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婚情》 第1章 万有引力 “咣当!”于蕊的身体腾空5厘米之后,重重地摔在了卫生间门口,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于蕊挣扎地扶着地面起身,结果刚蹲起来就又摔了下去。为了安全起见,于蕊手掌在后面支撑着身体,像王八一样,一点点地倒退回自己的房间。 在另一个房间的婆婆就像沉睡了一样,发出死一样安静的声音。 于蕊操起手机拨通了韩遂的电话:“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我都说过多少遍?火星沙不要买,不要买。满屋子都是沙子,我摔倒了,你们舒服了?” “哇……”没等韩遂在那边说话,房间里睡着了的孩子被于蕊的声音惊醒,哭了起来。韩晓凝是于蕊和韩遂的孩子,1岁了,但还在吃母乳。她的啼哭剧烈而急催,有种想要和大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我开会呢啊,回家说。”电话那边的韩遂压低了声音,简单回复完就挂断了电话。 于蕊抱起哇哇大哭的韩晓凝,解开了自己的胸襟,孩子立刻就安静了,用力吸吮着于蕊身上唯一甜蜜的东西。于蕊默默流着眼泪,同时用手接着泪水,怕它们掉到孩子脸上。 晚上7点多,韩遂进了家门,并没有进来看看于蕊母女俩,而是被婆婆拉进了厨房。婆婆在小声地说着什么,于蕊隔着卧室的门,只听到一片嗡嗡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叹气。过了很长时间,最后韩遂狠狠地回了一句:“该!“这句诅咒与其说是给自己妈听,不如说是给自己的媳妇听,因为韩遂说的时候,面朝着于蕊所在的房间。 “你说谁呢?”于蕊猛地开开门,怒视着韩遂。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韩遂看着眼前的女人,头发蓬乱、皮肤油腻、七分长的家居裤、还有邋遢的睡衣,韩遂的心里一半是烦躁,一半是厌恶。 “这个火星沙,当时你妈要买的时候我就说不要买。第一,对孩子的身体不好,吃到嘴里,吸进废里怎么办?第二,弄得地板上都是,不好打理,特别滑。她非要买,趁我不在给孩子玩。今天就把我给滑到了。”于蕊声嘶力竭,像一只斗鸡一样发泄着情绪:“我说话为什么没有人听?我是在放屁吗?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 “我们都没被滑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不要天天没事找茬儿。”韩遂眼镜后面的一双小眼睛冷酷无比:“我也没看到孩子得病,就算她得病,也是她的命,跟我妈有啥关系?你是不是就盼着她生病呢?你精神正常吗?她喝你的奶我看也好不了。一个大精神病生了一个小精神病,可怜的是我!是我妈!” 韩晓凝(韩遂口中的小精神病)又哭嚎了起来。韩遂妈也就是于蕊的婆婆赶紧抱起了床上的孩子,躲到另一个房间,悄悄的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啊。”于蕊绝望地喊着。 “我怎么对你了,你不要用手指我!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像不像一个泼妇?我女儿?你还好意思提她,要不是生了她,我爸也不会气得住院。”韩遂一点都没有退缩。他就像“英雄”一样,使劲地进攻着对方的心里堡垒。 “当时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心里没数吗?”于蕊做着软弱的反抗,企图让敌军自己幡然醒悟。 “结婚的时候你们家撒了多少谎?骗了我们多少钱?把我们全家当傻子!别自以为是,一个贪污犯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你家那点烂事我就是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对我不好就算了,还侮辱我爸妈?” “是不是侮辱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家的房子是怎么没的?你妈是怎么死的?”韩遂依旧保持自己昂扬的战斗力。 这时候,一声叹息从婆婆的房间传来。 于蕊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她感觉一股血液跑上了自己的头顶,随时都要喷薄而出。于蕊默默地回了房间,躺到了双人床的一侧,盖上了被。 韩遂正常地洗漱,坐到了饭桌前。这时候,韩遂妈白迎华抱着韩晓凝悄悄走了出来,看着饭桌旁的儿子,比了一个大拇哥,然后冲卧室努了努嘴,小声地问:“咋样?她不吃了?用不用留饭?” “惯得臭毛病!不用,吃饭!”拿起筷子,用力在桌子上对齐了。韩遂觉得自己这个动作特别男子汉。 10:30,韩遂上了床,躺到于蕊身边,嬉皮笑脸地说:“别生气了,咱还得感激老人帮咱们带孩子。能用吗?我检查一下。”说完,韩遂就摸向了于蕊的下半身,然后大喜:“完事了,不告诉我一声。”他扒开于蕊的衣服,开始满足自己的另一个欲望。他摸到了于蕊湿漉漉的脸庞和油腻的头发,但是这些细节在人类欲望升腾的时候算得了什么?能用就行。 第二天早上,于蕊起得很早,化了淡妆,笑着送韩遂出门。 “看来床上运动能解决夫妻俩之间的任何问题”韩遂这么想着,背起了双肩包,瞅了一眼于蕊,又瞅了一眼白迎华,好似出门打猎的射手一样对女人们说:“我走了!” “慢点啊!”白迎华满眼笑意地回应着韩遂。 韩遂悠闲地系上安全带,发动了汽车,松开手刹,把脚缓慢地从刹车上挪开,他小心翼翼地准备避开左前方停放的电瓶车。 突然“咣”的一声巨响,一个重物落在了车顶上,车顶棚紧贴着韩遂的后脖颈深深地压了进去。巨大的恐惧笼罩着韩遂,他在驾驶室狭小的空间里等着。慢慢地,车顶上的重物顺着斜坡滚落到了风挡玻璃上,一张女生的脸笑意盈盈的看着韩遂,眼角的泪水从风挡玻璃上流了下来。 “是于蕊!” 第2章 重来一次? 好像被人从后背狠劲推了一掌,于蕊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是汗,大口喘着气。她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对面的墙上贴着硕大的喜字,旁边阳台的玻璃门上一边也贴着一个喜字,窗帘杆上缠绕着翠绿色的塑料蔓藤。窗帘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正红色,正宗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喜字,因为窗帘的遮光效果不理想,阳光透进来把房间直染成了冲洗交卷的暗房。 “你怎么起这么早?”懒洋洋的男性声音从于蕊的另一边传来,着实吓了她一跳。于蕊死死地盯着男人那张只露出一半的侧脸。韩遂闭着眼,趴在床上,享受着各个感官逐渐苏醒的过程,他舒展着自己的肢体,一条胳膊自由落体打在了于蕊的腿上:“昨天累不累?”于蕊浑身又一激灵,扒开了韩遂身上的被子,把韩遂的背心翻上去,露出后腰,那颗不久前做手术除掉的黑痣居然还在,这颗痣有一元硬币大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瞬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冲入了于蕊的大脑:我莫不是跳回过去了?她正想着,韩遂翻了个身,将已经支起小帐篷的正面冲上,准备迎接于蕊的再次“袭击”。 可是韩遂却等来了风消云散、风平浪静。他慢悠悠地睁开眼,正对上了于蕊那双研究自己的眼睛:“怎么了?我和它都准备好了。”配合着这句话,韩遂指了指小帐篷,贡献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今天是几月几号啊?”于蕊没理他,而是硬邦邦地抛出了个问题。 “你是不是淋雨生病了啊?身上也不烫啊。”韩遂摸索着于蕊的胳膊一路往上,来到了于蕊的胸口:“新婚之夜的补偿炮!”说完,韩遂掀开被子,一把扑倒于蕊。脑细胞还游离在上一个问题中,于蕊没反应过来,后脑勺直接磕到了墙上,声音之响吓了韩遂一大跳,这让他停止了动作。 “我们昨天是坐公交车回来的?”于蕊控制着大脑中的嗡嗡的回响问韩遂。 “是啊?你这就开始找后账啊?我们昨天都讲好了,是你提议坐公交车回家的,以后可别因为这个事跟我算账。”韩遂警惕地回答道。 于蕊想起来了,四年前的今天是她和韩遂的第一天婚内生活。昨天应该是农历9月初9,单得不能再单的日子,所以酒店特别好定。自告奋勇订酒店的婆婆白迎华表示,自己都不是迷信的人,小年轻还能信这个?于蕊觉得未来婆婆说得有道理,便对自己的爸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两家就在举办婚礼的日子上达成了友好的谅解。 因为没有新房,韩遂和于蕊住在公公婆婆家的一间卧室;也因为没有新房,她和韩遂决定在举办婚宴的酒店度过新婚之夜,租的礼服,没有婚车,没有婚礼录像。 婚礼当天,于蕊爸爸的单位突然有上级领导检查,原本给于蕊娘家预留的30桌婚宴,空了6桌。作为单位的领导,于蕊爸觉得自己的同事忙完就能过来,毕竟大家一大早过来,礼金都给完了。他坚持让酒店给这空出来的6桌上了菜,结果一直到婚礼结束,一位同事都没回来。事后,于蕊才知道,当天,爸爸单位的***因为经济问题被纪委带走调查了,大家都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没有人敢在那个时候出来参加宴请。可是,婆婆白迎华却为这6桌完璧似的宴席上了大火。她一边打着包一边丝毫不加掩饰地在于蕊身边抱怨:“没那么大的面子,非要买那么大的口罩?你家倒是收钱了,我赔了多少?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就当我家好欺负?”婚礼虽然结束了,现场五颜六色的灯光依旧亮着,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在于蕊婆婆不满的脸上表演,给老太太愤怒的气场叠加了buff。 虽然跟婆婆有一段距离,于蕊依旧能听清每一句话,她身边的韩遂也默默地听着。公公韩爱民更是全程静默,温顺地在后面拿着打包袋装食物。 出于对婆家的愧疚,本着“能省一块是一块”的精神,于蕊向韩遂提议把当晚的房间退了,回家。没想到两人刚要出酒店,天空就飘起了细雨。俩人打车打了半天都没有人接单。韩遂不断地向上加价,两块、三块、五块、十块,一直都没有人接单,他叹着气看一眼手机,看一眼于蕊。于蕊则是笑着对韩遂说:“咱们坐公交车回家吧?”他俩在细雨中奔跑,赶上一趟有点漏雨的公交车到家。 当看到俩人浑身湿漉漉地进门,白迎华和韩爱民都吃了一惊。 “我们还以为你俩今天不回来呢,改了主意倒是告诉我俩一声啊,真能折腾人。”白迎华不知道从哪掏出从婚宴上带回来的炒饭:“给你俩热热啊,能吃多少?” “我不吃,你俩可别忙活了。”韩遂急忙阻止白迎华。 “不吃啊,那我就收起来了。”白迎华看也没看于蕊一眼,转手就把炒饭收起来了,也不知道她收到哪里了。其实于蕊饿极了,她在婚礼上就没吃什么,身上被雨这么一浇,现在特别渴望吃点热乎东西。韩遂和婆婆这么一唱一和,于蕊也不好张口再说什么。 白迎华随后给韩遂的大姨打了电话:“大姐啊,我和老韩今天去你家住行不行啊?就一个晚上。韩遂他们小两口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回来了。新婚之夜我们老两口跟人家瞎掺和不太合适啊。行、行、行,还得是亲姐啊。太感激了,那我俩这就过去啊。” “韩爱民,快点收拾东西,哎呀,你收拾这玩意干啥?你还想住几天啊?行了,你起开吧,干啥啥不行。” 在白迎华超强执行力的加持下,不到5分钟,公公婆婆就收拾好行李了。 “韩遂,我和你爸去你大姨家待一晚上啊。” 没等韩遂和于蕊答复,关门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韩遂和于蕊都着了凉,两颗头昏昏沉沉地,挨着枕头就进入了休眠状态。新婚之夜的项目,俩人一个都没有执行。 第3章 重新结婚 看来我是真的跳回去了,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后,于蕊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能不能重新跳一次?”她想回到自己还是单身的时候,好选择一条康庄大道,而不是婚姻这条崎岖不堪的小土道。 “要不离婚吧?”于蕊暗暗给自己的“好”主意点了个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亘古不变的兵法被于蕊用到了这里。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脑中蹦了出来:“你是老鼠吗?再给你一次机会不是让你躲起来的。双脚腿离地是让智商占领高地,不是让你藏匿踪迹。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于蕊两眼放空,一动不动地听着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清脆而笃定,充满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与此同时,韩遂的手却越来越嚣张。 “我还想睡会,头疼死了,你离我远点。”于蕊出于本能地推开韩遂,出溜到被窝里。对于韩遂的抗拒好像从好久之前就开始了。看来习惯还保留着。如果她依旧做出相同的选择,那么今生的路岂不还是通向一个终点?如果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会收获什么样的结局呢?于蕊想试一试。 在被窝里,于蕊用脚轻轻地碰了碰韩遂,韩遂一拧身,准备起床,于蕊使劲抱住了韩遂的腰:“我错了还不行吗?老……公……”然后,于蕊一只手不经意地向韩遂腰下又滑了三寸,这个声音加上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再次引燃了韩遂清晨的欲火。韩遂一个翻身将于蕊压倒在了身体下,他粗鲁地扒掉了于蕊的内衣裤,然后把于蕊的两条胳膊高高地举过头顶,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两个细细的腕子。于蕊超级配合地扭动着身躯,让韩遂的每个动作都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而是略带夸张地哼唧出让人着迷的呓语:“你轻点。”这句话的效果就如同猛踩了一脚油门,韩遂这辆车瞬间疯狂起来。于蕊的抚摸着韩遂宽阔的后背,放纵着自己的反应,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段是真的,哪段是演的。 “今天不戴行不行?”韩遂轻柔地问于蕊。 “怎么着都行,听你的。”于蕊更加轻柔地回应。有补救措施,何苦在这扫兴呢,于蕊这样想着,然后把头更深地埋入到韩遂的颈窝里。没想到韩遂听后,打开抽屉,自己装备上了。 “不行啊,咱们都没有准备好,我可不忍心伤害你。” 这样的话,于蕊好久好久都没有从韩遂口中听到过了。她记得上辈子,自己因为头晕,拒绝了韩遂的求爱邀请,然后转头就睡着了。朦胧中听到公婆回来,她慌张地穿好衣服下地,一开门,踩到了放在门口的脏水盆里,不仅鞋袜湿透,还差点摔倒了地上。韩遂就坐在沙发上,看到于蕊狼狈的样子抿嘴笑了笑,接着用电脑回复邮件。婆婆听到声音则从厨房小跑赶过来,拍着手说:“淋脏水,百业消。”于蕊小心翼翼地把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拎着裤脚要去卫生间冲一下。结果婆婆端起水盆,把里面剩下的水全泼到了于蕊身上。全身都是脏水的于蕊震惊得一动不动。于蕊的耳边除了水滴答落地的声音,还有婆婆的笑声:“这下好了,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婆婆随后打开大门,把脏水盆丢在了门外:“韩遂,一会出门扔了这个让人膈应的玩意儿。”韩遂头也不抬地回复了句:“嗯。”然后接着打字。于蕊现在还能感受到那个时候的寒冷和孤独。人心果真是最丑陋的东西啊。韩遂这种有冤有仇、现场就报的脾气是值得他学习的,并在今生发扬光大。 一切平静后,刚好9点,于蕊知道,公婆马上就要回来了。这时,韩遂的手机响了。 “操!9:30有个视频会议,我休婚假呢,还让我参加,这帮傻逼是不是疯了?”韩遂的脏话喷薄而出,于蕊笑着摸了摸韩遂凌乱的头发说:“昨天那套贵西装还可以穿,你穿上它老帅了。而且看你穿得这么隆重,肯定有人问你原因,你正好可以在领导面前再提醒他们一次,你休婚假呢。咱不能默默无闻地吃亏呀,就得加这种让大领导都知道的班。”“有道理。”韩遂随后一脸坏笑地摸索着于蕊的身体。于蕊则是笑嘻嘻地给韩遂穿着西装。“裤子就不用穿了吧?”做戏做全套啊,不漏一点破绽,再说开完会,咱们俩还可以嘿嘿嘿……你这套衣服真是有点正装禽兽的感觉。”在那个时候,费玉清嘿嘿嘿的这个梗还没有爆火,韩遂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从于蕊的眼睛里能看出来这三个字的暗示。 正穿着衣服呢,大门响了,看来婆婆俩人回来了,于蕊给韩遂紧了一下腰带,拍拍韩遂的肩膀,端详了半天,满意地点点头。 “于蕊,你出来帮我一下。”白迎华在客厅里大声地喊道。于蕊知道外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立刻应了一声:“马上啊。”然后故意又把音量提高了一下说:“你等着,定型膏在外面的卫生间里,我正好去给你取点,弄弄头发。”于蕊伸手取开衫,突然转过身像调情似的凑在韩遂耳边说:“要不,你去取,我穿得有点少……啊。”韩遂被撩拨得心痒痒,打了一下于蕊的屁股,又在她身上摸索半天,然后转身开门取定型膏。 “哎呀,谁把水放在这的?”韩遂的怒吼声充斥了整个房间。于蕊赶紧穿上衣服跑出去看。白迎华吃惊地瞅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出来了?”“我要开会啊,我的亲妈,我要弄头发,取电脑呀?”和四年前的场景略有不同的是,盆里的脏水一点都没剩,基本都溅到了韩遂的身上,不仅裤子上有,韩遂的西服上也溅上了些,盆也被韩遂踩得四分五裂。腥臭的味道弥漫着这个房间,而韩遂就是腥臭的中心。 “要不,你先冲个澡吧,妈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啊,别这样哦。”于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摆出了绿茶婊的姿态,每个字都婊里婊气的。 “洗什么洗?这就开会了。”韩遂当着白迎华的面脱下裤子和上衣摔在地上,然后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电脑回屋。这会的白迎华就跟受了气了小媳妇一样,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衣物挂在椅背上,然后抹了一下眼角。这辈子的于蕊可没有装载一丝讨好型人格,她既没有提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也没有上赶着把韩遂的西服送到干洗店,而是转身跟着韩遂回到了“新房”,戴上耳机,随便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韩遂穿着衬衫、扎着领带,小心翼翼地隐藏住下半身,开始了会议。果然不出于蕊的预料,大领导看到韩遂穿得这么正式,特意问了一句:“韩遂,今天是有什么重要活动吗?”“啊,benny总,我刚参加完自己的婚礼。”韩遂借机开了一个小玩笑。“啊呀,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把新郎官拉进来了,没想到网上的段子在你们部门成了现实,结婚加班。这样,我发个红包表达一下自己的祝贺和小小的歉意啊。”大领导这句话一出,底下的小领导也纷纷用红包表达了自己的“祝贺”,随之而来的还有对韩遂业务的各种夸奖。韩遂入职五年,跟benny总说过的话总共也不超过两句,今天的视频会议让他小小地出了个风头。 会议不长,也就半个多小时,韩遂阐述了一下近期项目的总体进程,遇到的难题和准备如何解决的两种思路。他本来表达能力就不错,被各位领导一顿夸奖,更是有点超长发挥。韩遂觉得自己这个会开得大大成功,关上电脑,他就把于蕊拉过来一顿亲,于蕊被他弄得浑身痒痒,忍不住笑出了声。门外的白迎华听到了,把拖布杆使劲地扔到了地上,冲着俩人的房间啐了一口,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这点响动丝毫不影响俩人的情绪,借着兴奋劲,于蕊和韩遂又在床上搞起了运动。 第4章 炖牛肉 韩爱民正在菜市场里闲逛,从白迎华的大姐家出来,他既不想回自己家,也不想去公园和自己的几位老伙伴下棋。从酒店打包回来的饭菜那么多,白迎华严禁他买任何东西回家。韩爱民本来以为韩遂结婚之后,自己就能从白迎华这个大泥潭中逃离出来,可他却发现自己离这个目标还很远很远。他几十年来养成的对白迎华的顺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身为回民的韩爱民今天特别想吃口羊排,当初挑婚礼宴席的菜,他就想加一个羊排,嗫嚅了半天也没张开嘴,让白迎华好一顿数落:“你到底想啥呀?有话就说,就从来没见你放过一个痛快屁。咋的?你家那帮亲戚还要来呀?住哪啊?我掏钱请他们呗?他们也配?”“你咋说话这么难听?你妈了个x。”韩爱民跟白迎华吵架,那张被山西老陈醋浸淫过的嘴就从来没有输出过占理的话,他每每以脏话作为自己的武器,可悲的是,脏话,他也只会这么一句。 好像战士终于下定决心慷慨赴义一样,韩爱民对卖肉的老板说:“给我拿这两根,剁成小块,肥肉也要。”老板手起刀落,麻利地切好羊排,递给韩爱民说:“叔,咋好久没来了?我爸前两天还念叨你来着。”韩爱民接过羊排一脸笑意地说:“我家孩子结婚,哈哈哈,饭桌上也没啥咱回民能吃的,过两天单独请老哥哥喝喜酒啊。”在老板的恭喜声中,韩爱民提溜着羊排转过身往家走,可是越往家走,他的心就跳得越快。回到家必定要干一仗,他后悔了,不应该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和白迎华再起战火,他应该像以前一样再忍忍。 在楼下转了无数圈,韩爱民终于上了楼,当他发现白迎华不在厨房和客厅的时候,万分雀跃,如果每个人脑门上都装有一块led显示屏的话,韩爱民的脑门上一定写着:“狂喜,狂喜,万岁!”他麻利地钻进厨房,想趁没人理自己的功夫把羊排做熟。这样就算吵起来,起码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 韩爱民焯好肉,放下调料包,切了胡萝卜、土豆,一起放在高压锅里,拧紧锅盖,定好时。韩爱民长吁了一口气,搬个塑料凳坐在锅前,瞅着高压锅电路板上倒计时的数字变化,好像在和里面的羊排进行精神交流。 一个高大的老头,支棱着浓密的花白头发,双眼空洞地瞅着前方。这就是于蕊隔着厨房的玻璃门看到的画面,和上辈子一样的画面,只不过这次她没有选择惊动公公,而是拿了一瓶水,悄悄地回到房间,然后故意地大声关上门。 “喝完了?” “喝完了,给你。”于蕊把水瓶扔给韩遂。 “我去洗个澡,你来不来?” “家里有人。你寻思啥呢?怎么没完没了呢?”于蕊欲拒还迎 “没事,妈睡觉呢,咱把门锁上。今天把昨天亏欠的进度补齐。”不等于蕊作反应,,韩遂抢先一步跑到门口,锁上了门:“你怎么总这么香……”韩遂的话还没说完,白迎华刺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韩遂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俩人冲出房门时,正看到白迎华奋力地敲击着高压锅,用碳基生物的蛮力和压力做着斗争,韩爱民则是远远地站在她身后,就像是一只见了老虎的柴狗,蔫头耷脑,一动不敢动。韩遂想冲过去阻止白迎华,于蕊下意识地拦了他一下,然后马上松手了。 上一世,就因为于蕊的拦阻,韩遂没有赶得及在高压锅爆炸之前推开白迎华,白迎华脸上和身上被二度烧伤。她和韩遂的蜜月因此被迫取消,韩遂直接取消了婚假回去上班,并且把孝心外包,于蕊就是那个承包商。她还在医院照顾了白迎华一个礼拜。白迎华不让顾护工,她跟韩遂说:“万一哪天我死了,我多希望身边陪的是亲人啊。”而公公韩爱民——这个在岗时间最长的亲人却被白迎华骂出了太阳系:“你可离我远点吧。没有你,我还能多活几天。你就是忘恩负义的狗崽子。你他妈还爱民呢,你就爱你自己。”。所以,于蕊这个刚上岗了一天的亲人就成了白迎华的免费陪护。 于蕊在医院度完了自己的蜜月,真正休假的人变成了于蕊的公公韩爱民。因为烫伤,白迎华只能吃医院少油、少盐的订餐,她还嘱咐于蕊:“别出去瞎吃,外面不干净,你们结婚带回来那么多菜,这段时间你把它打扫了吧,都是好东西。”白迎华就像交代后事一样低声告诉了于蕊剩菜、剩菜的位置。于蕊不愧是接受了高等教育(这是后来于蕊对自己的讽刺)的人,按图索骥,居然找到了被藏匿起来的剩饭剩菜。于蕊特意找了些素菜热起来,招呼公公一起吃。结果公公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人都没出来,隔着门说:“我已经吃完饭了,你自己吃吧。”于蕊顺从地“打扫”剩菜、剩饭。炒饭里的酸味被她自己解释为酸黄瓜。10月的天气虽然有些凉,但还不足以保存食物的品质。不出意外的是,于蕊拉肚子了。十分钟一次的频率不仅排空了西蓝花、炒饭、蘑菇,也排空了她自有的内存。于蕊很乐观地把这次拉肚子当成了减肥的良机,冲了些淡盐水灌倒水壶里,准备给白迎华陪床的时候,随时补充水分。她记得自己在门口穿鞋准备去医院,系鞋带的时候跟公公打了招呼:“爸,我去医院了。”韩爱民这才慢悠悠地从房间走出来了,从冰箱里拿出之前炖好的牛肉准备下面条,看了一眼于蕊,不得不客气地问一句:“你……来点吗?”于蕊什么都没说,拧身去了医院。这个所谓的“家”太不一样了,这些所谓的“家人”怎么总给自己一种想哭的感觉呢? 于蕊放开了韩遂,韩遂几步冲过去,拉开了正在“练武”的白迎华。俩人刚一转身,高压锅的盖子就“砰”地一声蹦了起来,嵌到了天花板上,厨房的玻璃门瞬间碎裂了,花椒粒、大料瓣、黄姜片、土豆块、胡萝卜块、羊排被喷得哪都是,窗户上,天花板上,还有一块追落在了白迎华的身上。最要命的是滚烫的羊汤也溅的哪都是。因为白迎华被韩遂拉了一把,躲开了靶心,夹杂着油花的汤水大部分都落在了韩爱民身上。韩爱民嚎叫着,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厨房,顶着羊排冲到了卫生间,边脱衣服边打开花洒冲洗自己全身。但是衣服沾了水越发不好脱,韩遂跑回到厨房,不小心滑了一个跟头,在羊汤里打了一个滚,爬起来找到剪刀,使劲摁住扭动的韩爱民,顺着脖子一剪子下去把衣服剪开了,就要剪裤子的时候,于蕊知趣地躲到了房间里,关门的一瞬间她听到了韩爱民用被老陈醋浸泡过的嗓子发出的嚎叫:“败家子,这么好的裤子和衣服!”紧接着是“啪”的一声,非常清脆,非常响亮。 “也不知道这巴掌落到了哪?”于蕊挺好奇。 第5章 两个病人 韩爱民自己拒绝上医院,白迎华也粗暴地阻止韩遂送韩爱民去医院,说:“畜生不配去医院!”韩爱民用蜂蜜涂满了伤口,够得着的地方用嘴吹,够不着的地方就用手持电风扇送去凉风。他浑身“甜蜜”,龇牙咧嘴地输出痛苦的呻吟,夹杂着小声的咒骂。这咒骂里的主角有白迎华、韩遂,偶尔出现的配角是于蕊、牛肉、高压锅。 韩遂把高压锅盖从天棚上解救了下来,并用胶带临时封上了厨房的天花板。白迎华骂骂咧咧的声音填满了每一段时间和空间。至于羊肉、土豆、胡萝卜去哪了?于蕊头脑中的画面专门为它们开在右下角开设的小窗口。韩爱民撅着屁股寻找每一块遗落在地上的食物,然后用水冲冲,拖着负伤的身体,斯斯哈哈地把他们消灭,存留的汤小心翼翼地倒入保鲜盒里,放到冰箱里保存,留着下碗碗面条。 晚饭时分,白迎华准时端出了从婚宴上带回来的剩菜、剩饭。看到这些,于蕊的胃反射性地抽动了起来。她拉着韩遂小声地说:“明天咱俩就去海南度蜜月了,爸的衣服、裤子咱们赶紧给他买一套新的吧。”韩遂犹豫着:“妈都做好饭了,咱俩吃完再走吧。” 吃完?吃完还想走?都得趴下!于蕊这样想着,然后摆出绿茶的表情,撅着嘴唇,细声细语地、拧着自己的语音、语调说:“老公,咱俩快点吧,要不商场该关门了,你跟妈说一声,饭给咱俩留着,一会回来吃。我这都是为了你耳根子清净。你不想以后总被你爸絮叨吧?”最后一句话对韩遂最有诱惑力。 当然,当两个人从商场回来的时候,剩饭、剩菜也不用吃了,因为白迎华已经上吐下泻得不成样子了。白迎华同样誓死不去医院,韩遂只好给她买了药,又拉着韩爱民去客厅里,把新买的衣裤展示给他看,光着膀子的韩爱民马上就要穿。 终于,于蕊先前的疑问有了答案,韩爱民后背上依旧猩红的手掌印告诉她,上午那巴掌落到了哪里。韩遂立刻把衣服从韩爱民的手中抢走,嘱咐他,伤口好之后再试新衣服,要不然该碰到伤口或者药膏了,血渍或者药渍都几不容易洗掉。喜笑颜开的韩爱民满口答应。 这时候,从三个人的后面传来了一声怒吼:“闭嘴吧!”然后大口喘着气的白迎华扶着墙走了出来:“吃我的,穿我的,把我的东西祸祸完了,还这么美呢,是吧?这房子是我买的,你给我滚,滚远点!”上辈子的于蕊一直纳闷于婆婆对公公的压制,她甚至还好奇地问过韩遂:“你爸你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当时的韩遂支支吾吾说不明白:“老人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后来,于蕊慢慢地从白迎华辱骂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大概的故事背景。白迎华的父母,也就是韩遂的爷爷奶奶,当时随厂去山西参加三线建设,找了出身不好的韩爱民当上门女婿,韩爱民给他们两人养老送终,韩爱民和白迎华生的孩子必须随白迎华的姓。经过激烈的谈判,最终的合同变更为,孩子可以跟韩爱民的姓,但是韩爱民得停薪留职,帮衬岳父、岳母的生意。最终婚姻缔结成功。 后来,韩遂的姥爷做轮胎生意发了点小财,老两口死后,韩爱民接着做,但是生意却一天不如一天,从三个门市房,干到一个门市房,又干到一个柜台,最后韩爱民把摊位卖了,给别人站柜台。白迎华把父母留给自己的五处房产一口气都卖了,关键是她还做到把房子卖在了楼市的最低点上,五套房一共卖了不到10万元。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白迎华单位最初分的福利房,加上的她的工龄和韩爱民的工龄,基本没添钱得到的不动产。本来可以多花几千块钱买个更大的房子,但是白迎华和韩爱民觉得工龄没了,已经被别人占了便宜,花几个月的工资买个房子太不值当了。 于是,经过白迎华和韩爱民的“奋斗”和“算计”,韩遂顺利地和“富三代”这个词擦肩而过。 这要搁上辈子,心软的于蕊肯定会和韩遂商量“回门”,空出房间给韩爱民住,让两个“病号”拥有独立的病房。但存留的记忆告诉她,这样做,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上辈子,于蕊在结婚的第一天给爸妈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这通电话就被白迎华叨叨了三年,说她没教养,不知道出了嫁,第三天才能回门,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必须要遵守,打视频电话跟回门娘家根本就没区别。“老话就是这么说的”、“我可不信那些封建迷信”在两句话在白迎华的口中随情景不同任意切换,到底使用哪个,得看哪句对她有利,至少看哪句能给她的“仇人”添堵。自从结婚,于蕊就天然被分组劲了白迎华的“仇人”序列。 邪门的是,于蕊居然一直都没有反驳白迎华的话,她一直用“家和万事兴”来劝解自己。这辈子重生的于蕊觉得上辈子自己真是脑袋被门夹了,家和指的是每个家庭成员都舒心、快乐,而不是儿媳妇隐忍着痛苦、怨恨甚至愁苦来伺候别人高兴,那个被伺候高兴的人,在历史课本上被tm地称作封建奴隶主。 于蕊顺从地跟着蔫头耷脑的韩遂回到房间,收拾明天旅行的各种必备品。韩遂看似认真地叠着衣服,动作缓慢、默默无语。于蕊知道,韩遂的耳朵在细细辨别着外面的动静。 婆婆把公公的铺盖卷扔了出来,白迎华使劲把那边卧室的门关上了,公公悄悄地在沙发上整理着寝具……“当”的关门声、窸窸窣窣的铺被声,这一切声响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于蕊看着眼前胡乱叠衣服的人知道,如果这辈子,她不把韩遂从原生家庭这潭深水中救出来,自己将会和他一起走向死亡。 第6章 蜜月是什么? 虽然飞机是上午10点起飞,但是,于蕊和韩遂早早就出了门。当白迎华虚弱地拿出剩菜、剩饭喊新婚小夫妇吃早餐的时候发现,俩人的床收拾得整整齐齐,墙上粘的红色大喜字被地心引力拖拽下来,耷拉下了半边,精神状态和白迎华有些神似,窗帘杆上白色的纱帘已经被塑料蔓藤刮出了几个破洞,和大红喜字应和讲述着新婚夫妇对这个新房的漫不经心。 于蕊和韩遂在机场大厅吃过早饭,花两千元升了舱,这一段的生活是于蕊从未经历过的。上辈子错过的蜜月在重启的这生补上了。 下了飞机,入住酒店,于蕊终于穿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上辈子,这条裙子的标签都没被剪过。她穿着这条裙子和韩遂去了人很少、味道一般、调调优雅的餐厅。饭桌下,于蕊用脚上下摩挲着韩遂的大腿,这顿饭他们吃了两个钟头,中途韩遂上了5趟厕所。在酒店前台,于蕊收到了网购的性感睡衣和泳衣。其实今天晚上,根本用不上性感睡衣。 第二天一大早,于蕊穿上比基尼泳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韩遂站在她的身后,抚摸着她裸露的腰肢,用从鼻子里喷出的炽热气体撩拨着她的后颈,然后分分钟将于蕊的泳衣脱了。本来计划的赶海硬是被拖到了太阳快落山。 俩人漫步在海边,说着没羞没臊的情话。海水和沙子拖拽着波西米亚长裙的裙边,于蕊特别留心自己不要得意忘形,随意调侃公公婆婆的相处之道。她就这样有理智地放纵着自己的笑声。其实当父母把自己送进幼儿园的那天开始,丝毫没有顾及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韩遂觉得结婚后的于蕊好像变了一个人,从之前的端庄贤惠、循规蹈矩变成了现在的风情万种、不走寻常路。他和于蕊是大学同学。四年的本科+三年的研究生+五年的工作,韩遂看着于蕊一步一步走着直线,从眼前的美妙佳人,他似乎一直能看到于蕊生孩子、带孙女,退休,跳广场舞、去养老院。有一种生活能让你一眼望到尽头,有一种人也能让你从她的打扮上看到她骨灰盒的款式。和这样的人携手一生,往好听了说就是心里踏实,往难听了说就是让人绝望。婚后的于蕊似乎变成了一阵风,不再走路,而是飘飘悠悠地,直让韩遂蒙头转向,但是感觉还挺好。 床上的于蕊满脸潮红,迷离地瞅着韩遂,韩遂也看着她问:“怎么总是忍不住呢?”“为什么要忍呢?在我这,你克制自己,是能升职加薪还是长命百岁啊?”于蕊摸了摸韩遂的头接着说:“韩遂啊,这样不好吗?”韩遂把头埋进于蕊的颈窝里,什么都没说。这种日子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片刻的安宁,白迎华的怒吼声,韩爱民低沉的怒骂声,姥姥、姥爷抽烟后吐浓痰的声音填满了他的耳朵。 小时候开始,韩遂的姥爷门市房后面搭建了一个小偏厦,里面放了一张单人床,韩遂和韩爱民就住在那里。白迎华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如果她从单位宿舍回来了,韩爱民就打地铺,韩遂和妈妈一起睡。 哪一天,韩遂被爷爷奶奶邀请回门市房一起睡,那就说明白迎华和韩爱民要进行男女之间那些事了。韩遂在那件小偏厦里发现过用完了的避孕套,于是后来就时常会在爷爷奶奶的床上幻想自己父母的动作,这让他有些痛苦。但是最让他痛苦的是冬天的寒冷,小小的电褥子和煤油炉子陪伴他熬过了北方寒冷的冬夜。韩遂永远记得,有一次他把冰冷的小脚伸到父亲的身上,被无情地踹到了地上。第二天当着姥爷、姥姥的面,韩爱民说:“你们需要好好管管自己的孙子。”韩遂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自己的父亲不爱他,但是至此以后,他没有勇气再去试探韩爱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后来,全家住上了真正意义上的房子,韩遂被安排到了客厅里。陌生人、家人谁都能监督他,谁都不顾及他,长辈们上厕所、洗澡也丝毫不避讳长大后的韩遂。韩遂甚至在心里诅咒过姥姥、姥爷早死,这样就能给他腾出一个独立的房间。他上高二的时候,姥姥、姥爷相继去世,他终于有了自己的隐私,虽然这个房间朝北,总是阴气厚重,但韩遂已经很满意了。他把自己考上好大学的一部分原因归结于此。 于蕊刚认识韩遂的头几年,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发霉的味道,他的头发像是长在潮湿墙壁上的毛毛,直到七、八年后,韩遂身上的这种味道才渐渐消失。于蕊后来去韩遂家拜访家长才知道这种味道的来源。 白迎华的身上,韩爱民的身上,甚至整个家里都弥漫着这股发霉的味道。于蕊记得上辈子第一次去韩遂家的时候,没话找话地问白迎华:“阿姨,你家里为什么总是潮乎乎、湿漉漉的呢?我看窗户开着的啊。”白迎华没有理她,她当时还以为白迎华没有听到,后来她刚生了孩子,每天忙于喂奶、吸奶,哄睡什么的,蓬头垢面的她听到白迎华依着门框笑着回答:“现在你身上不也潮乎乎、湿漉漉的吗?”现在,于蕊只要把眼神放空就能看到当时婆婆的笑容,充满了报复之后的快感。 性感睡衣还没出场,于蕊就接到了亲妈刘美子的视频电话,刘美子在电话那边兜了好大的圈子:“妞妞啊,在那边和韩遂玩得怎么样啊?”、“三亚热不热啊?”看着电话里刘美子眼角强忍着的哭态,于蕊直接了断地问:“我爸怎么了?”听到女儿的问话,刘美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你爸今天早上脑梗,被救护车拉走了!” “怎么会这样?”这句问话其实是于蕊在问自己,因为上辈子,于思存的发病时间在外孙女百天之后。刘美子以为于蕊在质问自己:“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早上你爸在厨房做早饭,我就听到菜刀掉地上的声音,跑过去一看,老于就躺在地上。妈真的遇到难事了,于蕊你能早点回来吗?”“妈妈,你听我一句,爸真的会没事的,我这就回去。你不要麻烦二姑他们,听我的话,乖啊,别麻烦亲戚。” 于蕊挂上电话,没有打扰还躺在床上的韩遂,她有条不紊地订好中午的机票,然后对还躺在床上的韩遂温柔地说:“早点起吧,咱们吃早饭去,我爸生病了,我要回去一趟。” 其实韩遂早就醒了,听到了于蕊和丈母娘的对话,他在心里哀嚎:“又是这些破事!我咋就这么倒霉呢?”然后他听于蕊叫自己,似乎计划不带他,而是自己回去,韩遂装成迷迷糊糊的样子坐起来问:“什么病啊?我跟你一块回去。”于蕊以上帝视角审视着韩遂装出的一脸焦急,笑着说:“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回去就行。我给妈订了飞机票,剩下这几天假期,就让她来陪陪你吧。” “哪个妈?”韩遂问。“当然是你妈,我最亲爱的婆婆。她为了咱俩的婚礼忙得心力交瘁,趁着这个机会正好休息一下。我爸的事,你不用担心。”于蕊之所以这样做,当然知道这几天韩遂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她知道这几天会有危险的不是自己的老爸,而是韩遂的精神状态。当然这都是韩遂上辈子表现应得的惩罚。 第7章 住院 在医院里,刘美子看到于蕊的瞬间,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于蕊把她扶倒自己身上,搂着她,不停给刘美子擦着眼泪。 如果说人生有剧本,那么刘美子的剧本就有点像童话了。她从小被父母和哥哥宠着长大,嫁人又遇到了于思存。刘美子一直过着小女孩一般的生活,父母宠着,哥哥让着,就算犯了什么错,她一哼唧就万事大吉,所以刘美子就没长那颗和别人斗争的心眼儿。 自打刘美子嫁给于国强的第一天起,她基本就没操心过家务活(当然她也不会做家务)。于国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他爱给妻子和闺女做饭,这娘俩对他的每道菜都赞赏有加。与此同时,于国强还把收拾房间当成了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和休闲活动。这导致刘美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了不少。这种夫妻相处的模式千好万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让于蕊产生了错觉,让她觉得世界上所有家庭也都如此,妻子就是撒娇、臭美的,丈夫就是任劳任怨的。后来的韩剧更是让于蕊深深陷入这种幻想中,而不能自拔。 刘美子哭着说:“妞妞,我给爸爸交了住院押金、浴室押金还办理了饭卡。”她眼含泪水,一脸骄傲地继续说道:“其实,我很厉害。你可以不用回来的。我只是怕……怕你爸爸进了icu就出不来了。我没法和你交代。”虽然知道爸爸最终不会有事,但是于蕊看着妈妈还是忍不住流眼泪,她摩挲着怀里的刘美子小声地说:“别担心妈妈,一切都会没事的。相信我。妈妈,我爱你。”于蕊一遍遍地重复:“没事的,没事的。”刘美子瘫软在自己女儿的怀里,颤抖的肩膀渐渐平息,她说:“于蕊,你回来了,我就不害怕了。”于蕊抿了抿嘴,淡淡地说:“对,我回来了,你们都不用害怕了。”她这句话是说给刘美子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死亡的威力很特殊,对于死者来说,死亡就像是供人安眠的凉爽夏夜,但是对于他的亲人来说,死亡就是雷雨天的霹雳,在黑暗中布满惊惧。 刘美子退休之前是国营照相馆的摄影师,除了照相,她还负责修复老照片,给黑白相片上色。于蕊小学离刘美子的单位很近,就总去刘美子的单位。她总是出神地看着妈妈工作,刘美子一笔笔地将灰白的、斑驳的画面描绘得充盈而生动,在于蕊看来,妈妈给照片注入的是灵魂,特别是当她描绘人眼的时候,总是给照片中的人物添上充满幸福和希望的光。 在照相馆里工作的女人大多数爱打扮,不爱涂脂抹粉的刘美子却每每是那个最引人瞩目的风景,因为她总是散发着一派无忧愁的少女气息。重生后的于蕊意识到,好命的母亲从来没教过她任何斗争技巧,这让拥有不同命运的于蕊在生活中陷入了死局。 第二天,于思存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医生说虽然老爷子发病的部位很危险,但是因为送来的及时,再加上于思存本身身体又很健壮,这才闯过了鬼门关。但是于蕊知道,不久以后,有一道真正的鬼门关在等待着于思存。 白迎华正准备出门打麻将的时候,接到了韩遂的电话:“妈呀,于蕊爸生病了,她提前回去了。” “咋这么不顺呢?你用不用回来?啥病啊?我用不用看看去啊?” “她说我不用回去,你也不用去。我给你打电话是啥意思呢?我俩寻思让你过来三亚呢。于蕊已经把机票给你订好了。” “我可不去,死老贵的。把机票给我退了哦。你的婚礼已经要了我的老命了,我可没那福气,你那钱可省点花吧,别让你媳妇给霍霍了。” “我们在这定了七天的酒店,现在退房可以是可以,但是房钱退不了,再说机票都订完了,退了还得损失钱。” “你看,我没说错吧,于蕊和她爸妈一个味儿,就知道霍霍钱,钱是那么好花的?你得加多少班?挨多少累?她那个妈一看就是能花钱的主,都说女儿随妈,你的苦日子在后面呢。我可怎么说你好啊。韩遂,咱娘俩都是啥命啊?净被别人占便宜了。” 韩遂叹了口气说:“于蕊肯定也是好心,寻思你忙活婚礼挺累的。” “好心?她咋不拿自己的钱好心呢?我那一桌酒席1000多呢,就这么给我白白糟蹋7000多块钱,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我抱怨两句,你看她那样,一副冤种的脸,给谁看呢?她爸生病这叫什么?这就是报应,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妈,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俩当时在一块呢,我咋没觉得她给你摆脸色呢,再说为了省钱,于蕊家一没要婚车,二没拍结婚照,三没要新房,连礼服都是租的……” 没等韩遂把话说完,白迎华抢着说:“就你傻,那是没要咱本地的婚房,在北京我给没给你俩买房子?你俩不拍结婚照,我安排个婚宴都没地方写名字。她都多大岁数了?挺大个姑娘不要个脸,上赶着跟你结婚,咱家吃多大亏你咋不说呢?” “北京的房子,咱家就出了一半的首付,另一半首付是于蕊家出的。再说咱家那一半的首付大部份也是我这几年上班攒的……” 韩遂的话依旧没说完,白迎华接起了话茬:“为了给你攒钱,你知道我平时都咋过吗?一个咸鸭蛋就能就三顿饭吃。鸭蛋青太咸了,我就炒菜、下面条吃,舍不得扔。有的时候一个烤苞米就是一顿饭。家里的洗发水、洗洁精用完了,我用水泡了多少遍,直到一点泡沫都没有了,才舍得扔。你妈是独生女,从小就没过过苦日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那个死爹是一点都指不上。我容易吗?你结婚才几天啊,就跟我犟嘴,看不起你妈,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韩遂一点说话的意愿都没有了,他摁下电话的外放键,躺在床上看着静音的电视,三心二意地挨着白迎华的情绪暴击。 “我跟你说呢,你听没听啊?” 看来马上就要结束了,韩遂抄起电话,回应道:“我都听着呢,妈,我这就把你的机票退了,你别生气了。”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的意思不是让你退机票,是让你多体谅体谅妈的不容易。别天天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行,傻白白地跟于蕊站在一起。咱们娘俩才是一伙的,你知道吗?” 韩遂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大声地冲电话吼道:“那你到底来不来?机票要不要退?给个痛快话?” “我去啊,死老贵的,儿呀,你现在怎么这样了?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白迎华的语气突然软下来,怨妇似的对儿子抱怨着。 “我知道了,我这就把航班信息给你发过去,也不早了,快点出发吧。用我去机场接你吗?”韩遂其实一点都不想动,按照白迎华以往的能动性,她应该自己能够解决问题。 白迎华自从对韩爱民失去了信心,便成了独来独往的女侠。她用十二分精神头关爱着韩遂,就跟雌雄同体一样,要以一己之力把韩遂培养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不用,不用,你可千万别来啊。鼻子底下就是嘴,找不到,我还问不到吗?你把酒店的名称发给我。”不出韩遂所料,白迎华强烈拒绝了儿子试探的“好意”。 晚上十点多,白迎华到达了酒店。韩遂把大床房换成了双床房,自己早早就洗漱躺下了。 韩遂给于蕊打了电话询问岳父的病情,于蕊在电话那边安慰他:“没什么事,他俩有我陪着,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对妈有点耐心,好好相处。”于蕊都佩服自己的绿茶语气,既充满诚恳又处处为韩遂着想。这就是男人娶新娘的原因吧?他并不是全盘要一个新的娘,而是要一个亲娘的2.0版,有亲妈的体贴又没有亲妈积攒多年的絮叨和深重的怨气。 “这么豪华!得多少钱?我想都不敢想。”从见到儿子的第一面起,白迎华的嘴就没有停过。韩遂的大脑自动给白迎华的嘴静了音,他只看见一张泛着白沫的嘴一张一合,两片嘴唇上下飞舞,周星驰电影里的特效似乎正从白迎华的嘴唇空隙中飞舞出来。 “问你呢?你咋不回答我呢?”白迎华看韩遂呆头呆脑的样子有点急眼,使劲拽了一下韩遂的胳膊。 “什么?”韩遂这才回过神来。 “我是问你晚上吃的啥?你这个旅店有没有煤气灶?”白迎华在走廊里大声地问韩遂。 “回屋再说啊妈。”韩遂左手接过白迎华的包裹,右手拉着白迎华快走。 回到房间,韩遂才发现白迎华带了一个电锅来,电锅里,白迎华用衣服小心翼翼地包着几个鸡蛋,跟电锅配套的还有五袋一组的方便面。 “妈,你可真行!出来玩一趟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呢?”韩遂心里交瘁地跺着脚,重复着那句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白迎华轻轻地将电锅放在桌子上,抹着眼泪对儿子说:“妈不是寻思能省俩就省俩吗?你不乐意,我就把这个锅收起来啊,儿子。”韩遂静静看了一会白迎华,然后掏出手机给她点了外卖:“算了,算了。这么晚了,你对付吃点吧,一会酒店的机器人会把外卖送上来。我睡那边。 韩遂戴着耳机一边听着郭德纲的相声,一边酝酿睡意。但是一个小时的定时还没到,他就被白迎华叫醒了:“你给我点的海鲜馅的饺子,我做成了馄饨面,你尝尝。我尝了一口,可鲜了。” 韩遂这个时候有点羡慕于蕊了。 第8章 裸体女人 于蕊经历了婚宴、蜜月和老爸生病,十天的婚假居然还没有休满,看来这辈子她活得分外充实,她决定提前回单位工作。于蕊知道她的“好”同事应该准备好了给她挖坑的小铁锹,即将开始作妖。在北京,一场大戏还等着她上台去唱作念打呢。 在回单位之前,于蕊得去婆家一趟,虽然她和韩遂的行李都在北京租住的小房里,刚刚装修好的新房正在晾味,婆家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于蕊还得回去把自己的钻戒取走,以免这枚戒指以后戴到别人的手指上。 于蕊是一大早回婆家的,她之前没和任何人打招呼,韩遂和婆婆在三亚“度蜜月”,按照公公韩爱民的作息规律,他这个时间应该去遛弯了,于蕊正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自己的东西。 于蕊输入门锁的密码:“欢迎回家!”伴随着欢快的电子音,于蕊进了屋。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画面居然是一个裸女。毫无遮挡的人类肉体上还存留着水滴,就好像南方水乡里墙体发霉的房子。 裸女停下擦头发的手,第一个动作居然不是挡住身体,而是慌张地问于蕊:“你是谁?”这个人于蕊再熟悉不过了,她是婆婆白迎华的同事李飞花,白迎华总是亲昵地叫她“花姐”。“花姐”晚来的女,她的女儿莹莹比韩遂小六岁,“花姐”曾经和白迎华订过娃娃亲,也就是说韩遂小时候的丈母娘正赤身裸体地站在韩遂长大后娶的媳妇面前。 韩遂的婚礼,“花姐”也参加了,但是当时于蕊画着厚厚的妆,跟个假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花姐”根本认不出拆掉“装修”的于蕊。 于蕊毕竟化了淡妆,“花姐”才真正做到了“坦诚相见”。 于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坦诚,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蕊的沉默在两人共处的时空中反复震荡,“花姐”才反应过来,飞快地跑到于蕊和韩遂的新房里,“啪”的一声关上门,上了锁。 于蕊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但是大脑中依旧在回放“花姐”的荡漾的五花肉。于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点击了一个app。这是一个可以监看、遥控摄像头的应用。 韩遂家的客厅里放着一个立式空调,空调上面摆着一盆妖艳的假花,假花的中间是一个摄像头,它是前几个月刘美子安装的,当时为了韩遂结婚,刘美子搞了一个小规模装修,从路边找了两位刮大白的师傅,这个摄像头就是用来监视他们的。同样的摄像头,韩遂的房间里也有一个。 刘美子把装有摄像头的事告诉了自己儿子,韩遂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于蕊,防止两个人干一些私密的事情被拍下来。虽然合法,毕竟不堪。虽然两个摄像头被设置了定时开机、关机,只有早7点到晚5点才工作,但是小夫妻俩在做隐秘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把摄像头盖起来。 因为监控摄像头的静音出奇得好,装修之后,三个人早已经把它俩遗忘了。现在过了早上七点,摄像头已经启动了。于蕊颤抖着双手,把刚刚的视频下载到了手机上。 卧室里“花姐”的一切动作都让于蕊尽收眼底,她用手机的小屏幕上看着真人秀,只见“花姐”慌忙地在枕头底下寻找着一样东西,然后把它扔到了窗外。紧接着,快速地穿上衣服,调整好内衣的位置,整理好头发,坐在床边,深吸了两口气。别说,穿上衣服的“花姐”还是风韵犹存的。起码挺“丰满”的,比干瘦的白迎华招人喜欢。 于蕊正津津有味地欣赏“花姐”的表演,身后的大门又发出了欢快的电子音:“欢迎回家。”韩爱民哼着山西小曲儿、提溜着早餐进来了。他看到于蕊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常态:“你咋回来了?不是度蜜月去了吗?”还没等于蕊回答,“花姐”拧开房锁冲了出来:“韩爱民,她是谁?” 韩爱民明显吃了一惊,惊恐地瞅着眼前的女人,然后迅速恢复镇定:“啊,这是我儿媳妇,于蕊,那天你不是在婚礼上见过她吗?于蕊啊,这是你李姨,她早上出来锻炼,健身房的淋浴坏了,就在咱家借用一下卫生间。”韩爱民说这话的时候,“花姐”的脸上表情变化多端,似乎在配合韩爱民的话中的每一个标点符号。于蕊这下知道西游记中女妖怪的表情是如何变化的。从怒气满满到一脸惊惧,再到放心抒怀,最后是热情似火。 “哎呀,都怪阿姨没认出来你。于蕊,你卸了妆比那天还要漂亮啊。我家也有个女儿,她要是有你一半漂亮,我就阿弥陀佛了。”“花姐”奉承话说得那叫加一个情真意切。 “没事,爸,我就是回家取点东西,这就走。我家出点事,我回来处理一下。李姨,你既然来了,就在我家多待一会,我看爸买的早餐挺多的,你就在这吃吧。”于蕊拉着“花姐”的胖手说得比她还热闹。 “不了,我这就回家了。于蕊,有空和韩遂去我家玩啊。”说完,“花姐”就像是逃离战场一样转身要走。没想到,于蕊使劲拉了她一把:“李姨,你可别走,你这一走,我妈知道了该埋怨我没招待好你了,你说是不是?爸?” 韩爱民除了哼哼哈哈地点头,赔笑脸,依旧啥也输出不了。于是在于蕊的盛情挽留下,“花姐”坐到了桌边,于蕊装模作样地要帮韩爱民拆早餐的**,然后突然拿起手机,装作收到重要微信的样子说:“哎呀,爸,李姨,我得赶紧走,单位有重要的事,一个小时后,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我赶紧把东西取走,就不在家吃啦。”也不等二人作反应,于蕊回身进了房间,找到那枚戒指揣到兜里,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慌忙离开。 于蕊下了楼,把“花姐”躲在卧室里,扔东西,换衣服的那段视频也保留了下来,她把两段视频传到云盘上,然后欢快地离开了。 第9章 回到公司 于蕊回到单位,刚进大厦就看到元霜在大堂里举着奶茶、笑靥如花地等着她。元霜是于蕊的好朋友,她的脸圆圆的,皮肤又白又细腻,红晕绽开在两颊上,把那张脸衬得像是一朵娇艳的海棠花。 元霜比于蕊大一岁,是于蕊的师姐,因为没有读研究生,元霜早四年进入正海集团市场部,现在是市场部活动组的组长。元霜英年早婚,而且是办公室恋情,她嫁给了当时的市场部总监。元霜老公没多久就跳槽了,但是元霜留了下来。两年前,元霜老公得白血病的消息就在同事间传播开来,有人窃喜,比如说当时和元霜争夺组长职位的韩涵。大多数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元霜什么时候婚变。但元霜每天依旧状态饱满地来单位,热热闹闹地工作,进展缓慢地完成任务,没变好,也没变坏。唯一不同的是,元霜和副总监走得更近了。 市场部的副总监叫石群,因为长得有几分像电影明星龚俊,大家都叫他“俊哥”。“俊哥”性别男,爱好女,家里俩娃,特爱捯饬,头发总在奋力协助身高增长,发挥好了,至少能助力5厘米。他的裤子是永远的九分腿,手腕上是永远散发着中药香的佛珠串,而且越带越多,于蕊总在担心,这些手串会不会夹着“俊哥”的体毛?“俊哥”对市场部的女同事很上心,特别是那些未婚又长发飘飘的年轻女同事,比如说于蕊。 于蕊记得上辈子,她刚进公司不久,有一次部门聚餐,“俊哥”似乎喝醉了,搂着于蕊的肩膀,非要送于蕊回家,说要跟她谈点事。多亏元霜及时赶到,她好像开玩笑似的推开“俊哥”的手,然后顺势自己钻进了“俊哥”的怀里,一个劲地冲于蕊使眼色说:“好像你朋友接来了,在门口等你呢,你去看看。”于蕊的心砰砰直跳,到饭店门口站了半天才意识到,元霜把自己救了,两个人至此就成为了好朋友。 于蕊上辈子跳得最多的就是元霜给她挖的坑,就像眼前这杯买一送一的奶茶,她只要接过去,元霜就会说:“就当我随礼了啊,你也知道,我家的钱都用在给那位治病上了。”然后恭喜于蕊结婚的话题就会转换成元霜的哭穷大会,为了支持元霜老公以“理财顾问”的新身份创业,于蕊把爸妈给她的买车钱二十万元,全部做了贡献。当然,这笔钱后来打了水漂。 于蕊收住心神,向元霜小跑了过去,只是一个“不小心”在大理石地面上打了滑向元霜扑过去,元霜拿着奶茶赶紧向后退,没有成功,被于蕊拽住了短裙,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元霜的裙子瞬间变成了美人鱼的尾鳍,里面的黑色内裤露了出来。奶茶也未能幸免,自由落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黑珍珠在大理石上打着滚。元霜的大腿、衬衫和粉色西装外套都沾上了奶茶。 她连忙把裙子向上提了起来,香甜的奶茶在腿上就变成了腻腻乎乎的粘合剂。元霜生气地跺着脚,于蕊则“一脸歉意”的帮元霜整理上衣,偷偷地把手山沾到的奶茶都抹到了元霜的衬衫上。前台姑娘们依旧站得笔直,努力维持公司的“高大上”形象。但是隐忍的笑声让她俩的身体不住地发抖,甚至左右摇摆了起来。 元霜大声地骂道:“你有病吧?结个婚把脑袋结坏掉了?这两步道让你走的,你可真会走位啊,怎么一点都没溅到你的身上啊?”于蕊还是像以前一样,窝囊地笑着赔礼道歉,然后弯下腰收拾地上奶茶的尸体们。于蕊知道,以元霜的个性,她是绝不会悄咪咪地吃亏的。果真,元霜突然伸出沾满奶茶的手向于蕊扑了过去,因为早有提防,于蕊很轻易地躲过这个如来神掌,这一次,元霜又摔了一个狗啃屎,这一次她遭受的不是“化学攻击”,而是“物理攻击”。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狠狠地教育了元霜的膝盖。 “你可太烦人了!”元霜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跟猫头鹰一样,向于蕊大吼着。 “怎么了?师姐。”于蕊强忍住笑容,假装真诚地询问元霜。 “咳咳咳”元霜还要发作的时候听到了前台小美女的提示音,集团的副总正陪着客户,进了园区大门。打扫卫生的阿姨迅速打扫干净了“战场”,元霜和于蕊则赶紧躲进了卫生间。虽然就回头瞥了一眼,于蕊立刻认出来了,这个客户就是上辈子间接导致她离职的范力君范总。 “本来想欢迎你的,结果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真是我的‘克星’啊。”在卫生间,元霜一边用湿巾擦着自己的衬衫,一边数落着于蕊:“这件衣服你得负责给我干洗。真扫兴,本来还寻思给你随礼的,算了!你都结婚了,怎么越来越烦人?要不是我,你能请这么多天的婚假?也不知道欠了你什么?” 于蕊当然知道,要不是因为元霜跟mary抱怨组里人手不够,项目推动不下去,她能休20天的婚假。可前一世,于蕊婚后居然还对元霜感恩戴德,请她吃了数不清的饭,最后还“献祭”了二十万。 因为擦衣服很用力,元霜的圆脸上下抖动着,看于蕊有点出神,元霜问道:“你结婚收了不少钱吧?打算怎么处理啊?” 于蕊伴随着冲水声从厕所隔间走了出来:“收什么钱啊?我爸生病,都搭了进去,什么都没剩下。” “你爸不是有医保吗?可别骗我,我跟你说,钱存在银行里就是贬值。我是你亲师姐,还能骗你吗?”元霜并没有关心于蕊父亲得了什么病,她直接而凶狠地瞄准了于蕊手里的钱,就像老鹰扑杀猎物。 “师姐,我是真没钱,我把钱都给了我妈,作为之后的治疗费用,不过我知道咱们部门谁手里有闲钱。” 第10章 所谓同事 “谁啊?”元霜两眼放出了闪电般的精明。 “‘俊哥’呀!我请婚假的时候跟他闲聊,他说他家里做生意的,手头有一些闲钱,一直愁找不到投资的渠道。”于蕊把“俊哥”的话美化了一番,其实,当时“俊哥”的话是这样的:“于蕊啊,你想好了吗就结婚?我听说男方是你同学,家境很一般,你嫁过去就是吃苦、遭罪去了。你还不如跟哥哥我,我家是做生意的,北京有好几处房子,车库里的车你看上哪个就开哪个,一辆都看不上的话,哥哥就给你买个新的,就当投资了。” “他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元霜鄙视地撇了撇嘴。 “什么意思啊?元霜姐,你有什么赚钱的渠道吗?”于蕊明知故问地说。 元霜“诚恳”地盯着镜子里的于蕊的脸说“你姐夫最近应聘了一家机构的‘理财顾问’,我是跟你关系不错才告诉你的,他们的新客户能得到开户奖励,而且第一期的理财收益搞达到百分之五十。我好心向大家推荐,可他们一个个地都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元霜说着说着就前后矛盾,露了馅。 “我嘛,你是别指望了,兜里一干二净。‘俊哥’嘛,肯定是你方法没找对,哪有人怕自己钱多的?你得好好跟他说。他的爱好你也知道,投其所好呗。”于蕊觉得自己特别像古代青楼的老鸨,正在劝良为娼。虽然她知道元霜和“俊哥”搞到一起是早晚的事,但她还是想在这件事上当一把催化剂,推动狗男女早日走到一起去。 “师姐,你这么漂亮,你得把自己的资源转化为能源,驱动‘俊哥’走上那条康庄大道。”于蕊越说越像《水浒传》里诱导潘金莲犯生活作风问题的王婆, 元霜没接于蕊的话茬,一脸的若有所思。于蕊默默地等着,不打扰元霜的“奇思妙想”,她怕自己一打扰,元霜就改邪归正了。于蕊默默地擦着手,等待元霜的贪婪战胜理智,等待元霜自己从思考中惊醒过来。 于蕊的工位在9层,离茶水间不远,她仔细地清理办公桌的时候,范力君正从茶水间走过来。副总在他的旁边殷勤地做着介绍,于蕊他们就是被介绍的布景。 临近下班的时候,于蕊在飞书上查到市场部总监mary正在开会,她把一个礼盒送到了mary的办公室,礼盒里面不仅有喜糖,还有用两颗纯金的转运珠编的手链,然后于蕊给mary发了信息。下班的时候,于蕊收到mary表达感谢的信息。 虽然同事们都在群里起哄,让新婚的于蕊请大家吃饭,但是于蕊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婉转拒绝了这次请客。于是就有人酸她:“不是暗度陈仓,怀孕了吧?”,“结个婚也不请大家热闹、热闹,真不够意思。”,这要是搁上辈子,于蕊肯定诚惶诚恐,大撒钞票。但是这一回,她内心毫无波澜,轻蔑地笑了一下,合上了电脑。 上辈子,于蕊请组里的八个人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涮烤肉一体的自助餐厅。还没去,就有人抱怨:“啊?怎么是这家啊?大众点评网上的评分很低啊。”等到了地方,一落座,贺梅、陈思凤直接把老公、孩子都叫了来,一家人的晚餐就势解决。更绝的是韩涵,看到同事都带来了拖油瓶,竟然现场呼朋引伴,叫来了五名伙伴,把于蕊的这场婚后的宴请直接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些同事之所以在于蕊面前毫无底线地做事就是因为于蕊是软柿子,不捏白不捏。于蕊来单位的第一天,元霜就让她请全组的人喝奶茶,于蕊以为这是潜规则,痛快地答应了。虽然事后陈思凤暗示过她,新人请大家喝奶茶并不是惯例,不用这样讨好别人。可是于蕊当时却认为,这些又不是大钱,请一顿就请一顿呗。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顺手打印个文件,帮忙付一下快递费,这些小事累计到一起就成了定式。这就像是把纸巾盒免费给大家使过一次、两次,以后大家就默默认为于蕊就该给大家提供免费纸巾。这不是她的同事有多坏,而是人啊,就是这副德行。 于蕊向来认为大家都和和气气,融洽相处是十分美好的状态,但是吃了亏她才明白,当别人的和气、快乐、舒适建筑在伤害自己利益的基础上,这份美好对她而言就是讽刺和嘲笑。这和她的婚姻状态是如此相像。快乐了别人,憋屈了自己,然后在一个昏暗的角落地自怨自艾,吞咽痛苦,多么可笑的做人方式。都是第一次投胎,凭什么让着你? 那顿饭大家吃得很欢乐,一家三口聊家庭琐事,招呼朋友来的叙述绵长情谊,剩下的人都被元霜聚拢起来,接受理财高收益的蛊惑。没有人哪怕提一嘴于蕊的新婚状况,大家都觉得吃于蕊一顿饭给她面子。 于蕊很落寞,不断地刷着手机,问问韩遂工作情况怎么样,但是韩遂加班,也没有空搭理他。她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在这世上自娱自乐,培养一个好心态。于蕊不想在一群无关紧要的人的面前浪费自己的情感,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 于蕊现在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可悲、可笑,谁在乎她消不消失?谁在乎她的感受?“同事”们只是想白吃白喝一场。她当时只顾着傻乎乎地讨好一帮陌生的草芥,却舍不得取悦贵重的自己。她这辈子再来一次可不是为了当观音菩萨,普度普度众生的。 在这种企业里,大家表面上“哥哥”、“姐姐”,其实背后的关系都很疏远,就像是于蕊结婚,没有人随礼,座位跟她隔了十米的同事甚至都不知道她结婚。 送礼、请客吃饭施加于领导身上才是有价值的,最起码批个事假、公出会很迅速。对于普通同事,“敬而远之”是最好的相处之道。真的遇上什么困难,普通同事基本只会旁观,第一是他们没这好心,第二他们也是真没这本事。 第11章 前男友 于蕊给元霜和另外一个名叫向诚的组长各送了一张价值500元的蛋糕卡,然后就准备下班回家。她像往常一样,在地铁上给自己点了外卖,准备进屋就大眩一顿,没想到接到了方童童的电话。 方童童是于蕊大学同寝室的亲同学,她就住在于蕊的下铺。方童童很漂亮,是符合中国古典审美的那种漂亮,柳叶眉,丹凤眼,鹅蛋脸,长发飘飘,身量高挑。她要是不张嘴就会让人觉得她如弱柳扶风,方童童的嘴一旦张开,就变成了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 方童童的家境殷实,爸爸经营着一家知名的家具公司,作为家里的独女,方童童丝毫没有感到压力,什么培养接班人啊,什么家族联姻啊,方童童也是从电视上看到这些剧情的。方爸爸的育儿理念就是让自己女儿可劲玩,爱咋咋地,做一个快乐的废人。可是方童童似乎天生就具有“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的信念,长着网络主播的脸,天天却做着苦大仇深的社会监督报道。 于蕊接起电话,就听到方童童在里面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于蕊没有安慰她,而是让对方挂上电话,给自己发了一个定位。很快,于蕊出现在了方童童面前,是在一家豪华酒店的大床房里。不用问,于蕊也知道,方童童那个公派到日本工作的男朋友向她提出了分手。她还是耐心听方童童向自己细细讲述了俩人分手的来龙去脉。话说完了,方童童的嚎啕大哭也渐渐变成了偶尔的抽噎。 “他说跟我在一起压力大,想找一个依人的小鸟。” “放屁!”于蕊惊叹于自己声音的洪亮和用词的粗俗。她接着说下去:“他就是榜上了老板的女儿,你年轻,眼睛瞎,挑了这么一个渣男。还好,及时止损,哭个毛线?” 方童童惊讶于今天的于蕊,劝慰自己的话一点都不像小说里写的像涓涓的细流,冲走苦恼,而像是泥石流,力大势沉,摧毁一切矫情的烦恼。 “你俩处对象,饭吃了,享受着了。床也上了,爽着了。爱也谈了,幸福过了。这就行了呗。你没受骗,感情中的精华你都有了,剩下的糟粕,结婚、生孩子、伺候公婆都没有。他把青春年华和最生猛的时光都献给了你,你有啥可悲伤的?”于蕊一口气说完这一套。 “那……”方童童居然无力反驳:“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但是我还是难过,我怎么看上这种人啊?我活着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你在这跟我复盘呢?算了,我看你开车出事故了都没这么上心,懊悔两下完了,还掰开了揉碎了探究本源,跟我在这讨论哲学问题呢?没必要啊。”于蕊一边进行没心没肺式的劝说,一边浏览着酒店的菜单:“你要是真难受,就请我吃顿好的,花完钱就舒服了。 “等我悲伤完毕的啊。我感觉好像还有一波难过劲儿没发泄呢。”方童童被于蕊这么一闹,嘴上虽然还说着难过的词儿,但是心里真的好多了。 于蕊觉得上了一天班特别疲惫,于是俩人使用了酒店的送餐服务。在屋里等待服务的时候,于蕊问方童童怎么住到了酒店里。方童童的泪眼瞬间又涌了出来:“他就是在这跟我提的分手。” “啊?在床上分手?真够有创意的。”于蕊连声感叹。 “我本来在剪片子,没想到他给我来电话了,约在这见面。我都一个多月没见着他了,贱兮兮地丢下工作来找他,你看我还穿了这件紧身长裙,里面配了整套的内衣。一见面,他就一把搂过我,拉开裙子的拉链,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探索着我的身体。他一下抱起我扔到床上,就像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了雨水,我俩都快乐地叫起来。我现在还能记得蕾丝粗糙的摩擦,嘴唇的柔软抚摸,牙齿轻轻的啮咬……” “stop!”没等方童童说完,于蕊就赶紧制止了她:“你咋还越说越色情呢?后面的场景就让我这个已婚妇女脑补吧。 “完事后,他就穿上衣服拉着我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以为他要求婚呢,给我吓的,我可没这打算,结果人家说:‘咱们分手吧!’我当时还没穿回裙子呢,既震惊又尴尬,他拉着我的手诉说着对未婚妻,那个狐狸精的衷肠,说见了她才有了想要成家的愿望,希望我这个最好的朋友能成全他。妈的,我居然成了人家的好朋友,你说我是不是……”没等方童童说完,于蕊又打断了她:“你就庆幸吧,他家族有狂躁症基因,一年之后就得发作!你得了他的好,又不用负责,你得去庙里拜一拜,感谢各路佛祖赐给你这个上上签!” “你编?”方童童一脸问号地盯着于蕊。 “编个毛线,透漏个天机给你,你还怀疑我?我跟你说的瓜保熟。”于蕊正准备接茬说下去,门铃响了,饭来了。 无精打采的方童童用叉子不停地旋转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于蕊饿得跟流浪狗一样,很快就消灭了眼前的食物,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方童童的盘子,童童很知趣地把自己的盘子推到了她面前,然后在于蕊的咀嚼声中插空问道:“我忘不了他那双深情的大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永远是那么真诚。” “那是因为他近视,在你脸上聚焦呢。”于蕊吸溜着面条含糊地回答。“他说过要做我一辈子的小狗。” “人家说话不挺算数的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人家不是要做你的好朋友吗?”于蕊使劲咬断一根面条。“你猜他新女朋友比我好看吗?”于蕊喝了一口汤,思考了一下,说:“你俩不一样,你长得好看,他的那个新女朋友长得好笑。”“你见过?” 于蕊笑了笑遮掩着:“我这不安慰你呢吗?狗男丑女一牵手,就是天长和地久。”方童童听了她的话,笑得花枝乱颤。 于蕊知道,方童童的男朋友结婚不到一年就犯了病,那是在他父亲的寿宴上,男朋友被亲戚气得犯了癫痫,送到医院捡回一条命,但是精神状况总不见好转,见到媳妇总觉得是惹他生气的那位亲戚,不是打就是骂,摔东西,歇斯底里,所以俩人不能见面。 方童童这个男朋友一家的精神病(可不是骂人啊,是陈述事实),媳妇没法登门,婆婆以泪洗面,成天也疯疯癫癫,神神叨叨,念咒咒语,细细一听,原来都是跟人类生殖器相关的污言秽语。 一家三口,老的老,小的小,各自霸占一张床,一躺就是一天,谁也不理谁,把家弄得跟墓地似的。女方提出了离婚,一直走到诉讼这一步,最后这个前男朋友也不算净身出户,起码得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钱,本来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保障,结果他鬼使神差地把钱投到股市里,被割了韭菜,一受刺激,竟然跳了楼,这事上了各大网站的热搜,大家把男朋友和他前妻扒个底掉,前妻那张过度整容的脸让于蕊印象深刻。 第12章 蜜月幸存者 虽没有吃饱喝足,但是力竭神疲,方童童又把裙子脱了,光波溜丢地躺到酒店的被窝里,就地休息,美其名曰“和过去告别”。有人苦恼时喝酒,有人苦恼时唱歌,有人苦恼时大哭,方童童苦恼时就是睡觉。既不影响他人,还能美容养颜,也不失为一种疗伤妙法。她邀请于蕊共度“良宵”,被后者果断拒绝。 于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赫然发现韩遂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已经打起了轻轻的呼噜。韩遂总说自己神经衰弱,有一点动静、一丝光线他就睡不着。 重新过这辈子,于蕊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才反应过来,韩遂其实一直在pua自己。韩遂睡觉的时候,于蕊必须保持物无声无息的状态,而于蕊休息的时候,韩遂敲键盘、开会、看手机丝毫没有顾及过她。前一世,于蕊觉得为了这点小事叽叽歪歪的,显得自己事特多,她不好意思也不愿意张这个口。可是人和人的相处就是这样,你让一寸他就进一步,从这点上来说,韩遂和那些傻逼同事一样,大家都在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于蕊的底线不能说是低,而是干脆就没有。 于蕊和韩遂租的这个房子是一个60平米的开间,她打开着厨房的小灯给自己泡了一碗面(居然还饿),正常换衣服、换鞋,韩遂也没有醒,直到她吃面吃到一半,打开一罐午餐肉的时候,韩遂才翻了一个身,睁开了眼睛。 “什么啊?这么香?” “午餐肉,来点吗?” “给我留一块啊,这几天我就没消停过。我也泡一个。”韩遂掀开被子,一跃而起,于蕊这才发现,韩遂穿了一件白色的老头背心,下身穿了一条通红通红的内裤。韩遂就像一根倒立的火柴棍去橱柜里找了一筒泡面,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于蕊旁边,等泡面的几分钟,他把于蕊的泡面都消灭了,就连汤也吸溜得干干净净。 “你这一身时尚的穿搭是怎么回事啊?”于蕊压住嘴角的笑意,扯了扯韩遂的红裤衩。 “别提了,我妈买的,非让我穿,说是辟邪。”韩遂打了一个水嗝。 “辟谁啊?我呀?你这身很眼熟嘛,早市上有可多老头老太太买了,你穿上这一套,咱俩连夫妻生活都省了。我对老爷爷可下不去手。” “红裤衩都是小意思,苍天可鉴,我这几天过得啥日子啊!” 于蕊其实都不用问就知道韩遂这几天都经历了啥,以她以往的经验推断,白迎华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一定会趁机拉练自己的亲儿子。人的基本需要——衣、食、住、行在白迎华那里都可以被捏出油来。 于蕊看着韩遂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眼前的泡面和午餐肉,拍了拍韩遂的后背,一脸坏笑地说:“蜜月如何呀?”韩遂就像是受害者见了警察,走失儿童找到了亲爸妈,泪眼汪汪地说:“我就跟你说一件事,我妈来的第二天,我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酒店餐厅开门就进,我妈把自己吃到吐,一点都不夸张,我不是污蔑我亲妈,刚出餐厅,我妈就吐地上了,她还带出好多蛋糕、鸡蛋和酸奶。我俩一天之内逛了7个景点。7个啊!我手机里的内存都没了。出门的时候我明明涂了防晒,硬是给晒秃噜皮了,你看看我脖子后面,这都是身体上的累,疼一疼就过去了。关键是我的心都要死了。景点售票处规定60岁以上的老人免票,我妈59,还有四个月60,为了20块钱的门票,一名老教师竟然在收票处竟然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哭了起来,编瞎话说自己不认字,也不会使手机付款,求求他们就放自己进去吧,那个收票的是当地人,40来岁,说的本地话我妈也听不懂,俩人就鸡同鸭讲,闹了能有半个多小时。我干啥呢呀?躲起来,装作不认识她啊。后来把巡逻的警察都闹来了,我赶紧出来把门票钱付了,赸不答地领我妈走,后面一堆人指指点点,‘不要脸啊’、‘丢人啊’、‘老不死的’之类的话我全当没听见。我妈还把我一顿数落,拍完照就骂一句‘什么破地方,还要收费。’,拍完一个地方就说一句,你说这几十个g的照片,我得挨多少骂?你说她节省吧,买了个玉镯子,花了五千。在三亚买个玉镯子,是不是有病?老板承诺玉镯子保真,如果鉴定为假,他给退。你就说谁会去鉴定,就算鉴定是假的,你上哪去找老板?就算找到老板,他就真能给你退款?我妈带着这个玉镯子,吃从酒店偷出来的蛋糕、鸡蛋,喝偷出来的酸奶,哦,还有一杯咖啡,都晚上7点多了,非要让我喝了,说是怕浪费,结果我一晚上没睡着。” “这让我想起了之前你跟我说的青春期的馒头的事。”于蕊抿起嘴,露出了好看的大酒窝。 “啥青春期的馒头?”韩遂大脑的沟回似乎已经被这次旅游磨平了。 “你13、4岁青春期的时候,正赶上你妈教毕业班,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你身上,你吃一个馒头瞅她一眼,吃一个馒头瞅她一眼,你妈总是不满意,这导致你一顿吃了7个馒头,关键是每顿都这样,米饭最少两碗起步。所以你那时候的照片都是胖乎乎、圆滚滚的。”于蕊就像一个精神疾病治疗师一样帮助韩遂回忆自己的过往。韩遂就像傻子一样,睁着空洞的眼睛,还陷在痛苦的“蜜月”中不能自拔。 “你回来了,妈呢?”于蕊问。 “我妈在咱俩的新房呢!说是再帮咱俩收拾收拾新房,死活不过来。新房里啥都有,她愿意干啥就干啥呗。” “啊?妈来了?你咋早不说呢?新房还没放完味呢,她咋就住进去了呢?再说新房那儿也没有被褥啊,只有两张床垫子。”于蕊故作关心地问道。 “没事,她在超市花20块钱买了一条棉被,说是挺舒服的。” “妈也太节约了。咱一会看看她去吧!”于蕊一脸关切地提议。 “不用,这么晚了,别去了。明天咱俩都早点下班过去吧。” 第13章 橱柜 新房是于蕊和韩遂一起装修起来的,但是,这个“一起”的意思和字典里解释的不太一样。 俩人第一次一起去建材市场挑选材料的时候,韩遂信誓旦旦地说,买什么样的材料、家具、电器都听于蕊的话。于蕊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现在想想,那眼泪应该是自己的脑袋里水太多溢出来了。于蕊和韩遂兜里的钱是有限的,买高性价比的东西就得货比三家,韩遂这么说也就是把这个责任推给了于蕊。 于蕊当时把韩遂的推卸责任当成了对方对自己的“宠溺”,也真是荒了大唐了。其实理清思路并不难,于蕊上学、工作的时候就条例很清晰。这就像是解一个方程式,等号两边如何变换都有定理、规则约束,先贤们早已经定好了规矩,你只要循规蹈矩即可。但,如果将情感加入到方程式的两边,它就会失衡,因为感情这个东西玄妙得很,无理性、纯感性,当方程随着情感走向变形时,解题的人也就失去了判断力。 新房子中唯一一件不是于蕊挑的东西就是橱柜,那是白迎华挑的。本来于蕊已经订了一个大牌子的橱柜,师傅上门复测尺寸的时候,恰巧白迎华来北京“视察”工作,当着于蕊的面,白迎华问师傅橱柜全下来得多少钱,师傅恰好没看到于蕊给他使得眼色,就照直说:“按照第一次量的尺寸,估算全下来,价格在2到3万之间,这取决于你们最终定的台面材料。” 听到这个钱数,白迎华立刻就拉下了脸,什么都没说,下了楼,她给韩遂打去了电话:“你俩啥都不懂,现在这些搞装修的就是骗人的。咋地?你俩钱多,烧挺荒啊?你俩的钱是不是我的血汗钱?花你妈的血,你就这么痛快?”白迎华骂骂咧咧地非要把橱柜换掉,也不管韩遂同意不同意,放下电话,她就自己去建材市场踅摸合适的商家了。 当天晚上,还没等韩遂下班向儿媳妇传达自己的精神呢,白迎华就把自己的“战果”同于蕊分享了:“我今天下午找了一家搞装修的。”“妈,不用你操心,我都看完了。”于蕊被白迎华的话搞得很糊涂。“人家的橱柜可漂亮了,质量还好,比你订的这个便宜好多。你好好看看,这是他家的样品册。”白迎华硬把小册子塞给于蕊,然后就去做饭了。于蕊心烦意乱地翻着小册子,其实为了买一个可心的橱柜,她已经做了很多功课,而且她最终挑选的橱柜目前正在搞活动,性价比很好,婆婆却认为自己一下午的瞎打瞎撞就能挑到好东西,这个想法无论运用到哪个领域都是异想天开。 韩遂下班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开了个视频会议就睡觉了。于蕊看韩遂没提起橱柜的事,就以为这个事过去了,没想到第三天白天,白迎华就带着两个师傅上门安装橱柜了,晚上下班,白迎华领着她和韩遂到新家“观赏”了一下那个安装好的橱柜,深棕色的仿木质的柜面搭配金属的台面要有多“恶俗”有多“恶俗”。白迎华一脸的骄傲和自豪:“咋样?你们就说咋样吧?这款橱柜全下来才2000块钱。这个不锈钢的台面不比你选的那个大理石带派。你们就听妈的吧,不会吃亏的。” 于蕊当场就傻了眼,她嗫嚅着对白迎华说:“妈,您咋没跟我们商量就给装上了呢?再说,你觉得橱柜好看吗?”韩遂睁大了眼睛扭头瞅了于蕊一眼,那个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谴责。白迎华看到自己的作品没有收获意料中的赞赏和感激,反而被儿媳妇嫌弃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就把拎包摔倒了橱柜的台面上:“我跟你们商量了啊,你俩啥都没说,我以为你们就同意了呢。我这花钱费力的,怎么还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呢?韩遂,你也觉得不好呀?我做得也不合你心意了呗?”白迎华的语调带上了哭腔。 韩遂马上笑起来哄着说:“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我一下反应不过来,这不就是个做饭的地方吗,啥好看不好看的,能用就行呗,再说省了那么多钱,我俩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说对不对,于蕊?”韩遂使劲拉着于蕊的胳膊,就像是小时候撒谎,急于找一个同盟来证实自己谎言的真实性。“行,挺好的。妈,装都装上了,省得我费事了。”于蕊忍着怒火笑着,配合着韩遂哄着自己的强势婆婆。 这就相当别人打了你一下,你哭了,对方不高兴,你还需要媚眼屈膝地哄着打人的人:“打得挺疼的,你发挥得不错。我看我被打得多满意。”于蕊回想一下当时的画面,简直忍不住想啐一下当时的自己。 可能从那时候开始,白迎华就知道了,于蕊是可以拿捏的。可是重生的这一世,于蕊决定不这么忍让了。退一步万丈深渊,忍一时气上加气。 第14章 抒发孝顺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韩遂去于蕊单位接她,然后一起去了新家。 俩人一开门,迎接他们的是满地的塑料袋和一个双层的铁架子。白迎华一脸疲惫地对俩人说:“你看这架子多好,怎么就扔了呢?我在楼下捡的,临时放个菜啊,放个锅啊,正合适。这些袋子里都是我新买的菜,晚上别去外面吃了,我来做啊,咱吃红烧排骨。”在韩遂面前,白迎华总是像个永动机,充满了活力。 开始于蕊以为这是婆婆在潜移默化地教自己这个新媳妇,后来她才发现,白迎华对韩遂的感情更像是雌性对雄性的献媚与讨好,只不过这个讨好往往被外人解读为母爱。要区分“母爱”还是“变态的爱恋”其实很简单,如果母亲对父亲的态度是正常的,那么母亲对儿子的好就是母爱;如果是单亲家庭或者父母双方处于极度对立的状态下生活,那么母亲对儿子的感情常常就变了味儿(当然,这可不是绝对的)。把三个变量带入这个公式,白迎华、韩晓光、韩遂,这一家三口的关系如何就有了眉目。于蕊发现自从自己可以从第三视角审视问题的时候,很多前世是无解的难题,答案一下就变得很明晰了。 于蕊不仅看清楚了事情的来由,她还知道事情的后果。她知道这个橱柜的“服役期”只有一天,它在第一次服役的时候就壮烈牺牲了。现在这个橱柜还完好如新只能说明白迎华昨天晚上没有做饭。 “妈,你昨天晚上吃的啥呀?”韩遂一边把阳台的窗户开得更大些方便放味,一边问白迎华。 “我昨天晚上把飞机餐热了,还有带回来的零食,我都打扫了。然后很早就睡了。你不用担心我啦。我一个老太太吃啥不行?”白迎华麻利地收拾排骨、蔬菜,热情地回应着儿子的关切。 “妈,你昨天晚上冷不冷啊?”于蕊也连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但是回应她的是白迎华一以贯之的沉默。 白迎华一直是这样,对待于蕊和韩晓光的问话向来都零回应。这要是搁上辈子,于蕊肯定就算了(这是于蕊对待人类关系问题一贯的态度),因为这种问候本身就是废话,她得不得到回应都无所谓。但是生活中如果只剩下正经事和正经话,没有废话和娱乐作为润滑剂,摩擦力就实在是太大了。日子不仅仅是了无生趣那么简单,而是度日如年,痛不欲生(这个词还怪贴切的)。 但是今天,在韩遂面前,于蕊一定要得到白迎华的回应。这是一种态度。 “妈,我问你昨天晚上冷不冷啊?”于蕊提高了声调。回复她的依旧是沉默。 “妈,昨晚上你睡得好不好?”于蕊相当于喊着对白迎华说。 “啊,你说啥?人上了岁数,啥也听不见。”白迎华终于没绷住。 “于蕊问你昨天晚上睡眠治疗怎么样?”韩遂替代于蕊回答,他也觉得白迎华有点不对劲。 “我是问你昨天晚上冷不冷?那个被子薄不薄?”于蕊并没有沉默,抢着说。 “啊,没事,我一个老太太没那么娇气。冷点、热点都没关系。”白迎华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却趁机又一次宣扬了自己的“吃苦耐劳”。 网上有“绿茶婊”、“汉子婊”,于蕊觉得白迎华就是一个“婆婆婊”。 突然于蕊的电话响了,是方童童打过来的:“你干什么呢?我有件事特别纠结,想问问你。”于蕊压低了声音说:“我在新房子呢,我婆婆过来了。”刚说到这,韩遂的声音传过来了。 “你去帮妈弄弄饭呀!”韩遂呲着一口大白牙开始指挥于蕊干活,明显他没听到于蕊正在打电话。有些自诩的现代人就是这样,新媳妇要帮助甚至接替婆婆干家务活,特别是做饭,被大肆宣扬为继承“传统美德”。但是却鲜有人要求新丈夫做到的“三十而立”、“顶门立户”。对男人的要求整个社会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闭口不谈。 “啊,行,我这就把表格给您发过去啊。”于蕊提高了声音,故意说给韩遂听。 “哎呀,不容易不容易,你好好表现吧,我晚一点再找你聊。”电话那边的方童童知情识趣地挂断了电话,但是于蕊的表演并没有结束:“行,行,领导,我尽快完成任务,您就放心吧。”说完她就打开笔记本装模作样地修改起了excel表格。 韩遂闭嘴消停了,去卫生间拿起了拖布准备拖地。 “哎呀,你都累一天了,可别忙了,我上午已经拖完地了。你回床上躺一会啊,听妈的话。”白迎华看到儿子干起了家务活,连忙转身阻止他。 “妈,你才是应该休息一下。我本来寻思咱们去外面吃呢,你都累一天了,还在这忙活。”韩遂紧握着拖布。 俩人在于蕊面前卖力地表演起母子情深,分外投入。 “外面东西都有添加剂,还死老贵的。我没事,就是有时候头晕,这都是老毛病了。只要你俩过得好,妈受点委屈没啥。”白迎华“柔柔弱弱”地回应着儿子的关怀,于蕊听着都要吐了。 “妈,谁让你受委屈了?我替你出头!这现代社会,祖国首都,还能让一个老人吃亏?咱报警!”于蕊一边打着字,一边故作真诚地问道。 “报啥警?没人欺负我!”白迎华有点慌神,怕儿媳妇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情来。 “既然没人欺负你,那你咋说受委屈了呢?”于蕊停下打字的手,抬头问婆婆。 “我就是那么一说,为了儿女,我这当妈的啥苦都能吃。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我对你肯定像对韩遂一样好。”白迎华笑着对于蕊说。韩遂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亲娘,一个是新娘,被两个“娘”爱着感觉真是非常不错。 “我也会像韩遂一样对您好的。”于蕊给自己定的kpi还真是不高。接着装模作样打字。 “妈,我总听你说头晕,有一次还差点摔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次来北京,去医院找专家看看吧。我让于蕊挂个号。”韩遂尽情抒发着孝顺的情感。 “这么严重啊,妈,我这就挂一个专家号,正好国际部有一个号,我这就挂上,咱看了也安心啊。”于蕊始终没有抬头,盯着电脑屏幕,挂了号,1600元。然后她截图发给了韩遂:“明天上午的号啊,韩遂,你带着妈去吧。我请不了假” “这么贵啊!”韩遂失口喊了出来。 “我可不去啊,你把号给我退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啥时候真有问题了,你俩把我往养老院里一送,我谁也不拖累。”白迎华抢过韩遂的手机看了一眼接着说:“瞎闹!我真不去,你们俩该上班上班,可别请假,韩遂,你要听妈的话呀。” “妈,你说啥呢?我们怎么会不管你呢?”韩遂还要接着抒情,于蕊突然对着手机说:“我爸昨天就出院了!”母子俩都闭了嘴,愣在原地。于蕊这才抬头,笑笑解释道:“我给方童童回微信呢,她问我,我爸的病怎么样了。”韩遂问:“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呀?我回不去也得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呀。”于蕊说:“没事,你现在打电话也来得及啊,我爸妈不会挑理的。”然后她又低头敲起了键盘。 白迎华和韩遂的谈话没有继续下去。一个去阳台给于蕊爸妈打电话,一个去厨房剁排骨。白迎华买的排骨没有让商家给剁开,她担心商家剁肉的时候会做手脚,昧下一块、两块肉的,所以她回来自己剁。于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合上电脑,下楼买点水果,把韩遂留在家里,美其名曰“陪妈说会话” 第15章 终于坍塌 听到于蕊下楼关上门,白迎华在厨房里,使劲向垃圾桶里吐了口口水,“呸!”声音之大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马上开始找补:“哎呀,嘴里飞进一个小虫子。”没想到,韩遂正在阳台接听领导的电话,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任何举动。 白迎华似乎把愤怒都灌注到了手中的刀里,每一刀剁下去仿佛都砍在了于蕊身上,骨头碎裂,血肉横飞的景象让她莫名兴奋起来,这让她忽视了细微裂碎的声音。 于蕊在楼下的小超市里精挑细选着饮料和零食。她不停地做着除法,单价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有的商品甚至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然后她掏出手机,又在网上比了一遍价格,这才最终确定了购物篮里的商品。于蕊又去挑选水果,仔仔细细地比较两个橙子之间的区别,哪个更圆,哪个颜色更鲜艳,哪个更大?哪个是公?哪个是母?为了确定水分是否充足,她甚至还会向上抛橙子然后接住,这样来确定橙子的重量。接下来是熟食区,这个区域的商品可以供顾客免费品尝,于蕊在这盘桓了半天,挑了半斤洋葱圈和炸蘑菇。 于蕊开始排队结账了,今天的人不多,眼瞅着她前面的阿姨就要结完账了,可是于蕊的电话还是没有响,于蕊装作忘了买什么东西,退出了排队的序列,又去了佐料区,挑选起了酱油。想不到,酱油正在搞促销,服务员过于热情的讲解让于蕊内心抓狂,她不敢触碰任何品牌的酱油,生怕推销员输出一堆关于这个品牌酱油的配料的说明,她也不能落荒而逃,毕竟电话还没来。就在于蕊犹豫的时候,在一旁用酱油做鸡肉的推销员盛了一碗给于蕊端过来,于蕊连忙向后退,推销员员伸展了身体向前递,她脖子上的红丝巾还差一厘米就要碰到锅里的食物了,于蕊后屁股兜的电话震动着响了起来,非常有存在感。 “快点回来吧,出大事了!”韩遂的声音焦急得散发着绝望的味道。 “好,我马上回去!”于蕊就像高考生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雀跃地往家走。后面的推销员满脸的失落,瞅了瞅手中的鸡肉,最终把它们又倒进了锅里。 家里的景象于蕊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这次废墟里的主角换了一个人。地上脱落的橱柜已经摔得支离破碎,而原本安装橱柜的墙壁上,光秃秃的几个铁钩,有的还在值守岗位,有的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不锈钢的料理台面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盘子、碗碎了一地,干的、湿的调料和在一起,将地面染成了抽象画,老抽溅得哪都是,有点凶案现场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于蕊明知故问。 “橱柜突然掉下来了,我还以为厨房里啥东西爆炸了呢。多亏妈躲得快,柜子没砸到妈,但是掉下来的调料把妈的头和肩膀给砸了一下。”韩遂一边拍打着白迎华头发上的淀粉一边简单地和于蕊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妈,疼不疼啊?”于蕊“关心”地揉了一下婆婆的肩膀。白迎华痛苦地往后闪了一下,瞬间躲开了于蕊的手(该说不说,白迎华的反应还是挺快的)。 “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这帮缺德货,等我找他们去!”白迎华突然蹲下来,在一片废墟中提溜出一袋完好的白糖然后接着说:“可惜了这锅排骨了,再等5分钟,我就要把它们倒进高压锅里了,这下可倒好,吃啥?” “排骨有啥可惜的,咱们今晚吃点好的吧。”韩遂试图劝解白迎华,没想到此话一出,白迎华整个人就像地雷一样突然起爆。 “啥是好的?总说吃点好的,吃点好的,我做的饭里有毒药吗?这下合你们心意了是不是?老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真是一点都没错。你现在和你媳妇站在一条战线上了,看到我挑的橱柜出了问题是不是心里可痛快了?我不给你俩添堵,今天晚上我就回老家,吃什么饭?能给你们省一块是一块。我为啥挑这个橱柜?不就寻思给你省俩钱吗?结婚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我为了谁?你吃我的、喝我的,还在心里嘲笑你妈,下雨天可别出门,小心天打雷劈啊”白迎华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胡乱扫射。她的抱怨经过泪水的搅拌让韩遂觉得越来越心烦。于蕊却自动关闭了白迎华的声道,婆婆那张嘴一开一合就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想着游戏画面,于蕊居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这个笑声让现场的其他两人都愣了神,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此时,任何解释都会显得苍白而虚假。“哈哈哈……”于蕊选择了放大自己的癫狂行为,不仅没有收敛笑声,而是像倚天屠龙记里的谢逊一样狂笑起来,本着“把自己变疯狂,让别人更心慌”的理念,于蕊越笑越大声,到后来都咳嗽了起来。 “你还好吧?”韩遂壮起胆子小声地问于蕊。 “我刚刚收到了mary的短信,让我明天一大早去找她。估计是说裁员的事。”于蕊冷静地晃了晃手机。 “怎么会把你裁掉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韩遂的语气里充满了焦虑。 “这两天大家都在议论公司即将开始一大波裁员的事情,我估计是轮到我身上了。”于蕊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那可怎么办?你先别上火,找元霜问问。她不是你的直接领导吗?”韩遂说。 “也是,你能陪我去一趟吗?”于蕊哀求着韩遂。 “我肯定要陪你去一趟啊。妈,我俩先走了,你别上火了,先收拾一下。” “行,你俩快点去吧!”白迎华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熄灭了怒火。 俩人匆忙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于蕊突然站住,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笑着说:“行了,别闹心了,mary刚给又发了一条信息,明天早上不用去了,她上午有会,让我按照上次的策划编辑产品宣传视频就可以。” 韩遂看着于蕊,认真地说:“我会努力工作的,争取让你早一天脱离打工搬砖的苦海。”这话要是搁到上辈子,于蕊一定会被感动得心肝乱颤。可是现在的于蕊却觉得剥夺她在职场斗争的权利可谓“大逆不道”。 “我没事,上班挺好的。话说咱们吃点好的去啊,庆祝虚惊一场。” “太好了,我刚要提议呢。吃点啥好呢?”韩遂立刻调转了频道。 第16章 项目来了 第二天上班,等电梯的时候,于蕊碰到了mary,两个人居然撞了衫,都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风衣。俩人会心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最近总拿她当挡箭牌了,于蕊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脸蛋瞬间红了。 没想到,于蕊刚在工位上坐好,mary就给她发了微信:“现在有时间吗?来我办公室一趟。” 于蕊坐到mary对面,mary递给了她一杯咖啡,自己则边吃早饭边开门见山说:“于蕊啊,你是不是有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啊?” “哦,对。”于蕊本来想问mary,这么私人的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但是话到嘴边被她咽了回去。这句问话丝毫没有意义,如果领导自己不提,也就是不想说,这样问会让她反感。而且就算于蕊得到答案也没有用,影响不了任何事。 “是这样,咱们公司近日有一个重要的产品发布,想在这之前搞一个预热,最好能做一个高管的采访,但是商业味道不要过于浓重,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花了钱做的商业炒作。你能帮我问问你那位朋友,这样操作的可行性吗?” “行,我问问我朋友,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于蕊也不啰嗦,端起咖啡走出了mary的办公室。迎面碰上名叫高伟达的同事,他个头很高,浓眉小眼,是现在流行的长相,因为是本地人,家里也不差钱,身上总是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他比于蕊小两岁,却英年早婚,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挺会拍啊,一大早给领导送咖啡。”高伟达漫不经心地说。 “咋地?花你钱了?”于蕊轻松地怼回去。 “我发现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艳色的衣服,我妈和你一样,今天一大早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出门,真是佩服你们的勇气。我媳妇只敢穿黑白灰的颜色。”高伟达把话题转移到了于蕊的穿着上。 “那你可得珍惜你媳妇了,拥有这么高级审美的人居然看上了你。另外,mary也穿了我这款风衣上班,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说完于蕊翻了个白眼,端着咖啡快走两步到了自己的工位。 于蕊给方童童留了言,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希望她方便的时候给自己回个电话。没想到,方童童很快给她回了话:“有点巧了,我们节目组正策划一期《隐形冠军》的报道,你们公司不是做材料的吗?我觉得你们公司正适合这个选题。大众对你们的产品很陌生,但我们平时用的很多东西都有你们公司产品的身影啊。你写个文字的介绍发给我,我跟领导汇报一下采访选题,应该没有问题。”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于蕊感觉自己这辈子是开了挂,她找mary汇报进展的时候发现元霜也在办公室里。 “都不是外人,咱们一起聊聊这个事吧。要不是元霜跟我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个资源。”mary笑着说。 “我也就是顺口那么一提,于蕊的那个朋友我见过,可漂亮了,所以印象深刻。”元霜嬉笑地遮掩着。 “是啊,她不仅脸蛋漂亮,背景更漂亮,他爸是尚林集团的董事长,家里就这么一个独女,他爸让她可劲折腾,这姑娘就喜欢新闻,所以辛辛苦苦干了这行。要不是我考上的大学不错,还真碰不上这样的天之骄女啊。”于蕊之所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是因为她太了解mary了,mary是那种极度尊重金钱、权利的女性,她非常关注手下员工的背景,背的什么包,戴的什么首饰,开的什么车,男朋友是什么人,父母是什么工作,mary曾经说过,势利眼并不是一个坏词,能带来资源的员工要比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员工给她带来的利益更大,所以更得她的重视。 果然,听于蕊说完这一段话,mary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这层关系你一定要维护好呀,什么时候有机会介绍我俩认识呗。” “也带上我,我也想再见见那个大美女。”元霜见缝插针。 “好的,没有问题,这次的采访应该也没有问题。”于蕊把她从方童童那里得知的信息都告诉了mary。 “还是那句话,维护好跟对方的关系,全力配合。有什么情况,咱们三个随时拉通。”mary以下达命令的口吻对于蕊说,元霜在旁边陪着笑。 于蕊觉得这幕很滑稽,她私人的好朋友,自然,俩人相处得非常好,有什么情况她第一时间会和方童童商量解决办法,mary和元霜说白了就是于蕊打工赚钱的工头,就像是游戏中,超级玛丽赚取金币道路上的时间码。只不过,mary已经被职场腌入味了,元霜的演技还有些生疏。于蕊配合着说了一声:“一定的”。就要走出房间。这时候听到mary对元霜说:“没什么事,你也去忙吧。”于是她和元霜俩人脚前脚后地走出了mary的办公室。 “这个项目,你尽快写一个ppt策划案给我,汇报给领导。”元霜对于蕊说。 “但是主题,拍摄时间、拍摄内容都没定呢,写什么呢?”于蕊站定了问元霜。 “你就编一点呗,能不能落实,到时候再说,你得让领导看到你都做了什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元霜边戴口罩边和于蕊说:“你琢磨、琢磨,我去开会了。”说完她拿着笔记本冲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于蕊知道,这个策划案当然不能随便编,这都是她年底kpi的考核指标,瞎编一条就是在给自己挖坑。在公司里,没有人把同事真正当成好朋友。贺梅、陈思凤是大家眼中的好朋友,俩人的孩子同龄,在同一所学校里上学,俩人是午饭的饭搭子、扔垃圾的搭子、甚至是野营的搭子,但是当裁员来临,俩人当中必裁掉一个的时候,贺梅、陈思凤血淋淋的勾心斗角,对上毫无底线的逢迎让于蕊吃惊不已。mary却乐于看到这样的景象,她就像是一只大老鼠,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下的小老鼠们斗得你死我活。于蕊不想让元霜得逞,也不想成为mary那样的人。 第17章 生死营救 于蕊晚上请方童童吃饭,把地点定到了童童单位附近的一个高档酒店。可是临下班的时候,元霜却甩给了于蕊一个会议材料,让她晚上7点之前把初稿交出来。孤军奋战到7点,于蕊终于让产线的同事回复了ok的表情。 本来于蕊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没想到方童童比她还迟到了20分钟。开始上菜了,方童童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方童童披散着大波浪的头发,穿着黑色的到踝的羊毛大衣,贴着夸张的假睫毛,眼线快勾勒到了太阳穴,猩红的口红张扬着对自己出席场合的重视。 “你还好吧?怎么沦落风尘了?”于蕊困倦的精神为之一振。服务员很贴心地接过方童童的大衣挂了起来,把椅子调到了让这位“风尘女”最为舒适的位置。 “小哥哥,你家好像提供一次性拖鞋,能给我拿一双过来吗?”方童童没理于蕊的话茬,而是向服务员微笑着寻求帮助。 穿上舒服的拖鞋,方童童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开始了抱怨:“这个工作真要命,老娘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怎么了?你们这正经单位还有潜规则那一套?”于蕊笑着问。 “妈的,主编说接到线索,南大街上的一家ktv提供男性色情服务,让我卧底做个探访,一不给钱,二不给人,想空手套白狼呗。自己想得中国新闻奖,也犯不着踩着我们的肩膀向上爬呀。我和我们那个女摄像胆突突地去了一趟,下血本,花自己的钱唱了歌,找了两名‘少爷’拘束地玩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套出点话来。兴奋地出门一看,妈的,摄像机忘记开了。” “哈哈……我心情好点了,当领导的都一个德行。”于蕊大笑着递出湿巾,让方童童抹掉自己的血盆大口。 方童童说:“你说你,请我吃饭来这么高档的地方,万一事情办不成,我可怎么和你交代,你可怎么和领导交代啊?咱俩好朋友的关系还怎么维系下去?”“嗨,你是我的好朋友,咱俩是亲人,她们就是资本这棵树上点缀的两只花大姐。”于蕊安慰着方童童,接着说:“我请你吃饭80%是联络感情,公款吃喝,20%是公事,希望你能抓紧、认真办这个事。想请你吃饭的人都排队到巴黎了,我得领情!”“瞅你那个死出!”方童童笑出了声,大口地吃了起来,两个人除了点评菜品的好坏,全程就没说过一句题外话。快速解决战斗的两个姑娘打着饱嗝买了单。 于蕊把方童童送回了家,结果俩人一进门就展开了生死营救。 方童童的狗“麻辣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方童童顾不上换鞋,穿着拖鞋抱起80来斤的金毛就往外跑,没走两步,重心不稳摔了一个狗啃屎。于蕊连忙接过“麻辣烫”,顾不上走电梯,飞奔下楼,后面传来方童童的喊声:“不要管我!快救‘麻辣烫’!”马路上疾驰而过的出租车没有一辆停下来,现在不用手机根本打不着车,可是以目前的状况,于蕊根本没法掏手机。看着前方50米开来的白色面包车,于蕊心一横眼一闭站在了路中间,结果被冠以“车神”称号的小面瞬间从于蕊身边漂移了过去。 “啊……”绝望的于蕊只能大声吼叫。在中间车道行驶的一辆黑色轿车居然被她吼停了。 “怎么了?”一位秃头男司机摇下车窗。 “求你了,救救他!”于蕊带着哭腔跑过去。 “快上车!”秃头男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不到两分钟,车就停到了一家叫做“爱宠”的宠物医院门口。于蕊抱着“麻辣烫”往外使劲地蹭,秃头男一把接过狗冲进了医院。 “麻辣烫”有希望了,于蕊却一下失去了力气,她感觉自己的双腿根本支撑不起庞大的身躯。等于蕊慢慢挪进宠物医院的时候,“麻辣烫”已经被灌进了双氧水,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着棕色的液体。她知趣地来到等候室。过了能有十分钟,方童童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给我发个定位。” 方童童和“麻辣烫”几乎同时出现在于蕊面前。但是“麻辣烫”的状态看起来明显要好一些。虽然挂着吊瓶,但是生命的活力正在慢慢恢复。方童童则像是被大货车来回碾压过一样,头发缭乱地耷拉在额头前,门牙掉了半颗,双腿膝盖流着血,一次性的拖鞋被大拇哥穿透了前脸。这个面目全非的女人放开手心里死死攥着的半颗牙,然后轻轻地抱着“麻辣烫”泣不成声。“麻辣烫”委屈地呜咽着,好像在询问:“这位大姐,你哪位呀?” 当医生摘下帽子和口罩,于蕊才发现,他就是秃头男司机。 “你好,我叫徐军。你是这只狗的主人吧?” “啊,我不是,她才是。”于蕊把方童童介绍给秃头男司机,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徐军大夫。 “这只金毛误食了大量的巧克力,作为主人,你以后放置东西要小心一些,要知道金毛的智商约等于6、7岁的孩子,一般的机关是防不住他的。今天是你们运气好,正巧碰上了我,要不然这条狗早就回汪星了。”徐军大夫看起来50来岁,人高马大顶着秃头,从他嘴里居然能冒出这么q弹的话实在是有违和谐。 于蕊似乎回到了大学时光,目睹着教授训导上课迟到的方童童。 “力力,这是处方,把上面的药开给她们”徐大夫手一挥,把一张处方单递给了一旁的人。接药单的人明显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徐军,然后拐到了药房里。方童童一个劲地给“麻辣烫”道歉,揉着金毛的头,搂着金毛的脖子起誓发愿,说自己以后再乱放东西就浑身长癞,口舌生疮。由于方童童过于投入,送药的医生喊了几遍她都没注意到,于蕊只好叹了口气,从医生手中接过药。 “每次服用的计量和每天服用的次数都写到外**上了,提醒你的朋友一定要按照说明来喂药。”估计是看到方童童的那副德行,送药的医生又多嘱咐了两句:“你朋友的牙要赶紧接上,离这不远有一家医院,让你朋友赶紧挂急诊去吧。”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才转移到方童童身上,她抬起头四处寻找自己那半颗牙,就像是“麻辣烫”在和自己的尾巴玩转圈圈。还好,那名被称作力力的医生及时地把方童童那半颗牙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第18章 吃饭那点事 方童童加了力力医生的微信,然后就拿着自己的半颗牙去接,把“麻辣烫”寄存到了宠物医院。 于蕊跟韩遂报备后,当晚就住在了方童童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等她下班回去的时候,白迎华和韩遂正吃晚饭呢。 “饭在锅里,你自己盛吧。”韩遂跟于蕊说。 “哎呀,我刚才把最后一口饭都盛了。锅里没饭了,要不我现给你重新焖点?你们单位厨师的手艺肯定比我好,我做饭就是按照网上学的,有时候咸了、淡了、多了、少了的,也就韩遂不挑,陪我一起遭罪。”于蕊真怀疑自己的婆婆是不是鲤鱼精转世,怎么每句话里都夹杂着刺。 “你看这不巧了嘛,我怕您使不惯我家的厨具,我中午在单位食堂买的馒头、酱排骨、烤鸡翅。重新焖米饭少说得半个小时,我就吃这个食堂的馒头。带回来的熟食正好加个菜,谁都不遭罪。”于蕊打开微波炉,发现了一碗排骨,她瞅向韩遂,发现对方正笑眯眯地向自己使眼色,于蕊低下头,笑了笑,然后把熟食也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瞬间,香味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端上新菜,于蕊拿起了馒头,准备开吃。 “我可吃不下了,你俩慢慢吃吧,都说外面卖的熟食放了可多添加剂了,闻着香,吃下去对身体可不怎么好,你们食堂的也没少放吧?我做的排骨一点添加剂都不敢放啊,虽然味儿差点,但是绝对健康。”白迎华闪身下了饭桌。 “你知道啥是添加剂啊?妈,要是食品添加剂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不会有大学专门开课研究了。”听腻了白迎华的“话术”,韩遂不耐烦地反驳道。 “行,行,行。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啥都知道,你们说得都对。怪不得古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白迎华扭转了话题的风向,又把事情的对错和年轻人的自以为是,老年人的遭子女嫌弃划上了等号。 “哎呀,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总瞎理解呢?” “你呀,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算是长大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好下场。”白迎华的话越说越狠。 “哎呀,别吵了。那行!妈,我一会就把你买的那些味精啊、盐焗粉啊、照烧酱啊都扔了,那些都是添加剂。”于蕊咬了一口鸡腿。 “你知道那些调料多少钱啊?你可真不会过日子啊,你妈这都没教过你吗?”白迎华提高了嗓门,使用上了传统招数——“你妈没教过你啊?” “再贵的添加剂也是添加剂,就像再贵的毒药也是毒药不是?现在您就是我妈呀,我这不跟您学呢吗?这些添加剂对身体有害,坚决不能要。”于蕊笑着说,异常平静。 “别给我扔了,我收起来拿回家得了。”白迎华撅起嘴掏出个塑料袋,把自己买的调料都装进去了。 “妈,厨柜的事,你跟商家交涉得怎么样啊?他们同意退钱吗?”韩遂吐出一块骨头,转移了话题。 “别说这事了,越说我越闹心。今天我去了,正好老板在,老板同意退钱,但是我得出具一张质量鉴定书,说明是他家橱柜质量有问题,而不是我不当使用造成的。没有鉴定书,人家就不给我退钱。我上哪去质量鉴定啊?这帮奸商,没一个好货。” “别闹心了,2000多块钱的事,再因为这个生病了,咱们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韩遂安慰着白迎华。 “2000多钱啊!你可真大方,跟韩爱民一个样,不是自己的钱,可舍得了。”白迎华把枪口对准了韩遂。 “那咋整?当时是你非要换橱柜的,谁也没让你操这份心,掏这份钱?于蕊都订得好好的,你非得来插这一杠子,要不然也不能出这个事。”韩遂明显失去了耐心。 “我就知道,你心里埋怨我。我当初不是一片好心嘛,我怕你们吃亏上当。这下可倒好,狗咬吕洞宾啊。”白迎华说话又带上了哭腔。 “到底是谁吃亏上当了?这都啥年代了,还找路边装修队?能有好的才怪!这是您剁肉把橱柜剁掉了,这要是我俩剁肉橱柜掉了,你得和商家一起谴责我俩,说出事的原因是我俩使用不当,你承不承认?”韩遂对橱柜的事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本来厨房的地砖贴得好好的,橱柜掉下来砸裂了两块,他又得去建材市场配,还得让装修师傅上门来铺,平白又花了小一千。 于蕊禁不住点了点头,上一世是她触发了橱柜的坍塌,结果白迎华夹枪带棒的批评差点没把她削死。看着白迎华婊里婊气的样子,于蕊慢悠悠地说:“韩遂,快点给妈转3000块钱过去。别说了。妈,要不你再帮我们考察一下,看看有没有靠谱的商家?” “可别的啦。花钱买气受,我可不是冤大头。韩遂!给我买明天的火车票,我明天就回去,正好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你们爱买啥买啥,想怎么弄怎么弄。”说罢,白迎华终于擦了擦若有若无的眼泪,以结束这幕剧。 晚上,白迎华打了地铺。黑暗中她哀怨地说:“我这次走了就不来了。你俩得好好过。于蕊,你要多让着点韩遂啊,他不懂事。”于蕊接着她的话茬问:“妈,我年纪比韩遂小,力气没有他大,哪方面能让着他啊?”白迎华叹了一口气说:“于蕊啊,你怎么变得这么争强好胜啊?结婚之前你不是这样子啊!看来你隐藏得挺好呀。” “妈,你明天几点的火车呀?让韩遂送送你,那么多行李不好拿,我明天加班。”于蕊不想再和婆婆缠斗。白迎华没有理睬这句问话,装作睡着了。但是于蕊依旧锲而不舍:“妈?妈?你听到了吗?几点的火车呀?” “几点也不用你们送,我自己拿的了。睡觉吧。”白迎华非常不耐烦地结束了谈话。“睡觉吧,妈自己可以的。”韩遂的声音飘过来了,于蕊闭上了嘴,表面功夫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他们母子之间的协商了。 第19章 领导的领导 最开始订的厨柜,订金于蕊并没有退,而是让商家按照原计划制作。她把厨房狼藉的样子从各个角度拍了下来,然后花了200块钱雇人打扫干净,按部就班地装上了自己喜爱的厨柜,接着把白迎华找的那家装修公司投诉到了当地的消协(多亏那家装修公司不是完完全全的野装修公司,而是在工商局注了册的)。因为视频、照片、音频俱全,那家公司在监管部门的督查下,乖乖地退了款,还赔了500元。 这一系列操作让于蕊找到了婚后的生活节奏,对于婆婆的折腾,她也全当是菜里的调味料,虽然辛辣却更加提味儿。但是于蕊知道,随着她和韩遂搬进新家,一出闹剧正等待着她。 制片人同意了方童童的选题,但是播出方式却由录播改成了直播,也就是说于蕊公司的老总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间出现在镜头前,但是这样播出取得的收视率更高。 经过mary的协调,出镜的高管确定为公司的coo刘靓,刘总。刘靓总是一位50多岁的干练女性,保养得非常好,很有气质。 直播之前,方童童和摄像来于蕊公司踩点,于蕊和元霜全程陪同,mary没有露面。她认为方童童虽然有着不俗的家庭背景,但是以自己的层级不用上赶着她这名小记者。 没有了mary,元霜也不热情,她把显示产品的大屏打开后,就借口打印脚本、准备物料溜了,就连例行的车马费都没有给两位媒体老师。其实方童童不差那俩钱,她巴不得别人都不在,就她和于蕊。 趁着摄像调整画面的功夫,方童童小声地对于蕊说:“我想请那个力力吃个饭,你有空吗?陪我一起去呗。”于蕊当然知道方童童指的是谁,她一脸坏笑地说:“春情荡漾了?没问题,你挑个地方,我随叫随到,给你个小提示,这个力力爱吃淮阳菜。” 方童童递给于蕊一块薄荷糖说:“你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哦,我也说不上来是啥,就是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一会我让摄像小朋友先回去,咱们一起喝杯咖啡吧。表面上你陪我这位‘媒体老师’,实际上咱俩还能摸个鱼,好不好?” “行啊,我正好也补补你的感情史,看来‘麻辣烫’没白吃你的狗粮啊,豁出命来给你当月老。这个本土的是不是比那个日本进口的强?你俩这段时间有啥进展啊。”于蕊正调侃着方童童,突然在方童童身后看到了刘靓总的身影,她马上收敛了笑容,正色地打着招呼:“刘总好,这是媒体老师方童童老师,过几天负责您的直播采访。” 刘靓总笑着冲于蕊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方童童说:“童童,不认识刘姨了?”方童童一脸吃惊地看着对方:“刘姨,是您啊!您在这工作啊?”刘靓一脸宠溺地摸着方童童的头发:“要不是你来采访,我也不能同意抛头露面啊,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我小辉哥还好吗?”方童童小心翼翼地问着。 “就你还惦记你小辉哥,他现在黑龙江省的一个什么县,天天发朋友圈,我既没记住地名,也没记住他去干啥。不过能感觉到他挺快乐的。”刘靓总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于蕊能感受到刘靓总对方童童的喜欢,她那只白皙的手就没从方童童身上离开过。两人聊着天,于蕊陪小摄像试试走位效果,等她回来,刘靓总已经走了。于蕊冲方童童使劲睁了睁眼睛,挑了挑眉毛,表示疑问。 “一会一起说啊。”方童童送走摄像小朋友,和于蕊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 “你想先听哪段?”方童童笑着问于蕊。 “先说跟刘靓总那段吧,我是真不知道。”于蕊没说谎,她头脑中一点都没有存留关于刘靓总和方童童相识的记忆,这一点她也很奇怪。 “哎呀,这就很久远了。我和你们刘靓总很早就认识,我爸年轻的时候不是在一家国营家具厂吗,她是那家厂的工程师。刘姨虽然比我爸小,但是她家孩子就是我说的小辉哥却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我们还一起出去玩过呢。我记得有一次,大人们开着一辆借来的吉普车去钓鱼,把我俩放车里,发动机没关,结果我就给闷休克了,给小辉哥吓的,跑下车就跟大人们喊,方童童死了,方童童死了。还有一次,他带我去厂区大院里的水池捞鱼,结果我不小心掉进水池里,差点没淹死。你别误会呀,我俩可不是青梅竹马。后来刘姨和我爸都出来创业,她来了北京,我们俩家的联系就少了。” “这都不是我想听的,我想问的是那个小辉哥是怎么回事?细讲讲这段呗。”于蕊一脸求知欲。 “我和小辉哥的故事可多了,你想听的话,这顿得你请。”方童童摆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行啊,赶紧的!”于蕊的八卦精神上线,有种上头的感觉。 “小辉哥上了小学,爸妈就离婚了。五年级的时候,他妈,也就是你们的刘靓总带他回了趟老家,还去我家做了客。小辉哥那时候贼傲娇,谁都不理,连他妈的问话他都不怎么答。那时候我爷爷还在世,我跟你讲过吧?我爷爷是个很出名的中医。当时我爷爷就说小辉这孩子精神有问题。因为这事,我妈在背地里还说过我爷爷的坏话,嘻嘻嘻……说这老头平时慈眉善目的,怎么这次嘴这么黑?我跟你说,我还把我妈的话偷偷告诉了爷爷,爷爷为此还在我妈的饭碗里偷摸下了一点药,害得她拉稀拉了一天,那个画面我跟你说......”方童童的话题开始跑偏,于蕊忍不住敲了敲咖啡桌:“注意啊,保持直行!” “哎呀,我知道了。谁想得到,我爷爷说的是事实。没多久,小辉哥就被确认为中度抑郁症,那时候他才11岁。刘姨带他去了好多医院,最后把小辉哥送到了我家,寻思让我爷爷用中医疗法治一治。他娘俩在我家待了一个礼拜,刘姨的一系列神操作彻底让我明白了小辉哥为啥抑郁。”看于蕊听得有点入迷,方童童挺有成就感。她喝了口咖啡接着说。 “起因是刘姨非要在我家露一手,表达一下谢意,给我们全家做饭。有一道菜是西红柿炒蛋。小辉哥死活不吃,说自己西红柿过敏,吃完就想吐,质问他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做?但是刘姨就像着了魔一样,直接把小辉哥的饭碗扣在了西红柿炒蛋的菜盘里,逼着他吃下去。我们全家就跟电影院的观众似的,观赏着这出闹剧。小辉哥最后是拌着眼泪把这盘饭和菜都吃光的。然后疯狂地在卫生间一顿吐,晚上在床上又是一顿吐。第二天早上,我家的整个房子都是一股馊饭的味道。小辉哥光着身体,连裤衩都没穿,两眼空洞地坐在书房里,也不哭,也不闹,也不吃,也不说话。刘姨当时就抹眼泪,跟我们说小辉哥在家就这个样子,她天天备受折磨。” “裤衩都没穿?”于蕊的关注点确实有点问题。方童童翻了个白眼接着说。 “刘姨跟我妈商量,用不用去庙里求道符,或者带小辉哥去找老道士做个法事,驱一下小辉哥身上的小鬼?俩人商量得热火朝天,被我爷爷打断了。\" “胡闹!” “我爷爷修养极好,虽然有时闹点恶作剧,就像那次给我妈下泻药。他发脾气给我们都吓了一跳!” 第20章 天机不可泄露 于蕊没有打扰方童童,而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爷爷叹了一口气,张了几次嘴,最后居然问刘姨有没有什么过敏的食物,刘姨摇头表示没有。我爷爷又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不想做的事情,刘姨回答得也很诚实,说一辈子都不想和小辉哥的奶奶见面、说话。我爷爷就让她必须约小辉哥的奶奶见一面,吃个饭。并承诺,见完这个面,小辉哥的病就能好。为了小辉哥,刘姨居然答应了。最精彩的是,她把俩人见面的地点定在了我家。” “哎呀,我去!”于蕊听到这,都觉得精彩。 “小辉哥的奶奶就来了我家一次,但是她头上的头油味在我家弥漫了两三天。好像刘姨当时就因为她和小辉哥的爸爸离的婚。此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眼神特别好,她和刘姨见了面先是评价了一下前儿媳的穿着,然后又炫耀了一下现儿媳的贤良淑德和貌比天仙。我陪小辉哥躲在书房里悄悄地听。老太太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小辉哥身上,说她现在的儿媳妇怀孕4个月了,肯定能给她生个胖孙子,不像我刘姨生的那个野种,也就是我小辉哥。” “哎呀,我知道,你能不能捡有用的说?”于蕊催促着。 “你们刘靓总那个脾气你不会不知道吧?上去就扇了那个老太太两个耳光,声音那个响啊。刘姨说以前当儿媳妇的时候忍着,现在她不惯着这个老太太。既然前婆婆认为小辉哥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那作为前儿媳的她和老太太就更没有任何关系了。小辉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你别问我小辉哥到底和那个前奶奶有没有血缘关系,那时候也没有啥亲子鉴定,我也不知道啊。老太太的表演更加精彩。她被打了之后,直挺挺地向后仰过去,手脚抽搐。我们全吓得完完的,以为她被气死了。还得我爷爷,几针(针灸)下去,老太太就嗷嗷地叫着,站了起来。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太太见装病不成,怕刘姨再动手,夺门而逃。” “刘靓总呢?”于蕊还是挺关心自己领导的。 “刘姨一直在哭,是那种嚎啕大哭。怎么劝都没有用,谁劝都不行。然后我爷爷轻声地问她:’现在你知道小辉为啥不吃西红柿了吧?你知道难受、痛苦是啥滋味不?他吃西红柿很痛苦,难受,就是这个滋味。’刘姨啥也没说,哭着给我爷爷磕了三个头。” “然后呢?刘靓总带着你的青梅竹马回去了?”于蕊自己开始编造剧情。 “没有,刘姨给我妈2万块钱,把小辉哥扔在了我家。为了让她心安,我妈就收了钱。你也知道我家的教育,只要高兴,咋地都行,爱咋滴咋滴,爱咋玩咋玩。那时候我和小辉哥都快玩疯了,我爸妈觉得小学上上就行了,不用一天不落地去报到。我妈不是全职带我嘛,老方给了钱,我妈指着中国地图对我俩说,想去哪玩就带我俩去哪玩,小辉哥和我待了小一年,病也好了,人也胖了。不过,我妈好像有点矫枉过正、用力过猛,小辉哥成了一名话痨小胖子。要不是最后他自己闹着回去上学,我们都快在内蒙安家了。” “啊,后来成了胖子啊?”于蕊听到这,表现出了异常的失望。 “你可真八卦,一男一女待在一个空间超过一晚是不是就得有点啥?小辉哥一不帅,二絮叨,我其实有点烦他,要不是他有病,我早就撵他回自己家了。自从小辉哥回去之后,一切步入了正轨,我们俩家的联系就更少了。只是每年当中的四大节,刘姨总会给我家邮寄礼物”,一个节日都不错过。小辉哥这段就是这样。对了,你们刘靓总约我今晚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越级舔一下领导呀?” “也好。”于蕊的回答让方童童吃了一惊。“逗你的。接下来说说你的力力吧。”于蕊恢复了不正经的神态。 “力力啊,他挺不一样的。”方童童脸上瞬间飞上了良多红云。 “我也说不上喜欢他哪点,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他多待一会。我给他发微信去取‘麻辣烫’,结果他也不理我。去他们店里,小护士居然说他们宠物医院没有一个叫做徐力力的医生。为了找他,我带着‘麻辣烫’去那家宠物医院买了狗粮、配了狗绳,洗了大澡,还差点做了全身体健,这才见着他。”方童童越说脸越红。 “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像古代的纨绔子弟,为了和青楼里的姑娘春宵一度,一掷千金呢。”说完,于蕊放肆地笑了起来。店里的其他顾客都扭过头瞅着这两个表面上看起来秀色可餐的女子。 “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不过,你知道吗?徐力力其实不是一名兽医,他是个条子!那是他爸开的宠物医院” “童童你还好吧?哪有这么说自己男朋友的?”于蕊的这个用词让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你以后聊天就保持这种风格啊,我喜欢。”方童童接着说:“力力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对,就是沐熙路的那个公安大学。最近从市局临时下放到分局,说是参与一起什么诈骗案件的侦破。具体是啥,他也没和我说,神秘巴拉的。” “你一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就觉得特别恶心。那他怎么答应和你吃饭的啊?” “他没答应啊,我这不和你筹划呢吗?你帮我设一个局吧。”方童童的眼睛里放射出坏人的光芒。 “我跟你说,童童,你要是相信我,你就把心放下来,什么事都是水到渠成,刻意反倒不好,” “你怎么变成我妈啦?我妈说一个女孩太主动就不值钱了。你们都什么古旧思维?”方童童和自己的亲妈处成了姐妹,基本上什么都可以聊。 “你妈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可不是反对你主动啊,我的意思是你俩的事不用刻意谋划,水到渠成更好。” “啥意思?我还是不懂。”方童童被于蕊说得更加迷糊。 “到时候你就懂了,我可准了!不骗你。”于蕊信心满满地向对方打着包票,然后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也有一件事求你,我想认识认识刘靓总,你看什么时候有机会帮我搭个桥呗,说正经的呢。” “行啊,今晚有点刻意。这样吧,有机会我通知你。我还是想问,你刚才说的水到渠成是啥意思?”方童童一说到自己感情的事就跟缺心眼似的。 “哎呀,天机不可泄露。”于蕊故作什么地眯起了眼睛,捻起了虚幻的胡须。 第21章 直播当天 直播日期很快敲定下来了,时间是下午13:30,在网络上同步直播,方童童预定13:00到。 于蕊和元霜提前十分钟下楼等她。没想到路上出了交通事故,方童童的直播小团伙被硬控在车里,啥招没有。13:00点了,看方童童还没到,元霜撂下一句:“你打电话接着催记者,千万不要迟到了。”然后就上五楼和mary一起接刘靓总了。 于蕊拨通了方童童的电话:“亲爱的,别着急啊,一定来得及,让师傅正常开就行,不差那一两分钟的,千万别着急。啥事咱都得稳住。你们导播催你,你也得稳住。我把场地弄好,线都接好,你们来架机器就能拍啊。事故处理得很快,千万不要急。” 电话那边的方童童再一次发出了感慨:“于蕊变化有点大!” 于蕊没有在门口干等方童童,而是上二楼,把采访的文字脚本打印出来,放在展示台上。打开背景板,调整采访光线,当她要接电源的时候,发现本该由元霜准备的接电源延长线根本就不在现场。正在她协调电源延长线的时候,mary打来了电话:“怎么回事,记者太不靠谱了,老板已经下楼了,还要等记者?刘总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要不你跟媒体说,能不能把直播挪到明天?” 虽然重活了一次,但是于蕊依旧不理解mary的脑回路,为什么她会那么自然地把自己当成宇宙中心呢?这就好像,她的一句话能让新闻联播播放《猫和老鼠》,让京沪高铁从济南转弯北上,让以色列、巴勒斯坦握手言和,甚至能让紫薇夺针扎容么么。 “嗯,好的,我再催催记者。”于蕊没有和mary进行荒谬的battle,而是平静地回了话。这个时候再走程序借电源延长线肯定来不及了。于蕊小碎步跑到一楼的保安室借电源的延长线。保安大哥人很好,把闲置的两条延长线都借给了于蕊。 等于蕊拿着电源线回去的时候,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十分钟。方童童的直播顺利抵达,刘靓总也已经就位了。mary和元霜站在她旁边,恭顺地笑着。 “我的妆是不是太淡了?”刘靓看着镜中的自己问方童童。 还没等方童童开口,mary抢着说:“正好,您的底子就这么好,完全没有问题。刘靓总你这一出现,咱们的灯光都不用了,因为你白得发光。” “就是,刘靓总,您小时候就是公主吧,皮肤可真白。”元霜接上马屁继续拍。 “你们市场部是不是统一进行过专业培训啊?”刘靓总笑着回答,暗含讽刺,但是于蕊觉得mary和元霜都没听出来。 “童童,我问你呢,你专业,你觉得呢?”刘靓总接着问。 “我觉得是有点,你下次最好请个专业化妆师,高清的摄像机对妆容特别挑剔,别说你了,我们那的主持人化不好妆,上镜都不好看。”方童童大大咧咧地说,然后回头对于蕊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顺利掌控“大局”。 摄像老师正在调整三脚架的高度,灯光师正满头大汗地摆弄着电源和设备的位置,因为电源位置太远了,光总是打不到理想的位置。 “你们有电源延长线吗?”灯光师抬头问mary。mary指了指元霜说:“你去处理一下。”然后扭过头,依旧笑意盈盈的瞅着刘靓总。 “我去楼上资产科申请一下,等我一会。”元霜说着就要上楼,却被方童童挡住了:“你得多长时间?还有10分钟就开始了。” 元霜的脸色有点难看,皱着眉说:“我正常走程序,10分钟肯定来不及。咱们能把直播的时间推后点吗?” “你跟我开玩笑呢?”方童童一点不给元霜留脸面,大声地说:“有催我的功夫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呢?”刘靓总没有说话,低头背着词。 “于蕊呢?于蕊呢?”到了这个时候,元霜开始向下找垫背的。 于蕊默默地把手里的延长线递给灯光师,然后应道:“我在这呢。” “你怎么回事?去哪了?让你在门口等记者,你没等;现场东西你也没准备,工作怎么干的?”元霜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态,一样的话,甚至连语气停顿都一样,看到这样的重播画面,于蕊想到了自己上辈子被元霜支配的窘态,就像一只不断接球的狗,一边累得直吐舌头,一边接受主人不断的呵斥。 “我昨天已经把各位媒体老师的信息提交了给了安保部进行报备,媒体老师直接上楼就可以了,方记者之前踩过点,来过这里,知道这里的路线。我刚才上楼发现,本应该准备好物料都没有,脚本没有,演示屏是关闭的,电源延长线也不见了。我刚才就是去补救这些工作了。”于蕊语气平和地说。 但是这些话在元霜耳朵里却变成了吵架,变成了于蕊正在和她对着干。 “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情急之下,元霜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她的声音之大把专心调整电源的灯光师吓了一跳,抖了一下,摄像师以为他触电了,连忙使劲踢了灯光师一脚。可怜的灯光师平白无故遭受了二次伤害。 mary瞪了元霜一眼,于蕊则投之以沉默。 mary颇有点得意地接过刘靓顺手递过来的咖啡杯,直播开始了。 刘靓总在镜头前很自然,回答得也很流畅,mary和于蕊一左一右地站在摄像师旁边,从巡像器里欣赏刘靓总的表现。元霜则举着手机不断地拍着照片,她变换着步法,胳膊肘子高高抬起,只要再向左挪动一步,于蕊的脑袋就得遭受一波重击。 突然,于蕊向后退了一步,蹲在地上系起了鞋带。于此同时,元霜携带者怒气向左使劲迈了一步,于蕊的瞬间缺位让这枚“小钢炮”来不及改变方向,就这样直挺挺地命中了mary。mary手中的咖啡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发出清脆的响声,落在了正在投影的电脑上,电脑瞬间死机,背景画面突然熄灭。 方童童敏锐地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带着刘靓总走起来,边走边聊,好似在讲解产品,摄像机跟随着他俩,变换机位,到了另一个位置,这样不仅补救了刚才的失误,而且使画面更加灵动。 但是mary没控制好平衡,伴随着惊呼声,“啊……”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刚刚卸力的小钢炮——元霜则奋力挥臂,稳住了身体,第一时间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手机。 于蕊向前跨出一步,捂住了mary的嘴,然后把她扶起来。 “看来mary也挺喜欢穿红裤衩的。”于蕊帮mary把裙子和衬衫整理好,但是mary左脚的高跟鞋掉了跟,实在无法弥补,她只好把跟攥在手里,尴尬地整理着头发。元霜凑过来,小声地说:“实在对不起啊,不小心。” mary则是略带努气地瞪了她一眼,压低了音量说:“你俩一会来我办公室。” 第22章 采访成功 采访很顺利,记者们都有直播的经验,面对突发事件没有慌张,刘靓总更是面不更色,全程表现完美。 “好,现在让我们把画面切给董姝,看看她那里的情况。”随着画面切换,方童童长舒了一口气。 “行嘞,刘总,今天的采访就到这了,很顺利,多谢您。”方童童假装和刘靓总不认识,贡献出应有的专业态度。 “多谢你了,辛苦,那我开会去了。”刘靓总也很配合,“客气”地转身离开,只不过在电梯口,笑着发了一条微信:“童童,可以啊,很优秀,继续努力。” mary一瘸一拐地回到办公室,直接把那只坏掉的高跟鞋丢给了元霜:“你看着办。还有二楼的电脑,尽快修好,我不想下次再这么丢脸了。”然后她又看了看于蕊,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元霜拎着高跟鞋和于蕊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俩人都没说话。 屁股刚挨到椅子,于蕊就接到了元霜的微信:“你认识修鞋的吗?”于蕊没回,过了五分钟,她又收到了一条微信:“没事了。” 于蕊凭借着记忆在网上查到了mary那双高跟鞋,报价是8500。mary把鞋扔给元霜,肯定不是想让她修理的,而是想要一双新的。这个价格对于元霜来说不是天价,但是以元霜的处事风格来推断,她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买一双货真价实的新鞋。她会怎么做呢? 于蕊正想着呢,一个外地号码打了过来。 “是于蕊吗?我是瑞奇的妈妈。” “瑞奇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于蕊在大脑中飞速搜索着记忆库里的数据。 “五年前,你曾经给瑞奇捐赠了造血干细胞。”电话那边的女人犹豫着提供了有用信息。 于蕊恍然大悟,那个时候她即将毕业,在找工作的当口,因为这件事,她上了当地新闻的头版,小小地出了风头,也因为这件事的加持,于蕊顺利接到了现在公司的offer。 “我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于蕊没再纠结自己的电话是怎样泄露出去的,事情已然这样了,她只期盼着,对方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来帮助自己的大脑回忆起这件事的全貌。于蕊发现自己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就像是埋在大脑深处的一本书,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大脑只有接收到了足够关键信息,才能触发神经元放电,清除灰尘,让整个事件露出全貌。 “事情是这样的,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我组织一下语言啊。”电话那边的女生欲言又止。于蕊没有打断她,电话那边的声音暂停了一会,又开始了:“我女儿的病复发了。我给你打电话是看看你能不能再帮帮她?”对方语带哽咽。 本来以为信息量够多了,但奇怪的是,于蕊还是想不起来自己上辈子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啊,怎么会这样?”于蕊也不知道应对什么好,就说了一句废话。 “上次手术后,瑞奇恢复得很好,她在学校组织的建模比赛中还得了第三名呢。”停顿了一下,女人接着说:“这学期我还给她报了花式篮球的课后班,可是上个月,瑞奇突然开始发烧,这些症状我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我还是心存侥幸,到了医院一检查,果然还是那个病。”女人忍不住哭了出来:“你能不能再救救她?”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也不能马上回复你,能让我想想吗?毕竟这不是小事,我尽快回复你。”于蕊仍然没有追究自己的电话是如何泄露的,碰到这样的事,任何母亲都会穷尽办法救自己孩子一命。 挂上电话,于蕊给韩遂、方童童都发去了信息。 韩遂回复得很快:“不行!”还加上了怒火的表情。方童童那边却是石沉大海。 这个时候,方童童正在南大街上的那家ktv“潇洒”“快活”。 方童童这次学乖了,她带了两台摄像机。方童童为了彻底了结这个采访任务,动用了自己的全部“私家”家底——那张从家里带来的信用卡。 方童童给陪她一起来的女摄像许下了承诺:只要看好偷拍设备,酒水、果盘随便点。 做了万全的准备,方童童这次的采访采取了三招,首先用钱把人砸晕,然后用酒把人灌晕,最后套话。方童童不愧是在内蒙生活过,天赋异禀加上后天熏陶、锻炼,酒量不能说是无与伦比,也堪称百里挑一。多种因素加在一起,让她的这次暗访收到了奇效。 最后,两位姑娘和“少爷”们、经理们依依惜别。坐上回单位的专车时,两个人带上耳机,回顾了方童童的精彩表演。 怎么说呢?虽然女摄像在现场亲眼见证了方童童的露骨表现,但再看一遍,还是会被她抛出的问题羞得面红耳赤。 兴奋过度的方童童没顾上吃任何东西,回到单位,先粗剪了第一集给审片领导。不出所料,她的采访得到了当值制片人和主编的大力表扬。 但是,方童童发现自己的大片一直没播,在新媒体上也毫无踪影。 第23章 拍摄素材 方童童已经把自己的“大片”剪完第二集了,没有任何人通知她出了问题,但是也没有通知她片子可以播出了。 按常理来说,监督报道最好能第一时间就播发出去。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能取得良好的收视率,二来也能堵住求情、找关系的人的嘴。 方童童在办公室里急得五脊六兽的时候,陪她一起去的摄像姑娘给她打去了电话:“童童,据最新小道消息称,咱俩拍的那个片让人找上来了,很有可能播不了。你帮我问问,播不了的话,任务量怎么算啊?” “啊?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我这就问问,你等我回信。” 方童童回手就给今天审片的主编打过去了电话,主编大哥弱弱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应该是执行制片人郭涛下的命令。 郭涛的工位和方童童工位在一个大平面,方童童也没打电话,径直走到了郭涛旁边,硬邦邦地说:“郭哥,今天中午审的片子,我看哪都没有采用啊。”郭涛抬头眨巴了两下眼睛,他带着黑色眼镜框,自以为很潮、很年轻。这个镜框就像摄像机的寻像器,郭涛通过这里慢慢对焦了方童童。他清了清嗓子说:“啊,这事李主任打过招呼了,让咱们缓发。” “缓发是什么时候发呀?”方童童追问道。 “那他倒没说。不过拍摄这个片的工作量我可以先给你算上。哦,对了,李主任说让你把全部素材都交给他,最好今天下班之前就送过去。”说完,郭涛又把视线挪回到了电脑屏幕上,透过小框看大框。 方童童气呼呼地回到工位上。冤有头、债有主,她也不避讳,直接在大办公室给陈杰打去了电话。陈杰就是那位派给方童童选题的制片人。 “杰姐,你交代给我的采访我采完了,但是应该是播不了了。”方童童把采访经过,审片过程以及李主任毙片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跟陈杰讲述了一遍。大办公室里所有没下班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但是谁都没吭声,大家都盼着好戏上演。 “你现在在哪呢?” “我还没下班,在工位上呢。” “我知道了。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呢?脑袋有点潮。这样啊,不管谁向你要,素材肯定不能交出去。童童,你现在就发送一份备份给我。后续我来处理。”虽然比方童童大不了多少,但是陈杰总是喜欢把20来岁的下属称作孩子。 对待工作,陈杰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对待下属,陈杰也从不把他们当炮灰。这就是为什么,虽然关于陈杰私生活混乱的花边新闻层出不穷,但是每到考核、民主测评,她依旧能取得高分。 接听方童童电话的时候,陈杰在休年假。陈杰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陪着她的是benny,也就是韩遂的大老板。陈杰喜欢叫他“大本”。 “大本”有个7岁的女儿lily,可这个女儿却不是陈杰生的,她的妈妈叫黄田丽。lily出生在香港,在那里上学,黄田丽陪着女儿一直生活在香港。黄田丽知道benny在北京有个女朋友,她从来都不问,也不管。只要婚姻关系存续,钱给到位,孩子在身边,黄田丽就没什么忧愁的。黄田丽真正做到了新娘如娘,胜似娘。 陈杰还是小记者的时候,通过一次采访,认识了benny,一来二去,俩人就“勾搭”在了一起。 陈杰这次申请了两天年假,她和“大本”没出远门,就地找了个五星级酒店泡着。吃饭、游泳、打乒乓球,玩扑克。这样的生活让陈杰真正找到了休假的感觉。“大本”轻轻抚摸着陈杰的脖子说:“明天上班得系条丝巾了。”陈杰故意回答得十分轻佻:“你想象一下,我什么都不穿,只围一条丝巾,能不能好看?”“大本”假装生气地打了一下陈杰的屁股:“你就知道勾我的火。” 陈杰接听电话的时候没带耳机,方童童的声音很大,benny不用问就知道了个大概。 哪里都有用自己手中微小权力谋取私利的人,陈杰是少数,她在公事和私事上完全是两个人。 放下电话,陈杰在泳池边来回踱着步,等待方童童发过来邮件。被冷落的benny又钻进了泳池,刚伸出头换气就被救生圈砸了下去,原来是旁边泳道的小朋友在打闹。因为猝不及防,benny呛了几口水,拽着泳池里的分道线狼狈地爬上来,在岸边大口喘着气。陈杰连忙跑过去看,她拽下benny的泳帽,发现“大本”的头皮擦伤了一块,渗出了点血。这个时候陈杰的手机响了,她以为是方童童发来的邮件,结果一看是自己妈妈打过来的视频电话,陈杰只好找了一个没有benny的地方接电话,电话内容没什么重要的,还是例行的话题,一是好好吃饭,而是快找对象。 陈杰挂上电话,发现benny正在和一个秃顶男吵架。这让她很意外,“大本”基本不和别人发生冲突,他和陈杰说过,吵架这个行为特别愚蠢,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benny是一位效率崇拜主义者,这方面倒是和黄田丽的性格十分契合。 “你把我们的浴袍弄湿了,我怎么和酒店交代?”秃顶男拥有令人不适的尖锐嗓音(据科学家分析,这种频率的声音之所以烦人,是因为它和人体产生了共振)。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湿了,你就去前台换一件啊。”benny显然很不耐烦。 “怎么换?这是我从酒店房间带过来的呀。”秃顶男越说越激动,他的孩子停止了水中的嬉戏,认真地看着爸爸吵架。8、9岁的两名男孩用力地拽着本属于泳池救生员的橘黄色救生圈。 “刚才你家孩子用救生圈砸到了我们,我们也没吱声。你当时怎么没说话?你现在纯属无理取闹。”陈杰加入了战局。 “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做什么?现在是在说我的浴袍的事情,你说怎么办吧?”秃顶男坚持自己的诉求,完全不搭理陈杰的话茬。 “行,我拿这个湿的浴袍去前台给你换个干的,你负责给我们送到医院检查伤势。你一个做父亲的,让孩子玩救生圈,调监控,咱们报警。谁的责任谁买单。”说完,陈杰拿起湿浴袍就走。 等陈杰拿回干爽的浴袍回来,她发现秃顶男、两个男孩都不见了,只有橘黄色的救生圈漂在泳池里。 “你让他们走了?气死我了”陈杰把浴袍扔在了椅子上。 “跟他们生啥气?无所谓的事。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benny坏笑着瞅着陈杰。 这时,泳池的管理员小跑过来了,客气地对陈杰说:“小姐啊,刚才有位男士说你在游泳池边玩手机游戏,这在我们泳池是禁止的啊。您要是想玩,可以去隔壁的健身区玩呀。” 第24章 触发觉醒 听说刚才的男人举报自己玩手机游戏,陈杰被气笑了:“第一,刚才跟你告状的秃顶男,他的两个孩子用救生圈砸到了我们;第二,我刚才是用手机加班,并没有玩游戏。第三,你们酒店泳池的救生员怎么缺失呢?你说你这个管理员是怎么当的?” 管理员是一位60岁左右的大爷,他看了看在泳池里漂浮的救生圈,能做的只有不断赔笑:“不好意思,我们泳池的救生员就一位,吃饭去了,不好意思。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benny看不得别人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也赶紧笑着说:“没事,没事,你忙去吧。” 陈杰总想把所有事都弄得明明白白,这种性格有助于她的职业,但是她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清爽、黑白分明的。从父母到历任男朋友,从领导到下属,在他们中间,陈杰总感觉自己浑身腻乎乎的,随时有可能被吞噬。但是benny不一样,这也是当初她选择和benny在一起的原因。 benny表面上看起来总在和稀泥,温和地对待每一个人。但是他心里总是清晰的。这就像是走迷宫,benny从来不费神走那些枝枝蔓蔓的岔路,而是直奔终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何必劳神费心呢? 看着管理员略带恭敬、感激地转过身,一路小跑地远离他们,陈杰胸腔内的怒气就开始直线飙升,这怒气中夹杂对方童童办事效率低下的否定。 benny则跳入了泳池,接着完成自己的5000米。陈杰看着benny使劲把救生圈扔回到岸边,打倒了用来晾晒毛巾的衣架,然后满意地挥臂开始自由泳。 谁都有脾气,脾气这个东西不发泄出来是有害健康的。 此时,陈杰的手机发出了新邮件的提示音。 “看来,我又要在泳池边上玩游戏了。” 被方童童忽视的于蕊一下午都过得浑浑噩噩,头疼得厉害。脑袋里仿佛是有个小人一直用于蕊的神经和血管练习抻面。 下班回到家,韩遂还没回来,于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一直在做梦,梦到自己坐在高考的考场上,手中是一套英语卷,考场上放着听力,但是于蕊一句都听不清,越着急,越听不清,越听不清,越着急。她只能捕捉到广播里咝咝啦啦的声音,她举手向监考老师求助,但是监考老师的眼神空洞无比,涣散地落到窗外,于蕊着急得要喊,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嗓子都发不出声音。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可腿却不听使唤。渐渐地,她上不来气,一种窒息的感觉要把她吞噬掉。 “重启的这辈子过得也太快了,ending了?”于蕊在梦境里居然还在质疑。 挣扎越厉害换来的痛苦就越多。没有绝望,没有恐惧,对于于蕊来说,更多的是不甘心。她渐渐放弃了反抗,爱咋咋地。 没想到,窒息的感觉居然慢慢消退了。随着呼吸变得顺畅,于蕊又陷入了沉睡。 没有电视剧里演的,突然惊醒。于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墙上的表,其实她没睡多长时间,韩遂还没回家。她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冰水,不停歇地都灌到了肚子里。 “这是啥意思啊?系统运行卡bug了?哪出问题了呢?”于蕊使劲地扣着脑袋当中的存货。突然手机振动了起来,是韩遂。 “到家了吗?咱们出去吃啊,就是那家西北菜,烤羊腿一直没有吃,人家今晚特别想吃。”韩遂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成分。 在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中间,不论谁撒娇,都能起到增加情趣的作用。特别是男生,他的撒娇往往能激起女性的母爱。但是这招千万不能用在追求别人的时候,因为向来正确的顺序都是先爱后放肆,一旦先后顺序出了错,大胆放肆来寻求真爱,结果智能是被无情放弃。 这家西北餐厅从开业以来都很火,牛羊肉的味道当然很不错,最重要的是服务员的态度,那是相当“好”。 于蕊记得有一次,她和韩遂正吃着大盘鸡,抱怨着大盘鸡实在是太咸了(事后,服务员还给她免了单),她正使用五花八门的词汇的时候,隔壁的几位大爷突然骂了起来。北京话那种慵懒的感觉放在骂人的场合用,似乎特别契合,既增加了骂人者的气势,还无形中给对方施加了一种被蔑视、被侮辱的感觉。 被教育的女服务员低着头,一个劲地鞠躬,表示免单,但是几位大爷可不是那种好打发的人,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洪亮,借着二锅头的助推力,超常发挥着自己“得理不饶人”的能力。 “我就要了四个烤包子,你给我上了八个,我们没吃,要是吃了呢?结账的时候怎么算?” “你们饭店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领班大姐来了,不好使;大堂经理来了,不好使;最后经理来了,给他们又送了两瓶二锅头和一盘烤羊腿,这几位大爷才算消停下来。 这时候,于蕊听到身后一段母女的对话。 “妈妈,那几位爷爷为什么吵架啊?”一个稚嫩的声音 “因为他们是‘老登’,‘老登’就爱吵架。”妈妈冷静地回复。 “早上好‘老登’,晚上好‘老登’,早上好‘老登’,晚上好‘老登’……”这个稚嫩的声音就像被上了发条,一直重复,重复,直到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以啦,酸奶上来了。” “拜拜‘老登’。”稚嫩的声音有始有终。 于蕊一直在颤抖,憋着笑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家三口,那个小女孩穿着粉裙子,大概5、6岁的样子。瞪着大大的眼睛,和于蕊对上了眼,然后单手比划了一个心。于蕊第一次有了要孩子的冲动。 俩人在餐厅门口等位置的时候,喝着茶水,叠起了小船。这种营销方式已经遍地开花了。 “你可千万不能去捐骨髓,我是认真的哦。”韩遂把手放在于蕊的大腿上,然后拍了两下。这只手总是热烘烘、潮乎乎的。 “是怕影响生育功能吗?我想了想,好像就这点原因和你有关系。”于蕊面无表情地做着手工,没有看韩遂一眼。 “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于蕊,我真的担心你的身体,你第一次捐献骨髓是我陪你一起去的。当时什么样,我还记得。你在病床上一趟就是5个小时,躺了三天,你知道我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你千万不要死,我真的特别后悔,我不想再次体验这样的生活了。”韩遂有点慌乱,语无伦次,但是也没有遮掩什么。他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妈。我觉得我可以当好你的后盾,但是我真的很后怕。我还怕这个人会纠缠你一辈子,有了第二次,还有第三次,第四次。于蕊,你不怕吗?” 还没等于蕊回答,饭店门口出现了三个人,2男1女,带着音箱、话筒还有一个电钢琴。两个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 “首先给大家带来一首《黄土高坡》。”男子的手指头在电钢琴上敲击出了旋律,随着乐曲的进行,女人的歌声逐渐高昂。 原来是饭店推出的新节目,为了招揽生意,每周二、周四,有歌手在饭店外演唱一个小时。 为了避开汹涌的音浪,韩遂和于蕊站得远了些。很多人围了上来,掏出手机拍摄女歌者和弹琴男子的表演。另外一名男子负责给他俩维持秩序和调节音箱。 歌曲换了三首,就在《山丹丹开花红艳艳》进行到高潮的时候,饭店的楼上突然泼下一盆水,正好浇到女歌手的身上,惊呼声通过音箱的放大分外震耳。 “烫,烫,烫”女人顾不上体面,钻进了饭店,估计是想用冷水给自己的皮肤降温。 大家顺着从天而降的开水抬头寻找源头,一张老太太的脸转瞬即逝。 就在大家忙着打电话报警的时候,于蕊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大脑中被封存的记忆瞬间就像开了闸的水库,奔涌出气势滔天的洪水。她周围的人影、声音、味道都被打上了马赛克,模糊,渐远,继而消失。 第25章 看到视频 陈杰打开邮箱,映入眼帘是8个g的视频和十几张照片。她首先打开照片,品尝一下开胃菜。 五光十色的灯光在方童童那张白脸上轮番上演着自己的光彩,把本来挺和谐的脸蛋弄得有些滑稽。方童童猩红的嘴唇时而向前撅着,时而向两边咧着,放肆的笑容透过照片传递出难以抵挡的风情。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经过超长浓密睫毛的加持和加粗眼线的勾勒,显得更加夸张得大。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从正面看起来捂得严严实实,但是当她站起来给大家表演转圈的时候,大片裸露的后背用赤裸裸的白色表达了久未和大家见面的吃惊。 在方童童周围活跃的男子有三四名,有两位穿着t恤,一位套着西服,还有一位是光着上半身的裸男,棱角分明的肌肉让他散发出来超多的肉欲。下半身的紧身短裤勾勒出代表男性的线条。还有几张照片记录下了摄像姑娘的表现,她的眼睛里有点蔫怂,有点兴奋,有点渴望,但是,更多的是吃惊。 视频还在龟速下载,这些“开胃菜”让陈杰更加渴望看到动态的画面,深入了解一下方童童的“舍身”取证。 这时benny从泳池钻了出来,眼前这位湿身的中年男子,让陈杰产生了时空错乱的感觉,她甚至要指着benny脱口而出:“这是什么脏东西?” benny的身材和照片中的猛男相比,简直就是田忌赛马中的下等马。 “咱回房间吧。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也可以忙你的。” benny提议道。 “好!”陈杰雀跃地跳了起来。 自从和benny在一起后,陈杰切身体会到了四郎为什么那么宠爱嬛嬛,唐明皇为什么离不开杨玉环。一朵“解语花”胜过万千红颜。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厌烦,就像是皇上翻牌子时,选择嫔妃的倦怠心情,哪个都好看,但是哪个都不喜欢,谁都不想翻,还得硬挑。当皇上哪是什么天下第一乐事啊?不合朕意的人太多了,还得硬着头皮完成kpi(绵延子嗣),舍身入局,实在是不容易。 大千世界,话就那么几句,无非是主谓宾,定状补,谁说都一样。但是什么时候说,如何说,配上什么样的情态,加上什么样的标点,才能把这句话的意思填满到对方的心缝里,是需要太多的技巧和天份。当然如果两个人就是天选的两块拼图,随便做什么都会让对方觉得恰到好处,赞叹连连。 所谓的“秀恩爱,死得快”就像爬山一样,两个人的感情到了一个峰顶,谁能忍住不秀一下?喊两声? 当激情褪去,荷尔蒙浓度降低,下山的时候,情侣们可能都有了弄死对方的冲动。benny和陈杰的感情就是坐缆车上的山,一人一个座,不拖累对方,悠然自得欣赏美景。当然要做到像他们一样,一是要有钱,二是想得开。 回到房间,陈杰和benny没有过多的交流,默契地闭上嘴,各自打开各自的电脑,占据两张桌子,开始了办公。 benny穿着一条内裤,中气十足地开着网络会议,当然是不开摄像头的那种。谁也不会想到,自己那个颐指气使的老板在网络的那一头会如此邋遢地指挥若定、发号施令。 等着视频下载的空隙,陈杰扑倒在沙发上,头埋在靠垫里,和里面的羽绒交换着污浊的气体。半天,下载结束的提示音终于响起了。于蕊就像突然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一个鲤鱼打挺,扔掉靠垫,冲到电脑前欣赏视频的内容。 那些“开胃菜”提示过她,后面的主菜会更加精彩,值得期待。打开一罐冰可乐,带上眼镜,陈杰把自己的精神头调到了最高值。 视频拍摄了两个多小时,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放肆大胆,方童童没有丝毫的隐瞒,都给陈杰发了过去。从这些视频上能看出来,方童童做这次采访是下了血本的。桌子上摆了四瓶洋酒,两瓶红酒,还有两个大果盘、零食,看样子价格不菲。两台摄像机的位置挑选得很理想,正对着包厢的沙发,中途还被微调了一下。现场收声虽然受到了音乐的影响,但还是能分辨出来说话内容的。 欣赏着方童童的表现,陈杰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大学的时候选修过表演课。每个问题都既露骨又有引导性,最后不仅打听出来了“少爷”们服务价格,还有服务内容,甚至还有“少爷”配合着表演出了具体的服务动作。 “亲爱的,你给姐姐按摩一下肩膀。” “姐姐的皮肤白不白啊?滑不滑啊?” “你怎么长得这么像姐姐那个死前夫呢?你说姐姐年轻?那得花钱啊,我跟你说,我都快四十了。” “哎呀,你弄得我好痒啊,让你碰的地方你不碰,不该摸的地方你也别摸啊。小心我找你老板哦。” 方童童的这些话让旁边的女摄像屡次笑场,女摄像把头躲在摄像机旁边,身体一抖一抖的。 包房里的“少爷”从事的是特殊服务行业,他们的职业雷达更加敏锐,雷达告诉他们,方童童才是真正的金主,于是大家的注意力和全部的心思都远离了那个“吃瓜群众”。女摄像正好趁机调整了几次摄像机的位置。 虽然就看了一遍,但每一帧画面都让陈杰“大受震撼”。合上电脑,陈杰的脑袋瓜子里依旧回响着包房里节奏感强烈的音乐。 伴着音乐,她得想一想下一步怎么办?怎么样能绕开李主任发了这个片子?还得让他无话可说。 这个采访是她分配下去的,记者高质量完成,最后却被自己的上司毙了。如果就这么忍气吞声,以后这样的事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记者没有了工作的动力,她也没有了当领导的意义。陈杰觉得所谓的“领导”就是为员工服务的,工作之前为他们指明方向,出了事给他们兜底,全程提供必要的帮助。如果身为领导连这些基本的操作都无法完成,还能心安理得地拿着最高的工资,吹着最离谱的牛逼,那只能说明他智商有问题。 第26章 好问题 正在欣赏视频的还有于蕊,于蕊回看的是自己头脑中猛然出现的画面。 画面中的女主角在正海大厦门口拉着血红的横幅,上面的白字异常醒目——“求求于蕊阿姨救救我”,横幅旁边的音箱声音很大,重复播放着一段孩子的声音。 “我今年刚刚10岁,患上了白血病,妈妈说,我要是死了,她也不活了,爸爸说,他会想办法救我,哪怕给那个人跪下、磕头,也要救我。于蕊阿姨,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想活。于蕊阿姨,您能帮我一把吗?” 紧接着,画面转换到了mary的办公室。 “昨天中午发生的闹剧对公司的影响很不好,虽然当时已经报警,但是到访的一位大客户恰好看到了。刚接到的通知,咱们的打单进程终止。我不想追究事件的原委到底是怎样的,这毕竟是你个人的私事,但是这件事影响了公司的利益,而且后果很严重,你得承担责任。” 全程于蕊都是低着头接受教训,mary接着说道: “根据《劳动合同法》的规定,公司决定和你解除劳动合同。具体的交接手续和后续的事宜你和人事部门办理交接吧。” 然后,画面转换到了于蕊家。她、韩遂和白迎华坐在饭桌的两旁。 “我把简历投出去了,正在等回信,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于蕊就好像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说着话,扣着指甲。 “我觉得是好事,离开单位,你彻底就不用搭理那家人了,没有工作单位要挟你,他们还能有啥招?” “对,于蕊啊,听妈的话。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要把你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养,我能干瞪眼看着自己的闺女伤害身体?那个当妈的也真是的,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使这些下作的手段,真够不要脸的。你就在家待着,养着身体,咱不用着急找工作,于蕊,我跟你说,现在,你和韩遂的房贷压力不大,要不然趁着这个机会要个孩子吧?”白迎华嫌自己儿子进入主题太慢,抢过来话,直奔终点。 最后,画面聚焦到了白迎华微微翘起的嘴唇上,上面的每一个绒毛似乎都在跳舞。 “于蕊,你发啥呆啊?到咱们了!”韩遂的呼唤声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于蕊。 “啊,饭店还继续营业啊!女歌手呢?”处于现实和回忆交错中的于蕊有点错乱。 “警察来了,咱们边吃边听小道消息吧。”韩遂把于蕊拽进了饭店。 他俩的座位离吧台很近,烤羊腿上来了,他俩啃着羊腿,嗦着凉皮,听着服务员们互相传播着消息。 “泼水的是咱们楼上的独居老太太,据说70多了,一个人住,嫌下面唱歌的演员太吵,就烧了一壶开水泼下去。” “这老太太变态吧?” “警察正打电话找她儿女呢。老太太都70了,也不能把她关进去啊。” “唱歌那女的可惨了!我刚才看见她跑进来,胳膊上的皮都耷拉了。” “你别说了,我刚才也看见了,脸上也红一片,多亏她妆厚,化妆品还能给挡一挡。” “我以前和你们说这个唱歌的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今天我道歉,人家的化妆品是用来保命的。” 一阵嬉笑声。然后另外一个女服务员说:“我看那个弹琴的帅哥啥反应都没有,根本不像以前,对那个女的这个献殷勤啊。” “能有啥反应?吓都吓死了。要是我啊,就得庆幸,多亏挨水泼的不是我,那个唱歌的女的平时不是挺牛逼的吗?不爱搭理人。要不都说别装逼,装逼被雷劈呢。” “你平时对弹琴那男的不是有意思吗?好机会呀!上呀!上呀!” 又是一片嬉笑声和起哄的声音。 她们就像是秃鹫,在动物尸体旁大声地欢呼。 “韩遂,如果被泼热水的是我,你会怎么做呢?”于蕊嚼着羊腿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哪有那么多如果呀?别把啥倒霉事都安在自己头上。真要是你的话,我肯定倾尽所有给你治病。”韩遂的回答天真得就像是一个5岁的小男孩,玩得高兴了,就允诺把所有玩具都给小女孩。 自由恋爱而结婚的男女往往单纯地对待双方的关系,所以当他们直面人间烟火的时候就会特别悲伤:“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太现实了,以前把我宠得像公主,现在使唤我想使唤老妈子。” 要知道,童话中的主角本身就是王子、公主,仙女,状元,再不济也是个富家千金。不需要别人的衬托和宠溺。普通人就不一样了,作为读者,要保持普通人的平常心,偶尔幻想一下就行了,可别当真。当真可就愚蠢了。 于蕊微笑着听韩遂说这些胡话,韩遂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突然韩遂的电话响了,是白迎华打得视频电话。 “于蕊怎么回你的?” “啊,妈,我和于蕊正吃饭呢。你和我爸吃饭了吗?”韩遂显得特别尴尬。他把于蕊的事第一时间告诉了白迎华,而且把于蕊第一次捐献骨髓的事情也跟白迎华和盘托出了。韩遂觉得婚后,他和于蕊小家庭的事得跟双方父母透明化,毕竟出了问题,他的瘦弱肩膀是扛不住的。 “啊,行,你俩吃吧,有啥消息告诉我啊。”白迎华的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徒劳低想屏蔽掉于蕊。 韩遂放下电话,皮笑肉不笑地瞅了瞅于蕊。于蕊没说话,而是挑了最后一根凉皮吃掉,擦了擦嘴。 “服务员,买单!” 俩人走着回家,既没牵手,也没说话。 “我妈也是为了咱们好,于蕊,你生我气了?” “没有,我在思考咱们俩个的关系。”于蕊依旧是慢悠悠地走着:“结婚之后,我是在心里把你当成了依靠,所以有事找你商量。而你把你妈当成了最大的依靠,直接把我给你的问题当皮球似的传给了她。结婚之后,你就不打算亲自维持咱俩的关系了吗?开始找代理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寻思她有经验吗?”韩遂连忙辩解。 “你觉得你妈的婚姻关系处理得好吗?”于蕊抛出了一个好问题。 第27章 要不要转岗? 除了于蕊,谁也没想到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是韩遂,而是韩爱民。 就像赌气一样,韩遂开始和于蕊冷战。他觉得于蕊那天的问题太无礼了,冒犯了他、白迎华和韩爱民。他应该代表他的父母给于蕊一点颜色看看。 但是于蕊这两天的焦点却在另一件事上。对于新产品,公司想做一个新颖的宣传视频,不同于以往用及其专业的描述方式阐述产品的特性,这次公司的coo刘靓总提议用讲故事的方式进行宣传。让普通消费者通过宣传视频了解新产品,继而了解公司。她认为,所有产品最终的受众都是普通消费者,把公司、产品定位过高,飘飘在上,远离大众视线和高科技、高附加值产品不会收到青睐的。而且行业内卷得如此之厉害,大家卷得是产品质量,是性价比,还有市场营销手法。 正海公司的市场部依旧把自己当成了公主,对竞品公司五花八门的宣传手段嗤之以鼻。 甚至当刘靓总对mary的工作方式提出质疑的时候,mary会极力为自己辩解称:“产线部门不配合,我能怎么办?” 传说mary的爸爸曾经是正海集团ceo的英语老师,本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念,ceo对mary照顾有加,这就使得所有人对她都礼敬三份,这也让mary有了知足的底气,谁都敢怼。 刘靓总对市场部进行改革的想法由来已久,但是怎么改革?这就需要考验一个人的智慧了。 刘靓总先是找到了和元霜同一级别的市场部另一位组长——向城的简历。向城毕业于人大的新闻系,学历是研究生,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媒体资源丰富,在向海集团工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提拔肯定是有原因的。刘靓找到了mary了解情况。 “向城这个人的脾气有点古怪,我记得上次有一家媒体找到我们市场部讨论合作的事宜,结果向城给人家撵走了。这家专业媒体事后给我们写了一篇负面的稿子,让我们市场部很被动。”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呢?是哪家媒体?” “哎,名气也不是特别大,但是咱们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啊,向城总这么做可让我吃不消。” “我大概了解了。” “还有,他这个人有点恃才放旷,您也知道我们部门有几个关系户。开始我放了两个人在向城的部门,结果人家大少爷脾气,谁也不惯着,让那几个关系户写pr稿件,弄到半夜,那俩人都闹到我办公室了。这样的事发生了不是一回两回,不讲究工作的方式、方法,您让我怎么提拔他?下次集团裁员,我还想把他列入到优化名单中呢。我可伺候不了他。“mary趁机,在领导面前给了向城好几枪。毕竟以向城的工作能力和资历,取代她是很容易的事。 “好了,我知道了。对了,我上次去云南带回来几盒鲜花饼,你拿回去一盒尝尝。在颜秘书那,你出门的时候拿走就行。”刘靓笑着送走mary,mary则是一脸的感恩戴德,受宠若惊。 随后刘靓让颜秘书给向城打去了电话。向城进到刘靓的办公室,俩人没有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 “我这次找你来,是两个事要问你,第一,上次有家媒体给咱们写负面稿件是怎么回事?” “当时是那家媒体的商务找的我,说让咱们充他家的会员,一年三十万,包括两次文字专访和一次视频采访,让我拒绝了。于是两名商务就威胁我说,会给咱们集团抹黑,让我骂出去了。这才有的这片负面稿件。我当时把谈话都录了音,事后,想要找咱们公司的法务追究他们的责任,让mary劝了下来,说是不要和媒体的关系搞僵。” “第二件事,你组里的关系户是怎么个情况?为什么让他们加班到半夜?这让你的领导很难做。” “您说的那俩人,第一次我当然得摸个底,看看他俩的水平线在哪里。其实他俩人不坏,也想学习,我已经向mary申请了emba的学费,公司出钱,让他俩发挥自己的长项,边学习变社交,给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向城说话很简洁,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感情的宣泄。 “你认为咱们公司目前市场部有哪些做的还不够吗?需要改进。没事,随便说,我刚才也问mary了。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 “哦,其实咱们市场部稳扎稳打,进步大家是能够看得到的。我只是觉得咱们能不能也搞点创新,媒体这两年的创新都是有目共睹的,咱们其实可以做一些偏普通消费者的宣传。有了知名度和接受度,这样可以倒推产线进行改进。现在咱们有点子弹论,好像咱们做什么产品,下游生产商就得接受什么产品,最终消费者就得用什么产品。竞争这么激烈的大环境下,这种市场宣传的方式是不是需要改变一下?”向城在阐述自己想法的时候,逻辑有些混乱,可能是还没有思考成熟。” “你能详细说说吗?”刘靓的眼睛开始闪光。 “比如这次新产品的宣传,咱们可不可以采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宣传产品?而不是硬邦邦地将产品特性硬推给受众。是的,我承认,咱们是一家to c而不是to b的厂商,但是最终采购的都是人。如何让他们更好地理解产品,从感性和理想上都倾向我们的产品,不是几页专业的ppt能做到的。”向城的建议与刘靓的想法是如此的契合。 “这样,你把你的想法成文,尽快发给我。” 向城被刘靓总叫进办公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市场部。公司总是有一些暗中查岗、窃听消息的“狐獴”,他们传播消息的速度如同闪电一样。 元霜一脸雀跃地和于蕊共进午餐:“大家都在猜刘靓总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人猜向城要被提拔了。” “难道不是?”于蕊一脸天真地问着,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奇怪,只要涉及到工作上的事,于蕊的大脑就无比清醒,什么都能想起来,来龙去脉,连画面都是高清的。 “我去找了mary,你猜怎么着?mary当着刘靓总的面说了很多向城的坏话,他能被提拔才怪。我觉得这次公司裁员,向城很可能就榜上有名。”元霜一脸喜色的想于蕊推销着自己的想法。 “他走了,你至少能被提拔半格呀!恭喜,恭喜。我去买杯可乐提前庆祝一下。”于蕊假笑着站起身,去买饮料。其实她是想转过身释放一下忍不住的笑容。 谜底揭晓得很快,第二天下午大家的办公软件上就接到了人事部的通知:“向城被任命为市场部副总监。”但是“俊哥”怎么安排,人事部门并没有发通知。 紧接着人事通知到的是一份调岗调查表。是市场部的小秘书发给大家的。大概内容是,有新媒体想法,有视频编辑能力的小伙伴可以申请加入新项目组,限员两人。 这个调岗调查表其实在两个组并没有惊起太大的波澜。因为想法谁都可以有,但是有视频编辑能力的人全组就两个人——于蕊和高伟达。 高伟达找到向城,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加入新项目组,让向城别指望自己。他觉得一天三杯茶水,找供应商做个新产品特性视频,自己把把关就挺好,至于变化吗?他本人十分不喜爱。 向城没有找于蕊,倒是元霜和“俊哥”向她发出了赏脸吃一顿的邀请。 三人吃的是重庆九宫格火锅,是元霜和“俊哥”的心头好。相比于他俩,于蕊不怎么能吃辣,鱼香肉丝是她的极限。 两个人在升腾的蒸汽中上下涮着鸭肠,于蕊在昏黄灯光中微笑着看着他俩,就像是老母亲看自己两个抢食吃的孩子。满足感、成就感、疲劳感升腾在心头。 “于蕊,你考虑过调岗吗?和向城搞那个新媒体?”“俊哥”把筷子嗦出了声。 “嗯,我今天忙了一下午,根本没细看那个新的通知。”于蕊敷衍着。 “高伟达不去,你要是去的话,所有的活都得落到你的身上。告诉你一个消息,咱们部门今年的预算少了三分之一。所以你们这个项目一定是费力不讨好,没啥回吧。”元霜开始向鸭肠发起猛攻:“再说,向城那个性格,太苛责了,你能伺候得了他?mary今天下午跟我说,她也不看好向城的新项目。你说呢,‘俊哥’?” “俊哥”喝了点酒,脸蛋开始发红,他笑着看向元霜:“这还用我说?于蕊是聪明人,哪个项目有前途,哪个人没必要跟她还能不清楚?于蕊,你刚结婚,男人什么德行,你也应该了解了。” 说到这,元霜笑出了声,对“俊哥”说:“就你好!”这句话充满了调情和撒娇的味道。 狗男女终于好事将近了,我得推一把。元霜想得是另外一件事。 第28章 婆婆劝架 一改往日的矜持,于蕊频频向“俊哥”和元霜敬酒。她发现,酒精确实能够刺激灵感。 “‘俊哥’咱们喝了这杯酒,快乐又一宿。” “元霜哪里不太好?喝酒喝太少。” “元霜哪里美呀,脸蛋赛贵妃。” 于蕊的词让两个人都很受用,她没喝几杯,对面的男女却已经推杯换盏,几度把歌唱,眼瞅就要把持不住了,在饭桌上媚眼如丝。于蕊觉得如果饭桌上没有自己的话,俩人应该已经抱起来啃了。 于蕊适时地提出结束这次聚会,自己打车离开了,至于那一男一女会发生什么,他们三都心知肚明。 回到家,一片安静,于蕊第一时间钻进了书房,填起转岗申请表。上一世,元霜只是请她喝了一杯冰美式,于蕊就已经打消了转岗的念头。和“好朋友”在一起对她来说诱惑非凡。上一世,于蕊是那么渴望合群、让别人高兴。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检查了一遍语法、错别字,她把申请表发到了向城的邮箱。没过五分钟,向城就给于蕊发了微信:“谢谢你的加盟,咱们一起努力。”那一夜,于蕊特别高兴。原因有二,一是促成了狗男女的好事,二是修正了前世的错误。 第二天,元霜和‘俊哥’都没有理于蕊,因为她的转岗消息不出意外地已经广为传播了。元霜的工位依旧和于蕊的工位挨着,但是下午,元霜在两人中间放了一盆茂盛的龟背竹,起到了物理隔绝的作用。元霜的饭搭子变成了韩涵和‘俊哥’。 慢慢地,韩涵的掩护作用大家都知道了。三个人只要一起行动,旁观者的眼神就复杂了起来,互相用私信交流着信息。 最终,项目小组由三个人构成,除了向城、于蕊还有一个叫周奕辰的实习生。周奕辰学的是数字传媒,正好符合项目的要求。 三个人讨论拍摄地点和拍摄主题,于蕊的点子让他们眼前一亮。前一阵端午节,广州一个着名的龙舟赛上,选手们使用的船桨正是由正海集团生产的新材料制作而成的。当时用船桨切西瓜的视频一度上了热搜榜。如果他们以船桨作为切入点,讲述当地的龙舟故事一定会有看点。三个人一拍即合,准备前往广州。 元霜回到家,意外地见到了白迎华。韩遂并没有回家。白迎华正在收拾书房,把里面的沙发床放下来,铺上床单,放上枕头和被子。 见到于蕊回来,白迎华只是抬了一下头,没有说话,继续自己的工作。 “妈,你怎么来了?”于蕊感受到了婆婆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选择无视。 白迎华和之前一样,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收拾的声音更大了。 “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于蕊依旧重复了一遍。 “听说你和韩遂吵架了?为什么呀?”白迎华没有回答于蕊的问题,而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俩没吵架啊,你听谁的啊?我俩这不挺好的吗?”于蕊轻松地回答。 “我听韩遂说的,我的儿子还能骗我不成?他说你俩好久都没有说话了。是因为捐赠骨髓的事情吗?”白迎华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一直都挺正常的,可能是韩遂觉得心里不得劲,独自跟我生气呢吧。我最近工作挺忙的,一时没顾上他。那天我俩是商量捐骨髓的事情,他没说自己的意见,只是传到了你的意见啊,说你不同意我去捐赠骨髓,怕影响生育。”于蕊站在书房门口,瞅着白迎华。 “你说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旁人,让韩遂不高兴,让我生气,估计你父母听说了也得恼火,这样不值得。”白迎华迎着于蕊的眼睛。 “我和韩遂都已经成家了,我其实特别不想让双方的父母为我们着急上火,所以我就问了问韩遂,想让他帮我出个主意。他不高兴可不是因为我要捐赠骨髓,而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吧?”于蕊针锋相对。 “你告诉我,你俩多久没有性生活了?”白迎华的话有些赤裸。 “这是您最关心的点吗?俩人有性生活,能生孩子就是神仙眷侣了吗?这么说的话,神州大地上可遍地是幸福家庭啊。” 第29章 找家长 于蕊的回应出乎白迎华的预料,她本以为自己用这么敏感的词汇和儿媳妇聊天会让对方羞于启齿,没想到于蕊更加生猛,抛出的问题让她无法回答。 “您就是为我俩性生活来的吗?”于蕊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 “啊,我是一片好心,你不要就算了,犯不上跟我一个老太太较劲。于蕊,你这是跟谁学的啊?结婚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啊!你妈教你婚后这样和婆婆说话?” “你看看你,总说我妈教我这,教我那。我奶奶在我爸1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可没有婆婆。我不像是韩遂,什么事都外包给父母解决。第一,我妈没这能力,第二,我也没这爱好。所以啊婆婆,以后万一您觉得我惹您不高兴了,你单纯说我好了,不要牵扯别人。”于蕊觉得自己既然开了头,就应该把话说下去:“还有,我和韩遂结婚了,步入人生的下一阶段,就像是高中生考上了大学。不能出了啥问题,还找高中老师解决,高中老师也不一定会,是吧?更何况,韩遂找的还不是高中老师,而是学渣。您觉得,您有什么立场批评我在婚姻中做得不对呢?” 于蕊的几句话把白迎华噎得够呛,她觉得自己的气都上不来,赶忙坐在了刚铺好的沙发床上,喘着粗气,怒火冲天地说:“长辈的事还轮不着你管!” “一样的,我和韩遂的事,您也应该少掺和。”于蕊对白迎华的称呼在“你”和“您”中间反复跳跃,她觉得“您”这个称呼更有讽刺意味。 “你要是我生的,我在这就给你两个耳光。一会韩遂回家,我就跟他说,你媳妇骂婆婆了。看他怎么收拾你!”白迎华仰视着于蕊,狠狠地说着,下意识地摸索着自己在海南买的玉镯子。 “我也想看看他会怎么收拾我?真好笑,封建王朝都没了,您还搞挑拨离间,男尊女卑那一套呢!说话算数,一会您一定要把咱俩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韩遂哦。”说完,于蕊就转身找行李箱收拾出差用的东西了。 白迎华把书房的门使劲一关,“当”的一声吓了于蕊一跳。于蕊大声地说:“对了,忘了说,刚才咱们俩的对话,我用手机录了音。可以让韩遂听原汁原味的。” 当惯了老师的白迎华把管教学生的那一套用在了儿媳妇身上,结果发现根本起作用。于是她想出了找家长的绝招。 “我管不了她,我看她爸妈怎么管她?” 本着这样的想法,白迎华拨通了于瑞妈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终于接通了起来。 “老姐姐啊,我是白迎华,于蕊的婆婆啊。”白迎华分外热情地称呼亲家。虽然白迎华只比刘美子小了几个月。俩人一个摩羯座,一个双子座。 “啊,于蕊的婆婆啊,你身体还好啊?找我什么事啊?”刘美子显然有点发蒙。 “我身体本来挺好的,现在要被你闺女气死了。”白迎华可算找到一个出气口,连珠炮地把于蕊要捐献骨髓的事情跟刘美子添油加醋地说了:“捐完骨髓可能都要不了孩子了。老姐姐啊,你说我造了什么孽,摊着你闺女这样的儿媳妇?刚才还和我犟嘴呢,说我没资格管她的事情。说我是学渣,管不了她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霸。你评评理,有这样给人家当儿媳妇的吗?” 于蕊上学的成绩一直很好,刘美子从未被找过家长,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闺女结婚了,倒是被“老师”找了家长。因为没有经验,刘美子开始很慌乱,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她一直秉承着一个原则: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怎么说都可以,外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在这个原则的指导下,刘美子很快恢复了镇定。 “于蕊的婆婆啊,你刚才叫我一声老姐姐,那我就应了。于蕊这孩子很优秀,不论是学习还是为人处世。这不光是我自己这么认为,所有教过她的老师也都这么认为。她在与人交往上一直也都很顺利,有几位好朋友。所以,如果你认为于蕊某件事做得不合你心意,你有没有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做法或者想法有问题呢?”刘美子慢声慢语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因为她要思考自己下一句说什么,可是这样的语气最为气人,就像是一团棉花,接受了攻击却没有任何损伤。 “哎?老姐姐你不能这么说啊。”白迎华抢过话语权。 “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跟我说的事情,我肯定会问一下我闺女。我现在没有什么态度,阻拦或者支持。她当初选择了我做她妈,肯定觉得我会对她好,所以我当时生下于蕊,就发誓一定呵护她一辈子。我和她爸给她起名叫花蕊的蕊,就是想让她一生一世娇艳、美丽。于蕊和韩遂结婚了,是多一个人来呵护她,是好,是坏,是悲,是喜都有人和她分享,承担。我和她爸不在了,这朵花还能美丽地生长。” “老姐姐,你和我的想法一样,我家韩遂也是我的手心里的宝贝啊。”白迎华不甘落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看你,又抢我的话说,你要是不想听我说话,何苦打这个电话呢?”刘美子大口喘了一下气:“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已经很难听了,什么造孽?犟嘴?想必你和于蕊说的话会更难听。我都觉得不舒服了,于蕊会觉得舒服?你想想,如果我转身给韩遂打去电话,跟他说,你妈给我打了电话,在电话里侮辱了我和于蕊,韩遂会怎么做?你是想在他们这个小家说了算吗?继续你的教师生涯?白迎华,歇歇吧,别添乱了。要是没有你,我看他俩过得挺好的。我再说一次,我会跟于蕊沟通的,但是她做什么决定,只要我认为对,我就会支持我闺女。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就说于蕊这个做派是跟谁学的呢?这下可算找到根源了。你等着后悔吧。”白迎华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捂着上下起伏的胸口,刘美子看向于思存,于思存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第30章 花姐的女儿 因为刘美子接听电话的时候,摁了外放键,所以于思存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想了想,给韩遂发了信息:韩遂,有时间跟我通个电话。 于蕊正在收拾出差要用的行李箱,她把户口本、身份证,护照,驾照,一切跟她有关的证件都装到了箱子里。她出差的目的地是广东佛山,而那个等待骨髓再次移植的小朋友瑞奇的家也在佛山。 冥冥中,于蕊放不下这个孩子。 其实,这几天最为煎熬的人是瑞奇的妈妈。她几次忍不住想给于蕊去电话,但是,又担心催促得紧了,于蕊不耐烦,拒绝了这次捐赠。瑞奇的爸爸是村里的村委会主任,他们居住的村庄叫做一元村,一元村因为拆迁变成了城中村,到处是包租公、包租婆。大家都说一元村名字吉利,一元就是亿元。 瑞奇的爸爸看到老婆这样,平时意气风发的一个大汉也只会唉声叹气,他能做的只有去祠堂跪拜祖先,求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运作运作,给这个小小的后辈运作一条活路。 收拾得差不多了,于蕊把箱子放到阳台,坐在沙发上给方童童发着信息:“你给我推荐的医生靠不靠谱?怎么一直没搭理我?” “他应该忙着呢,放心,肯定靠谱。” “我现在发现,关键时候还得靠你啊。别人都指不上,包括韩遂。”于蕊大发感慨。 “你可别这么说,我还想结婚呢,给我造成阴影怎么办啊?你想想是不是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方童童这个情感白痴,“胆敢”给别人当“狗头军师”,于蕊翻了个白眼,但是细细咀嚼这句话,并没有错。 “那个大夫的回信,不仅关系到一条生命,也可能关系到我的婚姻状况啊?”于蕊给方童童回了信。 “你有倾向性吗?如果不考虑要孩子这个事,你是捐,还是不捐?”方童童问得很直接。 “有,捐!”于蕊更直接。 “这么听起来,韩遂的意见似乎不重要啊。” “重要啊,童童。这就像你买衣服,虽然心里已经决定要买了,还是会征求男朋友的意见。意见一致,你会夸他,英雄所见略同;意见不一致,你会损他,男的有什么审美?” “你啥意思啊?”方童童果然很白痴。 “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啊,这里面有感情啊。”于蕊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拉倒,你肯定会觉得是在对牛弹琴,你等医生的回话吧。话说我的小警察什么时候能理我呢?烦死了!” 于蕊知道,方童童的桃花马上就到了。但是她没有回方童童,而是想着方童童的那句话,是不是我的方法有什么问题啊就? 于蕊正思考着呢,白迎华拉开门出来了,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于蕊这才看了看时间,不出所料,韩遂马上就要下班了。 白迎华端上了一盘白灼菜心,两块大棒骨,这时候韩遂进门了。于蕊正带着耳机,在阳台收衣服。 “怎么下班这么晚?”白迎华呈现出了殷切的表情。 “于蕊呢?”韩遂问道。 “我不知道。”白迎华瞬间冷了脸。 韩遂叹了一口气,冲阳台的方向喊了两声:“于蕊!于蕊!” 没有回应。 “你啊,娶了个祖宗回家。”白迎华阴阳怪调的向于蕊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行,我这就帮忙盛饭。”韩遂放下电脑包,进了卫生间洗手。等他出来的时候,白迎华已经把碗筷摆好了。 “怎么就两碗饭呢?”韩遂瞅着饭桌问白迎华。 “我不知道人家吃不吃,我怎么敢惹你媳妇?怎么伺候都不对啊!”白迎华坐下来,端起饭碗开始扒拉米粒。 韩遂站在原地,没有坐下,看向阳台的方向。恰好,于蕊也往外瞅了瞅,瞬间绽放出了笑容。摘下耳机就端着洗衣盆走了过来。 “快点,妈刚做好饭,我给你盛去!”于蕊的笑容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韩遂的话匣子。 “妈,电饭锅里怎么没有饭了?”韩遂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把我损得跟三孙子似的,我还上赶子做饭,我贱啊?”白迎华头也不抬,夹了一块棒骨啃起来,接着说:“你花姨家的闺女——小花,明天要来北京面试一家公司,我想请她俩来咱家做客。你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还辅导过小花的功课呢,你忘了?那姑娘又漂亮,又手巧,啥都会做,咱娘俩就等着饱口福吧。” “咣当”一声,韩遂把电饭锅的内胆扔到了水槽里,什么也没说,走出来,冷着脸说:“谁也不许来我家啊,你要见她俩,到外面找个饭店。” “那闺女比你小六岁呢,还没结婚,你见见呗,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白迎华依旧不死心,要给于蕊添堵。 “我身边的人要不就是离婚,要不就是不喜欢女的,没有合适的。”韩遂冷冷地说。 “让小花来呗,除了做饭,咱家厨房、卫生间也得大扫除一遍了,请保洁还得花钱。”于蕊笑着说。白迎华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 “咱俩出去吃吧,我有事要跟你说。”韩遂没看白迎华严肃的脸,拉起于蕊,出了门。 还是那家西北菜馆,人还是很多,于蕊和韩遂依旧需要在外面等位。 “于蕊我想好了,尊重你的意见。”韩遂声音有点大,吓了于蕊一跳。 “你怎么突然转变了?”于蕊说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新来的信息。 “今天下午我给爸,是你爸去了电话,我俩聊了一会。获益匪浅啊。”这时候韩遂如果有胡子,应该开始捋了。 “接着说呗。”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但是有一段话我觉得真是醍醐灌顶。他说俩人结婚不是互相添堵的,而是互相扶持,走好人生余下的路。所以我们是一个团伙的,得一起解决掉问题,而不是被问题解决掉。”韩遂拉着于蕊的手接着说:“于蕊,我不想把自己的婚姻经营成我父母的样子,但是好像从结了婚,我就不会怎么爱你了。你帮帮我。别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充满怨气。” “嗯,下午童童也和我说,也许是我的方式方法有问题。我当初就应该先咨询医生的专业意见,而不是给你提出了虚幻的,无法解答的问题。让你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找答案。韩遂,我心里放不下那个孩子,我想救他。我问了医生,他是骨髓移植领域最棒的专家,刚才他给我回复了,不影响生育。不信,你看他的信息。”于蕊把电话塞给韩遂。 “不用看,我担心你害怕。什么时候做手术,在哪?我一定陪你。”韩遂的话是好话,但是于蕊觉得有点恶心,她还是习惯了韩遂偷偷地对她好,这样太明目张胆了。 第31章 警察来了 于蕊正享受浓情蜜意的时候,方童童却品尝着痛苦。 她下楼遛狗的时候被人下了黑手,脑袋被人从后面开了瓢,凶器是一个啤酒瓶子。凶手随后上了一辆等在路边的面包车,绝尘而去,“麻辣烫”狂叫着追赶汽车,但是吃狗粮的终是撵不上喝汽油的。 因为出事的地方在小区的角落,没有什么人,血流满面的方童童晕倒在垃圾桶旁边一动不动,“麻辣烫”追车未果,居然跑到了不远的派出所求助。也许是基因上的感应,同为哺乳动物,“麻辣烫”的嘶吼声让值班警察感觉到了什么,忙叫上了前来办理文件交接的另一位同事。“麻辣烫”看自己的行为有了回应,一边走一边回头,示意两名人类跟上。两名警察心领神会,跟随“麻辣烫”,找到了方童童。 当于蕊和韩遂赶到医院的时候,方童童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医生给方童童缝合了8针。急诊护士在一旁和警察说着什么。 方童童一直喊头晕,医生说头疼是轻微脑震荡导致的,ct的结果排除了脑实质损伤,不需特别处理,可以自行恢复,不过还是要注意观察。医生最后嘱咐方童童,最好还是把长头发剃短,因为如果头发里面还有残余的细小的玻璃碴子,那么方童童就会遭到二次伤害。 方童童没有哭,反而一直压制着笑容。这让于蕊感觉有点瘆人。 “你脑子莫不是坏掉了吧?” “一会你就知道了。”方童童闭上眼,笑嘻嘻地拉着于蕊的衣角接着说:“你还挺准的。” “你说的是什么玩意?”方童童越是表现得轻松,于蕊就越着急。直到警察过来。 “力力警官!”于蕊脱口而出,然后她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冲方童童使起了眼色。 “你俩回去吧,千万别给我爸妈打电话。” “你自己一个人不行啊。” “谁说我一个人?徐力力警官不是陪着我呢吗?”方童童一个劲地撵着于蕊和韩遂。俩人知趣地离开了。 徐力力陪方童童回到了辖区派出所,“麻辣烫”一见到亲人恨不得跳起来,扑到了方童童身上。 “主人,你还活着!”“麻辣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要流出眼泪了。 以方童童目前的状态,实在承受不住“麻辣烫”的热情,她使劲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却没有成功,就势向后面倒了下去。 “完了,二次伤害这就来了。”在倒下的一瞬间,方童童的左手向前用力地伸了过去,试图抓住一个东西,来挽救自己。 只听撕拉一声,徐力力的袖子从衬衫上掉了下来,丝丝缕缕的线头在控诉着刚才力度的惊恐。 徐力力的手费力地拽着方童童手,他的胳膊上青筋爆发,三角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方童童则和地面成60度角静止在了画面中。 “麻辣烫”的尾巴停止了摇摆,似乎它也被这画面震惊到了。 徐力力托着方童童的腰,慢慢地将她拉起来,四目相对,方童童发现力力的睫毛好长啊,徐力力发现方童童的眼睛居然和那只狗的眼睛是一个颜色——琥珀色。 “麻辣烫”在徐力力的裤腿上不停地闻着,搜索着自己头脑中的数据库。瞬间匹配上,“麻辣烫”对那天死里逃生的情景记忆犹新,只不过在它的头脑中,徐力力用针头扎它,差点要了它的狗命。“麻辣烫”感觉摇尾巴也不是,龇牙好像也不对。正在犹豫的时候,徐力力蹲下来,开始温柔地抚摸着“麻辣烫”的头。 “这次多亏你啦!你真是个聪明的好狗!”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麻辣烫”陶醉地享受着身体上的舒适,然后躺了下来,把肚皮露了出来,示意徐力力可以按摩一下这里。 徐力力知情识趣地开始做起了spa。专业的手法让“麻辣烫”飘飘欲仙。 方童童甚至开始嫉妒起了“麻辣烫”。为什么它可以那么不知羞耻,毫无顾虑地向力力警官表达自己的爱意? 两人一狗的和谐画面很快就被打破了。派出所民警调出了小区的监控录像,虽然袭击事件发生的地点很偏僻,但是多亏小区的摄像头安装很到位,嫌疑人的体貌特征,面包车的车牌号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几个监控录像显示,袭击方童童的嫌疑人一直在她的楼下耐心等待,直到方童童出来遛狗,才实施了犯罪。 “所以说那个袭击我的人对我的生活作息很了解,知道我每天什么时间遛狗,而且遛狗的路线也摸得门清。”方童童开始了自己的推理。 “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不知道啊,你说他不图财(方童童臂包里的手机还在),不为色,到底是为了啥呢?我一个电视台的小白丁能得罪谁?” “你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吗?”警察诱导着方童童回忆。 “我最近的一次采访,是去南大街的一家色情ktv暗访。那个采访后来没播出,是我们领导给‘和谐’了,我正找人呢,能不能是因为这件事?”方童童老实地交代了出来。 “采访的视频你还保留着吗?” “素材我都传到网盘上了。” “哦?我们能看看这里面的内容吗?” “当然可以。” 徐力力换上同事的衬衫,一起欣赏了视频内容。 “你不介意吧?徐警官一起看看,试试找出突破点。”片警向方童童解释道。 “这下彻底玩完。”方童童心头的绝望正在升腾。 警察点开播放键,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听清,他把电脑的音量调到最大。方童童影后级别的演出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看完这段,他们又欣赏了方童童网盘里的其它精彩内容。看到中途,方童童不好意思地说:“要不,你们还是连上耳机吧,我听不下去自己的污言秽语了。” “除了你自己,还谁看过视频?”徐力力问方童童 “看过的人就多了,主编,执行制片人,制片人,主任。基本所有的同事都看过,但是完整素材我只给了一个人——陈杰,也就是我的制片人。” 第32章 你好瑞奇 警方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陈杰正在电脑上操作,要把方童童的大片给新媒体客户端的主任发过去。 接到方童童传过来的视频,陈杰第一时间给新媒体客户端的主任打了电话,她故意隐瞒了李主任毙片的情节,而是说手头上有一个挺好的新闻,在电视上播,尺度有点大,想在网络上试试水。陈杰用手机把方童童的片子剪了一段小样,对方看了样片,立刻同意了陈杰的请求。 但是,这个片子的后期**是按照电视播出的标准制作的,要在网络上播出需要重新**。为了防止改换播出渠道的消息泄露出去,陈杰决定自己剪辑。这个决定又一次妨碍了片子的播发,但是起到了另一个作用。 “你千万不要把有关于这个片子的任何视频泄露出去,我们警方有统一部署。如果因为你的行为造成了案件侦破受阻,你要负责的。”警察的语气很严肃。 通过比对,袭击方童童的男子很快被锁定,他是南大街上“嗨摇”ktv的一名保安。警方根据方童童提供的视频资料,组织了一次突击抓捕,收获颇丰。 不久,台里传来了可靠小道消息,李主任因为嫖娼被警察抓捕。口口相传加上细节的补充,大家把当时的抓捕画面描绘得活色生香。 据说当时李主任正和一个猛男在床上激烈战斗,警察破门而入时,俩人因为太投入都没察觉。更妙的是,在同一单位上班的李主任夫人去交的罚款,李夫人居然也是那位猛男的常客,三个人居然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扭打在一起。 李主任后来办理了离岗创业手续,彻底消失在大家面前。有人说他当起了旅游博主,利用之前的资源,推销起了各种旅行团。也有人说他摇身一变成了教育专家,在网上给广大父母灌鸡汤呢。 李夫人则很快出现在工作岗位上,她的工作热情不但没受到影响,反而日益高涨。方童童伤愈上班不久,李主任、李夫人俩人离婚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来了。 时间是最厉害的砂纸,能磨平任何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半年后,原来的李夫人和台里的帅气主持人结婚了。虽然俩人都是二婚,但是婚礼办得热闹非凡。新娘就跟回春了一样,满面红光,就连皱纹都淡了不少。新郎意气风发,面对大家的调侃——可以少奋斗十年,一点都不在意。 方童童的香艳大片也消失在大家的记忆中,它唯一的功效能就是让徐力力真正走进了方童童的生活。 于蕊按照原计划出差,三个人达到一元村的时候受到了特别高规格的接待。 一字排开的六个肌肉男在村口敲击着大鼓,包裹着红绸子的鼓槌猛烈敲击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两只舞狮,一黄一红雀跃着引导他们三人进入。 他们三个人带了两台相机,三个笔记本,两个三脚架。自从在村民的视线出现,这些设备就自动配备了运输工。于蕊随着村民来到了他们住宿的地方——村里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一人一个房间。于蕊的房间是一个套房。 三个人一进村就像是飘在了云上,感觉晕晕乎乎地,很舒服。 晚饭没有去酒楼,三人被带到了一个小院。 “乔叔,人来了。” 在院里等着他们的就是一元村的村主任,因为辈分比较大,所以大多数人都叫他乔叔。乔叔就是瑞奇的爸爸。 于蕊只见过瑞奇的妈妈,但是看到对面高大的男子,她却觉得有几分熟悉。 乔主任开始介绍自己:“你就是于蕊吧?我是村主任,也是瑞奇的爸爸,我姓乔,叫乔梁,他们都叫我乔叔,你叫我乔大哥,乔叔都行啊。”乔叔的口音不重,但是他有点刻意模仿北方人,这让人听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他们的出差标准已经远远超过了各自的层级。向城看到村主任对于蕊的态度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当地人主要的招待对象原来是这个姑娘。 这顿饭吃得层次分明,克制而热情。向城向乔梁出示了他们这次拍摄的最新脚本,龙舟队的总队长在饭桌上就开始修改一些细节,并承诺明天上午安排一下,下午就可以让队员们集合训练。拍摄的机位,讲述人讲述的内容,队长提供了多个选择。 向城和周奕辰喝了不少酒,村主任乔梁的脸也越来越红。最终的话题还是落到了瑞奇身上。 “等到瑞奇长大了,我教他扒龙船”队长拍了拍乔梁的肩膀,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比村主任辈分还大的人。 “也不知道那个崽能不能挺到长大。”乔梁依旧维持着笑容。 “吉人有天相。咱们的老祖宗是会保佑儿孙后代的。”队长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随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于蕊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有点苦,有点涩。 “乔叔,瑞奇现在是在家还是在医院呢?”于蕊打破了饭桌上的平静。 “他在医院呢,他妈妈陪着他,我怕万一出什么意外,我们也没法办处理。” “我想一会去医院看看他。”于蕊没有犹豫,接着说。 “不着急,都这么晚了,想去的话,咱们明天去吧。”乔梁双眼里噙着泪水,笑着对于蕊说。 “就今晚去!”于蕊不容置疑的口气终于让乔梁的泪水掉了下来。 “不管怎样,谢谢你啊!”乔梁说完就要给于蕊跪下来。队长也弯了膝盖,饭桌上的其他晚辈更是弯了膝盖,面向于蕊跪了下去。于蕊吓得赶紧也跪了下去。只有向城和周奕辰还站着,他俩赶紧离了座位,开始挨个搀扶起来,当然,一切都是徒劳。 “乔叔,您要是不起来,我就不去喽。”于蕊也掉下了眼泪,擦了一把,然后笑着威胁着众人。 乔梁赶紧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起来了。向城和周奕辰长吁了一口气。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就轻松了起来。队长带头讲起了笑话,几个年轻人开始捉对厮杀敬酒。 撇下其他人,乔梁陪于蕊到了瑞奇住的医院。在路上他给瑞奇妈妈去了电话,电话那边的女人泣不成声。 终于见到了长大了的瑞奇。他已经睡了,和爸爸一样,瑞奇很壮实,身量很长,大大的脚丫露在被子外面。瑞奇的脸色苍白,呼吸声很微弱。 前世,于蕊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瑞奇,她拒绝了给他再次长大的机会。在前世,瑞奇应该活不过这个春节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叫瑞奇的小伙子是于蕊“分蕊”,他现在的生命比花蕊更脆弱。 第33章 答案来了 于蕊仔细看着瑞奇的眉眼,她上辈子没经历过的人和事突然呈现在自己面前,于蕊感到有些猝不及防,还有些感动。这一世,她的人生不一样的,瑞奇的人生也发生了变化。 病房里的人都没有说话,瑞奇的妈妈捂着脸,遮盖着通红的眼圈。乔梁依旧笑着,但是这个笑里溶解了蜜糖,因为他知道,儿子有救了。 接下来的几天,向城、于蕊和周奕辰忙得不可开交。多亏乔梁的无条件支持,素材拍了好多。于蕊和周奕辰两个人熬了一个通宵做样片发给mary,但等了整整一天,mary都没有反馈。晚上六点,向城实在拖不下去了,给mary去了电话。 “你们的片子我看了,不伦不类的,我也不知道从何提意见。所以我就没有给你们回复。” “片子的总体风格是要改变吗?”遭到了全方位的否定,向城有些着急。 “你们试试吧,我看一下做出来的效果。” mary不紧不慢,没有表达肯定也没有表达否定地,挂上了电话。 三个人紧急召开了小组会议,商量对策,最后向城决定于蕊亲自上场,做一个出镜的vlog。 于蕊没有带什么化妆品,她只能向瑞奇妈求助。没想到,第二天,瑞奇妈带来了一位专业的化妆师给她化妆,出镜的服装带了四套。 按照向城写的脚本,于蕊顺利出镜完成了拍摄。然后又和周奕辰连夜做了样片,给mary发过去之后,结果还是是石沉大海。 向城再次给mary去了电话。电话那边mary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 “你们新做的样片我看了,感觉一般,没有情感,没有故事,就连技巧也没有。”又是全盘的否定。 “您能给我提一下指导意见吗?”向城压下内心的烦躁问道。 “意见嘛?我们要做出有情感的东西,而不是说表达方式换一下就算改变了。向城,虽然当初我不赞成做这个片子,但是既然咱们已经花了钱,派了人,就需要把这个片子做好。你是新闻专业出身,专业方面我指导不了你,我只是觉得这个片子没有打动人的点。” mary说了不少。 “行!我再改一版。” “我觉得你不用着急,沉下心来想一想,有哪个点能打动人。不要把大家搞得都很疲劳。假装工作,无效用功其实不可取啊。”mary又补充了几句。 放下电话,向城呆坐了半天。mary的话应该有些真诚的意味在里面。比如情感,比如加班。他找来了于蕊和周奕辰一起商量,自己囿于一个框架中太久了,难以突破,问问局外人,看看有什么新的思路。 于蕊揉着鸡窝似的头发,周奕辰边喝咖啡边打着哈欠。现在向城的每一句话,对他们来说都是带声的空气。 “向城,你让我俩休息两个小时吧。实在是不行了,现在开会,我能提供的只会是污浊的口气和混乱的思维。” “但是咱们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你看看你俩这副德行!”向城吼了起来。 “你现在说啥都刺激不到我,你要是不让我回自己的房间,我就在这安眠了。老娘伺候不了了。”于蕊倒在了床上。当人体产生了生理反抗,除非有伟大的理想作为支撑,要不然真的挺不过大自然的召唤。 向城转向周奕辰,准备改变一下攻击目标,结果发现小伙子脸卡在咖啡杯上,已经打起了呼噜。 此时此刻,向城有了晚年诸葛亮的心境——扶不起,真是扶不起。 没过五分钟,三种呼噜声此起彼伏。 三个人越过了晚饭,直接开启了夜宵模式。没有了村民的热情关注,三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向城不再催促其他两个人提交方案。心死自然懒惰。 可能听出来三个人的口音来自于北方,老板抽空还和他们闲谈了起来。他们吃宵夜的这家店铺是开了40年的老店,爸爸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现在孙子都娶妻生子了。小饭店在外地还开了两家分店,由族里的两个后辈经营。但是,各家小店的风格都没变,口味也一直遗传着。小店好像史官,记录着一元村的变化,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小店之前的顾客主要是当地村民,后来有了外地的打工者,再后来有人拿着摄像机来拍探店视频。老板总是笑容可掬地对待每一个人。他添了大瓶的辣酱,加装了充电口,给拍摄者提供了木台(用来抬高摄像机)。在晚上10点以后,一元村仍旧灯火通明,小店和类似的商铺为这人间增添着浓浓的烟火气。 于蕊在自己面前的这盘干炒牛河里费劲找着河粉,牛肉给得太多了。周奕辰和向城喝着啤酒,聊着足球,余光里看到于蕊认真翻找的样子,忍不住仰起了嘴角。 老板又去和别的客人聊天,抽瞅空大声地催促老板娘把于蕊这桌的饮料换成冰镇的。 老板娘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端着冰镇啤酒,嘴里碎念着本地话出来了。见到于蕊,她怀里的小男孩突然激动起来,伸手抓住了于蕊的头发:“抱,抱。”于蕊忍着疼痛,试图掰开那只肥壮的小手。小孩的手是这世上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之一,他攥的特别紧。老板娘慌了神,一边赔笑,一边轻轻拍打着那只像莲藕一样的小胳膊: “把姨姨松开,快松开,肥仔乖,快松!快!” 但是小孩只是咿咿呀呀地重复着两个字——抱抱,就是不松手。于蕊只好抚摸起了那只小手: “来吧,阿姨抱抱。” 没想到,肥仔真的松开了手。老板娘把孩子递到于蕊的怀里,一坨肉乎乎的胖球瞬间让于蕊的胳膊和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因为上一世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于蕊和怀里的肥仔顺利玩了起来。她用双手遮住脸,然后打开,做出不同的鬼脸,肥仔乐得浑身的五花肉都在欢呼。肥仔把桌子上的橘子瓣捡起来,喂给于蕊,于蕊笑着用嘴接了过来。喂了两三次,于蕊用嘴接了两三次,随后肥仔做出了一个出人意表的举动。 肥仔把自己嘴上的安抚奶嘴拔了出来,伸到于蕊嘴边,于蕊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向城和周奕辰也没忍住,喷出了嘴里的啤酒。 这时,老板又冲着老板娘喊了起来,看到孩子和于蕊相处得如此和谐,老板娘干脆转身回了后厨。这下,于蕊慌了,老板娘这架势是要把她当成临时保姆啊。 这时周奕辰找过来两个空的塑料瓶,然后用两个瓶子相互敲击发出“砰砰”的声音。瓶子瞬间吸引了肥仔的注意力,他的小肥手又有了新目标,向前够着,周奕辰就势接过了肥仔。于蕊感激地对周奕辰说:“多谢你哦,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知道哄小孩呢。” 周奕辰咧咧嘴说:“我上大学之后,爸妈可能太有空了,给我造出了个小弟弟,所以我年纪轻轻,就有了当爹的经验。我用大学的奖学金给弟弟买了不少玩具呢。”说完,周奕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蕊笑了起来:“你这是另一种‘喜当爹’啊!” 两个男人+一个迷你男人成了小店最特别的风景。向城摸着肥仔的胳膊,突然使劲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肚皮,肥仔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哭。老板娘循声跑了过来,一个劲地赔礼道歉,接过肥仔走了。 “我刚才想到一个创意,你俩帮我参谋一下。”向城两眼放光地对两个人说。 “龙舟队也有传承,咱们这几天拍摄,队伍里就有12、13岁的男孩,他们跟随爸爸、爷爷来学习划龙舟,这是一种传承啊。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切入。我们的产品何尝不是一种传承呢?一代一代的更迭,提升的是技术,不变的是质量。” “我觉得挺好,有情怀,有看点。”于蕊首先给予了肯定。周奕辰在旁边也不住地点头。 “那行,今天我就把脚本写出来,明天咱们上午去拍。于蕊,还得麻烦你跟乔主任好好说说。” “没问题,今天晚上别你一个人加班了,我来跟你一起参谋吧,弄得快!”于蕊的话音刚落,周奕辰也积极要求参加今天晚上的加班活动。这顿夜宵吹响了工作的冲锋号。 回到酒店,就在于蕊找到乔梁微信,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乔梁的电话打过来了: “于蕊吗?刚才有个人联系我,说是知道怎么救瑞奇。我其实之前在网上发过求救的帖子,留了自己的手机号。我本来寻思,人家是一片好心,客客气气地感谢,回绝就行了。可是,对方确定我是瑞奇的父亲之后,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她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说我按照她说的去做,你肯定能答应给瑞奇捐骨髓。”乔梁停下来,等着于蕊的反应。 “她是男的,女的?” “一个女的,上了年纪的女的。” “你接着说,她告诉你怎么去做?”于蕊隐隐约约地觉得那道谜题的答案来了。 第34章 治病内衣 “电话里的女人跟我说,你当初就是因为给瑞奇捐献骨髓了才进的正海集团,领导觉得这件事的社会影响很好,所以就把你招了进去。现在如果想让你再次捐献骨髓,就还得走公司这条路。她让我们制作横幅和视频,展示在你们公司的楼下。电话里的女人说,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到时候,等你的领导劝你捐骨髓,你自然就会同意的。”乔梁又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于蕊,跟你说实话,为了救瑞奇,我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什么要脸不要脸的。人嘛,就这副德行。但是那天接到你要来的电话,我是哭着听完的。瑞奇比我的命还贵重,你救他,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不可能会害你。但是,于蕊,有人要害你。” “我知道。”于蕊很平静,一字一顿地说:“你能告诉我,给你打电话人的号码吗?” “我给你读,你记着。” 于蕊记下来,但是,她发现这个号码并不在她的通讯录上。她上网查了一下,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北京。 是啊!谁会用自己的真实号码来打这种电话呢? 于蕊不知道,她北京的家已经被三个女人占领了。她出差的第二天,韩遂也出差了,目的地是东莞,离她倒不远。 这个小家的主人都不在,白迎华这个副主人就可以全方位做主了。她让“花姐”和“小花”退了房,挪到了于蕊家。 “小花”真是个干家务的好手,烤了面包、蛋糕,还做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吃着“小花”做的松鼠桂鱼,白迎华一个劲地感叹: “我家儿媳妇要是能有你一半能耐,我就烧高香了。” “花姐”笑着说:“我家‘小花’也就能做个家务,不像你儿媳妇有本事,上个好大学,在那么大的公司做事。” “那算啥本事?我那个儿媳妇结婚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把我家韩遂欺负得一愣一愣的。跟我也是犟嘴,我有的时候都恨不得扇她两巴掌。”白迎华越说越气,然后看向“小花”:“你要是阿姨的儿媳妇就好了,我就享福了。”白迎华又对“花姐”说:“你说咱们俩早些年的时候,怎么没定个娃娃亲呢。多好的闺女。” “花姐”笑着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小花’小时候,我可跟你提过。当时啊,你看不上我家‘小花’,说韩遂以后要找一个名门闺秀,‘小花’可配不上。” “哎呀,那都是啥时候的事了。对了,我还没问呢,‘小花’这次面试的公司是干啥的呀?面试结果怎么样?”白迎华转移了话题。 “应该没啥问题,我陪她一起去的。那公司老大了,我看员工得有几千人。公司是经销医疗器械的,挺有前途。” “那可太好了,以后‘小花’在北京安了家,我就能经常吃到这些好吃的了。”白迎华尝了一口煮干丝,不禁点了点头。 “凭啥总给你做啊?我家闺女嫁了人,是要给丈夫和公婆做的。” “你咋知道我不是她未来的婆婆呢?”白迎华的话让饭桌上的其他两个互相瞅了瞅,展现出了尴尬的笑容。 吃完晚饭,‘小花’抢着去刷碗。 “花呀,你不用刷,放到洗碗机里。跟我俩坐在一块说说话啊。”白迎华说:“那个洗碗机得经常使,要不然会出毛病的。” ‘小花’很听话地把碗筷都放到了洗碗机里,然后搬把凳子,坐到了白迎华对面。三人聊起了天。正聊着,“花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跟‘小花’说: “给你白姨带的理疗内衣拿出来,差点忘了。”然后“花姐”握着白迎华的手,接着说:“这个牌子的理疗内衣我穿过,特别神。你不是总头晕吗?就是血流不畅,气血不足。你试试这个产品,可神了。” 这个时候,‘小花’取来了内衣。是分体的肉色内衣套装,上面是带罩杯的背心,一直能盖住肚脐眼,下面是高腰的裤衩,上身下身正好能连上。因为蕾丝的装饰,这个套装看起来很精致。 “这东西得老贵了。多少钱啊?”白迎华摩挲着内衣的面料问“花姐”。 “你先别管多少钱,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穿。‘小花’把上面的标签剪下去,省得扎着你白姨。” 白迎华乐颠颠地去卧室试了试,内衣弹力大,还真能装下她的一身肉。外面等她的都是女生,白迎华就穿着内衣裤出来了。 “多合身啊,就是为你设计的。别脱了,今晚就开始穿着睡觉,试试它的疗效。”“花姐”一个劲地吹捧。 “好看,好看!”‘小花’也附和着。 “谢谢你们的礼物啊。”白迎华红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啥礼物啊?这套衣服两万八!”“花姐”脸上挂着笑容接着说:“卖给你八千!” 第35章 不速之客 “这么贵?我可不敢要”听到这个价格,白迎华急的就要当场脱下来,‘小花’忙上前阻止。 “阿姨,你别脱啊,穿都穿上了,**袋打开了,标签也剪了,再说内裤你都试穿了。” “我还以为是送给我的呢!你看你俩干这事?”白迎华懊恼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不用现在就给我钱,可以先穿一个月体验体验。我也不是骗子。说不定到时候,你都舍不得脱,想找我买其它的产品呢。”“花姐”安抚着白迎华。 “行吧,你俩睡小屋,咱们都早点睡吧。”白迎华本来想和“花姐”在一个床睡一宿,叙叙旧,但是这件内衣让她兴致全无。 第二天一大早,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小花’去买了油条、豆浆回来,跟“花姐”描述着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刺猬,“花姐”听了一个劲地拍手说:“遇到刺猬是好事,刺猬是大仙,那就说明你这次面试准了,肯定没问题。” 白迎华冷眼看着雀跃的母女俩,却不希望她们说的话变成现实。 “油条你们娘俩吃吧,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白迎华瞅了瞅桌子上热气腾腾的早餐。那几根大油条一定特别脆。 “白迎华,你要减肥呀?”“花姐”调侃着。 “我得攒钱,这么贵的内衣,我还是第一次穿。”白迎华哼了一声,就去热牛奶。 这个时候,‘小花’的电话响了。 “是公司来的电话。” “快接,快接!” 白迎华坐在沙发上啃着面包,“花姐”紧张地看着‘小花’接电话的表情。 “好,谢谢你。”‘小花’哭丧着脸挂上了电话。 “没录取,妈妈,怎么这么倒霉呢?说我的专业不符合公司的要求,那你到早说啊,我人都来北京了,跟我来这一套!”‘小花’也顾不上场合,一屁股坐到了白迎华身边。“花姐”也不知道说啥好,原地转了两个圈。 “是不是骗子公司啊?你们俩莫不是被人骗了?”白迎华满意地说着便宜话:“前几天,这个小区里还有骗子冒充银行的工作人员,上门给老人销售保险呢。这都防不胜防。谁都防不住,我这不也没防住吗?”白迎华的话里有话,可是处在低落情绪中的母女俩根本没听出来。 想不到,真的有敲门声传来,专心致志说风凉话的白迎华吓了一跳。 “谁啊?” “是我!”外面的男人含糊地应答着。 “你是谁?”白迎华警惕地问。 “你开开门就知道了!” 因为房间里有三个人,白迎华大着胆子打开了门。 “你是谁?”两个人同时发出了疑问。 “这不是于蕊的家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于蕊是住在这,你找她有什么事?”白迎华挡在门口 这时从男人后面又闪出了两个身影,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我是于蕊的小叔,这是她小婶和堂弟,我们刚下火车。你是……” “我是她家保姆,我不能让你进来,我做不了主。你跟于蕊联系完再来吧。”说完,白迎华就关上了门。 外面的敲门声没有再响起,白迎华跑到阳台上看,门外的一家三口正在往小区外面走。 “什么猫猫狗狗的都来,骗吃、骗喝,没完没了还。”白迎华这句话也说给屋里的母女俩。 本来想寻思在北京逛一逛,结果“花姐”买了下午的火车票,和闺女中午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小花”依旧情绪低落,眼泪巴叉,“花姐”嘱咐了一下白迎华,使用一个月,别忘了付款。 晚上,于蕊和她小叔一家三口一起回来的。白迎华正在吃昨天“小花”留下的剩饭。 “这是我婆婆白迎华。” “他们是我的小叔于思锐、小婶和我的堂弟于齐。” 叫做于齐的男孩高高的个子,干瘦的身体上咣当着白色t恤,牛仔裤,浓眉大眼,没戴眼镜,展现着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干净笑容,非常像班级里的体育委员。 “哦……”白迎华不情愿地伸出手,让对方握了握。 “原来大姐不是保姆啊。”于思锐说。 白迎华翻了个白眼。 “于蕊,你小叔一家来北京是什么事啊?”白迎话依旧保留了她原有的说话风格,问题不直接问给对方,一定要找个熟悉的中介传达。这一次,于蕊就是这个中介。 “啊,还不是为了我堂弟于齐上学的事。”于蕊的话刚开了一个头,白迎华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外地人来北京无外乎就两件事,上学或者看病,无论哪件事都够折磨人的了。她再看不上于蕊,于蕊在法律上也是跟她有关系的人,为了止损,白迎华抢着说: “北京教学质量是好,但是就算能在北京上高中,高考还得回老家。两个地方的高考卷不一样,你们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呢吗?”作为还有两个月退休的老师,白迎华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挺有权威的:“再说,你堂弟这么小在北京上学,谁来照顾他?你结了婚,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哪还有空照顾别人?听我的话,回老家,我给你们介绍几个好老师。” 于思锐几次想打断白迎华的话,都没插进去嘴,只能静静地听着。于蕊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然后笑着用眼神安抚着小叔一家。白迎华的话终于停下来了,于蕊把水递上去,对白迎华说: “妈,你误会了,于奇这次来北京是要参加大学单招考试的。” “他才多大点?”白迎华显然有点吃惊。 “他都上高一了!已经不年轻了。”于思锐笑着说。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充满了骄傲:“我寻思于蕊在北京,刚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们正好看望她和韩遂,是韩遂吧?看一下新婚的小两口。” 白迎华的眼睛里立刻放射出了羡慕的光芒,看着于齐:“这孩子真优秀啊,对了,这孩子哪科特别好呀?” “于齐电脑游戏玩得特别好。”于蕊拉起了堂弟的手,骄傲地说。 “这算啥特长?我当老师的时候没少从网吧薅学生。都是一帮玩物丧志的‘废物’。”白迎华选词真是不分场合。 “于齐可是这个领域的大神,妈,你说的都是啥时候的事了?电竞可是亚运会的比赛项目啊。我现在要是在网上说出于齐的位置,他的粉丝可要封堵咱们家的大门了。我的同事听说于齐来了,还拜托我要他的签名呢。”于蕊越说越激动。 “你说的啥,我也听不懂,都是吃青春饭。不是啥好学生。”白迎华的结论已经下完了,一点都不接受于蕊的意见。 “你们都吃了吗?今晚怎么住啊?韩遂不在家,挤一挤应该能住下。我住客厅,你们四个自行安排吧。”白迎华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开始安排后勤工作。 桌上剩饭已经凉了,冷的鱼肉散发出丝丝腥味,飘荡在不大的空间里。 “我们一来,耽误大姐吃饭了,这样我请大家吃饭吧。咱们就烤鸭,怎么样?”于思锐笑着提议道。 “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四个去吃吧。晚上回来小点声,我神经衰弱,觉轻。”说完,白迎华自顾自地开始收拾碗筷。 其他人尴尬地给她挪着空间。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冒了出来:“姐姐,你家有楼上吗?我想给同学打个电话。” “你这孩子!一会出去打!”孩子妈轻轻地训斥了他一句。 “姐姐家房子就这么大,哪像你家?”于蕊倒是觉得无所谓。 “就是!北京的房子多贵呀!你老家的房子卖了五六套也换不来这个小房。”白迎华撇了撇嘴。 “可是,我家那套在北京的房子就有楼上啊,你……”年轻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走吧,走吧,一会饭店该关门了。”男孩的母亲又一次及时地打断了儿子的话。 “装什么有钱人?”白迎华在洗碗机里摆放着餐碟,就像拼七巧板。这是她攒了一天的餐具,凑到一起洗省水、省电。 第36章 成为焦点 其实,于蕊的小叔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于思锐在上个世纪90年代的时候,被单位外派到北京工作过两年,那个时候,商品房刚刚兴起,于思锐在北京的好多同事都在一个新建的楼盘买了房。他家刚好有一笔到期了的定期存款,想着如果祖坟冒青烟,未来的孩子可能会去北京上大学,于是夫妻俩商量一下,跟风在北京也买了套房子,后来,阴差阳错,同事要出国,于思锐接手了另一套位于他楼上的房子。于思锐买的房子位于北京二环里,后来变成了学区房,价格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于是,于齐尚未出生,父母就因为他进行了一次非常明智的投资。这个房子,他们一直委托中介在出租,租金不菲。 于蕊和小叔一家三口吃完饭已经快11点了。小叔他们三回酒店,于蕊则回了家。 但是,白迎华并没有睡在客厅里,书房的门紧紧地关着。于蕊禁不住想:给乔梁打电话的人会不会是自己的婆婆呢? 瑞奇已经进仓了,大概十天左右,会通知于蕊,他们的手术和上次一样在广州进行。于蕊把消息告诉了韩遂,并把瑞奇录制的视频给韩遂发了过去。 “韩遂哥哥,于蕊姐姐是咱们两个人的天使,她要来拯救我了!我一定好好配合,谢谢你们。她好漂亮,要不是有你,我长大了,一定跟她谈恋爱。” 视频里有女人的笑声,应该来自于蕊或者瑞奇的妈妈。韩遂把视频看了又看,眼眶湿湿的。是啊,他的天使,他要好好珍惜。 于蕊第二天一大早没吃早饭就去单位了,书房那屋的门还紧紧地关着。当于蕊坐上地铁的时候,韩遂到了家。他打开家门的时候,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到了桌子上,豆浆和油条都冒着热气。 “还是回家好呀!”韩遂由衷地感叹道。这几天出差,他分外想念家里粗壮的油条。 白迎华笑意盈盈地跟韩遂一起吃早饭,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她觉得今天的豆浆特别甜。其实她这次来北京就是想让韩遂和‘小花’见一面,白迎华认定了于蕊如果捐献骨髓,肯定会影响生育的,所以她想让‘小花’成为后备军。没想到自己反倒被那对母女坑了一把。 “对了,儿子,捐献骨髓的事情,于蕊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她。” “你是不是傻?这怎么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呢?你还要不要儿子了?”白迎华顿时急了眼。 “你都是听谁说的这些胡言乱语?谁说捐献骨髓影响生育了?”韩遂质问白迎华。 “我去养生馆做按摩的时候,按摩师跟我说的。”白迎华振振有词。 “妈,你还好吧?你不是老师吗?我不是瞧不起那些做按摩的技师,行行出状元啊。你想想,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什么样的学生选择去做按摩师?他们的话你怎么能相信呢?”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觉得那些按摩师说得有道理,伤筋动骨,养好还得100天呢。捐献骨髓是身体的精血都被人抽干了,怎么可能还怀的上孩子?”白迎华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你啥也不懂,别跟着瞎掺和了。”韩遂仰脖喝完豆浆说:“我没睡好,补个觉啊。电脑下点东西,不用管它。” “没良心啊,吃亏了,就知道你妈当时是为你好了。”白迎华自言自语地收拾着碗筷。韩遂关上了门,开始补觉。 “电脑不关吗?我看它黑屏了!”刚刚睡着的韩遂被白迎华的声音吵醒。 “不用关它,我睡醒了再处理。”韩遂用被子把头蒙上,接着睡。 又过了十分钟,白迎华推开门:“韩遂啊,你快来看看,我怎么觉得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呢?是不是你的电脑烧坏了。” 韩遂只好掀开被子起身,到了电脑跟前,啥事没有。 “不用管它啊,让它自己工作就行。”韩遂关上了门,为了防止白迎华再来打扰,他把房门锁上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白迎华在外面使劲地敲门:“韩遂啊,电脑怎么一直叫啊,怎么了?吓死我了,你快来看看。” 韩遂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呆呆地坐在床上,然后打开门,看到白迎华把一本书放到了键盘上,书正好压住了键盘上的回车键,所以电脑发出了警告声。 “你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放书啊?”韩遂有气无力地问自己的妈。 “它一直发着红光,我觉得晃眼睛。” 韩遂还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放弃了。他穿上衣服,拿起笔记本,在白迎华的注视下,逃离了家,去小区外面的星爸爸装逼去了。起码,在这里他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没人爱搭理他。 于蕊在单位门口碰到了周奕辰,他拎着两份早餐,满脸阳光地跟于蕊打着招呼:“于蕊,你没吃早饭吧?给你!” 于蕊也不客气,笑着接过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姐!叫姐啊!” 第37章 屎上雕花 于蕊和周奕辰紧张地忙碌着,按照向城的文稿,在下班之前做出了视频小样。向城看了觉得没有问题,给mary和刘靓总都发了过去。这次mary很快回了话:“这次好多了,5、6分钟的片子,我都没看够。”刘靓总晚上也发来了自己的意见,就一个ok的表情。 于蕊和周奕辰都松了一口气,周奕辰因为档案的事,明天不得不请假,于蕊本来以为自己第二天会忙飞,现在事情简单了,加上**、字幕是非常简单的工作。 她一个人一上午就能完成。 “于蕊,为了表示庆祝,我请你吃饭啊?”周奕辰向于蕊提议。 “算了吧。省着点花你的学费。你姐夫回来了,我俩今晚共进晚餐。”于蕊一脸幸福地说。 于蕊拿起包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跟你说,于齐是我堂弟,你不信,这是我俩的合照。” 周奕辰连忙接过于蕊的手机:“还真是啊。膜拜一下。”然后他恭恭敬敬地把手机立放到电脑前,双手合十,真的拜了一下。 “你来真的啊,于齐就是个小屁孩。你哪天有空来我家,和他见一面啊。”于蕊笑出了声。 “那太好了,可别反悔啊。” “哦,对啦,他很可能成为你的师弟哦。于齐已经参加你们大学的单招考试了。” “天呀,太幸福了!” 于蕊和周奕辰一起走出办公区,发现元霜还在加班。她在电脑前苦苦思索,似乎没有察觉任何人、任何事,但是于蕊知道她在干嘛。 上一世,元霜就是这样,一个word文档开一天,文档上的内容90%都是复制粘贴的,而且话术都没变,一样的陈词滥调,用mary的话说,这就是一堆“屎”。但是,元霜每天还在干“屎上雕花”的工作。比如“的地得”三个字她就能改了一遍又一遍,看起来忙得手舞足蹈,其实毫无进展。 于蕊记得,她入职的第一年,年底开会,整个市场部的人述评一年的工作。mary主持会议,每个人都做了ppt,陈述自己这一年的工作。元霜的发言在于蕊的前面。 等到元霜开讲的时候,于蕊发现,她讲的工作都是自己和其他同事完成的,元霜只不过提了类似于把宋体改成等线字体的意见,这工作就成她的了。 大家基本上都忍了,但是高伟达可不惯着他。轮到高伟达发言,他懒悠悠地说:“我做的工作都被元霜说完了,我的ppt就不放了。节省各位的时间。”于蕊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高伟达是真的猛,自己对他很是佩服。但是于蕊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她每每选择隐忍,息事宁人。 于蕊高高兴兴地下了班,可是当她第二天打开电脑的时候却发现,存好的工程文件不见了,整个时间线上什么内容都没有。她翻遍了电脑的各个盘,丝毫没有痕迹。绝望之下,她只好给周奕辰去了电话。 “奕辰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的电脑上还有工程文件吗?我的工程文件突然不见了!你今天能回来一趟吗?” “于蕊姐,我现在在学校的档案室,刚刚排到号,老师要帮我查一下。”电话那边的周奕辰很为难。 “那怎么办呢?领导今天就要成片,我死定了。”于蕊本以为凭借周奕辰对自己的小好感,这个小伙子肯定能舍己为人一把呢。她想错了,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拎得清,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周奕辰对于蕊的那点子暧昧感情只能起到“力所能及帮忙”的作用。排除自己目前的困境不谈,于蕊觉得周奕辰做得对极了,要不是她是事件的主角,她都要为周奕辰鼓掌了。 电话那边是沉默,但是周奕辰也没有挂断,于蕊能听到档案老师询问的声音。她以为周奕辰忘记摁挂断键了,刚要自己动手,没想到周奕辰说了话:“这样吧,我的电脑随身带着呢,过一会,我叫个闪送给你送到公司。电脑的密码是xxxxxxxx。” “太谢谢你了!”中午吃饭之前,于蕊收到了周奕辰的电脑。 虽然按时交了视频,虽然领导很满意,虽然于蕊对于中间的波折什么都没说,但是于蕊决定这次不再忍着了,她要大闹一番。 下班之前,于蕊和韩遂约好一起吃饭,她单位附近开了一家西北菜馆,跟她家旁边的那家饭店比起来,味道丝毫不逊色,而且,于睿觉得单位附近的这家好像更符合她的口味。只是服务不敢恭维。 于蕊在大厅里等着韩遂,一边谋划着如何调查工程文件被删的事,这时,一个男声飘过来: “等别人吃饭呢?” 于蕊一看,他不就是上次借给自己电源延长线的保安大哥吗? “您好呀,上次谢谢您,要不然我就废了,哈哈哈。”于蕊的眼睛盯着保安大哥的工牌,上面写着大哥的名字“白统”。 白统笑着说:“没事,助人为乐吗,再说,也不是啥大事。你们市场部还挺有意思的。” 于蕊觉得对方的话里有话,就问:“您的用词还挺别致的,我们市场部怎么了?” 白统觉察出自己失言了,连忙打哈哈:“同事等我聚餐呢,先不和你说喽。” 在饭桌上,于蕊和韩遂提起了自己今天的遭遇,韩遂和她的态度完全一致,支持于蕊一查到底。 “你要是这次不肃清人民队伍,以后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韩遂摇头晃脑地说。 “你这都在哪学的词儿?乱用。”于蕊笑着说。 “这可不是乱用啊。从整个公司来看,一名普通的员工被陷害,不是啥大事,但是对这名员工来说,这就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了。以后的工作该怎么干?防着谁?信任谁?除了忙工作还要操心这些破事,辞职是早晚的事,太累了。” 韩遂的这句话说到了于蕊的心坎里。上一世,她被同事害得天天怀揣着上坟的心情去上班,所以才那么容易被别人说动辞职在家生娃、带娃。 “虽然你工位上没有监控,但是,你可以去安保室看一下你们办公区的监控,看看昨天你下班后的时段,都有谁去过你的办公位。虽然不能确定是谁,但是起码能锁定几个嫌疑人。” “你陪我去啊,我给你登个记,就当是访客。”于蕊觉得韩遂说得有道理。 “哎呀,小蕊蕊啊,你清醒一下。你本来是去调监控的,到时候监控再把我拍着,咱们说不清啊。下班时间,你把我带到单位干嘛?采访?调研?客户接待?还是窃取秘密?小心驶得万年船,特别是当你要去调查别人的时候,千万别把自己的小辫子露出来。乖,你自己去,我去旁边的咖啡店厅等你。” 两人商量好后,于蕊又返回了单位,直奔监控室。好巧不巧,白统回来了。 “咱们俩的缘分啊!”白统再次看到于蕊笑着发出了感慨。男人看到漂亮女人总是高兴的。 “白哥,有件事想麻烦您一下。”于蕊拿出了四杯奶茶,放在办工作上:“您能帮我查查昨天晚上7点以后到12点,市场部工作区的监控吗?我昨天加班忙活的工程文件被人暗地里删掉了,我想知道是谁删的?” “这我可帮不了忙,监控这东西很特殊,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白统义正言辞。 “白哥是这样。”按照韩遂给她出的计谋,于蕊把给瑞奇捐骨髓的事和拍摄公司宣传视频的事相当生动地讲述了一番。 “白哥,咱就帮帮这姑娘吧。”听完于蕊的讲述,监控室里的另一位保安眼含热泪,先开了口。 “行,你看可以,但是不能拍摄,也不能拷贝。”白统松了口:“其实,我大概知道你要看哪个节点的监控。你先看看这段视频,贼精彩。”白统神秘地笑了笑,向另一名保安招了招手,三个人凑在一块,白统找到文件, 第38章 电梯热吻 这段监控视频拍摄的时间是晚上8:50,拍摄地点是公司的1号电梯,电梯里出现的人物是元霜和“俊哥”。 两个人在电梯里很正常,一个站在电梯中央,一个靠在电梯后面的镜子上。 于蕊回头瞅了瞅白统,白统神秘地笑笑:“再等两秒。” 电光火石之间,站在电梯中央的“俊哥”摁下了停止键,然后转身抱住了元霜。元霜的胳膊反抗了两下,就软塌塌地落在了身体两侧,继而环住了“俊哥”的脖子。两个人吻在了一块,这个吻是那么激烈,元霜不自觉地将腿抬了起来,勾住“俊哥”的腿。“俊哥”的嘴在元霜露出来的皮肤上游弋着,元霜水蓝色的衬衫被撕掉了一个纽扣。因为电梯里的摄像头能记录声音,屏幕前的三个人清楚听到了纽扣弹到墙面上发出的清脆的金属声。 “你干嘛呀?”元霜大口喘着气,娇滴滴地“质问”着粘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男人的嘴正在她的脖子上轻嘬慢舔。 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等来回答,而是更加猛烈的进攻。“俊哥”的手从元霜的衬衫下面伸进去,揉搓着。元霜就如同水里的鱼一样,自由自在地摆弄自己的身体,与其说她是被压迫的,不如说她是随性的、舒服的、放纵的。 元霜的喘息变成了呻吟,整个人彻底瘫软在“俊哥”身上。 突然电梯里响起了手机的铃声,“俊哥”愣了一下神,松开了手,元霜失去支撑,颓然倒在地上,她的头碰到了电梯壁上,“咣当”一声。 “行,我知道了,我去接你。”“俊哥”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看了看元霜:“你可以了吗?我要去接人。” “我可以的。”元霜费力地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衬衫和头发。 “俊哥”对着镜子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摁下按钮,电梯开始运行。 电梯停在了一楼,“俊哥”低声地对元霜说:“我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视频到此结束,三个人都大喘了一口气。 白统挑了挑眉说:“你看你们市场部的人多有意思。所以我觉得你要找的那段监控应该在这之前半小时或者后面半小时。” 于蕊知道“俊哥”和元霜的狗男女关系,但是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发展到这么如饥似渴、毫无顾忌的程度了。 白统把监控画面调到了电梯热吻之前的半个小时,市场部的工作区只有元霜一个人在电脑前不停地敲打着什么,然后她被人叫走了。 “按照时间判断,这个女的应该是和那个男主角见面去了。”白统不停地解说着。 过了一会,元霜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头发显然有些凌乱。在于蕊在办公桌前待了一会,元霜摆弄了两下于蕊桌子上的熊猫油笔,又坐在于蕊的转椅上晃悠了两圈,然后她就起身离开了,并没有碰那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于蕊有些失望,撅了撅嘴说:“咱们再往后看看呗。” “没问题。”白统快进着画面,然后突然停住了:“人来了,人来了!注意啊。” 于蕊把脑袋凑得更近,一男一女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男的正是“俊哥”,他坐在元霜的位置上,翘起了二郎腿,划开手机。女的打开了于蕊的电脑,按照“俊哥”的指令,输入了密码。电脑开机了。女人在电脑上操作着,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女人说:“好了。”“俊哥”怀疑地问道:“这么快?”“没问题。” 女人关上电脑,两个人快步走出了办公区。白统接着往后快进了半个小时,没有别人再来办公区了。 “可以啦,多谢各位。” “希望你好人有好报吧。”白统笑着说。另一位保安早已经拿起了奶茶,向于蕊致意:“多谢啦,欢迎下次光临啊,我叫林安。” 于蕊在咖啡店和韩遂接了头,韩遂正在跟着手机软件学英语,杯子里的热茶已经没有颜色了。 “没调查出来谁删的我文件,是个陌生的妞。”于蕊沮丧地坐到了韩遂旁边,把自己的脸贴到他的胳膊上。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哈哈哈……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是好话?”韩遂安慰着于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于蕊的头发。 “不过,这个事情跟‘俊哥’有关系。”于蕊把自己看到的监控画面跟韩遂细细描述了一番。 “你的形容词是不是用得有点多啊?什么如饥似渴、抵死缠绵、火热如焚。”莫名地,韩遂体内的荷尔蒙被撩拨了起来:“赶紧回家吧。我想试试这些词儿。” “服了你了,正经不了一点。”于蕊的头使劲往韩遂的怀里钻了钻。 于蕊第二天坐班上去单位,刚下车,她发现好几辆警车停在了公司园区外。 所有上班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于蕊走进大厅,看到白统陪着警察叔叔们说着啥,白统也看到了她,两个人马上就错开了眼神。于蕊向右坐电梯,警察叔叔们向左去监控室。 第39章 监控泄露 不知道为什么,于蕊一上午如坐针毡,心里就像有一堆吃奶的猪羔子在蛄蛹。周围同事的一句悄悄话都能引起于蕊的全神贯注。为了能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于蕊带上耳机,放起了皇后乐队的专辑。身后有人走过来,她都没有发现。 “嘿!你干嘛呢?这么专注,喊你半天都没有反应。”一只大手轻轻地拍在了于蕊的肩膀上。 于蕊回头一看,是周奕辰。她挤出笑容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啊?顺利吗?” “嗯嗯,多亏昨天查了一下档案留底,要不然可麻烦了。我跟你说……”周奕辰说的话,于蕊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只是配合着做着表情:“哦,啊,那就好。” “于蕊,我发现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呢?难道你和那个桃色事件有关?”周奕辰笑着问。 “什么桃色事件?”于蕊突然来了精神。 “你看你,能不能矜持点?那个视频你没看吗?”周奕辰瞪大眼睛问于蕊。 “什么视频啊?在哪看呀?” “昨天晚上网上都炸开锅了,有一个叫‘林林总总’的大v上传了一段视频。这段视频虽然就在网上存活了10分钟,然后被删掉了,但是很多人都截屏或者保存了下来。这些复制视频就像下蛋一样越广,后来都传到了外网上。视频内容跟咱们公司有关。一男一女在电梯里面亲嘴,相当火爆,都要脱衣服了。”周奕辰激情讲述着,于蕊看着他嘴边的唾沫星子不停地喷溅出来。 “能看出来是谁吗?”于蕊心跳加速,试探地问着。 “‘林林总总’给视频打了马赛克,但是我觉得那两人是咱们市场部的两个人。你想知道是谁吗?”周奕辰邪恶地笑着。 于蕊没说话,她在分析是谁把视频泄露出去的。 “我告诉你吧。我觉得是元霜姐和‘俊哥’。不一定准啊,不一定准。”看于蕊没搭理自己,周奕辰自己揭晓了答案。 “你那有视频吗?让我看看呗。”于蕊恳求周奕辰。 “我就是看了,但是没有留存。”看到于蕊失望的表情,周奕辰连忙说:“但是我手机里有几张截图,稍等,我给你看看啊。” 于蕊接过手机,一共四张。一张是两人接吻的,一张是女方把腿圈在男方腿上的,一张是男生摸胸的,还有一张是男生打电话,女生坐在地上的。这些画面于蕊再熟悉不过了,昨天她看到的还是动态的高清视频。 俩人正研究图片呢,向城走了过来,轻声地对于蕊说:“你过来一趟。”然后又转过头对周奕辰大声地吼道:“上班看日剧,谁教你的?回工位干活去!” 俩人心领神会地散开了。周奕辰还配合地撅着嘴,地落地回了一句:“知道啦,下不为例。” 于蕊跟着向城到休息区。向城看了看周围,低声地跟她说:“保安部让我通知你去一趟一楼,说是跟那段监控视频有关系。你知道是什么视频吧?” 于蕊坦然地说:“行,我跟你走。” 到了保安室,于蕊又碰到了白统的目光,俩人都点了点头。 “那个叫‘林林总总’的大v我们已经确定是你们公司的安保人员——林安了。他人现在派出所里。今天我们来是想确定一下,林安有没有给你们分享视频文件,如果有的话,最好交出来。”警察叔叔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语气中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在得到否定回答后,于蕊和白统又被带到了派出所,写情况说明,签字、摁手印。等他俩出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公司食堂的饭点。俩人只好在单位附近吃的牛肉面。 “这事闹得太大了,把你还牵扯进来了,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收场呢。”白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充满了沮丧。 “会没事的,您别担心,白哥,事情还没有最终定论呢,说不定峰回路转。不过我真是不知道‘林林总总’就是林安呀。你知道吗?他有将近一千万的粉丝呢。”于蕊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一直顺风顺水,帮她的人也都交了好运,比如方童童,比如向城,白统应当然也不应该例外。 “林安当时是我招进来的,这孩子家境不好,早早就没了爸妈,为了帮奶奶干活,上学上得有今天没明天的。但是林安脑瓜子特别灵,居然考上了高中。当然他没去读,一是着急赚钱,二是没有时间。那时候他奶奶肾不行了,他就用奶奶给他攒的上学钱,陪奶奶来了趟北京,看了升旗、去了毛主席纪念堂,去了鸟巢。我是那时候遇到的林安。林安的奶奶跟我姑奶沾点亲,可能是老人家觉出来自己不行了,请我吃了顿饭,把林安托付给我。林安刚过面试,老太太就去世了。”白统絮絮叨叨地说着林安的过往。 “他怎么成了网红呢?”于蕊有点糊涂。 “说实话,我连网红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林安这孩子特别爱打游戏,虽然他来北京之后才开始接触电脑游戏,但是很快,我认识的那些小年轻就都不是他的对手了。我听说过他直播啊什么之类的,但是我也不懂。” 对于电竞,虽然于蕊的弟弟于齐是个天才选手,但是于蕊基本上一窍不通不太懂。所以于蕊的回应也只能是“哇哦”、“这么厉害”、“人才啊”。她不会想到林安这个人以后会闯入她的生活。 于蕊回到办公位上,发现元霜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身边。出乎意外地,元霜掏出了一双高跟鞋,笑着对于蕊说:“我给mary买了双新鞋,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元霜的笑让于蕊的大脑接近短路,她接过鞋,一时间没调过来频道,愣在那里。 “你觉得怎么样啊?”元霜催促道。 “啊,挺好的,不少钱吧?”于蕊仔细端详着这双鞋,莫名地觉得鞋子有点不对劲。 元霜没说话,从于蕊手里抢过鞋,套在**盒里,就好像刚才主动搭讪的人不是她一样。元霜拎着新鞋去了mary的办公室。不一会,于蕊就看到她笑容满面地回来了,元霜就差唱首歌来表达自己的好心情了。其他的同事互相发私信议论着,于蕊还收到了韩涵发来的私信:“她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怎么那么高兴?”于蕊回复了一个“吃瓜群众”的表情。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办公区响成一片,下午的工作迎来了第一波小高潮。所有人都在假装不在意,所有人都在假装认真工作。 就在于蕊认为下午的瓜已经吃完的时候,又一个大瓜来袭了。 第40章 他也是? 就在键盘声渐渐恢复平静的时候,高伟达悄悄地来到了元霜办公桌旁边。 于蕊因为离得近,不由得支棱起耳朵。 “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解释?”高伟达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男性胸腔共鸣不允许他隐藏实力。 “给你什么解释?你有病吧?”元霜烦躁地回复着对方,连身子都没有动。 “咱们俩到底是谁有病?你之前跟我说的话都是放屁吗?”高伟达的声音依旧被压抑着,但是语气中的怒气已经开始蓄力。 “你不要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好不好?烦死了!”元霜的身体依旧没有动弹。 “烦死了?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高伟达轻哼了一下。 “你能不能收敛点,这是公司,不是你发情的地方。”元霜压低了声音回复道。 这句话不啻于一个惊雷,让于蕊的心里一嘚瑟:“我的天呀,我上辈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高伟达也是元霜的入幕之宾!” “到底是谁该收敛点?你还知道这是公司?是谁像母狗一样,和一个男人在电梯里鬼混?是谁当天晚上,恬不知耻地又爬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高伟达的声音越来越大,坐在元霜前面的人明显向后挪了挪座椅。 高伟达的怒气透过龟背竹树叶上的空隙传了过来,于蕊偏一偏头,看到了高伟达的浓眉小眼正在脸中间集合。 “你小点声,别在这耍流氓。”元霜这次不仅转过身,而且站了起来,音量依旧调得很低。 “咱们耍的流氓还少吗?嗯?”高伟达怒极反笑。 “大不了一拍两散,你不在乎,我还要做人呢。再说,我也不是好惹的,你给我那些东西,说的那些话,我都有证据,你要是敢害我,我让你也过不好下半生。”元霜低声恐吓着对方。 “我好害怕呀。给你的东西我就当是嫖娼的嫖资了,至于我说的那些话,哪个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会说真话呀?你录音也好,有票据也好,你愿意搞我就尽管去搞,使用的手段越下作越好,我不在乎。我正好有机会让你开开眼,看看真正的臭流氓是怎么做事的。”高伟达突然提高了音量,让专心致志听墙根的于蕊和前排的同事吓了一跳: “元霜,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鞋,还想求我帮你的忙?就你身上那两坨肉,早在网上公开了,谁没见过啊?谁稀罕啊?平时你老公是不是不行啊?满足不了你的需求,只能到外面打野食。对你这种白送上门的鸡,小爷不稀罕。你求别的男人吧。本小爷怕惹上病,治不好。”说完,高伟达就踱着步回到工位继续“工作”了。 元霜在众目睽睽下直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能有五分钟,然后迅速拿起手机跑下了楼。这次伴随键盘声的响起还有低低的说话声和笑声。 一直到下班,元霜都没有回来,高伟达则被几位男同事簇拥着,要去聚餐。随着一帮男人的调笑声渐渐远去,于蕊的手机响起来了,是韩遂。 “你看完牙了?我这就回家”今天下午,韩遂请了假去拔立事牙 “你先别回家,我有事跟你商量。我去你单位找你。”韩遂的语气有些神秘,这让于蕊有些莫名的烦躁。今天的事已经够多的了,晚上平静点度过不行吗? 两人坐在饭桌上,韩遂就顾着吸溜面条也不说正事,于蕊拿着一根羊肉串没滋没味地嚼着。 “我妈要回家。”韩遂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回呗。她哪次来都没和我说过,走还用和我报备吗?”于蕊觉得韩遂为了这件事约她出来吃饭实属没有必要。 “我妈想从我这拿五万块钱。”韩遂由下而上偷偷摸摸地看向于蕊。 于蕊瞬间回想了起来,上一世,白迎华确实从韩遂那拿走过一笔钱。但,不同的是,韩遂当时并没有和于蕊商量,就把钱给了白迎华。这一辈子,韩遂是怎么了? 于蕊对于韩遂财政状况的把控,一直是采取放养的政策。韩遂赚的钱负责还房贷,养活自己。于蕊的工资则负责全家的开销,但是遇到大的支出,比如买上万元的电器,只要于蕊开口,韩遂基本上就是分分钟给她打过去。碰到好的理财,韩遂也会把钱转到于蕊的账户上,任她管理。 这笔钱的用途于蕊再清楚不过了。白迎华用这笔钱,在以前的学生手里,买了一张红外线理疗床。她不仅自己用,还让别的老头老太太用。只不过,别人用是需要缴费的。30元一次,一次30分钟;或者40元一次,一次40分钟,以此类推。白迎华后来还给大家办理了会员卡,有月卡、年卡。凭借会员卡消费,是可以打折的。 但是白迎华的这笔生意结束得很悲惨。理疗床突然起火,而且当时还有一个老头在做治疗。老头死了,白迎华租的小门市房被烧的一干二净。她赔偿了老头家30万,业主10万。事后经过调查,白迎华买的理疗床根本就是小作坊生产的假货。 于蕊和韩遂账户里的钱被刮得一干二净。为了给白迎华收拾残局,最后于蕊还向方童童借了10万(向好朋友借钱是她最不愿意干的事)。 关键是赔钱之后,婆婆觉得自己没脸在老家待下去了,于是长期待在了北京,掺和到儿子、儿媳的生活中去。 想到这些,于蕊对韩遂说:“我不同意妈回去。下礼拜,你不是要陪我去广州捐献骨髓吗?家里没有人,我总是有点担心。得有人看家呀。五万块钱不是什么大事,你给妈好了。” 于蕊的回答让韩遂有点吃惊。韩遂本以为自己妈回老家,于蕊会非常高兴,没想到,于蕊对婆婆还是挺友好的。那白迎华平时和自己抱怨的那些有关于蕊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发现白迎华正在收拾行李,看来她心情十分美好,染了头发,做着面膜。 “妈,你明天别走了。我和于蕊下礼拜都忙,不在家,你帮我俩看看家,我俩也放心啊。求求你了。”韩遂拉着白迎华在小屋里说着悄悄话,传达着于蕊的意思。 “但是我回老家一堆事呢,好多人等着我呢,都说好的事,可不能反悔呀。我的火车票也订好了,你们整这出?”听了儿子的话,白迎华急了:“不行,这次说啥我都得回去。” 第41章 力力很无力 “那你还要不要孙子了?”韩遂情急之下,来了这么一句。 “韩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难道你媳妇有了?”白迎华的脸瞬间像展开的一朵菊花,丝丝纹路都伸展着,充满希望。 “那倒不是。”韩遂马上纠正了白迎华的想法,白迎华的脸色也随着这个否定句暗沉了下来。 “但是,我们已经在计划中了。无论从饮食上,还是作息上,我俩都在调理身体。下个礼拜出差,我也是在单位费劲心思运作好,跟于蕊去一个地方。这样我俩就有机会尝试生宝宝了。” 白迎华的表情随着韩遂的遣词造句变化着。当她听到“生宝宝”这几个字的时候,终于喜笑颜开: “干得好,你俩干正事,妈支持你们。但是我跟别人说好的事可怎么处理呢?我得想想办法。”白迎华已经开始想怎么跟她的老伙伴们,也就是合伙人们商量退出的事。这事是她首先提出来的,最后自己退出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给您转八万过去,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妈,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人只要财大气粗就自然而然地有一种正值、让别人信赖的气质。现在韩遂就有这种气质。 “钱给我也好,妈不会轻易花你的钱的。妈看看有什么办法,不花钱也能办事。我把你的钱给你攒着。有钱给妈就对了,啥事都留个心眼,别那么实诚,结了婚咋地?那么多离的呢。钱就是男人的底气,真遇到事你就明白了!”白迎华没有拒绝韩遂给她的钱。 “妈,我和于蕊挺好的。你别总瞎想。”韩遂现在特别不愿意听白迎华在背后说于蕊的坏话。 “啥时候你俩有个一儿半女,啥时候我的心算是能落下一半。”白迎华又要抹眼泪,然后她发现,此处抹眼泪似乎没有必要,戏有点过,于是她把手向上抬了一寸,撩了一下头发,问韩遂:“妈的头发染得咋样?” “漂亮啊,我妈底子就好。我爸看到了就得两眼放光。”韩遂故意提起了自己的父亲——韩爱民,想从白迎华那里打听一下韩爱民的消息,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爸。 “可别跟我提他,烦都烦不过来呢。据说他找了一个好活儿,在龙升阁小区当保安呢,就是车来了遥控抬个杆,监督扫码收费。平时躲在那个小岗楼里,看手机,听广播,一个月给开3000,还管一顿饭。比咱们娘俩强多了。你看人家这一辈子,没吃过苦,净享福了。”白迎华对韩爱民的称呼基本都是用第三人称代词,她觉得这能表明自己讨厌一个人的态度。白迎华没有察觉,她对于蕊也很少直呼姓名,在韩遂面前提及于蕊,白迎华基本上用“你媳妇”、“她”来代替名字。在外人面前,白迎华用“我儿子的媳妇”、“她”来代替于蕊。 对于这种称呼,于蕊觉得非常不舒服。上辈子她忍到死,可是这一生,她可不惯着任何人。 韩遂从白迎华的房间出来,悄悄地带上了门,向于蕊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和于蕊一样,取得进步的还有方童童。自从受了伤、剪了头发,方童童就向单位请了两周的病假,在家休养生息。“麻辣烫”摆出一副誓死不从,可怜兮兮的样子,方童童心一软就把它带回了家。 但是,让一个脑震荡病人来伺候一只精力旺盛的大狗,实在是有些荒谬。方童童只要移动的速度稍微快一点,就有一种身体即将坍塌的感觉。当“麻辣烫”饿得伸出爪子不停挠她床边的事后,方童童哀求地说: “大哥呀,你的粮食在厨房,你自己找找吧,你不是鼻子灵吗?” “麻辣烫”真的去厨房寻找自己的口粮,结果方童童的耳朵里迎来了各种厨具、各种锅与厨房地砖碰撞的交响乐。 “麻辣烫”先是在海量的狗粮里遨游,又在难以忍受的渴的感觉“强迫”下,咬烂了一桶桶装水,给厨房来了个水漫金山。 方童童觉得自己再这样挺尸下去,小强马上就会来占领自己的家。她在床上虚弱地央求着“麻辣烫”:“大哥呀,给我留条生路吧,别再作了,你等我好的,给你炖了。” “麻辣烫”就像听懂了方童童的威胁一样,嗷嗷地叫了两声。但是,它的叫声马上就停止了,“麻辣烫”竖起了耳朵,左右摇摆着,调整着信号,好像有人来。 门铃响了半天,于蕊在床上蒙着头哼唧没听到。 随后,于蕊扔在地板上的手机响了,这事,身上沾满狗粮的“麻辣烫”叼起了手机,跳上了床,把手机摔在于蕊蒙头的被子上。于蕊伸出手,把眼睛撬开一点缝,接听了电话:“喂,你是谁?” “你在家吗?门锁的密码是多少?”对方的声音让于蕊觉得很温暖。 “我的生日啊,哦,你是谁啊?”“麻辣烫”的叫声又响起来了,好像在提醒主人:“你是不是傻?敲门的人你又不认识。” 方童童也似乎反应了过来,小声地对“麻辣烫”说:“你去门口喊两声,别让坏人进咱家。” “麻辣烫”使劲地踩了一下方童童的肚子,凭借反作用力,弹射到了门口。但是到了门口,它却开始疯狂地摇起了尾巴。 很快,门开了,是徐力力。 徐力力拎着两袋狗粮走了进来,“麻辣烫”仿佛看到了天使降临,奋力地给徐力力指引方向,去正确的地方安置狗粮。 看到厨房的惨样,徐力力觉得自己无从下脚,先把狗粮放到了厨房门口。然后试探性地呼唤起了方童童: “方童童?你在哪?”。 “我在这……”方童童的应答加上“麻辣烫”的热情引导让徐力力很快在一堆杂乱中找到了脑震荡患者。 “我当天用手机拍了你的病例,所以知道你的身份证号码,所以我就进来了。”徐力力的语气可没有那种属于警察的威严,而是有点慌乱。他站在方童童的床边,用目光和想象力勾勒着被子底下人体的形状。 “哦。”方童童翻了个身,从被子里露出毛绒绒的脑袋瓜,奋力睁开眼睛,然后笑了笑。美人依旧很美,笑容很甜。 “我从老徐医院里拿了两袋狗粮给你,不是给你,是给狗。”徐力力的语气依旧很慌乱。 “你帮我把‘麻辣烫’带走吧!能救一个是一个!”方童童闭上了眼睛,慢悠悠地说着话。 “麻辣烫”就像能听懂一样,跳上了床,卧在方童童旁边,哼唧了起来。 “你给我滚,压着我的腿了!”方童童用尽力气怒吼着。 第42章 生化危机 徐力力什么都没说,脱下外套,开始收拾方童童的房间。 方童童的房间很难收拾,因为“麻辣烫”把自己身上的水、狗粮遗落得可哪都是。而且它把屋里的两个垃圾桶都撞倒了,新垃圾加上“原住民”让方童童的闺房变身成为颇具“风味”的废物储藏间。 徐力力干活颇有章法,他在头脑中按照由南至北的方向,打扫方童童的窝。 可能是因为房间太温馨了,可能是方童童刚才的笑容太甜了,徐力力从未做过饭,在收拾厨房的时候居然动起了熬粥的心思。 一步一步按照小视频的指引,徐力力不仅将粥煮进了锅里,还拌了盘凉菜。 一个小时之后,像米饭的粥和黢黑的拌菜被放到了方童童面前。 方童童被徐力力从床上扶了起来,徐力力还找了两个靠垫放在方童童的背后,然后徐力力小声地说: “喝点粥吧,应该还行。” “再加点水吧。”如果说这个“类粥物”有点倒胃口,那么另一个容器里的东西就会让任何人眼前一黑,并产生深深的疑惑:“那个玩意是干啥的?” “啊,是黄瓜、香菜和豆。我用你冰箱里存活的几个菜做了个拌菜,尝尝吧,我跟小视频学的,应该还不错。”可能是察觉到了方童童的迟疑,徐力力极力推荐着。 方童童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急需食物加持一下身体的正常运转。但是眼前的“东西”正散发着一种威胁的味道:“我看谁敢吃我们?” 但是徐力力正充满期待地注视着方童童,方童童只好闭上眼睛,把米饭,不,是粥塞到了嘴里。吃这个玩意不需要欲望,需要的是勇气。 “你再尝点菜。”徐力力热情地推荐着。 “稍等啊。”方童童就像视死如归的英雄一样,坚决不怂。 不就是一死吗?脑袋掉下,碗大个疤!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方童童夹起了一块长条物体,嘚嘚瑟瑟地放到嘴里。当物体(这玩意不配叫食物)接触到方童童舌头时,前后左右的味蕾被惊得无以复加,酸甜苦辣咸都不足以形容这玩意的味道。 没有嚼,方童童就把嘴里的东西咽了进去,让人体最为凶悍的器官——胃去对付这玩意吧。 “挺不错的。”出于习惯,方童童礼貌性地夸奖了这道“菜”。这让徐力力的“迫害”变本加厉。 “真的啊?你把菜和粥拌到一起吃,我最爱这么吃了。来,我帮你。”方童童眼瞅着徐力力伸出手,试图创造出威力更大的“玩意”来。 方童童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死死护住饭碗说:“不用,不用,我就爱分开吃。”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实,方童童闭上眼,紧扒拉几口“粥”,夹了好几口“拌菜”,直接吞咽下去。 方童童的体力在这场吃饭的战役中彻底消耗殆尽。 “我实在吃不下了,还想躺一会。”方童童哀求着徐力力。 “麻辣烫”虽然趴在狗窝里,但是它在远程应该也闻到了主人面前食物的味道,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的主人太可怜了!” 徐力力贤惠地收拾碗筷,刷锅、拖地,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干净整洁的房屋,美味可口的饭菜,驯服可爱的宠物。徐力力寻思等方童童睡着了,他就打道回府,可是意外发生了。 “咣当”一声,方童童从床上掉了下来。 徐力力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方童童的房间查看怎么回事,结果和弓着腰向外跑的方童童闯了个满怀。 “快躲开,来不及了!”徐力力连忙躲身,方童童向卫生间方向冲了过去。在她关上门的瞬间,一个巨响的屁声宣告了一出戏剧的开幕。 方童童原地小跳着脱下裤子,在坐上马桶上的一瞬间,洪水倾泻而下,伴随而来的气体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巨响,由于马桶的拢音功能,方童童似乎听到了回响。 方童童立刻摁下了马桶上的音乐播放键,悠扬的音乐被调到最大声,这让她由衷地感叹,自己家的这个智能马桶是多么贴心。可是,随着直肠压力的释放,音乐声音却戛然而止。就像所有电器一样,总也不用的功能,最容易坏。 预感到另一波洪峰将至,方童童坐着急切地四处搜寻,想要自己制造音效,来遮掩控制不住的巨响。忽然,她的双眼聚焦到了马桶边上的一只塑料盆还有前方的一个塑料瓶子。于是,方童童用残存的意志,稍稍欠起了身体,够到了洁厕灵的瓶子。打击乐器诞生了!她先是小声地敲了两下作为预热,紧接着,洪峰来了。方童童快速地、用力地敲打着塑料盆,随着马桶里的声音降低,方童童敲打塑料盆的节奏和力度也缓缓下降。就这样,她进行了四、五次表演。由于太投入,方童童根本没听到“麻辣烫”挠门的声音。 终于,尘埃落定,一切归为平静。方童童收拾好卫生间的一切,反复冲洗了几遍马桶,打开了卫生间的大门。“麻辣烫”呆愣地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没有扑到她身上,清澈的眼睛里有种敬畏。徐力力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音量很大。 “是《复联2》,要一起看吗?”徐力力扭过头问道。 “我和他们,谁的声大?” “那……应该是你吧。这件事,你知、我知、还有‘麻辣烫’也知道。要不然咱们把它灭口吧。”徐力力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个屁,还不是因为你?”方童童的自尊心彻底崩塌。 第43章 彻底暴露 “‘麻辣烫’早就该进锅了!”方童童恶狠狠地指着狗子,接着说:“你给我等着,等老娘回复元气的。” 拉肚子+脑震荡,物理攻击和化学伤害把方童童摁到了沙发上。方童童大口喘着气,哀求着她旁边的两位雄性哺乳动物:“‘麻辣烫’你跟他走吧,这几天我照顾不了你。力力警官,你就别祸祸我了,全当临终嘱托,我把狗子托付给你了。你让我自生自灭吧。咱们仨,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吧。”方童童拱了拱手,然后......然后就晕死在沙发上。 徐力力赶紧上前查看方童童,以他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个人应该是……睡着了。 方童童是热醒的。她依旧闭着眼睛,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窗外偶尔的鸟叫声,一片安静。 方童童记得自己好像把“麻辣烫”托付给了力力警官,然后就断片了。难道他俩远走高飞了?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看来性别男的生物都靠不住。 方童童想下床,逡巡一下自己的领地,可是她太虚弱了,只能倚在卧室门口,了望一下其它房间的全景。出乎方童童预料的是,这个屋子整洁、干净,甚至散发出丝丝清冷风——是她不喜欢的调调。方童童喜欢杂乱无章的但干净的环境,这也是她做人风格的体现。 方童童不满意地撅了噘嘴,揉搓了几下自己的毛寸短发,然后准备拿手机给自己点个外卖。突然大门开了,徐力力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他轻手轻脚地把保温桶拿到厨房,看来里面内容不少,因为他从桶里面拿出了好几个小碗。方童童就那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吱,倚着门框站着、看着。 徐力力把粥,小菜一个个地端上了饭桌,他还从众多的厨具中选了套金色勺子和筷子的套装。然后对着散发可爱气息的餐具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拓展了徐力力的视觉范围,他发现门框旁边倚着一个人,下意识地,徐力力摆出姿势,做好了搏击的准备。然后方童童的甜美笑容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昨天你把‘麻辣烫’领走了?”方童童轻声地问,这个音量显得她很温柔,和她的甜美笑容很是般配。但方童童自己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目前能发出的最大音量了。 “昨天?是前天!你睡了好久、好久,我看‘麻辣烫’都快哭了。它肯定以为你死了。我把狗子放到老徐的医院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你怎么没走啊?”方童童略有期待地问。” “我怕你真的死在这,还得出警,莫不如就守株待兔。”徐力力的嘴就像淬了毒一样。 “你说的话真的和你做的饭一样,有杀伤力!”不用徐力力招呼,方童童就坐到饭桌旁,把那副金色的餐具放到一旁: “这是我大学毕业时,学校给的礼物,祝我们有个好饭碗。你帮我拿个实用版呗。”方童童接着说:“你也觉得这副碗筷有点萌过头了,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但它是我青葱岁月的见证啊。” 徐力力的脸有点烫,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偷偷做鬼脸被发现,还是因为方童童失神的样子让人着迷。 方童童抬头盯着徐力力,接过餐具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一勺白米粥进入口腔,方童童立刻觉得一股清香在体内四散开来,味蕾在软糯的白米上捕捉到了淡淡的甜味。不用就着小菜,方童童已经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一碗。然后她舔着勺子,把空碗递给徐力力:“力力警官,还有吗?再赏一碗呗。” 徐力力对于自己带过来的粥,信心满满,续了半碗给方童童说:“一次别吃太多,我劝你尝尝这些小菜,一样优秀。” 尝了一口黄瓜,又尝了一口辣白菜,方童童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 “力力警官,别告诉我这是你妈妈做的?剧情太老套了。” “不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是我媳妇做的。”徐力力害羞地说。 方童童嘴里的食物走错了道,她不停地咳嗽,甚至咳嗽出了眼泪。 “你结婚了?” “啊?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啊?”徐力力一个劲地给方童童递纸巾。 “你不是说这是你媳妇做的吗? “啊?我是说这是我姨夫做的!”徐力力的脸又红了:“方童童,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看看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被砸坏了?” “那你摆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能怪我误会你吗?”方童童珍惜地吃着瓷碗里剩余的米粥。 徐力力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害羞的原因。他妈妈去世后,小姨家就成了他的大本营,为了离小姨家近些,徐力力还劝说老徐在小姨家楼上买了套房子。徐力力的小姨夫是一名网络工程师,做饭是他的爱好,但是他把这个爱好培育得相当出色。徐力力从小吃小姨夫做的饭,觉得他从未失手过。 今天早上,他拜托小姨夫帮自己熬点粥,拌点小凉菜给朋友送过去。结果小姨夫一下就套出了徐力力隐藏的信息:“是给女朋友送过去吧?” “不是啊,是朋友,只不过她的性别是女的。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就是阴差阳错认识的一个人。一个人。”当徐力力的话乱七八糟,丢失逻辑的时候,那就说明他正极力隐瞒着一些事。 小姨夫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太了解徐力力这个孩子了,脸小,好面子。最后小姨夫用黑芝麻在做好的成品粥上摆出了爱心的形状。刚才,徐力力打开保温桶的时候,大吃一惊,赶紧用勺把爱心搅碎了。“咋这么不让我省心呢?”这种对长辈的埋怨,只有被爱着的孩子才会有吧? 方童童吃完早饭,徐力力觉得碗都不用刷了,太干净了。这是对厨师的最大赞扬。他拍了一张满是空碗的照片给小姨夫发过去:solute!配合了一个敬礼的表情。 方童童的脸色被食物滋润得有了光泽,她心满意足地说:“力力警官,有件事想拜托你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只要我力所能及,但是千万不要违法乱纪啊。” “看你说的。你把自己当成张无忌,把我当成赵敏了吗?”方童童直勾勾地瞅着徐力力。 “我想让你陪我看望一个男孩,他是我之前的一个采访对象。我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去医院?”徐力力问。 “不,他应该已经回家了。” 第44章 启程 “什么采访啊,你这么上心?”徐力力好奇地问。 “先不告诉你,今天周六,我再休整一天,明天,明天咱们出发!路上我跟你说。”方童童顶着毛寸的头发很像漫画里的小姑娘。要不说美女怎么打扮都是美女,哪怕是剃了光头,依旧是美女。 掉头发的还有“俊哥”。电梯视频泄露事件发生后,元霜和“俊哥”都没有追究“林林总总”的责任。林安被放了出来,但是公司人事立刻约谈了他,然后林安就再也没在正海集团出现过。 出乎大家的意料,元霜并没有离职,甚至都没有调换岗位,她就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工作。头发新烫了,裙子的长度好像更低了,风情万种的元霜就像雅典娜战神一样,对于大家过于关注的目光熟视无睹。 但是“俊哥”却消失了一段时间,办公系统上显示他正在休假。当他再次出现在大众视线的时候,头发都剃光了,就像是刚被释放的监狱犯人,有人跟他打招呼,“俊哥”就跟没听到一样,昂着光头飘了过去。 更绝的是“俊哥”、韩涵、元霜的吃饭小组依旧活跃,三个人一起吃午饭,有说有笑。就当大家猜疑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一个巴掌彻底打碎了“俊哥”在正海集团的前途。 电梯视频事件发生10天左右,“俊哥”、韩涵、元霜三人的吃饭小组刚刚在一家烤鱼馆子结束了午饭活动,在园区外遛弯。韩涵走在后面打着电话,“俊哥”和元霜走在前面,低声耳语着。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三人的身旁。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摘下眼镜,对着“俊哥”就是两个耳光,然后又朝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口水:“真不要脸。”她看了看元霜,冷笑着说:“还知道穿衣服呀?”然后钻回车里扬长而去。 作为目击者的韩涵全程拍摄了视频,让她遗憾的是没有捕捉到第一季耳光。 都说破鼓万人捶,韩涵丝毫没有顾及当事人的感受,第一时间把视频发到了市场部的群里。当然“俊哥”和元霜也在这个群里,但是现在有谁在乎他俩的感受呢? 首先揭开谜底的居然是mary。就在大家都沉默不语的时候,mary打出一行字:这不是“俊哥”的媳妇吗?这条信息只存在了不到一分钟就被撤回了,但是群里的人都看到了,包括于蕊。 于蕊一眼认出来,“俊哥”的媳妇正是监控里删她工作内容的女子。她正在广州给瑞奇捐献造血干细跑,整个过程会持续7天左右。白统跟于蕊说过,公司的监控视频会保留30天,算好时间,于蕊并没有声张,她觉得既然自己要闹,就要闹得彻底,不留后患。 之前她极力拒绝了乔梁联系媒体的请求,但是于蕊看完群里的视频后,就给乔梁发了微信:我们公司想借机宣传一下,你还能联系到媒体吗?乔梁很快回信了:媒体都在我这呢,都特别想跟踪报道一下。于蕊看了信息,深吸一口气:那让他们来吧。 于蕊把自己的计划和韩遂说了,韩遂帮她修改了一下细节,然后笑着说:“小蕊蕊啊,我怎么觉得自己特别像狗头军师呢?”于蕊说:“这次扎针的地方有点疼,你给我挠挠后背,缓解一下疼痛吧。一会换班,我给你挠。” 韩遂和于蕊就像老夫老妻一样,享受着挠后背的舒爽。 在镜头前,于蕊开始有点放不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彻底释放了天性。不就是自然中略带点夸张吗?韩遂作为表演老师,用词有点抽象。但是于蕊是个好学生,非常有悟性。 有一家重量级的媒体在网络上开了直播,每天一小时,记录于蕊注射动员剂,分离干细胞的全过程。媒体想借这个机会向大众宣传,希望更多的人成为造血干细胞捐赠志愿者。 真实的画面记录让这几场直播的观众数量直线上升,甚至有两场直播,观众的数量超过了百万。 当然,于蕊还接受了各路媒体的采访,正海集团这四个字不断地出现在大众的耳朵里。 瑞奇的手术很顺利,当于蕊返回北京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前面的路稳了。 首先迎接于蕊和韩遂的是白迎华暴风骤雨般的狂怒。 “你们俩真的不把我放在心里啊。骗我,哄我,留我在北京,我还傻呵呵地以为你俩是去给我造孙子去了,结果是败坏自己的身体去了。你俩干的好事啊。赔我孙子!于蕊,你等着,我让韩遂休了你!” “妈,你可以了,于蕊现在身体不舒服,你别在这发飙了。”韩遂在白迎华身边和稀泥,于蕊则是趁机回到房间睡觉去了,她带上耳机,很快进入了梦乡,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 于蕊又进入了梦境。在梦里,她在前面跑呀跑呀,后面的象群追逐着她,她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带头的大象马上就能用长鼻子够着她了,于蕊凹着后背,奋力躲着大象。在她前面不远处,韩遂站在一棵树后面,微笑着向于蕊伸出手臂。可是于蕊实在没有力气了,她绝望地放慢了脚步,死就死吧。 突然,于蕊醒了过来。耳机里正在播放摇滚乐。韩遂不在身边,于蕊拿起手机看了看,一条未读信息,是韩遂发过来的。 “我和妈出去走一走,晚上你自己吃吧。” 于蕊没有点外卖,随便泡了一碗面。她这次捐献骨髓因为媒体进行了网络直播,于思存和刘美子担心得不得了,一直要去广州看她。被拒绝后,夫妻俩每天三、五个视频电话联络于蕊,生怕她的身体出问题,嘱咐她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于蕊打针的时候,夫妻俩就给韩遂打电话,谢谢他陪着自己的女儿。只有看到真人,于思存和刘美子才能稍微安心。 于蕊给爸妈打去了视频电话: “老于啊,你和你老伴吃饭了吗?” 电话那边的刘美子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妞妞啊,妈妈想去看看你,怎么那么狠心啊?” “妈妈,你等10天半个月的再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要办,是公司的事。办好了我告诉你。没骗你,你别哭啊。我什么事都没有。精神头好着呢。” 于思存和刘美子一听是公司的事,立刻就不哀求了。在他们那代人眼里,自己的私事永远没有公事重要。 可是在白迎华眼里,传宗接代才是这世上第一重要的事情。 韩遂拉着白迎华去了那家西北菜馆。 “我不喜欢牛羊肉,膻的哄的。” “妈,你就原谅我俩吧,听我给你解释解释,你就明白了。” “咋地?你同意离婚了?” 第45章 缺心眼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韩遂有点生气了。 “我知道啊。我花钱娶的媳妇,到头来她不能生孩子,我还留着她过年啊?”白迎华烦躁地用筷子拌着凉皮。 “妈,你总说自己花钱给我娶了媳妇,咱俩今天有空就算算结婚这笔账。第一,咱家没有给于蕊家彩礼吧?” “那我掏钱给你们买房子了!”白迎华像斗鸡一样,脖子上的青筋显露了出来。 “咱们这边一共掏了50万,其中有40万是我这几年攒的钱,您承认吧?于蕊家出了50万。两家一起凑的首付。是这样吧?”韩遂接着说。 “我当初说不用于蕊家掏钱,50万够租一辈子的房子了。你们不停啊,你就是被于蕊蛊惑的。” “50万在北京租一辈子的房子?谁跟您说的?”韩遂觉得白迎华的头脑中都是自己难以理解的知识。 “我去剪头的时候,旁边一位做美容的大姐跟我说的,她儿子就在北京租房子娶的媳妇。说是两人现在过得可好了!”白迎华回答得理直气壮。 “妈,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你的信息来源可真优秀。” “我和人家不认不识的,人家骗我干啥?”白迎华接着拌着凉皮。 “您也知道,您和人家不认不识!您可真行。咱再接着算。您觉得自己最吃亏的是婚宴,赔了将近1万元。我问您,您给我们装那个破橱柜赔了多少钱?于蕊给您买的保健品、衣服又花了多少钱?” “那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我一个都没看上。你看我穿了吗?还有,我在老家给你们装修新房了。为了给你俩结婚腾地方,我和你爸出去住的,你瞎吗?都没看到?”白迎华委屈地诉说着。 “您这又是说哪去了?我只是想说,我没有花钱买媳妇,于蕊不属于我,我俩结婚是我俩愿意,跟你有啥关系?生不生孩子是于蕊说了算,别人都是瞎胡闹。她生我养。退一万步,她不生,我就把钱花在别的地方。什么花钱娶媳妇?就算按照您的算法,您算一算,您单纯消费在于瑞身上的钱有多少?”韩遂越说越气:“离婚?我还没过试用期呢就离婚?您咋想的?不按照您的意思办事就天理难容,天打雷劈了吗?” “我说错了吗?你不要孩子,结婚干嘛?你俩眼睛里有父母吗?”白迎华把筷子一摔,猩红的油点子溅地哪都是,好像凶案现场,韩遂的衬衫也未能幸免。 “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我从未说过不要孩子。回答第二个问题,我眼里有父母,但父母也别太作。”韩遂低头瞅了一眼衣服上的油点,心平气和地说。 “我和她到底谁作?她跟我顶嘴,你都没听到,可难听了。哪有这样当儿媳妇的?‘花姐’带她闺女来咱家,我才知道什么是合格的儿媳妇,人家那菜做的,真好吃。人家的话说的,真好听。我就是想要这样的儿媳妇!” “那好办啊,你和我爸再生一个,然后给老二买个可心的儿媳妇。”韩遂看着白迎华怒气渐升,接着又说:“您也曾经那么喜欢于蕊来着。您都忘了?” “谁知道她嫁过来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反正我觉得于蕊挺好的,你要是不乐意,就回老家去!”韩遂下了逐客令。 “你可真行啊,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现在回去有啥用?和别人订好的事撤了伙,现在谁也不理我,分红也没我的份了。你俩也不生孩子了,把我耍得团团转。我真是失败啊。”白迎华又开始抹眼泪。其实她现在不想回去,一是因为没做成合伙人,没脸见那些老伙伴。二是因为怕“花姐”追着她要钱。三是她觉得韩为民当了保安,多少给自己丢人。在北京待着,她眼不见心不烦。 “您在北京待着也行,别给于蕊脸色,她现在需要静养。您要是有些事看不惯,就先忍着。谁都不容易。我工作忙,求求您了,可别添乱了。”韩遂近乎哀求地跟白迎华说。 白迎华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低头吃着拌好的凉皮。 和爸妈聊着天,于蕊也吃完了泡面,她喝着水问刘美子:“对了,你和我爸做体检了吗?” 刘美子一愣:“哎呀,我忘得干干净净。还没做呢。现在我的心不静,过一阵吧。” 听出来刘美子是在搪塞自己,于蕊急了:“你俩要是下礼拜还不把体检报告给我发来,我就请假回家陪你俩去做体检。什么先进,我都不要了。” 电话那边的于思存赶紧说:“下礼拜一定去,你可得安心工作啊。咱们互不操心!” 为了散泡面的味道,于蕊把厅里的窗户开了一条缝,然后又上床躺着去了。等到韩遂和婆婆回来,一进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白迎华不满地骂了一句:“娶了个什么货色回来?缺心眼的玩意。”韩遂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徐力力去接方童童,又带来了小姨夫做的美食。这次是南瓜粥配肉包子。 为了隆重接待这顿饭,方童童没有坐副驾驶,而是坐到了后排,放下座位中间的挡板,把粥、包子还有小菜摆得井然有序,然后嘱咐徐力力慢点开,就开始享受起了自己美妙的早餐时光。 本来以为大米粥已经是极品了,方童童没想到这碗南瓜粥的味道更是登峰造极,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热烈欢迎每一口南瓜粥的到来。方童童觉得小肉包里的汤汁就能让她炫一碗米饭。碳水、蛋白质和脂肪的结合,堪称完美。 这顿饭让方童童吃得直哼哼。方童童理解了猪在进食的时候为什么会发出声音,因为太快乐了。 “你小姨夫有可能跟你小姨离婚吗?” “啥?”徐力力觉得后面的大美女有点痴傻。 “我想做你小姨。这样就可以天天吃到这些美味了。”方童童不怀好意地笑着。 “就算他俩离婚了,你成功嫁给我小姨夫,你也成不了我小姨啊。你好好缕缕。”徐力力居然开始分析血缘、亲属关系。 车里的两个人都互相觉得对方“缺心眼儿”。 第46章 力力哥哥 “你抽空跟我说说你要见的采访对象啊。”徐力力对方童童说。 “他跟你一样,也是个警察,他叫张强。我叫他‘强强’。” “我刚才看你拿了一盒乐高,是给他儿子的见面礼吗?”徐力力问。 “不是,是给他的。他现在的智商就跟五六岁的小孩一样,看到乐高一定高兴。他对我的称呼是‘童童姐’,有意思吧?”虽然语气轻松,但是徐力力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一丝悲伤。 “能给我讲讲张强的故事吗?” “我采访他的时候,他是一名入职不久的交通警察。早晚高峰的时候,张强在小学门口执勤。因为高大帅气,被人拍照发到网上,成为了一名网红交警。当时,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采访他。”方童童悠悠地说着。 “后来呢?” “当年我也是刚入职不久,所以领导让我采访这种稍具娱乐性的新闻。我其实挺不喜欢的。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做调查类采访。但是张强的社会关注度高啊。我跟交警队约了很多次,他们领导反倒是思想挺开放,他觉得从这个角度做宣传能体现出交警的朝气蓬勃。只是张强自己太忙了,好好一哥采访,分成了几次进行。我先采访了张强。他特别腼腆,属于那种一面对镜头就脸红的人,因为我大他一岁,我当时就跟他说,你应该叫我童童姐。结果他的脸红上加红。我还记得最有意思的是我去采访路人,她的孩子在附近小学上学,她那天刚送完孩子,听说要让她谈谈张强警官,那个妈妈呀,笑得合不拢嘴,说张强是她见过的最好的警察,人帅气,对孩子还好,她要是年轻十岁,肯定倒追张强。”虽然方童童坐在徐力力的背后,但是徐力力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开心。 “然后呢?”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再拍几个张强指挥、吹哨的镜头我们的采访工作就结束了。摄像师架好了机器,正在寻找角度,我拿着话筒坐在装设备的箱子上,随时准备离开。可是随着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路上的人都喊了起来。一辆黑色轿车没有减速,冲着人行道就开了过去,人行道上的孩子们都愣了,站在原地喊着家长,爸爸、妈妈、救命,喊声中充满了绝望。突然,一个绿色的身影向轿车跑了过去,急促的哨声并没有减慢黑车的速度,直到绿色的身影被卷到了车轮底下,刺耳的刹车声才终于响起。”方童童没有继续说下去,徐力力也没有提问。 “我的同事录下了当时的所有过程,包括司机被抓,包括张强被救出来,送上救护车,包括家长和孩子们拥抱在一起哭泣。我在机房里反复播放,从天亮到天黑。那个轿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个不高,穿着蓝色西服。因为早上和妻子吵架了,开车发泄自己的情绪,就想到了小学生。”说到这,方童童笑了: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你知道吗?张强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血的,只有两道轮胎印,他闭着眼,帽子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的同事们像疯了似的喊着他的名字和警号。但是没有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知道。”徐力力安慰着于蕊。 “张强没有死,瘫了,人傻了,他爸爸老来得子,本以为有个依靠,结果天天还得给儿子端屎、端尿,就因为一个跟老婆吵架的男人!多讽刺!” 按照导航的指引,两人的车到了一处老小区,因为前一天打了招呼,小区门口的杆立刻抬了起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年男人在楼前等着方童童。 方童童拿着那盒乐高,蹦蹦跳跳地下了车,使劲抱了抱张强的父亲,徐力力和对方握了握手:“我叫徐力力,也是名警察,我的警号是xxxxxx,今天是陪方记者来的。” 老人听了徐力力的话,使劲拉了他一下,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张强家在11楼,拉开门,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张强坐在轮椅上,沐浴在温暖里,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顶着毛寸头的方童童。 慢慢走到张强跟前,方童童蹲了下来,把张强的手放到自己的头发上: “你摸摸,可舒服了。” 然后,方童童又把乐高放在张强的腿上:“强强,这套忍者主题的乐高,可难拼了,你行吗?” “我行!姐姐,你是童童姐吗?你怎么有点变形?”张强就像四五岁孩子一样表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是啊,我是童童姐,换了个新发型。听你爸爸说,你这段时间可用功了,又学了新的曲子,一会弹给我听啊。”方童童用尽温柔,小声地跟张强说着话。 “好的,但是我弹得不完美,老师说我的节奏有问题,让我多练练。你跟我来。”方童童向徐力力招招手,示意他一起跟来。 方童童把张强推到钢琴前,然后就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张强自己掀开琴盖,摆上乐谱,深吸一口气弹了起来。是《西班牙舞曲》。 张强的手指灵活地在黑白键上跳跃,身体也随着乐舞舞动起来,只不过他越弹越快,控制不好自己,出现了卡克。张强扭过头,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委屈地说:“这个地方我总是弹不好。童童姐,可怎么办啊?” 方童童坐过去,依旧蹲下来,拉着张强的手说:“你弹得可真好听。姐姐练琴的时候可笨了,总挨老师说,不像你这么聪明,我特别羡慕你,你能教教我吗?” “好啊,咱们一起弹。童童姐,你把手放这,对。” 两个人坐在钢琴前,欢快的曲子从他们的手下流淌出来,方童童故意压着速度,这样,张强弹得稳多了。方童童没想到,俩人第一次配合,还挺顺利。她向身后的徐力力使了个骄傲的眼色,没想到被张强发现了。 “童童姐,你能不能专心点?” 方童童吐了吐舌头。 张强的父亲在厨房给客人切了水果,等到他们三出来的时候,果盘刚端上来。 “童童姐,我爸怕提早切,水果该氧化了,你吃,这个苹果还挺甜。” 张强还领方童童看了他之前拼好的乐高,是一个擎天柱。 “这个东西他拼了两个礼拜。”张强的爸爸说。 “这个人是哥哥吗?我好像在哪见过他。”没想到张强突然指着徐力力问方童童。 “他呀,他是力力哥哥,你觉得他好吗?”方童童依旧轻柔地跟张强说话。 “嗯,还行,就是没有你好看。”张强点了一下头,认真地回答。 “力力哥哥以后还能来看你吗?”徐力力蹲了下来,抬头问张强。 “记得带玩具。” 第47章 战斗不息 于蕊回公司之前给mary发了信息:我之前做的宣传片,工程文件在当天晚9点左右被石群(也就是“俊哥”)和他爱人删除,导致正常工作受阻,险些给公司造成损失,工程文件被删的事件,向城和周奕辰都可以作证,技术人员可以在我的电脑上找到删除痕迹。公司的监控有记录。如果您不追查这个事件,我会逐级向上反映,直到解决问题为止。 mary没有回信。 第二天,于蕊正常上班。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市场部的同事依旧是感情淡漠地打着招呼。于蕊打开电脑,发现mary向她、向城和周奕辰发出了会议邀请,就在5分钟以后。 进入会议室,于蕊发现除了他们几个,“俊哥”也在。 “咱们今天开门见山,会议的主题是关于于蕊工程文件的事,正好当事人都在,咱们今天就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讲清楚。全程有录音、录像。于蕊,你先说。” mary没有浪费时间,特别简单地开始了会议,把摄像头放到了会议桌的远端。但是她把基调重点定在“于蕊工程文件的事”,而不是删除,这让于蕊开始警觉。 “行,我说一下。我出差回来的第二天就把咱们新宣传片的小样做完了,领导审核通过后我全部进行保存,**之后,就可以交付了。我在晚七点之前下的班。周奕辰可以作证。他和我一起走出的工区,我们下班的时候,看到市场部的工区里,元霜还在工作,没有其他人。第二天上班,我打开电脑就发现所有的工程文件全部被删除。因为我是和周奕辰一起合作完成的小样,所以他的电脑里也存有工程文件,但是当天周奕辰请假,多亏他伸手帮了我一把,把电脑用闪送发给了我,要不然,这个case的交付日期就会大大延误,因为我们之前剪辑的小段同期、要用的空镜全都在我的工程文件上。事后我调取了当日的监控,是已经离职的林安帮我调取的。我看到是‘俊哥’带着一位陌生女子在我电脑上进行了操作。我当时不知道这位陌生女子是谁。直到前几天,韩涵将一个视频发到咱们市场部的群里,我认出来,动手打‘俊哥’的人就是那天操作我电脑的人,同事说她是‘俊哥’的爱人。整个事件就是这样。”于蕊没有提白统,而是把所有的违规操作推给了已经离职的林安。她也没有将mary带进去。 “你的诉求是什么呢” mary问道。 “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这件事差点给我个人和公司造成损失,我的诉求就是追究相关人责任,该怎么办?按照公司制度来,或者走司法程序都可以。”于蕊很干脆。 “行,我知道了,石群,你来说说。” mary就像一位法官,审完原告,审被告。 “我觉得这件事,于蕊有些误会。”石群说话慢悠悠地,他好像在思考、做心理斗争。 “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你来说说。加快一下会议节奏啊。” mary催促着石群。 “那天晚上,确实是我媳妇来接我下班,她也确实在于蕊电脑上操作了一下,但是她可没删除于蕊的工程文件啊。因为我要回复一个重要的客户邮件,我让我媳妇等我一会,她就想趁机追一下现在正热播的一部日剧,但是公司又没有资源。我忽然想起来,于蕊是一个日剧迷,说不定她的电脑上有。我就让我媳妇去于蕊的电脑上找一找。但是于蕊的电脑上有密码,捅咕半天她也没进去,就算了,我正好工作完了,我俩就合上电脑走了。”石群的回应听起来很有道理。 mary转过头看向于蕊,意思是你还有啥要说的。 “我看监控画面看得很仔细,有人给你发送了我的电脑密码,你当时把密码念给了你爱人,然后她进入了我的电脑。”于蕊缓缓地说。 “你看错了,是有个朋友给我发信息了,好像要求我办点事。我念给我媳妇听来着。”“俊哥”抢着回答。 于蕊说:“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我冤枉了你,我可以报案,技术人员自然会在你手机里找到信息的具体内容的。” “不好意思,我手机前两天掉水里报废了。于蕊你觉得大家都是闲的吗?工作时间,在这跟你瞎闹。再说,你觉得凭你的臆想、猜测,公安机关会立案、侦查吗?你可真有意思?你是不是跟向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替别人当枪使啊?”“俊哥”突然打了一个防守反攻。 会议室的人都愣了,看向向城,向城更是呆若木鸡,他没想到“俊哥”会突然提到自己 “‘俊哥’你知道咱们单位的监控能记录下声音吗?”没等石群回答,于蕊接着说:“而且我知道给你发送电脑密码的人是谁。因为咱们公司除了我,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电脑的密码。” 这次“俊哥”没有说话,他死死地盯着于蕊,大脑中飞快地运转着,取舍着。然后他对mary说:“能把摄像头关了吗?” mary回答得很干脆:“不能,刘靓总远程在手机上全程看着呢。” “好吧,我承认是我让我爱人删除了于蕊电脑中的工程文件。于蕊做的宣传小样我也看了,非常好,成品一定也不错,我怕这个项目做成了,我的位置随时会被向城取代。因为他升得太快,太突然了。为了自保,我才这样做的。我媳妇是个电脑高手,破解个电脑密码不是大问题,这里面没有其他人的参与。”“俊哥”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会议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难以置信地瞅着“俊哥”,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整个市场部如果只有一个人知道于蕊的开机密码,那一定是元霜。因为元霜是于蕊最好的朋友。 难道“俊哥”和元霜是真爱?“俊哥”为了掩护她,牺牲自己。 只有于蕊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因为“俊哥”投了一大笔钱给元霜,让她帮着理财。得罪了元霜也就是得罪了财神爷,包庇了元霜还落下个“情圣”的美名。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我,觉得我是个小人。但是咱们这些给公司打工的人,谁不是小人物?进步一点不容易,我胆战心惊地坐着这把椅子,生怕被别人抢走了。没想到变化来得这么突然,向城比我年轻,比我有资历,还比我有背景,得到了刘靓总的赏识。我能怎么办?”“俊哥”开始打感情牌:“我在单位到处跟别人说我家有钱,其实那都是我媳妇家的钱,我回家还得瞅别人的脸色,我容易吗?” 会议室里的两名男生居然都听入了神,期待着“俊哥”的继续发挥。 “好,可以了。咱们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吧。坐在最边上的小朋友把摄像头关了吧。”mary猝然结束了会议,捧着电脑,踏着那双红色高跟鞋,出了会议室。 第48章 退休风波 单位对石群(也就是“俊哥”)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他被调离了集团总部,去了底下的分公司,职级下调一格。“俊哥”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但他的传说并没有在江湖上断绝。 白迎华在北京也没消停几天,她突然接到单位人事部门的电话,让她准备材料去办理退休手续。白迎华期许地问对方:“我是以什么职称退休啊?”对方是一位年轻的女同事,不耐烦地回答:“你自己都不知道啊?我真服你们这些老年教师,怎么对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呢?”白迎华好声好气地恳求着对方:“你帮我查查呗,我记得之前退休的老姐姐跟我说过,退休的时候,单位能给向上调一格。是这样吗?” 打电话的办事员非常不耐烦地说:“我这儿查不了,你要是想知道,就早回来两天,自己查去。我这挨个打电话通知,然后再挨个给查、给找,我也没赚那份钱。”然后就“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白迎华再拨打过去,不是线路正忙就是无人接听。白迎华只好让韩遂给自己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亲自查看一下。 白迎华一下火车,连午饭都没吃就去学校查自己的职称。一查,自己的职称还是一级教师,并没有向上提一格,她怒气冲冲地找到了学校的分管主任——朱老师。 “小朱啊,之前退休的教师不都是向上升一格吗?到我这,怎么政策变了?还是我被有权有势的人给顶替了?” “你是?”没想到,被叫做小朱的主任根本没认出来白迎华。 “我是白迎华呀!”白迎华觉得单位的人都应该认识自己,特别是那些年轻人。 “请稍等一下,我查一下啊,哪三个字?”小朱主任接过白迎华递过来的身份证查了起来,然后恍然大悟:“您是白老师啊!白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想问,为什么我要退休了,职称还只是一级教师而不是特级教师呢?”白迎华怒气未消。 “您自己是什么职称,自己不知道吗?退休给提一格这都是啥时候的事了?早就没有了。白老师您可能被忽悠了。谁跟你说的?”小朱主任身体向后仰着,左右转着转椅,笑着对白迎华说。 “就是你跟我说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在我儿子的婚宴上,我给你敬酒,你跟我说,等我退休的时候,高低给我的职称提一格。你都忘了?” “哎呀,白老师,那都是酒话,你怎么能当真的?我当时要是说能把你弄到月球上去,你也信啊?”朱主任这番话彻底点燃了白迎华的引线。 “你说的是人话吗?职称差一格,退休金能差两三千呢。你觉得忽悠我一个老太太特别好玩是吧?”白迎华的怒吼引来了其他人前来看热闹。哪个中国人不爱看热闹呢?哪怕他是老师。 白迎华的作闹很快就招来了副校长。副校长把她请到了办公室。 “白老师,是这样的,本来现在收紧了返聘的口子,但是今年一位姓金的老师申请返聘,因为他教数学有口皆碑地好,我们领导班子就同意了他的申请。这位金老师的职称是特级教师,他占了一个坑,咱就不好再往坑里塞人了。情况就是这样。” “原来是金老头啊!校长我跟你说,其实他教得啥也不是,他就是天天在网上看那些视频,学习里面老师的教课方式,所以学生们觉得新奇,容易接受。其实这些教学方法根本就不是他原创的。”白迎华对这位金老师嗤之以鼻。 “看视频,学习别人的教学方法不正是不放弃学习的体现吗?这是我们一直提倡的啊。那些固守自己死板教育方法的做法才是我们应该唾弃的啊。”副校长打上了官腔。 “校长,你这么跟我说是不是指桑骂槐呀?我当任课教师的时候,班级的学习成绩拉后腿了吗?我难道不是一名合格教师吗?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名兢兢业业的教师呢?我可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啊。我的付出你们没看到吗?”白迎华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白老师,您别这样,大家都在门口看着呢。”副校长有点慌张。 “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白迎华越说声越大。 “我不能因为今天你闹了,就妥协,给你一个高级教师的职称,那以后我的工作还怎么开展?明天别人来闹,我也妥协,息事宁人?”副校长摊开手,愁眉苦脸地说。 白迎华在副校长室里待了足足一个小时,最后是被保安“劝”走的。 回到家的白迎华落寞无比。看来于蕊果真是给自己带来了霉运。就是在于蕊的婚宴上,朱主任许下的承诺,转眼就说话不算数了。 看来于蕊克我呀!白迎华居然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门开了,是韩为民回来了。白迎华在厅里坐着,像一尊等待信徒参拜的佛像,不动声色。韩为民看到白迎华一脸尴尬,他回手掏了一下门,没关上。 “‘花姐’跟我一起买的土豆,帮我送上来了,她在后面。”韩为民解释道,然后转过头,对着走在他后面的女人说:“‘花姐’你快点啊,正好白迎华回来了。” “哎呀,好久不见啊,怎么突然回来了?”“花姐”一进门就要拥抱白迎华。白迎华皱着眉推开了她。 “怎么了?有啥愁心事?”“花姐”善解人意地问道。 “我回来办退休手续,结果这个心烦。”白迎华把她在学校遇到的事跟“花姐”转述了一遍。 “有啥闹心的?这个事啊,我知道内幕。”“花姐”神秘兮兮地拉着白迎华坐下。 “那个金老头是小朱主任的远方表舅,你不知道吧?他的返聘申请就是小朱主任支的招。”“花姐”满脸跑眉毛,表情比说话内容还丰富。 “啊?我平时就知道低头工作了,哪知道这些?”白迎华感叹地握住了“花姐”的手:“那我咋跟人家比啊?我这休退得好丢人啊。” “我还没说完呢。其实有招,就看你能不能豁得出去了。”“花姐”挑着眉毛,一字一顿地对白迎华说。 第49章 出其不意 听完“花姐”传授的办法后,白迎华吃惊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问“花姐”: “这样做能行吗?不太好吧。我以后还咋教育系统混呀?” “你一个要退休的老太太,你怕谁?你还在教育系统混啥?你想想是一个月多3000块钱心里舒服?还是忍气吞声落个好人缘心里舒服?再说,你就算忍了这个事,人家也不会领你人情,念你的好。背后都会说你是个怂包,是个怂老太太,不欺负白不欺负。“”花姐”的嘴唇上下翻飞,把白迎华的心思彻底搅乱了。 “那行!我用手机就行吧?” “既然要干,就得下本,你去买一个高清的记录仪,摄像的那种。用完再退货呗。现在不都是无理由退货吗?你这人心眼咋这么实在呢?”“花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姐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活动安排呀?”白迎华想了想,觉得第一步得先确定“花姐”信息来源的可靠性。 “这个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花姐”犹豫了一会接着说:“我闺女‘小花’前一阵不是去北京面试了吗?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回来之后就先找了一个班上。在‘汇鑫楼’上班。那天金老头的老伴来订的包房,‘小花’接待的。那老太太嘴碎,啥都说,‘小花’回来跟我学,所以我才知道这么多的。你就放心好了,这事没跑。” “‘小花’上班了啊?她在‘汇鑫楼’做啥呀?”白迎华一听到‘小花’两个字就两眼放光。 “哎呀,我闺女一去应聘,老板就相中了,本来老板要安排‘小花’做前台经理的,结果老板娘嫌‘小花’没经验,让她在大厅跟老人儿实习一下。”“花姐”解释道。 “哦,‘小花’现在就是服务员呗。”白迎华的大脑和嘴是直连的,中间丝毫没有拐弯。这句话让“花姐”非常生气。 “什么服务员这么难听?跟你说是实习、实习。我说你白迎华呀,你得好好管管自己的嘴,这是我,要是别人,得多烦你!”“花姐”教育着白迎华,白迎华刚要说话,“花姐”抢着张嘴: “你家媳妇于蕊在大公司上班,是不是就瞧不起我们‘小花’了?我跟你说,我家‘小花’以后肯定比于蕊强,嫁得比于蕊好。你看看你儿子、儿媳妇虽然名牌大学毕业,不也就在北京买了那么小的一个房子吗?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一天天劲儿劲儿的,白迎华你以为你多厉害呀?” “‘花姐’你怎么生那么大的气?我就是随口一问。我怎么可能瞧不起‘小花’呢?我都想让她做我儿媳妇呢。我真正看不上的只有我家那个儿媳妇,结婚之后,倒反天罡了,她把韩遂也教坏了。女孩上个好大学有啥用?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啥也不会,天天就跟我犟嘴,烦死她了。”白迎华讲的一半是实话,一半是虚情假意。听说“小花”当了服务员,她是打心眼里看不上。但是对于于蕊的讨厌却是发自肺腑的。 “哎,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既然说要给你帮忙就会说话算数的。来,你把手机掏出来,我帮你挑一个摄像机。”“花姐”叹了口气。 “韩为民啊,‘花姐’一会在咱家吃饭,你弄几个菜吧。”花姐冲着厨房吩咐着。 “好嘞!”答应完这句话,韩为民突然觉察出自己的语气有点太欢快了,于是低沉地的问道:“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花姐’你有啥想吃的吗?”白迎华殷勤地问着对方。 “没啥,你俩平时吃啥咱就吃啥。” “我平时也不跟他一起吃啊。你可真能难为我。”白迎华又对着厨房喊道: “别弄那些膻的哄的牛羊肉就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哦,对了,我想吃土豆丝,酸辣土豆丝。”“花姐”突然说了一嘴。 “加一个酸辣土豆丝!”白迎华又对厨房吩咐道。 “知道了。”韩为民的这次回答音量很成功,不高不低。 设备第二天就到了,白迎华接到快递就给“花姐”去了电话,让她跟自己一起研究,没想到花姐回绝了自己,说自己有约会,让她自己摆弄摆弄,实在不行,拉上老韩,也就是韩为民,一起学习。 虽然白迎华是老师,但是她的学习能力实属一般,特别是对于电子产品,简直是一窍不通。她按照说明书摆弄了半天,不仅没弄明白怎么使用,反而是让设备“滴滴”地叫了起来。白迎华慌了神,连忙叫来了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的韩为民。 韩为民极不情愿地接过设备,按了开关键,声音立刻没有了。然后他照着说明书,捅咕了一会。 “我明白了,来,我给你讲讲。” 韩为民手把手地教着白迎华,只要白迎华一接触到韩为民的皮肤,“啧”的一声就在两人中间跳了出来。因为设备实在太小了,肌肤的接触是免不了的。白迎华的动静让韩为民实在心烦,他用略带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威胁白迎华: “你要是再跟我摆这个样子,我就走了。你爱咋办咋办啊。” 白迎华没说话,忍着嘴学了下去。 但是最终却达成了这样的效果:韩为民给她开开机,调好模式,白迎华可以不碰关机键,让机器正常工作。然后韩为民再给她关机、保存。 “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就在外面等我,要不然我自己实在不会摆弄啊。”白迎华恳求着韩为民。 “不行,我不想掺和到你的任何事情中。你能做就做,做不了就拉倒。”韩为民果断地拒绝了白迎华。 白迎华想了想又说:“这样,只要你帮我,我给你500。” 韩为民说:“不行,2000。” “1000。” “1800。” 最终两个人把价格订到了1500。韩爱民陪白迎华去,在汇鑫楼外面调好设备后,白迎华去操作,等白迎华出来,他再帮白迎华保存上。订好计划,两个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睡觉去了。 对了,自从白迎华回到老家,于蕊和韩遂的新房就成了她的寝宫。 第50章 有惊无险 第二天上午,白迎华和韩为民就溜达着去了汇鑫楼。 白迎华想提前做个心理建设。结果她发现,准备的时间越长,自己就越紧张。她远瞅着老金头和老伴来了,立刻转身想打道回府,结果被韩为民拉了回来: “你啥也不干,回去也得给我1500。” 白迎华只好硬着头皮挺着。她看到朱主任、副校长先后进了汇鑫楼。过了半个小时,韩为民捅捅她的腰: “是不是该开机上去了?” “我再等等,让他们再吃一会。” “再吃一会?再吃一会就结账了。你看都几点了,几个人该回去上班了。”韩为民开开机,调好角度,递给白迎华,然后推了她一把:“快点吧你!” 白迎华的手因为紧张僵硬着。 因为事先知道了包房的号码,白迎华把微型摄像机揣在兜里,径直走到了楼上的911包房。 在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白迎华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以为是服务员,有个甜美的女声喊道:“请进!”这个声音白迎华感觉特别熟悉,但是她刹住了自己的思考,推开门的同时掏出了微型摄像机。 包房里坐着金老师和他老伴,副校长、小朱主任,挨着朱主任,还有一个年轻的女生。五个人站着正举杯敬酒呢。 大家都没认出来白迎华手里举着的黑东西是什么。看到白迎华进来,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酒杯停在半空中,等着有人能先说话,揭开这个谜底。 “老金头,你是不是朱主任的表舅?”白迎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着。 “你是谁啊?我们亲戚之间一起聚餐,你来捣什么乱?”回答问题的是金老师的老伴,她不认识白迎华,对这个略带疯癫女人的闯入很是不满。 副校长放下酒杯说:“白老师,我都跟你说了,职称的事,学校是真的没有办法。” 小朱主任接着说:“白老师,你这么闹也没有用啊。” “好,你表舅返聘就能破例,在我这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突然,年轻女孩认出了摄像头,她爆发出了尖叫声,然后蹲在了地上。 “你别拍,别拍!” 副校长和朱主任听到了女孩的话,脸上因为喝酒产生的红晕瞬间消失。特别是朱主任,换乱地离开了酒桌向白迎华走过来: “白老师,咱们什么都好商量啊,你先把手上的摄像机给我。你职称的事咱们再研究研究。”朱主任慢慢地将手伸向摄像机。白迎华突然把摄像机装回了兜: “你曾经跟我说过,酒桌上的话不能算数,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大傻子。”说完,白迎华捂着衣兜就跑了。 “快追她,把她的摄像机抢回来!”蹲在地上的女声嘶声力竭地喊着。 “你站那,站住!”朱主任在后面追,白迎华就在前面跑。下楼的时候,差点没摔倒。大堂里的服务员都闪开了路,瞪着眼,目睹着这场追逐赛。 白迎华眼瞅跑到了饭店门口,后面的朱主任一把抓住了她衣服后面的帽子: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朱主任信心满满地往回拉着白迎华。 没想到,一个男人突然冲了进来,踢了朱主任一脚,然后拉着白迎就跑了。俩人上了出租车,长吁了一口气。白迎华看着身边的韩为民说:“你还挺勇敢啊!” “还不是因为钱!来!把摄像机给我!”韩为民淡定地说。 白迎华在兜里掏了半天,还没拿出东西来,韩为民紧张了:“咋了,没了?那你也得把1500给我。” “我紧张得手动不了了,你自己拿吧,就在右边的兜里。”白迎华侧过身。 韩为民掏出摄像机,保存了视频。回看了一下说:“你都拍倒了,但是没事。打车钱你出啊。” 回到家,摄像机连上电视,俩人仔细看了看拍摄的视频,这才知道为啥那个年轻的女生反应那么激烈。白迎华刚进包房的时候,小朱主任和她正在喝交杯酒,俩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旁边的人也是一脸的愉悦。但是白迎华知道,小朱主任已经结婚了,那天他就是携夫人一起参加韩遂婚礼的。但是这个年轻女生却不是小朱主任的夫人。 同时,白迎华锁定了这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就是她给自己打的电话,让她回来自己查手续。看来,江湖很小,无处不相逢啊。 白迎华给“花姐”去了电话,表示自己已经拿到了朱主任和副校长吃请的证据,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花姐”让白迎华立刻把手机关机,用韩为民的电话和自己联系,她忙完手里的活立刻就过去。 等了两个多小时,“花姐”终于来了。她交给白迎华一张纸,上面是举报的网站地址。三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视频传上去了。但是在选择是否为实名举报的时候,白迎华犹豫了。 “花姐”催促着说说:“你不实名举报,到时候成功了,人家都不知道嘉奖谁。你在这白忙活一场,结果就是为民除害了,自己啥也没捞着。” 白迎华狠狠心,选择了实名举报,填上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证号码和联系电话,点击确定,这封举报信就被送走了。 忐忑地过了一个礼拜。在一个中午,白迎华去了本应该是自己参股的红外线按摩店,店面不大,也没挂任何牌匾,但是生意不错。在店里负责收费的是一个中学生,他说父亲回家吃饭了,他帮忙看一会。男孩还向白迎华推销了好一阵按摩店里的会员卡,劝白迎华体验一下,就在白迎华犹豫的时候,她远远瞅着男孩的父亲抽着烟走过来了。白迎华使劲挣脱了男孩的手,急急忙忙地逃走了。 “就是我那个好儿媳,要不是于蕊,现在赚钱的就是我了!挡我财运啊!也不知道韩遂看上她哪一点了。”远离了按摩店,白迎华愤愤地自言自语。 教育主管部门的处理很快,白迎华还没到家,刚进小区她就接到了电话,电话里是一个很温和的声音:“是白迎华老师,首先,非常感谢您这次给我提供的线索,我们对曲永晨副校长和朱贵仁主任的处理意见,你是否满意呢?” “我不知道处理结果啊。这个礼拜没去单位。”白迎华接电话的手一直在出汗。 ”曲永晨副校长接受了记过处分,朱贵仁主任的处分是记大过,因为他还涉及到男女作风问题,这个后续我们还会处理。” “那对我个人有什么影响呢?” “啊,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们决定停止金泉老师的返聘,给你的职称提一格,高级教师,这既是对您以往工作的肯定,也当是对您举报这次事件的嘉奖吧。” 第51章 抓住把柄 此次战役取得胜利后,白迎华又一次回到学校,办理退休手续,给她办手续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朱主任。 小朱主任现在被降级为一名普通办事员,但是他见到白迎华时,情绪倒是非常稳定。很平静,态度很好地查看白迎华带去的资料,并告诉她哪些材料需要补交,但是只需提交影印版,在网上传过来就可以。 白迎华觉得,这次自己的手续办完,以后遇到小朱主任的机会就很少了,她本来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又返回来问小朱主任: “小朱主任,你家里还好吧?” 小朱主任愣了一下,抬头说: “您办理退休手续的时候,我跟您说的都是实话。金老师在学生中的声望确实很高,很多学生家长给跟我们学校反应,希望我们返聘金老师。但是我跟他确实有亲属关系,虽然这种关系很远吧。” “那你就应该避嫌,而且你和副校长吃请是我拍到的,你抵赖不了。”白迎华反驳道。 “对,我没说我没错啊,所以接受处罚,我是心服口服。就是可惜那个姑娘了,听说事后吃安眠药,好在被救过来了。但是班也没法上了,辞职在家养病呢。” “那是她自找的,挺大的姑娘,做出那么没羞没臊的事。”白迎华虽然吃惊,但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其实我俩没啥,我是挺喜欢她。小姑娘长得漂亮,谁不喜欢?所以那天中午吃饭,我就把她也一起叫上了。”小朱主任继续解释。 “都喝上交杯酒了,还说没啥。”白迎华觉得自己眼前的男人有点恶心。 “那天,大家起哄,我自己心里肯定也想趁机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我作为领导都已经举起酒杯了,小姑娘没好意思拒绝呗,半推半就的,没想到被您拍着了。”说到这,小朱主任居然笑了。 “那你爱人呢?没和你闹?”白迎华内心有点邪恶,她想听听对面男人的妻子是如何整治他的。 “我爱人?她和我一样,是小地方出来的,和我是高中同学。我考上了大学,考上了编制,在这上班,没抛弃她,她就应该拜佛念经了,哪还敢闹?真把我的工作闹没了,倒霉的不只我一个人,谁养活她?更何况她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上面调查我,我媳妇还给我说了不少好话呢。”小朱主任说得很直白。他也觉得以后跟白迎华不会见面了,就把对方当成了树洞,毫无掩饰地倾吐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是这些话在白迎华听来确实金玉良言,玉液琼浆。看来治住儿媳妇的最佳良方是两点:一是在经济上控制,二是用孩子制衡。这个方法虽然老套,但是流传了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白迎华虽然学习新知识的能力一般,但却是归纳总结的一把好手。 白迎华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虽然手段用的很奇葩,但是结果却是令人满意的。 于此同时,于蕊做出了和上一世不同的选择,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方童童给刘靓总做的直播取得了10+的点击量,巧合的是,当日的公司股票居然涨停了。这让集团的老总很兴奋,他把两件事自然而然地联系到了一块,在高管会上重点提到了这件事。刘靓总把mary叫到办公室好一顿夸,鼓励她以后多策划一些类似的报道。这种表扬一向是逐级传到,却没有传到于蕊那里。元霜从mary办公室出来,什么话都没跟于蕊说。 于蕊当然知道直播的点击量和当日股价的飙升,元霜接下了所有的功劳。但是于蕊知道,这个功劳是元霜承受不住的,因为不久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将会来袭。 上一世,元霜接受表扬之后,给于蕊画了一张超级大饼,说自己被提拔之后一定会提携于蕊的,让于蕊继续努力,支持自己。于蕊被喂饱了大饼,乐得跟六月的田园犬似的,在蓝天白云下幻想着下肉条雨。 这一世,元霜连做表面工作的精力都不想耗费。电梯门的影响那么恶劣,元霜居然能安然度过,靠的不仅仅是厚脸皮还有“俊哥”的把柄。所以掌握一个人,用感情笼络是一方面,但是不可靠,最可靠的还是抓住对方的小辫子。于蕊的小辫子就在他们这次广东之行上。 很快,向城、于蕊、周奕辰三人小组佛山之行的宣传片就正式发布了。第二天刷新网站的时候,点击量是100多,于蕊有些泄气,周奕辰青涩的脸蛋上挂着的也是失望的神色,只有向城,作为leader,鼓励着大伙,让组里的同事帮忙点击、宣传一下。但是这种事,只要不是领导强制、和奖金挂钩,基本没有人会关注。 向城请大家吃的饭,这顿饭吃得死气沉沉,向城也没有兴致和力气去鼓舞大家。本来以为会一炮而红的事,没想到是个哑炮。他们花费的精力都打了水漂。 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把事情闹到了刘靓总那里,说公司现在正在降本增效,员工出差却大手大脚,完全不理会公司的差旅标准。当然在底下递炮弹的是元霜。向城一行人在佛山一共待了多少天,他们住宿的酒店是哪家,什么样的房型,他们每顿饭吃的啥,元霜都记录在案,列了一个list。元霜是怎么知道的?周奕辰那张大嘴巴功不可没。 作为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小白人,周奕辰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蕊休息的那一个礼拜,元霜和周奕辰一起吃了几顿午饭,就把他们广东之行的所有信息掌握得门清。元霜这种看似倾听故事,实则探听消息的方式套取过很多人的信息。屡试不爽。 面对告状,刘靓总承诺对方会认真对待此事的。 虽然这次拍摄宣传片是一次尝试,但是向城他们的花费确实超过了公司差旅标准,若果公司不严肃对待,会造成很坏的影响。 但是这一切,于蕊、向城和周奕辰都被蒙在了鼓里,他们只是接到了第二天开会的通知。三个沮丧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都有预感,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第52章 调查会议 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一个会先来?这个问题在于蕊这里有了答案。 因为婆婆白迎华回了老家,于蕊和韩遂在家超级放松,韩遂坐在沙发上跟着手机学英语,于蕊则躺在他的大腿上看日剧——《仁医》。于蕊感叹着:“我现在知道了什么是‘丑帅’了。韩遂没有理她,只是下意识地抚摸着于蕊的头发,还把其中的两绺搓成了麻绳。于蕊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她好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突然,于蕊的电话响了,是周奕辰。 这个小朋友有点越线了,下了班再骚扰姐姐就是不知好歹了。于蕊心烦地接起了电话: “周奕辰小同学晚上好呀,找我什么事啊?” “于蕊,你快点开开咱们的宣传视频,出大事了!”电话那边的周奕辰疯狂地叫喊着。 “你别挂电话,我这就看。”于蕊点击了外放键,然后用手机查看了网页。 “我的天啊!韩遂,你快看,看看!”于蕊也发出了惊呼,拍打着韩遂的大腿。把自己的手机怼到了韩遂的面前。 韩遂调整了一下自己双眼的焦距,半天才看清楚了。是30万+! 他转头看着于蕊,两个人都喊了起来,电话里的周奕辰一头黑线。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凑巧符合了网站的算法?”于蕊和韩遂猜测着。 “你管呢?你这次广东之行收获颇丰啊!”韩遂紧握着于蕊的双手,就像战士刚刚经历了千辛万苦的跋涉,终于和同志汇合了。 “于蕊!”电话那边的周奕辰终于有了存在感! “哎呀,把你忘了!你还有啥事?”于蕊上扬着嘴角问。 “我还有一件事,回家越想越不对劲,得跟你坦白一下。我好像犯错误了。”周奕辰把自己的音量调小了。 电话依然是外放的状态,于蕊看了看韩遂,对周奕辰说:“说来听听。” “我好像跟元霜姐说了很多咱们出差的事,你休假的时候,她跟我打听来着,我就跟缺心眼似的都跟她说了。不知道会不会对你和向城哥有什么影响。”周奕辰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 “没事的,宣传片都这样了,咱怕谁啊?”于蕊轻松地对周奕辰说。 挂上电话,于蕊立刻就又躺到了韩遂的大腿上:“我接着看,你接着学吧。没事,我心里有数。” 韩遂又开始搓起了于蕊的头发。 会议是以视频的形式进行的,市场部的人除了拍摄宣传片的三个人,还有mary和元霜。刘靓总主持了这次会议。 告状的是战略部的领导,大家都叫他黄总。因为最近,战略部的预算被砍掉了许多,原有的一些类似于油费报销、通讯费报销的福利都取消了,所以黄总看到市场部声势浩荡地、“劳民伤财”地弄新的宣传片就坐不住了,特别是宣传片的反响甚是惨淡,黄总寻思趁这个机会把油水再捞回来。 会议一开始,黄总就首先发难,一点情面都没给mary留: “刘靓总,我不知道当时这个项目是谁立的,但是这个项目花了多少钱,想必很多人都知道。我这里有个表格,现在我共享一下屏幕,大家可以看一下,参与此次拍摄的人员,他们的住宿都是什么标准。我不知道这个五星级酒店,还是套间,是必要开支吗?据我所知,他们这次住的都是这个酒店,而且吃饭几乎也是顿顿翅参鲍肚。我不知道这是去工作了,还是去度假了。” 黄总的声音不大,但是共享屏幕的表格制作得很专业,条款明细,每顿饭,吃了什么菜,都调取了饭店的菜单标价,还有菜品图片给大家一个参考。酒店的房价不仅分门别类,而且价格有淡季和旺季两种价格的标注。 mary就像二传手一样,把问题紧接着就抛给了向城:“我想还是由我们部门的向城给大家解释一下吧。他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肯定对情况更加了解。” 向城明显是有备而来,因为昨天他也接到了周奕辰的电话。 “首先,这个项目的经费我们还没有走流程,没有进行报销,我不知道黄总从什么渠道知道我们的花销的。” “哼!谁不知道?”黄总插了一句。 “我接着说,第二,黄总说的是事实,也很详细,我们这次的食宿标准确实是超出了公司标准,特别是于蕊,她住了套间。” “你不要把问题都往属下身上推。”黄总又插了一句。 “于蕊这次去广东,除了要完成工作,还要看望她曾经捐赠骨髓的男孩,因为男孩的病又复发了,于蕊决定给她再次捐献骨髓。想必会议中的很多人,很多人都看了那个直播吧?就是于蕊给孩子捐献骨髓的直播。” “于蕊当时在直播中,还提到了很多次我们集团。”周奕辰忍不住插嘴道。 “一码归一码,捐献骨髓也不是你们食宿超标的借口。”另一个战略部的人发言。 “是的。捐献骨髓的事情让孩子的父亲很感动,他作为一元村的村主任,全力配合了我们的拍摄工作并给我们提供了最好的住宿环境。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们几乎顿顿吃香的喝辣的。”向城的解释暂告一段落。 “你们的宣传片口碑不怎么样啊!是不是你们只顾着享乐,忘记工作了?”又有一个人发言。 “如果你们是真的关心这个宣传片,就应该好好看看,而不是在这妄加指责。这个片子我看过,首先创意新颖,其次拍摄用心,最后就是视频编辑得既有效率又质量高。我现在就放给大家看一下。看过之后,你们的观后感是怎样的。”刘靓总发言后,开始播放影片。 六分钟的宣传片放完之后,大家一声不吭。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真的关心这个宣传片,真的关心公司的这个项目,就应该看看它现在的点击量是多少。有空做那么详细的表格来找别人的错误,我就不信,他没有功夫去认真完成自己的项目。今天的会议就是这样。”刘靓总宣布会议结束。 于蕊、元霜在会议上都没吱声,会后却都收到了mary的通知,去她办公室一趟。 第53章 报应来了 元霜先去的办公室。mary一脸笑意地瞅着元霜,半天,她说了话: “元霜啊,你可真厉害。看来你老公离职的时候给你留下了不少非物质遗产啊。黄总这个事,我知道你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但是我希望,只是希望啊,你以后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在干这种事了。当然,你可是选择不理睬我的话,但是今天我把话撂在这,我不是治不了你,只是你还有价值。希望你好自为之。” mary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一直在用手摩挲着香水瓶的喷嘴。 “mary姐,你来正海集团比我晚,很多事你不了解。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市场部,为了你啊。舍了于蕊他们,你的位置就稳了。”元霜一脸淡定。 “我的位置稳不稳,用不着你来操心。元霜,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消停点。我听说你在公司游说了很多人买你老公的理财产品,你胆子可真大。我希望你老公有点真本事在身上,要不然,喝了那么多油水,是会拉肚子的,拉肚子是会死人的。” “这就不用mary姐操心了。”元霜倔强地回答着。 “你和于蕊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了?你俩是塑料姐妹花吗?” mary的语气中充满了鄙视:“能给好朋友下套的人,高尚不到哪里去啊。” “谁都有难处。mary姐,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元霜小声地回答道。 “所以说元霜,我有时候挺佩服你的,有股子狠劲儿。你回去吧,把于蕊叫过来。” 元霜给于蕊发了信息,让她去mary办公室。 见到于蕊,mary直截了当地说: “于蕊,你最近的几个项目都完成得很出色。我,甚至刘靓总都看在眼里。现在石群去下面的分公司了,向城是副总监,我决定让高伟达当视频和设计组的组长,现在把你调到高伟达那个组,不在元霜手底下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mary观察着于蕊的反应。 这一幕,于蕊好熟悉。当上一世的剧情又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于蕊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欣喜,接到同样剧本的她要演绎出不同的结局。 “我没啥意见,挺好的。” 吃惊的人变成了mary,她准备好的虚情假意和安慰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结果生生咽了下去。 “哦,那行,那你以后向高伟达汇报工作就可以了。你回去干活吧。” mary生硬地把于蕊送了出去。剩下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的时候,mary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出了声:“这姑娘上班到底图啥呀?” 这一天最高兴的要属高伟达了,众人打架,他这个闲人却得了最大的便宜。高伟达给自己的小组拉个一个群,群名叫做“跟哥混有肉吃”。 高伟达没想到,他这个哥也就当了一天。 中午,高伟达请组里的人吃饭,于蕊也跟着大家高高兴兴地吃了火锅,跟于蕊一起换组的还有周奕辰。 “mary姐也太不够意思了。咱们这么辛苦,出色地完成了项目,最后啥也没得着。升职的人却是最闲的人。”周奕辰在饭桌上给于蕊发信息。 “哎呀,姐姐没事,挺好的。倒是你,说话一定小心。多吃点肉。”于蕊淡定地给周奕辰回复信息。 周奕辰又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堆文字发给于蕊。于蕊听到了信息提示音,却没有理睬,而是大声地在饭桌上指挥周奕辰:“弟弟啊,给我下点笋片呗。”周奕辰就像是赌气一样,一股脑把整盘的笋片都倒在了火锅里。结果溅出来的热汤烫着了高伟达。 “操!”高伟达大声地咒骂了一句。 “哎呀,赶紧去水龙头那冲一冲,小张啊,别愣着了,陪高哥一块去。快点!”看着周奕辰猛地站了起来,于蕊赶紧说道,而且冲周奕辰使了一个颜色,让他赶紧坐下。周奕辰乖乖地、缓缓地坐了下去,一声没出。 饭桌上,除了当事人,连小张都没察觉到一股煞气飘了过去。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这顿饭吃得有惊无险。刚回到单位,高伟达就接到通知,下午有重要活动,他们组要派出两个人拍摄视频和照片。高伟达把这个任务派给了新调到他们组的于蕊和周奕辰。于蕊欢快地接下了任务。 “谁都能看得出你撅着个嘴,也太明显了。”于蕊小声地对周奕辰说。 周奕辰吃惊地回头看着于蕊,然后活动了一下嘴部肌肉说:“你拍视频还是照片?我都行。” 于蕊依旧是悄声地说:“哪个都不选。跟我来,楼梯间。” 他俩一前一后地到了楼梯间。于蕊突然回头对周奕辰说:“你打我一拳,对着鼻子。” “为啥?” “为了保住你我的饭碗。快点”于蕊催促着周奕辰。 周奕辰试探地打了一下于蕊的脸。 “不是刚吃完吗?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呢?”于蕊的生气值在飙升。 看出来于蕊是真的生气,周奕辰闭着眼睛使劲打了于蕊一拳。没想到,没瞄准,打到了于蕊的眼睛上。 于蕊捂着眼睛,却一个劲地夸对方:“打得好,你准备好了吗?” 就在周奕辰愣神的当口,于蕊铆足了劲给了对方鼻子一拳,血瞬间从周奕辰的鼻孔里流了下来。 俩人就像奔波儿灞和霸波尔奔一样,一对儿难兄难弟。 “就说咱们滚楼梯了,别露馅儿啊。”于蕊缓了一会,对周奕辰说。 当两个人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高哥,我俩得去趟医院,下午的拍摄你找别人吧。真不行,我怕我瞎了。”于蕊对高伟达说。 “快点去吧,用不用我找人陪你俩啊?”高伟达一副亲民的嘴脸,对受伤的两个人嘘寒问暖。 下午的拍摄任务由高伟达和小张来承担。高伟达负责摄像,小张来拍照。 重要客户由范力君领队,集团要和他签订一个重要合约。 高伟达换上了西服,一身商业范儿,把他旁边的小张比得又村儿又矬。 高伟达心里好不得意。但是这种心情没维持多长时间。 签约仪式开始了,之前调试好的摄像机却突然黑屏。高伟达瞬间慌了神,。老总们签字、握手、对着镜头微笑,之后谈笑风生。高伟达的心里却像是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他换了一块电池,换了一张存储卡,把机器关机又开机,屏幕上依旧是黢黑一片。 开始的时候,高伟达还掩饰着自己的慌乱,然后就开始满头冒汗,他蹭到小张身边说:“快把机器给我用一下,我那台机器坏了。”还没等小张做出反应,副总的秘书就喊道:“快点到这儿拍。”小张立刻拿着机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好巧不巧,高伟达的反常被一个人捕捉到了,那个人正是元霜。 第54章 新官下马 元霜走到钱秘书身边,提醒道: “合作产品的宣传片马上就要拍了,今天正好范总在,让他对着话筒说两句呗,省得事后还得特意找他补录。” “是啊,谢谢提醒啊。” 高伟达正一头烂包地摆弄着相机,徒劳无益。这时,钱秘书走了过来: “伟达,今天我们让范总说两句,你拍一下啊。” “啥?” 没等他说完这句话,钱秘书就去邀请范力君了。范总今天兴致很高,痛快地答应了说两句的请求。 当范力君站在摄像机前,高伟达看着眼前的范总,想死的心都有。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相机突然亮了,高伟达狂喜地调整着范总的站位: “很好,领导往左一点点,抬着头,非常好。您准备好,咱们就可以开始了。”高伟达重新拾起信心,有点兴奋过度。 就当范力君起范儿表示自己即将开始的时候,高伟达发现摄像机录不了了。他摁下开关,机器根本没有反应。 高伟达刚要喊停,范力君已经开始讲话了,而且神态自然,表现得非常好,根本就不像没有稿,没有准备,临时拉过来面对镜头的人。高伟达只好装模作样地拍着,表面很淡定,内心却已经溃坝。 范力君讲完话,和钱秘书握了握手,没给高伟达第二次机会就径直离开了。钱秘书转过身还笑着对高伟达说了一句:“晚一点把素材给我啊。” 这一切都被站在旁边的元霜看到了眼里。 签约活动结束后,mary直接给高伟达发了信息: “素材赶紧编,今天要作为公司的重大新闻发出。” 秘书也给高伟达去了电话,问他视频素材什么时候能传过去。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伟达在办公椅上蹭了许久,还是找到了mary: “对不起mary姐,摄像机坏了,今天的签约都没拍上,范总说的话也都没有录上。咱们只能找机会下次拍了。要不集团能再安排一次签约吗?”高伟达昏头昏脑地提出了一个荒谬无比的建议。 “范总现在在去往德国的飞机上。我跟公司夸口,说咱们市场部什么设备都有,人家对方公司还等着咱们的视频和照片发稿件呢,我现在跟人家说没拍上?你刚才干什么来着?表演啊?高伟达你真可以。这件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上面交代。大家都看着,一台摄像机在签约仪式上不停地晃悠,范总还特意讲了话。你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脸,是咱们市场部和公司的脸。”现在轮到mary语无伦次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上面交代了。 “小张不是负责拍照片吗?让他们先用照片发个稿件。先对付完眼前的事。视频的事,我跟总经办说一下。你回去等着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把高伟达打发走,mary给刘靓总去了电话,把这件事说了一遍。刘靓总倒是没说什么狠话,只是要mary严肃处理。她说最近市场部的管理有点混乱,让mary自查自纠一下。 虽然刘靓总没给处理意见,但是mary赶在第一时间把高伟达组长的职务给撸了。 可是总经办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范总的讲话不紧紧是咱们集团需要,对方也跟我要素材呢,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照实说?”mary试探地回复。 “你不觉得丢人吗,mary?你一会把摄像机拿来,我倒要看看是设备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钱秘书,不必这样吧!” mary觉得对方有点作。 “你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吧?据我所知,你们负责摄像的那个同事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的工作态度我早有耳闻。没想到今天我栽在他的手上。一会让他和摄像机一起来总经办报道。” “好吧。”mary放下电话,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今天早上刚跟她说完,这又开始吃里扒外了,真是死性都不改。 高伟达拿着摄像机去了总经办,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这次工作的失误都是机器出了问题。 可是,当高伟达把摄像机交给钱秘书后,事情却变了味儿。因为机器又突然间好用了。 钱秘书摆弄着手里的摄像机,哼了一声对高伟达说:“你跟我说机器出了故障,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啊。这不挺好的吗?难道它认人。不和品行不端的人共事?” “我用的时候确实不好使。”高伟达辩解道。 “就算你说的是实话,当时拍范总的时候,你倒是说啊,你也不说,在那假模假式地工作。你是糊弄谁呢?”钱秘书放下摄像机接着说:“之前就有人跟我说过那你人品不行,现在看来,你还真挺次啊。” “咱们就事论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高伟达被钱秘书的阴阳怪调弄得一把火拱了上来。 “没什么意思,就是劝你好自为之。这件事我会让mary严肃处理的。”钱秘书以柔克刚。 高伟达从钱秘书那里回来之后,直接找到了mary:“这件事不能怪我,摄像机之前是向城和于蕊他们使用的,应该是上次拍宣传片的时候出了问题,今天我倒霉,让我摊上了。” “摄像机一直是你保管的,他们归还设备之后,你检查了吗?今天签约活动之前,你调试设备出问题了吗?你发现设备出问题之后是如何处理的?这几个问题,你好好想明白,不要在我这胡搅蛮缠了。” mary已经受够了上面的气,对高伟达一顿输出,丝毫情面都没留。 第55章 学包饺子 高伟达极速被撸,组长的位置就那么空着,石城兼任,负责听取于蕊他们的工作汇报。没人知道mary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蕊下手有点重,周奕辰的鼻梁骨骨折,被上了小夹板。于蕊的眼睛却没什么大事,用冰敷就可以啦。 周奕辰虽然事后知道了高伟达的事情,但还是觉得于蕊对自己下手的目的不纯,从力度上感觉于蕊是跟他有什么仇恨。但很快,他就接到了于蕊的电话: “奕辰啊,明天你得去上班。” “为什么啊,于蕊,我都这样啦,怎么上班啊?你就饶命吧。”周奕辰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剧痛着。 “奕辰,我是为你好,明天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相信我。”于蕊的语气非常笃定。 “那你呢?你也去吗?” “我不去啊,我得在家养病啊,咱俩都去的话,就真露馅儿了。”于蕊在电话那边回答得很轻松。 “那……好吧。我明天去装一把劳模。”周奕辰觉得自己有点像于蕊的棋子,只不过这颗棋子得到的都是好处,所以没有必要和棋手计较。更何况,他还是挺喜欢于蕊的,如果今天于蕊不把他鼻梁打断,他会更喜欢的。 周奕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的样子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包括高伟达。周奕辰还把于蕊的状况夸张地描述了一番。周奕辰鼻子上的夹板非常具有说服力,让所有人都相信了昨天中午他和于蕊的缺席是场意外。 但是,公司一切都风平浪静,向城一个劲儿地劝他赶紧回家休养。 “好像于蕊说的话也没有那么准。我能有啥收获?”这么想着,周奕辰装好笔记本电脑,背上书包就准备离开,突然mary穿着红色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工作区: “谁会俄语?赶紧!客户居然说俄语!” 大家面面相觑,都摇着头。mary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招你们来有啥用?我上哪找人去?快点,元霜,联系一下供应商,看看有没有俄语的同传?” “好,我这就给供应商打电话。” “mary姐!”周奕辰不自觉地举起了手:“我会俄语!” “什么玩意?你刚才是跟我说你会俄语吗?” mary双眼热切地看向周奕辰。 “我爷爷是俄罗斯人,我从小就会俄语,而且我大学辅修的第二外语就是俄语。”周奕辰说了一句俄语,他的小舌音是那么销魂,足以成为证据。 “元霜,你不用打电话了,周奕辰你跟我来!” “我的鼻子?”周奕辰指着自己的脸。 “没事,挺好。” mary伸手拉走了周奕辰。 红色高跟鞋的声音和周奕辰鼻子上的夹板无比和谐。 说俄语对周奕辰来讲就像是做广播体操一样,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到了后来放开后,自然流利,甚至还有自我风格的发挥。 周奕辰的出色表现让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客户很满意。他们甚至向公司提出了申请,请求公司外借周奕辰给他们,做这次中国之行的商务翻译。 周奕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开玩笑地说,他现在不敢离开女朋友,怕遭受更加惨无人道的迫害。 这次合作居然谈成了,虽然不是什么大单,但是对于开拓中亚市场有着良好的示范作用。此次项目的参与者都有奖金,居然还有周奕辰的份,这让他又惊又喜,同时越发觉得于蕊神秘莫测。 于蕊就休息了一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儿回了单位。看到高伟达的时候,于蕊的心里产生了愧疚感,这辈子,高伟达替她挨了命运的子弹。那个摄像机再加上瑞奇妈妈拉的大横幅足够让于蕊彻底和职场再了见。 传统杂耍有个项目,表演者在观众的眼皮底下,用扣碗扣住小球,打乱顺序,然后让观众猜小球在哪个扣碗里。人生的选择可不就跟这个猜小球的杂耍一模一样吗?我们好像凭借理性做出了选择,但是结果往往出人意表。 于蕊感叹了没多长时间,突然电话响了,是韩遂:“于蕊啊,妈今天来北京!” “啊?为啥呀?”于蕊觉得自己的舒服日子还没过呢,怎么婆婆又来了。 “我妈的退休手续办利索了,据说挺成功。但是别的事出了点意外,她来北京避避风头。”韩遂先铺垫了一把好消息,然后才含糊地说出坏消息,但是他没说是什么意外,怎么发生的。于蕊就像大仙一样,冷眼看着凡人在自己面前自作聪明地作妖。 “行吧,来吧。晚上吃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判断,我用不用在单位进餐。妈做啥也不带我的份。”于蕊的语气中充满了抱怨,她得让韩遂明白自己不是傻子。 “刚才妈在火车上跟我说了,今天晚上吃饺子,是你最爱的胡萝卜羊肉馅儿”听媳妇松了口,韩遂有些高兴。 “那是你最爱吃胡萝卜羊肉馅儿的饺子。只不过咱俩恰好口味相同。”于蕊可不好糊弄。 “早点回来啊。”韩遂不好意思地嘱咐着。 因为早上去得早,于蕊早早就打卡下班了。她本来以为婆婆来了,韩遂会早下班,没想到,她刚进单元楼,韩遂的微信就到了站:临时开个小会啊,晚回去半个小时。 于蕊进门迎上了白迎华的那张笑脸:“于蕊啊,今天吃饺子!” “我知道了,妈,有啥我能帮上忙吗?” “你看,面我都和好了,一会我教你擀皮,和馅儿,还有怎么包饺子。学会这些,以后你和韩遂啥时候想吃,啥时候就能吃上了。”白迎华一边洗着手,一边和于蕊说。 于蕊这才看到,婆婆在桌子上放着一坨面,整根的胡萝卜和羊肉。她的胃口立刻就消失殆尽了。 “妈,你不都办理了退休手续吗?”于蕊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回房间了。 “哎?这孩子?你学还是不学啊?”白迎华敲了敲于蕊的房门。 于蕊突然打开房门,让白迎华吓了一跳。 “妈,我不想学啊。我上班累了一天了,就想吃口饭,就这么难吗?你有时间教韩遂吧。他也快回来了。我晚饭不吃了,行吧?我去躺一会,你俩吃吧。我要饿了就叫外卖。”相对于白迎华的热情,于蕊回答得有气无力。 “韩遂哪能学啊?他一个大男人,这也不是他该干的活呀。我就奇怪了,你妈小时候没教过你吗?你咋啥也不会呢?”白迎华察觉到了于蕊的不情愿。 “妈,你看你又来维护传统糟粕了。韩遂应该学啥呀?他学的我都学了,凭啥他没学的,我也要学啊?你小时候也没教过韩遂擀饺子皮啊,凭啥我妈小时候就得教我擀皮啊?男女不早就平等了吗?宪法上都写了,没通知您吗?”只要涉及到于蕊家务活的短板,白迎华就会问于蕊:“你妈没教过你吗?”这让于蕊非常生气,她为此闹了好几次,但是白迎华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出此类疑问,除了故意,于蕊想不出别的解释。 “于蕊你跟我说话又没大没小的,太没有教养了。韩遂要是听到了,肯定得揍你。”白迎华的这句话正式点燃了战火。 “真可笑,妈,您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您还好吧?”于蕊嘴角上扬,看着白迎华,她没有躲闪,而是依靠在大门口,等着韩遂回家。 “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韩遂厚道,容忍你,被你欺负,这不等于我也被你欺负。”白迎华瞬间给自己转换了角色,成为了一名弱者。 这时,门响了,韩遂回来了:“你俩咋都在门口呢?迎接我?我的待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韩遂笑着问。 “于蕊欺负我,儿子,你帮我打她一下!”白迎华真的哭了出来。 于蕊什么都不说,看着白迎华表演。 “你怎么一来北京就闹呢?妈呀,你可让我省省心吧。这次又是因为啥呀?”韩遂心烦地把挎包扔在了沙发上。 “我要教于蕊包饺子,她不学,说让我教你。你听听这是什么话?”白迎华急忙解释道。 “妈,你不是退休了吗?”韩遂说了同样的话,在白迎华愣神的当口,韩遂接着说:“你就别好为人师了。我也不爱学。你要是不愿意包,早说啊,咱出去吃啊。” “妈,这次你为什么来北京啊?”于蕊明知故问地问白迎华。 这次白迎华和韩遂都沉默了。 第56章 死人了 “那个按摩房着火了!”韩遂开始“交代”问题:“当时关大爷正在理疗床上,他本来腿脚就不好,没逃出来,死床上了。关大爷的儿子正闹呢。妈就赶紧躲北京来了。” “那跟咱妈有什么关系?妈不是没入股吗?” “妈是没有入股,但是那个卖理疗床的人是妈介绍给大家的。是妈之前的学生。”韩遂说。 “这次起火的原因就是理疗床的质量问题,现在关大爷的儿子追着按摩房的几个合伙人要钱,那几个合伙人就追着咱妈要钱。说咱妈之所以给介绍那个老板是因为那个老板给咱妈回扣了。”韩遂接着给于蕊解释。 “那妈,你到底收没收人家的回扣呀?”于蕊给白迎华扔了一个问题。 “我怎么可能收人家的回扣呢?那个小老板给我当过学生,当时他特别可怜,他爸是个聋子,他妈是个瘸子,家里条件不好。他是个正常人,放学就捡破烂啊,有时候还偷一些铁管子卖,包括我在内的老师同学帮了他很多忙。这孩子勉强读完小学。后来家里开了小卖部,然后开了一个卖医疗器械的店铺。他还娶了媳妇,可惜生个闺女,又是个聋子。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拿人家回扣呢?当时我想入股那个按摩店,就寻思能帮这个学生一把就帮一把,跟谁买不是买呢?我就跟大家介绍了他家的店。没想到后来我没入股成,那伙人倒是买了我的学生的东西。这下可好,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没事,只要咱问心无愧,就不怕。”韩遂安慰着白迎华,白迎华又趁机抹了抹眼睛,显得异常可怜。 “但是妈,你没管人家要钱,不等于这钱你没收啊。于蕊提醒着白迎华。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收钱了?”白迎华觉得于蕊侮辱了自己的节操。 “不是,我是觉得无风不起浪,你好好想想,也许有人打着你的旗号收钱了呢。”于蕊继续启发白迎华。 “我一个老太太,跟我最亲的人在北京呢,谁能打着我的旗号收钱呢?”白迎华看向韩遂。 “在法律上,跟你最亲的人可不只韩遂一个人啊。”于蕊就差点名道姓了。 “你是说韩为民?不可能,他不可能有那个胆儿!”白迎华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那您打电话问问我爸?万一呢?”韩遂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白迎华。白迎华想了想,播起了电话。 “韩为民,你为什么收了那个卖医疗器械的老板的钱啊?” 电话那边的韩为民支吾了半天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就给了我1500块,那点钱哪够啊?” 白迎华立刻就炸了庙:“你真管人家要钱了?你可真是不要脸啊,现在屎盆子都扣到我身上了,你说咋办?” “我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啊?白迎华你有责任啊,要不是你,那帮人也不会买他的东西。这事跟我有啥关系,我就跟他说,得请我吃饭,结果那个小老板就给了我钱啊啊。我也没跟他说啥呀。”韩为民赖赖唧唧的口音让他的说话内容镀上了无赖的金边。 “你等着吧!韩为民,我也有嘴!”白迎华把电话摔在了地上,韩遂连忙捡起了新买的电话。 “我现在知道在那些老伙伴的眼里,我是啥样的人了。韩遂,你说你那个亲爸!我都找不到形容词了。”白迎华克制着自己,没冒出脏话。 “妈,爸应该也有自己的难处,你别骂他了,骂他也没有用。你也别跟那些老伙伴说啥了,爸毕竟人还在老家呢。”韩遂不分青红皂白地替自己亲爸说话。 于蕊旁观着这一切,这下可倒好,每个人心情都不好,还吃啥饺子啊?最后,于蕊下的速冻水饺,三个人简朴无比地吃了顿饭。这顿饭快要结束的时候,于蕊突然对白迎华说: “妈,你别上火了。这些所有的事都跟你没有关系,真要是有人找上来,咱也不怕。放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白迎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于蕊说的话。没想到过了两天真有“鬼”找上门来了,还是个“色鬼”。 第57章 肺癌 白迎华在北京待得很忐忑,总怕老家的几个人找上们来。 一天早上,她白迎华买菜回来,发现家门口坐着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小朋友,一看就是一家子。小朋友拿手机玩着游戏,爸妈则小声地说着什么。这三个人她看着眼熟,白迎华担心他们是合伙人之一。自从她撤出之后,按摩房投资者的信息,对于她就变成了“商业机密”。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谁?”白迎华心虚地试探着问。 “啊,你是于蕊的婆婆吧?我是于蕊的二姑于思新,这是我老公赵一程,我家儿子赵亮。咱们婚礼上见过。” “啊,你好,你好。我这臭脑子啊。快进屋吧,有话进屋说。”听到对方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白迎华松了口气,热情地将三个人让进屋。赵亮光顾着玩游戏,就像自行车一样,被于思新推着进了屋。 “他俩的新房装修得挺漂亮啊!”不用白迎华邀请,于思新和赵一程就开始了自由参观。 “年轻人自己喜欢就好。这都是按照于蕊的喜好装修的。当时我儿子就跟我说了,装修都听于蕊的。”白迎华给三人拿来了桔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可是沙发上就坐着赵亮一个人,卖力地打着游戏。 “这个房子好,虽然不大,但是南北通透,采光也好。我看家具、电器都是大牌子,这得花不少钱吧?”于思新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风景。 “还行,他俩买的时候挺贵的,据说现在涨价了,更贵了,每平米涨了两万呢。小区旁边不是新建了一个小学吗?这是学区房了。”白迎华没提,当时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她是如何强烈作闹的。根本原因就是嫌弃房子小。 白迎华总觉得应该花同样的价格住个大房子,可是架不住韩遂的坚持。白迎华给韩遂转账买房的时候还恨恨地对韩遂说:“跟你那个死爸一个德行,都是败家的货,有你反悔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小房子“事与愿违”地飙升了价格,白迎华把一切都归咎于韩遂的“狗屎运”,韩遂之前跟她分析的买这个小房的道理她是一个都没记住。 听到学区两个字的时候,于思新对赵一程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对白迎华说:“买这个房子,当时你家拿了多少钱啊?” 一提到钱,白迎华立刻警觉了,她含糊地说:“拿了不少,我的家底都掏空了。” “到底多少啊?”于思新刨根问底。 “稍等啊,我给于蕊打个电话。”白迎华心底升起了一丝厌恶,想快点找于蕊来对付这一家亲戚。 于蕊正在开会,把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充电,人机分离,电话孤独地响了半天。 “于蕊可能忙呢。对了,你们这次来有啥事啊?”白迎华只好继续应对于思新。 “啊,我这次找于蕊有件大事要和她商量。”于思新顿了顿,接着说:“我哥身体出了点问题,没和于蕊说,跟我说来着,我寻思,我也做不了主啊。赶紧找他亲闺女问一下。” “啥问题啊?”白迎华问。 “可能是癌!”于思新低声地说。 “你说啥?我没听清。”白迎华急切地询问着。 没等于思新回答,门开了,是韩遂回来了。白迎华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儿子身上了。 “你怎么回来了?” “啊,我回来取个文件,这就走。”韩遂看到了于思新一家,赶紧走过去热情地说:“二姑、二姑夫你们来了!” 赵一程伸出手来和韩遂握了握手。 “哎呀,能拿主意的人可算回来一个。都说姑爷是半个儿。韩遂啊,二姑是不敢做主,来找你和于蕊来了。”于思新一把拉过韩遂。 “怎么了?” “对啊,怎么了,刚才你说于蕊她爸的身体出了问题,是什么问题啊?”白迎华也期待着答案。 “我哥去检查身体,发现肺子上有结节。医生初步怀疑是肺癌,但是还没有做病理呢。也有可能是肺炎。他拿不定主意,又怕影响自己闺女,不跟于蕊他俩说。想问问我和于思锐,就是我那个弟弟,但是于思锐指望不上啊,一有事,人家就不。,儿子考完试,他们全家就到国外旅游去了。现在我哥跟我们两口子商量怎么办,我俩上哪拿主意去啊?”于思新连说带比划,把韩遂彻底说蒙了。 “爸现在在哪呢?”韩遂一屁股做到了沙发上。 “在医院打吊瓶消炎,说是观察、观察。看看是不是肺炎,”于思新说。然后瞅了瞅赵亮,打了一下赵亮的肩膀说:“就知道玩手机,跟你姐夫打个招呼呀。” “姐夫好。”赵亮眼皮都没抬,敷衍地扭动了一下脖子,两眼依旧盯着手机。 韩遂没心思搭理赵亮,皱着眉头搓着手,自言自语地说:“我得跟于蕊商量一下。”正说着,于蕊的电话打过来了: “妈呀,你刚才我给打电话了?我开会忘带手机了。” “于蕊啊。”白迎华刚说了几个字,电话就被韩遂夺了过去。 “于蕊是我,你回来一趟呗,二姑来了。有点事想跟你商量。”韩遂语气很急。 听到二姑两个字,于蕊的身体就想被闪电击中了一样,怕啥来啥。这一世,她老爸,于思存依旧没有躲过那个坎。 “我这就回去,你们都等着我。”于蕊赶紧跟向城请了假。 刚忙完佛山的项目,恰巧组里不忙,向城痛快地批了假。 听说于蕊要回来,赵亮的眼睛终于从手机上离开了。于思新对白迎华笑着说:“我家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于蕊,每次见到于蕊,就像小‘色鬼’一样,贴在人家姑娘身上。赵亮青春期都开始发育了,还是那个德行,也不知道他随……”于思新还想说下去,结果被赵一程的眼神制止住了。 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于思新闭上了嘴,赵一程则笑着对韩遂说:“别担心韩遂,可能就是肺炎,咱们想多了呢。” “希望是啊,希望是啊。”韩遂已经在头脑中做上了请假计划,他有3天的年假,还有4天的带薪病假,7天的假期也不知道够不够。 大家在沉默中尴尬地等了好久,于蕊终于回来了。 “二姑你来了!我和韩遂一会儿回老家。你们三这几天就在我家住吧。正好陪陪我妈,我妈也挺喜欢小孩的。妈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于蕊一进屋,也顾不上换鞋,顾不上礼貌,顾不上赵亮热切的眼神,拉着白迎华和韩遂进了小屋。 白迎华莫名其妙地跟着儿子、儿媳妇进了小屋。 第58章 打响保卫战 白迎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慢慢能听进去于蕊的话了。 进了小屋,三口人就像是地下党接头,神神秘秘地观察着对方和周围的环境。 于蕊先是查看了一下门锁,然后让母子俩坐在她对面的沙发床上,她靠近对面的人小声地说: “我二姑一家三口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抢咱们家房子。” “反了他们……” 白迎华的话还没有说完,于蕊就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着说: “咱们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妈,我和韩遂今天回老家看我爸,我爸就是肺癌,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父女连心吧。他不能来北京做手术,这次回去我会尽快安排他在老家医院进行手术。我爸对我向来是溺爱偏多,总把我当小孩,所以我得把韩遂带着做说客。韩遂的任务就是帮我劝我爸尽快进行手术。” 对面的母子俩呆若木鸡似的听着。于蕊转向白迎华,接着说: “妈,这次你的任务最重。你要和我二姑一家三口待至少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他们会想尽办法劝你让我和韩遂离婚,把房子卖给他们。具体什么办法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您一定要守住咱家的房子。妈,你能做到吗?”于蕊布置任务时声音虽小,但是情绪到位,十分饱满,这让白迎华的情绪也分外昂扬、激荡。 “我能做到。” “没事,您要是碰到什么困难,给我或者韩遂打电话都行。我们一起想办法。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于蕊突然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看着韩遂和婆婆,她用眼睛示意着俩人可以提问了。一片安静表达了两个人的顺从。 “那行,韩遂,票我买完了,两个小时候之后的高铁,咱们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就走吧。家里什么都有。对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韩遂你得帮我一个大忙。” “都什么时候了,你说就行了。”韩遂的积极性也被调动了起来。 “你有一个姓辛的高中同学,她爸是省一院胸外科的副主任,帮忙走个后门呗。别推辞,我知道你俩有过一段。” “我俩没有,你是我的初恋啊,于蕊,你千万不要误会。”韩遂连忙为自己的清白之身辩护。 “韩遂同学,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呢?重点是帮我爸走个后门呗。”于蕊笑着对韩遂说。 “行,我试试。不知道她的手机号换没换。”韩遂红着脸接下了任务。 “那行,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安排好的。”于蕊想了半天,突然说:“啊,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差点忘记嘱咐你了。我一会儿会把房产证拍照发给中介,让他们帮忙把这个房子挂牌出售。” “你这是要干什么?”白迎华急了。 “我不是真的要卖这个房子。我只是想让我二姑他们知道这个房子的真正价格,最好能直接打掉他们的想法,实在不行,也能给您减轻点斗争负担。这期间谁来看房子,你都好好接待,但是不要做任何决定。万事都等我们回来。”于蕊认真地交代着。白迎华听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咱们分别行动吧!”于蕊就像是篮球教练一样,给大家鼓着劲儿,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爸这次能安全过关吗?”韩遂担心地问于蕊。 于蕊能看出来他的忧虑是发自内心的,于蕊对韩遂说:“你去请假吧,相信我,没有问题的。” 三个人推开门走出去,就像是三名战士赶赴不同的战场。 自从韩遂新婚的那次视频会议之后,他领导的态度就好了很多。据说,是因为此领导被benny总教育了一顿,让他做好领导之前,先做好一个人。 韩遂的请假理由是岳父得了癌症,他的申请一路绿灯。 俩人坐上了火车,当着于蕊的面,韩遂开始给辛宇打电话,结果没人接。 “也不知道咱妈能不能挺得住?”韩遂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担忧起来。 “我觉得行。看看你,再看看咱爸,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啊。”于蕊忍不住笑起来。 “也是!不过,于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好久了。我总觉得你什么事情都能把控得很好,就好像你能预知结果似的,这跟我之前认识的你不一样啊。” “那你是觉得好还是不好呀?”于蕊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韩遂的手背。韩遂觉得这瘙痒的感觉似乎传到了他的头皮上,他闭上眼,想让这种感觉持续下去,但是现实问题一个又一个袭来,让他兴致全无。 “如果咱爸的病治不好怎么办啊?”韩遂睁开眼,就像小学生请教数学老师难题一样,不好意思又愁眉苦脸。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于蕊说的是心里话,上辈子她无法解开这道难题,陷入深深的痛苦中。 刘美子在老家照顾肺癌晚期的于思存,她在北京照顾新生儿,这两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却相互顾不上。 陷入痛苦的人最容易回忆过往的甜美时光,因为在那些时光里,他们有希望,有力量。 因为癌细胞的转移和病痛的折磨,于思存的思维越来越狭隘,语言也越来越恶毒。虚弱的身体仿佛已经完全被恶魔占据了。他对刘美子的挑剔,从饭菜到说话,从穿着打扮到擦拭身体。刘美子掉着眼泪给于思存换衣服,帮他上厕所大便,她既心疼于思存生命的流逝又哀叹自己幸福时光的戛然而止。 刘美子给于蕊打视频电话,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于蕊也向母亲倾倒着自己的不如意。两个人就像百米赛跑的选手一样,互相比拼着谁更难受。 “你就知足吧,韩遂起码能自理啊,你忍忍,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又不用上班,还有人帮你照顾孩子,怎么就那么多事呢?” “我没让你管我俩,你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还做不到吗?怪不得婆婆看不上你,我要是你婆婆我也看不上你。” “我们两个老人多可怜,孤苦伶仃地也没个依靠,我领你爸去医院,谁没有子女陪着?就我俩!就我俩。连护士都可怜我俩。” “我俩都是要入土的人了,你可别给我们添堵了。好好照顾韩遂吧,听你婆婆的话,我可求你了!” “于蕊啊,你想想谁都不欠你的,你总说是你婆婆陷害你,韩遂总听他妈的话,对你不好。你要是自己但凡有点主意,谁能陷害你?韩遂对你不好?你自己就没问题?天天打扮得跟捡破烂的似的,谁能喜欢你?” “就是你亲妈吧,能给你说点好话,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你听听你说话的语气,跟大乌鸦似的。” 诸如此类的话,刘美子天天倾倒给于蕊。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好话,之前就是因为自己太溺爱女儿了,导致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每一次,刘美子说完这些话,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好受些了,但是看到于思存瘦骨嶙峋的样子,刘美子又悲从中来。 于蕊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反省,不知道过日子这道题如何解答,不知道如何能让所有人满意。她那一直随波逐流的生活慢慢漂到了悬崖边上,摔的那一跤终于让她绝望。 每一个选择都引导自己走入了绝境,在落地的一瞬间,剧痛让于蕊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解脱。 于蕊陷入了回忆中,她没说谎,她现在依旧不知道上一世的难题如何解决。于蕊只知道,不同的选择会引导她走向截然不同的路。这次她依旧想试试。 “我不想等到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再去解决它。你妈说过,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觉得这句话挺对的。”于蕊回答得很认真。韩遂却一直在想,我妈啥时候跟于蕊说过这样的话?她俩吵架了? 3个小时过得很快,于蕊和韩遂下了火车,家也没回,直接杀到了省一院胸外科。 “妈,你和我爸在哪呢?”于蕊给刘美子打去了电话。 “我俩在家呢,你……”没等刘美子编完,于蕊就抢着说: “我和韩遂在胸外科呢,你们在哪?” 电话那边的刘美子迟疑了一会说:“我和你爸在住院部的走廊里,没有病床啊。” “我俩这就到。” 于蕊和韩遂出现在于思存面前的时候,他正躺在走廊的加床上打着吊瓶。 “你爸说不想麻烦别人,我俩就在这对付着呢。”刘美子试图宽慰于蕊。 “爸没事,就是肺炎,打完消炎针就可以回家了。”于思存依旧笑着安慰于蕊。 中国的父母既有养儿防老的观念,又不想麻烦孩子一丁点。真是矛盾的一群人。似乎他们生孩子,只想有个人把自己的骨灰装到盒里。如果这个动作他们能自己完成,他们真的可以一点都不麻烦孩子。 “什么肺炎?爸,你这就是肺癌。不要耽误时间在这打消炎针了,咱们得马上手术。”于蕊直接回怼着父亲。 “别瞎说,医生都拿不准的事。你可别让你妈担心了。”于思存依旧不想让女儿和老伴操心。 “你爱信不信,我给您分析一下啊。现在医生怀疑你是肺癌,也有可能是肺炎。现在保守治疗打消炎针,如果阴影缩小,咱们万事大吉。如果没有用呢?你到时候做手术,可能癌症就不是现在这么轻了,手术可能就没有用了。” “你可别吓唬我了,就算是癌症,它能发展那么快?”于思存依旧强打精神,抵抗着于蕊的劝说。 “是的,就那么快!”没想到,于蕊回答得无比坚定,因为她早就拿到过答案。 就在四个人愣神的时候,韩遂的手机响了,是辛宇。 “你是韩遂?找我有什么事吗?”辛宇直截了当。 “我是韩遂,咱们不用先客套一会,寒暄一下吗?”韩遂强打精神开着玩笑。 “不用,就算100年不联系,咱们俩也用不着那一套。说吧,啥事?”辛宇还是像以前那样,说话不拖泥带水。 韩遂把于思存的事跟对方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这事你看怎么办?辛宇你就权当是你的父亲得病,你会怎么选择。”说完,韩遂才发觉出来自己口不择言。 辛宇却完全没当回事:“我会选择立刻手术。韩遂,你把片子给我发过来,我让我的导师看看,尽快给你回复。你稍等。”然后辛宇就挂断了电话。 韩遂把片子给辛宇发过去没多长时间,电话就打过来了,这次韩遂选择了外放:“我爸恰好也在,他们几个一起看了,意见和我一样,手术吧。你们要商量一会吗?” 于思存和刘美子互相瞅着,愣在那,只有点滴在规律地向下流淌。于蕊说:“谢谢您,辛宇,不商量了,手术吧。” 对方听到于蕊的回答,立刻猜到了是韩遂的爱人,很客气地说:“是嫂子吧。行,我这就帮忙安排病房,看看能不能手术能不能排到这几天。你们别着急。现在就算是肺癌,也是非常早期的,手术之后能够痊愈。再说,也有可能是炎症,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辛宇说话不绕弯子,内容里水分很少,温情不足。上辈子,辛宇的这种交流方式让于蕊很受伤,虽然她知道辛宇说的都是实情。辛宇不会给她编织任何幻想,给出的只有赤裸裸的事实。于蕊上辈子曾经在医生办公室给辛宇下过跪,求她想想办法救救于思存。但是辛宇却一脸冷漠地说:“一步步走到现在,你们应该接受自己的选择。任何人都治不了你爸的病。下跪太不体面了。你自重吧。” 可是,这一世,于蕊却非常欣赏辛宇的做事风格:“那就多谢你了。” 挂上电话,于思存没了往日的要强,安静地坐在床上。刘美子摸着于思存手上的针问:“吊瓶还打吗?” 第59章 准备手术 于思存很快被转入了正式病房里,虽然说是三人间,但是条件已经好很多了。 于蕊一眼就认出了“老黑”。“老黑”是个农民,皮肤黝黑,他比于思存小两岁,可是看起来却“成熟”许多。 “老黑”是上辈子于蕊意外得到的温情之一。他得的是肺囊肿,出院之后一直给于思存家寄土鸡蛋。得知于蕊怀孕之后,“老黑”又定期往北京邮寄土鸡蛋。这些鸡蛋大部分都进了韩遂的肚子,白迎华对于蕊说,这些土鸡蛋有病毒,她怀孕了不能吃,于蕊居然就听之任之了。后来,“老黑”居然走到了于思存前面,死因就是一块馒头,他着急接孙女放学,一口吞下了半个馒头,噎死了。 “老黑”的儿子“小黑”心理负担特别重,因为他刚刚得知一个年轻人肺囊肿手术后大出血进了icu,他正在跟“老黑”商量,这个手术要不就不要做了。 看到新住进来的于思存一派领导干部的模样,“小黑”凑过来问询于思存的意见。 于思存对于自己的手术都不怎么赞同,他觉得但凡能不手术就不手术。因为开膛破肚太伤元气。 “你这点小问题,看能不能开点药回家养着去吧。”于思存指点着“小黑”。 刘美子也是一番赞同:“对,我听说那个进icu的小伙子情况可不怎么乐观呀。” 正在这个时候,于蕊办完手续走了进来:“你可别听他俩瞎说,你爸的手术一定要做。你说你不听医生的话,在这瞎打听什么呀?”然后于蕊转过头对爸妈说:“你俩别给人家添乱了,为什么要回家养?谁说要开膛破肚?你俩都不知道手术计划,就在这给别人瞎指挥,可真行。” 于蕊自从来了医院,火气就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于思存和刘美子犹豫、怀疑的态度让她特别恼火。 “我不是怕花钱,我是怕我爸也出什么意外。”“小黑”低头解释道。 “你别多想,你爸做手术肯定不会出意外的。医生不是建议做手术解决问题吗?听医生的没错。真的,我跟你打包票,叔叔手术肯定不会出问题。”于蕊盯着“小黑”真诚地说。 “我真怕呀,我闺女刚出生,我不能让我爸听不着一声‘爷爷’就走了啊!”“小黑”捂着眼睛哭出了声。 “真没事,真的,你信我。叔叔啥事没有。以后你还得指望叔叔接送你家闺女呢。”于蕊蹲下来温柔地劝解着“小黑”。 “我是不是见过你?你怎么这么面善呢?”“小黑”抬起头仔细地端详着于蕊。 “哎呀,美女都是相似的。对了!这位大哥,我有句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现在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等你们出院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提醒我啊。”于蕊轻松地把话题岔过去了。 这边于思存刚刚住进病房,那边于思新一家三口搬进了大卧室。于思新铺上了自己带来的床上四件套: “看看,正好!就跟订做的一样。” “双人床的尺寸就那两样,可着大的买呗。”白迎华极速接住了于思新的话。 “我家赵亮皮肤敏感,就只能睡这种真丝的床单。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啊。就一样,赵亮吃饭不让人操心,到哪里都是汉堡、披萨,也不知道他爸领他去哪吃了?大姐,你家周围有吗?” “啊?我也不知道啊。手机里不是有导航地图吗?让他俩自己找去呗。晚上我想吃面条,你吃不吃?给你带出来啊?”白迎华在厨房摘着菠菜。 “行啊,那我就谢谢大姐了。大姐,于蕊这媳妇你还满意不?” 虽然于蕊事先给白迎华打过预防针,但是白迎华也没想到,于思新这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于蕊和韩遂身上了: “他俩结婚才多长时间?小夫妻俩磨合呗。” “我是问你满意不满意?”于思新锲而不舍。 “我满意或者不满意其实都没有啥用,日子是他们俩人的,他们俩过得满意才是最重要的。”白迎华比重就轻地回答了问题。 “听你这话就是不怎么满意我们于蕊呗。”没等白迎华反驳,于思新接着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我这个侄女,我对于我哥我嫂的教育方式不怎么满意,何况是你了?” “那我倒是想听听。”白迎华放下手中的菠菜,来到厅里和于思新回合。 “于蕊这孩子虽然学习好,但是打小就啥家务活也不会,跟我那个嫂子一样一样的。于蕊小时候我还跟她妈说过,这以后要是嫁人,日子可怎么过呀?结果我哥先不乐意了,给我一顿说。我当时就寻思,我这侄女长大能嫁给啥样的人啊?这不,我就看见了。”于思新笑着回忆。 “你嫂子真的啥也不会呀?”白迎华好奇地问:“我看她打扮得那么漂亮就寻思,于蕊妈应该不会啥家务活,你看,让我猜中了。” “哎呀,我那个嫂子啊,真没法说,除了人长得漂亮我就没觉出她有啥优点。我哥前脚娶了她,后脚她爸妈和哥就都没了。” “哎呀,她家是有遗传病吗?”白迎华赶紧插嘴问。 “那倒不是,三人坐大客车去乡下扫墓,结果出了车祸,大客车从盘山道上冲下去,车上的人一个都没活。我嫂子娘家没人了,我哥就更宠我嫂子了,把我嫂子当块宝一样,啥都不让她干。后来有了于蕊,那惯得更不像样了。”于思新撇了撇嘴。 “于蕊是啥也不会,还不学!我一说她吧,她就可不乐意了。说韩遂也没学过,凭啥让她学?咱们那代人哪有这样的?给人家当媳妇哪有这样当的?我都不知道我儿子娶她是图啥?”白迎华好像遇到了知音,倾吐自己的心声。 “于蕊主意是挺正!”于思新附和着。 “谁说不是!你前一阵看那个直播了吗?于蕊给那个小孩捐骨髓。我都问别人了,她这样伤精血,轻易要不了孩子了。我跟她说了,啥招都使了,人家可倒好,不知道怎么就说动我儿子了,背着我就把骨髓捐了。你说我这儿媳妇娶的?”白迎华越说越激动。 “大姐,没想到你这么可怜啊!生不了孩子可是大事。我哥这一病,估计得拖累这俩年轻人啊,可能你家韩遂上辈子欠我家于蕊的。”于思新一脸忧愁地瞅着白迎华。 白迎华心里咯噔一下,她觉得自己突然啥都想明白了。于蕊把韩遂带走的原因是要把韩遂当成免费护工,照顾老丈人;于蕊把房子推给中介,不是虚晃一枪,应该是真心想卖,好给他爸治病;于蕊之所以让白迎华不要信自己二姑的话,就是怕白迎华反应过来,阻止自己这波操作。 白迎华一拍沙发,懊悔地说:“我真是眼瞎啊,找了这么一个玩意!” 第60章 卖房子 按照规定,于思存住进病房后就不能离开医院了,但是他的手术日期还没定下,当天的消炎针也已经打完,护士对他的看管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再说,大家都知道他是走了辛副主任的关系,所以护士们对于思存的活动就更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晚上,在护士的眼皮子底下,于思存“偷偷摸摸”地回了家。他开门的时候,于蕊和韩遂正陪着刘美子说话呢。 “医院住得不得劲,我还是回来吧。”于思存给自己找着台阶。 “你还吃点啥不?”刘美子无奈地问道。 “不饿,天天打那些吊瓶都饱了。韩遂你有空吗?”于思存问着女婿。 “我?”韩遂有点吃惊。 “对,你跟我来书房一趟。今天你俩就别回你家了。能少打扰一个人就少打扰一个人,你爸也是60岁的人了。”说完,于思存就去了书房。 韩遂瞅了瞅于蕊,寻求帮助,于蕊挥挥手,让他赶紧去。 当韩遂来到书房的时候,于思存正用电热壶烧着水。 “这个点,你还能喝茶吗?晚上能不能睡不着觉?” “我没事,爸,这个点我喝咖啡都没有问题,照样睡得好。”韩遂笑着说,试图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对于韩遂来说,到目前为止,于蕊爸妈都有点陌生,因为谈恋爱以至于后来结婚,他的岳父岳母都没有正式地找自己谈过,他们的接触好像只是共同吃了几顿饭。 “我单独找你来是有事相求。”于思存把茶水给韩遂和自己倒上。 于思存放下茶壶,韩遂赶紧抬起屁股:“爸,你别这么说。”于思存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不愿意手术,不是怕死。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抗洪抢险的时候,好几个战友都被洪水冲走了,我能活下来,有这么多年的幸福日子,我满足啊。我是怕手术了,身体好不起来,拖累你们,特别是你和于蕊。我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知道你们不容易,每个年代的人都有每个年代人的苦。”于思存的开场白直奔主题。 “爸,你……”韩遂想抢过老丈人的话头,结果失败。 “你先听我说完。于蕊的缺点我很清楚,她这孩子不是传统的贤妻良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但是,你一样,也会给她添很多麻烦。你俩多体谅对方吧。如果我没了,我拜托你,和我家于蕊生气的时候减少一分火气,埋怨的时候少说两句伤人的话,因为她的靠山倒了。我也会嘱咐于蕊妈,少给你俩添麻烦。我最了解于蕊妈,我在的时候,她有指望,我要是没了,她自己能坚强起来,过好日子。你俩不用担心。”于思存叹了口气,接着说: “韩遂,我生病这事,于蕊她妈跟于蕊的二姑商量过,讨过主意,你们肯定是从她嘴里知道我的事。我自己的妹子,我了解。我妹妹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她鬼点子多,邪门歪道也多,心思重。你们要防着她。” “爸,你也听我说两句。”韩遂喝了口茶:“结婚时我许下的那些个诺言,结婚之后,我发现实现起来真的挺难的。”韩遂笑了笑接着说: “我这个人责任心不足,遇到事总想逃避。懦弱,缺少担当。但是,于蕊真的改变了我许多。我和她结婚的最初目的不是生儿育女,洗衣服、做饭。而是通过婚姻,让自己变得更好。到现在,这个目的依旧没变。我俩就是对方的拐杖,遇到困难了,相互支撑一下。磕磕绊绊,跌跌撞撞走到终点。”韩遂又喝了口水: “于蕊你不用担心,她比你和妈想象的要厉害多了!你俩都低估她了。爸,你也不用担心自己这个病,你应该感到庆幸,发现得及时。我问了我的同学,就是给咱走后门的那个女同学,她爸是胸外科的副主任,她说,你就算是肺癌,也是最早期的,做了手术,切掉病灶,啥事都没有,不用吃药,也不用放化疗。而且她推荐了自己的导师给您做手术。四十岁的尾巴,正是外科医生的黄金年龄。你说你不相信医生的话,你自己瞎想,是不是自己吓唬自己?”韩遂看着于思存,笑着解释道:“跟你说实话,爸,我都没跟于蕊说过。我找的这个女同学跟我特别好,我俩同学的时候关系就不一般,要不是异地上大学,我俩可能就成了。所以说,她对我说的话,没有水分。她说跟你尽快排期手术,我相信她,手术也就这几天的事。” 于思存被韩遂说话的样子逗乐了:“你小子,感情史不清白啊。” “我对于蕊的真心,天地可鉴!”韩遂伸出了三个手指发誓。 果真,当第二天一大早,于思存偷偷潜回医院的时候,他被通知,手术安排到明天下午,主刀医生就是辛宇的导师高主任。 于是,于思存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手术之前的各项检查。同样,紧锣密鼓干事的还有白迎华。 自从确定了于蕊是在诓骗自己,白迎华就把于思新当成了自己的狗头军师,想办法来摆脱于蕊对自己儿子乃至自己家庭的纠缠。 “妹子,你能给我句实话吗?于蕊她爸得的到底是不是癌症啊?” “我真不知道,但是看我嫂子那个样子,应该是情况不太好。”于思新说。 “那就是能对上了,于蕊带我家韩遂走的时候,把这个房子挂到中介了,说是要卖了,肯定是寻思筹钱给她爸治病呢。我当时怎么还傻呵呵地同意了呢?” “大姐,这话我说可能有点吃里扒外,但是我也得说句公道话,于蕊和我哥一家做得太过分!哪有刚结婚,就把姑爷一家往火坑里推的?”于思新的话就像是往白迎华的心火上浇油一般。 “想不到啊,于蕊年纪轻轻就这么会算计人。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韩遂跳到火坑里。我得劝韩遂趁早摆脱了于蕊的控制。”白迎华好似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向于思新讨主意。 “我听说当时是你们两家凑钱买的这个房子,于蕊真要是卖房给她爸治病,你们出的那份钱也就搭进去了。我听说后期的治疗得不少钱呢!”于思新暗暗地提醒着白迎华。 “我们得赶紧脱身啊!早划清界限,早利索。妹子,你看我咋办好呢?”于思新转眼成了白迎华同盟军。 “大姐这房子你不是着急出手吗?一会我老公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看看我俩手头有多少钱,能不能接手。” “真的啊?我真是碰到好人啦。”白迎华觉得于蕊这个二姑人真不错。 第61章 卖房进行中 白迎华和于思新吃完面条好久,赵一程才带着赵亮回来。 赵亮吵着要用手机投屏看变形金刚,三个大人只好躲到大屋里,锁上门,商量卖房子的大事。 “这钱我们倒是想出,可我们没有买房资格呀!”赵一程“提醒”了自己的媳妇和白迎华。 “那可怎么办啊?我把这茬给忘了,你们没有北京户口呀。这可怎么办?”白迎华面对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手足无措。 “你那个唐大哥不是北京的吗?前一阵我听他给你打电话,似乎想买一处房子给孩子上学用呢,你问问他,就帮帮咱大姐呗。”于思新捅了一下赵一程的胳膊。 “啊,你说老唐啊。咱大姐这个房子多少钱啊?我倒是可是跟他推荐一下。”赵一程缓缓地说。 “明天中介带客户来看房子,我问问中介。”白迎华急切地迎合道。 “行,大姐,我还是劝你啊,卖房子这是不能着急。”赵一程真诚地说。 “大姐家大情况比较特殊,一会我跟你说。”于思新打断了赵一程。 三人开开门的时候,赵亮还在看电影呢。 “这应该有助于他学习英语吧。” “就是,就是,让孩子看吧。”白迎华一脸宽容。 第二天,中介带来的客户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跟于蕊、韩遂差不多大,孩子应该一两岁的样子。妈妈抱着孩子,爸爸认真地看着房子的格局和朝向,仔细询问中介这个房子周边的配套设施、交通和学校。妈妈则是对房子的装修很感兴趣,看得出来,她对于蕊的装修比较满意。 “这个房子的报价是多少啊?”最终还是谈到了价格。 “房主报价350万,还是比较高的。压价的余地有很多。你们要是全款,估计能谈得更多。”中介连忙解释。 “嗯,是有点高。我们是为了孩子上学换房子。那边的房子虽然已经签订意向合同了,但是办理完手续,中间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不知道卖家能不能等。”年轻的爸爸问中介。 还没等中介回答,白迎华抢先了:“那应该不行,我们卖这个房子是有急事。要不然这么好的房子,我们也不会出手啊。” 这一家沉默了:“行,那我们再看看,再考虑一下。” 送走这一家人,白迎华又接待了三波客户,有的是为了孩子,要换到现在的学区;有的是为了投资,买下来出租,但是所有人对房子的价格都感觉有点高。而且他们都需一定的时间,要向银行贷款买下这个房子。 “我觉得这些看房的人都不太靠谱,靠中介纯属扯淡。”白迎华情急之下爆了一句粗口。 “要不你问问唐大哥?看他有没有意思?”于思新问赵一程。 “好吧。但是我觉得够呛,房子的价格有点高啊。”赵一程不情愿地应下了这个活。 “啥都好谈,帮老姐姐问一下呗。”白迎华也求起了赵一程。 “行,我跟人家好好说说,我去那屋给老唐打个电话啊。”赵一程比划了一下小屋,然后就走了进去。 “赵亮在那屋看手机呢!”于思新喊了一句。 “没事,他不影响。他就知道看手机。”赵一程仍旧进了小屋打电话。 过了大概20分钟,赵一程走了出来: “大姐,我跟我朋友说了咱们这个房子的事,他答应接手!” “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小赵,你帮了姐姐大忙了!”白迎华兴奋地拍起手来。 “不过,我朋友说你这个房子的价格有点高,他提出了一个价格,看你能不能接受?“赵一程说到后来,因为心虚,声音小了。 “多少钱?”白迎华问。 “他说,看看280万,咱们这边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全款,可以立刻办理过户。”赵一程说。 “280万也太低了,比正常的市场价还低将近50万。我们也太亏了。”白迎华一脸的不乐意。 “我也觉得太低了,所以啊,大姐,我还是劝你再等等,别着急。等于蕊他们回来再定。”赵一程故意提到了于蕊。 “等他们回来就太迟了。你问问你的朋友,再多出10万行不行?我立刻出手。” “行,那我就再问问。”赵一程无奈地有回到了小屋。 过了一会,赵一程回来了,他看着手机,半天,对白迎华说: “大姐,我朋友答应加3万,再多就算了,您看行不行,行的话,他一会就过来,咱把协议签了,给您定金10万。”赵一程看着白迎华。 白迎华犹豫了五分钟,点头说:“行,这房子我着急出手,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便宜,你让你朋友过来吧。” “大姐,你能做的了于蕊和韩遂的主吗?”于思新试探性地问。 “没啥,儿子还能告我咋地?至于于蕊,哼!”白迎华一派不在乎的模样。 “你假装韩遂的字体给我签个委托书,这事咱就成了。”白迎华跟于思新说:“放心,不会连累你的。” “那行大姐,赵一程啊,你让唐大哥早点过来呗。”于思新对赵一程说。赵一程听话地又去小屋打电话了。 “他过一个小时就过来,还把协议也带过来。大姐,没看出来,你这人还真挺果断的啊。”赵一程说完,给白迎华支棱了一个大拇哥。 “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呀?于蕊、我大哥一家我还怎么跟人家相处啊?”于思新担忧地对白迎华说。 “放心,以后我就是你亲大姐,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一辈子都感激你!”白迎华紧紧握着于思新的手。 三个人在厅里“真挚的”互相抒情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小屋里的赵亮关上了手机上的游戏,给于蕊拨过去了电话。 于蕊正在陪于思存检查身体,突然接到了赵亮的电话,这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我们家的那个‘小色鬼’又来骚扰我了,你照看一下爸,我去敷衍他一下。”于蕊对韩遂说。 “什么事啊,小朋友?手机不好玩,还是电视不好看?” “姐姐,我跟你说个正事,我爸刚才在我这屋给别人打电话,大概意思好像是要拿你的房子抵债,让那个人一会就过来签协议。具体的我就没太听清了。”那边的赵亮说话声音很小。 “我知道了,赵亮,姐姐谢谢你。没有你,姐姐的家就散了,等我回去给你买个新手机。行了不和你多说了,姐姐想个办法。” “知道了,但是于蕊姐,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密的啊。我怕他俩把我打死。” “你放心啊。姐姐不说了。”于蕊放下电话,捂着上下起伏的胸口,看向韩遂,正巧韩遂也看向于蕊。 “什么事?”韩遂长大了嘴,默默地发出了信号。 于蕊冲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什么事啊?还非得背着爸妈说!”韩遂走过来,问于蕊。 “刚才赵亮给我打电话,妈今晚要跟别人签协议,把咱们的房子卖了!”于蕊的眼睛一眨不眨。 “什么?她是怎么想的?”韩遂着急得直跺脚。 “现在想这些问题都没有用。咱俩得寻思寻思,怎么能阻止她。”于蕊紧紧攥着韩遂的手。 “这老太太,我现在给她打电话,她肯定也听不进去。还以为是为我好呢。咋整啊?”韩遂完全没了主意。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管得了她!”于蕊说得很坚定。 第62章 真相大白 警察敲门的时候,那位唐大哥正催着白迎华签字。 “大姐,这是从网上下载的现成文件,您其实都不用看。”唐大哥用老北京口音表达着自己的不耐烦。 “你别催了,大姐,好好看啊,卖房子毕竟是大事。”赵一程顶了一句唐大哥,安慰着白迎华。 白迎华其实不太懂白纸上黑字的含义,但是她觉得自己得把时间磨够,这才能显示出出售房屋的慎重和真诚。 “行,我看不出什么漏洞,挺好的。委托书呢?”白迎华到处找着,于思新及时递给了她。 “大姐,我都写好了,你看看像不像?” “别说,挺像,我猛一看,都看不出来差别。”委托书上是于思新写的“韩遂”两个字,白迎华在“韩遂”名字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白迎华又接过卖房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还差一个“华”字的时候,有人敲门。 “可能是快递,我瞅一眼去。”白迎华撂下笔去开门。 剩下三个人隔着桌子,互相瞅了一眼,难掩笑意。 “你们……”门口站着的两位警察让白迎华吃了一惊。 “我们接到报警,有诈骗分子正在实施诈骗。阿姨,您是韩遂的什么人?”警察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我是韩遂的母亲,您搞错了吧?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诈骗分子,都是实在亲戚。”白迎华急忙解释。 “我们可以进屋了解一下情况吗?”警察问道。 “啊,能稍等一下吗?我正在签一个协议,签完字,送走客人,你们再进来吧。你看我家的屋子就这么大。” “您不用签字了。我们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说完,两名警察“闯进”了房间。 屋里的三个人正撕着协议,于思新甚至把两张纸塞到了嘴里(那两张纸就是委托协议),正在咀嚼。看到警察进了屋,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把身份证都拿出来。”本来用于买房的身份证这回落到了警察叔叔手里。 “他们都是我家儿媳妇的亲戚,真的没事。你们可真是!”这里最着急的人倒成了白迎华。 “阿姨,您最好和您的儿子联系一下。”警察很客气地说。 白迎华掏出手机拨打了韩遂的电话,一直没通。 医生找刘美子做术前谈话,刘美子拉上了韩遂陪着自己,说是韩遂阳气盛,能给自己壮壮胆,韩遂把手机静了音,而且关掉了震动模式。于蕊留下来,陪着于思存。于思存很是紧张,他一紧张就爱上厕所,所以父女俩基本上是隔着病房里的厕所门交流思想的。 “老于啊,你是不是怕自己下不来手术台啊?我跟你说没事啊,这就是个微创手术。主刀医生不都当着你的面和你说了吗?你要真是病情严重的不行,我们就会上演电视里那一套,瞒着你的。你这个老同事,心里素质不行啊。” “于蕊啊,你得对你妈好点,你知道吗?她为了你吃了不少的苦。我没事的,你们都别为我担心。”于思存反倒安慰起于蕊。 “老于啊,我妈等着你好起来,接着给她做饭呢。”于蕊摆弄起自己的手机,突然发现白迎华给自己打来了视频电话。 “老于同志你等会啊,我婆婆给我来电话了。我估计她的事比较急!”说完,于蕊撇了撇嘴,接起了电话: “哎,妈,什么是啊?” “韩遂呢?”白迎华因为生气而失去了所有的克制。 “他陪我妈跟大夫谈话呢。” “是不是你报的警?”白迎华的问话简短、有力、声音大。 “是韩遂报的警,一会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于蕊带上了蓝牙耳机, “他报的警?那不都是你撺掇的!于蕊啊,你这一步步走得可真好呀。你是想把韩遂和我家吃干榨净吗?卖房子给你爸治病,不生孩子,家务不学,你为啥要结婚?你要气死我吗?”白迎华已经语无伦次了。 “妈,我走之前跟你说得好好的,为什么一个外人的话对于你就那么灵?我们也不想麻烦警察。但是如果我和韩遂跟你好好说,你会怎么应对我俩?你想想,就四个字——阳奉阴违。”于蕊丝毫没有客气。 “你那都是骗我的,于思新算是给我讲明白了。你才是外人,永远就为你家好。你想过我,考虑过韩遂吗?”白迎华像演琼瑶电视剧一样,情绪昂扬且激动。 “妈,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就算我说清楚了,你也不会相信。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家里的事既然你理不清楚,就让警察帮你。”于蕊冷静地跟白迎华所,但是她没注意到于思存已经从厕所出来了。 “于蕊你可真不要脸,你就是我的克星,你等你俩回来的,我非要让韩遂跟你离婚!”白迎华的脸因为愤怒变得十分狰狞。 “妈,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于蕊克制着突然挂断电话的冲动,依旧保持着礼貌。 “于蕊,你给我等着。”白迎华反倒是突然挂断了电话。于蕊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于思存站在她前面瞪着她。 “你家怎么了?”于思存十分严肃地问于蕊。 “我婆婆要卖我家的房子,我拦不住,只好报警了。”于蕊一改上辈子的做派,没有敷衍于思存:“她认为我要侵吞她的财产,给你治病。”于蕊笑了笑。 “你妈跟我说了,我这个手术报销之后花不了多少钱。爸不会要你的钱的。”于思存认真地于蕊解释。 “我知道。我不给你钱。老于啊,这些话你不用跟我说,我都明白。只要你配合治疗,怎么着都行。”于蕊像哄小孩似的抚慰着于思存。 于思存半躺在病床上,突然问道:“你姑是不是去北京了?” 白迎华、于思新、赵一程和唐大哥被警察带走了,警察还带走了被撕成条的纸的遗体和那几张差点进于思新肚子里的协议。哦,对了,一直在另一个屋打游戏的赵亮也跟着去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事情很快就被警察叔叔理顺了。唐大哥名叫唐斐,是北京当地的一名黑导游,赵一程一家很早之前来北京旅游找过他,当时留下了联系方式。 听到自己哥哥生病的事,于思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老于家的钱不能外流,于是她和赵一程商量去北京捞点油水。本来他们想直接从于蕊身上拿钱,没想到,于蕊带着韩遂果断地回了老家。 随后,于思新和赵一程就打上了于蕊房子的主意。他们打算让白迎华把房子便宜卖给唐斐,唐斐转手再把房子卖出去,就能赚差不多50万的差价。这50万不全是于思新、赵一程两口子的,唐斐要收10%的回扣。 赵一程给唐斐打电话的时候,赵亮带着耳机没太听清,他听到的抵债,是赵一程跟唐斐表示,之前旅游,唐斐坑了他不少钱,这次帮忙捣腾房子就算是唐斐抵债了,更何况唐斐还有10%的回扣可赚。 但是歪打正着,赵亮意外地拯救了于蕊。 上一世,于思存拒绝了手术,告诉于蕊自己只是得了肺炎,于蕊没回老家。为了让亲戚帮衬、照顾一把,于蕊给了姑姑十万元,那都是她和韩遂婚后攒的。没多久,她的理财到期,于蕊又给了姑姑一笔钱。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于蕊把钱给了于思新,搭上的是自己在韩遂和白迎华面前的尊严。 第63章 住进icu 从派出所出来,在大门口,唐斐跟赵一程握了握手:“赵啊,这次咱们没合作成功,哥哥我还欠你的,下次,下次有机会还记得找我啊。” 虽然赵一程一脸尴尬,一直用另外一只手试图扒开被唐大哥紧紧攥住的那只手,但是唐斐却是满脸真诚,临了还依依不舍地冲赵一程的背影招手。 于思新、赵一程领着赵亮跟白迎华回了家。 “你们今晚就自己找地方住吧,我这么做不过分吧?”白迎华关上门就对她前面的一家三口说。 “大姐,这么晚了,我们去哪找地方住啊?你就让我们再留一天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于思新哀求着。 “这跟我没关系,你们存心害我的时候,也没想过我在哪住啊。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报警了。”白迎华的逐客令非常坚决。 在白迎华的监视下,三口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走出门口的时候,于思新恨恨地对白迎华说:“你心这么狠,没有好下场!” 为这句话,白迎华还难受了好久。不怪乎于蕊和韩遂说她,除了子女说的话不上心,白迎华对外人的话奉若圭臬。 担心打扰儿子休息,白迎华第二天一大早给韩遂打视频电话,没想到,电话是于蕊接的: “妈,有什么事吗?我们今天比较忙,可能顾不上你。”于蕊依旧很客气。 “怎么总是你接电话?韩遂呢?我要跟他说话。”白迎华像斗鸡一样,一看到于蕊就开启了战斗模式。 “我爸的手术定在八点,现在是六点半,韩遂跟我爸在一块呢。”于蕊保持温和的态度。 “韩遂真是受累的命。不说了。”白迎华挂上了电话。其实她还想说,你家的事跟我们有啥关系?凭啥总使唤我儿子。但是话到嘴边又让她咽了进去。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白迎华庆幸自己当时没把那句刻薄的话说出口。 于思存被推进了手术室,半个小时之后,一块肺部组织被送了出来做小病理化验,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是肺癌。 手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切除病灶。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高主任走了出来,表示手术非常成功,但是,于思存需要在icu观察一天。随后辛宇摘下口罩也走了出来,并把切掉的肺部组织拿了出来,展示给大家。 “你们可以拍照留念。”辛宇笑着说:“别担心,是微创手术,叔叔一会就会被转到icu。” “我家老于不抽烟,就是喝酒。怎么能的肺癌的?”白迎华追着辛宇问。 “得肺癌的原因很多。抽烟不是唯一的原因啊,阿姨。叔叔好点了,咱们可以做个基因检测。”辛宇难得的耐心让韩遂都有些吃惊。 icu是有探视时间的,医院每天开放两次探视,一次半个小时。第一次当然是让刘美子进去了。事先大家都说好,在于思存面前情绪要淡定,但是刘美子还是泪眼婆娑地来到了于思存的床前。 第二次探视却发生了意外。于蕊换好衣服,刚要进icu的大门就被护士告知,里面的患者要求换一位探视者,让韩遂进来。 于蕊只好招呼韩遂过来,门口的护士又拆开了一件衣服,示意韩遂换上:“快点换啊,小伙子,探视时间很宝贵的。” 不到半个小时,韩遂就从icu里出来了。 “爸怎么样?他都跟你说啥了?”于蕊着急地问韩遂。白迎华也站了起来。 “挺好的呀,没说啥呀。”韩遂一脸懵逼地瞅着于蕊。 “那为啥不让我进去呢?”于蕊自言自语。 “等以后你当了妈就知道父母的心了。”刘美子感叹着。 于蕊不喜欢猜测父母的心思,她回头看了一眼韩遂。韩遂说:“我觉得这是一种交接仪式,进了icu的门,我就算是替咱爸扛起了照顾你的大旗。男人得让人靠得住,你和妈都放心。” 于蕊笑着打了韩遂一下:“你可别发挥想象了。我觉得爸可能是担心,他现在的样子吓着我。” 刘美子瞅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爸得待到啥时候?那里面,总有人哼哼,还有监测设备滴答滴答地响,这么闹腾一宿,好人也睡不着啊。” “刚才我问里面的医生了,谁经历了这么大的手术,都得在icu里观察一天。如果没啥事,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韩遂安慰着刘美子。 正巧,辛宇过来了,韩遂和于蕊好一顿感谢。辛宇和以前一样,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她挤出了一点笑容说:“没事啦。这下你们不用担心了。叔叔手术很顺利。这个手术对于我的导师来说就是小case,有啥事就给我电话啊。”然后辛宇又转向刘美子:“阿姨,你别担心,医生的话你得相信。”刚说到这,辛宇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说:”我那边还有会,先走了啊。真的啥事都没有。” 三个人就像商量好似的,一直盯着辛宇离开。 “你这个初恋女友,人挺好的。”刘美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妈,谁跟你说的啊?我俩真是不是那个关系,你们怎么都不信呢?”韩遂急着辩解。 “你爸跟我说的,说是你跟他坦白的。”刘美子笑着说道。 “我看啊,等我爸病好了赶紧回去上班吧,在家太能搬弄是非了,这老爷子。”韩遂小声地嘀咕着。 第二天一早,于思存就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老黑”的手术则被安排在了于思存手术的第二天,他的手术也很顺利,随后被转到了icu。“老黑”的儿媳妇抱着婴儿坐在“老黑”的病床上,儿媳妇的肤色比“小黑”的颜色更深,而且因为哺乳的关系,她的身体看起来软软胖胖的,就像是一块巧克力蛋糕。小女婴倒是出奇的白净,继承了“小黑”的梨涡,她躺在妈妈的怀里,玩着妈妈的头发,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于蕊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软软诺诺的就像一块年糕,她是自己上一世不幸的婚姻生活中,唯一的幸福。 于蕊望着女婴出了神,刘美子碰了她一下:“再等等,不要那么早就要孩子。” “我知道妈,我只是好奇。” 韩遂丝毫没在意母女二人的对话,他划开自己的手机,一条条翻看白迎华发给自己的信息。从谴责于蕊引狼入室到控诉于蕊“控制”韩遂,从嫌弃于思存拖累子女到可怜自己无依无靠,每条60秒的语音都充满了愤怒和伤感。 这间病房里最幸福的人就是于思存和那个小女婴了,一个睡得昏天黑地,一个玩得天真无邪。 第64章 怀孕了 于思存和“老黑”相处得特别好。“小黑”和媳妇总是能帮忙就帮一下,打水打双份,买饭买双份,以至于有的护士把“小黑”当成了于思存的儿子,说他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 刘美子闹着要在医院陪护于思存,但是被住院部的护士长严词拒绝了。医院给出的理由是胸外科不让家属陪护。 其实在前两年,胸外科住院部是允许家属陪护的,但是有一次,晚上患者突发状况,家属陪护的床挡住了急救设备,绊倒了两名医生,耽误了时间,患者也没救过来。死者家属在医院烧香、烧纸,最后把医院告上了法庭,结局是医院赔了20万慰问金。从这之后,胸外科的病区就不让家属陪护了。 于蕊和韩遂一直在娘家住,陪着刘美子。刘美子总是回忆于蕊小时候的事,不停述说着于思存哪件事做得不对,伤了她的心。结尾却往往是,刘美子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容易啊,你爸也挺难。” 晚上睡觉的时候,于蕊陪着刘美子。刘美子睡不着觉,在床上又开始了前半生的回忆,这个时候,于蕊就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让妈妈炽热的手握着,一会,刘美子就陷入了睡眠。 刘美子总想在老于生病的时候,显示一下自己的贤良淑德,抒发一下她对老于的深情厚谊。刘美子要熬粥、烤蛋糕、包包子。被于蕊和韩遂一一劝阻了。 每天,他们一大早去早餐店买好早餐给于思存和“老黑”送过去。两个老头想吃啥,在医生在允许下,他们在饭店买完送过去。 “你看,人俩吃得多高兴,咱们还省得折腾。”于蕊对刘美子说。 “饭店的饭再好吃,也不如我用爱心做出来的好。”刘美子哀怨地看着两个老头欢实地吃着饭。 “可别!你的爱心再充沛,也不如大厨做出来的饭菜诱人。可别折腾了自己,然后还麻烦了我爸。人家做手术就够痛苦的了,可别让我爸再配合你演出啊。你看我爸和‘老黑’叔多快乐。”于蕊发现不仅仅是自己的婆婆,刘美子也会有这种强行制造痛苦,然后陷入自我感动的漩涡的倾向。 于蕊这辈子想明白一件事,停止自我感动,把精神头用在自我救赎上最为有效和快乐。比如,网红动不动就拍摄视频,讲述婆婆不给自己做饭,或者做好的饭菜,肉菜摆在老公面前,自己眼含委屈的泪水吃米饭和剩菜。这算个屁事?自己愿意做,就自己做,不想做,就叫外卖。什么好吃,吃什么。川鲁粤淮扬,这么多菜系,肯定有一个能提供情绪价值。当然,能这样做的前提是,自己必须能赚钱。 钱,是个好东西,基本能解决世界上80%的事情。 于思存和“老黑”前后脚出的院,临出院前,于蕊千叮咛万嘱咐“老黑”吃东西一定得细嚼慢咽,“老黑”看于蕊拉着小孙女的胳膊来回摩挲就笑着说:“我家有个养殖场,闺女啊,等你生了小孩,告诉叔叔一声,我给你寄鸡蛋啊,鸡蛋管够!”于蕊没有不好意思,还是一脸严肃地说:“‘老黑’叔,一定、一定慢点慢点吃东西,记得我的话!” 于蕊这个严肃劲把刘美子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她忙打着圆场说:“我家这孩子是把你当亲人了,说话没大没小的。‘老黑’你可不许生气啊!” “我咋可能生气呢?我第一面见这闺女就觉得心里暖和。放心,闺女啊,叔一定细嚼慢咽。”“老黑”一脸质朴地笑着。 于思新从北京回来也没去医院看过于思存,于思锐夫妇倒是送了十万块钱过来。两兄弟在于思新家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那句经典的话解决了十万元的难题。 于思锐对刘美子说:“嫂子,这钱不是给我哥的,是给孩子的。留着给于蕊的孩子用。” 火车上的于蕊打了很多喷嚏: “到底是谁念叨我呢?” 韩遂虽然忙着处理这两天积压的邮件,还是抽空给两个人点了外卖。当肯德基外卖送上火车的时候,于蕊真觉得这一世的自己开始变得幸福了。 上一世影响于蕊的雷还是准时爆炸了。 于蕊回到单位,一进办公区就察觉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虽然大家还是在办公,当然一部分人是在“表演办公”。她给周奕辰发过去信息:“怎么回事?我感觉气氛有点邪性!” 周奕辰没回复,但是十分钟之后,一杯咖啡就送到了于蕊的办公桌上。于蕊抬起头,迎上了那张布满阳光的脸。元霜的办公位空着,周奕辰顺手拽过来她的转椅。 “这个超级好喝!” 于蕊尝了一口,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好喝!哪天你姐夫来接我下班,也请他喝一杯。” “哎呀,于蕊,你不用强调你已婚的事实,我懂!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啊?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周奕辰说。 “行啊!”于蕊举了举咖啡,表示感谢。 周奕辰走了,于蕊把元霜的转椅归位,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其实没等到中午,于蕊就已经窥视到了答案的一角,这一角是mary帮她撬开的。 “拿电脑,来我办公室一趟。”于蕊接到了mary的通知。 “下礼拜在上海有个展会,我这有个ppt还有一些材料,你和向城商量一下怎么弄。你是第一次负责展会的事情,多向同事请教,要像海绵一样,不断汲取水分,丰富自己。” 这种展会一般都是元霜负责的,于蕊不知道这个活怎么突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mary,元霜不是一直负责这个事情吗?” “她呀?怀孕了。请假了!” mary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鄙视的味道。 从上一世的剧本上,于蕊得知元霜是不可能怀孕的。上一世,元霜一直把于蕊当成她的小丫鬟,什么事都跟她说。于蕊看过元霜的体检报告,上面提示元霜子宫内膜过厚,有可能会造成受精卵着床困难,导致不孕不育。元霜虽然通过多种渠道治疗过,但是一直也不见起色。 “元霜突然怀孕是真还是假呢?”于蕊默默地想着。就像是猜着了她的心思一般,mary接着说:“元霜把医院的诊断报告都给我发来了,请一个礼拜的产假来保胎。她这个孩子来得可真及时啊。” 于蕊不明白“真及时”三个字的含义,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问周奕辰吧。 “哦,对了,下午陪我去见一下科委的霍主任。你站起来,我看一下。” mary上下打量了一下于蕊,然后皱了皱鼻子说:“行吧,就这样吧。你得买两件好点的衣服啊,于蕊。” 第65章 分红延期 为了刺探情报,两个人选择到单位外面去吃。周奕辰依旧选了牛肉面。他说自己吃面条和西红柿鸡蛋可以吃一辈子。两个人在等餐的时候,情报交接工作就开始了。 “于蕊,你请假这几天,咱们公司可太精彩了。”周奕辰就像牙膏一样,需要于蕊给它一个力,才能继续输出。 “是跟元霜有关系吗?”于蕊浅浅猜测了一下。 “哇,你挺神啊。”周奕辰感叹着,然后接着说: “元霜姐一直在推销她老公的理财产品你知道吧?叫什么金来宝。现在还能下载金来宝的app呢。” 对于这个金来宝app,于蕊再熟悉不过了。上一世,在元霜的推销下,于蕊先是投入了10万元,第一个月得到了9000元的分红,第二个月得到了9810的分红,然后她又投入了10万,第三期的时候,分红出现了延期一周的现象,但是于蕊也没当回事,她没有撤回自己的资金,第四期分红延迟了10天,于蕊仍在坚持,第五期分红干脆就停掉了。最后,于蕊20万的本金一分也没捞回,虽然最后公安介入,但是直到于蕊去世,她的钱款依旧没有走回头路。 “那个理财怎么了?我听说咱们单位还是挺多人买的呢。”于蕊明知故问。 “金来宝的app其实挺正规的,资金转账、支付提现、客服投诉这些功能都有。而且投入的资金有24小时的反悔期限。大家都挺信的。分红还真的挺高的,我听韩涵姐姐说,她投了5万块,第一个月给她返4500了,第二期又返了将近5000块钱,按期到账,非常准时。要不是我没钱,我都想买了。然后韩涵姐姐又投了5万。但是你知道吗?你休假的这一段时间,他们的分红突然延期了,那两天闹得沸沸扬扬,不光是咱们部门的人去问元霜姐,别的部门的人也来问。” 这个时候面条上来了,于蕊和周奕辰一人捧着一大碗面吃了起来。 “先吃,先吃。饿死了。”于蕊发现事不关己,果真心态轻松。 “我跟你说还有劲爆的呢,元霜姐怀孕了!”周奕辰把头从碗里抬出来。 “我知道,今天听mary说了。”于蕊头都没抬,依旧吸溜着面条表达对这个信息的不满。 “于蕊,你说分红这个钱能到账吗?”周奕辰把辣椒油溅到了于蕊身上。 于蕊翻了个白眼,用纸巾擦着衣服说:“你不是没投钱吗?你咋这么关心这个事?” “我投了!” “多少?” “5000。”周奕辰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吸溜面条的动作都失去了力度。 “周奕辰,你个死孩子!赶紧把钱转出来!”于蕊生气地骂着对方。 “我还一分钱都没赚着呢,我寻思等等看。” “等个屁!你现在就拿出手机来操作,立刻,马上!”于蕊迅速拿过周奕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来!解锁!” 周奕辰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解锁了。 “来输入密码!”于蕊打开金来宝的app,点击赎回。 “于蕊,再等两天。我觉得有戏。” “别逼我揍你啊,赶紧的。我请你一个礼拜的午饭。你现在就把理财赎回。快点啊。”于蕊就像周奕辰的亲姐一样,敬酒、罚酒一起上阵。 周奕辰不情愿地输入了密码。资金赎回成功,24小时之后到账。 “钱到账之后,把这个app卸载了啊。我后天检查。”于蕊继续布置作业。 “快点吃吧,你可真烦人。”周奕辰就像是叛逆期少年跟母亲顶嘴一样,不耐烦地回应着于蕊。 “你这死孩子。还没说完呢,接着说呀。”于蕊放心地接着吃面条。 “我不高兴,不想说。”周奕辰又耍起了脾气。 “哎呀,别闹脾气了。我都说会请你吃一个月的午饭了,那两个月总行了吧。”于蕊耐心地哄着周奕辰。 “我不是因为钱的事,我是觉得你不尊重我。”周奕辰的叛逆期还没结束,继续耍脾气。 “我不是不尊重你,我是在帮你。按照我的推断,这一期的分红,你应该能拿得到。”话音刚落,周奕辰就要站起来犟嘴,于蕊摆了摆手,制止他说:“然后你肯定不会收手的,还会继续投的。别说你不会,贪婪是人类的本性,那以后还能不能收到分红,能不能赎回本金就不一定了。”于蕊不想和周奕辰再犟这个事了。她不耐烦地下了最后通牒:“你还接着说吗?不愿意说,就赶紧把面条吃了,回去。” “哎!分红延期两天的时候,元霜姐突然消失了,说是怀孕保胎。但是大家普遍不相信,都传说她是借口出去躲债去了。我听说,昨天晚上,财务部的刘姐去元霜她家找她,碰到她了,元霜姐解释说是系统升级,分红迟到两天是正常的,让我们等等。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新的消息传出来。”说完这些,周奕辰开始埋头吃面。 于蕊当然知道事情的走向,元霜是一种非常坚韧的生物,对自己充满了自信。正是她的这种自信和“淡定”让很多人都上了船。 于蕊和周奕辰回到单位的时候,于蕊发现很多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工作区一片欢声笑语。 “难道分红到账了?”于蕊小声地对周奕辰说。 周奕辰立刻给韩涵发了信息,对方确认了于蕊的猜测。 看着周奕辰的苦瓜脸,于蕊又放下了狠话:“不许投钱啊!后天!后天我检查你有没有删掉那个app。周奕辰,你就信姐这一回,行吗?” 周奕辰萎靡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下午,于蕊陪mary去见科委的霍主任,两个人是大学同学,相谈甚欢。于蕊没了上一世的青涩,把整个饭局的气氛调动得相当活跃,这让mary很是吃惊。 偷偷买完单之后,于蕊要来停车票,故意在饭店外到了半个小时才回去。她一推开包厢的门,霍主任刚站起身准备离开,mary赶紧从桌子里挪出来送老同学,突然“嘎巴”一声,mary摔倒在了地上,给霍主任吓了一跳。mary的那双红色高跟鞋的两个跟儿崩了出来。 mary不好意思地挣扎起来,脱掉鞋,强行给自己铺设台阶: “可能最近又胖了!” 因为是同学,霍主任也没见外,捡起那双高跟鞋仔细看了看说: “mary,你这双鞋是假的啊。我老公是这个牌子的中国区总代理,他教过我怎么看真假,你这个都不属于高仿,太容易分辨了。”霍主任看mary不相信,来了认真劲,给mary讲解了一下怎么区分真假,mary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却笑着说: “这个鞋是我找人代购的,应该是被骗了。没事,这不因祸得福,跟你学了好多知识吗?” 送走霍主任,mary的脚腕看瞅着肿了起来。 “赶紧送我去医院!”于蕊架着mary去了医院,一检查,骨裂。 第66章 剩饭运动 mary拄着拐出现在单位的时候,元霜穿着孕妇的防护服也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同事们对元霜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看到那一张张带有巴结意味的脸,于蕊突然觉得人和狗没什么区别。如果你对他一直好,他就会认为这所有的好都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给了他两个耳光,然后又对他好,他就会把你当成神。 对于高跟鞋的事,mary什么都没说。而是以元霜怀孕为借口,把很多原属于元霜的工作都布置给了于蕊。这让向城很高兴,他觉得很多事跟于蕊沟通起来简单许多。 于蕊发现但凡其它事情风平浪静,自己的婆婆就要出来作个妖。自从她和韩遂回到北京,婆婆就搞起了轰轰烈烈的“剩饭运动”。 “我昨天晚上包的包子,你俩尝尝好不好吃?”白迎华准备的早餐是四个包子和白粥。 “你俩不吃吗?妈?”于蕊看了一下眼前的盘子,白迎华包的包子虽然不像小笼包那么小,但是也绝对没有山东大包子的分量,只能说是十分正常的包子。 “韩遂吃俩,咱俩一人一个,不够吗?我怕剩下了。倒剩菜有罪啊。”白迎华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家里包的包子香,我觉得这四个都不够我吃。”于蕊彻底把上辈子的那种假客气,真遭罪的性情抛之脑后:“我不爱喝粥,你和韩遂喝吧。我从冰箱里拿袋奶。这四个包子我都带走了,去单位吃。妈,你给韩遂再热几个吧。”于蕊把包子和牛奶装到袋子里,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家门。 韩遂从卫生间出来,等待他的除了饭桌上的三碗稀粥,什么都没有。 “妈!早饭就是粥吗?” 白迎华正在厨房里生气,故意什么都没说。韩遂觉出来有点不对劲,跑到厨房一看,白迎华正对着蒸锅运气呢。 “怎么了?妈你干啥呢?” “你娶的好媳妇啊,不管不顾的,把一家的早餐都带走了。我辛辛苦苦熬的粥也不喝,非要喝那个冰凉的牛奶。” “爱吃啥吃啥呗,于蕊的粥我来喝。于蕊把你包的包子都带走了,说明你包得好吃呗,她爱吃。” “爱吃也不能这样没家教啊,也不想想这个家还有两个人呢,特别是你。”白迎华接着控诉着自己的儿媳。 “带走几个啊,你这么生气?” “反正都带走了!”被儿子问到这个问题,白迎华突然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把答案说出口。 “到底几个啊?”韩遂发现结婚之后,自己的妈就特别难以沟通。自己问的是how many?她非要回答all of them.所以,若果他想知道答案,就得一遍一遍地问。 “你审问我呢?我给你们做饭还有罪了?”白迎华突然反守为攻,必须在气势上压倒韩遂。 “我不问了,行吧?你热完自己吃吧,我去单位吃。”要是放在以前,韩遂肯定会低下头哄白迎华,但是他自从习惯了丈母娘和老丈人的相处方式之后,韩遂对白迎华的忍耐力就断崖式压降。 “你看看,你看看,我热上又不吃了,你俩到底想让我咋地?我顿顿吃剩饭,为了谁?为了你啊,韩遂,我这是给你积德呢!扔东西有罪啊。”白迎华开始表演起了自我牺牲。 韩遂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收拾好公文包,扔下一句:“妈,我走了!”就出了家门。 白迎华依旧在厨房里,头也没回,听到了“嘭”的一声,然后把手中的抹布使劲往料理台上一扔。 晚上,韩遂在楼下停好车,去地铁站等于蕊,然后俩人一起回的家。结果一到家,俩人发现,白迎华那屋门关得死死的。 韩遂赶紧给白迎华打电话,结果电话铃声从小屋传过来,白迎华接了起来: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又怎么了?”韩遂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白迎华突然开开门: “我从窗户看到你的车开进来了,赶紧炒菜,结果等了半天,你也不回来。你俩是出去吃了啊?那倒是告诉我一声啊。我像个傻子似的,还担心你呢。”白迎华就像怨妇一样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我俩没出去吃啊,我停好车就去地铁站接于蕊了。你要是担心,妈,你给我打电话呀。”韩遂委屈地解释道。 “我不是怕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吗?我一个老太太瞎搅和啥?” “行了,咱吃饭吧。妈,我帮你摆碗筷吧。”于蕊受够了这对母子无意义的对话。 当饭菜摆上桌的时候,于蕊发现,菜就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韩遂瞅了一眼白迎华,然后又瞅了一眼西红柿炒鸡蛋,然后又瞅了一眼白迎华。白迎华接收到了质疑的信号,说:“今天就做了一道菜,我不是怕剩下吗?我吃得少,也就两三口。这个菜你俩不够吗?还有咸鸭蛋。”说完,白迎华就掏出了一个咸鸭蛋: “这是我腌的,你俩尝尝,怎么样?” “就这样吧,应该够了。”韩遂接过咸鸭蛋,撬开壳,吃了起来。 于蕊起身拿了个勺和一个大碗,把饭扣过去,盛了几勺西红柿鸡蛋,拌起来,尝了尝,然后又去厨房取了紫菜花生芝麻碎放到这碗饭里,又尝了尝,满意地点了点头。 “给我尝尝你的拌饭。”看于蕊吃得欢实,韩遂忍不住也想来一口。 “这个好吃啊,妈,你也试试啊。”韩遂的这句话换来了白迎华的一双大白眼。 第二天早餐是包子。第三天是包子,第四天依旧是包子。一个菜的晚饭也在继续。 “妈,你到底做了多少包子啊?”韩遂终于忍不住了。 “哎呀,家里做的都是真材实料,多吃点。可别像你媳妇似的,吃几片面包就行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亏了自己。”白迎华依旧没有回答韩遂的问题。把how many转换成了why。 这次韩遂没有接着问,埋头吃起了包子,心头升起了对于蕊的羡慕。 “今天晚上想吃点啥?”见儿子没有反驳,白迎华和蔼的问着。 “今天晚上我在单位吃,加班。” “这么巧?刚才于蕊也跟我说她加班,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 韩遂心想,您这样做完饭,逼我俩吃食堂啊。 “那我自己就对付一口。我看冰箱冷冻室里还有我上次来的时候,放的馒头。晚上我热一下就行了。” “妈,你不能总这么对付啊。”说完这句,韩遂就后悔了。 “我不这么省吃俭用,怎么能省下钱来供你上学,给你结婚?你那个死爹指不上,我的苦啊,你们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我买块豆腐放到小盆里,结果你往里面撒了泡尿,我舍不得扔,用水冲冲给吃了。”这些事例,白迎华信手拈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下一个应该是给我做绿书包的故事。韩遂吃着、想着。 “还有你上小学的时候,我用绿色条绒布,熬夜给你做了一个书包,那个书包多结实啊。”白迎华陷入往昔的回忆中,眼神迷离。 韩遂从未和白迎华说过,那个绿书包让他获得了“忍者神龟”的外号,被同学叫了三年。那个书包给他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越了对母亲的感激。 这天早上,韩遂上班的路出奇的堵,他的焦躁情绪不断升级,一半是因为路况,一半是白迎华的话。 “我给妈转2000块钱吧。”韩遂到单位的时候,接到了于蕊的信息。他本来想反驳一下的,已经在输入框了打出了:不用吧?你多心……随后,韩遂把这些字都删掉,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第67章 两头饿鬼 韩遂转过去的钱,白迎华一直没有收。直到韩遂回到家,解锁了白迎华的手机密码,当着她的面,把钱收了,这笔钱才算完成了自己的交易过程。韩遂操作的时候,白迎华还一个劲地说: “我不差钱,这个钱全当我帮你收着了,存起来。你和你媳妇啊,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但是,可是,但可是,俩人发现,收了钱之后,白迎华做的饭菜并没有什么改善。 这波包子被消灭之后,白迎华又蒸了一大锅馒头。看馒头这个量,没有半个月,是消灭不了的。晚饭依旧是一个菜,咸鸭蛋就是日常的加菜。于蕊吃过一次,咸鸭蛋散发出来的淡淡臭味让她不仅吐掉了嘴里的饭,而且消灭了整顿饭的食欲。 “妈,从明天开始别做我的饭了,我在单位吃。”帮忙收拾了碗筷后,于蕊对白迎华说。 “怎么?嫌我做的饭不好吃?”白迎华准备开始战斗。 “对,不好吃。”于蕊回答得直截了当,这让白迎华一时不知道如何招架。 “行!我和韩遂两个人的饭更好做,不用考虑你的胃口。”白迎华话中夹枪带棒地回应着于蕊。 没有于蕊参与的晚餐给了白迎华更加放松的环境,她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自己的儿媳妇。 “什么玩意啊?生不了孩子,还想吃多好?” “一点都没有儿媳妇的样子。吃不惯,自己做啊。我的钱只给我儿子花,她凭啥吃我的东西?” “这人啊,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吃别人的,花别人的,还成天挑三拣四。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行。世界上怎么都是这种人啊?”韩遂埋头抠着咸鸭蛋,看似没听进去,其实他是想用沉默封住白迎华的嘴。但是,明显,韩遂的计划落空了。 “于蕊到底还能不能生孩子了?”白迎华直勾勾地盯着韩遂。 “我跟你说,能,你也不相信。你喜欢听旁门左道的消息,自己打听去吧。”韩遂抠完咸鸭蛋疲惫地说:“妈,我明天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咸鸭蛋有点臭。” 所以说,不要总嫌弃单位的食堂,它很可能成为你最后的避风港。 方童童向于蕊发来吃晚饭的邀请,被秒回:太好了! 俩人去吃的火锅,上完肉,两条大美女一句话不说,就开始热火朝天地进食。四盘羊肉下肚,两个人终于开始了正常人的交谈。 “我是这两天吃食堂吃的,你是怎么回事?”于蕊擦擦嘴角的麻酱。 “我是自作自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妖。”头发长出来的方童童显得特别俏皮、可爱。不等于蕊问,她就开始主动交代: “自从脑震荡那档子事之后,我和力力警官就算正式好上了,这你是知道的。我俩好上了,最高兴的就数‘麻辣烫’了,因为力力对‘麻辣烫’有点好过分了。各种品牌的牛肉粒、鸡肉干、奶酪、磨牙骨头、饼干,徐力力都往我家送。‘麻辣烫’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真让我恶心。就好像我平时苛待了他似的。” “咋的?‘麻辣烫’把你那份口粮也吃了啊?”于蕊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听我继续说。我看这样不行啊,就跟力力警官说,你给你爸的医院省点经费吧。结果人家跟我说了个故事,一下子就把我给感动了。” “你能不能快点进入主题?你还是记者呢?什么表达能力呢?”于蕊开始涮肉丸。 “力力说,他爸虽然是开小动物医院的,可是他家却什么都不养。据说他家原来是有只德国牧羊犬的,那是一只老狗,从警队退休的警犬。他爷俩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那只狗,为了它身体健康,爷俩一周带狗子去两次郊外,撒欢。而且,他们旅游也都带上狗子。结果有一次自驾游,他们碰上了意外落水的小孩。四个大人和一条狗都跳下了水,可是水流太急了,他们几个大人都没救起来小孩,眼瞅孩子的小脑袋瓜消失在水面上,小孩的妈都崩溃了,没想到那只狗子把孩子叼上来了,大家手忙脚乱地抢救孩子,谁都没顾得上那只狗子。等到孩子吐了口水,缓过神来的时候,力力第一个回头找那只狗,可是哪还有狗子的影子?那只老狗为了救孩子拼劲了全力,自己却被水冲走了。”方童童依旧没有切入主题。 “然后呢?为啥你吃不饱饭?”于蕊下了几条蔬菜。 “你不感动吗?当时力力警官给我讲完他家的老狗的故事,我都要哭了。力力警官说,从那以后,他就苦练身体,马拉松、游泳,滑冰。对了他还考取了游泳的国家二级运动员。然后我就主动要求向他学习。” “这和吃不饱饭也没关系啊。”于蕊涮去了豆皮。 “力力警官说我的体脂率太高,要从锻炼强度和饮食习惯上双管齐下。他的小姨夫又擅长并热爱此道。于是我就掉入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每天吃鸡蛋清、鸡蛋黄和鸡蛋妈妈,牛肉,还有在乡下给牲口吃的小麦、玉米、燕麦、高粱、荞麦。关键是我每天早上还要在力力警官的监督下跑5公里,然后下班跳绳跳2000个。刚开始还行,这两天我真的扛不住了。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方童童看着刚上来的蛋黄油条,两眼冒光:“你别动,这一整盘子都是我的。” 于蕊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对方童童说:“你们家力力不是一直在调查一个诈骗案子吗?怎么样了?” 于蕊知道,徐力力就是上一世参与侦破元霜案件的警官之一。 “我没问啊,我俩特别合拍。我总加班,他也熬夜,所以我觉得我俩是天选couple。不过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吧,也没听过他跟我抱怨工作啊。”方童童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 “你是不是在憧憬,你俩那方面也特别合拍?”于蕊一脸淫笑地瞅着方童童。 “哎呀,你真是的,怎么又猜对了?”方童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有技巧地帮我问问你家力力警官。” “好咧!不过你打听这些干嘛呀?” “没啥,就是想给我婆婆提个醒。老年人嘛,特别容易受骗,不论是大字不识的文盲,还是大学的教授,老了判断能力就下降了啊。”于蕊编谎话编出了新境界。都开始自我总结了。 “你婆婆什么时候回老家啊?你和韩遂总在食堂吃饭也不是个办法呀!”方童童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又加了几道菜。 “马上了,毕竟我公公舒服的日子过得也太久了。风平浪静时,鱼虾作妖日。”于蕊打了一个嗝,她感觉胃里的虾要逆行涌出来,却看到服务员又上了两盘肉。 第68章 出轨 果真,于蕊的话很快就落地了。 第三天一大早于蕊刚走,白迎华就大声地嚷嚷,让韩遂给她买当天下午回家的火车票。 “妈,你这是干啥呀,怎么突然闹着要回家呀?那边的事解决了吗?”韩遂一边往馒头上抹着豆腐乳,一边问白迎华。 “解决个屁?气死我了。李飞花给我发信息,说是你那个死爹其实也参与了按摩房的投资。李飞花的老头不是姓章吗?老章头当时要偷摸入股那个按摩店,但是手头没有钱,韩为民借了人家五万块钱。打了欠条,收人家三分利。”白迎华喝了口豆浆。 “按摩房不就闹出人命了吗?老章头要和别的股东一起平摊赔偿款,他这才和自己老伴坦白,但是李飞花表示这钱他们不能赔,应该是韩为民赔,因为实际入股人是你那个死爹,跟他们一点关系没有。韩为民对外人,窝囊的就跟个软柿子似的,居然就答应了李飞花。但是转过身就知道跟我来劲。他说跟我是夫妻关系,赔钱得两个人对劈,让我给他拿一半的钱。” “李飞花是谁?”韩遂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 “啊,她就是‘小花’她妈呀。我总叫她‘花姐’、‘花姐’的。” “你回家打算怎么办呢?”韩遂问白迎华。 “还能怎么办?看得赔多少钱,我归拢、归拢那些存折,破财免灾呗。”白迎华叹着气,又喝了一口豆浆。 “我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邪劲儿。我跟于蕊商量一下吧,妈,你先别轻举妄动,这个家你也先别回。”韩遂放下了馒头。 “她知道啥?一个生不出来孩子的货!她根本对你就不是真心的,她对我更是一天到晚虚情假意。你问她?”一听到于蕊的名字,白迎华的火气自动就上来了。 “妈,你说话太难听。你想想,你总说我爸就会窝里横,你自己是不是也这样?咱不闹了,行不行,先解决问题,行不行?”韩遂抽巴着一张脸,痛苦地对白迎华说。 “你就是被于蕊那个妖精迷住了,你图她啥?图她不用避孕套啊?”白迎华就好像上了发条,斗志昂扬,口不择言。 “反正你别走,我俩晚上不回来吃饭。”韩遂说完,关上门就走了。到了车里,韩遂接到了白迎华的微信:“你刚才摔门干嘛?谁教你的?”窒息感油然而生,他赶紧打开了车窗。 韩遂还是在老地方等于蕊——那家西北菜馆。 韩遂简单地跟于蕊说了白迎华的事情,于蕊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先给你看两段视频,你分析一下。”于蕊向韩遂展示了那两段“古老”的视频。 视频里毫无遮掩的画面讲述着事实。韩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好几遍,握着电话的手出了好多汗。然后又不断把重点画面放大,看了又看,直到像素不支持为止。 “你手机里怎么会有这些?”韩遂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重要吗?”于蕊平静地看着韩遂:“你还记得吧?为了监督装修工人,妈在房子装了两个摄像头,厅里一个,咱俩屋子一个,这是前提。咱俩度蜜月的时候,老于中风,我急急忙忙赶回去。老于有惊无险,我去咱俩得新房取点东西。结果就看到了手机里那一幕。这两段视频是我从那俩摄像头上down下来的。手机里就这两段。视频上面有时间,你自己可以看。” “这两段视频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你同时给我看,让我产生了误解而已。”韩遂提高了音量,与其说他是在否定于蕊,不说如他在否定自己的猜测。 “你看到李飞花从枕头底下掏出个东西了吧?那是什么?我看到你放大了画面。你不是在看李飞花的五花肉吧?”于蕊看着韩遂,韩遂依旧低着头,没有反应。 “行,那我就告诉你。你没看错,那就是一个黑色的丁字裤。”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我爸是视频里说了,李飞花就是来我家借个地方洗澡。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不能骗人。”韩遂依旧用混乱的逻辑为自己辩护。 “我网盘里还有好多监控画面,那些视频不适宜18岁以下儿童单独观看。你爸在那里面和李飞花聊的内容挺限制级啊。你不信?把背包里的电脑打开,我登录上去,打开给你看。” 其实从第一次撞见裸体女人出现在自己婆家,于蕊就调取了当天上午,前一天晚上的监控画面。在那里面,李飞花贡献出了出色的表演。对于一位年近60岁的老女人来说,这些表演是岁月的馈赠,也是经验的总结。之后的日子里,于蕊保存了好多段视频,她甚至摸清了李飞花和自己公公共度甜蜜时光的规律,阴历逢一、逢五的日子,俩人都会在一起做成年人的广播体操。但是一个月之前,设备一直处于离线的状态,于蕊猜这两个“小眼睛”应该是被发现了。 韩遂认为于蕊跟白迎华一样在唬自己,就把电脑包摔在了还没上菜的餐桌上。于蕊打开电脑,连上饭店的wifi,登录上网盘,调出视频,按照时间排序。 “你看吧!带上耳机。”于蕊把电脑推到韩遂面前,还贴心地把蓝牙耳机也递了过去。 韩遂点开一段视频,里面的两位老年人正在自己的婚床上演绎着人类最原始的快乐。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和狗狗祟祟,韩为民肆意张扬着自己的激情。虽然韩为民发白如雪,但是他的激情却热烈似火。 韩遂用鼠标快速地点击着时间线的后半段。韩为民在自己眼前做着如此不堪的事,韩遂觉得自己分分钟都会得心肌梗塞。 终于画面中的两个老人恢复了平静,靠在婚床的床头休息,把原本作为辅助工具的靠垫垫在了后背上。这两个靠垫是装修婚房时,白迎华买的红色布,找裁缝做出来布套,然后里面塞满了破旧的羽绒服。白迎华当时为自己的聪明点子跟韩遂炫耀了许久。 如果红色靠垫会说话,她会向整个世界描述自己的震惊。 第69章 分析问题 韩遂慢慢地合上电脑,摘下耳机,躲闪着于蕊的目光,把两眼的焦点聚拢在于蕊后面的柱子上: “抓住自己亲爸的奸情,世间罕见吧?”韩遂苦笑着晃头。 这时服务员来了,上了烤包子,俩人都闭上嘴。 “你先吃一个包子,饥饿感会增加你的愤怒值。然后咱们再说。” 韩遂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你错了,我不愤怒,我就是觉得挺难堪的。虽然你已经嫁给我了,成为了表面上的一家人。但是我的前20年,你并没有参与。相比我爸、我妈,你依旧是外人。我没有要排斥你的意思。让你见识到他们的丑陋,我很抱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我哪好意思在你面前毫无顾忌地吃啊?” “你是想让我安慰你吗?韩遂?跟你说实话,韩遂,当时我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活该。你活该,你妈活该!”于蕊说话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韩遂震惊于妻子语气的恶毒。 “内心阴暗的人还总渴望着被理解?你、你爸、你妈都想被理解。你们做什么事都有理由。你爸出轨有理由,你妈对别人充盈恶意也有理由,你唯唯诺诺更有理由。你不觉得你们三已经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了吗?我就像是在这个闭环中不停转圈的赛狗,精疲力竭,最终累死。我总想打破这个环,给自己一条生路。韩遂,你知道我每天多累吗?”于蕊暂停了自己的输出。 “我不懂你的意思。”韩遂冷漠地回答。 “你看,我说了心里话,你立刻就换上了一副防卫的铠甲,我说的话伤了你呗?其实,让你羞耻的不是父亲出轨,而是我也目睹了你父亲出轨,你没办法再维护他们,再为所有肮脏的事情涂脂抹粉。你不想有任何变化,哪怕是掉在了粪坑里,只要没人看到,你照样可以很体面地对外宣称,我很好。”于蕊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韩遂,你把我当成外人,我就是敌人;你把我当成家里人,我就是爱人。” “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想让我怎么改?我改不了吧?”韩遂的语气依旧冰冷。 “其实,你已经改了很多了。你帮我劝老于做手术,忙前忙后,我很感激你。你支持我去捐献骨髓,我也很感激你。韩遂,你为我做的一切、一切,我都留存在心里。但是对于你的原生家庭,让我喜欢,我做不到。你想给这一堆大粪镶金边,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要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想办法,除掉这些脏东西,那我会尽力的。”于蕊说完,靠在了椅背上,慢慢品咂着茶水。 “我该怎么办呢?告诉我妈真相?”韩遂调低了自己的音量。 “真相是什么?咱们俩都没搞明白,你去告诉啥?信口胡说只能捅马蜂窝。”于蕊回应着,继续喝茶。 烤鸡翅上来了。 于蕊开始埋头吃鸡翅,韩遂看着对面的女人慢条斯理地挑出骨头,吮吸着上面的肉丝,咽了一下口水,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韩遂风卷残云地消灭掉了5个烤包子,两串鸡肉串,然后才放慢速度,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开始吃大盘鸡。 “我想这个事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我爸和李飞花商量好,赚一把老章头的钱。第二种情况,李飞花和老章头商量好,坑一把我爸。”韩遂慢慢地说。 “我觉得,开始的时候,应该是第一种情况,这样李飞花不仅能捞到你爸那边的好处,也能捞到老章头那边的好处。出了事儿之后,为了甩锅,李飞花应该是和自己老伴商量,让你爸和你妈出这笔钱。这样一来,李飞花和老章头啥也没损失,还白赚了几个月的分红。但是你爸就不一样了,啥也没干,损失了一大笔钱。还有一种可能。”于蕊欲言又止。 “啥可能?”韩遂着急地问。 “可能,李飞花的老伴,也就是老章头出的主意,让李飞花勾搭上了你爸。你不是跟我说过吗?李飞花就是学校后勤的一个工人,没啥钱,她老伴的退休金也不高。俩人把你爸当成了摇钱树。你爸的退休金、存款再加上后来当保安的工资应该都奉献给了那两口子。妈说过,去办理退休的时候,李飞花跑前跑后,出主意,特别积极。你想想,如果没有好处,她为啥这么卖力?”于蕊想了想又说: “至于赔钱这个事,有可能是李飞花和她老伴商量好的,也有可能是李飞花、老章头和你爸一起商量好的,让妈来填这个窟窿。” “妈回去还是不回去啊?”韩遂的问题简单而直白。 “其实很简单,咱们只需要把他们三个人看成一伙,你、我、你妈是另一伙,就很好分辨这个事情怎么做。我们向外掏钱给对方,肯定是我们吃亏,对方占便宜。至于你考虑的,不让你爸被张飞花两口子骗,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他们三,谁跟谁真情,谁跟谁假意,或者三人各自为政,你、我现在都搞不明白,让他们自己搞去吧。咱们得先保护你妈,所以说妈不能回。”这一世的于蕊不再纠结于细枝末节的对错,她学会了用广角观察事物。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但是,我担心他们饶不了我爸。他们能不能为了钱,逼死老爷子?”韩遂纠结的想法符合了亲生父子的特征。 “你想想,老章头这种借钱投资的方法是不是把爸当傻子了?赚钱算他的,赔钱算爸的。爸是傻子吗?” 韩遂摇了摇头。于蕊接着说: “那就只能说明,老章头和爸是一伙的,哪有什么借钱、还钱这档子事?他们就是合起伙来想骗妈点钱,帮他们凑齐赔偿款是真的。”于蕊用眼神征询着韩遂的意见。 “对!所以说旁观者清。”韩遂用力地点着头。 “妈不回去,他们只能使用各种手段让她交钱。而你爸,安全得很,肯定得跟另外两个人一起打你妈的主意呢。”于蕊说完,感觉自己这两句话有股骂人的味道。 “嗯,我一会回去就劝妈别回去,她手头那点钱,我也得帮她看起来。”韩遂打定了主意。 “你怎么劝啊?直不冷等地跟妈说呀?”于蕊像开导傻子一样,一步步撬开韩遂的智商。 “怎么说呀?”韩遂是一点脑筋都不愿意动。 第70章 公公的存在感 “你跟妈说,咱们来垫付爸的这笔赔款。然后把妈手头的钱做一个理财,就是那种一年都取不出来的理财。你觉得怎么样?”于蕊问韩遂。 但是,以她上辈子的经验来看,白迎华对韩为民感情很复杂,并不像她在外人表现的样子——水火不容。所以白迎华到底能不能被于蕊和韩遂稳在身边,不好说。 感情这个东西很玄妙啊。 “行,挺好的,我觉得我可以控制得住她,妈还是听我的话的。”韩遂好像黑包工头一样,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只不过在于蕊看来,韩遂的这个自信太盲目了。 “那咱们俩就商量好话术,协调一直再跟妈说。咱妈可比你精明多了,千万不可大意轻敌。”于蕊就像是战地指挥官一样,在饭桌上给韩遂布置着任务。 俩人走进家门,抬头就对上白迎华的眼睛。她居然搬了个椅子坐在大门对面。没等俩人说话,白迎华就急切地问道: “票给我买了吗?你爸那边还挺着急的。” 韩遂稳了稳,瞅了于蕊一眼,就像是征求战友的同意一样,深吸一口气说: “妈,你别着急,爸的钱不用你出,我来垫付。” “啊……你是这么想的啊。”白迎华把尾音拖了好长:“嗯,但是我也想回去看一眼,我怕你爸受骗。” “我俩回老家的时候,你还差点被人骗,把房子卖了呢。”韩遂自认为自己说话很有力度。 “那还不是因为于蕊家的‘好亲戚’,你这婚结得可真‘好!’”白迎华又把火力集中给了于蕊。 “妈,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就找个律师给爸把把关,看看那个协议。正好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律所工作,我让他帮我介绍一个靠谱律师。”韩遂赶紧换了一个套路,这都是他和于蕊事先商量好的。 “我怎么就容易上当受骗了?我是为了谁?我走的每一步不都是为了你?韩遂,你可真没良心啊。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行。”白迎华的开关似乎又被打开了。 “律师,律师,妈,我给我爸请一个律师,行吗?我只是说律师要比你的专业性强。”韩遂开始慌乱起来。 “你们就是嫌弃我,你们想想,要不是我的话,你怎么长这么大?怎么结的婚?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都是我辛辛苦苦地赚来的。动不动就嫌弃我,怎么那么不要脸?”白迎华一旦开启情绪开关,就很难关上。 韩遂还要辩解,被于蕊制止了,他俩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白迎华一条一状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和被辜负。 于蕊看着白迎华上下嘴唇翻飞,直至口角泛起白沫,看得出了神。因为她的头脑中还一直回放着刚才在饭店看的监控画面。白迎华的老伴用行动诠释着对她的“嫌弃”和自己的“不要脸”。 上一世,于蕊一直觉得自己的地位和韩为民一样,默默承受白迎华的压迫。而且白迎华对他俩的攻击形式也是一样的,言语上的进攻和鄙视。于蕊认为韩为民能体会儿媳妇的不容易,从而善待她。 但是,于蕊生完女儿之后,一向没有存在感的公公却掀起了波澜。 在于蕊生产完第二天,白迎华就回了老家。原因是,韩为民听说于蕊生了个女儿之后,立刻头昏目眩,晕倒在街头,被急救车送到了医院。 白迎华从老家回来就开始劝说韩遂他们要二胎。甚至以保养身体为名,让于蕊喝回奶药,断了母乳。 于蕊永远记得白迎华对她说的话:“这些奶啊都是血变的,一个女孩不配喝!我们那代人喝的小米汤,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吗?” “你跟韩遂说了吗?他也同意?”当时于蕊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韩遂是否也有相同的想法。 一个女人在婚姻中丧失自我的表现,往往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决断权。爱人就好像是青天大老爷,是奥特曼。能主持公道,发射正义的光束。 婚后,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韩遂来管理,上一世的于蕊把自己降级成了奴隶。 好在,韩遂对自己的女儿百般疼爱,断然拒绝了表面上是白迎华,背后是韩为民提出的主意。 事后,白迎华似乎是为了讨好韩遂,给于蕊熬了下奶的汤水,还给她外敷中药,说是能预防乳腺炎。 于蕊现在想想,上一世的自己真是犯贱得要命。接过白迎华递过的下奶汤,看着白发苍苍的婆婆给自己外敷,居然多次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一周以后,于蕊惊恐地发现自己没奶了,这才智商上线。她把婆婆给自己熬煮下奶汤的原料和外敷的中药拿到中药房,让大夫照样抓药: “大夫,这是我姐让我抓的中药。大夫,这是干嘛的啊?” 戴着眼镜的老大夫慢吞吞地包着药说:“你姐姐的孩子大了吧?这是回奶的配方啊,你看这是芒硝,外敷的效果最好。” 于蕊当时只觉得脑瓜皮发麻,整个人站都站不住。她用手掌杵着柜台,大颗的眼泪落在了玻璃柜台上。 有一本武侠小说,那里面的主人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的亲人居然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于蕊和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药店里的人好言相劝这个莫名其妙哭泣的女人,一位保洁大姐嫌弃地擦着被泪水弄湿的柜台,自认为小声地抱怨: “真烦人!” 于蕊回到家,拿着这些中药质问白迎华,得到的是白迎华的坚决否认: “你自己没奶怨谁?胡搅蛮缠!我是孩子的亲奶奶,我能干出那种事?” 韩遂回到家,于蕊又向他倾诉,没想到,韩遂和他妈的说辞一样: “这事妈给我打电话说了,老太太可伤心了。于蕊,你没奶不能怪我妈呀,人家辛辛苦苦照顾你月子,你怎么还反咬一口呢?你是不是有点产后抑郁啊?” 于蕊撕心裂肺地哭泣,像个疯子似的嚎叫,把小婴儿吓得哇哇大哭。 夜晚,白迎华把小婴儿抱到了自己那屋,对韩遂小声地说: “给你创造条件呢,赶紧的,生个二胎。你不想你爸再有个啥好歹吧?” 深夜,揉着于蕊依旧丰盈但是没有产出的乳房,韩遂极尽温柔地在于蕊耳边说: “有了老二,你就又有奶了。” 于蕊就像一具丰满的尸体一样,任人摆布。 事后,于蕊连夜在网上下了单,给女儿买了奶粉和奶瓶,用光了自己存折里的钱。 第二天一大早,白迎华果真熬了一锅小米粥,正在晾凉,准备喂小婴儿喝米汤。多亏快递小哥的速度超过了粥凉的速度。 于蕊笨拙地给女儿冲了奶粉,看着女儿小嘴欢快地吮吸着奶嘴,她稍稍放下心来。 “米汤是一样的,里面都是营养。你看这米皮儿最养人。你啊,就是败家,这也不是个儿子,犯得着吗?韩遂赚钱容易吗?” “我用的是自己的钱。”于蕊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偷偷说别人的坏话。 “你哪有什么自己的钱?这都是你俩的钱!你就惯着这闺女吧,惯得跟你一样。”白迎华不依不饶。 白迎华又把电话打到了韩遂那里: “我就是跟于蕊说,不让她大手大脚的,可倒好,人家说花的都是自己的钱。我伺候月子还伺候出仇来了?” 母亲一顿哭诉让韩遂怒火中烧,没想到这个时候,常年消失在外太空的韩为民居然也给他打去了电话:“把生老二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吧。我就想在闭眼之前看到孙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韩为民的山西口音有一种憋屈的感觉,让韩遂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这个父亲。 “我把每月的生活费给妈吧。你不用操心钱的事了。专心看好闺女就行。”韩遂对于蕊说这些话,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于蕊没有反驳,而是第一次向于思存张口要了十万元,借口是自己的钱在理财里拿不出来。 这些钱维系了女儿的口粮。但是直到现在,于蕊一直在为上一世没有好好保护于思存的女儿(也就是于蕊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上一世的韩遂以为,女儿的奶粉一直是白迎华在买。当别的同事抱怨每月的奶粉钱太多的时候,他时常感到莫名其妙:也不多啊,妈每个月还能有剩余呢。从而,韩遂认为白迎华持家有道。 “问你俩呢?你俩倒是说话呀!”于蕊被白迎华的喊声拽回到这一世。 “啥?”看来韩遂也出神了,他不会也在头脑中回放着韩为民的画面吧? “我是说,韩为民啥也不懂,要不然让‘花姐’帮着参谋、参谋?” “不用,不用。”于蕊和韩遂一起脱口而出。 第71章 婆婆失踪 经过反复商量,白迎华最终同意了韩遂和于蕊的提议。 为了反驳于蕊的猜想,第二天,韩遂真的找了自己当律师的同学。 韩遂把自己父亲说成自己的一位远房表叔,自己的母亲是远房表叔的老伴。当他把白迎华、自己父亲、李飞花和老章头的事情描述给律师后,对方立刻就下了跟于蕊一样的结论。那三个老人正在合伙欺骗韩遂的“远房表嫂”。 韩遂依旧不甘心,他让律师同学帮忙介绍一位同行给父亲,并把父亲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对方。 于蕊上班更加忙碌了,她不仅要完成自己的工作,还要接手元霜因为怀孕推掉的活。mary因为腿折干不了的工作有一部分也推给了她。中午饭点一到,元霜就像众星捧月似的,被各路人马请走吃饭。于蕊依旧在工位上开视频会议。元霜走的时候,故意将转椅踢到于蕊身边,大笑着离开。 方童童给于蕊来了好几遍电话,都让于蕊给摁掉了。于蕊感觉自己的大脑的cpu已经不堪重负,身体就像是走火入魔般燥热无比。方童童终于放弃了和于蕊实时语言交流的想法,给于蕊发送了微信: “你们刘靓总约我7点钟羽毛球,双打,你来呀。在a大学羽毛球馆2楼6号场地。两个小时。同意回复1,不同意回复2。” 于蕊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回复了1。 下班之前,于蕊又开了三个会。她端着黑色的笔记本在各个会议室间奔波,就好像一位在饭店给包房客人上菜的服务员。 下了班,于蕊先是回了趟家,取了自己的羽毛球装备。家里一片安静,因为着急,她也没多想就走了。 到了体育馆2楼,于蕊一眼就看到了刘靓总,她正在和一个年轻的男生对打。对面的男生很高,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和蓝色的短裤,刘靓总则穿着浅蓝色的上衣和白色的运动裙。男生明显在给刘靓总放水,刘靓总打得很高兴,“好球”、“好球”的声音不断从两人的口中输出。 “难道他是体育馆的教练?看来跪舔甲方是各行各业的通行法则。” 这时候,两人到场边喝水、擦汗。刘靓总突然踮起脚,掐了一把男生的脸蛋子。这一把也掐到了于蕊大脑神经上,“呜哇”的警报声在于蕊的大脑中响起。 “他不会是刘靓总的男朋友吧?” 于蕊正在一惊一乍地猜测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左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于蕊翻了个白眼,向右看去,果真是方童童。枣红色的上衣,白色的小裙子配着短发,显得方童童这个美人娇俏、可爱,充满活力。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和刘靓总打球的那个男生第一时间冲方童童喊道: “童童,我们在这!” “他是谁啊?”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问着对方,然后都撇了撇嘴,表示毫不知情。刘靓总也在向她们俩这边挥手,看来是没有问题。 俩女生走到6号场地的时候,年轻男生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方童童的胳膊: “你怎么弄了这么一个发型?失恋了?”男生的语气中充满了亲昵和调侃。刘靓总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方童童一米七的大高个在男生面前居然显出了娇小的样子。她抬着头,略带怒气死死盯着对方的脸。慢慢地,方童童的神色居然转成了缓和,继而是欣喜,然后试探性地发出了提问: “你不会是小辉哥吧?” “是啊,变帅了,不敢认了吧?”男生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哎呦,你个小胖子啊!挺自恋啊。”方童童大喊着,用力搂住了小辉哥的腰,没想到对方肚子一用力,把她弹了出去。 “能不能对美丽的事物多一些尊重?” “你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 俩人像亲兄妹一样,开始拌起了嘴和轻微的肢体冲突。刘靓总没有上前阻止,喝了口水,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并且用眼神跟于蕊打了招呼。 眼前高大帅气的男生和方童童的描述大相径庭,上一世,小辉哥并没在于蕊的人生剧本中出现过。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这是你朋友吗?”小辉哥首先回复了理智。 “哦,对,她叫于蕊,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她的羽毛球打得可好了,上大学的时候,有些老师都跟她学。于蕊现在正海集团市场部工作,是刘靓阿姨的同事。”方童童说完看了刘靓一眼。 “是啊,我听说了,于蕊是我们公司羽毛球俱乐部的风云人物。”刘靓总补充道。 “你好,你好,让你见笑了。方童童就跟我亲妹妹似的。我叫钱小辉,你叫我小辉就可以,目前在林业大学的博士后站驻站呢。羽毛球技术一般,但是挺喜欢。”小辉开朗,外表明媚,外人很难想象到他小时候得过抑郁症。 于蕊伸出手和对面的男生握在了一起。两个人皮肤接触的一瞬间,于蕊和小辉的眼睛都睁大了,一股微弱的电流贯穿了两人的身体。 立刻,于蕊收回了手,故作淡定地整理装备,进行打球之前的准备工作。小辉愣了一下,也立刻恢复了平静。 开始是双打,于蕊和方童童一队,对面的母子俩一队。两伙人打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解。不,应该说是于蕊和钱小辉打得难分难解。方童童和刘靓总基本没接到球,于是,重新开始分组,于蕊和钱小辉一组,方童童和刘靓总一组。这一次简直就是大学生欺负小学生,于蕊那组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方童童和刘靓一分没得,却累得不行,喘得厉害,主动要求休息一会。 于是,于蕊和小辉开始了对决。场外休息的两人连连叫好。最终于蕊取得了胜利,但是于蕊并没有开心,她不顾刘靓总在旁边,愤怒地跟小辉说: “你为什么让着我?” “第一次见面,就当是见面礼了。下次不敢了!”小辉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几个人一直打到将近9点,直到下一个时段的人来了。 “妈呀,九点了,居然还有人预订场地!”方童童一副没有见识的样子。 “咱们吃点啥去吧。我请!”钱小辉提议道。刘靓总没有反驳,一直过着健康生活的她觉得,没有什么比跟儿子待在一块更快乐、健康的事了。 几个人一边商量着地点,一边收拾自己的运动装备。于蕊装包的时候发现,韩遂给自己打过好几个电话,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因为她来之前跟韩遂说过,今晚的活动有点重要。她给韩遂回过电话。 “有什么急事吗?” “咱妈不见了!你知道去哪了吗?” “啊?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我又不是傻子!她电话关机。估计是怕我找到她。”韩遂的语气开始急躁。 “你给咱爸打个电话,问问他知道不知道。” “咱爸?哪个爸?”韩遂的脑袋瓜子又开始生锈。 “韩为民!”于蕊几乎喊了起来。 第72章 差点死了 “妈,我突然想吃你做的疙瘩汤了,那种大疙瘩,我们大学食堂里的疙瘩都太小了。你今晚能给我做吗?太晚了,你要是不想做就拉到吧。”钱小辉突然对刘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行啊,这才几点!”刘靓一脸受宠若惊:“童童、于蕊,咱今晚就不出去吃了,你俩去吃吧。” 钱小辉拉着刘靓赶紧收拾东西走了,还不忘回头向于蕊使了一个眼色。 “我……”于蕊犹豫着,思考着怎么向方童童说明自己家的情况。 “得了!你赶紧回家处理急事吧,我懂的。小辉哥都能看出来的事,我能不明白?我可是集美貌与才华和智慧与……” 没等方童童抒发完情感,于蕊拍拍她肩膀:“可以啦,那我走了!” 于蕊推开家门,韩遂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怎么样?” “妈应该在回家的火车上。我刚才给咱爸去了电话。你猜爸说啥?”于蕊摇了摇头说:“爸说今天下午有一个骗子,自称是律师,找他了解借贷情况。” “然后呢?” “爸说觉得对方是个骗子,就把那个律师臭骂一顿,然后给妈去了电话。爸没跟我说他具体跟妈都讲了什么,但是我觉得,妈就是因为爸这个电话回家的。”于蕊说完看着韩遂。 “操!”韩遂咒骂了一声。于蕊觉得无论是白迎华还是韩为民,都值得这一声骂。 “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想想,虽然,昨天妈已经把她手头的钱都转给了我,但是她在老家还有一部分钱,而且金银首饰,房产、债券什么的也都在家呢。这老太太是要把自己送上门,给人家涮羊肉啊。我明天得请个假,回家一趟。真闹心,单位一堆事呢。” “我真的请不了假。你回去就一个任务,把妈带回来。爸和李飞花的事情你要和妈说吗?”于蕊问韩遂。 韩遂沉默了一会,刚要开口说话,电话响了,系统提示,电话号码来自派出所。 “你是白迎华的家属吗?” “我是,我是她儿子。” “我是站前派出所的民警,白迎华刚才在火车站安检时,被检测出了携带违禁物品,麻烦您来一趟,协助调查。” “我能问一下,我妈背包里是什么违禁物品吗?” “不能!你尽快来一下。”警官回答得既干脆又直接。 韩遂和于蕊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11点了。见到白迎华的时候将近12点。白迎华满脸的憔悴,看到韩遂的第一眼,她就扑到了儿子的怀里,泣不成声。韩遂低声地抚慰着: “没事啊,妈,都已经过去了,没事啦,你别担心啊,有我呢。” 白迎华就像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小姑娘,在家长的抚慰下,越哭声越大。一方面是害怕责罚,一方面是感觉到耻辱不堪。 “你们要提醒自己家的老人,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做了。今天她已经十分走运了,最好不要有下次,死刑听着遥远,但不是触不可及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民警十分严肃地跟于蕊和韩遂交代着。 回到家,疲惫的白迎华倒头就睡。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地坐在黑暗里,借着月光,看着对方的眼睛,一直害怕着。 当天晚上六点多,于蕊和韩遂还都没有回家,白迎华接到了韩为民的电话: “你,你要是不想承担那份赔款,咱们俩……就离婚吧。”韩为民尽量纠正着自己的口音,想让这句威胁的话更有气势。 “你什么意思?韩遂说他会把钱给你打过去的。”白迎华有点莫名其妙。 “今天下午有个律师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借条的事。看这意思是想撺掇我打官司呢。为啥打官司?人家赚钱呗。韩遂不懂,你也不懂啊?”韩为民质问着白迎华。 “你放屁!我吐吐沫就是一个钉,韩为民,别在这跟我胡搅蛮缠、耍无赖啊。我自己的儿子,我相信。你是不是吃羊肉吃多了,怎么总放膻屁?”一旦涉及到韩遂,白迎华体内的防御系统就瞬间开始工作。 “你什么时候给我钱?明天这钱就要收齐,赔偿给死的老头?”韩为民语气非常急切。 “我身边的钱都被韩遂买理财了,取不出来。”白迎华寻思了一会:“这样,我现在就回去,家里还有存折,我给你取出来。” “那你赶紧的,我刚才查了查,最迟一班火车是晚上9点多的。再晚可就来不及了。”韩为民不遮掩自己口音中的陈醋味了。 白迎华很顺利地抵达火车站,票买得很顺利,就在她背着背包要检票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姨,我有急事,这个包裹能帮我送一下吗?终点站,下了火车有人接的。”姑娘递过来一个用红格布抱着的保温桶。 “这里是什么啊?”白迎华看对面的姑娘满脸着急的神色,没有拒绝。 “我爸得了重病,这是给他开的药,得用保温桶装着。您能帮我送一下吗?这是1000块钱,麻烦您了。”说完,姑娘就掏出一沓钱。 “不用,不用,我帮你送,举手之劳的事。你留个联系方式啊,我到那边,万一找不到接站的人呢。”白迎华把钱推了回去。 “不用,我给您拍个照片,给接站的人发过去,不会接不到您的。”不等白迎华反应,姑娘就掏出手机给白迎华拍了照片。闪光灯也没关,给白迎华晃得睁不开眼。 “行嘞,谢谢您啊。”姑娘转身就要走,突然,被站在白迎华后面,排队候车的一位中年男乘客给拦住了。 “你先别走!”男乘客拉住姑娘的胳膊:“你打开保温桶给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是啥玩意。” “打开就药就失效了。你是不是有病?跟你有啥关系?”姑娘的面目突然变得狠毒起来:“你不松手,我喊非礼了! “小伙子,你别为难这位姑娘,谁家都有个急事,不能打开就别打开了。”在外头,面对陌生人,白迎华从来都是善解人意。 “你不打开也行,你得把手机号和身份证信息给阿姨留个底,要不然出了事,谁也说不清。”中年男子说。 “阿姨,这是我的电话,我没带身份证,不好意思。”看来这个姑娘是很着急,她急匆匆地说出自己的手机号,转头又要跑。 中年男子并没有松开姑娘,而是用一只手死死拽着她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拨通了姑娘刚刚说出的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你一定是刚才记错了。”姑娘一脸怒色地瞅着男子。 “那你再重复一遍刚才的电话号码。”中年男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而且提高了音量。 “行,你先松开我,太疼了。”姑娘就像会变脸戏法似的,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成了哀求的模样。 大半夜的这一幕让候车的队伍骚动了起来,周围候车的人都好奇地瞅过来。 “你别难为她了,这姑娘不容易。你给她松开。”白迎华生气地对中年男子说。男子无奈地松开了姑娘的胳膊。 姑娘揉揉胳膊:“138……” “你刚才说的可是139,啊?”中年男子一声断喝,在大厅远端巡逻的警察牵着警犬,向这边走了过来。 姑娘被中年男子的断喝声吓了一下,环顾四周,看到了远处的警察和警犬,犹豫片刻,拔腿就跑。 中年男子迅速追了过去,警犬却向白迎华扑了过来,白迎华被后面的人扶了一把,没有倒下去,可是手里的保温桶却摔在了地上。警犬对这个桶来了兴致,仔细地嗅着,警察来了,将保温桶拧开。里面有一包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警察厉声问道。 “这是刚才那个小姑娘让我帮忙带的药。”白迎华已经被狗吓得魂不附体了。 “我怀疑这是毒品,你得跟我走一趟!” “我就是帮人带,啥也不知道。那姑娘刚才还在这呢。不行,你问他们。”白迎华指着身边的人,可是原本凑上前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向后退,恐怕白迎华的指头对准了自己。 警察一边控制着白迎华,一边用对讲机呼叫着伙伴。警犬一动不动地用低吼声威吓着对面抖如筛糠的老太太。 几乎同时,两名武警背着枪,中年男乘客反拧着刚才的姑娘,一起出现在白迎华的视野里。 经过警察的询问和调查,事件清晰明了。拜托白迎华送保温桶的姑娘是一名运送毒品的毒贩,保温桶里的是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冰毒,重102克。按照刑法规定,贩卖这些毒品足够要一个人的命了。帮忙抓住女毒贩的中年男子是一名正在执行公出任务的军人,正是他把白迎华从鬼头刀下拉了回来。 自始至终,白迎华都不知道女毒贩的名字,她却差点死在了毒贩的手里。 韩遂突然哭出了声,于蕊搂住了他,轻声地安慰着:“嘘,嘘,都过去了啊,都过去了。” “我太他妈害怕啦!”韩遂小声地说。 “爸的事要不要告诉妈?不告诉的话,这样的事还有可能发生。” 第73章 展示证据 “让我想想啊!”韩遂这种逢大事就犹豫不决的样子一定都没变。 “你可快点做决定,要不然,明天爸又该起幺蛾子了!”于蕊说着说着,看到韩遂身后多了一个黑影,吓得“嗷”一声。 “你俩商量啥呢,什么事情瞒着我呢?”那个黑影往前走了一步,进入到月光里,于蕊才看清,是婆婆白迎华,她起来上厕所。 从厕所出来,白迎华打开了灯。 于蕊一直闭着嘴,韩遂还在做着心理斗争:“其实也没啥事……我和于蕊抒发后怕的情绪呢。妈,你以后可别这么容易就相信陌生人啦。” “你爸的钱,你明天上午之前得给他打过去。”白迎华强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韩遂的回答。 “你自己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闹心劲头这么快就过了?居然还操心这档子事?”韩遂不可思议地问着白迎华。 “要不是因为你没给你爸汇钱过去,我也不会出这些事?归根结底还是你害的。”白迎华自认为自己终于理清了思路。 “妈,这钱不能汇。”韩遂苍白地阐述自己的主张。 “为什么?于蕊,你不让吗?”白迎华就是那种实力不详,遇儿媳则强的那种人。 “跟我可没有关系。韩遂,你就跟妈说实话吧,要不然她总瞎寻思。”于蕊把自己装扮成一朵白莲花,在这对母子中间,显得异常纯洁。 “行,妈,那你坐下来。事先说好,咱可不带着急的啊。”韩遂叹了口气。 “你爸身体有问题了?”白迎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韩为民的健康状况。 “要是那样,还好了呢。”韩遂说完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简单跟你说吧。管你要钱就是我爸、李飞花和李飞花老伴做的一个局,骗你呢。投资按摩房可能是谎言,老章头跟我爸借钱可能是谎言,让我爸赔钱都可能是谎言。全程就你一个人在这着急上火,担心我爸的安全。” “怎么可能?他是韩为民,给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对我做那样的事。他要是有这心眼儿,也不至于把你姥爷留给他的产业造得稀烂。虽然我瞧不起他,但是我俩生活这么多年,我了解他。李飞花更不可能,她和我啥关系,你不懂。”白迎华非常自信地反驳着韩遂。 “你小时候,我在学校上课,你姥爷、姥姥忙生意,你那个死爹指不上,没人看你,就是‘花姐’帮我带着你。她在后勤,有什么好吃的,像肉包子,大排骨,都提前给咱娘俩留出来。还借着单位的名义,给你多订了一份牛奶。”白迎华陷入了回忆中。 “当然,我也没少帮她,给‘小花’补习功课,‘小花’可真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啊。帮她家老章头找工作。这些你都不知道。” “妈,这些我是都不知道。但是有些事,你也不知道。今天给爸去电话的律师就是我找的,我想让他帮忙看看爸口中的欠条是怎么签的,结果爸给人家臭骂一顿,你说一个正常人,如果心里没鬼,会做这样的反应吗?”韩遂说完这些话,突然觉得律师这档子事有些苍白,不足以让白迎华相信自己。 于蕊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人在那半遮半掩地争论着。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你给我十万块钱,就当是我借的,等我的理财到期了,我还给你。”白迎华快刀斩乱麻,不想和韩遂再争论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她感到疲惫无比。 韩遂欲言又止,憋得满脸通红,看了看于蕊,瞅了瞅白迎华,两个女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韩遂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说: “妈,我爸和李飞花早就搞到了一块。” “什么?你说什么?”白迎华被儿子的这句话搞蒙了,特别是那个动词“搞”,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就像是蹦极,韩遂已经跨出去一步了,不可能再后悔。 “妈,我说,我爸和李飞花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且老章头很有可能知情。他们仨现在在啃你身上的肥肉呢。”韩遂尽量维持着语言的清洁。 “你在这跟我编小作文呢?”白迎华哼笑了一声。 韩遂感觉到了一种轻视。要是放在别的事情上,以他的性格,早就急眼了。但是在现在这个情境下,考虑到白迎华的心理承受能力,韩遂还是决定,不让自己的亲生母亲看到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几段视频。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可以跟你发誓。妈,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明知道这句话的效果约等于零,韩遂也只得这么说。 于蕊就像是看舞台剧一般,等待着高潮的来临。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谁跟你说的啊?李飞花?老章头?我还以为你对韩为民挺好的,结了婚,就没亲爸了?知道孝顺于蕊她爸,陪人家做手术,给人家端屎、端尿,到自己爸这就不行了?韩遂,我都说了,这钱不用你出,算是我借你的,我给你打欠条,你能不能把钱给韩为民转过去?”白迎华时而埋怨,时而哀求。 “我要是不给呢?”韩遂试探着白迎华的底线。 “咋地?你要你妈当着你媳妇的面给你跪下啊?”白迎华说着,起势就要跪。这把韩遂吓够呛,扑通一下,他先给白迎华跪下了。 “妈,我给你跪下了,你信我一回吧。”韩遂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感觉。 “你站起来。于蕊,是你在背后撺掇的韩遂吗?”白迎华突然把目光对准了于蕊。 正在观众席看戏的于蕊突然被拉上了舞台,有点不知所措。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韩遂说: “你给妈看看你笔记本里的视频吧,要不然你就算把腿跪折,妈都不会相信你的话的。” “妈,你别逼我了,何必这样呢?”韩遂哭丧着脸,做最后的努力。 “你给我看看,是什么视频?你给我看看。快点!”白迎华就像在督促学渣交作业一样,声音因为愤怒而劈叉。 韩遂慢慢地站了起来,取出笔记本,选取出一段尺度最窄的视频,展示给白迎华。那是两个人做完运动,在床上聊天的视频。虽然主角寸缕未着,但是被子遮盖住了敏感部位。唯一的漏洞是韩遂忘记将视频静音了。 “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啊?”李飞花问。 韩遂听到声音吓了一下,手忙搅乱地要关掉声音,被白迎华扒拉到一边。 “我刚才买菜回来,在楼下碰到老章头了,他还笑着跟我打招呼呢。我转头就把他媳妇给睡了。” “哎呀,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良心。没事,不用管他。我家那口子不像你家的母夜叉,我说啥是啥。哎,你这头发是不是该染了?”李飞花笑着拨弄着韩为民花白的头发。 第74章 氯美扎酮 “哐当” 电脑被白迎华用力地合上了,她什么都没说,睁大了眼睛盯着前面的墙壁,但是可以看到她两眼浑浊,红红的血丝布满了眼球。 于蕊知道白迎华现在的感觉,因为她上辈子体验过这种被人背叛的绝望。白迎华当然不能闭眼,因为只要她稍稍合上眼睛,泪水就会夺眶而出。她不能在儿子和儿媳妇面前服输。 白迎华拿起笔记本,毫不犹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咔哒”的一声,隔绝了自己,也放弃了挣扎。 韩遂拿着电源线想追过去,被于蕊制止了。 “你是不是傻?” “妈不知道我电脑的密码,而且这个电脑一会就没电了。还有就是明天我上班要带着这个电脑。”韩遂有又蠢又呆地回答着于蕊的疑问。 “咋地?你还想让妈看到全部视频的内容呗。”于蕊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放心,妈一会儿会悄悄地把电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的。不会影响你上班的。” “那咱们怎么办?” “咱俩最好现在就进屋,如果你想要回你的电脑的话。”于蕊时常怀疑,韩遂是怎样凭借这样的脑子上了大学的呢? 第二天一早,笔记本电脑果真安安稳稳地躺在茶几上。白迎华那屋的门开着,韩遂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答。 “完了,完了,妈又失踪了!操!这一天天,要作死我呀!”韩遂的精神又濒临崩溃。 “不能,妈不能失踪。你相信我。”于蕊的话音还没落到地上,韩遂就收到了白迎华的短信: “没事,我出去溜达溜达,不用担心我。” 韩遂长吁了一口气,装上电脑,收拾好自己,出了门。于蕊随后也出了门。 刚到单位,于蕊接到了高伟达的会议邀约。她点击了接受,心里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些憋闷,但是这种坏心情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 参加会议的还有向城。高伟达给他俩买了咖啡,向城是摩卡,于蕊是冰美式。然后,高伟达开始了自己的阐述,中心思想是想接替周奕辰的工作,参与到新媒体宣传小组的工作中。于蕊这才明白自己心绪不宁的原因在哪里。这一世,除了重新演绎上一辈子的剧本,对于很多从未遇到过的事,于蕊似乎多了一项预知功能,她往往能预感到事件的走向。 “在经验上,我比周奕辰要丰富,编辑技术和手法上我更是当仁不让。我觉得随着**工作任务量的增多,我的加入会起到重要的作用。” “老员工有老员工的好处,对公司更加了解,和同事配合起来也更加顺畅。但是,不可否认,新人也有新人的优势,他们的新想法更多,往往能拓宽我们的思路。你刚才提到了周奕辰,那我就说说周奕辰,他的工作态度非常端正,肯吃苦,不抱怨,有想法,沟通能力强。”向城拒绝高伟达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于蕊,你是怎么想的?”高伟达笑着转向于蕊。 “你想取代周奕辰,那你觉得周奕辰去哪里比较合适呢?”于蕊也笑着问高伟达。 “这我就管不了了,这是mary和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毕竟他只是一名实习生。”高伟达耸了耸肩膀。 “你跟mary商量过这个事情?”向城吃惊地问道。 “对啊,mary那边没问题,她让我问问你俩的意见,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下午就可以投入到新的工作中。”高伟达自信满满地说。 向城看向于蕊,然后对高伟达说: “你的转岗申请有点突然,我俩商量一下,尽快给你答复行吗?” “行啊,最好今天就能给我个信儿,麻烦二位了。”高伟达撂下这句话,就夹着电脑走了,还把会议室的门轻轻地关上。 会议室里只剩下向城和于蕊。向城特意查看了一下会议室的门关没关严,然后坐在了于蕊旁边。 “于蕊,你知道高伟达的背景吗?”向城放低了音量。 “我听说他似乎和刘靓总有点关系,但是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于蕊照实回答。 “他是刘靓总大学同学的儿子,系不一般。所以,mary给足了他面子。” 向城的一番话一下让很多事都变得合理了。为什么高伟达和元霜搞到一块,却没有受任何影响;为什么高伟达得罪了大客户,也满不在乎;为什么高伟达对工作挑挑拣拣,却没有人说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同意高伟达的转岗请求?”于蕊问向城。 “我不是这个意思。”向城叹了口气:“周奕辰是咱们俩的小战友,咱们小组困难的时候,人家帮我们,任劳任怨地加班。我是想用什么办法能保住他的位置呢?虽然他只是一名实习生,之后可能不在咱们公司工作,但是卸磨杀驴的事我可办不出来。” “想啥办法?直说!不同意!我不同意。”于蕊就像是一位女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哎呀,咱俩这么做的话,mary的脸往哪搁?”向城十分苦恼。 “向城,你想没想过?如果mary真的同意高伟达调岗的请求,完全可以直接批啊,为什么还要走咱们俩这一道程序?以高伟达的工作态度,他来了只能拖累整个项目的进程,到时候,大老板追究起来,谁承担责任?mary?刘靓总?还是咱们俩?当然是谁做的决定谁担责啊。”于蕊分析得越来越起劲:“所以,咱们俩就不能同意。” “你这么说有点道理,但是这样做会得罪刘靓总的。”向城还是有顾虑。 “嗨,以咱们俩的级别,高攀不起刘靓总呢!谈不上得罪不得罪。你说呢?先领会好mary的真实意图吧。毕竟咱俩得天天和mary摩擦呢。”于蕊和向城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心头一片清凉。 “于蕊,来一趟茶水间呗。”于蕊刚给电脑接上电源,就收到了周奕辰信息。 茶水间里,周奕辰蔫头耷拉脑地坐在椅子上划拉着手机,看到于蕊过来也不兴奋:“于蕊,我下个礼拜就走了,提前两个月。” “啊,为啥呀?” “高哥昨天就跟我说他要顶替我来咱们组的事。刚才又跟我说了一次。说你、向城哥和mary都同意了。让我想想还愿意去哪个部门实习呢。我寻思半天,都没啥意思,干脆就离职吧。正式提交申请前,我得先跟你告个别啊。咱们三今晚吃个散伙饭吧?我请。”周奕辰说完,撇撇小嘴,都要哭了。 “你这个傻孩子!”于蕊揉了揉周奕辰的卷毛(这是他定期做的造型),小声地说:“根本没这事,你高哥是想申请调岗,顶替你,但是大家都不同意。” “真的啊?”周奕辰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眼角充盈着笑意:“聚餐不取消,今晚,我请你和向城哥吃饭啊。” “今天不行,先存着,我家里有点事。”于蕊笑着拒绝了周奕辰。 因为担心白迎华的精神状况,下午,于蕊申请了居家办公。 拎着电脑回到家的时候,于蕊像往常一样在门口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但是家里一片安静,看来白迎华还没回来。 于蕊换好鞋,进了门,吓了一跳。白迎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于蕊取了毯子给婆婆盖上,顺便看到茶几上躺着两个白色的小瓶子,上面写着“氯美扎酮”。 第75章 失败的母狮 于蕊站在原地愣了两分钟,以上帝的视角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婆婆。白迎华这样做的真实意图不是显示软弱,而是一种威胁——我以我的生命诅咒那些坑害我的人! 于蕊冷冷地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她知道,白迎华服药时间的选择,睡眠地点的选择,穿搭衣服的选择都是经过设计的。 于蕊把下午回家办公的消息告诉了韩遂,他应该是把这个消息传递了白迎华,所以白迎华知道自己服药不久之后就会被发现。白迎华穿着宽松的运动衣裤,头发比平时更加缭乱不堪,这些都加剧了她的破碎感。 因为有韩遂这个知情人的存在,白迎华不担心,于蕊会见死不救。除非有什么意外发生。当然,于蕊可以编造这个意外。 慢慢倾听着生命的流逝,于蕊体验着片刻的舒爽。在上一世,软弱的于蕊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随后,于蕊淡定地打了急救电话。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洗胃、缴费、通知韩遂、挪到病房、输液、睁开眼睛。 韩遂扑倒在白迎华的身上,嘶声裂肺地倾诉着自己对母亲的热爱和对韩为民的憎恨,白迎华则是用手轻轻抚摸着韩遂的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于蕊觉得这一幕特别像监控视频里,李飞花抚摸着韩为民的头发,充满算计、利用和爱意。 赢得儿子的关注和爱,躺在病床上的白迎华应该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吧? 于蕊抹着眼泪,表演着悲伤,同时,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内心里已经把白眼翻上了天。 韩遂的哭声稍稍停息,电话铃声响起: “韩遂,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打过来啊,我走投无路了。白迎华不接我的电话,是躲着我呢吗?她这个母夜叉……”虽然没有外放,于蕊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公公的声音。 “韩为民,你如果再逼我妈,我就弄死你。”韩遂凶狠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做的那些丑事,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妈现在在医院里,她万一有个好歹,我会让你和那个老臭婊子死无葬身之地。”韩遂几乎是嚎叫着向韩为民发出了最后通牒,这时候,如果有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韩遂肯定会毫不犹疑地拿起来,疯狂又凶狠地刺向父亲。 最终韩遂扔掉了手中的电话,颓然坐到了病床上。白迎华突然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带动输液的塑料管子和袋子来回晃悠。 母子俩抱头痛苦。 这个病区的医生和护士早就习惯了一幕幕的人间悲喜剧不停上演。一个小护士用职业性的口吻劝说着: “小点声,病人情绪控制些,不要激动。” 我们总是嘲笑动物的不知羞耻,随时随地就能做出让人难以启齿的行为。但是起码,它们光明磊落。人类的卑鄙下流往往在黑暗中发生,尺度逆天。估计野兽看了都要感叹一声:“这样不好吧?” 于蕊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看着一个貌似软弱无能、人畜无害的丈夫欺骗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妻子;看着自诩为婚姻过来者的婆婆如何登高跌落;看着一对虚情假意的父母怎么逼疯已经成年的儿子。 婚姻当中,谁用情最多,谁受的伤害就最大。所以世上的婚姻受害者往往是女人,因为相比于男人,她们的感情更充沛,更容易被左右。 当我们站在婚姻外,我们总是嘲笑在婚姻中失去自我的女性,因为她们居然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献祭给了男人,而且以此为荣。就像祭坛上被烘烤、肢解的猪头,至死都笑容可掬。 但是一旦走进婚姻,女人就像是闯入迷阵的武林高手,浑浑噩噩,昏招频出,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男人却仍旧保持着那股聪明劲儿,冷眼旁观,理智出手,全身而退。 白迎华一直以人生的胜利者自居。丈夫英俊而且惧怕自己,儿子软弱而且惧怕自己,工作顺利而且领导都惧怕自己。她这种优越感攀上顶峰的时刻,是在办理退休的过程中获得高级职称。 白迎华从来都认为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她不害怕,因为最终她都可以轻松拿捏任何人。 年轻的时候,她当语文班主任,因为学生课文没背下来,白迎华用高跟鞋的细跟使劲地踹了男同学的裤裆。第二天放学,她被男同学用刀子捅进了医院。虽然男同学没有受到刑事处罚,但是,男同学的父母却赔偿了10万元。 那个时候,白迎华的每月工资才150块。 “我家可没钱啊,愿意嫁,你就嫁。你还真是便宜!”白迎华结婚的时候,婆婆和大姑姐不冷不热地欢迎她。 结果韩遂出生了,这让白迎华在婆家风头无两。因为那几个妯娌生的都是丫头。 婆婆去世了,按照习俗,白迎华不能出现在灵堂。她领着韩家唯一的孙子,在众目睽睽下要拂袖而去,直到在背阴处,韩为民给她下了跪。 白迎华的人生就像是母狮子一样在草原上目中无人地闲逛,她早已经战胜了所有对手,习惯了收获众生的臣服。可是,韩为民的视频就像是龌龊的寄生虫夺走了她充盈的精血。 和韩遂抱头痛哭之后,白迎华居然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她回家后的那天半夜,于蕊和韩遂被白迎华的哭嚎声惊醒。第二天早上,白迎华照常端出早饭,脸上还挂着不常见的笑容。 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而且莫名其妙地向好的方向发展。于蕊却总觉得白迎华在酝酿一波大的运动。 元霜突然又休假了,于蕊从mary那里得知,元霜流产了。 “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怀没怀过。这人啊,总藏着掖着。自从那个事之后,我看你俩走得也远了。” mary在办公室里给于蕊布置完工作,说起了闲话。 “我看大家都挺欢迎她的,不差我一个。” “那是因为你对她没啥用了,别人对她好还不是图钱?” mary撇撇嘴说:“你听说了吗?她老公的理财,这期分红又推迟了。这次好多人都替她说话,特别是财务部那个姓刘的女的。维护元霜那个劲头都快赶上她亲妈了。” 于蕊知道,元霜也要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第76章 同类相见 但是让于蕊纳闷的是,上一世,mary是和元霜前后脚消失的,影响mary的那件事怎么迟迟没有出现呢? 答案很快来了。 有人向于蕊发过来了添加好友的申请,申请里说是方童童介绍的。于蕊满脑袋问号地通过了验证。 “你好,我是钱小辉。” “你好,有什么事吗?”于蕊不久前在羽毛球馆和小辉哥握了手,两人皮肤接触后,于蕊浑身上下有一种像过了电的感觉,这让她很不舒服,刻意和钱小辉保持着距离。 “我有点事想求你帮个忙,而且只有你能办得到。帮我一下行吗?”钱小辉低三下四地恳求着。 “看在你妈的面子上,当然可以。”于蕊故意把两个人的关系定位在普通员工和领导家属的交往上。 “晚七点,你们单位附近,星巴克旁边的那家咖啡厅。” 晚上,于蕊如约到了那家咖啡厅,却没找到钱小辉。无奈之下,于蕊只好给对方拨打了视频电话,这才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人。 钱小辉戴了一顶棒球帽,穿着一身黑,看到于蕊来,他甚至又往角落里挪了挪。于蕊端着一杯巧克力坐在他旁边,先开了口: “小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于蕊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叫你来就是因为有事。”钱小辉目光躲闪着于蕊,指节分明的长手指来回摆弄着跟前的纸杯。他现在的模样跟之前羽毛球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运动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钱小辉局促的样子把现场的气氛搞得很紧张,于蕊默默地等着钱小辉再次发言,她呲溜呲溜地喝着杯中的巧克力,有点着急。钱小辉说话了: “你是从几年前穿越回来的?” “什么?”钱小辉的话彻底把于蕊弄蒙了。 “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就算我说了,这种科幻小说里的情节,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大概是从四年之前穿越回来的。”钱小辉很坦白。 “证据?”于蕊就像是法官一样,审问着钱小辉。 “美国总统会换人,换成一个叫拜登的老头。中国探月成功,挖了点土回来。俄罗斯和乌克兰打仗。哦,还有老友记里的钱德勒死了。” “可以啦。”于蕊吃惊地看着钱小辉:“你是怎么穿过来的呢?” “我当时和同事们在内蒙的一个林区采集土壤样本,突然脖子被人用绳子套住了,我身后的人使劲地勒紧绳子,我顿时失去了呼吸,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大学宿舍的床上,浑身湿透。时间逆时针旋转,把我带回到了四年前。” “我跟你也差不多。”于蕊故意模糊掉了自己穿越的契机:“你怎么确定我是穿越回来的呢?” “我也不是十分肯定,那天和你握手,肌肤接触的一刹那,我感觉就像找到了久别的亲人,特别激动,甚至想哭。后来我回家分析,觉得这种可能性最靠谱。所以今天就试探了你一下。” “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想认识一下同类?还是有别的事情?”于蕊翻了个白眼,钱小辉低着头,根本没看到。 “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钱小辉犹豫了半天,最终就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对于蕊说: “我知道上一世是谁想让我死。他是我的师兄,也是我导师的亲儿子。驻站的时候,我们在做同一个课题,但是我很快发现,导师、师兄还有另外两名比我早进实验室的同学进行了多次数据造假。在他们的恳求下,我隐瞒了造假的事实,甚至自己也参与其中,并且恬不知耻地在最终的学术论文上署上了自己的名。”钱小辉摘下帽子,露出下面的光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呢?”于蕊提醒着钱小辉。 “就是因为这篇论文,我和师兄被招进了后来的单位,参与了单位的重点项目。但是我知道这个项目的立项初衷就是错误的,因为它被我导师的论文给误导了。论文里的数据都是假的,结论怎么可能成立呢?” “你举报了?” “你先听我说。”钱小辉不满意自己的话被打断:“我的导师有一个树苗培育基地,按照他论文中的结论,在北方的沙漠化地区种植一种植被,能有效退沙固土,增绿成林。而他的基地重点培育的就是这种树苗。” “哦……”于蕊表示彻底明白了这位导视造假的意图。 “我当时很纠结,把这件事跟我妈说了,她好歹是个领导。” “刘靓总怎么说?”于蕊表现出了很大的好奇心。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妈跟我说:‘这个事如果就关乎你一个人的利益,无所谓。但是,如果这个事关乎的是一群人、一个地区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利益,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就凭这个‘生死以之’,我就挺刘靓总。”于蕊有点亢奋。 “当时我也这么觉得。”钱小辉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就先把这个事跟我师兄说了,我其实是想让他劝劝他爸,想办法把这个事处理好。没想到啊……” “没想到,被处理的人是你!” “你抢答得挺快呀。”钱小辉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困扰啊?你都知道自己上一世哪里做错了,这一世就把它改正了呗。” “开始我也以为这么简单,一直都过得挺好,直到前两天。我妈跟我说了一件事。”钱小辉又玩起了纸杯。于蕊算是知道为什么方童童对这个小辉哥不感冒了,这个钱小辉让人闹心。 于蕊就这么等着,等着钱小辉再张嘴。 “这件事是这样的,你们正海集团研制的一种新材料能配合我的导师的研究成果,加强防风固沙的作用。这个项目据说是你们市场部的人拉来的大单,而且双方已经签订了意向书。我妈当时跟我说的时候还特别骄傲,说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于蕊立刻就明白了,上一世mary拉来了这个大单,但是公司后来发现她为了拉这个单,非法向对方公司行贿50万元,把她开除了。 “如果我现在把我们导师造假的事捅出去,估计你们公司的大单就得黄。” “黄就黄呗!还能怎么样?”于蕊问道。 “到时候,不仅我的学术前途受到影响,你们公司的业绩受到影响,而且很有可能我改变不了什么,结局还是那样。所以我今天找你来问问清楚,你觉得自己做出了和上一世不同的选择,最终的结局不一样吗?” 于蕊卡巴卡巴眼睛,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我和我爱人的事。上一世,我觉得牺牲我自己,成全大部分人就能经营好自己的婚姻,但却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我、我爸妈、我爱人、我的孩子,我都没保住。这一世,我走的每一步,都做了不同的选择,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所有的事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见钱小辉没有反应,于蕊又补充了一句:“还需要我举个例子吗?” 钱小辉点点头:“能说个具体的吗?” “你知道我给一个小朋友捐了两次骨髓吧?还直播来着。”钱小辉摇了摇头。 “行吧。”于蕊无奈地叹了口气:“上一辈子,因为各种原因,我拒绝了捐献骨髓,这间接导致了我失业、生娃,以及后面鸡飞狗跳的一堆破事。这一世,我选择了不同的路,小孩得救了,我的工作意外得到了肯定,而且我觉得我们的夫妻关系更好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很幸运,有了第二次机会,这一辈子我们就得修正上一世的错误选择。” “但是我觉得这一世,有一些事是我从未碰到过的,比如见到了你。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变量突然加入,而这些变量会不会对结果造成不好的影响。”钱小辉的用词让于蕊有种回到了大学的感觉。 “还能有比你死亡更不好的影响吗?对刘靓总来说,你要比那些大单重要得多。我当过母亲,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我妈对我非常严格,甚至到了严酷的程度。要不是......” “我知道,我还知道,是童童的爷爷救了你的小命,也救了刘靓总。”于蕊抢过来说。 “我怕我妈知道了我参与学术造假,又对我......”钱小辉叹了口气,没说下去。 “小辉哥,你来找我,就相信我,相信一个做过母亲人的直觉,你的坦白只会让她为你而骄傲。”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钱小辉说:“毕竟,我只有你这一个参考值。” 有事论事,事毕解散,两个人快速完成了这次会面。于蕊这回彻底理解了方童童对小辉哥感情,钱小辉是挺烦人。 于蕊回家,在小区门口遇到了韩遂。韩遂看到于蕊,小跑赶上去,挽起了于蕊的胳膊:“你可算回来了,我快吓死了。” 第77章 算卦摆阵 “你怎么了?怕啥呀?”于蕊就像是一只要给大黑熊取暖的小猫一样,徒劳地搂住了韩遂一半的腰。 “妈今天没做饭。” “你有病吧?这还至于害怕?首先,你应该问问妈为什么不想做饭,其次,妈没做饭你就点外卖呗。”可能是在钱小辉那里憋的怨气还没有外泄干净,于蕊有点口不择言,像学霸教育一个学渣似地教育起韩遂。 “哎呀,不是,你听我说完。我进小屋,发现妈拿着毛笔写着啥,我还以为她最近为了修养心性,开始练习书法了呢。没想到她居然在画符!而且,她在咱家开始摆阵了!”韩遂一惊一乍地描述着白迎华的行为。 “那是有点……”其实,于蕊上一世就见识过白迎华对于卜卦、摆阵、算命的痴迷。 刚目睹婆婆在家用花、木斧头、铜钱摆阵的时候,于蕊的恐慌程度不亚于韩遂。她曾经壮着胆子问过白迎华:“妈,你摆这些东西干啥呀?” “这些都是旺财和旺后代的。这两样你俩都没有。特别是孩子,你辞职了在家,我看肚子也没啥动静啊,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出去赚俩钱呢。”白迎华那些带着极度侮辱性的语言在当时的于蕊听来,激起的不是她内心的愤怒,而是无尽的自卑。 “你看这些斧头、铜钱都是镇宅之宝,能帮咱们祛除那些妖魔邪祟。你啥都不懂啊?真是不知道你那些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这都是我花钱上网课学的,可神了。你不知道,就别瞎掺和了。抓紧时间研究怀孕的事!” 白迎华的那些话穿越了时空,这辈子依旧能在于蕊的耳边响起。于蕊觉得白迎华做得最绝的一件事,是算了三天的卦,然后神秘兮兮地告诉韩遂,在农历五月初一戌时行房能收获贵子。而且时辰一到,白迎华就把于蕊、韩遂两个人关到了卧室里,就好像两人是畜生一样。于蕊不知就里地被韩遂压倒在床上,韩遂的手在于蕊身上由上至下地游走,直到他摸到了于蕊腿间的卫生巾。 “妈做这些都是为什么啊?”于蕊问韩遂。 “我问了,她说不想让爸和那个李飞花好过,正在制作符纸诅咒他们。而且,妈还说摆在咱家的那些花是旺风水的,能帮助咱俩事业成功、婚姻幸福还有子孙满堂。我看到那些放到玻璃瓶里的花,心都突突,黑黑的根泡在水里就像尸体一样。”韩遂的描述让于蕊有画面感了。 “先不说这些了,我领你去吃点小饭饭吧。”于蕊像哄小孩一样对韩遂卖着萌,然后她晃了晃头,把韩遂描述的那些画面摇散。 “对了,妈说你这几天有血光之灾,让你揣着这五枚铜钱。”韩遂从裤兜里掏出了几枚脏兮兮的铜钱。 “正好我的钱包里没有人民币,装它压压兜吧。”于蕊没有表示反对,而是顺从地接过来装到自己的小包里。 俩人在粥铺吃完饭,给白迎华带了一屉热腾腾的小笼包。可是刚进家门,迎接他们的却是白迎华冷若冰霜的脸。 “我跟你俩商量点事。我刚才摆了一卦,你俩在一起,注定命中无子。你俩能想个办法解决吗?” “妈,你觉得有什么好办法吗?供我俩参考一下呗。”没等韩遂阻止白迎华,于蕊先发制人。 于蕊的这个主动出击让白迎华一愣,但她马上恢复了镇静:“办法是现成的。你俩离婚,韩遂找一个能生养的媳妇,生下孩子后,如果你俩还有感情,可以复婚。” “你看,咱妈把你当成种猪了。”于蕊笑着对韩遂说,没等韩遂接话,于蕊转过头对白迎华说:“妈,咱们三个人今天都在这,正好把话说明白。韩遂爸爸的视频我都看过,比你看得多,什么尺度的,我都看了。”于蕊顿了顿,眼看着白迎华的脸色由白转青,于蕊接着捅婆婆的肺管子:“我就特别不明白,你一个经营婚姻的失败者,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指导别人的生活呢?你总是说为了我俩好,难道在你的心目中,离婚就是一段婚姻最美好的结局?” “我这卦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也不想让老韩家断子绝孙吧?”白迎华一改以前的风格,虽然铁青着脸,但是语气平缓,循循善诱。 “老韩家是不是断子绝孙跟我有啥关系,我有啥想不想的?你倒是给老韩家延续香火了,但是我也没看到老韩家哪里善待你了啊?我也没看到国家给你颁发奖状了啊。”于蕊就像村口的泼妇一样,辱骂着白迎华。 “你看看你媳妇,我跟她好好商量,她就对我这个态度!”白迎华面向韩遂,指控着于蕊。 “于蕊……”韩遂刚说了两个字,于蕊就用右手的大拇指和其它四指做出了消音的手势。 “韩遂不是法官,他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没有资格对我比比划划。我能判断自己语言的对错。妈,我再次严肃地跟您说最后一遍,捐献骨髓不影响生育能力。算命这个东西我不了解,不好判断对错。但是都说天机不可泄露,而且你在这摆几个大钱,摇两个竹签就下了结论,我是不信的。刚才我说的都是事实,基本没有主观情绪的宣泄。”于蕊没等白迎华反驳,拉过来韩遂说: “我俩的感情挺好,挺幸福的。你的感觉呢?韩遂?” 韩遂使劲点了点头,这次他没有了言语表达的欲望。 “那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白迎华被两个人气得够呛。 “你看你,妈,一着急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你不是为我好,更不是为韩遂好,你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早日完成这一生的任务,你就圆满了。”于蕊慢悠悠地对白迎华说:“妈,咱不是去西天取经,完成任务量就能升级成佛。如果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生下孩子,是不是对孩子不负责?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我是想按照自己的节奏,经营好家庭。要孩子着什么急呢?” “韩遂,你也是这么想的?”白迎华问自己的儿子。 韩遂点了点头。 “那行,你俩抽空做一个生育检查。把检查结果给我,如果一切正常,我就不干涉了。你就不听我的话吧。有你后悔的一天。”白迎华自认为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妈,你把这些包子吃了吧,我给你热一下。”韩遂自认为提出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不用,就这么吃吧。也从来没指望过你啥,以后也不指望了。”白迎华的一瓢冷水精准地熄灭了韩遂的热情:“对了,那些花千万别给我动,那都是我按照书上摆的,都有讲究。你们要是动了花会倒霉的。” “一开始就不摆多好!”于蕊的声音不大不小,三个人刚好都能听到,但是没人接下茬。 第78章 散伙饭 于蕊自己也没想到,婆婆给她的那几枚铜钱真的让她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事情说起来荒谬至极。 正海集团大客户部的销冠潘阳是一位走起路来鼻孔朝天的人,据说连集团的ceo平时都给她几分面子。 潘阳平时嚣张惯了,居然把自己的猫带到了单位。这只猫的脾气、秉性和主人十分相似,不满自己被囿于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跑到了市场部的办公区。她脚步轻盈地巡视着每个员工的工作进度,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她跳到了韩涵的办公桌上。 女生的尖叫充斥了整个空间,那只猫好像被刺激得发了癫,开始胡乱跳跃,打翻了水杯、笔筒,推掉了鼠标、笔记本电脑。于是,整个工作区乱成一片。 潘阳来了,呼喝着自己的宠物,可是,这只猫就像不认识她一样,依旧胡乱作妖。 高伟达翘起二郎腿,嘲笑着一众女生的胆小:“你们咋还连这个小畜生都害怕呢?”说完,他扇起了扇子。那神态不像孔明,倒像一位资深流氓。 猫突然弓起了腰,扑向了高伟达的脖子。虽然高伟达用扇子挡了一下,可是脖子上仍然被猫爪挠出了几道血痕。 “操!”高伟达的脏话还没有落地,这只猫突然变换了运动轨迹,向于蕊扑了过去。 于蕊随手从桌子上抓起鼠标扔过去,没打中。于蕊慌了神,把放在桌子上的钱包扔了过去。 没想到,钱包的拉链没拉上,那几枚铜钱在空中四散开来,划出了几道美丽的弧线。这几枚铜钱吸引了猫的注意力,它在空中抓住了两枚,叼住了一枚,有两枚掉在了地上,和地砖碰撞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猫咪忙着找那两枚掉在地上的铜钱,没注意到身后的主人,潘阳抓住了她的脖子,一把给她塞进了笼子里。 凄惨的猫叫声伴随着潘阳的呵斥声算是给这出闹剧画上了句号。潘阳也没道歉,提溜着猫笼子,扬长而去。可能在她的眼里,这些普通员工的爱恨情仇就像飘落在地上的树叶,不值理睬。 周奕辰跑到于蕊身边:“于蕊,你没事吧?” 于蕊坐在地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把钱包递给周奕辰:“没事,你帮我把铜钱捡进来吧。” “啥年代了?你怎么还带着钱包呢?”周奕辰笑着问,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我钱包里装着身份证,刚才拿着给快递小哥做个实名认证。你好好找啊,这几个铜钱救了我一命啊。” “就找到四个,你先收着。剩下一个是不是被那只猫叼走了啊?对了,我欠你和向城哥那顿饭,今天能不能吃啊?” 于蕊把周奕辰递过来的铜钱又装回到钱包里,拉上拉链说:“我应该可以,你问问你向城哥去。” 三人下了班,去了一家出名的川菜馆。到了地方,于蕊才发现,这里离元霜家好近。 这顿饭吃得有点忧伤,因为周奕辰说自己的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本来他想再延期一段时间,mary也同意了,但是爸妈都强烈反对,他只好作罢:“我和高伟达,高哥做工作交接呢,mary姐说我的工作让高哥先接手一段时间。” 向城说:“mary跟我说了,我是想招一个新人进来,高伟达那人我实在看不上。”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于蕊有点生气。 “我俩也没商量出个结果。mary想节约成本,用老人。所以就没跟你说。”向城解释道:“我也犯愁啊,像奕辰这样优秀的小朋友去哪找啊?” 周奕辰不好意思地傻乐起来,于蕊端起盛满饮料的玻璃杯提议道:“让我们先向可爱、善良、勤奋的周奕辰小朋友敬一杯,感谢他为咱们小团伙做出的卓越贡献。” 三个人碰了碰杯,还没喝完,注意力就全被一阵激烈的吵架声吸引走了。他们就像狐獴一样伸着头,查看周围的情况。 是四个男人吵架,从你来我往的脏话中,几个人艰难地辨别着事件的真相。 好像是瘦弱的男人欠了另外三个人的钱,而且玩起了失踪。那三个彪形大汉找了他好久,今天碰巧在饭店遇到了欠钱的男人。 几个男人越吵越激烈,眼瞅着就要动手,大堂经理赶紧来打圆场。经理爽快地把四个人的单全免了,但是客气地请他们离开饭店,去外面解决矛盾。单个大汉骂骂咧咧地推搡着瘦弱男子离开饭店。 但是几个人刚一出门,其中一个大汉就忍不住将瘦弱的男子推倒在人行道上,其他几名大汉纷纷开启了下肢开关,一脚一脚地踢在倒下的男子身上。 有些食客好奇,开门去看热闹。于蕊他们三个的卡座靠着玻璃窗,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可以喝着茶水观战。 “好像欠了不少钱啊!能有八位数。” “可别给他打死!” “吐血了,吐血了!”周奕辰报告着最新战况,情绪的投入程度堪比在网上带货的主播。 不知道谁打的110,蜷缩在地上的男子痛苦呻吟的时候,两名警察来了。三个打人的彪形大汉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恐慌,反而,他们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遇到了奶妈,围着警察诉起苦来,其中一个大汉还哭了起来。 “他们说啥呢?”石城问周奕辰。 “我听不见啊,正在破译唇语!” “你可拉倒吧。”于蕊鄙视地看着她面前好事的男子。 “那个哭的男的好像在说,躺地上的这个男的欠了他们钱,不还,妻离子散什么的。”周奕辰汇报着战况。 “你看,你看,他媳妇来了!”周奕辰的语调亢奋起来:“这女的怎么有点眼熟啊?于蕊,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 于蕊站起来,看到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子披头散发地跑过来。她戴着眼镜,喘着粗气,脸圆圆的、白白的,两颊因为跑步而潮红,却没有了昔日海棠花的娇弱和美丽,而是像一颗大萝卜,憨直、傻愣。 “哦,是有些眼熟,是谁呢?”于蕊看破不说破,心里却早已经是惊涛拍岸。 “那是元霜啊。”向城道出了谜底。 “是吧?我得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周奕辰刚站起来要往外走,被向城拉住了。 “你是不是缺心眼?” “反正他也要离职了,你就让他去呗。”此时此刻的于蕊正慢慢体会着复仇的快感,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周奕辰推开门,出了饭店,混入到围观的人群中。 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元霜慢慢扶起了男子,对警察说了几句,没一会人群就散了。几名大汉走的时候,略带威胁意味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周奕辰随着人流回了饭店,他刚一落座就眉飞色舞地讲述了起来:“那个倒在地上的男的是元霜姐的老公!他欠了那几个男的3000多万呢。” 第79章 分手 于蕊再次看向窗外,元霜瘦小的身躯架着干瘦的男子远远地走过了信号灯。 也许,她对他是真爱;也许,她对他也是利用。但这些都不能用一时的情感来判断。 现在,于蕊依旧能感受到,上一世,元霜对她的欺骗和背叛,不论元霜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把于蕊的真心践踏得惨不忍睹,并过得怡然自得。 “下一期的分红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呢?”周奕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一把钩子,把于蕊拉回到了现实。 “应该是不能了。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于蕊自然地接着话。 “我怎么感觉你像个女巫呢?好像会未卜先知。”周奕辰死死地盯着于蕊,眼睛里充满了敬畏和爱意。 “你是不是傻?女巫和水晶球、塔罗牌最相配,诸葛亮和这个成语最相称。”于蕊和以前一样,借着破坏气氛,打消了周奕辰内心中升腾的小火苗。 “你俩打嘴仗真是太有意思了,以后看不着喽。”向城擅长发表总结陈词。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就有合作的机会呢!”周奕辰心里藏不住事。 “怎么?听你的话,像是在搞事情?”向城敏感地追问着周奕辰。 “哎呀,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别问我了。再问,我就都说了。不好,不好。”周奕辰向对面的两位“老师”抛出了求救的眼神。 “哎呀,知道了。其实,你这样好的员工,谁都愿意要啊。你去了哪个公司,是那个公司的福气啦。”于蕊开启了吹捧模式。 在互相吹捧、感谢的欢乐气氛中,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10点多。 目送于蕊和向城打车走了,周奕辰打了个电话,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地停到了他的身边。 “机场?” “走吧。” 于蕊进了家门,厅里的灯亮着。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回到自己的房间,惊奇地发现,床头灯亮着,韩遂靠在床背上刷着手机。 看到于蕊进来,韩遂就像是给妈妈献宝的小朋友一样,眼睛亮亮地,情绪高昂地说:“我们公司今天有个八卦新闻。” 于蕊愣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她有好几年没有遇到过了。 上一世,自从于蕊辞职在家专心育娃,韩遂跟她的话就越来越少。 最开始,韩遂还能和于蕊敷衍几句工作上的事。加班没调休啦,领导开会画大饼啦。于蕊的应答总是一样:“咱家这情况也不支持你辞职啊,忍忍吧。以后就好了。”久而久之,韩遂彻底失去了和于蕊聊天的兴致。 有了娃之后,于蕊终于有了自己的话题——孩子。宝贝的吃喝拉撒在她那里都是大事,但是在韩遂这,却成了无病呻吟的抱怨和千篇一律的抒情。 到了后来,于蕊和白迎华之间的战争成了全家生活的主题。韩遂痛苦不堪,夫妻俩的交流逐渐被母子俩的交流所取代。因为从白迎华那里,韩遂虽然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却能获得千依百顺的服从。 于蕊觉得自己不必要像婆婆一样,做小伏低地伺候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韩遂,也就是孩子她爸。她一直听从着他们娘俩的安排,把自己的人生彻底交代给法律上最亲的人。但是,于蕊却收获了一地鸡毛。 于蕊和韩遂之间怎样渐渐失去了信号?也许就是从她成为全职家庭妇女那一刻开始的吧?因为韩遂并没有力量,在同一时间成为一名传统意义上的大男子。他赚钱能力一般,决断能力一般,情商一般,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更是一般。 于蕊低估了全职家庭妇女的能力,韩遂高估了自己扛起家庭责任的能力。做出错误决定的两个人怎么能不走到死路? “什么事啊?”于蕊打起精神,用十二分的热情来回报韩遂。 “主管我们部门的benny总离婚了!” “就是方童童老板的男朋友?”于蕊说完这句话,才觉察出她和韩遂的聊天内容,三观有多么不正。 “是啊,是啊。而且离婚是benny总的妻子提出来的。厉害不厉害?” “因为啥呀?他俩不是各过各的吗?互不干涉,挺好的呀。为什么要离婚呀?” “我们公司有一个行政的大姐透漏,benny总的妻子和一个小鲜肉好上了,要死要活的那种好。据说小鲜肉是搞什么模特之类的,自己要开公司,benny总每个月给他媳妇打的钱根本不够那个小鲜肉开公司的。他媳妇就想离婚,分割财产,搞一把大的,给那个小鲜肉开公司用。” “这跟周幽王大动干戈,博美人一笑有啥区别?” “是啊,但是这女的就是铁了心要离婚,而且要把他俩的孩子给benny总送回来,不养了,专心于二人世界。女人啊,有的时候做得还真挺绝的。” “她提出的离婚,那也得不了多少钱啊?” “benny总的媳妇叫作黄田丽,这娘们真是有勇有谋。黄田丽顾的私家侦探早就把benny总和方童童老板那点事查得底儿掉了。虽然夫妻俩都不干净,但是女方有证据,所以benny总这次得大出血了。” “那他俩的孩子怎么办啊?”于蕊问道。 “据说要接回北京,送到国际学校寄宿。” “你们公司的八卦挺精彩,明天我和方童童好好交流一下。看看她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查缺补漏一下。我刺探完信息给你反馈哦。”于蕊对着韩遂挑了一下眉。 “对了!还有一件事!”韩遂色眯眯地一把搂过于蕊,刚要把嘴凑上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爸要回大同。” “那就回呗,你需要做什么吗?”于蕊从韩遂的腿上挪了下来。 “我妈说要跟他一块回去。”韩遂依旧拉着于蕊的手,盯着于蕊的脸说。 “这是什么打法?”于蕊磨蹭着韩遂的大拇哥。 “我寻思周六开车送她一趟呢,你说呢?”韩遂小心翼翼地问道。 “行,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也不远。我订个酒店,咱俩住一宿,有时间的话,可以在周围吃一吃,玩一玩。” “你怎么这么好呀!”韩遂把于蕊扑倒在床上,撩拨起她的头发,端详着她的脸:“你眼角的痣真没了啊?” “啊?什么?” “你右眼角原来有颗小小的泪痣的,这段时间消失了,你没发现吗?我还以为是你化妆盖掉了,真的没有了!” 于蕊当然知道这颗痣,刘美子小时候曾经感叹过:“也不知道你上辈子流了多少眼泪,这辈子还带回来一颗。” 于蕊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地找了找,那颗泪痣真的不见了: “难道被我的身体吸收了?” “那让你的身体也把我吸收了吧!”韩遂抱起于蕊,扔到了床上。 于蕊闭上眼睛,感受着床垫的支撑和韩遂的压迫。 厅里突然传来了白迎华的咳嗽声,两人就像木头人一样停止了动作。不一会,冲水马桶的声音响起,俩人又悄悄地恢复了之前的动作。 “咱俩抽空把检查做了吧?”于蕊喘着粗气小声地说。 “做个屁,哪有时间?我看咱俩现在就挺好。”韩遂一把扯过枕头,垫在于蕊身下。 第80章 她到底想干啥? 于蕊理解错了一点。 她以为婆婆是想在大同和公公汇合,没想到公公韩爱民居然来到了北京,而且住在她家。 于蕊下班看到韩爱民的第一眼,脸突然红了。她顶着一张关羽的脸,回房间换衣服,给韩遂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韩遂摸了摸于蕊的额头。 “爸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咱们在山西汇合呢!”于蕊把韩遂的手握住,有点生气地说:“他和我们一起走,妈和你不尴尬吗?” “这是妈的主意,我觉得特别烦,但是老太太乐意,我也不好说啥。”韩遂把手抽回来,低着头,就像犯了错的小朋友小声地说。 “我刚才看到你爸,第一反应就是视频里的裸体男,做着羞耻的事情。太难堪了。” “我知道你的感受,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想到的也是这些。忍忍吧,把他们送到大同就好了。” 四个人一起吃的晚饭,饭桌上的气氛很是诡异。谁都不说话,只有咀嚼声和餐具的磕碰声交相辉映。 白迎华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在饭桌上俯视着韩爱民的一举一动。只要韩爱民夹过的菜,她就挪到韩遂或者自己眼前。拢共就四个菜,在她的一番操作下,韩爱民面前的菜成了一盘酱猪骨棒。 韩遂不吱声,鸟悄地扒拉着饭粒儿。 “吃啊,这个酱骨头可别给我剩下啊!这有一次性手套,快点吃。”白迎华高昂的声音忽然传来,让于蕊都吓了一跳。 “我吃呢!”韩遂赶紧夹过来一个大骨棒。 “给你手套!”白迎华把嘴里饭粒喷到了骨棒上。 “我不用手套,你放那吧。”韩遂不耐烦地阻止了白迎华的下一步举动。 韩爱民全程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百米饭。 于蕊作为最清白的配角,置身事外,大口干饭。她把西红柿鸡蛋盛在碗里,去厨房拿了紫菜碎,咸鸭蛋,做成了拌饭。 看着于蕊陶醉的样子,韩遂忍不住对她说:“让我尝一口。” 儿子贱兮兮的样子让白迎华很不舒服:“咋的?我做的酱骨棒不合你口味呗。我这可都是真材实料,没有添加剂。你这么做还有没有良心?” 白迎华说着说着就开始指桑骂槐:“干那些不要脸的事情,还好意思吃饭?这饭是给人吃的,不是给畜生的。你们老陈家,从大到小,都亏欠我的。怎么舔着脸坐到饭桌这吃饭的呢?” 于蕊和韩遂快速撤离了战场,嚼着饭进了大屋。 “真不知道你妈图啥?”于蕊躺在床上,还在咀嚼着嘴里的残兵余勇。 “别说你了,我也不知道,非要和我爸一起回大同,而且还要坐一辆车,一起回!我都难以想象这两人在一辆车里会怎么样。” “我事先说好了啊,我要坐副驾驶的位置。我不和你爸妈中的任何一个人坐三四个小时。” “知道了。”韩遂连忙哄上了于蕊。没一会儿,餐具的打碎声和白迎华的骂声又传了过来。 “你知道一个盘子多少钱吗?你真是干啥啥不行!你要我咋的?吃我的,喝我的,现在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坑我,是不是?” “.…..”韩爱民低沉的,模糊的、连片的声音从尖利的嗓音中探出头来,让人分不清个数。 “你凭啥骂我?我妈在地里躺着呢,她旁边就是我爸,你去操吧。你真不是人啊。” “你真是个母夜叉,滚你妈了个蛋的!”韩爱民的声音也高昂起来。 “别听了,给你个耳机,咱们看个恐怖片吧。”韩遂打开了pad,挑选了一个欧美的经典恐怖片放了起来。 于蕊也不知道白迎华卖的什么药。她知道的是,婆婆其实对韩爱民的感情是真爱,她离不开韩爱民,只不过她一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施舍给韩爱民块八毛的;韩爱民对她的背叛让她震惊和羞愤不已。即便是这样,白迎华也无法断然地离开这个被她骂了几十年的“伴侣”。 欧美的恐怖片给于蕊带来不了一丝恐怖感,电影只会突然吓于蕊一跳。这种用死亡、流血的镜头吓人的方法远远逊色于小日本那种能勾起人无限遐想的恐怖。于蕊的耳朵在女主角的嚎叫中仔细辨别着白迎华和韩爱民的声音。外面一切归于平静后,于蕊赶紧叫韩遂陪她去卫生间刷牙。一是因为韩爱民在客厅里睡觉,二是于蕊看过韩爱民主演的“动作片”。 终于起程回山西了,白迎华往后备箱塞了好多东西,谁也没问是啥。 因为座位的问题,白迎华又要开吵,韩遂果断地把于蕊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路不熟,于蕊能帮我看着导航。你俩坐后面,我把后排的中央扶手放下来,你俩互不打扰。系好安全带,咱们就出发,行吗?” 一路上,车内安静而紧张,只有导航的声音给大家提神。突然,韩为民小声地说:“韩遂,你车里有矿泉水瓶吗?” “有啊,但是,是空的,有啥事吗?” “空的正好,我想……”韩爱民的声音沉了下去。 “你要干啥?”白迎华大吼一声。 这个时候,于蕊真心觉得这俩人是绝配。 “我有一泡尿。”韩爱民不好意思地说。 “你可真行啊,上车之前不弄利索了,净给孩子添麻烦。韩遂,瓶子在哪呢?”白迎华一边抱怨,一边帮忙解决问题。 “哎呀,你俩可别找了,我媳妇还在车上呢。马上就有个服务区,下车上厕所吧。”韩遂特意强调了“媳妇”两个字,这让于蕊很满意。 趁着停车的功夫,于蕊去后备箱拿面包和水。翻找的时候,于蕊无意中看到了白迎华带去的包裹里露出了音箱的一角。 “她到底想干啥?” “你怎么好意思吃的呢?也不怕噎死?”重新启程后,白迎华对着正在啃面包的韩爱民一顿输出。 韩爱民应该是习惯了这种进食环境,默默地吃了面包,喝了水,开始闭目养神。 白迎华依旧诅咒着韩爱民,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 目的地到了,车停在了一家火锅店的门口,这是韩爱民大妹妹韩爱群开的店。韩爱民兄弟姐妹四个带着全家在店门口迎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看你们一会还怎么笑得出来?”白迎华也笑着,心里却充满了恨意。 第81章 鱼死网破 浩浩荡荡的几十口人坐了三桌。韩爱群非常贴心地给大家上了小火锅。 年前,当地政府因为修建公路,占用了老韩家的坟地,这笔迁坟的补偿款有韩爱民的一大份,他十分大方地把这笔钱让渡给了兄弟姐妹。从那时候开始,韩爱民的大哥形象在老家就彻底立了起来。 在人类社会中,几乎在所有情况下,金钱是万能的。 家族聚会还是那些传统的路数,各自举杯举杯热烈欢迎,家常酗酒捉对厮杀,吹牛逼当仁不让,小口角增添情趣。 终于挺直腰杆的韩爱民,筷子在一堆牛羊肉中任意驰骋,家乡话在各种诙谐、严肃中来回跳跃。韩爱民的妙语逗得男女老少前仰后合。 于蕊挂上假笑参与着这出大型聚餐。她被各路亲戚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要小孩。开始她还好声好气地回复,忍受着一只小油手在她腿上的不停摩挲。直到韩爱群的二公子的二儿子把咖喱味的小火锅推翻,于蕊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韩遂则全程和二叔家的闺女聊着金融和国际形势。 白迎华冷漠地观察着大家的一举一动,面对递过来的酒杯,她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而对于周遭人的碎语闲言,她全然充耳不闻。 只有于蕊注意到白迎华偷偷离开了饭桌,到韩遂身边说了两句话,然后接过韩遂递过去的车钥匙。 随后白迎华离开了包房。于蕊跟在白迎华后面,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于蕊跟到饭店的大厅里,透过一扇窗口向外看去。 白迎华用车钥匙遥控开了后备箱,然后从里面费劲地掏出那两个大包裹。白迎华盯着两个包裹好半天,然后就像下了某种决心,使劲地关上了后备箱。 她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了巨大的两个音箱,链接到一个mp3上。然后又掏出一沓红布,抖落开。原来是一个两三米长的横幅。白迎华把横幅的两端系到饭店前面的行道树上。 于蕊看不到横幅上写的什么字,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白迎华摁下了mp3的播放键,巨大的声浪让于蕊瞬间捂住了耳朵。 “韩爱民魅力无边,搞破鞋一马当先,拈花惹草死不要脸,骗财骗色早晚被阉!”这段打油诗后面还接了一段电视剧的配音:“韩爱民你可真骚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饭店的前台服务员都冲了上去。白迎华手里拿着传单,发给每一位被她吸引的看客。 饭店的服务员都不知道谁是韩为民,只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和自己老板的名字好像。 有一个机灵的小姑娘拿着传单,从外面跑了进来,准备冲到里面包间向老板汇报,被于蕊喊住。 “你往我们包厢跑啥?” “啊,姐,外面那个人你认识不啊?我觉得她是我们老板的亲戚呢。你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啥牙?羞死人了。”听于蕊说她就是那个包厢的客人,女服务员慌张地交出了手中的传单。 于蕊接过传单一看,瞬间升起了对自己婆婆的佩服。淡粉色的a4纸上,按照视频记录的时间顺序标注大标题,而且每个标题后都配上了两张视频截图。看来,白迎华从韩遂的手中弄到了整套的视频。这个事,韩遂没跟于蕊说起过,他内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吧。 “啊,这个事我知道,那个老太太就是发泄一下情绪。外面那个横幅上写的啥呀?”于蕊问服务员。 看着于蕊如此淡定,服务员带上情绪一字一顿地说:“上面写的是‘韩爱民老流氓!’” “你别去给你们老板报信了。韩爱民就是她哥,家丑被你一揭,她肯定不好过,以后一看你就别扭,早晚得找个借口开了你。听我的话,没错。你现在就找个地方躲着去,保证不吃亏。”于蕊一脸真诚地劝说着小姑娘。 小姑娘半信半疑地问于蕊:“姐,你不是坑我呢吧?” “咱俩不认不识的,我坑你干啥?我就是这个韩爱民的儿媳妇!我也躲起来,一会闹起来可别连累我。你知道什么好地方不?”于蕊问女服务员。 “姐,那你跟我一起来后院吧。” 俩人进了后院,正碰上韩爱群的婆婆,老太太躺在藤椅上晒太阳,一只肥硕的狸花猫趴在她脚边。韩爱群的婆婆90多了,耳聋眼花,腿脚也不利索,每天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那只老猫。她总念叨:“我快享福去了,快享福去了。” 俩人的闯入丝毫没有影响老人和老猫,猫就动了动耳朵,继续趴着。 这里面的天地似乎与世隔绝,时间都好像停止了脚步。于蕊和服务员小妹就那么倚靠在墙壁上,突然,服务员招呼了于蕊一声: “姐,你快看,同事给我发的现场视频。” 于蕊连忙凑过去看,画面不可谓不精彩。 韩爱民、韩爱群等一家老小都冲到了饭店门口。有人团团转地要关闭音响;有人虎口婆心地劝白迎华关了录音;有的人撕扯着那块红色的条幅;有个年轻人,应该是韩爱民二妹妹家的孩子,是个体育生,一把抢过了白迎华手中的传单。他本来是想掏出火机把传单烧掉的,结果单手拿传单没拿稳,粉红色的a4纸全都撒到了地上。这下,周围看热闹的人蜂拥而上,把那些传单都抢走了。 视频中的白迎华就像一尊雕像一样,木讷地站在那里,不为任何人所动。韩遂一声声的叫喊也没有将她唤醒。 最后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拿了一把剪子剪断了音箱的连接线。世界立刻恢复平静。 整个视频中,于蕊从任何角度都没有找到韩爱民的身影。韩遂抱着白迎华躲到了车里,一脚油门,母子俩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这时候,手机又收到了一个新的视频。 视频拍摄的还是饭店门口,警察来了。韩爱群对警察说自己嫂子有精神分裂症,刚才犯病了,现在没什么事了。在一群人的佐证下警察也走了,现场只剩下树上的红绳和地上的音箱,还有几张揉烂了的粉红色a4纸。 突然间,于蕊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上一世,在单位楼下,瑞奇的妈妈用同样的方法逼得她走投无路,最终选择了辞职。 “都是报应啊!”老人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吓着两个姑娘身体同时抖了一下。 两个姑娘扭头看过去。老太太依旧躺在摇椅上,老猫抬头叫了一声,继续趴了下去。这两个风烛残年的生命风轻云淡地给周遭事件做着注解。 “你怎么在这?”年轻的女服务员惊呼起来。 于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韩爱民,蹲在院子的角落里。 韩爱民看向于蕊,他的眼睛就像是即将被狮子捕获到的小鹿,惊恐、祈求、可怜。 这要是在上一世,于蕊肯定会同情心泛滥地拉起韩爱民,安抚他,帮助他。可是看明白一切的于蕊,对于她的这位公公只剩下鄙夷和唾弃。 于蕊死死地对视着韩爱民那双眼睛,把冷漠、蔑视和嘲笑抛给对方,然后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82章 山雨欲来 于蕊扭头对女服务员笑了笑说:“你赶紧出去,和你的小伙伴汇合吧。记住,要悄悄的啊。” 于蕊在手机上打了出租车,目的地是火车站。然后,她就大摇大摆地从饭店正门走了出去。 “咱哥怎么是这样的人啊,人家都骂到咱们门口了。你看看这些图片,真是个老流氓。” “你嘴咋那么黑呢?再怎么样,他也是咱哥呀!” “爸爸,这个照片里的爷爷和奶奶在干什么呀?” “闭嘴!来来来......媳妇快把这些纸烧了!不行,你就把它们扔水桶里泡了啊。” “别说话了,他那个儿媳妇来了!” 于蕊的露面让各路亲戚自觉地调低了音量。她就像是闯入鸡群的猎犬一样,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上了门口的出租车。 上了车,于蕊突然笑出了声,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发出了咯咯声。 于蕊捂着嘴,想控制一下自己,结果丝毫不起作用。 于蕊这种诡异的行为让前面开车的大哥有点恐惧: “姑娘,你怎么了?结婚了?还是离婚了?” 司机的普通话中掺和着与韩爱民相同的口音配方,这让于蕊的笑更加难以控制。 更加猖狂的笑声换来的是司机师傅试探性的点刹,于蕊赶紧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控制情绪: “没事啊,师傅,之前咬过我的一只狗突然死了,我有点高兴过头。” “你这女子,吓死我了!几点的火车?我这几脚刹车能不能给你弄迟到了啊?” 司机的这句话提醒了于蕊,她刚才光顾着逃离那个是非之地,还没买返程的火车票呢。 “没事,师傅,我的火车还早着呢,你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慢点开。” 于蕊坐在出租车上,闭着眼睛,想象着韩遂和白迎华现在在干什么。不论在干什么,白迎华一定像根老树藤一样缠绕着韩遂,在儿子身上寻找着慰藉。 上一世的白迎华,在韩遂面前,总是在刚强和撒娇之间来回切换,她的表演拙劣不堪,总会让身为观众的于蕊有种想换台的冲动。 于蕊记得,有一次她和韩遂收拾书架,翻腾出好多旧书要卖给楼下收废品的小老板。韩遂负责把这些旧书搬到楼下,这在于蕊的头脑中是天经地义的。自然界中的雄性不就是负责体力活的吗? 可是白迎华却抢着扛起了三十来斤的纸盒箱,帮儿子干完了这些体力活。奇怪的是,韩遂居然觉得白迎华干体力活是理所当然的事。当然,白迎华后来不出于蕊所料地扭了腰,在床上嗯嗯啊啊地接受韩遂的按摩,白迎华黝黑色的皮肉在韩遂小白胖手击打下有规律地震颤,那副母慈子孝的场面给身为观众的于蕊一种恶心的视听体验。 白迎华每次试穿新衣服或者染了新发色都会让韩遂帮忙参谋,她在镜子前妖娆地摆弄身姿,不停地问:“儿子,妈穿这个衣服好看吗?”、“这个衣服的颜色是不是有点太素了?”、“你看,妈的头发染得怎么样?”,虽然韩遂每次的回答都极尽敷衍,甚至达到了夸张的程度,“挺好。”、“好看。”、“比于蕊都年轻”,白迎华满足且乐此不疲。 这一世,于蕊最初把白迎华的这种行为归结为恋子。后来于蕊发现,白迎华的这种行为远不止恋子这么简单,白迎华迷恋的始终是韩爱民,她一直在韩遂的脸上寻找韩爱民的眉眼。 白迎华对韩爱民的感情是那种瞧不起又放不下的爱恋,她始终认为只要自己放下身段,给韩爱民一个笑脸,对方就会想像哈巴狗见到大骨头一样,献媚且忠心。 可是这世上哪有童话中忠心不二的爱情啊?当她像对待抹布一样嫌弃韩爱民的时候,这块抹布就早已经起了反心。韩爱民之所以还守在白迎华身边,不是因为爱的容忍,而是金钱的缺乏。 论自私与无情,白迎华是青铜,而韩爱民是王者。 因为堵车,20多公里的路,出租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于蕊下了车,正低头在手机软件上付车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你也刚到啊?” 于蕊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不是韩遂还是谁? “你怎么这么快就脱……来了?妈呢?”于蕊及时地把“脱身”这个词撤了回来。 “我把妈送到她的老同学杨姨那去了。”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和妈提起过这个阿姨啊?” “别说你了,我也好长时间都没过听过杨姨的名字了。她是我妈年轻时的好朋友,我妈有了我之后,她俩渐渐就失去了来往。她俩重新建立联系还多亏了韩爱民呢。”韩遂把对父亲的称呼自动换成了名字,韩遂顿了顿,接着说: “韩爱民前一阵为了给他那个相好的凑钱,骗我妈没成功,就把爪子伸到了他手机通讯录里所有的人。七拐八拐他联系上了杨姨,她从我爸,不是,从韩爱民那里得知了我妈的联系方式。杨姨和我妈就这样恢复了联系。” “那你那位杨姨有没有贡献出人民币啊?” “杨姨啊,当然没有啊。她一直是个活得挺通透的人。当然通透都是吃亏吃来的。据说她在职高当老师的时候,一直资助班级里的一名贫困男学生,后来这名男同学差点在他办公室强奸了她。” “这不就是现代版的‘东郭先生’吗?” “是啊,我这个杨姨一辈子都没结婚。我妈跟我说她这个人把什么都看得太清楚了。人啊,失望多了就不抱有希望了。” “不会这次大闹就是你杨姨帮助策划的吧?”于蕊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我杨姨帮我妈排的版,联系了物料的供应商,还规划出了行动的时间点。” “你是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的?”于蕊生气地问。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真的,你相信我。我可没背着你干这些事。”韩遂觉察出了于蕊的愤怒,极力解释。 “那些视频不是你给的?切!”于蕊翻了个白眼。 “啊呀,这肯定也是杨姨教的。她说使我的网盘下一个学习易经的材料,我天真无邪地就答应了。肯定是那回。”韩遂望向于蕊,观察她的表情。然后接着说: “刚才我妈上了车给了我一个地址,到了地,我才发现是我杨姨。她邀请我去她家坐了一会,我才知道这么多事。后来杨姨就把我撵出来了,让我赶紧来火车站找你。咱俩正好赶上了同一拨堵车,才这么巧见了面。要不说咱俩是夫妻呢。”韩遂摆出了贱兮兮的表情。 “你怎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我要是坐火车走了呢?” “我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一碰到紧急的事,脑袋就死机。上车吧,别愣着啦。” “咱们这就回北京?到家不得开夜路啊。” “回什么家?来时候,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要在大同玩玩的嘛,我这就带你去几个地方好好转转。” 所以说人类悲喜的转化率是很突然的。就在婆婆大闹公公的城市,儿媳妇和儿子快乐地游玩起来。 说到“大闹”,当于蕊回到单位,才知道“大闹”的含义。 元霜的那颗雷还是爆了,而且火花四射,烟雾弥漫,伤亡惨重。 元霜的流产假休息完毕,恢复工作。面色惨白的她惹来了很多同事的问候,特别是那些参与投资理财的同事。 虽然这期理财的分红依旧延期了,但是大家再没有了以前的焦虑,反过来劝说她不要太劳累,财务部的刘姐甚至给元霜送了一大袋子红枣过来,声泪俱下地嘱咐元霜一定要保重身体。 大家就像供奉神像一样,虔诚而且既往不咎地献出更丰富的贡品。 因为于蕊和元霜的工位紧挨着,她接收到了第一现场的鲜活信息。从小声嘘寒问暖到大声怒斥元霜不知道保重身体,各种表演风格粉末登场。于蕊不由得感叹,普罗大众的表演张力胜过很多的一线表演大腕。 于蕊每时每刻都渴望着开会,远离这种生存环境。还好,方童童时不时地找她共进午餐,这让她好受不少。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如此空虚呢?你这朵大花失去魅力了?不能啊。”于蕊吸溜着面条,“调戏”着方童童。 “哎,我的午餐搭子健身受伤住院了。我的领导陈杰请假了,我的男朋友力力警官天天白加黑地工作。我爸妈二人世界旅游去了,特意嘱咐我不要打扰他们。围绕在我身边的只有那些浪蝶狂蜂,没个正经生物,所以我只好来找你啦!”说完,方童童同样吸溜面条,还喝了一大口汤。 方童童这句话提供的信息量太大了,于蕊两眼冒着绿光逐个抓取: “你们领导为什么请假啊?难道结婚了?” “没有吧。我们部门最富有八卦精神的大姐也没透漏啊。听说就是家事。” “你们领导真行,跟她男朋友是雨露不断,片叶不留痕。” “陈杰的事,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啊。她男朋友不是韩遂的大老板吗?” “嗯嗯,对啊,我问你陈杰有没有结婚的信儿,就是因为听韩遂说他那个叫benny的大老板正在离婚中。” “真的啊?”方童童一脸兴奋: “我一会回单位跟我们那位八卦大姐提供一下线报!” “你的那位力力警官怎么也不理你了?忙啥呢?”于蕊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 “我也抓不着他!最近一次看望张强都是我一个人去的。”看着于蕊迷茫的眼神,方童童急忙补充道: “啊,张强就是我总说的那位因公受伤瘫痪的警察。这向来是力力积极性最高的活动。烦死了!”方童童夹起一块腌黄瓜的咸菜抱怨道。 一说到力力警官,方童童的嘴就跟开了闸的水库一样,不受控制: “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昨天,力力的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他迷迷糊糊地对我说,好像之前的诈骗案要进入抓捕阶段了,他们现在正没日没夜地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呢。然后就没声了,估计是睡着了。”方童童继续抱怨着,丝毫没注意到于蕊嘴角泛起的笑意。 第83章 收网 警察来抓捕元霜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外面下着暴雨,公司园区北侧的花坛已经内涝了。 大家都在骂骂咧咧地擦拭着湿漉漉的身体。 元霜开车来的,从家里的地下车库到单位的地下车库,没淋着一点雨,她的身上是干爽的,正在接受同事们的羡慕。 三名警察的出现让工作区瞬时恢复了安静,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提醒大家,此刻非静止画面。 这并不是公司第一次出现警察的身影。上次的电梯门事件,警察把一楼的监控室查了个底儿调,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除了于蕊和元霜,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警方的这次到来是上次电梯事件的余温。 最终,警察停在了元霜工位旁边: “元霜女士吗?” “对!我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一名女警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和一张逮捕证。 “经我们调查,你是金来宝网络诈骗案的主要涉案人之一,我们今天来,是抓捕你归案。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被用作法庭上的证据。这是逮捕证,麻烦你在上面签字,摁手印。” 元霜就像被施了定身咒,身体一动不动。于蕊能听到她在小声低语着:“不可能这么快,不可能。” 女警提醒了她一下:“元霜,你听明白了吗?在这里签字,摁手印。” 元霜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扭头,精准地看向了于蕊,好看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于蕊没有说话,在心里使劲地点了点头。 元霜机械地签了字,摁了手印,然后满不在乎地把大拇哥上的红色印记蹭在了办公桌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元霜被警方带走了。 他们的人影消失后,工作区的一片肃静突然被“轰”的一声巨响给打破。 财务部的刘姐把自己手中装着核桃的袋子奋力扔向了大厦的窗户,窗户没有破裂,但是,这个突然袭击给正在外面擦拭玻璃的“蜘蛛人”大哥吓了一跳。 这袋子核桃,刘姐本来是准备给元霜滋补身体的。短短的几分钟,从满脸堆笑到目瞪口呆,刘姐内心的崩溃通过面目表情完全外化了出来。 刘姐体内的自我控制机制好像完全被摧毁了,她抄起于蕊桌上茶水杯,不断砸向自己的脑袋。鲜血从她的头上一滴一滴,一溜一溜地流淌下来。刘姐就像没有感觉一样,任凭血液进入她的眼睛里,嘴里。直到陶制的水杯碎了,渣滓迸溅到了别的地方,刘姐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于蕊赶紧拨打了120,一帮医生又冲了进来,把刘姐带走了。 刘姐被拖走的时候一直在嚎叫,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反倒是像动物世界里,即将被狮子撕咬的草原动物的悲嚎。 据说元霜的老公被抓更加戏剧化。他正在公交车站等公车,公车没来,几位警察带着逮捕证却到了。 警察当众逮捕元霜老公的画面还被网友拍摄了下来,传到网上,一时间占据了热搜榜第二名的位置,仅次于某位小鲜肉暗地里生娃的新闻。 元霜的被捕可以说在正海集团内部造成了一次小规模的地震。参与金来宝理财的员工虽然只有十人左右,但是涉案金额却达到了近五千万。刘姐一个人就先后投入了1500万元,她不仅把自己的积蓄,还把父母的养老钱都投到了金来宝里。 “俊哥”石群往里投了2000万,跟他们相比,韩涵那些人的十万、八万都是毛毛雨了。 上一世,金来宝理财诈骗案在全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金来宝的幕后老板是一个台湾人,叫金德正,一直生活在大陆。 金德正成立了一家金正金融公司,注册地在巴巴多斯。金德正找来国内专业人员设计开发了这款金来宝理财app,还雇佣了客服进行专业培训。 金来宝app表面看起来非常正规,它号称短期投资拟上市公司股票获取高额回报。注册会员投资金额最低5000元,上不封顶。而且存储、支取自由、分红定期兑现。 元霜和他老公见过金德正,并且和金德正握过手。那时候她们俩参加了为期十天的集团培训活动。金德正充满台湾强调的普通话极具煽动性。 结束完培训,俩人就投入了一百万,算是投名状。元霜老公更是成为了华北地区的总代理。 金来宝理财吸引会员的方式其实挺传统,和化妆品传销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老会员发展新会员就可以得到奖励和提成。元霜老公这么一个聪明人第一次接触金来宝,就明白了这款理财软件的运作原理。可是回报多到一定程度,就会让人忽视随之而来的巨大风险。 金来宝理财很快就壮大起来,全国各地都有它的会员,仅仅是华北地区就有近5亿元的资金入账。 所有会员都有资格在金来宝官网上查验公司的立项、投资记录和文件。但其实,金来宝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空手套白狼”的骗局,金德正从未实施过,他所谓的短期投资拟上市公司股票。 会员们能看到的那些交易记录和融资项目都是金正公司虚构的。公司首先虚构融资项目,把钱转给承租人,并给承租人好处费,再把资金转入金正金融公司的关联公司。这样,钱转了一圈,被洗得白白净净。 元霜老公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跟元霜也说得明明白白:这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粪坑。但是这两口子就这样华丽丽地跳了进去。 虽然元霜老公身体不可逆转地衰弱下去,但是两个人的日子却过得欣欣向荣。物质、尊严、欢乐,几乎每样都处于急速上升期。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老话一点都没错。如果病魔也能匍匐于金钱的光芒之下,这个家庭就完美了。 终于,金正公司正式关停了服务器,巨雷引爆,这起涉案金额高达500多亿的诈骗案被炸出了水面。 出事之后,金正公司幕后老板,也就是金德正的奢侈生活成了街头巷尾最有滋味的新闻。 黄、赌、毒无一不沾的金德正满足了大家对罪恶的所有想象。 金德正不仅购买了大量的房产、珠宝、车辆和奢侈品,他还跟很多公司的女高管维持着不正当的关系。 元霜虽然不是金正公司的职工,更谈不上高管,但是金德正并没有放过这个美人。 当然金正公司最大的开支是员工们的薪金。每个大区的总代理月薪高达50万。而且为了给会员营造公司“财大气粗”的形象,金正公司的外宣人员都必须全身穿戴奢侈品牌的制服和首饰。当然这些都是公司买单。 在上一世,金来宝诈骗案后来被做成了纪录片,于蕊从这部纪录片里了解了很多细节。 但是现在,骗人的、被骗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黑色海洋中,无法自拔。 第84章 江湖再见 元霜的工位除了没有人,一切照旧。 办公桌上的小鱼缸里慢慢散发出腐朽的气息,两条小鱼已经牺牲。就算这样,没有人愿意伸出手收拾一下残局。 元霜的工位就像是凶宅,阴气逼人。 元霜之前放下的龟背竹正好起到了物理隔绝的作用。于蕊的办公环境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对于那两条死鱼,于蕊告诉了保洁部门,但是就连公司的保洁都对这一块区域退避三舍。于是,于蕊除了放置两块空气清香剂,什么都没干。 于蕊牢牢记得上一世的教训。刚入职正海集团,她好心帮保洁阿姨把卫生间门口的水擦干净。保洁阿姨表面笑嘻嘻,结果转身就把于蕊告到了后勤,说她浪费纸张。 于蕊用厕纸擦地的监控照片在宣传栏上被公开“处刑”一个月。 没有人帮于蕊说话,当时元霜“安慰”她:“你的照片被贴一个月,所有人就都认识你这个新人了!” 于蕊就像傻子一样,被自认为的好心惩罚了好久。可是,保洁阿姨就像没发生过事情一样,还是对所有人都问早安,提醒大家地滑小心。 这一世,于蕊收敛了很多不必要的“好心”。她把自己的边界画得清清楚楚。对待别人尽可能“用刑不用情”。 韩涵、陈思凤同时消失,不过她们的朋友圈还在更新,一个在云南浪,一个去参加演唱会。 两个礼拜之后,元霜的工位上搬来了新人。元霜的痕迹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几乎同时,于蕊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了工作群发的消息,是韩涵发的: “同事三载,今朝暂别,江湖还在,日后再见。出招太绝,折损人品,与君共勉,珍惜珍惜。” 韩涵被默默地优化掉了,据说和mary闹得不可开交。mary把韩涵离职的锅甩给了法务部门。 但是陈思凤回来了,依旧坐在工位上默默地磨洋工。 于蕊顺利成章地成为了市场部外宣组的组长。但是这个任命并不是mary,也不是向城对她宣布的,而是刘靓总直接给她发的工作邮件。并邀请于蕊本周周三晚共打羽毛球,出席此次活动的另外两个人还是钱小辉、方童童。 于蕊受宠若惊地答应了。 白迎华不在北京的这段时间,韩遂也没在家,在深圳出差。他和于蕊的感情就通过网络进行维系,两人做起了甜蜜的网友。 于蕊刻意避开了韩遂父母的话题,可是韩遂却冷不丁地主动提了出来。 “我妈想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暂时在大同待一段时间。” “啊?和你爸还生活在一起?”于蕊脱口而出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跟上过白迎华对待感情的思路。 “啊,不是。都闹成那样了,还怎么住在一起啊?”韩遂立刻反驳,然后接着说: “我妈和我杨姨住一起。至于韩爱民,我妈说这么大岁数了还闹离婚,太磕碜了。俩人就先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搁浅着吧。” “怎么着都行啊,但是我觉得你爸妈俩人就这么分着居也不是办法。咱们要是真想离婚,还是尽快把手续办了吧。” 说完这句话,于蕊就后悔了。自己的婆婆属于那种不亲自撞一下南墙就绝不回头的人。对于子女的好心好意的劝告,她往往当成了苦涩的汤汁,避之唯恐不及。白迎华最相信的是陌生人的三言两语,别人的信口雌黄往往被她当成金科玉律。 “我觉得咱们俩还是别管了。他们的事真是让我觉得后怕。”韩遂说。 “为啥呀?你怕啥?”于蕊觉得胆小的韩遂有点招人喜欢。 “不都是说子女是父母的缩影吗?我要是变成他俩那样,得折磨死我的伴侣。你想想,不害怕?” 于蕊低声哼了一下,心想,就是你一步步把我逼死了啊。我怎么会不害怕?但是于蕊嘴上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你挺好的啊,而且我觉得,结婚之后,你越来越好了。你还要继续加油啊。”于蕊就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韩遂。 在白迎华高压下生长起来的韩遂特别爱吃于蕊这一套,他觉得自己瞬间就变成了那个还处在发育期的小男孩,开始和于蕊撒娇。 看着韩遂这幅德行,于蕊总是在头脑中问自己:“xy染色体,y上到底携带了什么?既邪恶又幼稚!” 约好的周三很快到了,于蕊上班的时候就带了全套羽毛球装备。可能是太兴奋了,于蕊并没有觉察出办公区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向城给他发来短信:“来我办公室一趟。” 向城噼里啪啦打着字,看到于蕊进来,他用力地合上电脑:“领导层有一些变化,我跟你说一下。” \"你说话越来越有领导的味道了。”于蕊递过去一杯拿铁咖啡。 向城笑了笑,放松了一下情绪说:“mary被解雇了!” “啊?”于蕊的表演极尽夸张。 “前一阵,mary不是给咱们公司拉来了一个大单吗?她非法向对方公司行贿50万元,而且据说和咱们公司签订意向书的公司目前也一脑门子官司呢。他们老总好像是一个学者,涉嫌学术造假,正在接受调查。”向城本来知道也不多,但是他尽量把自己的信息没有遗漏地传递给于蕊。 “mary的背景不是挺硬的吗?”于蕊故作天真地问着向城。 “啥背景也不好使啊,造假、违法这些都不是小事。连累公司,到时候赔偿的可不就是50万,100万那么简单了。”向城解释道。 “你是要升了吧?”于蕊试探着问向城。 向城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哎呀,我现在就是暂时顶一下mary这个工作,暂时的。暂时的啊,等领导招到合适的,我肯定就下来了。”向城说着说着,脸越来越红,就像是刚出锅的大虾一样。 其实于蕊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公司最后会把向城转正的。一是为了节约成本,二是向城的业务能力本来就不差。他所缺的就是经验,但是这些是可以后期积累的。 “那我先恭喜你哦!”于蕊真心地想向城表示祝贺。 “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周奕辰那孩子给咱们带了一个大活!”向城对于蕊说。 第85章 故人归来 “大活儿是什么意思?”于蕊发出的这句疑问是真实的。因为上一世,于蕊对于实习生周奕辰实在没存有什么印象。 “咱们当时真没看穿这小子。周奕辰是个真真正正的太子爷,他家族的产业可不少,就是那家辰光集团,你知道不?知道不?当然跟咱们有关的就是外贸和建材,他们的主要客户是东欧那边的。怪不得那孩子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呢。看来人家整个家族培养下一代的接班人是有目标的,不像咱们大多数人,盲培!也就是盲目培养。啥钢琴、舞蹈、马术,都是瞎扯!”向城的情绪随着内容的输出而起承转合,最后说着说着,高潮还上来了。 “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于蕊笑着,调侃向城。 向城有个八岁的儿子,住在北京海淀区的他们被其他家长带着一起鸡娃。各种艺术、编程、体育课上得身心俱疲。小朋友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在班级垫底。 向城总开导于蕊: “妹妹啊,哥哥苦啊!听哥哥一句话,别要孩子。闹心!想当年,我和你嫂子二人世界快活得紧啊!” 向城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就像是喝了二两白酒。十分真诚,迷迷糊糊,略带夸张,但是真心实意。 于蕊心想,真正受苦受难的应该是你媳妇吧?你还能离家上个班,每天上班的时候,相当于度假了。你媳妇在家做自媒体,孩子、工作一把抓,那才是渡劫呢!也不知道韩遂在外面是不是也是这副德行! “向城!向城!”于蕊的呼喊叫醒了沉浸在抱怨中的向城。 “啊,什么事啊?”向城白痴似的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刚才不是跟我说周奕辰给咱们公司带来了一个大项目吗?什么项目啊?”于蕊有时候也挺烦向城的。这一世,她的宽容心和对待无用信息的容忍度都极具下降。 “啊,周奕辰前一阵跟随他们集团的子公司去和俄罗斯的一家材料公司谈判合作项目。但是双方的价格怎么也谈不拢。周奕辰就提议自家公司和咱们正海集团合作,降低成本,促成这次和俄罗斯公司的谈判。这个生意要是谈成了,咱们正海集团不单单增加了一笔业务,咱们还开拓了一个新的市场啊。” “这小子,这么有钱!当初还跟我装,向元霜投资5000元,被我一顿臭骂,我当时骂他缺心眼什么的。他也不差这点钱啊!现在想想,我才是真正的小丑啊。”于蕊使劲回想上一世的周奕辰,但是真的连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看来,上一世,于蕊的人生真是处处无亮点,帧帧马赛克。 “这周五,周奕辰他们来,刘靓总的意思是让咱们俩都陪同出席。熟人好办事啊。想一想,之前,咱们俩还对那个小朋友呼来唤去的,现在他成了咱们的甲方了。咱俩得好好伺候好这名少爷啊。” “得嘞!您就瞧好吧!我指定穿上最贵的套装,抹上最甜的蜜来热情、庄重、殷切地接待这位少爷!”于蕊用油嘴滑舌结束了这局谈话。 于蕊着急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晚上还有一个高端体育局要参加呢。 这一次,于蕊还想先约方童童在公司碰面,然后一起去体育馆。结果方童童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没时间,还是各自去吧。 方童童挂着一堆问号,莫名其妙地放下电话,这丫头是怎么了?平时说话跟崩豆似的,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因为不用等方童童,于蕊很早就到了体育馆。 但是,她远远地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是钱小辉。他拿着羽毛球拍不断地颠球。突然,钱小辉颠高了拍上的球,用力地跳跃,将球狠狠地扣杀过网。然后他就看到了于蕊。 钱小辉快乐地跑向于蕊,边跑边用另外一只手向于蕊打着招呼。于蕊就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他。 “说了?感觉如何呀?” “我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怎么说呢?就像你描述的那样吧,浑身轻松。我本来以为一切都完了,做好了再死一次的准备。我给我们学院写了实名举报信。同时,把这封举报信也转递给了学校的监管部门。当然,我也跟我妈说了。学校那边不像我妈雷厉风行,但是无论结果怎么样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呗。”钱小辉用球拍轻轻打了一下空气。 “话说你妈对你的信任还真是挺盲目的,她就不怕你的判断有误?”于蕊调侃着钱小辉。 “上一世,我也这么认为,我从小就特别佩服我妈,她干什么事都信心满满,全力以赴,当然最终的结果是人家也成功了。我怎么样也撵不上她。我小时候就特别难受,服从她吧,我特难受,她好像有点瞧不起我;不服从她吧,我也特不好过,我妈好像贼生气。所以我俩生活在一起就很别扭。要不是方童童的爷爷拉了我一把,我估计自己都挺不到青春期。”钱小辉越说声越大,最后他的笑声招来了其他人得目光。钱小辉觉察到了自己的“放肆”,拉着于蕊去球场旁边的小卖店买水。 “上辈子,我就这么别扭地活着,最后也这么别扭地死啦。说实话,我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一身轻松。真的,活够了。上次见面,你问我说有啥怕的?我回去想想,真的,我有啥怕的?我再来这一世,怕啥呢?怕导师?怕我妈?”钱小辉扫码付钱,拿了两瓶冰冰凉的饮料。 “这一世,我应该好好感受一下手中的清凉,眼前的美景,拂面而来的微风,还有内心无愧的快乐。那些加在我身上的负担,别人扔在我背后的石块,我就应该当面扔回去。都别想给我添堵。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活,更不能为了他们而死。”钱小辉盯着于蕊:“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于蕊点点头。钱小辉笑了笑,接着说: “我跟我妈说了,说我的导师学术造假,说你们公司被骗了,可能得赔好多钱,说你们的员工有问题,说我可能毕不了业,一事无成,啥也不是。”钱小辉喘了口气说: “你猜怎么着?你们刘靓总居然拉着我的手,非常平静地对我说:‘没事,挺好。’然后问我,抱一下,行不行。我操!我彻底懵逼了!”钱小辉兴奋地爆出了一连串的脏话。 “你妈其实和你一样,只不过她更能忍罢了!”于蕊见缝插针地回应了一句。 “是啊,但是她可真是雷厉风行。听说你们公司的另外几个o反对意见很大,于是,你们公司的这笔赔偿款来源于我家,没走公司的账。” “刘靓总还真是挺勇的!”夸完人,于蕊问道:“你妈呢?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哦,她啊,给方童童保媒拉纤呢,介绍了一个优质男,说是相完亲,一起来。这老太有活力吧?” “啊?”于蕊目瞪口呆。 第86章 啥是精英? “你怎么这个反应?”作为“过来人”,手拿人生脚本的于蕊很少大惊小怪。钱小辉好奇地问对面花容失色的女人。 “方童童有男朋友啊,是个警察。刘靓总怎么揽起了这个活呢?还有,方童童怎么会答应相亲去呢?她和那个力力警官又在闹哪样啊?”与其说于蕊在回答问题,不如说于蕊在自言自语。 两人从小卖店出来,迎面撞上了刘靓总和方童童。 刘靓总还是那样活力四射,方童童罕见得低眉顺目,无精打采。 这场球打得可谓是激情四射,每个人好像都在尽量发泄身体里的垃圾能量。特别是方童童,把羽毛球当成网球打,每次击球,方童童都会发出怒吼。似乎,她打的并不是球,而是人。 四个人从球馆出来的时候,浑身大汗。 于蕊感觉自己都发不出声音来了,虽然和方童童一伙,她也没什么机会击着球,但是挥臂多了,也消耗能量。 方童童顶着一张关羽似的大红脸大踏步前进,刚要钻进自己打的出租车里,转过身对刘靓总和小辉说:“刘姨、小辉哥,再见哦。”然后,方童童对于蕊特别爷们地呼喊道:“快点,上车!” 于蕊觉得自己小跑的姿势特别像太监。 两个姑娘都坐在后排,一声不吭。于蕊是有点害怕,她估计方童童是有很大怨气的。目的地定位到方童童家,于蕊乖乖地跟着下了车。 但是俩人并没有去方童童家,而是来到了社区的游泳馆。两个大美妞在这存有自己的游泳衣,换上衣服后,方童童扑通一下就跳了下去。用自由泳的狂野姿势先游了5个来回,然后上岸,喘着粗气坐到于蕊身边: “你!下去活动活动!” “我已经不行了,一动不能动。大姐,我要是下去,必死无疑,你就涉嫌谋杀了。”于蕊哀求着,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呗。” 方童童依旧绷着,用毛巾擦擦脸,然后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说:“我和徐力力分手了!” “啊?怎么会?你提的?”于蕊凭借头脑中留存的记忆,十分肯定地确认,方童童最终是和力力警官修成正果的。 “不是我,是他提的。而且不是当面提的,而是视频电话里说的,有意思吧?” “他的理由是啥呀?” “没有理由,他就是说相处一段时间,觉得我俩不怎么合适。我问他,觉得我俩哪里不合适,他就很不耐烦地跟我说,解释多了也没有什么用,让我好自为之。我再打电话过去,发现人家把我拉黑了。”方童童眼睛里含着泪水,强忍着情绪。 “力力警官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于蕊必笃定地说。 “你游不游?”方童童没理睬于蕊,摆出下水的架势,又要发泄。 “你等等。”于蕊一把拉住湿漉漉的方童童:“你消停一会行不行?” “不行!我要是不把自己累抽儿抽儿了,今晚肯定睡不着。我又不愿意摄入酒精,伤害身体,你觉得呢?”方童童浑身滴答着水,依然决然的语气中有一丝可怜。 于蕊放开了手,坐在躺椅上,随时准备救援。她当晚就住在了方童童家。 回到房间,方童童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倒头就睡。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之后,举起双腿,鱼跃而起,失眠的方童童索性起来做了咖啡。 咖啡冒着热气。方童童晃醒了于蕊,给了她一杯咖啡。于蕊自己往杯里面倒了很多、很多牛奶。 “我见过各行各业,各种各样的精英,今天我算是又开了眼儿。这人类社会呀,就像是动物世界,真是千奇百怪。”方童童喝了口咖啡,绘声绘色地开始了自己的描述。 于蕊问着咖啡冒出来的香味,觉得方童童就是在没事瞎聊天。 “那个男的,就跟其他的精英一模一样,跟我爸、我妈给我介绍的那些二代没什么区别,特别自信,眼镜也遮不住他双眼里放出的精气神儿。特别一点的是,他是个一代。你知道一代精英有什么特点吗?特别好为人师!他给我和刘靓姨讲了一个小时的课。什么数据库、大模型、人工智能、网络迭代。我可能是从第三分钟开始就溜号了。刘姨居然全神贯注地听完了,而且还提问。” “他人怎么样啊?”于蕊插了一下嘴。 “怎么?你还挺感兴趣!他后来跟我谈起了合作,说我家现在从事的实体产业,即将没落,可以考虑投资他的公司。他的公司是做外骨骼机器人的,可以让瘫痪的人重新站起来。他还问我看过《复仇者联盟》没有,他们做的产品就有点类似于钢铁侠的机械手臂。你知道我第一个想法是啥吗?“ “是让那个瘫痪的警察试试吗?” “你可真聪明,要不说我喜欢你呢!”方童童拍了拍于蕊的头,表示赞赏。 “要不然,你也不能把‘外骨骼’三个字”记得那么清楚。”于蕊小声地说。 方童童没理她,接着说起来:“看我挺感兴趣,跟我相亲的那个男的就赶紧游说我,只要我俩结婚,他保证让我成为新时代的女富婆。说他的事业现在就差一笔融资,让我和家里好好考虑一下。” “其实,我觉得,那个男的做的东西挺有意义的。”于蕊喝了一口放了很多奶的咖啡。 “我没说没有意义。但是我俩是干啥去了?我tm的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估计他也没记住我的。他全程都在游说我投资,我全程都在想张强,就是那个瘫痪的警察。对方丝毫都不听我的话,认真地宣讲自己的公司!我又不是投资人!真让我憋了一肚子气。”说完,方童童把自己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人家也没看上你!你有啥生气的。我不是说你没有吸引力啊。你这么极品,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呢?但是环肥燕瘦,各有所爱,审美是主观的。不聊感情,总得聊点啥呀。你闹情绪,应该也不是因为这个相亲对象,而是力力警官怎么还不联系你呢?” “那你说,他为啥跟我分手?”一提到力力警官,方童童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这样,咱俩明天请年假,去一趟力力他爸的诊所,堵你未来的公公去!”于蕊左右握拳,做出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什么未来的公公啊?我俩都分手了!再说,我主动找上门是不是有点太饥渴了?” “你还好吧?在这跟我装娇羞呢?”方童童还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啥事都得弄明白,别跟我拍琼瑶电视剧。要当苦情女主角啊?别的啊,当女主角,咱也得当黑化了的甄嬛。” 于蕊怀疑方童童对咖啡过敏。这个大美女放下咖啡杯,倒头就睡。呼噜打得震天响。于蕊基本一宿没睡,郭德纲也不好使。 第二天一大早,方童童精神抖擞地又端来了一大壶咖啡。这次,于蕊灌了两大杯超浓的。 第87章 力力在哪? 俩人来到“爱宠”宠物医院。方童童带着巨大的墨镜,狗狗祟祟地躲在于蕊的身后,想避开众人的注意。但是她忘了,前天,她把“麻辣烫”寄养在这里,今天正是该接回它的日子。 方童童的味道自然逃脱不了“麻辣烫”的鼻子。她一进门,“麻辣烫”就激灵一下从笼子里弹跳了起来,扭动着身体,哼哼唧唧地抒发着自己的热情。随着方童童的接近,狗子的低吼声就越来越大。方童童也终于想起来了“麻辣烫”这档子事。 方童童只好从于蕊身后现身,尽量低调地来到前台。 “亲爱的,我今天来取我的狗‘麻辣烫’,这是我的取货码。”方童童默默地出示了自己手机中的二维码。 一听是“麻辣烫”的主人,前台的小护士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院长未来的儿媳妇嘛! “是方童童女士吧?我这就给您办手续。您今天一个人来的?怪不得,徐院长今天早早地来坐诊。”小护士充分地展现着自己的热情。 “徐院长在办公室?”方童童准确地抓取到了徐院长的信息。 “啊,没有,他现在正在出诊,今天上午顾客不多,我估计他一会就有时间了。” “行,那我就坐在这等他。我那条狗不着急取走,你们再帮我看一会啊。”方童童拉着于蕊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 过了能有十分钟,徐院长突然抱着一只狗冲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方童童,但是皱了皱眉,似乎没有认出来眼前的墨镜女到底是谁。 方童童立刻摘下眼镜,咧着嘴就要冲上去。没想到徐院长看到她只是点了点头,就对后面的小医生吼道:“2号手术室,快点!” 方童童尴尬地又坐了下去。于蕊倒了两杯咖啡,困恹恹地陪在她的旁边。在他俩对面坐着的是接受手术的那只狗的主人,是个北京大爷。大爷快速地盘着手串,干裂的嘴唇不停地上下抖动,好像在碎碎念着咒语。 于蕊似睡似醒地等了两集《汪汪队立大功》,徐军出来了。 “再等我三十分钟啊,我马上。”徐军一边示意方童童坐下,一边摘下了蓝色的手术帽,秃头显现,分外明亮。 徐军指了指狗的主人——那位大爷:“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大爷套上手串,屁颠、屁颠地跟在徐军后面走了。方童童和于蕊接茬看墙上《汪汪队立大功》。 又差不多两集的时间,徐军终于出来了,他满脸挂着笑容: “姑娘们,来我办公室吧,我办公室的咖啡好喝。” 方童童推醒了肩膀上的于蕊,用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徐军的新办公室大了不少,里面摆着一个沙发,还添了一个咖啡机。两位姑娘坐在沙发上,看着徐军给他俩做咖啡。 方童童听力力警官说过,徐军特别喜欢咖啡,为此还特地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了拉花。 当方童童接过咖啡的时候,仔细欣赏了上面的叶子拉花:“叔叔,您做的拉花真好看,您的手怎么那么巧,我都不忍心喝了。” 徐军听了,笑得更灿烂了。他转向于蕊,等着听下一波赞美。却眼睁睁地看着于蕊用小勺搅乱了咖啡上面的拉花,大口地干了半杯咖啡。 顿时,一句“山猪吃不了细糠”的话要从徐军的嘴里喷薄而出。 徐军捧着自己的咖啡杯坐到了转椅上,只不过他把转椅挪到了沙发附近。笑意盈盈地问方童童:“童童,今天找我什么事啊?‘麻辣烫’出问题了?还是力力不让你省心了?” 方童童把咖啡放到茶几上,认真地说:“徐叔叔,力力跟我分手了。”刚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早上出门,方童童没化眼影,只薄薄地打了一层粉底。有钱人的粉底遇水也保持坚挺的状态。 梨花带雨的状态让方童童这个大美妞更显得楚楚可怜。徐军顿时慌了神,连忙找了纸巾递过去:“童童,你别这样。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力力了。他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听他小姨说,这孩子最近特别忙,手头有个大案。这孩子从小脑袋就一根线儿,忙不了两件事。他工作忙成这样,怎么还有空跟你分手呢?” 方童童觉得,“分手”两个字从徐军的嘴里说出来更加伤人。她哭得更厉害了,抽搭得上气不接下气。于蕊见了,叹口气,强打精神,替她回答问题:“” “叔叔,力力警官根本就没露面,用视频电话跟童童提的分手,而且也不说理由。是我让童童来找您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力力警官放弃童童呢?您也不想俩人稀里糊涂地分手吧?” “这么做事可不是力力的风格!童童,这样!你别哭了,听我说。”徐军想了想,然后喝了一大口咖啡: “这礼拜六是力力妈的忌日,这一天,他雷打不动地会去扫墓。咱们去墓地堵他去!” 方童童抬起头,睁大雾蒙蒙的眼镜对徐军说:“您可要说话算数啊。” 俩人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麻辣烫”。狗子看到主人伤心的样子,自觉地收敛了自己的雀跃,不停地在方童童腿上蹭来蹭去。 宠物医院离方童童家不算远,俩人牵着狗子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回走。穿过公园,吸收一下负氧离子,于蕊也正好趁机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 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呢,后面突然传来一连串“啊”的声音,紧接着,于蕊感觉自己被人从滑铲了,人仰马翻,倒在了路上。这是水泥地,不是草坪,骨头碰石头的钻心疼痛感直冲天灵盖。 不幸中的万幸,于蕊屁股先着地。袭击她的人也应声到底,但是她是脑袋着地,而且磕到了路边石的角上。 不幸中的万幸,脑袋着地的人带着头盔,头盔裂开了,人头没咋地。 于蕊被方童童扶起来,她俩瞅着趴在地上的人翻了个身,摘掉头盔,原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短短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大大的眼镜充满了恐惧。女孩害怕极了,一个劲地说着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滑滑板失去控制了,真是对不起。” 于蕊的大脑不允许嘴巴说出“没关系”三个字,因为它太疲劳了,情绪异常低落。 于是,于蕊木讷地,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挣扎地要站起来。 但是女孩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她开始用手掌撑地,失败。然后用胳膊肘上的护具撑地,失败。女孩又尝试用路边的石块撑地,看不下去的方童童只好把于蕊搀扶到不远处的椅子上,然后扶起女孩,也安置到椅子上。 “你能联系上你爸妈吗?” “姐姐,我忘带手表了,你借我手机用一下吧。我肯定会负责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应该是骨折了。”方童童递过自己的手机,看着女孩拨通了一个电话。 女孩拨了这个电话很多次,一直没有人接听。女孩想了想,犹豫了半天,又输入了一个电话号码,当她拨通的时候,方童童的电话上赫然显示了“陈杰”两个字。 第88章 这也行? “您可唔可以帮我一下啊?”电话接通了,小女孩用广东话一顿输出。 打完电话,小女孩似乎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她对方童童说: “你认识我daddy的女朋友?” “你daddy是benny?”于蕊抢着问小女孩。 “是啊,你们认识?” “我不算认识,但是那位美女姐姐是真地认识你daddy的女朋友。”于蕊幸灾乐祸地指向方童童。 小女孩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大美妞,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童童,方童童被看得心里发慌,不自觉地说了实话: “你daddy的女朋友是我的老板。” “charlie人怎么样啊?”女孩接着提问。 “charlie?哦,陈杰啊。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只知道她工作方面很出色。但是别的方面我就不知道了。”方童童回答得很保守。 “你觉得charlie好看吗?”小女孩接着提问。 “挺好看的啊,要不然你daddy也不能喜欢她呀!”说完,方童童就后悔了,她赶紧找补:“但是你daddy应该更喜欢她的内在吧。” 女孩把放在长椅上腿挪了挪,呲了呲牙:“我应该是骨折了。哎,我不喜欢总成为他们的负担。我觉得自己就是个错误。” 为了让女孩更舒服些,于蕊已经站了起来。 两个大人听到女孩的话,互相瞅着对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气氛特别尴尬,负氧离子估计都跑到了别的地方吧?因为两个大人感觉有点缺氧。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方童童的电话再次响起,是陈杰。 “童童吧?你跟白嘉桦在一起呢?就是benny的闺女。” “啊,对!碰巧了。”方童童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帮我个忙,叫个救护车,把她送到儿童医院。我在医院等你们。我刚才想了想,我过去啥用没有。还是这样最节省时间。”陈杰冷静地给方童童布置任务,就像是在安排工作任务。 “好!电话联系。”跟陈杰通话让方童童快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十分冷静地接下了这个活。 打电话,救护车转运,一气呵成。方童童跟随救护车到了儿童医院。在车上,白嘉桦一句话都没说。 于蕊自己打了车,也到了儿童医院。在医院里,她第一次看到陈杰。 说实话,陈杰浑身上下充满了矛盾。她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却挎着一个好看的暗红色bv编织包。她的肤色黄得有点发黑,一点妆都没化,几个斑点点缀在她脸上,特别是颧骨的地方,让人觉得老气横秋。但是她左边腮帮子上的一个大酒窝却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 方童童给身边的两位成年女性进行了相互介绍。俩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交流。 等待叫号的时候,四个人谁都没说话,她们之间的尴尬气氛接近了人类生存的极限。 终于,终于轮到白嘉桦绑夹板了。方童童没想到,小女孩居然选择了自己陪她去医疗室。 为了避免尴尬,于蕊到外面的自动售货机买咖啡。 就当于蕊准备把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的时候,她发现了在不远处打电话的陈杰。 “我一会把嘉华送到哪?”陈杰提高的音量吸引住了于蕊。秉承着中国人骨子里根植的吃瓜精神,于蕊悄悄地走近了陈杰。 “你可千万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俯视我!你离婚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同情嘉华,但是也仅限于同情。你现在是在绑架我,你知道吗?这和非法囚禁我有什么区别?”陈杰的声音有些癫狂。 于蕊小心翼翼地窃听着。安静了两三分钟,就当于蕊以为这通电话已经结束的时候,陈杰又开始了: “你看你说的,好像是恩赐我一样。再次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愿意。而且我不是不想和你结婚,我是不想和任何人结婚。今天这个意外就是婚姻的混乱局面之一,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陈杰沉默了一会,应该正在听benny说话,大概过了能有一分钟,陈杰又开始了自己的输出: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觉得咱们两个人自在。如果你想把我拉进婚姻的牢笼的话,那就非常遗憾了,这意味着咱们俩分开的时间到了。不是因为嘉桦不好、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不愿意,也没有这个能力。嘉桦可以待在我家,直到你从香港回来。然后咱们就交接吧。” 陈杰就像提交辞职申请一样,负责但是很决绝。 俩个人的谈话很快结束了,躲在暗处的于蕊刚要逃跑,被陈杰叫住了: “别躲了,陪我待一会。” 于蕊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你是已婚妇女?” “对。” “你觉得我这种人是不是难以理解啊?” “我理解,我要是现在没结婚,我也会选择不婚。”于蕊的话让陈杰吃了一惊。 “我还以为你的婚姻生活很幸福呢。” “嗯,是不差,也可说是挺幸福的。但是如果我没结婚,我就会选择单身。”于蕊不等陈杰提问,自觉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是觉得在大多数情况下,女人在婚姻中捞不到一点好处,基本都是付出和忍耐。有智慧的呢,能杀出一条血路;认死理的呢,只能撞得头破血流。你的感觉要是告诉你,千万别和这个人走入婚姻,那就请一定相信直觉。知难而退可比盲目自信聪明得多。”于蕊的话让陈杰越来越吃惊。 “我想的和你一样。” 于蕊笑了笑,不再躲闪,而是直勾勾地瞅着陈杰: “姐姐,婚姻对于你来说,不是必修课。如果你开始就觉得不快乐,何必要碰它呢?这就像我们被火烫了一下,不都是选择缩手吗?哪个傻子还会继续伸手呢?这就是我的想法,仅供参考。”于蕊笑了笑。 “看来咱们俩哪天得好好聊聊。童童身边有你这样的宝藏朋友,是我没想到的。”陈杰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 “我不是怕承担责任,我很喜欢孩子,我是……” 没等陈杰说完,于蕊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你难道想讨好我?你不用和我解释,当然,也不必和任何人解释。你能爱自己已经比周围大多数女性好很多了。” 陈杰惊讶地看着于蕊,这些话她从来没听过。她感觉对面的女人不像是一位同龄人,而是自己的长辈。 但是,陈杰真正的长辈却在她小时候,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那应该是陈杰刚上小学的时候,她突发阑尾炎手术、住院。她只记得住院的一周,父亲一直没有露面,妈妈在医院里陪了自己七天。在她的面前,母亲永远小心翼翼、柔声细语,哪怕她已经极度疲惫。陈杰没有询问自己父亲的行踪,而是珍惜地吸收着妈妈的温暖。她隐约地预感着,这份温暖不能持久。 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陈杰睁开眼睛,看到了床边的父亲。那个男人眼里充满了心疼,对她呵护备至、温柔至极。 可是,陈杰能感到,在她背后,她的父亲和母亲却好像荒野中伺机战斗的野狼一样,在家里布满了杀机。 陈杰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中午,那是个明媚的中午。她躺在房间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蹦蹦跳跳的小鸟,房间外父亲的吼声突然打破了宁静:“你醒醒,怎么了?快醒醒!”然后陈杰的房门被大力推开,父亲满脸通红地说:“小杰,我送你妈去趟医院,你自己好好的啊。”门外的嘈杂结束后,陈杰挣扎着走下床,在父母的床头,她找到了两个白色的小瓶子,上面写着“氯美扎酮”。两天之后母亲满脸笑意地回到家,父亲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和快乐。两个人亲昵地互相搂抱,就像挂历上的男女一样不知羞臊。这让陈杰甚至对现实产生了疑问,前两天自己遭遇的是不是一场噩梦呢?但是当天晚上她就又被嚎叫声惊醒,母亲拿着锋利的水果刀疯狂又凶狠地刺向父亲,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父亲却大吼着躲到了沙发后面。这把刀割破了沙发,割断了窗帘。破碎的家具承担了最终的结局。陈杰一动没动,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最后,母亲扔掉了手中的刀,颓然坐到了沙发上,父亲则默默地跪到了母亲面前。母亲揉着对方浓厚的头发,突然扇了男人几个耳光,然后两个人居然抱头痛哭在一起。 第二天,琴瑟和鸣的一幕再次上演。饭桌上两个人相互配合着摆着碗筷。陈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半天挤出虚假的笑容。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自己的父母本质上还不如动物园里的动物。动物起码活得光明磊落,而他们三则是各怀心事,打着爱的旗号干尽了虚伪、欺骗的勾当。从那个时候开始,陈杰就下定决心,放弃了传递人类香火的任务,她想把父母的基因彻底抹去。 出轨这个词真好!形象、生动。 陈杰不想被约束,所以选择不进入轨道。这样既不难为自己,也不伤害别人。 第89章 用死人找活人 两个姑娘走出医院的时候并不轻松。她俩出了医院大门后,在林荫路上默默地走了好长一段路。 白嘉华、陈杰的眼中都散发出求助的信号,“狠心”留下那两个名义上关联最紧密的人看起来有点残忍。 “咱们买点东西去吧!周六不是要去祭拜力力警官的母亲吗?”于蕊打破了安静。 “我除了网购,真的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你知道去哪买吗?”方童童的语言毫无情绪波动,但是充满了对于蕊能力的质疑和挑衅。 “额……那我送你回家,咱俩一起挑吧。我怕你一激动买多了。”于蕊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才承认自己线下购物的无能。 周六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工作,方童童就把于蕊豁楞了起来。两个姑娘在陵园门口和徐军集合。 徐军把自己打扮得异常精神,寸草不生的脑瓜顶都分外明亮。他捧着一束白百合,站得笔直。徐力力并不在徐军的身旁,这让方童童有些失望。 看到方童童和于蕊,徐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对两个姑娘说:“多谢二位拿了这么多东西,但是园区不让烧的。一看你俩就是幸福的人,没经历过亲人的离去,这多让人羡慕啊。” 一行人先去了公共区域,把纸钱投入到了一个大炉子里,浓黑的烟瞬间冒了出来,就像挣脱了束缚的恶魔,冲向天空。 看着纸钱燃烧殆尽,三个人步行去向徐力力母亲的墓地。 很长的一段路,于蕊却觉得越走脚步越轻盈,微风舒适,后面的太阳把自己的背烤得暖暖的。 方童童走得有些吃力,她死死地拽着于蕊的手,喘着粗气: “徐叔,还有多远啊?” 徐军笑意盈盈地,似乎在享受着这场徒步: “快到了,还有两个这么远。累了?当初为了安静,我特意给力力他妈选了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力力他妈的死鬼邻居是越来越多了。” 于蕊能听出来徐军是想尽力烘托一种轻松的氛围,但是他并没有成功。 于蕊只好自食其力地抛出了一个话头:“叔叔,阿姨是怎么去世的呢?” 方童童立刻竖起耳朵。 “哎,世事无常啊。力力妈是个女警官,但不是户籍科,而是能出外勤任务的女警。因为参与抗洪抢险荣立过三等功。怎么样?我的老伴还是挺威风的吧?力力妈在我家可是说一不二的女皇,我感觉她走路都带风。力力小时候可皮了,他妈给他织的手套,熬了好几宿,他带上,转身就给弄丢了。那时候,家里买个电视可是个大事。谁也没想到,新电视刚到家,力力就把电线掰下来抽冰猴去了。” 徐军笑着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可是我老伴已去世之后,力力就彻底变了,沉默寡言,像石头一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要不是有他小姨一家帮衬,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把他带大。” “可是,阿姨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啊?”方童童插了一句。 “哎!”徐军叹了一口气: “力力妈会开汽车,会开摩托,400米还跑进了市局的前三名。谁也没想到,她骑自行车回家,卡在一个砖头上,摔倒了,颅内出血,人就这么没了。”徐军顿了顿,接着说: “我记得当时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力力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切设备都有规律地发着声音,但是医生告诉我,力力妈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如果撤掉氧气供应,她立刻就会死亡。”徐军停止了自己的讲述,仰头看着天。 “您做主拔的管?”方童童问。 “对!力力坐在他妈旁边,一声都不吱。后来他小姨跟我说,力力大哭了一场,甚至昏厥了过去。我难以想象7岁的小屁孩能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力力跟我的感情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有多亲密。哎,男人之间嘛,就那么回事。他妈没了之后,力力这孩子就跟没了靠山一样,做事都很谨慎、小心。” “力力每年都来看他妈妈?”于蕊问。 “每年都来。我记得有一年,这片发大水,力力还在上高中,这孩子走了一上午,从家里走到了这。走了五个小时来看他妈。” 方童童默默地听着,期盼着力力警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又走了十来分钟,力力妈的墓终于出现了。这是个双人间,徐军的名字也赫然在上面,只不过,他的名字还没有被描红。 看到力力妈后,徐军的眼里、心里再没有了别人,他用随身携带的毛巾擦拭着墓碑,把百合花放在墓碑边上,然后又在香炉里上了三炷香,然后盘腿,席地而坐,就像做法事一样,口中默默地念着谁也听不清的词语,一阵风吹过,百合花蕊上的橘红色粉末飘到了空中,这个粉末既芬芳四溢,又难以摆脱,粘到身上就洗不下去。 于蕊傻傻地站在一边,默默地感叹世间真情的稀有。而方童童则直勾勾地盯着墓碑后的松树林,流下了泪水。 三个人祭奠完毕,待到快中午也没有等到力力警官的身影。于蕊和徐军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都看向方童童。 方童童呆呆地站在边上,没说走,也没说不走。于是三个人又开始无声无息地干耗起来。 “叔叔,于蕊,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方童童突然说了一句话,然后方童童转向于蕊补充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你们在这我反而不舒服。” 按照上辈子的剧本上的演绎,方童童和力力是会最终走到一起的。这点于蕊始终深信不疑,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方童童。 “墓园能让人心静,童童,你在这里待一会也好。叔叔再帮你想办法。”徐军倒是没有坚持:“于蕊,我送你回去吧。” 徐军和于蕊走远了,一个人从远处的松树林里走了出来。 第90章 镀金的爱情 人走近了,果真是力力警官。他没停下来,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贴到了童童身上,然后伸出手,一把搂住满脸泪水的方童童。 方童童没有挣扎,浑身软塌塌地靠在力力身上,把眼泪、鼻涕肆无忌惮地蹭到他的身上。她感觉力力的胳膊一直在用力,快要把她捏碎了。出于安全考虑,方童童发出了反抗的声音,但同时,她又怕破坏了现在久别重逢的激动氛围,于是她的声音就变得有些欲拒还迎。 力力是个大直男,完全解析不了方童童声音中的各种信息。他把这种低声的抗议误会成难以抑制的想念。于是更加用力地拥抱起了怀中的爱人。 方童童只好大声地喊出来:“我要被勒死了。” 力力警官就像做错了事的小男孩一样,赶紧松开了胳膊,一脸担心地瞅着方童童,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话:“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方童童委屈地瞅着徐力力,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啊?” 徐力力一脸莫名其妙: “谁要和你分手啊?这段时间我都要忙疯了。下午还要回单位呢!我……” 说完,徐力力轻轻地给方童童擦了惨眼泪。 “你什么?”方童童眼泪含着泪水,期盼地瞅着徐力力。 “我都要……”徐力力低下头,在方童童耳边轻轻地说:“我都要想死你了!” 方童童被撩拨得瞬间脸红,她揉着发痒的耳朵,嗔怒地说:“你跟我提分手的时候那么冷漠,我都要恨死你了!把你拉黑!永不再见!” “真不是我!到底怎么回事,容我有了空儿,调查一下。肯定给你一个交代。”徐力力满脸通红地申辩着:“不过,我在我妈的墓前,特别鸣谢一下童童小仙女,人美心善,给了他儿子一次机会。” “你还说?你爸爸对你妈那么情深义重,我想你应该也差不了。”方童童娇羞地说。 没想到,徐力力听了之后,立刻收敛了笑容,换了一张扑克脸:“别跟我提我爸。他那是装的。在死人面前,他也没有实话。” 方童童没有问,只是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徐力力 徐力力一屁股坐到了墓碑的左边,看着墓碑上猩红的名字——左絮。方童童也坐了下去,坐到了墓碑的右边。随着徐力力的目光看着左絮两个字。 “我妈妈死的时候还不到40岁,还好,我的姥姥、姥爷早就去世了,没有遭受到丧女之痛。真正悲伤的人只有我和我的小姨。现在我回想起徐军趴在我妈尸体上痛哭的样子,只觉得虚伪和恶心。”徐力力的眼睛通红,喘了一口气粗气,接着说。 “办完我妈的后事,徐军说自己的状态太差,不能照顾别人。给我和小姨租了个房子,让我俩出去住。你想想,一个18、9岁的大孩子照顾一个7岁的小孩子是什么样的状态?多亏当时我小姨的男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小姨夫伸了***,总从他家拿这、拿那往他女朋友这送。” “其实你爸也挺可怜的!”方童童试图劝解徐力力。 “我挺担心徐军的。一天下午,我拿着我小姨夫送来的外国巧克力,偷摸地回到了原来的家,想给徐军一个惊喜。我知道平时他们大人把备用钥匙放在外面的电表箱里,拿出钥匙悄悄地打开门,我自作多情地想把巧克力放在他的卧室里就走。但是你猜我看到了啥?”徐力力看向方童童。 “你不会看到一个女人吧?”方童童大胆地猜测。 “童童,你适合做我这个行业哦。就是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和徐军正在床上聊着天。俩人什么都没穿,被子也没盖。他们就像两只猴子一样毫无遮挡地,毫无羞耻地谈论着我妈。”徐力力歪着嘴笑了笑。 方童童呆若木鸡,又看了一眼墓碑上左絮的名字。 “那个女的说,我妈应该是我爸的福星,不仅帮他开了诊所,落了大城市的户口,生了儿子,还及时地死了。徐军一脸欣慰地感叹,其实他和我妈商量离婚的事并不顺利,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帮忙,轻松地收了她。但是对于我这个拖油瓶,他俩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说到这,徐力力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香炉: “左絮你还真是傻!当然,我也是个小傻子。”徐力力自嘲地拍打了一下大理石台阶: “我站在卧室门外,特别想逃离这一切,可是双腿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了。” “你还听到啥了?”方童童问。 徐力力听后,笑出了声。这个笑,用凄惨来形容特别合适: “我还听到了我名字的由来。躺在床上的这个女的叫郑莉,是徐军的初恋,后来徐军为了留在大城市,和我妈结了婚,生了我,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就采用了郑莉名字中的莉字。”徐力力低着头,他前面的地上被几滴水弄湿了,方童童赶忙来到他跟前,蹲着给徐力力擦眼泪。但是徐力力的眼泪更多了,就像是决了堤的河水,不可收拾。 “力力……”方童童握着徐力力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还知道郑莉给徐军生了一个女孩,比我大。也就是说郑莉才是徐军的大老婆。郑莉要把他俩的孩子从小县城接过来,认祖归宗。”徐力力抬起头,看着方童童: “我的人生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后来我小姨告诉我,我妈当时被离婚弄得精神恍惚。她出事那天,徐军给她看了郑莉的照片还有他俩女儿的照片。我妈就像是被徐军推到了悬崖边上,不用别人动手,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我妈就是一个工具人,我呢?我是小工具。工具人都死了,我其实就是个拖累。” “那后来呢?”方童童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后续的发展。 “后来?后来我就认了命,和小姨在出租屋里奋力地生活。可是徐军这个克星,没过多长时间就克死了郑莉和他的大女儿。听说,郑莉开着车去接他俩的孩子过来,本来是想显摆、显摆,结果母女俩在半路上撞上了一辆装满钢筋的大挂车,万箭穿心,当场死亡。” “啊?”方童童觉得徐力力的这段身世太刺激了。 “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妈的魂灵在报复这个负心汉?但是徐军却活得好好的,而且就像是为郑莉守身一样,他再也没结婚。别人都说徐军是因为太爱我妈了,一直单身。可是我知道,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心里装的永远不是左絮,那个被我姥姥、姥爷寄予美好愿望的女子,‘停机德、咏絮才’都错付给了徐军。”徐力力的眼泪干了,似乎在讲述着母亲的故事,也似乎在自言自语。 “怪不得那些文人、骚客都用赤裸裸来形容真相。撕掉伪装的真相让人厌恶。”方童童接着说:“我做记者这么多年,追求真相,鞭笞丑恶。但,往往是那些真相才是最让人心痛的。”方童童悠悠地说。 方童童看徐力力没有反应,突然振作地说道:“我带你去游泳吧?我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游泳,那种时而窒息、时而呼吸的感觉挺带感!” “我还以为你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我妈墓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吐露真情呢。说什么会照顾好我,请婆婆放心的话呢。”徐力力的嘴角被方童童的反应吊了起来。 “你最近加班加傻了吧?”方童童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说:“今天我又看到了华美皮袍下的虱子。但是力力,你不是异类,你只是生活的常态。” “我是警察,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不愿意让你误会关于我的任何事。”徐力力看着方童童:“你真是个尤物!我爱你!” 方童童的手还在空中呢,听到这句话,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 第91章 婆婆归来! 于蕊坐在出租车上接到了方童童的电话,她还没来得及应答,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于蕊,你知道吗,力力说他爱哦,哇哦!” 于蕊感觉要不是有地球引力拽着,方童童都要上天了。上一世,于蕊一直很纳闷,像方童童这样的富家女怎么会对徐力力这样一个普通小警察死心塌地呢? 在没有所谓因缘际会的情况下,门当户对是最好的选择伴侣的手段。 这辈子,于蕊深入参与了一下方童童的感情。她找到了答案。 我们总是认为英雄救美,感激生爱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情节。但其实,像“爱情”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往往就始于荷尔蒙。物质的加持,金钱的诱惑在方童童面前早已失去了魅力。她心动的时刻应该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为救“麻辣烫”门牙磕断了;采访被人报复,头被开瓢剪了短发;吃了徐力力做的饭,在厕所里一泻千里。她和徐力力的这些片段,回忆起来都是上扬着嘴角的。 听着方童童在电话里雀跃地絮叨着,于蕊心里却隐隐地感觉到,这个时候,什么不好的事情应该将要发生。但是她的大脑就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马赛克,怎么也看不清。 “到底是什么事呢?”放下方童童的电话,于蕊还在用力地想着。 突然,一个急刹车,于蕊的头磕到了前座的后背上,瞬间,一堆小星星就簇拥到了她眼前。 司机师傅的叫骂声瞬间喷薄了出来: “丫找死吧?这几个老傻x!你们死到临头,能不能积个德?” 越骂越激动,司机干脆摇下车窗,冲着外面喊道: “你丫有病吧?你个臭傻x!” 后面的车一直在鸣笛,死命地催促着出租车。 叫骂声和鸣笛声凑到一块,让于蕊的头濒临爆炸。她捂着脑门,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白迎华的身影。于蕊使劲揉了揉眼睛,努力聚焦在前面的老太太身上。 没错,就是白迎华!她正在和一个老年男子拉扯着什么。男子从后面环抱住白迎华的腰,哭天抢地地大喊着:“红莲,不要丢下我,求你了!”白迎华则死命地挣扎大哭着:“让我死!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吧!” 两人的表演特别像琼瑶剧的桥段,于蕊彻底蒙了!红莲是谁?老年男子是谁?在出租车前面手拿摄像机的年轻人又是谁? 三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卡,好的!”随着年轻人的一声喊,两位老年人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的姿态,向出租车连续鞠了好几个躬,然后迅速离开了现场,跑到了旁边的人行道上。 出租车司机松开了刹车,没等于蕊反应过来,一脚油门冲了过去。于蕊喊停下了车的时候,发现那三个人已经踪影全无。她立刻给韩遂拨去了电话。韩遂几乎是立刻接起了电话: “你怎么知道….” 没等韩遂说完,于蕊就发出了疑问: “咱妈是从山西回来了吗?我在路上看到她了。” 电话那边的韩遂大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她回来我能不知道?我刚出差回来,在家呢。洗白白,喷香香。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铺好被窝等着你,激动万分啊。” 韩遂不正经的回答让于蕊对刚才看到的画面产生了怀疑。她笑着回答道: “我这就打车回来哦!” 虽然带着钥匙,于蕊到了家门口还是选择敲门,可不能让韩遂太舒服了。可是,门开的一刹那,于蕊却大吃一惊。 开门的人不是韩遂,而是白迎华。 “快进来吧,我也刚到!”白迎华的语气很是欢快。能看出来,她的心情不是一般好。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呀!”于蕊就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 “打什么招呼?这是我儿子的家,也是我的家啊。哪有回自己家还打招呼的?我带了好多月饼和粉条回来,都放在冰箱里了,今天中午咱就吃粉条啊。”白迎华转过身走向厨房,丝毫不理睬于蕊话中的质疑。 “韩遂呢?”于蕊压制着心中的不满情绪,同时发现屋里面好像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迹象。 “啊,我让他去楼下的驿站帮我拿快递去了。你没碰着他啊?你喝杯水,换个衣服,他应该一会就回来了。”白迎华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姿态。 于蕊突然有一种作客的感觉。她打开冰箱想拿出一听可乐。刚打开门,卷心菜、调料、苹果、菠萝就滚了出来。一阵手忙脚乱,于蕊一件东西都没接住,掉落一地,关键是一瓶酱油也落到了地上,不仅玻璃碴子崩得哪都是,暗红色的液体更是溅上了墙体。 白迎华赶紧跑了过来:“你看看你们,什么东西都乱放,冰箱都没地方了。这么好的东西都白瞎了。我买的都是牌子啊,没有添加剂的。你可真是。挺大个人了,怎么什么都干不好?” 听着白迎华的话,本来不知所措的于蕊反倒镇静了下来。一声不吱,扭头回到了房间,关上门,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韩遂推开门进来了,端着一脸尴尬的笑容贴到了于蕊身上: “我妈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呢。衣服都没穿。哎呀,我也不知道这老太太是怎么回事。你生气了?” “没有,我换衣服呢。我只是觉得消停日子还没过够呢。”于蕊一把推开身上的韩遂,她发现人一旦生气,力气就特别大。 韩遂惊恐地看着床上的女大力士,刚要说点什么,白迎华的声音传过来了: “韩遂啊,过来,帮妈看看,我穿这身衣服好看不?” 还是以前的配方,还是令人作呕的味道。在一个房檐下生活,白迎华从来不喊于蕊的名字,有什么话,要不就是对着空气说,等着于蕊搭茬,要不就是对韩遂说,等着于蕊自己理解。 上一世的于蕊就像是被驯服的小白兔,自认为贴心、乖巧。但是换来的只是白迎华的得寸进尺。这一世的白迎华经历了那么多,于蕊以为她的婆婆能改哪怕一点点,但是现在一看,真是一点都改不了。也许,她的性格已经深深地浸入骨髓了。 “你赶紧去啊,看看你妈的新衣服。用你的乡村眼光完成本年度审美kpi。”于蕊用腿轻轻地点了点韩遂。她永远忘不了,白迎华的土味审美把韩遂打扮得有多精彩。 俩人第一次以情侣身份出去吃饭是在一个冬天,韩遂穿着的羊毛大衣是五十年代,国企工人的世贸款式。脱掉有时代感的大衣,韩遂里面居然穿了一件高领的、橘黄色的羊绒衫。关键是这件羊绒衫特别修身,韩遂身上的每根肋骨都被勾勒得清清楚楚。 在穿衣打扮上,韩遂似乎没有过年轻时代,上来就是中老年款。韩遂从未在审美赛道上奔跑过,只是穿着足力健溜达。 第92章 再次创业 “来了!”好像在给自己打气,韩遂大喊一声,推门走到了厅里。 因为门没关严,母子俩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于蕊的耳朵里。 “这衣服是不是有点艳啊?”韩遂犹犹豫豫地发出了疑问。 “你不懂!女人上了年纪就得穿点艳的。这裙子是不是有点长?” “我觉得不长,正好,短了不庄重。”韩遂的声音不大。 “你认真看看呀,别低头瞅你的手机。男人眼里的女人。”白迎华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男人”,这让于蕊有些恶心。 “我认真看呢!我觉得这个裙子有点瘦吧?你看把你腰勒的! “你懂啥?现在就流行这样紧身的款式。”白迎华又反驳了一句。 “我啥也不懂,你找我看啥?挺好的,就这样吧。我回屋了。” “别走啊,还有两件衣服呢,你一起帮忙看看啊。 白迎华的热情高涨,俩人又在外面捅咕了半个小时。 “妈,你真的穿哪个都好看。我回屋躺会啊。”最后,韩遂举白旗投降。 “啥都指不上你!我看就这个紫色的还行,那两件我得退回去。” 在母子俩的争论声,于蕊睡着了,因为她早上起得太早了。韩遂推门进来,给她盖上了一层薄被,然后关上了门,去沙发上躺着。 “你怎么在这躺着?”换好衣服的白迎华拍了拍躺在沙发上的韩遂。 “于蕊睡着了。”韩遂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她不会是怀孕了吧?”白迎华说的时候一脸烦忧:“我现在可不能帮你们看孩子。我有好多事呢。”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韩遂的好奇心: ”于蕊怀孕应该是不可能。但是,妈你都退休了,有什么事啊?我看你还挺上心。别又让人给骗了!” “别瞎说!我又不是傻子,还总让人骗啊?我怎么着也是个高级教师啊。你确定于蕊没怀孕?你才是傻子,我一会问问她。你就是个缺心眼的货,跟你妈一样,太单纯。”白迎华一边收拾要退的衣服,一边冲于蕊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等到大家都坐到饭桌前,白迎华夹起一筷子粉条,放到韩遂的碗里,然后舔了舔筷子,又望向于蕊。这个眼神让于蕊一嘚瑟,于蕊没控制好,干呕了一下,紧接着说道: “我自己去厨房盛一碗,不用管我,我想喝点汤。” 于蕊刚端着小碗走回来落座,白迎华就开始了“审讯”: “于蕊啊,你是不是有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今天早上起得有点早,精神状态不太好。”于蕊连忙输出了自己的否定答案。 “要不你买个验孕试纸测一测?”白迎华还是不相信。 “妈你就放心吧,我俩没有近期要孩子的计划。再说,就算有孩子了,我也不打算让你帮着带。” 于蕊的这句话让韩遂有点震惊,他一直默认为白迎华是要帮他们带孩子的。白迎华听了于蕊的表态非常高兴,可以说是喜形于色: “于蕊,说话要算数啊。”可能是觉得自己有点太雀跃了,白迎华赶紧往回找补:“我不是不想帮你们带孩子,现在啊,我刚找到一个新的创业方向,正忙着呢,怕耽误你们的事。”说完,白迎华等着韩遂和于蕊的反应,韩遂和于蕊耐心地等着白迎华继续说下去。 “我这次在你杨姨家住了一段时间,认识了她家楼下一个叫王伟的老爷子。那个老爷子可不一般,退休之前是大学的老师。他儿子小王自己创业办了一家文化公司,赚老多钱了。”白迎华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两位年轻人的反应。听众们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情绪。 “这段时间,小王的公司正在拍短视频剧,人家觉得我形象好,让我当一部剧的女主角。” 白迎华的这句话解答了于蕊心中的疑惑。看来婆婆又要经历新一轮的桃花劫。 “妈,我今天在路上好像碰着你们拍戏了!”于蕊说出了时间、地点。 “对、对。当时,我和老王正在拍对手戏。拿摄像机的就是他儿子。怎么样?我们演得怎么样?” “我不太懂。”于蕊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有剧本吗?妈,你们签合同了吗?”韩遂关注的是另外的重点。 “剧本是小王公司的员工写的,他一边写,我们一边拍,所以我手里拿到的都是a4纸打印出来的台词。合同嘛……”白迎华犹豫了一会,接着说: “我寻思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再说又是邻居,人家不会亏待我的,就没签。我闲着也是闲着嘛!”白迎华对待外人,保持着一贯的宽容和善意,她只对于蕊这样亲近的人,锋芒毕楼。好像秦王嬴政的治国理念——远交近攻。 “那你需要付出什么呢?多少钱?”韩遂认为他对于白迎华的了解还是比较深刻的。 “人家没管我要钱。老王是大学老师,不能那么没素质,人家儿子也是大老板,你们净瞎操心。”白迎华翻了一个白眼,表示了自己的聪明和清白,以及被误会之后的愤怒。 “妈,你参与这个短视频的拍摄,杨姨怎么说啊?”于蕊接着问。 “她没说什么。跟你们一样,让我自己小心点。我还用她嘱咐?”白迎华只是道出了冰山的一小角。其实杨姨跟她说的可不少。 “那个王老师我没打过交道,我不知道他退休之前具体是什么岗位。我只知道他有过三段婚史,而且每任夫人都是死于疾病。这些都是我听居委会的大妈说的。别人都觉得他可怜,可是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那个儿子更不简单,曾经为了向他爸要钱,那个小王在我们楼道里喷满了红油漆,还找人上门来闹。你说哪个正常子女能干出这种事?后来,我们报警才解决。虽然,事后,王老师拎着小礼物登门道歉,我还是觉得,他们这家不是正常人。”杨姨见白迎华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狠狠心接着说: ”那个王老师还曾经追求过我,不对,应该是骚扰。他那个小儿子还上门向我借过钱。当然,我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拒绝了。然后你猜怎么着?老王再见到我,就跟碰到陌生人一样,瞅都不瞅一眼。所以说……” 还没等杨姨把话说完,白迎华就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这下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和老王打交道了,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比你好看,嫉妒这把年纪了,还有男人看得上我,你呀,单身是有原因的。” 白迎华的这番话算是彻底断绝了自己和杨姨的情谊。她只好搬了出去。在旅馆的第一天,王老师就带着儿子找了上来。三人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饭店里定下了拍摄计划。根据拍摄计划,白迎华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北京,因为他们这个小剧组要在这取景拍摄。 小王怀揣着一个宏伟的愿景。按照他的说法,他们这次网剧的拍摄前期投入很大,争取一推出就爆红。小王非常看好中老人网剧的这个市场。他要把王伟和白迎华运作成网络短剧的明星。 “妈,你有个活干还挺好的,只要不往里搭啥,咱就当做慈善了也行。”韩遂说的虽然是心里话,却实在不好听。 “你说的是什么话?”白迎华有些生气。 “妈,祝你成功啊!就凭你这个相貌,这个气质,出名是早晚的事。”于蕊虽然心知肚明,这是白迎华的又一个桃花劫,但是她深知,现阶段,没有人能阻止一个怀揣明星梦,做着少女梦的老女人的步伐。再说,于蕊也不想劝白迎华,不再做一个滥好人是她这一世的生存法则之一。 先让自己舒坦,再去普度众生,这才是一个凡人应有的态度。总拿神仙也无法达到的精神高度来要求自己,那是精神有问题。 于蕊现在觉得,自己上辈子的苦有一大部分是自己调的。 白迎华一高兴,又把裙子穿上来给于蕊品鉴。 这三条裙子让于蕊大开眼界,不仅配色大胆,而且曲线毕露,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肥肉的形状千变万化。 于蕊的演技可谓是又认真又夸张。 “这条裙子和妈的气质真是相得益彰,把你的优点全都凸显出来了。” “那两条裙子也别退啊,虽然它俩单拎出来不好看,但是妈,你把它俩给救了。这也就是你穿,换个人都不行。你转个身,对!从后面瞅,更好看啦。 “韩遂,赶紧给妈拍两张照片。多好看!我那个好朋友方童童漂亮吧?但是我觉得妈年轻的时候,肯定跟童童有一拼。” 于蕊的彩虹屁把白迎华吹捧上了天,她取消了退货申请,把三件裙子都留了下来。 韩遂觉得自己的媳妇有点过了,咳嗽了好几次,都被眼前的两个女人给忽略掉了。 这顿饭,女人们吃得和谐又欢快!韩遂既震惊又目瞪口呆。 回到房间,韩遂笑着对于蕊说: “你才像我妈的亲闺女,把我衬得跟个外人似的。” “你嫉妒了?”于蕊笑着问。 “哪能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韩遂颇有些得意扬扬。在他看来,自己家就从来没有过婆媳矛盾。 “你高兴就好。总得有人是真心高兴,不是吗?”只有上扬的嘴角在证明着于蕊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因为她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冷峻的光。 第93章 少爷来了! 婆婆的短视频神剧还在拍摄中,于蕊却看到了现实版的《少爷和我》。 周奕辰来了,在于蕊周一上班的那天。 按照级别,于蕊是没有资格接待辰光集团这样的大客户的。但是公司领导考虑到于蕊、向城以前和周奕辰的关系,于是把他俩也拉了过来。 公司从早上九点就封闭了大厦a座的1层至3层,而且预留了两部电梯。200寸的led屏上用中、英、俄文写着“欢迎辰光集团领导莅临”的标语。 还有一刻到十点钟,接待群里开始不断地弹出消息:辰光集团的车还有10分钟达到园区。还有5分钟达到园区,请各部门做好准备。老总乘坐的汽车已经进入园区。 周奕辰下了车。他一边系上西服的扣子,一边抬起头,微笑地看着迎接他的庞大队伍。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意气风发。深蓝色的正装把他衬托得异常正经。 名义上的老总,也就是辰光集团旗下公司的经理梁杰居然走在了周奕辰身后。在周奕辰的一再坚持下,梁杰才第一个伸出了手跟正海集团的ceo握手。 于蕊公司的ceo当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东家。他没有握周奕辰的手,而是紧紧地拥抱了对方,在他耳边说着类似于“欢迎回家”这样亲昵的话语。同时展现出了一位前老板的宽厚、潜在合作伙伴的真诚和作为乙方的谦卑。 于蕊抱有着朦朦胧胧的期待,希望周奕辰能在人潮人海中看她一眼。 可是,并没有。周奕辰一直在和公司高层交流,直到一行人走到会议室,于蕊他们被关在了门外。 于蕊回到了工位,本以为这场客户接待就此结束了,但是她却被告知,不能离开,随叫随到。 然而,直到辰光集团的领导离开,于蕊都没有接到陪同客户的通知。 本来担心会被领导要求陪同聚餐什么的。事实上,于蕊就像是小虫子一样,被众人忽略。 虽然这很符合她的心意,但是,于蕊心里的深处是有些落寞的。这一丝落寞来自于她对自己的定位。于蕊以为在周奕辰的眼中,她是不一样的。 人就是这样,当昔日奋斗在同一个战壕的队友一飞冲天的时候,谁都想当那个一同升天的鸡犬。 同样深感落寞的还有向城,他给于蕊买了杯咖啡,笑得比咖啡还苦涩: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过那小子比之前可帅了不少。想当初我可没轻使唤他呀!帮他拿三脚架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多么体恤下属呢。”向城轻笑着,回忆着当时的美好时光。 “你俩还在用大绿毛毛虫比赛,看谁的虫子爬得快。那个大绿虫子支棱着毛,一会直线,一会弓起腰变成个Ω的形状,一蛄蛹一蛄蛹地往前挪。你俩就玩这些恶心的东西,而且能玩一中午。关键是还把周围的孩子都吸引过来一起玩。村里人都说咱们不是正经人。你看看我跟你俩遭了多少罪?”于蕊喝着咖啡,顺着向城的思路回忆当时的情景。 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青年人,后面跟着一帮小屁孩,追逐着几只绿色毛毛虫。这幅画面实在称不得赏心悦目,却让于蕊觉得无比美好。 “最可笑的是当初你阻止周奕辰投资理财,怕他被骗,对人家那个凶啊,恐怕5000块钱打水漂。5000块!欧呦!”向城模仿着上海老阿姨的口音,嘲笑着他们这群所谓“老师”的瞎担心。 于蕊被向城说得红了脸,举手刚要对向城“动武”,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周奕辰! “您好!”于蕊装出了一副职业口音。 “哎呀,不要这样啦!”对方稚嫩、撒娇的口气一瞬间就把于蕊拉回到了从前。 “我怎么敢啊?周大少爷!”于蕊放松了耸起的肩膀,调侃道。 “见面聊吧,叫上向城哥,就咱们三哥人。我让司机接你俩。出了园区大门向右转,第一个十字路口,就在那集合啊。黑色车,打着双闪。” “好嘞!一定让您满意。”于蕊挂上了电话,冲向城笑着说:“周奕辰请咱们俩吃饭,走啊?” 三人见面的地方在一个商务大厦的顶层——32楼。没有招牌。于蕊和石城随着一位穿旗袍的好看姑娘走了进去。 这个一家私房菜馆。就一个房间,布置得古香古色,虽然里面都是木质家具,但是座椅上都是软绵绵的靠垫,房间里充盈着好闻的味道,不清冷也不甜腻,只让人觉得放松。餐桌根据用餐的人数调整了大小,周奕辰只穿着衬衫,开着领口,戴着耳机,坐在小圆桌旁听着电话会议。颇有霸道总裁的范儿。 看到于蕊、石城两个人进来,周奕辰马上摘下了耳机,一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可算见到亲人了!” 他抱了抱石城,本来想和于蕊握握手,但是刚接触到于蕊的手,没忍住,周奕辰把于蕊拉进了怀里。于蕊没有挣扎。 “你对于蕊还存心不良呢?”石城一脸坏笑地开着玩笑。 于蕊也不恼,看着周奕辰说:“我会解方程的时候,你还在为1+1等于几发愁呢。” 于蕊的眼神清澈见底,和以前一样。但是在周奕辰看来,这双眼睛依旧水波荡漾,让他心痒痒。 三个人聊得很高兴,只不过大家都没吃什么。周奕辰更是不停地喝着咖啡、茶、咖啡、茶。 “你现在是不是很忙啊?”于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了!我爸想让我多接触点我们集团的业务。虽然都有经理人帮忙照顾着,但我也不能一窍不通,是吧?这了解越多,我心里就越没底。哪块业务的水都很深啊。”周奕辰说完,止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连忙用手捂住嘴,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爸年纪也不算大,正是闯的年纪,怎么忍心这么磋磨你啊?”向城开玩笑地说。 “也不算磋磨了,我收获还是挺大的。”周奕辰拿起茶壶给两位续上了水。 “于蕊,听说你升职了。婚姻生活怎么样?用不用我来松松土?”周奕辰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挺好,我自己就能松土,不用你这个小屁孩瞎操心。但是,我觉得你有点太劳累了,你还好吗?” “没事,我有分寸。”周奕辰突然红了眼圈,他喝了一口茶水,掩饰了过去,接着说:“我今天上午去正海集团,还被各位o一顿死命夸呢。他们埋怨我为什么要微服私访式实习。”周奕辰大笑了起来。 “我也开玩笑地跟他们说,要不是当时我实习的老师护着我,贵公司早把我开除了!” “我俩谢谢你啊。”向城怪声怪调地说,然后接着说:“真得好好伺候你们这一代人啊,有仇当场就报了。” “没事,当时要开除你的人已经被公司开除了!”于蕊补充道,然后她瞅了瞅向城,神秘兮兮地说:“mary应该是触碰到了刘靓总的红线。” 没想到向城、周奕辰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他俩的笑声让于蕊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笑的啊?” “mary不是要了回扣吗?这里面还涉及到学术贪腐的事情,公司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你怎么还当个秘密?小心翼翼地保守着呢。”石城说。 “我都知道这个事了!前几天调研你们公司的时候听说的。于蕊,你不觉得这个消息,是刘靓总自己放出来的吗?那个笑话你听说过没有?如果有人跟你说,这个事情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别往外说。那就说明他已经把这个事告诉了很多人,他就是想通过你,把这个事慢慢地透露出去。” “我这个班上的啊!真是稀里糊涂!”于蕊恍然大悟地自嘲着。 向城和周奕辰却都不约而同地,温柔地看向了她。 “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于蕊迎着目光,直愣愣地问道。 “我家那个崽子要是有你这个虚心的态度,我在菩萨面前磕的头就算没瞎耽误功夫。”向城回答得很坦荡。 “我可不说原因,说了又要被你教训!”周奕辰就差把自己爱慕的心思写在脑门上了。 这时,一个穿着西服正装的中年男子敲门走了进来,在周奕辰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周奕辰的态度虽然还是温暖的,但是语气中充满了距离。 “不好意思,我一会的飞机,要出个国,这就得走了。”周奕辰举起茶杯:“有机会再聚吧。对了,于蕊,你如果有松土的需求,第一时间联系我啊!” 虽然说着不正经的话,周奕辰却换上了最正经的西装,拿着领带,一路小跑地上了门口的车。 于蕊和石城站在饭店门口看着那辆车离开,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活蹦乱跳的周奕辰。 第94章 婆婆走了! 白迎华忙于自己的演艺事业,经常网购一些她认为“漂亮”的衣服。而且,在于蕊的持续吹捧下,肉眼可见地飘了起来。 白迎华这个人,一旦“自我感觉良好”,就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我明天就搬走了啊。”吃晚饭的时候,白迎华突然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韩遂没当回事,头也没抬,只顾着喝汤:“好,你们在北京取完景了啊?” “还没有。”白迎华回答得很小声。 这个回答让韩遂很意外:“那你住哪啊? “我们在郊区拍摄,来来回回太远了,耽误事。我打算和剧组的人住在一起。”白迎华没有遇到反对的声音,放大了一些自己的音量。 因为白迎华从始至终都认为,是自己买了这个房子,虽然她的投资只是100万中的10万。 所以每次白迎华都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来之前,白迎华会象征性地通知一下韩遂,至于于蕊,她是从来都不理的。这是自己买的房子,让儿媳妇住已经不错了!她从未考虑过,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于蕊家出的50万。白迎华觉得那是因为于蕊看上了自己儿子,非要嫁过来,这50万就是女方倒贴的成本,彰显了韩遂无边魅力。 娘家出的这50万没有起到给于蕊撑腰的作用,反而让白迎华更加得意扬扬。 很多事都看你怎么想。这就是结婚要门当户对的意义,因为两家思考问题的思路基本是一致的。但白迎华这朵在奇异婚姻关系中成长起来的奇葩,思考方式就非常另类。 在上一世中,婚姻的初级阶段,韩遂向于蕊解释:“我妈就这样,射手座,喜欢漂泊,在哪都待不长。” 于蕊反唇相讥:“那就漂泊去呗。住酒店还得预定呢,告诉前台一声。怎么?咱家是什么?公共厕所吗?推门就进?完事就走?” 于是,每次白迎华来,于蕊和韩遂就要爆发一次争吵。 于蕊还把白迎华的这些行为告诉了刘美子,想让自己的妈说说婆婆。可是她低估了亲妈对于女儿的保护欲。 刘美子给白迎华打电话,开始只是想旁敲侧击一下,结果就变成了激烈的争吵:“你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还当老师呢?圣贤书都白读了。” 白迎华怎么可能在吵架方面落了下风呢?和韩爱民的斗争中,和学生的斗争中,和校领导的斗争中,白迎华积攒了深厚的吵架功力:“那是我的家!我回自己家还要打报告啊?你家于蕊死皮赖脸地缠着韩遂要和他结婚,我也没说同意啊,他俩要结那就结呗。现在我要去北京住也不用你家于蕊同意。知道吧?这就是对等。” 其实,在白迎华心目中,自己的儿子有学历,有个头,能自己吃饭,能自己上厕所,这个条件连省长千金都配得上,地下身段,娶了于蕊真是亏大发了。 这一世的于蕊深深了解婆婆的德行和内心的想法。她觉得很多事,其实换个角度思考就释然了。 比如白迎华来北京还是有好处的。起码晚上回家有口热饭吃;暖气试水,有人在家里看着;房间的绿植有人定期浇水了。至于厨房地面脏乱,客厅到处是铜钱、符纸,这些小问题,她事后打扫就好了。 娘家妈最好也不要掺和进来,第一,对解决问题没啥用,只能火上浇油,第二,娘家妈往往会气够呛,得一场大病,第三,像白迎华这样的婆婆会利用之后的任何机会,变本加厉地进行打击报复。 于蕊静静地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只是在关键时刻给韩遂提个醒,比如现在。 “妈,你那个剧组有几个人啊?” “嗯,目前就三个人,节省开支嘛!”白迎华的声音又降低了。 韩遂听懂了,抬起头,睁大眼睛说:“那你们怎么住啊?” “我们租了一个民宿。两个房间。他俩住大的,我住小的。 “不方便啊。妈,真不方便,你可别去了。这个戏也别拍了。听我的。”韩遂的语气就像是影视剧中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一样。 “我的生活用不着你管!”没想到白迎华把手中的筷子往餐桌上一拍:“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还跟你妈装上了。真行!”白迎华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霸气。这种女中豪杰的氛围都快要把于蕊带动来劲了。白迎华接着对韩遂说:“明天早上我就走,你不用管我,有啥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第二天,两人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白迎华已经不见了。 “我妈就那样!她是射手座……” 没等韩遂把话说完,于蕊就接上了茬:“你妈血里带风,天生注定漂泊。你妈是祝无双,行侠仗义谁都帮;你妈是小燕子,不是圆来不是方,自有她的主张!” 于蕊的这句话把韩遂弄蒙了,在门口的换鞋凳上坐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查了查百度。 俩人晚上吃的烤鱼,当然是点的外卖。 烤鱼的味道配得上4.7的评分,可是韩遂吃饭的劲头却很是一般。手掐剧本的于蕊当然知道他在烦什么,可是她觉得眼前的烤鱼更让她有行动的欲望。 见于蕊一直没有问自己,韩遂忍不住叹了口气,作为自己的开场白:“也不知道我这次升级能升一级还是两级?” “你呀?一级!”于蕊言简意赅,没有分析,直接下结论。 “你怎么这么肯定?”韩遂不甘心地舔着筷子。 “来,我来问,你来答哦!”于蕊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碗,接着说:“你们公司有升两级的前例吗?” “没有!” “和你同级别的人有不升的吗?” “有!” “你的上级升了吗?” “没有。” “你的大老板找你谈过吗?” “谈过,他说我总给自己设限,能力没有全方位发挥出来。他还说正在找有国际视野的员工,帮我分摊一些任务。哦…….”没等于蕊总结,韩遂自己就已经有了结论。 “看你多聪明!”于蕊吃了一口鱼肉,脑袋瓜里想的却是白迎华。不知道王家父子俩会怎样对待白迎华。 第95章 意料之外 第二天,韩遂信心满满又忐忑不安地等待领导找他谈话。可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收到通知,会议取消。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本次升级取消?领导另有活动安排?有人顶替他?到底是出什么意外了呢? 饭搭子们招呼韩遂去吃饭,他一点心情都没有,冲对方摆了摆手。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胡思乱想。 韩遂实在心烦意乱,给于蕊打过去电话,想寻求一下安慰,但对方的电话一接通,就立刻被摁了。反复几次,韩遂烦了,把电话扔到了一边,接着胡思乱想。 一会儿,韩遂的电话响了,是于蕊的信息:“开会呢,一会搭理你。” 韩遂升起的一丝愉悦立刻就消失了,继续在椅子上假寐,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 过了一会,他被大家毫无遮掩的窃窃私语声音吵醒。 “飞机好像掉海上了!” “好像活了一半,死了一半。” “活的那半真是福大命大。” “但是他好像在另一半的名单上。” “要不说人走背字的时候,倒霉的事冲刺一块来呢。” “听说他闺女在北京呢,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妈不要,这下爸也没了。要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呢。这闺女起跑是不错,但谁也没料到这有个大坑呢。” 韩遂猛然间醒了。突然睁大的眼睛让对面的同事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跟诈尸似的。呸呸呸,现在这么说不吉利。” 同事们看着韩遂求知、渴望的眼神,没等他发问就说道:“你还不知道吧?benny的飞机出事了!人好像没了!” 韩遂长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这个消息不啻与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陈杰和白嘉桦身上。 这件事对于韩遂的直接影响是升级取消。几乎是同一时间,韩遂读研时的一位师姐向他抛出了共同创业的橄榄枝。 师姐叫蒋慧昕,比韩遂大四岁,家庭条件优渥,但是从小妈妈就去世了,爸爸又娶了一个阿姨,给她生了个弟弟。蒋慧昕感觉自己一直是个客人,直到她离开家上了大学,虽然这个大学是个三流学校。 蒋慧昕大学毕业之后在社会上混迹了两年,感觉自己的生命之花日渐枯萎。这时候她爸爸让她回自家的公司当经理,但是蒋慧昕却断然拒绝了,选择考研。 一年的奋斗让蒋慧昕考上了一流大学的研究生,成为了韩遂的师姐。 说蒋慧昕长得一般都是夸她。她很瘦,脸上充斥着或深或浅的小坑,最让人难忘的是她一对三角眼和上面那副八点二十的眉毛。按理来说,蒋慧昕的样子实在难以起到吸引异性的作用,但是从导师到师弟,她周围的男生都对她赞许有佳,而且她的追求者从未断过。 蒋慧昕身上有股劲儿,是大多数女生都没有的。这股劲不能简单地被解释为成熟。蒋慧昕办事能让所有人都放心,而且她从来不计较小处的得失,她对男女关系看得也很开,认为这项活动跟吃饭、喝水差不多,只是人生存的必要选择。 这些特质吸引了无数狂蜂浪蝶,但最后,蒋慧昕却选择了一位曾经和她做过同事的黑瘦男人结了婚。这个男人是蒋慧昕在她大学刚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中认识的。黑瘦男后来考取了公务员,来到了北京。 要说蒋慧昕唯一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有时太过于强势。韩遂清晰地记得,他要毕业的时候,要发表一篇论文在高级别的刊物上。初稿提交给导师审阅后,导师提出了各种意见,反正就是不让他投稿,建议韩遂投稿给一家级别比较低的刊物,这样比较保险。韩遂犹豫不决,把这件事告诉了蒋慧昕。结果蒋慧昕反手就替韩遂把文章投了。 虽然最终的结果,高级别刊物采用了韩遂的文章,但是韩遂和导师的关系也彻底决裂了。这也是他研究生毕业之后就选择工作的原因之一。 韩遂觉得导师应该也是好心,保证他的文章能够发表,这件事其实可以处理得很好。但是蒋慧昕师姐的处理方式无形中让他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韩遂没有跟导师说清楚其中的缘由,也没有埋怨蒋慧昕,毕竟两个人都为自己好 韩遂研究生毕业后选择了工作,蒋慧昕却选择继续在校跟导师攻读博士,然后在一家外企工作了两年。去年,两个人见了面。说来很是巧合,蒋慧昕的公司和韩遂的公司有个合作项目,两个人恰巧都是项目组的成员。作为甲方的蒋慧昕多次向韩遂的领导表达了赞许之情,拒绝了多次吃饭的邀请后,蒋慧昕反手送给了韩遂一条爱马仕的女士丝巾。于是,于蕊也成了蒋慧昕的忠实拥趸。 上一世,韩遂撅折了蒋慧昕投来的橄榄枝,大部分原因是白迎华。 韩遂在饭桌上询问于蕊的意见,于蕊正在思考的时候,白迎华斩钉截铁地说:“你是被你师姐欺负得还不够吗?那种人能让你难受一次,就能继续欺负你。听妈的,不跟她去创业。现在的单位多好,五险一金。你还在上升期,别跟你那个所谓的师姐穷搅和。” 于蕊倒是愿意韩遂趁着年轻闯一闯,毕竟在企业里干得再好,也是给别人打工。 “我觉得其实可以跟蒋慧昕师姐谈一谈,前期投资,期权的事情,然后咱们再做决定。” 没等于蕊把话说完,白迎华就打断了她:“你懂什么?年纪轻又不工作,你什么都不懂,等我们家韩遂被人骗了,跟着遭罪的不就是你了嘛?哦,对了,你可以跟韩遂离婚呀!” 白迎华说得嘴边都冒了白沫,那个神态跟在村口叉着腰骂人的“老娘们”别无二致。 “妈,你说的是什么呀?有道理,你就说道理,为什么总是抒发情绪,于蕊不是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家好?”韩遂本想阻止白迎华的持续输出,但是却如同给她注入了催化剂。 “你懂个啥?当初我赚的钱要不是被你那个死爹骗走炒股,我能连给你买房子的钱都掏不起?涨个一万两万就卖吧,人家非要等涨到五十万!怎么啦?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输了个溜干净!”白迎华开始控诉韩爱民。 “妈,你说的是两回事。”韩遂反驳道。 “怎么是两回事呢?是一回事。钱在自己手里就要握紧了,千万别轻易给别人。投资啊,开公司啊。哪有那么好干的事?你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你问于蕊!她能知道个啥?你还不如去算命。”白迎华看都没看于蕊一眼。 没有工作,没有孩子的于蕊只能安心扒拉米饭。 更可笑的是,为了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白迎华一边看书学习,一边真的给韩遂算了一卦。 “你看,卦象显示,这个业你不能去创!要不然不仅伤财、伤身,还会有血光之灾。” 不愧为白迎华的亲生儿子,韩遂立刻就被这套唯心学说制服得妥妥帖贴。 好笑的是,自从拒绝了蒋慧昕,韩遂和白迎华就对蒋慧昕的新公司——诺和科技有限公司特别感兴趣。诺和公司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成为母子俩饭桌上的谈资,公司利好,白迎华会说:“不会长久的,她有个劫还没历呢。”公司有困难了,白迎华就会说:“我说什么来着,听妈的,肯定就没有错。” 直到,蒋慧昕在自己的朋友圈贴出了诺和和大河集团合作的公告,俩人的嘴才稍稍闭上。 “我上网查了,蒋师姐公司那个事是真的。看来人家真的做起来了啊。你说我是不是没发财的命啊?”韩遂躺在床上跟于蕊说。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醋意。 “你可以让妈给你算算,到底有没有发财的命。”于蕊不无讽刺地回答。 “我妈给我算了。卦上说你是木命,我是土命,你克我,财运都被你克走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嫌弃你的。”说完,韩遂拍了拍于蕊,表示安慰。 于蕊立刻抖掉了韩遂的手,感觉韩遂这句话仿佛让她吞咽进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第96章 前进还是后退? 韩遂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回家,因为于蕊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关于师姐邀请他共同创业的事,他只跟白迎华说了。 电话那边的白迎华听起来异常快乐,没等韩遂张嘴,她先开口说了话:“儿子,想我了?这两天我忙着拍片把你们都忘了,这地方可漂亮了,空气也透亮,一样的衣服,在这照相就特别好看。我再这吃得也挺好,都是当地老乡家里的菜,可新鲜了,都是在城里可吃不着的新鲜玩意。我觉得自己在这待的心情特别舒畅,每天晚上都舍不得睡觉。” “你高兴就好,我还怕你不习惯呢。”韩遂无奈地附和道:“那个王老师和他儿子对你怎么样啊?” “我跟你说,那个小王特别专业,我们这个短剧一定能火。你就等着当明星的儿子吧。”白迎华对自己的新戏信心满满。 “那还挺不错的。我有个事跟你说啊妈,你帮我参谋参谋。” 听到韩遂的语气很是严肃,白迎华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复道:“什么事?” “我的师姐,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蒋慧昕师姐,就是那个背着我投稿论文的师姐。”韩遂奋力地解释着。 “我想起来了。” “她要邀请我一起创业,条件还没谈呢,我想找人商量商量。”韩遂跟白迎华说。 “妈其实也不太懂这些,我能做的只是帮你算一卦。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些专业的事,你还要找懂的人商量商量。我只能说我自己的经历,不熟悉的领域坚决不进,就像那个韩爱民,什么都不懂,骗了我的钱投在股市里,赔得稀里哗啦。”白迎华的心情状态完全决定了她的理智程度。 “你接触的人多,也可以让于蕊帮你找人问问。你说你找我能问出啥来?我本来也不是你们那个行业的,现在我又开始混娱乐圈了,跟你更没有交集了,我能帮上你参谋啥?我只帮你弄个手串开开光。”白迎华一改之前对于蕊的看法,反而把韩遂推向了儿媳妇。 所以说,“作”这个状态,十有八九是闲出来的。一旦脑细胞被别的事占用,它们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一辈子,有的时候,白迎华还是会背后向韩遂传达于蕊的负面信息,这导致韩遂对于蕊的态度时而莫名其妙地恶劣起来。 有一次韩遂说漏了嘴,问于蕊:“你和我妈的关系有没有改善啊?” 于蕊风淡雨轻地回答:“啥改善?我俩也没有矛盾啊,挺好的啊。怎么了?妈这几天觉得心里不舒服了,觉得我冒犯她了?” 韩遂吞吞吐吐地说:“你心态可真好,你这样的人不生病啊。” “我也没看到妈生病啊。嗓门比谁都大,中气十足!倒是你得调整一下。当初我结婚的时候,你跟我说,要像对待亲妈一样对待婆婆。现在刚过了几天啊,你又要求我小心翼翼体会老太太的心思。圣贤都教导我们说要越活越豁达,40不惑,50知天命,60耳顺。你觉得自己比圣贤还明智啊?” “我改变不了我妈了,她都60多了!”韩遂急切地说。 “那你就需要试图改变一下自己喽!总寻思改变我干啥?我爸还在呢!我可不缺爹。”于蕊回答得依旧很轻松。 于蕊的轻松归根结底,来自于经济基础。上一世,她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上层建筑上,这也跟她从小生活的家庭有关系。没吃过苦,没遭过罪,父母恩爱,成绩优异。这样的人生历程培养出了于蕊这朵娇艳的小花,充满幻想、不抗风雨。 这一世,于蕊死死抓住了供养自己的血脉——事业,更直白地说就是金钱。有了钱,她基本上什么都不怕。 当两个人不能对等交流的时候,处于下风的人只能沦为惟命是从的小奴隶,就像大公司里的最底层——实习生,因为他有求于对方。前者为了有维持生计的钱,后者为了漂亮的履历,能更好地维持生计。 被亲妈挡了回来,韩遂更加郁闷。恰好,于蕊的电话打过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啊?” 韩遂把蒋师姐找他一起创业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你出资多少钱呢?还是光出技术?占股多少?负责什么?她肯定有自己的杀手锏,她的技术专家团队都有谁?销售又请的谁?”于蕊连珠炮的一顿发问把韩遂弄蒙了。 “她今天就跟我说了个意向,具体的我还没有问呢。”韩遂回答的很含糊。 “什么都没问,我怎么帮你出谋划策啊?其实出去创业我是支持的,但是前提,一是公司主营业务有前景,二是,也是最重要的,你认为你的师姐是不是能成事的人。毕竟你们俩在一起吃饭吃了三年。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空谈,瞎担心没有意义啊。”于蕊毫不留情地说了一堆。 本来只是想舒缓一下情绪,结果先后被老妈和媳妇一顿说,韩遂的心情指数直线下滑。 “我约个时间,找师姐详细聊一聊。” “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和领导进行升级谈话吗?怎么又要自己创业呢?”于蕊突然反应过来了。 “升级取消了。对了,你知道吗?benny出事了!飞机掉海里了。我这边没有详细的消息呢,你问问童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根植在韩遂系统里的吃瓜基因瞬间觉醒。 陈杰得知benny出事的消息一点都不比韩遂早,第一个通知她的人是黄田丽,通知她的原因是要联系上白嘉华。 benny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母尚在,90多岁了。哥哥姐姐移民到加拿大,已经把老爸、爸妈接过去很多年了。可以说benny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远远的。 他这次出事,哥哥姐姐已经全全委托给黄田丽处理后事。benny和黄田丽并没有办理完离婚手续,所以从法律上来来讲,他俩依旧是合法夫妻,而陈杰是彻彻底底的外人。 陈杰接到黄田丽的电话通知,异常冷静,她开车从数学课后班接回了白嘉桦,把benny的事情告诉了她,然后给白嘉桦订了最早回香港的机票。 白嘉桦绑着夹板,一蹦一跳地收拾东西。她也没有哭,只是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陈杰叮叮咣咣地收拾行李,仿佛只有不断开合行李箱,发出声音,才能舒缓她的情绪。白嘉桦沉重的蹦跳声从这屋传到那屋,陈杰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道:“你能不能安静点?”等来的是白嘉桦更加嘶声力竭的怒吼:“不能!” “咣当”两个女人几乎同时摔上了门,一人占据一个房间,肆无忌惮地痛哭着。 半个小时之后,陈杰推开门,看到了收拾整齐的白嘉桦,金鸡独立地站在客厅里,身边是一个白色的行李箱。 陈杰把白嘉桦送上了飞机,她以为这就是结局,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第97章 向后看 在农家院住的最后一天,白迎华、王老师和小王导演去附近的温泉享受了一把。 在雾气缭绕的药池里,白迎华舒服地闭上了双眼,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青春年代,那时候她没碰上韩爱民,她是父母手心中的宝贝。在那个被多子多福观念支配的年代,她是稀有的独生子女。 但是韩爱民的出现却让她一步步走向枯萎。她爱韩爱民,但是为什么韩爱民跟她越走越远,又似乎越走越远,一直走到这一步?白迎华觉得自己是火命,韩爱民水克火,他俩天生就是宿敌。 韩爱民勾搭上别人,算计她,破她的财都是命运的安排。她看不上韩爱民,嫌弃他,搞臭他也是命运的安排。 在王老师面前,白迎华才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正常的、被疼爱的女人。 镜头前,王老师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深情,他轻轻地撩拨她的头发,擦拭她眼角的泪水,一切动作都是那么温柔。王老师花白的头发,皮肤上的老年斑仿佛都在诉说着这个男人的真诚。 白迎华回忆起了一段让她记忆深刻的戏。 有一段戏是白迎华误会了王老师,对他破口大骂。这场戏拍了一上午都没有拍成,原因是白迎华的情绪不到位,一张口骂就笑场。为此小王导演都要哭了。最后还是王老师想了一个办法,解决问题。 中午吃完饭,老王突然对白迎华破口大骂:“你说你拍戏不认真,吃饭倒吃得不少。说你弱智吧,你还认字,说你不知道好赖吧,你还知道冷了添衣服,热了脱外套。你说你是啥?你就是缺心眼。” 白迎华本来下弯的眼角立刻打起了立正,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表达着震惊,特别是眉头的那道川字纹,立体到几乎能从白迎华的脸上独立出来。 “老王,你怎么这么和我说话?”白迎华的质问像琼瑶剧里柔弱的女主角一样,毫无用处,只起到了填补空白时间的作用。 “我怎么和你说话?你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你一遍遍地在这浪费我的感情,浪费剧组的钱,浪费光,浪费时间。合着我们父子俩花钱在这陪你玩呢?”老王的银发随着他激动的情绪颤抖着。 “爸,这么说不太合适。虽然白姨却是配合度不太高。”小王在一旁劝着架。 “这又显着你了,快点摆弄你的设备去吧。”说完,老王冲儿子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接着说:“白迎华你是在打我嘴巴子啊,当初我儿子就说你不行,要找一个有经验的。我使劲推荐你,说你当过老师,有文化,新东西肯定一学就会。没想到,现在花的钱更多了。你可真行啊,当老师的时候,咋有脸教你那些学生的呢?” “我赔你们钱行了吧?你有脸?你有脸骂我,你咋没脸看看你的回放呢?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别以为自己多有魅力,你看看你满脸的褶子吧。没事喝两口,以为自己是李白啊?你就是个被酒精控制的酒鬼!哪天说不定就中风,半身不遂。你不是爱撩骚吗?到时候看哪个倒霉的女的能看上呢?我花的钱有你多吗?好吃、好喝招待着你。明白的人知道你来这工作了,不明白的人以为你来养老了呢。发挥点余热得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队伍前方的火炬了呢!还以为大家都跟着你跑,围着你转呢?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你是三八红旗手啊?还是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啊?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就别摆那么宽的谱!”白迎华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她喘着粗气看着老王。 老王回头瞅了一眼儿子,对方向他比划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老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我现在知道你原来的老伴为啥搞破鞋了,跟你这样的人一起过日子,还不如去搞破鞋。” 白迎华终于憋不住,哭出了声,她指着老王,一字一顿地说:“你欺人太甚!我诚心诚意地工作,一心想演好这个角色。你可倒好,拿着刀子往我胸口上扎呀!我眼睛瞎,看错了人!老王,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打扰谁的生活了。不用麻烦你,我这就走!”说完,白迎华把桌子上的白瓷杯往地上一摔就要走。 老王赶紧抱住了白迎华。没想到白迎华的力气太大了,差点把老王扑倒,多亏小王扶了一把,三个人才算是稳定住了重心。 “白姨!你别走!刚才的表演特别好,特别出彩!我这就剪辑一下,晚上给你俩看啊。”小王拿着摄像机赶紧开溜了。 白迎华傻愣愣地瞅着老王,老王把白迎华抱得更紧了:“小白啊,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要不然咱这场戏什么时候能拍完呀?我说的都是违心的话。看把你气的。” 说完,老王就用手轻轻地擦去白迎华眼角的泪水。 白迎华傻愣愣地呆愣在那。多少年了,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过。 在温泉池子里泡着的白迎华想到这,脸上立刻飞上了红晕,她拿头顶上的毛巾盖住了脸。 “想什么美事呢?”是老王的声音。 白迎华赶紧拿掉了毛巾,看到老王坐到了她的旁边。 白迎华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小王导演呢?” “他啊?去室内泳池游泳去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才想啥呢?”王老师穷追不舍。 “没啥,就是想想咱们拍戏的这几天还挺有意思的。”白迎华目不斜视,她这个时候有点恨自己脖子上的皱纹和脸上的老年斑,太明显了!王老师离的这么近,应该能看得清清楚楚吧。 “我跟你说说我那个青梅竹马的老伴吧!”王老师突然叹了口气,追忆起自己的似水年华:“我和我老伴结婚的时候还不到20岁,她更年轻,刚过16。巧的是,她跟你一样,也姓白。我是知青,她是村长家的姑娘。开始,我是给村长拍马屁,为了多赚两个工分,才总去她家干点杂活,给她弟弟教两个字。一来二去,我和她就真的好上了。钻苞米地里,躲树林里,去后山坡,我俩该干的都干了。那时候,她才多大点啊,我真是造孽啊!”老王笑出了声,然后接着说: “那时候,大家都吃不饱饭。村长闺女就从家里偷来生产队用来做种子的花生给我吃,吃得我一直放屁,拉屎都得背着人!村里下了考大学的指标,村长给了我一个,条件是必须娶了他闺女。后来我就考上了,也娶了这个姓白的姑娘。”说完,老王瞅了白迎华一眼,停下来了。 “你俩不是挺好的?”白迎华听了老王的话,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可能是我把白姑娘的身体开发得太早了,真正结婚之后,她生不出孩子,我妈直到死都没抱上孙子。这婆媳俩打了一辈子的仗,吵了一辈子的架,最后居然前后脚走的。我老伴死的时候才30多岁。”老王苦笑了一下,用毛巾擦了擦身上。 “你后来不是又娶吗?你们男人啊,也就是嘴上深情。”白迎华调侃着旁边的人。 “跟你实话实说,我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下了班,一个人回到空落落的屋子里,我害怕呀!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为老不尊也行。我老伴走了半年之后,我就找了我们单位的一个女同事,她带着一个女孩,跟我之前的老伴长得可像了。我这才觉得生活又有了滋味。可是不到两年,这个老伴也走了,没给我留下一儿半女,之前的继女也投奔她亲生父亲了。我又一个人了。” “小王是你第三个媳妇生的?” “对!我俩是未婚先孕,说起来真是难为情。我第三个媳妇是给我上门做饭的保姆,那个小保姆是农村的,但是人干净,长得也齐整。我俩领了证,寻思生下个孩子,不论男女,我也是个全和人了,结果我儿子刚四岁,他妈就死了。”老王叹了口气接着说:“虽然我没有老伴了,但是我这个儿子就够我忙活的了,我也就再没找。” 说到这,老王看向了白迎华:“直到我在楼道里见到你,死了的心好像又活了。” 第98章 十字路口 那边泡在温泉池子里的老王,死了的心活了;家里韩遂活着的心却死去活来。 韩遂约蒋慧昕见面,对方把地点定在了自己家。韩遂立刻慌乱地拒绝了蒋师姐,没想到对方乐不可支,缓了缓说:“今天是我先生的生日,我俩本来想过个二人世界,但是,找合伙人的事,我也挺急的。这样,你和你爱人一起来我家热闹热闹呗。” 韩遂还在犹豫,电话那边的蒋师姐笑着说道:“我见过你早上没洗漱闯进实验室的样子。顶着个鸡窝似的头发,眼睛里含着眼屎,浑身散发着雄性哺乳动物的臭味。你放心,你在我心目中的样子就定格在那个时候。我都难以想象,你居然可以找到媳妇!” “师姐,虽然你这么说也没什么恶意,但是有点过了啊!今天我就携夫人去你家做客喽,好酒好菜准备上啊。” 蒋慧昕住在一个别墅区。就在韩遂东张西望寻找具体房屋位置的时候,于蕊准确地找到了地点。 “你的方向感怎么突然间优秀起来了?” “撞大运了呗。”眼看露了馅,于蕊赶忙遮掩起来。 上一世,于蕊跟韩遂一起去过蒋慧昕的家。但是那一次的碰面,蒋师姐给于蕊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于蕊总感觉蒋慧昕的眼睛时刻在自己身上,就像是防贼一样。蒋师姐的爱人老陶就跟皇宫里的太监一样,伺候人十分到位,整张脸堆满了笑纹,肩膀总是内扣着,一种谦和、慈祥的气质环绕在他的浑身四周。 这一世的情景依然如故,所有人就像是按照既定的脚本来输出自己的表演。于蕊也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台词。 “祝姐夫生日快乐!” “祝老陶生日快乐!” 老陶黑黢黢的面孔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但是,他的眼睛习惯性地观察着其他三个人的动向,做好了随时提供服务的准备。拿个盘子,端个碗,调整一下空调,增加新的纸巾。 和老陶不一样,蒋慧昕死死盯着于蕊一个人,就像是摄像头一样,不停转换着角度,但是对准的目标从未变过。 “我怎么感觉蒋师姐有点精神涣散呢?我跟她谈股权和期权的事情,她就随口答应了一个15%,弄得我莫名其妙。我要不要带资入股?她没说清楚。我具体负责哪块?她也回答得很模糊。我觉得这个事有点不靠谱啊。”回去的路上,韩遂一改在蒋师姐家的笑容满面,而是愁云不展。 “我也觉得挺不舒服的。”于蕊使劲点着头。 “要不,咱把这事推了吧?本来就冒着挺大的风险,合伙人还这么不靠谱!”韩遂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寻求安稳,热爱和平的性格。他对于出去和蒋师姐创业充满了恐惧,这下,他终于找到了退出的借口,内心忍不住的欢喜。 “我的建议是你跟她沟通一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从你之前对她的描述来看,她不应该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啊。” “哎?于蕊,我发现你对我这次出去创业很是上心啊。你挺舍得我呀?”韩遂有点生气地质问着,并扭过头看着于蕊而不是前方的路面。 “你看着前面的路啊!”于蕊吓得把韩遂的脸掰了过去。 “我其实一直挺佩服你的一点就是,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很清楚,从来都不抹浆糊。不像我,很多事情都稀里糊涂的。我因为自己这个做事风格错失了很多机会,事后想想其实挺后悔的。我当然心疼你啦,但是我觉得你那么聪明、有胆识,其实挺适合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的。别因为一些小事,就错失了机会。” 于蕊慢声慢语地说着这些话,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老母亲在谆谆教诲自己正处于青春期的傻儿子。正面积极鼓励为主,不使用消极打击的语气。这都是于蕊从一本叫做《怎样做名好妈妈》的书中学的。 她等着旁边的“傻儿子”给出反应。 过了能有2分钟,韩遂说话了: “benny出事了之后,我的升级也取消了。我心情其实不太好。蒋师姐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得通,我很忐忑,毕竟是自己来承担责任、风险。我明天找她好好聊聊。你说得对,她今天挺反常的,我问问怎么回事。就算退出,也要明明白白,不能稀里糊涂地过日子。” 韩遂说着,把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放到于蕊的腿上摩挲着。于蕊赶紧拿起这只手,放回到了方向盘上。 “好好开车!咱们是亲人,不是仇人啊。” 韩遂又把手放到了于蕊的腿上: “今晚别回家了,咱们家附近有一个情趣酒店,咱们试试去啊?” “你可真行,好吧。其实我也挺想开开眼界的。”于蕊的语气中充满了顺从、羞涩和好奇。 韩遂心里痒痒的地方好像被于蕊又轻轻抚摸了一下,更加难以忍受。 他愈发感觉,婚后的于蕊简直判若两人。以前韩遂不知道所谓“尤物”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渐渐对这个词的含义有了眉目。 情趣酒店的前台,女服务员看着一男一女挽着胳膊走了进来,习惯性地问: “两位办理入住?什么样的房间?” “我们俩是第一次来,有什么特色推荐吗?”因为是合法夫妻,韩遂虽然有点紧张,但是语气却是理直气壮。 “啊?”应该是第一次问道这样的问题,女服务员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缓了缓神,她笑着回答道: “先生,您怎么像是来吃饭的啊?我们酒店的房间都有不同的主题。有一款‘镜面房间’很受欢迎”,里面有镜面顶棚,而且配备双人按摩浴缸,今天正好有一件空房,二位可以试一试。” “好呀!”于蕊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然后看向韩遂,眼睛里都是“星星”。 揣着房卡,紧张的韩遂撞到了电梯门上。于蕊踮起脚,笑着揉了揉韩遂的大头。 贴身的接触就好像一顿好饭的前菜,让人对后面的菜肴期待值大增。 刚推开房间的门,韩遂就把于蕊压在了墙上。 酒店房间设计得非常贴心,每面墙都是软包,为顾客考虑得很是周到。 从地上到床上,一切都是那么得顺畅,就像是顺水行舟,自然和谐。 拍摄棚搭建得好,演员都能快速投入剧情。酒店房间的设计,让男男女女们快速地解放自己。 于蕊浑身的细胞似乎都被激活了。血液翻滚,满脸滚烫。于蕊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真是眼神迷离、艳若桃花。 镜子中,韩遂出现了,黝黑的皮肤好像是黑天鹅落在了白雪上。黑天鹅快乐地在白雪上嬉戏,黑白交融时,原始的快乐喷薄而出。 韩遂欣赏着头顶上旖旎的画面,那更像是一部4d电影。让他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幻境。 于蕊的声声呼唤就像是妖精的咒语,让韩遂沉迷。 韩遂的双手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在于蕊身上加大了力度。它们恨不得把于蕊揉进韩遂的身体里。 他甚至顿悟了小日本的那部着名的电影——《感官世界》。他和于蕊之间正在发生的一切已经接近于一种仪式,一种表达爱与忠诚的仪式。 两个人疲惫地躺在浴缸里,感受着温暖的水流按摩着肌肉。窗户开着一条小缝,微风抹去了两人额头细密的汗水。 两人各自占据了浴缸的一边,默契地保持着安静。 他们细细地端详着对方,就像是刚刚签订协议的合作伙伴。 一瞬间,于蕊甚至有种感觉,自己可以为韩遂做任何事情。随即,这个想法就被风吹散了。 韩遂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于蕊突然笑起来,然后就止不住了。她伸出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笑声还是从指缝中传出来。 “你怎么了?”韩遂非常莫名其妙。 于蕊摆了摆手,站起来,浑身湿漉漉地从浴缸里小心翼翼地逃出来。 于蕊在嘲笑自己,入戏太深,忘记了上辈子的疼痛,忘记了正是对面的人,曾经一步步将自己推下了深渊。 于蕊用浴巾擦干了身体,利落地扎上头发,然后回到浴缸边,给韩遂轻轻揉着太阳穴。 韩遂莫名其妙地看着于蕊的一系列操作,还等着她的回答自己的上一个问题——“到底怎么了”。但是从头上传来的舒服感觉却让他慢慢闭上了眼睛。韩遂就像松开了手中的毛巾一样,放开了那个问题。他享受着这一刻的舒坦。 “咱们回家吧,这个床我睡不习惯。”于蕊轻声地说。 “好。”韩遂依旧闭着眼睛回答。 韩遂感觉每一次,于蕊和自己情到浓处的时候,于蕊都会奋力将自己推开。 那种被爱人故意疏离的狼狈感觉反而激起了韩遂下次再战的斗志。 没想到,晚上刚到家,韩遂就接到了蒋慧昕的电话。蒋慧昕在电话里一个劲地道歉,说她和老陶发生了口角,影响了心情,所以今天晚上特别失态。蒋慧昕约韩遂第二天下班后好好谈谈关于合作的事情。 “明天你自己去吧,可别拉上我了,我明天可能要加班。”于蕊靠在韩遂身上娇滴滴地说。 第二天,韩遂如约到达约会地点,他发现老陶也没来。 蒋师姐终于恢复了正常,跟他谈起了股权、资金投入比例、负责项目,收益分配等。蒋慧昕思路之清晰,表达之明了,完全是她在大学校园的风格。 韩遂仿佛看到自己现在站在了十字路口上,他四处张望,可见的只有于蕊一个人。 第99章 老妈失踪了! 虽然知道这家公司的最终结局,但是于蕊并不清楚,如果韩遂参与创业,在这过程中,他们都会经历什么。 很多人在迷茫的时候会选择求仙问道,就像是白迎华以及她的亲生儿子——韩遂。 韩遂网购了一套算命的工具,然后按照教程给自己占卜起来。 真是邪了门了!每次的卦象都显示前途大吉。这让韩遂信心大增,可是他一想到蒋师姐让他投入的20万就又立刻垂头丧气起来。 所以在大部分问题上,解药都是钱。 于蕊厚着脸皮向爸妈要了20万,然后第一时间把这笔钱转给了韩遂。 韩遂看到手机上提示短信,抱起于蕊来就是一顿啃。 “还得是亲媳妇!” 有了钱就有了底气,手握20万的韩遂又向蒋慧昕争取了一个点的股权,两个人的合作意向基本达成。 为了庆祝做出了人生当中的重大抉择,于蕊和韩遂晚上出去奢侈了一把,吃了一顿好的。 俩人吃完,喝着茶水,静静地看着饭店里的舞台上,袅袅婷婷的女子用吴侬软语唱着苏州评弹。韩遂用食指轻轻地在于蕊的手背上画着圈, “韩遂,这钱是我向我爸妈借的,我不想因为咱们俩折腾创业影响两位老人的晚年生活。”于蕊轻声地说。 韩遂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用小狗的眼神盯着于蕊,试探性地问道: “我给他们写个欠条吧?这钱咱们争取五年之内还上,利息就按照银行的定期算。你看怎么样?” “这样一弄,感觉我父母变成放贷的了。不好吧?”于蕊依旧软声软语地“欲拒还迎”。 “就这么定了,听我的!”韩遂装了一把“大爷”!这把“大爷”装到了于蕊的心缝里。 俩人就这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创业之路。 兵荒马乱的公司,领导们双眼都盯住了benny空出来的位置,所有人对待韩遂都没有流露出挽留的意思,哪怕是虚情假意一番,他们都懒得装。从上到下的领导直接点下了通过的按键。 平时油嘴滑舌的同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闭口不言,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影响。 韩遂没有发送告别微信,只是默默退出了群聊,他也没有收到任何同事的微信。于是,昨天还嬉闹说笑的人,今天就成了陌路,以后可能不复再相见。 韩遂拉着一个拖杆箱就搬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 韩遂久久沉浸在世态炎凉的感叹中,还是在于蕊的提醒下,他才想起来,白迎华已经好久不和他们联系了。 韩遂给白迎华发去了信息:“妈,你的那个戏什么时候结束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没一会,他就收到了白迎华的回信:“快了,回去之前我告诉你啊。” 没想到,一周之后,韩遂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 “小韩啊,你妈昨天晚上说自己出去遛弯,可是到现在也没回来,你知道怎么联系她吗?” 电话那边的王老师相当着急,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韩遂。 这个电话相当于一个晴天霹雳,让韩遂从座位上弹射起来,疯狂地拨打白迎华的电话,但是电话那边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你们报警了吗?”韩遂紧接着又联系上了王老师。 “没有啊,我这不先联系的你吗?我寻思你能联系上小白呢。”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亲妈为小白,韩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现在就报警,你把你的位置给我发一下。”不等王老师回答,韩遂就挂上了电话,拿起了车钥匙,一边下楼,一边拨打报警电话。 等韩遂到达地点的时候,他发现两名警察早已经达到了民宿。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去敲小白的门,但是里面没有人应答,而且房门也没锁。我推门进去一看,床铺什么的都很整齐,小白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回来。”王老师紧锁着眉头,向警方描述着今天早上的情景。 “对!我爸还把我叫起来一起找,我们爷俩在周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白姨。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她儿子找过来。”小王说完瞅了韩遂一眼。那双小眼睛里,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的面积。 韩遂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白迎华最近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你们知道吗?”警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哎……有点事,但是也不算啥。”王老师欲言又止,一脸的磨不开。 这让负责记录的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要有顾虑,到底是什么事?一些你们认为细枝末节的事,很有可能就是找人的关键信息。” “爸,都这时候了,你就实话实说吧。我真服了你了!”见老人还在犹豫,小王忍不住插上了嘴。 韩遂注意到,小王用手轻轻地向前推了一下王老师。 警察和韩遂都默默地等着老王,王老师憋红了脸,终于张嘴了。 “我和白迎华好上了! 老王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韩遂还是听清楚了。 “好上了是什么意思?”韩遂向前跨了两步,冲到王老师面前,逼问着。 “哎,这位家属,你情绪不要激动,听他把话说完。”警察用力拦住了韩遂。 “你刚才说好上了是什么意思?”警察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和白迎华相处时间久了,俩人都觉得对方挺好的。我和她都是老师,有共同话题。然后,在感情上,我俩都不是那么顺利的人。再加上拍我儿子这个网剧,接触多了,两人就控制不了感情了。” 这是韩遂第一次听说,他目瞪口呆地听着老王和警察的对话。 “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我们老年人能到哪一步?” “你俩跟各自的儿女说这事了吗?”警察接着问下去。 “我不用跟我儿子说,我们三人天天在一起工作,他早就看出来了。”王老师的脸瞬间通红,没看向小王,而是低下头盯着地面。 警察抬头看向小王。 “我天天拿着摄像机拍他俩,我能感觉不出来?只不过我爸这个人,不好意思跟我说。我没啥想法,都这么大的人了。爱咋活咋活呗。” “你这做儿女的,思想倒是很开放啊。” “其实也没啥,我小时候早恋,我爸也没咋管我。老了,人家要黄昏恋,我凭啥要管人家啊?”小王满脸堆笑地对警察说。 “只是……”老王的声音传来。 大家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接着说了下去。 “白迎华一直不敢和她儿女说我俩的事。她跟我说过,这个事,就算她儿子没意见,她还有儿媳妇呢。小白和她儿媳妇平时的关系就一般,还撕破过脸。我俩这事,她儿媳妇要是听说了,肯定饶不了她。” “你胡说八道!”韩遂大喊一声,打断了老人的讲述。 “于蕊不是这样的人。我妈也不可能向你这么一个外人说这些话。” 没等警察阻止,老王就接着说。 “你刚结婚,为了省钱,小白给你们挑的橱柜,就因为不合你媳妇的心意,硬生生把一个新东西给砸了、换了。你爸跟别的女人搞到一块,你媳妇偷偷拍下视频,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了小白的脸。你媳妇为了不怀孕,偷偷摸摸地做手术,让你家断子绝孙。你娶了这么一个好媳妇,让你妈怎么跟你说?” “有这样的事吗?”警察扭过头问道。 “他在颠倒黑白,瞎说一通。”韩遂气得脑门青筋暴起,但是嘴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问你,有这样的事情吗?”警察坚持自己的问题。 “有是有,但,事实,你个老坏蛋,烂嘴巴。”关键时刻,韩遂又开始语无伦次,磕磕巴巴了。 警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了三个人的对话。 出发寻找白迎华之前,警察让他们再次给白迎华拨打了电话。韩遂这边依旧是无人接听。 王老师的电话突然通了。 “小白,小白,是你吗?” 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你认识这个电话的主人吗?她现在在我家里,跟我媳妇去院子里摘菜去了,我看电话响了好几次就接了。” “你家在哪?” 那个农家院离他们并不远,也就三五公里的距离。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白迎华躲在屋里死活不出来。 “妈,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啊,你这么闹,对谁都没有好处。”韩遂推开门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白迎华。 白迎华背对着门,就像预料到韩遂会大吼她一样,调大了哭泣的音量,最后居然扑倒在床上。白迎华的姿态就像是琼瑶剧里受了委屈的哑巴新娘一样。 韩遂还在大声输出自己的情绪,这时,他发现小王就像一条蛇一样,举着微型摄像机来到了白迎华床边,给老太太来了个特写。 “你什么意思啊?从我开车到了这,你就一直在拍!你是不是有病?”气急败坏的韩遂开始口不择言。 小王一句话都没说,依旧举着摄像机,但是目光里充满了挑衅。 “你们是要看到我家破人亡才满意是不是?你们到底教我妈啥了?把她洗脑成这样。”韩遂怒视着小王,更准确地说是怒视小王举高了的摄像头。 “你别这样,找到小白了咱们不就安心了?”这个时候,王老师拍了拍韩遂的肩膀,然后扒拉开前面的人,走到了白迎华跟前。 “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别跟儿女对着干了!好好活着啊。” 下一秒,白迎华就华丽丽地扑到了王老师的怀里。两人痛哭起来。 众人彻底目瞪口呆,只有小王还在运镜。 韩遂先反应过来,他使劲分开两位老人,推了老王一把。 王老师缓慢地摔倒在地,然后后脑勺轻轻地落在了地上,眼泪顺着眼角落到了地上,浸湿了地板革。 这时,白迎华挣脱了韩遂,又一次扑到了王老师身上,痛哭起来。 “别拍了,赶紧把你爸扶起来吧。”警察终于发话了。 小王把摄像机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跟警察、韩遂一起把两位老人扶了起来。 警察处理完后续的事情就要走,小王却把他俩拉住了。 “两位警官,你看我家这个事怎么办啊?”小王苦着脸,对两位警察说。 其中一位小警官说:“咱们当年轻人的不能这么对待老人啊,你看你们给他俩逼的,这要是出人命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你们啊……” “行了,你又不了解整个事情,你才多大点,别瞎给别人提意见。” 小警官还要说下去,被旁边的老警官制止住了。 “多谢警官啊。麻烦二位了。” 说完,小王满脸带笑地从兜里掏出两包烟,奋力地要塞进警察的怀里。最终他的双手被老警察反绞制服了。 警察走了,白迎华和王老师身上的咒语就像是突然失灵了,俩人瞬间恢复了正常。 韩遂本来还想劝白迎华和他回家,没想到,白迎华利落地从老王身上爬起来,老王单手撑地也直立了起来,俩人会心地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快回去吧,有事打电话呀。” “好的,你也是,保重啊。” 俩人神志清醒地告了别,白迎华主动地上了儿子的车。这倒是把韩遂整不会了。 正在韩遂不知所措的时候,小王突然冲他骂了一句: “傻x!” 韩遂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拳,一边打一边骂: “你是傻x!你不得好死!” 小王全程都在用胳膊挡着对方的拳头,一边挨打,一边夸张地嚎叫。 最后,在老王的拉扯下,韩遂被推了出去,农家院的大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就在韩遂发动汽车的同时,屋里的摄像机终于被摁下了停止键。 老王、小王相视一笑。在儿子后座上的白迎华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100章 回家了 白迎华一路上都刷着手机,对于韩遂的提问,采取一声不吭的态度。 韩遂没办法回头,就在高速上一声不吭地,怨气满满地开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20分钟就到家了。当然一进门就收到了扣分和罚款的提示。 白迎华大模大样地换下外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然后去厨房做饭。 韩遂就像空气一样被人无视着,他索性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大脑自动回放着刚才在乡下的一幕幕。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像个傻子似的被你们耍得团团转。配合你们又哭又闹,又喊又叫的。”韩遂突然坐起来冲着厨房喊道。 “快点来吃,我做的面条,一会该坨了!”白迎华跟韩遂根本就处在两个频道上。你说一二三四五,我说上山打老虎。 韩遂蹦下床,就像动画片里的大力水手一样,抄过一把椅子摔在地上,喊道: “妈,你能不能搭理我一下?” “先吃,面条要趁热吃。我会跟你说的。其实,到了明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白迎华一改以往的脾气,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韩遂。 “行!那你先跟我说,你跟那个王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在一起是挺快乐的。但是你听到的什么我跟王老师好上了,纯属胡扯!”说完,白迎华喝了一口汤。 “真的吗?”韩遂听到这个回答,松了一口气,发自心底的高兴。他知道自己的亲爸对不起白迎华,他也看过那些赤裸裸的视频。但是,如果自己的亲妈真的和别的老头好在一块,他是很悲伤的。在心底,韩遂还是希望白迎华能为韩爱民留出一块空地。 “当然是真的。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妈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什么看不透?我白教那么多学生了?各色各样,他们的小眼神,我都门清。那爷俩要干啥?我一眼就知道。我最终得到我想要的,那才是最重要的。”白迎华淡定地吃着面条。她说完,盯着韩遂,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边说: “赶紧吃面条。到了明天,你就啥都知道了。咱啥都没往里搭,你愁啥?” 见白迎华回答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韩遂的心里就没有那么暴躁了,至于其它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韩遂告诉了白迎华自己辞职创业的事情,还有于蕊父母支援自己20万的事情,但是他选择性地漏说了自己写下欠条的事。韩遂心里清楚,欠条会招来白迎华的一阵大闹,直到闹到他把欠条要回来。他可不愿意再折腾了。 听到韩遂的收入没有变少,还拥有公司的股权,白迎华除了嘴上的严厉谴责,其它方面倒是没有作妖。 可能是因为于蕊出资的20万,白迎华少有地准备了一桌子菜和肉,准备晚上下火锅。可是等到下午5点,于蕊却给韩遂打电话,说自己今晚在方童童家住了, “你这个媳妇真是让人扫兴。好像从来就没让我高兴过。她不回来倒是早点打电话啊,掐着这个下班的点给咱们下达通知,真是坑人。也不知道你哪只眼睛瞎了,找了她?”白迎华自认为自己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做过老师,她音量的舒适区早就被设置成了在人们能听到的范围内了。 韩遂心烦地关上门给蒋师姐打去电话: “师姐,我今天家里的事处理完了,明天我正常上班哦。” 电话那边的蒋慧昕冷漠地说: “我知道了。咱们自己出来创业,可别把你原来公司的习气带过来。这是你自己的公司,上点心,有点担当。别人都瞅着你呢。领导不来公司,下边的员工怎么可能有自觉性呢?你也是在大公司工作过的人,这些都应该懂得啊,怎么还用我说你?我给你的股份和优厚条件是希望你跟我一起打拼的,而不是来养老的。韩遂,你懂不懂?” 韩遂没想到蒋慧昕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立刻也换上了严肃的语气: “我知道了师姐,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你也应该改一改对我的称呼了,不能叫师姐了,你跟大家一起叫我蒋总,行吗?”蒋慧昕的用词虽然软了一些,但是语气依然很强硬。 “好的,蒋总。”放下电话,韩遂的心更烦了。 不过,比韩遂心更烦的大有人在。在方童童家里三个女生就一个比一个烦。 这三个女生是于蕊、方童童和白嘉桦。 对!你没看错,就是白嘉桦,她从香港被亲妈送回来了。 原因很简单,benny为了向陈杰表达自己求婚的诚意,瞒着陈杰,把名下的房产和大部分动产都转移到了陈杰的名下。 他本来是想从香港回来之后,当面向陈杰表明的,结果没想到,benny就这么突然地被掐断了生命线。 黄田丽除了得到保险公司赔付的几百万,还有benny的遗体,什么都没捞着。可以说,她得到了benny的人,陈杰则得到了benny留下的几乎所有的物质遗产。 一气之下,黄田丽把白嘉桦给陈杰送了回来: “你得到了他的钱,就得照顾他的崽!” 黄田丽用奇怪的音调表述着这句话,然后就像退货一样把白嘉桦退回了北京。白嘉桦腿上的夹板还没有被拆掉,陈杰去机场接她的时候,小姑娘一蹦一跳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位女性中间。 根植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九年义务制”教育理论,让陈杰第一时间想到了,给白嘉桦办理复学手续。 白嘉桦认识人并不多,方童童恰好就在这个序列里,于是小姑娘被送到了方童童家。 “巧克力”热烈欢迎着新人的到来。它觉得这个人类很特别,不仅个头小,而且不用双脚走路,而是通过上下跳跃来移动身体。这种新颖的方式居然给了“巧克力”巨大的启迪,它也学着蹦了起来。 蹦跳的“巧克力”让方童童再次丧尽了颜面。 白嘉桦饶有兴致地看着傻狗,然后冲方童童说: “我饿了!” “你想吃点什么?” “我要吃涮肉。” 听到涮肉两个字,“巧克力”猛然激动了起来,在各个房间之间来回乱窜。 “我以前在家吃火锅的时候喂过它。”方童童解释道。 “你说做人也这么直接该有多好呀!”白嘉桦摸着“巧克力”默默地说。 方童童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难捱地等待于蕊和外卖小哥的到来。 这个时候方童童在心里超级感谢“巧克力”,因为“巧克力”帮她友好地“招待”了白嘉桦。 于蕊和火锅店的外卖小哥几乎同时达到了方童童家。 可能是因为熟人见面的原因,也可能是白嘉桦彻底放飞了自我,她一盘一盘地消灭着羊肉。 “嘉华,你来北京那么长时间,benny总没带你吃过涮肉吗?”于蕊没话找话地瞎聊,随随便便踩了个地雷。 “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家里有阿姨,顿顿做得都差不多。”嘉华淡淡地说。 “嗨,北京就是美食荒漠,也没什么好吃的。”方童童打着圆场。 “没事,你们不用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我都懂。我很感激你们,我很感恩我爸妈,虽然他们都抛下我了,不论是事故,还是移情别恋,我都不能抱怨。就像众生一样,大家都努力地生活。”白嘉桦说了一段不符合她年龄的话。 “你生活得也太透彻了吧?这点陈杰应该特别喜欢。”本来想缓和气氛的于蕊又踩了雷区。 “我爹地把钱都给了一个女人,我妈咪把钱都给了一个男人。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尽量去讨好他们。我像不像提前步入职场的打工仔啊?”说完,白嘉桦夹了一大口羊肉。“ “但是,我长大成人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的选择权了。所以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得好好体验,好好过呗。”白嘉桦接着说:“说不定,我以后能把自己的这段经历写成小说呢。也说不定,我妈爱的那个男的能发达呢,到时候拉我一把呢。” 说完,白嘉桦摇了摇头:“不可能,那个男的不可能发达。” 三个人这顿尴尬的火锅还没吃完,陈杰的电话就打来了: “童童,嘉华今天住在你那里方便吗?我今天太累了,不想接她回去,想自己休息一下。明天你申请个外出,我批一下,别来单位了,你帮我照顾一下那个姑娘吧。”电话那边的陈杰虽然说话还很干练,但是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行!上次你见的我的那个朋友,叫于蕊的那个,也来我家了。我们三个女生应该没有问题。”方童童大包大揽地应承了下来。 “看来今天是girls’ night!哦,不对,‘巧克力’是男生。看来我俩今天都要在你童童姐家度过了。”步步踩雷的于蕊又抛出了一个小手雷。 “你可能就是今晚借住一下,我就不一定了。你觉不觉得我像一个被人来回踢的皮球?我下一站在哪自己都不知道呢。童童,你给我讲一下你们那个charlie呗!她怎么样?”白嘉桦低下头丢了一块肉给“巧克力。 “她呀?怎么说呢?作为同事我很喜欢她,头脑清晰。她应该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要不然你爸也不会喜欢她。我这么说,你还好吧?”迷迷糊糊的方童童一遇到别人的问题就特别清醒。 嘉华依然低着头,抚摸着“巧克力”:“i‘m ok。go on please.” “放心,charlie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所以她当初才会拒绝你daddy的求婚。既然她接收了你,就会好好安置你的。别担心。”方童童也不知道,对于自己的这番话,对面的小女孩听懂没有。 “我在你这最多能住几天?我想评估一下,你对我的忍受程度。”白嘉桦冷静地抬起头,眼睛里很干净,一滴泪水都没有。 “住是没有问题的,你总不会比‘巧克力’还烦人吧?”方童童笑着说:“但是,我总不能永远不上班啊。所以,我上班之前,charlie一定会把你安顿好的。别担心,她今天只是太累了。成年人有特别累的时候,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于蕊的心情异常烦躁。她看着另外两个女生的嘴唇上下飞舞,甚至听不进去她们在说什么。 突然于蕊的电话响了,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小辉哥打来的。 “于蕊吗?你看看我给你推送的一条视频,我凑巧刷到的,现在点击量还不高,你赶紧处理一下。我先挂了。” 小辉的语气很是急切,挂断电话也很是干脆。于蕊赶紧点开微信。 第101章 焦头烂额 于蕊带着蓝牙耳机看这段视频。视频时长也就三分多钟,但内容却让于蕊回味悠长、原地爆炸。 视频里,一名老头子正在楚楚可怜地述说着自己的夕阳红恋情,从扭扭捏捏到泪流满面,让人心疼。 老头的儿子也大方、开明,丝毫不压抑父亲萌动的春心。 于蕊正在莫名其妙,小辉哥为什么把这个视频推送给她。这时候,“白迎华”三个字的突然出现立刻让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白迎华一直不敢和她儿女说我俩的事。她跟我说过,这个事,就算她儿子没意见,她还有儿媳妇呢。小白和她儿媳妇平时的关系就一般,还撕破过脸。我俩这事,她儿媳妇要是听说了,肯定饶不了她。” 老人委屈的哭诉预告着下面剧情的精彩。 紧接着,韩遂闯入了镜头,一顿撕扯过后,老头子开始红着脖子,臌胀着大脖筋喊道: “小白给你们挑的橱柜,仅仅因为不合你媳妇的心意,你硬生生把一个新东西给砸了、换了。你爸跟别的女人搞到一块,你媳妇偷偷拍下视频,闹得满城风雨。你媳妇为了不怀孕,偷偷摸摸地做手术,让你家断子绝孙。......” 听到老头子管自己的婆婆叫“小白”,于蕊的胃狠劲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白迎华出现了。她落寞的背景,委屈的哭泣惹人怜爱。 当然,韩遂一直傻了吧唧地、稀里糊涂地、毫无节制地输出情绪: “你们是要看到我家破人亡才满意是不是?” 老头子“好心”地劝解白迎华: “别跟儿女对着干了!好好活着吧。” 高潮来了,白迎华扑倒在老头子的怀里,两个人相拥,泣不成声。老头子的手不停地抚摸着白迎华的后背。 此时,镜头正好来了一个特写,就像拍电视剧一样。白迎华和老头子皱皱巴巴的皮肤在镜头里都显得无比委屈。 韩遂继续对老人“施暴”,直到被民警拉扯开。 最终的点睛之笔落在警察的一句话: “咱们当年轻人的不能这么对待老人啊,你看你们给他俩逼的,这要是出人命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画面隐黑,视频结束。 于蕊反手就把视频转发给了韩遂,没有一句留言。 于蕊沉默着,但是鼻孔不断喷着怒气,像一只西方的龙。 方童童没怎么在意,但是在一帮逗弄“巧克力”的白嘉桦却放下了筷子。 “你怎么了?” 可是于蕊根本没听到,依旧两眼无神地,直勾勾地盯着手机。 “于蕊!于蕊!”方童童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啊!给你俩看个东西。”说完,于蕊把手机扔了过去。 本来还沉浸在痛苦中的白嘉桦立刻就转换了频道,和方童童一起“欣赏”起了视频。“巧克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直抚摸它的双手捧起了另一样东西。急得它高举前爪,一个劲地在地上蹦跶,试图上桌。 “白迎华是于蕊的婆婆,跟你一个姓。那个揍人的人是于蕊的老公。”一边看,方童童一边给白嘉桦讲解起了视频中几个人物的关系。 两人看了三遍,还是意犹未尽。 “谁拍的这个视频啊?”白嘉桦的关注点果然不走寻常路。 “咱们再看一遍?”在方童童的邀请下,两人又看了一遍视频。 “应该是那个老人的儿子。”方童童推断着。 “你俩可真是,这重要吗?”于蕊叹了口气,“谴责”着对面的两位女性。 方童童不吱声,但是白嘉桦却来了精神。 “怎么不重要?知道谁是幕后的黑手,就知道这段视频的目的了。” 于蕊思索着,眼睛里渐渐有了光: “我婆婆跟那爷俩去拍网剧,你说这段视频能不能跟那个网剧有关系啊?” “当然啦!于蕊你没看到现在电视剧播放之前,演员、导演什么的到处跑宣传,组cp吗?这是一个道理啊。为了网剧能火,他们这是在宣发呢!” “要是没有目的,他们弄这些干嘛?你看看这运镜,都是有镜头语言的,你再看看这几个人的表演!还是不到位。你婆婆和那个老头都只顾着伤心,眼泪都没有。”方童童在一旁补充细节。 “但是最后能得到好处的肯定不是你和韩遂。你俩估计得被网民的唾沫淹死,说不定……” “说不定啥?”于蕊彻底失去了这辈子的冷静,还有那种处事不惊的淡然。 这段人生,她也没经历过啊。 “这段视频肯定能吸引流量。神通广大的网友们为了泄愤,能人肉出你和韩遂的任何信息,等待你俩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煎熬。”白嘉桦接着方童童的思路往下说。 “你来北京没多长时间,怎么会这么多词儿?”方童童听完,“欣赏”地夸奖着白嘉桦。 “我在语言方面是很有天分的,有一次去日本……” “可以了,看我,看我。回归正题,我怎么办呢?”于蕊无奈地打断了两人“跑偏”的对话。 “我是个小朋友,我怎么会知道?”白嘉桦又把手放在了“巧克力”身上。 “巧克力”马上安静了下来。 方童童也闭了嘴,奋力思索着。这个时候,于蕊的电话响了,是韩遂。 “怎么办啊?我妈跟我说,明天我就知道全部的真相了,没想到是这个啊。”韩遂的语气急切且绝望。 要是在上一世,于蕊肯定会埋怨韩遂,然后把他推给白迎华商量对策去。 这一辈子,于蕊换了个角度看待她和韩遂的关系。 她和韩遂就像是分别来自不同单位的员工,为了同一个目的,成为了新项目组的成员。韩遂对以前的老领导(也就是白迎华)一直念念不忘。如果新项目组一遇到问题,于蕊就把组员——韩遂推给原来的老领导来处理,久而久之,她的这个伙伴就不会向她寻求帮助,转而继续沉溺在旧日时光里。这个新项目也会“黄摊儿”。 “我现在能确定的是,你妈肯定知道这个事,也许她还参与了策划。但是她没有预料到视频会出来得这么早。王氏父子应该是想趁晚上这段大家的闲暇时光,提升视频的浏览量。”于蕊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那咱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韩遂的大脑已经死机。 “你和师姐的公司不是刚开张吗?我有一个办法,不仅能消除这个事件的影响,还能帮你们公司做个免费的宣传。但是,你妈的明星梦可能要破碎了。”于蕊的头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什么办法?”电话那边的韩遂提高了音量。 “妈可能会受些委屈。”于蕊犹豫着,吞吞吐吐。 “你快点说吧,我妈干这事的时候倒是考虑到我了,利用我当恶人,捧她当明星。真行啊!”韩遂虽然情绪高涨,但是他还控制着音量,怕影响了白迎华。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你亲爸,就是韩爱民,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于蕊说完这句话,电话那边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她顿了顿,继续说: “把视频转发给韩爱民,然后让他拿着结婚证用手机拍一段视频,证实他和你妈的夫妻事实,我会给你写一个脚本,就按照上面的说。至于王家父子,你给我一个杨姨的联系方式,我饶不了他俩。” “这样搞行吗?”韩遂犹豫着。 “听我的,咱俩就能转败为胜。要不然,咱俩就平静地等着明天的‘审判’吧。”于蕊平静地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你把电话挂了吧。自己好好想想。那个视频一分钟就几千的点击量,你估量一下吧。”这一世,于蕊发现自己特别缺乏耐心。 没等韩遂回复自己,于蕊就挂上了电话。 紧接着电话就响了,于蕊以为是韩遂,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102章 意外发现 “我是你杨姨!”女人输出的信息让于蕊一愣。 “哦,杨姨您好!”于蕊应激性地回了一句。 “当初你婆婆在我家住,她把她的紧急联系人的电话都给了我。”杨姨不急不慢地说。 “你婆婆曾经跟我说过,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找你要比找韩遂有用得多。”电话里的女人解释道。 看来白迎华的内心还是跟明镜似的。 “杨姨,您今天找我是有事吗?”于蕊明知故问。 杨姨叹了一口气说: “当然是为了那个视频。这个白迎华啊,也不知道是被那个王老师下了什么迷魂药?干出这样的事来。当然,这也不是那个老王头第一次这么干了。” “是谁啊?”方童童夸张地做出了口型。 于蕊索性摁下了外放键。 “你旁边还有人吗?”杨姨警觉地问,但是不等于蕊回答,她就释然地说:“那也没关系,其实你都可以把我的话录音,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孑然一身,我不怕说实话,甚至你要证据的话,我也都可以提供。” “杨姨,我现在是焦头烂额,真的没有办法。”于蕊开始诉苦。 “之前你婆婆住在我家,我觉得她挺可怜的,有王老师这么一个人哄她开心也挺好,就没和她说王老师和他儿子的全部事情。王老师的儿子小王因为欠钱被人泼油漆那回,警察都来了。我们才知道老王一家的真相。说王老师是大学老师也不假。他退休之前的工作是在一所职高里,但是从事的是行政工作,主管宣传。这个工作挺好的,但是王老师是提前退休的,原因是贪污。”说到这里,杨姨喝了口水,可能也是想组织一下语言。 “贪污的钱也不多,他补上了亏空,所以学校才网开一面,让他安全退休。按理来说,这个王老师兜里可有着大把的钞票,他也不差这点钱,可能占便宜占习惯了吧?我跟你婆婆说过,王老师有过三段婚姻,但是只留下这一个儿子。你知道为啥不?”杨姨改不了作老师时留存下的习惯,总爱进行有启发式的提问。 于蕊摇了摇头,方童童摇了摇头,白嘉桦也摇了摇头。然后于蕊才反应过来,出了声: “不知道!” “他的第一个老婆生病住院,王老师在陪同检查的时候偶然碰到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得的是一样的病——子宫癌,但是人家住的高干病房。王老师在感叹同病不同命的时候,居然就在医院里开始了对第二任妻子的追求。王老师的第一个老婆死了没多久,他就娶了第二个老婆。他的第二个老婆虽然多活了两年,但最后也撒手人寰。那两年,王老师对他的第二人任夫人可谓是关怀备至。我们总能看到楼下的小花园里,有他俩嬉闹的画面,只不过那时候,王老师的夫人只能坐在轮椅上了。王老师的第二任夫人给他留下了不少财产。王老师把他那一层的另外两户都买下来了,做了三楼的楼主。” “他的第三段婚姻是怎么回事啊?”方童童体内的记者职业病开始涌动,居然代俎越庖地跳过了于蕊,发问道。 杨姨顿了顿,没有表示出反感,回答起了这个问题: “王老师的第三段婚姻说来有点感人。他的第二任妻子病到后期去了关怀医院,在那里,王老师遇到了他最后一任妻子。王老师的第三任妻子是一名心理治疗师。不仅帮助病人舒缓情绪,也开导病人家属。一来二去,俩人就有了感情。我看他俩一起回过家。在那扇门后,俩人干了什么,大家都不得而知了。” “哇哦!”这一声感叹打断了杨姨的讲述。 那是白嘉桦发出的。 “小孩子还是没见过世面。”于蕊心里默默地感叹。 “港片里的剧情不都是很狗血吗?”方童童也默默感叹。 “汪汪!”“麻辣烫”也显示出了自己的存在感。 “看来我的听众还不少呢!”杨姨在电话那边感叹道。 “王老师再一次,办了白事不久之后就办红事。你还别说,他的第三人妻子还是很漂亮的,而且,不久就怀孕了。都说女人傻。这任妻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冒死生下小王,人就没了。没妈的孩子可怜,可是小王却是在王老师源源不断的女友照料当中健康成长起来的。王老师也是有本事,孩子在长身体的时候,他就找一个售货员当女朋友;孩子上学了,他就找一个小学老师当女朋友;孩子叛逆期到了,人家干脆找了一个女城管。不服不行!小王要考大学了,王老师还曾经追求过我!”说到这,杨姨哼笑了一声。就像武林中看破红尘的世外高手一样。 “您说了半天王老师,那他的儿子是个啥样的人呢?”于蕊问道。 “小王那个人嘛,我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集成了他爸的狡猾和他妈的漂亮。做一行败一行。听警察说欠了很多钱,但是王老师把自己的钱看得很紧,一分都不给他。这才被债主喷了油漆。最后,在警察的调节下,小王给他爸打了欠条才算借出钱来,还了外债。”杨姨又喝了一口水: “前面的剧情我交代清楚了。其实这个小王心眼还是挺活泛的,又长得一表人才,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只不过,他联合他爹骗你妈,坑你和韩遂,我就有点看不下去了。所以我看到视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你。” “杨姨,我这样说,你可能不太高兴。您帮我这个忙,您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于蕊硬着头皮,发出了质疑。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半天,终于有了声音: “这段话我只能说给你听,你先清场吧。” “好,我这就关上免提。” 于蕊信守承诺地带上了耳机,然后对杨姨说: “就我一个人,没有录音,您说吧。” “原因只有一个,我恨白迎华,一直都恨。要不是因为你婆婆,我也不会一辈子一直一个人。”电话那边的声音没有迟疑,没有羞涩,但是音量压得很低。 于蕊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全新的信息让她的嗓子灭了火。半天,于蕊的大脑才开始运转: “难道您喜欢我公公——韩爱民?” 电话那边超级狂野地笑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公公那个德行?”” “那是什么事?能说吗?”于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我喜欢过一个男生,白迎华知道。当时我俩还是好朋友。我们那个年代和你们现在不一样,处对象不好意思两个人约会,约会往往是三个人。我们三个人一起看电影,参加舞会甚至一起下馆子吃饭。有一天那个男生突然把我拉到一边,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的情绪,特别紧张、兴奋。没想到那个男生告诉我,他喜欢上白迎华了,白迎华已经和他亲过嘴了。那个男生让我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但是他不知道,我早已经把我俩的事告诉了我父母,我没有办法和家里交代。”说到这,杨姨有点哽咽。 “我婆婆和那个男的最后怎么了?”于蕊完全成为了一名吃瓜群众,在头脑中还虚幻地嗑着瓜子。 “白迎华转天就找到我,骄傲地说那个男人爱上了自己。而且,她还在炫耀,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的喜欢她。她居然好意思说,她其实就是帮我试验一下那个男的忠贞程度,让我离开那个男的。” “我婆婆其实也做了一件好事。”于蕊替白迎华辩解。 “哼!”杨姨轻轻地哼了一声继续说: “可以说,你婆婆把我踢出了婚姻。我一辈子都没结婚和白迎华有很大的关系。你婆婆后来在工作中犯了错误,体罚男孩,踢坏了人家下半身,赔了人家男孩家一大笔钱。估计你也听说过。然后她嫁给了韩爱民。我当时那个高兴啊。旁观者清,我一眼就看出来你那个公公,还有韩爱民的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得意。 “那您帮我婆婆制作大横幅让韩爱民丢尽了脸,也不是出于好心?” “你觉得呢?对于一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哪来的善意?你太年轻,你不懂。”杨姨叹了一口气。 “您说得也对!希望这次的结果能让您满意,我会竭尽全力处理好这个事情的。”于蕊心想,我哪里年轻?我被白迎华喂下的苦比您这辈子吃的盐都多。 两个人在愉快、鼓舞人心的气氛中结束了谈话。 “刚才这小妞录音了,我剪辑一下就可以放到网上去。”方童童亲昵地称白嘉桦为小妞。她就是有这种能力!能在短时间内和别人成为朋友。这常常让于蕊惊叹。而且,方童童还一如既往地执行力超强。 “不用,再等等!”于蕊换上了一副自信的表情。 “你好像电视里给别人下圈套的坏人啊!”白嘉桦感叹着。 “汪!”“麻辣烫”叫了一声,表示同意。 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是韩遂。 “于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让那条视频下架呢?我不想让把这件事闹得特别大。” 韩遂依旧是韩遂,这一世的他依旧和上一辈子一样,无条件地、默默地呵护着白迎华。 上一世,于蕊觉得她和韩遂婚姻的悲剧是因为别人的掺和。从一开始,婚姻中就拥挤不堪,充斥了好多人。 这一辈子,于蕊醒悟了,悲剧从来都不是人的数量,而是不论人有多少,你的团队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婆婆总愿意用自己被洗过的大脑输出“糟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婆婆用什么来迎接这瓢水呢?从上一辈大妇女手里学会的脏手段、坏心眼都有了用武之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巨额彩礼是克这种婆婆的最好手段。 但是于蕊没要彩礼,没要房子,没要车,双手端着一腔热腾腾的所谓的“爱情”赶赴婚姻战场。这种勇猛不可谓不不盲目,不可谓不天真,现在看来真是视死如归。 于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这件事不是我想闹得特别大,它本身就很大。你想把视频下架?你现在可以把你妈叫醒了,问问她,她想不想让视频下架?” 于蕊感觉自己说到这里时,大脑中的血有点沸腾,于是停顿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纠正一辆走错路的火车,最好的方式就是搬动道岔,而不是英勇地站在火车前面。” “那我去跟妈谈谈,看她能不能停下来。”韩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行啊,你去吧。”于蕊没有阻拦韩遂韩遂,叹了口气补充道:“祝你成功吧。” 放下电话,于蕊立刻用手机打了一段字给韩爱民发了过去。 第103章 大闹一场 韩遂握着电话敲开了白迎华的房门。 白迎华穿戴整齐,似乎一直在房间里等待着敲门声。 “儿子,有啥事吗?”白迎华明知故问地抛出一个问题。 “妈,这个视频你知道吗?”韩遂把手机递给了白迎华。 白迎华没有接,韩遂那只握着电话的手就停在半空中。 “视频我看了。韩遂,你就直接问吧。”白迎华把对方的称呼由儿子转换成了韩遂。 “这些你都知情呗?”韩遂的语气突然拔了一个高度。 “对!”白迎华迎着韩遂的目光回答。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拍完那部网剧,你们就策划好了,是不是?”韩遂的表现就像一位突然发现自己被心腹背叛的将军一样,愤怒着,徒劳地期盼着一个否定答案。 “不是,拍摄还没有结束,我们就策划好了。小王导演出的主意,我觉得还不错,就答应了。”白迎华理直气壮地回答着。 “妈,你想没想过于蕊,想没想过我啊?我俩怎么做人?”如果于蕊在现场,听到韩遂抛出这个问题,她一定会忍不住翻个巨大的白眼。 “韩遂,你想想,自从你结婚,你和你媳妇也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啊。从你新房装修到你老丈人生病,我都是想给你省钱,免得被人骗了。你可倒好,就听外人的话,把我越推越远。咱们娘俩小时候怎么相依为命的,你都忘记了。你让我心寒啊。”真是没有白当演员,白迎华的表现力又提高了一个level。 “妈,你想让我怎么样?在你眼里,谁是外人?韩爱民?于蕊?现在是不是我也是外人?”韩遂的反问激怒了白迎华。 “对!你们都是白眼狼!没有我,你们什么都不是!我到了这个岁数想明白了,为了你们不值得。我得为我自己活几年。”白迎华双眼泛红,直直地看着韩遂。 “妈,从小到大,你一直是这个家的天,这个家的女皇,没有人不怕你。你操控着韩爱民的衣食住行还有我的衣食起居。我结了婚,你还想操控于蕊,还想让我这个小家向你称臣。我们稍不听话,就成了外人,就得受你的折磨。你想没想过,我们其实不需要你的施舍。你想没想过,啥是真正为我们好?”韩遂又开始和白迎华进行这种无异议的撕扯。 “对啊,我不知道啥是真正为你们好,但是我知道啥是为自己好。你那搞破鞋的爹,你那个算计你到骨髓的媳妇,还有你这个缺心眼的儿子。”说到这,白迎华眼睛里的泪水顺着面颊上的皱纹流了下来。 白迎华就像是朱见深的万贵妃一样,在韩遂身上倾注了心血,正在得到韩遂宠爱的时候,期盼日益加深,于蕊却出现了。于是,昏庸的皇帝抛弃了以往对她的热情,她也丢弃了以往的纯粹和投入,转而专注到打压后进家的外人——儿媳妇,要骑在她的头上,指东比西。 人一旦体验过黑暗的快感,就很难纯粹地享受阳光。毕竟阳光刺眼。 如果一个男孩没有一位正常的父亲,就很难有后来正常的婚姻。 很多畸形的母子关系就是这样。要不,儿子因为媳妇而和母亲分裂,母亲报复性地破坏儿子的一切;要不就是儿子和母亲联合起来,成为石磨,一起从媳妇身上榨出油来。 白迎华应该就属于前者。 “这个视频,你能不能撤?”韩遂毫无底气地威胁着。 “不能!”泪水还在白迎华的下颏上闪着光芒,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行!”韩遂转身摔门而出。这声巨响起不到一点震慑的作用,只是抒发了他的愤怒。 面对白迎华,韩遂永远是那样大张声势,然后毫无力度地憋憋屈屈。 韩遂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武器就是于蕊了。 “妈说那个视频她撤不下来。”韩遂跟于蕊说话时,还带着愤怒的余温。 “行,我知道了!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吧。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直接上班。”于蕊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说多了也没啥用。 半夜,于蕊收到了韩爱民发来的微信,点击收藏之后,她就接着睡了。 第二天,于蕊故意卡着点到了公司。不出所料,她一出现在大家面前,就接收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她默默地坐到自己的工位上,等待各路人马的召唤。 于蕊没想到,最先招惹自己的人居然是高伟达。 啪嗒一声,高伟达把一个保温杯重重地摔在了于蕊的办公桌上。 “对不起啊!被大网红的魅力折服了,一下没控制好自己。”高伟达阴阳怪气地给于蕊赔礼道歉。 于蕊盯着电脑屏幕,根本就没有扭头,低沉地说:“我现在处理的文件涉密,你是要看一下吗?” “您老自己欣赏吧。我看你在这个位置还能坚持多久?”高伟达拿起水杯,讪讪地离开了。 随后,于蕊手机里,舆情监控的大群就跟炸了锅似的,群主一条条地发送着关于那条视频的网页链接。不出所料,于蕊和韩遂的所有信息都被网友们扒了个底儿掉。 不一会,于蕊就接到了石城的电话。 “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这波风浪如期地越来越大了。 石城的手机支架是一只可爱的猫咪,于蕊一眼就认出了那只猫是日本动漫—《夏目友人帐》里的娘口三赛。 “这一定是石城老婆扔给他的,别说,还挺可爱。” 石城要是能听到于蕊的心声,一定会骂她心大。 “我要跟你说的是咱们舆论群里的事。你知道吧?”说完,石城就把手机支架转过去,让于蕊看手机上正在播放的内容。 “你看看,这已经不是你的家务事了,对公司的影响很坏。楼下那么多拿着手机直播的,就等你下班,堵你呢。” 于蕊看着手机上那些短视频博主正在视频平台上直播。激动、亢奋,唾液横飞的各色博主好像是夏天的蚊子一般,哪有血就蜂拥而至。 “我给公司添麻烦了。向城,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一定把这个事处理好。” 向城叹了一口气,说:“别的事我不了解,但是你捐献骨髓的事情我知道。不知道你家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受别人怂恿吧。现在的老人啊,除了子女的话不信,别人的话他们都可相信了。” 于蕊笑了说:“看来你也深受其害啊。” 向城反驳道:“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呢?我可真佩服你的心态。” “那我也不能哭啊!估计一会刘靓总还得找我呢。我可不能在你这崩溃。” 于蕊的话还没说完,刘靓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会议室,0913.”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于蕊冲向城摊了摊手。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刘靓总正在用手机和别人开着视频会议。看到于蕊进来,她面无表情地示意于蕊坐到她对面。 于蕊局促地坐到了刘靓总的斜对面,在内心中演练着一会的对答。 “这个事你怎么办啊?” 刘靓总熄灭了自己的手机,看向于蕊。 于蕊认真地看着刘靓总的眼睛说:“不怕您笑话,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在我的一步步策划当中。我有办法应对,您放心。” 刘靓总微笑了一下说:“行,你如果这么有信心,我就放心了。你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如果需要公司帮忙,你提一下,我在能力范围内尽量配合。” 没想到,对话如此简洁,于蕊张了张嘴,下面的话都没法说出口了。 刘靓总看他如此犹豫,又笑了笑说:“你现在就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捐献骨髓之后,公司为了表扬我,给我发了一张奖状,这张奖状,咱们公司一定有留存,我能要一个加盖公章的影印版吗?”于蕊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申请。 刘靓总笑了笑:“你自己手中就有一张奖状,却向我要一张加盖公司印章的影印版,是要以旁观者的视角来颠覆整个事件吗?” 于蕊真的很佩服刘靓总,思维敏捷,总能看透事件的本质。 于蕊点了点头说:“无论我怎么做,肯定不会损害公司的利益的。” “行啊,你去提交一个用印申请,我跟秘书打个招呼。”刘靓总很痛快地答应了。 于蕊回想了一下她和刘靓总全程的交流。好像对方总是面带笑容,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阐述的机会。 顺利的拿到影印版的奖状,于蕊丝毫没有犹豫,开始了自己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