等回去后就去联络仪器厂，看能不能弄到一批先进尖端的实验室器材，到时候跟那个联动机床一块儿偷偷送进来。 老太太还专门跟外事局那边提出了申请，希望上头能开放她以后与圆音通信的渠道。 看在老太太这回确实给国内做了巨大贡献，一次就一次就大手笔地掏出了上千万美元外汇的份上，外事局那边很爽快地答应了白老太太的要求。 只不过外事局没提的是，双方联络的信件，在寄送和投递之前，肯定得先在情报局过一手，若是有违规的内容，恐怕信件就要被扣留了。 确认没什么事儿要交待了，老太太这才红着眼眶和圆音做告别，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飞机，快要进机舱的时候，还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和圆音挥手。 圆音心下也有些怅惘。 若不是白老太太，恐怕她还没那么快弄清楚她的祖父去世的真相。 现在这位老太太一走，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不过，圆音这边才刚有点悲春伤秋的情绪，去外地出差的宋燕淮，忽然就给她打来了电话了。 “我好像找到你祖母了！” 第473章 胥三娘 宋燕淮这次外派公干的淮海936厂，是两年前华东局在大别山内建的一个三线机床厂。 经过一年半的紧张施工，这个月厂房车间等主体工程终于完工，机器设备就紧锣密鼓地入皖搬迁。 结果在生产线的安装调试过程中出了故障，派了好几拨维修人员过去都没能解决问题。 于是，机床厂只能向上面求助，华东局找到了工业部，工业部则转头给底下各个厂发通知，看哪个厂能帮忙解决问题。 正巧之前宋燕淮在棉纺厂修过一回进口生产线设备，还给人家维修工上过技术培训课，这个任务自然就被胡厂长给接了。 没想到才去了皖西，宋燕淮就给圆音打电话，说找到她祖母了。 这让圆音如何不惊讶错愕？ “人在哪里？你见到真人了还是听别人说的消息？确定是她吗？” 圆音激动地接连发问。 宋燕淮也知道圆音很急切，便解释道： “我来了厂里后，晚上厂里几位领导请吃饭，宣传科的叶科长，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跟你祖母年轻时的那张照片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刚开始还怕搞错了，等到跟这位叶科长打听了她母亲的情况之后，基本上确定她母亲应该就是你祖母了！ “叶科长家在苏城一带，她母亲名叫胥三娘，但老太太的老家是哪里的，这位叶科长也说不太清楚。 “只知道三十年前，苏城遭到鬼子进犯，她母亲不小心被轰炸的炮弹碎片击中。 “命悬一线之际，是身为郎中的她父亲冒着危险将人偷偷背回家救治，这才让她母亲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不过老太太不仅废掉了一条胳膊，还由于头部受重击失去了记忆，说不清自己家住在哪儿，也不晓得亲人在何方，只大概记得她姓胥，在加排行老三。 “那时候苏城已经沦陷，出去就有可能会被鬼子屠杀，叶父只好把这位女同志留下来照料，一来二去，两人慢慢地就培养出了感情。” 一听到“胥三娘”这个名字，圆音心下不由得一顿，知道为什么宋燕淮这么笃定这个叶科长的母亲是她的祖母了。 “胥”这个姓氏不怎么常见，但她曾祖母正巧就姓“胥”。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她爷爷谢守卿同志去忽悠宋孟于三家捐款的时候，取的化名会叫“胥振东”了。 再加上她祖母在娘家正好排行老三，奉天那边的村里人都是称呼她陈三娘。 种种巧合加在一块儿，指向性就十分明显了。 这位叶科长的母亲，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从奉天假死脱身的陈香秀无疑。 老太太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装的暂时不清楚，但她当年肯定是怕被谢守承追杀，这才改名换姓，变为胥三娘躲到了苏城。 得到宋燕淮的这个消息后，圆音顿时就坐不住了，想要尽快确定这位老太太到底是不是她的祖母。 白老太太已经离开，圆音能求助的，就只剩下秦首长了。 于是她赶紧去了秦家，把这个消息告知给秦连川。 这老头果然也很是激动，当即就表示愿意陪圆音去苏城走一趟，吩咐警卫员去帮忙办理了出行的一切手续。 等圆音去单位请好了假，两人隔天一大早就心急火燎地坐上了前往苏城的火车。 宋燕淮那边则单独和叶静讲述了谢家的大致情况。 叶静听说她母亲可能还有个十八九岁的亲孙女之后，自然也是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赶紧打电话回去确认这事儿的真实性。 等到电话接通后，叶母果然是稀里糊涂，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儿。 但叶父在沉默了一阵后，却忽然开口了，告知给女儿一个他隐瞒了近三十年的秘密： “当年你母亲在苏城绣坊里当绣娘，来咱家药铺买过几回药。 “所以后来看到她被流弹击中，我才将她带回了家。 “当时她身上藏着一个怀表，怀表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后来她苏醒之后失忆，那个怀表就被我藏起来了。 “你母亲嫁给我之前，确实生育过孩子。” 叶静当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父亲这番话虽然语焉不详，但叶静有脑子，当然听得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年她父亲会冒险救人，不是纯粹出于见义勇为，而是早就对她母亲抱有企图； 后面在她母亲苏醒失忆后，她父亲故意把怀表藏起来，就是为了不让她母亲离开。 甚至叶静猜测，在这个照料的过程中，她父亲可能还刻意进行了误导，让她母亲误以为她父亲就是自己的爱人伴侣，这才傻乎乎嫁给了他。 知道真相的叶静，一时间心情极为复杂。 在她的印象里，几十年来她的父母一直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他们的婚姻，正是她所向往的模样。 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份伉俪情深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段难以启齿的卑劣龌龊。 “您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这对妈来说不公平！您既然知道她有过孩子，怎么还能为了你的一己之私，枉顾她的意愿？” 叶静急切质问道。 她一直觉得她的父亲知礼明德，宅心仁厚，也一直视她的父亲为骄傲。 可现在，在她心目中完美高大的父亲形象，顷刻间碎裂成了一地碎渣。 本来身为女儿，她是没有资格去批判自己父亲的这个做法的。 毕竟如果没有她父母的这段婚姻，就不会有她的存在。 但身为女性，她对她父亲的这个骗婚行为不能认同，为她的母亲感到心酸和委屈。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生活在欺骗和谎言里，更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身边深爱的人忽然有一天被其他人冒充和取代。 哪怕她父亲救了她母亲的命，也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来索取回报。 “那边的孙女已经找来了，我会带着人回来，到时候告诉妈真相。 “您做好心理准备吧！如果到时候妈知道了当年的那些事，想要离开苏城跟她的孙女去生活，我希望您能尊重她的选择！” 电话那端又是好一阵沉默。 但叶静能听到她父亲急促的呼吸声。 叶静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缓缓将电话筒放下。 她的心情也同样沉重和难过，但事已至此，她不能再做那个阻止她母亲与亲人分离的恶人，不然那跟她父亲当年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第474章 算是扯平了 搭乘京沪直达的特快车，一路哐且哐且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圆音和秦首长以及警卫员顺利抵达了苏城。 一下火车，宋燕淮和那位叶科长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 一见到叶静，秦首长脚步就不由得一顿，整个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拍着大腿喊道： “像！真的太像了！ “之前就听小圆说长得像，但没想到能这么像！ “这简直跟香秀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圆音这会儿悬着的心也不由得落了地。 来的路上她还担心，这么大老远的找过来，还大张旗鼓地把秦首长都给惊动了，万一要是弄错了人，那可就尴尬了。 但是现在看到叶静，那股熟悉的亲近感顷刻间就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这种奇妙的感觉，在之前她第一次见到她那个外祖母陈老太太的时候，也曾有过。 也许这就是属于血缘之间的特殊感应吧。 哪怕还没见到叶母，但圆音已经十分笃定，那肯定就是她素未谋面的祖母无疑！ 叶静也在圆音的脸上上下打量。 说实话，她在这小姑娘身上，着实找不到任何跟她妈相似的地方。 但还不等她这边提出质疑呢，下一秒，这姑娘就掏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看到照片上那对穿着结婚礼服的夫妻俩后，叶静瞬间沉默了。 别人可能不认识，但她自己的亲妈她还能不认识么？ 虽然她妈早就不年轻了，两鬓斑白，满脸沧桑的皱纹，甚至打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从未见过老太太笑得如此阳光明媚生动鲜活的模样。 但叶静敢肯定，这照片上穿着龙凤褂抿唇笑得满脸幸福的小姑娘，绝对就是她那个老娘没得跑了！ 看出来叶静情绪不佳，一行人顿时不再说笑，表情严肃地跟随叶静回了家。 穿过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绕过白墙黛瓦错落有致的姑苏老巷，最后在一处依河而建的老院子跟前停了下来。 一位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慢腾腾地翻着晾晒的药材，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行人，手上动作微顿： “来了？进来吧，小静你先招呼客人坐，你妈正在屋里刺绣，我去叫她！” 老人的声音还算平静，如果忽略了他那略有些颤抖的手和稍显凌乱的脚步的话。 不过三两分钟的功夫，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精瘦的老太太就出现了在众人面前。 老太太的目光盯着外头宴客厅坐着的四人看了好半晌，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隐隐的失落遗憾。 叶静怕她妈没搞清楚状况，赶紧解释道： “妈，这位圆音同志是来寻亲的，说您是她的奶奶，叫陈香秀，您仔细想想，看您还有印象吗？” 圆音也顺势从她的挎包里掏出了那张照片，给老太太递了过去。 一看到那照片，老太太尚未有反应，一旁那位叶老爷子，却是浑身一震，眼神里满是紧张慌乱。 看到她父亲这个反应，叶静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爸，那怀表您是不是还留着？要是留着的话，就拿出来吧！” 众人都齐刷刷朝着叶静看去，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老爷子迟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进了里院，足足过了得有大半个小时之后，才拿着一个布满灰尘的老旧木盒子走了出来。 把那木盒子擦拭干净后，将盒子打开，就露出了里面一枚银质怀表。 还不等老爷子把怀表拿出来，那边的老太太已经迅速扑了上来，一把将怀表拿起，面露惊喜激动之色。 叶静一看她妈这动作和神态，顿时有些惊讶： “妈？你认识这个表？” 老太太顺嘴就点头应道： “当然认识，这是守卿从威斯康辛专门给我带回来的！ “这里面，放着我跟守卿的结婚照！” 说着，老太太就把怀表打开来，果然露出了一张穿着龙凤褂的姑娘和西装革履的先生亲昵靠在一块儿的黑白照片。 连装束打扮，都和圆音拿出来的那张老旧大合照上的新婚夫妻完全吻合。 这下轮到叶静和叶老爷子震惊错愕了。 “您没失忆？” “你还记得这些事儿？” 老太太皱着眉，缓缓摇头又慢慢点头： “当年确实是失忆了，刚开始那两年，我是真的完全不记得我自己是谁。 “但在生你的那年，我产后大出血，在鬼门关外又转了一遭，就忽然把那些过去的事儿都想起来了。 “不过那时候都有了你，你父亲对我的好我也看在眼里，加上我老家早就回不去了，还有仇家要追杀我。 “所以恢复记忆这事儿，我便跟谁都没提。” 叶静忍不住皱眉，感觉脑子都要打结了： “那你知道我爸当年骗你的事儿？” 老太太笑了笑：“那时候我确实是不想活了，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原想着死了也是种解脱。 “没想到你爸又硬生生把我给救活了。 “恢复记忆后，一开始我也想过一走了之。 “可那会儿外头还在战乱，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家，又能去哪儿呢？ “再说了，你爸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我也拿他没办法，索性就这么跟他过了。” 老太太嘴上说得无奈又嫌弃，但眼中却满含狡黠的笑意， “你没看见，这些年你爸自觉愧疚亏欠于我，都快把咱娘俩宠上天了！ “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对你更是含在嘴里怕融化，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他想骗我一辈子跟着他，那我就骗他一辈子哄着我，我们俩算是扯平了！” 叶静差点没被她妈这得意洋洋的模样给气笑了。 打从知道她爸涉嫌拐卖骗婚后，她这两天翻来覆去纠结烦躁得睡不着觉，老觉得她爸对不起她妈，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 结果搞半天，她妈其实早就恢复记忆了！之所以装失忆这么多年，不过是在拿她爸当狗训！ 偏偏这会儿她爸知道了这个真相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如释重负一般看着她妈，满脸都是宠溺纵容的傻笑。 那蠢兮兮的模样，简直没眼看了！ 第475章 一物降一物 确定自家老娘是装的，叶静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只要这老太太自己能想得开，她当然没啥好说的。 老太太又看向那边的秦连川： “川子哥，好久不见，这些年家里可还好？” 秦连川有些高兴：“香秀妹子，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呢！” 很多年没听到“香秀”这个名字了，骤然被人这么称呼，她倒是还有些不大习惯了。 老太太弯嘴笑了笑：“怎么不记得，以前家里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老说你做事稳重踏实，靠得住！” 提起老太太，陈香秀的语气又不由得一顿，看了看一旁的圆音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问道： “老太太如今还健在吗？” 秦连川表情一僵，缓缓摇了摇头，对谢家的那些复杂往事，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圆音长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摸出了那块观音玉佩就朝着老太太递了过来： “国庆节的时候，有位叫白慧的老太太从南洋回国访问……” 说着，圆音就把这段时间四九城发生的种种曲折离奇的情况娓娓道来。 当听到谢家老太太去世多年，甚至就连她的儿子谢璟阳都在战场上牺牲了之后，老太太的眼眶瞬间涨得通红，满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我，我以为孩子记在谢守承名下，又有老太太护着，怎么着也不至于会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 直到听到圆音说，谢守承是双面间谍，是被谢家夫妻过继来的孩子，和谢守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陈香秀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好端端的，谢守承要杀了她和守卿，甚至还要把谢家二老都害死！ “怪不得当年在奉天，他要安排人来杀我！他想要侵吞老太太的嫁妆！要霸占谢家的所有家产！” 陈香秀眼神里闪烁着愤怒和痛恨，厉声叱骂道， “这个丧尽天良没有人性的畜生，就算是过继的，谢家人那么多年也从未薄待过他，他一点不知感恩就算了，反而要联合外人来灭谢家满门！” 听说谢守承夫妻俩双双暴毙，如今谢家大房那一支剩下的人也尽数被抓后，陈香秀的肩膀才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如同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摩挲着圆音递过来的那枚观音玉佩，陈香秀将当年她身上发生的事儿也回忆了一遍。 和情报局方面的推测基本一致，陈香秀在奉天被人暗杀，在濒死之际，她听到那人说是谢守承要杀她。 于是她在义庄醒来后，选择了假死脱身，并猜测到丈夫谢守卿被害一事可能有谢守承的手笔，于是一路南下前往广城暗中调查。 没想到没查到谢守承害人的证据，却找到了丈夫被抓之前慌乱留下来的特殊信物，又通过那个信物，她寻到了一处安全屋，在那安全屋发现了大量化工绝密资料，以及守卿留下来的大批财物。 “东西我都捐赠和邮寄给当时的地下党组织了。 “之后的那些年，我也一直在暗中继续代替守卿完成一些他没做完的事儿。 “只不过害怕被谢守承追杀，我没再回常山，也没和老太太联系过。 “没想到后来鬼子会打过来的那么快，后面的情况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我被炮弹击中，身受重伤，差不多已经放弃了求生欲望，是小静他爸把我从鬼门关又拉了回来。” 说到这儿，老太太看着圆音： “那你呢？孩子，你父亲解放前就牺牲了，那这些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圆音并不是喜欢卖惨的人，但既然是来认亲的，就不应该对那些往事有所隐瞒。 她便把她被母亲寄养在农户家，后农户将她弃养，她被一个尼姑捡回庵堂抚养成人，半年前才下山还俗的曲折离奇经历也详细讲述了一遍。 老太太当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就连一旁的叶家父女俩，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好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好半晌，老太太才缓缓伸出她那只完好的手，将圆音的手紧紧握住，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圆音一路紧张忐忑的心情，在看到老太太如今健康状态良好，生活也安逸幸福之后，瞬间变得开心欣慰不少。 只要祖母还好好活着，这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心理安慰了。 哪怕那位叶老爷子曾经用了一些手段骗取了她祖母的信任和感情。 但平心而论，圆音如今对这位老爷子没有厌恶和不满，只有真诚的尊重和深切的感激。 因为如果没有这位老爷子拼命将她祖母背回家，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恐怕她的祖母早已经死在了苏城沦陷的那个晚上。 她觉得，倘若她的祖父泉下有知，一定也会非常希望看到她的祖母放下过去的那些伤痛和仇恨，像如今这样再遇良人，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您那只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完全不能用了吗？” 之前圆音就注意到，老太太的左手臂一直耷拉着。 虽然来之前就听说那条胳膊已经废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圆音还想再多嘴问两句。 老太太倒是也挺大方坦诚，既然圆音问起，她便直接把袖子高高勒起，把一整条胳膊都露了出来。 “肩膀那块儿的经络断了，这条手臂使不上劲儿，这么多年下来，上头的肌肉都逐渐萎缩了，虽然还有个东西假模假样地吊着，但其实啥用都派不上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语气里忍不住带出了几分遗憾， “当年你奶奶我，也算是绣坊里排得上号的绣娘，不知道多少人找我做绣活儿。 “单靠这门手艺，每个月挣的钱就能保我自己吃喝不愁。 “谁承想这条手臂一断，吃饭的手艺也跟着废了。 “要不是你叶爷爷好心收留，只怕你奶奶我真要上外头讨饭去了。” 这老太太，真是三句话离不开自家老伴儿，时不时就要挂在嘴上夸一夸。 圆音忍不住朝着那边那叶老爷子瞄去。 果然，一物降一物，这小老太不过随便提一嘴，叶家这位老爷子就乐得找不着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显见得对这一套是十分受用！ 第476章 巾帼英雄 小老太一如秦首长之前描述中的那般调皮开朗，虽然生活带给了她很多的悲痛和苦难，但老太太的心性一直没变。 秦首长一开始还担心几十年没见，贸然见到陈香秀会有陌生和割裂感。 但没想到，这一坐下来叙旧，不过三两句话，陈香秀那活泼的性子就暴露无遗。 秦连川仿若又看到了四十多年前那个古灵精怪飞扬跳脱的谢家小媳妇儿，亲切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看到陈香秀如今和老伴儿关系和睦家庭美满，秦连川心里面既有庆幸，但同时又隐隐地有些怅惘和不是滋味儿。 物是人非，儿时的记忆有多美好，而今的离合就有多让人悲凉与遗憾。 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只有当年那个壮志未酬满腔抱负的谢守卿，永远地停留在了四十一年前那个四季如春繁华似锦的花城。 似乎也察觉到了秦连川的低落情绪，在几个人闲聊了一阵后，陈香秀就吩咐自家老伴儿赶紧去街上饭店订一桌席面。 等把叶老爷子支走了之后，老太太才开口： “当年我在广城找到了守卿的尸骨。 “和他一起被害的，还有七个人，都被胡乱丢在了乱葬岗。 “因为找到的时候都已经白骨化，分辨不清谁是谁，所以我就一起收殓了，合葬在一个墓地。 “恢复记忆后，我偷偷去祭拜过几次，后来也托了人每年去洒扫。” 叶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下抬起头来，表情错愕地看着她妈。 被自家女儿这么看着，老太太可一点没有骗人的心虚和自觉，反而还笑道： “对，这几年不用委托别人了，我女儿参加工作了，这个任务就交到了她手上。 “我骗她说那里面葬着的是我以前在绣坊最好的朋友，她信以为真，每次有机会到花城出差，都会替我过去看看。” 叶静可真是哭笑不得，望着她妈一脸无奈道： “这事儿您瞒着我爸可以理解，怎么连我也瞒着？ “您就算告诉我实情，我又不会怪您，好歹让我过去祭拜的时候买几样合适的供品。 “亏得我真以为那墓里头葬的是位阿姨，每次带的都是女同志才会喜欢的漂亮鲜花还有点心果子！” 老太太表情淡定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没事儿，你谢伯年轻的时候就最喜欢吃甜食，也爱养各种花花草草，你带过去的东西他肯定会喜欢！” 叶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秦连川心底的褶皱，在听到陈香秀说的这番话后，好像顷刻间被抚平了。 至少，这些年依然有人在默默惦记着他； 原来，他并不是被丢弃遗忘在无人的角落。 “这件事需要立即向上上报，估计很快就会有相关部门来找您对接。 “按理，像守卿他们这些先驱烈士，原则上是要入烈士陵园进行集中安葬管理的。 “但这几位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已经安葬多年，出于对英灵的尊重，改坟动迁的可能性较小。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英雄牺牲地就近规划建设陵园，修英名墙立烈士碑。” 秦连川理性地分析和提醒道。 老太太点头：“这是应该的。” 圆音则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您给组织捐物资送资料的事儿，情报局档案库那边都查得到记录。 “咱们谢家满门忠烈，您更是实打实的巾帼英雄！ “您的牺牲和付出，国家一直记着，肯定会对您进行奖励和补偿！” 老太太立马喜笑颜开，她倒是不在意什么奖励和补偿，就爱听圆音说她是巾帼英雄这话： “当年我跟你爷爷干架，他每次打不赢就骂我是东北母老虎，除了脾气大会干架没半点用处！ “嘿，我还就不服气！你看看，我可不就向他证明了，咱们东北女人也是能干大事儿的！ “我陈香秀，虽然没进过新学堂，不会讲英文，但在大是大非上，绝不比他谢守卿差劲！” 圆音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对这位祖母感到敬佩和喜欢。 老太太可能没受过现代教育，但她思想独立性格豪迈有勇有谋敢想敢干，绝不是被封建礼教禁锢的传统女性。 “这是我丈夫宋燕淮，他在京市的红星机械厂上班； “我下山还俗后，就是得了他的照料，才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 “后来我顺利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当上了研究院的技术员，而且还走大运捡漏了一套三进四合院大宅子。 “原本我想着，这趟过来，要是您日子过得不好，我就直接把您带回京城去。 “但是看您跟叶爷爷如今生活得还挺幸福的，那我总不能棒打鸳鸯，非要把您跟您老伴儿拆开吧？ “当然了，要是您跟叶爷爷愿意搬去四九城跟我们一块儿生活，我们夫妻俩绝对一万个欢迎乐意。” 圆音笑着和老太太提建议。 老太太却连连摆手： “好孩子，你的心意奶奶心领了。 “但我在苏城待了三十多年，早都已经习惯了！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对叶静也是这话。 “她现在工作的那个厂子，最近刚搬迁去皖西，也想让我跟她爸跟过去。 “还说什么厂里面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家属住进去就能直接分房子。 “但我跟她爸都不乐意去！ “这条街上都是我认识的老姐妹，平时坐在一起绣绣花做做点心听听评弹，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日子别提有多开心快活。 “你让我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跟谁也聊不到一块儿，那我可不去受这个罪！ “再说了，你叶爷爷管了个国营的药铺子，大本事没有，但也能保证我们老两口吃喝不愁。 “这老家伙这辈子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琢磨他的那些脉案折腾他的那些药材。 “你让他撇下药铺子不管了，那他能立马跟你翻脸你信不信？” 老太太态度十分坚决，看这架势，摆明了要在这苏城水乡终老一生，再也不挪窝了。 圆音没辙，只能暂且先把这事儿撂一边不提。 老太太摸索着手里那块玉佩，眼神里慢慢涌上来浓烈的痛楚和哀伤。 好一会儿后，才长长叹息了一声，语气有些哽咽道： “要说我这辈子最遗憾最对不住的，就只有你父亲了。 “在把谢守卿藏起来的那些物资和资料转交给地下组织后，我担心自己会暴露，就从金陵辗转来到了苏城。 “在绣坊里面当了个绣娘，日子稳定下来后，我其实有偷偷托人去常山打听过。 “那人回来告诉我，谢家老三聪明伶俐活泼健康，和谢家另外几个孩子在生活教养上没有任何差别。 “那时我便放了心，以为谢守承害死了我、守卿和他父亲，除掉了我们这些绊脚石，再没有人能阻止他独占谢家的家产了。 “看在二房唯一血脉的份上，他怎么着也会善待璟阳这孩子。 “终究还是我太天真，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第477章 青山埋忠骨 提起自己的父母，圆音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家被抓后，她在情报局那边查到了两位长辈的死亡证明，包括部队番号、入伍时间、牺牲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当年战争太过激烈，受到各种条件限制，很多烈士遗骸都很难进行清晰辨认，无法确定身份。 目前她父母的具体牺牲地暂时还没有找到，烈士陵园里，只设立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 “你父亲，当年是我亲手交到老太太手上的。 “谢守承夫妻俩也拍着胸口对我保证，会好好抚养我儿子成才。 “怪我那时太蠢，没能看穿谢守承的险恶歹毒，不然哪怕是去沿街乞讨，我也不会把我儿子交到他手上！” 看老太太满心的痛恨懊悔，圆音赶紧出言宽慰道： “我父亲在谢家生活的那些年，除了在婚姻上被谢守承夫妻俩恶意刁难之外，在其他方面应该没吃什么苦头。 “谢守承估计不想让我父亲怀疑自己的身世来历，也不希望外界看出端倪，所以对待我父亲和他的两个儿子完全一视同仁，根本不敢搞特殊。 “更何况，曾祖母，也就是您婆婆，在临终前还故意摆了谢守承一道。” 这话让陈香秀表情一愣，忙好奇问道： “什么意思？” 圆音指着那枚玉佩，笑着解释道： “曾祖母肯定是看出了谢守承的贪婪狠毒，怕她一死，谢守承紧接着就会弄死我父亲。 “所以她就骗谢守承，她名下的那些嫁妆产业，指定要交给我父亲一人继承。 “而且必须要等我父亲正式成年之后，拿着这枚玉佩当做信物，经过她陪嫁的那些老掌柜过目认可后，方能接手。 “谢守承果然上当，他想要谋夺曾祖母留下的那些嫁妆产业，就不敢在我父亲成年之前将我父亲给除掉，更不敢对我父亲有半点不好。 “曾祖母就是用这根胡萝卜在谢守承跟前吊着，让我的父亲安稳长到了成年。 “正巧那时，谢婉婷对我父亲暗生情愫，想要嫁给我父亲，直接道破了父亲的身世秘密。 “谢守承表面上装作生气愤慨，还当着我父亲的面打了谢婉婷一巴掌。 “但那些不过都是做给我父亲看的，实际上他心底里对这桩亲事绝对乐见其成。 “毕竟谢婉婷是他的亲闺女，我父亲是谢家真正的继承人，只要谢婉婷嫁给我父亲，就相当于两家并一家，正式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整体了。 “曾祖母的那些嫁妆产业，他也能顺理成章地从我父亲手里拿走。 “所以在我父亲和我母亲交往并正式确定关系，准备结婚后，谢守承夫妻俩才会反对了那么坚决。 “不仅态度恶劣到故意给我母亲难堪，不允许她进谢家门，还在背后纵容谢婉婷作恶，不断暗害我母亲。 “从头到尾，他们都只是想把我父亲拿捏在手上。 “可作为谢守卿同志和您的儿子，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后，我父亲怎么可能甘愿成为谢守承的傀儡？ “所以当年他才会偷偷报名去参军，后来战事紧张胶着后，他也完全不顾谢守承几次三番的要求和命令，坚决不愿意从一线战场撤回到解放区。” 说到这儿，圆音语气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太太： “从头到尾，我父亲都在坚定不移地走在革命的道路上，一如您和我祖父那样！ “我想，即便没有谢守承背后的这场阴毒算计，即便当年您把我父亲留在奉天教养，我父亲依然会继承祖父的遗志，毅然决然地迈上参军入伍这条路！ “这是谢家两代男儿的宿命，也是无数先辈们共同的信仰和使命。 “没有这些忠骨英烈们铸就起的血泪长城，哪来如今这泱泱大国太平盛世？ “如果此刻长眠地下的谢守卿同志、谢璟阳同志听得见，试问一句他们后不后悔闹革命上战场，我想他们给出来的答案一定是无悔！” 陈香秀浑身一震，定定看了面前的小姑娘好久，才重重点了点头，眼眶含泪笑道： “你说得对！你爷爷那牛脾气，做出来的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绝对不会后悔！ “你爹，那也是老谢家的犟种！ “就算没有谢守承，他们也注定是要冲锋陷阵勇往直前的，窝窝囊囊胆小怕事，那绝对不是谢家男人的风格！” 中午吃了一顿地道的苏锡本帮菜，几个人并未在叶家久留。 交换了一下住址和电话，并约定好了以后经常联系走动，这个认亲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临走前，圆音给老太太偷偷塞了一百块钱，让老太太平日里别省着，只管放心大胆花，以后她每个月都会定期汇过来一笔。 “您孙女现在工资补贴不老少，家里面不差钱！” 怕老太太不愿意要，圆音眨巴着眼睛低声劝道。 没提她从谢家弄回来了一大笔钱财的事儿，但圆音觉得，这些钱财既然落到了她的手里，那家里这个仅剩的老太太，她就理应关照。 老太太不愿意去京城，她没法就近看管照料，那就只能在金钱物质这方面多做一些补偿了。 离开苏城后，在圆音和秦首长的要求下，叶静领着一行人去往广城，找到了谢守卿和几位同仁合葬在一块儿的墓地。 老太太选的墓地还不错，拥山抱水，绿树成荫，是块风水宝地。 墓地就藏在高山密林之中，参天的松柏犹如忠诚的卫士，静静守护着这座英雄长眠的坟冢。 几个人一块儿动手，将这一带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把带来的水果点心和烈酒一样样摆上。 知道自家爷爷原来年轻的时候喜欢养花花草草，圆音又默默在坟冢四周撒了一圈鲜花种子。 夫妻俩在墓前认真磕了三个响头，秦首长则直接坐在了墓碑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墓前洒了三杯： “守卿啊，一别四十多年，没想到咱俩再见面，会是在这样天人永隔的情况下！” 第478章 抓紧再找一个吧 “可惜你那个师姐白慧没赶上，早是再晚个几天走，没准也能来见你一遭。 “你小子也真是傻，当初离开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跟兄弟我吱一声！ “但凡让我知道你不是和白慧私奔出国了，我秦连川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得护住你这一家妻小！ “也是我蠢，竟然让谢守承那奸人愚弄了大半辈子。 “我要晓得那畜生贼子野心，早在当年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就应该把这混账玩意儿直接给宰了！” 秦连川满眼猩红地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口闷了，又忽地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 “是兄弟我对不起你！ “我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对谢守承多一丝怀疑和防备，你这一家老少就不至于死于非命。 “偌大的谢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就只剩下圆音这一个小丫头孤苦无依地活在这世上！ “我愧对你那些年的关照帮扶，也愧对老太太那些年对我的喜欢信任。 “现在说再多后悔的话也没有用了，我自罚三杯先向你陪个罪！ “等再过个三五年，我也去了那边，到时候你想怎么打怎么骂都成！” 说着，他又给自己的酒杯接连满上，仰头又面不改色地闷下了两杯酒。 “见着你家小孙女了吧？ “孩子吃了不少苦，在尼姑庵长大的，但一点没长歪，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这点倒是随了你！ “我比你还大了两岁呢，结果到头来，我的孙子倒是比你孙女小了十好几岁！ “不过你别得意太早，我那孙子也机灵得很，没准将来比你孙女还厉害！ “你小子鸡贼，年纪轻轻就去了那边，凭你那俊朗的模样，还有那聪明机灵的头脑，如今肯定都已经混成领导了吧？ “我在这边虽然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但这辈子过的完全是一笔糊涂账。 “媳妇儿难产没了，又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后连女儿也被逼得跟我离了心。 “要早知道后面这几十年会这么遭罪，咱还不如当初就直接交待在战场上呢。 “好歹也算死得其所，生得光荣了，说不定早早下去了还能跟你一块儿搭个伴！你说对吧？” 老首长红着眼眶语气哽咽地絮絮叨叨，仿佛眼前这不是一座冰冷的坟墓，而是真真实实坐在他面前的儿时发小。 圆音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赶紧默契地往外退出去几步远，留给这位已经有些喝高了的老首长倾吐心声宣泄情绪的空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首长才从坟前站起身来，庄严肃穆地给坟头敬了个军礼。 “你要是不嫌弃我絮叨，我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你！ “下次来的时候，肯定给你张罗一桌好菜弄两瓶特供的好酒，不会像今天这么仓促随意了！ “陈香秀你就别惦记了，她如今过得还不错，你那下边若是遇到有志同道合的，也抓紧再找一个吧。 “圆音那丫头，你也尽管放心，有我看着，保管不会让她再受任何人欺负！ “行了，今儿就聊到这儿，走了！” 回到四九城，已经是差不多一个星期后了。 把她祖母的情况以及祖父埋葬地址汇报上去后，情报局立马启动调查程序，多个部门迅速与苏城、广城、金陵等地进行对接，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核实，确认无误后，相关信息快速递交到了民政部。 不久后，祖母那边便给圆音打来了电话，苏城那边的军区还有政府领导都去家里了，不仅给她颁发了勋章，还按照烈士遗属以及对革命有功者的优待照顾制度，每个月给她发三十块的抚恤补贴。 老太太十分高兴，让圆音以后不要给她汇钱了，光是这每个月三十块钱的抚恤金，她也根本花不完。 广城方面则收到了国院下达的拟修建烈士纪念园的红头文件指示，各部门各单位紧锣密鼓地开会，筹备了三个月时间不到，建陵草案便初步出炉。 当然，这都是后话。 大概是和祖母那边的接触，让圆音两辈子的心结得以解开，总之，在回到京城后，她和陈家那边的联系也慢慢变得频繁起来。 受到陈家的热情邀请，她先后去了几位舅舅家拜访。 不过就如圆音一开始和宋燕淮所说的，因为整个陈家人丁兴旺，解放前就早已经分家了。 如今几个舅舅底下的儿女也差不多都已经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这偌大的家族，自然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 现在贸贸然冒出来一个外孙女，好不容易把亲戚们凑一块儿办了个认亲宴，结果又闹了个乌龙认错了对象，几经辗转才终于找对了人。 所以底下那些亲戚，有的对圆音十分喜欢，有的则兴趣缺缺，有的充满了敌意，有的明明不欢迎，面上还得装得热情周到的样子，还有的甚至阴阳怪气，怀疑圆音是冲着老太太的私房钱和陈家老宅来的。 总之是众生百态，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不过圆音在社交这方面精明得很，几次接触后，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很快就摸清楚了。 真心实意待她的，她当然会报以同样的真心；虚情假意的，她就随便应付，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至于那些连伪装都懒得伪装的，她也不屑于去热脸贴冷屁股，彼此当不熟悉的陌生人，互不来往倒是还给她省事儿了！ 当然了，这里面最真心疼爱她的，毋庸置疑肯定是她那位已经81岁的姥姥张畹兰女士了。 每次圆音一过去，她家姥姥就会悄咪咪地把圆音拉进她屋里头，然后关上门，把她床头攒的各种好吃的糖果点心还有零花钱票证之类的东西掏出来，一个劲儿往圆音衣服口袋里面塞。 还要刻意压低声音叮嘱圆音，表示这些东西都是专门留给她的，家里其他人都没有，让圆音千万不能说漏嘴，不然其他人知道了会生气。 老太太以为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模样越发引人注意，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把圆音给弄得简直哭笑不得。 第479章 家暴与囚禁 一大早，吴永红就慢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有孙站长在背后替他背书，他入职化粪站后，果然没有被安排去当掏粪工，而是顺利分配去了库管科，负责站里的肥料管理和出库。 这份工作听起来不怎么起眼，实际上却是个肥差。 通常来说，化粪站在将城市公厕的粪便收集入站后，会在化粪站内进行简单的堆肥发酵处理。 然后再由各个公社和国营蔬菜农场拖运回去作为农业肥料使用。 但这些处理后的农肥，化粪站也是需要收取费用的。 国营农场在出具证明的情况下，每吨粪便的收费标准是两块钱，另外两块，由市财政拨款补贴。 但若是公社底下的生产大队来购买农肥，没有财政补贴，价格就只能按照四块一吨来算了。 不过如果来拖运粪土的人肯给库管送点好处，这里面也不是一点操作空间没有。 只要将这一批化肥，登记在国营农场名下，就能统一按照国营农场的出库标准，两块钱的基础价直接就可以拉走。 一台老式拖拉机，一次能装载三吨左右的粪土。 如果按照两块钱的基础价位来算，一车粪土就只要六块钱； 但如果按照四块钱来算，就要十二块，中间足足有六块的差价。 有些生产队的大队干部脑筋灵活，会来拉拢巴结化粪站库管，每年塞点鸡鸭鱼蛋或者自留地里种的蔬菜粮食什么的进行打点，就把这多出来的六块钱差价给省出来了。 也有些生产队死脑筋不懂规则，当然就按照原价来收取，多收取的那部分钱，库管会根据当月的化肥出库情况，偷偷昧下来一部分，以确保和以前每个月国营农场的化肥用量持衡。 这算是这项工作的常规操作，也是这些年来化粪站不成文的潜规则了。 之前负责这项工作的，是孙站长的一个远房侄子，两人共同合作，用这个办法每年悄无声息地骗走上千块的市财政补贴，还得到了生产大队上供的各种物资好处。 但前阵子，他这侄子跟人喝多了酒，回去路上掉沟里淹死了。 他这边又即将面临退休，这份工作要是没人来接替，往后就再也挣不到这份钱了。 正巧这个时候，吴永红撞了上来，还主动把自己的媳妇儿送上门来表忠心。 孙站长一开始还不敢信，怀疑这吴永红是不是在给他下套。 但在当天晚上真的顺利得手后，孙站长便打消了最后一丝怀疑。 隔天就将吴永红调到了库管科，还把这背后如何操作的秘诀都教给了吴永红，大有要把这小子当做心腹培养的打算。 于是，吴永红的腿伤还没完全痊愈，就迫不及待地去化粪站上班了。 虽然化粪站的名头不够体面，但他如今也看开了，只要能搞到钱，管外面那些人怎么看。 再说了，得了孙站长的信任，吴永红甚至野心勃勃，打起了化粪站站长这个位置的主意。 孙站长还有三两年才退休，这几年里面，他若是能找到个比孙站长更厉害的靠山，未必就没有机会！ 这么一想，吴永红就不免想起了圆慧，心下忍不住一声冷笑。 这贱人长得又媚又骚，床上勾人那套把戏更是炉火纯青，估计那些平时装得严肃正经的领导，都喜欢这等货色！ 那孙站长就是尝过一回甜头后食髓知味了，这几天都在明里暗里地拿话点他，想要再上他家去喝酒。 喝酒自然是幌子，想睡他媳妇儿才是目的！这是真把他家当成窑子了！ 吴永红心里有气，但他如今在化粪站只能仰仗这个孙站长提携，所以他不仅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满，还得给孙站长赔笑，含糊表示改天定个日子再请孙站长去家里喝酒，好说歹说才终于敷衍搪塞过去。 当然了，吴永红并不是舍不得圆慧受委屈。 既然这媳妇儿都已经卖过一次了，那他绝不介意再卖第二次第三次！ 而是他希望以后圆慧卖出去的每一次，都能物超所值，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至于圆慧愿不愿意，会不会因此恨他，他根本不在意。 要怪，就只怪这贱人自己不识好歹，当初在他满腔真心待她的时候，她却把他当猴耍，不仅在背后使阴招算计让他喜当爹，还不知道偷偷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既然她那么喜欢偷人乱搞，那就干脆让他物尽其用，让她的放荡给他提供点价值吧！ 这边吴永红一走，那边被绳索捆绑严实的圆慧，就开始在里屋不断挣扎翻腾。 但是很可惜，吴永红之前就是开大货车送货的，最擅长的就是打绳结，怎么绑才能不让人挣脱，他比谁都清楚。 圆慧被反绑住了手脚，还被捂住了嘴，下不了炕也发不出声音，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 她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从外屋的光线从亮到黑，直到吴永红下班从外头回来，才能喝上水吃上东西。 一开始吴永红给她喂食的时候，她还会大喊大叫向外求救。 可只要她敢开口，就会被吴永红一顿毒打，直到把她给打怕了，再也不敢反抗为止。 因为圆慧跟院子里其他住户的关系处得不太好，加上吴家那些事儿曝光后，周围这些邻居都默契地不和吴家这对阴狠歹毒的母子来往了。 而且这两口子原来就经常吵架打架，把整个后院闹得鸡飞狗跳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圆慧将近一个星期没出门，压根没几个人好奇关心； 即便屋里面偶尔会传出来一些女人哭嚎咒骂的声音，后院的住户也只当是夫妻又闹矛盾口角了，根本不以为意。 住在前院的管事大妈倒是有些纳闷，后院那吴家媳妇儿，平时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外头招摇，这几天忽然深居简出，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所以这天，吴永红拄着拐杖去上班，路过前院的时候，管事大妈便多嘴过问了一句怎么这几天没见到他媳妇儿。 不过吴永红却笑着解释圆慧身上不大舒服，不方便出门。 管事大妈便以为是女人家来月事儿了，就没再多问。 第480章 特殊品种 从苏城回来的时候，叶家送了圆音不少苏城的特产，她自己也额外买了一些。 隔了几天，总算能腾出空来了，她才开始给亲朋送伴手礼。 到钟家的时候，周大妈也刚下班回到家不久。 看到圆音送来的漂亮丝巾，这婶子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呀，一摸就知道是真丝的，又光滑又柔软，这绣的花样也好漂亮！ “这丝巾可不便宜，我之前在西单商场见过，一条卖五六块钱呢！ “你自己留着戴啊，送给我干嘛？我这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哪儿还用得了这个？” 圆音忍不住笑了： “这是我专门从苏城带回来的，没这么贵。 “那丝绸做的苏绣裙子才贵呢，起码得二三十块，一件裙子就抵我们一个月工资了！ “哎哟，买不起买不起，只能给你们带条这玩意儿意思一下，您别嫌弃寒碜就成。” 说着，圆音就把这丝巾往周大妈脖子上比划， “女同志哪个年级都有爱美的权利，老话说有钱难买老来俏，咱年纪大点不要紧，但不能因为年龄就放弃对美的追求了呀。 “看看，这丝巾您戴着可真合适，颜色是我专门给您挑的，特别好看！” 周大妈还有些不自信：“真的？” 圆音点头，满脸真诚：“不信您自己找个镜子比照看看嘛，真的好看，显得您特别精神有气质！” 周大妈马上就进了卧室，在她那个红色塑料底托的小圆镜跟前照了照，越看越是喜欢，眼睛都舍不得从这丝巾上挪开了。 “丝巾就只给您带了这一条，这盒苏氏糕点，是给金凤嫂子和妞妞的。 “他们现在搬去单位宿舍了，我这工作也忙，东西就只能托您转交了。” 看着这一盒精致高档的糕点，周大妈是真不好意思要。 “这太破费了，你这孩子也太舍得花钱了，去一趟外地而已，哪里就至于给我们带这么些贵重礼物！” 圆音摇摇头，大方承认道：“糕点不是我自己买的，是我奶奶送我的，这个是当地的特产，跟咱们这边的点心做法不一样，味道很不错，妞妞肯定喜欢。” 周大妈之前还以为圆音是去苏城出差办公事，这会儿听圆音提及“奶奶”这个词，顿时愣了一下： “你奶奶？亲奶奶吗？你这是找到你的亲人了？！” 圆音抿唇一笑，这才把她和谢家的恩怨情仇，还有她为什么会沦落到尼姑庵的事儿言简略地解释了几句。 周大妈顿时就拍着大腿喊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瞒这么紧？！ “找到亲人了是好事儿啊！ “当初我说啥来着，让你不要太钻牛角尖，没准将你丢失这事儿你家里是有苦衷的，看看，真被我说准了吧？ “虽然没了爹妈，但有奶奶和姥姥也不错，以后你就多了好几门亲戚，遇到什么难事儿，也有人商量和帮衬，再不用自己一个人硬抗了。” 圆音笑了笑，没接周大妈这话茬。 目前来看，叶家和陈家部分亲戚还算不错，但到底是半路才认回来的，关系和情分肯定比不上跟他们朝夕相处过的那些亲人。 而且现在她家庭事业样样都拿得出手，这些亲戚当然个个对她态度和气。 但若是她哪天真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这些人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笑脸相迎，那可就未必了。 不是她心理阴暗思想悲观，而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古如此。 好在周大妈也不需要她回应，因为这婶子思路跳脱，很快关注点就落到了圆音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说起来，当初那个姓陈的小伙子，就说那个什么厂长秘书，说你像他姑姑那个，原来真是你表哥啊！ “哎哟，那小伙子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 “他结婚了没有？有对象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有个娘家侄女，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周大妈这话题跳得太快，圆音差点跟不上节奏。 她赶紧抬手制止道： “琴姨，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人家亲爹亲妈亲奶奶还在呢，哪儿轮得到我提这个啊，再说了，我一个刚认回去的表亲，主动提这个也不合适。” 周大妈转念一想，觉得圆音这话也合理，便又立马改口： “表哥不行的话，你们单位要是有年龄合适的研究员什么的也行啊，我那侄女巴拉巴拉……” 圆音哭笑不得：“男同志怕是没有合适的，基本上都是三十往上走了。 “要么早就结婚有娃了，要么就是压根不想找，一门心思投入到了项目研究里，这才打光棍到了三四十。 “这种人就不适合结婚，就算勉强嫁了，也基本上是独守空房，很考验女方的忍耐力，所以我肯定是不推荐的。 “未婚女同志倒是有一个，是我实验室的师姐兼同事，比我大了八九岁的样子。 “她挺着急找对象的，不过她对对象也有要求，就是希望男主内女主外。 “男方有没有自己的事业不要紧，但是不能耽误她的事业，得把家里的一切事务料理妥当了，千万不能给她的工作拖后腿。 “要是您家里有合适的男孩子的话，倒是可以介绍一个！” 周大妈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讷讷问道： “那个，你们这单位，是特意避开了正常人，专门招的这类特殊品种吗？” 圆音“噗嗤”一声笑开： “搞科学研究的，基本上都这样不疯魔不成活。 “所以我们这个圈子的人组建家庭会比一般人困难。 “因为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耗在课题项目上了，能留出来陪家人的时间会非常少。 “我现在倒是庆幸，我一进城就提前领证结婚，嫁给宋燕淮了。 “要是我现在还单身，那我肯定也要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正闲聊着呢，忽然隔壁传来了“咚”地一声闷响。 圆音猛地一下就抬起头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什么声音？” 周大妈指了指隔壁，撇了撇嘴，满眼的嫌弃和厌恶： “隔壁那个圆慧搞出来的！ “隔三差五就咚咚咚的，我都听到好几回了！不知道是在敲什么东西！ “估计是听见咱俩说说笑笑，心里不痛快了，故意闹点动静出来搅和，让咱俩聊不成天！” 周大妈说着就沉下脸来，一把推开门冲出去，气得叉着腰对着隔壁好一番咒骂。 第481章 生来就是恶的 之前妞妞被拐的事儿，周大妈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又一直没找到理由发作。 这回隔壁不断制造噪音，她自然是跟点燃了炸药筒一般，新仇旧恨一块儿算，恨不得把隔壁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狠狠鞭尸才痛快。 她这一开嗓，立马把整个院子里其他住户都给吸引了过来。 “周琴，你这又咋了？ “原来刘盼娣在的时候，你就跟她隔三差五地干仗。 “现在刘盼娣没了，你怎么又骂起吴家媳妇儿了？ “敢情这屋里住谁你跟谁不对付是吧？” 这大杂院的邻居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见周大妈站在院子里鸟语花香，不仅不劝架，反而还笑嘻嘻拱火。 周大妈火力全开，直接无差别扫射： “少tm在这儿放屁！你们摸着良心说，在这四十号院住了这么多年，我周琴是那爱找事儿的人吗？ “这吴家媳妇儿自己没素质不讲公德，每天吃饱了撑着在屋里头敲敲敲个没完！ “都是住这大杂院的，谁家的墙不是跟隔壁邻居连着？ “我就问你们一下，要是你们隔壁也碰上个这么讨嫌的住户，你们受不受得了？” 这话顿时让在场的邻居们都乖乖闭上了嘴。 设身处地想一下，要是自家隔壁也有个这样烦人的邻居，只怕自家发起飙来比周琴还要疯。 “这圆慧怎么也不出来说句话？怎么回事好歹解释一句啊，给钟家婶子道个歉总是应该的吧？老躲在屋里头做啥？” 闹了这一通，圆慧却一直关在屋里不吱声，也不露面，这让大家伙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圆音还在钟家屋里坐着呢，周大妈在外头骂人的时候，这何家隔壁那“咚咚咚”的声音不仅没见停，反而还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这让圆音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感觉这声音，不像是什么重物敲击的声音，倒像是有什么在往墙上撞。 圆音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儿，下意识站起身来往外走，打算去隔壁敲门试试。 结果才到门口叫了一声“圆慧”，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和拐杖交错落地的声音。 下一秒，吴永红的声音如同幽灵鬼魅一般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圆音本来要推门的手迅速缩了回去，赶紧站直身往后退了两步，望天望地，装作一副事不关己漫不经心的姿态。 见吴永红回来了，周大妈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就冲了上去，就差没指着吴永红的鼻子开骂了： “姓吴的，我家可忍了你们夫妻俩很久了！ “本来你们夫妻俩占了这四合院两处房子就不符合规定！ “打从你们夫妻俩搬到这后院之后，我们这后院就没哪天安静太平过！ “现在你那个媳妇儿还动不动在屋里弄出噪音来！ “这是公家的房子，不是你们的私产，麻烦你们讲点公德心，不要影响了其他人居住！ “你们俩要是再这么不守规矩，那就别怪我联合这大杂院里的其他邻居，把你们夫妻俩赶出这个四合院！” 吴永红眼神微闪，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不过嘴上却还是笑得挺和气： “对不住啊周婶儿，圆慧这几天来事儿了，情绪不太稳定，我早上的时候跟她吵了几句，估计是跟我闹脾气，搁家里头砸东西呢。 “您消消气儿，别着急上火，我代她跟您赔礼道歉，一会儿进屋就说她！” 周琴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虽然对这个吴永红哪哪儿看不上，但这人认错态度倒是挺诚恳，这让她也不好一直揪着不放，毕竟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行，今天就算了，改明儿你媳妇儿要是再这样，我可真要闹了！ “你周婶儿可不是啥好脾气的人，刘盼娣还在的时候，我跟那婆娘打架扯头花可从没吃过亏，让你媳妇儿掂量着点！” 周大妈转身都快要回屋了，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着隔壁躲在屋里的圆慧大声放狠话，大拇指擦着鼻子，露出一副老娘战绩可查的泼辣气势。 吴永红点头应了一声，又和院里的其他人都打了个招呼，这才一瘸一拐地推开自家的门进去。 等隔壁的门关上后，吴永红好脾气劝说圆慧的声音便从屋里传了出来，听不到圆慧回应，但那“咚咚咚”的撞击声确实没有了。 “可算清静了！” 周大妈这才觉得舒坦了。 见圆音脸上表情若有所思，她忙问： “怎么了？” 圆音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好奇问道：“吴永红的腿不是还没好利索吗？他这是上哪儿去了？” 提起这个周大妈也是真心佩服： “我听管事大爷说，吴永红在机械厂的司机岗位被人顶了，他则被厂里面直接发配去化粪站了。 “不过这小子是真心厉害，巴结上了那个化粪站的站长，前阵子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饭，没隔两天吴永红就去上班了。 “本来厂里给他安置的岗位是掏粪工，负责开吸粪车，结果愣是被他给转到库管科去了。 “你说他厉不厉害？ “会钻营会算计，这种人到哪儿都能混得开，可惜就是心术不正！ “好好一小伙子，让他妈给教歪了！ “不然这大好青年，哪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周大妈啧啧感慨，满脸的唏嘘和惋惜。 圆音却觉得，这跟被谁教歪不教歪没多大关系，而是这人从小根子就是坏的。 那吴永胜也是从小就被李槐花教养的，怎么就没有变坏呢？ 而且当初冒名顶替吴永胜的功劳这事儿，分明就是吴永红自己的主意，可怪不到李槐花的头上。 有些人生来就是恶的，严格的引导，也许能将其教育其成为一个人格健全的好人； 但若是不加以纠正，这种人就必然会如吴永红之流，一步步在悬崖试探，直到坠入深渊，最终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 送完伴手礼，圆音没过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在走出钟家后，她还下意识朝着圆慧家看了一眼。 屋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不过，想到上辈子这对夫妻俩就是怨偶，彼此在婚姻里折磨了二十多年，圆音赶紧把刚刚脑子里闪过的某个奇怪念头甩到了脑后，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482章 就是个疯子 隔壁没再听到说笑的声音，圆慧的内心悲愤而恐惧、无助又绝望。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圆音就能推开门进来了。 只要进屋，就会看到她被囚禁在里屋的惨状。 可是，那死丫头居然就这么退回去了！ 圆慧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她恨吴永红，恨圆音，恨钟家人，甚至恨这个大杂院的所有住户！ 这些人明明离她这么近，都能救她，可是这些人却偏偏对她的艰难处境视而不见，一个个在外面说笑打闹，谁也不关心她的死活！ 见圆慧额头又青又肿，可见他不在的时候，这贱人撞墙撞得有多用力，吴永红脸色阴沉，眼中盛满暴怒。 等圆音拐出院子离开后，他立马就将圆慧从炕上直接拖了下来，抬起手来“啪啪啪”接连就是几巴掌。 然后又用操起手上的拐杖朝着圆慧的身上狠狠砸去，直打得圆慧满地打滚。 偏偏圆慧的嘴还被毛巾堵住了，就算想哭嚎都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怎么？觉得你那小师妹来了，你就有救了？ “故意撞墙，想把她吸引过来，好发现你的惨状？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之前联合何家来算计她男人的祖传秘方，那事儿你忘了？ “人家早就不愿意跟你来往了，就算知道你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她会真心来救你？ “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来掺和我们夫妻间的矛盾？ “没看到她都快进门了，一看到我回来了，马上就不管了吗？ “别白费力气了，这院子里的人，都被你得罪光了，你认命吧！” 一边打，吴永红还一边在圆慧耳边刺激她，告诉她她现在孤立无援，只能乖乖任由他摆布。 “你是我媳妇儿，为了我们的将来，做出一点牺牲不是应该的？ “你看，只不过是被那姓孙的睡上一觉，他就把我安插到了库管科，成了整个化粪站他最信任得力的助手！ “你这一晚，卖的可是相当有价值了！ “虽然老子现在还只是个化粪站的库管员，但你只要乖乖听话，按照我的吩咐来做，以后你男人不仅能当站长，还能进清洁队当队长，甚至到城建局当领导都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你圆慧就是风风光光的领导夫人，谁见了你都得巴结讨好，怎么样，喜不喜欢，高不高兴？” 吴永红眼神发亮，面色潮红，描述的这些话似乎连他自己都信了，整个人看上去兴奋又癫狂。 圆慧面露惊恐愤怒，浑身肌肉都在剧烈抽搐，眼睛猩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这特么根本就是个疯子！畜生！ 卖她一次还不够，还想要继续将她控制在手里，为他所用！ 他根本没把她当成他老婆，而是窑姐儿女支女！是他换取资源利益的工具！ 圆慧怎么都不会想到，上辈子哪怕没啥出息，起码一辈子对她掏心掏肺唯命是从的男人，在卸下伪装后，竟然会变得这样丧心病狂不择手段！ 她后悔了！ 不应该仗着上辈子的那些经验，就觉得她能把吴永红轻而易举玩弄于股掌之间。 结果如今阴沟里翻船，沦落到被囚禁成了禁脔，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由吴永红揉圆搓扁！ 圆音可不知道圆慧正在遭受吴永红家暴。 她在给周大妈送完伴手礼后，就又去了一趟金银胡同。 黄老驴爱吃各种零嘴，所以圆音给他带的伴手礼，都是苏城那边特有的小吃。 虽然不是多高档的糕点，但风味独特，而且品种多样，想必黄老驴肯定会喜欢。 不过让圆音没想到的是，到了黄老头所在的院子，却吃了个闭门羹。 大门上一把铁将军把守，老头并不在家。 圆音还纳闷呢，找隔壁邻居一打听，就见那大妈撇撇嘴： “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大儿子，说是在跟大儿媳妇闹离婚。 “她那儿媳妇气不过，跑去肉联厂门口闹事，结果被他大儿子当众狠狠给打了。 “现在两口子都被保卫科给抓了，黄老驴被叫去捞人去了。” 一旁的几个大妈也跟着八卦： “那大儿媳妇娘家原来在肉联厂有权有势，不过听说不久前那个老丈人犯了事，被发配去农场劳改了。” “他家黄有为以前可没少借老丈人的势占老丈人的便宜，现在人家一倒，没利用价值了，他立马就要把媳妇儿给踹了！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这黄有为以前多单纯的一个小伙子啊，怎么越大越不像话！搁十年前谁能看得出来他会是这种人？！ “我也想不通，黄老驴挺规矩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个这么狼心狗肺的儿子！” “……” 圆音不想和这些大妈闲唠，只能把东西拎着又重新退出了院子。 结果才走出去，就差点和冲进院子里的谢流萤撞了个正着。 “这么急匆匆的干嘛呢你？”圆音有些纳闷。 “我找我师父有点急事儿。”谢流萤表情有些焦躁。 圆音忙举了举手里的点心： “那你来得可不巧了，你师父不在家，黄有为和丁萍闹离婚，在肉联厂门口大打出手，被保卫科抓了，你师父去收拾烂摊子去了。” 一听圆音提及黄有为，谢流萤脸色瞬间骤变。 圆音觉得不对，便问： “啥事儿这么着急？” 谢流萤瞥了后头大杂院里忙活的众人一眼，赶紧拉着圆音往外走，到了一处胡同没人注意的角落，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 “刚刚我跟我大哥大嫂去国营饭店吃饭，碰到秦小云了。 “她点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结果吃了没两口就犯恶心吐了。 “然后跟服务员吵架，非说人家用的鸡蛋坏了，有很臭的蛋腥味儿！ “吵着闹着要让人家服务员赔钱！” 圆音暂时没听出来这事儿有啥大问题，便示意谢流萤继续。 “我一边看戏，一边没忍住跟我嫂子吐槽秦小云有多奇葩。 “结果我嫂子居然说，前两天她去看电影，看见秦小云和黄有为在电影院拉拉扯扯的，举止非常不对劲儿，绝对是背着丁萍搞到一块儿去了！” 第483章 时间线对不上 圆音一愣。 没想到她当初为了挑拨丁萍和秦小云的关系，随口胡诌出来的话，居然真应验了！ 这秦小云，没能勾搭上黄老驴的二儿子，竟然冲着黄有为去了！ 怪不得那黄有为要跟丁萍离婚，敢情是早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任，就等着丁萍给秦小云腾位置呢！ 不过，圆音可没忘记上辈子的事儿。 这秦小云如此处心积虑要接近黄家，其目的绝不可能只是想找个好对象那么简单！ 看上黄有才还可以理解，毕竟黄有为才二十六七岁，单身未婚，又是自行车修理厂的，每个月工资很高，没什么家庭负担和拖累，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优质潜力股。 可看上黄有为就很奇怪了。 毕竟黄有为都三十好几了，结过婚且孩子都两三个了； 而且他是靠的老丈人上位，如今丁萍父亲落马，没了老丈人在背后撑腰，这黄有为在肉联厂恐怕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秦小云才十八九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看得上黄有为这种吃软饭的男人，更何况还是以不光彩的身份上位。 除非这黄有为身后，还有更大的利益可图，值得她为此付出婚姻甚至一辈子的名声。 正想着呢，圆音就又听到谢流萤继续说： “那服务员一开始还是讲理的，以为真是大师傅没注意打了个臭鸡蛋进去了，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尝了。 “尝过味道后，那服务员气得直接开骂，骂秦小云故意找茬，鸡蛋一点问题没有，想讹钱也不挑挑地方！ “秦小云却坚称那鸡蛋有问题，非说服务员睁着眼说瞎话！ “然后她就拉着旁边的食客来评理，但另外几个食客尝了也说没问题。 “把秦小云气得直接将那碗面扫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跑了。 “好好的一碗面被浪费了就罢了，那装面的碗还被砸出来一个大豁口！ “也就是她跑得快，不然那服务员能把她给生撕了！” 圆音都能想象到那秦小云撒泼耍赖的场面，不过整件事跟黄老驴好像没啥太大关系吧？ “这跟你找你师父有什么联系吗？” 谢流萤摆摆手: “哎呀，你听我说嘛！ “吃了饭出来，我们在公交站又看到秦小云了，她正蹲在马路牙子边上吐呢，那脸煞白煞白的，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我本来还没多想，只当她是生病了。 “结果我嫂子却忽然说，吃鸡蛋说有很重的蛋腥味儿，又闻不得汽车尾气，一闻就犯恶心呕吐，这症状，怎么跟她当初怀孕的时候这么像啊！ “我一听这话就是一个激灵！ “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秦小云绝对是怀上了！而且她还跟黄有为有一腿，这孩子是谁的还用想吗？” 圆音心下也是一惊。 她一下就联想到了上辈子，秦小云意外怀孕后，去找黄老驴苦苦哀求，让黄老驴帮忙给她开打胎药。 后来黄老驴拗不过她的请求，偷偷给了她一个堕胎的药方子，结果却被她家人反咬了一口，直接被陷害入狱。 圆音上辈子就一直想不通这事儿。 从平日里看诊时黄老驴的行事做派就能看得出来，这老头其实是一个特别谨慎惜命的人。 再有把握的病，他都不会把结论说得太满； 一旦有危险的事儿，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上辈子也是在稍微洞察出来一点风向不对，老头立马就从乐和堂辞职，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直接躲在家里面再也不出诊了。 对求上门的访客他也一律谢绝，甭管谁怎么攀关系求情都没用。 这样的独特作风，跟黄家祖上时代从事御医有很大关系。 为了保命，黄家祖上留下了严苛的祖训戒条，黄老驴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将其视为他行医的规范准则。 可就是这样一个严格恪守原则，甚至于有些不近人情的人，上辈子居然会稀里糊涂栽在秦小云手上，这让圆音觉得十分费解。 因为按常理来说，黄老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也不可能看不出来秦小云不值得信任。 秦小云不过就是他老家的远亲，关系并没有亲近到那份上，他没道理为了一个这样的人去顶风作案以身涉险。 可现在，从谢流萤口中知道，秦小云和黄有为有一腿，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秦小云肚子里的孩子是黄有为的，那她肯定在求黄老驴帮忙堕胎的时候拿黄有为作为威胁了。 大概是黄老驴要是敢拒绝给她开药，对方就要去公安局状告黄有为弓虽女干之类的。 黄老驴这人别的毛病没有，但是就是对儿子太过溺爱了，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去坐牢。 所以不得已他只能给秦小云写了一张堕胎的方子。 但没想到，他这张方子救了他儿子，却把他自己给送进了监狱。 圆音心里琢磨着这个事儿，不过猛地她又意识到不对劲儿，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谢流萤： “奇怪！这也对不上啊！” 谢流萤不明所以，还以为圆音是在反驳她的这个推断，下意识问道： “哪里对不上？难道你认为秦小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黄有为的？” 圆音赶紧摇头。 她说的对不上，是指时间线对不上。 圆音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秦小云怀孕，是七零年。 那会儿谢流萤年近二十，乐和堂关门歇业后，她也没了工作，父母逼着她到处相亲。 结果对象还没找到合适的，黄老驴就出事了。 可如今才六七年，比上辈子秦小云的时间节点提前了两三年！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大的时间差？难道仅仅是因为，这辈子稽查处被彻查，丁萍的父亲也跟着落马，这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吗？ 圆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将这件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复盘梳理了一遍，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既然想不清楚，她暂时也就不纠结了。 毕竟这件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提醒黄老驴，可千万别上了秦小云的当！ 第484章 黄老驴被带走 圆音赶紧和谢流萤道： “你一定要提醒黄叔，如果秦小云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不论秦小云说什么，他都不能答应！” 谢流萤顿时柳眉倒竖，叉着腰气成了河豚： “她自己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还敢来威胁我师父？ “那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圆音好笑地看着谢流萤： “就你师父那样儿，你觉得他要是知道秦小云怀了黄有为的孩子，他还能对秦小云心硬得起来吗？ “他能被丁萍拿捏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太惯着他儿子了！ “如今黄有为和丁萍闹离婚，他再怎么生气，还不是屁颠颠地去给人家擦屁股去了？ “所以你话不要说这么满，你那个师父，每次在他儿子的事儿上都没有原则的！” 谢流萤叉腰的手不由得泄了力，表情也变得郁闷不已。 好一会儿后，她才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怪不得我师父这样，当年战乱，鬼子到处烧杀抢掠，我师父外出给病人看诊，结果整个黄家一家子十几口人全被鬼子杀了，就只剩下了黄有为和黄有才两个。 “黄有为其实是我师父的哥哥的孩子，当年不过八九岁年纪，他抱着才两岁的黄有才躲进了厨房灶膛里，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也是他带着黄有才四处打听，在外头辗转逃亡了一年多，才终于找到我师父。 “之后我师父就把这孩子也记在了自己名下，对外只说两个孩子都是他自己亲生的。 “可能是感念黄有为救了黄有才一命，也可能是觉得黄有为是他哥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我师父总觉得对黄有为心有亏欠，所以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对黄有为有求必应。 “发生任何原则性的问题，只要黄有为哭诉哀求上几句，我师父就会心软退让。” 圆音这才知道，黄老驴家竟然发生过这样的惨案。 怪不得上辈子这老头在被两个儿子单方面断绝关系后，会心灰意冷直接入了道观，将自己封闭在了深山老林里，再不管任何凡尘俗事。 一家十几口人惨死，唯一珍视的两个儿子也不肯认他，还遭到了谢流萤这个最疼爱的小徒弟的背刺，种种打击让老人家对这个世界失望彻底，可不就一蹶不振，看破红尘么？ 圆音也不免对这老头心生怜悯。 所以想了想后，她还是对谢流萤出了个馊主意。 “丁萍的父亲出了事，她娘家的情况现在肯定很不好，所以她才会死扒着黄有为不放，就怕离婚了以后，她的处境会更加悲惨。 “现在黄有为就是她唯一能抓得住的救命稻草了，那你说，要是她知道秦小云想把她男人撬走，甚至都已经怀上黄有为的孩子了，丁萍会是个什么反应？” 谢流萤一愣，旋即眼睛一下就变得锃亮！ 整个人笑得跟个奸诈的小狐狸一样： “丁萍本来就性格偏激，随便刺激撩拨一下就发疯。 “现在她娘家的事儿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备受打击了，要是再听说秦小云怀孕，绝对会把秦小云给生撕了！ “反正那俩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一嘴毛，让她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去，只要别来祸害我师父就行！” 圆音心下忍不住暗暗点头。 还行，已经能听得懂她的暗示了，说明这姑娘经过这大半年的学习精进，脑子变得灵光了不少。 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应该也能变成个精明睿智的姑娘，再不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了。 “这事儿你别亲自去干，跟你家几个哥哥商量一下，让他们去处理，别留下把柄痕迹，不然要是让黄有为知道了你们在背后搞鬼，肯定会恨上你们家，到时候黄叔夹在你俩中间，可就难办了。” 圆音忙提醒谢流萤一句，生怕这姑娘做事太直接莽撞，自己傻不拉几地就跑去丁萍跟前告密去了。 谢流萤确实没那么多心眼子，要不是圆音提点，她还真就准备这么干了。 现在被圆音一提醒，她才恍然意识到她去做这事儿确实不大妥当，忙吐了吐舌头，赶紧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看谢流萤听懂了，圆音也就不啰嗦了。 把她带给谢流萤的一套丝绸布拉吉长裙以及两条丝巾塞进她怀里。 “这是我从苏城带回来的，裙子和丝巾都是我专门给你挑的，应该适合你。 “不过现在这个季节裙子穿不了了，得等明年夏天才能穿。 “你先拿回去试试，要是喜欢，以后我让人再帮忙从苏城寄过来。” 谢流萤一听说有裙子穿，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就没有不爱美的。 结果隔了没两天，圆音下班回来，才一推开门，就发现杨鸡毛神色极为紧张，跟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眼神一直在不断往大街上瞟。 圆音顿觉纳闷，忍不住问道： “鬼鬼祟祟的，你干啥呢？” 杨鸡毛低着头，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 一看这情况，就晓得这小子肯定藏着事儿，圆音也不着急，就这么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后，杨鸡毛才讷讷开口道： “上午十点多那会儿，谢流萤心急火燎地跑来咱们家，但是姐姐你不是上班去了么？ “她看你和宋大哥都不在家，掉头就走。 “我看她很惊慌惶恐的样子，就问她出了什么事儿。 “一问才知道，黄叔被人举报，说是私藏大批违禁书籍，让稽查带走调查了。 “她说黄叔这次被举报，很可能是丁萍干的！ “黄叔家藏了古籍医书的事儿，只有黄有为和黄有才两个儿子知道，肯定是黄有为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丁萍给听到了。 “这回黄有为非要和丁萍离婚，所以丁萍就发疯报复黄叔，想拉黄家所有人下水。 “现在黄叔被带走，黄有为和黄有才两人肯定也会被逮进去审问，就连她都有可能要受到牵连。 “要是那些被藏起来的孤本古医书被找到，那黄叔这一家可就完蛋了！” 第485章 严密封锁 一听到这个消息，圆音心下不由得一紧。 时间线果然提前了！ 前几天她都已经特意提醒谢流萤了，按理来说黄老驴应该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中计，给秦小云乱开堕胎药才对。 可明明都避开了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这老头还是像上辈子一样被抓了。 这让圆音顿时格外紧张和焦虑。 生怕这对师徒俩，还会走向上辈子的悲剧。 她忍不住看向杨鸡毛，这小子刚刚那表情一惊一乍的，绝对不像只是听说了黄老驴被带走那么简单。 “说吧，这一下午你还干了啥？” 杨鸡毛挠了挠头： “我听谢流萤说黄叔把医书古籍都藏在地坛西北角一处偏僻角落的将军柏底下，说是有在树干底下做一个特别的标记。 “我就说陪她去找，结果我们俩在那边从上午找到下午四点多钟，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棵做了标记的树，刚准备要动手把东西给挖出来。 “没想到这时候公园里忽然进来了一群稽查，把整个公园都封锁清场了。 “吓得我们俩赶紧从公园里面逃了出来。 “等我把谢流萤送回乐和堂，那边也有稽查在等着，她刚露面，就被稽查给带走了。” 怪不得这小子被吓成这样。 到底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又从小在乡下长大，根本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所以在见到那些稽查把谢流萤抓走了，人都吓傻了，生怕那些人回头就要查他。 回了家之后越想越无措，躲在屋里头担惊受怕，甚至听到圆音开门的动静都慌得不行。 圆音忙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示意他别紧张： “放心，这事儿牵扯不到咱们身上来！就算回头有人上门来问话，你只要一问三不知就行。 “稽查处才刚被整顿过，决计不敢再随便乱抓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人扣帽子。”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听完刚刚杨鸡毛的那番描述，圆音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 看样子，那些稽查应该已经知道东西被藏在地坛那边了。 但能这么大张旗鼓将整个公园都封锁和清场，说明那边暂时应该还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具体藏匿位置。 其实只要找不到那些东西，稽查处就没办法给黄老驴定罪。 以黄老驴的个性，肯定是不会轻易把这些东西供出来的。 毕竟那些古医书，代表的是整个黄家的传承根基，是他们家数百年攒下来的珍贵家底，他绝对不会允许葬送在自己的手上。 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老头藏东西的具体地点，他那两个儿子到底清不清楚了。 若是那两个儿子知道，那那些东西可就危险了。 而且稽查处别的本事儿没有，但翻箱倒柜掘地三尺的能耐却非同小可。 既然这些人都锁定到了地坛了，那黄老驴埋在地底下的那些古籍被找出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眼下时间非常紧迫，必须在稽查处那些人找到之前去将东西给截胡了才行！ 圆音忙问杨鸡毛： “你还记得那棵将军柏的具体位置吗？” 幸好这小子虽然被吓得够呛，但还不至于完全乱了章法，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都给忘了。 只见他点了点头，迅速从屋里翻出了他刚刚回来后画的地图： “从西门进去，往这边走，大概两三百米远，那边有一片树林子，里头都是将军柏。 “往北数第三排第六棵，背阴处有个这样的标记，不是特别显眼，要专门凑近过去蹲下来看才会发现！” 这小子在画纸上一通比划，路线相当清晰明了，圆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大致在什么地方了。 她也没再耽搁时间，冲着这小子示意道： “行，我现在就找人去处理这事儿，你就跟妹妹在家做饭！ “要是我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也不用着急！ “一会儿你宋大哥回来了，你如实跟他说就是，其他的不用管。 “切记，甭管谁来了，不要说漏嘴，脸上也千万不能露出来，知道吗？” 杨鸡毛用力点了点头，满脸担忧地看着圆音又转身出门了。 坐公交车一路到了地坛公园附近，果然看到西门门口有几个稽查在站岗，估计四个门都已经被严密封锁，不让进出了。 不过这群人还在，起码说明东西肯定还没有被找到。 而且已经是十二月初，八九点天色已经黢黑。 加上晚上气温骤降，凛冬的风一吹，这些稽查们冻得手脚都麻木了，干活自然也不像白天那么麻利认真。 圆音心下顿时有数了，把那只小野猫从空间里再度挪了出来，绕着公园外的宫墙转了一圈，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让这小家伙再次带她翻墙而入。 这小野猫如今似乎已经被训练得非常娴熟了，被圆音拿鱼肉引诱着往公园里面走，它还挺上道，几乎是圆音指哪儿它就走哪儿，一点都不带往别的地儿拐的。 在找到那棵将军柏之前，圆音还特意往这公园里警惕地四下扫了一圈，发现这一片好像并没有几个稽查在活动。 不过这也不奇怪，地坛面积太大了，绿化覆盖率也很高。 虽然这几年因为形势特殊，园区内不少地方被工厂仓库占用，大量古树遭到了砍伐损毁，导致园区内的古树数量锐减，但仍然还有成千上万的古树留存了下来。 更别说这园区里面还有那么多古城墙古建筑设施。 若是稽查处那边只知道东西藏在地坛公园里面，其他信息一概不知的话，就需要对公园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地砖每一栋建筑进行挖掘勘查。 那这个工作量太大了，哪怕是一整个稽查处全员出动，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绝对排查不完。 估计分配来搜查的那些稽查员，也是也清楚这个任务太艰巨，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都在那儿磨磨蹭蹭磨洋工，根本没怎么认真干活，大概想等着负责审讯的那波人提供更精准的信息之后再说。 这就给了圆音可乘之机，她这边通过小野猫带路，非常顺利地找到了杨鸡毛说的那棵老将军柏。 偷偷拿手电筒在背阴处照了照，确认了标记后，趁着四周没人，就准备开始动手。 第486章 找曹叔帮忙 当然，圆音当然不会傻到直接用锄头铁锹这类工具。 这玩意儿动静太大了，而且单靠人力挖掘，怕是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西给挖出来。 所以圆音来的时候就直接把使用工具的方案给毙掉了。 她直接从空间里面翻出了一截竹根。 这玩意儿是一个月前她在园艺公司苗圃那边的垃圾堆里捡的。 原本圆音是打算留着，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在自家四合院的院墙角落里种上一丛小竹林做景观。 现在倒是正好拿来给她应急了。 先用异能进行一番探查，利用将军柏的根须触角，确认清楚树根下面埋东西的具体位置。 然后她找准位置后，就将那根竹截插入土里，再用异能不断催化，将竹根深入地底下，直至不断蔓延疯长的竹鞭和根须，将地底下那个东西紧紧包裹住。 这时候圆音再运用空间这个作弊器，心中默念了一句“收”。 下一瞬，那茂密的竹根，就连同那个被紧紧包裹的东西一块儿，被送入到了她的空间里。 顾不上查看那些东西，圆音得先把这树根处留下的坑先填补上。 好在这地坛公园别的没有，土却管够，她在刚刚引着那只野猫过来这片林子之前，就已经从别处顺手收了不少土进了空间里。 这会儿只要把坑重新填好，再在上面催化出一层苔藓，就能迅速遮盖住痕迹，让人完全看不出这棵将军柏底下的这块地方被人动过。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期间她也曾听到附近隐隐有脚步声传来，还有手电筒照过来的灯光，应该是稽查在这一带进行巡查。 不过这棵将军柏本身所在位置就比较偏僻，加上又约莫有一两百年的树龄了，枝干长得异常粗壮，很容易就能遮盖住圆音的身形。 而且圆音十分警惕，一察觉到动静，就会迅速躲进空间里，所以一直到她把树底下的所有痕迹都清扫干净，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顺利搞定好一切，圆音就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等折返回去，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回地安门的末班车。 不过还不等公车晃悠到地安门，圆音就又急匆匆下了车，左思右想，她觉得还是得去曹叔家走一趟。 让圆音没想到的是，等到了曹叔家，才要敲门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自行车铃铛声。 圆音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看到宋燕淮举着手电筒，圆音有些诧异。 宋燕淮笑了笑：“我听杨鸡毛说了黄家发生的事儿，就猜到你肯定要来找曹叔。怎么样，事情顺利吗？” 圆音点了点头，具体的情况她这会儿也不方便过多解释。 已经将近十点，又是大冬天的，曹家人早都已经睡下了。 不过事情紧急，圆音也顾不得打搅不打搅人了，还是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声音：“谁啊？” 宋燕淮赶紧回道：“曹叔，是我，宋燕淮。” 过了小半分钟后，曹叔便急匆匆穿上衣服来开门了，拉开院门后看到门外的这俩夫妻，表情十分惊诧费解： “这大晚上的，你们俩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一边问，曹叔一边就把院门关上，领着两人进了那边的书房。 因为上回宋燕淮去大西北之前，找黄老驴开过药方子，上面的那些药材，就是曹叔帮忙张罗凑齐的。 所以她认的这个干叔叔家里祖上是干什么的，曹叔早就听宋燕淮提过。 因此在进屋之后，圆音也没兜圈子，直接就把黄叔被抓的事儿和曹叔透了个底。 曹裕一听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个案子肯定不是我们西城区这边的稽查处办的。 “现在稽查处已经由公安局整合，要是西城区这边的稽查处有什么异动，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但是这两天我没听说他们查抄什么中医，也没听说要封锁地坛。 “十有八九是东城区那边搞的鬼。 “这两个月稽查处经过整改之后，原来的稽查处处长被撤职查办了，换上来一个新处长，估计新官上任，也想要烧一把火。” 这话让圆音猛地一惊，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黄老驴的这个事儿会时间线提前了。 一定是因为这个新处长上任的缘故！ 上辈子没有她的插手，曹叔进入西城区公安局任职绝对没这么顺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整个稽查处掀个底朝天。 自然而然，原来的那位稽查处处长也没这么快落马。 而这辈子，正是由于她的介入，导致了后续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丁萍父亲的落马，以及那位新处长的上任，肯定无形中给秦小云和她的背后指使者提供了某些便利，从而使得他们针对黄老驴的计划直接提前了！ 这让圆音心下不免郁闷和自责。 虽然她很清楚，幕后那人要对付黄老驴已经蓄谋已久，那么无论她介不介入，这事儿终归都会发生。 但这个事件忽然提前了两三年，确实是她间接造成的。 不过好在，这事儿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她起码不用像上辈子那般慌手慌脚，应对起来也能从容不迫了。 眼下她直接釜底抽薪，将指证黄老驴的关键证物都拿走了。 只要老头不自己瞎认罪，那不管谁来举报都拿他没办法。 这正是圆音来找曹叔的重要原因。 “这事儿恐怕还得您帮个忙。 “我可以给您透个底，黄家的东西早就不在京城了，稽查处那边绝无可能在地坛翻到一丝半点的证据。 “但是举报的人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以为东西还在地坛那边埋着，稽查处那边以为这次能查到一个大案子，才会这么大动干戈。 “我现在担心的是，黄叔还有他那俩儿子以及他那个徒弟会受不住稽查处的审查手段。 “万一顶不住压力被逼着承认了这事儿。 “只要有证词，就算没找到证物，恐怕稽查处那边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第487章 一个比一个奸 圆音点到为止，但曹叔马上就听懂圆音的意思了。 “行，这事儿我来想办法。”曹叔爽快地应承了。 要是圆音说让他帮忙把人直接放出来，那估计他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管不到东城区稽查处的头上； 但若只是给里面的黄老驴几个人递个消息，让他知道外头的那些东西已经被安全转移了，那倒是没什么难度。 曹叔说话一向算数，圆音和宋燕淮便没有过多逗留，聊完这事儿就赶紧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圆音才和宋燕淮慢慢聊起了黄老驴和谢流萤上辈子的悲惨遭遇。 宋燕淮这才恍悟，为什么圆音刚认识谢流萤那会儿，就对那姑娘特别体贴照料，和黄老驴的关系也相当自来熟，敢情上辈子她就和这两人关系如此要好。 “估计这人应该是冲着黄家祖上那几百年传承下来的中医典籍和脉案来的！ “而且一般御医手里都珍藏有古药秘方，这些方子就是医药世家的根本，绝对不能外传的。 “等改革政策一来，市场经济开放，谁手里有古药秘方谁就是资本，只要投建个药厂，轻轻松松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我穿过来之前，就见过有企业为了抢一个凉茶配方的归属权，直接对薄公堂的呢。 “更别说是中医秘方了，保密级别更高，产权价值也无可估量，知道黄家手里有这类方子，会有人觊觎可太正常了。” 宋燕淮冷静分析道， “不过这事儿提前暴露出来也挺好的，起码发生了这事儿，背后那个针对黄叔的人就没法再继续隐身了。 “回头找人去查一查，应该能查得到到底是谁要对黄叔不利。 “不然头顶上老是悬着这么一把刀，反而提心吊胆不安稳。 “现在这只靴子总算落了地，想个办法把眼下的这个危机应对过去，回头赶紧让黄叔内退了吧。 “背后这人能让东城区稽查处的人这么卖力替他办事，身份地位绝对不会比曹叔低。 “对方既然盯上黄叔了，恐怕后续的麻烦少不了。 “与其一直被人算计，不如干脆隐退回家躲个清净。 “真要想行医看诊，也先蛰伏过这几年，得等中医的舆论大环境有所好转了之后再说吧。” 圆音点了点头，觉得宋燕淮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 上辈子她一直以为黄老驴被陷害入狱，是因为得罪了秦小云，遭到了那女人的恶意报复。 这辈子知道秦小云是黄老驴的远亲，加上这女人处心积虑接近黄家，她这才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原来另有黑手，秦小云接近黄家也完全是别有所图。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杨鸡毛还没有睡，一听到动静，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 “怎么样？东西被那些人找到了吗？”小同志一脸紧张焦虑。 宋燕淮冲着这小子摆摆手： “赶紧回去睡吧！已经找人处理好了！” 杨鸡毛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地问道： “那谢流萤他们不会有事了吧？明天就能放出来了吗？” 圆音无奈地看向这孩子： “什么时候放出来，我们可说了不算！ “不过稽查处那边只要调查不出问题，就没有理由一直把人关着。 “行了，快回屋去吧，小小年纪别思虑太重，该吃吃该睡睡，其他的事儿有大人来解决，还用不着你个小孩子瞎操心！” 等回了屋，关上门拉上帘子之后，圆音这才将她从地坛公园里挖出来的东西放出来。 竹根紧紧包裹着足足有四个半米见方的木箱子。 将那几个箱子小心翼翼地从竹根底部取下来。 其中一个箱子在拆解下来的过程中，里头就一直传来的叮呤咣啷的贵金属碰撞声。 哪怕还没把箱子打开，这熟悉的响动就已经让夫妻俩猜到这里头装的都是啥了。 圆音立马就想起了之前黄老驴为了买她手里的半根百年老山参，给她抱来的那一堆袁大头和金条。 现在她知道这老头当日给她的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了！ 另外三个箱子倒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份量也不轻。 埋在最底下的那个木箱子大概是时间长了，木头有些轻微的腐烂，箱子一角被竹根给绞碎了，能看得到里面用一层厚厚的油纸包裹着。 应该就是黄家留下来的那些医书典籍没错了！ 即便她和宋燕淮都不懂中医，但这几箱书籍资料，到底是别人家密不外传的宝贝，所以圆音也没再把箱子打开来看。 确认没挖错东西，她就一抬手又重新将几个箱子收回了空间里。 这会儿圆音倒是庆幸，这事儿提前爆发，并且让她掺和了一脚。 不然就这木箱子现在的状况，要是再在那将军柏底下埋个两三年，估计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儿了。 没了这层木料外壳保护，到时候这箱子里的典籍，还不知道得损毁成啥样儿呢，说不定早都被虫蚁啃噬得成了一堆碎渣了。 隔天圆音休息，上午十点不到，曹叔就赶来送消息了。 “你那个消息，送是送进去了，不过我就只告诉给了黄老驴还有他那个小徒弟。” 圆音也没想到曹叔办事效率这么高，昨晚上她十点多才去找人家帮忙，这会儿上午的时间才过去了一半，事儿就已经办妥了！ 不过看曹叔那表情，圆音又觉得不太对，下意识问道： “那还有他那两个儿子呢？” 曹叔嗤笑一声：“他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奸！ “那个小儿子昨天一进去就写了一封绝亲信，和你那个干叔叔断绝了父子关系！ “那个大儿子就更无耻了，被他那个老婆举报，说是跟另外一个女同志搞破鞋，还把人搞怀孕了。 “那个女同志为了自保，就一口咬死了她不是自愿，而是被强迫的。 “这种情况下，那个大儿子要是不想死，就只能想办法戴罪立功。 “于是他立马就改了口供，把黄老驴给供述出来了。 “甚至还扬言他知道那些书埋在哪里，凌晨的时候亲自带着稽查处的人上地坛公园指认去了！” 说到这儿，曹叔满脸的幸灾乐祸， “不过很可惜，稽查处的人被那小子领着，在地坛公园那边辛辛苦苦地挖了一整晚上。 “一直到今天早上天光大亮，据说掘了差不多有十几棵将军柏，也没找到什么医书古籍！” 第488章 无罪释放 圆音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为昨晚上的事儿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这要是她去得晚一点，挖箱子的动作再慢一点，岂不是就要被黄有为带着人堵个正着了？！ 幸亏她还算机智，回家后听杨鸡毛说黄老驴被带走调查后，一点犹豫没有，直接就往地坛公园那边跑，不然那些医书典籍怕是够呛被她带走。 这会儿听曹叔说黄有为带着稽查队在地坛公园掘了十几棵将军柏，圆音心下就乐不可支。 她当然晓得是什么缘故，毕竟这个坑就是她埋的！ 因为黄老驴在那棵老将军柏树根底下做了特殊标记。 所以圆音昨晚上在挖走那几口箱子后，偷偷指挥那只小野猫，领着她满地坛公园到处跑了一大圈。 故意在公园里的其他十几棵将军柏的树根底部都划上了一模一样的记号。 她原本的本意，是想抹除这个标记的唯一性和特殊性，混淆稽查处的视听，这样稽查处就没法揪着这个记号来做文章。 但没想到的是，她顺手搞出来的这点小动作，居然会狠狠坑了黄有为一把，让稽查队跟着被耍得团团转。 圆音看着曹叔： “那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办？” 曹叔笑道：“不用管，稽查处那边查不到黄家的东西，只会把气发泄到他这个大儿子身上，但拿黄老驴没啥办法。 “只要黄老驴咬定了他家没这些东西，最多三五天的，人肯定就放出来了。 “要是五天之后东城区稽查处那边还不放人，那肯定就是违规了。 “到时候我会找人去跟进敦促这个案子，让他们赶紧结案放人，量东城区那边也不敢撅我面子！” 圆音点了点头，赶紧给曹叔道谢。 曹叔摆摆手：“自家人互帮互助，客气啥？我不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有今天。 “再说了，这黄老驴之前开的药方子，救了宋家老爷子的命，如今他遇到了麻烦，我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非亲非故的，曹叔肯帮忙，已经是相当善良热心肠了。 一般人碰上这种事儿，要么撇清关系，连边都不愿意沾； 要么说一堆大道理，扯各种人脉关系，然后趁机从中捞一笔好处。 像曹叔这样爽快麻利办事效率还高的绝对没有几个。 等曹叔一走，圆音顿时就放下心来，想了想她便骑着车出了门。 她得去一趟金银胡同谢家，得把这个消息跟谢家人说一声。 上辈子谢流萤受黄老驴牵连，被抓进去之后，谢家人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搭了多少人脉关系进去，谢流萤父母和几个哥哥甚至把家里的积蓄全都掏了出来。 结果钱倒是给出去了，找的所谓的领导却拿钱不办事，根本没将谢流萤从里头捞出来。 圆音生怕谢家这回又办这样的蠢事儿，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把大把的钱白白搭进去，所以赶紧去给谢家提个醒。 等她到谢家的时候，谢家人果然正在焦头烂额地在筹钱，估计几个兄嫂才刚刚吵过架，这会儿家里头乱糟糟一片，一家子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圆音一看屋里的情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啰嗦，连忙把现在黄老驴这个案子的情况如实告知。 “最多等个三五天，人肯定就出来了，你们稍安勿躁，千万别乱了分寸手脚，不然当心被人利用钻了空子！” 这话一出，谢家人顿时表情都是一惊。 谢父立马着急追问：“姑娘，这消息你是听谁说的？把稳吗？” 圆音笑道：“我爱人的叔叔，在西城区公安局任职，肯定不会骗人，您几个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就是。 “黄老驴是我的干叔叔，我跟谢流萤又是闺中密友，他们出事，我也非常着急，所以第一时间就拜托我爱人的叔叔去打听这事儿了。 “你们可千万不要轻信其他人口中的所谓门路，更不要把家里的钱给人家去疏通什么关系。 “有我叔叔找了人看着，最多也就是在看守所待几天，按照流程接受一下常规审讯，但肯定不会吃其他苦头。 “你们这边找的关系要是不够强硬扎实，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不说，没准还可能好心办坏事儿。 “万一惹得东城区那边不满，故意给他们排头吃就麻烦了。” 谢父谢母赶紧点头，连连表示明白。 谢家那几个哥嫂也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圆音带来的这个消息，谢家就要因为这事儿乱了套了。 就算再疼爱这个小姑子，可要把家中所有积蓄全部掏空，这几个嫂子能没意见？ 到时候就算谢流萤被顺利放出来了，这家里怕是也容不下她了。 看谢家这气氛，她继续留下来也尴尬，于是圆音送完消息就赶紧撤了。 隔了没两天，果然和曹叔说的一样，先是谢流萤被放出来了，没过多久，黄老驴也无罪释放了。 不过他那个大儿子黄有为就没那么好命了。 不仅强迫妇女致其怀孕，还涉嫌做假证愚弄稽查人员，被稽查处认定犯了流氓罪和妨碍公务罪等，数罪并罚，直接被判了二十年刑期，没过多久就下放去农场劳改了。 举报黄老驴藏匿违禁物的丁萍也没能逃脱罪责，被稽查处揪了出来，认定其为了泄私愤恶意诬告，造成的影响恶劣，判处她服刑三年，关键下放的劳改农场，居然还跟黄有为在同一个地方。 因为圆音及时找人给那对师徒俩递送了消息，所以黄老驴和谢流萤在里面还算镇定，无论对方怎么审查，都死咬着不松口。 不过接连审讯了几天，两人差一点就要撑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放出来，两人都消瘦了一大圈，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 一回到家，谢流萤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下来，当场没忍住崩溃大哭，晚上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黄老驴也吓得够呛，在圆音和宋燕淮两人的连番开导和劝说下，隔天这老头就向乐和堂总部递交了内退申请，表示这药铺子掌柜他再也不干了！ 第489章 怀恨在心 侥幸逃过一劫，黄老驴是真有些怕了。 所以内退申请递交得格外干脆，并且回来后就直接闭门谢客，除了谢流萤和圆音夫妻俩，其他人谁来都不搭理了。 老头这回是真对那两个儿子的表现失望至极。 万万想不到平日里他那么关心疼爱的两个孩子，会在他一被关进去后，一个迫不及待地就和他划清界限，另一个更是转头就在背后捅他刀子。 这接连的打击，把黄老驴的心气都给打散了，回来后老头就一蹶不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圆音没办法，只能隔三差五变着花样地做一些食物送过去，和宋燕淮想方设法地安慰这老头子。 毕竟就算内退，这老头如今手上可还有好几个病人在等着呢。 一个聋哑的吴永胜、一个断了手脚的叶晖之、还有一个神智不正常的谢盼儿，如今这三人可都在黄老驴手底下接受治疗。 他要是撂挑子不干了，那这几个病人可怎么办？ 好在差不多过了半个来月，四九城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老头的状态总算慢慢有所好转。 这期间，他那二儿子黄有才来过几次，大约是想要和老头修复一下支离破碎的父子关系。 但是很可惜，老头已经彻底伤透了心，也意识到他将来指望不上这俩儿子，所以无论黄有才怎么殷勤讨好，黄老驴都不为所动。 甚至在收到了东城区那边下来的判决通知，知道黄有为被判了二十年牢狱之灾，即将被送去阿勒泰后，也是一脸的沉默不语。 既没有去送行，也没再掏心掏肺去给这个大儿子准备临行前需要的各种必要物资，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也是在这个时候，圆音托曹叔打听的事儿，终于有了消息。 “指使秦小云接近黄家的幕后黑手，叫冯曼昀。” 圆音皱了皱眉，这个冯曼昀是谁？ “这人你可能不认识，但是她丈夫你肯定听说过。 “曾振豪，还记得吗？” 圆音一惊：“之前稽查处的那个处长？” 当初稽查队上废品收购站找茬，曹叔出面后，就是搬出了曾振豪这个名字，才在第一时间把那个洪勇给震慑住了。 曹裕点了点头： “这个曾振豪，跟二轻局的局长曾振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民国那会儿，曾父参军入伍，转头就把乡下包办婚姻的老婆给休了，在外头另娶了一个老婆。 “后来原配死了，曾父才把曾振华接到城里来。 “因为这个缘故，曾振华同这个异母的弟弟一直不怎么对付，总想找机会把曾振豪拉下马。 “上回稽查处被整顿这事儿，二轻局这位曾局长就没少在背后出力。 “当然了，也是因为那个朱蜀宗作死，他和秦家那位千金离婚之后，居然盯上了曾振华的闺女，想要搞一出英雄救美的把戏，让曾家那姑娘彻底爱上他。 “曾振华一怒之下，可不就要弄死朱蜀宗，血洗稽查处么？” 圆音一愣，猛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 “这个曾局长家姑娘，是不是智力有点缺陷？” 曹裕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你也听说过他家那姑娘的传闻？” 那就没错了！圆音心下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上辈子朱蜀宗二婚，何峥嵘去参加了婚礼，回来的时候就说那新娘子是个傻子。 毫无疑问，朱蜀宗上辈子再婚，傍上了绝对就是这个二轻局的曾局长！ 也就是说，没有她这个蝴蝶翅膀的扇动，上辈子朱蜀宗的计划确实是成功了！ 曾家成为了继秦家之后，被朱蜀宗吸附的第二个血袋，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着资源！ 怪不得上辈子她险些让那朱蜀宗猥亵迷女干，吴琳在救了她之后，却劝说她不要再去招惹朱蜀宗，声称朱蜀宗背后靠山来头太大，就连吴家和胡家也招惹得罪不起！ 现在看来，当年朱蜀宗背后的靠山，就是这个二轻局的曾局长无疑！ 当然，这辈子朱蜀宗显然是没机会再和这位曾局长攀上关系了。 圆音好奇的是，那个什么冯曼昀，好端端的怎么会盯上黄老驴？ 看出了圆音的疑惑，曹叔又补充说明道： “冯曼昀有个弟弟，叫冯德海，如今在和协医院担任药房主任一职。 “我估计这人和黄老驴之前应该是有过什么矛盾，但具体缘由，只有黄老驴自己清楚。” 圆音便带着这个疑惑去找了黄老驴。 果然，一听到“冯德海”这个名字，黄老驴就皱紧了眉。 “大约在十几年前，这个冯德海曾来找过我，说是对中医非常感兴趣，恳请我收他为徒。 “我考察了这个人一个多月，发现这人不仅天赋不够，而且学习中医的初衷也不纯粹，甚至就连做人都有问题，所以就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圆音顿时就明白了。 这冯德海肯定是对这件事一直怀恨在心，所以眼看这两年中医处境不妙，就趁机恶意报复黄老驴。 不仅设计陷害黄老驴入狱，甚至还意图将黄家传承下来的医书脉案和秘方据为己有。 “起码知道对方是谁了，接下来就能有所防备。 “这秦小云您以后不要再搭理了。 “她能被对方指使来祸害您，肯定早就已经被那边收买了。 “您倒是顾念同乡情谊，还给人家好心介绍工作。 “可这秦小云得陇望蜀，半点不认您的恩情，摆明了就是个白眼狼。 “您可千万不能看在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份上就心软。 “这人就不是个善茬，要是看您对那孩子上心，指不定又要利用那孩子搞出什么阴谋算计。” 被圆音这么郑重提醒，黄老驴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我连丁萍生的那俩现成的孩子都不打算管，我还能去管她那肚子里未出世的？” 可惜，老头这话说得信誓旦旦，转头就打脸了。 因为黄有为和丁萍两人被下放去劳改农场不到三天，丁家就把丁萍那俩孩子直接赶了出来。 俩孩子大冬天的穿着薄薄的衣裳光着脚在街头乱窜，街道办看见了，觉得俩孩子实在可怜，就把人直接送到了黄老驴这儿。 第490章 傻人有傻福 看着满脸满手冻疮，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姐弟俩，黄老驴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丁家不做人。 这么大冬天的把孩子往外头赶，连衣服鞋子都不让孩子穿，这不是杀人是什么？！ 嘴上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完了，他到底还是没忍心将孩子再丢回丁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烂摊子。 把俩孩子领进家里后，赶紧给孩子熬驱寒的药，又去供销社给孩子买了保暖的棉衣裤，还托院子里的邻居大妈帮忙，给俩孩子纳了两双厚实的棉鞋。 本来还有些精神不振的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俩孩子给刺激得，倒是顾不上自怨自艾了，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对吴永胜、叶晖之和谢盼儿这三个病人的治疗变得倒是愈发认真重视起来。 没办法，他工龄才18年，申请内退之后，每个月能拿到的退休金，一个月最多也就三十几块钱。 他平时大手大脚惯了，对吃穿的要求都挺高，这三十几块，如今既要管他自己的日常开销，还要养俩孩子，在他看来肯定是有些拮据紧巴了。 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赚些外快来贴补家用。 那现在给这三个病人治病，对他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毕竟现在他没了药铺掌柜的合法身份，拎着药箱上外头去看诊就不合适了。 就算是有其他病人找上门来，他都得仔细斟酌，确定对方的来历以及秉性是否靠谱，才能决定到底可不可以出手。 万一要是再碰到个像秦小云那样的毒蛇，转头就反咬他一口，那可就死定了！ 而眼下他手里的这三个病人，就是他能心安理得赚到的最后一笔看诊费了。 好在这三个病人除了吴永胜之外，另外俩都是给钱大方爽快的主儿。 尤其是秦首长送来的那个傻姑娘，只要他能把人给治好，治疗费绝对非常可观，一笔吃三年都不是问题。 见这老头总算恢复正常了，圆音和谢流萤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谢流萤这边也有些麻烦。 这次被稽查处带走调查的事儿，给谢家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导致谢家父母都打起了退堂鼓，想着既然黄老驴都内退了，要不干脆让谢流萤改行，别费劲巴拉学什么中医了，去找个厂上班算了。 等上个一两年班，十八岁一到，就能开始物色对象了，到时候找个合适的婆家，嫁出去就安稳了。 奈何谢家人的这个提议，遭到了谢流萤的强烈反对拒绝。 她打定了主意将来要继承师父的衣钵，也学她师父那样管理一家药铺，然后再招赘个听话的上门女婿，绝对不要嫁到别人家去伺候一大家子！ “中医从古到今流传数千年了，外头那些人举西医旗号，大肆贬低抨击中医，认为它是落后的糟粕，分明都是有失偏颇。 “别人不懂所以胡乱造谣，但我怎么说也跟了我师父好几年了，他是不是真有水平，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我就不扯远了，只说烟袋胡同那个吴永胜。 “之前他聋哑了十好几年，最近被我师父针灸加药物治疗了几个月，如今听力已经恢复了四五成了！ “看得见的案例摆在这儿，这还用怀疑吗？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现在中医被抨击成江湖行骗手段，被很多人认为是要淘汰的陋俗，这未尝不是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老百姓从众心理，恶意煽动导致的结果！ “这些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不择手段的抹黑毁灭中医，要让传承了数千年华夏民族文化的传统医疗体系彻底消亡！ “我相信，国家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乱象持续太久！ “西医确实在很多疾病上治疗效果胜于中医，但它永远不可能完全取代中医在医疗领域的地位和价值！” 谢流萤双拳攥紧，面红耳赤。 小姑娘平时在家里都是听话顺从的那一个。 这是头一次，她在父母兄嫂面前为了自己喜欢的行业如此口若悬河，据理力争。 谢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惊讶和意外。 “这是谁教你的？” 谢父可不认为自家这傻乎乎的丫头，能说得出这样一番鞭辟入里发人深省的大道理。 谢流萤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就是圆音姐说的啊，她让我师父也别着急，先韬光养晦几年。 “等这股风过去，国家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整治完了，中医就能涅盘重生了。 “到时候像我师父这样的传世名医，会越老越吃香，属于中医的春天绝对不会太遥远！” 这几个月来，其实谢父经常能在家里听到谢流萤提及她这个新交的好姐妹，总是夸圆音这厉害那聪明的。 不过谢父觉得不过就是两个小女孩儿之间的交往，就没怎么在意。 但上次圆音到谢家来送消息，谢父和圆音短暂地接触过一次之后。 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个圆音能言善辩谈吐不凡，一看就是个聪明睿智的姑娘。 关键家里面还有在公安局任职的亲戚，而且能把消息递进东城区稽查处，她这个亲戚绝对来头不小。 “这个圆音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你原来好像提过，但爸记不太清了，你再跟爸说说！” 谢流萤一看谢父对圆音终于产生了兴趣，赶紧笑眯眯地把她这个好姐妹的厉害之处安利给他。 从圆音下山还俗，到如何进研究院工作，从做衣服缝制玩偶，到写的文章上报纸，从卤菜种花，到单枪匹马抓人贩子…… 总之，在谢流萤的描述里面，圆音十项全能，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六边形战士！ 谢父和自家婆娘对视一眼，夫妻俩眼中都不由得流露出了惊异之色。 谢流萤的这番话要是没掺杂水分，那这个圆音，可不仅学识渊博谈吐不俗那么简单，结交人脉关系的能耐也非同小可。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通身的本事，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关键是这样的人，居然没有半分傲气，甚至还愿意耐心引导他家这笨蛋姑娘，真心把谢流萤当成闺中密友，这就更为难得了！ 这大半年的潜移默化，他家这丫头慢慢地也在成长和蜕变，不仅眼光变得长远了，就连格局都在无形中被打开了。 看着在提及圆音时，谢流萤那双除了崇拜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纯净眼睛，谢父觉得他大概猜到圆音为什么会对他家这姑娘这么特别了。 他在心下默默给自家这闺女打上了一个“傻人有傻福”的标签。 “这姑娘确实不错，这次你和你师父出事，她比谁都着急上心！ “等哪天有空，记得把人叫来咱们家做客，看看她都喜欢吃什么，到时候家里张罗一桌好菜招待她！ “人生在世，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不容易，一定要珍惜！” 第491章 整治熊孩子 黄老驴内退手续一办下来，谢流萤便也不在药铺干了。 索性天天就跟着黄老驴学中医理论和针灸手法，隔三差五地就拿身边的人练手。 光谢家人霍霍还不够，她的实习对象开始不断往外围扩张。 杨鸡毛兄妹俩、宋燕淮夫妻俩甚至金乐瑶和吴永胜，都被纳入到了她的“医保”范畴。 黄老驴如今不用每天去药铺坐班，时间上反倒是比之前自由了。 虽然被迫接手了黄有为的两个孩子，但他可没打算惯着。 这些年黄老驴跟丁萍接触得并不多，这俩孩子自然跟他也不怎么亲近。 如今被送来和他一块儿生活，很快各种毛病就暴露出来了。 偷奸耍滑横行霸道，不懂感恩没有教养，性子分明跟那老大那两口子一模一样，怪不得丁家亲戚要把这俩给赶出来。 黄老驴没有打骂孩子的习惯，但总不能继续任由这俩孩子长歪。 这俩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已经是能自己穿衣吃饭、听得懂道理的年纪了。 黄老驴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直接就白纸黑字立规矩。 想在他这儿住可以，得凭本事吃饭。 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跑腿买菜、排队领粮食煤块…… 家里的各项事务都逐一罗列出来，姐弟俩抽签分配。 勤劳肯干，家务全包，那就能吃饱吃好； 要是敢偷懒，那就喝白粥稀饭，一点荤腥没有。 等过完年进了学堂，能名列前茅，每个季度就有新衣服穿； 要是学习不好，在学校调皮捣蛋隔三差五被老师批评留堂。 那别说新衣服了，直接给他滚蛋，去福利院待着去！ 总之一句话，他这儿不要吃干饭的，想吃饱穿暖，就得给他夹着尾巴做人！ 俩孩子一开始还不信邪，觉得黄老驴是他们的爷爷，肯定就是跟他们闹着玩儿的，所以立规矩的当天就磨磨蹭蹭不肯干活。 结果到傍晚，黄老驴不仅没准备晚饭，还直接把姐弟俩身上的厚棉袄鞋子全扒了下来，然后将俩熊孩子拖拽到了院子外面去了。 之后无论俩孩子在外面怎能撕心裂肺的哭嚎，黄老驴躲在屋里就是充耳不闻不开门。 院子里其他住户看不过去，纷纷来劝解说和，但黄老驴也完全无动于衷。 大冬天的外头都是积雪，俩孩子光着脚踩在地上冻得嗷嗷叫，西北风一刮，身上的薄内衬如何抵挡得了这凛冽刺骨的寒气？ 又冷又饿的姐弟俩，只能躲在公厕里头瑟瑟发抖，熬到凌晨终于是遭不住了。 再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抛弃衣不蔽体是什么滋味儿，俩熊孩子终于意识到，他们要是不听话，黄老驴真能狠得下心肠来不要他们。 可他们除了这个亲爷爷之外，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了。 丁家那边，自打他们的姥爷被抓后，家里的日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等到亲爹亲妈都入狱判刑后，终于是天塌了。 几个舅舅舅妈对他们的态度瞬间变得十分冷漠，表兄弟姐妹更是动不动就欺负殴打他们，就连以前很疼他们的姥姥，也不愿意再管他们的死活。 丁家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他们也再没有刁蛮任性的资格。 彻底认清现实的俩熊孩子哪里还敢再犟？就怕真这么作下去，连最后一个亲人都被他们给作没了。 于是，姐弟俩乖乖来到了黄老驴门外求饶，再三保证会努力干活认真表现，绝对不会再偷懒了。 黄老驴这才将门打开，把白纸黑字拿出来让姐弟俩在上面按手印： “我的儿子都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所以你们俩我是没有义务管的！ “是你们死皮赖脸地扒着我，要跟我生活！ “既然指望我掏钱养你们，那就得照我的规矩来做！ “上面的条条框框，我都念给你们听了！ “按下手印，就代表你们认同我的章程！ “以后但凡有一条做不到的，你们姐弟俩就都给我滚蛋，我绝对说到做到！” 姐弟俩对视一眼后，没敢再耍什么心眼子，老老实实在上面盖上了手印。 整治过这一回后，这姐弟俩果然洗心革面，变得和原来大不一样。 不过黄老驴可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这俩可是丁萍和黄有为的种，天生骨子里就带着劣质的基因，谁知道这个状态他们能维持几天？万一过段时间又故态萌发了呢？ 反正黄老驴对这姐弟俩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就冷眼看着他们磕磕绊绊做家务，也不说从旁指点，任由他们自己摸索。 姐弟俩战战兢兢，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生怕黄老驴一个不高兴就又要把他们赶出去。 但这种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环境确实是锻炼人，不过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姐弟俩就被黄老驴硬生生掰正过来，身上那些在丁家养出来的臭毛病全都不见了。 随着元旦节的到来，各单位都在筹备联欢会，单身青年男女的联谊环节自然也少不了。 杨双就被强拉去报名了，圆音因为英年早婚，倒是侥幸逃过一劫。 参加完联谊会回来的杨双还喜滋滋的，说是相到了一个不错的男同志，三十出头，虽然丧偶，但家里父母双亡，没有孩子。 而且对方言行举止挺有修养的，工作也不错，关键是对她的工作非常理解支持，绝对不会拖她的后腿。 当时圆音听到这个描述，还挺替杨双感到高兴，觉得这姑娘总算能找到心仪的归宿了。 毕竟杨双的择偶要求和其他女同志的不太一样，能遇到一个完美契合她要求的对象不太容易。 办公室的同事也纷纷开玩笑，让杨双哪天领出来看看，大家伙儿帮她一块儿掌掌眼。 杨双回答得倒是挺爽快干脆，说是才刚刚接触，还没到那个份上，等过段时间她觉得确实合适，再领出来介绍给大家认识。 谁知这话才撂下还没过两天，杨双请假外出约会，转头就和人打架进了派出所，电话都打到研究中心这边来了，说是让罗教授去捞人。 罗教授：……有你们可真是我的福气！ 第492章 打架斗殴 杨双不是京城本地人，在这边也没有任何亲属，现在碰上这种事儿，可不就只能让老罗去处理么。 罗教授并不想和公家打交道，尤其不擅长处理这类事务纠纷。 想起之前的缨翅虫事件，圆音虽然初来乍到，却能和园艺公司的书记领导们相谈甚欢，说话做事圆滑不世故，应付起来特别得心应手的样子，便想也不想地直接把这事儿丢给圆音了。 “给你放半天假，你去跑一趟，给杨双收拾一下烂摊子！” 圆音顿时哭笑不得，只能收拾好东西回城，紧赶慢赶地去了西城区某街道派出所。 不过让圆音没想到的是，等进去了，她就在里面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那位表哥陈昌平。 见到圆音进来，陈昌平表情十分尴尬，但还是讪笑着问： “小音你怎么来了？” 圆音指了指那边捂着脸一副臊得没脸见人的杨双： “这是我师姐兼同事。” 陈昌平顿时惊诧不已：“她也是研究员？” 圆音比他还纳闷呢，这俩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来的？ 而且看杨双脸上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头发都乱成了鸡窝，那边另一位女同志也是满身狼狈，脖子被挠了好几道鲜红的指甲印，看样子之前的战况相当激烈。 “这到底是咋回事？” 很快，负责这件事的片警就把具体情况告知给了圆音。 原来，这杨双元旦联谊会那天，和一个叫汪禹的男同志看对了眼，两人今天约好了下午到西单剧院看样板戏。 谁知道正在外头排队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冲出来一个女疯子，对着她脸上就是一巴掌，还说她不要脸勾搭别人的对象。 这可把杨双给气懵了，她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二话没说和那个女疯子当场厮打在一块儿。 正巧陈昌平也准备去看剧，看到这俩女同志打得不可开交，就赶紧上前去劝架，要把两人给拉开。 谁知道不仅没能让事态缓解，反而还被其中一个女同事给挠了一下，眼镜都掉到地上去了。 他正要弯腰去捡眼镜，结果那眼镜又被另外一个女同志踩了个正着。 这会儿，这位秘书同志，正手里捏着他那四分五裂的眼镜碎片，看向圆音的表情也是满脸的郁闷和无奈中。 圆音好笑地看了她这位表哥一眼。 人家打架关你什么事儿，你跑上去管什么闲事？这下好了，被殃及池鱼了吧？ 然后她就朝着这次事件真正的罪魁祸首，那位引发两位女同志大打出手的蓝颜祸水看去。 只见那边正坐着一个局促的男同志，身姿挺拔长相英俊，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模样和气质跟圆音重生前看的《西游记》电视剧里面那位唐僧的扮演者颇有几分相似。 怪不得杨双这家伙铁树开花，之前一门心思埋头搞项目研究的，这回却跟癞蛤蟆遇着天鹅肉似的，连班都顾不上上了，请假也要来跟人家约会，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男人给拿下。 不过，上辈子圆音就在何峥嵘身上栽过大跟头，所以她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找男人可不能光看皮相。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多了去了。 要随随便便就被个皮囊所吸引，婚前脑子进了多少水，将来婚姻里恐怕就得流多少泪。 虽然她和这个汪禹素不相识。 但光凭今天他惹得两个女同志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一点，这人至少在圆音这儿就被直接打上了一个大叉叉。 不管这个汪禹和另外一个女同志到底有什么纠葛和误会，能让对方认定杨双是在勾搭别人对象，甚至还对杨双动手辱骂，就说明这人最起码在人际交往上是欠妥当的。 更何况，都闹到派出所了，那边那位女同志也没认为自己做错了，而汪禹也并未态度强硬地站在杨双这边，足以说明那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正常。 不过这事儿也轮不到她来置喙，罗教授让她来只是来捞人的。 当街打架斗殴本身不是什么大事儿，积极配合派出所的工作，让担保签字就签字，让交罚款就交罚款，不构成刑事案件，最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一顿就完事儿。 和圆音预料的差不多，民警同志给的处理办法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双方都受了皮肉伤，医药费各自承担。 唯一需要赔偿的，大概是就倒霉无辜的第三方，陈昌平同志的眼镜了。 陈昌平本来还想说，既然当事人里面有一位是圆音的师姐，那就算了吧，不用赔了。 没想到还不等他开口，圆音就看穿了他的意图，直接用眼神制止了他： “照价赔偿，误工费也不能少！ “害人家没看成样板戏，浪费了一张票不说，回头还得专门去配眼镜。 “这期间没有眼镜戴着，影响到了工作，这个损失不要赔偿啊？” 说着，圆音就从挎包里掏出了五张大团结： “他们赔不赔我们不管，但我们这边愿意赔五十块，承担一半赔偿责任！” 一听这话，杨双和陈昌平不约而同朝着圆音看去。 就见圆音冲着两人偷偷眨巴了一下眼睛。 杨双愣了一下后，迅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同意道: “对对对，我们赔！” 这边不仅认错态度积极，掏钱也掏得格外爽快，民警当然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 不过这样一来，另一边那位女同志和她旁边站着的家属就不怎么痛快了！ 毕竟圆音刚进门那会儿就在跟陈昌平打招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三个人是一伙儿的！ 现在圆音说要承担一半责任，摆明了就是让她们也跟着掏五十块！ 可圆音她们掏的钱再多，那也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她这边却是要实打实的付出真金白银！ 弄坏一副眼镜就要赔五十，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那女人又不傻，看出来圆音这是故意要讹她的钱后，自然不乐意当这个冤大头，立马就气急败坏地闹了起来。 家属更是破口大骂，甚至险些又要冲上来动手。 一看那边如此野蛮刁钻，办案民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耐烦地拍着桌子严肃警告： “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再敢闹事，直接把你们都拘留！” 第493章 咱俩不合适 一听说要拘留，那女人和她家属顿时脸色一僵，再不敢吭声了。 本来拘谨窘迫地坐在一旁的汪禹，这时候倒是马上站出来表态道： “公安同志，这件事确实是因我而起，给陈同志造成的损失我来赔！ “不过真就是闹了一场小误会，还请您这边高抬贵手，不要给两位女同志留下案底。 “要是因为这事儿对她们的生活和工作造成影响，那我真就成罪人了！” 说着，这人就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了钱包，要往外掏钱。 不过这一数，他就有些尴尬地看向陈昌平： “那个，陈同志，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要不我先给你六十，剩下的你随我回家去取？” 陈昌平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杨双就直接冷着脸拒绝道： “我的那份不用你赔！我自己能掏得起！” 莫名其妙被人打，还被骂狐狸精不要脸，杨双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之前觉得这个汪禹长得养眼，加上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她的预期，所以她才会想要和对方更进一步。 可经过今天这场无妄之灾，还进了一回派出所后，杨双脑子瞬间清醒了。 她对这个男同志抱有的那点旖旎想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恼怒和厌恶。 她不想再跟这人有任何瓜葛和牵扯，只想尽快解决眼下的纠纷赶紧走人。 所以赔偿给陈昌平的损失，她也不乐意让对方垫付了，免得让对方觉得她欠了他人情。 汪禹表情有些讪讪的，显然他也看出来杨双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漠疏离，再不复之前的开朗热情。 “杨双同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杨双笑不达眼底： “汪同志，解释就不必了，还请以后管束好您的家属，不要随随便便出来发疯，我今天就当是被狗咬了！” 说着，杨双根本不打算和这人过多掰扯，给公安写好保证书，办完所有手续后，转身就要走人。 汪禹脸上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在把另外五十块赔偿给陈昌平，又陪同另外那个女同志办完剩下的手续后，这才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杨双同志！我知道今天这事儿让你受了委屈，我给你郑重道歉！ “但是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方梅只是我的小姨子，我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建立革命友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杨双之前就觉得奇怪。 这个汪禹同志，各方面条件都如此优越，怎么可能在丧偶之后单身了这么多年？其他那些女人难道都是瞎子，看不见这个男人的好？ 现在她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天降馅饼的好事儿！ 不是其他女人看不见，而是这个男同志身边早就有个虎视眈眈的小姨子守着了！ 谁要是敢不长眼睛上前来招惹，那个小姨子逮谁咬谁！ 杨双今天已经脸面丢尽了，所以这会儿她半点儿不客气： “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是错误已经铸成，弥补就没有必要了！ “甭管你跟那位方梅同志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都对和前妻小姨子纠缠不清的男人没兴趣！ “我觉得咱俩不合适，以后不必再联系了！” 汪禹眼睛里暗流翻涌，脸色极为难堪。 但杨双可不在意，看了那边紧随其后走出来的方梅一眼，她嗤笑了一声，就和圆音陈昌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走出派出所老远，杨双一直端着的脸才垮了下来： “完了完了，今天这事儿一闹，我怕是要成为研究中心的笑柄了！ “我就说不要去相什么亲，都怪老罗非要瞒着我报名！ “这下好了，我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了！” 圆音没好气地笑道： “那能怪谁？你自己见色起意，看到个长得俊的就冲昏了头脑，也不想想，这男人要真是个四角俱全样样都好的，能轮得到你？” 杨双耸拉着脑袋，嘟嘟囔囔替自己辩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长得好看的也没犯法吧？ “是这男人自己私生活不检点，不把自己的情感问题处理干净就出来相亲！” 话虽然是这么说，她还是很郁闷，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问道： “老罗没说啥吧？办公室的那些同事们是不是都要笑掉大牙了？” 圆音笑道： “没呢，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儿，老罗偷偷让我来的，就说给我半天假来捞你，没说别的。 “传达室的值班大爷那儿，我给塞了两包大前门帮你封口了。 “放心，大爷讲信用，不会把这事儿往外说的。 “除了我和老罗，没人知道你的这个糗事儿！ “回去好好调整调整，睡一觉起来又是条好汉！” 杨双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陈昌平还在后面跟着，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那个，你俩认识啊？” 圆音点了点头，大大方方介绍道： “这是我大舅的儿子，我表哥陈昌平，现在在红星机械厂担任厂长秘书。” 说着又指了指杨双：“杨双，我的同门师姐，也是我现在正在做的课题项目搭档。” 陈昌平伸出手来，笑道：“幸会幸会！” 在人家亲表哥面前整了这样一出闹剧，杨双只觉得颜面扫地，一张老脸顿时臊得通红，可没啥心情和对方寒暄。 伸出手来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后，她就赶紧缩回了手，然后凑到圆音跟前小声坦白道： “你表哥那副眼镜，好像是被我踩烂的！ “他是高度近视吗？没了眼镜，不会啥都看不清了吧？ “万一回去路上不小心出了啥意外，该不会要我负责吧？” 不等圆音有所反应，那边陈昌平已经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杨同志请放心，我只是有点轻微的散光，平时不佩戴眼镜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今天之所以戴上，是因为我拿到的剧院票位置在后排，我担心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杨双：……尴尬得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背对着陈昌平，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对圆音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不是，你表哥是属狗的吗？狗耳朵这么灵！我说话声音都这么小了，他也能听得见？！ 圆音差点没笑出猪叫。 第494章 要不咱俩试试呗 那五十块，陈昌平自然是不肯要的，直接退还给了圆音。 杨双心里头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害陈昌平损失了一副眼镜，还耽误了他没看成样板戏，人家现在不肯要她的赔偿，她总不好就这么光棍的啥表示都没有。 “这样，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晚上我做东，去国营饭店搓一顿，想吃什么菜你们兄妹俩随便点，算是我的赔谢礼，怎么样？” 杨双提议道。 陈昌平还想跟杨双客气，一旁圆音却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好啊，正巧这几天我家附近的国营饭店供应涮羊肉，我才跟我家宋燕淮说要去吃呢！” 杨双拢共就见过圆音的丈夫一回，就是宋燕淮开着那台喷雾机在园艺公司当显眼包的那次。 所以她马上就笑道： “那就去你家附近吃！把你爱人也叫上！” 圆音哭笑不得：“那还是算了，我家还有俩孩子，怕是一叫就得叫上仨。” “那就一块儿叫过来啊！人多了吃涮羊肉才热闹，不就是添两双筷子的事儿么？” 杨双每个月工资补贴加起来起码四十多块，但是她一天三顿饭基本上都在研究中心小食堂解决。 除了每个月固定给家里汇过去一些钱之外，日常生活中没什么别的开支，所以这些年她手里头还真攒下了不少。 现在要请客吃饭，她自然是一点也不吝啬，大手一挥就要让圆音把杨家兄妹也一块儿叫上。 圆音只略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反正她也不会占杨双的便宜，等回头找机会再请回来就是。 大冬天的外头寒风凛冽，一群人围坐在国营饭店的角落里，铜锅咕噜噜冒着腾腾热气，一盘盘鲜嫩的羊肉涮下去，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热热乎乎地吃着肉喝着酒，那叫一个舒坦痛快。 不过，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大概是酒意上头，杨双就开始话多起来了，越想下午的事儿就越郁闷憋屈，当着几个人的面就开始对那个汪禹骂骂咧咧： “装得彬彬有礼的，还真以为是个君子呢！谁知道就是个骗子！ “玩弄女同志感情，脚踏两条船，这种人简直道德沦丧秉性恶劣！我就应该上找妇联和工会告他去！ “亏得我以为捡到宝了，生怕被别人给抢了，还藏着掖着都不敢让人知道，就想等事成了再带出来见人！ “结果差点就让人给糊弄了！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那个小姨子！ “要不是人家那一巴掌，我还在傻乎乎往那坑里跳！ “这要是真确定了关系，那可就是想脱身都难了！” 骂着骂着，杨双眼眶涨得通红，语气都有些哽咽。 从派出所出来后，她思考了一路，终于后知后觉地猜到，那个汪禹为什么会在联谊会那么多女同志当众独独相中她了。 “就是看我是个外地人，没娘家帮我撑腰，觉得我容易拿捏也好欺负！” 圆音心下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上辈子就吃了嫁错人的亏，所以深知女同志找对象擦亮眼有多重要，一旦遇人不淑，很可能会把自己一辈子都给搭进去。 “找对象不能只单看外在条件，而是要考察这个人的品行。 “不要找对你好的人，而是要去找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 “如果这个人待人处事不行，那么不论他对你有多好，都千万不能答应。 “对你好是可以演出来的！ “即便不是演的，是真情流露，但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过了这股新鲜劲儿，没准对你的好就要收回了！ “只有这个人对周围的人和事的态度，才能反映出他的真实秉性。 “能战胜岁月的，从来不是激情，而是人品。 “如果你想拥有一段长期稳定的婚姻生活，就务必在步入婚姻之前，先看清楚这个人的底色。” 杨双认真点了点头，觉得圆音这番话很有道理。 一旁桌上的其他人也跟着若有所思。 吃过饭，圆音本来还想说要送杨双去鼓楼大街坐车的，结果她表哥陈昌平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 “这么冷的天，你们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去送杨同志就行了。” 圆音看了看杨双，这姐儿酒意上头，已然彻底放飞自我，听说陈昌平要送她回家，不仅没有任何提防，反而还笑得跟个花痴一样，二话不说跟着陈昌平就踉踉跄跄往外走。 看杨双这状态，圆音是真有些担心，这姑娘醉成这样，等上公交车之后，该不会见着个长得好看的男同志，就被人给拐跑了吧？ 看出来圆音担心，陈昌平好脾气道： “没事儿，我先送她回家，然后我再坐车回去应该也来得及。” 圆音再三确认：“能行吗？不行的话，要不就在我家住一晚算了，反正我家有常备的客房。” 还不等陈昌平说话呢，那边杨双就挥着手臂大言不惭道： “怎么不行？我又没喝醉！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不信咱们接着喝！” 圆音简直哭笑不得，赶紧顺着这醉鬼的话催促道： “行行行，您海量，我们都喝不过你，今天就算了，等下回咱们重新约个时间再喝，你赶紧回去吧！” 谁知道圆音这边才哄着她往外走，这姐妹儿转头就冲着陈昌平大胆开麦： “陈秘书你结婚了吗？有没有对象？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咱俩试试呗？” 圆音：…… 宋燕淮：…… 看陈昌平被杨双这番直白的话给捉弄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圆音简直是啼笑皆非。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姐妹儿平时在实验室那一本正经的样儿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不过喝一顿酒就暴露真实性情了。 这哪里是什么高冷学姐，分明就是个好色女流氓！ 与其操心这姐妹的安危，还不如担心一下她家表哥的清白贞操，因为杨双那直勾勾的眼神，感觉随时都要扑上去把她家这位表哥给办了。 眼见着一贯老成持重的陈昌平，被杨双三言两语就给整得脸上镇定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圆音和宋燕淮偷偷对视了一眼，夫妻俩脸上齐刷刷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第495章 军工所来了 腊八节，正好是周末。 一大早圆音就熬了一大锅腊八粥，蒸了一大锅腊八糕。 立冬腌制的腊八豆和腊八蒜，经过两个月的发酵酝酿，如今滋味儿也非常香醇了。 两坛咸菜开封，圆音就分装成了好几份，然后让杨鸡毛和宋燕淮负责跑腿，给平时走动频繁的那几家亲友都送过去一份。 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各自手上也拎着松糕、糖糕、腊肉等回礼。 吃过饭，圆音还想着去邮局给她家那位远在苏城的陈老太太打个电话。 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曹叔就急匆匆赶来送消息了。 “谢家的案子判决下来了。 “谢婉婷牵扯到了数条人命，直接被判处死刑。 “谢璟宏查出来贪污受贿，且金额相当巨大，由于其交待不出赃款下落，无法如实将窃取的赃款退赔返还，也被判处死刑。” “剩下的那些人，均因涉嫌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包庇等罪名，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到二十年不等。 “即日起下放至笔架山农场，参与劳动改造。” 听到这个结果，圆音微微愣了一下。 多行不义必自毙，谢守承这一支，果然是从上到下烂到了根上，不然不至于一家老少全军覆没，无一人免受责罚。 不过，谢婉婷会被判处死刑，确实是让圆音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圆音本来以为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就算完事儿了，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直接赏了她一颗枪子。 但很快圆音就想明白是为什么了。 一方面，眼下才68年初，国家刑法尚未完善，并没有明确的条例来区分精神病人、无刑事责任能力者是否构成犯罪。 所以谢婉婷即便是疯了，也要为她之前清醒之前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另一方面，这里头绝对有秦首长插手了。 秦海的命，秦清一辈子的婚姻幸福，还有谢盼儿被拐卖，桩桩件件都是深仇大恨，谢家干出来的这些事儿，绝对不可能因为谢守承夫妻俩死了就轻易翻篇。 所以哪怕谢婉婷已经疯癫，秦首长也不能容许她继续苟活在这世上，让她立刻下地狱，才是真正对受害者最好的慰藉。 圆音心下只觉得无比痛快。 此案一结，东城再无谢家！ 她的祖父和父亲，被谢守承打着烈属的旗号利用了这么多年，换取的资源和关照不知凡几。 如今忠奸得以明辨，他们也终于能和这家人彻底解绑，在地底下总算能瞑目了。 “谢家案子一了，宋孟于三家的案子应该马上就会提起重审。 “我找检察院那边的人问过进度，材料已经递交上去了，情报局那边也通过了申诉材料，估摸着最多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 圆音闻言十分高兴。 因为谢守承擅自藏匿隐瞒了她祖父的那本日志，导致组织部那边那笔巨额捐款无法和捐款人对号入座。 和宋家爷爷的心理一样，当年给红党捐款了的孟、于两家，因为找不到当初游说他们支援革命的那位“胥振东”同志，都以为遇到了骗子。 所以等到解放后，那两家生怕他们当年稀里糊涂资敌了会被清算，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均不敢吱声。 又由于那两家豪绅富户，解放前家财万贯，存在剥削贫下中等劳动人民劳动价值的情况，自然而然被划定为了hei五类，下场和宋家人好不了多少。 而今有了圆音递交的那本谢守卿同志的日志，加上三家都能提供盖有“胥振东”私印的捐款收据，并且情报局那边核实到了陈香秀几年后转交给地下组织的那批物资，和三家捐赠的物品确实完全吻合。 整个证据链完成了闭环，足以说明宋孟于三家确实为当年革命做出过贡献。 “等案件重审结束，即便被充公的那些财物不能全部退还回来，最起码那三家都能顺利摘掉hei五类这个帽子了！” 听到曹叔这话，宋燕淮满眼都是激动和期待。 从被抓到下放劳改，原身的家人已经煎熬了一年多，如今总算是等到平反的这一天了。 只要一大家子人能平安回到京城团圆，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至于那些被充公的财物能不能退回来，那都不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未来有那么多发展机遇在等着，站在时代的风口上，他根本不愁宋家没有重新崛起的那天。 好事总是接踵而至。 就在曹叔走了后，下午陈昌平就心急火燎地跑来家里找宋燕淮了。 “小宋，快，回厂里！ “你那几张特种钢材生产设备的改造图纸，让军工所看上了！ “那边下来了好几个首长，现在就在厂里面，指明要见你！你快跟我走！” 这话一出，宋燕淮和圆音都不由得愣住了。 圆音不记得上辈子宋燕淮被军工厂带走具体是哪一天。 只知道大概是她嫁到何家半年以后，忽然有一天她就发现废品站换了个临时工，原来的收购员小宋不见了。 一直等到十几年后再重逢，宋燕淮摇身一变，成了军工所的高级工程师，随身配备着俩警卫员，举手投足间上位者气势十足。 仔细想想，她隐约还记得，宋燕淮不见的那个时间点，烟袋胡同里也是皑皑白雪寒风刺骨。 那时的她，在听到那位临时工说收购员小宋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后，傻愣愣地站在收购站院子里，心中说不出的失落沮丧，怅惘迷茫。 也许那时的她，已经意识到，她和宋燕淮就如同两条相交的直线，在废品站有过短暂的相识交集，但未来只会渐行渐远，再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眼下这一刻，站在回廊里，望着院子里纷纷扬扬的雪花。 明明眼前的场景，和上辈子在废品站院子里站着时那雪地冰天的场景别无二致。 但圆音的心境，却和上辈子的自卑怯懦截然不同了。 因为不管是身份学识还是背负的过往秘密，这一世她和宋燕淮都是如此的相依相契。 他们不再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愈延长差距越远； 而是两条紧密相贴并肩而行的平行线，既可以完美重合合二为一，但同时彼此的世界又是自由且开阔的，谁也不会掩盖掉谁的光芒。 不用依赖谁也无需屈从于谁，只管去构建自我，去追逐梦想，去创造未来！ 即便这漫长的人生里没有另外那一方，也照样可以屹立于这世间，坚韧独立无惧风雨，活得漂亮而精彩。 可能，这便是老天爷让她重来一回的真正用意吧！ 想到这儿，圆音忍不住冲着宋燕淮笑了，眼中闪烁着的，只有对未来的坚定和从容，以及对彼此的欣赏与默契： “去吧！” 第496章 图纸换破烂儿 和圆音所预料的一样，宋燕淮这一去，当天晚上就没再回来。 只让她家表哥捎回来了一条消息，说是要去军工所走一趟，不确定哪天才能回家，让她不要担心。 圆音当然不担心，甚至于相当淡定。 毕竟上辈子宋燕淮就是走的军工这条路，这辈子也不过是走上了原本就属于他的既定轨道而已。 快到年底了，研究中心这边也在不停赶进度，好几个教授手头的实验做不完，又开始把圆音拉过去当壮丁了。 圆音也习惯了这种忙碌的节奏，每天都在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被几位教授还有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疯狂压榨。 这一忙就忙碌了近半个月，眼见着都到了腊月二十三，一大早，圆音就安排杨家兄妹给家里里里外外进行大扫除，准备迎接新年。 她则趁着头一天周末，自己在家做了不少灶糖、年糕、花馍，熬了猪皮冻，卤了猪下水，熏制了腊鱼腊肉，清早起来还炖了一只老母鸡，剁了猪肉牛肉羊肉蘑菇木耳等各种馅料，准备晚上下班回来就包饺子吃。 “记得去叫黄叔一声，让他晚上带着俩孩子上咱们家来吃年夜饭！” 张罗完这些后，圆音就准备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没想到才要出门，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她赶紧跑去开门查看情况。 一开门就看到宋燕淮正笑眯眯地冲着她招手： “媳妇儿，快去把杨鸡毛叫过来，帮我搬东西！” 圆音诧异地看了一眼门口停着的军卡，顾不上多问，忙应了一声跑进院子里叫人。 大概是头一回见军车进入这条胡同，隔壁的邻居们都好奇跑出来瞧热闹，大家窃窃私语议论着，都想知道宋燕淮这是在搬什么东西，怎么还用上军车了。 宋燕淮也不解释，叫上杨鸡毛，还有负责开车的那位解放军同志，三个人一趟趟把东西往屋子里搬。 等一堆东西都逐一搬进了中院的储物间，那解放军同志婉拒了圆音提出的进屋喝杯热茶的邀请，冲着宋燕淮打了个招呼，就干脆利落地开着车走了。 圆音望着那堆东西，满脸好奇： “这一大堆都是啥啊？” 宋燕淮嘿嘿一笑，随手将其中一只麻布袋拆开来，露出了里面满满一大袋的零配件。 圆音：……她还以为这家伙是弄回来了什么宝贝呢，结果居然是十几袋破烂。 见这家伙还得意洋洋满脸骄傲，一副等待圆音表扬的模样，圆音简直哭笑不得： “你别告诉我，去了一趟军工所，你就拿你之前辛辛苦苦画的那几张设备图纸，换了这些玩意儿？” 宋燕淮立马点头如捣蒜： “对啊，这可都是好东西！” “我这阵子每天晚上加班好几个小时，花了将近一个多星期才从军工所仓库的废旧机器上拆卸下来的。 “别看这些配件破破烂烂不起眼，搁人家那儿只能拿来当废品卖，到我手里却能二次利用变废为宝！ “回头我给进行一下加工改装，做出来的物件绝对能值不老少的钱！” 一听这话，圆音就知道这家伙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忍不住皱眉： “这是不是也有点太明目张胆了？这么多零配件，你得组装出多少东西啊！ “最近黑市那边抓得严着呢，万一不小心暴露了就麻烦了。 “咱们现在又不缺钱花，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见圆音忧心忡忡，宋燕淮顿时就笑了： “你男人办事儿，啥时候这么不靠谱过？ “放心，这回的这批物件，不用走黑市这条路子，我已经提前物色好交易渠道了。” 圆音闻言又是疑惑又是诧异：“什么渠道？” 宋燕淮挺直了腰板： “东西我在拆的时候就已经跟军工所上层报备过了。 “这次接待我的那几个领导，都知道我拿这批零配件回来是要做什么。 “等改装完成后，军工所后勤部会专门派人过来把我组装好的物件拉走。 “军工厂职工家属院需求量巨大，后续的销路问题后勤部直接帮我搞定，完全不用我操心。” 说着，宋燕淮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单子给圆音看。 是一份手写的零配件出库单据，上面不仅将各种废旧零配件的品类数量都写得清清楚楚，还赫然盖着军工所后勤部的公章。 得，怪不得这家伙一回来就笑得跟中了大奖似的。 这还真跟中大奖没啥区别了。 毕竟这可是军工厂的单子，属于绝对经得起查的正经生意，有军工所在背后撑腰，绝对没有谁敢不长眼跑来捣乱。 而且宋燕淮在机械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只要这回改装出来的物件品质不差，后续军工厂那边绝对会有源源不断的单子送上门。 军工厂后勤部的领导又不傻，把那些零配件当废品按斤卖，还是改装成二手物件后当成品卖，哪样更划算还用想吗？ 对宋燕淮而言，好处更是显而易见。 军工厂既能稳定提供废旧零配件来源，还承担了产品的倾销出货，把最难的两个环节都帮忙解决了。 宋燕淮这边只需要出技术出人手来进行加工改装，就能赚到一笔不菲的手工费。 而且这个过程还没有任何风险，这不比他们之前走黑市要强得多？ 圆音忍不住冲着这家伙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说这家伙脑子好使呢，靠几张图纸就把军工所领导给忽悠瘸了，顺利打通了军工厂后勤部的供货渠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那个工作室偷偷倒卖二手物件的唯一隐患都给消除了。 不过，很快圆音就又意识到不对。 “不对啊，军工所既然那么重视你提出来的那个特种钢材生产设备改装技术，那些领导就拿这么一车破烂就把你给打发了？ “难道没人提出来要将你特招入伍，留在军工所？” 要知道，上辈子这家伙就是靠画的图纸，直接从一个小小的废品站收购员，变身成为了军工所工程师，之后在军工领域大放异彩，不到四十岁就被授予了大校军衔！ 第497章 你俩好上了? 听到圆音这么问，宋燕淮理所当然道： “他们提了啊，想招揽我进军工所，但是我拒绝了。” 这是圆音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她顿时就懵了：“拒绝了？为什么？” “就是拒绝了啊，我不想进什么军工所，进去了就没得自由了。” 宋燕淮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便定定看着圆音，脸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了几分委屈， “媳妇儿，听你这口气，你很想我进军工所？难道你就不会舍不得我？” 圆音：…… 那倒也没有很想，只是她习惯性地觉得，宋燕淮就应该跟上辈子一样走上军工这条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 “老胡之前花了不少代价才把我挖进机械厂，我在他手底下待了才半年多，还没干出多少成绩呢，就要抛下他去了军工所，未免有点不太厚道。 “再说了，咱俩结婚连一年都不到，这是咱们在一起过的头一个新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缺席。 “我给军工厂的设备改进图纸，其实绘制得非常详细，只要是看得懂图纸的人就能上手。 “但我之前就说过，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国内的工业技术还达不到生产要求。 “即便是眼下我把具体方案拿出来了，没有配套的联动机床，再好的设计也都是白搭。 “反正图纸我已经交上去了，这个难题到底要怎么解决，让上头那些人头疼去吧，我就不管了。” 宋燕淮一本正经地罗列了好几条理由，表示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来的选择。 殊不知他自己倒是脱身得痛快，就是坑苦了军工厂那帮研究高尖端技术的老教授们。 马上就到年关，累了一整年的大家伙儿，已经做好了回家团圆好好休整的准备。 谁能想得到，在这个关键节点，忽然冒出来一个后生仔，扔下来一颗重磅炸弹就跑了。 如今整个101军工所，一群高工总工院长主任啥的，被迫放下手头的工作，全部围坐在大会议室里，对着那几张图纸，个个愁眉苦脸焦头烂额中。 毫无疑问，这个图纸所面临的问题，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 可偏偏，若是这项设备技术改造真能搞出来，那对整个军工领域所造成的意义和影响，绝对是颠覆性的。 这就让这群倔强的老教授们谁也舍不得放手了。 实在是这项技术太诱人了，给出来的那些数据，每一个都让在场的这些大佬们馋得直流口水！ 不把这个难题攻克下来，谁都别想回家安心过年！ 于是，整个军工所上上下下，总能听到到一群头发花白或者是秃顶的老首长们对一位名叫“宋燕淮”的同志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又连连夸赞拍案叫绝，简直是把又爱又恨这个词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惹得所里不少研究员们都十分纳闷和好奇，纷纷打听这个“宋燕淮”到底是何方神圣。 宋燕淮这会儿还不知道，他还没被特招进军工所呢，大名就先一步在军工所声名鹊起老少皆知了。 见宋燕淮对进军工所确实不怎么热衷的样子，圆音便不打算劝解和干涉。 虽然跟上辈子情况好像不太一样，但她充分尊重宋燕淮的决定。 反正以宋燕淮的能力，甭管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得到重用，根本不用担心他那一身的本领技术会被埋没。 “既然你回来了，晚上再张罗几道菜，把吴永胜还有郁广智都叫来家里，大家伙儿热闹热闹过个小年。” 圆音没在进军工所的话题上过多纠结，而是提醒宋燕淮晚上家里待客的事儿。 宋燕淮点了点头，反正他今天本来也打算叫吴永胜和郁广智来家里开会。 从军工所弄回来了这么一大批零配件，接下来几个月恐怕晚上都得加班加点赶工了，得把手底下这三个学徒工都积极动员起来，明确好各自的任务分工后才好干活。 交待完晚饭要再准备哪些食材后，圆音便不再耽搁了，赶紧骑车去上班。 等到了园艺公司，圆音才坐到办公室，就看到杨双红着脸家凑了上来，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问她： “小圆，那个，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圆音点了点头：“你说。” “你那个大舅跟舅妈，是什么样的人，好相处吗？” 圆音一愣，旋即像是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惊讶错愕的表情： “你，和我表哥，你俩好上了？” 杨双羞赧一笑，略微点了点头： “昌平同志邀请我今晚去他家吃饭，我这也不知道你舅舅舅妈到底喜欢啥，你说我拎点什么礼物上门比较合适？” 圆音是真的佩服杨双这效率！好家伙，这俩人认识才一个来月吧？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相亲看对眼之后，马上就能定下来，大家都很干脆直白。 她和宋燕淮，当日就是经妇联黄主任和街道办钱大妈牵线，迅速办理好了结婚证，整个过程甚至连半个小时都没用到。 要是这么对比的话，杨双跟陈昌平两人这发展进度已经算慢的了。 “我大舅和大舅母都挺好相处的，并不会介意这些虚礼，你哪怕什么都不拎，他们也会很高兴。” 圆音笑了笑，又略思忖了一下， “不过如果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空着手上门的话，我的建议是别搞特殊，按照本地的风俗习惯，接地气就行。 “这几天单位不是发福利了吗？我看饼干糖果罐头什么的都有，你从里面随便挑个两样，就很像模像样了。 “初次登门切忌搞得太高调，不然等你和我表哥结婚以后，逢年过节都得继续按照这个标准来。” 杨双不解：“为什么？” 圆音笑道： “因为你在未进门之前，就让婆家人知道你手头宽裕，大方豪爽了啊！ “你自己提高了他们对你的预期，结果一结婚你却把送礼的规格降低了，你说婆家会不会有想法？” 杨双顿时恍然大悟。 圆音又继续补充道： “而且你拎的礼如果太贵重，后面进门的媳妇儿也会很难办。 “陈家除了昌平表哥，可还有好几个未婚的兄弟。 “如果你把未婚媳妇儿初次登门的门槛抬得太高，将来其他两个舅舅舅母难免会拿后进门的媳妇跟你进行攀比。 “这不利于你将来跟其他妯娌相处。 “所以中规中矩就好，这种事儿上一定不能太出挑，那会显得女方上赶着，反而会让婆家看轻。” 第498章 狗咬吕洞宾 没想到圆音会说这样一番话。 杨双看向圆音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诧异： “我还以为你会站在你舅舅家那一边，一个劲儿替他们说好话呢。” 圆音笑道： “我的评价也未必就客观啊，毕竟我就只是外甥女，而且还是不久前才认回来的这门亲戚，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我觉得他们人还不错，是站在外甥女的角度来说的。 “但你要是进门做媳妇儿，那标准肯定完全不一样。 “好与不好，你得自己去感受，我的话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 “之所以给你建议，是因为我也嫁了人，而且马上也要见到我的公婆了。 “我对你现在的心情感同身受，才会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你。 “真心盼着你能在婚姻这条路上走得平坦顺遂一些，别傻乎乎花上很多年才悟明白这些道理。 “你是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去了之后大大方方展示，实事求是有啥说啥，不要刻意遮掩和伪装成别人想要的乖乖女小媳妇儿。 “如果他们能接受这样真实的你，那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家。 “若是不能接受，那就说明这户人家不是你的良配，趁早及时止损，抓紧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不要自我怀疑和否定，也不要精神内耗，你很好，你只是需要遇到一个真正理解并欣赏你的人！” 杨双眼眶有些湿润。 从小到大，不管是她的父母长辈，还是姊妹朋友，从来没人跟她聊过这方面的话题，也从来没给过她这样中肯的建议。 基本上都是在批判数落和指责。 怪她非要去京城上学，念了太多的书把心思都学野了； 周围那些跟她同龄的那些女孩，都早早结婚有了孩子，还能帮衬娘家； 气她都快到三十了还单着，害娘家人被乡邻指指点点说闲话，在老家都抬不起头； 说她当上研究院的技术员又有什么用，不擅长做家务也不会讨男人欢心，所以根本嫁不出去； 哪怕将来真成了家，就她这一门心思埋头工作的性子，也绝对讨不了婆家喜欢…… 自打她二十岁之后，基本上她每年回乡探亲，家里上上下下充斥着的，都是这样令人窒息的言论。 她无法说服自己的父母家人，因为他们永远理解不了她的选择。 但眼前的女孩，虽然年纪比她小了很多，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落在了她的心坎上。 “圆音，谢谢你！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被圆音这么一开导，杨双觉得她好像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圆音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八卦和好奇地看着杨双： “你俩到底啥时候好上的？怎么之前没听说啊？谁先主动的？” 一提起这个，杨双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圆音一看她这模样就猜到是咋回事了。 她忍不住调侃道： “该不会是咱们吃羊肉火锅那天晚上，我那大表哥好心送你回家，结果你这女流氓借着酒劲儿胆大包天，对我表哥上下其手意图不轨了吧？” “哎呀！我想起来我手里面还有几个数据没统计出来，先不跟你聊了啊——” 圆音不过随口瞎说，没想到杨双却跟火烧猴屁股一样，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阵风一样落荒而逃。 圆音：…… 好家伙！还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她那老干部一样稳重端庄自律严谨的大表哥，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让这个女人给拿下了？ 圆音真是对杨双刮目相看，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姑娘这么猛，碰上个喜欢的男同志就敢上，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啊！ 圆音打心底里佩服杨双的果断直接，不得不说，这样拿得起也放得下，敢爱敢恨的女同志，很难不让人喜欢。 也怪不得她家那个不苟言笑的大表哥会招架不住。 大概这位秘书同志长这么大，就没接触过如此热情似火的女同志，可不就慌了手脚，只能乖乖就范么？ 中午和冯娟一块儿吃饭，听冯娟说起家里的那些烦心琐屑事儿，再想想杨双那前卫的婚姻观念，圆音忍不住拿自己、圆慧、杨双以及冯娟来进行类比。 她厌恶圆慧，却很难不对冯娟和杨双这类女性生出亲近和好感。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在这两人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女性自我抗争意识。 很多女性终其一生都在执着“被需要”和“被爱”，好像只有通过被别人需要，被别人爱，才能和他人建立关系。 却丝毫没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谎言与骗局。 被需要与被爱，是把自己放置在被动的位置，将选择权拱手让给他人。 丧失了主体性，就没有了自我意识，最终被“爱”这个紧箍咒紧紧束缚和禁锢，只能沦为他人手中的有用工具和提线木偶。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女性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地被周围的人和环境规训和塑造，让女性误把被需要和被爱当成了自己的生存本能。 圆音也是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真正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祈求被他人爱和需要是愚蠢的！ 女人和男人一样，亦是独立自由的主体，根本不需要被允许不需要被选择！ 爱自己多过爱他人，发自内心地认可和包容自我，永远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做婚姻的奴隶和陪衬，让自己成为主宰自己的王，才是真正的女性意识觉醒！ 下午圆音帮几个师兄师姐们忙完手头的活，罗教授就大手一挥让大家伙儿早点下班，回家去过小年。 圆音心下顿时一阵欢喜，赶紧跑回办公室去收拾东西。 结果才收拾到一半呢，就看到杨双气鼓鼓地从外面进来了。 圆音顿觉纳闷，杨双脾气向来温和，鲜少情绪失控，能被气成这样可不容易。 “怎么了？做实验不顺利？” 圆音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 “老刘手底下有个叫张兰的技术员，你知道的吧？” 圆音点点头：“就是那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前阵子从林业局调过来的那个技术员？” 杨双黑着脸叉着腰： “就是她！ “我下午在老刘实验室借他们的仪器做实验，听到那个张兰跟实验室的其他同事炫耀，说是最近刚相了个对象。 “三十来岁，长得一表人才，丧偶多年，父母双亡没有孩子，还是二轻局的副主任，对她也特别温柔体贴。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这不就是之前跟我相过亲的那个汪禹嘛！ “怕这姑娘和我一样被坑了，我就赶紧出言提醒她，这个汪禹有问题！ “结果好嘛，我好心好意劝告她，这张兰居然以为我想抢她对象，对着我就是一顿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还让我回家照照镜子，别见着个好男人就上来截胡！ “真是狗咬吕洞宾，气死我了！” 第499章 周大妈送鱼 圆音有些好笑：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已经好心提醒过了，至少你问心无愧。 “至于听与不听，那就是她的事儿了，到时候就算吃了亏，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怪不到任何人头上来。” 杨双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不爽： “这个汪禹行情还真是好啊，才跟我吹了才几天啊，竟然转头就又找了一个！ “也不知道是谁介绍的，怎么尽挑我们研究院的女同志霍霍？ “这人肯定是觉得咱们研究院的技术员平时心思都在实验项目上，性子单纯好糊弄，所以跟我这边的相亲黄了之后，又物色上了张兰了！ “我现在是真的感谢那个什么方梅了，要不是她那一巴掌，我就真要掉进这个男人设的温柔陷阱里出不来了！” 看看张兰那紧张防备的状态，很明显就是已经沦陷了，不然也不会听到一句汪禹有问题，就立刻愤怒炸毛。 越想杨双越是心有余悸，庆幸自己脱身及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本来圆音只是觉得那汪禹在感情方面应该是黏黏糊糊不太干脆，不然也不会惹得他那个小姨子争风吃醋对杨双大打出手。 但听到刚刚杨双说这人尽挑研究院的女同志霍霍。 她脑子里某根弦蓦地被拨动了一下，有个奇怪的念头瞬间涌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联想到了之前在研究中心二楼的杂物间，那个姜启航人前装得阳光和煦温和得体，结果转头在无人的角落就上演川剧变脸，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这个汪禹，是本来就彬彬有礼斯文谦逊，还是故意装出来迷惑人的？ 如果是后者，他找研究院女同志结婚的目的，真的只是因为研究员心思单纯容易拿捏这么简单吗？ 圆音忍不住皱了皱眉。 本来她都收拾好东西背着挎包准备要回去了，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罗教授报备一下。 不管是不是她太过神经敏感，但这种事儿容不得马虎，研究中心已经出过姜启航这个前车之鉴了，多留个心眼总归不会有错。 因为提前下班，运输车抵达鼓楼桥也才不到五点。 刚骑着车回到柳荫胡同，就和来家里的周大妈碰了个正着。 “哎哟，小圆你今天回来得挺早！” 看到圆音，周大妈还挺高兴，赶紧拎着手里的菜篮子就跟着圆音一块儿进了屋， “快看我给你带来了啥好东西！” 说着，周大妈就把菜篮子上盖着的屉布掀开，露出了里面两条非常漂亮且四九城菜市场这边绝对没见过的新鲜海鱼。 “我家女儿女婿昨天从海州回来探亲，带了不少那边的海产。 “不过各家亲戚分一分，也就不剩多少了。 “我给你单独留了两条好的，正好今晚上拿来添道菜！ “这个是大黄鱼，这个叫什么海鲋，肉质特别鲜甜，不管是清蒸还是红烧都好吃！” 圆音意外极了。 真没想到能在这个特殊时期在四九城吃到海鱼，这可太让人稀罕了。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 “这大冬天的海鱼可不好捕，您也真是，您闺女费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弄回来的新鲜海货，是专门带回来孝敬你们二老的，您自己个儿留着慢慢吃呗，怎么还给我送来了？” 周大妈板着脸佯装不高兴： “你去个苏城都能想到给我买丝巾买糕点，我给你拿两条鱼咋了？ “我这一年到头，也就只有过年这会儿能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我晓得你跟小宋不差钱，什么好东西你俩肯定都尝过，但就这个海鱼，家里头要没个住在靠海边的亲戚，想吃这一口可不容易！ “你赶紧接了，别跟我推辞来推辞去的，搞得多见外似的！ “不然我可真拎回家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儿了！” 周大妈满脸的真诚，圆音便也不跟她客气了，赶紧把那两条鱼接过来就要放进厨房里去。 结果才把鱼提溜起来，一股浓郁的海腥味儿扑鼻而来。 强烈的恶心感如同巨浪般涌来，圆音脸色骤变，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将那两条鱼随手扔下，就火速冲进了院子一角，不可抑制地干呕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见圆音一脸惨白地扶着墙角，整个人吐得昏天暗地，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吐出来了，周大妈顿时吓得够呛，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 结果周大妈这一靠近，那股腥味儿又一次刺激着圆音的鼻腔，好不容易稍微有点缓解的胃部，又再次翻江倒海起来。 周大妈正不知所措，这时候宋燕淮带着吴永胜和郁广智两人从外面进来了，一看到这情况，赶紧急切地冲了上来。 “媳妇儿，你哪里不舒服？” 周大妈忙解释道：“才还和我聊得好好的呢，忽然就这样了。 “你赶紧带她去卫生站看看！可能是天气太冷，下班回来的路上骑车着凉了！” 宋燕淮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将圆音打横抱起，转身就心急火燎地往外面跑。 结果才跑出前院正门，就和带着孙子孙女来蹭年夜饭的黄老驴撞了个满怀。 “天都要黑了，这火烧火燎的是要干什么去？” 注意到宋燕淮怀里抱着的圆音状态不太对，黄老驴忍不住皱紧了眉。 “圆音身体不太舒服，我带她去卫生站看看！” 宋燕淮关心则乱，这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带自家媳妇儿去看病，竟是压根没想起来面前这老头就是大夫。 黄老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差没指着宋燕淮的鼻子开骂了： “老子只是内退了，又不是废了！这么大个中医大夫杵这儿你看不见啊？ “这么冷的天，瞎折腾什么？还不赶紧进屋去找个光线亮堂的地儿把人放下！” 宋燕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蠢事儿，马上就把人重新抱回了正屋里头，把电灯拉亮，又指挥杨鸡毛赶紧去把厨房的锅炉烧得再旺一些。 黄老驴一边听周大妈说着刚刚圆音呕吐的情形，一边跟着进了屋。 还没有上手把脉，只是打眼一看圆音那面色，他就不由得挑了挑眉，基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第500章 怀上了 “不用去那劳什子的卫生站了。” 给圆音切了一下脉搏，确认自己的判断没错后，黄老驴就头也不抬地道。 宋燕淮一脸紧张焦急：“什么意思？” 黄老驴瞥了这小子一眼，顺手倒了杯水递给圆音： “她这是害喜，不是生病，去卫生站人家也没得办法。” 这话一出，屋里的几个人都齐齐愣住了。 周大妈猛地一下恍然大悟：“瞧我这猪脑子，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这孩子肯定是闻到鱼腥味儿才犯恶心想吐的！ “他们小两口结婚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怀上了！” 其他人也都替这对夫妻俩感到高兴，纷纷给小两口道喜。 就两个当事人还懵着呢。 尤其是圆音，她甚至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敢置信，坐在炕上呆滞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向黄老驴再三确认： “黄叔，您没弄错？” 黄老驴眉头倒竖：“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我黄老驴还没有学艺不精到连个怀孕的脉象都摸不出来的地步！ “你月事来没来自己不知道吗？都怀了快俩月了！ “看你这孩子平时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在这方面能马虎迟钝到这个地步？！” 圆音：…… 好像还真是，这个月大姨妈就没来光顾她家。 不过因为临近年关，时间紧任务重，她天天泡在实验室帮教授们疯狂赶进度，经期来没来她真没顾得上关注。 被黄老驴臭骂了一顿，圆音却咧开嘴笑得格外高兴。 抬起手来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那平坦的肚子，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宋燕淮： “宋燕淮！你要当爸爸了！” 宋燕淮这会儿已经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心中喜悦如泉涌，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之前圆音把她上辈子在何家的经历说给他听，并告知他她可能没办法要孩子。 那时候宋燕淮其实就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点，也做好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俩正式圆房才三个来月，孩子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这孩子怀的可真是时候！现在是二月初，到九月份生产，那会儿天气刚好不冷不热，大人孩子都能少遭罪！” 周大妈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 宋燕淮迅速就进入准爸爸的角色，连忙追问黄老驴孕妇养胎的各种注意事项。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周大妈也不再多耽搁，赶紧和圆音打了个招呼，就急忙回去张罗晚饭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打知道自己怀孕了以后，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圆音的嗅觉变得极为敏锐，不止是鱼腥味儿，就连厨房的油烟味儿也会让她的身体产生强烈的呕吐反应。 于是，下厨的活儿就只能落到了吴永胜的头上。 吴永胜的手艺自然是比不得圆音，但把各种食材做熟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早上出门之前，圆音就已经将晚饭要吃的大部分食材都张罗得差不多了，就连包饺子用到的馅料都提前调制好了，剩下需要吴永胜来完成的部分并不多。 几个男同志也不干坐着吃白食，等吴永胜把面和好后，就都凑到厨房去帮忙擀面皮包饺子。 虽然最后包出来的成品卖相不咋地，但好在谁也不嫌弃，说说笑笑的，两三百个饺子不知不觉就包完了。 炖鸡汤，红烧鱼，蒸腊鱼腊肉，还有切好的猪皮冻、卤制的猪下水，凉拌素菜拼盘，外加自己制作的咸菜酱料，配上热腾腾刚出锅的各种馅料的饺子，这个小年夜饭，大家伙儿吃得既热闹又满足。 另一边，周大妈回到23号院，就看到圆慧正在水池边洗菜。 这么冷的天，这女人还穿着薄薄一层秋衣，一双手冻得通红，浑身更是不受控制地直打哆嗦。 其实周大妈早就注意到了圆慧的异样。 这姑娘身形比之前瘦了很多，额头眼角脸颊也有非常明显的青紫痕迹，很明显此前应该是遭受过吴永红的毒打。 而且和原来总是飞扬跋扈眼高于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圆慧的眼神变得躲躲闪闪小心翼翼，不仅不敢和人对视，甚至只要院子里稍微有点动静，就吓得慌慌张张直往屋里缩。 这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按照周大妈平日里热心肠爱打抱不平的个性，如果换成是这大院里其他家任何一个小媳妇儿遭遇了这样的家庭暴力，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去替人出头。 但介于圆慧之前害过她家妞妞，所以甭管圆慧遭遇了多大的痛苦折磨，周大妈都不打算管这闲事儿。 后院另外几家住户也不瞎，都察觉到了圆慧的不对劲，但这几家也和周大妈一样，默契地选择了冷眼旁观。 “你这是干啥去了？”见周大妈拎着个菜篮子回来，有邻居大妈随口问了一句。 周大妈马上就笑道： “上内大街小宋家串门去了，我家姑爷不是昨儿送来了几条海鱼么，我就想着给圆音那丫头拿两条过去尝尝鲜。 “结果你是不知道，那丫头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闻到海鱼的腥味儿，吐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结果人家大夫一看，说是害喜了！都怀了快俩月了！” 这位邻居大妈虽然和宋燕淮夫妻俩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之前不仅得到过宋燕淮免费送的卤汁儿，还学会了用圆音的那个基础配方来卤制猪下水。 因此对这对已经从烟袋胡同搬走了的年轻小夫妻，她还是挺有好感的。 如今一听说圆音怀孕的消息，立马便真心实意地表示祝福，并笑道： “正巧我家孙子年前穿过的那些衣裳鞋子用过的尿布，我都洗干净收起来了。 “下回你去看她的时候，问问小圆要不要。 “要是不嫌弃，回头我就都给翻出来。” 周大妈赶紧替圆音客气道谢： “怎么可能会嫌弃？穿过的旧衣裳柔软贴身没有毛刺，对宝宝再合适没有了。 “而且小孩子长得快，几个月的衣服穿不了几次就不合身了！ “我还说把我家妞妞小时候用过的那些衣裳尿布找出来给那丫头送过去呢，但我家这都是四五年前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你这边要是有，那就再好没有了！” 两个大妈凑一块儿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留意到那边埋头洗菜的圆慧脸色有多难看。 第501章 迟早栽跟头 得知圆音居然怀孕了，圆慧后背瞬间僵直，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狰狞扭曲起来。 面前盆里的圆白菜，不知不觉被她狠狠攥成了一堆碎菜沫子。 怎么可能呢？！不是都说那个圆音贱人不能生吗？ 而且上辈子一直到四十多岁，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凭什么重来一回，那贱人要婚姻有婚姻要事业有事业，事事顺风顺水，如今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而她却深深陷进吴永红这个泥潭里根本无法挣脱，孩子事业金钱名利一样都没捞着！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圆慧身上那浓烈的愤恨怨怒都快要凝成实质，这一刻，她恨不得毁天灭地，与这个糟糕的世界一块儿同归于尽，拉上所有人给她陪葬！ 就在圆慧怨气冲天，拿那一水池圆白菜出气的时候，吴永红一瘸一拐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形颀长面容俊朗的男同志。 圆慧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就和那男人温柔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圆慧心下一紧，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汪禹。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把她此刻这副憔悴丑陋狼狈不堪的样子给藏起来。 男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脸上，表情微微顿了顿。 大概是看到了她脸上身上的伤，很快，汪禹的眼中便流露出了惊诧愤怒，担忧和痛惜。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又在留意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之后，把到嘴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圆慧鼻头一酸，委屈又哀伤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猜到汪禹想要问什么，她忍不住咬着嘴唇，表情悲凄地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还在磨蹭什么？让你准备的晚饭都做好了？没见我请的客人都已经到了吗？” 吴永红并未注意到两人那一闪而过的眼神交流，见圆慧还杵在水池边傻愣着，顿时脸色一沉，冲着圆慧就厉声呵斥道。 圆慧缩了缩脖子，赶紧手脚麻利地把水池里的菜捡进筐子里，然后就急匆匆地进了屋。 吴永红这才回过头来，冲着汪禹舔着脸谄媚一笑： “汪主任您快进屋，屋里头暖和！ “刚刚那是我媳妇儿，知道我晚上要宴请客人，一大早就开始张罗了。 “我这媳妇儿别的拿不出手，但这做饭的手艺绝对不比国营饭店的厨子差，一会儿您可要好好尝尝！” 眼见着吴永红把人领进屋，周大妈和那位邻居大妈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对吴永红带来的这个男同志十分好奇。 这男同志长得可真周正，气质也超群脱俗，而且还是个什么主任，也不晓得是哪个单位的。 不过两位大妈如今对吴家敬谢不敏，就算再八卦，也不可能跑去直接跟吴永红打听，顶多也就是背后议论猜测几句。 周大妈还在那儿撇嘴，没忍住和邻居大妈蛐蛐： “这吴永红，以前是真没看出来这么能钻营！ “都成了个瘸子，被发配去化粪站了还不肯消停！ “成天不是巴结那个站长，就是奉承这个主任的。 “整个23号院，溜须拍马这块儿就属他最厉害！ “有那功夫，踏实干点正经活儿不行吗？尽搞这些歪门邪道！ “看看人家吴永胜，这半年来在废品站当收购员，工作勤勤恳恳，从不偷奸耍滑，这才像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邻居大妈也是深以为然： “这吴永红之前靠冒领吴永胜的功劳，轻而易举进了机械厂当上了货车司机。 “他已经尝过走捷径带来的好处，怎么还可能沉得下心来干活？ “这种人，为了攀关系走后门都已经走火入魔了，我看啊，迟早要栽个大跟头！” 柳荫胡同，等把客人们都送出门后，把收拾碗筷的活儿交给杨家兄妹俩，宋燕淮一回到正屋，就迫不及待地将圆音抱进怀里。 “媳妇儿！我好高兴！” 男人埋在圆音的脖颈处磨缠，怕自家媳妇儿闻不得酒味儿，晚上甭管其他人怎么劝，他愣是滴酒未沾。 圆音其实也有些飘忽，哪怕距离黄老驴宣布她怀孕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她的心里仍然充满了不真实感。 “想不到之前还真让你分析对了！ “何峥嵘那个养在外头的女人怀孕，并不意味着孩子就一定是他的！ “我这么快就怀上了孩子，说明上辈子真正有问题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圆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这会儿心里头简直百爪挠心，特别好奇上辈子何峥嵘那个小情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只可惜，这个谜底恐怕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晓了。 宋燕淮可一点不想知道跟那个姓何的有关的任何事儿。 别说是被小情人戴绿帽子喜当爹了，那狗东西哪怕出门被车撞死，他都得拍手称快！ 就冲这王八蛋上辈子对圆音干的那些事儿，也就是他宋燕淮不在，不然他绝对会让那孙子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媳妇儿，现在搂着你的人可是我，你肚子里这颗爱的结晶，也是咱俩的，你还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宋燕淮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圆音真是哭笑不得：“谁想别的男人了，我只不过是在为上辈子的自己感到不值！ “就因为不能生，我被何家错怪了多少年，还让何峥嵘拖累耽搁了一辈子，重活一回才发现，原来问题压根就不是出在我身上，你说我蠢不蠢？” 宋燕淮站直身形，表情无比认真地看着圆音： “哪里蠢？不过是那十八年尼姑庵修行，把你教养得太好了！让你至纯至善，道德感太强，才会把自己困在那个牢笼里出不来了。 “不然单就是你那个木系异能，就能做到杀人于无形，要将整个何家人弄死，不是跟碾死几只蚂蚁差不多？ “可这样的你才是你不是吗？ “道德感强会产生自我约束，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 “因为做事有原则有底线，让你学会了如何更好地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因为善良和正义，才让你在面对上辈子的诸多磨难困苦之后，变得更加坚韧和勇敢； “道德感强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光，也许这类人可能走得慢，但一定走得稳，走得远！” 第502章 梦境一 “给你介绍了多少回对象了，每次都说不合适，怎么就不合适了？ “我帮你挑的可都是好姑娘，文工团的、宣传委的、还有大学里头做行政的，个个都很优秀，条件也都跟你旗鼓相当！ “而且我都事先问过，人家并不介意你在军工所常年封闭式工作。 “你倒好，次次推诿，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打算抱着你那一堆破图纸，打一辈子光棍啊？” 饭店包厢里，宋燕淮和胡新诚夫妻俩正在吃饭，吴琳没好气地数落道。 宋燕淮赶紧端起酒杯向吴琳赔罪了一杯，然后冲着她连连求饶： “吴姨啊，您可饶了我吧，每回见面您都要提这一茬，我这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我这边是真腾挪不开时间，项目正进展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准哪天就要动身前往大西北试验基地！ “这一进去，可能十年二十年都得待在里头不能出来。 “谁家好好的姑娘，愿意抛下自己的家人和事业，跟着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算真有，我也不能祸害人，让人家牺牲一辈子来成全我啊！” 这番话让吴琳瞬间哑口无言。 她有些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那你难道打算以后就这么着了啊？” 宋燕淮笑得一脸坦然： “这样也没啥不好的啊，无牵无挂一身轻松，万一碰上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也能放心冲在最前头。” 这话让吴琳和胡新诚忍不住皱起了眉，夫妻俩都露出了不认同的神色。 吴琳正想和这孩子敞开心扉好好谈谈，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却忽然被人不小心撞开。 一个女同志跌跌撞撞地闯入，身体摇晃脚步虚浮地顺着门缓缓滑落在地上。 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吴琳猛地一下就从座位上惊起： “小圆？你怎么在这儿？” 瘫倒在地上的女人脑子混沌眼神飘忽，周围的环境模糊不清，凑上来的人说的话，也好像是隔着一层雾传来。 “热，我好热——” 吴琳一看这姑娘的状态就感觉不对劲儿，赶紧上前试图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结果这一伸手，却发现这人就软得跟一滩烂泥一样，根本拽都拽不动。 “她好像被人下了药了！” 吴琳这话才说完，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走廊另一侧的包厢里有人追了出来。 吴琳心下一紧，才要提醒自家丈夫赶紧把包厢门给关上，谁知道下一秒，就看到一个黑影如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很快，外头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吴琳大惊失色，和丈夫对视一眼，连忙跑出去查看情况。 这一出包厢，就见宋燕淮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将一个男人摁在地上奋力殴打，愤怒的铁拳一次次砸在那人的脸上身上。 直到把那人打到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只能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他似是仍觉得不解气，竟是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了配枪，俯下身来，眼神冰冷地将枪口就这么抵在了那人的额头上。 地上那人顿时吓得瞳孔骤缩，哀嚎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断了喉咙一般，身体如糠筛一般颤抖着，惊恐到彻底失语。 “小宋！” 眼见着周围包厢里不少人探头探脑，饭店的经理也吓得连滚带爬地跑来查看情况。 吴琳脸色一白，生怕宋燕淮蠢到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枪，立马急切地喊了一声！ 宋燕淮这才回过神来，干净利落地收起配枪，又抬起厚重的军靴，朝着地上那人的胯下用力踹了过去。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那人瞬间痛到晕厥。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吴琳和胡新诚也没来得及反应。 等到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打晕在地，吴琳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才要开口责问宋燕淮为什么要如此冲动，没想到这时候宋燕淮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回了包厢，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地上那女孩身上。 然后，在吴琳夫妻俩错愕的眼神里，黑沉着脸快速将人抱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吴琳简直要被这小子给气死了！ 这是在军工所日子过得太舒坦，不折腾出点事儿来充当调味剂就不痛快是吧？ 闯了祸就走，害得他们夫妻俩只能赶紧想办法找人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你也太冲动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脚，险些把人家命根子都给踹折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影响生育！ “你打的这人还是稽查处的干部，要不是我跟老胡想办法压下来了，这事儿绝对会闹到所里去！ “也得亏是这两年形势大好，稽查处不敢像早些年那么气焰嚣张了。 “不然这事儿要是闹到军部那边去，军部为了给稽查处一个交代，就算不将你撤职查办，也肯定会给你记大过处分！连你的晋升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医院里面，吴琳对着宋燕淮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宋燕淮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透过玻璃静静看着病房里的人： “她怎么样？” 吴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 “输完液，已经没有大碍了，睡一觉明天就能出院。 “人确实是被下了药，还是她那个畜生丈夫亲手下的！ “万幸碰上了咱们，不然那孩子今日只怕要惨遭毒手，被她那个丈夫送到领导的床上去了！” 听到吴琳这话，宋燕淮的拳头攥得死紧，眼神里弥漫着浓烈的戾气。 眼见宋燕淮神情不对，吴琳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霍地抬起头来，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燕淮: “你跟圆音之前就认识？你这孩子，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那怎么能行？！ 不是吴琳瞧不起圆音，事实上和圆音交往的这些年，她也觉得这姑娘千好万好，性格温婉有教养，聪明能干悟性强，方方面面都没得挑。 可问题是，人家是有妇之夫，早就结婚了啊！ 宋燕淮总不能横刀夺爱，强人所难吧？除非他想自毁前程，不然绝对不能犯这种原则性错误！ 宋燕淮眼底一黯，并没有正面回答吴琳的这个问题，而是对吴琳叮嘱道: “我打她丈夫的事儿，您别告诉她。 “回头等她醒了，要是问起是谁送她来的医院，您就说是您就行，不要和她提及我，免得给她造成没必要的困扰！” 第503章 梦境二 “一晃都十来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大西北待一辈子呢，想不到咱们还能在京城再聚。 “你小子今年还不到四十吧，这军衔就跟坐火箭似的，都已经当上大校了！” 胡新诚坐在茶楼里，一边斟茶，一边忍不住感慨万千， “你这是回来休假探亲，还是准备在京市长住？” 宋燕淮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笑道： “西北那边带队研发的重点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估计接下来会在京市休整几个月。” 胡新诚也知道他的情况，不该问的绝不会多嘴过问半句。 他和宋燕淮聊得多的，是目前大部分国营厂的现状，民间资本和外资参与的改组改革，还有红星机械厂的发展前景和困境。 不过胡新诚如今也已经退休了，没有了当年的心气和干劲。 感觉改开政策过去才多久，就又迎来了国企改制的浪潮，他们这些前浪，确实也是时候退出时代舞台，把机会让给这些后起之秀了。 “老咯，时代发展的步伐太快，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说到这儿，胡新诚就忍不住瞥了包间外杵着的俩警卫员一眼，笑问起了宋燕淮的个人状况， “你一个人回来的？没带家属？别告诉我这些年你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宋燕淮没有接这个话茬。 胡新诚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还单着。 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识趣地岔开了话题： “既然回来了，改天上我家里去坐坐。 “你吴姨这些年老是念叨你，担心你在大西北过得不好，我们又联系不上你，想给你寄点东西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捎过去。” 宋燕淮便问起了吴琳的近况。 “她啊，自打退休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养花上，跟着圆音那姑娘隔三差五就往外面跑，到处去寻那些名贵稀有花卉。” 怕宋燕淮时隔这么多年早不记得圆音是谁了，忙补充说明道， “圆音你还记得吧？就是当年在东方饭店，你救下的那个被人下药的姑娘。” 宋燕淮端茶杯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颔首： “还记得。” 他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想起过这个人了。 可如今骤然听到胡厂长提及这个名字，那个光头小尼姑的模样，居然又再一次从他那深埋的记忆里翻涌而出，强势而霸道地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明明骨瘦如柴，面容稚嫩，看上去是那么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可她就只是那么俏生生地站在废品站门口，就让他有如春风拂面； 被那双如繁星般明亮闪烁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就说不出的欢喜雀跃。 这让宋燕淮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 胡新诚没察觉到宋燕淮的异样，还在那儿乐呵呵地介绍： “那姑娘如今可了不得，在市区开了家花店，还在郊区专门承包了个花卉种植基地。 “她那基地里的花卉种得简直堪称一绝，不光京市这边圈子里的那些花卉发烧友们争相光顾，就连好些国字打头的单位，每逢大型活动，都会去找她订花。 “早几年，市面上兰花炒得最火热的时候，好些人看到商机都跟风投资。 “那丫头察觉到苗头不对，直接撇下了国内市场，把她的兰花转销到霓虹去了。 “后来这场骗局被揭穿，兰花价格彻底崩盘，暴跌到白菜价都没人要。 “好多人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换来的兰花就这样硬生生砸在了手里，亏得底裤都不剩。 “就这丫头手里掌握了好几条海外销售渠道，出口订单供不应求，甚至还有国外的花卉商人专门来寻求合作，想要得到她的种植技术支持。” 宋燕淮面上看上去很平静，仿佛只是从胡新诚的口中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可等到从茶楼里出来后，一坐上军车，他就立马吩咐司机去一趟烟袋胡同。 直到真正再次走进那条胡同，看着早已经斑驳的墙面，近乎半荒废的废品站，还有那些从身边走过的面容陌生到叫不出名字的住户，他又猛地醒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一件十分可笑的蠢事儿。 十多年过去，国营废品站都已经在取缔边缘，老旧的大杂院住户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想要见的那个人，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可能还住在这个地方？ 怅然若失地回到车上，理智告诉他，他接下来应该做的，就是把那个瘦津津的小尼姑从他脑子里彻底甩出去。 然后让司机送自己回家，按照平时的作息习惯，该干嘛干嘛，让一切都回归到正常轨道上，就当这烟袋胡同，他从来没来过。 可下一秒，他却再次做出了不合常理的举动，让司机开着车满城跑，跟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钻，试图找到胡新诚口中提到的那家花店的所在地。 鲜少看到冷静聪慧的首长像这样行为失控没有章法，最后就连身边跟着的俩警卫员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询问： “首长，您到底是要找花还是找人，要不我们来帮您找？” 就连宋燕淮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要如此迫切地找到那家花店。 可当真的来到了这家名叫“花韵”的花店门口，看着那个熟悉的纤弱身影正站在一盆绿植前俯身细嗅着花香。 哪怕时隔十多年，他的心跳还是比他先一步认出了她。 就好像是刺破虚空的箭矢，将他那枯寂冰封多年的壁垒穿破。 那个沉睡多年的灵魂重新被唤醒，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狂欢，空虚的躯壳顷刻间被填得满满的。 无法形容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但聪慧如宋燕淮，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以为经过时间的洗礼沉淀，自己早已经将这个人忘诸脑后。 可眼下身体里疯狂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冷静理智矜持体面统统失效。 去他妈的智者不入爱河，再怎么嘴硬如铁，骗得过全世界，却根本骗不过他此刻加速的心跳和发烫的耳朵！ 不远处的那个如兰倩影，就是点燃他的火苗引信，是激发他渴望的魔法开关！ 这根本不是什么头脑发热，而是身体在替他告白和投降！ 第504章 梦境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燕淮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出现在“花韵”不远处的街口。 后来还摸到了市郊的花卉种植基地。 就连圆音跟随考察队一块儿进深山去寻访珍稀植物标本，他也偷偷地买了票跟到了西双版纳。 就这么鬼鬼祟祟地“尾随”了一两个月后，圆音察没察觉到异常不清楚，反正吴琳是看不下去了。 “好歹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能不能别干这么幼稚的事儿？ “真要这么喜欢，那你就去追！ “反正她跟那个男人都分居很多年了，早没感情了！ “你要有本事，就去把人给抢过来！” 吴琳是真没想到，去大西北十多年，宋燕淮还单着，关键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居然还对圆音贼心不死。 这就让吴琳心下十分意外和动容了。 这些年看圆音举目无亲形单影只，吴琳真的特别心疼痛惜。 这姑娘真的啥都好，就是遇人不淑，倒霉催的嫁给了一个男人，被毁掉了一辈子。 再看看如今宋燕淮也是孑然一身，平日里对谁都冷冰冰跟个机器似的。 只有在圆音这儿，他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看上去充满了活人气儿。 吴琳心里的天平，自然而然就偏到了宋燕淮这一边。 仔细想想，这两人要是能早点认识，也许圆音不用在何家苦苦挣扎了那么些年，宋燕淮如今说不定也早已经儿女成群，彼此的命数都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只能说遇不逢时，爱不逢人，万般皆是命数。 好在即便前半生已经错过，如今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只要宋燕淮这小子主动一点，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吴琳真是为这俩操碎了心，恨不得宋燕淮现在就支棱起来，尽快把圆音给拿下，然后让圆音那个挂名的老公立马滚蛋，不要再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宋燕淮还在烟袋胡同的时候，就知道圆音在何家过得不太好。 但他以为这姑娘都能开花店挣大钱了，何家总归会对这个儿媳妇有所改观。 而且这么多年了圆音也没离，说明对她那个丈夫还有感情。 因此他才一直躲着不敢露面，也没专门让人去查圆音的婚姻状况，就是担心他的举动越界了，会打破圆音生活的平静，对她造成影响和困扰。 可吴琳的这番话，却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她这些年过得不好？” 吴琳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对宋燕淮真是恨铁不成钢。 这小子在事业上雷厉风行迅猛如虎，怎么一到感情问题上就这么畏畏缩缩的？ “不然你以为？她那个男人满肚子花花肠子，只想着怎么踩着她上位，利用她的资源去讨好领导倒是有一手； “那婆家更是一帮子吸血鬼，全都在挖空心思趴想吸她的血，对她一个真心的都没有。 “女人就跟花一样，是需要爱精心的呵护和滋养的，她身边群狼环伺，你觉得她那日子过得能顺心吗？” 宋燕淮心下又惊怒又心疼，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底又涌出了难以言说的卑劣的窃喜。 既然那男人不愿意珍惜，那就不能怪他不讲道义！ 他只是不想她再困在这段无望的婚姻里受苦！他抢得光明正大！ 于是转头，宋燕淮就找人把那个何峥嵘这些年干的勾当，包括社会关系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在查到何峥嵘这些年包养了好几个情人，就指望着那些情人能生个一儿半女，好给他何家传宗接代后。 宋燕淮心下忍不住暗暗冷笑，看样子当年他那一脚，还真是踹的一点不冤枉！ 正巧何峥嵘这些年跪舔巴结的那位姓朱的局长上司，正被一个怀了孕的小情人弄得焦头烂额中。 宋燕淮就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偷偷找了个人去给那个朱局长出馊主意。 那个朱局长果然上当，对着小情人一番威逼利诱后，没两天就组了个酒局，把那小情人送到了何峥嵘的床上。 何峥嵘喜当爹不自知，在看到小情人肚子一天天鼓起来之后，以为自己终于要当爹了，顿时兴奋得无以言表。 那小情人在知道自己当不成局长夫人后，立马就退而求其次瞄准了区领导夫人的位置。 知道何峥嵘重视这个孩子，便不断拿孩子当借口和筹码，逼迫何峥嵘赶紧离婚。 就连那个朱局长也暗示何峥嵘要重视子嗣，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那何峥嵘被劝得动摇了，终于决定离婚另娶。 不过，这人骨子里就贪婪且歹毒，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将圆音这棵摇钱树给放跑了，居然以离婚的名义把圆音骗过去谈判，却故意设了个圈套，意图毁掉圆音的清白和名声，再把她名下的花店和种植基地都霸占了。 幸亏宋燕淮一直在暗中盯梢，发现不对后及时提醒，才让圆音躲过一劫。 但这个事也彻底惹怒了宋燕淮，他收起了之前的那些温和手段，直接把背后调查出来的那些何峥嵘的违法犯罪证据捅到了纪委。 结果就在纪委对那姓何的实施抓捕，即将展开彻查的当口，宋燕淮被单位召唤，临时去滨城出差了五天。 他以为五天的时间很短暂，二十几年他都等过来了，就算要表露心迹，也根本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他们余生还拥有很长很长的美好时光。 等再回来的时候，他就能没有任何顾虑地站在圆音的面前，把他这些年来深埋在心底的那些想念和爱慕，都毫不遮掩地诉说给她听。 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趟出差，让他悔恨终身追悔莫及！ 到滨城的第三天，他就接到了一个让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的噩耗。 圆音和师姐圆慧一块儿回雁山去给老师太迁坟，被埋在了坍塌的尼姑庵底下，等到被人发觉并救援的时候，两人均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个他无比珍视，只想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呵护一辈子的姑娘，居然就如同花儿一样，这么悄无声息的枯萎凋零。 第505章 一眼相中 一大早从睡梦中醒来，圆音就感觉不对劲儿。 侧头往旁边一看，果然发现宋燕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这家伙不仅眼眶泛红，看她的表情也十分古怪。 惊喜，爱怜，心虚，羞愧，各种情绪变幻莫测。 像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欢喜，又像是解开了困惑后的豁然开朗。 “怎么了？这大清早的，你干嘛就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 圆音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家伙在发什么神经。 宋燕淮赶紧摇头，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 “媳妇儿你昨晚上睡得好吗？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能去上班吗？要不咱请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圆音顿时哭笑不得：“哪儿就那么娇气了？它现在顶多也就一颗葡萄大小，不至于就影响到我上班了。” 宋燕淮也知道他不应该这样小题大做，可昨天圆音孕吐后那个状态，还是让他有些胆战心惊如临大敌： “那万一你在单位又吐了怎么办？” 圆音无奈看着宋燕淮： “那要不你请假去我单位寸步不离地陪着？” 宋燕淮还蠢兮兮没听出来圆音在怼他，马上就问道： “可以吗？你们教授能同意我一个外人进你们实验室吗？” 圆音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这家伙平时脑子挺好使的啊，怎么今天蠢得这么没眼看呢： “你说呢？就算老罗同意，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这么干啊？ “你见过谁家男人去陪媳妇儿上班的吗？ “你打算让我在整个研究院都出名啊？” 宋燕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嘿嘿，我那不是担心你再像昨天那样吐得昏天暗地，万一出啥问题，怕你应付不来嘛。” 圆音这也是第一次怀孕，确实没啥经验，不过昨天黄老驴教了她好几个止吐的办法，她觉得应该管用： “黄叔说孕吐是正常现象，过完前三个月就好了，让我不用太紧张。 “正巧之前秦清给我寄来的特产里面，有一大包杏干。 “回头我要是想吐的时候，就吃上一颗压一压，应该能缓过来。” 宋燕淮没辙，只能点头同意，然后又紧张询问道： “那你还想吃什么？只要是你想吃的，甭管多麻烦，你男人肯定会帮你去想办法弄来！” 看宋燕淮说得信誓旦旦信心十足，圆音便歪着头笑道： “你要这么说，那我还真有想吃的。 “脆甜的西瓜，多汁的水蜜桃，香软的草莓，还有刚从藤上摘下来的鲜嫩带刺的黄瓜，这些我都想吃。” 宋燕淮：…… 要是穿越前，圆音提到的这些东西，基本上一年四季都吃得到，只要有钱，要多少就能买回来多少。 可这会儿是六十年代末，菜篮子工程建设还要再过二十年才会提出来。 如今整个北方的蔬菜供应，基本上都是倚靠周边的国营农场。 四九城冬季的菜市场，别说买新鲜水果了，就连绿叶菜都基本上见不着。 看宋燕淮一脸的尴尬无奈，圆音倒是噗嗤一声乐了。 “逗你玩呢，我要真想吃水果蔬菜，找你有啥用？你又不能凭空给我变出来。 “还不如我自己来，在家里偷偷搞个暖棚整点营养土，用异能连续培育个十天半月的基本上就能整出来，就是稍微费事点儿，但不是什么难事儿。” 一听这话，宋燕淮心下顿时一紧： “你现在能用那个异能吗，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吧？” 圆音顺手就从空间抓取了一把绿豆，几秒钟的功夫，就将其催化成了一盆绿豆芽。 “没事儿，跟平时使用异能的状态没什么区别。” 宋燕淮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行，反正你多注意，要是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千万别硬撑，赶紧跟领导请假，然后给机械厂打电话，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去南郊接你。” 圆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知道圆音如今嗅觉敏感，闻到油烟味儿就难受，杨家兄妹懂事地承担起了做饭的重任，一早就在厨房忙活着做早餐了。 兄妹俩的厨艺，比宋燕淮稍微又好点儿，熬了小米粥烙了豆饼煮了鸡蛋，再搭配上圆音自己做的咸菜酱菜，早餐还挺像模像样。 吃过早饭要出门了，宋燕淮也不准她自己骑车去上班，而是专门在他那个二八大杠后面加装了厚厚的坐垫，非要亲自送她去。 实在拗不过，圆音只能由着他安排。 等到了鼓楼桥，运输车来了后，宋燕淮小心翼翼护送她上了车还不放心，又语气郑重地请求冯娟帮忙看照，简直快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了。 圆音没忍住瞪了他好几眼，宋燕淮这才悻悻然退回了路旁。 冯娟还纳闷呢，之前圆音每次来坐车，宋燕淮可没这么煞有介事地拜托过她，这回忽然整这一出，把她都给弄糊涂了。 “小圆你生病了？是哪儿不舒服啊？” 圆音看了车里坐的其他工人一眼，凑到冯娟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冯娟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喜气，激动地拉着圆音的手压低声音笑道： “这可是大喜事儿，怪不得你男人这么紧张呢，恭喜恭喜！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了，看你这结婚也大半年了，跟你爱人的感情又这么好，怎么一直没提要孩子的事儿。 “我以为是你们夫妻俩工作太忙，暂时没这方面的计划，怕问这事儿会无形中给你压力，就没好意思问。” 圆音不由得笑了，悄悄告诉冯娟一个秘密： “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我俩之前的身体都不太好，一个先天气血不足，一个严重营养不良，专门找中医调理了大半年，确定身体完全没问题了才圆房。” “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男人就车接车送，眼睛都快黏到你身上了，我还以为——” 冯娟面上惊讶不已，旋即就忍不住对圆音竖起了大拇指： “你家这男人真不错！” 圆音面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嘚瑟和臭屁：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挑的！当初我下山还俗，跟妇联主任进城后，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男人！” 第506章 不日抵京 目送圆音乘坐的运输车走远，宋燕淮就感觉心里头空了一块似的，恨不得寸步不离地跟上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卡车的影子了，他仍在原地久久地呆站着。 昨夜梦里的那些场景，仿佛还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圆音重来前那一世真的发生过的事儿，还是只是单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只要一回想起梦中接到圆音去世噩耗的那一幕，他就好似被万箭穿心一般，尖锐而绝望的痛楚瞬间从心口弥漫至四肢百骸。 宋燕淮眼眶泛红，忍不住伸出手来，紧紧捂住了胸口他那颗患得患失的心脏所在的位置。 剧痛绵长而窒息，心脏骤停和下沉，那种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洞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真正的万念俱灰也不外如是。 万幸，这辈子他和圆音，终于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彼此，再也不会像梦里那样痛失所爱，留下的只有空荡而麻木的躯壳。 “宋大哥！” 宋燕淮还在原地愣神，没想到这时候杨鸡毛竟然骑着车追了上来。 一冲到宋燕淮跟前，这小子一个急刹车，跳下来就满脸兴奋地冲着他压低声音喊道： “曹叔叔来了！让你先别去上班，赶紧跟他去一趟法院！ “说是你家那个案子，上面已经复审批复下来了！” 宋燕淮猛地回过神来，浑身一震： “你说什么？！” 杨鸡毛赶紧又重复了一遍： “你家平反了，你家里人，马上就要从大西北回来了！” 一听这话，宋燕淮再顾不上去回想梦中的种种，立马骑着车就往问园赶。 一回到家，曹叔果然已经在焦急等着了。 “带上之前我让你准备的那些材料，赶紧去法院把剩下的那些手续办了，给沙边河那边寄过去！ “年夜饭肯定是赶不上了，但只要那边一切进展顺利，回来过元宵节应该是没问题！” 曹叔浑身都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事儿还多亏了那位秦首长一直在帮忙跟进，不然光是走流程可能都得三五个月，绝对没这么快就出结果！” 宋燕淮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事儿记下。 将准备好的材料档案带上，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曹叔前往法院。 等圆音下班回来的时候，就得到了这条好消息，宋家真的翻案了，所有手续都已经办理完成，很快那一大家子人就能返京了！ “东城区那边宋家原来住着的那套四合院，公家给还回来了！ “但剩下的那些被收缴充公的产业，已经彻底改为了国营，财物也尽数归入国库，返还的可能性不大。 “法院那边估计也觉得这事儿，宋家确实是吃了大亏，不做一点补偿说不过去。 “所以给了几本定息分红册子，我爷爷、我爸他们四个兄弟姐妹，一家一本。 “每年固定5%的年息，补发十年，从今年2月开始。” 宋燕淮把法院最终的判决结果一说，圆音就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记得，公私合营后，股息红利分配制度只实施到了六六年九月，到期之后就停止发放了。 现在上面为了补偿宋家的损失，补发十年的定息，这事儿听起来好像还挺合理。 她忍不住好奇问道：“5%定息，一本册子每年大概能分多少钱？” 宋燕淮早就猜到圆音肯定会关心这个定息的问题，所以在法院办手续的时候，他就特意把这些事儿都全部打听清楚了。 “按照现在的行情，大概一年最起码也能拿个七八千吧。” 圆音一下瞪大了眼睛，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家伙，一本册子就有七八千，五本加起来就是四万块！ 就算没有宋爷爷埋在假坟冢里的那笔财物，光靠这个补偿回来的十年定息，宋家也能在改开来临之前，攒够翻身的资本！ 看圆音这么惊讶，宋燕淮有些无奈又好笑： “这么吃惊干嘛？你从谢家搬走的那些东西，哪样不是价值不菲？就这么点定息分红，还不至于让你激动成这样吧？” 圆音立马就理直气壮反驳道： “那怎么能一样？我那些东西，眼下这十年都见不得光，只能看不能花，除了过过干瘾外，别的啥也做不了。 “你家那些分红就不一样了，都是国家发放的正经收入，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来调查都不怕。” 宋燕淮点了点头，马上就表态道： “行，回头等爷爷回来了，家里的册子分下来之后，我家的那本册子就交给你来管，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圆音当然明白宋燕淮的意思。 她有重生前二十多年的先知，还有上辈子做生意的经验，那分红册子要是到了她的手里，她不仅不会乱花，反而还会钱生钱，随随便便搞点投资捡点漏什么的，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但圆音又不傻，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她才不会应承： “分红册子肯定是让你爸妈拿着，给我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咱俩自己每个月挣的工资就够家里嚼用了，犯不着盯着这个分红。 “长辈们要是愿意给，咱们就收着，要是他们暂时不想分，你可别傻乎乎去提这事儿。” 她倒不是不想做生意，也不是不想带着婆家人一块儿赚钱。 只不过她和宋家长辈们还不怎么熟悉，还没摸清楚那些人的脾气。 在大西北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还没好好享受安稳平静的生活呢，自家儿子一上来就要剥夺家中的财政大权。 换位思考一下，圆音觉得如果她是宋父宋母，肯定会郁闷心塞，觉得这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简直白养了！ 未免她家公公婆婆心生嫌隙，以为是她在背后撺掇的，圆音绝对不会去打这本分红册子的主意！ 至少在没搞清楚她那公公婆婆对她是什么态度之前，她不会蠢到给自己挖坑。 腊月二十八，发面做馍，写春联贴窗花，然后宋燕淮当天中午在厂里面就接到了沙边河那边打来的电话。 是那位梁首长打来的，告诉他宋家人已经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不日即将抵京！ 第507章 宋家老宅 东城区那边的房子一拿回来，宋燕淮和曹叔就迫不及待地找人去那边收拾去了。 圆音则忙不迭地找亲戚朋友同事们凑布票棉花票，然后上裁缝铺赶工定制棉服被褥。 虽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但由于上面要求抓革命促生产，从去年开始就取消了春节假期，所以裁缝铺并没有关门。 而且临近年关，裁缝铺这边的活儿倒也不是很多。 那些手里有余钱想要做件新衣裳过年穿的人家，早在腊月二十之前就已经定制完了，不会拖到大年三十再匆匆忙忙来裁缝铺做衣服。 加上圆音给钱也大方，表示只要能在五天内把她的订单按质按量完成，她愿意多付两成的工钱。 裁缝铺掌柜闻言，二话没说就接下了她这个单，把店里好几个老裁缝都给召集过来，开始加班加点赶制。 圆音又去找了周大妈帮忙，从烟袋胡同的那些街坊邻居们手里，买了一批成品老棉鞋。 这鞋子都是平日里大妈大娘们闲得没事儿自己做的，鞋底鞋面都特别厚实保暖，质量绝对没的说。 因为不清楚宋家那些长辈亲人们的鞋子尺码，所以圆音干脆就不挑尺码，只要是谁家有多余的鞋她就要，大大小小地愣是弄回来了大几十双。 反正这鞋子买回来肯定不会浪费，到时候看看谁的脚码合适就给谁，要是实在穿不了的，她回头还能一股脑打包寄到毛乌素去，让秦清分给考察队的那些人穿。 圆音还抽空去了一趟宋家老宅认了认门。 原本宋家在东城区的老房子，也是一个典型的三进院。 虽然正院的面积比问园要稍微小了些，但这个宅子的东西两侧还分别带了个跨院，加起来总面积超过了一千六百平。 宅子的正院之前一直是宋爷爷自己住着，两侧的跨院，则分别是宋家大伯和宋燕淮父母的住所。 宋家还有两个姑姑，都已经外嫁出去十几年了。 但在宋家被查抄后，两个姑爷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大姑爷四处找关系求门路，竭尽全力帮忙斡旋申诉。 虽然没起到任何作用，甚至连自己都被稽查处给抓了。 但他依然选择了和宋家人同甘苦共进退，最后义无反顾地跟着宋家人一块儿被下放去了大西北。 二姑爷却生怕被牵连，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和宋家撇清关系。 不仅火速和宋家二姑离婚划清界限，转头还落井下石，写了好几份宋家的举报材料，捏造了很多莫须有的犯罪证据递交上去。 甚至还带着稽查队查抄了不少和宋家相关联的产业，意图借这个机会踩着宋家上位。 宋家之所以一大家子人都被判刑下放，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位二姑爷写的那些材料造成的。 不过这位二姑爷如今也遭到了反噬。 在宋家的案子翻案重审过程中，情报局和法院经过多番核实查证后，确认了那些宋家犯罪的证据都是系此人伪造的。 如今宋家平反，这个二姑爷自然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判刑下放是肯定少不了了。 宋家老宅被查抄充公之后，就被房管局那边划分成了数块。 中间部分成为了几处单位的办公地点和仓库； 东西两侧的跨院部分，则被分配给了附近几家厂子，作为职工住房使用。 如今法院把宋家老宅的房契地契重新返还给了宋燕淮，那几家单位倒是清退得很快。 七百多平的三进正院，没两天就正式交还到了宋燕淮的手里。 但东西两侧的跨院，由于租赁给了厂子里的职工，变成了大杂院，宋燕淮在要求这些住户腾退的过程中，却频频受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个时期四九城住房确实非常紧张，这些人也是排队申请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分配到房子的。 如今这些人住进来都一年多了，忽然要让他们搬走，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即便是宋燕淮带了曹叔这个区公安局局长作为震慑，结果也是收效甚微。 最后实在没辙，只能找去了街道办，由街道办帮忙牵线，把两个跨院的租户代表，还有几家工厂的领导召集到一块儿来开会协商。 几经讨论后，宋燕淮给出了最后的解决方案，愿意可以给这些租户预留出半年的时间来找房子，并且这半年的时间里可以给这些人免缴租金。 但如果半年之后，这些人还赖着不走，那就别怪他使用非常手段了。 那几家工厂的领导还想着不行就继续从宋家手里租着，每年厂里再单独出一部分租金给宋家作为补偿。 奈何宋燕淮态度强硬，坚决要求这些住户腾退搬走，不管工厂补多少租金他都不为所动。 不是宋燕淮心狠，而是他太清楚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了。 如果不趁着现在宋家的案子刚平反，上头还算重视的情况下，把这个麻烦尽快给解决掉。 等这些住户在他那两个跨院多住个几年，绝对要生出别的心思！ 尤其是再过些年，还会出职工购房三三制，公改房改革政策等等，这些人可以通过出钱购买产权的方式，将租赁房转变为私有产权。 到时候这些人就更加有理由拿历史遗留问题作为借口，正大光明地霸占瓜分他们家的房子了。 为了避免将来闹出更大的纠纷，宋燕淮必须将这个隐患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宋燕淮油盐不进，工厂领导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 但如今那两处院子都已经不是公房了，房契地契都在人家手上，厂里面就算想耍赖皮都站不住脚。 那些租户代表更是怨声载道，可有再大的意见，他们也只能跟工厂那边反映抱怨，让工厂协调他们的住房问题，跟宋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宋家本来就已经够冤枉和委屈了，不可能再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这些工厂和租户。 反正最终这些人还是捏着鼻子在协议上签字画押，同意了宋燕淮的那个解决方案。 第508章 这个婚不能离 就在夫妻俩紧锣密鼓地收拾宋家老宅，为宋家人的回京做准备的时候，大年三十也终于如期而至。 这天从早上开始天就阴沉沉的，到傍晚的时候，便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窗外白雪扑簌扑簌往下掉，问园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因为宋燕淮从军工厂领回来的那些配件，这段时间吴永胜和郁广智每天忙活完废品站的活儿，都会准时积极地来问园报到。 两个大男人如今满脑子想的只有努力学本事和挣钱。 郁广智想要靠着那一手零配件组装技术在城里站稳脚跟，这样就算他手头那个废品站临时工的工作被收回去了，他也不用灰溜溜地回农村； 吴永胜则想通过维修技术进机械厂，完成从废品站收购员到维修技工的华丽转身，让金乐瑶的父母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每天晚上他俩就窝在工作室里面没日没夜地组装二手物件，实在撑不住了之后，就会直接在后院住下。 如今春节放假取消了，郁广智便没有回农村和家人一块儿过年； 吴永胜就更不用说了，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在哪儿过年都没什么差别。 于是除夕这天，宋燕淮就把两人也叫来一块儿守岁凑热闹。 在圆音的远程指挥下，宋燕淮和杨家兄妹负责打下手，由吴永胜郁广智两人充当主厨。 在经过磕磕绊绊笑话不断的两三个小时，晚上九点多，几个人终于整出了一桌年夜饭。 六个人围坐在一块儿，边吃着年夜饭，边听着收音机里面传来的广播节目，气氛十分欢快热闹。 吃过饭后圆音又组织几个人玩起了纸牌游戏，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红包，用筐子装着，游戏赢了就有机会抽奖。 虽然红包大的也才一块，小的只有一分钱，但游戏体验感强，参与度高，且不靠智商技巧纯凭手气。 于是每个人都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就连不怎么爱玩幼稚游戏的宋燕淮，都被勾起了兴致。 不过很明显四位男同志在运气方面要比两位女同志逊色得多。 圆音这边大概是孕期加持，手气红到爆，赢面居然能做到和剩下的五个人总和持平。 杨雀儿虽然赢的次数少，但她每次抽红包都能抽到面额最大的。 所以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一算账，众人才发现，最大的赢家居然是这个小丫头。 一晚上居然挣了七八块钱，把杨雀儿乐得简直合不拢嘴。 但圆音这边的喜庆祥和相比，两公里外的烟袋胡同23号院圆慧那边，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因为上班的地方在郊区，上了一天班回来的吴永红，人还在半路上，天就开始下雪； 公共汽车在离鼓楼还有好几站路的地方忽然又抛锚了； 下了车后迟迟等不到第二辆，眼看着雪越下越大，他不得不拖着那条瘸了的腿走了好几公里，冒着大雪踉踉跄跄赶回家。 结果到了家，一进屋却发现圆慧根本没张罗年夜饭，别人家都是炊烟袅袅饭香弥漫，就他家冰锅冷灶死气沉沉。 吴永红怒从心头起，举起拳头就将圆慧狠狠暴揍了一顿。 圆慧似乎已经被隔三差五的殴打给打到麻木了，一点也没有反抗，甚至都没有吭声，就这么任由吴永红折磨着，怎么打都逆来顺受。 最后吴永红自己都觉得没趣，冲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圆慧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后，抓过橱柜里的酒，转身就出了屋，一深一浅地朝着前院走去。 圆慧躺在地上，枯黄而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只一双眼睛却透过发缝，紧紧盯着吴永红手里拎的那只酒瓶，眼底是阴鸷的恨意和压抑的疯狂。 吴永红去了前院，李槐花看到他来了，赶紧招呼吴小兰把柜子里的白菜猪肉饺子端出来。 “我当初说啥来着？告诉你那贱人娶不得，你偏不听我的！ “现在看看你这过的是啥日子！ “大过年的，你在外面辛苦一天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李槐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使唤吴小兰给他哥再去整两个小菜。 吴永红冷着脸坐下，取了个碗，拧开酒瓶盖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 很快，一盘花生米和凉拌豆腐干就端了上来。 吴永红一口饺子就一口酒，也不问自家老娘和妹妹吃了没有，十几分钟的功夫就把那一大盘饺子还有两碟小菜全给吃光了。 这两个月，吴永红在化粪站已经顺利站稳了脚跟，虽然每个月工资不算高，但其他油水却不少。 挣来的那些钱，他没让圆慧沾一分好处，全都交给了李槐花帮忙保管。 吴永红从好好的机械厂货车司机，被发配去化粪站上班，刚开始得到消息的李槐花，简直如同天塌了一般。 她儿子如此优秀，却要被领导这般作贱，这比杀了李槐花还要难受。 可如今，看到儿子一个月拿回家的钱，一点也不比之前当货车司机时候少，李槐花心里那股愤恨憋屈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圆慧的强烈不满。 吴永红刚断腿那会儿，圆慧要离婚，李槐花拼了命地阻拦，生怕离了之后，她儿子就再讨不到老婆了； 如今吴永红的工作一有所好转，李槐花立马又再次支棱起来了，看圆慧是哪哪儿都不顺眼，只想让儿子马上就把圆慧这个小娼妇给休了！ 吴永红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妈的心思？ 不过，圆慧这颗棋子还有利用价值，他想要攀附上那个二轻局汪主任，等孙站长退休之后，顺利坐上化粪站站长的位置，没准就得指望这贱人给他提供筹码。 所以，眼下不管他再怎么厌恶那个贱人，这个婚暂时都不能离！ “这事儿我自有打算，您少来瞎掺和！要是搅黄了我的计划，你就带着吴小兰滚回村里去！” 吴永红不愿跟李槐花多解释，出言警告了他妈两句，一仰头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走到前院，外头已经是一片白雪茫茫，吴永红感觉有些头晕，视线也隐隐变得有些模糊，浑身发热，手脚酸软无力，后背更是渗出了层层冷汗。 他只当是刚刚喝酒喝太急了，这会儿在外头一吹冷风，酒意就快速上头，于是晃了晃脑袋也没在意，继续往胡同里的公厕走去。 第509章 吴永红死了 大年初一一大清早，烟袋胡同公厕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爆鸣。 这一声尖叫，把旁边几个大杂院的住户都给惊醒了。 “怎么了这是？” 马上就有人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心急火燎地出去查看情况。 结果这一出去，就看到有人慌慌张张地从雪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从公厕那边跑了出来，满脸惊恐地喊道： “死，死人啦！” 这一声喊，把跑出来的住户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才新年第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大家脸上表情震惊又晦气，但于此同时，对这个死者身份又充满了好奇。 一群人赶紧往公厕跑，等一冲过去，果然就看到公厕拐角处，有个人以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 面色青紫，浑身僵硬如冰雕，已然没有了呼吸。 看那身上覆盖着的厚厚一层白雪，显然，人是昨天夜里就没了。 有那眼尖的，立马就认出了这人是谁，顿时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这不是23号院吴家那谁嘛？前阵子开货车摔断腿那个！” “吴永红！” “对对对，就是他！” “怎么会是他啊？这小伙子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在这儿？！” “快，去23号院通知管事的跟家属！” 马上就有人跑去报信，周围听到消息的住户，也乌泱泱地朝着公厕这边涌了过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这条不大的胡同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概过了有七八分钟，23号院那边也终于来人了。 管事的大爷大妈，还有被吴小兰背着的李槐花，以及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圆慧，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围观的众人赶紧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 进去之后，一看到里面吴永红的死状，李槐花猛地就是一声痛苦的哭嚎，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吴小兰眼神惊恐又慌乱，看了看哥哥的尸体，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娘，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圆慧的眼眶涨得通红，面色煞白呼吸急促，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朝着吴永红所在的位置靠近了几步，却又在看到吴永红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后，吓得再不敢上前，只能惶恐地闭上眼睛，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管事的大爷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尸体情况，很快就发现了旁边有一滩污秽，像是没消化的呕吐物。 他赶紧抬起头来，询问圆慧：“吴永红昨晚上一整夜没回家，你不知道？” 圆慧身形一顿，抬起头来苦笑着承认道： “知道。” 管事大爷立马皱紧了眉： “那你怎么没出去找人？昨晚上外头下那么大的雪，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圆慧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昨晚上下班回来的比较晚，结果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不痛快，一进门他就大发脾气，莫名其妙抓着我就打。 “发泄完火气之后，拎了一瓶酒就出去了，还说晚上不回来睡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怕他再打我，哪里还敢去外头找人？” 怕管事大爷不信，圆慧将自己的头发挽起，袖管勒高，露出了她那满是伤痕淤青的脸颊，脖颈还有手臂。 这下众人都不由得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这吴永红是个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一言不合就打女人！ 管事大爷一看圆慧这伤势，顿时也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转头看向吴小兰那边： “昨晚上你见到你大哥了吗？” 吴小兰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点着头抽抽噎噎道： “见到了，大概八点多来的，吃了一盘我妈亲手包的白菜猪肉饺子，一碟花生米和豆腐干，还喝了一瓶酒，吃完就走了。” 这就对得上了。 管事大爷看了看那摊污秽，又在吴永红身上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后，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 “应该是喝多了酒，醉得神志不清了，在公厕门口倒头就睡，结果不小心冻死了。” 正巧这时候，李槐花已经被旁边好心的邻居掐人中掐醒了，听到管事大爷说的这番话后，又一次受到巨大刺激。 她的喉头一阵腥甜，面上涨成了猪肝色，下一秒浑身开始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呃呃”的模糊音节，面容麻痹痉挛，眼歪嘴斜，涎水顺着咧开的嘴角就往下流。 一看这情况，管事大爷脸色骤变，顿时顾不上管尸体的事儿了，先赶紧安排人把李槐花往医院送。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管事大爷这才回过身来看向圆慧和吴小兰： “你们看要不要报公安，让人来查一查他的具体死因。 “要的话，我就去派出所走一趟。” 圆慧心下一凛，下意识地朝吴小兰的方向看去。 吴小兰满眼的迷茫无助，她只晓得自家大哥喝酒把自己给喝死了，至于剩下的事儿要怎么做，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哪里懂？ 圆慧见状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故作悲戚地摇了摇头，冲着管事大爷无奈道： “就算公安来了又能如何呢？是他自己喝多了酒，怪不到其他人头上。 “他妈估计也是自责，昨晚上没有劝儿子少喝点酒，心下愧疚才会发病。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如此，还不如尽快给他个体面，免得给这四邻街坊徒增更多笑柄。” 一听说可能会惹来周围邻居笑话，一旁的吴小兰立马就跟着点了点头，表示不用报什么公安了，赶紧处理后事，把人火化安葬是正经。 “ 那行，既然你们决定不报公安，那剩下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小圆啊，我记得之前你那个前婆婆刘盼娣去世，她的后事就是你处理的。 “这尸体火化安葬是个什么流程，你应该都清楚，就不用我帮你安排了吧？” 管事大爷闻言也是如释重负。 他当然巴不得吴家速战速决，把这事儿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不惊动街道办和派出所最好。 这样他就不用出面去讨人嫌。 毕竟这大过年的，谁也不乐意沾死人的晦气。 第510章 动员捐款 到底是死了一个人，哪怕家属坚持不报公安，管事大爷还是要把这个消息上报到街道办。 街道办那边很快就来了两个工作人员。 这时候，吴永红的尸体，已经被抬回了23号院，重新清理了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收殓好了遗容。 吴小兰到底还是个未成年小姑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加上这又是需要给成年男人擦拭身体，所以圆慧就没让她插手，只让她在门外等着。 等尸体收殓好了，街道办那边的人也来了。 例行公事地查看了一番尸体，又找家属以及大院管事大致询问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登记完信息就走了。 到上午十点多，东郊殡仪馆的遗体接运车就来了，圆慧爽快地交了钱签了字，把吴永红的两个孩子委托给管事大妈照看着，她则带着哭哭啼啼的吴小兰跟车去了火葬场。 因为是大年初一，火葬场冷冷清清根本没有几个人。 亲眼看着尸体被推进了焚烧炉，圆慧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再从炉子里抽出来的，就只剩下一堆骨灰和残骸。 吴小兰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涌，心下满是凄惶和无助。 虽然从小到大，大哥对她的态度都非常冷漠，可到底是管着她的吃喝拉撒，让她进了城还上了学，拥有了吴家庄那些同龄女孩们羡慕嫉妒的城里人身份。 可是如今，大哥就这样没了，没有了这个经济和精神支柱，就只剩下她和妈妈、两个侄子侄女相依为命。 关键两个侄子侄女才刚刚蹒跚学步，她妈如今又发病进了医院，家中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这让吴小兰仓惶又惊恐，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明明一天之前，她妈还在跟她说，她哥如今在化粪站工作正式稳定下来了，很快他们家就又能恢复往日的风光，到时候让她哥想办法给她找个合适的工作，就能体面的嫁出去。 这些话还犹言在耳，不过才过了个除夕夜，怎么一切就都变了呢？ 因为有吴小兰在旁边跟着，圆慧不好把吴永红的骨灰像刘盼娣那样直接扬了，只能清扫装盒之后，在殡仪馆短暂寄存。 这也是如今绝大部分普通人家庭处理亲人骨灰的选择。 四九城绝大部分殡仪馆，都提供三年内的短期寄存服务，因为费用低廉，所以这种过渡性的方式是当下的主流。 处理完了尸体殡葬的后事，圆慧和吴小兰才急匆匆赶回市区医院，那边刚动完手术的李槐花，也已经被送进病房了。 不过，因为高血压引起突发脑出血，李槐花这回是真的全身瘫痪，口眼歪斜，彻底不能言语了。 吴小兰看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老娘，再想想已经化成了一堆骨灰的大哥，还有两个懵懂无知嗷嗷待哺的小侄儿，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忍不住扑到病床前嚎啕大哭起来。 圆慧低垂着眼睑，将眼中的痛快得意掩饰过去。 于是，照常上了一天班的圆音，在宋燕淮接她下班的路上，正商量着等吃过晚饭之后，要去各个亲戚朋友们家里拜拜年送送年礼什么的。 没想到刚从烟袋胡同外路过，就被正巧从胡同里出来的钱大妈给叫住了。 宋燕淮赶紧刹住车，圆音也连忙从车后座下来，两人笑眯眯跟钱大妈打招呼： “钱大妈，新年好！我俩刚在路上还说晚上要去您家坐一坐呢，没想到在这儿就碰上了！” 钱大妈紧锁的眉头，在看到这对夫妻后，总算是缓和了不少，笑着点头应道： “你们俩也新年好！我听周大妈说，你肚子有喜了？ “那这头三个月可得注意了，千万不能过度劳累，营养得跟上！ “小宋你一定得照顾好你媳妇儿，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要不嫌麻烦你就来问大娘我！ “我家俩儿媳妇儿安胎生产都是我伺候的，这方面经验相当丰富！” 说到这儿，钱大妈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我家夏天晒的黄瓜干还有不老少，用酱油陈醋辣椒泡一泡，又酸又脆又甜，特别开胃。 “我家俩儿媳妇当初怀孕害喜的时候就特别爱吃这一口！ “等晚上回去，大妈就给你做上一坛，让你家小宋明天得空了就上我家来取！” 圆音赶紧给钱大妈道谢，注意到钱大妈刚刚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就忍不住关心问道： “这怎么才大年初一您就在外头跑了？街道办事情这么多吗？都不给你们稍微歇一歇的？” 一提起这事儿，钱大妈就一阵头疼： “你俩还不知道吗？23号院那个吴永红死了！” 钱大妈这话，让圆音和宋燕淮都不由得愣住了。 圆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了？！这怎么可能？这人不是才三十来岁年纪吗？” 上辈子吴永红可是活到五六十岁身体还十分健朗，到圆音和圆慧重生之前，这人除了瘸着一条腿之外，其他方面一点毛病没有。 怎么这辈子莫名其妙就这么死了呢？ 钱大妈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么，虽然这个人品行不咋地，但这么年轻就没了，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据说是昨晚上吃年夜饭喝多了酒，醉得迷迷糊糊的，在公厕那边倒头就睡。 “结果在外头冻了一整晚上，今天一大清早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 “李槐花一早听到儿子死了的消息，受不住刺激，当场发病送去医院，现在除了眼睛还能动之外，其他部位都已经瘫痪了。 “这顶梁柱就这么垮了，家里又是瘫痪老娘又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儿，老老少少全都是拖油瓶，光想想都知道以后的日子有多艰难！ “这不，街道办这边下午的时候开会商议了一下，决定组织个动员大会，号召胡同里的那些大院住户们都献献爱心捐捐款。 “希望大家伸出援手，能帮多少算多少，好歹让吴家暂时先把这个难关撑过去再说。 “这个动员任务，好巧不巧地就落到我头上了。” 第511章 捐个锤子! 怪不得这婶子脸色看起来这么臭。 想也知道，大年初一自己管辖的胡同就死了人，本身就已经够晦气的了。 结果现在还要号召满胡同的住户给这家人捐款。 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哪个不是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过日子？ 大过年的，各家各户本来都是欢欢喜喜地迎春接福，却在年初一就被要求给别人掏腰包，这谁能乐意？ 想也知道，钱大妈这个工作有多难做，肯定被胡同里的住户们阴阳怪调挤兑得够呛。 圆音忍不住充满同情地看了钱大妈一眼。 不过基层工作就是这样纷繁复杂，家长里短焦头烂额是常态，钱大妈估计也都已经习惯了，虽然不高兴，还得硬着头皮去破解。 “今天肯定是没时间了，我一会儿还得把胡同里的管事大爷们叫来开会，暂时顾不上招待你俩。 “你这怀着孕呢，也别到处乱跑，先把胎怀稳了再说！ “想来我家坐，啥时候都成，不一定非得赶在这几天！” 钱大妈委婉回绝了圆音两口子登门拜访的提议。 见她确实忙不开身，圆音也就不强求了，点了点头笑道： “那行，那我等您改天得空了再说！” 和钱大妈聊了这么几句，两口子就重新骑上车回家了，结果一到家，周大妈也已经在问园等着了。 一看到周大妈，圆音就知道她是为啥来的了。 果然，两人才刚一进屋，周大妈就快速迎了上来，语气激动地道： “哎哟，你俩可算回来了，吴永红死了你们知道吗？” 圆音赶紧点头，表示他俩刚回来路上遇见钱大妈，已经听说这事儿了。 周大妈也不觉得失望，又继续分享她所知道的八卦： “听说是在前院李槐花家吃的年夜饭，吃了一大盘饺子，还喝了一瓶二锅头，结果全给吐在公厕门口了。 “人就醉倒在公厕门口的雪地里，早上被发现的时候，人都冻成冰雕了！” “这可真是造孽哦，李槐花受不住打击，脑出血彻底瘫了，剩下那吴小兰跟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可怎么活哦！” 见周大妈对吴家这境况充满了同情，圆音便好笑地问： “我们回来的时候，钱大妈正在胡同里动员大家捐款呢，您家捐不捐啊？” 这话一出，周大妈立马脸色一变，冷笑道： “捐？我捐个锤子！ “当初那圆慧害我家妞妞的事儿，我还没忘呢！ “要不是拿不出证据，老娘早送她进牢房了！ “现在还想让老娘给她家捐款，啊呸，想得美！” 这话让圆音差点没笑出声。 嗯，这就是她喜欢周大妈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位婶子一贯爱憎分明坦率直白，当初对何家是这样，如今对吴家也同样如此。 她确实对吴小兰和那两个孩子抱有同情怜悯，但绝对不会因为吴家落到这样倒霉凄惨的境地，就让她把自家和圆慧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了。 这边圆音和周大妈正聊得热络，宋燕淮却忽然插了一脚，问道： “吴永红的死状是什么样的，周婶儿您看见了吗？” 相比起两人聊到的捐款一事，宋燕淮更好奇吴永红的死亡情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吴永红原来在机械厂当货车司机的时候，就经常会跟运输队的其他同事一块儿喝酒应酬。 据说这人酒量还不错，应该不至于一瓶酒就倒。 圆音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宋燕淮一眼。 宋燕淮平常一般是不爱议论这些事儿的，除非他发现了这里头什么不对劲儿。 周大妈却并没有意识到宋燕淮这个问题有什么奇怪。 毕竟他们夫妻俩如今不在烟袋胡同住了，早上吴永红的尸体被发现那会儿，两人都不在现场，会好奇也很正常。 于是周大妈便把吴永红死时的模样详细描述了一遍。 宋燕淮越听越忍不住皱眉，忙追问后续吴家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收殓遗容，然后让殡仪馆拉走火化了呗。 “总不能把尸体停在大杂院吧？不然其他邻居肯定要闹意见了。 “本来管事大爷还问吴家要不要报公安，但吴家如今就只剩下圆慧和吴小兰两个女同志当家做主了，她俩都不希望把事情闹大。 “而且这大过年的，派出所又有谁乐意接手这事儿？ “本来也就是一场意外，自己喝酒醉死了，吴家自己都觉得丢脸，当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呗！” 周大妈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表情有些复杂： “说起来，昨晚上吴永红很晚才下班，一回大杂院就抓着圆慧好一顿暴打！ “估摸着那会儿应该就喝了不少酒了！ “当时我家妞妞嚷嚷着要吃烤地瓜，我家老钟就去院子的地窖里拿红薯，正巧看见吴永红在打人。 “回来他就跟我说，那吴永红真是看不出来，对自己的媳妇儿那么狠，这么粗的拐杖，就这么劈头盖脸地砸下去了！” 说着，周大妈就用拇指食指比划了一下那个拐杖的粗细。 这番话，让圆音表情不由得顿了顿，忙抬起头来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 “吴永红打圆慧？！” 自从搬来了问园，圆音和圆慧碰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圆慧了。 因为圆慧怀朱蜀宗的孩子骗吴永红接盘一事，圆音早预料到这对夫妻的感情绝对没有上辈子那般和谐。 但她真不知道那两人已经闹到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见圆音不信，周大妈赶紧点头强调道： “真的！而且这事儿圆慧自己都承认了！ “早上吴永红被人发现冻死在外头，管事大爷就当众质问圆慧。 “问她为什么男人一整夜没回家她都不吭声，也没出去找人。 “结果圆慧就说吴永红昨晚上打了她，还把她那脸、脖子跟手臂都给露了出来。 “好家伙，被打得遍体鳞伤，真是一块好皮都没了！ “其实不只是昨晚上，这段时间圆慧被吴永红暴打过很多次了。 “好几回我下班回家，看到她在院子里洗菜洗衣服，那脸上都是鼻青脸肿的，人也畏畏缩缩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看上去老惨了！ “所以说真怨不得圆慧那么着急把吴永红给送去火葬场烧了！ “换成是我被男人这么殴打折磨，我也巴不得他赶紧死了！” 第512章 狠角色 之后宋燕淮便没有再拉着周大妈问东问西。 不过圆音就是感觉宋燕淮的表情不太对，等到周大妈离开后，她就忍不住问宋燕淮： “是有什么问题吗？” 宋燕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照实说道： “这个吴永红，死得有些蹊跷，我感觉应该不是喝醉了被冻死的。” 圆音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宋燕淮解释道： “因为醉酒之后往往会血管扩张，导致人身体的热量加速散失，在冰天雪地里，没有持续的热量补充，就会引发失温症。 “而失温症会引发一系列的身体机能错乱，在极度严寒的环境下，身体会给大脑传达炎热的假信号。 “从而导致失温者开始反常地脱衣服，并且会在脱掉衣服之后，出现短暂的舒适愉悦感，最后微笑着迎接死亡。 “但你刚刚也听周大妈描述过吴永红的死状了。 “除了呕吐物之外，他身上的衣衫齐整，面容青紫狰狞，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圆音惊愕地看着宋燕淮： “在他的身体失温之前，人就已经死了？！” 宋燕淮点头： “没错！这人要么就是饮酒过度引发急性心梗猝死，要么就是呕吐物呛入呼吸道导致窒息死亡，亦或者还有其他未知原因。 “但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人绝对不是冻死的！” 圆音皱紧了眉：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尸体都已经火化了，就算咱俩知道吴永红的死有蹊跷，那也于事无补了。” 宋燕淮耸了耸肩，笑道：“所以刚刚周大妈在这儿的时候，我都没有提这一茬。 “这事儿本来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吴家人自己都不愿意追究，那我们这些外人又何必多嘴？咱们又不是太平洋的警察。” 圆音点了点头，完全认同宋燕淮的这个观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又想到了周大妈提到的，圆慧被吴永红长期家暴殴打的事儿。 上辈子吴永红被圆慧吃得死死的，哪怕圆慧对吴永红各种贬低嫌弃，甚至还跟何峥嵘不清不楚，被吴永红抓了个正着，吴永红依然对圆慧死心塌地，从未想过要和圆慧离婚，更别说对圆慧动手了。 可这辈子，圆慧嫁给吴永红之后，不仅没能得到吴永红的真心相待，反而还隔三差五就让吴永红用一顿铁拳招呼。 以圆慧那骄傲掐尖的个性，能忍得了这样屈辱的日子吗？ 圆音心下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一个诡异的念头顿时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吴永红，该不会是被圆慧给弄死的吧？ 若是刚重生的圆音，肯定不会这么恶劣地去揣测怀疑这位师姐。 可重生这大半年来，圆慧却一次次打破她的认识底线。 抢婚何峥嵘，把她推给吴永红，又偷她的卤料配方，给朱蜀宗做三，怀孕让吴永红接盘，还为了报复钟家，害妞妞被人贩子拐卖…… 桩桩件件，都表明圆慧早已经道德沦丧人性扭曲，成了一个贪婪暴戾阴狠歹毒的卑鄙小人。 这样的人，在日日遭受吴永红磋磨折辱的情况下，绝对会睚眦必报，对这个昔日的枕边人痛下杀手！ 可要真是这样，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不仅能杀人于无形，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甚至在被管事大爷质问的时候，都能不露出任何马脚破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吴永红的尸体送去殡仪馆火化，从容不迫地销毁掉了一切证据！ 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就能拥有这样深沉的心机算计，如此缜密的反侦察能力，以及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这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圆音越想越头皮发麻，忍不住抬起头来，面色发白地朝着宋燕淮看去。 像是猜到了圆音的想法，宋燕淮表情也有些凝重： “证据链肯定被清除了，现场也早就被那么多围观群众破坏了！ “李槐花和吴永红两个儿女的性命，如今都捏在了圆慧的手里。 “吴小兰要还想让她妈还有侄子侄女好好活着，就根本不敢得罪这个嫂子！ “除非她有直接证据能指认圆慧就是杀人凶手，不然，就只能任由圆慧搓圆捏扁，指东不敢往西！” 说到这儿，宋燕淮忍不住睨了圆音一眼： “难道上辈子你就没发现你这个师姐是个心肠冷硬的狠角色？” 圆音缓缓摇了摇头。 宋燕淮有心想说那你上辈子可真够迟钝眼瘸的！ 但话都到嘴边了，他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嗯，绝对不是因为他怕媳妇儿，主要是自家媳妇儿如今怀着孕呢，他这样口无遮拦随便开怼，万一惹得小姑娘不高兴，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这事儿咱们就别管了，甭管是不是她杀的，总之这人咱们离得越远越好！ “以后就算在路上碰见这人了，也尽可能地避免和她正面接触，免得让她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 “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以后宝宝越长越大，你的身子就会越来越重，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意外，想跑都来不及！” 宋燕淮委婉提醒道。 圆音连忙点头，对圆慧这个人的警戒线直接拉到了最高，不敢有半分疏忽大意。 隔天圆音就听说，街道办发起了一场捐款活动，在整个烟袋胡同四十几个大杂院进行挨个动员，最后一共筹集到了三百多块钱还有各种粮食票证若干。 这笔钱尽数送到了吴家家属手中。 这还不算，之后圆慧又让吴小兰用板车推着李槐花，她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西城区清洁队哭诉卖惨。 连续去了三天后，清洁队领导实在没办法，只能同意给吴家发放了一笔抚恤金，还让圆慧接替了吴永红在化粪站的工作岗位。 就这样，吴永红的死，不仅成功让圆慧捞到了一大笔钱，还顺利得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虽然化粪站比不得之前的供销社体面，但库管员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填写一下肥料出库的信息记录，工作内容甚至比柜台销售员还要简单轻松。 于是，在圆音前往火车站迎接宋家人抵京的当口，圆慧也正式入职化粪站，准备重新开启了她的1968新生活。 第513章 宋家归来 大年初六，正好是周日。 一大清早，曹叔就赶来问园了，然后三个人急匆匆吃过早餐，就动身前往火车站。 这一等，就等到了差不多十点，才终于等到他们期待的列车驶入站台。 几分钟后，从中间部位的其中一节车厢出口处，几个瘦弱的身影相互搀扶着，缓缓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爷爷，爸，妈！” 一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宋燕淮身体里遗留的那股属于原身的浓烈情感瞬间汹涌而来。 他眼眶不受控制的一红，迫切地朝着那几个人狂奔而去，再一张口已经是语气哽咽。 圆音也连忙走上前去。 之前宋燕淮就已经给她看过宋家的相册，这些人大致都是谁，她也基本上都能对号入座了。 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佝偻着背脊的，就是那位传说中鼎鼎有名的宋半城，宋燕淮的爷爷宋怀瑜老爷子。 搀扶着老爷子的两位女同志，就是宋家两位姑姑，宋金雯，宋银凤。 后头紧跟着的，就是宋家大伯宋翎烽，大伯娘董碧霞； 宋父宋翎翰坐在一辆粗陋的木制轮椅上，由两个堂哥从火车上抬了下来； 后面还跟着瘦得如同纸片一般，脸上布满斑驳旧伤的宋母翟露。 再后头，还有那位大姑父，以及四位堂姐表姐表哥。 每个人都是头发枯黄潦草，皮肤干裂粗糙，耳朵手背甚至脸颊上长满了冻疮，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褴褛狼狈。 下了火车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茫然地朝着四下环顾，脸上露出来的，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对突然回归到繁华热闹的大城市的紧张惶恐和不知所措。 等宋燕淮和亲人们相拥着痛哭了一场后，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他媳妇儿。 他顿时脸一红，急忙把脸上的泪擦干，拉着圆音的手走到了几位长辈跟前： “爷爷，爸妈，这就是我媳妇儿。” 圆音赶紧从善如流，大大方方地喊道：“爷爷，爸，妈，我是圆音。” 然后又把一旁的大伯大伯母，姑姑姑父几个都挨个叫了一遍。 几位长辈连忙应声，目光在圆音身上看了又看，面上都露出了惊讶和欣喜的神色。 当初宋燕淮去大西北出差，圆音其实有给拍照片寄过去。 但那时她才刚重生没多久，身体还是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头发也很短，哪怕在穿着打扮上稍微改进了一些，拍出来的照片，也掩饰不了她的青涩稚嫩。 不过，在经过这大半年的认真调养，圆音的五官已经长开了很多，身高也正式突破一米六的大关，整个人体型匀称，面色白皙红润。 加上她会穿衣打扮，还有身上自带的那股独特的沉稳从容的气质，哪怕个子仍然不算高挑，但站在人群中却格外亮眼。 这和半年前寄出的那几张照片完全判若两人，也和宋家人想象中弱不禁风的形象大相径庭，怪不得这些长辈会露出这般惊喜诧异的表情来。 尤其是宋母，疾走几步就上来紧紧拉住圆音的手舍不得松开，目光更是一直在儿子和儿媳妇儿身上打转，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着，激动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因为早产，她这儿子体弱多病，一出生就病恹恹离不开药罐子。 算命的断言除非送去乡下农户家贱养，否则她这儿子活不过二十。 害得她不得已只能跟这孩子骨肉离散，一送去乡下农户家寄养就是十多年。 那时的她，哪里敢去想自己的儿子二十岁以后，长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等到儿子磕磕绊绊长到十三四岁，好不容易才从乡下接回来，结果没几年宋家突然又遭逢大难，一大家子人全部锒铛入狱。 彼时她儿子刚过完十九岁生日不久，就又被重新扔去了乡下。 意识到那算命的有可能一语成谶后，宋母在大西北几乎日日寝食难安，最担心害怕的，就是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会撑不过这一关。 但好在老天爷还算开眼，没残忍地把她这唯一的骨肉给收走，不仅让他平安健康地长大成才，还讨了个他自己心仪的媳妇儿。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生龙活虎地站在这儿，找的儿媳妇儿也温婉大方自信从容，宋母无比的欣慰满足，只觉得再没有比眼下更幸福的时刻了。 眼见这一家子终于寒暄完毕，曹叔这才适时地站了出来提醒道： “车站太冷了，咱们有什么话等回去之后再说，等到家了，坐在暖和的炕上，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对对对，先回去！” 宋爷爷赶紧点了点头，乌泱泱一大群人往车站外面走。 公共汽车一路摇晃到了朝阳门内大街，下了车脚踏踏实实地落在东城区的地面上，看着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宋家众人才终于感觉他们又重新活过来了。 等到一步步走到宋家老宅，摸着正院那重新上过漆的老木门，宋老爷子瞬间老泪纵横。 宋燕淮忙掏出钥匙来，把院门打开，边往院子里走，边跟众人解释两边跨院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因为这一年多以来，宋家老宅被其他单位拿来办公和当仓库使用，里面原有的很多装潢布局都已经被破坏了大半。 宋燕淮去法院办完交接手续，重新收回老宅房契地契的时间并不长。 几乎是在拿到房子后，他就第一时间就开始找人清点修缮房子。 请了好几拨人加班加点的干活，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也才不过收拾整理到勉强能住人的样子。 不过，在大西北那恶劣的戈壁滩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宋家这一大家子人吃尽了苦头，如今只觉得再回到京城宛如置身天堂。 这么大的宅子还能重新回到自家的手里，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苛求的了。 第514章 夫妻一体 进屋后，曹叔就赶紧去给屋里生火。 把前院中院后院的几个锅炉都加满了煤块，将火烧得旺旺的，很快整个宅子的温度就升上来了。 圆音则赶紧让宋燕淮去库房把她购置的那些棉服鞋袜、还有整套的洗漱用品，崭新的贴身换洗衣物等等，一股脑地都给抱了出来。 “家里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炕上铺的都是新做的被褥。 “衣服鞋子我是按照宋燕淮说的大致身高估摸着做的，不知道合不合适，你们先试试看，要是不合身，我再去找人改。 “澡票都已经准备好了，爷爷您看是先去澡堂好好泡个澡解解乏，等回来再吃饭，还是先吃了饭，再去澡堂？” 圆音将打包好的衣服鞋袜一样样拆开，每个人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那些衣服鞋子不仅款式简洁大方，而且面料柔软用料扎实，做工也特别精细，一看就知道质量特别好，穿着肯定特别舒适。 看得出来，为了张罗这一堆东西，圆音绝对花费了不少心思。 摸着这崭新厚实的衣服鞋袜，宋爷爷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直接大手一挥，表示一家人都去澡堂先洗个澡去去晦气！ 说着，他就率先拄着拐杖往公共澡堂走。 其他男同志们见状，也不再同圆音扭捏客套，赶紧拿上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跟了上去。 几位女性长辈就要细心多了，纷纷向圆音道谢，又拉着圆音聊了好一会儿，去前后院转了转，将各家的住房分配好，这才不急不躁地去澡堂。 午饭是从附近的饭店提前预定的席面，快到饭点的时候曹叔和宋燕淮就去取回来了。 两桌大菜，外加宋燕淮提前准备好的铜火锅，配上自家切好的两大筐羊猪鹿肉片以及各种鲜嫩的蔬菜，咕噜咕噜冒泡的菌菇底汤，光是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泡完澡一身轻松舒坦回到家的宋家人，进到餐厅看到这样丰盛的两大桌菜后，都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落座后，看着这满屋子的儿孙，宋爷爷心中忍不住无限感慨。 一年前的正月，他们这些人都已经锒铛入狱，哪儿想得到还有再被无罪释放，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坐在屋里吃团圆饭的这一天？ 他连忙端起酒瓶来，斟满了一杯酒，肃穆庄重地敬到了圆音跟前： “丫头！在开饭之前，爷爷得先代表我这一大家子，认认真真敬你一杯！ “要不是你找到了你爷爷的那本日志，我这一家子，就绝不会有平反的这一天！ “要不是你爷爷当年游说我捐款，我宋家，也不会误打误撞，得了这一线生机！ “所以这一杯酒，爷爷必须得敬你，敬你们全家，感谢你们给了我宋家重获新生的机会！” 圆音愣了一下，赶紧站起身来。 不过酒她没有接，而是拿来了茶壶，给她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茶： “爷爷，您这话，我实在是愧不敢当。 “当年若不是我祖父意外被捕，让你们捐赠家财的义举被掩埋了这么多年，您和另外两位仁义豪绅原本早就应该被组织部评定为红色资本家，完全不用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您不应该谢我，是我应该替我的祖父跟您说一声抱歉才对！” 宋爷爷连忙摇头，坦诚地解释道： “怎么就愧不敢当了？我认为该当！ “当年国家岌岌可危，要不是他们这些忠肝侠义之士奔走呼号，摇旗呐喊，哪里会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反抗？ “他们是真正值得钦佩敬重的勇士！ “但和他们这些人相比，我们这些商贾的思想觉悟可就要差远了。 “不怕你笑话，当年我同意捐款的初衷和目的并不纯粹。 “如果不是你祖父允诺会带我去大洋彼岸炒股，搜刮洋鬼子的美钞，我不会那么爽快就给他捐赠物资。 “所以我才说，是托了你爷爷的福，我这一大家子才侥幸得了这一线生机！ “你祖父，是我家的贵人！你这丫头，亦是我家的贵人！” 当年谢守卿忽悠宋怀瑜捐了大半身家，结果转头就拿着那些钱财消失不见，宋怀瑜以为遇到了骗子，这几十年可没少在背地里诅咒人家对方。 如今知道这人并没有欺骗他，而是遭到被敌党暗害，才没能兑现承诺后，宋怀瑜是真的很不好意思。 他忍不住回忆往昔，虽然时隔四十多年，但他仍然能记得当初那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郎。 “你那祖父当真了得，年纪轻轻就学识过人，一谈及西方经济，当真是精神焕发，舌灿莲花，如数家珍！ “要不是被他那一身纵览全局运筹帷幄的本事所折服，我又怎么可能一口气掏空大半家底，就为了去支援一个在当时尚且前景渺茫的革命组织？ “不过纵然当年的你祖父再怎么聪明绝顶神机妙算，也决计想不到，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的孙女儿，会跟我宋怀瑜的孙子成了一家人！” 说到这儿，宋怀瑜就不由得开怀大笑，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欢喜得意。 对这个孙媳妇儿，他简直是再满意不过了。 圆音便也不再在这个事情上过多争论，只举着杯盏和老爷子的酒杯碰了碰，笑道： “我祖父若是泉下有知，知道您一家终于沉冤得雪，一定会很开心。 “但这杯酒我喝不了，只能以茶代酒，祝贺您跟您的家人平安归来！” 说着，圆音就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过，看着圆音手里的茶杯，宋老爷子却不咋满意： “都说虎父无犬女，你祖父跟父亲那可都是义胆豪侠，英勇非常之辈。 “怎么到你这儿就变得这么斯文内敛了，连酒都喝不得了？ “你可不能堕了你祖父跟你父亲的威名啊！ “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宋家可从没有男尊女卑的破规矩，女同志也照样能大口喝酒！” 圆音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赶紧朝着宋燕淮看去。 宋燕淮赶紧站出来嘿嘿笑着解释道： “爷爷，她怀孕了，真不能喝！ “我是她丈夫，我俩夫妻一体，不然这酒我代她喝？” 第515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听这话，一屋子人都惊喜不已。 尤其是宋父宋母，夫妻俩这辈子就只得了宋燕淮这一个孩子，还一直体弱多病，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挂了的架势。 所以这些年两口子唯一的念头就是儿子能活着就行，至于孙辈，他们从来不敢奢望。 哪里晓得，一年的牢狱之灾，儿子不仅身体变得刚毅壮硕，挽救了他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就连娶的媳妇儿竟然也有喜了！ 这一瞬间，宋父宋母激动得热泪盈眶，夫妻俩甚至觉得，这一年多所受的身体伤害，痛楚与煎熬，好像都在这一刻轻松释怀了。 吃完饭，曹叔就率先离开了。 宋爷爷召集了所有人坐在正厅，终于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 宋燕淮把这次法院领回来的五本定息分红册子拿了出来。 “两边跨院，我给了租户们半年的期限，到七月底必须搬走。” “但这几年外头形势比较严峻，加上四九城的人越来越多，各个单位都缺房子。 “咱们家一房占一个院子实在太打眼了，即便这房子是咱们家的私产，也容易成为周围人嫉妒和攻击的目标。 “所以我个人的看法是，接下来大家就先挤在这三进正院住着吧。 “两侧的跨院就算从租户手里收回来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找靠谱的公家单位整租出去。 “我跟曹叔商量过了，如果你们同意，到时候咱们就直接租赁给西城区公安局，作为公安局的单身宿舍。 “有曹叔帮忙把关，不怕这房子将来租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而且到时候两边都是公安民警居住着，无形中也能给咱们家起到一个安全保障。 “不管是谁想要来找茬，都得掂量着点！” 宋燕淮的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和支持。 这一年多，宋家人感受到了世事的变幻无常，人性的冷暖炎凉，吃到了足够的教训后，每一个人都在深刻反省自己的过去，同时把内心深处的那些骄傲得意尽数收敛，只想重新过好各自的安稳踏实日子。 “那就这么办！” 宋爷爷当场拍板， “三进的正院也不小了，正房东厢房和西厢房都各有三间，再加上倒座房和后罩房，咱们这十几口人住着绝对不算拥挤。” 这倒是实话。 现在很多普通人家，一家子十几口人挤在大杂院几十平米的房子里的也多了去了。 宋家这三进院子都有近七百平米了，位置还在寸土寸金的东城区。 就算是将其划分为四家，分到每家头上的住房面积，也绝对称得上顶级豪宅了。 “正房中间这间我住，两边给翎烽、翎翰兄弟俩，东西厢房金雯银凤你们自己去挑一间，剩下的房间再让小辈们分，不够住的就去后院，把倒座房收拾出来当公共会客厅和书房使用。” 似乎也考虑到了如今儿女们年纪都大了，连底下的孙子孙女们也都到了各自成家的年纪，混住在一块儿多有不便，容易引发矛盾。 于是老爷子补充说明道： “正房东西和厢房一侧都配备有耳室，正好你们四家各分一个，之后就分开开火吧。 “我的吃饭问题，以后就由你们四兄妹来解决，按照大小顺序一个月一个月轮着来。” 然后，老爷子把那五本定息分红册子也当场分了，他自己攥了一本，剩下的则由四兄妹直接平分。 这就相当于是把家给分完了。 一家子都没有意见，默默地出去分好了房间，把各自的行李拿进屋拾掇规整了一番就准备歇息了。 连续坐了六天六夜的火车，身体实在是太疲惫，几乎都是沾枕头就睡。 宋燕淮则被爷爷单独留了下来。 “我这么分你没有意见吧？”等众人走了之后，老头就率先开口问道。 宋燕淮愣了一下，旋即就有些哭笑不得： “您这未免也有点太小瞧您孙子了，我是会计较这些东西的人么？” 宋怀瑜笑了笑：“但爷爷确实是托了你们夫妻俩的福，才捡回了这条命。 “而且咱们家能平反，也是你俩的功劳。 “你们夫妻在这些事情上付出了多少，爷爷心里有数。 “家里的住房现在紧张，你们俩又有自己的宅子，想必也不愿意跟这么多人一块儿混着住，所以爷爷就没考虑给你俩分。 “但爷爷肯定会在别的方面给你俩补回来。” 宋燕淮忍不住挑了挑眉，故意逗自家爷爷： “您说的这别的方面，指的该不会是我奶坟冢里的那些东西吧？ “那您可甭盘算了，这都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哪儿还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宋怀瑜差点没被这小子给气笑了，抄起鞋底子就要往这王八犊子身上招呼。 宋燕淮这才慌忙改口： “别别别，我就跟您开个玩笑，东西一样没丢，都被我偷偷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宋怀瑜赶紧着急问道： “嘿，你这倒霉孩子，本来藏在坟里头安全得很，你给挪走干什么？！ “那么多东西，你用什么办法搬走的？没让其他人插手？” 宋燕淮无奈： “谁告诉您那地儿安全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您可别忘了，那块风水宝地，是谁给您挑的！” 宋怀瑜面色一僵，猛地一下就坐直了身形： “不可能！东西是我后来才埋进去的，一点风声没透露，别说是那风水师了，就连你爸你大伯他们都不知道！” 宋燕淮点了点头： “是，人家确实不晓得你在里头埋了这么多宝藏。 “可那坟冢里面埋的怎么说也是您宋半城的媳妇儿，不可能一点陪葬品没有吧？ “先前咱们家没出事，那风水师自然不敢动什么歪脑筋。 “可咱们家这一倒，这帮人可不就蠢蠢欲动，想要把那随葬品给挖出来换钱了？ “得亏我媳妇儿那天正巧在门头沟采野菜，见到有俩盗墓贼鬼鬼祟祟进山找坟，察觉到不对劲后及时反应过来，把那坟里头的东西给转移走了。 “不然您那些东西这会儿不定到了谁手里呢！” 这话顿时让宋怀瑜哑口无言。 见小老头吃瘪，宋燕淮这才道： “东西怎么搬走的，藏哪儿了，这些我都不能跟您透露。 “但我可以跟您保证，这些东西肯定百分百安全。 “您要是信我，这些东西就暂时还寄存在我这儿。 “等将来风波平息，外头形势好转了，我肯定一件不差的把东西还您！ “咱们家如今才刚平反，肯定被多方关注着，这些东西眼下都不适合拿出来，不然容易给咱家招祸。 “好不容易一家子人平安回京了，我想您总不希望再被抓回去吧？ “反正咱们家如今有定息分红，光靠这笔固定收益，就足够让各家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吃喝不愁了！” 第516章 烂在肚子里 宋怀瑜这会儿是真切地感受到，他这个孙子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宋家老幺完全不一样了。 “一年前，你还是个遇事就慌，啥也不懂的稚子； “到如今，你已经成长得这般成熟稳重，事事考虑得全面周详了。 “这一年，我们都不在京城，你和你媳妇儿要应对这些局面，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吧？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 宋燕淮略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吃苦是真没怎么吃苦，之所以变得成熟稳重，是因为他这身体里换了一个芯子。 不过由于他全盘接收了原身的那些记忆，又平白占据了人家的这具身体，所以对宋家的这些亲人，他认为自己应该承担起照顾的责任和义务。 宋老爷子的眼中既是心疼与内疚，又充满了欣慰和欢喜。 这个孙子，从小在农村吃了很多的苦，长大了又遭遇家道中落，必须得用他稚嫩的肩膀撑起这个家。 他打心眼里觉得愧对和亏欠这孩子，但又无比感激这场劫难给这个孩子带来了蜕变和重生。 “那些东西，原本埋在那坟冢里头，就是为了给咱们家留条退路。 “但这回有你从中斡旋，不仅让咱们一家子人顺利平反，还拿到了定息册子，这结果已经远超我的意料之外了。 “有了这每个月固定的分红收益，各家的日子就能衣食无忧地过下去。 “所以就算你不把那些东西挖走，我也没打算再把它们拿出来。 “钱是个好东西，但有时候多了，反而会成为家宅不宁的导火索。 “经过此番牢狱之灾，你爷爷我把很多执念都看开了。 “挣再大的家业，也比不上一大家子人好好活着重要！ “咱们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淡安稳。” 宋燕淮一愣，表情惊讶地看着自家爷爷。 宋怀瑜长长叹了一口气，和这个孙子说了一番掏心窝子的话： “只一年的时间，你就学会了自力更生，靠自己的本事挣了房娶了妻还有了自己热衷的事业。 “但你的那些堂表兄弟姊妹们，在穷苦的戈壁滩待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哭爹喊娘怨天尤人，其他什么也没改变。 “老话说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不是爷爷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通过这一年多的观察，咱家这些孙辈是个什么熊样儿，爷爷已经看得非常清楚明白。 “那些财富，就算给了他们，他们也守不住。 “没有那份头脑和心机，那就犹如稚子抱金过市，什么妖魔鬼怪都会黏上来。 “那不是爱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所以那些东西，你跟你媳妇儿想怎么处理都成。 “爷爷就一个要求，你俩给我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跟家里任何人都不要提及。 “就让宋家的那些辉煌显赫都留在过去吧！ “玉不琢不成器，没有了祖辈的荫庇托举，你那些堂表兄弟姊妹们，终有一天会从过去的虚假幻想中清醒过来，意识到咱们家和外头那些为了生活奔波劳苦的市井小民没啥不一样。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立起来的那一天！能凭他们自己的能耐，闯出一番名堂造化！” 宋怀瑜可一点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家里面七个孙辈，就这孩子聪明懂事，有出息能扛事儿，看上去最具备宋家继承人的范儿。 剩下的那些，个个娇生惯养烂泥扶不上墙，他不偏心这个孩子偏心谁？ 末了，宋怀瑜还不忘着重强调： “有个箱子里，我记得装的是你奶奶的珠宝首饰。 “你把那箱首饰全部给你媳妇儿，就说是咱家送她的聘礼！ “你当初和小圆结婚，三媒六聘的礼数一样都没做到位，连个婚礼都没办。 “如今咱们回来了，该给她的体面都得有！ “不止是聘礼，缺的喜宴也得找时间补回来！ “不然将来到了地底下，见着人家爷爷了，人家不得追着我骂咱家欺负他孙女儿？” 宋燕淮有些好笑： “您这些年怕是也没少骂人家吧？还担心去地底下被人家追着骂？” 被这孙子一口道破真相，老头儿顿时噎住，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又要脱鞋子教训这小子了。 宋燕淮哪儿还敢嘴贱，赶紧抬手求饶： “成成成，您说补就补！ “不过这喜宴是个什么章程，您和我爸妈去商量，别来麻烦我跟我媳妇儿就成！ “我俩还要上班，每天忙得很！可没时间来折腾这个！” 宋怀瑜正愁回京了闲得没事儿干呢，马上就大手一挥，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 “不用你俩操心，这事儿我们会看着办！ “哦对了，过两天把你媳妇儿娘家人叫上，先两家碰个面认认人。 “不能咱们回来了就这么悄没声息的，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不满意这门亲事，对他们家姑娘有意见。” 宋燕淮点点头：“行，我会去跟我媳妇儿商量的。” 等从爷爷的屋子里出来，圆音也已经和宋母聊完天，在外头等着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从宋家老宅退出来后，一直到坐上公交车，才开始小声交流。 “爷爷说啥了？”圆音好奇问道。 宋燕淮便把宋怀瑜的那些话言简意赅地转述了一遍。 想不到老爷子居然要把那些藏起来的家财全部交给他俩，圆音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别这么惊讶，这老头精明着呢，之所以这么干，有两个目的。 “一来，如今时局紧张，他知道那些东西就算拿出来，肯定也要被家里这帮后辈给败光，所以还不如干脆一字不提； “二来，经过这大半年的观察考量，他肯定也摸清楚咱俩的脾气了，晓得咱们夫妻俩不会私吞这笔财产。 “所以他故意用了这一招以退为进，让咱们先占够便宜。 “这样一来，咱们俩肯定心里会过意不去，等将来咱们俩事业有成的时候，能不拉拔其他那些兄弟姐妹们一把？” 别看宋燕淮刚刚和老头闲聊那会儿大大咧咧各种插科打诨，但其实，宋老爷子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头明镜儿似的。 第517章 截然不同的画风 虽然老头嘴上说得硬气，对一众孙辈各种嫌弃贬低，好像除了宋燕淮剩下的人谁都看不上。 但其实，作为宋家的当家人，这位老爷子对子孙后代，仍然是抱有很高的厚望期许的，绝对不希望宋家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落下去。 不然，他也不会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提前布局，特意搞个假坟冢来给后辈们藏了那么硬核的一笔资产。 只不过眼下那些儿孙确实不成器，他要是把这笔财富拿出来，结果很可能是让那些败家子孙挥霍一空，那就让他苦心孤诣筹谋多年的算计白白付诸东流了。 所以老头索性还不如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交给最有出息的幺孙儿来打理。 这对夫妻虽然年轻，但办事靠谱，一看就是心有成算的。 这些财富在他们的手里面，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等这俩将来出息了，总能让宋家的儿孙们得到一些提携和好处。 从长远来看，绝对比直接将大笔的财富分给儿孙们要有意义得多。 被宋燕淮这么一提醒，圆音瞬间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笑道： “嘿，这么算计自己亲孙子，你这爷爷也太狡猾了吧？” 宋燕淮耸了耸肩，无可奈何： “能在乱世那几十年把生意扩张至全国，甚至在四九城享誉盛名，被人称之为宋半城的人，怎么可能不厉害？ “不过这小老头倒是挺懂阳谋的，那么大一笔财富塞给咱俩，等于先让咱们把好处占尽了。 “而且他没有明说这些话，就说明他并不是非要绑架咱俩为宋家人服务的意思，而是把选择权交到了咱们自己的手里。 “如果将来咱俩不乐意帮衬其他几房的那些兄弟姊妹，老头也不会苛责。 “所以算下来，其实他还是偏心咱俩的。” 圆音对宋家的那些东西没什么太大想法。 毕竟她手里攥着从谢家收回来的那批财物，这一辈子都花不完。 但宋燕淮是什么想法，她就不是很清楚了，于是笑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这可是请君入瓮，咱们上不上套啊？” 果然，宋燕淮马上就反问道： “为啥不？那么多好东西，不要才是傻子好吗？ “这是老头自愿给咱们的，送上门的财富干嘛往外推？ “就像老头说的，这东西落到宋家其他人手里，不仅发不了财，很可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到了咱们手里，绝对能发挥它们该有的价值！ “凭我俩的见识和本事、人脉和资源，乘着改开的东风，最多十年，定能让宋家和谢家昔日的荣光得以重现！” 这话让圆音愣住了。 她确实没有这么长远的考虑，想得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希望这辈子自己能在植物研究上多搞出几个课题项目，能钻研出几个拿得出手的成果来。 重现谢家的荣光，这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念头。 但眼下宋燕淮这么随口一说，却让圆音顷刻间浑身一颤，眼睛都不由得变得锃亮，整个人瞬间血脉贲张心潮澎湃起来。 她的父辈祖辈，为了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将忠烈英勇的精神深深镌刻在了英名墙烈士碑上。 作为谢家的唯一血脉，她确实有义务，将谢家的这份精神传承发扬下去！ “至于宋家那些人，眼下都老老实实盘着吧，特殊时期，低调点反而是好事儿。 “要是接下来的这几年，这些人能把苦日子过明白了，将以前纨绔子弟养出来的那些臭毛病都纠正过来，不再娇生惯养游手好闲，甚至能主动去学习上进。 “那不用老头说，我也肯定会帮衬一把。 “但要是继续吊儿郎当，就想着靠那点定息分红得过且过，那我肯定不会管，就让他们这么继续碌碌无为过完这辈子吧。” 因为从小在村里长大，哪怕后来被接回宋家养了几年，但原身其实并未完全融入宋家这个大家庭，除了爷爷和父母，和宋家其他人在情感上终归是有一些隔阂。 原身都有这样的感觉，就更别说换了芯子之后的宋燕淮了。 所以他对宋家另外那几房亲人并没有太多感觉，能帮助这一大家子人平安回城，还能在住房上尽力安排周详，让这些人一回来就能立马吃顿饱饭睡个踏实觉，这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宋燕淮又看向圆音： “我爸妈找你说啥了？” 圆音笑了笑，从挎包里掏出了那本定息分红册子，在宋燕淮眼前晃了晃。 宋燕淮挑了挑眉：“你之前不是说不要吗？” 圆音一摊手： “我倒是不想要呢，但你妈说了，原来没分家那会儿，家里中馈就是大伯娘管着，她根本不擅长管钱。 “所以以后每个月分红下来了让我去领，然后把钱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他们养老，另外一半算是补贴咱们养孩子的。 “这钱不是给咱们俩的，是给孩子的，话都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拒绝？” 宋燕淮顿时乐了：“我妈肯定是晓得你不想要，所以才找了这个借口堵你。 “行了，给你你就收着，反正咱家就我这一个儿子，这钱二老又花不完，将来迟早也是咱们的。” 圆音原先是担心这公公婆婆不好处，所以才坚决不肯在钱财上过多插手。 但刚刚和自家这婆婆聊了一会儿天，她就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有点过虑了。 “你妈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圆音有些好奇询问道。 宋燕淮笑了笑：“她是学美术出身，原来是在画报公司从事连环画业务，解放后画报公司整改并入了美术出版社，她就在里面担任插画编辑。” 圆音脸上顿时闪过了然之色。 怪不得呢，她就觉得这婆婆气度温柔娴雅，说话也是绵言细语的，给人一种特别恬淡安静，与世无争的感觉。 总而言之，这个婆婆跟上辈子那张牙舞爪奇葩极品的刘盼娣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风。 圆音眼下不敢断定说这人就一定是个好婆婆。 但初次见面，没有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试探她。 也没有一上来就表现得强势霸道，对她和宋燕淮的生活指手画脚。 而是直接爽快地把家里仅有的分红进项放心地交到她这个儿媳妇的手中。 就算这婆婆真有什么心机，最起码在这份为人处事上，圆音觉得还挺对她的脾气。 第518章 牛蛋儿 见圆音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去火车站之前眼中藏着的那一丝忐忑顾虑消失不见了。 宋燕淮不由得挑眉： “看样子今天和咱妈聊得还挺愉快？” 圆音抬眼看向宋燕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嗤”一声，整个人前仰后合乐得不行。 宋燕淮只觉得莫名其妙，一边在身上脸上摸索着，想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妥，一边纳闷问道： “什么事儿让你笑这么开心？” 圆音笑了得有一两分钟，才缓过这股劲儿： “怪不得当初咱们刚认识杨鸡毛那会儿，你觉得人家的名字挺正常的，还说村里一大堆这样的名字。 “毕竟，有些人可是顶着‘牛蛋儿’这个名字，在村里大摇大摆地生活了十几年，对吧？宋牛蛋同志？” 说着，圆音又憋不住笑抽了。 宋燕淮猛地一下脸就涨成了猪肝色，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名字，肯定是他妈告诉给圆音的！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几个小时的功夫，他妈就对这个儿媳妇儿毫无保留，居然把原身的黑历史都和盘托出了！ 当年原身被宋家人送去乡下，寄养在了农户家，养父母看他虚弱得跟猫儿似的，认为取个贱名会更好养活，于是就不叫他的大名了，而是重新给取了个小名儿。 庄稼汉最喜欢的就是牛，因为牛身强体壮力大无比，勤劳稳重踏实能干，所以叫牛蛋儿，就是对孩子最好的祝福。 于是，原身就在乡下被叫了十二三年的宋牛蛋儿，一直到被接回四九城，才搞清楚自己真正的名字不叫牛蛋儿，而是宋燕淮。 虽然如今这具身体已经被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鸠占鹊巢，但融合了原身过去那二十年记忆的宋燕淮，还是在听到“宋牛蛋”这个熟悉的名字后尴尬得脚趾扣地。 要说刚重生那会儿，圆音是真的对宋燕淮这位未来的军工大佬充满了各种幻想和距离感，总觉得这人高冷禁欲，神秘庄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谁知道，真跟这人领证结婚了，这家伙的真实属性就一点点暴露出来，也让圆音的滤镜一层层碎裂，认识到她曾经对这个人的认知错得有多离谱。 但这些，都比不过今天“宋牛蛋”这个名字给她所带来的冲击巨大。 在听到宋母一口一个“牛蛋儿”小时候如何如何的时候，圆音差点没当着她那公公婆婆的面就直接破功。 圆音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穿着开裆裤光着屁股的小破孩儿，流着鼻涕泡泡满村子打滚撒野的画面。 越想就越是忍俊不禁，当年那个在她心目中神仙般的人物，是真的被拉下神坛，再厚的滤镜，也彻底化为了一堆玻璃碎屑，黏都黏不起来了！ 宋燕淮被圆音那笑意盈盈的模样给气得牙痒痒，偏偏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圆音唯一的黑历史，就是小时候当过尼姑。 但这事儿她从来没有做过遮掩，当初刚进城那会儿，顶着那尼姑头招摇过市又不是没干过，根本不怕别人拿尼姑的身份嘲笑她。 圆音本来还想采访一下宋燕淮，当年他刚被接回宋家，家里的兄弟姊妹们在知道他小名儿叫“牛蛋儿”后，是个什么反应和表情。 结果她才要张口，目光不经意间扫了一下窗外，眼神倏地一凝，猛地一下就坐直了身形，脸上那笑意盈盈的表情也瞬间收敛了。 宋燕淮察觉不对，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朝着外面看去。 公交车正经过的王府井大街，这一带是整个四九城最繁华的地段，从早到晚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 这会儿他就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但并没有什么异常，实在不知道圆音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怎么了？”宋燕淮下意识问道。 圆音眉头紧锁，正巧这时候公交车到站停靠，顾不上过多解释，她立马就拉了宋燕淮下了车。 一边急匆匆往那边百货大楼走，她这才一边解释道： “我好像看到那个秦小云了，她旁边还跟着个男人！” 宋燕淮顿时哑然失笑：“就因为这？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也值得你半路跑下车来跟踪？ “这秦小云之前被丁萍举报乱搞男女关系，进了稽查处后，是靠状告黄有为弓虽奸才得以脱身。 “现在黄有为被判刑下放了，黄有才也彻底知晓了她的底细，对她敬而远之。 “她这个年纪也耗不起了，可不得再重新物色个对象么？ “曹叔不是查了，她是被那个冯曼昀姐弟俩指使来接近黄老驴的么？ “估计她身边跟着的男人，就是那个什么和协医院的冯德海。 “不过就算是秦小云跟冯德海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又如何？ “黄老驴如今已经内退，手里那些书籍也都被你藏起来了，冯德海对黄家的恶意也暴露在了明面上。 “现在敌我都已经明牌，秦小云就是一颗废棋了。 “以黄老驴的严谨慎重，那对姐弟休想再算计陷害到黄老驴分毫。” 圆音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冯德海！ “你还记得前阵子杨双跟人打架斗殴被抓进派出所，老罗叫我去捞人这事儿吗？ “那个害杨双被打的罪魁祸首，没过多久，就又跟我们研究中心另外一个女研究员相亲，两人貌似都已经谈上了。 “我在派出所见过那个男人，记得他的长相。 “刚刚我在车上匆匆瞥了一眼，看见跟秦小云站在街角说话的那个男人的侧脸了。 “我感觉好像就是我在派出所见过的那个男人！” 宋燕淮脸上表情不由得一顿，立马听出来这事儿里面透着古怪。 于是他也不再多问了，赶紧帮着圆音找人要紧。 可惜等到两人赶到前头秦小云所在的那个街角，秦小云以及那个男人都已经不见踪影。 两人不死心，又在周围的几条街道转了转，甚至连百货大楼里面都进去逛了一圈，结果仍然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第519章 贴心大舅母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没找到人，两人只好重新坐上了回柳荫胡同的公交车。 现在宋燕淮这么一问，圆音又有点不确定了。 毕竟就那么匆匆一瞥，确实是有弄错的可能性。 “你是怀疑那个男人是骗子，专门玩弄女性的感情，搞杀猪盘骗财骗色呢？还是怀疑对方有可能身份立场有问题？” 宋燕淮想起圆音前面说起那个男人时的古怪语气，忍不住压低声音好奇询问道。 对宋燕淮的敏锐洞察力，圆音已经不止一次惊叹和佩服了，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这家伙的脑子就是能快速转弯，轻易就领悟到她话里的潜台词。 “当然是后者，要是前者，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秦小云就算被骗那也是活该！ “但这人无孔不入，先是杨双接着又是我们研究中心的其他女同志，如今还和秦小云也扯上关系了。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可能是我太过敏感了，但之前我们实验室，已经抓走了一个姜启航，难保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人冒出来！” 听了圆音的这个解释，宋燕淮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敏感一点是对的，这种事儿，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漏掉一个，不然一旦疏忽大意，造成的损失恶果，可能无可估量！ “去跟曹叔说一声，最好是安排几个人盯着。 “甭管这人是在欺骗愚弄女性，还是搞间谍活动，一旦查出来有任何问题，都不能轻易放过！” 于是，两人又去了一趟曹家，圆音把她这边了解到的关于汪禹的大致情况跟曹裕说了一遍。 回到柳荫胡同，陈昌平就已经在家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看到夫妻俩回来，赶紧问：“怎么样？人都已经平安回京了吗？” 宋燕淮笑着点头：“都回来了，一个不少，中午好好吃了一顿饭，这会儿都已经歇下了。” 陈昌平脸上立马就露出了高兴的笑：“那就好，那就好，总算不用再为这事儿牵肠挂肚了。” 说着，陈昌平就又问宋燕淮： “我奶还有我爸妈他们想问，你家里人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候安排个合适的时间，两亲家也见个面认个门。 “你俩当初结婚太仓促简陋，没个大人帮忙张罗，如今两家长辈都已经到位了，是不是也得把这喜宴给补办一下？” 宋燕淮赶紧笑着解释： “我爷爷和我父母今天专门跟我聊这事儿了，打算等稍微休整两天，就约亲家姥姥舅舅们来问园这边碰个面，到时候大家坐下来一块儿商量出一个章程。” 陈昌平闻言便不再啰嗦了，表示他回去会把这个话带到。 然后把他后车座绑的一大袋东西卸了下来： “这是我妈专门托娘家人从南方带回来的果干和食材补品，你别舍不得吃，要是喜欢，吃完了回头再找人寄就是。” 圆音把蛇皮袋拆开来，看着里面的那一大堆东西后，一时间也是惊呆了。 果干有香蕉片芒果干金桔饼，再到腌渍的紫苏话梅杨梅酸李子，补品更是夸张，花胶燕窝海参元贝鲍鱼等等，各类滋补干货品种相当齐全。 圆音哭笑不得：“大舅妈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 陈昌平表情十分认真：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怀着娃呢，一定要补充足够的营养！ “咱们北方人不太懂怎么煲汤进补，我妈说了，你要是不晓得这些食材要怎么处理，回头她就来帮你做。 “她是广城人，最擅长的就是炖汤。 “你只管安心养胎，我妈说等你生产了，她来伺候你坐月子，给你煲各种靓汤喝。 “保管把小宝宝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还能帮你把受损的身体快速调理回来！” 圆音鼻头一酸，瞬间眼眶就红了。 这段时间她跟陈家的一众亲戚接触得多了之后，和另外两个舅舅家的关系只能算一般，但和大舅家倒是走动得非常频繁。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另外那两位舅母性子有些抠搜，说话做事处处都带着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计。 甚至连带着那几个表兄弟姊妹，也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类似的毛病，这就让圆音不怎么喜欢了。 倒是这位大舅母，当真是个善良淳朴的热心肠，说话做事特别有耐心，对她这个刚认回来的外甥女，也是极为真诚贴心。 刚到陈家做客第一回，这位大舅母就留意到了圆音的喜好，再之后圆音再去大舅家里，大舅母都会专门做她爱吃的菜。 小年夜那天晚上圆音才知道自己怀了孕，隔天大舅母就从陈昌平那儿得到了消息，然后大老远地跑来问园关心圆音的身体状况。 在得知圆音孕反有点严重后，更是当即就表示要发电报给娘家，让那边寄一批补品过来给圆音补身体。 原本以为大舅母说的只是客套话，圆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哪里想到这才过去了十来天的功夫，就真送过来了这么一大蛇皮袋子好东西！ 而且圆音估摸着，陈昌平说大舅母准备来伺候她坐月子这话，也绝不是随口说出来哄她的，而是真打算这么做！ 这让圆音心底里暖洋洋的，对这位大舅母当真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趁着宋燕淮把东西拎进厨房进行归置，陈昌平忙又偷偷问圆音： “见到你公公婆婆了吧？感觉怎么样？人好相处吗？” 圆音笑着点了点头：“还行，暂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不来跟我们住，在东城区有自己的房子，不会干涉我们夫妻俩的生活。” 陈昌平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不挤在一个屋檐下，就当亲戚走动的话，会少很多摩擦和矛盾。” 圆音则有些好奇地打听起这位大表哥和杨双的发展进度。 陈昌平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青涩羞赧： “她已经寄信回去了，等征得她父母的同意，我爸妈就会陪同我俩一块儿，去云省拜访她的父母家人。” 第520章 没你这个女儿 隔天一早，宋燕淮就请了黄老驴去给宋家人看诊。 在大戈壁风吹日晒辛苦劳动了近一年时间，一大家子人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一些身体毛病。 当然最严重的，还要数宋怀瑜和宋父。 宋怀瑜之前中风，差点就要魂归沙边河了，虽然后来有黄老驴帮忙开的药方保住了一条命，但到底还是条件有限，病情没有能够得到根治，导致如今身体大不如前。 宋父的腿在下放前就断了，去了沙边河后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伤势恶化关节坏死，最后变成了如今不良于行的境况。 在经过一番仔细诊断后，黄老驴都开出了对症的药方，但最终能调理到什么程度，黄老驴却并未给出准确的答案。 宋母脸上的伤疤，黄老驴也看了，说是等回去之后，他给熬制一盒药膏，到时候让宋燕淮拿回来给宋母涂抹。 坚持用上个一年半载的，疤痕估计能淡化掉六七成，但要想完全消褪是不可能的。 宋母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过分执着，经过这一年的时间，她早就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脸部毁容这一事实了。 其他几房的情况倒是还算好，普遍存在脾胃虚弱营养不良胸闷气短经期不调失眠多梦肝气郁结等症状，但好好将养上一段时日，基本上就能缓过来。 宋家人平反回来了，这消息很快就在整个朝阳门内大街传遍了。 来串门的自然不在少数。 不过当初宋家出事，背后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周围那些邻里街坊还有那些世交好友，都迅速和宋家划清界限。 如今这些人见宋家居然能翻案归来，觉得宋家还是有实力的底蕴的，哪怕被抄家了，仍然不可小觑，便又想要舔着脸来修复关系。 可宋家早已经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自然不可能不计前嫌，再同这些人重归于好。 所以不管是谁来赔礼道歉和套近乎，宋家人都紧闭大门不予理睬，把冷漠疏离的态度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有那厚着脸皮胡搅蛮缠不肯离开的，更是直接一盆馊水从院墙另一边兜头就泼了下来。 那些前来拜访的人被泼得满身脏污，大冬天的脸上身上都是臭烘烘的，顿时一个个脸色青红交加，气得骂骂咧咧不停跳脚。 但经过这么一番奚落和整治后，这些人讨了个没趣儿，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在门口逗留了。 院门口重新恢复了平静，一家子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高兴了还不到三分钟，院门又再次被人敲响了。 这回来的却不是那些昔日的好友和邻居，而是宋银凤的两个孩子。 宋银凤的前夫赵伟因为诬告已经被判刑下放了，留下了一对女儿，一个十七一个十四，都算是大姑娘了。 不过眼下，这对姑娘却来到了宋家，一边拍门一边哭着喊妈妈，说爷爷奶奶要把她们卖给农村的老光棍，求宋银凤救救她们。 宋银凤就在院子里站着，一听到赵家人居然这般丧尽天良，面上顿时露出了愤怒和焦急之色，下意识就想要去开门，把两个孩子引进屋里来。 可她才要有所动作，就被宋老爷子给喝止了。 “你怕是忘了，当初我是给过她们选择的！ “但她们选择了站在赵家那边，坚持要和你断绝了母女关系！ “现在外头那两个，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她们是赵家人，和我们宋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含辛茹苦将她们抚养长大，可她们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不仅逼着你跟赵伟离婚，还连带着你的嫁妆都扣留了，一个子儿没让你带走！ “如今她们知道赵家是狼窝了，又想求到你这儿来寻求庇护了。 “这样的势利眼白眼狼，你觉得靠得住吗？” 宋怀瑜目光死死盯着宋银凤，满脸都是严肃冷厉。 宋银凤泪眼婆娑，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着，满脸都是痛苦难堪，挣扎和不忍： “可是爸，她俩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啊，现在赵家要毁了她们，您让我怎么忍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落入火坑？！” 宋怀瑜只觉得无比的失望和心寒，人人都说他宋怀瑜精明睿智，可怎么生的女儿都年近四十了，居然还是这样不长进！ “蠢货！你以为她们是冲着什么来的？ “要没有这房子，没有那定息分红册子，你觉得她们会来找你吗？ “行，你耳根子软，不忍心看着她们掉火坑，我不拦着！ “但我宋怀瑜做不到对她们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也绝对不会再承认这俩是我宋家的外孙！ “更不可能允许你拿着我宋家的钱，去养他赵伟的孩子！” “你要是实在舍不下你这两个女儿，那你就把我给的那本定息分红册子留下，自己搬出去住吧！ 宋怀瑜闭了闭眼睛，直接放起了狠话。 宋银凤猛地一下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父亲： “爸！” 宋怀瑜根本不为所动。 因为他很清楚，真要让宋银凤拿着那定息分红册子离开，外头那俩白眼狼绝对会费尽心机抢走，然后让赵家那群吸血蚂蟥迅速瓜分个一干二净，到时候一毛都落不到宋银凤手里。 所以他语气冰冷，面上不带任何一丝温度： “至于你出去之后，要怎么谋生，怎么照顾两个尚未成年的女儿，那是你的事儿。 “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本来就已经嫁出去了，当年你出嫁，我也给了丰厚的嫁妆，对你我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我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等出了这道门，你不用再回来了！ “以后我宋怀瑜，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宋银凤面色煞白，看向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和错愕，她的嘴唇哆嗦着，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门外两个女儿的哭啼哀求还在不断继续，可宋银凤却迟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偌大的正院一片诡异的安静，躲在屋子里的其他宋家人，都能感觉到宋怀瑜这回是动了真格。 只要宋银凤敢开门，他就真要把这个女儿逐出宋家！ 第521章 添妆 等到隔天宋爷爷和宋父宋母来问园，宋燕淮和圆音才得知了赵家那两个女儿来跪求宋家二姑收留的事儿。 “想要你二姑收留是假，指使这两个女儿来占便宜是真。 “估计还想把你二姑骗回赵家去当牛做马，给他们充当摇钱树呢！ “你二姑性子软，轻而易举就让人拿捏了，差点就真开门把那俩白眼狼又给领进屋了。 “被你爷爷狠狠骂了一顿后，倒是不敢认那俩孩子了，不过人正搁家里同你爷爷赌气呢，昨晚上今天都没出来吃饭。” 一边参观问园，宋母就一边悄悄跟儿子儿媳妇说起昨天家里发生的事儿。 圆音：…… 这宋家二姑，貌似也三十七八岁了吧？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么幼稚？ “都是你们爷爷奶奶惯的，作为家中老幺，你这二姑当姑娘那会儿就被你爷爷奶奶宠得不行； “嫁去赵家之后，有娘家送的大笔嫁妆充当底气，还有整个宋家在背后给她撑腰，日子过得太舒坦，她可不就半点不晓得长进？ “被赵家那群杂碎给欺负得净身出户，嫁妆全被人家给霸占了，她倒好，屁都不敢坑一声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本以为被赵家人整这么惨，她好歹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不会蠢到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哪里晓得才回来不到两天，就又差点跳进人家挖的坑里了！ “光知道窝里横，还赌气绝食，这么拎不清内外是非，一把年纪算是白活了！” 宋父不客气地点评道。 这话宋父能说，是因为他是宋银凤的兄长，但圆音和宋燕淮作为晚辈却不能接这个话茬。 宋母倒是挺能理解宋家二姑的：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两个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她精心培养长大的，真让赵家给卖到村里嫁给老光棍，银凤这个当妈的肯定得心疼死。” 圆音闻言却笑了： “赵家要真这么干，那反而好办了。 “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到处都在高喊妇女解放婚姻自由。 “赵家要真把两姑娘卖到村里，咱们这边直接就能举报到妇联去！ “一个拐卖胁迫妇女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到时候那俩赵家姑娘要么承认受到胁迫，和赵家彻底撕破脸。 “那赵家就涉嫌犯罪，要遭受法律的严惩。 “而咱们二姑也能顺理成章地接管两个女儿，再不用担心会受到赵家挟制。 “要么她们选择包庇赵家，告诉公安她们是自愿嫁人。 “那她们肯定没脸再来求二姑替她们出头了。 “咱二姑自然也会对这两个女儿彻底死心，再不会心存任何幻想了。” 宋父宋母不由得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儿媳妇儿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圆音又提了个建议： “其实我觉得，二姑的这个情况，当务之急是去找个事儿做。 “每天准时去单位报到，有忙不完的工作，还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同事朋友。 “日子过得充实了，自然注意力就会从两个孩子的身上转移走了。 “她现在刚回京，一个人太孤独了，才会轻易就被两个女儿牵绊住心神。” 不过，按照宋父的说法，宋二姑年轻那会儿都没吃过上班的苦，如今都快四十了，让她这把年纪进入职场去闯荡，这位银凤女士未必能能有勇气迈得出这一步。 但这就不是圆音要操心的问题了。 倒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因为圆音提到了工作的事儿，所以宋父宋母立马就就着这个话题，也说起了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我打算重新回美术出版社去工作了，你们爸虽然腿脚不便，但胜在手和脑子都还灵活，也准备趁着现在还能动弹，去书局那边接点翻译的活儿，每天找点事儿做，消磨一下时间。” 说到这儿，宋母就满脸歉疚地看向圆音， “本来你怀孕了，我应该好好在家照料你养胎的。 “但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到大都没下过厨，也不懂怎么照顾孕妇产妇。 “当年生小淮，家里是专门雇佣了佣人照料的。 “所以我就不在你跟前指手画脚瞎添乱了。 “你如果哪天要给孩子做衣服鞋袜，需要我帮忙在上头画点什么花样儿，那我倒是能够胜任。 “但其他的，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见自家婆婆愁眉苦脸的模样，圆音顿时没忍住笑了。 看得出来，她这婆婆是真对照顾孕产妇这件事儿感到棘手和苦恼。 “没事儿没事儿，亲家母，您要上班就只管去上，孩子这边有我！我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完全可以来照顾！” 还没等圆音说话呢，她姥姥还有几个舅舅就簇拥着走了进来，大舅母更是迫不及待地当众表态，愿意承接照顾圆音安胎生产的重要任务！ 宋燕淮赶紧给两家人分别做介绍。 因为小两口早已经领证结婚，连孩子都怀上了，所以两亲家见面并没有太多是生疏感，在谈到补办婚礼喜宴一事上，也很容易就达成了统一意见。 眼下这个特殊时期，不宜太高调张扬，所以两家经过商议后，一致认为就在问园简单补个仪式，把相熟的亲戚朋友们叫到家里来做个见证就行了。 至于聘礼，因为圆音和宋燕淮这一年已经把三转一响都添置齐全了。 而之前宋老爷子提到的宋奶奶留下来的那些首饰，眼下是肯定不能正大光明地亮出来的。 所以宋家几位长辈在经过商议后，一致决定直接给六百六十六块聘金，意在体现宋家对迎娶这个孙儿媳妇儿进门的绝对诚意。 陈家当然不可能要这笔钱。 毕竟圆音从小就是在尼姑庵长大，陈家谁也没养过这孩子，这钱他们不仅不可能昧下，还要努力再往里头多添点，怎么着也得让自家孩子风风光光嫁到宋家，不至于让婆家给看轻了去。 就连远在皖西的叶静，在收到圆音要补办婚礼的消息后，都心急火燎地从大别山赶到了京城，专门来给圆音添妆。 第522章 吃软不吃硬 “老太太知道你俩补办婚礼的日子定下来了，这两天正着急找人给她做衣裳呢。” 叶静给添了一床苏绣红锦被面，一套印了大红喜字的景德镇陶瓷碗碟，还有一双漂亮时髦的沪市坡跟皮鞋。 另外趁着没人注意，这位小姑姑还偷偷给圆音塞了一个锦盒。 盒子里装着好几块油纸包的香皂，还有几个用蜡封着的陶瓷罐子。 一打开就有一股清新淡雅的药香味儿扑鼻而来，特别好闻。 “里面是我自己做的日用品，香皂、口脂、香膏还有面油，都是我特意用中药材自己熬制的。 “现在好些供销社都不让卖口脂香膏这些东西了，而且商店里买的肯定都含汞和铅，对孕妇不好。 “我跟我爸学过一些药理，调制出来的方子很温和，不会对身体皮肤造成刺激，对小宝宝也不会有影响，你只管放心用！ “尤其是那个面油，你可以直接抹在脸上肚子上，记得孕期持续用，能防止长孕斑妊纹。” 这份礼物实在是太用心了，其他的不说，就那个香膏，估计里面加了柠檬和薄荷，闻着特别让人上头。 圆音随意抠了一点擦在手腕和脖颈处，瞬间呼吸都通透畅快了。 原本这阵子因为害喜，她每天都恶心烦躁食欲不振，整个人难受得不行，但这会儿被这股清香笼罩着，她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她赶紧给叶静道谢。 见圆音是真喜欢她的这份礼物，半点没有嫌弃它寒酸简陋，叶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上次认亲之后，叶静和圆音其实并没有怎么联系。 主要是活了二十七八岁，才知道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已经成年的侄女。 她心里总感觉不怎么真实，既陌生又奇怪，完全不知道跟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侄女如何相处。 而且虽然她爸和她妈如今琴瑟和谐感情甚笃，可那也不能否定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们一家，真的对这个侄女以及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同母异父兄长亏欠良多。 如果不是她爸私自把她妈困在身边，也许她妈多年前就已经把谢璟阳接回身边教养。 那她这位兄长没准如今还健在，圆音也不用沦落到尼姑庵，可以像她一般，从小有父母陪伴呵护，得以健康快乐地长大。 正是抱着这样的亏欠愧疚心理，叶静总有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圆音的感觉。 但她自己也晓得这样其实是不对的，身为亏欠的那一方，她更应该打破僵局，主动去亲近和善待这个小姑娘。 所以一听说小侄女要补办婚礼，她立马就借助这个契机跑到京城来了。 添的每一样贺礼也都花了不少心思，竭尽所能做到让小姑娘喜欢和满意。 不得不说，叶静这个投其所好，是真的把握得相当到位。 圆音这人吃软不吃硬，最怕的就是别人用真心来对她，只要用这一招，她基本上都招架不住。 叶静的讨好不带任何心思算计，就是纯粹地想要弥补对她成长的缺失和亏欠。 这种发自内心的纯粹善意和怜爱，圆音真的很难不动容。 所以在叶静来京城的那几天，姑侄俩的关系突飞猛进，聊的话题也越来越深入开放。 两个真诚的人，把认亲后各自的心情变化、对彼此的看法，还有两家以后的相处模式等等都进行了认真探讨。 彼此敞开心扉以后，没有了顾虑和隔阂，自然相处起来就更加轻松融洽了。 不过叶静只请了十天的假期，四九城到皖西没有直达车，需要坐汽车到沪市再走京沪线，路上一个单程就要花费起码三天的时间。 所以她拢共也就在京市待了四天，还没等到圆音和宋燕淮补办婚礼的那天正式到来，就提前离开了。 圆音还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总觉得几天时间一晃就过去，和这个小姑姑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 若是叶静在四九城上班，圆音觉得她俩肯定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元宵节，宋家人聚在老宅，吃了回京后自己做的第一顿团圆饭。 和宋怀瑜所预料的一样，在分家单独开火之后，各家的生活境况截然不同。 大伯家两个堂哥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三，出事前就是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在外头磨砺了一年，仍然没改变好吃懒做的习性，回京后就开始了躺平生活。 在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定息分红后，就开始在外头呼朋唤友，不是喝酒打牌，就是在逛街溜冰，总之没个正经样儿。 大姑家的表哥二十六了，本来有一个正在谈婚论嫁的对象。 结果宋家一出事，那对象家里便火速和宋家退了婚。 不过这位大表哥对这个对象还抱有幻想，觉得宋家当初那情况，对方怕受到牵连，着急和他撇清关系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如今宋家都平反了，他家还被评为了红色资本家，完全可以再和那姑娘再续前缘。 于是，回京后没两天，这位大表哥就偷偷摸摸跑去了前对象家，试图挽回他那位心爱的姑娘。 结果没想到却被告知，那姑娘在和他退婚后，不到一星期就转头嫁给了一个三代贫农出身的灯泡厂工人，如今孩子都满月了。 大表哥备受打击，回来就一蹶不振，整天躲在屋里酗酒，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人就颓废得不成样儿了。 剩下一位堂姐两个表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三个人的想法出奇一致，那就是赶紧物色一个好婆家把自己给嫁出去。 于是三姐妹每天就是相邀着上街各种买买买。 给自己添置漂亮的衣物，买各种抹脸油保养，炖各种汤品进补。 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意图把这一年多来在戈壁滩被磋磨掉下去的肉，还有健康的身体、粗糙的手指和白嫩的肤色给养回来。 关键是这两房的长辈，居然也是同样的想法，都认为这几个堂表兄弟姐妹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努力上进奋发图强，而是赶紧成家嫁人。 大伯母和大姑不仅四处托媒婆帮忙介绍相亲对象，甚至还求到了圆音夫妻俩这儿，想要他俩在各自单位寻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未婚男同志女同志。 第523章 宋二姑去养猪 原本圆音还纳闷，怎么宋老爷子一回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第二件事就是把家里藏的那些金银财宝，一股脑都交到了宋燕淮的手里。 如今看着这几房的表现，圆音瞬间理解了这位老爷子的无奈。 四个儿女，只有宋父宋母这一房是正常清醒的，剩下的那三家，一个比一个脑子糊涂，竟是没一个立得起来的。 这要是不分家，一大家子人的吃住混在一块儿，恐怕那几房都得惦记老头手里的这笔定息分红，各种勾心斗角明争暗抢绝对少不了，不出三天就得矛盾大爆发。 估计宋老爷子就是预料到了这一点，索性直接把分红册子给分散出去，各家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别到他面前来耍心眼玩套路，他眼不见心不烦。 宋家那位二姑，和宋老爷子闹绝食，没想到三天后，宋老爷子就无情地没收了宋二姑的分红册子。 宋银凤只觉得愤怒又委屈，和宋老爷子大吵大闹了一场，可惜任凭她怎么撒泼哭嚎放狠话，也没能让自家老爹心软。 宋二姑没办法，只好背地里找两位兄长和姐姐借钱，趁着宋家人不备，把借的钱偷偷拿去接济那两个女儿。 没成想，这事儿在元宵节的前几天，让宋老爷子给撞见了。 这下老头大发雷霆，差点没被这蠢货给气得当场背过去。 于是，等过完元宵节，隔天一大清早，宋二姑还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就被老头狠心地从床上拖了起来。 等宋二姑回过神来，人已经被送上了一辆军卡车，一打听才知道，她已经被老头给“卖身”了！ “清河农场，位于津沽，是隶属于京西军部的一块飞地。 “我让你曹叔帮忙找人，把你二姑安排进那边部队农场里养猪去了！ “她不是说我为富不仁冷血无情吗？真当我宋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既然她这么瞧不上我家的东西，那就给我滚去农场卖苦力去！ “她要是有本事能自己挣钱，那她爱接济谁接济谁！我宋怀瑜绝不说半个不字！” 听说宋家二姑被赶出家门了，被宋老爷子告知真相的圆音：…… 能把好脾气的老爷子气成这样，这宋家二姑可真是有本事！ 弄清楚他那二姑都干了啥蠢事儿，宋燕淮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有时候我甚至忍不住想，宋家的案子这么快就翻案了，是不是对宋家那几房而言，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夫妻俩躺在炕上，回想起这段时间宋家人回京后发生的种种，宋燕淮忍不住产生了自我怀疑。 圆音好笑地侧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宋燕淮叹了一口气： “要是没有咱们俩插手，如今宋家人肯定都还在沙边河劳改。 “也许再多磨练个几年，吃够了苦头，这些人前面那几十年养出来的坏毛病，没准就能硬生生掰过来了。 “可现在，他们在大西北待了才不到一年时间，就又重新回到了京里。 “没有受到足够的打击教训，这些人怎么可能痛改前非改过自新？ “虽说家里现在条件不如曾经那般优渥，但每个月的分红定息，也能让他们吃香喝辣，日子过得悠闲惬意。 “所以他们没有任何的忧患意识，压根没意识到现在的宋家跟曾经不一样了。” 圆音马上就反驳了宋燕淮的这番话： “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万事都有两面性。 “他们摆烂是他们自己主观上不想努力，但不能否认咱们救了他们这个客观事实。 “而且若不是咱们出手，你爷爷如今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再拖下去你爸妈那身体又能撑得过几年？ “我看你就是想太多钻牛角尖了，这世上的事儿，本来就是说不准的，你不可能求全责备，把自己当成圣人来要求。 “他们自己不开窍不上进，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咱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咱们问心无愧！ “至于那几房是成为异军突起的黑马，还是甘做扶不起的阿斗，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造化，与咱们何干？” 宋燕淮愣了愣，旋即就像是解开了心结一般恍然一笑： “你说得对，问题不出在咱们身上，是他们自己没把心态和位置摆正，只要老头子和我爸妈能平安健康，其他人是好是歹，都随他们去！” 大概是宋老爷子对宋二姑的处置太过冷酷绝情，把宋家大伯和大姑两房都给吓得够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两房都跟着消停收敛了不少。 几个小辈更是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恼了老爷子，也被老头一怒之下没收财产直接丢去部队农场喂猪。 因为宋二姑偷偷补贴两个孩子的关系，赵家那两个姑娘之后果然跟个牛皮糖一样，有事没事的就往宋家这边凑，想要从宋二姑的手里哄到更多的钱。 可之后的几天里，这两人却接连吃了闭门羹，连宋银凤的影子都没见着。 没能再占到便宜，两人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于是偷偷蹲守在胡同里，趁着宋大姑家两个表姐出门去逛街的功夫，半路冲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结果等到被告知宋银凤人已经在津沽，到部队农场养猪去了，赵家这两位姑娘当即就懵了。 宋大姑家这两个表姐也挺损，看透了这赵家表妹的真面目，于是笑眯眯地给两人出主意： “不是说赵家要逼你们嫁给农村老光棍吗？ “那边都这么狠心祸害你们姐妹俩了，而且你们又这么舍不得亲妈，我看不如你们直接脱离赵家，去津沽清河农场投奔小姨算了！ “正巧农场那边如今正缺人手，你们俩去了刚好可以帮小姨喂猪干活儿，这样小姨的工作就能轻松不少！” 那两个赵家姑娘前面对宋二姑表现得有多情真意切依恋不舍，在听到这两位表姐的建议后，脸色就有多尴尬难堪。 尤其是在得知宋二姑手里的定息分红册子已经被宋老爷子无情没收后，姐妹俩表情就更是变幻莫测，精彩非常。 于是，都不用这俩表姐过多出招，这两赵家姑娘立马就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落荒而逃的架势，像是生怕慢一秒就会落到跟宋二姑一样的下场。 第524章 婚礼进行时 正月二十六，诸事皆宜。 头天晚上，圆音没回问园，而是被安排住在了大舅家。 隔天上午，一辆军用吉普车就来到了陈家所在的胡同大院。 宋燕淮穿着一身崭新的解放装，喜滋滋地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 圆音本来还以为这家伙得骑辆自行车来接亲呢，看到外头的汽车顿时惊讶不已。 等问过宋燕淮之后才知道，那车是他专门去找秦首长借的。 在陈家自然少不了一通闹腾，好在宋燕淮提前准备了不少红包和喜糖喜烟，谁来拦亲就掏东西贿赂这些亲戚们。 陈家人估计都被姥姥提前警告过了，拦亲的时候只是做做样子意思一下，都没怎么刻意刁难，就让宋燕淮顺利接到了新娘子。 等顺利回到问园，宅子里已经挤满了宾客，除了宋家那边的人之外，圆音这边的亲朋也不少。 她奶奶陈香秀带着叶老爷子专门从苏城赶到了四九城，秦首长也来了。 还有黄老驴和吴琳夫妻俩，罗教授和史蓉教授夫妻俩； 再加上陈家的姥姥舅舅们，谢流萤金乐瑶杨双吴永胜杨鸡毛兄妹还有周大妈钱大妈等等，算下来女方的娘家人可真不少。 特殊时期，磕头拜堂这类传统习俗都已经破除了，因此整个婚礼流程非常简单。 就是两个小年轻当着一众亲朋的面，慷慨激昂地背诵几句语录。 再照着结婚奖状宣个誓，最后向主席像深深鞠躬，再向双方的父母高堂鞠躬。 这就算是正式礼成，代表一对革命夫妻成功建立起一个革命家庭了。 一群人激动地鼓掌吆喝，然后新郎新娘在众人的起哄声里面撒一大把喜糖喜烟，亲戚们在下面一通哄抢，觉得不够了再起哄，如此这般闹腾个三四回，这才偃旗息鼓。 宴席就设在问园宅子里，一共摆了六桌，厨子是宋家人在外头找的。 据说还是正宗谭家菜传人，做出来的筵席，既保留了粤菜的鲜嫩，又吸收了京菜的醇厚，手艺堪称一绝，寻常在国营饭店都不一定能吃得到。 不过这些事儿都是宋老爷子和宋父宋母在安排，压根就没让圆音操心，她自然是乐得清闲自在。 让圆音没想到的是，快要开席了，家里面居然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一位是外事办的领导，声称是代表花鹿国的白老太太来送结婚贺礼的。 这位老太太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直接给送来了一台电冰箱、电视机和洗衣机。 当然了，这套家用电器并非国产品牌，而是从国外引入的舶来品。 至于这些东西是通过什么渠道运送进来的，圆音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那老太太都能带着团队来访华，想必和外事办协商，给送一套电器进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圆音估摸着那老太太一回国就给她寄来这些东西了，原本很可能是打算过年的时候送给她当节礼的。 结果东西运回国的过程中耽误了时间，迟了几天才顺利抵达京城。 却没想到正好歪打正着，碰上了她和宋燕淮准备补办婚礼，索性就让外事办那边等到他俩婚礼这天再将贺礼给送来了。 另外一位，则是团委组织部的领导，是代表谢守卿同志来贺喜的。 最后进来的两位穿着中山装的五十来岁老同志，圆音之前曾经在情报局配合调查的时候曾和这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没想到这两位居然也会来，这就让圆音心里感到十分诧异了。 这两位老同志也不解释他们出席婚礼的缘由，就这么笑眯眯地进来了，然后对圆音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偷偷塞了个红包给她，又拍着宋燕淮的肩膀看似勉励实则敲打了几句，没怎么逗留就急匆匆离开了。 当初在情报局的时候，圆音就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自打这两位老同志出现过之后，那些调查员对她的态度就变得特别客气，在她接受完审查后，甚至还专门派车亲自护送她回家。 那时候圆音就猜测这两位老同志，是不是跟她的父辈祖辈有什么渊源。 这回她结婚，只给相熟的亲朋递送了请柬，这两位的突然到访，愈发加剧了圆音心中的那份猜测和怀疑。 不过，让圆音想不通的是，自打谢守承双面间谍的身份暴露，谢家人早些年干的那些勾当彻底无所遁形。 情报局方面在查清楚了背后的所有真相后，她是谢家唯一血脉这事儿早也就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既然大家都晓得她的身份，这两位情报局老领导若是和她的父亲或者爷爷曾是旧相识的话，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藏着掖着？ 看着手里的这两个厚厚的红包，圆音心下一顿，和宋燕淮对视了一眼后，不由得眼神微闪。 趁屋里没其他人，她赶紧把这两个红包迅速收进了空间里。 等到吃饭的时候，圆音本来还有心想打听一下那两位匆匆露了一面就走的老同志究竟姓甚名谁，在情报局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可惜就连秦连川和曹裕都搞不清楚，其他人就更是一问三不知了。 整个婚礼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席面也确实如宋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很能拿得出手，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就没有不夸的。 周大妈和钱大妈回去的路上就忍不住啧啧感慨。 一是没想到宋燕淮那小伙子之前在废品站当收购员那会儿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上去就跟个邋遢乞丐没啥区别，结果搞半天他竟然是那位东城区宋半城的孙子！ 二是圆音这孩子，刚进城的时候还是个才下山还俗的小尼姑，这才过了不到一年，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抗战烈士的遗孤。 这谢家满门忠烈不说，还跟开国首长以及国外的财团当家人都有渊源。 圆音这丫头结个婚，连外事办组织部情报局这样的单位都争相来送祝福贺礼！ 三是这对小年轻结婚，从聘礼到酒宴再到娘家给的陪嫁，都让两位大妈彻底开了眼界了。 尤其是后来外事办送来的那套舶来品电器，更是极为吸睛。 什么电冰箱洗衣机，这玩意儿寻常人家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一被搬进屋，立马就惹得每一个前来参加婚宴的亲朋都挪不开眼。 第525章 哪里来的娘家 圆慧上完班回到烟袋胡同，就听到周大妈正在院子里跟其他邻居大妈各种炫耀。 “方圆十里，怕是都没有这样讲究的婚礼了。 “不愧是曾经被称为宋半城的人家，办事就是豪爽大气！ “那菜都是专门请了官府菜顶级厨子来定制的！ “聘礼直接就给六百六十六，这周围也没听说过有给这么高的，估摸着整个西城区都是独一份了！ “不过小圆自己的娘家也很拿得出手，奶奶和姥姥各添了两百八十八的压箱钱不说，舅舅姑姑还陪嫁了一大堆结婚物件，被褥被面皮鞋台灯暖水壶应有尽有。 “还有个说是什么花鹿国财团的话事人，去年还来咱们国家访问过的白老太太，是小圆她祖父的同门师姐，那就更是大手笔了。 “那家伙，直接从国外寄来了一整套的家用电器，电视机电冰箱还有什么洗衣机的，真是连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圆慧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 什么宋半城？什么小圆的娘家，这些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懂？是在说圆音那死丫头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死丫头跟她一样，不都是被人扔掉不要的弃婴吗？ 圆慧有心想找周大妈问清楚，可因为妞妞那事儿，她到底是心里有鬼，不敢和周大妈正面交锋，所以在犹豫了一阵后，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越过众人直接进了屋。 不过，她这心里却跟百爪挠心似的，被这事儿给搅和得心绪不宁，根本静不下来做其他事儿。 于是，她又偷偷溜出了门，去前院找了吴小兰去给她打听清楚，看看周大妈到底跟院子里的那些女人们在嚼什么舌根。 自打吴永红去世，吴小兰就彻底成了家中的保姆佣人，要料理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的老母亲，还得照顾地下的两个嗷嗷待哺的侄儿侄女，每天连一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为此，她还曾偷偷去过废品站去求过吴永胜，希望二哥看在她大哥已经死了，她妈李槐花也已经遭受到报应的份上，能忘却曾经的那些恩怨情仇，大发善心帮她一把。 但吴永胜怎么可能原谅李槐花母子的所作所为？ 难道吴永红死了，李槐花瘫了，他的父亲就能回来了吗？他和他两个姐姐这些年所受到的伤害，就能消失了吗？ 况且他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吴小兰哭哭啼啼的面具下藏着的险恶用心。 这个妹妹表面看着老实懦弱好欺负，其实骨子里跟李槐花吴永红一样自私自利。 她背负不起照顾老母亲和两个侄儿侄女的重任，所以便想要拖吴永胜下水。 到时候有吴永胜去给李槐花母子当牛做马，她就能心安理得地逃离这个深渊，找机会远走高飞。 吴永胜自然不会上当。 他如今工作稳定住所宽敞，还有了为之奋斗的事业和目标，以及志同道合的师父和伙伴。 而且在经过这几个月持续不断的针灸治疗后，他的听觉已经明显得到改善，再过上几个月，去做一个声带修复手术，没准他就能开口说话了。 到那时，他就能涅盘重生，再不是别人眼中残缺不全的可怜人了。 他的未来将会一片光明，绝对不容许吴小兰李槐花这些人再来给他拖后腿！ 所以，任凭吴小兰再怎么哭诉哀求，吴永胜就是不为所动。 吴小兰没能达到目的，心里自然是对吴永胜恨得牙根痒痒，可她再怎么怨恨嫉妒，也拿吴永胜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吴家如今剩下的这些人里面，只有她和吴永胜还有一点血缘关系，其他那三个，原则上来说都算是吴永胜的仇人，吴永胜不愿意管，就连街道办和四邻街坊们都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没能将那三个烫手山芋脱手，吴小兰就只能继续在23号院里苦苦煎熬着，每天苦哈哈地当家里的粗使丫鬟，给李槐花端屎接尿，给两个侄儿侄女当爹做娘，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这回圆慧下班回来，难得地来了前院，还破天荒地让她去院子里放风，她哪里还有不愿意的？立马就放下手头的活儿就跑出去了。 这一跑出去，就在外头院子里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圆慧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等吴小兰一进屋，就忙不迭地问她： “都问明白了吗？” 吴小兰点了点头： “之前住在废品站的小宋今天补办婚礼，后院那周大娘去吃喜酒去了。 “说是那个小宋，原本是东城区宋半城的孙子，一年前宋家出事被下放了，他才被发配到废品站这边来的。 “不过一个月前，宋家的案子平反了，重新被评为了红色资本家，一大家子人都被无罪释放了。 “宋半城回京后，就给孙子孙媳妇儿补办了一个隆重的婚礼。” 圆慧的脸色顿时僵住，眼底满满的都是震惊错愕和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圆音那贱人，找的对象竟然这样大有来头！？ 怪不得重生回来后，她抢走何峥嵘，那死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因为有了其他更好的目标，根本看不上何峥嵘了！ 一想到自己被那贱人骗了这么长时间，圆慧就不由得气血翻涌，恨得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还有呢？她们说的圆音的娘家是几个意思？那死丫头孤儿一个，哪里来的娘家？” 圆慧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吴小兰小心翼翼觑了圆慧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 “好像说是找到亲人了，奶奶姑姑姥姥舅舅什么的一大堆，而且个个都有权有势，跟什么军区首长还有什么外事办团委组织部都能搭得上关系，听着就厉害得很。” 一听这话，圆慧的表情瞬间狰狞扭曲，声音激动而尖锐地反驳道： “不可能！要真是这么厉害的人家，怎么会让圆音在尼姑庵里养了十八年？那周琴肯定是在瞎说八道！” 吴小兰被圆慧那模样给吓了一跳，但还是解释道： “那个圆音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被寄养在了农户家里，结果没想到让坏人偷偷掉包了，这才沦落到尼姑庵的。 “前阵子冒牌货被识破了，她家里人才晓得这么多年来一直搞错了人，于是重新又把圆音这个真千金给认了回去。” 第526章 物色好的猎物 圆慧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周围的任何事物她都感知不到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有权有势”“真千金”“军区首长”“外事办”“团委组织部”这些词汇。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底破防的声音。 老天爷是何其不公！ 她费尽千辛万苦攀附上的那些男人，一个接一个垮台！ 而圆音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美满的家庭，光明的事业前程，甚至还有温馨疼爱的家人，有权有势的身份。 她的脸色煞白，嘴唇不断哆嗦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可马上她就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甚至连嫉妒都有心无力。 只剩下心如死灰般的无奈苦笑。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总是把圆音当做假想敌，想要将圆音狠狠踩在脚下。 殊不知她俩根本就是老天爷的宠儿和弃子，命运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如今圆音伫立云端，而她却身陷深渊，完全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她的所有努力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再如何挣扎也换不来她想要的任何东西！ “嫂子？你没事儿吧？” 见圆慧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吴小兰接连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反应，赶紧上前就要来搀扶她。 圆慧这才回过神来，忙拉着吴小兰的手臂缓缓撑起身体。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前院却传来了几个大娘议论的声音： “要不说做人还是得厚道呢！同样是下山还俗的尼姑，你看看圆音跟圆慧，这两人如今这处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不是，当初圆音那小尼姑嫁给个病秧子，我还背地里笑话人家呢，谁知道这两人一个是资本家少爷，一个是名门千金，现在再回想起来，我感觉我才是那个笑话！” “你这也是人之常情，算不得笑话，这大院里面真正的笑话啊，怕是另有其人！” “哈哈，你是说后院那个圆慧吧？我也觉得！这姑娘简直是命里带衰，沾谁谁倒霉！ “嫁给何峥嵘，何家一大家子都倒了；嫁给吴永红，结果吴永红先是没了工作，然后又瘸了腿，最后连命都葬送了！ “和她一块儿下山的小师妹，本来跟她感情不错的，也让她偷盗卤料配方那事儿给弄得寒了心，和她彻底断绝了来往。” “这就是典型的丢了西瓜捡芝麻，一步错步步错，何家那狼窝跟吴家这火坑她都跳了，唯独把圆音这个贵人给得罪彻底，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估计这会儿圆慧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不和圆音闹掰，凭着圆音如今那娘家那权势地位，婆家的殷实家底，她这个当师姐的，肯定跟着圆音一块儿飞黄腾达吃香喝辣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姑娘就没有那发财的命，说啥也是白搭！” “……” 外头奚弄嘲笑的声音不绝于耳，圆慧忍不住死死攥紧了拳，眼神里阴霾晦涩不断翻涌。 鬼使神差的，她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了一个人。 “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认命吗？你真的甘心吗？” 那人的话犹言在耳，圆慧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满是犹豫挣扎痛苦疯狂。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所有的愤恨不甘，嫉妒偏执、痛楚懊悔，最终都化作了一种病态的、疯狂的可怕决心。 等到再睁开时，瞳孔就犹如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再看不见丝毫情感，只有吞噬一切的暗影和寒意刺骨的漠然。 她的视线扫向吴小兰，眼神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和诡异。 吴小兰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毒蛇的蛇信子舔舐过一般，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嫂子，怎，怎么了？” 圆慧嘴角微微弯了弯，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 “没事儿，你继续照顾孩子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着，不等吴小兰有所反应，圆慧就径直走了出去。 吴小兰心下忐忑不安，总觉得圆慧的笑不太对劲儿，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眼见着圆慧走出了屋子，她忙探头往窗外看去，紧盯着圆慧的去向。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各家都在张罗晚饭或者已经在吃晚饭了。 但圆慧却没回后院，而是直接出了前院正门，往胡同外走了。 吴小兰心下顿时纳闷不已，想不明白这大晚上的，圆慧是要上哪儿去。 她倒是有心想跟过去看看，可两个小豆丁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哭啼啼喊肚子饿，里屋还有个躺在炕上等着伺候的老娘，她压根脱不开身，就算心有疑虑也只能暂时作罢。 夜色沉沉，外头寒风呼啸，西单电影院夜场的最后一场电影，却仍然座无虚席。 正前方的大荧幕上，高传宝正在利用地道翻口击毙混进高家庄的特务。 而在影院后方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的男人，忽然淡淡开口问道： “你确定自己已经考虑清楚了？不后悔？” 一旁的女人笑了笑，目视前方的眸子里酝酿着黑色风暴： “我有后悔的选择吗？ “从你当日塞给我那瓶木精水开始，不就在等着这一天么？ “我本来就是你物色好的猎物，你出现在我面前，表现出的种种，都是你算计好的。 “现在猎物如你所料上钩了，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那男人斜睨了一旁的女人一眼。 “想要成为我的信徒，必须得是心甘情愿，你如果不愿意，我并不会强求！” 男人嘴上说着不勉强，可他嘴角的笑，就如同看待棋子或蝼蚁一般笃定和玩味。 曾经那温柔体贴深情和煦的眼神里，如今如同点燃的幽幽鬼火，在黑白屏幕的映照下，反射着危险的寒光。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副极具欺骗性、令无数女同志为之倾倒的俊朗皮囊底下，竟然蛰伏着一个阴冷淬毒不择手段的恶魔。 第527章 红包里的存折 婚宴结束，下午宾客们就都陆续离开了。 圆音本来还想留她奶奶和叶老爷子在家住几天，陪着二老在京里的几个着名景点转转。 但老太太却说她还要去一趟常山，得偷偷去祭拜和告慰一下谢家曾祖父曾祖母，顺便看看还能不能见到曾经的那些老街坊老朋友们。 所以等吃过午饭没多久，陈香秀就叫秦首长派车送她和她老伴儿去火车站了。 等到了晚上，圆音就盘腿坐在炕上，开始认认真真清点她今天收到的贺礼。 除了宋家给的聘礼、以及她奶奶和姥姥送的嫁妆钱之外，其他宾客们送的各类礼金和物品，圆音都分门别类登记在了册子上。 这些都是将来人情往来的时候需要还的。 宋燕淮那边则专心摆弄白老太太送来的那套电器。 冰箱和洗衣机倒是好说，但电视机就相对比较麻烦，还得在屋顶上外接一根天线，不然根本没法接收到电视台信号。 吴永胜、郁广智和杨鸡毛三人都对这套电器很感兴趣，下午的时候就围着那几台电器打转，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宋燕淮索性就让三个人帮忙，把电器直接搬到后头工作室里去了。 他打算带着那三个人，把这几台机器拆开来，让那三个人更直观地搞清楚这几台家电的工作运行原理，然后再教这几个人如何组装，争取在短时间内就让这三个人轻松驾驭这几样产品。 当然了，这套电器再怎么说也是白老太太送给圆音的嫁妆，宋燕淮在动手之前，肯定是征求过自家媳妇儿的意见，得到圆音的允许之后才敢这么干的。 不过等到得知宋燕淮要干什么之后，那三个学徒工顿时吓得面无颜色，连扳手改锥都哆哆嗦嗦拿不稳了。 这可是进口的电器啊，而且还是全新的！ 他们哪怕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但在今天的婚宴上，也或多或少听到周围人议论过了，大概知道这一套电器，是个什么价位。 大几千块的设备，宋燕淮说拆就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可三个学徒工却是心理压力巨大，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机器给整坏了，回头要是修不好，这么贵的物件，就是把他们三个全卖了也赔不起！ 眼见这三人畏畏缩缩不敢越雷池一步，宋燕淮不耐烦了，抄起家伙什就率先捣鼓起来。 圆音在正院都能听到后头那几个男人惊慌失措连连倒抽冷气的声音，期间还掺杂着杨鸡毛紧张急切的劝诫： “师父你可千万要谨慎下刀啊，万一要是拆坏了，复原不回来了，你当心师娘罚你睡柴房！” “滚犊子！才这么几个破玩意儿，就被吓破胆了，你们仨还能更怂一点吗？就你们这熊样儿，还想进大厂维修其他生产线设备？哪个厂子里的设备不比这几台电器值钱？” 宋燕淮一边拆机器一边骂骂咧咧。 圆音好笑地摇了摇头，数钱的动作却是半点不见停顿，很快就麻利地把钱和各种票据的数额都清点确认完毕。 记完账，她正要把这些钱都塞进空间里。 结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芥子空间里面把白天那两个情报局老同志送的两个红包给翻了出来。 拆开第一个，里面塞着两张大团结，还有一张小纸条，盖着财务科的戳印，说明这个红包，应该是代表整个情报局送的贺礼； 但另外一个红包就非常奇怪了，圆音拆开后差点没吓一大跳。 因为里面居然是一张银行的活期存折！ 存折里面的数字金额都是手写的，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一笔钱入账，一个月159块，连续存了有十好几年了。 也就是说，这本存折上面，有差不多近三万块钱！ 圆音都懵了，看着这十几页的存折页码几乎快要写满了，一时竟搞不清这到底是个啥情况。 把这存折里里外外仔细研究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又把那个装存折的红包也认真检查了一圈，终于在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隐藏的图案标记。 是一个很小的圆圈，中间加了一个点。 圆音本来还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符号，正想把后院正在忙活的宋燕淮给叫进来帮她看看。 结果才要张口，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 她忍不住缓缓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本存折，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迅速变得急促起来。 等宋燕淮忙活到晚上九点多，一番洗漱后回到屋里时，就见圆音还在炕上坐着发呆，也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地方去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说这段时间特别嗜睡，白天都老是打哈欠，总觉得没睡饱吗？” 宋燕淮有些纳闷问道。 圆音也不说话，就把面前那个存折朝着宋燕淮推了过来。 宋燕淮不明所以，结果接过存折一打开，看到里头那一连串的数字后，也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哪儿来的？” 宋燕淮粗略翻了翻，大概估算了一下这存折里面的金额后，表情十分诧异，赶紧询问这存折的出处。 因为这存折是不记名的，而且上面的入账时间都是连续且规律的，最后一笔入账正巧就是在这个月中旬。 所以肯定不可能是他爷爷或者爸妈给的； 也不可能是圆音从之前谢家收回来的那堆物件里找出来的。 但除了这俩，宋燕淮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提供给圆音这么大一笔钱了。 圆音将那个红包上带着的圆圈标记指给宋燕淮看： “情报局那两位老同志里面的其中一位给的，存折就在这个红包里塞着。” 宋燕淮眉头一拧，看看存折再看看这个奇怪的图案，倏地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震惊和不可思议地看向圆音： “这是你——” 话都到嘴边了，似乎意识到不妥，他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但圆音却秒懂宋燕淮要说的是什么，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重重点了点头，对宋燕淮的猜测表示认同：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除了这个，应该不存在其他可能性了！” 第528章 做梦去吧! 圆圈里面加点，两人立马都想到了“日”的甲骨文象形字。 而圆音的亲朋里面，唯一一个名字和“日”相关的人，只有她的父亲谢璟阳。 宋燕淮的表情分外严肃凝重。 这存折里面每一笔钱存入的时间都如此固定，而且金额都一模一样，看起来很像是单位发的工资或者津贴。 可十几年了，这存折只进不出，这就很奇怪了。 “起码说明了三点！” 宋燕淮压低了声音和圆音分析道， “第一，人肯定还活着！部队那边当初给的那份牺牲证明，应该只是一个幌子！ “第二，人应该不在国内，不然这么多年，这本存折不可能只有进账，一笔都没取出来过。 “第三，情报局那两位老同志，应该是知道他在哪儿，但由于特殊原因，不方便告知你真相，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一点模糊的信息！” 圆音点了点头，觉得宋燕淮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她回想了一下此前从谢家秦家等“知情人士”口中听到的关于她父亲谢璟阳牺牲的说辞。 虽然都说他父亲出事了，部队也给了死亡证明和烈士勋章，但事实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她父亲的遗体，上头也一直是模棱两可的说失联了，可能尸体已经被炸毁，或者被野兽啃食。 现在看来，这些说法其实都只是猜测，并未有确凿证据。 算算时间，她父亲失踪的契机，正好是最后那场战役。 那之后，敌军彻底败北，残党仓惶撤逃。 想到这儿，圆音心头不由得一跳，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宋燕淮。 宋燕淮默默伸出手来，用食指在被面上轻轻写下了“当归”二字。 圆音深吸一口气，瞬间震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存折给了你，那你就好好收着！ “能让情报局送过来的，肯定都是过了明路的，你想怎么花都没问题。 “估摸着应该是那边收到了消息，知道了谢守承背后干的那些手段、也晓得了你在尼姑庵生活了十八年的事儿，所以专门拿这笔钱来补偿你的。 “不过这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一定得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提。 “他有他的使命要达成，你有你的梦想要奔赴，咱们都只管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好，其他的莫要思虑太多。 “反正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终有一天你们会重聚！” 宋燕淮揉了揉圆音的头发，将小媳妇儿轻轻揽进怀里宽慰道。 圆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存折还有红包重新收回了芥子空间里。 “今天收了多少礼？咱们发财了没有？” 见圆音情绪不太平静，宋燕淮忙又笑着找了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圆音便把礼金簿拿了出来，把统计好的总数目翻给宋燕淮看： “聘礼还有各家的添妆加起来就有一千八百多块，还有粮油肉蛋之类的票证好几十张，其他贺礼更是五花八门。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咱俩就是躺在家里啥也不干，都够吃上好几年了！” 宋燕淮闻言顿时好笑不已： “你这话说的，就算没这些礼金，光靠你那空间里藏着的那堆宝贝过日子，你也几辈子花不完！ “但你是那能躺平的性子吗？我前两天说让你跟单位打个申请，休上一个星期婚假你都不乐意呢，真要就这么躺家里啥也不干，别说好几年了，一个月你肯定都要受不了！” 元宵节后，罗教授就带着她到研究院本部报到。 按照之前约定，她接下来要在本部轮转，加入高院长以及另外两位副院长的课题项目进行实验研究，三个月后才能回研究中心继续工作。 所以这阵子，圆音重新适应了新的团队后，又再次开启了她的革命砖之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每天一到单位，就是钻进实验室争分抢秒地干活，一个设想接着一个设想验证，一排数据接着一排数据检测，忙得连个偷懒的时间都没有。 想请一个星期的假？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那三位老院长甚至恨不得拿她当老黄牛使，巴不得她吃喝拉撒都在实验室搞定！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让圆音痛并快乐着。 但顶尖的团队就意味着顶尖的人才和资源，和不同的项目团队合作，确实是能碰撞出完全不一样的火花。 才不过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圆音就收获良多，各方面都进步神速。 所以圆音对自己当下的状态还挺满意，一听到宋燕淮提到这个话题，立马就敏感地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辩驳道： “当然不乐意，我手里握着这么强的木系异能，天赋都快要点满了，不去科研圈子里发光发热，却窝在家里头发霉，岂不是暴殄天物浪费青春？ “我就应该争分抢秒，努力在擅长的领域搞出一番事业来，才不枉费我这个重生者的名额！” 说着，她甚至直接从宋燕淮的怀里坐直了身形，表情正色地看着他， “既然聊到这个话题了，那我正好要多说两句，得跟你丑话说在前头！ “生孩子我肯定是乐意的，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孩子就放弃我的工作和事业！ “所以等孩子生出来之后，最多半年我就会重新回单位上班，到时候谁来带孩子，这事儿得你来想办法解决！” 宋燕淮早就有过这个心理准备，所以听到圆音这样的冷静清醒发言，他一点也不意外： “行，到时候孩子可以喝奶粉，可以让爷爷和爸来家里帮忙照顾孩子。 “而且机械厂就有配套的托儿所，我都打听过了，说是六个月就能送过去。” “到时候我可以上班的时候把孩子送到托儿所，下班了再带回家。” 圆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让爷爷跟爸来带娃？” 宋燕淮一点不觉得他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咱们家就他俩天天呆在家里，不发挥一下余热说不过去吧？ “再说了，想承欢膝下含饴弄孙，出钱出力不是应该的？ “不然到时候我的儿子闺女才不让他们沾边呢！ “想亲亲抱抱我家宝贝，还想让孩子追着他们喊‘祖祖’，呵，做梦去吧！” 圆音：…… 算了，这家伙哄堂大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都已经习惯了。 让爷爷和公公来帮忙带孩子，听起来好像不怎么靠谱。 但如果请个信得过的靠谱阿姨，再让两位长辈轮流来家里搭把手，这个方案应该还是可行的。 第529章 吴家腾退房子 过完正月，圆音的孕反症状慢慢减轻，在研究院本部的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轨。 与此同时，杨双那边顺利收到了云省寄来的信件。 征得杨家父母的同意后，陈昌平就准备带着陈家大舅大舅母启程，前往杨双的老家拜访，顺便和杨家二老商谈结婚事宜。 几天后，宋家那两位堂哥和表哥也在媒婆的介绍下，开始参加各种相亲局。 宋家平反回来后，几个兄弟姐妹都分配到了一本定息分红册子，各房每个月能固定领取到五六百块的收益。 哪怕大伯和大姑家各有三个孩子，这钱均分下来也非常可观了。 很多普通人家不吃不喝一整年都攒不下这么多钱。 尤其是宋家还有一套这么宽敞的三进四合院，和绝大部分工人家庭一大家子住在拥挤逼仄的大杂院里，七八甚至十来口人共享几十个平方的房子相比，宋家这居住条件，那简直就是在天堂了。 所以宋家这几个小伙子，在相亲市场上绝对是属于独一份的香饽饽了。 也是以，宋家大伯娘和大姑才说要给家里儿子相亲，家里门槛就险些要被媒婆给踏破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位堂哥就分别找到了合适的对象。 就连之前那位被前任伤透了心，扬言要断情绝爱，再也不相信爱情的大表哥，也在大姑的威逼利诱下，半推半就去参加了一场联谊会，然后在联谊会上邂逅了一位心仪的女同志。 倒是另外三位表姐和堂姐，由于自家条件本就宽裕，加上这回宋燕淮结婚，又让她们见识到了这位堂（表）弟妹身后的权势地位有多过硬。 这让她们挑对象的眼光立马也跟着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不止对男方的外形条件以及工作能力十分挑剔，甚至连对婆家都有了更高的要求。 但大伯母和大姑找来的那些媒婆，介绍的对象要么经济实力比宋家悬殊，要么家中无权无势，身份地位根本不够看。 于是三位姑娘挑挑拣拣，一个满意的没有，慢慢地都快成周边众多媒婆手里的相亲钉子户了。 另一边的烟袋胡同23号院吴家，却迎来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吴永红去世，吴小兰又没有正式工作，吴家却住着前院和后院两处房子，这事儿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这些人可不管圆慧和婆家有过什么恩怨，也不管圆慧那后院的房子是从何家手里得来的。 总之，圆慧嫁进了吴家，那就算是吴家的人了，吴永红虽然已经死了，但李槐花吴小兰还有另外两个孩子都还活着呢。 外面不知道多少双职工家庭在焦急地等着分配住房，吴家这一家子人就一个正式工，却占了23号大杂院两处房，这事儿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于是陆陆续续有人反映到了街道办甚至房管局，要求吴家必须腾退出一处房子。 街道办那边接到群众举报后，经过开会商议，也觉得吴家这情况确实不应该，便安排钱大妈去处理这个事儿。 大冤种钱大妈没辙，只能顶着街道正科级办事员的身份，前去23号院做吴家的思想动员工作。 果然，一听说要腾退掉一套房，圆慧的脸色一沉，当着钱大妈的面就冷笑道： “我的房是何家给我的，我反正不会退！ “至于他们退不退，那我管不着！ “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的房子绝对不会让他们搬进来住！ “吴永红都已经死了，他那俩孩子又不是我生的，这一家子老老少少关我屁事儿？ “要是你们强行把前院的那两间屋子腾退了，那就让吴家这四个人滚回农村去！” 吴小兰一听说要让她回农村，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当着钱大妈的面就崩溃大哭起来。 钱大妈也没想到圆慧心这么硬，一言不合就要把婆婆小姑子赶回农村，几句话顶得钱大妈胸口堵得慌。 “圆慧啊，我知道你刚嫁进吴家，就跟这个婆婆闹掰了。 “可现在吴家就只有你能当家做主了，你总不能看着这老老少少真没了活路吧？ “是，那两个孩子跟你没任何血缘关系，吴永红一死，维系你跟这家人的纽带也没了。 “但你可别忘了，是你顶走了吴永红在化粪站的工作，那你每个月领到的工资里面，就必然有吴家这些人的一份！ “你要是不愿意赡养吴永红的母亲和孩子，那我就去跟清洁队反映情况，把你的工作岗位收回去，或者让吴小兰来顶岗上班！” 钱大妈被气狠了，也懒得和圆慧兜圈子，直接就放起了狠话。 圆慧脸色顿时一僵，被钱大妈一下拿捏住软肋，她哪儿还敢嚣张？ “要腾退房子可以，腾吴永红的那套，我的谁也别想动！ “另外，必须约法三章，就算李槐花他们搬进后院，也只是暂住在我的这个房子里，谁也没权利对我的家指手画脚！ “等吴小兰找到婆家嫁出去了，就让她带着她老子娘还有这两个拖油瓶侄儿赶紧滚蛋！ “我是绝对不可能养他们一辈子的！” 说到这儿，圆慧表情阴狠地盯着吴小兰，厉声问道， “听见了吗？” 被圆慧那双渗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吴小兰抽抽噎噎，却半点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很快，在一众邻居或惊讶或窃喜或郁闷烦躁或幸灾乐祸的眼神里，吴家将前院那两间房给腾退了，直接搬到了后院，住进了圆慧的那个三十几平方的耳房里。 幸灾乐祸的人，自然就是向上举报这事儿的那群人无疑了； 窃喜的那波，则是由于家里住房紧张，背地里一直在偷偷打吴家这两间倒座房主意。 现在吴家的房子腾退出来了，那他们抢占的机会就来了。 至于郁闷烦躁的，很明显就是后院的那几户了。 李槐花如今瘫痪在床，每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这要是搬到后院来了，往后沾染上那些污秽物的衣服被褥，肯定都得在后院清洗，那味儿肯定少不了； 而且这家还有两个调皮捣蛋不懂事的孩子，到处乱跑乱摸不说，还会哭闹不休，到时候弄得整个后院鸡飞狗跳，吵得谁家都不得安宁。 所以后院的这些住户，谁都不乐意吴家人搬进来。 可这事儿是街道办做的决定，不由后院的这些住户们说了算，众人就算不乐意，也只能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