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舔了!小师妹她跟七个大佬跑了》 第1章 她要离开天音宗,再也不回来了 凤麟大陆,天音宗。  “爹爹,姐姐还小,您就不要让她继续跪了好不好?都是阮阮的错,爹爹要罚就罚阮阮吧……” 迟阮阮的声音像幻觉一般,忽近忽远。 迟夭睁开眼,面前,爹爹满脸怒气地看着她,迟阮阮正拉着他的袖子央求着。 好疼…… 迟夭蜷起了身子,心口处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她不是被爹爹亲手杀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正如此想着,迟陵手上装着热茶的杯子朝她摔了过来,砸中了她的肩膀。 茶汤倒了出来,烫得她狠狠一颤,随后杯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然后就是爹爹的怒骂声: “还小?还小就能偷人家宗门里的宝物了?她跟你一般大,怎就不知道学学你呢?回天音宗这么久,还是一股乞丐味,小偷小摸的毛病就是改不掉!若是不好好改正,日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迟阮阮娇滴滴地朝他撒娇: “好啦爹爹,不生气了,生气容易长皱纹,阮阮给您捏捏肩!” 迟陵揉了揉迟阮阮的脑袋,向来严肃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还是阮阮贴心,从不惹爹爹生气,有你,是爹娘和整个天音宗的福气!” 面前一片父女情深,而迟夭却看着自己满是粗茧的小手和小短腿,一片茫然。 偷宝物,是她六岁时发生的事。 这天,他们天音宗和同为四大宗门之一的玄天宗,刚举行完宗门赛。 回到天音宗后,爹娘却从她们的院子里,找出了一个玄天宗的宝物。 她还记得,爹娘拿着这宝物出来质问时,迟阮阮第一句话就是: “爹爹娘亲,你们不要怪姐姐,姐姐应该也不是故意把人家的宝物拿回来的。” 就是这句话,让她在爹爹屋内苦苦跪了一夜后,染了风寒直接晕死过去。 可爹娘第二日起来,却认为她是不想去玄天宗归还宝物和道歉,才故意装病的,命人把她抬回了院子后便没再搭理过她,甚至连个药师都未曾给她请过。 迟夭抬起小手摸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是温热的,膝盖和身体上的痛意都在提醒她——她没被爹爹杀死,还回到了自己六岁的时候! 是天上的神仙显灵了吗? 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人,迟夭呆呆地愣了半晌,才颤巍巍扶着比她高的椅子,缓缓站了起来。 “你又想做什么?”迟陵看着她的动作,不满地皱起眉头,“说你一下你还委屈上了?” 迟夭怯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迟阮阮,转身便往后走。 “迟夭!你还想去哪儿?你给我站住!!今日你要么去玄天宗道歉,要么就在这儿跪到认错为止!” 迟陵看着迟夭那瘦小倔犟的背影,气得脸都红了。 迟夭停住了脚步,她低头用小手拍掉自己肩上残留的茶叶后,摸摸自己的膝盖。 摸摸就不痛了。 然后才转过身来看向爹爹。 “不是我做的,小夭不认错!也不去道歉!” 小姑娘小下颚绷成一条直线,倔犟又隐忍。 “姐姐,你就别再闹了,跟爹爹娘亲好好认个错,再去玄天宗道个歉就好啦,爹爹说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说着,迟阮阮走到迟夭身边,就拉起她的手。 迟夭见状,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却不料迟阮阮竟一个踉跄,往后一连退了几步,后腰撞在了椅子上,随后摔倒在地,揉着腰泫然欲泣地看着她: “姐姐……你为什么要推阮阮?阮阮只是想帮你啊……” 迟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那力道太大,她额头撞在门槛上,一阵晕眩,耳边嗡鸣作响。 “你妹妹不过是想劝你,你竟然推她!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畜生!” 迟夭回头,看到的便是爹爹把迟阮阮搂在怀里安慰的景象。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手,不是她推的,但不论是何原因,爹娘和师兄师姐们都只会相信迟阮阮,从来不肯相信她。 迟夭垂下了头转过身,慢慢朝外走去,她不想解释了。 “迟夭!!”迟陵反应过来时,迟夭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勃然大怒。 “你今日要是不认错,敢走出这个院子一步,往后我迟陵就没你这个女儿!!” 听到这句话,小迟夭的身子顿了顿,又是这句话…… 大人们都说,她出生时正值混战,是魔族偷偷潜入宗门,把她给掳走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自小是被农家寡妇养大的,五岁半时养母过世,她为求生计沿街乞讨,自幼携带的镯子却突然发烫,爹娘这才认出了她,把她接回了天音宗。 初入宗门时,所有人都躲着她走,说掌门接回来的亲生女儿不仅是个废灵根无法修炼,还生有一双血瞳,像极了魔族。 而迟阮阮,是爹娘自她失踪之后认下的养女,自幼在宗门长大,锦衣玉食,还是修炼极快的天灵根,天音宗上下都很疼爱她。 可就是这样的迟阮阮,在前世,就陷害她背叛宗门,暗中放魔族入侵,残害同门,还不惜忍受撕裂之痛把忆珠拿出来给爹娘看,就为了证实她的罪名。 她一遍一遍跟爹爹娘亲说,跟同门的师兄师姐说,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他们都更相信迟阮阮。 当时,爹爹二话没说便直接让长老用十二根骨钉刺穿了她的身体,把她牢牢钉在了命柱上,整整七天七夜。 他们在七天内对她严刑逼问,可她不想认下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抵死不认。 见她怎么都不肯认罪,于是爹爹在所有人面前,说他从今往后只有一个女儿,便是迟阮阮。 然后一剑穿心,亲手杀死了她。 她还记得死前,心口的血液滴落,随风飘落在爹爹的衣袍上,但却被爹爹毫不留情地抖落在地。 仿佛,那是什么极脏的东西一般。 那日,是她八岁的生辰。 小迟夭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扶着门框的手垂下,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迟陵,便踏出了院子。 前世,今生,爹娘都不要她。 那她也不要他们了。 她要离开天音宗,再也不要回来了。 迟夭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院子。 身后的迟陵在破口大骂,本想追上来打她,却被迟阮阮拖住了。 迟夭走回了后山,她和迟阮阮住在同一个院子,迟阮阮的屋子在东边,她的在西边。 回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后,她哆嗦着换下一身湿哒哒的衣裳,肩上已经被烫出了一大片红肿,她没在意,穿上干衣裳,这才好受了一些。 没过一会儿,她就收拾出一个小包袱,临出门时,才想起什么,转过身去从柜子深处摸出了几颗碎灵石,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 把灵石贴身放好,确定不会掉后,她这才往山下走去。 “小夭!怎么被打成这样?你又犯错了?” 下山小道上,迟夭被人叫住。 与她迎面走来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高挑削瘦,俊美绝伦,手上还拿着一柄雪白的佩剑。 * 开新书了~这本主打团宠和火葬场,前期弱后期强,软萌锦鲤养成系。 新宗门的师兄师姐无脑宠,小夭的锦鲤体质只回馈对她有善意的人。 新书刚开,需要数据,各位仙女们勿囤,点点书架和催更,多多评论~ 啾咪ヾ(????)?\" ps:对象说看了这本之后,蹭到了小夭的福运,游戏单抽了个价值5k软妹币的东东,所以: 这一层是【许愿池】:____。 小夭在线祝姐姐们心想事成,福运满满! 第2章 这个师兄是耳背 “额头都流血了,唉,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倔犟,日后是要吃苦头的。” 少年来到她身前,眼底隐隐透着担忧。 迟夭垂下眸子,此人是她的二师兄,风止羽,天音宗的天才剑修。 但他也是在迟阮阮说她叛宗之后,第一个对她恶语相向的师兄,最后更是求着爹爹赶紧赐她一死…… 迟夭沉下小脸,不想理他,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见她不理会自己,风止羽意识到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把雪白的剑鞘往身后藏了藏,跟了上去。 “小夭……你是不是恼二师兄没有用你送白羽剑穗?前些日子,师兄练剑时,一不小心弄丢了……小夭向来懂事,可莫要生师兄的气。” 迟夭脚步一顿,剑穗? 待她瞥到风止羽佩剑上崭新的红的流苏络子,便想起来了。 那流苏络子,是迟阮阮知道她送了二师兄白羽剑穗之后,故意送给二师兄的。 在迟阮阮的死缠烂打下,风止羽便换上了迟阮阮送的络子,这件事,前世迟阮阮没少来她面前炫耀。 但……是弄丢了也好,又或者被抛弃也罢,她早便不在意了。 迟夭不仅没搭理他,小脸反而更冷了些,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加快了速度,好似身后有瘟神在追般。 风止羽一连好几句都被无视,没再自找没趣追上去。 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影已经只剩下个小黑点,融入了满山绿叶里,他忍不住心头一紧,往前追了几步,小夭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莫不是真生他气了吧? 想到这,他摇摇头,算了,小夭向来好哄,改明儿同她去后山玩玩她便会原谅自己。 可阮阮不一样,他半月前惹得阮阮不快,到今日阮阮都没理他,他只好一早便下山去买来了阮阮最爱的糕点和话本子。 看在这些赔礼的份上,阮阮应当会原谅自己的。 这么想着,少年转身离去,上山的脚步又轻快了些。 ……  山上,绿意盎然,万物生长。 山下,冷风肆虐,落叶飘零。 现如今,整个凤麟大陆灵气匮乏,却唯独玄天宗、无极宗、上清宗三个大宗门有洞天福地护佑,才勉强保住了灵脉。 而六年前,当时还是小宗门的天音宗,却突然得天庇佑、天降福祉,山内灵气从匮乏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用了不到短短一个月。 也正因如此,天音宗才成了整片大陆修仙者争先恐后的存在,跻身大宗门之列。 而原本的三大宗门,也顺理成章变成了如今的四大宗门。 早春时节,山上的灵气都凝结成了实质,化作了植被上的露珠,就连山脚那块印着“天音宗”三字的石碑,都被一层薄薄的灵气笼罩着。 界碑外头,是无数为了入宗门守在山脚的低阶修士们,他们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浮萍般,硬着头皮都想往四大宗门挤。 一道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从山上走下来,终于站到石碑前。 小姑娘额上肿着巨大的包,脸上还有个残留的红色巴掌印,她喘着粗气,显然累得不轻。 “这今日下来的怎么是个这么小的女娃娃啊?头上还有伤,这该不会是被赶出来的吧?”有修士看到她的模样,诧异道。 “你还别说,她背着包袱,还真说不定,正好!给我们腾出了位置!” “你有没有点同情心?这小姑娘看起来有点惨啊,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竟被打成了这样,还被赶下了山来。” “管她死活!天音宗这么宽仁的宗门都不要她了,那她肯定犯了天大的错!再说了,她身上连灵气都没有,被赶下来不也正常?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下个月能不能通过入宗考核吧!” “你……!” 那女修显然是被气到了,但确实也无可奈何,她们这些人,本就是来求天音宗庇护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外界是一点灵气都没有,早就已经变得和凡界无异,甚至连最普通的灵植都种不活,对他们这些依赖灵气修炼的修士而言,早就不能待了。 唯一的路,就是进入四大宗门。 但四大宗门也不是什么弟子都收,依旧是要挑选天资高的,否则便只能永远停留在当下这个修为阶段,无法突破,可如今大陆灵力匮乏,绕是三十岁前能到炼气中期,已经是凤毛麟角,天才中的天才,可即便如此,四大宗门也不一定会收下他们。 凤麟大陆以强为尊,现在这时节,谁若是和四大宗门作对,那简直和自杀无异。 女修把目光从小姑娘脸上收回,瞪了眼那男子,又重新坐了回去。 迟夭却没有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上山的路,满是粗茧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界碑。 当年,爹爹娘亲抱着她回天音宗的时候,便是指着这块界碑,笑着对她说: “夭夭,记住了,认准这块界碑,界碑之后,便是你往后的家。” 家呀,那代表着她不再是乞儿,有爹爹,有娘亲,还有师兄师姐,再也不用过被人不断唾骂驱赶,吃不上饭的日子了。 只记得,那时,她好开心,自己以后就不是野孩子,是有家的孩子了。 小迟夭收回了手,眸子里失去了光彩,抓紧了背上的小包袱,转身离去。 越过界碑,便不再是天音宗的地界了。 梦醒了。 她,本就是乞儿。 就像以前的小乞丐们说的一样,乞儿,是没有家的。 天色暗暗沉了下来。 迟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与许多行色匆匆的修士擦肩而过,无论成人还是孩童都行色匆匆。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去参加下个月天音宗的招新大会的,往年也是如此,许多修士提前二三月,便已经在天银山脚蹲着了,就怕错过了什么机缘。 正如此想着,她眼前一黑,便看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裳打了十几颗补丁的大胖子站在她身前,正笑眯眯地朝她递过来一张传单,宽厚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姑娘,鸦羽宗收徒,咱们宗门就在天音宗隔壁的山头,有兴趣吗?” 商子裕咧出了八颗牙齿,这可是这几年来,唯一一个不往天音宗去,反而还往他们山脚走来的道友,可不得把握把握。 迟夭接过后,认真地看了眼手上的传单,上头的内容十分潦草,只有三个加粗版歪歪扭扭的字格外突出—— 鸦羽宗。 她歪歪头,红瞳中出现一丝疑惑,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宗门。 “没有。”迟夭后退了一步,眼底满是警惕。 商子裕脸上的笑意没变,目光炯炯,没有迟疑,一拍手掌: “有兴趣是吧?那太好了!那恭喜你捡到宝了!我们宗门可不像隔壁天音宗,还要筛选天赋高的,我们这儿对弟子一视同仁,可没有什么灵力高低之分,往后你就是我们鸦羽宗的小师妹了!” 迟夭:“……” 她怀疑,这个师兄是耳背。 第3章 得了一种没灵石就会死的病 “我没有。”她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次。 商子裕眨眨眼睛,拍拍她手上的传单背面: “好的,你有,在这儿签个名!” “我说,我没有兴趣。”迟夭把传单塞回他手里,随后转身就走,明明是个大人,怎得如此胡搅蛮缠? “好了,我知道你有!小姑娘,欲擒故纵对我可没效果!” 胖子二话不说,拎小鸡似的拎起她便往回走,嘴巴开始喋喋不休。 “虽然你如今还是凡胎一具,但我观你骨骼精奇,是天纵奇才!你相信师兄,只要你加入咱们鸦羽宗,我保管你一年内便能开始修炼,三年直上金丹,十年渡劫成仙!” 迟夭(挣扎不已)(动弹不得)(歪头疑惑)(逐渐相信)(放弃抵抗) 这么厉害吗? 她侧过头看向背后的胖子,有些好奇: “你们宗门可以替我洗筋伐髓吗?” “能!”商子裕眼也不眨万分肯定。 “那,你们能帮我重塑灵根吗?” 迟夭看着他身上的补丁,又有些迟疑地问道。 商子裕看着自己怀里的瓷娃娃,脚下健步如飞,往宗门走去: “小团子,你六师兄最擅长炼丹,不管是要洗筋伐髓丹还是要塑灵丹,他都能给你弄出来!” 迟夭抿起唇,小声喃喃道:“我不叫小团子,我叫迟夭,凌迟的迟,夭折的夭……” 商子裕淡定点头,脚步依旧不停: “哦这个我知道!事不宜迟的迟,鸦羽宗小幺的幺!你看,你连姓名都跟我们鸦羽宗有缘!这叫什么,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只缘身在此山中!” 商子裕嘿嘿一笑,自己真是太有文采了,没得夸。 迟夭抬起眸子,红瞳亮晶晶的,她轻轻拽了拽商子裕的袖子,“好,那……我加入你们鸦羽宗!” 看着自己怀里的乖娃娃如此听劝,商子裕欣慰得泪牛满面。 大师兄闭关前说了,今年他要是再没办法招到新人,就让他收拾包袱滚蛋。 谁懂,这么多年了,他们鸦羽宗终于要添一员新人了,真是不枉他在这儿蹲了大半个月。 还是小姑娘好呀!看着乖巧!又可爱! 最重要的是好拐!嘿嘿。 “好!迟夭!恭喜你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欢迎加入鸦羽宗,成为我们的小师妹!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四师兄。”商子裕把迟夭放下,从自己怀里扯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她。 迟夭乖乖点头,展开那张纸。 商子裕。 迟夭记下了这个名字。 看着团子清澈的眸子,商子裕缓缓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一颗灵石,抿着唇,内心争斗了许久,眼一闭心一横,便把灵石塞进了迟夭手里。 随后没等她回复,便道: “小师妹,这灵石是咱们宗门的入门福利,你收好。” 迟夭看着手里的灵石,愣住。 商子裕见到她低头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小姑娘知道隔壁天音宗入门是给二十颗灵石? 一番思想争斗后,他觉得人小姑娘也不容易,还挺可爱的,身上又是满身的伤,能答应来宗门已经很不错了,便又苦哈哈地从兜里又掏出了两颗灵石递给她: “这两颗灵石是师兄额外给你的入门礼,你快收下。” “小师妹,你可别嫌弃这三颗灵石,我们宗门虽然穷是穷了点,但我们善呀,我们宗内所有弟子,师父他老人家可都是一视同仁的!” “你,要不再考虑考……”别走。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小姑娘盯着自己手里的三颗灵石红了眼睛。 商子裕:“?” 怎么回事啊这,该不会嫌他侮辱人了吧? 他一时间手足无措,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他都给她三颗灵石了!她有什么好哭的!!那可是三颗!三颗!! 小孩怎么哄啊到底!他不会啊啊啊! 正头脑风暴,他便见小姑娘抽抽鼻子,捧着手里的三颗灵石,瘪着嘴说道: “四师兄,小夭不嫌弃,小夭是高兴!还从来没有人给过小夭礼物!哪怕只有一颗灵石,对小夭来说,也已经很好啦!谢谢四师兄!” 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感激。 商子裕瞳孔剧缩,一时间突然有些心疼,就一颗灵石都能让她这么高兴?也不知道从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他以为他们鸦羽宗已经够苦了…… 但他下一刻就开始心疼他自己……她说一颗就已经很好了,他目光落在自己给她的那额外的两颗灵石上,现在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四师兄,我们走吧。”迟夭擦擦眼睛,把三颗灵石包在了手帕里头,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兜里,便仰着头对商子裕说道。 由于凤麟大陆灵气不足,所以近百年来,产出的灵石也十分稀少,但在天音宗,她每个月其实也能领到一颗下品灵石,可总是会被那边的五师兄以各种理由借走,所以这么久以来,她算起来,只存到了大约两颗灵石。 但现在,她只是刚入门,师兄就给了她一颗灵石,还有两颗是给她的入门礼,比她存了一年的还要多呢! 她喜欢这个新宗门! 商子裕看着小姑两条小短腿往前迈,心快要滴出血来,那可是三颗灵石,呜呜呜呜…… 心好疼,他安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得了一种没了灵石就会死的病,需要更多的灵石来医治。 正这么想着—— “咚!” 脚下一个趔趄,他摔得五体投地,在地上趴了半晌没起来。 前面的迟夭听到声响,见到他摔倒在地,小脸一白,连忙跑过来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四师兄,你没事吧?” 商子裕抱着膝盖,疼得嗷嗷叫,他刚刚可是双膝跪地了啊。 人要是倒霉起来,走个路真能平地摔。 他苦哈哈地应了一声迟夭,便回头看去,方才自己走过的路上,莫名多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他慢慢站起身来,把那拦路石给搬开的瞬间,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石头下面有个坑,坑里还有块石头静静躺在那儿,散发着莹莹微光。 商子裕狐疑地把头伸过去一看,便倏地瞪大了眼睛,好大一块灵石! 谁懂,天降横财! 这就是心想事成吗?是吧!他果然是上天眷顾之人!!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把那块大灵石挖了出来丢进了自己的纳戒空间,随后才转身看了眼迟夭,见她正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满脸疑惑,立马抬头望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状似无意地哼着小曲,眼看六路耳听八方,见根本没有人,抱起迟夭就往山上跑。 迟夭不知道方才四师兄挪开石头以后为什么鬼鬼祟祟的,但四师兄没摔坏,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儿,她便放心了。 四师兄是个好人,所以她不想他出事。 迟夭想。 一刻钟后。 商子裕在宗门口停下,把她放下,脸上乐开了花儿: “小师妹,欢迎来到咱们鸦羽宗!” 迟夭抬头望去,头顶那挂着“鸦羽宗”的牌匾一片焦黑,被冷风簌簌吹过,便随风摇晃,正“吱呀吱呀”地叫着,木门微开,里面的院子也是落叶满地,一片萧条。 “……”这,真的是宗门么? 迟夭缩着脖子,局促地打量着四周,两个手指在衣袖底下相互抠了起来。 四师兄,不能是骗她的吧? 第4章 这么大个院子,都是她的? 注意到她的情绪,商子裕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这几日,你其他几个师兄姐正巧都出去历练了,宗门内暂时就剩下我和你,还有你六师兄了!来,咱们先去给师父拜一个。” 商子裕说完,便拉着迟夭走到宗门口一棵歪脖子树前,按着她的头,弯腰,强行给树鞠了一躬。 迟夭起身后,那光着枝桠的树干上突然落下个东西,正巧落在她头上,迟夭一时间被吓得不敢动,还是商子裕笑嘻嘻地朝大树又拜了拜,才从迟夭头上把那东西给取了下来。 他把那个洗得发白的软布袋塞进了迟夭的手里,“你一会回去再瞧,这是师父给你的拜师礼。” 迟夭拿着布袋,里头的东西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她满脸不解,但商子裕显然不打算解释些什么,于是迟夭边被拉着往宗门里头走,一边回头多看了两眼那棵歪脖子树。 新宗门真奇怪,为什么要朝大树鞠躬呢,拜师礼也是从树上掉下来的,难道师父是住在大树里头吗? 而且,拜师礼跟当时她看到的迟阮阮拜师的仪式也不一样。 迟夭歪着头想了一会,当时迟阮阮拜大长老为师的时候,典礼可复杂了。 她当时很羡慕,因为她不能修炼,所以爹爹娘亲一直没有让她拜师,大家都有各自的师父,只有她没有,她觉得,自己在天音宗就像……像个暂住的外人。 可从今以后,她也有自己的师父了! 想到这儿,迟夭觉得,她喜欢鸦羽宗,也喜欢这样的拜师! 虽然鸦羽宗看起来要比天音宗落魄,但四师兄很好,住在树里的师父也很好! 商子裕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小师妹心里的形象已经高大了起来,只带她从前院的小路走到了后山一处空置的院子前停下。 从外头看去,屋子的外墙破破的,有些老旧。 前头院子很大,地上只有不知道被什么点燃之后的灰烬,没有一棵杂草,矮墙的东边角落,放着几个断了腿的铁锹和锄头,西边角落里则放了一排大水缸。 商子裕指着这个院子说道:“小师妹!往后这便是你的院子了。” 迟夭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个院子,都是她的? 商子裕见她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噗嗤笑出了声来,替她把院子门打开,拉着她便往里走。 院子里都是黑泥,墙角挂满了蜘蛛网,他使了个除尘诀,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这才带着迟夭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套桌椅,旁的什么都没有。 他嘴角抽了抽,好像有些简陋哈! 小师妹这么小一孩子,房间里就这么几样东西,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清苦。 想了半晌,他突然想起来师父他老人家之前似乎好像是有留下了些东西来着? 他从纳戒里头翻翻找找,绕过了那些贵的,拿了一堆小玩意儿出来,不一会儿,桌上就被堆满了。 商子裕又想了想,拿出了好几套跟迟夭身量差不多的衣裳,乍一看,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都齐全了,往她身上一比,也八九不离十。 他拿起一件粉嫩嫩的衣衫,往迟夭手里一塞: “小师妹,你快看看,这件衣裳你喜不喜欢?不喜欢这儿还有别的颜色的,看看能不能穿上?” 穿不上他还可以拿出去摆摊卖钱,反正这鸦羽宗也没别人能穿上了。 迟夭见四师兄还要往外拿,她急忙说道: “四师兄,不用……不用给小夭准备衣裳,小夭自己带了两身衣裳,可以穿很久的!” 商子裕以为这里头没有她喜欢的,手上一顿,他是听说小姑娘对衣裳都比较挑来着,便问道: “小师妹,这里没有你喜欢的衣裳吗?” 他心里头打着小九九,若今天不是小师妹来了,他都要忘记自己纳戒里头放着这些东西了。 当初师父花了好多时间和灵石买了这些东西,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之后,他还试图摆摊去卖,但是被师父狠狠揍了一顿,还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不许他拿这些东西去换灵石,否则便让他五雷轰顶,附加以后都没灵石花。 瞧那小老头,多狠呐。 若是小师妹不喜欢的话,他倒是可以让小师妹帮他去卖,嘿嘿。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从前的他,师父把这些东西交给他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自己买的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竟然被小姑娘给嫌弃了! 想到这些东西卖出去,可以换好些灵石,商子裕便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家师父,真是大好人呐! 但他突然间红了眼眶,倒把迟夭吓得手足无措,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所以四师兄才难过得快哭了吗? 见四师兄那么伤心,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刚刚被自己放在一旁的那件粉色衣裳,糯糯道:“我……只要这一件就好了……” “小夭不是不喜欢,这些衣裳真的很好看,是因为小夭以前要种灵植喂灵兽,洗衣拖地,所以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有两件可以替换的就够啦,穿不了那么多的……四师兄不要难过好吗?小夭不想四师兄不开心。” 商子裕:“???” 他的泪腺一收,小师妹这说的是什么话? 六岁的小姑娘,要种灵植喂灵兽,还得洗衣拖地?? 他被震惊到了,而且看小师妹说话的语气十分真挚不像说话,手上还有常年做活的茧子,他这才发现迟夭身上穿着的,衣服材质虽然上乘,但已经很老旧了,袖子都短了一大截,便喃喃问道: “你爹娘都不给你买衣裳吗?” 迟夭摇摇头,眸子一黯,爹娘只会给迟阮阮买衣裳,迟阮阮有好多好多衣裳,放在衣柜里,五颜六色的可好看了。 她带出来的这两身衣裳,也是一开始回宗门的时候,爹娘从迟阮阮的衣柜里拿给她的,当时她还开心了好久呢,但是迟阮阮却不怎么高兴,爹娘走后还跑来警告她,以后休想从她那里拿走任何东西。 见小师妹头越垂越低,商子裕脑子一懵,这孩子以前过的都是啥日子啊……自己刚刚竟然还想让小师妹帮自己卖出去?就为了几颗灵石?? 他可真该死啊! 第5章 小黑招你惹你了? 这么想着,便开始从纳戒里面,一件接着一件的掏,就连那些首先他舍不得拿的那些,卖出去约莫可以赚很多灵石的物什,也全数掏了出来。 没过一会,迟夭的房里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就连衣柜里的衣裳,都塞得快放不下了。 几乎把纳戒里那个角落的东西都快掏空了,他才大手一挥,拍拍胸脯,大声道: “师兄能让你在这儿过得不如意吗?你可是师兄带入门的,若是你以后在这儿过得不好,那不都是师兄的错?若你吃不好穿不好,旁人若见了,不得说咱们鸦羽宗虐待弟子?一件哪里够穿,这些好衣裳全都是你的,你就每日不重样地穿!师兄看着就高兴了!” 迟夭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她怔怔地看着屋里的东西,小脸已成呆滞状。 好多衣裳,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有好些是她在迟阮阮屋里都没见过的。 这些,都是她的? “小师妹?听到了吗?这屋里的东西,你只管玩只管用!若是缺了少了,便跟四师兄说!咱们鸦羽宗虽然穷,但也绝对不会苛待弟子!你若不答应,便是看不起师兄!看不起鸦羽宗!”商子裕催促道。 迟夭原本还想说什么,听到最后那句话,只得乖乖点了头。 四师兄真的对她好好呀! 商子裕看着小师妹点头,顿时欣慰地笑了。 东西收拾完毕之后,他又简单给迟夭处理了下脸上的伤口,随后便带着她出了门,美其名曰,去认认路。 穿过鸦羽宗的宗门大殿(实际上就是个满是黑土的院子),商子裕又给她介绍了一下宗内的藏经阁(一栋破旧楼房,里面书架上只有零零散散几本书),紧接着是演武堂(一块大一点儿的空地),随后便是阵法阁(没窗户的矮塔),还又聚集整座山灵气的聚灵阵(地上的几块石头,看起来像是随便摆的)。 一一介绍完之后,商子裕口干舌燥,迟夭却提出了最疑惑的地方: “那炼丹房呢?” 她最记挂的便是这个了。  商子裕神秘一笑,又带着她穿过了好几座房子,来到后山最靠边的一座破屋子前,指着那屋子道: “这就是炼丹房,也是你六师兄的院子,小师妹,我要正式提醒你,以后不管这院子里传出什么动静,你都不能靠近这里半步,这可是整个宗门最危险的地方!” 迟夭看看那外表看起来黑漆漆的屋子,又看看四师兄,疑惑道: “为什么呀?” 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屋内便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商子裕迅速捂住了迟夭的耳朵,屋子里头又连续传来了好几声巨响。 随后是一阵阵十分强大的气流,朝他们横扫而来—— 迟夭再次被商子裕护在身下,他那壮硕的身子,替她挡去了大部分风波。 但迟夭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气流从她身上扫过,若不是有四师兄在,这余波能把她整个人都给吹飞。 商子裕撅着护犊子的动作维持了半晌,见屋内再没有大的动静,这才缓缓站起了身子,满脸无奈地伸出了一根,反指着屋子的大门。 迟夭还没从方才的爆炸声中回过神来,即便四师兄及时帮她捂住了耳朵,也没能阻止她耳畔出现的阵阵嗡鸣声。 顿了好半晌,她才呆呆地回过神来,看着商子裕疑惑地问道: “六师兄这是炼丹失败了吗?” 她从前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天音宗弟子们有时上课时,她就会在一旁旁听。 而那些弟子炼丹失败时,便会像现在这样爆炸。 但刚一说完,她就十分紧张地看向商子裕,红瞳轻轻地颤动着,糟糕,她好像暴露自己了! 万一四师兄猜到她上过丹药课,怀疑她是天音宗的弟子,又把她送回去该怎么办?! 迟夭在这儿胆战心惊,却哪知商子裕只蹲下身来,食指在唇边竖起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六师兄的确是炼丹失败了,他已经把自己关在炼丹房大半个月了,最近听说在研究新型聚灵丹。对了,小师妹不是想让他帮你炼丹吗?但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六师兄性格古怪,从不帮看到他糗事之人炼丹!所以,你这段日子记得先绕开这儿走。” 迟夭松了口气,见他没有追问,瞬间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随即重重点头,元气满满: “好!” 就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两人面前的大扇漆黑大门,就被人给打开了。 商子裕心里咯噔一下,这死老六,平日炼丹不都要两三天才会出门么?怎么今日才研究了这么半晌,便开门出来了? 难道他用三寸不烂之舌才终于骗进宗门来的小师妹,就要这么水灵灵的被老六这张毒嘴给送走了吗?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朝对面浑身乌漆抹黑,头发也被炸成了冲天杵的人,一连使了好几个眼色。 林行幽一出来就看到自己院子前的人不停朝自己眨巴着眼睛,身后似乎还躲了个小团子,他皱起眉头道: “眼睛抽筋了就去治,来我院门口当门神做什么?我没那闲工夫搭理你。” 说罢,他就拖着脚后跟,走到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慢悠悠地浇到自己脸上,淡定地搓了搓,洗了把脸。 迟夭听到声音,有些好奇地从商子裕大腿后头探出了个脑袋,暗中观察着不远处的六师兄。 那人洗完脸后,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但身板消瘦,脸色苍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身深紫色的宽大衣袍里头鼓鼓囊囊,一眼看去缝了好几十个小袋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见那人朝自己看过来,那眼神无比犀利,还带着些审视,迟夭立马缩回了商子裕身后,有些怯懦。 这个六师兄,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跟天音宗炼丹的长老和弟子们,都不太一样。 “这就是你找回来的新弟子?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瘦不拉几的,山脚小黑都比她壮。” 林行幽说完后,就收回了目光,走到水缸前,又打了一桶水,走到院子前的篱笆处,浇起了水。 商子裕拉着迟夭往前走了两步,一时间忘记了方才交代给迟夭的话,不服气道: “山下小黑招你惹你了?小师妹瘦是瘦了点儿,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再说了,咱们日后好好养养,肯定能把小师妹喂胖的!” “咱们?”林行幽闻言,偏过头去看了眼那道小身影,眉头高高挑起,随后嗤笑,“你自己看看,这么胆小,我怎么养?你也不怕我给她炸飞?” 说着,他就从兜里掏出了两瓶丹药,走出院子,把东西塞到了迟夭手里: “这是给你的入门礼,我要继续炼丹了,以后没事别来烦我。” 第6章 怪不得会被那傻子骗进来 “你们可以走了。”这句话,是对商子裕说的。 他讨厌小孩子。 迟夭愣愣的,六师兄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是对她好好呀,竟然还把自己炼制的丹药送给她了,天音宗的师兄师姐们,就从来不会把自己炼制出来的丹药送给别人…… 商子裕看着迟夭手里那两瓶丹药,变成了星星眼,平日这老六连半粒丹药都不肯给他,今日小师妹来了,竟如此大方? 他立马便说道: “你也太抠了吧,就这么两瓶丹药?糊弄谁呢?” 话音刚落,林行幽便冷下了脸,眸色阴深,“不要可以还给我。” 商子裕此刻眼里心里都是替小师妹薅羊毛,也没想那么多: “咱们宗门都多久没有进新弟子了,你就这两瓶丹药,还不够咱小师妹塞牙缝的,那么抠搜给谁看呢?老脸还要不要了?” 迟夭躲在他身后,拉了拉四师兄的衣袖,她没觉得六师兄抠搜,六师兄送了她丹药当见面礼,已经对她很好了! 商子裕还想说些什么,下一刻,林行幽便手腕微动。 下一刻,商子裕捂着嘴巴,卡着脖子艰难咽下了什么,脖子从脸红到了耳后根,指着院子里的人,“你你你,死老六,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林行幽勾起唇角,眼神沉沉,“新研制的毒,让你先尝尝味道。” 话音落下,商子裕应声倒下,四脚朝天,不断抽搐着,口中还吐出了白沫。 吓得迟夭小脸一白,急忙蹲下来推了推四师兄的身子,“四,四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不让你四师兄吃点苦头,他下次还是不长记性,小师妹,你就在一边好好看着就行。” 林行幽见她连声音都止不住地抖,有些烦躁,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 迟夭见躺着的四师兄脸色没一会儿就变得惨白,心尖儿一颤,便开口弱弱问道: “可是,小夭不想让四师兄吃苦头,你,你要怎么样才肯救他?”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迅速跑到了篱笆前,像是自荐一般,急切地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我会洗衣做饭,擦碗扫地,劈柴浇水,还会种灵植养灵兽,我还会很多很多!小夭能吃苦头!小夭很会吃苦头的!你能不能别让四师兄吃苦头……六师兄,求求你了!你救救四师兄好不好?” 四师兄对她很好!比爹爹娘亲对她都要好!她不想让四师兄死! 林行幽皱起眉头,面前小不点儿那双红瞳,眼眶已经急红了,脸色煞白,双腿都打着颤,但小手却仍旧不自觉地搓动着祈求自己。 那向来没什么神情变化的脸上莫名闪过一丝慌乱。 沉默半晌,他不耐烦地从自己衣裳某一个口袋拿出个瓶子丢给迟夭,“好了,这是解药,拿去给他吃一颗。” 小孩,真是麻烦。 若是一会儿哭起来,恐怕更麻烦…… 嗯,他只是嫌麻烦而已。 迟夭迅速接住,没来得及理会林行幽,便小心翼翼揭开了瓶盖,倒出了一颗解药,又吭哧吭哧跑到商子裕身边,给他喂下了解药。 看他从地上猛地坐起来,神色茫然,迟夭用小手拍拍他的背替他顺了顺气,见他脸色恢复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林行幽一边悠哉悠哉地浇着水,一边好整以暇地看向两人。 商子裕缓过神来以后,小师妹才站起来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触到他目光时立马又缩了回去,随后又似乎是在心底挣扎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朝篱笆这边走过来,小声说道: “谢谢,谢谢六师兄,六师兄想让小夭替你做什么?小夭可以替你给灵植浇水,还能替你刷弄脏了的丹炉。” 林行幽被她给气笑了。 自己下的毒,她求自己给的解药,竟然还对他说谢谢?怪不得会被那傻子骗进来。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让她给灵植浇水刷丹炉了?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院子,脚下是怎么也发不了芽的灵植种子,西边角落也确实是堆了大堆丹炉。 “……”这小师妹观察力还挺强。 “不需要,这些我自己会做,你们赶紧走。” 他看着小姑娘像兔子一般的眼睛,不知为何,语气放软了些。 小姑娘乖乖软软,额头肿了个包,不知道是被谁欺负的,小脸满是一本正经: “不行,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的,六师兄,以后每天我都来帮你浇水松土,还给你刷丹炉。” 给林行幽一种错觉,好似他就算不让,她明天也会偷摸来做的。 他淡淡瞥了眼她:“随便你。” 语气冷冷的。 说完,他瞥了眼商子裕,随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商子裕看着如此好说话的林行幽,有些莫名其妙,这是老六该有的行为吗? 难道是今日炼丹极其顺利?也不能够啊,方才不还爆炸了吗? 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他扣了扣脑袋,没想明白。 “四师兄,你好些了吗?”迟夭仰着头看他,眼底满是担忧。 商子裕看着贴心小师妹,眼里的疑惑一扫即空,便挺了挺胸: “你四师兄什么人,就你六师兄这点毒,压根就毒不死人!我每次吃了在地上躺一会儿就没事了,小师妹就放心吧!” 每次? 看着自家四师兄傻呵呵的样子,迟夭明白了什么,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四师兄果真是个马大哈,明知六师兄会毒,却还次次去试探六师兄的底线。 她更加坚定了明日一定要替六师兄好好干活,这样说不定下次他就会对四师兄好一点儿了。 磋磨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线也从天际消失。 “咕噜~” 迟夭的肚子发出一声通天巨响,声音十分绵长。 “我……”她迅速用双手捂住肚子,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出声。 夜色朦胧,商子裕压根没看出来自家小师妹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只愣了一下,便猛然想起来自家这个小师妹如今还是肉体凡胎,需要吃饭进食,不像他们一样可以辟谷,哈哈一笑,拍拍肚子就使劲揉揉她的脑袋: “师兄这就带你去吃大餐!” 说是大餐,实则就是好几个烤地瓜。 他们鸦羽宗的小厨房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揭过锅了,厨房里头也是结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最后还是商子裕从后山的地里头,挖出了几个巴掌大小的地瓜,这才把迟夭的肚子给先糊弄过去了。 然后他说,明日便下山去给她找吃的。 迟夭也不嫌弃,只傻笑着点头。 夜里,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点上了几根蜡烛,看着自己屋子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东摸摸西看看,一会儿玩玩这个,一会儿摆弄那个,高兴得找不着北,连脑门上和膝盖上的伤都彻底忘了疼。 玩了好半晌,才热了水提进房内,欢快地把自己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睡前,她才把下午四师兄给她的那张皱巴巴的纸、三块灵石,还有六师兄给的两瓶丹药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起,用手帕给包了起来,收进了柜子底下。 做完这一切,她又把师父给她的大布袋子给拿了出来。 第7章 她到底是不如阮阮懂事 里头是一个小木盒子,一本书,还有一枚看上去有些古朴,花纹繁重的戒指。 迟夭先拿起那枚戒指放在小手上比对了一下,下一瞬,戒指便自动改变了大小,适应了她的手指围度,稳稳地圈在了她的食指上。 这是一枚纳戒! 迟夭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便从一旁拿过一根红绳,把纳戒串了起来,做成了一个坠子挂在了脖子上。 她现在还没有灵力,没办法打开纳戒,可戴在手上又容易丢,还是先挂起来比较好。 她把纳戒贴着里衣放着,随后用小手拍实了些,内心一阵雀跃,等她可以修炼了,便也能用纳戒装东西啦! 随后才打开了那本破旧的书,书页有些发黄,打开后却一个字也没有。 迟夭歪着脑袋看了看,一时间没有明白师父他老人家送她一本无字空书的意思,但这是住在树里的师父送给她的,师父肯定有师父的道理,便把书先放到了一边。 最后那个木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串木手镯。 手镯下方夹着一张纸条。 她打开来,上头的字龙飞凤舞,就写了一句话: “乖徒儿,手镯务必随身佩戴。”  见没有旁的了,迟夭乖乖听话,把手镯给戴上了,却突然顿了顿。 她迈着小短腿,在柜子里拿出自己从天音宗带出来的那个小包袱,从里头找出了一个碎成两瓣的镯子,眸子一黯。 这玉镯是她自幼带着的,里头有爹爹注入的灵力,若不是当初她一直随身带着,爹娘也不会找到她。 可她回到天音宗后的第一个月,这个镯子,便被迟阮阮故意毁坏了。 彼时,爹爹正巧在闭关。 现在她有师父给的镯子了,就不需要这个碎掉的了。 想到这里,她出了院子,把碎掉的镯子,埋进了地里。 回到房中,迟夭把桌上那本天书重新装回了布袋里,打开柜子,和两个师兄给她的入门礼放在了一起。 她上床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新宗门的被褥好软和呀! 四师兄对她很好,六师兄对她很好,还有住在树里的师父,对她也很好! 她好喜欢这个宗门呀!虽然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但是在她心里,这里比天音宗好多了! 师兄们对她好,那她也要对他们更好一点! 怀着对未来的希冀,迟夭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翌日,天音宗,宗门大殿。 “你说什么?那孽畜当真下了山??” 迟陵勃然大怒,看着上前禀报的弟子,眼睛瞪得硕大。 弟子何曾见过宗主如此生气,半个字都不敢说,只抿着唇点头。 “小夭没有这个胆子离开天音宗,我问你,她下山时可曾有说要去往何处?”宗主夫人苏禾皱眉问道。 那弟子略想了想,继续摇头,“未曾听说。” “不应如此啊,”苏禾敛眸,“她才六岁,除了天音宗,还能去哪儿?不行,你还是派人出去找找吧,她没修为,万一在外头出了什么事……” “找什么找?我倒要看看她一个浑身没半点灵力的废物,出去能做些什么?才接回来一年,性子便如此,往后还有什么大出息?!你看她从被接回来到现在,大大小小做了多少错事!她可曾有半分悔意?” 迟陵说到这里,让那弟子退下,随后便侧过头来看向苏禾,“此事还得怪你,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教教她,凡事多和阮阮学习学习,你能把阮阮教得如此出色,怎么到她这里就不行了?” 苏禾瞥他一眼,声音冷硬: “又成我的错了?当年我刚生产完,你就让魔族乘虚而入,把小夭抱走了,若是小夭自幼长在我们身边,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迟陵冷哼一声,一甩袖,“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个,我说了,今日谁都不许去找她!我倒看看,她没了天音宗庇佑,能成什么气候!” 苏禾重重拍了下桌子,声音带了些怒意: “迟陵,她好歹是你的女儿!你竟如此不管不顾!她身上没有灵力,若是死在外头,旁人会如何说我们这做爹娘的?” 迟陵呼出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这才淡然地喝了一口茶: “你别总这么急,我这也不是在教她吗?她一不认错,二不去玄天宗道歉,我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就气得离家出走,她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迟陵说完,看了眼苏禾,见她面色依旧不好,便道: “有我给她的镯子护着她,她不会有事的,且让她在外面好好吃吃苦头磨磨她那个倔驴一般的性子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是其他三大宗门,又如何能比得上天音宗?待她想通了,吃了苦头,自会知道还是天音宗最好。” 苏禾听这话才松了口气坐下,剜了他一眼,随即又叹道: “话虽这么说,但你只是往那镯子里注入了灵力,又感知不到她的位置……唉,她才六岁,若不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以她的性子,哪里会离家出走,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她?她和阮阮住在同一个院子,你说会不会……” 迟陵哼了一声,挑眉喝茶: “她自回宗做了多少错事,哪次不是阮阮替她求情?阮阮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她自幼养在你我身边,她什么品性你不清楚?” “这倒也是……她到底是不如阮阮懂事啊,”苏禾轻叹一口气,眼底的疑虑一扫而空,“那便先听你的吧。”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 “弟子拜见师父,师娘。” 迟陵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今日怎么如此早便来了?止羽可是有何要事?” 殿中少年抬起头,眼中隐隐绽放着兴奋: “弟子昨夜听说星渊森林有高阶灵兽出没,特请师父准许我们前去收服!” 迟陵点点头,很是欣慰: “嗯,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便叫上你大师兄一起,带上宗中适龄弟子一同前去吧,你们也是时候好好历练一番了。” “切记,星源森林魔兽肆虐,收服灵兽是次要,你们的安全才是最主要的,务必全数安全回来。” “是!”风止羽应了一声,就要往回走,迟陵又把他叫住了,他回头。 第8章 跟种子说话? 迟陵侧过头看与苏禾对视了一眼,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头对他道: “小夭……这孩子昨日同我闹脾气,私自下山了,若你这次出去碰到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我绑回来!我天音宗的人,即便是犯了错,也没有死在外面的道理!像什么样子!” 风止羽愣住,自己的确是听到门中弟子说,小夭偷了玄天宗的宝物,师父大发雷霆之类云云,但他以为师父已经罚过了,这事便过去了。 他突然想起,昨日午时回宗门时碰到小夭,她身上似乎还背了个包袱来着…… 风止羽皱起眉头,小夭那时分明就十分反常,可自己却还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跟她说,把她送的生辰礼物给弄丢了,也难怪她当时不想理自己了。 若是他能早些发现小夭的不对劲,或许就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不过小夭也是,不过是道个歉的事情,如何就不能像阮阮一样,跟师父师娘好好撒个娇,这事情不就过去了么。 “止羽?还有何事?”迟陵见他站在原地半晌也不说话,便问道。 风止羽猛然回神: “没,没有,好的师父,我知道了,小夭只是一时间想不开罢了,师父师娘对她那么好,她理应知道感恩的,一定会乖乖跟着弟子回来的。” 迟陵点头,“嗯。” 风止羽走后,苏禾白了迟陵一眼。 “当时若是好好跟你女儿说话,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吗?让自个儿徒弟都看笑话了。” 迟陵把杯子重重放下: “那还不是你女儿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若她跟阮阮一样的性子,我至于如此冲昏头脑吗?不把她那身乞儿味彻底去掉,日后我如何把她是我女儿的身份宣之于众?旁人还不得耻笑我连女儿都教不好?” 苏禾点头: “你说也有理,等她回来之后,我再让阮阮跟她多相处相处。” …… 迟夭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想起昨夜答应六师兄的事儿,她乖乖整理好被褥,起床洗漱完毕,便来到了六师兄院子外,轻手轻脚把六师兄的院子门给开了。 见屋子里没什么动静,她走到水缸前,提了一桶水,便准备给六师兄的灵植浇水。 可只是随意一瞥,她便瞪大了眼睛── 这儿哪有灵植?那四四方方的地里,只有一个个的坑,坑里是一颗颗连发芽迹象都没有的种子,暴露在外。 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天音宗听大长老跟师兄师姐们讲课时说过,整个凤麟大陆,除了四大宗门,似乎没有几个地方能种活灵植…… 想到这里,迟夭明白了,难怪六师兄昨天炼丹失败了之后,总是黑着脸,眼下还有那么大两个黑眼圈。 如果用的灵植品质不好的话,炼丹的确是会失败的。 她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她要让六师兄开心起来!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给所有坑里的种子浇了一遭水,亲手替它们盖上被子后,在心里祈求了无数遍这些种子能快快发芽长高高。 等这些灵植都长出来,六师兄说不定会很开心! 浇完水后,她把水瓢放回了原处,随后转向堆丹炉的角落。 走近一看,角落里许多黑漆漆的丹炉叠在一起,惊得迟夭直皱眉。 六师兄是炼丹师,可用来炼丹的丹炉竟然这么脏! 天音宗的丹药长老们和丹修弟子的丹炉,每日都是一尘不染,擦的干干净净的,对他们来说,丹炉就是心尖儿上的宝贝。 哪里会像面前这一堆破烂似的,要不就是缺个口,要不就是破个底,里头还残留着没炼完的焦黑药材。 迟夭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叠在最顶上的那个丹炉,被风一吹,不知怎的,竟然摇摇晃晃地,掉下来了。 她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接住,这才免去一场大动乱。 看看自己黑漆漆的小手,又看看黑漆漆的丹炉,迟夭提了一桶水,走到院子的角落里,吭哧吭哧把手上这个看起来身子还算齐全的炉子刷了一遍又一遍。 等,天边已有了鱼肚白。 她把炉子高高举起,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刷干净的杰作,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正准备偷偷放回去,身后的屋子便有人悄无声息地开了门,林行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幽幽地看着她: “大早上的,你在我院子里做什么?” 迟夭和他碰了个正着,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那洗得透亮的丹炉给甩了出去。 她抬起头来,面前是六师兄那张冷郁无比的脸,满脸都写着不悦。 迟夭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捧着自己手里的丹炉给他看,邀功似的咧出了八颗大白牙,眼睛弯弯: “六师兄,小夭帮你把这个丹炉洗干净啦,还帮你给灵植浇了水,我跟这些种子说过啦,让它们喝饱水早些发芽长高高,这样六师兄就不会不开心了!” 林行幽没看那炉子,只挑了挑眉,面前的小姑娘脸上黑漆漆东一块西一块,脏小孩。 这会倒是腿不抖也不怕他了?昨日见他之时还躲得远远的。 跟种子说话?的确是她做得出来的事,不过—— “我是哪里让你觉得我不开心了?”林行幽掠过她,走到水缸边开始洗漱。 迟夭抱着洗得金灿灿的丹炉,跟了上去,一本正经地指着地里的种子: “因为地里的种子都没有发芽呀,小夭觉得,如果小夭让灵植都快快长高,六师兄就会开心啦!” 林行幽洗了把脸,含了一口水在嘴里,侧过头来看她。 四周安安静静的,迟夭看着他的眼睛,一双红瞳十分真挚。 他收回了目光,果真还是小孩,竟然以为和种子说几句话,就能让它们发芽。 这鸦羽山上,从他入宗门开始到现在,便就没见过任何灵植长成过,再加上山上还有老七那只野鸡到处吐火,植被都被烧光了,整个鸦羽山可以说是寸草不生,他把这些种子放在土里,每天浇浇水,也不过是寻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你……”林行幽刚想让她不要心存妄想了,但看到小姑娘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便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这才把视线移到她手里捧着的丹炉,皱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有一个金色的丹炉了? 不过他买过的丹炉那么多,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倒真是记不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背后,迟夭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顿时不确定了,难道六师兄不是因为这些种子没有长出来,炼丹炼不出来才不开心的么? 她小小地挪了挪步子,腿部却突然一阵痉挛,随后是剧痛来袭。 第9章 小孩果真是世上最麻烦的东西! “怎么了?”林行幽见她眯着眼睛,突然表情扭曲地弯下了身子,皱着眉问道。 迟夭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比蚊子小,“腿……腿抽筋了……”刚刚蹲太久了。 林行幽见她小脸都白了,“啧”了一声。 随后就拎着她进了屋子,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则轻轻替她拨了拨小腿处的筋骨。 “嘶!”迟夭痛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见六师兄不耐烦朝他看过来,便迅速用一只小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十几息后,林行幽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一手机械地替小姑娘揉着小腿,“好了没?” 迟夭动了动腿,瞪大了眼睛,好像真的不疼了! 林行幽迅速松了手,随后用一旁的帕子擦了三遍手,仿佛刚刚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迟夭看着他的动作,嘴上什么都没说,但突然觉得六师兄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冷硬,但心里还是柔软的。 趁着林行幽擦手的间隙,迟夭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制止自己往别的地方看,惹得六师兄不快。 过了半晌,林行幽冷声道: “你在干嘛?” 迟夭紧闭双眼,轻声细语,下意识便乖乖答道: “因为炼丹室的师兄师姐都不让小夭进去,说小夭身上有脏东西,会让他们炼不出来丹药。” 林行幽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商子裕是从哪里找来的小师妹,还是别人宗门里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来的歪理邪说。 他看向她额头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头,伤口已经结痂了,没有昨日见面的时候肿胀,看起来应该是老四给她用了些药。 随后又注意到了迟夭的手,虽然她用手背对着她,但还是依稀可见那小手上有好些冻疮侵略过的痕迹,还有她坐在椅子上也没撒手抱在怀里的丹炉,被刷得锃亮,亮到是会反光的程度。 林行幽暗暗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孩,在以前那个宗门过得都是些什么苦日子,昨日便听她说又是洗衣拖地,又是种灵植喂灵兽的,让这么小的孩童去做事,那劳什子的宗门怎么还没关门? 他眼神有些复杂,随后开口:“睁眼。” 迟夭这才慢慢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象,红色瞳孔微缩。 屋内有一整面墙的黑色柜子,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小抽屉,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药材味道,除此之外,整个屋子里便只有自己坐的这个椅子和一张方桌,角落里还有一张仅供一个人睡觉的小床。 而那黑色柜子旁边,开了一扇小门,那扇门紧紧闭着,有缕缕药材的焦香从屋内溢出。 那应该是六师兄的炼丹房,迟夭心中暗暗肯定道。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抱什么?她没抱啊。 迟夭一脸迷茫,见六师兄看着自己左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他的丹炉。 她惊喜问道:“六师兄要用这个丹炉炼丹吗?” “谁说我要用?” “可是六师兄不用这个丹炉炼丹,那要用什么?” “你别管。” “哦,那好吧,六师兄是在生小夭的气吗?” “?我没生气。” “但是六师兄……你刚刚的脸黑得跟你的丹炉一样,真的没生气吗?” “嗯。” “六师兄,你外头的丹炉那么黑,是因为炼丹失败造成的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下一刻,迟夭手里的丹炉被人一把夺过,然后被人扔出了屋外。 “那小夭去给六师兄继续刷丹炉,六师兄可以开心点吗?”迟夭看着他的脸,继续问道。 林行幽额角一跳,小孩果真是世上最麻烦的东西! 但看着她的脸,“好。” 他说完,丢了瓶丹药进迟夭的怀里,告诉她是治头上的伤的,随后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迟夭吃了一嘴闭门灰,她后知后觉地歪了歪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丹药,站在门口捂着小嘴偷笑,六师兄果然只是嘴上冷硬!其实对人可好啦! 随后她便把丹药藏进怀里,撸起袖子,兴高采烈地去刷屋子外的破丹炉了。 屋内,林行幽听到外头的动静,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丹炉,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刷得倒是干净。 看着小孩刷得这么卖力的份上。 勉强用用。 但他很快又耷拉下嘴角来,若是让他知道。 是哪个宗门磋磨这么小一孩子…… 林行幽目光阴冷,走进了炼丹室。 转眼便到晌午,迟夭蹲在六师兄院子里刷了一上午的丹炉,期间商子裕来寻她,给她投喂了些吃食。 又站在门口数落了里头炼丹的人数次,却始终劝不动使劲刷盆的迟夭,也骂不醒屋子里头的某人,最后只能负气离去。 迟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外头的丹炉一一都洗刷干净了,完好无损的丹炉叠成一堆,破了的叠成另一堆。 这才敲了敲门,乖巧地告诉六师兄她刷完了。 可里头半晌都没动静,她便收拾好外头的狼藉,回了自己院子。 她换下方才刷丹炉的脏衣裳,把它放到一旁,然后打开衣柜,看着那些漂亮的衣裳愣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旧衣裳换上,随后关上了柜门。 正准备躺下休憩一小会,便有人叮叮当当地匆匆冲进她的院子,和正准备上床的她大眼瞪小眼。 有东西吧唧一声,被他按在了迟夭脑门上。 “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它做了什么?” 眼前是林行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迟夭咽了口唾沫,伸出两根手指头,把脑门上的丹炉小心翼翼地拿下来,满脸诚实,坐的板板正正: “六师兄,我把它刷干净了。” 林行幽目光深邃:“你可有换过这个丹炉?” 迟夭摇摇头,“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你刷丹炉前和刷完以后,它有什么变化?” 林行幽搬了个凳子坐下。 他的确很好奇。 从前他用这些破丹炉,炼丹上百次,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可就在方才,他用她刷干净了的丹炉,原以为依旧会失败,但用火淬炼了一次后,发现这个丹炉似乎有些不一样,不仅受热均匀,竟还完美承载了药材的药性,最终也是成功炼制出了纯净度高达九十的高阶聚灵丹! 这些年来他用过的丹炉,不说上千,也有几百,都是他亲自去黑市收集来的,一块灵石能买到二十个,材料都极其普通,用这些丹炉炼出来的,大多都不成功,要不就是丹炉承受不住药性和火力直接爆炸。 可被迟夭刷过的这个丹炉,不仅能承载极其爆烈的药性,还丹成了,不仅丹成了,还是高阶丹药,不仅高阶,纯净度还极高。 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方才用的药材明明都是极其普通的低阶灵草!可却让他炼出了高阶的聚灵丹?! 他本以为这一次不过只是巧合,但一连炼了三次丹药,几乎把高价买来的所有低阶成品药材全部用光了,却没有一次失败。 三次丹成,像做梦一样。 何其震撼。 第10章 就说让你多看些书吧,你偏偏要去放牛 林行幽心底急得想喷火,面上却古井无波,还又放软了一些语气,“慢慢想,仔细想,不着急。” 迟夭见六师兄嘴上虽然说不急,但他方才连门都忘了敲就冲到自己屋里来了,哪像是不急的模样,她便绞尽脑汁想了想。 变化,能有什么变化? 不就是从黑色的变成了金色的了么? 小姑娘明眸皓齿,红瞳内的光芒忽闪忽闪,她看着林行幽,有些犹豫: “难道是因为,我把这些丹炉上的壳壳都剥掉了?六师兄难道不喜欢金色,就喜欢黑壳壳吗?” 林行幽一愣,“什么意思?” “六师兄出来前没看院子吗?我把你的那些丹炉外面的黑铁壳壳,都剥掉之后刷干净啦,有很多里面都是金色的哦,就跟你手里这个一样。” 迟夭伸出食指点点他手里的丹炉,发出两声沉闷的响声。 林行幽瞳孔剧缩,低头看向手里的丹炉。 她刚刚说什么?那一院子的破铜烂铁,都是这种材质的?? 林行幽眸子一闪,来不及跟迟夭解释什么,便又急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看到那两摞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丹炉,他呆愣在了原地,一叠丹炉是金灿灿的,另一叠是黑漆漆的破罐子。 林行幽站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才后知后觉地冲进了鸦羽宗的藏书阁内,翻了好些破破烂烂的书,终于在某一本炼丹手札里头,找到了这种材料。 天金玄石。 灵力传导极为稳定均匀,亦能储存大量灵力,当丹炉中灵气不足时,便能释放出储存的灵力,还具有天然的净化能力,能祛除炼丹过程中产生的大量杂质,以确保成丹的纯净,更能增强丹药的药效…… 良久,林行幽从藏书阁中出来,又回到了自己院子前,看着自己院子里的那一堆金色丹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些丹炉,他以为是破铜烂铁,结果小师妹伸手刷刷,便成了炼丹圣品。 想到自己清早还对小师妹冷脸相待,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如果不是人小姑娘,这些东西就要被自己当垃圾丢出去了。 真该死啊。 “我观察你老半天了,你站在这干什么呢?我叫你你也不应,装耳背呢!” 腰背被人顶了下,林行幽回神转过身去,便看到商子裕左手提着一大袋粟米,右手抓着两只鸡,脖子上还一边挂了一条鱼,气喘吁吁。 “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商子裕叫苦连天,他一个早晨,跑了附近八十里地,才终于买到了这些,花了足足五块灵石。 他心痛啊! 林行幽给了他个嫌弃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要走。 “喂喂喂!这怎么说也是要给咱们新入门的小师妹吃的,她才那么点儿大,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她今儿可是天不亮就起来给你浇水,刷了一上午的缸呢!你说说你这个人,就不能对孩子友好一点?” 林行幽刚刚踏出去的步子,一个拐弯,又走了回来,把自己手里的丹炉放在墙角,冷着脸没去碰那鸡和鱼,只接过了他手里那袋粟米。 “?”商子裕瞪大了眼睛,看了眼头上的太阳,奇了个怪了,今儿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这小子转性了? 有问题,指定有问题! “你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啊,今天炼出了几颗?”商子裕凑近试探道。 林行幽没理他,只嫌恶地又离他远了些,想了想便盯着他身上还在摇尾巴的鱼,眉头皱成了川字: “你的纳戒是用来看的?” 商子裕摆了摆手,给他递了个看傻子的眼神: “纳戒不能存放活物,我就说让你多看些书吧,你偏偏要去放牛。” 林行幽看着鸡和鱼,想到了那小孩,破天荒没反怼他,只淡淡道:“哦。” “???”商子裕在后面快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谁来告诉他,今天到底怎么了?老六竟然破天荒的没还嘴? 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迟夭的院子。 商子裕找了口缸,把两条大鱼放了进去,又把两只鸡随手往外一抛,“咯咯咯”地扇着翅膀便落了地,期间还飘下一根毛落在林行幽身上。 他袖子一甩,当即便恨不得把这件衣裳都不要了。 迟夭刚迷迷糊糊睡醒,便听到外头有鸡的叫声,连忙穿好鞋子哒哒哒跑了出来,抱着鸡和大鲤鱼玩了好半晌,开心得找不着北,还怎么也不肯让商子裕把这两个活物给杀来吃了。 商子裕最后只好认命地带她下了山,斥巨资去了最近的仙云阁。 十块灵石一顿。 这哪是小师妹? 这是小祖宗。 迟夭其实没吃多少,她一抬头,左边是商子裕,右边是林行幽,两人也不吃,就从头到尾盯着她瞧。 “……”迟夭心想,她还不如回去啃地瓜呢。 正疑惑着,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尖锐急促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一变,几乎是同时拿出了各自的玉简。 这玉简是他们和鸦羽宗其他几个人的传话筒,只要注入灵力,便能把话传到其他人耳中。 商子裕和林行幽同时打开,里头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只传过来一个位置,红色光芒消失,两人都皱下了眉头。 星渊森林。 商子裕的脸色有些奇怪,“老七这货也会遇到危险?还要求救我俩?” 林行幽把迟夭的头按了回去,示意她继续吃,“让他等着。他皮糙肉厚,等小师妹吃完再去也来得及。” 商子裕脸色更奇怪了,看看林行幽,又看看迟夭。 不是,谁能告诉他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这还是老六吗?被夺舍了? 他起身,把林行幽扒拉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满脸严肃: “你是谁?你把我家老六弄哪儿去了?如实招来!” 林行幽佯装抬手,迟夭立马扑了上去,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六师兄,我们一会儿还要去救人,不能对四师兄下毒哦。” 林行幽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上挂着的人儿,没说话,提溜着人把她放到凳子上坐好,才冷着脸道: “没人要带你去,星渊森林魔兽横行,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魔兽最爱吃了。” 迟夭放下碗筷,有些垂头丧气: “那好吧,小夭不给两位师兄添麻烦,小夭可以自己一个人走回宗门!” 小姑娘看上去十分沮丧,但说出的话却十分乖巧。 商子裕哪能听这话,一把推开了林行幽: “小师妹要去咱俩保护她就完了,你那一身的毒,还怕那些魔兽?” “真的吗?!四师兄最好啦!”迟夭立刻抬头,眸子璀璨。 林行幽:“……” 幽怨。 第11章 嘴巴是他自己不要的 商子裕同意后,三人便坐着方舟朝星渊森林而去。 迟夭趴在船上看着底下的地面,一会一片惊呼,一会拉着商子裕问东问西。 “你小心点儿,别摔了。”商子裕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时不时就发颤,这破船又不是说很结实,人一踩上去便嘎吱嘎吱直响,他生怕她趴着趴着就掉下去了。 迟夭这才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他们,脸蛋红扑扑的,“小夭就是太兴奋了,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坐过方舟,好神奇呀!”  从前迟阮阮有时会跟爹爹娘亲出远门,有时会跟师兄师姐去历练,跟爹爹娘亲是坐方舟,跟师兄们便是御剑。 不过,迟夭看着脚下木头做的方舟,这方舟没有爹爹娘亲的那一艘好,她只远远见过一次,爹娘的那一艘,船身都是用灵石制成的,十分华丽。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很好了! 她对鸦羽宗的喜欢又多了几分,在天音宗,爹娘和师兄师姐们处处都束缚她,可在鸦羽宗,她可以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出去历练见世面! “德行!”林行幽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多了一丝笑意,从兜里拿出了两个药瓶递给她,“拿着,遇到不长眼的,便直接往他们身上扔。” 随后又解释了一句。 “放心,毒性不强,寻常的解毒丹能解。” 商子裕今日一日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面前这个对小师妹如此偏心的人到底是谁?但他也快速地反应了过来,不甘落后地从纳戒里头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迟夭。 “还有四师兄的,去星渊森林历练的修士向来多,魔兽也多,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用这个戳他。” 商子裕说完,林行幽冷冷地瞥他一眼,“她没有灵力,你给她匕首,伤了自己你来赔?” 看着两人似乎隐隐有了要对付的意思,迟夭连连把两人给的东西都好好放进了自己背着的小布袋里头,甜甜道:“谢谢四师兄六师兄,小夭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商子裕:“?”谁保护谁? 还有,他怎么老觉得今天老六有点故意跟他抬杠的意思呢? 但没有时间再给他思考,飞舟没一会儿就到了星渊森林的正上方,他们老远便从空中看到了各大宗门的弟子都来了。 下了船后,商子裕看到这么多人,下意识便牵起了迟夭的手。 “怎么这么多人?”他皱眉道。 那些修士们自然也都看到这破飞船飞了过来,此刻都伸着脖子想看这船上下来的是何人,见到是一个胖子一个病秧子,还有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立马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来的是谁呢,就这三个人,进了森林估计也只有被魔兽吞了的份,更别说进到深处去寻找灵兽的踪迹了。 “你说,有些人怎么就偏偏没有自知之明呢?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带着个几岁孩童也敢来肖想契约高阶灵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们说是不是?我倒是看这小孩细皮嫩肉的,还生了双红瞳,魔兽若冲上来,把她一扔,说不定还能认个亲戚,能换两条命呢!哈哈哈哈……” 有人围在一起,鄙夷的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一一划过,高声道。 这入口聚集的人本就多,大家都听到了这话,皆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迟夭仰起头看了看四周,这附近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扯了扯四师兄的衣袖,轻声问道:“四师兄,他们是在说我们吗?” 商子裕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儿,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是来救你七师兄的,能不耽误时间便不耽误时间,师父教过我们,出门在外,谁惹我们不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一切交给你六师兄便好。” 迟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便回头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六师兄,只见到他脸上又黑成了炭,宽大的衣袍底下手腕只是动了动。 那方才说他们坏话的修士便突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抱着嘴巴直跳脚,没过几息时间,他的嘴,便肿成了香肠,火红火红的,上头还有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水泡,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里直犯恶心。 在众人的惊呼之下,他的嘴巴还在越涨越大,如今已经超过了鼻子的高度,他被自己的嘴唇堵住了鼻孔,就连呼吸都维持不了了,脸颊因窒息涨得通红,想要去挪开嘴巴,却连手也开始肿胀变大。 这时,天上又降下来一架飞舟,在众人脑袋上投下一片阴影。 迟夭看着那头上的飞船,脸色一白,看了看四周,四师兄身边没有可躲的地方,几乎是想也没想,她一头扎进了六师兄宽大的袍子里。 林行幽看着自己怀里紧紧扒拉着自己衣衫的小姑娘,眉眼微垂,“怎么?” 迟夭伸出一根食指在嘴角小声地“嘘”了一声,小脸发白,一双大眼睛里头满是祈求。 林行幽侧过头去看了一眼从飞舟上下来的人,是天音宗的弟子,他想到这两日小师妹说的那些,顿时皱起了眉头,她的前宗门,是天音宗?  而这边商子裕手里突然落空,也顺着林行幽的目光看向来人,顿时明白了,迟夭姓迟,天音宗掌门也姓迟,他本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不尽然。 为首的少年一袭白衣,挺拔清正,眉骨高挺,冷硬严肃,身后跟着的少年意气风发,腰间一柄白色佩剑,配着鲜红的剑穗,如雪中梅花般耀眼,他手上牵着一个蓝衣小姑娘,唇红齿白,俏皮欢脱。 “那是天音宗掌门大弟子秦墨,二弟子风止羽,还有掌门之女迟阮阮啊,怎么都来了,他们都来了还有咱们什么事儿啊?这不是陪跑么?” 有人小声说道。 秦墨漆黑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几方人互相打了个招呼。 “咚……咚咚!”有人重重捶地。 大家这才注意到地上那人脸已经被憋成了青紫色,眼看就快窒息,才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指着林行幽看向秦墨: “秦道友,还请你给评评理,我师弟不过就说了他们一两句,口舌之争,此人竟然用毒,妄图治他于死地!” 商子裕冷笑道: “一群乌合之众,也配说我们卑鄙?嘴巴是他自己不要的,我家老六不过就是帮帮他罢了,本是小毒想给他些教训罢了,哪知他的身体对这毒如此不耐受,自己身体素质差怪我们咯?” 他说完,摆出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那你倒是让他把解药给拿出来啊!如今人都快死了,你难道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看着他窒息而死吗?” 那倒在地上的人显然已经快要窒息而亡,秦墨皱起眉头,走上前去,拿出一颗解毒丹给他喂了下去。 眼瞧着那人嘴巴刚刚瘪下去,他止不住地大口呼吸,刚过几息,刚瘪下去的唇瓣竟然又变得更大更惨不忍睹了些。 不少修士都不敢看,撇过了头去。 秦墨则越过了商子裕,看向林行幽,义正言辞: “这位道友,出门在外,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还请把解药给他。” 第12章 天音宗是什么破宗?喂,你听过没? 林行幽看着秦墨,感受到小师妹这会把头都埋进了自己腰间,似是不想被那人看到,他侧过了些身子。 “解药?没有。毒药倒是有很多,你也想尝尝?” 秦墨脸色难看,只觉此人不好沟通,便把目光看向了商子裕,却被他抢先一步先开了口: “你这人倒是挺爱替人出头啊?方才此人在背后多嘴多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来说出门在外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分?如今我家老六不过是小小惩罚了他一下,替他闭上那张臭嘴,你倒是替他来找我们要解药了?你娘有没告诉过你,出门在外别多管闲事?哦抱歉,我弄错了,你可能没娘。” 迟夭埋着头紧紧抿起唇,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四师兄还有这样的一面,在外人面前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是因为那个修士方才说她的眼睛,所以四师兄才这么生气的么…… 她紧紧抿着唇,自己不想跟天音宗的人起冲突,若是被认出来了,保不齐会被他们带回天音宗,而且今日来的是大师兄秦墨和二师兄风止羽,这两人的灵力在天音宗里数一数二,即便六师兄的毒很厉害,但也打不过他们…… 她喜欢鸦羽宗,不喜欢天音宗,她不想回去,所以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林行幽感受到她的情绪异常,迟疑半晌,终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能让小孩这么害怕的,想来这天音宗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时之间,他看向秦墨和风止羽的目光更加不屑。 秦墨听了这话,也先是一顿,见周围的人目光中都有些闪躲,便知道这位少年说的话是事实,他又看了眼在一旁打滚的人,眉宇间多了几分厌恶。 他平生最厌恶本事没几分,却在人背后多嘴多舌之人,若是放在平日里,他断然不会去淌这趟浑水,种因必得果,那弟子怨不得旁人。 但如今他来这星渊森林,不止是代表他自己,还代表了整个天音宗,思及至此,他又看向了林行幽: “这位道友,方才是我之错,没有问清缘由便开口,出门在外,多个朋友便多一条路,还请这位道友看在天音宗的份上,卖我一个面子,把解毒丹拿出来给这位道友吧。” “给你面子?是能吃还是能给我十万灵石?你也值这么多?解毒丹,我六师弟都说了,没有,但我知道这毒的解法,这森林里头到处都是魔兽的粪便,挖一坨涂上,这毒嘛,自然就解了。” 商子裕挡在林行幽身前,说完,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让别人吃粪么? 那中毒之人的师兄,脸色阴沉,“你故意的!” “你师弟若是没在背后嚼舌根,人家能用上这毒?有这个质问他的时间,你不如早点带他去解毒吧,没看他快死了?”旁边的人劝他。 他袖子一甩,背着自家师弟就往森林冲去。 商子裕见人走后,看了眼林行幽,“天音宗是什么破宗?喂,你听过没?” 林行幽看向秦墨,当真沉思了片刻,“大概是,臭鱼烂虾?” 商子裕大笑起来,“合理!” 他虽然跟老六不合,但在外头自然得配合的,小师妹昨日入宗之时,额上身上全是伤,怎么就没看到这大师兄替她主持主持公道?也不知道这些人成天在外面高贵些什么。 秦墨一听这话,脸黑了下来,一时间没说话。 “放肆!”后头的风止羽却没他这么淡定,见这两人对他的师门如此不敬,手一抬便朝林行幽和商子裕射去两道剑意。 林行幽反应极快,一手抱起迟夭,一手拉着商子裕,便往后退去。 几息后便稳稳落地。 “?!”迟阮阮却一时间松开了风止羽的手,冲林行幽跑了过去,想看清楚些。 风止羽见状连忙把这小姑奶奶给拦了下来,“你过去干啥啊小祖宗,那人身上全是毒药,你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迟阮阮摇摇头,十分笃定地指着林行幽的袍子底下,放低了声音: “二师兄,我看到姐姐了!姐姐就藏在他袍子里!一定是他把姐姐给掳走的!” 风止羽一听这话,见林行幽的袍子里果然是藏了个小人,鬼鬼祟祟还刻意不让人露面,想到师父在他下山前的话,他立刻冲了上去,怒目圆睁地看着林行幽和商子裕: “你们把小夭交出来!” 秦墨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迟阮阮走上前去,牵上了秦墨的手,软软道: “大师兄,阮阮方才在那位大哥哥的袍子里看到姐姐了。” 秦墨自然听风止羽说过这件事,小夭昨日因为和师父闹了矛盾,私自下山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他立刻看向了林行幽,眸光深沉: “这位道友,你先是对我天音宗出言不逊,如今又挟持我们掌门之女进这星渊森林,究竟又何目的?” 商子裕再次把林行幽往后一拉(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家小师妹),他嗤笑一声,这天音宗的人,果真让他大开眼界: “你们宗门的人是不是都有病?明明是你们非要来为难我们,我说我们没听过你们天音宗,你们就恼羞成怒?现如今还诬陷我挟持你们掌门之女。我试问,我连你宗门的名字都没听过,怎么就认得出你们掌门之女是哪个?各位,可否告诉我,他们宗门的掌门之女是谁啊?” 他的声音泰然自若,全然不像心虚的模样,众人议论纷纷。 “这天音宗的掌门之女不就是迟阮阮吗?怎么回事?” “就是啊,迟阮阮不是好好站在那儿么,哪儿又冒出来了个掌门之女了?” “难道天音宗宗主和夫人生二胎了?可也不对啊,刚刚那女娃分明有五六岁的模样,怎么可能,莫不是他们自己搞错了吧。” “当年便有传闻说这迟阮阮是抱养回来的,该不会是天音宗的真千金被接回来了吧?” 秦墨和风止羽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师父师娘的确没有对外公开过小夭的身份,如今竟被这贼人拿来当借口了,果真是对他们天音宗居心叵测! 迟阮阮站了出来,看向那些方才说闲话的人,小脸满是气愤。 “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呀,是一年前我爹爹娘亲亲自接回宗门……” 她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没人看到,她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风止羽见她如此,连忙找补,“是一年前师父和师娘亲自抱回宗门,认养的女儿,我们门内弟子都知道此事,只是这是师父的家事,师父并未将此事宣之于众,你们自然不知晓。” 躲在六师兄怀里的迟夭一愣,她,分明爹娘是亲生的,如今迟阮阮不过稍微一哭,在二师兄嘴里,她竟成了认养的么? 外头,秦墨等风止羽说完,便对商子裕道: “今日,你们若不把小夭交出来,便休想从此处离开!” 林行幽见状,刚要动手,就被迟夭扯了扯衣角,示意他放开自己。 她不想躲了,也不能让两位师兄替她背锅。 第13章 小夭,莫要再胡闹了! 林行幽松了手。 迟夭一露面,迟阮阮立刻扬声道: “姐姐!真的是你!” 她迈着短腿走近,拉住了迟夭的手,“姐姐,你就不要跟爹娘斗气了好嘛,这两日爹爹娘亲因为你擅自下山的事情,愁得焦头烂额,你能不能为爹爹娘亲的身体着想,等大师兄二师兄处理完事情,就跟我们回去?” 迟夭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她不喜欢迟阮阮,也知道迟阮阮不喜欢她,可迟阮阮每次在有旁人在的时候,都会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和自己姐妹情深的样子。 她可讨厌了。 “我不是你姐姐,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永远都不会回天音宗了。”迟夭把视线从迟阮阮脸上收回,看着秦墨道。 迟阮阮眼底闪过一抹焦急,“可是姐姐,你怎么能说不回宗门就不回宗门呢,天音宗究竟是哪里不好,若不是你先偷了玄天宗的宝物,爹爹会罚你么?可你一意孤行非要下山,如今还跟着这两个怪人走,你这样让爹娘和师兄姐们多寒心呀!” “况且你不能修炼,若是在外面被欺负了,爹娘得多心疼啊!姐姐,你做事情能不能考虑考虑后果?” 迟夭听了这话,轻轻笑了。 “迟阮阮,那宝物是谁偷的,谁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喜欢你,如今也不在乎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嫁祸到我身上了,往后你就是爹娘唯一的女儿,没有人跟你抢了,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迟阮阮一听这话,立马便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阮阮?阮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不过是想劝你回去,我,我……” 说着,她的眼眶便红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一旁风止羽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急忙上前来把迟阮阮护到身后: “小夭,莫要再胡闹了!小师妹如此苦口婆心的劝你,你竟然把自己所犯的错误全部推到她身上!你可知道你下山后,师父师娘有多失望?是阮阮一直替你求情,师父师娘才答应你回去之后不会再过问你的错处,你竟还对阮阮如此!你怎么忍心?” 秦墨也垂下眸子看她,言语比风止羽要柔和一些: “小夭,你二师兄说的有理,大师兄知道你方才那些话都不是出自真心的,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你就跟师兄们回去,可好?” 迟夭看着挡在迟阮阮身前的两人,眼底是无尽的失望,有人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暖暖的,她抬头一看,是六师兄,心里一暖,便对两人说道: “不好!我方才的字字句句,皆是出于真心!我讨厌迟阮阮!也讨厌天音宗!更讨厌你们!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死也不会!” 见她说的如此斩钉截铁,秦墨心里咯噔一下,想到风止羽跟自己说过的话,他眉眼微动,师父说无论如何,绑也要把小夭给绑回去…… 风止羽一边哄着迟阮阮,一边侧过头来,满脸失望地看着她: “小夭,你如此说,不仅让阮阮和师兄们失望,更让师父师娘寒心!自你被接回宗门起,你便一直做错事,是阮阮替你求情,师兄们护着你,师父师娘宽容你,我们自认为对你很好,整个天音宗更是把你捧在了手心里,从前你也不会如此啊,你如此说,到底是受了何人的蛊惑?是他们吗?” 听风止羽这么说,秦墨也觉得不太对劲。 小夭虽然性子倔犟,但从未对他们说过如此重话,更不可能因为区区小事便气得说出再也不回天音宗这种鬼话。 如今整个凤麟大陆,所有人都对天音宗十分敬仰,定是这两个贼人蛊惑了小夭,知道小夭是师父师娘的亲生女儿,想挟持她来要挟天音宗!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了迟夭身边的一胖一瘦,脸色淡漠: “你们二人若有什么阴谋诡计,对着我们天音宗来,挟持小夭算什么本事!” 听到这里,周围一头雾水的修士们都明白了,原来这个小姑娘,当真是天音宗宗主的女儿,而当今天音宗的资源更是令修士们眼红,挟持小姑娘的这两人,定然不安好心! 更何况方才那个瘦瘦高高的人,只因别人说了他几句,他便出手用毒,如此卑鄙的行径,为所有修仙者们所不齿! 于是他们纷纷附和着,让林行幽和商子裕把人小姑娘给交出来。 周围的声音渐渐大了,迟夭却握紧了六师兄和四师兄的手,她不想把两位师兄拉下水,被众人口诛笔伐。 方才大师兄和二师兄说的,的确不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诋毁自己的师门和爹娘,但那是上一世的她。 前世,哪怕迟阮阮数次陷害她,但她因为不想失去爹爹娘亲和师兄师姐,她努力讨好所有人,把自己放在最低等的位置,苦苦哀求,从没有怨言,只会默默忍受。 她送给二师兄的白羽,是后山凤灵雀的羽毛,只因二师兄随口说的一句“后山的凤灵雀身上的羽毛,和我的剑鞘十分相配,但只可惜凤灵雀天性凶残,若是落羽必得饮血,只可远观”,她便傻乎乎地割了一大碗臂上的血,带去了后山,这才取得了那两根白羽。 因为怕二师兄自责,她把白羽送给他时,只说是在后山捡的,她还记得当时他的神情十分欣喜,他对她说,“不愧是小夭,运气就是好!这是今年二师兄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了!” 就为了这句话,当时她还开心了好久,觉得一切都值了,可没过两日,二师兄便换上了迟阮阮做的络子,还骗她说白羽被弄丢了,但其实她知道的,白羽是被迟阮阮强行要走了。 迟阮阮还当着她的面,一把灵火便把白羽给烧成了灰烬。 而大师兄……迟夭看向那清正挺拔,神情之中,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天之骄子。 前世,大师兄起初待她极好,总会在她受罚之后来看望她,给她带些好吃的,然后教她何为善,何为恶,她也是从大师兄身上,学会了分辨善恶。 在其他师兄师姐一而再再而三地劝她直接认错免受责罚时,他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 若是做过那便认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可若是没做过的事,便不能认。人长了嘴,就要把误会解释清楚,生了耳,就要听旁人辩白,不要因为害怕面对而逃避问题,来回扯皮,浪费光阴。 上一世,她便是听了大师兄的,屡屡被迟阮阮陷害时,她也从未放弃解释自己的清白。 可── 到头来呢? 第14章 你竟对我下毒? 当时她没有证据证明不是自己做的,更没有灵力像迟阮阮一样取出自己的忆珠拿给爹娘和师兄师姐们看。 甚至在她说出让爹娘也取出自己的忆珠之时,爹娘和师兄们却先入为主,说她满口谎言,认为没这个必要。 更好笑的是,大师兄看完迟阮阮的忆珠后,也和其他人一样,对她满心满眼都是失望。 而自己浑身穿透骨钉,被高悬乾坤台上之时,更是大师兄亲自行刑,用鞭子抽她,想让她承认错误。 她把他亲口跟自己说过的话一一复述给他听,他却满脸正气道: “迟夭,原来你还记得这些话,阮阮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宁愿承受魂魄撕裂的痛苦,也要拿出证据来说话,可是你呢?为什么你明明就做错了,却就是不肯认错呢?” 那时她便明白了,没有什么解释便能洗刷冤屈,只有百口莫辩,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才是人间常态。 迟夭收回了思绪,挡在了林行幽和商子裕身前。 “我没有受任何人蛊惑!四师兄和六师兄也并没有挟持我,他们比你们好多了!会认真听我讲话,会送我礼物,会带我下山吃好吃的!而你们,只会觉得是我做错了,只有迟阮阮才是对的,今日,即便是爹爹娘亲在这里,小夭也还是这句话,我不回去!这辈子也都不会回去了!” 小姑娘的眼睛雪亮,不含一丝杂质,脸上满满都是抗拒。 风止羽见她这样,并不觉得是她自己不想回,更是觉得是林行幽两人哄骗了她,放开了迟阮阮的手便冲了上去: “小夭向来听话,一定是你们!你们到底哄骗了小夭什么?如今她竟连家都不愿意跟我们回了!” 林行幽被他抓起衣领,下一刻,风止羽便觉手心刺痛,倏地松了手,随后看向了自己的手心,不可思议地看向林行幽: “你竟对我下毒?” 林行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歪过头去,看向他身后的迟夭。 风止羽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却见迟夭手上拿着一个药瓶,那药瓶里头显然已经空了。 “小……小夭?”他只觉得胸膛有股腥甜之气上涌,止不住地吐了一口毒血。 迟夭被吓了一跳,她只是不想风止羽伤害六师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下意识看向了林行幽。 后者走近她揉了揉她的头,示意她放心。 而一旁的商子裕则站了出来,冷笑一声便看向风止羽和秦墨两人: “家?原来你也知道那是她家啊?你们想用就用,不用就丢?她堂堂一个宗主之女,却要洗衣拖地,给你们宗门喂灵兽种灵植,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伤,下了山这都一天一夜了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们天音宗的奴仆!你们天音宗对她如此,竟还好意思对她说那是她的家?还真是屋里挂葫芦,把自己当爷了?” 风止羽愣了愣,看向了迟夭,什么洗衣拖地,什么喂灵兽种灵植? 这些,他从来没听过啊,平日里小夭的确是喜欢去后山和灵兽灵植打交道,但,那难道不是小夭自己喜欢做的吗? 秦墨听到这话,也隐隐变了脸色。 “姐姐额头上的伤,是因为姐姐自己做错了事情被爹爹罚,她自己不小心磕在门框上的!”迟阮阮此刻也没有了方才的无助,急急解释道。 商子裕抱胸嗤笑: “什么狗屁爹娘,子女做错了事不会好好教?!你长得一副后天属核桃的样儿,怎么他不罚你偏偏罚咱们小师妹呢?别给你那瞎了眼的爹娘找借口,昨日我捡到她的时候,她额上可还在流血,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宗门所有人都先天性眼瞎看不见?” “你!”迟阮阮委屈地看了眼秦墨,“那也是因为姐姐做的太过分了,爹爹才会那么生气……” 林行幽回过头来幽幽盯着她,把迟阮阮吓得浑身鸡皮疙瘩乍起,躲到了秦墨的身后。 秦墨捏了捏眉头: “小师妹说的的确是事实,小夭,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虽然师父师娘很是生气,但却还是真心爱你疼你的,况且宗门还有这么多师兄师姐护着你,你怎会沦落到他人口中要洗衣做饭的……” 话音未落,商子裕扯了下林行幽,示意他先别动手,自己径直走到几人的面前,“呸!!” 一大口水,从他口中喷泄而出,直直喷向了秦墨,那水珠从他脸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衫。 商子裕擦了擦嘴,带着些痛快,没理会秦墨沉下来的脸,只把目光慢悠悠地看向他身后的迟阮阮,随后才紧盯秦墨,极具嘲讽: “你还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原来是有这么大一个搅屎棍杵在这儿,难怪你们宗门的人个个都屁股朝天,平时没少帮着她欺负我家小孩吧?” 一听这话,周围有不少修士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屁股朝天,不就是说天音宗的人有眼无珠么。 迟阮阮被如此嘲笑,自然也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眼眶一红,下意识抓紧了秦墨的衣袖,嘴唇一瘪: “大师兄……阮阮从来没有欺负过姐姐,这位大哥哥怎么能这么说阮阮……” 林行幽下一刻便举起了迟夭的手,眸间一片寒凉: “呵,这便是你们从未欺负?!” 林行幽的声音冷冽,他在今日早晨迟夭乖乖端起丹炉给他看的时候,便发现了,小姑娘手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痕淤青,还有一道看起来很深的刀痕。 六岁的孩童,身上的皮肤本应幼嫩而光滑,可迟夭的双臂,却是伤痕累累,有不少看得出来已经是旧伤,留了疤,两只小手上的茧子更是粗糙,一看便是做惯了粗活的,这些天音宗口口声声说着护她的师兄们,言语之中却对那迟阮阮分外维护,对迟夭却颐指气使指手画脚。 竟也好意思说是误会? 秦墨和风止羽看到迟夭手上的伤痕,纷纷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堂堂天音宗,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把一个小女娃打成这样,这迟阮阮也是,我听着都想扇她,更别说他们了!” “这秦墨和风止羽看上去完全不知情啊,这小女娃身上半点灵力都没有,若真像他们方才说的那样,对这小女娃好,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被人欺负这件事?” “确实自相矛盾,而且这个迟阮阮,一言不合就是哭,秦墨他们还格外护着,一直替她讲话,这迟夭听了该多伤心啊,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怪不得她要离家出走,我要是她,我也走!” “……” 周围的修士议论的话,纷纷钻进了几人的耳中。 “噗嗤——” 风止羽死死盯着迟夭,又吐了一大口血,随后眼神模糊,跌落在地。 “老二!” “二师兄!” 秦墨和迟阮阮纷纷脸色一变。 林行幽却在这时,趁所有人不注意,一手便朝迟阮阮隔空推了一掌,后者没有丝毫防备,被那气力打得直直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秦墨这边才刚把风止羽扶起来,见此只得急忙丢下风止羽,去救迟阮阮,顿时没了清正的姿态,反而有些手忙脚乱。 见此,林行幽勾起唇角,眼中一抹不屑迅速闪过。 迅速收回手后,他漫不经心蹲下身来把迟夭的衣袖整理好,随后一把抱起,让她坐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他抬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尖锐的哨声。 下一刻,一头黑猫从草丛窜出。 林行幽手腕一动,把今日刚炼制好的高阶聚灵丹丢入它口中,那黑猫便瞬间化作了巨型坐骑,皮毛黑得纯粹,亮得发紫,眸子似两颗幽绿宝石,带着十足的野性。 旁边有人惊呼,“是幽冥夜豹!” 林行幽抱着迟夭,和商子裕双双飞身骑了上去,只远远丢下一句话: “既然你们天音宗还有事要忙,我们鸦羽宗便先走一步,不奉陪了!” 第15章 别笑了,丑死了。 那黑豹敏捷的身姿只一瞬便从众人眼前掠过,冲入了森林,无影无踪。 留下来的修士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这鸦羽宗是个什么宗门?” “没听过名字啊,你们听过吗?” “我记得!这宗门不是往年一直占据宗门榜倒数第一的宗门么?如今倒数第一都如此之狂了?竟连四大宗门之一的天音宗都不曾听过?” “垫底归垫底,但那幽冥夜豹真的好帅啊,四大宗门恐怕都没有吧?” “嘁!那又怎样,谁不知道这幽冥猎豹只是长得酷炫了些,实际上就是个花架子,连只老鼠都不敢踩,遇到强一些的魔兽,就能要了它的命!” “快进去吧,他们垫底的宗门都进去了,我们还站在这儿,岂不是白白让人家看了笑话?!这天音宗派出的两个人,如今已经被毒倒了一个,我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就你急,那鸦羽宗一个就会用毒,一个胖子,一个小姑娘,哪里有那运气遇得到灵兽!恐怕在外围就被魔兽给咬死了!” 那人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身形却一闪,直接冲进了森林深处。 “……” 众修士这才幡然清醒过来,见天音宗被毒倒的那人还没有醒来,纷纷都进入了森林,没有一个上前去询问一句,毒是否解了的。 迟阮阮吃下了秦墨给她的丹药,察觉好了些,这才站起身来,此时看着大家都冲进了森林,便皱起眉头道: “大师兄……你看他们,我们帮了他们,如今二师兄中毒了,反倒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们,他们也太过分了吧!” 秦墨听完,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只是看着方才那黑豹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 “大师兄!”迟阮阮见他似乎还在想迟夭的事儿,眸子里飞速闪过一抹怨气,抬手便抓上了秦墨的手腕,“你先别管我了,还是快去救救二师兄吧,他看起来脸色好差呀。” 秦墨这才回过神来,从自己的纳戒里拿出一颗解毒丹,喂进了风止羽嘴里。 …… 星渊森林深处。 “四师兄,六师兄……抱歉,小夭进宗门时,没有跟你们说明我是天音宗的弟子……” 迟夭站在林行幽身前,默默垂下了头。 林行幽把一旁躲在树后偷看的小黑用脚挪走,侧过头来轻笑: “哦?你是天音宗的弟子?那我现在把你送回去,是不是也来得及?” 迟夭立马抬起头摆摆手,小脸惊慌失措: “不,我不要!小夭现在是鸦羽宗的弟子……不再是天音宗的了……” 见迟夭急的不行,商子裕连忙把林行幽挤开,蹲下身来揉揉她的头,“你别理你六师兄,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逗逗你,你放心,我们可和天音宗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一样!不管你曾经是哪个宗门,是谁的女儿,只有你进了我们鸦羽宗,就永远是我们鸦羽宗的小师妹!” 迟夭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就在两人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她下一瞬便擦干了眼泪,吸吸鼻子,笑着看着两人: “四师兄,六师兄,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没有抛弃我,没有听迟阮阮说的,认为我是一个只会闯祸的坏小孩。 商子裕被她这一下弄得吓了一跳,“不是,小师妹,你下次别再整这出了,你四师兄这小心脏受不了啊,我最看不得小孩儿哭了。” 迟夭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些,夕阳透过树叉斑驳地撒在她脑袋上,晕出一圈金色的光迹。 商子裕看呆了。 小师妹长得真好看,那群天音宗的,都是些眼盲心瞎的,他家小师妹难道不比那什么迟阮阮要可爱多了吗?怎么舍得这么欺负她的,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修为就如此肆无忌惮吗? “别笑了,丑死了。”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商子裕第一个不满意,朝林行幽翻了个白眼。 但迟夭笑得更开心了,左手挽上四师兄,右手挽上六师兄,“六师兄说的都对!” “再耽搁下去,你可能就见不到你七师兄了。”林行幽说完,任由她挽着自己,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了一丝笑意。 商子裕一拍脑袋,“对对对,差点给忘了这一茬了,也不知道老七现在怎么样了。” 迟夭看了看这四周,到处都是枯萎的树干,地上是落下不知多久的枯叶,已然尽数腐败了,化入了泥土里,黑漆漆的,丛林中的枝桠交织在一起,紧密缠绕着,带着倒刺,上头还挂着几根不知名魔兽的毛发。 商子裕拿出了自己的玉简,比对了一下那上头的位置。 “还在前面一点,我们沿着这条路过去就是了。”商子裕指着迟夭身后的方向,但随即他便挠了挠头,“不对啊,我们怎么这么快便到了?不是说这星渊森林到处都是魔兽,除了魔兽最出名的便是幻境了吗?我们怎么什么都没碰到?” 林行幽挑了挑眉头,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看着自己身旁正左顾右盼的小姑娘,漫不经心道: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吧,这样不正好?不用浪费时间。” 商子裕点点头,“嗯,你说的对,老七就给我们发了个位置,到现在半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回头望去,在荆棘丛后,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丝茂密的绿意。 如今是早春,即便是万物复苏,凤麟大陆除了四大宗门以外的地方又没有多少灵力,怎么会有植被长得如此枝繁叶茂? 林行幽看着那荆棘丛之后,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一方,似乎有充裕的灵气,席卷着整个大地,而这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一般,一丝灵气都感受不到。 “有些奇怪,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先进去探探。” 他把迟夭交给商子裕,大手一挥,便有毒腐蚀了那荆棘丛,破开了一个口子,那缠绕的荆棘丛像是有触感一般,立马向两边缩去,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商子裕抬头嘱咐了一声:“行,你小心些。” 林行幽摆了摆手,径直走了过去。 可刚走了几步,便在迟夭和商子裕两人的眼前,就这么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商子裕抱紧了迟夭,“老六??你人呐!!” 那头沉默了很久,就在商子裕拿出玉简准备喊他时,四面八方都传出了林行幽的声音,“是幻境……你们先别过来……这儿……有些不对……” 声音忽远忽近,宛如梦中。 地下突然开始有节奏的震动,震动声由远即近,似乎还夹杂着人的尖叫哭喊声。 商子裕把耳朵贴近地面,听了几息,脸色倏地一变。 “不好!有人来了!还有一只魔兽!至少四阶!” 第16章 他们都想活! 迟夭愣愣问道:“四师兄,那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一听到四阶魔兽,她就两腿直发软。 凤麟大陆因为没有灵气,所以灵兽格外稀少,如今大部分都已经被四大宗门给豢养起来了。 而外面,魔兽肆虐,这些魔兽一般是修士们用来历练的,可若是遇到高阶魔兽,修士们也会选择驯服魔兽,然后与魔兽契约,把他们当做灵兽一般养在身边。 四阶,对于凤麟大陆的修士来说,已经算是高阶的魔兽了。 前世,大师兄和二师兄就是因为星渊森林出了异象,说是有高阶灵兽现世,所以才带着迟阮阮来了星渊森林。 当时他们虽然没能把灵兽带回,但后来也是碰到了一头四阶的魔兽,虽然最后险胜,可也是伤得不轻,回到天音宗后休养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当时大师兄秦墨将将步入金丹中期,二师兄风止羽则是金丹初期,迟阮阮是筑基中期,三人中唯独迟阮阮没有受伤,还在两位师兄都受了伤的情况下,制止了发狂的魔兽,给带回了宗门。 爹爹娘亲还很开心,替他们疗伤,当着全宗门的面狠狠表扬了迟阮阮的勇气和做法。 而那只魔兽,被长老院强行净化了魔气,最后自然也是被迟阮阮给契约了。 后来……迟阮阮总是会带着那只兽,背着所有人暗戳戳的来欺负她。 商子裕立刻点点头,“小师妹,你先上去!” 说着便让一旁的黑猫变幻了形态,把迟夭拦腰一抱放在它身上,而他自己则低下头去,把方才林行幽走进去的那条小路重新用荆棘藤给封死了。 迟夭抱着大黑豹的脖子,那黑豹轻轻一跃,就跳到了树上蹲下身子,她这才从它身上下来,趴在树干之上往下看。 却余光一瞥,看到了远处有十几个人正往他们所在的这边跑来,后头还跟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所经之处,残枝断叶乌泱泱的倒了一大片。 迟夭看到那熟悉的体型,小脸一白,立马往下喊道: “四师兄!你快上来!是玄铁兽!” 商子裕应了一声,飞身而上。 这树干比那魔兽还要高许多,能清楚地看到那远处的黑熊正往这一方跑动,肮脏的皮毛如同坚不可摧的铠甲,带着身上的肉一颤一颤,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吼——” 那凶兽两眼猩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它迟迟没抓到人,气得停在了原地,两只前爪重重地锤向地面,溅起一堆泥土。 “啊啊啊啊!!救命!!” 那被追的几个修士两眼一黑,上方的树干紧密交叉在一起,他们在这森林之中,连御空都做不到,只能机械地跑着,可眼看着前方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忽地便看到了头上的一大一小,脸上一阵欣喜。 “快快快!快上树!!”他们像是找到了生路,一堆人呜啦啦地喊着。 有人一个飞身,便上了商子裕和迟夭两人旁边那棵树的树干上,剩下的几个修士也见状,上了附近的几颗大树,不过片刻,这一方的树干上便已经站满了人。 树下剩下的四人见此,扫了一圈附近的树木,其他的树木几乎都已经被占满了,于是他们最后把目光一一锁定在迟夭这一棵树上,只有他们这里还有位置。 四人面面相觑,几乎是立马便做出了决定,同时飞身上前,挤上了迟夭两人所在的这棵树。 他们都想活! “喂!我们先来的,这树干站不了那么多人!”商子裕把迟夭牢牢护在怀里,手上拿出了自己的佩剑,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我我可不想对你们动手啊!你们别乱来!!” 但没有人听,那树干一下子承受了五个成人的重量,枝干边缘已经开始有下落的迹象。 那边缘的人使劲往里头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掉下去。 最靠近商子裕的那人,与他只有半臂的距离,被他手上的剑吓退了半步,没敢靠近。 而不远处的玄铁兽,此刻已经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似乎是确定他们没地方可跑了,这才喘着粗气,四肢着地,缓步朝他们挪动着。 “这位道友,我们也不想跟你挤在一起,只是,方才这玄铁兽已经咬死我们一个同门了!寻常一阶玄铁兽便已是浑身玄铁,坚硬非常,可这是四阶的啊!即便是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啊!我不想死!” 那修士双手举起,满脸煞白,一副被吓到的无害模样。 他身后的三人也连连点头,“是啊,我们真的不想死,我苦苦修炼了二十年,如今才刚到炼气中期,只是听闻星渊森林里出了高阶灵兽,想来看看这灵兽长什么模样凑个热闹罢了,没想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上啊!” “这位道友!我认得你!你是鸦羽宗弟子,还有你,你是天音宗掌门之女!方才我在森林之外见过你们的!我们几人都是上清宗的弟子,都是宗门之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还请两位行个方便啊!” “是啊,给我们留一条生路吧,求求你们了!!” 商子裕看着面前这些人,眼底都是渴求,底下的玄铁兽已然快到他们的脚下,他皱起眉头,手上的剑没有收起,只是往后退了半步,背后紧紧靠着树干。 他脚边恢复原样的小黑猫也被挤的没位置站脚,轻轻一跃跳到一根细枝干上,四爪紧扒着树皮,一双幽绿的眸子紧盯着树上那四个人,满是警惕。 树下,玄铁兽转了好几圈,突然站直了身子,伸出两只爪子,便来抓他们树上站着的人。 可一连抓了几下,都没能抓到,它气得重重拍了几拍树干,朝树上几人发出恶吼。 “吼!!” 一道强大的气流自它口中涌出,有唾沫星子粘液飞溅到他们脸上。 小黑猫脚一滑,直直便落下树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玄铁兽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更加凶恶地拍打着树干。 站在外头的几个修士这会哪里还管那么多,被吓得一个劲地往商子裕的身上挤。 商子裕没理会他们,他紧握手中的剑,现在林行幽那边没有消息,这玄铁兽一看便知是被这些修士惹恼了,而这种魔兽最是记仇,不把猎物弄死,一时半绝会不可能离去,他受伤不要紧,但小师妹才这么小,可不能跟着他受苦,他得另想法子。 “啪嗒!” 由于树枝不堪重负,最外头的一截树枝被折断脱落,有人差一点便掉了下去,幸好被身边的人拉了上来,但树上全然没有再让他落脚的地方,他紧紧抓着旁边人的衣裳,半个身子已然腾空,离那玄铁兽的嘴不过半尺,他的脚甚至可以感受到从黑熊嘴里喷出来的热气。 “师兄!你想想办法啊!师兄!我不想死在这里!!”那人哭着喊着,急得满头大汗,底下的亵裤已然湿了一大片。 而商子裕看着那黑猫,心里一紧,他抱着迟夭,脑子飞速运转,额角全是汗。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如今不过才是个筑基后期,是整个鸦羽宗修为最低的。 师父当初说过玄铁兽的弱点的,是什么,是什么…… 他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迟夭被后面的人挤得只能趴在商子裕胸前,呼吸格外困难,连气都喘不过来: “四,四师兄……玄铁兽的弱点……是……!” 话未说完,迟夭身后一道巨大的推力袭来。 随后是强烈的失重感。 时间定格在那一瞬—— 迟夭抬头,看着方才四师兄心软救下的这些人,此刻已经占据了她们方才的位置。 正俯身看着他们二人跌落,眼底满是冷漠。 那为首之人眼底闪过愧疚,随后是坚定: “抱歉,出门前,师父交代了,上清宗的弟子,一个不能少!” 第17章 那小姑娘,是死了吗?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身下传来一道闷哼,脸上有劲风拂过。 迟夭的身体被扶正,有些惊喜,是小黑猫! 身后有树木应声而倒,发出轰隆巨响,迟夭回头看去,那树被拦腰折断,折断处是抓痕,那四个修仙者,纷纷都掉落在地,堆成了一团。 迟夭摸摸小黑,是他做的,他在替她和四师兄报复方才的那些修士! 原以为那巨响会把玄铁兽吸引回去,但那后头发狂的玄铁兽,却直直朝他们咆哮着追过来,显然是万分恼火,但他的身子笨重,比不了黑豹敏捷。 不知道被追了多久,迟夭都有些晕晕乎乎了,她告诉四师兄,玄铁兽的弱点,在眼睛。 而身后的玄铁兽追了半晌,见又回到了原点,它这才发觉自己被耍了,站在原地,怒火冲天地用前爪重重拍向地面,带起了一阵旋风。 迟夭坐在小黑身上,见它如此,指着右前方唯一可以遮挡片刻的巨石,便脱口而出: “不好!它要用玄铁追踪!我们快躲到那块巨石后头去!” 商子裕一脸懵逼,“什么是玄铁追踪术?” 小黑显然比商子裕反应要更快,身形一闪,便乖乖听话地躲到了那块黑漆漆的巨石后头。 随后它一秒幻化成小黑猫,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显然已经筋疲力竭了,但依然强行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眼底满是不屈。 迟夭心疼地把它捡起来抱起,顺了顺它的毛,“乖,小黑,你已经做的很好啦。” 她读过很多书,知道幽冥夜豹低阶体态便是小猫,需要吸收充足的灵气,才能幻化成巨兽形态,方才它被玄铁兽的气息灼伤,还强行幻化成巨兽救了他们二人,维持了如此之久,已是尽力了。 若是鸦羽宗也能和天音宗一样,有那般多的灵气,小黑就能进化成高阶,就可以随时变幻形态了,杀伤力也会惊人…… 迟夭有些心疼,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拉着四师兄赶忙蹲下。 破天的利刃朝巨石飞速袭来,带着磅礴的力量和杀伐之气,商子裕精神一震,抬手直接用整个身子覆盖了迟夭,背过身去,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下一秒,那挡在他们面前的巨石便像豆腐一样被削开来,爆破在他们身后。 巨大的冲击波把一大一小给冲散开来,迟夭的身子飞腾,耳朵像是被炸开似的发出一阵阵嗡鸣,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刚睁开眼,便看到那玄铁兽虎视眈眈看着她,又看了看正竭力举起剑的商子裕,便一扭头,拍飞了他。 眼神格外狠恶。 商子裕浑身软绵绵地瘫坐在那儿,看着迟夭起身,皱起眉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迟夭眸中,血瞳倏地剧缩。 她看见玄铁兽朝商子裕举起了双爪。 想也没想,迟夭拔腿便跑了上去。 商子裕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唇颤动,“小……小师妹!快,快……跑……”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周围的声音几近消失。 迟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格外的大。 像是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那般。 她只知道,她不想四师兄就这么死掉。 即便他们只相识了短短两日。 “不……要!!”商子裕竭力向她挥着手,示意她快离开。 这一切,在迟夭眼中,变得格外的慢,世界出奇的安静,她甚至听不懂四师兄在对她说什么。 终于,在那玄铁兽的铁爪,即将把商子裕拍成肉泥的前一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蛮力,商子裕被重重推开,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才停下。 “嘭!!!”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 那道小小的身影被淹没在玄铁兽的巨掌之下,再没有丝毫动静。 不远处的修士们从树上下来,目瞪口呆得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连逃跑都忘却了。 那一方天地,溅起了三丈高的尘埃,似乎整个天地都在震颤。 良久,才有人开口。 “那,那小姑娘,是死了吗?” 上清宗的那四人盯着那尘土望了半晌,为首那人,眼底却满是窃喜。 “不死也得残了吧?也不知道那胖子怎么想的,带这么小一姑娘来历练,不就是找死的命么?最后还要靠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来救,嘁!孬种!” 死了好,死了正好死无对证,这样就不会有人把他们方才的举动给传扬出去了,若是真有旁人妄想用此事抹黑他们上清宗,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辩解。 毕竟上清宗是四大宗门之一,谁敢说半句不是? 见是上清宗的弟子,立刻有人连连附和了几句。 却也有人心里门儿清,冷眼讥笑: “若不是他们二人给你们让出了位置,你们现如今都不知尸首在何处,竟也好意思说这话?若不是你方才为了活命把人给推了下去,他们未必会落到如此境地。” 上清宗的人瞪他一眼: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除了你,谁看到我们上清宗推人了,谁看到了?” 四周的修士没有一个敢说话,他们都是些小宗门的人,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各自的宗门,都是以四大宗门马首是瞻的,此刻自认惹不起上清宗,是矣个个都没敢出声。 那人嗤笑一声,飞身便朝那尘埃而去,只余下一声长叹: “原来你们这些门派修士,表面风光霁月,背地里竟都如此下贱,甘于跪做马前卒,真是替她感到不值。” 待人走后,那上清宗弟子冷哼一声,“连面都不敢露的小人!戴个面具,还装什么假清高!” 其余那些被人说了一顿的修士,纷纷都有些感慨,朝那上清宗几人拱拱手,倒是没再接话,只灰溜溜地抓紧离开了此地,生怕那玄铁兽一个回首,又来追他们了。 见人都走光了,那个被吓尿了的弟子只觉得下身凉飕飕的: “师兄,我们也走吧,再不走,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走什么走?死了个小的,不是还有个胖的吗,还有刚刚那个蠢货,不也是赶着去送死?你急什么?咱们躲树上看完热闹再走!我倒要看看,这不下贱的坯子,死得能有多惨!” “……” 商子裕被人扶起身子,迷迷糊糊又被喂了一颗丹药,没过一会儿,便只觉神台清明,五脏六腑都复原了。 他猛地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唯有那不远处的小黑还静静躺在原地,那双幽绿的眸子死死地看着某一处。 尘埃散尽。 那方地面下陷,凹出一个巨坑。 玄铁兽在里头吭哧吭哧发出巨大的喘息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唯有那双铁爪还停留在原地。 商子裕一寸寸侧过了僵硬的头颅,视线也缓缓下移。 第18章 你鼻涕泡泡是不是擦小夭身上了? 不知多久没有红过的眼眶,瞬间充血,泪在眼眶打转,却久久未曾落下,他的双手撑地,死死握成拳,浑身都在颤抖。 一张口,竟是直接哑了声。 “小师妹啊……” 人,怎么可以那么傻呢? 他连拐带骗地把她坑进了鸦羽宗。 别的宗门给二十颗灵石,他只给了她一颗。 可她却开心得要命。 难道,就为了这一颗灵石,就能让她豁出自己的性命么? “……” 眼前模糊不清,商子裕从自己身上拿出那把小巧的匕首。 那是他在飞舟上送给迟夭的,迟夭方才在小黑背上,又偷摸塞进他手里还给了他。 在他耳边悄咪咪说道,那玄铁兽的致命弱点,是眼睛。 即便他只有筑基,他今日,拼了命,也要把那玄铁兽给碎尸万段! 给小师妹报仇!! “吼!!” 坑底的玄铁兽突然又不安地躁动了起来,后腿止不住地翻腾着底下的泥土。 商子裕站起身子,看着那底下的凶兽,从未有过的杀意自他眼底冉冉升起,他紧紧握着匕首,迈出步子便往坑里走去。 才刚走两步,却见那玄铁兽开始浑身颤抖,两只后脚不断蹬着地,那方才把迟夭按进泥土里的前爪,竟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地上一般,任由它如何用力,也扯不出来,它嗷嗷直叫,叫得凄厉无比。 “?”商子裕止住了脚步,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地里,眼底的希望之火熊熊燃起。 下一刻。 “嘭!” 那庞然大物,似乎是从大坑被人扔了出去,落在不远处,压断了一大片树干,溅起大片木渣碎屑。 商子裕没空管那玄铁兽,只见那坑底,一片金光。 他听见自己的胸腔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那金光自坑底飞出,把一道身影放在地上,随后幻化成一道人形,大手一挥。 那玄铁兽便在商子裕眼皮子底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在地上砸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坑。 不知过了多久。 “嗷呜呜~” 那玄铁兽被砸得头晕目眩,只能发出一阵阵哼唧声来示弱。 而离此地不远处,有两只长得十分讨喜的小玄铁兽飞速地跑来,便拦在了那庞然巨物面前,嗷呜嗷呜地伸出前爪朝那金光中的人使劲叫唤。 那人形金光转过身来,抬手便朝躺在地上的迟夭注入了一道灵力,见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才怒气冲冲转过头来: “老头子我好不容易等来的的宝贝徒弟,也是你这种四阶小兽能够随意欺负的?若不是看在你……你还有两个小兽的份上,我定把你给当场给煮喽!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嗷呜!”那玄铁兽乖乖叫了一声,此刻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匍匐在地,随后才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揽在肩上,深深看了眼地上的迟夭,随后转身离去。 商子裕听到熟悉的声音,又看到小夭还完好无损的身子,吧唧一下便把手里的匕首往后一扔,带着哭腔便朝金光冲了过去。 “师父!!还好你来了,救下了小师妹,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在他扑进金光怀里的前一秒,那道金光一闪,便让他扑了个空,四肢着地啃了一嘴的泥。 那金光小老头蹲下身去,给迟夭把了下脉,这才再次放心地转过身来,抬脚就朝趴在地上的商子裕屁股来了一脚。 “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没用的东西!连你小师妹都护不住,还要让她来护你!若不是我以防万一在给她的镯子里头注入了我的一丝元神之力,她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 商子裕连忙爬起来,垂下了脑袋,“师父说的是,都是徒弟的错,往后我定痛改前非,好好修炼,再也不虚度光阴了。” 小老头冷哼一声,瞥了眼虚空中的某处一眼,衣袍一甩胡子一吹,又给不远处那小黑猫注入了些许灵力,随后狠狠瞪了眼商子裕: “最好如此!否则等我回来我定饶不了你!” 说完,他便重新化作了一道光,回到了迟夭手上戴着的镯子里。 商子裕连忙拍掉自己嘴上的土,走到迟夭身边,见她还没醒,便把她轻轻抱在了怀里。 看着小姑娘脸色如常,商子裕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来,不知怎的,眼眶又红了。 迟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四师兄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一旁的小黑猫,正用爪子给他擦眼泪,然后一脸嫌弃地把爪子在他衣裳上蹭蹭,循环往复。 “四师兄?”迟夭眨巴了下眼睛,“你怎么连鼻涕都要让小黑帮你擦?” 商子裕:“???” 下一瞬,他便别过头去,抬起一只袖子擦干净了脸,一吸鼻子,“胡说!我哪有!” 迟夭坐起身来,把小黑猫抱进怀里,一本正经道:“你有,小夭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商子裕:“……” 然后一把拥住了迟夭,紧紧的,牢牢的。 “小师妹,下次你别做这么吓人的事儿了,你四师兄,不值得你如此的。” 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迟夭有些无措地抱紧了小黑,随后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脊。 “四师兄是我离开天音宗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你给小夭送了礼物,给了小夭好多好看的衣裳,还给小夭做饭,还有小鸡和大鲤鱼,也是四师兄带给小夭的,这是小夭在天音宗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我喜欢四师兄,也喜欢鸦羽宗,所以我不想四师兄死。” “你瞧,小夭不是没事吗?是师父救了我吧!四师兄,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师父留着白花花的胡子,他让我离四师兄远些,还说四师兄是全宗门最弱的徒弟,不能保护我。” “但我觉得不对,我跟师父说了,四师兄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的!他说他不信,我便跟他打赌了……” “……哇呜!”商子裕哭得更大声了。 然后哭着哭着,迟夭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的后背湿了一片。 “……” “四师兄,你鼻涕泡泡是不是擦小夭身上了?” 待商子裕默默用灵力烘干迟夭衣裳上的湿润后,这才转过身来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匕首。 刚想拿出玉简来,问问林行幽此刻的境况,头顶便覆下了一片阴影。 两人缓缓抬头。 只见方才那只被师父打得鼻青脸肿灰溜溜逃走的玄铁兽正站在他们面前,口里还冒着血腥泡泡。 商子裕下意识,便拿起了手里的匕首,把迟夭护在了身后。 这见人下菜碟的玩意,师父一走,竟然又回来了!! 第19章 想把我们鸦羽宗免费饭票? “师兄,你说那小姑娘怎么命就这么大呢,竟然被那金光给救了,你能否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同于这边的气氛,窝在树上的上清宗弟子四人看着远处的景象抓耳挠腮。 “我又不是顺风耳,我哪能听到!” “你们看,那玄铁兽不是又回来了!哼,有个老头帮他们又怎样,还不是得被吃了,嘁。” “师兄,为什么那玄铁兽方才没有追我们,反而去追他们了啊?” 那被叫作师兄的人,眼底划过一抹不快,“若不是方才我速度快,把东西给丢到了那小姑娘身上,恐怕你我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难怪它不追我们,转去追他们!原来是师兄动了手脚!”旁边的弟子欣喜道。 “蠢货!咱们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看到它身后那两个小的没?方才被那死老头揍得那么惨,那凶兽估计早就力竭了,一会等那胖子死了以后,咱们故技重施,我来施法拖住它,你们几人分头去,一定要把那两个小的给抓过来!不能再失手了!听到没?” …… “小夭,你先跑,师兄这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来抗了!” 商子裕跃跃欲试地跳了跳,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地和魔兽单挑过。 却没见到那玄铁兽一脸惧意,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迟夭拉了拉商子裕的手,指了指那玄铁兽的身后,随后接过了商子裕手中的匕首,放入自己的布袋里头,才歪头看着那玄铁兽。 不知为何,竟莫名觉得那凶兽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委屈。 商子裕可不像迟夭那般好糊弄,这会也不躲了,直勾勾便看着那玄铁兽,“你又想干啥?方才还没被打老实,还想被揍是不是?” 玄铁兽四只爪子着地,像人一般地摇摇头,随后盯着迟夭看了几晌,前爪从背后捞出了两个小东西,放在身前摆正,还朝两人面前推了推。 迟夭看着比自己还矮许多的两只小幼兽,眨巴了下眼睛。 那两只兽兽也乖乖坐在原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学她眨了下眼。 “哦,我懂了,你想让我们收下你这两只崽,让我们鸦羽宗当他们的免费饭票是吧?不可能!我跟你讲,绝对不可能!你休想!” 商子裕连连摇头,顺便劝迟夭,“小师妹,这玄铁兽咱不能收,太危险了,谁知道他们哪天就跟方才一样,一爪子便想拍死我们?” 迟夭抬头看了看那只大玄铁兽,此刻它近乎是在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她,眼底不知为何,还泛出了丝丝泪光。 她迟疑地问道: “你想让我们带走你的两只崽崽,是因为你快要死了吗?” 玄铁兽这种魔兽,最是记仇,也最是护短,对自己的小兽几乎是呵护备至,不会让旁人接近分毫,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把自己的崽子让他人带走,除非是……它已经没有能力再照顾它们了。 迟夭问完后,那只大玄铁兽连连点头,下一瞬,浑身的玄铁便尽数卸下,露出了它柔软的肚皮。 那里,已然被灵力灼伤殆尽,破开了个大洞,那里血肉模糊,但却被它用玄铁给强行按在血洞上止住了血,没有外头那层玄铁皮护着,此刻已有往外渗血的迹象。 迟夭被吓了一跳,赶忙从布袋里拿出了六师兄给她的丹药,就要给那玄铁兽。 却见它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不远处蹲在树上的四个人,又抬起爪子,把两个小兽往前推了推。 迟夭无声看向了商子裕,商子裕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半晌,才听到他用蚊子般的声音问道: “方才是因为那些上清宗的人打伤了你,还想抢你的孩子,所以你才追他们的?” 玄铁兽呆呆地点点头,那满地的玄铁又被如数回到它身上。 “……”商子裕沉默了片刻,气势汹汹地问道,“那你追我们做什么?怎么不去追他们?!” 玄铁兽被吼得一个激灵,随后迅速指了指迟夭背着的小布袋。 迟夭打开来一看,那里头除了六师兄给的丹药,四师兄的匕首,还有一颗莫名奇妙的晶石。 “魔晶?”商子裕惊呼,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上扬,他瞬间便明白方才它肚皮上的那个血洞是因何而来,“他们竟生挖了你的魔晶??” 玄铁兽又点点头。 商子裕看着迟夭手里那魔晶,顿时明白了它方才为什么要把两个小兽交给自己,难怪师父方才说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下了。 魔兽的魔晶被取出,便已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也不知方才它是凭着怎样的毅力坚持到现在的。 只不过…… 商子裕从自己纳戒里头拿出了一瓶丹药,和魔晶一起丢过去给它。 “想让我们帮你养小崽子也行,你先把这丹药吃了。” 玄铁兽在原地踱步,看看两个小崽子,又看看商子裕手里的丹药和魔晶,踌躇了一下。 商子裕也不催它,就那么定定看着它。 没一会儿,它朝商子裕伸开了爪子,掌心朝上。 商子裕咧嘴一笑,把东西放入了它掌心,“这就对了!” 玄铁兽笨拙地把丹药倒出,把那一瓶丹药都给吞了下去,不过一会儿,它手中的魔晶突然自动融入了它体内。 它看看商子裕,又摸摸自己的肚皮,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精神也肉眼可见地振奋了起来。 “行了,去找那几个伤害你的人报仇!别跟着咱们了!”商子裕大手一扬,万分慷慨。 玄铁兽深深看了眼商子裕,又垂下大脑袋,盯着迟夭看了好半晌,随后口中溢出一声低吼,转头便朝那四个窝在树上的上清宗弟子飞奔而去。 溅起一阵尘埃。 商子裕见终于把这大家伙给打发走了,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后和面前两个小幼兽大眼瞪小眼。 二话没说,便拦腰抱起迟夭,“小黑!溜了!” 小黑方才被老头的金光治愈过,几乎是在话音落下之后,便幻化成了黑豹,稳稳接住了两人,一溜烟便跑得没影了。 只留下两只幼兽停在原地,不舍地回过头,看向了那只和它们背道而驰的玄铁兽,低低呜咽着,眼底似乎有泪花闪动。 终究,还是在那玄铁兽又一声巨吼后回了头。 往迟夭二人消失那处追了过去。 第20章 起猛了,野鸡竟然会说话! 星渊森林,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树叶混合的清香,夹杂着花草的芬芳,与幻境后头的枯枝烂叶不同,这方天地充斥着浓郁的灵力,阳光在密林间跳跃,落在嫩绿的叶尖上随风不断闪烁。 有几个修仙者误入这一方天地,面上喜不自胜,眼中尽是贪婪。 “这星渊森林中心,灵气竟然如此磅礴!” “别说了,今日来此的修仙者众多,我们不若早些坐下顿悟,趁现在多吸收一点灵气,一会儿人都来了,可就没有如此好事了!说不定便会被哪个大宗门据为己有!” 说完,众人纷纷都原地打坐,几近贪婪地吸收着这天地中的灵气。 “放肆!!不问自取,是为盗!!你鼠爷爷存了这么些年的灵气,也是你们能肖想的??” 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自四面八方传出,那些修士们还没来得及吸收灵气,便只觉手脚一紧,随后便被倒吊在了中央的一棵巨树之上。 他们还惊愕地发现,这里除了他们几人,被倒吊起来的,竟然还有一只湿哒哒的野鸡! 他们面面相觑,随即下了定论。 “这野鸡怎么也会被吊在这儿?长得还怪磕碜的。” 下一刻,他们便见被那在空中晃悠悠转过身来的“野鸡”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无能咆哮道: “你们才是野鸡!” 所有的修士纷纷被吓了一跳。 起猛了,野鸡竟然会说话!! 一时间,鬼哭狼嚎声响彻了整片天空。 一刻钟后,林行幽从一个接一个的幻境中走出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愕然。 这边的树木不是枯枝烂叶,反而生得郁郁葱葱,充裕的灵气朝他扑面而来。 他不敢置信地又往前多走了几步。 大陆除了四大宗门以外,竟还有地方有如此充裕的灵气…… 难道又是幻境? 可,他从未听说有什么幻境,能生出如此庞大的灵气来。 正疑惑着,前方忽地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两三岁的孩童。 “又有人进来啦,小野鸡,你说这次是不是会是你的朋友?” 紧接着这道声音的是一道让林行幽颇为熟悉的声音。 “去你丫的!偷偷摸摸偷看小爷洗澡就算了,还偷了我的衣裳,到现在还藏头露尾!你该不会是丑得不敢见人,嫉妒小爷的美貌吧?有种你别把小爷吊起来,看小爷不一口火把你烧成烤酸鼠!” 林行幽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一只浑身湿哒哒的火色凤凰,被树冠团团裹住,倒吊在正中心巨树的树干之上,是玄祁。 那家伙向来高傲,嘴里吐出的火球更是能融化万物,他接到玉简的求救讯息时,还不信,没想到他竟真是遇了难。 林行幽的目光一一扫过玄祁周围同样被倒吊着的修士们,那些人纷纷看着他,朝他求救,唯独玄祁正对面的空中,有玉简散发出淡淡红光,在空中缓缓转动着,一一往他们身上招呼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林行幽定睛一看,把玩着玉简的,竟然是一只金色的小鼠,随后便又是那道奶音: “切,我才不嫉妒你这只小野鸡,再说了,这里可你鼠爷爷的地盘,我若是听你的把你放下来,你们才不会认真跟我玩游戏呢,我才不听你的!哼!” 说完,那玉简便突然落在了地上,像是被人匆匆撇下。 玄祁被倒吊着,左扭右扭给自己换了好几个方向,这才把脸对准了林行幽这一边,叽叽喳喳地直叫唤。 “老六!你终于来了!这只杀千刀的死老鼠,方才他趁小爷洗澡时偷小爷衣裳,又还把小爷吊在这儿狠狠薅了小爷几根漂亮的羽毛!你快用毒药毒死他!!小爷下来就把他变成烤老鼠!” 下一瞬,林行幽便察觉到自己正前方有东西急速靠近,手上的毒药已然飞了出去,可打中的却只有空气,那只金鼠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又不信邪地一连抛出了好几瓶毒药,却始终都落了空。 林行幽的眉头高高皱起,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分明能感受到某处的空气有异动,但却就是打不中,甚至方才他都撒了一片下去,都没能伤到那金鼠分毫。 “咯咯咯咯~好玩~打不中我吧!略略略~~~”那小金鼠笑得开怀,仿佛当真把这一瓶瓶朝他扔过去的毒药当成是在陪他玩闹一般。 话音刚落,林行幽就察觉到自己耳畔,头顶,背后,都被戳了戳。 一股恶寒自背后爬升,那碰到他肌肤的东西,尖锐无比,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 却偏偏就是听得见,摸不着。 他彻底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小鼠似乎是觉得他不动便不好玩了,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便在他身前现出了原型,在空中荡漾着,小爪子一晃一晃的。 林行幽这才看清了它长什么样子,它浑身的毛色呈亮金色,额头中间带着一缕银,最特别的是,它的尾巴末端,似是被镶嵌了一颗微小的灵珠,此刻那灵珠释放着黯淡的光,看上去灰扑扑的。 大约,就只有小师妹的手掌那么大。 “呀呀呀,好浓的药味!看来你是个丹药师~请问,你可以陪我玩吗?” 小金鼠在空中飘荡着,忽上忽下,两只黑得炯炯发亮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林行幽,尾巴也在身后摆来摆去。 林行幽面无表情,“不玩。” 声音冷淡。 他能察觉到这金鼠不是一般的金鼠,恐怕这附近突现出如此异象,便是他的手笔。 想到方才自己在森林外围听到那些修士们说的话,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这小金鼠,该不会就是那突然出现的灵兽吧? 可…… 他抬起眸子看向玄祁,可玄祁是神兽啊,怎么会被一个区区高阶灵兽给吊在这里,手无缚鸡之力? “这可由不得你哦~鼠爷爷给你两个选项,第一陪我玩游戏,第二,跟他一样,被吊起来!直到你愿意陪我玩儿为止!!” 金鼠的声音变得尖利,显然是有些生气了,连身子都变成了圆鼓鼓的球形。 “……”林行幽看看自己身后,那幻境的出口已然消失,身边空无一人。 他还诧然地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自从进入这里之后,他浑身的灵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压制住了一样,没办法调动一丝一毫! 第21章 鼠生,何其孤独!人类,何其无趣! “好,”林行幽深吸了一口气,“我陪你玩。” 小金鼠立马笑嘻嘻地咧开了嘴角,“好!那你想玩儿猜珠珠,还是猜珠珠?” 林行幽:“……”你还不如不问。 “都可。”他说道。 “好!那就如你所愿,猜珠珠吧,你鼠爷爷最爱玩儿这个了!” 金鼠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五只小盒子,随后又变成一颗灵珠放进了其中一个盒子中,那灵珠放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占据了整个盒子。 随后他盖上了盖子,当着林行幽的面晃了晃,光靠声音,根本听不出来是在哪个盒子里,他把放了珠子的小盒子放在了其他盒子的最右边,随后清了清嗓子。 “看在你是第一个愿意陪我玩儿的人,我会随机打乱这些盒子,如果你猜不出来哪个是有珠子的盒子,你就得一直留在这里陪我,但只要你能猜出来,我就答应你把那只野鸡放下来,一言九鼎,决不食言哦~” 林行幽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又看向那半空中的玄祁一直在朝自己眨眼睛,便道:“嗯。” 小金鼠见他答应了,开心得在空中滚了一圈,随后便把五个盒子摆放成一排,神秘兮兮道:“我要开始咯!” 说完,他便站在盒子后头,开始调换五个盒子的顺序。 起初速度很慢,林行幽还能清晰地分辨那装着珠子的盒子到底在哪里,可后面金鼠的速度越来越快,五个盒子几乎现出了残影。 金鼠停了下来,“好了,你猜猜,珠珠在哪个盒子里?” 林行幽欲言又止,半晌做不出回答。 “快些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金鼠没有耐性了,连连催促道。 林行幽迟疑地指了指其中一个盒子,下一刻,那盒子便自动打开来,里头空无一物。 “哦豁,你输了哦~那便留下来陪我吧!” 小金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雀跃,话音落下,林行幽下一瞬便觉得自己手脚一紧,身子一轻,然后—— 他被倒吊在了玄祁的旁边,衣袍里的毒药叮叮当当地落了下来,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老六,你……”玄祁没眼看他了。 但一想到自己如今因为没有衣服,只能以本体示人,甚至连灵力都调动不出,他便把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大哥不说二哥,他俩彼此彼此。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相望,久久无言。 小金鼠在他们二人眼前晃荡着,玩弄着林行幽掉落在地上的毒药瓶子,不过一会便丢到了一边,没了趣味。 “没意思,真没意思!就没有一个能猜出来的!鼠生,何其孤独!人类,何其无趣!唉!” 他说完,往后一躺,四肢呈大字型栽倒在草地上。 沉默,望天。 连边缘有人闯进来,都没有投去分毫的目光。 “大师兄,二师兄,这里的灵气,为何比天音宗的灵气还要充裕?” 迟阮阮跟着两位师兄,发出了感叹。 风止羽牵着她,摇了摇头,“不愧是高阶灵兽,难怪能在星云盘上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他们出发前,曾去长老院见过那星云盘,这灵兽的灵力波动范围,几乎把整个星渊大陆的中心全都给覆盖了。 而且他们方才一路绕过幻境走进来时才发现,就连从前生活在正中心的高阶魔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得纷纷跑去了外围。 秦墨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树上那些被倒吊起来的一个个修士,拧紧眉头: “这绝非是一般的高阶灵兽能做到的,星渊森林咱们来过数次,从未见到这深处有如此充裕的灵力,这灵兽很有可能自带境域,你们小心些!” 他示意两人看向头上。 “啊!”迟阮阮发出一声惊呼。 风止羽抓紧了她的手,“阮阮别怕,师兄们都在呢。” 小金鼠听到声音,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了几人的面前,“让我看看,这回来的又是谁!?” 却只见那为首之人瞬间便拿出了长剑,横亘在三人一鼠之间,“你是何物!?” 小金鼠见他这模样,也不担心,往后飞了一些,便在空中转了几圈,语气有些说不出的燥意: “你鼠爷爷的名号,你们这小小人类也配知晓?” 迟阮阮皱着眉头离远了一些,扯了扯大师兄的衣袍,小声道: “这老鼠竟然会说话,还如此嚣张,它长得好奇怪呀,弄出那么大阵仗的,不会就是它吧?” 秦墨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在高空处挂着的一群修士,的确再没有别的魔兽或其他的人了,他收起了剑,指着上方的修士问道: “这上面的人,可是你挂上去的?” 小金鼠尾巴一摆,前爪一抬,直接枕在了脑后,“是又如何?他们不陪我玩,还妄想偷我的灵气,难道不该永远留下来陪我吗?” 那些修士们竖起耳朵听着,又见这三人穿着天音宗的衣裳,又纷纷朝他们求救。 秦墨一听,心里明了了,这附近的变化,果然是这小金鼠带来的,他看向金鼠,“你要如何才能把他们给放了?” 金鼠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方才还吵吵闹闹不肯罢休的修士们,这会便齐刷刷地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这才回过头来,“要我放了他们,可以啊,只要你能陪我玩猜珠珠,你猜中一次,我便放一个人。” 迟阮阮好奇道:“什么是猜珠珠?” 金鼠又跟他们解释了一遍游戏规则,迟阮阮听完,小脸一黑。 “这不就是个运气游戏嘛,我们才没有那么蠢呢,若是猜对一次,只能救下一个人,但猜错一次,我们就得一直留在这儿,这老鼠真无耻!傻子才跟他玩儿呢!二师兄,你与大师兄联手,一定能把它给驯服了!” 她是小声与风止羽说的,但下一刻,她便发现周围连风声都安静了下来。 迟阮阮缓缓抬头,看到的便是那老鼠正阴沉沉地盯着自己,不知为何,她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下一刻,她面前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便已双脚离地,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师兄!”迟阮阮想去把二人扶起来,可还没走近,身后便有什么东西破空朝她袭来,一脚便把她给踹了出去。 金鼠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是,他还没动手呢,怎得这小女娃便自己飞了出去? 第22章 算他们运气好,这瓶子里装的是牛粪 直到他看到一只矫健的黑豹稳稳落地后,把自己身上的胖子和小女娃给放了下来,最后化成了一只黑猫的形态…… 确定了,是这黑豹踢的。 “……”金鼠倏地一下,便飞到了半人高的高空。 他讨厌猫!!! 迟阮阮从高空落下,落在草地上翻了一圈又一圈,本想用灵力稳住身形,却发现灵力压根使不出来,她像脱了线的风筝,咚地一声撞上了那棵巨树。 秦墨和风止羽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过去把人给扶了起来。 迟阮阮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吃下风止羽递过去的丹药,这才抬头看向了方才袭击她的人。 迟夭手里抱着一只黑猫,身后跟着的是商子裕。 “姐姐……”迟阮阮低声喊了一声,言语间尽是委屈,“难道你就这么讨厌阮阮吗?竟如此对我……” 迟夭一愣,方才小黑带着她们穿过荆棘丛之后,的确是踹到了个什么东西…… 她刚想说什么,便被一道奶音给抢先了。 “你个小女娃,话怎么如此之多?若不是那黑豹先我一步踹了你一脚,你鼠爷爷我动起手来,你只会比这更惨!你说话我不爱听,我不和你玩游戏了!滚!” 随着“滚”字落下,迟阮阮三人齐齐被树枝绑住了双腿双脚,连话都没来得及再说一句,就被吊了上去。 哪知刚被吊上去,便迎头被撒了一脸的粉末,三人呛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看清自己身边被吊着的人,是那鸦羽宗用毒的! 秦墨脸一黑,“你又对我们用了什么毒?!” 迟阮阮吐掉了嘴里的药粉,眼眶一红,“大师兄,二师兄,这毒药好苦好臭,阮阮不会是要死了吧……到时候爹爹娘亲便只有姐姐一个女儿了,你们还会记得阮阮吗……” “傻阮阮,在说什么傻话呢,二师兄现在就给宗门发消息,让他们找人来接我们!” 风止羽连连接话。 林行幽则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瓷瓶给收了回去,瞥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啧,毒药都掉完了,算他们运气好,这瓶子里装的是牛粪,这可是上好的灵植肥料,可惜了。 底下那只老鼠倒是说对了一句话,这个迟阮阮,当真话多,也不知道年纪这么小,是怎么说出这么令人恶心的话的,偏偏还有两个缺心眼的护着她,一群眼瞎的。 他把视线慢悠悠看向底下的迟夭,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还是他家小孩可爱。 一旁的玄祁竭力高昂着头侧过头来看,两只眼睛里满是赞赏,翅膀搭在了林行幽身上,“老六啊,你终于干了件人事儿了!这都是打哪儿来的奇葩东西?小爷也真是开眼了。” “你倒是跟小爷说说,和老四站一起那小姑娘是谁?我瞅着还挺乖的,就是她这妹妹吧,有些一言难尽,你说他们宗门这些人,脑子是不是都有点问题?” 林行幽默默挪开了身子,沉默。 玄祁扑闪着翅膀,却扑了个空,“……” 好嘛,不说就不说,他自己看。 迟夭看看方才被吊上去的天音宗那三人,顺着他们的位置,自然也看到了六师兄。 她看向方才说话的小鼠,见那小金鼠在天上飞着十分自如,浑身金灿灿的,竟觉得有几分可爱,和小金鼠对视了半晌后,迟夭有些犹疑地问道: “你,可以帮我把我的师兄放下来吗?” 话音落下的心里一时间有些打鼓,小黑却在这时从她怀里跳到了她的肩上,似乎对那动来动去的小鼠十分感兴趣。 小金鼠一见那只猫幽绿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被吓得身子在空中晃悠了一下,连连退到了离迟夭一丈开外的地方,还在空中翻了个跟斗。 “你你你……谁知道你师兄是哪个?”小金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雅观,便迅速起来揉了揉屁股。 迟夭看到它的举动,眸子里闪过一丝怀疑,这只小鼠是在害怕小黑? 想到方才自己进来时听到小鼠对迟阮阮说的那些话,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抬手虚指了一下林行幽的那个方向: “你把我师兄放下来,我来跟你玩游戏,可以吗?” 风止羽见迟夭指向自己,勾了勾唇角,朝一旁的林行幽冷笑一声,顺便投去一个讥讽的眼神。 后者晃了晃自己的身子,直接用屁股对准他,这种脑子进了水天天只会做大梦的傻子,他连看都不屑看。 小金鼠见她靠近,又猛地退到了安全距离,这才歪过头去看了一眼林行幽,想了一会,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小姑娘肩上那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黑猫。 “咳,不,不行!你得先赢了我,我才会把他放下来,你要是赢不了我,你自己也会被绑上去,你可想好了?” 被挂在上面的风止羽一看到这场面,想了想,也皱眉道: “小夭!你快些走,让天音宗的人来救我们,别跟他玩游戏!!” 迟夭却没有理会他,只抬头看了看六师兄,又回头看了眼四师兄,见商子裕朝自己眨了眨眼。 她便想到方才自己和四师兄穿过幻境的时候,四师兄说过,大师兄在闭关,二师姐三师兄五师姐则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是赶不回来的。 若是想把六师兄救下来的话,便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方才她已经确定了,这小鼠当真害怕小黑,要是自己输了或者小金鼠耍赖的话,她就让小黑去追这老鼠拖延时间!反正这里到处都是树木,即便那只老鼠会飞,小黑也能爬树,到时候她和四师兄就能去救六师兄了! 想到这里,迟夭扣着手指头想了想片刻: “好,我答应你。” “姐姐,你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能这样对大师兄和二师兄呀,你贸然同意跟他玩游戏,要是输了的话,我们可就真的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迟阮阮在上方大声道。 迟夭听到后皱起眉头,没有理会迟阮阮,只回头和商子裕对视一眼,便回过头来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那只小金鼠,“我要是赢了,你得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小金鼠前爪抱熊,倨傲点头。 随后他给迟夭又介绍了一次游戏规则,“明白了吗?” 迟夭点点头,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五个盒子,做好了准备。 迟阮阮却急了: “等等!!我也要跟你玩!” 第23章 或许自己这么穷,是因为脸皮不够厚? 她见迟夭没理会自己,偏要一意孤行,快被她蠢哭了。 这游戏分明是运气游戏,若是只有一个人玩,他们出去的机会便大大减少了,反正他们现在都已经被吊了起来,与其如此,她不如也搏一搏。 反正她的运气向来还不错。 小金鼠嘿嘿一笑,“两个人一起玩儿?好呀好呀!不过你现在已经被我吊起来了,这样吧,若是你输了,我就罚你用力掌嘴十下!你若是赢了,我便放了你,如何?” “掌……掌嘴么?”迟阮阮深深看向了两个师兄,沉默了片刻,“那……好吧,但我若是赢了,你可以先把我两个师兄放下来么?” 风止羽见迟阮阮如此说,心里头一紧,“阮阮,你们不用管我们,若是你和小夭能赢一个,都先让他放了你便是!” 金鼠伸手掏掏耳朵,翻了个白眼,“先赢了再说!你们废话怎么那么多?还玩不玩了?” 迟阮阮有些委屈,明明方才这丑老鼠跟迟夭说话好好的,怎么到自己这儿就变样了,不过若是能两人一起玩,便能多一个选中的机会,迟夭都敢玩,她就不信自己的运气会比迟夭差! 想到这,她咬咬唇,“那……你开始吧!” 金鼠又大方地赏了她个白眼,抬手便切断了她脚上的树枝,等她重重掉在地上重新站起来后,他才看了眼迟夭,在她们面前摆出了五个小盒子,把珠子放了进去。 盒子在她们眼前开始缓慢移动,随后依旧是快出了残影。 “好了,你们选吧!”小金鼠其实是有些高兴的,别说方才那个炼丹师都没能找出珠子在哪个盒子,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珠子在哪个盒子里了,这两个小女娃就更不可能看清楚了。 算一算,这里现在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加上这个新的小女娃和她身后那个胖子,大概能有二十个左右,日后若是无聊了,他就一个一个让他们陪自己玩! 算盘打得正响,他见迟阮阮犹犹豫豫的,莫名有些烦躁: “快些选!磨磨唧唧什么呢?你鼠爷爷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迟阮阮久久做不出决定,最后眼睛一闭,选了最右边的那个盒子。 啪嗒一声,盒子开了,里头空空如也。 迟阮阮脸上有些挂不住,紧抿着唇,看向了迟夭: “姐姐,阮阮尽力了,也算是帮姐姐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了。” 迟夭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不动声色把小黑从肩膀上抱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抬手指向了从左数第二个: “我猜,可能是在这个盒子里头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盒子又啪嗒一声打开。 小金鼠正准备把两个小女娃都吊上去,可余光却不经意间瞄了一眼那个盒子,那里头,灵石乖乖的躺着,一动不动。 他有些不敢置信。 伸出两个爪子揉了揉眼睛,但再睁眼,那珠子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那盒子里。 “你这女娃运气也太好了吧!”小金鼠不禁感叹道。 迟夭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她竟然赢了! 而商子裕都已经做好起跑准备冲上那大树了,也没想到小师妹竟然赢了! 他悄咪咪上前一步低头问道: “小夭,方才他晃得那么快,你四师兄我眼睛都看花了,你是怎么知道那珠子在第二个盒子里头的?” 迟夭反手挡住嘴,侧过头去偷偷一笑:“我也没看清,乱指哒。” “?”商子裕惊呆了。 “嘿嘿嘿,有人要打十个嘴巴喽~” 小金鼠看戏不嫌事大,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包瓜子,磕的嘎嘎作响。 眼看迟阮阮眼眶一红,倒挂在上头的风止羽连忙说道: “你个死老鼠,让一个小姑娘自己打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小金鼠微微抬爪,那爪子里刚磕完的瓜子皮直直便进了风止羽的嘴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再说不出一句话。 小金鼠这才转过头来,老神在在地翘起了二郎腿,“她方才自己答应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想替她挨打就直说,何必这么费劲?” 周围被倒吊起来的修士也连忙点了点头,“的确,这掌门千金方才答应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啊,若是真看不过眼,方才何不自己上?” 秦墨看到这一幕,也不满了看了眼风止羽,“愿赌服输,你少说话。” 风止羽见状,苦哈哈地闭了嘴。 迟阮阮自然也听到自家大师兄说的话了,她低下头来,喃喃道: “没关系的,姐姐赢了就好,只要能救出师兄们,阮阮受些罪没什么的……” 小金鼠瞥她一眼,恶狠狠道: “那还不动手?!拖拖拉拉想让你鼠爷爷帮你?” 迟阮阮看了眼这附近如此多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认命般缓缓伸出手来,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下一刻:“用力点!方才我说的是用力打!不是摸!你这轻飘飘的打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宗门不给你饭吃!用力!!” 小金鼠严厉发话。 迟阮阮手一抖,眼皮一抬,看到的便是迟夭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一时间只觉得屈辱到了极点,她狠狠闭上了眼睛,手上用了些力气,“啪”“啪”“啪”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足足响了十下。 小金鼠看着迟阮阮嘴上的红肿还有她眼底的泪痕,满意得尾巴直晃。 “不错不错,既然惩罚完了,那小姑娘,你便选人吧。”他把手里的瓜子一扔,便看向了迟夭。 迟夭还没说话,半空中便又传来风止羽的声音,“小夭,选阮阮!你不用管我们!” 迟阮阮也连忙看向她:“姐姐,先选大师兄二师兄,我真的没关系的!” 迟夭:“……” 商子裕:“?” 这些人是不是太给自己脸了些?为何会这么自信?他瞬间好好反省了下自己,或许自己这些年来这么穷,也许是因为脸皮不够厚? 迟夭手一抬,指尖划过秦墨,风止羽,随后定定地指向了林行幽。 小姑娘声音清脆,声音里头带着淡淡的自豪: “他是我六师兄,你把他放下来,好吗?” 小金鼠瞥了一眼,哦,原来是那个炼丹师,他用爪子挠了挠脑袋,这些人类的关系这么复杂么,又是姐姐妹妹,又是这个师兄那个师兄的。 他看了眼那炼药师旁边两个黑脸怪,一溜烟便飞到了林行幽身边,揪着他的头发,朝迟夭好声好气地问道: “是这个炼药师吗?” 第24章 天道应允,誓成 迟夭忽略了迟阮阮惨白的脸,也忽略了秦墨和风止羽那漆黑的脸,在小金鼠的注视下,十分乖巧的点点头,“嗯嗯。” 秦墨冷着脸道: “小夭!你终究还是师父的女儿,如今加入旁的宗门是怎么一回事?你明明可以救阮阮的,为什么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们对着干?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对迟夭今天的举动很是失望。 迟夭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用眼神催促着小金鼠快把自己的六师兄放下来。 “咔嚓——” 那绑着林行幽的树根缓缓缩了回去,林行幽也从倒吊着的状态,被一股灵力拖着,带到了迟夭身边,他拍了拍衣裳,又掏出一张手帕擦干净了手,这才摸了摸迟夭的脑袋。 “诶不是!等等等等!!”有人骤然出声打破了这寂静。 “老六是你六师兄!?那你不就是我小师妹了??”玄祁突然猛地惊醒,垂下来的两只火红的翅膀使劲扇了扇,试图找到一些存在感,“还有我!还有我呀别忘了我!我是你七师兄!也救救我呀小师妹!” 林行幽不露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没作声,自己这个当师兄的还要小师妹担着风险来救,就已经够内疚的了,这倒是还有个丝毫不要脸的。 迟夭看着那半空中被吊着的火……鸡? 踌躇地用眼神问着林行幽和商子裕,两人虽然都非常不想承认那只火鸡便是她的七师兄,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夭,那就是你七师兄,他,咳,他是只凤凰。” “……”迟夭沉默了一会,又歪着头看了一会,七师兄,跟书上那传说中凤凰的描写,好像相差甚远…… 但没迟疑太久,她看向小金鼠,问的乖巧: “那我再陪你玩儿一局,我还想救他,可以吗?” 小金鼠巴不得有人陪自己玩儿,当即开心得起跳!正愁放走了一个人凑不够二十个人呢,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还要陪自己玩儿!有意思! “来!今日你鼠爷爷便陪你玩玩,我倒要看看你的运气到底有多好!”小金鼠兴奋道。 迟阮阮也不甘落后,“那我也要再来一局!” 既然迟夭不救师兄们和她,她便自己来,她就不信了,自己当真运气就那么差! 小金鼠两只豆大的眼珠子看向迟阮阮,满脸都有些不情愿,“本来不想和你玩,不过看你做惩罚也挺有意思的,那你若输了,换个惩罚吧!你要大声说十遍你是猪!” 迟阮阮:“……好。” “那行,游戏开始!” 没过一会儿。 迟阮阮(惨白版)(捂脸)(大喊):我是猪我是猪我是猪……!! 迟夭(傻笑)(看戏)(乐呵)(求夸)。 林行幽&商子裕(欣慰)(鼓掌)(带头欢呼):不愧是小师妹! 秦墨&风止羽(扶额)(叹息)(不忍直视):…… 但—— “不行!这局不算,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了!你能一连赢我三次!若你这次还赢,我便答应你把你师兄给放了!你输了我也不罚你,如何?” 小金鼠拦在了迟夭身前,奶声奶气嚷嚷着,像是孩童在撒泼。 迟夭稍加思考了一番,无奈地看了眼被挂在上面的七师兄,她能说不行吗? “好吧。” “那我……”迟阮阮也还想再来一局,但却被小金鼠一巴掌重新扇回了树上吊着。 小金鼠看着迟阮阮那张脸就烦,“你闭嘴!你什么你,上去挂着吧!最好给我把嘴乖乖闭上!否则一会我便亲自动手扇你!” “你!”迟阮阮被倒吊着,小脸涨得通红,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如此说过她! 这只老鼠真讨厌,等大师兄二师兄收服它以后,她一定要让他们好好调教它! “游戏开始!”金鼠收回目光,懒得理她,便开始挪动盒子。 片刻后,游戏结束,迟夭胜,金鼠败。 金鼠:“不不不!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有人连赢我四次!再来!这次你若赢,我便放掉五个修士!” 迟夭:“……那我七师兄呢?” 金鼠:“最后一起放!你先陪我玩完儿!你鼠爷爷我从不说谎!” 迟夭:“那你可以立誓吗?” 金鼠(超大声):我发誓!说谎的鼠天打雷劈! 片刻后,游戏结束,鼠败,夭胜。 “不算!再来五个修士!!”小金鼠怒吼。 游戏结束,鼠败,夭胜。 “最后五个!!这次一定!!”小金鼠咆哮。 游戏结束,鼠败,夭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这次赌上我珍藏多年的灵草!!” “再来!珍藏多年的顶级丹药!” “最后一局!你鼠爷爷今日还真就不信那个邪了!”小金鼠输得头晕眼花,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输了,当即一拍大腿,“若我这次还输,我,我便跟你结契!我发誓!这次一定是最后一局!” 话音刚落,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在天空疾驰而过。 “轰隆——” 天边一道闷雷声炸耳般响起,小金鼠那双豆大的眼珠子呆滞住,下意识地用爪子捂住了嘴,小小的眼睛里露出了大大的后悔。 完蛋!嘴快了! 天边一道紫光闪进他体内,代表的是——天道应允,誓成。 “!!!” “这可是灵兽啊!开了灵智会说话的高阶灵兽!竟然就为了玩这个游戏,定下了跟人结契的誓言??这小女娃真是走大运了!” “看来这次四大宗门想契约这灵兽,是没戏啰!”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玄祁,他看向那只老鼠的眸子几乎可以说的震惊,别人都以为这死老鼠是灵兽,只有他知道,这东西跟他一样,是神兽!神兽啊!!他竟然因为玩个游戏,就这么水灵灵地立誓要跟自家小师妹结契了??? 迟夭见小金鼠满脸后悔,仔细思考了一下,她把原本想好的选择给改了,手指指向了另外一个盒子。 盒子应声而开。 “空的!!” “切!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她当真指哪那珠子便在哪个盒子百试百灵呢!” “不是,你们瞎吗?这小姑娘最开始明明是想要选第三个的,是她自己改了!!” 小金鼠跟迟夭离得最近,他自然也发现迟夭改变了选择,浑身僵硬,连尾巴都忘记了摆动,半晌才回过神来,咋咋呼呼道: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你鼠爷爷是谁?你竟然不愿意跟我契约??” 迟夭看向一旁几乎快要堆成山的天财地宝,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已经从你那里赢了好多东西回来了,养灵兽需要花好多好多灵石,小夭身上没有灵石,鸦羽宗也没有灵石,我们养不起你……” “而且,我跟你玩游戏只是想让你把我的七师兄放下来,没想着要跟你结契的,另外,我……我还不能修炼,没有灵力,保护不了你的,你跟我结契没有半点好处……” 小金鼠听她说完这些话,背过了身去,又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刻,他看了眼上面的修士,转过身来: “好!虽然这局你输了,但是你鼠爷爷我说话算话,愿赌服输!” 第25章 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说完,他便把玄祁给放了。 玄祁迈着高傲的步伐从地上勾起了自己被偷的衣裳披在身上,随后昂首挺胸地抬起两只小短腿走向迟夭,即便身上火红色的羽毛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像只秃毛鸡,也没能把他那六亲不认的狂傲之气给抹掉。 他伸出翅膀,拍拍自家小师妹的头,随后转头挑了一根自己最喜欢的,湿哒哒的毛,龇牙咧嘴地扯了下来,塞到了迟夭手上,豪气道: “小师妹,见面礼,可得收好了!这可是本小爷精心挑选的浑身上下最好看的毛!” 迟夭撵着那根火红色的羽毛,拿出帕子包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小布袋,乐呵呵道:“谢谢七师兄!” 小金鼠飞到迟夭眼前,尾巴摆动得十分刻意,还清咳了几声: “咳咳,你鼠爷爷我还在这呢!这地上我输给你的东西,你也全都带走吧,还有,方才我除了这些,还输了十五个修士,这样吧,你看上了哪个,我便放哪个!” 这话音一落,上面的修士纷纷惊醒,连忙朝迟夭嚷嚷道。 “救我!小姑娘!先救我!” “小姑娘,先救我们几个,我们是玄天宗的弟子!若你先救我们,事后我玄天宗定有重谢!” “滚啊!不就是四大宗门,比我们高贵在哪?不也才是个筑基么?人家要救也是先救天音宗的那三个,毕竟两个是她师兄,一个是她妹妹,你们这些人倒是说说自己都是哪根葱,竟想让人家先救你们?” 听到这话,秦墨和风止羽自然也都看向了迟夭,想当然地认为迟夭会先救他们。 迟阮阮这时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小脸惨白,收起了眼底的嫉妒,咬着唇对迟夭说道: “姐姐,你先把两位师兄救下来,再关照其他人吧。” 迟夭抬头看了她一眼,小脸冰冷,她何时说过要救他们了? “小夭,不用听阮阮的,你先把阮阮救下去,她还小,挂在上头这么久身子肯定受不了,然后再救其他修士,大家都是宗门之人,我跟你二师兄还可以再撑些时候。” 秦墨柔和地看着迟夭的脸,小夭向来懂事,即便方才说了那些个气话,但她心地善良,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家留在这里见死不救的。 听完这些话,修士们纷纷把目光看向了秦墨,赞叹道: “天音宗不愧是大宗门,当真与我们不一样!还是我们格局小了啊……唉。” 然后便是接二连三朝秦墨道谢的声音,此起彼伏。 商子裕刚把那地上的好东西替迟夭尽数收入纳戒中,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子来: “你们天音宗的,但凡跟人沾边的事儿,你们是样样都不做嗷,我家小师妹跟你们早就没有半点关系了,竟还敢在这儿对她指手画脚,能不能要点脸?” 他嗤地一笑,这道不和谐的声音,让场面一度安静,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秦墨脸一沉: “我师父师娘并没有和小夭断绝关系,也并未允许她加入其他宗门,只要她还活着,她便永远是我们天音宗的人!” 商子裕懒得跟这个虚头巴脑的伪君子说话,只蹲下身子,背过身来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奸笑,轻声跟迟夭说道: “小师妹,你想不想整整那天音宗的人?四师兄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迟夭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呀?” 商子裕拍拍胸膛,朝她眨了下眼,笑容十分奸滑,“看你师兄我的!” 随后他挤开了老六老七,清了清嗓子,看向了挂在半空中的所有修士: “呐!反正只有十五个名额,我数了数,你们上面还有十八个人,若是想让我小师妹救你们,便出灵石买自己的自由!十块灵石起叫!价高者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小金鼠的眼睛亮了亮,他问迟夭:“你要听他的吗?” 迟夭抿抿唇,他们鸦羽宗的确是没有灵石捉襟见肘……但,这些挂在上头的修士们,其中不乏有许多普通宗门的弟子,四师兄这个建议会不会过于…… 正疑惑着,她便看到四师兄转过身来,朝她不停地使眼色。 “四师兄的建议便是我的想法。”她想清楚后点头。 小金鼠听完,有些兴奋:“那便开始吧!” 随后便翘着脚丫躺在了一旁的树上好整以暇,这场面他没见过,有意思!他喜欢! “小夭!从前大师兄是如何教你的,出门在外,要时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你都忘了吗?你明明可知直接把大家都救下来,却要用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建议?难道天音宗从前给你的灵石还少么?!” 风止羽对此十分愤怒。 迟夭转过身去,什么都没说,更是懒得搭理他。 “姐姐,你这样做,只会让大师兄和二师兄对你寒心……难道你就真的半点同门情谊都不顾了么?” 迟夭抬头,下颚紧绷: “我从下山起,便已经不算是天音宗的人了,你们爱怎么寒心怎么寒心,都与我无关!我四师兄说得对,名额本就有限,而我们鸦羽宗很缺灵石,你们若是想要下来,便花灵石买!不过区区十个灵石,对你们天音宗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迟夭!”秦墨听完这些话,看着那张脸,只觉得一阵心寒,“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人命在你眼中,竟然是可以用灵石来衡量的么?我……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如今不过离宗两日,她竟当真能对他们和自己的妹妹,说出如此让人不齿的话! 难道从前那个乖巧单纯的小夭,都是她装出来的么? 秦墨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小夭。 “你们三个天音宗的到底有完没完?长了张嘴就只会叭叭那些不好听的,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些话,你鼠爷爷我都要听腻了!你们不想下来,那刚好大家也不用出价了,就你们三个留下来!如何?” 小金鼠奶音咆哮。 见状,所有的修士们都把视线投向了他们三人,眼底哪儿还有方才对天音宗的半分推崇,皆是幸灾乐祸。 如此甚好啊,这样的话他们不就可以省一笔灵石了? 秦墨眸子一震,一眼扫过去,那些修士们的脸上纷纷都是渴求,渴求着他们三人能舍己为人,直接留下,好让他们不用为了争夺出去的机会而动用自己的钱袋子。 这些人竟当真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想让他们当垫背的! 秦墨眼底出现一丝挣扎,垂下了那双眸子,片刻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句话: “我替我小师妹,出十块灵石!” 第26章 一棵树上长不出三种果子 秦墨的声音一出,所有的修士们纷纷大惊,他们没想到鼎鼎有名的天音宗大弟子,竟也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跟他们抢活命的机会? 方才不还说着什么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么?! 树上顿时一片唏嘘声。 迟夭见他如此说,她抬头看了秦墨,小脸满是冷漠,带着几分嘲意地说道: “我四师兄不过是随口一提想要试探你罢了,没想到你还当真信了。” 秦墨愕然地看着她,心口划过一丝凉意:“什么意思?” 迟夭收回目光,看向了小金鼠,小手一指,便直直指向了秦墨三人: “除了他们三人,其他的人都放下来吧。” 商子裕一脸呆滞:啊?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真想赚灵石啊……这里头四大宗门的弟子不在少数,这若是当真一拍卖,赚的灵石绝对能撑整个宗门一整年啊! 小金鼠慢悠悠从树上翻身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要给我留这三个臭味相投的人?能换吗?他们一点意思都没有,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真讨厌!” 迟夭:“……不能。”这后面这句话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她是不是还应该道个谢? “罢了罢了,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小金鼠爪子一摆,除了那三人,其他人都被放了下来。 那些修士们纷纷朝迟夭道谢,随后看向了被挂在空中的三人,议论纷纷。 “呵呵,这三人方才还义正言辞地在那里教育旁人,这轮到自己了,便真要跟我们抢位置了,天音宗的人,还真是虚伪!我呸!” “你们没发现吗?这上面这个小姑娘分明是底下这个的妹妹,可是这天音宗大弟子和二弟子,不仅处处护着妹妹,更是摆明了当着我们的面如此斥责姐姐,难怪这小女娃要另找宗门!” “话说,方才那种情况,这小女娃应当是在试探他们吧?没想到还真中招了,切!她那个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装可怜,动不动就哭,分明是她自己没选中,还假模假样地对姐姐说帮她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后来这小女娃不也不需要她么,真会装!” “但你别说,还真就有两个傻子信啊!那不是在那儿挂着么?真是一棵树上长不出三种果子!也不知道个小女娃,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儿。” …… 这些话尽数都传进了上空三人的耳朵里,迟阮阮被说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秦墨黑沉的脸变得铁青,他是为了让阮阮先下去,百般无奈下才出价的!这些人竟如此揣度他天音宗的用意! 而风止羽更是恼羞成怒,抽出自己的佩剑便想往地上那些说闲话的人砸去,他方才真是同情心泛滥,竟还当真想让迟夭先救这些碎嘴子! “阮阮,别听,这些人都是些脑子有问题的!”他立马劝说道。 底下的玄祁听到这话,也差不多明了了这一宗门和自家新进来的小师妹是个什么关系了,他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火红的翅膀覆盖在迟夭的头上,另一翅膀扇了扇两人面前的空气,随后才阴阳怪气对她道: “小师妹,你可得好好听着!像上面会说这种话的人呢,都是没脑子没长眼没有心,只长了一张臭嘴的,咱们以后可千万不能跟他们靠太近,不然会被熏入味儿的!” 迟夭被他搞怪的语气给逗笑了,她点点头,在心里偷笑。 七师兄虽然是落汤凤凰,但论起这张嘴的功力来,倒是比六师兄还要更加厉害一些。 “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迟夭看向了小金鼠。 那自称“鼠爷爷”的小鼠,不知为何此时看起来有些恹恹的,两颗豆大的眼珠子没了光彩,尾巴后头的那颗灵珠,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他背过身去,小小一个的身形很是落寞,钻进了树洞里,声音从里面传出,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你们走吧,我会帮你们把结界打开的。” 迟夭看着那树洞里面露出来的尾巴向下耷拉着,抿了抿唇,是因为没有人陪他玩吗? 看着小金鼠的背影,她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迟夭松开四师兄的手,走到树洞前,踮起脚尖把头探近洞口,随后轻声朝里面小声说道: “若是你日后无聊的话,可以来鸦羽宗找我玩哦。” 她说完,在洞口等了许久,但小金鼠却始终没有说话,她轻声叹了口气,随后便转过身来跑向了几位师兄,有些腼腆道:“我好啦。” “走吧!今日小师妹可是当真辛苦了,四师兄回去就给你抓鱼吃!”商子裕乐呵呵地笑道。 那些修士们见可以走了,立马飞身出了这里,这鬼地方他们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不仅没办法动用灵力,更是被一只老鼠给呼来喝去的,即便那只鼠是灵兽,但他们也全然不是那灵鼠的对手,就连四大宗门的弟子都被倒挂在这里任人玩弄,他们这些灵力根基差的,能捡回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更别提收服了,那简直是做梦。 等这些修士陆陆续续的走了之后,迟夭才跟着三位师兄也准备往外走。 “姐姐!你当真要如此对我们吗?!大师兄和二师兄从前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如此对他们……姐姐,阮阮就想问一句,你是真的不打算回天音宗了吗?” 迟阮阮紧紧盯着迟夭的身影,她真怕这几人一走,自己便会永远留在这里。 她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天天面对着那只丑陋的老鼠! 迟夭顿住脚步,最后回头看了眼上面的三人。 秦墨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失望,风止羽则直接别过了头去。 她收回目光直视迟阮阮,上辈子的不甘在这一刻全数涌了上来: “迟阮阮,你真的好烦呀!” “自我被接回宗门后,你便对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屡次构陷陷害于我,又见爹爹娘亲师兄师姐全然信任你,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如今我离开天音宗,这不是正合你意么?还在这里假惺惺的问什么?” 迟夭的语气里,对迟阮阮厌恶至极。 场面一度安静,尤其是风止羽和秦墨,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是疑惑。 迟阮阮没想到迟夭如今竟然敢当着两位师兄的面把这些事情全都抖搂出来,心下一乱,立刻反驳道: “你胡说!那些事情分明都是你自己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被爹娘罚也是你活该的!你凭什么污蔑我?” 第27章 你们几个蠢东西,也配契约你鼠爷爷? 迟夭收回了目光,唇角绷直了: “有没有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如今我已经离开了天音宗,天音宗的事便再与我无关了,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好好求长老们派人出来救你们!” 秦墨本还觉得奇怪,方才阮阮的反应的确与平日不同,她向来温柔懂事,怎会说出受罚是小夭活该这种话…… 可还没想清楚,便听到迟夭说的这些话,他眼皮狠狠一跳,立刻厉喝道: “迟夭!先不论你与阮阮之间发生了何事,如今情况特殊,你竟然如此冷情冷血,我从前便是这么教你的??” 迟夭抬眸直视秦墨的眼睛,从前她对大师兄敬爱有加,是因为他的确教给了自己许多道理,但…… 这份恩情,在前世七岁那年,她便已经还清了。 那年冬日,秦墨闭关修炼时走火入魔失去道心,变得格外嗜血,恰逢她去寻他,他便死死咬住了她的脖子,吸了她的血,这才恢复正常。 长老们把她带到了爹娘身前,说大师兄走火入魔,饮用完她的血后,魔气竟奇迹般的消了许多。 后来,为了救他,长老和爹娘甚至都未曾劝过,她便自愿舍弃了自己半身的血。 只是,这些事情,秦墨从不知道,以防他知道真相之后道心受损,长老们和爹娘都让自己瞒着他。 “大师兄,我不欠你的。”迟夭眼眸轻颤,轻声说道。 秦墨和她的距离有些远,只见她嘴巴动了动,却并未听到她说了什么,剑眉微拢,“你说什么?” 迟夭重新敛下眸子。 她,不欠他们天音宗任何一个人的。 如今这一世重来了,虽然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但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那些痛苦了。 她要离他们远远的,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迟夭抬起眸子,小脸满是坚决: “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天音宗了!” 秦墨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从迟夭嘴里听到这么决绝的话。 从前,她只会乖乖跟在自己身后追着跑着,从未有过如此这般态度。 他沉下心来冷静地劝她: “小夭,你莫要再继续任性下去了,鸦羽宗不过是个小小宗门,哪里能和天音宗比?你听大师兄一句劝,回去好好跟师傅师娘道个歉,他们必然会原谅你的,否则,你迟早会为今日的抉择而后悔……” 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了。 “我呸!小爷今日还真是开了眼了,要不是现在不能用灵力,小爷非得一把火烧了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剑做的!” 玄祁走上前去,把迟夭护在了身后,“以后小师妹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日你指定会后悔!” 说完,他扇动自己的翅膀,飞到了秦墨身前,狠狠扇了他几巴掌,顺便又在他脸上踹了好几脚,像是不解气一般,他又飞到了风止羽和迟阮阮身前,给这俩个怒气冲冲看着他的人,也来了个一条龙服务。 等那上面三人终于鼻青脸肿,他才停了下来,伸出一只翅膀重重拍在了秦墨头上: “敢欺负我玄祁的小师妹,小爷以后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迟夭看着朝自己飞回来的玄祁,心里忽地一暖,七师兄也对她好好呀。 商子裕摸了摸她的头: “小师妹,你师兄们都在呢,若是他们天音宗以后还敢对你做些什么,我就把你六师兄满身的毒药全塞他们嘴里!” 迟夭眯着眼笑了起来,“好!” “走了。”林行幽看着面前三人,率先踏入了那出口处的旋涡。 几人全部离开后。 被打得头晕眼花的迟阮阮终于回过了神来,看向自己的两位师兄焦急问道: “大师兄,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我们不会当真要被困死在这里吧,二师兄,方才你说你给长老院递了消息,还没有回信吗……” 秦墨这才收回了视线,不知为何,如今听到迟阮阮的声音,他向来沉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躁意。 风止羽拿出了传话玉简,看着自己传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摊开来给两人看,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秦墨冷静道: “我们所处的位置,周围被层层幻境包裹,若非师父给了我们绘制了避开这些幻境的地图,我们也无法这么快到这中心来,连玉简的消息都传不出去,还有灵力压制,恐怕这灵兽的实力远非我们三人可想象,我们得靠自己了。” 迟阮阮一听,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秦墨看向那树洞露出的鼠尾,目光深沉,沉下嗓音,“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是说,契约?”风止羽问道。 秦墨点头,“师父提到过,这灵鼠的行踪最多只到星渊森林边缘,说明他很有可能出不去这个森林,若是与我们其中一人契约,便可以摆脱这里的束缚,我们可以拿这个和他做交换,让他把我们放下来,说不……” “嘭——” 话没说完,秦墨就被什么东西踹飞出去,连同挂在他脚腕上的枝蔓都倏地缩了回去。 就在风止羽和迟阮阮瞪大眼睛的瞬间,他们也被人狠狠从天上砸到了地上,砸出了两个坑来,只露出了两个脑袋,十分滑稽。 小金鼠从树洞里大摇大摆地走出,跳到了迟阮阮的头上,在她头上蹭了蹭自己沾满泥土的脚,随后给他们一人白了一眼。 “就你们几个蠢东西,也配契约你鼠爷爷?不过看在你们如此替我出谋划策的份上,这次我便先放你们一马,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一道金色的影子,便划破夜空,朝方才那几人消失的位置追了过去。 …… 几人刚出来,迟夭就眼睁睁地看着方才的那只红彤彤的凤凰,蜕变成了个长发是红色,衣裳也是红色的美男子。 迟夭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玄祁,“你你你,你是七师兄?” 玄祁扯了扯自己衣裳上方的红色羽毛,转了一圈: “怎么?小爷不像你七师兄?” 迟夭摇摇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岂止是不像,简直是两模两样……但是,七师兄化成人形,生的也太好看了些吧。 看着自家小师妹崇拜的样子,玄祁摸了把长发,“小爷的魅力,果真还是无人能挡啊!” 话音刚落,他脸上笑意一收,一双丹凤眼微凛,手中的火球已经朝荆棘丛后方飞去。 “谁?!给小爷滚出来!” 第28章 小师妹若想养,那便……便养着吧 那处一片寂静,只有最上头的藤蔓似乎晃了晃,玄祁等得有点不耐烦,手中火球聚拢,又砸了过去。 “啪嗒”两声,两只小东西被那火球砸得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一屁股落在了几人身前,整整齐齐,两头玄铁兽满脸迷茫,正看着迟夭,爪子规规矩矩地放在肚皮上,人畜无害。 “……” “这两个小东西怎么跟了过来??大的去哪儿了?”商子裕惊异道。 玄祁瞥他一眼,“你认识?” 商子裕点头,简单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方才自己和小师妹在外头发生的事。 玄祁听完,拎起其中一只小兽,嫌弃道: “你家大人欺负了我家小孩,还让你跟着我们,就不怕小爷一口火给你们全炼化了?” 那只小玄铁兽被吓得瑟瑟发抖,嗷呜嗷呜轻声唤个不停,而底下的那只,则从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也没理会自己的兄弟正被别人拎在手里拷问,一阵风似的就跑到了迟夭的身后,只探出了半个脑袋来。 玄祁也是觉得奇了,他好笑地把自己手里的玄铁兽丢在地上,那小兽也瞬间便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迟夭的身后,如出一辙地从后边探出了个头,小心翼翼地查探着情况。 “你们倒是挺会躲。”玄祁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迟夭,“小师妹,这两小东西看起来像是赖上你了,你怎么想?” 商子裕立马皱起了眉头,“咱们宗门可养不起玄铁兽嗷,这家伙巨能吃,咱们宗门的灵石,养我们自己都费力,养不起养不起!” 话音刚落,迟夭便感觉自己的衣裳下摆被轻轻拉扯了下。 她顺着裙摆往下看去,便见两只小玄铁兽十分急切地一把扯过了旁边的干树皮,扔进嘴里就开始嚼嚼嚼,嚼嚼嚼,然后咕咚,吞了下去。 还顺带张开了嘴,给迟夭展示了一下嗓子眼,示意自己当真已经吞下去了。 “……这两小崽子也太生猛了些,不是说玄铁兽只吃肉么,怎么这俩看见树皮都两眼放光?倒是好养活。” 玄祁看乐了。 迟夭蹲下身子,看向这两个小家伙,他们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恶意,在迟夭蹲下之时,还朝她露出了肚皮,四脚朝天地滚了两圈。 “你们的娘亲呢?”她轻声问道。 玄铁兽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孩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方才四师兄与她说了,他给那大玄铁兽的丹药,可以助它把魔晶重新融合进身体里,这样一来它便不用把孩子交给旁人了。 两只小兽嗷呜嗷呜了半晌,迟夭没听懂,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玄祁“啧”了一声,“他们说,就是他们娘亲让他们跟着你的,一直跟到你收下他们为止。” 迟夭看看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又看看玄祁,有些为难。 毕竟鸦羽宗不是她一个人的鸦羽宗,四师兄说的对,她目前没有能力收养这两只小兽,不若不答应的好。 商子裕见她纠结,顿时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只扣了扣脑袋,一咬牙: “小师妹,其实若是这两只玄铁兽当真只吃树皮,我们鸦羽宗也不是养不起,毕竟咱们山上旁的不多,最多的便是树了!小师妹若想养,那便……便养着吧!” 一旁的林行幽瞥他一眼,改嘴改得还挺快。 而迟夭还没反应过来,两只小兽便高兴地蹦进了她的怀里,差点把她整个人给推倒了,迟夭好不容易站稳来,便见怀里两只半大的小兽止不住地用头蹭她的肩膀。 说来奇怪,大玄铁兽身上的玄铁分明坚硬无比,但这小玄铁兽身上的玄铁,摸上去竟是柔软的,还十分顺滑。 迟夭有些好奇地摸摸他们的头,便见他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躺在她怀里便开始享受了起来。 只是,这场面没能维持片刻,那两只玄铁兽便被一股力量强行从迟夭的怀里给拉开了。 迟夭愣了一下,下一瞬,便看到一只小金鼠站在了自己肩头,双手抱胸,“你鼠爷爷认定的主人,岂是你们这种四阶魔兽可以肖想的!哼!” 小金鼠? 迟夭眨了眨眼,它方才不是不说话么,怎么如今又追了出来。 还有,他说的主人,是什么意思? 正疑惑着,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小金鼠爪子一抬,一道金光便直直入了迟夭的脑门。 与此同时,玄祁的眸子狠狠一颤,眼睁睁看着迟夭身上一道金色光柱直冲天际。 霎时间,整个星渊森林的修士们,都抬头傻傻地看着头顶那道金光,站住了脚步。  “?!!金色光柱?” “这是什么异动?是那高阶灵兽被驯服了吗?” “……即便是契约高阶灵兽,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动静啊!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啊,从未见过如此异象,走!我们快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引起的!” “恐怕这次又是天音宗吧,其他三大宗门,还在与那四阶玄铁兽苦战呢!你们可不知道,那上清宗的弟子,也不知道如何惹了那玄铁兽,直直追着他们打啊!若不是有另外两个宗门帮忙,那几个上清宗的,恐怕早已经被拍成肉泥了!” 而刚刚才接到风止羽的消息匆匆赶来的天音宗长老们听到这话:“??” 他们方才怎么没听秦墨和风止羽说要契约灵兽啊??更何况,这金光,可不是什么高阶灵兽啊!这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的气场,分明……分明是神……神兽认主,才会发出的光芒! 到底是谁,竟然契约了一头神兽!!?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纷纷决定先不去找风止羽和秦墨三人了,凤麟大陆自从灵气衰竭以来,高阶灵兽已是难得一遇,可从未出过神兽认主这等奇事,他们倒是要看看,这契约了神兽之人,到底是谁! 如今,恐怕其他三大宗门,都知道这件事了。 他们必须先去瞧瞧,若是能把那与神兽契约之人收入天音宗,那对整个凤麟大陆来说都将是个威慑。 到时,他们天音宗必将如愿以偿成为四大宗门之首! 一大群修士纷纷往那金光处涌去。 金光源头处,玄祁从高处落下,皱着眉头对几人道: “这该死的老鼠,竟然强行认了小师妹为主,跟她缔结了灵魂契约!如今天地异象,引来了很多人,我们得立刻把小师妹带走!否则若是被人知道小师妹契约了神兽,那对她,对整个鸦羽宗来说,都将是灭门之灾!” 第29章 灵魂契约是什么契约啊 听到玄祁的话,林行幽和商子裕自然对此都十分清楚。 迟夭被金光注入身体后,便浑身冰冷,昏迷不醒,而她身边的小金鼠也是一副做错事了的样子,几乎是瞬间便把金光给抹去了,随后束手束脚地站到了一边,尾巴上的那颗灵珠大放异彩,不安地摆动着: “鼠爷爷我……我一时忘记了她没有修为……” 当时他一见到这个女娃娃,便觉得有些熟悉,但因为出不去这星渊森林……可那几个聒噪精提醒了他,他可以跟她契约,他欣喜之下,便也没想那么多……是当真忘了她没有修为这回事了。 玄祁冷眼看了他一眼,“你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若是小师妹出了什么事,小爷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林行幽皱眉,给迟夭喂下一颗丹药,才抬起头来把人交到了商子裕手里: “好了,为今之计是先离开这里,我和老七留下来善后,你们先走,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说着他便让小黑显出了原型,几人带着迟夭飞身而上,在小金鼠的指挥下,冲出了森林,避开了人群,往外围而去,两只小玄铁兽也被商子裕一把抱在了怀里,带走了。 玄祁看着几人离开,飞身到树上扫了一圈,倏地定格在某一处。 一道凶兽的怒吼声响彻了云霄。 “有只大的玄铁兽正往这边赶来,”他狐疑地低下头朝林行幽问了句,“他说让我们先走,这不会就是方才那两只的亲娘吧?” 林行幽:“……”这不是显而易见? 等那玄铁兽到了两人眼皮子底下,林行幽放下了心来,丢了两瓶丹药给它,随后道: “四阶玄铁兽,足够了,今天来的那些人,实力普遍都在金丹以下,它的确能应付,我们先走!” 玄祁看了那玄铁兽一眼,见她低声呜咽几声,摆了摆手,下来一把拎起了林行幽的衣领,便飞到了半空中,回过头来扬声道: “知道了,我们鸦羽宗多的是树,不会让你家崽子饿着的!放心!” 背后有低吼声传来,随后那玄铁兽转身便往那星渊森林的中心狂奔而去。 …… 等天音宗长老们循着方才那金光的消失到达星渊森林原来标注的幻境圈外时,便看到原本围在这正中央位置的幻境,已然全数撤去,而荆棘丛后,大片苍葱的树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衰竭,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瞬间全数抽走了灵气一般。 就连代表森林正中心的那棵巨树的绿叶,也纷纷变黄,落了满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几乎是进入这森林的所有修士,此刻都围在荆棘林处,看着这一变化,沉默不语。 有人认出了天音宗的长老。 “这不是天音宗大长老付枭么?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他们怎么都来了?难不成也是被那金光给吸引来的?” “诶?不是说那契约灵兽的便是天音宗弟子么?怎么没看到呢?” “付长老!这星渊森林咱们来了这许多次,从未在此见到如此生机,可现如今,那灵兽被契约之后,这些生机却一一褪尽,是不是说明那高阶灵兽可以释放灵气啊?” 有胆大的弟子,提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付枭点点头,也是看着自己面前的场景频频叹息: “此乃灵气衰竭之兆,或许当真是因为那灵兽可以释放灵气,随着契约的签订,这些灵气都尽数回到了它体内,才会造成如此景象。”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方才那金色光柱,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契约签订这么简单。” “我们寻常修士,与自己的灵宠或灵兽,签订的一般都是主仆契约,可方才那光柱,代表签订的是灵魂契约,灵魂契约啊……这在我们凤麟大陆,已然千年未见了,若是能有缘一见,恐怕老夫此生都无憾了!” 话,他只说到了这里。 可那宗门小弟子也是个勤学好问的,立马便追问道: “灵魂契约是什么契约啊?我好像还从来没听过呢!” 付枭摆了摆手,“方才这只灵兽,品阶很有可能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高阶,或许,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他这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高阶灵兽,那总不可能是超阶神兽吧?我们都多久没有听说过神兽了,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啊!这天音宗大长老吹牛也不知道打草稿,若真是神兽认主,那我们怎么连神兽的影子都没看到?” “方才不是有人说,契约神兽之人是天音宗弟子么?我看很有可能,不然为何那天音宗长老们全都来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付枭却没有跟他们继续解释的兴趣了,他来之前,便察觉到了这中心的灵气异动,但现如今,里头的灵气,已然是荡然无存,连一分一毫也感受不到了。 他抬脚往里面走去。 这星渊森林内,罗列千年大大小小的幻境和迷障,在今日就这么突然消失了,此事恐怕也很不简单,很有可能就与那只神兽有关。 他得进去看看。 正这么想着—— “吼!” 那巨树底下传来了一声嘶吼声,像是某种魔兽的,把这些修士纷纷吓得浑身一颤。 但很快,里头便有刀光剑影声传来。 付枭神情一顿,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众人也纷纷跟了进去,便看到上清宗的弟子们正竭力和一只体型硕大的玄铁兽缠斗。 眼看那玄铁兽便要把那弟子踩在脚底,付枭眼眸一冷,手腕一抬,一道灵力自他手中而出,把那玄铁兽掀到了一边,而那属于元婴期的威压也尽数释放,把那四阶的玄铁兽压到地上动不了分毫。 那上清宗的弟子缓过神来,从地上拉起了自己的师弟,带着他们朝付枭行了一礼: “上清宗三长老座下弟子李肆,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付枭垂下眸子应了一声,看到他们伤的伤残的残,身后不远处,无极宗和玄天宗的弟子都站在一起,没受到波及,便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冷声道: “这玄铁兽虽是魔兽,但一般情况下性格温顺,若非是有人触到他们的逆鳞,绝不可能主动对你们痛下杀手,况且,老夫观察这玄天宗和无极宗的弟子也在此,它却没有动他们一丝一毫,说说,你们几个对它做了什么?” 第30章 一定是他们逼着小夭干的 李肆眼底飞速闪过了一丝冷意,都怪那鸦羽宗的两个疯子,也不知道到底跟这玄铁兽说了些什么,它追了他们足足一个时辰,打断了他一条手臂,还差点把他踩死。 整个过程又是吓唬又是玩弄的,弄得他们后来只敢躲在树上动都不敢动,还被好些修士看了笑话,后来若不是有玄天宗和无极宗的弟子刚好路过,便痛痛快快和那玄铁兽打了一场,帮他们分担了一些,恐怕他们早就被这凶兽给生吞活剥了。 后来不知道为何,那玄铁兽一看到那金光,便疯了一般地往这中心跑,理都不带理他们的。 而后他们三大宗门的弟子,也是被金光吸引了,这才追了上来。 但甫一上来,便又遇到了这玄铁兽,这回他偏不打其他宗门的人了,就挑着他们上清宗的人打,也不知道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李肆收起了眼底的神情,扶着手臂上前一步道: “回前辈,我们本是来历练的,却见一个胖子用计打伤了这玄铁兽,还挖走了它的魔晶,我们不忍,便从那胖子和小姑娘手里把魔晶拿回来还了给它,还给他喂下了丹药,却没想到它一醒来,竟把我们认成了那伤害它之人,这才追着我们久久不放!还打伤了我们!” 付枭听完,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那玄铁兽,它的眼里显然对那几个上清宗的弟子满是杀意,他一时分不清真假。 还没问出个结果,便听有人重重咳了几声,沉下声来问道: “你说的那胖子,可是肥头大耳,圆润白皙,身边跟了个六岁大的小姑娘,背着个小布袋?” 付枭循声望去,那树下坐着个长相看起来还算清正,但脸色十分沉闷的少年,旁边坐着的是个白衣少年,怀里还抱着个几岁的小姑娘,那黑脸少年看起来还要好一些,但余下的一大一小,身上虽然已经使了除尘诀清理过,但脸上皆是鼻青脸肿,看起来可怖得很。 付枭眸子紧缩,这不是秦墨、风止羽和迟阮阮,还能是谁? 正想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便听身前那人问道: “对对对,秦道友难道后来也见过他们??” 付枭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走到了风止羽身前,给昏迷过去的迟阮阮快速探了下脉象,见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才放下心来,冷声问道: “宗主让你们带着阮阮出来历练,你们二人就是如此照顾她的?自己还被人伤成了如此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墨看向了李肆,“你方才说,那两人把这玄铁兽的魔晶给挖了出来?” 李肆点点头,没露出半点慌张的神色,他早便看到了这些天音宗的人对那两人的态度: “对!他们把玄铁兽的魔晶挖出来后,玄铁兽便奄奄一息了,若不是我们喂它吃下了丹药,又追上他们把魔晶给抢了回来,他们甚至还想把玄铁兽的两个小崽子给抓走!还有那个小姑娘也是,小小年纪便如此狠心!” 秦墨看了眼远处的因为被付枭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玄铁兽,垂下了眸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风止羽却不如他这么淡定,倏地抬头便道: “大长老,是小夭!小夭跟着鸦羽宗的人走了,鸦羽宗的那些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生挖这玄铁兽魔晶的事情,一定是他们逼着小夭干的!” 这话刚落下,李肆便立刻点点头,“秦道友说的没错,那人当真可恶!” 秦墨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李肆从头到脚都找不出一丝可疑的地方,但后面那三个上清宗弟子却始终低着头不敢说话。 付枭顺着秦墨的视线,走向那后头几个人,问道: “当真如此?” 几个人顿时抖成了筛子,“是……是的,那人不是什么好人!” 付枭脸色一沉,这后面几个人的反应实在说不上来,不知为何感觉他们很是心虚,“你们说的可都是真话?” 李肆拦在了自家三个师弟身前,讪笑道: “前辈,我几个师弟从不说谎的,他们性格本就内敛,方才又被玄铁兽追了那么久,许是受了些惊吓。” 他话音落下,那三个师弟都频频点头,“是是是,我们自然说的都是真话的。” 付枭还想说什么,便听到风止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阮阮!” 他立马也没工夫管那些上清宗的弟子,快步走回了大树底下,便见迟阮阮红着眼眶喊他: “师父!你怎么来了?” 付枭蹲下身来,“你怎么样?可还有何处不舒服? 迟阮阮豆大的眼泪落下,“痛,阮阮全身都好痛……” 付枭勃然大怒地看向风止羽:“究竟是谁把你们伤成如此模样的!?” 风止羽垂下了头:“一只小金鼠。很有可能便是那只高阶灵兽……” 付枭这会连迟阮阮都顾不上了,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是那灵兽把你们打成这样的? ” 三人同时点点头,迟阮阮哇哇地补充: “还有姐姐,姐姐和鸦羽宗的人,都欺负我们,呜呜呜呜……” 付枭看着周围的那些修士,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个迟夭!当真是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自把她接回来之后,天音宗便诸事不顺!如今竟还联合外人来欺负你!等我回去,我一定要让宗主和夫人好好罚她一顿不可!” 话说到这,他顿住,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那灵兽如今在何处?”他连忙问道。 迟阮阮提到这个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它打完我们就跑了!” 付枭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小徒弟哭得这么伤心,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如今更是发现那灵兽不是天音宗的人契约的,便更难受了: “那灵兽不是你契约的?那是谁契约的?你们可有看到?” 三人统统都摇了摇头。 “罢了,如今灵兽已经被契约了,咱们四大宗门的弟子都在这里,如今竟没有一个能成功契约的,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子,走,我带你们先回去。” 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迟阮阮指着那玄铁兽说道,“师父,可以把它也带回去吗?是四阶玄铁兽呢,阮阮很喜欢它!” 付枭今日已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皱眉,这头魔兽本就是他制服的,带走也无可厚非,但跟这一群后辈争个四阶魔兽,未免被人诟病。 “既是阮阮想要,那便一道带回去吧。” 他叹了口气。 第31章 上古神兽匮灵鼠 翌日。 鸦羽宗。 迟夭茫然地睁开眼,便看到三个大头挤在自己的枕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小师妹,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不枉小爷从回来到现在都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你。” 玄祁显然满脸欣喜,一把挤开了旁边两人,便凑上前来。 林行幽站到一边倒是没说话,商子裕则一把推开了玄祁,“死野鸡!分明是我和老六在这里眼都不敢眨地照顾小师妹,你你你你你!你不要脸!” 玄祁上演变脸大法,一字一顿道: “小爷!说、了、不、要、叫、小、爷、野、鸡!!” 那口中不需要丝毫酝酿便已然冒出来的火星子,被林行幽一句话制止了回去: “要打出去打,小师妹才刚醒,受不得刺激。” 玄祁听到这话,只冷冷瞥了眼商子裕,便一屁股坐到了迟夭的床边: “小师妹,你觉得如何?” 迟夭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我很好呀,方才我们不是还在森林里么,怎么一眨眼便回了鸦羽宗啦?” “完了完了,这是脑子被那死老鼠给弄坏了,昨日我们回来时,路上你还醒了要喝水呢!怎么全忘光了!不会是傻了吧?”玄祁喃喃道,看向迟夭的目光不免有些伤感。 “……”林行幽拎着他的衣领便把人丢向了门外。 迟夭从床上起来,她觉得如今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精神也无限地好,连一丝倦怠都没有,便看向林行幽: “六师兄,两只玄铁兽和那只小金鼠呢?你们有把它们带回来吗?” 听到这里,林行幽侧过头,目光扫过门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嗯。” “那太好啦!他们在哪儿呢?!”迟夭整张小脸上都写满了开心,随即又很快耷拉下脸来,“但小金鼠我们可能养不起,怎么办?” 商子裕捏了捏迟夭的小脸,“小师妹想让那老鼠留下来吗?若是想的话,师兄给你办妥,不会让他们饿着的。” 听到这话,迟夭坐直了身子,就要下床,那双红瞳明亮异常,“真的吗?!” 话音刚落,屋内的门便被什么东西撞开,有一道金色光芒扑进了迟夭的怀里,抽抽搭搭道: “呜呜呜呜呜,主人!你真好!!” 迟夭低下头来,抱着自己的胳膊,正用自己的衣裳装模作样擦着眼泪的,可不就是在秘境中见到的那个小金鼠么。 她感到有些奇怪,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背脊,“你为什么要叫我主人呀?我不是主人,我是小夭,你叫我小夭就好啦!” “哇呜——!”小金鼠听完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迟夭有些手足无措,求助般地看向了三位师兄。 玄祁这才“啧”了一声,“我说死老鼠,差不多得了啊,装哭也有个限度吧?我们一屋子的人加起来可能都没你老,你在这扮乖扮上瘾了是吧?” 下一刻,小金鼠立刻止住了哭声,可怜巴巴欲拒还迎地看了眼玄祁,“人家虽然活了上千年,但我都是沉睡状态呢!你鼠爷爷才不老!哼!”说完又把头埋进了迟夭的臂弯里。 “……”玄祁有些无言以对,“你既然和小师妹已经签订了灵魂契约,来到了我们鸦羽宗,你往后便要遵守我们鸦羽宗的规矩!不可再像你在星渊森林里头一样随意!” 小金鼠抬头看了眼他,又仰着头看了眼那脸黑的林行幽,还有白白胖胖的商子裕,随后一溜烟爬上了迟夭的肩膀,叉着腰说道: “那是自然!我和主人签订的可是灵魂契约,主人的规矩就是你鼠爷爷的规矩!看在你们都是我主人师兄的份上,鼠爷爷便勉勉强强做个自我介绍吧!” “@#¥%¥……&*#,@#¥#%%……¥!……” 迟夭坐在原地,听得头脑有些发胀,她觉得眼睛有些痛,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它是匮灵鼠,千年前刚出生便被人放置在星渊森林的中心,一直沉睡着,直到前几日莫名其妙便苏醒了过来,却始终离不开那个森林,于是他便想方设法弄出了些动静,吸引人进去和他玩儿…… 迟夭有些恍惚,只觉耳边小金鼠的奶声奶气似乎变成了一个成人男子的声音。 “匮灵鼠, 位于四大神兽之上的上古神兽。体型矮小,移动速度极快,能随时藏匿自己的身形,亦能压制比自己灵力弱的生灵体内的灵气,尾巴处的灵珠还能存储灵气,灵气储满,灵珠便亮,若不足,则黯淡;契约后,更能与主人共享灵气……嗯,就你了,便由你替我守在这星渊森林,守护她归来……” 话音落下,她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而后眼睁睁看着周围的景象变成了一片寂静的森林。 迟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参天大树,苍葱繁茂,和她方才在星渊森林中看到的那颗巨树一模一样,而面前那穿着金色袍子的男子背对着她,手上托起一道金光,藏入了那巨树之内。 画面渐渐黯淡,耳边的声音逐渐褪去,不知过了多久,才又有了些声音,似乎有人在喊她…… “小师妹……快醒醒!” “小师妹?!” 耳边商子裕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迟夭猛地回过神来,看向了面前之人。 商子裕满脸急切,就连林行幽脸上也少有地出现了慌乱的神情,玄祁更是直接伸手过来探她额头,在她眼前使劲晃了晃。 迟夭从床上坐起来,看向了自己肩膀上的小金鼠,笑道: “师兄!我知道他是什么了!他是匮灵鼠!他可厉害了!” 几人纷纷看向了她肩膀上那只老鼠,陷入了沉默,玄祁问道: “……小师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刚刚那老鼠不是什么都说了吗?他们三个听得明明白白的。 商子裕也有些担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叹了口气,“小师妹,你现在可有觉得哪里不适?有没有觉得饿了?” 迟夭被唬住了,下了床转了一圈,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也不觉得很饿,便摇摇头,“没有呀,我不饿。” 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摸摸她的脑袋,“那就好,刚才你六师兄怕你饿了,给你喂了一颗辟谷丹,想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四师兄先去把那两只玄铁兽给安顿好,你先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师兄们就带你去捉鱼,咱烤鱼吃!” 迟夭不明觉厉,乖乖点头,清脆答道:“好!” 三人退出房门后,在门口站了好半晌,玄祁指着里面问道:“你们方才都看到了吧?” 商子裕连连点头,林行幽若有所思。 “你对咱小师妹到底做了什么,如实招来,小爷就不把你烧成烤老鼠!”玄祁抬手,指尖捏着匮灵鼠的尾巴,让他维持倒吊着的姿势。 匮灵鼠挣扎了一会,见压根没用,便松弛下了四肢开始摆烂模式。 “你鼠爷……”刚说三个字,他便察觉到尾巴被人用力捏紧了些,便仓皇改了口,两只黑珍珠般的眼珠子紧盯着玄祁,弱弱道,“鼠鼠也不知道她的眼睛为什么突然会发光呀……” 因为主人还没能修炼,他契约以后,浑身的灵力便被压制住了,所以,此刻压根打不过面前这野鸡。 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32章 师父收留我们,是为了让我们保护小师妹 “当真?”玄祁的眸子眯起,带上了丝丝威胁。 倒挂着的匮灵鼠伸出爪子,指向大地,满脸认真道:“我发誓。” 玄祁手一松,匮灵鼠便一个闪身,闪进了迟夭的房里。 “你怎么就把他给放了,他毕竟是个神兽,知道的可比咱知道的多了……”商子裕话说到这儿,突然止住了,带着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呃,忘了,你也是个神兽哈哈。” 玄祁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现如今已经跟小师妹契约了,放心,他不会伤害小师妹的,毕竟灵魂契约这种东西,除非他自己想死,不然不会动小师妹一根汗毛,还得使劲护着她。”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后又问道: “不过方才小师妹的眼睛,的确有些奇怪,你们把小师妹捡回来之后可曾见过她如此?” 林行幽和商子裕都摇了摇头。 三人一点头绪都没有,林行幽便道:“师父不在,小师妹的事,等大师兄出关再问问看吧,这段日子,你们多留意一下天音宗的动向。” 商子裕一拍脑袋,“说起师父,我倒是忘了件事儿,老六走了以后,我带着小师妹去找你们,那玄铁兽直直追着咱俩跑……” 他简单复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接着道: “可是就在玄铁兽要一巴掌踩死小师妹的时候,师父出现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师父早就知道小师妹会来鸦羽宗,所以才早早便把那入门礼藏进古树里的?” 玄祁见怪不怪地耸耸肩: “当年我入门那时,师父他老人家不也是早早就备下了入门礼?不过他给我送的都是克制我火性的水系珠子就是了……” 虽然没什么用,但摆着看还是很有观赏性的。 商子裕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说啊,你看咱们入门的时候,跟小师妹入门,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师父给了小师妹元神镯子,咱有吗?”他挤眉弄眼。 “……没有。”玄祁默默摇头。 “师父一早就给小师妹准备了衣裳和这么多新奇小玩意儿,咱有吗?”他继续问道。 “……没有。”玄祁继续摇头。 “师父还为了小师妹出来骂我了,他有为了咱这样吗?” “没……你到底想说什么?!”玄祁不耐烦了。 商子裕挠了挠头,傻呵呵笑了两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有种感觉……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搞不好当初师父他老人家收留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来保护小师妹的!” 玄祁一巴掌就拍到了他后脑勺,“那是你的荣幸!你要不要看看老二和老五?一个不说话就能弄死你,一个能一拳把你揍扁,凶得很!咱宗门好不容易来个小师妹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你不得好好伺候着?” 商子裕眼珠子一瞪,反手就给玄祁来了一脚,“死野鸡,谁不知道要好好对小师妹?就你懂?改日等老二和老五回来,我便把你今日的所言所行全部告诉她们!你就等着被拔毛吧呵呵!” 玄祁顿时炸毛,“死胖子,你再叫我一声野鸡试试?” 商子裕抬脚就跑,边跑边喊,还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 “死野鸡!!诶,我就叫!” “……” 两人先后离开后,林行幽停在原地站了许久,收回目光看向迟夭的院子,神色有些复杂。 片刻后,他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是前脚刚刚踏进院子,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转过身来,带着些诧异地看着那片埋着灵植种子的土地。 见那地里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不对劲,他摇了摇头。 他在想什么呢,这鸦羽山,从他入宗开始,便没有一株灵植被种活过。 又怎么可能因为小师妹浇浇水,便就发芽了呢。 想多了。 他关上了门。 夕阳西下时分。 商子裕敲开了迟夭的门,兴致勃勃道: “小师妹,咱们捉鱼去!” 迟夭正在屋里纠结要给匮灵鼠和两只小玄铁兽取个什么名字好,听到他的声音,便立刻从椅子上下来,开门让他进来。 商子裕是和玄祁一起来的,两人一个头发被烧焦了,一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迟夭被吓了一跳,“四师兄七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指了指对方,委屈巴巴异口同声:“被他烧的\/被他打的!” 迟夭拧起眉头,让他们进来,随后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伤药,把玄祁按在了凳子上,替他擦完药,随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商子裕: “四师兄,七师兄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弟,你就不能让让他么,都打出血啦!” 商子裕怒喝一口水,看着被小师妹涂药涂一下痛叫一声的某人正得意洋洋得朝他显摆,一时间气得牙痒痒,下一瞬便有样学样地捂着头诉苦: “小师妹,是他先烧了我的头发我才动手的!” 迟夭看着他头顶被炸成鸡窝的头发,又低下头看严肃地看着玄祁,“七师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把四师兄的头发弄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他要打你!”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翻了个白眼,手中灵力溢出,便给对方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迟夭看着两人瞬间复原的样子,刚想继续涂药的手稍稍一顿。 果然,还是有灵力的好,七师兄方才看起来那么严重的伤,一下子就复原啦。 见她满脸严肃,商子裕抿了抿唇,“小师妹,其实我们没事,嘿嘿,方才我们进来时,瞧你脸色不大好,是遇到什么事儿啦?” 迟夭瞬间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把手里六师兄给的伤药重新放回了柜子里,满脸苦恼地指着趴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鼠鼠道: “我不知道给小金鼠取什么名字。” 玄祁啧啧啧了几声,“浑身的毛都是金色,小黑叫小黑,他还能叫啥,叫小金毛啊,别的都不合适。” 商子裕也正儿八经看向了床上的金鼠,头一次和玄祁达成了一致,“嗯,我赞同。” 迟夭眼睛一亮,想了想,似乎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它,想到这儿,她便动了动手指,摇醒了正在打呼的某鼠,“小金毛,醒醒!你有名字啦!” 匮灵鼠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个激灵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谁?主人在叫谁?笑死,谁会叫小金毛这么难听的名字? 正疑惑着,便看到自家主人一双红瞳雪亮雪亮地直直盯着自己看。 “小金毛,咱们去抓鱼啦,你要不要一起呀?” 上古神兽匮灵鼠=小金毛? “谁?谁是小金毛?”他弱弱问道。 迟夭一本正经咧出了八颗牙齿:“你呀。” 小金毛:不,这一定是梦,他一定没睡醒,他要再睡会,谁家主人会给自己的灵兽取这种名字? 刚闭上眼,便听迟夭叹了口气,转过身便要开门: “小金毛不想跟我们一起去抓鱼,四师兄七师兄,我们自己去吧。” “等等!”匮灵鼠·小金毛——猛地从床上蹿起,“主人,小金毛来喽!” 第33章 咱捡大便宜了? 两只玄铁兽很聪明,商子裕让他们留在山头,它们便一步也没踏出去,只看着几人的背影离开,随后默默转过身开始剥一旁的树皮。 最后还是迟夭让他们停了下来,认真地告诉他们: “你们现在是们鸦羽宗的兽兽啦,我现在和两个师兄去捉鱼,如果能捉到很多的话,就回来喂给你们吃哦,不能一直吃树皮哒!” 玄祁捏了捏眉头,玄铁兽是杂食性灵兽,吃什么都能活,更何况商子裕带他们去抓鱼的地方,除了偶然间气运爆发,才能抓到那么一两条灵鱼之外,旁的时候,都是些普通的小鱼仔,能塞牙缝就不错了。 但看在自家小师妹这么热心,他也没去扫她的兴致。 迟夭跟着两个师兄下了山,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 “六师兄不与我们一起去吗?” 商子裕头也没回,“他那些精心研制的毒药,昨日被小金毛给全倒了,回来便黑着一张脸,今日约莫是不会从炼丹房里头出来了。” 迟夭点点头,原来如此。 趴在迟夭肩上的小金毛却莫名地打了个寒颤,随后格外幽怨地看了一眼玄祁,给他取得什么名字啊,听起来像是犬类……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明明当时听主人说鸦羽宗时,听起来像是十分有趣的模样,但他昨日跟着他们回来才知道,谎言!赤裸裸的谎言! 除了主人住的院子好一些些之外,旁的地方,姑且称它算破山头头都抬举它了。 更离谱的是,整座山上一丝灵气都没有,还都是些到处被那破野鸡吐火烧焦的痕迹,夜里看上去阴森得可怕,让人瑟瑟发抖。 小金毛在心里吐槽了一路,几人所在的位置已然可以隐隐看到一条小溪。 月光明亮,照耀着那溪水,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条波光粼粼的仙带。 商子裕随手指着那潺潺流水的小溪对迟夭道: “小师妹,你瞧!你几个师兄师姐都辟谷了,若是嘴馋了便偶尔会来这小溪里抓几条活鱼回去打打牙祭,这不比在外头花灵石买要划算,嘿嘿,你说是吧?” 迟夭重重点头,她还没有试过抓鱼呢,天音宗后山倒是有不少的银翼灵鱼,但那些鱼都十分珍贵,通常都只有宗门的重大日子时才会拿出来吃,即使如此每个弟子也只能分到一小碗鱼羹罢了,更别说让他们上手去捉了,那简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想到这儿,迟夭顺着四师兄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看了一会便提出了疑问: “四师兄,鸦羽宗的溪水,都会自己往外溅水么?” 被她这么莫名地一问,商子裕和玄祁纷纷往那处看去,那小溪的确在夜色下正不断地往外溅出银色的水花来。 “奇了!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商子裕立马背上了迟夭,拔腿就往那边跑。 几人走近一看,结果一看吓一跳。 那些溅起来的,哪里是银色水花,分明是银翼灵鱼! 迟夭狠狠吃了一惊,“这……这些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据她所知,银翼灵鱼在天音宗,可都是派专人看守的,平日里还有专门的核对数量之人,每日都需要核对的,是属于丢了一条,大长老和爹娘们都会大发雷霆的存在。 无它,只因银翼灵鱼能够吸收周围的灵气入体,肉质滑嫩,周身都蕴含巨大的灵力,若是炼气初期的弟子吃上这么一条,体内灵力便能稳步直达中期! 所以天音宗一直对这灵鱼十分看中,更是在不断培育灵鱼繁衍,而整个凤麟大陆,除了天音宗和其他三大宗门,银翼灵鱼也的确不会在其他地方出现,因为灵力太稀少了。 商子裕也是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他看向这溪水上头的天音山,这个宗门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的银翼灵鱼竟然也不好好管着,就让它们顺着溪流就这么水灵灵的流下来了? 他的嘴里淌出了晶莹的可疑液体,天音宗这个宗门,真是大好人啊! 商子裕搓了搓手掌,豪横地擦了一把自己的口水,看着那些灵鱼目不转睛,“小师妹啊,你瞧,这上面就是天音宗,不得不说,他们宗门真是富得流油啊!连银翼灵鱼这种东西都随便放生!咱们赶紧捡漏!若是等人发现了,可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几乎想也没想,立马从自己的纳戒里头拿出了一个鱼篓,随后把高高跳起来的鱼通通装进了鱼篓里。 迟夭顺着他方才指的方向往上看去,小溪延绵而上,那山上云雾缭绕,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唯美。 原来这条小溪竟是直通天音宗后山么? 没有想太多,她见两个师兄连头也不带回地便开始捡鱼,连忙上去帮忙。 就连小金毛也时不时高高跳起,捡了一些被他们漏掉的一些小银鱼苗苗,用前爪一把抓住,扔进了鱼篓里。 那些灵鱼在鱼篓里头时不时蹦跶一下,一只只的又肥又美,浑身肉眼可见的紧实,最让人意外的是,灵鱼都有灵性,若是知道自己被人抓了,定然会用力挣扎,可这些鱼一斤鱼篓,竟条条都乖乖地躺着一动不动,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而溪流底下,还有源源不断的灵鱼从水中跃出,似乎在争着被他装回去,更有甚者,有一条一臂长的大鱼,还争先恐后地挤开了好几条鱼,在空中对他们摇尾巴。 商子裕揉了揉眼睛。 不是?醒早了?怎么这银翼灵鱼会自己跳进鱼篓里? 不确定,再看看? 等溪水里再没有一条鱼跳出来的时候,商子裕那施了灵力,足足有半人高的鱼篓,几乎已经被灵鱼给装满填平了。 等好不容易抬着鱼篓回了鸦羽宗,三人一鼠个个都累得瘫坐在地上。 “不是我说,天音宗会有这么好心,把这些鱼通通都放出来?该不会有毒吧?” 商子裕坐在门槛上擦汗,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玄祁瞥了他一眼,眼神极其嫌弃,“你头上顶着的那个猪脑袋若是没用,不如就让我们煮来吃了吧?这鱼要是有毒,怎得会到现在还活蹦乱跳?” 迟夭摇摇头:“银翼灵鱼是不会有毒的,他们能自身净化周遭的灵气和一切毒物。” 商子裕自然信她的,“那这么说,咱捡大便宜了?” 迟夭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天音宗会把这么多银翼灵鱼就这么放了出来,但既然他们是在外头的溪水里捡到的,那便是她们鸦羽宗的了,嘿嘿。 “宗门里有池塘吗?”迟夭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睁大了眼睛问道。 第34章 我自然会做出对宗门最有利的选择 等商子裕和玄祁又把那鱼抬到了后山的小池塘边,把那些银鱼纷纷倒进去以后,这才重重松了口气,看向了旁边的两只小玄铁兽。 这两个小家伙,从他们回来到现在,便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还帮忙把鱼给扔下去了,虽然嘴边的哈喇子直流,但也是一条鱼都没动过。 迟夭从变小的鱼篓里头抱出来两条大鱼,塞到了他们手里,随后拍拍他们的头,“去吃吧,日后你们若是没有事情做,便帮我和师兄们在这里看着这些鱼,可不能让他们跑了哦。” 商子裕一动不动地盯着两只玄铁兽手里的大鱼,满脸肉疼。 恨不得下一秒就给他抢回来,那可是银翼灵鱼啊,又不是什么普通的鱼! 他们这小师妹,败家!太败家了! 但能怎么办?自家的小师妹,自己宠呗。 他从鱼篓里头提出来最后两条大肥鱼,“小师妹,我和你七师兄这就去给你做鱼羹喝!你回去休息会儿便去你六师兄的院子喊他出来一起吃!” “好!”迟夭乖乖点了点头,擦去了脸上的汗,小脸上洋溢着欢快。 商子裕得到了回答,便把玄祁给提溜走了,两人边走边拌嘴。 “叫我一起干什么?小爷又不会做饭!”玄祁凶巴巴道。 “不会做饭就不能学?往后要是我有事出门,整个宗门谁给小师妹做饭?你难不成指望那只老鼠?” “……”玄祁闭嘴了。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竟然觉得老四这厮说的很有道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堂堂一只神兽凤凰,竟然即将沦落成小师妹的管家兼大厨,而自己还觉得没有毛病…… 这很不对劲。 他边想边转过头来看自家小师妹,正乖乖抱着那只老鼠,跟在他们身后,见他回头,便朝他甜甜一笑。 心都化了。 玄祁立马回过头来。 如果是小师妹,好像也不是不行,谁让他就吃她乖乖软弱这套呢!还别说,老四这回是真干了一件人事! …… 天音宗。 宗门大殿。 “宗主,你说说,这迟夭究竟是想做什么?和外人一起来伤害她自己的师兄和阮阮!如此小的年纪嫉妒心便如此之重,往后长大了,可如何是好啊!” 付枭坐在大堂,接过弟子递上来的茶水,气得狠狠拍了拍桌子。 迟陵脸色有些差:“这个逆女,她从被接回来便大祸小祸闯不断!这次她又做了什么?” 付枭把手里的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你可知道鸦羽宗?迟夭如今拜入了鸦羽宗门下,成了人家的小师妹,我听上清宗的弟子说道,昨日和她那两个好师兄,生生挖了那四阶玄铁兽的魔晶,手段何其残忍,后来还和那神兽玩个什么游戏,救了所有人,就是把不救阮阮和你那两个徒弟啊,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我看啊,她就是见不得阮阮比她好!从你们二人把她接回来开始,她哪次不是有意无意便针对阮阮?哼!” 说到这里,付枭脸色更加不好了,昨日在四大宗门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契约了神兽之人,其他宗门更是连个声儿都没有,这神兽,若是落到了像那鸦羽宗一般不安好心的人手里,总是一大隐患。 迟陵起身走了两步,气得脸红脖子粗,“鸦羽宗?那不是就在我们山头隔壁么?她竟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那个宗门可向来都是垫底的存在!她怎么就那么没脑子呢!唉!” 付枭见他如此,叹道: “还不止呢,老夫回来的路上还听阮阮说,如今各大宗门都知道天音宗宗主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抱养的一个是亲生的,那迟夭还在所有人面前,决绝地说此生再不入天音这种鬼话,昨日回来时,阮阮为了这事,还没少掉眼泪……” 迟陵眼眸一缩,“那个逆女当真说了如此重话??” “倒是没有亲耳听说,但昨日老夫瞧你两个徒弟的脸色,此事八九不离十,可惜阮阮对她这个姐姐这么看重了……小夭,当真没有阮阮懂事啊!”付枭把眉头舒展开来,喝下一口浓茶,有些唏嘘。 迟陵袖口一扬,怒不可遏: “她若是当真如你所说留在了那小门小户的什么劳什子鸦羽宗,那便休想再回天音宗了!我迟陵,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付枭透过茶杯看了他一眼,随即对此表示万分感慨: “此事你自己做主,毕竟她此生是与修炼无缘了,即便她重塑灵根,若没有至阳之火淬体除去她体内的魔气,也不过是凡胎一具罢了,可阮阮不一样,她虽不是你二人亲生,但自幼在你们身边长大,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且她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天灵根……” 迟陵听到这里,打住了他: “大长老慎言,迟夭虽没有办法修炼,体内也的确有魔气不错,但她始终还是我跟苏禾的亲生女儿,此事我自有分寸,但若她当真冥顽不灵,一错再错,那我……自然会做出对宗门最有利的选择……” 说完,他垂下了眸子,眼底有些复杂。 那鸦羽宗他早便听说过,山头苦寒,等那丫头在那里吃足了苦头,定然还是会乖乖回天音宗的,他就不信,她当真就愿意在那破地方待一辈子不回来。 付枭见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便也不再劝,又叹道: “那神兽,也不知是与谁契约了,此人我们定要找出来,率先把此人收入天音宗才是上策,否则若是等其他宗门先找到了那人,只怕这凤麟大陆又要掀起血雨腥风来。” 迟陵点头,当即也把迟夭的事情抛到了一旁。 “若当真是神兽,如你所说能吞吐灵气的话,于我天音宗定然会是一大助力,我再多派些人去寻,希望很快便能有消息。” 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凤麟大陆突然出现了神兽,这对如今的四大宗门来说,就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院子里。 秦墨摩挲着自己手里的书本,看向门前的木质桌椅,眼神有些落寞。 再过两日便是十五了,每月的这几日,小夭都会偷偷敲开他的门溜进来,离他远远的,拿着几本厚重的书坐在那处书桌前,求他帮她解答不懂的问题。 她看起来的确有些笨,不如阮阮聪明,但若是与她相处片刻,便会很快发现,她并不笨,很多道理和术法理念,她都是一点就透。 可……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他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 那鸦羽宗,难道真就那么好么? 第35章 是谁与你说她背叛天音宗的 好到让她竟然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 昨日,事态紧急,他没有什么机会去理清楚这其中的细枝末节,现在想起来,竟觉得心里一阵堵塞。 从前,小夭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意思,但如今,却为了区区几个外人,对他都如此冷漠,这很不正常。 还有她对阮阮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阮阮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都在悄悄欺负她么,不然小夭手臂上的那些伤又怎么解释。 而且……昨日阮阮脱口而出说出的那句话,现在想想,也有些不对。 什么叫爹娘罚她都是她活该?这根本不像是阮阮会说出来的话,她向来都善良纯真,怎会下意识对小夭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这些做师兄的,平日里对小夭的关注太少了么…… “咚咚咚——” 门外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事?”他淡淡问道。 外头的弟子声音急切: “大师兄,你快去看看小师妹吧,方才她担心玄铁兽饿着,便去后山给玄铁兽送吃的,怎料那凶兽突然爆发,竟伤了小师妹!” 秦墨脸色一变,当即便把手中书本放下,收进了柜子的最底下。 等到了迟阮阮的院子,便看到小姑娘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见他来了,才轻轻睁开了眼睛。 “大……大师兄……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就是怕他饿着,没想到,没想到……” 秦墨见她说话都断断续续,坐在了她窗边,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不是,那玄铁兽本就是凶兽,你呀,便是进去给他喂吃的,也要跟师兄们打一声招呼,怎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去了?” 迟阮阮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到昨日上清宗的弟子,说他曾经被生剖过魔晶,一时间有些心疼,便……没想那么多。” 秦墨看着她有些闪躲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心疼,“下次不可再如此了,若是你发生些什么事情,你让师父师娘怎么办?” “……”迟阮阮垂下了眸子,“大师兄,你相信阮阮吗?” 秦墨没明白她指的是何事,“嗯?” “昨日姐姐那么想我,其实阮阮都能理解的,毕竟姐姐自幼便没有生活在爹娘身边,过的都是些苦日子,她对人有防备心,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大师兄,阮阮保证,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姐姐,真的……” 迟阮阮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角泛起了泪花。 秦墨听完,神情一顿,把她虚虚扶了起来: “阮阮,你莫要胡思乱想了,如今好好养伤才是重中之重,再过些日子,便是四大宗门招新大典了,你可要好好养好精神才是,那玄铁兽,会有弟子去关照,待它身上的魔气驱除,你若喜欢,便去契约它吧。” 迟阮阮眼睛一亮,那可是四阶玄铁兽,“大师兄说的可是真的?他身上的魔气当真可以祛除?” 秦墨失笑点头,“这是自然。” 下一刻,迟阮阮便紧紧地抱住了他,语气里头是止不住的惊喜,“太好啦!阮阮以后也有属于自己的灵兽啦!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它受到任何伤害了!谁都别想欺负它!” 秦墨被紧紧地抱着,能感受到迟阮阮的兴奋,他默默拍了拍她的背脊,眸子深沉了一些。 或许,当真是他想多了吧。 昨日的情况那么紧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阮阮语气激烈一点,想来也不是她的本意。 至于小夭,那鸦羽宗的弟子,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鸦羽宗环境清苦,他得想办法去让师父把人给要回来。 从迟阮阮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去往前院的路上,有人和他擦肩而过。 秦墨被撞得侧过身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没有看见。”那人惊呼一声,连连弯腰道歉,连他是谁都没有看清。 秦墨看着那人,身上的衣裳被洗得发白,看上去十分卑微,他皱起眉头道:“无事,你这急急忙忙是去何处?” 那人抬起头来,见是秦墨,眼前一亮,“秦师兄,是你啊!” 但很快他又耷拉下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墨认得他,瘦瘦小小的少年,如今看起来不过十岁,肤色黝黑,相貌平平,是外门弟子里,资质最差的一组。 当年入门时师父见他可怜,便把他留下来了,因为资质差,只能在宗中做一些杂事。 宗中外门弟子众多,但他唯独记住了此人,原因无他,因为小夭从前偶尔会跟自己提起他的名字,久而久之,他便记住了。 苟蛋。 秦墨见他没回答,见天色深沉,便又问了一遍: “你这是要去何处?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辰,你应该和所有外门弟子一起做晚课。” 苟蛋抿起唇来,脸色有些发白,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眼睛一闭,大声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秦……秦师兄!你这两日可曾见到迟夭了?我找了她许久都没有找到,昨日我听宗门里头的人说,她下了山,背叛天音宗加入了别的宗门,是不是真的啊?” “……”秦墨看着面前那少年颤巍巍的模样,脸色沉了下来,“是谁与你说她背叛天音宗的?” 而苟蛋从来见到秦墨都是温文尔雅十分清正的模样,从未见过他如此冷峻,“大……大家都是如此说的啊……” 说到这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起头: “秦师兄,迟夭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么?” 秦墨拧紧眉头,对他小心翼翼中藏着的那几分兴奋感到有些不适: “当然不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小夭过些时日便会回来了,莫要听风就是雨!” “好吧,我知道了……”苟蛋垂下了头,秦墨没看到的是,他眼底刚刚升起来的希冀,化作了失望。 迟夭再也不回来才好呢,她在天音宗过得那么痛苦,还回来做什么…… 秦墨看着这孩子深深埋下去的头,总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来,他沉默半晌,道: “你先下去吧,往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话。” 苟蛋默默点点头,无声地离开了。 秦墨站在原地良久,莫名其妙地抬了抬脚,重新走向了迟阮阮的院子。 第36章 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过好多次 昨日之事,只有他、二师弟和阮阮知道,充其量再加上一个大长老,回到天音宗时,已经很晚了,大长老便说让他们三人先回去,今日他 再把此事告知给师父和师娘,并让他们对此事先守口如瓶,可如今不过一日,竟闹到了外门弟子都知晓的程度? 他今日白天便一直和风止羽在一起,从未离开,大长老向来严肃,更不可能亲自把此事外传出去…… 秦墨站在院子外良久,见里头没有什么动静,走向了西边的屋子。 轻声开门,进去。 刚一踏入,他的瞳孔便紧紧一缩,连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这屋子内,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一张床铺,还有个半人高的木柜子,什么都没有。 就连窗口处还是漏风的,晚风从那缝隙里吹进来,让他都觉得有些寒凉。 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很是破旧,已经被洗得发白了,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连一丝丝褶皱都看不见,床榻上的褥子格外的薄,有些地方还是被缝缝补补过的,底下的木板比那褥子长了一大截,露在外头,肉眼可见的硌人。 小夭,平时就是就是住在这里? 从前,他只进过阮阮的屋子,便下意识认为小夭的屋子和阮阮的大差不差…… 可现在,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寒风飕飕地吹过来,吹得那木门吱呀吱呀地响。 东边的院子点起了灯,随后是一道怒意横生,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小云!吵死了!快去看看是不是那小贱人走的时候没关门!她还在的时候便整天咳嗽,吵的烦人,如今走了这破屋子竟也如此惹人厌烦!我迟早要把她碰过的东西全给烧了!!” …… 院子里,四人一鼠一猫,还有两只玄铁兽围坐在一起。 桌上是正冒着滚滚热气的鱼汤,汤呈奶白色,浓郁而不腻,上头飘着一层细腻的油花,旁边还放着两条烤鱼,被烤的金黄焦脆,整个院子里飘香四溢。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小师妹,你四师兄啥也不会,偏偏就是这手厨艺出神入化,你可得多吃点!” 玄祁替她盛了满满一碗鱼羹,递给了她。 商子裕白了他一眼: “吃饭都堵不住你那张破嘴!咱们都是托了小师妹的福,才能捉到这么多银翼灵鱼,你看小师妹来之前,咱们连条活鱼都捉不住,嘿嘿嘿!小师妹身上指定是有什么福运在身上的。” 迟夭认真听完,腼腆地笑了笑,低下头来红了脸。 “小师妹,你快吃!看看四师兄做的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师兄往后日日都给你做!” 商子裕嘿嘿地笑着,满脸期待。 “嗯!”迟夭点点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鱼羹,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 这可是银翼灵鱼啊。 从前在天音宗,这灵鱼只有迟阮阮和师兄师姐们才有机会吃。 她每次都只能偷偷躲在一旁闻着香味,看着,却吃不到。 因为最开始,每逢吃饭时,迟阮阮总会跟大家说,“姐姐说啦,她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她喜欢一个人吃。” 日子久了,几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她不喜欢和旁人一起吃饭,就连爹爹娘亲也只会认为她不懂事,却从未来她的院子里看她一眼…… 可是现在,四师兄竟然给她盛了这么大一碗鱼羹!三位师兄陪她一起吃饭,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过好多次…… 好温馨呀。 迟夭默默把眼底的暖意憋了下去,双手摸上了碗,感受到碗里冒上来的热气,她浑身一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好软,好嫩,好香啊。 迟夭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羹!! 一个没忍住,她又往嘴里送了几口,狼吞虎咽。 林行幽替她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暖意,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迟夭点点头,把嘴里入口即化的鱼肉吞下,眯弯了眼睛,“四师兄煮的鱼羹,好好吃呀!!” 商子裕的嘴角一下子飞扬,眉飞色舞地看向了其他两个人,满脸都是一副“果然还是小师妹最会夸人你们什么都不是”的表情。 谁懂,做的饭被夸后,成就感十足,恨不得天天都给她做! 林行幽和玄祁见他这副模样,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满脸的无奈。 这他们确实没法跟商子裕比,论起吃喝玩乐,他说第二,整个鸦羽宗没人敢说第一。 一顿下来,几人都喝了好几碗的鱼汤,小金毛和小黑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靠在那矮墙上,饱食餍足,但却还抱着碗不肯撒手。 当夜,除了迟夭和小金毛只是有些撑胀以外,小黑和其他几人几乎是吃完,便滚回了各自的房间,去吸收那磅礴汹涌的灵气了。 就连那两只玄铁兽,也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商子裕替他们建造的窝里,闭门不见客。 翌日。 迟夭又是天不亮便起了床,顺便还把小金毛给叫醒来,陪她一起去干活。 刚一到六师兄的院子,她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随后和小金毛对视了两眼,便兴冲冲地去敲响了六师兄的门。 “六师兄!灵植的种子发芽啦!!你快出来看看!” 第37章 你何时捡灵石了? 那屋子的门,几乎是瞬间便被砰地一声打开了。 有人夺门而出,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片地里,半晌都没有动弹。 迟夭抬头看向六师兄,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邀功似的从旁边又提了一桶水,一一给那些发了芽的小嫩苗儿浇上了水。 “六师兄,你看,他们真的发芽了哦,一定是它们听到我许的愿啦!” 迟夭浇完水后,便把水瓢放到了一边,乖乖地等着六师兄说话。 “……”林行幽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土里冒出的一个个尖尖嫩芽上,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迟夭,然后缓慢地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那地里,随后一句话都没说,快速冲出了院子。 “?”迟夭歪着头看着六师兄面无表情地冲出去,又面无表情地一手拖着四师兄,一手提着七师兄回来。 小金毛躺在窗檐上,翘起了二郎腿,两只前爪枕在脑后,晃悠着一条腿盯着面前这几人看着。 林行幽拖着两个连眼睛都没睁开的人晃了晃。 商子裕眯着眼睛,摸了摸肚子,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随后抱住了林行幽的大腿,咂吧了下嘴,又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玄祁,睁着眼睛,顶着两个大白眼,直愣愣地盯着迟夭看,身子还维持着方才睡觉的姿势,直板板的,一动不动。 迟夭被七师兄这个眼神吓得悄悄缩起了脖子,可不是她吵醒他的,七师兄为什么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后背一阵寒栗,她悄悄往小金鼠的位置挪了挪。 换了个位置,才发现七师兄方才根本就不是在看她。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有丝毫反应,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想问问六师兄,为什么七师兄睡觉是这样的,便看到干燥的地上多了一条水线,而六师兄手上多了一瓢水,不难发现是隔空从水缸里头舀出来的。 然后—— 哗啦啦。 一瓢水尽数被泼在了商子裕脸上。 下一瞬,他一个激灵松了抱着林行幽大腿的手,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跳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擦了把脸,眯着眼就怒吼道: “!!哪个小王八蛋!竟趁我睡着下此毒手!!” 这一声惊天呐喊,把一旁的玄祁直接吓得飞上了天,莫名就准确地朝商子裕的位置砸去了个火球。 砰。 火球还未接触到商子裕,便轰隆一声炸开来。 迟夭又双叒叕被吓了一跳,还是小金毛反应快,立马把她拖到了一旁的安全区域看戏。 商子裕所站的位置一片浓烟,片刻后,他木然地抬手挥走了面前的浓烟,迟夭这才看到,四师兄的脸也成了一片黑炭,下意识地张嘴还吐出了口黑烟。 就在她急急忙忙准备上前拉着商子裕去洗把脸时,他却率先看向了天上的玄祁,“死野鸡!又!是!你!我看你一天不被拔毛你就皮痒!!” 而玄祁这会也落了地,无辜地揉了把眼睛,瞥了眼面前黑漆漆的商子裕,反应了好一会后一秒变脸: “说了别叫小爷野鸡!死胖子!大早上的,你这一嗓子就给小爷嚎醒了,想死你就直说!” 就在事态要进一步升华时,林行幽提溜着两人的衣领,让他们正对着那块地,随后把他们的头往下按了按,让他们近距离感受了一下泥土的芳香。 “两瘟神别吵了,先看这个,看完再打。” 林行幽松开手,指着那长出来的嫩芽,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玄祁嗤之以鼻,不屑地瞥了一眼。 商子裕不以为然,拧着眉头瞄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就是发芽了吗?有什么好看……” 等等。 发芽?? 两人通通瞪大了眼睛,随后几乎又是同时问道: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是东边出来的?鸡蛋是公鸡下的还是母鸡下的?” “你别学我\/小爷说话!!” “谁学你了?要点脸行不行?” 迟夭和小金毛站在一旁,看着这二人一模一样的步调和语气,连连感叹。 最后又是林行幽伸出了一只手,给他们一人来了个暴栗,打破了他们即将继续打起来的气氛,“别吵了,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灵植,是不是当真发芽了。” 两人这才吃痛地偃旗息鼓,默默点了点头。 “啊不对啊,这种子怎么就发芽了呢?”商子裕黑着一张脸,凑近看了看,确定了之后,才转过头来看向林行幽,惊讶道。 玄祁亦是觉得有些奇妙,“咱之前满山洒种子,那是一根毛都没长出来,怎么这会儿倒是发芽了!小爷也没感受到有灵气啊?” 林行幽这才确定了,这院子里的灵植种子,的确是发芽了,他直勾勾地盯向了迟夭。 沉默了半晌,看得迟夭心里都有些发毛时,他才怀着迟疑的态度开口问道: “你除了浇水,许愿,还对它干了什么?” 迟夭抱着小金毛,站在矮墙之下,歪着头想了一会,随后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呀。” 商子裕兴奋地冲了过来: “我就说小师妹先天圣体!你看!她一来,咱就抓到了那么大一堆灵鱼,你炼丹也成功了,现在这八百年不发芽的种子也突然发芽了,我还捡到那么大一块灵石,这么下去,咱宗门是要发了啊!!” 林行幽看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和乌漆麻黑的脸,目光下移,看向他呲着的大白牙,“你何时捡灵石了?” 玄祁也凑了过来,“多大的灵石?” 商子裕彻底笑不出了,笑容一寸寸龟裂,他挠挠头,“大概、可能、也许……是在梦里?……好吧也没多大,约莫就半个手臂那么大!” 林行幽嗤笑一声,倒是也没搭理他。 “你还别说,长得倒是还挺好,”玄祁蹲下身子去碰了碰那嫩芽,回过头来调笑道,“小师妹是怎么许愿的?说来听听?” 迟夭抱紧了小金毛,抿了半天的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商子裕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林行幽的肩膀: “诶?既然这些灵珠种子能种出来的话,小师妹重塑灵根不是就有希望了?虽然咱宗门没有塑灵丹,但你那儿不是有炼制塑灵丹的灵植种子?” 第38章 就她那小身板,我一只手就能掐死 玄祁听完这话,诧异地看向迟夭: “小师妹想修炼??” 迟夭重重点点头,“嗯嗯!我想修炼的!” 只要能让她修炼,无论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经过昨日那一遭,她想修炼的想法便更加坚定了几分,她想告诉所有人,她不是废物,她虽然还小,但迟早有一日,她也一定能保护许多许多人! 她想起自己曾在天音宗藏书阁中见过这样一句话: 唯有自身强大,人才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所以重来一世,她不想再像从前一样窝窝囊囊地活着,也不想一辈子躲在大家的羽翼下,她想让整个鸦羽宗变得更好,想让师兄们终有一日,也能为她骄傲! 小金毛在她怀里高声呐喊: “主人,小金毛第一个支持你!” 说完,他有些心虚。 他说这话倒不是为了别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和主人契约了以后,他的修为随着主人的修为而改变,而迟夭现在压根修炼不了,所以连带着他,即使储存了那么多灵气,也只能看看不能用。 所以昨日,那只野鸡、乃至那只低价的黑猫!都能随意欺负他! 想到这里,小金毛偷偷摸摸瞪了一眼玄祁。 “老六,你快去找找,我记得你房里不是有那么多药材呐,你快去看看炼制塑灵丹都需要些什么!” 商子裕督促道。 林行幽眼里的光渐渐淡了下来,他收回放在那土地幼苗的目光,看向迟夭: “若药材齐全,炼制丹药自是容易,但你可知,服下塑灵丹需要遭受多大的痛苦吗?你受不住。” 迟夭却像是压根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有多恐怖一般,她定了定神,扬起脑袋目光炯炯地看向林行幽: “六师兄,小夭说过的,我很能吃苦,不怕疼!我是一定要修炼的!只有能够修炼了,日后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对吗?” 林行幽看着她那双真挚的眸子,嘴边想要说出的话吞了下去。 有他们在,有师父的元神保护,小夭定然是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既然她自己下定决心要修炼,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嗯。”林行幽淡淡应了一声,随后走回了屋子,没过一会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递给了迟夭。 见她不解,便解释道: “这里面是九叶灵芝,血莲之心,冰灵焰草的种子,师父留下来的,若你能种活,我便给你炼制塑灵丹。” 商子裕和玄祁见到,纷纷掉下了下巴,而一旁的小金毛却翘起了尾巴,从迟夭手里挣扎着跳下来: “冰灵焰草?这东西不是只有极寒之地才会有的吗?还有血莲之心也只生存在极炎之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者虽听起来都是大补的药材,但若是两相融合,便是剧毒,这可不是炼制塑灵丹的药材?你想做什么?” 林行幽瞥它一眼,淡然说了句: “管你屁事。” “你!”小金毛瞬间便炸毛了,他气得跳脚,却又拿他没办法,“主人!他欺负我!!” 迟夭抬头看看这个,又低头看看那个,左右为难。 林行幽好笑地嗤了声:“我若想杀你主人,就她那小身板,我一只手就能掐死,还用得着浪费这么好的药材?” 迟夭脸色一变,立马弯下腰来捂住了小金毛的嘴,她可没有认为六师兄想要害自己! 就在她满脸焦急连连摆手想说些什么时,商子裕悄悄给她来了句: “小师妹,这些药材的种子,老六可向来都是当宝贝一样地供着,平日里别说碰了,便是连看都不让我们看一眼的,他这可是为了你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搬出来了,你可别跟小金毛一样,认为你六师兄是想害你嗷。” 迟夭一边听着一边看向六师兄那张显然沉下来的脸,急得连小金毛的嘴都忘记捂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两条小短腿跺了跺,便直视六师兄: “我我我……我没有认为六师兄想害我!六师兄,你千万别生气啊,小夭知道六师兄对我好!我一定会把这些种子种活的!!我现在就去种!!” 说着,她抱着方才林行幽给她的种子,就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连小金毛都忘记带上了。 三人一鼠对她持以注视的目光,直到她搬起自己院子里的铁杵把,急急选了块地,便开始挖土,还时不时回头偷看林行幽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见他始终看着自己,反而更卖力地挖了起来。 商子裕:“……” 玄祁:“……” 小金毛:“……” 林行幽收回目光,面上的神情倒是没有丝毫变化,眼底更加温柔了一些。 她急匆匆地开始挖地种灵植,是说不出口,用行动哄他别生气? 倒也是她能想得出来的办法。 呵。 他轻笑一声。 但随即目光便接触到自己院子里还有两个傻大个,此时正直勾勾盯着自己,那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世奇闻一般诧异。 林行幽嘴角的笑容一收,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你们可以滚了。” 商子裕和玄祁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挑了挑眉,心照不宣。 玄祁凑近去问道: “灵丹什么的小爷不懂,但小爷记得,师父他老人家留给你的这些种子,似乎只有最后一批了吧?你就不心疼?” 林行幽侧过头去看了眼在自己院子里吭哧吭哧干活的小姑娘,眸光柔和了些,随即转向玄祁: “她入宗第一日我便发现她体内是废灵根,塑灵丹对她没用,只能用炼一剂猛药强行融掉她体内的灵根,然后再用你凤凰精血替她淬体,最后服下九叶灵芝,她的灵根才能重新长出。” 林行幽的话,让两人一鼠都愣在了原地。 玄祁瞪大了眼睛,没惊讶林行幽竟说了这么长一大段话,只是皱起眉头道: “不是!那你还答应帮她炼制这丹药?小爷原以为只需要塑灵丹便可以解决,但是这这这……融灵根?那得承受多大的痛楚??你也不怕小师妹身子受不住??” 林行幽目光远远落在迟夭身上,“耳背就去治。” 说完,他便回了屋子。 商子裕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玄祁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迟夭,最后罕见地拉过商子裕探讨: “不是,他什么意思?方才小爷说的难道有错?小师妹还那么小,他怎么就这么没良……” 话音未落,商子裕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瞥他一眼: “老六说的对,你耳背就去治。” “炼药这事儿,老六比我们清楚,他心里有数,就他方才那模样,你我何时见过?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说完,商子裕率先洗了把脸,便去了迟夭的院子,只留下玄祁一个人留在原地抓耳挠腮。 小金毛想了想,小心翼翼上前一步问道: “你,会抽出自己的凤凰精血,替主人淬体吗?” 第39章 轻则引发天雷,重则修为停滞 玄祁睨了他一眼: “小爷堂堂神兽,什么东西给不起?咱们鸦羽宗,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这可都是因为小师妹!不过区区凤凰精血,就是小师妹想要天上的星星,小爷也给她摘下来!死老鼠,此次算你眼睛没瞎,会选主人!” 小金毛这次倒是没跟他拌嘴,立在原地呆呆愣愣看着人走远,挤进了迟夭的院子。 他跳上篱笆,看着那两人去帮迟夭犁地,乐成一团的模样,前爪微微蜷了起来。 这野鸡到底知不知道,若是擅自抽出自己的凤凰精血,便会受到天道谴罚? 天道对万物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则和限制,无论是神兽还是上古神兽,精血都是受到天道保护的,若擅自取出精血,轻则引发天雷,重则修为停滞,寿命缩短。 且万事,有因必有果…… 虽然这凤凰着实有些讨厌了些,但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遭受恶果,哪怕他是为了主人重塑灵根。 小金毛从矮篱笆上跳了下来。 这凤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若是主人知道重塑灵根,需要让凤凰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定然是宁愿再也不修炼,也不会让他冒此风险的。 昨日自己输给主人的那些药材虽然珍稀,但于玄祁没什么用,灵植长成需要些时候,他这些日子,得去想想办法,替那野鸡找找稳定修为修复生命力的东西。 院子里,玄祁一屁股坐上矮墙,用手挡脸,眯着眼睛看着地里的两人。 “小师妹,咱们挖慢点也没事的,你六师兄他就是嘴巴毒了点,你可别太往心里去!” 商子裕走进地里,帮迟夭挽起袖子,语重心长地劝她。 小姑娘摇摇头,小手拨开贴在脸上有些刺挠的头发,脸上立马沾上了一条脏兮兮的黑痕,但却一本正经看着他: “不行哒,我要快些种出来,这样的话,六师兄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随后她弓起腰来,一边把那只有半人高刚刚好适合她的锄头锄进地里,一边对商子裕和玄祁缓缓说道: “小夭不想见到你们不开心。我第一日见到六师兄的时候,的确有些怕,可他对小夭很好呀,四师兄你不是说六师兄炼丹总容易失败吗?可他第一次见面就给了小夭两瓶丹药!后来见小夭腿抽筋了,还帮我揉了腿,他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是很温柔呀,可即便如此,小夭还是发现,六师兄其实很不开心呢……” 商子裕和玄祁对视一眼,老六不开心?有吗?他们怎么没感觉到? “这又从何说起?”玄祁来了些兴趣,从矮墙上下来,蹲在一边仔细听了起来。 迟夭停下了手中的事,一本正经看向玄祁: “六师兄脸色不好,说明他很晚才睡着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休息,他喜欢独处,若我们不去关心他,还有谁可以关心他呢?还有,这两日夜里,小夭总是能发现他不炼丹时,会一个人站在山崖边发呆,眉头紧锁……总之,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小夭不想大家不开心。” 六师兄让她想到了自己刚入天音宗时认识的一名弟子,名叫苟蛋。 有一日夜里,她突然记不清傍晚自己喂完灵兽后是否有把东西回归原位,便急匆匆跑去后山检查,便看到了苟蛋想要往山崖下跳的模样,便连忙把人喊了回来。 苟蛋那晚哭得很伤心。 起初他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在天音宗受了好多好多欺负。 苟蛋不爱说话,领悟能力也很差,总会被其他的外门弟子嘲笑,空闲时,他就会像六师兄一般,站在山崖边发呆,眼底总是布着一层迷雾。 后来……就变成她和苟蛋一起被人欺负、 但苟蛋再也没有动过想要跳崖的心思,反而刻苦修炼,没过多久便到了炼气中期,从此那些外门弟子便再也没有看不起他了。 离开天音宗的那日,她还悄悄去了一趟外门,看到苟蛋认认真真修炼,她才安心地离开。 而六师兄有时候的神情,总能让她想到苟蛋,虽然两人到底还是不太一样,但她也不想让六师兄那么难过,她想让六师兄更开心一些。 商子裕听到这,回头看了眼林行幽的院子,有些怔愣。 他和老六相处了那么久, 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他这一面? 不过,在小师妹来之前,他们师兄姐弟几个,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师父和大师兄也从来没有跟大家解释过每个人的来历。 便导致他们一直便以为,老六只是单纯沉默寡言不爱讲话。 小师妹不过刚来几日,便就观察得如此细致么? 商子裕轻声道: “或许是我们从未读懂过老六吧……老七,你还记不记得师父离开时说了什么?” 一旁的玄祁突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商子裕平日向来都是喊他野鸡的,这会子突然如此正经叫他老七,倒有些不太适应了,他轻咳一声: “忘了!那小老头都走了多久了,约莫早就把自己还有这么多徒弟的事儿给抛在脑后,逍遥快活去了,我哪儿还能记得他离开时说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忘? 那老头离开的时候说什么,当他们这七个什么时候能彼此毫无间隙,愿意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时候,他便会回来云云。 但,就他们七个?呵呵,若是日日都在一起,那不得把整个鸦羽宗给拆了就算好的了,且他们几人个个领悟的大道不一,怎么可能完完全全朝着一个目标努力?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过不去的坎,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心结…… 商子裕见他嘴硬,也没拆穿,只起身走到了迟夭身边,撸起了袖子,从矮墙边拿过了一把锄头,“小师妹!我来帮你!” 迟夭笑弯了眼,“好!” 玄祁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是滋味,转过身走到院子西边,举起两个缸扛在肩上道,“我去挑点水来。” 商子裕额上冒出几条黑线,敲了敲矮墙,“喂!” 玄祁转过身。 便见一道水球朝他面上袭来。 第40章 咱们鸦羽宗要发财了 “啪——” 水球在他面上绽开。 玄祁黑了脸,下一秒便张嘴酝酿了个火球出来,刚想朝商子裕喷过去,便见那人抱着肚子,指了指自己黑漆漆的脸: “停!这小师妹的院子!瞅瞅你把我弄成这样,咱俩顶多算是扯平了!你再喷火可就不礼貌了嗷!” 说着,他便一溜烟跑到了墙边,把几个大水缸都填满了水。 迟夭恍然大悟。 原来四师兄是水灵根啊! 玄祁看了眼迟夭,闷闷不乐地合上了嘴来,把两口大缸重新放了回去。 最后,两人一人拿了个工具,站到了迟夭身旁,撸起袖子,开始犁地。 等把地面上头那一层黑色泥土翻开,松了一遍土后,三人已是满头大汗,纷纷累得瘫在了矮墙下,但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也很是开怀。 迟夭去屋里拿出帕子,踮起脚尖来替两位师兄擦去了脸上的汗珠,又顺手提了一壶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一口凉水下肚,俨然已经褪去了不少热意。 “小师妹,这大概是你四师兄这几年来,做过最累的事了,你可得悠着点,别让他给累死了。”玄祁看着一旁的商子裕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打趣道。 商子裕咕咚咕咚喝下一杯水,瞥他一眼,一脚便过去了,“去你的。” 春日的凉风吹过来,暖阳撒在了二人身上,迟夭只觉得心里有什么正悄无声息地发芽,她真的好喜欢鸦羽宗呀。 一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三人纷纷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便见小金毛正撅着屁股,两只爪子直往土里挖着什么,整个上半身都埋进了土里,怎么都停不下来。 “?” 几人通通站了起来。 迟夭已经走到了小金毛挖出来的地洞旁蹲下,睁着大眼睛问道:“小金毛,你在挖什么?” 鼠鼠没有回答她,只一个劲地往外头继续刨土,看起来十分焦急。 没一会儿,他整个身子便被埋了进去,那地上的坑也越挖越深,足足能容纳两个玄铁兽在里头打滚。 半晌,小金毛突然顶着浑身的黑土,从里头簌地蹿了出来,高举着前爪,像是斗胜的勇士般走到了迟夭身前,随后伸出了爪子。 那爪子上,满满的都是白色的土。 “这……”商子裕一下子冲了过来,低头看着那些土,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灵土?!!” 玄祁也凑了过来,惊奇道:“的确是灵土啊,咱们鸦羽宗竟然还有灵土这种东西?咱之前可是连普通的种子丢下去,都没一点动静的嗷?怎么会突然冒出灵土来?” 小金毛把手里的灵土丢掉,指着地下挺直了腰杆: “这底下,全是灵土,方才你们挖出了外头这些土,我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灵气,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那还等什么!快挖啊!咱宗门以后也是有灵脉的了!!”商子裕听完,立马扛了个锄头,开始猛挖。 玄祁更是猛地喝了两大口水,嘴巴一擦,便也加入了挖地的阵营。 小半个时辰后。 看着那地上白花花一大片的灵土,商子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道: “咱们鸦羽宗……要发财了。” 玄祁把手里的锄头一丢,直接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小爷已经不敢想象,日后连睡觉时空气中都充满了灵力,是何种场景了。” 他是神兽,一举一动都离不开灵气,这些年来,他和小黑为了灵气殚精竭虑,还得求着老六炼制聚灵丹以维持体内灵力的消耗,其他人亦是如此。 可如今小师妹不过是挖个土种个地,便挖出了这么大一片灵土,这难道不就代表以后可能有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等着他来用,连睡觉的时候都可以修炼了? “以后鸦羽宗咱们几个就是这鸦羽宗的师叔祖了,呜呜呜,我要把咱们的院子全都修葺一番,然后躺着收灵石……” 玄祁回头,商子裕已经抱着锄头开始做梦了。 他立刻冲向了老六的院子,强行把人给逮了出来,带到了这片灵土旁。 林行幽脸色黑沉,方才他就差加入最后一味药材了,却被这人硬生生给拉了出来,正恼怒着,便看到两人都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眸光一瞥,便看到了地上一大片灵土。 “……” “老六啊呜呜呜呜,咱们宗门要发了,日后你便不是老六,而是炼丹阁的六长老了,还有老七,你便是咱们鸦羽宗的七长老!” 商子裕擦掉嘴角的口水,出口成章,指着面前这一大片土地,大手一挥,“这都是朕,为尔等打下的江山啊!往后这鸦羽宗的灵石!便通通交由我来保管!嘿嘿嘿……” 林行幽和玄祁都万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迟夭则指了指自己,弱弱问道: “那我呐?我是什么?” 商子裕乐呵呵地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随后摸上了她的头,颇为骄傲的一仰头:“笨呐!你是小师妹!自然就是八长老啦嘿嘿!” 迟夭笑得格外开心。 她知道发现灵土代表着什么,书上说过,若有灵土,灵植便能生长,灵植若是能够生长,便能释放大量的灵气,这也是天音山上为什么到处都是灵植的原因。 天音宗与其他三大宗门不一样,其他三大宗门都是建于灵脉之上,而天音宗便是六年前天赐灵土,使得天音宗无需依附灵脉,也能拥有浓郁的灵气幻境。 六年间,天音宗利用灵土,培育了无数外界难以见到的高阶灵植,才为宗门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气,成为了与外界交易的重要资源,极大提升了天音宗的影响力和财富,更是让宗门内的弟子们进步神速,当初秦墨和奉旨羽便是在灵气出现后,不过短短六年间便突破了瓶颈,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金丹境。 灵土造就灵植,灵植释放灵气,这便是天音宗的前路。 现在鸦羽宗也出现了灵土,便代表着鸦羽宗也可以成为像天音宗那样的大宗了。 “……”林行幽沉默无言良久,突然开了口,“先别做白日梦了,这些灵土散发出来的灵气,全被吸走了。” 话音一落,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第41章 全都被天音宗给吸过去了 商子裕立马动手开始运转空中飘散着的那些灵力,果然发现无论如何都聚集不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呆愣了半晌,又尝试了几次,这些灵气的确像是被什么吸走了一般,根本留不下来,直直便往隔壁天音山飘了过去。 玄祁也同样感到困惑,追着那灵气便往天音宗飞去。 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你们猜怎么着?这些灵气全都被天音宗给吸过去了。”玄祁一落下,便指着天音宗那层灵气保护罩,气冲冲地说道。 林行幽看着那灵力保护罩,皱起了眉头,今日发现灵土的确是一大发现,也不知怎的,从前他们把山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一寸灵土,可如今小师妹一来,便有了灵土。 他久久凝视着天音宗的那一层保护罩,垂下了眸子。 商子裕见他看了半晌一句话都没说,有些急了,“老六,你倒是说说这是咋回事啊?这些灵气才这么一小点儿,就这都被天音宗给吸走了,这天音宗是真不当人啊!” 玄祁捏了捏眉头,顺着林行幽的目光看过去,眼珠子一转。 “小爷懂了。” “老六一定是想说,都怪那小老头儿当初离开的时候没给咱们留个什么阵法保护罩之类的,若是我们也布一个阵法,是不是就能把这些灵气给留下来了?” 迟夭歪了歪头: “天音宗的护宗阵法,是五位长老和爹娘……一起布下的,花费了很多很多灵石。” 这件事,她曾经在师兄师姐们晨练之时,听长老们讲过。 林行幽在石凳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下之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喂!你就这么走啦??”商子裕想到方才迟夭说的那些话,喊住了他。 林行幽脚步顿住,转过了身来,看向两人的目光冰冷: “试问,我们三人中,有谁会阵法?” 这话一出,商子裕和玄祁的脸色都是一僵。 他们三人的确都不会阵法,从前七个人里,唯一会阵法的那人,也再也没办法看见了…… 气氛一时间无比沉闷,迟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捧着自己手里方才六师兄给的种子布袋举了起来,声音软软糯糯: “六师兄,四师兄和七师兄在发现灵土的第一时间就去寻你啦,是想让你看到灵土能开心一点哦,小夭一定会跟两位师兄一起,好好把你给的珍贵种子给种出来,不会让你失望哒。” 有迟夭说话,林行幽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笑脸盈盈,小脸写满了认真与期待,那纯真的模样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柔和了几分。 林行幽紧绷的神色微微缓和,“嗯,我等着。” 说完,他看向了商子裕和玄祁,语气柔和了少许,“没事便去前院转转,别整日无所事事,多亏了小师妹,这两日都丹成了。” 他从口袋掏出了两瓶丹药,丢入了两人怀里,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 “一人一瓶,多的。” 话音落下,那紫色衣袍微微一闪,便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里。 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玄祁果断把丹药收进了自己怀里,也看向了林行幽的院子,若有所思,随后半晌才回过神来,“喂!你说他什么意思? 虽然他给小爷炼制了聚灵丹,但小爷怎么就整日无所事事了?方才若不是我们和小师妹一起锄地,咱能发现这么多灵土么?” 商子裕看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还带着某人体温的丹药瓶,撇了撇嘴: “什么多的,他手里那些灵草,都是上个月我给他买回来的,前半个月他每日要失败好几次,我几日前趁他下山去黑市倒腾丹炉的时候就偷摸去看了,分明就都快用完了,这是最后一批。切,这些分明就是给我们炼制的,还偏偏要嘴硬……” 玄祁听完挑了挑眉,把那丹药瓶塞得更里头了些,嘟囔道: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小爷!方才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咱们两人每日无所事事……” 商子裕倒是没纠结这句话,“老六方才说,让我们去前院看看,啥意思?” 迟夭原本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洋洋的,听到这句话突然灵光一闪,两手合十一拍: “我知道啦!六师兄的意思是不是让两位师兄去前院的聚灵阵看看?毕竟咱们宗门和阵法有关的,似乎只有那个了。。” 说到后面,迟夭略微有些放低了声音,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曾经也不是没有和天音宗的那些人去小的宗门拜访过,但哪怕是再破败不堪的小宗门,也是有护宗阵法的,而且,也比鸦羽宗的人要多许多。 迟夭有些汗颜,但她这不代表她觉得鸦羽宗比不上其他宗门。 在她心里,她更想陪着鸦羽宗一起进步,陪着师兄们,还有未曾谋面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变好! 商子裕听完她的话,脑瓜子嗡嗡的,“对啊!还是小师妹的脑瓜子转的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着,他走上前去,便使劲拽着玄祁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走走走,咱们去看看,是不是那聚灵阵出了什么问题,我记得师父当时好像把这阵法的图纸留下了,但是时间过得太久,我都忘了那图纸到底放在了哪里,你陪我一起去找找!” 玄祁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拖出去了很长一段路,只远远回过头来,“小师妹,你……” 话音未落,迟夭便朝他摆摆手,随后笑着把双手放在嘴边扩声: “四师兄七师兄,你们自己去吧!我要开始种种子啦!”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迟夭捂着嘴偷偷笑了,好不容易看到四师兄和七师兄能够好好相处,没有再打架,她才不要上前去打扰他们。 但这个想法在半个时辰后便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把种子全部都埋进灵土中后,又给它们全部都浇上了水,却突然想起来,从前在天音宗,种植灵植,都会再倒入一些药材进行施肥。 迟夭抱着小金毛,迈着小短腿缓步来到了前院,却见两只玄铁兽正撅着屁股趴在墙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皱起眉头在底下看了半晌,发现它们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便悄悄从一旁拖了个梯子放在一旁,偷偷摸摸爬了上去。 甫一站上去,便见七师兄和四师兄正挤在一起,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讨论些什么。 迟夭好奇地问两只玄铁兽:“你们在看什么呢?” 两只小家伙这才发现一旁有人,吓得从墙上直直便跳了起来,脚一滑,眼看便要掉下去。 迟夭心里狠狠一跳,几乎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抓两只小兽。 第42章 这阵法,怎么就突然成了? 身体失衡的那一刻,迟夭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滞了。 幸运的是,这矮墙没有想象中的高,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远处簌地蹿了过来,一脚踹开了什么,稳稳接住了她。 “小黑!”迟夭蜷缩在它的背上,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玄铁兽,见他们没事,这才松了口气,把他们放在了地上。 随即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处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一旁的商子裕和玄祁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来,看到这一幕,两人几步并做一步冲到了迟夭身边,焦急问道: “可有伤到??” 迟夭摇了摇头,乖乖从小黑身上爬了下来,“没有,还好把他们接住了!多谢小黑!” 小黑见她从自己身上下来,就瞬间恢复了小猫形态,回过头来轻轻“喵呜”了一声,便轻盈地跳到了一旁,伏下了身子趴在地上,两手往怀里一踹,幽绿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看。 商子裕还是不放心,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肘,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见果真没有受伤,这才微微放下了心来。 天知道方才他一转过头,便看到小师妹往下掉的模样,有多心惊胆颤。 他转过头来,见两只玄铁兽四肢趴在地上,面上都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想要出口训斥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小师妹,这两只玄铁兽哪里会摔到?他们身上可都是玄铁!你怎么能为了救他们就从墙上跳下来呢?” 迟夭挠挠头,显然也是发觉了这个问题,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一下子都忘记了……” 见到两只小家伙掉下墙后,就是下意识地便伸出了手去拉他们,倒是忘记他们身上都是坚不可摧的玄铁了。 “四师兄和七师兄是在研究阵法吗?”她刚才在墙上便看到他们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研究。 “对,但我俩什么也看不出来,正琢磨呢。”商子裕答道。 一旁的玄祁却蹲下身来,手里的书一扔,把两只小家伙拎到了墙边,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这才让他们好好面壁思过。 迟夭好奇的看了眼落在地上的书,本想迈开步子去把书捡起来,却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 “嘶!!”说时迟那时快,迟夭摔下去的同时,商子裕便伸出了手去接,却只抓住了她一只手。 迟夭半个身子几乎要落地,靠近地面的那只手下意识着地,却触到了那块巨大的石头,一阵刺痛传来,她低头看去,手掌心被擦破了皮,渗出了丝丝血迹。 那块大石头上还残留着她手上的血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血迹就像被石头吞噬一般消失在表面。 却在这时,那些破碎的石头倏地金光大盛。 金光之中隐约可见符文流转,仿佛古老的力量被意外唤醒,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迟夭瞪大了眼睛,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商子裕也是一脸愕然,他迅速将迟夭扶起,两人一同望向了那突然焕发异彩的碎石堆。 “这……这是咋回事啊?”商子裕喃喃自语,心中满是不解。 玄祁听到声音,也从教训小家伙的状态回过神来,侧目眸光一瞥,便愣在了原地。 那金光褪去后,几人肉眼可见的便看到空中的灵气开始凝结了。 灵气汇集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整个鸦羽宗上的灵气,似乎都被吸引而来,汇聚在这前院之中,一个巨大的光阵在碎石堆的上空成型,光阵中金色的符文闪烁,交织出一个个繁复而古老的文字,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玄祁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眼前这一幕,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迟夭身旁的那石阵上。 当年,师父就只留下了这乱七八糟的一堆石头,说这便是护山大阵的阵眼所在,可由于鸦羽宗根本没有灵气,这聚灵阵便压根没有半点用处。 可现在…… 这石头,方才是这样摆的吗? 这阵法,怎么就突然成了? 他们在这儿研究了大半个时辰了,怎么小师妹一来,这阵法就莫名其妙地好了? “不是,这护山大阵,就……这么成了?” 玄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目光紧紧锁在那光阵之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随着光阵的完善,周围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强烈,光阵中心倏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光罩缓缓升起,将整个宗门笼罩在内。 光罩表面流转着淡淡的符文光芒,仿若一道天然屏障,将山下的万物都隔绝在外,随即便是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嵌入了什么一般融入了空气之中,再也找不见半点踪影。 “……” 商子裕张大了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木然地低下头看,看向了迟夭。 “小师妹……师兄不是说过了么?咱下次做这种大事之前,要跟师兄们商量一下的,你别老是这么突然就来这么一下嗷!小心脏真真是受不了啊!!” 这两日,又是契约神兽又是抓到灵鱼又是挖出灵土又是护山大阵的…… 他当真有些接受无能了。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迟夭缩起了脖子,小声道。 她方才就是摔了一跤下来,小黑貌似把某块石头踹开了些,然后她又不小心被绊倒了,然后这石阵便莫名其妙地动了起来。 迟夭看看自己的手掌溢出的血迹,又看向了脚边的那一堆碎石头,却惊奇地发现,原本放置碎石堆的地方,如今哪里还有石头,分明早已空无一物。 商子裕顺着她的视线反应了过来,立马从兜里拿出了止血丹让她吞了下去,随后才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替她把手包扎好。 迟夭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却依旧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困惑,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已经成型并稳定运转的护山大阵上,这个阵法,真的不是她干的呀。 “小师妹,”商子裕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严肃地说道,“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第43章 我家小师妹就是值得最好的! 迟夭睁大了眼睛,“四师兄对小夭很好!” 商子裕嘴边的笑容咧到了耳后根,“那就对了,那你实话跟四师兄说,你是不是当真是先天圣体,因为看咱们鸦羽宗太穷了,所以才隐藏实力来咱们宗门乐善好施来了?” 说完,他神秘一笑,露出个“我懂,我都懂得神情”继续说道: “我突然觉得,给你安排八长老这个位置不合适……” 迟夭把受伤的手放下,还没听懂先天圣体是什么意思,便又听四师兄如此说,疑惑道:“啊?为什么呀?” 商子裕啧了一声,满脸都写着装!你就装吧!谁能装的过你啊? 又紧接着道: “小师妹,你就别推脱了,你四师兄我就觉得八长老这个身份配不上你!以你的身价,那不得做咱们鸦羽宗的镇宗之宝啊!!你看,你一来,咱们宗门就什么都有了!等日后咱们宗门扩大了规模,日后我一定要用个巨大的灵石给你刻个人像出来,日日放在宗门大殿给供着!没有你,就没有以后的鸦羽宗啊!” 迟夭听商子裕如此说道,瞪大了眼珠子,连连摆手: “四师兄,不行的!我怎么能做镇宗……之宝?我还不能死……” 天音宗的镇宗之宝是龙吟剑,据说是许多年前一位绝世高人所赠的。 其他三个门派由于传承了一代又一代,镇宗之宝便更是宝贵了,玄天宗的是有光琉璃镜,上清宗是玄武灵甲,无极宗则是驱魔笛。 而其他的小宗门她也知道许多镇宗之宝,可那都是死物,她……她还不想死。 “哈哈哈笨蛋小师妹,师兄是说让那雕刻出来的灵石做镇宗之宝!那怎么不行!我家小师妹就是值得最好的!四师兄跟你保证!日后要是鸦羽宗当真富起来了,我商子裕无论如何,都会力排众议!亲手在宗门前殿给你用灵石雕刻这么大一尊灵石像!” 商子裕一拍胸脯,连连保证,说着还用双手划了一个硕大的圆。 一旁的玄祁直接嗤笑道: “小师妹,你就看着吧,以你四师兄的敛财程度,那灵石只要到他手里了,便不可能再被拿出来了,咱不信他嗷,你七师兄陪你种地去!” 说着,他拉着迟夭便往天上飞了过去,压根没有给商子裕一个眼神。 只留下他一人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嘴皮子一动,半晌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死野鸡你给我回来说清楚?怎么就灵石到我手上就拿不出来了?你们每月的月例难道都不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我为了这个宗门殚精竭虑,你竟然如此说我呜呜呜……我现在就去找个高楼跳一跳!不活了我!” 那声音远远传到了前面两人的耳朵里,玄祁一手抱着迟夭一手十分不屑地掏了掏耳朵,“跳跳跳,旁边就有悬崖,快去吧,你跳下去之后师父留下来的那些灵石可就都是我的了。” 商子裕房迈出去的步子立刻止住了。 啧,说的也是,跳了不划算。 迟夭见到四师兄的举动,噗嗤笑出了声,等她被拎着回了自己的院子,才骤然回过神来,她不是去藏书阁找书的么,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又被抓回来了。 正想说些什么,便看到小金毛头上顶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正往自己院子跑来。 “主人!我找到啦!” “快快快,把昨日我输给你的那些药材拿出来,那些可都是天材地宝,可不能浪费了,我们把它们通通都种上!” “那些东西里面,还有好些可以充当肥料呢!不出一月,这些灵植定然便都能长出来!” …… 天音宗,乾坤台。 放在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一出来,迟陵便把长老们都叫到了这里来。 他远远看着那山对面的鸦羽宗,眸色深沉: “方才的动静你们可都听到了?” 付枭长袖一摆:“哼!这鸦羽宗向来都是处于宗门末流,今日竟然突然开启了金色护宗大阵,其中必有蹊跷。” 苏禾想到什么,有些担忧道: “我记得先前他们宗门可都是些连金丹都未曾达到的修士,如今怎么就突然有了如此级别的护宗阵法,这哪怕是咱们天音宗的阵法,都未必比得上……” 迟陵看着那远处的山峦隐隐约约现出的金色灵气罩,冷哼了一声: “呵,你那个好女儿如今不是就在他们鸦羽宗么?我看她现在过得很好啊,昨日还联合外人打伤了咱们天音宗的脸,更是伤到了阮阮!若不是平日里你不好好教导,她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苏禾脸色有些难看: “你又怪我?她可不止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她变成如今这样,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付枭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缓缓走上前来充当和事佬: “好了,宗主,夫人,你们二人都莫要再吵了,迟夭这孩子自去年抱回来,所作所为我们都有目共睹,多是孩子不听话的,待她从鸦羽宗回,再好好管教管教便是了,如今最为要紧的是,这鸦羽宗为何会突然开启护宗大阵。” “这阵法的强度,即便是我们几个老东西联手,恐怕都不能破解,老夫可从未见过有如此力量的阵法,恐怕鸦羽宗里,怕是藏了个绝世高人啊。” 听到这话,苏禾剜了他一眼,便对迟陵说道: “迟陵,小夭也是你女儿,你莫要一发生什么事便推到我头上,她长久留在别人宗门也不像话,你最好趁早把她给接回来!阮阮昨日被那玄铁兽给伤到了,我还得去关照着,先……”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一个粉色身影正被人抱着往乾坤台上走来。 风止羽低头行礼:“师娘。” “嗯,”苏禾连忙上去从他手里接过了迟阮阮,“阮阮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带出了屋子?” 迟阮阮挣扎着落了地,扯了扯苏禾的衣袖便开始撒娇: “唉呀娘亲,你别怪二师兄,这还不是方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么,如今整个天音宗都知道鸦羽宗开启了护宗大阵啦,阮阮也是好奇,才让二师兄带我来乾坤台看看热闹,娘亲不生气哦。” 苏禾本还沉着脸,如今自己的宝贝女儿朝自己撒娇,哪里还舍得继续摆脸色,“只许看半柱香,你便得乖乖回去。” 迟阮阮自然点点头,这才走上前去牵上了迟陵的手,像是疑惑一般偏过头来问道: “爹爹从前说过,鸦羽宗可是连金丹期弟子都没有的,如今怎么会能够开启护宗结界呀?会不会是弄错了?” 第44章 若非如此,她早晚成魔! 迟陵摇了摇头,“或许是他们宗门来了个隐世高人吧。” 迟阮阮笑得天真无邪:“那阮阮日后也要当隐世高人,然后收个小徒弟在身边养着!” 迟陵听到前半句时,还觉得自家女儿有魄力,但后半句话一出,他脸色微变:“阮阮,你在说什么呢?” 迟阮阮笑道: “阮阮听说鸦羽宗山上只有几个人,姐姐过去了,那可不就是那隐世高人的小徒弟吗?阮阮觉得姐姐很有先见之明呢!知道鸦羽宗里头藏了个高人,所以便立刻去跟那高人学习,爹爹,阮阮日后也要向姐姐学习!” 迟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蹲下身来: “阮阮!你可不能像你姐姐学习,她根本就不能修炼,就算找了那什么高人做师父,也不过是一样的,她跟你可不一样,你如今才六岁,便已经是筑基中期,她就算是现在开始修炼,哪怕给她十年的时间,她也赶不上你!” 迟阮阮歪过头来看向他,避开了自己师父的眼神,在迟陵耳边说道: “可是爹爹,如果姐姐有可以布这种阵法的高人做师父的话,超过我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毕竟阮阮的师父如今也不过是元婴期,还有爹爹娘亲,如今也才化神罢了……如果姐姐在鸦羽宗能够重新开始修炼的话,阮阮也会替她感到开心的呢!这样日后等她回来了,阮阮就可以让她教我啦!” 迟陵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是黑得不能再黑,起身便道: “胡闹!以我天音宗如今的名望,难道还需要她牺牲自己去别的宗门偷学?阮阮,以后莫要再说此话!” 迟阮阮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委屈地低下了头,“爹爹,阮阮知道了。” 迟陵心一软,便又说道: “阮阮,爹爹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姐姐与你不一样,她这辈子注定是无法修炼的,那鸦羽宗不过是数千宗门中垫底的存在,即便有高人坐镇短时间内也比不上咱们天音宗,至于你姐姐……她如今翅膀硬了离家出走,日后她便会哭着回来求我们!而你,你是咱们天音宗的希望,只需专心修炼,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你可明白?” 迟阮阮吸了吸鼻子,乖乖点点头。 迟陵把她交到了风止羽手上,皱着眉道: “阮阮伤还没好,这些日子不要让她再出门吹风了,好好照顾她。” 风止羽点头,“好,我知道了。” 苏禾也懒得跟剩下这些人多费口舌,抱着迟阮阮便离开了。 付枭几人的耳力尚佳,即便迟阮阮已经是在与迟陵咬耳朵,但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通通都入了几人的耳朵。 他叹了口气,“宗主,阮阮这孩子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小夭说不定就是因为得到了高人点拨,所以才离开天音宗去了鸦羽宗,否则也不会在星渊森林里跟着她那些师兄们,如此打我们天音宗的脸……” 迟陵自然知道有是有这种可能,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天音宗的名誉受损。 “此事不用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迟夭无论如何都是修炼不了的,她体内的魔气,需要那传说中的凤凰精血淬体,才能彻底祛除,若非如此,她早晚成魔!!” 付枭又是深深叹了口气,他点头,“当年若非我们便发现了她体内的魔气,与你一同把这孩子的灵根给摧毁了,以这孩子如今这性子,恐怕会让我们十分头疼。” 迟陵冷声道: “当年出生时她便被魔族掳走,染上魔气也无可厚非,接她回来也不过是因为她始终是我迟陵的女儿,若非把她灵根毁掉,我天音宗就要养出一个女魔头了!如今她不能修炼,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量那鸦羽宗把整个凤麟大陆翻过来,也找不出那消失千年的凤凰精血!” …… 迟阮阮好不容易伤好了,却发现最近只有二师兄在自己身边转着,而她已经一连好几日都没有见到大师兄的影子了,便兴致冲冲地来到了大师兄的院子里找他。 甫一进门,便看到大师兄坐在书桌前,少年的脸上满是倦怠,正眯着眼微睱,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显然已经是好几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迟阮阮偷偷站到了秦墨身前,玩弄般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便见少年的眼睛猛地睁开,见是她,眼底的倦怠更加深沉了些。 “阮阮怎么来了?”声音沙哑低沉,俨然带着几分疲累。 迟阮阮从背后把食盒给拿了出来,放在了他书桌上,一如既往地撒娇: “给大师兄送好吃的呀,二师兄说你已经一连好几日都没有从书房出来了,也没出来吃东西,虽然大师兄已经金丹可以辟谷了,但阮阮这不是担心你嘛!这几日阮阮伤都好了,也没见大师兄来过呢!” 秦墨看了眼桌上的食盒,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阮阮,再过大半月便是四大宗门招新比试了,大师兄需要一一筛选,挤不出时间……” 迟阮阮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秦墨身旁,“阮阮知道呀,所以这不是来监督你要劳逸结合了嘛?” 看着身边那双活泼灵动的眼睛,秦墨头一次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迟阮阮,那日夜里他听到的声音,简直和自己平日认识的迟阮阮,不是同一个人。 他捏了捏眉头,“阮阮,你把东西放在这里吧,大师兄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这几日大长老已经把那玄铁兽的魔气给祛除了,你若无事,便和你二师兄先去契约那头玄铁兽吧。”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着痕迹地从书桌上拿起了一本阵法图盖住了桌面一角的破旧手札,随后又拿出了一本书放在桌面上摊开来,开始研究了起来。 迟阮阮抓住了秦墨的胳膊: “大师兄,你陪阮阮一起去嘛!” 却在下一刻,被秦墨彻底拂落,随即被他一个术法便撵出了房门。 “阮阮,大师兄今日当真有些累了,你先回吧。” 隔着门透出来的声音分外乏累,声音闷闷的。 迟阮阮紧紧盯着那道门,有些不敢置信,大师兄从来没有对她如此情绪过,自那日他来探望自己之后,便是如此了…… 她回忆了一遍那日的情形,似是想到了什么,藏在两侧衣袖里的小手猛地攥紧,难道那日大师兄后来又返回来,听到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内心翻江倒海,但迟阮阮面上却还是失落扮乖道: “那好吧,大师兄好好歇息,阮阮明日再来看你!” 迟阮阮走后,秦墨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 拿出了那本被压在阵法图底下,虽然破旧,但却看得出是被前主人保护得很好的手札。 第45章 定然是被伤透了心,才决定要离开的 扉页的角落里,写着端端正正的两个小字:迟夭。 这是迟夭来到天音宗后,写下的手札。 秦墨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为何,总有种隐秘要被自己揭开的错觉。 直到今天,他才下定决心翻看这本手札。 那日夜里,他折返回去,第一次进入了迟夭的屋子,那里头空无一物破败不堪,甚至连床头的砖瓦,都是漏风的。 这本手札,若不是阮阮让小云来迟夭的屋子关门,可能他永远也不会发现。 小云原是师父师娘安排照顾阮阮衣食起居的女弟子,后来小夭被接回宗门以后,两个小姑娘都是她在照顾。 小云踏进屋子来关门,看到他时,吓得浑身一颤,便想要退出去,但却被他拦住了。 他当时只觉得阮阮这么说话的确有些过分,但一想到迟夭拜入了别人的宗门,还对他们见死不救,他又觉得阮阮向来善良,如此说一定是被气急了,情有可原。 只记得他当时很疑惑,看着小云问道: “小夭平日就是住在这里吗?这里连墙都是漏风的,如今才不过初春,就连我坐在这里都觉得冷得发寒,你这一年来到底是如何照顾她的?” 小云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敢说话,但最终还是支支吾吾的答了一句: “小……小夭自从被接回宗门以来,便一直都是住在这里,这,这还是当初宗主亲自吩咐的……” “一派胡言!小夭怎么说也是掌门之女,住的地方怎会连小宗门的外门弟子都不如!她才那么小,这屋子到处漏风,就连被褥都只有薄薄一层,冬日如何御寒?!” 他低声怒斥道。 小云却急的眼睛都红了,只仅仅把那吱呀吱呀的木门合上,便走到他身前低声道: “秦师兄,这都是宗主和夫人吩咐的啊,我也只能照做。” “为何我未曾听过此事?师傅和师娘向来对阮阮和小夭一视同仁,阮阮的房内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足见师傅师娘对女儿的关爱,又怎么可能让小夭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小云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珠: “秦师兄,迟夭回宗门时,宗主和夫人的确事无巨细地给她准备了许多物件,但她回来的第二个月,便因为打碎了大长老最喜爱的花瓶却死不承认,宗主和夫人就下令把她房里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搬去了阮阮的屋子,说是即使给她准备了这些,她也不会爱惜…… ” “后来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大家便都忘了这件事,这屋子冬日冰冷,夏日西晒,她摘后山的杂草,把这些洞都给填上了,才勉强熬过了冬天,而春夏秋冬,她也只有四件衣裳,那些布料,都被她自己洗得发白了……” 秦墨摇摇头,下意识便觉得小云是在说谎: “天音宗每月都会发放月例,她一直都是按照内门弟子算的,每月二十块灵石,这一年来,一百多将近两百块灵石!总不可能什么都没存下吧!一块灵石都可以买多少套衣裳了?那你可知她的灵石都花到哪里去了? ” “这…… ”小云垂下眸子,欲说还休,最终还是看着那床上整整齐齐的被褥,鼻子一酸。 “ 秦师兄,最开始的确是按内门弟子发放的,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每月几乎是没有灵石的……其实小夭是个很好的孩子……” “只是我人微言轻,即便是帮了她,但终究也是杯水车薪……” “她定然是被伤透了心,才决定要离开的 。” …… 小云才是每日都会和阮阮与迟夭在一起的人,这些话他可信可不信,小夭回到宗门后,的确做了许多错事,有些事情更是错到让人无法原谅。 可他这几日一想到那日小夭对自己说出那么决绝的话,便几乎无法专注于任何事务,哪怕是方才阮阮来了,他也甚至连与她玩闹的力气都没了。 分明是她让自己那么失望,但从小云口中知道她这一年来过得这么差,他心里竟然堵得有些难受。 他低头看向桌面的手札。 这是在那破得半扇柜门都掉下来的柜子深处寻到的,小姑娘或许是忘记带走了,又或许是觉得自己藏得很深,旁人不会发现。 他倒从不知道,迟夭有写手札这个习惯,从前自己对她那么差,说不定在这手札里没少偷偷骂他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秦墨翻过扉页。 记录的第一条,歪歪扭扭地写道: 「今日是回到天音宗的第五日。 爹娘让我和妹妹迟阮阮住在了同一个院子,还让大师兄教我写字。 但是,爹娘不知道,小夭与其他的乞儿不一样,小夭会识字,因为小夭总是会偷偷溜进禄阳城里的学堂里,去听夫子们讲课,早就识字啦,只不过还是写不好。 但大师兄对我好好呀,他和那些夫子们不一样,他没有赶我走。 小夭喜欢大师兄。」 看到此处,秦墨眼神一顿。 他突然想到迟夭刚入宗门,师父师娘把她带来见自己的那一日,正好碰上他在给师弟师妹们讲解剑法理论,偏偏就是那时,一个小脑袋悄悄从一旁的窗户里探了出来,小姑娘眼睛圆溜溜的,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自然知道那便是师父师娘接回来的亲生女儿,所以当即便把围观的师弟师妹们都解散了,后来教她读书写字,虽然她字写得不好,但却十分刻苦用心,他便也十分耐心,愿意教她。 想到这里,秦墨蜷起了修长的手指,可这都只不过是表象,后来他同时教阮阮和小夭,阮阮无比乖巧,功课做得也很认真,可她却越来越不服管教,更是为了玩耍,不仅没按时完成他布置的课业,还说谎骗人,指摘是阮阮偷了她写完的功课。 他继续看下去,那泛黄的纸张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哭泣。 「今日被娘亲罚了,大师兄说小夭读书不用功,总是喜欢跑去后山和山上的小鸟玩,连功课都不愿意做,还说谎欺骗他,烂泥扶不上墙,但他表扬了妹妹,说妹妹完成得很好…… 小夭有些难过。(划掉) 小夭十分难过。」 看着那句被墨水轻轻划掉,又在后面补上的字句,秦墨心头一紧,原来那时她是反思了的,看来还不算全然没有悔过之心。 可只是光是如此,还远远不够,他当初对她抱有多大的希望,后来就对她有多失望,到现在,他坐在这里,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彻底放下这几日对小夭的执念罢了。 她已经拜入鸦羽宗,日后相见,便是竞争对手…… 他定下神来,接着往下看。 第46章 重塑灵根,不亚于剥皮抽筋 「小夭跟大师兄解释,我做了功课,只是那些做好了的功课一觉醒来便不见了,直到上课前把屋子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 大师兄说我说谎,因为昨日他看到妹妹在用功做功课,而我却在后山玩耍。 娘亲知道此事后,打了我十个戒尺,以示惩戒。 手掌好痛呀。 小夭领完罚后回到院子,妹妹已经在屋里等着我了。 她说我被打是活该,因为我抢走了大师兄…… 她还说,是她偷偷拿了我做完的功课,誊抄了一份交给了大师兄……」 秦墨眸子一顿,前年秋日,在师娘面前,小夭的确是说过,是阮阮偷了她的功课…… 但那时,她们二人都才五岁半,阮阮向来冰雪聪明,怎么可能需要抄她一个乞儿的功课? 别说他不信,这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 更何况,阮阮向来大度,要什么好的都是先想着姐姐,怎么会因为什么“抢走大师兄”,就对小夭如此? 他握紧了拳头,继续往下看。 「妹妹说我很蠢,她说早就把我做的那份功课用灵火烧了。 小夭不解,难道就因为大师兄给我上课吗?可大师兄也给妹妹上课了呀…… 小夭很生气,拉着妹妹就去找大师兄,但大师兄不肯见我,把我赶了出来,只让妹妹进去,进去之前,妹妹笑得很开心。 但是小夭好难过呀…… 大师兄说,妹妹虽小,却比我聪明乖巧得多。 可,小夭分明跟妹妹一般大,难道在大人的眼中,姐姐一定要比妹妹更好才能被叫作姐姐么?大人真奇怪。」 “……”秦墨心头一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以来,似乎当真是无意识地在拿小夭和阮阮做对比。 而且,也的确下意识认为小夭是姐姐,就应该四处让着阮阮,竟忘记了小夭与阮阮同龄! 他自嘲地笑道,不论此事是不是阮阮因为担忧大家的爱被小夭分走才做下的这些事情,自己都有错。 因为那日,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夭被师娘罚了。 小夭,该讨厌他了吧。 他这个大师兄,做的当真是不称职。 「但小夭不怪大师兄,因为爹爹娘亲也是这么认为的,小夭自己也这么觉得。 妹妹可以修炼,小夭不能。 妹妹听得懂大师兄的剑法课,小夭不能。 小夭除了做功课和喂灵鹤,什么也不会…… 小夭也想像妹妹一样,让大师兄和爹娘一样,为我骄傲。 可是,大家都说,小夭不行,小夭做不到的。 小夭,也好想和妹妹一样可以修炼呀……」 秦墨看完这写得歪七扭八发着颤才导致有些自己压根看不清楚只能靠猜的字迹,攥起了拳头,他知道,这是因为小夭被师娘用戒尺打疼了,这字迹才抖成了这样。 此时,他鼻子已是一阵酸涩,拿着手札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迟夭到底是在什么心情下,写下这些的,所有人都不信她,就连他们这些做师兄的,乃至师父师娘,都未曾在言语或行动上,给予她一分一毫的鼓励。 等看完这手札内所有的内容,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他重重瘫在了椅子上,眼眶通红,里头布满了红血丝。 小夭为了讨好天音宗的人,默默付出了那么多。 可自己对此,却全然不知情,甚至还经常拿她和阮阮做对比,那时,她该是有多无助啊。 他竟还曾听信了其他的弟子的话,认为小夭叛逆荒唐,没有情谊……他,才是最无情无义之人。 秦墨手握成拳,重重砸向了墙壁,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一年来,他究竟都对小夭做了什么啊。 小夭明明那么好,她跟阮阮一样大,还那么那么小,但自己和天音宗的所有人,却下意识把两人做对比,都认为她是坏孩子,都对她的诉求视而不见…… 她这一年来,该是吃了多少苦,才下定决心要离开天音宗。 少年紧紧闭上了眼睛,额头的青筋骇人地跳动着,阴影处,有两行清泪从脸庞滑落。 半晌后,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等忙完这段时日,等四大宗门统一招新比试一结束。 他就要去把小夭给找回来。 …… 流水在青石上缓缓滑过,无痕却深刻。 转眼间,一个月便悄然流逝。 迟夭的院子里,那一月前播种下去的灵植种子,如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而整个鸦羽宗的灵气,已然浓郁得可以让刚播下的普通灵植种子不过半月就长成。 小姑娘弯着腰在院子里摩挲着,忽地直起了腰,随后便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了隔壁院子里,兴高采烈地喊道: “六师兄!九叶灵芝长出来啦长出来啦!” 院子里同样满是灵植,如今长得枝繁叶茂,已快到迟夭的腰间了。 屋子的门倏地一下便打开了,林行幽从里头走了出来,少年一身紫色长袍,袍子里的药瓶叮当作响。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迟夭一眼,反手把自己屋子里的门给带上,随后便被小姑娘主动拉着手,走到了她的院子。 “六师兄,你看!”迟夭指着那灵芝,兴致冲冲地说道。 林行幽不过瞥了一眼那灵芝,便收回了目光,把视线落在了眼前小矮子的脸上,目光柔和。 这一月以来,小姑娘倒是被商子裕喂圆了不少,脸上长出了些肉肉,白皙圆润,此时正因为无比高兴而泛出了淡淡的红晕。 托她的福,整个鸦羽宗日日都能吃上三顿新鲜可口的饭菜。 可爱,想捏。 这么想着,林行幽也这么做了。 迟夭歪着嘴,一边脸被林行幽轻轻捏起,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林行幽原本弯着腰,这会蹲下了身来,见她这呆萌的模样,轻笑一声松开了手,随后才问道: “种出了九叶灵芝便就让你这么开心?” 迟夭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嗯!因为小夭很想快点修炼呀!” “若是当真给你重塑灵根,不亚于剥皮抽筋,你不怕?”林行幽凝视她。 第47章 铁铁是大哥,二蛋是弟弟 小姑娘心思单纯,这一月以来,她日夜不休地照顾着这些植株,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生怕它们死掉,有时大半夜还会敲响他的门,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去看这些灵植。 但他,其实并不想让她受这些苦。 小姑娘从前已经过得够苦了,最开始,连跟他大声一点儿说话都不敢。 如今鸦羽宗有了灵气,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三个的修为都有了大幅度提升,日后也不会停止修炼,足以保护她安全无虞。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对重塑灵根可以修炼这件事情,如此执着。 迟夭拉过他的手,坐上了一旁的石凳,认认真真道: “六师兄,只要能修炼,小夭什么都不怕的。” “从前,在天音宗的时候,大家都会御剑,都有灵力,却只有小夭没有……小夭就很想修炼,大家都说,小夭就是个怪胎,是个废物,哪里都比不上迟阮阮,我想证明给大家看,小夭不是废物……” “你不是。”听到这里,林行幽在她说话的间隙中,打断了她,那双眸子沉沉盯着迟夭,没错过她脸上丝毫表情,见她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废物,你……很好。” 说完,他偏过了头去,把脸埋入了阴影里。 迟夭心中一暖,看向林行幽时,她眼中闪烁着异常耀眼的光芒,她用小手托起腮来,看向了天边的落日余晖。 “但是六师兄,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觉得了。现在我有四师兄六师兄七师兄,有了鸦羽宗。小夭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我不应该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也不应单纯为了证明自己去努力。我想修炼,应该是为了让自己变强,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关键的时刻不拖师兄们的后腿,然后再努力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变得更好,小夭说得对吗?”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却十分坚定。 林行幽垂下头来有些诧然,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伸手摸摸迟夭的头,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 “嗯,对,修炼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保护自己不受旁人欺辱,阿幺很棒。” 迟夭愣住,这是她第一次从六师兄口中听到他叫自己“阿夭”。 正想说些什么,便听林行幽继续说道: “今夜我会给你把丹药炼制好,往后,你便不会再是天音宗的迟夭,而是鸦羽宗的阿幺,排行最小的阿幺。” 听到他的解释,迟夭眼眶顿时一热,看着林行幽道: “六师兄,谢谢你。” 林行幽皱起眉头,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见她好些了,这才起身把需要的灵植小心翼翼地挪移出来,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片刻,等迟夭倒腾好院子里的灵植,小金毛带着两只玄铁兽和小黑,灰不溜秋地蹿了进来,奶声奶气地大喊着: “主人主人!我方才又带着他们找到了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迟夭把手中的水瓢放下,走到石桌上浑身脏兮兮的小金毛身前,抬手替他拍掉了毛毛上的土壤,又找来块帕子仔仔细细地给他把头给擦干净,这才问道: “什么呀?” 小金毛神神秘秘地从自己身上挎着的小布包里头拿出了个东西藏在手心,迟夭看着那昨日还干净如新,今日便脏得不成样子的布包,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见怪不怪地把他的小布包给取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木盆里泡着,等晚些时候再来洗。 小金毛因为跟她契约,灵力被封存,全然使不出来,就连随意调用储存空间都做不到,所以在他一百次哭诉下,迟夭怀着歉意,给他做了这么个小布袋,让他每日背在身上,装他那些寻到的小宝贝。 见她回来,小金毛把爪子摊开来,那上面是一颗黑不溜秋的弹球,“主人,你看这是什么?” 迟夭接过那东西,用帕子擦拭了一番,随后翻来覆去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就是一颗普通的铁珠子,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上面的花纹繁复了一些,倒是有些好看。 她摇了摇头,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小金毛站立起身,扒拉着迟夭的胳膊就爬上了她的肩膀,带着些许自豪: “哼!这东西可是我在山脚扣留下来的,那贼人竟然想用这东西破开咱们的结界,结果小金毛一亮相,那人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连人影都瞧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作案工具!” 迟夭嘴角一抽,看着自己手里的黑色弹丸,沉默不语。 小金毛见她不说话,催促般地拍拍她的肩膀,“主人,小金毛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快说!我厉不厉害?!” 迟夭把那弹丸放在了桌上,随后把它从肩膀抱了下来,“小金毛最厉害啦!” 他立马臭屁地顺了顺毛,“嘿嘿!那当然!” 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讲话的小黑无语地收回了视线,乖乖趴在了院子前的矮墙上,把手揣进了怀里,便老神在在地开始看门。 而旁边两只玄铁兽就不如他这么淡定了,一只叠一只,连手带脚地爬上了桌子,两腿直立起来,便在桌子上对迟夭一顿比划,指向小金毛的动作里充满了鄙夷。 迟夭好奇道:“铁铁和二蛋这是在做什么?” 铁铁和二蛋,是迟夭给两只玄铁兽取的名字,铁铁是大哥,二蛋是弟弟。 原本她想给二蛋取作蛋蛋,两只玄铁兽合称铁蛋,来纪念从前帮助过她的小乞儿铁蛋。 但后来被四师兄说蛋蛋不好听,便改作了二蛋。 小金毛每次一听这两只兽兽的名字,就忍不住抱着肚子狂笑,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被主人叫小金毛…… 小金毛头一摆,“他们说主人夸得真好!” 话音刚落,两只玄铁兽便朝他一爪子挥了过去,小金毛从迟夭身上猛地飞了出去。 这一月以来,因为有了灵气,两只玄铁兽都迅速蹿到了二阶的实力,但小金毛依旧没落下乘,就在院子外东窜西窜,光逗他们玩儿。 就在打打闹闹不停时,商子裕满脸愁容地走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张请帖。 迟夭脆生生喊了声,“四师兄!你回来啦!” “对!”商子裕打开院门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石凳上,提起桌上的茶壶便库库往嘴里倒水。 一壶凉水下肚,他这才感觉好些,张口便要和迟夭说今日下山的所见所闻,却突然瞥到桌上那枚黑色弹丸,上一刻还飘忽不定的眼神,下一刻便牢牢定住。 商子裕整个人如同雷击般杵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拿起那颗弹丸,哑着声音问迟夭: “小师妹,这是你在哪儿找到的?” 第48章 明日她就能重塑灵根啦 迟夭从未见过四师兄如此模样,她看着他手上的那颗弹珠,指指还在院外疯跑的小金毛,把方才小金毛跟她说的又重新说了一道。 商子裕的手掌微微蜷缩了起来: “小师妹,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你三师兄的。” 他说道。 迟夭歪了歪头,三师兄怎么了,为何四师兄提起三师兄会是这样的神情。 无奈中,似乎又带着几分怆然。 商子裕深深吐了口气,把手里的茶壶放下,随后开始跟迟夭讲从前的事情。 整个院子里便只剩下了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日落西山,夕阳洒落在院子里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殆尽。 迟夭见四师兄红了眼眶,有些手足无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噔噔噔跑进了屋里,又噔噔噔跑了回来。 随后扒开了商子裕的手,把自己存下来的碎灵石,一颗都没有落下,小心翼翼地放入了那双温热的大手中。 她十分真挚道: “四师兄,这些是我存下来的,都给你!” 商子裕看着手里的碎灵石,失笑地把它重新放回了迟夭的手帕里。 看着迟夭那双诚恳托孤一般的表情,他哈哈大笑,“我这个四师兄的形象,怎么在小师妹眼里是这样的?这可不太妙嗷。” 他一边调侃着,一边把灵石重新放回了迟夭手里,“你可是我小师妹,咱小师妹辛辛苦苦存下来的灵石,我可舍不得要,快拿回去好好收着。” 迟夭有些抗拒,小声道: “四师兄喜欢灵石,我给四师兄灵石,四师兄就不会难过了。” 商子裕一愣,他没想到小师妹竟然是这样想的。 见她满脸都写着倔犟,执意要把灵石给她,整个一副“你若不收我便不跟你好了”的模样,商子裕心头一软: “好好好,小祖宗,我收下就是。” 看着他把灵石乖乖收进怀里,迟夭点点头,十分满意。 “收下小夭的灵石,四师兄就不能难过了。” “好好好!小祖宗,我真是怕了你了!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你可千万不能跟旁人讲嗷,特别是那只死野鸡,他若是知道我哭鼻子,定要嘲笑我大半年!”商子裕摊牌了。 迟夭点头:“好的,小夭知道啦。” 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地劝他: “但是七师兄就是七师兄,不是死野鸡,七师兄他不喜欢大家喊他死野鸡,四师兄以后可以不要如此喊他么?小夭也不想七师兄不开心。” “……”商子裕扶额,得,他今儿来这儿,就是个错误。 “好好好,都听你的。”被压制得死死的。 这小祖宗就那么一个眼神,他都能心软得一塌糊涂。 夜幕微垂,商子裕生怕自己再在这院子里待下去,这小祖宗连让他喊那死野鸡做爹他都能答应,忙不迭找了个借口去厨房给她做晚饭了。 迟夭站在院子里沉思了片刻,院子里的事情做完了,她决定到处去走走。 小金毛见主人出门,连忙把铁铁和二蛋一脚踹开,飞速跟了上去。 宗门内四处都长满了绿油油的植物,不再是最开始她来时那般黑漆漆,就连宗门口那棵被师父附了一丝元神在上头的枯树,也都长出了嫩芽。 迟夭深深吸入了一口新鲜空气,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从怀里把那颗黑色弹丸拿了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四师兄跟她说,这是三师兄的东西,小小一粒,便可以打开任何结界。 但三师兄两年前便离开了宗门,如今过了两年,又再度在山下发现他的物品,很有可能便是他要回来了。 四师兄还说,两年前,三师兄和二师姐一同去秘境历练,回来后,二师姐的眼睛便失明了,到如今都还没恢复过来,一直在外修养。 而当时,整个宗门都不知道她们二人在秘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师姐自从失明后便郁郁寡欢终日不肯见人,三师兄则在得知二师姐失明后,突然便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在一个夜里偷偷离开了宗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七个人缺了两人,只剩下了五人在山上,便是因为看到了二师姐失明之后的模样,所以从此,大家对此事都纷纷缄口不言。 想到方才四师兄的脸色,迟夭把自己手里头的黑色弹丸收了回去。 她没有见过二师姐和三师兄,但光光听四师兄方才的描述,她便觉得二师姐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大姐姐,而三师兄则是骄傲、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想想就很期待能够见到他们,四师兄说了,既然三师兄的东西出现了,便说明他很有可能要回来了。 不过,听四师兄说,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也不知道等他们见到她这个小师妹之后,会不会嫌弃她不会修炼…… 想到这,迟夭顿了顿,摇摇头收回了思绪,反正日后都要遇见,那这些事情,便以后再想吧! 六师兄说,今夜便会给她炼出丹药的,这就意味着,明日她就可以重塑灵根啦! 想到此处,迟夭的步子轻快了些。 她现在就要去六师兄院子门口等着! 天色渐暗,后山都挂上了灯笼,里头的烛火随风摇曳。 迟夭抱起小金毛,竖起食指,朝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她一路的小黑做了个“嘘”的动作。 便回过头听了半晌里头的动静,见没什么声音,她这才悄咪咪地打开了六师兄的院子门进去,找了块干净的地面,靠墙坐下。 六师兄在炼丹,她可不能打扰到他。 可刚想眯上眼睛小憩一会,便听到屋内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你一走便是两年,可有想过我们?如今回来便是让我替你做事,你把我当什么?” 林行幽的话语冰冷,透过门窗传出来,带着几分闷意。 迟夭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和怀里的小金毛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六师兄这是在和谁说话?听上去似乎很生气。 她揣摩了一下六师兄话里的意思,倏地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三师兄回来了? 第49章 三师兄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竖起耳朵听着,却什么都没听到,里头一片沉寂。 就在她捂着嘴巴,悄咪咪贴近墙壁,想再多听到一些信息的时候,屋子的大门突然被人砰地一声打开,那人出门时才看到墙边有人,还稍稍顿了一下。 但下一刻,迟夭就察觉到耳边一阵风掠过,自己的身边悄无声息地站了个人,而那人冰凉的手,此刻正掐在她脖子上,不断收紧。 迟夭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彻底僵硬了,她下意识便把小金毛一松,无助地扒拉着那人的手臂,艰难地一寸寸地偏过头去,这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那人一身玄衣,外头罩了件黑色的,十分宽大的袍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长着乌青色胡茬的下巴。 “你谁?” 男子语气冷冽,带着几分浓烈得让迟夭喘不过气来的杀意。 “我……我叫迟夭,你是……三师兄吗?” 迟夭猜测道,小脸彻底憋红了。 下一刻,脖子上那冰冷的手一松,她被放回了地面。 林行幽却在这时跟了出来,看到迟夭不住地咳嗽,他拧紧了眉头,迅速上前几步,就默不作声地把迟夭挡在了身后,随后手腕一动,便把毒粉朝那黑袍男子撒了过去。 “你回来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你若是再敢碰她,就不止是毒这么简单了。” 他的话莫名地让人充满安全感。 那人像是有些意外,把自己那宽大的袍子给撤了下来,露出了脸来。 迟夭抓住了六师兄的衣袖,偷偷看了眼那人。 男子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从五官不难看出此人丰神俊朗,只是现如今,那张脸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中布满了疲惫与忧愁的血丝,嘴唇干裂,嘴角微微下垂,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迟夭心中一震,这就是三师兄吗? 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看上去,他似乎很累。 男子把目光从林行幽身上收回,深深地看了一眼迟夭,随后动了动肩膀。 迟夭这才发现,他身上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他与林行幽对视半晌,沉默片刻,把身上的包袱拿在手上,蹲下身来,把那包袱递给了迟夭,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全程望着她。 林行幽迅速把迟夭往身后一拉,“言如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师妹,”被叫言如风的男子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看着迟夭,然后维持着手上的动作,默默等着她的回答,声音有些沙哑,疲惫不堪,“入门礼,收下。” 迟夭与他对视良久,随后抬头看了看六师兄,缓缓朝他伸出了手,随后接过了包袱。 “你,是三师兄吗?”她迟疑地问道。 言如风没有说话,只站起身来,看了眼林行幽,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院子的门,正在风中不断地来回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在欢迎某人回来一般。 而林行幽斜对面的院子,却突然亮起了烛光,有人的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随后便只能看到那烛光投影在窗前,不断地闪烁着。 迟夭呆愣地看着面前突然就消失了的人,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六师兄,咽下了口水。 “六师兄,三师兄的速度,好快呀。” 她感叹道。 却见林行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别见到什么人,都喊师兄,他不是你师兄。” 迟夭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可刚刚那人,进去的院子明明就是三师兄的呀,她入宗第一日的时候,四师兄就给她介绍过了。 六师兄好奇怪,那个人明明是三师兄,却又不让她叫三师兄,为什么呢? 林行幽见到她眼底的好奇,只看了眼对面的人,又瞥了眼迟夭手里头的包袱,冷哼一声: “你先乖乖回去等着,一会你四师兄喊你吃饭不用叫我,我今日不饿,明日我做好了丹药,再来寻你。” 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什么,从衣裳里头掏出了两个药瓶递给她,只留下一句“涂脖子的”,就转身进了屋子。 迟夭忙不迭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什么问题也没有,正想跟他说,自己没事,不用涂药。 可下一瞬,门便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疑惑地看看六师兄的门,又看看对面三师兄的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手里的包袱上,沉默片刻,她转头看向被她丢下后,就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小金毛,轻声问道: “小金毛,你说,六师兄是什么意思?” 被点到名的小金毛从自以为躲得很好的隐蔽角落爬了出来,随后一溜烟爬上了她肩膀,双手叉腰: “这还用想?笨蛋主人!六师兄给了你两瓶丹药,一瓶是给你的伤药,一瓶自然是给三师兄的解毒丹啦!” 迟夭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手里的两瓶丹药恍然大悟。 原来六师兄是这个意思啊! “可是为什么六师兄不自己给他呢?” 她挠了挠头,没想明白。 小金毛伸出一只爪子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头: “主人,你的小脑瓜子怎么这个时候就不灵光啦,三师兄当初是半夜瞒着所有人离开的,六师兄方才不也说了吗?他一回来就想让六师兄帮他办事,六师兄自然是在生他的气,才不想自己去送药呀!” 迟夭再次恍然大悟。 小金毛看着自家主人懵懵懂懂的模样,头一扬,哼,根本难不倒他! 迟夭回到自己的院子,把三师兄给的包袱放在了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包袱里面,有一把剑,剑身三尺有余,剑脊笔直,剑刃则微微泛着淡淡的蓝光,仿佛蕴含了夜空中最温柔的星光,又似蕴含了无尽的风之力,迟夭拿在手上,只觉得轻飘飘的,但随意挥舞一下,剑尖却仿佛能切割空气般锐利,发出了阵阵嗡鸣。 迟夭吓了一跳,怕伤到小金毛,连忙把剑归鞘,放在了一旁。 除了剑,包袱里头还有好多好多瓶丹药,一件看上去像是防御型的金甲,最后便是两枚纳戒。 这些,都是三师兄给她的入门礼吗? 这些也太贵重了…… 迟夭骤然拍拍自己的脑门,方才只顾着傻傻地把东西接了过来,忘记跟三师兄道谢了。 她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应该去和三师兄道一声谢的。 嗯! 想到这里,迟夭起身,出门前,还特意带上了六师兄给的丹药。 第50章 不得日日去我坟头骂我八百遍 迟夭停在言如风的院子外,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踌躇。 终于做下了决定走进了院子,她敲门的手,却又停在了门口。 她想到方才三师兄的模样,心里一时间有些发怵。 正犹豫不决时,她听到了里头传来了三师兄说话的声音。 “天杀的,又是这痒痒毒,老六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鬼样子,一言不合就给人下毒,好不容易回来住一晚,也不知道他今日吃错了什么药,不过这样也好,倒是让我安心了不少。” 里头传出来的声音不大,但夜里安静,迟夭听了个七八成。 她心里感到有些奇怪。 三师兄明明方才看着便冷峻得让人发颤,惜字如金,现在说话,让她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就好像…… 迟夭在脑子里想了半晌,终于想到了合适的措辞。 三师兄现在这样说话,更符合四师兄对他的描述,他就本应是这样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他却在六师兄面前如此惜字如金? 言如风说完这段话,里面便没了声音,迟夭心底觉得更奇怪了,三师兄这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若是他带了朋友回来,也不知道她这样贸然敲门,会不会打扰到他? 正在脑海里天人交战着,里面又传出了声音。 “该死!痒死了!这样明日我要怎么打败四大宗门的那些人,去夺得那寒光灵泉?!不行不行,我得准备个失败的后路,否则我这两年来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冷风吹在迟夭的身上,她却不觉得冷,什么寒光灵泉?什么前功尽弃? “捋捋,再捋捋……首先,寒光灵泉是最后能治好老二眼睛的一味药材了,但是拿到这东西的前提是,在明日四大宗门的招新大比上,打败他们四大宗门的内门弟子,才有可能获得……” “但是以我现在这情况,只能兵行险招了,若实在没打过,咱就去偷!反正这东西我一定是得拿到手的,对对对,这主意不错,以我这速度,打不过人家,难道我还偷不来吗?嗯,这就样愉快地决定了。” 言如风的声音断断续续,迟夭听得却是一愣一愣的。 她蜷缩着身子,在冷风中眨巴了一下眼睛,三师兄原来是这样的性子么?喋喋不休。 还有,打不过就偷…… 不过,她迅速抓住了重点。 方才三师兄说,这寒光灵泉是治好二师姐眼睛的最后一味药材是什么意思? 再加上他刚刚说的,这两年来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难道他这两年来从来不回宗门,就是为了去给二师姐找到治眼睛的药材? 迟夭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唉……话说刚才那小姑娘,长得倒是水灵灵的,竟然能让老六这么个别扭人这么护着,我全部身家就那么点东西了,也不知道小师妹会不会嫌弃给得太少……罢了,明天我死也得把那东西给拿出来,不成功便成仁,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就这么着吧……” 迟夭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听起来,三师兄……似乎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去参加明日四大宗门的招新大比了。 他和二师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死前见不到老二了,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瞎,我真该死啊,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每三月放在她院子门口的药材,她有没有按时吃,不过也无甚所谓了,等明天我把东西偷回来,她就能重新看见了……啧,要不留封遗书给他们吧,万一我明日出点什么事儿……” “呸,还是算了,我都能预见他们看到遗书是啥表情……但是不留似乎也不太好啊,当初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这老六都敢跟我甩脸色了,要我一声不吭就噶了,那他们不得天天去我坟头骂我个八百遍?” “啧啧啧,为了我死后的安详,要不还是写点吧……” 说完,屋内传来一阵摩挲的响动,随后是椅子在地上挪动拖拉发出的刺耳声响,随后便是漫长的寂静。 迟夭在门口站了半晌,什么也没再听到,她犹豫地挪了挪步子,再次伸出了手去敲门。 “咚咚咚。” 里头突然一阵大的动静,像是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把桌上的书弄翻了掉在地上的声音。 动静过后,便是死寂。 迟夭侧着耳朵听了听,依旧没有声音,便又敲了敲门。 下一刻,门被打开。 只是开了门的这么一小会功夫,迟夭便依稀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干净的墙上,莫名被一道漆黑的浓墨划伤,还溅上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黑点。 而三师兄脚下不远处,躺着一支孤零零歪了头的毛笔。 正前方的桌上,是一本本摆放得乱七八糟的书,看得出来主人很努力地再物归原位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言如风绷着一张脸,冷得不像话,目不斜视地看了一圈,发现没人,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迟夭:? 她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呢!怎么就能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抿了抿唇,总不能是因为她长得太矮了吧…… 想到这儿,迟夭又用了些力气,敲响了那道木门。 门又开了,言如风的脸色已经黑成了墨。 迟夭跳起来朝他挥了挥手,这才让他注意到自己,低垂下眸子,定定看着她,也不说话。 但迟夭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方才听到了他在屋里的碎碎念,她一下子便读出了三师兄的眼色,在问她:“什么事?” 她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三师兄可怕了,反而眼睛弯弯笑道: “三师兄,小夭方才忘记道谢了,小夭是来谢谢你,给小夭送了那么多礼物的!” 言如风的眸子闪了闪,面上却依旧冷脸,“嗯。” 然后继续盯着她。 迟夭又懂了,三师兄这是在说: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便可以走了。 虽然他的脸色此刻黑的有点让人害怕,但迟夭却硬生生憋着笑。 她一鼓作气,把手里的丹药举了起来,大声道: “三师兄,这是六师兄托小夭给你的解毒丹!” 第51章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言如风低头瞥了眼她手里的丹药,眉头挑了挑,但见小师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他敛下眸子,从她手里倏地一下抢走了那丹药瓶,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 迟夭又又碰了一鼻子灰,她在屋外来回走了走,等着三师兄用完药再出来跟她说话,里头却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一阵冷风吹来,她浑身一个哆嗦,抱着自己便蹲在了言如风的窗户底下。 等了半晌,里头依旧没什么动静。 她狐疑地回过头看去,方才屋子里头也没有别人啊? 那三师兄是在跟谁说话? 一见到自己,便一句话也不说,却在屋子里自己跟自己说话……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眼底溢出了一抹心疼。 三师兄是不是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呀,就像她以前在天音宗一样…… 迟夭心里咯噔一下,本想站起来去问问三师兄服下解毒丹,有没有好些,刚想站起身,却发现腿已经蹲麻了,她一屁股又蹲了回去。 下一刻,头上的窗突然被人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里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往外看了一眼,迟夭抬着头,刚想喊三师兄帮她一把,窗户又啪嗒被关上了,严丝合缝。 随后屋子里传来一阵摩挲的声音。 “呼,幸好走了,天杀的,小师妹有点可爱啊,怪不得连老六家伙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痒死了痒死了,两年不见,怎么这厮研究的痒痒毒越忍越难受了!难不成是又研究了什么新花样不成?得亏我方才忍住了,否则在小师妹面前各种挠痒痒得多丢面儿啊!” “对,咱要死了,但也不能白死吧,万一哪天这几个蠢蛋带着小师妹来给我上香,小师妹能想到的全是我挠痒的场面……嘶,打住!不能再想了!” 说完,便是一阵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 过了片刻,里头的人似乎已经吃完了解毒丹,长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不痒了……呼!老六那张嘴就会说些我不爱听的,尖酸刻薄得要命,也不知道以后谁敢跟他做道侣,嘁!” “罢了罢了,看在他让小师妹给我送解毒丹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他吧,呵呵,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我的魅力一如既往,无人能挡么这不是!真不愧是我啊……” 迟夭因为蹲得太久,小腿上酥痒难耐,似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便只能坐下靠在墙边默默摸着自己的小腿,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不要麻啦,快点好哦”,可即便是有腿上这酥麻的感觉分散她的注意力—— 听到三师兄方才说的这些话,她还是一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但发出声音的下一瞬,她瞪大了眼睛,小手也捂住了嘴。 因为房间里的声音一收,屋子的门便打开了来,一阵风吹过,眼前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还有黑漆漆的长袍下摆。 迟夭维持着捂嘴的动作,随着眼睛逐渐上移,她嘴角方才因为偷笑而勾起的笑意逐渐落下抚平,直到和言如风对视上,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少年眸色深沉十分怪异,眼珠子瞪得硕大,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带着指向迟夭的手指头,都有些微微发抖。 迟夭再次读懂了。 三师兄的眼神已经充分表达出了他的意思: 这丫头不是走了么?!怎么竟然在我窗户底下偷听!没……没道德! 也不知道偷听了多少?方才我都说了些什么? 真该死啊啊啊啊!! 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而言如风也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他看着那窗底下蜷缩成一团,正捂着嘴巴只露出一双水灵灵大眼睛滴溜滴溜转着的小姑娘,一时间很是头痛。 方才自己明明是听着她离开了,还特地打开窗看了一眼,确定她是真的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嘀咕的,没想到全都被这大贼丫头给听进去了! 正思考着用什么措辞才能让她守口如瓶,便见她眼珠子一转,微微挪开了手,小声道: “三师兄,小夭什么都没听见!” 像是怕他不信,还信誓旦旦盯着他的眼睛多补上了一句: “真的!” 言如风收回颤抖的手,使劲捏了捏额角,这丫头,她她她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但凡她方才不笑那么一下,他如今都不至于不信她。 看着小姑娘还哆嗦着,言如风心里一软,下意识看了眼斜对门的人,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照顾小师妹的。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给小师妹多添置几身厚衣裳!就知道躲在屋内研究他那些个破丹药,还有其他几个也是,真是不顶用! 没看小师妹都冷得直哆嗦了么! 几息后,他把身上的袍子披在了她身上,然后抬手把人一把拎了起来,走进屋内,重重关上了门。 迟夭进屋后,便被言如风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倒是也不害怕,脑袋没敢动,只动眼珠子,当着言如风的面,上下左右把整个屋子打量了个遍。 她这才发现,除了方才落在地上的那只毛笔,和被整理过却依旧凌乱的书以外,地上还有大大小小被揉成团的纸张。 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有半点凌乱。 迟夭便发现了一件事,既然三师兄都这么久没有回来过了,屋子里却没有一丝灰尘,这便说明,三师兄的屋子一直有人定期来做打扫。 所以,方才六师兄那般说三师兄,但事后又让他给三师兄送解毒丹,便的确如小金毛所说,六师兄是在生三师兄的气,气他当初一声不吭便走了,什么都不跟大家说。 迟夭点点头,自己推断得应该没错。 可方才三师兄又说了,明日要去参加四大宗门的招新比试,还有可能有去无回,若三师兄明日当真出了些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言如风压根不知道小师妹这会脑子里头在想些什么,认命般偷瞄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黑不溜秋被自己裹成一团的小不点儿。 本来以为她不说话,是因为自己方才把他给吓着了,但此刻,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四处转着,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哪有半点害怕的模样? 言如风暗道,难道是自己还不够威严?导致这小丫头一点不怕他?这可不能够啊! 想到这,他用几近威胁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小不点儿,还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水,重重放在靠近她那边的桌子上。 但。 没能得到那丫头半点反馈。 他彻底急了! 第52章 小孩真好骗。 言如风紧紧盯着小姑娘,轻咳了一声,想让她注意到自己。 一声,迟夭看了他一眼,就迅速垂下了眸子。 两声,迟夭担忧地瞥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三声,迟夭抿了抿唇,迟疑地用小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恭恭敬敬递给了他。 “三师兄,你的嗓子是不是不舒服呀?那你要多喝点水哦,咳嗽可是很难受的!” 言如风:“……” 不是,这谁招进来的小师妹啊? 看着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尤其是那双红色眸子,但她反射弧怎能如此之长?? 他有些绷不住了。 接过迟夭手上那杯原本是给她倒的水,一饮而尽,才在她欣慰的眼神中问道: “你、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语气凶巴巴。 迟夭眨巴了下大眼睛,“小夭什么也没听到呀,三师兄要小夭发誓么?” 说着,她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这段日子,四师兄可没少教她这些。 方才她已经仔细思量过了,她不能让三师兄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没有朋友,只能自言自语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情不怎么光彩,如果她是三师兄的话,也不会想有人知道自己的糗事的。 所以,为了三师兄的颜面,她才说了谎。 四师兄说,这种谎言,是善意的谎言呢。 “……”言如风看着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嘴角一抽,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一套都是他当初玩剩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蛋,竟然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了小师妹!算了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老四! 他咬牙切齿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就……我就……” “就……” 一时间没想到否则他能做什么,言如风看着迟夭满脸疑惑,等着他说下去的认真神情,脑子一抽,嘴里的话压根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就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迟夭迅速抿起了唇。 三师兄好幼稚呀! 但是她不能笑他,像三师兄这样的状态,她可太了解啦,敏感又有些自卑。 旁人笑他也就罢了,要是她这个做小师妹的当着他的面都笑他,那他岂不是更难过了。 想到这里,迟夭重重点了点头,“好的三师兄,小夭知道了!小夭一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哒!” 言如风听到这,额角又是一跳,这丫头睁眼说瞎话,还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能说出去什么?还一定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但看着小师妹清澈的眼神,他突然想给自己来两巴掌。 他都一个要死的人了,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较什么真? 指不定过会她就忘光了。 言如风深深吸了口气,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伸出了一根小拇指,继续凶巴巴: “拉勾!不然我不信。” 迟夭的嘴唇几乎是抿成了一条直线,配合着三师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之后。 她就被提溜着衣领,被他丢出了门外。 “回你院子去,记住你和我拉勾了,要是你敢把这些事情说出去,我就……” 言如风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危险,但却被迟夭适时地打断了: “我知道的三师兄,你就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你放心,小夭最怕鬼了,所以小夭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她转身噔噔噔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言如风一个人在冷风中凌乱。 “……” 还真是,可爱啊。 说什么就信什么。 言如风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小孩真好骗。 …… 小半个时辰后。 商子裕端着食盒来了迟夭的院子。 “小师妹,你快尝尝,今天做的与昨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满头大汗挤眉弄眼道。 迟夭却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院子,那屋子的灯还没灭,她不想三师兄一个人呆着,便对商子裕说道: “四师兄,三师兄回来啦!小夭去喊他一起来吃!” 商子裕愣住,朝老三的院子望了一眼,分明与从前一般,灯没亮,那门也没坏。 “你说什么?”他不是很相信。 迟夭以为四师兄没听清楚,一字一顿说道: “小夭说,三师兄回来啦,我去喊他一起来吃~” 说着,她就站上了石凳,替商子裕擦擦额上的汗,才拉着他去了言如风的院子。 “叩叩叩” 迟夭为了彰显礼貌,这次没有去蹲墙角,抬手便敲了敲门。 但里头良久没有动静。 迟夭有些疑惑,看向了窗口,里头分明还亮着光呢,难道三师兄已经睡下了? 她站在门口又敲了敲门,小心翼翼问道: “三师兄,我是小夭,四师兄做了好吃哒,小夭一个人吃不完,你可以跟我一起吃吗?” 里头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 商子裕眸色暗淡下来,手上灵力一转,就把门给打开了。 他率先走了进去。 却发现里头除了那被墨水划过一道的墙,其余的东西虽然乱七八糟,但也算是放回了原位。 只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上头写了一行小字:取无情,勿念。 商子裕看完,把那纸团揉成一团,砸向了那床榻之上,破口大骂: “去你的勿念!回来连人都没见到就跑了!把我鸦羽宗当什么了?客栈吗?!” 迟夭好奇道:“四师兄,无情是什么呀?” 商子裕骂完才发现迟夭还在自己旁边,立马噤了声。 好险,差点把小师妹带坏了。 “整个宗门只有你大师兄和三师兄是剑修,无情是你三师兄的本命剑,他如今连无情都取走了,看来日后是不打算回来了,也好!省得我看到他心烦!” 商子裕骂骂咧咧地把房间里的烛光吹灭,拉着迟夭就往外走。 迟夭想到方才自己从三师兄嘴里听到的话,嘴巴一快: “四师兄分明就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呢?而且三师兄才没有不想回来呢!” 说完,她默默闭上了嘴巴,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商子裕听了这话,拉着她的手顿住,狐疑地问了句: “小师妹,你怎么知道你三师兄不想回来?他方才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53章 寒光灵泉! 迟夭抿紧嘴巴,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说。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说。 她跟三师兄拉过钩,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的。 可,三师兄明天要去四大宗门参加招新大比,替二师姐拿最后一味药材,这件事她应不应该告诉四师兄呢? 虽然她和三师兄拉勾了,但此事毕竟事关三师兄的安危,如果她什么都不说的话,万一三师兄明天出事了怎么办? 而且,光凭她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招新大比上帮他…… 想到这里,迟夭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遵守和三师兄的约定,又能让几位师兄都去招新大比。 她记得,下午四师兄回来的时候,手里似乎拿着的就是天音宗的邀请帖! 她当时只看了一眼,不过因为四师兄当时太伤心了,她一心只想让他不要那么难过,所以便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四师兄,那个,我们宗门是不是收到了四大宗门招新大比的邀请呀?” 迟夭对商子裕的话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表情有些悻悻的。 “……”商子裕一见她这表情,便觉得有些莫名。 也不知道小师妹今天是怎么了,她这样子,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 无情是老三的本命剑,两年前,他下山都没有把无情带走,如今阔别两年头一次回来,就是取走了无情…… 若非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他怎么可能特地回来拿无情? 两年前,老三便已经是元婴初期,在大陆已然可以横着走,这两年来,也不知道是否有长进。 而那四大宗门招新大比……就那些个顶尖天骄还可以有与他过几招的机会,但若说要动用无情? 他总不可能是要带着无情去灭了那四个臭屁宗门吧?? 光是人天音宗,都已经有两个化神了,老三就算短短两年没日没夜的修炼,也打不过两个化神啊? 商子裕否定了这个想法。 投靠?也不能啊! 以老三的修为,去那些狗屁宗门里头,屈才,太屈才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这厮着急忙慌地跑回来拿无情? 商子裕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已经急得抓耳挠腮。 不行,他一定得知道,老三究竟想做什么。 脑中的想法不过转瞬,商子裕下一刻便朝迟夭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请帖: “喏,就是这个,小师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迟夭看着手里这张请帖,欲言又止,小手不自觉地开始搅动起上衣的衣摆来,小声回答道: “没有呀四师兄,小夭就是好奇,咱们明天会去吗?” 商子裕瞥了眼她的小动作,眼底更深沉了些,难不成老三的目标是明日的招新大比? 见迟夭目光躲闪,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他眼珠子一转,嗤笑道: “四大宗门以前有任何动作,可都未曾邀请过我们鸦羽宗,如今见咱们护山大阵激活了,便眼巴巴地派人来递了帖子,让我们鸦羽宗去捡他们不要的弟子,我们才不稀罕呢!” 迟夭一听,有些急了,连忙扒拉着商子裕的衣袍: “真的不去吗?” 商子裕一看有戏,满脸沉重地摸着她的头: “小师妹,此次四大宗门联合招新,虽然今年地址设立在无极宗,可那天音宗的人也会去,他们从前那般欺负你,你若是去了与他们碰面,难免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往事,四师兄也是为了你才决定不去的。” 迟夭一见他如此说,搅动衣角的手指头攥得更紧了些,“但……但是四师兄,小夭就是想去,三位师兄都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小姑娘低下了头,商子裕的神色愈发凝重。 看来老三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小师妹向来不擅长说谎,一说谎便小动作多多,不过三言两语就被他看出来端倪了。 他眉头一撇,继续忽悠: “可你如今还未重塑灵根,你去那招新大比,可不太妙啊……不如等明日你六师兄把丹药炼制出来,给你服下,等来年你能修炼了再决定要不要去?” 话音刚落,院外也传来一道声音,“小爷也赞同你四师兄说的,小师妹明日就要重塑灵根了,可得减少不必要的外出,那天音宗的人,哪里值得小师妹如此上心?” 嗓音带着些调侃。 迟夭猛地抬头,是七师兄。 七日前,七师兄便把自己关在房里,说是要闭关了,没想到今日就出来了! 只是,怎么闭关修炼,还把自己弄得这般憔悴呢? 迟夭此刻却没来得及细看玄祁,只知道两位师兄都不想去,心里一着急,她心一横两眼一闭,脱口而出便道: “小夭晚几日重塑灵根也是可以的!小夭可以等,但三师兄他等不了!” …… 翌日。 无极宗,四象广场。 随着天际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广场上,已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广场中央,设立了一座高耸入云的试炼塔,塔身由四种不同颜色的灵石构成,分别代表四大宗门。 塔顶悬浮着一枚巨大的“四象灵珠”,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为整个广场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气。 广场四个方位,四大宗门都各自设立了自己的招新比试擂台。 广场的最上方高台,摆放着一系列法宝、丹药、秘籍等宝物,吸引着一众修仙者的目光。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位于那些宝物正中央的一道灵气罩,那灵气罩中,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水珠,在晨曦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有不懂的修士指着那水珠问道: “那颗蓝色水珠到底是什么?四大宗门竟然把这当做第一名的奖品?” 有人讥讽: “这都不知道?那是寒光灵泉!传说从前有位女修,便是因这灵泉,失而复明,甚至还习得了瞳术!别看它只有一滴,可就是这一滴,便可让人重塑灵光,重塑筋骨,还能净化血脉!” “这么厉害?那此物要如何能得到?”那人虚心请教。 有人抬手指了指眼前的擂台: “如今大陆灵气稀薄,四大宗门的位置有限,自然是择优挑选,而大宗门招新又分内门与外门,这擂台,便是给金丹以下的人比试的。” “那金丹以上呢?” 第54章 一己之力,剑破苍穹 那人高高举起手,大拇哥往后一指。 “看到那座试炼塔了没?金丹以上的人,与咱们可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四大宗门特意为了这些人专门设立了一座塔,能通过塔三层的人,便可以直接自由选择进入哪个宗门成为内门弟子,有些天赋好的,还有可能被长老们或宗主直接收为亲传弟子。” “至于咱们这些筑基炼气的,也就只能上上擂台,拼了命搏一个外门弟子的称号喽!”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那高有九层的塔威严耸立,不容侵犯。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修士问道: “这试炼塔分明有九层,上三层便可以被收为亲传弟子,那要是有人能上到九层,岂不是得直接请进四大宗门做长老了、做宗主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调侃的话一出,广场上的修士纷纷笑出了声,方才还有些紧张严肃的气氛,立马便冲淡了几分。 “放肆!”有人高声训斥。 笑声渐渐平复。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几位穿着上清宗服饰的弟子走上前来。 为首之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 他孤身傲立,背脊如山一般挺拔,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眼窝深邃,山根挺直,每一处轮廓线条都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是上清宗的沈琅!不是说他闭关要半年才出来吗?!他提前出关了?没想到今日我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他!也不枉来此一趟了!” 人群中,有女修惊呼一声,看着那少年涨红了脸。 众人又纷纷朝那少年望去。 沈琅,在凤麟大陆天才榜上,连续十年都排在榜首,从未有人超越。 这个名字在凤麟大陆几乎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 六年前,魔族从无妄海逃出,进入了凤麟大陆,闹得民不聊生。 三大宗门首当其冲,除魔卫道,却依旧无法抵过魔族的肆虐,不少宗门弟子都被魔族附体、迷惑,而出现大型自相残杀的场面。 就在这危难之际,上清宗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沈琅,却在这时顿悟剑道,召唤出一把蕴含无上剑意的上古古剑,一剑出鞘,可斩星辰! 他以一己之力,剑破苍穹,一击斩杀了魔族首领,保护了无数生灵,成为凤麟大陆无人能及的“剑仙无双”。 而那时,他不过才十六岁,却已经是元婴中期。 两年前,他突破中期来到了元婴大圆满境界,又让所有修士为之一震,都以为他二十岁便要一举突破大圆满直冲化神时,却再没有了消息。 自此之后,直到现在,他的修为都始终没能再进一步。 众人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都有些惋惜,这几年来,大家都以为他会有所突破,毕竟凤麟大陆上一次有人到达化神境大圆满,直上炼虚期,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沈琅没有说话,反而是身后跟着的李肆挤到了前边来,扬声说道: “四大宗门设此塔,是为选拔心智坚韧足够优秀的修士加入宗门,如今大陆灵气稀薄,唯有四大宗门还有能力与余量庇护尔等一二,并给你们提供充足的灵气去修炼。今日招新大比,与这试炼塔,便是你们的机会!允许你们进入宗门便已经是对你们的恩赐了,岂容你们在此大放厥词?!” 话毕,他谄媚地挤出一抹笑意看向沈琅,“沈师兄,你说是吧?”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一片哗然。 唯有沈琅眸中是一成不变的冷漠,不仅如此,他连个眼神都未曾给李肆,更未回答他的话,便直接走去了属于上清宗的位置上,坐下,闭目。 有种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冷傲。 李肆脸上的笑意一收,眼底飞速地闪过一丝阴鸷。 随后冷哼一声,便跟了上去。 余下的修士纷纷低声窃窃私语: “这李肆是上清宗大长老座下的三弟子,也不知他一个筑基,怎么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这么说话的,沈琅都不带搭理他的,切!” “别理他!哪里值得咱们费功夫?你们说,今年沈琅爬试炼塔能到多少层,这十年以来,爬塔超过六层的屈指可数,绕是他这样的天才,去年最高也只不过爬到了第八层,这塔内到底有什么玄机啊?” “不晓得,就连四大宗门自己都没能寻到第九层的奥秘,我们这些普通人又如何能得知?且看这次试炼塔的最终魁首是谁吧,听说今年的魁首,可不仅只是可以获得寒光灵泉那么简单……” 台下的修士议论纷纷,而此刻离比试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有人缓步从远处走上广场,背上背着一把硕大的玄剑,双手抱胸,身姿玉立挺拔,虽是戴着半张面具,但难掩其俊秀脸庞,昨日还长满青茬的下巴,此刻光洁如初。 他一出现,众人朝他瞩目。 无它,这少年,长得未免也太英俊了一些。 少年深褐色的眸子里藏匿着不羁,轻狂肆意。 “这是谁啊?我怎么觉着若是这少年不带面具的话,模样指定能跟沈琅不分上下!” “长得好看又如何?实力强才是硬道理!没看他如此清瘦么?背着那么大一把剑,也不知实力几何,该不会连人剑合一的境界都没达到吧?你看沈琅,人家那可是本命剑,随时都能召唤,压根不需要佩剑,啧啧啧,这人有没有筑基都不好说!” 而就在旁人议论纷纷之时,所有人都未曾看到,稳坐在上清宗上方的沈琅,倏地睁开了那双冷硬的眸子,朝那黑衣少年投去了一道锐利的目光。 言如风忽略了所有周围的言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目光,掀起眼皮就朝那沈琅直直看了过去。 哟呵!老熟人啊! 但他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没给一个多余的眼神,抬脚便转身走向角落,隐匿在人群里。 若是有人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在言如风挪开视线的那一刻,沈琅那双眸子剧烈颤动了一下,抱胸的手紧握成拳,随后便化为了坚定。 四象广场东面,一大一小缓缓走了进来。 一个筑基大圆满的胖子,牵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肩上还蹲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鼠,身侧跟着一只闲庭漫步像在逛自己家一样自在的黑猫。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四师兄,无极宗好大呀!”迟夭牵着商子裕的手,累得气喘吁吁,“也不知道三师兄在哪里?” 第55章 这塔,还从来没有人上过第九层 这是她第一次来无极宗。 从前她只去过玄天宗,自从爹娘认为她手脚不干净以后,便再也没带她出过宗门了。 这里竟然比天音宗大了足足五倍有余,而且这里的修士数不胜数,至少有上万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迅速找到三师兄…… “害!小师妹,你三师兄不是要夺宝么,我们不用找他,他一会儿自己就出来了。”商子裕拍拍她的头说道。 迟夭瞪大了眼睛,想捂住四师兄的嘴巴,却因为长得太矮了,根本够不到。 这是能说的么? 她鬼鬼祟祟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人群,密密麻麻的修士,几乎把她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都覆盖了。 别说找三师兄了,她连前面的人长什么样都看不到…… 更没有人去注意方才商子裕说了什么。 “其他三大宗门都来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随后便是一大波人推着几人挤向前去。 迟夭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失重感油然而生,下一秒,她就坐到了商子裕怀里。 这才看清了前方的场景。 整个四象广场四周云雾缭绕、灵气氤氲,广场上修士们汇聚一堂,眼中皆闪烁着对加入四大宗门的渴望与憧憬。 高台上,四大宗门的宗主都已经入了座。 几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长老们端坐其下,目光如炬。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鸣,一位身着青衫、手持拂尘的长老缓缓起身,他的声音浑厚而充满威严,回荡在整个广场之上: “无极宗大长老楚清河,欢迎各位远道而来。” “今日,我们聚集于此,不仅是为了选拔有潜力的弟子加入我宗,更是为了见证你们的天赋与努力!” “修仙之路漫布荆棘,需有坚韧不拔之志,要需有悲天悯人之心,四大宗门分别设下四个擂台,我们将考验你们的修为、智慧、勇气、以及对道的领悟。请各位记住,四大宗门挑选弟子,并非只看修为,修为虽重,但心性更为关键,一个心怀恶念之人,即便修为再高,也难以在修炼路上走得长远!” “对于比试中表现优异的修士,我们不仅将收入门下,还会赐予丰厚的奖励。四个擂台,分别代表四大宗门,每个擂台上胜出的前三名,不仅能获得高阶筑基丹一瓶,助你们修为更上一层楼,更有机会进入我宗的禁地——无极洞,接受灵泉洗礼,洗涤肉身杂质,增强根骨!” “至于进入试炼塔的修士,从第二层开始,每登上一层,奖励皆在塔中自行获得,而最终结束时的第一名,取决于你们爬塔的最高层数,第一名将获得这从北寒极地取回的寒光灵泉!” “现在,金丹以下的修士,骨龄未满十八者,方可上擂台切磋。金丹以上的修士,骨龄未满二十五者,可去试炼塔前报名,注意,比试之中,点到为止,切勿伤人性命!” 迟夭看到这恢宏的场面,心中只觉荡气回肠,很是新奇。 她从未有机会见过这等场面,爹娘和师兄们只认为她没有修为,带出去容易给天音宗蒙羞,所以此次都是带迟阮阮出来。 而前世今日的此时此刻,她还在天音宗的后山上喂鸽子…… “四师兄,为何四大宗门需要通过比试来招新呢?难道不是通过测试骨龄,灵根,来判断一个修士可不可以加入宗门么?” 她对此感到疑惑,她在书中看到的,似乎都是如此。 商子裕摇摇头: “这十年以来,由于凤麟大陆的灵气越发稀薄,除了四大宗门外的地方几乎已经没有了,而四大宗门的位置有限,外头想要上山修炼的修士众多,若是一个个测试骨龄灵根,能修炼者将不计其数,无法快速筛选出优秀的弟子。” “而四大宗门设定了骨龄限制,每个参加试炼的人,都需要骨龄合适,才会被允许上台比试,你等会瞧瞧便知道了!” 迟夭听完便明白了,她重重点了下头,却又发出了疑问: “那方才长老所说的试炼塔,若是有两人同时登上了同一层,该如何算呢?” 她知道三师兄想要的是那寒光灵泉,所以听到这个,便有些着急了。 商子裕万分感慨地看着那座塔: “据我所知,这塔,还从来没有人上过第九层!” 说完他指了指那高台偏下上清宗的方向,“看到那个冷巴巴的大冰块脸了没有?他叫沈琅,去年试炼塔的第一名就是他!若是你三师兄想拿那寒光灵泉的话,指不定需要跟他好好过过招。” 迟夭看向上清宗的方向,那青色衣衫的少年,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 下一瞬,迟夭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四师兄说得对,那人确实是个大冰块。 光是与他对视这么一会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发寒了。 就在这时,上方的长老轻轻一挥拂尘,强大的灵力自他周身散发而出,更添了几分神圣与威严。 “四大宗门,欢迎你们的加入!” “比试,正式开始——” 言罢,又是一声洪亮的钟声落下。 台下所有的修士都蠢蠢欲动,挪到了自己想入宗门的擂台下报名。 测完骨后,双方向那长老自报了名号,便直接开打了。 一时间,叫好声嘘声齐放,倒是有些嘈杂。 迟夭看着四个擂台附近,几乎都没有三师兄的身影,而身后的商子裕,还抱着她越走越远了,她连连低下头来说道: “四师兄,三师兄还没找到呢?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商子裕侧过头来嘿嘿一笑: “小师妹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不会真以为你六师兄七师兄当真就不来了吧?他们两个,一个出了名的嘴硬,一个就爱往热闹的地儿扎,嘴上说不来,但事关你三师兄,他们是不可能坐视不理滴!” 说着,商子裕带着迟夭来到了稍微高一些的地方,扫视了一圈广场上的人,立马在某个角落锁定了两人的身影。 他指着那狗狗祟祟的两人努努嘴: “喏,看!那树上,是不是你两个师兄?” 第56章 突然有些良心不安 迟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一棵硕大的树上找到了七师兄欲盖弥彰的影子。 商子裕冷哼了一声,正想往那边过去,便见迟夭指着试炼塔的另外一个方向道: “四师兄,我看到三师兄啦!” 商子裕连忙往那边看去,便看到戴了半张面具的言如风,正背着把大剑,在去往试炼塔的路上排队。 大家都知道四大宗门的检验处十分严格,若是有谎报骨龄者,便会被四大宗门给列入黑名单,永不录用,所以此刻在试炼塔前排队报名的人,远比那四个擂台的人,要少的多得多,大部分还都是四大宗门自己的弟子。 眼看着言如风身前不过就两只手数的过来的人数,商子裕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迟夭丢到了背后,狂奔到林行幽和玄祁人身边,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又抓着两人就往试炼塔的方向跑。 “诶我去!”玄祁上一秒还蹲在树杈上找人呢,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给提了起来,正蒙圈呢,没过几息,几人就停在了言如风身后不过三丈远的地方。 商子裕这才把玄祁放下,林行幽满脸黑线冷着脸打开了商子裕的手,丝毫没有半分被揭穿的尴尬。 迟夭看着两位师兄笑盈盈道: “师兄们好巧呀!” 林行幽瞥了她一眼,随后从怀里拿出几瓶丹药放在她手上,便又面无表情地退回了原位,没有半分要上去跟老三打招呼的意思。 而玄祁则是冷哼一声,晃悠悠从身上拿了根红色羽毛出来化成了火灵珠,也塞给了迟夭。 商子裕看到这两人那样儿,方才还想上去找人的冲动顿时也淡了下来,他撇撇嘴,自己啥也没准备,他身上也不过就有那么几块灵石罢了,那试炼塔里头,灵石也不顶用啊。 算了,灵石还是不给了。 他人来了,就算拿不出啥好东西来,那家伙估计也不会怪他。 想到这,他乐呵呵的看了一眼迟夭,挠了挠头,最终还是从兜里抠出了一块灵石,放在了迟夭手里。 “小师妹,你承载着我们大家所有的希望,靠你了嗷!去吧!” 迟夭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歪起头来看向了三位师兄,感到有些不解。 为什么大家明明是牵挂三师兄的,却不自己上去告诉他呢?还要她来帮忙把东西送过去? 但她很快便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大家还在生三师兄当初不辞而别的气吧! 既然如此,那她就帮三位师兄传达一下好啦! 想到这里,迟夭用力点点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请三位师兄放心!小夭一定把话带到!” 商子裕\/林行幽\/玄祁:? 放什么心?带什么话? 但迟夭可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抱着满怀的东西,噔噔噔就朝三师兄跑了过去。 而这边,言如风正龟速往前挪动着,心里正盘算着一会若是没有成功登顶的话,出来要怎么去把那寒光灵泉给偷出来才合适…… 如果是抢的话好像也行? 刚才他粗略瞄了一眼,这来参加试炼塔的人,除了沈琅是元婴大圆满,他打起来可能有些略微吃力以外,其他的人一眼望去,几乎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沈琅这厮,应该不知道自己是鸦羽宗的吧? 言如风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当初自己跟他打架时,嘶,似乎没说过自己是鸦羽宗的人吧? 罢了,记不清,先闯了这试炼塔再说! 也不知这四大宗门的试炼塔,其中到底有什么玄妙。 反正这沈琅两年前就被还是元婴初期的自己吊打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当初给他打出了阴影,这都过了两年了,他竟然到如今还是元婴大圆满阶段。 这么一想,倒是突然让他有些良心不安。 不过,这寒光灵泉他是必须要拿的,若是能登顶是最好,若是无法,那他便只好等沈琅把东西拿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偷出来,或者抢过来! 嘿嘿!完美! 就是可惜了,若是那上清宗知道有人闯进之家偷了东西,估计会往死里追杀他,也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那几个傻蛋一面。 就在言如风微微有些伤感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三师兄!三师兄!” 嗯?怎么还幻听,竟听到小师妹的声音了? 他揉了揉耳朵,一定是耳朵出问题了! 下一刻,便有人用力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去。 看到迟夭红扑扑的脸蛋那一刻。 言如风:“?” 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迟夭身后。 约莫三丈之外,三个少年跟雕塑似的远远伫立在那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后头的两哥们跟哑了似的,一声不吭,唯有前头的胖子跟他眼神交流了半天,然后贱嗖嗖的伸出手来,招财猫似的晃了晃,笑得一脸欠揍。 满脸都写着:你以为就小师妹那点儿演技,能瞒得过我们? 言如风:“……” 一阵无语。 他把视线缓缓移到了腿边小姑娘的脸上,唇瓣几乎绷得发白,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跟我拉勾,答应我不会说出去吗?” 迟夭躲过了他的视线,有些心虚,小声喃喃道: “是,是呀。” 言如风:“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迟夭更心虚了,她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塞进了三师兄的怀里,带着些讨好道: “小夭没说漏嘴,是四师兄他们自己猜出来哒!这些可都是师兄们给你的东西,他们都很担心你呢!还说希望你好好加油夺得魁首!他们会为你骄傲的哦!” 言如风听完这话狐疑地扫了眼那三人,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确定没骗我?” “那!当然啦……”明显底气不足。 言如风被气笑了。 迟夭感觉自己的头顶要被盯出个洞来,眼神挪去别处,手指在衣角偷偷绕了绕,直到这条队伍慢悠悠往前走去,她才想起什么来。 “三师兄,这是小夭昨晚连夜给你做的护身幸运符!你可一定要带着它!它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哒!”她急匆匆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拿出个小护身符,塞进了言如风手里,随后才放低了声音,还用两只小手挡住了嘴,“这样说不定你就不用去偷东西啦!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哦!” 看着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可爱样子,言如风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随后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出来再收拾你!” 没一会儿,言如风就进了试炼塔。 但迟夭刚想往回走,就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小夭!方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57章 我本就不是天音宗的人,怎么就叛宗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迟夭身后响起。 她身子一顿。 “小夭?”有人扒拉了一下她的手,强行把她转过了身,带着丝丝调侃,“如今你加入了鸦羽宗,果真就是不一样哈,胖了不少!比从前可爱多了!” “不过,昨日咱们天音宗才给鸦羽宗送了请帖,今日他们就带着你巴巴地来了,小宗门果真是这副穷酸样儿,小夭,你还是趁早回来吧,咱们几个最近都可想你了!” 言语里头极为讥讽,却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迟夭心里听着很不舒服。 她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面前穿着天音宗弟子服的少年,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拿了出来。 那人见她这样,眉头一蹙,半开玩笑道:“小夭,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连五师兄都不认了?你可是宗主的女儿,始终都是天音宗的人,你难不成真想叛宗?” 迟夭直视他,一字一句清晰道: “小夭被接回天音宗后,一没有入迟家族谱,二不能修炼,不是任何人的弟子,我本就不是天音宗的人,不是叛宗。” 面前的白衣少年,是天音宗三长老的弟子,也是她曾经的五师兄尚元洲。 他为人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因为这个三长老还对他颇为赞赏,从前她刚回到天音宗的时候,他还常常与自己一起玩儿,后来……却没少帮着迟阮阮挖苦自己。 尚元洲一听这话,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那可是你亲爹娘,小夭,你变了!大变特变!那鸦羽宗的穷酸鬼们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对此很是惊讶,从前迟夭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乖乖的,自己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也不敢大声跟自己说话,现在看来,人倒是多了几分硬气,说话都口齿伶俐了许多。 也不知道这硬气哪儿来的? 就凭隔壁那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鸦羽宗吗? 前段日子,宗门人便都说,小夭弃宗下山,去了鸦羽宗,完了还在星渊森林带着鸦羽宗的几个人,打伤了大师兄、二师兄和阮阮,当时他听了还不信这些是迟夭做的,没想到现在看来,竟然还真是如此? 迟夭看着面前的少年,小脸沉了下来: “这位道友,我们鸦羽宗不是穷酸鬼,请你放尊重一点儿。” 尚元洲听了这话,直起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着这些话,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觉得有些好玩儿,他调侃道: “道友?小夭,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爱?那鸦羽宗怎么能跟天音宗比?天音宗是四大宗门之一,什么资源都有,相比较起来,鸦羽宗难道不穷酸?另外,你怎么不叫我五师兄了?就算去了别的宗门,从前的情谊还是在的吧?你别忘了,咱俩从前交情可不一般,你说这样真让五师兄心寒!” 迟夭小脸更冷了些,从前自己和尚元洲,哪里有什么不一般的交情? 他说的不一般的交情,就是每月月例一下来,就用各种理由把她的那一份给借走吗?如果不借,便偷偷跑进她的房间,自己从枕头底下偷摸顺走,只给她留下一小块碎的灵石。 “我跟你才没有交情,以后也不会有!你走开!我不想与你说话!”迟夭想到这里,心口一堵,便大声说道。 尚元洲和四师兄都很爱灵石,可尚元洲是想方设法从她这里拿走仅有的灵石,而四师兄虽然看起来抠抠搜搜,却对她很大方,从来不会找她要灵石,这一月一来,还给了她不少灵石,生怕她吃不好穿不好。 就连昨日自己把存下来的灵石都给四师兄时,他也不想要。 而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尚元洲身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收下,然后用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灵石,要么就是去跟那些个坏弟子赌博,要么就是下山去买东西来讨好迟阮阮! 两厢对比之下,她更加觉得天音宗,什么也不是! 小姑娘这么朝他一喊,周围的修士们纷纷看向了尚元洲,眼神里都是指责。 如今这世风日下,竟有人惹得一小丫头如此说话,定是这少年做了什么事情,惹小丫头不快了。 瞧瞧那丫头,满脸的冷然,方才说了这话,这少年都不愿意让开,俨然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但很快就有人认出来尚元洲穿着的是天音宗的服饰,原本有人想上前来,在此以后,踌躇半晌,又退了回去。 尚元洲身为天音宗的人,从来出门在外都是意气风发,何曾被人家当妖魔鬼怪般看过,他又向来是个爱面子的人,立马找补道: “小夭,你我之间怎么就没有交情了?从前一发月例,我找你借,你可都是二话不说就借呀,我可是全宗门跟你最好的人了,而且你从来不问我要去做什么,咱们关系那么好,你忘记了吗?” 迟夭退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更生气了,她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布袋边边,注视着他: “我跟你才不好!你也不是天音宗跟我最好的人!既然你说到找我借灵石了,我们就好好算算,我从入天音宗开始的第二个月,你就开始找我借灵石,我每月能够领到一颗下品灵石,可直到上个月,你已经借走我整整十二颗灵石了!你还给我!” 小姑娘声音清脆,充满了怒意,仿佛那十二颗灵石,已经很多很多了,但就是这样的话,更让周围的所有修士震惊。 “天音宗的待遇这么差吗?一个月才一块下品灵石?连垫底的宗门都不止给弟子发这么一丁点吧?这还是四大宗门?” “不是,我听说天音宗内门弟子每月二十颗灵石啊?哪怕是外门,每月也有十颗灵石,怎么会一月才一颗?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认识一个天音宗的外门弟子,他说的确是每个月十颗灵石,没有变过,但方才我隐隐约约听到说,这小丫头是天音宗宗主的女儿?宗主女儿每月一颗灵石??开什么玩笑?!” 人群一片哗然,大家看看那高台之上端坐的天音宗宗主,又看看站在他一旁正笑得满脸天真的迟阮阮,随后才把视线放到了迟夭身上,纷纷不解。 “天音宗宗主之女,难道不是迟阮阮么?什么时候宗主又有了一个女儿了?” “就是啊!你们天音宗的!不该把这件事情说个清楚吗?我们可都是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参加此次招新大比的,不把此事说清楚,日后谁敢入你每月只有一颗灵石的天音宗?!” “我们要个真相!!”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层层把两人围住,口诛笔伐,都是想要个真相。 但更多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尚元洲也没想到,此事竟会闹得那么大,顿时脸色煞白。 第58章 逾越的地方可能还有很多,您多担待 高台上,迟陵接过迟阮阮递过来的葡萄,放入嘴里,遥遥看着试炼塔的方向感叹: “这是你大师兄第二次入试炼塔,去年他只堪堪到第六层,也不知道今年他能上几层……” 话音到这一顿,他的目光锁定在某个角落上。 “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他叫来一个弟子,刚准备去问问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便看到那一方的修士蜂拥而上,直直便冲到了高台下,面上满是愤怒。 “天音宗宗主,你得还我们一个真相!” 底下的所有人都怒斥道,看着他咬牙切齿。 迟陵和苏禾对视了一眼,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如今因为这场闹剧,除了四个擂台上正在比试的人和评判长老们抽不开身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一处。 他皱起眉头道:“发生了何事?” 底下有修士掷地有声: “方才我们听到,你天音宗一月就发一块下品灵石,这可是真的?我们这些人,都是来投靠四大宗门的,若是你们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福利连普通宗门都不如,我们凭什么要去四大宗门?!” 迟陵目光微凝,很是不解: “四大宗门,入宗福利都一样,内门弟子二十块灵石,外门十块,这位小友是从何处听来的流言?” 那少年显然有些气急,在人群中找了半晌,最后指着角落里头不敢抬头的尚元洲: “分明就是你们天音宗自己的弟子说的!我亲耳听到的!如今怎么又不认账了?我看得没错的话,他这身衣裳应该是内门弟子吧?你们内门弟子都亲口说了,那还能有假?” 尚元洲此刻看到宗主朝自己递过来的眼神,恨不得把头钻进土里埋起来。 他心里十分懊悔,自己方才怎么就好死不死地,偏偏就要去惹迟夭呢! “元洲,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禾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皱起了眉头。 天音宗身为四大宗门之一,怎么可能每月就给弟子们发一颗下品灵石?荒谬! “你快说啊!”那个修士见他半天不说话,连忙催促道。 尚元洲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刚才那些话明明是迟夭说的,怎么在这修士嘴里,莫名就变成他说的了? 而且他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小夭刚才说每个月宗门就给她发一颗下品灵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思来想去,尚元洲脖子一伸,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宗主,又低下头来,眼睛一闭,大声回答道: “回宗主,此话……此话不是我说的!是小夭说的!” 苏禾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来,“小夭也来了?她在哪儿呢?” 迟陵不怒反笑,他小声朝苏禾道: “你看,我就说了吧,这才坚持了不过一月,就自己回来了,你呀,当初就是多心。” 苏禾剜了他一眼: “那还不快把人接回来?你女儿都闹脾气了,说咱们宗门一月就给人发一块灵石呢,你这个当爹的不得表示表示?也是时候该跟大家公布,她是我们的女儿这件事了,大家迟早也得知道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迟陵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刚想开口让人把迟夭给找回来,手上便被小手一抓。 迟阮阮指着某个方向,小声说道: “爹爹,娘亲,可是阮阮瞧着,姐姐并没有要回来宗门的意思……”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沉寂。 苏禾与迟陵,纷纷往她小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群闹事的人身后,迟夭一身粉嫩衣裙,正坐在别人的怀里,一双血瞳静静地看着他们。 苏禾心中一紧,小夭看他们的眼神,好像就在看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她,可是她的亲娘啊,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可刚一张嘴,底下的修士便打断了她,“天音宗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若真像你们的弟子说的那样,我看我们也不需要参加什么四大宗门比试了!不如回家睡觉!” “对!”其他的修士口口相传,此刻这动静已然闹大了,越来越多的修士也不急着上台比试了,都往这一方挤了进来,而其他三个宗门的宗主纷纷看向了迟陵。 “迟掌门,此事不解决,恐怕招新大比难以继续下去。” 迟陵脸色黑沉,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当即点点头: “给诸位带来麻烦了,此事我定当竭力解决,给诸位一个交代。” 随后,他站起身来看向迟夭,眼神严厉: “小夭,你上前来,说说方才为何要诋毁天音宗?” 迟夭移开了视线。 而商子裕稳稳抱着迟夭,脚下动都没动。 人群之中,已经让开了一条道来。 他目不斜视,身子纹丝不动,扬声道:“迟掌门,我们是鸦羽宗的,今日受邀带小师妹前来观礼,可有何逾越之处?若有,咱鸦羽宗小门小户,逾越的地方可能还有许多,还请你多担待!” 迟陵看着底下那胖子怀里的逆女,掌心收紧,额间狠狠一跳,脸色铁青,这逆女,竟当着这么多人都面,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这鸦羽宗的,也不愧是小宗门,竟如此猖狂,尤其是这个胖子,话语间吊儿郎当,一看就是流氓地痞之流! 他压根没理会商子裕的话,眼神只盯着他怀里的迟夭,语气几近逼迫: “迟夭,我在跟你讲话!你既然来了,便跟这些修士解释一下,方才你说的都不是真的,等晚些时候,便跟我们回……” 迟夭看着自己的爹爹,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手里还不忘牵着迟阮阮,定定地收回视线,开口打断了他: “小夭需要解释什么?小夭说的都是事实,我去到天音宗以后,除了第一个月宗门给了我十块灵石以外,自第二月起,每个月小夭都只能领到一块灵石呀,这不是宗主夫人自己吩咐的吗?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查账目哦。”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但在场的修士却都纷纷惊了。 这么小的小姑娘,宗主和宗主夫人竟然亲自下令克扣她的月例?? 每月一块灵石,恐怕是连温饱都不足以支撑吧。 迟陵肃然看向苏禾,眼里满是疑问。 苏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有些急切,“小夭,你在说什么?!我们何时吩咐……” 说到这儿,她立在原地,和迟夭那双红瞳直直对视着,话音戛然而止。 第59章 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睨迭是也! 记忆如泉涌。 好像,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件事。 看着迟夭那双平静懵懂的眸子,苏禾突然心尖一颤。 当年刚把她接回来以后,那个月正巧赶上他们突破的节点,她和迟陵都闭关修炼了,中途听小云前来禀报,说小夭领完灵石第二日,便尽数花光了,问她,也不说花去了哪儿,她一生气,便让小云把她的月例缩减到了每月一块。 但,当时她只是在气头上随口一说,哪知道底下的人竟然一直没给她涨回来……而她后来,也完全没有想起这件事来。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又浮现了出来,但她抓不住。 苏禾没再想下去,她看了眼迟陵,抿了下唇。 迟陵一看她这模样,便知是当真有这回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随即便清了清嗓子,“那也一定是因为你当时花灵石如流水,否则宗门怎么可能停掉你的月例!” 说到这儿,他看向了底下义愤填膺一点就炸的少年修士们: “诸位放心,我们天音宗向来对入门的弟子向来十分优待,四大宗门亦是如此,是绝不可能出现克扣你们月例的情况的,大家可以放心比试,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天音宗的私事之上。” 话音落下,其他三大宗门的掌门自然也都是如此附和,在场绝大多数的修士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方才听大家人云亦云,他们还以为四大宗门当真是如此。 但还有一部分人看向了迟夭,他们还听说,这小姑娘,听说是天音宗宗主和夫人的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才听天音宗宗主喊他,这丫头也姓迟,该不会当真是掌门之女吧? 可若这丫头当真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天音宗对待宗内弟子,尚且每月最低都有十块灵石,可对女儿,却每月只给一块下品灵石,未免也太抠搜了吧? 哪有对自己女儿如此苛待的爹娘? 这女儿莫不是捡来的吧? 有了四位宗门的保证,大部分修士都重新回到了比试擂台下,准备上台比试。 还有一小部分不急着的,便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 “迟夭,你闹也闹了这么久了,也该闹够了吧?等今日招新大比结束,便跟我们回天音宗。” 迟陵的话不容半分置喙,甚至都没有给迟夭一点余地,直接便盖棺定论了。 “嗤——”一道轻笑声响起。 迟陵朝那人看去,少年一头红发,一身红衣,皮肤冷白,挑起的眼尾带着些讥讽的笑意,看上去十分离经叛道。 “喂!天音宗的,我真是给你们脸了,个个废话都那么多,你们当真以为我家小师妹稀罕回你那破宗门?你倒是说说,我家小师妹跟你们宗门,有什么关系?” 玄祁唇色依旧有些泛白,但眼中隐隐已经冒出了火光,他就是看不惯这群道貌岸然的狗东西如此命令他家的小师妹,若不是念在这是小师妹的亲生爹娘的份上,他早就一个火球扔过去了。 这天音宗的人,怎么随便一个人出来,都能让人恶心得想吐? 迟陵何曾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脸色铁青:“无可奉告!你又是何人?” “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睨迭是也!”玄祁面上带着嘲弄,“死老头,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名分都不肯给一个,我呸!啥也不是!” 旁边的修士通通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敢对天音宗宗主如此放肆! 迟陵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自然不会同这少年一般见识,毕竟给这鸦羽宗递去的帖子,是他亲自督促去办的,而现如今,方才那少年的话已经被大家都听了去,即使他再不想承认迟夭是他亲生女儿,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了。 “鸦羽宗的弟子,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冷笑道,“请你们来,是多谢这些时日,你们替我宗照顾迟夭,对此,我们会送你们一份大礼,待你们观完招新大比,便可以自行离去。” 商子裕听到这话,眉头一挑,吐掉嘴里随手摘来的草根: “哟,这是想拿什么东西打发我们啊?我来算算嗷,你女儿在我们鸦羽宗,吃的穿的用的,可都是顶顶好的,而且每日还有专人照顾她,给她定制专属的一日三餐,再加上我们宗门十八个人轮流陪她玩儿,这一个月以来,怎么着也得值个五百上品灵石吧?另外这些日子为了给她养伤,我们还付出了不少丹药药材,全部加起来不得有个千把块灵石?迟掌门,你说呢?” 迟夭听到这话,心头一震,面上都有些讶异,急忙低下头去看四师兄。 她的这个举动,在迟陵看来,是自己的女儿对这些人恋恋不舍,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拿她来换取灵石的模样,他皱起眉头,这鸦羽宗的弟子,果真是贪得无厌! 实则,迟夭瞪大了眼睛看向四师兄,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一千块灵石?这也太多了吧? 商子裕不动声色地拍拍她的背脊,示意她别慌。 下一刻,便听到迟陵说道: “……好!给了你灵石之后,咱们两宗便就此两清!” 迟夭感到不可思议,她看向高台上的人。 迟陵正沉着脸,让底下的弟子,准备一千灵石送过去。 迟阮阮也肉眼可见的脸色白了,她急忙拉了拉自己爹爹的衣袖,小声说道: “爹爹,这可是一千灵石,鸦羽宗的弟子们未免也太贪得无厌了吧?” 迟陵低下头,摸摸她的脑袋,“若花个一千灵石,就能让你姐姐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以后不再下山出走惹祸,也未尝不可。” 迟阮阮听到这话,垂下眸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锋芒,她看向迟夭,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姐姐,你看,爹爹都愿意为你花这么多灵石了,你便别再跟家里置气了,早些回来吧。” “……”听到这话,迟夭耷拉下小脸,从商子裕的怀中挣扎下来,往高台上缓步走去,她的动作很慢,看上去十分伤神。 迟陵见此,脸色好看了些。 可他刚要说话,嘴边的笑意就一僵—— 就在天音宗弟子把一千块上品灵石交到商子裕手上那一刻,迟夭倏地停住了脚步。 “我,”她抬头看向迟陵和苏禾,唇角勾出了一抹狡黠地笑意,眼中都放出了光来,“才不回去呢!” 第60章 老登!看火! 迟夭说完后,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收回了要踏上台阶的右脚,然后一个利落地转身,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商子裕三人身边。 林行幽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勾起一丝笑意。 玄祁则挑了挑眉,随后伸手过去,笑着揉乱了迟夭一头乌黑的头发。 商子裕在灵石到手的瞬间,便把东西收入了纳戒,散漫地扬眉,吊儿郎当地笑着,和迟夭十分默契地击了个掌。 场面一度安静。 “……”迟陵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的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黑。 迟阮阮站在一旁看着,微微眯起了眼睛,迟夭从前哪里敢当着爹爹娘亲的面如此放肆?自从上次爹爹因为她偷了玄天宗的东西而罚她之后,她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陌生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禾更是愣在原地,“小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回天音宗,还能去哪儿?” 迟夭重新牵上了商子裕的手,小脸一摆,“自然是回鸦羽宗呀,天音宗一点儿也不好。” 她才不要回天音宗。 “放肆!”迟陵怒斥道,“若不是你自己屡屡犯错,我会罚你?你还要闹到何时?还嫌不够丢人吗?方才他们鸦羽宗都要拿你还钱了,即便如此你还想呆在那儿?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 “爹爹,你别动怒,姐姐或许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迟阮阮摇了摇迟陵的手,小脸上满满都是担忧,她带着些急迫地看向迟夭,“姐姐,你就跟爹爹娘亲好好说话不可以么,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的可是整个天音宗的脸呀,再说了,爹爹近来身体不好,你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苏禾也皱起了眉头:“小夭,天音宗始终都是你的家,你不要再错下去了,等今日招新结束后,你便回天音宗跟你爹爹好好道个歉,这事便这么过去……” 话音未落,迟夭下巴一扬,神色倔犟: “我、不、要!” 他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她分明说了不回去不回去,还非要让她回天音宗跟爹爹道歉。 “小夭没做错任何事情,我不会道歉,也不会回天音宗,从此,我也再不是你们的女儿!” 小姑娘唇红齿白,眼神格外清亮,背脊挺得笔直。 话音落下,周围的修士们一见此,都慢慢安静了下来,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么一出好戏。 “……小夭,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我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啊!”苏禾的脚步微微后退,手握成拳,重重拍打着自己心口,看向迟夭的神色,分明是痛心疾首。 迟陵更是站直了身子,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她的食指颤抖个不停: “逆女!逆女!!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阮阮一半懂事!!” 迟夭嘴角的笑意收了回来,心底有一股酸涩翻腾而起,手心也不自觉地出了汗,而下一刻,她的手便被商子裕紧紧地反握,仿似传递了无穷的力量。 “哟哟哟,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阮阮一半懂事~你们天音宗的说话,是不是都这么恶心人?”商子裕说道。 一旁的林行幽手腕已然动了,若是他们敢动手,那他的毒,必然也会在同一时间送到。 玄祁更是直接,二话不说就飞身朝迟陵的脚下抛了一个大火球,“老登!看火!” 这火球一砸下去,整个四象广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天音宗那一片,没过一会便熊熊燃烧了起来,竟莫名燃出了一个大坑! 迟陵和苏禾,带着迟阮阮极速后退。 “这是……南明离火??”有掌门惊呼道,南明离火是上古神兽朱雀的火焰,能净化一切邪恶之气,炽热而纯净。 高台上一片死寂。 “这难道不是修罗圣火吗??” “不,不是南明离火,也不是修罗圣火,这是焚天烈焰!” 只有至阳之火焚天烈焰,才能融化万物! 这少年,究竟是何人!怎会持有如此珍稀的火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玄祁,但他却早已落地,拍了拍迟夭的肩膀。 迟夭心中一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一字一顿对台上大惊失色的迟陵说道: “小夭不想再做爹爹娘亲的女儿了,你们有迟阮阮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就够了,没了我这个总是惹事生非不听话的女儿,你们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她现在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她已经有了新的家人。 他们都对她很好,所以,她不再需要天音宗,更不会再像从前一般,只要他们勾勾手指头,就能让她不顾其他摇尾乞怜了。 “姐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迟阮阮满脸的不可置信。 迟夭一听到这话,立马看向了她,“迟阮阮,整个天音宗,对我最坏的就是你了!你最讨厌!你陷害我,对我做过的那些坏事情,迟早会遭天打雷劈!” “够了!”迟陵勃然大怒,下意识就想给她一击,却硬生生克制了下来,他整个身子颤抖着,脸憋得青紫,“你以为你毫无修为,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陆上生存下来?我倒要看看你在鸦羽宗究竟能逞强到几时!!你给我滚!”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以为鸦羽宗就算是把整个凤麟大陆翻个遍,也不可能找到的至阳之火,竟然就在他们宗门内!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可即便如此!迟夭短时间内也绝对不可能学会修炼! 迟夭看着他气成如此模样,心底却满是宁静,她伸出手来,异常坚决: “诸天在上,迟夭在此发誓,从此,我与天音宗,再没有半分关系!” 说完,她拉着四师兄的手,便往回走。 边走,商子裕还边回头朝破防的迟陵笑道: “迟掌门,咱们就谢谢天音宗今日的招待了哈,我们鸦羽宗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这无极宗太大了,我们既是受邀而来,便就四处转转,等结束了再走,想必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话虽这么问着,但一行人,全然没有要等迟陵回答的意思,大摇大摆地便想离开。 却在这时,“站住!既然姐姐不认爹爹娘亲了,那方才给你们鸦羽宗的那一千灵石,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们?” 迟阮阮叫住了他们。 商子裕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方才大家是不是都听到了,我要这一千灵石,是用来抵你们女儿在我们宗门这一个月的花销的,你们也同意了不是?怎么还赖账呢?” “是啊!”有修士乐得看这个热闹,“我们可都听到了!天音宗还想赖账是怎么回事?” 第61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该不会是不想还吧 迟阮阮被气得胸膛不断起伏,“那是因为爹爹看在姐姐还是家人的份上,才肯出这么多灵石的!可现在她已经不是我们天音宗的人了,我们凭什么还要给你们这一千灵石?” 商子裕咧嘴一笑: “甭管她今日之后还是不是你们天音宗的人,上个月是不是吃了我们的用了我们的?在今日以前,小夭可是你们天音宗的人,要不是我们当初好心收留了她,说不定她早就被饿死了,现在还如何能长得白白胖胖?” “再说了,方才你们分明还答应得好好的,如今见她不愿意回去了,竟然还想把这灵石给拿回去?哪儿来的道理?你们天音宗脸变得这么快真是让人长见识了!不是四大宗门吗?这点灵石难道还花不起?” 这话一出,修士们个个点点头。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今日断绝关系是今日的事,可从前的账还是得算清楚的。 迟阮阮被这商子裕的不烂之舌和底下的修士们气得脸色涨红,“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能听的话来。 “罢了!”迟陵把迟阮阮往后一拉,“此事便就这样,这一千灵石就当我天音宗买断了和你这个不孝女的关系!我和你再无任何关系!从此以后,我迟陵只有迟阮阮一个女儿!” 声音之决绝,让身边的苏禾都吓了一跳,可她没有理会方才迟陵说的话,只看着迟夭,满脸失望: “娘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跟我们断绝关系?自一月前你走后,我便没日没夜地为你担心,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操碎了心!小夭,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从迟夭被接回宗门开始,她就心惊胆战,生怕她学坏,改不掉那些乞儿的陋习,所以让宗门内心境最好的秦墨去教她为人处事,即便她不能修炼,她也从未说过什么,还刻意让阮阮与她亲近,就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好,更符合掌门千金这个身份。 可她怎么能这么糟蹋一个娘亲的苦心?这一年来,不仅次次捣乱,做出一些让人生气的举动,顽劣不堪却偏偏倔犟,每次还都不肯认错!抢阮阮的东西,把自己做的错事陷害在阮阮头上,现在竟还要跟他们断绝关系?她怎么敢! 迟夭只看着她说了一句: “是吗?那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一句话,击碎了所有的滤镜。 所有人突然恍然大悟,是啊,这小女娃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模样,如果她真的在乎自己这个女儿的话,怎么会放心任由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 “自欺欺人,自我感动,一丘之貉。”一旁久久没说过一句话的林行幽,冷眼看了一眼苏禾和天音宗的众人,奢侈地从嘴里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修士们纷纷在暗地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狠人,一语中的。 “有些人不会以为自己在四大宗门,便是人上人了吧?不会吧不会吧?”商子裕阴阳怪气。 一旁的玄祁也邪笑,“灵石既然给了,那你们天音宗和迟夭便算两清了,我们走。” 甫一转身,却被商子裕拉住了,“等等!” 众人皆准备散去,听到这又停下了脚步,迟夭也抬起头看向他,有些疑惑。 却见商子裕大手一指,直直指向了站在迟陵斜下方正低着头的尚元洲,下巴微抬,“还有你呢,你们天音宗是大宗门,你身为大宗门的弟子,应该不会欠灵石不还吧?” 尚元洲一直使劲低着头,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自己,趁机让自己掏灵石,这会,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有些犹疑地看了眼迟夭:“小夭,我……” “喂喂喂,怎么回事?这还是你自己方才跟所有人说的你借了小夭灵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该不会是不想还吧?”商子裕立刻打断了他的施法。 玄祁手中火球已然酝酿而起,“跟他废什么话?小爷一个火球过去,看他还不还!” 这么一闹,尚元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被玄祁吓得顿时整张脸都憋红了,磨磨蹭蹭地从自己纳戒里头抓了一把灵石。 在迟陵和阮阮的注视下,数都没敢数,他就拖着脚步朝商子裕走了过去,放进了他的手里,随后逃也似的跑了回去,还不小心在台阶上摔了个狗吃屎。 惹得一片哄笑。 商子裕见此,抬手就把灵石塞进了迟夭的小布袋里头,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便转身离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曾跟他们说。 林行幽则是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随后掀起眼皮,留下一句“天音宗不愧是大宗门,说话做事就是利落,在下佩服”便悠悠晃晃跟了上去。 苏禾直接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噎地说不出话来,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众弟子惊呼,手忙脚乱把她给扶了下去。 迟陵也被气得狠了,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在其他三位掌门复杂的目光下,重重坐了回去。 “爹爹别生气,你和娘亲都没有错,是姐姐不够理解你们,或许等她在那什么都没 有的鸦羽宗待上一段时间,便会想清楚要回来了。” 迟阮阮看到这一幕,立刻想上前替他抚平胸口的气,却脚一崴,踩到了那个坑,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由于坑很是狭窄,迟阮阮根本没来的及使用灵力,便屁股着地了。 她下半身麻木地坐在坑底,沾了满身的灰,两眼闪过一丝杀意。 迟夭,果真是扫把星,每次遇到她,自己一准没好事发生! 迟陵却全然没发现自己女儿掉下去这件事,只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这才顺了气,随后才感慨道: “阮阮,我与你娘亲,还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女儿,是我之幸事啊……” 说着,也没等迟阮阮回答,他便又看向了其他三位掌门,抬手作揖,“让几位掌门见笑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三位掌门皆是有些无言,倒是没说些什么,只是随意附和了几句,便重新坐了回去,神色各异。 却在这时,天音宗所有人,顿时脸色都有些奇怪。 没过一会儿,便通通都脸色苍白,白眼一翻,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第62章 都是报应啊! 无极宗的宗主因为这天音宗自己的家事而被连带自己损失了个提前布置好的高台,正不爽着。 等了好半晌才喊来了药师。 可药师却怎么也查不出毛病,于是无极宗只得匆匆给他们喂了药,急急忙忙把人送去了后院。 而底下的修士们,看这时才从中间大坑里飞上来的迟阮阮,一时间很是唏嘘。 这天音宗根本就没有把这小丫头放在心里,光是看迟掌门对两个女儿的态度便就能看出来,差别待遇!妥妥的差别待遇! 也难怪小丫头不愿意呆在天音宗了,谁愿意整天被人与人家比来比去的,这做爹娘的,也真是奇葩! 刚才被火烧,现在一个掉坑其他集体晕倒,更是报应! 就在这时,试炼塔那边,一阵异动。 “试炼塔有人出来了!!我们快去看看!” “急什么,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参加招新大比吧,这么快就出来的人,一般都是直接被淘汰,连第二层都没能上去的!” “……” 众人纷纷散去,要不就是去看擂台比试,要不就是聚集在试炼塔下,等着看那塔内的实时影像。 是的,在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进入了试炼塔后,只要能通过第一层的试炼,从第二层起,宗门长老便会拿出通天镜,开启塔内的实时影像供大家观看。 每个弟子的反应和做法都会在通天镜中展现出来,以此来充分展示试炼的公平性。 而此时,试炼塔下,通天镜被祭出,围着试炼塔一周,显出了数十个画面。 每个画面中都是不同的弟子。 众人立刻都围了上去。 迟夭远远回头看着这场闹剧,歪过头去看向林行幽,“六师兄,是你下的毒么?” 林行幽面无表情,“他们说话我不爱听。” 迟夭:“……”这何尝不是一个理由。 但是六师兄好厉害啊,迟陵和苏禾都是化神期,还有其他三个掌门,更是到了炼虚期,可他却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用毒,却没有被发现…… 迟夭脑子一转,前段时间她好像问过,六师兄跟秦墨一样,似乎也是金丹中期来着……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六师兄出手。 商子裕牵着她的手走向试炼塔。 想了半晌,迟夭没想明白,便也没再想了,只有些迟疑地问道: “四师兄,一千灵石……能够支撑我们鸦羽宗用多久呀?” 商子裕一愣,手指头看似随意地折了折,随即露出了个神秘的笑: “这小师妹你可就算问对人了!我算了算,咱们宗门现在就八个人,加上小黑、铁铁、二蛋还有小金毛,每人一日花一颗灵石,咱们能花两个多月,若是省着点,三个月有余!” 一听这话,早在前去高台时就钻进了迟夭小布袋里头装死的小金毛,从里头探出了个脑袋来: “主人,一千灵石对那些讨厌鬼来说,可不算什么!” 迟夭闻言歪了歪头,回头看了眼那高台上坐得一本正经的人,暗叹一口气。 玄祁上前来揉乱了她的头发,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小师妹!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迟夭迅速摇头: “才不是,小夭和小金毛想的一样,天音宗有很多灵石,早知道方才让四师兄多要一点儿了!” 商子裕和玄祁听了这话,对视一眼,随即看着小大人似的迟夭哈哈大笑,就连林行幽,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低低轻笑了声。 “那这么说,小夭不心疼?要不一会等你三师兄结束,我们再上天音宗偷点儿?” 商子裕打趣道。 迟夭一听,肃着小脸摇头: “不行,四师兄,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哪怕小夭很讨厌天音宗,我们也不能去偷东西!” 玄祁白了商子裕一眼,“我就说方才小师妹那一招是跟谁学的,差点把我都给骗过去了,你丫整天带坏小师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师妹天天耳濡目染的,你能不能心里有点数?” “死野……”商子裕一抬头便想回怼他,但话锋却突然一转,笑眯眯地说道,“七师弟说得对,下次我一定不会让小师妹靠近墨水了!” 玄祁:? 不是,这死胖子怎么突然整这死出?他不是向来喊自己死野鸡么,突然来个七师弟师妹,还怪让他不习惯的…… 还有,什么靠近墨水? “死胖子,你到底有没有文化?”玄祁疑问。 商子裕呛道:“滚!我肚子里的墨水可比你多多了!” …… 试炼塔中。 言如风站在第一层出口处四处观望了一番,随后勾出一抹冷笑,哼,他果真是第一个出来的,小小第一层,简简单单拿下。 第一层的考验内容是幻影迷阵,需要修士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并穿越由无数幻像构成的迷宫,找到真正的出口。 若是心性坚定,定然是不会被那些幻象迷惑的,倒是简单。 只是在他穿越幻象之时,仍旧看到了不少弟子,被幻象迷惑后被强制赶出试炼塔的。 他啧啧摇了摇头,心性不定,还得沉淀沉淀啊! 方才他被传送到塔内便察觉到,这塔内灵力充裕,比外头的广场要至少浓郁好几倍。 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言如风点点头,决定等等剩下的人,顺便偷偷这塔内的灵气。 这何尝不是一举两得呢,天老爷来了也得夸他一句天才! 如此想着,他直接原地盘腿坐下,闭眼开始运转灵气。 却不知,这一幕被实时投放到了塔外,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跟看到鬼似的。 “不是!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去年也来了,去年就连沈琅都花了一个时辰呢,他怎么半个时辰不到就……” 就连守在外头的无极宗长老,也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跟身旁三个长老赞叹: “这少年我有印象!他入塔时我测过,骨龄二十一,修为却到了元婴中期,不知是你们哪个宗门的弟子?如此年纪,到时候可要把他从排名中剔出来,毕竟咱们今日主要的任务还是招新。” 试炼塔之所以让四大宗门的弟子都参加,也是为了展示宗门实力,但最终他们的成绩都是另外算的,就好比沈琅,去年他获得了第一,却不是试炼塔招新榜上的第一,而是宗门内部的排名。 当然,也是因为去年获得招新榜第一的外来修士,只是堪堪爬上了第五层就失败了,所以才不为人所知。 其他三大宗门的长老:“?” “你们就别藏着掖着了,这么好的苗子,怎的从前一直不闻其名,他也是剑修,二十一岁的元婴中期,这天赋,都快赶得上沈琅了!” 无极宗长老瞪大了眼睛,示意其他三位长老不要藏拙。 “??”不是,他们也没藏啊!“这少年难道不是你们无极宗的?” 异口同声。 无极宗长老:“?” 这次四个人都精神了,“此人不是四大宗门的?!” 第63章 他平生最烦比他还能装x的人 “此人我无极宗宗要定了!”无极宗长老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般,狂喜。 “胡说!我们玄天宗也看上了!” “天音宗也觉得这少年不错,你们都别抢。” “我上清宗……再看看,再看看。” 上清宗的长老自然也是很好奇这少年的身世,在这个年龄,没有四大宗门的庇佑,却能直达元婴期,也不知道背后是有什么高人提拔,若是真的到了四大宗门内修炼,恐怕这不出五年,凤麟大陆的天才榜榜首,就要换人了。 “你们上清宗就算了,这不是已经又一个沈琅了么?就别跟我们抢人了!”无极宗长老剜他一眼,竭力劝阻。 上清宗长老幽幽一叹。 是啊!可惜了!可惜他们宗,已经有一个沈琅,而且宗主也放过话,除了沈琅之外,不会再收任何弟子。 就在几位长老争论不休时,迟夭也拉着三位师兄来到了这通天镜前,快速找到了三师兄的画面。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画面中的人时,有个小东西悄悄从迟夭的小布袋里头爬了出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小黑背上,隐去了身形。 小金毛自从来到鸦羽宗之后,不过一个月,就跟小黑打好了关系,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招猫喜欢,而是因为小黑脾(不)气(屑)很(搭)好(理)。 一猫一鼠很快就穿梭在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整个过程,只有玄祁回了个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塔内。 等言如风已经坐在原地运转了九九八十一周天灵气之时,终于有人第一层出来了。 那人面带寒霜,在出来时,看到有个人正背对着自己,眸子骤然一凛。 下一刻,言如风坐在地上伸展四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随后就收回了目光。 沈琅。 手下败将,没意思。 见来人了,他起身,径直便往第二层的方向走了过去。 却被人叫住。 “这次,我不会再输。” 沈琅的声音异常冰冷。 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满脸冷肃,给他留下了一个无比孤傲的背影。 言如风瞥他一眼,没说话。 神烦了,他平生最烦比他还能装x的人。 虽这么想着,但也抬脚跟了上去。 可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外头观看的修士们炸开了锅。 “沈琅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这次他不会再输?是我听到的那个意思吗?他这么天才的人,从前竟然输给了方才那个少年??” “沈琅从不会主动找旁人说话的,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众人这才纷纷找到了少年的画面,看到了右上角登记的名字,言如风。 没听过啊。 所有人都摇摇头。 “有没有知道内情的出来说一说啊?新来的,看不懂!” “大家不是都知道吗,沈琅自从两年前突破了元婴大圆满境界之后,便就再也没有进阶过了,据可靠消息说,他这是心结!” “我推测啊,说不定就是沈琅当初跟人打了一架,结果发现自己这么天才一人,竟被人打得落花流水,自此就一蹶不振道心受阻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那这当初打败了沈琅之人,不会就是这个叫作言如风的少年吧?那也太离谱了,说出去谁信啊?他如今才元婴中期!沈琅可是大圆满,谁不知道自金丹之后,哪怕是突破半阶,都已经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了,那沈琅现在不是能直接把言如风按在墙上吊打?”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两年前,沈琅便已经是元婴大圆满,可这言如风,如今却还是元婴中期??那两年前,言如风是什么境界?” “越阶打还打败了,这言如风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也难怪当时沈琅会心态崩溃导致一直突破不了化神境了……” “……” 第一层的修士们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大家只站在入口外,便看到了传说中的登天阶,出口就在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之上,也就是说,所有人必须得通过九百九十九阶后,才能进入第三层。 何其严格。 言如风站在入口处,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四大宗门的老头们是真会搞事情啊。 为了招收天赋高的新弟子,连脸都不要了。 这所谓的登天阶,从前分明是用来测试弟子的能力的,若是能有通过三百阶以上,便能被四大宗门给收入门中,等登上九百九十九阶的人,已经是人中龙凤,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如今竟然被他们明晃晃的放在了第二层? 而且还设置了参加试炼的门槛,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你们就是陪跑,我们四大宗门只需要天才? 言如风冷哼一声,什么狗屁四大宗门,若不是为了替老二拿那寒光灵泉,他真是看都不屑看一眼。 他抬脚便走了进去。 只在进入的那一瞬间,便有一股强大的威压如潮涌般朝他袭来。 每挪动一步,都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肩头,行动也变得异常艰难,而每上一阶,那威压就更强大一分。 空中弥漫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而从入口到出口,却还有九百九十九阶。 没耗费多少力气,几乎是一个闪身,言如风就到了一百零一阶,他瞥了眼紧随其后的沈琅,双手抱胸。 沈琅只跟他交换了个眼神,便埋头继续往上走。 他见沈琅目不斜视地往上走,眼神有些奇怪,想了想,又往下踩回了第一百个台阶。 随后顶着头上的威压,开始吸收灵气。 后面的人逐渐上来,见他坐在原地,纷纷疑惑地停了下来。 “这人谁啊,方才见他比沈琅还快,这会儿怎么就停在了这里?” “这第二层,比第一层的难度提升了可不止一个档次啊!”有人赶了上来,喘着粗气,脸色苍白。 “看来今年四大宗门的门槛又高了不少,我们还是别看他了,继续走吧。” “……” 但却在他们刚刚艰难地行进了五十阶后,身旁一阵疾风闪过,下一刻,言如风已经越过了他们到了第二百阶,赶上了沈琅。 “?!!” 第64章 这少年,心境不稳呐! “这小子!是什么怪物……在如此威压之下……他,他是如何做到移动速度这么快的?” 但还没等他们感慨完,言如风又坐了下来,直接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压根没有与那威压进行半分,先是佝偻着身子,最后,竟直接平躺了下来。 而等那些修士终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发觉他竟然是在利用塔内的灵气在进行修炼??? 目瞪口呆。 这试炼塔内灵气虽足,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只要通过了第二层,入了四大宗门,那不是要多少灵气就有多少灵气?怎么会有人连塔内的这点灵气都舍不得放过? 众人纷纷摇头,与他擦肩而过。 这次却在走了六十阶以后,又被言如风迅速超过了。 “?” 而接下来的四百阶、五百阶、六百阶、七百阶,言如风压根不同于其他的弟子般一阶一休息,他还是每隔一百阶,便会坐下运转灵力。 慢慢的,后头的人压根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于是……塔内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沈琅遥遥领先,已经快走到顶,言如风紧随其后,也已经到了八百阶。 而剩下五百阶以下的人,显然大部分都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了。 但看着言如风的背影,他们却怎么也不甘心,便直接有模有样地学着言如风,原地盘腿坐下,运转灵力,起来之后满脸惊喜,眸光大亮,这才继续负重往前走。 竟莫名奇妙地,大部分修士都慢慢赶了上来。 只是有的人需要的时间长,有的则短一些。 塔外看到这一幕的长老们纷纷拍起了大腿: “这言如风!他!怎么就发现了呢?这下岂不是上了第二层的弟子,我们都要全盘接受?” 无极宗长老摇了摇头,“你们怎么关注点都在这上面?这少年观察力如此强悍,分明是在踏入一百阶的时候就发现,我们在每百阶都设置了威压这个规律了!” “那又如何?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通过了第二层的弟子应该如何考虑他们的去处!我们四大宗门纳新,要的都是天才!底下这些人还远远配不上!”天音宗三长老如是道。 “话已经放出去了,只要最后这言如风肯留在我们四大宗门,这就是不亏的,咱们还是多留心一下吧,我瞧着这后面的弟子里头,也有天赋好的,当内门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们可别忘了,前几年四大宗门里头,可是还招了不少修为天赋不高的弟子,跟他们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上清宗大长老抚须,满脸宽慰。 其他两个长老听到此话,纷纷看向了天音宗长老,闭上了嘴。 前几年,因为天音宗的加入,四大宗门私底下争斗不止,在联合招新大会上,更是出现了以量获胜的情况,所以四大宗门内部,现如今,还有许多弟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着实令人汗颜。 但好在,后来有天赋的新人越来越少,四大宗门休战,这才有了今天和睦相处的局面,要是放在当年,有言如风这般高天赋的弟子,他们肯定二话不说便直接动手了。 “唉——” 伴着无极宗长老的一声叹息,言如风终于踏上了最后一阶。 他察觉身上陡然一轻,方才几乎要把他压进泥里碾碎的威压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轻快,身子都是轻飘飘的。 正前方没有任何人,显然沈琅并没有等后面人一起上第三层的打算,言如风面不改色,直接踏进了出口。 他也没有等人的爱好,方才若不是突然想到,当初师父说过,若是在强大的威压之下运转灵气会事半功倍,对他有益处,他又怎么可能一次次地打坐。 方才观沈琅始终面色如常,显然是早便知道这通天阶的奥秘,倒是有趣。 越过出口,已经看不到人影,言如风下意识皱下了眉头,他一定得赶在沈琅之前,去到第九层。 几乎是想也没想,他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却也顺手带走了四大宗门给出的通关奖励。 说是通关奖励,实则就是几瓶对他没什么效用的灵丹。 言如风撇撇嘴,比老四还抠。 随后丢进了纳戒。 第三层,心境之湖。 他一进去,便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湖泊之上,水面上的风吹来格外凉爽。 下一刻,湖面上就现出了一个人形来。 那女子眼睛异常漂亮,妖娆又勾人,眸子中仿若蕴含着星辰大海,她微微一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哟!这不是老三吗?这么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言如风愣在原地没动。 良久,他伸手去触那女子的眼睛。 却在下一刻,女子双目流下血泪,青衣被染红,声嘶力竭道: “是你!!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的眼睛就不会瞎!我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你还我的眼睛!!” 声音尖利,撕破了湖面死一般的寂静。 言如风的手顿在了原地,没敢再前进分毫。 画面一转,女子的眼覆上了红色纱带,怔怔地坐在窗边,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嘴角勾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老三,是你吗?听他们说,你最近下山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下一秒,那苦涩的笑容化为乌有,女子起身布阵,而言如风被困在了阵法内,连手指都没有办法动弹。 眼中也没有光彩,似是被夺舍一般,任人摆布。 却在那阵法将成的最后一瞬,有人深深叹息。 “老三,我恨你。你走!走吧,走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说着,女子苦笑一声。 “你瞧,我又说笑了,我现在,根本看不到了……” 声音喃喃,到最后,言如风几乎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低下了头,看向自己握剑的手,低声道: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换你的眼睛……” 塔外,没人听得到他在说什么,也没人知道,在心境之湖里,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言如风低着头,双拳紧握,神情异常痛苦。 几个长老见此,纷纷摇头。 “湖面中倒映出来的,要么是内心的恐惧,要么是极端的欲望,只有保持心境平和,才能不被影响。” “这少年,心境不稳呐!” 第65章 心突然很塞,这是能说的吗 迟夭没听到长老们的评价,但她看出来了,三师兄方才在说什么……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抬头看向了几位师兄,刚想问三师兄会不会有事,便见到他们三人都紧紧盯着镜面,登时把嘴里的话收了回去。 对哦,她忘记了,昨日夜里,在他们三人的套路下,她已经不小心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所以,大家现在都知道,三师兄是在为二师姐的眼睛而自责,所以这两年来,才四处去寻药的了。 他们此刻,应该都在心里,暗暗为三师兄加油吧? 下一刻,镜中少年倏地抬头,手掌骤然成拳。 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力,少年掌心重重击向湖面,整个湖面都开始翻腾了起来。 随着风之力,被卷入了狂风之中,形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旋涡。 言如风嘴角微动:“可惜,你只是心魔。”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穿过了出口,直接来到了第四层。 四位长老在同一时间僵直了背部。 看着那湖面上随着风之力疯狂涌动的湖水,随着少年的离开,哗啦啦砸回了湖面,发出一阵轰隆的响声。 本该波澜不惊,如今却波涛浪涌! 这少年! 竟能以一己之力撼动整个心境之湖! 这一方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高台上的三位宗主,他们也是一惊,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黑暗中,就在那湖水翻腾的同一时间,有人睁开了眼睛,满是惊喜,随即是一声古老而悠长的叹息。 可惜了,这千年来,没有一个人,能直达第九层。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融入了黑暗里。 言如风出来时,没有看到沈琅,顿时心里就急了,那家伙该不会是早就走了吧? 那可不行! 这么想着,他脚下闪动,几乎是瞬间来到第四层。 第四层考验的是剑法,倒是不简单,试炼室里头,充满了五行元素,他不过踏入片刻,便参悟了其中的奥义,利用五行相克的原理,打败五行元素之力凝结成的守卫后,便轻松过关。 可到了出口,他依旧没看到沈琅。 他急了,彻底急了,几乎是气急败坏般的冲了上去。 于是。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 第五层的时间扭曲,他不过在里头呆了一炷香就找到了阵眼,直捣黄龙。 第六层的魔兽凶潮,他直接把兽王给送上了天,让所有魔兽给他开路。 第七层的剑阵,更是难不倒他,连背后的剑都没掏出来,只看了两眼,便拉着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剑,直接到了终点。 在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情况下,连破三层。 这是近百年来,都没有人见过的场景。 而到此刻,被上清宗誉为天之骄子的沈琅,才刚刚从第五层出来。 ——他在第三层的心境之湖,花费了太多时间,剑招重复而机械,整个人呆滞,就像在复盘什么一般,一直一直重复着动作。 但好在,他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让上清宗的长老狠狠松了口气。 如言如风一般,他亦是连破了三层,便来到了第八层。 甫一进入,便看到言如风坐在原地入定,连人来了都没发现,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茫然。 果然还是比不上他么? 他抬脚走到了言如风身边,就那么静静站着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才悠悠然收回了灵力,睡眼惺忪,待发现身边有个人形柱后,立马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来啦?等半天了!” 言如风伸了个懒腰,朝他扬了扬下巴。 “比一场?” 沈琅看向了旁边的擂台,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八层,是对决。 谁赢了,才有去到第九层的资格。 他手握成拳,飞身而上,空中出现了一把寒冰化成的灵剑,十分丝滑地落在他手中。 见此,言如风也缓缓从身后把自己那把大剑拿了出来,飞身上了擂台。 不知怎的,沈琅额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塔内的风,在这一刻,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一方,是身姿挺拔、眼神如炬的沈琅。 另一方,面容隐匿在面具之下,手中巨剑幽暗无光的言如风。 没给沈琅机会,言如风身形暴起,化作一道黑影便直冲沈琅而去,而沈琅轻松避开,反手一剑,剑尖裹挟着空中的灵气,直逼言如风心脉。 霎时间,言如风改变了身形,手握大剑,却轻盈如风,剑锋在空中留下一道银色的轨迹,两人的剑尖在空中数次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交鸣声。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也同时消失在原地,黑色与青色的影子在擂台上不断交叠,又分开,酣畅淋漓。 就在塔内打得难分难舍之时。 塔外,除了擂台上正在比试的人,三大宗门的宗主,都忍不住从高台上飞身而下,来到了塔下,心跳如雷。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 这两个少年中,究竟谁找到第九层的入口?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目光紧紧锁定于塔内那两道交织如影的战斗之时,言如风与沈琅的交锋再次升级,每一次剑击都似乎要撕裂空间,震得塔内回响不绝。 剑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留下一道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裂痕。 沈琅额角已微微大汗淋漓,显然,言如风的攻势正逐渐占据上风。 终于,沈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言如风速度骤然加速,如同鬼魅般贴近了沈琅,巨剑猛然挥下,带起一阵狂风。 剑尖停在沈琅身前半寸。 空气静止。 沈琅瞳孔猛地一缩。 手中的剑顷刻消失不见。 “你,赢了。” 塔外,四大宗门的所有人心头狠狠一震。 沈琅竟然输了! 上清宗宗主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但瞬间便化作了乌有,他看着下一秒出现在塔下的沈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没关系,尽力就好。” 随后,他也没看沈琅,重新把目光投向那塔内的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想到,这四大宗门之外,还真是人外有人啊!” 其他两个掌门干笑着附和了几声,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难看。 他们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镜中少年身上,神色各异。 言如风赢了比试后,那擂台瞬间,而原本擂台的位置,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写着“九重天,唯具仙缘者,方可寻得。” “?”什么玩意? 这第八层他方才等那沈琅来之前,就里里外外都看过了,连四面的墙壁都敲了又敲,没有一个地方是有机会能上第九层的。 原本他还以为,打赢了沈琅就能直接上去,结果现在,竟然还要这该死的缘分? 他摸向胸口,只觉得一阵无语,心突然很塞,这是能说的吗? 这四大宗门,从本质上,就是四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吧?江湖骗子凑一窝了。 但摸着摸着,言如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 小师妹给他的幸运符呢?! 第66章 逆境之中,方能出天才 他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那可是小师妹给他的幸运符,怎么就不见了? “该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第八层周围都没有那符的影子,他的心猛地一沉,已然可以想象到那小姑娘若是知道,自己不小心在塔中把她给自己做的幸运符给丢失了,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了。 不行。 他还是得把这东西给找到才行,那小姑娘…… 会伤心的。 他几乎是一寸寸地在地上开始找那幸运符的踪迹,那代表着那丫头对他的一片心意和祝福,他怎么能就这么弄丢了? 真该死啊!! 半晌后,他重新站在了方才擂台的正中间,手中大剑重新放回了背上的剑鞘。 没有,除了一片平地和那张被当做垃圾丢掉的纸团以外,别无他物。 塔内静谧,似有风轻轻吹过,连空气都在嘲笑着他的疏忽。 他转身走向那第八层的入口处,沉默了一会,回头看了眼那静静躺在地上的纸条。 “九重天,唯具仙缘者,方可寻得。” 他再次默念这句话。 若是他没有仙缘,就代表着,他再怎么找,也永远找不到第九层的入口。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随即毅然踏了出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第八层打败了沈琅,他就已经是第一了,除非后来者有那什么“有缘人”到了第八层,然后在这之中找到了第九层,他才没办法拿到那寒光灵泉。 第八层目前只有他一人,他还有些时间,大不了等自己找到了之后,再从头来过,反正他已经通关过一次了,下次只会更快。 想到这,言如风的目光又坚定了几分。 步伐迈的更大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看在外人的眼里,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议。 因为,在他踏出第八层入口后,这一层的景象又重新变回了对决擂台,这意味着,即便他稍后重新爬上来,又要重新再打一次,可……沈浪已经被他给打败了! “他他他……他怎么就这么回去了??” “言如风这是放弃了寻找第九层?” “这少年糊涂啊!明明离第九层就只差临门一脚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说实话,这试炼塔在咱们四大宗门这么多年了,还从来就没有人找到过第九层,虽然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合力自由调动这底下几层的顺序和试炼内容,但就连我们自己,都还未去过第九层,他一个毛头小子,难不成会比咱们对道的领悟,还要高不成?” “我倒觉得未必,他这转身回去,分明就是有自己的打算,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 几个长老七嘴八舌,周围的修士也议论纷纷,却在言如风踏出第八层入口后,通天镜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什么也再看不见了。 “这怎么回事?我们还想看看他下去做什么呢?!怎么没了!” “就是啊!快点儿啊!不会这通天镜还坏了吧?” 围在塔边的修士们纷纷嚷着,带起了几分躁动。 无极宗长老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向其他三位长老,“这通天镜未曾受到外界攻击,不可能无缘无故便坏了,而且你们看其他弟子的镜像,便就没有问题。” “那怎么偏偏言如风的这个,我们看不见了?这……试炼塔中,难不成还有屏蔽外界窥探的功能?” “去年沈琅寻找第九层,可是足足花了一日的功夫,却也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啊?到底怎么回事?” 上清宗长老垂首叹气,目光一凝: “我曾听说,这试炼塔最开始是由一位世外高人以元神之力化成,难不成,是这位世外高人不想让我等发现如何寻找到第九层,才刻意如此?”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只有他们四大宗门自己知道,这试炼塔,他们现在压根进不去,是后来发现,这入塔有骨龄和修为限制,这才把这塔拿出来,当作招新大比入门试炼的媒介,就是想让这些底下的人,都去闯一闯,然后给他们这些老东西揭露一下好奇心,去探探第九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再次登上了第八层,可若当真如上清宗长老说的一样的话。 那恐怕,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几位长老把目光放在了言如风那个镜面以外的修士们身上。 那些弟子中,最快的,才只到了第四层,而更多的,都已经从塔内被送出来了。 要么就是心境不坚定,要么就是在第四层被那五行元素之力化成的守卫给打出来了。 他们纷纷摇头叹道,今年,恐怕除了这言如风还有些希望以外,其他人都不堪一观,但即使如此,这些人收入内门,也已经比前几年那些弟子要强得多了。 逆境之中,方能出天才,联想到最近这几年凤麟大陆的修炼环境,一众长老叹道,这话,是真理啊。 而此刻,言如风从第八层,已经顺利退回到了第四层,跟那正在元素阵里头闯关的弟子打了个照面。 “是你?!你怎么回来了?”那修士已然是被那元素守卫折磨得气喘吁吁,此刻已经退回了入口处,看到言如风从出口处出现时,脸色发白。 言如风没有理会他们,只凝神在这一层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幸运符的踪迹。 他皱了皱眉,又仔细想了想,五六七层他都找过了,没有,现在第四层也没有。 难不成是落在第三层了? 他与那修士擦肩而过,却在下一秒被叫住。 “大哥……你是不是已经通过了这一关,你可以告诉我通关诀窍吗?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一层耗费时间了,天知道,我已经在此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我跟这守卫打了足足三十次,他们简直太不怜香惜玉了!” 那修士泪眼汪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颊泛红全是泪痕,声音也是无比哽咽。 言如风默默把视线放在了他衣领大敞的雪白胸膛上,然后一寸寸下移,看向那弟子紧紧抱着自己大腿根部的双手。 卧槽,是变态。 逃也似的把自己的腿仓皇抽了出来。 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留下的修士冷不丁和空气抱了个满怀,径直倒在了入口处,看着言如风离去的背影,随后翘着兰花指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轻轻娇哼了一声,“哼,高贵什么?没你告知,我难道还不能通关了?” 第67章 千年来,你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 说着,便收起了自己浑身的魅意,重重拉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提剑踏风而上。 镜子外看到这一幕的四大长老:“……” 这就是他们即将招进来的弟子?? 不堪入目! 简直不堪入目! 迟夭看到这些长老们气急败坏,感到有些奇怪,拉着四师兄的衣袖问道: “四师兄,方才那个与三师兄说话的人,是什么意思呀?若三师兄告诉他了,那不就是作弊了么?” 商子裕看看那镜面,又低头看看身边的小豆丁,摸了下鼻子,“小师妹说得有些道理,所以你三师兄的做法才是对的!” 孩子还这么小,可不能带坏了。 不过,他说完这话,就侧过头,和身后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老三,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传说中的第九层,其实方才找不到也不要紧,目前他已经是这试炼塔中的第一了。 而这剩下的修士里头,就没有一个能打的。 也不知道他方才突然决定从第九层下来,是为了什么。 这试炼塔的结果,是以最终出来的层数做判定的,他直接第八层往回走,这不是相当于直接放弃了拿第一了么,而且,那沈琅已经被他打败了,即便他稍后再重新爬一次塔,第八层也不会再为他而敞开,这样的话,就等于是变相把第一拱手相让给沈琅了。 实在不行…… 商子裕、玄祁、林行幽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几人不用明说,便已经知道了各自的打算。 最差的结果,就是这寒光灵泉最终落到沈琅的手上…… 迟夭见三位师兄互相看来看去,只觉得心中有警报声响起,她眨了眨眼: “四师兄六师兄七师兄,我们不能偷东西哦,偷东西是不对的!小夭相信,三师兄一定能拿到第一名的!” 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时间有些无言,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就读懂了他们的那个眼神,但—— “你就这么相信你三师兄?”玄祁有些吃味道,也不知道小姑娘哪里就对老三那么有信心了,难不成是因为方才老三的剑招看起来很帅? “对呀!”迟夭扬起下巴,小脸洋溢着自豪,“七师兄方才没看到三师兄和那个沈哥哥比试的时候,剑招有多帅气吗?尤其是和沈哥哥在空中的那一段的转守为攻,小夭觉得三师兄可厉害了!” 玄祁一听小师妹的夸夸,撇了撇嘴,老三的剑,在他们几个里头的确独树一帜,这个没得说,但小师妹这神情,这崇拜的语气,怎么就越听越看,越让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呢? 不是,老三凭什么就能让小师妹这么喜欢了? 这俩人不是昨天才见面的么? 奇了个怪了! 要不,改明儿,他也去练练剑? 玄祁抠了抠脑袋,迅速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剔除了。 这边正吃味着,一旁的林行幽却发现了盲点,他低声问道: “小幺能看清你三师兄的剑招?” 听到这,商子裕和玄祁这才恍然,对啊!老三的剑招向来以迅捷,寻常人根本没有办法观测到他的动向,况且,方才他们都没能看个彻底,怎么小师妹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迟夭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对呀,三师兄是小夭见过的人里头,用剑用的最快的啦!从前在天音宗,师兄师姐们互相比试的时候,动作就特别的慢,但是三师兄不一样!若是小夭不认真看,很容易就会错过精彩部分啦!”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奇。 林行幽看着迟夭那双眸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塔内又陆陆续续有人被送了出来,但言如风却始终没有出来。 四大长老有些急了,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快整整半个时辰。 这言如风的动向,他们只能通过别的弟子的镜像中,才能推测出来他现在到了哪里。 可如今,通过前三层的弟子俨然已经尽数被送出,余下的弟子里头,没有一个是有言如风影子的。 就在外头的人焦头烂额之时。 言如风已经迅速把第三层搜刮完,来到了第二层的通天阶。 好在台阶比较好找,而且他是从上往下走,那威压一层比一层的威力要小,便更加轻松了。 九百九十九阶很快便走完,他捏着眉头来到第二层的入口处。 不能够啊,这幸运符,总不能是在他刚入塔的时候就掉了吧? 他看着眼前通往第一层的入口,想也没想,就踏了进去。 但这次,迎接他的,不再是那一开始的幻象迷宫。 方才在第二层刺眼的白光,瞬间被一片黑暗给包裹,他的瞳孔剧烈扩张,试图在黑暗中找到一点光源,却是徒劳。 黑暗中,有人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千年来,你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 声音苍老,像是自远古传来。 言如风心中一惊,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这个看不着的老头子,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不是,他下来就是单纯为了找小师妹给他的幸运符,没想着这四大宗门竟当真这么无耻,把这所谓的第九层藏在了第一层的出口处啊! 这谁能想到啊?? 难怪千年来都没人找到这第九层! 大家都是来试炼的,都想往高处爬,谁通过了第一层还会想到要往回走? 就这?这不是纯纯神经病么? “你是谁?”他的手已经暗暗放在了身后的大剑之上,脸上满是警惕。 这种藏头露尾的老头,他是真心没兴趣。 比家里那死老头还能装呢。 黑暗中,那叹息声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赞许: “难得,难得啊,千年时光,无数修士为了攀登塔顶,不惜一切代价,想勘破这塔中的真正奥秘,只有你,却能在关键的时刻,舍弃心中的贪恋,回归初心,实属不易。” “既如此,老夫便送你一份机缘,老夫一生无有传承弟子,你是风灵根,无论是从速度,还是剑法,亦或是对五行之道的理解,都远超常人,老夫今日,就收你为关门……” 言如风听的云里雾里,心中寻思这老头废话是真多,便打断了他: “停!” 第68章 抱歉哈,你先让一让。 “你是谁,这里是哪?” 他问道。 “……”像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自己收徒的时候打断自己说话,那道声音怔了怔,却在下一刻,大笑出了声,“好好好,不愧是老夫看上的人,也罢!” 眨眼间,言如风眼前便恢复了光明,这里瞬间变成了第一层他们刚刚入塔时的场景。 而此刻,在他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苍苍,胡子花白的老头,正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沟壑丛生的脸上写满了欣慰。 “这试炼塔,原被称作九层塔,世人皆想攀登这所谓的第九层,觉得这一层有无穷奥秘,然则,世人盲目,只知一味攀登,等到了第八层时,却从未回望初心之地,事实上,这所谓的第九层,其实就在第一层!” “而你,便是这千年来唯一一个悟到这层真谛的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少年,你不是想知道老夫是何人么?老夫便是是开创了三大宗门之一,无极宗的始祖,方无极,也是你以后的师……” 话没说完,言如风连个表情都没给他,只伸手把他往旁边拨了拨,“抱歉哈,你先让一让。” 他没空听这老头念念叨叨这些他听不懂的东西,因为他终于!看到了掉了的那个幸运符!! 言如风几步化作一步,弯腰从角落里捡起那个落了灰尘的幸运符,轻轻拍掉了上头的灰尘,又对着光线仔细观察了一下,总觉得还是不干净,便用嘴吹了吹,这才满意地重新放回了胸口处。 果真是当时进塔的时候掉了! 他浅浅回忆了一下,进塔之时,似乎是的确是有人不小心推了他一下来着。 现在捡回来了,还找到了这个所谓的第九层,他心情大好,当即就拍了拍方无极的肩膀,“老头儿,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聊了哈,我走了!要不你看看这塔里还有谁能跟你唠,你去找别人吧!” 方无极又是一顿,他没想到自己方才都已经亮出了无极宗开山鼻祖的名号,还要给他机缘,但这小子竟然对此丝毫不为所动,心性真真是不错!这千百年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开怀了! 外界都以为他早已渡劫飞升,却无人知道,这上千年来,他一直便住在这塔里,哪儿也没去! 就是为了等一个有缘人,把现在这乌烟瘴气的无极宗给发扬光大! 这次,他终于等到了! 方无极当即便连道了三个“好”字,随即大笑出声,大手一挥。 “少年,你先出去!老夫随后就来!” 言如风只觉眼前一亮,就出现在了塔外,面前是一张张脸色各异的脸。 “你们说,他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啊?”有修士疑惑道。 “也没看到他的成绩啊?” “得了吧,没看到那通天镜的排行榜上,他的名次都已经是倒数第一了么!这千年来,就没人找到第九层的入口,我看啊,这小子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吧!明明可以当第一名,现在变成了垫底,啧啧啧!” “……” 周围的修士们议论纷纷,对着他一阵指指点点。 连带着四大宗门的长老和三位宗主,都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的确,原本他是最有希望能找到第九层的人,但方才也不知方才犯了什么病,就那么直接放弃了,还直接回到了第一层。 不理解,当真不理解。 三个掌门和一众长老中,大家都唉声叹气一片,唯有上清宗宗主姜怀仁面色平静,率先朝言如风开口: “小子,你可愿意来我上清宗?” “?!” “姜掌门,你这未免也有点太过分了吧?你们宗门已经有一个沈琅了,还要来跟我们抢?”玄天宗掌门段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随后上演了个一秒变脸看向了言如风,“小子,你来我们玄天宗!从此你就是我段喻的关门弟子!” “诶诶诶,我天音宗还没说话呢,言小子,我们天音宗资源丰富,你要什么我们都给,来我们天音宗!”天音宗的三长老见自家掌门不在,此刻有些站不住脚了。 无极宗掌门方湛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言如风看向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 姜怀仁眸子一眯: “小子,你可不要不知好歹。你若来我们上清宗,我愿意收你为我的第二个关门弟子,日后,你和沈琅便是师兄弟,虽然你上了第八层打败了沈琅,但最终排名是远远够不上做……” 话音未落,身边的试炼塔突然一阵异动,整座塔身剧烈震动,上头的琉璃瓦摇摇欲坠,底下尘土飞扬。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极速往后退,言如风也趁乱迅速找到了商子裕几人,示意他们安心。 下一刻,那试炼塔从原地消失,塔身所在之处,尘土落地,灵气疯狂席卷,不一会,那灵气中心有人影走出。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盯着这一幕,半晌不敢言语。 而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试炼塔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光,随后,在那通天镜上,原本的排名第一的沈琅变成了第二,在他名字上方,出现了硕大的几个字: 第一名:言如风,通关层数:九。 “?!!” 有人拂尘一挥,方才还伫立在四象广场中直插云霄的试炼塔,瞬间便消失不见,而那白衣白发、清风道骨的老者手中,却多了一座小塔,俨然是试炼塔的缩小版。 “敢问,前辈是?”玄天宗掌门段喻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老者未曾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些掌门人,悠悠叹了口气。 段喻和姜怀仁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唯有无极宗掌门方湛大惊失色,直挺挺便朝老者一拜,“无极宗第十六任掌门人方湛,见过老祖!” “?!!” 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皆是一惊,他们的确能感受到这老者身上的灵力之强大,甚至光只看一眼,就到了让人想匍匐在地的程度,却没想到这老者竟然是无极宗的始祖,方无极?? 不是传说他早就渡劫登仙了么? 千年前,他就已经是大乘期,如今…… 段喻和姜怀仁不动声色,尽管再怎么不情愿,但还是俯身拜了下去。 以这老者的实力,恐怕只是抬抬手,便能捏死他们。 “老夫不爱这些虚礼,此次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徒弟,几位便当老夫不存在便罢,”方无极摆了摆手,“只不过这试炼塔,是老夫元神所化,恐怕日后……” “那自然是老祖的自由!”方湛立刻心领神会,“不知老祖认定的徒弟,是?” 方无极面容极度骄傲,在人群之中,直接锁定了正对着迟夭的小脸一顿捏圆搓扁的言如风,“千年来,只他一人入第九层寻到了老夫,他,便是老夫日后的关门弟子。” 众人一片哗然,尤其是姜怀仁的脸色,格外难看。 方才他还扬言要把这言如风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已经是极大的殊荣,却没想到…… 方湛脸色一喜,这样的天才收入他们无极宗是最好不过的,只要是他们无极宗的便行,他立刻朝言如风道: “言小友,还不快快过来给老前辈行个礼?” 言如风:“?” 他皱着眉头把迟夭放下,看了眼那老头,没说话。 只朝三大掌门伸出了手,手掌朝上。 “言小友,这是何意?”方湛不解。 言如风凝眸,这些人给他装什么傻充什么愣? “寒光灵泉。”他冷冷道。 方湛一愣,急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 “你是老祖认定的徒弟,莫说寒光灵泉,便是你要这整个无极宗,本宗主也会给你拱手相让啊!言小友要不还是先拜师吧?” 不说别的,光是宗门中有一个大乘期宗师坐镇,便能震慑整个凤麟大陆,让这个言如风把老祖套牢了,这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言如风看着面前这莫名其妙的人,很想翻白眼,但最后却只冷冷皱眉: “我只要寒光灵泉。” 方湛懂了,这是不给他寒光灵泉就不拜师的意思了,他悄咪咪回头瞅了眼自家老祖看向自己十分不满的脸色,二话没说,立刻便喊人去把寒光灵泉给取了过来。 却在交付于他手上的最后一刻,有人从远处急匆匆而来: “方掌门!不可!!” 第69章 他根本就不是诚心来加入四大宗门的 方湛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不解地往后看去。 便见天音宗一个弟子衣衫不整地朝他跑了过来。 他看了眼身后方家老祖的神色,不满地把视线重新落在了那天音宗弟子身上: “你们宗主和夫人可好些了?” 尚元洲擦了下脸上的汗,张口就答:“多谢方掌门挂怀,已经醒了,稍后就会过来,宗主让我提前来跟掌门说一声,多谢。” 方湛站直了身子,把手上的寒光灵泉平放在手上,“嗯,四大宗门总归都是一家人,此事不足挂齿,更无需言谢,天音宗弟子们晕倒的原因可有查出?” 尚元洲见状,义愤填膺地点点头: “自然,这也是晚辈叫方掌门不要把这寒光灵泉交给此人的原因!” “哦?”方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言如风,又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看了眼自家老祖的脸色,见老者面色如常,没有半分不快,这才继续问道,“言小友是此次试炼塔的第一名,又打破纪录通关了第九层,这寒光灵泉理应是他的,为何不能交给他?” 尚元洲见此,也是大惊,他方才在无极宗后山听到了动静,便立马赶了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原以为此人不过是侥幸夺得了试炼塔的第一名,但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上千年都没人能找到的试炼塔第九层都通关了,一时间神色更加怪异了起来。 他看向言如风,又把视线挪到言如风身边的商子裕迟夭等人身上,眸子一眯,便斩钉截铁地伸出手指着言如风道: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诚心来参加四大宗门的招新试炼的!他是鸦羽宗的弟子,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加入我们四大宗门,而从始至终,他参加试炼,只是为了得到寒光灵泉!” 此言一出,周围的修士勃然大惊。 这尚元洲是天音宗的弟子,敢如此断言,便说明他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 而且,方才他们都看到了高台前那鸦羽宗的人和天音宗起了冲突,言如风出塔之后,也的确和这几个鸦羽宗弟子举止异常,难不成,此人当真只是为了夺宝而来? 但,若是如此,那这无极宗老祖,岂不是…… 方湛现在有些看不懂了。 这天音宗的弟子到底懂不懂看人脸色?这不是当众打自家老祖的脸么?说他眼神不好看错了人? 他沉默一会,见方无极脸色沉了下去,暗道不好,看来老祖是当真生气了,便立即把矛头转向了言如风: “言小友,你当真是鸦羽宗的弟子?为何一开始不说明清楚?!你可知道,这样做是在藐视我们四大宗门!若你已经是鸦羽宗的弟子,那你这名次可就不作数了!这寒光灵泉更是不可能有!你来说说,这天音宗弟子说的可是真的?你到底是不是诚心诚意想来加入我们四大宗门的?” 方湛说完,暗暗吐了口气。 为了无极宗的将来,他只好这么做了。 毕竟方才老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显然老祖也不知道这言如风是别宗门的弟子,二者取其一,他自然还是要保全老祖的面子。 可不能让人家觉得他老人家老了眼神也不好了,否则到时候他老人家还怎么庇护他们无极宗? 方才他这语气已经够明显了吧?只要这言如风是个聪明上道的,就会顺着他的话头直接和鸦羽宗划清界限,然后顺理成章地拜入无极宗名下,无极宗毕竟是四大宗门之一,现在又出了个大乘期的老祖,如何抉择一目了然。 他已经把一条铺好的路摆在了这言如风面前,这小子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却在下一刻,言如风皱起眉头盯着他: “我从没说过要加入你们四大宗门,今日,我来此,只为寒光灵泉。”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一片唏嘘,满脸震惊。 “没想到,这言如风竟然当真是鸦羽宗的弟子啊!他这是压根就没有把四大宗门放在眼里!我呸!” “这整个大陆的修士,有谁不想入四大宗门,这言如风是疯了吧?无极宗宗主都暗示得如此明显了,他竟然听不出来?” “这鸦羽宗到底是个啥宗门啊?我以前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听说还是天音宗宗主邀请进来的。方才他们就敢和天音宗宗主叫板,现在又是拒绝加入无极宗,吃了几个胆子啊?” “可四大宗门招新大比,又不是只邀请了他们鸦羽宗一宗之人……还邀请了许多小门派,也没说不让其他宗门弟子报名参加试炼啊,难道四大宗门就是请大家过来走个过场展示一下他们有多强大吗?这天音宗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吧?” “……”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言如风脸色始终没变,只是定定地看着方湛。 而方湛见人家不接自己的茬,老祖的脸色还越来越黑了,刚想说话,便被尚元洲率先打断了。 “方掌门,这种别宗的弟子冒出来参加咱们四大宗门招新大比后拿了第一,结果又不加入四大宗门,我试问,我们四大宗门是在扶贫么?” 话音落下,周围所有修士一片哗然,方才还替四大宗门说话的人,此刻看向尚元洲的脸上都带着愤慨,这天音宗弟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加入四大宗门便是有错了么?明明是他们自己没说清楚不让其他宗门的弟子来参赛,现在倒是把他们这些人都混为一谈了? 方湛见此,紧紧拧起眉头,脸色沉了下去,这天音宗的人,方才就因为私事把他的地盘烧出了个大洞,又是集体晕倒又是闹笑话的,现在又来挑起纷争,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修士,有那个不是因为外头没有灵气供他们修炼才决定来参加他们四大宗门的招新大比的? 如今这尚元洲这么一说,倒显得他们四大宗门只要天才,对没有天赋的修士全然不屑一般,什么人啊!? 可尚元洲瞧着自己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目光如炬地看向言如风,“我建议,方掌门把这言如风和鸦羽宗的人通通赶出去!我们四大宗门不欢迎他们!他们一个小宗门,竟想蚍蜉撼树,还拐走了我们天音宗掌门之女,实在……” 尚元洲话音未落,下一秒,就被一道灵力席卷到了空中,重重往地上砸去,随着砰地一声落地,一只黑靴子重重踩到了他脸上。 第70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置喙我们鸦羽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置喙我们鸦羽宗?” 言如风半弯着腰,一只脚重重碾在他脸上,彻底踩脏了尚元洲一张脸。 尚元洲双手用力撑起,抱着言如风的腿,使劲全力想把他的脚从自己脸上移开,一边脸贴地,磨出了血丝,一边脸被重重踩着,可身上的人却带着威压,压根没有给他半丝从地上起来的机会。 言如风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他苦苦挣扎,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方掌门,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在无极宗的地盘如此惹事吗?!” 尚元洲见自己压根没有办法从他脚下挣脱,死死睁着一只眼看向了一旁的方湛,额上满是汗珠,声嘶力竭。 方湛深吸了一口气,额上的青筋狠狠一跳,寻思了一下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天音宗什么。 他思索片刻,跟言如风打商量: “言小友,此人毕竟是天音宗的弟子,你看,先不要把事情闹这么大,若是等天音宗掌门出来,此事可不好收场,如今咱们就是要你一句话的事儿,你愿不愿意加入无极宗?” 言如风侧过头看看着这个拎不清的,脚下的力气越发狠了些,“我说了,我只要寒光灵泉。” “笑话!!”有人踏空而来,脸色黑里发紫,“本宗主竟不知道,你们鸦羽宗还有如此本事!” 迟陵落下后一抬手,便一道灵力把言如风控住,如出一辙地把他和尚元洲一般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天音宗的弟子,岂能随意被你折辱?如今你所处之地,是四大宗门的地界,岂有你这黄口小儿说话的份?若我今日不出来,你还真当我天音宗无人能治你了不成?” 尚元洲手握成拳,一边脸上满是血痕,一边脸上是一个形状明显的巴掌印。 而此时,那些擂台上比试的人,也纷纷停了下来,秦墨和风止羽自然也全程看到了这一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方才他们担任比试的裁判,无法脱身。 他们一左一右把尚元洲从地上扶起来,站到了迟陵身后。 迟阮阮立马上前给他递了一颗丹药,安抚了下他,秦墨也警告他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这才忍住了自己内心的愤怒,没去把那言如风给撕成碎片。 他,还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丢人! “噗嗤——迟大掌门,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要不要我拿出来请帖给您看一眼,这上头邀请我们鸦羽宗的人是谁的亲笔签名?现在我家老三不仅积极参加了你们这试炼塔的比试,还替你们把无极宗老祖都给请出来了,你家弟子不懂事就罢了,你竟也对晚辈动手,是什么意思?” 商子裕几人也站到了言如风身后,把他从地上扶起,眼中一片冰凉。 这时,四大掌门纷纷都站了出来: “是啊迟掌门,这鸦羽宗的人可是你自己亲自邀请而来的,虽然他们这些晚辈的确是做的过分了一点,可你身为长辈……” 怎么能亲自下场跟晚辈计较呢?这不是被冲昏了头吗? 剩下的话没人说下去,几人看向迟陵的眼中都带着一丝不齿。 话音落下,苏禾伸出手,替言如风治愈了身上的伤,这才说道: “今日实在是对不住,只是这鸦羽宗实在是太过分了,方才我们天音宗就是被他们给下了毒,所以才去后院休整了这么久,夫君一出来便见到他们又在欺负天音宗弟子,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才如此恼怒,让各位掌门见笑了。” 话音落下,方湛脸色怪异,“夫人,你是说他们这几个金丹炼气期的小子,对化神期的你们下了毒?你们还没发现?” 所有人都紧抿着唇憋笑。 这简直就是荒谬。 苏禾有些尴尬,她看向几位掌门,缓和了一下脸色,“我知道大家可能不信,但事实便是如此,那毒无色无味,若非我们身上带了天音宗特制的解毒丹,此刻恐怕还在后院躺着。” “此事我可以作证!”风止羽抬手指向了人群中的林行幽,“一月前,我曾在星渊森林与他们见过,此人,身上满是毒药,只要挥一挥手,便能伤人于无形。” 话音一落,原本围在林行幽几人周边的修士们,纷纷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我六师弟本就是丹毒双修,身上备着毒药又如何?这便能证明你们身上那毒是他下的?你们天音宗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不拿出证据来服众,只随口一说就想栽赃我们?” 商子裕冷笑抱胸。 “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们鸦羽宗心怀不轨,我们好心邀请你们来参加四大宗门的招新大比,你们一个却偷偷摸摸报名参赛,一个对我天音宗下毒,一个挑唆我宗掌门之女与宗主决裂,还说你们不是另有图谋?” 风止羽大声说道,随后趁机看向了迟夭,“小夭!还不快过来,替天音宗说几句话?你还当真要与天音宗划清界限不成?你五师兄从前对你那么好,你就是如此回报他的?” 秦墨听到这话,眼神有些复杂,他把风止羽往后一拉,皱紧了眉头,那胖子说的对,他们的确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毒是鸦羽宗下的,所以这哑巴亏,他们只能吃下。 风止羽甩开秦墨的手: “大师兄你拉我做什么?我偏就要把她给骂醒!她还真以为这鸦羽宗的人都是什么好货色不成?若是没有天音宗,她怎么可能……” “够了!”话音未落,秦墨重重捏住了他的臂膀,“别再说了!” “师兄,你怎么了?从前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你可是批评小夭最严厉的那个!怎么如今你也!” 风止羽不敢置信。 “喂,我说你们天音宗的,商量好了没?” “要么拿出证据来证明是我们下毒对你们图谋不轨,要么拿出四大宗门招新大比不允许别宗弟子参加大比的文书。” “你们说着说着又说到我家小师妹身上是闹哪样?显摆你们没脑子吗?” 商子裕左手牵着迟夭,右手耷拉在言如风肩上,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风止羽次次都被他一张嘴堵得哑口无言,当即就怒了。 提剑就朝商子裕飞奔而去,杀意尽显。 下一刻,有人速度极快,已然在风止羽到达之前,拦在了商子裕身前,连躲都未曾躲半分。 却在这时,有人终于懒得看下去了,拂尘微扬。 众人就见风止羽停在原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下一瞬,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高台之上,整个人嵌入了墙体。 “心性不定,旁人不过三言两语,就激起了杀心,该打!” 方无极看着飞出去的人,摸着胡子悠悠开口。 第71章 现在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宗主了 迟陵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就站在一旁,可是还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欺负他宗门弟子,当即就怒气冲冲看向那出手之人。 可目光甫一接触到方无极的眸子,下一刻他就愣在了原地,脸上怒气就那么硬生生地僵住,再没有迸发出来。 “这位老前辈,你何故对我天音宗弟子动手?” 迟陵余光看向一旁的方湛,见那人正朝他挤眉弄眼,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了,他这才忍着怒意问道。 方无极拂尘一甩,搭在手肘处,气定神闲地扫了他一眼,眼底都是淡然: “老夫方才说了,此子心性不定,别人稍微加以挑拨,他便横生杀意,该打。” 老者的语气慢慢悠悠,把道理解释给他听。 迟陵总算是硬生生把怒气给压了下去,“我敬你为前辈,可此人是我天音宗弟子,即便是犯了错,也理应由我来管教,又或是由弟子们内部解决,前辈出手,不太合适吧?”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替他默默在心里点上了一炷香,尤其是方湛。 这迟陵不会因为此刻感受不到这老者身上的半分威压,便觉得他看不清人心吧?他现在这么说,也不嫌臊的慌,主打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就在大家通通都为他默哀的那一瞬间,扑通—— 迟陵整个人单膝跪在地上。 连半点反抗的气力都没有。 方无极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宗门的弟子,妄想杀我方无极认准的徒儿,我不过小惩大诫,你身为一宗之主,便如此上不得台面来寻我要个说法,老夫离开这千年来,看来这凤麟大陆的宗主,现在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了!哼!”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静悄悄。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其他三大宗门的宗主皆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一个人要上前来帮忙。 他们能怎么办?方才大家都看到方湛给他使眼色了,他自己非要找这老者争个是非曲直,能不被训话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身份与尊荣,皆可抛弃。 商子裕听到这话,挑着眉头用手肘支了支前头的言如风,后者回过头来,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见迟陵投过来的眼神,只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把方才跟商子裕一同冲过来的迟夭护在自己身后。 而对面的天音宗,却没有他们这般悠闲散漫。 所有人皆是惨白这一张脸。 这老者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竟能让化神期的迟陵说跪就跪。 苏禾半晌才回过神来,“老前辈,是天音宗冒犯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方无极却把加注在迟陵身上的威压翻了个倍。 “咚!”迟陵憋得满脸铁青,确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老者的威压下逃离,另一只膝盖也着了地,可在不知道的人眼中看来,便是他自己低下头双膝着地的。 苏禾也彻底没招了,她脸色苍白地看了眼地上的迟陵,此刻也明白了,这老者就是要给他们天音宗立威,他所谓看中的弟子,便是那鸦羽宗的言如风,他们天音宗方才是如何一唱一和想要定言如风的罪,这老者就是如何用他们的方式,来定他们的罪的。 她一脸无力地看向人群之中躲在那少年身后的迟夭,眼底掠过一抹失望。 如今哪怕是如此,她都能坐视不理吗? 这老者分明是为了他们宗门那个言如风出头,只要她跟言如风说两句好话,再让他让那位老者住手,此事便能就这么过去了。 “娘亲!你不要求他呀,他是站在鸦羽宗那边的!才不会帮我们呢!” 迟阮阮看到这场面,登时急了,小脸煞白,就要去拉迟陵起来。 秦墨眼疾手快地把迟阮阮拉了回来,轻声说了句: “阮阮,别闹。” 把迟阮阮捞回来之后,他抬手便向方无极颔首作揖: “老前辈,还请您高抬贵手,师父定然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和您认定的弟子的,晚辈代师父向您致歉,还望您高抬贵手,放了师父一马。” 方无极斜着眼上下扫他一眼,“你是他徒弟?” “是,”秦墨回答,“还请前辈饶恕师父,方才是我们天音宗唐突了,晚辈向您与言道友致歉。” 方无极冷哼一声,拂尘一挥。 迟陵身上的威压便瞬间消失了,他脸色铁青被苏禾从地上扶了起来,只不情愿地就 要朝方无极拜下,以示感谢。 却被一股灵力托了起来。 “哼!你应该谢你有个识时务的徒弟!老夫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这话说得迟陵的脸色青了紫紫了又青,却愣是再不敢说什么。 方无极说完,便看向了方湛。 方湛一个激灵,立马心领神会的端着寒光灵泉走到了言如风身前,“言小友,这是你赢得的寒光灵泉。” 言如风看了眼那天音宗的人,默默收回了目光,随即伸手接下了这灵泉,下一秒便丢进了储物空间,当即拉起迟夭的手便要走。 “诶!言小友?你还没拜师呢!”方湛当即就喊住了他,哪儿能让他真走了,这毕竟还是四大宗门的招新大比,若是开了先例,往后其他的小宗门岂不是都会纷纷效仿? 言如风转过身来,这次倒是没有为难方湛,只是看向方无极,淡淡道: “老头儿,我不拜师,我来此,只为拿到寒光灵泉去救一个人。”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言如风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这可是大乘期的师父!这老者都为他出头了,他竟还能如此不领情?? 这下,这大能恐怕是当真要生气了。 却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刻。 “哦?你取这寒光灵泉是为了救人?救人好,救人好啊!”方无极乐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纳戒,走到言如风身前,十分狗腿子地塞进了他手里,这才低声道,“小子,你不拜师便罢,老夫也不强求!这纳戒里头有老夫所撰写的剑谱手札,还有千年来收集的天材地宝,老夫都送给你了!你若有空便看看,看看……嘿嘿……” 言如风也不知这老头在傻乐呵个什么劲儿,当即便要把这纳戒还给他,却在下一秒,老者手中一道金光直直注入他的识海。 随后,方无极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苍穹之巅,云海翻腾,四象广场上,只留下老者的大笑之声。 其声如钟,悠悠然响彻天地: “我方无极一生所求,唯剑而已!如今我心愿已了,传承有继,也是时候追寻天道,遨游九天了!诸位,保重!” 言如风:“???” 他此刻,只觉得头皮痒痒的。 也不知,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第72章 没事哒,他好像突然又能接受了 言如风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他的识海深处,莫名出现了一团金色光芒,那周围环绕着无数剑招与剑诀,一靠近便自动在眼前舞动了起来。 迅速收回精神力,没再继续看下去,言如风神色也愈发怪异了起来,心里开始嘀咕。 这什么情况?这跟自己走在路上突然有个人问他想不想被骂,然后他拒绝,结果对面假装听不懂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有什么区别? 他压根就没想拜师啊? 这死老头,该不会以为自己很稀罕他的剑诀吧?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手里的纳戒,精神力刚一探入,就被里头琳琅满目的宝物给晃花了眼。 各种珍稀的药材、闪烁着奇异光彩的矿石、一箱一箱的上品灵石、还有好几个书架厚重的剑谱和功法秘籍,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剑…… 一股壕气冲他扑面而来。 言如风释然了,不就是被老头强买强卖了吗?没事哒,他好像突然又能接受了。 有修士站在一旁,眼中满是羡艳: “言道友,你这可真是走了大运了,那可是大乘期大能的传承啊!有了方老前辈做师父,日后你的修为指定会蒸蒸日上,哪怕不加入四大宗门,也绝不会逊色!” 言如风闻言神色不变,只把精神力撤出,便把那纳戒随意往怀里一塞,和商子裕几个交换了个眼神,没有理会其他人,转身便带着一行人,直直便往山下而去。 而此时,天音宗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尤其是迟陵,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鸦羽宗的小子,竟然如此运气好地找到第九层,还获得了方才那自称方无极的老者的传承!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方无极姓方,根本就是无极宗那个消失了千年的始祖,凤麟大陆剑道第一的大能! 迟陵的脸色越发深沉,这鸦羽宗的人,也不知一个个踩了什么狗屎运,还让他方才在众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 “宗主,这鸦羽宗的几个人未免也太嚣张了!对我们又是下毒又是动手的,我们就如此让他们满载而归?小夭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即便咱们天音宗每月没给她足够的灵石,但在山上她处处都和阮阮一样,根本就不需要花灵石!她今日如此冷眼旁观,简直太没良心了!” 一旁少年的声音响起,尚元洲身上的伤已经被苏禾治愈,正满脸愤愤地看向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住嘴!”秦墨见一旁的风止羽也想附和尚元洲,立马打断道,“今日小夭下了重誓与我们天音宗决裂,我们身为她师兄,难道不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从前都对她做了什么?才导致她一个六岁孩童如此决绝?” 尚元洲咋咋呼呼:“大师兄,今日我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迟夭她可有半分在意我这个师兄?!她满心满眼可都是那些新宗门的人!我凭什么还要反思?” 风止羽:“大师兄,五师弟说的对,从前我们就是太惯着她了!才会让她养成如今这副样……” “够了!”没等秦墨开口,迟陵率先打断了他们的话,“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不论如何,从今日起,我天音宗便和迟夭再无半分瓜葛,以后你们都莫要再提她!她从此是死是活,都与我们再无关系!” 话音落下,天音宗的弟子,都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 秦墨看着那被几人始终牵在手里护在身后的迟夭,眼神十分复杂,今日他虽然离得远,但却明显觉得小夭与从前很不一样了。 最开始知道鸦羽宗答应赴邀时,他还很是开心,想着趁着今日,把小夭劝回来,为此,他还买了她最爱的酥糖。 可却没有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压根没有机会去靠近小夭…… 而方才,那个从前那个乖巧,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夭,甚至全程都没有给过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是真的对他们失望透顶了吧。 秦墨敛下眸来,一双星目里满是落寞。 “鸦羽宗如今也是好起来了,一个是方老前辈的徒弟,我瞧着另一个还是个金丹,还有个拥有至阳之火的少年,就是那个胖子实力不怎么样,不过光是这样,也足以证明,这鸦羽宗前些年来,的确是藏龙卧虎了啊!” 段喻看着那几人远去的背影,止不住地赞叹。 他们四大宗门的资源如此丰富,都有许多弟子入门后到现在都还是炼气期,然而人家这些小宗门,反而刻苦的弟子更加多,他们四大宗门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一下,这几年来是不是对弟子们太宽容了些? 姜怀仁冷哼一声: “那言如风的确是个练剑的好苗子,但即便得到了方老前辈的传承又如何,他们鸦羽宗的实力,难不成还能赶超我们四大宗门不成?小宗门始终都是小宗门!再说了他那个性子桀骜不驯,若当真进了四大宗门,日后还难免不好管教!” 方湛挑了挑眉,“哦?姜掌门方才要收言小友为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有修士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姜怀仁的面色一时间便沉了下去。 但转眼又听他道:“不过姜掌门你也别担心,你已经有一个天资过人的徒弟了,以沈琅的修为,有你这个师父的督促,他日后定当是人中龙凤才是。” 方湛这这番话,倒是让姜怀仁心里舒坦了不少。 今日,在这招新大比上,最丢人的另有其人。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迟陵,随后移开了视线。 方湛见他如此,眼底淌过一丝笑意,其他三位掌门在今日所表现出来的举动,都被他一一看在了眼里。 这四大宗门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明争暗斗的事情依旧存在,谁也不会放过这好不容易能讥讽几句的机会,但自然也不会把话说得太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可,方湛看着面前三人看向方才言如风离开那处各自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当即下了决定,有些话也是不可不说的。 “诸位,今日的招新大比已然结束,借此机会,方某要跟各位宣布一个消息。” 第73章 有骨气,但不多。 “方掌门但说无妨。” 迟陵此刻从未有过的想逃离这个地方,当即便说道。 方湛深深看了几人一眼,高声道: “方才大家都看到了,我无极宗始祖方无极,在各位的见证下,不论宗门之隔,把一生绝学尽数传承给了鸦羽宗的言如风,不管言小友是如何想的,我们这无极宗的大门,永远都为他敞开!” “方某今日话便放在此处,若是有心生歹念,想把师祖给他的东西夺为己用者,被无极宗发现,可莫要怪我今日未曾言明!师祖传承,在言小友尽数学完前,我无极宗能护他一时,便护一时!从今日起,与言小友作对的,便是与我无极宗作对!” 声音之洪亮,响彻云霄。 震得在场的所有修士心中都狠狠一颤。 “不是,方掌门,你这未免也太护着他了吧?你要知道,他是鸦羽宗之人,与你无极宗可没有半分关系!” 一旁的段喻皱眉道。 倒不是对那言如风有什么意见。 只是这十年间,他们四大宗门除了新加入了个天音宗,其余的三个宗门从来都是以无极宗为首,如今方湛竟然如此偏袒外宗的弟子,传出去,对他们四大宗门的影响未免不太好,毕竟如今其他的小宗门通通都靠依附四大宗门站队,才能得些喘息的机会。 可鸦羽宗…… 没有偏向他们任意一个宗门的意向,他们宗门的掌门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见过。 方湛这个决定,无非是把其他三个宗门都置于风口浪尖了。 方湛大手一挥,“始祖亲自挑选的弟子,我方湛信得过,此事三位掌门不用再议,纵万难加身,我无极宗此志不改!” 老祖的传承,是整个无极宗的立宗之本,况且,他若连自家老祖的眼光都信不过,日后还如何带领无极宗走向辉煌? “……” 段喻沉默了。 他倒也能理解,只是毕竟此事关乎四大宗门的声誉,他玄天宗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其他两位掌门,尤其是天音宗的那位,恐怕不会这么想。 但令段喻没想到的是,迟陵却二话没说,点头道好。 “方掌门的决定是对的,那毕竟是剑道传承,虽然我天音宗与鸦羽宗因为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有些过节,但事关凤麟大陆的将来,我迟某自不是因一己私怨加以阻止之人,此事我天音宗没意见。” 方湛点点头,看向了这四象广场上的修士,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长老。 那长老立马扬声道: “今日四大宗门招新大比已全部结束,接下来,请念到名字的弟子出列!” “无极宗擂台比试,获得第一的是……” 就在所有修士们竖起耳朵听名次时,没人发现,在广场的边缘,有一只黑猫轻盈地从树干上跳下,随后追着那鸦羽宗的一行人的影子,逐渐远去。 …… 月黑风高,星辰隐匿。 三大一小在少年身边围成一圈。 商子裕重重敲桌:“老三,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都不想说你,你简直是太让我失望了!两年,一千灵石!没得谈!” 玄祁怒发冲冠:“小爷都不敢直接去那四大宗门抢东西,你倒好,你单枪匹马!你可真能耐!你说!这两年你还瞒了我们什么!” 林行幽慢吞吞吐出一句:“你不会以为你很帅吧?” 迟夭挠挠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三道目光直视自己,突然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小手叉腰: “三位师兄说得都对!三……三师兄,你这样做太让他们失望了!” 三人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看向了言如风。 言如风:“……” 他尤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迟夭,拳头已经捏紧了。 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小登西暴露了他的行踪! 但孰是孰非他还是分得清的,今日若没有他们,恐怕以他的性子,也很难从四大宗门如此简单便离开了。 尤其是小师妹的那道符纸,嗯,很有用。 顶着三道强烈怨念的视线和一道稍微有那么些心虚的视线,言如风彻底放下了尊严佝偻着腰捏紧耳朵: “对不起我错了。” 不说别的,认错态度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房间顿时陷入了安静。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错哪儿了?” 言如风掀起眼皮扫了眼几人。 现在是闹哪样? 分明他才是这几人里头排名最大的,怎么反倒是他成了挨训的那个?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他要反抗! 下一秒。 “错在不该一句话不说就自己离开,错在离开前没还老四那被我借走的十块灵石,错在两年来总是趁老六出门的时候偷他丹药,错在老趁老七睡觉把他眼睛强行合上,错在……” 一大连串的认错语录从他口中脱口而出。 认错态度更是诚恳。 言如风说完,在迟夭的目光下,噗通两声就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打人别打脸,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有骨气,但不多。 越往下听,三人的拳头越硬。 就连迟夭都忍不住替三师兄原地默哀了几息。 最终,还是以言如风道歉十分迅速并态度万分诚恳略胜一筹,迟夭也是深深替他求了一把情,三人这才没再跟他计较。 “你这两年来,就为了去给老二找药,所以把自己弄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商子裕坐在桌子一角,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言如风看了眼自己身上黑漆漆的衣裳,面无表情地把脸上的面具给拆了下来,面不改色道: “哦,这个啊,衣裳是昨晚走的时候从老大房间偷的,面具是从老五屋里角落随便捡的。” 三人:“……” 真的会谢谢他这么诚实。 老大老五惹你没? “小师妹说,这寒光灵泉是最后一味药了?”玄祁问道。 言如风点头,垂下了眸子,“嗯。” “我们查遍了医书,连老头子留下来的那些破烂我们都翻了个遍,却始终都没有找到能和老二眼睛对症的药方,你是如何得知的?”商子裕发现了个盲点。 言如风眼也没眨,“不重要。” 林行幽皱起眉头,十分笃定:“你去了隐阁。” 这个名字一出来,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迟夭有些好奇,歪着脑袋问六师兄:“隐阁是什么地方呀?” 第74章 小师妹,请问你礼貌吗? 商子裕揉了揉迟夭的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意: “小师妹,隐阁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不需要知道。” 迟夭有些不解,这地方,当真那么恐怖吗?为何从前在天音宗没有听过呢? 玄祁狠狠捏了下眉头,凶巴巴问道: “隐阁从来行踪不定,你是如何找到的,又是用什么跟隐阁阁主做的交换?” 言如风抬眸:“当年碰巧,碰巧,嘿嘿,换的那东西对隐阁来说或许还不错,但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放心啦,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眼眸清澈,也不像是什么说谎的模样。 几人纷纷点头。 不像,你就是。 言如风无言,过了半晌,才从纳戒里头把这些年找到的药材托孤一般交在了林行幽手里,一双眸子眨巴眨巴,在灯光映衬下,万分严肃: “老六,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我给老二炼药了,昨日我都舔着个老脸求你了,你今日要还不答应,我就用面条上吊,用豆腐撞死,这辈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林行幽:“你以为谁会心疼?” 言如风作势就要冲出去,却发现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拦他,僵直地立在了原地,带着几分委屈地看向林行幽。 后者心平静气,瞥了眼面前的药材,手微抬,便把东西都收了下去。 言如风立马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恢复了迟夭白日看到的面瘫脸。 迟夭偷偷扯了扯三师兄的衣摆,见他弯下身子,这才小声凑近他问道: “三师兄,你是怎么学会瞬间变脸的呀?” 言如风:“?” 小师妹,请问你礼貌吗? 看着小姑娘满脸求知欲的模样,他大发善心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指林行幽的脸。 “你看,你不觉得你六师兄这副模样,很招女子喜欢吗?我都学他的!我跟你说啊,为了模仿得像,就连他睡觉的时候我都@#¥%&*……” 迟夭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 搞了半天,原来三师兄就是觉得这样比较招女子喜欢,所以平日出门在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啊! 其他三人皆是对他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源源不断感到有些无语,但也没有制止他,更没有去问言如风两年前和老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听着一大一小两人在胡言乱语,驴头不对马嘴地对话。 就在房间里终于陷入久违的宁静时。 “喵~” 一声猫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迟夭噔噔噔便跑去窗台上把小黑抱了过来,这才发现小黑背上,还趴着小金毛。 只是下一刻,她的眸子就紧紧一缩。 “小金毛!你这是怎么了?!” 小金毛的身躯比寻常鼠类要小巧许多,此刻的他显得异常虚弱,两只豆大的眼珠子里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狡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脆弱。 金色的毛发间,隐约可见几缕杂乱的血痕,他的呼吸也变得起若游丝,尾巴处的灵珠虽然璀璨,但此刻也疲乏地耷拉着。 “主人,你要是再要摇下去,鼠鼠我就真的要噶了……” 在迟夭坚持不懈地摇动,并给他喂了好几颗聚灵丹之后,属于某鼠奶声奶气的声音终于出现在几人的耳朵里,就是听上去还是有些虚弱罢了。 迟夭立马松开了手不敢再动,睁大了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晕过去。 这边小金毛行动缓慢地从自己的小布袋里头,掏出了一根黑不溜秋的枝蔓和一颗半个成人巴掌大的红色果实,放在了迟夭手上,随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玄祁,声音比蚊子还要小些,哼哼唧唧道: “这是赤霄灵藤和,咳咳,烈焰炎心果,主人帮我给那野鸡吧……对他有好处……” 迟夭被他这样吓得都快哭了,接过那黑色枝蔓和果子,抽抽搭搭地走向七师兄,乖乖把东西交给他之后,这才又回到了小金毛身边。 “小金毛,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呀你不要吓我,我还想跟你玩儿猜珠珠呢……哇呜!”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夭看着桌上一动不动的小鼠,心尖儿都在发颤,小心翼翼捧着他跑到了林行幽身前: “六师兄,你快看看小金毛他这是怎么了!小夭不想他死!” 林行幽:“他没事。” “六师兄,他都不动了,他肯定是受伤了,你再好好看看,可以吗?” 林行幽看着面前眼眶都红了的小丫头,眼皮一跳。 他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分明是这老鼠诡计多端,刚刚在她把东西拿去给老七的时候,这小东西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换了个姿势,以为他们都没看到? 不过大家都没揭穿他。 尤其是向来讨厌别人喊他“野鸡”的玄祁,这次更是没说话,反而很是狐疑地看着迟夭手里的鼠鼠,头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赤霄灵藤和炽焰炎心果都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在取出凤凰精血后,他便会陷入一段时间虚弱状态,前几日他为了以防不测,便提前把凤凰精血给取了出来,今日若不是有老六的高阶聚灵丹支撑,恐怕也难以维持。 老六的确说过,这赤霄灵藤和炽焰炎心果,一个长在无极宗的山脊下,一个生在高山之巅的峭壁上,很难获得,这平日跟他不对付的老鼠,竟然会主动替他去寻这些药材? 还是那么危险的地方?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主人,没……没用的,小金毛现在,任何人都救不了……” 小金毛一只前爪捂着胸脯,另一只扒拉在迟夭的手上,浑身还止不住地抽搐。 四位少年同时嘴角猛抽,满头黑线。 差不多就行了,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可迟夭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落下,“小金毛,你不会有事的,我六师兄很厉害的,他一定能把你救活的!对不对六师兄?” 林行幽:“……嗯。” 他能说不对吗?都给孩子吓成这样了,他就一个破炼丹的,又不是兽医…… “小金毛你看,六师兄说他能救你,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迟夭鼻尖都哭红了,很是无助。 小金毛晃了晃爪子: “不,主人,这世上……只有你才能救我……只要你重塑灵根,能修炼了,我立刻就会好,我现在,咳咳咳,还些有时间……” 迟夭一愣,立马擦干眼泪,抬起头来就抓住林行幽的衣袖: “六师兄!我现在就想重塑灵根!你帮帮我,好嘛?” 第75章 她想变强,他们就帮她变强! 星辰隐匿。 迟夭的院子里,烛光摇曳,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 小巧坚毅的身影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之上,双眸紧闭,脸色因为紧张有些发白,但隐约透露出不屈的意志。 “六师兄,我准备好了!” 她眼睫剧烈颤抖着。 在她身旁,一滴璀璨如火的血珠正静静漂浮着,圣洁又炙热得让人有些心悸,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林行幽见她怕成这样还要继续,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躺在一边装死的小金毛,这才从自己怀里把那早就准备好的丹药,递到了迟夭的嘴边。 “融掉你体内灵根的过程,会很疼,若是忍不住,便跟我说。” 他的声音很是稳重,让迟夭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她点点头,“六师兄,我不怕疼的。” 与她前世在乾坤台上那七天七夜内遭受的折磨相比,融灵根的痛,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迟夭张嘴,乖乖把嘴边的丹药给吞了下去。 一旁的玄祁,商子裕,言如风,一人分至一角,替她护法,见她如此,眼底都是满满的心疼,灵根是修士修炼的根基所在,如今要强行将它溶解,其中的痛苦和风险可想而知。 如果可以,他们倒希望小师妹永远在他们的保护下快快乐乐地长大,但,她既不想如此,他们也将不留余力地支持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雏鸟,终究是要展开翅膀的。 他们或许能护她一时,但哪能保证能一直护她一世? 她想变强,他们就帮她变强! 丹药入口即化,迟夭紧咬嘴唇,心中虽然很是忐忑,但更多的是决绝,她想修炼,她不仅要救小金毛,还要把从前那个一心只知道讨好天音宗的小夭,给彻底丢在过去,她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林行幽的大手,缓缓贴在她背脊上,小心翼翼把那股药力朝她的灵根处引近。 迟夭只觉得那药经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烧,烧的她蜷起了身子,几近支撑不住。 “阿幺,准备了!” 林行幽一手释放出一道灵气把她托起,一手引着那股药力,直冲她的灵根深处。 下一秒,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迟夭瞳孔巨缩,脸色刹那间飙红,额头上瞬间便溢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整个身子开始剧烈颤抖,紧紧蜷缩成了一团。 外头的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给她注入了一些灵力。 “小师妹!坚持住!” 迟夭死死咬住嘴唇,牙齿深深陷入柔软的唇瓣之中,殷红的血丝悄然渗出,她却丝毫未觉,她一闭上双眼,就能看到自己体内如今是怎样一副景象。 那股药力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水猛兽,以不可阻挡之势轰然冲击、腐蚀着她的灵根,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有千斤重锤狠狠砸落,那原来的废灵根在这强大的力量下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被彻底摧毁。 疼痛如影随形,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不断刺入,又像是有熊熊烈火在她体内燃烧,炙烤着她每一根神经。 她小小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鬓角和衣衫。 好疼……真的好疼…… 迟夭脑子一片空白,前世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像是走马观花一般过了一遍。 想到在天音宗那些不被人在意的日子,她死死咬紧了牙关。 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她不能再做回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夭! 她要救小金毛! 她要为自己而活!! 又是一阵猛烈冲击后,迟夭眼前一黑,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黑暗之中,那股疼痛让她几近昏死,却凭着顽强的意志硬生生抗了过来。 灵根在药力的不断侵蚀之下,终于开始逐渐瓦解。 迟夭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散,一种空虚和无助感涌上心头。 随着灵根的完全溶解,迟夭的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瘫倒在蒲团之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雨水一般不断落下。 “阿幺,接下来会更痛。” 六师兄的话在耳边响起,又有一颗丹药递到了她的嘴巴,迟夭意识模糊地吞了下去。 那聚灵丹一入体,林行幽抬手便把一旁的凤凰精血迅速引至迟夭体内。 那精血的力量太过强大,只一入体,迟夭的肌肤便瞬间通红,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烈焰炙烤,散发着惊人的热度,那体表的红越来越鲜艳,如同燃烧的火焰,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血管也在这强大的力量下凸起,如同蜿蜒的蚯蚓攀爬在迟夭的身体表面,血管中血液奔腾的声音仿佛闷雷一般,震耳欲聋,那些凸起的血管似乎随时都会承受不住压力而爆裂开来。 几人纷纷都侧过头去不敢再看,手上渡出的灵力却没有丝毫懈怠。 那凤凰精血在体内如同狂暴的火焰巨龙,肆意奔腾,但凡它所过之处,无异于被放在火上炙烤,迟夭的舌尖被咬出血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蒲团之上。 林行幽立刻给她渡入一些灵气,厉声道: “别咬自己!” 说着,他塞入一段干净的布条放入迟夭口中。 迟夭仍然是下意识地咬住。 这个过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肌肉、骨骼、血液,无一都不在这可怕的灼烧中不断压缩,身体的污质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 黑色、黏稠,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随着污质的不断排除,凤凰精血的力量逐渐变得温和起来,它开始修复迟夭受损的身体,为她注入新的生机和力量,疼痛逐渐在减轻,而在此之后—— 一根崭新的、晶莹剔透的灵根,在她体内,缓缓成型。 终于,当最后一滴污质,排出体外时,迟夭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了。 她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某处,干涸得几近枯竭。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风云变幻,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星辰,开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夜空中的乌云也开始迅速集聚,隐隐有雷光在乌云中轰隆作响。 一道绚丽的彩色光芒,遍布了迟夭全身,尤其是她的眼睛,红光耀眼。 刺得林行幽几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站在原地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狂风大作,周围的灵气像是收到召唤一般,疯狂朝迟夭袭去,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漩涡。 商子裕咽下口水,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小……小师妹这是,混,混沌灵根?” 天上闷雷滚滚,即将要下落之时,却在下一秒,一道金光闪过。 “师父!?”所有人大惊。 白胡子老头一出现,大掌一挥,便把这鸦羽宗里里外外尽数屏蔽,迅速把迟夭从蒲团上升起,脸色凝重,转头便怒斥道: “混账!你们几个臭小子!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第76章 混沌灵根现世! 老头子怒不可遏,气得炸毛,说完立刻双手结印,指尖飞出一道道符文,融入了迟夭的身体,见她体表那绚丽的彩色光芒逐渐收敛,变得柔和,他这才松了口气。 而迟夭眼睛一阵刺痛之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深渊,贪婪地吸收着周围无尽的灵气,她就置身于那风暴的中心,被这强大的灵力席卷着无法自拔,那灵气像崩塌的洪流一般涌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经脉被不断拉伸冲击,筋络好似随时都要破裂。 “丫头!听好了!” “修炼之始,当以气沉丹田为基,你需静下心来,感受体内灵气的流动,将其缓缓引入丹田之中。” 迟夭听到这话,努力集中起了注意力按照他说的,忍受着筋脉被扩张的痛楚,尝试着感受气息的流动,刚一闭上眼沉下心来,她竟发现,自己浑身的血脉与经络,竟然全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 而那一股股暴动的灵力,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迟夭试着把那些灵气,努力一一引至丹田。 而她很快发现,那些灵气被引入丹田后,她便只浑身舒爽,再无半分不适,于是更加卖力,像是在与那些灵气玩着追逐游戏一般,即便外界源源不断地涌入灵气,她也能一一抓住他们,随后把他们汇入丹田。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这么做之后,她身边的灵气漩涡更庞大了一些。 一旁的白胡子老头,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期许。 “不是,师父!小师妹她到底是什么体质啊?这么快便学会引气入体也就罢了,她是不是还会内窥了!!她不过刚重塑灵根,便吸收了这么多灵气,这天赋……” 商子裕说到这里停住了,以小师妹这天赋,恐怕不出半年,她就真的能像自己最开始为了把她骗进宗门时说的那样,直达金丹了…… 商子裕的话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玄祁率先问道: “老头儿,小师妹这么吸收下去,身子会不会撑坏啊?” 老头子当即便一手背在身上,一手提起他的耳朵,“臭小子,你们现在倒是知道我乖徒儿受不住了啊,谁让你们几个自作主张给她重塑灵根的!知不知道混沌灵根现世,必然引得各方觊觎,很可能会给你们引来杀身之祸??” “……嘶,”玄祁挣扎着摇了摇头,最后无奈放弃,“您走之前,也没说过有这回事啊!这哪能怪我们?” 咚。 一个爆栗狠狠敲在了他头上。 “平日不好好修炼,现在跟我抖这机灵,若不是老头子我发现得及时,你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古华目光定定地看着天上那一堆乌云,半晌过后,见那乌云缓缓散去,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混沌灵根,无论修习任何一个属性,其他属性都会跟着一起涨,你们几个最好把她拥有混沌灵根这件事情,烂进肚子里,方才我已经替她遮掩了一番,如今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天灵根,在这凤麟大陆,旁人是查不出她的真实灵根的。” 几人沉默不语。 师父说的很对,若是小师妹拥有混沌灵根这事一传出去,迎接他们的只会是血雨腥风,这灵根对修仙者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也全然没有想到,小师妹重塑灵根后,竟然会是如此稀有的混沌灵根,让他们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林行幽皱起眉头:“她的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 古华听到此处,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果断摇头,“此事我也不甚清楚,但一切皆有定数。如今我不在你们身边,无法随时像今日一样及时出现,记住,除了你们七个,万不可让旁人知道她身负混沌灵根之事,你们定要好好守护好她,时刻留意,绝不可掉以轻心。”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灵气中心无师自通正不断运转自身灵力的迟夭,气氛凝重。 唯有林行幽挑了挑眉头,他们七人,分别对应七中不同属性,很难不让人猜测,这老头当初把他们七个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了,若是小师妹的话,他甘之如饴。 古华见自己几个徒弟都没有异议,看向了这周围,冷不丁挺直了背脊,鸦羽宗的灵气已然开始复苏了,倒是个好兆头。 随后他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皱着眉头看向商子裕,万分嫌弃道: “你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个筑基大圆满?也不嫌丢人,到时候你小师妹都修炼的比你快,你出去可别说是我古华的徒弟!” “呵呵,我一个月从筑基后期修炼到大圆满,死老头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从入门起,你可就没怎么教过我什么,也不知道给我们留些功法秘籍什么的,此次又出去这么久,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商子裕下意识就开始顶嘴,他修炼得慢是他想的吗?还不是这老头什么都不教他! 说到这,古华脸色黑了黑,又是一个爆栗就朝他敲了过去,怒发冲冠:“老头子我在藏书阁留了那么多功法,你是一个字也没看!!” 说完,他一脚就把商子裕踹到了远处,自己则缓缓走过去,把手覆在了迟夭额上,金光闪过,那些符文便直直飘入了迟夭的识海里。 古华眼神复杂地看向迟夭手上的木镯子,轻叹了口气: “丫头,老头子我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这些是我能教给你的全部了,日后,你便跟着你七位师兄师姐,修炼为重。当时给你的这木镯子,我忘记给你留话了,我的这缕元神,只能护你三次,希望下一次老头子我再见到你时,你已经大有进益。” 说完,院子里金光一闪,古华已经消失在原地。 言如风\/商子裕\/林行幽\/玄祁:? 他们几个不是亲徒弟吗? 虽然如此想着,但几人依旧动也不动地守在院子里,等着小师妹吸收完。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是,在古华消失的瞬间。 鸦羽宗结界外的某处,突然现出一人,一袭白衣,面上戴着白色的繁复面具,看着那灵气中央的迟夭,眸色深沉。 随后又像是不满什么一般,抬手,不动声色又给鸦羽宗多加了一层结界。 白光稍纵即逝,那人消失在原地。 院内,小黑盘旋在矮墙之上,慵懒惬意。 第77章 这操蛋的世界,他不想呆了 几人这一守,便守到了第二日下午。 “不是……小师妹她……”商子裕看着面前坐在蒲团上,接连突破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重重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真的以后,看向一旁面色淡然的几人,万分不可置信道,“这就突破到炼气后期了?” 玄祁白了他一眼,看着小姑娘身边还在继续运转的灵力: “还有得突破呢!死胖子,你发表一下感言吧,我看师父说得对,说不定日后小师妹都金丹了,你还在筑基大圆满,有什么感想?来说说?” 商子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羞愧地用双手抱住了膝盖蹲去角落里: “你们都是一群大卷王!我不想跟你们玩儿了!”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只用了一个月就从筑基后期突破到筑基大圆满,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没想到昨夜小师妹重塑个灵根,就直接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什么天才中的天才,他看是蠢才中的蠢才还差不多。 小师妹重塑出混沌灵根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毕竟混沌灵根本就稀有得不能再稀有,修炼速度异于常人也是正常的,可是! 直到身边这几个人出手,他才发现自己小丑得离谱! 老六这一个月,直接从金丹中期突破到了后期! 老七虽说是神兽,但鸦羽宗有了灵气的这个月,他直接从原来的幼凤形态,一跃到了成长期的青凤形态!现在的能力,直接相当于从他们的筑基后期一跃跳到了金丹巅峰! 老三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变态一个,昨晚在小师妹进阶之时,他不知怎得就开始耍起了剑,竟然也直接顿悟,从元婴中期突破到了元婴后期! 喝喝,这操蛋的世界,他不想呆了。 敢情鸦羽宗的所有人都是天才,就他一个蠢货? 不行,他得支楞起来!他若是再不突破,小师妹醒来,不得笑话死他!? 想到这,商子裕定定看向了刚刚突破正神清气爽的言如风,义正言辞道: “老三!小师妹就交给你们了!师弟我要去闭关修炼了!等我出来,我必突破金丹!” 言如风看着这二货方才还流下两条海带泪,这会就跟打了鸡血般冲进自己院子里的人,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得,他这回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来了。” 玄祁手指按在小金毛尾巴上,淡淡说道。 林行幽早就在一旁坐下,此时正一只手撑着脑袋,定定看着院中已经被施展过洁尘术的迟夭,手指头放在石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没接话。 而此时,迟夭的眼前,此刻全是方才师父注入到她识海中的文字和景象,她跟着师父说的去做,觉得自己捉住灵力的速度更快了些,丹田那处,正在一点一点被填满。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整个身子都像是躺在一片柔柔的被褥里,软乎又温暖。 她能看到自己体内的一切脉络,相比之前已经要扩充了好几倍,那最中间的彩色灵根,因为师父用术法掩盖,此刻已经变成了柔和的白光,却丝毫不影响她修炼。 几乎是乐此不疲地抓着继续往身体里涌进来的灵气,她不仅不觉得累,反而还有种越战越精神的感觉。 这种拥有灵力的感觉,也太棒了吧! 就在这时,丹田处灵气充盈,轰地一声,那些灵气汇聚到丹田,被转化为灵力,汹涌地流进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迟夭猛地一愣,她知道,自己这是又突破了,脑海里的师父说了,修炼的过程,不仅要会把灵气转化为灵力,还需要学会把这些灵力运用起来,便需要练习各种各样的功法和招式,和灵根相互结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就比如三师兄是风灵根,他便能最大限度地利用风,使自己的速度达到寻常人根本看不清的程度。 七师兄是火灵根,所以他的技能便是各种各样的火球技能,都是与火有关。 而四师兄是水灵根,能运用一切有关水元素的东西发动技能。 六师兄则更厉害了,他是三灵根,分别是木、金、火,这便使得他在炼丹时,能事半功倍。 迟夭很快便理解了这个道理。 她也听到了师父离开时对她说的话,她身怀混沌灵根,什么元素都能修习,只要修炼其中一个元素,其他元素都会跟着涨。 虽然这听上去很厉害,但师父还说啦,前期修习,她的修为会不断提升,可等她到金丹之后,修炼速度便会彻底慢下来,所以,她需要更加努力地去练习,若是能把七中元素都融汇贯通,那便是最好了。 想到这里,迟夭又乖乖运转了七七四十九圈,这才彻底把体内的灵气稳固了下来。 甫一睁开眼,便看到三个师兄东倒西歪地坐在院子里,把她围成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喊人,她就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空中漂浮的灵气,哪怕是很远的地方的有片叶子落了下来,叶子上有几根脉络都在她眼睛里无处遁形,所有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变得很慢,慢到连空气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迟夭惊得说不出话来。 却在下一秒,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常,耳边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小师妹醒了!”玄祁把手上的小金毛一扔,奔到迟夭身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还好?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迟夭定定地摇了摇头,看向玄祁,瞳孔却也瞬间一缩。 七师兄身上,被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着。 “小师妹?你咋了?咋回事啊!你可别吓七师兄!” 就在迟夭定定地看着他之时,玄祁一惊一乍,转过头就急急对一旁的林行幽凶巴巴吼道: “老六!你快来看看小师妹!是不是你给她吃的丹药有什么问题?怎么她如今能修炼了,脑子却坏了?!” 林行幽:“……”他多冤枉? 迟夭这才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六师兄,发现六师兄身上也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她连连摆了摆手,“七师兄,小夭没事!” 说完,迟夭用力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看看三师兄。 依旧是被金光笼罩着。 咦?这是怎么回事? 第78章 他的话别听,他表里不一。 “眼睛不舒服?” 林行幽见她使劲揉着眼睛,走上前来问道。 迟夭摇摇头,“没,没有。” 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似乎只有运转灵力的时候才能看到。 言如风见她周身的灵力已经稳固在了炼气大圆满阶段,从矮墙上跃下,浑身冰冷地走到她耳边小声蛐蛐: “小师妹,灵力不用一直运转,这个时候你就该好好回去休息,你四师兄方才都自愧不如你,哭着跑回去修炼了,我跟你说,他刚刚@#¥!%&*#……” 迟夭听完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四师兄真的不在院子里。 她小声道: “啊?可是师父说我到金丹期就会修炼得很慢了!四师兄真的哭了?小夭还是去看……”看他吧。 话音未落,就被言如风给拉了回来。 “回来,你现在去看他,一会他得更加自惭形秽了。” 言如风说的认真。 迟夭见他如此说,心里一下又犹豫了起来,她怎么觉得不太信呢,四师兄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她闹别扭呢。 但三师兄说的好认真哦。 耳朵被一双大手捂住,暖洋洋的,随后鼻腔里都是六师兄身上的药材香,淡漠的声音也透过手掌从犄角旮旯钻进她耳朵: “他的话别听,他表里不一。” 言如风:“?” 他怎么就表里不一了?就因为自己学他?他就骄傲自满,狂妄自大了是吧?? 他今日一定要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言如风义愤填膺地从自己的怀里把昨日那方无极给的纳戒拿出来放在桌上狠狠一拍,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恶狠狠地把里头的东西分批次拿了出来。 “这凤凰血珀石!老七!给你!”哗啦啦,一堆。 “这是丹药灵草!老六!给你!”叮叮当当,一大堆。 “这是百把大剑!老三!哦是我自己……这剑全是我的!”噼里啪啦,一箩筐。 “这是书和法器,小师妹!都给你!”哗哗哗铛铛铛,好几箱。 “嗯?怎么还有这么多?算了,这些矿石就留给老五吧,阵法图留给老二,灵石嘛,全给老四也行,老大不缺好东西,我就不给留了!” 言如风说完嘿嘿几声,见院子里一片寂静,这才看向一脸呆滞的众人,眉头一挑,他就说嘛,肯定又是被他帅到了,这多让人不好意思。 以德报怨,怎么不算是一种报复呢? 众人被他塞了一堆又一堆的东西,整个院子都几乎快要放不下了。 玄祁扯着嘴角,看着这一幕,这……算不算是分赃现场? 林行幽二话不说,就把那些丹药和灵植一个不落地收进了自己纳戒里头。 迟夭手上捧着一大堆书,压得腰都弯了,连忙把那些书全数放在了石凳上,生怕弄脏了,她擦擦额上的汗,笑眯眯地朝三师兄说道: “谢谢三师兄!小夭一定会好好看哒!” 言如风一愣,他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实诚,这里的书…… 加起来起码有上千本,她都要看完? 这些东西他都看不完,别说她一个六岁奶娃娃了,奶娃娃看这么多没用的书,会不会变成书呆子?要不?还是把这些书都收回来?换些旁的给她? 这边言如风正纠结着,迟夭却已经把书上的灰尘都用小手擦了擦,她美滋滋的,三师兄已经给了她好多好多东西啦,现在还送了她这么多书,三师兄一定是想她快点修炼,早日变得强大! 她把书放下,侧过身来诚心诚意地看向言如风,却见他脸色有些黑沉,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难道三师兄是觉得自己对待这些书籍的态度还不够端正么?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三师兄!小夭最喜欢看书啦!小夭从明日就开始看!一定不会辜负三师兄的一片苦心哒!” 言如风方才还苦恼的神色,因为这句话,立马多云转晴,他傻呵呵地乐了一下。 没想到小师妹竟然喜欢那么枯燥的东西?不过,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但是,什么苦瓜心? 见迟夭把这些书一摞摞地叠好,准备通通都搬进屋内,玄祁笑着打趣道: “小师妹!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可是有灵力的人了,怎么不把这些都放纳戒里,搬来搬去多累啊?” 被玄祁这么一提醒,迟夭这才反应过来。 对哦,她现在有灵力了! 她从自己脖子上,把师父留给她的纳戒给拉了出来,看了半晌,这个东西要怎么用呢? “往纳戒中注入灵力,集中精力默念想要存放的东西,就可以收进去,取物也是一样。” 林行幽见她苦恼,开口提醒。 迟夭点点头,按照六师兄说的去做,见面前的书籍通通都被收入了纳戒中,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小脸满是窃喜,又一连把面前的所有书和三师兄给她的法器全部收了进去。 然后,她还惊奇地发现,师父给她留下来的纳戒中,也还有好多好多东西呀! 但她此刻脑子突然一个激灵,她忘记了一件事! “六师兄!小金毛呢?!” 下一刻,金色鼠鼠从天而降,飞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主人!!死野鸡欺负我!!哇呜!你快替我报仇!” …… 七日后。 云中城。 街道上店铺林立,五彩幡旗飘动,空中没有半分灵力,多了几分质朴。 两旁的店铺中法宝光芒闪烁,街边小摊更是异常热闹,灵果摊上,各色各样色泽鲜艳的灵果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十分诱人,一旁的符箓摊位上,各种符箓琳琅满目款式多样,上头画着各式各样的符文,修士们有的匆匆走过,有的讨价还价。 城门口处,一行人缓缓而入,为首的少年,背后背着一把大剑,满脸冷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手上却牵了个小姑娘,小姑娘一双红瞳格外显眼,唇边挂着俏皮的笑意,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串糖葫芦,一身淡蓝色的衣裳,裙摆随风而动。 身后跟着的,一个是长得憨态可掬的胖子,一个紫袍披身鼓鼓囊囊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个红发红衣神仙之姿。 几人一入城,便引得路人频频回眸。 怪,太怪了! 若不是那小姑娘满脸笑意,他们几乎都要以为这小姑娘是被这群人给从什么地方绑来的了。 “三师兄,二师姐究竟在哪里呀?” 迟夭把嘴里的糖葫芦绕了个圈,搁置在右边的腮帮子,含含糊糊抬起头。 “……不知道,”言如风一愣,“可能……在家?” “对哦,四师兄说过,二师姐这两年来心情不好,所以一直……不爱出门,”迟夭点点头,斟酌着用词,见三师兄面色似乎不大好,立马转过头去,“四师兄,你知道二师姐住在哪里吗?” “啊?”后头的商子裕冷不丁被提及,又见她满脸小心翼翼,不知怎的,他有些心虚,随后看看天看看地,又扣了扣脑袋,最后才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句: “这个时辰她……可能,也许,大概,或许她应该……在家?……吧?” 第79章 云中城过年时,会不会放烟火呀 他能说,当时是他添油加醋了吗? 迟夭满脸迷茫,“四师兄,小夭问的是,你知不知道二师姐住在哪里?” 现在她彻底确诊了,四师兄有可能当真是有点耳背的。 但怎么会有人耳背,时好时坏呢? 真是奇怪。 商子裕:“……我,自然知道!只是距离我上一次来,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我不知道你二师姐有没有换地方。” 毕竟她每次选的地方都很刁钻,寻常人根本就找不到。 以她的能力,恐怕此时……该不会已经混入城主府了吧? 商子裕想到这种可能性,瞳孔剧缩,但想到什么,很快又放弃了这种猜想。 “二师姐选的城池,好热闹呀!” 迟夭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禁感叹,话音刚落,她却突然怔住了。 从前,她在凡界乞讨的地方,只是一个小镇子。 那里没有这么多店铺,到处都是黑漆漆脏兮兮的臭水沟,还有会当街抢人的坏叔叔,若不是当时她有一双红眼睛,把坏叔叔吓跑了,她和铁蛋也有可能会被抢走。 只是后来,铁蛋还是不见了,她想,铁蛋很有可能就是被那个坏叔叔偷偷抢走了,于是她去找坏叔叔把铁蛋放出来,她正被坏叔叔打时,镯子发烫,这才碰巧遇上了爹爹娘亲。 她还记得,当时她求他们帮帮忙去找那个坏叔叔,让他们把铁蛋叫出来,可他们却对她说,那个坏叔叔是人牙子,说不定铁蛋早就死了或者被他卖掉了,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的,便二话不说带着她回了天音宗。 迟夭的眸子垂了下来。 记忆中的铁蛋,头上顶着两个一上一下的小啾啾,脸蛋黄黄的,瘦得只有一把骨头,她说,因为她是女娃,所以爹娘才不要她了,丢下她去了京都。 她还对自己说,京都每年过年都会放烟火,总有一日,她要去京都看看到底有多繁华。 虽然铁蛋那时鼻涕牛牛衣衫破烂,但迟夭那时还是幻想着,自己以后的某一日,或许会跟铁蛋一起,去京都的城墙上看烟花。 想来,凡界的京都,跟这云中城,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迟夭回头看向那云中城的城墙,高耸入云,眼眶一下就红了。 城墙很高,很适合看烟花呀…… 可是,铁蛋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她临死前,才从迟阮阮嘴里知晓。 铁蛋当初的确是被人牙子带走了,爹爹娘亲派人去时,她还好好的活着。 但铁蛋死了。 天音宗的弟子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迟阮阮满脸无辜对她说: “爹爹说,天音宗宗主之女,不能和一个乞丐有纠葛,这是我偷偷听到的哦,姐姐,是你害死了她呀,你的朋友被你害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就因为,天音宗宗主的女儿,不能和一个乞丐做朋友,多可笑啊。 迟阮阮说的对。 是她,是她引来了天音宗,害死了铁蛋啊。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小师妹?!你怎么了??”商子裕手足无措,笨手笨脚替迟夭擦掉了落下来的眼泪。 他没想到,自己就随口一句话,就把小师妹给欺负成了这个样子,一下子便慌了神。 迟夭鼻子一酸,目光还落在那高耸的城墙之上。 “四师兄……云中城过年时,会不会放烟火呀?” 小姑娘莫名其妙地,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烟,烟火? 商子裕懵了,这是云中城,怎么可能会放烟火那种凡界的东西? 但这可是小师妹想看烟火!他当即便道: “放!云中城过年放烟火!小师妹想看烟火?等过年了,师兄们就带你来云中城放烟火,好不好?” 旁边的言如风几个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到迟夭眼眶有些发红,三道目光便幽幽盯死了商子裕,弄得商子裕连喘气都不敢放大声了,寻思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了了什么,又立马改了口: “哎哟喂我小祖宗!别说是烟火了,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四师兄也给你摘下来,还等什么过年,今晚四师兄就给你放!好不好?你,你别哭呀!” 迟夭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不不,四师兄,我们等过年再来看,好嘛?” 铁蛋说过,过年放的烟火。 代表,团聚。 她想让铁蛋跟她一起看。 “成!到时候四师兄给你整个全城烟火!一定能让你看个过瘾!” 商子裕爽快答应道,随机轻轻揉揉她的头,只要小祖宗不哭,啥都能成,不就是个烟火吗,这还不简单? 唯有旁边匆匆路过的修士们朝他翻了个白眼,转头小声说道: “这云中城,什么时候能放烟火那种凡间俗物了?这胖子,给小孩吹牛也不知道打打草稿。” “说的好像城主是他爹一样。” “啧啧啧,忽悠孩童,当真是吾辈之耻!”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到了几人的耳朵里,几个少年立马向迟夭看去,好在方才商子裕正凑过去跟她说话,她什么都没听到。 玄祁黑了脸,小声跟林行幽叨叨: “这些修士一天天干不出几件正事,就爱听人墙角,要真惹哭了小师妹,小爷我上去就是一个火球给他做成烤肉干!” 林行幽一个暴栗就朝他敲了过去,“改改你这爆脾气,小师妹不喜欢。” 玄祁:“?” 是吗?呃,真的吗? 言如风自然也看到这些过路修士的鄙夷眼神,也是沉下了脸来。 凤麟大陆的确以四大宗门为首,但整片大陆因为灵气稀缺,大部分的修仙者都是没有办法进入四大宗门的,所以便有了五座城池,这些城池内,聚集了众多修仙者,而没能进入四大宗门的修仙者,便会在这五座城池内聚集生活,也能获得许多提升灵力的机会。 云中城,便是大陆最中心的那座城池,也是最繁华的那一座。 这云中城的城主云中渡,不仅和四大宗门关系匪浅,还掌握着不少四大宗门留出的资源,包括但不限于对四大宗门边缘地带矿脉的开采,还有灵石的交易。 城主府每隔七日发布一次高达五十条的任务,只要修士们能完成这些任务,便可获得丰厚的奖励,其中便包括丹药、灵石、灵晶、法宝、功法秘笈等等。 这些,都离不开四大宗门的灵气支持,而四大宗门要养宗门弟子,也源于五大城池的鼎力相助,二者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这云中城,既然跟这几个大宗门有牵扯,想必这城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不容易把迟夭给哄好的商子裕,突然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嘶,谁在背后蛐蛐他? 他最近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吧? 第80章 大娘,您多冒昧? “死胖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老二在哪儿?咱们不可能整个云中城穿街走巷的去找她吧,这云中城有多大你知道吗?小爷是凤凰!凤凰!!走了这么久,两条腿都快断了!!” 玄祁咋咋呼呼的看向商子裕,眉眼间满是暴躁。 这该死的老四已经带着他们这一群人在这云中城里转了三四圈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商子裕心虚地转过身来,嘿嘿干笑了两声: “哎呀,你们几个都不常来云中城,我不是也很久没来了吗?就想着带你们逛逛,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商子裕说完转过身来,脸上方才还绽开的笑意,此刻立马变成了苦瓜脸。 方才自己带着他们兜圈子竟然被看出来了!真该死呀,他这还不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吗! 主要他也不知道老二现在到底还住不住在那儿? 而且若是他们当真看到老二现在的模样……恐怕…… 不过以她的性子应该早就已经搬走了……都怪老二平日里太不着调了! 实在不行,到时候他就带着他们在这云中城住下来慢慢找吧。 反正云中城的新奇玩意儿多,也不愁蹲不到老二的人。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半刻钟后,一行人被商子裕带着来到了一处城中村里的城中村。 一眼望去,那村子里皆是老弱妇孺,此刻各自坐在自己的院子里谈笑风生,可一见到他们这群外乡人来,顿时满脸警惕。 一大群人纷纷都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聚在了一起,拿锅铲的拿锅铲,拿扫帚的拿扫帚。 “你们是谁?来我们莲花村准备做什么?!不会又是为了什么机缘而来的吧?年前你们已经来过一次了!不是没找到吗?还来做什么?” 那为首的妇人脸上满是怒意,唾沫星子直接飞溅到了商子裕脸上。 “……”大娘,您多冒昧? 但商子裕还是好声好气地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她手上的扫帚,稍微挪开了去,露出满脸憨厚: “孙大娘,我们不是为了什么机缘来的,我们是来找人的!三月前,我还来过一次呢,我姓商,您忘记了吗?” 面前那姓孙的妇人,这才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沉思半晌,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就眉开眼笑地抓住了商子裕的胳膊: “哟哟哟!瞧我还真忘了!原来是商小哥呀!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商子裕干笑着把手从他的胳膊里扯了出来,“孙大娘,我还是来找我……” “啊?你不会是来找阿晏的吧?”他还没说完,那孙大娘就把手里的扫帚一扔,满脸惊讶。 “你不知道她早就搬走了吗?听说是搬去红楼附近了,那地儿可是寸土寸金的,光是置办一处宅院就得花将近两万上品灵石呢,先前我们还去找她取经,是怎么赚到这么多的,可她什么也不肯说……你说大家都是邻居,怎得她就半个字都不跟我们透露呢?” 说到这儿,孙大娘的脸色有些黑沉,一旁的村民们看上去也有些唏嘘。 更有甚者还转过头去小声叨叨: “谁知道那姓晏的背地里到底是做什么勾当的,当初来到我们村子之后也不跟我们大家伙打交道,一个瞎了眼的姑娘,院子里不是混混就是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能是什么正经营生?最后还搬去了红楼,那红楼是什么地方?你说她该不会是给人做炉……” “嘘!人家的师兄弟几个在这儿呢!你小声些,可别把人得罪完了,那可是咱们的摇钱树!上次来可给咱们分了五百灵石呢!” “什么?这么多?还有这好事?” “……” 接下来那处的声音越来越小,但玄祁和言如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孙大娘一看几人脸色都不大好,回过头去蛐蛐了几声,立马又笑意盎然的扯过商子裕的胳膊: “商小哥,你们不是要去找你二师姐吗?我带你去,我知道她住哪!就是这报酬……” 商子裕一看她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一脸肉痛地从纳戒里头拿出了十块灵石,偷偷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些都是你的,只要你能带我们找到老二,我们还有重谢。” 孙大娘眼珠子一转,立马喜笑颜开:“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呀,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迅速把那灵石唰一下就塞进了自己的衣裳里。 迟夭自然也听到了方才那些村民说的话,暗暗皱起了眉头,扯了扯一旁林行幽的衣裳,等他俯下身子,这才小声道:“六师兄,这位婶子……真的能带我们找到二师姐吗?” 她只觉得心里头直犯怵,不知为何,她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村子里的人。 林行幽摇摇头,在此之前,都是老四来看,他从前只来过一次,当时老二还不住这儿,自然便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他道: “跟着你四师兄便是。” 然,又是一刻钟后。 孙大娘带着他们左绕右绕,终于来到了一处刻着“红楼”二字的石碑处,讪讪笑道: “这里便是红楼了,但阿晏姑娘具体住在哪儿,我也是不清楚的。” 商子裕看着面前那石碑后将近有上千座的宅子:“?” 不是,他看起来就这么像冤大头吗? 这云中城谁不知道红楼在哪? 就这,还足足花了他十块灵石?那可是十块!他本来一块都不用花的! 不知是因为商子裕几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还是怎么,孙大娘舔了舔嘴唇,手在身上擦了擦,眸子里虽闪烁着贪婪,但声音小了些: “我已经把你们带到了,那这灵石……” 没等商子裕说话,就有人先一步发火了,玄祁炸毛道: “滚!你们云中城大街小巷都写满了通往红楼的路线,就这你还想要灵石?真把咱们当冤大头了?早说不知道老二住哪儿不就完了?平白耽误小爷的时间!” 孙大娘一见他发火,眼珠子一瞪,立马就叉起腰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老娘我见你是外乡人,这才好心把你带到红楼,你不给灵石就算了,凶什么凶?!” 说着她眼眸一瞥,不知看到什么,眼珠子轱辘一转,当即就啪嗒瘫在了地上。 “哎哟喂,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欺负我这个老太婆!这云中城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呀!老太婆我不活了呜呜呜呜……” 就在商子裕一行人感叹她的演技之时,那红楼内突然窜出一队穿着红色袍子,手上拿着刀剑的人,把商子裕几人团团围住,气势汹汹。 “红楼界内,禁止闹事!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 各位读者大大们, 小夭很想要一个五星好评! 可以吗?(?? . ??) 第81章 贵客到访,小人失敬。 商子裕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迟夭护在了身后。 一群人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玄祁暴脾气,上来就想聚火,却被林行幽给强行拉住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身边这些所谓红楼的守卫,个个都是金丹修为。 言如风扫了他们一眼,手也已经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背后的大剑上。 “诸位可能误会了,我们是来红楼寻人的,并非有意闹事。”商子裕给了几人一个安心的手势,上前道,“这位大娘带我们至此,我们本已给过她灵石,她却贪得无厌,误会,都是误会。” 红袍人中的领头者,一名面容冷峻的男子,目光如炬。 他看向商子裕,“金丹初期。” 接着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林行幽,“金丹后期。” 随后与迟夭那双清亮的眸子对上,显然有些吃惊,“炼气大圆满?” 最后在看到玄祁时皱了皱眉,似乎是因看不出他的修为,所以在玄祁身上停留久了一些。 看了一圈,他一个手势便让红卫尽数收起了武器,这才把目光重新定格在商子裕身上: “红楼之内,非请莫入,你们可有邀请函?” 商子裕敛下眸子,沉默片刻,灵识刚调动起来,想要拿东西,便有人先一步走到了他们身前,从容不迫从怀里取出一块精致的令牌,令牌上刻有繁复的符文,一眼望去便觉不凡。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可否行个方便,让他们进去?” 说话之人声音温润如玉。 迟夭几人朝他看去,那少年一身淡青色衣裳,气质不凡,百般儒雅。 领头者接过令牌,仔细辨认了一番,不知怎的,突然大惊,随后看向那青衣少年,与方才威严的模样截然不同,弯下腰来毕恭毕敬把令牌还给他: “贵客到访,小人失敬。” 青衣少年接过令牌,脸色未变,显然对面前这红袍人态度的变化并不感到意外,“无妨,还望能行个方便。” 领头者连忙点头,态度恭敬至极,便抬头看向那孙大娘,“自然自然,只是这老妇……” 孙大娘见状,一轱辘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认识有如此大的来头的人,方才这少年的玉佩,分明是城主府上的人! 她这会还哪敢再像方才一样,趁机要好处? 连连便朝商子裕道歉: “商小哥,你怎么不早些说你与如此尊贵之人相识呢,若你早些说清楚,我这个老太婆还哪敢收您的灵石呀!” 说着,她十分不舍地从衣衫里,把那方才商子裕给他的十颗灵石给拿了出来,约莫是怕商子裕不收,便一把拉过了迟夭的手,把那灵石紧紧塞到了迟夭手里,随后还用力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收好了嗷!” 那手掌上,生着厚厚一层茧,十分粗粝,一下子就把迟夭幼嫩的脸蛋捏出了红痕。 等她挪开手,迟夭直捂着脸沉默不语。 “商小哥,你看,我已经把灵石还给小姑娘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孙大娘小心翼翼的看着商子裕,随后把目光挪到了那青衣少年身上,满是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这些人和城主府的人相识,绝非等闲之辈,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更何况方才村子里的人还在背后嚼人家二师姐的舌根,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记恨。 商子裕看着迟夭脸上的红痕,对这老妇再也忍无可忍,“滚!” 孙大娘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全然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没人发现,走到拐角处,她停了下来,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在暗处望向那青衣少年,面色一沉,目光阴鸷。 与方才那撒泼打滚的老妪,全然不似同一人。 这边,青衣少年把目光收回,看向他们一行人,“这莲花村的人向来刁横,你们莫要介意,进去吧。” 商子裕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只从鼻孔里挤出两个字: “……谢了。” 少年一愣,随即展开了笑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夭经过他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哥哥,谢谢你呀!” 说完,她便被商子裕拉走了。 只留下那少年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失笑。 从界碑处进入结界,天色已深。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由灵石铺就的长廊,两边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夜明珠,将整条通道照得如同白昼。 街道两旁是错落分布的亭台楼阁,楼阁之间,青山漫舞,乐声悠扬,还有女子与客人嬉戏玩闹的娇羞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与酒香,那是从各个楼阁之间飘散出来的。 “四师兄,你与方才那位长得好看的哥哥认识么?”迟夭歪过头问道。 商子裕一口回绝:“不认识。” 迟夭顿时便皱起了小脸道: “四师兄,你这样不对哦,小夭能感觉到那位哥哥是个很好的人,他帮了我们呢,你却没有跟他好好道谢……不对,就算认识,你也要好好跟他道谢的。” 商子裕见小姑娘如此严肃,一愣,让他跟云中钧好好道谢? 看着迟夭无比认真的脸,他抿了下唇,揉揉迟夭的头,“知道了,下次再见到他,师兄就跟他道谢好不好?” “好!”迟夭欣慰地点点头,皱成一团的小脸舒展开来,又问道:“四师兄,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迟夭的脸上被林行幽涂了些药膏,这会她正捂着微微泛红的脸颊,一双眸子打量着四周的景象,眼里闪烁着好奇。 “呃……”商子裕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跟小师妹解释。 这红楼,是云中城闻名遐迩的消金窟,也是信息交汇之地,但是这地方,自己要怎么跟小师妹解释才好呢? “ 红楼是专门供修士们放松玩乐的地方。” 商子裕没说话,一旁的红楼守卫私自回答了,言语冷漠,仿佛只是回答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二师姐真的在这里么?”迟夭喃喃道。 看着面前这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场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还有这旁边的红卫,她光是看着,就跟见到方才那莲花村的村民一样,觉得心里直发怵。 商子裕拉起她的手,“咱们好好找找,一定能找到你二师姐的。” 红楼这地儿虽然看着大,但实则消息最是灵通,若是他们要找人,只需随意去这楼阁之中问上一问,便很快就会有答案。 想到这,他偏过头来看向一旁的红卫: “这位小哥,我们想要找个人,她……” “四师兄!”商子裕话还没说完,就被迟夭打断了。 第82章 请问你是云中渡吗?解释! 他停下话头,转过头去,便见迟夭指着正前方的一家明晃亮眼富丽堂皇的酒楼,眸子明亮,乖乖道: “四师兄,我们去这里吧!小夭饿啦!” 商子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一抽,这小师妹还真是会选地方。 这“都云楼”可是整个红楼最烧钱的地儿。 一道菜就能卖上个百千灵石。 但…… 半炷香后,都云楼三楼尽头的包房门被打开。 一行人走了进来,在外头走了一日,此刻终于能坐下来歇歇脚。 屋内早已有侍女备好茶水,见他们坐下便恭敬的行礼退下。 商子裕大方地给每人倒了一壶水。 他虽然平日抠搜,但小师妹现在饿了。 哪怕是最贵的云都楼,也得先把她的肚子填饱再说其他。 而方才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的红卫,也在商子裕他们进入都云楼之后离开了。 “胖子,从实招来从轻发落。” 玄祁一屁股就坐上了窗台,吊儿郎当抬起一条腿靠了上去。 这红卫方才还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结果方才那人一拿出玉佩,这红卫的态度就直接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而且那少年俨然一副与这死胖子相识已久的模样,若说他们不认识,他是死都不信的。 林行幽和言如风也默默盯紧了他。 商子裕只觉自己霎时间压力就上来了。 他挠挠头,狠狠叹了口气: “方才那人是云中城副城主之子,云中钧,也是我堂哥。” 所有人:“???” “死胖子,你现在是开玩笑不知道打草稿了是吧?你跟云中城副城主沾亲带故??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这么穷?!” 玄祁掏了掏耳朵,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自他入宗门起,商子裕就整日跟他们嘻嘻哈哈,各种抠抠搜搜,连花一块灵石都要计较好半日的那种,他竟然是云中城副城主的侄子?? “……咱们师父总共才留下来几个灵石?均分给我们师兄妹几个,能支撑这么多年已经不错了,若是当时不节省开支,现在怎么带你们来这都云楼吃香喝辣的?” 商子裕翻了个白眼。 玄祁沉默,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诶不对啊……这云中城城主姓云中,你是他侄子,那不也得姓云中?你怎么姓商?” 商子裕默默承受了大家所有的白眼,支支吾吾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跟我娘姓?” “哦。” 那就能说得通了,玄祁收回了目光,但下一秒又朝他看了过去,不对啊,如果他当真是云中城城主的侄子,他平日里对他们这么抠搜也就罢了,这货对自己也是这么抠搜啊? 奇怪,太奇怪了。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行幽倒是没说什么,一双眸子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言如风则盯着商子裕,若有所思。 恰好,外头有人敲门,侍女把菜给他们端了上来,这才缓和了一下屋子里的气氛。 桌上飘香的菜唤醒了迟夭肚子里的馋虫,她吞了吞口水,好香呀。 她抬头看看三位师兄,又看看商子裕,不知道云中城城主的侄子和四师兄是四师兄有什么关系。 想了半晌便也不想了,乖乖地把几位师兄夹进自己碗里的菜扒进嘴里。 一直到这顿饭吃完,言如风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把扇子,扇子摇动,眸子直勾勾盯着商子裕: “吃完了是吧?” “据我所知,云中城前城主叫云中鹤,他在故去之前,把云中城的事务都交给了他的弟弟云中鹭打理,也就是现在的副城主!” “而你方才说,你是副城主的侄子,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云中鹭只有一个侄子,就是前城主的儿子,也是现在的城主云中渡!请问你是云中渡吗?解释!” 不知为何,言如风说话的过程中,隔壁突然有丝竹之声传了过来。 配合着他说话,倒让屋子里平添了几分紧张。 商子裕一愣,嘴里的食物还没吞咽,就登时汗流浃背。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了,老三这是闹哪样? 啪嗒! 言如风扇子重重敲在桌面上。 “真相就是──你就是云中城城主!是吧?” “我只想问一句话,你有这么大个城,为什么咱们这些年来都生活得这么苦?!你瞒着我们,你没有心!!” 这次,四道目光都直直看向了商子裕。 迟夭这回听懂了三师兄的意思是这么大个繁华的云中城,是四师兄的! 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 四师兄竟然这么厉害?! “你们听我狡辩,不是,你们听我解释……”商子裕见言如风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但一看到几人威胁的目光,立马把手里的碗一扔,端正坐姿,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嘟囔着,“……好吧我的确是云中渡……” “当年我家那老头子去世之后,就把这城主之位传给了我,但当时我已经是鸦羽宗弟子了,就把城内所有的事务交给了……我叔叔……” 话说到这儿,商子裕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立马又补了一句,“我可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我生是鸦羽宗的人,死是鸦羽宗的鬼!” 表忠心。 三人都把目光收了回去。 “嘿嘿,小师妹,快评价评价,你三师兄推理得厉不厉害?”言如风嘴角勾出一抹邪笑,用扇子挨了挨自家小师妹。 迟夭一愣一愣的,压根没分清楚云中鹤云中渡云中鹭到底是谁,只一个劲地点点头,随后咧嘴一笑: “厉害!” “好啊死胖子!平日我们花十块灵石你都要唧唧歪歪半天,抠抠搜搜!你身为这么大个城的一城之主,这些年来还克扣我们的月例,多发一块灵石你都要我双倍还,你好意思吗你?!” 玄祁从窗台一跃而下,双手撑在桌子上直直盯着他,压迫感十足。 商子裕脖子一缩,“……”他哪有? 林行幽捏了捏眉头,这是现在的重点吗?这两个二货。 他伸手敲敲桌子: “当务之急是找到老二。” 言如风垂眸:“嗯,她眼睛看不见,这红楼到处看着也不像什么正经地方,走,出去碰碰运气?” 商子裕从纳戒里拿出一枚玉佩,弱弱道: “我可以让红卫帮忙去找……” 这时,迟夭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四师兄,不要,小夭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 “咚!” 房间东面的墙,突然发生一声巨响。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时,隔壁包房内,突然传来一阵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 随后便是一阵慌乱的步伐从他们门口经过,有人惊恐地吼道: “魅魔!是魅魔来了!!大家快跑!!” 丝竹乐声骤停。 下一刻,整个都云楼都充斥着慌乱与尖叫。 第83章 啥也没有你卧槽个什么劲儿? 言如风神色一凛,背后的无情瞬时出鞘,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商子裕也连忙将玉佩收回纳戒,把迟夭捞到了自己身后。 迟夭极小声的问道:“什么是魅魔呀?” 商子裕摇摇头,没说话,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外头的走廊没有了动静,言如风回过头来,手中握着无情剑,对几人说道: “我去看看,你们保护好小师妹。” 说罢不等他们回应,便如一道闪电般消失在原地。 从房门打开露出的那点间隙中可以看见,走廊外头已经空无一人,与方才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全然不同。 不过几息,隔壁传来一声“卧槽!” 随后房门又被打开,言如风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抱起迟夭就往外走。 “?什么情况?”商子裕问道。 言如风回过头来,淡淡说了句:“啥也没有,人都走光了。” 玄祁黑人问号:“啥也没有你卧槽个什么劲儿?” 言如风:“方才动静那么大,我以为进去能看到干尸这种刺激的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有,卧槽,表达一下被骗的心情,不行?” 玄祁\/林行幽\/商子裕\/迟夭:“……” 很合理。 都云楼的人都已经跑光了。 所以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对面的街市上,这里聚集了大批刚从都云楼出来的客人。 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看起来就是个灵石富商的人正泪眼婆娑地瘫在地上,“我今日就不该带我儿子出来,呜呜呜呜,我的儿啊!!” 在他身边的人脸上,显而易见地都写满了惊慌失措和无助。 不远处有一大队红卫,正朝都云楼的方向飞速奔来,为首的人站在都云楼门口,毫无感情地说道: “红卫办案,闲人避退!!”  那富商一下子就冲了上去,大喊道: “大人,我儿子被魅魔抓了!你们快快把那魔头给找出来,要多少灵石我都给你!” 那红卫头领把人拉到了一边,了解完情况,又走到商子裕这身后一大群人面前,冷冷问道: “可还有人失踪?” 这红卫一靠近,迟夭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躲到了商子裕身后,抓紧了他的衣裳。 他们身上的气息,依旧让她很不舒服,觉得心口一阵不适。 见没人说话,红卫头领又问了几遍,见还是没有,便大手一挥,“都散了!” 门口的人一哄而散。 他这才转过身去,进了都云楼。 大家又聚拢了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是说那魅魔已经被城主府给抓了吗?怎么如今又出来了,太吓人了!” “就是啊!我刚才就是从三楼下来的,你们是没看到那人的死状,哎哟啧啧啧……” “要我说啊,这几日进入云中城的修士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一睹咱们城主的风姿吗?三日后便是赌石大会了,到时候城主和副城主都会出席,谁不知道都云楼是这红楼最出名的酒楼?如今都云楼都出了这档子事,恐怕三日后的赌石大会,也没几个人敢去了……” 言如风几人听到他们说的这些,纷纷把目光看向了商子裕。 如果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为何商子裕对此事全然不知情? 商子裕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自他把云中城的事务全数交给他叔叔云中鹭之后,他就再没过问,本来他就对这城主之位没有半点兴趣,若不是叔叔这些年来一直不肯坐上这城主之位,他可能早就把这位置拱手相让了。 从前,在没有加入鸦羽宗时,他便知道,自己当不了这一城之主。 他那时唯一的愿望,便是坐拥一大堆灵石,走遍大陆吃喝玩乐,而不是坐在城主府整日处理那些无趣古板的公务。 虽然作为云中城城主,手上能握着的灵石是他究极一生都赚不到的,但只有灵石没有自由,对他来说,没有半分意义…… 可叔叔从未跟他说过这三日后的什么赌石大会,他半点消息都没接到,何来出席现场? 奇怪,太奇怪了。 他当即便上前去拍拍那修士的肩膀: “这位道友,我们师兄妹几个都是从别处来的,可否跟我说说,前些日子这云中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修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僵,听到声音才回过头来。 见商子裕长的憨厚,顿时就放下了戒心,舒了口气。 “吓我一跳。” “你们是宗门之人?那想必也是来云中城参加三日后的赌石大会的吧?” 商子裕挠了挠头,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对,听说这都云楼是红楼里头最好的酒楼,便想带着我小师妹来尝尝鲜,没想到刚吃完,就听到外头有人说什么魅魔……请问那是什么?” “原来如此,”那修士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在都匀楼门前的几个红卫,这才背过身来小声道: “两个月前,云中城便不断有人失踪,上报城主府后,失踪的人数统计出来,足足有上千个,哪怕是红卫全体出动,把云中城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失踪的人,大家都说他们都已经死了,可却没有任何人找到他们的尸体,你说怪不怪?” “就连城主府都对此无策,我们普通百姓还能如何?惹不起自然躲得起,便只能听城主府的安排,足不出户罢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家中有人消失……” “后来,流言越传越大,说是魔族又从无妄海出来了,还说那魔族擅长魅惑之术,能让人陷入幻境无法自拔,乖乖跟着他走,所以便称之为魅魔。” 那修士说到这个,脸色有些发白,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此事在云中城闹得人心惶惶,每日都有人去城主府哭诉,直到上月中旬,城主府发布了告示,说这魅魔已俘诛,起先大家还不信,后来见当真没有人再失踪,云中城才恢复了以往热闹日子,却没想到这还没平静半个月,这魅魔又出现了,还在这最热闹的都云楼掳走了人……” 说到这里,修士的眸子突然停在了迟夭的脸上,几乎没有迟疑,就立刻僵在原处: “小哥,看在大家都是道友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 “赶紧把你家这小师妹藏起来吧,可别让魅魔给盯上了!” 第84章 主子放心,不是魔族。 那修士又一连看了迟夭好几眼。 “魅魔专挑孩童下手,尤其你家小师妹这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炼气大圆满了……那魅魔连元婴期的修士都一样能杀,修为可不低,这个时辰云中城已经关了城门,我建议你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可别在外头闲逛了!” 说完,他便指了指街道尽头的客栈,“你们去那云来客栈躲一晚,明日便直接出城吧!” 商子裕看了眼那客栈,沉默着点头抱拳: “多谢道友愿意告知我们此事。” 听到他这话,修士又看了眼他身后的迟夭,摇了摇头,“告辞!” 商子裕看着他离开,转过身来,就带着迟夭往方才那人所指的客栈而去。 一路上碰到的修士皆是沉默不语,气氛凝重。 迟夭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行人站在云来客栈前,不知道哪里来的香风吹过,客栈的招牌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有种强烈的不适,涌了上来,只是这次,不是看到莲花村和红卫的那种不适,迟夭背后一片发毛,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迟夭蹙起眉头,猛然回头,却见街道只有形形色色的修士来往,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往他们身上看。 “小师妹?怎么了?” 后头跟着的玄祁见她突然回头,问道。 商子裕也停下了脚步。 迟夭摇摇头,一看到七师兄的脸,她回过神来,顿时便觉得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 便朝几人绽开一抹笑意,“小夭没事,我们进去吧~” 与此同时,在红楼的某个阴暗角落里,一双不含半分感情的眸子正紧紧盯着云来客栈的方向,半晌后,见那行人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才转身离去。 半刻钟后,城主府。 云中鹭坐在书房里,看着手上刚从红楼呈上来的案件卷宗,面色沉沉。 “扣、扣扣。” 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进。” 云中鹭把手中卷宗放下,捏了捏眉头,这才放松了些,脸上满是疲倦,那发间已然有丝丝白发渗出。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走了进来,恭敬行礼: “主子,红卫传来消息,城主他们住进了云来客栈。” “这小子!”云中鹭抬眸,哂笑一声,“和他爹一个德行!有家不回,就偏偏喜欢住外头!” 那黑衣侍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云中鹭也没理会,挑起眉头道: “罢了,难得他愿意带他师兄弟们回来一趟,约莫这次又是来找他那个师姐的……不过这次他回来得正好,原本我还打算派人去鸦羽宗直接把他给逮回来的,这几日你们就先在暗中跟着就好了,若非必要,不要现身,免得扰了他们的兴致。” 黑衣侍卫点头:“是。” 云中鹭沉默片刻,把桌上卷宗推向他,“阿一,红楼今夜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他上前一步接过卷宗,也没看,便抬眸: “主子放心,不是魔族。” 云中鹭嗯了一声,沉默片刻突然抬眸问: “他在何处?” 阿一垂下头,知道自家主子问的是谁,便道:“如今在红楼牡丹阁。” 云中鹭皱起眉头,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又问道:“那钧儿呢?” “红卫傍晚时分在红楼外见过他一次,是他带城主进的红楼,之后便去城中走了一圈,回来后便到静室修炼,一直到现在还未出。”阿一语气平静。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云中鹭深吸一口气,随后摆摆手,“下去吧。” 他看向窗外。 浓稠的黑暗仿佛凝固了一般,笼罩着这片奢华的建筑,那些精美的雕花窗棂在黑暗中隐隐绰绰,透出丝丝月光。 …… 翌日清晨。 金色的阳光似轻纱般,洒落在云中城的每一个角落。  迟夭从床上爬起,揉了揉眼睛,看向靠在床边微盹的三师兄,轻手轻脚下床,替他披上了衣裳。 “醒了?”衣裳触碰到言如风的一刹那,他便睁开了眼。 迟夭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一时间有些心疼。 她把手覆在他眼睛上,“三师兄,你睡会儿吧,小夭就在这里,不会乱跑的,若是有危险,小夭就会大叫三师兄!” 说完,她像是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胸脯,满脸都写着“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言如风面无表情地揉乱了她的头发,眸子噌噌发亮,谁懂?小师妹真的好可爱好呆萌!! 好想捏好想捏! 表面:“嗯。” 迟夭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又想到了那日晚上的事情,便憋着笑,歪了歪身子: “三师兄又在心里想什么呢?” 下一刻,两边圆润的脸蛋便给人轻轻一捏,捏了一下还不够,又吧唧吧唧捏多了几下。 “想捏。”言如风继续面无表情,ruaruarua。 迟夭:“……” 过了一会儿,言如风收回手,一本正经问出了一个致命问题: “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兄七师兄里面小夭最喜欢哪个?只能选一个。” 迟夭:“……” 三师兄这是什么问题呀,这跟问她“如果几个师兄一起掉到水里了,你先救谁”这种送命题有什么区别?? 迟夭乖巧坐好,凑到他耳边道: “当然是三师兄啦!” 言如风一听这话,登时心花怒放,嘴角微勾。 嗯,果然,小师妹还是最有眼光的,开心x9999! 却错过迟夭说完后,见他笑了之后的那一抹狡黠。 她捂嘴偷笑。 这题四师兄早就教过她啦! 窗外突然一阵喧嚣,随后是错落的脚步。 “走,快去看看!听说是城主府发告示了!应该是昨日夜里那件事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言如风的笑意收回,起身走到窗边,两根修长的手指把窗户撑开一丝缝隙,没有冲动带着迟夭下去,只是静静地等着。 没一会儿,便有人眉开眼笑地从窗口经过。 “我就说不可能是魅魔是不是?副城主当时都亲自出面,说已经把那魅魔杀死了!那人也是,只顾着自己玩乐,自家孩子走丢了,偏偏还得说是魅魔做的!闹得人心惶惶的,真该死啊!” “是啊,听说今早那孩子在街道上哭,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爹!” “嗐!别管了,不是魅魔就行!你听说没?牡丹阁最近新来了个绝色美人儿,今晚咱们看看热闹去?” “……” 底下的人慢慢走远。 迟夭走到窗边低下头,指头扣了扣窗柾。 当真是自己走丢的吗? 可昨夜,师兄们带她经过隔壁那间房时,分明也是一阵心悸…… 第85章 白黄绿蓝紫,黑红橙粉金 即便城主府发布了告示,言如风几个还是带着迟夭在云来客栈待了三日,几人轮流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顺便找老二的踪迹。 今日终于轮到商子裕,等他回来时,天色已然又快黑了。 “我去打听过了,明日就是那什么赌石大会,以老二的性子,估计是按捺不住一会去凑凑热闹的,我们明日去那儿碰碰运气!” 商子裕说完,便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的水。 他今日去了趟城主府,倒是没有惊动叔叔,只是找人问了些关于红楼孩童失踪,和前两月魔族出现的事情,得到的答案跟城主府发布的告示内容相差不大。 “所以,赌石是什么?好玩吗?小金毛可以玩吗?” 一直呆在迟夭小布兜里的小金毛,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此刻终于从里头钻了出来,小脑袋一晃一晃。 不难看出,他这三天日日都被困在这个小房间里,整只鼠鼠都萎靡了不少。 商子裕清咳一声: “赌石是咱们云中城的特色,我们负责开采四大宗门边缘的灵脉,在这些灵脉里头,大多数看上去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石头,但若是碰上运气好的时候,能开出不少高品灵晶,这些灵晶相当于浓缩版的灵石,里头储存的灵力是灵石的好几百倍,可以直接被吸收。” 听到这个,小金毛倏地一下就从布袋里彻底窜了出来,“这个好玩!小金毛想玩儿!!小金毛最爱吃灵晶了!” 他在空中飞了好几圈儿,最后停在了迟夭肩上,已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吃?灵晶? 好小众的爱好。 林行幽瞥了他一眼,言如风面无表情,玄祁下意识便道: “这赌石倒听起来像是老二会玩儿的东西,要不咱们出去看看?小师妹在这云来客栈已经待了整整三日了,估计都憋坏了。” “……”看着迟夭同样亮晶晶的眸子,商子裕捏了捏眉头,“罢了,走吧。” 傍晚的红楼不似三日前气氛凝重,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街道上,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幕。 商子裕带着几人在巷子里头穿来穿去,来到了一条更加热闹的街市上。 一路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都是各种各样的摊子,小贩们各种叫卖,有人驻足停留,有人目不斜视。 那摊子上几乎都是一些黑漆漆的石头,有大有小,一旁的小木板上都是明码标价。  迟夭匆匆一瞥,最便宜的都要一百下品灵石…… 还只有巴掌大小。 她抓着商子裕的衣摆,“四师兄,要不我们还是不玩了吧……” 来之前,她没想到赌石这么贵呀,他们鸦羽宗本就没有什么灵石,虽说前几日都云楼并没有收他们那顿晚餐的灵石,但这几日住店,也花了不少呢。 昨日付账之时,她都看到四师兄满脸肉痛的表情啦。 一旁玄祁嘴巴极快: “小师妹!你可别给老四省灵石,你是不是忘了,老三可是把那方老头留下来的上品灵石全给他了,咱们鸦羽宗,现在不说一掷千金,那也是富得流油!咱们还是玩儿得起的!” 听到这话,商子裕朝迟夭点点头: “你七师兄说的对,都出来玩儿了,平日省下来的灵石,不就是为了玩儿么?能玩得开心便是最好!况且咱们宗门如今灵气充沛,说不定过个几年,咱也有灵脉了!” 商子裕这话只是为了开解迟夭,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句无意间的玩笑话,在不久的将来,当真成为了现实。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几位客官,我这摊子上的石头可比其他人的要好上许多,这不,刚才还有个少年开出了个三品灵晶呐!几位要不要也挑一块?” 摊主续着小胡子,见几人在自己摊子边边停留许久,立马笑眯眯上前说道。 “小师妹,看看,喜欢哪块儿,说不定当真就能开出个高品灵晶呢!“商子裕笑。 他对赌石的兴趣已经不是很大了,这全都源自于小时候,云中钧总是用这个一本正经地来坑他的灵石……百试不爽。 所以才一度导致他现在看到这货就气得牙痒痒。 他当时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迟夭听到四师兄的话,看向那放在摊子上的木牌牌。 第一排拳头大小的石头,标价是一百八十个灵石一块,开出有三阶以上灵晶的几率是三成。 第二排有巴掌大,标价三百灵石,开出三阶以上灵晶的几率为四成。 第三排的石头直径几乎有自己小臂那么长,标价五百灵石,这一排能开出三阶灵晶的几率为五成。 迟夭又看了看他隔壁那个摊子上的木牌子,标价和几率都差不太大,甚至这个摊子比旁边那个还要便宜了不少。 “阿幺,可有喜欢的?”林行幽淡淡询问。 迟夭扫了一眼摊子上的石头,又看看旁边摊子上的,歪头想了想,便脆生生便朝那摊主问道: “叔叔,请问不同品质的灵晶,颜色是不一样的么?” 看着小姑娘这副好奇模样,那摊主摸摸自己的胡子,不动声色瞅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少年,见他们也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嘴便道: “几位是第一次玩赌石吧?赌石市场有一句话,叫白黄绿蓝紫,黑红橙粉金,十个颜色对应十种不同品阶的灵晶,在你们之前来的那少年,开出的是三品灵晶,便是绿色的,而极品灵晶,便是金色的了。” “小姑娘,要不要选一块大的?选大的几率高,叔瞧你便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开出个高品灵晶来!” 摊主说完,充满了信心,这些人一不看石,二不懂赌石规则,一上来就只盯着定价看。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一般只要说上几句好听的,就能让这孩童身边跟着的大人乖乖掏灵石。 迟夭小声重复了一遍老板说的那句话,又看了一眼摊子上的石头,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个摊子上,没有一块三品的绿色灵晶,也没有三品以上的呀,你,你这是在骗人……” 商子裕刚想掏灵石的手就这么硬生生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收了回去。 那摊主一见她这么说,立马收起笑脸脸色一沉,便朝她吼道: “诶我说?你这黄毛丫头怎么回事?!” “张口就来?!” “你连一百八的灵石都掏不出来?便说我这没有三品灵晶??” “我呸,穷鬼还来赌什么石!你们要买就买,不买就滚远点!别影响我做生意!真晦气!” 第86章 你黑心你有理? 摊主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把迟夭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几步。 言如风四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走上前去,把她护在了身后。 商子裕冷着脸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强买强卖上了?不买就出口成脏,平时吃进去的都是粪么?” 摊主见这四个少年把自己的摊子团团围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依旧梗起脖子,声音更大了些: “我就这态度怎么了?穷鬼还不让人说了?你们不买就赶紧滚!还想在这赌石市场把我摊子砸了不成?真当这红楼是你们自己家?” 玄祁气得满脸通红,他就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手中火光已经隐隐显出,却被商子裕一把给拉住了。 “老七,住手,红楼界内有天道规则,赌石市场内,修士之间不管是发生天大的事情,都不得动手,违者会受到天罚。” 这也是这个摊主敢如此寻衅滋事的原因。 玄祁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甩开了袖子,退了回来,小声嘟囔道:“什么破规定……!” 迟夭看着那摊主嚣张的样子,十分生气。 不知为何,她能看到这个摊子上的石头散发着白色和黄色的光,就是没有绿色,别的颜色更是一个都没有,跟这个摊主牌子上写着的几率完全对不上,旁边几个摊位,也都是如此。 但附近几个摊贩见他们这样,纷纷皱起眉头,上来便朝商子裕道: “几位小哥,咱们赌石赌的就是运气,你既然说他摊子上根本没有三品灵晶,那就得把事实掏出来,你把这些都买下来,让咱们都看看到底是他虚假买卖还是你们自己看错了,这样大家才好分辨不是?若都像你们这样上来就说没有,咱们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周围路过的修士听到这话,都围了上来。 还没等商子裕说话,林行幽便沉下脸来: “互相包庇,怎么?你黑心你有理?” 虽然他不知道阿幺是如何得知这摊子上的石头没有一块是三品灵晶以上,但阿幺不会说谎。 一旁的修士们大约也听出了个起末: “做生意得讲诚信啊,你明明写着能开出来的几率,可若当真一块三品灵晶都开不出来,那不是纯纯坑人吗?” “你们是没听到,方才这摊主也太过分了,人家不买便骂人,真是长见识了!” “这位道友,要不你就把这些石头都买下来,让我们看看吧?” 围观的修士们纷纷议论起来。 商子裕冷笑一声,小师妹都说了,这里头压根没有三品灵晶,他凭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就为了证明给他们看?没想到不过几年没来,这赌石市场竟然变得如此乌烟瘴气! 摊主见众人指责,脸色十分难看,但因为摊贩都站在他这边,仍嘴硬道: “哼,你们凭什么说我石头没有三品灵晶,空口无凭就想坏我生意,没门!” 商子裕沉下脸来,刚想说什么,便被人打断了。 “那既如此,我们打个赌,如何?” 一道温润的声音,凭空而出。 众人纷纷朝那人看了过去。 少年依旧一袭青袍,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温文尔雅。 商子裕:“……”这个瘟神怎么就如此阴魂不散? 云中钧没理会商子裕,只朝迟夭勾起一个温柔和煦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那商贩: “我买下你全部的石头,我们当场去解石,如果开出了三品以上的灵晶,哪怕一个,我都以双倍价格买下你的所有石头, 但若没开出来,你不仅要向这几位道歉,还得保证日后永不在这赌石市场摆摊。” 他说完,那商贩瞪大了眼睛,他原本只是想激一激这几个少年,这个年纪的少年最不经激,从前他们只要一这么说,那些人再怎么样都会为了打他的脸而花灵石来买他的石头。 可面前这几个精的跟猴似的,不仅不买,还引来了这么多人围观,最离谱的是,竟真有人为这群不长眼的出头,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他一时迟疑的找不着北,余光看向身边几个商贩,却见他们纷纷都错开了视线,背对他,显然就是不想管这件事的意思了。 摊主脖子一红,当即也没了方才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只立即便开始收摊,扯着嗓子道: “我凭什么要跟你赌?你跟这几个人说不定就是一伙的!我才不卖给你!”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这摊贩分明就是黑心商,人家都说若当真开出三品灵晶,便出两倍价格买他这些石头了,可他都不愿意,如今更是准备收摊了,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云中钧见他不吃这一套,嘴角的笑意微淡,抬手便亮出了城主府的令牌: “那便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若说在此之前,少年的声音如午后清风,那如今他的声音,便是冬日寒冰。 说完,他指节微动,身后边有两个手持灵杖的侍卫走到商贩身边把他擒住。 下一秒,灵杖落地,有节奏的轻敲两下,三人脚下便有白光阵法一闪而过,随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消失在原地。 这下,周围所有的商贩脸色都青了又白,他们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是城主府的人,那他们方才的所言所行,岂不都…… 所有的商贩立马战战兢兢杵在原地,连眼神都不敢跟云中钧有半分牵扯。 更有手脚麻利的,趁大家不留神,直接把自己摊子上摆的石头换成了另外一批。 迟夭此时对面前的云中钧又多了一层好感,她兴冲冲摇了摇商子裕的手,“四师兄,又是这位哥哥帮了我们耶!他人真好!” 商子裕只觉得一脸懵逼,他低下头来看着迟夭那张生动的小脸,又看向云中钧那张脸,越看越觉得不爽。 这死骗子凭什么能三言两语就把自家小师妹哄得团团转? 云中钧不动声色地把所有商贩的举动尽收眼底,这才偏过头来,看向几人: “抱歉,没想到云中城的赌石市场还是大有疏漏,此事我定当如实禀明城主府,让几位受惊了。” 商子裕没说话,玄祁乐道:“好说好说。” 林行幽和言如风也微微颔首。 迟夭朝他甜甜一笑:“谢谢哥哥,你真厉害!上次你帮我们入城,四师兄过后还说要好好跟你道谢呐!” 商子裕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当时不用他,他们也能进得去……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给小师妹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谁都夸厉害? “多谢,”林行幽神色淡淡,没给面前那人继续说话的机会,径直开口,“我们该走了。” 云中钧忽略了商子裕强行挤出的死亡微笑,没再停留,当即道: “例行公事罢了,不必言谢,祝几位玩得尽兴。”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商子裕低头看迟夭,见自家小姑娘的目光还落在那人的身上,一时间就恨不得把他的背影盯出个窟窿来。 有了前车之鉴,几人也不再一时冲动便拉着迟夭上去买石头了,只慢悠悠的逛着。 在路过一处小巷时,迟夭突然停住了脚步,背着的布袋里,小金毛也登时探出了个头。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压根不算是个摊子,就单单在地上铺了块黑布,上头放了三个连拳头大小都没有的小石头,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到…… 卖石头的人就那么仰着头,脸上罩着个草帽,靠着墙睡着了。 商子裕嘀咕道:“也不怕被偷?” 迟夭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那石头,仰起头来问道: “请问这些石头卖吗?” 第87章 个个都跟大爷似的,活爹! 盖在小贩脸上的草帽滑落下来,是个少年。 他倏地一惊,便猛然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愣了好一会儿。 迟夭也没有催他,只是蹲在地上,用手掌撑起脸蛋默默等着。 好半晌,那小贩的眼神才变得清晰,怔然地看了一圈面前的人,最后把目光放在迟夭身上,眼睛突然一亮,顿时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搓了搓手掌。 “几位,买石头啊?” 小贩满脸期待地问道,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嘴角流出来的晶莹。 迟夭站起身子,乖巧点头:“对呀,我想问问你的这些石头怎么卖呀?” 那小贩眼珠一转,便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小丫头好眼光!这三块石头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若不是老板娘最近手头紧张,是不会让小的拿出来卖了的,不多不多,也就八百下品灵石!” 迟夭瞪大了眼睛,八百?这也太多了! 她身后的商子裕几人也面面相觑,尤其是商子裕,登时就双手抱起了胸。 没想到刚刚才抓了一个,这儿还有个更牛的,别家那儿最大块的石头都才五百灵石,他这儿三块破石头就要收八百?? 还什么镇店之宝,镇店之宝就这么随意地摆在地上? 咱也不是非要买这破石头不可!小师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助纣为虐的! 想到这儿,商子裕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那商贩。 那笑得贱兮兮的小贩看到小丫头这么苦恼的表情,笑嘻嘻道: “小姑娘你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一块石头八百灵石,咱们是三块捆绑售卖!一共八百灵石!” 说着,他一个弯腰上前,甚至还踩了其中某个石头一脚,继续忽悠: “小丫头,几位小哥,你们仔细看看,我这三块石头虽然小了点,长得奇形怪状了点,但和其他人摊子上摆出来的东西品级可不一样,人家两百块灵石买三品灵晶,你们眼前的可远远不止三品!我这三块石头里头,起码能开出一个六品灵晶!” 小贩说完,四周一片寂静。 他见面前的几个少年都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尴尬,甚至还笑嘻嘻的把那三块石头从地上捞了起来,摆在手里凑近了给迟夭看。 迟夭看着那三块表面格外粗糙,每一块都长得莫名其妙的石头,沉默了半晌,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 “我们最多只能出六百颗灵石,你若同意的话,我便买下这三块石头……” 别人摊子上这个大小的石头都是一百八十颗灵石一块,她给六百颗,已经比别人多了…… 商子裕低下头看向迟夭。 嗯?事情怎么跟他想象中发展的不一样? 难不成这三块石头当真有点东西? 不过小师妹都开口了,他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只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看着那小贩。 嗤之以鼻,能在你这买,也能去别人那买,这才是砍价的态度。 小贩也是面露难色,他下意识便看向小丫头身后的几个少年,却正好瞧见他们都是一副格外不爽的模样,想了想老板娘给自己吓得任务,他咬了咬牙,还是退了一步: “七百灵石!不能再少了!” 迟夭见有商量的余地,一双大眼珠子滴溜转了转,转身拉着商子裕就作势要走,笑脸盈盈: “那还是算了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小贩见她要走,立马急了,这可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准备开张,要是被老板娘知道,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放跑了这生意,估计得提着菜刀要他狗命,从街头杀到街尾! 他立马一个跳步,就追了上去,拦住了迟夭,“诶诶诶,好!六百就六百!我卖!!”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把地上那块黑布揪起来,抬手就把三块石头给打包好,“一手交灵石一手交货。” 迟夭心中一喜,急忙扯了扯商子裕的衣裳,后者二话没说,就开始从纳戒里掏了六块上次天音宗给的上品灵石,丢入了小贩手里。 那小贩喜笑颜开,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冤大头,嘿嘿,他今天回去可以好好得瑟一下了。 想到这,他顿时就把灵石往怀里一塞,眸子变得格外清澈: “几位客官,多谢光临哈!”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 却被商子裕拦住了,“等等,你这小摊该不会不包解石吧?” 哼,从前他就是这么被云中钧骗的。 呵呵,这套路他已经尝过千百遍了,骗不了他一点。 小贩脸上的笑意一僵,被发现了?不能吧? 他展开笑颜: “这边不包解石的哈,如果您非要我来替你们解石,是需要付额外的两百灵石的哈,请问你们需要吗?” “两百灵石?你怎么不去抢?!”商子裕怒道。 小贩笑道: “我方才已经与您说过了,咱卖出去的都是高品灵晶,开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会让您满意的,若是嫌贵的话,不如您去前边那家店铺看看,他们家解石免费!” 商子裕挠挠头,他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下一秒,“哦,免费的是吧?走,小师妹,咱去看看!四师兄相信你的眼光!” 迟夭:“好哒!” 看着一大一小就这么被忽悠了,身后的言如风、玄祁、林行幽都表示,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几人来到解石店门口,店内挤满了人,里头排着长队,排到了店门口。 “后头的排好队!咱们兴源解石点免费解石,哪怕是城主大人亲自来此,都得给我乖乖在后头站着,插队的概不接待啊!” 最前头的小二大声喊着,后面原本还在互相推搡的修士们顿时安静了。 商子裕看了眼自己身后这一大串人,除了小夭还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其他几个压根没有跟他们一起排队的打算。 一个个就停在店铺一旁站成一排,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店内的修士也忍不住频频回头看他们。 商子裕突然恨不得自己压根不认识这几个人。 个个都跟大爷似的,活爹! 迟夭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立刻乖乖道:“四师兄,小夭陪你排队!” 商子裕心里顿时暖了起来,当场泪目。 果然,这个宗门还是有人在乎他的。 两人这一排,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迟夭前面很快便只剩下五六个人。 就在店内其他的修士顺着门口那几个门神的目光,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店内的迟夭时,有人从店内的隔间,被掌柜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 少年一袭白衣,从店内缓缓而出。 但却在和迟夭对视的下一瞬,顿住了脚步。 “小夭……你,怎么也在这儿?”秦墨愕然。 第88章 大师兄给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秦墨眼中划过一抹惊喜,他和五师弟是被师父派来这云中城参加明天的赌石大会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看到小夭。 迟夭看到他,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移开了目光,开始看在自己前头排队的人还有多少个。 秦墨顿时一片哑然,小夭方才明明就已经看到他了,为什么却要装作没看到他。 就好像,自己和她,从未认识过一样。 秦墨的眼睛划过一丝痛楚,他几乎是没费吹灰之力,就看到迟夭身后跟着的商子裕,还有在店外站着的那几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少年。 看着迟夭圆润的脸庞,偏过头去和那商子裕正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他突然有些不甘心。 他走到了迟夭身前低下头,“小夭……你还在生大师兄的气么?我看了你的日记,这才知道,你以前在天音宗过得是那么苦,小夭,从前的事情,是大师兄做错了,大师兄给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在喧嚣的人群中,被漠然隐去,连带着他言语间的哽咽,都让人听得有些不甚真切。 迟夭听到他的声音,小身板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目光尤其淡漠地看着他。 “过去的事情,小夭早就已经不在意了,现在的小夭可以原谅你啊,但小夭不能替过去的自己做决定,你曾经教过小夭的,人要朝前看,是吗?”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秋日的湖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秦墨的心猛地一揪,面前小姑娘那陌生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在他心上狠狠划过。 好一个……人要朝前看。 “小夭,你……你怎么能不在意呢?我们曾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低下头看着迟夭,那些和她曾经所经历过的事情在眼前重现,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让他想要牢牢的抓住,可话还没说完,便被迟夭打断了。 “曾经?以前在天音宗的一切,对小夭来说,都已经过去了。秦道友,小夭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更有了对小夭很好的师兄们,你说的那些过往,对小夭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姑娘嫣然一笑,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她的师兄及时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没有……任何意义了么…… 秦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迟夭又转过头去和她的新师兄继续谈笑风生,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心底的钝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大师兄,小夭今天的课业已经做完啦,你可以提前检查哦。” “这个灵植小夭没见过,是火元素的吗?为什么大师兄从前没有跟小夭讲过呢?” “其实……今天小夭最开心的一天,因为大师兄没有说小夭笨……” “大师兄!今天是你的生辰,小夭跟苟蛋学会了做桃花酥,你想尝尝吗?” “好吧,小夭知道大师兄很忙,但是生辰还是要过的哦,如果大师兄没时间吃,也没关系哒,要注意身体呀,那小夭先不打扰你了……” “大师兄……阿白死被冻死了,小夭找不到别人说了,只能来找大师兄了,小夭好难过……” “大师兄,不是小夭做的,是迟阮阮做的啊,连你,也不相信小夭么?” 小姑娘的话,就像装满水的盆,在这一刻,全数倾倒出来,在他耳边炸开。 那句自己曾经说过的“人要朝前看”如同一把重锤,在他心口补上重重一击。 阿白是她在后山养的小雀,可他当时忙着替阮阮检查功课,只淡淡瞥了她一眼,说了句,“迟夭,人要朝前看,别沉溺于这些小事上。” 曾经,她世界的中心是自己,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似乎都是因为他,而如今,她看向她新师兄的笑容里头,却没有半分从前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 那般刺眼。 就好像,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局外人,被她排除在她的世界以外。 他,现在成了那个在她心里已经死了的小雀,是么…… 秦墨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漠然收回目光,拉着她的新师兄往前走去的背影,从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过他一眼,心里的苦涩愈发浓烈。 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他彻底弄丢了。 他可能,再也无法找回那个,曾经对他满心依赖和欢喜的小夭了…… “老大,我好了,咱们走吧!” 有人迎面朝他走来,少年面上带笑,“还得是你,不过随意挑了一个,一解石,就开出了五品灵晶!要知道现在能准确地五品都很了不得了!看来咱们明日的胜算很大……” 话没说完,尚元洲就话头一收,顺着自家大师兄的目光看去。 倏地瞪大了眼睛,他手微微抬起,就侧过头来问道:“我去,那不是小夭么!老大,她怎么也来这儿了?” 尚元洲见她正踮着脚把自己手上的三颗丑石头递给解石人,嗤笑一声: “不是,她也玩解石?还是这么没出息!她这新宗门的师兄竟然也愿意跟着她来解?也不嫌丢人!就那三块小鼻嘎石头,能开出什么好东西?” 从前在宗门的时候迟夭就没什么运气,天天被人欺负,现在脱离宗门了,竟然还学会赌石了,真是稀奇。 尚元洲的目光在迟夭身上短暂停留片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夹杂着不满,他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家大师兄满脸怔然,他撇了撇嘴: “我说,你还想着她呢?你忘了她从前在宗门做的那些事儿了?还有四大宗门招新那会儿,她让咱们多跌份儿,你都忘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就说上次她说我拿她灵石那事儿,她非要当众让他那几个师兄找我还灵石,呵呵,我真是瞎了眼了。” “当时是阮阮总是来找我哭诉,说小夭不喜欢她,又说小夭拿那么多月例也是乱花,不如给她用来修炼之类,我当时还拒绝了,可又转念一想,阮阮虽然不是宗主亲生的,但好歹小夭跟她也是以姐妹相称,她一回宗门就对阮阮如此,我这不是为了给她点教训让她把灵石花在刀刃上么?况且不是还有宗主和夫人给她买这买那么?哪有他们上次说的那么严重?” “本来那些灵石我就是给她存着,准备在她今年生辰之时,准备把所有灵石还给她,给她一个惊喜的,谁知道后来她一气之下就……” 尚元洲这话说的有些心虚,他下意识看向迟夭,便见她正好回头,脸上对商子裕满满笑意,方才那点心虚瞬间烟消云散,他嗤了一声摇摇头: “好了老大,她如今都跟咱们天音宗断绝关系了,还有了新师兄,人家过得多好,哪里还会记得咱们这些人?要我说,我们也别在意她了,宗主说了,明日赌石大会我们必须要拿到头筹,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明日的赌石大会吧,她如今再怎么样也与我们无关了。” 秦墨听了这么多,皱起了眉头,他沉声道: “元洲,小夭在天音宗过得并不好,很多事情都是我们误……” 话还没说完,店铺内突然爆发出阵阵惊呼。 “天啊!八品灵晶!!” “咱们店开店以来,都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八品灵晶了!!” “小姑娘,你真是神了!” 第89章 老子正开心,别来找不痛快! 秦墨和尚元洲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吸引,下意识便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迟夭站在解石台前,手中捧着一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橙色灵晶,其余两块皆是紫色,那光芒亮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灵力无比强大。 商子裕站在她的身边,脸上洋溢着骄傲与欣喜的笑,似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们“这是我小师妹开出来的!厉害吧?!” 尚元洲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那三块方才还被他嗤之以鼻的丑石头,里头竟然分别是八品灵晶和五品灵晶?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老大你开出来的也不过才是个五品,她怎么就开出了八品灵晶?这绝对不可能……” 秦墨沉默半晌,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指关节泛白,小姑娘的笑意不再是对他展开的了,这个认知刺痛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神经。 连同周围的喧嚣,都似乎已经与他无关了。 看着秦墨的脸色,尚元洲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落在迟夭那张娇俏的脸上,出言道: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阴阳怪气道。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众修士都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人家正开心呢,结果你来这么一句话,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迟夭脸上笑意一僵,她拧紧了眉头,看向尚元洲那副嘴脸,心中涌起一丝厌恶,“与你无关。” 她冷冷道。 小姑娘脸上满是冷硬,与方才欣喜地看向自己师兄报喜的模样,没有半分重叠。 商子裕从队伍中走出来,将她护在身后,给了尚元洲一个白眼: “你们天音宗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我们走去哪你们便在哪,现在这阴曹地府的鬼差办事一点也不走心啊?我警告你,老子正开心,别来找不痛快!” 尚元洲却不以为然,他嗤笑一声: “我找不痛快?她一个曾经在天音宗什么都不是的人,现在靠着运气开出个八品灵晶就了不起了?你们鸦羽宗不会还真以为捡到宝了吧?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看把你们高兴的!” 话音落下,周围的修士纷纷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他这副无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让人反感。 然而,尚元洲依旧不依不饶,他指着迟夭手里的灵晶说: “你们都别被他们骗了!他们是鸦羽宗的,众所周知,鸦羽宗在宗门排行榜上可是垫底的,整座山上连草都养不活,更别说有这么多灵石来玩赌石了,说不定是在什么地方偷来的吧?”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上次在四大宗门招新大比上,他们还讹了咱们天音宗一千上品灵石呢,今天买这几块赌石,花的该不会是天音宗的灵石吧?” “再说了,你们也不想想,这八品灵晶你们可有人开出来过?我看这灵晶说不定还有问题呢,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八品?” 迟夭被气得脸色发白,手中有灵力聚集,她从未有如此讨厌过尚元洲! 抹黑她也便罢了,还抹黑鸦羽宗,她忍不了! 可下一秒,商子裕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动,连忙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这天道规则可是不容挑衅的,万一伤了她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赌石市场打不了,还不能拎去其他地方打么?别人忍得了,他可忍不了,这天音宗的人三番五次地来挑衅自家小师妹,还如此贬低她,他们要是忍气吞声,还配小师妹叫的这一声声师兄? 他迅速往店门口看了一眼,跟外头几人交换了个眼神。 这时,解石的师父却站了出来: “这位道友,你可别乱说话。我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也在云中城待了大半辈子,给大家免费解石,虽然老了,但这灵晶的品质老头子我还是分辨得清楚的!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八品灵晶!” 尚元洲吃了一瘪,顿时哑口无言,却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 “那又怎样?不过都是靠运气!” 商子裕的拳头顿时蹦得嘎嘎响,这个天音宗的,怎么就这么多b话要说? 就在这时,秦墨突然反应过来,立马走到前头来,把尚元洲拉了回去,满脸歉意地对迟夭说道: “小夭,对不起……元洲他不是有意这么说的,他只是一时冲动,你别放在心上。” 迟夭没有理会他,小脸被气得发白,圆溜溜的眼珠子狠狠瞪了一眼他们二人,朝那位解石的老伯伯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就拉着商子裕往外走。 “诶?”尚元洲本还想追上去分辨个是非,却被秦墨一把拉住了。 “元洲!够了!你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你日后若是再这么冲动,迟早要后悔!”秦墨的声音低沉,里头压抑着怒气,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痛楚。 他们刚刚,又伤害了小夭一次…… “大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看看她这个样子,找到了新宗门就如此对我们,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影子?下次见到咱们这几个师兄,她还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尚元洲也是气急,他就是看不惯迟夭那副有了靠山就不把他们天音宗的师兄放在眼里的那副模样。 秦墨见他依旧没有半分悔意,怒斥道: “小夭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夭了!她离开了天音宗是我们的损失!而且她已经当众和天音宗断绝了关系,以后你就别再以她师兄自居了。我今日也不拦你了,你爱做什么便去做吧,等日后你知道真相,定会后悔终生!” 他说完,便重重松开了尚元洲的手,大步朝外走去,与迟夭几人背道而驰。 全然一副随他去的模样。 尚元洲留在原地,绷着张脸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空气。 今天大师兄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句句都替迟夭说话!明明是她先背叛他们天音宗的!她才是他们中的叛徒! 想到这,他越想越气,径直便朝迟夭那处追了过去。 他怎么可能后悔?笑话!迟夭就是比不上阮阮半点,他从前对她那么那么好,可这小姑娘就是个小白眼狼,他偏要上去找她问个明白。 可甫一踏出兴源店铺,他就发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头顶,浑身的灵力就跟沉寂了一般,半点都使不出来。 而整个人也被人拎着,整个身体荡在空中正高速移动,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 第90章 好耶,那他是不是还可以再去补一脚?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铺展在整个红楼上空。 不远处的街道灯火通明,远远传来的光芒或明或暗,交织在一起。 “咚——” 有人被重重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有一抹金色自他身上跳下,径直飞到了空中,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尚元洲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他吃痛地从地上爬起,看到面前几个少年,心中一惊,刚想开口大骂,却惊恐地看到有人迎面便朝他挥来一拳。 “砰!” 下一秒,他又栽倒在地。 鼻腔流出两道鲜红的血迹。 他晕头转向的睁开眼,强装镇定:“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天音宗的弟子,你们敢动我?天音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言如风冷冷一笑,身旁的林行幽挑起眉头,悬停在空中的玄祁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哦,天音宗,算什么东西?”言如风侧目问道,像是在问候家常。 话音落下,他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到肉,揍在尚元洲脸上,发出一阵阵闷声。 站立的几人见此纷纷勾唇。 天音宗的弟子又怎样,他们三番五次欺负小师妹,还诋毁鸦羽宗,真当他们好欺负不成? 尚元洲惊愕地发现,从刚刚开始,无论他怎么调用灵力,体内却始终用不出分毫,就像是个没灵力的废人,只能任人宰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鸦羽宗的人,都是怪物! 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 “你们有种把我灵力解开!!我们正大光明地打一场!该死的!” 玄祁从天而降,等他好不容易站起,恶趣味般地一个火球又朝他砸了过去,“光明正大?从前你们天音宗欺负小师妹的时候,可没人光明正大啊?真当小爷是摆设?” 说完,就见尚元洲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他砸去的那个火球。 玄祁轻笑一声,懒散的朝他走去,抬手一拳便直冲尚元洲的肚子。 尚元洲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得胸腔一股腥甜涌出,噗嗤便吐出一口鲜血,他疼得当即弯下腰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却在下一秒,他嘴里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入口即化。 “……”他试图往外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却是徒劳。 而就在他第一百零八次从地上爬起来,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时,便被什么东西闷头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让你欺负我主人!哼!真拿你鼠爷爷当小金毛了?!”小金毛伸出一只爪子,慢悠悠地放在眼睛上,顺着天空的抛物线看了过去,轻轻松松地拍了拍爪子,“搞定!!” 三人站在原地看向尚元洲落在了某一处树林,压断了树枝,发出巨大的响声,嘴角一抽。 “呃,那个,他该不会被我一脚就踹死了吧?要是被主人知道我杀人了,杀的还是他从前的五师兄,我在她心里的形象,可就变成一只坏鼠鼠了……” 某小金毛事后才突然感到有些良心不安,小爪子在胸前绕了绕。 林行幽淡淡瞥了他一眼,“死不了。” 听到这话,小金毛顿时抬起了头。 好耶,那他是不是还可以再去补一脚? …… 与此同时。 站在兴源店铺前的迟夭早就已经在商子裕的提醒下,乖乖把那个八品灵晶和两个五品灵晶收进了纳戒里。 两人在店铺旁边等了好半晌,言如风几人还没有回来。 “咦?三师兄到底他们去了哪里呀?”迟夭有些不放心,又仔细看了看街道,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这才问道。 “去降妖除魔了,咱不管他们!”商子裕拍拍她的头,想起了什么,问道,“小师妹,你是怎么知道那小贩卖的三个石头里都有灵晶的?” 迟夭乖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甜甜道:“看到哒,那些石头里面会发光,四师兄看不到吗?” 商子裕睁大了眼睛,心里也明白了过来,果然是和她的血瞳有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知道用眼过度,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血瞳的描写来着,是啥地方呢? 啧,想不起来。 “四师兄!小夭还可以买石头吗?!” 就当商子裕在心里嘀嘀咕咕最近自己记忆力不太好的时候,迟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眸子一亮,兴奋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想给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兄七师兄都选一块灵晶! 商子裕:“啊?还要买?” 某人欲语泪先流。 但心口不一,最终还是苦哈哈地拉着迟夭,朝那巷子里拿着块石头,正给路上的一个少年苦口婆心推荐的小贩走去。 刚一走近,便看到那少年一甩袖,不耐烦的对他说道:“说了不买不买,你烦不烦啊?真是的!听不懂人话是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那小贩形单影只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凄凉可怜。 商子裕低头和迟夭对视一眼,便是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那个……” 那少年转过身来,见到是商子裕和迟夭,都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脸色一白,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掉的草帽,连滚带爬就往巷子深处跑去,还差点摔一跤。 商子裕挠挠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他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想也没想,当即就抱着迟夭追了上去。 那小贩步伐矫健,身材又偏瘦,回头一看,见商子裕已经自己追了上来,这次连嘴唇都白了,拔腿就加快了速度,没过一会就把商子裕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在后头紧追不舍的商子裕更加不解了,他本就胖,这会儿还抱着迟夭负重前行,实在是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一只手朝前伸去,使劲晃了晃。 “喂!喂……你丫的跑什么!……” 不远处的拐角传来少年的怒吼,一样也是气喘吁吁,“是,你先追我的!” “我……我是要买你石头!又……呼,又不是要追杀你!累死爷了!” 商子裕大口喘息,呼哧呼哧累得耳朵都红了。 迟夭抿了抿唇,目光复杂的看了自家四师兄一眼: “四师兄,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可以用灵力追他……” 商子裕重重喘息,扶额叹息,淦,他被那小贩搞懵了,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还得是小师妹啊…… 正当他刚平复了呼吸,运转灵力就打算朝那小子追上去的时候。 转角处突然出现一张笑得找不着眼睛的脸,不是,那小贩还能是谁? 他几步并作一步,上前来就揽住了商子裕的肩膀,笑眯眯道: “哥,你早说我也不至于跑那么快啊!还得是你有眼光呀!” 第91章 宰!此时不再,更待何时? 出宝阁。 店铺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外墙斑驳,门楣上的招牌已经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出宝阁三个字。 门被打开,便是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店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烛火在角落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店铺中央是一张赌石台,四周放着四个大柜子,上头陈列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原石,上面落满了灰尘。 商子裕和迟夭站在门口,盯着面前这在两家门庭若市的赌石店中夹缝生存的小店,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呃,这场景,怎么莫名有种让他们很熟悉的感觉? “这就是咱们店了!两位随意看啊,看上什么我冬子做主,免费给你们解……一块石头!” 那名叫冬子的小贩,随手拿过放在桌上的破布,擦了擦自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脸上笑得快要开出花来。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颗,哦不,半颗夜明珠,往里头注入灵力,店内这才亮堂起来。 冬子背过身去咧嘴一笑。 这是什么世纪大冤种呀?偏偏就给他送上门来了,也不知道今天踩了什么狗屎运。 看他们这一大一小,他起初还以为,是那兴源店铺嫌东西太小,不愿意给他们解,没想到那胖子说是因为解石的人太多了,还没来得及验,嘿嘿。 那三颗小石头就是老板娘花了三十颗灵石从隔壁不要的破烂石头堆里挑来的,没想到竟然被他卖出了天价,那可是六百灵石!六百! 想想就刺激! 宰!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商子裕把迟夭放下,见她正捂着小嘴偷笑,轻咳了一声,他也是没想到,竟然能碰到比他还要抠的人…… 这赌石市场,一般只要客人买了石头,无论多少,店铺里都是免费解石的,没想到冬子这意思,解石还真得额外花灵石。 多新鲜呢。 难怪生意没有旁边两家店好,按他们这么做生意,这店铺到现在还没倒闭,真是稀奇。 商子裕暗暗吐槽道。 迟夭看了一圈出宝阁店内陈列的石头,两眼微亮。 她凑到商子裕身边小声说道: “四师兄,这里的石头里头,有好多好多灵晶呀!” 商子裕:“?” 就这小破店? 他满脸写着问号,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在迟夭耳边道: “既然很多,咱就挑高品的买!既然小金毛需要灵晶,你七师兄应该也需要,咱都挑出来带回去!” 迟夭抬头看着四师兄,只觉得他现在整个人都在发着光!二话不说就给灵石的师兄,真是太棒啦! 冬子见他们咬耳朵,自己还听不到,侧着耳朵便想过去听,却好巧不巧被两人发现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抱着各自的小心思。 最后,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移开了视线。 无事发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可以先帮我拿下来吗?谢谢啦。” 迟夭小手随意指了指三个,冬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家伙,全是丑得奇形怪状丑出了新大陆的。 冬子嘴角一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好心提醒道: “小姑娘,你确定要这些吗?” 天知道,这些都是人家觉得丑得太出奇,次次都被挑剩的。 迟夭坚定的点点头,“是的。” 冬子无话可说。 他看看商子裕的脸色,踌躇着开口: “这三块加起来,五百灵石,您看……” 迟夭轻轻摇了摇头。 商子裕当即便指着这几个石头,“五百?你要抢你就直说!就这几个的品相,跟咱们刚刚买的那三个差不多,我已经问过那掌柜的了,最多二百灵石,不能再多了!” 冬子满脸为难。 老板娘说得也不对啊,不是说这种冤大头一般都不会去问行情,一言不合就能宰一波大的么?怎么这两个小的砍完大的砍…… 但这两人都去隔壁问了价格还要来自己这买,这是对他多大的信任呀! 冬子顿时感动得涕泗横流。 他看着他们一副若是自己不同意就要走的模样,一咬牙: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实话实说了,咱们店里可是出过极品灵晶的,这几个都是小的,你们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 商子裕大手一挥,又让迟夭一连选了好几个,都是看上去品相不怎么样但格外大的。 他眼睛一瞥,便看到冬子在一旁偷偷窃喜,眉头一挑,唇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来吧冬子小哥,说说,这些一共多少灵石?” 冬子犹豫不决,仔细打量了下他的神情。 商子裕直接盯着他,笑脸盈盈。 他才不会让冬子猜出来他们在想什么,这可是他和小师妹刚才商量出的战术,先买几个小的品阶低的砍砍价,然后再买高阶的,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七个,一共八百?如何?”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次几乎是二话没说,商子裕便把灵石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没有半分心痛,天音宗的灵石,不花白不花。 更何况,这七个石头有四个是外头卖五百的大小,这已经是打骨折了,他还没丧心病狂到不让人家赚不到灵石的程度。 “好嘞,那您需要解石吗?小的可以免费替您解一块!”冬子舒了口气,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谄媚道。 “解的,先解这块,谢谢。” 迟夭把手里的小石头递给他。 冬子把石头搬到赌石台上,拿起工具就开始解石,手脚十分麻利。 随着石头的外层被剥开,又是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石头中散发出来,这次是黑色。 冬子顿时瞪大眼睛,手中的工具差点掉落在地,不是,本来他还忐忑,要是开不出来,这两人会不会把他店给砸了? 结果这一开,竟然开出了六品灵晶?? 这两人是走了什么运? 光芒散去,一块纯黑的灵晶展现在众几人面前,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却在这时,店铺的门被猛地推开,有人似是被刚才的光芒所吸引,带着几个随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这灵晶,本少爷要了!” 来人语气嚣张,看也没看商子裕一眼,便径直对冬子说道。 手指尖灵力一转,冬子手上的黑色灵晶,便转到了他手上。 迟夭抬头望去,拧紧了眉头,“这是我们的,我们都已经买下来了,你凭什么抢我们的?” 小姑娘说完,手中灵力运转,只是一瞬,便把那灵晶给抢了回来。 那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就凭本少爷看上了!怎么?你一个小丫头也想跟本少爷抢东西?呵,这云中城还没有我云中盛得不到的东西,识相的赶紧交出来,否则,我便把你卖进牡丹……” 话没说完,一道结实的拳头便落在了他跋扈的脸上,发出脆裂地一声巨响,云中盛应声而倒。 商子裕吹吹拳头,“他娘的,废话还是这么多,傻逼一个。” * 满二十万了,今日三更送上,求好评(可怜巴巴) 第92章 有仇当场就报,别提有多爽了 迟夭一只小手拿着灵晶,另一只小手捂住了眼睛。 没有忍住从缝隙中偷瞄了一眼。 云中盛被打倒在地,捂着脸杀猪般的嚎叫: “谁!是谁?竟然敢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云中城的副城主!你们今天别想走出这云中城!” 商子裕看到这一幕,双手抱胸,满脸不屑的嗤笑道: “哟,副城主的儿子?副城主的儿子就能随便抢别人的东西了?你怎么不说你爹是城主呢?说不定人家还认你这么个儿子。” 迟夭握着灵晶,站在商子裕身边,气鼓鼓的说道: “就是!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开出来的,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抢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对的!” 哼,都是副城主的儿子,方才那个哥哥就很好,怎么这个云中盛就这么惹人讨厌呢。 她一点也不喜欢! “呵,本少爷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云中盛此刻坐在地上捂着鼻子,被痛得睁不开眼,想也没想就踹了一脚自己身后的侍卫,“你们都愣着做什么?我被打了,看不见吗?还不快点把他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立刻反应过来,蜂拥而上,然而商子裕丝毫不惧,几乎是立刻便将迟夭推到了柜子下,自己则守在柜前,迎了上去。 整个店铺内,没有一个人敢使出灵力打斗,只靠肉身厮打成一团,一片混乱,架子上好些石头都落了下来。 听到声响,迟夭小脸一白,当即从柜子底下躲到了另一边,把自己藏了起来,尽量不让自己给四师兄拖后腿,随后从纳戒里拿出自己的玉简,往里头注入了一丝灵力,发送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还是来云中城前,几个师兄教给她的,四师兄还说,在赌石市场可以动用灵力,只是不能用来打斗生事。 而一旁的冬子也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角落里,悄悄拉下了一根不起眼的珠帘。 商子裕虽然胖,但还算身手敏捷,在侍卫的围攻下东躲西闪,不时出拳反击,打的侍卫们叫苦不迭。 “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何用!连个胖子都拿不下!打他啊!” 云中盛这时才缓过神来,眯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抬手便要用灵力,但想到了什么,又愤愤放下了手。 眼看人多势众,一个倒下一个又上来,商子裕渐渐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没人看到,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有什么东西被直直扔到了云中盛身上。 下一刻。 “都住手!”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无人理会。 迟夭跺了跺脚,有些气恼。 把自己手里的匕首再次贴近云中盛的脖子,又重复了一遍,“快,快点住手!不然……不然我可就动手啦!” 云中盛不知什么时候浑身已经被金色绳索给绑了起来,怒吼道: “没听见吗?都给我住手!是本少爷瞎了还是你们瞎了?一个个眼睛都长到脚底去了?” 所有人这才停了下来,满脸惊愕地看着那小姑娘把匕首横在自家大少爷脖子上,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商子裕倒是第一时间便看到迟夭在做什么了,只是微微一愣就回过神来,见大家停在原地不敢动,当即手脚并用,打得更带劲了。 面前这几个侍卫刚刚踢了他好几脚,可不得趁现在还回来。 有仇当场就报,别提有多爽了。 小姑娘拿着匕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威胁自己手里的人: “你让……让他们都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上!” 声音几乎快要哭出声来,手上也是狠狠一抖,那匕首微微划破了云中盛的脖颈,带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云中盛嘴角一抽,脑袋战术性后仰。 不是,他请问呢? 他现在才是被威胁的那个,才是该哭的那个吧? 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云中盛半眯着眼睛,鼻血和眼泪直流,听到身边没半点动静,顿时被气的呲牙咧嘴,这一拉扯,便痛得直抽抽: “嘶──还不快滚?滚远点!没用的东西,难不成还真想看着本少爷死啊?”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出宝阁,没个几息,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迟夭收回匕首,噔噔噔就跑到了门口,见没看到那些侍卫,这才转身把当初四师兄给她的这柄匕首放回了纳戒,随后看向地上躺得跟个蝉蛹似的云中盛。 目光收回,她又噔噔噔跑向了商子裕,偌大的眸子里眼泪直打转,一把擦去之后,弱弱问了句: “四师兄,你没事吧?” 商子裕摆了摆手,“没事,你四师兄是谁?就这几个人,哪能是我的对手?不过,小师妹当真厉害,一会你想要哪些个灵石,师兄都给你买!” 云中盛:“……”他们俩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合适吗? 他始终痛得睁不开眼,干脆直接闭上了,很是不安分地扭了扭身上的绳索,却发现这绳索越来越紧,顿时又停下了挣扎。 小姑娘听到动静立马看向他,见他挣脱不开,叉腰低头: “四师兄,小夭一看他从前就没少做这种强抢灵晶的事情,这个人真是坏透啦,还好纳戒里头有师父给的缚灵索,不然今天你就要受伤啦。” 商子裕见状,再次暗叹小师妹也太聪明了! 这缚灵索都不用注入灵力,只要往人家身上一扔,便能把人绑起来,天上地下只此一件,竟也逃过了天道的追踪,对此,他深深感到自愧不如,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想到这,他走到云中盛跟前,低下头凑近看了看,点头:“嗯,确实坏。” 云中盛却突然脸色一变,顿时涕泗横流,“……呜呜呜呜” 迟夭见他此时这副跟刚刚截然不同的模样,撇了撇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看他哭得这么伤心,难道是知道错了?” 商子裕脸上的笑意放大,“瞧这模样似乎是深刻意识到自己错误了。” 云中盛:“……”痛痛痛痛痛,要不是这死胖子偷摸踩他的手,他会哭成这样吗?真不要脸啊啊啊。 迟夭偏过头看了半晌,又凝神想了想,最后蹲下身来伸出小手,扒开了他的两只哭肿了的眼睛,乖乖问道: “你对天发誓,说你以后再也不抢别人的东西了,小夭就放你走。” 知错就改的话,还是好孩子。 只要他发了天道誓言,就不怕他以后再去抢别人的东西啦。 “啊呜呜呜呜!”云中盛哭得更大声了,又在心里翻了好一阵白眼,这该死的丫头,踩他头发了!! 迟夭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躲开来,却听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云中盛……对天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抢别人的东西!” 迟夭意满离。 手一摊开,便把那缚灵索给收了回来。 半晌后,云中盛一瘸一拐走在巷子里头,一双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中满是阴鸷。 耻辱,真是耻辱。 下一刻,他手中一道灵力,直直升空。 他定要这二人,付出比自己惨痛千倍万倍的代价! 第93章 在这云中城,我,就是规矩! 云中盛走后。 冬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嘴都合不拢。 他没想到这二人居然这么大胆,那可是副城主的儿子云中盛啊……云中城谁不知道此人向来嚣张跋扈,他,可是整个城中无人敢惹的混世魔王。 若是被此人盯上了,那轻则重伤,重则非死即残。 冬子被吓得脸都白了,立马关了大门上前道: “两位客官,你们这下可惹了大麻烦了,那云中盛可不是好惹的,他肯定会回来报复的!你们还是快些从后门走吧!” 商子裕不以为然: “别怕,他要是敢来,我照样揍他,再说了,你们店就你一个,如果他回来找不到我们岂不是把气都撒在你身上了,放心,今日我还就在这等着他,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 当初老头子刻意在这赌石市场布下结界,便是怕有这类事情发生,所以在这几条街内,若有任何人动用灵力起事,必遭天谴。 他倒要看看,这几年不见,云中盛到底跋扈成什么模样了。 竟敢当街强抢灵晶。 迟夭把桌子上方才买下的石头,放进了自己的纳戒空间,这才转头看向这满地的狼藉,颇有些歉意地看了眼冬子,随后便开始捡地上的石头。 商子裕自然也没闲着,当即便也开始帮忙捡东西。 冬子额上一滴汗珠落下,背后一片寒凉,竟都是方才被吓的,他看着店内一大一小忙活着的人,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什么神仙客人,尤其是这小姑娘,有胆魄,有谋略,呜呜呜,他竟然连个几岁的小丫头都比不上。 还没感叹完。 “砰!” 一声巨响。 出宝阁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来,溅起一阵灰尘,朝屋内的几人扑面而来。 外头有人极速冲刺而来,一个过肩摔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冬子:“?” 来人把迟夭拉到了一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连商子裕都被挤到了犄角旮旯里头,一头撞上了石头,差点没被撞晕过去。 “小师妹,你没事吧?伤哪儿了?是不是这个混蛋欺负你?他都对你做什么了?该死的,早知道我就不去揍那天音宗的傻子了,我就说老四这个弱鸡根本就保护不了你!以后出门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没等迟夭开口,言如风就一顿叽里呱啦把她说得晕头转向。 商子裕更是直接被玄祁按在了墙上一顿噼里啪啦。 “还有你!受伤没?哦没受伤是吧,你这么弱怎么就不知道第一时间给我们传信,能耐了是吧?我们才离开不过一刻钟,便收到小师妹的紧急求救信号,你是怎么做师兄的?” 而林行幽则一手按在冬子身上,眼神慢悠悠的扫过两人,见迟夭看起来没什么事,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这才把目光落在商子裕身上,眼睛微微眯起,俨然也是有些不满。 商子裕被一通数落得垂下了头,心虚和内疚顿时如潮涌。 这次的确是他莽撞了,若不是后来小师妹机灵…… 他还是太弱了。 在来云中城之前,他不分昼夜地修炼了七天七夜,从筑基大圆满,突破到了金丹初期,却也还是在这云中城任人宰割。 今天他敢在这里和那云中盛叫嚣,无非是因为自己知道这里那些人不会贸然使用灵力,可现在仔细想想,若是今日来的人不顾天谴呢? 那他是不是又没有能力去保护小师妹了……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朝他袭来,星渊森林那日的场景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两次都是小师妹救了他。 他作为师兄,似乎的确很失败。 “四师兄已经把小夭保护得很好了!三师兄七师兄,你们看,小夭一点事情都没有,反而是四师兄为了保护我,还受了伤呢!” 迟夭从言如风手中挣脱出来,急急忙忙便为商子裕解释,脸上满是焦急。 言如风话头一顿,这才看了眼商子裕,狐疑道: “他受伤了?” 迟夭用力点点头:“嗯!要不是四师兄保护小夭,小夭可能都被那个坏人抓走啦,四师兄把那些坏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不信你们问冬子哥哥!” 她看向了冬子。 又是一惊。 气都来不及喘,就跑了过去,“六师兄,你快放了他,他不是坏人呀。” 林行幽这才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这次的事情,给他们狠狠提了个醒,在小师妹有能力自保前,他们是绝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任何了。 商子裕自然也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担心小师妹的安全,一时情急才如此,所以当林行幽把修复丹递到他手上那一刻,他再次泪牛满面。 呜呜呜,老六还是爱他的。 他垂眸暗自发誓,从今日起,他要更加努力了! 半个时辰后,出宝阁恢复如常。 就在众人都从冬子嘴里了解了事情的起末,以为事情暂时平息之时。 出宝阁门口,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排黑影。 几人心中一凛。 “红卫?!”冬子惊呼。 那门口几人身上穿着的红色服饰格外醒目,上头绣着独特的纹路,目光呆滞,冷漠得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迟夭几乎是在这几人出现的同一时刻,便捂紧了自己的胸口。 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又出现了。 五个红卫之间,空出了个位置,云中盛脸上挂满了得意,指着商子裕和迟夭便道:“给我把这两人拿下!” 红卫几乎是命令下达的一瞬间,便冲入了出宝阁,朝他们袭来。 那强大的灵力波动,竟然无一例外,全是金丹后期! 商子裕在躲过一道灵力攻击之后,脸色大变,这些红卫动用灵力,竟然通通都不受天谴?! 他直接一个闪身来到了云中盛身前,抓住了他的衣领: “云中盛,这些红卫,为何在赌石市场不受天道谴责?!” 云中盛哈哈大笑:“云中渡,你离开云中城这么多年,把烂摊子全部都丢给我爹,到现在你该不会以为,如今云中城的红卫,还是你父亲那一批吧?” “你早就认出我了?”商子裕凝眸,“不管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要打,老子跟你光明正大打一场就是!你派红卫入赌石市场,是坏了规矩。” 云中盛眼中划过一抹恼怒,若不是刚刚那个黄毛丫头强行把他的眼睛给掰开,他又怎么会知道让自己如此丢脸的,竟然是他云中渡? “规矩?”他冷冷一笑,抬脚走进店里,抬眸,“在这云中城,我,就是规矩!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跑。” 说完,他慢悠悠一个手势,五个红卫应声而动。 却在下一刻,一声巨响,整个出宝阁中,金色符文流转,所有红卫都被迫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云中盛刚刚展开的笑颜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啧,这是闹哪出呢?吵得姐姐我觉都睡不安稳了。” 一道女声自楼上传出。 慵懒魅惑,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第94章 我小师妹,贴贴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自楼上缓缓而下。 面容精致,肤若凝脂,双眼蒙着一层黑纱,浑身一袭黑色衣裙,外头拢着一层轻纱,纱衣随风飘动,一头如瀑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慵懒妩媚。 女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在这出宝阁的金色符文下,莫名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这出宝阁,何时成了打斗的地方了?”她微微歪着头,虽双眼被黑纱覆盖,却似能洞察一切,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戏谑,“哟,看来还是个贵客啊,不过,你带着这些红卫,是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么?” 只是一眼,商子裕几人就顿在了原地,眼中满是欣喜。 来人可不就是老二么! 但几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着。 而一旁的云中盛脸色变了又变,黑纱遮目,此前从未听说过云中城有这号人物。 他咬着牙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替他们管这闲事?” 晏紫汐轻笑一声,声音如银铃般悦耳,透着丝丝危险:“闲事?在我的地盘上发生的事,可不算闲事。” 她只微微抬手,那出宝阁的门便重重关上,阵法也瞬时间动了起来,几个红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扔垃圾一般丢到一旁,狼狈地被堆在一起,却因阵法的压制无法动弹。 见此,云中盛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怒视着女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赌石市场由城主府全权管理,但是权利都被握在云中钧手上,而云中钧向来对所有商贩和老板一视同仁,又怎么可能没发现这个出宝阁中布了这么大个阵法? 太奇怪了。 晏紫汐慢慢走向云中盛,轻纱飘动间,仿佛一个勾魂的妖精,红唇轻启: “我是谁,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方才我在补觉,而你,云中盛……把我给吵醒了。” 声音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她指尖轻抬,阵法飞速运转,云中盛眼中便瞬间失去了光芒,双腿一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迟夭瞬间睁大了眸子,这个姐姐也太厉害了,自己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她动用灵力,这个讨厌的云中盛就给她跪下了?? 听到动静,晏紫汐唇角勾起,慢悠悠收回了手,自信至极,一如往昔: “问你几个问题,若能如实回答,姐姐我就放了你,如何?” 云中盛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眼瞳很快又变得呆滞: “你想知道什么?” 晏紫汐拂了拂衣袖,抬起他的下巴:“第一个问题,这些红卫从何而来,为何不受天道谴责?” 云中盛没有丝毫犹豫:“他们就是当年云中鹤留下的那一批红卫,只不过经过了特殊的炼制,已然脱离了普通生灵的范畴,自然不受天道谴责。” 商子裕脸色大变,身子一发软,脚步便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背后的柜子上,有石头从上头滚滚滑落,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声响动。 晏紫汐缓缓侧过头来,什么都没说,脸又转了回去,声音变得清冷: “怎样的特殊炼制?” 这次,云中盛挣扎了许久,连额头上都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依旧没逃过阵法的控制,眼神空洞:“生前施蛊,死后夺魂,金水注骨,方能沦为傀儡死士。” 这句话一出,整个出宝阁,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夺魂注骨,这是多么残忍的手法! 商子裕红着双眼看向那些红卫,紧咬着牙关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而不自知。 这些红卫,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是保卫云中城的最后一道壁垒,跟着那个死老头,打了无数场仗杀了无数魔族,用鲜血用汗泪,才换来了今日云中城的太平。 老头子死前,还说若自己不愿继承云中城,就把他们交给云中鹭,他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些红卫的,可现在…… 晏紫汐脸上闪过一丝冷意:“是受了谁的命?” 云中盛没说话,脸上的神情俨然已经承受不住,晏紫汐瞬间抬手,便加大了阵法的力度。 跪在店中之人神情一顿,沉默几息,才机械的说道: “我……我爹,云中城副城主,云中鹭。” 晏紫汐的手微微蜷起,她转过身来: “最后两个问题,这两年来,云中城消失的孩童和少女,是你们城主府谁做的?他们现在又在何处?” 听到这话,商子裕和言如风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 云中城有孩童消失难道不是于三月前才有的么,为何老二却说是两年来? 而城主府也发布告示,说此事件是魅魔所为,魅魔也已俘诛,为何老二却问是城主府的何人做的? “……我不知道。” 云中盛回答道。 晏紫汐把手放在他肩上,再次加重了阵法的力度。 他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些,口中不受控制的涌出鲜血,声音颤抖着: “是……是我爹,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 晏紫汐松开手,浑身杀意暴起:“为何而死?那可是上千条性命!” 云中盛脸色苍白,浑身都开始颤抖,已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晏紫汐沉默半晌,松开手冷声道: “你将忘记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话音刚落,云中盛便重重倒了下去。 整个出宝阁恢复了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 商子裕的眼睛猩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到底把云中城,亲手交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云中鹭,他可是老头最信任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 他怎么能如此对待这些红卫,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察觉到他的怒意,晏紫汐才缓缓转过身来,脸朝向他们,微微颔首: “你们都听到了?” “嗯。”沉闷的声音自几人口中传出。 没有一个人能提起兴致来,晏紫汐叹了口气,道: “好久不见,小三小四小六小七……嗯?还有一个是……” 迟夭眼睛一亮,方才她就有些猜测,没想到竟然当真是二师姐! 她扬起小脸,乖乖道: “二师姐,我叫小夭,排行老八,是你的师妹!” 晏紫汐听到这清脆的声音,旁若无物的绕过了地上的云中盛,来到迟夭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微微上扬。 下一秒,便蹲下身来,双手抱着迟夭的脸各种轻捏蹂躏: “软软糯糯的小可爱,给姐姐香一个。” 迟夭:“?”这画风突变得也太快了吧。 晏紫汐说着,便一个凑近,准备在迟夭脸上嘬嘬嘬几口,却被一旁的林行幽一把拉开来,他脸色沉沉: “干什么?喜欢小孩自己不会生一个?” 晏紫汐有些不爽,理直气壮道: “我小师妹,姐贴贴怎么了?!” 气氛一下子便回暖了。 迟夭脸上涨得殷红,二师姐好漂亮,身上也好香。 她有些开心,开心的是师姐看起来并不讨厌她,但又有些担忧。 二师姐能看见后,会不会嫌弃她呢? 第95章 有必要笑这么大声么? 天音宗的师姐们,就很讨厌她…… 想到这里,迟夭甩了甩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就是觉得二师姐跟从前天音宗的那些师姐们不一样。 这时,一道白光闪过,晏紫汐手中出现一块玉佩,上头雕琢着精美的纹样。  她走近,把迟夭的手拿起,随后轻轻把玉佩放在她手里: “小师妹,二师姐只会阵法,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这个玉佩中,是师姐这两年研制出来的新型守护阵法,以后当你遇到危险时,玉佩会自动激活阵法,形成一道防护屏障,但至多只能抵挡化神期以下,一炷香的攻击。” 迟夭眼中满是惊喜: “谢谢二师姐!已经很好啦!小夭一定会随身佩戴的!” 晏紫汐顿时心花怒放,小师妹喜欢这玉佩,声音也好乖好乖。 她顿时抱着她不肯松手,呜呜呜想揉想抱想给她举高高,但却被人再次拉开,这次是商子裕。 晏紫汐再次垮脸。 迟夭没有发现几人的小动作,她捧着玉佩,亮晶晶的眸子咕噜一转,这可是师姐花了两年时间才做出来的守护阵法。 可之前师姐并不知道有她的出现。 那么,这个阵法,原来是准备做给谁的呢? 她下意识便看向了三师兄。 见到他脸色黯然,迟夭不动声色用手推了推他,三师兄这些年来一定有很多想跟二师姐说的,她一定要好好助攻才是! 言如风垂着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冷不丁被迟夭这么一戳,便下意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小姑娘眸子里的鼓励。 他终于鼓起勇气,昂首挺胸向前踏出了那一步,脚上却不知踩了个什么东西,一歪,便猛然一个滑跪,跪倒在晏紫汐身前。 迟夭愣住:“……”她好像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吧?没……吧? 商子裕\/林行幽\/玄祁皆是一脸懵逼。 这孩子,就差三叩首了。 看来当初老二的眼睛失明这件事,对老三的影响是当真大啊! 不过现在二人都重新见面了,老三这两年来,也拿到了可以让她眼睛重见光明的药材了,也不知道大家心里的这个结,能否在这次彻底解开…… 晏紫汐一阵失神,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前有人莫名其妙跪了下去,嘴角一抽: “小三,就算两年没见了,也没必要行此大礼吧。” 二师姐对三师兄的称呼是……小三?怎么听着如此奇怪? 迟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这样嘲笑三师兄似乎不太好,连忙捂住了嘴。 言如风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太过慌乱,又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意外,纯属意外。” 第二声笑声涌出,众人朝角落看去,是冬子。 见大家都朝他看去,他顿时便抿起了唇,竭力把自己的嘴角下压,但压到最后,在看到仍然跪在地上的言如风那张脸时,肩头止不住地抖动起来,随后便是一串惊天动地的笑声。 “噗嗤……”顿时,所有人脸上都是忍俊不禁。 言如风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幽怨的看了一眼冬子。 有必要笑这么大声么? 后者手动把自己的嘴角拉了下去,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随意啊,随意,当我不存在便是。” 说完,便径直冲向了后院。 人走后,店内又恢复了安静,唯有金色符文还在不停闪动。 言如风刚想说什么,便见林行幽蹲下身来,往躺在地上的云中盛嘴中,塞入一颗丹药。 甫一抬眸,便看到几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淡淡道: “以防万一。” 万一醒了,给他听到了些什么,不好搞。 晏紫汐闻到了药香,便知是小六出手了,她抬手一挥,店内的阵法微变,她趁机偷小孩,抱起迟夭便转身上楼: “有这个阵法在,就算他们醒了也跑不了,你们跟我来吧。” 众人闻言,纷纷跟上了晏紫汐。 楼上的厢房布置得简单而雅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屏风上,印上窗棂的形状,美得像是一幅画。 晏紫汐把迟夭放在她最爱的椅子上,便贴着她在桌前坐下,随后抬手给几人煮茶,虽然看不见,但动作娴熟,显然已经做过千次万次了: “就不跟你们聊家常了,我长话短说,莲花村,这个村子有问题。” 她玉指轻晃,杯子在她指尖圆润晶莹,被热水淋过,有些氤氲。 “最开始有人失踪的地方就是莲花村,那时才来三个月不到,这个村子的人很奇怪,想方设法打探我的过往,跟我套近乎,一开始我只当村民好客,后来,整个村子的人越来越少,几乎只剩下了老者,但奇怪的是,每家每户都富裕了起来。” “起初我看不见,只觉得孩童的吵闹声日益减少,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直到有段时日,每日都有人深夜闯我布下的阵法。” “是那些村民?”商子裕问道。 “嗯,于是我便让冬子暗中观察,这才发现他们一整个村子,昼伏夜出,把自家的孩童卖了换灵石,甚至还出村偷其他人家的孩童,甚至是一些尚未出阁的女子。” “可我暗中观察了将近一年,也试图救过这些孩子,却发现根本无从救起,他们的人手太多了。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被送去了何处。一直到三个月前,城中的流言逐渐大了起来,他们高度紧张下,这才不小心露出了破绽,也让我发现他们竟然跟红楼有牵扯。” 玄祁凝神,“所以你便搬入了红楼?” “是。”晏紫汐点头,她把煮好的茶倒入杯子,给他们递了过去,又拿起一盘点心,轻柔地塞到迟夭的手里,这才继续说道。 “想办法入了红楼后,我又发现这些失踪的人,竟然跟城主府有关系。而整个红楼中,只有这里离城主府近,又方便我探听消息,我便带着冬子在此处盘下了这家老店。” “而也是在这里,冬子和我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这些线索最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云中鹭。但奇怪的是,以那些人做事的小心程度来看,我们能这么轻易就发现这些,不太容易,仔细想想,从我入红楼,到现在,一切发展得太过顺利,我很难不怀疑,很可能是有人在暗中帮我。” 商子裕皱起眉头:“你觉得那人可能是谁?” 晏紫汐摇摇头: “不清楚,我多番打探,那人都没有露馅,此人谨慎,探不出虚实,但我肯定,她(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若是我能看见,说不定事情会简单不……” 话音未落,有人脱口而出:“你能看见!” 超大声。 吓了所有人一跳。 晏紫汐一愣,“什么?” “老二,呜呜呜呜呜……”下一秒,言如风的眼泪鼻涕一起落下,拉着晏紫汐的衣袖就开始暴风哭泣,可舌头却直接打结:“我……@对#%不&起*,你#%&*!” 晏紫汐:“?” 她侧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其他人,似乎还带着些嫌弃,无声问道: 他在说什么? 第96章 如今性命无忧便已是很好,我又怎会怪你? 迟夭看着自家三师兄涕泗横流的模样,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拽了拽言如风的衣袖,示意让他控制着一点。 三师兄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明明方才出门的时候都还很正常,结果一到二师姐面前,就跟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小手扶额,瞅瞅言如风,又瞧瞧晏紫汐,最后才一本正经替言如风解释道: “二师姐,三师兄他想对你说对不起呐,你的眼睛看不见了,他心里内疚得很,所以这两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各种各样的药材,如今可算找到啦,在我们来云中城找你前,六师兄就已经把丹药制作出来了哦,你吃掉之后,以后就能看到啦!” 迟夭的声音乖乖软软,却把晏紫汐说的一怔。 敏锐如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她偏过头面朝言如风,脸上啼笑皆非: “啊,原来这就是你这两年来怎么都不肯来看我的原因?三月前,我还住在莲花村之时,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有人把一些上好的药材放在我窗台,那人可是你?” 言如风长了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眼眶微微泛红,愧疚之情溢于言表,他声音有些发哑:“是,对不起……” 晏紫汐精准无比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气又好笑: “你就是这么想姐姐我的?当年若不是你,我们都走不出断魂崖,如今性命无忧便已是很好,我又怎会怪你?” 言如风垂眸,“……” 若真的不怪他,怎么会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云中城。 晏紫汐见他神色,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认真了些: “小三,我当真从未怪过你。” “当初我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伤,也顺便散散心。离你远些,就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不想让你把我的眼睛失明怪到自己头上,一直活在自责里,没想到,你还真就一根筋……你该不会一直以来都觉得我呆在这云中城就知道期期艾艾吧?那姐姐我可就要伤心了,你不懂我。” 言如风猛地抬头,从来没有怪过他么? 似是察觉到他的动静,晏紫汐无言,抬手便向几人展示出了自己如今的实力。 “元婴中期??”商子裕第一个大破防。 言如风也是一阵愕然。 两年前,她当时深研师父留下的阵法,修为一直停在金丹后期,如今却直直到元婴中期了? 商子裕缓过神来,感慨道:“老二,你这修炼速度也太惊人了吧……” 晏紫汐指尖勾勾自己的发,微微挑眉,“这两年虽看不见,但在云中城静心修炼,自然是有所收获。” 一旁的迟夭瞪大了眼睛,满是崇拜的看着晏紫汐。 两年从金丹跨越到元婴中期,好快的速度!没有灵气,就单单只靠灵晶么? 不对,她好像听四师兄说过,三师兄是靠不断在外历练闯荡入秘境才能有如此机缘,二师姐又是怎么突破得这么快的呢? 若是换成寻常人,从金丹后期到大圆满,恐怕都得花上两年以上的时间…… 不论如何,她以后也要像师姐一样,变得很厉害很强! 听到晏紫汐这么说,言如风定定看着她,面带忧伤: “老二,我明白了……” 她一定是想安慰自己,才故意用阵法给他看这一出的,喝喝,他早已经心如止水。 晏紫汐沉默不语。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但听他这语气,也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 起初眼睛刚失明的时候,她的确很挫败,不过后来想想,相比死亡,眼睛失明这事,也就是最开始麻烦了些,后头就习惯了。 再说了,她花了一双眼睛的代价,才换回来自己的命,又不是没手没脚,难不成还真因为这个就寻死觅活,上吊自尽? 唯一可惜的,不过是她的瞳术再也无法施展罢了。 但这都问题不大。 言如风又想说什么,林行幽却已经把桌上的茶强行塞到了他嘴里,随后淡淡拿出了一颗丹药,递给了晏紫汐。 “别听他废话,这是药,你吃下去后,不出七日便能复明。” 等老二这眼睛恢复了,言如风自己给自己设的心结自然迎刃而解。 商子裕点头道: “这药可是这家伙找了两年才凑齐的,老六说其中好几味药材都在极险之地,亏得这家伙命大!不过如今你什么都别说了,先把这药吃了再说,这底下还有人等着呢。” 晏紫汐一顿,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失明这件事情,竟然对言如风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极险之地么……真是笨啊。 她抬起一只手摸摸自己敷在眼睛上的黑纱,没有想到,自己还真有重获光明的那一日。 没有迟疑,更没有怀疑,她唇角微微勾起,抬手接下那颗丹药,直接丢到了嘴里。 丹药入喉,瞬间便化作一股暖流,流淌在晏紫汐身体里。 迟夭紧张地盯着她,小手不自觉地握紧,言如风也一动不动地屏住了呼吸。 过了好半晌,房间里只能听到林行幽自己给自己慢悠悠倒茶,茶水落在杯中的细碎声响。 在几人的注视下,晏紫汐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的眉头轻轻皱起,言如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却没说话,迟夭问道:“二师姐,你怎么啦?” 晏紫汐摇摇头,她能感觉到眼睛那处有一股药力涌动,方才是因为那药力的冲击有些大,过了那阵后,便只觉得眼睛一片暖意。 她尝试着睁眼,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与方才没有丝毫变化。 晏紫汐心中微微一沉,但很快便调整好的情绪。 林行幽品着茶,瞥了周围几人一眼: “药力的作用发挥需要时间,与其在这儿盯着她,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晏紫汐点点头,她彻底静下心来,“小六说的对,如今当务之急是底下这两个人怎么处理,我已经想好了,明日我要去赌石大会,去探一探那云中鹭的底。” 林行幽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来淌这趟浑水?”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这件事从始至终和晏紫汐没有任何关系,她如今又失明了,行动定然是不如从前方便,但她为什么非要去淌这云中城的这趟浑水? 晏紫汐握紧了拳头。 “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跟你们解释。” “如今我能确定的是,这云中城里消失的孩童和女子,很有可能,是被人用来炼邪功了,炼制这种邪祟功法之人,无论是谁,都该死。” 她的语气充满杀意。 商子裕却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重重打了一拳。 “阴灵噬魂诀……是阴灵噬魂诀!”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皆是一愣。 第97章 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小夭的感受? 夜色朦胧。 红楼外的丛林中,一道金色的影子从趴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窜出,身上背着的小布袋塞得鼓鼓囊囊。 两只小爪子还抱着个精致的纳戒。 小金毛看看手里的纳戒,又看看地上被揍的惨不忍睹的尚元洲,小爪子一甩,就把那纳戒甩到了他脸上。 随即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大摇大摆地朝街市走去。 它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 “哼,让你欺负主人,这就是你的下场!” 它离开后半晌,尚元洲才彻底清醒过来,竭力拿出自己的玉简给自家大师兄发送了自己的位置,便躺回了原地,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刻钟后,秦墨急急忙忙找了过来,用灵火照亮他的脸,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墨看着尚元洲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满脸的惊愕与愤怒。 “元洲,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了如此模样?” 尚元洲虚弱地长了张嘴,声音沙哑地说道:“鸦……鸦羽宗……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邪魔歪道,我周身一点灵力,半点都使不出来,硬生生被他们打成了这个样子,大师兄,你得帮我报仇……这笔账,我们天音宗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灵力使不出来?” 秦墨重复了一遍,大惊,“那你可有看见一只金色的老鼠?” 尚元洲一只眼睛肿得青紫,另一只眼睛瞪大了来,忍着浑身的巨痛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老鼠太邪门了,不仅会说话还会飞,他们这么破一个宗门,怎么会有高阶灵兽?而且那老鼠还口口声声说我欺负了他的主人……我太冤了!” 秦墨脸色大变,那日在星渊森林,那只金鼠的确是跟着鸦羽宗的人出去的,难道他们宗门当真契约了那个神兽?? 正想到这,一旁的尚元洲继续说道: “若是我再见到那老鼠,我定要把他皮给剥下来,太可恶……唔……” 话没说完,秦墨已经从自己纳戒里头拿出一颗疗伤的丹药塞进他嘴里,“你先别说话了,先疗伤。” 尚元洲把丹药吞下,浑身的青筋暴起: “不,我就要说!你看看自从迟夭离开宗门加入鸦羽宗以后,给我们惹来了多少麻烦?今日他们竟然还当众对我对我行凶!” “你说她是不是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报复我们天音宗!等我伤好后,我一定要去找她算账,让她知道背叛宗门的下场。” 秦墨听着尚元洲的话,脸色沉了下来:“元洲,住口,你这冲动的性子着实该改一改了,今日若不是你主动蓄意挑事,他们又怎么会把你带到这里对你动手?” 尚元洲却根本听不进去,他怒视着秦墨:“大师兄,你是不是还念着旧情?迟夭早就不是我们天音宗的人了,她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你别忘了当初她离开宗门后,对我们做事多么决绝,根本就没有把我们这些师兄弟放在眼里!” 秦墨怒斥道:“住口!元洲,小夭她虽然性格倔强,但心地善良,绝不是那种会无端报复的人,反而是你,多次去挑衅他们,人家又怎能容你!” 没等他说话,秦墨又紧紧盯着他,眼中燃烧着怒火,大声质问道: “你还记得当初大长老的花瓶被打碎那件事吗?明明你看到了是何人所为,却在师父面前故意误导,让大家误以为是小夭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道这件事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听到他说起这件事,尚元洲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道:“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我怎么能确定到底是谁,记错了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秦墨冷哼一声: “记错了?元洲,你别再狡辩了。当时打碎花瓶的人明明就不是小夭,只因你在大长老院子门口看到了小夭,你便向师父和大长老汇报,一口咬定是小夭打碎的花瓶,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小夭的感受?” “她被师父误会,受了多少委屈,你可都知道?师父和师母直接把她屋子里的东西全数取走了,每月只给她一颗下品灵石,她住的屋子,你可曾进去过?家徒四壁,冬日只有一床薄被,连几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这都是拜你所赐!” “可你,身为她的师兄,她对你信任有加,你却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栽赃她,然后心安理得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你可曾有半分后悔?!到如今,你还不肯说清楚,当初打碎花瓶之人,到底是谁吗?!” 尚元洲彻底沉默了。 “我所说的话,字字都是事实!若你不信,回宗一看便知,你跟我说,当时打碎花瓶的人,到底是谁?” 秦墨紧紧盯着他,语气强硬,未曾有半分退让。 尚元洲低下头,抿唇沉默不语,从齿间挤出三个字,放弃了抵抗:“是……阮阮。” 当时阮阮来找他说自己不小心打碎了师父的花瓶时,被吓得脸都白了,浑身都在发抖。 于是他带着阮阮回大长老的院子准备承认错误,却看到小夭在院子门口驻足,还正好撞到大长老回来。 “那日,大长老发了好大的火,认定便是小夭打破了他的花瓶,而阮阮在我身旁,几乎吓得快晕过去,哭着求我不要告诉师父,我一时心软,又觉得阮阮是养女,小夭却是宗主的亲生女儿,想来宗主不会罚得太重,再来小夭平素向来坚强,应该能承受得住,所以就……” 秦墨瞪大了眼睛,他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听到尚元洲亲口承认,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为了袒护阮阮,竟然在大长老面前颠倒黑白!你太糊涂了!小夭再坚强,她和阮阮一样,也不过只是个孩子,阮阮做错了事来求你,你袒护了她,可你却伤害了最无辜的小夭!” 尚元洲皱起眉头,心中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依旧有些不服气,他抬起头看着秦墨: “大师兄,阮阮的脾性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也是想,不过是打碎了一个花瓶,小夭是宗主的亲生女儿,就算受点委屈,宗主也不会真的对她如何啊。” “而且就算当真是你说的那样又如何?从她离开天音宗以来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够证明她根本就对天音宗没有半分情谊吗,你为什么现在处处都要帮着她说话?” 秦墨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心累,他又有何颜面去指责元洲呢,从前他也是这般不分是非黑白……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手上出现一本破旧的手札,叹道: “元洲,事实如何,我不想再与你争辩了,你好好看看这个,你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第98章 她好像也没有学习过瞳术呀? 出云阁内,商子裕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带着深深的震惊和恐惧。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闷,迟夭见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抱着点心盘子没说话。 “你确定是阴灵噬魂诀?”林行幽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凝重的问道。 商子裕面色苍白,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 “我曾经在城主府的藏书阁中,见到过一本古籍,那里头就有过关于此邪功的记载。此功法极为邪恶阴毒,修炼者需以孩童和女子的纯净灵魂为引,通过特殊的仪式和阵法将其灵魂抽取并禁锢,然后以残忍的方式吞噬其灵魂之力,从而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功力……” 说到这,商子裕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修炼方式违背天理人伦,不仅会给受害者带来巨大的痛苦,使其魂魄消散,永世不得超生,还会在修炼过程中逐渐侵蚀修炼者的心智,使其变得残暴疯狂,最终沦为只知道杀戮和追求力量的邪魔,同时,这种邪功会让修炼者难以自拔,更甚者有可能会引发天地间的怨气和邪气聚集,导致灾祸频发,生灵涂炭。” 他说完后,整个房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云中城那些失踪的孩童和女子,说是连尸首都找不到,恐怕如今…… 晏紫汐听到他说的城主府的这些话,又想到自己刚才听到他和云中盛的对话,便顷刻间明白了什么,但没有出声。 林行幽突然想起那日迟夭打断了商子裕去找红卫时说的话,便看向她: “阿幺,那时你说那都云楼有些不对劲,是如何不对劲法?” 这时,屋内除了晏紫汐之外的所有人都想起来了这件事,那日小师妹的确说过这话,只不过被隔壁的响动打断了,所以他们便没有询问下去,之后便也就忘记了。 迟夭想到那日的情形,心口之处又似乎隐隐传来那种不适感。 她小脸微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能看到那些红卫身上缠绕着的黑气,还有那日,我们隔壁的那个房间里面,也有这种让人难受的气息,我一靠近便觉得胸口发闷,很不舒服……” 迟夭垂下了眸子,自从她可以修炼之后,她就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气息了,几个师兄身上的气息都是金色的,方才初见二师姐时,她的注意力极为集中,那时二师姐身上的颜色,也是金色的,现在便消失了。 哐啷。 晏紫汐手上的杯子掉落在桌上,发出一阵声响。 “我曾经修习瞳术之时,便在族中秘书中见过,的确有这样一种瞳术,拥有者能看穿世间的邪祟之气,以及其灵魂状态。修炼此瞳术者,需以自身纯净灵力为基,经历诸多考验,且心智要极为坚定干净,否则极易被瞳术所带来的负面景象影响,陷入疯狂,而我族上万年来,唯有一人会此瞳术,并未听说有所传承。” 众人听闻,皆面露惊讶。 迟夭想了想,二师姐说的族类,是哪个族呢? 她好像也没有学习过瞳术呀? 刚想到这,便听晏紫汐继续说道: “而我族对此瞳术只有只言片语,因为此术法极其罕见,能觉醒者万中无一,且因其能窥视邪祟本质,往往会被邪祟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早在上千年前,就已经没人知道此术法了,若不是小夭儿今日说她能看到,恐怕连我也要记不起来了。” 言如风此刻也收起了自己方才哭唧唧的模样,变得正经,率先开口道:“如此说来,若是被那些修炼邪功的人知道,小师妹岂不是会有危险?” “没那么容易被察觉,”晏紫汐微微摇头,“瞳术无需用灵力,用的是精神力,除非那人已然大乘,否则是很难觉察的,但仍需小心就是了。小夭儿,方才你在楼下,见到那云中盛身上,可有看到邪气?” 迟夭下意识摇摇头,突然想到二师姐还看不到,又开口说道: “小夭没有看到,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邪气,但是……那些红卫身上有。” 晏紫汐沉默半晌,“活生生便被做成了傀儡,这些红卫身上是邪气,也是怨气,老四,为了让逝者安息,这些红卫……咱们一个都不能留。还有云中盛,以防万一,我们也得下去好好查查他,不能排除他身上有隐藏邪气的法器。” 几人面面相觑,“如何查?” 晏紫汐无声地感受了一下玄祁的位置,随后纤纤玉指朝他一指,毋庸置疑: “阴邪之气,向来都惧怕纯阳之气,小七的至阳之火,能让所有邪祟无处遁形。” 玄祁脑门上冒出个问号:“啊?那要是小爷一团火丢过去,他体内没邪气,小爷岂不是滥杀无辜了,老二,这么久不见,你变得更歹毒了!亏小爷方才还以为你变了,我又被骗了!” 晏紫汐指尖在杯子上轻抚一圈,倏地笑了,被气的。 她抬手便往玄祁身上注入了一丝灵力。 “如此便可,懂?” 玄祁撇了撇嘴,顿时汗流浃背。 该说不说的,老二这样,显得他有点蠢。 几人下了楼,那云中盛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五个红卫也是交错相叠,纹丝未动。 玄祁看了几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微微抬手,便有一丝至阳之火倏地袭向了地上的云中盛。 但过了良久,那纯阳之火在他体内转了一圈,也没见他有半点反应。 玄祁又把那丝气息靠近红卫。 在迟夭眼里,奇异的现象便发生了。 红卫们身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黑气开始剧烈涌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而当玄祁把至阳之气引入他们身体后,红卫本身也开始剧烈颤抖,口中发出一种低沉的嘶鸣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那些邪气似乎在拼命抵抗着至阳之气的侵蚀。 “果然有问题。”商子裕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眸子都泛着冷意。 晏紫汐沉默片刻,把头偏向商子裕:“唯一能让这些红卫解脱的办法,便是让小七……” 说到这儿,她停顿下来,没再说下去。 商子裕看着那几个红卫,眼白都溢出了红血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只捏紧了拳头,他看向玄祁,从未如此郑重道:“老七……拜托你了。” 说完,便背过了身去。 第99章 区区前十,定能拿下! 翌日清晨。 云中城中心广场已然人满为患。 周围彩旗飘扬,随风舞动,人群熙熙攘攘,喧闹声此起彼伏。 外围是一圈摊位,整齐的排列着,每个摊位上都被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原石,形状各异,大小不一。 会场的中心位置,排列着一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头都摆满了解石工具。 赌石大会的主要看点便是云中城一年一度的赌石大赛。 大赛的规则十分简单,每位参赛者从城主府提供的原石库中挑选一块心仪的原石,这些原石被严密的保管,直到比赛开始前,参赛者们都无法知道其内部的情况,一切全凭他们的经验,眼光和直觉。 比赛开始后,参赛者们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使用桌上的解石工具对原石进行解石,解石的过程中,每一步每一刀下去,都决定了这块原石的的价值。 评判标准则是基于解出来灵晶的品阶,一品到九品,还有十年来众人从未见过的极品灵晶。 而每个品阶的灵晶,又分为蕴含的灵气纯度、灵晶的颜色、有无瑕疵等等进行评分,最终这块灵晶的价值,会由现场专业的鉴定师和城主亦或是副城主进行综合评估,随后进行排名。 晏紫汐一行人到的时候,那中心层已然被围满了人。 “二师姐,我……真的能行吗?”迟夭一手牵着晏紫汐,一手牵着玄祁,看到那排成长队的修士,顿时便有些怯然。 她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呢,要是上去闹出了什么笑话来,她肯定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一旁的晏紫汐把她从地上一把抱了起来。 晏紫汐嘴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犹如盛开的黑色玫瑰,带着迷人的魅力和自信,她轻轻捏了捏迟夭的脸蛋,声音慵懒,又充满诱惑: “小夭儿,你怕什么呀?你这双眼睛可是得天独厚的宝贝,那些人不过是些凡夫俗子,哪儿比得上我家小夭儿,你就大胆的去,就当上去玩玩儿,姐姐我相信你,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笑话你,你师兄师姐第一个不饶他。来,给姐姐笑一个,愁眉苦脸的就不可爱了。” 说着,她也没管迟夭压根就没有愁眉苦脸,就手动替她勾起了一抹笑意。 玄祁也笑笑道:“小师妹,你指定能行!” 迟夭看着两人,心中一暖,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她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嗯!小夭会努力的!” 晏紫汐满意地笑笑,被黑纱遮住的眼角也泛出了几分笑意: “这才对嘛,我家小夭儿就是最棒的!” 三人朝那排着长队的报名处走去。 这是他们昨日商讨出来的对策。 昨夜,商子裕在安葬了几个红卫,又让玄祁把云中盛丢回城主府门口之后,仔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在云中鹭的陪伴下长大的,他不像是会修邪功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云中鹭一直是个和蔼可亲,不忍云中城百姓受苦的好城主,而且即便这些通通都是云中鹭所为,直接撕开脸面来也未免太过荒谬。 一切都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如何服众?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趁赌石大会举行的间隙,云中鹭一时半会回不去城主府,商子裕几人便直接深入城主府查探。 而这次赌石比赛的前十名,解出来的石头,最后都会一一送到城主和副城主手中鉴赏,便不怕玄祁的这至阳之火到不了云中鹭手中。 按照晏紫汐所说的,小夭儿能看到每一块石头的品质,自然是一眼便能挑到好东西,如今她又已经是炼气,解石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区区前十,定能拿下! 就连迟夭也不知道为何二师姐对她如此有信心…… 就在这时,一直藏在小布袋里的小金毛爬了出来,三两下就攀上了她的肩膀,奶声奶气地说道: “主人,这个比赛真的不能带我一起进去吗?我真的很会啃石头皮皮的!我保证,一口也不动里头的灵晶!” 迟夭坚定地摇摇头:“四师兄说不能!” 昨晚她就给小金毛吃了三块灵晶了,它都不需要解石,两颗门牙啃原石外层的皮,就像剥葡萄皮一样简单。 扒得倒是特别干净,美中不足的是在他啃完之后,整颗灵晶上都是他的哈喇子。 先不说这个比赛城主府的人让不让他进去,就光说这一点,哪怕她选的是极品灵晶,副城主恐怕也没有把玩的欲望。 小金毛垂头丧气,唉 ,本来还以为今天能再吃一个好吃的灵晶,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生活不易,鼠鼠叹气。 三人朝着报名处走去,身前的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冷静,一袭白衣超尘脱俗,另一人鼻青脸肿,脸上脖子上都有着明显的伤痕。 玄祁眼神一顿,面上满是不爽,嘀咕道:“怎么又是这两跟屁虫?” 他的声音不算小,话音刚落下的瞬间,秦墨就回过头来,见到他们,脸色微变,“小夭,你们也来参加比赛?” 他说完后,尚元洲也随着他转过头来,看到是玄祁,又看到迟夭肩上的那只老鼠,下意识便缩到了秦墨身后,随后冷哼一声,小声道: “就他们?估计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难道还指望拿什么名次吗?切。” 秦墨就在他身前,一听他这话,便知道他昨夜没有看小夭的手札,当即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他看向迟夭,后者俨然一副没听到也没看到他的样子,他的目光移向迟夭肩上站着的小金毛,瞳孔一缩,便如鲠在喉。 这神兽,竟然当真去了他们鸦羽宗…… 看这模样,总不可能,是小夭契约了它吧。 秦墨这时才猛然发现,迟夭周身的气息,竟然已经到炼气大圆满了。 他下意识便喊到:“小……” 而晏紫汐抱着迟夭,半点机会都没给他,径直便被玄祁带着往前走了。 尚元洲眯起眼睛:“大师兄,你没看到吗,她直接忽视了我们,你还喊她做什么?她以为鸦羽宗能好到哪里去,我看她天生就是吃苦的……嘶!!!” 话音戛然而止。 尚元洲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广场上,黑衣女子身姿轻盈,微微俯身,随之而来的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黑纱随风而动,她嘴角那抹艳丽的笑,此刻骤然挂满寒霜,声音慵懒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你,说什么呢?” 第100章 若是道歉有用,那还要规矩做什么? 尚元洲不过筑基大圆满,他只觉得那股威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在这女子的脚下动弹不得。 “我……我……”尚元洲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秦墨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姑娘,还请高抬贵手,师弟他口无遮拦,我代他向各位赔罪。” 晏紫汐却并未挪开脚,她满脸皆是不屑:“赔罪?若是道歉有用,那还要规矩做什么?你这师弟屡次出言不逊,真当我鸦羽宗的人好欺负不成?” 玄祁也在一旁冷哼道: “呵,小爷见你们这副模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师妹现在是我们鸦羽宗的宝贝,你们这群过去式,哪来的脸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迟夭乖乖待在晏紫汐怀里,看着这一幕,什么话都没说。 她对天音宗的人,早就已经无话可说了。 晏紫汐一听玄祁这么说,脸绷得更紧了些,当即意念合一,手中灵力运转,不过眨眼,阵法即成。 尚元洲整个人被金色的阵法覆盖住,动不了分毫,只得乖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周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脸憋得通红。 晏紫汐收回脚,侧过头来,指尖绕了绕自己胸前的发丝: “这是给你的一些教训,若往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咱们家小夭儿的不是,姐姐的手段可就不止如此简单了。” 尚元洲躺在地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再吭声。 秦墨无奈地看了眼地上自家师弟一眼,随后看向迟夭,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 “小夭,大师兄是想说,看到你能修炼了,大师兄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他话还未说完,晏紫汐便打断了他,“行了,什么大不大师兄的,小夭儿现在是我们鸦羽宗的小师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能不能修炼,进步与否也与你无关,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让路!” 说罢,她便重新牵起迟夭的手,和玄祁朝报名处走去,期间还狠狠撞开了秦墨。 原地只留下秦墨和尚元洲,还有围观群众在周围窃窃私语。 秦墨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动手想要替自己的师弟解除阵法,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解不开晏紫汐布下的阵法,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尚元洲躺在地上,气得脸都有些发绿,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满脸怨恨: “ 大师兄,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夺得赌石大赛的第一名,替宗主把净魔瓶给借来!你忘记这几日那玄铁兽把咱们宗门祸害成什么模样了吗?!还有阮阮,她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就算你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了迟夭,此刻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啊!” 听到他的话,秦墨垂下了眸子,元洲的话他没办法反驳,他收回目光,眸光深沉。 当然,他们心里如今在想什么,不是晏紫汐几人需要担心的。 他们排着队顺利来到报名处。 那城主府的管事看看这三人,瞪大了眼睛,这三人里头一个小孩,一个瞎子,一个红毛,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来参加比赛的,这…… “你们中,是谁要参加比赛?” 他踌躇地问道,也不怪他如此犹豫,实在是面前这姑娘,一脸妖媚,若不是瞎了眼睛,约莫是比那牡丹楼的头牌还要更惊艳一番。 还有那红发少年,压根不像是来参加比赛的,反而有些像是来砸场子的,唯独这姑娘怀里的孩子,看起来乖乖软软,可却生了一双红瞳,肩膀上还趴着一只看起来有些蔫巴的金鼠。 这几人无论是谁,看上去都不是要来参加比赛的。 “是我,我要参加比赛!”迟夭说道。 登记的管事一看是这小姑娘说话,顿时就舒了口气。 不是来拆台闹事的就好。 “名字,年龄……” 顺利报了名之后,迟夭便被人带到了等候区。 没过多久,太阳高挂,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喧闹声也愈发嘈杂。 终于,有人被簇拥着走上了会场的高台。 云中鹭一袭青衣,衣袂飘飘,尽显威严,他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却透露着一种清明和干练。 他抬起手,朝大家示意。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云中城的赌石大会,今日,我们将在这里,共同见证一场精彩绝伦的赌石比赛,希望各位参赛者能够遵守比赛规则,开出高品的灵晶,拿到最好的名次!” 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在广场上回荡着。 “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广场都沸腾起来。 参赛者们,迫不及待地冲向了原石库,目不斜视。 每个参赛者去往原石库挑选原石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若是稍微落后他人一步,那些好的原石可能就会被别人挑走,所以根本没有人愿意落后于其他人。 迟夭看看自己四周的人,有些局促地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跟在了他们身后。 好在排在她前面的修仙者,品性都还算好,见到迟夭这个孩子,也只是多看了她几眼,有些惊奇。 原石库中,一块块原石整齐地摆放着,静静地等待着被挑选。 周围的参赛者们都在凭借自己的经验和直觉挑选着,有的眉头紧皱,犹豫不决,有的一脸自信,迅速选定了目标。 而迟夭不紧不慢,她的目光在这些原石上一一划过,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特别亮眼的,便下意识往深处走去。 等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一块粉色九品原石时,她眸子一亮,便匆匆朝那边跑了过去,对那原石库里头的弟子说道:“你好,我要……” 话还没说完,她便见那弟子的瞳孔倏地缩小,下一刻,她便知道为何了──不知是谁突然伸出了一只脚,把她给绊倒了。 迟夭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就在快要着地之时,她下意识拉了一把周围的护栏,这才用灵力稳住了身形重新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来,看向那个伸出脚的人。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的,俨然是她刚刚看中的那块粉色原石,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迟夭看着那块原石的外表,的确符合大家挑选原石的标准,但却也不至于让此人如此对自己,她大声说道:“大家都是来比赛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绊倒我!你……你无耻!” 那男子却不以为然道: “哼,这原石谁先拿到就是谁的,我可没犯规!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来和我抢?不自量力。” 第101章 这小姑娘若是输了,会不会哭鼻子? 迟夭气得小脸通红,她瞪着那男子说道:“你太过分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对他指指点点,看到他手里那块原石后,议论声愈发大了起来,可那男子却依旧厚颜无耻的笑着: “黄毛丫头,你懂什么?咱们是在比赛,你既然参加了,便知道比赛是靠实力和运气,在这原石库里,我先看上了这块石头,按理来说,它就应该是我的,你我都是参赛者,各凭本事,你没拿到,只能说明你本事不够。” 迟夭看着此人浑然一副颠倒黑白的模样,气鼓鼓道: “即便这是比赛,你也不应该故意绊倒……” 就在他们争吵之际,城主府的人匆匆拦在了两人身前:“都别吵了,这里是比赛场地,不得喧哗闹事!” 来人身着执事服,语气十分严肃。 迟夭抿唇,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男子,看着执事便想要解释:“可是他……” 执事打断她的话:“好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要影响比赛秩序。继续挑选你们的原石,时间有限。” 迟夭无奈,想到自己来参加这个比赛的任务,只能咽下这口气。 她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 后者却直接大摇大摆地从她身前走过,还刻意讥笑了一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也敢来参加这赌石大赛,真是笑话。” 等这男子离开后,在她身旁的参赛者这才围了上来。 有个修士道:“小姑娘,你别生气,你还这么小,有勇气来参加比赛,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强了!” 又一个女修上前来:“就是,方才那人是云中城贺家的小儿子,和副城主的小儿子云中盛向来玩得好,他仗着这层关系,在咱们云中城作威作福惯了,你可莫要搭理他,免得他记恨你。” 迟夭听着这些话,心中的愤怒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她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道: “谢谢各位哥哥姐姐,我不会怕他的!我一定会在比赛中超过他的!” 孩子满脸认真,一副说到做到的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呀。 刚刚那贺家小儿手里的那块原石,外表看着便不错,开出来的灵晶起码会在六品以上,这小丫头,被他们这么一说,竟然越挫越勇了,还扬言说要超过他?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便见到迟夭已经转过身去继续挑选了。 他们只得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小姑娘等会输了,会不会哭鼻子…… 迟夭自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想的,她手上传来一阵疼痛,是刚才拉护栏的时候,不小心被那护栏上的尖头划伤了。 迟夭低头看去,手上那伤口只是一道不起眼的血痕,她没放在心上,只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简单包扎了一下。 而就在这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一旁最靠近护栏的地方。 一块巨大的原石静静躺在那里,外表光滑,原石表面是一层灰青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皮,更是旁人看一眼便不会再看第二眼的那种石头。 在她眼里,那原石的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她瞪大了眼睛,又蹲下身去仔细看了一眼。 那块巨大的原石内部,只有一个鹅卵石大小的灵晶,可就是这么小的灵晶,里头却仿佛有一个璀璨的星河在涌动,金光溢出,微弱,但里头蕴含的灵力却几乎要溢出来,最终通通都被外层那一道灰色的原皮给挡住了。 迟夭有些雀跃,要不是自己这一摔跤,说不定会直接把这块原石给忽略过去,因为这原石的皮太厚,那最中间的灵晶散发出来的金光实在是太微弱了。 她仰起头,看向执事,指着这块石头笑道: “我选这块石头!” 执事顺着迟夭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块巨大却极其普通的原石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可以。 周围其他还在挑选原石的参赛者们,也注意到她选了一块怎样的原石,顿时一片唏嘘。 “这小姑娘是不是傻了?就选这么一块破石头?”一个中年修士忍不住说道。 “就是呀,看那石头的样子,里头怎么可能有好灵晶,这丫头怕是根本不懂赌石吧?”另一个人也附和道。 有人猜测:“估计是被刚才那个贺家的气糊涂了,随便选的吧,我看她若是想赢,难于上青天,可惜了。” 迟夭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只看向执事,扬起一道笑意:“谢谢你啦~” 说完,便向比赛场地走去。 那执事微微一愣,小姑娘笑得还真挺可爱。 他目光又落到这孩子选的灰溜溜的原石上,摇摇头,也是叹息一声。 但可惜了,眼光不怎么好。 迟夭按照自己方才报名时拿到的号码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张解石桌时,那块巨大的原石,已经被人放在了桌上。 看到迟夭走向那颗原石,周围的人都没忍住,噗嗤便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选个这么大的石头,该不会以为咱们这赌石大会是靠大小取胜吧?我贺溢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选原石的!”说话之人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你别说,这小姑娘还没有解石桌高,我倒想看看她一会儿要怎么解石……”贺溢身旁的人,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 贺溢见这小丫头不理他,更是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如何,她还能飞起来?估计连解石工具都拿不稳,人就是来凑个热闹的,等会儿别影响到我们就行……” 话没说完,他前面的人已经皱着眉头,一本正经转过身来,声音格外清冷,带着些愠怒: “这位道友,她还是个孩子,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贺溢朝他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宗门之人了,假惺惺。” 迟夭本就懒得理会这贺溢,六师兄说过,狗咬了她一口,她可不能咬回去,得拿出打狗棒才行。 但这会突然听到为自己说话的人,她朝那人看过去,是秦墨。 她眉头一拧,怎么又是这两个人。 运气真差,刚好跟他们排到了一起。 真讨厌。 迟夭原本害怕为自己说话的那人会被连带,这会也不担心了。 “锵——” 高台之上,云中鹭见底下的参赛者都已经就位,当即敲响了鼓钟。 “解石,开始!” 第102章 把这颗灵晶做成首饰,送给小夭 随着云中鹭的一声令下,大赛正式开始。 参赛者们拿起解石工具,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 各种工具的切割声打磨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而热烈。 有人经验丰富,手法娴熟,漫不经心的在原石表面上寻找着最佳的切割点,每一刀下去都让人心头一颤。 有人略显紧张,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在不断尝试着。 迟夭爬上了自己的凳子,拿起桌面上的刀,直接站在凳子上,便开始切割原石。 几乎是看也没看,运起灵气,手起刀落,那巨大一块的原石,便被削下来一大块。 落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把一旁的参赛者们吓了一跳,更是让台上的裁判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上方的云中鹭看到这一幕,眸子一凝,指着迟夭问道: “那个小姑娘,这么小,也来参加比赛?” 一旁的管事擦擦额上的汗珠:“嗯,我亲自登记的,说是来自什么……鸦羽宗,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听说宗门就在天音宗隔壁。” 云中鹭挑起眉头,鸦羽宗? 渡儿的师妹?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魄力,倒也是难得,就是她这眼光…… 云中鹭看了一圈广场上的人,摆摆手,管事退了下去,阿一走上前来。 “渡儿在何处?”他沉声问道。 阿一低头:“不在此处,他回了城主府。” 云中鹭眼底深色更甚,“一个人?” 阿一:“不止。” “让钧儿把他带回来,至于其他客人,你、好好招待!”云中鹭当机立断,眼底的阴霾怎么遮也遮不住。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已然高高挂起,却并不显得有多么热,万分和煦。 “有人解出来了!”比赛场外围有人眼尖,顿时便看到了那人手里的灵晶颜色。 “怎么是五品!唉,可惜了!” 有了此人打样,陆陆续续有参赛者解出了灵晶来。 有人欢呼雀跃,虽然解出的灵晶品阶不高,但也算是有所收获,有的则垂头丧气,满脸挫败,摆烂般地将自己的成果放在桌上,没等鉴定师前来鉴定,便先一步走出了赛场。 这便视作弃赛。 秦墨看着自己前方的人离开,眸子微闪,下意识便看向了自己斜后方的迟夭。 小姑娘站在桌子上,动作显然十分吃力。 那块巨大的原石几乎和她一样高,此时也不过只是被削去了周边的一些石皮罢了。 迟夭一张小脸胀得通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却依旧没有放弃,手中灵力运转,不过片刻又削下来一大片。 秦墨眼底出现一丝宠溺,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手里的灵晶微微露出一丝粉色,顿时捏紧了拳头。 九品灵晶,纯度还不错。 云中城的赌石大赛,好便好在这一点上: 参赛者开出来的石头,无论是几阶的品质,最终自己都可以带走。 等他拿到名次,他就把这颗灵晶做成首饰,送给小夭。 希望她会喜欢。 想到这,秦墨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 而他身后的贺溢,此时也格外专注,手中的工具刀灵活的在原石上舞动着,面上满是自信。 他们贺家祖上三代可都是云中城的解石巨头,区区一个赌石比赛,他自然不会输。 没过多久,他手上的原石便露出了粉,惹得围观的人群直直惊呼。 “九品!贺溢竟然选到了一块九品灵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贺家连续三年都是这赌石大赛的头名,今年看来是又要夺冠了。” “是啊,我看着他手上那的灵晶,纯度也不错,似乎还没有一丝瑕疵,这次魁首恐怕又是贺家了,就是没想到,贺溢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不怎么着调,赌石竟然也有那么一手! ” 听到外头的喧哗声,贺溢微微勾唇,手上的刀几乎舞得让人看不清速度来,不一会儿就露出了一整颗灵晶的原貌。 而此时,他手上的原石,只剩底下那最后一块没有被拆解出来。 贺溢得意地笑起来,刚咧开嘴准备下刀,然后把鉴定师给喊来,便又听到周围一阵惊呼。 “又一颗九品灵晶!我的老天爷!这是哪家的小子,运气是当真不错呀! ” 贺溢侧过头去,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竟然是他前面那个小子。 贺溢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修炼的四大宗门的人、竟然也解出了九品灵晶,而且纯度似乎还不低。 他咬了咬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胜负欲。 就算此人也解出了九品灵晶又如何?他们贺家在这云中城的赌石界可是有着深厚的底蕴,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他一个宗门小子。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下有好戏,看了两个九品灵晶这比赛可是越来越有看头了,也不知道这次谁能夺冠…… ” “我感觉是贺溢啊,他手上那块灵晶看起来要大上许多,这还用想?” “贺溢吧,这比赛早都已经没有悬念了!” 秦墨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眼中波澜不惊。 虽然他奉了师父的命令,让他一定要夺得头筹,尽力让城主答应把净魔瓶借给天音宗一用,可比赛过程中,万事皆有可能发生,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而且虽然他未曾见过云中城城主,但他知道,副城主和天音宗向来交好,想必他就算他未能拿到头筹,副城主看在天音宗的面子上,也会劝说城主一番的。 贺溢听到周围人都讨论,眉眼间皆是骄傲。 算这些人有眼光! 他抬手动刀,切开这石头的最后一片。 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原地,脸上又青又绿。 “贺溢怎么这副表情?难道出事故了?不可能吧?我抢着他手上这颗灵晶品相挺好的呀……” “我去!时也,命也!最后一刀,他竟然切出了一刀黑…… ” “???” 整个广场一片哗然。 贺溢脸上已然黑成了炭。 他挪开了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桌上的灵晶。 那原本粉得透亮的灵晶,最后一刀切开来,竟是黑底…… 这块九品灵晶,被魔气污染了?! 第103章 她居然在最后一刻,开出了极品灵晶?!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贺溢手中那原本被寄予厚望的九品灵晶,戏剧性地在最后一刀划开后,变成了最低等的废石。 灵晶在形成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灵气不错,但同时,若是形成过程中,有魔气入侵,便会使其内部结构发生变化。 他手里的这块九品灵晶,外层虽然呈现出高品质灵晶的粉色光泽,可一旦有黑色出现,便说明此灵晶不纯,里头的灵力压根不能为人所用,这些魔气能改变灵晶的原本属性,使其无法再按照正常九品灵晶的用途和价值来衡量。 任何一个正常修士,都不会冒险去用一块含有魔气的灵晶。 而一块灵晶,若是不能为人所用,那便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围观的群众们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贺家这次真是马失前蹄了,我还以为这次头筹一定是他呢……” “别说,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大一块九品灵晶,谁能想到在最后一刀的时候开出了黑,真是世事难料啊!” “那这次都是比赛的头筹,我想就是他前面那个宗门弟子了吧,看这服饰,像是天音宗的弟子,啧啧啧,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 赛场上的其他参赛者也纷纷投来目光,惊讶、幸灾乐祸、同情几乎快要把贺溢整个人给淹没。 他双手都在颤抖,看着自己桌上的粉色灵晶,目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 前面的秦墨自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微微偏过头瞥了一眼,看到贺溢桌上的灵晶,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同为参赛者,他能理解贺溢此时的心情。 但比赛就是如此,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回过头,手上的动作未停,把手中灵晶的最后一刀,彻底完成。 一块圆满,晶莹剔透的粉色灵晶出现在众人眼前,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 他气定神闲地拉响了桌上的铃铛。 鉴定师们迅速围拢过来,仔细端详后,不禁露出称赞之色。 “这是九品灵晶无疑,且纯度相当高,品质上乘,这是目前场上出现的唯一一块九品灵晶,除非出现极品灵晶,第一当之无愧,” 另一鉴定师摸摸胡子,砸吧下嘴,“啧,你以为极品灵晶是那么好开出来的?老夫从事鉴定这一行数百年,开出极品灵晶的次数,老夫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如今能出现九品灵晶,已然是万里挑一了!没想到宗门弟子,眼力和解石也都是一流,倒是让老夫有些刮目相看了。” 听到这话,人群中再次响起一阵惊叹和议论声。 “看来这次,贺家的连冠,要被打破了,真是太可惜了!” “天音宗弟子当真是厉害!” 秦墨轻轻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将灵晶小心地放置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还在努力解石的迟夭。 赛场上,时间的沙漏仿佛在加快流逝,气氛愈发紧张浓烈。 此时,除了迟夭,其他参赛者都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无奈摇头,或在看到秦墨那块粉色灵晶之后,带着些许遗憾,放弃了继续解石。 就连经验丰富的鉴定师们,在巡视一圈后,也纷纷将目光集中在了迟夭身上。 她站在凳子上,小小的身躯在那原本巨大的原石面前显得有些渺小,此时那原石的体积已然被她切割得只剩下一半的体积,却始终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有灵晶的迹象,可小姑娘眼中的光芒却从未黯淡。 她的双手紧紧握着刀具,手臂因长时间的发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般不断地落,打湿了她的衣衫和脸颊两侧的发丝。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响起。 “这小姑娘还不放弃吗?时间都快到了,这么大块原石,一看就什么也没有,什么希望都没有,还坚持什么?” “是啊,就别白费力气了,这小丫头挑的石头还没我闭着眼选的好,想开出灵晶,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那高台上的时间仪盘,只剩最后不到短短一刻钟了。 鉴定师中的一位老者,看看迟夭倔强的身影,忍不住走上前去,轻声劝道:“小姑娘,时间不多了,这原石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希望了,要不就放弃吧,别太勉强自己,你还小,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 迟夭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老爷爷,摇摇头,“时间还没有到呀,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哒。” 二师姐昨日说了句话,她觉得很对。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虽然解石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但她若是不开出灵晶来,前十定然是拿不到的。 她也想帮二师姐和四师兄一把,不想整日只知道躲在他们身后。 明知这原石里头是极品灵晶,再怎么样,她都要坚持把这石头解完。 老者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到原位。 整个赛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迟夭身上,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贺溢嗤笑一声,难道这小姑娘还当真以为自己能开出什么东西不成,真是笑话。 时间流过,就在众人都以为结局已定,迟夭的双手突然开始剧烈发颤,全身的灵力涌动,手中刀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切入了原石,片刻,那原石不知怎的,像是鸡蛋自行剥壳一般,整个碎裂开来。 哗啦啦的石头落了满地。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从那块原石中冲天而起。 那光芒璀璨夺目,如同一轮金色的太阳,将迟夭周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惊得目瞪口呆,整个赛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下一刻,惊叹声轰然爆发。 “那是什么?” “极品灵晶!是极品灵晶!!” “这怎么可能?她居然在最后一刻,开出了极品灵晶?!” 鉴定师们也被这一幕震惊的呆立当场,片刻后才如梦初醒般的冲向迟夭。 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她手中那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灵晶,脸上满是震惊。 “这……这真的是极品灵晶啊!而且这光芒,这气息,纯度极高,极其纯粹的极品灵晶!”一位鉴定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秦墨脸上出现一丝诧然,随后彻底愣在原地。 他身后的贺溢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脸都绿了。 极品灵晶?开什么玩笑?就凭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咚!比赛结束!” “请所有参赛者停止继续解石,把桌上的灵晶交给鉴定师。” 迟夭捧着那颗鹅卵石大小的金色灵晶,有些紧张地看了眼身边的鉴定师,心脏砰砰直跳,正想着要如何把七师兄给的那一丝灵火注入灵晶里。 却在这时,高台上便出现一阵骚动。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便见城主之位上,赫然坐着一个微胖的少年。 “城主!是城主!” 第104章 修为没什么长进,护短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高台之上,商子裕坐在城主之位上,被强迫换上了一身华服,身姿挺拔。 “老城主逝世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城主,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呵,我看他是压根没有把我们云中城百姓放在眼里,如若不然,三个月前云中城发生那么大的事,他怎么也不知道回来?” “要我说,副城主坐城主之位刚刚好,等年纪到了,还能传位于大公子,哈哈哈哈,他们父子二人当真是咱们云中城的活菩萨,但可惜了,偏偏副城主还有个那么不着调的儿子……” “副城主的大公子云中钧虽是嫡长子,不如小儿子云中盛受宠,若是副城主日后当真坐上城主之位,他们两人谁继承还不一定呢……” “咳咳,别说了,都不要命了?” 人群中传来这样的低声议论,声音虽小,但说的人多了,在高台上听起来便也觉得清晰。 商子裕听着这些议论,稍稍觉得有些不自在,坐在城主之位上,更是感觉如坐针毡。 身上的华服虽然精美,却让他觉得像是一层层束缚。 不过倒也的确和这些人说的一样,他当真对这城主之位没有兴趣,不过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不论是城主府的何人做的,这件事他一定会管到底。 云中鹭坐在他旁边,深深看了他几眼,眼神里带着慈爱和满意,看上去格外开心: “你小子,还知道回家?要不是你回了一趟城主府,我还逮不到你了!” 商子裕挠挠头,昨天知道那些事情之后,他现在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叔叔了,但一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他当即抿抿唇,试探道: “叔父,我早便说过,我对这城主之位没兴趣,若是你想要这城主之位,你拿去便是,我在宗门待的好好的,你……” 话没说完,便被云中鹭拦手打断,他皱着眉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云中城,叔父不过是替你代为管理,如今你也大了,也是时候该回来好好学学如何管理云中城了!” 云中鹭一脸严肃,眼神中透着对商子裕的殷切希望,更多的是对他刚才说的这番话的不满。 商子裕面露无奈,微微叹了口气:“叔父,我志不在此,你从小便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在宗门中修炼,追求的是更广阔的天地,这城主之位责任重大,我压根胜任不了,更何况我没有管理城中事务的经验,更没那么大的兴趣。” 云中鹭看看底下这嘈杂的云中城百姓,起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子,叔父知道你志不在此,但这云中城是你父亲拼命护下来的,云中城是咱们家的根基,而你,是整个云中家族的希望,管理云中城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叔父会慢慢教导你,只要你用心学,便一定能做好。” 商子裕听完,眼中的神色复杂,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把目光转向自己身边站着的云中钧。 方才便是他把自己从城主府硬生生拉过来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修炼得这么快的,如今便已经是元婴后期,拎他跟拎小鸡崽似的。 一时间有些气馁。 他又看向云中鹭身边的阿一,沉声问道: “我两个师弟呢?” 阿一毫不犹豫地指了指广场上的某处,“回城主,在那。” 商子裕见他面色如常,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到老六老七已然和老二老三站在了一起,此时正定定地看着他。 看到几人,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台下的比赛已然结束,那些被鉴定师们挑选出来的前十名,已然在台下排成一条队伍,为首的便是迟夭。 商子裕眸子一颤,小姑娘大汗淋漓,此刻正朝他咧嘴笑着,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云中鹭,后者的目光不在他身上,面上也是带笑,看着这一届大赛的前十名,感慨道: “没想到今年竟然出了个极品灵晶,渡儿,这小姑娘可是你师妹?从前怎么从未见过?” 冷不丁听到他提起迟夭,商子裕心中不由得一紧,自己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行踪,他是怎么知道的? “从前小师妹不怎么爱出门,叔父没见过不是正常?”他直接开始胡言乱语。 云中鹭颔首,看着迟夭的目光中带着些满意,“小姑娘挺好,眼力和运气惊人,你不知道,方才我都为她捏了把汗,这小姑娘毅力也不错,若是……” 商子裕一看他眼中的笑意,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即便拒绝了: “小师妹还小,你可别想让她给你当牛做马,她没空。” 云中鹭大笑一声,“你小子!修为没什么长进,护短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笑罢,他没再说什么,目光重新投向台下的前十名参赛者。 一旁的管事会看眼色,当即扬声道: “好了!下面请前十名参赛者依次上台,将你们的灵晶呈上来。” 虽然迟夭是此次的第一,但云中城呈灵晶的顺序是从最后一名开始上呈的。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四师兄身边的副城主,虽然她肉眼望去,副城主身上并没有所谓的邪气,但师兄师姐们说了,不排除他用法器隐藏邪气这一可能。 她捧着手里那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极品灵晶,小心翼翼跟着前头的人走上高台,紧抿着唇,十分紧张。 若只是单纯把东西呈上去便也罢了,可如今她手上的灵晶,此刻已然是注入了七师兄的灵火,虽然七师兄说过,这一丝丝灵火除了她能看到,一般人是看不见也发现不了的,但若一会这灵火当真掀起了什么动静,确定是副城主做的,四师兄该有多伤心啊…… 小姑娘一想到这,脸色便有些泛白,但这模样看在旁人眼里,便是紧张和害怕的表现。 “小夭,你别怕,大师兄就在你身前,你能开出极品灵晶,大师兄打心底里为你高兴。” 她身后的秦墨回过头来,低声安抚她。 他话说完,迟夭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没回复,只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步走上高台,离云中鹭和商子裕越来越近。 没一会儿,高台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贺溢垂着脑袋,在路过云中钧之时,眼底满是阴郁,他翻了个白眼,便走到云中鹭身前,在把灵晶递了上去。 第105章 名誉担保?你的名誉值几块灵晶? 云中鹭看到他手上这块沾染了魔气的灵晶,皱起了眉头。 “可惜,太可惜了,这块九品灵晶本身纯度极高,若不是被魔气入侵形成黑质,价值定然极高,贺家小子,别灰心,明年再来!” 云中鹭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话音落下,他就把灵晶递给了商子裕,可商子裕却是看也没看,便把东西放了回去,只看着他来了句“加油”,就看向了他身后的人。 贺溢见此,脸色更加难看,他紧咬着嘴唇,心中满是悔恨,连奖励都没要,拿着灵晶便恨恨离开了,走之前,目光还在迟夭、商子裕和云中钧身上停留了一会,脸色格外难看。 迟夭却压根没接收到他的眼神,眸子在底下的人群中快速寻找,没一会就找到了师兄师姐们,眼睛顿时一亮,心里莫名产出的紧张也消去了几分。 “天音宗大弟子秦墨,见过城主、副城主。” 秦墨站在两人面前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微微行了一礼。 他怎么也没想到,鸦羽宗的一个普通弟子,竟然就是云中城的城主,脸上的尴尬还没来得及收回,一旁的云中鹭便开口了: “早便听说天音宗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就连解石也如此有天赋!许久未联系,你们宗主近来如何?” 秦墨微微欠身,恭敬的回答道:“回副城主,宗主一切安好,多谢挂念,此次听闻云中城举办赌石大赛,特允弟子前来,一是为了让弟子们增长见识,二来也是希望能与云中城增进交流。” 云中鹭点头,“嗯,时间过得真快,某与贵宗宗主上次见面,已是好几年前,如今看到你们这些小辈都已经如此出色,真真是不错。” 秦墨起身答道:“副城主过奖了,弟子此次能有幸参加大赛并获得名次,也是运气使然。” 云中鹭摆摆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这块九品灵晶品质上乘,便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秦墨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商子裕,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副城主,此次宗主派弟子前来,的确有一所求,若您允许,弟子斗胆想借云中城的净魔瓶一用。”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面露惊讶。 净魔瓶乃是云中城重宝之一,能净化魔气,对修炼者抵御魔道侵蚀有极大的帮助。 云中鹭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眼中神色复杂,他看了眼身旁的商子裕一眼,便重新审视着秦墨,缓缓说道:“天音宗需要此物作甚?” 秦墨神色凝重,当即抱拳: “一月前,我宗长老心存善意,自星渊森林带回一头受伤的四阶玄铁兽,那魔兽生性难训,浑身充满魔气,就连宗中长老利用净化术都未能除尽它体内的魔气,这段时日,此魔物在天音宗伤了许多弟子,这些弟子都被魔气沾染,卧病在床,是矣宗主这才让弟子前来云中城,借宝瓶一用。” 云中鹭沉默片刻,“那真是不赶巧,净魔瓶此刻并不在我手中。” 他看向商子裕,“渡儿,这宝物,你可愿借给天音宗一用?” 秦墨心里咯噔一下,这净魔瓶竟然在商子裕手里?那可就难办了。 商子裕一听,眸子慢悠悠从迟夭脸上挪到了秦墨脸上,笑嘻嘻地: “不借。” 他没想到铁铁和二蛋的玄铁兽母亲竟然被天音宗给带了回去。 呵呵,还心怀善念?他看他们这些人是想炼化那玄铁兽还差不多。 借到他头上,想都别想,没门。 云中鹭:“……”他这侄儿,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么,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是怎么做到出门在外不被打的。 秦墨面色一僵,心中满是无奈,当然是强忍着说道:“城主,还望您能通融一下。此次情况危急,若不能净化那些魔气,我宗弟子性命堪忧,而且若魔气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商子裕依旧笑着,说话更是慢悠悠: “秦兄,不是我不想借,这净魔瓶对我云中城也极为重要,近日我云中城百姓无故失踪,传言便是魔族所为,你说这个时候我借出去,万一城内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向城中百姓交代?” 秦墨一听,便知这不过是商子裕的托词,他现在格外后悔当初因为小夭的事情,和鸦羽宗这些人产生了矛盾,若非如此,以他们天音宗和云中城的交情,恐怕这宝物也不过是说借便能借了。 他急忙说道:“城主,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可派人到天音宗查看,况且,我可用我名誉担保,待我宗用完后,定会完好无损的归还净魔瓶。” 商子裕皱起眉头:“名誉担保?你的名誉值几块灵晶?” 云中鹭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在一旁轻咳一声: “渡儿,此事需慎重考虑,天音宗向来与我城交好,若真如秦小友所言,我们见死不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哦,那我想想吧,”商子裕撇撇嘴,沉思半晌,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满脸狡黠,“你们宗门不是嫌那玄铁兽浑身都是魔气吗?刚好,我这里有个法子。你们把那玄铁兽和受伤的人送来云中城,净魔瓶我倒是能借,人我也能救,但这玄铁兽得留下,我家小师妹的兽兽们,刚好缺个伴儿,如何?” 秦墨无言,他怎么会不知道商子裕是故意刁难。 但看这云中鹭的脸色,显然是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还并未出言阻止,当即便道:“此事弟子做不了主,城主还容我回禀掌门后,再来……” 商子裕打断他,“看来你们也不急,那就算了吧。” 秦墨:“……” 那玄铁兽是大长老带回来准备给阮阮做契约灵兽的,现在这就要被他要走,恐怕到时候阮阮和大长老的整不会善罢甘休,但一想到师父出门之前说过,无论云中城城主提出什么要求,为了宗门弟子的性命,他怎么都得把净魔瓶给借回去,他便没再犹豫: “好,我答应你,这几日城主可会留在城主府?” 商子裕刚刚塌下去的脸,这会又笑了起来,“自然。” 秦墨离开以后,云中鹭看着商子裕,叹了口气,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侄儿,之前肯定是跟天音宗的人闹出了什么过节。 迟夭自然听到了几人说话的全过程,也不知怎的,等她终于站在两人面前时,看着四师兄那双眸子,她的心一下子就平定了下来。 云中鹭轻笑道:“小姑娘,今日你能开出这极品灵晶,便是你师兄最大的骄傲,放松些,你别怕。” 说着,他和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迟夭的肩膀。 迟夭微微点头,挤出一丝笑意,抬起头看着云中鹭的眼睛,将手上的灵晶率先递给了商子裕。 商子裕把玩了片刻,连连道好,直到迟夭眼睁睁看着那灵火回到了灵晶之内,这才又重新把极品灵晶取回,递给了云中鹭。 可就在那灵晶靠近云中鹭的瞬间,里头原本安静的灵火突然微微跳动了一下,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细微地闪烁着。 迟夭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盯着云中鹭,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106章 天大地大,小师妹最大 云中鹭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目光扫过那枚极品灵晶眼神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接过了迟夭手里的灵晶。 商子裕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座椅的扶手。 然而过了片刻,灵火只是轻轻跳动了那一下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异动。 迟夭看着那灵火从云中鹭身上走了一圈,又回到了灵晶内,这期间没有任何邪气渗出。 她有些疑惑,难道是之前师兄师姐们判断错误了吗?云中鹭当真与邪修之事无关? 可二师姐分明说过,若是修邪,只要被七师兄的灵火触到,再怎么样都会有些反应……除非,这云中鹭身上有神器掩盖了邪气的涌动。 云中鹭柔和的笑着,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灵晶,口中不停的赞叹道: “果然是极品灵晶光芒和气息,世间罕见,小姑娘,这次比赛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渡儿能有你这个师妹,真是走运了。” 迟夭听完微微垂首,悄悄看了一眼四师兄,见他没有什么举动,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眼下看来,目前一切正常。 云中鹭把灵晶放回迟夭手上的托盘上,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今日比赛结束,小姑娘若有时间,便和你师兄师姐几个,随渡儿一起来城主府住几日,可好?” 迟夭顿了顿,这…… “小夭一切都听师兄的。” 她一本正经把这个问题的答案抛给了自家师兄。 商子裕轻咳一声,看向云中鹭,“叔父,到时候再说吧。” 云中鹭笑道:“好好好,是我太心急了!小姑娘,这赌石比赛赢得头筹的,除了可以带走自己开出的灵晶之外,还能进云中城宝库任意挑选一件宝物带走,稍后便让你师兄亲自带你去,可好?” 迟夭点点头:“好。” …… 赌石大赛结束以后,迟夭直接被商子裕带着进了云中城的宝库。 里头的宝物琳琅满目,丹药、阵法、秘笈、符箓、各种法宝和武器,每一件都是精妙绝伦。 迟夭看着这周围的一切,竟然是比天音宗的藏宝阁东西还要多了十倍有余,心中一时间满是惊叹。 商子裕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这宝库里的东西太多了,小师妹想要什么?” 迟夭环顾一圈,摇摇头,这些东西好多她暂时都用不上。 就在纠结选哪个之时,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角落里的一本书上。 上面全是灰尘,也没有署名,破破烂烂。 但不知道为何,迟夭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过去。 那书本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她走过去,把书从角落里拿了出来,抬手便拍去了表面的灰尘,却没想到那尘太大,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灰尘散去后,迟夭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书,越看越觉得眼熟。 突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迟夭迅速抓住,她,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本书了。 它的样式、材质,都和师父给她的入门礼中,那一本无字书一模一样! 迟夭心中大为震惊,她立马翻了翻这书里面,见里头也是没有一个字的,几乎是立马就确定了。 她抬头问道:“四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书么?里头一个字也没有。” 商子裕一脸茫然,“我也不清楚,这宝库中的物品众多,来历复杂,说不定是之前有人乱放进去的吧,小师妹,你看这破书做什么,这里那么多宝贝,咱倒是看看宝贝啊。” 迟夭摇摇头,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本书和师父留给她的那本书,一定有什么关联。 “四师兄,我就要这个啦!”迟夭坚定地说道。 商子裕头一次对自己小师妹的眼光表示怀疑:“小师妹,你确定?这宝库可就一年开一次,你不选丹药法宝,就选一本破书?” 迟夭点点头,“嗯嗯,就选它啦。” 等她回到鸦羽宗,就去看看两本书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商子裕挠挠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库里这些宝贝,长叹一声,“行吧,天大地大,小师妹最大。” 是夜。 在云中鹭的再三邀请下,商子裕带着言如风几人简单收拾了下包袱,径直到了城主府门口。 除了晏紫汐,其他几人站在门口迟迟没回过神来。 “老四,跟你认识这么久,小爷怎么不知道你吃这么好?喝喝,懂了,不把我当兄弟。” 玄祁冷冷一笑,直接躲角落画圈圈诅咒去了。 商子裕:“……”他的确有灵石,但他就是抠,怎么滴了吧?他寻思自己也没招谁惹谁啊! 府门宏伟壮观,雕栏画栋间尽显奢华,门口两边,立着两头加注了阵法的石狮。  迟夭皱紧了眉头,整座城主府周围,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雾。 “小师妹,怎么了?” 商子裕问道。 迟夭看了眼周围的侍卫,把自己看到的小声告诉了他。 商子裕神色一凛。 方才在高台之上,他没见小师妹没什么大的反应,还暗暗松了口气。 在他眼里,云中鹭根本不是会修炼邪功,为了一己之私便随意把一城百姓的性命弃之不顾的人。 可邪修的确非同小可,如今连城主府都被邪气笼罩,那只能说明,他或许,是当真看错人了。 他迅速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不要声张,见机行事便可。 在城主府管事的带领下,他们进了城主府。 可真等踏入了府内地盘,那让迟夭浑身都感到不适的气息,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减弱了不少,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几人最终被安排在了相近的院落,迟夭则跟晏紫汐住同一间院子。 夜半,迟夭按照三师兄的嘱咐,盯着二师姐把药吃下以后,便熄了灯。 没过多久,屋外便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商子裕几人从窗口翻进来。 晏紫汐听到声响,抬手便布下了阵法,屏蔽了他们的声音。 “可有什么发现?”她问道。 第107章 第一,是……小夭 玄祁摇摇头,声音低沉道: “我们在这城主府里转了一圈,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这云中鹭,似乎没什么问题。” 说到这,他看了眼商子裕。 经过他们这两日的了解,这云中城副城主,是老四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了,若是他当真是邪修,恐怕老四…… 如今没有查出来什么,看上去倒是好事一件。 言如风坐下,沉默片刻也道: “他从回到府中,到一刻钟前,都在书房里,没有出去过,跟云中钧说的都是什么农田灌溉,城中集市规划,休憩城墙,和四大宗门的合作之类的,虽然我听不懂,但听起来都是为了百姓着想,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林行幽眉头紧皱:“故意伪装的?这些举动太过完美,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晏紫汐摇摇头,“如果是伪装,定然不会面面俱到,能一直坚持这样做也太不容易了,这几日我们再继续观察一下吧,小夭儿说了,整座城主府都被邪气笼罩,说明城主府早便沦陷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姐姐这辈子,最痛恨邪修!全天下的邪修,都该死!” 商子裕一直没说话,沉默了半晌,不知怎的,红了眼眶。 “老头子去世后,他就是我的父亲,事无巨细,我想做什么便让我去做什么,比对他两个儿子还要好些。小时候我顽皮,偷偷溜出府去,结果跑到了城外的云雾森林,那森林常年被迷雾笼罩,里头魔兽横行,我不小心迷了路,惊动一头高阶魔兽,我当时以为我快死了,但是他像救世主一般挡在了我前面打退了魔兽救了我。” “当时只觉得劫后余生,后来才知道,他身上本来就有旧疾,为了救我,几乎是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那一身的伤,触目惊心,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渐渐恢复,但依旧留下了后遗症,灵力运转会受阻,时常无法正常施展术法,他这辈子,永远也没办法突破了。这也是为什么云中盛格外讨厌我的原因,他怨我……害了他的父亲。” “即便如此,他从未说过什么,我想要的,他不惜动用各种资源也会帮我找到,他对我是真的好,是这世上最值得我尊敬和爱戴的人……” 他侃侃而谈,整个人坐在阴影里,浑身都是痛苦和纠结。 迟夭从未见过四师兄这个样子,她鼻子一酸,便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四师兄,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呢,也许只是小夭看错了呢?” 晏紫汐也叹了口气,随后起身,摸黑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四,小夭儿说的对,方才是我太过偏激,没控制好情绪,我们再好好查一查。” 商子裕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无论结果如何,他始终都是要面对的。 “嗯,云中城数千个百姓,总不能就这么白白失踪,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冤枉了叔父,便是最好,我自会向他负荆请罪,可若他当真走上邪路,我……我也绝不会让他,继续错下去。” 林行幽垂下眼眸。 老四的事,便是他们的事,无论如何,他们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现在种种线索都指向了城主府,整个城主府的人,都有嫌疑。而云中鹭和云中盛他们都已经用灵火试探过,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也可能是存在被遮掩过去的情况,可现在还有一人,是他们唯一还没有查探过的。 他抬起眸子,刚好和玄祁对视上。 玄祁霎时间便明白了,当即道: “这几日我找机会去试试云中钧,其他人你们盯着。” …… “欺人太甚!他们云中城欺人太甚!!” 玉简那边的迟陵勃然大怒,气得脸色发紫。 “师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他们,这净魔瓶的确也是云中城的重宝,他们愿意借就已经很好了,师弟师妹们的性命比较重要。” 秦墨叹了口气。 “墨儿,你这话师父都明白,可那玄铁兽是付长老留给阮阮的,哼,他们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我看这云中城城主往后是不想与我们天音宗合作了!” 迟陵冷哼一声,余怒未消,沉默片刻才道:“罢了,为了受伤的弟子,也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我这就让你二师弟速速安排下去,尽快将他们都送去云中城。” 秦墨俯首点头,“是。” “等等,”迟陵想起方才他说的话,“你说这次赌石大赛,你是第二?那第一是谁?” 听到这话,秦墨眼神有些躲闪,“……师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一,是……小夭。” 迟陵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尽数喷了出来,一旁有人进来,嫌弃地丢了块帕子在他身上,嗔怒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又是摔杯子又是……” 像是看到了什么,苏禾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便出现在玉简的画面里,“墨儿,可是此次云中城一行不顺利?” 没等她问完话,迟陵气定神闲地擦擦自己面上的茶渍,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墨儿,我倒是没想到你和老五出去这么一趟,竟然也学坏了,还跟你师父开起了玩笑?罢了,为师不追究你的过错,我听说云中城比赛,出了块极品灵晶,快说,到底是何人开出来的?” 秦墨看着自家师傅和师娘,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正色道:“师父师娘,徒儿并未开玩笑,此次赌石大赛的第一名,确实是小夭。” “……”那边的迟陵和苏禾都沉默了,但两人眼睛里显然都是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迟陵才悻悻说道:“迟夭恐怕连解石刀都握不住,而且她没有灵力,从前更不懂解石,她怎么可能能拿第一名?你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秦墨直视他,眸子坚定: “师父,徒儿没弄错。” “小夭如今已经是炼气大圆满,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而且……当初星渊森林出现的那个神兽,也是被她契约了,还有,不知师父还记不记得那日招新大比上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少年,那人……便是云中城城主,如今她离开天音宗,当真是变得更好了……师父,我们该承认的。” “她在天音宗,的确过得不好……” 第108章 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迟陵听到最后一句,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墨儿,你一向稳重,怎么会说出这般话来?天音宗待迟夭如何,为师心中有数,她在宗内时,虽无灵力,却也未曾受过委屈。” 秦墨脸色极差: “师父,您当真如此觉得吗?小夭在宗内时,常因没有灵力遭人嘲笑,那些弟子明里暗里的讥讽,您了解多少?她在宗门内做杂役,受尽欺负,却从未与我们抱怨,这您又是否知道?我们都以为她和阮阮是一样的,但从把她接回来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心,便一直都是偏向阮阮的!” “可师父,小夭被遗落在外这么多年,她吃了这么多苦,我们好不容易把她接回来,却从未善待她相信她,师父师娘,一直以来……” “错的都是我们,不是她啊……” 说到最后,秦墨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迟陵脸色愈发阴沉: “墨儿,你莫要夸大其词,天音宗向来公正,岂会让她受欺负?即便门中有个别弟子不懂事,也自有门规处置,若她当真受了这么多苦,为何从来不与我们说?” 秦墨见他如此,悠悠的叹了口气,“师父,她说过的……说过的,只是,我们没有一个人相信罢了。” 话音刚落,迟陵便倏地把玉简给摔了出去,画面顿时中断。 “他说的可都是真的?”苏禾额角跳了又跳,看向迟陵。 迟陵面色不虞,一想到迟夭那张脸,便皱起了眉:“你问我?我每日那么多事情要忙,你竟连她日日被门中弟子欺负到去做杂役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 苏禾脸色一白,“迟陵?!分明是你当初说小夭接回来以后便由你亲自教导,我才放心把她交给你的,墨儿向来稳重,若不是确有其事,他怎会如此说?事实就是,这一年来,你压根就没有关心过你的女儿半分!!” 迟陵重重拍桌:“哼!你倒是会推卸责任!你身为她娘,平日对门中弟子关怀备至,对阮阮更是体贴入微,你可对小夭上过心?如今倒来指责我。” 苏禾气到发抖:“自从生下她之后,我身子便没好过,当初是你把一切都揽到自己头上,说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荒谬!我平日里要处理宗门事务,已然忙得焦头烂额,小夭她自己不声不响,也不主动来找我,我如何知道她的情况?再说了,你身为她娘,本就该多关心女儿的生活起居,可你却整日忙着你的那些琐事,哪有一点为娘的模样?”迟陵怒目圆睁,桌子拍得啪啪响。 苏禾泪水在眼眶打转,气得捂紧了心窝,若不是嫁给他,跟家里人决裂,她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苏家大小姐,哪里需要受这种苦!怎么从前就不知道,自己一心想要嫁的人,是这样一副嘴脸呢?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那是琐事吗?当初小夭失踪,你把阮阮接回来,我便把一身心力全放在了阮阮身上,难道小夭回来了,阮阮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现在小夭受了委屈出了事,你就只会指责我,你以为你自己做的很好吗?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说完,她惨白着一张脸,揪心地拂袖而去。 迟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口喘着气,胸膛不断起伏,他怒吼道: “我操劳整个天音宗,你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做,结果带女儿都带不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劝你自己也好好反省反省!” 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着,却除了风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外头有丫鬟匆匆而入,脸色苍白,“不好了宗主,夫人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她说,说是要去云中城把大小姐找回来,带回苏家去,小姐如今在她屋外跪着求她,都不管用啊!” …… 一连三日,城主府内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云中鹭依旧如往常一样忙碌不迭,他将云中城的每一处角落都放在心上,关怀备至,商子裕几人多番试探和跟踪,却始终未能寻到半分可疑之处,仿佛那城主府上空的阴霾和他没有一丝关系。 每日,云中鹭都会带着云中钧一同去探望云中城那些痛失家人的百姓,为他们送去生活所需的物资和丹药,城内之人,无一不对二人感恩戴德,眼中皆是崇敬之情。 言如风每日跟着他出去,回来交换信息时,都没有任何收获,在他看来,云中鹭……当真就是一位全心全意为民的好城主。 玄祁那边则日日跟着云中钧,两人还切磋了一番,那灵火在云中钧体内穿来穿去,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切磋完毕,云中钧还说感觉身体更加轻盈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对此玄祁有些无言,他的焚天烈焰分化出来的一丝灵火,可不就是能替洗去体内的一些杂质么,但要是这云中钧当真是邪修,恐怕他这会已经噶得不能再噶了。 事件依旧毫无进展。 这日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城主府,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商子裕几人赴约而来,在宴厅中落座。 大殿之上烛火通明,熏香涌动。璀璨的夜明珠将室内照的亮如白昼,四周墙壁上的精美壁画在光影下栩栩如生。 桌上摆放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鲜嫩多汁的烤灵鹿,外皮金黄酥脆、肉香四溢,酒壶中装着香醇的灵酒,酒液在杯中荡漾,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云中鹭坐在主位,笑容满面,眼中满是慈爱之意: “你们来到云中城这些日子,我一直事务繁忙,都没好好招待你们。渡儿从前可没少在我这个叔父面前提起你们几个!今日咱们就好好吃一顿,就像一家人一般,都别客气!” 说着,他拿起公筷,夹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灵鹿肉,放到商子裕碗中: “小子,这是从云雾森林猎来的鹿,肉质鲜嫩,你向来最爱吃了,快多吃些。” 商子裕乐呵呵地把肉塞进嘴里,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只有云中钧在,便问了句: “叔父,云中盛呢?他怎么不来?” 第109章 有些人啊,就是羡慕嫉妒恨 云中鹭手中筷子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夹菜,轻描淡写道: “哼,那小子只怕是在牡丹阁安家了,这几日连家都不曾回过,不必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商子裕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云中鹭说完,又起身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糕点,放在迟夭碗里,“小夭,我们云中城的小姑娘,都爱吃这糕点,我便让钧儿早早排队买来了,快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迟夭乖乖道谢,没做多思考,夹起来轻咬一口,清甜的味道便在口中散开来,她眉眼弯弯:“谢谢副城主!真的很好吃!” 云中鹭见此笑开了怀,当即便道:“你们都是渡儿的师兄姐妹,喊我叔父便是,喊副城主可就太生分了,若是你喜欢,叔父便让钧儿日日给你买!” 迟夭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默默不说话、只低头吃东西的云中钧,放下筷子连连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小夭也没有那么……馋。” 虽然这糕点真的很好吃。 云中鹭被逗得哈哈大笑。 玄祁在一旁大快朵颐,口齿不清地说道:“叔父,我敬你一杯!您这城主府的饭菜,可比咱们宗里强多了,我都不想走了!” 云中鹭仰头喝下一杯酒,哭笑不得: “若是喜欢,你们便多住些日子,别的不敢说,你们想吃什么,叔父都管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融洽而温馨。 迟夭终于停下了埋头干饭,看着桌上这一片热闹,心中满是温暖,有种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错觉。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云中鹭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茫。 半炷香后。 众人毫无察觉,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商子裕打了个哈欠,刚想说什么,却觉得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话还没说出口,便一头栽倒在桌上。 其他人也一样如此,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迟夭是最后一个倒的,差点从凳子上一个跟头栽下来,却被云中鹭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随后稳稳地把她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躺下。 云中鹭静静看着这一切,方才面上的和蔼渐渐收起,眼中的深意更甚,他唇角微动,“阿一,在此处守好。” 说完,暗处有人现出了身形,“是。” 云中鹭看着眼同样被迷晕的云中钧,叹了口气,随后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迟夭起身,揉了揉脑袋,想了半晌,都记不起来昨夜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到屋内的。 她看看屋内,金色的阵法和结界完好无损,明显要比前两日的要牢固得多,显然是二师姐提前布下的。 见二师姐不在房间,她自己乖乖叠好了被褥,正准备出门去寻人,房门便被打开了。 晏紫汐缓缓而入,覆在眼上的黑纱依旧,她的步伐轻盈却沉稳,面色有些沉重。 “二师姐,怎么啦?” 迟夭跑到她身前问道。 晏紫汐弯下腰来,蹲在地上,双手精准无误地捏了捏她的脸,嘴角满意地勾起,眉眼也眯了起来,倒是像一只慵懒狡黠的狐狸,刚刚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捕猎,食饱餍足。 小夭儿真是太可爱了,跟她想象中的模样长的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捏。 迟夭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往常师姐做这个动作时,总会有一些摸索的感觉,可这次却如此精准,难道…… “二师姐,你……你的眼睛能看见啦?”迟夭眸子一亮,小手轻轻碰了碰晏紫汐的眼睛,又缩了回去。 晏紫汐红唇轻启,笑了起来,随后抬手拆开了眼上的黑纱,看向身后,嗔笑道:“小夭儿是当真聪明!我就说瞒不过她的吧!” 门外几人走进后把门带上,面上都带着丝丝笑意,尤其是言如风。 笑得跟不要钱似的。 迟夭拉起晏紫汐的手,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 她的睫毛浓密而卷翘,眼尾微微上挑,那眼中似有璀璨星辰闪耀,只是一眼便能勾人心魄。 和她对视之时,还狡黠地眨了眨眼,一颦一笑皆是娇媚。 “二师姐,你……好美……”迟夭呆呆地,话语几乎是没有过脑子便脱口而出,整个人几乎要溺在那双眸子里。 林行幽在一旁瞥了眼晏紫汐,冷不丁来了句:“收收你的魅术,眼睛刚好,又不想要了?” 晏紫汐白了他一眼,指尖转了转垂在胸前的发丝,“切,老娘我可半分魅术都没用!有些人啊,就是嫉妒,就是羡慕,就是恨,小夭儿不就是夸我两句么,嘴真甜,发自肺腑,来,再给姐姐捏一捏。” 晏紫汐笑得花枝招展,头发丝儿都写着愉悦,又不由分说地捏捏迟夭的脸蛋。 迟夭这会才彻底反应过来。 “二师姐!你的眼睛真的好了!!”迟夭拉着她的手,高兴地跳了起来,下意识便去寻自家三师兄,“三师兄你快看!二师姐的眼睛好啦,太好了!” 以后三师兄就不会因为二师姐的眼睛,总是一个人内疚啦! 迟夭是当真为了两人而开心。 言如风勾起唇来,摸摸她的脑袋,“嗯,老二能看见了。” 有风拂过,他和晏紫汐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后者还了他一个温柔的笑意。 言如风愣住,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迎刃而解了。 晏紫汐把迟夭牵到了桌子旁,从纳戒里把早点给拿了出去,替她仔细擦了擦手和脸,这才安心让她吃东西。 迟夭才刚拿起筷子,便听到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吵闹声,似乎是又许多人在闹事,她听了半晌,看向师兄师姐,疑惑道: “四师兄呢?他去哪儿了?”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 玄祁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看向老三,“说说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人纷纷坐下。 气氛又一下子紧张起来。 言如风言简意赅: “老四说云中鹭是元婴,我看不见得,我昨晚跟丢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去的方向是城郊。我昨夜在西北城门等了一夜,都没看到人回来,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城中大乱,说是又出现了五个失踪人口,如今那些百姓正堵在门口闹事,老四跟云中钧过去处理了。” 众人听闻,脸色皆是一变。 “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晏紫汐握紧了拳头,“昨夜后半夜,有人来了我们院子,若不是我提前布下了保护阵,恐怕就被他得手了,我追出去后,只远远看到那人消失的身影,看身形,或许……当真是云中鹭。”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迟夭。 冲她来的。 第110章 不行,小爷我第一个不同意! “既然不是元婴,总不能是化神吧?这云中城不比宗门,街上除了那些红卫是金丹以外,大部分的普通修士,都只有炼气期,他们修炼,全部的灵气都靠灵石还有从灵矿开出来的灵晶,他能修到元婴已是不易。还有,你们还记不记得,老四说过,当初云中鹭修炼受阻,根本无法突破,若不是邪修,又怎么可能从元婴直接到化神?” 玄祁的指节轻点,说完后,看向了林行幽,“老六,你可知道有什么药可以治好这个毛病?” 林行幽抬眸:“是病就能治,即便他修炼受阻已经被治好,但我们也根本找不出他修邪的原因。” “正是,”晏紫汐点头,看向迟夭,“他现如今已经是一城副城主,如小四所说,他这么多年分明可以把城主之位从小四手中拿走,但他没有,可见他对城主之位没有那么强的野心和欲望,而这些云中城百姓,几乎把他奉为了神明,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会冒险修邪?” 晏紫汐的话让所有人陷入沉思,是啊,云中鹭根本就没有邪修的动机啊,而且老三这几天出去看到的,云中鹭对那些有人失踪的家庭都分外关照,半点看不出邪修的影子。 迟夭眨眨眼睛,桌上的早膳已经没有用下去的欲望了,她白着一张脸,小声问道: “昨天晚上,是他把我们迷晕了么?” 晏紫汐安抚般地摸了摸她的头,“是,小夭儿别怕,师兄师姐在呢,你不会有事的。” 迟夭摇了摇头,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一鼓作气:“小夭不怕的,二师姐说昨天晚上有人来闯阵,便说明那个幕后之人是想把小夭也抓过去,师兄师姐可以利用小夭,把那个幕后之人引出来。” 她说完这话,屋内安静半晌,随后四人异口同声:“不行!” 迟夭被这齐声的拒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来。 玄祁双手抱胸,哼了一声:“你这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但这件事绝对不行,我们可不会让你一个小丫头去当诱饵。” 晏紫汐也道:“小夭儿别犯傻,我们是不会拿你的生命去冒险的,哪怕有一丝危险,都不行。” 语气轻柔,但充满了不容置疑。 迟夭抿了抿唇,眼神中却满是坚定: “师兄师姐,小夭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了,三师兄也说过,我们一直处于被动,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找到真相,保护好云中城的百姓们,不是么?” “而且,小夭现在也能修炼了,身上又有师傅给的木镯子,又有二师姐给的玉佩,还有师兄师姐们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众人听了迟夭的话,脸上满是犹豫和担心。 尤其是言如风,他没想到自己昨日不过随口一说的话,竟被小师妹原原本本地尽数记下来了,一字不差。 晏紫汐微微叹气说道:“小夭儿,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但此事太过凶险,我们不能轻易让你涉险,你才这么小,若那邪修当真不当人,害了你,师兄师姐们会自责一辈子的。” 迟夭从椅子上下来,拉住了她的衣袖,红瞳中闪烁着异常坚定的光: “二师姐,小夭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不想我受伤,对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云中城和小夭一样大的弟弟妹妹,还会不断失踪,我们也永远找不到那个坏邪修,师姐,小夭不想他们死……” 言如风沉默片刻:“小师妹说的对,我们这样一直被动下去也不是办法,其实也是可以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利用小师妹引出幕后之人,否则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拖下去只会有更多孩子失踪陷入险境。” 玄祁起身,满脸肃然:“老三,你疯了?这太危险了,不行,小爷我第一个不同意!” “我没疯,我们完全可以精心布置,确保小夭的安全,这的确是我们最快能找到真相的办法,你没看老四这几日为了这些事瘦了一圈,寡言少语,都不像他了?”言如风摇头,说完沉默了片刻,把目光放在了小夭身上,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些。 “我们能做的不多,若那暗中之人当真盯上了小夭,他们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小夭还是时刻处于危险之中,若是如此,我们还不如将计就计,你们当真不这么认为吗?” 话音落下,屋内寂静。 沉默了片刻,林行幽环顾了一圈:“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但是一定要做好周密的计划,不能有丝毫差错。” …… 这一整日,商子裕跟着云中鹭和云中钧,在府门外忙得焦头烂额,直到太阳落山才把那些哭闹的百姓给送回了家。 入夜。 商子裕拦在了云中鹭身前,脸色惨白如纸。 “叔父,你可有何话想说?” 云中鹭微微一怔,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暗茫,他看着商子裕和一旁正定定盯着自己的云中钧,叹了口气: “渡儿,你这是何意?” 商子裕紧紧盯着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质问: “叔父,当初城主府昭告全城,言之凿凿地宣称百姓接连失踪,是那魅魔所为,而且声称魅魔已经被彻底消灭,可现在,又有百姓失踪,此事难道是巧合?您身为副城主,难道您真的对这背后的缘由一无所知?” 云中鹭面色一沉,原本温和的面容此刻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雾,语气中夹带了些许无奈和疲惫: “渡儿,事实你也看到了,我也在尽力调查此事,我又何尝不想早日找出真相,还百姓一个安宁?” 商子裕咬咬牙,眼眶微红,“叔父,这云中城虽然我这么多年都全然交给了你,但头上依旧顶着这个城主的头衔,我希望你能如实相告,若你有难言之隐,就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如今这城中的孩童又开始消失,这次又会有多少户人家被迫拆散?” 云中鹭这次垂眸,沉默了良久。 最后只把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目光却看向了云中钧: “渡儿,我知你志不在此,也明白你的担忧,但此事复杂,今日你和钧儿的举动,叔父都看在眼里,你们两个臭小子,当真是长大了,可这件事情,你们不要管了……” 商子裕猛地抬头,眼眶中红血丝遍布,声音沙哑: “不管的话,继续让你去危害城中百姓,是吗?” 第111章 阿一,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云中鹭怔住,“渡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带着一旁的云中钧脸上也有了些诧然。 商子裕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抬眸看他: “叔父,昨日那顿家宴,你邀请我们前去,你以前最讨厌铺张浪费,可昨日,你却在殿中用了熏香,那香里下了迷药,而你提前用了解毒丹,所以我们都中招了,你却没事,事后,你让阿一把我们各自送回了房间,你可知道,老六就是玩毒的,他进去的第一刻便发现了……” 商子裕不想继续说下去,径直问道: “你昨夜,出城主府,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何今日又有这么多人失踪?!” 云中鹭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嘴唇微微颤抖: “渡儿,既然你都知道了,便不要再问了,叔父……也是有苦衷的。” 商子裕眼中满是失望:“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你对我们下迷药?我一直视你为亲人,把你当做父亲一般信任你,可你却……那些失踪的孩子,可都是一条条的性命!都是别人家中的宝贝,你,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只想知道真相,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那些失踪的孩童和少女,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云中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看着商子裕,缓缓说道: “渡儿,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你和钧儿都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说罢,他手微微抬起,掌心有灵力乍现,却在下一刻,又销声匿迹。 他放下手,没去看商子裕的神情,直转身便要走。 商子裕还想上前阻拦,却见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云中钧眉头紧锁,拍了拍商子裕的肩膀,声音依旧温润: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爹昨夜出府,无非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他在独自调查失踪案,不想让我们涉险,二是,他当真如你所怀疑的那般,与失踪案有某种联系,但我更倾向于前者。爹对城中百姓的关爱,这些年来你不知道,但我都看在了眼里,他为云中城尽心尽力,不曾有一日懈怠。” 商子裕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 径直便离开了。 他和云中钧,向来水火不容。 如今更是半句话都不想说。 失踪案在云中城早已有三月之久,他云中钧身为叔父的儿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云中城上空。 商子裕离开后,云中钧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无声地笑笑,摇了摇头。 “阿一,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暗处有人显出了身形,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商子裕离开的方向,摇摇头,“属下不清楚,但副城主,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 月光洒落在云中钧光洁的脸畔,他抬头看着那皎月,轻叹一声: “这两日月圆,他会有所动作,盯着些,实在不行,把人引过去吧,阿渡说的对,云中城,不能再死人了。” 阿一肃目,点头道是。 “回去吧。” …… 夜渐深。 夜空之上,满月如同一片璀璨的银盘,高悬于墨黑色的夜空。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城主府上空掠过,只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府内静谧的有些诡异,只有偶尔的风声呼啸而过。 不久后,一道黑影停驻在迟夭的院子门口,大手一挥,结界便应声而碎,来人拿出一张破阵符,便朝那入口的结界丢去,阵法破裂。 屋内一片黑暗。 只有床榻上小小的一团,呼吸均匀而绵长。 黑影缓缓走进屋内,脚步轻盈的如同鬼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来到床榻边,静静看着床上熟睡的迟夭,眼中一丝嗜血迅速闪过。 手微微抬起,榻上的小姑娘便被他扛在了身上。 迟夭惊醒过来时,耳边风声呼啸,立马便发现自己是被人扛在肩上极速飞行,她望着脚下的高空,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惨白: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黑衣人没说话。 迟夭强撑着心中的恐惧,侧过头来想看看这人到底是谁,却在抬眸的一瞬瞳孔巨缩,此人身上邪气冲天,竟然连面容都看不清。 她当即便用灵力攻击黑衣人,可那人却只在抬手间,就把她的灵力给化解了。 迟夭拼命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否则我师兄师姐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低低邪笑一声,“你那些师兄师姐?等他们找到你,一切都晚了。” 那声音低沉嘶哑,诡异地紧。 迟夭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一个山洞,洞壁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那黑暗中有无数眼睛在窥视着她。 她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周围也到处都是铁笼,里头关着的,似乎都是和她一样大小的孩童。 大大小小的呜咽声,让她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外头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说话,随着呜呜的冷风吹进来,忽近忽远,像是什么未知生物在痛苦呻吟。 正当她想起身看得更清楚一些,视线却一阵模糊,又陷入了昏迷。 而与此同时,云中城外,几道黑影闻声而动。 晏紫汐手中掐着金诀,没一会,空中便浮现出一条金色的丝线,若隐若现,她确定了方向,对周围几人说道:“在这边,走!” 城郊,四周的山峦像是狰狞的巨兽,高高耸立着,山谷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让那周围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山谷一侧,有一个山洞,洞口宛如一张黑色大口,周围的岩石参差不齐,像是尖锐的獠牙,在夜色下泛着冷光,令人胆寒。 几人一路追踪到洞口才停下。 地面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和腐朽的树枝,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晏紫汐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里头没有半分动静传来,一路也没有任何人阻拦。 越往深处,血腥味便更重几分。 而此刻,在他们身前,视野顿时开阔,那是一个巨大的洞穴。 可,所有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洞穴正中间,坐着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他们,口中振振有词,每吐出一个音节,周围那诡异的气息便越发浓烈。 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邪气,那邪气如同实质般的黑色烟雾,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身体周围,不断翻滚涌动,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而他四周,全是笼子,像是一张张绝望的囚网,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孩童,大多眼神惊恐,瑟缩在笼子的角落,有的低声抽泣,有的已经被恐惧折磨的眼神空洞,宛若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晏紫汐看到这一切,眼中满是怒意,手中阵法不过须臾便已结成,朝那黑衣人脚下扔去。 却在下一刻,那人轻声低笑着,缓缓转过了身来。 商子裕死死盯着那人,从齿间挤出两个字。 “叔、父!” 竟当真是他。 第112章 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可说 “你们都来了,也好,省得我再解释。” 云中鹭的声音有些嘶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倦,和平日无甚差别。 商子裕眼眶通红,“叔父,你竟然真的在修炼邪功……为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云中鹭周遭的笼子上,那些幼小的孩子都像是家禽一般关在笼子里。 他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明明最开始云中鹭还是那个以身作则,对云中城百姓关怀备至,不辞辛劳,在老头子面前说着日后定会带领云中城走向巅峰,让他崇敬的叔父…… 可现在,眼前这场景,就如同噩梦一般,将过往的一切美好都击得粉碎。 商子裕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囚禁孩童,周身邪气环绕的人和记忆中那个善良的叔父联系在一起。 云中鹭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神情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垂下了眸子: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可说。” 这一句话,让商子裕浑身一软。 一旁的晏紫汐眉头紧皱,布阵的手微微颤抖,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云中鹭,你身为一城副城主,已是地位崇高,为何要做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这些孩子是云中城的未来,你怎忍心将他们囚禁于此,用他们的性命来成就你的修为?” “别跟他废话!你们去救小师妹和这些孩子,小爷来跟他过过招!” 玄祁说完,一个冲刺,便如同一道火色闪电朝着云中鹭扑去,不知何时,他手中出现一柄长枪,那枪泛着火光,枪尖直指云中鹭的咽喉,一往无前。 云中鹭微微侧身,轻松躲过他这一击,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下一刻便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玄祁身后,手掌如刀,朝着他的后颈砍去。 玄祁早有防备,他猛地向前翻滚,顺势用长枪往后一扫。 云中鹭向后一跃,避开了攻击。 两人瞬间拉开距离,互相对视着。 玄祁抬眸继续向前,枪法如龙,每一招都在空中荡起火光。 枪影在山洞中闪烁,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火网。 云中鹭在枪网中穿梭自如,身影如同鬼魅,他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说道: “孩子,停手吧,你是渡儿的师兄,我不想伤害你。” “不想伤害我?你把这些孩子当做牺牲品,这么恶毒的事儿你都做了,你现在说不想伤害我?骗鬼去吧!看枪!” 玄祁把灵力灌注在长枪之上,整个枪身顿时被烈焰包裹。 云中鹭眸色微深,看了眼周围的商子裕几人,飞身便出了洞穴,玄祁提枪追上。 与此同时,言如风几人急忙朝着笼子的方向跑去。 走近一看,晏紫汐才发现这些笼子都被邪阵封印着,言如风从背后把无情拔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试图斩断封印。 每一次剑与封印接触,都会溅起一阵黑色的火花,那火花溅到他手臂,连同衣裳都被侵蚀,泛起一阵邪气。 晏紫汐摇摇头,把言如风拉到一旁,“你这样没用,这整个洞穴内都被布了邪阵,让我来试试。” 说着,她手上开始结印,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她手中飞出,遍布了洞穴。 金色的光芒如阳光穿透乌云般,照亮了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晏紫汐的额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在整个洞穴中飞速寻找,只要是阵法,便会有阵眼,这里的阵眼,到底在何处? 而另一边,商子裕和林行幽已经在角落的笼子里,找到了迟夭,小小的人儿倒在那黑漆漆的地面上,小脸脏兮兮一片。 “小师妹,快醒醒!”商子裕急急便要去开那笼子,却被上面的邪气伤到了手,却没松开。 林行幽把手探进笼子,去探了探迟夭的手腕,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手中泛起一道柔和的光芒,注入她体内,随后收回了手,看向商子裕: “她没什么事,想来是云中鹭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放心,我们先去帮老二解阵。” 说完,林行幽转身走向晏紫汐。 后者目光如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在看到某一处邪气流动似乎有些异常时,停住了目光,洞穴顶部的那块巨大的黑色石头,周围的邪气不断向它聚拢。 她当即便飞身而上,刚一靠近,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她周身的灵力全部吸走。 晏紫汐咬咬牙稳住了心神,双手结印,一道更为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她手中射出,朝着的石头攻去。 金色光芒与黑色石头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响,整个洞穴都剧烈的摇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一般,落石滚滚而下。 言如风在下方大喊:“老二,小心!” 他飞身而上,手中无情祭出,那剑顿时变得硕大,支撑住了整个洞穴。 晏紫汐在强烈的冲击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从高空落下后,她紧盯着那块石头,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随着金色光芒越来越强,那石头开始出现裂痕,周围的邪气也变得紊乱起来。 “轰——” 一声巨响,金光大盛。 邪阵应声而破。 笼罩在所有笼子上方的邪气瞬间消散。 所有的笼子也在眨眼间尽数被打开。 晏紫汐脸色苍白,灵力消耗过度让她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林行幽立即上前给她塞了一颗聚灵丹,“你怎么样?” 晏紫汐吞下丹药,摇摇头,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勾起一抹笑意,“姐姐能有什么事?邪阵已破,我们得赶紧带着这些孩子们离开这里,这洞穴要塌了。” 林行幽看了眼上面靠无情强撑着整个洞穴的言如风,眉眼一垂,“这里面还活着的孩子,不超过十个。” 晏紫汐猛地看向那些笼子里的孩子,瞳孔紧缩。 原以为这些孩子不过是没有力气挣脱,才蜷缩在笼子里,如今细细看来,那从笼子里,只有个别几个,是还有呼吸,正拼着全力,从那里面缓缓爬出。 其他的……都已经身体僵直,脸色青紫,连呼吸都没了。 第113章 纵使把你千刀万剐,我们的孩子能回来吗?! 她沉默着,手中迅速布下了一个传送阵,放到了那些孩子的身下,把他们都传送了回去。 商子裕看到这一幕,死死咬着牙关,抱起迟夭,沉默着往外走去。 洞外,玄祁和云中鹭正打得难舍难分。 突然,云中鹭背过身去眸光一瞥,见那些还活着的孩子通通被人带到了洞外,他终于欣慰地笑笑,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 却。 噗呲—— 云中鹭低头看去。 自己的肩胛骨处,从后方被枪尖贯穿,一阵巨痛袭来,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玄祁愣住了,有些愠怒: “你为何不躲?” 玄祁整个人都懵了。 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浓郁得有些呛人。 云中鹭却突然抬起头转过身,朝他用力挥了一掌。 那杆枪再次穿过了血肉,被硬生生拔出,云中鹭发出一道闷声。 却没再停留,转身便想往山下而去。 却在下一刻,被人团团围住。 商子裕、晏紫汐、言如风站在了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云中鹭抬头看去,下意识便移开了目光。 商子裕的眼睛很红很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修邪功?你可知道,云中城的百姓有多相信你吗?是因为你不能修炼了吗?是不是因为我?是我,是我害了你……” 商子裕看着他,脸色苍白,言语越说越无力。 云中鹭捂着肩膀,唇角止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 “是啊,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当初为了救你,恐怕我早就已经到了炼虚之境,受万民敬仰,又如何会走上这邪修之路?” 说完,他低低笑出声来,是商子裕此前从未听过的那种笑。 冰冷,令人胆寒。 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商子裕只觉得浑身冰凉,眼角,有泪落下。 “叔父,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回去,这些话……你留着跟云中城的百姓们说吧。”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手中灵力涌动,那绳索便缠上了云中鹭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商子裕喂了他一颗止血丹。 晏紫汐也在他脚下布了个阵法,阵法成功的瞬间,云中鹭身上邪气被压制了几分,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叔父,得罪了。” 晏紫汐低声说道。 虽然她心中对云中鹭的行为充满了愤怒,但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不知为何,竟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 …… 翌日。 长老殿。 云中鹭跪在殿前。 “云中城副城主云中鹭,修炼邪功,致使云中城上千名孩童死亡,罪不可恕,特来殿前请罪!” 云中鹭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良久,用了些灵力,传遍了整个云中城。 云中城的所有百姓,全数愣在原地,随后便苍白着一张脸,直直往长老殿所在之处,迅速赶来。 而殿前,不过须臾。 便有一道金光闪过。 一个鹤发童颜、穿着深色衣袍之人出现在众人身前。 “何人请罪?” 像是没听清一般。 云中鹭见到来人,垂下了眸子,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 那人听完,身体猛的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云中鹭,又看向他身后的商子裕和他手上牵着的迟夭,还有几个陌生的少年少女,最后才看向那满地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嘴唇微微颤抖: “鹭儿,你……你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啊?你……可有要解释的?” 老者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见他满身的狼狈与血迹,还有浑身无法掩饰的邪气,心中一阵剧痛。 他们长老殿自云中城建立之日起,便是用来鞭策和监督城主府的,殿中五位长老,都是云中家族还残存在世的几个老人。 但自云中鹤逝世后,便也成了摆设,因为在云中城交到云中渡手中之后,所有人便都知道,城主虽然是渡儿,但以他向来顽皮的性子,定然坐不住,这城主之位最终还是会落到云中鹭手上。 无他,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他云中鹭,一定会是个好城主。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长老殿中的五位长老,都悠哉悠哉地各自闭关,全然没有管过着城中的事务,便是对云中鹭的绝对信任。 而今日,恰好除了他这个三长老还未闭关,听到动静这才出来。 却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会是云中鹭。 他们几个人算是看着云中鹭长大的,深知他的品性,一直视他为云中城的中流砥柱,如今却亲耳听到他承认这等大罪,实在是难以接受。 “云中鹭,无从辩解,是我走火入魔误入歧途,这些孩子,都是我杀的。”云中鹭没有抬头,只是跪在那里。 城中之人纷纷赶来,在殿前围成了一圈,尤其是看到满地的白布尸体,脸色顿时都变得煞白,皆是满脸震惊。 人群中传来阵阵议论声,愤怒、疑惑、悲伤的情绪,相互交织。 “怎么会……是副城主?不可能的,副城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对,你们看,他的脸上……那是魔纹?!” “我们……那么相信他,他却背着我们偷偷修炼邪功,害死这么多孩子,简直是罪大恶极!!” “云中鹭!你怎么不去死!你把我的孩子还回来!!” 商子裕站在云中鹭身后,紧紧捏着拳头,他比任何人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 三长老看着云中鹭,用灵力探了探他体内,见果真是修了邪功,痛心疾首: “鹭儿,这些年来我们对你寄予厚望,云中城的百姓也对你敬爱有加,我们是最知道你的品性的,你到底为何会走上这条邪路?那些孩子可是云中城的未来,你怎么……怎么下得了手?” 云中鹭缓缓开口,垂着头,声音沙哑:“三长老,我已无话可说,是我对不起云中城,对不起这些失去孩子的百姓,我罪该万死,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一旁有百姓朝他脸上砸来一道灵力,气得浑身发抖: “接受惩罚?你以为接受惩罚就能弥补你犯下的罪孽吗?那可是上千条人命啊!是我们的孩子,家人!纵使把你千刀万剐,我们的孩子能回来吗?!” 那人指着他身后摆放的孩童尸体。 那些小小的身躯,冰冷而僵硬,她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情,诉说着生前的痛苦。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落泪。 “按照云中城的律法,修炼邪功、残害百姓者,当受天诛之刑!而你,身为副城主,更是无法饶恕,当……诛!” 三长老闭上了眼,沉沉说道。 话音刚落,他手上已然开始结印。 商子裕垂着头背过身去,死死盯着面前一地的白布尸身,浑身都开始发颤。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迟夭感受到身边商子裕的情绪,握紧了他的手。 拧紧眉头看着自己面前云中鹭的背影,当真是他做的么? 为何总感觉……有些奇怪。 她拉了拉四师兄的手,“四师兄,昨日小夭在洞穴之中时,恍惚之中,好像听到了两……”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变得阴暗起来,乌云密布,有雷声轰隆作响,打断了她。 这时,一道黑影从高空落下,挡在了云中鹭身前。 那人什么话都没说,只转过身去,对云中鹭低哑笑着: “云中鹭,你该不会以为,你替我认罪,替我去死,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了吧?” “也不看看,你,配吗?” 第114章 小爷这辈子,最讨厌满嘴喷粪的东西了! 云中鹭抬起头来,在看到黑袍人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封一般,无法动弹。 “你……” 只发出一个音节,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那黑袍人极其恶劣地掀开了脑袋上的袍子,在众人面前露出了脸。 “云中盛???”商子裕猛然抬头,“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中盛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嘴角上扬的弧度极其细微,眼睛微微眯起。 “云中渡,入宗门修炼这么多年,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与前几日他们见到的那个纨绔子弟模样全然不同,这时的云中盛,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话音刚落,便有道火光直冲他而去。 “小爷这辈子,最讨厌满嘴喷粪的东西了!” 玄祁率先出击,那火光只稍稍靠近云中盛,便被他迅速闪身躲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地上受了伤的云中鹭也在这时起身,挡在了云中盛身前,侧过头去朝身后的人说道: “盛儿,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云中盛冷哼一声,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哦?那什么地方才是我该去的地方?云中鹭,你未免把自己想的也太过重要了吧,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这些年来你安排我安排的还不够?” 商子裕还没弄清楚他们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发现迟夭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他低头看去,只见迟夭脸色惨淡,眼中满是惊恐。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四师兄,是他……昨晚那个黑衣人,就是他!他身上的邪气,好多……” 迟夭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寒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她的身体微微发颤,不自觉地往商子裕身后缩去。 此时在她眼中,面前这人压根就认不清面孔,根本分不清是云中盛还是谁,她只知道他浑身都被邪气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那种气息,让她难受得不行。 商子裕眉头紧皱,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凌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下意识将迟夭护在身后,右手微微握拳,骨节泛白,紧紧盯着身前挡在云中盛身前的人: “叔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中盛说……你替他认罪?” 云中鹭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没来得及解释,他便把云中盛往旁边一推,“盛儿,你不该来的,你快走!” 云中盛冷不丁被推了这么一下,身形有些踉跄,但很快又站稳来,他死死盯着云中鹭: “你昨夜骗我来城中,把我费心费力,抓来的人全都放走了,害我功亏一篑,今日又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我不来怎么行呢,你说是吧,爹?” 云中鹭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盛儿,你……” “住口!你不配喊我名字,我觉得恶心。这十几年来,你每每喊我名字,我都想吐,放任了我十几年,如今倒是端起爹的架子了?我呸!” 云中盛突然怒意横生,打断了他说话。 “……”云中鹭看着自己儿子如此神态,面上满是无奈,他叹了口气,“你当真不该来的,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还有谁能管你……” 云中盛抬手便凝起力量,朝他挥去,把他硬生生打倒在地:“我云中盛需要你管?这些年来,在你眼中我难道不是一直都可有可无吗?” 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怨恨,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你以为外界所说的你对我的偏宠真的是我想要的?小时候,我每次满心期待的想让你陪我玩,你却总是在教云中钧这教云中钧那,娘去世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从娘死的那天晚上,我就告诉我自己,你根本不是我爹!” 云中盛的眸子万分冰冷,凌厉地刮过云中鹭。 “盛儿……事实不是你想的这样。”云中鹭挣扎着起身,眼中满是痛苦。 “闭嘴!”云中盛低吼道,周身的魔气愈发浓郁,“你从小到大,心里除了云中城的百姓,就只有云中钧和云中渡,我一直想问,当初你为何非要娶我娘作续弦?又为何非要把我生下来?你根本就没有尽到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 “好啊,既然你这么爱你的云中城,这么爱这些人,你的心思全在云中钧和云中渡身上,那我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怎么了?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但你替我把这些事情瞒下来,不就是因为怕了吗?怕你这个云中城副城主的位置坐不下去,怕大家知道你有这么个邪修儿子!” “你那日口口声声说要来补偿我,把这些宗门之人引来,把我抓来的人都放了,然后在长老殿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这就是你的补偿?你可知道,我就差这最后几人的血和魂魄,就能突破炼虚了?” 云中盛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云中鹭的心。 他的身体晃了晃,眼中满是绝望:“盛儿,不管你怎么想我,我从未有过这些念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心里……一直以来,都深爱着你和你娘啊……你变成这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你,我现在,只想你好好地活下去,盛儿,你快走吧,爹……求你了。” 云中盛懒得说话了,脸上的笑意扭曲,冷眼看着他说出这些话,抬手便又是一击,直直朝云中鹭心口而去。 那力量却在将将要靠近他时,被一道身影挡下。 商子裕强行接下了那一击,巨大的力量差距让他一时间气血翻涌,他强行咽下了喉头涌上来的一大股腥甜,紧盯着云中盛:“住手!” 他从来没有想过,叔父竟然是为了保护云中盛,才去修的邪功。 商子裕挡在云中鹭身前,身体微微颤抖。 而这时,周围的百姓和三长老的目光统统都落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有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侍卫从远处走来,把围观的百姓推至一旁,走到云中盛身前。 那人把云中钧推到他身前,侧耳小声说道: “兄弟,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第115章 你不过是棋子罢了,何以与我称兄道弟? “你还别说,你那迷药,还挺好用的,扔到他身上他就没法反抗了,这云中钧也是蠢,我不过就让侍卫扮作老头去卖卖惨,他竟然真的上当了!不是说要给他点教训么,你喊这么多人做什么?这票玩的挺大啊哈哈……” 话没说完,他嘴角的笑意就止住了。 无他,只因为云中盛此刻的眼神冷的有些过分瘆人,还有那摆了满地的尸体……实在有些让人笑不下去。 商子裕拧起眉头,音调上扬: “贺溢?你贺家,竟当众偏帮邪修?” 贺溢满脸懵逼,看着周围的百姓对自己指指点点,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你……你可别乱说,我没做我没有不是我,什么邪不修邪的,我压根都不认识,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他的视线便落在了一旁被打得吐血的云中鹭脸上的魔纹上,还有这云中盛,周身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氛围。 邪修是谁?谁是邪修? 贺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色一寸寸地变得灰白。 不是。 他跟云中盛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竟然瞒着他贺溢修炼邪功?可分明前两日见他,他的修为还停留在筑基啊! “人,终于到齐了,你还挺够义气,”云中盛不过只瞥了一眼在地下昏迷不醒的云中钧便收回了目光,随后勾唇朝贺溢笑道,“不过,可惜了……” “今日,便是你和这云中城,所有人的死期。”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眼神中透着疯狂和决绝,仿若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云中城的地面开始颤抖,一股诡异的气息从地下蔓延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苏醒。 围观的百姓们惊慌失措。 看着地上突然冒出来泛着黑光的纹样图案。 有人惊呼:“邪阵!是邪阵!” “云中盛竟然早就已经在这里布下邪阵了!他到底想做什么?!杀死了这么多孩子,难道还不够吗?” “平时他就常常欺压我们老百姓,没想到他竟然当真到了如此境地!副城主为了这种儿子背锅,当真不值当!” “……” 云中盛侧耳听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摘下了头上的玉冠。 那是他及冠之时,云中鹭亲手给他戴上的。 他把这玉冠拿在手中把玩,面上、额上、脖颈,有黑色的纹路,缓缓浮现出来,就连瞳孔,也化成了淡淡的红色。 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 那哪里是什么邪修?那分明是魔族! 堂堂云中城副城主的儿子,竟堕落成魔!? “丧心病狂?这个词我喜欢,骂吧,很快你们就再说不出一句话了,在死前,多骂两句也不亏。”  云中盛把手中玉冠像丢垃圾一般扔到了云中鹭身上。 随后半蹲下身子,看向自己的父亲,“啧啧啧,自作聪明往我这冠里加注封印,隐瞒我邪修的身份的那一刻,你恐怕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云中鹭紧紧盯着他,不受控制的涌出一口鲜血,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出口。 云中盛也没等他回复,便飞身而起,悬在半空之中,俯视着底下的人,那眸光,就像看一群蝼蚁。 “喂喂喂,盛盛盛……盛兄,你这到底是在搞什么?我不过就是没替你把赌石大赛的头筹赢下来,你只说了那小女孩能看到好东西,谁知道她看上的那九品是个假货啊,你你你……就算是生气也没必要这么对兄弟我吧?” 贺溢看着他如此模样,顿时腿一软,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吓得直哆嗦。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一道黑色的魔气束缚住,无法移动分毫。 “兄弟?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何以与我称兄道弟?如今,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可以死了。” 说着,云中盛缓缓抬起手,一道黑色的光芒在他的掌心凝聚。 贺溢惊恐的看着他的动作,方才还带着一丝侥幸,如今眼中已经满是绝望: “不!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的话,贺家不会放过你的!” 云中盛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手掌轻轻一挥,那道魔气便如闪电般朝着贺溢射去。 三长老立刻上前,手中灵光聚集去拦,却没成想,不仅没能把他那道魔气给化解,反倒自己被那魔气击退好几步。 而就在顷刻,云中盛再次朝贺溢挥出一道灵力,底下的贺溢想躲避,却全然来不及。 黑色光芒瞬间击中了他的胸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撞撞,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背靠墙边,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涣散,呆呆看了云中盛好一会,一动不动。 再也未动。 “贺家?马上贺家也将不复存在,拿什么不放过我?” 云中盛冷漠地看着贺溢的尸体,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瞥了眼底下的人,高举双手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道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无数条毒蛇般缠绕在他的周围。 而地上的黑色印记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百姓们顿时惊惶失措,纷纷四处逃窜。 然而,无论逃到哪里,却都无法摆脱那股邪恶的压迫感。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 玄祁飞身而上,看到地上的景象,顿时瞳孔紧缩。 整个云中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邪阵。 这阵法散发着浓烈的魔气,将整个云中城吞噬。 “这疯子!”他暗骂一声,立刻向下俯冲,手中一道道火光朝着云中盛打去。 而晏紫汐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邪阵,分明就和昨夜在那洞穴里的一模一样,而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这阵法之中,根本逃不出去,甚至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然有开始被迫向外的趋势。 她当即便让言如风带自己和迟夭到高处,开始破阵。 小夭能看到邪气最盛的地方,能助她快速找到阵眼,今日若不能及时破了这个阵法,只怕这整个云中城,便会成为人间炼狱! 而一旁的商子裕和林行幽,已然将云中鹭和三长老的气息给彻底稳住。 众人看向空中。 玄祁的攻击并未使云中盛停下动作,他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身上的魔气,俨然已经成了丝丝缕缕,牵系于云中城的每一处。 “放肆!今日有我老夫在,绝不会再让你害任何一人!!” 一道金光闪过,三长老悬在半空之中,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手中灵剑出现,符文流转,剑气便如长虹贯日般朝云中盛斩去。 剑气所到之处,魔气避让。 云中盛却只是冷笑一声,“老东西,就凭你也想阻止我?” 他双手一挥,无数魔气如汹涌的浪潮般朝三长老扑去,魔气与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强大的冲击力向四周散开来,下方的建筑在这冲击下摇摇欲坠。 两人缠斗许久,云中盛始终占不到上风,他的眼神愈发阴鸷,心中的恼怒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 他猛地怒吼一声,全身的魔气如同沸腾的黑色岩浆一般涌动起来,力量在他的掌心疯狂聚集,这一击,似要撕裂天空,向着三长老猛扑而去。 三长老大惊,他没想到,这云中盛的魔力,竟会如此强大,他拼尽全力挥动灵剑,立刻凝聚起灵力护盾来抵挡,可那原本耀眼的光芒却在这股黑暗力量的冲击下显得格外脆弱。 眼看那魔气就要击中三长老。 却有人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力量,飞身而起。 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三长老身前。 第116章 你怎么……你怎么敢的啊…… 刹那间,黑色的魔气如汹涌的洪流般冲击在云中鹭的身上。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口中鲜血如泉涌般喷出,那些鲜血在魔气的侵蚀下竟泛出一丝诡异的黑色。 云中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下意识便向前一步接住了云中鹭,不知为何,连手都在颤抖。 云中鹭的眼神却依然坚定,死死地盯着云中盛,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似是要把他捏进骨头里。 “盛儿……你听爹说……” “爹从未想过培养钧儿会给你带来……带来这么多的痛苦,你娘临死前……对你的期望,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不像爹一般,把城中百姓放在妻儿之前,盛儿……爹就你和钧儿两个儿子,还有渡儿,爹想的是,日后……钧儿辅佐渡儿打理好云中城,你便可以一生无忧……” “看到你误入歧途,爹真的……咳咳咳……很自责……” “盛儿,是爹对不起你……但你如今若一错再错,毁掉的不只是云中城,还有……你自己……爹知道自己做错了,爹试图包庇你……替你顶罪,但,你是我的儿啊,爹……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云中鹭艰难地吐出这几句话,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鲜血和无尽的痛苦。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只是呆呆的盯着云中盛,“盛儿,收手吧……别让魔族继续蚕食你的身心!回头……是岸!!” 最后一句,几乎用尽了云中鹭全部的力气。 说完这话,他看着云中盛的眼神瞬间涣散,方才的这一切,竟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云中盛看着他死不瞑目的那双眸子,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心中,那被仇恨和疯狂填满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逐渐松动。 他眼里的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迷茫。 却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骤然出现一个声音,把他那颗动摇的心紧紧抓住。 “看到他这样,你心软了?你可别忘了,他这么做,无非还是为了这云中城的百姓罢了,他想用他的死,来让你动摇,让你不要伤害他心心念念的百姓!” “看啊,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在他心里,你永远不是第一位,你和你娘所遭受的痛苦,他就这么轻飘飘想用一条命就偿还了,他多会算计啊?” “你好好想想,他自己不能突破,于是他也不让你突破,他嘴上说的好听,说想让你好好活着,但就连你想要突破炼虚这个小小的愿望,他都不愿意帮你,还故意把这些宗门之人引到你的藏身之地,放走了他们,云中盛,他从未爱过你……” “他从未爱过你……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你别听他的,你害了这么多条性命,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等待你的只会是死,但若你把这个阵法彻底完成,你就能突破炼虚,只要你拥有了力量,就没有任何人能对你指手画脚了……” “启动阵法,去吧,毁了他心心念念的一切——” 那低沉的蛊惑如恶魔的地狱,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是毒液般,侵蚀着他刚刚松动的意志。 云中盛双手抱头,痛苦的蹲下身子,身体因内心的挣扎而剧烈颤抖。 “不……不……”他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混沌,周围的魔气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肆意翻涌,像一群失去控制的恶鬼,在云中城的上空盘旋。 下一刻,有人冲到他身前把他挤开,扑倒在已经没有半分气息的云中鹭身上。 “叔父!!” 商子裕眼中血丝密布,他不过就是把城中百姓驱散开来,回来便看到这一幕,这让他怎么能相信。 “云中盛!你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下得去手!?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连我都知道,叔父这一生,最爱的便是你和芸姨,哪怕你做了什么,叔父都会自己暗中给你擦屁股,你!怎么敢!!!” 商子裕的怒吼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这压抑到极致的氛围中。 云中盛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商子裕,他的眼中满布痛苦和迷茫。 “我……我没有……” 声音沙哑,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 “没有?他都愿意代你去死了!”商子裕抱着云中鹭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来,浑身都颤栗着,“他一个从来都把云中城百姓放置在第一位的人,却替你掩盖了你所做的所有恶事,甚至愿意替你背负所有的污点和仇怨去死,你怎么……你怎么敢的啊……” 云中盛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你懂什么?”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商子裕,嘴角扬起一抹冷漠的笑意,“最没资格跟我说这些话的人就是你……”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了,一道灵力直冲他的脑门而去,云中盛闪身躲过,商子裕也看向那人。 云中钧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捂着心口,整张脸发白,嘴唇乌青: “阿盛,你错了。” 他的声音虚弱又带着丝丝愠怒,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他才怒视着云中盛,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爹早就写好的,今日才吩咐阿一交给我,在他心里,你一直,都比别的要重要。” “别看!他又想骗你!他们才是一伙的,你要做的就是从整个云中城汲取力量,你不能心软!” 那道声音在耳边低语。 云中盛沉默片刻,没有接过那信封,他猛地抬头看向云中钧和商子裕,“够了!” “你们还想骗我?!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想利用我!既然这整个云中城都厌我,我毁了,又有何妨!” 说罢,他双手一挥,浑身的魔气冲天而起,邪阵已成! 整个云中城的百姓顿时都愣愣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力量去阻挡这些魔气,只能任由自己的灵魂脱体而出,朝云中盛而去。 不过须臾的时间。 轰—— 云中盛浑身的气息便全然不一样了。 第117章 从不会让她觉得是他们的累赘 他脸上的魔纹更加清晰了些,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愈发诡异,他口中唤出咒语,没过多久,便有好几支红卫的队伍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挡住了那些四处奔走的百姓,更有几个直接冲到了商子裕身前。 见此,云中盛冷漠地抬手,两股强大的魔气便也朝商子裕和云中钧席卷而去。 前有五个金丹期红卫,后有云中盛的魔气,云中钧想也没想,就立马挡在商子裕身前,用一道灵力护盾包围住他们。 可云中盛见此,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眼中更加癫狂,手上源源不断的魔气,朝他袭去。 忽地,一道刺眼的火光出现在几人身前,将魔气尽数化解,云中盛那边,则被三长老缠住。 玄祁他侧过身来高声道: “老四,你带叔父先走!小爷来拖住他!云中钧,我们撑住,得再给老二和小师妹多一点时间!” 他们谁也没想到,就这片刻,这云中盛竟然就这么突破了炼虚!可见邪修之可怕! “好!”商子裕看向站在高处破阵的那一大一小,眸中一凛,当即便抱起云中鹭往安全的地方走去。 而另一边,迟夭和晏紫汐在高处苦苦寻找着阵眼,她们自然也看到云中盛突破了炼虚,顿时心中更加焦急了起来。 小姑娘把浑身的灵气注入眼睛,被言如风带着在整个云中城中不断找寻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周围的邪气愈发浓烈,仿佛要将他们吞噬。 迟夭看着城内四处逃窜的百姓,紧紧咬着的嘴唇,努力集中精神。 “二师姐,到处都是浓郁的邪……不,魔气,小夭要怎么才能知道哪里是阵眼?” 迟夭焦急又担忧。 晏紫汐面色凝重,“邪阵不似寻常阵法,我们只需寻到最浓郁的一处!魔力波动最大的一处!” 她的目光不断扫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迟夭示意二师姐稳住身形,抿起唇来,“整个云中城,最浓郁的那一处,就是云中盛呀……” 晏紫汐顺着迟夭的手指看去,那云中盛身上魔气翻涌,如同黑色的巨浪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向外扩散,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巨大的邪恶源头。 晏紫汐眼睛一亮,是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云中盛把阵眼设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这云中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虽然跋扈,但所有人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他是邪修,根本原因是因为云中鹭在他那个玉冠之上施加了高阶隐藏术法。 那夜,她在出宝阁布下的叠加阵法,竟然丝毫都没有困住他,所以,那夜他们在楼上所说的所有话,都被他听去了! 难怪小夭儿后来参加大赛回来,说那贺溢抢了她看上的那块原石。 而这贺溢向来就是云中盛的跟屁虫……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云中盛隐藏得竟然如此之深! 他心思这么深沉多疑,定然不会把阵眼放在云中城的任何一处,难怪方才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恐怕那阵眼,当真就是在他自己身上。 想到这,晏紫汐狠狠亲了一口迟夭的脸蛋,“小夭儿!你真聪明!” 说完,她也没等迟夭反应,就看向了言如风,“那阵眼十有八九就在云中盛自己身上,我需要你们所有人配合,遏制他,否则我近不了他的身!” 言如风点点头,几乎是眨眼间,就带着两人来到了云中盛正上方的建筑之上。 迟夭看着面前和三长老、七师兄还有云中钧打得正激烈的云中盛,总觉得有些后怕:“二师姐,三个人打他都打不过,我们,能做到吗?” 金丹之后,哪怕是高出一个半个境界,都能捏死他们。 饶是三师兄曾经越阶打败过沈琅,但那已经是万中无一,谁能保证,人人都如三师兄一般能越阶打胜仗。 更何况,他们并非是比试,这云中盛杀人不眨眼,她怕师兄师姐们也有个万一…… 晏紫汐察觉到她的情绪,和言如风对视一眼,后者便一个闪身,跟其他人都说了这个情况。 “小夭儿,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若不阻止他,云中城所有人,包括你,还有师兄师姐们,都得死,到那时,便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 迟夭小脸白了白,但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重重点点头: “二师姐说得对,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云中盛打败!” 她不想师兄师姐死! 下方的战斗愈发激烈,三长老手中灵剑挥舞,每一剑都带着强大的灵力,试图突破云中盛的防御,可他只是化神初期,云中盛周身的魔气如同坚韧的护盾,将他所有的攻击都抵挡在外。 而玄祁和云中钧则一左一右,从侧面进攻,但俨然也不是云中盛的对手。 云中盛,就好像在逗弄着他们……玩儿。 等言如风回来时,林行幽和商子裕也已经拿这整个场面没有办法,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晏紫汐深吸一口气,开始布置计划: “我会布一个隐匿阵法,尽量降低我们的气息,然后找机会靠近云中盛,但他已是炼虚,我一个人的灵力,可能全然不够用,需要小四小六你们帮我一把,小三,你速度快,你负责吸引他的注意力,还有……” 话音止住,她看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迟夭。 小姑娘直直盯着她看,眼中明晃晃地写着“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晏紫汐摸摸她的头,知道现在不是把迟夭藏起来就可以让她安全无虞的时候,便轻声说道:“小夭儿,等我们走近之后,我们需要寻找阵眼在云中盛身上的具体位置,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一旦找到,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言如风几人点点头:“好。” 迟夭也重重点头。 不知为何,鼻尖突然一酸,师兄师姐们真好呀。 她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对她好,却从不会让她觉得是他们的累赘…… 一旁,晏紫汐迅速布阵,几人的气息和身形瞬间隐匿。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云中盛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朝着他们的方向挥出一道强大的魔气。 言如风见状,立刻侧身而出,手中无情挥动,与魔气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就凭你,还想偷袭我?” 云中盛冷笑一声,“今天,你们都得死!” 第118章 欺负我主人?给你鼠爷爷死!! 晏紫汐和迟夭几人趁此机会,迅速绕到了云中盛的另一侧。 迟夭集中精神,把灵力运转至双眼,仔细观察着云中盛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突然,她发现云中盛身上似乎有一处微弱的光芒闪烁,那里的魔气有规律地流动着。 她看了许久,知道他们只有一次机会,没有断定。 等观察了半晌之后,她才逐渐确定下来。 在这过程中,身后没有一个人催促她。 “二师姐,在他后颈!” 迟夭小声说道。 晏紫汐立刻便发现了那一处,的确是阵眼所在。 可若是要破除阵眼,必须在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破阵,同时还不能被云中盛发现。 就在这时,三长老几人再次欺身而上,言如风和玄祁交换了一个眼神,想彻底把云中盛给牵制住。 却在下一刻,云中盛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周身的魔气更浓郁了些,而这同时,还有源源不断的魔气朝他聚集而来。 见此情形,晏紫汐心中一紧,若是不能及时阻止他继续吸取邪阵中的魔气,局势将彻底失控。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曾经在族中古籍中,见到过一种禁术,能以自身灵力为引,暂时封印魔族的魔力,但施展此术者会遭到巨大反噬。 她看向不远处的言如风,咬咬牙,想也没想便传音道: “小三,我有一法,或许能定住他片刻,但需要你们为我争取一点时间。” 言如风没有丝毫犹豫,无情在手,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了云中盛,那剑气和魔气碰撞,发出阵阵轰鸣。 晏紫汐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语。 不过片刻,她身上的灵力便如火焰般燃烧起来,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身后的商子裕和林行幽见此,立马朝她身上开始输入灵力。 与此同时,三长老、云中钧、玄祁纷纷加入,那些攻击像是雨点一般落在云中盛身上,云中盛一时间也有些应接不暇。 晏紫汐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鲜血自嘴角渗出。 “禁!”她大喝一声,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她手中射出,瞬间笼罩在云中盛周身。 那些原本汹涌澎湃的魔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止了流动,云中盛也被定在原地,眼中显而易见的满是惊愕。 就是现在! 晏紫汐强撑着继续结印,“破阵诀!” 她手中灵力直直冲云中盛的后脖颈而去。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了那么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晏紫汐的灵力到了云中盛身前,却怎么都攻不进他面前的那一层厚厚的魔气。 她唇色已然泛白。 迟夭看得小脸亦是煞白,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双手放在了二师姐身上,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体内,小脸因为用力而涨的通红。 而后,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伸手朝向了晏紫汐。 一时间,灵力如百川归海般汇聚,她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耀眼的灵力光圈。 那灵力逐渐冲破了魔气外层。 可云中盛已然是炼虚,即便被暂时定住,他也在疯狂挣扎。 那禁锢他的光芒开始出现丝丝裂缝,周围被定住的魔气也有了重新涌动的迹象。 眼看云中盛就要挣脱禁术,众人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加大了自己对晏紫汐的灵力输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迟夭的小布袋突然动了动。 小金毛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它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豆大的眼睛再睁开时,瞬间清醒过来。 谁能告诉它,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几日不就是吃了许多高阶灵晶吃撑了,于是偷了个懒睡了几天吗? 怎么一醒来,天都变了?? 看到自家主人小脸憋得通红,所有人都注入灵力给晏紫汐,而晏紫汐的对面,是个大大大大大魔头,他灵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此前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看小金毛的!” 他丢下这句话,浑身散发出金光,如同一个小太阳般悬在半空之中。 下一刻,迟夭便发觉自己体内可供提取的灵力似乎开始源源不断,而她给二师姐输送灵力的过程也舒服了很多。 此刻,晏紫汐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爆发。 “这是……”她又惊又喜,来不及多想,借助着这一股磅礴的力量,再次加大了破阵诀的威力。 眼看那灵力就差突破最后那一丝魔气壁垒,云中盛却直接挣脱了禁书,幽幽地看向了她们这一方,嘴上噙着淡淡的邪笑,他双手微抬。 所有人在此刻都脸色一白。 还是没能赶上么? 却在须臾之间,一道小小的金光,倏地从天而降,站在了云中盛的身上。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彻云霄: “欺负我主人?还欺负我主人的师兄师姐?那就给你鼠爷爷,死!!” 云中盛脸上满是错愕,他虽然能动,但体内的魔气是半点都调动不了,而这个死老鼠在他身上窜来窜去,他更是抓也抓不住。 该死的! “主人,小金毛的压制力只能压制他一小会儿,这家伙太强了,你们得快些!” 小金毛在云中盛身上不停窜来窜去以躲避他那只大手,抽空气喘吁吁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时间足够了!”晏紫汐勾唇一笑。 天空之上,那光影逐渐变大,云中盛猛然抬头。 “破、阵、诀——” 一道厉喝响起,晏紫汐几人瞬间变换了位置,出现在云中盛身后,破阵诀的光芒大盛,那股灵力,朝着他后颈的阵眼冲去。 阵眼之处开始剧烈颤抖,光芒闪烁不定,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云中盛怒吼连连,身上的魔气四处乱窜。 随着一声巨响,阵眼彻底破碎,如此强大的阵法被破,布下邪阵之人必将遭到千百倍的反噬,空中有人被这力量冲击得摇摇欲坠,最后被重重甩到长老院西面的墙院上,砰地落地。 “不……”云中盛发出绝望的一声,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天空中方才遮天蔽日的魔气,化作了此刻的旭日阳光蓝天白云。 那光芒洒落在他身上,有些刺眼。 似有人逆光而来,挡在了他身前。 “……爹。” 一声呓语,再没旁人能听到。 第119章 这个世界没什么东西是用灵石不能一笔勾销的! 三日后。 云中城的百姓们把那些孩童的尸体认领了回去,在城主府众人和三长老的陪同下,下了葬。 而整个云中城,自那日后,天空就出现了奇异的光芒。 尤其是迟夭,也不知怎么的,力竭之后,在这些灵光洒落后,竟然奇迹般地突破了筑基初期。 最神奇的是,那些灵光洒落在整个云中城和受伤的人们体内,在云中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那些被云中盛炼制成傀儡的红卫,在触碰到这灵光以后,体内含有魔气的蛊虫纷纷逃了出来,随后在阳光下就那么……融化了。 商子裕看着这些红卫,只觉得心中一片寒凉。 云中盛把一部分红卫炼制成傀儡养在自己身边,而叔父下意识便包庇了他,导致这么久,哪怕连云中钧都没有察觉到,也不知叔父下去若是见到了他们,又该如何面对…… 而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这些红卫们,和副城主云中鹭一同下葬。 三日以来,来墓前参拜的百姓源源不断,小部分受了云中鹭恩惠的人,脸上都写着浓浓的悲伤和不舍,但更多人脸上都写满了唾弃。 一个数十年对爱民如子的副城主,只为了自己的儿子一己私欲,便选择包庇,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百姓丢了命。 即使他们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到如今这个结果已经摆到了他们眼前,也不得不信了。 商子裕看完云中鹭留下来的信中内容,再三思虑,还是把城主之位传给了云中钧。 这几日云中钧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而且,直到昨日,他才从云中钧嘴里撬开来,原来之前一点点指引老二去查这件事的,就是云中钧。 还有那日叔父邀请他们吃饭,迷晕他们之后,那守门的阿一也是他的人。 言如风当场便翻了个白眼,他就说怎么总觉得那日守门的那人水分有些多,一拳就晕了。 而对这整件事情,云中钧给出的回答是,他原本是想让他们掺和进来一起查,能引开云中盛的注意力,方便他自己去查案,直到那日叔父请他们吃饭时,才彻底确定下来,云中盛就是失踪案的凶手,也才彻底知道父亲想要替云中盛顶罪这件事。 对此,商子裕是表示不信的。 这货肯定是隐瞒了一些什么事情,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别以为我把整个云中城交给你,就是认可你了,你之前坑劳资那么多次,休想一笔……” 商子裕话没说完,就被云中钧给打断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拿出这个玉佩,去凤麟大陆任何一个云中家族的商铺里,所有的灵石,你都可以任意支取。” “……”商子裕刚刚想说出口的话,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被咽了回去,“勾销!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没什么东西是用灵石不能一笔勾销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 商子裕不理解的是,面前这人,还是云中钧么? 不会又被什么魔族夺魂了吧? 是的,三日前,云中盛死时,便有一团魔气从他体内逃窜而出,他们本想去追,但是彼时晏紫汐陷入了昏迷,而且那魔气逃窜速度太快,连言如风也没追上,不知道他到底逃去了哪里。 但据三长老所说,那魔气逃窜的方向,似乎是无妄海的方向,便让他们不要再追了。 至于这魔气从何而来,没有人能说得清。 只是,不得不防。 商子裕最终还是和云中钧商量着,把这件事修书告知了四大宗门,让他们早做防范。 “二师姐还没醒来,四师兄,我们还是先去找秘境入口吧。” 迟夭用小手探了探晏紫汐的额头,灵气探入后,发现依旧没有半分动静,眼底满是担忧。 从三日前起,二师姐就陷入了昏迷,六师兄和三长老都说了,二师姐这是因为使用了禁术,导致灵魄受损,所以才无法醒来,不过幸好云中城中,有一块寒冰灵床,可以让她养伤。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迟夭才从三长老口中知道,原来二师姐是妖族。 六年前与魔族的大战中,最后以宗门把魔族重新封印回无妄海为结尾。 那场大战前夕,凤麟大陆的妖族,因被魔族入侵,举族覆灭,自那之后,妖族便不复存在。 迟夭突然想起来那日二师姐说“说来话长”时,眼底似乎有悲痛一闪而过。 难道是因为最开始,妖族内部也是因为出现有人被魔族蛊惑了心智,去修炼了邪功,才导致灭族的么…… 迟夭没再想下去,只看向了商子裕。 六师兄查阅了古籍,说灵魄受损,必得炼制一味护魂丹,还需要天灵玉,凝魂草,月魄石,还有碧灵泉精华这四样宝物。 而其中,天灵玉和月魄石,在云中城的藏宝库中都有。 剩下的凝魂草和碧灵泉精华,几人倒是从来没听过。 四师兄为此花了大价钱打探了一番,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最后,还是三长老叹了口气,这才告诉他们。 在云中城外的云雾森林中,倒是有个秘境,他很多年前曾在那秘境中,见到过疑似凝魂草的灵植,但也不敢确定,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年都有人去云雾森林,但几乎没有人能找到这秘境入口。 现在就连他也开始怀疑,那云雾森林中,是不是当真有这么个秘境。 但四师兄这次自告奋勇要前去替二师姐寻找这秘境,几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兄去寻入口,七师兄则在云中城留下来照顾二师姐。 “我们?”商子裕疑惑。 迟夭眨巴了下眼睛,“对呀,小夭也想跟师兄们一起去!听三长老说,那秘境里头没有什么危险,很漂亮、灵气还充足!而且,小金毛那日把灵力共享给小夭,他现在很虚弱,需要灵植补充灵力,他也说很想去呢。” 后半句说得没什么底气,眼神有些飘忽。 商子裕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又看了看趴在她肩膀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金毛,眉毛高高挑起。 0.o?真的假的? 迟夭看着他的模样,起身拽了拽他的手,“师兄,你们就带上小金毛吧,你们看那日,小金毛那么厉害,他肯定能帮师兄们找到秘境入口哒!” 玄祁抿唇,玄祁沉思,玄祁点头。 “小师妹说得对,我们找不到,小金毛说不定能行,你看上次不就是他悄咪咪一声不吭就给我找来了赤霄灵藤和烈焰炎心果么,那东西一般人可找不到。” 商子裕挠挠头,看向迟夭身上的小金鼠,“那……行吧,不过小师妹你……” 话音还没落下,迟夭就摸了摸肩上的小金毛,一双大眼睛里头满是狡黠:“既然四师兄要带上小金毛的话,那也得带上小夭哦,因为小金毛现在跟小夭共享了灵力,三长老说了,秘境有可能会隔断我们之间的感应的,那样的话,小金毛可能就没办法帮你们的忙啦!” 说完,她背上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乖乖问道: “师兄们,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第120章 你要眼神不好,建议还是别去了 商子裕晕晕乎乎,开口便道:“三日后启程。” 云雾森林每隔一月,森林外围的雾便有一日会散开,方便他们找寻,三日后,正巧能赶上。 在云中钧和三长老纷纷轻笑出声之后,他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他这是……被小师妹给套路了? 没错吧? 迟夭套出了四师兄嘴里的话,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又怕他事后算账,没等他开口,便躲到了林行幽的身后。 “云雾森林毕竟危险,要不要我派些红卫跟你们一起去?” 云中钧表示有些怀疑。 商子裕转头就跟他杠,“云中城目前还需要红卫,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用吧。” 林行幽已经在一旁,把古籍中描绘出来的凝魂草的模样给画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言如风,“你们看看,书上说,凝魂草和碧灵泉向来是在同一处出现的,应该比较好找。” 言如风看了一眼,点点头,便把这图纸给了商子裕。 后者拿着图纸,眉头紧皱,把图纸举到眼前又拉远,反复打量,看向林行幽的眼里满是疑惑: “这……怎么跟狗尾草长得差不多?玩儿呢?” 林行幽缓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要眼神不好,建议还是别去了。” 商子裕收回了目光,看了眼一旁躺在寒冰灵床上的晏紫汐,轻咳一声: “那什么,这三日,我再去打探打探那云雾森林的路线,我记得城东有个人倒是对云雾森林十分熟悉,就不陪你们闹了哈,老二的伤势要紧,我先走一步。” 说着,人就脚底抹油出了城主府。 剩下的云中钧和三长老几人面面相觑。 “既然城中事务都已经交接好,老夫也是时候回长老殿了,我会好好把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那几个老头子,这云中城日后若再有什么差池,随时来找我们,从今以后,我们定然会时刻留意城中动向,相信钧儿你,能把云中城治理得,比你父亲要更好。” 三长老如是说道。 云中钧朝他微微颔首,“定然不负长老信任。” 三长老欣慰地点点头,不消片刻,便离开了。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云中钧:“几位在城主府中住下的这些日子,可随意走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吩咐钧。” 林行幽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 “如今云中城城主更换,先前老四和天音宗的约定,城主可别爽约,净魔瓶可以借,但前提是他们把那玄铁兽给送回来。” 当时商子裕和天音宗弟子说定这件事情之时,云中钧就在现场,他点点头,“这是自然,不知几位素日是否和天音宗有所仇怨?” 否则以渡儿那小子的性子,不会这么斤斤计较。 迟夭从林行幽身后探出了个头来,喃喃道:“四师兄是为了小夭,才和天音宗……”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当时只觉得四师兄要把玄铁兽拿回来很开心。 这会才发现,当时四师兄是云中城之主,而他们和天音宗是合作关系,当时其实四师兄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解决的,可是却因为自己和天音宗的关系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破坏了云中城和天音宗的关系。 迟夭沉默了。 云中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朝她轻轻一笑,“既是因为小夭,那钧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夭别怕因为自己而让云中城陷入麻烦,阿渡如此疼你这个小师妹,那便说明你值得,而且,虽然我接管了云中城,但当时他已经和天音宗大弟子谈好条件,我自然不会让他的苦心白费。” 迟夭抬头看他,心中一暖。 林行幽点头,“有城主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 飞舟上。 两个少年迎风而立。 “大师兄,咱们走得这么急做什么?阮阮目前的状态很不好。” 尚元洲皱起眉头,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他的脾气也愈发收敛了些。 秦墨看了他一眼,神色十分忧愁: “我们得快些赶路,昨日你没听师父他们说么,三日前云中城出现了魔族,云中城副城主和其儿子都已下葬,而如今的云中城城主是云中钧,云中鹭的儿子,这不是说明小夭那个师兄很有可能……万一小夭有个什么好歹,我们要如何跟师父师娘交代?!如今之际,我们只能加快速度去云中城,看到小夭没事,我才能放下心来。” 尚元洲一听这话,当即便指着飞舟船舱内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迟阮阮,低声道: “师兄!我以为那日你选择答应商子裕的话是已经放下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想着迟夭,你不觉得你最近对迟夭的关心有些太过了吗?她现在已经跟我们天音宗没有关系了,现在宗主的孩子,只有阮阮一人!她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阮阮向来敏感,若是你让阮阮听到这些话,她该有多伤心?” 秦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我从未想要让阮阮伤心,我也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可元洲,我们亏欠小夭的,实在是太多了,你没有看她的手札,自然不会像我一般纠结,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小夭陷入危险而不顾。” 尚元洲有些心虚,“你怎么知道我没看……” “若是……”秦墨叹了口气,“若是你看了,便不会这么同我说话了,小夭其实很聪明,她被接回来的这些日子,我们对她误会良多,哪怕你稍微看一点,便能知道她在天音宗过得……”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天音宗现在不管是和云中城还是和鸦羽宗,都已经有了隔阂,迟夭选择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她就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人了,你清醒些行不行?”尚元洲打断了他。 秦墨站在原地望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没再说话。 诚如元洲所说,即便小夭已经不再是天音宗的人,但他也还是想尽全力来弥补她。 尚元洲见他这模样,侧过身去: “算了,看你这样子,你总归是不会听我的。那日被他们揍了一顿,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我这人本就懒散,迟夭的事儿我也懒得替你动脑静了,听说夫人也来了云中城,说是要接迟夭回苏家,竟是连阮阮都没顾上……” “不管你们了!希望到时候你们面对宗主和阮阮的时候,也能如此坦然!” 甲板后头便有魔兽嘶吼之声隐隐传来,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玄铁兽到底为何如此狂怒,这段日子在宗门都不知道弄伤了多少人了,如今能把他送走,也是好事一件。” 第121章 城主这是故意在给小丫头出气呢 尚元洲说完,便不再理会秦墨,转身往船舱走去。 飞舟在天空中又疾驰两日,终于在第三日中午到达了云中城。 秦墨和尚元洲带着昏迷不醒的迟阮阮还有几个被玄铁兽误伤的弟子下了飞舟,直奔云中城城主府。 城主府门口的红卫拦住了他们,“来者何人?” 秦墨上前一步,“天音宗大弟子秦墨,特来求见城主,还请小哥通融。” 守卫进去通报后,很快便出来将他们领了进去。 一行人被带到了大殿处等候。 云中钧却并未立刻现身。 他们在大殿中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昏迷的迟阮阮和手上弟子们微弱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上,始终驱散不开空气中那股令人烦躁的气氛。 “你说这新上任的云中城城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从前我们可得罪过他?” 尚元洲重重拍了拍桌子,这新城主着实也太不靠谱了,桌上的茶都已经来换过七八次了,到如今竟然都还把他们晾在这里不管不顾。 秦墨看了他一眼,“冷静些。” 又过了半晌,才有一个侍从模样的人,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瞥了一眼秦墨等人,语气冷淡:“城主刚上任,云中城事务繁多,他正在处理要事,还请你们在此稍候。” 说完又迤迤然离去。 尚元洲满脸怒色,“这云中城好大的架子,竟如此怠慢我们!” 秦墨也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压下怒火,“我们此次前来是有求于人,先忍耐一下。” 尚元洲去看了看迟阮阮,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重新坐下,“欺人太甚!” 又过了许久,就在两人的耐心快要耗尽之时,云中钧才缓缓而来。 他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两人,依旧是万分温润的模样: “不知天音宗贵客前来,所为何事?” 尚元洲看到他这副模样,深吸一口气,抱拳行礼道: “不知城主可还记得,赌石大会那日,前城主曾承诺过我们天音宗,用净魔瓶来帮我们天音宗弟子把身上的魔气祛除,如今秦墨已然把玄铁兽带来了,还请城主把净魔瓶借我们天音宗一用。” 云中钧微微挑起眉头,嘴角笑意不变: “原来如此,可如今云中城局势动荡,相信两位也已经知晓我云中城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而净魔瓶又实属我城中重宝,钧恐怕无法轻易借出,不过你们既然说是阿渡应允你们的,那两位便先在城中等着吧,一切等阿渡从云雾森林回来再说,如何?” 尚元洲瞪大了眼睛,“你们云中城怎能如此言而无信?前城主的承诺难道就不作数了?” 听了这话,云中钧的眸子微凝,压迫感便朝尚元洲直直而去。 秦墨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尚元洲身前,神色凝重,“城主,我五师弟说话向来直白,还望城主不要放在心上,如今我师妹危在旦夕,师弟师妹们也身负重伤,被魔气所困扰,净魔瓶对我们至关重要,还请城主看在人命关天的情况下,能稍作通融。” 云中钧微微皱眉,似有为难之色: “秦道友,并非钧不通情理,实在是城中如今局势复杂,且城主之位交替迅速,阿渡还没来得及把净魔瓶给我,是矣没办法替他完成和天音宗的约定。” 尚元洲脸色涨的通红,刚想说话,却被秦墨拦了下来。 这云中钧分明就是故意的,方才还说这净魔瓶是重宝,如今又说不在他手上,模棱两可,这难道不是故意在给他们天音宗难堪么! 虽然阮阮和这些弟子的伤势他们自己可以控制住,但谁知道那商子裕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阮阮和师弟师妹们又要等多久,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秦墨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此次秦墨回宗门,宗主也与我说了这件事,云中城的遭遇我们天音宗深感悲痛,既然城主都如此说了,那秦墨便携天音宗弟子,静待城主消息便是,只是不知,前城主此次入云雾森林,要多久才回来?” 云中钧摇头叹息:“阿渡此去是和他鸦羽宗的师兄弟一起去的,具体归期我也无从得知,不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不瞒你们说,此次他们进云雾森林,也是去寻药。” 他说话间,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眼神有意无意地从秦墨和尚元洲脸上扫过。 秦墨心中一沉,“为何寻药?可是有人受伤了?” “是,是阿渡的师姐受了重伤,所以他们才那么着急出发,怠慢了天音宗,钧深感歉意。”云中钧道。 “都是为了救人,秦墨能理解。”秦墨眉头紧锁,想到了什么,“城主,听闻此次云中城变故,死伤惨重,不知城主可知小夭如何?就是……前城主的小师妹,那个在赌石大赛上夺得头筹的小姑娘。” 云中钧听到这个名字,倏地一顿。 随即神情有些恍惚,温润的脸上流露出复杂,沉默几许才缓缓道: “先前听阿渡说,那孩子原本是你们天音宗宗主之女,后来弃宗加入了鸦羽宗,前些日子城中大乱,死伤众多,她……在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对抗那魔族,在她面前,钧深感羞愧……” 说到最后,他恰到好处地垂下了头来,神色黯然地起身往后走: “两位贵客先回去吧,钧,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一旁站的笔直的阿一,眼皮忍不住使劲跳了跳。 那小丫头的确说过若是天音宗的人来打探她的消息,便装没听到便是,说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任何自己的消息,这城主倒好,一句话模棱两可,整得人跟已经噶了似的。 阿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家城主,见到他眼底的那一丝揶揄捉弄,重重闭上了眼睛,难怪前两日他让自己去查小姑娘和天音宗的关系,听说人家宗主夫人,如今都已经来道了云中城,就为了把小丫头接回去。 城主这是故意在给小丫头出气呢。 所有人都以为新任城主云中钧,温文尔雅和颜悦色,是个好欺负的主,谁能想到他背地里是这么个货色? 而还处在震惊中的秦墨和尚元洲面面相觑,久久没能回过神来时,不知不觉已经被赶出了城主府。 两人在城主府门前站了良久,引得人人瞩目时,尚元洲这才回过神来。 “大师兄,方才那城主是什么意思?” “迟夭……死了?”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听到这话,瞳孔巨缩,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夫人!!” 第122章 小夭怎么可能死呢,她还那么小…… 尚元洲和秦墨听到身后的惊呼,急忙转身。 身穿素雅衣衫的夫人晕倒在地,周围的丫鬟慌乱地围了上去。 两人心头一紧,对视了一眼,此人不是苏禾还能是谁? 秦墨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师娘!” 然而那人面容憔悴,双眼紧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期望。 尚元洲则站在原地,他没想到苏禾会那么快便赶到云中城,更是没想到她对迟夭的感情竟然那么深……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方才云中钧所说的话,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来那小姑娘从前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模样,一时心口有些发堵。 他突然一顿钝痛,如果当初能多关心她一些,她要离开天音宗时自己能够挽留她,那迟夭就不会加入鸦羽宗,更不会跟着鸦羽宗的人牵扯进云中城的事里,便不会来这云中城,那样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两人一人带着苏禾回了客栈,一人则把迟阮阮和师弟师妹们也带了回去。 随后便都守在了苏禾的房里,等她醒来,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苏禾悠悠转醒,瞬间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墨儿,小夭呢?!你可曾看到小夭了??” 她眼中迸发出希望,方才一定是她听错了,对,一定是她在做梦。 小夭怎么可能死呢,她还那么小…… 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小夭给接回来。 可下一秒,她的幻想就被人给彻底打破了。 “师娘,你别太难过……按照城主说的,可能小夭是真的……” 话没说下去,秦墨止住了话端,后头有些哽咽。 苏禾听到这话,身体顿时间便脱了力,眼神空洞地看向秦墨,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夭儿……我的夭儿……墨儿,你在骗我,对不对?小夭一定还好好地活着,只不过是在生我和她爹的气,所以躲起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而无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嚎。 秦墨跪倒在她身边,“都是我的错,师娘,是我没能保护好小夭,要是在回天音宗接阮阮之前,我的态度稍微强硬一些,恐怕就不会酿成如此惨剧了……” 他深深埋下了头,拳头紧握。 尚元洲亦是一阵心堵,“都是鸦羽宗的人害的,小夭是他们的小师妹,他们却不好好保护她,还把她置于如此险境,若是当时我们在……我们在她身边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秦墨侧过头去,“元洲,此事与鸦羽宗无关,谁也不知道云中城会出现魔族,你莫要胡言乱语。” “……”尚元洲沉默了。 苏禾缓缓从床上起身,知道他们来云中城是为了什么,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墨儿,元洲,你们走吧,从我下山那刻起,我苏禾便和天音宗再无半分瓜葛,就算是小夭当真……我也要把她带回苏家。” 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秦墨听到她这话脸色一变,急急从地上起身,拉住她的衣角,“师娘,墨儿虽然不知道您和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多事情还有可以挽留的余地,是可以想办法弥补回来的,您三思……” “弥补?如何弥补?我的女儿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来你师父只顾着整个天音宗,只顾着他的脸面和名声,小夭不能修炼,就因为阮阮是天灵根,他便把所有的关心和希望都放在了阮阮身上,可墨儿,小夭才是我和你师父的亲生孩子!若不是当年我在大战中受了伤,身子一直孱弱,当初我也不会让你去教小夭的啊。” 苏禾甩开了他的手,眼中的怒火化为了悲痛。 秦墨无言以对。 是啊,小夭现在已经不在了,他还能如何去弥补。 屋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氛,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尚元洲深吸一口气:“师娘,大师兄,哪怕是我们对不住小夭,可如今迟夭已经……我们还得往前看,您若离开了天音宗,那阮阮她……您有想过吗?” 苏禾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犹豫。 她当然也疼爱阮阮,那孩子从小就机灵可爱,天赋又高。 可在她心里,小夭所遭受的忽视和不公,就像一道深深的伤口,不断的淌出血来,这让她怎么释怀。 “阮阮……她有你们宗主,还有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就算没有我,她也能好好的,不是么?可是小夭,她从出生到我们把她接回来,一直以来,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这个没用的娘。若不是那时候墨儿讲出这些,我与你师父吵了一架,又去了她的屋子里看过,询问了一下外门弟子苟蛋,我都不知道她被接回天音宗的日子,竟然过得这么苦……” “她只有我了,我不能让她死后还这么孤单,哪怕只是带回她的……骨灰,我也不会再回天音宗了,你们不用再劝了。” 苏禾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秦墨眉头紧锁,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 另一边,城主府里。 “方才红卫来回禀,天音宗夫人在门口晕了。你扯这谎,就不怕天音宗的来闹?” 阿一看向云中钧。 后者把自己手里有关莲花村的涉案人名单放下,瞥了他一眼,“我何时扯谎了?我不过就是在他们面前说了一嘴小丫头有多英勇,他们自己理解错了,哪能怪我。” “至于他们来不来闹的……我今日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了,净魔瓶不在我手中,他们也愿意等,这事便已经了结,最近这云中城的事务繁多啊,我这个新城主,哪有功夫天天陪着他们周旋?更何况,府里不是还住着个容易炸毛的凤凰?我们只需要好好看热闹便可。” 阿一语塞,他竟无言以对。 “让人好好盯着,别把事情闹大了,否则到时候等阿渡回来,就不好收尾了。” 云中钧嘴角微微上扬,重新拿起桌上的册子批阅了起来,那笑容中藏着几分狡黠。 阿一见此,无声退下。 偏偏也就是他,刚坐上城主之位,就为了鸦羽宗,而把整个天音宗给得罪狠了,人家都如此强调门内弟子伤员众多,他竟是连个药师和医修都舍不得派去一个。 第123章 md,全宗门都逮着他一个人欺负。 云雾森林。 “小师妹,你可得跟紧我们,虽然你现在已经是筑基了,但是这里不比星渊森林,云雾云雾,这接下来的雾可是会吞人的。” 商子裕紧紧牵着迟夭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叨叨。 他们现在已经穿过了没有雾的外围,即将进入森林深处,眼前便是一堵雾墙,朦朦胧胧地,压根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迟夭重重点头,咧嘴一笑:“小夭知道,四师兄之前说过,小时候你就是在这里面迷路了一直哭鼻子!” 商子裕:“……” 谢谢,倒也不必再提。 他一脸严肃的叮嘱,“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之前有个小队,进来没多久就被一群三阶魔兽追着跑,啧,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一旁的言如风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师妹,你放心吧,有你三师兄我在,你别听你四师兄的,就放心大胆地走,若是遇到什么魔兽,三师兄把你抱起来就跑,压根没人追的上。” 商子裕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别开了一旁扫在脸上的枝叶,“老三,那我和老六呢?厚此薄彼?” 林行幽冷不丁来了一句:“魔兽不敢近我身,放心。” 言如风(扬眉挑衅):“听着没,就你跑不掉,你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 商子裕:“……” md,全宗门都逮着他一个人欺负。 迟夭捂嘴偷笑,随后晃了晃他的手: “四师兄,你乖哦,三师兄和六师兄就是说说而已,要是真的要魔兽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抛下你先走哒!” 商子裕:“呜呜呜呜呜呜还是小师妹最好惹!” 林行幽\/言如风:“……” 这两人身份是不是反过来了? 几人越往深处走去,四周的雾气越发浓重,像是有触手一般,缠绕在他们的皮肤,脚踝,还越发亮堂起来, 谁懂,这雾竟然恍得有些刺眼。 最让商子裕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别说是三阶魔兽,就连个一阶的小魔兽影子都没瞧见。 “奇怪,这云雾森林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能遇到一大群魔兽来袭击了,难道我们运气太好,那些魔兽集体睡大觉了?” 商子裕挠挠头,这场景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林行幽无声地看了他一眼,手中把玩着几枚丹药,“做梦呢?” 迟夭身上的小布袋里爬出来个毛茸茸,还没睁眼,便迅速爬到了主人肩膀上,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有小金毛在,这附近的魔兽,压根就不敢过来。” 商子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跟紧了,这雾太大了,我连你们人都看不到。”言如风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浓雾中,迟夭眨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她怎么没觉得视线受阻呢? 甚至还能看到三师兄额头上的汗珠。 “嘎吱——” 迟夭脚下嘎嘣脆。 “怎么了?”身边的人却莫名紧张了起来,“这迷雾中有能迷人心智的东西,会让我们分不清方向,我们还是靠近一些走比较好。” 言如风和林行幽听到这话,也回过头来,挤到了他们身边。 迟夭低头看去,脚下就是一根断了的树枝,几位师兄未免也太过紧张了些。 但林行幽一靠近,弯下腰去看,便看到一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灵草正在浓雾中肆意生长。 “夜光草?”  他喃喃道,随后什么都没说,便动手把这植株整个给挖了出来。 放在了几人眼前。 “六师兄,夜光草是什么?”迟夭有些好奇。 林行幽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夜光草能在黑暗中发光,但在浓雾中,会让人感到头晕目眩,还有可能让人的视线混乱,从而辨认不清方向。这一株是三阶灵植,可以制作高阶聚灵丹。” 迟夭一听这话,眸子一亮。 随后松开了商子裕的手,兴致冲冲地看着林行幽,“真的吗?小夭看到了好多好多,这一路上都是呢。” 林行幽:“?” 他都得蹲下身子凑近去看才能看到。 难不成这云雾森林的深处容易使人致幻,都是这夜光草导致的? 林行幽低头看了看,“小夭,你是在开玩笑?” “唔——”迟夭见六师兄的神情像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拖长了声音,“六师兄,我真的没骗你,就在那边,还有那边,都有呢!而且有好多好多!” 她说着,便拉起了林行幽的手,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而林行幽朝她所指的位置看过去,却通通都只能看到一团浓雾,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他有些意外,“你能看见?” 言如风和商子裕也是满脸好奇,“小师妹,你若真能看见的话,那老六做梦都得笑醒,这么多灵植,再加上鸦羽宗山上的,估计能让他做好些聚灵丹留着备用了。” 迟夭重重点头,“我真——的能看到~你们跟我来!” 说着,她就一只小手拉着林行幽,一只小手拉着商子裕,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蹲了下去,两人果真在树下摸到了好几株夜光草。 “我去,小师妹,真的有!”他们把拔出来的植株放到了林行幽手上,按照迟夭说的方向又拔了几株。 最后几人几乎个个都是满载而归,脚下的夜光草堆起来,亮的刺眼,直到林行幽把那些植株通通都收进了专门的储物容器,几人的眼睛才得到了片刻消停,恢复了几分视线。 “小师妹,还有吗?” 商子裕一言不合就是干,干得汗流浃背。 迟夭刚想说话,一旁的林行幽便道:“这森林中既然能生出这么多的灵草,便说明有它的机缘,我们全拔了不厚道,方才我已经移植了几株出来,到时候在后山种下便是。” “唔,有道理啊。”商子裕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恋恋不舍地拍了拍手,“也算是有收获,走,我们去找凝魂草。” 说着,他就来拉林行幽的袖子,却被侧身躲了过去,还十分嫌恶地掏出了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老六,你……”商子裕哽咽。 倒也不必把嫌弃表现得如此明显。 但他只是悲伤了一秒钟,很快又去捞迟夭,等抓起小师妹的手,这才乐呵呵地笑起来,他就知道,就算整个师门都嫌弃他,小师妹也不会嫌弃他的。 刚想拉着人继续往前走,却迟夭站在原地一动不也动,手心都冒出了汗。 “小师妹,怎么了?”他回头问道。 迟夭抿着唇,看着他头顶不远处,声音放得极低: “师兄们,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第124章 桀桀桀,他可真是主人的贴心小棉袄 商子裕几人满脸懵逼。 什么声音? 商子裕皱起眉头,侧耳去倾听,“小师妹,啥也没听到啊,你听到什么了?” 迟夭在浓雾中缓缓地眨巴了下眼睛。 难道这雾还能屏蔽声音?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他们头顶上的巨树,每棵树上都挂着个巨大的蜂巢,蜂巢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像是由无数珍贵的宝石镶嵌而成。 蜂巢周围飞舞着一群金色的蜜蜂,这些蜜蜂足有拳头大小,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翅膀振动的声音正是那嗡嗡声的来源。 三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很好,什么也看不到。 “在天上?飞行魔兽?小师妹小心!” 言如风顿时紧张兮兮,把迟夭扯到了自己身后。 迟夭拽了拽他,脑袋上冒出了几条黑线,“三师兄,这里每棵树上都有一个蜂巢,但是这些蜜蜂看起来是无害的,你们知道拳头大的蜜蜂,金灿灿的,是什么蜂吗?” “咕咚——”商子裕听到她这个描述,冷不丁咽了咽口水,拉起迟夭便往前走,“拳头大的蜜蜂??蛰起人来应该很痛吧?我们还是快走吧……” 却被林行幽一把拉住,“金芒灵蜂,是灵兽的一种,他们守护的蜂巢里可能有蜂皇晶。” “那是什么?”迟夭问道。 “蜂皇晶是金芒灵蜂产出的一种晶体,极其珍贵,可以提升修士的灵魂力量,对修炼精神力有极大的好处,阿幺,这东西,你和老二都需要。” 言如风挑起眉头,这来一趟云雾森林,怕不是最后得把整个森林都搬回去。 到处都是好东西。 “那我去引开他们?”言如风跃跃欲试。 林行幽沉声道:“不行,金芒灵蜂表面上看上去是很温顺的灵兽,但一旦你触碰到他们的蜂巢,它们将不远万里追杀你。”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同意把蜂巢给我们?”商子裕迷茫地看着眼前一片白雾,“该死的,屁都看不见,这雾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子跟睁眼瞎似的。” “别无他法,或许只能让他们暂时失去攻击性,”林行幽淡淡道,“我试试用迷药……” 迟夭看看那上面的蜂群,又看看六师兄,歪着头想了想,脆生生说道: “六师兄,让我去试试看,可以吗?” 言如风瞪大了眼睛,“小师妹,你别冲动!” 那可是拳头大的蜂,若是叮她一口,她那张小脸岂不得肿得跟包子一样大? 迟夭摇摇头,紧紧盯着头上的那些毛茸茸金灿灿蜜蜂的动作,“但是小夭觉得,它们好像不介意把蜂巢给我们耶……” 一个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蜜蜂,正聚在一起,竭力朝她献殷勤,随后又飞到最上方,把他们跻身的那个蜂巢,硬生生拆了一小瓣下来。 谁也没看到,不知何时爬到迟夭头上的小金毛,这会正躺得四仰八叉,还时不时晃晃爪子,眼中满是得意。 他!可是上古神兽!这些低阶的魔兽和灵兽,察觉到它的气息,谁敢放肆?! 桀桀桀,他可真是主人的贴心小棉袄。 还没等几个少年反应过来,头上就已经有什么东西啪嗒落在他们脚下。 下一秒,商子裕耳边就听到了巨大的嗡嗡声。 然后,就是有许多翅膀在他耳边扇起一阵风来,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也因此驱散了几人眼前的一些雾气,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些。 紧接着,商子裕便在这一群不会说话的金芒灵蜂的脸上,看到了讨好的意思。 看到它们提着的蜂皇晶,商子裕看看一旁的迟夭,抿了抿唇,试探性地,朝他们伸出了手…… 啪。 下一刻那块足足有西瓜大的蜂皇晶,就这么坠落在他手上,差点没把他整个人带下去。 金芒灵蜂倏地成群,又飞回了树上。 “嗯?”商子裕狐疑地看着他们消失,又看着自己手上的蜂巢,陷入了沉思。 谁懂,金芒灵蜂上赶着给他送蜂皇晶! 林行幽见此也挑起了眉头,随后看向了旁边那棵树,小师妹方才说,这里每棵树上都有蜂巢,“那是不是──” 他把手放在了隔壁的树上。 于是迟夭又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了另一棵树的蜂巢。 见此,方才他们头上那棵树上的金芒灵蜂争先恐后地全数缩进了蜂巢,没有一只再敢留在外面。 瑟瑟发抖。 随后,啪嗒啪嗒。 如出一辙,蜂巢掉了满地。 接下来的半炷香,商子裕言如风就负责捡蜂巢,林行幽则负责把这些蜂巢全部都收进储物戒。 “你们还别说,如果当真是按照老六说的,这金芒灵蜂有仇必报的话,为什么会主动把蜂巢送给我们?太奇怪了不是吗?” 言如风挠破了脑袋都没想懂到底是因为什么。 迟夭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头上的小金毛。 这些金芒灵蜂很有可能是因为小金毛,所以才把这些蜂巢全部都给他们的! 有小金毛真好呀,走在路上都能捡很多好东西呢。 上次小金毛好像说过,他喜欢吃灵晶,灵晶又是可以提升灵力的东西,那是不是说明,只要能提升灵力的,小金毛都爱吃? 迟夭小手抵着腮帮子,使劲想了想,随后从自己的纳戒里,拿出两颗之前六师兄塞给她的高阶聚灵丹,又把小金毛抱了下来,用手把丹药试探性地放到了呼呼大睡的小金毛嘴边,屏住了呼吸等着。 哪知手中的鼠鼠鼻子轻轻嗅了嗅,连眼睛都没睁,嘴角就溢出了可疑的晶莹,张嘴就把这聚灵丹给吞了下去,还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响。 但依旧没醒。 迟夭后知后觉地抿唇偷笑,在宗门的时候,小黑、铁铁、二蛋就很爱吃六师兄炼制的聚灵丹,但每次小金毛都是不屑一顾,说什么“鼠爷爷早就辟谷了,才不想吃呢!” 现在看来,他其实还是很喜欢吃的呀。 把小金毛重新放回了布袋里头,迟夭跟上了几位师兄,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给小金毛多吃些它喜欢吃的! 几人又不知走了多久,方才还光亮的天,此刻渐渐暗了下来。 因为雾气十分之大,几人发梢和口鼻间已经全是水汽,呼吸间仿佛都有种溺水的错觉。 第125章 没关系,骂完了,已舒坦 “这越往深处走,雾越来越大,再加上这森林这么多树,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就我们这样胡乱走,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秘境入口?老四,你到底能不能行,不是说你找到了一份地图?你丫倒是把地图拿出来看看啊?” 言如风一把拉住了商子裕,捂着鼻子过滤空中水汽的手帕,此刻已经全数湿透了,声音闷闷的。 后者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哦,你要不说我都给忘了,这方才不是情况特殊吗?我这就看。” 说着,他这才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份皱巴巴的地图。 言如风听到声响,掏出一颗夜明珠,随后用了些灵力,驱风而动,把周围的雾气驱散开了些,几人才勉强看清了地图。 那地图看起来破旧不堪,上面的线条和标记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言如风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紧皱:“你这从哪儿弄来的地图,靠谱吗?这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商子裕看了半晌,见上面的字迹全都化开了,脸色一僵,有些尴尬道: “呃,我忘了,那卖地图的好像说过,这地图不能碰水,这里头全是雾气,难怪一到这里面就看不清了……” 言如风愣住,“不是,你@#¥%&*??” 林行幽暗中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骂。 商子裕急忙找补,“但是没关系,我过目不忘,早就已经把这地图全部记下来了。” 言如风冷笑,现在找补,晚了,但没关系,骂完了,已舒坦。 “但现在还是有个致命的问题,虽然我记得这地图,但是这四周雾气太浓,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把这源头给解决了,否则连路都看不清,如何找秘境入口?要不你试试用风把这雾气全部吹散?” 商子裕满脸苦哈哈,看着刚刚被吹散的雾气,此刻又聚拢来,手肘戳了戳言如风。 言如风露出死亡微笑(除了迟夭根本没人看到版): “你傻啊?这雾气这么大,整片云雾森林范围根本不知道有多广,我们几个人得消耗多少灵力才能吹散?上次对付云中盛的时候,咱们都受了伤,等找到入口,灵力都耗尽了,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如何应对?到时候你还真想留下来给魔兽当粮食?@#¥%&!……” 林行幽倒是有所猜测,打断了他: “雾这么大,就三种可能,第一,灵植;第二,神器;第三,阵法。” “你这么说倒有些道理……”言如风立马止住了喋喋不休,摸了摸下巴开始沉思,又一股脑道: “可无论哪种我们似乎都解决不了啊,不是说云雾森林常年都是雾气弥漫么,若是灵植,这么大范围,那我们光是拔草都得拔一年吧?若是神器,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人发现?若是阵法,那这布阵之人的实力得强到什么程度?不会也是水灵根吧?” 等等,这个“也”字…… 迟夭一愣。 她扣了扣手指,有些奇怪地问道: “三师兄六师兄,这些雾气驱散不开,小幺觉得四师兄说不准能找到散发雾气的源头呢?他可是水灵根呀!” 商子裕一愣。 对啊,他可不就是水灵根么? 卧槽,他顿悟了! 听到这话,言如风和林行幽都是一顿。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他们怎么都忘记老四是水灵根了? 正在两人纷纷内疚,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万遍是不是平日对老四关心太少了的时候,他们骤然看到了商子裕脸上惊愕的表情。 算了不质疑自己了。 这还有个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是水灵根的。 商子裕迟疑地指了指自己,“那我,试试?” 得到几人的肯定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灵力缓缓释放出来,如同触角一般,在雾气中探寻着什么。 迟夭在一旁看着他,神情十分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商子裕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微皱起。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好像感觉到了,这雾气里头有一股特殊的灵力牵引,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主导着雾气的产生,在那个方向!” 他手往前方的某个方向一指。 “走,不管是啥,咱先去看看!” 言如风率先往前走去。 后面几人纷纷跟上。 可越往前走,雾气却变得有些寒凉刺骨,周围的树木上都挂满的冰霜,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越来越冷了……” 商子裕皱眉,从纳戒里头拿出了几件厚衣袍,递给了他们。 言如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披上外袍,“这云雾森林果真是有些东西的,老四,还好有你,呜呜呜。” 商子裕:“……” 迟夭坐在林行幽怀里,乖乖披好衣裳,指着前方某一个方向眼睛一亮: “小夭好像在前面看到一个蓝色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些雾气的源头啦!我们快过去!” 几人朝着迟夭指过去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就来到了一滩冰冻的湖水前,止住了脚步。 “我去,那是什么?!”  商子裕突然觉得面前一片清明,睁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言如风朝他看的地方看去,皱起了眉头,全是雾,什么都看不到。 商子裕狐疑地看了眼他,指着那湖中间巨大的冰蓝色光团,“这么大一坨光团,你看不到?” 迟夭从林行幽身上下来,也重重点了点头,“这个应该就是散发雾气的东西了吧。” 这话让言如风和林行幽面面相觑,两人都一脸茫然,这四周除了雾,他们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听到迟夭的话,言如风摸摸鼻子,在脑海中打消了老四可能是在捉弄自己的念头,满脸疑惑:“奇了个大怪了,为什么只有你和小师妹能看到?” 商子裕还没来得及回答。 那湖中的光团突然便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他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抗力…… 卷上了天。 言如风和林行幽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拉了上去,却在踏上湖面的那一刻被一股力量掀了回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四师兄!” 迟夭也惊呼一声,抬脚便想跟过去,却也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重重弹开。 而这一方的商子裕,则被瞬间拉向了冰湖正中央。 那冰蓝色的光团直直没入了他的体内。 顿时,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第126章 知道个屁!你们的爱,真是廉价。 城主府外。 “这位夫人,云中城百废待兴,我家城主当真是没空接待您,还请您不要再来了,若是前城主回来,城主定会安排人去告知您的,您还是先回去吧。” 城主府守卫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便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府门外,连一眼都没有看苏禾。 苏禾站在原地,眼眶通红,执拗地不愿意离开,却也没有去为难一个守卫。 “好……你们云中城不把小夭还给我,我便日日都站在这里守着。我倒要看看,你们城主是不是当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日不见我,我便一日不走!” 她狠狠瞪着那城主府的门,说道。 秦墨叹了口气,“师娘,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小夭不在了,阮阮还在呢,若是阮阮醒来看到您这副模样,恐怕是要难过了。” 苏禾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墨儿,阮阮交给你便罢,可小夭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母女连心,我怎么能当真就那样不管她了!师娘求你了,你就别再管我了,我一日不把小夭的尸身要回,我便不会离开这云中城!” 说着,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秦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我们现在这样硬闯,在城主府门前闹,始终也不是个办法,城主不肯见您也是因为商子裕几人不在,我们不若回去等他回来便是。” “我不回去,我一日见不到小夭,我便一日不回去!从前小夭就没有一个人在乎,我不想她死后,也无处安身,我要带她回家……带她回家……” 苏禾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见城主府当真没有人再出来,失魂落魄地站到了一旁,就那么默默地等着。 秦墨见她如此执拗,深吸一口气,心中也觉得亏欠了小夭,便也没再说什么,只静静陪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城主府的门再次打开,红衣红发少年从里头快步走出,手上还拿着块玉简,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禾与秦墨,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想要径直往外头走去,便被人拦住了。 “我记得你,你是小夭的师兄,对吧?”苏禾急急拉住他的衣摆,带着些哽咽。 玄祁满是不耐,看到这天音宗的人,一准没好事发生,便道:“有事?没事别烦小爷,小爷还有正事要办。” 苏禾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手上把他的衣袖抓得更紧了,“我知道我此时说这些已经完了,但小夭毕竟是我的亲身骨肉,你们鸦羽宗的人,可否可怜可怜我这个为人母的,把她的尸身还给我,让我带她回家,好吗?” 玄祁皱起眉头,什么亲生骨肉,什么尸身? 愣了一会后,他彻底反应了过来,脸色奇差无比,当即就极其嫌恶地把苏禾的手甩开了去。 这老婆娘,竟然咒小师妹死!何其歹毒的心肠!! “你一个老大娘,与小爷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说的比唱的都要好听,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唱戏?” 苏禾被玄祁甩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秦墨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苏禾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何面前的这个少年突然如此愤怒。 “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的女儿,哪怕她已经不在了,我也想带她回家啊。”苏禾红着眼解释道。 玄祁眼珠子一转,这天音宗的难道是以为小夭噶了,所以才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当即便怒目圆睁,上前一步,指着苏禾和秦墨大盛斥责道: “虚伪!我是问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要把她带回去?我小师妹最需要家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整个天音宗对她的关心,又有几分真心?现在倒是知道要把人接回去了,你青天白日,在这做什么梦呢?” 苏禾嘴唇颤抖,想要解释,却找不到半点反驳的理由: “我……我的确对不起小夭,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玄祁冷笑一声,“什么苦衷能比自己女儿的性命还要重要?现在跑来这里惺惺作态,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安心罢了,演什么苦情戏,你也配?” 苏禾被这话说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一时之间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秦墨亦是如此,但还是皱起眉头,“我们知道错了,但师娘她毕竟是小夭的亲生母亲,我们如今来城主府并不是来找事的,师娘只想把小夭完好无损地带回……” 话没说完,玄祁眼中已然满是不屑,“知道个屁!你们的爱,真是廉价。” 说完,见苏禾还想再说什么,他却已经懒得再跟他们继续掰扯下去,一抬手,便是一大团火球,将两人逼退数步: “别在来找骂了,小爷脾气向来不好,快点滚开!” 说完,他便要离开。 可苏禾不知是羞愧还是恼羞成怒,整张脸憋得通红,想了想,便一道灵力直接把玄祁给拉了回来,怒吼道: “小夭是我的女儿!她如今为了云中城战死了,你们云中城竟然都不愿意把她的尸身交还给我们天音宗!我就不信我堂堂天音宗宗主夫人,当真要不回……” 话音未落,她便收了声。 面前,数条火蛇朝她扑面而来。 苏禾冷笑一声,上次这少年便当众打了天音宗的脸,如今她来要回小夭,当真以为她堂堂化神,会怕这区区灵火不成? 想到这,她抬手便用灵气去化解飞来的火焰。 可一旁的秦墨大惊,连忙上前阻止,“师娘,不要!!” 却没来得及,那火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缠上了苏禾的身体。 “啊!!”她顿时发出痛苦的惨叫。 火焰灼烧着她的肌肤,带来钻心的疼痛。 怎么会这样!!? 秦墨试图用灵力替她扑灭,可玄祁的焚天烈焰,又怎是他能轻易扑灭的。 玄祁看着在火焰中挣扎的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这是你该付的代价!小爷再说一遍,迟夭,已经跟你们天音宗的,没有半分关系。” “以后在这城主府前,别再让小爷见到你们,如若不然,小爷当街把你们烧死,云中城城主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滚!!” 第127章 这云中城的人,简直就是强盗!! 说完,玄祁头也不回地便大步走出了城主府。 燃在苏禾手上的那一大片火焰,也跟着湮灭。 府门前又恢复了安静。 “师娘,他的灵火并非是普通火焰,此事你也是知道的,您这又是何苦呢!” 秦墨看着她手上的那一大片烧伤,急急忙忙从纳戒里拿出药替她敷上,又喂了她一颗丹药,看着她额头疼出来的一大片细密汗珠,轻叹出声。 自上次四大宗门招新比试之后,在师父的吩咐下,他们便带回了玄祁发出的一小簇灵火回去研究了一下。 焚天烈焰是当真能焚烧任何东西,哪怕师娘是化神修为,可她是木灵根,这些年来也只负责治愈之术,而自生下小夭后,她还长期疏于修炼和实战,根本没办法和玄祁这烈焰抗衡。 苏禾听到这话,泪流满面,不仅是因为身体的伤痛,更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墨儿,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小夭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秦墨捏了捏眉头,“师娘,先别说这些了,当务之急,你得先回去疗伤,今日我会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师父,我们在客栈等着商子裕他们从云雾森林出来,才是上策。” 而等两人慢慢悠悠一瘸一拐回到了住处,却发现那客栈已然被砸得稀烂。 迟阮阮和师弟师妹们被人抬了出来,就那么放在了大街上,周围远远围着许多百姓,还有一圈红卫。 而红卫身前,则是尚元洲,他牵着一头巨大的发了狂的玄铁兽,身上伤痕累累,好几处的玄铁似乎都被人硬生生的拔了下来,露出里头血肉模糊的皮肉,它的爪子不安地在地上刨动着,口中有鲜血淌出,滴落在地,发出阵阵哀嚎。 “这是怎么回事??”秦墨一看到地上被人乱丢成一团的人,当即把苏禾放置在一旁,上前去拉住了尚元洲,脸色难看地问道。 尚元洲刚想说话,身后的玄铁兽便从鼻孔喷出了一口气息,吓得周围的百姓全都不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旁的客栈掌柜的满脸凄苦,指着他们便朝红卫首领诉苦: “红卫大人,就是他们这一行人!你说他们带着这么多伤员来我们客栈住下便也就罢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豢养这么大的魔兽啊!这两日一到夜里,这魔兽便吵得我们的客人都没法安睡半分,小店的诉纸都快堆满了,今日我去寻他们让他们换个地方住,哪知道这头魔兽竟然突然发狂,把我整个店铺都给拆了,吓得我的客人是全都跑了啊!你们可一定要给我做主!” 那红卫上下打量了一眼玄铁兽,确认了情况以后,便看向尚元洲和秦墨两人: “外来人口是吧?你们违反了云中城的住宿规定,破坏我云中城店铺,还私带魔兽进城,违反了云中城的律令,按照律令,这客栈的所有损失,你们需要十倍赔偿店家,另外,这魔兽继续留在这里,不免有伤害百姓的嫌疑,我们要带走。” 红卫的声音十分冷漠,不带一丝情感,他们来之后,城主便派人交代过,说过这件事必须公事公办。 尚元洲一听,急得跳脚,急忙解释道: “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这玄铁兽并非我们有意豢养,这是我们天音宗和你们前任城主定下的交换约定,而且我们也一直在尽力控制它,若不是有人故意去靠近挑衅它,它是绝对不会发狂的!” 玄铁兽听到这话,也不知是怎么的,越发焦躁不安,它发出低沉的咆哮,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双眼紧紧盯着周围的百姓,万分警惕。 红卫首领面无表情的看着尚元洲,“哼,误会?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还有诸多借口。这魔兽既然是你们带来的,在这云中城中,无论是谁导致它发狂,都是你们的责任,律令就是律令,容不得你们狡辩。带走!”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红卫便朝着玄铁兽围了过去,两人手持法杖,抢过了尚元洲手中牵着玄铁兽的铁链,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法杖触地,传送阵显出,两人一兽就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尚元洲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这云中城的人,简直就是强盗!! “大师兄!你怎么也不拦着一点,我们可是要用它来换净魔瓶的!”尚元洲目眦欲裂。 秦墨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元洲,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红卫只是奉命行事,我们这样硬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尚元洲气得有些无语,“更糟?还能怎么糟?玄铁兽都被他们带走了,我们拿什么去换净魔瓶,这么多师弟师妹们,还有阮阮,还等着我们救呢!” 秦墨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也是着急,但我们得想办法解决,玄铁兽把这客栈弄成这副模样已经成了事实,它被关在云中城,或许才是最好的。” 苏禾走了过来,声音有些虚弱,“墨儿说得对,我们现在要冷静,不能再乱了阵脚,先去找客栈掌柜协商赔偿的事情,再想办法找回玄铁兽吧。” 秦墨点点头,拍拍尚元洲的肩膀,这才走到红卫面前,拱了拱手,“这位大人,客栈的损失,我们愿意十倍赔偿,若玄铁兽有致使百姓受伤,我们天音宗也一力承担责任,只不过,我们还需在云中城继续借宿,还望……” 红卫首领冷冷打断了他: “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混乱,还想继续在云中城借宿?别痴心妄想了,尽快赔偿店家损失,然后离开云中城,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秦墨一听这话,拳头一紧,还想再争取一下: “大人,我们在云中城还有重要的事情未完成,而且我的师弟师妹们都还受着伤,还望您通融一下。” 红卫首领不为所动:“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既然你们给云中城带来了灾难,律令便不会容你。” 一旁的百姓也开始纷纷附和。 “就是,快走吧,别再住在我们云中城了,谁知道你们哪天会不会又牵出一头魔兽出来?” “赶紧滚出云中城!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第128章 十倍赔偿 尚元洲一听到这些话,脸色越发阴沉,眼中满是怒火,若非秦墨一直拉着他,他恐怕早就冲上去跟这些人理论了。 而秦墨看了看周围愤怒的人群,知道此时不宜再纠缠,便对红卫首领说道: “大人,我们会尽快处理好赔偿事宜,烦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红卫首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尽快,别让我来催你们。” 秦墨拉着尚元洲回到了迟阮阮和其他师弟师妹身边,细细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 幸运的是,他们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只不过人还处在昏迷状态。 秦墨低声对尚元洲说道: “你先带着阮阮和师弟师妹去城外,找个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息,我处理完赔偿的事情,就来找你们。” 尚元洲满不情愿,但看到大师兄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带着一众师弟师妹们离开了。 秦墨则来到了客栈掌柜面前,再次诚恳地道了歉,还拿出了一些珍贵的丹药作为赔偿的一部分。 那掌柜看到这些东西,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些丹药倒是不错,不过这只是一部分,你们还得拿出足够的灵石来赔偿我店铺的损失。” 秦墨问道: “那您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少灵石?” 掌柜的伸出五个手指,“少说五千灵石。” 秦墨和苏禾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为难,五千灵石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已经是他身上的全部了。 掌柜见他们这副模样,“啧”了一声: “这客栈重新修葺,至少得花费半月以上才能重整完毕,而你们这两日吓跑了好些客人,对我们店铺的名誉损害极大,五千灵石已经很少了,这还是看在你们这些丹药的份上,给你们算少了!” 秦墨沉默半晌,刚想用灵力把灵石拿出,便听一旁的红卫道: “十倍赔偿,别忘了。” 掌柜的顿时一拍脑袋,笑眯眯地看向两人,“你瞧我这记性,我倒是忘记了,十倍的话,那便是五万灵石。” 秦墨和苏禾同时抿了抿唇,面色都有些深沉,他们自然都看出来了这红卫和掌柜的是有意在打配合,只是,毕竟此事的确是他们错在前头,无论如何,也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秦墨请示了一下苏禾,最终还是去云中灵石铺,当着红卫的面,从天音宗的账头上,支取了五万灵石,到了这掌柜的账上。 掌柜看着账户上多出的五万灵石,顿时喜笑颜开,“还是两位识大体,既然如此,我们便算是两清了!” 秦墨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对红卫说道: “大人,赔偿已经完成,我们是否可以离开?” 红卫首领依旧面无表情:“限你们半个时辰内离开云中城,若超时未走,休怪我们无情。” 秦墨没再多说什么,只扶着苏禾便往城外走去。 苏禾皱眉道:“墨儿,那玄铁兽……你是如何打算的?” 秦墨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这云中城城主不是不讲理之人,这一点从云中城的秩序管理便可以看出。玄铁兽跟着我们也容易伤到人,不若先借此事把玄铁兽交到云中城手里,到时候等商子裕他们回来,让他去找城主拿便是。” 苏禾捏了捏眉头,看向自己被烧伤的手臂,皱起了眉头,“罢了,等吧。” 秦墨点点头。 “师娘,这几日你先回去好好养伤吧。” “幸好没伤到根本,以师娘的能力,应当可以治愈……” …… 云雾森林。 两大一小蹲在结界外头百无聊赖,言如风从湖里钓了两条鱼,架起了火,坐在原地开始烤鱼。 就是那么刚刚好的是,林行幽纳戒里头正好装了香料,撒在鱼肉上,没一会儿,那香气就飘了出来,勾得人垂涎三尺。 “三师兄,你说四师兄还要多久才吸收完呀,若是我们晚些回去,也不知道二师姐撑不撑得住?” 迟夭担忧地看着湖中央飘在空中的商子裕,随后收回了目光,四师兄已经保持这个状态足足两日了。 若不是她发现那团光芒对四师兄并没有恶意,反而还主动融入他体内化为灵力,说不定三师兄和六师兄早就把整个云雾森林都翻过来了。 言如风摇摇头,等一旁的林行幽把手上烤的滋滋冒油的烤鱼递给了她,又嘱咐了一句“烫,冷些再吃”后,才说道: “你四师兄这次指定是走了狗屎运了,从前他便是咱们宗门修炼最慢的那个,你们说的那团冰蓝色的光,这东西在云雾森林呆了这么久,其中蕴含的灵力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可偏偏这东西还就挑中了他,小师妹,你说是不是傻人有傻福?” 迟夭尝试着舔了舔烤鱼,顿时便被香迷糊了,但听到言如风的话,还是皱起小脸,“四师兄不傻呀,他教了小夭好多东西呢。” 言如风一时语塞,本还想说什么,看了眼迟夭认认真真的小脸,又憋了回去。 林行幽瞥他一眼,随即看向了冰湖中央的商子裕,捏了捏眉头,“等吃完,我去附近找找秘境的入口。” 言如风点头。 这两天,随着商子裕对那个所谓光团的一点点吸收,这云雾森林的雾气,已然减淡了许多,虽然他们两人还是看不到那个什么冰蓝色光团,但雾气散去,他们也在这深处捡了不少好东西。 可就在几人吃完东西之后,湖中央商子裕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蓝色光芒,原本冰冻的湖水裂开来,湖面上的冰块向四周扩散开,强大的灵力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阵阵涟漪。 三人面面相觑,站起身来看向湖中央。 那光芒渐渐收敛,商子裕缓缓落在湖面之上,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言如风只看了他一眼,嘴角的鱼肉还没来得及吞,便掉落在地。 “四师兄!”迟夭见他终于醒了,兴奋地喊了一声,急急便要跑过去,却被林行幽一把拉住。 第129章 他心里有句脏话,一时不知当不当说。 林行幽神色如常,只提醒了迟夭一句“结界还在”,这才看向了商子裕。 言如风也回过神来,咽下口中的鱼肉,盯着缓缓走近的商子裕,“老四,你感觉怎么样?” 商子裕乐呵呵一笑,轻轻一跃,便从湖中央来到岸边,身子格外轻盈。 随着他的走近,这两天一直挡在湖面上隔绝几人的结界也慢慢消失。 “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快快,饿死了饿死了,老三,你手里的鱼……”商子裕咽下了口水。 言如风看着自己手里才吃了两口的鱼,没好气地递了过去,“你心真大,我们都以为你差点得交代在这,就这样你都还能惦记着这口吃的,我看你哪怕是上了金丹也不一定能辟谷成功。” 商子裕一把接过烤鱼,大口咬了下去。 香,真香! 这才含糊不清说道:“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吃嘛嘛香,人生在世,要是不能吃自己想吃的,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行幽挑了挑眉,倒是注意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东西是什么?竟然直接让你从金丹初期突破到了大圆满?” 谁修炼像他似的,跟喝水一样简单。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一碰到我就往我身体里头钻,刚开始我还被那股力量折腾的够呛,感觉经脉都要被撑爆了。” “不过后来,莫名其妙就觉得很熟悉,你们说是不是很奇怪?算了不管了!反正已经被我融合了,金丹大圆满,嘿,嘿嘿嘿,小师妹你说。你四师兄厉不厉害?” 商子裕打着哈哈,手上和嘴上的动作是半点都没停下。 迟夭用力点点头,无脑夸夸,“厉害!” 商子裕很受用,但同时得来了另外两人的两个白眼。 迟夭把自己手里的鱼也递给了商子裕。 这两日,三师兄和六师兄为了照顾她还没有辟谷,但又因为要守着四师兄,所以一直停在这里没有走远去,吃的自然也是直接从湖里抓了,除了鱼就是鱼。 不过唯一好的一点便是,六师兄纳戒里的调料,都是四师兄之前精心挑选的,撒在鱼肉上特别特别香。 等商子裕吃完,几人终于准备出发去找秘境入口,又昏睡了两日的小金毛终于从布袋里头爬了出来,在迟夭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视线落在被商子裕吃干抹净的两条烤鱼上。 嗯,又是烤鱼。 真是苦了主人了。 不过…… 小金毛使劲嗅了嗅。 “咦?这是……水灵珠的气息?”小金毛把目光定格在商子裕身上,一瞬间就清醒了,“你身上怎么会有水灵珠的气息?” 林行幽和言如风对视一眼,那日在他们找到这冰湖前,小金毛似乎就已经趴在小师妹头上睡着了,没看到那光团也是正常。 两人又齐刷刷看向商子裕,后者也是一脸懵逼,挠了挠头,脸色有些怪异,“方才我吸收的那东西,是水灵珠?” 言如风:“你知道是什么?” 商子裕点点头,正色道: “水灵珠,是曾经的云中城至宝啊,听说还是件神器,但在我出生前就被弄丢了,我从未见过。当年我家那老头为了把此物找回来,几乎出动了全体红卫……按理说,若这东西藏在云雾森林里,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见到,有些不正常啊……” 他嘀嘀咕咕,“罢了,反正已经被我融合了,等回城主府我再去查查。” 言如风摸着下巴,眸光凝重,“若真是神器,怎么会没有守护兽呢?真是奇怪……” 商子裕摆了摆手,“你忘了?这不有小金毛这个神兽在么,估计被吓跑了吧,反正这水灵珠现在已经在我体内了,浪费了几日,我们还是赶紧去找秘境吧。” 听到这话,迟夭第一个站了起来,“嗯嗯,二师姐还在等着我们呢!” 于是,由商子裕带头,几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一个山坳坳里头停下。 雾气散尽,阳光努力地从云层中的缝隙中洒下,斑驳地落在众人身上。 商子裕从怀中掏出那张皱皱巴巴的地图,对着阳光研究了一番,又仔细对比了一番面前一片平坦,除了地上的碎石还是碎石的地形,眼神逐渐从困惑变得开始怀疑人生: “根据这地图,秘境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啊,这……” 言如风撇了撇嘴,“我请问呢?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哪儿像秘境入口?你该不会是给人骗了吧?” 林行幽皱眉:“但此处未免太过安静了。” 商子裕终于知道自己方才那种不适感是从何而来了。 就是安静,太安静了!连风声都听不到,连人踩在石子上的声音,都没有!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完了完了,那人该不会是想谋财害命吧……好歹毒的计策啊,反正我们进来噶了之后,也没人发现,他还能继续骗……喝喝,就这破地图我还花了五十颗灵石!我就说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好鸟!” 还指望着他能说出什么正经线索来的言如风: “……” 他心里有句脏话,一时不知当说不当说。 迟夭看到四师兄难过的样子,从纳戒里拿出一块点心递给他,“四师兄,给你吃!” 她刚把点心塞到了商子裕手里,地面便开始剧烈颤抖,脚下的岩石像是被人剥开般,露出了底下的无数藤蔓。 随后,那些藤蔓张牙舞爪朝他们扑了过来。 “小心!” 无情出鞘。 言如风抬手挥剑砍断了不少藤蔓,林行幽洒下一大片药粉,商子裕则大手一挥,那些树枝便尽数冰冻在原地,片刻后尽数崩断。 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那些看似已经死了藤蔓又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凶猛。 无数树枝藤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 言如风再次挥剑砍去,可这次攻击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卧槽,这些东西杀不死?我现在后悔当初没同意老七来了。” 若是老七在的话,一把火就能把这些发了癫的枯藤全烧了! 商子裕那头,藤蔓紧紧缠绕上他的腿,而林行幽的毒粉,也对那些藤蔓似乎没有半点用处,他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剑。 迟夭抱紧小金毛,看着周围不断逼近的藤蔓,从布袋里把四师兄给的匕首拿了出来,随后注入灵力,用力把那最近的藤蔓砍了回去。 可没过一会,那些东西爬行的速度更快,缠得更紧,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圆球,把这方空间紧紧地包裹住,密密麻麻没有一丝缝隙,此时他们连天空地面都看不见了。 “四师兄,怎么办?”迟夭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一时有些慌乱。 小金毛飞身到那藤蔓上方,“是鬼藤,我们不能挣扎,越挣扎它便会缠得越紧,应该是方才说话不小心把它给吵醒了,等它带着我们去它的栖身之地,便会停下来了,到时再想办法脱困。” 话音刚落,整个藤蔓团便开始下陷,立足之地越来越小,失重感让他们东歪西倒,外头还隐隐透进来一股异常刺鼻的气味。 “小师妹,抓稳了!” 第130章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藤蔓团持续下陷,刺鼻的气味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众人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们的意识完全淹没。 那气味仿若实质,辛辣、腐臭交织在一起,拼命往众人的鼻腔、咽喉里钻,令人几近作呕。 迟夭只觉得呼吸困难,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林行幽往她体内注入灵力,“这瘴气有毒,你们用灵力护住心脉,别被这毒瘴迷了心智。” 商子裕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一边拼尽全力运转灵力抵御那如恶魔般侵蚀的毒瘴,一边怒不可遏地骂道: “等老子出去,定要把卖地图那家伙千刀万剐!竟敢坑我们,这是什么鬼地方!” 言如风从林行幽手上接过辟毒丹,强行塞进了商子裕嘴里,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手动闭嘴。 迟夭一手紧紧捂着鼻子,一手则抓着藤蔓,被母鸡护犊般护在了最中间,而小金毛就乖乖趴在她的头顶,奇怪地看了看这旁边的藤蔓,好像经过刚刚那一出,这藤蔓缠得更紧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 “轰”的一声,藤蔓重重摔落在地,几人在里头如同置身于狂暴的旋涡之中,三百六十度不停地旋转了好几圈,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他们才在这剧烈的颠簸中停了下来。 几人从圆形藤蔓球球里头站立起来,稳住了脚跟。 迟夭站直了身子,见四周一片漆黑,便从小布袋里拿出了六师兄先前给的夜明珠,往里头注入了灵力,这才照亮了周围,密密麻麻的鬼藤当真便是环绕成了球形,把他们护在了里头。 林行幽伸出手,放在那鬼藤上,将灵力缓缓注入。 周围的鬼藤一阵抽动。 无数鬼藤交错抽出,迅速褪去。 他这才收回了手。 四人一鼠这才终于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四周一片阴森,洞穴四周怪石嶙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隐隐有黑色雾气在空中飘动。 商子裕盯着林行幽:“???” 眼底写满了:“对哦你是三灵根,那为什么方才不让这些鬼藤撤下?偏偏要等现在?” 林行幽瞥了他一眼,面瘫脸扯了扯嘴角: “鬼藤要长得这么粗壮,必然需要吸收血气,你以为别人来迷雾森林,都跟你一样来玩的?” 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于此,才滋养了这些鬼藤。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石块,沉甸甸地砸在众人心中。 商子裕哦了一声,心中暗自思忖。 也是啊,这些人进迷雾森林,要历练都是在外围,进深处的一般都是冲着秘境而来……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们现在离秘境已经很近了? 老六还是有点东西的。 他在心里暗暗道,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下四周,突然警惕道: “小心些,我们现在在地底下!” 言如风\/林行幽:“……” 两人一阵无语。 方才他们下跌了许久,那种失重感也持续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不是在地底还能在哪里?天上吗? 太好啦是后知后觉哥,他们有救啦! 虽然如此,但他们还是十分给面子地“嗯”了一声。 商子裕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说废话,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似能穿透灵魂。 迟夭下意识便想要捂住耳朵,却有一只手捧着夜明珠,而下一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大手覆在她有些冰凉的耳朵上,隔绝了所有声响。 她抬头看去,是三师兄。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极其臭屁地挑了挑眉。 等了半晌,见她没动作,撇了撇嘴,随后“啧”了一声。 迟夭又悟了。 三师兄的表情解读分别为: 挑眉:“这不得夸夸我?” 撇嘴:“什么意思,怎么还不夸?” 啧:“不夸算了,没意思,伤心了……该不会是没发现吧?算了下次再试试。” 她歪着头想了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三师兄的手,轻声说道:“三师兄真好!” 果然,下一刻言如风的脸色就由阴转晴。 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洞穴深处便有一大群体型巨大形如蝙蝠的魔兽飞扑而来。 他们的眼睛闪烁着红光,尖牙利爪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小金毛从迟夭头上飞跃而起,浑身金毛竖起,威风凛凛地大喊道:“小小三阶魔蝠,也敢在你鼠爷爷面前放肆!” 说完,他朝着那些魔蝠小小“吱”了一声。 那些魔蝠显然愣了一下,在空中滞空了一瞬间。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它们便如被激怒的狂兽,更快更有力地朝他们飞扑而来。 小金毛看着面前汹涌而来的魔蝠,又看了看旁边的三大一小,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随后,它又吱吱叫了几声,试图再次威慑魔蝠。 “……” 无事发生。 商子裕扶额,手中灵力爆射而出,化作一道道冰锥,朝着魔蝠群射去,冰锥所到之处,魔蝠被冰冻,随后被涂了毒粉的无情剑剑贯穿,化作一块块冰块掉落在地。 但那魔蝠团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反而是同类的鲜血激起了他们的欲望,一只只前仆后继地朝着迟夭几人就飞扑而来。 小金毛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巨兽,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丫的,他堂堂一个上古神兽,这些三阶魔蝠竟然一点不怕他?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想到这,他浑身金毛炸起,如同一团燃烧着的金色火焰,张开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全都给你鼠爷爷爬开——” 这咆哮声中蕴含着无尽的神兽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朝着魔蝠群压了过去。 那些原本汹涌扑来的魔蝠群,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在空中停滞,他们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显然有些惊恐,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小金毛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他前爪一挥,便有一道金色的光波朝着魔蝠群席卷而去,那光波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微微扭曲。 那些巨大的魔蝠,顿时吓得四散逃窜,眨眼就消失在洞穴深处,只留下一阵慌乱的气流。 小金毛看到自家主人眼中那一抹惊讶,得意的抖了抖身子,“哼,算他们识相!” 这才飞回到迟夭的头顶蹭蹭,满脸邀功。 “这次要是没小金毛,估计是一场恶战了,这么多的魔蝠也不知道是从哪出来的。”商子裕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夸。 言如风把无情收回剑鞘,也拿出了颗夜明珠,朝着四周照了照。 又看向方才他们掉下来的头顶,那上面的确又一个大洞,但方才他们掉下来,就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了,重新从这个洞上去,不太现实,于是便看向了魔蝠出来的那个洞穴通道,那里头一片幽深,什么也看不清,还隐隐传来一阵阵腐臭味。 他皱起眉头:“只有一条路,往里面走?” 林行幽和商子裕也观察了一番,最后最后无奈地点点头,众人只在原地稍作整顿,便准备沿着洞穴往里走。 还没走几步。 咔嚓—— 有人踩到了什么东西。 众人赶忙低头看去。 “卧槽……” 商子裕脚下,是被布包裹着的一截断裂的白骨,那白骨旁边,是一个眼窝空洞,圆滚滚的头盖骨,他刹那间便往后一跳,口吐芬芳。 第131章 无意冒犯,厄运退散,消灾消难 随后才反应过来,把那块布重新盖在了那白骨上方,双手合十,虔诚鞠躬,嘴里念念有词: “前辈勿怪,晚辈无意冒犯,厄运退散,消灾消难……” 言如风看了他一眼,俨然是嫌弃。 林行幽看着那白骨,倒是若有所思。 他深知,这白骨的出现意味着这个洞穴底下并非人迹罕至之处,曾经有人来过,只是不知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悲惨遭遇。 他蹲下身去,拿出一块手帕,隔着帕子,把方才商子裕盖上的那块布掀开,随后借着夜明珠的光查看了一下这白骨。 半晌后他才重新把那块布盖上,站起身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商子裕,那眼神让商子裕觉得如芒在背。 商子裕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读懂他是啥意思,赶忙远远地抬手,施展灵力,弄出了一个水团,送到林行幽面前,示意他净手。 林行幽边清洗双手,边掀起眼皮平静地说道: “此人生前中了那毒瘴,应该是没力气走便停留在此处,是被魔蝠生生啃食而亡,骨龄三十二,死于二十年前。” 他的声音在这阴森的洞穴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 一旁的言如风抿起嘴唇,突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几具白骨,面无表情道: “那这几具尸体估计也是如此了。” 商子裕不禁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此处阴风阵阵,这么多的冤魂…… 又想到些什么,他满脸狐疑道:“这二十年前就有人出现在这里,不会也是来找这秘境的吧?难道那卖地图的人,没骗我?” 言如风朝着洞穴深处走了几步,眉头紧锁。 他转过身来,神色凝重地说道:“这里还有,看起来不像是同一时期来的,这具白骨看上去年代更久远一些。” 林行幽听到他的声音,也走近看了一眼,“嗯,这具更久些,死因一样,看骨龄,三百岁,修为至少是金丹后期。” 金丹后期? 商子裕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小金毛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感激。 好险,差点小命就噶在这儿了。 他赶忙收回目光,看向周围,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 “这里风是真大,说明前面还是有出口的,我们赶紧去前面看看吧……” 话音未落,迟夭拉住了他的手,看着地下的白骨,不知为何,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小师妹,怎么了?”商子裕见她不说话,开口问道,林行幽和言如风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迟夭把目光从地上的白骨处收了回来,眼底流淌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她看向三个师兄,用灵力在一旁刨出了一个坑,这才看着他们说道: “这些人死在这里都无人知晓,也不知道他们的亲人知道了……会不会替他们伤心,小夭想……把他们埋了,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可以吗?” 商子裕立马开干,“既然小师妹都说了,那便听你的,让这些人早些入土为安,也好。” 说完,他便已经用灵力挖出了一道坑,把一旁的白骨给移了进去,随后埋土,一气呵成。 言如风和林行幽对视一眼,眼中有些无奈。 两人一人拉了一个,把他们拉了回来。 正当商子裕和迟夭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们时,林行幽已然运起了灵力。 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动自觉挖出了好几个大坑。 随后卷起那些人的尸骨,一具白骨一个坑位,整整齐齐躺了进去。 鬼藤开始埋土,埋完土后,还十分好心地各自自断了一“臂”,替这些尸骨立了个简易的碑,入土为安。 商子裕&迟夭:(同时朝林行幽投去了目光注视)(感动落泪) 还是老六\/六师兄厉害啊。 膜拜完毕后,几人重新上了路。 然而没走多久,前方却出现了一堵石壁,死路。 四周的岩石坚硬无比,没有任何缝隙或机关的迹象。 “怎么会没路了,方才那风不是还挺大的么,难道我们要往回走??说好的秘境入口呢……”商子裕有些懊恼的一拳砸在石壁上。 言如风看了一圈,突然说道:“你们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洞穴的角落里,又出现了一具白骨。 但这具白骨与之前的不同,旁的白骨都是东歪西倒地躺着,这具呈坐姿,而且身上披着的衣裳华贵,衣裳上的金丝都还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 迟夭垂下了眸子,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这个洞穴中,有太多人丧生了,他们就像云中城中被云中盛残害的孩子们一样,生命在黑暗中悄然消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去,没有任何声息。 也不知道他们,在知道自己快要死时,都在想什么呢? 前世,她死前,乾坤台上的师兄师姐已经全部离去,那高高的山巅之上,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只记得,那天的风,刺骨的冷。 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铁蛋,铁蛋笑着来拉她的手,接她回家。 所以,她是不孤独的,甚至还有些开心。 可这些人呢?他们死前,是不是也在幻想他们的家人,来接他们回家呢? 见迟夭沉默,林行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便运起了灵力。 等坑已经挖好,把那具白骨挪进了坑里,有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是一块玉佩。 商子裕上前去捡起,刚想把玉佩放到那白骨身上,便愣住了。 “这是我们云中城长老的玉佩。”他有些惊讶,看向那具白骨。 此人是他的长辈? 但此时探究这个,显然已经没有了意义,他默默把玉佩放在了那具白骨旁边,怀着敬意,把尸体妥善安葬好,“前辈,安息。” 准备离开时。 洞穴内突然出现了一道虚幻的身影,是一位老者,眼神中透露出沧桑。 “你们是云中城的后人?”那道虚影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商子裕愕然,上前一步,恭敬道:“是,请问前辈是?”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我是云中城第十六任长老,当年,我们一同进入此地寻找传说中的秘境,也的确进入了秘境,却发现秘境进去容易,出去难。当年,与我同行之人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把我和一个娃娃送了出来,而我在出来时,已然受了重伤,走不远了,便用仅存的一丝灵识,把那个男娃娃送了出去,而我,只能留在这里,用着残魂警醒后人,不要再入秘境。” 说到这里,老者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这么多年,进入这洞穴的人不计其数,我劝了无数人,可他们都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没有一个人肯听我的,结果死伤无数。我本已不想再劝,但你们……” 老者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你们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个肯替我们收尸的。” “老夫我便再劝上一劝,你们回头吧,别进去了,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说到这,那老者唏嘘地叹了一口气。 商子裕垂眸,上前拱了拱手,“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救人,性命攸关,实难就此回头,还望前辈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老者听了,微微皱眉,很是不悦: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听劝!那秘境之中凶险万分,远非你们所能想象。当年我们一群修为高深之人都险些全军覆没,你们又有几分把握能全身而退?!” 第132章 秘境 言如风沉默半晌,也道: “前辈,我们知晓此行艰险万分,但无法眼睁睁看着身边之人受苦而无动于衷,况且,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身负重伤,既已至此,我们断然不会退缩。” 迟夭看着老者,眼中透着倔强: “老爷爷,我们不怕危险,我们是一定要救师姐的!” 一旁的林行幽虽未言语,但态度已然明了。 老者注视着他们,久久沉默,最终无奈地轻叹一声: “罢了,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便不再阻拦。只是这秘境危机四伏,我就送你们一份机缘,当作是对你们替我掩埋尸骨的答谢。” 言罢,老者伸出手,一道光芒自他指尖射出,一本阵法图便出现在迟夭手中。 “我会送你们进入秘境,不过此阵法的出现位置是随机的。若你们找到了所需之物,就尽快离开,切莫深入那片绿洲。此外,这阵法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们一命。还有,秘境中的危险大多与魔气相关,你们要小心应对。至于离开秘境的方法,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商子裕连忙道谢:“多谢前辈!” 老者摆了摆手,一道光芒覆盖了他们几人,老者的身影逐渐被白光掩盖,声音也渐行渐远: “去吧,希望你们能平安归来,若遇到绝境,莫要慌乱,利用此阵,直接离开秘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几人只觉脚下的阵法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光芒消散后,他们已然置身于一片荒漠之中。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脚下的沙子滚烫似火,狂风呼啸而过,漫天黄沙被卷至半空,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 商子裕皱起眉头,运转灵力在众人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水盾,抵御风沙的侵袭。 “也没人告诉我,这秘境里头是大漠啊?那碧灵泉和凝魂草……这怕不是贼老天在逗我们玩儿呢?!” 林行幽蹲下身子,手指触碰地面,探寻植株的灵气波动。 半晌后,他看向了某个方向: “这边,你们跟紧我。” 迟夭紧紧抱着小金毛,点了点头。 众人顶着烈日,在滚烫的黄沙中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钧重,沙子不断灌进鞋子里,磨得脚生疼。 但没有人抱怨分毫,只紧紧跟着林行幽。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几人已经汗流浃背,喉咙干渴得冒烟,林行幽突然停了下来,手再次接触脚下的沙子,却在这时,神情有些怪异。 方才还分明能感觉到植株的灵力波动,这会怎么…… 众人看着林行幽异样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商子裕摸摸鼻子: “老六,怎么了?不会是……方向错了吧?” 林行幽眉头紧锁,站起身来,看向四周: “不,方向没错,但这灵力波动突然消失了,很奇怪。” 言如风握紧背后的剑,闭上了眼睛去感受空中的风元素,不多时,他便顿时睁开了眼,神色有些凝重,“这一方天地,的确有什么东西在作祟,这里方圆百里的风,流速都是一样的。” 小金毛也从空中降落到迟夭肩上,萎靡地摆了摆尾巴,“的确感受不到灵力波动,这里该不会是幻境吧??” 几人听了这话,心情愈发沉重。 这大漠若是幻境,那必然有个阵眼,可如此之大的幻境,要如何寻阵眼? 正在众人沉思之际,迟夭突然感觉头顶有东西飞过,下意识地抬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迟夭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疑惑。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可刚低下头,那种有东西飞过的感觉又出现了。 “师兄们,我总觉得有东西在我们头顶飞,但我又看不见。” 她急忙说道。 商子裕皱眉,看看头顶,他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等接触到另外两人茫然的目光,他悟了。 “小师妹,抱歉了,这次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 言如风揉了揉眉心。 喝喝,又是这种你能看见我看不见的戏码。 迟夭看了他们一眼,没做多想,便直接用灵力注入了自己的眼睛。 在城主府居住的那几日,二师姐曾告诉她,她的眼睛能看到这些不寻常之物,是学习瞳术的好苗子,还教了她如何灵活运用瞳术。 待看到头上的东西之时,她顿时便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鸟,黑羽闪烁着光芒,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镶嵌了金边。 在这只鸟的周围,还有许多同样的鸟在盘旋,它们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飞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振翅声都听不到。它们没有要伤害众人的意思,也没有离开这片区域的迹象。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了许久,眼睛都有些眩晕了,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道灵力,轻轻打向其中一只鸟。 上面的鸟似乎是发现有人可以看到它们,激动地拍起了翅膀,嘴巴张大又合拢,似乎是在叫唤,但迟夭压根听不到,只是盯着他们看,直到它们从她眼前一个个飞过,穿过了三师兄的身体却对他没有任何伤害时,迟夭更惊讶了。 那些大鸟确定她似乎是真的能看见,在她面前乌压压地飞了一圈,便统一往一个地方飞去。 迟夭心中一动: “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跟我来!” 商子裕有些好奇:“小师妹,你看到什么了?” “鸟!黑色的,五彩斑斓的大鸟,长得像乌鸦,有五个四师兄那么大。” 迟夭急急说道。 面前几人却猛地一怔,面面相觑。 商子裕张大了嘴巴,喃喃道: “该不会,是鸦羽吧……难道这秘境还跟咱们鸦羽宗有关?难怪当时我问老头儿,这些鸦羽怎么不见了,他顾左右而言他,不会是都被人抓来这儿了吧?” 言如风也开了口: “你这么说,很有可能……小师妹,走,咱们去看看!” 林行幽没说话,他看着迟夭熠熠生辉的眸子。 心底有个猜测,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 第133章 鸦羽?鸦羽宗? 随着他们跟随鸟群渐行渐远,周围的沙漠之景开始出现了些许变化。 原本滚烫的沙子温度逐渐降低,狂风依旧呼啸不止,不过空气中似乎增添了一丝湿润之意。 没过多久,他们便在前方看到了一片模糊的绿色。 迟夭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片绿色愈发清晰,竟是一片繁茂葱郁的绿洲。 绿洲中有着清澈见底的泉水,那泉水散发着阵阵灵气,四周也长满了各种草药。 等他们踏入绿洲之时,那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在酷热沙漠中煎熬许久的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舒畅。 林行幽一刻未停,几乎是一眼便在泉水周围找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凝魂草。 那凝魂草的叶片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而碧灵泉中,灵气如实质般在水中流转,泉水清澈见底,泉眼处,有一颗小小的绿色珠子散发着璀璨亮眼的光。 “那便是碧灵泉精华?”言如风挑眉。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迟夭回头望去,下意识惊呼出声。 那些引导他们来到此处的鸦羽们在靠近绿洲边缘时,被挡在了外面。 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它们不停地用庞大的身躯撞击那堵墙,却每次都被弹回,还发出阵阵哀鸣。 虽然迟夭听不见,但就是觉得,他们似乎是在哀嚎。 迟夭心急如焚,她跑到边缘,试图用手把他们带进来,却实打实的摸到了一堵结界。 “怎么办?它们进不来。” 她回头焦急地看向师兄们。 商子裕走过去,也伸手触碰到了一堵结界,往里头注入灵力,却是徒劳,他摇摇头。 “这结界很强大,我的灵力无法对它造成影响。” 言如风则拔剑挥向结界,剑气斩在结界上,只泛起一阵涟漪,随后便消失不见。 而林行幽则没有犹豫,把草地上的几株凝魂草给移植到了特制的盒子里,收入纳戒,便用灵力去探碧灵泉中的那颗珠子。 可灵识刚要触到那珠子时,碧灵泉底突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泉水剧烈翻滚,水花飞溅。 一只浑身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麒麟缓缓浮出水面,它的眼睛犹如深邃的冰窟,透着刺骨的寒意。 声音威严而低沉,带着神兽威压,压迫感十足: “人类,你们擅闯此地,还妄图偷盗碧灵珠,真是自寻死路!” 说完,水麒麟朝着几人喷出数道冰蓝色的水柱,那水柱中还蕴含着几道蓝色光束。 那光束速度极快,众人压根来不及躲避,除了言如风之外,众人皆被光束击中,纷纷向后飞去。 商子裕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吐掉口中的水,弯着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呸呸呸!妈的,在外面挨揍也就算了,来这里面还得吃魔兽的口水!老子惹你没?!” 迟夭更是重重被甩在结界上,嘴角溢出鲜血。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觉一阵虚弱。 噗—— 一大口鲜血从她的嘴角滑落,喷洒在结界上。 刹那间,结界泛起一阵奇异的红光,像是被什么打碎了一般,无声破裂。 “小师妹!!”几人看到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言如风身形一闪,瞬间来到迟夭身前,将她抱起,带到林行幽身边让他检查。 林行幽眉头紧皱,摸了一下她的脉象,抬手喂她吃下一颗丹药,然后才看向水麒麟,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水麒麟看看那泛起红光的结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攻击并未停止。 它再次张开大口,一道更为粗壮的冰蓝色水柱朝着众人喷射而来。 就在水柱即将击中他们之时,那些被阻挡在结界外的鸦羽们像是感受到了迟夭的危险,它们发出一声声高亢的鸣叫。 这次,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看到了这些巨型鸦羽,因为它们一个接一个,飞到了他们身前,朝着水麒麟吐出的水柱便迎了上去。 它们身上的羽毛纷纷竖起,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黑色光芒。 这些光芒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色光幕。 光幕,水柱,二者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阵强大的能量波动,连周围的空气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却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商子裕张大了嘴,“鸦羽的羽毛可以吸收任何攻击型力量,并将其转化为防御之力……竟然是真的??” 水麒麟看到结界破碎,这些鸦羽尽数挡在了他们身前,沉默了片刻,才看向迟夭,喃喃道: “原来如此……” “既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你们了,这碧灵泉精华和碧灵珠,你们拿走吧。” 说完,它一道灵力将那碧灵泉中的绿色珠子托起,那蓝色的灵力盛着碧绿的珠子,送到了迟夭手上。 莫名其妙把东西给迟夭之后,那水麒麟便转身要走。 然而,林行幽和言如风眼中寒芒一闪,对视一眼后,身形一闪即逝。 一个操控着周围的植株控制了水麒麟,一个则如鬼魅般,朝那水麒麟冲了过去。 言如风手中出现了一把散发着幽光的匕首,那匕首上,涂了林行幽精心炼制的毒药。 水麒麟察觉到背后的动静,猛地转身,但为时已晚。 那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它腿部,毒迅速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死死地盯着林行幽,满脸的难以置信,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这人类!竟敢偷袭!” 它都已经亲手把碧灵珠送给他们了,还想它怎么样?? 言如风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 “你伤小师妹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此下场。”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怜悯。 水麒麟:?他真的会谢。 他妈的,他只是个守护神兽,站岗千年还得被揍,他多冤啊? 但最终它还是一句话没说,冷哼一声,忍着剧痛潜入泉底,随后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水麒麟消失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身边的那些鸦羽们,振翅高飞,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鸣叫。 可却在这时,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迟夭耳边响起。 “阿夭……” “过来……” “阿夭……” 迟夭的目光骤然越过众人,直直看向碧灵泉后方的树林,像是被一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般,眼神变得迷离。 谁在喊她? 这声音,好熟悉。 第134章 能为我魔族大业献祭,你该感到荣幸 “小师妹?你怎么了?” 最靠近她的商子裕一下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但她瞳孔中没有半分色彩,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心智一般,无神。 下一刻,迟夭浑身被黑气裹挟,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师妹!” 商子裕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缕残留的黑气。 那黑气在他手中扭动挣扎了几下,便如轻烟般消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如风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林行幽脸色阴沉,迅速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触地面,试图探寻迟夭的踪迹。 却一无所获。 又赶忙拿出玉简,可一样是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这东西目的性很强,专门冲着她来的。” 林行幽凝视着森林深处,指节泛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难怪之前那人告诫他们这秘境不宜久留。 言如风把那带着水麒麟血的匕首丢入了纳戒,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但他深知此刻不是自责的时候,果断道: “那人说这里有魔物,我们得赶紧去找小师妹,她绝对不能出事。” 三人短暂交流后,准备分头行动。 这秘境广袤无垠,若一起行动,只怕找到小师妹时为时已晚。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阵振翅声。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那群鸦羽朝着他们飞来。 他们闻声抬头,只见那群鸦羽如黑色的风暴般朝他们飞来,在他们头顶盘旋数圈,发出阵阵高亢的鸣叫,像是在示意着什么。 “它们……这是知道小师妹在哪里?” 商子裕狐疑道。 几只鸦羽急速俯冲而下,掀起一阵狂风,随后稳稳落地,友善地朝他们露出了后背。 林行幽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他二话不说,抓住鸦羽的后脖颈,利落地翻身骑了上去。 后面的言如风和商子裕对视一眼,纷纷效仿,翻身骑上。 鸦羽们振翅高飞,带着他们朝森林深处疾驰而去。 风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角,结界外头的黄沙被卷进来,落在他们发梢、眼睛、口鼻,却无人在意。 找到小师妹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边。 迟夭被黑雾裹挟着,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置身于黑暗无边的梦魇。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渐渐消散,迟夭清醒过来,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师兄?” “三师兄!四师兄???” “六师兄?” “……” 她的呼喊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却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作答,没有其他半点回应。 迟夭紧紧抿了抿唇,环顾了一下四周。 她站在一座宏伟的大殿前,这建筑似乎经过了许多年的洗礼,已经变得有些破旧,但依旧能看得出来初建立时的庄严肃穆。 就在她小心翼翼打量时,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强大而邪恶的魔气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出。 迟夭见状,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然而,那魔气来势汹汹,瞬间将她笼罩其中。 那刺骨的寒冷和腐朽的气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 迟夭拼命想要逃离,可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来了……” 有人在她耳边低语,低哑又充满蛊惑。与方才她听到的声音不同,这声音低哑难听,仿佛直接钻进了她的脑海,让她的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 她看着周身的黑雾,使劲挣扎。 “你是谁?你快点把我放开,否则我师兄们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迟夭大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言语间却满是信任。 可那声音只是冷冷的笑着,并没有回答她。 下一秒,迟夭便被那黑雾托起,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那漆黑阴森的殿内飞去。 大殿的墙壁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那些符文在魔气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像是一双双眼睛在注视她。 随着深入殿内,魔气愈发浓郁,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罩,迟夭只觉得呼吸困难,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她被放在大殿中心一个巨大平台上。 平台中央,摆放着一面巨大的白玉镜子,镜子温润光洁,与这阴森的大殿格格不入。 “这么多年来,你可不是第一个踏足这圣殿之人,你以为从前那些人,为何都出不去这秘境?这献祭台,就是他们的归处!” “你们人族,还当真是贪婪……” “天灵根……呵呵呵,不错……哟,那该死的麒麟竟然把碧灵珠都给你了!甚好甚好……” “小姑娘,你别怕,能为我魔族大业献祭,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等我炼化了这传承之力和碧灵珠,我就能出去了!桀桀桀……” “快了,就快了……” 那声音中透着兴奋,犹如恶魔的呓语,在迟夭耳边回荡。 迟夭看向脚下所谓的献祭台,这平台由黑色的石头砌成,上面刻满了复杂的阵法,流淌着暗红色的光,黏腻,腥稠,令人作呕。 就在此时,周围的魔气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地朝她涌来,紧紧地缠绕、束缚着她。她拼命调动体内的灵气,试图挣脱,可一道道灵气打在魔气上,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作用。她又急忙拿出玉简,想向师兄们求救,可当灵气输入后,却毫无反应。 明明她和几位师兄,都在秘境里面……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夭死死咬着嘴唇,小脸惨白如纸。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遇到了师兄师姐,见识了那么多新奇的事物。 她才不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这些魔气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和灵魂,像是被人一口一口啃食自己的肉,那种痛苦让她几欲昏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魔气完全吞噬的时候,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她身上迸发出来。 金光所到之处,魔气纷纷消散。 那原本仅仅束缚在她身上的力量也随之消散,耳边那道声音发出痛苦地哀嚎,随后归于寂静。 迟夭眼中迸发出希望,她取下脖子上还隐隐发着热的玉佩。 是二师姐送给她的玉佩救了她!当时师姐只说这玉佩可抵挡化神期以下的攻击,没想到竟连这魔气也能抵御。 可方才……难道那水麒麟的实力,比大乘期强者还要强? 既然如此,它为何会主动把碧灵珠给他们呢? 迟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已被咬破。 有血珠滴落在她身下的镜面。 嘀嗒。 声音清透。 第135章 你,便是圣殿选中的传承之人 刹那间,镜子迸发出一道强烈得刺目的金光,那光芒仿若实质般,晃得迟夭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过了半晌,光芒渐渐柔和,一个身着金边白袍之人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那白袍人的身影在光芒中显得有些虚幻,迟夭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他的样貌,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悠远绵长。 那人低声喃喃道:“竟这么快……” 这个声音,便是方才她在师兄们身边听到的那个声音。 迟夭也不知为何,她本能便觉得,此人不会伤害她。 她轻声问道:“你是谁呀?我是不是见过你?”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就在上次小金毛向她讲述自己的使命之时,她也曾看到过一个白袍人,就是那个人将小金毛放置在了星渊森林。 想到这里,她抬手晃了晃布袋里的小金毛。 但毛茸茸的鼠鼠还在沉睡着,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 白袍人见状,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舒缓: “它是不会醒的,即便是醒了,也看不到我。” “此处是圣殿,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来,而你,便是圣殿选中的传承之人。” 迟夭听到这,放弃了让小金毛醒来的动作,茫然地眨了眨眼,歪头问道: “传承之人?那是什么?好玩吗?” 她眼中满是好奇,全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白袍人这次迟迟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手,便有一道柔和的光芒从他掌心飞出,直直朝她而来。 迟夭根本来不及躲避,那道光芒便没入了她的额头。 刹那间,她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胀痛难忍。 无数的画面和信息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那些古老的知识像是有了生命般在她的识海中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头……好痛……”迟夭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小脸因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 白袍人静静地看着她,微微叹息一声:“罢了……” 说完,他轻轻抬手,替她缓解了几分痛楚。 过了一会儿,迟夭便觉得疼痛有所减轻,便回过头来想问他自己脑海中出现的东西都是什么。 可原地,哪还有什么人影。 只有底下那块镜子,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 转眼,那镜面便化作了漩涡。 倏地,把她吸了进去。 再次站定时,周围一片狼藉,残骸遍地,到处都是废墟。 耳边似乎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声,眼前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血雾。 整个大地被魔气肆虐,空中硝烟弥漫,刺鼻的气味充斥着鼻腔。 迟夭被吓得浑身发抖,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画面,哪怕是前世在天音宗后山看到那些死去的弟子,其惊悚程度与眼前这一幕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壁残垣和无尽的尸骸。 “……”迟夭只觉得鼻尖一酸,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恐惧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想回鸦羽宗了。 “三师兄,四师兄……” “六师兄……” “你们在哪里?” 她鼓起勇气,让颤抖的声音传出去。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那风声宛如悲鸣,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迟夭拢起了四师兄方才给她的衣袍,她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恐惧,抬脚缓缓向前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一处断崖前。 目光倏地定格在某一处。 惊诧霎时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二……二师姐……” 她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下意识喃喃出声,浑身像是被定在远处,血液都泛着冷意。 晏紫汐靠在柱子上,身上的衣裳被撕扯的破烂不堪,伤口深可见骨,浑身上下满是鲜血,侧过去的脸上,眼瞳失色,空洞的如同死寂的深渊,鲜血从她的眼眶流下,脸色苍白如纸。 她旁边,是一把断了的巨剑。 无情…… 那原本锋利无比的剑如今被砍成了两段,剑刃深深地插在地上,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而剑柄被人紧紧地握在手中,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未曾松开。 迟夭目光缓缓上移,她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 三师兄半跪在地,她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偌大的洞,鲜血从中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血泊。 嘀嗒,嘀嗒。 鲜血流淌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那鲜血一直淌到另一处,与一只同样满是鲜血的手交汇。 手指弯曲,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周围满地都是散落的瓶瓶罐罐,里面的丹药滚落在地,被浓稠的鲜血浸泡着,染上了刺目的红。 “……六……六……”迟夭早已泣不成声,“师兄……” 林行幽身旁,有人浑身肿胀得厉害,似是强撑着抬起头,面上带着笑,一如平日里,四师兄摸她头时的憨厚,可此刻,他脸色却白得像雪。 他的眼睛圆睁着,看向一个地方,手指死死指向了同一处。 迟夭站在原地,这时才惊觉,师兄师姐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她顺着四师兄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像是遭受雷击一般怔在原地。 大家看向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原处,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那分明就是……她自己。 迟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她想冲过去,抱住师兄师姐们。 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无声的悲鸣。 一切都,绝望得让人喘不过气。 却在下一刻,面前的一切突然动了起来,像是时间倒流般,所有人的动作都不断的往后倒退。 直到她清晰地听到,面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朝那一处小小的她嘶吼。 “小师妹!”“阿幺。”“小夭儿……” “走!!!” “你快走!!” 一道道熟悉的声音交织在她的耳边,同一时间喊出的话语,在她耳中却格外清晰,她能清楚地分辨出每个人的声音。 “这不是真的。”她安慰自己,可泪水模糊了双眼,用手擦去,可却怎么也擦不完。 像是决堤的河水,无法遏制。 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啊…… “小师妹!” “你怎么样?” “快醒醒!!”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朦朦胧胧,像是被浸在了水中一般。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整个圣殿都在剧烈的颤抖,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痕,石块不断掉落。 言如风满脸急切,见迟夭依旧昏迷不醒,毫不犹豫地抱起她便朝着外面狂奔。 “赶紧离开,这里要塌了!” 林行幽和商子裕闻言急忙跟上。 没人去管这圣殿之中,献祭台上,已然碎裂的镜子。 第136章 我这把老骨头要什么脸啊 无人发现。 那镜子破碎的一瞬间。 凤麟大陆的空中,有一颗红星陨落。 有人观测到这一景象,差点把面前的整个棋盘都掀了。 “水月镜碎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魔族炼化了?” 他对面的老头趁他起身这会的功夫,偷摸在棋盘上掉换了两颗子的位置,随后才悠哉悠哉地摸了摸胡子: “急什么?那秘境有结界,只有咱们才能看到,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输了。” 那身型矮小的老头回头一看棋盘,眼珠子倏地瞪得溜圆,“古华!你丫的又使诈!” 某古姓老头扬了扬眉,乐呵呵地把放在一旁的赌注全部都揽入了自己怀里,“兵不厌诈,没听过?行了,乖乖替我下去一趟吧,刚好那无妄海的结界最近有所异动,你也去瞧瞧,另外……” 说完,他一抬手,便有一道金光闪出,面前蓝衣矮老头的手里就出现了一块玉简: “这是我那些乖乖徒儿们的联络方式,你下去之后可得好好待他们,尤其是我那小徒儿,之前受了那四大宗门的气,叫什么天音宗的,你此次下去多给他们点气受。” “还有啊,别的徒弟无所谓,但你的那些个宝贝,好好挑几个送给我家小徒儿,懂?我先说好,不是极品神器咱不要,那什么,我看你那千菱伞就挺好,要不……” “你你你!你怎么不去抢?还极品神器,千菱伞,你怎么不让我把我家底都掏出来给她?”小矮人胡子一吹,背过身去,气得手脚发麻。 古华全然不理会对方的行为抗议,笑嘻嘻道:“那敢情好啊!” 小矮人抬手便拍桌,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稍微要点脸?我们这几个老骨头的脸这些年都让你给丢尽了!” “我这把老骨头要什么脸啊,让你去是便宜你了,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实在走不开,哪轮得到你去?我那个徒儿个个可都是人中龙凤,你要是敢亏待他们,有你好看!”古华慢悠悠起身,大手一挥,原地便什么也不剩了。 小矮人拳头攥得死紧,看着他气得牙痒痒: “你先跟我说那圣殿里头的水月镜到底怎么了!这水月镜最开始,是圣主偃月的法器,能看到过去,亦能看到未来,若不是有人进了秘境动了它,它如何会碎?你要不说,我就不去了!” 古华见他一副耍无赖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头疼,抬头,望天,长叹一声: “唉,天机,不可泄露啊!” 说完,他就原地遁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小矮人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给他两脚。 而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把东西都输光了还得替人做事,他心有不甘地看向自己手里的玉简。 下一秒,嘴角狂抽。 这上头的名字都是些什么? 不是很讨喜的大徒弟,一定要小心别被她骗的二徒弟,像个人实则天天在背后蛐蛐我的三徒弟,扣的要死一块灵石都不给我花的四徒弟,五徒弟她一拳能爆头(还是不要惹了她是体修),动不动就给我下毒的六徒弟,给我山上烧得乌漆麻黑的七徒弟。 还有最后一个,边框都用粉色圈起来的,“就是她要天雷都想抢过来送给她的乖乖小徒儿”,名字后头还画了两个粉色的桃心。 小矮人:“……”谁能来救救他。 不是,谁懂,他现在是真想洗眼睛。 …… 一个月后。 云中城。 云中钧正在与几位幕僚商议城中事宜,众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之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 “进。” 阿一快步走了进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城主,云雾森林探子来报,他们已经出来了。” 云中钧闻言一愣,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欣慰。 他也没想到他们此次去了这么久,又听下人来报说云雾森林的雾气,也不知为何尽数消散了,便还以为他们在森林中遇了难,派红卫去找过,但什么都没找到,便知他们应当是进入了秘境。 只是没想到竟在里头待了一个月之久。 曾听三长老说秘境之中看似平静,实则危险重重,如今他们平安归来,实乃幸事。 “让人去通知玄祁。” 云中钧起身屏退了幕僚,神情平静。 阿一收回目光,点头便往外走。 不多时,玄祁得到这消息,没等云中钧,自己便直接溜出了城主府。 而此时的城外,云雾森林的雾气,早已消散殆尽,四周一片宁静祥和。 上空,一柄巨剑在空中缓慢飞驰,上头坐着三大一小。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 迟夭坐在巨剑上,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惬意。 商子裕看着她,笑着打破了沉默: “你七师兄要是知道此次进入秘境,你又是得到了那什么圣殿的传承,又是突破到筑基大圆满,还学会了阵法带我们出来,恐怕整只鸡都得吓飞。” 迟夭睁开眼,眼中闪烁了一下,随即正色道: “四师兄,七师兄是凤凰,不是野鸡。” 商子裕:“……啊对对对,是四师兄嘴巴不听使唤,我错了。” 说着他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认错态度极其诚恳。 md,一不小心又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在小师妹面前还是得装一装的,否则到时候她亲近那野鸡更多一点,自己可不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是野鸡就不是野鸡,反正也改变不了那只死野鸡是野鸡的事实。 林行幽则从始至终都是淡淡地看着他们,对商子裕的这些小把戏,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在看向笑脸盈盈的迟夭时,眸子深了深。 那日,阿幺从圣殿出来之时,满脸都是泪水,梦中都是呓语,醒来之后便哭着说她做了噩梦,抽抽搭搭说梦到他们都死了。 如果当真是按照他的猜测那样的话,他还当真说不准,她看到的那些场景,到底是不是噩梦…… 两人正说着,无情已经飞到了云中城城门外。 却被一艘华贵的飞舟挡住了去路。 飞舟下方,天音宗一行人坐在城外露宿,帐篷零零散散的搭建着,篝火燃烧,烟雾袅袅升起。 商子裕挑了挑眉,天音宗? 第137章 迟陵和苏禾,是帮凶! 商子裕下意识看了眼迟夭,见自家小师妹脸上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巨剑极速降落,在底下掀起一阵狂风,迟夭几人在城门外站定。 而底下的帐篷被狂风掀翻在地,里头有人走了出来,把商子裕几人拦住。 “哟,这不是天音宗的人么?怎么沦落到给我们云中城当看门狗的地步了?云中城城主不让你们进么?”商子裕阴阳怪气道。 尚元洲看到为首的人是商子裕时,眼中显然有些惊喜,但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迟夭脸上,这惊喜就变成了惊吓,“迟夭……你你你……” 而他身后的苏禾和秦墨也走了出来,自然也看到了迟夭,眼中满是震惊,那表情仿佛也是像见了鬼一般。 苏禾嘴唇颤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夭……你……你还活着?” 迟夭拧起眉头,她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之前几位师兄师姐教她的,对待不喜欢的人就要明确让别人知道自己讨厌他。 她冷冷看向苏禾,“天音宗夫人这话是不是有些奇怪呀?难道离开天音宗的人,就都不配活着了吗?” 声音依旧稚嫩,但说出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奶凶奶凶的。 听到这话,商子裕勾唇,心中暗喜。 小师妹当真乖巧。 这样才对嘛,否则出门在外,谁都可以欺负她。 苏禾脸色惨白,意识到她是真的活生生的人,伸出手就要去摸她的头,“小夭,你知道娘亲不是这个意思的……” 迟夭移步躲开,脸上满是厌恶:“夫人不要乱认女儿,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尚元洲这回彻底确认了迟夭还活着这个事实,而且看她现在这模样,那云中城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咬牙切齿地朝秦墨说道:“好一个云中钧,他居然骗我们!?” 秦墨不赞同的看向他:“元洲,小师妹如今还活着,便已经是最好,你前两日不是还说过希望云中钧是骗你的么?” 尚元洲紧紧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何,在秦墨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便看向了迟夭,目光有些心虚。 他一月前,的确是偷偷看了迟夭之前写的手札。 那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有许多错字,但仍旧可以看得出来主人之前,是认认真真写的,充满了真诚。 他还抱着手札痛哭了好几日,哭着去找秦墨,说自己当初在天音宗的时候,不该对迟夭这么坏,说自己不是人。 但也不知道为何,此刻迟夭当真站在了他面前,他竟又下意识地对她有偏见了,尤其是她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如此多的厌恶。 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起来,很难受。 他不喜欢迟夭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下意识便觉得是她的过错。 她不该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虽然在天音宗时他的确做的不对,但他的初心,也是为了保护她啊…… 苏禾没有听到尚元洲的话,更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此刻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迟夭身上,眼中满是哀求: “小夭……你还活着就好,娘亲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娘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但娘亲这次是真心想要求你原谅,你跟娘亲回家……若你不喜欢天音宗,娘就带你回苏家,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给你想要的一切的,好吗?” 她自然也看到了迟夭当初在天音宗写下的一字一句,若不是那日尚元洲抱着秦墨大哭自己做错了,她压根不知道迟夭在天音宗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这一月以来,她几乎每日都是以泪洗面,尤其是在此刻真真切切看到迟夭的这一刹那,泪水便如泉涌。 迟夭看着她这样子,攥紧了拳头:“小夭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说的了,你根本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小夭,哪怕我向你解释,你也只当我是在狡辩,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前世是怎么死的,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若迟阮阮把宗门弟子的死栽赃到她身上,是罪魁祸首,那迟陵和苏禾,就是帮凶! 只要有迟阮阮在,他们就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她。 临死前夜,苏禾来看她。 她还以为无论如何,娘亲都是不会放弃她的,毕竟她是她的亲生女儿。 然而,当时苏禾只是一个劲地劝她认错,告诉她只要认了错就不用死了。 但是,那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认错? 而那时的苏禾根本也知道,一旦她认了错,那便要被关进炼狱塔里终身监禁,那里面常年阴暗冰冷,那时她根本没有半丝灵力,入炼狱塔,那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那晚没有松口,苏禾亦是没有心软,决绝地便说要跟她断掉母女之情。 当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死的那一刻,她明白了。 迟陵对她行刑的时候,苏禾、秦墨、风止羽、尚元洲还有其他师兄师姐,通通都站在他身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眼底都是冷漠,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 而在他们中间,便站着眼底满是得意的迟阮阮。 迟夭从前觉得,自己很坏,因为她回了天音宗后,不止一次的嫉妒迟阮阮,恨不得自己有时候是寄宿在迟阮阮身上的一根头发,这样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就得到爹爹娘亲和师兄师姐的爱了。 但没有,整整两年,什么都没有。 现在她死过一次,早就不这么想了。 妄想跟一个心里本来就没有你的人,谈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也早就不需要这些人的弥补了。 从这一世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过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走上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道路。 苏禾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小夭,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你是娘的亲生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呢?娘求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语气卑微,诚恳,带着祈求,脸上满是泪痕。 任是旁人路过看一眼,都只会觉得苏禾是个可怜的母亲。 可迟夭的目光却看向了另一个地方,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她小脸霎时间就僵在了原地。 方才,苏禾他们就是从这个帐篷里出来的,她看得清楚。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改变了说法,“好呀,只要她不在了,小夭就愿意跟你回去。” 苏禾浑身一愣。 却看到迟夭手上的灵力猛地迸发。 那道灵力像是长了眼睛,绕过了苏禾,朝着帐篷里的迟阮阮直奔而去。 第138章 你这副嘴脸,真是让人恶心。 “小夭!不要!”苏禾见状脸色大变,她猛地转身,灵力在掌心汇聚,竟毫不犹豫地挡下了迟夭这一击。 却没想到,她早已是化神,一个筑基期的灵力能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但她使出的灵力盾,却将那股灵力直接反弹,朝着迟夭狠狠弹了回去。 商子裕几人脸色一沉,立刻挡在了迟夭面前,替她稳稳接下了这一击。 灵力碰撞间,掀起一阵狂风,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苏禾,你竟敢!”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远远传来。 众人朝来人的方向看去,玄祁大老远就看到了这一方的场景,人还在空中飞着,手中便已经祭出一道火焰,朝着苏禾席卷而去。 那火焰像是有灵性一般,瞬间将苏禾包围,熊熊燃烧起来。 商子裕见状,嘲讽道: “苏禾,你还真是狠心啊,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这就是你说的,知道错了,要把她给接回去?你这副嘴脸,真是让人恶心。” 苏禾在火焰中挣扎,一旁的秦墨和尚元洲根本来不及管商子裕他们说了什么,抬手便拿一旁早已经接好的水朝苏禾泼了上去。 苏禾的衣衫、发丝都被烧焦了,皮开肉绽,狼狈不堪,花了好半天才从火焰中挣脱出来,她在秦墨和尚元洲的搀扶下,看向迟夭,眼中满是复杂。 面前的迟夭看她,比看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她的师兄火烧她的母亲,而她就这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这……还是她的孩子吗? 她现在觉得迟夭有些可怕,她从前可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跟自己说的,此刻竟然又是说要阮阮死才肯跟她回去,又是任由师兄烧自己…… 好陌生。 两人相视片刻,苏禾痛苦地摇了摇头,这时才发现迟夭身上的灵力波动,仔细探查一番后,不禁大吃一惊。 天灵根,筑基大圆满? 她不过才离开了天音宗三个月不到,便就在这鸦羽宗,突破了筑基大圆满? 阮阮在天音宗用天材地宝养着,也足足花了六年,才到如今的成就。 而小夭……若是迟陵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对小夭改观的,他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是寻常之人! 是了,之前迟陵就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在阮阮身上,若他知道小夭现在重塑灵根有了天灵根,又修炼得如此之快,他就一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待小夭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阵狂喜,看向迟夭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新的希望。 “小夭,你现在已经是天灵根了,和阮阮一样?你快跟娘亲回去,这次爹娘一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你了,爹爹娘亲都是在乎你的!”苏禾说道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定定地看着迟夭,“小夭,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还小时,爹娘就给了你一个镯子,那个镯子里面有你爹注入的灵气,可以保护你的,这也是我们放心你一个人下山的原因,并不代表爹爹娘亲就不担心你一个人下……”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对面的迟夭对她缓缓绽开了一抹笑意。 苏禾一下子便松了口气,小夭刚刚所做的那一切,一定是在看他们的诚意。 她果然还是在意他们对她的关心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可下一秒,她嘴角刚刚升起来的笑意便僵在了原地。 “在乎吗?可是……那个镯子早就碎了呀,”迟夭朝她笑着说道,“小夭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那个镯子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保护,反而一次次成了我的催命符,若你们想知道这镯子为什么被毁,你可以去问问迟阮阮呀,是她毁掉的哦。” “还有,你们的在乎,如今在小夭眼里,一文不值。” 一瞬间,苏禾就觉得自己的女儿突然离她好远好远,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夭说的对,她和迟陵都不知道她的镯子早就被毁掉了,可这件事情她根本就不知情啊,她还想解释:“小夭,是不是只是意外?阮阮这孩子心肠不坏,你现在和娘回去,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你和阮阮都是天灵根,如今你还修炼得比阮阮快,你爹一定会更加重视,你回去会受到最好的培养的,鸦羽宗毕竟不比天音宗,一没有灵气二环境苦寒,你……” “住口!”迟夭眼里满是嘲讽,“不许你说鸦羽宗一句坏话,你们怎么这么烦人呀,能不能别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她才不会相信他们天音宗的任何一句鬼话,只要有迟阮阮在,他们的眼里就永远不会有她,而前世的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她现在觉得,这天音宗的人是不是一个个都有些什么毛病。 她在天音宗使劲对他们好的时候,他们不屑一顾。 离开天音宗有了对自己好的师兄师姐后,他们又想来让她回去。 迟夭对苏禾和秦墨的举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年纪小,但跟他们不一样,她的心不盲眼不瞎。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分得清清楚楚。 他们不会以为她还小,就能随随便便把她骗回去了吧? 商子裕眼看着苏禾又要落下泪来,立马附和道: “听没听到我小师妹说的话?如今这是在我云中城外,你们在此还影响我云中城的城容城貌,这边建议您带着你的迟阮阮赶紧离开,别在这丢人现眼!” 苏禾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目光在商子裕几人脸上划过,随后看向迟夭,眼中满是哀求: “小夭,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娘是真的为你好啊……你在鸦羽宗,就是埋没了你自己,你会后悔的啊。” 言如风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天音宗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 迟夭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我不会后悔,后悔的应该是你才对,苏禾,你记住,这是你和小夭最后一次交谈,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别再跟我说话了。” 当初她退出天音宗,和迟陵断绝关系之时,苏禾不也是没有说什么吗?现在倒是来求她回去了,不可能。 看到他们就烦。 苏禾的身体骤然一震,她怔怔地看着迟夭,嘴巴微微张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旁的尚元洲眼看着她就要站不住,急忙拉着秦墨上前扶住了她,随后看向了商子裕: “事已至此,多说无异,商子裕,你之前答应了我大师兄,说要借给我们净魔瓶的,现在,玄铁兽已经被你们云中城扣下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第139章 迟阮阮躺板板,她开心 商子裕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哟,想要净魔瓶,救你们那宝贝迟阮阮啊?但玄铁兽现在既然不在你们手里,还被云中城扣下了,你们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沉默两秒,他万分苦恼道:“不过嘛,我看你们后面这些人,的确都是被魔气所伤哦,既然是为了救人,我也不是非要玄铁兽不可,你们若真想要,就拿别的东西来换。” 秦墨和尚元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如此厚脸皮?之前的约定可不是这样的,你这是耍赖!” 商子裕摊开双手,耸耸肩:“耍赖?这可谈不上。情况有变,你们也得变通不是?” 迟夭见此,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嘴角勾起一抹狭小的弧度,她拉了拉四师兄的衣袖,等商子裕低下头来,便小声说了几句话。 商子裕挑起眉头,越听眼睛越亮,事后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的头,眼底的狡黠证明了方才迟夭对他说的话,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商子裕郑重的清了清嗓子,看向了秦墨等人。 言如风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货没憋什么好屁了,干脆直接从空间中搬出了一套座椅,往玄祁、林行幽手上塞了一包瓜子,坐下磕了起来。 “想要净魔瓶也不是不可以,听说你们天音宗有个特殊的一次性建筑法器是吧?叫什么幻星阁模型,这东西只要使用一次,就能直接变出一整座完整的宗门建筑,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而且这模型蕴含着灵力,构建出的建筑能与周围的灵力完美融合,有助于宗门弟子修炼?是吧?” 秦墨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东西此时正正好就在他手上,是师父当初亲手交给他,为了扶持依附天音宗的小宗门而准备的,这件事情天音宗只有师父师娘、长老们还有他们这几个亲传弟子知道。 却没想到,小夭就这么…… 这幻星阁模型在天音宗也是极其重要的法器,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怎么能轻易拿出来交易? 见秦墨沉默,尚元洲也皱着眉头: “迟夭,你竟把这个都跟他们说了?你眼里还有我们天音宗吗?你这跟叛宗有何分别?” 迟夭眨巴眨巴大眼睛,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满脸无辜,乖乖道: “小夭本来就已经不是天音宗的人,是鸦羽宗的小师妹了呀,我自然是站在鸦羽宗这一边的,你说的叛宗,从何说起呀?而且你们现在不是需要净魔瓶救人么?但事先前说好的玄铁兽,我们也没看见,四师兄给你们另外一个方案,不也是好心么?” 无论他们拿得出还是拿不出这模型,他们鸦羽宗都是不吃亏的。 拿出幻星阁模型,天音宗大出血,她开心。 拿不出幻星阁模型,迟阮阮躺板板,她也开心。 但要按这么来算的话,迟夭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刚刚只是突然看到天上那艘飞舟,想着鸦羽宗十分破旧,是时候该翻新一番,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此时算清楚账来,还是让迟阮阮躺板板她更开心些啊…… 但是四师兄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让他收回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有些纠结。 “强词夺理!玄铁兽已经被云中城城主给扣下了,你想拿走不过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现在竟然还要重新找我们讨要幻星阁模型?迟夭,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般趁火打劫?” 尚元洲摇了摇头,虽然他对小夭含有愧疚,但此时见到她当真一副要跟他们两清,还帮着旁人来算计他们的模样,真真感到有些失望。 迟夭无辜脸:“小夭什么时候趁火打劫了,你们来讨要净魔瓶,不也是为了救迟阮阮吗?这就是四师兄的条件啊,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 商子裕也讥笑一声:“我先说一下,云中城如今不是我当家作主,你们说玄铁兽被云中城扣下了,此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云中钧是云中钧,我是我,和你们做交易的人是我,懂?” 跟这群没长脑的天音宗人说话,他是真心累。 玄祁自然也对这群人嗤之以鼻,手上的火焰已然已经蠢蠢欲动: “怎么?你们天音宗这么厉害,如今连一个小小的模型都舍不得?小爷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虚伪的人,不想换就别废话,赶紧滚,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天音宗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无奈。 秦墨看着迟夭,眼中神色十分复杂,“小夭,你当真非要这个模型不可?” 迟夭朝他露齿一笑,笑意未达眼底: “没错哦,我们鸦羽宗什么都没有,破破烂烂,正好缺幻星阁模型来重建呢。” 秦墨轻轻叹了口气,把苏禾拉到了一旁,轻声道:“师娘,这幻星阁模型此时正在我的手中,事关天音宗未来的建设,还需您下个决定。” 苏禾看了眼对面的迟夭,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罢了,小夭现在还在气头上,把她接回来的事情还是容后再说吧,眼下把这些弟子们的伤治好才是紧要,若是等他们身上残存的魔气钻入筋骨,到时候就连我也救不了他们了。” 秦墨点点头,把幻星阁模型的星盘拿出,递给了商子裕。 商子裕和身旁的迟夭对了个眼神,一秒变脸,笑眯眯地接过星盘,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便拿出了净魔瓶,扔给了他们。 “人你们自己救吧,我就在此处等着,你们用完归还便是。”他说完,转手便把那星盘递给了迟夭把玩,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尚元洲看着他这动作龇牙咧嘴,那可是他师父花了大半生的时间研究出来的,整个天音宗都只有三个!就这么被人家随手一丢?他的心都在滴血。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迟夭把东西收入了纳戒。 秦墨拿着净魔瓶,转身回到了帐篷,优先走到了迟阮阮身边,将她伤口处的魔气丝丝缕缕引导入瓶口,随后苏禾用自己的灵力注入迟阮阮的伤处,那伤口便格外神奇地完好如初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整个过程很快,没过一会儿,迟阮阮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娘亲衣衫褴褛满身伤痕,顿时清醒了过来: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 说完,她便环顾四周,看到帐篷不远处站着的迟夭,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很快又收了回去。 苏禾还没来得及说话,迟阮阮便跌跌撞撞的下了床,一把抱住了她。 随后眼眶泛红,看向迟夭,声音带着哭腔: “姐姐,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样?就算你对我有怨恨,可娘亲对你一直疼爱有加呀,你怎么能联合外人来欺负娘亲呢?” 第140章 迟夭的修为竟然比她高了?! 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苏禾身上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仿佛她才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受了这世间最大的冤屈。 迟夭看到迟阮阮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微微垂下眸子,连和迟阮阮争论的欲望都没有。 就在迟阮阮心中窃喜,以为自己的表演成功,张开嘴继续准备挑拨之时,迟夭突然动了。 身形一闪,瞬间就来到了迟阮阮面前。 而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啪” 的一声脆响,迟夭那蕴含着十足灵力的一巴掌,就像一道凌厉的鞭子,狠狠抽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力量极大,迟阮阮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破叶,被狠狠扇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一旁的苏禾和尚元洲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迟夭竟然会直接对阮阮动手。 她的速度又极快,两人下意识的就想要冲上去阻拦,却在下一刻,几道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严严实实。 “你们,就在这看着,否则,小爷我的火可就不只是烧你一个人了。” 玄祁眼中闪烁着兴奋,冷冷威胁道。 林行幽更是干净利落,二话不说,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包毒粉,从后方偷偷摸摸朝着苏禾尚元洲轻轻一扬。 前面二人顿时便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们的身体,连脚都迈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迟夭缓缓走向了迟阮阮。 商子裕赞赏的看了一眼林行幽,心中暗暗道,不愧是老六啊,之前他在招新大比上,对天音宗下毒,那时那些长老们哪个修为不比他们高,却都没有一个人发现,如今这个苏禾和尚元洲,又怎么可能察觉得到? 果然是被老头亲自调教出来的天选投毒圣手。 啧。 怎么他就没这个天赋呢? 想到这,他看向林行幽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崇拜起来。 后者接收到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商子裕:卒。 谢谢,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边,迟夭依旧没有停手,她一步一步走向迟阮阮,眼神刺骨冰凉。 迟阮阮从下往上惊恐地看着迟夭,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迟夭,一时间眼中满是慌乱: “你……你要干什么?娘亲和师兄们都在这里,你要对我做什么?” 声音颤抖。 迟夭朝她轻轻一笑。 迟阮阮向来在她们二人之间,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方,从来都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自己。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这样居高临下的样子,所以这次终于感受到了被人践踏的屈辱吧? 自己又何尝不是从未见过她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此刻发自内心地感觉到,自己有实力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迟夭缓缓抬手,手中灵力迅速聚集,朝着迟阮阮狠狠砸去,又是沉重一击: “你这一套对我已经没用了,别再装了,迟阮阮,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被你欺负吗?” 说着,她又是一拳挥出,这一拳带着她所有的愤怒和怨恨,如炮弹般狠狠砸在迟阮阮的脸上。 迟阮阮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刚刚受了伤恢复,此刻还是虚弱得不行。 她本想下意识便用灵力去反击迟夭,可一想到娘亲和师兄们还在,又瞬间收回了手,她可不能破坏自己在他们心中善良无辜的形象。 下一刻,她的嘴角就流出了鲜血,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地,眶红红,有泪水在打转,看起来可怜至极。 “姐姐……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阮阮愿意被你打的,只希望这次过后,你能原谅爹爹娘亲,不要再让你的这些新师兄们伤害……啊!” 没让她把话说完,迟夭的拳头已然如雨点般落下。 每一下都打的又准又狠,像是要把迟阮阮捶进地里一般。 她把在天音宗所受的委屈和怨恨,全部都发泄在了自己的拳头上。 迟阮阮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痛苦的哀嚎,那声音凄惨无比,在空中回荡着。 半晌,她等了半晌都没等来娘亲和师兄的支援,这才带着哭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句: “迟夭!够了!” 迟夭缓缓停下手来,看着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迟阮阮,就像看一只臭虫,蹲下身来,无辜托腮: “不是你说愿意被我打,打到我开心为止的吗?可是我现在还没开心耶……” 迟阮阮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方才她感受到迟夭身上有灵力不错,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短短时间内,迟夭的修为竟然已经比自己高了! 嫉妒在她心口疯狂蔓延。 她不甘心! 她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向来都看不起的人,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打她! 想到这里,她手上微微一动,却突然间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提醒了一般,骤然脸色大变,仓皇地收回了手。 迟夭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眸一深,她突然停了下来。 又仔细地看了一眼迟阮阮,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是她看错了吗? 怎么看到迟阮阮身上有一丝魔气闪过? 在她迟疑之时,迟阮阮已经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狠狠吐了一口血,跌跌撞撞躲进了苏禾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娘亲,五师兄,阮阮好疼啊,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好好的……” 她边说边偷偷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迟夭朝她翻了个白眼,模样十成十学到了言如风的精髓: “从前你在天音宗可没少欺负我,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商子裕身旁。 苏禾一听这话,又看了眼怀里的迟阮阮,一时间面露难色。 虽然小夭这次确实有些过分了…… 但是…… 她太想把她带回去了,如今眼睁睁看着阮阮被打成这样,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心疼,她把视线转向迟夭,见后者压根没看她,心中一滞,满心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责怪的话压根说不出口。 第141章 方才那一顿打,她白挨了? 尚元洲站在一旁,眉头微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迟夭露出如此强势的一面,阮阮被她打成这样,让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好像都忽视了一件事情,小夭的手札里头,的确写了许多事情都不是她做的,那做下那些错事的人,是谁呢? 难道当真是阮阮? 若真的是她,她是不想小夭分走他们的爱?可这似乎也说不通啊,阮阮平日里十分懂事,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伪装得这么好? 可若不是她,小夭又为何会如此愤怒? 他心中一团乱麻,在迟阮阮委屈地朝自己看过来的那一刻,他竟有些心虚地,直接退缩了。 慌乱移开了视线。 迟阮阮见两人都躲避了她的目光,眼中瞬间便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抓着苏禾的手也不由得加重了些力气。 “嘶——”苏禾被她抓得生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迟阮阮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马上放开了手,可怜巴巴道: “娘亲对不起,阮阮不是故意的,阮阮只是太疼了,一时没注意……” 苏禾叹了口气,本想下意识去摸迟阮阮的头,可她的目光一接触到不远处的迟夭,手便在空中僵住,最后仓皇的收了回来。 她低下头,低声道: “阮阮,此事不怪你,小夭现在还在气头上,是娘亲和你师兄没护好你,你……受苦了。” 迟阮阮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苏禾,眼中满是委屈和疑惑。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从前只要她在迟夭那里吃了亏,娘亲都会毫不犹豫地帮她讨回来,所以方才她根本就没有还手,就是想让娘亲他们为自己出头。 可现在娘亲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让她就这么吃下这口哑巴亏?方才那一顿打,她白挨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昏迷的这一个月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时,秦墨走了回来,把净魔瓶还给了商子裕,“多谢。” 商子裕皱起眉头结果,十分嫌恶地丢进了纳戒里,还找林行幽拿了块帕子仔细擦了擦手,这才带着迟夭转身便走: “小师妹,走,回家了!” 入城,回城主府,迟夭一行人,无一人回头。 苏禾满心焦急地想跟上去,却被守门的红卫无情拦下。 但她不管不顾,此刻什么都没有小夭重要,可刚迈出一步,衣袖就被人紧紧拉住。 迟阮阮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阮阮了?你要去找姐姐,不要阮阮了,对不对?” 那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就像一把锐利的钩子,紧紧勾住了苏禾的心。 她脚步一顿,心中满是纠结。 缓缓转过身来,便看到泪流满面的迟阮阮,苏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哪怕此刻她心中已经对迟阮阮有了一丝怀疑,但这六年来的感情,和眼前孩子的委屈还是让她犹豫了。 苏禾的眼神在迟阮阮和迟夭离去的方向之间来回犹疑,连自己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双手紧握,指甲都陷入了掌心的肉里,却浑然不知。 “娘亲……阮阮也想娘亲早日把姐姐找回来,是阮阮的错,不该问出这种话,徒增娘亲伤心,娘亲……你去找姐姐吧,阮阮会等你们回来的。” 迟阮阮看着她这副模样,乖巧地垂下了头,只是那语气里,难免多了几丝伤心和委屈。 听到这话,苏禾看着面前这孩子低垂的头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阮阮,让你和小夭到今日这样的局面,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没做好,你浑身都是伤,还是回去好好躺着吧,娘亲给你疗伤……” 她没注意到,迟阮阮低着头的面上,尽是阴霾和恨意。 话音落下的下一刻,这些情绪便已尽数收起,迟阮阮猛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已然满是欣喜,但还是乖乖道: “阮阮不疼,娘亲的伤比较严重,娘亲先给自己医治,再轮到阮阮。” 懵懂,童真。 苏禾看着她笑笑,收回了看向云中城的目光,“好。”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小夭现在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还是等阮阮伤势好转,再去找小夭解释清楚好了。 尚元洲抿了抿唇,浑身无力地从纳戒里头拿出两颗解毒丹,一粒塞进自己嘴里,一粒递给了苏禾,毒解了以后,他的目光在迟阮阮身上游离片刻,终是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旁秦墨的玉简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声。 秦墨急忙取出玉简查看。 他下意识看了眼师娘,示意是迟陵。 苏禾摆了摆手,被尚元洲搀扶着,带着迟阮阮回了帐篷。 “墨儿,阮阮的伤可有好转?” 迟陵的声音自玉简传出。 秦墨下意识看了眼帐篷里迟阮阮浑身青紫,抿了抿唇,隐瞒了一些事实,“方才刚用净魔瓶取出了魔气。” “好好好!那便是最好,墨儿,现在有紧急情况。隐阁放出了消息,说是上界有一位大能即将降临,例行检查无妄海的封印,会在凤麟大陆呆上一段时日,他下界的位置,此刻就在云雾森林,极有可能会前往云中城,四大宗门如今都收到了消息,你们刚好离云中城最近,务必在其他宗门到达之前,给他留个好印象!”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务必带上阮阮去大能面前露个脸,若是能得他青睐,让阮阮拜其为师,对我们天音宗来说将是天大的好事!” 迟陵的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和兴奋。 秦墨听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他硬着头皮回道: “师父,您忘了?我们……我们现在被云中城赶出来了,无法在城中停留。” 一月以前,他们刚被云中城赶出来,就已经给迟陵去过了信,连同小夭的死讯一起报了回去。 玉简那头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像是有茶杯被摔碎的声音,迟陵好不容易压制住了愤怒: “罢了,宗内现在偶有灵植枯败之相,所有长老都查不出原因,或许大能会有办法。既然这云中城新任城主不给你们面子!本宗主便亲自去一趟,我倒看看他们给不给我迟陵这个面子!” 秦墨应声,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硬着头皮又叙述了一遍给迟陵。 “什么?小夭还活着?”这回,玉简那头的人十分难以置信,“你们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但这不重要,因为听到后面他又破防了: “那模型如此珍贵,你们怎能让她如此胡闹?!” 秦墨皱眉,见他下意识就把罪责全怪在迟夭头上,没有丝毫犹豫: “师父,此事错不在小夭,我们也是今日才知她还活着,这是好事不是吗?” 像是想要替迟夭证明什么,他抿了抿唇,补充道: “师父,她……现在的修为,已经比阮阮还要高了……” “天灵根,筑基大圆满。” 第142章 我诓了他那么多次,现在是还账的时候了 玉简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显然迟陵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造化,毕竟是我的女儿,不能让她在外面流浪了,那鸦羽宗本就不是什么好宗门,这几个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留在别宗终是不妥,等我此次来云中城,便把她接回天音宗吧。” 秦墨皱皱眉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师父,小夭现在对我们怨念很深,恐怕不会轻易跟我们回来,而且她现在在鸦羽宗,其实……挺好的,你看她短短三个月,便重塑了灵根,还突破到了筑基大……” 话音未落,迟陵便冷哼一声: “哼,那又如何?那鸦羽宗是什么大宗门吗?也配和天音宗比高?迟夭,她是我女儿,她的命运由我来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她带回来,至于她从前对天音宗的怨念,等她回来为师自会好好跟她道歉,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秦墨心中一寒,师父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也知道迟陵所谓的道歉,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不禁感到有些悲哀,在师父的眼中,小夭还有阮阮,甚至他,和底下的弟子,是不是都只是师父为了宗门利益而可以随意操控的棋子呢? 想到这里,他沉下了声来: “师父,小夭当初在四大宗门招新大比上已经发了天道誓言,如今我们强行把她带回来,只会让她伤得更重啊。” 迟陵根本不听,大手一挥: “好了,即便是违逆天道誓言,她如今已经是筑基大圆满,很快便是金丹,到时候天罚也不过是养养便能好,我们天音宗这么多疗伤丹药,还怕她不能恢复如初么?此事不必再说了,我有我的打算,一切等为师到云中城再做打算。” 秦墨听到这话,心里的冷意更甚。 那便迟陵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仅思索片刻便继续说道: “你们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我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个云中城城主,能翻出什么天来,还有,你记得时刻留意一下关于那位大能的动向,我们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若是能让大能收阮阮为徒,对我们天音宗来说,如虎添翼。” 秦墨久久都没应声,迟陵脸色一沉,想起了什么来: “你师娘也跟你们在一起是吧?你别与她说此次我会来,否则她定是不愿见我的,当初我也不过是一时生气才如此,都这把年纪了,动不动就闹着要回苏家,像什么样子?你好好开解开解她,此次我过去,便同她一起,把小夭给接回来便是。” 秦墨应了一声,那边已然切断了传讯。 他收起玉简,站在原地良久,半晌都没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身后不远处,迟阮阮已经站在帐篷外头都没有发现。 迟阮阮一出来,便听到了这许多话,面上满是阴沉不甘,凭什么迟夭突然就能修炼了,还在短短三个月内突破了大圆满? 还和她一样是天灵根…… 若此次那个下界来的大能当真看中了迟夭,自己在爹爹……不,整个天音宗的地位岂不是都会一落千丈?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阻止迟夭得到这个机会。 只要让迟夭在那个大能面前出丑,这样爹爹娘亲就会把转移到迟夭身上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她身上了吧…… 而城主府这边,迟夭回到城主府,便看到云中钧站在城主府门口,正翘首以待。 “回来了?”云中钧的目光落在了商子裕身上,眼里缓和了几分。 商子裕看他一眼,撇了撇嘴,踌躇了半晌,朝他摊开了手: “天音宗被你没收的玄铁兽呐?” 云中钧无奈笑笑,抬手示意阿一去把玄铁兽带出来。 迟夭一听到这里,想也没想,兴致勃勃便跟着阿一去了,还不忘回头朝云中钧喊上一句,“多谢阿钧哥哥!” 云中钧见此,唇角的笑意大了几分,整个人如沐春风,他转头看向商子裕,眸色深了深,意有所指道: “唉,还是小夭可爱。我替某人收了这么多尾巴,还当不得某人一声哥哥……” 商子裕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身后林行幽几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垂眸半晌,二话不说便越过了云中钧,抬脚往前走去。 云中钧失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记恨自己诓他那事? 他还以为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 刚抬脚想转过身往回走。 边听到身后之人,远远传来一句。 “谢谢……哥。” 云中钧眉头一挑,转过身去,便看到某个家伙逃也似的跑进了后院,头也没敢回,还差点一个趔趄摔了一脚。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看向天空,万里无云,叹道。 要是父亲和伯父还在的话,应当也是欣喜的。 阿一回来的时候,看到云中钧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愣了愣。 上前回禀道:“玄铁兽已经交给了小夭。” 云中钧没回答,盯着天空一动未动。 阿一看着他的背影,站直了身体,低声问了句话,“主子,我有个问题。” “当初老城主问您愿不愿意坐上这城主之位,你分明答的是不愿,为何如今……” 云中钧收回目光,转过身来看他,面上如玉。 他拍了拍阿一的肩膀: “我和阿渡之间,总有人要负重前行,他那般没心没肺,他的心思……在除了云中城以外的任何一处。我啊,诓了他那么多次,现在是还账的时候了,就勉强替他管理管理云中城吧。” 阿一深吸一口气,“可这本不是你想要的。” 坐上这个位置,他当真开心么? 阿一不明白。 云中钧摆摆手,“这不重要,不是还有你在?倒也……不算无趣。” 他笑着转身离去。 人长大了,哪能事事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呢。 更何况,他虽然也向往外头的万千世界,但,始终从未像阿渡一样,敢于踏出那一步。 所以有些事情,或许,早就是命中注定好了的。 往后有一日,他也许会为此惆怅,但也,绝不后悔。 第143章 大道至简,能屈能伸 云雾森林。 矮小的身影停在丛林上空,一袭白衣,身姿飘逸,仿若仙人临世。 他刚一现身,强大的灵力波动便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周围的草木都被这股力量轻轻浮动。 下一刻,便像是控制不住灵力般,从空中垂直落下。 哗啦啦。 惊起一群鸟雀。 褚介拍了拍屁股,随意抹了一把脸上乌漆抹黑的痕迹,朝天空呸了两声。 “该死的古华,怎么老夫下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处还有灵力压制!奶奶的!” 矮老头嘀嘀咕咕,摘掉插在头上的树枝落叶,浑身灵力一变,转瞬又恢复了个整洁如新。 他眸子轻轻扫过面前的结界,只是片刻,眉心便紧紧皱了起来。 这秘境的结界,怎么突然就破了? 褚介神色一凛,身形微动,瞬间便来到了破损的结界前。 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手中快速掐诀。 随着法诀的施展,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愈发凝重。 片刻之后,褚介确定了一个极为糟糕的事实——这秘境里头的魔族已然逃出。 “这可如何是好?古华那老东西也没说这魔族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啊……” 褚介喃喃自语道。 虽然这几年间,魔族尽数被关入了无妄海,且这秘境中的魔族也不足为惧,但若是这些魔族被放出,在这凤麟大陆肆意妄为,定然也少不了闹出些波动。 想到这,他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 那边一接通,这褚介便开始喋喋不休气急败坏: “古华老头!云雾森林秘境出事了,这结界已经破损,水月镜也不见了,里头的魔族逃出来了,你怎么啥啥都不跟我说!你说说你,能不能做个人?” 玉佩那头传出了古华的声音,那声音漫不经心,“别问,问就是命数,皆是命数!我知道你很慌,但你先别慌,你把结界补上就行了。” “你说得简单,那我补完结界呢,那些魔族出来,到时候凤麟大陆又闹出什么大战来,后果你来承担?”褚介吹胡子瞪眼,气得跳脚。 “哦,行行行,我承担。” “你不是说你向往下界的生活么,老头子我这也是帮了你一把,等你办完我交代的那些事情,就允你去玩耍半月。” 古华似乎是在慢悠悠的喝着茶,那边还传来嘬茶汤的声响。 褚介的拳头瞬间捏紧了。 好好好,自己在底下累得半死不活,他倒是悠哉悠哉,会享受啊! 等他回去,他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但,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 “哦,知道了。” 大道至简,能屈能伸。 谁让古华这老头虽然不靠谱,但修为比他强,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命苦啊! 话音落下,他收起玉佩,双手开始结印,一道道绚丽的灵光从他手中飞出,逐渐填补着那结界破损的缺口。 …… 三日后。 晏紫汐彻底醒了过来。 “二师姐,六师兄说了,你得好好休息才是,不能出去的!” 迟夭拦住了房门口,坚决不让面前的人踏出半步。 满脸倔犟。 晏紫汐看着迟夭那坚决的模样,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她伸手轻轻捏了捏迟夭的脸颊: “小夭儿,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模样有些像个小管家婆?嗯?师姐这都躺了一个月了,身子都快僵了,就出去一小会儿,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迟夭却不依不饶,她双手叉腰,微微仰着头: “不行的二师姐,六师兄的话不能不听,他说了,你若不好好休养,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你要是出去有个什么好歹,师兄们都会伤心,我也会心疼。” 晏紫汐看着她这副模样,捏了捏眉头,“好,好好好,小夭儿说什么,二师姐就听什么,我不去了!” 丫的,小夭儿哪哪儿都好。 就是有些一根筋,把他们说的话每一句都记在心里,半点都不肯让步,虽然这样好处多多,不容易被欺负吧,但也还是有些坏处的。 比如现在。 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很坏。 晏紫汐看了半晌迟夭的脸色,最后一头栽回了床铺上。 想死,但总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自己倒是和其他人出去快活了,留小夭儿看着她,定是看准了小夭儿发话她是不会不听的。 啊啊啊啊该死的小六!真是浑身八百个心眼子。 “二师姐,小夭把小金毛叫醒,来陪你玩儿猜珠珠好不好?” 迟夭看着她颓靡的样子,极力地想要让她开心一些。 晏紫汐脸上一僵,又是猜珠珠…… 她醒来的这三日,猜珠珠这个游戏,她们已经玩了快八百遍了。 关键是,她还次次都猜不中,而小夭儿次次都能中。 喝喝,她想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云中钧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屋内的二人,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晏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听到这声音,晏紫汐顿时从床上跳了起来,站得跟板砖一样直: “多谢城主关心,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便好,”云中钧全然没有发现她脸上的神情,只微微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来,“今日城中来了一位上界的大能,四大宗门的宗主此刻都已经聚集在城中,纷纷都想求见大能,阿渡他们几个耐不住性子,一早便去看热闹了,你们要不要随我出去看看?这等事情,在云中城可不多见。” 晏紫汐听到这话,眼睛倏地一亮,她疯狂心动,没等迟夭回答,便自顾自地使劲朝云中钧点了点头,然后递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接收到晏紫汐的讯息,云中钧不禁哑然失笑,“小夭,药师今晨已然来过,说你二师姐的伤势已经好了,她在城主府内呆了许久,定是憋坏了,你陪她出去走走,可好?” 迟夭看看晏紫汐,又看看云中钧。 有些犹豫,但她看到了二师姐眼中的渴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出了府后,一路上,晏紫汐和云中钧都未曾开口说话,迟夭站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不知为何,两人自从出了府后,便久久沉默不语,弄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迟夭心中暗自思忖,难道他们二人,在她和师兄们去秘境的这一个月内,有了什么秘密?不好当着她的面说? 第144章 姐姐我,玩腻了。 这个念头一想起,她就越发觉得周围的氛围有些微妙。 走着走着,她眼珠子一转,落后了他们一步,随后掏出了自己的玉简,在上面偷偷给三师兄发去了讯息,那边很快便回复了他的位置。 眼看着玉简上的两个小光点越来越近,迟夭在路的尽头看见三师兄的身影,眼睛一亮,立即便拍了拍二师姐的手,“二师姐,阿钧哥哥,三师兄来接我啦,我就先走咯!” 还没等他们回应,迟夭就快步往前走去,对面的言如风也停下了脚步。 晏紫汐“诶”了一声,便只看到迟夭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放下了手。 等人彻底跑到言如风身边后,晏紫汐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转头直面云中钧,眸光犀利如剑: “我且问你,之前引我们去查那失踪案的人,是不是你?” 云中钧显然一怔,他没想到晏紫汐会突然提及此事,短暂的沉默后,他微微颔首: “是我。” 晏紫汐的脸色瞬间如霜雪覆盖,她冷硬道: “那后来引云中盛来赌石市场的,也是你?” 云中钧低头,“嗯。” 晏紫汐捏紧拳头,“我早该猜到,你个木头看似温润如玉,实则铁石心肠,你可知道这魔族有多危险,险些他们就因你丧命其中。” 云中钧欲言又止,他抬起眼皮看了眼晏紫汐的表情,眸光微微黯了黯。 这两年来,他们二人不说朝夕相处,也算是知根知底,他以为她能理解自己的。 不过,涉及到她的师弟师妹,他也深知此刻若是解释,只是徒劳。 便沉默不语。 晏紫汐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添恼怒,她冷冷说道: “你别妄图靠近小夭儿,她心思单纯,你要是敢伤害她半分,我定不轻饶。”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还有,我跟你就此作罢。” “姐姐我,玩腻了。” 言罢,她抬脚决然离去,只留云中钧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他望着晏紫汐远远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心中五味杂陈。 说开始的是她,说结束的也是她。 自己在她那处,好似从来就没有主动权。 也是,哪怕阿渡他们在城主府住了这么久,她也从未说过,自己和她的关系。 这么久以来,她向来都是需要的时候,才会来找他。 阿一从暗处闪出,看着晏紫汐消失的方向,忍不住说道: “主子,你为何不向晏姑娘解释解释?” 明明说两句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偏偏他什么话都不说。 这两年来,主子和晏姑娘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二的,当初晏姑娘还住在莲花村的时候,主子便和她意外认识了,只是那时候晏姑娘还看不见,所以主子一直都是隐藏身份的。 后来晏姑娘恢复了视线,主子一直没有现身。 人或许认不出,但声音不会变,那夜家宴,城主和晏姑娘同坐一桌,晏姑娘几乎是在他出声时,便把他认了出来。 在主子的示意下,他刻意放水,让大家出去,晏姑娘当时把小夭送回去之后,主子也走了,应当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晏姑娘便隐约猜到这一切都是主子做的了。 但好在,在云中盛出来之前,晏姑娘都未曾打乱主子的计划。 这也说明了,晏姑娘对主子,其实是有感情的。 可现在,莲花村被主子肃清完毕,晏姑娘也要离开了,那只剩主子一个人…… “……”云中钧轻轻摆了摆手,目光停留在晏紫汐离去的背影上,眼眸有些黯淡,“她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更改。” 她对他有感情,他可以感觉到,但她身上还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包袱,定然是不会留在云中城跟他继续在一起的,他不想囚着她让她不开心。 不挽留,不代表不痛苦,只望她往后,事事顺心。 如此,便已是最好。 阿一闻言,更急了。 这一个月以来,主子日夜守在城主府,亲自过问晏姑娘的一切治疗事宜,每一味药都是他亲自熬的,生怕又有丝毫差池,这一切,晏姑娘说结束,就这么结束了? 他都替主子有些不平。 但一抬头看到云中钧面上平静,但眼底却尽是苦楚,阿一又闭上了嘴。 另一边,迟夭蹦蹦跳跳地来到言如风身边,笑嘻嘻说道: “三师兄,我们去找四师兄他们吧?” 言如风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目光瞥向她身后的晏紫汐和云中钧,神色有些怪异,但没说什么,只是带着迟夭转身离开。 这二人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小师妹定是没有办法,才用玉简喊他来的。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就搞在一起去了? 难不成他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云中钧看起来温温柔柔,总不能欺负了老二去吧…… 言如风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老二是什么人,别人不欺负她就不错了,自己瞎操的哪门子心。 两人转过一个拐角,便看到一个矮个子老头蹲在角落里,这老头其貌不扬,身上穿着一袭白袍,一看到他们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言如风下意识便把迟夭护在了身后,这老头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褚介上下打量了迟夭一眼,止不住地点了点头,不枉他在此等了那么久,这小丫头果然根骨极佳,若是能收为徒弟,古华那老东西定然会被他气死,到时候他就能潇洒自由,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了! 想到这里,褚介立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侧过身去看迟夭,清了清嗓子说道: “小姑娘,我观你骨骼清奇,乃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你若能跟着老夫修行,必定能在修仙之途一日千里,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乃隐世高人,一生绝学无人能及,如今想要收你为首席大弟子……” 说到这,褚介已然看到了躲在言如风身后那小姑娘怀疑的目光,想了想,好像自己这么说是有点不像什么世外高人,便又添了句: “不要九九八,只需要十颗上品灵石,你就能成为我的徒弟,你要知道,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都不屑一顾,今日与你有缘,这才动了收徒之心,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第145章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褚介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心里暗自酸爽。 十块上品灵石,多么划算的价格,便就算她的拜师费了,这小姑娘一定会感动到哭吧。 要知道,上界那些人一个个有多想拜他为师,送来的礼物和灵石都是用箱计数的,可他都没答应呢。 “老头,我们穷,麻烦上别处骗去。”言如风懒懒说道。 迟夭听到这话,心里疯狂示警,小脸上满是警惕。 这位老爷爷是不是就是四师兄常说的,路上喜欢坑蒙拐骗的骗子? 只是,这话术,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呢…… 褚介露出了自己最和蔼的模样,不满地瞥了眼言如风,下一刻,目光便定格在他脸上,有些讶异。 这少年的模样,怎么总觉得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来着? 想了半晌,褚介没想起来,便摇摇头收回了目光,这里是凤麟大陆,自己就从来没下来过,怎么可能在哪里见过他? 想到这,褚介重新看向迟夭,“老头子我可是认真的,没骗你,十块上品灵石便算你的拜师费,你若没有,我不要也成。” 也是豁出去了,他连这小丫头的拜师礼都准备好了,人家不拜怎么行? 他倒贴也得把这小丫头骗成自己的徒弟。 迟夭见他不要灵石了,微微放松了些,又仔细想了想,从言如风身后探出头来,礼貌地回答道: “老爷爷,我已经有师父啦,不能再拜您为师哦。” 褚介一听,眉头一皱,古华的小徒弟竟然这么听话?他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你那师父能教你什么?我可会无数神奇的术法,能带你去各种地方历练,带你吃好吃的,还给你各种天材地宝和顶级法器!你跟着我,保管比在你那师父身边强百千倍万倍。” 那老头整天就只知道喝茶下棋坑人,没有一点正事,能把她教好才怪呢。 迟夭摇摇头,更加警惕了,四师兄说的对,这种人一定就是骗子,都开始挑拨她和师父的关系了。 “师父和师兄们都对小夭很好,我是不会离开他们的。” 褚介见这小丫头油盐不进,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吹胡子瞪眼睛说: “你这小丫头,真是不识好歹,错过了我这么好的师父,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说完,他气鼓鼓地转身就作势要走。 身后久久才传来迟夭一句:“老爷爷,对不起哦,你看看别的徒儿好啦,云中城还有好多好多比小夭厉害的人呢……” 褚介恨的牙痒痒,古华这老东西,凭什么明明有了七个徒弟,却还能收到个这么死心塌地的可爱小徒弟?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片刻后,言如风就已经带着迟夭来到了商子裕他们所在的茶楼。 茶楼对面就是那位大能所在的客栈,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商子裕他们坐在窗边,包房内的桌上,摆满了茶水和点心。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你二师姐呢?”商子裕乐呵呵地把她拉到了窗边。 迟夭乖乖回答道:“二师姐和阿钧哥哥在后面呐。” 她说完看向窗外,对面客栈门口,四大宗门的宗主都站在客栈门口,周围围满了群众,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吗?这位大能可不得了,是从上界下来的,据说他挥手间就能移山填海,一念可让江河倒流!” “嘶——这样的人物,千年都难遇一次,也不知道今日四大宗门,谁能请动他?” 言如风听到这些议论,不屑的哼了一声。 一会是移山填海,一会让江河倒流,这哪是什么大能,这是神吧? 有那么大本事,还会听这些人在这吹牛?不早就称霸大陆了…… 依他看,又是个下来骗吃骗喝的。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并未说出口来,他还得在小师妹面前维持人设。 嗯,人设不能丢。 一旁商子裕看着底下那些人,转头对身后几人说道: “你们看,那迟陵昨日还在城主府门口大言不惭,让咱把小师妹交出去,不然就不肯罢休。这才过了一夜,早上得知大能在此,是连女儿都不顾,眼巴巴就跑过来了,这天音宗还是有点搞笑在身上的。” 玄祁脸上带着些厌恶: “他眼里哪里有什么小师妹?不过是看中了小师妹的天灵根和修炼速度,想把她带回宗门为他们宗门争光吧,小爷最瞧不起这种人了,枉为人父!” 林行幽定定看向商子裕,慢悠悠把茶杯放下,“谁女儿?阿幺是我们的,这种想啐他都嫌玷污了我唾沫的人,也配称之为爹?” 言如风默默抬手,好嘴。 多说爱听。 迟夭听着师兄们的话,心里对迟陵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昨日她的确听说迟陵到城主府门口来找她了,但是阿钧哥哥以事务繁多为由拒绝了他,听说最后还是秦墨把他给劝回去的。 不过,她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迟陵就算跪在她面前求她回去,她都不可能回头的。 哦不对,迟陵只在乎天音宗的颜面,跪下求人这种事,他压根不会做。 而此时,一直待在迟陵身边的迟阮阮四处观望,便看到了二楼窗边的迟夭,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又是她。 这几日她身上的伤好不容易才好了,这会看到她身上又似乎开始隐隐作痛了。 筑基大圆满又如何,爹爹娘亲最宠的不还是她么。 昨日爹爹去城主府,迟夭避而不见,结果今日就眼巴巴的来了,肯定是想在爹爹娘亲面前出风头,好让爹爹更看重。 哼,只要有自己在,她就永远都别想得逞! 就在这时,迟陵他们已然在客栈门口默默等了半晌,又怕这大能怪他们扰了他的清静,硬着头皮朝客栈内躬身行礼,齐声说道: “晚辈恳请大能现身一见。”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得落镇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里头的响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客栈二楼的窗户缓缓打开,一盆水从二楼泼了下来,在四个人当中,准确无误地尽数倒在了迟陵头上。 周围的人群一阵惊呼,迟陵的脸色也顿时黑了。 直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出现在窗口,扫了眼底下的四人,眉头一蹙,开口便道: “哪来的苍蝇,大早上的便扰人清梦!吵死了。” 第146章 前辈就前辈,加个老字是何意?我看起来很老吗? 对面茶馆的迟夭和言如风对视了一眼,后者挑起眉头来。 这不就是方才那妄想坑蒙拐骗收小师妹为徒的糟老头么…… 竟是上界之人。 言如风垂下眸子,为何突然会下来?看那老头的样子,似乎是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是属于哪个世家哪个派系…… 若是发现他在此处,恐怕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言如风往旁边挪了一步,离窗户远了些。 迟夭见此,有些讶异,趴在窗台上别过头来问他: “三师兄,你不看了么?我们明日就要带奔奔回家了,以后可就看不到啦。” 奔奔是她给大玄铁兽取的名字,寓意着永远奔向它的两个孩子,铁铁和二蛋。 奔奔。 言如风揉揉她的头,“嗯。” 商子裕打岔道: “什么以后可就看不到了,小师妹若想看热闹,四师兄每日都可以带你下山去看。” 迟夭闻言直起了身子,皱起眉头,眼神有些闪躲,随后才一本正经说道: “不行的四师兄,小夭回去之后,就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到金丹!” 迟夭说完,脑中闪过那日梦里的景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想让那景象发生,所以这次回去她必须要好好修炼,才能保护好师兄师姐们,顺便……她还要监督师兄师姐们继续好好修炼才行。 “好好好。”商子裕点头笑道,满脸的无可奈何。 不同于屋内的温馨,底下,几个掌门见褚介露面,面面相觑了一番,连忙恭敬地说道: “前辈,您降临凤麟大陆,实乃我等之幸,还望前辈能在这大陆多留些时日,对我等宗门指点一二,若能蒙前辈不弃,在四大宗门中挑选一弟子加以指导,那更是我等宗门之福,修仙界之幸事啊。” 四位掌门的姿态都放得极低,言辞间满是谦卑与期待。 方湛说完后,便退下一步静静等着褚介的答复。 褚介沉默半晌,“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了老夫我的行踪,但此次我下界是为了探查无妄海的封印,的确也是要在此呆上一阵子的,凤麟大陆灵气稀薄,修士们修炼极为不易,指导倒也可。” 几个掌门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但脸色各异。 方湛站的笔直,对此自然也满是欣喜。 上届的大能若能亲自指导宗门弟子,无论是哪个宗门,对四大宗门未来的发展都有益处,着实是一件好事,只是,说来也惭愧,无极宗这两年来,自从那人飞升上界之后,倒没有哪个弟子格外突出的,恐怕是没有哪个福气被前辈看上了。 他身旁的段喻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弟子,让他们都往前站站。 姜怀仁则直接侧过头去,给了紧随在自己身后的沈琅一个眼神示意,里头满是警告。 沈琅接收到师父的眼神,眉心不由得一紧,最后还是在他的眼神中妥协了下来,刚欲上前去之时,就有人上前一步。 迟陵拉着迟阮阮,只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滔滔不绝便说道: “前辈,我这女儿迟阮阮,自幼聪慧过人,对修炼之道悟性极高,且心地善良,性格纯善温和,在修炼上也极为刻苦努力,年六岁便测出了天灵根,此时已是筑基中期,劳烦前辈看看,她可还有进步空间?” 话音落下,褚介的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迟阮阮身上。 女娃极为乖巧,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害羞而纯真的笑容,朝高处的褚介遥遥一摆,“阮阮见过老前辈。” 褚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满。 “前辈就前辈,加个老字是何意?我看起来很老吗?” 他的胡子被高高吹起,鼻孔牛气冲天。 迟阮阮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脸上的红晕延伸到脖子上,她又拜了拜,“前辈说的是,是阮阮错了。” 褚介看着这孩子倒是乖觉,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他在上面那么久,一生还从未收过徒,看到古华那老东西手上的徒弟一个接一个,难免也有些想收徒了。 可有方才古华那老头的小徒弟在前,年纪轻轻便是筑基大圆满,他此刻便觉得这女娃的天赋只能算平平。 但此人乖巧听话,他心想,该是个好教导的。 于是褚介抬手,一道灵力便附着在迟阮阮的身上探了探,感知完后,他却紧紧皱起了眉头,凛声道: “为何你身上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是否别有用……” 迟阮阮听到这里,脸色一白,一时间有些慌乱。 迟陵见她如此,心中一紧,没等褚介说完话,便上前解释道: “前辈,前段时日阮阮欲驯服一头魔兽,不幸被那四阶魔兽所袭击,虽侥幸逃脱,但也深受重伤,直至前两日才刚刚用净魔瓶引出体表残余的魔气,到如今还未能痊愈,想来是那魔兽身上的魔气残留,才致使她身上还有这般痕迹,还望前辈莫要见怪。” 褚介听到这,收回了手,心中对迟陵这般急切地打断自己有些不满,但面上并未表露,只是随口问道: “好孩子,你是哪个宗门的?” 迟阮阮顿时松了一口气,乖乖回答道:“回前辈,阮阮是天音宗的弟子。” 褚介一听,心中一动,“天音宗?” 这不就是古华特意叮嘱自己要“好好照顾”的那个宗门吗? 他看着底下的迟陵和迟阮阮,心中起了一丝别样的心思。 他方才见过那小丫头之后,倒是给她算了算,这辈子原本该是在天音宗被磋磨,没过两年就落得个众叛亲离,被至亲之人杀死的命格,如今却与他算出的卦象完全不符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华那老东西做了些什么。 思及至此,他停了下来,重新看向迟阮阮,此女就是扰乱那孩子命格之人了吧? 不是亲生的,最后却把那孩子硬生生害成了那般结局…… 他倒要看看,此女的乖巧,是真心,还是有意伪装。 褚介抬手掐诀,当着众人的面有意无意地算了算,片刻后,他皱起眉头,问迟阮阮: “天音宗的荣枯,恐是受一人影响,迟夭此人,你可识得?” 第147章 奶奶的,这六岁的孩子,心眼怎会如此之多 迟阮阮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嫉妒,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纯真的模样,回答道: “回前辈,迟夭是阮阮的姐姐。她……先前在宗内犯了不少错事,如今已经离开了宗门,与天音宗毫无关系了。” 褚介微微眯眼,展颜继续说道:“很好,离开了便是最好!你可知道她为何会犯下这么多错事?” 迟阮阮定在原地,“阮阮……” 她在心里使劲思索着措辞。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收徒么?为何突然问起迟夭来了? 迟陵也是莫名其妙,虽说他知道上界的人修为高强,但也不至于到算一算就能算出迟夭的程度吧?毕竟有言道,天机不可泄露。 但是,他所说的天音宗的繁荣昌盛,系于迟夭身上…… 细细想来,把迟夭接回来后,似乎的确是发生了很多让人烦心的事情,比如他和苏禾的修为寸步难行,还有她总是会闯出一些祸事,让他颜面尽失。 迟陵抬头对上褚介微微下垂的眸子,突然间明白了。 前辈这是在刻意提点他们天音宗! 他一定是准备在天音宗留下,收阮阮为徒,才会这么费心费力去算天音宗的运势! 而方才阮阮说完迟夭已经离开天音宗之后,前辈会这么高兴,是因为迟夭在的话容易导致天音宗的气运衰竭? 想到这里,迟陵突然觉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哪怕是迟夭的天赋再怎么高,他都不能再让迟夭回天音宗了。 苏禾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如今这可是前辈金口玉言说的话,她若还要强行把迟夭带回来,那他…… 迟陵当即便轻声道: “阮阮,你如实说便是。” 迟阮阮一下子得到了鼓励,故作诚恳朝褚介说道: “阮阮觉得,姐姐她其实挺好的,犯下这么多错事,或许是因为她不能修炼,羡……羡慕阮阮,不满爹爹娘亲对她的安排,才会做出这许多事情来,想要爹爹娘亲和师兄姐们多多关心她罢了,站在姐姐的角度,她并没有错,这是阮阮的想法。” 褚介嗯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对面窗口探出头来的糯米团子,继续问道: “那倘若她有一日不慎走上歧路,你与她相遇,你会如何做?” 迟阮阮沉默了一会,咬了咬唇,前辈为何老是围绕着迟夭那个贱人问她问题?是在考验她是否有跟随他修炼的资质? 她组织好措辞,毫不犹豫道: “姐姐她若是走上歧路,与邪魔歪道为伍,阮阮……会为了修仙界的和平与稳定,大义灭亲,将她擒获,交给宗门处置,绝不会让她继续为害一方。” 褚介听完她的回答,心中对她的评价更低了。 在他看来,迟阮阮这是在刻意迎合自己,方才还说迟夭没有错,如今自己不过打个比方,她便全盘托出了,言语间毫无姐妹之情,只是想着表现自己。 与那单纯、重情重义的丫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点点头,“嗯。” 没再多问,只默默关上了窗户。 下一秒,他噗通便从窗边的凳子上跳了下来。 奶奶的,这六岁的孩子,心眼怎会如此之多。 他现在倒是确定古华没骗他了,这下界,当真好玩! 周围的围观群众见褚介把窗户关上,纷纷议论起来。 “看这情形,这位大能问的如此详细,恐怕是会选择天音宗了,迟阮阮身为掌门之女,看起来乖巧伶俐,天赋也不差,能被大能看重也是情理之中。” “是啊,天音宗这次可是走了大运了,若能得大能悉心指导,日后他们在凤麟大陆的地位必定更上一层楼。” “你别说,这几年来,天音宗的势头如此之猛,他那内门弟子,可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看啊,他们很有可能会在今年年底的宗门榜排位赛上,取代无极宗第一的位置!” “确实,这宗门榜单排位,五年一次,总得有些新鲜血液不是?” “迟掌门,不管怎么说,提前恭喜你了!” 周围的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尽是对天音宗的奉承之语,说得迟陵心中飘飘然,眼中的得意怎么藏也藏不住,却还一本正经道: “前辈还并未表态呢,各位莫要胡乱揣测前辈的想法。” 一旁其他三大宗门的宗主,脸色各异。 方湛从始至终都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段喻看着迟陵这副模样,脸色也不太好,但却也附和了几句,唯有姜怀仁黑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沈琅,脸色十分难看,但又碍于迟陵的面子,迟迟没有发作。 迟阮阮更是满心欢喜,她觉得自己的表现堪称完美,成为褚介的弟子,恐怕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心中满是骄傲,不禁就抬头往上去看迟夭,见后者正垂眸看着自己,她冷笑一声,眼底写满了不屑。 等她成为了大能的弟子,日后在凤麟大陆定能风光无限,爹爹和娘亲也会更加宠爱自己,而迟夭,就只能躲在角落里羡慕嫉妒恨,对自己卑躬屈膝。 迟夭是爹爹娘亲的亲生女儿又怎么样,她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迟阮阮在心中暗暗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迟夭与她对视半晌,只是静静的看着迟阮阮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双手乖乖托着下巴,一言未发挪开了视线。 片刻之后,褚介打开客栈的门走了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 而迟阮阮在看到褚介的那一刻,原本上扬的嘴角顿时僵住。 她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与嫌弃。 怎么自己未来的师父竟然是如此矮小的一个人?竟然只比自己高一点点? 迟阮阮心中暗自腹诽,这模样哪里像个大能,分明是个侏儒。 褚介将迟阮阮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并未言语。 四大宗门的宗主见状,纷纷恭敬地朝他行礼,口中满是奉承。 迟陵则只在片刻失神之后便满脸堆笑,微微弯腰,语气谄媚的问道:“前辈,您对阮阮似乎颇为关注,是否有意收她为弟子呢?” 迟阮阮听完这话,拉了拉自己爹爹的衣摆,眼神先是躲闪,随后笑眯眯地看向褚介: “阮阮……配拥有前辈徒弟这个名号么?” 第148章 千菱伞是极品法宝!你必须收下! 褚介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迟阮阮那看似天真无邪的面庞上,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女娃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想当他徒弟就直说,什么配不配的? 嘴边那句“不配”差点脱口而出,褚介一想到古华那句 “给天音宗一些苦头尝尝” 的嘱托,眼眸滴溜溜一转,紧急撤了回来。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瞧上迟阮阮这丫头,瞧她那满肚子心眼的模样,可入不了他的眼。 收徒之事,自是万万不能应允的。 但自己在上界也着实清闲许久了,如今在下界,倒不如先去天音宗混沌时日,蹭个吃喝,捞点大大的好处再遁,好像也不错。 这般念头既定,褚介连忙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实不相瞒,我在下界,已然收有弟子了……” 迟陵一听,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心下暗忖,这老头好生狡猾,之前又是对阮阮问长问短,又是摆出一副对天音宗诸事关切、高深莫测的架势,敢情全是在拿他们当猴耍呢! 下一刻,便听那老头继续道:“不过,倒是可以对你们指点一二。” 迟陵好歹也是一宗掌门,多年的涵养让他压下心头怒火,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只是那嘴角微微的抽搐,还是暴露了他的不悦,他没有理会后面那句,急忙问道: “前辈已然收徒了?不知是何时收的,这弟子是何人,又是哪个宗门的?” 褚介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泰然自若,当场便信口胡诌起来: “就在方才嘛,我与那有缘之人相遇,见其根骨,心性皆是上佳,便动了收徒之念,当场就收下了。至于其他嘛,这师徒缘分讲究个机缘,旁的细节倒不便多言了,反正我那徒弟,我已经给了拜师礼,之后如何,便要看她自身的努力与机缘了。” 迟陵疑惑,哪有师父收了徒,却让徒弟自己去琢磨摸索的? 这不能够吧? 此时,楼上的迟夭看着底下这一幕,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像是有股莫名寒意窜上脊梁。 她下意识便看向言如风,眼中满是惊异,然后手忙脚乱的从纳戒里头翻找出那把伞来。 看着手中这把千菱伞,迟夭嘴角一抽,带着几分忐忑,向言如风问道: “这个老前辈说的徒弟,不会是指我……吧?” 言如风也是一脸懵圈,挠挠头,“这事儿透着古怪,不过那老头之前的举动还真有点可疑。” 两人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半个时辰前。 那时,褚介原本都已经大步离开了,可没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倒了回来,不由分说的便把这把伞塞到了迟夭手里。 当时,褚介神色郑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介绍道: “丫头,这是千菱伞。”  “这可不是世间俗物,它乃是用上界珍稀无比的‘空灵晶丝’与‘星耀陨铁’,经能工巧匠精心锻造、巧妙融合而成。这般材料,在这凤麟大陆,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一星半点的,珍贵程度,自是不必多说。” “且此伞妙用无穷,只需你心念一动,它便能随心变幻形态,化作各类犀利武器,无论是攻是防,都堪称一绝,实乃极品法宝!你必须收下!” 说完还生怕她不要,嘴里是念念有词,手上快速掐着诀,让那把伞强行认了迟夭为主。 做完这一切,褚介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屋内,商子裕几人瞧着迟夭手里的伞,又听到她和言如风的对话,皆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商子裕率先开口问道:“所以小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思绪收回。 迟夭举着伞,看着好几道目光都直直地盯着自己,满脸无辜,弱弱地回答道: “我……我没拜师呀,我当时拒绝了的,三师兄可以帮我作证。” 言如风走上前,这时才有功夫仔细端详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这伞材质确实非凡,不过他倒也的确没有强迫小师妹拜师,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玄祁啧了一声,目光凝视在言如风手里的千菱伞上,“小爷最看不惯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这伞该不会有什么暗器之类的吧?” 林行幽瞥他一眼,“都认主了,谁家法器会伤害自己主人?” 玄祁一拍脑袋,“也是嗷。” “咱先别慌,小师妹,这千菱伞你暂且收好,也是个武器,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只是你这伞,最好还是别轻易在外人面前展露,以防引起不必要的觊觎。” 迟夭点点头,小心翼翼从言如风手中接过千菱伞,灵识微动,这伞便被收了回去。 商子裕想了想,叹了口气,“如果老五在就好了,她一定能看出这千菱伞有何处与寻常法器不同。” 提到这里,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迟夭歪过头去看了眼四师兄,当初四师兄说,几位师兄师姐都在宗外,看来是真的。 而且这位五师姐,听起来像是喜欢捣鼓法器之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呢? 而楼下,迟陵还在不死心地追问褚介徒弟的情况。 褚介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不悦道: “问这么多做什么?缘分之事不可强求多问,日后时机到了,你们自会知晓,收徒跟我指导有何直接的关系吗?就知道问问问,烦死了。” 他原本没把那小丫头骗成自己的徒弟已经很伤心了,这人还要使劲戳他心窝子,真是不会看人眼色,难怪古华说这一宗都不是什么好人,果真不假。 但早听说这天音宗天财地宝处处皆是,他得想个理由,去天音宗糟蹋糟蹋,这一大一小,属实是看着不顺眼,更何况一想到他们对迟夭的态度,他就更想给他们点教训了。 “前辈教训的是。”迟陵汗颜,脸色青灰,但还是继续问道: “那不知前辈在凤麟大陆的这些时日,可有落脚之处?若不嫌弃,可以来我天音宗小住,我定当扫榻相迎,备好美酒佳肴给前辈赔罪。” 他刚刚转念一想,听前辈方才那意思,他对那徒弟,似乎也没打算花费什么心思。 但他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如今能让他选择留在天音宗,还愁这段时日阮阮得不到前辈的指导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 褚介乐见其成,当即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却并未作答。 而隔壁的其他掌门人,自然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连忙挤上前自荐: “前辈,咱们上清宗也欢迎前辈随时来住。” “我们玄天宗也是如此!前辈再考虑考虑?” 第149章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褚介仔细看了他们一眼,刚想说些什么,迟陵一惊,生怕褚介选了别宗,便立刻上前说道: “前辈的心思可是你们能琢磨的?我们天音宗始终遵循前辈自己的意愿。” 褚介看着这些宗主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抢,把目光从沉默不语的方湛身上收了回来。 面上故作沉吟之态,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一转,这才开口叹息道: “其实我此番下来,身负一桩要事,须寻得一处灵力充沛,且藏有诸多珍稀灵植之地,最好是有千年灵植的地方,你们宗门内可有契合我所求之地?” 其他三大宗门的宗主一听这要求,纷纷脸色有些难看。 珍稀灵植倒是有,但千年灵植?这…… 迟陵一听,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欣喜道:“回前辈!天音宗后山就有灵谷,符合前辈所寻!” “哦,你们宗有,其他宗没有吗?”褚介睨了他一眼。 迟陵咬了咬牙,脸上堆满笑意应道: “前辈不知,我宗那灵谷确实不凡,其他三大宗门倒还真没有,若是前辈能莅临,是那灵谷的荣幸,也是我天音宗的福分,届时我便安排妥当,绝不让旁人惊扰前辈清修。” 那灵谷可是天音宗的禁地,平日有专人把守,严禁弟子随意靠近,只因里头的灵植十分珍稀,对宗门修炼资源供给至关重要。 可如今为了能把这位大能请回宗,他也是铁了心了,那灵谷之内全是珍稀药材,料想这大能的修为已经这么强了,不会在乎他那点东西的。 褚介听完,皱了皱眉头,只朝迟陵微微点头: “既如此,那便叨扰贵宗了,我也不多耽搁,不用收拾,这便启程!” 说罢他大手一挥,一副即刻便要走的架势。 迟陵忙不迭唤来秦墨,低语几句,命其速速回中安排,而后陪着笑脸对褚介道: “前辈稍等,我已吩咐下去,一切都会准备周全,定让前辈住的舒心。” 迟阮阮站在一旁,满心不乐意,她原以为自己能成为褚介的弟子,风光无限。 如今美梦落空,还得眼巴巴看着这老头去自家宗门…… 虽说日后或许还有机会得他指点,可总归不是滋味。 但她也知晓轻重,仍强装乖巧,跟在迟陵身后,笑脸盈盈。 周围的围观群众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一脸唏嘘,果真还是天音宗,虽然这前辈并没有当场收迟阮阮为徒,但谁又能说清以后的事情呢,现下这天音宗,当真是风光无限,看来取代无极宗成为第一大宗,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其他三大宗门的掌门除了方湛,其他人脸上都带着些不满。 但即便段喻和姜怀仁再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褚介离开,气得牙痒痒。 他们三个都还站在这呢,这迟陵是半点样子都不装一下! 瞧他方才领着前辈离开时脸上那得意的神态,真是想让人给他一拳! 眼看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云中钧和晏紫汐也终于露了面,几人没回城主府,而是去了重新休憩整顿好的都云楼。 店内清幽雅致,布置精巧,轻纱帷幔随风轻拂,抚平了此前外界的喧嚣纷扰。 雅间内,茶香袅袅,驱散了几分残留的燥意。 外间有人谈论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众人耳朵里。 “你们知不知道今日九麓山的启灵山庄,大肆招录炼器师的事儿?” “不知道啊,今日全都去看大能收徒了,谁有心思关心千里之外九麓山的事儿?” “你啊你,人家的热闹你去操什么心?这九麓山的事儿才是你该关心的,你不是炼器师么?你自己倒是上点心啊,那启灵山庄可发了通告了,只要三阶以上的炼器师,他们都收,一月两百颗灵晶呢!比宗门可足足翻了十倍……” “……” 这时,小二前来上菜,上完菜后,把门给带上了。 云中钧浅笑着,目光温和的扫过众人: “此番风波暂歇,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可有方向?” 商子裕双手托腮,“那附身云中盛的魔族逃窜出去,免不得会危害更多地方,残害更多无辜的人,但归根结底还是我太弱了,我还是先滚回宗门修炼,之后……走一步算一步吧……” 言如风几人自然也是同意他这个说法,如今把老二找了回来,他们也是时候回鸦羽宗了,老大在闭关修炼,等到时候他们回鸦羽宗提升一下实力,再把老五给找回来,八个人谁也不能丢。 云中钧点点头,眼下魔族重新出来,也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回宗门提升实力,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四师兄,你不弱啦,你现在已经是金丹大圆满,马上就快元婴啦!” 一旁的迟夭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口齿不清地说道。 晏紫汐和玄祁也是这会才发现,自家老四竟然又又又突破了。 嘴里的饭菜瞬间就不香了,这让他们怎么活? 一经迟夭提醒,商子裕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看向云中钧: “对了,今晚我得去趟藏书楼,那云雾森林的雾气,就是我体内的水灵珠所致,你可知道这水灵珠当初是如何丢的?” 云中钧愣了愣,而后摇头,“不知,你若要去,随时都可。” “成。”商子裕拆了只鸡腿,往嘴里一塞。 云中钧轻笑一声: “此番上界大能现身,说是为了无妄海,只怕往后还会有诸多变数,你们日后行事要多加谨慎。” 众人点点头,深知这番告诫绝非危言耸听,毕竟先有魔族在云中城附身作乱,后有上界大能下界探查无妄海,这恐怕说明,还是有残留的魔族作祟,防患于未然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云中钧说完,看向晏紫汐,似有意让她也多加小心。 晏紫汐没有理会他: “咱们宗门本就和天音宗纠葛不断,往后我们确实还是得多留个心眼,免得小夭儿又被那群傻子缠上。” 林行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喝下一口茶,倒是没有言语。 下一秒便听晏紫汐继续说道: “不过,刚才那老头倒是帮了小夭儿一把,这些天音宗杂碎,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烦扰我们了。” 迟夭\/商子裕\/玄祁\/言如风:“嗯?” 晏紫汐摆摆手,“说话如此模棱两可,这都是姐姐对……” 说到这,她轻咳一声,继续道,“都是姐玩剩的。” 正主就在席间,晏紫汐话语间多了丝心虚。 两年前她瞎眼时无聊,为了撩拨这呆子,可是用了不少这些小九九…… 往事果真不可追,一想起来全是黑历史。 一旁,云中钧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掩盖住了嘴角的苦笑,等放下时,目光中已经满是诚挚与关切,缓声道: “今此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阿渡,还有大家,你们定要护好自身安危,往后若遇难处,只需传讯,钧定当竭力相助,绝不推诿。” 说完,他举起茶杯: “聚散终有时,往昔同经风雨,往后或各赴险途,钧,以茶代酒,谢过诸位这些时日对云中城的照拂。” “祝各位前路皆坦途,所遇皆喜乐。” 五人闻言,纷纷起身,各自擎着茶杯,迟夭看看他们的模样,也默默站起了身来,迅速咽下了嘴里的肉肉,双手高高举起了茶杯。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茶杯轻碰,茶水微漾,于微光中映出每个人的笑脸。 屋内欢声笑语,窗外夜色降临。 阴暗的小巷中,有人背过身去。 “明日动手,我只要那一人之命,若其他人不依,那就……” “全数灭口。” 第150章 如今……当真是个轮回 翌日,晨曦初破,洒落在云中城城门处,清晨的光给古朴的城门披上了层金纱,微风轻拂,撩动城门口人们的衣袂发丝。 云中钧一袭月白色长袍,早早伫立于此,他负手而立,神色平和。 不多时,玄铁兽那庞大的身影占据了城门一角,巨兽今日格外温顺,爪子轻踏地面,鼻息沉稳。 身前站着个小小的身影,而后是商子裕一行人,迟夭眼眸中满是灵动,看向云中钧,眉眼弯弯地笑道: “阿钧哥哥,我们走啦!” 清脆的嗓音,带着朝气与不舍,在城门口悠悠回荡。 云中钧闻言,微微勾起嘴角,一如既往的温柔,他伸手轻抚迟夭的发顶,柔声道: “小夭,此后一定要多加小心,若遇难处,切莫逞强,用哥哥给你的传音符传信于我。” 迟夭乖乖点点头,“好的哦!” 正说着,挂在迟夭腰间的布袋忽然动了动,小金毛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睡眼惺忪,见到面前的场景,整个身子从布袋里头钻了出来,“嗯?主人,咱们要回鸦羽宗了吗?” 迟夭把他捧在手里,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我就说当时你不能一下子就把那九阶灵晶一下子给吞下去吧,咱们在云中城一个月,你便睡了一个月!” 小金毛小爪子挠挠头,抖了抖浑身松软的毛,尾巴处的那块灵石,如今亮的有些刺眼,整只鼠精神抖擞: “那还不是因为主人挑的灵晶实在是上上品么,小金毛一时间吸收不过来,自然要睡久一些……” 话音刚说到这,他的眼睛已经直勾勾看向了云中钧,当即就眼前一亮,屁颠屁颠爬到云中钧肩上,语重心长道: “阿钧啊,你们云中城的极品灵晶是当真不错,咱们如今要回鸦羽宗了,你快表示表示!” 迟夭听到这话,当即就要把这只鼠鼠给抓回来,佯嗔道:“贪吃鬼!就知道灵晶!我之前已经给你存了好几块九阶灵晶啦,你快些回来。” 所以看似嗔怪,实则满是宠溺。 小金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蹭了蹭云中钧的头,半点也不脸红:“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啦,小金毛吃多一些灵晶,才能更好地给主人提供灵力呀!” 云中钧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嘴角噙笑,拿出一枚纳戒,递给了小金毛,“这纳戒里,都是高品灵晶,够你吃了……”而后示意身后的侍从们,把手上的东西尽数都递给了林行幽,“这些是你们可能需要用到的丹药和药材,皆有聚灵的效果。” 林行幽看着这些盒子,也不跟他客气,手一抬便收入了纳戒,他颔首:“多谢城主。” 云中钧扫过众人一眼,目光在最边边的晏紫汐身上停留半晌,才缓缓收回,朝几人拱手诚挚道: “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商子裕不自在地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丢给他: “那什么……你这东西在我这里放了太久了,占地方,还给你。” “后会有期!” 说完,像是被踩到了什么尾巴一般,急急忙忙拉着迟夭便转身离开。 云中钧垂眸,看向手心里那块木质的城主令。 这是当年爹给他做的,是那些年他的目标和动力,后来丢了,他反而松了口气,开始向往外头的海阔天空。 其实他早知道,这木牌不是丢了,是那一年,阿渡气不过自己坑了他,便偷偷从自己房间里偷走了。 如今……当真是个轮回。 众人见状,一一跟云中钧道别,轮到晏紫汐时,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朱唇轻启,却欲言又止。 云中钧浅浅一笑,温声说道:“阿汐,不必多说,我都明白,去吧。” 晏紫汐闭上了嘴,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只撂下一句: “保重,呆子。” 便跟上了众人的步伐,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云中钧把目光收回,嘴角的笑意泛着苦涩。 他们,眼下的确没有未来。 她一心只有变强和复仇,排在第二的便是她的这些同门,而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或许有吧,只是远远比不过前两项。 且他现在也有了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性。 既如此,不如就放手,让她去做想做的事情。 想到这,他看向了那一行人远远离去的背影,彻底释然了。 于高处相逢。 也未尝不可。 …… 飞舟两日,终于行至鸦羽宗脚下。 晏紫汐看到自家宗门外头笼罩着的金色护山大阵,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狐疑道: “你们几人背着姐姐我,偷偷学了阵法?连护山大阵都启动了,敢情你们这些日子都在我面前藏拙呢?” 说着,她已经撵起了商子裕的耳根,疼得后者龇牙咧嘴。 “诶诶诶诶诶??不是我!我哪有那本事?”商子裕苦哈哈地开口,仰着头。 晏紫汐立刻反应了过来,“哦,也是,这事你干不出来,你太弱了。” 商子裕瞪大眼睛,被无形的箭射成了筛子,他捂着耳朵连连退了好几步,目光幽怨,心拔凉拔凉的。 很好,虽然说这是实话,但是也没必要说的如此直白吧? 受伤,当真是很受伤,哄不好的那种。 然而晏紫汐压根没打算哄,她看了一圈几人,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迟夭身上,迟疑地问道:“总不会,是小夭儿你……” 话音未落,阳光被乌云悄然遮盖,四周氛围陡然变得阴森冰冷。 寒意仿若化作了实质化的冰针,从四面八方向,众人周身扎来。 所有人几乎是立刻站起身,统一动作把迟夭护在了身后,“谁?!” 话语落下的那一刻,五个黑袍身影仿若暗夜幽灵,鬼魅般闪出,身形快得如同残影,把他们包围。 那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随之而来的是强大的威压,如巍峨高山轻压而下,仅是气息,便压得众人呼吸一滞。 “艹?五个化神期高手!?” 商子裕忍不住口吐芬芳,满脸都是惊愕。 第151章 五个化神,下了血本啊 晏紫汐反应极快,一双眸子寒光乍起,玉手舞动,便有灵力自指尖倾泻而出,不过须臾,繁复的法阵在众人脚下铺展开来。 阵法中符文灼灼,像灵蛇一般蜿蜒游走,将这几个黑袍人团团包围。 可。 五个黑袍人周身灵力惊涛骇浪般一震,那符文便像是镜子般碎裂,碎成荧光,消失于无形,法阵也寸寸崩裂。 晏紫汐噗地一声,便被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她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凝神道:“你们是谁?有何意图?” 那几个黑袍人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指着言如风不屑道: “我们,只要他一人之命,其余人等速速退下,或可饶你们一命。” 言如风见状,立刻明白了什么,面色大变。 这群狗杂碎,竟然还没死心!! 他眼中冰冷一闪而过,身形一闪,嗖地窜出,身形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影,无情在空中呼啸而出,裹挟着灵力朝其中一黑袍人便砍了过去。 空气被震得嗡嗡作响,发出尖锐爆鸣声。 但黑袍人却十分漠然,只是闲庭信步抬手轻挥,那凌厉的剑风便在瞬间化于无形,随后反手一记掌刀便朝言如风劈下,“别做无畏的挣扎,你今日必死无疑。” 言如风侧身闪躲,脚尖轻点地面,借力闪退数丈,朝晏紫汐几人便吼到: “带小师妹走!我来拖住他们!” 声音因为焦急而略显沙哑。 晏紫汐当即便明白了什么,脸色一沉,怒道: “两年前姐姐我就做了决定了,如今你竟还想再走一遍?没门!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小四,你带小夭儿快走!” 言罢,她眼中紫光大盛,与生俱来的魅惑之力倾巢而出,化作无形的丝线,丝丝缕缕缠向了黑袍人。 那五个黑袍人看向她,眼中骤然失去了神采。 晏紫汐看向一旁的商子裕,“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一个化神咱们还能对付,五个如何对付?小夭儿还小,不该留在此处!你带她入宗门,那宗门大阵是老头留下来的,这些人破不了!走!我快坚持不住了!” 商子裕紧攥双拳,额上青筋暴起,嘶吼道:“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抱起迟夭便往结界内冲去,刚跑了没几步,迟夭就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语速极快道: “四师兄,小夭不走!我虽然只有筑基大圆满,但也修炼了许久,不是躲在后方的窝囊废!要战就一起战,小夭不怕死的,就算是死,也要和师兄师姐们死在一处,别又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师兄!” 方才她脑海里一下就想到了那日梦中见到的那个场景,她不想梦中的事情当真在现实重演,所以,她绝对不能走,若是当真只留下她一个人,她不敢想象那之后的情形…… 小金毛也在她头上喊道:“我吞了九阶灵晶,正愁找不到架呢!如今我的控制力恢复了两成,一定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们不走!” 商子裕听到这里,看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眼眶通红,里头是无尽的惧怕,却倔犟地不肯让其落下,他心尖一颤,猛地一跺脚,便转身往回走。 “好!咱们从入门起,便同生共死,没有把你一个人丢下的道理!咱们鸦羽宗弟子,没一个孬种,就算是死……不!我们绝不会死!!” 他把迟夭放下,一手灵力倾巢而出,那水灵力遮天盖地,把那几个还在原地愣神的黑袍人卷入空中,一手把灵气凝成了尖锐的冰棱,万箭齐发,射向了黑袍人,带着些玉石俱焚的决然。 迟夭也把那千菱伞给拿了出来,认主过后的千菱伞打开来,嗡地一颤,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晏紫汐见状,额角有汗珠冒出,深知劝不动他们,便也不再多言,眸中的紫光大盛,她大喝一声:“既如此,今日便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两年前便盯上了小三,如今竟然还贼心不死!我要坚持不住了,咱们一起上!” 林行幽默默掏出大把丹药,往几人嘴里一人塞了一颗,“高阶灵丹,能在一刻钟内迅速提升实力。 玄祁周身火焰在一瞬间熊熊燃烧,手中火球朝那空中之人奔涌而去,“敢动我兄弟,小爷烧死你们!” 言如风看着他们,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他们了,当下也便不再多言,手中无情一抖,剑鸣铮铮,仿若龙吟,直直便劈向了那几人。 可还没等火焰与剑气到达,那些黑衣人便已然恢复了神志,瞬间从浪中脱身而出。 “嗤——就凭你们?”一人冷笑出声,“主人有令,若有反抗,所有人格杀勿论!那小子,交给我。” 说完,他便凝神朝言如风俯冲而去,其余四人也立刻分开来,手中灵力骤然浮现。 霎时间,鸦羽宗下各种灵光交织,即使面对强敌,也没人有半分怯意,拼死相搏。 迟夭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握紧了千菱伞,当即心念一动,那千菱伞便化作了数十把长剑浮在空中,幻化而出的那一刻,迟夭小脸显然一白。 小金毛见状,飞向空中,周身毛发倒竖,尾巴处的菱形灵晶光芒大盛,源源不断的灵力便渡入了迟夭体内。 迟夭这才没有那么乏力,驱使着那几十把剑,朝那几个黑袍人飞驰而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在意这小打小闹,只专注着对付面前几人的攻击,也不知为何,迟夭那数十把剑,竟当真突破了他们的灵力防护,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迟夭见状,欣喜若狂,立即加大了灵力,让那些剑在他们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其中一黑袍人却顿时恼羞成怒,这小女娃简直是在侮辱他们! 当即便抬手一挥,瞬间将底下的迟夭给击飞。 身上剧痛传来,她像断了线的风筝摔落在地,嘴角溢血。 众人见状,怒火中烧,迅速便缩身护在了迟夭身前。 为首的黑袍人冷哼一声,仅一个手势,五人便合力强攻,那磅礴的灵力带着威压,将他们打得重伤在地,鲜血四溅。 随后,五个黑袍人悬停在半空,肆意嘲讽: “瞧瞧你们这副狼狈模样,蝼蚁般的东西,也敢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乖乖受死吧!” 言罢,他们口中吟唱着咒术,手中开始结起了繁复的印。 天空的乌云更黑了些,空中一柄大剑凝结而成,就那么悬在了他们的头顶,破空朝他们袭来。 耳边的风声似乎都静止了。 言如风颤抖着手,竭力从地上爬起,看向身旁浑身是伤的人,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难道,他们当真就要就这么因为他死在这里了么? 不行,不行啊。 小师妹才那么小……他怎么,如此无能。 他费力的蠕动着苍白的唇,看向那空中几人,拳头紧紧捏起。 都已经逃到下界来了,那些人竟还不肯放过他。 五个化神,呵,还真是下了血本。 从前,他们想让他死,可他,偏偏不想如了那些人的意,少年意气一意孤行前去赴约,最后还要老二来救,导致她失明。 现如今,又是因为他,师姐师弟师妹,都躺在了这里。 这条烂命,这些人既然这么想要…… 那便拿去好了! 但他身后是他最为珍视之人,不能因他而蒙难,他一人赴死,能换来他们周全,也便足矣! “无情。”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手中无情剑身嗡嗡作响剧烈抖动不止,似是在回应他。 言如风轻轻一笑,“好。” 下一刻,他紧紧握住剑身,修长的指节已然泛白。 他仰头看向空中巨剑,决然起身,挡在了众人身前,不顾身躯残破,将浑身灵力疯狂灌入无情中。 无情,那便……再陪他这最后一程。 护好他们—— “混沌归元斩!!” 第152章 用自己的命,换他们周全 半空中,那五个黑袍人犹如被一道惊雷当空劈下,身形猛地一僵,旋即瞪大了双眸眼眸中满是惊恐与骇然之色。 “混沌归元斩?这可是用剑修全部灵力汇聚凝炼而成的禁忌之术啊!那是走到穷途末路之时,才会孤注一掷使出的手段!这术法早就失传几百年了,他怎么可能会?!” 其中身形最为高大的黑袍人嘶吼出声,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划破长空,“这招式一旦施展出来,只要被他这剑锁定,哪怕我们有通天彻地之能,施展空间挪移这等术法躲到天涯海角,也绝无可能逃脱死亡的厄运!” 另一人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与气急败坏: “这般出招,等同于与敌人玉石俱焚,使出这一招的人也必然会油尽灯枯,唯有一死啊!他这是……要以他一命换我们五命!他简直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 ““快,加快速度!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使出这一招!!” 言罢,五人的十指快到几乎已然拉出了残影,灵力从他们的指尖汹涌而出,源源不断地灌进那半空之中已然成形的通天大剑中。 此时,在一旁飞舟甲板上正呼呼大睡的奔奔,被那骤然炸响、仿若天崩地裂般的轰隆隆雷声惊得浑身一个激灵,铜铃大的眸子瞬间撑开,满是惺忪与懵懂。 待它看清眼前景象——众人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周身衣衫褴褛、鲜血淋漓,那兽瞳之中,瞬间燃起汹汹怒火。 没有丝毫犹豫,它四爪迅猛刨地,激起大片尘土,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众人所在的方位狂奔而去。 奔行间,它浑身的肌肉紧绷,根根毛发刹那间变化作坚硬无比的玄铁,根根直立。 而后那玄铁离体,划破长空,带着尖锐呼啸,朝空中那几个黑衣人飞速而去,须臾间,狠狠割在他们身上。 “嘶啦” 几声,黑袍人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该死的畜生!不过一介四阶玄铁兽,也敢来搅局!”黑袍人又惊又怒,破口大骂,狠狠啐了一口,“等结束了,定要将你这孽畜扒皮拆骨,你这身玄铁可别白白浪费了,正好为我等所用!” 狠话刚落,他猛地抬手,掌心灵力仿若凝聚的黑色漩涡,带着排山倒海般的磅礴威压,狠狠朝着奔奔拍去。 奔奔躲避不及,被这凌厉一击重重拍飞,庞大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孤寂弧线,而后 “砰” 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土坑,四周尘土冲天而起,弥漫四周。 五个黑衣人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与轻蔑,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些。 可底下奔奔却挣扎着从土坑中站起身来,晃了晃大脑袋,抖落满身的尘土。 尽管身躯颤抖四肢发软、口鼻之中有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一大片皮毛,却依旧再次嘶吼着冲上前去,试图阻拦这些黑袍人。 然而,那五人下手狠辣决绝,毫不留情,又一次挥动灵力,将它狠狠击飞。 循环往复,奔奔已然记不清自己被打飞了多少次,每一次撞击地面,都似重锤砸在灵魂之上,身躯残破不堪,可它总能咬着牙咆哮一声四肢撑地重新爬起来。 直至最后,它口中低低喘着粗气,发出微弱哀嚎,目光艰难地看向言如风。 那里头写满了哀切。 但言如风懂了,她是在以命相搏,为自己争取那宝贵时间,亦是在托孤,盼着众人能好好照顾它的两个孩子。 奔奔再也没能爬起来,重重倒下。 言如风看着她这般舍生忘死,眼眶瞬间充血,血丝仿若狰狞蛛网,布满眼眸。 抬手,倾尽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到奔奔体内。 下一刻,那上千片玄铁便如花瓣般飞了回来,在众人头顶,迅速汇聚、旋转,须臾间形成了一层巨大的防护层,仿若钢铁铸就的苍穹。 而商子裕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身亮起一层透明的光罩,那光罩似琉璃般澄澈,却又坚不可摧,将他们牢牢护在其中。 晏紫汐眸中一紧,她怎会不知言如风此举的深意。 他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的周全。 “小三!你糊涂啊!”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咬着牙从地上爬起,竭力捶打着光罩,可只在那上面泛起几圈微弱的涟漪,依旧纹丝不动。 商子裕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鲜血流到脖子里,却半点都没在意,只冲言如风的背影喊:“老三,停下,快停下来!” 玄祁满脸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他咳出一口鲜血,大吼道: “老三,别犯傻,咱们还能……战,你这是做什么?小爷告诉你,若你今日死在这里,小爷……小爷以后就日日去你坟头吐口水!让你死了都不得安生!!” 急的连声音都破音了。 听到这话,言如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太过苍白,即便如此,他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 “好啊,我巴不得你能来多陪陪我……” 话音落下,悬于众人头顶的那柄巨剑仿若灭世天劫,裹挟着无尽的威压与死亡气息,已然近在咫尺,呼啸着劈下。 言如风再无暇顾及众人劝阻,将残余的灵力如决堤洪水般,疯狂灌入无情中。 刹那,白光大显,剑阵即成。 迟夭被这强光晃得眼睛生疼,一睁眼,入目便是师兄师姐们、奔奔、小金毛遍体鳞伤、瘫倒在地,而三师兄正以单薄身躯,孤身挡在他们所有人身前。 一张小脸顿时惨白如纸。 她忍着浑身仿若撕裂灵魂的巨痛,朝前艰难地爬了几步,双手拼命朝言如风伸出,声嘶力竭地喊道: “三师兄!不要!!” 电光火石间。 巨剑轰然劈下。 言如风手中的无情亦在霎时间化作一柄通天巨剑,带着决绝,直直挡在那垂直而下的巨剑之下。 这一刻,仿若时间凝固,空间扭曲。 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在众人耳畔呜咽。 却在此时,一滴血珠落在了迟夭手腕之上,悄然融入了手镯。 众人眼前骤然金光大盛。 那光芒如旭日破晓,璀璨夺目。 下一刻,光芒仿若化作实质力量,一道磅礴灵力仿若洪荒巨兽苏醒,猛地爆发而出,直直把那五个黑袍人从空中扯了下来,仿若拎小鸡般轻松。 而后,一只大手仿若自虚空探出,大手一挥,便如拂去尘埃般,顷刻间便撤去了他们方才费尽心力造就的剑阵。 天外似有人破空而出,声若洪钟,怒声质问: “何人欺我徒儿?!” 第153章 妄图全身而退?白日做梦! 来人声若洪钟,话语之中裹挟着雄厚灵力,震得那五人耳中嗡嗡作响,瘫倒在地。 虚空之中,有人缓步而出,那人身形如松傲然挺立,双眸犹如深邃寒潭,幽冷之中透着令人胆寒的威严。 只是扫了一眼底下的情形,他便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那五个黑袍人身上,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们焚烧殆尽。 强大的气场,如汹涌澎湃的海浪向四周滚滚扩散开来,压得这无人喘不过气。 古华目光犀利如鹰隼,目光落在言如风手中剑,眉间一凛,大喝道: “收!” 言如风顿觉无情内汹涌的灵力,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攥住,扔回了他身体里,乖乖回缩,原本竭力干枯、几近破碎的经脉,也被这回来的灵力悄然滋养修复。 他身子一软,长舒一口气。 无情重新回到了他手中。 他当即便转身解开了身后给众人设下的灵气罩,不怪方才他们没敢破开这灵气罩,他们约莫是想过,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一旦破开这灵气罩,他……恐怕现在已经死得连尸体冷了。 看着众人愤怒的眼神,言如风在脑中想了一秒,当场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而一旁的黑衣人,仅仅只是被那前辈的目光扫过,五人便觉如坠冰窖,心底寒意直冒。 “怎么会……他的威压!!竟如此之强!!” 五个黑袍人眼中满布惊恐,这种实力,竟然会在凤麟大陆出现? 主人分明说,即便是上界有人下来,实力至少只能发挥出三成。 可此人的威压,竟压得他们几近窒息,连呼吸都困难…… 这才仅仅发挥出他三成实力……不,甚至可能三成都不到。 何其恐怖。 这般修为,远超他们想象,更是颠覆了他们对凤麟大陆强者层级的认知。 眼见来人这般威势,心知大势已去,求生欲爆棚的五个黑袍人瞬间没了先前的嚣张,只面面相觑了片刻。 便“噗通”一声齐响,五人毫无骨气的齐刷刷跪地,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那领头的黑袍人,方才还阴森狠辣的嗓音,此刻满是谄媚和哀求,扯着嗓子嚎哭道: “前辈饶命啊!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求前辈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那领头的黑袍人,声音颤抖的厉害。 可古华连个眼神也未曾给他,仿若未闻他们的求饶,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那手掌看似随意一挥,却似携带着天地之威。 一道磅礴的灵力呼啸而出,迅猛且凛冽。 “哼,奉命?奉谁的命?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露,不过阴沟里的老鼠。把我徒儿们伤成这般凄惨的模样,还妄图全身而退?” “白日做梦!” 这声音如洪钟炸响,震的周遭空气都泛起层层涟漪。 五个黑袍人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扑面而来,避无可避,周身防护瞬间如纸糊般破碎,所有人都被狠狠击飞,重重砸在远处山壁上。 砸出一个个深坑来,血肉模糊。 没了声息。 料理完黑袍人,古华下一刻便出现在地下。 大手一挥,一道道柔和的光芒从他掌心飘出,轻柔地落在众人身上。 几人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只剩衣衫破裂处还残留着血迹,昭示方才所受的重伤。 迟夭从地上爬起,刚才还惨白的小脸恢复了红润,擦伤破皮之处也已经完好无损。 她蹦跳起身,惊呼道:“师父!” 古华缓缓走到她身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让她转了好些圈,发现她只是内息不稳,是方才强行耗尽灵力之故,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啊你,没事跟着他们打什么?你瞧瞧,这才过了多久,为师短短时日就下来了三次,你就不怕你当真死在这里?你那木镯子,怕是没用了哦。” 迟夭看着自家师父和眉善目,又对自己极好,顿时便忘记了自己才跟师父只见了短短三次面,松开了古华的衣袖,一本正经道: “师父,小夭不能看着师兄师姐们深陷险境,自己却躲在后面,我现在可以修炼啦,虽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多少忙,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份力气,我不怕死,但我怕……” 说到这里,迟夭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 她怕大家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没有人的鸦羽宗。 古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好了,你这丫头,这次算为师来得及时,往后再遇到这等凶险的事儿,定要先保全自己,莫要再如此莽撞,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你让为师怎么跟……”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古华骤然收了声,“总之,你要真有什么好歹,为师可饶不了你!” 迟夭乖乖点点头,“好的师父,小夭知道啦。” 古华这才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身后的几人鲜少看到自家师父如此和颜悦色的一幕,才刚刚松了口气,下一瞬古华便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几个,脸色瞬间由晴转阴,画风突变,双手叉腰,那模样像极了市井泼辣老头,开启数落模式: “瞅瞅你们,一个个平日里吹嘘得天花乱坠,真碰上事,就原形毕露了!老二,你是法阵摆得花里胡哨,结果人家一震就碎,白给啊!老四,让你带着小师妹跑,你倒好,拖拖拉拉,不知道以为你玩蚂蚁搬家呢?老六全程就给了几颗丹药,老头我教你那么几年,就教你站一边看热闹了?你是后备隐藏能源是吧。还有老七!你那火放得倒是热闹,跟过年放烟花似的,有啥用,吓唬小孩?” 说到这,他弯腰一把拎起在地上装晕的某人的耳根: “还有你!装死是吧?方才怎么没装死试图躲过去?你可是真英雄啊,差点真把自己真玩死,你要是折了,老夫还不用给你每个月发月例,嘿,你还别说,做梦都得乐醒。” 一把松开手,古华气得眼冒金星,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哦不,是喷道: “老夫平日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啊?!这么多人修炼了这么久,结果连个小师妹都护不住,还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老夫的脸都得被你们丢尽了!” 古华一边踱步,一边戳着手指,恨铁不成钢,唾沫星子横飞,喷得他们没一个人敢吱声。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古华长叹一口气,抬手一挥,便又是一大堆功法秘籍出现在他们手上,“行了,都别委屈巴巴的,所有人,回宗闭门思过三月,好好反省,要是下次还这么窝囊,翻倍罚,看你们长不长记性!这上面都是适合你们的功法,好好练,别再偷懒了!” 训完众人,古华脸色稍缓,目光落在言如风身上良久,神色凝重道: “是言家?” 第154章 真当老夫傻? 言如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像。” 他们的出招,不像是那些人派来的。 古华皱着眉,略作思忖,大手一挥:“罢了,这事待我回去查查,敢动我徒儿,天王老子也别想躲过去。” 言如风闻言,先是一愣,仿若大脑宕机,须臾,眼眶泛红,“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双手抱住了古华的大腿,哭得惊天动地: “呜呜呜,师父哇,要不是你来得及时,徒儿就要去跟阎王爷报道了,还以为这次是真的要命丧黄泉了,还好师父神通广大,呜呜呜呜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你就是徒儿的再生父母,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修炼我绝不偷懒,你@#¥%&*……” 古华一看他这般,使劲扯着自己的右腿,想逃离这该死的现场,结果下一刻,底下的人把他两条腿都给缠住了。 古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朵棉花,塞进了耳朵,抬头望天。 唉,他这该死的魅力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站的腿都僵了,但低头一看,底下那人的嘴皮子还在张张合合个没完。 古华彻底蚌埠住了(弯腰)(拎耳朵)(一把提起)(扔开)(回头踹一脚) “行了!老夫可没空听你继续瞎掰扯,再哭下去,旁人还以为你是在哭丧。”古华还不解气地回头踹上一脚,吹胡子瞪眼道。 见人安分了,古华这才整了整衣衫,目光转向迟夭,瞬间又面带笑容和蔼可亲: “丫头,往后你们都不可再如此任性了,大难不死,往后可得长点心,别再莽撞行事。” 迟夭点点头,看着古华此时满脸正经的模样,与方才截然不同。 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三师兄的毛病是跟师父学的。 见迟夭正睁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古华心里直发毛,莫名就有些心虚。 正想着怎么岔开话题时,老天就像是跟他串通好了似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紫色的雷电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随后众人便听到一声惊天巨响的雷声。 古华一拍脑袋,娘耶,只顾着训人了,压根忘了还有这回事。 他脸色一变,神色匆匆说道: “为师先走一步,你们这三个月都在宗门内好好反省,务必照顾好小师妹,要是再出点岔子,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 正准备离开这里,临走前又想起了什么,古华连忙丢给迟夭一句话: “丫头,跟你七个师兄师姐好好学!尤其是师父给你留的那本书,一定好好研习,待你飞升之时,师父定亲自来接你!” 话音还没落地,古华便身形一闪,化作了一道流光,瞬间没了踪影。 只留下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而不远处,有人看到这方天空的变化,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巨变。 手中只是掐诀一算,便皱起了眉头。 这方位,是鸦羽宗? 古华竟然敢私自下界,他不要命了不成? 见矮衣老头朝着天空又是垂首又是顿足唉声叹气的,一旁的迟陵冷汗直流,万分迟疑地问道: “褚前辈,这天象可是有何不对劲?” 褚介看都没看他一眼,脸黑得出奇,当着一众长老的面,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哦,不是,你们天音宗椅子坐得老夫屁股疼,起来站站。” 迟陵见他如此,“前辈若喜欢软的,那晚辈明日便换。” 言语间丝毫不敢跟他甩脸子,只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等着他说话。 看了眼面前一堆天音宗长老奉承,褚介皱起眉头,“今日就到这吧,老夫累了。” 一众天音宗弟子早便听闻有大能驾临,纷纷在长老殿前驻足,面上满是兴奋,和出来的褚介碰了个正着。 在一看清褚介后,众弟子原本准备的讨好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满脸都写着质疑,纷纷小声嘀咕着。 “这就是大师兄说的大能?怎么身形如此……” “嘘,莫要羞辱大能,我听说到了一定能力之后,修者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的,没准这是大能自己变换的呢?你逞这口舌之快有何用?若是被他听到,日后还如何给咱们授课?” “师兄,我不也就是说说嘛,什么人会把自己变幻成侏儒,这不也是头一次见,新奇么……” “……” 褚介耳尖,把这些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他目光如刀般扫向那群弟子,脸上似笑非笑道: “迟宗主,你天音宗弟子,教得倒是挺好。” 众弟子被他这句话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迟陵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 “前辈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年少无知,不懂事,说的话都没有过脑子。” 褚介却不领情,白了迟陵一眼,“年少?十几二十岁的少年,还不懂事?老夫还在这般年纪时,同期师兄弟都有娃了,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真当老夫傻?” 说罢,褚介大踏步向前走去,迟陵和一众弟子只能灰溜溜地跟在后面,“褚前辈,都是晚辈招待不周,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晚辈带您先去用膳?” 褚介胡子一吹,刚想继续嘲讽,自己都已经如此修为了早就辟谷了,可转念又想到自己是来蹭吃蹭喝的,便收回了话头,颇有些不耐烦道:“带路吧。” 褚介入殿后刚一坐下,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的迟阮阮立刻迈着小碎步上前来,拿过他桌前的茶具,惊呼出声: “哎呀前辈,这茶是凉的,阮阮去为您重新煮一盏,阮阮手拙,希望前辈莫要嫌弃。” 褚介打心眼里看到她这小小年纪便心眼子一大堆的模样就烦,开口便道:“知道自己手拙还泡什么?不必了!老夫看你们天音宗这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说罢,他抬手一挥,那茶水便烫得迟阮阮手狠狠一抖,把杯子打碎在地,小脸煞白。 迟陵急忙上前救场:“褚前辈,我天音宗后山的银翼灵鱼如今已经长得格外肥美了,今日拿出来给前辈尝尝。” 褚介一听,心中微动,这银翼灵鱼的确是个稀罕物。 他想了一秒,漫不经心伸出一个手指头,“行,那就先来个十条。” 迟陵面色一僵,嘴角抽搐,每年宗门大会也不过才十条,他竟一次就开口要十条?! 第155章 十条银翼灵鱼是个大工程 迟陵对这老头恨得牙痒痒,但又暗自思忖着若能哄得这难缠老头开心,他说不定便会指导天音宗弟子术法,还有可能收下阮阮为徒。 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当下便差遣弟子速速前去准备银翼灵鱼,也让他在这时候把迟阮阮一并带了出去。 那弟子领命后,带着眼眶通红的迟阮阮快步出门。 时间飞速流逝,褚介在原地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满脸的不耐烦,若不是为了那灵鱼,估计当场就甩脸子走掉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给迟陵好脸色看,时不时冷哼两声。 吓得迟陵只好赔着笑脸,“毕竟十条银翼灵鱼是个大工程,还请前辈稍后。” 虽是这么说,但他心中万分忐忑,还是派人去催了一次又一次。 未几,终于有侍从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一道道摆在了褚介身前。 褚介的目光聚集在那托盘之上,原本满怀期待能瞧见满满当当银翼灵鱼摆满盘子。 可谁曾想,盘中仅孤孤单单地躺着一条银翼灵鱼,虽说那鱼周身灵气溢出,瞧着确实是稀罕物,可这般寒酸的数量,和这还没褚介巴掌大的尺寸,与他预想的反差极大。 褚介原本就等得满心焦躁,憋着火气,此时脸色瞬间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将至的夜空,“啪” 地猛拍桌子,桌上杯盏都跟着震颤跳跃。 他霍然起身,看向迟陵,“老夫等了半个时辰,迟掌门还真是天音宗待客之道的楷模!这是是打发叫花子呢,还是故意羞辱老夫?!” 迟陵见状,连心也瞬间提到嗓子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看着桌上那条小鱼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只是愣了一瞬,他立刻忙不迭上前躬身解释,双手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前辈还请先息怒啊!这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我立刻派人全力去查,还望前辈海涵,稍安勿躁。” 可褚介哪肯听他这套,只觉自己被狠狠戏耍,胸口那团怒火越烧越旺。 “哼,海涵?老夫看你们这天音宗从上到下,就没一个靠谱的!本想着你们还能懂点待客之道,诚心相待,如今看来,全是狗屁!” 言罢,他大手一挥,那股雄浑灵力裹挟着怒火宣泄而出,直接将摆满菜肴的桌案掀了个底朝天,盘碗碎裂一地,汤汁溅洒四处。 侍从们吓得瘫倒在地,噤若寒蝉。 褚介直接掀桌走人,迟陵连忙跟了上去,拦住了他,急急解释道: “前辈且慢!” “是晚辈安排欠妥,让您受此委屈,您先消消气。我已为您备好一处静雅院落,那儿灵力浓郁、静谧宜人,周遭布有隔音法阵,绝无外物叨扰,方便您休憩调养,晚辈这就让人重新准备膳食,至于这银翼灵鱼之事,定是宗内出了纰漏,我这便加派人手彻查,不出半个时辰,定会给您个满意交代。” 迟陵弯腰说着,额头冷汗直冒,眼睛里满是焦急与诚恳,姿态放得极低。 生怕褚介说走就走了。 褚介眉头紧皱,满脸怒容,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声若寒霜: “你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样,老夫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陪你折腾!” 言罢,他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开。 迟陵忙不迭跟上他,亲自引路,一路陪着小心,将褚介送进那院子,又唤来数名机灵懂事的侍从候在一旁,细细叮嘱定要把前辈伺候周全,而后才匆匆转身离开。 他立刻召集了门中执事与得力弟子,脸色阴沉似水,声色俱厉下令: “速速去查银翼灵鱼之事,后山每一寸土地、灵湖每一处角落,乃至往来人员踪迹,皆不可放过,半个时辰内务必寻出端倪,否则,门规严惩!” 弟子们领命飞奔而去。 可没过多久,便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跑了回来,跪倒在他身前: “宗主,大事不妙,后山的银翼灵鱼……全都,不见了。” 迟陵一听,双眼瞬间瞪大,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咆哮道: “什么叫不见了?!这后山有重重禁制,还有专人看守,怎会凭空消失!立马再去,给我严查到底!” 片刻后,他等了半晌都没等来弟子汇报,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急得焦头烂额,自己一闪身,便径直去了后山。 到达后,他神色大变,那灵湖中,原本波光粼粼鱼影穿梭,如今死寂一片,湖面平静得毫无波澜,往昔那银翼灵鱼的踪迹全然不见。 而灵湖前的弟子正聚在一团,个个都面如死灰,而秦墨与尚元洲正站在他们身前,满脸怒色。 看到他来,众弟子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跪倒在地,“掌门,我们错了!” 迟陵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弟子噤若寒蝉,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秦墨看了尚元洲一眼,上前开口道:“师父,这些灵鱼可能……已经消失了很久了,湖边迹象显示,不像是近日才出事的。” 迟陵眉头拧成死结,双目圆睁,怒喝道: “什么叫可能??他们日日守着后山,这些银翼灵鱼都在眼皮子底下,还能长脚跑了不成?你们再这般支支吾吾,休怪我用门规处置!” 此话一出,人群里一阵骚动,终于有个弟子哆哆嗦嗦道: “宗主,或许……或许是当时迟夭把这些灵鱼全部都带走了,以往她在时就常往这后山跑,定是她心生叛意,才做出的此等事情!” 话音刚落,有少年气喘吁吁从前院跑来,满脸涨红悲愤交加: “宗主,你别听他们胡说!从前小夭在的时候,宗门弟子玩忽职守,把所有脏活累活都丢给她做,他们每日只知吃喝玩乐。小夭走后,他们又知道您鲜少来查,更是散漫松懈,此事跟小夭无关!” 说完这话,苟蛋怒目圆睁,冲向那几个告状的弟子,挥拳欲打,怒吼道: “她根本就没做过!即便是受了这么多委屈也只是默默离开了宗门,从未动过报复过你们任何一人的心思!你们为何不说实话,昧着良心冤枉人!” 迟陵眉头紧皱,满心狐疑,但还是看向那些弟子问道:“可有此事?” 众弟子一口咬定,就是迟夭叛宗带走了鱼。 迟陵看了眼这苟蛋的衣裳,是外门弟子,他额角狠狠跳了跳。 谁是谁非,根本分辨不清。 现场沉默半晌,有人嘴唇几下,轻声开口。 “……” “掌门,是我做的。” “我……和阮阮。” 尚元洲低着头,脸色苍白,额上汗珠滚落,扑通跪地。 声音虽轻,却如平地惊雷。 而后山小路上,迟阮阮刚走近,一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 第156章 灵鱼一离开,天音宗就出现了颓势 迟陵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尚元洲,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几欲将他吞噬,声音更是冷得能冻死人: “阮阮?此事竟然还牵扯到了阮阮?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有半句假话,休怪我不念情分,从严惩处!” 尚元洲身子抖如筛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嗫嚅着说道: “前些时日,玄铁兽伤了宗内弟子,久久没能恢复,弟子知道这银翼灵鱼有奇效,便自作聪明想来捕一条试试,可是这池子里的灵鱼都躲在湖底,这灵湖底的水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便……” 迟陵听得双拳紧握,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怒视着尚元洲,几欲昏厥: “这灵湖是下了禁制的,你!你竟然……” 说到一半,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你打破了禁制,我半点都未曾察觉到,你做了什么手脚?此事又跟阮阮有何关系?” 尚元洲抿起唇来,“是……阮阮趁你闭关时取你法器的……” 迟陵听完只觉得头昏脑胀,自己那向来乖顺的女儿,竟然和元洲一起,做出了如此蠢事! 银翼灵鱼在整个凤麟大陆,只有他们天音宗才有,此鱼的确能提升灵力不错,但这并非他如此看重的原因。 当年迟夭失踪,天音宗百废待兴一团废墟,而他什么也没管,只一心带着心如死灰的苏禾到处去寻小夭,就在没有找到丝毫头绪,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们在一处小村庄的集市上看到了这银翼灵鱼,这才带回来培育,从那回来以后,天音宗的地底下,就突然如同天降福祉般,不仅出现了灵气,天音宗的气运也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所以他一直认为是这灵鱼带给了他和整个天音宗好运,是上天让他忍受和自己女儿生离之苦而补偿给他的福祉。 这也是他对这银翼灵鱼如此稀罕,放在灵湖中不让任何人接触的原因。 没想到这尚元洲,竟然瞒着他和阮阮,就这样破了灵湖的禁制!他立刻便想到这些日子宗门中的大批的灵植枯败,很有可能便是因为灵鱼被放跑了,而灵鱼一离开,天音宗就出现了颓势,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十分合理。 这意味着天音宗即将回到从前什么都没有的落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迟陵只觉一腔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烧得理智几近崩塌,他猛地一甩衣袖,强大的灵力裹挟着怒火肆意激荡,周遭灵植都仿若被点燃,发出 “滋滋” 声响,声嘶力竭地吼道: “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听好了,你们一群人擅离职守,此刻便是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秦墨,你即刻带着他们速速沿着天音宗灵湖下山,不管是周边山谷、溪流,还是毗邻的村落集市,一处都不许放过,定要巡回这灵鱼,若是他们空手而归,就不用再回我天音宗了!” 秦墨神色凝重,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尚元洲,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立刻抱拳应诺,带着地上六神无主的弟子下山了。 待秦墨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中,迟陵才缓缓转过身来,那眼神犹如寒夜中闪烁寒光的利刃,牙缝中挤出的话语更是裹挟着冰渣: “尚元洲!你犯下的过错,罄竹难书!本以为你身为三长老的亲传弟子,能明辨是非,严守规矩,谁让你竟这般肆意妄为,不仅拉阮阮下水,更是将整个天音宗的气运置于险境,你可对得起宗门多年的悉心栽培?对得起你师父平日的谆谆教导?!” 尚元洲早已瘫软在地,连瞳孔都失了焦距,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严重的过错,可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灵鱼失踪,跟宗门的气运到底有何关联…… “掌门,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当时满心只想着救那些受伤的同门,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莽撞行事……我愿意承受一切责罚,只求掌门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不要把错责怪到我师父身上。” 迟陵冷哼一声,满脸鄙夷与痛心: “弥补?这天大的窟窿,岂是你轻描淡写说弥补就能了事的!你即刻便回你师傅身边请罪,然后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在灵鱼寻找期间不得踏出半步,若灵鱼回不来,你便也不必再出来了!好好在那反省己身,思忖清楚到底何为宗门大义,何为弟子本分!” 言罢,迟陵气得头脑发晕,刚要离开后山时,便看到了远处树下藏着的一截衣裙,顿时又皱起了眉头。 迟陵眸中寒意更甚,袖袍一挥,带起一阵劲风,将那枝叶尽数拨开。 便看到迟阮阮瑟缩在那儿,满脸泪痕,眼眶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显然已将方才的对话听了个真切。 若是放在从前,他定然会把迟阮阮搂进自己的怀里,好好呵哄着。 可如今看到她这张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只觉得本就心烦的内心怒意更甚了。 “阮阮,你躲在此处作甚!”迟陵的声音拔高,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失望,“你既已犯下大错,就该直面,这般躲躲藏藏,岂是我天音宗弟子该有的行径?!” 迟阮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抱住迟陵的腿,泣不成声: “爹爹,是阮阮的错,都是阮阮做错了,阮阮不该为了帮宗门的师兄师姐,就去偷爹爹的剑,把这灵湖的禁制解开……” 说着,她扬起手,扇向了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爹爹,您向来最疼阮阮了,阮阮知道自己这次错得离谱,可您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阮阮认罚,不管是去灵植园劳作,还是面壁思过,阮阮都绝无怨言,只求能稍稍弥补过错,赎回几分罪责,爹爹要怪就怪阮阮一人吧,别怪五师兄,他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的,阮阮愿意代他受过,只求您消消气,莫要再这般动怒,阮阮瞧着心疼……” 她仰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迟陵,那眼神里满是祈求与惶恐。 第157章 懂事的孩子,却没人疼 尚元洲听完这话,却瞬间掀起眼皮看向了她,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而迟陵听着迟阮阮这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又见她脸庞被自己打得通红,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自他心底升起。 从前迟夭还在时,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阮阮竟也有如此惹人厌烦的一面呢。 他眉头依旧紧皱,这银翼灵鱼的丢失,锁住了他心底深处对迟阮阮残存的疼惜,怒火仍在胸腔中灼灼燃烧,让他狠下心肠,不为所动。 “哼,此时你说的倒是轻巧,犯错时怎么就不想想后果?这宗门规矩岂是能随意践踏的?你身为我迟陵之女,本应以身作则,却这般糊涂行事,若不严加惩处,日后如何服众?还有你五师兄,他本就是三长老亲传,竟也如你一般糊涂,难道不该严惩?你倒是替他求上情了!”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 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落在迟阮阮心头,她娇弱的身子抖的愈发厉害。 她把迟陵的腿抱的更紧了些,“爹爹,阮阮真的知道错了,阮阮发誓,往后定把宗门的规矩铭记于心,再不敢有半分僭越,千错万错都是阮阮的错,是阮阮没有劝诫五师兄,这才导致如此这般的,还请爹爹不要罚他了。” 她边说边哭,抽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小脸憋得通红。 这模样任谁见了都难免心生不忍。 迟陵低头凝视着她,眼中怒火虽未消减,可看着迟阮阮这般凄惨的模样,心底终究还是泛起一丝涟漪。 他深知迟阮阮自幼被娇宠着长大,心性单纯,此番怕是当真是因为尚元洲的提议,这才造就了如此错误。 想到这儿,他长叹一口气,语气稍稍缓和了些,“罢了,你这丫头,平日里被宠坏了,没个正形,如今闹出了这般祸事,也该吃吃苦头,长长记性,念你年少无知,又受你五师兄教唆,也是为了门中弟子的安危着想,便罚你去灵植园照看那些即将枯败的灵植三月,期间必须悉心照料那些灵植,不得有半分懈怠,若有差池,加倍惩处!” 说着,没等迟阮阮回答,他又转向一旁还跪在地上的尚元洲,眼中寒意再度汹涌,“你,即刻回你师父处领罚,这所有事情,皆因你而起,你最好给我好好反省,莫要再妄图耍什么小聪明!” 尚元洲狼狈不堪地低头行礼,敛下眸中的深色,“掌门,我定当深刻反省。” 迟陵转身甩袖,“都滚吧,别在这儿碍我眼!” 迟阮阮抽抽噎噎点头,不敢再有半句辩驳,起身踉跄着就要扶尚元洲起来,却被后者拂开了手。 迟阮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见他只是默默起身,朝迟陵行了个弟子礼,随后径直转身离去。 迟阮阮默默跟在他身后,跟了许久,等快走到长老院时,她才踌躇着开口: “五师兄是在怪阮阮方才没有说实话么?阮阮……阮阮也是害怕爹爹生气,所以才……五师兄,你别怪阮阮好不好?” 她像往常一样上前扯了扯尚元洲的衣袖。 却在下一刻,面上的委屈顿时僵住。 尚元洲的脸色沉得有些让人胆寒。 “五……五师兄,你……” 迟阮阮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袖,一双哭肿的眼睛,配上此刻仿若被吓到了之后不敢置信的表情,有些滑稽。 尚元洲看着她,冷冷问道: “从前你便是这么对小夭的,所以才把她给逼走了,是吗?” 当时,提议为了救人捉灵鱼的是阮阮,后面自告奋勇去拿掌门之剑的,也是迟阮阮,虽然他在此之前有意把所有罪责都抗在自己身上,因为无论是主谋还是从犯,都是错了。 可却没想到,迟阮阮竟真能在掌门面前如此应对自如。 他比她大,所以不欲与迟阮阮计较,可从前的小夭呢?她总说那些错事不是她做的,可最后,却没一个人相信她。 当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而懂事的孩子,却没人疼。 如今他也算是亲身体验了一遍。 迟阮阮眼眸骤然睁大,满脸惶恐,急切地想要辩解,话语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 “不是这样的五师兄,你怎么能这般说我?阮阮是真的不知道姐姐脾气那般大,说走就走,平日里我与她相处,中间虽然有些小摩擦,可哪里至于把人给逼走啊。” 她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发颤,眼眶有泛起微红,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话音刚落,就被尚元洲无情地打断,“够了,往后你我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如今我是戴罪之身,你往后莫要来寻我了。” 声音冷得像冬日冰棱,不带一丝温度。 每个字都透着疏离和厌烦。 说完他便往长老院走去。 迟阮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耳朵微动,也不知道怎么,整个人瞬间便点燃了,她对尚元洲娇声嚷道: “五师兄,以往你不也是一直站在我身边,事事顺着我护着我么?如今出了事,你就把姐姐离开宗门的错责都怪到我头上,想跟我撇清关系,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五师兄,若阮阮是害得姐姐离开宗门的罪魁祸首,那五师兄自己,就是促成如今这局面的帮凶!” 她的声音在院前回荡着。 尚元洲身形猛地一僵,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之色,似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驳,却又觉得喉咙像被堵住,半个字也说不出。 是啊,他下意识便想把一切罪责都推在阮阮的头上,却从未想过,若是他们这些做师兄的,当真对迟夭好,给她多一些善意,她又何至于被气到弃宗断亲的程度。 是他错了。 他们都错了。 他们都是帮凶。 可他知道,即便是此时满心懊悔,时光也无法倒流,前几日,还有从前,自己对小夭冷言冷语,还有做下的错事,如今都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了,更何况,小夭那般决绝,也根本不会给他弥补的机会。 如今她已经有了新的师兄和师父,他们都对她很好。 或许,不再去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大的祝福了。 长叹一声,他不再理会迟阮阮,抬脚快步离去,身影透着几分落寞与决绝,任由迟阮阮在身后又气又急地跺脚叫嚷。 仿佛要将过去的懵懂和错失一并抛却。 只是心底那抹愧疚和遗憾,再难消弭。 迟阮阮望着尚元洲一步步踏进了长老院,跪在了院内,背影如松,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转身飞速离去。 弯月高悬。 周遭静谧得只剩下迟阮阮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她这才猛地刹住脚步,面色不善: “你不是说他们都会无条件站在我这一边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气急败坏。 第158章 你走到哪里,这福祉,便会在哪里 “哼!瞧瞧你这副狼狈无用的模样。” 一个阴森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在迟阮阮脑海中炸响,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耐,“我当初就说过,迟夭离开天音宗,被动的便会变成你,你还真当这些人会傻乎乎的被你拿捏一辈子?” 迟阮阮身子猛地一僵,脸上满是惊恐与挣扎之色,额头汗珠滚落,“你……你这骗子,当初是你说的,天音宗上下不过是一盘散沙,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挑起事端,就能稳居高位,让所有人都围着我转,可如今……迟夭一离开,他们就这样对我,你又如此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满心愤怒,就对体内这股神秘莫测的力量畏惧至极。 “你放心,天音宗得天赐福祉,不会轻易就被你这黄毛丫头搅翻天的,”那声音冷笑着,透着洞悉一切的傲慢,“虽说如今灵鱼失踪,迟陵看似乱了阵脚,但他很快便会发现,这些福祉跟那鱼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况且,他这个人精着呢,就这几年来,整座天音山都被灵气覆盖,尤其是这后山,看似普通,实则他早就耗费了大量精力在那灵谷之中布下了阵法,锁住灵气稳固根基,他对你态度转变,无非是因为迟夭回来的这一年来,你在他眼中太完美了,如今犯了错,他自然是要生气的。” 迟阮阮听到这话,默默看向了前院的方向,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有些绝望,“那……那我该怎么办?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先是提议捕灵鱼救那些弟子,后又偷了爹爹的法器破了禁制,如今却落得这般被人厌弃孤立无援的下场,要是被爹爹他们发现我勾结魔族,我就更死定了……” “莫慌,这天音宗,没人会发现我的存在,只不过,你需得躲着那褚介走,若是让他发现了,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如今不过是小波折,你这些师兄掀不起什么浪来,别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 “你且仔细听好,明日去灵植园,院子西北角有块奇石,看似普通,实则是法阵枢纽,以你灵力,注入魔族暗印,能悄然松动阵法,届时灵植衰败更快,气运自会外流,而在此之前,你得把周围的人全部屏退,否则这气运怕是到不了你身上。” “等天音宗的气运尽归你手,你自会变得更强,去上界是迟早之事,到那时,便再无人敢轻慢你。” 那魔族循循善诱,字字透着算计。 迟阮阮皱起眉头,“若是天音宗气运流失,灵气也会跟着流失?” 魔族沉默了半晌:“这是自然,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待这气运到你身上,你走到哪里,这福祉,便会在哪里。” “你究竟为何要帮我这么多?你到底是谁?”迟阮阮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心里直发毛,却又不敢违抗。 “哈哈哈哈哈,你只需知道,世上谁都有可能害你,但我不会害你便是,按照我说的做,否则,等待你的更将是万丈深渊,只有你自己变强,才能重新制定这世界的规则——” 那魔族放声大笑,说完后便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迟阮阮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远远散发着微光的长老院,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而这边的迟陵,强压着心头的烦闷,整了整衣衫,神色凝重的朝着褚介的院子里走去。 待行至褚介的院子前,他伸手拿过一旁弟子手中的五百年紫灵芝,努力挤出了一丝笑意,迈进院门,便瞧见褚介正躺在躺椅上,一脸不耐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见他进来,也只抬了抬眼皮,鼻腔里轻哼一声。 迟陵赶忙躬身行礼,赔笑道:“前辈,实在对不住,宗内出了些茬子,让前辈久等,那银翼灵鱼无故失踪,晚辈已经派人去寻,这是五百年的紫灵芝,还望前辈能海涵。” 褚介看也没看那灵芝,“啪”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 “迟陵,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让老夫从白天等到天黑,如今就拿五百年的紫灵芝来打发我?莫不是故意消遣老夫?!” 迟陵额头汗珠滚落,忙不迭解释: “前辈误会,实乃门下弟子犯错,误触了后山灵湖的禁制,致使灵鱼丢失,我已派人全力搜寻,定尽快找回,还望前辈能再给些时日。” 褚介皱着眉,目光如刀审视着他: “哼,你这天音宗,内部如此混乱,还指望老夫指导术法?怕是痴人说梦!” 迟陵见褚介依旧满脸怒容,神色间毫无缓和之意,心下焦急万分,咬了咬牙,一狠心又从储物戒指中接连掏出数件珍稀之物。 褚介用余光瞥了一眼。 第一件是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且灵力氤氲流转的金色灵晶。 他挑了挑眉,灵晶倒是没什么好稀奇的,但这千年寒潭底部经岁月凝练而成的极品灵晶,里头蕴含的灵力倒是还挺雄厚。 第二件是一幅古朴的画卷,泛黄残旧。 但褚介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山河图,这可是他找了许久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下界看到。 这东西一旦展开,便能感受到其中山川河流仿若活物,自带磅礴灵韵,以灵墨绘制而成,若是置于修炼室中,可助修炼者心境澄澈,感悟天地规则。 第三件,一个灵药瓶。 迟陵双手放上这些宝贝,身子躬得更低,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暗藏着几分苦涩与无奈: “前辈,这些都是晚辈多年来珍藏的好物,极品灵晶、山河图、还有这万载树灵的灵蜜,此次确实是我御下不力,让前辈受了委屈,还望前辈看在我诚心补救的份上,消消火,往后只要前辈有所吩咐,我天音宗上下必定赴汤蹈火。” 褚介把自己该死的眼睛从那些宝贝上强行收回,面上十分镇定,嫌弃道: “你净会弄这些小把戏,这些玩意儿虽然老夫也不看不上,但也不好拂了你的心意。” 他微微抬手,便把这三样东西外加那五百年的紫灵芝一同收进了纳戒中,这才挥挥手,像驱赶苍蝇般对迟陵说道: “罢了,看你这态度还算诚恳,老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三月,老夫在此呆三月,三月内,老夫若闲来无事,看到合适的有根骨的弟子自然会点拨,不过老夫先说好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若是你这天音宗的弟子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来烦扰我,可别怪老夫翻脸无情,将你这天音宗搅的鸡飞狗跳。”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浪费老夫的时间!” 第159章 我错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迟陵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倒退着出了院子。 待远离褚介的院子,他脸上的笑意骤然收起。 此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这哪里是请了个大能,分明是请了一尊大佛回来。 要命。 …… 是夜。 鸦羽宗。 少男少女围成一圈站着,紧紧盯着中间的人。 “还有没有下次了?把你能的!” 言如风蹲在地上,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楚楚可怜看了一圈周围发起脾气来凶巴巴的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二话都不敢说。 迟夭弯下腰,翘起屁股去瞧三师兄的脸色,见他都快要哭了,小手连连拉了身旁怒气冲冲的二师姐,示意让她别再说了。 晏紫汐看是迟夭,脸色这才好了不少,但心里的气依旧没有消。 迟夭顺了顺她的背脊,把她拉到了一边坐下,又把其他几个师兄也拉了过来,“师兄师姐,三师兄他好可……”怜。 话音未落,看到几人齐齐看过来的眼神,迟夭立马一个三百六十度不带拐弯地改了话头,小手煞有其事地重重拍了拍石桌: “三师兄他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不应该就这么原谅他!否则他下次还敢把我们抛下!我们要狠狠地惩罚他!他才能长记性,七师兄,你说!小夭说的对不对?” 突然被cue到的玄祁:“?” 下一秒,不假思索—— “对!!”超大声。 然而,看看正幽怨看着自己的言如风,又看看朝自己挤眉弄眼的迟夭,沉默半晌,这会也顿时不确定了,用极其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呃……那,不对?” 迟夭看着二师姐和其他师兄的脸越来越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七师兄,紧紧抿起唇来,脸都憋红了,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狠狠搓了搓,把痛意死死憋了回去。 就不该跟七师兄这个一根筋的脑袋打配合的,呜呜。 更不该那么用力拍桌子的,呜呜呜。 还没等她继续开口说话,一旁的商子裕一道灵力,她手上一冰,痛意立马消失了。 商子裕这才瞥了眼言如风,挠了挠鼻子,看向晏紫汐缓缓开口: “其实吧,老三也是一时心急,想护着大家才会如此做,若是换做我们任何一人,也会如此做的,老二,你……” 晏紫汐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径直走向了蹲在地上的言如风,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面色平淡,但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不开心。 晏紫汐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若不是老头来得及时,你的小命就要不保了,虽然姐姐平日看起来没心没肺,但你也别当真以为我是铁石心肠,能看着你出事无动于衷,不过此事也给我提了个醒。” “老三,你记住。我们虽然只是同门,但鸦羽宗不比其他宗门,我们几个是真真互相扶持着一路走过来的,除了老头,我们的背后只会有彼此。你以为独自承担就能保护我们,看似英勇,实则自私,但我也明白,你是不想连累我们大家。可我生气的正是,两年前,你便没有相信我,而两年后,你又剥夺了我们并肩作战的权利,更没有将我们视为可以共同承担的家人。” “在鸦羽宗,没有谁应该被牺牲,也没有谁应该去独自承受这一切。我们是一家人,而所谓家人,便应该是彼此的依靠,更应该团结。明明在云中城还做得挺好的,为何到了家门口,连小夭儿都明白这一点,你却还是不明白。” 言如风沉思了几许,捏着耳朵,一副受气包样,小心翼翼看了眼她的脸色,垂下了头,“老二,你说得对,我错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晏紫汐说话的过程中,他自然也是有反思的,两年前他便是发现了上面派了人下来杀他,不想让她涉险所以把人支开了,结果还是她察觉到不对回来拼死救了自己,而如今,又是如此。 两年前,老二自回来以后便没有理会他,他一直认为她是因为眼睛失明伤心所致,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晏紫汐看着他那微微泛红、写满愧疚的眸子,轻笑出声,“那还是别了,姐姐嫌打得手疼,我只盼你真能把今日的话记在心里,莫要再犯。” 言如风忙不迭点头,这回,是当真消融了心中那个结,“好。” 迟夭看看大家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心窝也不知道为什么,暖暖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 很开心,但却突然眼眶一热,很想哭。 一旁的林行幽揉了揉她的头,示意她看向自己指的方向。 迟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奔奔怀里抱着胖了圆了的铁铁和二蛋,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眼中似有晶莹闪烁,那是感激。 迟夭朝她眨巴了下眼睛,这才消去了几分眼中的热意,又转而看向师兄师姐,指着天空明亮的弯月,笑道: “师兄师姐,你们看!今晚月色好美!还有,小夭方才看过啦,之前我和六师兄一起种的灵果已经成熟咯,我去摘一些来,大家一起吃!” “我跟你一起去!”玄祁立马表态跟了上去。 却被迟夭一把拦住,小脸立刻写满了不情愿,“七师兄,其实小夭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玄祁就不。 下一秒,就被迟夭满脸警惕地推开了好几步。 待把人推到安全距离以外,她才笑脸盈盈说道:“七师兄,真的不必。” 而后转身,说干就干,噔噔噔跑到了自己的灵植地里,还特意关上了篱笆门。 玄祁挠挠头,满脸委屈,被小师妹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他容易吗? “该。”林行幽淡淡出声。 玄祁更委屈了。 难道就因为当初她种这些种子的时候,自己和那只臭老鼠打闹,一不小心烧了她一颗灵植,他就要被她的灵植园判处终身禁入了么? 呜呜,不开心。 然而无人在意。 没一会儿,这灵果就送到了大家面前,散发着诱人的果香,色泽鲜艳欲滴。“师兄师姐们,快来尝尝!” 晏紫汐早就对宗门内发生的改变感到有些震惊了,此刻吃下这灵果,更是觉得奇妙,小师妹分明说这果子是她离开宗门时种下的,如今这果子里蕴含的灵力竟然已经赶上了百年灵植。 谁懂,离宗两年,一回来宗门大变样。 不仅多了个小师妹,老头留下的破烂宗门有了灵气,有了灵土,有了护山大阵,有了百年灵植,还多了几只魔兽,炼丹十次有九次不成的,这会次次都能成了,原本最摆烂的老四,此刻也已经金丹大圆满了,老七也没再一暴躁就喷火,老三也回来了。 而带来这一切的,都是—— 小夭儿。 迟夭看着大家吃得满足,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而后想到了什么,从纳戒里拿出了几个锦囊,一一递到师兄师姐们的手中,说道: “这是小夭亲手做的平安符哦,里头放了小夭自己搭配的灵植药材,可以助大家净心凝气,稳固心境,师兄师姐们一人一个。” 众人一接过,顿时只觉心间澄澈,灵台彻底清明,心境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 “阿幺,你这里头都放了什么?”林行幽忍不住问道。 他还从未见过除了高阶法器以外,有什么灵植药材只是拿在手上,就能助人提升心境的。 第160章 摇头摆尾,讨好ing 一提到这个,迟夭双手背在了身后,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 “这个嘛,是秘密!” 林行幽沉默了。 他现在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前两日再云中城,阿幺就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云中钧明明知道把他们引过来查案会让自己的父亲受百姓口诛笔伐,却还是要这么做,当时他回答的是,或许云中钧不想让百姓受苦,阿幺又问,那若他是一城之主,他会选择百姓,还是自己的亲人呢? 他说,两者都不选,在他身上不会有这个假设。 阿幺就说,六师兄平日里看起来冷冷的,不开心,问他为什么。 他当时说的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阿幺当时若有所思,便没再问了。 晏紫汐轻轻捏了捏迟夭的脸蛋,“小夭儿,你日日与我待在一块儿,你是何时做的这些锦囊?” 迟夭眸子转了转,一时间不知怎地竟有些心虚,只歪了歪脑袋,笑嘻嘻道: “那当然……也是秘密啦!” 晏紫汐捏了捏眉头,哭丧着脸,“好好好,小夭儿现在对我们大家都有秘密了,小六,你心里有没有平衡一些?” 林行幽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勿cue,会谢。 众人见此,皆是忍俊不禁。 迟夭看向一旁爬在矮墙上的满脸羡慕的小金毛,又从纳戒里拿出了一个小锦囊,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怎么会忘了最最可爱的小金毛呢!这个是你的!” 小金毛眼睛霎时间一亮,捧着手里的锦囊,“耶耶耶,主人最好了。” 高兴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迟夭见状,又噔噔噔跑向了离他不远一脸恹恹的小黑,也在他脖子上挂了个锦囊,“这个是小黑哒!” 小黑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尾巴轻轻摆了摆。 “还有就是奔奔,铁铁和二蛋的!”迟夭拿出了一个大一些的锦囊,又拿出了两个小一些的,跑到奔奔面前,先把两个小的锦囊系在了铁铁和二蛋的爪子上。 这才朝着比她大了好几倍的奔奔好一番比划,眉头紧锁。 片刻后,奔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俯身低下了头。 迟夭把锦囊的袋子变宽变长了些,然后用灵力送上了奔奔的脖颈处,戴上。 完美。 迟夭摸了摸奔奔的肚皮,真软。 商子裕看到这一幕,嚷嚷道: “忙活半天了,小师妹肚子饿了没?师兄给你下厨去弄顿好吃的!” 迟夭立马点点头,“好呀!” 言如风想也没想,就去后山捞了几条灵鱼上来,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众人已然搭起了篝火。 晏紫汐看到这鱼,顿时又惊了。 “银翼灵鱼?你们从哪弄来的?” 商子裕大拇哥往对面那山头一指,毋庸置疑。 晏紫汐更震惊了,以天音宗从前对小夭儿的态度,就不可能是他们送的,难不成是——“偷……偷的?” 商子裕撇了撇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老二,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你就不知道了,当时这些鱼都是……吧啦吧啦……总之!咱后山鱼塘里还有一池塘呢!它们是自己愿意跟着咱们回来的,不信你问他们。” 晏紫汐呆住,问?怎么问? 她想了半晌,低头看向那鱼篓中的灵鱼,友善的露出了八颗牙齿,“呃……嗨?”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鱼篓里头的灵鱼正疯狂朝她摆尾巴。 摇头摆尾,讨好ing。 溅了她一脸的水。 后面的话几乎都不用问出口了。 晏紫汐身上的轻纱浮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瞳孔在地震。 天塌了,有生之年她也是跟鱼对上话了。 而且这些鱼,如果她从这些鱼的行为中读出的信息没错的话,它们似乎……巴不得被她吃了。 “二师姐,你怎么啦?是冷吗?” 迟夭趴在鱼篓边歪头仰视她,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关切。 眼看她就要起身往屋里跑,晏紫汐忙拉住她,干笑着摆摆手: “没事儿,小夭儿。” “你师姐就是被这灵鱼吓了一跳,估计真没见过这么积极‘献身’的鱼,哈哈哈哈。”商子裕打趣道。 众人哄堂大笑,玄祁一边笑一边添柴,火势越烧越旺,映红了大家的脸庞。 商子裕嘴上调侃归调侃,但手上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已经把灵鱼处理干净,架在了篝火之上,林行幽则从储物袋里掏出各种珍稀调料,有条不紊地调配着。 没个半晌,香味渐渐飘散开来,勾得人馋虫大动。 不多时,烤鱼外皮金黄酥脆,滋滋冒油,内里鱼肉鲜嫩多汁,再刷上特制的酱料,香味扑鼻。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大快朵颐。 迟夭吃得嘴角沾满油渍,像只小花猫,时不时喂上小金毛两口鱼肉。后者抱着鱼肉啃得不亦乐乎,小黑则优雅地在一旁舔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眼底皆是餍足,奔奔和崽崽们也吃得格外欢快,时不时发出满足的低吼声。 篝火熊熊燃烧,火星噼里啪啦地往上蹿,整个院子都氤氲着香气,馥郁又惬意。 商子裕扫了一圈,从纳戒里取出一壶酒,稳稳地立在桌角,随后倒出一杯,杯中的灵酒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微光。 迟夭皱起了鼻子,正色道:“四师兄,师父说了,让我们闭关修炼好好反思,你怎么还把酒拿出来了?” 玄祁最先按捺不住,捅了捅身旁的商子裕,朝迟夭的方向努努嘴,挤眉弄眼。 商子裕立刻心领神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道灵力便朝酒壶而去,他脸上瞬间堆起狡黠又亲切的笑,伸手一把揽过迟夭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低声说道: “小师妹,你瞅瞅,这哪里是酒,这可是师兄费了好大劲儿寻来的灵果汁,你也能喝的。” 那灵液在壶中轻轻晃荡,光影闪烁。 迟夭狐疑地看了一眼,“真的吗?” 小脸满是怀疑。 商子裕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愈发灿烂,当着她的面倒了一小杯,那酒水落入杯中,溅起细微的酒花,恰似灵动的碎钻。 “这灵果汁带着灵力,喝了对修炼可有好处,就跟你平日里爱吃的灵果一个味儿,说不定还能助你灵力涨一大截,你快尝尝!” 第161章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梦了。 迟夭半信半疑,歪着脑袋,盯着那杯 “灵果汁” 端详了好一会儿,鼻尖凑近轻嗅,的确是只有果子的清香,还有一股醇香,是什么她说不出来,但不是酒的味道。 她犹豫着伸出小手接过杯子,指尖触碰到杯壁,凉意沁人。 “真的?四师兄不许骗我哦。” 她软糯地嘟囔着,带着几分忐忑。 “你四师兄我啥时候骗过你呀,快喝快喝。” 商子裕在一旁撺掇,眼睛笑成了弯弯缝,和周遭的玄祁、言如风对视一眼,眼底藏着促狭,他掩盖了酒的味道,小师妹指定是闻不出来的。 晏紫汐和林行幽则冷冷瞥了他一眼,里头带着些警告。 商子裕疯狂朝他俩眼神示意,不过是一小口,不碍事的,这才免除了一场纷争。 迟夭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刹那间,辛辣与醇厚的滋味在舌尖爆开。 她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眸瞪大,满是错愕与惊惶。 “哎呀,四师兄,这哪是灵果汁,分明是酒嘛,好辣好辣!” 她边说边用小手直扇嘴巴,身子也摇摇晃晃起来。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晏紫汐忙伸手扶住她,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哭笑不得,最后直接瞪向了商子裕和玄祁两个罪魁祸首。 几人乐乐呵呵,没半晌,迟夭眼神就已然愈发迷离,身子软软靠在了晏紫汐身上,指着言如风,嘴里嘟囔着: “三师兄,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众人愣了愣,便见迟夭摆了摆手,揉揉眼睛,十分义正言辞地盯着言如风,朗声道: “不对,是三个!!” 惹得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迟夭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又晃了晃晏紫汐的手臂。 “二师姐,你要帮小夭……看着师兄们,不能喝酒!否则师父会骂他们的……要修炼,要修炼……要变强……强才,才不会……” 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 林行幽仰头喝下一杯酒,起身,便要给迟夭解酒,却被晏紫汐伸手拦了下来。 林行幽不解,皱着眉头望了她一眼。 晏紫汐见状,轻轻捏了捏迟夭的脸蛋,温柔问道: “小夭儿,师姐知道了,要修炼变强,才不会什么?你跟师兄师姐讲讲呗。” 迟夭迷蒙着双眼,缓缓闭上,沉默了许久。 忽而,像是陷入了一场挣脱不得的梦魇,身子微微颤抖,嘴唇嗫嚅着,好半晌才带着哭腔吐出字句: “要变强,梦里血流成河……才不会成真呀……每天都会梦到师兄师姐……倒在血泊里……怎么喊都不应……只有小夭一个人还活着……二师姐,我好怕……” 怕再睁眼,发觉这一切,只不过是她上一世临死前的梦啊。 一颗泪珠从迟夭眼眶溢出,顺着滚烫的脸颊簌簌滚落,洇湿了晏紫汐的衣衫。 众人的笑意也瞬间僵在嘴角,脸上的轻松欢愉仿若被一阵寒风卷走,余下的唯有揪心。 玄祁 “噌” 地站起身,恨不得给方才的自己两巴掌,该死的,他让小师妹哭了,他简直不是人。 商子裕垂着头,平日逗趣的他此刻讷讷无言,只觉得那杯哄骗迟夭喝下的酒,像铅块沉甸甸压在心头。 言如风也垂下眸子,难怪方才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战斗…… 晏紫汐将迟夭搂得更紧,下巴轻搁在她头顶,柔声安抚: “小夭儿乖,师姐在呢,那只是梦,咱们如今都还好好地活着。” 林行幽默默蹲下,握住迟夭的手,输送着灵力为她平复酒劲。 可却是枉然。 迟夭面上依旧满是痛苦。 林行幽手中出现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宁神丹,放入迟夭口中,灵力引导着丹药化开,看着迟夭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这才放心收回手,言简意赅: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梦了。” 篝火仍烈烈燃烧,却似失了暖意,月光洒下,银辉也添了几分清冷。 晏紫汐轻抚着迟夭的发丝安抚,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自她从云雾森林回来,每晚就寝都不得安宁,总是辗转反侧、冷汗淋漓,我只当是她累着了、受了惊吓,没成想竟是被这梦魇纠缠着。” 语气满是自责。 众人闻言,神色愈发凝重,眉头紧锁,小师妹的不对劲,他们竟然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最自责的尤其是商子裕、言如风和林行幽。 “当时秘境里,她便哭着说她做了噩梦,是我没有上心……”商子裕喃喃道。 玄祁拍拍他的肩,“如今自责无用,你们想想当时小师妹这样,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林行幽剑眉一蹙,突然想到那时在秘境中,当时他们从里面出来以后,阿幺只说自己接受了那所谓的圣殿传承,身体也是并无异样,他们便去研究那前辈留下来的阵法了,现在仔细想来,阿幺最开始,似乎是被魔族带走的。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凌厉,当即运转灵力,化作丝丝缕缕的莹光细线,缓缓探入迟夭体内,仔细查探每一处经脉、识海,想要找寻异样。 然而半晌过后,他无奈收手,摇了摇头。 “体内灵力运转并无阻滞,识海也澄澈平静,并无异样。” 这梦魇。 着实蹊跷。 但这两个字,像是触发了什么禁制,林行幽脑子突然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水月镜!” 有人与他异口同声说出这三个字。 “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不解地看着林行幽和言如风,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 言如风身躯猛地一震,抬眸看向林行幽,眼中满是震惊与恍然,深深凝视他片刻,才回过神来: “那圣殿之中,有一面镜子,当初把小师妹抱出来时,我只是匆匆一瞥,心存疑虑,不敢确定所见之物便是它,方才我又仔细想了想,那镜子的模样,和传说中的水月镜有八分相像,如今想来,很有可能便是此物让小师妹陷入梦魇……” 林行幽垂下眸子,避开了言如风的视线,道: “传说,水月镜是圣主偃月的法器,此物可观过去与未来,且只有两个人能开启,一是圣主偃月,二是魔神初邪,其他人若是强行开启,便会被困于梦魇,我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其余的,我便不知了。” 因为那镜子已经碎了,所以他那时虽然有所怀疑,但见迟夭并无异常,便没再多想,直到方才提到梦魇这两个字,他才顿时想了起来。 商子裕一听,在储物袋中一番翻找,掏出一本厚重的古朴古籍。 纸张泛黄、边角残破,上面有符文隐隐闪烁。 “这是我从云中城藏书阁带出来的,长老说这本书里记载了许多神器,水灵珠便是其中一物,我找找看,或许会有破解这梦魇的法子。” 第162章 怎么会算不出来他们的命数呢? 商子裕边说,边翻开了古籍。 那日他便在这古籍中翻看到。 他体内的水灵珠,相传是上古水神悲悯世间干涸、生灵受苦,以自身本源之力凝聚而成,藏于深海灵渊,受万千水族守护。 其作用非凡,不仅能润泽万物、催生灵植,若是融入修炼功法之中,还可净化灵力、抵御邪祟侵蚀,是难得的至宝。 也是运气使然,被两百年前的云中城城主纳入云中宝库后封存,但他查过,在云中城的宝物取录记载中,并未说明这水灵珠是被何人取出,更不知是如何被放进了云雾森林中的。 没再继续想下去,他快速翻动古籍,指尖因焦急而有些微微颤抖。 突然,目光定在一页之上,瞳孔骤缩,“找到了!” 商子裕快速看了眼上面的描述,与老三和老六说的相差不大,便直接跳到了后面,“水月镜引发之梦魇,唯有寻得灵犀玉魄方可破解,此玉魄生于山脉灵矿深处,吸纳日月精华、山川灵气,周身环绕祥瑞之光,能驱散一切迷障、稳固心神。” 读到这里,后面已然没有了描述。 商子裕翻来翻去,都没能看到那灵犀玉魄长什么样,在何处可寻。 “娘的,这古籍也太不靠谱了些,说话说一半,整个凤麟大陆那么多山……” 他嘀嘀咕咕怒道,一把合上了书。 “为了小师妹,便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闯一闯,更何况几座山,小爷就不信,一座座找,还当真翻不过来!实在不行,那老三之前为了给老二寻药,不还去了隐阁么?小爷也去一趟,不就是给他点东西买消息么,只要他能告诉我在何处能寻到这灵犀玉魄,小爷这至阳之火给他一簇便是!” 玄祁把目光从重新皱起眉头的迟夭脸上收回,站起身来,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转身就走。 “嗯,隐阁靠谱,小爷现在就去!” 言如风捏了捏眉头,闪身到他身后,捏着他的脖颈拎了回来,开始念经模式: “你知道隐阁的位置在何处你就去?这书里是说了生于山脉灵矿深处,可又没提是凤麟大陆的山脉,你把整个凤麟大陆的山全翻个遍,找到这灵犀玉魄的概率,约莫都要比你找到隐阁的概率高得多,再说了,你以为隐阁当真人人都能找得到,当初我也是……” 话说到这里,他看到晏紫汐的表情,突然停住了,“总之,别那么冲动。” 玄祁被言如风拎回来,满脸不服气,梗着脖子嚷嚷道: “那咱就干等着啊?小师妹还在这儿受苦呢,每多一晚,她就得在那噩梦里挣扎一回,我可忍不了!你忍得了?” 言如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玄祁的肩膀: “隐阁那地方贸然前去,怕是连门都找不着,还白白浪费时间,我们得谋定而后动。” 商子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万分肯定道: “老三说得对,定了再动。” 言如风:“……” 他以为自己平日里装傻充愣已经够离谱够文盲了,结果还真有个更离谱的。 晏紫汐心急如焚,方才听到老三为了她去了隐阁,虽不知道是用什么换的,但也知道他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索片刻后说道: “师父见多识广,或许知晓这灵犀玉魄的下落,还是联系师父问问吧,也好有个方向,总比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强。” 众人纷纷点头。 晏紫汐这才取出玉简,注入灵力,发出传讯。 彼时,褚介正于院内的静室中闭目养神,玉简震动,他不耐烦地睁眼。 瞧见是古华这几个便宜徒儿,本欲挂断,可目光一扫,看到迟夭那憔悴昏睡模样,心头一紧,当即掐指一算,脸色骤变。 算不出来? 怎么会算不出来呢? 褚介一下子站起身来,又推演了一遍。 依旧是算不出来。 想到之前古华交代他的事情,又联想到方才他私自下界一事,他当下不敢再耽搁,接通了玉简,而后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鸦羽宗结界外。 晏紫汐一看到他的脸,有些愕然。 “前辈?我师父的玉简为何会在你手中?” 褚介摆了摆手,看着他们这护宗结界,皱了皱眉,“你们的便宜师父给我的,请问能先帮我把这结界打开么?” “……”晏紫汐沉默。 褚介无奈拿着玉简敲了敲结界大门,“我有办法帮你们,先开门。” 片刻后,结界开启,褚介一转眼便出现在众人身边。 见他现身,大家连忙聚拢了来,把迟夭护在了身后。 褚介胡子一吹,古华这群徒弟,别的不说,警惕心倒是挺强。 “都说了是你们便宜师父托我下来照顾你们的咯,少年呐,有警惕心呢是好事,但大可不必对我态度如此差吧?要不是古华自己没办法下来,老头我还不愿意来呢!还有那千菱伞,那可是老夫压箱底的宝贝,轻易可舍不得送人,如今都送给了她,还不够证明老头我的诚心?赶紧让我看看这小丫头。” 言如风捏了捏眉头,眼下的确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示意几人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褚介衣袍一摆,径直走到迟夭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随后手中凭空出现了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丹药,刚准备喂入迟夭口中,便被晏紫汐挡住,“这是什么?” 她冷冷问道。 褚介抬眸,瞧着晏紫汐那满是戒备的模样,轻哼一声,神色间透出几分不耐: “你以为老夫大老远赶来,是要害她不成?这是我精心炼制的清梦还魂丹,专为驱散邪祟梦魇、稳固神魂所用,你若不信,大可拿去查验一番。” 古华这几个徒弟,真是各有各的不顺眼,果然还是小丫头最可爱了。 没等晏紫汐接话,林行幽便已经上前一步接过丹药,细细探测一番其药性成分,片刻后,他把丹药亲手喂进了迟夭口中。 褚介白了他一眼,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变换印诀,一道道微光自他指尖涌出,没入迟夭体内,助那丹药化开、生效。 不多时,迟夭紧皱的眉头彻底舒缓开,原本惨白如纸的脸色也泛起了些许红晕,呼吸趋于平稳。 褚介掸了掸衣袍,目光扫过众人,手指微动掐诀,半晌才缓缓开口: “如今也只是治标之法,要想彻底解了这丫头的梦魇,还需治本。但有些东西,机缘未到,强求不得。世间万物皆循天道,此刻那东西隐匿于茫茫天地,恰似星辰藏于云海,你们即便掘地三尺、寻遍千山,也不过是徒劳。” 第163章 你机灵个球球! 商子裕见此,抱拳行礼,急切问道: “前辈既知此物关键,还望明示,总该有些线索可寻,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妹受苦,坐等那不知何时才来的机缘吧?” 褚介抚着胡须,微微摇头,目光深邃望向远方: “时机未成熟,线索便是摆在眼前,你们也难以触及。” “当下,你们需潜心修炼,固本培元,待自身灵力足够强大,心智足够坚韧,方能承接那机缘。我且传你们几味药材,那个什么……” 褚介看向林行幽,仰着头朝他招了招手,“你若精研炼丹之术,依此方炼制,按时给丫头服用,可暂稳她心神,在这段时间内缓解梦魇症状。” 说罢,他手中出现一张药方,交给了林行幽。 林行幽接过后,看了一眼,朝他拱了拱手,“多谢前辈。” “诶,别,受不起,你们整个宗门都是我褚介的祖宗。” 褚介用灵力抬起他的手,半开玩笑随口说了句,又深深扫了眼面前的众人,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消失在原地。 “若妄图逆势而为,只会陷入更深泥沼,累及自身不说,还会让那丫头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望你们好自为之。” 褚介的声音悠悠传来,人却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众人站在原地,神色各异。 玄祁紧攥拳头,满脸愤懑道: “这老头,说得云山雾罩,什么机缘时机万劫不复,神神叨叨的,我看就是在敷衍咱们,小夭天天梦到咱死了,咱哪有那闲工夫等!” 言如风皱着眉,伸手按在玄祁肩头,压下他乱窜的火灵力,沉声道:“老七,先别冲动。” 商子裕摸摸鼻子,“我倒觉得前辈既这么说有点道理,虽说我们心急如焚,可盲目行动没准真会适得其反,我觉得,咱们可以这样,大家都留下专心修炼,提升实力,以防再有变故;我外出探寻灵犀玉魄的线索,按那古籍所言,先从周边山脉排查起,虽说像大海捞针,也比坐以待毙强。” 林行幽看了他一眼,收起药方,声音淡然: “我先按药方给小夭炼药,稳住她状况,明日等她醒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说完,他抬脚往自己院子里走。 幸好这上面有几味珍贵药材,他这里都有。 次日,阳光洒在鸦羽宗的庭院,静谧中透着几分紧迫的气息。 晏紫汐从迟夭的屋内走出来,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众人聚在一处,面色凝重,虽一夜休整,可眼底的疲惫与担忧仍清晰可见。 “丹药。” 林行幽把手里的丹药瓶递给晏紫汐,眼下有些乌青,一看便是昨夜连夜赶制一夜未眠。 “小六辛苦了,”晏紫汐把东西收好,抬眸问道:“你们可有讨论出结果?” 言如风率先开口,剑眉紧皱: “老七,你一人外出探寻灵犀玉魄,太冒险了,那古籍本就语焉不详,周边山脉又状况不明,保不准有啥危险。” 玄祁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红发在风中飘扬,泛起金色浮光: “没事,小爷我机灵着呢,总不能在这干耗着,多个人多份力,我先去探探路,有消息马上回传。” 商子裕听完摇摇头,“你机灵个球球!忘记你上次出门,差点让小金毛给扒了浑身的毛了?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 玄祁一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但又拿老四无可奈何,整个人瞬间蔫巴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商子裕从一旁摘了粒果子扔进嘴里: “昨夜我传信给云中钧了,云中城的暗线多,打探消息比我们快许多,我让他先帮忙打探打探那灵犀玉魄的消息,等有消息了,他定然会通知我们,方才我去看过小师妹了,那矮老头给的药的确有效,我们不如先等消息,有消息再出去也不迟。” 晏紫汐听到此处也点点头,“昨夜确实一夜安稳,我和小四想的一样,小师妹目前无碍,我们先云中钧的消息,比你们自己漫无目的找比较靠谱,当然,这段时间内,我们在宗内也不能闲着,虽然昨日师父替我们疗了伤,但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内伤都还没好吧,还是当加紧修炼,稳固灵力根基,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言如风活动了下筋骨,感受着体内尚未完全恢复的灵力流转,面色凝重。 “老二老四说得对,老七,别太心急了,这灵犀玉魄毕竟我们都没有听说过,借这等消息的空当,好好修炼提升实力,争取把状态恢复到最佳,也很重要。” 玄祁也明白此刻不宜冲动,嘟囔着: “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便一起等吧。我回去修炼了!” 说罢,他转身气呼呼地就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却被林行幽拉住,他从袍子左侧掏出瓶瓶罐罐,丢到他们手里,淡淡道: “按昨日师父给的书中药方炼的,吃了。” 玄祁愣了愣,仰头就把一颗丹药吞下,随后看了半晌林行幽,突然感动落泪,还用他的衣袖擦擦眼泪,“老六,还是你对我最好~” “……,”林行幽抬手把他推开,从自己身上撵下他的一根红毛,一脸嫌恶地丢到,面无表情道,“说实话,挺恶心的。” 玄祁:“……” 心已死,不会再爱。 玄祁和林行幽离开后,商子裕也把丹药吞下,挠头想了想: “我还是再去藏书阁里头翻翻古籍,看能不能再找到些关于灵犀玉魄或者水月镜的记载,说不定老头儿留下的书里,能挖出些有用的线索来,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言如风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嘀咕咕,若有所思。 本也想跟上去,却被晏紫汐给拉住了。 “昨日回来后,小夭儿把幻星阁模型给我了,你与我一起去趟前院。” “哦。” 迟夭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神清气爽,昨夜一夜无梦。 刚想下床去找大家,突然想到昨夜晚上自己好像是被四师兄喂了酒喝,然后发生了什么呢……好吧她不记得了。 也没再继续想下去。 她下床乖乖叠好被褥,打开木柜选了一套新的衣裳给自己穿上,心情超级好。 正想关上柜门,她的余光瞥到那柜子深处放得整齐的大布袋,里头放着几位师兄还有师父给她的礼物。 师父昨日临走前,似乎叮嘱过,要让她好好看书来着……说的难道是这本么? 迟夭决定听师父的话,忙从大布袋里头,把先前那本无字天书给找了出来,随后心念一动,从纳戒里头拿出了那本在云中宝库里头寻到的无字书。 两本书被放在了一起。 刹那间,两书绽放出金色光芒,缓缓贴合。 最终合二为一。 第164章 瞳术 金光褪去,那里头依旧没有文字。 迟夭挠了挠头。 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师父也没说过要怎么打开呀,哦不对,之前师父好像在她脑海中留过一些东西来着。 她闭上眼,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识海里的东西。 片刻后,迟夭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往书里头注入了一丝灵力。 只见符文光芒闪烁,封面上出现四个大字:瞳术灵诀。 迟夭立刻翻开了书,那书页上果然也缓缓浮现出了行行字迹。 只是还没等她读过去,手中的书似乎就被什么东西夺走了,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但下一秒,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是谁?!”她猛然站起身来,看向四周,却发现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十分狐疑地绕着自己的院子走了一圈,她摸了摸后脑勺。 也没有人啊。 难道是三师兄在与她恶作剧? 她又嚷嚷了几声,故作生气道:“三师兄!你再不出来小夭就生气啦!” 周身却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迟夭晃晃脑袋,难道是自己昨日第一次喝酒,产生了错觉? 越这么想越有可能,毕竟连褚前辈那种高高高手来鸦羽宗都需要师兄师姐们帮忙开结界,应当是没有人能进来跟她恶作剧才是。 她重新翻开书本,页面上的字,有许多她都看不懂,就在她抓耳挠腮之时,那些书面上的字迹竟似有了灵性一般,光芒一闪,便化作一道道虚幻的符文,悠悠飘起,径直朝着她眉心飞来。 她下意识想要躲避,可还没来得及动作,符文便没入她额头。 刹那间,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宛如涓涓细流,清晰又流畅。 “初觉瞳术者,修炼之路,首重静心凝神。寻静谧无扰之地,平心静气,盘坐其中,引灵力游走周身经脉,仿若灵溪润田,往复循环,涤荡杂质,澄澈心境,为感悟天地元素铺就根基。” “于时间回溯,破晓时分最佳,彼时天地初醒,灵力轻漾。闭眼冥想过往,初时仅得数秒之短,画面朦胧难辨,勿焦勿躁,借灵力轻抚记忆之弦,拨动回溯片段,每有收获,便以灵力镌刻心间,强化视感,持之以恒,回溯时长与清晰度自会进阶……切忌,过往之事,如破碎之镜,触碰即散,不可更改。” 迟夭试着按照书中指引,引灵力在周身游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有一幅幅画面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 她有些惊讶。 这场景,分明是昨夜她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吃饭打闹的景象。 还有她喝醉了倒在二师姐的怀里。 然后…… 她便看到了师兄师姐们为了她的梦魇症状忙碌筹划的场景。 看到了七师兄为了给她找那个灵犀玉魄冲动地想要去隐阁,但是被三师兄拦下,看到大家的脸上满是焦急,还看到了褚介给她喂下丹药,六师兄为她彻夜炼丹,眼下乌青,疲惫不堪。 可这些都仅仅只是片段,她想要再看得再细一些,便不能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一般,头脑已经开始有些发热。 从这些碎片中回过神来时,迟夭已然眼眶泛红,心里沉甸甸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天音宗的人说的,都是错的。 这原来并不是什么魔族啊,而是瞳术。 她的眼睛,可以看到过去……而且书里说,这个瞳术还可以升级,起初只能看到片段,到后面,应是会随着她的修为和精神力越强,练习的次数越多,看到的东西便会越多,时间也会更长。 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醒瞳术,但只要能变强,她就不纠结了。 如此想着,迟夭的视线落在书上,继续看下去。 耳边的声音继续说道: “元素操控,需敞开心扉,以瞳术洞察元素灵丝,恰似蛛丝游弋,细微难察。先择微小之物练手,譬如轻尘、水滴,凝念聚灵,引动其移转起伏,渐熟之后,方可驭使风旋、水流,用于实战辅助,威力自显。” 听完后,迟夭惊呆了。 用眼睛,去操控空气中的元素? 只用眼睛,当真能做到如此地步么。 迟夭认真想了想,瞳术,似乎好像就是把用手能做的事情,代替为用眼睛做? 浓烈的求知欲,让她有些跃跃欲试。 按照书中说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闭目凝神,慢慢放空了思绪,摒弃了周遭的一切。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双眼,血瞳中红光乍现,那平日里寻常可见的空气,此刻在她眼中,变成了繁复交错的灵丝在空中游弋,往日要借助阳光才能看到的细小尘埃,在她眼中也变得极其清楚。 迟夭全神贯注,紧紧盯着其中一缕微小的灵丝,调动体内灵力缓缓汇聚于双眼,试图用念力去牵动它。 可试了半晌,那些灵丝除了自然游移,没有出现丝毫动静。 心急如焚。 额头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勿焦,勿躁。” 耳边又有人在耳边提醒道。 迟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听到这声音,心中的那些杂念,眨眼间就被她强行剔除在脑海之外。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似乎带着几分习惯性的依赖。 稳下心神后,灵力运转愈发沉稳有序,她再次定睛看向那缕灵丝,那灵丝原本该随性游移的轨迹微微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成了!” 迟夭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可这一激动,灵力瞬间紊乱,那道灵丝重新归于万千灵丝中。 她并没泄气,这次,她把目光投向了桌上那茶杯里的水珠。 茶杯静止,念力如细密的网,徐徐笼罩过去。 这一次,进展比操控灵丝更为艰难,那水珠在灵力触碰时,只是慵懒地晃了晃身子,拒不配合。 迟夭皱起眉头,反复尝试,调整灵力输出节奏,从急促到舒缓,再到猛地聚力一推。 就在她手臂都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时,那颗水珠终于有了反应。 第165章 灵魂契约,代表终身跟随同生共死 先是在杯底滑动了一小段距离,而后缓缓脱离盆底,升腾而起悬在半空中。 迟夭眼中,那颗细小的水珠,在光线的映照下,晶莹剔透,折射出五彩微光。 她做到了!! 迟夭兴奋得脸色通红。 若是她长期练习,是否用瞳术操控周围的元素就会和运转灵力一样简单? 那除了元素之外呢? 二师姐就可以短暂的操控旁人,不知道她日后是不是也可以如此…… 书中的内容到这里已经结束了,无论迟夭怎么往后翻,后面都是一片空白。 她趴在窗前想了半晌。 不知道师父给她的这本瞳术书,对二师姐有没有用,二师姐也能看到过去吗? 那她以前看不到的那两年,是不是都是用这种方式来“看”东西的呢? 而且,既然可以看到过去…… 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方才眼前出现过的片段。 六师兄说,那个圣殿里的镜子,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 那她当时在镜子里看到的。 是她和师兄师姐的……未来? 这一发现,让迟夭鼻子霎时间一酸。 师兄师姐们是没注意到这一点,还是已经注意到了,却都闭口没有谈呢。 她的瞳术,既然可以看到过去。 是不是也可以…… 看到未来?! 迟夭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得心跳如雷。 这书上似乎并没有写瞳术可以看到未来…… 她顾不上其他,匆匆奔出屋子去了后山池塘边的一颗大树下,小金毛躺在树洞里,见到她来,迅速从树洞里爬出,显然十分高兴: “主人,你醒来啦!你都不知道,昨夜你那几个师兄有多过分,他们灌你喝酒就算了,还灌鼠爷爷我喝酒!害得我到现在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 迟夭摸摸他的脑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灵晶当零食,稍作安抚。 看到小金毛尾巴翘起来,尾巴末端那颗灵珠熠熠生辉,迟夭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道:“小金毛,我一直不明白灵魂契约是什么,是我的修为越高,你的能力会越强,灵珠内能储存的灵力会越多么?” 小金毛直立起身子,抱着那颗灵晶,嚼嚼嚼,嚼嚼嚼。 嚼完以后,才不假思索道: “主人,简单的契约有主仆契约和平等契约。主仆契约就是,被签订的灵兽会受主人的限制,主死仆死,仆死,但主人不会死,所以主人会更加受益。 平等契约呢,大约就是,灵兽与人是合作关系,不分主仆。 而小金毛和主人签订的灵魂契约,就是本命血契,代表小金毛会终身跟随主人,和主人同生共死!只要主人的灵魂不灭,我们的契约就会一直存在哦!” 说到这里,小金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肚子,补充了一句: “主人是小金毛醒了之后遇到的最好的人,因为你陪我玩了那么多次猜珠珠都没有烦我,而且主人有情有义很温柔很可爱,运气也很好!虽然……主人当初没有灵力,但是小金毛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迟夭怔愣了一会,这才把小金毛捧在手上,认真的说道: “小金毛,谢谢你,你真好!” 小金毛捧着那颗灵晶正准备咬下去,一听到这话,还磕巴在灵晶的牙齿顿时停住,随后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尾巴一卷,抱着灵晶就直直窜上了天,不知怎地,还在空中打了个滚儿,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去,只匆匆给迟夭丢下了一句: “主人!我……我要去找铁二蛋玩儿了!” 迟夭噗嗤笑出声,捂着嘴笑了。 小金毛这是害羞了吗? 真可爱。 她重新看向四周。 这里灵力波动平稳,最适合静心尝试。 她定要看清楚那镜中的场景到底是梦,还是未来。 迟夭依照之前的法门,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待心境安稳,这才把全部的意念集中在双眼之上。 起初,眼前只有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咬紧牙关,不顾额间背后一片冷汗,持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上,一心一意都想着去看梦中的场景。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头脑都有些发胀,正以为自己做不到的时候,眼前混沌的迷雾中,似有光影闪烁。 她精神陡然一震。 更加专注。 那光斑渐渐拉长、扩大,画面缓缓浮现在眼前。 但刚一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她便眉头一皱。 不是梦中的场景。 启灵山庄? 这是什么地方? 画面中的山庄巍峨华美,檐角飞扬,其上灵纹闪烁,庄内人头攒动,各方修士身着华服,神色各异,交谈声纷杂,不绝于耳。 迟夭看不出个什么东西,只是在下一秒,目光定格在一处高台之上。 那高台上摆着一排法器,最边边的角落里,一块精致的玉匣散发着柔和光晕,玉匣半敞,内里静静卧着一块石头,周身黯淡无光。 有修士走近,盯着它看了许久,一旁有侍从上前来介绍。 “此物名为灵犀玉魄,也是此次拍卖会法器之一,由于我家主人无法窥其万一,这才送来了启灵山庄进行拍卖,公子可是对此物有兴趣?” 那人点点头。 “半个月后便是殇灵祭典,我家主人说了,此次拍卖所得的灵石,将会全部用来祭奠六年前在与魔族大战中不幸罹难的所有修士,此物,我们标价一千上品灵石,这位公子……” 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了,“一千?上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打劫都没你这么打的!” 迟夭看到这里顿住。 她紧紧盯着那人的背影。 这声音,这背影,这不是四师兄么?? 刚想继续看下去,画面却似风中烛火,晃了几晃,骤然消散。 眼前重归平静。 迟夭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惨白,额头和背后淌出大片冷汗,灵力也因这番强行窥探消耗大半,眼睛更是疲乏,十分刺痛。 缓了好一会儿,迟夭才起身,脚步虚浮,却满心欢喜。 如今是六月初,凤麟大陆所谓的殇灵祭典,就是四大宗门为了祭奠六年前在与魔族大战的那些战死的修士们而设,但殇灵祭奠,被定在每年的九月末,也就是三个月后的事情。 她,似乎成功看到未来了。 第166章 那……那么严重啊? 虽然不是梦中景象,但这已经是成功一大步了! 只要她日后勤加练习,她一定能看到未来的真相并提早规避的! 想到这,她想也没想,就径直跑去找师兄师姐们。 前院,晏紫汐和言如风比划着手里的图纸,桌上放着幻星阁模型。 见她风风火火跑来,脸色还不是很好,晏紫汐赶忙迎上去扶住她,急急问道:“小夭儿,你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是不是身体有何不舒服?” 迟夭顾不上解释,使劲摇摇头,拉着两人激动说道: “师兄师姐们,你们不用找消息了,我看到灵犀玉魄了,就在三个月后的启灵山庄拍卖会上。” 两人先是一愣,对视一眼,眼底皆是疑惑。 言如风一把抓住迟夭肩膀,立马抓住了重点:“小师妹,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在找灵犀玉魄的?” 迟夭被这一问,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竟未曾思索如何解释这消息来源,她指指二师姐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夭看到的。” 见他们还是满脸不解,她从怀里掏出了师父留给她的书,递给了晏紫汐,“二师姐,你看这本书便明白了,这个是师父留给我的!” 晏紫汐狐疑地接过,翻了翻,挑起了眉头,“小夭儿,你这是在与师姐开玩笑?这书中,分明什么也没有。” 诶?这是怎么回事? 迟夭见状一头雾水,又见到晏紫汐满脸狐疑,急得小脸通红,指着她手中的书说道: “二师姐,你注入灵力试试呢?” 晏紫汐依言注入灵力,然而书页依旧空白,毫无变化。 她缓缓收回手,“小夭儿,师父留给你的书,恐怕只有你能打开,你方才说,你在书中看到了那灵犀玉魄在三个月后会在启灵山庄出现?是什么意思?” 迟夭心中一凛,明白过来,师姐的瞳术与自己不同,这书上的瞳术只有自己能练。 她歪着头想了想,拉着言如风和晏紫汐解释: “二师姐、三师兄,这本书是师父留给我的,我按照上头说的修炼,看到了师兄师姐们因为小夭的梦魇而担心,也看到了三个月后,启灵山庄会拍卖灵犀玉魄。” 言如风和晏紫汐对视一眼,瞧着迟夭满脸恳切,眼中满是震惊,“小夭儿,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瞳术,能看到过去,也能看到未来?” 迟夭乖乖点点头:“嗯,只是那灵犀玉魄的具体卖家是谁,我实在瞧不清。但小夭昨夜睡得可香了,褚前辈给的丹药真的很有用!小夭不怕做噩梦了,师兄师姐,我们这三个月在宗门好好修炼,攒足实力再一起出去,好吗?” 她不想他们为了自己的事情那么伤神。 晏紫汐闻言,神色变得异常凝重,她轻轻握住迟夭的手,目光中满是疼惜: “小夭儿,听师姐说,这瞳术虽然神奇,但窥探未来并非儿戏。万物有因果,天地间存在着微妙的平衡,每一次对未来的预知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你看到的未来,或许只是无数可能中的一种,而每一次的窥探,都可能改变原本的轨迹,带来你无法预料的变数。” 言如风听到这里,也点点头,端正了神态,“小师妹,你师姐说的对,此瞳术,少用为妙。” “师姐知道,小夭儿一定是想帮助我们,想让我们少些忧虑,但这份能力的代价,我们还不清楚会是什么。可能它会悄然侵蚀你的精神,又或许会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我们不愿看到你为此,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瞳术可以用,但涉及到过去与未来的部分,小夭儿,你一定不能再用了。” 晏紫汐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迟夭听着晏紫汐的话,眼中的光芒渐渐缩了缩…… “那……那么严重啊?”可是,这是师父留给她的呀。 她自己也的确感受到了,方才用精神力操控那些元素,还窥探到了未来的片段,的确是让她如今感到十分不适和没由来的虚弱。 想到这里,她重重点点头,“好,师兄师姐,小夭明白了!这本书……小夭收起来,不会再用了。” 说着,她就把瞳术放进了纳戒深处。 晏紫汐捏捏她的脸蛋,调笑着说了句,“小夭儿真乖!” 话音落下,她和言如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思虑。 这时,迟夭才注意到桌上的幻星阁模型和图纸,好奇问道: “二师姐、三师兄,你们这是在制作宗门的图纸和阵法么?” 晏紫汐叹口气,无奈道: “是,可这阵法布置总出岔子,改了几回都不行。” 迟夭凑近,盯着图纸上复杂的线条与符文,起初也觉眼花缭乱,可盯着盯着,血瞳莫名轻颤,似有灵光一闪,她顺手抄起笔,在几处节点改动了几笔。 图纸上原本晦涩滞塞的灵力流转路径,瞬间顺畅起来,符文光芒闪烁,似活物般雀跃。 晏紫汐与言如风瞪大双眼,满脸震惊。 言如风拍着迟夭肩膀,激动道:“小师妹,你可真是个奇才!你是怎么找到问题所在的?” 迟夭挠了挠脑袋,傻呵呵道:“小夭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言如风看着晏紫汐投过来的目光,眼睛一翻,倒地不起。 迟夭赶忙去掐他人中,“三师兄,你怎么了这是!” 下一刻,她就从言如风微微睁开的双眼里,迅速读出了他的表情: “……我能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冰冷的语言深深的刺痛了我,你嘴巴一张一合就啵得啵几句,你说完了你舒服了,却把我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捅了个巨洞,小师妹,好狠的心呐你好狠的心!!” 晏紫汐瞥他一眼,转头朝迟夭笑笑,给予肯定:“……小三儿说的对。” 有了小师妹后,她也懂了一个道理,万事开头难,中间难,到最后都难,只要好好活着,每天都会有新的打击。 迟夭:“?” 师兄师姐们好像都有点不对劲? 不确定,再看看。 没过一会,那图纸汇入了幻星阁模型中,灵力大盛,从阵法处,源源不断产出了金色光芒,包围着整个鸦羽宗,在空中闪烁交织。 小半个时辰后。 第167章 举一反三 鸦羽宗原先略显破旧的楼阁焕然一新。 出现了一排排无数可爱的圆脸小纸人,正费力地把所有的东西,挪移到它们本该在的位置,摆得端端正正。 雕梁画栋透着古朴雅致,飞檐翘角在日光下洒下一抹阴影,庭院里灵植繁茂,花草摇曳生姿,芬芳馥郁, 藏书阁、宗门大殿,乃至后山他们师兄妹几人的院子,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鸦羽宗从破败不堪骤然变成如今的模样,倒是让迟夭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了。 这样美好的景象,让她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 她很感动,师兄师姐们从未放弃过她,他们都在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宗门和身边的人,也是在师兄师姐身上,她明白了什么叫团结和信任。 也很开心,因为她亲眼看着自己当时上来时的破败院子,变成如今的模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更何况,这幻星阁还是从天音宗的人手里拿过来的。 更开心了些。 眼看着迟夭看到空中飞舞的那些圆脸小纸人满脸开怀,晏紫汐捏了捏她糯叽叽的脸蛋,好笑地调戏到:“怎么了小夭儿,喜欢师姐做的纸片人儿?师姐给你做一个,日日陪着小夭儿如何?” 迟夭眸子骤然一亮,脆声道:“好!” 晏紫汐愣了愣,立马给她当场捏了一个比那些圆脸小纸人要大一倍的小圆饼,放在迟夭手里,刚好比迟夭的手大上一圈,正懒洋洋从她手上折叠坐起,镂空的眼睛看向迟夭,似乎是在上下打量。 随即露出大大的嘴,打……了个哈欠? 迟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圆脸人,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手心里继续折叠起身,然后一蹦一蹦地跳到了一旁桌子上。 晒太阳。 迟夭看得目瞪口呆,连小纸人都能有自己的思维么? 看着二师姐和三师兄一脸淡然,一个疑问涌上迟夭的心头。 她转而抬头看向晏紫汐,问道: “二师姐,以鸦羽宗的实力,早就可以在宗门大比上崭露头角了,为什么却常年在大比中垫底呢?而且从前小夭还在天音宗时,也并未听说过鸦羽宗的名号……” 晏紫汐轻巧地说道: “小夭儿,你那便宜师父常年都不在宗门,不会久留。而你师兄师姐呢,当然也包括我,大家懒散惯了,自然不愿去理会那些宗门大比之类的事儿。” 迟夭这才恍然,想到自己方才试的瞳术,好奇地追问:“那师兄师姐们,你们的灵力元素所属都不一样,这些,都是师父教的吗?” 就在这时,商子裕已然风风火火地冲到前院,后头跟着林行幽和玄祁,接话道: “自然不全是他教的!死老头呢,有句名言,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小师妹你快说说,师父是不是偷偷传授你什么秘术了?快说给师兄听听?” 商子裕飞速冲了过来,望着面前金碧辉煌到处都充满了灵晶影子的宗门,眼睛里的光忽闪忽闪,就差把“不值钱”写在脸上了。 而他身后,玄祁朝他翻个白眼,推开他的圆脸,“小师妹,别信老四,他会偷师,老头就经常骂他尽走旁门左道,你一定要小心。” 商子裕一拳便冲了上来,“死野鸡,劳资惹你没?!” 两人咋咋呼呼跑了满院子,玄祁途中忍不住喷了好几次火,那些殿宇,竟然半分都没烧着,于是两人又连连惊叹。 而迟夭听着师兄师姐们一口一个“老头”地叫着师父,有些疑惑,但又觉得是师兄师姐的风格。 鸦羽宗果然和别的宗门大不相同,自己不能用看待普通宗门的眼光来看待这里,更是无法把鸦羽宗和别宗进行比较。 鸦羽宗,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虽表面师徒相称,但其实更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虽然她也见过师父严厉的模样,但师父显然是心疼大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晏紫汐没理会这俩疯子,收回目光后和林行幽对视一眼,便率先开口问迟夭: “小夭儿,你对阵法很有天赋,要不要跟姐姐学阵法?” 迟夭愣了愣。 就听一旁林行幽说道:“我教你炼药。” 言如风也点头赞同,小声在她耳边叨叨: “小师妹你是混沌灵根,学哪个元素的术法,其他元素的修为都会跟着提升。这三个月,我可以教你御风术,我保证我一定比其他人教得好,绝不藏私!” ( ′? ? `? )??? 迟夭眼睛一亮,举一反三道: “那我岂不是可以跟四师兄学水系术法,还能跟七师兄学火系术法?” “是的哦。”晏紫汐笑着点头,眼神中满是对小师妹的期许。 一旁的林行幽却微微皱眉,看着迟夭说: “阿幺,你有梦魇缠身,我们寻到那灵犀玉魄,解决了你的病根后,再实行这训练计划。” 迟夭脱口而出:“师兄,不用找了,我没事的。” 说完,她就看林行幽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将之前用瞳术看到灵犀玉魄的事详细地又跟他解释了一遍。 林行幽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面无表情地抬手,吧嗒把纸张贴在了迟夭的脑门上。 迟夭伸手拿下纸张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仔细一看,竟然是师兄师姐们为她安排的一天的学习计划??? 从清晨到夜晚,五个师兄师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清晨,是三师兄的御风课,上午的时光属于二师姐,阵法课。午后,六师兄的炼丹课。傍晚,四师兄的御水术。夜晚,则是七师兄玄祁的火系术法教学时间。 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旁边几人自是早就看过这张计划表,上头连写了何时教何课程,要如何循序渐进,都写得清清楚楚,纷纷都一脸唏嘘地看向迟夭。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看完之后,会不会哭鼻子,那小脸似乎都白了几分。 然而。 迟夭低着头看了半晌,一抬头就看到六师兄从自己怀里掏出手帕正准备递给她,她一把推开,只兴致勃勃,抱着纸张就两眼放光地问道: “好呀,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呀?” ''?( ?????w????? )? 第168章 抱元守一,心神合一。 白驹过隙。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师兄师姐们的悉心教导下,迟夭的实力如同破土春笋般飞速增长。 这日。 鸦羽宗的上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云层中奔腾。 “小师妹,雷劫快来了,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可是四九小天劫!足足三十六道呢,你记住,实在撑不住,师兄帮你挡!” 商子裕看着头顶乌漆麻黑一片,露出苦瓜脸。 虽然迟夭这三个月来成长了许多,但上一次去云中城前他自己渡的那金丹雷劫也是凶险万分。 当时皮糙肉紧的他渡完劫,哪怕有老六的丹药助他恢复,他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小师妹身子如此纤细单薄,怎么可能受得住?! 想到这,他眼神越来越焦急。 难免担忧。 迟夭微微抬起头,望向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无奈道: “四师兄,这句话已经是你这几日说的第一百九十二次了……这三个月,师兄师姐们教给我的东西我早就已经融会贯通啦,小夭是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哒,四师兄就别担心了,好吗?” 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今日她身着一袭白衣,随风而动,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经过这三月的磋磨,少了一分稚气,多了一丝沉稳。 “老四,我说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干点正事?有这絮絮叨叨的时间,还不如给小师妹找点安然渡过雷劫的法子。”言如风提着大包小包远远而来,把一堆符咒和法器一骨碌放到了迟夭身旁的地上。 “小师妹,三师兄给你找了一堆法器,你瞧这个,霹雳斧,雷打你,你便把雷劈开!啊?拿不动?那就这个,避雷符!直接在你身边形成一个护罩,那天雷压根劈不到你!emm也不喜欢?那还有这个,引雷阵,在你渡劫时把这阵法丢在旁边,直接让它帮你引雷,若是你用不习惯七师兄还有这个……” 言如风嘴巴开开合合,迟夭看到这比她人还要高的斧头,瞳孔缩了又缩,嘴角狠狠一抽。 这也……太大可不必了吧。 也不知为何,师兄师姐们对她渡个雷劫表示如此担忧,她微微抬手,扯了扯言如风的衣摆,“三师兄,我不需要用到这些的……” 雷劫本就是天道对一个人能力的考验,是她必须要经历的考验,而且识海中的人说了,她是混沌灵根,能够吸收所有的元素,包括天雷在内的雷元素,引天雷入体,可以帮助她淬体,若是今日用这些东西逃避了天雷,她如何能变得更强。 但她也知道,师兄师姐也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如此的,但她想说,她可以的! 今日渡过了这天雷,她就跨入金丹期了,就有能力和师兄师姐们共同进退了。 空中的乌云愈发低沉,天幕中的雷声越来越近,整个鸦羽宗的后山都被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瞬间照亮了一方天地,一道屏障以迟夭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严严实实的把她给包围了起来。 晏紫汐几人站在屏障外,脸上都是担忧,心也紧紧揪了起来。 迟夭看着头顶的雷云,心绪顿时有些慌乱。 “抱元守一,心神合一。” 识海中,有人低声轻语。 迟夭立刻席地而坐,静下了心来。 她也不知道识海之中的人到底是谁,但他的声音和那日在秘境圣殿中救她一命的人全然一致。 三个月前,她的瞳术开启的第二日,识海中就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突然出现了一本修炼的功法,然后便是此人一直在识海中教她要如何正确修炼。 迟夭也不知道为何,对此人就是莫名地感到十分信任。 当然,这信任也没辜负她,这三月内,她的修为进步飞速,就连三师兄都说,寻常人从开始修炼到步入金丹,少说也要花个数十年,天赋好一些的,也需好些年头,尤其还是在凤麟大陆资源如此稀缺的程度下,她入门不足五月便快步入金丹,这天赋已然是逆天了。 轰隆—— 雷声震耳欲聋,雷劫正式开始。 第一道天雷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如一条银白的怒蟒,直直朝着迟夭劈了下来。 迟夭深吸一口气,依照识海那人教导的法门,运转灵力,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微光,试图引导天雷之力顺着经脉缓缓游走。 可那雷劫刚一触及她的灵力护罩,便是一阵天崩地裂般的轰鸣,狂暴的力量瞬间将护罩震得摇摇欲坠,迟夭脸色一白,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稳住!” 识海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沉稳且不容置疑。 迟夭咬牙,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双手飞速结印,施展出二师姐晏紫汐所授的冰系阵法。 也是在训练时,识海中的人告诉她,几位师兄师姐各有各的优势,而二师姐身为妖族,却是天生的极品冰灵根,尤其难得,让她一定要好好学,她这才知道二师姐是冰系阵法师。 现如今,便是检验她这三月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阵法出来的刹那间,以她为中心,冰棱拔地而起,层层环绕,天雷轰在冰棱之上,冰渣四溅,成功缓冲了部分雷劫之力。 外头晏紫汐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往前走了几步,这金丹之劫若是熬过去便是最好,可若是熬不过去,那便只有一死。 他们内心其实都知道这雷劫需要让她自己渡过,也相信她,可世间之事,向来没有绝对,小师妹如今才六岁,太小了些,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所以他们早就想好了,若是她渡劫过程中当真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保她。 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一道比一道粗壮,冰棱在连连冲击之下已然开始出现裂痕。 迟夭眸光一闪,立刻唤起体内的火系灵力,火焰自掌心蹿出,与冰系灵力相互交融,化作滚烫的水汽升腾而起,既修补了冰棱的破绽,又干扰了雷劫的锁定。 在玄祁日夜督促下,她的火系术法早已初见成效,此刻全力施展,倒也能抵挡一阵子。 只是她这做法着实让玄祁捏了把冷汗,毕竟冰系和火系……两不相容,两种不相容的灵力交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爆体而亡。 第169章 渡劫 然而,雷劫的攻势愈发凶猛,转眼间已至第六道。 迟夭渐感灵力不支,身形都有些摇晃起来。 这时,她余光瞥见地上三师兄留下的避雷符,心中有些微微动摇,可转瞬便又坚定了信念 —— 绝不能用外物躲避雷劫! 她迅速从储物袋中掏出几枚自己炼制的修复丹和聚灵丹,囫囵吞下,丹药入口即化,身上的痛楚消散几分,磅礴的灵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让她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趁着这股劲儿,迟夭迅速引动体内灵力。 刹那间,身旁的空气仿佛都湿润了几分,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灵湖中的湖水受到感召,一道道粗壮的水柱破浪而出,直冲云霄。 这些水柱在火焰和冰柱破碎的刹那,又重新形成了一道防线。 水柱携着磅礴之力,化作灵动的水幕,抵御着雷劫一波又一波的凶猛冲击。 迟夭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毅,脑海中走马灯般不断回想着的,是这三个月来师兄师姐们倾囊相授给她的招式和心得。 雷劫不依不饶,第十九道天雷落下时,力量已然超乎想象,直接将水遁轰塌半边,迟夭躲避不及,被余波扫中,摔倒在地,嘴角溢血。 “小师妹!” 屏障外的商子裕和言如风见状,齐声惊呼。 玄祁心急如焚,差点就要冲进屏障,却被林行幽死死拉住,“别冲动,你进去只会害了她!” 而此时,迟夭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重锤狠狠敲碎了一般,一阵阵巨痛翻涌袭来,双耳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不清,可即便如此,她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却越来越浓,丝毫未减。 绝不能停在这里! 自己答应了师兄师姐们一定会安然渡劫,还有这三月的刻苦修炼,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她怎么能被这区区几十道天雷就这么轻易挫败。 她还得……好好活着呢。 迟夭双手死死攥紧泥土,指甲嵌入掌心,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她借力强撑着站起身来,双腿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望着那再度汇聚、蓄势待发的雷云,迟夭眸子微微一凝。 “别怕,如今才正是你的机会,你的灵根足以容纳天雷灵力,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化狂暴为己用,借天雷淬体,方能破此局,用你的瞳术,就现在。” 耳边的声音不紧不慢,抚平了迟夭心中的所有焦躁。 她深吸一口气,依言而行。 下一刻,双眸血瞳乍现,瞳术全力开启。 她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游离的雷元素正躁动不安,仿若一头头凶猛的野兽,肆意冲撞肆虐。 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藏规律。 她一心狠,停下了方才所做的一切护体的举动,任由头顶的天雷直直劈下。 “?!!!” 这回,屏障外的所有人继续都瞪大了眸子,因为在他们看来,迟夭这动作几乎和送死无异,她一定是撑不住了,所以才会如此放弃抵抗! 言如风的动作更是迅速,直直便要冲进屏障,可抬手而出的灵力却被那屏障狠狠弹了回来。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毫发无伤的屏障。 怎么可能?! 这不过是进阶金丹的雷劫,他怎会破不了这区区屏障?? 眼看着那天雷不过咫尺之距,可他用尽了全力,却依旧没能损伤这屏障半分。 轰—— 一声巨响。 一切在他眼中被无限放慢。 他眼中的倒影里,那屏障中的人被天雷一击即中,小小的身影在空中被高高抛起,像是丧失了全部的生机般骤然下坠。 眸中的血丝迅速蔓延开来,言如风整张脸都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扭曲变形,他双手下意识向前伸着,想要抓住什么,却终是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小师妹!!” “小夭儿!” “阿幺!” 几道声音划破长空。 同样被屏障弹回来的晏紫汐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身旁的林行幽及时搀扶,怕是已然瘫倒在地。 商子裕亦是满脸煞白,嘴唇毫无血色,喃喃自语着:“完了,这不过是金丹的雷劫,为何这天雷的威力会如此巨大……小师妹她……” 玄祁更是双眼通红,怒火中烧,冲着那雷云咆哮: “什么破天雷,小爷定要将你这劳什子雷劫搅个天翻地覆!” 说着,他全身化作火焰,竭力去冲击那屏障,想把迟夭给带回来,可刚一接触到那屏障,一样也被狠狠弹了回来。 即使这狠话出口,却依旧改变不了眼前残酷的现实。 而被天雷击中的迟夭,周身瞬间被狂暴的电芒笼罩,一头乌发根根竖起,衣衫瞬间化为飞灰,露出这几月被晏紫汐好不容易养出来白皙肌肤,可如今那白皙上面,满是血痕。 她躺在地上,身躯在雷劫的冲击下剧烈颤抖,看到师兄师姐们如此,她无声地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她没事,可一出口,却只剩呜咽。 好疼。 轰隆—— 乌云又重新迅速聚拢,又一道天雷凝聚而起,不给众人半分反应的机会,一道接一道地打在了迟夭身上。 到最后,迟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那天边的乌云却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已经三十六道天雷了!为何还不停下来!?”商子裕大惊。 话音落下,屏障外,晏紫汐、言如风、玄祁、和商子裕迅速对视一眼,眼中都满是决绝,正准备一起全力一击,却在最后一刻,被人拦了下来。 “雷劫没停,便说明她没死。”林行幽挡在所有人面前,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声音淡漠。 却只有那袖袍下微微颤抖着的手,暴露了他所有的担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小师妹死了你就开心了吗?!”玄祁抬眸便怒吼道。 林行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难得地说多了些话,“这屏障就算集齐我们所有人的全部力量,恐怕都破不开。” “相信她,她……远没有我们想象的脆弱。” 第170章 一月一个金丹 天音宗,乾坤台。 长老们远远瞧见鸦羽宗上空劫云翻涌、雷光闪烁,一个个心里都不是滋味。 “这是何人在渡劫?这眼看着像是在渡金丹之劫啊,他们宗门一月前不是才刚又一位渡了金丹之劫么?如今怎么又?一月一个金丹,这速度也太快了些。” “三天两头有人渡雷劫,莫不是挖到什么灵矿,又或是寻到失传秘籍了?” “哼,他们宗门不过就几个人,怕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吧!” 一位尖脸长老撇着嘴,阴阳怪气地率先开腔。 另一位胖墩墩长老双手抱胸,满脸不屑:“就凭他们那向来垫底的宗门,能出什么惊才绝艳之辈,指不定是触发了哪个歪门邪道的机缘,修邪了也说不定,我看啊,咱们四大宗门还是得派人去好好看一看,既然这鸦羽宗在宗门之列,我们便有理由去管束一番吧,万一当真是出了邪修,那可是整个修真界的祸事。” “没错,先前那云中城不就是出了邪修么,还是前任副城主的儿子,我听说那个鸦羽宗其中一个弟子好像就是那云中城前城主啊,那副城主自己儿子修邪,还为了包庇自己的邪修儿子害死了那么多百姓,保不齐那云中鹭之死是有人弃车保帅呢,小夭从前可是掌门女儿,掌门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我看这鸦羽宗咱们还是得派人看看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话题一转,便扯到了年末的宗门大比上。 “若不是邪修呢?我看说不准今年这鸦羽宗还真能在大比里脱颖而出,前些日子我听闻他们宗门无耻地骗走了咱们的幻星阁模型,整个宗门都翻新重建了,远远看着比咱们天音宗还要气派不少呢!他们能一月一个金丹,保不齐有什么后手。” 一位平日里消息颇为灵通的长老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原本嬉笑调侃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心底都泛起一丝恐慌。 “你们还是别操心别人宗门了,掌门不是说那褚前辈有办法么,如今都三个月过去了,咱们宗门灵植却依旧毫无起色,不进反退!宗门弟子的修为也是没有丝毫进益,我甚至觉得这山上的灵气都要比以往稀薄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一位炼丹阁长老忍不住抱怨起来,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接茬: “那褚介说是在后山灵谷闭关修炼,我看实则是把大半灵气都吸了个干净才对!我精心培育的那几株百年灵参,眼瞅着都要成熟了,结果他去了趟后山,就灵气尽失,瞬间枯萎,化作了凡草!还有灵谷中那片灵兰,是准备给新晋弟子炼制启蒙丹的关键材料,生生被吸得干瘪发黄,毫无药效可言!一连三个月,老夫实在忍不了了!我今日一定要去跟掌门说道说道!” 旁边一位长老也跟着附和,满脸怒容: “我看你也不必去找掌门了,他把那褚介当佛似的供着,还让他给弟子们‘指点’一二。呵,什么指点,那侏儒分明就是捉弄人!我座下弟子诚心向他请教御剑术,他倒好,传授一套歪七扭八的剑招,我弟子练完不仅御剑没学会,连原先的根基都差点晃松动了;还有几个研习阵法的,被他胡乱摆弄一番阵盘,触发灵力反噬,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灵力紊乱至今都没调理过来!” 众人正说得义愤填膺,付枭恰好路过,把这些埋怨之词听了个真切。 他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周身灵力微颤,显然已是极度不悦。 几个长老看到他,连忙围了上去,“付长老,您可终于出关了!方才我们说的都是这三月以来实打实发生的事儿啊,您还是快去跟掌门说说这些事情吧,我们几个劝了好几次可都没有用,掌门向来听得进您说的话,您还是赶紧去劝劝吧!” 付枭皱起眉头,只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留下一句: “管好你们的嘴,那褚介毕竟是上界之人,修为高深,随便一只手都能把你们给碾碎,一口一个侏儒,像什么样子!至于其他,我自会去找掌门说清楚,你们下去吧,莫再和长舌妇般嚼舌根。” 说完,他冷哼一声,甩袖径直朝着后山快步走去,脚下青砖都被踏出轻微的裂痕,只留下一众长老脸色铁青地面面相觑。 等从灵谷回来,一进院子,付枭便劈头盖脸地质问迟陵: “你为何要将褚介那老儿放进灵谷?如今灵谷灵气几近干涸,宗门诸多事宜都被耽搁,你作何解释?” “你出关了?”迟陵先是有些惊讶,听到他的问题,便是满脸无奈,只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着回道,“我当时也是想着褚前辈修为高深,若能得其一二指点,宗门必能受益,哪曾想……” “受益?” 付枭怒目圆睁,打断迟陵的话,“如今灵植凋零、弟子遭殃,何来受益之说?阮阮刚进阶筑基大圆满,往后修炼、突破金丹渡雷劫,哪个环节不需要海量灵气支撑?怎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提及迟阮阮,付枭的语气更是焦急万分,眼神中满是气愤。 见他提到阮阮,迟陵愣了愣,随即长叹一口气,满心懊悔: “我的确考虑欠妥,本想请他助力,却不想引来了这般麻烦。我此刻也恨不得立刻将他送走,只是……他当初就说自己只在天音宗待三月,稍后我便去探探他口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们白白吃这么多亏才是,对了,你入关三月,可有所收获?” 付枭顿时便摇了摇头,“还是没突破炼虚,不提此事,我倒是不急,阮阮的事比较急。” 他说到这,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片刻后停下脚步,盯着迟陵说道: “你尽快想办法从褚介那里拿点好处回来,阮阮进阶金丹迫在眉睫,所需资源、灵气缺一不可,这关乎天音宗的未来兴衰,你可别轻易掉以轻心。” 迟陵叹了口气,应下此事。 待付枭拂袖而去,迟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片刻后,叹了口气。 付枭是与他一起共过生死的兄弟,又是阮阮的师父,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每一件都是为了天音宗。 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了。 第171章 九九之数 而与此同时。 后山灵谷处,有人幽幽收起了自己的手,看了一圈这附近的灵气,啧啧叹了几声,从怀里拿出了玉简,撇了撇嘴,低声喃喃道。 “还说什么让我来整治整治天音宗,我看你就是想让我给你那些徒弟多薅点羊毛才是!我呸,这天音宗早就气数将尽,连灵气都没多少了,狗都不想待,还需要我来?老夫天生就是给你打工的命是吧?” 褚介拿着玉简一顿吐槽,却半个字都没传到远在天外的古华耳朵里。 瞥了眼一旁在风中摇晃着快要惨败垂在他手上的灵草,褚介皱起眉头起身,“看什么看,没见过背后骂人?” md,他哪里是不想当面骂古华。 那还不是因为那人的修为比他高还无赖,他打不过也骂不过么,还不能在背后吐槽几句了。 这天音宗无论是人还是花花草草,都让人心底生厌。 烦。 幸好这眼看三月之期就要到了,褚介拍拍屁股起身,掂了掂自己手上的乾坤袋,满意地点点头,这天音宗的好东西都被他薅来了,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吧? 该走了! 刚一出谷,他就看到不远处天雷滚滚,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看方位是鸦羽宗,他倒吸一口凉气,古华那几个徒弟他倒是见过几个,都是些不讨喜的,但也没有要即刻突破金丹的人。 难不成…… 褚介倒吸一口凉气,那丫头仅仅三个月就突破筑基大圆满,这就要升金丹期了? 逆天。 太逆天了。 想到这,褚介咂咂嘴,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古华的运气也忒好了些,怎么他就遇不到天赋如此之高的徒弟?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鸦羽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迫切想知道,那丫头也不知究竟是何等的天赋与机缘,才能在短短三月间就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突破。 而这外边发生的所有一切,迟夭都不知晓。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快要被碾碎了。 那一道道天雷不断砸落在她身上,钻心的剧痛让她几近昏厥,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被烈火灼烧,经脉似要被撕裂开来,骨骼也承受着千锤百炼。 她看到了屏障外的师兄师姐们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好想大声告诉他们,自己没有事,就是有点痛,但依旧是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痛苦吞噬时,识海中那道沉稳的声音再度响起。 “莫要放弃,这是你的机缘。” 迟夭咬着牙,拼尽最后一丝清明,颤抖着手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颗丹药,想到之前他说的要吸收雷电之力,立刻调动起体内仅存的灵力。 那原本狂暴肆虐、仿若要将她碾碎的雷电之力,在她的牵引下,慢慢慢慢,竟渐渐有了被驯服的迹象。 一丝丝雷元素缓缓顺着经脉渗透进去,每前行一分,都好似在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迟夭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与雷力交融的过程中,逐渐变得健壮磅礴。 那些细小的阻滞之处,被一一突破,灵力运转似乎也愈发流畅了起来。 天雷还在源源不断地下落,越来越多的雷力被吸纳,迟夭身上的伤势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肌肤上的血痕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光晕之下,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力量。 她的身躯不再颤抖,反而渐渐挺直,原本趴在地上的她,竟缓缓悬浮而起,周身电芒闪烁,宛如雷神降世。 而外界,大家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不远处,褚介隐匿身形,悄然躲在了一处山巅,悄咪咪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方的动静,原本看到迟夭被天雷劈得压根站不起来时,他的心还猛然揪了起来,差点就一个没忍住想出手相助了。 可下一秒又看到她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灰飞烟灭,反而像是在绝境中寻到了生机一般,把天雷所蕴含的庞大雷元素尽数吸收进了体内。 他眼眸骤亮,一拍大腿:“妙啊!” “这丫头竟然想到借雷劫淬体,化雷力为己用,这份胆识与悟性,绝了!” 激动之下,他差点暴露了自己的隐匿身形。 平衡好后,他这才想起什么,使劲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这是别人的小徒弟,他在这瞎乐个什么劲儿。 服了。 但转念又是一想,不对啊。 “这已经不是三十六道天雷了吧……这丫头,不过是渡个金丹之劫,怎会引来如此多的天雷?”他看向天边,手指快速掐算了起来。 不过须臾,他骤然瞪大了眸子。 九九之数! 区区渡个金丹小天劫,这小丫头竟然引发了八十一道天雷?! 褚介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八十一道天雷,这绝非普通金丹劫该有的阵仗。 四九小天劫已是金丹期的极限考验,能引来这九九之数,莫说是见,便是听都未曾听说过。 “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能吸收天雷中蕴含的雷电之力,这丫头……”褚介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天灵根,却是雷属性? 只在三个月内就灵根变异了? 五行元素为金木水火土,而只有这其中单一的元素便是天灵根,修行速度极快。 而变异灵根便是由五行元素两相融合而产生的风、冰、雷三种元素,此类灵根如果修行得当,修炼速度压根不会慢于天灵根,反而能比天灵根速度更快更强。 若说这变异灵根中哪种灵根最变态,那定当雷灵根莫属。 别人渡劫一不小心就丢命,而雷灵根,却能吸收天地雷元素化为己用,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得道圣体! 其实这雷灵根倒是不算稀奇,让褚介称奇的是,这丫头三个月前还是天灵根,短短三月,灵根变异,吸收金元素和水元素在体内两相融合,造就了雷灵根。 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得了什么特殊的功法,或是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有了机缘,这才使原本的天灵根和其他隐藏的灵根属性相结合,发生了变异? 这短短时日内,灵根变异,步入金丹,八十一道天雷,桩桩件件,都让他浑身一震。 迟夭却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给褚介带来了多大的震惊,只沉浸在吸纳雷力的玄妙状态中。 她周身光芒愈发耀眼,电芒交织成一张密实大网,体内灵力如汹涌江河,澎湃呼啸。 然而,就在众人揪心观望时,天边的雷云竟再度涌动变幻,隐隐有汇聚重组之势。 褚介脸色骤变,失声惊呼,甚至直接忘记了自己还要隐匿身形,出现在了鸦羽宗结界之外,抬手就又给她布下了一层厚厚的结界: “不好,这雷劫还没完!这是要凝成雷罚之阵!若是如此,这丫头即便天赋再逆天,也绝难招架!” 一语落地,仿若一颗重磅炸弹,惊得鸦羽宗众人头皮发麻。 第172章 反制阵法 褚介说完,双手飞速结印,一道道符文自他的掌心用处,融入方才他新布下的结界之中,使其愈发厚实稳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焦急朝旁边几人喊道: “这雷罚之阵一旦成型,你们小师妹就会有性命之忧,还不快过来帮忙?!” 鸦羽宗众人见褚介陡然现身,听到他所说的话,当下顾不上其他,立刻上前帮忙。 迟夭在结界内,自然也看到了屏障外这一幕,但她此刻根本来不及感动,只咬紧着牙关,再度全神贯注地应对头顶愈发汹涌的雷云。 不过顷刻之间,天边的雷云已然彻底完成重组,化作一座庞大无比的雷罚之阵,阵中电蛇狂舞,轰鸣声震得人耳鼓生疼,一道道水桶粗的雷柱蓄势待发。 “夭夭,听我说!” 识海之中,那道沉稳的声音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她渡劫会引发雷罚,声音一改往常的温润,有些急切,在她耳边响起,“这雷罚之阵凶险万分,但或许会是你彻底蜕变的绝佳契机,以你如今吸纳的雷力为基,调动全身灵力,想办法挡住这阵法,你能做到的。” 就在第一波雷柱轰然而下的瞬间,迟夭大喝一声,将体内的灵力和方才所吸纳的雷元素高度融合,双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天。 周身便有一道由灵力与雷电之力的护盾瞬间撑起,与外头褚介他们的结界融合在一起,抵住了雷柱的攻击。 那数道雷柱砸在护盾上,溅起漫天的灵力火花,光芒刺目至极。 迟夭双手快速变换手印,小脸煞白,竭力操控着护盾,缓缓将雷柱的力量引导至脚下土地,一时间,地面剧烈震颤,尘土飞扬。 褚介见状,先是一惊,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这稀奇古怪的想法,让他次次都为她狠狠捏一把冷汗。 “以雷元素为基,大部分天雷之力都被引入道地下分散冲击,好魄力!” 他不禁高声赞叹,手上结印的速度更快,灵力输出愈发汹涌,全力支撑着结界。 然,雷罚之阵源源不断地发动攻击,一道强过一道。 迟夭渐渐感到吃力,护盾摇摇欲坠,嘴角溢血,可她眼眸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坚定。 “撑住啊,小师妹!” 言如风在外头瞧见迟夭又吐出一口鲜血,满脸焦急,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冲破这结界进去分担一二。 而此时,小金毛拖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姗姗来迟,脚步还在左摇右摆,他看着阵法之中的迟夭,霎时间便清醒了过来,该死的,主人渡劫前,竟然给他灌了酒。 就只是因为每次他把自己体内储存的灵力共享给她之后,他就会沉睡好久,所以主人才不想牵连他。 还说什么要并肩作战,分明她也做了和当初三师兄一样的选择! 虽然心里碎碎叨叨,但小金毛瞬间便飞至半空之中,径直穿过了那屏障,把自身的灵力全数输送给了迟夭。 迟夭看到他时有些无奈,但小金毛的灵力的确让她浑身灵力不再匮乏,她立刻全身心投入与雷罚之阵的凶险博弈里。 就在护盾即将破碎的千钧一发之际,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这雷罚是阵法,而二师姐前些日子刚刚教过她反制阵。 只是那反制阵她练了好些日子,数千次里头,成功的次数不过是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如今要用此法来控这雷罚之阵…… 她抬头望天,这么多的雷,她能做到么。 只沉思了一瞬,她便凝眸。 她只能成功!不成功便是死,她不想死,更不想大家为她难过。 那原本还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瞬间稳住,手印变换速度陡然加快,繁复的手印带起一道道残影。 “引雷为弦,逆!” 迟夭大喝,体内灵力依循着独特的轨迹疯狂运转起来。 屏障外的晏紫汐看到这一幕,生生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她竟在尝试用反制阵?这可是天雷之阵!! 但此刻下一波雷劫迫在眉睫,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顺着迟夭想做的去帮她引雷完成阵法。 反制阵法,当以自身灵力为引,需要将那些狂暴砸落的雷柱力量缠绕、牵引。 轰—— 一道道雷柱在接触到护盾后,已经不再是单纯地被抵挡、分散,有一小部分雷力被迟夭巧妙地截留、驯服,沿着她预设的灵力轨道蜿蜒游走。 可那雷罚之阵仿若有所察觉,攻势愈发凶狠,雷柱的数量瞬间翻倍,密密麻麻地朝着迟夭轰来。 迟夭面色惨白如纸,身躯摇摇欲坠,但她的眼神却锐利得仿若能刺破这漫天雷光。 “休想……带我走!” 她心底涌起无尽的决绝,双瞳之中,红光乍现,双手猛地合十,再骤然分开,一道若隐若现的灵力阵法图在她身前缓缓浮现。 此阵图由灵力勾勒、雷力点缀,正是晏紫汐所授反制阵法的完全形态! 而阵法一出,周围的空间都仿若扭曲,晏紫汐眼睁睁看着那些雷柱在靠近阵图的瞬间,速度骤减,好似陷入了泥沼之中。 迟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已然痛得让她连睁眼都困难,却依旧竭力去操控着那空中劫雷的下降速度。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屏障外几人源源不断朝那阵法输送灵力后,反制阵法终于缓缓旋转。 而每转动一分,便有更多的雷力被吸纳转化。 “这……丫头竟真把反制阵法用在了雷罚之阵上,还成功了!” 褚介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这小丫头惊到了。 此刻的迟夭,已然忘却了周身的疼痛与疲惫,她与雷罚之阵融为一体,感受着每一道雷力的律动。 引导、驯服、反击…… 循环往复。 随着反制阵法吸纳的雷力达到一个恐怖的峰值,迟夭眸光一闪,双手狠狠朝前一推,大喝一声:“破!” 那雷罚之阵核心处仿若被一颗重磅炸弹击中,光芒急剧黯淡,一道道雷柱后继无力,消散在半空之中。 天边的雷云开始剧烈翻滚,似不甘就此罢休,却也只能缓缓褪去。 乌云散尽,万道霞光倾洒而下,屏障彻底消失。 迟夭身形一晃,单膝跪地,轰的一下,浑身的境界迅速变化。 突破了。 金丹初期。 第173章 模样的确是有些……粗糙 迟夭周身光芒流转,原本被雷劫冲击得褴褛不堪的衣衫,此刻也在灵力的滋养下焕然一新。 她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劫后清新的空气。 灵力在体内肆意奔腾,身上金丹的威压从她身上缓缓荡开来。 晏紫汐几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眼看这屏障和天雷都尽数褪去,小师妹不仅完好无损,还当真硬生生扛过了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纷纷一拥而上,将迟夭团团围住。 尤其商子裕,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去,鼻涕眼泪流了满地,把地上的迟夭一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师妹啊呜呜呜呜,你差点吓死你四师兄了!你知不知道我胆子向来就小,可经不起你这么吓的啊!” 迟夭冷不防被紧紧抱住,差点往前栽了个大跟头,看到四师兄这个样子,她乖乖拍了拍他的背,笑眯眯道: “四师兄,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瞧,我已经和四师兄一样是金丹期啦,你和六师兄马上都要突破元婴啦,我若是再不赶上来,那就成了拖你们后腿的人啦。” 商子裕抬手抹了把眼泪,起身拍拍迟夭的肩膀,刚想对迟夭说一些庆祝的话,可一看到迟夭那张认真的脸,一开口,又成了“呜呜呜……” 谁懂,小师妹真的好让人心疼。 一旁晏紫汐看到这一幕,也抿了抿唇,走上前去使劲抱住了迟夭,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小夭儿,你是二师姐见过最厉害的小孩。” 神色温柔,眼眶却有些微红,是当真心疼她,也是当真为她高兴。 玄祁:“小师妹,我也发誓,你简直太逆天了,人家渡劫九死一生,你倒好,直接用天雷淬体,方才那一手反制阵法你用得实在是妙极,当真是没白费这三月的苦功!” 迟夭傻呵呵笑着挠头,目光落在三师兄和六师兄身上,两人面上都是冷冷的。 三师兄俨然是因为有外人在才如此沉默,实则嘴角的笑意已然快要按捺不住了,在迟夭看来,显得格外滑稽。 而六师兄,身形清瘦高挑,今日一袭黑衣更衬得他气质淡漠寡然,见迟夭看他,他抿了抿唇,几步上前,抬手将一个古朴却又格外精致的丹炉塞到了迟夭手中,语速平缓: “往后灵力消耗巨大,丹药补给不可或缺,这丹炉……虽丑了些,但成丹机率极高,也是玄极金石所制,送给阿幺。恭喜你,又变强了。” 那丹炉入手温热,隐隐散发着药香。 迟夭一看这丹炉,长得有些歪歪扭扭,模样的确是有些…… 粗糙。 “咳,”一旁玄祁看到林行幽手里的丹炉,想到方才自己还对林行幽大吼,脸色有些不自然,终于还是忍不住想缓和一下关系,“小师妹,你别听他胡说,这丹炉是你六师兄自己亲手做的,说等你金丹了就送给你作贺礼,哪里丑,我就不觉得丑!” 这话一出,旁边的言如风嘴角骤然一抽,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迟夭手里那个像是菜碟又像是汤盆的盘上。 简直丑得让人没法直视。 要是老六不说这是个炼丹炉,保不齐明日大家就能看到小师妹端着这盘子出现在饭桌上…… 老七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见长。 林行幽掀起眼皮看了玄祁一眼,没有什么表情,但眼中显然多了一丝光亮,看向了迟夭,“炼丹时火候把控最为关键,切莫心急,若拿捏不准,随时来找我。” 迟夭抱紧那丹炉,压着笑意重重点头,脆生生应道: “多谢六师兄,小夭定会好生钻研炼丹之术,不会辜负六师兄的心意!” 林行幽瞬间意满离。 迟夭这才把目光落在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褚介身上。 想到这三月以来自己吃的丹药,还有方才褚介的出手相助,迟夭赶忙跑上前去,满脸认真说道: “前辈,谢谢您三月前给小夭留了梦魇的药方,也谢谢您方才帮忙布下结界、助力抵御雷罚,小夭才能顺利渡劫成功,大恩不言谢,请受迟夭一拜。” 说完,她朝褚介弯腰九十度鞠了一躬,万分诚恳。 褚介笑着虚扶一把,阻止了她下拜的动作,打趣道: “丫头,你是古华那老头的徒弟,可不能再拜老夫咯!” 说着,他也没让迟夭尴尬太久,从怀里掏出乾坤袋塞到迟夭手上,“拿去,里头都是我偷偷收集了许久了高阶的丹药和法宝,全当是给你贺喜,往后修炼、闯荡少不了都能用得上!” 迟夭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再次乖乖道了声谢。 褚介摆摆手,目光在鸦羽宗众人身上扫过,啧啧赞叹: “你们同门之间情谊深厚互帮互助,着实是难得,古华日后怕是有福咯!” 话音刚落,他似是察觉到什么,骤然往后山的某一处看去。 而后身形一闪,转眼便出现在那大树之后。 却只看到有白袍一闪,随后便是一只黑猫踮着脚尖从树后慢悠悠走了出来,路过他时,还带起了一阵酒气。 “……”褚介挠挠头。 怪了。 方才他帮那丫头渡劫之时,一激动不小心就动用了本源之力,但是很快便有一股力量帮他掩去了气息,瞒过了天罚,他这才能如此健全地站在此处,而不是跟古华那厮一样被强行赶回去受刑。 当时事态紧急,他没能去追查,方才他又察觉到了这方有异动,这才巴巴地赶过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救了他。 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只黑猫? 那黑猫的步子俨然是一瘸一拐,醉得不轻。 树后还大摇大摆躺着一只大型五阶玄铁兽和两只酣睡小兽,酒气熏天。 他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嘴里嘟囔: “可方才那气息分明真切得很呐……还有那白袍……难不成是老夫方才用力过猛,出现幻觉了?” 正思忖间,玄铁兽似乎被惊扰,眼皮掀动,懒懒瞥他一眼,便又埋头呼呼大睡。 褚介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迅速离开了这里。 奶奶的,他最讨厌酒味了。 与此同时,天音宗内。 迟陵来寻褚介,准备让他在离开之前好好指导一下阮阮。 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只在那有些凌乱的桌案上,静静躺着一张皱了吧唧的纸,仔细一看,竟还是从他藏书阁中秘籍中扯下来的! 那可是唯一的孤本啊!迟陵心都在滴血,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那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多谢贵宗款待三月,为表谢意,老夫特意在灵谷给你们留了谢礼,自此别过,山水不逢! 第174章 混账!竟敢如此戏弄于我! 片刻后,迟陵从后山灵谷里出来,满脸怒容,气场压抑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他举起手中那皱巴巴的纸张,指节显然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双眸死死盯着上头的字迹,脸色愈发阴沉。 好一个谢礼!好一个山水不逢! 褚介! 他方才将天音宗后山偌大的灵谷翻了个底朝天,可除了一株蔫巴巴、毫无生气的百年灵草,不见任何旁的东西。 他那灵谷里的数计灵植和珍宝植株,无一例外,全部被薅走了。 三月前,褚介就说他习惯一个人清修,所以他便下了令,当他在天音宗修炼之时,所有人都不得入谷内去打扰他。 没、想、到! 他所说的谢礼,竟是把灵谷内的所有灵植全数打包带走?! “混账!竟敢如此戏弄于我!把我天音宗当什么了,任由他予取予夺的菜园子吗!” 迟陵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颤抖着,恨不得将这灵草挫骨扬灰。 可终究,理智回笼了些许,他知晓即便毁了这草,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平白泄愤罢了。 长叹一口气,迟陵满心无奈与憋屈,拖着沉重如铅的双腿,缓缓往院子走去。 一路上,脑袋里都是褚介嬉笑怒骂的模样,想着自己这三月来对他的诸多容忍、殷勤款待,到头来竟换来这般敷衍的 “谢礼”,他就恨不得穿越回过去,一脚将褚介踹出天音宗。 回到院子,迟陵一屁股瘫坐在石凳上,双手抱头,满脸颓然。 这些灵植是前院那些长老们花了许多心血种下的,原本他请褚介入灵谷,是为了让他探查一下这些灵植到底为何枯败,没想到原因没查出来,反而还被此人扫荡一空。 原本那些长老就不赞同他把褚介请进来,要是让他们知道此事,免不得又是一场大闹。 后院苏禾日日与他闹得不可开交,阮阮的修为寸步难行,前院又是这一大摊子破事。 迟陵现在一想到这些,脑袋都是大的。 思及至此,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分外温柔的脸。 算算日子,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山去看看她了…… 正准备起身下山,一名弟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宗…… 宗主!” 弟子大口喘着气,声音因为跑得急而断断续续,“隔壁……隔壁鸦羽宗有人突破,引发了足足八十一道天雷!” 迟陵豁然起身,瞪大了眼睛,脸上的颓然瞬间被震惊取代。 “什么?不是金丹之劫么,何时变成了八十一道天雷!可知是何人如此逆天!” “弟子不知,方才那雷劫声势浩大,附近山头的飞禽走兽都被惊得四散奔逃,鸦羽宗上空更是乌云压顶,久久不散。” 那弟子喘匀了气,惶恐地说道,额头还挂着因狂奔冒出的细密汗珠。 迟陵眉头紧锁,踱步沉吟:“能引动这般规模雷劫之人,绝非等闲之辈,鸦羽宗近年虽说势头渐起,可门中弟子我之前也见过,除了那个剑修资质尚可,并未听闻有如此逆天资质者……” “我记得之前他们宗门就已经有一人渡了金丹劫,如今不过短短时日又引动了八十一道天雷,这成长速度也太骇人听闻了,难道是……” 说罢,他又兀自摇了摇头,“迟夭虽然重塑了灵根和阮阮一样是天灵根,但绝不可能修炼得如此之快,罢了,保不准是鸦羽宗藏着什么隐秘底牌,或是得了上古传承,机缘巧合之下才触发了这等惊变……” 迟陵正满心狐疑、自顾自揣测之际。 几个长老们如潮水般涌入院中,各个面色不善。 为首的尖脸长老率先发难,拐杖重重戳地,发出 “咚咚” 闷响: “掌门!我早说过,那褚介来路不明,品性乖张,你偏要将他请入宗门,这下可好,灵植被薅了个精光,往后诸多丹药炼制、弟子修炼所需从何而来?我天音宗数百年根基,怕是要因这一人之故,摇摇欲坠!” 其余长老也纷纷附和,“是啊宗主,当初就该听我们的劝,这下倒好,损失惨重呐!” “那褚介定是早有预谋,咱们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迟陵脑袋嗡嗡作响。 指责声此起彼伏,迟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心憋屈却又无从辩驳。 就在这吵嚷得不可开交之时,付枭面色深沉地从外头走进,大手一挥,沉声道: “好了,都住口!事情已然发生,此刻论罪责有何用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寻个补救之法,挽回损失。” 众人被他这一喝,顿时噤了声,只是仍满脸愤懑,对迟陵怒目而视。 “这弟子说他知道褚介去了何处,你们且听听。”付枭抬手,让那弟子进来。 那弟子颤颤巍巍走进院子,低声说道: “禀……禀宗主,弟子本在灵谷外守着,方才鸦羽宗出现雷劫,褚介前辈一出来,便往鸦羽宗那一边去了,形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这话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定是有鬼!”一名长老惊呼道,“咱们天音宗近来诸事不顺,又是灵植枯败、又是灵气消失,还有那灵湖中的银翼灵鱼失踪之事,到现在都毫无头绪,连个鱼尸都找不到,但他们鸦羽宗却接二连三有人突破,莫不是借了咱们的运数?” 众人交头接耳,越说越笃定,看向鸦羽宗方向的眼神满是猜忌与怨愤。 这话一出,迟陵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院子内一时间形同闹市,大家正议论纷纷之际,迟阮阮一袭粉裙如旋风般冲了进来,俏脸绯红,眼眸亮晶晶的: “爹爹,阮阮听闻隔壁鸦羽宗有人渡劫闹出了大动静,阮阮……跟姐姐也许久没见了,特请前去探望探望姐姐,不知爹爹可答应?” 迟陵沉默了片刻。 一旁付枭已然点头,一锤定音: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贸然兴师动众,怕是不妥,阮阮去的确比较合适,不若把秦墨几人叫上一同前去,让这些小辈先去探查一番,你觉得呢?” 第175章 阮阮……来跟你道歉了 迟陵微微颔首,神色凝重,目光在迟阮阮身上停留片刻,终是应道: “也好,阮阮你去瞧瞧无妨,只是切不可莽撞行事。你大师兄他们几个沉稳些,你与他们一同前往,遇事多商量,若真探出些什么异样,速速回来报信,哦对了,元洲是不是已经在思过涯思过三个月了?此次你也把他一起叫上吧。” 话语间满是关切与叮嘱,他虽忧心忡忡,却也知晓尚元洲是这三长老的徒弟,三长老本就对他罚了元洲之事颇有微词,此刻若是不平息这些长老们的怒火,那到后面就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迟阮阮一听,眼眸瞬间弯成月牙,重重点头: “爹爹放心,阮阮省得!定不会给爹爹惹麻烦的。” 说着,她便雀跃地转身,想了想,先去了风止羽的院子。 刚一走近,便看到风止羽此刻正在院子里与秦墨切磋,剑与剑的碰撞声清脆不绝。 见迟阮阮急急忙忙跑来,风止羽率先收了架势,抬手拭去额头薄汗,迎上去温声问道: “阮阮,你来啦!今日何事如此着急?” 迟阮阮抓上了风止羽的衣袖,“大师兄,二师兄,隔壁鸦羽宗有人渡劫闹出了大动静,引发了足足八十一道天雷呢!爹爹让阮阮和几位师兄一起去探望一下姐姐,只是……” 风止羽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搓着手嚷嚷道:“这么大阵仗!那可得赶紧去瞧瞧,错过可就亏大了……诶对了阮阮,只是什么?” “只是……五师兄还在生我的气,阮阮有些不敢去找他。” 迟阮阮说着,声音愈发低弱,脑袋也慢慢耷拉下去。 风止羽转头瞧见迟阮阮泫然欲泣的模样,忙不迭收起嬉闹神色,伸手轻拍她肩头,温言哄道: “阮阮别怕,你五师兄那个人就是那样,说不定他早就忘了,没事,你要实在是怕的话,二师兄替你去寻他!” 秦墨却没跟风止羽一样急着安慰,反而神色凝重地把风止羽拦了下来,目光沉静如水,缓声道: “阮阮,既然你知道自己做得确有不妥之处。你五师兄为何生气,你心里是最清楚的,咱们虽是同门师兄妹,平日里宠着你、护着你,但犯错就得担责,躲是躲不过去的,你自己去道歉。” 一听这话,迟阮阮眼眶里立刻蓄满泪水,下唇咬得发白,求助般看向风止羽,满心盼着他能再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风止羽刚要开口打圆场,秦墨一记眼刀飞了过来,生生把他后半截话憋了回去。 秦墨就那么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迟阮阮泪眼婆娑的模样,等她自己抬手擦完了眼泪才开口说道:“往后你下了山,若是这般小错都不敢直面,要是遇上大风大浪可怎么办?我们大家没办法时时刻刻都护在你身旁。” 迟阮阮眼眶里的泪水刚擦完又簌簌滚落,肩膀微微颤抖,满心委屈却又无从辩驳。 风止羽在旁看得心疼不已,刚想劝秦墨别太严苛,就见迟阮阮深吸一口气,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冲着秦墨用力点了点头: “大师兄,阮阮知道错了,我这就去跟五师兄道歉。” 说罢,迟阮阮挺直脊背,迈着虽有些拖沓的步伐,朝着思过崖走去。 无人看到,她背过身去的一刹那,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风止羽咂咂嘴,看向秦墨有些不满地埋怨道: “你也太狠了些,阮阮都哭成那样了,哄一哄又能怎样?” 秦墨却不为所动,目光仍望着迟阮阮离去的方向,沉声道:“长痛不如短痛,如今不严加教导,往后吃苦的是她。” 迟阮阮站在尚元洲思过崖前,看着近在咫尺的地方,踌躇许久,这才跺跺脚踏了进去,“五师兄?你在吗?” 崖前寂静无声,片刻后,才传来尚元洲慵懒的声音: “谁?” 迟阮阮往声音方向走去,便瞧见尚元洲正半躺在一块石头上盘腿而坐,见到是她,脸色变差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五…… 五师兄。” 迟阮阮缓缓开口,声音小得仿若蚊蝇哼鸣,“阮阮……来跟你道歉了,是我错了,阮阮不该在爹爹面前颠倒黑白,让五师兄受罚,对不起……” 说着,她眼眶再度泛红。 尚元洲抬眸看向迟阮阮,眉目间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沉默良久,“你来寻我就为了此事?” 低着头的迟阮阮听闻这话,心头猛地一紧,她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她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原谅了,他还要怎么样?! 迟阮阮心里一委屈,本想着离开,但一想到等会他们还要一起去鸦羽宗,自己还需要他们是要站在她这一边帮她说话的,便立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颤抖与急切: “五师兄,今日鸦羽宗有人渡劫,渡了足足八十一道天雷,阮阮怕姐姐出事,就求爹爹让我去鸦羽宗探望一下姐姐,然后爹爹便让我跟几位师兄一同前去……” 尚元洲微微挑眉,原本慵懒的坐姿稍稍端正了些,听到是去看迟夭,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八十一道天雷?” 倒是稀奇。 说完,他视线在迟阮阮身上停留片刻,见她那副紧张又楚楚可怜的模样,皱起眉头移开了目光,冷漠道: “我自知犯下大错,宗主当时说了,银翼灵鱼一日找不到,我就一日不用出这思过崖,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迟阮阮一听,更急了,上前一步拉住尚元洲的衣袖: “五师兄,此次真不是阮阮任性胡来,是爹爹亲口吩咐,让我一定带上你一同前往鸦羽宗的!说你在思过崖已待满三月,可以出来了,你若不去,爹爹那边阮阮可怎么交代呀!” 尚元洲垂眸看着被拽住的衣袖,眉头皱得更深,又是这种惯用的撒泼打滚。 眸光一瞥,便看到思过崖外,有两道身影远远站着,并未靠近。 他缓缓收起目光,抬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盒身纹路古朴,隐隐散发着温润光芒。 他递到迟阮阮手中: “既然是我不愿出,你自回禀宗主便是,他不会责怪你。我这几月细细想来,自己对小夭亏欠良多,你向我道歉,不如替我将此物带给小夭吧,这是我早年偶然所得的一枚玉佩,佩于身上可助修炼时凝心静气,抵御心魔侵扰,也算我一番心意。” “……”迟阮阮看着手里的木盒,牙齿悄悄咬住了唇瓣,片刻后才委屈道,“那……好吧。” “五师兄放心,阮阮定会将东西完好交到姐姐手上的。” 第176章 爹爹对她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孩子? 见尚元洲说完后,就懒洋洋地重新闭上了眼,迟阮阮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木盒,另一只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迟夭何德何能让他们一个个都改变如此之大? 虽然那个魔族对她说过,天音宗的这些师兄师姐对她的看法都不重要,到最后,他们身上的气运都会跑到她身上的,但她毕竟和秦墨他们也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曾经对自己那么好,如今三人里头有两个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到了迟夭身上,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还有娘亲,自上次从云中城见到迟夭,被大师兄他们带回来之后,就从爹爹的院子里搬了出来,住进了迟夭从前的那个破屋子,日日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日自己去瞧娘亲,她都在以泪洗面,说自己曾经对小夭有多差多差,听得她都快烦死了。 是,她就是看不得迟夭这个人好! 爹爹娘亲,还有师兄师姐,甚至整个天音宗的目光都应该聚集在她迟阮阮身上,而不是迟夭那个废物! 迟夭就算是真正的掌门之女又如何? 她迟阮阮才是爹爹娘亲亲手养大的。 这天音宗本就是爹爹的,只要爹爹对她不改观,她就永远都会是天音宗唯一的掌门之女,迟夭,从前不过是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乞丐凭什么取代她的位置? 她就该和她从前那个该死的乞丐朋友一起,死在那人牙子的院子里,永远回不来! 迟阮阮越想越气,连捏着木盒的手都有些变形。 一道阴森幽冷的声音仿若从地狱深渊缓缓飘来,直直钻进她的耳中: “瞧瞧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早听我的,哪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现在后悔了,晚了。” 迟阮阮身形陡然一僵,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四处张望,却只见空荡荡的思过崖,唯有尚元洲还在不远处闭目养神,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你…… 你别乱说!” 迟阮阮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回道,“我何时后悔了,一切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魔族的声音嗤笑一声,愈发飘忽诡异: “掌控之中?真是自不量力。别忘了,是我给了你机会,让你能在迟夭出现后,还保有一丝胜算,你若是还贪恋这么一点点的同门之情,日后便对他们下不了手,你到底还想不想上界了?” 迟阮阮咬咬牙,“想。” 现在苏禾、秦墨和尚元洲都如此对她,她不甘心! 那魔族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 “不甘心就对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把我给你的蛊用在那迟夭身上,保准让她修为尽废,沦为废人,到那时,所有人的目光自会重新回到你身上。又或者此次去鸦羽宗,搅它个天翻地覆,让天音宗这些个老不死的长老误以为是鸦羽宗心怀不轨,妄图挑起两宗纷争,到时候两宗大乱,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吸取天音宗的气运了,谁也不会想到,天音宗覆灭的背后,是你在搞鬼。” 迟阮阮呼吸一滞,心中暗道: “不行!若是被爹爹发现,我就彻底完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魔族声音陡然拔高,仿若尖锐利箭,直直刺向迟阮阮心房: “哼,妇人之仁!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养父,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在外头还养着个外室。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他以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看看他对迟夭的态度,那可是他和苏禾的亲生女儿,对他没用了不还是想丢就丢?你清醒点吧!” “如今你的雷劫在即,步入金丹,你的修炼速度便会比常人快几倍,你这一年内都为了修为和气运对天音宗做了如此之多错事了,桩桩件件都足够迟陵把你凌迟处死,若你此刻还瞻前顾后,日后迟早有你哭的时候!机会我已经给你了,用与不用,你自己掂量。若是错过,往后余生,你就眼睁睁看着迟夭风光无限,取代你在天音宗的一切吧!” 迟阮阮脑子一片空白。 爹爹对她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孩子? 那…… “我是爹爹亲生的吗?” “呵,你觉得呢?你以为苏禾这么多年对此事就不知情?她怎么可能对一个私生女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要好,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想吧。” 说罢,那声音渐渐消散,只留下迟阮阮眼神空洞,仿若失了魂一般站在原地。 良久,迟阮阮缓缓放下双手,目光落在手中木盒上,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所以,在娘亲眼里,她迟阮阮是迟夭的替身,是报复迟陵的工具;在迟陵眼里,她是那个外室生的私生女的替身;而如今,疼爱她的师兄们也开始倒戈,认为自己对迟夭做的太过分了…… 所有人都在逼她。 既然如此。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抬手将木盒小心收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尚元洲,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出思过崖。 半个时辰后。 迟阮阮和秦墨、风止羽一同御剑前往鸦羽宗。 风止羽看看最前面的秦墨,又看看自己身边的迟阮阮,憋了一肚子话,此时终于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阮阮啊,你知不知道大师兄和老五最近发生什么了?他们最近跟吃错药似的,他们以前多疼你,有啥好吃好玩的第一个想到你,手把手教你练剑的时候那耐心二师兄我可都看在眼里。可如今呢,一个冷得像块冰疙瘩,一个对你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我说,他们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迟阮阮微微垂眸,长睫轻掩住眼底的怨愤与不甘。 转瞬便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抹乖巧笑意,轻声细语说道: “二师兄,你可别这么说五师兄啦,他在思过崖思过了这么久,心境定然有所变化,大师兄可能最近也是为了宗门的事情担忧才这样,阮阮都能理解的。” 秦墨在前面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一言未发,但整个人却瞬间御剑冲了出去,跟他们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第177章 要多气人就多气人 风止羽看着他倏地一下就飞远了,皱眉高呼道: “大师兄,你等等我们啊!飞这么快做什么?” 说着,他急忙调动灵力,脚下飞剑光芒大盛,奋力追了上去。 风止羽边追边在心里犯嘀咕,方才阮阮从思过崖出来的时候,秦墨就一把把他给拉走了,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躲开?难不成还怕阮阮把老五给迟夭的东西给毁了? 也不至于啊,阮阮向来乖巧,虽说偶尔任性些,可这种事肯定干不出来的。 风止羽满心疑惑,挠了挠头,最近秦墨和尚元洲当真是太奇怪了。 想到这,他回头瞅了瞅迟阮阮,见她稳稳地御剑跟在后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罢了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风止羽暗自嘟囔道。 他俩最近都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尤其是大师兄,总是拉着他说从前小夭还在的事情,听得他耳朵都生茧了,等他们从鸦羽宗回来后,还得告诉阮阮往后要离他们远点才是,省得受委屈。 天音宗和鸦羽宗的距离本就近,三人不过片刻便到了鸦羽宗山脚下。 风止羽率先收了剑势,稳稳落地,几步上前,来到山门前,用灵力通报注入,叩响了门环。 敲门声在山间回荡,声声震耳,可半晌过去,门内却毫无动静,一片死寂。 迟阮阮也快步凑到门前,清了清嗓子喊道: “姐姐,是我,阮阮呀!快开门呐!”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山间呼啸而过的风声,衬得气氛诡异至。 “……”风止羽看看四周,皱起了眉头,“看来这鸦羽宗果真跟传说中一样,怎么连个守门的弟子都没有。” 三人站在鸦羽宗紧闭的山门前,头顶的日头渐渐西斜,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可那厚重的山门依旧毫无开启的迹象。 迟阮阮时不时踮起脚尖,努力朝里头张望,嘴里嘟囔着: “怎么还不开门呀,姐姐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来了。” 就在三人等得几近绝望之时,山门前的结界缓缓开了个小角。 三人正前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两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玄铁兽爬了出来。 两只小家伙浑身黑漆漆的,唯有眼睛透着晶亮光芒,耳朵竖起,满是警惕。 它们停在距离三人几步远的地方,短小的前肢高高抬起,肉嘟嘟的小爪子冲着三人比划了一下,随后齐刷刷背过身去,朝他们撅起了屁股。 啪嗒,两团黑啾啾的粑粑掉了下来。 两只小兽看了一眼自己的“战果”,随后在三人的震惊中,用前爪团吧团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了他们脸上。 做完这一切,还十分欠揍地整整齐齐朝他们摆了摆屁股。 也不等三人反应,两小只撒腿狂奔,瞬间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串 哒哒哒的奔跑声,还顺带关闭了结界。 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要多气人就多气人。 “……” “这…… 这什么情况!” 迟阮阮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气得脸色铁青,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擦去了脸上的粑粑,气得红了眼,“我们诚心诚意来探望姐姐,结果他们连门都不让我们进,还刻意让两只小玄铁兽朝我们扔粑粑,迟……姐姐……是不是太过分了?” 风止羽瞪大眼睛,满脸的错愕,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也黑成了炭,他倒是比迟阮阮要好上不少,迟阮阮是直接被砸了脸,他只是衣裳脏了,却也没顾上迟阮阮,手忙脚乱地去擦衣服上的脏兮兮,急得连洁尘诀都忘记用了。 无它,那粪便实在是太臭了。 秦墨到底沉稳,看着两人的模样,动手掐了个诀,三人身上的污渍便消失不见。 “大师兄,太过分了!他们鸦羽宗竟如此这般待客?简直欺人太甚!” 风止羽咋咋呼呼喊着,气得脸都歪了。 秦墨看着这两人的模样,沉声道: “莫要冲动,咱们此行是来看小夭的,旁的不重要,先看看情况再说。” 说着,他调动灵力,抬手再次叩响了山门。 “鸦羽宗的诸位同门,我们乃是天音宗弟子,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看见贵宗有人渡劫,特来探望小夭,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远远传了开去,可那山门依旧紧闭,门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此刻,商子裕将山门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转身快步走向迟夭所在的院子,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过去: “小师妹,你猜山脚谁来了?天音宗几个晦气货来了,在门口喊了老半天了,说是要来看望你,这会儿刚被铁铁和二蛋气了个够呛,正跳脚呢!” 迟夭原本正坐在石凳上闭目调息,听闻这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轻轻摇了摇头: “四师兄,小夭不想见他们,我如今刚历劫完毕,身心俱疲,实在没精力应付他们。” 也不知道这天音宗的人怎么就如此死缠烂打惹人嫌。 商子裕挑了挑眉,坏笑更甚: “得嘞,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说罢,他大手一挥,招呼来十几只身形矫健的鸦羽,这些鸦羽是三月前突然出现的,也不知他们是如何从秘境里出来的,在宗门外盘旋了半个月之久,才被外出的他发现,给带了回来,还自愿成了他们的坐骑。 商子裕朝其中一只压低声音嘀咕几句,随即爬上其背,眼中满是狡黠。 迟夭看着他和鸦羽们离开的背影,知道他肯定又是想出了什么捉弄人的法子,歪着头想了半晌,最后终是叹了口气,御风下山。 这天音宗一次又一次地来找茬,以他们的作风,恐怕绝不是为了来探望她那么简单。 可自己若是还如从前一样一味躲避,或许永远也无法彻底了断。 她握了握手中蕴含的灵力,眸中有怒意闪过。 迟阮阮来得正好,刚巧碰上她突破了。 正想,找人练练手。 第178章 那你发誓? 鸦羽宗外。 商子裕骑着鸦羽率先冲至山门前,那十几只身形矫健的鸦羽紧随其后,呈扇形散开,瞬间将秦墨、风止羽和迟阮阮围了个水泄不通。 商子裕嘴角挂着一抹狡黠至极的坏笑,扇了扇鼻子,“今天这是什么风,咱宗门门口怎么被吹来了如此多的垃圾?咱们是不是得好好清理一下了?” 说着,便装作压根没看到三人一般,抬手一挥,身后的鸦羽们立即心领神会,齐刷刷振翅高飞。 一时间鸦羽宗门口狂风大作,凌厉的风裹挟着沙石,如利器般朝着秦墨三人噼里啪啦砸去。 风止羽瞪大双眼,满脸错愕,慌忙抬手去抵挡,“喂!你们鸦羽宗的讲不讲道理?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都说了我们是担心小夭来看望她的,你们怎么半分待客之道都没有?!” 说话间已经吃了一嘴的沙子。 风止羽呸呸呸了半晌,重新看向商子裕时,却发现人早就飞到高空中去了,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迟阮阮更是被这些鸦羽吓得花容失色,脚步踉跄,一个不慎摔倒在地。 这些鸟实在是长得太奇怪了!又丑又黑,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鸦羽宗是从哪里弄来的。 秦墨见此,迅速掐诀,在三人周围撑起一道灵力护盾。 商子裕在半空中看着几人狼狈的模样,对他们放的屁置若罔闻,骑在鸦羽兽上悠哉悠哉地指挥着,“啊?什么?说我出门待客不周是吧?那看来咱们招呼得还不到位,继续!” 话落,鸦羽们攻势更甚,有的低空俯冲,伸出尖锐利爪直袭三人要害,有的在空中盘旋,喷吐出一道道黑色烟雾,烟雾弥漫间,刺鼻气味熏得三人几欲落泪、咳嗽不止。 “姐姐!我知道你在看着,看着我们被这么捉弄,你就当真如此开心么?”迟阮阮趁乱朝山门喊着。 这话一出,周围的鸦羽们力道更重了一些,商子裕脚下的那只更是直接一脚把迟阮阮高高抛起,随后重重踩入了地底。 俯身睥睨着她。 凡是和他们小主人作对的人,都是坏人! 就在三人被折腾得苦不堪言之时,空灵的嗓音透过蹭蹭尘雾,悠悠传来: “开心啊,看着你们如此狼狈,能不开心么?” 迟夭的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让他们三人都听个一清二楚了。 商子裕见她出来,眉头一挑,抬手示意鸦羽们停下,笑嘻嘻地走到她身边,“嘿嘿,小师妹,你不是说懒得理他们么?怎么又出来了?这几个小卡拉米你四师兄一个人就够了。” 迟夭朝商子裕笑脸盈盈,捂着嘴小声道:“小夭想了想,他们来得正好,若是这次还不了断,往后他们就会跟二师姐说的一样,像苍蝇一般赶都赶不走。” 商子裕闻言,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有道理。” 说完便整理了下衣衫,退到一旁,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鸦羽们掀起来的尘土渐渐散去,迟夭的身影在迟阮阮几人面前逐渐清晰。 小姑娘一袭白衣胜雪,墨发随风轻扬,肤色白皙,眉眼精致,脸蛋中都透着几分粉意,再也找不出从前在天音宗那瘦弱饥黄的的模样。 风止羽是第一个愣住的。 这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是……是迟夭? 她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 其次是迟阮阮,她只看了迟夭一眼,嫉妒之心便油然而起。 自己曾经踩在脚底下的人,如今出落得竟然比她还要好看许多,尤其是她那双玻璃珠子一般的红瞳…… 难怪那个魔族说,若是她不打压迟夭,也不夺天音宗的气运,将永远也比不上她。 迟夭……她凭什么如此得天独厚?!下了山竟然还有如此机遇? 想到这,她把目光放在了迟夭身边的商子裕身上。 迟夭在鸦羽宗的几个师兄她都见过,难不成是因为这些人,迟夭才会发生如此改变? 最后便是秦墨,他万分愕然,几乎是发现的瞬间便开口问道: “小夭,你突破金丹了?!” 语气带着一半质疑一半惊喜。 迟夭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扫过面前狼狈不堪的三人,最终把目光定格在迟阮阮身上: “你们是来探望我的?” 迟阮阮看到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又得知她已经金丹了,差点绷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紧紧咬了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只能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 “姐姐,我们当真是看到鸦羽宗有人渡了八十一道雷劫,担忧你的安危,这才特意前来……现在看来,方才那雷劫,是你……” 迟夭当着她的面翻了个白眼,“担忧和探望是假,来替你天音宗宗主一探我们鸦羽宗虚实才是真的吧,尤其是如今发现渡劫的是我,你是不是嫉妒得快疯了?” 迟阮阮脸色骤变,这迟夭为何一脱离了天音宗,就和变了个人一样,明明从前她是最好骗的,如今竟然能一眼看破他们的来意…… 她那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装镇定地辩解道: “姐姐,你怎能如此曲解我和大师兄二师兄的心意?我此番前来绝无恶意,更没有你说的那些心思!” 迟夭却根本不理会她这苍白无力的辩驳,只站在原地笑出了声来: “那你发誓?” 迟阮阮的脸色更差了一些,连带着眼神都有些恍惚。 迟夭心里有了底,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灵力逸散出来,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迟阮阮,方才渡劫的便是我,你以为你那些算计我都全然不知?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 “小夭,有话好好说,你和阮阮年纪都尚小,切莫冲动行事,此次我们当真是怕你出了什么事,前来探望你的,你瞧……”秦墨见状神色一紧,上前一步想要劝阻,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油纸袋,“大师兄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酥糖,你……” 迟夭看向秦墨手里的那一大袋东西,不过一瞬便收回了目光,里头满是厌恶。 第179章 迟来的悔意,比草贱。 商子裕在一旁嗤笑一声,“就这?我家小师妹不爱吃甜食,尤其是酥糖!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打着她师兄的名义,与她相处了一年的时间,都不知道她不喜甜食吧?” 秦墨顿时沉默了,脸上带着的暖意寸寸皲裂,但带着拿着酥糖的手也有些进退两难。 是因为从前在她眼里,对他们只有讨好,所以他们给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她都全盘接受,便看起来像是……喜欢? 原来她根本,不喜欢。 她不喜欢甜食啊。 秦墨缓缓捏紧了拳头,连一眼都不敢再看向迟夭。 风止羽见此情形,也是有些难堪,眼珠子一转,赶忙扯着嗓子道: “不喜欢吃酥糖还有别的,阮阮,你快把你五师兄给你的那上面刻着字的木盒拿出来,那好歹也是你五师兄送给小夭的一番心意,快告诉她我们真不是来找茬的!” 迟阮阮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神色更慌了。 二师兄怎么会知晓五师兄给了她东西? 那木盒是迟夭当时做娘亲的生辰寿礼,迟夭当时做了足足半个月,她一眼便认出来了,当时她趁迟夭睡着了以后,就把那木盒子偷偷拿了出来,藏进了尚元洲的屋里。 没想到现在竟然被尚元洲拿出来要还给迟夭,她倒是乐得看迟夭误会尚元洲,但是当时她离开思过崖后,一看到那盒子里的极好的玉佩,就气得把那木盒子连带着玉佩随手丢了,此刻哪里还拿得出手? 她紧咬着下唇,看着风止羽嘴唇嗫嚅了半晌都吐不出半个字来。 迟夭一听是跟尚元洲有关的木盒,脸色骤冷,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木盒是她当初刚进天音宗时,日日夜夜亲手雕琢了半月而成,本是为了在苏禾的寿宴上送给她做首饰盒子的,后来却不知为何莫名失踪了。 迟阮阮当时还狠狠在苏禾和迟陵面前踩了她一脚,害得迟陵大怒,苏禾也对她很是失望。 现在想来,约莫又是他们两个串通一气,想拿这个木盒来恶心她。 她圆目含煞,身形一闪,瞬间欺近迟阮阮,怒声斥道: “迟阮阮,我回天音宗这一年来,你暗中使坏、肆意打压,桩桩件件,没有一件与你脱得了干系!今日我便一并清算!” 言罢,迟夭小手一挥,体内方才还未炼化的雷灵力便直扑迟阮阮。 迟阮阮立刻惊慌失措举起剑来抵挡这雷灵力。 可她如今不过是筑基大圆满,而且迟夭体内的灵力不是旁的元素,正是方才天雷之力,哪是迟夭的对手。 不过几招,她便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小夭!她毕竟是你……” 一旁的风止羽刚反应过来,便拧着眉头准备上前,却有一人挡在了他身前,又有一人拉住了他的衣裳。 风止羽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商子裕,此人挡住他他倒是能理解,但…… 他转头看向秦墨,满脸疑惑,“大师兄,你拉着我做什么?无论如何,她们二人都不能打起来,若是让宗主知道此事,你我免不得一顿责罚!” 秦墨并未看他,等目送迟夭拎着迟阮阮远去,身影消失后,他才松开了手,沉沉看向风止羽,眼中沉得有些让人窒息: “你还未看明白么?” 风止羽破有些气急败坏道: “看明白什么?大师兄,你最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三月以来,你日日都在念着迟夭的好,可她如今在鸦羽宗已然过得很好了,而且她都已经是金丹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真正吃亏的人是阮阮!还有,你方才在思过崖拉着我离开,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你当真还怀疑上阮阮了?你别忘了,我们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你怎么突然就……”对阮阮如此无情? 前面,风止羽还掷地有声,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 戛然而止。 看到秦墨眼中浓得快要溢出来的自责,风止羽彻底愣住了。 是啊,他们一直是站在阮阮那边的,所以无论阮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他们心里阮阮都是对的,迟夭都是错的。 而下午他们去思过崖的时候,尚元洲分明是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个的,却二话没说,只把那木盒给了阮阮,要阮阮把东西带给小夭。 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两个看清楚,他们一直以来护着的迟阮阮,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而阮阮方才,也的确没有拿出那个木盒来。 秦墨和尚元洲是想告诉他,小夭离开,是因为他们这一年来,一直偏爱阮阮,但他们却丝毫不自知? “……” 风止羽沉默了。 山门前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微风拂过衣角的簌簌声。 商子裕早就关闭了山门的结界,坐到一旁拿起了茶杯,开始喝起了茶,眼底满是愚弄。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要错过了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才想着要来弥补珍惜。 但这时候后悔,有什么用? 迟来的悔意,比草贱。 风止羽垂着头,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般,身形都微微佝偻了下去。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哽咽: “大师兄,我……是我糊涂。” 如今细细想来,迟夭在天音宗过得何等艰难,他们却视而不见,还觉着阮阮受了委屈,如今想来,颇有些可笑至极,那日小夭离开时,他想的竟然是,阮阮比较难哄,所以先哄阮阮。 想到这里,他一拳砸在身旁树干上,树皮簌簌剥落。 “你说我现在去找个真相,还能找到么?” 秦墨沉默片刻,“自然要找,虽然小夭离开了宗门,但至少在天音宗内,我们要还她一个公道。” “我去找她!” 风止羽抬脚就要走,却被秦墨拉住了。 “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小夭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相信她。” 林中树木被卷起,在空中簌簌掉落。 激战间,迟阮阮身上有什么气息一闪而过,迟夭红瞳一闪,瞬间便敏锐捕捉到了。 三个月了,她每日除了跟着五位师兄师姐学习各式各样的灵力和功法,瞳术也有了进益,自然不如最初刚觉醒时那般好糊弄。 迟夭眸光一凛,便往迟阮阮身上某处聚力一击。 “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碎裂。 随后一个小黑点快速从那盒子里头冒出头。 直直冲着迟夭而来。 第180章 迟夭,你竟敢伤我徒儿至此! 趴在地上的迟阮阮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却在下一秒,蓦地一怔。 那蛊虫被迟夭紧紧地用灵力罩住,在她手中奋力挣扎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迟夭拧起眉头看着自己手中拼命扭动,散发着浓郁魔气的蛊虫,心中怒意翻涌: “迟阮阮,你竟这般狠毒,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妄图用这蛊虫害我?” 她怒声呵斥,从纳戒里拿出了一个空瓶,把这蛊虫装了进去,声音冷得刺骨。 迟阮阮脸上窃喜的神情一寸寸龟裂,片刻后,似是察觉到这方无人,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整个人显得阴沉了几分。 “姐姐,这就要怪你自己了,”迟阮阮眼神怨毒,一改寻常的柔弱冷冷说道,“若你识趣些,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一切都怪你,回到天音宗偏偏想要夺走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迟夭把瓶子收好,冷笑一声: “属于你的?我没记错的话,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吧,你是凭什么认为天音宗的一切就该属于你?” 迟阮阮咬牙切齿道:“我才是爹爹娘亲亲手养大的,你不过是个后来者,凭什么分走他们的爱,又凭什么让师兄师姐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我不过是在扞卫自己的东西罢了!” 迟夭周身灵力涌动,已然懒得跟她纠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迟阮阮却毫无惧色,笑了起来,“报应?我才不信,只要今日我除掉了你,日后就没有人同我作对了,你一个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也配说这种话?” 迟夭看着她身上隐隐涌动出来的魔气,心中一惊,手下迅速结印,一道灵力便直冲迟阮阮而去。 迟阮阮见迟夭灵力袭来,强行抵挡,却因之前受伤行动迟缓,被灵力重重击中,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她口吐鲜血,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死死瞪着迟夭,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迟阮阮,要是迟陵和苏禾知道他们如此信赖的女儿,心肠如此歹毒,甚至还和魔族相勾结,你这引以为傲的天音宗宗主之女的身份,恐怕就要不保了。” 迟夭冷冷说完,看了眼她如今的惨淡模样,手中暗暗已经起了阵法。 二师姐教了她许多阵法,除了反制阵,还有最近新研制出来的,能让魔族显形的阵法。 手速渐快,不过片刻,迟阮阮脚下的魔显阵便已经阵成。 却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二话不说便抬手一挥,一道强大的灵力便朝迟夭呼啸而去。 迟夭压根来不及躲避,身上却突然金光大盛,阵法形成了一道护盾,将那道攻击尽数挡下。 吐出一口浊气,胸口的玉佩还在隐隐发着热。 又是二师姐给她那块玉佩生了效。 迟阮阮看向来人,惊呼出声,“师父!” 付枭把她从地上扶起,这才转过身来,脸色难看,“迟夭,你竟敢伤我徒儿至此!” 说罢,没等迟夭说话,他周身灵力澎湃,手中灵力朝迟夭便直直而来,“以为一块玉佩就能护你周全?即便你是迟陵之女,伤我徒儿,也休想就这么全身而退!” 可那灵力到了迟夭周身的护盾身上,却尽数被挡下。 付枭见此,脸色更差了些,刚想用全力,便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一旁匆匆而来的秦墨和风止羽,袖袍一甩,冷哼一声,满脸黢黑地带着迟阮阮消失在了原地。 迟夭望着付枭与迟阮阮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心中疑团如乱麻般纠结。 上一世的经历告诉她,迟阮阮绝不只如此简单。 种种迹象都表明,迟阮阮与魔族的勾结极深,而付枭方才突然现身,如此护着迟阮阮,也不知道他到底对此事知不知情。 难道上一世自己死前所看到的那些被魔族残忍杀害的天音宗弟子,背后的主谋是付枭?可付枭身为天音宗大长老,为何要与魔族狼狈为奸? 正沉思着,迟夭就被人提了起来,随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小夭儿,你没事吧?” 晏紫汐满脸焦急。 她方才一感应到这玉佩的灵力波动就立马赶来了,没想到那迟阮阮还喊了外援,真当他们鸦羽宗没人了不成? 迟夭摇摇头,拍拍胸口的那块玉佩,“小夭好着呢,有二师姐的玉佩在,付枭没伤到我,反而是迟阮阮被我打了个半死。” 看着小姑娘脸上亮出来的两个甜甜酒窝,晏紫汐这才松了口气,“不是你被打了个半死就好,那迟阮阮是什么来头,先前在云中城我便听说了她的名字,如今又是她,小夭儿,你以前在天音宗是不是因为她吃了很多苦?” 听到这话,跟着商子裕匆匆赶来的秦墨和风止羽脚步微微顿了顿。 迟夭一看到他们二人,脸上的笑意便骤然一收,“迟阮阮已经被付枭长老带走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风止羽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安: “小夭,是我们来迟了,我从前对你太过分了,只知道一味地站在阮阮身边,丝毫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让你受苦了。” 秦墨亦是神色凝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毫不犹豫地递给了迟夭,“小夭,往昔的确是师兄们没有做好,我们追悔莫及,只求你能给我们个机会,让我们好好弥补。” 迟夭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看着秦墨手上那个小巧精致的木盒,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她以为以迟阮阮的性子,从尚元洲把这东西交到她手上后,就会立马被毁掉了。 没想到秦墨竟然去把这东西捡了回来。 “弥补不了,我也不需要了。这一年来我在天音宗所感受到的,不是一句弥补就能轻易抹去的,我与你们无话可说了,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和我的师兄师姐了。” 风止羽低下头,无言以对。 秦墨则怔了片刻,沉声道: “小夭,大师兄……我知道错了,这三月以来,我彻查了一年来发生所有事情,知道许多事情都不是你做下的,此次回去,定然会当着大家的面,还你一个公道。” 第181章 断肠蛊 “公道?小夭不指望从天音宗得到什么公道。我在鸦羽宗过得很好,这里有真心待我的师兄师姐,有我自己的修炼之路。如果你们当真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把苟蛋送来鸦羽宗,然后你们离我远远的,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如此,便是最好。” 迟夭说话间,定定地看着他们二人,没有半分其他的动作。 风止羽咬了咬牙,虽然他和迟夭只短短相处了一年时间,但是这一年内,迟夭对他们天音宗的所有人做的所有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以前只觉得她除了天音宗还能去哪,哪怕是见她进了鸦羽宗也笃定她不出三个月定然会忍受不了跑回来。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当真对天音宗没有半分留恋了,反而还在鸦羽宗重塑了灵根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是金丹期了,不到七岁的金丹期……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刚抬头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墨轻轻拉住。 “小夭,你不指望是你的事情,但此事我回去依旧还是会做,至少要在天音宗,还你一个清白,至于苟蛋……既然小夭想让他来,我会尽力劝说的,你等我消息。” 秦墨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行动才能说明一切。 晏紫汐和商子裕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满是讥笑,但两人都没有吭声。 小师妹和天音宗的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他们自然不会随意插手,让小师妹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站在她身后给予她依靠和底气便足够了。 天音宗的这些人,他们是一个都不想搭理,此次能说开让他们不再来打扰便是最好,可若此后他们还如此不识好歹,即便小师妹不说什么,他们的拳头也自会招呼。 迟夭听到苟蛋的名字,脸色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想到方才迟阮阮身上的异样,她敛下了眸子,“你们想怎么做我不管,但苟蛋必须完好无损。至于他来不来,希望你们尊重他的意愿。还有,出于我们曾经同门一场,小夭最后给你们一个忠告,回去后,还是好好清理一下你们天音宗的门户吧,迟阮阮方才想给我下蛊,那蛊中含有魔气。” 说完,她便沉着一张小脸,拉着二师姐和四师兄的手,走回了结界内,没再理会身后二人。 她没有说的太明白。 因为她自己都不确定迟阮阮是不是当真修魔了或是被魔族附体了,更不确定付枭和那魔族之间有什么关系。 虽然大道理她都懂,天下修士本是一家,若是有魔族入侵,那定然会伴随着无数人死亡。 可如果是旁人她或许会想要帮一把,但这魔族是出现在前世把她生生逼死的天音宗内,她不去拍手叫好便已是仁慈,此刻提醒了他们,也是不过是安了自己的心。 如果他们偏不听,那日后天音宗重现前世死了那么多弟子的那一幕,就是他们自作自受。 与她无关。 留在原地的秦墨和风止羽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迷茫。 小夭方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阮阮想要她性命?她手上还有魔族之物?还是说天音宗内有魔族? 然而没有人能给他们答案。 回到鸦羽宗内,迟夭径直去了六师兄的院子,把那瓶子里的蛊虫交给了林行幽。 “六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蛊虫么?”迟夭搬了个小凳子在他身边坐下,商子裕和晏紫汐也跟了进来。 林行幽看着里面扭动的蛊虫,眉头微微皱起: “这蛊虫你从何处得来?” 迟夭便将与迟阮阮的冲突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林行幽听后,脸色凝重:“噬魂蛊,若是被这蛊虫入体,轻则筋脉寸断灵根尽毁,重则吞噬能灵魂,到最后只会成为别人的傀儡。” 刚一说完,几人一愣,同时就想到了同一件事。 “云中城!” “是,云中城那些红卫体内的蛊虫,便是断肠蛊。”林行幽点头,同时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难不成当时从云中盛身上逃窜出去的那个魔族,绕了一大圈,来到了天音宗不成? 可当时云中钧传信给四大宗门宗主之时,他们纷纷都派出了弟子前去,在附近的各个关卡搜查,几乎是查无可查,时至今日,那些弟子还在那附近,其中还有云中城附近的个个小城池配合,那魔族应当是除了重回无妄海之外逃无可逃才是…… “六师兄,这个魔族进入天音宗应该不少于半年了。” 迟夭笃定。 她方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她刚回宗门不久,偶然一次夜里,她发现迟阮阮大半夜独自在夜里对着空气说话,行为举止极为怪异,像是极其愤怒,那个时候,她便隐隐看到迟阮阮身上似乎有黑气在浮动。 她原只以为是迟阮阮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是因为那日苏禾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迟阮阮看到了之后,气冲冲地跑到她屋里,莫名其妙警告了她一番。 当时她甚至还小心翼翼地站在了迟阮阮的位置上考虑了一番,觉得如果自己是她,娘亲和爹爹的爱都被别人分走了,她也会难过的。 所以她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迟阮阮只是单纯地愤怒。 现在从记忆里把这段画面找出来,才发现,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下意识与迟阮阮拉开距离了,不仅是因为怕她找事,或许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 她身上的气息。 是了,如今想来,那或许便是魔族第一次出现在天音宗。 也意味着。 不止半年。 一年前就有魔族悄然潜入了天音宗了。 晏紫汐沉思片刻,眯紧了眸子,缓缓说道: “这蛊虫不可能是迟阮阮拿来的,这噬魂蛊,只在吞骨沼泽有人培育。” 吞骨沼泽? 所有人带着疑问看向了她。 “那吞骨沼泽,从前是妖族的地盘……”商子裕摸着下巴道,他看向晏紫汐,“那不就是老二你家么?” 晏紫汐垂眸,拳头微微握紧了。 “是,这噬魂蛊,早在妖族覆灭那一刻,就被妖族少主全数绞杀了,绝不可能有遗留,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要么就是我族还有人没有死,要么……就是当初魔族侵犯我妖族之时……取走了一部分噬魂蛊。” 院内陷入了沉默。 林行幽开口道: “无论是哪种情况,阿幺都是被人盯上了,这天音宗……” 商子裕应了一声,刚想说什么,怀中就有什么在闪烁发烫,随后倏地一下飞了出来。 看了眼林行幽,商子裕抬手一挥,玉简上的字便出现在空中。 “灵犀玉魄有消息了,五日后,启灵山庄拍卖。有消息说上清宗对此物势在必得,你们需即刻启程。” 第182章 我看是你们被下蛊了! 众人看到那空中悬浮的字迹,神色皆是一凛。 商子裕率先开口: “老头儿留下的书里说,这玉魄不仅能助人稳固心神,最重要的是能让人灵力大增,还可以净化灵力中的杂质,对修炼者来说堪称稀世珍宝,上清宗想要也在意料之中。” 晏紫汐沉思半晌,问道:“可知道是何人送拍的?” 商子裕摇摇头,“若是有消息,云中钧会一并说了,他没说就说明查不到,我们自己去启灵山庄查便是。” “可如今这天音宗的魔族之事尚未厘清,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若此时抽身前去,万一他们魔族又有什么动静,小幺儿不是危险了?” 晏紫汐看了眼迟夭,面上满是担忧。 林行幽沉吟片刻,“灵犀玉魄能彻底改善阿幺的梦魇,我们速去速回便是。” 迟夭的目光从林行幽手里的蛊虫处收了回来,“小夭不怕的,付枭的修为也不过化神以下,二师姐给的玉佩够用了,而且我现在已经是金丹,若是我打不过,不是还有师兄师姐们么?” “嗯,小师妹说的是。启灵山庄是林家的,整个凤麟大陆,除了我们云中氏,便属林家的势力最大,但凡给钱,就能与之达成合作,我们向来跟他们家水火不容。此次拍卖会难免鱼龙混杂,但也说不定能从中探听到有关魔族的蛛丝马迹,毕竟能培育噬魂蛊的人,难保不会和他们有所勾结,我们小心为上便是。” 商子裕说完,就已然站起了身子。 晏紫汐略作思量,终是点头。 与此同时,天音宗。 “那迟夭真是越来越疯了,宗主,此次无论如何,你都得为阮阮做主,她是我最得意的徒儿!如今迟夭翅膀硬了,去了鸦羽宗,刻意对前去探望的阮阮下此毒手,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刻意挑衅!” 付枭指着床上的迟阮阮,脸色被气得铁青。 一旁迟陵的脸色更算不得好,他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极力压抑着情绪,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秦墨见状,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师父,此事恐另有隐情,小夭并非无故寻衅之人……” 话没说完,就被付枭冷冷打断了,“那你的意思是,无故滋事之人是阮阮?” 这一句,便把秦墨的话噎了回去。 风止羽看看两人,皱眉上前,“据小夭所说,是阮阮想要对她下蛊,那蛊是魔族之物,她才动手的。” 付枭嗤地一笑:“下蛊?我看是你们被下蛊了!阮阮向来心地善良,怎会用什么蛊虫?定是那迟夭恶意栽赃陷害,这难道还不明显吗?她自回到天音宗起便嫉妒阮阮,如今去了鸦羽宗,有了撑腰的,就肆意报复!” 秦墨眉头紧皱,知道跟付枭说不通,便看向了迟陵: “师父,止羽并未说谎,小夭自回到天音宗起,便从未嫉妒过阮阮,从前都是我们误会她了,况且小夭如今已经有了更好的发展,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针对阮阮?” 迟陵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几人,具是疲累,“此事我自有判断,阮阮如今养好身子最为紧要,我天音宗向来以公正为基,断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弟子,不管是谁拿出的那所谓出自魔族的蛊虫,对整个凤麟大陆都是威胁,如果我宗有人胆敢勾结魔族为祸宗门,不论是谁,我都绝不姑息!” “你们先下去吧,暗中查探,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我……与阮阮说说话。” 迟陵摆了摆手,示意几人退下,眼中的精芒一闪而过。 付枭见此,很是不满,等秦墨和风止羽退下之后,低声走近道: “我徒儿都被你女儿打成了如此境地,你竟然还能说的出公正?从前迟夭在天音宗的时候,你可不是如此!” 迟陵眸光一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付长老,这是我的决断,我身为天音宗宗主,自会查明真相,还阮阮一个公道,但此刻在未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可随意偏袒,尤其小夭现在是在鸦羽宗,事涉两个宗门,更不可因一己之私随意挑起门派对立,你身为长老,在弟子面前应当谨言慎行,莫要因私情乱了宗门规矩。” 付枭见此,脸色阴沉。 从前迟夭不能修炼,迟陵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阮阮身上,对迟夭几近苛刻,如今看到迟夭几个月就步入金丹,他倒也好意思说出“不可随意偏袒”这几个字! 只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迟阮阮,付枭敛下眼中阴霾,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门窗被关得轰隆作响。 “爹爹……师父也是为了阮阮着想,你别与他置气,好不好?” 迟阮阮躺在床上,看着迟陵,眸中满是关切。 迟陵走到床边坐下,轻抚了下迟阮阮的额头,眼中满是疼惜,要是外伤倒还好,不过片刻就能痊愈,但打出来的伤都是内伤,也不知道迟夭是如何做到的。 “阮阮,你且在院子里安心养伤等着雷劫到来便是,爹已经都为你准备好了,莫要再为这些琐事劳神,爹知道你心地善良,定不会做出那种逾矩之事。” 迟阮阮一听这话就绷不住了,泪水在眼眶直打转,声音格外委屈: “爹爹,我真的没有做那些坏事,那个什么蛊虫,阮阮更是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为何姐姐会对我下死手,我不过是看到天雷想要去看望一下她,谁曾想她竟如此误会我要害她……” 说着,她抬手抹了把眼泪,“爹爹,是不是阮阮从前哪里做得不好,让她新生了嫌隙?如今姐姐能修炼了,如果能让爹爹不为难,让整个天音宗恢复安宁……我们不如把姐姐接回来吧,总归是一家人,阮阮可以慢慢与她化解矛盾的。” 迟阮阮的话,直直说进了迟陵的心坎里。 他就是如此想的。 本是想让秦墨他们去鸦羽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压根没想到这渡劫之人竟然会是迟夭,如今她展现出这般惊人的天赋,若能接回天音宗加以培养,定能让宗门更上一层楼。 “阮阮,你能这般想,爹爹很欣慰,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不会让他们把那莫须有的污名按在你头上。” 迟阮阮自是乖乖点头。 第183章 我的福气都被她哭没了 迟陵坐在床边,目光如水般柔和,抬手轻轻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声道: “阮阮,你自幼就在天音宗长大,爹爹一直把你当成亲生骨肉对待,这一点从未变过,即便是到时候小夭回来了,爹爹也跟你保证,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断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 迟阮阮看着迟陵那双眼睛,呼吸一滞,迟陵这哪里是在看她,分明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她敛下眸子,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爹爹对阮阮真好。” 迟陵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些年让你顶着养女的身份待在天音宗,委屈你了,孩子。” 迟阮阮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以为的私生女,自然听出来了他这言外之意,却眨了眨眼,故作不解道:“阮阮本就是爹爹娘亲的养女呀,阮阮从未想过夺走姐姐的东西,姐姐回来天音宗以后,爹爹和娘亲还把阮阮留在身边教导,就已经是阮阮最大的幸运了呀。” 看着迟阮阮一副知足常乐的模样,迟陵一时间有更是心疼,替她掖好了被子,又叮嘱了几句,叹了口气,这才起身。 临走前,院内隐隐有呜咽声传来,他看了眼亮着夜明珠的西屋一眼,眼底的疲倦蔓延开来,无声离开。 待人走后,原本安静乖巧躺在床上的迟阮阮瞬间便像是换了一个人,面色涨红,胸脯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抬手便给屋内设了道隔音屏障。 “迟夭那个贱人,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她都离开天音宗了还能修炼,竟然还超过了我,爹爹竟然当真动了把她接回来的心思!她就应该永远滚出天音宗,永远消失!还有娘亲,从云中城回来之后,日日就只知道在我院子里哭哭哭,我的福气都被她哭没了!” 歇斯底里,全然没了方才在迟陵面前的柔弱和可怜。 房间里沉默半晌,另一道声音如夜枭般沙哑暗沉,骤然响起: “我说过,天音宗的这些人,包括迟陵苏禾在内的所有人,都只会是你踏上巅峰的垫脚石,不过是个跳板罢了,何必如此挂怀?你当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迟阮阮听到这话,呼吸渐渐平稳,胸脯也不再剧烈起伏,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被褥,双手慢慢抚平了褶皱。 “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因为这些人的喜好就乱了阵脚,我定要一步步爬上最高处,让他们所有人都只能仰望我!这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 迟阮阮眼神之中闪烁着的野心,炽热得要将周遭的空气全部点燃。 那魔族这才满意了些,“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着,别再出去乱跑了,雷劫将至,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吸收了这么多不属于你的气运,天道定会严惩,到时候万一支撑不住,就告诉我,我会替你挡掉一部分天雷。” 迟阮阮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魔族也可以挡天雷?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摇摇头,“不用了,迟夭那废物都可以只身渡天雷,我也可以。”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你放心,万事有我,不过是个金丹劫,我定让你平安渡过!到时候迟陵会让你去思过崖底,你乖乖去便是,等你金丹后,你再自己去寻那迟夭报今日之仇!另外,我这几日探查过,鸦羽宗内灵力溢出,绝不简单,等天音宗自取灭亡后,你便去鸦羽宗,桀桀桀桀……” 那魔族大笑出声,俨然满是开怀。 迟阮阮听着这声音,突然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这魔族,未免对天音宗也太了解了些,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迟陵一定会让她去思过崖底渡劫的? 迟阮阮眉头微蹙,迟疑着开口,“你说到时候整个天音宗都会死,方才师父为我那般据理力争,在众人面前这般维护我……我,我就想问,到最后,师父是不是也……” 这一句问得格外地轻且犹豫。 魔族沉默良久,半晌才缓缓开口,语调怪异,尾音拉得老长: “怎么?你舍不得?你难道不想要你师父的命么?他若不死,往后可说不准会成为你最大的阻碍,阻碍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迟阮阮紧咬下唇,眼神犹疑不定,面上满是纠结,呐呐道: “我……我还不想师父死。” 魔族冷哼一声,“妇人之仁!你若真想成大事,就该早早割舍这些无用的情丝,别到关键时刻因这些拖后腿!” 虽是呵斥,但迟阮阮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极好。 说完,声音彻底消失隐没,只剩迟阮阮一人留在屋内,眸中闪烁不定。 四日后。 迟夭一行人终于来到九麓山下。 迟夭趴在崭新的飞舟甲板上,看着底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很是开心。 一双大手把她拉了下来,“当心些。” 迟夭鼓起了腮帮子,声音软糯,有些不满地抬头看向那人,“六师兄,我拢共就趴了四次,次次都没超过一炷香你就把我给拉下来了!这个飞舟比之前那个好多了,很稳固!而且我现在对御剑也已经很熟练了,不、会、掉、下、去!” “哦。”应是应了,但林行幽一手揣着孩子,依旧置若罔闻地把她夹在胳膊肘里,一动不动。 晏紫汐在一旁笑着替她解围,“小六,你就让她多看会吧,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就是!我家小师妹厉害着呢,你快松开!”满头红发在空中乱舞的玄祁直接偷袭林行幽的咯吱窝,趁他愣神时,没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迟夭给扒拉了下来。 好消息,人是被解救出来了。 坏消息,下一秒玄祁就被毒倒了。 …… 几人吵吵闹闹终于下了飞舟,看到上山的路都被人群覆盖,言如风捏了捏眉心。 方才他们便看到整座九麓山上到处都是人,他们倒是有听说拍卖会鱼龙混杂,可没人说前来拍卖的到处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啊。 迟夭拉着二师姐的手,仰头看着面前一个个光着膀子浑身是汗的人,下意识便看向了四师兄,随后小脑袋晃了晃,眉眼一弯。 别说,四师兄站在这些人身旁,都纤细了不少。 商子裕一看到迟夭的眼神,立刻就跳脚,大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凶巴巴道:“不许看!不许对比!我这三个月日日修炼,已经消瘦不少了!” 林行幽嗤笑一声,“是,消瘦得又胖了二两。” 迟夭捂嘴偷笑,其实四师兄这几月已经从虚胖变得比较壮实了,但大家就喜欢调侃他。 商子裕摆了他一眼,抬脚就朝前面几位迎面走来、稍微没那么壮的大汉走去,客气问道: “诸位兄台,你们为何全都往下走啊?” 第184章 启灵山庄 几位大汉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有些疑惑: “你们难道不是为了通过那考验而来?启灵山庄出了天价,广收炼器师,说是只要在三个月内能通过他们三重考验的人,便能得到五块星陨神铁,那可是星陨神铁,对我们炼器师来说,可是无上瑰宝,所以大家才纷纷赶来……怎么,你们不是为此而来?” 还未等商子裕回答,另一位大汉又扫了眼迟夭几人,恍然大悟,“我们三月前就到了,本想着试试看,可如今你们瞧,这些与我们一道下山的,没有一个能通过考验,听说有位三阶炼器师,都倒在了最后一关,实在是可惜,我们是没这个福气咯!诶,对了,几位是哪个宗门之人?也是上去参加考验的?” 商子裕挠挠头,憨笑道:“我们可不会炼器,咱是上去参加拍卖会的。” 那大汉见有小姑娘在,着急忙慌地给自己套了件衣裳,随后才朗声道: “那你们可得抓点紧了,我们下来之时,那四大宗门之一的上清宗,已经进了山庄了,林老板亲自请进去了,你们若是有想要的拍品,可得早些去为好。” 谢过这大汉之后,商子裕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说起来,以老五那性子,她要是知道这儿有星陨神铁这般稀罕玩意儿,十有八九是按捺不住要来凑个热闹的,她向来痴迷各类新奇珍宝,就爱钻研那些旁人瞧都不瞧一眼的古怪物件,指不定这会儿已经一头扎进这山庄角落里开始倒腾了,别说,这会儿还真有点想她了,你们说我们在这儿能不能见到她?” 晏紫汐白他一眼,“当初老五刚下山的时候,你就日日惦记着她搜罗各种宝贝回来,想她是假,想她给你做好法器带回来才是真,你就欺负她不跟你计较吧。” 迟夭一听,眼眸亮晶晶的,五师姐听起来也很好呢。 玄祁看到她这副模样,弯腰搓了搓她的脸,“小师妹,你五师姐天生神力不说,对炼器一道更是独具慧根,她可是五阶炼器师!哦对了,你们当时去云雾森林那会,我还跟她联系来着,她那时候就兴冲冲说要往九麓山赶,我看目标指定就是这星陨神铁了,你那个千菱伞不是坏了么,到时候见到她便让她给你好好修修!” 迟夭重重点点头,声音软糯:“好!” 一提到褚介,迟夭就有些汗颜。 他们出发九麓山之前,褚爷爷就非要跟着他们,直到昨日他们中途歇脚时路过一座棋院,他非赖着不走,要和人下棋,拉都拉不动,只说让他们先走,自己随后就跟上来。 师兄师姐们对他没有半点法子,只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了,六师兄对四师兄说的原话是“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你还怕他吃亏?” 其实迟夭觉得褚爷爷还是有些不靠谱的,因为褚爷爷给她的千菱伞,那日被五个化神打了一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变化不了形态了,拿去给褚爷爷一看,他只胡子一吹:“丫头你问错人了,我也是从别人那儿薅来的,哪儿知道怎么修它?” 对此,迟夭只想说六点:…… 但若是五师姐能修好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儿,迟夭戳了戳玄祁的手臂,“七师兄,你快用玉简联系一下五师姐,看看她在不在这儿?!” 玄祁耸耸肩,红眉轻挑,但还是拿出了玉简,“那这可得看运气了。” 半晌,那边无人应答。 “许是在专心炼器呢,她一旦摆弄起那些材料,那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咱们且安心上山,说不定进了山庄就能瞧见她了。” 众人不再纠结,脚步加快,不多时便登上了山巅。 启灵山庄的大门巍峨气派,庄门口守卫森严,门前宾客络绎不绝,来往之人都是神色匆匆,看到迟夭这一行人,也只是浅浅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递交了云中城的帖子,几人踏入山庄。 一位身着锦袍、神情干练的管家迎上前来,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在看到商子裕手中属于云中城的请帖后,满脸堆起笑意,随即微微躬身道: “原来是云中城的贵客,有失远迎,庄主已经为诸位备好了院子,还望各位再次安心住下,后日,拍卖会才正式开始,这两日几位便权当在庄子内放松休憩。” 说罢,他便抬手引众人往后院走。 随着管家七拐八拐,穿过十几道精致回廊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前停下。 管家侧身让出道来:“诸位,此处便是了,院子虽不大,却清幽静谧一应俱全,若有任何需求,吩咐下人即可。” 商子裕点头致谢,那管家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便退了下去。 迟夭在院子里坐了没一会,就忍不住拉着二师姐跑出去逛了。 上一世她知道启灵山庄,还是在迟阮阮他们从这里回去之后,说是这启灵山庄内五花八门的,什么奇异的东西都有。 方才他们走到这后院,一路上都见到了许多珍奇之物,但那管家也不知道是赶趟儿还是如何,走路尤其快,脚底生风一般,她根本没有时间仔细去看,只是囫囵晃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出了小院没多久,她便瞧见成双结对的宾客在回廊间穿梭往来,或三两成群低声交谈。 走着走着,见大家都看着她与二师姐,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迟夭这才恍然。 原来不是所有参加拍卖会的人都能有这般荣幸被请进山庄后院休息,能入内的除了他们,便只有四大宗门的人了。 正思量间,前方不远处几个身着上清宗服饰的弟子迎面走来。 为首的…… 迟夭皱起了眉头。 为首的正是那最开始在星渊森林里头,为了活命把她和四师兄从树上刻意推下去的那个人。 她下意识便站住了脚步,拉住了二师姐的衣摆。 李肆本与身旁同门嬉戏打闹着,一抬眼便瞥见了迟夭,先是一愣,随即眼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恶意,嘴角也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合,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天音宗宗主之女么,怎么,都已经和天音宗脱离了关系了,还打着天音宗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呢?” 第185章 md,是他不想还手吗?! 晏紫汐看到面前之人尖嘴猴腮,下意识便把迟夭护在了身后,美眸中寒芒一闪,如利刃般直直刺向李肆,声音冷若冰霜: “上清宗的弟子如今都这般没规矩了?也不怕丢了自家宗门的脸面。我劝你即刻把嘴闭上,莫要再寻衅滋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肆却仿若未闻,依旧嬉皮笑脸,目光落在晏紫汐身上,上下打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继续嘲讽道: “哟,这还找了个帮手呢,不过是个被天音宗抛弃的可怜虫罢了,装什么硬气?如今来这启灵山庄,还不是要借天音宗的名号才能进来?” 迟夭只看了他一眼,心里告诫了自己一万遍,师兄师姐都是因为她才来这启灵山庄寻这灵犀玉魄的,千万不能再这里挑事,要是让那林庄主不喜,到时候不把那灵犀玉魄卖给他们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她拉着晏紫汐便想离开。 却不料那李肆见她不回应,先一步跑到了她们二人面前,不仅拦住了她,还竟想伸手去拉二师姐,嘴里更是嘟囔着:“装什么啊,不过是个废物宗门……” 迟夭眸子一凝,凭什么告诫自己要远离他们,分明是他们上清宗先寻衅滋事的,哪怕是那林庄主来了,也是她们有理! 李肆的手尚未碰到晏紫汐,一道小小的身影便如疾风般掠过,迟夭瞬间便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 脱臼了。 疼得李肆弯着腰直叫。 就在大家把目光全数聚集过来之时,迟夭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就出现了个阵法,转眼间,他们便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迟夭看向二师姐,便见她缓缓收回了手,看着面前嗷嗷叫疼的李肆,拍拍手,开口便朝院内招呼道: “小三小四小六小七!来活了!” 言如风几人慢悠悠地出来,目光纷纷都聚集在了李肆身上。 “这是谁?” 晏紫汐还没来得及说话,商子裕便指着李肆怒斥道:“是你?!你竟还敢出现在你老子面前?!” 没等其他人说话,他就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小子是上清宗的败类!之前我们去星渊森林时,他为了自己活命,竟然把我和小师妹一起推下了树,要不是后来师父来了,小师妹差点就死在那儿了!他这种丧心病狂之人,毫无半点人性和道义!简直就是畜生不如!没想到天道好轮回,今日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得乌云密布。 言如风二话不说,身形一闪,瞬间便出现了李肆面前,没给他半句辩解的机会,拳头便已经如雨般落下。 紧接着,商子裕、玄祁和林行幽都加入了这场群殴,一个使拳头,一个用毒,一个喷火,打得李肆只能在地上翻滚着连连求饶。 “现在知道怕了?方才你自己找上门来时,怎么就不知道怕呢?”晏紫汐冷哼一声,一脚便踹上了李肆的屁股。 玄祁把李肆的头发都烧光了,摸了把他的光头后,嗤笑道: “亏这上清宗还是四大宗门之一,连这种败类都收,看来这上清宗也不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李肆便死死盯紧了他,眼中燃着不屈和愤然。 玄祁嘿了一声,眼睛更是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怎么,你不服?” 却在下一刻,李肆重重低下了头,一声都不敢吭。 玄祁刚刚扬起来的的笑意瞬间便歇了下去,还以为他骨头当真那么硬呢,还不是妥协了。 这时,院外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问道: “各位为何要把我上清宗弟子殴打至如此境地?到底发生了何事?” 几人抬眸看去,来人不是那上清宗宗主的关门大弟子沈琅还能是谁。 言如风把无情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摆明了一副“我打了便打了,你想咋滴”的模样。 沈琅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落在地上的李肆身上,“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李肆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刚想起身,结果目光就触到林行幽那双冷冰冰的眸子,脚下一个趔趄,啪嗒,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跟在沈琅身边的上清宗弟子对此表示没眼看,看了眼自家大师兄,见他没有什么动作,连忙跑到了李肆身前,把他给扶了起来,还小声道: “李肆,你怎么也不知道还手啊,幸好如今是大师兄先发现了,否则要是让宗主知道你今日所为,你恐怕得被逐出宗门去……” 李肆眼睛一瞪,委屈之色尽数溢出,急得脸都红了。 md,是他不想还手吗?! 这个院子的人,乍一看都是群普普通通的人,可谁知道他们个个修为都在金丹以上啊! 况且他方才也不是没反抗过,但……这不是没打过么? 还手只会换来更惨烈的毒打啊!是他不想吗呜呜! “李肆,说话。”沈琅见商子裕几人都不说话,沉声道。 “唔唔唔啊啊啊?#¥%*!!”李肆苦着一张脸 ,抬手对林行幽指指点点了一番,又吱吱呀呀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是他不想说话吗?! 这群鸦羽宗的人都是疯子,竟然在这启灵山庄公然对他下毒! 严惩!定要让林庄主严惩他们!最好把他们直接给丢下山去! 沈琅无言地看了李肆一眼,心中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然猜出了七八分,若是让师父知道此事,这李肆定然…… 他上前一步,朝着言如风几人拱手作揖:“今日之事,恐是我这师弟莽撞无理在先,得罪了诸位,还望各位海涵,我这便带他回去好生管教,定不让他再出现在诸位面前滋事。” 话音刚落,李肆便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琅,目眦欲裂。 他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沈琅并未理会他,又转向林行幽,“林兄,劳烦赐下解药,我担保李肆绝不敢再犯。” 林行幽双手抱胸,冷冷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慢悠悠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丹药,随手抛给了沈琅。 沈琅稳稳接住,递给李肆,“还不快谢过他们?” 李肆分外不甘,满是怨毒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丹药,便一瘸一拐冲了出去。 第186章 谁tm想被你附身?! 见他远去,沈琅皱起眉头,看向言如风,“多谢,告辞。” 待上清宗的人走远,商子裕呸了一声,“这沈琅倒是识趣,若是他们上清宗再敢胡搅蛮缠,今日我非把这李肆废了不可!” 迟夭立刻上前拍拍他的背,“好啦好啦,别气啦,好歹出了上次的气不是?四师兄别因为他坏了心情。” 晏紫汐也道:“小夭儿说得对,好好准备一下后日的拍卖会才是正事,这上清宗可是要与我们抢灵犀玉魄的,我们明日得去探探那林庄主的口风。” 夜,整个启灵山庄寂静如水。 李肆一回住处便把房门摔得震天响,他满脸怨毒,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咒骂: “今日这笔账,老子记下了!沈琅!言如风、迟夭还有那些个鸦羽宗的杂碎,竟敢如此羞辱我,等拍卖会结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越想越气,看着镜子中自己鼻青脸肿、还有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此刻变成了焦巴巴的光头,他捏紧拳头一拳便打入了镜子里。 哗啦啦。 镜子碎了满地。 他要让这些人死,通通都死! 夜色渐浓,如墨般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启灵山庄,静谧中暗藏汹涌。 李肆独坐房中,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 终于,他猛地站起身,握紧佩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朝着迟夭等人所住院子潜去。 李肆猫着腰,凭借记忆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间穿梭,好不容易摸到了迟夭几人的院门口。 他静气凝神,缓缓推开了虚掩的院门,刚想抬脚迈入,便有一股阴森寒意扑面而来。 李肆心头一惊,下意识握紧了佩剑,环顾四周,却见原本静谧的院子此刻有些诡异,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人心惊肉跳。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进去之时,一团黑雾如同鬼魅般从墙角闪出,无声无息地飘至他身后。 李肆似有所感,猛地回头,还未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便有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他在黑暗中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想要张嘴呼救,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全身也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东西? 面前那黑影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魔气,唯有一双幽红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光芒,冰凉刺骨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想报仇?可惜,你这副身躯,实在是太弱了,让吾附身,吾可以帮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谁tm想被你附身?! 李肆在内心呐喊,却始终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心脏在疯狂跳动。 可这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被魔族控制了。 一股深深的绝望在他心中缓缓蔓延。 随着那魔气越来越近,李肆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消散,整个人软软倒地。 片刻后,那黑影融入了他的身体,一道诡异的魔纹缓缓从他眉心浮现,在黑夜中微微一亮,随后又消失于无形。 被魔族附身之后的李肆缓缓站起身来,周身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只一刹那,那些魔气就尽数收了起来。 此时,迟夭从睡梦中猛然惊醒,额头上满是汗珠,她倏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梦中的场景一幕幕犹如真实发生在眼前一般。 一群炼器师被困在地牢,浑身皮开肉绽,在痛苦的哀嚎着,旁边有走来走去的监工挥舞着皮鞭,每一记落下都带着一片片血花。 迟夭看到了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少女,脸色苍白地被捆在十字架上,眼中满是不屈。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迟夭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五师姐。 五师姐的眼神,几乎快要把她的心都绞碎了。 晏紫汐睡眠本就浅,迟夭这边一起身,她即刻便转醒了,借着窗外的微弱月光,她微微侧过头,便看到迟夭满头大汗,瞬间就彻底醒了。 她赶忙起身坐到床边,揽过迟夭轻声问道:“小夭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师姐在这儿呢。” 说着,她从纳戒里掏出一颗丹药,喂入迟夭口中。 迟夭的呼吸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晏紫汐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好了,没事儿了,快再睡会儿。” 夜里静静的,迟夭的呼吸逐渐均匀。 天微微亮时,身旁的晏紫汐已然沉沉睡去。 可迟夭依旧毫无睡意,那噩梦带来的心慌意乱,如跗骨之蛆般缠着她。 脑子里在打架,一边是二师姐曾经说过的,瞳术去查看未来会引起因果,所以最好不要用,一边是方才的梦境,万一梦里的事情当真是五师姐正在遭受的呢? 迟夭缓缓睁开眼,悄悄看了眼晏紫汐,确定她睡着了之后才悄悄坐起身,运转起灵力。 双眸只在刹那间就亮起了妖冶的红光。 然而这一次,迟夭在黑暗中窥见的,只有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她看向窗外,有些惶惑不安,难道是因为她白天太想见到五师姐,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迟夭摇了摇头,缓缓收了灵力,又轻手轻脚地躺回了床上,微微阖眸试图让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然而,闭上眼还没片刻,外头就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灵力波动,迟夭猛地睁眼,二师姐布下的预警阵法有异动! 身旁的晏紫汐也瞬间警醒,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门口方向,两人对视一眼便匆忙起身。 晏紫汐勾唇一笑,“小夭儿,你猜是谁?我猜定是李肆那家伙贼心不死,想趁夜色未尽回来寻仇。” 迟夭挠挠脑袋,乖乖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他们不过刚入启灵山庄半日,除了得罪了李肆,也没有旁人了。 晏紫汐拢起衣裳,脚下一转就迅速来到门口,玉手一挥,那门扉便吱呀一声打开。 院内的景象眨眼间便尽收于二人眼底。 迟夭看着院子里的人,眨巴了下眼睛,随后看向了二师姐,抿了抿唇。 晏紫汐靠在门楣上,挑起眉头来,撤去了院子里的阵法封禁后,这才看向那躺在院子里四仰八叉的人。 “管家,这天刚亮,你来得倒挺早啊。” 第187章 十二个管家 下一刻,那启灵山庄的管家就满脸堆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笑容十分亲和。 “这大清早的,我不知道几位在院中布了阵法便贸然入内,惊扰二位姑娘了,实在对不住。” 管家微微躬身致歉,言辞间流畅自然,“清晨后厨那边出了点茬子,原本给诸位准备的早膳食材有些短缺,我特来知会一声,看看能否调整下菜品,免得误了各位用餐。” 晏紫汐目光在管家脸上梭巡数遭,手指已然勾上了自己垂落肩上的发丝,来这启灵山庄前,她给大家每人身上都施了法,旁人看他们的修为,基本都在炼气和筑基。 却没想到这管家观察得如此仔细,以为他们还尚未辟谷,所以如此贴心地准备了早膳? 见这管家言辞还算诚恳,晏紫汐的脸色稍缓,走到管家面前,“有劳管家费心,我们其他人倒是没有忌口,独独我家妹妹她不爱米粥,其余的随意,管家尽快安排妥当便是。” 说话间,晏紫汐已然走到了管家的正前方。 女子靠得有些太过近了,身上的馥郁香味随风飘荡,萦绕在管家的鼻尖。 那管家呼吸霎时一滞,只点头道“是”,便心猿意马,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眼晏紫汐。 只在这刹那间,晏紫汐看似随意的眸子中悄然泛起一抹不宜察觉的微光,面上仍旧波澜不惊,轻声问道: “你为何来此?” 管家眼瞳呆滞,“给客人换食单。” 晏紫汐盯着他,双手抱胸,一时间没动:“灵犀玉魄在何处?” 管家皱起眉头想了想,“不知道,拍品向来都是由庄主自行安排,我们管家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我们?你们启灵山庄很多管家么。” “加上我,一共十二个。” “……” 晏紫汐沉默半晌,云中城的城主府那么大,也只有两个管事,这启灵山庄竟然足足有十二个这么多? 她不动声色,又问道:“这么多管家都用来做什么?” “处理山庄事务。” “听闻山庄近日广收炼器师,可有通过的?这些炼器师如今安置在何处?” “来应考的炼器师着实不少,但庄主所出的三重考验难度颇高,目前通过者寥寥无几,那些暂未通过的炼器师,都安置在山庄西翼的客房休养,此事不归小的管,所以不甚清楚。” “那你可知通过的炼器师如今在何处?” “……不,不知。” 眼看着那管家脸色有些发白,连手都有些发颤,晏紫汐皱了下眉,打了个响指。 “管家且去忙吧,辛苦了。” 那管家茫然一瞬,便点头躬身告退。 晏紫汐待他走远后,才对迟夭说道:“看来这启灵山庄也不简单,咱们得多留个心眼儿,这山庄里的水,或许比咱们预想的要深得多。” 迟夭仰头看她,不是很理解,“二师姐,方才你为何要问他通过的炼器师在何处?你也觉得五师姐会在此处么?” 晏紫汐点点头,“昨日小七联系你五师姐,到半夜都没联系上,从前若是她一时间没看到,两个时辰内也定会回复,可到如今都没有半点消息,而她最后透露给小七的便是来此处,再加上以她的性子,保不齐一根筋就为了拿到那个什么神铁而被人骗了……” 迟夭一听到这个,顿时整个背脊都绷直了。 “二……二师姐,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五师姐。” 晏紫汐愕然看向她。 等迟夭把梦中的场景描述给她之后,她脸色一变,“你方才说,老五眼下有一颗痣?” 迟夭点点头,心里咯噔一下,“二师姐,五师姐眼下当真有一颗痣么?” 梦里的五师姐,右边眼下就是有一颗血痣,肌肤白皙粉嫩,眼睛圆圆的,格外澄澈明亮,就像……像一汪清泉。 晏紫汐听完描述,神色凝重起来,小夭儿描述的长相,和付柔本身有七八分相像,可小夭儿还从未见过付柔…… 难道是小夭儿之前看到了未来的后遗症?还是那水月镜的梦魇之力? 晏紫汐抬手轻抚着迟夭的脑袋,“小夭儿,别怕,若这梦真是预示,结合这启灵山庄最近广招炼器师的行为来看,他们应当是需要你五师姐的,想来她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先去把你几个师兄叫起来一同商议一下,我们得先把灵犀玉魄拿下来之后再做打算,在这山庄我们还需要小心行事。” 迟夭轻轻点了下头。 待天色大亮,晏紫汐唤醒了院中众人,简单说了下方才发生的事。 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稍后分开行事,林行幽和玄祁去查探山庄有什么不对劲,商子裕和言如风则去探探这庄主的口风,迟夭和晏紫汐则去管家说的山庄西翼看看有没有人曾经见过五师姐。 不多时,管家领着几个小厮缓缓而来,似乎对着院子的阵法还心有余悸,他停在了院门口,朝院子里的人挥了挥手,又让小厮们露出手中端着精致早点示意了一下。 见晏紫汐让他直接进去,他这才眉开眼笑,让小厮们进来把早膳放在了石桌上,“诸位慢用,庄主听闻各位昨夜和上清宗的小友们似有些不愉快,特意吩咐小的,今日要好生招待,待用过膳,庄主还想请各位移步前厅一叙,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商子裕抬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行,咱吃完就去。” 这是把他们方才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 不过无所谓,他们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 用完早膳后,管家带着他们去前厅。 一路上,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目不暇接,可迟夭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赏玩的心思。 没走多久,几人便经过一处院落,看起来也十分静谧,与他们居住的那个院子差不多,旁边的侧门开出了一丝缝隙,随后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憔悴的人踉跄扑出,直挺挺摔倒在众人身前。 那人衣衫褴褛、发丝蓬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新旧交错的淤青伤痕,看得迟夭心惊胆颤。 商子裕止住脚步,眉头一蹙,沉声问道: “管家,这是何人?怎会弄成这副模样?” 管家脸色微变,额角瞬间渗出细密汗珠,眼神闪躲了几下,连忙解释道: “诸位莫要见怪,这是庄内一个不成器的家仆,前些日子犯了大错,被罚去做了苦役,许是累得糊涂了,冲撞了各位贵客,小的这就带他下去严惩。” 第188章 招猫逗狗般 说话间,管家使了个眼色,身旁几个小厮便上前拉扯那名家仆。 可那家仆却仿若未闻,双手死死抱住商子裕的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满是渴求与绝望,嘴唇嗫嚅着,“救……救救我!求你了!” 商子裕心生怜悯,刚欲伸手阻拦小厮。 一旁就有人上前来,阻开了那家仆想要扒拉的举动,沈琅目光冷淡地扫过地上家仆,悠悠开口: “商兄,这是启灵山庄的内务之事,你我身为外人,莫要随意插手。他们签了卖身契,便受山庄规矩约束,你今日这一救,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往后他只会遭受更严酷的惩处,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商子裕闻言,拳头紧攥骨节泛白,看着那家仆绝望的眼神,心里虽然很是不舒服,但也知道沈琅说的的确不错,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沈琅目光里的警告,他刚要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迟夭眼睁睁看着那家仆被小厮们拖走,绝望的呜咽声渐行渐远,好似一把钝刀在她心头缓缓割磨。 管家轻咳一声,满脸歉意道: “让诸位见笑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前厅吧,庄主和上清宗宗主已经等诸位许久了。” 几人怀着满心的疑虑跟上了管家的步伐,眼眸在管家身后无声地交换。 林行幽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默默退到了队伍的最后头。 方才那人身上的伤痕新旧交加,那上面有七成都是鞭痕……如果只是做错事了的仆人,逐出庄子去不就好了,为何会动用带有灵力的鞭罚? 他得跟去看看。 待几人到厅门之时,林行幽已经重新跟了上来。 刚入厅门,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朝他们扑面而来。 姜怀仁端坐在一旁,目光横扫了一眼他们,尤其在言如风身上稍作停留,随后又落在了迟夭身上,眼中有了然一闪而过,上次见这言如风就已经是元婴了,如今乍一眼看过去,不过只是筑基中期。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隐匿阵法或法器,但即便如此,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 他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挑起,把目光放在了与他们一道而来的沈浪身上,顿时目光微凝,有些不耐: “为何如此晚才到,还不过来?” 语气平常,但听在迟夭耳里,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刺耳,她转头看向姜怀仁,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姜怀仁之前在四大宗门招新大比之时他就见过,当时沈琅从塔里出来,此人的行为也是让人有些不适。 姜怀仁对沈琅说话,就好像,好像……招猫逗狗般…… 迟夭脑子里突然跳出了这么个词,吓了她一跳。 见沈琅朝四师兄微微颔首,便走到了姜怀仁身后站着,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早就习惯了,迟夭摇了摇头,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沈琅毕竟是姜怀仁成为上清宗掌门后收的唯一一个关门大弟子。 坐在主位的林庄主见众人到齐,抬手虚引几人入座,寒暄几句后,目光便径直投向了商子裕: “云中城城主,久仰。” 商子裕摆了摆手,“是前城主,如今云中城城主是我堂哥云中钧,此次借云中城的名头来也实在是有想要的拍品,叨扰庄主了,你喊我商子裕就成。” 林庄主笑了笑: “那不知商公子,不辞辛劳赶来我这启灵山庄,所求何物?” 说话间,商子裕几人都在不动声色打量着这林庄主,他一袭织锦长袍,袍上是金线绣制的繁复纹路,面容白皙,透着常年养尊处优的润泽,眉下双眸狭长而深邃,唇上有两撇小胡子。 给迟夭的第一印象,就是商人独有的精明与狡黠,尤其是他这看似亲和友善的笑容背后,总让人感觉绵里藏针。 商子裕面上不露声色:“林庄主,不瞒你说,我等此番前来,是为灵犀玉魄而来,我听闻此物能助人增长灵力,刚巧我师弟最近正处于瓶颈,急需这灵犀玉魄辅助。” 迟夭对四师兄说谎不用打草稿这件事感到十分佩服,但她自然知道商子裕不过是不想暴露他们要这灵犀玉魄的真正意图,便乖乖坐在二师姐身边一动不动。 林庄主闻言,眼中精芒一闪,故意做出一副惊讶模样,朗声道: “哟,这可真是巧了!” 说罢,他便看向了姜怀仁。 姜怀仁看了眼商子裕,沉下了声。 “我上清宗此次也是奔着灵犀玉魄而来,我宗内有一上古法宝修复缺了这关键材料,”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商子裕,话锋一转:“不过既是拍卖竞价,商公子可否透露一二,这灵犀玉魄到手后,具体如何个用法?我也好奇,是否与我宗用途有异曲同工之妙。” 言外之意就是,这灵犀玉魄我是用来修复上古法宝的,你只是为了修炼,没啥用处,不如让给我吧。 商子裕心中暗骂这老狐狸狡诈,面上却眉眼一扬,信口胡诌道: “掌门说笑了,我师弟功法特殊,需借玉魄灵力调和体内紊乱气息,具体门道高深,我这做师兄的也只是略知皮毛,实在难以详述,在姜掌门眼中或许修复你那上古法宝很重要,但在我眼中,我师弟也是同样重要的。” 总之,就是半分不让。 姜怀仁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既然大家都志在必得,那便各凭本事,公平竞争便是,林庄主,您说是吧?” 林庄主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启灵山庄的拍卖会,向来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唯一点,价高者得。” 他是商人,商人重利是本色,管他是四大宗门还是云中城,既然来了,他就好吃好喝招待着,主打一个公平,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姜怀仁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豪爽道: “诸位放心,这拍卖会嘛,讲究的就是个机缘巧合、价高者得,当初言小友在招新大比上,可是得了无极宗老祖的传承的,更是得到了无极宗宗主方湛的亲口庇护,所以我们上清宗与鸦羽宗本是一家,此次我虽势在必得,但也不会使那些腌臜手段,只盼各位别为了这灵犀玉魄伤了和气。” “另外,听说昨日傍晚,我门下弟子不懂事,得罪了几位小友,本宗主当着林庄主的面给几位赔个不是,稍后我便让他前来给各位道个歉……” 话音还没落下,厅外就引出一阵骚乱,有上清宗的弟子从门外快步走入,在姜怀仁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众人便见姜怀仁骤然抬眸,“什么?死了??” 第189章 我若要杀他,他当场便死了。 姜怀仁这一声暴喝如惊雷般在厅内炸开,众人皆是神色一凛。 他霍然起身,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那报信的弟子,再次确认道:“你说清楚,李肆怎么会死了?如何死的?” 那弟子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回道: “昨日傍晚他回来之时,便怒气冲冲,后来弟子便没见过他了,今晨见他没起,便去找他,就只瞧见他倒在屋内,七窍流血,已然没了气息,看现场,像是被人下了毒,他手上抓着这个药瓶……” 那弟子说着,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姜怀仁。 姜怀仁接过来,翻来覆去端详了半晌,眉头拧成了个死结,“这药瓶不是上清宗的,可知是谁给他的?” 上清宗弟子惶恐地摇了摇头,场面一度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旁的沈琅轻咳一声,打破僵局说道: “药瓶是鸦羽宗的林兄给李肆的,里头装的是……解毒丹,并非毒药。” “你是如何得知?” 姜怀仁侧目,目光如刀般剐向沈琅。 “当时徒儿在现场……”等沈琅把昨日的事一一复述给姜怀仁听。 姜怀仁听完,更是怒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盏都跟着跳了跳:“此事你并未向我汇报,还是昨夜有弟子与我说了我方才知道此事,你明知道你师弟被打成了那副模样,却任由他去了?你就是如此当大师兄的?!” 沈琅紧抿嘴唇,沉默不语。实则傍晚回去时,他确去看过李肆,可李肆全程冷言冷语,只说自己要睡了,连门都没让他进,无奈之下他便没再打扰。现在仔细想想,那时的李肆举止神态的确透着几分异样…… “李师兄与我们都是头一次来这启灵山庄,他向来与人和善,偏偏是昨日和鸦羽宗之人产生了争执,就……”那弟子小心翼翼看了眼商子裕等人,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商子裕闻言,心头火气直冒,一拍桌子,就怒声驳斥: “我去你奶奶个腿的!我们是与李肆有过节,可还没到要取他性命的地步,昨日沈琅也在,那李肆从我们院子里离开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此事定是有人蓄意栽赃!” 林行幽看着他手上那药瓶,冷声道: “我若要杀他,他当场便死了,还用等晚上?” 姜怀仁脸色阴沉似水 : “哼,我也不愿相信是你们所为,可眼下人已经死了,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李肆就算再有不是,也是我上清宗的弟子,我身为宗主,自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说罢,他袖袍一挥,一股磅礴灵力威压朝着商子裕几人席卷而去,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意思。 林庄主见势不妙,急忙起身打圆场: “各位且慢!先莫要冲动,此事疑点重重,我们最好还是细细勘查一番,说不定是有人在暗中挑拨,妄图挑起两宗争端,二位可莫要中了圈套才是。” 然后姜怀仁却仿若未闻,步步紧逼,上前一步,脚下砖石竟隐隐出现裂痕,他怒道: “不论如何,今日你们必须给我上清宗一个交代,否则,即便拼着与鸦羽宗翻脸,我也定要为我门下弟子讨回公道!” 厅内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致。 厅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众人齐刷刷转头望去。 无极宗宗主方湛当先迈入,一袭月白长袍随风轻拂,风姿绰约。 跟在他身侧的是迟陵与苏禾,秦墨紧随其后。 方湛目光扫视一圈,微微皱眉,朝林庄主微微颔首,随后淡声道: “老夫与天音宗宗主都来迟了,还望林庄主莫怪。啧,这一进来,厅内火药味就这般浓,姜掌门,你是要拆了这启灵山庄?” 姜怀仁见方湛一进来就把矛头引到了他身上,烦的很,不耐道: “方宗主,你来得倒是巧,这鸦羽宗之人在这启灵山庄杀了我门下三长老的弟子,你来评评理,此事该如何了结?” 方湛瞥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定在鸦羽宗一行人的言如风身上,眸光深沉。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万分淡然地走到了商子裕身边站定,脸色平平: “鸦羽宗言小友是我宗老祖看上的人,他定不会看走眼,言小友品性纯良,天赋卓绝,既得老祖传承庇护,我便信他不会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我无极宗信得过鸦羽宗诸位,想必此事另有隐情。” 他一向帮亲不帮理,这话他可只说了一半,就算今日这事当真是鸦羽宗所为,那也一定是他姜怀仁座下的弟子先挑事的,四大宗门谁不知道他上清宗是四个宗门里面最会搞事的? 一年前的有次历练,他们上清宗的弟子为了自己活命,莫名就把他们无极宗的弟子推出去挡刀了,后来还各种颠倒黑白,后来要不是自己据理力争找出了证据,恐怕还要被他们反过来污蔑一番,从那之后,他就下定决心和姜怀仁分道扬镳了。 如今自己宗的弟子遭了殃就知道来找他评公道了? 那不好意思,包幸灾乐祸的。 姜怀仁一听,气得七窍生烟:“方湛,你莫要偏袒!就凭你空口白话,你对事实的真相什么都不了解,便要袒护他们?” 方湛神色未改,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笑意: “姜掌门,稍安勿躁。人是在这启灵山庄内死的,这庄子里弯弯绕绕可不少,你怎就笃定是鸦羽宗所为?莫不是心急想找替罪羊,好掩盖你上清宗那些不可告人之事?” “你!”这一番话直接说得姜怀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瘫坐了下去。 这个方湛!吃错药了不成?竟一反常态如此牙尖嘴利对付他? “迟宗主,你呢?你以为如何?”他在方湛那里受了气,便看向了迟陵。 而从入厅开始,迟陵和苏禾根本没关注这档子事,满心满眼都是坐得板板正正的迟夭,此刻一听这鸦羽宗涉嫌杀了他们上清宗的人,所有人包括迟夭的目光都一下子落到了他身上,迟陵挑眉扫了一眼众人,稳稳坐下,对姜怀仁道: “姜掌门,凡事讲究一个证据,方才我等也在外头听了好一会,那药瓶中到底是药是毒,一验便知,拿出确凿的证据来,才方可下定论。林庄主,人是在启灵山庄死的,你就没有什么要表示的?” 迟陵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未如此清醒过。 他这次来,便是来接迟夭回宗门的。 可不得在自己女儿面前表现得好一些。 第190章 谁他妈都打不过,他这命怎么就这么苦! 林庄主在旁早已汗如雨下。 这几宗大佬对峙,他区区一个山庄庄主,谁都得罪不起,思量再三,他咬咬牙,高声道: “诸位且息怒!人是在我宗门离奇死亡的,事已至此,林某承诺,定会在两日内全力查出真凶,给诸位一个满意交代,期间还望大家莫要再生冲突,一切待真相大白再说!” 姜怀仁虽心中不满,但也知此刻僵持无益,终于是暂且压下了怒火。 夜幕低垂,如水般的月色洒进启灵山庄,却始终驱不散这重重阴霾。 林庄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的院子,满心忧虑,今日他待人好好调查了一番那个上清宗死去的弟子,那人的确像是毒发身亡,但诡异的是,上清宗指摘鸦羽宗的那个药瓶里头,药师查验了好几遍,压根就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解毒丹。 这样一来,线索便又断了。 此人死的离奇,死状更是可怖,其实比起像是毒杀,更……像是被魔族杀害的。 想到这,林庄主眼眸一颤。 他原本就不想淌这趟浑水,只想好好做他的生意,但今日三大宗门有两方都暗戳戳示意他站鸦羽宗,唯独上清宗意图把所有的罪责推在鸦羽宗头上…… 这是,让他不得不选一方势力站脚,否则今日这事,便没完了。 刚一进门,还未坐下喘口气,一道黑影就从墙角闪出,瞬间移至他身前。 林庄主惊恐之下,双膝一软,扑通跪地,簌簌发抖道: “主……主人,您怎么来了?” 那黑袍人浑身散发着冰冷彻骨的寒气,声音仿若是从九幽地狱传来,扭曲而阴森: “哼,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竟然直接把上清宗的弟子给杀了!还栽赃到鸦羽宗那个什么林行幽身上,我养你这废物有何用!?” 林庄主大惊,“主人!那上清宗的弟子不是我动的手!” 黑袍人沉默片刻,语气怪异,“不是你做的?那谁有那个能力在你山庄内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 林庄主满心愤懑委屈,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磕头如捣蒜: “主人恕罪,是小的办事不力,还没能查出真正的凶手,而且那人的死状不像毒杀,更像是魔族……主人,今日情形实非我所能掌控,这几方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 “住口!连魔族都出来了?”黑袍人怒喝打断,一手便把林庄主从地上给提了起来,“你这废物,平日里吹嘘山庄经营得滴水不漏,如今呢?一场命案搅得各方势力剑拔弩张,我都说了,言如风是上头点名要杀的,稍有差池,咱们多年筹谋便会付诸东流!” 说着,手臂猛地一甩,林庄主像破布袋般摔落在地,狼狈不堪,下一秒,那黑袍人的脚,就径直踩到了他的脸上。 死死碾压。 林庄主眼眶血红,心中恨意狠狠翻滚。 这藏头露尾的鼠辈,整日躲在黑袍后面颐指气使,当真以为他就如此甘心受他驱使?若不是当初被他下了蛊,如今怎会被他如此折辱! 回想起初次与这黑袍人碰面,那是个暴雨夜,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着拍击窗棂。他在书房盘点账目,就突然有道幽影毫无征兆地穿墙而入,瞬间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然后就那么轻飘飘地当着他的面给他种下了噬心蛊。 从那刻起,他便被迫卷入了魔族的阴谋漩涡,成了这黑袍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而此刻,脸上黑袍人的脚已然撤下。 随后那人在屋内来回踱步,黑袍拖地,发出簌簌声响。 “听着,我不想听你任何借口,两日时限是我最大的容忍度,不论如何,两日后我要看到结果!这言如风此次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来,你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和他那几个同门,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山庄,懂了吗?你若是再坏我大事,便拿命来抵!” 林庄主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余光掠过那黑袍人腰间时,眸光微微一顿。 他很快便低下头,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咬牙应道: “是,主人…那……解药……?” 待黑袍人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他才缓缓起身,拍去了身上的尘土,目光阴冷。 方才这人没注意到自己的腰间玉佩露了出来,被他尽数收在了眼底。 一直以来,拿捏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难怪这次黑袍人来得会如此迅速。 林庄主侧目看向那人离开的方向,眉眼微微眯起,眼中的恨意滔天,恨恨把方才他丢给自己的解药给一口吞了下去。 这,又算不算自己手里也有了他的把柄! “林庄主,何必为了此人如此气恼?”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道邪肆至极的声音。 林庄主侧目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出现了一道轻飘飘的幽影,浓郁的魔气在他身上肆意翻涌。 他大惊道:“魔族!你是如何进来的?” 他的山庄内部布了结界,魔族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进入! 那幽影嘿嘿冷笑道: “就你那山庄的三脚猫阵法,能挡住蚊子就不错了。” 林庄主捏紧了拳头,额间青筋直跳,踏马的,被那个黑袍人踩在脚下羞辱一番也就算了,他受困于人,这个魔族,是哪里来的如此自信,他正好气得发昏,拿他来练练手! 林庄主心念一动,手中便有灵剑闪出。 那道幽影见他如此,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半炷香后。 林庄主再一次被踩在了地下。 他捏拳重重捶地。 谁他妈都打不过,他这命怎么就这么苦! “林庄主,你身上这蛊毒,我可以帮你解了,往后你就不用再受制于人,你与我合作,我助你摆脱困境,获取无上力量,如何?” 他身上压着他的幽影语气带上了丝丝蛊惑。 林庄主抬眸,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一咬牙: “你所言当真?你真的能解这蛊毒?为何要帮我?你要附身?” 这个魔族该不会是看上了他这副身躯吧? 林庄主双手抱胸,眼中满是惊恐。 幽影继续桀桀怪笑,“自然当真,也自然能解,你不是不甘沦为方才那人的奴隶么,至于为何帮你……这个嘛,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放心,无需附身你,你这弱鸡身躯,还承受不住我的力量,我可不想你跟那上清宗叫什么李肆的一样,一被我附身,没半刻钟就死绝了,没趣。” “李肆是你杀的??”林庄主大惊。 第191章 听他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林庄主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团幽影,心中震撼不已。 那李肆本就死得蹊跷,七窍流血怎么看都是中毒的征兆,但药师查过,他体内压根无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是又如何?那李肆自身灵力低微,却有了不属于他的欲念,满腔怨毒妄图去寻仇,对于我们这种飘荡在外的魔魂来说,是绝佳的附身容器,不过他意志薄弱,灵魂不堪重击,没几下就崩碎了,白白浪费我一番精力。” 幽影语气满是不屑,似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物破损。 林庄主眉头紧皱,脑海中飞速运转。 一方面,与魔族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遭受千夫所指,可另一方面,那人对他的羞辱和压迫日日夜夜都啃食着他的尊严,被他所下的蛊毒更像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就能要了他的命,如果能和此魔族合作,借他之力挣脱枷锁,或许还能有那么一线生机。 “考虑得如何,方才那人上面显然是有人的,但我上面没人,你若与我合作,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错过这次,可就没有下次了。” 幽影循循善诱。 “……”林庄主咬着牙,“好,成交!但你得先解我蛊毒,否则一切免谈。” 他一字一句说道。 这个幽影说的不错,与他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幽影嘟囔道:“啧,脾气还挺大。” 说着,那黑雾中伸出了一只冒着黑烟,形似枯槁的手,指尖轻点在林庄主的眉心。 刹那间,林庄主只觉得一股冰冷又炽热难耐的诡异力量像洪流般涌入了他的识海,只眨眼间,就准确无误地在他身体里找到了那只刚刚吃饱喝足正美美休憩的蛊虫。 撕拉—— 指尖被什么东西划破。 咻。 一颗黑色的蛊虫,眨眼间就从指尖被逼出,而后啪的一声。 在空中爆裂而亡。 蛊毒的气息消散殆尽,林庄主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眼中满是重获自由的欣喜。 “合作愉快,林庄主。” “接下来,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 幽影微微俯身低语。 - 这一日,迟夭几人分成了几批,几乎把这启灵山庄都翻了个遍。 “山庄西翼,住的的确是炼器师,但都是刚上山的,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言如风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山庄很大,分成了七个区域,每个区域一个管家,管家之间不互通,每日会把当日自己区域的事务汇报到总管家那里去,但即便加上这个所谓的总管,也只有八个,还有四个管家,我找了一日都没找到,更没从他们口中挖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晏紫汐看着几人,叹了口气。 林行幽眸子扫了眼她,“那李肆并非死于毒,而是魂体破灭,这山庄里头有魔族。”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脊背绷直了。 迟夭缓缓扒拉了一口晚饭,“魔族不是都被关入了无妄海么?为何还会有如此多的魔族在到处作乱?”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迟夭扒拉饭食的细微声响,虽然如今她已经可以辟谷了,但她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这个一日三餐的习惯。 商子裕眉头拧成了个四阶,率先打破了沉默,“的确太多了些,我们一路走来,不论是云中城,秘境,还是这启灵山庄,到处都是魔族的痕迹,此事恐怕比咱们想象的要棘手,无妄海封印松动的事情我们也从褚前辈口中听说了,难道魔族已经大批逃出,妄图东山再起?” 话音刚落,玄祁猛地攥紧拳头,“砰”地砸在桌上,震得碗筷一阵跳动,“这启灵山庄不会就是他们布局的一环吧?我们中计了??老五还在他们手里呢该死的。” 言如风把手里的杯子转了个圈: “李肆魂体破灭,恐怕是那魔族强行附身所致,但是奇怪的是,魔族行事向来隐秘啊,什么时候会这么大胆?敢在四大宗门都在的情况下在山庄内公然杀人,他们不要命啦?” 他站起身来,拿着杯子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如果我是魔族我肯定就不这么做,我会……巴拉巴拉巴拉……” “@#¥%&%……” “唉,这群魔族还是太蠢了,方才我的分析你们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言如风说得口干舌燥,自信一笑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 很好。 所有人都是一副“听他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模样,没一个人在听的。 片刻后,还是晏紫汐很给面子的说了句: “小三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魔族行事隐秘,能这么做,恐怕他们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住局面。” 商子裕收回了眼神,“我倒是在西翼那块儿混开了,得到了点消息,这炼器师的考验一共三重,第一重是在炎魔窟中仅仅凭炼器之火坚持半个时辰,第二重是在规定时间内辨认出一百种矿石的特性与用途,第三重则是在灵纹阵法中,用随即给出的五种普通材料,炼制出一件品阶不低于三阶的法宝。” “以老五的能力,这三重对她来说简简单单,不可能过不了,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小师妹说的她看见的,老五铁定是被这些狗崽子抓了,而且他们招了这么多炼器师,肯定是想打造个什么法器,这九麓山周围没有别的山,如果按老二说的不止这七个区域的话,唯一的可能……” 商子裕微微低下头,踏了踏地板,食指和中指扶额,声音慷慨激昂: “真相就是!这整座九麓山都被挖空了!而老五,就被关在我们脚下!” 迟夭瞪大了眼睛,嘴里还叼着半根青菜,嘴里含含糊糊:“四师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玄祁毫不犹豫嗤笑拆台:“因为这些都是老六推测出来的,你四师兄就是复述了一遍。” 商子裕看了眼他,满脸写着郁闷。 谢谢,是真的会谢,有你真好。 林行幽这才缓缓开口: “嗯,我在早上那家仆身上贴了追踪符,他手上的茧很厚,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根本不是什么家仆,而是先前通过考验、从里头逃出来的炼器师。” 迟夭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就嗖地蹦了起来,把碗筷一扔: “那还等什么,六师兄,咱们走吧!跟着追踪符我们就可以找到五师姐了!” 第192章 堂堂上清宗宗主,心胸狭隘至此 说走就走。 迟夭从自己的纳戒里头拿出几张隐身符,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呲起大牙来: “这是小夭从师父留下来的书里,依葫芦画瓢画出来的,先前我试过,效果可好啦!但是最多只能支撑小半个时辰哦。” 于是。 几人依旧还跟做贼似的猫着腰,贴着墙根,跟在了林行幽身后。 正说着,路过花丛时,商子裕不小心踩断了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跟放鞭炮似的。 言如风扭头瞪他:“老四你动静小点儿,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赶大集!” 商子裕扣了扣脑袋,低声道:“这么点声音别人只会以为是野猫,快点走!” 迟夭看看前面的二师姐,又看看身后的四师兄,轻声问道: “我们不是贴了隐身符么,为什么还要如此小心?” 玄祁被点醒了,有道理嗷。 但看着前面几人依旧猫着腰,他刚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 于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你师兄师姐没啥经验,我猜老六想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迟夭闻言恍然大悟,不愧是六师兄,果然是深思熟虑。 几人继续往前走,没过一会经过了一片小树林,还没靠近,便听见一声声清脆又狠厉的鞭响,伴随着隐忍的闷哼从林内传出。 林行幽眸子一顿,几人悄无声息地便停住了脚步。 众人定睛看去,姜怀仁面色阴沉,手上握着一道长鞭,正万分狠厉地一下下抽打在跪在地上的人背上。 那人背上,一道道血痕瞬间绽裂衣衫,皮开肉绽,有鲜血汩汩流出,洇红了衣袍。 姜怀仁边打边低声怒骂: “你这废物!我叫你盯紧鸦羽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门下弟子在启灵山庄就这么死了,你竟然半点不知?” 大家听到他这句话,顿时面面相觑。 那人双膝跪地,身形摇摇欲坠却不敢闪躲,声音闷闷的: “师父,徒儿知错。” 听到这声音,言如风眉头微微挑起,那人不是沈琅还能是谁。 这边沈琅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姜怀仁就猛地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踢翻在地: “别找借口!我在这凤麟大陆摸爬滚打多少年,见过的绝世天才入过江之鲫,比你天赋卓绝的多了去,可独独只收了你做关门弟子,要灵材给灵材,要功法秘籍给功法秘籍,结果呢?关键的时刻掉链子,在堂上你竟然为鸦羽宗的那些人说话?我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没有我,你恐怕现在还在外头捡垃圾!” 迟夭看得目瞪口呆,小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满心愤慨,轻声道: “这姜怀仁怎如此狠毒!沈琅哥哥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他竟然这般下死手毒打,这哪里有半分师徒情分,根本就是只把他当顺手的工具嘛,稍有不顺心就肆意打骂,简直太过分啦!” 玄祁微微点头,十分赞同:“太过分啦!!” 晏紫汐亦是卷了卷自己胸前的发丝: “这堂堂上清宗宗主,心胸狭隘至此,手段还这般卑劣,平日里定是惯会欺压门下,可怜这沈琅长了一副如此冷傲的好皮囊,没想到背地如此卑微无下限,啧啧,枉姐姐我昨日还对他高看了几分。” 商子裕冷哼一声: “这老匹夫,怕是借题发挥,李肆之死本就蹊跷,他自己心里有鬼,却拿沈琅撒气,还搞道德绑架这一套,怕不是想借此立威,稳固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宗主之位吧,就这也配做一宗宗主?”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姜怀仁手中长鞭一收。 那鞭子犹自滴着沈琅的鲜血,在地上的树叶上染出一片刺目的嫣红。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沈琅,冷哼一声,寒声道: “听好了,从现在起,李肆那档子破事你无需再插手,这两日那个姓林的自会使出全身解数给咱们上清宗呈上一个满意的答案,你且把心思清清,别再给我添乱。” 说完,姜怀仁微微俯身,凑近沈琅,那森冷的目光仿若两把利刃,直直刺向沈琅,一字一顿道: “接下来,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鸦羽宗的言如风,你知道吧?明日你哪里也不要去,想尽办法再拍卖会结束前,把他单独约出来,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我会给你留几个人在暗中帮衬,如果他那几个同门阻挠,就不要留一丝活口,懂?” 沈琅浑身一颤,不顾伤口撕扯剧烈,猛地抬头,双眼满是惊愕,色声问道: “师父,徒儿来上清宗这些年,赴汤蹈火从未犹豫,可杀言如风这件事……我不明白,为何要置他于死地?还望师父明示!” 姜怀仁瞬间暴跳如雷,飞起一脚踹在沈琅的肩胛处,伴随着骨骼咔嚓一声脆响,沈琅整个人横飞出去,冲冲砸倒一片灌木丛,枝叶碎屑纷飞。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徒!敢质疑我的命令?我吩咐的事情,你乖乖照办便是,言如风之事,涉及宗门机密,你还不配知晓!别再啰嗦半个字,否则……” 姜怀仁说着,手中长鞭再次扬起,作势要抽,“我现在就废了你这身修为,把你逐出师门,看你在外头能混成什么模样!” 沈琅瘫倒在地,满脸血污,嘴唇青紫,眸光微微闪烁着。 倏地,他的目光一寸寸上移,定格在林外某一处。 姜怀仁并未发现他的异常,眉头皱成个死结,深知若是把这徒儿逼至绝境,万一鱼死网破也麻烦,当下深深叹了口气,语气稍缓,故作无奈道: “琅儿啊,为师也有难言之隐,并非故意为难你。” “上头施压如山,那言如风的生死,与上清宗根基息息相关,一旦此事不成,我上清宗百年基业都将毁于一旦,万千弟子性命堪忧呐。为师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保住宗门,护你周全,你好好思量思量,莫要再意气用事,辜负为师一片苦心!” 言罢,姜怀仁袍袖一挥,大步流星而去,只剩沈琅一人浸在血泊之中,衣衫褴褛,身形残破。 这边的迟夭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三师兄,沈琅哥哥他……是、在看我们吗?” 第193章 他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沈琅不成? 言如风眉头紧锁,目光凝重,低声道: “不好说。” 众人皆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都做好了要是真被发现就冲上去跟他打一架的准备,反正方才这人刚接了要来杀老三的任务,迟早要打的。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沈琅不成? 但下一秒,沈琅的目光逐渐空洞,然后直直移开了目光。 片刻后,才拖着残破身躯,一瘸一拐艰难起身,如负伤孤狼般蹒跚隐没于夜色。 “呼——吓死我了,他刚刚那一眼,差点让我以为他看破了小师妹的隐身符,还好是错觉。” 商子裕提起来的心,终于缓缓落了下去。 迟夭的目光从远远离开的沈琅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了言如风: “三师兄,方才上清宗宗主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为何你的性命与他们宗门的根基息息相关?” 看到自家小师妹满心满眼都担忧着自己,言如风沉思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此前他跟上清宗完全没有瓜葛,除了两年前打败过一次沈琅之外…… 但这与姜怀仁和上清宗也扯不上半毛钱关系,至于姜怀仁所说,他的性命与上清宗的根基息息相关这事,更是无稽之谈。 晏紫汐想起什么,突然回过神来: “小三,你说会不会是之前追杀你的人?” 言如风也正想到这一层,剑眉微微挑起,如果是言家那些人派来的人,让姜怀仁对他赶尽杀绝,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上界之人下来,若是杀人是会受到天罚的……就像那日师父杀了那几个化神一般。 等等! 言如风突然瞪大了双眼,瞳孔微微颤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两年前言家派人下来杀他,当初要不是老二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他并杀了他们,那些人是一定会杀了他的,当时他没有多想,后面也还暗自侥幸,现在想来,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存了死志下来的,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回去! 以言家那父子俩的秉性,一日见不到自己的尸体,他们就会一直源源不断地想办法把自己给弄死。 所以派人下来威胁姜怀仁杀他,也的确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上面最基础的实力,就已经是凤麟大陆的巅峰境界了,姜怀仁会害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怕才不正常。 但他想不懂的是,姜怀仁刚刚所说的自己的性命和上清宗有关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言家这几年在上面的权力已经大到能决定下界宗门生死的地步了? “小三?”见他不说话,晏紫汐推搡了他一把,而后继续说道,“上次那五个化神,是不是也是他们派来的?小老头到如今都没有音讯,恐怕情况也不容乐观,我们得早做打算才是。” 言如风突然悟了。 对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上次那五个化神显然不是言家的手笔, 上清宗的弟子他也不是没见过,都是些软脚虾,但若是这姜怀仁把从言家得到的那些资源全部砸在天赋极佳的人身上……以上界的资源,培养出区区几个化神,根本不在话下,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难怪姜怀仁说自己的生死会影响到他们上清宗的生死存亡。 想到这,他把自己得出来的结论简单讲给了周围的几人听,一时间墙角这一块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不论如何,我们现在都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先把老五救出来再一起商量如何做。” 林行幽打破了沉默,快步往前走去。 几人纷纷醒过神来,忙不迭跟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月色诡谲,似也在这紧张氛围中隐匿身形,四周静谧得只剩众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轻微到极致的脚步声。 追踪符所示的位置近在咫尺,但林行幽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后头没有半点预兆的言如风一头就撞了上去。 “怎么了?” 言如风轻声问道,却在下一刻被林行幽十分精准地捂住了嘴。 等看清楚面前是什么地方,言如风眨巴了几下眼睛,林行幽这才松开了手。 眼前是一处庭院,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芒,更没有一丝声响,雕梁画栋在月色下透着一股子森冷幽寂。 言如风示意后面的人停下,随手在地上捡了片落叶,用灵力悄无声息地送进了院墙。 那落叶却在刚到墙边之时,就瞬间化作齑粉。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片落叶化为粉末,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晏紫汐传音入密: “这院子布了极强禁制,贸然闯入怕是瞬间就会触发警报,咱们得另寻法子。”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青年一袭玄色长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慢悠悠踱步而来,手中还把玩着一对玉核桃,看似闲适,实则周身气息凌厉,显然不是什么凡俗之辈。 身后还跟着几个面无表情之人,看起来像是家仆,他们手上拎着的是几个沉睡了的壮年。 商子裕定睛一看,那几个壮汉俨然就是他今日在山庄西翼那侧见过的炼器师,他倏地就站起了身,传音告诉了身旁几人。 可不过是起身这会的功夫,那管家的脚步便已然一顿,目光如电般扫向了商子裕隐匿的方位,鼻尖轻嗅,眉头微蹙。 他没回头,只抬手打开了结界,“你们先把人送进去,我随后就来。” 说着就朝商子裕几人这一方走了过来。 迟夭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死死地攥住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已然离他们只有短短几步之遥,就在晏紫汐准备站起身来时,商子裕身后有一道黑影快速掠过,直直扑向了那青年的脚踝,狠狠一挠。 那人受了惊,脸色骤变,怒喝一声抬脚便要去踢那只猫,却被那小黑猫灵活一闪,窜入了丛林消失不见。 “哪来的野猫,真晦气!” 管家啐了一口,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转过身快步走到那院落门口,不过片刻就进了结界。 众人这才狠狠松了口气,转过头去找那黑猫。 “小黑是怎么跟到启灵山庄来的?”迟夭起身去把趴在树上微微眯着眼的小黑抱了下来,眼中满是疑惑。 后者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没有回答她的打算,反正也开不了口。 好歹也是没有打草惊蛇。 看着被迟夭抱起后消失在半空中的小黑,晏紫汐沉默了片刻,转而又看向了面前这堵结界,微微叹了口气,“他们倒是谨慎,方才那人应当就是那四个管家之一了,这结界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能打开,隐身符又马上要失效了,恐怕今日我们是没有办法进去一探了。” “谁说哒?” 迟夭清脆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 透着几分狡黠。 第194章 和她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众人原本还满心忧虑,听到迟夭的声音,纷纷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疑惑。 迟夭眉眼弯弯,从纳戒里掏出了几个薄如蝉翼的纸片人儿,做工精巧仿若活物。 “当当当当~这是二师姐之前给小夭做的纸片人儿,也是前些日子我捣鼓着玩儿,才发现它能有大用处,方才我趁那人不注意,丢到他身上啦,纸片人儿轻盈不起眼,不容易被发觉,比我们自己进去要方便许多。” 众人眼睛一亮,商子裕双手一拍,由衷赞叹道: “咱们小师妹就是机灵,这小脑瓜的点子一套套的,不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进不去还可以用小纸片人呢?” “不止如此吧小夭儿,你是不是还在它身上同时用了传声符、隐身符和传影阵?” 晏紫汐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迟夭眯起眼睛重重点了点头,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笑脸盈盈: “对呀,二师姐是怎么猜到的?” 晏紫汐轻笑一声,捏了捏她柔软甜糯的脸蛋,没说话,只手中掐诀布阵,片刻后微弱的金光一闪,几人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方才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此事,而且那管家分明敏锐异于常人也未曾发觉,所以她断定那小纸人儿绝不是两手空空进去的,想到此处,她看着迟夭那张小脸缓缓摇摇头,到底是他们思维狭隘了,只一心想着早点把老五救出来,却忘记了事先探清局势比只身赴险来得更安全。 无人发现。 在方才那处林子前,众人消失后,一白袍人从树后缓缓走出,望着自己手中那残存的几根黑色猫毛,无言地勾了勾唇角,笑意有些苦涩。 沉默片刻,白影一闪而过,霎时消失在原地。 院内,一片落叶随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石凳上,屋内烛影摇红,下一刻便被熄灭,漆黑静谧。 “好了,我布了幻阵,山庄的人只会以为我们都已经休息了,有那几个捏出来的傀儡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晏紫汐收回手,屋内依旧一片亮堂。 迟夭点了点头,他们方才出门之前,二师姐就用小纸人捏了几个与他们几人一模一样的傀儡放在了屋内掩人耳目,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特别神奇,等日后,她也要学这个术法! 她暗暗在心里想着。 众人围聚在一起,迟夭抬手一挥,一道影像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起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前方有人举着火把,火光摇曳,四周看起来像是一个地道,昏暗潮湿,石壁上满是斑驳,少许地方还残留着不知何人留下的血痕。 而后才视线大开,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地牢。 每一个牢房中都住着一个炼器师,面前是各种各样炼器用的熔炉、锤子等工具。 炼器师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道道鞭痕交错纵横在他们裸露的肌肤上,血水混着汗水滴落,惨不忍睹。 有个年轻的炼器师满脸都写着不甘,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侍从强行按头浸入了底下水中,拼命挣扎着,水中有气泡汩汩冒出,水花四溅。 好一会儿才被拽出来,他脸色苍白,呛咳不止,没一会脸色就变得格外潮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浑身颤抖。 这一幕看得众人怒火中烧,玄祁咬牙切齿: “这些畜牲,竟当真把这些炼器师抓到了一起严刑逼迫他们炼器!那个林庄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紫汐紧紧盯着画面,“得先找到小五。” 迟夭强压着怒火,指引着纸片人从那管家身上跳了下来,在错综复杂的地牢中四处寻觅。 一刻钟后,竟又和那管家碰了面。 小纸人忙不迭把自己藏在了一道牢房的铁柱后头。 那管家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随后缓缓转身,看向了自己面前的牢房,抬手便让人打开了牢门,跨步进入。 小纸人轻飘飘在空中荡了起来,稳稳贴在了那牢房对面墙壁搁置的火把把手上。 一个少女被反绑在柱子上,满身伤痕,瘦小而无助。 她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脸颊上,脸色微微泛白,额上还是细密的汗珠,沾湿了额前俏皮的刘海,长睫上挂着几颗晶莹,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蕊,原本明亮灵动的圆眼此刻满是疲乏,眼下挂着一颗淡淡的痣。 商子裕一看到这,倏地一下就站起身来,“老五!” 众人的呼吸都是一滞,他们何时看到过老五如此狼狈的模样,这启灵山庄,当真是不当人! 迟夭看了个真切,也是屏住了呼吸,心脏那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隐隐作痛。 这个场景……和她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五师姐的长相,也和她梦到的,一模一样。 她看着画面中少女的双臂被绑在身后,小手不由得抚上了心口,心里突然好难过,这是……为什么呢? 那管家脸色阴沉,盯着少女看了半晌,皱起眉头为她灌输灵力,嘴上半点也没闲着: “付姑娘,你已经在此与我们耗了三个月了,我劝你啊,还是莫要再固执了。主子他耐心有限,若是当真把他惹恼了,你往后可没有好果子吃,你若是乖乖听话,哪里还用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不如别再这么倔了,好好为主人炼器,少些痛苦,也成全大家,岂不皆大欢喜?” 架子上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冷冷瞥了一眼管家,蓦地“呸”了一声,声若洪钟: “狗腿子,你少在这儿放屁!真当姑奶奶我傻?若我对你没无用,早就被丢去喂狗了,还能留到现在?想让本姑娘帮着你们做这杀人的魔器,门儿都没有,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管家被付柔这么一骂,脸色铁青,嘴角也止不住地微微抽搐,每次来这儿他都觉得很割裂,这少女分明长得如此娇柔可爱,怎地一开口却如此这般粗鲁! 割裂,太割裂了! 他看着付柔那张脸,想到主人给他的最后期限,气得狠了,猛地抬手就像朝付柔狠狠扇去,可手掌却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住,终究是不敢真的伤了她,只是咬着牙恶狠狠道: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主人对你已经是特殊待遇了,你是六阶炼器师,有这能力为何不好好帮主人做事,你若再不知好歹,到时候来的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心!” 第195章 体……体修? “啊啊啊!!” 另一牢房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夹带着鞭子声隐隐传来。 付柔把一切尽收眼底,却丝毫不惧,只冷笑一声: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如你们所愿!” 管家气得浑身发抖,可面前这人之前已经动用了刑罚,但是也让他因此被主子狠狠责罚了一顿,如今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一甩袖子,气冲冲便出了牢房。 远远又冲进了另一牢房内,一脚就踹倒了对炼器师用刑的侍从,大吼道: “打打打,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都给我小心着点!我说了这些炼器师一个都不能死,要是死了谁替我们办事?你吗?还是你?!现在是拍卖会期间,四大宗门都来了,你们少搞点事情,别真给山庄惹出什么事来!都听到没?” 侍从们闻言,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 管家这才从牢房里头出来,回头看了一眼付柔,眼神中透露着气愤,拿起了一旁挂在墙上的鞭子,在牢房铁门上狠狠抽了几下泄愤,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后,周围又恢复了安静,迟夭这边只能隐隐听到几声呜咽声。 小纸人见管家离开,又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回来之后,才从火把上啵唧两下扯回了自己的手,高高一跃,落在了地上,飞速走到了付柔身边。 然后沿着她破破烂烂的衣摆逐渐往上攀爬,爬到了付柔的肩膀上。 付柔这时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缓缓睁开了眼看向自己的肩头,看到的只有一片空气。 小纸人在付柔的肩头停稳,迟夭赶忙掐动了法诀,看了眼身边的晏紫汐,眸子亮亮的。 晏紫汐通过传声符轻声唤道: “小五,是我们,别慌。” 付柔身子一僵,眼中瞬间便闪过惊喜和难以置信,连忙压低了声音回应道: “老二,你回来了?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她的声音相较于刚才,多了几分虚弱的颤抖。 一旁商子裕开口道:“这事说来话长,老五,一切等把你救出来我们再细说,你先告诉我们,你是如何被关进去的?我们要怎么救你?” 付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声音有些哽咽,颇有些委屈道: “这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了,当初要不是因为想要那么几块星陨神铁,狗都不来这九麓山!我只知道这是在山里,整座九麓山都被挖空了,外头应该有结界,我没有见过,当初是直接被药晕了带进来的,就连现在,他们每日都还是会给我们下毒……” 林行幽眸子一眯:“有何症状?” 付柔摇摇头,“放心,姑奶奶我可是体修,皮肉厚实着,他们这些毒对我来说就像挠痒痒,但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毒对我造成了影响,让我根本没办法使出灵力。” 迟夭听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画面中那娇小可爱的女子,体……体修? 这谁能相信? 玄祁看到付柔说完一句话就得缓缓,气得胸腔都在颤,“这群狗东西,竟然对一个小姑娘用毒,半点人性都没有,如果不是明天我们还要给小师妹拿灵犀玉魄,我现在就想去把那个姓林的给一把火烧了!” 这话说完,空气中一滞。 林行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眉眼微挑。 多冒昧? 玄祁顿时也察觉到自己刚刚似乎说错了什么话,红发往后一甩,啪地一声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万分狗腿子地讪笑道,“嘴快,嘴快,我说的是那个林庄主,不是说你哈,那个狗东西简直是侮辱了林这个姓氏!他压根不配跟你一个姓!” 林行幽这才慢悠悠收回了目光。 “小师妹?” 付柔缓缓抬头,眼里有光芒闪烁。 她不在的这半年,他们宗门又多了一员!老四记大功! “此事也说来话长,时间有限,小五,你先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晏紫汐看了眼眼前的画面,看到那小妮子眼里满是光彩,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从前小五在宗门的时候就老说他们宗门就缺个小师妹,如今有了小夭儿,她指不定多开心。 付柔缓了缓神,“三个月前,启灵山庄广发帖子招募炼器师,我本以为是难得的机遇,哪里想到是进了这贼窝,我刚通过那三重试炼,那林全顺就给我们下了药,把我囚在这里,只为了让我修复一件上古魔器,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老头先前给我留过一本书,那上面记载着之器,这魔器也在其中,是灭世钟。” 林全顺便是林庄主的全名。 言如风蹙眉追问:“老五,可知那魔器用途?” 付柔听到他的声音,又是一愣,老三也回来了? 但她没恍惚太久,很快便凝神道: “此物是魔神初邪的法器,若是修复完成,再以特定的魔族血祭仪式开启,启动后,钟声会碾碎百里内所有生灵的意识,让他们沦为行尸走肉,灵魂则会被囚于钟内,成为滋养魔气的养分,若我真给他们把此物修复好了,我就是凤麟大陆的罪人。” 话音刚落,这边商子裕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怒骂道: “那林全顺竟当真敢与魔族合谋!这魔器要是真被修复好,整个大陆都会遭受无妄之灾,更遑论他区区一个庄主了,这人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付柔立即摇头:“那林全顺身后有人指使,此人极为隐秘,从未现身,从重重迹象看来,他们之间和魔族瓜葛牵扯得极深,没过半月,就会有魔族来着地牢催进度,当然,魔族那一套无非也是威逼利诱,对我没用。” 林行幽沉默一会,“先把你救出来再说,明日拍卖会是最佳的下手时机。” 商子裕一急之下急了一下: “可这结界这么棘手,连老二都没办法,强攻怕是不行,我们得想法子智取,老五,这地牢可有什么薄弱之处,或是守卫轮岗间隙?” 付柔眸子一亮,刚想说些什么,传影阵的画面突然漆黑一片。 连接中断。 迟夭脸色发白,“小纸人被发现了。” 第196章 修复……灭世钟 众人脸色骤变,心瞬间沉入了谷地。 迟夭迅速掐诀,试图重新召回小纸人,然而却跟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空气中弥漫这凝重的死寂。 几人互相对视,若真是被发现了的话,恐怕老五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 与此同时,地牢深处。 付柔眼睁睁看着眼前光影一闪,肩上的小纸人在一道魔气的攻击下显形,而后噗地化作灰烬消散,她暗叫不好。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阵阴森的魔风便呼啸着卷进牢房,林全顺黑着脸走了进来,身侧跟着一团乌烟瘴气的魔气,那团魔气在空中汹涌翻卷,其中两道红光如幽怨寒星一般透着彻骨的寒意。 林全顺上前一步,冷哼道: “付柔,别以为你耍这些小把戏就能逃过本庄主的眼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说,山庄中有谁是你的帮手?” 付柔翻了个白眼:“什么帮手,姑奶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全顺还想说什么,便被身边的魔气给打断,“这些都不重要,别在这说这些废话,告诉她,若她能把灭世钟修好,你便放她离开。” 林全顺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看向身侧之魔,“她可是六阶炼器师,你少放她走?” 见那魔族不说话,林全顺深吸一口气,得,你是大爷,他看向付柔,逐字逐句重复:“我不废话,告诉你,若你能把灭世钟修好,我便放你离开!” 付柔额角落下几条黑线,这一人一魔当着她的面说话,该不会以为她耳聋吧? 这个林全顺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虽然都只是远远看了眼,但现在他怎么现在突然变蠢了? 还是说,此人一直都这么蠢,只是没有显于人前? 她狐疑地看了眼面前的人,慢悠悠开口:“一个两个都想让姑奶奶我帮你们魔族修这灭世魔器,我建议你们找个地方躺下,做个梦来的比较快。” 那魔族见状,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声如夜枭啼鸣: “小丫头片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魔气陡然一动,瞬间便闪至付柔身前,魔手如钩直逼她咽喉,凶残无比。 魔族尖锐的爪子在付柔漆黑的眸子里瞬间放大,刹那间停驻在离她眼珠一寸的距离,尖利的指尖几乎要戳破她的眼珠,但付柔却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目光坦然无畏,直直迎上,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对方黔驴技穷的恐吓手段。 魔族见状,低低笑了一声,“有意思。” 这小妮子的骨头倒挺硬。 他收了手,周身魔气稍稍收敛,和声说道:“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知晓你们炼器师一生痴迷于珍稀材料和精妙法宝,只要你肯修好这灭世钟,星陨神铁,你要多少有多少,各类上古炼器秘籍,也任你挑选,这些都是能让你炼器造诣一日千里的宝贝,旁人求都求不来,如何?” 付柔眉头一蹙,这些东西对她而言,的确有这难以抗拒的诱惑,心中难免泛起了一丝涟漪、 但转瞬间,她眼底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冷哼道: “收起你这套把戏,拿这些脏东西收买我想让我为你修复这灭世钟?我要是修复好了,整个大陆都得受难,我到那时候有没有命活都不知道,还炼个屁的器!纵使这些东西真能让我一日千里,我也不会轮为千古罪人。” 魔族间利诱不成,周身的魔气又翻腾了起来,覆盖了整个牢房,把林全顺给吓得一溜烟就溜出了牢房,瘫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嘴巴微张,看着这满牢房的魔气止不住地发颤。 娘诶,要是当时他没答应跟这魔族合作,说不定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魔气中,血眸的光芒大盛,诡异的魔音低语在付柔的耳边不断萦绕着,如同细密的蛛丝,一点一点包裹了她的神志。 付柔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被紧紧地缠绕,而后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意识像是陷入了泥沼,越陷越深。 “帮我修复灭世钟。”魔族在她耳边张口说道。 付柔双唇微启,目光呆滞,全然没了先前的灵动,就像个任人摆弄的娃娃般点了点头,声音机械而空洞: “是,修复……灭世钟。” 翌日。 迟夭几人的院子前,天微微大亮,就已经有三个人站在了门口。 苏禾冷着脸:“你若是这次真能把小夭给劝回去,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迟陵拍拍她的背,“还是夫人大人有大谅,等我们把迟夭接回去,我一定会好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把她和阮阮一视同仁,不会再厚此薄彼。” 听到迟阮阮的名字,苏禾脸色依旧没转好,她看了眼迟陵,垂下了眸子,脸色更差了几分。 但迟陵没发觉一分,只背着手探了个头进院子,嘀咕道:“怎么还不出来,一会拍卖会便要开始了……” 两人身后的秦墨看到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上前一步道: “师父、师娘,不知你们有没有想过,小夭现在对天音宗如此抗拒,若是你们继续强求要把她给接回来,说不定她会更讨厌我们……而且弟子觉得,小夭在鸦羽宗,或许会有更好的发展,天音宗现在灵力有溃散之象,她现如今已经金丹,修炼稳健,天音宗的灵力支撑不住,反而只会让她止步不前……” “不瞒师父师娘,弟子从前也一心想着要把小夭带回来,可,我们只顾着想接她回来弥补错误,却并没有想过她自己的意愿,她……根本不愿回来。” 苏禾听完秦墨的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嘴唇轻抿陷入了沉思。 墨儿说的对,这三个月以来虽然她足不出户,但也明显察觉到了天音宗的灵气在不断溃散,到如今门中弟子皆有修为停滞之象,可他这个宗主查了三月,不仅银翼灵鱼全数弄丢了,还因为把那褚介请回来赔出去许多灵植,小夭回来,恐怕过的日子,还不比鸦羽宗。 当初那幻星阁模型已经给了鸦羽宗,想来他们宗门现在也发展得好了些,小夭的日子也会更好过,更何况,她昨日又见到了鸦羽宗得那几个弟子,个个天赋都很高,从上次跟他们在云中城外见面,她便看出来了,他们对小夭是真心的好。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用,才会让她如此抗拒回来。 若她是当真喜欢,留在鸦羽宗其实也……未尝不可。 苏禾看着眼前的院子,彻底沉默了。 然而这边她想开了,迟陵却像是被触到了逆鳞,瞬间暴跳如雷,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第197章 你若要伤她,就先杀了我! 他猛地转身,气急败坏道: “墨儿!迟夭是我的亲生骨肉,流的是我迟家的血,她不回天音宗跟我们在一起,难道要一辈子在外面跟这些不知来路的家伙厮混?这成何体统?!” “况且鸦羽宗能跟天音宗比?能提供天音宗这般优渥的修炼资源?能让她在名门正派站稳脚跟受人敬仰吗?她现在翅膀硬了,不听我们的话,整日和她那些个师兄师姐混在一起,修为能有几分精进?到时候荒废了天赋,迟早会沦为笑柄!我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吗,你以后再说这种混账话,就给我滚出师门,别在这儿碍眼!” 秦墨听到这话,眼睫微微下垂,没再说话。 苏禾见状,拉了拉迟陵,“你这说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院子的门就“嘎吱”一声猛地打开。 一把巨剑直冲迟陵而去,剑身嗡嗡震颤。 迟陵瞪大眼睛,抬手就想用灵力抵挡,但那剑身却像是焊在他的灵力层上似的,根本没打算停下来。 迟陵大惊失色,这剑?!分明就是那言如风身上常背的那把。 他何时竟到了化神的实力??他怎么从未听说? 想到这,他身形一闪,这才拿出灵剑来抵挡,动作万分仓促。 可那剑势凌厉,裹挟着万钧雷霆,直直刺向他的咽喉。 “无知小辈!还不出来!?”他龇牙咧嘴地把无情挡开,脸色奇差无比。 下一秒,言如风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剑眉一挑,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奇响无比的巴掌,打得他愣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老匹夫,闭上你的臭嘴!你有什么资格诋毁我家小师妹?小师妹一出生你就把人弄丢了,让她过了几年无父无母的生活,几岁的孩子要上街乞讨!接回天音宗后又因她无法修炼就不好好对待,非要偏宠那个养女,逼得一个孩子弃宗出走!这几年来你丝毫未尽父亲之责,现在她能修炼了,你又巴巴跑来我们面前一口一个亲生骨肉,你自己不嫌恶心我们还嫌恶心!” 玄祁一出来就对他破口大骂,手上的火焰如雨般向他抛了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方才他站的那个位置,已然被火团砸出了个大坑。 若不是迟陵迅速反应过来,那火团已然烧遍了他全身。 迟陵刚看到来人,刚想说些什么,周围就有一道道灵纹在空中浮现,脚下出现了一个金色阵法,竟让他动弹不得。 晏紫汐缓缓走出,收回了手,“在你眼中,小夭儿不过是你满足私欲的工具,你想接她回去,不过也是看中了她的天赋,能给你脸上增光,你,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 林行幽则直接当着苏禾和秦墨的面往他嘴里塞了颗毒药,强迫他吞了下去,随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啊,原来是天音宗掌门啊,实在抱歉了,这毒刚好是我鸦羽宗新炼制出来的,方才在里面听到掌门说鸦羽宗比不上天音宗,所以特地出来请掌门品鉴品鉴。” 迟陵被晏紫汐的阵法制住,只能死死瞪着林行幽,满眼都是红血丝。 那毒入口片刻,腹中就犹如被千万根炽热的针同时猛刺,一股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迟陵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儿咯,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你们……你们竟当真敢在此对我下毒!”他强忍着剧痛,声音因愤怒和痛苦变得扭曲,见根本没人理他,便把目光放在了迟夭身上,眼中满是怨毒,“逆女!你竟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身边的人来害我,简直是大逆不道!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货色,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就没一个正常人!” 迟夭面无表情的缓缓走到了迟陵面前,心念一动,下一刻手中匕首便已经如闪电般刺出,狠狠扎进迟陵的手掌,“无论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绝不能诋毁我的师兄师姐们。” 迟陵发出一声偌大的惨叫声,匕首把他的手牢牢定在了那灵力阵法上,鲜血顺着匕首不断涌出,但还没等他一口气喘出,迟夭又狠狠把匕首拔了出来。 她看着手中的匕首上满是鲜血,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匕首是四师兄送给她的,现在被迟陵弄脏了,早知道就不用这个了,可她刚才也是一时气不过才出手的。 六师兄说过,要是有人欺负她,他们一定会挡在她身前。 她也是一样,师兄师姐们很好,旁人没有资格诋毁他们,尤其是迟陵! 六师兄还说过,有些人用嘴巴说给他听,去与他争辩,他是听不懂的,除非你让他痛,他才会知道自己错了,如果对方还不明白,那就是那人……还不够痛。 迟陵气得浑身发抖,“迟夭!你,你好的很!!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不是说我没有教养过你?我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目无尊长的后果!” 说罢,他不顾体内毒药的肆虐调动灵力,掌心泛起幽蓝光芒,强行破了阵法,抬手便欲向迟夭全力一击。 苏禾看到这一幕,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迟夭。 那大掌在靠近她的最后一刻戛然停了下来。 “迟陵!你疯了吗?!你这一掌下来,小夭不死也残!她可是你我的亲生女儿!!” 迟陵脸色苍白,冷笑一声,袖袍一挥,“这种无情无义的女儿,我迟陵宁愿没有!你给我让开,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苏禾气急,当即怒吼道:“你个疯子!好啊,你若要伤她,就先杀了我!我的女儿你不稀罕,那我就自己来护!” 迟陵看着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气笑了,他带血的手微微颤抖,指向迟夭,“你看看她,如此忤逆,在看看阮阮,温柔乖巧,阮阮才像我的女儿!就算能修炼了又能如何?联合外人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这若是传出去,我天音宗的脸都得被丢尽!如果阮阮站在她的位置,定不会像她这般无情无义!” 苏禾听到这话,头脑发晕,方才心中所想,此刻全部都一股脑地倾倒出来,她眼角泛红,扬声大笑: “满口都是迟阮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小夭?!你一定一直都以为她是你和那个贱妇所生,所以才从小百般宠爱吧?可你错了!迟阮阮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是我让付枭从乡野村妇那里抱来的!你和那个贱妇所生的孩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夭折了!” 说到这,她微微停顿了下,脸上的笑意扬得更大了些,放轻了声音: “对了,那个孽种,是被我亲手掐死的……哈哈哈哈哈!” 第198章 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看到苏禾这副模样,晏紫汐迅速把迟夭拉到了自己身后。 商子裕也是全然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天音宗宗主养外室,还生了个野种,宗主夫人也知道此事,不仅知道,还把外室的孩子给掐死了,来了一出偷梁换柱,让迟陵把迟阮阮当自己的孩子养了六年。 这夺炸裂啊。 但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了。 就是因为迟陵和苏禾对此事门儿清,所以才会在这几年里如此对待小师妹,可以说,小师妹出生到现在,这几年来都受了无妄之灾。 商子裕嘴角缓缓落下,看向了迟夭,面上满是心疼。 迟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全是淡漠,但对面前发生的事情,显然有些迷茫。 而迟陵听到这一番话,又看到苏禾如此疯癫的模样,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强忍着体内的毒素,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缓缓指向苏禾,手上不停打着颤。 “你……你个毒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瞪大了眼睛,身体摇晃几下后,一口黑血“哇”地喷出,白眼一翻,便直直向后倒,彻底晕了过去。 一旁被玄祁拦住的秦墨听到这件事,也是满脸错愕,但一看到迟陵吐血,还是迅速跑了过去,“师父!”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替迟陵止住了手上的血,还给他喂了一颗解毒丹,做完这一切,才又回头看了眼苏禾,“师娘……” 苏禾冷眼看着迟陵被气晕,一丝丝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随后把目光放在了秦墨的脸上,“你带他走吧,从这启灵山庄回去之后,我便会向他提出和离,哪怕违背誓言,我也要与他断绝关系,还有,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小夭了。” 秦墨看看自己怀里唇色煞白的迟陵,又看看苏禾,终于还是重重叹了口气,“师娘,我知道了,师父醒来后,弟子会好好劝他的。” 说完,他就深深看了一眼被众鸦羽宗弟子护在身后的迟夭,带着迟陵离开了。 目送二人离开,苏禾缓缓收回了目光,脚步略显踉跄地走到了迟夭身前,眼底满是愧疚和悔恨。 “小夭,是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看着眼前长得圆润可爱的孩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也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当初娘不该因着对你爹变心憎恨,就和他赌气,把你接回宗门后,娘也从未顾及你的感受,只一心扑在迟阮阮那孩子身上,任由你被冷落、被欺负。娘……是个糊涂人,是个不称职的娘亲啊……” 苏禾说着,泪水已然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在地。 她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迟夭,却又因害怕她拒绝自己而在空中停滞住,微微颤抖着。 商子裕冷笑一声,直接一团冰柱瞬间隔开了她和迟夭,扬声道: “你现在才来道歉,不觉得太晚了吗?这几年我小师妹所受的苦,岂是你几句道歉就能弥补的?你们天音宗的真是个个都犯贱,刀子割肉才知道疼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疼,去宠个不知来历的孩子,早干什么去了?你这道歉咱小师妹根本不需要!” 玄祁更是直接恢复了真身,这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从青凤蜕变成了赤凤,如今他的真身已然变得硕大,凤羽呈现的光芒由青色变作了赤色,威风凛凛。 他两只爪子抓起苏禾就往地上狠狠一按,“你最好跟那个迟陵一样,给小爷滚远点!别让小夭再看到你! ” 看到苏禾被按在爪子底下气都喘不上来,迟夭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扯扯四师兄的衣裳,然后走上前去拍拍七师兄的爪子示意他松开,自上而下看着躺在地上的苏禾,眼神格外冷漠: “娘,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娘。小夭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由别人欺凌的孩子了,我在鸦羽宗过得很好,有师兄师姐陪着我,我过得很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但是,就像你不想再见到爹一样,小夭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日后我们再见,就是陌路人。” 说完,她转身决然离去,小姑娘身上的衣袂随风飘动,背影透着倔强与疏离。 苏禾呆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迟夭远去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经长高了不少。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挽留却又无从开口。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浸湿了脖颈的衣衫。 她恨,恨从前的自己,为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和迟陵赌气,想让他不好受,却演着演着,到最后竟然连自己都信了,还把女儿伤害到要与她断绝母子之情…… 是她自己,亲手把自己与女儿之间的情分,推到了如此彻底破碎的地步啊…… 从此,便再难挽回了。 “我本不想跟你废话的,但看在你方才是出于真心为小夭儿挡下迟陵那一击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若是真心悔悟,以后便离她、离我们都远远的,别再靠近她分毫。你们没给的,我们都会给她。所以无论她前路如何,都再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对大家都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苏禾后知后觉地转头,便看到那鸦羽宗弟子中,唯一一个女弟子,说完后断然离开朝迟夭走去的背影。 晏紫汐慢慢追上迟夭,转角时,余光看了一眼还停在原地呆愣的苏禾,冷漠地收回了目光,放在了身前的小夭儿身上。 不是她多管闲事,只是她方才看出了苏禾挡在小夭儿身前时,小夭儿脸上的伤神,她想,这些年小夭儿一定也十分向往那些有娘亲疼、有娘亲相护的孩子吧。 所以在苏禾终于护在她身前的时候,她脸上出现了惶然无措的神情,而后更是对苏禾好好道了个别。 就好像在一个人经历那么多苦难,好不容易从那些带给她的伤痛里逃出来的时候,他们却又反复出现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撕裂她曾经的那些伤口,然后告诉她,其实我是爱你的,之前那般对你都是有原因、有苦楚的。 这让人怎么能接受。 毕竟那些伤痛,都是她切身感受后,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而后自愈的。 苏禾的这份悔悟。 来得太晚、太晚了。 第199章 小师妹,你眼睛坏了? 去拍卖会的路上,所有人都没有再在迟夭面前提过这件事,更没有人去强抱她安慰,只是默默地牵起了她的手,陪在她身边。 小师妹受了这么多苦,以后一定要好好疼她,护她。 那一段路,大家心里想的,不外如是。 “此物名为灵犀玉魄,也是此次拍卖会法器之一,由于我家主人无法窥其万一,这才送来了启灵山庄进行拍卖,公子可是对此物有兴趣?” 商子裕看着那盒子里那块发着光的石头,忙不迭点点头。 侍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笑眯眯道: “半个月后便是殇灵祭典,我家主人说了,此次拍卖所得的灵石,将会全部用来祭奠六年前在与魔族大战中不幸罹难的所有修士,此物,我们标价一千上品灵石,这位公子……” 商子裕一听,瞪大了眼睛,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一千?上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打劫都没你这么打的!” 侍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微微欠身说道: “公子莫急,这灵犀玉魄可是世间罕有的宝物,其蕴含的灵力纯净且充沛,对于滋养修炼者的灵脉又难以估量的功效,且不说它在炼器方面能起到画龙点睛之妙,单是其自身散发的灵韵,还能助人心境澄澈,减少心魔滋生的能力,如此稀世珍宝,只此一块,一千上品灵石的价格,已然是极为公道了。” “此次四大宗门之一的上清宗,也是为了此物而来,但公子若是当真嫌贵,不若再看看别的?” 商子裕气得脸都涨红了,这侍从竟然看不起他! 他一把就拉过玄祁,低声急切道:“老七!你快帮我看看,这灵犀玉魄真的值这么多吗?我怎么感觉这人在故意坑咱们呢?一千上品灵石起拍,那不得炒到天价去?” 玄祁走上前,粗粗扫了一眼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灵犀玉魄,皱眉开口: “什么?一块破石头,一千上品灵石,想钱想疯了吧,打着祭奠的幌子想大赚一笔是吧,要我说,不如我直接把这东西抢了送给小师妹便是,省得他们漫天要价!” 这话也没逼着点那侍从,眼看着人家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几人开始怀疑,迟夭连忙上前拉住了七师兄: “七师兄,你别随便开玩笑,这里是拍卖会,若是他们真的把你当成了坏人抓起来,那可怎么办?” 小姑娘一本正经,背着那侍从不断朝他挤眉弄眼。 玄祁一噎,仔细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就弯下腰,“小师妹,你眼睛坏了?” 迟夭:“……”卒。 这时,那侍从的眼神中满是警惕和不悦,周围其他摊主和买家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商子裕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玄祁拉开了去。 在买到灵犀玉魄之前,他们可不能在这里惹出麻烦。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姜怀仁一袭墨色长袍,面容冷峻,身后跟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沈琅,头戴玉冠,身姿挺拔。 而后是无极宗宗主方湛,一袭白袍,清风道骨。 玄天宗宗主段喻则是今日才到,风尘仆仆,但胜在面容和蔼可亲,手持一把折扇,缓缓踱步而来。 林全顺满脸堆笑,赶忙迎了上去: “几位宗主请先入座。” 落座后,几人寒暄之际,一位管家匆匆跑来,在林全顺耳边低声禀报了句: “庄主,天音宗宗主突感不适,此次由弟子秦墨前来代为拍卖。” 林全顺微微点头:“知晓了,你且先退下吧。” 话音刚落,秦墨就已然走上前来,向各位宗主行礼,“见过各位掌门,家师身体抱恙,师娘留下照料,特命弟子前来参与此次拍卖。” 几人纷纷点头,随意应付了几句。 林全顺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清了清嗓子: “既然各位宗主都已到齐,那这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 说完,等他们回复过后,林全顺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管家。 咚—— 锣鼓一响,便有下人捧起一件法器走向高台。 “今日我们首先推出的是……” 开场的几件物品都十分稀有,争先竞拍的人络绎不绝,玄天宗也以八百上品灵晶拍下了其中一件,一时间整个拍卖场的气氛一下子被推向了高潮。 “接下来是我们启灵山庄的第七件拍品,灵虚鼎,此鼎乃是昔日一位大能所炼制,鼎身刻满了聚灵符文,置于有灵气但却无法快速修炼之地,可源源不断地聚集周围的灵气,使修炼者能在浓郁的灵气幻境中修炼,事半功倍,起拍价,两千上品灵石!” “现在开始起拍。” 方湛看到高台中央的那个鼎,摇摇头,这鼎于他们宗门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想到这,他的目光落在鸦羽宗三人身上,找寻了半晌,没瞧见言如风,他可惜地叹了口气,深思熟虑了一下,随后自顾自点点头。 嗯,倒是鸦羽宗,可能会需要这件宝物。 言小友怎么说也是老祖当着他们面亲自认定的弟子,这件灵虚鼎,他无论如何也要拍下来,送给言小友,让他能好好修炼才是。 嘿嘿。 方湛刚想喊价,就听到一旁的秦墨深吸了一口气,举起牌子,沉声道: “天音宗,两千五百上品灵石。” 这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天音宗居然需要这灵虚鼎? 见大家议论纷纷,玄天宗宗主段喻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秦小友,天音宗怎么会需要这聚灵之物?天音山上的灵气向来充沛,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缘由?” 秦墨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 “实不相瞒,我宗小师妹迟阮阮近日即将突破金丹,家师特命我前来拍下此物,助小师妹一臂之力。” 段喻一听这话,立刻笑道: “迟掌门对女儿还当真是宠爱有加,为了令千金的修炼,不惜重金求宝,我等佩服!” 秦墨微微一笑,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迟夭,笑容中泛着几丝苦意。 然而,下一刻,方湛却朝他轻笑一声,便给自己身旁的长老使了个眼色,那长老心领神会,立刻高喊道: “无极宗,两千八百上品灵石!” 第200章 拍卖 秦墨听到无极宗的加价,眉头微微一皱,师父说过,天音宗内部灵气逸散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而且他们此次来这启灵山庄,就是为了这灵虚鼎而来,为了天音宗日后的发展和众弟子的将来,此物绝不能放弃。 想到这,秦墨再次举起了竞价牌,声音沉稳有力: “天音宗,三千上品灵石。” 方湛啧了一声,侧过头去看他,诶他就奇了个怪了,这迟陵若果真如此宠爱那迟阮阮,今晨为何要去那小丫头的院子早早就等在了那儿,分明上次在招新大会上,那丫头跟他断绝关系的时候,他也别无二话。 方湛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放在了迟夭身上。 自上次之后,他便有意多注意了一下这两个宗门,还派人偷偷摸清了天音宗的那些弯弯绕绕,莫不是那迟陵……眼看着这丫头在鸦羽宗发展得好修炼得快,想强抢回去不成?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骤然蹙紧眉头,脸色也变差了好几分。 这迟陵当真是不要脸! 鸦羽宗是他无极宗罩着的,竟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把这灵虚鼎拍回去给那迟阮阮用是吧,那他偏偏不如他愿。迟夭这丫头怎么说也是言小友的小师妹,他自然得帮帮她。 方湛看向秦墨,嘴角勾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只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长老,示意他继续加价。 长老立刻举牌高声道: “无极宗,五千上品灵石!” 秦墨一听,手心微微出了汗,他紧紧手中的竞价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喊到: “五千五百上品灵石。” 方湛双手抱胸,神态悠然自得,他瞥了眼秦墨,见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便知这喊价权压根不在他手上,这五千五百上品灵石,已然是这灵虚鼎所能拍到的最高价了,若只是为了区区一个金丹渡劫,这个价格也未免太虚高了。 但他丝毫不慌,不过是五千上品灵石,他门无极宗别的不多,偏就是灵石最多,毕竟其他三个宗门建立至今,最长的不过也只有百年光景,但他们无极宗,那可是已有千年光景今久不衰绵延不绝了。 况且,言小友的小师妹在迟陵那里吃了亏,哪怕天音宗是四大宗门之一,他也得帮他们把这笔账讨回来。 “无极宗,七千上品灵石。” 这次,无极宗直接加了一千五百颗灵石,这在拍卖会上可是史无先例的,要知道,在凤麟大陆,普通人每月当差的月例,平均下来最多不过三十颗下品灵石,而一颗上品灵石就相当于一百颗下品灵石,这动不动就十万下品灵石…… 而且启灵山庄的拍卖会,参加过的都知道,底价本就已经虚高,他们就为了个价值最多不过两千上品灵石的灵虚鼎,两大宗门竞价,这可是足足翻了三倍,眼看就要喊上万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天价,光是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秦墨心中一紧,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咬了咬牙,犹豫片刻后,再次加价: “七千……零一颗上品灵石。” 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天音宗拢共也就辉煌了六年的时间,所储蓄的灵石定然不如无极宗多,而且这几个月来,天音宗的灵气溃散,师父为了瞒着弟子们,把他们每月的灵石月例调高了将近两倍,又花了大量的灵石去购买灵植丹药等等,库里所存的灵石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今七千上品灵石,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这话一出,底下立马一片哄笑。 “就加一颗,这天音宗怕不是喊不起了吧?” “我看未必,这天音宗如此,怕是不想让无极宗好过吧,就加那么一颗,侮辱性极强啊。” 底下人如何评论,此刻都与台上人无关,方湛见到秦墨这副强装镇定的样子,挑了挑眉,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狐疑,天音宗怎么说也是四大宗门之一,虽说是最后一个加入四大宗门的,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有七千上品灵石就把人急成这个样子,莫不是……最近天音宗出了什么事?那可就…… 太好了! 那迟陵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如此,这怎么不算是恶人有恶报呢,哼哼。 他大笑起来,“哈哈,秦小友,这天音宗的财力,果真的是雄厚啊?莫不是在让着我无极宗?” 说罢,也没等秦墨说话,他就站起身来,整了整一闪,扬声道: “无极宗,一万上品灵石。” 秦墨脸色白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一万上品灵石,这可是足足翻了五倍!这价格已经高到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要知道,师父今晨才告诉他,宗内存余的灵石,不过只剩一万出头了,当时他听到这个数字还大吃了一惊,但师父却告诉他,大家若是知道天音宗要这灵虚鼎的话,多少也会卖他一个面子,不会把价抬的太高,尤其是其他几位宗主。 可现在……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方湛,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掌门,不知贵宗需要这灵虚鼎,有何用处?” 方湛嘿嘿一笑,“我自有我的用处,我无极宗对此物志在必得,若是天音宗能割爱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墨听到他这话,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地,几乎没有思索,便看向了林全顺,“还请林庄主和方掌门稍待,弟子还需请示一下掌门,方可继续叫价,不知可否……” “林某没有任何意见,全看方掌门的意思。”林全顺笑眯眯地看向了方湛,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个灵虚鼎就能拍到如此高的价格,现如今这两位可是他启灵山庄的财神爷,自然是他们两位说啥就是啥了。 方湛自然摇了摇头,没意见,毕竟明面上四大宗门还是一家,表面关系还是要做足。 秦墨见此,迅速拿出一枚玉简,低声向迟陵请示了一番。 迟陵在玉简那头听闻是无极宗在与他们争抢,不禁低声咒骂道: “方湛这老匹夫,定是故意在与我作对!墨儿你听好,不论如何,这灵虚鼎我们一定要拿下!” 恰好方湛耳尖,把这咒骂声原原本本的全数捕捉到了。 第201章 一张嘴,眼泪从嘴巴流了出来 他心中冷哼一声,但面上依旧笑眯眯的。 秦墨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价格,迟陵那边就挂断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朝林全顺和方湛卑谦一笑,再次举起了竞价牌,“天音宗,一万零一颗上品灵石。” 方湛不动声色,“无极宗,一万两千颗上品灵石。” 秦墨身体微微颤抖,额上冷汗直冒,若是再加下去,他们天音宗就出不起了,但这灵虚鼎,涉及到天音宗未来的发展,必须带回去不可。 他缓缓开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声音轻得可怜,“天音宗,一万两千零一颗上品灵石。” 若是第一次只加一颗灵石,那可能只是谦让。 可这天音宗接二连三地只加一颗灵石,便让大家觉得有些挑衅的意思了。 底下的人纷纷看好戏。 就连商子裕几人也对此好整以暇,他们巴不得天音宗难堪。 但方湛看到秦墨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可怜模样,撇了撇嘴,给长老递去了个眼神。 长老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竞价牌。 “既然天音宗对这灵虚鼎势在必得,我方某也不是那夺人所好之人,这灵虚鼎,我宗弃拍。” 方湛悠悠开口。 林全顺看到这一幕,笑眯眯看向方湛,奉承道: “无极宗果然是大宗风范!既如此,此次灵虚鼎拍卖得主,便是天音宗秦小友了,小友,那便请吧。” 这句话让秦墨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差点瘫倒在地,但还是强撑着给林全顺和方湛行了一礼,“如此,便多谢方掌门割爱了。” 说完,他就跟随着侍从,离开了会场。 迟夭看着秦墨离去的背影,万分好奇,小手拉了拉四师兄的衣摆,“以天音宗的灵力,哪怕是迟阮阮需要进阶金丹,也完全用不到这灵虚鼎呀,为何他们会花这么高的价格买下来?而且四师兄,你看,秦墨的脸色很不对劲,最近天音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商子裕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可能这天音宗想彰显自己财大气粗,有灵石没地方花吧,为了买区区一个灵虚鼎给迟阮阮度过雷劫,竟不惜砸下了这么多上品灵石……小师妹,你说的对,那秦墨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这几个月以来,那天音宗基本没有弟子下过山……” “等这次回去,四师兄我就去打探打探,不是说他们天音宗是天降福祉呢么?就我这几月的观察,还真说不准是因为他们宗门惹出了什么事让上天都震怒了,要收回那些福祉。” 玄祁更是大笑着拍了拍迟夭的肩膀,“小师妹,你管他们呢!你可别对他们心软嗷,是他们自己要作死,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好了,不过这秦墨也是可怜,被迟陵当枪使,跑来这里出尽了洋相。” 那一头红发晃悠着,玄祁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迟夭的目光落在了秦墨离开的方向,难道是因为上次迟阮阮身上的魔气之事? 她分明记得,前世迟阮阮是跟迟陵、苏禾他们一起来了这启灵山庄的,为何这一世全部都变了,难道是因为她重生了,才导致这些改变的么? 上辈子她死后,天音宗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重生的呢? 她这才发现,有关于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好好想过…… 不过听说褚介爷爷前几个月一直生活在天音宗,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等他追上来,她一定要去问问。 拍卖会还在继续,迟夭几人等得有些累了。 但直到现在,那林全顺都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玄祁有些着急,四处张望了半晌,随后才密语传音问道: “你们说,该不会是老五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吧?怎么还没动静?下一件那灵犀玉魄就要出来了,我都快紧张死了。” 迟夭不动声色回了句,“七师兄,你别急呐,三师兄他们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要是让他们看出了异样就不好啦。” 玄祁耷拉下脑袋,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急性子,但如今小师妹都发话了,那能怎么办? 等着吧。 又过了半刻钟,灵犀玉魄终于被侍从小心翼翼地捧上了高台,那玉魄在太阳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而温润的光芒。 “此物为灵犀玉魄,乃是天地灵气孕育千年而成的至灵之物,其蕴含的灵力不仅纯净无比,能够快速被修炼者吸收转化,而且能炼制超品的法器,更能在各位修士遇到突破瓶颈时,大大降低心魔滋生的风险,稳固灵基。此物,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 侍从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人率先开口。 “上清宗,出价五千上品灵石。”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本来还有些人准备抬手喊价的人,此刻全部都把手里的牌子放了下来。 玄祁更是瞪大了眼睛,“哇,有没搞错?这么小块石头,这上清宗疯了吧,一下喊这么高,不给咱留一点活路?针对,赤裸裸的针对!老四,你快喊啊,你再不喊这灵犀玉魄可就要被那老头给据为己有了!” 可他和迟夭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商子裕有什么动静,侧过头看去。 商子裕拿着竞价牌的右手正以龟速上移,但左手却死死地按在了右手上,整个人憋得脸都紫了。 玄祁\/迟夭:“?” “老四,你到底在干嘛?”玄祁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商子裕听到声音,脸色涨得更红了,一张嘴,眼泪就从嘴巴流了出来,“我也控制不住我寄几哇,那可是五千上品灵石!五千啊呜呜呜!小师妹,四师兄对不起你!我觉得你七师兄方才说得对,要不咱等人家拍完了,直接去抢现成的吧……” 是的,什么礼义廉耻,在他眼里,都没灵石重要。 那可是足足五千!五千!! 玄祁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还猛猛拍了他肩膀好几下,“老四,你终于想开了!” 迟夭:“……”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没有人再会出价之时,就坐在姜怀仁身边的方湛,再一次示意长老举起了牌牌,“无极宗,五千零一块上品灵石。” 这边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后院的迟陵却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脸色惨白。 “你……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 那玉简中有弟子直接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跪倒在地,六神无主地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的话: “宗、宗主,宗内的灵气……全数散尽了!有数十外门弟子,尽数惨死后山!几位长老……正、正在追查他们的死因。” 第202章 灵气散尽,数十外门弟子惨死 迟陵听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才出来不过两日,宗内竟发生了如此变故,就好像被人掐着时间算计的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灵气散尽,数十外门弟子惨死??” 他强撑着身体,高声问道,但声音万分颤抖。 那弟子惶恐地摇头:“弟子不知,事发突然,毫无征兆。大长老正带着几位长老们全力追查,目前……还未发现任何线索。” 迟陵握紧拳头,心中满是愤怒。 天音宗六年来,从未遭遇如此劫难。 如今灵气散尽,弟子伤亡惨重,这对天音宗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更是有可能直接让他们从四大宗门中除名的大事! “速去告知长老们,务必尽快查明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他怒吼道。 那弟子忙不迭道是,随后挂断了通讯。 迟陵坐在榻上,冷汗已经流了一身,脸色煞白,看到手上被包得跟粽子一样的手,他心中一股无名火直接涌了上来,大掌一挥,屋内的桌子便被他直直掀起,发出一阵阵哐当声。 他都怀疑是不是诸天都不让他来把迟夭寻回去,每次只要他一靠近这个女儿,总没什么好事发生! 但他突然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宗门连灵气都散尽了,那他要那灵虚鼎来有何用处?想到这,他手忙脚乱地取出了自己的玉简,刚要联系秦墨,外头就有人匆匆进来,看到这一地狼藉,脱口而出: “师父,发生了何事,竟动了如此大怒?” 秦墨走了进来,一道灵力就把屋内的东西尽数扶起,而后才走到了迟陵身前行了个礼,“弟子幸不辱命,灵虚鼎已被我拍下。” 说完,他就从纳戒中取出了灵虚鼎,放在了迟陵面前。 迟陵看到这鼎,眉头紧皱,脸上的怨气更甚,“这鼎,花了多少灵石拍下的?” 秦墨微微低头,“天音宗……最终以一万两千零一颗上品灵石拍下此鼎。” 迟陵听闻,只觉气血上涌,差点一口鲜血喷出。 “你…… 你说多少?一万两千零一颗上品灵石?你可知这天音宗如今的状况?宗内灵气散尽,弟子死伤无数,你却花如此天价拍下这灵虚鼎!” 迟陵怒目圆睁,双手颤抖着指向秦墨,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 秦墨听闻此事大吃一惊,脸色顿时也白了下来,“什……什么?” 迟陵一看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废物!全是废物!!” 秦墨心里满是无奈,“师父,您之前吩咐过,此鼎对天音宗至关重要,方才加价时,弟子也问过您,是你说……务必要拍下的……” 迟陵怒极反笑:“这么说,此事都怪我了?我先前是不是与你说过,咱们宗门内的灵石,只剩下一万出头了,如今为了这鼎,把我们所有地积蓄全数花光了,下个月弟子们的月例怎么办?天音山上已经没有了灵气,我们花这么多灵石拍下个破鼎,有何用处?!摆着看吗?” 秦墨扑通一声跪下,“师父,弟子知错了。” 迟陵无力地瘫坐在榻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宗内的危机,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去,至于这灵虚鼎…… 先放着吧。” 外面现在到处都是其他三大宗门的人,若是此时把这灵虚鼎拿去退,只怕是会让人耻笑,还是之后等宗内事务平定之后,再偷偷派人拿回来问问看着林庄主能不能退吧。 “是。” 另一边拍卖会场上,上清宗和无极宗的竞价还在继续。 姜怀仁面色冷峻,对灵犀玉魄势在必得,再次加价,“上清宗,六千上品灵石。” 方湛不甘示弱:“无极宗,六千零一块上品灵石。” 商子裕摸了摸脑袋,怎么也想不清原委,“这两大宗门闹掰了?怎么无极宗今日这么咄咄逼人?难不成是因为刚刚天音宗的人压他一头,所以方掌门这厮就把怨气全发在上清宗身上了?” 他的声音不算小,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方湛这边的加价的确有些刻意了。 每次只加一块灵力,这跟刚刚那天音宗的行为有何差别,可不就是故意的么。 这么一想,周围人看向方湛和姜怀仁这两位宗主的眼神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看来四大宗门内部,也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和谐啊。 看到周围大人们恍然大悟的表情,迟夭急急拉了一下四师兄的手,让他抱着自己,然后把自己的小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死嘴,别什么都往外说呀。 没看那上面方掌门和姜掌门同时递过来的眼刀么。 但好在,两人依旧你来我往,价格也跟着不断攀升,竟然直逼两万灵石,周围的人都被这个价格惊得目瞪口呆。 而商子裕则蹙起了眉头,这灵犀玉魄是小师妹需要的,虽说他一开始也没想到会叫到这么高的价格,但此次竞争这石头的人是四大宗门,当初老头儿离开的时候就说了,让他们少给宗门惹事,所以方才说去偷,也不过是玩笑话,更不可能真的去偷。 为了小师妹,这灵石无论如何,都还是得花的。 此时,高台上又轮到了无极宗喊价: “无极宗,两万三千零一颗灵石。” 就在所有人以为上清宗还会接着喊价的时候,上清宗宗主姜怀仁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扫了一圈台下,就直接急匆匆离开了,那上清宗喊价的长老见自家宗主都走了,直接举牌,“上清宗,弃。” 方湛:“?” 他玩儿得正爽呢?说走就走是什么意思?没把他放在眼里呗? 怎么的,他无极宗不配? 就在他刚想站起来说什么的时候,林全顺身边也出现了一个管家服侍的人,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也霎时间站起了身来,“什么??” 下一秒,他就直接眼神示意那管家,管家立刻点头,没再给旁人机会,直接敲定了这场拍卖的得主,“恭喜方掌门拍得灵犀玉魄,请。” “此次拍卖会圆满结束,还请各位移步下山。” 刚想举牌拍卖的商子裕:“???”他请问呢? 而就在一阵唏嘘声中,林全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拍卖会的主人都不在了,所有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纷纷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整个拍卖场的高台之上,突然散发出一阵金光。 第203章 善人,大善人! 金光骤然闪现,又倏忽消失,众人先是一惊,随后意识到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不禁松了一口气,刚刚突然冒出来的紧张氛围也稍稍缓和了些。 “咦?林庄主怎么也不见了?这拍卖会突然结束,莫不是山庄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 “刚刚那声巨响,好像是从后院传来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的不说,这林庄主也太随意了些,我们可都是千里迢迢赶来这启灵山庄参加拍卖会的,这一个上午都还没到,拍卖会就结束了,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么?莫不是因为刚刚拍出去了两件高价宝物,飘了不成?!” 众人惊疑未定,议论纷纷,脸上满是不悦。 但有人却压根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言语,商子裕看着高台中央,脸色有些发白,师兄妹三人对视了一眼,难道老二的阵法失效了? 如今阵法没有出来,那灵犀玉魄也被无极宗拍走了…… 这启灵山庄克他们!! 就在商子裕第一百零八次拿起玉简准备和老二沟通时,背后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商子裕下意识就带着迟夭一个飞速转身,还没来得看清楚来人,就运转灵力一道水柱朝那人冲了过去。 片刻后。 噗嗤—— 方湛忽略了满头的水,看着商子裕慢悠悠从嘴里吐出一大口水,满脸无奈。 “呃……方掌门,怎么是你?”商子裕看着他连头发都被自己冲了下来贴在脸上不断滴着水,嘴角一抽,有些心虚。 “诶,无妨!小友们有警惕心是好事,老夫不碍事!” 说着,方湛一挥手,身上就已经恢复了整洁。 他看向商子裕怀里的迟夭,吧手里的灵犀玉魄塞进了她手里,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 “小丫头,我方才在台上就远远瞧见你们对这灵犀玉魄有些伤心,我寻思这东西,定要送给与我有缘之人,自宗门招新大比,我们始祖认了言小友为徒,我就觉得我们无极宗跟你们鸦羽宗一定是有命定的缘分,所以,小夭丫头,这灵犀玉魄我决定送给你。” 迟夭微微一怔,看着手里的灵犀玉魄散发着微微光芒,又看看方湛脸上的那抹笑意,迟疑了一下,她的确需要着灵犀玉魄……但是……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方湛又自顾自地说道: “丫头放心,今日在拍卖会上,我也算是替你小小地教训了一下你从前那个不知好歹的宗门,你们放心,日后有我无极宗罩着你们,谁要是敢对你们动手,那就是不把我们无极宗放在眼里!” 商子裕听了这么一番话,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方掌门,你这……这可是两万上品灵石买的,你就这么送了?你也……太好了点吧!” 善人,大善人啊! 见到方湛笑着点了点头,商子裕差点给他跪了,这么贵的东西说送就送,直接让他省了两万灵石,这方湛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人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善的人啊。 迟夭看到四师兄这副模样,也是有些无奈,她抿起唇来仔细想了想,轻声开口道: “方掌门,您送我们灵犀玉魄,是因为三师兄吧?其实您不必如此,三师兄他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不想因为他而受您如此厚待,但这灵犀玉魄我们也的确是很需要,所以方才您拍卖所花的灵石,我们必须还给您。” 看着眼前小丫头像个小老大般一本正经地与他说话,方湛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毫不避讳地点头: “起初,确实是因着言小友我才对鸦羽宗多有关注,可如今看到小夭丫头你,倒是比言小友更让我觉得有趣,机灵聪慧,这灵犀玉魄嘛,不需要你们给我灵石!你们宗门如今的整体实力,都快比隔壁几个宗门都要高了……” 说到这,他放低了些声音,“要我看,你们把天音宗挤下去,位列四大宗门,是迟早之事,就当我率先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不必再提!好了,我还有事,走了嗷。” 话音落下,方湛就脚下生风,跑了个没影。 “呃……这……” 商子裕挠挠头,眼看方湛一溜烟走了,但死都抬不动自己不争气的腿,看向了正瞪着自己的小师妹,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再次金光闪烁,一个巨大的传影阵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留住了所有人离开的脚步。 众人一阵惊呼,定睛一看,画面中竟是看起来像是地牢,里头关押着众多炼器师,这些炼器师们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这……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为何启灵山庄的拍卖会上会出现这么大个传影阵,这些……诶,那不是我两日前看到的炼器师么?他怎么也在这儿,难道……林庄主暗中囚禁了这些通过考验的炼器师?”一个修士指着画面中的一个人,高喊道。 另一名修士大声说道:“你们看!那不就是林庄主么?!他身边的那黑袍人是谁?”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朝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林全顺和一黑袍人正缓缓走了进来,只是那黑袍人根本看不清楚是何人。 又有人猜测:“没想到这林全顺表面广收炼器师,实则这一切都只是个骗局!通过三层考验的人,就会被他抓起来,也不知他们把这么多炼器师关在一起,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呵,难保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看他们恐怕是想逼迫这些炼器师炼制什么邪恶法器也不一定!没看这些人身上都有伤么?” 画面里头突然传出了声音,众人的目光紧紧锁在了画面之上。 林全顺和那黑衣人缓缓靠近了一名牢狱中的少女,那女子虽然衣衫褴褛,身上满是伤痕,却难掩脸上的娇俏可爱,但此刻她脸上的神情格外冷肃,眼神里满是空洞。 “东西呢?!”林全顺看着她面前的桌上空空如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往前走了好几步,急急看向付柔。 就连他身边的黑袍人,也是感受到空气中所剩不多的魔气之后,直接掐住了少女的脖颈,“说!” 付柔缓缓转动了下眼睛,看到面前之人的面貌,愣了一秒,下一瞬,就抬手把他身上披着的黑袍给扯了下来。 等那人的相貌彻底暴露后,她才缓缓开口: “灭世钟虽然已经修复成功,但你们来晚了,已经有人先你们一步,把东西抢走了。” 第204章 废物!你竟然真的背叛我! 这边,广场众人看到黑袍之下露出的竟是上清宗掌门姜怀仁的面容,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竟然是姜宗主!他可是四大宗门之一的掌门啊,怎么会和启灵山庄的庄主搅和在一起,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一名年轻修士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因为震惊而变了调。 “等等,那少女方才说的是灭世钟吗?传说中的灭世钟!是魔神初邪的法器啊,那可是魔器!!不是说当初被圣主毁坏了么,没想到这姜怀仁现在竟然和魔族勾结?你们看到没有,他身上的,是魔气!” 这话一出,广场上顿时像是被热油泼过一般,全都沸腾了起来。 “哼,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的,没想到背地里竟如此不堪,竟然与魔族勾结!!招来这么多的炼器师,竟然是为了修复这灭世的魔器!这姜怀仁,妄他还是四大宗门的宗主!” 一位老者满脸不屑地冷哼道,眼中满是对姜怀仁的鄙夷。 “完了完了,这连上清宗都参与其中,方才他们不是说,那灭世钟已经被人抢走了么,方才那一声巨响,莫不是因为魔器出世才造成的,咱们凤麟大陆……怕是要大乱了啊!如今上清宗都沦陷了,其他三个宗门,难道还会远吗?要是他们四大宗门都联合起来,我们岂不是……”另一个修士慌慌张张,身体都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诶,这位小友,你可别乱扣帽子啊!说什么呢?咱们无极宗可老老实实的啊,从不干那些卑鄙无耻之事!” 一个无极宗长老立刻翻了个白眼,义正言辞地纠正他。 众人看到无极宗长老和宗主都站在自己身边,又看到方湛旁边的玄天宗掌门段喻也皱着眉头看着那高台上的画面,立马就有了主心骨,但还是狐疑地问道: “方掌门,今日天音宗掌门没来,是有什么要事耽搁了?” 方湛:“呵呵,也许他长了痔疮吧。” 众人:“……” 没想到无极宗掌门还挺擅长开玩笑。 画面中,付柔见姜怀仁因为被识破而逐渐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轻笑了一声,满是讥讽: “原来堂堂上清宗的宗主,竟然也和魔族为伍,替魔族做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上清宗可就变成个天大的笑话了。” 姜怀仁脸色一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紧紧捏着付柔的脖子,看着她的脸一寸寸涨红,压低声音威逼道: “黄毛丫头,你以为你造出了灭世钟,还有活着的必要?只要你死了,谁会知道我姜某做的这些事?识相的话,就赶紧告诉我,你把灭世钟藏到了哪里?别拿这种别人抢走了的话来骗我!此处的结界是我亲手布下,有旁人进来,我第一时间就能知晓,你若如实相告,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付柔瞥了眼他身后的林庄主,脸色涨红,“这……你应该……问你自己的……人了。” 林全顺听到这话,脸色大变,看向姜怀仁回过头来的颜色,急忙摆手解释道: “不是,这这这……这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姜宗主,我虽然按你的吩咐组织了这炼制之事,但我绝对对这灭世钟被抢的事情不知情啊,我体内还有你给我下的蛊,我怎么敢不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呢,您可不能听信这小丫头的片面之词啊!” 姜怀仁冷冷盯着林全顺,眼中满是怀疑,“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若让我发现你有任何隐瞒,你知道后果的。” 而此时,付柔趁着两人分神之际,脚下一阵金光出现,传送阵立刻便生了效,她离开后,地牢内骤然传出声音: “姜怀仁,姑奶奶被你关在这里三个月替你们炼制魔器,如今成功了竟然还想杀我灭口,当真以为你能掩盖住你的罪行么?我呸!哦对了,林全顺,事到如今,多谢你昨晚进来帮我脱身!谢了嗷!” 姜怀仁瞪大了眼睛,等找到地上一张传音符后,他直接恼羞成怒,一脚就把林全顺踹倒在地,“废物!你竟然真的背叛我!” 林全顺摔倒在地,满脸惊恐与委屈,连忙辩解道: “姜宗主,不,主人!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肯定是那丫头在故意挑拨离间,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啊!” 姜怀仁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手中魔气涌动,就想将林全顺置于死地。 林全顺看到这一幕,眼珠子不停地转动,他赶忙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喊道: “姜宗主,您先冷静一下!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付柔,追回灭世钟,而不是在这里起内讧啊!” 姜怀仁微微一顿,手中的魔气稍稍收敛,他咬着牙说道: “哼!暂且留你一命,等找回灭世钟,再跟你算账!” 此时,广场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又是一阵惊叹。 “这林庄主竟然一直以来都在替这上清宗宗主做事?!” “可这林庄主为何又会突然被那少女指认背叛?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一位中年修士摸着下巴,满脸疑惑。 “不管怎样,这上清宗与启灵山庄勾结炼制魔器之事已经板上钉钉,一宗宗主修魔,这四大宗门怕是要重新变回三大宗门了。” 一位老者忧心忡忡地叹道。 方湛看到这画面中的姜怀仁,也是一脸茫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走上这么一条路,可惜了,段掌门,你有何看法?” 话音落下,他看向了身边的段喻。 段喻眸光复杂地摇了摇头,“这姜掌门应该是瞒着上清宗与这林庄主合谋的,你看,沈琅也在此处,看他那样子,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方湛顺着段喻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沈琅站在一个角落,正被人指着脸骂。 “也是可怜他了,天赋异禀偏偏跟了这么个师父。”方湛摇了摇头,随后想到什么,“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段喻凝眸:“姜怀仁造魔器之事被这么多人看到了,我们堵不住悠悠众口,为了凤麟大陆的稳定,那魔器我们必须毁掉,还有姜怀仁,今日,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方湛点点头,这四大宗门,是时候重新洗牌了。 话音刚落,那高台之上,画面陡然消失,阵法一显,就凭空出现了四个少年少女。 有人认了出来,其中有位衣衫褴褛的少女,可不就是方才画面中骗了姜怀仁的少女么! 第205章 垃圾东西,也配让我偷袭? 而下一秒,姜怀仁便也顺着付柔逃离的气息追踪而来,刚一现身,便察觉到周围众人的目光如刀般地剜向他。 他心中顿时一凛,却仍强装镇定地看向为首的方湛和段喻,“你们怎么还在此?” 林全顺那个废物,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把来参加拍卖会的人都给赶下山去! 姜怀仁的话音刚落,他便敏锐地捕捉到众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愤怒与鄙夷,他满脸懵逼,等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言如风手中那散发着幽冷气息的灭世钟上。 刹那间,他如遭雷击,心中已然明了一切。 “好一个鸦羽宗,竟然设计陷害于我!” 言如风见此,勾唇冷笑。 昨日夜里,小师妹那送去地牢里的小纸人,可不止只带了两张符纸进地牢,那林全顺以为那魔族早就把老五给操控住了,实则老五压根就是装的,先前在宗门里的时候,老二就经常以各种各样的法子对老五使用各种各样的瞳术和幻术,她早就免疫了。 而之后,为了把这幕后之人拉出来,他们几人熬了个大夜,才制定出来这一系列计划,并在大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了这阵法,来了一出引蛇出洞。 姜怀仁见此,骇然怒喝一声,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隐藏在体内的魔族气息顿时爆发开来。黑色的魔气在他身边缭绕,双眼也在瞬间化为血红色,透出阵阵凶光。 而后,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就如鬼魅般朝着言如风扑去,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言如风忍不住暗自吃了一惊。 据他所知,这姜怀仁表面上实力与他一样是化神,可如今他的速度,竟然比他这个风灵根的人,还要快上三分?! 他迅速将灭世钟护在身后,无情在前。 姜怀仁的攻击就如同一记重锤,轰地砸在了无情剑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剑身都开始微微震颤。 方湛远远看到这一幕,身形一闪,立刻靠近,他手上快速结印,一道炽热的灵力光束便朝着姜怀仁射去,“姜怀仁,你竟堕落到自愿被魔族附体!!?当真想拿这魔器把整个凤麟大陆都毁了不成?!” 段喻也不甘示弱,无数刀刃如飞刀般便朝着姜怀仁呼啸而去,“与他废话做什么?这厮如今已经彻底魔化了,他今日必死!” 姜怀仁却根本不理会方湛和段喻的攻击,他只是死死盯着言如风手中的灭世钟,不过须臾他就直接化作一团魔气,霎时间出现在言如风身前,把这灭世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卷走了。 等他再出现时,口中发出一阵狂笑: “你们以为能拦住我?我隐忍多年,为的就是今日!如今这灭世钟已经成为我的囊中之物,我要让整个凤麟大陆都在我的脚下颤抖!” 言如风却陡然冷笑一声: “你以为这魔器能为你所用?魔神初邪法器所蕴含的力量,岂是你能掌控的?一旦失控,你也将灰飞烟灭!” 姜怀仁大怒:“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等我将你们全部诛杀,便构成开启这灭世钟的血祭!等到那时,这修仙界便再无人能与我抗衡,我自会掌控这灭世钟的力量,重塑世间秩序!” 说完,他双手一挥,便有五道黑影从他身后缓缓浮现。 这五人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魔气,眼神冰冷而嗜血,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迟夭几人对视一眼,竟然又是五个化神期! 但这次是魔修,看来,上次那去鸦羽宗的五个化身,果真是姜怀仁派去的了。 “原本,我只想杀一人,可如今,你们都知晓了我的秘密,不把你们都杀了,怕是不行了!”姜怀仁的眼神中满是疯狂。 他指尖微勾,“上,先把他给我杀了。” 指的是言如风。 五个化修接到命令,黑色的魔焰顿时像浪潮般朝言如风席卷而去。 但下一刻,有六个人一同站在了言如风身边。 一道火墙,一道冰阵,一道水墙,把那道道魔焰,尽数挡了回去。 晏紫汐手上飞速结阵,“小三,我们来助你!” 言如风看着晏紫汐等人,微微点头:“好!” 商子裕双手维持着水墙,大声说道:“老三,先解决这五个化神!” 玄祁则兴奋地吼道:“小爷进化成赤凤,正愁没地方施展,今日,正好拿这些魔崽子练练手!” 林行幽皱眉:“都小心点,他们毕竟是化神。” 迟夭乖乖点头,眼中已然泛出红光,强行控制着那几个魔修的行动。 而付柔,则吞下几颗老六方才给她的丹药,灵力顿时恢复,手腕一转,手上便出现了一把看着就让人胆寒,硕大无比的银色铁锤,“姑奶奶今日不把这厮锤成泥里,我付柔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几人说完,就跟那五个化神打得有来有回。 而方湛和段喻更是直接加入了战斗,“言小友放心!今日有我们在,姜怀仁就别想碰你一根汗毛!” 姜怀仁见魔焰被挡,又看到这样一幕,脸色一沉,冷哼道:“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团结,这整个凤麟大陆,都找不出像你们这么蠢的人了吧,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说罢,他转身上了高台,一道魔焰就瞬间把乱哄哄一片,正四处逃窜的修士给围了个遍,他看着那些人大惊失色鬼哭狼嚎的场景,桀桀大笑,随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灭世钟。 “今日,我一个个杀,我就不信这魔族血祭,无法开启这灭世钟!” 说完,他手指一捏,魔焰就瞬间吞噬了几名修士。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广场。 晏紫汐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和言如风对视了一眼,便退到了几人身后,手上迅速开始结印,片刻后,整个广场光芒一闪,那些修士便已经全数消失不见。 姜怀仁见状,怒火中烧,将目光死死锁定在言如风等人身上。 “又是你们,坏我一次又一次好事!!!既然他们都被你们送走了,那今日,你们就留下来给我完成血祭!!” 姜怀仁周身魔气疯狂翻涌,如墨般的黑色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他的身形急剧膨胀,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魔气。 “你们今日都得死!” 姜怀仁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声音如同滚滚雷霆,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说完,那魔气就化作了数道分支,直直冲着几人而来。 避无可避,这力量太过强大。 却在下一刻,姜怀仁幻化出的魔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捏住,而后瞬间消散于空气中。 天空中降下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光芒如同一把巨大的利刃,直接穿透了魔焰,朝着姜怀仁斩去。 姜怀仁脸色大变,他连忙试图躲避这道光芒,但光芒的速度极快,瞬间便击中了他的肩膀,黑色的血液溅出,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谁?竟敢偷袭我!” 一道声音自天边而来: “谁偷袭你了,垃圾东西,也配让我偷袭?” 第206章 谁家大能是脚上发光窜上天去的? 半空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凌虚而立,身着一袭素白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矮则矮矣,但眼神中满是睿智。 迟夭一喜,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褚爷爷来了!” 褚介身形未动,只是轻轻抬手,便有数道灵力如灵蛇般窜出,瞬间将姜怀仁紧紧缠绕住,随后又分出数道,直直钻入了姜怀仁的体内。 而后者奋力挣扎,在那灵力钻入体内后,便动弹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褚介一步步走近。 随后,一道凄厉无比地惨叫从姜怀仁的口中喊出。 他双腿跪地,青筋暴起,满脸涨红。 “你……你竟然、废了我的全部修为??” 然后褚介压根没理会他的嚎叫,只把视线看向了另外几个人。 五个化修一触到褚介的眸子,企图逃窜,却也被他瞬间抛出去的缚魔锁给精准地锁住。 不过片刻,就发出了阵阵哀嚎。 褚介拍了拍手,“炼虚以下,就没有缚魔锁锁不住的魔,你个魔修也一样,嘿嘿嘿。” 幸好他早有准备。 否则要是古华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几个徒儿差点被这么几个魔修给害死,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方湛和段喻赶忙迎上前去,满脸恭敬道: “前辈,这姜怀仁修魔,妄图用灭世钟血祭开启大祸端,此事关乎整个修仙界的安危,还请前辈拿个主意。” 褚介微微挑眉,收了手,又把从姜怀仁手里夺过来的灭世钟放到了方湛手里: “这是你们下界的事情,四大宗门还是自己去解决吧。我今日出手,已是坏了规矩。不过,修魔者越来越多,必定与无妄海的结界脱不了干系,老夫这就得离开去查探了,至于这姜怀仁,你们还是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吧,说不定能挖出些背后的阴谋。” 言罢,褚介转身走向迟夭,步伐里头带了几分轻快,他脸上出现一抹得意,“小丫头,你猜怎么着?方才我连赢了两局!哈哈哈哈!喏,这两个赢来的宝物,就当做这几日在你们鸦羽宗借住的谢礼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散发着柔和白色光芒的灵珠,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囊,塞进了迟夭的手里。 迟夭本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本想推脱,却突然想到褚爷爷这几日在鸦羽宗,把她和师兄师姐们使唤得跟骡子似的,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好哦,谢谢褚爷爷!” 褚介看着面前乖乖软软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她把东西收进了纳戒,而后叹了口气,“要不是我方才感应到这里有魔器的气息,恐怕我还能赢多些,小丫头,我是时候该走了,等日后你和师兄师姐几个来了凰天大陆,记得来找老头子我玩!” 说罢,根本没等迟夭几人回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双鞋子给自己套上,随即化作了一道金光,直接窜上了天。 众人望着褚介消失的方向,本来应该是感伤的,却在看到老头这个离场方式,直接无言。 谁家大能是脚上发光窜上天去的? 跟刚刚那个出场方式相比,怎么说呢,就挺割裂的。 方湛看看身边众人,又看向了言如风几人,“言小友,事不宜迟,我与段掌门会将姜怀仁这些人都带回无极宗,并请四大宗门的长老前来,一同审问过后,在四象广场当众进行判决。” 段喻也道:“是,此次还多亏了鸦羽宗的诸位小友,不瞒诸位,方才那些人中,也有玄天宗的弟子,若不是你们设计引出姜怀仁,又把广场上的人转移出去,这后果将不堪设想,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段某在此谢过了。” 说完,他朝几人深深做了一揖。 商子裕谦逊道:“段掌门客气了,此事,本也是与我们的私事有关,不知可否让我三师兄与你们一同前去?他也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姜怀仁。” 方湛闻言,眼睛登时亮了亮,“既然如此,再好不过了!小夭丫头可有别的事情?不如你们其他几位,也与我们一同前去?” 说着,他举起了手里的灭世钟,看向了付柔,“此物是姑娘修复的,我们需要尽快把东西毁了,免得魔族惦记。” 迟夭看看方湛,又看看付柔,她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五师姐这一身伤……光靠六师兄方才给的那一颗丹药,恐怕难以维系这几日的赶路。 商子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只略作思索后,便说道: “这样吧方掌门,我与老三先随你们前往,其他几位师弟师妹可能需要修养一下,更何况这林全顺恐怕已经跑了,地牢里面还有不少炼器师没有出来,等他们把人都放了之后,再前往无极宗与我们会合。” 方湛这会也是意识到付柔身上还有伤,再加上启灵山庄的这些事,他和段喻互相对视一眼,林全顺倒是好拿捏,他点头应道: “如此安排甚好,几位留下养伤,我与段掌门会立刻派弟子前来协助几位,到时候,可能还需各位说服几位炼器师与你们同来无极宗做见证。”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递给迟夭,“小夭丫头,这是我无极宗的令牌,你们随时可凭此进入无极宗,到时候直接来找我即可。” 迟夭接过令牌,点点头,脆生生道:“好。” 眼见她妥善收好了令牌,方湛几人就准备启程,但却在出发前,被人拦了下来。 沈琅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对着方湛抱拳行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姜怀仁,沉声道: “方掌门,不知沈琅可否与各位同去无极宗?姜……他毕竟是我的师父,于情于理,我都想一同前去。” 没等方湛说话,姜怀仁眼神冰冷,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满脸尽是嘲讽: “你这蠢货,此时还来凑什么热闹?莫不是以为跟着他们就能保你周全?方才我修为尽毁之时,怎么不见你站出来?如今诸事已定,你倒是出来献殷情了,废物!还不快滚??” 话语中满是尖酸刻薄,似是要将沈琅彻底推开,但沈琅的眼神却依旧坚定,静静等他说完后,道: “师父,无论你如何说,弟子都想与你同去,方掌门放心,沈琅只想替上清宗弟子要一个真相,入了无极宗便会自缚灵力,不会做出格之事,如此,可行?” 第207章 小师妹,你哄这傻锤子做什么? 方湛和段喻对视了一眼,皆在心中暗自思忖,这沈琅看起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两人也都没想到,姜怀仁虽然作恶多端,但此刻对沈琅的冷言冷语,莫不是藏了几分护犊之心,知晓自己大难临头,所以想让弟子远离是非之地? 那如此看来,上清宗的弟子,或许当真对姜怀仁所做的事情全然不知情。 可此事也还有待考察,这沈琅毕竟是姜怀仁的关门弟子,若是他能自缚灵力,接受审查,那实在好不过,也省了他们去上清宗拿人了。 方湛微微点头,“沈琅,你若执意要去,便跟上吧,上清宗的弟子,还需要你帮忙劝诫,每人都需要接受调查,你……” 话音未落,沈琅就已然抱拳,“方掌门,不必再说,沈琅会全力配合。” 方湛叹了口气,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只示意他跟上自己。 商子裕对晏紫汐叮嘱道: “老二,你们一切小心,若有危险,及时告知我们。” 晏紫汐点头:“放心,会的。” 几人离去后,迟夭只听到姜怀仁怒吼的声音远远传来。 而沈琅只是低垂着头,并不言语。 迟夭看着沈琅的背影,拉了拉二师姐的袖子,“师姐,我觉得……这沈琅的反应有些奇怪……” 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具体有哪里不奇怪。 晏紫汐收回目光,想起昨夜沈琅被姜怀仁鞭打时,也是沉默如斯,一声不吭,想来是姜怀仁经常打他,所以才会如此,可如今姜怀仁已然暴露了自己魔修的身份,恶行尽数败露,他竟还尊称他为师父,这其中……若说没有什么内情,她也不相信。 她微微点头,“小夭儿说的有理,不过无极宗有方掌门他们在,你三师兄和四师兄出不了什么岔子,我们先留意着,不要轻举妄动,待解决了你身上的梦魇和你五师姐身上受的伤,还有这底下地牢里头的炼器师之后,我们再去无极宗看看便是。” 二师姐都这么说了,迟夭乖乖点头,三师兄她不担心,四师兄嘛,虽然表面粗糙了些,但心思比谁都要细,比如,方才他们离开的时候,自己就看到他偷偷拿出了一袋灵石,趁和方掌门勾肩搭背的功夫,塞进了他衣裳口袋里。 他这是不想让自己欠了无极宗的。 所以他们心中定然有数,自己担心也是枉然。 想到这,她回了神。 玄祁拍拍她的脑袋,指着一旁拎着锤子杂耍的付柔,介绍道: “小师妹,这是你五师姐,付柔。” 付柔目送几人上了飞舟,突然被提及,立马回过神来,晃了晃手中那半人高的锤子,一把扔在了地上,随后蹲下身来看着迟夭,呲牙看向她,“小师妹,你好啊,我是你五师姐,听说昨夜是你把小纸人送进地牢的呀?” 迟夭侧过头,目光从她的锤子上收了回来,心中暗叹,五师姐的力气,真大! 看着付柔真挚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其实昨天晚上,她本来也没想着用小纸人这一招的,只是先前她给几位师兄姐发隐身符的时候,发现这隐身符贴在小纸人身上,也可以达到隐身的效果,而且还不会有半点灵力波动。 可刚想把隐身符扯下,小纸人却伸出小手不让她把隐身符扯下来,所以她也只好让它跟着一起隐身了。 后来那个管家来查看,她也是一时情急之下,才突然想到这一招,就偷偷把所有的符咒全都按在了小纸人身上,让它带进去地牢里了。 而二师姐给的小纸人,可以随她的心意分裂出无数个小纸人,所以,才能让师兄姐们提前布下了局,把五师姐救出来。 付柔看着小师妹这么腼腆的样子,她挠挠头,难不成是自己太热情,把小师妹吓到了? 少女娃娃脸上呲着的大牙缓缓收起,换成了浅浅微笑,然后摸遍了自己浑身上下,哦豁,毛都没有,只有一张纸片人,还是小师妹自己的。 完了,现在连送小师妹的见面礼都没,印象该更差了…… 想到这,付柔目光炯炯看向迟夭,眨巴了几下眼睛,抬手就把自己的锤子送到了迟夭面前。 哐当—— “小师妹,师姐纳戒被那个姓林的给偷了,没什么能送你的,师姐的神来锤先抵给你!等我炼制出好东西,我就把神来锤换回来。” 说着,付柔还很够义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样呢?会不会好些?看起来和善一些没有? 没等迟夭回答,那神来锤就已经杵在地上开始微微震颤起来,似乎对她此举很是不满。 迟夭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像两颗水润的红宝石,她骤然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五师姐!小夭拿不动这个锤子呀!” 光光只是看着,这神来锤都有十个她那么重,不,比十个她还要重! 之前二师姐就跟她说过,五师姐的锤子,师兄师姐们都试过,就没有一个能拿得动的。 那这么说的话……似乎比十个她还要重了不少?那她肯定更拿不动了。 她歪着头想道,恍然不觉自己的神魂已经游到了天外。 然而付柔亦是被说得呆呆愣愣,对哦,小师妹还这么小,是她欠考虑了。 “也是啊,我从小就是体修,力气大得惊人,这神来锤你或许的确拿不动,但小师妹你别怕,师姐有办法,这样,你就把这锤子丢进纳戒里头,等五师姐什么时候把送给你的见面礼做出来了,你再把这东西还给……”我。 话没说完,那神来锤震颤得越发厉害了,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声响,简直是在超级大声地抗议! 迟夭见状,赶忙走到那锤子面前,将小手搭在底下长方形冰凉的锤头上,轻轻抚摸着,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宠物,软软糯糯说道: “乖神来锤,你别生气呀,我是不会把你从五师姐身边抢走的哦。” 付柔看着迟夭这般可爱,偏偏那神来锤还在她的抚摸之下慢慢安静了下来,付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师妹,你哄这傻锤子做什么?它又不是人,才没那么矫情,你真不用……”惯着它的。 话又没说完,神来锤就凭空飘了起来,赌气般直直冲了出去。 付柔:“?” 她看着小师妹疑惑的目光,尬笑道:“呃……小师妹,要不是你,师姐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傻锤子原来也会生气,哈哈,这夺新鲜呐呐呐啊啊啊啊———!!??” 在一片茫然中,迟夭只看到一道银光从远处飞速朝五师姐的屁股袭来。 然后,五师姐她,就被自己的本命锤子给捶飞了。 捶飞了。 飞了。 第208章 师姐现在灵感充沛,可以干个十天八夜 迟夭用两只小手遮在眼睛上方,看着面前的五师姐,变成一道弧线飞了出去,嘴巴张成了o型,极具担忧地问道: “五师姐她……没事吧?” 平时五师姐在宗门内时,这神来锤也会如此……疯魔么? 玄祁眼看自家小师妹的脸色变白了不少,就知道被这一幕给吓倒了,连忙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笨蛋小师妹,你是不忘了你五师姐是体修,这种程度的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你瞧着吧,一会她就回来了,不会有事,你别担心嗷。” 迟夭似懂非懂点点头,脸色倒是好了不少,但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体修……当真这么抗揍? 听几位师兄师姐说,五师姐从小就是体修,那她岂不是,从小都被揍到大? 可是五师姐长得很可爱啊,怎么会有人忍心日日对她动手?五师姐又是怎么样被师父带到鸦羽宗的呢?到了鸦羽宗之后,师父不会也整天揍五师姐吧? 这么一想,五师姐好可怜啊。 看来她以后要对五师姐好一些才行。 这边迟夭还在想着,那边付柔已经拎着不听话的锤子回来了,大喇喇地就朝迟夭冲了过来,把她一把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无视了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锤子,直直盯着迟夭看。 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灼热的目光把迟夭看得有些不自然,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 “五师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付柔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我只是一顿悟了,小师妹,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终于知道老头离开前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初,师父给了她三个选择,炼丹、炼药、炼器,最终她选择了炼体,她还记得当初师父那不忍的眼神,最后发现她当真是皮糙肉厚,是个天生炼体的好苗子,于是才终于同意了这件事。 后来,一次历练,她又听同行的一个路人甲说,炼器才是最香的,她又开始研究炼器,还硬生生拉着那老头从早到晚地教自己,当然后来她在炼器这方面的造诣也已经是炉火纯青,只是烦得那老头看见她就躲罢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后来止步于炼器六阶,去问老头,老头临走前只跟她说了一句话,“器有灵,心无觉,难通神,阶难越。” 当时她只觉得是在听天书,以为老头一如既往在忽悠她听不懂,可就在刚刚,神来锤把她捶出去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点。 之前她总是只注重材料和锻造的手法,却忽略了器灵的感受,就像神来锤,它在她身边这么久,她却从未真正去倾听它的声音感受它的情绪。 师父的那句话是,世间万物皆具灵性,炼器之道,并非仅仅在于材料和技法,更在于能否感知器灵的灵韵,是否能与之契合,但如果心不能察,灵不能感,虽然技艺娴熟,也难以突破桎梏,至于进阶,就更别想了。 而也就是刚刚,她才发现,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和神来锤心神合一过,怪不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阶,于是她尝试着和神来锤共鸣,竟然真的在这个自己向来都以为“它只不过就是个法器”的锤子身上,感受到了愤怒的情绪。 它在生气自己把它随口许诺给别人…… 这么想着,她左一个mua,右一个啵唧,在迟夭脸上留下了湿湿润润的痕迹,而后兴冲冲地重新提起锤子,义正言辞道: “小师妹,你快说说,想要什么法器?师姐觉得自己现在灵感充沛,可以干个十天八夜。” 迟夭一头雾水,看看五师姐,又看看其他几位师兄师姐,见他们都是一脸无奈,朝她微微点头。 她依旧万分茫然地摆了摆手,“五师姐,我不需要法器……” 话音刚落,就看到付柔刚刚还两眼放光,此刻顿时蔫了吧唧,她迟疑地改口道: “但,但是……我有一件法器坏了,你可以帮我修修么?” 付柔脸色立马阴转晴,“好啊好啊,无论什么法器,给我一日时间,立马给你完好无损地还回来!” 迟夭:“……” 她悟了。 五师姐一定是喜欢乐于助人,无私奉献。 之前那些人是怎么舍得对五师姐这么坏的?师姐分明这么善良,把她从一个可爱的孩童生生揍成了体修,也不知五师姐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唉,那些人可真坏啊。 等她把千菱伞从拿出,付柔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法器好啊,小师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迟夭见五师姐的眼珠子都泛着光,摸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是褚介爷爷给的。” “这可是极品法器啊啧啧啧,小师妹!你这把伞,可以随你心意变化成不同的形态,战斗最佳法器!漂亮,太漂亮了,没想到刚刚那老头竟然对你这么好……咦,这里怎么卡住了?小师妹,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那姓林的拿回我的纳戒,然后来给你修!定把这东西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说完,付柔就一手拎着锤子,一手拎着千菱伞,风风火火地跑了。 一路生风。 “这,”迟夭看着五师姐离开的身影,呆呆愣愣看向林行幽,“六师兄,五师姐她身上的伤……” 林行幽把目光从远去的付柔身上收了回来,唇角微微勾起,“阿幺放心,她是体修,皮糙肉厚。” 但迟夭一听到六师兄竟然这么说五师姐,方才心里想的那些五师姐受过的苦一下子全冒了出来,她立刻皱起眉头,给林行幽丢下一句“六师兄你太坏了!” 就连忙拉着晏紫汐朝付柔那边追了过去。 林行幽:“?” 不是? 体修的身体素质比常人都要好,无论是从耐力还是从修复的角度来说,老五的身体机能都与旁人不一样,修复速度更是异于常人。 刚才自己给她吃了一颗解毒丹,又吃了一颗高阶聚灵丹,老五这会的精力不知道有多充足。 更何况,他第一次从传影阵中看到老五就知道了,她虽然看上去脏不拉叽的身上又全是血污,但实际上,全是别人的血,没有一滴是她自己的。而且老五随老四,跟旁的修士不同,她也从不辟谷,那时她脸色惨白,纯粹是这三个月以来,饿的。 话再说回来,体修的确皮糙肉厚,这个说法也没问题啊。 他哪儿就坏了? 他不明所以看向了一旁的玄祁。 玄祁直接不留余力给他丢了个“你这嘴也有今天”的眼神,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第209章 我的一生,都只为了一人服务! 迟夭几人跟着付柔再一次来到了林全顺的院子门口,这会外头的结界已经随着刚刚姜怀仁修为被废而尽数瓦解了,他们去到地牢里头,把炼器师一个个全给放了出来。 一众炼器师没想到自己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对着几人感恩戴德,一个个大汉涕泗横流,就差给他们跪下来了。 “呜呜我再也不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了,这启灵山庄,把我骗得只剩下条里裤,还得替他们干活,不干活就会挨鞭子呜呜呜,我想我娘了哇呜!” 迟夭看着面前这个,哭得直冒鼻涕泡连带着膀上的肌肉都一颤一颤的大汉,缓缓地抿起了嘴。 最后还是晏紫汐几人把人全都送了出去,然后跟他们说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这背后的一切竟然是姜怀仁指使的,姑娘你放心,我一定跟你们去无极宗,把我们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上清宗的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这个启灵山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他们年年都举行拍卖会,这些赚来的灵石都不知道被他们用去哪里了,哼!” “诶?对了几位,那个林全顺有没有被抓住?” 这一句话顿时把晏紫汐几人问住了,那林全顺,从姜怀仁出现在广场之后,就没见过他人了,他们找遍了整个山庄都没有找到人。 与此同时,距离启灵山庄千里之遥,林全顺在森林里慌不择路。 面前除了树还是树,自己到底是被丢到哪儿来了? “大哥,你能不能吱个声儿?我现在是在哪儿?你别留我一个人啊喂,我……有点怕。” 林全顺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刚刚他是从地牢里面被那个跟他合作的魔族给直接丢出来的,到现在,身上除了纳戒,没有一点东西,想回启灵山庄取多点灵石带走都不行,还有他藏在山庄的那些宝贝,那魔头是连看都不让他最后看一眼就把他送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了,他光是想想……就心痛啊!! 走了许久,还是在这森林原地打转。 林全顺自言自语了许久,那魔头却压根不理会他,他坐在树下抱住自己,嘴巴一瘪眼眶一红,就开始抽泣,活了这么大他还没这么憋屈过。 前有姜怀仁用毒蛊逼他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后有大魔头用武力压迫他徒步三万里,个个都是来要他命的,他一个从小跟着娘吃斋念佛的人,怎么可能会对那些炼器师做什么,要不是姜怀仁时不时会来查看地牢,他连鞭子都不会对那些人用,平时看到手下的人用鞭子打他们,他还会背后使劲教训手下。 如今脱离了一个牢笼,现在又陷入了另一个牢笼,简直就是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他这一生如履薄冰啊。 他怎么就那么命苦呢呜呜呜。 “行了!我就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这么聒噪的!别再哭哭啼啼的,跟个娘儿们似的!再哭我就把你丢去魔兽林!” 林全顺正库库掉眼泪,十分沉浸,那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魔族终于不耐烦的现出身形,声音沙哑而冰冷,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刺耳,惊得林全顺猛地一哆嗦,差点瘫倒在地。 “好……好好我不哭了,你能告诉我,我这是被您扔到什么鬼地方来了吗?” 他哆哆嗦嗦颤抖着声音问道,眼睛惊恐地望着四周。 这片森林里的树木棵棵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扭曲的枝干好似张牙舞爪的怪物,枯枝遮天蔽日,整个森林都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死寂之气,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魔族发出一阵桀桀桀的怪笑,那笑声好似夜风中摇曳的鬼火,飘忽不定又让人毛骨悚然。 “看你这副德行!我现在都有些后悔跟你合作了,啧。前面便是吞骨沼泽的地界了,你只管直直往前走,进去村落后找个地方落脚,乖乖地给我留下来打探消息,等我回来。” “什么?吞骨沼泽?!” 林全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刚站起身来,双腿又是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他虽然一直居住在启灵山庄,但也听闻过这吞骨沼泽的赫赫凶名。 那可是之前妖族的地界!听说那沼泽中弥漫着足以腐蚀灵魂的瘴气,泥潭之下无数未知的恐怖怪物,一旦陷入其中,便绝无生还的可能,更恐怖的是在此居住的人,那可都是怪物! “大……大哥,咱下次能不能有话好好说啊,您这…… 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啊!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呜……” 林全顺哭着哀求道,脸上涕泪横飞,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山庄庄主的半分威严。 “你还有别的选择?” 魔族的语调微微上扬,带上了丝丝嫌弃,“你要是不愿意,那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你说,你是想让那些名门正派把你吊起来严刑拷打,还是直接取了你的性命?” 林全顺一听,嘴巴又是一瘪。 我…… 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林全顺抽泣着说道,“我不过就是想多赚些灵石,怎么就招惹上了你们这些瘟神呜呜呜,要不是姜怀仁用毒蛊控制我,我怎么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呃对了,你跟姜怀仁身边的那些魔族,不是一伙的吧?” 后半句是小心翼翼地问的。 “那些废物??”魔族的声音骤然抬高。 “你竟然会认为我和那些废物是一伙的???他们不过是些被欲望驱使的蝼蚁!只知道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我,我的一生,都只为了一人服务!根本不屑与他们为伍!” 说到后面,几乎是靠吼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复杂情绪,似是在怀念,又似是在执着。 似乎是看到林全顺面上的心惊,它缓缓开口道: “我曾被人关在一处秘境之中,历经无数岁月的折磨,如今我重获自由,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找到一人。姜怀仁上头的那些魔族根本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你以后要是再说这种话,我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林全顺紧紧抿着嘴唇,看来这魔族也是个一碰就炸的性子,他使劲点点头,然后再次小心翼翼问道: “那我一个人去吞骨沼泽,你要去哪里?什……什么时候回来?” 魔族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自然……是去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说完,那团魔气便骤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210章 天音宗真的要完了! 林全顺看着这周围一片黑不拉几的地儿,颤颤巍巍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这个魔族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当初突然就出现,一出现就杀了那个上清宗的李肆,如今又要让自己替他留在这吞骨沼泽,也不说让自己做什么,只要自己找个地方住下来。 林全顺脸色煞白,自己现在不就跟当初那个李肆一般么,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那时候上清宗还要他给出个说法呢,当时他急得团团转,还是这魔族让他淡定,说自己会有办法。 昨天他才知道,魔族所谓的办法,就是在他们上清宗再找出个蔫坏的弟子来认罪,说李肆是他杀的。 可如今姜怀仁已经暴露,他又被扔到了这千里之外,这个交代自然是不用给了,估计四大宗门此次把姜怀仁给抓回去,会把那李肆的死也算在他身上…… 林全顺想到这里,稍微松了口气。 但他很快又浑身汗毛竖起,不对啊,他是被姜怀仁以毒蛊威胁的那个,他凭什么要逃啊?!他顶多算是帮凶,可他一件坏事都没做,凭什么要跑???自己到底在心虚个什么劲? 这会反应过来的林全顺突然醍醐灌顶,是,他得逃,逃得远远的!这个魔族就没办法难为他了。 可他刚转过身迈出步子,漆黑的森林里就突然传出一阵诡异的窸窣声。 那声音好像就是贴着他面前传出来的… 林全顺背后冷汗直冒,没敢睁眼,只骤然回头,拔腿就跑。 听人劝吃饱饭,现在除了魔族能帮他,保他不死以外,到处都是要他小命的东西啊,还是老老实实按照魔族的吩咐办吧。 否则,以他这点身手,还没回到启灵山庄,人就已经不在了。 林全顺跑得飞快,撒丫子就不见人影,闭着眼就往前冲去,原地只留下一声嗤笑声。 另一边的飞舟上,迟陵和秦墨正加紧往天音宗赶。 这两日,迟陵一直在了解长老们的调查情况,可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此刻,他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 “川” 字,心急如焚,在飞舟上不停地踱步,急得团团转。 天音宗如今的状况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 先是灵气消散,而后是库房见底,以往储备的各种珍稀材料、丹药以及灵石,都在这段时间为了维持宗门的基本运转消耗殆尽。 那些用来与其他门派交换资源、维持友好往来的宝贝,也都变卖得差不多了。现在宗门别说发展壮大,就连日常的开销都成了难题,弟子们的衣食住行都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要不是阮阮要突破金丹了,他为了阮阮,才来这启灵山庄买这灵虚鼎……现在灵石也没有了,灵气也没了,又是数十个外门弟子被杀,整个宗门变得人心惶惶、焦虑不安,弟子们的修炼也因此无法正常进行,修为停滞不前…… 他一出门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宗门内部出了奸细。 所以这两天他让付枭去彻查了,可查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头绪。 秦墨见迟陵如此焦急,心中也满是忧虑,他轻声道: “师父,你先别急,如今急也没有用,咱们回到宗门再做打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迟陵烦躁地把人推开,“墨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下山,所有的坏事就一起找上门来了,若是这灵气恢复不了,又腹背受敌,天音宗可就真的要完了!” 秦墨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师父,不瞒你说,弟子觉得一切都太过蹊跷了,从灵鱼失踪无踪迹,到灵植枯萎,又到后面灵气无故失踪,弟子惨死,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谋划……师父,会不会是咱们宗门得罪了什么势力……” 话音未落,迟陵就冷哼一声打断了他,“不可能!我天音宗向来与人交好,怎么可能会得罪什么莫名其妙的势力?你想多了。前些日子那云中城不是发出了告示说有魔族附体么,我看咱们宗门,是有八九是混入了魔族奸细!无论如何,我们先回去想办法恢复宗门的灵气,稳住大局,把凶手找出来再说其他。” 不多时,飞舟便已落地,曾经灵气格外充裕的天音山,如今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之中,山上的灵植都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枝叶低垂,毫无光泽,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原本灵动闪烁的灵泉,此刻也已经干涸见底,只留下一道道干裂的痕迹。 迟陵望着眼前这衰败的景象,心中一阵刺痛。 他快步朝宗门大殿走去,一路上看到的弟子们个个面色憔悴,眼神中满是迷茫。 看到迟陵回来,弟子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但都被秦墨一一挡了回去,唯有风止羽和尚元洲快速地跟了上来。 “宗主,您可算回来了!灵气没了以后,底下师弟师妹们的修炼都停滞了,又因为死了人,如今师弟师妹们个个都闹着要下山了。” 风止羽陈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尚元洲也皱紧眉头,沉声道: “昨日我本想按月准备给他们发月例稳住他们,但这发现天音宗账上全空了,宗主,弟子知道阮阮渡劫需要资源,但也不能……不能顾此失彼不是?” 尚元洲一向很敢说,他沉默一会,还是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声音中俨然压抑着愤怒。 如今是宗门的危急存亡关头,宗主竟然花费了一万两千上品灵晶,去买一个灵虚鼎,如今宗门灵气都消失了,要这灵虚鼎来有何用? 迟陵听到尚元洲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狠狠地瞪了尚元洲一眼,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这个宗主就是如此不顾大局之人?阮阮突破金丹事关重大,这灵虚鼎是必不可少的!” 一旁的秦墨彻底沉默了,自从那日师父知道是师娘把他的亲生女儿给掐死在襁褓之中后,他的脾气就时好时坏,也不知道他现在对迟阮阮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或许…… 只是因为把她当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却被告知不是自己亲生的,心里……一时间无法接受吧。 第211章 真想一锤子给他锤扁! 风止羽见状,连忙打圆场道: “宗主息怒,元洲也是心急如焚,才会口不择言。当下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 迟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哼!先回大殿再说。” 四人来到大殿,长老们早已齐聚于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 二长老率先开口,声音格外严肃,脸上写满了不悦: “宗主,此次我们天音宗遭遇如此重创,绝非偶然!我们怀疑,宗门内部怕是混入了奸细。” 迟陵心中一凛,他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测,眉头紧锁: “可有什么证据?” 付枭拿出一块玉简,递给迟陵: “这是我们近日调查的一些线索,当时宗主出门在外,在玉简里有些话不便明说。那些死去的弟子,其实……都是被魔族所伤。” 迟陵脸色大变,他霍然起身:“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不愿相信,但种种迹象表明,事实就是如此。而且,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恶行,还不被发觉,这奸细恐怕地位不低。” 二长老补充道,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迟陵咬了咬牙:“走,带我去看看那些弟子的尸体。” 一众长老带着迟陵来到后山,刚一踏入,便看到那些死去弟子的尸体被整齐地摆放在平地上,盖上了白布,这么多的尸身聚在一起,很难没有味道,但因为提前布下了冰系阵法,味道没有飘散到前面去。 迟陵拿出一块帕子捂鼻,走近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他们身上都隐隐有魔气环绕,那股邪恶的气息让人心惊。 确是被魔族所杀。 迟陵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 “此事绝不能姑息,一定要将这奸细揪出来,今日开始,所有天音宗弟子,悉数进行排查!否则我天音宗将永无宁日!” 三长老见此,叹了口气,“把这些弟子先入土为安吧,另外,宗主,门下弟子都蠢蠢欲动,如今宗门灵气消散,灵石也所剩无几,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迟陵想到这事就头疼,他随口应下,“为今之计,只能去找上清宗先借些灵石应付过去了,此事,我去想办法!” “办法?人家都跑路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都快把启灵山庄给翻遍了,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前些年没有好好修炼,现在连我的宝贝工具都要收走了……小师妹,你别学五师姐,真别学,师姐现在就是一个大后悔的状态,唉!” 付柔看着面前说再想想办法的迟夭,唉声叹气地说道。 那姓林的早跑了,说不定还日日夜夜搂着她的那些小宝贝睡觉…… 等等,md,一想到这个场景,她就手痒痒。 林全顺?抱着她的小宝贝睡觉?屮。 真想一锤子给他锤扁! 迟夭有些好奇:“五师姐在后悔什么?” 付柔抱着锤子不假思索,一边脸被锤子挤成了团:“当然是后悔当初看到林全顺的一瞬间,没一锤子给他锤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啊!没了我的小宝贝,世界都黑暗了,算了小师妹,你不会懂的,还是让我静静吧……” 姓林的给她修复魔器的那些工具,虽然都是顶顶好的,但是都比不上她用得最称手的那几样宝贝,啧,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别再让她看见。 迟夭:“……” 她不该问的。 五师姐好像更生气更难过了。 迟夭又情不自禁想到五师姐从小到大受到的那些伤,心中满是不忍,她轻轻地拉了拉付柔的衣袖,小声说道: “五师姐,那些工具虽然暂时找不到了,但我们以后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而且,你还有小夭有师兄师姐呀,我们都会陪着你一起想办法哒,小夭把这个送给你,是小夭亲手做的平安符,五师姐收了就不要难过了,好吗?” 说着,她从纳戒里头拿出了一枚跟之前给几位师兄师姐一样的平安符来,郑重地放到了付柔的掌心里。 付柔看到掌心里的平安福,微微一愣,她转过头看着迟夭那双清澈而真诚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当即就把手中神来锤一扔,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狡黠。 迟夭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妙。 下一刻,自己的两边脸蛋就被人捏圆搓扁,各种蹂躏,面前的同样长着张可爱娃娃脸的付柔朝着迟夭狞笑,“哎呀呀,我家小师妹肿么这么可爱呀,这是谁家的小师妹啊,哦~原来是我家的,稀罕死我了真可爱啊hiahiahia~~” 迟夭(脸被东拉西扯亲来亲去版):“……” 也没人跟她说过,五师姐会这样啊。 一刻钟后,迟夭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红脸蛋,带着些幽怨地看向付柔。 然后后者丝毫没有后悔,只笑眯眯朝她伸出手: “小师妹,有你在,师姐心里好受多了!走吧!趁他们还在跟无极宗的人对接,咱们两个去地牢,把那些个炼器师留下来的工具全都给他薅走。” 迟夭的眼光微微闪烁,见五师姐重新露出了笑意,她高高兴兴地把小手伸进她手里,乖乖道,“好呀,我们走吧。” 付柔(星星眼):这么香香软软的乖宝宝,老四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 地牢里弥漫着一股陈旧、有些血腥的气息。 付柔皱着眉头,四处在牢房中翻找着那些被炼器师遗留下来的工具,丢进储物袋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薅光,全薅了!” 迟夭则好奇地打量着地牢的四周,墙壁上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和一些奇怪的划痕。当她的目光扫到其中一面墙时,一下就认出来这是五师姐被关的那间牢房,这面墙看起来和其他墙壁并无二致,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眼眸一转,微微凝神,下一刻就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地按了按墙上的几个凸起之处。 而后,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 紧接着,那墙上缓缓出现了一道石门。 第212章 算了,这些灵宝还是留给她自己用吧 石门缓缓打开,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金光闪闪。 竟是一座巨大的藏宝阁。 一排排高大的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闪耀着各色光芒。 堆积如山的灵石,从低阶到高阶,散发着诱人的灵力波动,各式各样的法宝整齐地排列着,剑、刀、幡、印应有尽有,每一件都雕琢精美,符文闪烁,显然蕴含着强大的威力。 还有数不清的法器,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或温润、或凌厉,件件都非凡品。角落里还堆放着许多珍稀的材料,天蚕丝、灵晶矿、千年寒铁等,这些都是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足以让人为之疯狂。 “??小师妹!”付柔听到动静,以为迟夭出了什么事,手中刚拿起来的一把刚捡起破旧锤子,还没细看,就被她丢在了地上,飞奔过来。 当她看到迟夭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这石门之后的一幕时,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呆住了,手中的储物袋也不自觉地被她往后一抛。 “这…… 这是真的吗?” 付柔结结巴巴地说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她还需要捡什么破锤子? 迟夭也是一脸震惊,她没想到这个地牢后面,竟然藏了个这么大的宝库,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对付柔说道: “五师姐,这里应该是林全顺这些年来搜刮收集的宝物。我们快进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你被他拿走的纳戒呢?” 付柔如梦初醒,立刻冲进藏宝阁,开始急切地翻找起来,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找到了!” 付柔兴奋地喊了起来,将纳戒紧紧地握在手中,脸上欣喜若狂。 迟夭也为她感到高兴:“太好啦!” 付柔将纳戒戴上,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心这才彻底落了下来,然后才看向面前这偌大一个宝库里的东西,眼珠子微微一转。 这里既然是林全顺的地盘,上午分明他是从这里消失的,这些东西怎么会没被带走,奇怪,太奇怪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用灵识在这宝库内查找了一番,确定没有藏人后,她才拍拍迟夭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有些狡黠: “小师妹,既然来了,咱们可不能空手而归,这些东西,反正迟早会被四大宗门收走,嘿嘿,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咱们自己。” “还是那个字,薅!”?( ?????w????? )? 说罢,付柔便开始动手,将架子上的灵石、法宝、法器等一一收入纳戒中。迟夭也帮忙一起收拾,付柔的纳戒塞满了放不下,又往迟夭自己的纳戒里头塞,到后面,两人又在角落里发现了几个无主的纳戒,更是直接乐了,捡捡捡塞塞塞,忙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整个藏宝阁就被他们洗劫一空。 付柔满意地看着鼓鼓囊囊的纳戒,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发了,咱可算是发了一回!小师妹,你都不知道咱们宗门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宗门没灵气,你六师兄连个植物都养不活,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就不用天天去不仅能补充宗门的资源,咱们自己也能好好提升一下实力了。” 迟夭愣了下,想告诉她现在宗门其实没有最开始那么破了,但最后她想了想,还是捂嘴偷笑着点点头,“嗯嗯!” 还是先不说,等到时候回到宗门的时候,给五师姐一个大惊喜好啦。 “诶对了小师妹,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付柔一遍查看着自己纳戒里头的宝贝一边问道。 迟夭歪了歪头,乖乖回答道: “五师姐,我是金丹初期哦,之前修炼的时候,多亏了师兄师姐们的帮助,才能这么顺利。” “嗯,小师妹,你现在还小,等师姐在这里头给你找些适合你的灵宝,到时候可以助你提升……”付柔一遍清点一遍点头,突然意识到迟夭刚刚说了什么,倏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骤然看向迟夭,“等等,我刚刚没听清,什么丹??” “金丹???!!” =????(???*) 小师妹还不到七岁,就已经是金丹了,而自己…… =????(●???● |||)修炼了这么多年,才是个金丹中期。 见迟夭脑袋微动点了点头,付柔:…… 算了,这些灵宝还是留给她自己用吧。 作为师姐,她貌似有点太失败了。 两日后,无极宗。 “可有从姜怀仁的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言如风看向方湛。 方湛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嘴硬得很,什么都没有交代,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用尽了各种刑罚逼供,他始终牙关紧闭,未曾吐露半个字的有用信息。” 言如风心中早有预料会是这般结果,反而松了口气。 他的身世越少人知道,对身边的人来说就越安全。 “我想去见见姜怀仁。” 言如风说道。 方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明天就要对姜怀仁行刑了,你莫要冲动。此人关系到四大宗门的利益,关系复杂,你需要小心行事。” 言如风微微点头:“知道,我有分寸,方掌门放心。” 说罢,言如风便从方湛手里拿过了令牌,便带着商子裕朝着无极宗的寒狱走去。 路上,商子裕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三,这姜怀仁两次派人杀你,你说他是不是跟上界有关系?老头儿当初说帮你查这件事,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如风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老头在上界的权利原本还是挺大的,他若是想要查此事,应该不难,这么久没有消息,恐怕是出事了。如果是言家指示的,倒是简单,就怕……不止是言家这么简单。” 毕竟,言家……向来看不起魔族,觉得魔族是低等下贱的物种。 更不可能会让人做什么魔器。 只怕他被赶下来之后,上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老头也不可能在一年前莫名其妙就突然被唤回去了。 第213章 你只管往前走,我们都在你身后 不多时,两人到了寒狱的入口。 守卫的弟子见到言如风手上的令牌,纷纷行礼。 言如风示意他们打开牢门,随后与商子裕一同走了进去。 牢房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姜怀仁被铁链锁在墙壁上,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污垢,眼神紧闭,却依然透着一丝凶狠。 “姜怀仁,我只问一句,你背后之人,是不是言家?” 言如风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 姜怀仁缓缓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言如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言如风,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你想知道背后的真相,就凭你也配?就算不是我姜怀仁,日后还会有李怀仁,赵怀仁来杀了你!你迟早都会死,死人知道那么多东西,有用吗?” 笑声在阴暗的牢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言如风眼神一凛,紧紧盯着姜怀仁,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以为你不说,就能保住你上清宗?你犯下的罪孽,足以让你死千次万次,若你现在交代,或许我还能让他们给你一个痛快。” 然而,姜怀仁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痛快?我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指望过能有什么好下场。你想知道的事,我是绝不会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商子裕在一旁忍不住怒喝道:“你这狗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身为一宗宗主,与魔族为伍去修魔!沈琅是你的亲传关门弟子,不远千里跟着你到了无极宗,还想求你一个答案,你竟丝毫不顾及他的想法!难道就不怕报应到你上清宗弟子和他的身上吗?” 姜怀仁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商子裕一眼,冷笑道: “报应?在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我不过是在顺应规则罢了。四大宗门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一般,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从寒狱出来后,商子裕拍拍言如风的肩膀,眸光有些复杂,“老三,你现在已经化神了,如果你当真想知道真相,我记得四大宗门有名额,你完全可以让无极宗帮你一把,先上去,没必要陪着我们再这里继续等下去,咱们几个在底下,也会努把力早点上去跟你会和的。” 言如风微微皱眉,抬头望向天空,那片湛蓝深邃得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过了片刻,他轻轻摇了摇头,“此事没那么简单,老四,我的实力,去上界还 远远不够去摸到真相。” 那几个世家里,还未出生的婴孩在娘胎里,就已经会吸收灵力了。 上界,遍地都是化神。 商子裕第一次这么正经,他垂眸,沉默一会,开口道: “可是,凤麟大陆没有办法让你提升修为了,不是吗?” 言如风看向他,“你……” 商子裕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前几日半夜起身,就听到你在那叽里咕噜自言自语。” 言如风:“……”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们说。” 商子裕抬脚踹了他屁股一脚,就跑了。 跑了几步还是回过头来,朝言如风说道: “本来不想说的,觉得肉麻,但是老三……” “你只管往前走,我们都在你身后。” 向来混不吝的少年,从未有此刻认真。 言如风的心头微微一震,开口时声音微哑,“老四,谢谢。” 天音宗。 “什么?姜掌门被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迟陵脸色极其难看。 玉简里头的长老忧心忡忡道:“就在前两日,启灵山庄,他修魔证据确凿,还逼人制造出了魔气灭世钟,是被无极宗所擒。如今这消息已经在四大宗门内传开了,明日无极宗就会请出天罚对他行刑,此事……迟掌门当时不是也在启灵山庄,怎会不知道?” 那边的长老两日内就苍老了不少,语气有些力不从心。 迟陵一屁股坐下,手上的纱布还没来得及拆开,他捏了捏眉头,“那日我不舒服,就先回来了,没想到竟会发生如此事情,那可否请问,上清宗如今,是谁在打理宗门之事?” 上清宗长老在玉简那头沉默了片刻,答道: “如今上清宗群龙无首,暂时是我和另一位长老主持大局。只等姜掌门……姜怀仁的关门弟子沈琅回来,再做定夺。” 迟陵微微挑眉,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与不屑: “那沈琅不过是个孩子,怎么懂得如何管理宗门?这偌大的上清宗交到他手上,能行吗?” 长老听出了迟陵话中的轻视之意,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 “迟掌门,这就是我们上清宗自己的事情了。沈琅这孩子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他天赋极高,又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不过从前都被掌门……” 说到此处,长老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随后,长老的目光透过玉简,紧紧地盯着迟陵,问道:“迟掌门此次联系我,是为了何事?总不会是专门来打听我们上清宗的情况,看我们笑话的吧?” 迟陵被长老问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不不不,我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并无取笑之意,长老莫要误会。此次联系贵宗,是……” “是想向贵宗借十万灵石。” “实不相瞒,我天音宗如今也陷入了困境,近来在一些法宝的炼制和弟子修炼资源的筹备上消耗颇大,以致灵石周转出现困难,还望长老能念在同修仙门派的情分上,通融一二,帮我这一回以解燃眉之急。待我宗度过此番难关,必定及时归还,还会奉上一份厚礼,略表心意。” 上清宗长老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眉头紧紧皱起: “迟掌门,你这要求实在让我为难。如今我上清宗状况百出,姜怀仁之事已让宗门上下人心惶惶,各项事务都急需大量资源来稳定局面。十万灵石,我宗实在难以拿出,更何况,如今我只是代管宗门事务,这灵石能不能借,还得等诸事尘埃落定才能进行商定。” “恕我无法帮忙。” 那边骤然挂断。 迟陵把玉简砰地摔到了地上。 个个都是表面功夫!如今天音宗有难,他低声下气去借,竟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片刻后,他冷静下来。 玄天宗,上清宗都借过了,如今只剩下无极宗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了眼天色,还是重新捡起了玉简。 第214章 我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无极宗的人了 无极宗。 方湛从言如风手中接过令牌,问道: “可有从姜怀仁口中问出点什么?” 言如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方湛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罢了,当初云中城给我们四大宗门提醒有魔族附体的时候,我们就该做好准备了,也是当初我们太过松懈惹出来的祸端。如今灭世钟在我们宗门被镇压着,只希望未来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言如风垂眸,“方掌门,提醒各大宗门,还是得早点做好准备,此次褚介前辈下来,就是为了无妄海的封印,若是封印破碎,魔族倾巢而出,恐怕整个凤麟大陆,都将成为一片废墟。” 方湛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如今一桩接着一桩的魔族闹事,就连四大宗门的宗主都牵涉其中,谁也不知道其他宗门里面,还有没有被魔族入侵。这就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瘤,随时可能爆发,将整个大陆拖入无尽的深渊。 的确得早做打算才是。 沉默了一会,他点点头,“你们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让长老们把当初老祖布下的防御结界给打开了,也让人暗中排查无极宗内的人是否有沾染魔气的可能,当然,为了彰显公平,明日我会率先在四大宗门的人面前,当众让人检验自身。” 言如风和商子裕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禁对这位掌门多了几分敬意。 片刻沉默后,方湛看向言如风,目光中带着几分询问,“对了言小友,你是否已经到了化神境界?” 言如风和商子裕对视一眼,言如风应道:“是。” “我四大宗门每年都会有通往上界的名额,你如今到了化神,可要老夫帮你一把?把你送上去?上界的资源,要比凤麟大陆好太多,言小友上去,只会进步得更快。” 方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他知道,对于每一个修仙者来说,前往上界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同时,伴随的危险也无法预知,他想言如风去,但又怕他出点什么事。 言如风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决然:“方掌门,其实,晚辈此次来正是为了说这件事,我需要上去,烦请掌门帮我一把。” 方才来的路上,他在心里反复思量过了,既然在这凤麟大陆找不到答案,不如直接回去,或许反而能弄个明白,从而了结这一系列的事情。 而且,他也想顺便替大家去看看老头,他在上界许久未归,音信全无,难保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湛听着言如风的话,眼中出现一抹欣赏:“好,言小友既然有这个想法,就不谈帮不帮的。实不相瞒,我无极宗传承至今,无一人能得到始祖无极剑法的传承,如今他传承有继,其实我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无极宗的人了!从现在开始,无极宗与鸦羽宗就是一家,你放心便是。” 说完,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虽然上界会有更多的机缘,但也危机四伏。你这一去,前途未卜啊。”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 言如风苦笑道: “方掌门,我明白其中的危险,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选择。” 言家从把他逼走,就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来追杀他,在凤麟大陆,他处处受到掣肘,更容易牵扯到身边的人。既然迟早都要面对,不如他主动上去探探路。 方湛见他态度坚决,“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会安排好一切,助你前往上界。” 言如风拱手,“多谢掌门。” 方湛拍拍他的肩,本还想说什么,身后桌上的玉简已然亮了起来。 他示意两人稍等,便转身打开了玉简,看到对面的人后,他皱起眉,心中疑惑,开门见山道: “迟宗主?这么晚联系所为何事?” 迟陵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方掌门,实不相瞒,我天音宗如今陷入困境,在法宝炼制和弟子修炼资源筹备上消耗巨大,灵石周转困难,先前我已向玄天宗和上清宗借过,这才发觉上清宗出了大事,玄天宗库内又不足,所以皆未成功,无奈之下,只能来求方掌门。不知方掌门能否借我十万灵石,以解我宗……燃眉之急?” 方湛听后,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沉思片刻后说道: “迟宗主,并非我不愿帮忙,只是如今这形势,我宗也需留着资源以防万一。” 一旁的商子裕听到这话,突然向方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等等。 方湛心领神会,转而对着玉简里面的迟陵说道:“迟宗主,此事重大,我需与宗内长老商议一番,你且稍等片刻,我稍后回复你可好?” 说完,便笑眯眯地看着迟陵,也没等他回复,就合上了玉简。 下一刻,就看到商子裕一挥手,从纳戒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桌上。 方湛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云中城的令牌。 他看向商子裕,眼中满是疑惑:“商小友这是何意?” 商子裕挑了挑眉:“我知道他们天音宗为什么如此急需灵石,据我所知,是因为他们宗门的灵气快衰竭了。” 方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天音宗可是天降福祉,灵气向来浓郁,怎么会衰竭?” 商子裕缓缓说道:“褚老头从天音宗出来,住在鸦羽宗的那几日,曾提及过此事,明确与我说过天音宗的灵气有衰竭之相,我猜这次他们去启灵山庄买那灵虚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本来我也没当回事,所以就谁都没说,但现在他们借灵石都借到我面前了,可能天音宗的情况已经比想象中还要差了。” “既然是褚前辈亲手说的,那此事应该错不了,只是,我无极宗虽然灵石储存足够多,但你这么一说,他们宗门灵气都快枯竭了,借这十万灵石,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方湛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这灵石不能借?” 商子裕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要借,但不是你们无极宗借。” “这灵石我出,天音宗最后要全数还给鸦羽宗。” 第215章 任何条件我都会考虑 方湛更加疑惑了:“为何要这样做?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商子裕深吸了一口气,吊儿郎当的神情微微一收,“大家都知道我小师妹曾经是迟陵的女儿,我就是要以此,让他们整个宗门,以后再也不能到我小师妹面前跳脚,惹得她不开心。” 方湛听完商子裕的主意后,嘴角微微一抽,这办法是真损,但也不得不说,鸦羽宗的弟子,也是当真团结。 想到小丫头的模样,方湛笑笑,那丫头机灵可爱,就活该被人这么宠着惯着,他点点头:“主意不错,只是这天音宗……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吗?” 言如风在一旁冷笑道:“他们如今走投无路,十万灵石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他们会答应的。况且,这对他们也并非全无好处,能让他们解决眼前的危机,把天音宗灵力消散事情藏得更久一点,不就是最大的好处?” 方湛听完,当即也不再问到时候要是天音宗还不上这笔灵石要怎么办了,只沉思片刻便笑着说道:“好吧,那老夫便做一回这个中间人。” 说着,他就拿起了玉简,重新联络迟陵。 迟陵不消片刻就接了起来,脸上似乎还带着些余怒,但如今有求于人,还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不知方掌门考虑得如何?” 方湛把他所有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迟宗主,我与几位掌门商议后,最终还是决定无极宗不能在这个时候借出这么多灵石……不过——” 听到前半部分,迟陵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刚站话锋急转,他凝眸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知晓天音宗定是周转不开,求助无门的滋味定是不好受,刚巧今日前云中城城主就在我无极宗,他知晓此事之后,愿意出十万灵石帮助天音宗渡过难关。” 迟陵眯起眼睛,“前云中城城主?鸦羽宗??” 那个叫商子裕的,每次都会跟在迟夭身边的臭小子? 他记得之前每次碰面的时候,那小子都格外不讨喜,甚至还好几次对他出言顶撞,上次还讹了他们天音宗一千上品灵石…… 怎么会这么好心愿意借十万灵石给他们天音宗? 不过现在只要是有人肯借,天音宗都不能再挑了…… 想到这里,迟陵看向玉简那边的方湛,脸色缓和了一些,“方掌门可否帮我问问,他想开什么条件?只要是能解我宗燃眉之急,任何条件我都会考虑。” 这边的商子裕挑起眉来,看来这天音宗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竟然当真顺着杆子往上爬,准备找他借这十万灵石? 方湛听完这话,目光忍不住看了一眼商子裕,见他又重新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无奈,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头,无极宗和鸦羽宗是一家,家里的小孩被欺负了,想欺负回去,他这个做家长的,不得帮一把? 想到这,方湛神色有些严肃: “鸦羽宗要求迟掌门立下天道誓言,这十万灵石一旦借出,以后天音宗的所有人,不得再找迟夭的麻烦,不得再出现在她面前,更不能以迟夭的师兄姐妹爹娘自居,此后也与迟夭再无任何瓜葛,若违反此誓言,便天雷加身,不得好死。” 迟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条件。 迟夭毕竟是他的女儿,如今他们提出这个条件无异于是在趁火打劫!迟夭虽然如今格外叛逆,但以她现在这个成长速度,已经无异于可以用大陆第一天才自居了,七岁不到的金丹,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事! 他们竟然想直接让自己和迟夭彻底断了关系?!他可是她的亲生父亲!! “方湛!你们这是趁人之危!竟然提出如此条件,简直是欺人太甚!”他骤然站起身来,额上的青筋直跳,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而方湛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即便是迟陵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他也没有半分失态,只是笑道: “迟宗主,你先消消气,这可是十万灵石,能解你天音宗的染眉之急,而且随时都可以到账。你可要权衡清楚,莫要为了一时的意气而因小失大啊。” “况且,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你心中,更为疼爱的是宗门内的迟阮阮,而并非是迟夭。当初迟夭与你恩断义绝之时,你也未曾有过多大的反应,如今不过是让您彻底放下这段亲情,又有何难呢?” “再者,如今这四大宗门局势都动荡不安,各方势力都在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你若拒绝了这十万灵石,恐怕天音宗的未来将会更加艰难。而接受了这条件,虽说在情感上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却能换来宗门的一线生机,何乐而不为?” 方湛循循善诱,面上带笑,说完后,他也没挂断玉简,只是默默等着迟陵的回复。 迟陵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发现无话可说。 方湛所言句句属实,如今的天音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十万灵石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他双手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过了许久,他眼睛一闭,咬咬牙,“好!这个条件,我答应!” 只要能救天音宗,他豁出去了,这个条件,与天音宗的根基相比,不值一提。 方湛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但眼底的嘲意也更深了些,“既然迟宗主决定了,那便立誓吧,立誓之后,本宗主担保,不消片刻,十万灵石便会着人划到天音宗的账头。” 迟陵强装镇定地说道:“好……我这就立!” 说完,他面色铁青地举起手来,“诸神在上,今日,我迟陵在此立誓,从此以后,我、以及天音宗弟子,不会再找迟夭的麻烦,不再出现在她面前,此后与她再无瓜葛,如有违背……天雷加身,不得好死!” 玉简那边,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迟陵额上顿时出现一道闪电印记,转而消失不见,至此,立誓成功。 誓言立下,迟陵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沉声对方湛道:“方掌门,誓言已立。” “迟宗主放心,我立刻去办。”方湛乐见其成,笑着合上玉简,而后看向商子裕,“你当真要把这十万灵石给他?” 第216章 多少灵石,都没小师妹重要 商子裕点头,“自然要给。” 方湛微微皱眉,语重心长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十万灵石,足以让一个小宗门实力提升一大截,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一给出去,可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商子裕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决然,而后乐呵呵道:“掌门,别说是十万灵石,只要能让这些人彻底远离我家小师妹,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被过去的那些烦心事困扰,多少灵石我都愿意出,她还是个小娃娃,这些年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让她因为天音宗的事情烦恼。” “况且,此次是让你方掌门你在我们两宗中间转圜,若是不把这灵石给他们,狗急了还会跳墙,天音宗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万一把罪责怪到无极宗头上,反倒会连累你们。” 方湛看着商子裕的眼神,顿了顿,他原以为商子裕不过是在诓骗姜怀仁,没想到竟是他自己想的太狭隘了,“没想到商小友年纪轻轻,心胸竟如此之大。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迟夭能遇到你们这么好的师兄,当真难得。” 话音刚落,方湛便看到面前的两个少年坐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掌门,你错了。” 方湛:“?” 言如风:“能遇到她,是我们之幸。” 若是没有小师妹,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归宗门,跟老三和好如初。 若没有小师妹,宗门如今还是各自分散,不会在短短时日内变得这么好。 大家总会把小师妹当成是个不懂事的孩童,认为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觉得小孩子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果没有小师妹,就压根就没有现在的他们。 所以老四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他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他或许还是会心疼灵石,但无论是多少灵石,在他心里,都没有小师妹重要。 翌日。 四象广场。 四大宗门的人齐聚,现场的气氛凝重而压抑。 阳光洒在广场上,却没能驱散众人心中的阴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被铁链锁住的姜怀仁身上。 上清宗的一位长老神色复杂地走上前。 四个宗门中,每个宗门都派出了一位长老出来行刑,而他,是上清宗诸位长老推举出来的,两日前,姜怀仁出了这件事后,上清宗就逐步排查了宗门是否还有其他的魔族,并在长老层也逐一排查了一遍,并当众证明了他们是清白的。 也告诉了大家,上清宗还是有资格位于四大宗门之列的。 犯下错事的,只有姜怀仁一人。 他看着广场中央的姜怀仁,幽幽叹了口气,一念之差,如今掌门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要让他当众行刑,实在是……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人群中突然有人缓缓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二长老且慢,此次,我代你行刑。” 声音格外冷漠。 众人见状,纷纷都循声望去。 少年身姿挺拔,一袭白衣胜雪,却难掩其周身散发的清冷孤寂之气。 他面容冷峻,双眸深邃而幽暗,薄唇紧抿,透着一丝坚毅。 广场上一片哗然。 倒不是对他举动吃惊,而是—— 他竟然穿了一身孝衣! 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玄天宗的长老皱起眉头问他:“沈琅,你为何要如此?还……穿着……他毕竟是你的师父,你如何下得了手?” 沈琅冷冷看向姜怀仁,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僵硬得像是个行尸走肉,眼中没有一丝师徒之情,唯有被压在眼底的仇恨,鲜明却又格外隐忍。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伸向了自己的天灵盖,灵力微动,在一阵惊呼之下,取出了他的忆珠。 “不,你怎么就取出忆珠了,那可是要掉修为的!沈琅,你糊涂啊!”一旁的长老惊呼道。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脸色有些惨白,却没停下自己的动作。 “诸位……请看。”沈琅将自己的忆珠投射在广场之上,“十四年前,我被姜怀仁收入上清宗,成了他唯一的关门弟子,这些年,他从未拿我当他的徒弟,只把我当成炫耀的工具,牲畜,人前……我是他得意弟子,人后,我就是他泄愤的工具。” 那忆珠倒映出来的画面里,桩桩件件,全是姜怀仁这些年对他的种种虐待行为,从体罚到精神上的折磨,每一项都令人发指。 广场上的所有人看到这些场面,脸上都露出不忍和愤怒。 “这姜怀仁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倒是人模人样,背后竟然如此对待沈琅??”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记不记得当初四大宗门招新大比之时,那言如风从试炼塔出来之后,他就第一时间上去,想要收人家为徒,还恬不知耻说是第二个关门弟子,我呸!那个时候沈琅刚刚输给了言如风,他竟然丝毫不顾沈琅的感受,真是不把徒弟当人!” “姜怀仁当真该死!这十年前,沈琅才这么小,大雪天他竟然让沈琅光着身子在雪地里跪一夜,真不是人啊!!得亏沈琅坚强,不然恐怕早死了!” 忆珠里的记忆,一幕幕重播,在最后时刻,突然漆黑一片,而后是……满屏的血雾。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视角微微一转,周围狭小昏暗,忆珠里的孩子,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透过头顶那一丝缝隙,与外面死不瞑目的娘亲对视着。 亲人们一个个在他眼前倒下,惨叫声绵延不绝,鲜血溅满了整个屋子。 “这……这是沈琅?” 所有人大吃一惊,见沈琅面无表情,又重新看回了忆珠,那忆珠里,杀了他全家的人就站在他家大门口,黑袍飞舞,周身满是魔气,最后回头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人的面目——姜怀仁。 而后忆珠里的画面又是一转,小小少年等那人走了以后,竭力拖动着全家的尸身,一一埋葬,双手都已经磨平了棱角,留着血的手,在一个个墓碑之上,用自己的血,写上了每个人的名字。 再后来,他一路打听,爬到了上清宗门口,被人捡了回去,测出了天灵根。 一张所有人都熟悉的脸在忆珠的画面上放大,“做我的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少年缓缓点头。 “好。” 第217章 此人这么能忍,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画面戛然而止。 那晃悠悠的忆珠,缓缓回到了沈琅的身体。 广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被这惊人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愤怒的低语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四大宗门的弟子们个个义愤填膺,眼神中满是怒火。 “这姜怀仁简直丧心病狂!如此恶性,绝不能饶恕!” “沈琅这些年来,竟然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难怪他此番要亲自行刑!要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就在我面前,我真的很难忍住不去报仇……” “他简直太能忍了!” 众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姜怀仁,目光要是能杀人的话,他早已经被千刀万剐。 沈琅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他缓缓看向自己身边的上清宗长老,黑色眸子里,满是死寂,“现在,我可以代你行刑了吗?” 那长老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怔怔注视了他片刻,拍拍他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退了下去,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不远处,晏紫汐手上牵着迟夭,迟夭手里抱着小黑,几人缓缓走到了商子裕几人身边。 “所以当初沈琅的确是察觉到我们了……对吧?”晏紫汐的目光有些微闪。 她说的是那天晚上。 他们撞破沈琅被姜怀仁鞭打的那天晚上。 林行幽垂眸看了一眼迟夭,“嗯。” 商子裕皱眉,“那时候连姜怀仁都没发现我们,他是怎么发现的?” “风。”言如风轻声道,“他跟我一样,是风灵根,虽然他剑道和速度都不如我,但他对风的把握,不亚于我。” “所以那天晚上,他该不会是想对姜怀仁动手的,但是因为察觉到我们了,所以没动手?”玄祁挠破了头也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人光靠感受风,就知道那里有人的。 言如风摇摇头,“不清楚,只是,此人这么能忍,虽然当初没能打过我,但以后,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没人看到,言如风说完这话,迟夭脸上露出一丝心虚。 广场中央的姜怀仁看向沈琅,眼底都是错愕,片刻后突然仰头疯笑起来,那笑声在广场上显得格外刺耳,“原来是你!我竟没想到当初那家人竟然还有人活着。哼,可谁让你们那片村子四处都有人传我上清宗内有人修魔?我怎能留此隐患?你家人的死,只能怪他们自己自寻死路!我当初就应该再仔细清查一番,将你这漏网之鱼也一并除掉!” 沈琅的眼神愈发冰冷,“姜怀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姜怀仁笑声渐止,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在这修仙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秘密罢了,你以为你今日杀了我,就能改变什么吗?师父早就跟你说过,这世间的黑暗,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沈琅冷肃,黑色眸子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师父?你也配?我不管这世间如何黑暗,我沈琅只知道,你欠我家上下一百四十三口人命!今日,我便要你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方湛和其他两个宗门的长老互相对视一眼。 “行刑!!” 三位长老与沈琅一同站定,他们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云层中弥漫开来。随着长老们的法诀引动,一道粗壮的天雷从云层中蜿蜒而下,直劈向被铁链锁住的姜怀仁。 姜怀仁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铁链的束缚,但一切都是徒劳。 天雷轰然落下,击中姜怀仁的瞬间,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雷光包裹,冒出阵阵青烟。 “没有修为,被天雷劈,便是如此下场。”不知谁轻声说了句,众人这才知道,姜怀仁的修为,早就已经被褚介全废了。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一道天雷过后,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每一道天雷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地劈在姜怀仁的身上。广场上的众人都被这强大的力量所震慑,纷纷后退几步,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沈琅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看着姜怀仁在天雷的轰击下痛苦挣扎。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指滴落,但他却浑然不觉。 多年来的仇恨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宣泄。 随着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姜怀仁的身体已经变得焦黑,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却突然。 万剑穿心。 那具身体里的血液,喷射而出。 众人面上一僵,纷纷看向了缓缓收回剑、站在姜怀仁身前的沈琅。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姜怀仁的身体微微一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来,看着沈琅和四大宗门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我死了就结束了吗?哈哈……这只是……开始……” 说完,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方湛面色凝重地环顾四周,看着广场上众多年轻的弟子们,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震惊与恐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 “诸位弟子,姜怀仁曾身为上清宗掌门,本应肩负起引领宗门,守护正道的重任,却因一己之私踏上修魔之路,祸及无辜,杀害旁人,这便是修魔者的下场,背离正道,妄图以邪恶之力获取所求,只会在无尽的罪恶中走向毁灭,万劫不复!” “我们身为修仙者,当以守护凤麟大陆、弘扬正道为己任,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诱惑,不被黑暗势力所侵蚀。今日之事,望你们铭记于心,时刻警醒自己,莫要重蹈姜怀仁的覆辙。” “是!!” 弟子们尽数散去后,方湛这才看向身边的段喻,“此次事件过后,你我都得彻底清查宗内弟子,最好一同派人去一趟无妄海,我总觉得,魔族似乎要卷土重来了。” “好,”段喻满脸严肃地点头,随后才看向周围,小声问道,“迟掌门怎么又没来?他可有向你借灵石?” 方湛叹了口气,无奈点头,看到上清宗的长老缓缓走来,他低声说了句,“天音宗也出事了,此事我稍后再与你细说。” 上清宗长老朝几人走来,神色复杂,“方掌门,上清宗发生此事,是我们几个长老监管不力,但我宗定会以此为戒,加强对弟子的教导和约束,确保类似之事不再发生。多谢几位同门,让我上清宗能在这艰难时刻,重新找回对的方向。” 方湛摆手,“如今多事之秋,不知上清宗可有下一任宗主人选?” 长老看向了不远处的沈琅,沉默不言。 而这边,沈琅慢慢走向了商子裕,随后在迟夭身前停下,蹲下身来,在言如风几人的注视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人,还有一个油纸包,放进迟夭手心。 “多谢。”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弟子脸色惨白地从他身后掠过,跑向方湛,“掌门,不好了!” “灭世钟……灭世钟不见了!!” 第218章 这年头,还有人被求着做掌门的? 方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怎么回事?” 那几个弟子脸色惨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说道: “掌门,我们按例巡逻去查看的时候,几个弟子还在门口守着,可放置灭世钟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了,周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我们查过了留影珠,那一段时间,它什么也没录到,那灭世钟好像……就是凭空消失的。” 段喻皱起眉头,“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偷当众行刑之时,此人的手段高明,定是有备而来。” 一旁上清宗的长老也说道:“莫非又是魔族的人干的?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方湛神色凝重:“不管是谁偷走了灭世钟,我们都必须尽快找回来,否则一旦有人利用这魔器打开那无妄海的封印,整个凤麟大陆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完,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冷静道: “几位,我需要你们传令下去,四大宗门即刻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所有弟子不得擅自离宗,派出精英弟子在宗内和周边进行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到任何与灭世钟失踪有关的线索。” 段喻和天音宗、上清宗的几个长老立刻点头,“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有任何消息,随时联系。”方湛补充了一句。 广场上人很快便尽数散去,只剩下商子裕和沈琅几人。 “方掌门,当时安排守灭世钟的那几个弟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晏紫汐上前一步问道。 方湛微微皱眉,仔细回忆着:“那几个弟子都是我宗内的得力之人,平日里尽忠职守,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可是有什么问题?我这就让弟子把人带过来。” 说完,他便吩咐了下去。 晏紫汐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无极宗外头布下了结界,按道理这些魔族是进不来的,但是能瞒过所有人盗走灭世钟,我觉得不太可能,要不就是魔族对留影珠动了手脚,掌门最好都派人检查一下。” 方湛此刻也是点点头,“晏姑娘说得有理,此事我方才也已经一并吩咐人去查了,稍后便会有答案。” 晏紫汐点点头。 付柔见她跟平常不太一样,走到她旁边,“老二,你怎么了?” “我有些猜测,只是不确定……”晏紫汐摇摇头,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商子裕几人,“等无极宗的事了了之后,我可能得回一趟吞骨沼泽。” 几人面面相觑,迟夭第一时间从沈琅身前跑了上去,“二师姐,小夭跟你一起去!” 言如风皱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上清宗长老给打断了。 “沈琅,”上清宗其中一个长老走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如今上清宗遭此变故,正是风雨飘摇之际,虽说姜……姜怀仁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你是他唯一的关门弟子,如今上清宗没有宗主,你的秉性我们是清楚的,我们几位长老商议过后,都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琅微微一愣,随即沉声道:“我不适合做宗主,且不说我资历尚浅,就论修为,也远远不能服众,况且,我刚刚弑师,不仁不义,如今我只想好好修炼提升自己,你们……” 话没说完,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纷纷围了上来,个个苦口婆心道:“沈琅啊,我们也明白你的顾虑,但你想想,这些年你在众弟子心中也有一定的威望了,如今魔族之事闹得人心惶惶,我们几个老头子头发牙齿都快掉光了,难不成还要我们来做这个宗主?” “就是嘛,弑师有什么的,这还不都怪姜怀仁他自己走错了路,只要你愿意做这个宗主,我们几个老头子第一个支持你,帮你一同管理宗门,再不济,在你道化神之前,我们替你处理宗门内部事务,这还不行么?” “沈琅,你就同意吧沈琅,当真要我们几个老头子当众跪下来求你不成。” “……” 沈琅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些烦躁,“长老们,兹事体大,我考虑考……” 话音又未落,几人纷纷道:“好的掌门!” 沈琅:“……” 他看了看面前几个长老,重重闭上了眼,抬脚就走远了去。 “掌门,你去哪?等等我们啊!” 几个老头立刻嚎了一嗓子,朝方湛几人嘿嘿一笑,就提着袍子追了上去。 怎么也不像是刚没了掌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开心。 “?”玄祁摸了摸后脑勺,肩膀蹭了蹭旁边的林行幽,“诶,你说这年头,还有人被求着做掌门的?沈琅都行,小爷怎么不行?咱们宗门好像自从老头走后就没有掌门的吧,你说要不我去跟老头唠唠,他要再不回来就早点退位,我也混个掌门当当,怎么样?” 林行幽淡淡瞥他一眼,肩膀矮了矮,逃过了玄祁的依靠,转身就去了另一边。 玄祁:“?老六,你是不瞧不起我?” 林行幽慢悠悠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面瘫脸,“很明显吗?那我下次收敛点。” 就连一直乖乖跟在言如风身后的小黑也朝玄祁懒洋洋地摆了摆尾巴。 “噗嗤。”迟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 收到七师兄递过来的眼刀,她迅速用手捂住了眼睛:“七师兄,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哦。” 玄祁不耐地哼了一声。 倒是把耳朵捂对啊,捂眼睛说没听到算怎么回事? 这个插曲倒是冲淡了几分严肃的气氛,方湛缓缓收起笑意,看向晏紫汐,“晏姑娘,你方才想说什么?” 晏紫汐嘴角的笑也压平了些: “不知道方掌门有没有听过一种蛊,叫噬魂蛊?” 方湛愣了愣神,在记忆里搜寻片刻,“你说的可是妖族噬魂蛊?” 晏紫汐点点头,说道: “正是。我怀疑是有人给守门弟子下了噬魂蛊,从而操控他们的行为,盗走了灭世钟。这种蛊虫一旦被种下,会让人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完全听从施蛊者的命令。而短暂完成任务,施蛊者还可以将蛊虫取出,届时被下蛊的人不会有任何被操控的记忆。” 方湛一听,心中一凛。 而此时,那几个看守灭世钟的弟子被带了上来。 几人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几名弟子。 片刻后,晏紫汐和林行幽对视一眼。 “是噬魂蛊。” 第219章 警戒!咱宗门有妖怪! 晏紫汐指着其中一人后脖颈一个黑色的小洞,“这里便是噬魂蛊留下的痕迹,虽然蛊虫已经被取出,但是这痕迹还没有完全被消散,我猜得没错。” 方湛脸色凝重,“若真是噬魂蛊……晏姑娘你的意思是,这次灭世钟的消失,跟已经覆灭的妖族有关?” 晏紫汐皱起眉头,“当初妖族在灭族之前,就已经把这噬魂蛊和制蛊之人全数清剿,我们先前在云中城时,就见过大量这种蛊虫,如今这蛊还留存在世,只能是当时并没有清剿成功,又或者说,还有妖族存活于世,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东西都不能留下。” 方湛点点头,“晏姑娘,听起来你对噬魂蛊有所了解,可有办法追踪到施蛊者?” 晏紫汐摇摇头:“这也是我从古籍中看到的,并不知要如何追踪到施蛊人。但若是要炼制这么多噬魂蛊,制作这蛊虫的必然会留在吞骨沼泽,因为其中有一位药草,只有吞骨沼泽才有,我打算去看看,若有什么消息,定会及时告知方掌门的。” 方湛听完,当即面露担忧之色:“晏姑娘,那吞骨沼泽凶险异常,你这一去,怕是危险重重,此事若你信我,我可以派弟子前去替你查探一二……” 话没说完,迟夭就已经小步跑到了晏紫汐身边,双手紧紧拉住了她的胳膊,笑脸盈盈说道:“方掌门不必担心,我们大家都会和二师姐一起去的,我们才不会让二师姐一个人面对危险呢。” 她知道二师姐想去吞骨沼泽,那里是二师姐的家。可现在大家都认为妖族已经覆灭了,方掌门又不知道二师姐是妖,而且二师姐明明知道噬魂蛊是怎么来的,刚刚却对方掌门说是自己在古籍中看到的,这就说明二师姐不想让方掌门知道太多。 方湛见到迟夭如此,目光怎几位少年少女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言如风,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们务必小心行事,如今魔族之事闹得人心惶惶,你们几个少年本不该卷入这漩涡之中,如今要离开我自然也不会多加阻拦,只是出门在外,一切以安全为重,切莫冲动。” 几人听了方湛的话,纷纷拱手向他告别。 “多谢,方掌门,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飞舟刚驶入鸦羽宗的范围,付柔就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天音宗灵气枯竭了么?” 她今天和小师妹几人来到无极宗的时候,就听到了老四在背后蛐蛐天音宗来着,还说什么借了天音宗十万灵石,当时她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了,只觉得老四肯定是在吹牛,他怎么可能有十万灵石? 如今看来,这天音宗果真没有半点事,老四吹牛也不知道打打草稿。 面前这景象,哪里有半分灵气枯竭的模样?? 商子裕见她如此鄙夷,翻了个白眼,“要不你再好好看看呢?” 付柔不以为然,“看看就看看,我看再一百次,这天音宗的名字能变成鸦羽宗……呃?” 她在做梦吗,那宗门口闪闪发光地牌匾上写着的……“怎么还真变成了鸦羽宗?” 玄祁在甲板上隆重地打开了双臂,把自己的红发往后一撩,一板一眼介绍道:“老五啊,见识还是浅了不是?欢迎回家啊,这是你家宗门,别客气,哦对了,进去之前记得把你口水擦擦。” 付柔瞪大了眼睛。 等等,不好,是梦。 这金光灿灿的宗门是谁家的? 这浓郁的灵气,这绿油油的灵植?? 付柔看向眼巴巴看向商子裕,“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去抢劫了?” “昂,”商子裕嘿嘿一笑,一个反手,大拇哥就往对面宗门一指,“抢的天音宗,他们宗的好东西,现在全在咱们这。” 付柔看向对面一片灰扑扑一团死气的宗门:“……” 如果这都不算抢,那什么算抢。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抢天音宗,但—— 抢得好啊。 下了飞舟,迟夭一手拉着付柔,一手拉着晏紫汐,兴冲冲打开结界进去。 下一刻,就有一大两小朝他们飞扑过来。 “警戒!咱宗门有妖怪!”付柔立刻拉着迟夭一个后撤步,抡起锤子就朝前面砸去。 “砰——” 一边是付柔的神来锤,一边是连成一片的玄铁。 震得周围几人耳朵都要聋了。 幸好晏紫汐眼疾手快地给迟夭捂住了耳朵。 否则怕是要耳鸣。 “那个……”迟夭刚想说话,就有一只鼠从远处飞了过来,直直冲入她怀里。 “主人!!!!你是不是不要小金毛了呜呜呜你根本就不爱我出去这么久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一次让我每天都只能和他们一起玩猜珠珠就算了他们还每次都猜不准呜呜呜!!”带着哭腔的怒吼一下子盖过了那震耳欲聋的声音。 迟夭眼睛瞪得溜圆,手忙脚乱地抱住小金毛,然后就开始顺毛,“怎么会呢?小金毛最可爱了,我最喜欢的就是小金毛了~” 一旁的锤子哐当落下,化作板板的玄铁顿时回到了奔奔身上,然后…… 迟夭就看到了奔奔正满脸沮丧地看着她。 可怜巴巴.jpg 她赶忙抱着小金毛,跑到奔奔旁边,再次开始顺毛,“奔奔也可爱,小夭也喜欢奔奔呀~ ” 看着那比自己大了几百倍身躯一只爪子就可以直接踩死自己的某奔,此刻正蹲着身子低下头来使劲蹭自家主人的小金毛:…… 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 等等,这个……大熊,和这只老鼠都是……小师妹的灵宠?”付柔揉揉眼睛,在得到了一熊一鼠肯定的目光后,付柔咽了下口水,该说不说的,小师妹灵宠……这体型差,差得还挺大哈。 迟夭朝五师姐弯弯眼角:“ 五师姐,这是奔奔,这是铁铁和蛋蛋,这是小金毛!” “这是五师姐~” 给两方互相介绍完之后,一行人终于进了门。 给门口那棵老树师父拜了拜,迟夭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小金毛发出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呐喊: “对了主人!小黑它被人抓走啦!!” 远远跟在最后悠哉悠哉的小黑四只脚脚步微微一顿,无言地看了那只鼠一眼。 要不下次您等我死了再说这件事呢? 迟夭愣了愣,这会才后知后觉,“对哦,是谁把小黑抓到启灵山庄的呢?鸦羽宗去启灵山庄坐飞舟都得两日呢。” 第220章 可是沈哥哥没有错呀 小金毛浑身直立,“他带着面具,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他很高,穿的白色袍子,修为很高,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一出,几人更惊讶了,白袍? 能随意进出鸦羽宗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褚介前辈倒是能打开鸦羽宗的结界,也喜欢穿白袍,只是这个高字,emmm…… 不是很匹配啊。 然后就是老头也喜欢穿白袍,但是老头如果回来的话,为什么要戴面具? 奇怪。 “当时小黑出现得很及时……”商子裕想到这里喃喃自语,“这个人是在帮我们?” 听到这话,林行幽也是头一次感到困惑。 玄祁直接走到小黑面前,拎着他的后脖颈,“小黑,你来说,你当时有没有看清那个把你抓过去的人?” 小黑缩着脖子,沉默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人,随后在空中晃悠了几下自己的四肢,一脸无语,随后再众人眼巴巴的目光里,仓促地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想帮我们,又不露面,咱们认识这样的人?”商子裕挠挠头,“总不会是老大回来了吧?也不对啊,这结界才建起来几个月,按理来说老大打不开啊。” “还是留心一下吧,不管是敌是友,我们这结界得再加固一下了。”晏紫汐说着就往聚灵阵那边走了过去,付柔看到,也化作好奇宝宝,东看看西看看地跟了过去。 迟夭看着两人离开,从七师兄手里把小黑抱了回来,随后看向了四师兄,“四师兄,现在小黑已经中阶啦,我们这次去吞骨沼泽,可以把他也带上么?” 小金毛趴在她头上正玩头发玩得不亦乐乎,陡然听到这句话,顿时抓着迟夭的头发蹦了起来,“主人,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迟夭把鼠从自己头上拿了起来,注视着他,“上次你吞了那块极品灵晶,一睡就睡了足足两个月呐,就猜到你已经醒了,所以这次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接你们一起呀,对不对四师兄?” 说完,迟夭看向了商子裕。 但后者只挑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在我们决定要一起去吞骨沼泽之前,你先说说,你和沈琅是什么时候有接触的?” 说完,周围一静,几个师兄都朝她看了过来。 “对,刚刚差点忘记了这码事,小师妹你的纸人为什么在他那儿,还有他为什么要送你吃的?”玄祁双手抱胸,两眼如剑般看向迟夭。 迟夭睁着两只大眼睛,脸上明显有些心虚,玩弄着小金毛的尾巴,默默划了几个圈圈,“这个嘛……” 她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更心虚了。 “那时候我以为他看到我们了,我情急之下,就学着二师姐用瞳术……操控他回自己的院子了……” 众人听了迟夭的话,皆是一愣,哭笑不得。 商子裕无奈摇摇头,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小师妹,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操控沈琅,万一那沈琅没受你操控,来找你寻仇怎么办,他可是连自己的师父都敢杀。” 迟夭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害怕他发现我们,所以才……” 林行幽在一边问道:“后来呢?” “是啊,他为啥给你送油纸包?”言如风想到这一点,皱起了眉头。 迟夭眼眸澄澈乖软:“因为他被师父打得那么惨,看着就好痛,我还去操控了他,小夭觉得他应该很不开心,所以后来等师兄师姐睡了以后,我就偷偷让小纸人送了一只烤鸡去给他赔罪呀,他今天还给我,应该是原谅小夭啦。” 言如风\/商子裕\/林行幽\/玄祁:…… 干完坏事自报家门去赔礼道歉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不愧是小师妹。 商子裕和言如风对视了一眼,言如风皱眉道: “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沈琅眼里有杀意,他当时是想对姜怀仁动手的,但是阴差阳错……” 众人都懂了,阴差阳错被小师妹阻止了。 商子裕蹲下身来,语重心长:“小师妹,沈琅的身份毕竟有些敏感,他是姜怀仁的关门弟子,如今姜怀仁又犯下如此大罪。我们与他接触,还是要小心一些,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知道了吗?” 迟夭沉默了一会,蹙起了眉头,“可是沈哥哥并没有错呀。” 她看到了。 就在那天操控他的时候。 她看到了沈琅哥哥的过去。 姜怀仁是姜怀仁,姜怀仁杀了沈哥哥的家人,杀了他的村子里的所有人,那个村子是沈哥哥自小生活到大的,大家都很好,但就是在一夜之间被姜怀仁全杀了。 言如风叹了口气,“小师妹,我与他交过手,我相信沈琅可能本性不坏,但是在凤麟大陆,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和姜怀仁的关系,难免会让其他人对他产生怀疑和猜忌,你四师兄担心你,也是怕你受到伤害。再说了,他连我都打不过,还被我打趴下两次,小师妹你要送人烤鸡,下次能不能送给你三师兄吃吃?我再怎么说也@#¥%……” 迟夭前面还听得十分认真,听到后面,林行幽已经替她捂上了耳朵,抱着人就跑了,“阿幺别听,他就是馋你送给沈琅的烤鸡,才扯这么多的。” 玄祁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随后转身跟着离开。 言如风:“喂!?我还没说完呐!!” 商子裕见他可怜巴巴很是受伤,紧急撤回了一个白眼,等人离开后,才正色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们说?” 言如风缓缓收起了脸上的气急败坏,沉默了半晌,“以你们的修炼速度,尤其是你,此去一别,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我舍不得小师妹舍不得老二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还有到现在都没出关的老大……啊啊啊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七尺男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商子裕手忙脚乱,想安慰他吧,又不知道从哪下手,不安慰吧,人哭得停不下来。 最后他选择坐在一边看他哭。 他奶奶的,早知道他就跟着老六他们一起走了。 言如风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一把擦掉了眼泪,恶狠狠道: “决定了,等老二这件事完了,我再走!” 天空中有狂风呼哧,一片阴影落下,付柔从收了翅膀降落在地的鸦羽背上一骨碌跳下,直勾勾盯着言如风发红的眼,狐疑道: “什么走?走去哪?” 第221章 别人一听就是咱鸦羽宗的 言如风神情一滞。 一旁的商子裕连忙说道:“是这样的,老三前段时间得到一个消息,说在极北之地有个什么遗迹,据说里面有很多好东西,他想等老二这件事结束了之后去看看……” 话没说完,付柔不疑有他,拍了拍鸦羽的屁股,“行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呗。” 言如风迟疑着点点头,“去。” “你们不知道,这鸦羽当真是棒呆了!我刚才骑着它在天上飞了一圈,速度快,而且它还特别听话,让它往东它绝不往西,你们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宝贝的?” 付柔指着鸦羽,脸色尤其兴奋。 商子裕挠挠头,“如果我说是他们自己跟着咱们回来的,你信么?” “这些鸦羽本来是在云雾森林秘境里头的,小师妹把他们救了出来,后面就一直跟着咱们到宗门了。” 付柔目瞪口呆,“那多亏了小师妹,你们看,这些鸦羽是鸦羽,咱们鸦羽宗叫鸦羽宗,整挺好,它们回家了!” 说完,她拍拍鸦羽的屁股,那只鸦羽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付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哦对了,老二说护宗大阵没什么问题,她刚刚又加固了一层阵法,应该问题不大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吞骨沼泽?” - 浮云飘渺,湛蓝的天色渐深,仿若泼上一笔浓墨重彩的鲸蓝色的墨。 迟夭与几位师兄师姐围坐在石桌前,桌上摆放着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格外丰盛,散发着浓浓的芳香,都是先前迟夭种下的灵蔬与后山的灵鱼。 几人吃得正香,一道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商子裕微微抬手,一道灵力如丝线般延展出去,瞬间,宗门口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众人眼前。 门口站着两人,为首的是秦墨,他身姿挺拔,一袭黑袍在夜里显得有些落寞。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那少年目光怯生生地四处张望,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惊讶。 迟夭眼睛一亮,笑着对几位师兄师姐惊讶道: “是苟蛋!” 话语中透着几分亲切。 商子裕撇撇嘴,随口说了句“算他守信”,而后他转头看向迟夭,摆了摆手,“小师妹,你留在这儿吃饭,我去把狗蛋接进来就行。” 迟夭眨了眨大眼睛,没想太多,乖软地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那就辛苦四师兄啦!” 商子裕起身,挠着头不紧不慢地朝着宗门口走去,喃喃道:“狗蛋狗蛋,跟铁铁蛋蛋差不多啊,别人一听就是咱鸦羽宗的。” 过了片刻,秦墨看到少年的身影,眼神急切地往他身后张望,却没有看到迟夭的身影,脸上有些失望,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商子裕说道: “商兄,方才有师弟看到你们回来了,我便立刻将苟蛋带来了,他愿意入鸦羽宗,我已经与宗主说过了,他以后便不再是天音宗的弟子……” 商子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苟蛋,冲他招了招手,露出一抹自以为和善的笑:“苟……狗蛋?你过来吧。” 苟蛋看了看秦墨,又看了看商子裕,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走上前来,站在了商子裕身边,行了个礼,“师……师兄好,我是苟蛋,一丝不苟的苟,鸡蛋的蛋。” “苟蛋,我是你四师兄。”商子裕挑挑眉,这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苟蛋的名字,他不动声色看向秦墨,神色平静,语气冷淡地说道:“人既然已经带到了,你可以走了。” 秦墨咬了咬牙,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急急向前跨了一步:“商兄,我想亲自向小夭道歉,之前是我不对,我……” 商子裕不等他说完,便挑起眉,故作惊讶地打断道: “秦墨,你不知道吗?你们宗主为了十万灵石,已经买断了他和我家小师妹之间的关系,你们宗门从现在起,所有弟子不得和我家小师妹再见面,否则你家宗主会被雷劈诶,如果你不介意你师父被雷劈的话,我可以把小师妹叫出来的哦。” 秦墨一听,顿时愣住了,脸上满是震惊,喃喃自语道:“这是何意?” 商子裕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懒得再与他纠缠,挥了挥手,说道:“这边建议你回去问问你师父,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们要回去吃饭了。” 秦墨站在原地,抿了抿唇,又往他身后望了望,见还是没有迟夭的身影,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过身,终是一步三回头。 身影格外孤寂。 商子裕看着秦墨远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然后带着苟蛋转身朝宗内走去。 迟夭见到苟蛋,立马丢了碗筷,噔噔噔就朝他跑了过去,“苟蛋!你来啦!我给你介绍一下哦,这是二师姐,这是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姐,六师兄,七师兄!还有我,我是你八师姐!!” 言如风见迟夭围着苟蛋转来转去,不满地放下了筷子,沉声道: “小师妹,他比你大。” “对哦,”迟夭微微一愣,眨巴了下眼睛,歪着头,表情有些迷茫,而后继续问道,“咦?难道几位师兄师姐的排名是按照年龄来排的么?” 晏紫汐轻咳了一声,这倒也不是,当初老头就是按照他们进宗门的顺序给他们排的,但她也知道言如风这个时候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不想动摇小师妹的地位罢了。 见几位师兄师姐不说话,苟蛋显得有些拮据,他立刻举起了手,弱弱道: “各位师兄师姐不用在意我,我在天音宗就是做杂役的外门弟子,如今能来鸦羽宗也是因为小夭,我不求做各位的师弟,能在这儿做个外门弟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和谦卑。 商子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憨态可掬的笑意,快步走到苟蛋身边,拉过他的胳膊,就把他按在了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苟蛋啊,你听我说啊。” 商子裕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忽悠,“你看啊,咱们宗门掌门暂时不在,在咱鸦羽宗,咱们师兄弟妹几个就像一家人一样,先前我和小师妹就商量好了,按照年龄和入门先后,咱们挨个排位,都算是鸦羽宗的长老。而你呢,你是我们的第九个家人,我觉得,应该也给你安排一个重要的职位,可不能够是外门弟子。” “护法!”商子裕微微挺直了身子,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鸦羽宗的护法!” 第222章 行的,你一定行,你别小瞧了自己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些奇怪,“护法?” 就连迟夭也直勾勾看向了他,“啊??” “你们看啊,这护法可不简单,是专门负责保护咱们宗门和宗门内资源的重要角色,地位越高,责任越大,你们觉得这想法怎么样?” 言如风率先举手表示,“我同意。” 林行幽也第一次对商子裕和颜悦色,“附议。” 于是,在迟夭和苟蛋震惊的眼神中,剩下的几个师兄师姐都点了点头。 苟蛋直接瞳孔地震,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天音宗的外门弟子若是无事,是不得进入内门的,但因为迟夭从前给过他一块令牌,他时不时就会在半夜偷偷溜进内门去找她,所以知道天音宗内门的灵气,比外门要浓郁了五倍不止。 但方才他从鸦羽宗宗门外一进来,就发现鸦羽宗的灵气比从前天音宗内门鼎盛时的灵气还要浓郁不止三倍……当时他就在想,能在鸦羽宗当个普普通通地外门弟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内门他是想都没想过,更别说……护,护法了。 苟蛋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慌乱地摆动,声音里头都带了一丝颤抖:“不……不行啊,各位师兄师姐,我……苟蛋灵力低微,到现在十五了,也不过只是个炼气中期,在天音宗连内门都进不去,护、护法实在是抬举我了,我不行的。” 一旁玄祁起身,一把按住了苟蛋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行的,你一定行,你别小瞧了自己。” 商子裕给他摆上碗筷,笑眯眯地把筷子递给他,再次肯定,“是的,你行,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小瞧自己,咱们鸦羽宗说到底不过是个垫底的宗门,没那么多讲究和规矩的。来,吃鱼。” 苟蛋被他一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吓懵了,下意识就双手从他手里接过了筷子,又下意识端起碗,扒拉了一口碗里的鱼肉。 一入嘴,体内汹涌奔腾的灵力便让他霎时间涨红了脸,他瞪大眼睛看向桌上的锅,这才发现……银翼灵鱼?!! 这灵鱼他从前在后厨远远见过一次,天音宗内,像他这种厨房的杂役,连帮厨都算不上,能远远看一眼已经是福气中的福气了,现在他竟然吃了大半碗…… 苟蛋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吞得那么快。 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停滞不前的修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冲破了一般,轰地换了个颜色。 转眼就已经是炼气大圆满。 言如风眼看着他升阶,也学着商子裕的动作,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碗,又给他盛了一碗鱼肉,送到他嘴边: “你看,这不是进阶得很快么,这护法啊,灵力低一点又何妨,谁还不是从弱小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再说了,咱们宗门灵气虽然不是很充裕,但是咱们有辅助啊,你要实在不行,后山的银翼灵鱼,随便你吃,保管你三天上筑基,三月上金丹,我跟你说,我们从不骗人的,不信你问小师妹,@#¥%……” 苟蛋嘴角一抽,什么叫灵气不是很富裕,什么叫垫底的宗门,什么叫后山的银翼灵鱼随便吃……他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自己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会梦到这么凡尔赛的宗门?小夭这段时间过的,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 林行幽见他不说话,看了眼迟夭,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苟蛋呆了,彻底呆了。 眼看迟夭有些急,林行幽紧抿了下唇,也开始加入了忽悠,“苟蛋,我们鸦羽宗虽然不如四大宗门大,但是我会炼丹,还会毒,虽然这些丹药毒药品质都不怎么样,但是有一点是一点,毒药可以保命,丹药可以救命,给你。” 说着,他就从自己的袍子里,把拿出了一大堆药瓶,都塞到了苟蛋身上。 迟夭还看到,那些药瓶上面还贴心地标注了药名和作用。 其中一瓶不小心掉落在地,里头落出一颗圆滚滚的丹药,苟蛋吓了一跳,立马弯腰去捡,下一秒,手就开始抖了起来,神色也格外怪异。 高阶聚灵丹。 这叫,品质不怎么样? 晏紫汐看到此处,也算是看明白了,在一旁附和:“苟蛋,我们几个虽然是长老吧,但是你看老五,她到现在还是个金丹,也比你厉害不了多少。” 付柔听到这,瞪了她一眼,嘲笑!这一定是赤裸裸的嘲笑!! 但她还是没戳穿老二,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嘻嘻地给他夹了一坨高阶灵蔬,“苟蛋,相信自己的潜力,你就安心地做这个护法,我们都会为你加油的。” 迟夭听着师兄师姐们如此说,突然觉得,苟蛋做鸦羽宗的护法,好像也不错? 她歪着头想了想,认真道:“苟蛋,鸦羽宗的护法不需要做很累的事情的,你可以再宗门里随便逛,还有藏书阁,你不是最爱看书了么,里面师父留下了很多书,你随时都可以进去看的!” 周围六个脑袋疯狂朝他点了点。 哦不,是十个,还有一旁吃得正打嗝的奔奔铁铁蛋蛋,外加迟夭头上“怀胎三月”的小金毛。 苟蛋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真诚的眼神,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鸦羽宗的人,当真都好好呀。 比起天音宗来,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我……我……试试?”苟蛋有些犹豫说道,“我会……好好做好这个护法的。” 迟夭连忙拍手乐道:“欢迎苟护法,加入鸦羽宗!!大家鼓掌!!” 众人通通都松了一口气,整整齐齐地配合她鼓起了掌,然后给苟蛋夹了满满一碗吃食。 商子裕立刻嚷嚷道:“好了苟护法,吃饭!以后你就是我们鸦羽宗地一员了!小师妹,你也吃!” 苟蛋悄悄看他们,见他们言行举止中都对小夭都格外宠溺,他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心中百感交集。 他明白大家刚刚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让他做这个护法了。 大概是因为,在大家心中,小夭是独一无二的小师妹,没有办法被任何人取代吧。 苟蛋看向正咯咯笑着跟大家说话、声音像糯叽叽糍粑的迟夭,鼻子一酸。 真好啊。 在天音宗过得那么累、吃了那么多苦,却还劝他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值得他好好活下去,当初把他从悬崖边拉回来的人,现在……终于有了这么好的、愿意倾尽全部去宠她的人们。 第223章 暴鳄兽 半月后,吞骨沼泽。 一行人从鸦羽们身上下来,便有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迟夭头上的小金毛立马用爪子牢牢捂住了鼻子,“什么味道,好臭呀。” 迟夭从头上把小金毛拿下来,放进了自己身侧的小布袋里头,“那你乖乖待在里头,不要乱跑哦。” 小金毛抱着她的手,摇摇头,声音瓮声瓮气:“我不,我就要跟主人待在一起。” 迟夭无奈地重新把他放回自己的肩上,这才看向了四周,周围的植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枝干格外扭曲,似乎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东倒西歪地生长着,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早已干枯的动物骸骨挂在上面,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方才他们在高空时就看到这吞骨沼泽内,放眼望去,就像一片死寂之地,地面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泥潭,有浑浊的沼气不断咕噜咕噜从泥潭中冒出,看起来格外渗人。 迟夭收回目光,紧紧抓着二师姐的手,“二师姐,这吞骨沼泽有多大呀,要是不小心掉进沼泽里面,会怎么样?” 晏紫汐轻声道:“这吞骨沼泽广袤无垠,是当初妖族领地外的一道重要的防护,如果不慎掉进沼泽,泥潭中的沼气和腐泥会迅速将人吞噬,而且沼泽下还潜藏着各种未知的毒物,即便是修为高深之人,也难以轻易脱身,小夭儿,你跟紧我。” 说完,她看向身旁的几人两兽,“奔奔,小黑, 还有你们几个,跟着我走,小心点。” “好,”商子裕点点头,“对了,你之前说炼制噬魂蛊的关键草药在吞骨沼泽,我们该如何找到这药草?” 晏紫汐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道:“那草药叫幽铃,长在沼泽中湿气最重的地方,周围会有瘴气环绕,但你们现在不熟悉地形,我们先不找幽铃,先进内沼。” “内沼?”言如风抬眸,视线轻飘飘看向她,眼底有些疑惑。 这个地方她并未说过。 晏紫汐应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内沼……是妖族居住的领地,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妖族了,倒是有少数修士在那里建居,总之,都小心些。” 众人点头,随即跟上她,缓缓朝着沼泽内部走去。 脚下的土地松软泥泞,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跟在队伍最后的奔奔,爪子微动,就把小黑捞到了自己背上,每一步都让脚下的泥土陷下几个深重的脚印,但因为他们一直紧跟着晏紫汐的步伐,所以并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那些怪异树丛后传来。 所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看向那树丛后面。 等一只身形巨大、浑身长满黑色鳞片的兽翻滚到众人身前,商子裕一下就缩到了晏紫汐身后,低声道:“老二,这是啥魔兽?现在怎么办?在这儿开打的话,咱们万一掉下沼泽咋办?” 说着,商子裕又看了眼面前那兽,那兽的眼睛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正跟他大眼瞪小眼,口中还流淌着绿色的液体,看着格外狰狞。 “这不是魔兽,是妖兽。”晏紫汐摇摇头,说着便朝那看起来格外恐怖的妖兽伸出了白皙的手,“暴鳄兽,生活在沼泽里,喜静喜潮湿。应该是奔奔的脚步声把他给吵醒了,你们不用怕。” “这里的妖兽,其实并不像他们外表那样凶狠,它们生性胆小怕生,只是为了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才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说着,她又缓缓朝那妖兽走近了些,步子放轻,身子也蹲了下来,手放到了那妖兽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商子裕:“……”真是只是为了生存,才长得这么凶狠的吗? 他怎么有点不信? 下一刻,那暴鳄兽猛地一动,就往后缩了去,商子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晏紫汐,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就看到那只暴鳄兽原本凶狠的血红色眼睛里,此刻竟透露出一丝羞怯,他庞大的身躯微微扭动了一下,尾巴也轻轻地摆动着,带起周围的一些泥水。 商子裕看着看着,终于看出了些所以然来。 这暴鳄兽,似乎……好像有些,可爱? 晏紫汐的手依然伸在半空中,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 无声的邀请。 暴鳄兽偷偷掀起眼皮,瞧了瞧晏紫汐一眼,刚刚还扭动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犹豫了一下后,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她爬了过去。 爬一步,看一眼晏紫汐,又爬一步,等他终于来到晏紫汐身边,见她依旧没动,便又看看晏紫汐身后的几人,迟疑了一下,将自己拉布满黑色鳞片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吧唧一声,贴在了晏紫汐的手掌上。 而后,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于呼噜呼噜的声音。 商子裕看到这一幕,嘴唇都快被自己的牙齿咬坏了,他颤抖着手,“它它它……不会是在撒娇吧??” 晏紫汐轻轻摸了摸手下暴鳄兽的头,转头看向几人:“你们看,他其实很可爱的,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吓人,你们不用怕,这是沼泽里大多数妖兽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说着,她就示意迟夭几人上前来试一试。 暴鳄兽似乎听懂了晏紫汐的话,更加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喉咙里也发出一阵阵更大的呼噜声。 付柔第一时间上前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兽的脑袋,挑起了眉,“还别说,触感挺特别的。” 看起来冰凉坚硬,但摸上去温润柔软,奇怪。 林行幽和言如风也依样上前摸了摸它,然后同时点点头。 玄祁则白着脸嗤了一声,双手抱胸,侧目睨了那暴鳄兽一眼:“切,小爷才不怕它呢,但我们凤凰天生不爱这种冷冰冰的东西,你们去摸吧,小爷就不去了!” 迟夭偷偷笑了笑,而后睁圆了眸子,走到前面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摸上了暴鳄兽的脑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触感,她眼睛亮了亮,而后乖乖学着二师姐的动作,轻抚过它的头顶。 “四师兄,它真的很乖不会咬人诶!你也快来试一试!” 说着,她就起身噔噔噔朝商子裕跑了过去。 商子裕瞳孔微微颤动,在迟夭的拉扯下,脚完全不受控制自己走了上去,又在迟夭的拉扯下,手掌被打开,啪地一声贴在了那暴鳄兽冰冷黏腻的鳞片上。 有人仓皇地咽了口唾沫。 咕咚。 商子裕脸色惨白。 不是,一只看起来就能一口把你吞了的妖兽,谁能在它一双血淋淋眸子盯着你靠近你的时候不动灵力把它打飞,而是去摸它?谁能?? 他请问呢??! 第224章 说到底,它们只想好好活下去 就在他还沉浸在恐惧之中,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暴鳄兽原本坚硬的黑色鳞片变得柔软有光泽,像是被一层晶莹的光膜覆盖,身形也逐渐缩小,四肢变得短小而圆润,尾巴也不再那么粗壮有力,而是变得纤细灵活。 不一会儿,原本威风凛凛的妖兽,变成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黑色爬宠,血红的眼珠子此刻也变得通透起来,像是两颗透光的血色宝石,模样憨态可掬。 晏紫汐轻轻将它从地上捧了起来,“你们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吞骨沼泽里的妖兽,其实从不会主动去伤人,除非有人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它们其实……都很可爱,并没有外界传言中的那么吓人恐怖。” 迟夭很是好奇,她从二师姐的手中接过它,轻轻抚摸着爬宠的背部,便看到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身体也微微蜷缩起来,四只爪子抱住了迟夭的一根手指,像是在撒娇。 她的心一下子就化了,“好可爱呀,那二师姐,这是它的本体么?” 晏紫汐点点头,“近年来,吞骨沼泽被许多宗门修士选做历练之地,这也是它们为了活命的无奈之举。” 为了活命,所以才把自己伪装得强大、让人恐惧。 说到底,它们只想好好活下去。 商子裕听到这,微微一顿,脸色的惨白也回暖了一些,而后是突如其来的愧疚。 心里说了一万次:md,他真该死啊。 刚刚这暴鳄兽出来,人家根本没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他就已经想着要怎么动手了。 “小四,这不怪你,常人遇到这般模样的妖兽,第一反应也会是防备与恐惧,长久以来,外界的传言给我们塑造了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会让我们下意识认为他们很危险,大家都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晏紫汐拍拍他的背,而后把迟夭手里的暴鳄兽重新放到了地上,唇角微微上扬,慵懒地朝它笑笑: “你走吧,我们要去内沼,等出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再见一面。” 说完,她就拉着迟夭的手往前走去,没再管地上的小爬宠。 迟夭转过头笑眯眯地朝那小爬宠挥挥手,“拜拜啦下次见哦。” 随着几人的深入,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潮湿和阴森,瘴气也越来越浓。 林行幽轻咳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些丹药,分给大家,“这丹药可以抵御瘴气侵蚀。” 众人乖乖接过丹药,服下后果然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就在这时,远处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 言如风瞬间便把无情握在了手中,低声警惕道:“小心点,有人。”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瘴气中缓缓走出,是个穿着黑衣的少年,身上的衣衫破旧,洗的有些发白,看向几人的眼神满是敌意。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内沼?”少年冷冷问道。 晏紫汐上前一步,“师父病重,我们师兄妹几人听闻内沼有一种药草,是治病救人的圣药,叫幽铃,我们不远万里来此……就是特地诚心来求药的,请问小哥可知道这药在哪儿能求到么?” 少年皱起眉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又问道:“宗门弟子?你们可是天音宗的?” 商子裕一听,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声说道:“当然不是!” 他心里不停地腹诽,这少年什么破眼神?他们怎么走到哪儿都能跟天音宗扯上关系?光是听着就让人不爽。 晏紫汐见少年的眼神更怀疑了,连忙解释道:“我师弟的意思是,我们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宗门,常年在宗门排行榜上垫底,哪里攀得上天音宗那样的四大宗门槛。” 晏紫汐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少年。 少年听了晏紫汐的话,又仔细的看了眼众人,见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身上的气息,的确不像是大宗门出来的弟子,而且这些人的修为普遍都是在炼气筑基,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了一些。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便突然落在了奔奔身上,眼神一凛,“那这五阶玄铁兽,又是怎么回事?这般高阶的魔兽,可不是一个小宗门能拥有的。” 晏紫汐的脑瓜子飞速运转,就听到身后商子裕烦躁地叹了口气: “唉,不瞒你说,实话说,这玄铁兽是我们偶然救下的,当时它重伤濒死,我们把唯一一颗聚灵丹喂了它,它好了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们。就在刚刚沼泽外,它还引来了巨型凶兽,要不是我们师兄妹几个跑得快,现在恐怕已经被那凶兽吞入肚子里了……我看它就是赖上我们了,还惦记着我们给他吃聚灵丹呢,真是贪得无厌!赶也赶不走,烦死了!” 商子裕面上皆是烦躁,语气中满是无奈,说着还白了一眼玄铁兽。 少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又看向玄铁兽,便见到它听到聚灵丹,口中忍不住淌出一大片粘腻的口水掉落在地,少年皱起了眉头,但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罢了,我知道幽铃的消息,你们跟我来吧。” 众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言如风上前一步,呲起了八颗大牙问道: “这位……小哥,我们怎么称呼你?” 那少年转过头来,沉声道: “我叫阿生,我先说好,这玄铁兽我没有东西喂,你们得自己想办法,还有,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外人,此次不过是我看在你们是为了求药的份上,才网开一面带你进去,你们进去之后最好别东张西望,免得惹祸上身!” 众人忙不迭点点头。 阿生这才带着人穿过了重重瘴气,来到了一处村落。 村内房屋错落有致,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一些村民在自家门口晒着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孩子们在空地上嬉笑玩耍,追逐打闹,大人们则坐在一旁,或修补着农具,或轻声交谈着,脸上洋溢着质朴而满足的笑容,整个村子一片祥和。 与方才外围的景致全然不一样。 但村民们远远瞧见一群人走来,几乎是立马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他们看了过来,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起。 等迟夭一行人走近,看到领头的人,他们才有人扬起笑脸问道:“阿生,怎么把外人带进来了?” 阿生面无表情:“来求药的,幽铃。” 那些村民顿了顿,对视几眼,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笑脸盈盈,热情道:“那你小子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啊!快去吧!” 几人不动声色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正想着有什么不对劲,目光就对上了一户院子里正跟人嗑瓜子唠着磕打成一片哈哈大笑的人。 那人看到他们也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丢下手里一捧瓜子,转身就想跑。 却被付柔一下子高声喊住: “林、全、顺!你给我站那儿!!” 第225章 不好意思哦,手滑了 林全顺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来,朝几人嘿嘿一笑,一拍手掌打了个哈哈: “嘿!这不是鸦羽宗的几位弟子么,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碰到,真……真巧啊哈哈……” 付柔的拳头已然握紧了,抓紧拳头就冲了上去,迎面给他来了一拳,“巧?巧你个头啊!终于被姑奶奶我给逮到了吧,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助纣为虐,囚禁你姑奶奶,还用鞭子抽我!” 林全顺捂着一边的眼睛,仓皇地被打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来,才苦巴巴看着面前一群人:“误会……我要说一切都是误会,你们信么?” 付柔听后更气了,伸出右手。 “砰——” 林全顺右眼上也出现了个熊猫眼。 “不好意思哦,手滑了,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吗?嗯???” 付柔皮笑肉不笑,少女高昂着头颅,眉梢眼角尽是嚣张之色,满是威胁。 周围的村民看到这一幕,立刻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林全顺拉开,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站了出来,看看林全顺脸上的两只熊猫眼,又看看付柔一行人,皱着眉头说道: “姑娘,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老林在我们村子里住了半个月有余,他一直憨厚老实为人和善,怎么可能会囚禁人,做出助纣为虐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道: “是啊是啊,平日里哪家有个难处,他总是第一个去帮忙的。” “就是,老林平时连鸡都不敢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们内沼村虽然人少,但是也不是外人随便就可以欺负的,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以和为贵嘛。” 院子外的村民也围着林全顺院子围了整整一圈,对着付柔等人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怀疑。 “这女娃看起来倒是乖乖巧巧的,没想到竟然一开口就动手打人,粗鲁,太粗鲁了!” “阿生,你从前不也是宗门弟子吗?你们宗门弟子难不成都是这样不讲理的吗?我看你们回去得好生劝劝这姑娘,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这么蛮横,以后没人要的……” 付柔绷紧了唇线,直勾勾盯着正满脸感动朝几个村民拱手作揖的林全顺,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再次捏紧了。 好一个连鸡都不敢杀,好一个憨厚老实!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狗东西一直以来都养尊处优,根本就用不着自己亲手杀鸡?? 晏紫汐上前一步,拉住了付柔,示意她冷静下来,而后才开口和声道: “各位,我们师兄妹是特地来村子里求药的,不想刻意闹事,但此人确实与我们有些恩怨,可否让我们单独聊聊?”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一番后,见晏紫汐态度诚恳,纷纷都平静了下来。 林全顺也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朝大家拱手作揖: “各位,这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的确与他们相识,等我跟他们解释清楚,他们就绝对不会再对我动手了,不信的话你们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付柔听了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怕她没忍住揍他么。 村民们听他这么一说,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散去了,各回各家,在自己的院子里,时不时往这边观望一眼。 唯独阿生还留在院外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边的情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若有所思。 晏紫汐等人跟着林全顺进了他的屋子,屋内陈设简陋,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付柔一进屋,就挑起了眉,想到启灵山庄里地牢里藏起来的那些宝物,她瞥了林全顺一眼,“林庄主在这里,住得不习惯吧?” 林全顺要给他们倒水的手稍微一顿,面上有些苦涩。 何止不习惯,简直是太不习惯了!他想他的大床,想他的管家,想他的丫鬟,呜呜呜还想他那一库的宝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小心翼翼地请众人坐下,然后搓着手,一脸谄媚地说道: “各位,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怨恨,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呀!那些事真的不是我想做的,那都是姜怀仁他逼我的,他往我身体里面种了一个什么蛊虫,我就是不想听他的话也不行啊,林某也是人,我也怕死……” “你倒是会找借口。”付柔冷冷哼了一声,没去接他手里的水。 林全顺面露苦色,叹了口气说道:“这可不是借口,他当真给我下了那个毒蛊,说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不给我解药,我实在没有办法啊,林某自知罪孽深重,但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付姑娘,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些被我关在地牢里的炼器师啊呜呜呜……” 说到后面,林全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眼通红。 把付柔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你你你……说话就说话,别好端端地拿我衣裳擦眼泪!” 晏紫汐把她拉了过来,和林行幽对视一眼,便让大家在一旁坐下,她微微皱眉,“你说的那个蛊虫,叫什么?” 林全顺吸吸鼻涕,“姜怀仁说,那蛊叫噬魂蛊,天地良心,之前他来见我都是披着黑袍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上清宗掌门,也是那几天他来参加拍卖会,我才知道是他的。” 提到噬魂蛊的时候,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凝重。 又是噬魂蛊。 晏紫汐微微眯起了眼,一旁的玄祁听这人哭唧唧听得脑瓜子嗡嗡疼,抬手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吼道:“别哭了!接下来,我们问,你答!再哭小爷一把火给你烧了让你直接火葬!” 林全顺下一秒就噤了声。 迟夭趴在桌上,撑着脑袋,盯着林全顺看,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离启灵山庄十万八千里,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怎么来的?” 晏紫汐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林全顺犹豫了一下,过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 “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是被传送符随机传送到这里的,当时我跟着姜怀仁出去,一看到广场上的场面,我就知道他要完……” 下一刻,言如风的剑就横到了他脖子上: “说、实、话。” 第226章 我们都要完蛋了 林全顺看着脖子上寒光闪烁的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舌头也仿佛打了结,哆哆嗦嗦的说道:“我说……我说……” “是一个魔族强行把我丢到这里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给我解了噬魂蛊还让我在这儿等着他结果他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说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的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抬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我怎么就说出来了,这下完了,全完了……” 接着,他紧张兮兮地胡乱打量了一圈自己简陋的屋子,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无助,又转过头来看着晏紫汐等人,带着哭腔说道: “我这次真的是死定了,那个魔族一定听到了我刚才说的话,我暴露了他的行踪,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会死的呜呜呜而且你们也知道他的事情,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都要完蛋了……呜呜呜呜全完蛋了。” 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行幽捏了捏眉头。 一旁的玄祁也是对着他直接翻了个白眼,手中火焰乍现,“你要再哭,小爷我就在他出现之前先把你给嘎了!” 迟夭紧紧盯着林全顺看了许久,“林庄主,你先别哭呀,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吗?那个魔族消失了又是去做什么啦?” 话音落下,然而无人理会。 林全顺看看迟夭,见一个几岁的小丫头这么天真地看着他,看着对那个魔族一点都不害怕,他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呜呜小丫头,你也会死的你还这么小,我真该死啊,我对不起你们……” 付柔见他哭得鼻涕泡泡都冒了出来,咬紧了自己的牙齿,双手强行压下了浮上来的躁气,低声喃喃道:“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晏紫汐也是被他这声音吵的有些不耐烦,强行抓过他的脸,强迫他注视着自己,眼中紫光一闪,林全顺就瞬间收了声。 整个人变得呆滞。 空气乍然沉默了下来。 几人都一同舒了一口气,该死的,世界都安静了。 “你是什么时候来吞骨沼泽的。”晏紫汐言简意赅,直接问道。 林全顺不假思索,直接开口:“半个月前,拍卖会当天。”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讶异,拍卖会当天就到了这里?他口中的那个魔族竟有如此本事? “你当真不知那魔族是谁?他为何来这里?” “不知道,他把我丢在这里就自己跑了,只说要去取回一个东西。” “他还说了什么?” 林全顺沉默了一会,额头有汗珠冒出,“说……说……他这一生都只为一个人服务,还有,他说他和姜怀仁不是一路人……” “没了?” “没了。” -“你跟这个魔族什么时候勾结的,让那些炼器师修复魔器是否也是他指使?” “拍卖会前两天,他来找我,说可以帮我把蛊取出,又让我假意继续配合姜怀仁,为的就是灭世钟。” -“李肆是他杀的?” “是,他说李肆的身体承载不住他的力量。” -“你来这个村子,可有听过幽铃草?” “没有。” -“那你的蛊毒是怎么解的?” “不知道,那个魔族一挥手,我体内的蛊虫就出来了。” -“你来这半个月,可有发现这村子有什么异常?” “没有,大家都很好。” 一问三不知,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晏紫汐一抬手,人就瞬间倒了。 “看来灭世钟就是他口中的这个魔族盗的了,能须臾之间,就把一个人带到另一个地方,这魔族实力绝对不低,可能比当初云中盛身上的那个魔族修为还要高一些,如果真打起来,我们不占上风。” 林行幽冷静分析。 晏紫汐点头,“他既然可以随意解开噬魂蛊,又把人带到了这里,说明林全顺还有用,他又自己回去不动声色用噬魂蛊盗了灭世钟,以他的能力,回到这里也不过是须臾之间,可他到现在没回来,说明他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他一定知道从谁手上可以拿到噬魂蛊,我们全程盯紧林全顺就是。” 商子裕拎起林全顺看了一眼,然后把他屋内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摇摇头,“这家伙来了半个月啥也不知道,屋子里也是啥也没有,厨房的灰比他脸还厚,估计这半个月都是去别人家蹭吃蹭喝的,咱们还是自己去村里打听打听吧。” 言如风把无情重新背回背上,想到什么,提醒道: “这村子里的村民大部分都没有修为,看起来也在这生活很久了,但是那个叫阿生的,刚刚有人说他也是宗门之人,我看了,他手上有茧,应该是个剑修,虽然修为不高只是筑基后期,还是小心为上。” 众人同意后,付柔转身就拉着迟夭往外走。 外头阿生没动,身边围了几个村民,正在低声聊着什么,见他们出来,一哄而散,周围几家院子里的人也纷纷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刚想上来说些什么,但一看到守在院子前的奔奔,又悻悻地走了。 阿生也有些忌惮奔奔,只远远朝几人说道: “我家就在隔壁,几位先进来休整一番吧。” 他指了指林全顺家隔壁的院子。 众人往旁边看去,那家里院子里没人,摆放着一些精心修剪过的草药,整个院子格外敞亮,没有像其他人家一样种菜,反而是架起了一个较大的葡萄架,如今初秋,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上面的果子结成一串串,沉甸甸的把枝头拉低了些,几人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果香。 跟着阿生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堂厅也很是敞亮,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窗边几盆灵植长得葱葱郁郁,角落里还有熏香飘散而出,味道淡雅清新。 晏紫汐看到熏香的一瞬间,便看向了林行幽,见他不动声色摇摇头,这才松了口气。 “几位稍等,我去请爹娘出来。”阿生给他们几人倒了壶茶,就跑到了后院。 迟夭默默地观察着一切,没有说话,阿生家里比隔壁林全顺家里,要好太多太多了。 但就是因为好,才奇怪,这不过只是个偏僻的村子,而且这吞骨沼泽与世隔绝,可这家人,竟然用上了海底沉香。 这个香味,她在天音宗闻到过,苏禾说过,这种香一点点就要千块上品灵石。 阿生这一家,是怎么弄到这么贵的东西的…… 她几乎是立刻就把这件事传音给了几位师兄师姐。 这时,阿生的爹娘笑脸盈盈从后院走了出来。 看到一群生人,门口还停留了一只身形硕大的巨兽,原本笑脸盈盈的脸上猛然一变,眼中也闪过一丝警惕,转头就看向了阿生: “宗门弟子?” 第227章 这两人是真敢开口 阿生赶忙上前介绍:“爹、娘,这是我在沼泽遇到的人,他们是为了幽铃而来。” 听到幽铃两个字,阿生爹娘的脸色瞬间阴转晴,脸上堆满了笑容。 阿生娘热情道:“哎呀,原来是为了幽铃草来的,快请坐,快请坐。” 边说着,边忙着给众人倒水、拿水果。 阿生爹脸上刚刚那一闪而过的警惕如今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吧,快喝点茶。” 众人坐下后,阿生娘开始不停地夸赞大家,从晏紫汐的美貌,到迟夭的可爱,再到林行幽的气质,把每个人都夸了个遍。 几人也没打断她,就那么附和着。 终于,阿生娘似乎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笑着问道: “各位啊,你们要找幽铃草,肯定是有大用处吧?你们不知道,这个药草可不好找呀,我们村子里也就那么几株,还是我们好不容易采来的呢。” 商子裕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微笑着说道:“大娘,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幽铃草,我们一定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阿生娘眼珠子微微一转,连忙说道: “哎哟,报酬不报酬的倒不重要,关键是能帮到你们就好咯,你们跟阿生能遇到,也是一场缘分。不过嘛,这幽铃草确实珍贵,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那么几株,所以……这价格嘛……”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未落,默默打量着众人的反应。 商子裕笑着接过话:“大娘,你就直说吧,需要多少灵石,您尽管开口。” 阿生娘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但眼睛却比先前还要亮了几分,“哎呀,看你这孩子说的,我们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主要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刚巧在前几天,我们村子里最后几株幽铃已经卖出去了,现在怕是没办法那么快拿出来……” 商子裕几人自然看得出来阿生娘是想要趁机敲诈他们一笔。 晏紫汐沉下了脸来,“大娘,不瞒你说,灵石不是问题,我这师弟,他有的是钱,再不济,隔壁的林全顺也是我们的朋友,若是不够,还可以让他出,只是我们来买幽铃是为了救人,若是这时间太久……” 阿生爹娘听到这里对视一眼,朝几人笑笑,“既然是为了救人,我和他爹去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几位稍坐,可好?” 商子裕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沉默地点点头。 阿生娘立马把阿生爹拉到了后院。 “今晚就到交货的日子了,我们手上明明还有几株幽铃,可以把多出来的一株给他们,为什么你要跟他们说没有?”阿生爹挠挠头,低声问道。 下一秒,鸡毛掸子就落在了他的背上,阿生娘白了他一眼,“你没听他们说吗?灵石不是问题!再说了,前段时间刚来的那个,隔壁那个姓林的,你不是也知道吗?他灵石多得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这才半个月,咱们就从他那里拿了快上万灵石了,说不定这幽铃的消息,就是他传出去的。” 说到这,她努了努嘴,又放低声音继续说道: “先前我们把幽铃卖给那个人,每个月只能二话不说拿灵石走人,你怎么也不想想,这药草要是这么赚钱的话,那个人不知道克扣了我们多少灵石,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自己来买了,咱们得趁机问问价,顺便再卖个好价钱,总之就是不能那么轻易地给他们,懂了吗?” 阿生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等等你就……”阿生娘附耳过去。 两人离开左右也不过就半柱香,回来的时候阿生爹脸色有些不好,只清了清嗓子,也没理会厅里几人异样的神情,就开口道: “我知道几位是急着用幽铃草用来救人,但是吧,我们如今的确拿不出来,但是也有个法子,这幽铃草吧,来之不易,生长在沼泽中间,凶险万分,尤其是这几日沼泽那一片沼气弥漫,瘴气很重,我们倒是可以让阿生这孩子去沼泽深处帮你们找找看,但这去一趟……风险可不小啊,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说着,他沉沉叹了口气,余光不动声色的瞥向了几人。 阿生娘立刻接话道:“就是说呀,我们就阿生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为了这事出点啥意外,我们老两口可怎么活哟,所以这价钱嘛……我们老两口商量了一下,至少得这个数。” 说完,她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千啊?……行吧。”商子裕撇撇嘴,五千也不是给不起。 “五千?”阿生娘瞪大眼睛,连连摇摇,“不不不,是五万,五万……上品灵石。” 商子裕猛地瞪大了眼睛,五万??? 这两人是真敢开口啊。 但他下一秒就看到了林行幽投过来的眼神,他收敛了面上的神情,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阿生,见他也是一脸惊愕,似乎对他爹娘这番话毫不知情,心中便知晓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大娘、大伯,这价钱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出门在外,身上所带灵石有限,你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阿生爹皱了皱眉,面露难色:“哎呀,小伙子,不是我们不通情理,实在是这风险太大了,刚刚我们也说过了,这草长在沼泽深处,瘴气弥漫,而且这沼泽里面还有各种凶猛妖兽,阿生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我们这也是……心疼儿子啊。” 迟夭看了许久,看看阿生的脸色,眨巴了下眼睛,脆生生地说道: “大伯大娘,你们别担心呀,我师兄师姐可以和阿生哥哥一起去沼泽寻找幽铃草,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哥哥会遇到危险了,我们也能更快找到草药呀。” 阿生阿娘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连忙摆手道: “那可不行,你们这些外来人,哪懂得沼泽里的门道,别到时候不但找不到幽铃草,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还连累我们阿生,我们阿生曾经可是上清宗的弟子,你们知道上清宗吧,就是那个四大……” 话没说完,阿生就拧紧眉头打断了她,“娘!我说了多少遍,我现在已经不是上清宗弟子了,你别逢人就说此事。” 第228章 小宗门应该没那么快筑基吧 说完,他看了眼商子裕几人,把自己的娘亲拉到了一边,低声道: “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人家来求药,咱们能帮就帮,怎么还坐地起价呢?那可是五万灵石,他们不过是个小宗门,怎么就不能通融通融,这个月我采来的幽铃草已经足够多了,给他们一株不会如何的,再说了,我进沼泽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危险。” 阿生娘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你懂什么?这事儿你别管,赶紧回屋去!” 阿生抿紧了唇,抱歉地看了几人一眼,随后便往后院走去。 晏紫汐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大伯、大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看你们这是另有隐情,这幽铃草的事儿,怕不是那么简单。我们来求药是诚心诚意的,但是你们实在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强迫,大不了我们自己进一趟沼泽便是,如此便与你们无关,更不会连累到阿生小哥。” 阿生爹娘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片青一片白,“你……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我好心好意提醒你,那沼泽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我瞧着你们几个都瘦瘦弱弱的,进了那沼泽出来可就难了,那里头可是会吃人的……” 话没说完,就被阿生爹拉了一把,阿生娘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嘴唇嗫嚅了几下,止住了话头。 阿生爹尴尬地朝几人笑笑,试图缓和气氛: “姑娘,你也别气,咱们这不是担心孩子嘛,你看这样行不,三万灵石,这价真不能再低了,要是你们能接受,我就让阿生明儿个带你们进沼泽寻那幽铃草。他熟悉路,有他照应着,你们也能少些危险,要是觉得不行,那咱就买卖可就真没得谈了。” 商子裕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众人虽面色不太好,但也都微微点了下头,商子裕深吸一口气,“大伯,三万灵石我们应下了,这是五千灵石定金,还望你和大娘说话算话。” 阿生娘一看那桌上的灵石袋,嘴角的笑容都快要裂到耳后根,忙不迭应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咱庄稼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哪能言而无信呢。你们放心,明日一大早,阿生准带着你们进沼泽!” 说着,她就伸出手要去接那灵石袋,却被迟夭拦在了中间。 迟夭背过身去,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向商子裕,眼中满是担忧,“四师兄,可是我们拢共也就带了三万的灵石出来,今天晚上没地方住,可怎么办呢?” 听她说到这一码事,商子裕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小师妹,别怕,总会有办法的。咱们先看看能不能在这个村子里寻个便宜一些的住处,实在不行,就去村外寻个安全的地方将就一晚。” 付柔也点点头,“对,小师妹,我方才看了,这村子里的人看着都很善良,或许能跟他们商量商量,借宿一晚。” 阿生娘一听到几人的话,脸色立刻一遍,抢先开口说道: “这怎么行呢?你们去外头住,万一出点啥事儿可怎么办?村子里就咱家最大,其他人家里恐怕没有这么多房间给你们住,咱家里有地方,你们住下便是,大娘大伯不要你们的灵石。”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拉着迟夭就往内院走去,“来来来,小丫头,我带你去房间。” 迟夭背过两人,朝着身后的师兄师姐狡黠一笑,而后就乖乖跟着她去了后院。 阿生娘给他们打开的屋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墙壁有些斑驳的灰白色,墙角还挂着几缕蛛丝,屋内摆放着两张陈旧的木床,床板看着有些年头,泛着微微的黑褐色,旁边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搁着一个缺了口的茶壶和几个粗瓷茶杯。 阿生爹娘一边收拾着,一边略带歉意地从柜子里拿出两张被褥掸着灰尘,飘起一片灰尘,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家里条件是差了些,你们将就一晚,明儿一早还要进沼泽呢,可得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跟他爹。” 商子裕等人见状,连忙点头道谢,便一起进了房间,付柔接过了她手里的被褥,“大娘,给我吧,简单的清洁术我们还是会的。” 阿生娘扯了扯嘴角,“对哈,我倒是忘记你们和阿生一样都是修士了,你们现在是啥修为啊?筑基了吗?小宗门应该没那么快筑基吧?” 说完,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过。 方才一下子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怎么就忘记了这几人都是修士,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不是易如反掌,可得警惕些。 晏紫汐看出阿生娘的心思,浅笑着回答:“大娘,我们几个不过是筑基初期,出来历练,没什么大本事,这才求到您这儿,想寻些幽铃草给师父救命。” 阿生娘干笑两声,“哦哦,那你们好好歇着,我就不打扰了。” “对了,”走到门口,她想到什么,看向屋里的猫,和迟夭头上突然的老鼠,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一想到刚刚自己在院门口看到的那只大熊,身子一哆嗦,才悻悻道:“那个……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喊你们啊。” 说完,她就拉着阿生爹匆匆离去。 两人一路低声嘀咕。 “你为啥非要把人留下来?今晚咱们可是要交货的,要是被那个人发现我们私下买卖,以后咱们的财路可就断了。” 阿生爹满脸疑惑。 阿生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直接被气笑了,更压低了些声音: “你是不是傻呀,这村子里那么多人都知道幽铃草能赚钱,他们保不齐手里还藏着几株呢,要是让这几个人去其他人家里住宿,得知他们是为了幽铃草而来,那还不得跟咱们抢生意?这可是三万灵石呢,到时候鸭子可不能飞喽。” 阿生爹一听,恍然大悟,脸上立马堆满笑容,憨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只可惜刚刚被那死丫头一打岔,定金忘记拿了……但是这灵石一定会到我们手里的,先不说了,你先去把大门给关上,那只大熊看得我瘆得慌,还有那丫头,好死不死地竟然养了只老鼠,差点没把我吓死……” 两人越走越远,压根没发现两人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商子裕几人的耳朵里。 “这两人口中那个要来拿货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今晚怕是不会太平。”晏紫汐轻声开口。 迟夭乖乖点点头,摸了把刚刚回来的小金毛的头,低头问道:“怎么样?” 小金毛飞到空中摇了摇尾巴,“主人,小金毛出马,自然是好消息啦,我找到幽铃草啦!” 第229章 好处都让他们一家占尽了 小金毛说完摇摇尾巴,眼巴巴的望着迟夭: “主人,他们把幽铃草藏在地窖里,可不少呢,咱们要现在拿出来么?” 迟夭蹲下身子,轻轻挠挠他的下巴,“先不拿,师兄师姐说我们要等晚上看看情况。”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商子裕几人就去了另外一间客房佯装休息。 没过一会儿,迟夭瞅准阿生爹娘回屋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门,来到院外找奔奔玩儿,还顺带关上了大门。 小姑娘哼着小曲儿,拉着奔奔把整个村子逛了个遍,熟悉了地形后,刚走到一处拐角,就碰上了几个婶子大伯在闲聊。 他们看见迟夭,眼睛一亮,但又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奔奔,刚刚说出口的话就打了个转收了回去,但眼看迟夭就要经过他们了,还是忍不住脸上堆满了笑容,率先朝她开口: “小丫头,你就是今日阿生那孩子带回来的客人吧?这是上哪儿去呀?” 迟夭止住步子,朝几人眨眨大眼睛,脆生生回答道:“师兄师姐们都休息啦,大娘大伯在做饭,我怕奔奔无聊,带她出来玩儿。” 那大婶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眼里头闪过一丝精明,忍着惧怕,隔着篱笆走到了迟夭身前,热络地说道: “小丫头,我听说你们来咱们村是为了幽铃草呀?你们跟阿生家谈得怎么样?” 迟夭懵懂地抬起头:“对呀,我师父病啦,急需着草药救命呢,大娘大伯都是很好的人呢,他们说家里没有幽铃草了,明日还要让阿生哥哥带我师兄师姐们去沼泽摘~” 众人一听,脸上露出各异的神色。 一个瘦大伯紧接着问道:“那你们花了多少灵石买下的呀?” 迟夭歪着头,满脸天真:“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但是听师兄师姐们说,花了好多好多好多灵石呢。” 话音刚落,那大婶身后的一群人立马低声议论了起来。 “真是好处都让他们一家占尽了,咱们手里也有幽铃草,咋就没碰上这好事?”胖大婶撇撇嘴,满脸的不服气。 那瘦大伯眼珠一转,看向迟夭,试探着问: “小姑娘,你们还需不需要幽铃草呀?我们卖的可比阿生他们家便宜。” 迟夭眼睛一亮,兴奋地问:“真的吗?你们有多少呀?他们说一株都很难得呢,要去沼泽深处采,很危险的呢。” 大婶听了,害了一声,下巴微微扬起:“沼泽深处的确很危险,但是咱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了,采幽铃草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了。小姑娘,大婶可跟你说,咱们整个村子的人家家户户都有幽铃草,可不是只有阿生他们家有,你们找咱们买,咱们还可以给你便宜点,哦对了,你们交了灵石没有?” 迟夭挠挠脑袋瓜,“师兄师姐还没有给灵石呢,可是大娘大伯说,整个村子就他们家有幽铃草呀,这是为什么呀?” 一个闷声闷气的大叔开了口:“放他娘的屁,咱们村子家家户户每个月都给他们取采幽铃草,自然他们家最多,但是咱们家里也不是没有,这要不是……” 说到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对一个小女娃说话,啧了一声,就继续道: “丫头,反正你回去把这事儿跟你师兄师姐说一声就行,咱们也是怕你们被骗了,对了,可千万别说是咱们说的啊。” 迟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哦,那我这就回去跟师兄师姐们说一声,问问看。” 说完,她就带着奔奔原路返回。 等小丫头走后,几人实在气不过,又拿起瓜子开始吐槽。 “他们家这两年来都赚了多少灵石了,此次都只给我们分那么一点儿,我前几日还看到他们家又换了个什么灵木做的桌子,没给我气死!” “诶你们说,两年前他们家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搭上了那个人,听说他每月定时来收货,也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价钱,我是一月一月看着他们越来越富,自己手里收到的灵石是一月比一月少,心里着急啊。” “哼,不知道他们克扣了咱们多少灵石,今晚就是交货的日子了,我倒要去看看,阿生他们一月能赚咱们多少!” “嘘,你可别说了,先前李伯不就是偷偷去看了么,结果看完第二天人就变得痴痴傻傻了,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你还是别触这霉头了,就怕有灵石赚没那个命花!要我说,咱们现在每个月只靠采幽铃草,什么都不用干,都比那些宗门弟子的月例还要高,就图个安稳!要是跟他们撕破了脸,你哪里还有这么清闲的日子?” “那刚刚我让那小丫头去说,岂不是干错事了?” “别管,你以为阿生他爹娘不知道咱们的想法?反正这事别在明面上摆出来就行,一会阿生来取货,嘴巴都闭严实点。” “说到阿生,也不知道他一个好好的上清宗弟子不当,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还放弃了大好的前途,啧啧啧……” 话说着说着,几人就聊到了别的地方。 拐角处,迟夭缓缓扯下了自己和奔奔身上的隐身符,又收回了小纸人,把它身上的传音符也收了起来,慢悠悠走回了阿生一家的院子。 回到房间,迟夭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师兄师姐们。 晏紫汐微微皱眉,“这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幽铃草能赚钱,家家户户都参与其中,而今晚来拿货的这人,才是关键,这些村民不过是贪婪,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一株一株采来的药草,会被人炼制成害人命的噬魂蛊。” “两年前,倒是正好差不多是云中城那些人被操纵之前的事情,看来我们运气好,一来就遇到了阿生,这要是去了别人家,恐怕咱们还得费点心思去查。”商子裕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诶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们的运气是真的好了不少。” “一切都太顺利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林行幽靠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轻垂的眼睫在眼睑处刷出一片阴影,看不清黑眸内的情绪。 “什么意思?”晏紫汐问道,“你怀疑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几位,晚饭做好了,你们可以出来吃了。” 第230章 白眼一翻,头点地 阿生爹娘热情地将众人引到饭桌前,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家常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红烧鸡块,鸡肉被烧得色泽红亮,外皮味味焦香,清炒时蔬,一大盆炖菜,土豆萝卜炖的软糯入味,汤汁浓稠,一盘盘色泽诱人的炒菜,散发着浓郁的烟火气息。 阿生爹娘笑容满面,催促着:“来来来,快些吃,吃饱些明天早上才有劲儿去采草药。” 迟夭几人乖乖落座后,这才发现阿生不在。 阿生爹娘连忙摆手:“阿生马上就是金丹期修士了,可以辟谷了,你们吃,不用管他。” 两人说完就给几人盛了米饭,又张罗着给他们一个个夹菜,“你们个个都瘦着,都跟阿生似的,多吃点哈。” 迟夭夹起一块青菜放进嘴里,仰起头来,嘴唇亮晶晶的,“好吃!师兄师姐们快吃!” 阿生娘立刻又给她夹了几块肉,笑道:“好吃就多吃些,丫头,你们也快吃啊别愣着了。” 说着她给自己夹了些青菜,也一道吃了进去。 言如风刚夹起一块鸡肉,正想送入口中,余光就瞥到阿生爹娘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他手中的动作慢慢顿住,而后看向了正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阿生娘。 后者也没想到他就这么直直看了过来,背脊先是一僵,随后便热络地招呼道:“吃呀孩子,这可是咱们家养了好久,最肥的一只鸡,香着呢,快尝尝。” 言如风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碗里的肉,眸光微微一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鸡肉吃了下去。 晏紫汐几人也很快缓缓动起了筷子。 “这饭菜比我们宗门的要好吃多了,大娘,你的手艺真不错!”商子裕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囫囵地咽了下去。 阿生娘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阿生爹,“这可不是我做的,是他做的,你们喜欢吃就好,多吃些,我们村子向来没几个人会来借宿,这次你们和阿生遇上也是缘分,天意把你们带到了我们身边,多吃点,别跟我们客气哈。” 林行幽见此,薄淡的唇掀起一丝冷笑,从牙缝里冷冰冰抛出几个字:“大娘、大伯,你们怎么不吃呢?” 阿生爹娘笑容一僵,面上露出一丝心虚,“吃吃吃,我们自然也是吃的,我这就吃。” 说着,阿生爹便有些手忙脚乱的夹起一块鸡肉,匆匆往嘴里塞去,也许是太过慌张,咀嚼的动作略显急促,吞咽下去后,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林行幽将一切尽收眼底,见他们吃了之后,这才勾唇笑道: “这才对嘛,这么好吃的饭菜,当然不能只有我们几个吃。” 说完,他又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菜,当着两人的面,神色悠然地吞了下去。 阿生娘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干笑两声,又给众人添了些菜,嘴里念叨着:“对对对,大家一起吃,热热闹闹的才好。” 等盘子里的菜火速被扫光之后,付柔才结束吞咽,朝阿生爹伸出一根大拇指,“大伯做的菜,当真好吃!” 说完下一秒,她的眼眸就开始涣散,变成了斗鸡眼,而后一手比着大拇指,一手握着筷子,咚地一声在几人面前倒了下去。 嘴角还带着微微扬起的笑意。 而后,接二连三的人都倒了下去。 唯一还坐直的玄祁立刻瞪大了眼睛看了一圈,然后大掌一拍,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好哇,你们竟然在菜里下毒!” 说完,他手中的火焰便唰地升起。 然后,在阿生爹娘惊恐的眸子中,白眼一翻,头点地。 “他……他他他晕了吧这是?”阿生爹缩着脖子歪头看了一眼,颤颤巍巍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吓死我了!这红发小子竟然是火灵根,我差点都以为我要被烤了,你快去看看,他是不是晕了?”阿生娘没好气道。 这么说着,阿生爹才从不远处拿了根棍子出来,捅了捅玄祁的手,见底下的人没有半点反应,“还好这迷药的剂量大,他们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咱们先把人搬回去再说。” 说着,两人赶忙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想要把这几个麻烦给拖回他们各自的房间里。 大半晌后,两人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才把人全部拖回了屋子里,累得在窗边直喘粗气。 “累……累死我了……”阿生娘看了眼床上睡得东歪西倒的几个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看向窗外的天色,皱眉道,“今日阿生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快去看看,他咋还不回来。” 阿生爹同样是满头大汗,随手擦了一把,便喘着粗气艰难地回答: “都快大半个时辰了,马上就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阿生就背着一麻袋沉甸甸的幽铃草推门走进后院,见他们两人在商子裕几人的窗边站着,一眼就瞧见了床上横七竖八的人,眉头瞬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忙不迭就沉声问道:“爹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阿生娘神色慌张,眼神有些躲闪,但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随后拿出了两把锁头,给两间屋子上了锁,而后才敷衍的回答他: “这不关你的事,把东西放这儿,一会你麻溜回房里头待着,别出来添乱。” 阿生却仿若未闻,大步就走到了院内,看到桌上的残羹冷炙,他低下头来闻了闻,便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直直逼视着自己的爹娘,满脸怒容,质问道: “你们给他们下药了?为什么要做这种缺德事?” 阿生爹嗫嚅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儿啊,你别管,爹娘这也是没办法,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啊,今晚那人就要来收货了,咱们要是不把他们先稳住,万一被那人发现了,往后咱家可咋挣钱过日子啊?你听话,快进去。” 阿生一听,脸色更沉了,“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些幽铃草又能做什么?你们现在为了灵石,连良心都不要了吗?”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重重打在了他脸上。 阿生娘看了眼天色,颤抖着手,指着他的屋子,红着眼怒吼道: “你!现在就给我滚进去!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第231章 出了岔子,你们全家都得陪葬 阿生怎么都不肯进去,他梗着脖子,眼眶泛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自己爹娘,那眼神里满是失望: “我不进去!两年来每到这个时候你们都不让我出来,今日你们又迷倒了这些宗门弟子,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是来求药救命的,咱们怎能如此丧心病狂?” 阿生爹急得直跺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上前拉扯阿生的胳膊,嘴里念叨着:“儿啊,你别犯傻,咱家的生计可都系在这上头了,你要是把事儿搅黄了,咱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啊!” 阿生奋力甩开爹的手,怒目而视。 阿生娘见劝不动,心一横,扬起手,又一个巴掌带着呼呼风声朝着阿生扇去。 阿生侧头躲开,阿生娘却趁着他躲避的间隙,从一旁操起根木棍,对着阿生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阿生身形晃了晃,瞪大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最终还是缓缓倒了下去。 “儿子!儿子!”阿生爹见状,惊慌失措地扑上前,伸手探了探阿生的鼻息,确认还有气息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和阿生娘手忙脚乱地将阿生拖进房间,锁上了门。 “你怎么对阿生动手!你……”刚把阿生安置好,阿生爹就看向了阿生娘,额上全是冷汗。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阵阴恻恻的冷风呼啸着卷过院子,吹得桌上的碗筷叮当作响,灯火摇曳,几欲熄灭。 紧接着,一个黑影仿若鬼魅般从墙头飘落,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院子当中。 此人全身裹在一袭黑袍之中,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 黑衣人冷眼看着阿生的那个房间,声音低沉沙哑,仿若磨砂般从喉咙里挤出:“哼,你们家这小子,倒是个硬骨头,可惜了,过刚易折。” 言罢,他缓缓转头,看向阿生爹娘,眼中的寒意让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货呢?准备好了?” 阿生爹忙不迭点头,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都……都准备好了,大人,您看。” 说着,他哆哆嗦嗦地指向墙角那堆得小山似的麻袋。 黑衣人迈着大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抬手轻轻一挥,一道黑色的灵力光芒闪过,麻袋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幽铃草的幽光透了出来。 他俯身抓起一把幽铃草,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嗯,成色还不错,这次你们干得倒还利落。” 阿生娘在一旁陪着笑,细看之下,那笑容里头藏着深深的恐惧: “多谢大人夸奖,我们一家老小全仰仗大人照顾生意,自然是不敢有半点马虎。” 黑衣人站直身子,目光却突然变得犀利如鹰,冷冷地扫向两人: “不过,我听说今儿来了几个外人,打听幽铃草的事儿,可有此事?” 阿生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回道: “是……是来了几个小宗门的弟子,求药的,不过我们已经把他们稳住了,用迷药迷倒,锁在屋里,绝对不会坏大人的事儿。” “哼,最好是这样。”黑衣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幽铃草的确能入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你们卖个一株两株的,我不说什么,但要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力,走漏了风声,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这幽铃草事关重大,上头那位盯得紧着,要是出了岔子,你们全家都得陪葬!没了你们,这村子还有无数个可以为我所用之人,懂?” 阿生爹娘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们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敢有半点差错。” 黑人又冷冷地扫视了一圈院子,确认在无异常后,这才裹紧黑袍,带着那些幽铃草准备离开。 临到墙边,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又深深看了眼关迟夭几人的那间屋子,缓缓抬起了手,便有一道灵力细丝悄无声息地朝着屋内探去。 那灵力从门缝、窗缝钻了进去,在屋内游走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他手中。 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后,他这才身形一晃,转瞬消失在了夜色中。 直到那股阴森的气息彻底消失,阿生爹娘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哆哆嗦嗦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恐过后的余悸,阿生娘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带着哭腔对阿生爹说道:“当家的,咱们……咱们这次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差点就……” 阿生爹也是一脸后怕,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万一真出了啥岔子,咱可怎么对得起阿生,怎么对得起祖宗啊!” 两人一边自责着,一边脚步沉重地朝着众人被锁的房间走去。 阿生爹从怀里掏出钥匙,手还在不停地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把门锁打开。 门缓缓被推开,晏紫汐等人依旧还躺得凌乱,却一动不动。 阿生爹娘看着他们,身子狠狠一颤。 阿生娘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浑身颤抖,哽咽着说: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多赚点灵石,让家里日子好过些,没想要害你们的性命啊。” 阿生爹也在一旁懊悔地揣着自己的胸口,“是我们糊涂,那人每次交货的时候都凶神恶煞的,我们就该知道这事不简单,想着只要乖乖听话就能相安无事,却没想到,今日差点把全家都搭进去了,还连累了你们这些无辜的孩子……” 阿生爹的话音刚落,晏紫汐等人就纷纷从床上坐起,冷冷注视着他们。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如同惊雷乍响,狠狠把两人吓了一跳。 “你……你们没死?” 商子裕缓缓起身,“不仅没死,我们也没中你们的迷药。” 两人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震惊和慌乱。 晏紫汐冷声道: “刚刚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找上你们的?他需要你们帮他做什么?你们必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否则,你就会先死在我们手上。” 第232章 不想死,那就说! 晏紫汐的声音格外冷冽,带着浓浓的杀意。 她当然知道这二人除了贪财,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可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些幽铃草,最后会被制成噬魂蛊,那东西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阿生爹娘对视一眼,立马就朝他们几人跪下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想死!” 下一秒,一柄大剑就横在的两人脖子上,“不想死。那就说!” 言如风冷冷抬眸,目光冷如冰霜。 “好好好……我们说,我们都说!!”阿生娘身子抖个不停,眼里辍满了泪水。 阿生爹也打了个寒颤,缓缓开口:“两年前的一天,当时阿生还是上清宗的弟子,我和他娘正在家里收拾,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出去一看,就看到了那个黑衣人,他一开口,就说知道我们缺钱,说只要我们能帮他收集幽铃草,每个月就会给我们一大笔灵石。” “我们……我们当时就心动了,你们也知道,我们这村子穷,地方又偏僻,平时就靠着种地和偶尔种点草药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当时他拿出来的灵石,可以让我们的生活都好起来。” 阿生娘接着说道:“当时我们本来以为只是简单地买卖,可后来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每次来都神神秘秘的,对幽铃草的要求也很苛刻,以我和他爹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让他满意,于是我们就跟村子里的人说了,只要让他们去采幽铃草,我们就会给灵石给他们,他们就同意了,然后就这么到了现在。” “后来,阿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家里的事,就回来了,结果正好撞见了我们和那个人的见面,那个人就威胁我们,说阿生不能再回上清宗了,否则就得死,我们也是为了他好啊,如果他不留下来,他就会死的!” 阿生娘情绪十分激动。 商子裕皱了皱眉头,追问道:“那你们可知道,那个人要这么多幽铃草,是要做什么?” 阿生爹娘双双摇头。 阿生爹怯生生地说道:“这我们真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我们也不敢去问,每次看到他那副样子,我们心里就害怕得很。” 晏紫汐走上前,目光冷峻,“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把我们迷晕的?” 阿生娘头埋了下去,“姑娘,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当时也是头脑发昏,只想到你们给钱阔绰,压根没有想太多,一直到刚刚做饭的时候,我们才想着今晚要交货了,也是怕他发现你们,会对你们动手,这才慌了神。” “可是,如果今天不是我们,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他们可就真的走不了了,会死在这里的。”看到他们这样子,迟夭定定地看着,而后起身,站在了他们两人身前,一把掀开了被子,里头是被灵力控制的好几条蛊虫。 “!!” 看到迟夭掀开被子后露出的蛊虫,阿生爹娘惊得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咽,身子更是抖如筛糠。 “这……这是什么东西?”阿生娘声音颤抖,几近崩溃,死死盯着那被子上的蛊虫。 迟夭小脸上满是凝重,手指轻轻一挥,灵力涌动,那蛊虫在被子上扭动着,却无法挣脱。 “这就是你们采集的幽铃草制作而成的毒蛊,他们能控制人的心智,让无数人沦为傀儡,生不如死,你们一直为黑人收集幽铃草,可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因为这种蛊丧命吗?”小姑娘的声音清脆,但却泛着冷。 阿生爹娘听到迟夭说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扑通一声瘫坐在地,眼中满是悔恨。 阿生娘抬手就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边哭边喊道: “造孽啊,真的造孽了啊!” 阿生爹更是呆呆愣在了原地,嘴里念叨着:“都怪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他的,如今阿生还被上清宗除名,是我们害了他……我们还害了这么多人……” 晏紫汐深吸了一口气,“罢了,不是你们也会有别人,先起来再说。” 愣了好一会儿,阿生爹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向晏紫汐,声音沙哑又带着哀求: “姑娘,我们错的离谱,可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弥补?只要能让我们赎罪,让我们做啥都行啊!” 晏紫汐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敛下了眸子,“你们什么也做不了,起来去把阿生叫起来,然后带着村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越远越好,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你们再回来。” 阿生爹娘如蒙大赦,立马点了点头,“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说着,就赶忙起身要去找阿生。 却刚好和进来的一猫一鼠撞了个正着。 “主人!我们回来了!” 阿生娘一看,老鼠竟然会说话,水灵灵地白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阿生爹也是身子一僵,直接僵在了原地,连自倒下去的阿生娘都忘记伸手去接。 小金毛从小黑的背上下来,而后飞到了空中,看了眼两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窜到了迟夭肩上。 迟夭摸摸他的脑袋,“他去了哪儿?” “主人,你先听我说,他是个魔修!出了村之后,他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到了个歪脖子树边,在那和另一个人碰头了,那个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袍,他把幽铃草交给那个人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那个黑衣人倒像是个修士,拿着幽铃草就飞去了沼泽深处。小黑和小金毛下不了沼泽,就只在边缘远远看了一眼,就回来给主人报信啦!” 付柔一拳锤在了桌子上: “怎么又是魔修?难不成姜怀仁还有同伙?!” “我倒觉得这事不简单。”商子裕摸了摸下巴,倒是看向了晏紫汐,“这沼泽深处,能进人?不是说沼泽会吞人吗?如果那个人就是在沼泽里面养噬魂蛊,他怎么还要这村子里的人来采幽铃草,里头不应该很多么?” 晏紫汐听他说到这,摇摇头,她想到一件事,“恰恰相反,沼泽深处没有幽铃草,因为里面根本不适合幽铃草生存,但我们还是得去看看。” 阿生爹一听她说这话,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眼瞪得滚圆,忙不迭朝几人摆手,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 “使不得啊,使不得!沼泽深处有很多怪物的,我们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平时都只敢在边缘走动,你们要是进去了,可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第233章 何止是敏锐 商子裕不解,“怪物?” 他和晏紫汐对视了一眼,后者摇摇头。 “是啊,一年前,村里有个年轻后生,叫大壮,胆子大得很,在知道幽铃草能赚灵石之后,就总想着沼泽深处或许藏着宝贝。有一天,他就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进了沼泽深处,自那之后,人就消失不见了。我们组织了好些人在沼泽边缘寻找,结果就只在一处泥沼里发现了他的一只鞋子,还有……还有半条手臂,血迹斑斑,那是被怪物活生生咬断的啊……”阿生爹说着,眼眶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次,村里的猎户们相约去沼泽边缘打猎,本想着碰碰运气,可不知是惊扰到了那些怪物还是怎么,一群人出去,就只剩下五人回来,回来的人全都神志不清了,都说沼泽深处有怪物,爪子有蒲扇那么大!那些怪物还是成双结对的,很是吓人!”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就都不敢靠近那附近了,平日我们也都不让阿生去的,你们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阿生爹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这些事情让他心有余悸。 晏紫汐听了这话,垂下眼帘,没说话。 商子裕看她一眼,“大伯,我们明白你的担忧,但是如今这噬魂蛊的危害极大,我们必须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阻止魔修的办法。” 阿生见几人纷纷点头,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罢了罢了,既然你们执意要去……就,就让阿生跟你们一起吧,他对沼泽周边还算熟悉,或许能给你们带带路,帮上点忙。” 商子裕嘴巴一抽,阿生不过是筑基,万一出点什么事…… 他刚想说什么,阿生爹就开口打断了他:“这……也算是我们赎罪的一种方式,阿森跟你们去,我们心里也能踏实些。” 林行幽嘴角勾起,“现在不怕阿生出事了?” 听到这话,阿生爹面露尴尬,苦笑着说道: “你们既然能够瞒过那个黑衣人的查探,想必修为很是高深,是我和阿生他娘被灵石蒙蔽了双眼,自欺欺人罢了。只希望阿生能跟着你们……平安归来。” 说完,阿生爹像是瞬间老去了好几岁,佝偻着腰,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前往沼泽。 “最开始你在沼泽外遇到我们,带我们回去,是不是有意的?”言如风看着身前的阿生,淡淡问道。 阿生挠了挠头,脸上出现一丝羞赧,“是,爹娘这两年来一直瞒着我,我当初是上清宗的外门弟子,得知家里的事后,怕爹娘出事,便修书一封退出了上清宗,就想着回来弄清楚这黑衣人到底是谁。” “这一年多来,赚取了许多灵石,我用这些灵石拼命修炼,可怎么都突破不了金丹期,根本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本想就这么一直隐忍下去,等待突破,没想到却遇到了你们。” 后头的林行幽散漫扬眉,嗓音低沉,“啊”了一声,拖着长长的腔调,“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们不是来求药的?” 阿生脚步顿了顿,回头指了指跟在队伍最后头的玄铁兽,又指了指小黑,“五阶玄铁兽,中阶幽冥夜豹。你们当时说玄铁兽是为了聚灵丹跟着你们的,可是据我所知,低阶聚灵丹对玄铁兽来说没什么用,除非是高阶聚灵丹。可高阶聚灵丹,小宗门的弟子,根本没法炼成,在外头一颗更是要卖到天价,平常人买来一般都是直接服用了,可你们却一直留着,还给了魔兽,这是其一。” “其二,无论是玄铁兽还是幽冥夜豹,都是极其难以驯服的魔兽,光是净化他们身上的魔气,对寻常宗门来说就难如登天。” 迟夭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会问我们是不是天音宗的弟子,难道我们不能是无极宗玄天宗的么?” 阿生抿嘴一笑,“我在上清宗十年,对上清宗、玄天宗、和无极宗都很了解,三大宗门都有专门的供药所,若是想要什么药材,他们会让药所的人前来取药,而非自己前来,但天音宗我并不了解。” 说到这,他顿了顿,“我还知道,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那人是启灵山庄的林庄主,我曾有幸远远见过一次。你们能与他相识,而且我看他的神色,对你们甚至有些畏惧,因此想到你们定然不是普通人,修为……也许在他之上,再到后面你们一进房,就在房里布下了隔音法阵,我就更确定了……” 说到这儿,阿生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 迟夭几人面面相觑,也是没想到他们竟有这么多破绽。 阿生见他们如此,抿了抿唇,“不是你们破绽太多,而是我从前在上清宗就是专门负责记录言行的弟子,观察力比旁人要更敏锐些罢了。” 商子裕:…… 这何止是敏锐,都快把他们翻个底朝天了。 若是个坏的,那他们不得直接暴露于人前了? 下次定要改进!嗯!! 众人一路交谈,不知不觉已经跟着阿生来到了沼泽边缘。 眼前地沼泽一片死寂,浓稠的黑色泥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沼泽表面还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绿色藻类,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枯枝败叶,偶尔能看到几个冒着泡的泥坑。 四周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瘴气,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耳边更是不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也不知道是泥沼的涌动,还是沼泽下潜藏着的未知生物发出的。 一直窝在迟夭头顶的小金毛突然兴奋地嚷起来: “主人,就是前面!黑衣人就是从那棵树下,直接飞进了沼泽,然后就不见了!” 众人顺着小金毛所指的方向望去。 前方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孤零零立在沼泽边缘,树皮斑驳,而树干则像是被某种力量深深拧弯一般,扭曲诡异。 “喀吱——”商子裕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莫名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声声掰断了。 他立刻看向四周,见周围人都没什么反应,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自己幻听了?想到这,他吞了颗先前林行幽给的丹药。 “这么说来,他消失的地方果真是沼泽深处,我们向来都是以这棵树为界,不会再往里走了。”阿生拧紧了眉头。 众人在沿着几块沼泽地绕了一圈,最后回到了树前。 “周围没什么发现,但这沼泽里倒是当真有些古怪。”言如风言简意赅。 林行幽和玄祁也纷纷点头,“想办法进去看看。” 却被人手脚并用地拉住。 “那个……”商子裕缩着脖子,脸色煞白,“你们……难道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第234章 阿幺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挂在言如风身上甩都甩不下来的商子裕,皆是满脸莫名。 商子裕却又猛地一抖,脸色越发苍白,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就在我耳边,像是有什么魔兽在吃人,你们听不到??” 迟夭静静聆听了半晌,可除了沼泽里头时不时冒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响,以及微微的风声,再没有半点别的动静。 她伸手拉了拉四师兄的衣裳,轻声道:“四师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呀,你确定真有声音?” 商子裕却重重点了点头,那模样不像是在说谎,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惊恐: “真的有啊,很清晰!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幻听吧?老三你快抱紧我,我最怕这种玩意了……” 后者冷着一张脸,使劲把身上的人往下拉,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放弃。 迟夭看向了晏紫汐,心中思索着各种可能,她缓缓开口:“二师姐,这难不成……是迷阵吗?” 可话已出口,她又暗自摇了摇头,按常理来说,迷阵和幻阵对人的影响往往会同时出现,可眼下却只有四师兄一个人产生了幻听,这也太奇怪了。 就在几人疑惑之时,言如风的脸色也变了变,他看向晏紫汐几人,“我也听到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骨头。” 说完,他看向了奔奔,见奔奔也是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半点也没动,抿起了唇。 声音倒是跟奔奔啃树皮的声音……有那么点相像。 晏紫汐心中一凛,她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幻音诀??” 迟夭瞪大了眼睛,“二师姐,幻音诀是什么?” “妖族的一种功法,这是一种可以只让特定的人听到声音的幻阵,一旦触碰到这个阵法,就会出现人传人现象,但是……据我所知,会这个术法的人,早就不在了……” 她喃喃自语道。 曾经妖族的左护法桑吉,就是会幻音诀的人。 可那人分明当初在那场被魔族入侵的大战中,就已经死了。 迟夭一听,“所以三师兄也能听到是因为四师兄碰到他了,那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呢?” 晏紫汐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清楚。” 阿生也摸了摸鼻子,“妖族?早就听闻这吞骨沼泽曾经是妖族的领地,但妖族不是在六年前就已经被……灭族了么?我们村子的人也是在这之后才在此驻扎的,这幻音诀……可有解法?” 晏紫汐看向了商子裕,“我先替你们把这幻音诀解了,这沼泽深处,我们去定了。” 等她把两人身上的幻音诀解了之后,商子裕才满头虚汗地从言如风身上爬了下来。 “给我吓死了……老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到了那个术法!到底是哪个混蛋,竟然在这周边弄了这么个东西?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就天天去他耳边鬼嚎!” 商子裕狠狠踹了一脚那干枯的树干。 迟夭抿抿唇,指了指方才被他丢掉的一根草叶,“四师兄,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摘的?” 商子裕看向了地上那根刚刚还被他叼在嘴里的草,脖子伸了伸:“小师妹,你的意思是那杀千刀的在这周围的草木上都施了法??” 迟夭收回了聚集在眼睛处的灵力,默默点了点头。 这周围的草木上,都被施加了法诀。 商子裕:“……干。” 他自找的。 言如风瞟了他一眼,没话说。 晏紫汐叹了口气,“你们都小心点,别再碰到这些草木了,还有阿生,你现在就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了,你回去带着村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切等我们出来再说,你保护好那些村民,也是在帮我们。” 阿生双手握起了拳,沉思了半晌,点点头:“好。” 而后深深看了众人一眼,“平安归来。” 说完,他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快步离去。 等他离开,迟夭才看向晏紫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二师姐,这是不是说明,妖族还有人存活?” 二师姐就是妖族,如果有同族存活于世的话,二师姐应该会很开心吧。 晏紫汐听完,却微微眯起双眸,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不,若真有妖族存活下来,是断然不会给魔族做事,炼制噬魂蛊,残害无辜生灵的,此人在这附近不止施了术法,按照阿生他们说的说法,里面定然还有幻阵,为的就是不让人轻易闯进去。” 玄祁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别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们既然来了,不把这沼泽翻个底朝天,小爷玄祁的名字就倒着写。” 迟夭看他一眼,七师兄……倒也不必这么率直。 晏紫汐万分严肃地上前去拧了他一把,一把就把他嘴捂住,“没进去之前,你就用眼睛看,别动手别说话,什么也不用干,我们得先找阵眼。” “凭啥啊?小爷的火能烧万物,找什么阵眼,我直接一把火给他烧了不就行了?”玄祁不以为然。 晏紫汐无言,下一秒就给付柔使了个眼神。 “咔哒”一声。 玄祁低头,看着自己被铐起来的手,满脸“???” 迟夭也摸摸鼻子,“七师兄……那个,沼气遇火会爆炸。” 林行幽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玄祁,“阿幺都知道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玄祁:(?Д?≡?Д?)也没人跟他说过啊? “那也没必要铐住我吧喂?”他弱弱举手抗议。 付柔拎起他的耳朵,莞尔一笑:“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你就委屈那么一小下,乖乖跟姑奶奶走哈。” 抗议无效。 一旁的商子裕立马跟玄祁拉开了距离,在看到迟夭几人投过去的目光后,呲牙傻笑,摆摆手,“我是真不知道,你们知道的哈,我向来不爱看书。” 玄祁:(? ̄ ?  ̄?) 突然爽了。 他不是一个人。 “二师姐,前面是个大型的幻阵,我找到阵眼了。”迟夭指着沼泽上空某处,邀功似的看向晏紫汐,眼睛亮晶晶的。 晏紫汐微微低头,似水的眼波流转,捏了捏迟夭的脸蛋,“我家小师妹真棒。” 而后笑着起身,飞身朝迟夭指的方向而去,“走,破阵!” 迟夭等人也一同飞了上去,只有玄祁一个人被付柔攥在了手里,一个劲喊着“慢点”。 就在灵力刚到达阵眼时,沼泽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咆哮。 而后,一头周身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巨兽,如黑色闪电般冲了出来。 待众人看清,纷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头巨兽形似麒麟,双眸宛如两轮燃烧的血月,竟长了九条粗壮的尾巴,每一条尾巴上都闪烁着神秘的符文。 唯独晏紫汐愣在了原地,“……桑、九?” 那被喊到名字的兽,身体猛地一僵,原本充满威慑力的气势瞬间一滞。 它缓缓抬起头,望向晏紫汐,眼中的狂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 紧接着,九尾兽眼中有泪水滚滚落下,顺着它粗糙的鳞片滑落,落入沼泽。 随后屈膝,朝着晏紫汐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 第235章 妖族九尾麒 晏紫汐看到这一幕,眼眶渐渐泛红。 她缓缓靠近九尾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粗糙的鳞片,声音有些微哑,“桑九,真的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桑九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似是在回应她。 而后它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晏紫汐,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少主,是我,阿九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 晏紫汐听到熟悉的声音,喉头一哽。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此处?这些术法和幻阵又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桑九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缓缓开口道: “六年前,那场大战,魔族所到之处,妖族尽数被灭。咱们的族人,包括您的至亲,都死在那场战争里头……” 晏紫汐红了眼眶。 迟夭几人静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只知道老二是妖族,但是也没人知道,老二到底在妖族里面扮演了个什么角色,但是……少主?? 难怪她对这妖族的事情如此关心,更对他们制出来的噬魂蛊如此上心。 “我四处辗转,躲避魔族的追杀。期间从未停止打探过你的消息,哪怕一丝线索,我都没放过,可茫茫人海,始终一无所获。” 桑九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落寞,“直到魔族被重新关回了无妄海,我才回到了沼泽。起初我只当这是一处避难所,可是进来才发现,这里藏着上千幸存的妖族。是灵树爷爷……拼尽全力,才在魔族的重重包围下,将他们救了下来。” 晏紫汐瞪大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还有这么多族人活着?” 桑九重重点头,“是,灵树爷爷耗尽了浑身妖力,护下了他们……少主,你并非一个人前行,我们,都还在。” 说完它看向了晏紫汐身后的一行人,“几位,你们既然是跟少主一起来的,少主的朋友就是阿九的朋友,请进。” 说完,它转身,打开了幻阵,又打开了结界,而后带着晏紫汐一行人朝着沼泽深处走去。 晏紫汐回身,指着桑九道:“妖族守护兽,九尾麒,桑九。” 商子裕和言如风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麻溜地跟了上去。 玄祁看到这一片和乐的氛围,侧过头看向付柔,连忙嚷嚷道:“喂,我说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来了?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啊?放我下来!小爷自己能走!” 付柔晃晃手里不断扑腾的人,拍拍他的脑袋,“你小子安分点,再动小心姑奶奶给你扔这儿。” 玄祁:已老实。 去掉幻阵,再进入结界。眼前的景象与方才外面截然不同。 原本腐臭泥泞的沼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小溪清澈见底,水潺潺的流淌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溪水边生长着各异的花草,花朵硕大且色彩斑斓,上头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不远处,植被繁茂,树木高耸如云,环绕着一片村落,石头做成的屋子,雕刻着数不清的纹理,保留着妖族传统的风格,有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增添了几份烟火气。 但几人刚走近,村落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纷纷从屋子里出来,看向了他们,眼里充满了紧张与戒备。 “这些年来,我们虽然生活在这里,但是妖族气息一向敏锐,大家都生活在恐惧中,对外人很是警惕,各位别介意。” 桑九的声音沉稳。 众人看到走在他们前面的桑九,这才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问道: “桑九大人,这些人……不会又是来历练的吧?这次还是要把他们送去爷爷那边吗?” 还没等桑九说话,有几个妖就走了上来,拉过了迟夭上看下看,十分满意: “怎么还有个小姑娘,沼泽虽然不危险,但是哪有带着小娃娃来的?不好让她也去那边吧?不如把这小娃娃留在我家,我家刚好缺个姑娘!白白嫩嫩地看上去就好吃~” “诶,他们的修为好像还挺高的,这个大高个,我要了!生出来的妖一定会很好看~”又一个女妖绕着言如风走了一圈,娇笑着用手在他下巴处划拉了一圈,最后一把揽住了他的腰,趴在了他胸口。 言如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满脸通红,把人一推,自己就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无措地向晏紫汐投去了个求救的眼神。 迟夭倒是比较自然,朝那位婶婶咧嘴一笑,“婶婶好呀。” 晏紫汐轻咳了一声,桑九这才看向那几人,“好了,都别闹了,这几位都是客人,你们可知爷爷在何处?” 众人听了桑九的话,只觉得没趣,便纷纷应道: “还能在哪儿,老地方呢。” 就在桑九准备带迟夭等人离开时,几个妖看到晏紫汐和付柔,又转了口,“姐姐,真的不留下来吗?奴家家里很好的~” “就是呀,两位姐姐这么漂亮,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多好~” 付柔抿着唇,从自己的小臂把两个女子纤细的手轻轻拿开,脸红到了脖子跟,几乎快要滴出血来,“倒也不……不必了。” 几个女妖被她这举动逗得开怀大笑,刚要开口回应,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拐杖顿地的声音,“咳!” 也不知怎么,吓得那几个妖浑身一抖。 迟夭好奇地朝那处看去,就看到一处石屋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身上一件黑袍,随风飘动,很是威严。 周围几个女妖看到那人,不舍地看了一眼晏紫汐几人,还是缩了回去,嘴里嘟囔着“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咱们这就走”,然后就只敢远远跟在了几人身后,一边走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看着商子裕几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桑九带着晏紫汐等人在蜿蜒的小道上,终于才来到了那位老者面前。 它恭敬地低下头,“爷爷。” 那长老缓缓转身,面容消瘦,眼神却十分锐利,他看向桑九,皱起眉头问道: “无人闯阵,为何带外人进来?” 桑九看上去有些心虚,回过头叼住了晏紫汐的衣袍,头一拱就把人拱到了身前,委委屈屈道: “您先看看小九把谁带回来了,再骂我也不迟。” 第236章 少主归来,重振妖族! 老者紧盯着晏紫汐,岁月沉淀的锐利目光里,渐渐泛起了层层涟漪。 须臾,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拐杖哐当坠地,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他眼中泪水夺眶而出,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声音带着颤: “少……少主?” 晏紫汐站在原地,看到老者也是眼眶泛红,她疾步上前,扑进了老者怀里,如同漂泊许久的浮舟,终于寻到港湾般泣不成声: “灵树爷爷……” 老者身子一僵,而后紧紧拥住了晏紫汐,身子微微颤抖,而后才抬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少主,真的是你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让你平安归来!” 说着,他便要朝晏紫汐屈膝下跪。 晏紫汐眼疾手快地把他扶起,没让他真的跪下去,“灵树爷爷,您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是我敬重之人,您这一拜,我受不起。” 灵树长老眼中满是欣慰,带着泪意:“少主,你是妖族的希望,是我们的主心骨,在你面前,我行此大礼,不为过,这些年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晏紫汐轻轻摇头,将老者扶进屋内坐下,她看着老者消瘦的面容,垂下了眸子,“是我不好……这些年来,爷爷护着大家,辛苦了。” 灵树长老长叹一声,目光望向远方,浑浊的眼睛陷入了回忆: “自魔族入侵,咱们妖族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我亲眼看着妖主离开,看着身边的族人一个个倒下,家园被摧毁,那场景,至今仍旧历历在目,但魔族太过强悍,我拼死,也不过只护下了这些同族……” “直到后来,四大宗门打败魔族,重新封印,我才把族人放出,而后桑九寻了回来,救了我,后来……我们布下了结界,这才有了如今的容身之所。这几年来,我们在此努力修炼,教导族中晚辈,就是盼着有朝一日,少主归来,能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重振妖族!如今,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灵树长老说着,眼中燃起了一丝炽热的光芒。 晏紫汐敛下了眸子,喉头沙哑,“爷爷,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树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悲愤,缓缓说道: “当年,魔族来袭,左护法桑吉投敌,在魔族的操控下,偷偷打开了结界的入口。右护法察觉到异样后,施展了占卜之术,可算出的结果却是……妖族必遭覆灭。妖主……知道此事后悲痛万分,岁月深知,不能让妖族彻底断绝血脉,于是忍痛将你打晕,派人提前将你送去了千里之外。” “魔族入侵后,一夜之间,妖族境内的灵力就被彻底抽空,尽数消散,妖主一人带领族人奋起抵抗,可因为灵力缺失,我们的实力大打折扣,妖主……死战到最后一刻,力竭、身亡。” “后来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只是我们找寻真相找了这么多年,却始终都不知道当初为何围攻三大宗门的魔族,会分出一股转向我们妖族,此事蹊跷,到如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答案,少主,妖主当初的做法,属实是无奈之举,你……不要怨他。” 晏紫汐心头一钝,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深深低下了头。 迟夭头一次见到二师姐这个样子,有些难过。 要是她是二师姐,突然被送到了千里之外,好不容易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族人、亲人、玩伴、好友全数被灭了,身边没有一个人,更找不到半点线索,仇人也被尽数关进了无妄海,连报仇都做不到。 她或许会疯的。 想到这里,迟夭走上前去,小手摸了摸二师姐的头,“二师姐,不哭哦,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晏紫汐抬起头,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捏了捏迟夭的脸蛋,而后看向了灵树长老: “爷爷,你放心,过去几年,我以为妖族无人,过得浑浑噩噩,现在知道了真相,我定然不会让他……和族人白白牺牲的,灭族之仇不共戴天,魔族内定是有什么人在操控,才会把主意动到我们向来保持中立的妖族头上,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灵树长老看着晏紫汐,眼角又溢出了泪水,但满是欣慰,“少主,你能这么想,妖主泉下有知,定然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迟夭身上:“少主,这些……都是你这些年认识的朋友?” 晏紫汐回头,看向身后几人,“是,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人,当初我得知妖族覆灭,悲痛万分,浑浑噩噩的时候,被师父捡回了鸦羽宗,是他们……给了我一个新的家,也是他们,让我有勇气重回妖族。” 听到这里,灵树长老站起身来,深深看了几人一眼,然后在众人的错愕的目光下,朝他们弯腰拜了下去,“各位一路陪伴少主成长,老朽在此,替故去的妖主……” “多谢各位相助。” 商子裕几人也纷纷向灵树长老行礼,迟夭甜甜说道: “爷爷好,我们都是二师姐的同门,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灵树长老看着面前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眼中满是赞许,“好,好,好啊。” “对了爷爷,这些年来外面的那些村民……”晏紫汐想到这个,目光有些凝重。 灵树长老听到这个,脸上有些复杂,既是愧疚,也是无奈:“少主,你们跟我来。” 说完,他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朝屋外走去,“老朽带你们去看看。” 晏紫汐与商子裕几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石屋的另一边,一群身着朴素的村民正在各自忙碌,有的在田间劳作,有的在修葺房屋,还有人在和孩童玩乐,这些人身上没有灵力,亦不是妖族。 “这是……”晏紫汐怔住,“那些失踪的村民?” 灵树长老微微低下头,“少主,这些年来,妖族地界灵气羸弱,为了守护妖族最后的净土,老朽出于一己之私,将闯此地的人,都强留了下来。”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我知道,此举有违道义,可我……绝不能再让妖族陷入危险境地,我们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晏紫汐深吸了一口气,“那……结界外的术法和幻阵?” 灵树长老听到这个问题,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沧桑,“少主,那些并非老朽所为,是……桑吉。” 晏紫汐眸光一凝,双手紧紧握拳,直接泛白,“他、还、活、着??” 第237章 你是怀疑这噬魂蛊和……桑吉有关? 灵树长老神色凝重,沉沉地点了点头,“是,他还活着。” 晏紫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在哪?” 灵树长老见此,摇摇头,眼中尽是迷茫和无奈:“少主,老朽不知。这几年来,他就像个影子,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晏紫汐咬咬牙,心中的愤怒像潮水般难以平息:“若不是他当初背叛妖族,开启结界 ,整个妖族不可能覆灭,我必亲手杀了他!” 灵树长老闭上双眼,似在平复内心的波澜,良久才缓缓开口: “少主,当年之事,至今仍是个谜团,在那之前,左右护法都是对妖主最为中心,其中以桑吉的天赋更为出众,在诸多方面,他比右护法还要优秀,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背叛。” “最开始,我们在此驻扎下来时,日子过得极为艰难,食物匮乏,灵气消散,大家都处于绝望的边缘,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发现总会有人给我们送来各种物资,灵石,一番追查之下,才发现,是桑吉。只是……无论我们如何寻他,他始终都未曾现身。” 灵树长老看着底下劳作的人们,长叹一口气。 迟夭仰起头,“可是既然这个左护法还顾念着妖族,为何当初会背叛?如今又不肯现身呢?” 灵树长老看向她,“这也正是我们疑惑的一点。” 晏紫汐满心疑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左右护法当初的确是对妖族最忠心之人,无论是谁背叛了妖族,都不可能是他们二人,这也是当时他们所有人不肯相信甚至得知这个真相之后分外震惊的一点。 正是因为妖主格外看中他们,所以晏紫汐才更加不容他背叛。 但此刻想来,桑吉此人,从不做无用之事,她自幼便知道,左右护法是父王的爹爹的左膀右臂,爹爹从不会怀疑他们。 晏紫汐捏了捏眉头,难道当初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她看向灵树长老:“爷爷,桑吉可会占卜之术?” 灵树长老摇头,“左护法善术、阵、咒,右护法善卜,据我所知,他……应当是不会的,但左右护法向来要好,右护法教过他占卜之术也未尝可知。” 晏紫汐沉默了,片刻后才道: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他,当面问清楚此事,还族人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她示意林行幽把东西拿出来。 林行幽手中灵力一现,手中便出现一个透明的瓶子,里头装着几只蛊虫。 “爷爷,你可还记得噬魂蛊?”晏紫汐问。 灵树长老接过那瓶子,听到噬魂蛊三个字,面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缓缓点点头,“记得,这噬魂蛊是妖族禁忌之物,中蛊之人会痛苦不堪,最终沦为行尸走肉,当年妖主已经全数清剿了,为何……?” 晏紫汐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如今外界动荡,无妄海结界破裂,部分魔族重出无妄海,有一批噬魂蛊流入了大陆,造成了不小的混乱,我们这次来吞骨沼泽就是为了此物,也是没想到你们都还活着。” 灵树长老吃了一惊,“无妄海结界破裂?魔族要卷土重来了??我们一直生活在结界内,竟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怀疑这噬魂蛊和……桑吉有关?” 晏紫汐点头,“若他真的还为妖族着想,为何会制造这噬魂蛊,任由他们肆虐人间?” 灵树长老沉思片刻:“少主,这噬魂蛊之事,当初妖主的确是交给了左右护法去办的,其余剩下的人,无一个知道此中内情……当初桑吉背叛妖族,虽不知为何又回来护我们,但以他的能力,魔族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此事,恐怕和他脱不了关系。” 晏紫汐微微颔首:“不管怎样,找到桑吉是当务之急,你可知道他何时会出现?” 灵树长老眉头紧锁,“桑吉的出现毫无规律,我也无法预料。” 话音刚落,迟夭头顶上的小金毛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瞬间弹起,“主人,我察觉到了魔气!很浓的魔气!!” 众人听闻,脸色骤变,纷纷快步冲向屋外。 刚一出门,所有人就愣在了原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湛蓝的天空,此刻像是被鲜血浸染,一片刺目的血红,滚滚乌云在翻腾,血色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泛红。 迟夭眼中闪过一抹惊惶,眼前一黑,红光乍现。 再睁眼时,她看到高高的半空中,一个身形高大、周身散发着滚滚魔气的魔气,手上正稳稳拖着灭世钟,那灭世钟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不断闪烁着深红的光芒。 而就在这魔族的下方,吞骨沼泽的妖兽们被一股黑暗力量驱使,张牙舞爪的躁动着,而那些无辜的村民们,满脸惊恐,四处逃奔却被妖兽们一个个赶了回来,聚成了一团。 在人群的正前方,林全顺脸色苍白,哆嗦着身子蹲在了原地抱着头。 迟夭猛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从这景象中惊醒。 顾不上喘气,她立马冲到了晏紫汐身前,声音带着颤,将刚刚所见的景象一股脑都说出来。 晏紫汐听完,知道她或许可能又是用了瞳术,脸色变得凝重无比,她看向灵树长老,沉声道: “爷爷,让族人们都留在结界内,千万不要出去,外面情况不明,贸然行动只会徒增伤亡。” 然而,灵树长老却没有丝毫犹豫,他一道灵力毅然发了出去。 下一刻,妖族族人就尽数全部来到了几人面前。 “爷爷,你……”晏紫汐皱眉。 他苍老的手止住了晏紫汐没说出口的话,目光如炬,站在了高处,声音激昂: “大家都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这景象,是魔族所为。魔族,是我们妖族一生的宿敌!这些年来,我们大家躲在这结界之中,为的就是保存实力,等待反击的机会,太平盛世,我们可以躲,可以养精蓄锐,但如今,魔族卷土重来——” “我们妖族,绝不能退缩!” 第238章 魔神必将临世! 灵树长老这番话,如同战鼓擂动,在每一个妖族族人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是魔族?他们又出现了?!” “该死的魔族,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惊讶过后,他们便纷纷握拳,发出阵阵怒吼,“妖族,绝不退缩!!” 恨意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晏紫汐看着面前群情激愤的族人们,敛下了眼底的复杂,她知道他们对魔族的深仇大恨,可眼前局势不明,贸然出击,无疑是将大家推向危险的深渊,她好不容易才得知这些人还活着,又怎么会让他们去冒险。 想到这,她抬起头看向灵树长老,刚想说什么,就见长老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神情庄重而肃穆。 “今日,我要向大家宣告一份喜讯,我们苦苦等待多年的少主——终于回来了!” 说完,他在所有妖族族人的注视下,灵树长老双膝缓缓跪地,身子挺直,双手握拳在胸前交叉。 “灵树,拜见妖主!” 他的声音在这片土地回荡着,带着无尽的力量。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的妖族族人,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便纷纷单膝跪地,双手握拳交叉,低下了头颅,“拜见妖主!!” 整齐而洪亮的呼喊声,直冲云霄,似要将这被血色浸染的天空彻底冲破。 晏紫汐望着眼前这一幕,眼眶微红。 族人们看向她,眼底是信任,是期待。 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站在了曾经爹爹站的位置,也感受到了那份曾经她不以为然,但实则沉甸甸的责任。 她走上前,扶起灵树长老,“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灵树长老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少主,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妖族覆灭,妖主离世,妖族……只剩下这些族人了,你的归来,是上天赐予我们剩下这些族人的希望,如今,魔族再次来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这……也是我们重振妖族的契机!灵树,愿意带着所有妖族追随于您,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晏紫汐环顾四周,看着面前那一张张充满信任的脸庞,鼻子一酸。 而她身后的迟夭几人,亦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商子裕朝她笑笑,“老二,还有我们呢,你不是一个人。” 付柔本来看到这场面还挺感动的,老四一说这话,她不满地看了眼他,嘀咕道:“什么不是个人,你小子说好话都不会好好说是不是?就不能说我们大家都会陪着你,这条路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么?” 商子裕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吃了没读书的亏么?反正老二又不会跟我计较这些,你以为她是你?” 付柔见状撸起袖子,“啧,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为什么你说出来我总觉得有些欠扁呢?” 晏紫汐连忙拉住她,笑道:“好了,别闹了。”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目光在每一位族人脸上缓缓扫过,“我不会说那些豪言壮语,但只要我晏紫汐还活着,魔族定不会得逞!妖族之名,迟早响彻这片大陆!” “我们、必胜!” 刹那间,整个妖族营地沸腾起来,“必胜!必胜!” 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迟夭突然神色一凛,抬头望向天空。 天边乌云滚滚,如墨般翻涌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二师姐,魔气愈发浓郁了。” 晏紫汐眉头紧锁,她转头看向灵树长老,“爷爷,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先带一部分妖族精锐去阻止魔族,无论如何,那些村民是无辜的,我们必须要救,爷爷,你带着桑九负责守护结界。” 灵树长老郑重地点点头,眼中透着久经岁月沉淀的沉稳与坚毅,“少主,务必小心。” * 吞骨沼泽外围。 一个巨大的黑色法阵悬浮在空中,法阵之上,灭世钟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钟身上的符文闪烁跳动,而在灭世钟前,一团魔气化作人形,正念念有词。 地下围了一圈妖兽,妖兽中间,是瑟瑟发抖的村民。 众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二师姐,无极宗回复了,说他们刚好正好追查到此,马上就会赶来支援!”迟夭把脚下的化作剑形态的千菱伞收回。 晏紫汐微微颔首,“好,小夭儿,一会你不要逞强,你和小四小五小七去救村民,其余的交给我们。” 迟夭点头,看向了半空中的魔族。 那魔族见到这么多人来了,居高临下,周身的魔气愈发浓郁,站在了灭世钟前,“全都来了,正好,不枉费我一番筹谋。” 付柔和迟夭对视一眼,直接带着玄祁飞到了村民身前落地。 阿生站在最前面,握着剑的手都有些不稳,看到三人来,颤着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妖兽,我们打不过的!” 玄祁瞪了眼他,“怎么,瞧不起小爷?” 付柔拎起神来锤扛着肩上,朝他挑挑眉,“你现在就是什么都干不了,不过有我和小师妹在,问题不大,阿生,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阿生怒意大发,直接看向了身后蹲着抱头瑟瑟发抖的林全顺,“都是他!在我们躲难的时候,直接给那魔族报出了我们的位置!” 付柔把林全顺拎起来,见他捂着耳朵浑身发颤,啪啪甩了他两个耳光,“说,为什么给魔族报位置!” 林全顺懵了,泪流满面:“我我我我……我也不想啊!我冤枉!是他自己找到我的,我没有报位置给他呜呜呜……” 付柔&迟夭:…… 他们就多余问。 “你偷盗灭世钟,又引出这些村民,到底想做什么?”晏紫汐看着那魔族怒喝一声,手中灵力涌动,已然开始布阵。 妖族众人见状,纷纷摆出了战斗姿态,身上的灵力光芒交相辉映,五彩斑斓。 那魔族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到她身后的人,歪了歪头,“妖族?”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嗤笑一声: “灭世钟,乃魔神之物,今日,我以血祭启动灭世钟,魔神苏醒,我定然会把他们好好安葬的,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跟他们一道吧,正好可以加速阵法!” 话音刚落,魔族瞬间发动攻击,一道道黑色的魔光如雨点般朝着晏紫汐等人射来。 晏紫汐身形一闪,轻松避开魔光,同时立刻布阵,言如风欺身而上,一道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斩向魔族。妖族众人也纷纷迎了上去,一时间,沼泽中心光芒闪烁,喊杀声震天。 那魔族却不屑一顾,双手快速舞动,一道道黑色的魔光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晏紫汐等人的攻击尽数挡下,还顺势将众人震飞出去。 “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就凭你们,阻止不了我的,血祭阵法已然开启,魔神必将临世!” 说着,他张狂地大笑,随后转身全力催动灭世钟。 灭世钟剧烈颤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钟身上的符文光芒大盛,一股毁灭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第239章 魔神降世 千钧一发之际,天边传来阵阵破风声。 玄天宗和无极宗的弟子终于赶到,他们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迅速加入战场。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必须毁掉灭世钟!” 晏紫汐大声喊道。 言如风身形一闪,主动请缨:“我去引开他,你们趁机毁了灭世钟!” 说罢,他如鬼魅般冲向魔族,手中无情闪烁着寒光,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如蛟龙出海,逼得魔族不得不回身抵挡。 其余众人则迅速将目标锁定在灭世钟上。 晏紫汐双手结印,周身灵力汹涌而出,凝聚成一道巨大的灵力光柱,射向灭世钟。 妖族、无极宗、玄天宗,阿生,所有人的灵力,都在瞬间凝聚在她一人身上。 然而,就在众人全力攻击灭世钟之时,灭世钟的力量陡然攀升至巅峰。 一道血光直冲天际,整个天空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浓稠的血色雾气弥漫开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突然,血光之中,一道高大的背影若隐若现。 此人玄衣黑发,黑袍随风飘动,长发肆意在空中飞舞,如墨般的发间,隐隐有幽光闪烁跳跃。 众人的目光全数凝聚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被言如风引开的那个魔族,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瞬移回到众人身前,而后噗通一声重重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满是虔诚与狂热: “魔悬,恭迎吾主归来!” 这一声呼喊,让在场的所有人如坠冰窖。 方湛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 “魔……魔神……初邪?” 话音落下,迟夭骤然看向了半空中那道背影,定定注视着他。 那人自血光中缓缓转过身来,脸庞轮廓分明,犹如刀削斧凿般冷峻,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泛着幽冷的光泽,一双眼眸狭长而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线条锋利,此刻正微微上扬,额前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神秘而邪魅。 他微微侧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匍匐在地的魔悬,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强大威压,那股力量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碾成齑粉。 “魔悬,是你、唤醒了吾?”他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梢,声音低沉而沙哑,语调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魔悬原本低垂的头瞬间抬起,脸上写满了敬畏与惶恐。 “是,吾主!”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初邪没立刻回应他,只极其优雅地转过头,目光先是落在一旁散发着诡异血光的灭世钟上,接着才扫过了地面上瑟瑟发抖,仰着头正满脸恐惧地看着他的众人。 妖族、无极宗、玄天宗的众人,在他的目光下,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 就在众人满是恐惧时,初邪轻轻抬起手,五指微微弯曲,做出了一个抓取的动作,那原本悬浮在空中的灭世钟,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初邪的掌心。 灭世钟消失的瞬间,那浓烈的血色雾气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初邪这才落了下来,看到面前的一行人对他怒目而视,他微微皱眉,他再次看向了魔悬,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叫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带着无尽的寒意,让魔悬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他连忙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和急切,“吾主,灭世钟需要血祭才能开启,可您曾明令禁止再用血祭之法,所以属下便查阅了典籍,发现只要有足够的灵力聚集,妄图摧毁灭世钟,此钟便会直接召唤出吾主您的神魂。” 魔悬的话像是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出来,生怕稍有迟疑便会惹来初邪的怒火。 “至于这些村民嘛……要想引来宗门之人,没点人质,他们来得就不够快。吞骨沼泽此地,曾有无数妖族和生灵在此陨落,积攒了海量怨念,这些怨念能够强化您的力量,主上今日才能够重临世间!” 初邪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良久,他再次开口,“那你把我叫出来,何事?” 声音平淡无奇,却让魔悬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 “吾主,如今魔族局势动荡不堪,宗门之列属实是欺人太甚!魔族被困于无妄海数年,族人在其中生不如死,我们迫切需要吾主您重回魔族主持大局,带领我们灭了四大宗门,重新夺回属于我们的领地!” 魔悬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激动、又带着一丝颤抖。 就好像只要初邪答应了,魔族的未来便是一片光明。 初邪听完魔悬的话,脸上突然勾起了一抹邪笑,那笑容出现在那张极其俊美的脸上,如同盛开的恶之花,让人不寒而栗。 他猛地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将魔悬一把拎起,那魔悬的身体在半空中晃荡,双脚离地,脸上满是惊恐。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初邪的眸子冰凉,声音更是寒得刺骨。 满是杀意。 魔悬在空中拼命挣扎,眼中满是恐惧,可面对初邪的绝对力量,他的反抗显得格外无力。 初邪把他甩了出去,缓缓转身面向众人,邪魅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你们,妄图毁我灭世钟……”他的目光在宗门弟子和妖族身上一一扫过,“说吧,想怎么死?” 声音仿佛来自九幽炼狱,冰冷且充满了戏谑。 有玄天宗的宗门弟子颤颤巍巍举起剑,“魔……魔神初邪!你即便是苏醒又如何?今日我们众人在此,绝不会让你在为祸世间!” 那弟子双腿都因为这强大的威压而不断颤抖,却依旧扛着威压站了出来。 初邪闻言仰头大笑,笑声在这片血色的天空下回荡,震得众人耳鼓生疼。 “呵,就凭你们?” 他不屑地抬起了手,勾了勾指头,那弟子便瞬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湛眼睁睁看着那玄天宗弟子在初邪的随手一击下便如蝼蚁般被击飞,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了嗓子眼儿。 这些玄天宗的弟子怎么说也是他带过来的,如今魔神初邪肆意践踏,将宗门的尊严都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他哪里还能按耐得住? 方湛刚想冲上去,就有一只手稳稳搭在了他的肩头。 “等等。” 他回眸看去,便看到晏紫汐满脸震惊,整个人呆呆的。 就连商子裕、言如风几人也一样如此。 第240章 你可愿意跟本尊走? “晏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方湛欲言又止。 付柔手里的锤子掉落在地,嘴巴张的极大,她摇了摇一边迟夭的手,“小师妹,你快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不然老大怎么会突然变成魔神初邪呢?他不是还在闭关么?” 迟夭被付柔摇得也有些晃神,一双血瞳紧紧盯着初邪。 “五师姐,你说……他,是大师兄?” 小姑娘一双红瞳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初邪在见到她的时候眉头微微挑起,缓缓朝她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众人的心尖上,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要被他所冻结。 方湛见状,立刻将迟夭护在了身后,剑一横,眼里满是警惕。 “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啊!” 初邪却仿若未闻,继续靠近,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迟夭那双血瞳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有意思,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这双眼睛。” 迟夭眨了眨眼,全然没有半分害怕,方才她就觉得这个魔神很亲切,五师姐说他是大师兄之后,她就觉得更亲切了。 “你认识我吗?”她从方湛身后探了个头出来,问道。 初邪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冽:“不认识。” 迟夭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困惑,追问道:“那我们在哪里见过么?你看起来很眼熟。” 初邪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片刻后,他再次摇了摇头,只是那眼底的意味愈发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随后,他话锋一转,直勾勾地盯着迟夭,问道: “小丫头,你可愿意跟本尊走?” 迟夭闻言,沉默了下来,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初邪,晃了晃脑袋,认真说道:“不要,如果你是大师兄的话,应该是你跟我们走才对。” 初邪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显然他对迟夭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但又带上了些兴致盎然。 “你不怕我?” 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迟夭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快速地摇了摇头,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初邪不禁愣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再次忍不住问道。 迟夭下意识地扣了扣手指,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意,却又透着无比的真诚,说道: “如果你要杀我们的话,我是怕的。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很可怕,身上还有那么浓的魔气,可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二师姐说过,大师兄是很好的人,他不会伤害我们,所以我觉得你也不会。” 方湛站在一旁,听着迟夭的话,心中焦急,连忙喊道: “丫头,别犯傻!他可是魔神初邪,是我们的敌人,怎么可能是好人!” 玄天宗和无极宗的弟子们听到这话,纷纷都握紧了手中的法器,他们的灵力开始在周身流转,抵御这威压。 而妖族众人,在得知眼前之人竟是魔神初邪后,情绪瞬间被点燃,当初妖族就是被魔族迫害,才死了那么多人! 一个身形魁梧的妖族,怒吼一声,率先就冲了出去,手中长刀闪烁着寒光,直直劈向了初邪。 “杀了这魔族,为我们死去的族人报仇!” 他的吼声如雷,瞬间点燃了妖族的仇恨。 初邪站在原地,面前那朝他砍来的刀在他眼底反射出一道白光,而他神色淡漠,只是深色淡漠地掀起眼皮,微微动了动手指。 掌心处,一股黑色的魔力便如同浓稠的墨汁般翻腾。 周围的空气被狠狠搅动,发出阵阵尖啸。 迟夭眼里,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每一个冲向初邪的人的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他们的表情瞬间凝固,那位冲在最前方的妖族勇士,脸上的肌肉紧绷,双眼圆睁,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手中长刀距离初邪的身体仅有咫尺之遥,然而却再也无法向前推进分毫。 终于,初邪的手抬到了与肩平齐的位置,他轻轻一挥手,那股黑色魔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扩散开来。 魔力所到之处,众人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在场,除了迟夭以外的所有人,在被魔力击中后,口吐鲜血,身上的灵力光芒瞬间黯淡,重重地摔落在远处的地面上,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扬起一片尘埃。 玄祁被弹飞之后一个后空翻,空中敏捷地做了一个后空翻,稳稳悬浮于半空之中,瞪大了眼珠子,扯着嗓子怒吼道:“苍礼,你奶奶的,你玩真的是吧?连我们都打??” 那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传得极远,透着无尽的震惊与愤懑。 商子裕也狼狈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口中忍不住骂道:“这算什么事儿啊,老大,你打自己人就不厚道了吧?!” 然而,被他们称作苍礼的初邪,此刻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声音如寒潭之水,不带一丝温度: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 “……”晏紫汐眯起了眼睛,“他不是老大,难道,是被魔族附身了?” 迟夭张了张嘴,刚想说他并没有被魔族附身,可话还没出口,付柔就已经提着那柄沉重的锤子,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那姑奶奶就先来试试这货现在是个什么修为!” “砰——” 一切发生得太快,迟夭只看到初邪不慌不忙抬手随意一挥,一道魔力屏障瞬间形成,五师姐的锤子重重砸在那屏障之上,没有激起一丝波澜,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便将她击飞了出去,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同时伴随着一声惊呼: “我去——你不讲武德!!!” 晏紫汐见此,周身灵力涌动,手上迅速结印,可阵法还没形成,就已经被人一只手捏碎了。 阵法反噬直接让她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 初邪看着看着眼前一点点消散的阵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沉睡千年,这大陆的实力,是一个比一个差了,如今连区区金丹、元婴,都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说完,他眼睫微垂,如天神降世般看向迟夭: “小姑娘,考虑好了吗?” “你,跟我走否?” 第241章 这双眼睛太干净了 迟夭有些纠结,一边是大师兄,一边是其他师兄师姐,手心手背都是肉,四师兄当初教的那一套,总不能拿到这里来用吧……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在,这可真是……修罗场。 还是受伤的只有她一个的那种。 “罢了,不管你跟不跟我走,我都要把你带走。”初邪手腕一动,迟夭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带到了他身边。 而那些妖族众人,见他如此狂妄,不顾伤痛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妖主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绝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魔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 他们怒吼着,再次朝着初邪冲了过去。 而方湛看到这,也顿时醒了过来,立刻带着两派弟子跟着他们冲了上去。 初邪看着这些再次冲上来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真是找死。 他周身魔力疯狂涌动,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魔球,魔力滔天。 却在放出去的一刹那,一道人影如流星般冲了出来,挡在了所有人身前,替他们重重接住了那一击。 晏紫汐面色凝重,额头上都打的汗珠滚落,却依旧挺直了背脊,周身灵力运转,在身前构建起一层淡蓝色的护盾。 “苍礼,你若想伤我族人,便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初邪见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瞬间便化作了更加冰冷的杀意。 “不自量力。”他冷哼一声,那黑色魔球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撞向了晏紫汐的护盾。 “砰!”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侧过了头去,再回过神来时,便看到晏紫汐身前,有人被这股冲击力击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摔落在地。 晏紫汐看向落在自己脚边的人,瞳孔紧锁。 桑吉?!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还替自己挡了这一击…… 她把手中护盾撤下,却没看到初邪周身魔气翻涌,已然是极怒,手中的魔力已然再次汇集。 迟夭看着眼前一片狼藉,众人伤的伤倒的倒,咬了咬牙,心急如焚下站到了初邪的身前。 初邪一愣,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住,掀起眼皮,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你做什么?” 迟夭看着那双泛着魔气的眸子,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大师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成了魔神,为什么不记得师兄师姐了,但是,你不能再伤害他们了……” 初邪静静凝视着迟夭,那双如寒潭般冰冷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刚想脱口而出的那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杀他们”,却在看到她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 这双眼睛太干净了。 心里莫名竟然生出一丝想要保护她、不想吓到她的感觉。 他不耐地蹙起眉头,而后缓缓收起了手,那翻涌的魔气,在瞬间消散, 所有人能感受到的威压也随之减弱。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他们。” 所有人见他收了魔气,都愣住了,包括方湛、魔悬,都是一脸愕然地看向了迟夭。 不是,小丫头就说了一句话,这就不打了?? 这还是魔族吗? 他们等了半晌,见初邪真的没有了动作,心底刚松了一口气,便见到桑吉从地上爬起,双眼布满血丝,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他嘶吼着,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不顾一切地朝着初邪冲了过去。 而,就在桑吉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的刹那,周围的时间瞬间凝滞。 迟夭微微一怔,目光环视了一圈,见大家都停在了原地,便转而看向身旁的初邪。 初邪指着半空中朝他砍来的桑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轻声说道: “你看,我听你的,给过他机会了。我不杀他,放他一马,得到的是什么,是他转过头杀我。这世间的人族站在顶端,歧视妖族魔族,而妖族,又歧视魔族,他们,从不会对魔族停止杀戮。无他,只因——我是魔。数千年来,沧海桑田,却只在这一点上,从未变过。” “如今,他非要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小不点,你说,对吗?” “……”迟夭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一时之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认为,魔族就是该杀,因为他们嗜杀好战,蛊惑人心,杀了很多人族、妖族,他们就是坏,但,魔生而为魔,生而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难道,他们一出生便会杀人、蛊惑人心么? 她怔愣着。 而一旁的初邪已经抬起了手,掌心之中,一柄魔剑缓缓凝聚成型。 他轻轻一挥,那魔剑便如一道闪电,朝桑吉疾驰而去。 “让开!”晏紫汐惊呼出声,毫不犹豫就朝着魔剑冲了过去,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桑吉,他还不能死! 与此同时,商子裕、林行幽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调动了周身的灵力,冲了上去。 好不容易才拦下了那剑。 然而,初邪是魔神,魔力强得超乎想象。 下一刻,那魔剑在空中陡然分裂,化作两柄一模一样的魔剑。 一柄继续朝着桑吉飞去,另一柄则如鬼魅般绕到了桑吉的身后。 迟夭刚一回过神就看到这一幕,心猛地一沉。 她不假思索便想朝后方那柄魔剑冲去。 可就在她身形刚动的瞬间,初邪的手骤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就在这里看着。” 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容置疑。 还没来得及挣扎,下一秒,迟夭的瞳孔就骤然放大—— 一道绿光在她眼前划过。 那魔剑快要刺入桑吉体内时,桑吉便被人一把推开了。 噗嗤—— 灵树长老身体猛地一僵,缓缓低下头去。 剑身已然从他体内穿过,有绿色的血液溅了出来。 魔剑也随之消失不见。 “……”晏紫汐愣在原地,“爷爷!” 她悲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在灵树长老即将倒下的瞬间,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爷爷!您怎么出来了……” 灵树长老扯起嘴角笑笑,努力地抬起手,抚摸着晏紫汐的脸颊。 “少主……桑吉……还不能死,妖族的覆灭与他有关,少主务必要……查清楚真相……” 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老朽……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性,我最知晓,苟活了六年,老朽……知足了,如今终于等到你回来,老朽年纪到了,也是时候去找妖主他们了…… 妖族的未来,日后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第242章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晏紫汐鼻子一酸,拼命地摇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不,爷爷,你不会有事的……小六,你快来替他看看!” 林行幽蹲下身子,搭上了他的脉,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沉声道: “魔剑,穿的是心脉。” 没救了。 灵树长老突然握紧了晏紫汐的手,“少主!别为老朽伤心!查明真相!重振妖族!!” 说完,他的手缓缓滑落,倏地垂了下去。 而后化作了点点绿色星芒,消失在了空气中。 晏紫汐呆呆地蹲在原地,还保留着抱着长老的姿势,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周围的妖族众人见状,纷纷跪在了原地,神情哀恸。 晏紫汐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她才刚刚发现妖族还有人活着,就要把人从她身边带走…… 她缓缓站起身。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因她的愤怒而变得燥热,灵力在他周身不受控制的疯狂涌动,衣袂猎猎作响。 而初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迟夭红了眼,二师姐才刚刚找到族人,灵树爷爷就这么死了…… 她不敢想象,二师姐心里得有多难过。 迟夭看向了初邪,他唇上还挂着嗜血的笑,天人之姿。 小姑娘红瞳闪烁着愤怒的光,轻声问道: “为什么不收手?” 以他的修为,不会看不出有人替桑吉挡了剑,随时都可以收手才对的。 可他却就那样冷冷地看着。 看着自己的剑上沾了无辜的人的血。 初邪见到她眼底转动的泪珠,微微皱眉,眼底飞速掠过一丝无措: “显而易见,我想杀的是那个想杀我的妖族,若我不动手,他就要来杀我,本尊向来怕麻烦,只想提前解决,有何不可?至于刚刚这个树灵,是他自己跳出来挡了我的魔剑,他自愿替人赴死,我为何要收手?” 迟夭听完,红瞳光芒大盛,她死死盯着初邪,一字一句道: “你太过分了。” 虽然她知道,他想杀的是桑吉,可灵树长老,也是死在他手…… 而她身后,晏紫汐眼底悲怆无限,紫芒大盛,手中已然开始结印。 “初邪!”晏紫汐的眼神冰冷刺骨,声音仿若从就有地狱传出,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股强大的灵力风暴骤然形成,周围的沙石被这股力量卷上了天,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从。” “苍礼的身体里。” “滚出去!!!” 一道道冰蓝色的符文从她指间飞出,在空中迅速交织汇聚,下一刻,初邪身下就出现了一个冰系阵法,将他困于其中。 “哼,不知死活。”初邪轻蔑地冷哼一声,瞥了眼自己脚下的阵法,起了一丝兴致,周身魔气像黑色的火焰般熊熊燃烧,愈发旺盛。 转瞬间,阵法已成。 阵法内,温度急剧下降,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无数冰蓝色的冰锥朝初邪穿刺而去。 初邪却只是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系阵法,像脆弱的琉璃一般瞬间破碎,化作了无数碎片,消散在空中。 强大的反震力朝晏紫汐袭去。 在地上摩擦拖地了长长一段距离,她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二师姐!!”迟夭目睹这一幕,心中的愤怒,瞬间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她的双眼变的血红,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瞳孔中光芒闪烁。 “你竟然连二师姐都伤!”迟夭嘶声怒吼。 他不是大师兄!二师姐说大师兄温文尔雅,向来最疼大家! 是她错了。 她不该相信他的。 急剧的愤怒让她体内的所有力量不受控制,通通涌向了眼睛。 两道血色的光芒如实质般的从她眼睛里射出,望向了初邪。 而一直待在她身上的小金毛,此刻也意识到主人是真的怒了,忙就朝着初邪飞了过去,更是调动了浑身的灵力,让整个沼泽都翻腾了起来。 无数的土元素从初邪的脚下层层叠了起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坚硬的禁锢。 “匮灵鼠?有意思。”初邪微微眯起眼睛,扬了扬手,便把小金毛束缚住,没让他再动弹分毫,身边的土元素禁锢也随之而溃,“可惜了,力量太弱。” “放开你鼠爷爷!!”小金毛四肢乱窜,周身却被魔气层层禁锢,全然挣脱不开。 初邪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迟夭,对视上迟夭的第一眼,他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 他立即凝聚魔力抵抗,可那血光只是瞬间便击中了他,他身体猛地一震,魂魄的痛楚阵阵袭来。 这力量竟然直接刺向了他的神魂?? “这……怎么可能?”初邪艰难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饶是偃月都不曾能对他的神魂造成攻击,这种强度的瞳术,这小娃娃到底是什么人?竟拥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 迟夭紧咬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浑身都在颤抖,血瞳中的光芒,却一丝都未曾减弱。 这不是她第一次用瞳术操控人了。 但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她脸色瞬间便变得惨白。 一旁的魔悬看到主上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打到如此地步,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就直直冲着迟夭而去,但迅速被言如风的无情给挡了下来,而后方湛几人也冲了上去。 看着那抱着头神情恍惚的初邪,晏紫汐爬起,迅速在他身上结阵压制。 片刻后,初邪看着迟夭那双眼睛,面上满是震惊,身体也摇摇欲坠,随后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迟夭看到人倒下,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夭儿!” “小师妹!!” * 妖族领地。 衣冠冢上,覆盖着象征妖族荣耀的翠绿绸缎,周围摆满了鲜花和灵果。 一众妖族错落地站在冢前,寂静笼罩了所有人。 人群中走出一位年逾古稀的妖族祭司,他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巨大祖母绿宝石的法杖,缓缓举起法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醇厚,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古老咒语,在上空回荡。 “灵树耀耀,庇佑吾族。风雨如晦,从未却步。心怀苍生,守护万物。一朝别离,思念难抚……” 晏紫汐一袭黑袍,静静站在衣冠冢前,双手成拳交叉在胸前。 紧接着,妖族众人齐声吟唱起来。 歌声低沉而悠扬。 商子裕几人远远注视着,缓缓垂下了眸子。 身后有人走近,商子裕回头看了眼,见是言如风,就看了眼他身后的石屋问道: “小师妹怎么样了?” 言如风摇摇头,罕见的话少,“还没醒,老六在守着。” “老大呢?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坐在树上的付柔跳了下来。 言如风沉默不语,但蹙起的眉头显然说明了一切。 一旁玄祁直接啧了一声,红发在空中飞扬,“你别不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小师妹昏迷的这两日,你们怎么个个都跟吃了哑药似的!都要急死小爷了!” 言如风想着合适的措辞,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老六说,老大身体里似乎……” “有两个魂魄。” 第243章 苍礼 “???” 玄祁呆了。 “什么叫有两个魂魄??”商子裕挠挠头,不是很理解。 言如风敛下眼睫,“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一个身体里面有两个灵魂,一个是老大的,一个是魔神初邪的。”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一脸震惊,面面相觑,脸上的疑惑如乌云般凝重。 “所以老大是被魔神附身了?那我们应该怎么把那个魔神从老大体内赶出来?”付柔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神来锤。 玄祁烦躁地挠了挠那头红发,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要是被魔神附身了可就麻烦大了,那魔神初邪是什么人?那可是魔神!怪不得当时小师妹一脸懵逼,她肯定也是察觉到了老大的异样!” 言如风先是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方晏紫汐的背影,紧接着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若是附身就好了,可一体双魂并非附身,若是强行把初邪的神魂剥离,老大也会死。老二应该也是有所察觉,这两天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一直在翻阅妖族的古典,我瞧着她那眉毛就没松开过,眼睛都快长在古籍上了,咱们也不能闲着,得赶紧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这事儿拖不得,万一那魔神醒了,咱们岂不是还得再打一场?到时候就麻烦了。而且小师妹还昏迷着,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咱们当师兄师姐的,得把这责任扛起来,不能让他们俩出点什么事,你们说是吧?”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走上前来,方湛皱紧了眉头,俨然是把他们刚刚的话语全都听进去了,“你们是说,那魔神……现在是一体双魂?” 言如风忙不迭点头,“是,依老六的推断,老大如今正是一体双魂的状况,那魔神的魂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他体内的,蛰伏至今,要取出来可能不是件简单的事。” 方湛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感慨之色,“世界之大,确实无奇不有,这般一体双魂的状况,我也是头一回听闻。” 商子裕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紧接着开口问道: “方掌门,那魔悬如今怎么样了?他是魔神的手下,也是他复活魔神的,绝不能让他轻易逃脱。” 初邪晕过去之后,就被宗门扣下了,魔悬则是被奔奔给咬伤了一条腿,所以同样也被押了下来。 方湛神色一凛,认真回应道:“放心,我已安排弟子将他关押起来,严加看管,那魔悬极其狡猾,刚刚还在大闹,妄图逃脱,好在弟子们警惕,才未让他得逞。” 说完,他话锋一转,“对了,还有妖族的桑吉,他在这场变故中也牵涉颇深,听说就是他和魔族合谋,这些年来制作出了不少的噬魂蛊,不知如今是何情况?” 付柔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老二这几日一直忙着处理妖族的大小事务,又要为灵树长老操办后事,没能抽出身来去审问桑吉,我们去询问,他更是一个字不肯说,现在被妖族暂时关押了。” 方湛点点头,只把目光看向面前的妖族众人的背影,一片哀悼低吟声中,他轻叹了一口气,生离死别,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晏紫汐起身,转过身来,看到不远处的几人,缓缓而来。 等走近,看到了方湛,她微微一怔,表情有些复杂,沉默了半晌,她说道:“刚刚有人来告知,老大已经醒了,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她就走在了前面带路。 方湛跟在最后,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两天前,原本魔神和魔悬都是要交给他们处理的,可晏紫汐很是强硬地把魔神的那具躯体留了下来,说作恶的是魔神,而并非是苍礼。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魔神的这具身体,是他们鸦羽宗大师兄苍礼的。 刚刚她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他倒是懂了。 她这是不想让自己宗门之列,把此事传扬出去。 可魔神初邪神魂不死不灭,自从千年前被圣主偃月重伤封印,如今又如此轻易地重新出世,还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一个宗门弟子身上,再加上方才他几乎是碾压了所有人,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是放任他就这么不管不顾…… 此事一传扬出去,恐是会让整个修仙界陷入慌乱。 方湛心里五味杂陈,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也罢,一体双魂,如今即便是四大宗门也没有办法。 石屋内略显昏暗,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少年端坐在窗边,眉眼如画,衣冠胜雪,神色温润,嘴角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脸上没有了方才的邪魅,清凭儒雅。 “老……老大?”商子裕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小心翼翼开了口。 苍礼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犹如春风万里拂过,“老四。” “老大!”玄祁眼眶一红,几步就冲上前去,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你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们有多担心你!” 苍礼目光柔和地看向玄祁,拍拍他的肩,“让大家担心了。” 付柔捏着锤子,缓缓靠近,“老大,你……还记得前两天把我跟老二打飞的事吗?” 苍礼微微歪头,神色间带着一丝疑惑,“我打你们了?” 晏紫汐皱起眉头,“你不记得?” 苍礼见到老二,吃了一惊,“老二,你的眼睛……” 晏紫汐点点头,“已经好了,此事说来话长,你先说说你还记不记得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苍礼仔细回想了一下,但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他摇摇头,“我只记得自己在苍云洞闭关,等再醒来,就到这里来了。” “苍云洞就在着吞骨沼泽附近,据说那里从前也是妖族之地,但是是禁地,你修炼,为何会到那里去?” 一旁的方湛抢先上前一步问道。 苍礼听到这话,看向了晏紫汐,后者轻声道:“这位是无极宗掌门,方湛。” 他朝方湛微微颔首,这才说道: “苍云洞该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雷劫之地,洞内雷元素富足,有利于我修炼。” 方湛倒吸了口凉气,“阁下……难道是雷灵根修士?” 第244章 这次梦境和从前的不一样 苍礼点点头,神色平静道: “不着,我是雷灵根,也正因如此,我才会与苍云洞内的雷元素产生感应。” 方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众所周知,在凤麟大陆,雷灵根修者极其罕见,他们在修炼一途,要比其他灵根的修者更加容易和迅捷,实力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要知道雷元素所蕴含的力量狂暴而强大,掌控起来需要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和天赋。 “那……你突破历劫时,当真可以引天雷入体,并把天雷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灵力?”方湛忍不住问了一嘴,毕竟他这辈子活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个雷灵根的修士。 苍礼浅笑着点头,但笑意不达眼底,只是礼貌地回应。 方湛再次震惊了,“这也太……震撼了,原谅我没见过世面,各位莫要取笑我,雷灵根的修士实在是太罕见了。” 商子裕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挠挠头,这难道是什么很震惊的事情么? 他们当初就亲眼见过小师妹引天雷入体,那场面,要是方湛看到不得直接晕过去? 看了一圈周围几人不动声色的神情,方湛再次感叹,这鸦羽宗当真是卧虎藏龙,所有人都以为鸦羽宗不过是个垫底小宗门,谁知道人家弟子不仅个个是金丹,浑身是宝,还有个雷灵根的大师兄。 他不由得开始感慨,鸦羽宗要是去参加宗门排名,定然能直接排榜首,哪里还有四大宗门什么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宗门一直以来都这么低调。 话说,这么久了,他还从未见过鸦羽宗的掌门。 定然是个隐世高人啊。 众人都不知道,这这么片刻的功夫,鸦羽宗已经在方湛心里的形象,变得格外高大起来。 片刻后,晏紫汐才说道:“如此看来,初邪选择借你的身体复活,恐怕绝非偶然,他很有可能早就盯上了你的能力,妄图借助你的力量来恢复自己的实力,初邪绝不能留。” 她比谁都分得清楚,初邪和苍礼并不是一个人。 灵木长老的死,她自然也不会怪到苍礼身上。 商子裕听完摆摆手,“我觉得不是,那初邪还需要恢复什么实力?他勾勾手指头咱就被拍飞了,老二,我觉得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老大跟初邪用一个身体,为什么老大可以承受住初邪魔神的力量?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言如风也点点头,“老六说你是一体双魂,你和魔神初邪共用一个身体,但是却没有办法推断,你和他,何时何地,谁会先醒来。幸好,小师妹重创了初邪,这次醒来的是你,我看那初邪一时半会可能是醒不来了。” 苍礼听到这里,脑中突然传出一段记忆碎片,他捏了捏眉心,“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 “看到了什么?” 那双一闪而过的红瞳。 是个小姑娘。 苍礼回过神来,“你们说的小师妹,是指?” 一提到这个,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商子裕嚷嚷道: “小师妹就是小师妹啊!她为了压制初邪,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要我说,那个魔神就是个祸害!要不是因为他,灵树长老不可能死,小师妹也不会昏迷不醒。” 苍礼看向了自己的手,有些茫然,“我……杀人了?” 晏紫汐见他这样,手搭在他的肩上,重重按了按,“不是你杀的,当时控制你身体的是初邪,此事、与你无关。” 像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自己。 方湛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方才回过神来,心底的担忧,又重了几分。 * 迟夭走在一片无垠的土地上。 又是那个场景。 天地都是血红的,四处都是狼藉。 她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这已经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个场景了。 可先前六师兄说过,自己的梦魇是进入那水月镜窥探了未来才会导致的梦魇,可他们分明已经去了启灵山庄,拿回了灵犀玉魄,六师兄也用灵犀玉魄替她除了这梦魇,为何到现在,她还会梦到这噩梦中的场景?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次梦境和从前的不一样。 周围虽然是断壁残垣,但是没有尸骸,在那柱子底下,也没有师兄师姐的身影。 她下意识摸向了自己胸前一直挂着的二师姐给她的玉佩。 可手移过去,摸到的却是空荡荡一片。 迟夭愕然地低头看去。 玉佩呢? 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迟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拿出玉简,想找师兄师姐们,又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玉简闪着光,等了许久都无人理会。 她缓缓收了起来,脚步虚浮地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透着无尽的慌乱,四周的腐朽气息混合着血腥味,钻进她的鼻腔。 压抑,又窒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在前方看到了师兄师姐们的背影。 这次与上次不同,多了大师兄和五师姐。 他们站在一起,神情严肃,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 迟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走得有些软的腿,此刻满是动力,她拼命地朝他们跑了过去。 “师兄师姐!快跑!快跑啊!” 她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可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无论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迟夭看到师兄师姐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说不出的诡异。 她的心跳急剧加速,砰砰砰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仿佛要冲破胸膛。 就在马上要跑到他们身前时,师兄师姐背后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宛如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口子越来越大,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哀鸣。 迟夭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她想要冲过去,将师兄师姐们拉离这个地方,可她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无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越过。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师姐们被狂风裹挟着,一点点地朝着那恐怖的裂缝靠近。 而后,在瞬间,他们的身影在狂风中扭曲、变形,而后消失不见。 空中只留下了七师兄的一捋红发,飘飘扬扬,落在地上。 “不!不要!!” 迟夭满头大汗,猛地从床上坐起。 第245章 日有所见、夜有所梦 一睁眼,床边围满了人。 “小师妹,你怎么样?”玄祁冲了上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迟夭还残留着梦境中的恐惧,过了好一会才逐渐聚焦,她又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玉佩,温润的触感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吞骨沼泽。 “小夭儿,”晏紫汐坐到了床边,把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发现她连里衣都被汗水浸湿了,立马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迟夭落入温暖的怀抱,这才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般,安心感也随之而来,“二师姐……我又做了那个梦,这一次,多了五师姐和大师兄,师兄师姐们都被一个恐怖的洞吸了进去,我怎么喊都没用。” 晏紫汐皱眉,先前小夭儿做这梦,只有他们五个,并没有老大老五。如今又多了老大和老五,难不成这梦境……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 奇怪,太奇怪了。 付柔把神来锤一丢,急得直跺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做这种噩梦了?当时老六不是已经用灵犀玉魄除去了梦魇么?老六,你是不是压根没用全力?” 林行幽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他摇摇头,“按理来说,如果是水月镜带来的梦魇的话,灵犀玉魄的确可以尽数除去,我也不清楚,为何还会做这梦。” 方湛听到这话,眼睛再次瞪大了,“水月镜?你们说的是那个圣主偃月的法器,水月镜??” 商子裕点点头,简单把之前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方湛听了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鸦羽宗这到底是什么运气,随便去一个秘境里面,就遇到了圣主偃月的法器,如今来这吞骨沼泽,又意外碰上了魔神觉醒,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碰不到的。 “方掌门可知道为何她会一直陷入梦境里?或者,有没有听说过梦魇的症状有何解法?”言如风问道。 方湛摇摇头,脸色有些羞愧,“不瞒诸位,我虽然是无极宗的掌门,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有没有可能……” “是因为小夭的……瞳术?” 他也是前两天看到迟夭硬生生用眼睛里的光就把魔神的神魂给压了下去,后面问了才知道这术法叫瞳术,之后他还让门中长老去查了一下,才发现这瞳术,不仅是妖族的瞳术,圣主偃月也有此能力,可以用瞳术来操控世间万物。 只是凤麟大陆,没有一个人见过圣主偃月,所有这些东西,都只能从前人传下来的古籍里头查看到,却不知是否是真实的。 见大家都怔怔望着他,他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既然小夭是那秘境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开始梦魇,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在秘境之中觉醒了此瞳术,而后又修习了此术,所以才会一直做这些噩梦?” 他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而后他皱眉道:“又或者是,这些梦其实不是梦,而是某种预兆?” “你的意思是,小师妹梦里的事情,都是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就像当时她梦到我们会去启灵山庄一样?”商子裕想了想,发现这种说法倒是真的有可能。 小师妹一直说自己是做梦,那要是……那些其实是未来某一天的预兆呢,是不是说明,到那一天,他们一定会死? 几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玄祁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不管是魔神还是其他什么危险,我们都能一起克服!这什么劳什子预兆,老头,你不懂就别乱说!” 方湛摸了摸鼻子,“是,是我说错话了,丫头,这梦呢,不过只是梦而已,你莫要当真。既然这瞳术书,是你师父给你留下的,我看,一切还是得去问问你的师父,方才能有可解之道。” 迟夭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我……我不知道师父在哪里。” 言如风沉默半晌,“老头在上界,小师妹,等你修炼到化神,就能去找他了。” 迟夭看向三师兄,眼睛亮了亮。 原来师父一直不在这里,是因为去了上界。那是不是只要她早点修炼到化神,就能上去找师父问清楚自己做的这些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晏紫汐灵力一挥,替迟夭换了一套干爽的衣裳,“小夭儿,你醒来可有什么不适?” 迟夭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啦!只要有师兄师姐们在,小夭就什么都不怕了。” 梦中的那个地方,四处荒芜,那些柱子直通天际,她曾经在云中城的藏书阁翻遍了凤麟大陆的地图,都没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所以,这个地方一定不在凤麟大陆,一定是在师父所在的上界! 她想清楚了,方掌门说得对,既然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只要等见到师父就有答案了。 心底一直笼罩的阴霾突然像是一下子被抹去了。 “师兄师姐们,我们一起早点修炼到化神好不好,就能早点去找师父问清楚这件事情了!” 小姑娘从床上坐起,看着他们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里头布满了期待。 晏紫汐把她拥进怀里,轻声笑道:“好。” 小夭儿还真是把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迟夭更开心了,她的脑袋乖乖放在二师姐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转着,扫了一圈正站在她面前朝她笑着的师兄师姐们,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苍礼身上,一愣。 “这次,你是大师兄吗?” 苍礼面庞白皙如玉,五官虽然和那魔神初邪一般无二,但如今看起来却精致而柔和,眼底一汪清泉,澄澈而宁静,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此刻正微微上扬,带着抹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 听到迟夭的问话,他眼中笑意更浓,“听说我体内的魔神被小师妹强行压下去了,所以,是的。小夭,我是你大师兄,苍礼。” 迟夭看到面前的这个大师兄格外温柔,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她用力地点点头,随后从二师姐的怀里退了出来,然后下了床,走到了苍礼的身前。 歪着头凝视他片刻,这才摸了摸自己的纳戒,从里头摸出了一个平安符,递给了苍礼,“大师兄,这是小夭留给你的平安符!师兄师姐们,都有哦!” 小姑娘的话音软软糯糯,苍礼看向静静躺着她小手里的平安符,缓缓展开了一抹笑意。 第246章 我们七个要一起去上界! 阳光从他后方,透过窗口洒在了他身上,温润如玉的少年,此刻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光芒。 迟夭愣住了。 大师兄好美、好温柔呀。 连发丝都在发光。 看到迟夭这个眼神,苍礼连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笑意,昨日他醒来后,就听自己的师弟师妹们跟他说小师妹多么多么可爱,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他闭关的这些日子里,鸦羽宗因为小师妹的到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一看,小师妹果真可爱得紧,但同时,也很是令人心疼。 分明还没有见过自己,她竟然就已经提前给自己备下了这个平安符。 “老大,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收下?你可要好好对小师妹给的东西,否则,哪怕你是老大,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玄祁不耐烦地催促着,说着还亮出来了自己的那个平安符,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你瞧,这个平安符我可从来没有离身过,你可别不小心弄丢了。” 苍礼看向了玄祁,见到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脖子上把这平安符拿了出来,又重新放了回去,又看到大家通通都从身上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平安符,轻笑一声。 这平安符竟然还是五颜六色的,老二的是紫色,老三是橙色,老四是蓝色,老五是黄色,老六是绿色,老七红色,他的,是白色。 他伸手轻轻接过迟夭手中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多谢小夭,这是大师兄收到过的,最宝贵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迟夭听到这话,重重点点头,“嗯嗯!”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平安符是白色的?”他轻声问道。 迟夭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眸中满是认真,脆生生地说道:“因为师兄师姐们说,大师兄是个很温柔的人,白色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颜色啦,像天上的云朵,软绵绵的,所以大师兄的平安符是白色的,其他师兄师姐们的颜色,也是小夭觉得很配大家的哦!” 苍礼唇角展开,随后微微侧身,手中幻化出一个小巧的玉佩,递给了迟夭。 那玉佩温润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 “小夭,大师兄把这个作为给你的回礼。”他微笑着说,声音轻柔而温暖,“青鸟象征着自由与希望,我希望小夭能永远自由自在,没有烦恼,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像青鸟一样,向阳翱翔。” 迟夭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喜,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喃喃自语:“好漂亮呀……” “谢谢大师兄,小夭很喜欢!”她将玉佩紧紧握在了手中,眸子亮晶晶的。 晏紫汐笑道:“好啦,小夭儿,你把这些梦都忘掉,我们一起努力修炼,日后一起去上界找老头问个明白,可好?” 迟夭重重点头,“好!我们七个要一起去上界!一起去找师父!” 一旁的方湛看到这一幕,眼底满是笑意。 人人都说鸦羽宗不过只是宗门榜上的末流宗门,在他看来,小小宗门,能拥有如此深厚的情谊,比上什么宗门榜,挤入四大宗门之列,要好太多太多了。 只是…… 他看向了言如风。 后者的笑容里俨然带着一丝黯淡。 这小子,恐怕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他们几个说那件事吧。 * 一行人去了妖族关押桑吉的地方。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紫汐紧紧盯着被锁在柱子上的桑吉。 桑吉的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像是许久未曾见过阳光,透着一种病态的惨白,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头,几缕发丝无力地垂落在他深陷的眼窝,眼睛浑浊而黯淡,布满了血丝,像是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听到声音,他缓缓抬头看向了晏紫汐,注视她良久后,他叹了口气: “桑吉,拜见少主。” 晏紫汐一愣,她着实没想到桑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称呼她为少主。 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他当时突然冲出来,替自己挡下了初邪那一击的场景,心里一时间有些疑惑。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桑吉,眉头紧紧皱起,问道: “桑吉,当年的事,是否另有隐情?” 桑吉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少主,我想跟你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人族,在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死了,只能和弟弟在外面流浪,居无定所。弟弟呢,生性乖巧听话,可正因为如此,他总是会被人族欺负。而哥哥,看不惯那些人欺负弟弟,每次都会打回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些过往的岁月都化作了沉重的叹息。 晏紫汐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打断他。 “后来有一次,他们又和人起了冲突,当时场面很混乱,他和弟弟身上都挂了彩,被那些来报复的人打了个半死,恰好有个人路过,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便将他们带回了妖族,从那以后,那个人就开始亲自教导他们修习术法,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个人是妖主。” “对这对兄弟而言,妖主就是他们的再造恩人,是他给了他们一个家,让他们不用再颠沛流离……” 一直站在一旁的桑九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九尾兽眼眶通红,眼泪大颗大颗落下,鼻腔里喘着粗气,四肢也不安地踏着地面,大声朝他吼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你和右护法桑榆的事情!你既然知道妖主对你们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把那些魔族放进来,勾结魔族背叛妖族?!你可知道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妖族几乎灭族吗?多少族人死在了那场战争里面!你虽然是人族,但是妖主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做自己人对待,更是给你们赐了我们桑字辈的姓,赐名桑吉,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要背叛他!” 声音带着愤怒和痛苦,在昏暗的屋子里头不断回荡。 桑吉缓缓抬起头,看着桑九,又看向了晏紫汐,而后,像是在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良久,才开口道: “少主,我虽然是人族,但……我从未背叛妖主。” 第247章 你是在为自己开脱吗? “你当初打开妖族结界,放魔族进来屠害族人,现在竟还说自己从未背叛妖族?好话都让你说了!妖主曾经对你那么好,你非但不感恩,现在还推脱,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桑九俨然是情绪有点失控了,整个兽幻化成了个少年模样,一把上去就揪住了桑吉的衣裳,目眦欲裂。 少年腰间束带,眉眼间透着灵动,但此时全然被愤怒吞噬,他额边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像将桑吉撕成碎片。 “桑九,你冷静点。”晏紫汐见状,急忙上前拉开桑九。 桑九咆哮着看着桑吉,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少主,你别拦我,他就是个叛徒!妖族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之过!” 桑吉被他揪着,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与痛苦。 晏紫汐见他如此,拉着桑九走到一旁,而后转过身来,沉声道: “看在你帮我挡了一次伤害,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桑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万分沉重的回忆: “少主,请你们听我说完这个故事。” “兄弟二人在妖族慢慢长大,妖主始终把他们二人当作是亲生孩子一样带大。他教哥哥制阵、炼丹,教他妖族术法,弟弟因为向来体弱,常年卧病在床,没有办法去学别的,所以妖主只能让妖族祭司教他占卜之术。久而久之,兄弟两都学成,有了一番建树。后来,妖族祭司过世,弟弟成了妖族祭司,而哥哥也成了妖族左护法。哥哥去求妖主,说弟弟虽然体弱,但心气高,能不能也给他个右护法当当……” 说到这里,桑吉笑了笑,“此事在当年在妖族,遭受了许多长老的反对,认为他们二人是人族,不会为妖族尽心竭力,可是,妖主却欣然应允了。” “他力排众议,让兄弟俩成了妖族的左右护法,而在这之后,他们二人也逐渐得到了妖族族人们的信任。可是,好景不长……” “六年前,弟弟突然占卜到,有蚀月血星现世,那星象显示,妖族将遭遇灭顶之灾,全族都会灭亡。他立刻把此事告诉了哥哥和妖主,妖主当时很是震惊,告诉他们此事谁都不要说出去。然后,三人讨论了三天三夜。弟弟占卜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得出的结果,却还是与最开始一致。” “可就在无数次占卜的过程中,弟弟终于算到了一次,不会让妖族灭族的机会——只有主动与魔族谈判,打开妖族结界,放魔族进来,族人,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大量族人灭亡。” 晏紫汐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当时他们只知道右护法占卜出了妖族要灭族的卦象,却不知道竟然还有一线生机。 而这个生机,竟然是主动打开结界放魔族进来? 这怎么可能。 她看向了桑吉,方才还平静的眸子,此刻多了一丝波澜,声音有些沙哑,“你是在为自己开脱吗?爹爹向来爱民如子,他怎么可能会同意主动打开结界放魔族进来。” 桑吉缓缓抬头,静静注视着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妖主自然不同意,可他没有别的办法,当下的他,只能那么做,族人才有可能会有一线生机。他当时沉默了很久,问了弟弟一遍又一遍,是不是只有如此做妖族才能有一线生机,弟弟更是算了无数次,可即便是如此的情况之下,他得出的结果,都是:是,只有如此,妖族才会有一线生机。” 晏紫汐声音更加沙哑了,轻飘飘的:“于是,爹爹才选择了把我送出去?” 桑九此刻也沉默了下来,只是身侧紧握的拳头,已然是在竭力抑制自己。 桑吉叹了口气,深深看了晏紫汐一眼:“是,妖主想了很久才决定,把自己的女儿送出了妖族,而自己则会和妖族共存亡,兄弟二人得知他的决定,自然也是想留下,可妖主不同意,让他们二人都跟少主一起走,他说,汐儿还小,需要有人陪她长大,等她日后回到妖族,更需要有人辅佐,你们二人,没有必要与我一同死在这里……” 说到这里,桑吉眼眶渐渐红了,脸色更加苍白,“兄弟两暗暗决定,自己都要留下来,和妖族共进退,可当天晚上,弟弟给哥哥下了药,准备把他和少主一起送出妖族,却没想到,哥哥并没有被药倒,在弟弟准备独自一人去和魔族谈判之时,起来把弟弟打晕了,并安排了人,把弟弟和少主一同,送离了妖族。”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惊得呆立当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唯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在这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回荡。 晏紫汐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的骤然看向了桑吉,她双眼瞪大,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惊。 她双唇微微颤着,“你……” 一个字刚从喉间吐出,却又被哽住了,脑中一团乱麻。 桑吉的脸上缓缓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那笑容里满是沧桑和无奈,他抬起手,动作迟缓而沉重,随着灵力的涌动,他的容貌开始发生变化。 他脸上的肌肤,变得瘦弱,干瘪,仿佛被抽干了生气,身形也微微佝偻,原本乌黑的头发如同被寒霜染过,迅速变得华发苍白,每一根银丝都在诉说着过往的痛楚。 “是,少主,你猜的不错,我并非桑吉。” “我是桑榆。” “是那个借了哥哥的命,苟且偷生至今,依然还活着的桑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遥远的深渊传来。 晏紫汐的身体晃了晃,若不是身旁的苍礼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险些有些站立不稳。 而一旁的桑九不敢置信地摇摇头,眼眶瞬间便红了。 “不是这样的。若你是桑榆,那桑吉去哪儿了?他可是我们妖族除了妖主以外最厉害的人,你在骗我们,对不对?” 声音没有了刚刚的愤怒,此刻格外之轻。 他和桑吉桑榆,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 桑榆抬眸注视着他,苦笑: “阿九,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哥哥,还活着。” 第248章 以人族之力,窥测天机 桑九只觉双腿发软,膝盖一弯,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神情恍惚得厉害。 他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刚桑榆所说的那些话,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你的头发……为何会变成这样?” 晏紫汐的声音颤抖着,她的目光落在桑榆那一头华发上,那如雪般的白发在这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眼,即便他是桑榆,也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绝不会变成如此情形,分明是同龄,可他却形同枯槁。 林行幽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他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以人族之力,窥测天机,他这是,耗尽生机占卜,得来的结果。” 话语如同重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震。 晏紫汐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每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都带着几分艰难,她问:“当初你竟然是和我一起离开的,那为何这几年来,我从未见到过你?” 桑榆注视着她,“我是祭司,少主。当年,我算到了少主的生路在南,传送阵便设置的是南,可传送途中,阵法却出了问题,把我们传送到了大陆以北,到了大陆以北后,我便醒了,拼尽全力逆转了阵法,把少主送到了大陆以南,又看着少主被人救走后,我才决定回去妖族。” “可当我回去后,却发现为时已晚,妖族已经被屠戮殆尽,我这才发现,阵法是哥哥动了手脚,就是怕我太早回去会受到波及,不过,好在我发现,灵树长老护下了一部分族人,我当时就想着,原来算出的那一线生机,原来说的是这里,于是就想上前与他们相认,可我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唾骂哥哥,认定他是叛徒……” “桑吉这个人,死要面子,可他明明知道,若他打开结界,会受到那么多唾骂,却还是那么做了,我知道,因为在他心里,妖族……永远是我们的家。” “我本想就此离开,可一想到妖主、一想到哥哥拼死也要护下来的这些人,我便又留了下来。后来,我又发现桑九还活着,趁他昏迷,我用哥哥在我临走前放在我身上的土灵珠治愈了他,后来引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灵树长老,最后……用土灵珠加固了外层的结界。” 等他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晏紫汐却缓缓掀起了眼皮,她与桑榆对视良久,才再次开口问道: “炼制噬魂蛊的,是不是也是你?” 桑榆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重重点头,“是。” “当时魔族入侵,妖族境内地灵气尽数消失,仅凭灵树长老和桑九,根本无法护住剩下的族人,我便想尽办法,赚取灵石来帮助大家,可真到了那一步,我发现自己除了占卜,一事无成,与哥哥相比,我实在是相差甚远。而那时,我的占卜指数已经消失,无法依靠此术赚取灵石,无奈之下,我只好化作人修,去做各种苦力赚取灵石,没过几个月,我便会把这些灵石放在结界内,等长老拿走才离开。” “直到两年前,有魔族找来了吞骨沼泽,得知他们是为了要妖族噬魂蛊,我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族人,便答应了他们,作为交换,他们会给我灵石。” 听到这里,桑九只觉得一阵眩晕。 首先知道这噬魂蛊之事,他心里满是愤懑,可如今知道了前因后果,反倒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他看着桑榆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晏紫汐深吸一口气,“那魔族是谁,你可知道?” 桑榆无奈地摇摇头,“不知,他从未在我面前露过脸,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很有可能,和四大宗门有关系。” 这个说法,让所有人为之一震,都看向了方湛。 方湛摇摇头,忍不住上前一步,眉头紧锁: “你是如何得知此魔族和四大宗门有关的?” 桑榆转过头看向他,格外坚定,“因为他们噬魂蛊的需求量极大,而且每次前来交接的魔修,他的修为至少在元婴之上,能有这个实力养出如此强大的魔修,还不为人所知的,除了四大宗门之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势力了。” 听他说话,晏紫汐紧紧闭上了眼,抬脚转身便走。 迟夭想也没想,就要跟上去。 可晏紫汐顿住了脚步,只留下了一句:“小夭儿,不要跟过来,让我一个人静静。小六,你帮桑……桑榆,看看伤吧。” 离开时的背影有些落寞。 迟夭隔着衣裳摸了摸自己胳膊上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她和师兄师姐们都坚信是桑吉背叛了妖族,并且和魔族达成了交易,可如今的真相却是,妖族无人背叛,当初放魔族进来,只不过是为了给二师姐留下一线生机而拖延时间。 以一族,换她一人。 二师姐的心里,此刻只怕比谁都要难受吧。 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迟夭抬头望去,是大师兄。 “给你二师姐一些时间,好好静静吧,她会想清楚的,小夭别担心。” 迟夭乖乖点头,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二师姐离去的方向,眼底满是忧虑。 桑榆最后还是被桑九放了下来,林行幽给他治了伤,喂了丹药,他才看向了众人,苦笑道: “我这六年来,每每想起当年,都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卜算结果告知于妖主和少主,可直到见到少主回来的那一刻,族人脸上扬起的笑,我才真正释怀了。” “一条是绝路,一条……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若我是妖主,想来当年,我也会如此做吧。”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迟夭看着他那满头华发,缓缓拧紧了眉头。 一室寂静。 这时,外头有无极宗的弟子匆匆跑来,面色焦急,找到方湛就跪了下去,“掌门,弟子办事不力,让那魔悬……逃,逃了!” 方湛大惊,“什么?怎么回事?” 那弟子满头大汗,“那魔悬诡计多端,我们还……” 话没说完,他面前就掠过一道黑影,直直冲着苍礼而去。 苍礼周身灵力大盛,一把灵气四溢的扇子倏地打开,把那人定在了石壁上,动弹不得。 魔悬不费吹灰之力就挣脱开了那扇子,然后瞪着眼珠子看向苍礼。 下一秒就当着众人的面,一路滑跪过去,紧紧抱住了苍礼的大腿,嚎啕大哭: “主……主上,属下错了!真知错了!你嫑把属下丢给那些臭哄哄的宗门之人啊!” 第249章 不想听,是恶评。 魔悬在抬头的瞬间,就化成了人形,跟前两日在吞骨沼泽要杀人的气势全然不同,长得十分……憨厚。 众人都被魔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立当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尤其是迟夭。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魔悬,怎么感觉此魔的行为,跟一个人很像呢? 她慢吞吞看向了被关在另一边石屋的林全顺,“……” 这魔族此刻的哭唧唧,该不会是跟林全顺学的吧? 咦惹。 苍礼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试图将魔悬从腿上甩开,可魔悬却像是赖上他了一般,抱他大腿抱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放手,哭声还愈发响亮。 “你先起来。”苍礼把人……哦不,把魔从自己腿上拎起来,然后丢在了一边。 魔悬泪汪汪的抬起头: “主上,我是魔悬啊,不管属下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能把属下丢给这群宗门人吧?我们魔族和他们可是不共戴天的……” 苍礼捏捏眉头,被他这喊声吵得有些头疼,“我不是你主上。” 他倒是知道,这家伙,应该就是他体内那个魔神的部下。 “什么?”魔悬从地上站起来,满脸狐疑地看了眼苍礼,还刻意围着他绕了一圈,使劲嗅了嗅,又接着可怜巴巴,“你的味道分明就是主上,休想骗我!” 还没等苍礼疑惑,他又巴巴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我的修为太低了,所以不愿带我是不是?但是主上你放心,只要让魔悬跟着你们,魔悬什么都能干!” 苍礼正欲反驳,却见魔悬突然双眼放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他猛地一拍脑袋,兴奋道: “对了主人,我方才去这妖族领地转了一圈,发现了个东西,只要您拿到它,实力必定大增,到时候别说这群宗门人了,什么敌人都不在话下!” 苍礼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和旁边的言如风交换了个眼神,嘴上则淡淡问道:“哦?什么东西。” 魔悬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妖族外围的结界,上面有土灵珠的气息,只要主人把这土灵珠炼化,嘿嘿……”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下一秒,言如风就已经把无情架在了他的脑袋上,而方湛也迅速用缚魔锁把他给捆了起来。 “??嗯?”魔悬一脸懵逼地看看苍礼。 苍礼朝他微微一笑。 “主上!!!你别这样笑!我对主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呐!我只是想帮主上恢复实力,重振我们魔族的威风,我有什么错??呜呜呜……” md,当初看着那林全顺分明就是这样讨好自己的,自己还很是受用。 结果自己学林全顺在主上面前如此,这就不管用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分明复刻的一模一样嘛。 苍礼见他此刻是真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也没有了想要否认自己不是魔神的心思,“你没错,你只是太吵了。另外,这些是我的朋友,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跟着他们去,把你知道的东西都交代出来,他们就会放你走了。” 魔悬缩了缩脖子。 不想听,是恶评。 但按主上这么说的话…… “那是不是魔悬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交代出来,我就可以跟在主上身边,以后随主上一起重振魔族了?” 一旁的言如风和商子裕对视一眼,这个魔悬怎么前后的形象相差如此之大? 苍礼自然也从身边人的反应里看出了些什么,他缓缓开口: “如果你真的能帮到他们,我可以考虑让你留在身边。” 魔悬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主上放心,魔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懂啊,千年了,虽然主上又忘记了他是谁,但是现在不但没有要杀他,反而又同意让他跟在身边了,好感动。 不过……主上不是被这个人族小丫头给打败了么,之前还喊打喊杀的,如今怎么竟然搅和到一起去了? 魔悬看了一圈面前的人,最后还是把目光停在了苍礼身上。 算了,主上最大,主上在哪,他就在哪。 言如风看了眼魔悬,而后收起了无情,双手抱胸问道: “我问你,你可知道噬魂蛊?” 魔悬见苍礼注视着自己,忙不迭点点头,“知道。” “从哪里获得的?可是他这里?”言如风指了指一旁的桑榆。 魔悬仔细看了一眼,摇摇头,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是妖族,我手里的噬魂蛊是从林全顺那家伙手里偷……呃,拿的。” 付柔一听到林全顺这个名字就顿时应激地拿起了神来锤,眸子一眯,想起了当时那些村民说的话,这个魔悬是跟着林全顺的位置找到他们的,便问道: “你是怎么和林全顺扯上关系的?” 玄祁在一旁补充了一句,“起因、经过、结果,说清楚点嗷。” 魔悬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看了眼苍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开口说道: “我本来是在这凤麟大陆四处游荡,就是为了找主上踪迹的,到启灵山庄的时候,察觉到了魔气,我就想着下去看看,结果就发现了林全顺在为另外一个魔族做事,而且还发现了主上的法器灭世钟。”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激动,“那可是主上的灭世钟,我怎么可能让别的魔族拿到手呢,就准备附身到一个弟子身上等待时机,谁知道那个姓李的,不堪大用,一被我附身,就死了……” 姓李的? 林行幽淡淡问道:“李肆?” 魔悬怔怔点了下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不记得了……” 林行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唇角微弯,注视着魔悬,“我有个问题,毒药,对你们魔族来说,有用吗?” 魔悬再次点点头,“有。” 下一秒,他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东西,入口即化。 “?” 林行幽什么话都没说,抬了抬手,“继续。” 魔悬看看苍礼,见他依旧没什么指示,又咽了口口水,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不适,这才继续说道: “李肆死了以后,我就发现了林全顺上面的只是个魔修,真正做主的,是那个魔族,后来地事你们也知道了,那个上清宗的魔修被你们杀了。” 迟夭托着腮帮子,慢慢提出了个问题: “你认识那个魔族吗?” 第250章 我从不骗人,当然,也不骗魔 “不认识。”魔悬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缓缓说道,“但是我敢肯定,他背后大概率有宗门在庇护,甚至很可能就隐藏在某个宗门之中。之前我和他交过手,那家伙的实力比我弱,我先前拿到了他的令牌。” 说着,他从晃了晃自己身上的缚魔锁,“给我解开,我拿给你们看。” “诶等等,”玄祁皱起眉头嚷嚷道,“你是魔族,你修为比我们强,我们要把你给放了,你耍诈骗我们结果自己逃了怎么办?真当小爷傻?这套路,我还是只奶凤的时候就玩过了!” 魔悬啧了一声,“警惕过头了吧?我主上都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还会跑?我说了,我这一生就是为了主上而生的,主上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们要不信,我发心魔誓便是!” “心魔誓是什……”么。 玄祁的话音还未落,那边魔悬的声音直接大喇喇响了起来,“我,魔神座下最忠诚的信徒,魔悬,在此立下心魔誓!这群宗门之人给我解开缚魔锁后,我绝不跑!主上在哪我便在哪!否则就让我被十万心魔吞噬!”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魔悬扭了扭身子,看向了方湛,“好了立完了,现在可以解开了吧?” 方湛与众人对视一眼,眼中有些犹豫。这心魔誓虽然听起来极为可怕,但魔悬毕竟是魔族,这让他怎么随意相信。但此刻魔悬所说的令牌又似乎是一条极为关键的线索…… “方掌门,解开吧。”苍礼开口道,“心魔誓是魔族无法背立的重誓,誓言一旦立下,若他违反,必然会被十万心魔吞噬殆尽。” 言如风也点了点头,“嗯,解开无妨。” 方才魔悬身上有紫光闪过,俨然是誓言成立了。 方湛见他们二人都如此说,思索片刻后,还是解开了魔悬的缚魔锁。 缚魔锁 “咔哒” 一声打开,魔悬活动了一下被束缚许久的手脚,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吧,我可没逃,人类,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魔悬虽不是什么好魔,但我从不骗人,当然,也不骗魔,说到做到,这可是主上从前教的。” 说完,他伸手,在空气中抓了许久,最后从一团黑漆漆的魔气里面掏出一块黯淡无光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奇异的纹路。 方湛和迟夭看到这令牌的一瞬间,就站起了身子。 “天音宗?!” 魔悬摆了摆手,“反正是个宗门,具体什么宗我就不知道了,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攻打你们妖族的那些魔族,很可能和这个魔是同一伙人。” “这又从何说起?” 方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魔悬。 他没想到,竟然在一个魔身上得到了四大宗门内部叛徒的线索。 魔悬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在和那个魔交手的时候,看到了他身上的一个标记,那个标记我曾在攻打妖族的魔族身上也见过,是初岐的魔军图腾。” “初岐?那是谁?” 迟夭忍不住问道。 “初岐……是主上的弟弟,当年主上无意于抢夺地盘,但他弟弟初岐的野心却很大,在主上千年前被圣主打败陨落后,初岐就有了想要坐上魔族主位之心,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初岐在魔族中一直都有自己的势力。主上还在时,魔族就已经一分为二,一派站主上,一派站初岐,初岐好战,喜欢搞事情,那个魔族,大概率就是初岐那边的人。” 魔悬解释了很多,在见到大家脸上的表情后,他十分够义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过你们放心,下来的都是些小喽啰,别怕,我……算了,主上会保护我们的!” 边说,他还边对苍礼呲牙嘿嘿笑。 方湛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紧紧握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天音宗……那些魔族竟然一直都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迟夭看向魔悬,“你有去过云中城吗?” 魔悬茫然地摇摇头,“我前段时间倒是感应到那地方出现了魔族,应该是附身在某个人身上,但是后来云中城外围有个结界,我懒得打开,就没去了。” 提到云中城,商子裕吐了一口气,“他杀了很多人。” “哦?”魔悬有了兴趣,“杀了多少?” 迟夭拉住了四师兄的手臂,替他回答道:“上千孩童,你知道魔族会用这个阵法做什么吗?” 魔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上千孩童?这手笔可不小啊。依我看,这大概率是在修炼万童噬灵功。” 商子裕问道:“那是什么阵法?” 魔悬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万童噬灵功乃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邪功,修炼者通过收集大量孩童的精魂,以秘法将其炼化,抽取其中纯粹的生命力与灵力,融入自身,从而达到快速提升修为的目的。此功法极为阴毒,每修炼一次,便会在修炼者身上留下一层难以磨灭的罪孽业障,损人阴德,必遭天谴。可这于那个附身他身上的魔族来说,却没有任何事,还可以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迟夭恍然大悟,“难怪云中盛重伤后,当初那个魔族,从他的身体里出来之后,还可以逃过那么多宗门弟子的追踪,原来是越变越强了。” 方湛听到这里,看向魔悬,“那吸食这种邪功力量的魔,你能辨别出来吗?” 魔悬摇摇头,“魔族只要附身在人身上,只要有法器傍身,掩藏气息,便很难认出。” 方湛紧紧皱起了眉头:“你们说云中城这个魔,和林全顺那个,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还有,魔悬,你刚刚说,那些魔族下来,是指从上界下来?” 魔悬瞥了眼他,“自然!自上古时期,仙魔两族本是一体,而后才分族!如今整个修仙界,管事的还是个那偃月,正事没干几件,却和初岐那个狗东西串通,把我们主上这一派的魔族一贬再贬,直接赶到了最底层的无妄海!这就是我要唤醒主上的原因,当今世上,唯有主上能和偃月一战,带领我们拿回自己的地盘!” 言如风找到了关键,“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在凰天大陆的魔族,是初岐那一派的?可否给我看看他们的图腾?” 魔悬不耐烦地抬了抬手,一道图腾就出现在了空中。 言如风看到的瞬间,狠狠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他转过头,直接对方湛说: “方掌门,此次从沼泽回去,我便要走,还请掌门帮我一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迟夭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言如风,急切地问道: “三师兄,你要去哪?” 第251章 我就是激动一下 方湛看了一圈面前的几人,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室内一下子变得寂静如水。 所有人都看着言如风,沉默不语。 言如风看了一圈众人,面上出现少有的严肃,而后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其实先前就想好了,我如今已经化神,继续留在凤麟大陆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益处,而且,你们也知道,先前一直有人下来追杀我,言家人一直不死心,想要弄死我以绝后患,对你们来说也是威胁……” “方才,我看到这魔族的图腾,又想起了一些往事,我必须回去一趟,寻个答案。” 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迟夭上前一步拉住言如风的衣袖,“三师兄,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言家的人太坏了,一次次派人下来杀你,等你回去他们肯定又要欺负你……” 言如风拍拍她的脑袋,“小师妹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毕竟那也是我自己的家,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面对,只有回去找到答案,直面他们,我才能真正摆脱过去,摆脱他们的追杀,再说了,小师妹你们不是也要上来么,到时候,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等你们上来,我就带着你们一起去找老头玩儿,可好?” 迟夭低着头脸颊微鼓,有些难过,师兄师姐们好不容易才重新聚到一起,她还不想那么快就分开…… 但很快,她又想通了,这是三师兄自己的选择,他们是一家人,就应该支持他的决定。 想到这,她抬起头,“三师兄,你一定要答应我,万事小心,好不好?”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眼眸澄澈乖软。 言如风点点头,“好。” 迟夭想起了什么,从纳戒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塞进了言如风手里,“三师兄,这个给你。” 言如风看了自己手里的透明珠子,有些疑惑,“这是?” 一旁的魔悬直接冲了上来,眼睛瞪得溜圆看向迟夭,“风灵珠??你怎么会有风灵珠?” 周围的人也都是看向了迟夭。 小姑娘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指了指言如风手里的风灵珠,“这个是褚爷爷走之前给我的,说是下棋赢来的,我感受到了里面的风元素,想着应该对三师兄来说会比较有用,对了,魔悬,你既然知道是风灵珠,那它有什么用?跟四师兄的水灵珠一样么?” 魔悬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道: “灵珠是元素灵物,它蕴含着纯粹而强大的元素之力,对于风系修炼者来说,是无价之宝啊!不仅能大幅提升修炼速度,关键时刻还能施展强大的风系法术,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致命攻击。外面结界的土灵珠也一样,会有不同的功效!” 苍礼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看着下一秒就要把那灵珠抢了似的。 魔悬收到了他的眼刀,立马就苦巴巴地退了回来,“主上,我就是激动……激动一下嘛。” 迟夭听到魔悬这么一说,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吗?那这颗风灵珠对三师兄真的有用?” 魔悬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继续说道: “当然。世上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原元素,自然会五种对应的灵珠,而变异的冰雷风三种元素,也会有对应的灵珠,我曾经听过个传闻,要是能集齐八颗灵珠,便可召唤出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足以改变乾坤,重塑世界秩序。不过这也只是个传说,毕竟灵珠太过稀有,千百年来,能见到一颗灵珠都是莫大的机缘,更别说集齐八颗了。”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 迟夭看了一眼四师兄,又忍不住问道: “若是集齐八颗灵珠,这股力量真的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魔悬郑重点头: “传闻中确实如此。每一颗灵珠都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一旦全部汇聚,那种力量恐怕连魔神都要忌惮三分。只是这灵珠分散在世间各处,且大多都有强大的守护力量,想要获取谈何容易。就拿土灵珠来说,若不是机缘巧合被用作了结界之上,我根本发现不了。” 迟夭把言如风修长的手指缓缓合上,信誓旦旦:“既然如此,那三师兄就更要收下啦,就让它代替我们几个,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帮你一把好啦!这样其他师兄师姐们也会放心一些~” 商子裕点头看向言如风,“灵珠的确有用,你就收下吧,小师妹一番心意,可不能辜负了。” 言如风握紧了珠子,心里一暖,鼻子一酸,“好,那三师兄,就先谢谢小师妹了。” 其余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了。 “三师兄,你在上界等着我们,我们很快就会上去找你哒!”迟夭浅笑吟吟。 林行幽深深注视了他一眼,“好好活着。” 付柔则把一个芥子袋放到了他手里,“本来想着回去再给你的,但是我怕你什么时候趁我们不注意又偷偷跑了,喏,这里面有给你重新打的剑鞘,还有面具,时候你一天换一个都成。” 言如风接过付柔递来的芥子袋,眼眶微微泛红。 他知道自己说要回上界,他们不会阻止,但是此刻,当真说出了口,又有些舍不得走了。 迟夭握紧了他的手,“三师兄,你一定要等我们哦。” 言如风重重点头,“好,我会等你们。” 说完,他看了眼方湛,又看了眼魔悬,随后就指了指门外,“老二那边,晚些我自己去说。” 众人都有些担忧,纷纷走了出去,林行幽也把桑榆给带了出去,原地只留下魔悬和方湛大眼瞪小眼。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院内的气氛出奇的安静。 晏紫汐和言如风从外头走近,见到满院子的人愣了愣,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 方湛叹了口气,看向众人,“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魔悬和桑榆都不能被我带回宗门?” 晏紫汐微微皱眉,看了眼一旁的魔悬和桑榆,才缓缓说道: “方掌门,并非我们有意阻拦,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桑榆毕竟是妖族族人,就算惩罚也应当是妖族自己解决,若是把他交给宗门,我不放心。” 魔悬的脸肿成了猪头,但此刻也立马举手示意,嘟着嘴说道: “还有我,我从下界到现在,最多就是偷了个灭世钟,可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除了那个李肆……” 声音格外大声。 林行幽和苍礼同时瞥了他一眼,他立马老实了,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谁让他修为太差,压根承受不住我的力量……这谁能想到?” 第252章 人类就是麻烦,直接做了不就好了? 方湛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魔悬和桑榆身上来回扫视,心里思虑了良多,“此次我带来的弟子们不仅有无极宗的,还有玄天宗弟子,若是沼泽之事传扬出去,恐怕整个大陆都会乱了……不过,如今我们已经知道那初岐的魔族位于天音宗,若是我贸然把魔悬带回去,也容易打草惊蛇。” “若魔悬和桑榆你们都要留下,我还得想个法子,让这些弟子们不要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才是。” 晏紫汐摆了摆手,“此事方掌门不必忧心,据桑榆所说,和他交易的那个魔修,一月才来一次,沼泽的村民们和无极宗、玄天宗的弟子,我都有法子可以让他们忘记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如今,我们需要吧这些村民尽数转移,不知方掌门,愿不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她的语气格外严肃。 “我自然是站在你们这一方的,只是……”方湛惊讶地看着她,吞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自己要是说不答应,她会把自己也算在被消除记忆的弟子那一列,“晏姑娘说的法子可是用药?用药的话万一有什么副作用,到时候这些弟子想起来,恐怕……” “不,”迟夭双手托腮,腮帮子鼓鼓,“用二师姐的法子,他们只会睡一觉,不会想起来的。” 妖族瞳术,可以操控人的精神,让人全然忘记这两日发生的一切,而如今二师姐已经是元婴后期,此事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那便好,”方湛听了迟夭的解释,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他依旧眉头紧皱,神色凝重,“晏姑娘,你的法子具体是什么我不问,我相信你,我只是在想,即便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往后若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们又该如何应对?魔族的威胁日益严重,我们也不能总是依赖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况且,这魔悬毕竟也是魔族,说的话,咳,我们也不能全信。” 说到最后,他看了眼角落里的魔悬。 下一秒,魔悬就啧了一声,涨得脸色通红:“喂!人族!我不是告诉过你,我魔悬从来不说谎的吗?况且我主上还在此,我怎么可能当着主上的面给你们说假话,你怀疑我不如怀疑怀疑你们宗门内部之人。主上,你不会也不信我吧?你要不信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立心魔誓!” 说着,他便又要立誓。 瞧着他这副憨态,苍礼拦住了他,示意他别再说话,随后才走上前,温润柔和,他看向方湛: “方掌门,老二的提议也是当下的权宜之计。我们的目的是避免因为沼泽的事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如今我们已经知道天音宗内有初岐的魔,便不能因为这些弟子的缘故而前功尽弃,不是么?” 魔悬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嘟囔道:“哎呀,主上,我觉得他们人类就是麻烦,直接做了不就好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强者为尊,哪轮得到他们说些什么?” 苍礼回头朝魔悬笑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魔悬看到立刻缩了缩脖子,立刻给自己手动闭上了嘴,然后被桑九直接拉着出了院子,远远地还想回头看,却又被桑九挡住了视线。 听又听不到,看又看不到,魔悬只能蹲在地上画圈圈。 想他堂堂一个魔神座下的尊者,如今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果然失了忆的主上,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生气。 这边,晏紫汐见魔悬走远,才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方掌门,我们还是得先回去,看看天音宗是什么情况,待解决了他们,在从长计议往后的问题,妖族之仇,我不得不报,此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方湛点了点头,“好,那就按晏姑娘说的办。” 屋内恢复了安静,片刻后,方湛又问道,“对了,那这些妖族……晏姑娘可有想好他们的安置之地,吞骨沼泽虽然是妖族从前的旧址,但此处没有任何灵气,恐怕也不是什么长久之法。” 晏紫汐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你说的我也想过,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妖族如今失去了原本的栖息地,吞骨沼泽灵气匮乏,的确不适合长久居住,但鸦羽宗的地方太小,恐怕……” 她捏了捏眉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方湛沉思半晌,说道: “晏姑娘,无极宗地域广阔,门派内有不少闲置的山谷,灵气也颇为浓郁,要安置妖族的话,空间上绝对不成问题,只是……” 苍礼接过了话头,语调温润,“只是若将妖族大批安置到无极宗,四大宗门的人往来频繁,难免会发现端倪。一旦消息传开,那我们之前为防止恐慌、避免打草惊蛇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方湛点点头,叹了口气,“苍礼说得对,这确实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虽然无极宗可以容纳这些族人,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风险太大,容易暴露。” 玄祁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怎么办?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既安全又能让妖族安心生活的地方?” 林行幽靠在石门上,慢悠悠道: “此时把妖族送去何处都不妥,要么只能带他们回鸦羽宗,宗内有护宗大阵,能护住他们,也不会为人所窥探。” 付柔一锤子砸地上,“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咱宗门虽然如今是好了不少,但是也容纳不了那么老多人啊。”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都有些发愁时。 外头魔悬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了回来,嚷嚷道: “人族真是笨啊,你们这不是有土灵珠吗?反正妖族都要走了,这个结界也没用了不是?只要你们把土灵珠收回来,然后在鸦羽宗旁边用土灵珠再建一个不就成了?土灵珠力量庞大,只要你们鸦羽宗有土灵根修士把它给融合了,就能利用它构建出一个新空间,不仅能提供充沛的灵气,还能凭借其强大的力量形成天然的防御,外人根本就闯不进!” 众人听了这话一愣,纷纷看向了方湛,“当真如此?这土灵珠……” 方湛连连摆手,“此灵珠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魔悬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随即跑到一旁小声嘀咕。 “你们当然不知道,这可是最高机密了,还是当初我偷听主上和那个偃月说话才知道的。” 众人又看向了商子裕。 商子裕不知何时已经翻出了那本记载着神器的古籍开始翻找,找了半天,才在某一页找到了土灵珠的资料,“我找到了!土灵珠的详解,跟魔悬所说的大差不差。” 众人面面相觑。 但惊喜之余,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迟夭弱弱问道:“所以我们之中,有谁是土灵根呢?” 又陷入了沉默。 魔悬皱着眉头看了看迟夭,又靠近她使劲嗅了嗅,最后,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一双大手快准狠地伸进了迟夭腰间的小布袋里。 小金毛下一秒就醒了,没费吹灰之力就从魔悬手上逃了出来,手脚并用地挂在迟夭身上,睡眼惺忪: “主人!谁?谁找土灵根?小金毛来了!” 第253章 小小鼠类,压根没有机会让它认主 谁都没想到,小金毛竟然是土灵根。 迟夭双眼瞪得圆溜溜的,满是惊讶与好奇,她凑近小金毛,忍不住确认道: “小金毛,你是土灵根吗?” 小金毛那毛茸茸的小爪子洗了把脸,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对呀,小金毛是匮灵鼠,咱们匮灵鼠,天生就是最纯净的土灵根呀!” 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天真无邪。 迟夭看向魔悬,“你是怎么知道小金毛是土灵根的啊?” 魔悬瞥了面前的小不点一眼,冷哼一声,“我只是在你的身上闻到了鼠类的气息罢了。” “自从主上被偃月杀死以后,魔族就只能东躲西藏,藏在阴暗的地下,我对鼠类的气息是再熟悉不过,不过你这只匮灵鼠,是上古神兽吧,我记得偃月那个败类身边,似乎也有一只匮灵鼠,气息是一样的讨魔厌!” 听到他这话,小金毛瞪了他一眼,而后听到偃月的名字,他顿了顿,这个名字好耳熟,但鼠鼠大脑思考有限,没想起来的事情,他转眼就抛到了脑后,只直立起身,挺起了胸脯,“你这个魔!还讨鼠厌呢!你鼠爷爷的气息能和普通鼠类一样么,哼!” 魔悬还想说什么,但苍礼走到了他身前,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带着些冷意,他顿时就收了声,只能把嘴里准备对骂的话都尽数咽了下去。 这院子里的人都是主上的朋友,主上说是朋友就是朋友,他忍! “既然小金毛是土灵根的话,那问题不就已经迎刃而解了么?”迟夭打心底里为二师姐开心,而后她又想到了个问题,“那魔悬,这个土灵珠的力量如果被小金毛吸收了的话,会有什么问题么?毕竟这灵珠,是妖族的宝物,我们借用了力量,是要还回去的。” 虽然如今知道了小金毛是土灵根,可以利用土灵珠的灵力替妖族建造一个新的保护所,但是东西是妖族的,她不能就这么听魔悬的就做了主。 魔悬见她如此乖巧,扬了扬头,见苍礼也看向他,才说道: “看你如此好奇讨教,本魔就好心告诉你吧,这灵珠呢,是灵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最多也不过只能借助其灵力,否则八颗灵珠早就集齐了。它有灵气的,如果被灵珠认主的话……说不定就归还不了了。” 迟夭刚刚才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魔悬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找补: “不过,灵珠认主的条件极为苛刻,不仅需要与灵珠属性契合的灵根,还得看两者之间的缘分,以这小小鼠类,压根没有机会让它认主,你就放心吧。” 小金毛尾巴翘起,气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恶狠狠地盯着魔悬,“你这丑魔!什么意思?瞧不起你鼠爷爷是不是?” 迟夭见状,赶紧一把将小金毛攥在了手里,没让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魔悬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错,这灵珠认主哪有那么容易,小老鼠你就算是再厉害,也没什么机会做到。” “认不认主都无妨,小夭儿,这土灵珠本就是爹爹传给我的,二师姐的东西,就是小夭的。”晏紫汐弯下腰来捏了捏迟夭的脸。 迟夭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商子裕便道,“那妖族居所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去找那藏在天音宗的魔族吧。” 提到这个,迟夭顿时就想起来了,“我曾经在迟阮阮的身上,看到过一丝魔气,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很快就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那魔族很有可能附身到迟阮阮身上了?”方湛问道,“又或者是她的身边有魔族?” 迟夭摇摇头,“我不知道。” 晏紫汐微微蹙起眉头,神色间满是思索,她将目光投向方湛,“方掌门,依我看,你留几个修为高深的弟子在此处监视,等那魔修再次现身时,便将其拿下,如何?” “晏姑娘所说正是方某所想,”方湛点点头,“不过,你们可知前不久有天音宗弟子莫名地遭到了魔族残杀,听说一身灵力被吸食的一干二净,但天音宗把此消息压了下来,我们必须尽快想个切实的办法,深入天音宗内部打探消息才行。” 方湛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 “两个月后的九月初九,便是备受瞩目的宗门排行大比之日。” “按照惯例,今年本该在上清宗举行。然而,上清宗目前连宗主之位都还悬而未决,依我判断,大比的筹备工作怕是还需要耗费不少时日。” 玄祁一听,顿时急得跳了起来,嚷嚷道: “两个月后?那时候,这里魔修失踪的事情肯定早就被发现了,他们必定会采取行动。难道这什么劳什子大比就不能提前举办吗?谁说非得拘泥于九月初九这个日子不可?” 付柔在一旁认真地点点头:“我觉得老七这次想的不错。而且我觉得,如果能说服其他两个宗门,把这次宗门大比的举办场地定在天音宗,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更多机会进行暗中探查了。” “不可。”一旁的林行幽一直静静地聆听着众人的讨论,此时他微微皱眉,“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如今的天音宗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他们一心想要隐瞒宗门灵气枯竭的秘密,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大比在自家宗门举行。依我之见,还是在上清宗举办更为合适。” 晏紫汐坐下来,对他说的表示肯定: “是,四大宗门里,上清宗与天音宗相距最远,这样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在两边同时展开排查,一边派人在上清宗留意大比上天音宗的人,另一边则深入天音宗内部探查,这样双管齐下的话,效率会更高,进展也会更快。” 方湛听了言如风的分析,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缓缓点头说道: “两位小友所言极是。那等我回去之后,就即刻与四大宗门商议,提议提前举行宗门大比。至于这些村民……我此次前来,什么忙都没帮上,所以这些村民就请几位放心交给我,我定会寻个地方妥善安置他们。” 众人纷纷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兵分两路,保持联系。” 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晏紫汐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桑九说道: “桑九,你去告知妖族的族人们,让大家收拾好行囊,明日准备搬迁。” 桑九微微点头,正想转身离开,却又突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那桑榆呢,妖主打算如何处置他?” 第254章 土灵珠 晏紫汐目光沉静,微微仰头,片刻后,她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桑榆暂且先不处置,如今诸多事宜尚未解决,一切等回到鸦羽宗再做定夺。” 她心里明白,桑榆虽然的确犯了错,但他的初衷是为了妖族,她自己这个缺席了族人这几年生活的少主,不能去怪他,更没资格去怪他。 只是,他的确是制造出了那么多噬魂蛊,害了云中城那么多人的性命,更遑论其他因为噬魂蛊而死的人,她想了一日,都未曾想到好的解决方法。 桑九听到这里,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好……” 他刚转身准备去办,便又听晏紫汐说,“等等。” 桑九转过身,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便见她拉过了林行幽,“小六,你跟桑九一起去吧。” 林行幽挑眉,视线轻飘飘的看了过去,“行。” 桑九眼底有些愕然,他一个人去就行了,为何还要带上…… 哦对了,他记得,这位是个炼丹师。 妖主这是想让他去给桑榆看看那头华发和从前的占卜对他身体产生的影响,看看能不能治吧? 翌日清晨。 晏紫汐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土灵珠。 那晶莹剔透的透黄色灵珠,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小金毛身上。 魔悬远远看着,眉头皱了皱,其实昨天他还有话没说,以匮灵鼠的能力,的确可以承受整颗灵珠的威力,但……他还是不屑地嗤了一声,就那小老鼠,怎么可能被灵珠认主。 这边,小金毛浑身的毛发都微微颤动着,两只爪子从晏紫汐手里缓缓接过了土灵珠,而后,他把体内的灵力注入那灵珠内。 瞬间,那灵珠绽放出极其温润的黄色光芒,而原本飞在半空之中的小金毛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直接被那光芒给托举起来。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那颗土灵珠,围着小金毛转了一圈,在空中上下起伏着跳动,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径直把小金毛尾巴上原来的那颗灵珠给挤了出来。 迟夭眨巴了下眼睛。 确定了。 是挤了出去。 一边的魔悬瞬间跳脚,直接冲了上去,朝着小金毛尾巴上那颗灵珠就大声怒骂道:“这怎么可能??喂!你可是八灵珠之一的土灵珠,你还要不要点脸了,你竟然认一只老鼠为主???” 土灵珠忽闪忽闪了两下。 刹那间,魔悬就被一阵灵力给打飞了出去。 小金毛周身光芒大盛,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息从它体内弥漫开来。 它的力量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原本就灵动的眼睛此刻愈发明亮,仿佛两颗璀璨的星辰,“主人!我的灵力竟然恢复了五成!!” 此刻的迟夭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已然呆住了。 她也没想到,这颗土灵珠,竟然真的认小金毛为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地跳了起来,捧起他来,眼睛亮晶晶的: “小金毛,你真是太棒啦!” 而一边的商子裕就搞不明白了,他挠挠头,用手肘杵了杵旁边的林行幽,“不是,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后者听到声音,从小金毛身上收回目光,掀起眼皮看了眼他,“奇怪什么?” 商子裕挠了挠腮,然后指着小金毛嚷嚷道: “凭什么水灵珠进我体内的时候我那么痛苦,但土灵珠进他体内,唰一下就完事了?灵珠还搞歧视??” 少年经过这几个月,已然消瘦了不少,此刻满脸不爽。 林行幽上下打量他一眼:“人家是上古神兽,实力本就在那,你是什么?” 商子裕瘪瘪嘴,蹲了下去,双手环抱住自己,“我是苦命人。” 迟夭转过身来拍拍四师兄,浅笑晏晏,“四师兄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要直面困难哦。” 商子裕侧过头去,看到迟夭那双清澈的眸子,更受伤了。 现在小师妹的觉悟都比他高了。 md。 然而没人理会他的悲伤,苍礼看向了晏紫汐,“我们走吧。” 晏紫汐点点头,带着桑九和妖族众人往村外走去。 吞骨沼泽。 村内硕大的传送阵,此刻隐隐发着光。 方湛等然有条不紊地组织着村民们进入传送阵,阿生一家也在其中,但此刻的目光也是涣散的。 奔奔在一旁上蹿下跳,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个妖兽追着跑。 迟夭看着这些村民,抬头望向苍礼,“大师兄,这些村民是都忘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吗?二师姐是怎么做到的?也太厉害了吧!” 苍礼把食指竖在唇边,指了指靠在一旁打盹的晏紫汐,声音放轻了些,“嘘,你二师姐昨夜为了让这些村民忘记幽铃草的事,累了一晚上,刚刚才睡着,让她休息一下,我们去那边说。” 话音刚落,那边魔悬就和小金毛打了起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晏紫汐转瞬便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向苍礼,“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小金毛已经薅上了魔悬的头发,“看你鼠爷爷不拔光你的毛!!” 魔悬痛得嗷嗷叫,但还迫于苍礼在此,硬是没敢还手。 迟夭赶忙跑了过去,一道灵力就把小金毛给带了回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打起架了?” 小金毛委屈巴巴,爬上她的肩,蹭蹭她的脖子,开始撒泼打滚哼哼唧唧,“主人,这个丑魔他看不起小金毛~四舍五入他就是看不起主人~看不起主人就是看不起主人的师兄姐,就是看不起鸦羽宗!” 迟夭头一次理解了当迟阮阮撒娇之时,天音宗那些人的内心感受。 当真十分受用。 “好啦,你乖一点好不好,你看,刚刚二师姐好不容易睡着都被你吵醒了,罚你今天不许吃灵晶。”迟夭摸摸他的脑袋,眼睛则看向了晏紫汐,有些心疼。 小金毛:“……” 屁股一撅,就钻进了迟夭腰间的布袋里头,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迟夭抿了抿唇,歪着头想想,最后还是拿出了一块八品灵晶塞了进去,里面迅速传来一阵吭哧吭哧啃咬声,而后是口齿不清的“主人真是世上最最最最爱小金毛的主人!” “……”迟夭扶额。 果然,没有灵晶的友情,就是一盘散沙。 第255章 我们是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小师妹。” 晏紫汐轻声唤道。 迟夭的笑意还未收,只转过身去,便见二师姐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处地方。 她慢慢朝二师姐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 少年静静站在那里,背上背着一把巨剑,身姿却挺拔如松,一袭白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脸庞轮廓分明,线条清晰,阳光落在他的发丝上,泛起金色的光。 那双平日明亮的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氤氲着化不开的不舍。 而他身后,是已经归整完毕,站在传送阵里等着他的方湛、村民们和两个宗门的弟子。 迟夭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不受控制地收了起来,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 她死死地盯着言如风,眼眶在瞬间红透,泪珠在里头不停地打转。 “三师兄……” 一见到迟夭红了眼眶,言如风俨然有些手足无措,几乎是下一秒就来到了她身前,蹲下身子,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别哭,别担心,三师兄会好好的。” 迟夭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可一开口,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三师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等我们去找你,好不好?” 言如风见到小姑娘哭得鼻头都有些泛红,心里一紧,声音更轻了些,“好,三师兄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等你们来找我。”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时间也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无比。 晏紫汐几人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气氛很是沉重。 迟夭用力地点了点头,突然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言如风。 “三师兄,你一定要在凰天大陆等着我们,我们是一家人,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小姑娘双手环抱他的手很是用力。 言如风顿了顿,也紧紧地回抱住迟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承诺: “好,我会等你们来,不管多久,我都等,到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就永远不分开。” 玄祁看到这一幕,眼眶也红了,嘴巴却在抱怨着: “老三,你再不走,小师妹就要成泪人了,小爷可从来没见过小师妹哭鼻子哭成这样!我不管,等咱们再见的时候,你必须带我们去看凰天大陆最稀奇的玩意儿!不然小爷饶不了你!” 一句话打破了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言如风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好。” 许久,迟夭才缓缓松开言如风,她的双手还紧紧地抓着言如风的衣袖,仿佛只要一松开,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言如风轻轻地掰开迟夭的手,目光温柔: “小夭,别难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迟夭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商子裕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言如风的肩膀,“老三,照顾好自己。” 言如风笑笑,“我答应了小师妹,会的。” 晏紫汐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去,缓缓抱住了他,“凡事别逞强,若当真顶不住,就去找老头。” “好。”言如风微微点头。 林行幽沉默着上前,表情依旧平静,这几月在迟夭的监督下,他脸上的黑眼圈已经减淡了许多,苍白也褪去了许多,面上格外白净。 但今日眼下又浮现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把一个纳戒放到了言如风手上,“这些是各种高阶丹药,按分量,足够你挥霍很久了,不过你最好别受伤,阿幺知道会担心。” 言如风挠挠头,挤出个假笑,“我刚想说你昨晚是不是为了我熬夜炼丹,差点给我感动坏了,原来是怕小师妹担心我不开心,给我炼丹只是顺带?错付了。” 林行幽瞥了他一眼,慢悠悠伸出手,掌心向上,“不要?那还我。” 言如风手一缩,立马就把纳戒戴上了,嘀嘀咕咕道: “给我的就是我的了,哪有还要回去的?毒嘴老六……” 听到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 付柔也是从自己纳戒里头寻了好些兵器塞进他怀里,“喏,这些都给你,你要是在上界打不过他们就用这些,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做的高阶法器,你可得节约点用。” 言如风看着自己怀里的狼牙棒、铁拳套、大砍刀等等,抿了抿嘴巴,眼神有些奇怪,最后还是把东西还给了付柔。 “老五,你的心意我收了,不过我要是当真用了,无情怕是该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它要是发起脾气来,能绕着山头一百圈不带停的,你现在要怀疑是不是想@#¥%&*??” 言如风聒噪,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方湛就在传送阵那边喊道: “言小友,时间差不多了,传送阵的灵力支撑不了太久!” 听到这话,言如风再次看向迟夭,摸了摸她的头,“小师妹,三师兄真的要走了,你好好听师兄师姐们的话。” 迟夭用力地点着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言如风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过程缓慢而沉重,最后落在了苍礼身上,“老大,我走了。” 苍礼始终温润,见此也是轻轻点点头,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放心。” 言如风反手按在了苍礼的手上,“好。” 而后,没再看众人一眼,转身便走。 少年的发丝在风中起舞,衣袍随动作迎风飞扬,他走远了才扬了扬手,“我等你们来!” 声音顺着风传来,带着几分洒脱。 片刻后,方湛启动传送阵,看向众人,“诸位,保持联系。” 传送阵的光芒逐渐亮起,将所有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迟夭几人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光芒越来越亮,淹没了言如风的背影,而后归于虚无。 看着他们离开,晏紫汐蹲下身来,摸摸迟夭的脑袋,“小夭儿放心,你三师兄心里有数,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好好修炼,争取早日上去找他,好不好?” 迟夭擦掉了自己的眼泪,重重点头,“好!小夭一定会好好修炼,早日到化神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找三师兄啦!” 她什么都知道的。 知道三师兄要离开,大家都舍不得,六师兄昨天晚上回去炼了一晚上的丹,五师姐也是炼了一晚上的法器,还有其他师兄师姐,都一夜未眠。 但是,他们都知道,三师兄离开是必然,所以大家都在默默支持他。 她坚信,大家终有一天会再次相聚。 到那时,他们又会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第256章 不知道上哪儿学的撒娇大法 妖族的众人抵达鸦羽宗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鸦羽宗内灵力浓郁得仿佛要溢出来,就像一层厚厚的、实质化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磅礴的灵力气息了,尤其是在吞骨沼泽那种灵气匮乏得可怜的地方待过之后,此刻的鸦羽宗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仙境,美得让人不敢相信。 头顶有几只鸦羽飞过,经过这些日子在鸦羽宗,他们个个都长得更敦实了些,攻击力也见长。 妖族众人吓了一大跳。 就连桑九也差点被吓得恢复了真身。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的时候,小金毛抖擞了一下精神,身上的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它 “嗖” 的一下,便像一道金色的闪电般冲向了后山。 迟夭几人来不及找苟蛋去哪儿了,便跟着它去了。 等一批一批的妖族进到鸦羽宗后,苟蛋被这些声音惊扰,连忙从藏书阁跑了出来,看到这场景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很快就记起了商子裕说过的,如今自己是鸦羽宗的护法,可不能露怯。 想到这,他上前去问了问这些突然出现的人,这才知道大家去了后山,便连忙往后山跑去。 等他到时,便看到了几个少年逆着光站成一排,发丝轻扬,旁边的大块头是奔奔,奔奔旁边是端坐的小黑。 他们迎着光,影子斜斜,被拉得悠长,像是副剪影,美好而饱含期待。 而此刻,他们全都抬头望着天空某一处。 苟蛋伸手遮住太阳,眯着眼像那处看去,便看到半空中,有一金色的光点稳稳悬停着,而后那金光不断放大,源源不断地释放出了强大的灵力。 而原本后山连接的那座光秃秃、从前并不属于鸦羽宗境内的数座山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葱葱郁郁,山间清泉流淌,奇花异草竞相绽放。 苟蛋看得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不断变化的山峦,眨眼间,那原本荒芜的山头,就变成了一片充满生机的乐土。 “这……这力量也太强了吧?”他脑中一片空白,忍不住喃喃自语。 小金毛回来之后,便直直扑进了迟夭的怀里,“主人,我竟然一点也不困了!” 迟夭也是万分惊喜,从前每次小金毛用掉灵力,就会吃大量的灵晶,吃完后便是成日成日地睡觉,而现在…… “哼,土灵珠力量无穷,你自然不需要再靠灵晶补充自身灵力了,算你这小老鼠好运!”魔悬忍不住上前一步哼哼道。 “你个丑八怪!不许再叫你鼠爷爷小老鼠!我有名字!我叫小金毛!!!”小金毛直接扑了上去,对他又啃又咬。 不一会一魔一鼠就满后山地乱跑。 “这……”苟蛋再次睁大了眼。 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魔族吗? 为什么小夭他们会带一个魔族回来?? 这世界魔幻了。 彻底魔幻了。 迟夭听到声音,这才回过头,见到是苟蛋,先是一喜,而后便惊喜的发现,“苟蛋,你突破了!?” 被迟夭这么一喊,狗蛋脑子挠头,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啊小夭,我也没想到,不过在此待了几日,可能是鸦羽宗的灵力太浓郁了,再加上我这几日在藏书阁学到了许多,找到了窍门,不知不觉就突破了。” 迟夭拍了拍手掌,眉眼弯弯,“真棒!我记得你是木灵根,日后你可以跟六师兄一起学炼丹哦~” 苟蛋知道六师兄是谁,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行幽,而后迅速收回了目光,“不……不了吧,苟蛋天资愚钝,还是不打扰林师兄了。” 迟夭也不慌,只是可怜巴巴看向了林行幽,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期待: “六师兄~苟蛋虽然曾经是天音宗的外门弟子,但是他很勤奋,他一定能在炼丹上有所造诣的,小夭请你教教他,好不好?” 林行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迟夭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的时候,微微动了动,而后目光缓缓移到了苟蛋身上。 苟蛋被他这么一看,顿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头也低得更低了。 林行幽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你若真想学,我便教你。炼丹一途,讲究耐心与悟性,只要你肯下功夫,我自会倾囊相授,日后你可以和阿幺一起来上课。” 苟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磕磕绊绊道: “真……真的吗,林师兄?我我我,我一定会好好学,绝对不会偷懒!” 天啊,他竟然有了自己的师父! 迟夭一听林行幽答应了,拉着林行幽的手,就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六师兄你真好!” 林行幽嘴角微微勾起,也不知道上哪儿学的撒娇大法。 还……挺受用。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 他注视着苟蛋,拿出了一本书,“我上课会以阿幺的进度来,你若当真想学,便把这本书好好看看,读透记熟,便不会听不懂。” 苟蛋双手接过那本手札,眼睛又是一亮,“是!我一定会好好读的!师……师父!” 林行幽听到这个称呼,皱起了眉,“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是教你。” 苟蛋僵在了原地。 啊?这是什么意思?? 晏紫汐看到这一幕,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走上前,拍拍苟蛋的肩膀,温和道: “老六的意思是,你是我们鸦羽宗的护法,怎么能当他的徒弟?日后你便和小夭一样,喊我们师兄师姐便是。” 苟蛋刚刚黯淡下去的眸子,此刻又亮了起来,“好!” 就在这时,他面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而后是一道小小金光。 魔悬一边躲避着小金毛的攻击,一边叫嚷着: “你这小老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要不是我主上在此,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小金毛毫不示弱,直接一脚朝他脸上踹了过去,嘴里还喊着: “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今天你鼠爷爷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我小金毛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妖族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晏紫汐听到声音,这才转过身,对着妖族的众人道: “大家也都看到了,这片新的天地是小金毛用土灵珠的力量新开辟出来的,以后,这里就会是妖族的新家。” 众妖族族人纷纷点头叫好,眼底满是憧憬。 在一片欢呼中,晏紫汐却面色复杂,缓缓开口: “但,如今还有一件事,必须要解决。” 第257章 背叛妖族者!当诛! 晏紫汐站在众人面前,神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族人。 此时的鸦羽宗后山,气氛压抑,妖族众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妖主要做什么。 晏紫汐深吸一口气,看向桑九,“把桑榆带上来。”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妖族族人押着桑榆走上前来。 桑榆的头发有些凌乱,神色虽然依旧很是憔悴,但此刻他却精神饱满。 晏紫汐看着他,缓缓道: “妖族右护法桑榆,六年来私自制造噬魂蛊,与魔族合谋,致使数千人族无辜百姓受害,丢了性命。” 此言一出,族人们顿时炸开了锅。 一位年长的妖族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大声道:“他这是在给我们妖族抹黑!妖主必须严惩,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旁边一位年轻的族人也附和道:“没错,这种行为不可原谅,他身为右护法,不以身作则,却私自制造禁物,丢了我们妖族的脸!” “对!更何况当初就是左护法桑吉开了结界,放那魔族进来,桑榆是桑吉的弟弟,谁知道他们兄弟俩是不是早就和魔族串通好了,要覆灭我们妖族,背叛妖族者!当诛!” 话音落下,族人看着前面的桑榆,通通都喊了起来。 “当诛!当诛!!” “妖主不能放过他!!” 在这中间,也有一些曾经受到过桑吉桑榆二人恩惠的族人面露不忍之色,有个身形瘦弱的妖族小声道: “可是,右护法以前也为妖族拼过命啊,他对妖族的衷心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当初他们兄弟二人,救过我的命,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背叛妖族的事情,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还请少主示下……” 另一位女子也微微皱眉,缓缓开口,“桑吉如何我不知道,但桑榆对我们向来极好,他为魔族制造噬魂蛊之事,我不在乎,但在我心里,他是个好妖!妖主请从轻发落!” 在众人的争论声中,晏紫汐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的话并未说完,他这六年来,的确制造了噬魂蛊,害了外界不少人的性命,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据灵树长老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把大量灵石送进吞骨沼泽,却始终找不到那人是谁,而那个人,就是桑榆。” 她的话让所有妖族都沉默了下来。 “结界内的确没有了灵气,所以最开始我们无法修炼,一直维持着原状,后来灵树长老会按时给我们下发灵石,妖主的意思是,这些灵石,都是桑榆卖噬魂蛊,供给给我们的?” 有人迟疑地问道。 晏紫汐点点头,“是。” 她把那日从桑榆口中得知的东西,尽数都告诉了他们。 妖族之人听完后,只沉默不语,再也没有方才的愤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过后,有人猛地抬头:“可是,他为了我们,动用禁术,去制造噬魂蛊害人族,本就是不对的,若我们知道,我宁愿不要这些灵石!不要这一身灵力!” 桑榆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余留的是决绝。 他的罪孽的确深重,也是在少主……不,妖主告诉他噬魂蛊在外面害了上千人的姓名,他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而也就是知道族人会如此说,所以昨夜,他去求了妖主,让她当着一众族人的面,把他就地斩杀。 如此,他便能去见哥哥,见老妖主了。 也不知道在他们知道自己这几年做下的错事之后,会不会不愿见他…… 晏紫汐目光平静的扫视着众人,眼底波澜不惊。 她看了眼桑榆,微微仰头,声音清晰道: “桑榆身为妖族之人,他的所作所为虽有为妖族的考量,却也实实在在地害了诸多无辜人的性命。噬魂蛊之祸,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这罪孽不可忽视,昨日他请求我当着你们的面,将他就地处决。”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我想了一夜,决定,罚桑榆终身禁锢于妖族,为妖族右护法,用他的余生,来弥补他犯下的过错。” “而我,身为妖族少主,没能及时发现族人还活着,更没能及时知道真相,而是整日在外自怨自艾,却不知自己的族人在遭受何种苦楚,更不知桑榆桑吉两兄弟为了妖族做了什么,难辞其咎。” “所以,我代桑榆受罚。” “桑九,请出妖骨鞭。妖族至高刑法,一百零八道妖骨鞭,执行。” 晏紫汐的声音格外沉稳。 但众妖听闻,皆是一阵骚动,一百零八道妖骨鞭? 妖族众所周知,妖骨鞭是远古强大妖族的脊梁精炼而成,其质地坚硬无比,蕴含着那大妖生前的无尽怨念与狂暴之力。 若是抽在妖族的身上,不仅会皮开肉绽,受刑者还会遭受强大的灵力反噬,这还是轻的,一百零八道妖骨鞭,作用的不仅仅是肉身和灵力,还会直接冲击受刑者的灵魂,每打一记,便会遭受灵魂撕裂的痛苦,会让人陷入幻觉,即便刑罚结束,此后也不可能再摆脱这刑罚所带来的痛楚。 桑榆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妖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怎能让您带我受过!” 可晏紫汐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看向了桑九,命令道: “桑九,动手。” 桑九的身体也颤抖了起来,他紧咬着牙关,“妖主……你会死的。” 晏紫汐已然单膝跪地,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身为妖主后,下的第一道命令,你要违抗吗?” 桑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违抗命令,缓缓抬起了手,请出了那让妖族闻风丧胆的妖骨鞭。 他手上出现一条闪烁着紫色幽光的鞭子,鞭子上缠绕着丝丝灵力。 随着桑九抬手,那鞭子如同粗壮的灵蛇般猛地窜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朝晏紫汐的背上抽去。 晏紫汐跪在原地,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周围的族人们看到这一幕都被惊呆了,有的捂住了嘴,有的直接移开了目光,但一样的是,眼中、面上都满是不忍。 “啪”的一声巨响,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二师姐!!!”迟夭看着面前的一幕,不顾一切就要朝晏紫汐冲过去。 第258章 不仅仅是妖主,还是小夭的亲人 在她眼里,晏紫汐的身体猛地一颤,背后瞬间被一道血痕所覆盖,衣衫也被撕裂开来,鲜血也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洇红了一片衣裳,那妖骨鞭携着血迹,滴落在地面上,晕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雪花。 看到她如同一头发狂的小兽,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去,苍礼和商子裕立刻把她拦了下来。 “小夭,冷静点!”商子裕的声音也有些急切,他的眼中此刻也满是不忍,“老二昨夜一夜未眠,她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苍礼也在一旁道:“小夭,你要明白,你二师姐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能够随心所欲的她了,她肩负着整个妖族的未来,保护族人们是她的使命,承担族人所犯下的过错,也是她作为妖主不可推卸的责任。” 迟夭拼命地挣扎着,她的身体扭动,双脚用力地蹬踹,想要挣脱两人的束缚。 “不!我才不想管什么责任呢!我只知道自己不能看着二师姐就这样被折磨!她肯定很痛!!”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沙哑,几近崩溃。 她没听过什么妖骨鞭,也不知道那妖骨鞭会对二师姐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但是她看得懂这些妖族之人的表情,这个刑罚,一定比她前世受到的十二根骨钉还要痛! 她不想再让身边的任何人受到这么重的伤害。 苍礼见她不断挣扎,缓缓走到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晏紫汐被行刑的过程。 “小夭,我们要相信你二师姐的决定,她是为了妖族的未来,为了让她的族人重新团结在一起,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再这里陪着她,支持她,你也不想让她的心血都白费了,对吗?” 苍礼的声音温润,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迟夭用力地摇着头,耳边鞭子抽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却一下下打进了她的心里,她看着大师兄那双镇定温柔的眸子,一点、一点,随着那鞭子的声音,冷静了下来。 苍礼见她安静下来,缓缓松开了擒住她的手,而一旁的商子裕见此,也十分心疼地把她松开,摸了摸她的脑袋,拉着她的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随着妖骨鞭一次次地下落,晏紫汐那原本挺直的背脊逐渐弯曲。 等打到第五十鞭的时候,晏紫汐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她的背后早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衫,顺着她的身体不停的流淌,在她的身下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再这样下去,二师姐会死的。”迟夭哽咽着,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又绝望,她抬头看向大师兄,一字一句道,“大师兄,二师姐不仅仅是妖主,还是小夭的师姐,是我的亲人,既然二师姐想要扛起这份责任,那我作为小师妹,也一定可以替她分担一些,对吗?” 小姑娘的眼里噙着泪,眼眶和鼻头通红,声音虽然坚定,但在此刻却显得轻飘飘的。 苍礼微顿,垂下了眸,眼眸温和,望着她笑了笑,温声道:“对。” 迟夭得到了肯定,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调动起了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而后猛地睁开双眼,双手向前一推,那股灵力便如同一股洪流,朝着晏紫汐涌了过去。 接受到灵力的晏紫汐猛地一颤,看向了迟夭,眉头一皱,便想对她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就有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迟夭看到这一幕,扬声道:“二师姐,别说话!小夭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我不想你死,既然二师姐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小夭不会阻止,所以能做的……便只有如此。” 又一道鞭子落下,晏紫汐口中喷出一道鲜血,她单手撑地,已然是说不出话来。 站在她身后行刑的桑九,握着鞭子的手都有些发颤。 下一刻,晏紫汐身上绽放出更盛的光芒。 桑九眼眸微顿,顺着那一道道灵力,看向了那几个少年。 苍礼、商子裕、付柔、林行幽、玄祁,个个都伸出了手,源源不断地给晏紫汐输送着灵力。 小金毛看到大家都如此,也不甘示弱,“主人放心,小金毛也来!” 它的身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他飞至半空,将自己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一点一点,输送到了迟夭身上。 桑榆看到这一幕,浑身猛地一僵,他的眼中泛起了泪花,原来妖主这些年来,并不是一人在战斗,难怪…… 难怪当年的卦象,只有往南才是生。 不是生存,而是……生生不息。 他明白了。 他缓缓抬起手,调动起自己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朝着晏紫汐输送过去,“妖主,事情是桑榆做下的,桑榆认,如今却要妖主帮我承受,实属不该。” 桑九手上的鞭子依旧挥动着,一下下落在晏紫汐的背后。 所有的妖族们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眼底都是复杂。 有妖站了出来,抬起手,“无论多少,都是一份力量,妖主不能死在此处!你是老妖主遗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桑榆之错,是为了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妖族而做下的。” “既然要受罚,我们这些受到恩惠的,理应与妖主一道受罚!” 说完,所有的妖族都缓缓抬起了头,“对,我们与妖主,一道受罚!”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灵力光芒交织在晏紫汐的身上,形成了一片绚丽的光海。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雷鸣一般,盖住了那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身影,响彻云霄。 晏紫汐所受的痛苦,在这股凝聚的力量下,渐渐被稀释。 肉体的痛苦可免,可灵魂带来的灼伤撕心裂肺,她死死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终于,一百零八道鞭罚结束,桑九瞬间收了手,第一时间冲上去,却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更稳地接住了晏紫汐摇摇欲坠的身体。 “二师姐……”迟夭已然哭成了泪人,两只小手只敢撑着晏紫汐的肩膀,却不敢太用力地去扶,生怕再伤到她分毫。 晏紫汐极力扯出了一抹笑意,唇角的血迹干涸,声音无限沙哑: “小夭儿,师姐没事……” 说完,她竭力看向了周围的桑九,手中现出一道令牌: “所有族人,即刻搬入谷内,从今日起,桑榆仍是妖族右护法。此令,不可违。” 桑九颤抖着手接下妖主令的瞬间,妖族众人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是!” 同一时刻,晏紫汐像是松了口气,重重倒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第259章 差点给他吓出心理阴影 转眼,便已到深秋。 山下枯黄的树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雨丝细密而连绵,一滴滴落在鸦羽宗和天音宗相隔的那条溪流上,不见踪影。 溪流上飘着从天音宗后山带下来的片片落叶,显得有些凄凉孤寂。 与此处风景孑然不同的是,鸦羽宗的灵植树木,依旧嫩绿如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听说最近天音宗的弟子都闹着要离宗,方才我回来的时候,还看到那风止羽在山下守着,不让人进出,天音宗这好日子也算是走到头了。” 商子裕手上把玩着几颗灵石,时不时往上抛一抛,神情戏谑。 玄祁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他们该的么?前两日那迟陵还腆着张老脸去找无极宗借灵石,我就想问,现在谁还敢借给他们啊?当初你那十万灵石他们不到半月就挥霍光了,别人家的灵石是用来修炼交易的,他们宗门是把灵石当饭吃,还是狂吃的那种,我看你那十万灵石他们是不可能还上了。” “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还,这不,到现在也没人敢来找小师妹麻烦了,乐得清闲,不过……”商子裕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死野鸡,你这修为到底是如何进阶的,你如今这白毛,我怎么看着那么不顺眼呢?” 玄祁挠了挠自己一头银白色的毛发,把发丝往后一甩,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凤凰呢,一生要经历三个阶段,幼年期、成长期、成熟期。” “每个阶段又分为两个阶段,幼年期由雏凤成长为幼凤,成长期由青凤长成赤凤,小爷现在可是成熟期的白凤,等过了这个阶段,我就是紫凤!” 商子裕狐疑地从他头上扯下一根白发,对着天空看了两眼,“那你的意思是,你马上要变成紫的了?那我可得好好收藏一下你的白毛……哦对了,你要变成紫凤的话,是不是就是你们一族最厉害的存在了?” 玄祁吃痛,但也少见地没跟他打起来,只是双手抱胸,瞥了他一眼,“才不是,传说紫凤之上,还有个巅峰期,分为金凰和神凰,不过从小爷我出生起,就没见到过同族,听老头说大多数凤凰都是修炼到白凤就没办法再进一步了,想要到紫凤,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 商子裕抬脚往里头走去,“哦,那你就好好活着吧,说不定有一天能到巅峰。” 极其敷衍。 玄祁立马跟上,开口就是输出: “诶,我说死胖子,小爷眼中怀疑你是不是在歧视老子,谁像你一样,这都一个月了,我突破了白凤,小师妹到金丹中期了,老五都也到金丹大圆满了,老二更是快元婴大圆满了,苟蛋就更不用说了,在老六的教导下,这会都快筑基中期了,你呢?金丹大圆满都几万年了,什么长进都没有,这一月你都在做什么?” 商子裕站住了脚步,等后面的人一个没刹住脚冲到了前面去,便踹了他屁股一脚。 “第一,我这个月在减肥了,已经瘦下来了,你再叫我死胖子试试?” “第二,我是金丹大圆满,你以为突破元婴是那么容易的?一个月就从元婴大圆满突破到元婴,你不得把我供起来?” “第三,老六不也还是大圆满吗?你就怼我一个人是吧能不能要点脸?” “最后,这一月以来,妖谷里的妖族都是我和老二在操劳,来往无极宗到处奔波的也是我,你再喊一句下个月月例你看我给不给你。” 玄祁被他这一套一套地弄得一噎,把口中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什么都没有月例重要。 他还想攒一点灵石到时候给小师妹搞个装心火的容器玩玩。 想到这,他看着商子裕远去的背影,嘀嘀咕咕道:“这不是在老六那儿讨不到啥好果子吃么,老头说过,柿子要挑软的捏……可我在老四这儿也没讨到啥好啊。” 商子裕一进到后院,就看到苟蛋正在迟夭院子里的灵植院浇水,扬声喊了句: “苟蛋,我给你和小师妹带了坚果和烧饼,你们俩赶紧洗洗手来吃!” 苟蛋抬头,远远地喊了一句:“小夭跟大师兄去学雷系术法了!我这就去喊她!” 商子裕挠挠头,行吧。 小师妹最近这一个月发了疯似的修炼,早中晚任何一个时间段都不放过,有时候他们几个都还没起,她便已经等在院子外了,甚至都不允许他们几个有摸鱼的时间,总说着什么要好好修炼,不然猴年马月才能到化神云云。 简直比以前老头催促他们修炼时还要恐怖。 有几日他做梦都是小师妹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问他为什么要偷懒不修炼,给他直接吓醒了,结果醒了之后,就看到小师妹坐在床边,跟梦中一样那么直勾勾盯着他,差点给他吓出心理阴影。 不过,好在有个好消息,五日后就是宗门排行大比,他们明日就得动身去上清宗了,这个消息是月中传出来的,在这之前沈琅终于答应继任上清宗掌门,然后把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天音宗的人竟然也没有反对。 商子裕在迟夭院子里等了许久都没看到人,挠了挠头,就进了迟夭房间,把从纳戒拿出来的热腾腾的烧饼和坚果放在了桌上后,便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才发现,迟夭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无字书,他挑了挑眉头,走近一看。 这不就是上次小师妹从云中宝库拿回去的那半本么,竟当真和老头给的那本合二为一了。 他随手翻了翻,见当真一个字也没有,就失了兴致,但转念又有些疑惑。 难道这无字书,当真只有小师妹才能看到? 老二明明也有瞳术,但是老二就看不到这书上的内容。 老二和小师妹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眼睛。 小师妹那双血瞳在他脑海里浮现。 血瞳。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这次他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关于血瞳的描述了。 几乎是想了没想,他立刻奔向藏书阁。 等好不容易从藏书阁某个角落里,把那本用来堵老鼠洞的书拿出来后。 他飞快地翻到了某一页,看到那上面的描述。 商子裕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样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只有小师妹能够看到那本无字天书,能在梦境中看到未来和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