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蓝唇》 001章 一听说鹿子,他的眼睛都放亮 小三和小四在中街大酒店停车场上械斗,这场仗打了三起,近两个小时,参加人数由五个人发展到三十多人,公安介入,电视台的新闻车也开去,进行现场报道。 最后,伤者十六人,重伤三人,有两个估计都抬不到医院。 报道完毕,新闻车回撤,唐玉协说,“我就不跟你们了,到下班时间了,我家离这不远,我溜溜达达直接回家得了。” 大家对他也不好说什么,就说,“你回吧。” 唐玉协是台里一档婚恋节目《鹿子夜话》的导演,前几天停播了,他没事干,临时到新闻组帮忙:帮着举个灯,管理一下器材什么的。新闻车的“车长”小耿,看着他都直摇头——不说是“大导”吧,《鹿子夜话》一度也是响当当的,现在沦落到新闻车打杂。 ………… 霓虹闪烁,华灯初上,这是一般的人匆匆往家里走的时候,唐玉协这几天有火,胃里总是满满的,家里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很闲散地在人行道上走着。 走到一个商业橱窗旁,他停了下来。 橱窗里有一台很大的电视,正在播着一家电视台的相亲节目。 这里是他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地,时不常地,他就向这台电视瞥过一眼。这台电视,播着正常的电视节目,见缝插针地频频播着各色的广告。 这里是3路、7路、1路公交车的聚汇点,等车的人很多,人们大多把头转过去,看上两眼。尤其在这个时间点上,更是一顺水儿地把头扭向电视。 而电视上播出的,正在关键时刻,男嘉宾在等着女嘉宾是否同意牵手的答复,伴着“砰砰”的心跳声,一会儿切入男嘉宾的面部特写,一会又切入女嘉宾的面部特写。女的靓,男的帅,在之前,又有许多“情节”,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等车的人里,有憋不住劲儿的女人,埋怨着女嘉宾,“你就快说呗!到底是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这个磨叽!” 她身旁一个戴着高度近视镜的男人,扭过头来,怪怪地笑了笑,说,“那能行吗,终身大事呀。” 唐玉协不易被察觉地一撇嘴,心里想,“什么‘终身大事’?这是导演早就叮嘱好的,接下来,女嘉宾保证说,‘对不起,我觉得咱俩不合适,我们可以当个朋友来相处。’” 可是,女嘉宾没这么说,而是说,“你在意我有男闺蜜吗?” 电视里有错愕的“哦”声。围观的人里也传来这种声音。 “男闺蜜?扯呢!”唐玉协心里说,“搁谁也不能同意。” 这时,身边有个人小声说,“什么闺蜜?就是情人。” 唐玉协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他身边,甚至肩挨着肩。唐玉协转过头来。又一想,这个男人,他有些面善,就又转过头去,看那男人。 男人冲他一笑,他也冲男人一咧嘴。男人说,“唐导,你也这么有闲?” 他认识我! 他是谁呢?唐玉协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也没有想起是谁,又怕对方笑他健忘,就不经意地说,“人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随便出来走走。” “这么早就吃完了饭?不忙了?”男人温良地问道。 唐玉协苦笑一下,“难得清闲一天。” 随后,赶忙把话题往电视上转,“你猜猜,这男嘉宾会怎么说?” 男人笑笑,说: “他怎么说,我不知道。反正要是我,就和这个女孩儿拜拜——这女孩儿说的‘闺蜜’,保证是个已婚的男人,她实际上就是那男人的‘小三儿’,和‘闺蜜’有了关系,‘闺蜜’又没有答应她,她等不下去了,就想找一个挡箭牌,好方便和‘闺蜜’来往。 “如果有了,也能堂堂正正地生下来——怀了太多次,医生说,再要堕胎,怕再就不能生了。” 唐玉协好好看了看这个男人,见他一身休闲,但看质地,都是高档货,他想了想,这个人是谁呢?我在哪里见过他呢?是邻居的谁?不像,邻居,没有这样个人。 男嘉宾? 对,最有可能是。这十多年来,他导演过许多话题节目,请过无数个男、女嘉宾,可是,这一位是在哪档节目里出现过呢? 想不起来了。 唐玉协还是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没记起他,就随便应付那男人一句,“是了,一般是个小三儿。” 男人好像自己的观点被唐玉协认可,感到很兴奋,就对唐玉协邀请着说,“找个地方坐坐?” “坐坐”,是本市一个邀请吃饭、喝茶的措辞。 唐玉协说,“不了,刚刚吃完饭。” “咱们不吃饭。”男人说。 唐玉协拍拍胃部,“别的也吃不下去了,满了。” “那咱就什么也不吃,”男人说,“找个地方喝点儿小酒儿,唠唠闲嗑儿。大长的夜,你我不至于陪这些小丫头小小子大半夜吧?” 男人指的是看这宗相亲节目。 唐玉协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是个百无聊赖的人,又不太愿意和男人走——不熟悉,喝什么酒呀?可是,他还真想见识一下夜店、酒吧。《鹿子夜话》停播之前,他就想用酒吧这样的场景,显得格调高雅一些,尤其是那样的主题酒吧。 正在迟疑之际,男人说,“我说过做完节目,请你。但,一打电话就忙,一打电话就忙,后来我也被一些事缠住了,今天正好赶上了,让我请一把,兑现我当初的许诺。” 男人一这么说,唐玉协呼啦一下想起了,他是“汪总”! 汪总叫汪玉珏,他还和他开趣地说,你要姓王就好了,正好,前边一个“王玉”,后边,还一个“王玉”。 前年年底那个时候,是真忙,他一人身兼三档节目的导演。汪玉珏就是那个时候来电视台做过一期节目,好像就是《鹿子夜话》。他一说一请再请的,才是唐玉协呼啦一下子忆起了他。 “汪总,你太客气了。”唐玉协说。 汪总的手向前一荡,对唐玉协说,“请?” 唐玉协说,“真是‘恭敬不如从命’。” “走着?”汪玉珏带点儿戏腔地说。 “走着。”唐玉协也用他的腔调回着。 汪玉珏那期节目费点儿事,主要是他的老婆不好联系,不是打电话打不通,就是打通了,不在本市,好不容易打通了,又在本市,那女人还屡屡爽约。这样,就和汪玉珏联系得长一些,后来,他自己开起了自己的玩笑。唐玉协也是为了慰藉他,也和他一起用这种戏腔结舌搭嘴的。 有两点,给唐玉协的印象很深,一是,汪玉珏的发家史很是不易,他从收废品做起,自称“破烂儿王”,十几岁时起,就从鲁西南闯荡到省城来,走街串巷收了六年“破烂”,然后,一举买了三十架钢琴,开办了艺术学校; 二是,那么多节目嘉宾,通过《鹿子夜话》,解决了他们通过法律途径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各个都口头言谢,没有动“真格”的,唯有他,诚心诚意地相邀,真是三请四请的。 二人顺腿向东方皓珠那边走去。 汪玉珏说,“请你不好请。” 唐玉协说,“那时真是挺忙,害得你打了好几次电话。” 汪玉珏说,“我还在电视台大门口等过你两回呢。” 唐玉协可不知还有这回事,就连连说抱歉的话。 汪玉珏笑着说,没什么,为了我党的电视事业嘛。随后他又问,“今天预报怎么没有《鹿子夜话》?改播出时间了?” 唐玉协扭过头去,看了汪玉珏一眼,才理解他是真不知情,就用有些自嘲的口气说,“停播了。” 汪玉珏很是讶异,他有些嚷着说,“那么好的节目,怎么停播了呢?!” 唐玉协摆了一下头,苦笑着说,“改革。” 看汪玉珏无语,唐玉协又说,“这是最好的托词。而且,用我们台长的话说就是‘改革进入了深水区’。” 汪玉珏没有顺着这个路子再问下去——听唐玉协的口气,这里边肯定涉及到电视台内部的矛盾,打听人家里的事,那是不明智的。又不好不说什么,就问唐玉协,“那让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唐玉协苦苦地一咧嘴,“自己想辙。‘改革嘛,就是站在市场的制高点上,发挥主观能动性’——这是我们台长说的。也不知什么是‘主观能动性’。” “哎,”汪玉珏像发现了什么,说,“唐导,你也搞一台‘相亲节目’呗!二三十个上星的电视台,可能就咱们省没有这样一台节目,你搞一台,收视率保证嗷嗷的。” 唐玉协摇了摇头,苦苦笑了笑——宣布停播《鹿子夜话》以来,这个动作,他说不上做了多少遍了,有的时候,他坐着坐着,不由自主地就做出这样的动作。在别人看来,他犯神经了。 看唐玉协没出声,汪玉珏又说,“正好,让鹿子做主持人——《鹿子夜话》停播了,鹿子干啥去了?” “她?还没说干啥,”唐玉协说,“她闲不住,年轻,又轻手利脚的,她的同学又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还能没她的活儿?” “你不能叫她到别处去!”汪玉珏像要自己做导演似的,急切地说,“你就办相亲节目,让她给你主持,保险行!比那些台办的都要好。” 唐玉协又笑了笑,摇了摇头。 “怎么不行?”汪玉珏问,“你说个话,别老摇头啊。” 唐玉协说: “汪总,你不知道,办一台场景节目,非同一般,不像《鹿子夜话》那样的话语节目,主持人和嘉宾往台上一坐,对面聊起来就行,顶多三五个外联人员就够了。而相亲节目是一台中型场景节目。你没看,江苏电视台的《非诚勿扰》?一期节目,十六个女嘉宾,上来四个男嘉宾,多少?二十个。 “下边的观众,亲友团,少说也有一百多人,那么一个场面,得多少人操持?光机位,起码要六个,还要有一个‘摇臂’,而《鹿子夜话》,两台机子就够了,加外联的,顶多再加两部机子,哪能和一个场景节目比得起?” “那你就多添人手,多放些机器呗。”汪玉珏站了下来,转向唐玉协说。 唐玉协也站了下来,他又苦笑,说,“哪像你说的那么容易?机器好说。加人手,实际上就是加钱。我们台这次‘改革’,说到家,就是紧缩资金。让各个节目组自己去筹措资金,筹来钱就办,筹不来钱就停;办下来,能拉来广告,挣到钱,就办下去,拉不来广告,挣不到钱,就停。这是铁律。” 汪玉珏来了精神,他握住唐玉协的一只胳膊,有些兴奋地说,“这行呀,我去打广告!我旗下所有企业都去打广告!” 看唐玉协不解的样子,他又说,“我除了‘玉珏艺术学校’之外,还有‘玉珏婚纱摄影’、‘玉珏h国整形’,够不够?不够,缺什么,咱再成立什么,那不是咱说了算的事吗?我看江苏台的、吉林台的,也就是这些企业上去打广告,咱的正好,全够了。” 唐玉协有些张口结舌。 唐玉协有和“企业家”打交道的经验,别看他们晃着脑袋拍着胸脯一副汉子的摸样,转过头来,就不认账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和他们办事,别说的太满,要留有余地,不然,自己下不了台。 于是,唐玉协说,“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他们?谁?”汪玉珏眼睛放亮,他问,“有没有鹿子?” 唐玉协看着汪玉珏说,“你要让她主持,当然有她。” 002章 这些企业家,在女人面前充 汪玉珏很豁然地说,“那就叫上她,咱们三个‘常委’今天晚上初步定一下,有了大体意见,明天由你把盘子端给你们领导,就操办呗。” 唐玉协一想,行,这些“企业家”在女人面前充汉子,说过的话,不肯失言。就拿出手机,问汪玉珏,“让她到哪里和咱们聚?” “哪里?”汪玉珏思索着。一会儿,他一副痛下决心的样子说,“地点不变,还是‘伏特加酒吧’。” 汪玉珏向前边空空地一扬手,唐玉协看去,见临街的一个格子屋的窗子上边伸出一块霓虹灯牌,上边用美术字写着“伏特加”三个字,下边是两个黑体字“酒吧”。 现在,用霓虹灯打商家门牌的,几乎绝迹了,这一趟街,就这一块牌子是霓虹灯。不过,比别的牌子更亮,色彩多样,显得更加绚烂,由此而产生一种复古的色调。 “那就让她到‘伏特加’?”唐玉协问。 “对,‘伏特加’。”汪玉珏说,“‘伏特加’那里喜兴,我去那里谈过几次事,都谈成了。‘伏特加伏特加,十成事,有九八’——行不行,还算顺口吧?” 唐玉协笑了,说,“行,汪总有内秀啊。” “哪里哪里,”汪玉珏大咧咧地说,“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快打,给鹿子打。” 唐玉协还想恭维汪玉珏两句,可是,实在是没什么说的了,就只好打开手机,翻鹿子的电话。边翻着,他心下纳闷儿,这个汪玉珏怎么像是我们为他办事似的?他还怕给不了我们钱是怎么的? 鹿子的电话很快就翻到了,唐玉协把电话打了过去,等了一会儿,鹿子才接了电话,“师父,有何指示?” “有情况?”唐玉协说。鹿子单身,唐玉协动不动就这样逗她。 “什么情况,没有啊。”鹿子说。 唐玉协说,“那怎么这么半天才接我的电话?” 鹿子说,“我的电话放在床头柜上了,我这才绕过来抓起电话——统统不到三十秒,怎么还‘这么半天’?” 唐玉协斜了汪玉珏一眼,说,“在家干啥呢?” “干啥?”鹿子说,“喝酒呗,还能干啥?” 汪玉珏凑到唐玉协的话筒前说,“在家喝酒有啥意思?出来喝!” 鹿子那边顿了一下,问,“谁?” 汪玉珏向唐玉协直劲摇手,意思不让他说出自己。唐玉协看着汪玉珏,睒了一下眼睛,笑了,“你过来一看,不就知道了?” 鹿子又顿了一顿,说,“真的唐导,谁和你在一起?这人的说话声,我有点儿熟。” 汪玉珏又探过去头,对着话筒说,“看到,你就更熟了。” “哎呀,这声真的更熟了,”鹿子说,“谁呢?” 唐玉协说,“你就过来吧,谁还能吃了你?” “……你们在哪儿?”鹿子问。 “嗯,”唐玉协一时猛住了,汪玉珏指了指伏特加那块牌子,空空地说,“伏特加!” 唐玉协这才说,“‘伏特加酒吧’,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伏特加酒吧’?你们干什么,选在了那里?”鹿子警惕着说。 “绑架你。”唐玉协说。 鹿子说,“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得去,我就希望你能绑架我。三分钟,准到!” 唐玉协收了电话,笑着说,“还有这样的,听说人要绑架她,反倒刹楞麻利快了。” 汪玉珏也笑,“你们共事多少年了?” “多少年?”唐玉协算着,“她大学毕业分到咱们台,就在一起,十二三年了,始终在一起搭档。别人叫我‘老师’,她叫我‘师父’。” 汪玉珏重重地点点头,说,“那可真是,你们真是师徒情谊呀。” 二人说着,走到了“伏特加酒吧”门前,汪玉珏停住了脚,侧过身子,手一荡,说,“唐导,请。” 唐玉协站住了,生气的样子说,“汪总,你要这么客气的话,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哪能哪能,”汪玉珏伸过手来,温温地扶住了唐玉协的腰,“‘请’字不说了,进,行了吧?” 唐玉协笑了,说,“这还差不多,今后咱们就在一起合作了,有道是‘家礼不可长叙’,要真把相亲节目办起来,咱们就绑在一起了,按我们现在的‘改革’精神,你叫啥,你知不知道?” “我叫啥?”汪玉珏问。 唐玉协说,“你的大号叫‘制片人’,掌握财经大权的。我们用一张纸,都要请示你的,你不同意,我们是不敢使那张纸的——你是大掌柜的,咱们还不是一家吗?” 唐玉协把汪玉珏“抬”起来,他心想,你要这么大包大揽,索性就靠进你怀里,别像一般打广告的似的,出几吊子,就完事了,这回,咱真来个彻底改革,率先进入“制播分离”环节,真要办好了,有赚的那一天,给我多少,你看着办。 估计真有那一天,自己的名气也出去了,就是和你拜拜了,在台里也能找到一份儿不错的营生,何乐而不为呢? 唐玉协是这种心态,而汪玉珏则是另一种心态。听了唐玉协的话,他站住了,转过来对着唐玉协说,“我是大掌柜的?” “那是当然。”唐玉协非常肯定地说。 “我说啥,你听啥?”汪玉珏歪着头,谐谑着问。 唐玉协说,“那是一定。” “那好吧,我大掌柜的,下第一道命令:在门口等鹿子。”汪玉珏扳着脸说。 唐玉协两个脚跟往一起一碰,“yes,sticktoit!” 这是影视里常听到的一句英语,汪玉珏当然听得懂,他用手掌拍了唐玉协的肩头一下,哈哈大笑,指着唐玉协刚要说什么,一辆车,刹停在他俩的身旁,汪玉珏回头一看,说,“鹿子!” 鹿子,叫袁玉鹿,是《鹿子夜话》的主持人,今年三十七岁,但看上去,就象二十四五的样子,非常年轻、靓丽,看一眼,如沐春风。她关了车,推门走了下来,看着汪玉珏说,“汪总,你和汤总是怎么碰到一起了?” 汪玉珏说,“偶尔偶尔,非常偶尔,就像咱俩那次似的。” 唐玉协看看汪玉珏,又看看袁玉鹿,心里想,你们俩还“偶尔”相遇过? 袁玉鹿听汪玉珏这么说,心里想,你和唐玉协相遇可能是“偶尔”,可是,你和我那次,分明是“蓄谋”。就微微一笑说,“怎么约在这里?” 汪玉珏看了唐玉协一眼说,“这里怎么了?开开战斗民族的荤。” 网上流行管e罗斯叫“战斗民族”,而伏特加历来被认为是e罗斯的酒。 袁玉鹿说,“伏特加是烈性酒,到酒吧里喝这种酒,然后想去‘战斗’呀?” 汪玉珏放开大笑起来,说,“对对,喝完去战斗!” 看汪玉珏笑得那样忘形,唐玉协和袁玉鹿也相视而笑。 唐玉协对汪玉珏说,“是不是这一笑,就减少伏特加的度数呀?” 汪玉珏仍是没有止住笑,但他荡开手臂把袁玉鹿往酒吧里让,“女士,先,请。” 袁玉鹿笑转美目,轻盈地向酒吧门口走去。看上去,她晚上刚刚洗过头发,不像她平素把发髻高高地束起,而是在两肩上披散着,这使她看上去,有一种娇媚的韵味。那种洗发水散发的素雅的、淡淡的味道,更有一种媚人的气息。 袁玉鹿路过汪玉珏身边时,他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鼻翼。袁玉鹿用眼角扫过,有些鄙夷地翘了一下嘴角。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唐玉协的眼,他心想,莫不是汪玉珏追求过袁玉鹿?她没有答应他? 袁玉鹿走过,汪玉珏又来让唐玉协,两人摽着膀子,一起走进了大门。 关上门,就听到钢琴的声音,弹的是一首e罗斯民歌,还有个女声,和着那钢琴曲,在哼了歌,放眼望去,见是个头发染成黄色的z国女孩,一手搭在钢琴上,眼睛迷茫着看向远方,有心无力地在那里哼着——也许她在唱,但,没人能听得懂,就像在哼着似的。 袁玉鹿把头偏向右肩上,压着声音对汪玉珏和唐玉协说,“我知道是谁选的这里了。” “那当然知道,”汪玉珏说,“你师父从没跟你说他来过这里。” “不是,”袁玉鹿断然否定,“这里有钢琴,有低吟浅唱的z国女孩儿,我估计,都是汪总的艺术学校培养出来的。” “啊,那不是,”汪玉珏发着誓样地说,“后半辈子,再不敢听从我们学校走出来的学员在酒吧里唱歌了。” 袁玉鹿感到自己失言:这个汪总上他们的《鹿子夜话》,谈的就是他们学校毕业走出来的一个女孩,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再后来,就发生了非要到《鹿子夜话》里才肯讲清的事情。 期间,袁玉鹿问过他,为什么不诉诸法律?汪玉珏摇了摇头,说,“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人把她抓起来,只要有个地方,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看得出来,汪玉珏的心里还是很痛的。现在,自己旧话重提,不等于往人家的伤疤上戳吗? 唐玉协也意识到袁玉鹿冒失了,就赶紧掩饰,对汪玉珏说,“他们这里有包厢吗?咱们坐哪儿呀?” “包厢?”汪玉珏笑了,“你这是进z国餐馆进惯了,别说酒吧,就是大的餐馆,外国的,都很少有包厢的,一张小桌一方台布一根蜡烛,这就是外国的餐饮文化。到酒吧里,更是如此。” “那我们总有一个坐的地方吧?”唐玉协说。 唐玉协见识过外国的“餐饮文化”,他之所以装成“老土”,是为了替袁玉鹿搪过刚才的口误。 汪玉珏向吧台那边一荡手,说,“那边请。” 屋里的右边,是一长溜吧台,有几个人面前放着一只细长的酒杯,侧着身子,听那钢琴的弹奏,和那女孩油叽叽的吟唱。那钢琴的声音和女孩的歌声,就是在化解“战斗”的气氛。 三个人,来到了吧台旁,磨着身子,坐进了吧台椅上。 吧台里有一个混血小伙子,冲三人温文尔雅地一笑,然后转向汪玉珏问,“先生,来什么牌子的?” 003章 伏特加文化 汪玉珏竖起一根指头,冲着小伙子说,“少爷,你先给我们介绍一下伏特加吧。” “少爷”?汪玉珏怎么这么称呼这个小伙子?唐玉协和袁玉鹿很是诧异。 汪玉珏看出他们二人疑惑的表情,转过身去,对他们俩说,“他们这里的酒吧,管服务生都叫‘少爷’。”然后转向小伙子,对他说,“是不是少爷?” 少爷微微一笑,“这是从南方流传过来的。” “那女孩叫什么?”唐玉协问。 少爷说,“叫‘公主’。” 袁玉鹿问,“南方也有‘伏特加酒吧’?” “有。”少爷说,“伏特加酒,自去年开始,在咱们全国各大城市建立酒吧,传播伏特加文化。” “讲讲伏特加文化。”袁玉鹿对少爷说。 少爷站站好,说: “伏特加,不同于白酒,葡萄酒,它是独立与这两种酒的一种酒品。世界上八大基酒,它们分别是:金酒(琴酒)、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朗姆酒、龙舌兰酒、z国白酒和日本清酒。 “伏特加是没有经过任何人工添加、调香、调味的基酒,也是世界各大调味鸡尾酒的鼻祖和必用酒,因为伏特加本身没有任何杂质和杂味,不会影响鸡尾酒的口感。 “伏特加酒,原产于e罗斯,他们最初用大麦为原料,以后逐渐改用含淀粉的马铃薯和玉米,制造酒醪和蒸馏原酒并无特殊之处,只是过滤时将精馏而得的原酒,注入白桦活性炭过滤槽中,经缓慢的过滤程序,使精馏液与活性炭分子充分接触而净化,将所有原酒中所含的油类、酸类、醛类、酯类及其它微量元素除去,便得到非常纯净的伏特加。 “所以,伏特加用的酒杯,是用这种透明度很高的水晶酒杯。” 少爷说着,从下边拿出三个带底托广口酒杯,放在吧台上他们三人各自的面前。 这种酒杯有七公分高,但底部足有两公分厚,透出一种水滴状。吧台上边有装饰灯,变换蓝绿红紫不同色彩,折射到酒杯底部“水滴”中,“水滴”也跟着变换着色彩,使“水滴”,一会儿变成悲戚的泪,一会儿又变成激愤的血、冰冷的融冰和泛着灵气的珠宝。 少爷不急于倒酒,而是接着说: “e罗斯伏特加酒液透明,除酒香外,几乎没有其它香味,其名品有:吉宝伏特加、波士伏特加、苏联红牌、苏联绿牌、柠檬那亚、斯大卡、野牛草伏特加、e国卡亚、哥丽尔卡、斯丹达、艾达龙、金牌。 “后来,首先传入东欧,由东欧传入世界各地。 “值得特别介绍的是波兰伏特加。他们的酿造工艺与e罗斯相似,区别只是波兰人在酿造过程中,加入一些草卉、植物果实等调香原料,所以波兰伏特加比e罗斯伏特加酒体丰富,更富韵味,名品有:劲牛、维波罗瓦红牌38°、维波罗瓦兰牌45°、朱波罗卡。 “其它国家和地区的伏特加除e罗斯与波兰外,其它较著名的生产伏特加的国家和地区还有:y国,名品有哥萨克、夫拉地法特、皇室伏特加、西尔弗拉多;m国,有宝狮伏特加、沙莫瓦、菲士曼伏特加;fl,有fl地亚;f国,有卡林斯卡亚、弗劳斯卡亚;j拿大,有西豪维特。” 袁玉鹿问,“我们z国有没有?” 少爷说: “我们z国也有。伏特加引入z国最早的纪录在16-17世纪,明末清初,沙俄在亚欧大陆上不断向东扩张,并于17世纪中期侵入了东北亚外东北地区。沙皇多次遣使来清,要求建立外交和通商关系,被迫开放的关口商品交易中就已经有了伏特加酒。 “从康熙抵制e国发动战争并胜利后,清朝一直使用闭关政策,伏特加对华贸易也为此中断了100多年。直到清晚,z国国门被侵略者打开,伏特加再次成为不平等交易的工具,进入z国,并且换取了大量的黄金、白银。 “直到解放前,东北的酒馆一直都很流行来自e罗斯的伏特加酒。解放后,z国政府和苏联政府交往密切,红牌伏特加和茅台酒成为双方互访的礼物和宴会用酒,但是,他们离z国老百姓都很遥远。 “改革开放后,来自北欧和北亚的品牌伏特加酒纷纷进入z国,然而这种低技术含量酿造的烈酒却要付出大量的运输费用和关税,所以,z国人开始引进技术,自行酿造伏特加酒,如今,z国也已经有了世界知名的伏特加品牌ak-47伏特加、快乐伏特加、暧昧伏特加等。” 唐玉协问,“你们这里有没有z国的伏特加?” 少爷笑了,说,“先生,看来您真的很爱国呀,这么长时间,头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 “不是,”唐玉协说,“我也就随便一问。” “是这样的,”少爷说,“您要先品尝一下e罗斯的伏特加,了解了真正的伏特加之后,再来欣赏z国的,也不迟。” “来e罗斯的吧,顶尖的。”汪玉珏说。 少爷说,“好的。” 少爷说完,就从酒架上拿过来一个三角瓶放在吧台上,指着俄文商标说: “这是e罗斯的艾达龙伏特加。艾达龙的意思是‘标准具’的意思。在帝俄时代的1901年,在莫斯科建立了酒厂,是e罗斯历史上第一家由国家成立的酒厂。 “‘艾达龙’在伏特加领域中作为一个新品牌,却在e罗斯蒸馏酒的消费中排名前三,在e罗斯地区日均销售量高达5000多件,其三角瓶性状的包装和多种口味的特色深受当地e罗斯人民的欢迎。 “目前艾达龙主要在e罗斯和东欧,北美洲等区域销售,在全球遍及70多个国家。‘艾达龙’在e罗斯是招待国外来访的外宾用酒。是e罗斯克林姆林宫宴、e罗斯联邦政府、e罗斯杜马宴会指定用酒,以丰富的口味,精致的口感而闻名。” “外国人,比方欧美人,他们不都喝葡萄酒,顶多喝威士忌,他们到e罗斯访问,还喝伏特加?”汪玉珏问。 “喝,”少爷说: “就像他们来我们国家,都喝茅台一样。1962年,007系列电影首部《勇破神秘岛》上映,詹姆斯?邦德一出场就要了一份伏特加,而且指定斯米诺伏特加。自此他的名言‘伏特加马天尼,要摇的,不要兑的!’与智慧勇敢、优雅时尚的酷男007共同席卷全世界。 “直到在z国公映的新一代007巨片《007大战皇家赌场》中,斯米诺伏特加依然是邦德演绎魅力的不变选择。007邦德,成了伏特加全球形象大使。 “以上说的是影视,历史人物也有酷爱伏特加的。y国前首相丘吉尔,大家都知道,雪茄是拥有无数荣耀头衔的丘吉尔爵士的至爱。不过这位带领y国获得二战胜利的绅士还有另外一些鲜为人知的嗜好,比如,他每日至少喝半瓶以上的伏特加或威士忌。 “m国前第一夫人、国会参议员希拉里?k林顿,2004年与国会代表团访问a沙尼亚,许是为了表示尊重当地的习惯,希拉里兴致高昂地向男性同事们建议‘我们举行喝伏特加烈酒的比赛吧,看看谁的酒量更大!’ “可不要以为这是说说而已,当时她可是和共和党前参议员麦凯恩好好比拼了一番酒量,酒过三巡,麦凯恩还称希拉里为‘其中的一个家伙。’” 唐玉协、袁玉鹿和汪玉珏三人相互看了看,唐玉协说,“伏特加的故事真是不少。可是,怎样分辨出真伪来呢——我不了解伏特加,我头一次喝这种酒,我怎么知道我喝的不是假的伏特加呢?辨真识伪,这应该是伏特加文化重要一环吧?” 少爷把他手中的那瓶酒举至胸前,微笑着说,“一、进入z国市场的洋酒标签上必须有中文标识,若没有中文标识则很可能是假酒。” 少爷说到这里,把那个三角瓶转了一个角度,露出一个白纸黑字的标签,上边是中俄文对照标签,少爷指着那个标签说: “正宗的伏特加分两种:一种是原装进口的,另一种是散装进口正宗原料酒,由国内相关授权公司灌装包装的。经正规商贸渠道进入国内的伏特加酒,按规定必须加贴中文标签,包括品名、原产地、灌装日期、保质期、进口销售商及其地址和电话等等。 “二、真品标签字迹清楚、轮廓清晰、凹凸感强,商标字迹不会出现模糊、陈旧、凌乱等现象;假酒标签则字迹模糊,不规则。三、真品酒体呈金黄色、透亮;假酒的酒体则色彩暗淡、光泽差。 “四、真品瓶盖上的金属防伪盖与瓶盖是连为一体的;假酒的防伪盖则是粘上去的。五、各个酒行都有各自的密码数字,暗示酒的生产日期,何时到达z国;如果是假酒,则没有编号或编号不符合洋酒行的编号规则。 “六、真品防伪标志在不同的角度看,会出现不同的图案变换,防伪线可撕下来;假酒的防伪标志无光泽,图案变换不明显,防伪线有时是印上去的。 “七、真品金属防伪盖做工严密,塑封整洁、光泽好、立体感强;而假酒瓶盖做工粗糙,塑封材质不好、偏厚、光泽差,商标模糊,立体感差。 “八、如果对伏特加有所了解的话,还可以通过品尝的方式来鉴别,真的伏特加酒体干净,香味较纯;假酒则只有单纯的酒精味或杂味很重。” 唐玉协三人待少爷说完,小小地抚起掌来,用以表示对他的赞许。袁玉鹿对唐玉协和汪玉珏说,“赶上专家了!” 唐玉协说,“称其为‘少爷’,此言不虚。” 少爷谦虚地说,“各位抬爱。实际上,我上边说的,只是在商场里选购的要点。你选中了,拿回了家,还有一套辨真识伪的方法。” “噢,还有?”旁边的一个人接上了话。少爷在这边一说,早就把那边的几个人从钢琴和吟唱中吸引了过来。他们往这边够够巴巴地听入了迷。 少爷说: “有。首先一个,是瓶子的材料。开瓶时注意是不是铝制封盖,多数假酒为了节省成本多是塑料封。第二个,有无沉淀。有沉淀的,说明是造假时,环境不卫生,以及原料不同所导致。 “第三,气味。倒入杯内,闻一下,真酒绝对的清爽感,略带酒精味道,假酒则有刺鼻的味道。第四,口感。真伏特加在嘴里是清凉的感觉,不辣嗓。假的,则是呛嗓。最后一个,触觉。滴两滴于手掌心,置于眼睛周围,真伏特加不熏眼睛,而假的则相反。” 袁玉鹿用她尖尖的素指,宕一下她面前酒杯的杯口,美目飘飘,看了少爷一眼,“让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儿急不可待了。” 少爷微笑着拿起了面前的三角瓶,拧开了瓶盖,把袁玉鹿的酒杯从底托上拿起,一副敬仰的神情,把三角瓶里的酒,倒进酒杯里。 酒杯一旦倒入酒,杯子下边的“水滴”的色彩,就丰富起来,瑰丽如有活性。 倒满,少爷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回了袁玉鹿面前的底托上。说,“先看。” 袁玉鹿接着话说,“看。我看到了玄幻的、富丽的色彩。” 少爷说,“然后再闻。” 袁玉鹿一手捂住领口,低下头去,凑近酒杯,嗅了嗅,说,“我嗅到了圣洁之气。” 袁玉鹿挺直身子,盯着少爷问道,“三呢?” 004章 像战斗民族那么喝伏特加 “三、品。”少爷说。 袁玉鹿拿起酒杯,抵住她的上唇,慢慢地把杯子倾斜起来。 唐玉协和汪玉珏扭过头来看着她。 她喝下一小口,就停了下来。 少爷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袁玉鹿微微蹙了一下眉,说,“清冽。我想,醍醐入口,就是这种感觉。” “是吗?”唐玉协拿起面前的酒杯递给了少爷,“给我满上。” 少爷接过酒杯,给唐玉协斟满了酒,递给了唐玉协。 唐玉协拿过酒杯,也像袁玉鹿样的用嘴唇去抿,然后咽下一小口,品味品味,说,“真的不像其他酒。我以为,它也得一趟火线呢,可是没有。是这样的清纯,有一种凉爽的、唇齿不留的感觉。” 汪玉珏哈哈笑,说,“谁像你们这样喝伏特加?” 说完,他把他的酒杯送给了少爷,少爷给他斟满了酒,他接过,一仰脖子,把那杯酒倒进喉咙里。 少爷赞许说,“对,喝伏特加,就要像这位先生样的喝,伏特加的感觉才更加纯正。” 唐玉协说,“是吗?给我满上,我要喝一个纯正的。” 少爷接过他的杯,把酒续满了。 唐玉协接过杯子,对少爷向袁玉鹿那边一努嘴,说,“给她也倒满了。” 少爷去拿袁玉鹿的杯子,袁玉鹿本能地用手掌遮住了,说,“这毕竟是烈酒,而且,我在家里都喝了一大杯红酒了。” 唐玉协说,“没事呀,就你那酒量,我还不知道?伏特加醉不倒你。” 汪玉珏在一旁添油加醋,“我是真听说过鹿子的酒量。” 少爷伸出了手,“鹿子姐,我保证你不会醉的。” 在省城,有人认出她,不奇怪,她的《鹿子夜话》太有名了,况且,汪玉珏刚刚叫过她。可是,少爷说她不会醉,这是他在为伏特加做宣传,而且,他不了解自己的情况。 《鹿子夜话》被取消,是自己的一次失败。她无法接受这种失败,心里非常郁闷。独自在家喝酒,有,但很少。这种心境,怎么不会醉呢? 袁玉鹿问少爷,“我要醉了,怎么办?” 少爷毫不迟疑,他说,“我负责。” “你负责?”袁玉鹿心里想,小伙子说话没分寸,你负责,你怎么负责? 汪玉珏说,“我们少爷都这么说了,你还怎么的?” 袁玉鹿扭头看一眼汪玉珏,又去看少爷,说,“你可别忘了你的许诺,你是要负责的。” 少爷用他那深邃的欧罗巴人种的眼睛,专注着袁玉鹿,“男人嘛,说话就得给自己的话做主。” 袁玉鹿躲开了少爷的目光,埋下头来,喑着笑了一下,“承认自己是男人,说明长大了。” 少爷说,“鹿子姐,我二十五岁了。” 袁玉鹿的脸微微发热——这像怎么状态下的对话? 唐玉协和汪玉珏看了过来。 袁玉鹿越发不自在起来,她把她的酒杯,连同底托,一起拿起来,墩放在少爷的眼前,说,“既然这样,你就倒吧。” 少爷把酒杯拿到自己的面前,把酒杯放放好,左手背在身后,用右手拿着三角瓶,很有范儿地倒酒。倒得一滴也不多,一滴也不少,然后,把酒瓶放下,把背向身后的左手拿过来,五根指头罩着抓住酒杯的杯口,用右手端起酒杯的底托,躬身向袁玉鹿送来。 袁玉鹿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也用双手去接,客气地对少爷说,“谢谢少爷。” 少爷这样给自己倒酒,倒显得自己刚才送杯子时的动作,有点儿粗俗了,这一声“谢谢”,就算致歉了。 少爷没说什么,只是偏偏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袁玉鹿把杯子捧着,放到了自己跟前,坐在了吧椅上,转过身去问唐玉协,“师父,怎么办?遵从伏特加的文化,一口闷?” 汪玉珏在一边说,“这不是逼(bin)酒,实在是人家这种酒,就这么个喝法。” 唐玉协对袁玉鹿说,“咱们就入乡随俗,来到这里,就像战斗民族那么喝伏特加?” 少爷接过话来说,“所有的民族都这样喝伏特加。” “好,”袁玉鹿说,“既然是所有的民族都这么喝,咱们大汉族,也概莫能外了?” 说着,袁玉鹿从底托上拿起酒杯,冲唐玉协举去,唐玉协也拿起酒杯和袁玉鹿的酒杯撞了一个脆响,二人举杯逼住各自的嘴唇,起手一杨,一杯酒落入喉中。 袁玉鹿感到怪,这杯酒一点没有酒味儿,倒像一杯水进入口中、胃里。她看向少爷,少爷向她点点头,说,“到了一定境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又向唐玉协看去,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唐玉协喁着唇,往出徐徐地吐气,良久,他才倒出一口气,说,“好爽!” 袁玉鹿转过头去,看着少爷,要说什么,少爷向她睒了一下左眼,意思让她不要做声。袁玉鹿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唐玉协和袁玉鹿把杯子放到自己面前,汪玉珏早就放好了,他用下巴点一下眼前的杯子,对少爷说,“满上,都满上。” 少爷用两根指头,把杯子都夹到自己跟前,给三只杯子倒满了酒,分别把酒送给了他们三位。所不同的是,唐玉协和汪玉珏的杯子,是用两个指头推送去的,而袁玉鹿的,还像刚才那样,用一只手罩着,一只手端着买送给了她。 这是出于对女士的尊重,唐玉协和汪玉珏谁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妥。可是,注意观察的袁玉鹿看到,少爷的左手罩上去,杯子里的酒就泛起许多气泡,只是少爷用手指罩着,别人又不去特意观察,就看不到气泡的生成。 袁玉鹿接过酒来,忍不住呷了一口,隐得很好地吧嗒几下嘴:还是没有一点酒味儿。 袁玉鹿看向少爷。 少爷没事人样的微笑着看着她和他和他。 少爷对袁玉鹿向汪玉珏那边摆了一下手,袁玉鹿向前探探身,扭过身去看汪玉珏。 汪玉珏也正看向她,二人四目相对,汪玉珏笑了,他说,“鹿子,我和唐导商量个事,请你定夺。” 袁玉鹿才完全回过神儿来,她说,“折杀我?我能定夺什么?” 处于他们俩中间的唐玉协,这时在手里转着面前的酒杯,说,“汪总让咱们搞一档征婚节目。让我导,你主持。” 袁玉鹿听这话很是奇怪,怎么姓汪的,来安排我和唐导? 袁玉鹿头脑反应及其迅速,她哈哈笑着说,“行啊,大陆三十四个卫视,没有几个没有征婚节目的,我们就应该有这档节目。只是……现在这个形势……导演和主持都好办,只是……这个制片不好找……” 唐玉协扭过头去看了汪玉珏一眼,说,“汪总要干制片。” “啊?!”袁玉鹿惊讶地看着汪玉珏。 汪玉珏赶忙说,“谁说我要干制片了?我一个个体户,怎么能掺进你们一起呢?” 唐玉协闷着头,谁也不看,说,“啥叫制片?制片就是往出掏钱的。” “掏钱可以,我掏钱,打广告,就完了,何苦还整个制片干啥?”汪玉珏大咧咧地说。 “不行啊,汪总,”袁玉鹿这时插进话来说,“我们台今天才开完会,这回要加大改革力度,实行‘制播分离’,不是像以前,打个广告就完了,这回要‘包葫芦头’,也就是说,可以吸纳社会资金,来创办节目。你知道,我们《鹿子夜话》,也有几个广告,但,包不住‘葫芦头’,有亏空,就得停下来。这是铁律。” 汪玉珏急不可待地说,“那要再注入资金,《鹿子夜话》还能不能再办起来了?” 袁玉鹿看唐玉协,唐玉协在那里轻轻地摇头。 袁玉鹿轻叹一口气,说,“《鹿子夜话》,这个周已经停播了,社会影响已经出去了,叫做覆水难收啊。” 汪玉珏看袁玉鹿、唐玉协都这么说,就说,“难收,咱就不收,咱就往征婚上整。你说,得多少钱?” 袁玉鹿又去看唐玉协。 唐玉协这回抬起了头,扭向汪玉珏,苦着脸说,“汪总,我真不知道。要不怎么叫你当制片呢?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都由你这个制片说了算,那样,办上两期,大体就有个谱了——我说的是真话。” 汪玉珏抚着半边脸,说,“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可是,我那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我哪能抽出身来?这样,我委派一个人,让她全权负责,行不行?” 袁玉鹿说,“行啊,只要是你的人,能代表你,用钱不能磕绊,就行。” 汪玉珏对袁玉鹿说,“那就行了,我就委派你,当这档节目的制片人。你还不是我的人吗?” 这是什么话?谁是你的人?汪玉珏这话有点儿耍流忙。袁玉鹿以前就知道,他千方百计地想接近自己,是另有所图。 袁玉鹿的脸木涨涨的。她急忙说,“汪总,不行啊,主持人怎么能兼制片人呢?” “谁说不能?”汪玉珏挺起上身,说,“你们台里还有这个规定是咋地?就算有这个规定,咱也用不着他们管了,咱是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让谁管钱,还不是咱们的事?” 袁玉鹿辩解着说,“不是。你不知道,主持人很忙的,开拍前,她要做很多准备。再说,这是一档中大型的舞台节目,征婚,男女嘉宾总要有二十人,现场群众按一比三的比例,就得六十人,还得有亲友团吧?主持人对这些人,都要做到心中有数。那得做多少功课?怎么还能管制片的事呢?这可不像《鹿子夜话》那样的谈话节目。” 005章 酒怎么变成了水? 汪玉珏把袁玉鹿和唐玉协两人往一起指指,说,“口径一致。” 唐玉协这时说话了,“有第三个了解这里边情况的人,也得如我们俩这么说。不过……” 汪玉珏紧抓不放,“‘不过’什么?” 唐玉协琢磨一下说,“给鹿子配一个记账员,比如,让舞台监督兼记账员,或者叫出纳员,我想鹿子……” “你看,”汪玉珏用手指尖儿拍在吧台边沿上,说,“总有办法的吧?就这么定了,这个制片,就鹿子干了。” 袁玉鹿还要争辩什么,唐玉协转过脸来,看了她一下,那眼光里包含着许多。这样,袁玉鹿的话就拐弯了,她挺起上身,越过唐玉协,对汪玉珏说,“发现我胡乱花钱,或者有贪污行为,你立即就把我这个制片撤了,你千万不要客气,汪总。” 汪玉珏听到袁玉鹿答应了做这个制片,他很是兴奋,他拿上自己的酒杯和底托,从他的吧椅上出溜下来,走到袁玉鹿的另一侧,把酒杯的底托放在离袁玉鹿很近的吧台上,把酒杯放在底托上,又把吧椅往袁玉鹿跟前拖了拖,坐了上去,转过身子,嘻哈着对袁玉鹿说,“咱们谈工作。” 袁玉鹿看看少爷、唐玉协以及那边的几个人,然后,对汪玉珏说,“不地,我们还能谈什么?” 汪玉珏涎着脸说,“……情,感情……” 袁玉鹿严肃起来,看着汪玉珏,上腭发出一声“嗯?” 汪玉珏连忙掩饰、狡辩,“你说,咱们在《鹿子夜话》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一点儿感情?我说的过了吗?” 袁玉鹿的脸色缓了一些,但话语还是冷冰冰的,“还是谈工作吧。” “谈工作谈工作。”汪玉珏连忙迎合着袁玉鹿说,“资金,我包葫芦头,但是,要保证我的广告。” 袁玉鹿说,“这没问题。这一时段的广告,都由你来支配。自己打,别人打,都成。有好的收益,到年底了,给这帮兄弟姐妹们表示表示,表示多少,那就看你汪总的了。” “那是少不了的!”汪玉珏拍着胸脯说道,“眼下,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袁玉鹿一时猛住了。 她右边的唐玉协在那里闷着头说,“头两期的男女嘉宾。” “对呀,”袁玉鹿击案而起,“头两期的男女嘉宾怎么办?两期?两期恐怕都够呛,我看至少得四、五期。” 汪玉珏不知他们俩说的是什么,就问。 袁玉鹿对他说,“这样的节目,不便于打广告公开招募,说我们要办相亲节目,谁想来相亲,快快来报名?哪有这么的?都是出了几期,打出带片广告,联系电话,多少多少。然后,别人看了,认为真能相亲,就来报名了。可是,这头两期的男女嘉宾,上哪找去?咱们唐导愁的是这个。” 汪玉珏看了一圈,说,“这不用愁啊,不就小姑娘小小子吗?咱们有啊。” 他这么一说,使唐玉协都转过头来,越过袁玉鹿,看着他。 汪玉珏说,“你们忘了我有个艺术学校了?那里可都是小姑娘小小子,一个个水亮亮的,养眼。” 吧台那边的人,往这边看,他们在听汪玉珏他们谈话。 于是,唐玉协说,“不能,那咱们不等于造假了吗?” 汪玉珏想说什么,唐玉协向他做一个制止的手势,他就把话咽了下去。 袁玉鹿也明白了唐玉协的手势,就说,“招募男女嘉宾的事,我来负责。咱们干一个吧。” 说着,袁玉鹿从底托上拿起了酒杯,左碰一下汪玉珏,右碰一下唐玉协,率先把满满的一杯酒,倒入口中。她知道自己杯中不是酒,只是一杯普通的水。 她的这个动作相当豪放。汪玉珏和唐玉协看了有点儿目瞪口呆,汪玉珏去看少爷,少爷一丛肩头,说,“到一定境界,都这样。” “我也能吗?”汪玉珏问。 “你更能了。”少爷非常肯定地说。 汪玉珏问,“为什么?” 少爷答道,“男人嘛,进入境界要快一些。” “那我倒要看看,”汪玉珏说着,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说,“进入境界,是什么样的。” 唐玉协无语,只是哑着笑笑,把自己那杯酒也一饮而尽。 袁玉鹿环顾左右,说,“还喝不喝?” 汪玉珏说,“喝呀,连境界的边儿还没摸到呢,怎么能不喝呢?” 说着,他把酒杯连同底托一起推给了少爷。 袁玉鹿也推了过去。 唐玉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杯子推向了少爷。 少爷把三只杯子斟满了酒,如同前两次一样,把酒杯分别送给了三个人。 汪玉珏指着袁玉鹿的杯子说,“哎,你的酒杯里,怎么有一个气泡啊?” 袁玉鹿歪着头看看自己的酒杯,对汪玉珏说,“你快到境界了,我就是,进入境界之前,看哪儿都有个气泡升起来——哎,汪总,你信不信,我看到你的鼻孔里冒出一个气泡来。” 汪玉珏说,“那是鼻涕泡。” 袁玉鹿掩口而笑。 他们又说了一些具体事宜,汪玉珏和唐玉协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可是,汪玉珏为了追求境界,非要把杯中酒喝了,袁玉鹿劝阻,他不听,还用力扒拉她,她只好听之任之了。 唐玉协要比汪玉珏醉得重,没怎么有意识似的,袁玉鹿把唐玉协的杯子拿个过来,小抿了一口,然后把杯子给了少爷,说,“少爷,斟满。”说完,向少爷睒了一下眼睛。 少爷会意,给唐玉协的杯里斟满了酒,然后,五指抓着杯口,给唐玉协送了回来。 袁玉鹿看到唐玉协的杯里,也泛起一两个气泡,心下松了一口气。 果然,倒完了酒,汪玉珏就又张罗着找境界,并率先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醉眼迷离地看着袁玉鹿和唐玉协两个人。 唐玉协已经支撑不起来了,趴在了吧台上。袁玉鹿走过去,一手托住唐玉协的下巴,把他的酒倒入他的口中,说道,“你还没达到境界呢!” 汪玉珏拍手笑道,“对对对,没到境界,统统要到境、境界。” 说完,他头一歪,死了一样倒在吧台上。 袁玉鹿惊问少爷,“怎么了?死了吗?” 少爷探过身来扒拉他一下,他“哽”了一声。 少爷对袁玉鹿说,“没有。他可能等着你向灌唐导那样灌他一杯。” 袁玉鹿恨恨地说,“那就来一杯!” 少爷轻轻地摇了摇头。 袁玉鹿知道,少爷怕灌汪玉珏真的伏特加,怕把他弄个好歹的;要是灌他那种水,他就知道这里边的猫腻了,怕他闹起来,以及找后账。 袁玉鹿看到吧台前没别人了,就对少爷说,“付账了没有?” 少爷说,“还没。” 袁玉鹿说,“我没带钱(那时还不能手机付账)。这种情况下,翻他们俩谁的钱夹都不好,这样,你先和你们经理说说,记在我的账上,过后我来付账——你能不能信任姐?” 少爷说,“鹿子姐,看你说哪儿去了?信不过我自己,也信得过你。” “那好,”袁玉鹿说,“你帮我,把他们两个搀到车里。” 少爷说,“好的,没问题。” 少爷说着,就绕着从吧台里走了出来,接过袁玉鹿递给他的车钥匙,先搀起汪玉珏,向外边走去。 屋里,就唐玉协趴在吧台上,其他人都走了。只是钢琴还在连绵不断地弹奏着,钢琴旁的小女子,还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始终是这个样子,致使袁玉鹿怀疑那两个人是智能机器人。 她心想,应该给他们小费,但是,自己身无分文。她走过去,看着弹钢琴的和浅吟低唱的女孩子说,“我走了,你们别走,我有小费要给你们,现在没带,一会儿让少爷捎回来。” 钢琴演奏者忽然变了调,弹出激越欢快的曲调,唱歌的女孩子,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少爷回来了,袁玉鹿问他,“汪总没耍磨磨丢?” 少爷说,“他都想耍,但他还得有那个章程?” 袁玉鹿浅浅地一笑,指着唐玉协,说,帮我把这个厚道人也扶上去吧。少爷应声,就到吧台跟前搀起了唐玉协。 唐玉协已经醉得丢丢当当的了,亏了最后那一杯酒是水,要还是酒,他就废了。袁玉鹿想问问少爷是怎么做到的,用什么做到的,但,这毕竟是在酒吧里,有人没人的,问这些不合适,就忍住了没问。 到了唐玉协家楼下,袁玉鹿按开了楼门,让少爷搀着他上楼。可是,唐玉协两条腿软的,像没有骨头似的,一点支撑不起来他的身子。没办法,少爷抄起他的腿弯,把他当胸抱了起来,就往电梯间里走。袁玉鹿慌忙在前边开路。 下了电梯,少爷还是抱起他,走到他家的门前。 唐玉协的夫人和他小女儿早就把门敞开着,迎接着唐玉协。看唐玉协被人抱着,都大吃了一惊,围了上来,连连追问袁玉鹿,说唐玉协怎么了。 袁玉鹿把着唐玉协夫人的手臂说,“师母,我师父和一个投资人喝了两杯酒,他醉了。不过,没关系,他睡一会儿,就能醒来的。” 少爷挡开她们母女,说让我进去。 唐玉协的夫人和他的女儿闪开了身子,少爷就抱着唐玉协进了屋。 006章 怎么都是这样的? 走进卧室,少爷把唐玉协放在床上,把他的手脚平平整整地放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唇膏长短、粗细的小瓶子,拔去瓶盖,冲着唐玉协的鼻孔喷出一股雾气。 唐玉协的女儿大惊,去夺那个小瓶子,厉声问道,“什么!” 少爷笑了,说,“放心,不是毒气,只不过是一种解酒的药物。他要嗅得深,不用半个小时就能醒过来。” 汤夫人一看少爷是个混血,就问袁玉鹿,“你们这是在哪里喝的酒啊?” 袁玉鹿就说。 汤夫人埋怨唐玉协,“还没吃饭呢,哪能喝成这样?” 袁玉鹿说,“师母到底是女人家,我师父要不在外边,能遇到这个金主?” 唐玉协夫人瞪了袁玉鹿一眼,说,“我是女人,你是什么?” “我呀,”袁玉鹿说,“我是两性人。” 唐玉协夫人用指尖戳了一下袁玉鹿的头,说,“怨不得你嫁不出去!” 袁玉鹿夸张地捂住了头,“师母,你练过吧?一指禅啊!” 唐玉协夫人来打袁玉鹿,袁玉鹿急忙躲开,拉着少爷就往出跑。 汤夫人说,“你们不坐下歇一歇了。” 袁玉鹿说,“不了,车里还有一个呢!” ………… 袁玉鹿和少爷来到车前,袁玉鹿对少爷向车里一努嘴,说,“用不用给这个家伙也喷上一点儿?” 少爷说,“喷上,见到风,有可能吐了……” “啊那算了!”袁玉鹿连忙制止,“他要吐在我的车里,那能让我恶心一辈子!” 少爷说,“也等着让他在家里躺好了,再给他喷。” “家?”袁玉鹿迟疑着说,“他家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那把他送到哪里?”少爷问。 袁玉鹿想了想说,“我知道他的一个企业,他走着出来,说明他可能住在那里,那里离你们伏特加酒吧不很远。” 少爷说,“那就送他到那里吧。” 说着,就走向车的驾驶门。 袁玉鹿说,“还用你开呀?我来开吧。” 少爷说,“你毕竟喝了两口,那段路容易蹦出查酒驾的。” 少爷这么说,袁玉鹿就没话了,心里想,这个小子,心还挺细的。想着,就走向了副驾驶那边。 ………… 到了“玉珏h国整形”,袁玉鹿去拍门,却看到门在外边锁着。 袁玉鹿走回来,对少爷说,“你能不能叫醒他?” 少爷说,“差不多。可是,他要醒了,难免不磨叽。” 袁玉鹿说,“那就算了,翻他的钥匙。” 少爷打开了后车门,向汪玉珏裤兜里按去,真按到一串钥匙,少爷就伸到他裤兜里,把那串钥匙掏了出来,是两把,一大一小。少爷走到“玉珏h国整形”玻璃门前,捡那串钥匙中大的插进了那把锁里,把门打开了。 少爷说,“鹿子姐,我去抱人?” 袁玉鹿说,“等等,抱进来,你知道放到哪里?咱们先找好了他睡在哪里,你再去抱他也不迟。” 少爷应。 二人就进了屋里。 这是个门市,紧靠着路边,外边路灯的余晖投射到屋里来,袁玉鹿借助这些光亮,找到了室内的开关,把屋里的灯打开了,但,连续走了几个屋,都是接待室,医务室之类的,不见睡觉的地方。 袁玉鹿心想,他既然住到这个地方,就肯定有个睡觉的床铺吧?可是,这里哪有放床铺的地方啊? 袁玉鹿往后边走,少爷跟着。 走到一个角落,发现有一扇门锁着,袁玉鹿冲那扇门一努嘴,对少爷说,“开一下,看看是不是这间。” 少爷应声,分出那把小钥匙,插进门的锁里,把门打开了。少爷一步踏了进去,在门边,把屋里的灯打开了。 袁玉鹿在少爷的身后,少爷堵在门口,她进不去,就在后边问少爷,“是不是这里?” 少爷迟迟疑疑的,说,“不……是吧?” 袁玉鹿听少爷这个口气,就扒拉着少爷,说,“你起来,我看看。” 少爷翻转身,堵在门口,两只胳膊还张张合合的,试图阻挡着袁玉鹿,“鹿子姐,不是,是一个仓库,脏唧唧的,你别进去了。” 袁玉鹿看到少爷躲闪的眼神,推了少爷一下,有些气愤地说,“走开!” 少爷被推得一闪身子,但还是又全力地堵上了,对袁玉鹿说,“你答应我,看后,你别生气。” 看到少爷有点恳求的样子,袁玉鹿轻叹了一口气,说,“里边是什么?能让我生气?我不生气,有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说话算话。”少爷坚持着说。 袁玉鹿笑了,举起了一只手,对少爷说,“我发誓。” 少爷才闪开身子,小心地看着袁玉鹿。 袁玉鹿进屋了,一看,她大吃一惊:屋里四边墙上都张贴则自己的照片。更有甚者,都是全l的。自己什么时候照过这样的照片啊?!她的脸忍不住忽的一下子红了。再仔细一看,这些照片,都是拼接的,也就是说,头部,是她的,以下,就不知是谁的了。 袁玉鹿指着那些照片,对少爷说,“p的,都是p的!你看,我的,哪是这个样子?” 袁玉鹿扭过头去找少爷,只见少爷压着头,朝向门的方向,不忍目睹的样子。 袁玉鹿把少爷推出门外,关上了门,心里想,就算他是头与身体拼接的,但,这么多不同角度,不同表情的头像,他是从哪里搞到的呢?我没有过纸制品的影像啊,他是怎么复制的呢? 截图!电视截图! 他……这么说来,他当初到《鹿子夜话》,不是想“解决问题”,也不是想“声张正义”,而是另有企图,是、冲着我来的。这个流盲!今天赶巧了,就聚在一个这样的酒吧,如果随其所愿,他一定安排一个堂皇处所,把我赚到他的掌心之中。 “姐,我去搬他?”少爷说。 袁玉鹿想了想,说,“别把他放到这里,放、放到诊室的那张躺椅上。” 少爷应声,走了出去。一会儿,把汪玉珏像抱一具尸体一样,抱了进来,走进中间的诊室里,放在诊椅上,就走了出来,对站在走廊的袁玉鹿说,“姐,整好了。” 袁玉鹿走了过去,掀开一条门缝,往里看了看,然后,关上了门,扭头对少爷说,“给他也喷上点儿。” “姐,”少爷说,“就让他这么睡着得了,啥时候醒,啥时候算。” “不行。”袁玉鹿的口气很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给他喷。” “哎。”少爷答道,随后,他把那个小瓶子拿了出来,进了屋。 这时,当街走过一辆车,发出的噪音,使袁玉鹿没有听到屋里喷雾的声音。少爷走出来,袁玉鹿问他,“喷了?” 少爷答道,“喷了。” 袁玉鹿本来不想说,但还是说了,“我咋让你喷呢?咱们走,不能用钥匙锁门,真要有梁上君子光顾了,出现意外了,咱们不好说话。” “一个诊所,谁能来?”少爷说。 “我说能,就能。”袁玉鹿有些生气了。但马上想到少爷是什么人,你这样嘿呼人家?就赶忙补充道,“你不知道,这个家伙号称亿万金主,咱们不吊他,有的是人在暗中惦记他了。所以,最好是别出事,出事也别出在咱们头上。” 少爷说,“要这样说,我再去喷两下。” 袁玉鹿盯着少爷说,“刚才你没喷?” “喷了。”少爷说,“姐你说让喷,我哪能不喷呢?只是喷的少,要让他快些醒来,就得再多喷一些。” 袁玉鹿盯着少爷的眼,不放松。 少爷绷不住劲了,告饶地说,“姐……” 袁玉鹿一摆头,少爷如释重负,返身走了进去。 袁玉鹿在外边清清楚楚地听到喷雾的声音。 少爷走了出来,袁玉鹿向后边摆了一下头,对少爷说,“后边那屋的门锁上了?” 少爷说,“我去看。” 袁玉鹿在他身后说,“没锁,就锁上它,别让人他看出咱们进去过。” 少爷走过去,打开那扇门,转了一圈看了看,又往地上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就在里边扣了门锁,关了室内的灯,走了出来。他看到袁玉鹿已经走到了外边,就把手里的钥匙放到了诊室门边的一张桌上,自己蹑着手脚走出了门,随手关了走廊的灯,退了出来。 ………… 在车上,袁玉鹿对少爷说,“别说咱们今天的经历。” “好的。”少爷答道。 “当谁也别说。” “好的。” “当女友也不要说。” “好的,”少爷应着,扭过头来对袁玉鹿说,“我没有女朋友。” 袁玉鹿很是奇怪,“你多大了,怎么还没有女朋友?长得又这么帅?” 少爷笑了,说,“我一个酒保,社会最底层;这么一张脸,又没有国外背景,国内女孩儿不待见,外国女孩儿见不到。” “你是不是过于悲观了?”袁玉鹿问。 “不是,”少爷说,“我二十五岁了,到了这个年龄,谁不想有个异性朋友?可是……你说姐,烈性酒酒吧,有几个女孩子去的?我们是上午十一点开门迎客,晚上,就不知几点了。什么时候客人走了,什么时候才能打烊。喝到凌晨的,不稀罕。客人喝到啥时候,我们就得陪到啥时候,回到宿舍,一睡就睡到九、十点钟,几乎是跟谁也不接触。” 007章 女主持认下一个弟弟 袁玉鹿不免在心里替少爷唏嘘,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姐把你的事放在心上,有合适的……哎,在酒吧里你也听到了,我们正在筹办一档节目……哎,不说它了,等姐遇到合适的,给你联系一个。” 少爷说,“姐,这方面,我特相信缘分,人为地撮合,十有九不成,即使成了,也达不到爱情的高度。” 袁玉鹿惊转头看少爷,心想,他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老套看法?我就是让这种看法纠缠得至今还单着。 少爷转过头来看她,袁玉鹿连忙把头转过去,停那么一瞬,袁玉鹿问少爷,“你爸和你妈怎么……你的爸妈还在咱们国家吗?” 少爷说,“我爸在天国。我母亲,据信在北爱尔兰。” 袁玉鹿说,“你母亲是爱尔兰人?” “是。”少爷说: “她和我父亲二十六年前在首都相遇,然后,怀了我。我父亲形容的轰轰烈烈,甜情蜜意,但我觉得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年轻人嘛,尤其是我母亲,当年才十八岁。然后,两人就分手了,我母亲回到了爱尔兰。 “回到家里,才发现怀孕了。爱尔兰有法律,不许堕胎,发现堕胎,是要判刑的,于是,我就逃过一劫,来到了这个世上。一岁之后,我母亲没法抚养我。就把我送了回来……” “很悲催,但也很浪漫。”袁玉鹿说,“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使酒变成水的手艺呢?” “烈性酒酒吧的少爷都会这一手,”少爷说,“使酒变成水,脱去里边的酒精,很简单,就是我用五指从上边抓起你的酒杯时,我把手心中的乙醇脱氢酶放进了你的酒中,使你的酒变成二氧化碳和水。” “啊,我说怎么有气泡儿呢!”袁玉鹿惊呼。 “是,有少许气泡儿,”少爷说,“但我用五指遮蔽着,还没人特别留意着,就不易被察觉。” “喝的人,可知道。”袁玉鹿转过头来十分感激地看了少爷一眼,“你不把我的酒魔术成水和二氧化碳,我今天就交代在你们酒吧,或者,汪玉珏了。” “汪总叫汪玉珏?”少爷问。 “是,”袁玉鹿说,“他原来做过我们的节目,对他有一定的印象。我知道他有追我的倾向,没想到他这么流盲。” 少爷说,“我一看,他就没安好心。所以就给你的酒‘魔术’了一下。” 袁玉鹿又去看少爷一眼,说,“对谁都这样吗?” “肯定不。”少爷说,“有的就为了醉,你不让她醉,对不起她;再一个,有的人,不知你的善心、好意,当面就挑明了,你说,我图个啥?就算不当面挑,背后当谁都说,我们也受不了,我们酒吧还想不想开了?” 袁玉鹿说,“你看我不能当面挑、背后说?” 少爷笑了,“也不是。姐我认识你,我多次看你的《鹿子夜话》。” 袁玉鹿很诧异,“按理说,你这个年龄段,不应该是我们这个节目的观众啊。” 少爷说,“你的主持风格,也选定年龄段的吗?” 袁玉鹿说,“理论上,也应该有所界定,但我觉得我没有刻意。” “是啊,”少爷说,“你的主持风格就很吸引我;另外,你是我姐。” 袁玉鹿一怔,说,“此话怎讲?” 少爷说,“你叫袁玉鹿,是吧?” 袁玉鹿说,“是。” 少爷说,“我叫袁玉麂。” “‘ji’?哪个‘ji’?”袁玉鹿急急地问。 袁玉麂说,“是鹿字下边一个‘几’字。是一种小型的鹿。” “真的!?!”袁玉鹿惊诧不已。 “那可不真的。”袁玉麂说着,一手把方向盘,一手伸到后兜里,拿出他的皮夹子,递给了袁玉鹿,说,“姐,你自己看。” 袁玉鹿接过皮夹子,抽出袁玉麂的身份证一看,可不是?“袁玉麂”赫然写在上边。袁玉鹿张开双臂,一把搂过袁玉麂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姐认定你这个弟弟了!” 袁玉麂一脚踩住了车,车身一抖。 袁玉鹿放开了袁玉麂。 袁玉麂才慢慢启动了车。他自在地摆动了两下头,幸福地说,“有个姐的感觉真好!” 袁玉鹿很是感慨,“天下还有这样巧的事!” 袁玉麂说,“而且,是二十五年前就定好的事。” 袁玉鹿知道他指的是他取名字的事。于是她说,“更早一些,三十七年前就定好的。” 袁玉麂忽然说,“姐,你是属猴的?!” 袁玉鹿醒悟过来,“你二十五,也是属猴的?” 袁玉麂又停下了车,扭转过身子,说,“对不起,姐,咱俩还得抱一抱。” 袁玉鹿迎过去,抱住了袁玉麂,说,“乐不得的。” 这次抱,袁玉鹿有所感,她赶忙放开了,掩饰着说,“有个弟,尤其还是猴弟,这感觉更好。” 袁玉麂也觉得不自在,他慌忙发动起车,也掩饰着,另辟话题,问袁玉鹿,“姐,明天汪玉珏要问你,你咋说?” 袁玉鹿说,“我就说我也醉得不行,是少爷把我送回家的。” “你不说你跟我去了?” “说也行,只是我醉的人事不知。” “那我咋知道他住在那儿的?” 袁玉鹿想了想说,“你问我了,我就说他的那个店,然后,我就睡过去了——这么说行不行?” 袁玉麂笑了,说,“行倒是行,有过这种情况。” 袁玉鹿说,“你们这里天天这样——动不动就有人醉得一塌糊涂?” “基本吧,哪天也有一两个。”袁玉麂说: “问题是,伏特加不像白酒,口感那么凶烈,一口下去,直接到胃里。喝伏特加只是感到凉爽,不烧膛,咱们的人就放松了对它的警惕;也不像白酒,那么‘忽’的一下子就上头了,而是逐渐的。 “但你别忘了,它也是烈性酒,也是45度啊。不过,我可以控制一些,比如少放一些乙醇脱氢酶,实际上就把伏特加的酒精度降低了,一般,都是在看到客人要喝醉了,才放,这样,他们满嘴的酒味儿,又是一下子倒进胃里,就感不到酒里的酒精度降低了。” 袁玉鹿说,“为什么这样做?只为了让他们多喝吗?” “是的。”袁玉麂说,“要不,像汪总唐导他们俩那样,喝了三杯,就醉成那样,我们上哪儿挣钱去?史上,e罗斯一度禁酒,就是伏特加容易喝多。喝多了,容易闹事,也有生命危险。” 袁玉鹿凭空打了一个抖,说,“很可怕!” 袁玉麂看了袁玉鹿一眼,说,“所以呀,开伏特加酒酒吧,少爷都有控制酒精度的手段,不然,任其下去,酒吧没几天就得关门歇业了。” “多少钱一杯?”袁玉鹿问。 “三十元。” “三十元?”袁玉鹿在心里算着,“你那三角瓶能倒几杯?” 袁玉麂说,“正好十杯酒。你们的,你呷了两口,到最后,还剩不到一杯。” 袁玉麂早就减速,这时,他停下了,说,“姐,我到了。” 袁玉鹿扭头一看,见真到了“伏特加酒吧”门口了。就说,“你非得马上回去吗?” 袁玉麂说,“那都不要紧,经理知道我出来送你们。姐,你……” 袁玉鹿说,“那你就把我送回家。男人嘛,有始有终。” “嗯……”袁玉麂有些迟疑,“行,姐我送你回家。” 袁玉鹿说,“你迟疑啥?我还能咋地你啊?” “不是,不是。”袁玉麂有些慌不择言。 “‘不是’,就开车。”袁玉鹿说。 袁玉麂应声,就重新发动起了车。 ………… 到了袁玉鹿家的楼上,袁玉鹿对袁玉麂说,“弟,跟我上楼。” “……哎。” 袁玉鹿推门下了车,袁玉麂也跟着下了车。进了屋里,袁玉鹿对袁玉麂说,“我给你冲一杯咖啡?我这可是上好的。” “啊不,”袁玉麂说,“你也不要喝咖啡、茶、可乐等含咖啡y的饮料,乙醇脱氢酶和它们有反应。” “噢,是吗?”袁玉鹿拍一个空心掌,“亏得让你上来了,要不,你也不会提醒我。” 袁玉麂说,“我没想起来,一般晚上了,人们都不喝含咖啡y的饮料。” 袁玉鹿用指头点搭着他,说,“你这小嘴儿,可到挺能遮。” “不是。”袁玉麂辩解,“真是这样的。” 袁玉鹿也不去听他的,到衣柜里翻自己的衣服,翻出五百元钱,给了袁玉麂,说,“给你酒钱。再捎给钢琴师和那个唱歌的小姑娘,小费,一人五十元钱。剩下的,你留下。” 袁玉麂不去接钱,他说,“姐,何必你给呢?不是汪总请的客吗?” 袁玉鹿把手里的钱向袁玉麂送送,说,“算了,以后不搭搁他就是了,还跟他分那么清干啥?” “节目不办了?”袁玉麂问。 袁玉鹿说,“这种情况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像碗边爬一条蛆虫似的?还怎么和他合作?” “……那,姐,你以后主持什么节目?”袁玉麂问。 “什么?”袁玉鹿说,“还不知道,再说吧。拿着。” 袁玉麂躲着,说,“太多了,我拿四张就行。” 袁玉鹿笑了,“你以为姐没什么节目可主持的,就不开支了?怎么也是国营电视台,不主持节目,奖金拿得少一些,工资还是有的。再说,在台里,我还是前排主持人,会有我的位置的。拿着。” 008章 眼看要奔四的人了,还挑啥? 袁玉麂还没接手,而且,躲着身子。他说,“姐,你抽回一张,我就拿。酒保的小费,通常都是二十元,我收了你的四百元,就等于你给我三十元小费,超出十元了。” 袁玉麂的帐是这么算的:袁玉鹿他们仨总共喝了九杯酒,三九二百七十元,给钢琴师和唱歌的小姑娘一人五十元,共一百元,这就三百七十元,四百元,正好剩下三十元。 袁玉鹿说,“你还跟我细算账!” 说着,袁玉鹿上前一把抓住袁玉麂的手,把手里的钱,一下子塞到他的手里,把他翻转身就往出推他。 袁玉麂被动地走到门边,袁玉鹿一只手打开了门,把袁玉麂推了出去,又把门推上了。 屋里,袁玉鹿没有离开门,而是附上去,从门镜里往出看。她见袁玉麂的身影在门前晃来晃去,由于他离门太近,不知他在干什么。 一会儿,袁玉麂离开了。 袁玉鹿转过身来倚着门。停了一会儿,她轻轻地把门打开了,从门上飘下一张百元钞。这是袁玉麂夹在哪里的。袁玉鹿躬身捡起那张百元钞,在手里来回摇着,百元钞发出新钞哗啦哗啦的响声。 袁玉鹿说,“这孩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汪玉珏的电话。 汪玉珏做他的那期《鹿子夜话》时,几次打电话约过她,她留下了他的电话。 袁玉鹿手里拿着电话,关了门,走向里屋。边走她边说,“我喝醉了,睡了,没听到电话。” 电话响了好长的时间,她也没去接。终于,停了下来。 袁玉鹿口中喃喃着,“一会儿他还要打……这个变态,他醒得可够早的。” 果然,不一会儿,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袁玉鹿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说,“让你响去,让你响个够!” 这次响过之后,袁玉鹿要去拿手机,手指都要接触到手机了,她又收了回来。 袁玉鹿从吧台上取下一只酒杯,又拿出一瓶红酒,往酒杯里斟酒。这瓶酒就是她赴唐玉协之约前打开的一瓶酒。那杯酒,才喝了一口就放在吧台上,现在还放在那里。 袁玉鹿拿着新倒的这杯酒走向了沙发,轻轻地坐下去。她看着床上的那只手机,等着它再一次响起来。 她心想,要是再响一次,今夜就不能再响了,或者,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手机关了,咋地?你老打,把手机的电都打没了,自动关机。 可是,她又想给唐玉协打个电话,汪玉珏都醒了,唐玉协也一定醒了,她都不担心唐玉协,袁玉麂也给他喷了解酒药,再说,他还比姓王的少喝一杯酒呢,酒劲早就过去了。 她是想跟唐玉协说,不跟姓王的合作了吧,她想她要是把姓王的对自己的流盲恶行对唐玉协说了,唐玉协会一口断绝和姓王的来往。 这么多年,唐玉协就像大哥哥一样始终在提携、呵护着她。有时使她很难相信,世上还有这么正的男人。 床上的电话还就是不响了,她把手里的酒杯放在茶几上,回身把电话抓起来,想去拨号,又忍住了,把手机又扔在了床上。 她向茶几上的一部座机看去,想了想,抓起了座机,先听听里边蜂音,然后就拨号,拨通,那边一个脆脆的女声说,“哪一位?” 是唐玉协的女儿春草,袁玉鹿说,“小草,我是你鹿子姐,你爸醒了没有?” 春草说,“醒了。” “让他接电话。”袁玉鹿说。 “接不了。”春草说。 袁玉鹿很是奇怪,说,“他不醒了吗,怎么接不了电话?” “在床上哭呢。” “哭?”袁玉鹿越发奇怪,“他哭什么?” 春草说,“耍酒疯。” “耍、耍酒疯?”袁玉鹿从来不知道唐玉协还能耍酒疯。小草是不误解了?就问,“他都说些啥?” 春草想了想,说,“他说遇到贵人了,一个姓王的,要投资?” 袁玉鹿一下子泄了气,她的老师,可以说是恩人,要这么看那个流盲,把姓王的当成一个贵人,自己还能当他说什么呢? 春草在那边说,“鹿子姐,我叫我妈去吧?” 袁玉鹿说,“你妈干啥呢?” “我妈哄我爸呢。” 袁玉鹿知道,唐玉协和他妻子感情非常好,唐玉协性格里,有懦弱的一面,每每遇到什么事,想不开,他妻子赵石就像个大姐姐哄着小弟弟样的哄着唐玉协。于是,袁玉鹿对春草说,“不用叫了,看哄不好。” 春草在那边咯咯地笑。 袁玉鹿想放下电话,又响了起来一件事,她急忙说,“哎,小草!” 春草在那边说,“鹿子姐,还有什么吩咐?” 袁玉鹿说,“一会儿你过你爸你妈那屋,对他们讲,汪总要是来电话,问你爸是怎么回去的,让你爸妈说是酒吧的少爷送回去的,别说还有我,就说我也喝得一塌糊涂,人事不省——就说是少爷说的,能不能记住?” “嗨呀,”春草叹了一声,“这点小事儿,撒个谎骗个人的话,就寻思你们能说,我学都学不好?你放心吧。” “我小草可行了,拜!”袁玉鹿鼓励小草一句。 小草在那边也“拜”了一声,双方都放下电话了。 这时,袁玉鹿放在床上的电话又响了,她走过去一看,又是汪玉珏打来的,她用手指把电话关死了,紧跟着,就把电话关机了。 袁玉鹿松了一口气,拿起茶几上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平白的对着窗外骂道,m的,你能把姑奶奶怎么着是咋地?!” ………… 有人敲办公室的门,袁玉鹿说,“请进。” 门开了,汪玉珏走了进来。 袁玉鹿看是他,连忙站了起来,“汪总。请进请进。” 袁玉鹿走出自己的办公桌,迎进汪玉珏,给他让座。 汪玉珏坐在单人沙发上,关切地问袁玉鹿,“伏特加的劲头怎么样?” 袁玉鹿在给汪玉珏泡茶,她说,“可别说了,这酒,叫什么?我看叫迎风倒,在酒吧里,我的意识还清晰,出门了,见到风,腿就软了,挣扎着进了车里,就人事不知了。” 汪玉珏说,“你还好,能挺到走出门,我在里边,就不知人事了。” 袁玉鹿说,“不过,这酒有一个好处,昨天半夜,我就清醒了。不像咱们的白酒,一缠,就缠到一整夜,有的时候,第二天早起,还是一身酒气,天地不分的。” 汪玉珏说,“是啊,我不到十一点,就清醒了。我是怎么回去的?” “那谁知道?”袁玉鹿说,“我自己都不知怎么回去的,还能知道你?你是第一次在那里喝醉?” 汪玉珏说,“以前有过一次,没这么重,我是里倒歪斜自己走回去的。” 汪玉珏没有提到他昨晚给袁玉鹿打三次电话的事。实际上,他今早还给袁玉鹿打了一次,袁玉鹿的手机始终没开机。 但她猜到汪玉珏今早要给她打电话,一早来,就把手机明晃晃地放在办公桌上充电——她也意识到汪玉珏今早得来她的办公室,就是让他看看,我的电话昨晚确实被你打没电了,我可不是有意地不接你的电话。 袁玉鹿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又有些防守的小主意。她意识到别人可能要侵犯她,就周密地进行防范。 这么多年来,她没少动用这类心思,集腋成裘,甚至都养成一种思维模式。所谓的剩女,尤其是长的靓丽,社会位置又比较优渥的剩女,都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这次,和以往有所不同,看到汪玉珏卧室里的自己l体照片,重重地伤害了她,本是可以挥之即去的角色,但是,因为唐玉协的原因,她还必须跟他继续周旋,就自然地启动了她的那种思维模式,于是,就想到了昨晚和汪玉珏的一切,当然就想到了电话。她能不把“电话门”摆布得天衣无缝吗?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袁玉鹿拿了起来,说,“哪一位?” 对方说,“我,唐玉协。” “啊师父,我的手机不怎么没电了,充电呢。”袁玉鹿说。这话好像是唐玉协问她你的手机怎么没开机,她才这样答的。还没完,她继续说,“是啊,我去‘伏特加酒吧’的时候,还有百分之十二的电呢,不怎么就没了。” 唐玉协那边一怔,她说的这是哪跟哪儿啊?我什么都没说,她就哩啰出这么多的话,莫非是她屋里有人? 袁玉鹿耍这套把戏,不瞒着唐玉协,他知道她这点儿小聪明,就问,“谁在你屋?” 袁玉鹿说,“啊,汪总来了,刚到,你过来呀?” 唐玉协一怔,心想,这丫头怎么和汪玉珏耍这套把戏了,莫不是汪玉珏对她说了什么?唐玉协知道,一般是有人对她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她才动用这套伎俩,汪玉珏能吗? 唐玉协没看出汪玉珏追袁玉鹿,他要真有那份心,还真行。 总体上,唐玉协认为汪玉珏还行,是社会上成功的人士,成者王侯败者寇,他成功了,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从他走进《鹿子夜话》讲他和他的前妻的一些事情,唐玉协认为他是真性情人,心地还善良,那个女人那么伤他,他还不忍心伤害到她。 活到这个岁数,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好,什么样的男人行。 社会上通常的一些看法,多半是浮华的。 反观袁玉鹿,虽说自身的条件好,在社会上有一定的知名度,但,眼看就要奔四的人了,你还挑啥?非要到奔五奔六,到了找老伴的年龄,你才可以解决婚姻问题吗? ………… y情静默,本来以为每天可以写三章,发两章存一章,没想到今天核酸检测,排了两个小时,回来刚坐下,一声巨响,断电了,这不,今天的第一章才码完,见谅了。 009章 紧追不放 唐玉协想到,这次与汪玉珏合作,把他们俩往一起撮合撮合,只是不知道袁玉鹿为什么这么摆治汪玉珏。 唐玉协应了一声,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上了电梯。袁玉鹿的办公室在四号演播室的旁边,也在七楼。 进了袁玉鹿的办公室,看到汪玉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自己匆匆迎上去,与他握手,“汪总早啊。” “你们几点上班?”汪玉珏问。 唐玉协说,“行政人员八点,业务人员九点半、或者更晚一些,因为,业务人员作息不固定,往往还要贪黑。一干就是大半夜,早上起不来。” 汪玉珏怪样地笑着,去看袁玉鹿。 唐玉协知道他笑什么,无外是自己刚才的一句“一干就是大半夜”,在汪玉珏那里引起了歧义,他把我的话想歪了,还去看袁玉鹿,有点儿那个了。他这样可不成,袁玉鹿就烦这路的人,可能他来到这里,当袁玉鹿的面说了不当的话,引起她的反感,才和他耍起了把戏。 袁玉鹿白了汪玉珏一眼,被他看到了,他慌忙掩饰起来,他说,“人性化的安排。就是要把行政人员和业务人员的上班时间区分开。咱们的节目什么时间演?” 唐玉协说,“这样的节目,带有娱乐性质,一般都安排在周末。我刚才查了一下,江苏卫视《非诚勿扰》,每周六、周日晚21点10分;湖南卫视,《我们约会吧》,每周二周三晚22点;贵州卫视《非常完美》每周日晚22点20分。” 听到这里,汪玉珏说,“好名字都让他们占了,咱们的叫什么?” 唐玉协说,“还没想。” 唐玉协说完,去看袁玉鹿。 “我也没想,”袁玉鹿说,“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汪玉珏问,“那我们现在想什么?” 袁玉鹿看着汪玉珏说,“汪总,现在想的应该是你。” “是我?”汪玉珏很是奇异,“想我什么?” “你看啊,”袁玉鹿说,“你说你昨天不到十一点就醒酒了,你一定睡不着,没好好想想办一台节目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很有可能就赔了。你是个商人,不可能不想到赔赚的问题。” “还能有赚的那一天?”汪玉珏很是意外的样子。 袁玉鹿和唐玉协相互看了看。 唐玉协说,“当然有赚的那一天,比方,我们的收视率高了,自然就有商家找上来打广告了。还没有和台里沟通,赔,由你包着;赚,也得分给你。按多大的比例分,没有规定,一事一议,看台里的态度。” 袁玉鹿说,“汪总,你不知道有赚,那你投资办这个节目为了什么?” “我寻思,”汪玉珏转着身子找到沙发,坐了下去,说,“我寻思,就打广告。反正打广告也需要花钱,莫不如投资办个节目。你们不知道,我的那几个店,打广告不能15秒,30秒的,得需要长时间,得演示,讲解,才能有效果。咱们办节目,这之中插播的广告,不都咱们说了算吗?” “那到是。”袁玉鹿想,要是如他所讲,真符合实际,说明他的心,还不是很歪歪。至少在明面上,说得过去,“但是,不一定这样就省钱,因为,办一档节目,不是一天两天的,你至少做一年的思想准备。一周一期,一个月至少四期,一年就是四十八期,或者是五十期,你要准备办五十期的资金。” “得多少钱?”汪玉珏问。 “昨晚我不是说了吗,”唐玉协接过话,“得实验两期,才能做出贴切的预算来。” 汪玉珏去看袁玉鹿,袁玉鹿向他点点头,说,“是,得实验,因为咱们以前没搞过这样规模的大中型舞台节目,心中没数。” 汪玉珏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向袁玉鹿,说,“这是一百万,作为启动资金,够了吧?” 袁玉鹿和唐玉协都一愣,没想到汪玉珏这么豪,袁玉鹿说,“这还八下没一撇儿呢,还没向台里汇报呢,忙啥?” “台里还能不同意是咋地?”汪玉珏问。手仍是那么夹着那张卡,举着。 “鹿子,你先拿着,”唐玉协对袁玉鹿说,“一般不能。只是什么条件而已。” 袁玉鹿有点儿缩手缩脚,一百万现金卡,不是个小数字。 汪玉珏向袁玉鹿送了一送,“拿着。顶多条件太苛刻,咱们不干,你再把卡还给我就是了。” 袁玉鹿伸出手把汪玉珏手指夹的那张卡,用两根手指夹了过来。笑着说,“不怕我私自花了?” 汪玉珏说,“你要花就花,真格的了。” “为什么?”袁玉鹿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不给汪玉珏以口实,他要借题撒野,说出下道的话,那可怎么收场? 好在汪玉珏说,“鹿子要肯花我的钱,那是我汪玉珏的巨大荣幸。” 唐玉协在一边对袁玉鹿说,“你快去找赵台长汇报去吧,一会儿他们又开会啥的,汇报不上,汪总还在这等着。” 袁玉鹿说,“我去?” 唐玉协说,“你不去谁去?准制片人,手里还拿着资金。” 以往这种事都是唐玉协去汇报,袁玉鹿从来没干过这事,一时间,不知这话从哪里说起。 唐玉协看出了袁玉鹿的为难,就说,“你去找赵台长,说我们要办一档节目,什么什么,因为什么什么,我们才想办。现在有人投资,台里是什么意见?” 袁玉鹿说,“那他非让咱们写文字汇报不可。” “那是肯定的。”唐玉协说,“某种程度上,只要他答应了,文字汇报只是个形式。到时,我来写。” “那,好吧,我去。”袁玉鹿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唐玉协说,“师父,咱们直接找陈台得了。” 唐玉协不耐烦了,他用申斥的口气对袁玉鹿说,“我让你找赵台你就找赵台,别在这啰嗦!” “嗯哪。”袁玉鹿像个小学生似的,受到训斥后,赶紧压着头出溜出溜走了出去。 “哎——”汪玉珏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没想到鹿子在你面前像个乖乖女似的!” 唐玉协苦笑一下,说,“我这人脾气不好,在一定关头,不许别人和我犟,鹿子这茬子人,都是我打骂出来的。跟这些孩子在一起,我不惯着他们。” 汪玉珏半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唐玉协看他一眼,才把他看醒了,他问,“鹿子多大?” 唐玉协仰起头想了想,说,“她属猴的,去年是她的本命年,她三十七岁呗。” 汪玉珏说,“唐导,你也不很大,可你在鹿子眼里,像个父辈似的。” “是啊,”唐玉协说,“她始终把我当成她的父兄。也是由于毕业之后,就跟着我干,我一把手扶她起来的,当年来的时候,小赖巴丫一个,那时还没长开。” 汪玉珏往唐玉协那边挪了挪身子,神秘地问,“她要找的陈台,是谁?” 唐玉协说,“陈台是我们的大台长,五十多,好到六十了。他自知船到码头车到站了,眼看就要退了,开大会时他公开说过,业务上的事,别找他。” “那鹿子干嘛还找他?”汪玉珏不明白地问。 “你不知道,”唐玉协说,“我说的赵台长,是副台长,但主抓业务的,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为什么不向主管台长汇报呢?走程序,也走到赵台长那里。” “是啊,为什么舍近求远呢?”汪玉珏问。 唐玉协说,“我也不知道,鹿子不愿意和赵台长接触。按理说,他们是校友,都是武大新闻系毕业的,应该近一些才是,可是,鹿子偏偏敬而远之,尤其是……啊,我知道了,赵台和他妻子离婚了,他可能追过她?” 汪玉珏不懂的样子问,“他离婚了,她没嫁人,他追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唐玉协说,“你不知道鹿子的性格,她要对谁有看法,边儿,都不愿意着,别说你追她了。” “我可没追她。”汪玉珏连忙说。 唐玉协嘻然一笑,说,“我没说你追她,我就这么比个话。” 汪玉珏说,“吓我一跳,我寻思……唐导,她什么时候能汇报完?” “怎么也得半个点儿。”唐玉协说,“鹿子汇报,赵台不得翻来覆去地问个明白?” 汪玉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唐玉协说,“唐导,我出去办个事,一会儿再回来。” 唐玉协说,“你该办啥事办啥事,有了结果,你不在,给你打电话——你留下个号码。” 汪玉珏说,“我打你手机吧。” 唐玉协说,“好的,我手机在办公室里,你打过去,我就知道是你的号了。” 汪玉珏在他手机里翻唐玉协的电话号,边翻边说,“其实昨天晚上我给鹿子打了好几次电话,她可能醉着,没有接。充好电,开机,就能有短信提示。” 唐玉协这才想到袁玉鹿在电话里跟他说那番话的用意,其实鹿子知道是汪玉珏打来的电话,就是没接。 唐玉协说,“那你就不用翻我的电话号了,等鹿子回来,就给你打。” 汪玉珏听唐玉协这么说,就停止了翻电话,站起了身,说,“那唐导我走了。” 唐玉协应声,起身送。汪玉珏就走出了门。 汪玉珏来到电视台楼下,开上自己的车,直接奔“伏特加酒吧”。到了那里,才十点刚过,人家还没开始营业,门虽然开了,但里边只有一个半聋不哑的老爷子。汪玉珏费了好大的劲,才问出袁玉麂的电话,就打给了他。 电话接通之后,汪玉珏问,“你是少爷?” “哦,”袁玉麂说,“我是。您是哪一位?” “我是……”汪玉珏想了一下,说,“我是昨晚在酒吧里的,两男一女,记得不?” 袁玉麂一怔,他一下子就想到是汪玉珏,因为看到鹿子姐和唐导,以及唐导的家人那么亲近,唐导不能打电话给自己。一定是另一个,就是住屋里满是鹿子姐l体照的那个家伙。鹿子姐烦烦不行的那个家伙。 越着急键盘越涩,无奈,只好动用存稿。今晚干到明天凌晨!一定完成三章! 010章 前妻要500万 袁玉麂说,“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汪玉珏问,“昨晚谁给我送回去的?” “谁……”袁玉麂象刚想起来似的,“你是汪总吧?” “是我,汪玉珏。昨晚你给我送回去的?” “是我。”袁玉麂坦然地答道。 汪玉珏顿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儿?” 袁玉麂说,“你告诉我的,‘玉珏h国整形’,中兴路那块。” “我、告诉你的?”汪玉珏问。 袁玉麂那边笑了,“不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 汪玉珏也跟着嘻然一笑,说,“是啊,那是我告诉你的。” “你不记得了?”袁玉麂问。 “哎呀,醉得二虎叨天的,哪里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汪玉珏紧跟着问,“那你怎么把我放到诊疗椅上了?” 袁玉麂心里早就准备好答他的话,“我找你的卧室,没找到,没法了,就把你放到那张椅子上了。” “没找找我的卧室在哪里?”汪玉珏试探着问,实际上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怕谁找到他的卧室,看到他心里的暗影。 袁玉麂说,“找了,没找到。再说,我抱着你,你怪沉的,我就放到那张椅子上了,寻思反正一会儿你就得醒来,到时,你再回卧室不就完了?” “你知道我一会儿就醒来?” “不仅你,谁都是。”袁玉麂说,“这是伏特加的特性,醉得不那么深。” “那……”汪玉珏想问,都是一会儿就醒,那鹿子醉得咋那么沉?我打了三次电话,她都没接?想一想,没说,跟一个服务员说这些干啥?于是他转了话题,他说,“唐导和鹿子也都是你给送回去的吧?” 袁玉麂说,“是。” 汪玉珏紧跟着问,“他们住在哪儿,也都是他们自己说的?” “那是当然。我以前也不认识他们俩,他们不说,我怎么知道呢?”袁玉麂句句说在理上。 “那是。”汪玉珏应道。他知道自己喝醉时说的话,醒了就忘了。但他不知道人人如此。 “那啥,”汪玉珏说,“少爷,你过来一下,咱们把昨天的帐算一算。我看这里就一个聋了嘎叽的老头。一会儿我还有事。” 袁玉麂痛快地答应,说,我一会儿就到。 汪玉珏就关了电话。他拿出烟来,点了一支,刚刚吸了一口,一辆摩托车就停在了他跟前,他一怔。 少爷从摩托后边下来了。 他指着少爷说,“你真够快的!” 袁玉麂说,“我们宿舍就住在上边。我关了你的电话走出来,正好碰见我一个哥们儿往这边走,就让他捎过来了。” 汪玉珏抬眼看看驮少爷来的小伙子,一脸英气,岁数不大,但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 汪玉珏收回眼光,问袁玉麂,“我们昨天喝了几杯酒?” 袁玉麂说,“三个人,每人三杯,一共九杯。” 汪玉珏喃喃地说,“三九二百七,给你三十元小费,正好三百元。” 说完,汪玉珏从后兜掏出他的皮夹子,从皮夹子里掏出三张百元钞,想一想,又捻出一张,四张合在一起递给了袁玉麂。 “汪总,你给多了。”袁玉麂没有马上去接。 汪玉珏说,“多出一张,是你送我们三个的辛苦费。” “那是我应当的。”袁玉麂谦逊地说。 “你应当?”汪玉珏说,“你就应当把我们拖到门外,谁让我们喝成那样呢?” 袁玉麂说,“那哪能呢。” 虽是如此说,他还是把汪玉珏手里的钱接了过来。 汪玉珏拍拍他的肩头,说,“小伙子憨厚、诚实,可信度高,以后慢慢赶扯。” 汪玉珏随后又补充道,“你长得真帅气,驮你来的那个小伙子也帅气。真是啥人找啥人,泥勒狗子找嘎鱼。” “我是混血。”袁玉麂说。 “我知道你是混血,”汪玉珏说,“那个不是吧?” “啊,他不是。”袁玉麂说,“他是纯正的z国人。” “你看看,”汪玉珏说,“你说你们俩就能往一块凑。” 袁玉麂嘿笑两声。 汪玉珏吸了一口烟,把大半截香烟丢在地上,对袁玉麂说,“好了,我还有事,回头再聊。” 说完,汪玉珏就走向了他的车,开车往下边去了。 汪玉珏在一家药店停下了车,走进了药门。店员忙迎了上来,问他,“先生,买什么药?” 汪玉珏说,“有小柴胡吧?” 店员说,“有。”就拿过来一个黄色的方药盒,递给了汪玉珏。 汪玉珏拿过来看看,说,“‘白云山’牌的?” 店员说,“对,这是出小柴胡冲剂最有名的品牌。” 汪玉珏含着笑说,“我就怕不是真的呢。” “是真的,”店员说,“绝对错不了——你要觉着疗效不行,首都同仁堂治感冒的中药,也非常管用。您是什么性质的感冒?” “我不是感冒。”汪玉珏说。 他买小柴胡真的不是这种药本来的药用,而是,他听说,小柴胡可以解酒。如果要去拼酒,提前半小时将二包小柴胡颗粒冲成一杯喝下,可以提高50%的酒力,酒后再喝二包小柴胡,可以缓解呕吐、加速分解体内酒精,减轻醉酒程度,如果第二天醉后难受,再喝上二包小柴胡,整个人就更加舒服了。 那么,他今天想去和谁拼酒呢? 他想到,上午,办相亲电视节目的事,就能定下来——看来不会有问题,那么他肯定要张罗庆祝一下,一般晚上找一个像样子的酒店,喝一次。 他心里想,昨晚每人都是三杯酒,虽说都醉了,但,袁玉鹿和唐玉协第二天还是精神抖擞去上班,这让他这个在酒里泡大的人来说,很是没面子。 再说,自己也没占到便宜。以他的经验,只要和袁玉鹿有了关系,她就能委身于自己,更何况,现在绑在一起做事,自己还这么有钱,这么大方,尽管袁玉鹿那么高傲,她也是人生肉长的,关键是,她也是个女人。 他认为,他看透了女人。 汪玉珏买下了这盒小柴胡,就走了出来。他进了车里,还不想发动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 正在踌躇之际,看到有个人打开了他的车门,坐了进来,那人摘下口罩,他才看出是他的前妻何彩萍。 他很是惊奇,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何彩萍说,“我没钱了,不回来,我还能饿死在外边?” 汪玉珏说,“上次给你的钱花光了?” 何彩萍说,“那才几个钱?够什么用?” 汪玉珏说,“你这是无底洞啊,多少也填不满。” 何彩萍说,“给我五百万,我就是饿死在外边,也再不来找你了。” “五百万!你是沙特公主啊?!这么值钱!”汪玉珏大呼。 何彩萍在鼻孔里“哼”了一声,“给你的新追,出手一百万,也只能算作小钱。” “你,你前一会儿在哪儿?”汪玉珏以为他给袁玉鹿一百万卡的时候,何彩萍躲在哪里都听了去。 何彩萍怔怔的样子看着他。他才知道她也就那么一说,她不知道。可是,何彩萍说,“我就在柜台边上。” 汪玉珏心里暗笑,这女人,你要不说你在哪儿,我可能还在心里划魂,你这么一说,反倒把自己戳穿了。她刚才是看我从药店里出来,就以为我去泡哪个店员了,我可不是当年的“破烂儿王”,逮谁泡谁了,没有一定魅力,像当年你那样的赖吧丫,我能出手吗? 汪玉珏掏出他的皮夹子,从中拿出一沓子百元钞,从肩头递给了何彩萍,说,“你先花着,没有钱,给我打电话,我往你卡里打钱。” 何彩萍接过钱,捻动了一下,说,“你说话可算话。” “荒唐,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汪玉珏有些愤怒。一般男人都忌讳别人说他说话不算话,更何况是这一时期的汪玉珏了。 何彩萍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戴上口罩,下了车。 汪玉珏从车外的后视镜里看到何彩萍走远了,他就拿出手机,把一个电话打了出去,对方接,他凶狠地说,“何彩萍回来了,怎么搞的?!” “……不对吧,汪总,昨天我还看到她了,一夜之间他就跑出上千里,到省城?”对方说。 “什么不对!”汪玉珏的火气没消,反而加大了,“就在刚刚,敲诈我一笔钱!再有这么一次,剩下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 “是是,汪总,她回来,我一定严加看管。”对方怯怯诺诺地说。 汪玉珏使劲按一下手机屏幕,关了手机,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抄起,一看,是唐玉协的电话打进来了,他的心里别别一下,心想,这是袁玉鹿从赵台长那里回来了,唐玉协让她从她充电的电话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号。 那么,袁玉鹿为什么不直接打给自己,而把自己手机号告诉唐玉协,唐玉协用他的电话重新按号,再打给自己呢? 袁玉鹿好像在避免和自己接触。 找赵台长,你可以不去,因为,以前都是唐玉协去找;赵可能追过你,你不愿意和他接触,可是,给我打电话,你总没有什么顾虑吧?更何况,我让你管钱,任命你是制片人,你给我打电话,正当防卫呀,你怎么不打呢?莫不是赵台长不同意办这档节目? 想到这里,汪玉珏连忙接通了电话,说,“唐导。” 唐玉协在电话里难以掩饰兴奋地说,“汪总,成了,赵台答应了。” “好啊,”汪玉珏也兴奋起来,“往下干啥?写书面报告?” 唐玉协说,“那好说,尤其和台里不牵涉到钱,就更好说了。我电脑里有现成的文本,改几处,填吧填吧,就行了。” 011章 挑相亲的男女嘉宾 “那我们干啥?”汪玉珏问,“没有我啥事了?” “没你啥事了?”唐玉协重复着汪玉珏的话,“正经有你的事呢!” 汪玉珏问,“要我干啥?” 唐玉协说,“得解决头两期的男女征婚的人啊,你不说你有一个艺术学校吗?咱们过去选选啊?” “啊,那个呀,”汪玉珏说,“那没问题,我往你们台里走,你和鹿子在下边等着我,咱们会合了,就往我的艺术学校走。” 唐玉协说,好的。那边就关了电话。 汪玉珏这个艺术学校有声乐班、美术班、表演班,舞蹈班、影视班、主持人班。基本都是短期应试培训性质的。有报考各类艺术院校的,许多学生都摸不着门,就培训一两个月,起个指路的作用。 常年在这里学的,或者学个一两年的,很少,一般也都是在周六周日来,一个老师,几个学生,面对面教学指导。这样的学生,家里都是肯花钱的,真看到孩子在艺术上边有些造诣的,想在艺术上边发展的。 校址在经七路口那里,原来是个军队的营房,裁军把营房裁空了,让汪玉珏租了下来。现在这种局面,连这座营房的租金都支付不起,更别说教职员工的工资了,所以,汪玉珏下决心打广告,扩大学生员额,近期扭亏为盈。 汪玉珏到了电视大楼下边,看到唐玉协和袁玉鹿等在那里。 汪玉珏按了两下喇叭,他们两人往这边看,才看到是汪玉珏。 唐玉协和袁玉鹿来来去去地说着什么,最后,袁玉鹿推着唐玉协向这边走来。 他们俩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汪玉珏问,“你们争什么呢?” 袁玉鹿说,“我师父一门儿要开上我的车,我说不行,我的车档次太低,人家艺术学校大门不让进。” 汪玉珏嘻然一笑,说,“哪呀,其实,你的车中等偏下,可也行,公务员,开那样车还咋地?我给你买一辆中等偏上的?” “得得得,”袁玉鹿连连拒绝,“不用,等咱们挣到钱的那一天,说我钱管得好,主持得好,奖励我一台车,我不反对;现在,才刚刚启动,你就给我买一辆车,别人一看,以为我傍大款呢。我人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点。” “所以啊,”唐玉协接过话来说,“这是你至今还单着的主要原因:比你低的,不在你考虑的范畴;比你高的——有钱、有权的,想献媚、巴结你一下,你还沾边儿就跑。” 袁玉鹿出手推了唐玉协一下,埋怨地说,“师父,你说啥呢!” “还我说啥,”唐玉协并不在意袁玉鹿,“我有时想你的问题,就是这个原因。我要追你……” 说到这里,唐玉协不说了。 汪玉珏在后视镜里看着唐玉协问,“怎么做?” “就喂……”唐玉协说到这里,被袁玉鹿扭过身来一把堵住了唐玉协的嘴,“不行说!这是咱家的秘密!听不听话?!” 唐玉协的嘴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点头。 袁玉鹿放开了她的手,但还没忘了凶唐玉协一下,意思是,我看你说的! 汪玉珏从后视镜里,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唐玉协和袁玉鹿的关系,像非常亲密的兄妹关系,而这个妹妹还老熊着她那憨厚的哥哥。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哥哥真发威,比如让她去见赵台的时候,就拿出了哥哥的威严,妹妹也真怕。 汪玉珏在心里感叹:在一个单位工作,两人处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可是,追袁玉鹿,到底要“为”她做什么事呢?眼下不能问,袁玉鹿死活不让说,等有机会的,非要问个明白。 袁玉鹿从后视镜里看着汪玉珏,说,“我那点老底儿,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动不动就给我泄密,看我不掫理你!” 汪玉珏和唐玉协都哈哈一笑。 今天也不是啥日子,一路上动不动就看到有人放鞭炮。车里的三个人,问谁谁不知道。现在的节假日多了,说道也多了。 自从“双11”搞成功之后,别人也千方百计地效法,什么“双12”、“双5”等等,不一而足。以前,从来没听说什么“财神节”,这回也搞了起来,“财神节”那天,像过年似的,各个商家都噼噼啪啪燃放鞭炮。这也不是谁又创造了一个什么,惹得鞭炮经销商发了一笔小财——对了,这一切,恐怕都是鞭炮经销商的主意。 经七路离电视台不是很远,但绕来躲去的,本来十几分钟的路程,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到了大门口,汪玉珏按了两下喇叭,电动门就“呼呼啦啦”地打开了。 车子进了院里,靠上屋门口停下了。汪玉珏扭过身子问唐玉协说,“唐导,是都看一看,还是重点看?” 唐玉协把头转向袁玉鹿,袁玉鹿说,“既然来了,就都看一看吧。” “那好,”汪玉珏说,“咱们就从美术班开始,然后一溜往东,各班都看一看。” 三人下了车,向西边那趟房走去。 进了门,沿着走廊走十几步,就是第一座教室的门,汪玉珏敲敲门,走了进去。 教室里,有十几个学生,一个老师,在那里画一个石膏像。看汪玉珏走了进去,老师走了过来,称呼汪玉珏为“王董”。 汪玉珏说,“省电视台的,来看看咱们学生,要拍一个专题片。” 老师说,“让他们停下来吗?” 汪玉珏转头去看袁玉鹿。袁玉鹿低声说,“起码要露出脸来呀。” 学生们画画,多半都被画板挡住了脸。 汪玉珏对老师说,“让学生们暂时停一下。” 老师应声,走到黑板前,拍了两下手掌,说,“同学们,咱们暂时停一下,站起来。” 学生也听话,纷纷站了起来。 袁玉鹿扫视了几眼,对老师说,“行了,让同学们坐下吧。” 说完,她扭身走到汪玉珏跟前,低声说,“走吧。” 汪玉珏和唐玉协就跟着袁玉鹿走了出来。屋里有个女声说,“鹿子。” 他们三个走出来,汪玉珏对袁玉鹿说,“到处有粉丝啊,这里还有人认识你呢。” 袁玉鹿惨然一笑,和唐玉协交换一下眼光,然后,对汪玉珏说,“太稚嫩,一张张娃娃脸,可信度不高。” 汪玉珏说,“那咱们到别的班看看?” 只好如此。 可是,他们六个班走下来,普遍是这个印象:稚嫩,各个长个娃娃脸。他们也就十五六岁,有的班,更小,怎么不是娃娃脸呢?通过化妆,能长两岁,但这个年龄,说出话来,奶声奶气的,怎么受得了?播出去,人家不一下就看破了,也会说,这些孩子都有病,这么点小岁数就来相亲,咋这么急不可待? 三个人走出来商量一下,觉得主持人班有几个还行,但是,女的比男的多。男的少得可怜,有两三个,还说得过去。可是,一般都是女选男,也就是男嘉宾至少是十四个,女嘉宾可以四到六个。袁玉鹿这个主持人还是个女的,女选男正合适。 袁玉鹿说,“男选女也行,这类节目不存在男选女或者是女选男的问题,我也不在乎这个。但,即便是男选女,男的也至少有四到六个,一台节目,出场的至少要四个,出个意外啥的,连个替补都没有,不行。至少四到六个,不然,不敢开场。” 汪玉珏说,看看别的班能不能再挑出一个两个的? 袁玉鹿摇摇头,说,没有。我一开始就是这么准备的,六个班,挑挑拣拣,往一起凑一凑,这也不是真的,就是让他们表演一下而已。可是,没有。 汪玉珏说,“那咋整?哎,我有办法了!” 说完,他就拿出了电话,翻了一会号儿,翻到了,打了出去。对方接,汪玉珏说,“少爷……” 袁玉鹿心中一紧,心想,他还有袁玉麂的电话号码? 袁玉麂也认得汪玉珏的电话,熟悉他的声音,就说,“汪总。” 汪玉珏说,“救场如救火呀,你得救场。” 袁玉鹿说,“他不行。太显眼,一张混血的脸,一看就不真。” 袁玉麂说,“救什么场?” 汪玉珏这边听了袁玉鹿的话,想了一下,说,“今天上午送你的那个小伙子,和你铁不铁?” “还行,咋地?”袁玉麂问。 “你让他帮个忙——当然,不能白帮忙,有酬劳的。”汪玉珏说。 袁玉麂说,“啥事吧,汪总你说。” “是这样。”汪玉珏就把找人顶替,开办头两期相亲节目的事说了。甚至到他的艺术学校,看那些学生太嫩,想找一两个成熟男的想法,对袁玉麂都说了,他还说,“我本来先想到了你,可是,鹿子说你不行,太帅了,不真实,我就想到了你的那个朋友。” “可是,”袁玉麂说,“我那个朋友都结婚了,第二个孩子都快要出生了,能行吗?” “咋不行,”汪玉珏说,“也不是真让他相亲,他到场了,谁也别选——当然,女嘉宾都是我的艺术学校的,我们这里也都砸服好了,谁也不会选他,他最后,也只能‘遗憾离场’,就完事了。一场下来,一千元钱到手了,他没损失啥,他还不干?” 袁玉麂说,“那还差不多,他正愁第二个孩子生下来的奶粉钱呢。” 汪玉珏听了心中一喜,说,“那你就快些跟他说!” 唐玉协补充道,“让他跟他妻子说好了,说透了,可别引起误会。只不过是一场表演秀而已。” 袁玉麂那边静音,汪玉珏想到他可能把唐玉协的话听了去,就问,“刚才唐导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袁玉麂说,“我基本听到了。没事,我这就到他家,和他媳妇说说,一个演戏,他凭空就能挣到一千元钱,何乐而不为?” “是这话,”汪玉珏说,“你去说吧,让他看开一点儿,人家影视演员和别人又搂又抱又摸又亲,甚至在一床被子里滚,家人都不说啥。” 袁玉鹿抱着膀子,把身子扭到一边,心里想,这些话,你就别说那么多了,为了满足一下口舌之欲?谁不提个话头就明白,还用你说的这么详细? 012章 派去一个卧底。 袁玉鹿心想,袁玉麂的朋友?他不说他不和别人交往吗,怎么又蹦出个朋友?再说,汪玉珏是怎么看到他那个朋友的?他从台里走出去,就去找了袁玉麂?找他干啥? 汪玉珏把电话关了,对袁玉鹿和唐玉协说,“这回好了,你们没看到少爷那个朋友,可英俊了,舞台上,保证嗷嗷的,使咱们的相亲节目一下就提高一个档次。 “不又是一个二毛子吧?”袁玉鹿说。 “不——是,”汪玉珏拉着长声说道,“纯种的z国人!就是长得很帅的那种。” “小鲜肉?”唐玉协问。 汪玉珏又拉上了长声,“不——是,实际网上经常说那个小鲜肉,我不感冒,那像个女的似的,贼变态。这个,你们再看,什么叫英俊,就知道了。” 袁玉鹿试探着问,“你啥时候看到的?” 汪玉珏得意洋洋地说,“就在前一会儿。” 袁玉鹿进一步问,“你在路上看到的?” “什么路上啊,”汪玉珏说,“我去‘伏特加’结账去了。” “少爷那么早就上班了?”袁玉鹿还是穷追不舍。她想证实一下汪玉珏有没有说谎,同时,也希望袁玉麂昨天晚上没有和她说谎。 汪玉珏要和她说谎,她有思想准备,她本来就认为汪玉珏不是个诚实的人;而袁玉麂不应该和她说谎,她希望他和自己真诚以待。至于为什么这样要求袁玉麂,她不知道,她就是觉得袁玉麂跟谁说谎,也不应当和自己说谎。 汪玉珏说,“哪呀,人家十一点才上班呢,是我打电话把他叫过来的。他听我叫他,才让他的那个朋友骑着摩托把他送来的。” 袁玉鹿不去关心他怎么来的,她问汪玉珏,“你有他的电话号码?” 唐玉协都觉得她的关心点,有点儿问题,汪玉珏却不觉得,他说,“哪有。他们那里有个打更的,半聋不哑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出来少爷的电话。” 袁玉鹿防着谁的样子问汪玉珏,“少爷叫什么?” “叫?真不知他叫什么,”汪玉珏想着说,“都叫他少爷,很少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 袁玉鹿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猜度,汪玉珏和袁玉麂交往不深,不然,不能连名字都不知道。 唐玉协十分不解,他冷冷地看了袁玉鹿两眼。 “咱们还干啥?”汪玉珏问唐玉协。 唐玉协笑了,说,“这回可是没你啥事了,我和鹿子回去,写报告,舞台布景,筹组拍摄职员,化妆、道具、内联外联,导演组,只外拍这一块,就得分两路,不然,忙不过来。” 汪玉珏说,“这些,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我伸不上手,帮不上忙。” 袁玉鹿说,“这还用你帮什么忙?你快忙你的去。” 汪玉珏问,“这个周日,上不了吧?” “这个周日?”袁玉鹿惊讶地说,“你是谁?不能这么役使人吧?今天是周三,三天后舞台都搭不上,还想上台?” 唐玉协笑着说,“是啊,布景这一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最少也得五六天,搭好了,最少要放一两天味儿吧?下个周日要是能上台,就好不错了。” “不行,”袁玉鹿说,“舞台这儿,马虎不得,忘了中央台那次演出了?不就是赶工,舞台没搭牢,就开台了,结果,造成台塌人伤,中断了演出。现场直播呀,影响多大?” “不会出现那种局面,”唐玉协说,“用好工好料呗,但是,那钱串子就倒提喽花了。” 汪玉珏说,“骑毛驴上酒吧——该省,省;该花的,花。” 袁玉鹿和唐玉协指着汪玉珏,哈哈大笑,笑他这句歇后语有意思。 汪玉珏说,“本来嘛,干事情就要本着这样的原则。” 唐玉协说,“对对,现在酒吧满大街都有,只是毛驴,不好买,都让东阿县买去做阿胶了。” 说笑一回,三个人就上了车,汪玉珏把袁玉鹿和唐玉协送回了电视台,他又往伏特加酒吧开去。 到了那里,少爷不在,问更夫,说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汪玉珏心里清楚,他这是接了自己的电话,去他朋友那里,当他朋友的妻子说让他朋友“演戏”的事了。这小子行啊,办事底实,刹楞利索快,他就得意这样的人。同时,他对自己安排的事,也能不打折扣地去办,他打多咱就想找这么个人了。 汪玉珏手下的企业很多,缺一个上传下达,从中按他的旨意调停的人。他很早就想选一个这样的人。少爷的基本素质符合自己的要求,只是,太帅了。混血儿,肤色白,鼻梁挺,眼窝深,眼睛发蓝,还是卷毛儿,个子也比自己高一些,他要安排的脚色,得老在自己的身边,那不把自己比没了?他受不了这个。 他二分脚回来找少爷,是专门来问少爷朋友怎么回应“演戏”这件事,他估计要有磕绊,因为他朋友有一个大肚子的媳妇,面对孕妇,什么话都不好说的那么确定。 如果有变,他好跟着少爷一起做做工作,实在不行,再加些钱。他认为,女人都是见钱眼开的,尤其是孕期的女人,眼都能开到眼眉的上边去。因为,这个时期,她会不停地考虑,抚养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上孩子的问题。钱是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是为这件事而来,没有想到别的方面。心里由衷夸赞少爷,甚至要把少爷招致麾下,那是临时起意,一忽闪来的念头。 他拿出一支烟,刚刚点燃,电话就响了,他一看,是少爷打过来的。他接通电话就问,“怎么样?” 少爷说,“妥了,他媳妇答应了。” “他呢?”汪玉珏问。 袁玉麂说,“他还有啥不答应的?当时,他媳妇就给她打电话了,跟他说了,他没有反对的意见。” 汪玉珏说,“好。那什么,你回来,回你们酒吧来,我在门口等你呢。” “有事吗?”袁玉麂问。 汪玉珏说,“有事。没事你不也到上班的时间了吗?” “啊,那是,”袁玉麂说,“我马上就往那边走。” 少爷说的这个“马上”是真快呀,汪玉珏第三口烟还没吸,他就跑来了。汪玉珏夸赞他,你真快呀!他说,郭祥家离着很近,在我们宿舍边喇。 话是这么说,但明显他是跑来的,还有些微喘。汪玉珏打心里喜欢这样的人。但是,在他面前,把自己比没了,他不光长得英俊,而且高大,男子汉气更足,没往一起站,不知道,站在一起,就显得自己瘪瘪瞎瞎的。 他当下就否决了,这样高大威猛年轻帅气的人,不能往自己的身边整,他总出现在自己身边,把自己比没了。因此,少爷问,“汪总,找我有啥事?”使汪玉珏一时语塞了。 汪玉珏说,“那啥,你,你,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姓啥叫啥呢。” 袁玉麂就说。 汪玉珏很是好奇,“你也犯个‘玉’字?中国男人的名字,犯‘玉’字的多。” 袁玉麂“嘿嘿”一笑,等着汪玉珏说下去。这样的状态,就逼住了汪玉珏:这时他能说“我让你回来其实没啥事”?或者“我本来想留你在我身边,看你长得高大威猛年轻帅气,我又变主意了”? 当然不能这么说。 忽然,他头脑里那根弦儿那么一弹动,就说,“玉麂,老在这种地方干,当个少爷,总不是个事,你没有想过换换职业?” 袁玉麂说,“咋没想过?这个职业和正常人的作息都不一样——可是上哪儿找别的职业呢?” 汪玉珏想了想说,“上电视台你干不干?” “电视台?”袁玉麂很是狐疑,他从来没往电视台上边想过,他迟迟疑疑地说,“电视台我会干啥?” 汪玉珏握住了袁玉麂的小臂,说,“不用你干啥,你就跑跑哒哒的,当唐导或者鹿子助理啥的,面上,就是找活挣钱,实际上,替我监视着他们——你知道,他们现在办的节目,是我出资的,你主要监督他们资金的使用,是不是胡花乱花,是不是把钱用在刀刃上。” “这个……”袁玉麂迟疑,“我能行吗?” “你行。”汪玉珏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么安排行,创办伊始,自己就拿出了一百万,以后指不定还拿出多少呢,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不搁一个人看着点儿,不行。 这件事不能让唐玉协和袁玉鹿他们俩知道,反过来说,就是知道了,派一个自己的人,监督着资金走向,也是正当防卫。 当然,不挑明了,暗中监督,最好。 因此,汪玉珏说,“你也不用查账,你就定期把他们花用的情况向我汇报,觉得不该花的,你记下来,随时向我报告,这,你做不到吗?” 袁玉麂说,“这我倒能,但,这样好吗?” 汪玉珏说,“有什么不好,也不偷也不枪也不反对gc党,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嗯?” 汪玉珏以为袁玉麂的会应答一声,可是,他没有,还是二意丝丝的。 汪玉珏请出他屡试不爽的宝剑来,说,“电视台给你开多少,我不管,每个月我给你开三千元。” 三千元,不低了。在“伏特加酒吧”干少爷,每个月是一千八百元,加上小费,可以达到这个数。这还是汪玉珏暗给的;明的,电视台那边咋地也得再开一份工资,那每个月的工资就不少了。 可是,袁玉麂想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实际在监视着鹿子姐,这让他很不舒服,在鹿子的身边,却干监督鹿子的勾当,这让他很不爽,于是他说,“汪总,让我考虑一下行吗?” “好,你考虑。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汪玉珏说。 袁玉麂应答。 013章 像情人间的海誓山盟 汪玉珏说完这话,就扔掉手指间的香烟,和袁玉麂告别,开车走了。 袁玉麂怎么考虑?他进了酒吧间,拿出了他的手机,翻电话号,翻到了《鹿子夜话》的电话,想了想,打了过去。《鹿子夜话》有一个和观众互动的环节,有一个手机号。 当时,有观众打这个手机号,鹿子接过,袁玉麂就记下了,但是,他几次试着,都没有敢打,他怕他说不好,鹿子笑话他。这次,他鼓足了勇气,把这个电话打了出去。 一个女声接电话,“您好。” 袁玉麂激动地问,“鹿子姐!你是姐吗?” 袁玉鹿很是狐疑,心里想,这是谁呢?这声音没在打给她的电话里出现过,后边还直接叫她姐。不大可能是一般的观众。再说,要是观众,都是节目播出的时候打给她,这个时间点上,是谁呢?就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你弟呀,袁玉麂。” “啊,弟!你在哪儿?”袁玉鹿听到是袁玉麂给她打电话,也一下子激动起来。 袁玉麂说,“我在酒吧。” “你有我的电话?” “有,”袁玉麂说,“《鹿子夜话》屏幕下边的,我记下来的。” 袁玉鹿说,“《鹿子夜话》的时候,你想打电话给我?你一个孩、子?” “那时,也没太有啥说的,”袁玉麂有点吭哧着说,“只是……姐,汪总刚从我这里走。” “他又去你那里干啥了?”袁玉鹿问。 袁玉麂说,“你知道他来过一趟?” “知道。”袁玉鹿说,“他说他去结账。” 袁玉麂说,“表面上是来结账,实际上是来探听昨晚送他的过程。” “你怎说的?” “我就照你教我说的呗。只是……”袁玉麂说到这里不说了。 袁玉鹿急忙问,“‘只是’什么?” 袁玉麂说,“你们家在哪儿,我说是你们自己说的——人要喝醉了,有这种现象,你问他,他还能说话,意识也清晰,只是说完了,醒酒后你再问他,他就不记得了。” 袁玉鹿问,“你说我们仨都是自己说的?” 袁玉麂说,“是。” 袁玉鹿想想说,“也行,不过,我不可能,喝醉了还能有清醒的意识。不过没关系,反正在骗他。他又去干啥了?” 袁玉麂说,“姐,他让我到你们电视台,在你身边工作。” “那好啊!”袁玉鹿脱口而出,不过,她说完,又顿了一下,说,“他咋说让你到我身边?” 袁玉麂没有一点迟疑,“他说让我监督你们。” “监督我们?” “是,”袁玉麂说,“他说给了你们一百万,以后还要给你们,这些钱你们是不胡花瞎花,他让我监督着,定期向他汇报。” 袁玉鹿说,“你答应他了?” 袁玉麂说,“我没有,我说我得考虑考虑,我寻思问问你,我拒不拒绝他?” “别,”袁玉鹿说,“你拒绝他,他还会找别人来,再说了,咱也不能胡花他的钱,你索性就答应他,正好,我身边缺一个助手,有一个高大威猛的美男在我身边,我多展扬?” “姐你真能开玩笑。”袁玉麂说,“那我就答应他?” 袁玉鹿说,“你就……别!你不主动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打,到那时,你、也犹犹豫豫地应他,这叫什么?这叫‘欲擒故纵’,你那么爽快地答应他,他以后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袁玉麂说,“还是姐呀,我就没想到这些。” 袁玉鹿说,“以后跟姐在一起,好好学吧,哎,对了,你还要朝他要经费。” “什么经费?”袁玉麂不懂。 袁玉鹿说,“你这叫什么,你知道?” “什么?” “你这叫双料间谍,”袁玉鹿说,“到我这,给你一份工资,他也得给你一份工资。” 袁玉麂才明白袁玉鹿说的是什么,就说,“啊,是,他答应每个月给我三千元。” “啊?!”袁玉鹿那边都吃惊,她说,“他都答应给你三千元,你都没答应他?为什么?” 袁玉麂说,“我没问你哪,我怎么能答应他?你要不同意,让我在你身边,瞒着你,为他做事,别说三千,就是三万,我也不舒服啊。” 袁玉鹿不由得赞叹,“混血好,尤其是爱尔兰的,我以后也找一个爱尔兰的,让我的下一代,有你这种心地。对你这样的人应当褒奖,这样,他不是给你三千元吗,我这里也给你三千元,奖金另算。” 袁玉麂连忙说,“那就谢谢姐了。” 袁玉鹿说,“这回你答应的倒是痛快。” 袁玉麂说,“那是当然,跟姐在一起,就是不给我钱,我也愿意。” 袁玉鹿感到这非常像情人间的海誓山盟,就磕绊了一下,才说,“我,我想说啥了的?啊,你在酒吧那里好辞工吗?” 袁玉麂说,“有些难度。不过,经理听我说去电视台,他不会阻我的。只是快了一点儿,要给我一两周的时间,就好了。” “干啥?”袁玉鹿问。 袁玉麂说,“为他们培养一个少爷。” 袁玉鹿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啊对了,你往酒里放药的那一手怎么办?” “学呗,”袁玉麂说,“要学,谁都能会。” “你教?” “不是。”袁玉麂说,“咱市有个魔术短期培训班,到那里去学。我也是在那里学的。” “啊,那就好,”袁玉鹿说,“我寻思,在那里干一回,老板对咱也挺好,咱可别有了高枝儿,就给人家撂了不管了。” “那哪能呢?” 袁玉鹿说,“你跟你们老板说,你可以为他们带一带少爷,但最好是下班时间。我这里也一刻刻地需要你,开台前很忙的。” “知道了姐。” ………… 汪玉珏到底耗不住了,下午两点多钟,他打电话给袁玉麂,说,“玉麂,考虑的怎么样了?” 袁玉麂说,“汪总,我们这边的经理有点儿那啥。” “那啥?”汪玉珏问。 袁玉麂说,“说我愣蹦走了,把这里撂了,酒吧的经营会受到影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用一个星期,挂着点儿这边,等新来的少爷撒开手了,我在彻底撤出来。” “嗨,”汪玉珏说,“你管他那干啥?他还压你的工资啊?压多少,我给。” 014章 你鞠我一躬我鞠你一躬 袁玉麂说,“没有,他不压我的工资。” “不压工资,你就给他玩儿消失,愣蹦走了,他上哪找你去?”汪玉珏说,“一个个体经营,不像公务员,事业单位的员工,有什么人事关系拿兑着你——有保险啊?” “没有,他说一年之后才给投保,”袁玉麂说,“但是,我寻思都处的不错,我冷不丁的就走,新来的少爷还没培训得好,确实有点儿对不住我们经理。” 汪玉珏听了袁玉麂说了这话,感到他确实是有情有义,自己的说法有些过。话说回来,他到了自己的麾下,有人再给他一个高枝,他要愣蹦就走,不也闪自己一下?其实,他的这样想法,应当予以支持才对。 于是,汪玉珏说,“对,对对,你做得对,那什么,傍晚你来——傍晚你能走出来吧?” 袁玉麂说,“能,经理可以替我一下。干啥?” 汪玉珏说,“今天咱们开张,找个地方庆祝一下。等晚上我把你和鹿子他们俩介绍的时候,强调一下你的情况,你上班是上班,头一个星期的照顾一下酒吧那边。我想,向鹿子说明情况,她是会答应的,那个人心眼好使。” 袁玉麂说,“那就谢谢汪总了。今天几点、在那里汇合?” 汪玉珏想了想,说,“在海威大厦,五点吧,咱们在大堂汇合。” “好嘞!”袁玉麂痛快地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袁玉麂立即把电话打给了袁玉鹿,说了汪玉珏给他打电话的事,袁玉鹿夸他回答得好。想了一下又说,“他和咱们喝酒相庆,咱得防着他一点儿,把你的那种药带上,我和他拼酒——昨天晚上,我和他喝的一样多,今天,他肯定不能放过我。” 袁玉麂说,“姐,那你就放心,乙醇脱氢酶,我是随时带在身边的。” “好,那就说定了,”袁玉鹿说。“汪,随便让他喝;我,只喝一杯酒;唐导让他喝半醉,你,一点不能喝——好负责送我们哪。” 袁玉麂说,“我知道。” ………… 下午四点多钟,汪玉珏给袁玉鹿打电话,把今天他请客,开业相庆的意思说了,说了时间地点。袁玉鹿说,“那你现在就来吧,到台里来。” 汪玉珏说,“我这么早去台里干啥?” 袁玉鹿说,“唐导找你。” “干啥?” “干啥?”袁玉鹿说,“你不得跟台里签个合同啊?” “合同?嗨!”汪玉珏说,“这是一面倒的事情,我是出资人,我不要求签合同,你们就‘艾草打呼噜——权当不知道’就行了。” “汪总,”袁玉鹿那边刁刁地说,“你这歇后语真丰富啊。” “哎呀!”汪玉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粗话,他很响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看我这b嘴!对不起鹿子,我这是和我那帮酒肉朋友说话说惯了,顺口就说出来了,请原谅。” “……不管是我们艾草,还是你艾草,”袁玉鹿咬文嚼字,一字一板地说,“这合同是必须签的。唐导在他的办公室等你。” 说完,袁玉鹿在那边把电话挂了。 汪玉珏从耳朵上取下电话,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没脸了!” ………… 汪玉珏到了电视台,敲门进屋,一看,袁玉鹿刚想往出走,就直挺挺给袁玉鹿鞠了一个躬,说,“对不起。” 袁玉鹿也站直了回他一个躬。 汪玉珏又一个躬,袁玉鹿又回一个;汪玉珏第三个,袁玉鹿也回第三个;汪玉珏第四个,袁玉鹿也回第四个……两人的这一出,唐玉协不知是什么典故,就傻愣愣地看着说,“你们俩这是来的哪一出啊?” 汪玉珏一边鞠躬一边说,“你让鹿子停止还礼,我就说。” 唐玉协劝阻鹿子,劝不住,只要汪玉珏鞠躬,她就还。唐玉协一看,没法了,他就冲鹿子大声喊道,“心灵鸡汤!” 鹿子一下愣在了那里,汪玉珏得以占了先机,鞠下一躬,鹿子没来得及回,汪玉珏才停了下来,不鞠躬了。 鹿子扭过身去,指着唐玉协,凶着他。唐玉协连忙摆手。 鹿子甩掉自己的手,踩着高跟鞋鞋跟咯咯的响声走出了屋子。 汪玉珏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唐玉协递过去一块纸巾,问他,“你们这是咋回事嘛?见了面就鞠躬,而且,这个鞠,那个回,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没完没了的,这是咋回事呀?” 汪玉珏用那块纸巾,一排一排揩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说。“我说错话了,我向鹿子道歉,她不接受……我没法,就一直鞠躬,亏得你老哥救了我一命,我估计我要再鞠几个躬,我这小命就废了,谢老兄救命之恩。” 唐玉协侧偏着头,看汪玉珏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问,“你说了什么错话?” 汪玉珏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能说。这辈子都不能再说这句粗话了。我要再说,我都不是我爹揍的!” 唐玉协微微点着头说,“这句话也不‘细’。” 汪玉珏一愣,想了想,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我这b嘴!” 唐玉协指着他的嘴“哈哈”笑。 汪玉珏意识到了什么,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这是没招了,除了不说话,说话就撒村,这都是和那帮玩意一起呆的!和你们在一起板一板就好了。” 唐玉协说,“搞企业的吗,五行八作,什么人都接触,说话难免不粗的拉的。前会儿和鹿子,比刚才的还粗?” 汪玉珏一闪身一咧嘴,说,“那是最粗的,粗的我都不好意思重复了。” 唐玉协说,“那就不重复了。来,看看这份合同。” 唐玉协说着,递给汪玉珏一沓打印的文件,都是装订好的,一共三份。 汪玉珏问,“你打的,还是台里打的?” 唐玉协说,“台里打的。” 汪玉珏说,“又是现成的文本?” 唐玉协说,“是。” 汪玉珏说,“你看了没有?” 唐玉协说,“我看了,千篇一律,都是那玩意。” 汪玉珏问,“没有什么对咱们单方面不利的吧?” 唐玉协说,“那都没有,有那,也不合法,签了也无效。” 汪玉珏说,“是这话,我在哪签名?” 唐玉协说,“你先别忙着签名啊,怎么着,你也得看一遍啊。” 汪玉珏说,“我还看啥?有你老兄给我把关,我还信不过?你就告诉我在哪签名吧。” 汪玉珏到底对合同一眼没看,就签上他的大名。 他是那种艺术签名,这在合同上,本来是不允许的。可唐玉协想,狗草猪,稀里糊涂吧,和他叫这个真儿,干啥? 汪玉珏拿去一份合同,折吧折吧,揣在裤兜里。 唐玉协把他往沙发上让,他就坐了下去,他对唐玉协说,“让我抽一支烟吧?” 唐玉协说,“抽吧,我把窗户打开,你随便抽。” 汪玉珏像得了便宜似的,从手包里拿出一盒香烟,弹出一支,又拿出打火机,等着唐玉协把窗打开,他再点燃香烟。 唐玉协从哪里拿出一个颇巨的玻璃质烟灰缸,放在汪玉珏沙发旁的茶几上,一边往窗那边走,一边说,“你抽吧,没事。” 汪玉珏点燃了烟,吸了一口,说,“你说这咋整,一身的坏毛病,要不就没人愿意搭搁了?” 唐玉协一边打开窗户,一边说,“你还没人愿意搭搁?你是十足的黄金王老五呢。” 听唐玉协这么说,汪玉珏说,“你咋知道我在家排行老五呢?” 唐玉协一愣,“真的?!你真排行老五?” 汪玉珏说,“那可不真的?我家我排行老二,身下还有两个弟弟。但我们家族都在一个村里,叔伯哥兄弟都按着来的先后排序,我就排老五,小时候,他们都叫我小五子。” 唐玉协笑了,说,“真赶巧了。你说人这话……” 汪玉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唐玉协,“唐导,刚才你说句什么,鹿子一愣,就再也不跟我拼鞠躬了?” 唐玉协说,“啊……她不让我说,你没看她凶我的那个样子?” 汪玉珏试探着问,“不是粗话吧?” “啊,那倒不是。”唐玉协说,“我们之间从来不说粗话。” “那她凶你干啥?”汪玉珏还是在试探。 唐玉协已经警觉,任凭汪玉珏怎么问,他就是不说。汪玉珏也看出了这一点,就放弃了探问。可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上午唐玉协不是说了“要为”什么,鹿子也这么凶唐玉协。 其实,那句话是“要喂她心灵鸡汤”,唐玉协说了“要喂”两个字,鹿子就不让他说了,还凶他。而汪玉珏把“要喂”理解成“要为”,要为她做什么。就问唐玉协,唐玉协说,“上午那句话,和刚才的,是一样的,她不让说。” 汪玉珏半信半疑的,深深吸了一口烟。 袁玉鹿真是这样的人,物质上的,什么也打动不了她,喂她心灵鸡汤好使。这是唐玉协这么多年替她总结出来的,她也认成。但,这是她的软肋,不能让汪玉珏这样的人知道,所以,她就凶唐玉协,不让她对汪玉珏说。 唐玉协又说,“汪总,你用不用见见咱们的骨干人员?” “骨干人员?”汪玉珏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是啊,”唐玉协说,“两个副导,一个副主……” “等等,”汪玉珏打断了唐玉协,说,“辅导和辅助是什么东西?” 唐玉协说,“不是东西,是人。就是‘副导演’和‘副主持’。” “还用副导演?”汪玉珏问。 015章 改名字 “得用。”唐玉协说,“一个就算替补导演,和我一起负责舞台这边,相当于我的助手;另一个是外拍导演,就是拍嘉宾的情况。比如,家庭情况,个人情况,亲友对她(他)的评价和期许,等等。” “啊,是得这么个人。”汪玉珏说,“不过,主持,不就一个主持吗,怎么还用一个副主持?” 唐玉协说,“职务,叫他‘副主持’,实际就是和鹿子一唱一和的那个人,有的台,管他叫‘情感评论员’,有的台,叫‘点评嘉宾’等等。” “啊,我知道,”汪玉珏说,“有个台是一男一女,可是,两个都姓黄,不好,给人介绍对象,都希望‘成’,哪有‘黄’的?” 唐玉协笑了,说,“咱们台还真得注意这一点,咱们现在选的这个姓李。” “不行不行,”汪玉珏连连摆手说,“不行,‘李’和‘离’的音相近,也就是说,经他撮合成了,最后也得离了。” “那还有一个备选的。”唐玉协说。 汪玉珏说,“你就说姓什么吧。” 唐玉协说,“这个姓,好,姓何。” “何?行啊”汪玉珏说,“‘何’‘和’吗。怎么一开始不选他,还整个备选?” 唐玉协说,“这个太年轻了,履历也显得稚嫩。” “嗨,现在不是什么都年轻的好使吗?”汪玉珏四下里看看,担心有人在偷听一样,“就要嫩的,是不唐导?” 唐玉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回以哈哈一笑,他说,“照你这个理论,我的这个助手,是最符合你的标准了:年轻,姓好。” “姓什么?”汪玉珏问。 唐玉协说,“姓吉。” “集?集合的集?”汪玉珏来了精神。 唐玉协说,“不是‘集合’的‘集’,是‘吉祥’的‘吉’,吉祥,不是也挺好吗?相亲的,谁不愿意吉祥呢?” “行,”汪玉珏说,“叫什么?” “叫吉娅芬。” “芬?”汪玉珏琢磨着,“分(芬)不好,她多大?” 唐玉协想着说,“二十多,去年才毕业。” “年轻?好说,”汪玉珏说,“让她改个名字嘛。叫‘吉娅和’,‘吉娅全’,都行。” 唐玉协从心里鄙视汪玉珏这套豪的做派,你有钱你出资,别人上你的节目,你就觉得有权改人家的名字?于是,他不无讽刺地说,“你把她的姓改了得了,不让她姓‘吉祥’的‘吉’,让她姓‘聚合’的‘聚’,岂不更好?” 汪玉珏没听出唐玉协讥刺的味道,还挺认真地问,“有姓这个‘聚’的吗?” “有没有的,这还不是好说的事?”唐玉协继续讥下去,“你出资,再版一次《现代汉语词典》,偷偷把‘聚’字条的下边,加一个‘姓’字,不就行了。” 到此,汪玉珏还不知道是在讥他,他诚挚地问,“能行吗?” “能行,”唐玉协说,“以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是‘有钱能使磨推鬼’。有钱好使,没有什么做不了的事。” 汪玉珏想说什么,有人敲门,唐玉协说进,推门走进一个敦敦实实的姑娘,这姑娘手里拿着几页纸,直奔唐玉协而去,她说,“唐导,预导方案搞出来了,请您过目。” 唐玉协收下那几张纸,冲着汪玉珏对姑娘说,“小吉,我介绍你认识,这位是汪总,咱们节目组的出资人。” 姑娘转身向汪玉珏,伸出了手,“汪总你好。” 汪玉珏慌忙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把手掌在裤子上蹭蹭,伸过来握住姑娘肉肉的手,说,“杨小姐,你好。” 姑娘扭过身去看看唐玉协,非常奇怪这位出资人对自己的称谓:这个“杨”,从何而来? 唐玉协指着姑娘对汪玉珏说,“这是小吉。” 汪玉珏一愣,“我明明听你说‘小杨’。” 姑娘返过磨来,“汪总,你是不是说我肥呀?‘环肥燕瘦’,而肥的‘环’,姓杨,杨玉环?” “啊,不,不不不不。”汪玉珏慌不迭否定。越是这样,越显得他是在开玩笑。 姑娘掩口而笑,唐玉协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汪玉珏慌容作态,说,“你这不叫肥,也不是胖,是那个那个那个,叫啥了的?” 姑娘说,“叫‘丰腴’,对不对?” “是是是是是,”汪玉珏连连说,“你说你和一个人连相。” “谁?”姑娘问。 汪玉珏说,“老版《红楼梦》里的那个、那个‘爱哥哥’。” “史湘云?” “对,”汪玉珏转向唐玉协问,“你说她俩像不像?” 唐玉协对姑娘说,“小吉呀,说你美的人不少,可说你美到极致,而且具象化的,只有汪总一人。” 小吉面向汪玉珏,公公正正地鞠了一躬,“谢谢汪总的夸奖!” 汪玉珏也向小吉回鞠了一躬,“不客气。” 小吉愣了。她谢汪总对她的夸赞,是有点儿夸张,可是,汪总回这一躬,可是有点儿不可理解。 唐玉协那里却放开了大笑起来。他知道,汪玉珏回这一躬,是一种本能,就是刚才和鹿子你一躬他一躬的,鞠顺撇子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袁玉鹿走了进来,边走边说,“是什么把我师父逗得这样笑?” 唐玉协笑得说不出话,指指汪玉珏,又指指小吉。弄得两人也跟着木然地笑了起来。袁玉鹿说,“别笑了,正好汪总也在,咱们研究一下。” 听袁玉鹿这么说,唐玉协才忍住了笑,接过袁玉鹿手里拿的一张纸,只见上边写着“汪总企业广告拍摄计划”。 唐玉协问袁玉鹿,“怎么了?” 袁玉鹿说,“我觉得他们做的这个计划,还是老一套,不符合汪总的要求,而且,商业诉求点低。我的意见是,把这一广告的创意制作,交给市里哪家广告公司,让他们搞。” 袁玉鹿说这话的时候,唐玉协把手里的广告制作计划书交给了汪玉珏,汪玉珏匆匆看了两眼,就说,“我支持鹿子的想法,公开招标,也变相地为征婚节目做做广告。” 屋里的除了汪玉珏以外的三个人,都相互看看。唐玉协重重地点点头,说,“真是一个好主意。做字幕广告,明天就上。” 袁玉鹿应声,拿过来那张纸,伏在桌上,想了想,在那张纸上匆匆写了起来,写完,递给唐玉协。唐玉协看看,又递给了汪玉珏,汪玉珏看了,夸赞说,“不怪是一代才女,提起笔,就是文章,你看,字写得还这么好,游走龙蛇啊。” “汪总,”袁玉鹿说,“夸人有点儿分寸行不?怎么让人听着这么不真实啊?” 汪玉珏看着唐玉协和小吉说,“你们说,我是不是真心的?” 唐玉协只笑不说; 小吉说,“我认为是真情实感。” “你看,”汪玉珏说,“有人说公道话了,行,小吉,咱俩算一个阵营的了。哎,美女,你叫啥?” 小吉一歪头,说,“爱哥哥,我叫史湘云。” 大家哈哈笑。 唐玉协对汪玉珏说,“这就是你想给改名的吉娅芬。” 吉娅芬说,“汪总要给我改名?” 唐玉协说,“嫌你的名字里有个‘芬’字了。‘芬’不是和‘分’谐音吗?汪总的意思是,咱们是相亲节目,名字里只能是‘合’和‘全’之类的,不能有‘分’和‘黄’之类的。” 吉娅芬瞪大了眼睛说,“我早就烦这个‘芬’字了,忒俗。汪总,我改一个什么好?你说‘全’?‘全体’的‘全’?不好,像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加一个草字头,行不行?这个‘荃’,是古代一种香草;另外,我回家也好向我奶交代,说在单位,同事们写我的名字,总把‘芬’字写成‘荃’字,久而久之,我只好改了。” 汪玉珏一脸激动,电视台的人,可以这么信他的话,这不能不使他激动。 吉娅芬伸出了双手,握住了汪玉珏,说,“谢谢你,汪总,因为你,我有了我人生中一个新的名字。” 汪玉珏握住吉娅芬的手对她唐玉协说,“你说她是副导演?” 唐玉协点点头。 汪玉珏说。“导演可不可以有两个?要是可以,我建议吉娅荃升任导演。” 唐玉协说,“我和小吉调换个位置得了。她当导演,我当副导。” 汪玉珏说,“那多不好——这玩意也真是,副导可以两个,正导就不能两个?” 袁玉鹿转着身四处逡巡,“说机位在哪里?” 唐玉协知道,她是说,屋里的人怎么都像演电视剧似的?各个这么能表演?唐玉协忍不住笑了,对袁玉鹿说,“你别在这当搁当搁的,快把咱们的广告送到广告部,让他们编上去,明天一早的早新闻就播出去。” 袁玉鹿拿着那张纸,倒退着两步,说,“你们确信你们的心脏、血压都正常?” 唐玉协举起了手,做打袁玉鹿的样子,“你不走?我喂(你心灵鸡汤)……” “得得得,我走我走。”袁玉鹿做投降状,往出退。 汪玉珏对她说,“快去快回,我和人定的五点。” 袁玉鹿明知还有袁玉麂,但她假装不知,问,“不就咱们三个,还有谁?” 汪玉珏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袁玉鹿说,“我认识?” “你当然认识了,”汪玉珏说,“你不熟悉的人,咱敢往一张桌上领吗?” “谁?能不能透露透露?”袁玉鹿说。 016章 五个玉 唐玉协不知袁玉麂这个少爷要去,他可真是一脸懵懂。 汪玉珏神叨叨地说,“保密,给你当助手,绝对够格。” “给我当助手?”袁玉鹿越发懵懂的样子,“姓啥吧?讲话了,姓的不好,名字叫的不顺,不能要,咱这是什么节目?” “哎呀,”汪玉珏没记住袁玉麂的姓,他光顾着记他的名字了。有的人好这样,愿意记人的后两个字,这样一叫,显得亲切。可是,亲切是亲切,把人家的姓什么要是忘了,那就不是亲切不亲切的问题了。但,还不能当别人说自己忘记了袁玉麂姓什么了,就说,“不告诉你,说了姓什么,你该知道是谁了。” 袁玉鹿一撇嘴,转身走了。 看她走,汪玉珏赶紧站了起来,问唐玉协洗手间在那里,唐玉协就告诉他。他连忙走出了屋,找到了洗手间,看没人,在里边给袁玉麂打了电话,说,“玉麂呀,你姓啥?” 袁玉麂说,“我姓袁呀。” 汪玉珏这才知道袁玉麂姓什么,但他说,“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我是问,你姓的是哪个yuán?” 袁玉麂一时让汪玉珏整懵了,他说,“我姓‘袁世凯’那个‘袁’,和袁姐一个袁。” “袁姐?哪那么个袁姐?”汪玉珏也一时猛住了。 袁玉麂这才知道自己有点说走嘴了,就急忙说,“就是你让我到电视台跟着的那个女的,主持人,鹿子。我在电脑里查了一下,我和她一个姓。还都犯一个‘玉’字。她叫袁玉鹿,我叫袁玉麂,我在心里就叫她姐了。” 汪玉珏心里一亮,两个都姓袁,和“缘分”的“缘”一个音,好,这回鹿子你不能说不要吧?而且,他们俩名字里都有个“玉”字,我的名字里也有个“玉”字,三个“玉”——不对,是五个“玉”。我名字的最后一个“珏”字,算卦先生说,是两个“玉”,是两个玉相并或两个玉相碰发出的悦耳声响的意思。这两个“玉”莫不就是鹿子和少爷? 汪玉珏心中一阵欣喜,他说,“我和唐导、鹿子说了你的情况,他们同意了,要填个表,不知你姓哪个yuán,我就问一下。你在哪儿?” 袁玉麂说,我已经在海威大厦的大堂了,你们啥时来? 汪玉珏说,我们这就走,他们填了表,我们就走。 汪玉珏关了电话,回到了唐玉协的办公室,一看,屋里就唐玉协一个人,就问,“吉娅荃呢?” 唐玉协还猛住了,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汪玉珏刚刚给吉娅芬改的名字叫吉娅荃,就说,“她刚刚走。” “叫叫,叫上她,”汪玉珏说,“晚上咱们一起。” “也让她去?”唐玉协问。 “也让也让。”汪玉珏说。他感到,今天事事都顺,顺的这心里,甜滋滋的。 汪玉珏连坐都不坐,站在门口,就让唐玉协叫袁玉鹿和吉娅芬两人“开路的开路”。 袁玉鹿和吉娅芬的办公地点,都在七楼,两人走出各自的办公室,往电梯间走的时候,碰在一起,袁玉鹿不知汪玉珏也叫了吉娅芬,就问她干啥去。 吉娅芬说,“那豪说请你们,也捎上我。” 袁玉鹿没想到吉娅芬一口轻蔑气,可是,刚才在唐导的办公室里,却趋炎附势,把汪玉珏捧得顶破了楼板,还听了他的话,改了名字。于是就含笑问,“小吉,你真的改了名字?” 吉娅芬闪身咧嘴,说,“拿肚脐子糊弄他玩儿呗,和这种豪在一起,你不必太当真,他给我改名字?他有什么权利?这世上,就我爹我妈有这个权利!” 袁玉鹿站下了,她摇摇头,叹息道,“我落伍了。哎,今后工作上,他,或者是别人就有可能真的叫你‘吉娅荃’啊。” 吉娅芬说,“行啊,叫吧,有叫的,我就应。他不能叫上一辈子吧?转过身来依然固我,我身份证上,还是‘吉娅芬’。” 说到这里,吉娅芬歪着头,气人样的看着袁玉鹿,“哎,‘吉娅芬’,气死你!” 袁玉鹿推了她一下,两个女人叽叽嘎嘎地笑了起来。 吉娅芬扒着袁玉鹿的肩头,在她的耳边说,“对付这种豪,就得来点儿邪的,这玩意好使,你没听到,他立即就要升任我正导演了。嘻嘻嘻!” “你呀,可别玩大了。”袁玉鹿叮嘱吉娅芬说。 吉娅芬一派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你‘来肝儿吃肺子’吧。” 袁玉鹿居高临下,用指头戳了一下吉娅芬的头,说,“你可别当琉璃艺人。” 这是一个她们之间的一个名词,意即“玩火”。 吉娅芬顽皮地一歪头,说,“不至于。” 袁玉鹿比吉娅芬高处一大块。她的个子有一米七,而吉娅芬,也就一米五多一些,不到一米六。两人走在一起,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像说相声的似的。 两人进了电梯,到了三楼,停下,打开了电梯门,正好汪玉珏走了进来,看两个女人要出去,他就张开双臂,往回拦她们俩,说,“别出去了,直接下到一层吧。” 吉娅芬扯住汪玉珏,往电梯里边拉,有些撒娇地说,“汪总,要我去海威大厦吃海鲜,你不亏大发了吗?” 汪玉珏看了一眼袁玉鹿,保持着矜持,扭过头去问吉娅芬,“咋地?” 吉娅芬说,“你不知道,我在台里,是著名的吃货,还是大胃王,海鲜尽是壳子,得多少钱够我吃的?你说你不亏了?” 吉娅芬说着,还把自己浑圆肩头靠向汪玉珏的臂膀。 袁玉鹿斜靠在电梯壁上,看着吉娅芬说,“别在帽子上当琉璃艺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别玩火玩过了头。 吉娅芬斜了汪玉珏一眼,这句话虽然是他们电视台大楼里的一句黑话,但她不敢保证,有没有外泄,就摇着汪玉珏的胳膊,史湘云十足地说,“汪总,你看我袁姐呀?” 汪玉珏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懵懵懂懂地问,“咋地?” 袁玉鹿白了吉娅芬一眼,伸手去关电梯门。 吉娅芬嘟着嘴对汪玉珏说,“她不让我说……” 吉娅芬的眼,瞳孔很黑,眼白很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汪玉珏伸出手来,拍拍吉娅芬的手背,说,“别理她。” 电梯“噔棱儿”一声响,到了一层。吉娅芬放开了汪玉珏,和袁玉鹿走了出去。汪玉珏在心里悻悻地想,这电梯要是再有十层八层的多好,让一个肥妞儿挽着,肉肉的,这感觉不错。 三个人走出电视大楼,吉娅芬问,“汪总,哪个是你的车?” 汪玉珏说,“哪个车最好,那个就是我的车。你们先上去,我抽口烟,等一等唐导。” 吉娅芬往楼前小广场上看了一圈儿,也没有分辨出那一辆车是最好的车,看着袁玉鹿向西北方向走去,她就跟着小跑了过去。 这时,就看到一辆车的小j灯一闪,随即一响,吉娅芬知道这就是汪玉珏的车。他在那边用遥控器打开了车。 吉娅芬挽着袁玉鹿,仰着头问,“袁姐,那是什么车?” “宝马,不认识?”袁玉鹿说。 吉娅芬说,“我是山里孩子,车盲。宝马是最好的车吗?” “哼,比不上咱台长的车。”袁玉鹿不以为然地说。 “咱台长的车,是什么牌子?”吉娅芬穷追不舍。 “红旗。” “红旗就是最好的?” “台长的那一款,比豪的宝马好。” 吉娅芬为袁玉鹿也同她一起称呼汪玉珏为“豪”而欢欣。她探出脖子看袁玉鹿的脸,说,“豪有点儿怕你。” “胡说,他怕我干啥?” “嘿,别瞒我,”吉娅芬说,“我最会洞悉别人的心思了——他是不有点儿追你?” 袁玉鹿有些生气了,她说,“叫你别胡说,你就别胡说!他追我,追我到成山头,也是枉然。” 成山头,在山东省荣成市。传说当年秦始皇来到这里,就以为是到了天边,所以,电视大楼里的人,就把“成山头”作为“天边”的代名词。 二人说着,走到了宝马车跟前,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后边。这时就看到唐玉协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汪玉珏转头看见了他,探身到一个卫生箱跟前,把刚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摁灭在卫生箱上边的烟蒂盘里,那盘里是洁白的碎石子,香烟摁在里边,还冒着缕缕的青烟。 吉娅芬咧着嘴可惜道,“草他马的,大中华,一支就是五元钱,被他糟蹋了。” 袁玉鹿说,“你会抽烟?” “偶尔,”吉娅芬说,“有的时候提提神。可是他母亲的,我们顶好的是金盒‘红塔山’,而他的,一色的软包大中华,他母亲的!” 汪玉珏和唐玉协说着什么,走到了车前,打开了门,坐进了前边。唐玉协转过头来对袁玉鹿和吉娅芬说,“你们俩要想两个问题,一是,片头,节目标徽;二是,节目名称。现在,好的,通俗易懂的,都被别的台占了,今天晚上九点之前就得想出来,九点,广告部那边就编广告了。鹿子整那玩意,还‘大型相亲交友’节目,连个名字都没有。” 袁玉鹿知道唐玉协指的是她写的那条字幕广告,当时没考虑到名字,就交给了广告部。这是广告部打电话给唐导,唐导才觉得是个问题。 袁玉鹿说,“你们当时都看了,谁也没说出什么来呀。” 唐玉协听袁玉鹿说话不是动静了,他也来了脾气,他说,“不是让你们想吗!” 袁玉鹿一看唐玉协火刺了,就不再吱声了。 017章 就叫‘喜缘来\’了。 这时,车开到了大街上,吉娅芬忽然指着车窗外说,“有了!就叫‘喜缘来’!” 车里的人向窗外看去,见是一家蛋糕店的名字,琢磨琢磨,用作相亲节目也行,但是,人家可是个店铺的名牌,能不能注册了? 唐玉协就把这个疑虑说了出来。 汪玉珏说,“这个我懂。一是看看他们那个店名的右上角有没有一个r,带个圈儿的r。再说了,即使有,他们也不一定注册电视播出这一项。反过来,咱们到工商局去注册,好使。这玩意就像占山为王似的,谁先占了,是谁的。” 唐玉协笑了,说,“你看,汪总懂,小吉,你听见了?明天由你办这个事——咱们这个节目就叫‘喜缘来’了。” 说着,唐玉协拿出电话,翻号码,他这是要找广告部的电话,把节目名告诉他们。 这时汪玉珏对吉娅芬说,“明天我拉着你去,工商局的林局长我熟,到哪儿,他们当咱们是一盘菜。” 吉娅芬应声,身子在车座上挪动了两下。 海威大厦离电视台不远,说着话就到了。四个人下了车,一个侍待生跑了来,要给汪玉珏停车,汪玉珏说不用,我自己去停。等我到里边安排完了,我就出来。 这样,就和他们往大堂里走,途中,对唐玉协他们说,我信得过信不过他们哪,把我的车开出去玩儿,我知道啊?把我车里的东西拿出去,我知道啊?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差点儿忘了我的小柴胡!” 说完,回头就往他车停处跑。 唐玉协他们三人站在那里等着他。 不一会儿,汪玉珏手里拿着一个方形黄色纸盒,小跑了回来,没等谁问,他自己就说,“感冒了,吃药。” 吉娅芬说,“人家说,一些感冒药服下之后,不能喝酒。” 汪玉珏说,“我这没事,是中药。” 就这么说着,别人也没谁去在意,就往大堂里边走。 他们走进去,就看到袁玉麂从大堂吧台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向这边走来。袁玉麂不笑的时候是帅,笑着的时候,是美,像你的灵魂被他的笑意融化了似的。 袁玉鹿作惊讶状,脱口而出,“少爷!” 吉娅芬压抑着惊呼,“米开朗基罗微笑的大卫!” 待袁玉麂走近,唐玉协问他,“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袁玉麂笑而不语,看向汪玉珏。 汪玉珏对袁玉鹿说,“这就是我给你找的助手,满不满意?” 袁玉鹿装作一脸懵懂,“少爷,给我,当助手?”然后。指着袁玉麂对汪玉珏说,“他除了倒酒,还会干啥?电视行业,他都会干啥?” 袁玉鹿在电视台以刀子嘴著称,但这么直接,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说一个人,是唐玉协很少见到的,他连忙打圆场,“不一定让少爷干专业性很强的事,在你身边,让他办一些事务性的事,总可以吧?” 汪玉珏点点头说,“是这话。”紧接着,他又说,“你猜他姓啥?” “姓啥?”袁玉鹿说,“他不能姓‘何’吧?” “他不姓何,跟你一个姓,姓袁。”汪玉珏有点儿显摆着说。 袁玉鹿很是奇怪的样子,对袁玉麂说,“你姓袁?” 袁玉麂点点头,说,“嗯哪,我叫袁玉麂。” “你看,”汪玉珏说,“你们俩是一家子,都姓袁,还都犯个‘玉’字,人家玉麂背地里早就叫你姐了。” 吉娅芬够着袁玉鹿,袁玉鹿把头倾斜过去,吉娅芬用手挡着嘴,在袁玉鹿的耳边说,“你的艳福不浅啊!” 袁玉鹿用肘拐了吉娅芬一下,白了她一眼,但面部表情上有些木然,甚至有些微微泛红,她踟蹰一下,说,“那好吧,磨合着看吧。” “对对,对,”汪玉珏连忙说,“磨合一下,我想玉麂如此聪明,属于沾点就犯的人,什么能难住他?” 汪玉珏说着,冲袁玉麂向袁玉鹿那边使眼色,意思是让袁玉麂巴结一下袁玉鹿。袁玉麂会意,对袁玉鹿说,“姐,以后你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批评;弟就靠着你提携了。” 汪玉珏对袁玉鹿说,“有啥事没?有,就可以让他做。别和他客气。” 袁玉鹿就转向袁玉麂,说真有些事我现在就得安排你,看我一会儿忘了。说着,两人就向餐厅走去。 袁玉麂有一米八五的个头,比袁玉鹿高出能有十五公分,可是,他却歪下头去倾听袁玉鹿说着什么。 袁玉鹿一本正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她在谈工作,可是她却对袁玉麂说,“别人看不漏吧?” 袁玉麂说,“不知内幕的,上哪儿能看漏去?哎姐,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袁玉鹿回头看看,说,“一种感冒药。” “是不是叫‘小柴胡’?” “好像是。就是,咋地?” 袁玉麂说,“看着他:他要是酒宴前冲服两包,就不是治感冒。” “那治啥?”袁玉鹿问。 “他这是要拼酒。”袁玉麂说,“姐你不知道,小柴胡颗粒治好多种病,也解酒,酒宴前冲两包,喝下去,能比平常提高50%的酒力,喝完酒,再喝两包,就不能吐,还挺舒服。” 袁玉鹿站下了,说,“他这是要摆治谁?不管,你就按我跟你说的,那么分配你的降酒药。” 袁玉麂应,然后他又问,“姐,那个胖妞儿呢?任其喝下去?” 袁玉鹿想到,吉娅芬艳赏袁玉麂,一定对他发动攻势,最后是怎么一个结果,就不好说了,自己先别跟着趟那个浑水,最后落得个猪悟能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那何苦的呢?就说,你看着办。 袁玉麂瞄了袁玉鹿几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几个人先后进入餐厅,在一张圆桌旁坐下。 袁玉麂左挨着汪玉珏,右挨着吉娅芬。汪玉珏和唐玉协坐在一起,袁玉麂就在汪玉珏的左侧坐下,然后,吉娅芬就扯着袁玉鹿坐在了袁玉麂的左侧,正好,袁玉鹿躲开了汪玉珏,窃乐开支。 自己在汪玉珏的身边,总感到像没穿衣服似的,她的脑子里,时常出现汪玉珏卧室里自己l体的形象,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坐好,上来一个斟茶的侍待生,和一个手里拿着点菜器的小女生。 小女生眼睛贼,她一眼就看出是谁做东,就走向汪玉珏。 汪玉珏一把手夺下女生的点菜器,斜仰着头,对女生说,“我们这桌点菜,你这电子玩意不好使,比如,爬虾,我要师父剥好的”说到这里,他点搭着袁玉鹿和吉娅芬的手说,“你看那么娇嫩的手,怎么能去剥爬虾呢?” 袁玉鹿把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收回去了;吉娅芬本来是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汪玉珏这么一说,她把另一只手也拿了上来。 果然是一双美手:白白嫩嫩,指若削葱根,手背上有一溜四个小肉窝儿。谁看了,都不忍心让这样一双手剥爬虾,爬虾背部是犀利如刀刃的边沿,谁剥爬虾,也免不了把手指肚割得横七竖八裂痕。 汪玉珏看到吉娅芬又拿上一只手,他指过去让大家看,说,“吉娅荃的这双手最像小杨(杨玉环)。” 吉娅芬在那里美得啥似的,直劲晃着头。 点菜的小女生掩口而笑,说,“是的先生,爬虾让师父剥好了。有没有忌讳?” 别人不明白,汪玉珏懂得。吃爬虾,一般都蘸食一种调料,是用白醋泡生姜沫,点上少许辣根调制的一种蘸料。小女生说的意思是,有没有不吃生姜或者辣根的人。 汪玉珏就把小女生的意思说了。 没人反对。 小女生从身穿的“娃娃服”的兜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把爬虾记在上边。然后,看着汪玉珏,等着他继续点菜。 汪玉珏说,“这家餐厅我最熟,就我点菜吧?” 大家说,“你来你来。” 汪玉珏又说,“有龙虾吧?” 小女生说,“有,日本双性龙虾。” 汪玉珏不明白,“什么双性?” 小女生说,“就是雌雄同体的龙虾。其左半身是红褐色,右半身是黑色的。” 汪玉珏很是好奇,说,“怎么还有这样的龙虾?” 唐玉协问小女生,“这种龙虾是以前就有,还是最近才有的?” 小女生想了想说,“一四年才发现的。” 唐玉协说,“不要。那是核辐射造成的生物变异。” 汪玉珏说,“对对,不要,凡是日本的统统不要。真格的了,咱们不能拿枪抗日,在餐桌上就不能抗一把日?” 大家哈哈笑。 最后要了一只挪威龙虾。 汪玉珏问,几斤重的?小女生说,二至四斤,都有。汪玉珏说,取个中,要个三斤的。小女生又把龙虾记在了她的小本本上。 汪玉珏接着又点了鸟贝,韭菜炒海肠,辣椒肉。 吉娅芬举手说,“我不能吃辣的,吃辣的就过敏,浑身起疙瘩。” 汪玉珏说,“也没有辣的呀。” 吉娅芬说,“你刚才不是点一个‘辣椒肉’吗?” 汪玉珏哈哈笑了,他说,“辣椒肉,不是用辣椒炒肉,是一款牛肉,在牛的哪里不知道,反正像个辣椒的形状,冻一冻,切成薄片,蘸辣根儿,生吃,就像熟牛肉味儿似的,及其香嫩,营养丰富。” 吉娅芬以手遮脸,说,“露怯了,真难为情。” 汪玉珏说,“没事没事,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们讲一讲我露的那个大怯,现在想一下,都觉得难为情。好了,不说它,继续点菜。小姐,有没有d鱼岛的大虾?” 小女生说,有。 018章 一人一瓶酒鬼酒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意思是还有d鱼岛的海产品? 汪玉珏看透了大家的心思,说,“d鱼岛是我国领土,我们餐桌上有我们领土出产的海产品怎么了?” 大家冲他笑一笑,吉娅芬冲他送了送手,意思是您继续点。 汪玉珏还一百个不服气的样子,说,“真是的!几个头的?” 小女生说,“五个头的。” 汪玉珏说,“五个头的,一个二两,真不小,上一盘儿。” 小女生问,是蒸是烤是炸? 汪玉珏白了小女生一眼,问她,“你们那虾是活的是死的还是烂的?” 小女生说,“知道了,蒸。” 虾蟹之类的海鲜,鲜活的,都是蒸着吃,保持着海鲜的鲜味儿;死的,就烤,把那种陈旧的味道掩盖掉;要是死了很久了,有点儿腐烂了,就放到油锅里炸,用油味儿,遮蔽掉腐烂味儿。 唐玉协这时说,“有个虾了,还要虾?” 汪玉珏一梗头,说,“龙虾,和大虾不是一样的味儿,吃龙虾,就像吃蟹肉……哎,闺女,你们今天有没有澳洲蟹?” 小女生说,“有。” 汪玉珏说,“要一只。” 吉娅芬说,“五个人,你就要一只螃蟹?我一人就能吃一只。” 汪玉珏说,“大家听到了,吉娅荃说她一人就能吃一只澳洲蟹,大家监督着,她吃不了不行。” 汪玉珏又转而对小女生说,“要两只澳洲蟹。” 小女生想说什么,汪玉珏不让她说。袁玉鹿知道吉娅芬惹上了麻烦,一会儿一定要出糗的。 唐玉协说,“行了汪总,这么些菜尽够了。” 汪玉珏问小女生说,“几个菜了?” 小女生在她小本子上数了数,说,“六个。” 唐玉协说,“六个正好,六六大顺吗。” 汪玉珏说,“六个可也行,哎,没要鱼呢,无鱼不成席,要个鱼,有‘鞭梢子’吗?” 小女生说,“你说的海鳗鱼?” 汪玉珏说,“对,海鳗,有吗?” 小女生说,“有,只是没有太粗的。” 汪玉珏一脸盲流像,说,“多粗,你比量比量?” 小女生不知是计,就用手的虎口比量着,说,“有这么粗的。” 汪玉珏说,“你别比量,你就说像什么那么粗吧。” 袁玉鹿绷不住脸了,她一甩打,站了起来,满身是怒气地走了出去。 汪玉珏知道得罪了袁玉鹿,她看着唐玉协,说,“我只是逗着玩儿,没说什么啊,你看,鹿子生气了。” 唐玉协知道汪玉珏想说什么。 他们这些流里流气的到饭店吃饭,从点菜开始,就调息服务员。有半大老婆子,顺着口就答道,像什么什么那么粗,弄得哄堂大笑,也就了事了。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服务员?话又说回来了,你请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客人,允许你漫天撒野?但,他这也是惯了,还以为是那种环境呢。 唐玉协就说,“在鹿子这个圣(剩)女面前,说话最好是留意一些,她好掉小脸子,不管你是谁。有一次咱省公安厅的一个副厅长,在饭桌上说了一句粗话,她摔碎了酒杯走了。” “哎呀,”汪玉珏叹息,“鹿子还真给我面子。” “那是,”唐玉协说,“大大地给了你的面子,以后在她面前说话,要加十二分小心,别说你,我都一样甩。” “一定一定,”汪玉珏说。然后转过头去问小女生,“几个菜了?” “要不要海鳗鱼?”小女生问。 “要,那么粗的,”他转过头去向袁玉鹿走的方向看了看,深怕她回来,听了这话,又要甩他,看没有,就说,“那么粗的也要。你们不知道,特等鞭梢子,有腕子那么粗,中间有块三棱的骨头,剩下的,全是肉。可香了,世上的鱼,顶数鞭梢子好吃。” 小女生有点不耐烦了,她说,“七个菜,就行了?” “七个菜哪行?”汪玉珏说,“吃双不吃单,吃单……”下边的话肯定又是下道的话,他就紧急收住了,说,“怎么也得再添一个菜,凑成八个菜,祝愿咱们这个节目发财!” 大家应和着说,发财发财。 汪玉珏说,“拼一个海鲜吧。” 小女生说,“a盘呗?” 海鲜拼盘分好几种,他们这里分成a、b、c三种。a盘,不仅海鲜品种多,而且,都是珍惜海鲜,就连扇贝,也是那种原产于m国东海岸的海湾扇贝。那种扇贝个头大,里边的肉厚,特鲜。 菜点齐,汪玉珏又说,“咱喝什么酒?” 没人应答,他自己就说,“吃海鲜,得喝高度酒,53、4度镇不住,来酒鬼吧,洞藏钻石版的,先拿来一瓶。” 待到把那种酒拿来,吉娅芬扳着酒盒一看,说,“我噻,58度!喝到肚里不立即就着火了?!” 汪玉珏说,“再早有一种‘北大荒’酒,那种酒,65度,吃海鲜喝它,对路子,可惜,现在看不到那种酒了。” 吉娅芬错愕之际,袁玉鹿用纸巾擦着手回来了,她坐下去,看看酒盒,说,“酒鬼酒,好酒。汪总,五个人一瓶酒够吗?” “啊?!”汪玉珏吃了一惊,他知道袁玉鹿有酒量,但没有想到有这么大的量,真是那什么的卖油郎,遇到那什么的花魁了。 唐玉协连忙阻止,他对袁玉鹿说,“鹿子,这可是比伏特加度数高得多的酒啊,这大热的天,一人象征性地尝尝,就行了。” 袁玉鹿说: “师父,你不知道,这酒鬼酒是我国唯一的馥郁香型的白酒,集浓香,清香,酱香于一体,具有‘前浓、中清、后酱’的独特口味特征,是全国名酒。这种酒产自湖南湘西,此酒以优质糯高粱为原料,择取湘西兽塘卡龙、凤、兽3眼泉水酿造而成。 “生产工艺仿民间传统药曲为糖化剂,以陈年大曲老窑继渣发酵,陈年3载以上,精制而成。它的制造地在湖南吉首市北郊酒鬼工业园区,那里群山环抱,风景如画,特有的气候环境,造就了特有的‘馥郁香型’白酒,除湘西外,无处可以酿造出此等香型酒。喝这种酒,我保证你喝不醉。” “哎呀,”汪玉珏把两只手掌搓得火星四迸,说,“真是李鬼万万没想到遇到李逵了,我觉得在咱们市,没有谁比我更了解酒鬼酒了,没想到,鹿子如数家珍,你咋这么了解酒鬼酒啊?” 唐玉协笑了,说,“我知道。” 袁玉鹿指着唐玉协,凶他,说,“你别说!” 吉娅芬说,“是不是去年七月十五那回事?” 袁玉鹿伸手拧住吉娅芬的脸蛋,说,“小蹄子,我看你是不想要脸上的这块肉了!” 吉娅芬连忙告饶,说,“姐呀,不敢说了。” 袁玉鹿松开了吉娅芬,狠狠地凶她一下,那意思,你要再敢说,就不是扯下你脸上的一块肉的问题了。 汪玉珏在那里尴尴地笑着,自言自语地说,“七月十五,是中元鬼节,鬼节和鬼酒,怎么联系在一起了?” 袁玉鹿说他,“汪总,你别在那里瞎猜了,舍不舍得再要一瓶这洞藏钻石版的酒鬼酒啊?” 袁玉鹿说起话来,摒弃前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汪玉珏为她的顾大局识大体的宽阔胸怀所感动。 其不知,唐玉协讲了鹿子曾在酒桌上甩了一个公安厅的副厅长之后,汪玉珏忙着继续点菜,唐玉协就在桌子下边给鹿子发了一个短信,短信是这样写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已经花出十万了,吵翻了,你支付?” 唐玉协短信里说的十万,是指搭建舞台,买材料,预支工资拿出的钱,真要和汪玉珏吵翻了,汪玉珏要不合作了,拿出的十万,就得你来填上。 鹿子倒是拿得出这十万元钱,但是,这何苦的呢?和这样的盲流在一起,就应该有听下流话的思想准备,听到,也装作没听到,当作躲避一个臭屁就是了,还这么认真干啥? 虽然这样想,心里还是别不过这股劲。她心想,我不和你吵,不和你闹,我祸害你一把。这洞藏钻石版的58度的酒鬼酒,进价就1300多元,在他们这里卖,最少也要1500元,他们这里要够黑,要这些豪2000元,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再祸害你一千多两千元来的,让你耍氓流,这年头,干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反正有我弟小麂,就算你有小柴胡,我也让你今天倒在这里。提高50%酒力,不等于无限酒量的50%,总有你伸出舌头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脏话了? 汪玉珏不知袁玉鹿的这种心思,就说,“好,这样,咱俩一人一瓶这种酒,找联盟,找到了,就替你负担一些,找不到,没人替你喝,你就自己包葫芦头。” 袁玉鹿说,“我是这样,你当然也是这样,好不好?” “好,君子一言。”汪玉珏霸气冲天。 “驷马难。”袁玉鹿匪气十足。 汪玉珏找联盟,首先找到唐玉协,唐玉协说,“我可以为你负担点儿,但你别太指望了,我的酒量极其有限。” 汪玉珏说,“随意,我找联盟,不能指着联盟。” 他是看着袁玉鹿说这话的,那意思就是说,你别希求别人替你解困,自己搂过去一瓶酒,就得主要靠自己。 汪玉珏在心里发狠,我要是酒都整不住你,那其他别的,就更不用说了。今儿个非得让你服我不可!然后,把放在他跟前的小柴胡药拿在手中,晃晃,说,“我吃药不犯毛病吧?” 袁玉鹿看着他,不语。 汪玉珏做贼心虚,连忙说,“治感冒的药,还有啥掺乎是咋地?” 袁玉鹿还是不语。 019章 拼酒 唐玉协说,你吃吧,吃感冒药,还有啥呀? 汪玉珏就从方盒里,拿出了两小袋药,给唐玉协送去,说,唐导你看,这药袋是不封着口的?唐玉协说,你们这是咋地啦?神经兮兮的? 唐玉协虽是这样说,还是把汪玉珏递过来的两包药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又还给了汪玉珏。 汪玉珏接过那两包药,在封口处撕开,把两包药倒进他的茶杯里。 刚才那个男侍待生给他倒茶,他就用手掌捂着没让倒,和侍待生说了一句什么。别人以为他不喝茶,原来是空着杯子,留着吃药。 把两包药倒进茶杯里,拿过茶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茶水,拿起杯子,晃了晃,可能等到小柴胡药面全部溶解了,他举起茶杯,把里边的药液,徐徐地喝了进去。看看茶杯,或许里边有没溶解的药渣,他又倒了点儿茶水,逛逛茶杯底,把余下的药液都喝了进去。 拼酒,不能随便喝水,喝水,叫做“兑浆”,传说多喝水,可以冲淡酒的浓度,所以,拼酒喝水,是玩儿赖。但,袁玉鹿知道汪玉珏喝下的小柴胡,才是最大的玩儿赖,就没有追究他的“兑浆”。 汪玉珏喝完了药液,像喝了口酽茶一样一咧嘴,说,“我就好感冒,额头上吹了一点儿风,都不行。一般的感冒药还吃不了,一吃,浑身就直突突,还就得这个小柴胡。” 袁玉鹿和袁玉麂对视了一下,袁玉鹿知道汪玉珏这是搞了名堂,看情形,是要跟我拼酒啊。 来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你的小柴胡,我有我弟的乙醇脱氢酶,看咱俩谁厉害?但,袁玉鹿还是说,“忘了汪总感冒了,要不,喝酒就随意吧?别一人捧着一瓶了?” “那不行。”汪玉珏断然否决,“说好的,怎么能够变卦呢?我觉得你鹿子,不是这样的人呀?” “我是啥样人,汪总你最知道,”袁玉鹿说,“我不是怕你吗,你不是感冒了吗。这瓶酒我拿回去,在家里慢慢喝,赶明儿,你不感冒,咱俩再手把瓶,你看好不好?” “那不行。”汪玉珏又一次断然否决,“要喝这种酒,一会儿再给你要一瓶,喝完了,你拿回去再喝。” 袁玉鹿说,“那你要好了,放到我边喇,省得一会喝醉了,说不出话来。” 汪玉珏说,“好,把话说到前头,最好。” 说完,他冲旁边的侍待生打个一个响指。侍待生走过去,他说,“你再要一瓶‘洞藏’酒鬼。” 侍待生应声走了下去。 袁玉鹿微微笑着,说,“好,汪总,咱们就喝酒吧?” 汪玉珏一身的胆气,说,“就喝酒。” “这样,”袁玉鹿说,“公平起见,两瓶酒,由一人执瓶,汪总,你看如何?” 汪玉珏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说,“行,省着倒多了倒少了,起争执。谁来?” 袁玉鹿说,“你定。” 袁玉鹿心想,他不可能让唐导执瓶倒酒,吉娅芬是个女的,还和我靠近,他摸不清来路,不能安排她,剩下的,只有我弟袁玉麂了。 他不知道我弟和我的关系,还以为我俩不熟,我弟又是酒吧的酒保,倒酒肯定是手下有准,他一定会安排我弟。这样,便于我弟施展手脚。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让汪玉珏来定。 袁玉鹿把汪玉珏的思路分析得透透的,他真是如袁玉鹿分析的那样想,就连让也不让,说,“给玉麂这个权利吧,他来倒酒如何?” “好啊,”袁玉鹿说,“他未来是我的助手,你不怕他暗中相着我?” 汪玉珏说,“他不能。咱这也不是生死对决,只是讲个喝酒公道,我想他会秉公倒酒的。” 袁玉鹿对袁玉麂说,“咱俩可是一家子,都姓袁,还都犯一个‘玉’字,拉拉票,你相着姐点儿。” “这又不是m国z统选举,玉麂又不是e罗斯,”汪玉珏说,“反正都是瓶中酒,你还能打个踅子,或者搁二生把酒给倒扔了?” 袁玉麂笑了,“我一定拿出我的看家本领,公平执法。” 汪玉珏指着袁玉麂大笑着对大家说,“听到没有?都上升到执法的高度了!” 大家也跟着浑和着笑。 正好,四个压桌的精致小菜上来了,它们是鸭舌,凤爪,鱼唇,娃菜心拌海蜇皮儿。 汪玉珏拿起了筷子,点着四个小菜说,“你们知道海威的餐饮是怎么出的名吗?” 袁玉鹿说,“就是因为这四个小菜?” 汪玉珏说,“对头,小菜,是白送的,还这么精致,想见得到正品菜是什么档次了。” 大家一人在面前的小菜衔上一筷头儿,放到嘴里,咀嚼着。开始,味道十足,往后越来越没大有味儿了,咋地,菜的质量不过关? 不是,是袁玉麂开始倒酒了。大家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他打开汪玉珏的酒瓶,给汪玉珏和唐玉协的酒杯斟满了酒;然后,又走回来,打开袁玉鹿的酒瓶,给袁玉鹿和吉娅芬的酒杯斟满了酒。 袁玉麂斟完了酒,走回了他自己的座位,然后对大家说,“不知大家是否满意我斟的酒?” 汪玉珏率先鼓掌叫好,大家也就跟着,纷纷说,斟酒的技术一流。 袁玉麂又说: “按理说,我认识汪总要比认识大家早一些,算是‘故知’,因此我的酒应该和汪总绑在一起;但,鹿子姐还是我们本家,都姓袁,我未来还要在鹿子姐的手底下做事,我似乎又该和鹿子姐绑在一起。 “我看我应当不偏不倚,一人瓶里的酒喝一杯,最后谁的酒瓶在我手里,就倒谁的酒,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这回,袁玉鹿带头叫好,说,“行,第一轮,我的酒瓶在你手里,你就倒我瓶里的酒。” 汪玉珏眨巴眨巴眼睛,说,“你可别喝糊涂了,始终拿着她的酒瓶倒酒。” 袁玉麂说,“那不能,这瓶酒,还放我这,下一轮,我就先给鹿子姐倒酒,然后,再去拿你汪总的酒瓶,给你汪总倒酒。倒完了,还把酒甁放在我这里。第三轮周而复始,就不会出现错误了。” 袁玉麂这是没少遇到这种拼酒的局面。所以,他如此滴酒不漏的安排,在座的,没有一个不叫好的。 于是,袁玉麂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袁玉鹿在心里想,这么的,行倒是行,可是,他就没有机会做手脚了,那可怎么办? 侍待生又拿来一瓶洞藏酒鬼酒,汪玉珏一指袁玉鹿,说,“放那里。” 侍待生放好之后,汪玉珏端起酒杯,说,“请大家举起此杯。” 大家纷纷把自己面前的杯举起来。 袁玉鹿心里一凉,心想,这次,我弟可是没机会在他的酒杯里放乙醇脱氢酶。自己始终溜边儿看着,他没有机会用手去罩自己的酒杯,就没有机会往里边放药。 她相信袁玉麂一定比自己的酒量大,但是,喝完了酒,他要负责把这些人送回去的,他喝了酒,满嘴的酒气,他还敢开车吗? 汪玉珏说,“今天是5月25日礼拜四,是咱们节目组成立的日子。再过四天就是端午节了,我这里祝在座的各位节日快乐,阖家幸福。干杯!” 说完,汪玉珏带头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唐玉协皱皱眉头,嘴唇抵住杯子沿儿,把杯中酒徐徐倒入自己的嘴里。 吉娅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别人都不注意她,她就把杯子里的酒倒出一些,再干杯。无奈,大家都眼盯盯着她,她不敢一点儿作弊,只好像唐玉协样的嘴唇抵住杯沿儿,抿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像突然发现新大陆,说,“哎,挺香啊!” 汪玉珏指着她,大呼道,“酒徒!” “小女子不禁夸,夸一夸上房巴。” ——吉娅芬就把杯中酒一下子倒进了自己的口中,一挺脖子,咕噜一下咽进去了。哈出一口酒气,说,“合熬——好!” 汪玉珏大赞,说电视台的,女的,都是酒中豪杰! 袁玉鹿说,“小蹄子,两年来的,深藏不漏啊!我是你姐,得做出个姐的样子。” 说罢,唇不沾杯,空空的把一杯酒直接倒入食道里,连喉咙这味觉的最后一道器官,都没尝到酒鬼酒是什么味道,直接进入胃里。 那杯酒进入胃里,“忽”的一下子烫了起来,亏得这时胃里没有引火之物,要是有,就得像红孩儿似的,喷出三味真火来。 袁玉鹿心中暗暗想到,我弟怎么没有往我的酒杯里放乙醇脱氢酶?让我一脚踏空了好悬没跌倒下去。转念一想,才记起,是自己告诉袁玉麂的,自己可以喝一杯,袁玉麂当然不会在第一杯酒里放药的。 要是想到这个茬儿,就不这样土匪般地喝了,怎么也得文一点,让口腔,舌面,咽喉,慢慢地适应一下,不至于这么凶险。 现在就剩袁玉麂的酒没喝了。大家都去看他。他有些腼腆地一笑,说,“这不是伏特加,不大敢喝。” 袁玉鹿说,“你这样,把你这杯酒倒进一个空杯里,攒上三杯之后,你再像喝伏特加那么一下子喝下去,成不成?” 袁玉鹿这话明面上是说给袁玉麂,实际上,是在征求汪玉珏的意见:是否同意袁玉麂这样喝。 汪玉珏说,“我看行。只是这第一杯酒,有名目的,你不能不喝。” 袁玉麂说,“好,我喝,为咱们节目组成立,各位阖家幸福。干杯!” 袁玉麂说完,中国味儿很浓地把那杯酒干了下去。 020章 我,舍不得嚼…… 袁玉鹿心想,完了,我弟到底没有逃过这一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袁玉麂喝完了这杯酒,汪玉珏就让侍待生找来一个“直筒杯”,放在了袁玉麂的面前。 袁玉鹿对侍待生说,“你索性再找来两个这样的杯。” 汪玉珏说,“你要干啥?” “这样,汪总,”袁玉鹿说,“咱俩也学我弟,三杯攒在一起,如伏特加那样喝。” 汪玉珏心里想,她这是吓我,我还怕你不成?就说,“行,攒着一齐喝。” 侍待生又找来两个直筒杯,放在汪玉珏和袁玉鹿两人跟前。汪玉珏把直筒杯往自己跟前挪挪,然后对大家说,“吃口菜,不算赖。” 大家就吃菜压酒。 这家菜上来的挺快,这么一会儿功夫,除了要的澳洲蟹没上来,其他菜,都上来了。龙虾很吓人,扶扶摇摇,伸胳膊撂腿的,占了大半个桌子。但是,龙虾的肉,不是最鲜的,反倒是海肠和鸟贝,才是鲜美无比。韭菜把海肠的味儿,兜一兜,加上它脆生生的口感,使得海肠尤其鲜美。 贝类里,最鲜的是鸟贝,鸟贝一上桌,你就无法闻到其他别的菜的味道,只有鸟贝的鲜味儿,在桌面上飘来移去,独霸一桌,更不用说你去吃它了。 大家大快朵颐,尤其是吉娅芬,更是眼睛盯住餐桌上的菜肴,手里的筷子移来走去,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里送菜。 爬虾折一个弯,说明爬虾在上锅蒸的时候,还是活的。蒸爬虾,用大火,急火,蒸得好的,把爬虾肚子里的肉蒸熟了,肉里边的仔,还是松软的,有点儿糯糯的感觉,才是最好。 蒸好后,厨师把爬虾背部的硬壳剥去,虾肉露出来,肉里边的仔,隐隐地浮现出来一条淡赭色来,你就可以蘸一下调料,拿起爬虾,反向放在门齿上,一节一节嗑下肉来吃。 下门齿整齐的人,能把爬虾肉一点儿不剩地嗑在口中,拿出来的,就剩爬虾的肚囊皮和它的浮腿儿了。 一盘爬虾,足有三十头儿,可是,不一会儿,吉娅芬就在她的吃碟跟前,吃出了一堆爬虾的肚囊皮!还有大扇贝壳,累积起来也是不少的。侍待生连忙用一个不锈钢的托盘,把她吃出来的海鲜壳屑收拾了下去。 袁玉鹿倾斜过身子,对吉娅芬小声说,“小蹄子,可怜可怜你的胃吧。” 吉娅芬上半身一晃,也压着声音说,“要不怎么叫大胃王呢。” 汪玉珏把筷子放下,让袁玉麂倒酒。 袁玉麂拿起袁玉鹿的酒瓶,先是倒了一小杯,拿起这小杯,问汪玉珏和袁玉鹿,说,“怎么弄?” 袁玉鹿把面前的直筒杯拿了过去,一指,说,“倒这里。” 袁玉麂去看汪玉珏。 汪玉珏点点头,说,“按约定的办。” 袁玉麂就把这小杯酒倒入直筒杯里。然后说,“然后呢?” 袁玉鹿拿起了吉娅芬的杯,吉娅芬一看不好,急忙来夺,袁玉鹿把手里的杯横向移到另一边,说,“怎么说,能品出酒香的人,一杯就告饶了?” 吉娅芬嘴里嚼着海鲜,咧着嘴说,“袁姐,我是真不能喝了,别看我扎呼,我是不喝正好,一喝就醉。有一天我路过废品收购站,看到院里堆着一堆酒瓶子,我立刻就醉倒了。” 如吉娅芬这类的调侃,没人觉得新鲜了,袁玉鹿还是把吉娅芬的酒杯墩放到袁玉麂的面前,说,“满上。” 袁玉麂就往里边倒酒。 吉娅芬一看阻止无效,就嘟着嘴坐了下去,说,“你尽管倒,反正我也不喝。” 袁玉鹿把倒好的酒,端过来放在吉娅芬跟前,说,“我就不信你能暴殄天物,把这么好的酒浪费了。” 吉娅芬看看酒,“哼”了一声,伸手抓起一只大虾剥了起来,说,“我就不信你能往我嘴里灌。” 该斟汪玉珏瓶里的酒了,给汪玉珏倒了一小杯,把小杯倒入直筒杯里。袁玉麂又去给唐玉协斟酒,唐玉协把自己的杯子捂住了,说,“吃完了,我得回到台里,监督搭台的那些工匠们。错错眼珠儿,他们就给你糊弄,可不敢马虎。” 汪玉珏看看唐玉协,对袁玉麂说,“一遭倒我这里。”说完,又对袁玉鹿说,“咱们这样,你的联盟给你喝,好说,要是不给你喝——有理由没理由都算上——对不起,那就得你喝。” 汪玉珏估计吉娅芬那杯酒,是要耍赖不喝,那就得袁玉鹿来喝。 袁玉鹿别看迟迟疑疑的,她那是在装,她心里有数,就算吉娅芬不喝,她替她喝了,也没事,到喝的时候,那杯酒连同自己的酒,已经让袁玉麂都变成白水了,多喝点儿水,又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两个厨师推着餐车走了过来,只见餐车上扶扶摇摇地装着两只大螃蟹。这螃蟹有多大?蟹身的直径,最少有30公分,蟹鳌比人的手掌还大,蟹腿,要是抻直了,有7、80公分! 一个厨师对汪玉珏说,“先生,您要的澳洲蟹做好了,怎样分解?” 汪玉珏看看吉娅芬,嘴角里流露出得意的微笑,说,“一只,分四份,蟹腿敲开,四人大均分;另一只,给那位小姐,怎么分解,听从她的吩咐。” 餐车推来,看清上面放的是大螃蟹,吉娅芬就傻在了那里。 点菜的时候,汪玉珏说点一只澳洲蟹,她嫌少,说她自己就能吃一只,汪玉珏就点了两只,其中一只,让她自己吃。她心里本没怎么当回事,但谁想到,这么大一只?这么一只螃蟹,不用说蟹身,就是鳌和腿里的肉,一个人都能吃饱了。 更何况她已吃了七分饱了。 厨师把汪玉珏吩咐的那只蟹,分好,盛在除吉娅芬以外的四人盘中,把蟹鳌和蟹腿,用一个钳子夹开,把里边的肉剔出来,分给四个人。然后,就把餐车推到吉娅芬跟前,躬身说道,“小姐,这只蟹,怎样分解?” 吉娅芬苦着脸对袁玉鹿说,“姐……” 汪玉珏说,“不行啊,说好了你自己吃,怎么又央求别人?” 吉娅芬像一只小母狗,听到汪玉珏的话,转而向他“汪汪”地咬去,“我求我姐,也没有求你!” “求你姐也不行,”汪玉珏说。 “咋不行?”吉娅芬说,“我姐求我喝酒,我求她帮我吃蟹,我们俩是工换工。” 袁玉鹿把头慢慢转向吉娅芬。 吉娅芬够够巴巴地说,“你说呢,姐?” 袁玉鹿说,“工换工?” 吉娅芬重重地点点头,肯定地答道,“工换工。” “那好,”袁玉鹿对厨师说,“把这只蟹分成三份,蟹鳌、腿里边的肉也均分三份,她、我,还有他(指袁玉麂),一人一份儿。” 厨师应声,就和他的同伴去分蟹。 袁玉鹿对吉娅芬说,“你把你的酒清了。” 吉娅芬赖赖地说,“姐……” 袁玉鹿说,“你可想清楚了,一杯酒重,还是一只螃蟹重?尤其是放到肚子里之后。” 吉娅芬的眼珠在眼眶里游走了两遭,还是拿起了酒杯,一仰脖,喝了进去。 袁玉鹿招手叫袁玉麂,“弟,拿姐的酒瓶,给吉导倒上。” 袁玉麂就放下了汪玉珏的酒瓶,走过来,拿起袁玉鹿的酒瓶。 吉娅芬像唐玉协样的,用手掌把她的杯口盖住。 袁玉鹿冲她威胁着,“嗯?!” 吉娅芬又连忙把手拿下去,嘴嘟着,两个肩头晃着,看看袁玉鹿,又去看袁玉麂,嘴里不清不楚的,呜呀着什么。 袁玉鹿向袁玉麂一摆头,袁玉麂拔下瓶盖,把酒瓶慢慢地逼近她的酒杯。他要是快一点儿,吉娅芬就能把酒杯夺下,不让他倒酒,而恰恰是他这么缓缓的,吉娅芬几次想伸手,都伸不出来。 最后,袁玉麂把吉娅芬的酒杯倒满了酒,这是袁玉鹿瓶中的酒。 ………… 汪玉珏喝醉了,尽管他在喝酒前服下两包小柴胡,可以使他的酒力提高50﹪,但你别忘了,58度的白酒,他喝了将近九两,就算唐玉协替他喝了一杯,其余的,都是他“包葫芦头儿”了。 第二个醉得人事不省的,是吉娅芬,她喝了三杯之后,有点儿意思了,自己主动去夺酒瓶,说一些“好好喝喝”,“一醉方休”之类的话。 袁玉鹿埋怨袁玉麂,说,“你怎么不玲香惜玉?” 意思是,怎么没在她的酒里放乙醇脱氢酶? 袁玉麂说,“我怕她冒冒喧天地说出来。” 袁玉鹿想一想,真有可能。那样可就糟了,汪玉珏非炸锅不可。 把汪玉珏抱上车之后,袁玉麂又回来抱吉娅芬。横抱起吉娅芬,她立即就搂住了袁玉麂的脖子,说,“小鲜肉儿,你爱不爱我?” 袁玉鹿直直地看着袁玉麂。 袁玉麂对吉娅芬说,“大姐,平常能不能少吃点儿?” 吉娅芬闭目哈眼地说,“你说吃什么?小鲜肉啊?我,吃是吃了,舍不得嚼……” 袁玉麂晃晃头,笑了,然后就往出走。 袁玉鹿紧紧跟在后边,恐怕一时照顾不到,吉娅芬从袁玉麂的怀里掉下来,摔个好歹的。 袁玉麂把吉娅芬放在后座,他返身出来,向驾驶室走去。袁玉鹿大叫他,跑到他跟前,说,“弟,你能开车吗?” “我能呀。” 袁玉鹿说,“你不喝了一杯酒?可别让人查处酒驾来?” 袁玉麂说,“我一滴酒都没喝。” 袁玉鹿说,“我不信。” 说完,把着袁玉麂的双臂说,“你张开嘴,姐闻闻?” 021章 豪是真嚎 袁玉麂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张开了嘴。袁玉鹿踮起脚来,把鼻子凑到袁玉麂张开的口前,嗅了嗅,说,“好像是没喝。” 袁玉麂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但在广场灯光中,看不出来。 袁玉鹿说,“行吧,你送吧。” 二人就坐进了车里。唐玉协就喝一杯酒,但他也有点儿招架不住,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哈眼的。袁玉鹿只好往里使劲挤挤吉娅芬,坐了进去,她靠向吉娅芬,说,“这丫头,怎么这么些肉啊?” 汪玉珏忽然接上了话,嘟囔着说,“肉多,好啊……” 袁玉鹿一愣,袁玉麂也回过头来,看他。 袁玉鹿急忙向袁玉麂挑了挑指脊,让他快快开车。袁玉麂急忙打开了车,把车开了出去。 他们先送的唐玉协。没去台里,而是直接回了家。他还能走,袁玉麂架着他,往家走。 进到电梯里,唐玉协睁开了眼,对袁玉麂说,“你别看鹿子有的时候风风火火的,其实她骨子里,女人味儿十足。” 袁玉麂点一下头说,“知道……” ………… 袁玉鹿接到袁玉麂的电话,说,“酒吧经理让我先去一趟,我去不去?” 袁玉鹿说,“还能有别的事是咋地?” 袁玉麂说,“不能,我估计他是新招来一个少爷,让我和他交代一下。” 袁玉鹿松了一口气,说,“吓我一跳,我寻思咋地了呢,要那样,你就回去吧。” 袁玉麂说,“姐你就放心吧,你弟弟不会做违法的、对不起人的事。” 袁玉鹿说,“姐哪有不放心?你去,尽量快回。” 袁玉麂那边应声,袁玉鹿这边就把电话挂了。 唐玉协说,“是袁玉麂?” 袁玉鹿说,“是。”又说,“是不得给袁玉麂一个名号?” 唐玉协放下手里的事情,思考着说,“汪玉珏要真是那个心思,还真得把袁玉麂放到台面上。” 昨晚,袁玉麂送袁玉鹿的时候,她问起汪玉珏安排他来电视台的事,袁玉麂就原原本本把汪玉珏的话当袁玉鹿说了,袁玉鹿今天上班,就把这些话当唐玉协学了一遍。 唐玉协说,“你当制片人,让他当执行制片人。是真的,不是让他挂个牌。节目组动用资金的运作,都要经过袁玉麂,也让他记个账。” 袁玉鹿笑了,说,“你还把这个棒槌当个针了?” 唐玉协反问道,“那你还对他的资金有别的打算啊?” 袁玉鹿有点恼了,“就他那几个臭钱!不是节目组,就是他丢在我眼前,我都不带哈腰的。” 唐玉协看了她两眼,说,“我感到,从一开始,你就对汪玉珏有意见似的?为什么?” 袁玉鹿的脸一下子泛红,她想对唐玉协说了汪玉珏的宿舍里挂满了自己l体照片的事,但她想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而是说,“我就看他烦人。” 唐玉协知道鹿子没说真心话,但他也不去追究,他说,“他烦人,他的资金不烦人。要不是他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来,咱们——起码是我,就得隐形放假。记人,要记人家的好处,这才是君子所为。” “不如你说的,就是小人了,老爹?”袁玉鹿说。 唐玉协只比袁玉鹿大五岁,但,当唐玉协以长辈的口吻对袁玉鹿说话的时候,袁玉鹿就叫他“老爹”。这么一叫,唐玉协那边就没声息了,可以说,“老爹”是让唐玉协闭嘴的、屡试不爽的单词。 在唐玉协的家里,袁玉鹿也屡屡使出这个撒手锏,致使唐玉协的两个女儿,也学会了这一招,尤其是他的大女儿唐春华,使用率最高。 门被“呼”的一下推开了,吉娅芬精神百倍地走了进来。袁玉鹿和吉娅芬之流进唐玉协的办公室,从来不敲门,推门,能推开,就进;推不开,说明唐玉协不在屋里。 吉娅芬说,“豪给你们打电话没有?” 袁玉鹿知道吉娅芬说的“豪”指的是谁,就问,“打电话干什么?” “他不说今天和我一起去工商局注册台标吗?” 袁玉鹿说,“那他给我们打电话干啥,直接给你打就是了。” 吉娅芬说,“他不知道我的电话。” 袁玉鹿逗她说,“那你怎么没告诉他?” “我告诉他?”吉娅芬很不屑地说,“他这辈子别想知道我的电话。” 唐玉协虎着脸说,“他怎么你了?你们不要带入和工作无关的情绪进来!” 吉娅芬“啪”的一个立正,说,“是,老爹。” 唐玉协不吱声了。 袁玉鹿说,“哪天得闲了,我也去工商局把‘老爹’一词注册了,除我以外,别人叫出这个单词,我要诉诸法律。” 吉娅芬“嘿嘿”笑着,两肘拄着袁玉鹿坐的桌面,说,“姐,我率先尝到小鲜肉了。” “啊!”袁玉鹿很是吃惊。 吉娅芬伏在袁玉鹿的耳朵上说,“不是那啥……昨晚他抱我的时候,我假装醉,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袁玉鹿点搭着吉娅芬说,“哪天的,咱俩单练!原来你昨天装醉!” 吉娅芬说,“我不装醉,就看不到感人的一幕了。” 袁玉鹿意识到了什么,斥她,“你别胡说!” 吉娅芬压得很低的声音说,“‘你张开嘴,姐闻闻。’” 袁玉鹿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就装作怔怔地说,“你说的什么哪?” 吉娅芬以为袁玉鹿得追到她,就急忙躲开了身子,没想到袁玉鹿是这么无辜的样子。 袁玉鹿对唐玉协说,“师父,我看给没给别人介绍成,咱们节目组先抱出孩子了。” 唐玉协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说,“真行,让咱们台的姑娘、小伙子去充数!你像小吉,完全可以充当女嘉宾。” “我不去,”吉娅芬一口否决,“让别人知道了,寻思我是臭肉一块,烂到家里了呢,我还怎么找对象啊?” 袁玉鹿用手里的笔杆敲打着桌面说,“要是你的小鲜肉充当男嘉宾呢?” 吉娅芬一下子来了精神,她说,“那得嘱咐好他,让他专门选我,他要选我,我就上!” “别忘了,”唐玉协说,“只是临时凑数,你们权当演戏。” 吉娅芬翻了一个白眼,说,“那我不干。” 袁玉鹿说,“你的意思是让节目组‘拉郎配’了?” “反正我不干。”吉娅芬嘟着嘴说。 “以工作为重!”唐玉协火儿了。 吉娅芬嘟着嘴说,“是,老爹。” “台标你搞出了没有?”唐玉协仍旧虎着脸说。 “我搞台标?”吉娅芬夸张着表情说。 唐玉协说,“你搞不来,你不会让小谢他们搞?什么事都得我嘱咐你,才能去做?工作要主动。” “哎呀,我怎么忘了他了?”吉亚芬说着,扭头就跑出去了。 小谢是搞舞美的,美术院校毕业,台标,他也能设计。 袁玉鹿对唐玉协说,“小谢,也可以算一个。” “不好吧,”唐玉协说,“他不有女朋友吗?” 袁玉鹿说,“你不知道,小两口崩了。” 唐玉协问,“啥时候的事?” 袁玉鹿说,“好多天了,你不知道?” 唐玉协摇摇头,说,“不知道,要是那样,用他真行,你去跟他说。” 袁玉鹿说,“还是你说好。” 唐玉协不容谁和他辩驳,他没好声色地说,“就你去说。” 袁玉鹿只好说,“嗯哪。” 这时,唐玉协的电话响了,接通,是汪玉珏,他说,“唐导,你通知吉娅荃,让她拿着相关的资料下来,我和她去工商局办台标的事。” “你上来坐一会儿吧,汪总。”唐玉协说。 汪玉珏说,“我就不上去了,我的头真昏。” 唐玉协问,“感冒还没好?” 汪玉珏说,“不是感冒,是酒昏。鹿子真厉害。她的头昏了没有?” 唐玉协说,“她有袁玉麂和吉娅芬两人帮她喝,她还能昏?” 汪玉珏问,“谁叫吉娅芬?” 唐玉协笑了,“我们叫她叫惯了,没记住她改了名字。” 袁玉鹿抬起头横冷一眼唐玉协手里拿的电话,知道汪玉珏就是想叫这个号儿:我给改的名字,你们谁敢不叫?汪玉珏要是站在对面,袁玉鹿真能愤而站起,把手中的笔冲汪玉珏的脸掷去,骂道m的,姑奶奶不干了! 但是,她没有。汪玉珏不在面前,就是在面前,她也未必做出那样鲁莽的动作,看看师父僵在脸上的笑意,她哪能忍心呢? 汪玉珏在电话里说,“我是不是太迷信了?” 唐玉协满脸堆笑说,“讲究点儿好。既然小吉也有改名的意愿。” “嗯。”汪玉珏在鼻孔里哼了这么一声,说,“吉娅荃干啥去了?” 唐玉协说,“她让我们舞美小谢给设计台标去了。我寻思连台标一并注册了,省得后续麻烦。” 汪玉珏说,“她回来让她到楼下找我的车,我眯了一会儿——不过,最好上午就能办完事,明天就放端午小长假了,下午,那帮公务员都找地方打麻将去了。” 唐玉协说,“是呢,我忙糊……” 唐玉协听到汪玉珏那边把电话挂了,那他还是把“涂”字吐了出来。耳边还扣着电话,对电话里,实际是对着袁玉鹿说,“明天就放小长假了。鹿子,你让人给搭台子的工匠买去一些鸡蛋,粽子。”说到这里,唐玉协把电话从自己的耳朵上拿了下来,说,“表示表示,过节了嘛。” 袁玉鹿应声,说,“一会儿玉麂来了,就让他办这件事。” 等了一会儿,袁玉麂来了,他还领了一男一女,男的高个儿,特帅气;女的一脸蝴蝶斑,挺着一个大肚子,看上去马上就临盆了的样子。 022章 好,我就得意这样的女人 袁玉鹿大体知道了两人的来路,就是汪玉珏极力推荐的假男嘉宾。 袁玉麂把他们俩向唐玉协和袁玉鹿介绍,说男的是师兄郭祥,女的是郭祥的妻子。 袁玉鹿连忙让座,尤其上前扶住了孕妇,小心安排她坐了下去。她对孕妇说,“怎么的?不咋放心?” 孕妇一摆身子,说,“哪呀,小袁介绍个事,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就寻思明天该忙了,今天到你们这里看看,放松放松。” 袁玉鹿问,“你们干什么工作?明天不放假了吗?” “哪呀,”妻子说,“我们一个卖服装的,放啥假?小长假,有外地游客,正好卖给他们。” 袁玉鹿说,“是啊。” 转过身来,袁玉鹿又上上下下打量袁玉麂的师兄郭祥,说,“真是个帅哥。” 又转过身去,对郭祥的妻子说,“不过,我们这样的节目,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把握介绍成,但一定有把握介绍不成。” 孕妇说,“我就寻思呢,我们俩都是外地人,这个市,这个省,都没人认识我们,可是,一旦要是有那个女孩子,真要看中了他,怎么整?” 袁玉鹿摇摇头,说,“不会的。我们设置了许多环节,男的,足可以否决任何女嘉宾,反过来,也一样。这你就放下好了。” 袁玉麂对孕妇说,“你看我说吧?我们头几期,都请人来顶替,没有法儿拒绝,那还得了?” 袁玉鹿冲郭祥的妻子点着头。 孕妇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袁姐,我就把郭祥完整地交给你了,到时,你可要把他完整地还给我。” 袁玉鹿说,“那是一定。” 唐玉协这时才说上话,他问袁玉麂,“我听你一口叫小郭一个师兄,你们是怎么一个师兄弟?” 袁玉麂说,“我要干酒吧少爷这个职位,手法上就得有魔术的根底,酒吧就送我去省魔术家协会学习。他们下边有个魔术学习班,我和郭哥俩是在哪儿认识的。” 唐玉协大喜,他对郭祥说,“那么说,你有魔术才艺啊?” 郭祥说,“小不然的,可以。” “能不能表演一下?”袁玉鹿说。 郭祥和袁玉麂相互看了看,笑了,说,“表演啥?” 袁玉鹿说,“你随便。” 郭祥说,“随便,最不好变(便)。你看我没有什么准备,怎么变?” 郭祥说着,伸出来双手,给所有的人看,以证明自己是两手空空。袁玉麂和他妻子笑了,袁玉鹿知道郭祥要变了。说时迟,那时快,郭祥伸手当空一抓,把两只手掌攥起来,然后,伸向袁玉鹿的眼前,把十根指头一根一根地展开,一只手里攥着一枚鸡蛋! 袁玉鹿和唐玉协大惊,袁玉鹿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郭祥也不说他是怎么办到的,只是微笑着把左手中的鸡蛋给了袁玉鹿,说,“姐,端午节快到了,送你一枚鸡蛋,祝福你节日快乐!” 袁玉鹿接过鸡蛋,有点儿傻傻的样子。 袁玉麂说,“姐,你敲开吃了吧,熟的。” 袁玉鹿回转身,把那枚鸡蛋在桌边磕开,真是熟的!还挺香,是那种放养鸡下的蛋,纯绿色的。 袁玉鹿吃了一口,又去看郭祥右手里的鸡蛋。郭祥说,“这枚鸡蛋不能给你吃。实际上,它是一枚生鸡蛋。” 郭祥用另一只手掌盖上,捂了捂,把手挪开,一只焦黄的小鸡雏站在他的手掌之中。小鸡雏叽叽地叫着。 袁玉鹿瞪大了眼睛,盯住小鸡雏,她惊奇地问,“刚才它在哪里?怎么不叫?” 郭祥的妻子把她丈夫手里的小鸡雏接了过去,对袁玉鹿说,“姐,你别说了。我买了几个小鸡崽,想养大了,让它下蛋,可是,他就给我拿来了,到哪儿变到哪儿,把我们大厦卖服装那些人逗得,把他当成了神!” 郭祥说,“也招来顾客呢。” 他妻子说,“招来顾客有什么用?他们光知道看你的魔术,哪还有心思买衣服了?反倒是我鸡蛋搭了不少,每天至少给他煮五个。” 郭祥想分辨什么,唐玉协说,“你这才艺可以,但,我们开播的时候,端午节已经过去了,你不能总变鸡雏、鸡蛋吧,能不能变个别的?” 郭祥问,“变个什么?” “想想,想想,”唐玉协说,“讨女孩子喜欢的。想想,什么呢?” 袁玉鹿刚想说什么,吉娅芬推门走了进来,看看袁玉麂,脸有些微微发红,又看到郭祥,不由自主地感叹,“怎么都是美男啊?” 袁玉鹿说,“你眼睛就知道看美男,汪总还在楼下等着你呢,这时,恐怕都睡上两觉了。” 吉娅芬说,“我不等着设计嘛,设计出来,我不得给你和老爹看看嘛。” 袁玉鹿一把夺过吉娅芬手里拿着的一张纸,展开一看,见台标设计的很抽象,很喜兴,就说,“我看行,唐导,你看呢?” 唐玉协接过那张纸,蹙起了眉头。 袁玉鹿问唐玉协,“师父,你觉得不行?” 唐玉协歪着头看了又看,说,“也说不好哪儿有问题,就是觉得太洋,不接地气。” 袁玉鹿说,“咱们这样,在咱们这个屋里,搞一把mz,投一下票。来,你们都看看,这是咱们相亲节目的一个台标,就是电视开始的时候,它要出现。嘉宾的台前要有一个,总之,凡是表述这档节目的时候,都要出现这个标志,就像服装,李宁牌的运动服,都要在左胸前出现他们的那个标志一样。” 郭祥的妻子说,“懂了。” 就看。 看完,袁玉鹿说,“同意这个标志作为我们相亲节目台标的请举手。” 袁玉鹿说完,首先把手举了起来。跟着,是吉娅芬,也举了起来。郭祥的妻子举了起来,郭祥就举了起来,接着袁玉麂也举起了手。 袁玉鹿看着唐玉协说,“师父,你呢?” 唐玉协微笑着说,“不举手,是不是就是反对呀?” 袁玉鹿说,是的。但是,面对五比一的局面,您老人家还坚持已见,是不是有点儿蠢啊? 唐玉协笑得更开了,他说,“我就蠢到底吧。再说,你这是假mz,你胁迫、诱导在先,违反mz原则的。” “这叫舆论导向,”袁玉鹿说,“要放开量去自由,像m国选举似的,还得选出一个特阆朴,那样的台标还有个看?” 大家哈哈笑。 吉娅芬把袁玉鹿手中的那张纸“嗖”的一下子抽了出去,说,“压倒性的通过!不和你们磨叽了,我得找豪去了。” 说完,她把那张设计图夹在一个文件夹里。 临走,吉娅芬忘不了美目飘飘,看看袁玉麂,又看看郭祥。 吉娅芬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这种感觉,使她很开心。 ………… 走出电视大楼的大门,一眼就能看到汪玉珏的车,他的车是亮金色,太显眼了。她走过去,看到汪玉珏睡姿非常不雅,裤子的“前开门”还翻露着,像是睡梦中伸进手去,掏了一把。 吉娅芬走到车后座,挺直了身子去拉车门,没拉开,车门是在里边锁着的。 吉娅芬把肩上的挎包往身后背了背,就用指脊敲了敲车窗玻璃。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汪玉珏被惊醒,他慌乱地整理一下自己,才按了车门的开关。 吉娅芬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汪玉珏睡目哈眼地回头看了吉娅芬一眼,摩挲一把脸,自言自语地说,“啊,睡了,做了个美梦。” 吉娅芬只是笑了笑,她估计,要问他做的什么梦,他一准说,娶媳妇。 吉娅芬和昨天比有点儿不一样,昨天一说一笑,一笑两酒窝,很是甜美,今天有点儿严肃了。 汪玉珏从后视镜里看着吉娅芬说,“坐到前边来。” “啊?”吉娅芬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坐的好好的,让我到前边干什么? 汪玉珏说,“辕子轻,你不知道啊?” 辕子,车辕子,指老式车前驾牲畜的两根直木。这两根直木,固定在牲畜的背和肚子上。重物或人要在车的后边,就把辕子挑起来了,叫辕子轻,过轻的,能把马牛等牲畜挑起来;反之,叫辕子重,死死地压住牲畜的背部,使驾辕的牲畜走不起来。 所以,牲畜车的老板子,往往根据辕子的轻重来调节车前后的重量。 汪玉珏赶过车,当过车老板子,他当然知道辕子轻重的道理。可是,吉娅芬不知道,她甚至连驾辕的牛马车,都没看过。 为什么让她到前边去,她不知道,什么辕子轻重的狗屁玩意她不懂,但让她到前边去坐,她懂,就打开了后车座的门,走出去,到前边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坐了进去。 实际上,汪玉珏刚才说的,是个冷幽默,要是像他一样知道畜力拉的车的话,会被他逗笑了——现代轿车哪有什么辕子?更谈不上辕子轻重了。可是,吉娅芬不知道这些,他的这个冷幽默。就没有爆出“冷”来。 汪玉珏有点失意。但因为吉娅芬在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乖乖地听从他的话,坐到前边来,又感到有些得意。 得意和失意相加,略有出超。他心里想,这胖妞儿可以啊。 汪玉珏开起车,拐上道,慢一些,他就悠悠地问吉娅芬,“你知道什么是辕子吗?” 吉娅芬晃了晃头,说,不知道。 汪玉珏说,“不知道你应声?” 吉娅芬说,“我要说我不知道,你该嫌我蠢了,我莫不如打个糊涂语,蒙混过去,让你感到我很听话,不矫情。” 汪玉珏低低地说,“好,我就得意这样的女人。” 023章 和豪去办台标 “啊?”吉娅芬没听明白汪玉珏说的什么。 “那什么,”汪玉珏说,“你把工具箱里的那包东西保管好。” 吉娅芬顺手把她面前的那个工具箱抠开,看到里边有一个用档案袋装的、不很薄袋子,她顺手拿了出来,放在自己大腿的文件夹上,双手搂放在上边。 看眼光和神情,她一点也没在意档案袋里装的什么,但是,她的十只小胖手指,随着汽车的“颠簸”,把里边的东西侦测个仔细:里边是成沓的纸钞,而且是百元钞,三沓,三万元! 怨不得刚才他在车里睡,把车门反锁着呢,原来车内有重金! 他拿这么些钱干什么?到工商局办事,行贿?办这么个事,就需要三万元吗?也忒黑了吧? 汪玉珏没有把车开向工商局,而是往经九路开去。吉娅芬心中纳闷,他到这边干什么来了? 转了几条街,来到海威大厦门前。 停下车,汪玉珏打开车门往下走。 吉娅芬问,“汪总,我也下去吗?” 汪玉珏说,“你不下来,坐在里边干什么?” 吉娅芬又问,“这包东西我也拿着吗?” 汪玉珏好好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拿着,干什么?” 吉娅芬心想,拿这么多的钱,哪个劫匪要是知道了,冲出来打劫,怎么办?所以,她当胸抱着文件夹和那包钱,用肘部把车门关上之后,就小跑着跟在了汪玉珏的后边。她心想,要是真发生了打劫的事,汪玉珏也能帮上自己,就是帮不上,最终钱被劫匪抢去了,也不怨我。你在我身边都没能制止,况且我一个小女子了? 汪玉珏边走边扭过头来问她,“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吉娅芬说,“我有点儿害怕?” 汪玉珏说,“怕什么?” 吉娅芬此时不敢隐瞒她已知道档案袋里是什么了,她说,“劫匪。” 汪玉珏说,“劫匪?” 吉娅芬重重地点点头。 汪玉珏笑了,他说,“正好相反,你离我越近,人家越是知道你搂着的是钱。你想啊,贴着我走这么近的一个神经兮兮的女孩子,怀里抱的不是钱是什么?” 吉娅芬顺嘴就溜出来,“卧槽,可不是咋地!” 汪玉珏仰天大笑,说,“没想到女孩子说我们老爷们的口语,这么溜週!” 吉娅芬脸羞得通红,说,“汪总……” ………… 汪玉珏是来还昨天饭钱的。 吉娅芬知道汪玉珏携这么多现款来餐厅结账,心里不禁骂道,真你母亲的老土!谁现在结账还用现金?都用银l卡之类的。 餐厅的经理是个趾高气扬的老婆儿,她说你看你汪总,这么着急干啥,到月底一块儿算呗。汪玉珏说,到时还不上了,就不怕我跑了?吆吆,那个女经理夸张地说,谁跑,你汪总也不带跑的。 汪玉珏说,昨天我们消费了多少?女经理说我去找昨天当班的。说着,扭搭扭搭走了。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戴眼镜的萎缩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对汪玉珏点头哈腰的。汪玉珏接过单子,看了看,转递给了吉娅芬,说,“付。” 吉娅芬一看上边的总计,是两万两千四百元。她暗暗吐出一个舌尖儿,心想,卧槽,昨天晚上一顿饭就消费了两万多!真够宰人的! 吉娅芬把怀里抱着那个档案袋放在吧台上,绕开一个档案绳,从中拿出三沓百元钞,摞着,推给了萎缩男。 萎缩男回身把一个插头,插在了电源上,这时吉娅芬才看清,吧台上有一台点钞机。 萎缩男把吉娅芬推给他的三沓百元钞的纸捆条拆开,把纸钞放进点钞机里“哗哗”地入进,又“哗哗”地点出。到第二捆的时候,有一张百元钞过不去。萎缩男拿了出来。到第二捆点完之后,萎缩男又把那张检测出来的百元钞,送进去。还是通不过,几次三番,就是不让通过。 汪玉珏那边恼了,他走了过来,抽出那张百元钞,三把两把就撕碎了,“假钞,你还总捂扎它干啥?快整,我们还有事呢!” 吉娅芬心想,汪玉珏的钱不是从银行里取出的?里边怎么会有假钞呢?要是从银行里取出的,可以找他们去,怎么就那么撕了呢?一百元哪! 点好钱,萎缩男给汪玉珏开了一张发票,他收了去。剩下的钱,他捋了起来,在吧台上墩墩,墩整齐了,从中平均分了两沓,自己拿去一沓,另一沓给了吉娅芬。 吉娅芬说,“给我干啥?” 汪玉珏说,“有用,你就拿着吧。” 吉娅芬蒙蒙呼呼地把那沓子百元钞拿在了手中,往出走时候,把那些钱夹在文件夹里。临上车的时候,她又觉得不妥,把那沓子钱,放进她的挎包里。 这回,他们才向工商局开去。 到了工商局,他们直接奔“局长室”。 林局长是个“吩儿吩儿”喘着粗气的大胖子,他见到汪玉珏和吉娅芬走了进来,就站了起来,张开蒲扇样的手,紧紧握住汪玉珏的手。 汪玉珏口中说,“哎哎,轻些,怎么跟特阆朴学坏了,跟人握手,像角力掰腕子似的?” 林局长哈哈大笑,“你信不信汪总,特阆朴在世界范围内带坏了一批人!” 两人哈哈大笑。 林局长笑过,指着吉娅芬说,“这位美女是?” 汪玉珏就向林局长介绍吉娅芬,说,“这是省电视台的小吉。” 吉娅芬向林局长伸出了手,说,“吉娅芬。” 汪玉珏及其不是心思地问,“你叫啥?” 吉娅芬忽地想起汪玉珏给她改名的事,急忙说,“忘了,我昨天改了名字,叫吉娅荃。” 林局长松松地握住吉娅芬的手,说,“噢,怎么改了名字?” 汪玉珏说,“我们这不是相亲节目吗?怎么可以叫分(芬)呢?” “是,”吉娅芬说,“汪总给我改的名字,由分(芬)到全(荃)。本来想叫‘成全’的‘全’,我说,那就像男孩子的名了,汪总就在‘全’字上边,加了一个草字头,就是这个‘荃’。” 吉娅芬说着,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个“荃”字给林局长看。并且说,“我回去一查,这个‘荃’字,是古代一种香草!” 林局长向汪玉珏竖起了大拇指,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汪总一跟省电视台的混上了,就一下子长了学问!佩服佩服!” 实际上,这个“荃”字,是吉娅芬自己起的,说是“是古代一种香草”,也是吉娅芬自己说的。现如今,吉娅芬把这一学问安在了汪玉珏的头上,还获得了林局长的好顿飘扬,汪玉珏无由的美滋起来,他说,“小吉本来就有一种古代的香气,不信,你闻闻?” 林局长抽动着两孔猪鼻子,凑上来,“刺喽刺喽”地闻起来。说,“可不是咋地?你用的什么香水儿?” 吉娅芬说,“我从来不用香水儿,上班族,一般都是素颜。” “哎呀,”林局长十分感叹,“我们局里穿制服的女的,还是花了朵的,离她挺老远都呛得慌。你看看人家省电视台的,真是,素质高。” 吉娅芬心想,这家伙看来不是吃窝边草的牲畜,他那么烦他们单位的女人嘛。 听林局长这么一说,汪玉珏的鼻孔也翕动着。林局长推了汪玉珏一下,“咯咯”的女人般的笑,说,“汪总,你真逗,小吉身上的味儿,是你总结出来的,你还吸进去?” 汪玉珏说,“我小吉身上的味儿,清魂醒脑,昨晚我醉的人事不知,两包小柴胡都无济于事,可小吉来到我身边,我就倏然而醒。” 汪玉珏这话说的暧昧,难免没有盲流腔,这要是别人,吉娅芬就急了,但她想到唐玉协一再叮嘱的话,就把汪玉珏的话当成了一个臭屁,不去理他。 早上,她在洗手间碰见唐玉协,唐玉协问她,你今天和汪玉珏去工商局办事?她应,说去注册台标。唐玉协对她说,汪总是个社会上的人,说话有时不分轻重,你不要太在意,咱们以大局为重。她应下了。应下的事,就要做。 林局长浑身肉颤地笑。 吉娅芬说,“你别听汪总的,快叫你的人,给我们看看,能不能注册这个台标?要不,下午就放假了。” 林局长停止了笑,他揉着眼睛抓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对听筒说,你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浑身一股狐s味儿的女人走了进来,说,局长,干啥? 林局长向吉娅芬要去了台标的创意方案,递给了那个女人,说,“到省局网上检索一下,看有没有人注册这个商标,演艺方面的。” 狐臊女人把创意方案拿到手中,看了看,说,图形检索不到,文字可以。 吉娅芬连忙说,您就给看看“喜缘来”有没有注册演艺类,就行。 狐臊女人像是刚刚发现吉娅芬,看了她一眼,又去看林局长。 林局长点一下头,女人折返身子走出了门外。这么一来,狐臊味儿更大了。女人是错把狐臊液当成夜来香水儿用在了身上。 没用多长时间,林局长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抓起来听了听,哼了哼,放下电话,就对汪玉珏和吉娅芬说,行了,没问题了,你们就大胆地用吧。 吉娅芬说,不用批文下来之后啊? 林局长说,什么批文?我实际上已经给了你们。你们要听说谁把“喜缘来”三个字用在演艺上,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去办他。 吉娅芬不知道这是个怎么程序,她只是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证,上边写着“喜缘来”三个字由省电视台专门使用。现在,林局长这么霸气的说话,她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024章 人哪,不可貌相 林局长看着汪玉珏和吉娅芬两个说,中午带你俩吃大馅饺子去呀? 吉娅芬去看汪玉珏, 汪玉珏说,到你的一亩三分地啦,客随主便。 林局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走! 吉娅芬心想,这个林局长可是不错,给我们办事,不用我们请他,反倒请起了我们。看他一身肥肉,不着吊的样子,还真不是一个混吃喝的贪腐分子。人哪,不可貌相。 林局长坐汪玉珏的车,指挥着,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小饭店。林局长和这家的老板娘很熟,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不过,吉娅芬知道,林局长和这位老板娘不会有男女关系的,老板娘比林局长长得老四五岁的样子,他们也就是臊臊嘴而已。 老板娘说,三个人? 林局长说,哪能,一会儿还有一个来。 老板娘问,那得四盘? 林局长说,可不咋地。 老板娘又问,开在东屋? 林局长说,不,在西屋。今儿早上,一只喜鹊在我家的西房顶上叫。 吉娅芬心里想,吃个饭,和喜鹊在哪个房顶上叫,有什么关系? 这时,有一伙人向西屋走去。老板娘现和那伙人商量着,才把他们劝到东屋的。那伙人从吉娅芬他们身边走过,有一个小子说,刚才我就要到东屋,可老柴人非得说有人定下了。这会儿,又让我们去东屋了,她那张嘴是什么? 吉娅芬知道那小子说的老柴人,可能就是老板娘,至于她说东屋有人定下了,也可能说的就是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以往林局长来,都在东屋,这一次见到他的影,就代替他占了东屋。可林局长一反常态,今天偏偏要在西屋。老板娘只好把已经撵走的人,又请了回来。 可是令吉娅芬不解的是,也就吃个饭呗,还费这个周折干啥? 西屋,不很大,二十多平的样子。屋里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放的偏一点儿,上边有吃碟,筷子筒,还有没剥皮的蒜瓣,辣椒碎,酱油和醋壶。看摆设,这桌是吃饭的。另一张桌,在屋的中间,被一个羊毛毯蒙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林局长大手一挥,让着汪玉珏和吉娅芬两个,说随便坐。 汪玉珏坐下,吉娅芬挨着他坐下了,林局长就捡一个空位坐下了,把那张椅子压得“嘎嘎”响。汪玉珏对他说,你让他们换一把椅子吧,可别摔了你。 林局长怪怪地看着汪玉珏,有些凶狠地问,你说啥?! 吉娅芬想不到有人这么跟汪玉珏说话。 汪玉珏一时慌了,他赶忙改口说,我,我是说,怕那椅子不结实。要不,把我这个给你? 林局长一字一板地说,你那把椅子,你坐吧,咱不稀罕;我这把没事,都坐了十多年了,还是稳稳当当的,有老天保佑。 吉娅芬一时糊涂了,一句平常的话,犯得上剑拔弩张的吗?林局长这话,好像有所指,不仅仅说实体椅子。他那把椅子坐了十多年了,可能是指他在局长位上十多年了。啊,汪玉珏说林局长那把椅子嘎嘎响,别摔了,林局长嗔心了。 汪玉珏慌得不行,坐立不安的。 林局长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说在西屋。就关上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林局长走上去握着他的手说,“徐处,他们这里今天宰了一头肥牛,我请你吃大馅饺子。” 徐处一双贼眼看看汪玉珏,又看看吉娅芬,说,“这两位是?” 林局长说,“这是咱市的大富汪总,这是他的秘书吉小姐。” 吉娅芬心里纳闷儿,我什么时候成了汪的秘书了?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冲徐处长笑了笑。 徐处长说,“这妞儿真甜,你这一笑倾城,二笑倾国。别再笑,再笑,地球就翻了。” 大家一起笑。徐处长分别和汪玉珏、吉娅芬握手。 林局长让座,徐处长坐下之后,扫视了汪玉珏和吉娅芬一眼,对林局长说,“我怎么看他们当院有两张牛皮,一张大的,一张小的。” 林局长说,“不管。他们把大牛和小牛的肉剁在一起了,咱们通吃,就完事了。” 吉娅芬心想,我怎么没看到有牛皮呀?再说了,这么个小店,宰两头牛,就是生意再好,得吃多少日子?他们这不是在说宰牛什么的,分明是在说汪玉珏和我。他们俩要干什么?我和汪总要遇害吗? 徐,不知真实身份,可是,汪玉珏知道林是工商局的局长啊,一个局长敢在光天之下害人吗? 徐处长坐下不一会儿,老板娘和一个干干的女服务员就端上四大盘饺子进来了。饺子真大,一盘里真多。 吉娅芬心想,一人怎么能吃一盘?连半盘都吃不下。饺子确实是牛肉的,也挺香。林局长风卷残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盘饺子吃光了。别人纷纷把自己盘子里的饺子拨给他,他也来者不拒。 吉娅芬想,这么好的胃口,不像要行凶的样子啊。 徐处长笑对林局长说,你说你这么能吃,还能不胖? 林局长说,我觉得我最近瘦了。 徐处长惊讶万分地说,你瘦了?!我看你又胖了一圈儿! 林局长说是吗? 说话的时候,林局长眼都不抬,只顾往嘴里填。 吉娅芬想,看林的这个形态,真不像干坏事之前的样子。她在一篇文章里看到,大凡是作恶之人,在作恶前,他们也会紧张。因为,大多的日子里,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受制于善良的社会。 吃到后边,林才想起吉娅芬,他转过头来,对吉娅芬说,其实,咱俩是一个体性的人,我现在,就是你的未来。 吉娅芬说,你要教我懂得了这个,我今后就少吃,尤其遇到大馅饺子。 林局长听了这话浑身肉颤地笑起来。后来,喝了一口茶,才算把笑压下了,他拿起了桌上的那罐辣椒碎,让着吉娅芬说,来不来?吉娅芬说,不。这是我未来不能成为你的又一个主要原因——我不能吃辣的,吃辣的就过敏,浑身起疙瘩。 吉娅芬说这话后,徐摆了一下头,用眼睛偷偷瞄了吉娅芬一下,吉娅芬转头去看他,他尴尴地一笑,说,听你说这话,不像一个秘书。 吉娅芬逼问过去,那你看我像个啥? 徐处只是笑了笑,往嘴里抿进半个饺子,在嘴里翻卷着嚼着,没有回答吉娅芬。 到底林局长把他们三个人剩的饺子都吃了。 徐处说,你一人顶我们仨。 林局长睒一下眼睛,说,我这叫一吃仨。 徐处说,我看咱们三个男的,得让这个甜妞吃了。 林局长和汪玉珏哈哈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吉娅芬也没明白他们都说些啥,只是跟着哈哈地傻笑。 林局长撂下了筷子,拿桌上的一块餐巾纸,揩了揩嘴,环顾四周,说,活动活动? 汪玉珏说,活动活动吧。 徐处长也跟着应声。 吉娅芬不知他们指的是什么,不言语,只是一味地跟着傻笑。 林局长站起身来,走到屋里另外一张桌前,把上边盖得羊毛毯子掀开,吉娅芬才看到,原来下边盖的是智能麻将桌。 吉娅芬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林局长之所以这么大方地请她和汪玉珏吃饭,原来就是奔着赌钱来了。 汪玉珏早有这方面的准备,他不转账,不用银l卡去海威大厦结账,而拿现金,就是为了赌资方便。剩下的钱,分给自己一半,就是给自己用作赌资。三千多元,赌多大的,用这么多的钱? 四个人坐好,抓风,正好,林局长和徐处坐在对面,吉娅芬和汪玉珏坐在对面,徐处长在吉娅芬的上家。 徐处长问林局长,多大的? 林局长说,咱就是一个玩儿,别太大了,就五幺五的吧? 林局长这话是冲着汪玉珏说的。 汪玉珏说,行,太大了,我们小吉受不了,她还小。 林局长又是一阵肉颤地笑。 徐处也像隐忍不住的样子,破唇而笑,然后,怪模怪样地看了吉娅芬一眼。 吉娅芬脸上傻笑,心里骂这三个衣冠禽兽m的,你们就往那上边想! 这么骂了一句,就不去想了。心中想,唐导讲话了,这些社会上的人,说话有时不分轻重。不说点儿粗啦话,好像不仗义似的。 吉娅芬就把这页翻了过去。 随即她又想,筹码是五幺五的,我这包里都是百元钞,也找不开钱哪。 有的时候,吉娅芬的中学同学、亲戚什么的玩起来,三缺一的时候就找上她,他们都是玩五毛一元一元五这样的五幺五。多了,她不玩儿。 她想,林局长他们玩,得是五元十元十五元的,她听说,他们这些社会上的人,玩起来,都挺大——他母亲的,自己一提到这词,也免不了想歪了。 大就大吧,反正不是我的钱,输了,我也不心疼,我就当替你汪玉珏行贿了。 话里话外的,吉娅芬听出来了,徐处长是省工商局的一个处长,和林局长平级,二人要好,多次在一起吃饭,打麻将。就是这里,也不止一次了。 大体琢磨一下,他们俩说了很多黑话,内容就是合着伙儿宰汪玉珏和她。比如,林局长说,“这里今天宰了一头肥牛”,指的就是汪玉珏。 但徐处看到有我在,就说“看他们当院有两张牛皮,一张大的,一张小的。”指的就是汪玉珏和我。 而林局长说“不管。他们把大牛和小牛的肉剁在一起了,咱们通吃。”意思就是管他一个两个,大的小的,统宰。 024章 人哪,不可貌相 林j长看着汪玉珏和吉娅芬两个说,中午带你俩吃大馅饺子去呀? 吉娅芬去看汪玉珏, 汪玉珏说,到你的一亩三分地啦,客随主便。 林j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走! 吉娅芬心想,这个林j长可是不错,给我们办事,不用我们请他,反倒请起了我们。看他一身肥肉,不着吊的样子,还真不是一个混吃喝的tf分子。人哪,不可貌相。 林j长坐汪玉珏的车,指挥着,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小饭店。林j长和这家的老板娘很熟,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不过,吉娅芬知道,林j长和这位老板娘不会有男女关系的,老板娘比林j长长得老四五岁的样子,他们也就是臊臊嘴而已。 老板娘说,三个人? 林j长说,哪能,一会儿还有一个来。 老板娘问,那得四盘? 林j长说,可不咋地。 老板娘又问,开在东屋? 林j长说,不,在西屋。今儿早上,一只喜鹊在我家的西房顶上叫。 吉娅芬心里想,吃个饭,和喜鹊在哪个房顶上叫,有什么关系? 这时,有一伙人向西屋走去。老板娘现和那伙人商量着,才把他们劝到东屋的。那伙人从吉娅芬他们身边走过,有一个小子说,刚才我就要到东屋,可老柴人非得说有人定下了。这会儿,又让我们去东屋了,她那张嘴是什么? 吉娅芬知道那小子说的老柴人,可能就是老板娘,至于她说东屋有人定下了,也可能说的就是他们。是不是这么回事:以往林j长来,都在东屋,这一次见到他的影,就代替他占了东屋。可林j长一反常态,今天偏偏要在西屋。老板娘只好把已经撵走的人,又请了回来。 可是令吉娅芬不解的是,也就吃个饭呗,还费这个周折干啥? 西屋,不很大,二十多平的样子。屋里摆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放的偏一点儿,上边有吃碟,筷子筒,还有没剥皮的蒜瓣,辣椒碎,酱油和醋壶。看摆设,这桌是吃饭的。另一张桌,在屋的中间,被一个羊毛毯蒙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林j长大手一挥,让着汪玉珏和吉娅芬两个,说随便坐。 汪玉珏坐下,吉娅芬挨着他坐下了,林j长就捡一个空位坐下了,把那张椅子压得“嘎嘎”响。汪玉珏对他说,你让他们换一把椅子吧,可别摔了你。 林j长怪怪地看着汪玉珏,有些凶狠地问,你说啥?! 吉娅芬想不到有人这么跟汪玉珏说话。 汪玉珏一时慌了,他赶忙改口说,我,我是说,怕那椅子不结实。要不,把我这个给你? 林j长一字一板地说,你那把椅子,你坐吧,咱不稀罕;我这把没事,都坐了十多年了,还是稳稳当当的,有老天保佑。 吉娅芬一时糊涂了,一句平常的话,犯得上剑拔弩张的吗?林j长这话,好像有所指,不仅仅说实体椅子。他那把椅子坐了十多年了,可能是指他在j长位上十多年了。啊,汪玉珏说林j长那把椅子嘎嘎响,别摔了,林j长嗔心了。 汪玉珏慌得不行,坐立不安的。 林j长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说在西屋。就关上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林j长走上去握着他的手说,“徐c,他们这里今天宰了一头肥牛,我请你吃大馅饺子。” 徐c一双贼眼看看汪玉珏,又看看吉娅芬,说,“这两位是?” 林j长说,“这是咱市的大富汪总,这是他的秘书吉小姐。” 吉娅芬心里纳闷儿,我什么时候成了汪的秘书了?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冲徐c长笑了笑。 徐c长说,“这妞儿真甜,你这一笑倾城,二笑倾国。别再笑,再笑,地球就翻了。” 大家一起笑。徐c长分别和汪玉珏、吉娅芬握手。 林j长让座,徐c长坐下之后,扫视了汪玉珏和吉娅芬一眼,对林j长说,“我怎么看他们当院有两张牛皮,一张大的,一张小的。” 林j长说,“不管。他们把大牛和小牛的肉剁在一起了,咱们通吃,就完事了。” 吉娅芬心想,我怎么没看到有牛皮呀?再说了,这么个小店,宰两头牛,就是生意再好,得吃多少日子?他们这不是在说宰牛什么的,分明是在说汪玉珏和我。他们俩要干什么?我和汪总要遇害吗? 徐,不知真实身份,可是,汪玉珏知道林是gsj的j长啊,一个j长敢在光天之下害人吗? 徐c长坐下不一会儿,老板娘和一个干干的女服务员就端上四大盘饺子进来了。饺子真大,一盘里真多。 吉娅芬心想,一人怎么能吃一盘?连半盘都吃不下。饺子确实是牛肉的,也挺香。林j长风卷残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盘饺子吃光了。别人纷纷把自己盘子里的饺子拨给他,他也来者不拒。 吉娅芬想,这么好的胃口,不像要行凶的样子啊。 徐c长笑对林j长说,你说你这么能吃,还能不胖? 林j长说,我觉得我最近瘦了。 徐c长惊讶万分地说,你瘦了?!我看你又胖了一圈儿! 林j长说是吗? 说话的时候,林j长眼都不抬,只顾往嘴里填。 吉娅芬想,看林的这个形态,真不像干坏事之前的样子。她在一篇文章里看到,大凡是作恶之人,在作恶前,他们也会紧张。因为,大多的日子里,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受制于善良的社会。 吃到后边,林才想起吉娅芬,他转过头来,对吉娅芬说,其实,咱俩是一个体性的人,我现在,就是你的未来。 吉娅芬说,你要教我懂得了这个,我今后就少吃,尤其遇到大馅饺子。 林j长听了这话浑身肉颤地笑起来。后来,喝了一口茶,才算把笑压下了,他拿起了桌上的那罐辣椒碎,让着吉娅芬说,来不来?吉娅芬说,不。这是我未来不能成为你的又一个主要原因——我不能吃辣的,吃辣的就过敏,浑身起疙瘩。 吉娅芬说这话后,徐摆了一下头,用眼睛偷偷瞄了吉娅芬一下,吉娅芬转头去看他,他尴尴地一笑,说,听你说这话,不像一个秘书。 吉娅芬逼问过去,那你看我像个啥? 徐c只是笑了笑,往嘴里抿进半个饺子,在嘴里翻卷着嚼着,没有回答吉娅芬。 到底林j长把他们三个人剩的饺子都吃了。 徐c说,你一人顶我们仨。 林j长睒一下眼睛,说,我这叫一吃仨。 徐c说,我看咱们三个男的,得让这个甜妞吃了。 林j长和汪玉珏哈哈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吉娅芬也没明白他们都说些啥,只是跟着哈哈地傻笑。 林j长撂下了筷子,拿桌上的一块餐巾纸,揩了揩嘴,环顾四周,说,活动活动? 汪玉珏说,活动活动吧。 徐c长也跟着应声。 吉娅芬不知他们指的是什么,不言语,只是一味地跟着傻笑。 林j长站起身来,走到屋里另外一张桌前,把上边盖得羊毛毯子掀开,吉娅芬才看到,原来下边盖的是智能麻将桌。 吉娅芬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林j长之所以这么大方地请她和汪玉珏吃饭,原来就是奔着赌钱来了。 汪玉珏早有这方面的准备,他不转账,不用yl卡去海威大厦结账,而拿现金,就是为了赌资方便。剩下的钱,分给自己一半,就是给自己用作赌资。三千多元,赌多大的,用这么多的钱? 四个人坐好,抓风,正好,林j长和徐c坐在对面,吉娅芬和汪玉珏坐在对面,徐c长在吉娅芬的上家。 徐c长问林j长,多大的? 林j长说,咱就是一个玩儿,别太大了,就五幺五的吧? 林j长这话是冲着汪玉珏说的。 汪玉珏说,行,太大了,我们小吉受不了,她还小。 林j长又是一阵肉颤地笑。 徐c也像隐忍不住的样子,破唇而笑,然后,怪模怪样地看了吉娅芬一眼。 吉娅芬脸上傻笑,心里骂这三个衣冠禽兽m的,你们就往那上边想! 这么骂了一句,就不去想了。心中想,唐导讲话了,这些社会上的人,说话有时不分轻重。不说点儿粗啦话,好像不仗义似的。 吉娅芬就把这页翻了过去。 随即她又想,筹码是五幺五的,我这包里都是百元钞,也找不开钱哪。 有的时候,吉娅芬的中学同学、亲戚什么的玩起来,三缺一的时候就找上她,他们都是玩五毛一元一元五这样的五幺五。多了,她不玩儿。 她想,林j长他们玩,得是五元十元十五元的,她听说,他们这些社会上的人,玩起来,都挺大——他母亲的,自己一提到这词,也免不了想歪了。 大就大吧,反正不是我的钱,输了,我也不心疼,我就当替你汪玉珏行贿了。 话里话外的,吉娅芬听出来了,徐c长是省gsj的一个处长,和林j长平级,二人要好,多次在一起吃饭,打麻将。就是这里,也不止一次了。 大体琢磨一下,他们俩说了很多黑话,内容就是合着伙儿宰汪玉珏和她。比如,林j长说,“这里今天宰了一头肥牛”,指的就是汪玉珏。 但徐c看到有我在,就说“看他们当院有两张牛皮,一张大的,一张小的。”指的就是汪玉珏和我。 而林j长说“不管。他们把大牛和小牛的肉剁在一起了,咱们通吃。”意思就是管他一个两个,大的小的,统宰。 025章 突然散局 有一本书,叫做《黑社会秘密语》,写的就是“旧社会”行帮、土匪间的黑话。看来,这些黑话,不仅原来的社会有,现在的社会也有,而且是推陈出新,富于创造。可是,我都听出来了,经常和五行八作的人打交道的汪玉珏会听不出来? 或者是艾草打呼噜,听出来,也装作不懂? “和了!”林j长大喊,“七小对儿,炮手四番,别人三番!” 徐c长给林j长点炮,他后悔打那张六万了,看着立在他面前的牌说,“我真琢磨这张六万不稳当,但是手里这牌,就六万还闲着,不打它打啥?” 吉娅芬伸过头去看,徐c两手抵住他那趟牌的两边,想把牌放倒,但没成想,牌炸了,和桌上的那些牌混在了一起,上哪儿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多余那张六万哪? 这时,有谁的脚在桌子底下碰了吉娅芬的脚一下,吉娅芬把脚缩了回来。 林j长把他的牌放倒了,让大家看,是不是七小对儿,唬没唬人。 真是七小对儿! 汪玉珏说,你的手气玄了,上来就七小对儿,人儿受得了? 说完,从他的手包里捻出四张百元钞,给了林j长。 吉娅芬心想,不是五幺五的吗?汪玉珏怎么拿出四百元?啊!五幺五,是五十,一百,一百五的。这么大! 吉娅芬的头“轰”的一下子,有点儿木木的。后来又一想,看上去,汪玉珏一开始就知道是这么大的,给他输了,也怨不到自己。她也就心安理得地从挂在椅背上她的挎包里,捻出四百元,给了林j长。 而徐c长则拿出八百元来。 接下去,林j长和徐c长轮番点炮,还都挺大的。 林j长给徐c长点了一个大炮,林j长后悔不迭,不该打那张牌。也说满手就那么一个闲牌,不得不打。吉娅芬扭过身去要看他牌的时候,他手一胡喽,就把牌胡喽乱了。 这时,又有人在桌子底下碰她的脚一下,而且非常明显。她忍不住去看,这才知道,是汪玉珏的脚碰的她,而且,是有意的。 她抬头看了汪玉珏一眼,汪玉珏向她使了一个禁绝的眼色,意思是不让她去看林j长的牌。 不用说,之前那一下子,也是汪玉珏碰我的,那是不让我看徐c长的牌。 他们是有意给对方点炮?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对方和什么牌的呢? 吉娅芬自此就注意他们俩说话,听来听去,也没有听出和和牌有关的话,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也许,就在这种听上去不着边际的话语里,向对方透露出自己想和什么牌。要是那样,他们俩得约定好了,那么些牌,挺不容易呀。 这么想过之后,吉娅芬就不去想它了,沉下心来打自己的牌,看住下家,不给林j长吃上牌,岔上牌,这样,下家林j长就停不了牌,停不了牌,他就没法向徐c长传达他和什么牌。 一时间,林j长“摸不到和(壶)嘴儿了”,只看到徐c长连连和牌了。 徐c长是她的上家,她没办法看着。 吉娅芬看了汪玉珏一眼,心里埋怨着,你说你个汪玉珏,我都看明白的事,你能看不明白?你都像我似的,严盯死守你的下家呀,明显是在欺负你,你不好好整治整治他? 再说了,看住下家,是你的职责,属于正当防卫,你怎么……看上去,他是有意在“喂”徐c,不是给吃就是给岔,一会就喂饱了,停牌了。这么整,有多少你够输的? ………… 一个小时不到,吉娅芬包里的钱就剩溜薄一沓了。汪玉珏比她更惨,他给徐c点了一个大炮儿,和吉娅芬分的那些钱没够,又从手包里拿出新的一个没拆捆的钱。吉娅芬心想,没想到,你还留后手呀,这么说,我包里这些钱要是输了,你还能给我输送呗? 这么想过之后,她的心思就放松了。 可是,牌非常不好,没有靠在一起的。吉娅芬心里倏然有个“十三不靠”的想法,就奔“十三不靠”去了。 “十三不靠”,和头多,吉娅芬心里笃定要自搂。 对家汪玉珏打出一颗牌,是和头,吉娅芬说,你点炮了,但我不和。 林j长说,你不和他的,我们就谁也不能和。 吉娅芬说,是,我谁也不和,自搂。 徐c长摸了一颗牌,想都没想打了出去,说,反正你不能和我的牌,我就随便打。 吉娅芬看看,又是炮头,说,你这真是炮头,但我不和,我非要自搂不可!说完,伸手就去摸牌。摸到手里,用拇指肚挡挡,心中一喜——果然是一颗和头,啪,往桌上一放,说,十三不靠,自摸,多少番吧! 林j长和徐c长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j长用手指头在掌心里算了算,说,六番呗。 六番多少钱?吉娅芬在心里算了算,说,一人三千二? 林j长说,那可不咋地。一把牌,小一万。省电视台的,可真厉害! 徐c长嘴斜眼歪地问林j长,她是哪儿的? 林j长说省电视台的。 徐c长难掩心中愠怒,说,你不说她是汪总的秘书吗? 林j长说,啊,我逗着玩儿呢。 吉娅芬想象到徐c长会拍案而起,指着鼻子大骂林j长,可是,他没有,而是温温地笑笑,从他的抽匣里点出三千二百元,给了吉娅芬。 林j长迟滞不给,徐c长笑着说,咋地,大把大把赢钱,往出拿,你就执拗了?赢得起,输不起?还是对这么甜美的小女孩? 林j长一百个不服气地点出钱来,给了吉娅芬。 汪玉珏也如数地把钱拿了出来。 吉娅芬把这三人给的钱放在一起,墩墩齐,厚厚的一沓子,没有一万,但好像比一万元一捆都厚。 把牌翻下去,又翻上一把牌,抓不到一圈,徐c长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牌推了出去,说,哎呀,我忘了一个事。不行,我得回去了,这件事耽误不得。 说完,就站了起来,把手伸向汪玉珏,说,对不起汪总,我们单位真有个事,被我给忘了,我得抓紧回去办。以后的,有时间再聚。 汪玉珏对此感到很是忽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徐c长又把手伸向吉娅芬,一副大哥哥的样子说,“玩前,我怎说来着?我们这三个男的,果然让你这个小妹妹吃了。牌技不错,而且胆大心细,还有男子汉的豪爽。你猜怎么着,你说我们点炮你不和,我寻思你完了——那就等于你失去75﹪和的可能性,哪里想到你打出‘十三不靠’的牌,你有n头觉,就你这把手,今年参加咱省的麻将大赛,没准拔得头筹!” 吉娅芬好奇地问,有这样的赛事? 徐c长说,有。你以为我们在这就为了这点小输赢吗?不是,我们为了练牌技,练好了,一等奖二十万!你们新闻口不知道这个信息吗? 吉娅芬摇摇头,她真不知有这么一个赛事。 徐c长说,“你留个电话,以后和你多交流,你要诲人不倦呐?” 吉娅芬被徐c长这几句话说的心里极其舒坦。谈到“诲人不倦”,她不敢当,就说,“哪里哪里,互相切磋。” 说完,就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捧着给了徐c长。 徐c长念着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说,“咱省有一个棋牌协会,他们定期搞麻将技艺培训,到时候我给你报个名?” 吉娅芬说,“我们单位不一定给假。” 徐c非常不理解地说,“不能吧,这是一项运动啊,我们那样的单位都是大力支持的,你们单位怎么能够阻拦呢?到时,我和你们单位领导讲去。” 吉娅芬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甜甜地笑着。 徐c长拍了一下吉娅芬的小臂,说,“小妹妹,笑得真可人!好了,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徐c长跨出自己的椅子,向汪玉珏和吉娅芬招了招手,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吉娅芬有些纳闷儿,忽然想起了单位的事,一定是很急,但又不急着走,和自己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有巴结自己之嫌,他这是为了什么呢? 徐c长走后,吉娅芬回头看林j长,只见他小了一圈儿。 半天,林j长说,“咱们今天也就练到这吧?以后的,以后真得向你这运动健将学习,你还真得诲人不倦。” 吉娅芬不明白了,他们明明安的是宰汪玉珏和我的心思,怎么都把这一行为转到体育运动上了? 吉娅芬说,“你们都这么谦虚,我那是否极泰来,之前一个多小时,一把没和过,最后这一把,抓到手里,一锅粪,没办法了,我才打的十三不靠……” 林j长没心思听吉娅芬的,没等吉娅芬说完,就说,“走吧,我想起来了,我还真有点事儿。” 说完,冲吉娅芬展开弥勒佛的呆笑,然后,冲外边喊老板娘。 老板娘走了进来,往屋里一看,愣了,说,“怎么散了?不玩儿了?” 林j长说,徐c单位有点事儿,回去办事了,我也……那么的,还有没有刚出锅的饺子? 老板娘说,还真有,刚刚出锅,还烫着呢。 林j长对老板娘说,“你那样,用个大餐盒,装一餐盒,给小吉拿回家,给家人尝尝。” 吉娅芬说,“我家不在本市,我住宿舍。别了……” 林j长说,“那正好,回宿舍给小伙伴们尝尝。你到别的地方,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饺子。宿舍多少人,一盒不够,拿两盒。” 老板娘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林j长说完,就往出走,边走边和汪玉珏讨论着什么事。吉娅芬被徐c和林j长的反常行为弄得丈二的和尚,挖不到耳朵。 026章 没想到,赢这么大! 一开始,他们本来以一种调笑,甚至氓流的态度对待自己,汪玉珏说,“太大了,我们小吉受不了,她还小”,他们俩那样的怪笑。分明是一种调x的笑。而现在,又一下子把自己举这么高,极尽讨好之能事,这,所为何事?他们俩为什么来个几乎是181度的大转弯? 拿上两大餐盒牛肉蒸饺,他们三人走出这家小饭店。 林j长站在门口不动了。汪玉珏问,“林j,你不走?” 林j长说,“我和这家老板娘还有点事儿,你们俩先走。” 汪玉珏没办法的样子,说,“那我们先走了?” 林j长张着双手,往出轰他们俩一样,说,“走走,走,你们先走。” 汪玉珏把吉娅芬往电视台送,车开得很慢,他像思考着什么。吉娅芬没话找话地说,“没想到,和那么大。” 汪玉珏眼皮儿都没撩,说,“实际上是十二番,你自摸,是十三番。” 啊!吉娅芬大吃一惊,说,“十三番,多少钱?” 汪玉珏说,“八十一万九千二百元呗。” “总共?!”吉娅芬问。 汪玉珏瞭她一眼,说,“还总共,一人哪,一人给你八十多万。” 吉娅芬张开嘴,再也没合上,等了好长时间,她才喃喃地说,“那就不用上班了,整天在家躺着睡,都够了……” 汪玉珏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你要想那样,有多种途径。” 吉娅芬说,“比如?” 汪玉珏说,“嫁个有钱的男人。” 吉娅芬难掩鄙视地说,“就像你这样的男人?” 汪玉珏说,“也不是不可以。” “嘁,”吉娅芬难以控制地来了这么一声,心里想,我就是把自己剁了喂鸭子,也不会嫁给你的!但她马上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声非常不好,那会让汪玉珏觉得很没面子,就急急岔过话说,“本来是十三番的牌,林j长说成是六番,差大了,你怎么不纠正?” 汪玉珏说,“你是三千多元都不想拿了?” 吉娅芬说,“赌戏公平吗,他们那么大个官,玩牌还赖账?” 汪玉珏说了一句“笑话”,再就不说了,也不知他说的这个笑话,指的是什么。 此时,吉娅芬心里“呼啦”一亮:啊,怨不得徐c长和林j长急着都走了,他们是怕我算过账来,说出十三番,跟他们要赌帐。也不对,他们以大欺小,以官欺民,应该发脾气,耍威风才对,怎么来相反的一套? 吉娅芬试探着问汪玉珏,“他们是不是因为输得太多,才前后变化那么大?” 汪玉珏摇摇头。 吉娅芬说,“你承认不承认他们的情绪181度的变化吧?” 汪玉珏扭过脸来看了吉娅芬一眼,点点头。 “他们不是为了这个,又为了什么?”吉娅芬问。 汪玉珏还是摇了摇头。 林j长和徐c长情绪的变化,汪玉珏看在眼里,但不知是为什么,他心想,他们俩犯不上那么巴结吉娅荃吧?他们一开始的样子,可是戏弄她的,后来,就变化了,大哥哥小妹妹都上来了。 林j长更是,从没见过他给谁拿过大饺子之类的东西,要是别人请他,他往家拿,还是有的。 有一次,自己请客,林吃肘子肉好吃了,散局了,他一门张罗着要拿回一只红烧肘子。那时,那个饭店里已经没有肘子了,自己现让饭店到夜市熟食摊买了一个肘子,给他拿了回去。这次,他反其道而行之,所为何事呢? 汪玉珏正这么想着,他的电话响了,他拿出电话一看,是林j长打来的,他赶紧靠边停下了车,才接通了电话,说,“林j长,有何指示?” 林j长问,“回去了?” 汪玉珏说,“还没,看是你的电话,我下车来接的。” 林j长那边说,“我做错了一件事,不应该给小吉拿饺子。” “啊?”汪玉珏没明白他的意思。 林j长那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那小丫头回去把饺子给她们同宿舍的人吃,问是哪来的,她就说是哪里哪里来的,和人打麻将,一把就赢了一万多。人家要追问她都跟谁在一起玩,她就说有gsj的林j长,那用不了多久,全市都知道了,那不糟了?我可真像你说的,哥们儿这张j长的椅子坐不住了,怕是得摔下来了。” 汪玉珏说,“不能,这两餐盒的饺子我拿回去。” “这不是重点,”林j长说,“你跟小吉说好了,今天咱们玩麻将的事,千万不能出外说去,哥们儿从一个小办事员熬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养了一大家子人,要是j长掉蛋儿了,双g了,这一生就完了。” 汪玉珏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我砸付好她,不让她出去胡咧咧。” “你能砸付住她?”林j长问。 “能呀。”汪玉珏大包大揽地说。 “那行,”林j长说,“我们全家的身家性命,就都系于你一身了,哥们儿。” 汪玉珏说,“我用脑袋担保。” “这么说吧,”林j长说,“你上没上她?” 汪玉珏扭头看了吉娅芬一眼,把电话往耳朵上使劲按了按,怕吉娅芬把电话的内容听了去,然后说,“刚刚,昨天晚上。” “那就好,”林j长说,“女人就是那么回事,你干了她,她就认为你是她最亲的人,你要好好的安抚她一下,她心里最嗔着什么?你都答应她,办不了事,你吱声,哥们儿帮你办。” 汪玉珏说,兄弟你放心,这么一件事我要办不好,我白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了。 林j长说,那就拜托了,千万拜托了。 汪玉珏说放心放心。 关了电话,汪玉珏刚想和吉娅芬说什么,吉娅芬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汪玉珏大斜着身子,头都要扎进吉娅芬的怀里,来看她的电话,“谁的电话?” 吉娅芬躲着他,有些害怕地说,“不,不知道。” 汪玉珏不是好眼睛看了吉娅芬一眼,说,接。 吉娅芬就接通了电话,“哪一位?” “我呀,你徐哥。”对方说。 “徐哥?”吉娅芬没有回忆起是谁。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一个姓徐的,是这种声音。 对方说,“你的崇拜者,让你诲人不倦的人。” 啊,吉娅芬呼啦一下子想了起来,说,“徐c!” 汪玉珏那里也一愣,他督促吉娅芬快点接,并且,把她的电话,往出拉一拉,意思让她把对方的声音放给他听。吉娅芬只好照办。 徐c长那边埋怨地“嗯”了一声,说,“你和哥私下里通话,不许叫官职。” 吉娅芬说,“是,徐哥。” “把那个‘徐’字拿下去。”徐c长那边假装生气地说。 “是,哥!”吉娅芬多乖巧,那张嘴,比蜜煨出来的都甜,一个“哥”字说得腻腻糯糯的,不由得使人把一腔子亲情都贡献出来。 “哎,这就对了,”徐c长那边很是满意地说,“妹儿呀,回家了吗?” 汪玉珏那边用口型说,“单位!” 吉娅芬多机灵,她一下子就懂了汪玉珏的口型语,对徐c长说,“我在单位。” “哦,回的挺快的,”徐c长说,“汪总可不跟谁打电话呢,我打了好几遍,都在占线之中。” 汪玉珏有用口型语说,我在你单位。 吉娅芬就说,“啊,汪总是吧,他在我们单位,徐c要不要找他?要找他,我去给你叫一下?” “你又犯规了。”徐c长在电话那边说,“还叫我的官名?” “啊,草,看我这熊记性!”吉娅芬说,“哥。” 徐c长为吉娅芬那句男人的口头禅“嘿嘿”笑了笑,他说,“我就喜欢你这类爽直的女孩子,不娇柔做作,想啥做啥,痛快人。其实,我从心里鄙视我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我当教师的时候,那多自由?只要把45分钟的课讲好了,就ok了。可是,现在一头拱到这个位置上,就身不由己了。比如,今天咱们在一起活动这件事,要是让上边知道了,那就完了,别说c级的级别没了,公职都不保啊。” “啊!”吉娅芬惊呼一声,“有那么严重?” 徐c长说,“有那么严重。zy巡视组就在咱们市,都处分5个违反‘66条文’的了。” “‘66条文’是什么东西?”吉娅芬问。 徐c长那边本不想说,但被吉娅芬所问,无奈,他只好说,“zy颁布《六项禁令》,其中第6条,就是禁止赌博。所以,我们都管这一条叫‘66条文’。咱们市处分了5个,再处分了我,就变成6个了,那时,我就成为咱们市‘666’笑谈了。” “可是,谁会跟zy说呢?”吉娅芬说。 徐c长说: “我们这些经常在一起活动的,当然不会去说,就怕像你这样刚刚涉足的人——当然,你也不会有意去检举揭发我们,就怕你无意之中说出去。 “林j长给我打电话,说下午放假了,在一起坐坐。 “说实在的,我也是有几个月没‘麻’了。心想活动活动,也行。我就问都有谁,他就说,有汪总和他的秘书。我心想,汪总是私企老板,没事,至于他秘书,他也一定在家里都砸付好了,一般都没事。但我一听他说你原来是电视台的,我的心里就折了一个个,因为,你们是新闻口,有好多好事者,你说者无心,他听者有意,就嘚嘚出去了。” 说到这里,徐c长不说了,吉娅芬还等着他说下去,而徐c长那边也等着她接话,两边相住了。 停了一刻,徐c长说,“妹儿呀,你在听吗?” “哥,我在听,你说。” 027章 成王败寇的哲学基础 “妹儿呀,”徐c长说,“哥现在跟你说的都是实在话,一点儿虚的没有。” 听到这里,吉娅芬有点儿恼怒:敢情在小饭店说的那些都是虚的,想唬我?我一时不明白,不代表我一辈子不明白,把别人当成阿斗的人,最可恨! 于是,吉娅芬尖尖个嘴说,“哥,你实实在在地说,我那把和的十三不靠,到底多少番?” 汪玉珏在旁边冲吉娅芬使劲,不让她说下去。 徐c长那边磕绊了一下,说,“不是六番吗?” “六番?”吉娅芬毫不让呛,“算上我自摸,十三番好不好,你们一人应该给我……” 吉娅芬说到这里,让汪玉珏一把把她的电话抢去了,一下子把电话关机了。 吉娅芬瞪着眼睛看着汪玉珏,说,“你干什么?人家和徐c长正在通话。” 汪玉珏把吉娅芬的电话扔在了后座上,闷闷,但凶狠地说,“你让他们拿出八十万,他们谁肯?他们宁肯花四十万雇人杀了你!” 吉娅芬听了这话,不吱声了。 汪玉珏继续说,“待一会儿,你再把电话打过去,就说你的手机没电了,刚刚充上电。跟他好好说,说不能对别人提到一起打麻将的事,让他放心。这样你才没有危险,否则,说不上啥时候向你开过一辆车,或者飞过一把刀,打来一颗子弹。” 吉娅芬喵叫着,说,“汪总,你别吓我……” 汪玉珏说: “我没吓你,社会上取一人的命,四十万,够了。 “他们能做出来,一个是有钱关着;二是,你还有可能向zy巡视组揭发他们。要是我,一定做掉你! “徐的情况我不知道,林是黑白两道通吃,你别看他是个什么狗屁j长,实际上,就是个恶棍。 “注册台标这件事,我想过,我出面,比不出面好,不出面,一个是他不给咱们办,他要卡上你,你是活招儿没有;二一个是,他总要知道是我办的事,到那时,咱们就更难办了,花的代价更大,莫不如让他薄薄的刀,宰一下,就完了。没想到,他下了茬子。我本想把我手包里的那些钱抖落出去,咱就撤,哪里想到你整了那么一出?整了个十三不靠。” 吉娅芬想了想,真是自己把事情弄大的。真如汪玉珏的设计,一万多元钱就把这事摆平了。乐呵的,一人拿走七八千元,不挺好吗?可是,吉娅芬说,“你有十三不靠的牌,你能不打?” 汪玉珏摇摇头,说,“你太嫩。” 紧跟着他又说,“别说了,把手机打开,给徐打电话。” 吉娅芬转身到后座,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她刚要开机,汪玉珏又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机。 吉娅芬一愣,问,“你干啥?” 汪玉珏说,“你想一想,一分钟,看怎么说好。” 吉娅芬应声,真闭上眼睛开始想起来。 想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说,“我想好了。” 汪玉珏把手抽了回去,说,“开机吧。” 吉娅芬把手机打开了,但她没有立刻就打,而是沉静地等着。 汪玉珏问,你怎么不打?吉娅芬说,我想他能打过来。汪玉珏说,等他打过来,你就被动了,打,打过去。 吉娅芬一想,汪玉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查找到徐c长的电话号,打了过去。 在等待徐c长接电话的时候她想,汪玉珏也不白给,还是有一套的。话说回来,他要是没个三招五式的,他能混出现在这么一个名堂?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是成王败寇的哲学基础。 徐c长接了电话,吉娅芬想说明她关手机的理由,没等她说出话来,徐c长那边就说,“妹儿,刚才我算了,十三不靠,可不是十二番咋地,加上你自摸,正好是十三番。十三不靠,十三番,有意思。” 徐c长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但不让吉娅芬插进话来,他继续说,“但是,哥没有八十多万。哥手里就有二十万,你给个账号,我给你打过去。” 汪玉珏把头歪的挨着吉娅芬的肩,听到徐c长这话,他把头抽了回去,向吉娅芬使劲摇着手。 吉娅芬会意,说,“哥,你当真了?咱们就是个玩儿,你干嘛给我打钱?” 徐c长说,“一码是一码,玩牌讲究个输赢,愿赌服输。” “你是跟我赌?”吉娅芬问了一句。 “啊,啊?哈哈哈哈哈!”徐c长那边涩涩地笑了起来。 吉娅芬说,“就是嘛,咱们就是个玩,我要不输钱,那三千多元我都不要了。” 汪玉珏向吉娅芬伸出了大拇指。 徐c长说,“你不要,我心不安呐。” 听到徐c长说这句话,汪玉珏的眼珠左右来回滑动几次,他忽然对吉娅芬用口型语说,要着。 其实,口型语,都是在一定的情况下,“望文生义”。看者,是结合一定的境况下去理解口型语传达的意思。 而在这种情况下,吉娅芬再聪明,怎么能够理解汪玉珏会说“要着”?她还以为不让她要,前番用大拇指表扬她,这怎么掉腚就说出相反的意思?所以,吉娅芬还是一味的拒绝。 来来回回的好几次,徐c长那边没办法了,只好作罢。 吉娅芬关了电话,汪玉珏埋怨她,“他都说那话了,你就要着呗,过后再怎么想办法还回去,就得了,你看你,一个门儿的拒绝。” 吉娅芬问,“他说什么话呀?” 汪玉珏说,“你呀,太嫩!你听他说‘我心不安呐’,啥意思?” “我不要他的钱,他心不安,”吉娅芬说,“良心上过不去。” “‘良心’?”汪玉珏不无嘲讽地说,“他们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良心。” “那,”吉娅芬不懂了,“你说他说的是啥意思?” “‘心不安’?”汪玉珏叨念着,“不涉及良心,是他不放心,你赢他八十万,他就给你二十万,你不收,啥意思?嫌少?” “不是。”吉娅芬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汪玉珏说,“可是他不知道,他就以为你嫌少,他还不肯再多给你了。那样的话,他就担心你会报复他,举报他,你们是新闻口,通过报道举报他,向zy巡视组举报他。” 吉娅芬害怕了,说,“你知道的汪总,我是不能那样做的。” 汪玉珏乜斜了吉娅芬一眼,说,“我知道你不能,可是,我知道有什么用?他不知道,他并不像我这么看你。” 吉娅芬晃着肩膀,油叽叽地说,“怎么办呀汪总?” 汪玉珏把眼睛向上翻去,想了想,转过头来说,“你这样,把你的名字和银行账号用短信给他发过去,别的啥也不用说,他就知道你让他打款了,这样,他的心不就安了吗?” 吉娅芬说,“这样好吗?” “好,”汪玉珏说,“你就这么办。等以后找个机会,再把他这二十万还给他,这样做,就能彻底消除他的疑虑,你们俩还能成为好朋友。” 吉娅芬疑疑虑虑地问,“你确定这样能行?” 汪玉珏火儿了,“不这样,你还有哪样?!” 汪玉珏凶起来很吓人,吉娅芬浑身一抖,急忙说,“我发我发。” 她就又翻到徐c长打过来的电话,按汪玉珏的授意,把短信发了过去。发完了短信,她对汪玉珏说,“发出去了,汪总。” 汪玉珏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发动起车。 吉娅芬就把她的手机往她的挎包里放。放的时候,看到那九千多元钱,想一下,连同原来那一薄沓百元钞,一起拿出来,递给了汪玉珏,说,“汪总,把这钱给你。” 汪玉珏看了一眼吉娅芬递过来的钱,说: “你留着吧,就当封口费。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听徐c长说的意思,他们正在风口浪尖儿上,让他们上级知道了,尤其让什么zy巡视组知道了,他们就掉蛋儿了。实际上,在徐c长之先给我打电话的是林j长,说的很恳切。 “其实,平常的日子,我挺瞧不起他,甚至有点恨他,但听他一说,心里不由的、挺隔路的,所以,你不能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你要说出去,我第一个不饶你,他们被抓了,双g了,不能规我吧,我还在外边。到时……” “汪总,你别吓我,”吉娅芬说,“我不往出说就是了。” “对了,你不往出说,啥事没有,天下太平。”汪玉珏悠悠地说。 吉娅芬说,“我一定不说,所以,也不用封口费,把这钱给你。” 汪玉珏笑了,“什么封口费?跟你说着玩呢。跟我东跑西颠的,跑腿费不值几吊子?再说了,那些钱大部分是你赢的,给我干什么?要说,我应给你才对,他们输你八十万,我不一样输你八十万吗?你不管我要就好不错了,怎么还给我?” 吉娅芬把拿钱的手收了回去,憧憬的神态说,“要是真玩儿的,一下子赢了二百多万,那家伙的!” “你不能这么想啊,”汪玉珏虎虎地说,“有些人为什么迷上麻将?都是这么想、想的。我告诉你,打麻将,没有赢的,要遇上耍老千的,那就让你倾家荡产,吊毛不剩。” 汪玉珏说粗话说惯了,不觉得什么。吉娅芬听了可是有点儿刺耳。不过,她有时候也不经意地说出粗话,也就没法怪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