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逃?没有生辰八字的东西!》 第一章 凶宅 柏芜槐坐在咖啡桌前,左手拿着星巴克,右手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排盘的软件,上面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神煞,以及大运。 这是他出师的第二年,也是学习易学的第五年。十五岁年因为中考成绩不上不下,他父母给他报了个五年一贯制的工业学校。 然后他退学了。 他父亲无奈之下,便把他送到了一个算师师父地方学易。 师父是本地易经协会的副会长,省协会和国家协会的常务理事,算的上国学大师,用母亲的话说,如果连这位师父都教不好你,可能就没人收的下你了。 可惜他还是把师父气得半死,师父其实脾气很好,奈何柏芜槐自己不听管教,学的虽然快,每天学习时间只有师父规定的一半不到,经常到日子了作业交不上去,除了预测这方面的,书法、诗词、历史,等等,都只学了个皮毛。所以他的师父早早就把他踢出了师门,让他自己讨生活去,拉黑了微信和qq,只留了个电话。 “你小子,狂的没边,让你去吃两年苦,你就知道生活不容易,兴许就能沉下心来学了。” 这是他出师前师父留给他的两句话之一。 “你去年的感情经历还真是糟糕啊,不,应该说今年一样糟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男女关系挺乱吧?” 柏芜槐望向桌对面的女孩,抿了一口左手上的福佳白,眼神似乎在暗示对方给个回应。 “是啊”女孩转了转眼珠,“你知道的嘛,我和那个小梁,他老是喝酒喝多了就搂我,上次喝多了还给我打电话来着,那会儿都一点多了。” “不是说他,小梁酒品就那样,那次是单纯喝多了,”看对方想有所隐藏,白芜槐正了正身子,稍微往前倾了一点,这是他的惯用套路,想给对方一点压迫感,“直说了吧,今年你身边的异性,可能不止一个,起码两个,不,应该有第三个,有一个是去年纠缠到现在的。” 女孩愣了下神,低头仿佛思索着什么,但是柏芜槐知道,她是在假装回忆,其实是在想怎么要透露几分,毕竟她的眼神充满了闪躲。 眼前的女人叫吕丹,大概是一年前喝酒认识的,白芜槐爱喝酒,平时没事了就喜欢往酒馆跑,吕丹和柏芜槐的朋友认识,也经常出来喝酒,算是普通朋友。 吕丹父母离婚,都弃她不顾,她一个人生活,辍学出来打工,再加上这两年运势不好,也难怪会来找预测师。 “是这么回事,有前任,有我喜欢的,喜欢我的,不过我都觉得不太合适,所以就都吊着了。” “得了吧,你吊着人家?别人也未尝不在吊着你,我可没看到什么一女周旋众男的迹象,你这八字,也不是画的住大病沉得住气的,我看今年那俩男的,不管是你喜欢的,还是喜欢你的,都是和你玩玩罢了,毕竟他俩身边也不缺女人吧?”,见对方还是不肯坦诚相待,白芜槐干脆把话讲明了。 吕丹瞳孔微微放大,脸色稍显红润,她有点难以置信白芜槐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更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还真是这么回事,真牛啊。他俩一个是直播平台招女主播的,还有一个也是老海王了。”吕丹脸色挤出一丝微笑,“那你帮我看看未来走向呗,我还想好好处个对象来着。” “这么快就转移话题到看未来,看来是嫌我看太准,有些事情不太想我算到。”柏芜槐心想,“也罢,给她看就是” “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年感情就这样了,毕竟是忌神年,来的缘分,也就那个质量,深不了,而且还冲夫妻宫呢,真要谈对象我看也分的快,你如果想玩玩我不反对就是了。”柏芜槐顿了顿,“不过明年的感情方面,倒是挺不错,能碰到个你喜欢的,男方....大概一米八多吧,老实上班的人,估计在爹妈安排的公司,人脾气挺好,也不抠门,就是有点木讷,不太会表达自己。” 其实男方的身高这块,柏芜槐自己也没太大把握,但吕丹是个北方女人,身高一米七五,看不上比自己矮的男人,柏芜槐就给了个略高的数字。 毕竟,八字是看不来量化问题的。 “你还真是跟别的预测师不一样。”吕丹的状态调整的很快,又挂上了笑盈盈的表情,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峨眉月般,真有几分迷人,“别的师父都满嘴术语,文言文,听都听不懂,聊起来可费劲了。” “我师父早就教过我,尽量不说术语,真要说,也要解释清楚咋回事,言简意赅聊才好”白芜槐撒了个谎,其实他本人无所谓聊天长短,迂回还是直接,只是这次是人情生意,赚不到什么钱,朋友面子罢了,没必要太多话,“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没了,不过,我这有个事,不知道找你你能不能解决。”吕丹的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但这份动摇转瞬即逝,她已经完全相信白芜槐,又或者说她没别的人可找。 “你说” “从去年开始,我就总在我房子里看到一个陌生男人。” “那你报警啊?”白芜槐楞了一下,这是雇他当保安? “不是不是,严格来说...不是个人,是个...鬼魂?” “哦?细说。” .................. 柏芜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答应了吕丹,打算来这里住一晚。 “这房子的风水还真是稀烂。”柏芜槐环视四周,皱了皱眉头。 进门左手的厕所门刚好正对次卧的房门,厨房门正对主卧的房门,两边的窗户也都是对着的,双重腰斩,次卧的窗户外就是根电线杆,恶物顶心。 可这只是风水上的问题,不见得和鬼怪搭边。 柏芜槐是个预测师,他听过不少奇闻异事,有的还就发生在他的客户群体或者身边。其实这些事找他,他通常也只能给点建议,他并非神职人员,并没有亲自对付这类事情的经验,但是人们就是乐意向他说这种事,问他的看法。 曾经有个女大学生,父亲一人在家的时候绊倒了地上的电线摔死了,死相极惨,头朝下脚朝上,脚靠在墙上。此后的一段时间,她总能在家听到客厅有有人走路的声音,啪嗒啪嗒,像是在倒立行走。她父亲生前,答应给她买新的手机,旧的给自己用,死后她手机就丢了,她父亲生前打算买辆新车,旧车拿去卖了,死后车钥匙就丢了,车就莫名被撞了。怪事一堆,每件都让人毛骨悚然。 柏芜槐给的建议是,让她和她母亲每天早上念一个小时的金刚经,超度一下,果不其然,两周后,女大学生梦到了几次的父亲和自己挥了挥手便就再也没怪事发生了。 鬼是不会攻击人的,人也不会看到鬼。 这世上没有鬼怪,也不该有什么鬼怪,所谓冤魂不散的鬼魂,只是死者留在世上的残影,要做的,便是把他们送到另一个世界。驱邪也好,超度也罢,都只是这个过程的形容词。 可吕丹说自己能用肉眼看到这个鬼魂,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柏芜槐有种预感,他觉得这不是偶然,这是一种召唤。 “啪嗒”一声轻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柏芜槐被这声音惊得猛回头,“这不是女大学生描述他爹倒立走的声音吗?有人没事在楼梯口练倒立?”他轻步上前,打算透过猫眼看看门外是什么情况。 他看到了另一只眼睛,一只毫无生气的眼睛。 猫眼外,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神情呆滞,半开着嘴巴,耷拉着半截舌头在外,和柏芜槐看了对眼。 柏芜槐的心里一紧,让他害怕的不是这个老头的神态,而是他搁着门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死人的味道,或者说,是将死之人的味道。 第二章 准备 “你是谁?”柏芜槐拉开了门,他内心笃定对方只是个人,而不是死人。 “哎哟喂,吓我一跳,你谁啊你?”老人被吓得往后趔趄了两步,也可能是被门撞到了。 “我住这,有什么事吗?”柏芜槐觉得莫名其妙,分明是他偷窥自己,怎么还反问起来了。 “住这的不是个小姑娘吗?”老人显得有点茫然无措。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柏芜槐不想把具体情况告诉老人,他目前还不清楚老人和吕丹的关系。 “我听说这小姑娘最近身体不好,大家都是邻居,我懂点中药,给她熬了点药汤”老人提起手里的水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今晚她有事不在。我会转交给她的,谢谢你。”柏芜槐说完就关上了门,从猫眼里看着老人离开,他松了几分戒心,但是也不敢完全放下,自己这么做欠点礼貌,但是老人刚才偷窥的举动实在太过诡异了。 回想起之前咖啡桌上的对话,柏芜槐弄清楚了情况。 吕丹住的是一个老式小区,一个人住,家里比较破旧,从前两年开始,她就时不时在家中看到一个黑衣男子,这个黑衣男子没有五官,有几次甚至看不到腿,但衣服没有变化,吕丹描述不清黑衣男到底穿的是什么衣服,只是说是正装,黑色的,看着像西服,但是又是立领,也有点像中山装,头发不长,发型是略显凌乱的背头,给人一种五十岁往上的中年人的感觉。有时候出现在厨房,有时候出现在厕所,有时候甚至出现在卧室外的阳台上,但不管出现在哪,都一定是站着一动不动,面对着吕丹。 半年前吕丹的母亲从外地回来,请了个道士贴了张道符在卧室门口,情况似乎好了点,但是最近那个黑衣男又开始出现了,而且愈演愈烈,出现的几率更加频繁。 “我有一点很在意,为什么你不走过去碰他一下试试?拿个东西丢他一下看看是不是活的也好啊” “我哪敢啊!”吕丹脸上露出一丝惧怕,“再怎么样我也是个女孩,又不是你们玩玄学的,我又没神通,他万一冲过来怎么办。” “那总得过去把,比如说你看到他在厕所,你如果要上厕所咋办?” “我刚上完啊” “那如果你要去厨房呢?” “我刚洗完碗筷啊?” “也就是说他每次都出现在你刚去过的地方?那阳台呢?你刚晾完衣服?” “那倒不是,那天晚上我去阳台关窗,回房拉上窗帘我就看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 “就是....就是知道啊,我感觉到他在阳台上,就和我隔了层窗帘,都能看到他的人影了。”吕丹仿佛有点后怕,缩了下身子,表情也不再自然。 “我听明白了。”柏芜槐喝下最后一口咖啡,“不过你找我也没啥用,我就是个算命的,没什么神通,你不是说道符有用吗,隔一段时间去请张道符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就请个道士过来做个法,一口气除了他,以绝后患。” “我哪有那个钱,请个符都好几千呢,做个法事....槐哥哥,你帮帮我嘛...”吕丹趴在了桌子上,环抱双手,下半张脸藏在手臂里,从下往上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柏芜槐。 “找道士要钱,找我不要钱是吧?”柏芜槐感到一阵无语,为了朋友面子,算个命就差不多了,他实在不想跑一趟整什么降妖除魔的戏码,他倒不是怕,他单纯觉得这不是自己的业务范围内。“得想想怎么拒绝。”柏芜槐收起手机,把咖啡杯放在一旁,打算委婉的回绝这一桩没啥赚头的生意。 回到现在,柏芜槐打开了主卧的窗户,春天的晚风让柏芜槐舒爽的很,没有秋风的悲寂,没有冬风的侵肌,没有夏风的挥拂,泥土的芳香吸进鼻里,让白芜槐下意识地点了根烟。 他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三分是因为他压根不信这回事,更不怕,三分是因为吕丹虽然长得不是他的菜,但是身材确实傲人。柏芜槐也是个男人,还是爱幻想的那种。 一分是因为吕丹笑起来的时候有不大不小两个酒窝,和柏芜槐的一样。从亲生母亲走后,吕丹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有酒窝的女人。 最后三分,是因为他想用这次事情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能耐。 “铜钱剑,桃木剑,佛珠,盐,朱砂....” 柏芜槐在包里翻点自己带来的东西,只不过除了这把铜钱剑,都是网购来的。 曾经,他的师父想给他培养成和自己一样的国学大师,教他各方面的知识,可惜他只学会了测算,他的师父并不是道观下来的,纵然会一些道术,也不会教给一个不成器的徒弟。 柏芜槐买这些东西,一方面是出于兴趣,一方面也是为了营造点人设氛围,毕竟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长得再显老,天天抽烟喝酒骂人,也没人信他是个预测师。 他倒是有想过偷学,家里也确实有好几本教符咒的书,但是他毕竟没去过道观,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没被授箓,没有法脉,按道理写出来不仅没用,可能还要被反噬。 柏芜槐一个搞测算的,不信佛不信道,这看着好像有点不太合理,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那些算师的非要和宗教扯上点关系,说白了也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卖点手串卖点道符罢了,预测是预测,是数术,是易学,是流传下来的智慧,和什么怪力乱神,就该划清界限,不该有任何关系。” 柏芜槐,只信因果。 “符箓....恩?我哪来的符箓?”白芜槐惊讶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个,十几张符箓下面还藏了一叠没用过的黄符纸。 “这是我写的?”符上是用普通的墨水所写,并非道教常用的朱砂,且字体歪歪扭扭,如果是内行人来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初学书法的人所写。柏芜槐当初在师父地方学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这字他看着确实像是自己写的。 “可能是哪天喝多了瞎写的吧”白芜湖懒得再想,把除了两把剑之外的东西塞进包里,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他已经几天没生意了,今天这单好像还没什么赚头,他不得不有点发愁。 他看着自己收拾出来的这一堆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拿来装样子的破烂,心里稍有嘀咕。“要真出点事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能不能派上用场。”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房子住,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是重置一下房子的风水,最不讨巧的办法就是去庙里住一个月。 柏芜槐不信佛,但是他知道佛门净地,去里面住段日子肯定对去除身上的污秽有帮助。 但是这三种方法都不现实,吕丹也是个打工人,没钱看什么风水,也要上班,要领工资,没法去庙里住。 吕丹的父母离异,生母是生父的第三任老婆,父亲找到了第四个老婆,组成了新的家庭,这套房子等她父亲去世了就是吕丹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只是现在给她住罢了。至于她母亲,和别人男人好上了,没领证,常年在别的城市和自己的小男友住一块。她连这处住处都是他父亲可怜她的,更别说换房子住了。 “啪!”一声脆响,卧室的灯坏了。 柏芜槐本来就没打算住卧室,他都已经在客厅打好底铺了,但这一声还是让他感到不安 “今天还真是诸多不顺。”柏芜槐皱了皱眉,偷看的老人,稀烂的风水,还有突然坏掉的灯,难不成这房子真有点什么东西? 柏芜槐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了,他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黑盒子。 第三章 见鬼 柏芜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方形的小盒子,上面连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是一个麦克风。“喂喂?”柏芜槐试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大了好几倍。 这玩意儿叫“大马蜂”,是个无线小型扩音器,柏芜槐从自己教书的老爹地方拿来的。 “咳咳”,柏芜槐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一段自己差点没绷住的发言。“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今天赶紧死,清明正好是头七!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今天立马死,清明正好是头七!” “喂喂喂?听得到吗?不管是哪门子的冤魂,早死早超生,早死早投胎!给个定位清明正好顺路一道给你烧个香奥,别搁人家家里赖着了,这房产证上没你名!” 声音好像调的有点大了,柏芜槐心想,“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来投诉我吧?这话也太晦气了” 严格来说,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会点算命的普通人,其实心里没底具体该怎么做才能去除邪祟,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一个人住闹鬼的房子,脸上看着没事,其实手心已经有点冒汗了。这么一番看似毫无意义的怪叫,其实也是给自己壮胆。 “要是能这么给他吓走就好了,不过真有这么简单,那帮道士和尚不早失业了?”柏芜槐收起了扩音器,抽了张道符塞进了自己的领口,他知道这玩意儿没法保命,自己写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总想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柏芜槐抓着铜钱剑,开始一间间的搜查房子里的每一个房间。 什么都没有。 这件老旧的屋子破虽然破了点,但是还算整洁,吕丹应该是个爱干净的女孩,收拾的挺好,没任何可疑的东西,甚至连和宗教信仰相关的物品都没有。 现在只剩下一间厕所没搜,柏芜槐来之前喝了点水,有点尿意,“顺便借用下她家厕所吧,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厕所用的是滑动的玻璃门,柏芜槐推门一看,这女人的厕所和男人的还真是不一样,洗手台上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瓶装护肤品,浴巾,卫生巾,吹风机,卷发棒....确实是要比男人的厕所多了不少东西。 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柏芜槐叹了口气,他其实心中有个侥幸的想法,万一,万一他刚好就有那方面特殊的神通,能一下给这什么黑衣男解决了,自己不就成了吕丹心里的“大师”了?到时候名声传出去,生意好自然不用说,开发一下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说不定也能当个降妖除魔的侠士。 就像那些小说的主角一样 但他现在见都没见着什么黑衣人的影子,难道吕丹一个凡人能看到,他看不到?他有点失望。 柏芜槐也许并不特殊,他只是一直不肯去相信罢了。 也许,吕丹只是在骗自己。 “可惜,你没有那个本事” 柏芜槐抬头看了看,他想确认刚刚是不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是啊,可惜,你没有这个本事。”他对自己又说了一遍这句话,看来刚才第一遍也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罢了。 自己可能真的就只是个会算命的普通人,像自己的命一样,度过一个清贫穷苦的一生,生活就是生活,不会也不能那么玄幻,不会也不能一下子有什么超能力。 不,不对,这不是自己的问题,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牛鬼蛇神,最多只是些吓唬人的鬼魂,可人类也不应该能看见。是自己想多了,是吕丹有病,她在骗自己,她可能得了癔症,她该去看医生。 不,不对,柏芜槐也有病,这难道不是早该知道的事情吗?为什么他当时相信了吕丹?他就不该答应下来 柏芜槐往前迈了一步,尿意涌上来了,他打算先上个厕所,他的脑袋现在像灌了水银一样沉,他陷入了自我否定和怀疑 也许我注定做一辈子半吊子臭算.命的。 “铛铃,铛铃。”像是金属之间的碰撞声从门外传来。 “大半夜的是谁啊?这也不像是敲门啊?”现在已经快到晚上12点了,柏芜槐实在不知道这个满是早睡早起的老年人聚集地是谁会来敲门。“吕丹忘带钥匙回来拿东西吗?”柏芜槐准备转身先看看门口是谁。 “恩?”柏芜槐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沉重的不止是他的头,他的身体也开始愈发感到乏力和疲惫。 就好像一个三百多斤的肥仔压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腿开始颤抖,呼吸开始急促,手臂被压的无法动弹。 这么说好像还不够准确,他觉得自己背着的是一个装满了水的超大型气球,气球的体积比他大好几倍,开始慢慢地包围他的全身。而且气球里的水还在往上增加,越来越重。 “有人...在...盯着我?” 一瞬间,柏芜槐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法马上相信的念头,但他很确定,的确有东西在盯着他 柏芜槐的背后没有长眼睛,巨大的压力让他没法回头,厕所的镜子在自己的右前方,没有照到自己,但是他确定,他无比确定就是有个东西在盯着自己。那东西并非面对着他,而是背靠着大门,斜视着他。 那是个中年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大门是关着的,没法从门外进来,屋内又被搜过一遍,也不可能是躲在屋子里的。 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他是个鬼。 令柏芜槐更感到恐惧的是,门外可能还有一个存在。 柏芜槐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能感受到他,也没发现自己领口的符箓上的字在微微颤动。 他更没发现,自己体内,有一个东西在苏醒,那个东西慢慢地睁开了眼,尝试了解周遭的一切。 如果他此刻去照下镜子,也许他会看到另一个自己尝试从自己体内挣脱而出,当然,前提是这个镜子能反射出他体内的东西。 他开始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差事了。 他想见鬼,他想触摸一个自己未知的世界,他向往,他渴求,他想证明,他想成为。 “噗,哈哈” 也许是故作镇定,也许是压力太大的崩溃,柏芜槐居然笑了,还是那种没忍住才发出的笑声。 兴奋,快意,激动,一瞬间无数的心情涌了上来。 他开始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差事了。 第四章 黑衣男 “你呀,人太傲了,连你师父我你都看不太上,更别说外边的世界了,到时候得吃不少亏。”一个看似油腻的中老年秃顶胖子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背靠着成堆的书籍,“记住了,超出自己能力范畴的事情,别去做,别逞强,别要面子,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尤其是那些和怪力乱神搭边的。”胖子转过身来,眼神中三分嫌弃,三分无奈,三分不忍,最后一分担忧。 这胖子是柏芜槐的师父,国家易学界的重镇,刚才那句话,是柏芜槐被迫出师时师父给他的两句话之二,也是师生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最后一句话。 柏芜槐骨子里就带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不撞个头破血流也不回头,但前提是,得有人看着他撞南墙,前提是,得有人觉得他撞南墙的行为很帅气,至少得他自己觉得很酷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希望引人注目,他希望获得赞誉,他想成为无处可藏的名人。 小学的时候,他故意在四楼的教室对着外面的窗户上半条腿跨出去,坐窗台上擦玻璃,只为了吸引女同学的注意,初中的时候,他从二楼往下跳,原地还打了滚减轻缓冲,只为了操场上别的班学生的一声惊呼,高中的时候,他故意挑衅高年级的混混,和别人约架,尽管那次被揍的很惨,他觉得有些丢人。 他想做奇人,想做与众不同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辍学去学了易学,他太想活的和别人不一样了。 可是学了八字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命,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普通老百姓罢了,甚至格局还稍微差点,并非他想的什么奇格异局,更不显纯粹流通,他不免失望,非常失望。 有人说,总有一天,人会发现自己并不是世界的主角。这个发现对柏芜槐来说太早了,他有点被打击到了。 但他并没有泄气,柏芜槐是个乐观的人,他很少想不通,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一丝幸运,能比其他人更早的明白这个道理。“我的职业已经足够特殊,让人刮目相看了,世俗的角度来看,我早就不是普通人了。” 可乐观的背后藏着一丝渴望,他总想着再多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些玄幻的玩意儿,什么都市怪谈,坊间传说,民俗文化和信仰。“就算我真没那方面的本事,多点见闻总是好的,也可以当谈资嘛。” 他不怕倒霉,他倒霉惯了,他更不怕死,他也不信什么邪门的玩意儿真能把自己害死。 当危机真正来到他的身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不是后悔,他在笑,他在庆幸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这家伙儿现在的姿势和吕丹说的一样,他背部贴在门上,面对客厅,并没有朝着我,可吕丹之前和我说,这男的总会面朝着吕丹,这是为什么?” 柏芜槐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的气越喘越粗,额头上开始冒汗,再这么下去,他要握不住剑了。 就在方才准备上厕所的时候,柏芜槐把桃木剑收了起来,只留了把铜钱剑,桃木剑是网上买的,算个装饰品,他甚至不清楚用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桃木,而铜钱剑是他和师父的一个朋友厚着脸皮求来的,确实都是用铜制的钱币串成的,就算是现代的工艺品,多少也有点效果。可这铜钱剑毕竟沉不少,以他身上现在受到的压力,这把剑在他手上摇摇欲坠。 再这么呆下去,恐惧会一点点吞噬柏芜槐,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倒下了会发生什么事,他甚至隐约觉得背后的那个黑衣男人在缓缓地转头。 “唉~!啊!呜哇啊啊啊啊!”一声婴儿的哭啼声无端的响起,这个声音不是从屋外传来的,而是近在咫尺。 柏芜槐青筋暴起,浑身的肌肉猛的收缩绷紧,他迅速转身,这一刻好像身上的压力感全都消失了,他用尽全身力气突进一步,狠狠地把铜钱剑刺出。 柏芜槐没注意到的是,此刻他身上升起了一股黑色的虚影,就好像他上半身的轮廓被复制然后往上拉动了一样,虚影和他一模一样,但是脸上透露着狰狞的凶狠。 也正是这股虚影,让他在一瞬间摆脱了身上的压力。 “看剑!” 此刻他已经管不了这个黑衣男到底是人是鬼了,就算是人,也不至于被铜钱剑刺受伤,他甚至有点期待对方最好真的是鬼。 黑衣男猛地扭头,那转动头部的速度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就算是鸟类扭动头部也没他一半快。 意外出现了,剑刺到一半的时候,虚掩着的门被打开了。 “砰!叮”第一声是剑重重的刺在门上的声音,用刺这个词好像不太合适,应该说是铜钱剑的剑锋砸在门上的声音,第二声是剑掉在地上的声音,柏芜槐刚才那一刺的力量实在不小,而铜钱剑的剑锋是钝的,撞的他虎口生疼。 “啊!怎,怎么了.....啊!你没事吧?”吕丹刚打开门就差点被剑刺到,吓了一跳,她一转头看到满脸通红的柏芜槐,脸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赶忙问道。 吕丹今晚本是打算去自己朋友家住一晚的,柏芜槐心想,“她怎么回来了?”。 “我没事,没刺到你就好。”柏芜槐一看吕丹没被刺到,随便问了句就急着绕道房门的背后。 虽说刚才被吕丹打断了,但他确实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黑衣男,那和吕丹描述的一样,穿着一身无法分辨是什么样式款式的黑衣,凌乱的头发,没有面部五官。 但他还发现了吕丹没详细描述给柏芜槐的一些点,黑衣男并非清晰可见,而且半透明的状态,他的腿部确实和上半身比更加难以看到,不过隐约还是有形状的,只是因为整个人看着太轻飘飘了,给人感觉没有用腿在站立,虽说没有五官,但是和商场里挂衣服用的那些白色人体模型还是有明显区别,人体模型的面部白色,光滑,反光,而黑衣男的面部有明显的棱角,能看到颧骨,眉骨,鼻梁骨。 黑衣男的面部,更像是一张人皮,裹在了一颗人骨头颅上。 柏芜槐太想知道刚刚自己那一下有没有用了,但是房门后并没有黑衣人的身影,他看到脚下有一缕青烟慢慢飘向了那间没人住的卧室,柏芜槐急忙追过去,却又没了那屡烟的影子。 “我看错了?”柏芜槐怀疑了自己一秒,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今天已经碰到了这个奇怪诡异的事,这屡烟没道理看错。“他在害怕什么?自己的铜钱剑吗?” “我,我回来拿一下衣服,你怎么样了,芜槐哥”吕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比你大多少吧?我好像还比你小几个月?”柏芜槐感到无语,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走吧”,柏芜槐收齐铜钱剑,“收拾一下衣物,这两天你最好还是别住着了,不用带太多,三五天的衣服就行。” 这桩差事没这么好办,黑衣人跑了,自己今晚再待下去也于事无补。 “哎?不是本来说一天的吗。。。”吕丹没想到柏芜槐会突然这么说,显得有点慌乱。 “没地方住那住我家也行。”柏芜槐随口回了一句,他现在的心思都在这个黑衣男人身上。 他知道这事不好办,但他就是想要办到,而且他绝不想把这活交给别人,他要靠自己亲手解决。 “等等”柏芜槐发现了一个问题,“门外的人,是吕丹?” 第五章,老吴 最后,吕丹还是去她的闺蜜家里住了 柏芜槐觉得自己当时的提议有点莫名其妙甚至不过脑子了,为什么会邀请她去自己家里住?虽然说认识一年多了,但是毕竟只是普通朋友,已经为她付出了不少,别要再收拾间房子给她。 况且,喊女孩子来自己家住,本身就带点不怀好意的味道,显得自己像个猥琐国蝻。 “二十几年的老房子,吗...”柏芜槐无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开始了思考 “吕丹虽然家庭关系乱糟糟的,但是并没有近亲去世,二十几年的老房子,现在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和上一任房主有关系了,得去打听一下。” 在吕丹地方没得到任何信息之后,柏芜槐和吕丹兵分两路,柏芜槐去四周的街坊邻居打探消息,吕丹则去了一趟自己生父的家中,借口送礼,希望问到点什么。 “原来那个小美女是住304的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房子换主人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老头子我还在农村呢。 “城市不比乡下,除了几个认识的,谁关心谁住哪啊。” “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上班,你问问别人吧。” 。。。。。。。 从几个喜欢八卦的老头老太一直问到爱下棋的便利店老板,没一个人知道的。这个小区的保安资历最大的其实也有十几年了,但是对于二十几年前的事情还是不太清楚。 “啊~前面的后生,你是个预测师的吧?”柏芜槐转身,背后站着一位两鬓发白的老人,穿着一身老式唐装,脸上皱纹不少,但是人看着很精神。 “是你?”柏芜槐一眼认出了眼前的老人,那是那天晚上从猫眼试图偷窥他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年轻的时候也懂点,自学了点相学,看你这个面相,我就猜是个搞测算的后生仔了。” 柏芜槐可不记得相学里有教什么面相的人是测算的,相学不可能有这么细。 “你应该是看我的面相,算个文化人,从事文职,但山根塌陷,鼻梁和颧骨争峰,事业心不强,不是个乐意老实上班的人,我说的对吗?”柏芜槐最喜欢的就是和同行言语间的你来我往,方才这个老人管他叫后生,他非要露一手给对方看看,况且他现在信不过这个老人,不想什么事都按着对面的节奏走。 “哈哈,好,好,还真是专业的,厉害啊,年轻人,一句不差。” “但就算如此,我也不一定是个预测师啊?我可能是开书店的,开茶馆的,卖字画的,谁也不会直接猜我是个预测师的吧?” “哈哈哈哈,好!”老人笑的更厉害了,“你岁数这么小,怎么会开书店开茶馆?况且现在是工作日,你不去上班在这逛街买菜呢,至于写字画,你那细皮嫩肉的小手,要真是搞字画的,早起老茧啦!” 这老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他还是没说为什么能看出来柏芜槐是个预测师的。 “不重要,不重要,我看你好像有点事情要问,那才重要。”这老人仿佛会读心术,直接回答了柏芜槐内心的疑问,“走吧,去我家坐着聊。” 这个老人身上有些谜团,柏芜槐想解开,他毫无疑虑跟了上去。 “叫我老吴就行。”老人的家就在吕丹隔壁一栋的三楼,这么一边说着,一边给柏芜槐倒了杯茶。“那天晚上吓着你了吧,我以为那小姑娘不在家或者睡觉了,想先看看,别有什么误会啊。药给她了吗。” “恩,我转交了。谢谢吴爷爷的好意。”柏芜槐撒了个谎,压根没给,那天晚上的事情太过惊悚,那壶中药他放到了角落里忘在一边。 柏芜槐嗅了嗅鼻子,这里有一股他师父办公室的味道,那是墨水和纸张的香味,望着满墙的水墨画,毛笔字,他些许有点被震撼到了,他在自己师父地方里见过不少字画,都是一些书法家,画家,送给他师父,或者让自己师父帮忙卖的,可老吴家中的字画已经不止是能拿来卖的水平了,尤其是那楷书,哪怕拿出去展览,放在一堆展品里也绝不会逊色的水平。 这让他对老人的好感稍微上升了点,也许他不是个坏人呢? 但柏芜槐观察到了一个细节,按提名的年份来看,早些年写的都是楷书,章法合一工整规正。但只能看清年份,提名的名字有点模糊不清,晚些年写的都是行草,放纵流动,甚至有点纵任奔逸。可晚些年的行草,明显水平不如楷书,甚至差了不少。 而画,按年份来看,已经很久没画了。 “恩?怎么样,小年轻,都是我画的,还能看吧?”老吴嘿嘿一笑,稍微有点小得意。 “叫我芜槐就好。”柏芜槐转过神来,他来可不是欣赏画作来的,“请问关于304的前任房主,您知道点什么吗?”柏芜槐有种预感,他叫自己来不是单纯消除误会的,这个眼前的老人一定知道点什么,而且好像不是很乐意直接告诉自己。 “我先得反问你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果然,老吴不肯轻而易举就告诉他答案。 “304的女孩这段时间一直被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西装冤魂骚扰,他找我帮忙,我怀疑和前任房主有关。”柏芜槐有点烦躁,都把自己叫到家里来了,还拐弯抹角的,他不喜欢这种方式。 “哦,这么回事啊~”老吴不紧不慢的拔了根烟,“上任房主岁数和我差不多大,叫李天元,是个书法家,靠卖自己的字为生,写的不错,有段时间生意很好,当时和我关系很近,我们经常交流书法。” 老吴慢慢的吐了口烟,继续说道“说来也是惨,他在那一年突然父母双亡,老婆病死,他深受打击,可能是想离开这座令人伤心的城市吧,就去外地做生意去了,从此就再也没回来。” “可惜呀,那年的过年,我还给他送了好几道我亲手做的药膳呢,也不念念旧就这么一拍腚走了,哎” “请问您知道他具体去哪了吗,是生是死?”柏芜槐其实不关心这人具体到哪个城市了,他更关心上任房主也就是李天元是生是死 如果死了,那个冤魂准是他没错了。 “我哪知道,我一个画画的,你不是会测算吗,你算算不就得了?” 柏芜槐猛地一震,这话给他提了个大醒,他会预测啊 六爻确实是能算具体的一件事,虽然并非是gps定位,他算不到这人具体在哪,但是可以算这人在哪个方向,什么状态。 “请问您这有硬币吗,三个一样大小的硬币,一块的五毛的都行。” 要到硬币后,柏芜槐马上开始测算,但结果让他有点匪夷所思。 卦象上显示,这个李天元很可能是死了,但是又马上给出了个泽水困卦。 “困?这人都死了还能被困在哪?我在给鬼魂测算?” “怎么样了?结果是什么?”老吴看着也比较关心结果,柏芜槐一脸疑惑的把卦象告诉了老人,也许眼前的老人能给出点别的见解。 “恩...死了?他可没死,我才见过他呢,他可没死,他不可能死,他也不能死!!!”李天元可能已经死去的消息好像一根针扎在了一头狮子的臀部,眼前这个老人越说越激动,甚至直接站了起来,全然没有先前悠哉的感觉。 “死个屁,算的什么东西,江湖骗子,给我滚出去!滚出我家门!”老吴一边叫骂,一边猛地推了柏芜槐一下,柏芜槐毫无防备,从椅子上跌倒在地,他完全没搞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您这是怎么了?我说什么失礼的话了吗?”柏芜槐尝试起身。 “不走是吧,好,等着我拿棍子揍你!”老吴转头回房,看着架势是准备抄家伙了。 柏芜槐站起身,正准备开口解释,他突然瞳孔猛的一缩,他看到了让他感到后背发凉的东西。 老吴的卧室里摆满了毛笔的人像画,而画的,正是那个黑衣无脸男。 第六章 画家 “你没事吧?”吕丹看着柏芜槐头上的红印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柏芜槐在看到了老吴卧室里的画之后,赶忙又观察起了老吴家中,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值得留意的地方。就是因为慢了这么几秒,头上挨了一棍子。 “没事,老人家脾气不好,身体更差,没什么力气,不疼。”话是这么说,伤口处还在一跳一跳的疼。 这死老头真敢拿棍子敲人,是柏芜槐没想到的。 “这个叫老吴的肯定有问题,他知道点什么,也不想我知道。你对他有什么了解?” “是说那个老画家吗?认识倒是认识,不过也只是打个招呼那种关系,但是有些地方挺奇怪的,没什么人来看望他,估计是和小区里别的老头老太一样,扔在这养老的,不过他又不和其他老人家来往,前几年的时候,逢年过节倒是会请他写个对联春联什么的,不过大伙儿看了又觉得他字写得一般,后面又不找他写了,他好像也只和我能打个招呼,反正是个孤僻的可怜人。” “对了,我回来拿东西那晚还看到他来着,就在我家楼下呢” 柏芜槐摸了摸头上的伤口,他的脑子本来就很乱,被这么敲了一下,感觉更乱了。 他在被揍之前确实看到了些东西,老吴的另一间卧室里放了些中草药和人体经络图,但是那个房间里不少地方满是灰尘,看上去像很久没动,最近才开始使用。 卧室里那些毛笔人像画,也不全是没有五官,有的只有一只眼睛,有的画了个歪着的嘴唇,但是就是没有任何一张是有完整五官的,不过没有脸的画,倒是不少。 和客厅里那些装裱挂起来画作相比,卧室里的画像是先画了几百张无脸男,然后一张张往上补五官一样。 除此之外,卧室里还有个奇怪的器具,那是个钢铁制的木鱼一样的东西,口比木鱼大一些,中间的镂空部分有个小小的铁球。 “难不成是拿来捣药的?” 无脸黑衣男,奇怪的婴儿哭啼声,老吴的画,突然解除的压力,各类线索太多太乱,柏芜槐现在还没发串起来。 “我这边也不顺利,做了俩小时车去找我爹,才发现他早就搬走好几年啦,也不和我这个女儿说一声...”吕丹仿佛被带动了情绪,显得非常沮丧,“不过我从我大哥地方要到了他电话,我爹说啊,当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太早,很多事记不清了,就记得卖家是前任房主的亲属,卖的还挺便宜,不过说当时有个人,在他买了房之后天天来闹事,说什么放了些东西在前任房主这里,要拿走,那我爹哪知道啊,东西都给人家收走了。” “他还说啊,当时买下这间房当时时候,邻居们都在猜测前任房主是怎么死的,有说自杀的,有说被骗进传销的,也有说被拐到国外打黑工的。” “家里的亲属卖房而不是本人,看来李天元应该是死了无疑了,我算的应该没错。”柏芜槐舒了口气,至少这点能确定下来了。 “所以来要东西的那个人就是老吴,他是来拿字画的。” “哎?你怎么知道?哎!好像还真是啊,都对上了”吕丹惊讶了一下,马上也听懂了柏芜槐的意思。 柏芜槐看着眼前的女人,为她的智商感到堪忧。“这么简单的推理还要我点破,是装傻还是真傻啊。” “这件事情最好还是深入打听一下,去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柏芜槐其实心里清楚吕丹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单纯想把吕丹打发走。“我有些重要的事情得找人问问。” 送走吕丹之后,柏芜槐打给了一个号码,那是他的一个医生朋友,他有些医学方面的问题要问他 “你说的那些中草药还真是奇怪,怎么搭配也凑不出来一方完整的药方,而且如果弄不好,可是要吃死人的。”电话另一头的陈医生说话不紧不慢,可能是见惯了生死,也可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看着也不像是拿来治病救命的,对了,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听到了具体的问题后,陈医生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个档次,言语间充斥着不安和慌乱,“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这可是很危险的,整不好要出人命啊,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问这个?” “我的一个客户的事情罢了,随口问问,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 “哦哦,吓我一跳,我以为是你的事呢,还以为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陈医生冷静下来了不少,“当然还是建议去医院啦,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很容易弄不干净,不卫生嘛,有危险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过两天喝酒,我到时候喊你。”柏芜槐和陈医生认识多年,两人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喝酒。 挂了电话,柏芜槐打给了另一个朋友,这人是个下山的道士,和柏芜槐同龄,但是在道观上待过几年。 柏芜槐并不想这次事情找同行帮忙,他想靠自己的本事解决这个问题,他隐约觉得自己身上的某种特质正在觉醒,他有信心做得到,只是也有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得找这个前任道士问清楚。 “你给我发的照片我看了,那上面的确实不是记载里有的道符里的任何一种,至少我从没见过。如果是你自己画的,那你可太有创意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改天来我这了说一声,一起吃个饭吧。” 如果是平时,柏芜槐应该会象征性嘘寒问暖,扯几句家常,这是他算命和人打交道养成的习惯,但是这回非同寻常。而且他隐约感觉,自己快摸到真相了。 柏芜槐躺在床上,浑身放松,他得休息一下,他要在脑海里再重新捋一遍线索。 第三天一早,柏芜槐约了吕丹一起回她家看看,这次去,是确认一些事情,他想再确认一下自己没看错,还有那个老吴,哪怕这次再挨打,他也要当面问点事情出来。 “嘟嘟滴,咚咚铛”和前几次不同,这次小区里充满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带着节奏感 “哪家死人了办白事吗?”吕丹住在这座养老院一样的小区里,除了她几乎都是群老人家,哪天逝去了再正常不过,这般声乐她应该是听惯了。 “看来是啊”柏芜槐随口应付了一句,这和自己今天要来办的事无关。 “哎呀,还真是可怜那,人走了,都没有晚辈送自己一程,还得自己弟弟来,我就说嘛,养儿防老,就算没人养自己,好歹也能送个终。”几个围观的老人在那扯八卦家常。 “是啊,这不生儿不育女的,每天就和他那堆画过日子,画能给他送终吗?” 柏芜槐一惊,急忙走过去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是哪家死人了?” “哪家?就是那画画的老吴啊!” 第七章 交锋 老吴死了 医院给出的原因是死于心脏病。 对于柏芜槐来说老吴死的有点突然,前两天还能活蹦乱跳拿棍子揍自己的人,说没就没了?但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时那股味道,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对于小区里其他的居民来说,这显得并不意外,这座小区就是个死气成成的养老院,里面八成的居民都是子女因为各种原因没时间赡养,但是又不愿把家里老人扔进养老院或者留在农村里的,就在这房价低廉的地段买了间房,把自己上了年纪的父母送到这来。 老年人的生活本来就平淡,过了晚上十点,小区里的街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安静得渗人。 本就一群等死之人,昨天还在一起插科打诨晒太阳的邻居今天突然走了,对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操办丧事的是老吴的亲弟弟,这俩人其实住的并不远,但是也好几年没相见了,老吴自年轻开始就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怎么样,兄弟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 柏芜槐本想找老吴的弟弟打探一下消息,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别人正在办丧事,这种时候去可不好,且他大概率就是最后一个见过老吴的人,不想被老吴的家属认为是自己气死的老吴。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能算柏芜槐从没接触过的领域,有些事他不敢大意,总想再确认一下,老吴的死让一些线索断了,但是总体而言并不影响他的推理。 柏芜槐走到了送葬队伍的一侧,双手合十低头默念了一遍《心经》,队伍里的几个青年人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和感谢。 他不信佛,不信道,自然不知道怎么超度灵魂,他觉得老吴是个可怜人,但是在他的推理里,老吴也一定是个可恨的人。 老吴死得其所。 “走吧”念完了心经,柏芜槐带着吕丹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看来我当时确实没看错。”柏芜槐这次没急着进厕所,而是在厕所门口朝里面看去,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呼~”他深吸一口气,这次他什么都没带,一个人走进了厕所。 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如此。果然是这样。”柏芜槐弄清楚了为什么黑衣无脸男在他进厕所的时候才出现。 他走出厕所,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符箓,分别贴在了厨房,大门内侧和两间卧室的门上,他得缩小战斗范围,而且他这次不想让黑衣无脸男就这么跑了。 “来吧...”柏芜槐心中默念,他的领口已经塞进去了一张符箓,现在他右手握铜钱剑,左手抓着两张符纸,他看着像个做好战斗准备的道士,虽然他压根不是什么道士。 “去卧室门口,离符箓近点,但别完全进卧室。”吩咐完最后一句话,柏芜槐高举符纸走进了厕所。 “呜哇啊啊啊啊啊~”婴儿的哭啼声猛地响起,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次的更刺耳更悲戚。 “他,他在那!”吕丹从房门口露半个身子,指着大门。 黑衣无脸男的身形比上一次更加完整,没有五官的脸上已经能看到清晰的皱纹。这一次他没有面朝吕丹,而是看着柏芜槐 用“看”这个字似乎不太准确,那不是一种笔直的视线,柏芜槐感到四面八方都有尖锐的眼光朝自己射来,自己仿佛是一张纸,被数千把钢刀利刃捅穿。 但这一次,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反抗,比上一次解除压迫的感觉的更加明显,似乎他体内有另一个自己在对抗这些来自外界的压力。 “霹...啪...”那是柏芜槐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就好像一个很久没运动的人活动筋骨,身上的骨关节都在咯噔咯噔作响。 那不是柏芜槐自己在运动关节,也不是因为外力的压迫,就像柏芜槐自己所想的,他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正在舒展身体以抵抗外力。 柏芜槐动了,他慢慢的走向黑衣无脸男,他想试试看以温和的方式把符箓贴到对方的头上。 他看见对方那没有五官的脸上开始冒出墨水,像是一张白麻布站上了墨汁,黑色的五官像是被画出来一样缓缓成型,那可怖的神情让柏芜槐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那是李天元,和老吴卧室里的画作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的五官更加完整,虽然也算不上自然,神情也显得太过狰狞,但是能辨认出那是张人的脸。 “噗!”李天元的脸上突然喷出一股墨水到柏芜槐的脸上,柏芜槐右手前刺,扑了个空,左手摘下自己的眼镜,环顾了一圈,他没看到自己的目标 “又跑了?不会吧?”柏芜槐不敢放松警惕,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道从背后拉住了他,他整个人双脚离地凌空飞起,朝着后方飞去。 “啊!”在吕丹的尖叫中,柏芜槐整个人狠狠地砸在了厕所里的墙上,“砰!砰!”第一声是厕所灯爆炸的声音,第二声是厕所的滑动门狠狠地关上的声音。 柏芜槐失去了视线,他开始慌张了,手中的铜钱剑盲目地乱挥,他尝试打开厕所门,这门好像被焊死在墙上一般完全拉不动,他举起铜钱剑狠狠地劈了上去,滑动的玻璃门被砸碎了一小块,但显然不够他整个人钻出去的。 一双沾满墨水的手猛地抓住了柏芜槐的肩膀,手上的指甲至少有十几年没剪,弯曲且畸形,生生扎进了柏芜槐的肉里 这双手的力气之大,把柏芜槐又一次拽了回去,他摔倒在地,刚准备起身,又被这双手揪住了自己的长发。还没来得及用剑,他的头就被拉进了马桶里。 “呜!呜....!咕噜咕噜”柏芜槐此刻方寸大乱,失去视野的情况下又被连续攻击,他压根没想到这李天元这么厉害,左手按住马桶边缘,他尝试把头拔出来,但是显然那股力量比他大的多。 明明是一片漆黑,但是在柏芜槐的眼里,他看到水里黑色的墨水慢慢聚成一张人脸,那是李天元的脸,但是又比方才略显稚嫩,人脸的眼部流出红色的血液,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分明是在水下,但是柏芜槐能清楚地听到李天元的声音,这句话还伴随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柏芜槐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开裂了。 “够了!”这话分明是柏芜槐自己的声音,但是他不记得有说话。 方才拉拽他的那股力量一瞬间消失不见,他猛地一抬头,一股力量直接震碎了厕所的窗户和镜子,也顺带震碎了那还剩半截的玻璃门。 这对柏芜槐来说是件好事,靠着些许的光亮,他恢复了视野。 柏芜槐双手举剑,向下一刺,铜钱剑插入了马桶内部,整个马桶突然炸开,四分五裂。 碎掉的马桶里流出来的并非尿液,也并非清澈的自来水,而是混杂着墨水和血水,这两种液体泾渭分明,并没混合在一块。 墨水诡异地流动,仿佛还想再重新汇聚,而血水则慢慢凝缩,散发着一股腥臭,从血中一点点浮出了一些碎肉块。 柏芜槐一开始拿的符箓已经掉落,他赶紧从怀里又拿了张符箓出来,帖在这满地的液体里。 李天元第一逃跑,不是因为他的剑,就是因为符箓。 符箓上诡异的字符开始扭动,那些墨水仿佛受到攻击一般开始抵抗,这种抵抗没有持续多久,墨水短时间内开始沸腾,开始蒸发,直至消失殆尽。 柏芜槐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浑身发软无力,他开始默默祈祷,他不知道这种场合年心经是否合适,所以他只是祈祷。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李天元,你的字,写的还挺不错的。” 血水仿佛听到了柏芜槐的心中默念,开始混杂着肉块流向了下水道,柏芜槐捡了一块肉块,拿没用过的黄符包起来,放进了兜里。 柏芜槐转头看向厕所门口一脸惊恐的吕丹,“结束了,都没事了,我搞定了。”他开口安慰到,“没吓到你吧?” “额,恩...昂!我,我没事”吕丹这么说着,脸上畏惧的神色丝毫不减,她刚才看到了无比可怕的场景。 在她的视角里,柏芜槐方才骑在黑衣男身上,左手死死掐着黑衣男的脖子,右手的铜钱剑一点点刺进黑衣男的额头。 “好啦,该去死啦。”铜钱剑一寸一寸扎入黑衣男的头颅里,那颗脑袋好像个新鲜多汁的番茄被人用水果刀刺破,往外喷涌着汁液。 只不过,黑衣男那颗脑袋,喷的是黑色的墨水。 “啊,啊!!”黑衣男的脑袋发出的确实婴儿般稚嫩尖锐的惨叫,他那恐怖的双臂无助的挥动,有一瞬间,吕丹甚至觉得他在看向自己,和自己求助。 “哈,哈哈哈哈哈哈”柏芜槐的脸上被喷了一脸的墨汁,他毫不在意,发出了低沉且欢愉的笑声。 回到现在,吕丹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大概知道黑衣无脸男是怎么回事了,应该说,她一开始就应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八章 真相? “来来来,我先敬柏大仙一杯,你那次帮完我,家里再也没邪事。睡得都比以前香了。”吕丹双手捧杯,站起身向柏芜槐敬酒。 “看你殷勤的,估计你之前也没想到芜槐有这本事,人给你露一手,把你吓一跳吧,哈哈!”陈医生打趣到。 吕丹翻了个白眼,“才不是呢,芜槐哥在我心中一直厉害的很,比你这个赤脚郎中强多了。”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你说的是!”陈医生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这是李天元事情解决后的一周,吕丹主动提出要请客喝酒,柏芜槐便把陈医生和前道士郎峰都喊上了,毕竟这件事也有他们一份功劳。 “嗝~”柏芜槐喝了不少,打了个酒嗝。 他们现在身处一间小酒馆内,说是说小,里面面积可不小,又逢周末,来的人挺多,叽叽喳喳的很热闹 柏芜槐喜欢这种氛围,迪吧的音乐声音太大,没法聊天,有些偏僻的酒吧生意太少,显得孤零零的,这里的氛围不上不下刚好。 他也尤其喜欢这里的啤酒,这是用五谷杂粮酿的,第一次喝的人可能会胃痛,但是喝多了味道还真不错。 “你挺牛啊,什么道行修为都没有,孤身一人驱除邪祟?先不说你哪来的本事,就这胆量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啊,那亡魂长啥样?”郎峰拿着酒杯,身体略微往柏芜槐这边靠,和他柏芜槐坐在一排,吕丹和陈医生坐在对面。这会儿吕丹上厕所去了,陈医生说出去买包烟。就剩他和柏芜槐 郎峰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在道观三年天天背书学符,没见过什么邪祟,他确实会念咒念道诀,但是只有下山后偶尔几次被请去别人死过人的家里做法事的时候才用到过。 说白了,他压根没见过亡魂邪祟具体长什么样,他就是个普通的道士,还是前道士。 “还能什么样,和生前一个样。差点没给我整死。”柏芜槐抿了口酒,他连着喝了好几杯,这酒太冰了,他得缓缓。 “你是认真的?你还真看到了?不会是骗我的吧?”郎峰有点不太相信,他刚才那句也只是说着玩的,怎么可能真有鬼魂这种东西? 这世上什么见了鬼的故事,都是见了应该见不到的人,比如死去的,不在家的,哪有真见到鬼的,还是会主动攻击人的鬼? 他一个道士都没听过这么邪门的事。 柏芜槐本想把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给他看看,但是想了想没必要,他今天是来喝酒的。况且这种事,少个人知道也挺好。 吕丹从正门回来了“来,我们继续玩。” “不,我也得上个厕所”柏芜槐起身,走向正门。 那根本不是厕所的方向,甚至和厕所是反方向。他不是上厕所去的。 柏芜槐点了根烟,清爽的春风让他酒醒了不少,这次事情的全貌开始在他的脑内浮现。 二十几年前,当时的老吴和李天元都是三十不到的青年人,这两人关系甚好,一见如故,一个是画家,一个是作家,在那个年代,两个艺术家惺惺相惜。 李天元一开始没发现的是,老吴是个同性恋,这也是为什么老吴无子无女,也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李天元他把老吴当普通朋友,老吴把他当自己的爱人。 后来,可能是老吴表明了真意,也可能是看到李天元的妻子,心生妒忌也可能是李天元的父母不同意。老吴痛下毒手,以送年货为由,给了李天元自己下了毒的药膳,下毒的原材料,就是老吴另一间卧室里,那些根本不是拿来治病的中草药。 但老吴没想到的是,李天元本人并没有吃,他的父母,妻儿,都因为中毒引发了别的疾病身亡。李天元却是好好的。 那年,李天元的世界崩塌了,可能是猜到了老吴干的,也可能是单纯不愿再留在这座城市,他漂泊去了外地。 显然他这个行为最终害死了自己,像邻居们说的,也许被拐去国外割腰子了,也许被骗进了传销,总归,他是死了,而且死的明显不安详。 他死后,家里的亲戚把房屋出售,低价卖给了吕丹的父亲,老吴应该在那会儿就去闹过,要求拿走李天元的字留作纪念,李天元的家属应该是给过几幅,但是老吴不满足,他全都要,结果闹得不太愉快。可老吴贼心不死,一直到吕丹的父亲买了房子,还惦记着李天元的那几幅字。 后来吕丹住了进来,他想和吕丹搞好关系,仅仅是因为吕丹住着李天元之前的房子。 没错,老吴就是个画画的,他的毛笔字水平很一般,房间里那些楷书都是李天元的字,那些草书,是李天元死后老吴写的。 他太爱李天元了,想留下一切有关他的东西。他学李天元写字,可是每次想到他,都稳不下握笔的手,只能写一些狂逸的行草,李天元死后他不再画山水画,而是改画人像画,想画出李天元的模样。 可有一天,李天元真的回来了,回来的不是人,而是魂,一张没有脸的鬼魂,老吴不肯相信李天元死了,他认为那就是李天元本来的样子,所以他的画上,李天元一开始都是没有脸的。 可没有五官,总看着不对劲,他便想增加点五官上去,结果是越画越不像个人。 有一天,吕丹因为男女的感情事,在自己家里和男人发生了关系,因为安全措施没做到位,不小心怀上了,她卫生间里的验孕棒,就是最好的证据。 李天元本就阴魂不散,趁机投胎到了吕丹的肚子里。 “你站门口干嘛?等我啊?”陈医生买完烟回来,发现柏芜槐站在门口,稍微有点疑惑。 要等的人来了。 “一起抽根烟吧” 陈医生还真是不缺钱的人,柏芜槐好久没抽黄金叶了。“陈悬济,你和吕丹发生关系了吧。” 这一句话对陈医生来说像一道平地惊雷,陈悬济手上的烟直接掉在了地上,“你....”陈悬济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吃死人的药,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一提到能不能自己在家流产,你突然提高了嗓子眼,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柏芜槐当时电话里问的问题,就是女人能不能自己在家实行流产。 陈悬济是个稳重的人,很少有失态的表现,当时他这么慌张,就引起了柏芜槐的怀疑,那会儿只是有这个猜想,今晚看到陈悬济和吕丹关系这么近,走的这么好,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吕丹怀孕这事,陈悬济应该是知情的,以他的为人,不可能要求吕丹自行堕胎,但是吕丹还是选择了自行流产,可能是为了工作,也可能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孩子她爹是谁。 于是乎,李天元又死了一次,这次的死让他怨念急剧增加。从一个孤魂野鬼变成了厉鬼,这才缠上了吕丹。 而婴儿凄厉的哭啼,自然也是李天元发出来的,他本已经快成为胎儿,即将获得新生,却又一次殒命。那些血水里的肉块,恐怕就是堕胎的产物。 这可不是普通的道士超度能解决的事,柏芜槐没一开始就找郎峰是对的,郎峰是个背《玉皇经》都能忘词的道士。 当然了,也有他的好胜心作祟。 “我不确定孩子是不是我的,而且我还年轻,她也是,以后路还长,自然不希望她留下孩子。不过我没想到她会在家自行解决。”陈悬济的脸上有两分歉意,一分是觉得对不起吕丹,一分是觉得不该瞒着柏芜槐。 “没事,你和她睡,跟我无关,我只是想应证自己的想法。”柏芜槐踩灭了烟头,“不过你如果想确认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我这倒是有块她堕胎后留下的肉块,你要不拿去检验一下dna什么基因什么的?” 陈悬济皱紧了眉头,“你真是有够心理变态,这种东西也会拿走的啊?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来那块碎肉已经没什么用了,既然陈悬济没兴趣,柏芜槐扔了就是。“哈哈哈哈,开玩笑的,走走,继续喝。” 喝完酒回去的路上,吕丹手舞足蹈的描述自己被李天元骚扰的情景。 “晚上时不时就能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什么小孩的哭啼声,毛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男人痛苦的哀嚎声,铃铛丁零当啷的声音,搞得我完全睡不好觉,人都憔悴了。还好芜槐哥神通广大呀。” “看把你乐的吧。”既然被知道了,陈悬济觉得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言语中对吕丹透露出一丝怜爱。 “别的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有铃铛声?哪家老人睡不着觉自我催眠呢?哈哈哈哈。”郎峰喝饱了总是喜欢这么幽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有敲铃铛助眠的,那还不如给自己头上来一棍子算了,这样还谁的比较香,哈哈哈哈哈。”柏芜槐喝多了就喜欢笑,他笑点本来就低,现在笑的前仰后合的。 “铃铛...哎哟,笑死我了。铃铛....恩?”柏芜槐意识到了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啊?”他转头望向吕丹,他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啊...你也没问啊”吕丹感觉有点迷茫。 柏芜槐发现自己之前的那套推理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遗漏点,李天元确实是死了,但是他的魂压根没去该去的地方,而是跑回了自己家,那他是怎么投胎的? 人死后,转世轮回,是个要点时间的过程,按佛家的说法,得去地狱里还债务,才能重新投胎。就算佛家这套说法有问题,再怎么说李天元的魂魄哪都没去,就留在现世,根本不能轮回才对。 “难不成是老吴搞的鬼?是那个吴老头,想办法让李天元投胎进了吕丹的肚子?”柏芜槐越想越有点后怕。“吕丹是因为导致李天元二次死亡,被厉鬼状态的李天元盯上才能隐约看到李天元,而老吴没有被李天元纠缠上,却能比吕丹更早看到李天元,当时的李天元应该只是个普通的鬼魂,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吴说,他年轻的时候学过一些相学,难不成他顺道学了别的什么神通?” “铃铛。。。铃铛。。。我知道了!” 柏芜槐猛地一震,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天元之前几秒门口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确实像铃铛声,又回想到老吴卧室里那个铁制木鱼一样的玩意儿。 那根本不是什么捣药的器具,那是个法器,那是用来摄魂引魂的,那东西就是吕丹和他听到的铃铛声! 第九章 铃铛 柏芜槐之前一直认为,李天元出现的必要条件是吕丹,只有吕丹在附近的时候李天元才会现行,而之所以李天元会急着攻击自己,第一是因为他的怨念增大,第二是因为自己所携带的某样东西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自己身上当时能给李天元造成威胁的东西无非是铜钱剑和那些不明所以的符箓,以及手上的佛珠。在之后的交手里只证明了铜钱剑和符箓对李天元这个厉鬼有用。佛珠的具体体现不明。 这就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天元选择了避战,而第二次在符箓封住其他出口的时候李天元自知逃不掉,选择了全力迎战。 而现在他觉得李天元的出现,仿佛和那只能发出铃铛声音的铁木鱼也有关系。 “难道是那个铁木鱼一样的东西才让李天元出现的?”柏芜槐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老吴死后,李天元还是出现了。 “李天元的怨气所在地应该是吕丹家中的厕所,厕所本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吕丹又是在那里自行流产。”柏芜槐第二次的时候特意尝试了不带任何东西进入厕所,李天元并没有出现,这就说明铜钱剑和符箓在房中其他地方的时候李天元没有感受到威胁。“那个铁木鱼应该是让李天元投胎到吕丹肚子里的关键,可是去哪找这东西呢?” 老吴死了,他家里的东西应该是被他弟弟收拾走了,这俩兄弟本来平日里就几乎没有来往,先不说打听住处的难度,就算去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给,反而会让柏芜槐自己被怀疑。 柏芜槐甚至自己心里都在猜测,老吴有没有可能是被自己气死的? “他害死了李天元全家,还想故技重施害死吕丹,第一次闻他身上的味的时候就知道他本就大限已到,他死得其所,该。” 柏芜槐觉得自己只是告诉了老吴真相罢了,算不得害人,老吴的死,是他自己的现世报。 柏芜槐把包里的东西在桌上逐一铺开,他想搞清楚自己身上这些破烂具体是什么情况,尤其是那些符箓到底是写的什么。 他用了所有的搜图软件,查阅了道教各方面的资料,还是一无所获。 柏芜槐的眼光瞟到了那团被符箓包裹起来的肉块上,那是他“超度”李天元之后的战利品,算是吕丹的....胎盘?反正算是吕丹的亲骨肉吧,也是李天元的一部分。 可惜这玩意儿现在好像没啥用了,留着还有点晦气。 “它是不是比之前大了?”柏芜槐把肉块拿到眼前仔细端量着。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门外传来了声音,“你的快递到了,我给你放门口鞋架上了啊。” “我的快递?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柏芜槐心中涌起一丝疑虑,他住的是个公寓小区,快递都是放前台或快递柜的,这还是第一次有快递送家门口。 “来了来了。”柏芜槐把肉块塞进了风衣的内侧口袋,小跑过去打开门后,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有的只是鞋架上的一个纸盒子。 纸盒看着也不像是快递盒,上面什么东西都没贴,柏芜槐转头看向电梯,他的心中涌起了不安。 他住的是18楼,自己听到声音到开门不到十秒钟,按理来说快递员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坐电梯到一楼。而电梯屏上显示两部电梯一部在1楼,一部在3楼正在往上升。怎么看也不像是刚有人下去的样子。 柏芜槐马上转头看向楼梯,他不信快递员会从18楼走楼梯下去,但是只剩下一种可能的时候,不可能也是可能。 从打开门开始,楼梯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完全没有人下楼的脚步声。 柏芜槐没有多想,马上向下追去,十秒不到的时间,就算是跑的,也就五层,可现在没有下楼的脚步声,快递员是在某个楼层躲起来了吗? 一层,两层...六层,柏芜槐往下跑了六层,检查了每个楼层,还是没找到什么快递员。 柏芜槐住的小区楼道里没有窗户,有声控灯,不过可能是因为大伙儿都用电梯的缘故,这些声控灯的维修保修实在不理想,从十五楼开始往下的声控灯都大半没法正常使用了。好在楼道通往每层的消防门都是打开的,这些亮光让柏芜槐安心了不少。 “到底是送什么玩意儿这么神神秘秘的?”柏芜槐一边往上,一边拆开纸盒,等打开纸盒的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一半。 纸盒里的是那天柏芜槐在老吴卧室里看到的铁木鱼。 “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是柏芜槐一点都不觉得惊喜,他现在只觉得后背发凉。 有人在暗中操控,有人在搞自己,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甚至他家住哪。 “那个快递员不想被自己看到,他也是一伙儿的,至少他知道点什么。”柏芜槐这么想着,“到底去哪了?他能去哪?” 可能是站在原地太久,声控灯灭了。 柏芜槐跺了两下脚,声控灯并没有任何反应。 “又坏了?这什么质量啊,每年给那么多物业费就整这出?” “砰!”一声巨大的响动在楼道里散着回音,楼道里的平静就此打破,但马上又陷入了更无底的安静。 柏芜槐此时站在两层楼的拐角处,他一下没听出来是什么声音,顺着声响看去,他马上明白那是消防安全门关上的响动。他心中大喊不妙。 楼道里是没有窗户的,不会空穴来风把门吹关上,狭窄的楼道至少能听到上下三层的声音,可关门声只有一声。柏芜槐抓着扶手向下看去,他没有在下面任何一层消防门的位置看到一丝光亮。 也就是说,整幢楼的消防门在同一时间被关上了。 柏芜槐陷入了一片漆黑,他往下跑了几步,试图推开消防门,但是他什么都没摸到,没有门框,没有门把手,原来该是消防门的地方,变成了水泥墙,只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但仅有的光亮也照射不到一米,他看着手中的纸盒以及纸盒里的那个铁木鱼,“难道是它的原因?” 柏芜槐从拿到这东西之后完全没有敲响铁木鱼,甚至都没摸过,他一直拿着的是纸盒,如果真是这只铁木鱼的在搞鬼,他实在不清楚是怎么运作的。 柏芜槐开始慌了,不仅是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他,更是因为他方才下楼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铜钱剑,符箓,甚至是那串还没来得及验证到底有没有用的佛珠,他都没带在身上。 “这下糟了,这下可真是陷入困境了。”他抬头看去,本该是声控灯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光秃秃的水泥天花板。 柏芜槐摸索着向上走去,如果没算错,他现在应该是在12层,他想先回到18层。 人在危机来临的时候,会试图回到有安全感的地方,而家,就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透着一丝光亮,那是一丝绿光。柏芜槐寻着光看去。 那是个消防应急led安全出口指示灯。 只不过和普通的安全出口标牌不一样的是,这个灯上正发生着明显的变化,本该跑向门框里的绿色火柴小人现在正在缓缓地转身,他的一只手变成了一个圆点,指着柏芜槐。 而小人旁边的字也在高速扭曲变形,重新组合成了四个新的汉字。 “你死定了” 第十章 楼梯 柏芜槐在往楼梯上走,他的脚步仓促且匆忙。 在遇到那个诡异的安全指示牌后,他已经往上走了九层了,不仅没到顶,反而每一层楼梯口都有那个绿色的指示牌,上面的字也是一模一样。 ————你死定了。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自己听闻或是见到了猛鬼袭人,他只会一笑而过,绝不当回事,他虽然内心渴望有一天能碰到超出常理的事,触摸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但是现实就是现实,鬼害人的事情虽骇人听闻但还能接受,鬼袭击人的事情至少在中国就不应该发生。 可是这短短的数十天,他先是和满脸黑墨力大无比的李天元正面交锋,现在又被困在了自己家门外的楼道里。 “一定跟这个东西有关。”他看着手中纸盒里的铁木鱼,自己之前没碰这玩意儿也有一系列怪事发生,现在拿出来瞧瞧也不怕再倒霉了。 “指不定得靠这东西破局。” 柏芜槐打开了包装,扔掉了纸盒,用手机灯光开始仔细端详起这个铁木鱼。比在老吴家里那一次,他更仔细地看到了这东西的全貌。 说它是个铜铃吧,里面也没有铜舌,裂了条口,里面是个铁球,像是西方是圣诞铃铛,可说它是铃铛,形状也完全不像,像是佛教的木鱼,但说它是个铁木鱼吧,又比一般的木鱼小一圈,只有拳头大小,而且也少了个敲木鱼用的锤子。 回想到老吴第一次在吕丹家门口用这铁木鱼的声音,那是金属的碰撞声,像是里面的铁球晃动砸到内部铁壁的回响。 “难不成还有个锤子没给我一起送来?不对,当时在老吴的卧室里没见到什么锤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会分开放。” 锤子敲打在铁壳上,里面的铁球再响动,和单纯的摇晃铁木鱼让里面的铁球响,是可以分辨出声音的不同的。 “就算是用锤子敲的,我现在也没地方找锤子去啊?”柏芜槐刚才拆盒的时候检查过纸盒就那么大,里面只有这东西。 “吱...”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了柏芜槐的两次脚步声之间。 “恩?”柏芜槐紧张地转头,用手机的手电筒往后照射,他实在没听出来这是什么声,这不是平时生活里能听到的声音,甚至他听了有点起鸡皮疙瘩。 刚才随手丢弃的纸盒子被压扁了,顺着楼梯缓缓往下飘。 “卧槽!”柏芜槐瞬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把铁木鱼塞进口袋,马上转身大步流星地往高层跑去。 有什么东西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他一开始没有发现,直到那东西踩到了他随手丢地上的纸盒。 他刚才回头只看到纸盒,没看到那东西的模样,他想起自己两次看到李天元,好像靠的都是领口的符箓,可他现在身上可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那玩意儿对现在的柏芜槐来说是完全透明的,如果不是刚才的纸盒暴露了它的行踪,柏芜槐可能被背刺捅了个对穿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见柏芜槐发现了自己,它也不在藏着掖着,也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哈啊,哈啊。”柏芜槐开始喘不过气了,他已经跑了十三层楼,速度明显有所下降,背后的东西脚步很轻,但是追的很死,不仅甩不掉,反而离他越来越近了。 原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就半层楼梯,柏芜槐要被追上了。 “不行!这样太被动了!想想办法!”柏芜槐想着兜里的铁木鱼,如果实在没法,他打算用铁木鱼殊死一搏。 “等等,我还有那个!”柏芜槐这会儿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才想起自己出门前把包着肉块的符箓放进了自己风衣里侧的口袋。 柏芜槐一边跑,一边拿出那团包着吕丹死胎碎肉的符箓,他隐约感觉这团肉又变大了。“希望这玩意儿还有用。”他左手解开一半符箓握住,右手用手机照向后方。 他看到了一个他做噩梦都不想会梦到的人。 那是老吴。 老吴的上颚裂开成了两半,颈部多长了一个后庭洞,除了嘴巴里的那条之外,洞里也垂下一条长舌往外滴落着口水,心脏部位长了一颗黑白色的花,花瓣上满是锯齿,他的眼球比正常人的大了三倍有余,没有眼皮,也没用嘴唇,就这么瞪着柏芜槐。 柏芜槐自认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正常人强不少,可这场面就算是见惯了尸体的陈悬济陈医生来估计都得吓得退两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柏芜槐发出来的惨叫,这是老吴冲锋的吼声,他怒吼着往前一个大跳,抱住了柏芜槐的腿,将他摔倒在地。 柏芜槐转身用尽全力猛踹老吴的脸,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还,还我...还给我!!!!”老吴一边吼着,一边将柏芜槐往下拉了好几个台阶。 “还什么,你说啊,我拿你什么了,你死不关我事啊。”柏芜槐是真慌了,老吴马上就要爬到自己身上来了,他可不想被那张烂嘴啃一口。 “哦!我知道了,是这个吧,是这个铁木鱼?这可不是我拿的啊,这是不知道谁送的!”柏芜槐用拿着符箓的左手伸进口袋,同时拿着符箓和铁木鱼,“你想要这个是吧?来,给你!” 老吴被铁木鱼吸引了视线,松开了抓着柏芜槐的一只手,想伸手去把这自己的好宝贝再一次占为己有。 “砰”柏芜槐用铁木鱼狠狠地砸在老吴的头上,发出了铛铃铛铃的声音。“去你的!”柏芜槐吼到。 老吴被砸到之后愣了一秒,更加愤怒地往柏芜槐身上爬去,他一巴掌横扫过去打破了柏芜槐双手的防御,柏芜槐的手机和符箓,铁木鱼全被打飞了出去。 柏芜槐的符箓掉了,他看不到老吴了,但他能感受到老吴在拼命撕扯,而他也在尽力反抗,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机砸到了墙上掉了下来好像被摔坏了,现在他一点光源都看不到了。 柏芜槐失去了视野。 黑暗,会加深一个人内心的恐惧。 “完了,我要死在这了。”柏芜槐用尽全力把自己的脚踩在老吴的胯部顶死阻止老吴靠近,左手摸到了掉落的铁木鱼抵住老吴的脖子,但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过于悬殊,他已经能感受到老吴那张裂开的嘴里冒出的令人作呕的热气。 “刺啦!”老吴人突然往下滑了几十厘米,好像被某种力量拉拽一般。 “刺啦!!”在第一次拉拽老吴失败后,那股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柏芜槐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变小了不少,方才死命顶住的老吴往前压的身体现在好像往楼梯下掉了一大截。 “哎哟!”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剧痛,柏芜槐看着自己腿上被拉出的一道道抓痕,这几道抓痕直接抓破了他的裤子,割出了血痕,他知道老吴在抓着自己不想被拽下去,老吴的握力很大,可惜自己的裤子太过光滑,他还是在往下掉。 “咚!”这次老吴是真被拽下去了,听声音他应该是撞到了那堵本该是消防安全门的墙上,随之而来是嘶吼声,打斗声,以及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柏芜槐赶忙一边起身一边搜寻刚才掉落的符箓和手机。 他摸到了手机,发现是被摔的关机了,打开手机需要等待十秒不到的时间,他没那个时间浪费,满地乱摸希望能摸到符箓。 他现在急需视野,他要搞清楚吴老头被什么拉下去了,离自己七八个台阶的楼梯下又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找到了!”柏芜槐摸到了一块有柔韧性的硬块,那是符箓里包着的肉块,方才他解的着急,没有把符箓完全解开,只解开了一半。 手机开机完成了,柏芜槐照向下方,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两老一少三个怨魂正在围攻老吴,他们把老吴按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南瓜头一样的怨魂用它小臂长的血盆大口死死咬住了老吴的一条腿,另一个嘴巴上像长了一只乌贼似的怨魂用扭动的触须扎进了老吴的左侧脸和耳洞,她的脖子被老吴掐住无法再近一步,剩下的那只试图咬老吴的脖子,但是反过来被老吴咬住了脖子,只得用右手插进了老吴的右眼里。 这场面太过血腥,柏芜槐有点颤栗。 让他更想发抖的是,自己的灯光好像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现在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柏芜槐把符箓完全解开,准备殊死一搏。 这个符箓对李天元有效,那么对他们也应该有效,只是不知道在全部杀死他们前,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随着符箓的完全解开,肉块完整的出现在了柏芜槐的手中,他先前一直觉得肉块变大了,现在一看果然是,先前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肉块,现在已经有一个大拇指那么大了。 可现在不是关心肉块大没大的问题,事关自己性命的要紧事还在眼前。 柏芜槐翻动手掌,想把肉块扔在地上,但是肉块好像死死黏住了他的掌心,怎么甩也没甩掉。 说黏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应该说是长在他手上了。 “恩?”柏芜槐看着这亲亲肠大小的一块肉和自己的肌肤紧紧贴在了一起,不等他想清楚,他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这什么.....啊!!!” 肉块以肉眼可见的飞速从柏芜槐的掌心开始朝小臂开始往下钻去,途径大臂,肘部和肩膀。 试想一下,拿一把螺丝刀从手掌开始往你的小臂插进去,是什么感觉? 更别说这块肉的直径比螺丝刀粗好几倍。 柏芜槐一开始还能通过痛觉感知这块肉在往哪钻,可他现在做不到了,因为他浑身都痛。 柏芜槐已经痛的叫不出来了,他感觉嗓子被堵上了,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他双目圆瞪,瞳孔剧裂,仰头朝着天花板。 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在往下掉,眼中的画面从天花板慢慢变成了楼梯下撕扯的四个怨魂,再变成了地上的水泥地。 真是奇怪,他的头明明是仰着的。 柏芜槐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不是他的头砸在了地上,是他的眼球掉出来了。 第十一章 头盔男 “如果真有鬼打过来,那就给予还击,如果拿他没办法,大不了逃跑,没什么好怕的,鬼只是人留在世上下的残影。” 在之前答应帮吕丹除灵的时候,柏芜槐是这么想的。 不管什么情况,自己总是会有对策,他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人,不仅聪明,而且还多少有点小幸运。 可现在,柏芜槐不这么认为了。 被攻击就还手,打不过就跑路,这都是可以预想到而做出的准备,可眼球掉落,是任何人都没法预想到的,就算有,也不可能做出相应的准备措施。 柏芜槐的两颗眼球全部滚落在地,一颗朝着地面,完全失去了视野,一颗刚好看着撕扯着的四只怨灵。 说是怨灵,其实和怪物也没什么区别,他们的身躯并非和李天元一样虚无中带点透明,若隐若现,反而真实的可怕,满身的烂肉和鲜血,就算是最真实的恐怖电影,也没法做出如此逼真的特效。 在柏芜槐的视线中,老吴的挣扎不再激烈,南瓜头的怨灵用嘴撕下了他大腿上的一块肉,张开咬住了老吴的腋下,他明显陷入了劣势。 而那个乌贼脸的怨灵注意到了自己,起身朝着自己慢步走来。 “得...做点什么...”柏芜槐颤抖着捡起了自己的两课眼球,摇曳地站起来,现在不单是眼球掉下来的问题,他的浑身都在痛,拔骨抽髓般的痛,能站起来已经非常勉强。 柏芜槐试图用掉落的眼球看清前方的路,他不能在原地等死,但那两颗眼球里的视野慢慢变得模糊昏暗,他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摸索着往楼梯上走。 乌贼脸并不着急,她盯着柏芜槐,一点点跟上,可怖的眼中仿佛带着一点好奇。 “咚”柏芜槐摔倒了,巨大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行走,鲜血从他的眼眶和鼻孔流下,游经他的下巴,滴落在身上。 “我要死了吗?”柏芜槐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死的真窝囊,因为一块肉?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早知道不拿回来了。”他少有的出现了后悔和不甘的心情。 “别这样,拜托...”他不是在和面前的怨魂求饶,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我不想死得...像个废物....” “我可不是废物!”只有这句话,好像并非是柏芜槐自己说的,但那声音和他一模一样,并无差别。 强烈的痛感再次袭来,这股摧心剖肝剧痛的感觉比上一次更痛苦,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 柏芜槐想昏过去,他本该痛的晕倒的,但是他不能,他做不到。 他的身体发出噼啪的声响,黑色的虚影在他的身上颤抖,在和李天元交手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有什么在被消化,有什么在被释放,有什么在被融合。 他很疼,真要形容的话,像是雨后春笋顶破大地般的疼。 乌贼脸的怨魂明显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快步上前,走向了柏芜槐。 “咚”天花板上突然传出了一声闷响,一道人影坠落在了柏芜槐和乌贼脸之间。这人身穿一件黑色卫衣,头戴一顶摩托车头盔。 “哎哟!什么情况,好痛!”那道人影明显被摔着了,发出了抱怨,“我下来了?恩?是你?你还不死啊你?”他好像对柏芜槐还活着很不满。 “你不死,我就亲自送你一...啊啊啊啊啊!”人影话还没说完,乌贼脸就一口咬了上去。 只不过乌贼脸的触手虽然厉害,咬合力和普通人类并无差别,一口下去啃到了头盔上。 头盔男在一声惊吓过后还是反应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木刀一样的武器,狠狠地扎进乌贼脸的脖子中。他好像有点经验。 与其说是一把刀,倒不如说是一把很短的木刺,全长20厘米不到,上面还有花纹和佛像的雕刻,不过做工十分粗糙。 “???????????,????????!”头盔男大声念到。 “唧咦咦!”乌贼脸显然是被伤到了,从伤口处开始她的肤色开始明显的泛白,皮肤像碎纸一般脱落。 这俩人没注意到的是,瘫在后面的柏芜槐,正在一点点恢复视觉。 此时此刻的柏芜槐感到眼中好像被人灌了岩浆一般又痛又烫,但他确实开始能看得到东西了。 “去死啊,去你该去的地方啊,阴魂不散的东西!”头盔男一击没有杀死乌贼脸,显得有点慌乱,他试图进行第二次进攻,可这木刺好像长进了乌贼脸的脖子中一样,他费了很大力拔出了木刺,乌贼脸往后一个趔趄,颈部飚出了不少黄色的液体。 头盔男大喜,正准备刺下,一双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柏芜槐,他从背后双手抓住头盔男的手腕往后用力掰,头盔男吃痛,跪倒在地,柏芜槐趁机夺下了头盔男手中的木刺。 “你特么!”头盔男迅速起身,他显得有点生气了。 柏芜槐反手握刺,摆出了架势。 他刚才是瞎了,但是没聋,眼前的这个男人刚掉下来的时候说要亲手杀了自己,他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又是怎么伤到的乌贼脸,但是现在武器在柏芜槐的手上,手中有家伙儿事,总是稍微安心点。 “你别急,你别急,我们可以合作!你看,我也是人,你也是人,他们是鬼,我们一致对外,免得都死在这!”着急的是头盔男,现在透着头盔,柏芜槐都能感受到他满头大汗。 “我也是被雇佣的,咱们是同行啊!先一起出去,我告诉你是谁害你!”头盔男是真急的不行了,见柏芜槐不信任自己,他开始透露底牌。 “哦,好啊,不如先告诉我你是谁?”柏芜槐面无表情,他知道头盔男在害怕自己,他得顺势占据主动。 “嗷嗷好的,我叫...” “恩?”柏芜槐注意到了头盔男背后的响动,猛地压低了身子。 此时几根绷直的触手猛地射来,扎穿了头盔男的胸口,脖颈,头盔,以及头盔里的大脑,鲜血猛地喷出。 “啊....啊...”头盔男试图呼救,但是他的脖子被扎穿了,口中在往外冒血。 “唧!!!”乌贼脸慢步往前,脸上的触手试图扯下头盔。 “哼!”柏芜槐侧身,用肩膀顶着头盔男的身体往前冲刺,他把头盔男当成了自己的肉盾和移动掩体。 乌贼脸明显注意到了柏芜槐往自己这边冲过来,她的大多数触手还在头盔男体内,剩下的触手几次攻击都被头盔男的身体挡了下来。 柏芜槐从肉盾后往右前方跳出,用木刺对着乌贼脸脸上的乌贼插去。 一阵恶寒,柏芜槐注意到离自己脑门几厘米的地方有一根触手也朝着自己射来。 柏芜槐的木刺更近,但是乌贼女的触手更快,照这个速度,乌贼女的触手会先扎进柏芜槐的脑袋。 “唧...唧?”乌贼女看着柏芜槐的脸,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让她迟疑了一秒,空中的触手停了下来。 “噗呲”木刺狠狠地扎进了乌贼脸的面部,闪耀着淡淡的金光,黄色的液体喷涌而出,乌贼脸举起了双手,仿佛想做最后的挣扎。 临终之际,乌贼女的的双手停在柏芜槐的脸上,抚摸着他的脸颊。 柏芜槐难以置信地看着乌贼女,他想起来这家伙儿是谁了。 第十二章 乌贼脸 乌贼脸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开始颗粒化,像被风吹散的灰一般慢慢消失。 柏芜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球重新长了出来,他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观察着乌贼脸的头部,他看清楚了乌贼脸具体长什么样。 那其实是张女人的脸,只是鼻子比正常人大了四五倍,鼻梁到山根像是基因突变般高高地隆起,拳头大的鼻孔里垂着数根两米多长的触须,像是没剪干净的鼻毛。 这鼻子大的实在离谱,以至于盖住了大半张脸,松垮的鼻翼甚至盖过了嘴巴,像是人脸上装了只硕大的乌贼。 乌贼脸的手缓缓地抚摸着柏芜槐的脸庞,她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她残破的身体淡淡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柏芜槐起身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比刚才好了不少,他看了看背后躺在地上的头盔男。 他死了,死的非常透彻。 “真是可惜,还想在他死前多问点东西出来。”柏芜槐开始检查头盔男的身上,他想试试能不能再找点有用的东西,不过除了自己手中的那根木刺,头盔男身上就只剩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了。 “这混蛋身上连个手机都没有?”柏芜槐皱了皱眉,这下就更可惜了。 头盔男明显在对付怨魂上是有点经验的,身上也携带了能伤到怨魂的武器,但他的心态实在太过脆弱,很容易就陷入慌张,且他被柏芜槐干扰了注意力,连一只怨魂都没干掉,所以也只是“有点经验”。 “这家伙儿应该不是幕后主使。” 就算不考虑头盔男刚才说的同行一类的话,他实在是太菜了,虽然柏芜槐自己也只是个刚入门的新手,但是头盔男的战力实在弱的感人。 这样的菜鸟怎么可能查到自己家的住址还跑过来算计自己? “为什么四周还没恢复原样?难不成有别的同伙?”柏芜槐看了看本该是消防安全门的那堵水泥墙,门还是没出现,粗糙的墙面显得有一丝冰冷。 柏芜槐举头看着上层的楼梯,又看了看天花板,头盔男刚刚是从上面突然掉下来的,当时的柏芜槐视觉还没恢复,他没看到具体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还是从天花板穿墙而过落下来的。 “不对,应该就他一个人。”如果是有同伙的情况下,头盔男应该第一时间寻找同伙的帮助,而不是在发现自己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找柏芜槐联手。 就算他是被同伙背叛扔进了自己所在的这个黑暗空间内,也应该会有别的反应。比如破口大骂。 柏芜槐单膝跪地,试图摘下头盔男的摩托车头盔,就算只是个小卒,他也想看清对方的脸,也许日后能搞清楚头盔男的身份,以便摸出更多的线索。 “好紧!”柏芜槐拉了两下头盔没取下来,他用膝盖压住头盔男的肩膀,双手握住头盔使劲一拔。 “嘶~~~!”头盔男的脖子处发出了血肉剥离的声音,腥臭的血液溅了柏芜槐一脸,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头盔。 柏芜槐确实是把头盔摘下来了,只不过连带着头盔男的脑袋一起。 头盔男的整个脑袋掉了下来。 柏芜槐看着自己膝下的无头尸体,脖颈处的断层还在往外流淌着鲜血,手中头盔里的脑袋缓缓地滑出,掉落在地,脖子往下还露出了一截沾满了血肉的脊椎骨。 那是张大众脸,相貌平平,普通得几乎没有什么特征,碎发,年龄大概在三十岁上下。柏芜槐隐约觉得好像在哪看到过这张脸,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他现在也没空去回忆,他的心情有点复杂,柏芜槐确实被震惊到了。 自己虽然见过鬼也杀过鬼,但那毕竟是鬼不是人,眼前的头盔男尽管是来杀自己的,但怎么说也是人不是鬼,刚才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分尸。 更让自己震惊的是,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乌贼脸的触手的确扎中了头盔男的颈部,而且在之后试图摘下头盔的时候也有在撕扯头盔男脖子的举动,但尽管如此,就算是把松动的脑袋拔下来,也需要很大的力量。 把一个成年人的胳膊扯下来需要好几吨的力量,更别说脑袋了。 柏芜槐开始思考,头盔男不算强壮,但是怎么也是个正常健康的成年男性,自己方才单肩顶着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男人往前冲锋,换做以前的自己可没这个力量。 柏芜槐往墙上捶了一拳,留下了一个浅坑,看来自己的力量确实变强了,不过还是没到能把人脑袋拔下来那么恐怖,头盔男的脑袋应该是刚才被乌贼脸已经快扯下来了,变得松动。 负罪感有所减轻,柏芜槐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木刺和口袋里黄符,这是等下要拿来保命的东西,铁木鱼在刚才眼球掉了的时候落在了地上没捡,他现在得去把铁木鱼捡回来。 方才眼球掉落的时候,他挣扎着往楼梯上走,但是身体上的痛感和视野上的不便让他没走多远,最多也就两层左右。如果底下的两个怨魂还在和老吴战斗的话,那么应该还是能听到打斗和嘶吼的声音。 和乌贼脸战斗的时候他注意力过于集中可能没注意到,不过现在他一点都听不到楼下有什么声响。 太安静了。 “哼哧...哼哧...”粗重的喘气声由远而近,有什么东西在朝自己走来。 柏芜槐左手握符,右手持刺,他知道这是下面那三个怨魂中的一个,喘气声中能明显听出来吃力,不管来的是哪一个,它受伤了。 “鬼也会受伤且感到疼痛...真有意思。” 尖脑袋从左侧的楼梯口走出,走到了楼梯转角的平台上,她抬头看到了柏芜槐,柏芜槐也看到了她 那是个女怨魂,如果以人类的角度去看,应该是个岁数较大的老太太,柏芜槐记得她刚才试图咬老吴脖子但是被老吴反咬了一口,用手插进了老吴的右眼,南瓜头的怨灵咬住了老吴的腋下之后,她才得以脱身。 此刻的她和刚才判若两鬼,狼牙般的尖脸上多了好几道伤痕,头顶像是忘了关的水龙头一般喷着鲜血,脖子处殷红的伤口外翻着烂肉。看来刚才的死斗十分惨烈。 这么大的出血量还能活着,只能说真不愧是鬼。 尖脑袋看着柏芜槐,她愣在原地,神情里明显带着迷茫,口中发出了呢喃声,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慢步往上朝着柏芜槐走去。 柏芜槐握紧了木刺,他只有一张符箓,且不知道能不能重复多次使用,如果可以,他更想靠木刺解决问题。 毕竟老吴和南瓜头也不能确定是死是活。 尖脑袋刚走两步,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老吴从转角处猛地冲出,袭击了尖脑袋,用嘴咬上了尖脑袋脖子上的伤口。 “唧!!!”尖脑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长鸣,四肢胡乱地挣扎,她脖子上的肉被撕下来了一大块,还没等她喊完,老吴又一次张开嘴咬了上去。 柏芜槐看清楚了老吴,他脖子上的舌头被整根撕下,躯干上多了好几处明显的撕裂伤,右手腋下被撕去了一大块肉,整条手臂下垂,似乎没法使用了,脑袋上也被啃了一口。 看伤口,毫无疑问是南瓜头的杰作,“老吴现在还活着,难不成南瓜头被干掉了?”柏芜槐的眉头越皱越紧。 在他的心中,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三个怨魂打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剩下最后一个受伤的冤魂让他捡漏,但眼前的情况,老吴马上就要杀死尖脑袋了。 柏芜槐犹豫了,如果现在自己动手加入战局,很可能被卷进去受伤面临一打二的情况,且底下的南瓜头没法确定死透了没,如果现在不动手,等老吴杀了尖脑袋,自己就必须和老吴一对一,还要面临随时被南瓜头袭击的风险。 如果能确认南瓜头的死活,他能做出当下最有利的局面,可惜他现在没法去确认。 “唧....”尖脑袋的惨叫音量都比之前轻了不少,脖子上被老吴咬掉了一大半,她快死了。而随着老吴吞噬着尖脑袋的血肉,他的伤口居然在自愈。 “没时间了!”柏芜槐往下跑出两步,一脚把老吴踹到墙上,手中的木刺扎进了老吴脖子上的洞里,左手的黄符贴到了老吴受伤的右眼上 黄色的符箓在被完全贴合后燃起了黑白相间的火焰,一瞬间烧到了老吴露出的头骨,老吴惨叫着往后退去,他试图把脸上的符箓撕下,却让自己的双手也被点燃。 柏芜槐专挑着老吴的伤口攻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仅仅几秒,火焰便烧到了老吴的大半张脸,甚至老吴仅剩的左眼也马上就要被火焰覆盖。 就在柏芜槐以为一切妥当,能稳稳拿下老吴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火焰在燃烧了几秒后瞬间熄灭,甚至连点火星都没留下。 “不会吧?符箓没用?”柏芜槐的心脏收缩到了极致。 第十三章 南瓜头 柏芜槐犯了一次蠢。 虽然不知道符箓的具体来路,但是既然有多张符箓,就说明这东西是个消耗品,而非耐用品。 这张符箓曾拿来包裹李天元重生失败留下的血肉,而那块血肉明显不是寻常之物,符里的力量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无法做到完全消灭老吴,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老吴这边也不好过,本就创痕累累的脑袋上被烧黑了一大块皮肤,烧伤之处的皮肉好像被滚烫的开水,冒着红色的血泡,手上的烂肉被烧的红黑相间。 老吴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扑向了李天元。 拐角处一道黑影窜出,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把老吴的整个脑袋吃了进去。 是南瓜头。 南瓜头的头部并不是真的长了个南瓜在上面,而是他的头部比正常人宽了好几倍,像个南瓜那么宽,他的嘴巴也和脸一样被相应的拉长,足足有一条小臂那么长。 老吴还在挣扎,用着他被烧烂的双手掐住了南瓜头的脖子,南瓜的情况不比老吴好多少,更何况老吴的伤口还在愈合。 “是时候了。”柏芜槐下定了决心。 现在就是他最想看到的场面,这就是最理想的情况,乌贼脸和尖脑袋都没有了威胁,南瓜头和老吴两败俱伤,正在缠斗,这个时候只要给他俩一人来一下子就可以解决事情了。 “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柏芜槐举起木刺。 但事情好像总是不能如他所愿。 老吴心脏处的那朵黑白色的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从一颗拳头大小的花骨朵长到有保龄球那么大。 柏芜槐发现自己身边的现实正在被扭曲,从台阶的边缘,到老吴和南瓜头身体的轮廓,甚至是自己的手,都出现了线条,这些线条一点点的变粗,变宽,像是本就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再用马克笔勾线了一遍。 线条向着花骨朵聚集,那朵花上的白色慢慢的消失,黑色占据了主体,柏芜槐能感觉到这朵花在膨胀。 花朵绽放了。 一条条黑线同时射进了老吴和南瓜头的身体中,柏芜槐本以为这两人的身体会被贯穿,但黑线只进不出。 南瓜头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力量,缓缓松开了自己的大嘴,慢慢地倒在地上。 老吴晃动着往楼梯下走去,嘴里沙哑地念叨着什么,可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停止了行动,柏芜槐用木刺捅进了老吴的太阳穴。 “哼,想逃,妖魔鬼怪的东西。” 柏芜槐只看了一眼老吴渐渐消散的身体,他回身低头,对着南瓜头和尖脑袋同样也快消失殆尽的身躯缓缓地单膝跪地,默默地祈祷。 如果柏芜槐想的没错,这两个形态各异的怨魂怪物,包括楼上的乌贼脸,分别是李天元的父母和妻子。 ............ 19楼的天台上,一个黑影正站在屋顶的边缘和某人打着电话。 这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年,穿着上红下白的连帽外套,黑色的裤子,白色的名牌鞋,看上去搭配的还挺休闲。 “是有点本事,临场反应能力不错,都不用我怎么出手就解决了。”少年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不过这一大半得归功他的运气。” “任务完成了,回来吧。”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十分冷酷,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可他现在还被困在里面哎?不用下去帮个忙什么的吗?”少年的眼中掠过一丝同情。 “不用。”电话另一头的人惜字如金,不愿多浪费一个字,挂断了电话。 “也是啊,他应该能搞定,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呗。”少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了个懒腰,嘴里打着哈欠。 突然,一股力量冲击着少年的背部,他感觉到有人狠踹了自己一脚,少年一个没站稳,从天台掉了下去。 关键时刻,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及时出现,拉住的少年的胳膊,他抬头一看,一双愠怒且凶狠的眼睛瞪着自己。 “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柏芜槐嘴里叼着根烟,语气严穆里带着被压制的愤怒。“或者掉下去摔成稀屎。” ................. 就在刚才,柏芜槐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短暂的祈祷过后他开始检查身边的环境,柏芜槐在老吴和南瓜头死亡的楼梯转角处往下一层半找到了铁木鱼。他特意没有捡起,往上走到了头盔男尸体的那一层,再尝试往上走。 他回到了铁木鱼处。 铁木鱼掉落的地方,也就是他第一次受到老吴攻击的地方,a,往上一层是b,再往上一层是c,也就是头盔男和乌贼脸死的那一层。和最后的战斗地点,老吴杀死尖脑袋和南瓜头决战的地方,是处于b和c之间的楼梯转角处。 头盔男是从c的楼上掉下来的,很可能c层就已经到顶了,c再往上反而回到了a,说明这个空间其实一共也就三层, 回想到16楼往下是第一次声控灯失灵的地方,柏芜槐就明白了。 其实从第一次声控灯没法正常使用开始,他就已经进入了这个空间,或者说领域,16楼的声控灯是好的,15楼是坏的,柏芜槐只是一直在161718这三个楼层徘徊罢了。 18楼通往19楼楼梯是可以走的,但是走不到19楼,会回到16楼。 这说明头盔男一开始就在19楼天台。 这只是个很简单的楼层空间循环,没柏芜槐想的什么无限拉长空间,什么随机进入楼层这么复杂,这让他松了口气。 头盔男掉进这个空间之后试图和柏芜槐合作。说明这个空间可以从内部被打开,只不过打开的钥匙不在头盔男身上,至少不会是那包烟,因为柏芜槐抽了一根试过了。 至于那根木刺,只是个单纯除鬼的法器,甚至拿来除鬼可能都稍显无力。 而铁木鱼?柏芜槐碰那东西之前就被关了进来,更不会是它。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打开空间的钥匙其实就在这个空间里面,这是个埋伏好的陷阱。 从柏芜槐被关进来之后,门消失了,灯也没了,本就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了一个东西。那就是试图吓唬柏芜槐给他造成恐慌的,led安全通道指示牌。 果不其然,三层楼每层的指示牌和墙壁间都塞了小半截黑色的符文,取下后上面猩红色的符画仿佛死了一样渐渐失色。 “好烂的字。”在见识李天元的书法后,柏芜槐感觉这上面的符画像是狗咬出来的一般不堪,扭曲,变形,透露着诡异。 空间被解除了,柏芜槐走到天台的门口,他没急着推门进去,他缓缓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着对话。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愤怒,门后的少年明显知道点什么。他很讨厌被人戏耍玩弄的感觉。 “你很乐在其中啊?”他悄悄推开了门,轻手轻脚朝着少年走去。 第十四章 周清眸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就掉下去摔成稀屎”柏芜槐的言语间几乎没有感情,要是有,那也是股被强压着的愤怒。 少年的身体悬在空中,仅有一只右手被柏芜槐抓住,只要柏芜槐松手,他就会从百尺高楼掉落摔成一坨肉糜,可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惧色,反而带点玩味。 借着清冽的月光,柏芜槐看清楚了少年的脸,那是张清秀且俊雅的脸,帅气中带着一丝稚嫩,松软的头发在空中飘散,少年的左眼秋水明眸,而右眼像是瞎了一般黯淡如死灰。 “我刚刚救了你,你现在要杀我?”少年透露出一丝委屈,像个吃了亏的小孩。 “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柏芜槐吐了口烟,“你和那个戴头盔的是一伙儿的?” “怎么会,我可不会把同伴踢进结界里。” 结界,柏芜槐对自己刚刚掉进的陷阱有了新的认识。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我送东西然后害我?” “哎?你不知道吗?那东西的上一个主人死了哦,你应该知道才对,里面的东西就不能用了,得清洗一下,自然找上你了,毕竟是你害死的嘛。” “说清楚点。” “就是囚铃啦,每任使用者囚禁的灵魂只有他自己能驱使,前任使用者死了,可里面的灵魂还在,需要清洗干净才能使用,你害死了上一个,下一个使用者自然就把它送你地方,报仇的同时又顺带清洗干净,一举两得。”少年的眼光里带着一丝狡黠,“当然,我是也猜的。” “上一个使用者,是说老吴吗?”柏芜槐腹诽,随后继续发问,“这只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没告诉我他是什么人,或者说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啦。” 柏芜槐松开了左手,只剩右手抓着少年的胳膊,少年的身体在空中晃悠了两下,差点掉下去。 “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柏芜槐左手夹起了口中的烟,弹了弹烟灰,拿着烟头烫在了少年的手背上。 “哎,痛痛痛,别这样嘛,我也是听命完成任务来的。” 柏芜槐有点失望,虽然他大抵也猜到眼前这个少年只是奉命前来,但是如果和那个头盔男一样,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不免会让他心烦意乱。 短短几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一头雾水。 “那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柏芜槐不能浪费时间了,刚才经历的一切让他的力气所剩无几,他快抓不住少年了。 他只想恐吓着问点情报出来,他可不想当杀人犯。 “我?还是我们?如果是我,我叫周清眸,如果是我们...大概是帮你的吧?” “大概?还帮我的?我刚刚在下面那么久,差点死了,也没见你来啊,你搁阳台上看斗蛐蛐呢?”柏芜槐气不打一处来。 眼前的少年明显知道的要比自己多,甚至可能比头盔男还多,如果真如他所说是来帮自己的,那可太不讲义气了。 “上面给的任务就是那样嘛...我哪知道啊,而且也没多久吧,二十几分钟?”少年显得更委屈了,仿佛自己是个受害者,被苛刻的领导和凶暴的柏芜槐夹在中间,两面受气。 “上面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给了好几个不一样的,我也不知道听哪个,反正就是....喂!你后面!” 柏芜槐一惊,转头向后看去,他刚才全神贯注在质问眼前的少年,全然没关注身后发生了什么,且自己现在的情况很难全力迎战。 清凉的春风吹动着天台上寥寥无几的野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骗你的啦,不过你可以放心,至少这段时间,你是安全的。”少年松开了抓着柏芜槐的手,任凭自己朝下掉去。 “啊?喂!”柏芜槐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要自杀?他把头向外探去,他可不希望这个叫周清眸的少年真就摔死了。 仅仅往下掉了三五米不到,周清眸好像被什么东西接住一般停止了下坠,他盘腿而坐,的身体开始向着远处飞去。“下次见。”周清眸摆了摆手。 在柏芜槐的眼中,周清眸好似一片被强风吹动的树叶,越吹越远,十几秒后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什么鬼啊,那家伙儿会飞?还下次见?我都碰到的什么妖魔鬼怪?”柏芜槐打开了手机,离他去拿快递,确实只过了半小时不到一点,周清眸在这点上没骗自己。 “都什么破事啊这是。”柏芜槐看着远方,在确认周清眸确实离去了之后,往回走向楼道。 眼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被称为“囚铃”的铁木鱼,里面封禁着的三个灵魂,是李天元的家人的魂魄,分别是李天元的父母和他的妻子,而他们身上的特征,也与他们的死因有所关联。鼻咽癌的妻子鼻孔里长出了触手,脑溢血的母亲脑袋里喷着血液,而脑肿瘤的父亲头变的无比硕大。 老吴在害死李天元的家人之后,用囚铃封禁了他们的灵魂,而李天元的冤魂能不远万里回故乡作祟,恐怕也和这囚铃有关。 “可老吴呢?老吴是在敲铃前就出现的,难不成是头盔男带来的?可头盔男身上啥也没有啊?”柏芜槐一边思考着,一边走进了楼道。 “咦?” 柏芜槐愣在了原地。 头盔男的尸体不见了。 不光是没了头的尸体,包括被拔下来的头颅,全都不见了,只留下来一滩黄黑色的污水。 “如果是被搬走的是什么时候?化尸水?强酸也做不到这么快啊?怎么做到的?”柏芜槐拿起了头盔,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进入幻觉了。 “不,不对,我没出现幻觉。”柏芜槐捡起了自己掉落的两个眼球,“这玩意儿可是真的。” 这对柏芜槐来说是件好事,他只是个普通人,很难处理头盔男的尸体,如果对方报警,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是繁琐,柏芜槐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清理干净了楼道里的每个角落,虽然包括老吴在内的四个怨魂什么都没留下,但是他不想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在清理完现场后,柏芜槐洗了个澡,浑身赤裸的站在镜子前。 他看着手里的木刺,柏芜槐洗澡前查清楚了,这木刺叫金刚橛,是藏传佛教的法器兼兵器,有大有小,有铁制的也有木制的,他手里这把是小号的木制品,可能是头盔男为了方便携带。 他第一眼看到这根木刺上的佛像就觉得可能是佛教的器具,但是在他对传统佛教的认知里应该没这种利器,没想到是藏传佛教的。 方才他第一眼觉得这玩意儿制作粗滥,现在仔细观察下还真是,这东西儿都不算现代工业的仿制品,网上卖的任何一家都比这个做工精细。 “也许法器看的不是做工,越老越旧的东西越厉害?”柏芜槐对这方面不算太懂,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近视好了,甚至比以前看的更清楚,本就雪白的皮肤变的更加白净,因为常年酗酒而稍微鼓起的啤酒肚消失不见,本来有点走样的身形正常了不少,甚至能微微看到肌肉的线条了。 方才被肉块钻入身体的时候痛不欲生,几近以为自己命绝于今日,没想到忧中见喜,给他带来的不少好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在用掉符箓后依然能看到老吴和南瓜头,他已经不需要符箓的帮助来提供视野了。 “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摸着自己脸,自己已经尽其所能推断每一个细节背后的含义,但目前还是一头雾水。 如果头盔男是奉命来杀自己的,那么幕后黑手最有可能的,就是老吴的弟弟。 对方可能认为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老吴,回收了囚铃之后,想用囚铃害死自己报仇,顺带清洗囚铃里的灵魂。 囚铃一次只能有一位主人,主人死了,若里面的冤魂再被召唤,则会开始无差别攻击。 对方如此老谋深算,甚至做好了b计划,如果自己没敲囚铃,就展开结界放老吴出来,就算里面的四个怨魂先打起来,自己肉体凡胎又没带武器,也不见得是对手。 如果自己直接敲响囚铃,那就会被三个冤魂追杀,就算当时没追下去,而是直接回家,睡梦中很可能也会被老吴的冤魂杀死。 可他没想到的是,周清眸把头盔男踢下来给自己挡了一刀,更没想到的是,李天元的肉体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妻子和父母的冤魂在攻击自己的时候出现了迷茫和犹豫。 可现在不是调查的时候,对方明显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贸然前去可能只会送命。 “周清眸走的时候说我目前还是安全的,但都被人找到家门口来了,我可不能在自己家等死。”周清眸的话,柏芜槐目前不打算全信。 可他太累了,他打算先睡一觉再考虑找换个地方住段时间。 至少得远离那该死的楼道,如果能换个人多点的地方住更好。 电话响了。 “芜槐吗?有一周没见了?我这有个生意,你有个朋友推荐你,明晚我来接你?”电话那头的女声清脆且散漫。 “来的正是时候,好啊。” “哈哈,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柏芜槐挂掉了电话。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一个都别给我跑。”柏芜槐握紧了拳头。 第十五章 叶琀笙 “你是不是瘦了?感觉你比之前有人样了?”蓝色的跑车驾驶座上的女孩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修长纤细的身材竟有一丝性感,湛蓝色的长发下,勾魂摄魄般的眼睛里透露着妖艳。 她有个非常少见的名字,叶琀笙,因为她是被抱养来的,现在的父母无法生育,据说她的亲生父亲意外死亡,生母在生完她后抱着她死在了手术台上,所以用“琀”这个字。 死人嘴里的玉。 “是啊,我算算,这次事是你哪个男友碰上麻烦了?” 与她死气沉沉的名字不同,叶琀笙活泼,爱玩,经常去一些高消费场所,靠着自己火辣的身材和精致的脸,她有不少追求者。不过她家境很好,自身眼光也高,平常的男人她还看不太上。 “什么啦,是追求者,我有那么随便吗。” “哦?”柏芜槐本只是打个趣,没想到真猜对了,“具体什么事?”。 “赵怀,那个小富二代,家里给了他十几间房,让他去当房东,没想到有间房闹鬼,他怕影响不好租不出去,就到处找人,我就说我有个朋友能搞定。”叶琀笙顿了顿,“不过你名气真不小啊现在,除了我还有个人推荐你呢,大人物了啊芜槐。” “谁?”柏芜槐有点诧异,自己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角,难道是他哪个熟人? “马上你就知道了。”目的地到了,两人下了车,朝楼里走去。 “哎呀哎呀,可算来了,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赵房东,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风水大师,柏芜槐柏大师,芜槐啊,这是赵怀赵公子。” “郎峰?”柏芜槐没想到会是他,“你又开始做道士了?” “嘘!”郎峰凑到了柏芜槐耳边,“小声点,人家这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士!”。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柏大师,快帮我看看,我这房问题出在哪了。”说话的人是赵怀。 “大师还是免了,叫我芜槐就好。”柏芜槐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赵怀的真实岁数估计二十四五,可他现在一脸憔悴的模样像是三十好几娶不到老婆又丢了工作人生失意的落魄鬼。 柏芜槐观察了下四周,这是幢一层几十间房的新式公寓,楼道非常长,电梯在最中间,南北各有楼梯。赵怀说的闹鬼的房间很小,房门是密码指纹门,只有五十平上下,进门左手边就是厕所,左前方和右前方两个卧室。 这是非常糟糕的风水,以风水学的角度,房屋或者地形应该以方正为宜,而这房间的户型是狭长的,甚至两间卧室开门进去之后是斜的,整体的户型呈y字,像个弹弓。厕所没有窗户,又离正门太近,阴湿之气聚而不散,毫无流通可言。 不过,这里的租户大多都是附近的大学生,或者刚毕业的打工人,创业者,本就没钱买房或者无力选择更好的,年轻人也不在乎这个,才住在这。 说夸张点,人如果都穷的住桥洞住地下室了,还谈什么风水?虽然柏芜槐很不想承认,但是风水的服务对象,大多都是有钱人。 “都闹鬼了,我想可能不止风水的问题,而且你自己也不住这,租客也几乎没有久住的,风水不好又何妨,把具体事情说给我听。” 赵怀焦急地说出了发生的事。 住在这的是两个女孩,一对闺蜜,一个叫江婉,一个叫潘紫,两周前她俩一起出去喝酒喝到很晚,江婉不敌醉意,一个人先回了房,而潘紫就再也没回来过。 江婉联系不上潘紫,第一时间报了警,可俩人认识时间很短,相互了解的不算多,再加上潘紫并非学生,而是外地过来打工的,警方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甚至连潘紫的父母都没找到,一度怀疑潘紫是个假名。 潘紫失踪的四五天后,同一层周围的租客便说房子里闹鬼,半夜能听到江婉和潘紫的房间里传来女人哭喊的声音,自己房间窗户则有人拍打敲窗。 而这里是二十三楼。 赵怀一开始没当回事,只当做是江婉晚上在哭,没想到江婉说自己那几天自己白天确实回来过,但晚上住在了别的地方。 赵怀不信邪,自己进去住了一晚上,半夜却感觉有女人摸自己的脸,给自己摸醒了,又听到敲窗的声音,吓得夺门而逃。 “柏大师,你可得帮我,这事不搞定,我这租房的生意没法做啦!” 赵怀看着不是个缺钱的人,他这么着急,看来是家里人给了压力。 “放心,有柏大师在,去你那闹鬼的屋子住一晚,什么鬼都被吓跑了!”郎峰拍着胸脯满口保证,好像要住的人是他一样。 “我还没答....”柏芜槐话还没说完,就被郎峰搂着脖子拽了过去。 “说什么傻话呢!我和你说,赵公子有的是钱,这单油水多的很!” “那你怎么不接?” 郎峰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不比我有经验嘛,我去房间里背了个经,赵公子非要说不够,也不知道他听哪说的,说出过事的屋子得来个阳气重的人住几晚,压压女鬼的阴气,你是行内人,又经历过这类事,我自然推荐你了嘛。放心,赵公子大方的很,我就背个经,他就给我塞了个大红包。” “哦,这样吗。”柏芜槐扭过头去,望向赵怀,“赵公子,你打算出多少钱请我啊?” “放心,少不了柏大师的,只要能解决,这个数!”赵怀五指张开,比了个五。 “五千吗,有点少了,不过...” “五万!” “奥~五万啊~”柏芜槐摸了摸下巴,假装在考虑价钱,其实他内心欣喜的很,没想到这姓赵的真不把钱当钱,他刚准备答应下来。 “五万是不是太少了点啊,赵公子?”叶琀笙从一旁探出脑袋来,她刚才一直在旁听。 “那,那就十万!不,十五万!先付五万定金!”赵怀可能是不想在自己追求的女孩面前显得抠门吝啬,直接把原来的价翻了三倍。 “好,赵公子大气。”柏芜槐其实一开始就打算答应下这桩差事,他其实不清楚除鬼具体的行情是多少钱,不过能多要点自然多点好。 毕竟自己是在拿命保他人平安。 而叶琀笙很明显比郎峰更懂他,懂他的性格,也懂他的经济情况,他和叶琀笙向来默契,大多数时候。 “那么,今晚我就先住下了。” “你是不是带的东西太少了?”叶琀笙瞅了一眼柏芜槐,“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万一一两天解决不掉呢,好不容易见一面,我明天下午带你去买点衣服吧?不用太早,逛完一起吃个晚饭。” ............... 柏芜槐躺在潘紫床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江婉在闹鬼之后就打算退掉不租了,东西还没来得及拿走,虽然是空房但是被锁上了。不过既然是捉鬼除妖,自然是要住失踪的潘紫的房间。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事总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关于到底有没有鬼还不好说。 毕竟,鬼神这种东西,没跳到脸上,他还真不敢确定有。 可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房间里还是没半点动静。 柏芜槐看着手机上qq的聊天框,这是个几十个人的小群,里面净是一帮搞抽象的网友,今晚的群比较热闹,原因是一个叫洋洋的酒吧营销和自己的非主流小女友分手了,喝多了来群里痛哭流涕发语音抱怨,求大伙儿帮他挽回一下恋情。 大多数人还是把洋洋当朋友,帮他联系他的非主流对象说好话,可偏偏有个之前和洋洋有仇的人,刘湘乾,打电话过去把人家女孩子骂了一顿。 “我是洋洋的好兄弟,他之前和你发生关系的时候,还拍视频发你的裸照给大伙儿看呢,我俩铁哥们呢,你和他分手,我就骂你,我就一直骚扰你!哈哈!”刘湘乾在群里发出了他和洋洋前女友的聊天截图,很是得意。 “真够没底线的。”柏芜槐和刘湘乾平时关系不差,但这次不赞成他的行为,不过这确实有点好笑。 “刘湘乾,你他玛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洋洋气的半死,歇斯底里地在群里极尽所能咒骂刘湘乾。 “做鬼?你爷爷我怕我鬼吗?本天师一个耳光就能给你和你那杀马特对象都超度咯,都用不着我念什么九字真言!哈哈!” 洋洋还在咒骂,柏芜槐感觉有点没意思了,刚准备切屏,刘湘乾发了个视频。“别急眼了,洋洋,你看,我给你哄好了。” 柏芜槐好奇点开视频一看,突然一张厉鬼的脸跳在屏幕上。 “我靠我靠!”柏芜槐吓得手机飞了出去。 真的鬼他确实见过,但是这鬼视频跳脸杀还是把他吓了一跳。“这人真是有毛病。”柏芜槐嘀咕着捡起了手机。 “恩?我手机坏了?”柏芜槐的手机上的视频停在了鬼脸的那个画面,切不出去,关不掉,重启了也是这张鬼脸。 “中病毒了?”柏芜槐有些疑惑,这刘湘乾还有这本事啊? 一阵微风吹过,房间里的灯像是蜡烛被吹灭了一般,突然暗淡。 “咚!”一阵巨大的响声,整个房间随之一震。 柏芜槐起身尝试打开卧室门,但门被锁死了。 “咚,咚,咚”窗户玻璃被敲打的声音由远而近,从窗外传来。 “来了”关着窗的房间内无故起风,消失的门,这一切都预示着什么。 柏芜槐左手握金刚橛,右手提铜钱剑,做好了准备。 第十六章 蜘蛛鬼 “又是老套路。”柏芜槐甚至有点不屑。 狭窄阴暗的空间,再带点吓人的小把戏,这些鬼玩来玩去可能也就这样。 在经历了楼道群鬼大乱斗之后,柏芜槐丝毫没被现在的处境吓到。不过毕竟也是和非人之物的作战,他还是做足了准备。 铜钱剑拨开了窗帘,月光透过玻璃照射了进来,敲窗的声音在慢慢逼近。 “咚,咚,咚”敲打窗户般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晚饭后闲庭信步得在江边闲逛,可柏芜槐没这么悠闲,他慢慢感觉有点紧张。 那声音好像真的是什么东西在墙外攀爬,只是途径了窗户。 窗外一个紫青色的长手伸了出来,拍在玻璃上,随后第二只手也伸出。 那是个有六只手四条腿的女鬼,脑袋长在了胸口,像是一只蜘蛛。颈部的断口处长满了头发,一直长满了整个背部,瀑布般的黑发有三米多长,挡住了三分之二的窗户和月光。 女鬼就这么爬在窗户上,用恶毒的眼光瞪着柏芜槐。 俩人之间隔着的窗户,此刻像一张薄纸,亦如随时会被打破的平衡。 “来吧。” 就像是起跑前的预备铃,在这一声过后,柏芜槐右手蓄力,准备刺出,蜘蛛鬼高举自己的其中四只手,握紧了拳头。 拳头高高的砸下,似两指厚的钢化玻璃瞬间被打碎,蜘蛛女跳进房间,她只在地面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猛地跃起扑向柏芜槐。 柏芜槐顺势直刺,铜钱剑擦着蜘蛛鬼的左脸扎进了原本该是人类心脏的地方。 可剑并没有扎进去太深就停止了势头,因为柏芜槐的脑袋被蜘蛛鬼按住了。 这蜘蛛鬼的手每条手长短不一,其中有一条右手比柏芜槐第一眼看到的其他手长不少,甚至比剑身和柏芜槐的臂长加起来还要长一点,在还没被扎中的时候,那只最长的手就已经奔着柏芜槐的脑袋来了。 “失算了啊” “不过,还有后手。” 柏芜槐左手的金刚橛扎进了按住自己脑袋的那条鬼手,微亮的金光闪起,蜘蛛鬼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但她并没松手,蜘蛛鬼的四条腿猛地发力,把柏芜槐顶到了墙上,庞大的身躯压了上去,缩短了自己和柏芜槐的距离。 四条手臂两两抓住了柏芜槐的手腕,剩下的两条迅速拔下了金刚橛,然后掐住了柏芜槐的脖子。 “这家伙儿...好强...”柏芜槐知道自己轻敌了。 老吴和李天元的三个家人的交手,柏芜槐其实多少有点捡漏,这让他轻视了鬼的厉害,以为一对一单挑自己能很轻松解决对方。 可面前这只明显让他感觉哪里不一样,甚至是不对劲。 眼下自己整个人被举了起来,明显不利,再不做点什么,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蜘蛛鬼的整个身体压力过来,柏芜槐的右手还在死死抓着铜钱剑的剑柄,可对方全然不顾铜钱剑越扎越深,她缓慢地抬头,露出来厚重的头发下的脸。 巨大的尸臭让柏芜槐有点作呕,那是张腐烂了快半个月的脸,脸上的肉像是被人打烂了一样血肉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五官。 柏芜槐有种异样的感觉,那张脸在哭,痛苦且悲伤,甚至带点不情愿。 可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柏芜槐的左手剧痛,手腕感觉要被捏碎了一般,蜘蛛鬼张开了她那没剩几颗牙的嘴,一股寒气袭来,柏芜槐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快速下降。 “想吸我的阳气?”,柏芜槐把全身的力量灌注到了右手,猛然一个用力,铜钱剑上的一枚枚铜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震动,由黑变黄,再变回黑,剑身外聚集起了一股灰白色的剑气,向前射去。 蜘蛛鬼的身躯被射穿了,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洞,三只左手的力量有所减弱,她还没来得及惨叫,柏芜槐抓住机会往上一挑,铜钱剑斩断了蜘蛛鬼的一条左手臂。 “啪嗒”整条手臂掉落在地。 柏芜槐从袖口抽出符箓往蜘蛛鬼脑门上贴去,而对方灵活地闪躲了两下,用自己的手挡开了柏芜槐。 蜘蛛鬼往后大撤两步,右手捂着自己左边的伤口。 “唔嗯嗯嗯嗯嗯嗯!”这不是受伤的惨叫,这是因疼痛被激怒后的低吼。蜘蛛鬼脸上没有一丝惧色,伤口处在快速愈合,她甚至调整了架势,准备发动第二轮进攻。 金刚橛已掉落在地,柏芜槐从口袋里掏出了囚铃,手指间夹着符箓。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很不想用囚铃。 自己肯定不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与怨魂于厉鬼斗争的人,他虽然不懂这一行其他人具体会怎么处理,但在他的心中,鬼魂只是人精神体的部分残留,他要做的是把鬼魂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地府也好,天堂也罢,天界地界长乐世界哪个都行,不管那地方叫什么。 而不是用囚铃封禁他人的灵魂,哪怕是厉鬼,哪怕是冤魂。 可自己的生命现在已经受到了威胁,生死攸关之际,他可不会谈什么狗屁大义道德。 死在这里就和路边枯萎的野草一般,没人在乎,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辈死前遵守的什么底线,什么原则。 他见识过囚铃的厉害,也很乐意在当前关头试试。 蜘蛛鬼的架势已经调整完毕,她略带警惕看着柏芜槐。 “叮铃铃~~”清脆而微弱的铃声响起。 “恩?我还没敲呢?”柏芜槐看着自己手上的囚铃。 柏芜槐确实没敲,铃声是从窗外传来的,很轻,且和柏芜槐手上的这只声音不太一样。 蜘蛛鬼的身体在颤动,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也像是被操纵了身体,她挣扎了两下,显得不是很适应,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服从。 她的脑袋紧盯着柏芜槐,身体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式的迅速后退,然后跳下了窗户。 柏芜槐原地愣了一秒,赶忙追了过去,窗外已经没了蜘蛛鬼的身影,他焦急地看向四周,试图找出铃声的来源。 如果这不是二十三楼,柏芜槐可能真跳下去追了。 他转身跑向房门转动了把手,又猛踹了两脚,长叹一口气,还是选择给赵怀打了个电话。 “别睡了,赶紧过来一趟,顺便我有事和你说。” 柏芜槐看了看蜘蛛鬼被自己砍下的那根断臂,它确实在消失,但是速度极慢。 他得想想怎么处理这东西。 ............... 赵怀这段时间因为闹鬼的事情没睡好,好不容易请了个大师来,本想着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等好消息,就算多等几天也无妨,毕竟屋子里住了个职业的,心里也踏实点。 不过要说实话的话,他心里其实也没底,柏芜槐打扮的虽然老道,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皮肤还嫩着呢,这种岁数的小年轻能有什么大本事?赵怀半信半疑。 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来消息了。 赵怀到了之后,一开始以为是这小年轻不小心给自己关房里出不来了,打开门吓了一跳,房间里像是刮了场龙卷风,桌椅倒了,窗户碎了,就连床脚都断了两根。 赵怀不傻,他看得出来,这可不是眼前的少年砸出来作秀给他看的,毕竟碎掉的玻璃块在房间内,明显是从外部打破的,而且那可是钢化玻璃。 “柏大师,怎么样了?那鬼...?” “叫我芜槐就好。”柏芜槐不想被人大师大师地叫,他受不起,“我想和江婉见面聊聊,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她这两天好像去朋友家过夜了,江婉打算退房,要不等她下次来拿东西的时候...” “就今天,这事没必要拖。” “好好,我这就去。”赵怀掏出了手机,转身准备打电话。 “天才刚亮呢,你这会儿打给谁啊?”赵怀从自家别墅赶过来花了一个小时,现在天色已经微亮。“对了,房间门的钥匙能不能给我一把,免得下次再劳烦你过来开门。” “哦对对,我看看”赵怀翻了翻口袋,拿出一大串钥匙一个个点过来,“是这把,好像就一把了,你先拿着吧。” “恩”柏芜槐此时正拿着张纸抵在墙上写着什么,桌子倒了,他懒得扶起来,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写下了一串数字,把纸撕下递给赵怀。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约江婉下午见面,她到了打电话给我。”说完,柏芜槐就收拾东西往门口走去。 “哎?柏大师,你这是去哪啊?”赵怀疑惑。 “别管多余的事,顺利的话我会在午饭前回来。” 天色才蒙蒙亮,正是追凶的好时间。 第十七章 追寻 柏芜槐此行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便是追寻铃声的来源。 那道铃声能控制蜘蛛鬼的行动,和他的囚铃很可能是同一类物品,如果能找到铃声的源头,很可能也能摸到把囚铃送到自己地方来的幕后主谋的线索。再不济,也可以逼问点情报,对自己手上的囚铃多几分了解。 他下楼的时候顺带去了一趟监控室,发现铃声响起的时候,公寓楼和外面的马路之间的草丛里仿佛有人影晃动,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倒是有些意外的小发现,但是目前用不太上。 第二个目的,是他想尝试找到潘紫的尸体。 目前潘紫只是失踪,没有被确认死亡,虽然他心里清楚,潘紫九成是死了,但具体是怎么死的,他得看了尸体才知道,而且如果能找到尸体,对警方那边破案也会有很大帮助。 可这城市这么大,如果单纯从那晚潘紫和江婉喝酒的酒馆开始查起,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柏芜槐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六爻。 如果有潘紫的具体信息,比如出生年月日时,出生地一类的,他能算的更清楚。 话说回来,据他们所说的,潘紫的名字可能都是假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柏芜槐给自己一共算了俩卦,第一卦问潘紫是生是死,身在何处。第二卦问自己此次出行能否有所收获。 第一卦的结果是,死,东南,近水处。 第二卦的结果是,有。 第二卦的结果很重要,如果没什么收获他才懒得白跑一趟。 公寓的南边是一个湖,叫首龙湖,离公寓楼十三五公里远,古代传说这湖里藏着一头巨龙。这湖的三分之一在公寓楼的西南,三分之二在东南。 柏芜槐打算从这查起。 眼下柏芜槐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近买了辆摩托车,围着湖转悠。 自己虽然有驾照,但是没钱买车,几乎没上路过。湖很大,用走的太麻烦,买辆摩托车刚刚好。 赵怀的定金已经打过来了,这钱花的不心疼,如果自己不要脸一点,甚至可以找赵怀报销。 这里算是郊区,风景区,和市区不一样,不禁摩,附近别墅群很多,柏芜槐带着头盔,一边骑一边观察附近。 如果要抛尸,应该不会选附近有人居住的地方。但如果只是单纯扔湖里了,这会儿尸体早该浮起来了。 最麻烦的是到湖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埋了,这湖大得很,一圈照下来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去。 “这么没头绪地找不是个办法。”柏芜槐边想边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开。 他有些丧气,这么找怎么可能找得到? 柏芜槐给自己又摇了一卦。 东,不远,难寻。 “不远为什么难寻?”柏芜槐刚问出来他就搞明白了。 往前面走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这里太大了。 虽说这附近人迹罕至,又是大清早,根本看不到人,要一个个找过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估计至少得找上个两三天。 “前面和我说有收获,现在又说难寻,那是什么收获?单纯发现是在这附近?” “难不成还得我改天再来?” 柏芜槐越想越迷惑,可他的摩托车没停,一边开着,他到了工业区的最中心。 他看到了些和这片废弃的工厂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辆红色的无牌超跑停在路边,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子正准备打开车门回车上。 男子用余光注意到了有人,他转身紧张地看着柏芜槐,几秒后强装镇定打开车上启动了跑车。 柏芜槐停下车看了男子几秒,在超跑发动的同时也按动油门跟了上去。 这就他要找的人。 自从楼道那次之后,柏芜槐的视觉比之前好了很多,不止是没了近视,甚至视力比正常人更加出色。 所以他看到了比西装男更让他关注的东西,车上不止一个人,有一双凶狠的眼睛在副驾驶上警惕地看着自己。 跑车开的飞快,柏芜槐的摩托也不慢,在后面死追不放,他开始庆幸今天自己买了这辆车。 红色的超跑试图甩掉柏芜槐,特意选择了红绿灯少的野路,但柏芜槐的摩托车更加灵活。 开车的男子明显很着急,他甚至不惜闯了好几个红绿灯,虽然这几个都没监控就是了。 一个急转弯,跑车的底盘太低,在这边郊区底盘被撞了一下,稍微减速。 “哼,想逃?”柏芜槐和超跑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进。他马上就要追上去了。 “磅!”关键时刻,柏芜槐感觉自己的摩托车好像撞到了一大块石头,发生的太突然,他甚至没踩刹车。 柏芜槐整个人在空中转了360度,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滚了三四圈。 “哎哟...哎哟...”等他坐起来后,跑车早已没了身影。 柏芜槐的外套被地面摩擦出了好几个缺口,他感觉自己骨头快散架了,他在地上坐了几分钟,爬起来后试了试自己的四肢,发现没有什么不适,应该是没骨折。 只是手背上擦破一大块皮,殷红一片。 “不会吧,就受这么点伤?”他看了看自己躺在地上的摩托车,外壳损伤的很厉害,车灯和后视镜也摔的不知道去哪了。但是车还能开,没报废。 如果真的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 而且柏芜槐的视觉很好,他看的很清楚,自己当时车前方什么也没有。 “恐怕是车上的人耍的把戏。”柏芜槐摘下自己的头盔想呼吸点新鲜空气,还没等他缓过来,电话来了。 柏芜槐惊讶自己的手机居然也没摔碎,“喂?” “柏大师吗,我帮你约好了,江婉说她一点这样来我这。” .............. 等柏芜槐回到公寓,刚好一点不到十五分钟。 除了手背上的擦伤,身上其他地方已经不疼了,来之前他去陈悬济的诊所开了点贴膏。 柏芜槐站在了江婉的房间门口,他很好奇里面有什么,他想做点准备。 他用赵怀给的钥匙打开了房间,走进去看了两眼,江婉的房间很新,里面名贵的化妆品摆满了桌子,桌上和没关上的抽屉里还有不少她和其他人的合照,大多数都是和一些女孩子的,但也有几张和男人的。 奇怪的是,这些照片里的男人仿佛是同一个,男方的脸似乎不愿对准镜头,仅有的侧脸也都被马克笔涂去了。 抽屉最里面,被一堆照片盖住的首饰盒,柏芜槐拿出来一看,这是个金色的盒子,雕工细节很好,似乎是黄金做的一样闪闪发光,但外面包了几张黄色的符纸,开口的缝隙被道符贴住封死了。 这符纸和柏芜槐的符箓有点像,只不过上面是朱砂画的符文,贴在首饰盒上有几分突兀。 柏芜槐正准备打开看看。门外开门的声音传来,柏芜槐赶紧从江婉的房间走了出门,顺手关上了门。 这是个漂亮的姑娘,和叶琀笙的妖艳,吕丹的成熟不同,江婉脸上有那么一丝深藏不露,给人种城府不浅的感觉。 此刻的她双手叉腰,眼神看都不看柏芜槐。“听说你有事找我?” “你和潘紫出去喝酒那天晚上,还有谁在场。”柏芜槐也懒得拐弯抹角。 “几个朋友罢了。” “谁?具体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不熟,不认识。”江婉显得很不耐烦。 “不认识你敢留下潘紫一个人和他们喝?你不怕出意外?” “我们朋友圈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谁啊你?”江婉的脸上写满了厌烦。 “你和警方也是这么说的?”柏芜槐打算来点杀招。 江婉沉默了几秒,态度稍微好上了那么点,“我已经和警方说了当晚具体有哪些人,警方应该找过他们了。”她顿了顿,打算扯开点话题。“这不警方没进展,赵房东才找的你嘛,我和你说,那女鬼老吓人了...” “我需要知道真相,但是你刚才在撒谎。”柏芜槐懒得和她废话,“当晚至少有一个你的熟人,他人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多岁,比我矮那么一点,鼻梁很高,额头很宽,不戴眼镜。我提示到这了,帮我回忆一下,他是谁?” 江婉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柏芜槐,“你是怎么...” “他应该还有辆红色的超跑,改装过,车的品牌是...” “你说的那个人是严城。”江婉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惊讶的表情,“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你那晚在旁边桌?这事和严城有什么关系?” “带我去找他。”柏芜槐起身,“路上我可能还有点问题要问你。” “我怎么知道他住哪啊?普通朋友谁关心谁家在哪?再说了我凭什么带你去找他,我和你很熟吗?”江婉有点被气笑了,这个叫柏芜槐的和自己看着差不多大,甚至比自己小点,怎么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 “听好了”柏芜槐走到了江婉的耳边,“你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也清楚,所以没必要和我演戏,我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且,很可能有些事,你也被蒙在鼓里,那个叫严城的,不一定都告诉你了。” “你懂什么,你胡说什么...” “在闹鬼之前你晚上就已经不住这了,为什么你会知道闹鬼?还女鬼挺可怕的?” “我....” “你见过那东西什么样了,不是么,像个大蜘蛛,她的脸上...” “别,别说了,求你,求你别说了。”江婉的脸上写满了害怕,她快哭出来了。 “你看,我也见过,我与她交手,且活下来了,我不是虚张声势的江湖骗子。不如让我问你个问题,你怎么就知道她后面不会再去找你?” 江婉崩溃了,她的防线被彻底击破,目光呆滞得盯着地面,不敢看柏芜槐一眼。 第十八章 严城 “你真当会帮我?”江婉一边开着一边眉头紧皱,她被柏芜槐说服了,但她还没完全信任他。 “恩。”柏芜槐懒得解释。 “严城其实前阵子也被那女鬼缠上了,你如果真能解决这事,我们愿意再多出一笔酬劳感谢你。” “那还真是大方,好啊。” 在他的眼里,江婉并不无辜,但她还没坏透,得比那个叫严城的好不少。 他其实确实有几个问题想问江婉,但是他看的出来江婉可能也被蒙在鼓里。 眼下,只要找到严城,他相信就能搞清楚事情的全貌。 江婉的车技很好,一路轻车熟路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位于郊区的别墅区,离柏芜槐上午去的废弃工业区不远,只有三五公里。 江婉走到了一幢别墅前,犹豫了一下,按响了门铃。 “喂,谁啊?” “是我,江婉。开一下门,严城。” “江婉?你直接...” “我带了个...术士过来,他能帮我们解决女鬼。” 术士,柏芜槐又多了个新称号。 “什么?你怎么带那种人来我家?快让他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是赵怀请过来的大师,应该是真有本事的。” 严城好像被说服了。 长久的沉默下似乎藏着低声的私语,几秒后,门打开了。 门后的男子穿着和早上一样的西服,不过头发凌乱,更显憔悴。 “进来吧。”严城用略带敌意的眼神看了看柏芜槐。 “想问我什么?”严城刚坐下就率先发问,一点不尽地主之宜。 “你车呢?”柏芜槐开门见山。 “问这个干嘛?地下停车库。” “那天你和江婉潘紫喝酒,也是开的那辆车?你没和潘紫一起回去?” “没有,我自己回去的。” “你确定?江婉把潘紫交给你,你把她一个人晾那?” “我是想送她回家,但是她非说要自己走,我就先开车走了。” “你再想想?你确定潘紫没上你车?” “说了没上啊,问那么多遍干嘛?”严城明显有些不高兴。“警方也调查过了,车上就我一个人的痕迹,没第二个人。” “你确定就你一个人的痕迹?你自己回来的?” “你他吗的有完没完,就我一个!”严城已经快发飙了。 “哦,所以你酒驾了。” 严城愣住了,眼前这人问了半天就为了得出一个酒驾的结论? “你早上看到我你跑什么?” “你是白天那个人!?”严城急的直接站了起来。 “问你话呢,你跑什么?” “什么跑什么?”严城重新坐下,他的反应很快。“我父亲打算在那边买块地盖工厂,我就过去环境怎么样。没想到那么破旧荒凉。” “车上另一个人是谁?” “什么另一个人?哦,那是我父亲啊,我带他一起去。” “哈,你家有钱我看出来,但是开超跑带自己老爹的我还真不多见,你当着你爹面闯红灯?” “我们家事关你屁事!你到底想问什么!”严城暴怒地站起身。 “消消气,消消气,别吵架,人家也是来解决问题来的,严城,你坐下。”江婉的言语中有一丝央求。 “不管那到底是不是你爹,我猜他应该等不及了吧。”柏芜槐站起身,缓慢的拔出铜钱剑。“让他出来吧。” 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一个矮个子枯瘦的中年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人长相奇丑无比,眼窝深陷,稍微有点青蛙眼,稀疏的牙齿参差不齐,头上的头发也不剩几缕。 若不是他的脸上没有皱纹,发色还没发白,柏芜槐真以为这是七八十岁半截入土的老头。 “哎呀哎呀,想不到你这后生还真挺聪明。”中年人双手背在身后,他的袖子十分宽大,看不清手里拿着什么。 “左百大师...”严城看着这个叫左百的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惧色。 柏芜槐猜对了。 这人和昨晚用铃铛声控制蜘蛛鬼的是同一个人,也是今天上午在严城车里的人。 蜘蛛鬼的力量确实很强,如果要让柏芜槐排个名,那应该是蜘蛛鬼>李天元=老吴≥南瓜头>乌贼脸=尖脑袋。 但蜘蛛鬼还不至于比李天元强了好几个等级。她的有几只手明显不属于她,不然以蜘蛛鬼的再生能力,应该会直接长出完整的手来,而不是单纯愈合断臂的伤口。 那是被接上去的手,有明显的人为痕迹。 而且,蜘蛛鬼的战斗方式也与之前见过的几个厉鬼冤魂差了不少。 李天元的冤魂是奔着吕丹去的,再被柏芜槐威胁到后才开始自发反击。而老吴和其他三个怨魂,虽不能说完全靠着野兽般的本能胡乱攻击,但生前人类的理性也几乎消亡不剩多少了。 而蜘蛛鬼的战斗方式明显更胜一筹,以伤换伤,控制对手的四只,发挥自己手多手长的优势,甚至是灵巧地闪躲格挡柏芜槐的进攻。 如果用综合格斗来形容的话,蜘蛛鬼的格斗智商明显比之前碰到的几个高了太多。 如果不是人为操控,那说明蜘蛛鬼已经比李天元等厉鬼强了好几个段位,如果是这样,那柏芜槐几乎不可能伤到她。 不知道为什么,左百操控蜘蛛鬼的目的似乎不是杀死自己,而是吸取点什么,在看到蜘蛛鬼受伤后,他可能认为得不偿失,没必要硬拼,选择了撤退。 但被柏芜槐找上门来了。 同意放柏芜槐进屋的不是严城,是左百,他打算就此除掉柏芜槐。 “你小子确实有点东西,不过和我斗,还是太嫩,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左百也不废话,从袖里掏出一个小银铃,那东西比柏芜槐的囚铃小不少。 他轻轻晃了两下,嘴里默念着什么,银铃里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柏芜槐正欲上前迎战,身后的严城往前两步抓住了柏芜槐的肩膀,上来就是一拳。 “砰!”严城被柏芜槐的转身肘击打倒在地,鼻子里流出了鲜血。 “滚远点!”柏芜槐用杀人般的眼神瞪了严城一眼。 严城被吓到了,倒不是因为自己被打了,而是柏芜槐的眼神冰冷,无情,看的他后背发寒。 厉鬼的身形凭空出现,她昨晚的那只断手还没长回来。等柏芜槐转头的瞬间已经扑倒柏芜槐脸上了。 “哼!”柏芜槐横扫一剑,蜘蛛鬼的上半身后仰九十度,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扭曲姿势躲过。 柏芜槐左手马上跟上,掌心的符咒拍向对方的躯干,蜘蛛鬼的一条左脚踢出,踢开了柏芜槐的手,两只右手撑地,身体翻转,左手扒在了墙上,以墙为支点再次跳向柏芜槐。 “比昨晚难缠。”柏芜槐想着。 “啊啊啊啊啊!!!!”柏芜槐正欲躲开,背后传来了一声尖叫。 那是江婉,她刚才似乎被吓愣住了,这会儿看到蜘蛛鬼朝自己扑来,才叫出了声。 如果有结界的话,江婉和严城这两个普通人是看不到厉鬼的,但左百明显没那么做,也许是没那个闲工夫,也可能是压根没那个本事。 “啧”柏芜槐没有选择躲开,他不想普通人被厉鬼所害。 柏芜槐横过铜钱剑,准备硬接。 哪曾想这蜘蛛鬼跃起不过是假动作,她只跳了一小段,便马上四脚着地正面冲向了柏芜槐。 改变动作已经来不及了,握剑的右手被牢牢抓住。 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柏芜槐用左手手指夹着金刚橛刺向蜘蛛鬼。 蜘蛛鬼把头右倾,金刚橛在她的左脸上划出一道伤痕,尸水一般的液体从中缓缓流出,她迅速抓住了柏芜槐的左手手腕。 “结束了,你没戏唱了。”左百站在楼梯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此时柏芜槐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法理解的动作,他左手松开金刚橛,碗口转动,反手打了蜘蛛鬼一巴掌。 “这小子吓疯了?打耳光是什么意思?”左百有点想大声嘲笑,但他马上发现了问题。 蜘蛛鬼的左脸像被火焰点燃的酒精,猛烈的开始燃烧,黑白相间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她的大半张脸,顺势往她的脖颈和胸口满眼。 这是柏芜槐的小手段,上午手背被擦破皮后,他去陈悬济地方贴了药贴,但他在药贴和伤口间夹了张符箓。 “唧哇啊啊啊啊啊!”蜘蛛鬼惨叫着松开了柏芜槐的手往后退去。 “糟了!”左百感到大事不妙,从袖口掏出了个葫芦对准了蜘蛛鬼,葫芦口喷出了淡淡的青烟,蜘蛛鬼身上的火势开始衰退。 她的半边身子都烧的红里透黑,本就血肉模糊的脸被烧的烂肉外翻,看着非常渗人。 “啊,啊啊啊啊!”严城看蜘蛛鬼背对着自己退来,害怕地叫出了声,本能地往后爬去。 左百显然注意到了严城,他看了看受伤的蜘蛛鬼,皱了下眉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左百比了几个诡异的手势,右手三指指着蜘蛛鬼,左手食指和无名指并拢指天转了两圈,随后双手指向严城。 蜘蛛鬼仿佛受到了指令,转头走向严城。 她的神情愤怒且凶狠,受伤的左脸还在往下滴着红黄色的液体。 “不要啊!严城,快跑!”江婉哭着叫出了声。 第十九章 左百 严城很后悔。 从那天之后,潘紫的冤魂就纠缠着他不放,那披头长发下的烂脸吓得他两晚没睡。 他到处烧香拜佛,去道观,去寺庙,甚至去过教堂赎罪,可还是一点用没有。 直到他遇见了左百,应该说,左百是自己找上来的。 左百答应能帮自己解决潘紫的怨魂,但是得带他去抛尸地看看,他需要做些操作。 如果换做平时,严城绝对信不过这个妖怪般的中年人,他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十岁。但他现在没办法,病急乱投医,可能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之后的几天,日子一直很安稳,左百说潘紫的怨魂需要吸收一个人的阳气才能魂归地府,让他耐心等两天。 严城不懂这些,但是只要潘紫别来找自己就行。 可没想到,眼下左百竟然让潘紫的怨魂来杀自己。 “不要,不要!离我远点,别过来啊!”左百一边扭动着往后爬,一边求饶般大喊。 潘紫的冤魂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加狰狞恐怖,他已经吓软了腿,站不起来,只能本能地往后乱爬。 “严城!”江婉明显很担忧。 柏芜槐正欲上前,一个丑鬼拦在了他面前。 “别来坏我的好事啊,小鬼。” 细看之下,左百可真是丑的让人不能直视,不仅相貌不敢让人恭维,身上还有一股死鱼一般的腥味。 柏芜槐预料到了左百会来干扰自己,相比恐怖的厉鬼怨魂,能操纵鬼的邪门修士更加不容小觑。 左百右手掏出一把短刀,刀刃出鞘。 那是一把很短的刀,刀身只有三十几厘米。黑金色的刀柄到银白色的刀身上刻画着奇怪的繁体字。 柏芜槐身上带的铜钱剑和金刚橛都是为了捉妖除鬼而制造的法器,对人的伤害并不高,但对方手中的可是实实在在的伤人利器。开过封的刀尖上甚至还在反光。 “没办法了。”柏芜槐确实没想到左百身上居然会带刀,不过也是,对方既然决心除掉自己,多少应该有所准备。 “呯,呯,嘭。”三下交手过后,柏芜槐就发现眼前这个老妖怪其实是虚张声势。 左百根本不会刀法,他的前两下突进都被柏芜槐挡下,柏芜槐把自己的铜钱剑当甩棍用,前两下的攻击目标都是刀身。 左百本就力气不如柏芜槐,又是正手握刀,虎口震的有点麻,第三下刚刺出去,第三下刚刺出去,柏芜槐就毫不犹豫地打在了他的碗口下部,左百痛的差点把刀丢了。 以目前的情况柏芜槐拿下左百只是时间问题,但他偏偏没那个时间了。 蜘蛛鬼抓住了严城的一只脚,狠狠地把他砸到了地上,严城头磕到了床脚,顿时鲜血直流,人直接昏了过去,蜘蛛鬼把晕死过去的严城拉到自己面前,张嘴从严城的口中缓慢的吸出一缕缕青色的烟。 蜘蛛鬼的伤口在愈合,但是和昨晚相比太过缓慢了。 “啊啊啊啊!严城!”江婉又开始嚎叫了。 “你他娘的就不能小声点,光叫有屁用。”柏芜槐有点着急。 没时间了。 柏芜槐对于囚铃的功能几乎没有什么具体的了解,但他现在必须得试一试。 如果说昨晚使用囚铃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那么今天的理由便是严城的命。 在柏芜槐的推理中,严城绝对不无辜,他甚至该死,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 况且如果任凭蜘蛛鬼继续这么下去,等她伤口完全愈合了,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铛铃,铛铃”和左百的银铃相比,囚铃的声音更显厚重且肃穆。 蜘蛛鬼停止了刚才的行动,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这铃声对她来说仿佛震耳欲聋,她回头迷茫且无助地看着铃声的源头。 她在挣扎,她在反抗。 犹如一具提线木偶上绑了两套不同的牵引线,而这两套牵引线的主人在争抢木偶的控制权。 “这...这是...你哪来的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左百的神色太过诧异,他惊讶地张大了嘴,瓜子一样的牙齿好像随时可能掉落在地,就连他的青蛙眼都快被眼前的一幕治好了。 “你认得这玩意儿?”柏芜槐道。 如果能从眼前的这个老妖怪地方得到点关于囚铃的信息,不管是它的来源,功能,甚至是谁把这东西寄给自己,都能算是意外的收获。 “真是奇怪,真是奇怪,你是怎么能使这玩意儿的...真是奇怪。” 左百没理他,自言自语起来。 “我问你话呢,咋这么没礼貌呢,你认不认识这东西,说话!回答问题!想啥呢这是。”柏芜槐的音量提高了一个档次,他吼了一声,让左百把注意力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哈,你问我,我就说啊?你当你左爷是什么人,跪下磕个头,兴许爷心情好,给你讲两句。” “去你娘亲的吧。”柏芜槐提剑便砍。 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是囚铃确实对蜘蛛鬼有效。 现在蜘蛛鬼已经被控制住,严城也没了性命之忧,眼下只要把眼前的左百解决就可。 “不说?不说打到你说!牙给你打烂掉一地!” 柏芜槐从防守转为了进攻,他倒着拿铜钱剑,手握剑身,把剑柄往左百头上砸去。 左百闪躲不及,举短刀格挡,但毕竟气力不足,眉心被砸出个坑来。 刚退出去一步,柏芜槐的第二下到了。 左百高举右手的短刀硬挡,就在柏芜槐觉得这下必中之时,左百口中默念刀诀,短刀上的银光突然变亮,刀身上的汉字开始缓缓流动,砰的一响,铜钱剑仿佛要被短刀弹回去,但无奈双方力量差距太大,武器的重量也差不少。只是勉强挡住。 左百左手又出一刀,柏芜槐侧身想躲,但还是被划破了脸颊。 这下轮到柏芜槐后撤一步了。 伤口从柏芜槐的右脸颧骨一直到鼻梁,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深口并不深,只是浅浅一道,并不影响之后的战斗。 左百的手上又多了一把刀,只不过这把刀更短,只有20厘米不到。 “...子母刀?” 柏芜槐只在影视作品上看到过这武器,这是清末民初的一类冷兵器,长的那把是母刀,短的是子刀,现代别说练的人少,甚至连刀都见不到几把。 说白了,偏门,练的难度大,且实战应用和主流武器没得比,但是首次交手能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不是柏芜槐在铜钱剑被挡,母刀有异样的时候下意识的后退。且自己的视力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增大,看到左百左手有动作的时候及时闪躲。恐怕自己现在不是留道伤口这么简单了。 初见杀。 左百见自己奇袭没得逞,似乎不想恋战,收起了双刀。 “还真是意外之喜。”左百道,“你是有两下子,不过你手里那玩意儿,我可要定了。” “你打算怎么要,用求的吗?跪下给爷磕两个头,兴许我心情好,给你使使?” “哼,嘴还挺牛,等会儿就回来找你算账。” “哼,想逃?”柏芜槐往前踏出两步,举剑便砍。 “噗!”一股浓稠的烟雾从左百的口中喷到了柏芜槐的脸上,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房间。 “什么玩意儿啊?”柏芜槐紧赶紧退了回来,观察者四周。 “叮铃铃” 左百的拿刀的右手晃了晃,口中默念着什么,传来了清脆的铃声。 一只修长的手抓住左百,把他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蜘蛛鬼身上的束缚似乎解除了,他背起左百撞碎窗户跳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几秒前还在和自己过招的左百此刻已经骑着蜘蛛鬼跳到了窗外。 “妈的!”柏芜槐追到了窗边,浓烟来的快消散的也快,此刻的蜘蛛鬼已经到了对面别墅的楼顶,她的攀爬速度非常惊人。 “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柏芜槐左脚踏在窗台上,右手把铜钱剑像长矛一般投出。 铜钱剑上的铜板震颤着发出声响,灰白色的剑气环绕剑身,笔直朝着左百射去。 这是柏芜槐对自己能力的新发现,不知道为何,他仿佛能让手中看似普通的铜钱剑和金刚橛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不用念咒,不用诵经,更不用喊什么道诀。 法器本身就有镇煞辟邪的功效,在此之上的力量仿佛需要别的方式激活,摩托头的念咒,左百的念诀。 但柏芜槐不需要,他体内有一股能量,能直接激活包括铜钱剑在内各种法器的力量,甚至是其他功能。 而这股能量还在增强。 “唧!!”左百控制蜘蛛鬼帮自己挡下了飞剑。 铜钱剑飞了出去,掉落在路上。相应的,蜘蛛鬼的一条腿也被切下,掉落在了一户人家的花园里。 蜘蛛鬼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屋顶,左百从她身上滚落,差点掉下房顶,还好被蜘蛛鬼又抓住,放回背上。 她手脚并用,继续朝着远处奔去。 第二十章 银铃 “妈的,还是给他跑了” 柏芜槐有点想气得跺脚,他的此行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击退对方。 左百方才说了会回来找自己算账,他被左百盯上了。 对方在暗,自己在明,他为了躲避囚铃的寄件人,不敢住家中,专门跑出去找地住,没想到又招惹上个左百。 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当然,如果他能解决了左百这个麻烦,逼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囚铃的,那对他来说是绝对赚到了。 “他这是要去哪?” 柏芜槐不觉得左百是单纯的逃跑。 他开始细想左百的一系列行为。 蜘蛛鬼明显是被左百完全操控了身体,就算是柏芜槐的囚铃也只能短时间影响她的动作,无法完全抢到控制权,不过她的精神层面没有被完全剥夺,在面对柏芜槐和面对严城的时候,凶残程度和神情还是有区别的。 但被左百操控的蜘蛛鬼明显没有到处乱杀人的行为,左百特意控制她吸取人体内的某种东西,仿佛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可若是如此,左百大可荒郊野岭随便找个人吸,吸完了尸体再随便吃了或者抛尸,为什么非要去潘紫生前住的公寓楼? 蜘蛛鬼就是死去的潘紫,这点是没错的,但她在被操控下既然可以脱离了原地停留的限制,没道理非要去公寓楼吸才是。 难道这里面触发了什么条件限制? 如果可以,柏芜槐很想去潘紫的抛尸地点一探究竟,但眼下没那个时间了,找到左百才是第一重要的。 “严城,你没事吧严城。”江婉看蜘蛛鬼已走,恢复了点冷静,跑去查看昏倒在地的严城。 “哎,哎哟...我...头痛。”严城恢复了些许神志,但他的额头被磕了个小口,血流了一脸。 “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包扎,你躺着别动。”江婉的言语很着急慌张,但她的行动却干净利落,她先是跑带厨房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了毛巾打湿,又跑到厕所拿了酒精和消毒棉花,最后去卧室拿了止血贴。 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清洁伤口,消毒,止血,一气呵成。 “这江婉还是个医护专业的?”柏芜槐道,“不过谁家会把毛巾放橱柜啊?” 柏芜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严城,他其实刚才没被吸走多少精气,但现他脸色苍白,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方才吸严城的精气的时候,是因为受伤所迫,急于恢复,那么接下来,左百会不会大街上随便找个人下手? 柏芜槐觉得不会。 左百的银铃依然可以控制潘紫变成的蜘蛛鬼,如果柏芜槐选择用囚铃干扰,那就必须要空出一只手来拿囚铃,而左百的银铃藏在袖里,很可能是挂在手臂或者手腕上晃动,不影响他双持子母刀。 双持对单剑,再加上柏芜槐还得时刻注意蜘蛛鬼的动向,左百未必没有胜算。 但他和昨晚一样,局势稍有不利就选择逃跑后争重整旗鼓,再度袭来。说明他是个谨慎的人,不打无把握之仗。 以他这样的性格,现在是天还没黑,他骑着个厉鬼在大街上乱跑杀人?柏芜槐觉得不会。 “他会回公寓楼!”柏芜槐恍然大悟,左百对在公寓楼吸人精气有的异样的执念,他现在最可能就是回那里。因为现在不回,万一柏芜槐回去了,以后也难得逞了。 更要命的是,柏芜槐想起了公寓楼现在有谁。 “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柏芜槐对着江婉吼到。 “哎?你要去哪?”江婉不敢怠慢,一边拿出钥匙递给对方一边疑惑地问道。 “去追,他会回公寓楼。” “那...那我们俩怎么办,万一潘...万一那个蜘蛛一样的女鬼找回来怎么办...” “关我屁事?”柏芜槐有点火大,“这可是你俩自己造的孽,被弄死也活该。” “你...你答应过要帮我的...”江婉快哭出来了。 好像还真是有这么回事,柏芜槐心想,“早知道不答应她了。” “不想死就赶紧跟上,我先走一步。” 柏芜槐冲到了门口,捡起地上的铜钱剑,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往公寓楼赶。 但他毕竟人生路不熟,车技稀烂的同时还得靠手机地图导航,速度慢了不少。 他心急如焚。 柏芜槐拨了几个电话出去,都没人接听,此刻只是晚上的四五点,电话那头的人不可能是睡觉了。 终于,最后一个电话接通了。 “喂?郎峰吗,你现在在公寓吗?不在?!” “别他妈出事了。” 车开进了市区,慢慢地,柏芜槐开始认得窗外的道路,他猛踩油门一路加速。 到了。 柏芜槐一路狂奔冲向公寓楼坐上了电梯,此刻的他恨不得电梯底部装个火箭喷射器。 “快点,再快点!快啊!” 电梯门打开了,迎面跑来的是见了鬼一样哭喊着的赵怀。 “啊,啊!鬼!有鬼!”赵怀撞到了柏芜槐身上。 “在哪!”柏芜槐扶起他。 “在...房间...他,有妖怪...他抓了...” 柏芜槐甩开赵怀大步流星跑向出租屋,他心脏狂跳,大口喘着粗气,此刻他只觉得天崩地裂,微暗的天色好像整个塌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最不愿意发生的情况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出租屋里,左百把子刀架在叶琀笙的脖子上,双腿从背后缠住对方的腰部,他看到了柏芜槐,一脸的得意的淫笑。 身后站着少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的蜘蛛鬼,和昨晚不一样的是,断肢处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脸上的烧伤愈合的并不完全,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愈合。 看来这家伙儿的自愈能力也并不算强。 房间里很乱,明显有打斗的痕迹,但毕竟叶琀笙是个女生,还是被左百降服了。 “来的正是时候啊,刚才那房东给我吓跑了,没想到马上就有新的猪猡送上来了,而且还是你。” 他脸上挂满了小人得志般的喜悦,“哎呀,我本来想着就算公的跑了,来个母的吸点也不是不行,阳元这东西不嫌少嘛,没想到你来的还真是快。” “芜槐...”叶琀笙的脸上一脸惊恐,她看着眼前的柏芜槐,仿佛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只说了抱歉,“救...对不起...我....” 左百伸出自己那发黄的舌头,舔了舔叶琀笙的侧脸。“这小妮子还真是好看,虽然黑了点,这肌肤嫩的,好像能拧出一汪水来,还真是可惜,你要不来,我可就得把她生吞咯,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把你兜里的那些小玩具都给我放地上!”左百用右手母刀指向柏芜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一件件来,别给我耍花样,不然...” 他又一眼奸笑地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叶琀笙,“不然,我就先刮块她的嫩肉尝尝,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咒肉 柏芜槐很后悔。 他从凌晨开始疲于奔命,忘了昨天下午和叶琀笙约好了今日的逛街。 叶琀笙应该是在房间里等他,而赵怀作为房东兼叶琀笙的追求者,自然会借机上来搭话试图加进关系。 结果左百突然闯入,赵怀被吓跑,叶琀笙被制服,就在蜘蛛鬼准备吸取叶琀笙的阳元,此时柏芜槐赶了上来。 他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慢了一步。 “赵怀真是个没出息的种。”柏芜槐心想,“但还好他跑了,如果是他被蜘蛛鬼吸了灵元,现在的局面恐怕更糟糕。” “喂,你没听到吗?你想看她少块肉吗?”左百把刀往里缩了一下,叶琀笙脖子上出现了个浅浅的血痕。 “芜槐...别管我...” “闭嘴!”左百拿右手的刀背狠狠地在叶琀笙脸上拍了一下。 “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别乱来。”柏芜槐现在是真想把这老妖怪活剥了,但形势所迫,他只能听话。 他慢慢地从兜里拿出金刚橛和符箓,缓缓的放在地上。 “对,就是这样,慢点来,乖乖听话,你说你早这么干不就好了,助老夫我炼成厉鬼,也算你一份功德,哈哈哈。” “我如果听话,你会放过她吗?” “那是自然,只要你的灵元被我吸走,待我炼成了这只厉鬼,我还要她何用?” “你保证?你保证你不杀别的人?你都炼成厉鬼了,不杀人你干吗用?” “哪那么多废话。”左百有些不满,“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命,和飞禽走兽,圈养的猪牛有什么区别?能为了我死,也算是实现你们的人生价值了,应该磕头跪谢我才是!” “也不能这么说吧。”柏芜槐一边聊一边慢慢地拿出囚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爱的人,有重要的事,如果论一个优先级别先后程度,怎么也不会把讨好你放在第一位吧。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闭上你的嘴!” “你呀,是不是缺爱啊?”柏芜槐好像没听到左百的话,“想活的和别人不一样,我也是哦,我感同身受,可不能以伤害别人为前提吧,你就那么自卑,非要和什么人证明一下自己?” “你...闭上你的狗嘴!再叫我就杀了她!!我强就够了,只要我够强大,你们这些凡人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猡!我让你们去死,你们就该跪下自杀!” “是吗,可你现在只是个卑微的废物啊?被我打到逃跑,被我吓到抓人质。”柏芜槐抬起了头,眼神中只剩冷漠,“你只是一条断了腿的狗,畜生一样的东西,你连人都不如。” “杀了他!”左百指着柏芜槐,对蜘蛛鬼发号施令。 蜘蛛鬼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着。 “啊?”左百扭头诧异且略带愤怒地看着蜘蛛鬼。然后猛然醒悟。 他忘了比手诀。 “铛铃~”囚铃响的同时柏芜槐快步向前突去,举剑便刺。 左百犯了个大错,他刚才和柏芜槐争辩结果自己吵上头急眼了,导致操作变形,心态扭曲,甚至忘了手诀,等他再想操纵蜘蛛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柏芜槐很快,但他的剑还是离左百有段距离,且有个叶琀笙挡在中间。 左百心一横,左手举到砍向叶琀笙,他打算先杀了这个小妮子。 眼看子刀就要刺入叶琀笙的脖子,铜钱剑上的剑气突然暴涨,削掉了左百的半个手掌。 “...啊!”叶琀笙再也忍不住恐惧,鲜血溅满了她的脸,她惊恐地叫出了声。 左百发出一声痛苦地惨叫,躺地打滚,柏芜槐赶紧拉起叶琀笙。 “跑,离开这里。” 叶琀笙挣脱了左百的束缚,跑向了楼梯。 “你小子!”一道寒光袭来,左百右手的母刀砍向了柏芜槐。 柏芜槐拉起叶琀笙猛地一推,她安全了,但是这刀自己没法躲。 母刀砍在了柏芜槐的左肩上,割出了伤口,鲜血顿时涌出,顺着胸口染红了柏芜槐的衣服。 左百大喜,这一刀砍的很深,他用力下劈,想废掉柏芜槐的胳膊。 但他没高兴几秒就发现了不对劲,眼前的柏芜槐像座山一动不动,自己仿佛砍到了一块岩石一般,母刀无法在往下一分一毫。 他默念刀诀,可没等他念几个字,一只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那握力之大,他的骨头都发出噼啪的声音。 “你太过分了。”柏芜槐的眼神中有种骇人的诡异。“你居然敢对我的朋友出手,我要你百倍奉还。” “砰!”柏芜槐一记重拳打在了左百的脸上。 左百眼前一黑,踉跄着退了两步,好不容易保持平衡没有摔倒,待他刚睁开眼准备叫骂,引入眼帘的是柏芜槐的膝盖。 “砰!”柏芜槐一记飞膝顶在的左百的脸上。左百被打躺在地,口中鼻腔里尽是铁锈一般的味道,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骨断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柏芜槐的足球踢狠狠地踢在了他的面部。 左百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像是掉入了黑洞一般,只剩几颗白色的星星围着他绕圈。 两只手抓住左百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悬空拎起。 “憋...憋达了!憋打..憋打了,窝认输,不打了...认输...”左百本就没剩几颗的牙也被打掉两颗,满嘴巴的鲜血让他说话含糊不清。 “什么?听不清啊,大声点。”柏芜槐一个头槌又砸了上去。 “求...求你...球球,憋打...我说...”左百已经快被打的失去神志了。 “你要说什么?我又没问?”柏芜槐右手肘击砸在了左百的嘴上,几课沾着鲜血的牙齿飞了出去。 “秋令...窝告诉...你...秋令的事...”左百像个快断气的野狗,发出呜鸣。 “哦,那你说啊。”柏芜槐冷冷地看着左百,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 “你先...憋...打...求你...憋打...”左百用尽力气慢慢地举起自己完整的右手,手掌对着柏芜槐,似乎是想求饶。 “你先说,我再看打不打你。” “阿南,耶,律...”左百小声念道 “什么?”柏芜槐把耳朵凑了过去,他没听懂左百在讲什么玩意儿。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从左百的袖子里响起。 “他把银铃藏在袖口里的吗?”柏芜槐大惊,这下可不妙。 他刚转头看向蜘蛛鬼的方向,两只拳头重重地打在他的侧腹,柏芜槐顿感剧痛,整个人飞出去了两米。 “妈的。” 蜘蛛鬼步步紧追跟了上来,柏芜槐起身砍出一剑,剑气砍断了蜘蛛鬼其中一只右手的前臂,但紧接着左边的两只手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呕”柏芜槐感到一阵反胃,他的腹部被连续两次重创,呕出一股口水吐在地上。 “这左百是铁了心要致我于死地了。”蜘蛛鬼的战斗风格明显比之前更加激进,攻势更猛,且不在乎损伤。 “擒贼先擒王,得先把那老妖怪拿下,他现在一只手受伤...恩?” 柏芜槐思考到一半,左百已经冲了上来,仅剩的右手拿着母刀,刺步顺劈。 柏芜槐侧身闪躲,还手一剑,对方下蹲躲开,柏芜槐正想追击,蜘蛛鬼四手撑地,三条大腿朝着柏芜槐的胸口猛的一蹬。 柏芜槐躲闪不及,只能横着把铜钱剑架在胸口格挡。 “嘭”他整个人被踹的飞了出去,撞到了身后的房间门上,房门被整个撞开,掀起一阵烟尘。 江婉的房间被撞的一片狼藉。,独立的衣柜,书架,衣架,书桌,全部倒塌在地。 “所以我说,你这毛头小子斗不过我。”左百唾了一口血沫,他满脸是血,看着很是狼狈,“用拳头可打不死我,白痴。” 左百比了几个手诀,指着地上的柏芜槐,蜘蛛鬼缓慢的走了过去,地上的柏芜槐还在动弹,但他好像无法站起来了。 “你还真是死对地方了,不过害本大爷掉了好几颗牙,你这条命可不够....恩?” 柏芜槐确实没站起来,他左手撑地,抬起了上半身,他的右手高举着一个金色的首饰盒。 “是因为这个对吧,你要的,是这个东西对吧。” 他本该第一时间想到的。 左百费尽心思要找阳气重的男人吸阳元,还非要在这个出租屋内,不是没有原因的。 柏芜槐撕去上面的道符,打开首饰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小块肉。 和他当初带回去的那块李天元转生用的肉块很像,但不同的是这块肉大了一些,而且上面又突兀地缝了好几块不同的小肉块。 这不是潘紫一个人的肉,左百把别人的肉也缝了上去。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蜘蛛鬼身上有这么多手脚了。 “别!别动那玩意儿!别动我的咒肉!” “原来这玩意儿叫咒肉。”柏芜槐看了看手中的小肉球,它在跳动,仿佛想钻入柏芜槐的体内。 “那我就不客气了。”柏芜槐拿起肉块,塞进了自己左肩处的伤口里。 第二十二章 第四回合 柏芜槐感觉自己身上至少断了五根骨头,他现在痛的要死。 他只是个人,虽然和之前相比力量大了点,视力好了点,又不知道哪来的能力能让手中的法器附魔般发挥出更强的作用。 但他怎么说也还是个人类,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自己根本没什么超能力,是自己运气比较好,是那些法器本身就厉害呢? 刚才左百那一刀是结结实实砍中他了,但强烈的愤怒激发的肾上腺激素让他的疼痛有所减轻。还算是忍得住。 但蜘蛛鬼那一脚可就不一样了,或者应该说三脚。这东西比李天元那些怨魂厉鬼强多了,和她比李天元和老吴好像拿着水枪乱呲的小屁孩。 他现在无路可退了,自己被逼到了江婉的房间里,就算从窗户往下跳,23楼的高度,也是必死无疑。 求饶是没用的,左百一定会让蜘蛛鬼吸取自己的什么阳元。 “只能拼一把了。”他看着自己伤口里跳动的咒肉。 楼道被困那一次,李天元的咒肉主动钻进了他的身体,虽然一开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得益于后续视野和身体上的变化,他能不借助符箓便看到怨魂,且能与之一战。 这一次也得靠这玩意儿脱困了。 哪怕自己还是死了,也能恶心一把眼前这个老妖怪。 以之前的经验,肉块钻入体内前似乎要点时间,就算是用吃的,也没那么快。 但他没这几秒可以浪费了。 肉块跳动着膨胀,伤口处剧烈的疼痛传来,这肉块就像散架了一般,上面较小的几块分散开来钻入柏芜槐的体内,而最大最中心的那块,潘紫的咒肉,像是石沉水中一般,融入了他的体内。 疼痛从肩膀传至胸口,往下蔓延至腹部,往上蔓延到脖子,甚至是另一只右手也感到抽筋拔骨般的痛楚。 柏芜槐能感觉到这些咒肉在自己的体内游动,增长,他全身疼的青筋外露,血管像一条条蚯蚓一般突出,他满脸涨红,脖子处的血管里灌注上了紫褐色的血液,朝着头部涌去。 “呃啊啊啊!”柏芜槐再也忍不住了,他痛的喊出了声,随后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个几乎一无所有的世界,没有任何生气,头顶的天空呈现着诡异的猩红,没有一片云彩,脚下的地面尽是一片血红。 那不能叫地面,那就是片鲜血的海洋,深不见底,而他在踏水而立。 天高地迥,可他只觉得每一寸空间都步步紧逼,无处不在的压抑感让柏芜槐的每根神经都绷紧,焦虑,恐慌。 几米外的正前方,一个四五岁大的幼童背对着他,幼童的前方是几具垒起来的无头尸体,它们的脑袋都散落在周围的地上。。 尸体堆的最上面是一名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他掐着一个还没完全死去的女人,女人似乎想挣扎,他扯下了女人的脑袋,随手扔到了一边。 柏芜槐看着滚落在地的那颗脑袋,他没见过潘紫,但某种直觉告诉他,那是潘紫。 幼童似乎才注意到柏芜槐的存在,他转了身,用纯洁无瑕的双眼看着柏芜槐,仿佛完全没看到刚才那惊悚血腥的一幕。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从这双眼睛里,柏芜槐看到了感激,欣慰,歉意,喜悦等等情绪。 那是李天元。 和照片上的李天元长得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但他就是知道那是李天元。 尸堆上的男人也注意到了这边,他从尸堆上走下,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让脚下的海面溅起红色的涟漪。 柏芜槐想出声提醒,但他做不到,自己犹如雕塑一般,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 男人走到幼童背后,轻松地拔下了他的脑袋,撕下了他的胳膊。 他不耐烦地看了看眼前的柏芜槐,眼神中满是嫌弃与傲慢。 柏芜槐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是另一个自己。 或者说,那就是他自己。 他面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 “给我更多。” 男人走前几步,一根手指抵在了柏芜槐的额头上。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一股超强的力量从背后拽走,他凌空往后飞去,那速度比动车飞机都要快十倍以上。 无数的景象从他的身边闪过,城市,高楼,乡村,农田,火山,矿道,天空,大海,甚至是天堂和地狱。 而更多的是他压根没见过的场景,他往后飞的太快,至少有数百个场景一闪而过。 另一边,左百皱着眉头看着昏过去的柏芜槐,苦恼且愤怒。 “这小王八羔子,真是疯了,连咒肉都敢往自己身体里塞,他连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狗急跳墙,把自己害死了就算了,非要霍霍我一块宝贝。” 左百比了两个手诀,指了指柏芜槐,“也不知道咒肉能不能挖出来,算了,趁他死前把他吃了养养伤吧。” “不过能拿到那囚铃,也算是赚了。” 背后传来窸窣的响声,左百回头一看,发现叶琀笙正在楼道门口探出半个脑袋观望着这里。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不下柏芜槐,不想抛下朋友一个人逃跑。 “哟,小美妞,还没走呢,想大爷我了啊?”左百满脸堆笑,提刀走去,“别怕,来叔叔我这,叔叔给你吃好吃的,哈哈哈哈。” 叶琀笙看左百注意到了自己,吓了一跳,转身欲逃。 左百的背后蜘蛛鬼朝着柏芜槐走去,伸出了两只手。 一双人类的手抓住了蜘蛛鬼的两条胳膊。 柏芜槐睁开了眼。 “呃啊...好疼啊,和做梦一样啊?我...我复活啦?” 左百扭头,大惊失色,“你...你怎么还没死?” 柏芜槐慢悠悠地起身,抓着蜘蛛鬼的手缓缓用力,硬是把对方顶回去两步。 “你个丧尽天良的老妖怪都活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死?” “杀了他!”眼下已经不容自己迟疑,左百立即比出了手诀,对蜘蛛鬼下达了命令。 蜘蛛鬼吼叫着扑向柏芜槐,她被抓住的两只手用力下压,剩下的两只手按住了柏芜槐的肩膀,把自己全身的力量灌注了上去。 “噼啪”,蜘蛛鬼痛苦的惨叫,随局势扭转,柏芜槐一脚把蜘蛛鬼踢飞在地。 左百面如土色,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幕。 方才柏芜槐扭断了蜘蛛鬼的两条小臂。 “你是...怎么...不,这不可能!” 柏芜槐没理会左百的自言自语,他一脚踩在了蜘蛛鬼的脸上,徐徐抬头,轻蔑地看着左百。 “我数数啊,昨晚是第一次,今天还有两次,那现在...哦,对!” “第四回合,roundfour。” 第二十三章 怒意 柏芜槐捡起了铜钱剑,但并不打算使用,背着剑,双手握拳冲向了左百。 左百心中窃喜,“看来咒肉损了他的脑子,这小子估计命不久矣,想和我殊死一搏了。” 虽然自己少了半个手掌,但毕竟另一只手上还有兵器,左百不觉得自己会落下风。 然而他错了。 柏芜槐像一条灵活的泥鳅躲过了两刀,他站在左百的右前方,侧身躲过第三刀,右手挡开刀身,左手一记反手拳打中了左百的面门。 “你的刀法太臭了,仗着自己会点旁门左道的妖术,也想伤我?” 左百的刀法确实稀烂,毫无章法,像是拿电蚊拍拍苍蝇的大妈似的乱挥一通。 柏芜槐的视觉很强,这已经是第三遍看了,自然能躲过。 “砰”又是一记右手摆拳打在了左百的下巴上。 他没学过什么拳法,他关于格斗的任何知识都是从网上看的,但对付左百这种瘦骨嶙峋半死不活的老妖怪,也是绰绰有余。 左百被打晃了,脚步蹒跚,有些站不稳。 柏芜槐正欲追击,一股浓烟喷到了他脸上。 “哇呀呀呀呀呀呀!!!”左百从烟中跳出,右手母刀上的文字快速流转,发出了银灰色的光芒。 这是左百的绝境一击。 “白痴。” 母刀还没碰到对方,左百就在空中被柏芜槐一脚踢中腹部踹飞了出去。 “想偷袭的话,就保持安静啊?本来就这么大点空间,谁不知道你从哪跳出来啊?” “还有,告诉你个事吧,你的烟,一开始就对我没效果。” 眼前的浓烟被左百飞出去所带动的气流吹散了一大块,这个老妖怪躺在地上,浑身颤抖,嘴角流下一抹鲜血。 “是....吗...” 左百用凶狠且略带得意的眼神看着柏芜槐。 “...得手了...” 巨大的身影从柏芜槐身后的烟中跳出,蜘蛛鬼用自己仅剩的两只手打向了柏芜槐。 左百方才用自己怒吼的声音掩盖了银铃声。 狭小的房间内,柏芜槐无处可躲。 “差点把你给忘了。” 黑金色的剑光闪过,蜘蛛鬼左侧仅剩的两只手和一条腿也被砍下,她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在了柏芜槐的脚边。 柏芜槐看着自己的铜钱剑,剑气比之前高涨了一倍,发出金黑相间的光芒。 蜘蛛鬼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起身,下一刻铜钱剑扎进了她的脑袋。 她被杀死了,身体慢慢地开始消散,连带着她那几只被强行装上去的手一起。 左百大惊失色,拼命地向后爬去,他的底牌已经全用光了。 “去哪呢,现在才开始解决我们俩之间的事呢。” 柏芜槐骑到了左百的身上。 过腿骑乘,这是绝对的优势位,量级比他小的左百已经无路可退。 “别...别..我投降,你是我爹,你是我爷爷!我不是东西,不要...” “砰!” 一记重拳打在了左百的脸上,打断了他的求饶。 “别打..别..” “砰!” 左百的鼻子被打的凹陷了进去。 “憋...打...我...说...” “如果只是冲我来,我倒不会对你下如此狠手。”柏芜槐又一拳打了上去,“但你居然试图祸害他人,还敢几次三番对我朋友出手!”又是一拳。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囚铃的信息,我给你一个痛快。” “秋令...是...最开始...他用来...” “最开始什么?他是谁?用来干嘛?” “秋令是...最初的...后来...我们...” “说的什么玩意儿?完形填空?大点声啊”柏芜槐皱着眉头往左侧头,把耳朵贴了过去,想听得更清楚点。 刹那间,他只觉得后脑一凉,一股寒气逼来。 左百的母刀在距离柏芜槐的脑袋只剩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右手被柏芜槐按住了,刀尖已经没法再进一步。 “你他...”柏芜槐刚准备叫骂,下一秒母刀炸了开来。 左百的子母刀并没有铜钱剑的剑气,它的能力是震爆,能在小范围的空间里爆炸。这就是为什么,下午的交战中,他弹开了柏芜槐的铜钱剑。 “哈...哈...啊....!”左百的表情从痛苦变成得意,然后马上又从得意变成惊恐。 柏芜槐的脸缓缓抬起,刚才的那下被他挡住,炸掉了他胳膊上的一层皮肉。 “我明白了。”柏芜槐的脸上沾满了鲜血,“你这家伙儿,已经无药可救了啊。” 他的眼神冷酷且外露凶意,那不是人能有的眼神。 “咿呀!”左百拼了命又出了一刀,他已经无路可退,不是柏芜槐死,就是自己死了。 柏芜槐抓过左百的右手,掰断了他的四根手指,抢过母刀,把他的手钉在了地上。 “啊!!!啊!!!啊!!!!!”接连的伤痛让左百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下一刻重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柏芜槐举起了自己沾满鲜血的拳头,上面的血还黏连着左百的脸。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 左百的面骨好像被打碎了。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打了几下,只知道身下的左百已经没了动响,自己好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体力已经见底,紧握的双拳颤动着发抖。 但他依然没有停下。 “别打了,别打了,芜槐!别打了!” 柏芜槐感觉自己被谁抱住了,他闻到了一股少女的体香混着香水淡雅的花香。 是叶琀笙。 “别打了!芜槐..芜槐!” 叶琀笙很害怕,她闭上眼不敢去看左百,那张脸上已经被打的没有人类的特征了。 她只是紧紧抱着柏芜槐。 柏芜槐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他的嘴里冒出了乳白色的白烟,像是一台超负荷运作的重型机械在散热。 “...先出去吧。” 柏芜槐刚走出房门,叶琀笙就哭着扑入了他的怀中。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她其实很害怕,从被当做人质,到看到蜘蛛鬼,再到看到柏芜槐疯狂的殴打左百,这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她被吓到了。 “...不,是我把我们俩的约定给忘了,我没处理好,让你陷入危险了...你没事吧?” “没事...”叶琀笙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 “你要去医院看看吗”柏芜槐有点不放心,他不确定叶琀笙刚才到底有没有受伤,而且这小千金刚才受了这么大惊吓,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 “一起去吧,我陪你,你比我更需要去医院。” “那个...”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是赵怀。 赵怀不能说什么也没干,这幢楼新开不久,他尖叫着逃跑的时候吓走了好几个想上楼的人,这才让蜘蛛鬼没被更多人看到。 对于普通人而言,活在自己本该有的世界里,少知道点,更是件好事。 赵怀在楼下等的很焦急,抛下自己追求的女孩逃跑,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在经历了几次心理斗争后,他还是决定上楼看看,也许柏芜槐已经解决了呢?然后他就在上楼前碰到了其他几个人。 可眼前的景象不免让他觉得有点尴尬,自己追求的叶琀笙此刻正和柏芜槐亲密的抱在一起。 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不屑一顾,一个搞迷信的穷小子也和自己抢女人?但放在现在,如果柏芜槐真的想和自己竞争,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放弃追求。 毕竟这可是惹不起的大爷。 “...江婉和严城说他们马上到...还有...”赵怀看着柏芜槐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上衣和他血迹斑驳的脸,有些腿软,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了柏大师的兴致,说话小心翼翼的。 柏芜槐推开了叶琀笙,他不想被误会。叶琀笙也赶忙擦了擦眼泪,拉直了衣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让他们上来吧。”柏芜槐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让他们来楼顶找我。” 柏芜槐走向了房间内,在更多人来之前,他得先处理一下左百的尸体。 至少在报警之前,先把他身上有用的东西拿了。 柏芜槐的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他看着满是鲜血的地板上空无一物。 血迹一直蔓延到大开的窗户,微微的凉风吹过,柏芜槐皱起了眉头。 左百跑了。 柏芜槐无奈地笑了一声,就算是对他而言,超出常理的事情也太多了,他已经没心神也没体力追出去了。 不如就交给别人吧。 “额,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天台?” “...我想抽根烟。” 第二十四章 真相2 夕阳连积水,边色预春来。 顶楼的天台上,晚霞照着柏芜槐刚洗干净的脸,他抽着烟,检查着自己的伤口。 右肩上的刀伤有明显自愈的迹象,而左臂上被炸掉的皮肉还没开始恢复。 “上一次给了我视觉,这一次给了我自愈能力的意思吗?这肉长的也太快了吧,我真的还是人类么?” 他拍了几张照,又摸了摸伤口,“嘶!” 还是有点痛。 柏芜槐看了看楼道的大门,他现在在等,等两个人,来揭露真相。 叶琀笙本来也想跟上来,他没同意。 “吱~”门打开了,江婉扶着严城走了过来。 严城的额头上包着一层纱布,看来在来之前,他去处理了下伤口,他现在面色惨白,像一块被冷冻了很久的猪皮。 三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蜘蛛鬼死了。”柏芜槐率先打破了平静。 “谢谢...按照之前说的,我们可以再给你一笔...” “你把潘紫杀了,对吧。”柏芜槐没理会江婉,眼睛死死地盯着严城。 严城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到了,“不...我没有..不是的..那是因为...”他还想狡辩。 江婉显然比严城冷静的多,“这个事,希望你能帮我们保密,我们愿意给你...”她试图谈判交涉,但被柏芜槐打断了。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压根没有报警。” 其实柏芜槐早就猜到了,这事从头到尾就不对劲。 “你们如果报了警的话,就不会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支支吾吾,潘紫的房间明显比你江婉的旧,她是先住进来的,租房合同上肯定有她的身份证等信息,警方不可能查不到。” “还有啊,就算那天晚上严城你真的是一个人回的家,再怎么说也是酒驾+重大嫌疑人,你怎么可能现在一点事都没有站在这和我聊天?”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的情况,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 “我确实不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哦,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毕竟我没见过尸体。” 柏芜槐踩灭了香烟,“不过,就我推理的话,那天晚上,你应该是把潘紫留给了严城,严城想带着喝多的潘紫回家发生点什么,但是明显遭到了反抗,至于后面...你八成是把她杀了,尸体嘛...” “我没杀她...”严城道,“是她自己跳车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把她推下去的,那尸体呢,在那个废弃工厂?” 严城的脸色一黑,点了点头。 “具体在哪?我想想,水塔?冷却塔?水槽或者水管?” 严城的脸色更黑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一半算的一半猜的吧。”柏芜槐确实是猜加诈的,光靠算出来的一个水字,可真没法确定。 “潘紫死后,她的怨魂找上了你,你不知道从哪找到了左百这个专门收集怨魂的邪修,不过他确实帮你解决了的问题,潘紫的怨魂不再找上你,而是变成了一只更大更强更恐怖的鬼,在出租屋内等着下一个受害者吸取阳元。至于是怎么回到的出租屋,我想第一是因为左百的操控,第二是因为有人把那个装着咒肉的金色化妆品盒,送回了屋子,对吧,江婉?” “你在潘紫失踪后的几天,白天来过出租屋,是为了确认金色盒子在屋内,而晚上不敢住那,是因为你知道那里闹鬼。” “赵怀本该是第一个受害者,他自己作死住了进去,但出了点意外,有人半夜提醒了赵怀,弄醒了他,那个人也是你,江婉。”柏芜槐指了指江婉。 赵怀在遇袭的那天晚上,房间的门并没有锁,而昨晚柏芜槐遇袭的时候,房间的门被锁死了。 潘紫死后,柏芜槐来之前,知道房门密码,有房间钥匙的,只有江婉和赵怀。 两个房间的钥匙是通用的。 “也许是因为不想再伤及无辜,也许是因为觉得赵怀作为目标并不合适,你自作主张救了赵怀,但是招致了严城和左百的不满,于是昨晚蜘蛛鬼来的时候,你把我锁在了屋内。” 今天凌晨外出追凶之前,柏芜槐检查了监控,虽然没找到左百的身影,但是他看到了江婉。 江婉的脸色现在并不好看,她好像死了爹妈一般的表情,而她旁边的严城,脸色像是江婉死去的爹妈。 “先前其实还有一件我比较在意的事情,但是我现在也想清楚了。”柏芜槐顿了顿,点燃了第二根烟。 “我先前一直不明白,你们俩是什么关系的,我的意思是,如果害死潘紫的单纯是严城,江婉你就压根没必要跟他同伙作案,完全可以直接报警抓他,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你俩,是情人关系吧?” 江婉的脸色一会儿阴沉一会儿通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柏芜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下午的时候你过于担心严城的伤势,而且你清楚地知道他家住哪,你甚至开过去都不用导航,他家那么大,各类医疗物品具体放在哪你都了如指掌,如果是没去过的话,怎么可能在几十秒内全部找齐?” 江婉低头沉默,没有再说话。 “你太爱严城了,爱的丧心病狂,爱的都失心疯了,但严城好像并不爱你,只是吊着你,所以你甚至可以把别的女孩送去陪严城睡觉,以博得他的欢心。” “在你得知严城害死潘紫后,你第一时间想的是帮他隐瞒,就算他把送咒肉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你,你也还是照做了。” 那种会给人身上打洞的咒肉可不是闹着玩的,严城把这么危险的事情给江婉去做,显然是没把她的生命安全放第一位。 这不是能交给所爱之人去办的事。 “我知道,都是我们的不对。”严城开口了。“但这事是可以商量的,对吧?我看得出来,你很缺钱,我能给你,你要多少都行,我撞坏了你的摩托车,我可以直接把我的跑车送给你,甚至我给你的钱够你多买好几辆那样的车...” 严城死气沉沉的眼神里居然还藏着那么一丝希望,或者说哀求。 “不,没的商量。”柏芜槐拒绝的干脆利落,“你们杀了人,犯了法,放出来的鬼甚至差点害死更多人,你要接受惩罚,法律的惩罚。” “你怎么...不,我是认真的,你知不知道这是要坐牢的啊?您行行好行吗,算我求你,多少钱都行,一百万!不,五百万!你开个价!” “如果五百万真能赎你那几年坐牢的时间,我想一条人命可能早就不值这个价了。”柏芜槐露出一丝鄙夷,“而且不止是潘紫的命,我和我的朋友也差点被你害死,你觉得这是给钱能解决的事吗?” “我不要,我不要坐牢,我不要...求你...” “不行。” 严城绝望地看着柏芜槐,哀求的眼神变得凶狠“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他扑向了柏芜槐,试图把他推下楼。 “严城!你干什么!”江婉惊叫。 一道人影闪过,把严城按在了地上。 是郎峰。 柏芜槐并非没有准备,在下午去严城家之前就打电话告诉郎峰,如果自己第二天都没回消息就让他报警。 毕竟自己面对的是杀人犯。 而赶来出租屋路上那通电话,让郎峰比严城和江婉先一步赶到,刚才郎峰就藏在屋顶的后面。 “哎哎哎,别别别,冷静点的奥!别乱来别乱来。”郎峰的并不算强壮,不过严城现在太虚弱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要坐牢啊,我不想坐牢啊,老爹!老爹你来救救我啊!”严城没再挣扎,瘫作一团痛哭,他失去理智了,现在像个被欺负的光屁股小孩,哭喊着自己的父亲。 这家伙儿的父亲估计平时没少宠他,给他惯坏了。 柏芜槐看了看江婉,她似乎很悲伤地看着郎峰,转头,以幽怨的眼光和柏芜槐对上了眼神。 “走吧。” 柏芜槐和郎峰朝着楼道门走去,刚走下一层,就看到两位刑警朝着楼上走来。 “交给你们了,警察同志。” “恩,麻烦你们去23楼接受问询,我们的队长有话问你,对了,他说他认识你。” “啊?又一个人认识我的?”柏芜槐有点意外,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刑警队长这般大人物。 第二十五章 冯有华 “怎么,不认得我了?” 柏芜槐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男人,这张脸他确实在哪见过。 几年前他还没被赶出师门的时候,不少大人物都来过他师父的办公室,面前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可他实在记不起来对方叫什么了。 “您是...张...王...哦不对,李...” “冯有华,公开场合叫我冯队长或者冯警官。” “哦哦哦,冯叔好冯叔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可是刑警队长,对柏芜槐这等屁民来说算是大人物,他可不敢怠慢。 “都喊我叔了,就别跟我客气了。”冯有华向来直爽,这点和柏芜槐的师父很像,可能正是因此,俩人才走得特别近。“先和我讲讲怎么回事。” 柏芜槐交代了发生的事。 在柏芜槐的版本里,他是受迷信的赵怀委托来这屋里住几日,结果发现了严城的谋杀案,又被一名叫左百的杀手袭击,左百跑来出租屋大开杀戒,结果被赶来的柏芜槐阻止后跳窗逃走。 这是他临时想的说辞。 “我就直说了,你小子,最近不老实啊,我们警方关注的几件灵异事件里都和你有点关系,要不是你是老张的徒弟,我信得过他,早给你抓走问话了。” 柏芜槐心里一紧,两年里他第一次听别人谈起自己师父。更紧张的是,原来这灵异事件警方也信,看来自己刚刚编的谎话要被识破了。 “几件?难道他们知道老吴和楼道的事情?那囚铃呢?”柏芜槐暗自思索。 “和你说话呢,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事情就你这行的知道?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可不是简单的凶杀案。” “冯叔,那既然您什么都知道,能不能给侄儿我讲讲,这具体什么情况啊?我和你说,我这一个月内连着碰多少件见鬼的事了,要说是运气好,我也不信,要说这是普遍现象...?还有我前两天差点被人害死,您说...” “哼”冯有华冷哼一声,“你既然都管我叫叔了,我也喊你一声侄儿,芜槐侄儿,我虽然不会你们算命的看面相,但我看人眼光也不差,你这种人,不是会被麻烦找上的人,倒是会去自己往坑里跳的人,有些事,你最好还是少接触,你师父算是这类事件的行家,要是他没告诉你,我也不敢多嘴。” 柏芜槐碰了个壁,多少有点丧气,他本想从这冯有华嘴里问点什么,没想到一向直来直去的冯队长也踢了个皮球让他去找自己师父。 不过这更侧面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原来自己师父这么厉害。 “那今天这事...冯叔您看后面是怎么个发展?“ 自己现在浑身是血,如果警方真要把他当罪犯抓走,他可解释不清。 “还能怎么发展?严城涉嫌故意杀人,楼上和你一起下来的小伙子不都有录音吗。刚才房东和那个小姑娘都告诉我了,那个叫左百的,故意伤人,杀人绑架未遂,我会去抓他的。”冯有华看了看柏芜槐,“至于你嘛...算你个见义勇为吧,不过你这职业和身份有点特殊,这事没法大张旗鼓表彰你。” “那就行,那就行”柏芜槐松了口气,不过又有点小沮丧。 自己再怎么拼命救人,说到底,预测师也好,捉鬼人也好,都是见不得光的职业。 不过怎么说也帮了警方一个忙,能不难为自己已经不错了。 “行了,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回头给我,这是我电话,回头联系。” ................ 郎峰接受完警方问询就走了,等柏芜槐和叶琀笙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记得回头请我火锅,我也算救了你一命,赚这么多,我得好好敲你一笔。” 这是郎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柏芜槐正在叶琀笙家里吃火锅。 “就不叫你,气死你,哈哈”柏芜槐越吃越开心。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锅里还有,怎么样?好吃吧?嘻嘻”看到柏芜槐吃自己做的菜吃的这么香,叶琀笙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菜做的确实好吃,这火锅更好吃,不过柏芜槐没工夫赞赏她,他太饿了,累了一整天又没吃东西,眼下的他连形象都不管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叶琀笙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一桌子的菜全是他爱吃的。 “你慢点啦,不够还有,哎?医生是不是说你不能喝酒?” “拉倒吧,你什么毛病医生都说不能喝酒。”柏芜槐给自己的酒杯倒满,刚欲喝下,看了看对面的叶琀笙。 “干杯,敬...” “敬我的救命恩人。”叶琀笙看出柏芜槐有点想不到词,知趣地打了圆场,把酒杯碰了上来。 “对了,赵怀的尾款给你打过来了吧?” “恩” “我刚才电话和他商量了一下,他那房子虽然不闹鬼了,但是凶案的事又坐实了,一样租不出去,我就说服了他,不如把这屋子借给你住两天,有个半仙镇宅,其他租客们也都放心,而且说不定他以后还有求于你,就当个小小人情了。” 柏芜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琀笙,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告诉对方自己这段时间不方便回家住。 就算被看出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安排好了吧? 叶琀笙比他想的还要了解自己。 她的酒量不是很好,此刻咖啡色的脸颊上泛着红晕,一双动人的眼睛仿佛泛着涟漪的秋水。 在父母失踪,被师父赶出师门后,这是少有的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人。 如果她不乱发脾气和自己吵架的话。 “恩?不满意吗,你是想住我家?也不是不行啦,我是觉得...” “不不不,没那个意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太好,而且你那么多追求者,给他们看见了我不得被打死。“ “他们敢!那几个追我的我都和他们提过你,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主要是我太邋遢了啦,你看我这屋里乱七八糟的,你看到了又忍不住帮我整理,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叶琀笙的租的屋子比赵怀的出租屋大了不少,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她确实有些习惯不太好,比如说吃完饭不收拾碗筷,衣服乱扔,不打扫卫生,不过她每周会请保洁阿姨,倒也不算脏乱。 “不妥不妥,毕竟男女有别,我这笔生意都还是你介绍的,哪好意思再麻烦你。”柏芜槐又吃了一大块羊肉,他感觉自己今天的食欲超级棒,“对了,你这顿饭钱我等下要不转你?赵怀钱给的还真大方,我可得给你这个中间人发个红包。” “啊?你什么意思?老娘看得上你那点钱?” “不是,我意思是...” “你觉得我请你吃饭是因为那点钱???”叶琀笙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她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别...” 又来了。 按常理来说,柏芜槐也是个男人,叶琀笙这样的美女对自己这么无微不至,多少他也该有点想法。 可是叶琀笙的脾气实在太臭了,会因为各种原因和自己吵架,哪怕上一秒还笑嘻嘻的。 “吃老娘的东西还敢看不起我?别吃了!筷子给我放下!你什么意思,讲清楚!” “姐,我错了姐,你真误会了,我...”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得震动,有人给柏芜槐打了个电话。 “谁啊?这种时候。”柏芜槐刚拿起手机,那头就把电话挂了。 那是个未知号码,电话号码的主人发过来了一条短信。 【周五下午两点,市博物馆一楼大厅】 “啊?这人谁啊?这是什么恶作剧?” “你看手机干嘛?看我!回答我的问题!”叶琀笙看柏芜槐居然没搭理自己,气得整个人站了起来。 “别别别,姐,有人给我打电话呢。”柏芜槐本想打回去问问对方到底是谁,但眼下叶琀笙可能马上就要发飙了,他只能发了个短信回去。 【你是谁?】 号码的主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发了一句话。 柏芜槐双目圆瞪,眉头微皱。 【带上囚铃。】 第二十六章 吴二 柏芜槐收拾完东西,打了辆车。 现在是星期三的中午,昨晚他废了好大劲安抚完叶琀笙,才能安然无恙从她家里完整的走出来。而不是被踹出来。 从叶琀笙眼皮底下是跑不掉的,跑的话,她一定会追出来揍。 距离短信上的周五还有两天,但是他不打算直勾勾走进敌人的圈套。 知道囚铃的只有他自己,左百,还有那个把囚铃送到他家的人,也就是摩托车头盔男的雇主。 左百应该没死,柏芜槐记得自己用母刀刺穿了他的右手钉在了地上,如果是化尸水一类的东西,地面上应该会有痕迹,如果像是怨魂厉鬼死去后消散,那么母刀应该也会留下。 只有一种可能,他跑了。 “可是他是怎么跑的?左百就在自己身后没几步,动作也太快了吧?”柏芜槐心想。 眼下左百身负重伤,操控的蜘蛛鬼也被杀死,又被警方通缉,以他的性格,应该会找地方养伤,卷土重来也没这么快。 囚铃在左百眼里明显很重要,不见得他会把消息放出去让别人来找自己,就算是,也不会以这种设陷阱等自己跳的方式。 那么,只可能是那个送给他的囚铃的神秘人了。 “难不成真是老吴的弟弟?” 严格来说老吴的弟弟不算最大嫌疑人,可除了他,目前也没别的人选了,虽然也不排除是别人偷走了老吴的囚铃,然后在他这装神弄鬼。 “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做点什么,主动出击,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吕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打听到了老吴弟弟的家,离老吴所在的小区只离了两条街。 “到了,古钟小区,微信还是支付宝?”,正思索着,已经到了目的地。 和老吴所在的小区一样,这是个老式小区,灰白色的墙面上尽是岁月的斑驳,但有所不同的是,小区里的老人笑容洋溢,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如果真是那么危险的敌人,会住在这种地方?”柏芜槐有点怀疑。 自己来之前为了防身还是把铜钱剑带上了,但如果真是去以拜访老人的名义,空手去什么也不送还背了把剑,是不是有点奇怪? 走到门口,柏芜槐还是把铜钱剑放下架在了门后。 “要真有什么危险,跑我应该还是跑得掉的。”他有种莫名的自信。 柏芜槐深吸一口气,准备着敲门后的说辞。 “谁啊?谁在外面?”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柏芜槐心里一紧,转身就要去拿铜钱剑,屋里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两鬓发白的老人站在门里,五官端正,剑眉横竖,器宇轩昂。 虽说是老吴的弟弟,但眼前的老人看着不比老吴年轻,不过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甚至比老吴更精神。 “呃...您好...我是...我是您弟弟老吴...哦不,吴老先生生前的朋友,听闻他前段日子辞世归天了,晚辈我当时有事在身,没能赶上葬礼,今日特来...” 老人打量着柏芜槐,脸上的神情有点复杂。 “糟了...”柏芜槐突然想起个很要紧的事。 他忘了老吴是个同性恋! 眼前的老人显然误会了什么,几秒内,他从眉头紧皱到稍有怒容,再到云开雾释,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难得吴大有个死后还惦记着他的人,进来吧。” 老人往身后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轻声嘀咕。 “这吴大眼光还真挺可以...” 柏芜槐右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很想解释清楚,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只得把铜钱剑放在门外也跟了进去。 “你先坐啊,你先坐,我去找找我那盒茶叶放哪了。”和挂满了一墙的书画,略显拥挤的老吴家不同,老人的家明显更加整洁干净,甚至有点空荡荡的,此刻他正在卧室的衣柜里翻找着什么。 “哎?我那盒茶叶呢?我记得是放这了啊...” “那个...不用了,我不喝也行的。” “那可不行,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活着的时候就人嫌狗厌的,死了,送葬的时候都没几个人看他,好不容易有个生前的相好对他这么关心,可不能...” “那个。”柏芜槐觉得自己有必要自证一下清白了,“我和吴老先生都是易学相学方面的爱好者,关于吴老先生那方面的癖好,我其实是略知一二的,不过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学术上交流的朋友,并没有您想象的那种关系。” 老人转头,用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柏芜槐,随后笑颜逐开。 “那就更得好好招待你了,真没想到吴大还能交的到朋友,还是个忘年交,哈哈,来来来,喝茶。” 相比交朋友,居然是找个小男友可能性更大点,吴大这家伙儿,生前是多讨人厌啊... 冒着热气的茶水倒进玻璃杯中,老人也坐了下来。 “我和我那哥哥都是农村人,后来他成绩好,读过点书,当什么画家搞艺术去了,我倒没有,农村嘛,贱名好养活,他叫吴大,我就叫吴二了,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用管我叫‘先生’,叫我吴老二就行。” “吴二前辈,叫我小柏就好。” “哎哟,这年轻人说话就是好听,你和吴大是怎么认识的啊?” 柏芜槐陪着吴二聊了一刻钟的天,他知道不能这么急。 ........ “我之前去过吴老先生的家,里面那么多书画,画的可真是不错。”柏芜槐抿了口茶,他觉得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这茶又苦又涩,喝起来像是流沙,这也是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待下去的原因之一,他现在强忍着没皱眉头。 “我一粗人看不懂,我就知道收拾起来是真麻烦,还得轻拿轻放的。”吴二举杯刚准备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柏啊,你拿两幅去吧,这画留我地方也没用啊,我卖都不知道跟谁卖去。” “不必不必,吴二前辈太客气了,吴老先生的画,我相信留在您这里会得到更妥善的保存。”柏芜槐道,“不过,除此之外,我看吴老先生家里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器具,不知道是什么用的,像是...铁制的木鱼一般的东西....”柏芜槐故作沉思,他再等吴二开口。 “铁制的木鱼?那是什么东西?”吴二显得很疑惑,“哦!你是说那捣药用的铜臼杵吧?” 吴二的神情太自然了,柏芜槐完全没法想象他是幕后黑手。 “不不,是一个木鱼的东西,铁制的,像个铃铛,大概这么大...”柏芜槐也不藏着掖着了。 如果对方真是幕后黑手,表明了也没事,但目前看来对方不是,那倒不如问问有没有见过,也许能得到点线索。 “恩...我还真没见过,收拾遗物的时候倒是有见过一堆没画完的画,画的好像是个人,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引人注目的东西了。”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柏芜槐看吴二脸上还有那么一丝疑惑,对方应该不是骗自己。 白来一趟。 “前辈,除我之外,您可还知道吴老先生有什么别的朋友有在联系?” “不知道了,我和他也就一年见一次,我以为这方面你比我清楚呢。” 既然没有收获,柏芜槐便打算离开了,他现在胃里翻江倒海,也不知道是午饭的原因还是茶水的原因,不过这茶确实太难喝了,他强忍着没吐出来。 “吴二前辈,时候也不早了,晚辈我就先走了。” “这么早啊?”吴二显然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个饭再走吧?我卧室里还有几幅吴大的画,你要不拿去,就当留个念想吧。” “不用了,不用了,前辈太客气了,我下午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柏芜槐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前,“若是前辈欢迎,我下次再来拜访。” “好好好,那你慢走啊,我就不远送了。”吴二依依不舍得送到了门口,眼神中居然有一丝落寞。 若是换做平时,柏芜槐还真挺乐意多陪这个老人聊会儿天,可是他现在肚子难受的很,这茶水苦的不是人喝的,在确认吴二关上门后,拿起铜钱剑下了楼。 就在此时,屋里的人,也在从窗户往下看观察着柏芜槐。 在确认柏芜槐走后,吴二的卧室里分别从衣柜,床底,和门后钻出来三个人。 “见鬼,我还以为是被发现了,吓我一跳。”床底出来的尖眼男子说道。 “不排除他已经发现的可能性,加快行动,让吴先生天黑前离开。”为首的疤脸大汉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毒对他没用?会不会他下楼了就被毒死了?我们要不要跟下去看看?”门后的高瘦男子眉头紧皱。 “不用了,当场没毒死他,后面随便他死哪去,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赶紧准备撤离。”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呀?能不能也带上我?”窗外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恩?”卧室里的三人猛地回头,只见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卧室的窗外,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少年,他的一只眼睛仿佛瞎了一般泛着灰白色的光,此刻他整像条蛇一般从防盗窗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他走得掉,你们可走不掉了哦。”周清眸脸上带着点愉悦的笑容,“对吧,姐姐?” “那个叫柏芜槐的家伙儿,可真能给我们添乱。”少女以一种背靠墙的姿势浮在空中,右眼晶莹明澈,左眼却如毒蛇一般的绿瞳。 她的脸上略有不满,“动手。” 第二十七章 师父 柏芜槐回到了赵怀租给他的出租屋内,全然不知吴二家中发生了什么。 大前天来这里时他只带了必须携带的法器,虽然这里住着也不差,也方便陪叶琀笙出去玩,但和自己家还是没得比,等新鲜感过去,他可能还是会想住回自己家里。 可囚铃的问题还没解决,他没法放心回家,这种有家不能回的感受不免让他有些烦躁。 更让人烦躁的是,自己一个又一个再摸清真相,可谜团也一个接一个地跑出来,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他挥动了两下桃木剑,发现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他的能力并非万能,桃木剑只是网上买的现代仿制品,连法器都算不上,自然不能指望能爆发出什么力量。 眼下能用得到的只有铜钱剑和金刚橛,囚铃的具体用途还是不明,目前只发现能拿来限制其他鬼的行动。而且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铜钱剑为什么会发出剑气,如何发出,他自己也不清楚具体原理。 “唯心主义吗....” 他记得自己在和左百交战的时候气力暴增,甚至能掰断蜘蛛鬼的手臂,但之后却没那么大劲了。 眼下能用的武器太少,有些场合也没法背着把铜钱剑到处跑,自己的身体素质虽然显著提升,但还远远不够,如果碰到体格比他大的人,甚至是格斗领域的专业人士,自己还是明显劣势。 后天很可能就要和真正的幕后黑手见面,他总觉得自己的准备还是太少。 如果幕后黑手不是老吴的弟弟,那么还剩一种可能,老吴的死根本就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谋害。倘若如此,那个能杀死老吴的人同样危险。 老吴当时的囚铃里有三个可以供自己驱使的怨魂,都死的不明不白,而左百只是有一只,就让自己陷入苦战。 “如果有左百那把子母刀就好了。” 自己的武器都是除鬼用的,除了铜钱剑的剑气,其他的对付人类其实并不厉害,就算是剑气,只要见过一次,也知道该怎么躲。 “要叫帮手吗?”柏芜槐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今天白天本来吕丹也提出要一起去,柏芜槐拒绝了,在叶琀笙被抓当人质之后,他不想自己的朋友再被卷入这些无厘头又危险的灵异事件。 郎峰那次是个特例,他需要一个人见证严城认罪,免得严城后面赖账,而且自己当时浑身发痛,也没什么体力和严城搏斗。 “为什么非要约我周五见面?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门?” 柏芜槐越发觉得这事太迷惑了,对方能找到自己家,能查到自己的电话号码,那么查到自己所在的出租屋可能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自己住在这里其实并不安全,况且左百那样的歪门邪道都能拿叶琀笙威胁自己,囚铃事件的幕后黑手不见得不会这么做。 难道他们在忌惮着什么? 联想到周清眸所说的,自己这段时间还是安全的,很可能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也在保护自己。 不去赴约,也算个选择,也许这么做,就能安然无恙,但柏芜槐可不是这种性格。 “要打就来!” 周五下午一点,柏芜槐到了市博物馆。 他所在的清波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市博物馆里有大量的文物,博物馆本身的修建自然也不会马虎,其建筑设计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光是从外面看过去,就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 柏芜槐穿了一件中国风大码长款风衣,把铜钱剑紧贴藏在自己的背上,他想在不惹人注目的情况下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自己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就打电话给冯有华冯队长求救。 他绕着博物馆的外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倒不如说他也不知道什么算可疑。 今天是周五,博物馆的游客还真不少,虽然算不上人挤人,但也不是他一双眼睛看得过来的。 “这么多人的地方他能把我怎么样?”柏芜槐心一横,走了进去。 一楼的展厅貌似举办的是书法展,半层楼的展品都是琳琅满目的书法,这些毛笔字的水平相当之高,眼下展品的主人由馆长陪着正在大厅里迎接欢迎前来捧场的客人朋友。 那是清波市市书法协会的会长,柏芜槐跟着自己的师父见过他。 “没搞错吧?这真的是设陷阱等我上勾的场合?” 柏芜槐径直走过去想打个招呼,也许眼前的两人知道什么。 “如果他不认识我怎么办?”柏芜槐犯了嘀咕,自己和这个会长只不过一面之缘,万一没认出来就有点尴尬了。 “你往哪走呢?”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柏芜槐猛的一回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比柏芜槐高了快一个头,地中海的头发最里圈那块光秃秃的头皮泛着油光,大码的短袖勉强盖住他的肚腩,外面套着的唐装让他有几分文人气息。 “师..师父?” 这人便是柏芜槐的师父,张国傲。 “人都没请你,上去和人打招呼,不礼貌,当初怎么教你的?”张国傲的眼里有几分失望和无奈。“跟我来。” “哎呀!这不张国傲张大师吗?多久没见了,您这一来,我这书法展蓬荜生辉啊!” “秦会长亲自请我,哪有不来的道理,这不我也赶紧来学习学习,看看能不能也参透点天地之间的灵气?” “张大师你好,幸运幸运”馆长伸手向前。 “金馆长?久仰久仰,早就听说过您了,今天可算是给我见到活人了!”张国傲眉开眼笑。 这就是柏芜槐最佩服自己师父的地方。 平时的张国傲,满脸横肉,面似凶刀,可他一笑起来,和蔼可亲,再配合他那身材,好像还真似那大肚弥勒佛。 “好好好,那我今天就先带着我这徒弟逛两圈。”一顿寒暄之后,张国傲领着柏芜槐走向了博物馆的深处。 “东西带了?” “带了...师父,那短信,是您给我发的?” “不然呢?” 自己的师父当然是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师父知道囚铃的事?为什么要用未知号码打给我?”柏芜槐的心中还是有点疑惑。 柏芜槐觉得自己师父的态度有点太过冷漠,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不敢多问,不过联想到自己当初是因为馋懒奸猾而被踹出的师门,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两人走到了博物馆的最深处,绕了几个弯,坐了一架电梯上到了五楼。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 按理来说,博物馆的最上面几层是不对外开放的,且刚才的电梯也太过隐秘了,就算是员工电梯也不至于藏在那种地方。 “等下你就知道了。” 从电梯门打开开始,这一层的走廊上就站着不少身穿黑衣带着墨镜的人在巡逻,这些人两人一组,在看到柏芜槐和张国傲经过都默默地点头。 张国傲带着柏芜槐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扇厚重的棕色门,门口的男人高大威猛,长得十分壮实,黑色的中山装包裹着他宽大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 “一看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了,不过这到底是哪?” “张大师。”中山装的男人主动上前。 “辛苦了,曹组长。” 这个叫曹组长的男人看了看柏芜槐,欲言又止,挥手示意两边的手下开门。 “进去吧。”张国傲示意柏芜槐先走。 柏芜槐刚走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柏芜槐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发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房间中的一道人影突然朝他冲来,柏芜槐伸手从背后拔剑,举剑便砍。 第二十八章 周瞳水 这是一间五十多平密室,除了一扇门,四面无窗,天花板上两盏白色的吊灯一下就把这刑房的恐怖氛围拉到了最高。 房间的最中间放着三把椅子,每把椅子上都有一个人。 这三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左右两边的已经被折磨地血肉模糊,可能浑身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了,但即便如此也挺着一口气,硬是没死。 最中间的疤脸男人受到的折磨明显更少,且身材也比其他两人结实的多,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他赌上最后的力气背着椅子冲了出去。 旁边的用刑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在柏芜槐的视角里,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就被刺鼻的血腥味熏得皱眉头,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熊一般的壮汉就朝自己扑来。 这股杀意甚至超过了左百对他的压迫感,柏芜槐本能地抽出铜钱剑反击。 房间角落里一道轻飘飘的人影晃了出来,步伐轻柔,但速度极快,甚至快过了柏芜槐拔剑的速度。 “砰”壮汉刚冲出去两步就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不是自然摔倒的,角落里的人影绊了他一脚。 “曹组长,你这铁刺箍绑的不够深啊,再来两根吧。”周清眸抬脚踩在疤脸男的头上。 疤脸男的身上除了缠绕着的粗绳把他和椅子绑在一起,四肢和躯干上都勒紧了好几圈带刺铁锨,像是园林防护用的铁丝网,不过比那更厚更尖锐,锋利的铁刺扎进肉里,流出殷红的鲜血。 “哦?你好呀,好久不见。”周清眸注意到了柏芜槐,上前主动握手。 “呃,你好...”柏芜槐的大脑飞快运转,试图搞清楚状况。 虽然有和厉鬼交战的经历,但战斗是战斗,和严刑拷打折磨人还是有所区别,鬼是鬼,这房间里的可是活生生的人。 柏芜槐看着其他两把椅子上被打的只剩一口气的人,心里有点发毛。 更让他觉得有点后怕的是,这个周清眸居然身手这么好,自己拔剑的时间,对方已经能跑出去好几步,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自己先发制人,真要一对一动起手来,自己恐怕不是周清眸的对手。 不过周清眸是和自己师父一伙儿的话,那他确实值得信任。 师父是在自己父母失踪后最值得信任的人,没有之一,就算是今天这种场合,他也完全不需要害怕。 但话是这么说,柏芜槐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呜!!”疤脸男还没放弃挣扎,他双手被绑死,尝试用额头顶地撑起自己的身体。 “让他起来。”曹组长走了进来。 “好嘞!”没等旁边的用刑人走过来,周清眸后撤一步,左脚踢在了疤脸男的脖子上,他踢的很高,力道巨大,把疤脸男整个人踢的坐了起来,一下踢回了原位。 就像是踢起一个塑料袋一般随意,简直是武术表演。 “咳咳!咳,呕,咳咳...”疤脸男被踢到了咽喉,影响到了呼吸,猛烈的干咳。 “你见过他吗?”张国傲问道。 “没有。”柏芜槐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男人过,真见到过他肯定记得。 “那其他两个呢。” 柏芜槐走过去看了看其他两人,左边的那个尖眼男子已经昏了过去,右边的高瘦男子低着头浑身是伤,仿佛一根焉了的枯草。 “都没见过啊?”柏芜槐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问自己这个。 “你再想想,前段时间应该有个人去杀你,和他们一伙儿的,和吴二有关。” “吴二?”他脑子里一团乱,吴二不应该只是个平凡的老人家吗? “囚铃,和囚铃有关系,你再想想,当真没见过?”张国傲的不紧不慢。 柏芜槐惊讶地睁大了眼。他想起来了。 “是那个戴头盔的男的吗?等等...我知道了!” 老吴死的那天他曾去送葬队伍旁念过经,当时队伍里有几个人扭头看过自己。 头盔男就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柏芜槐总觉得有点小面熟 “见过,当时老吴的葬礼上!等等...这么说来,吴二还真是幕后黑手?”柏芜槐这会儿显得有点后知后觉。 “我知道他家在哪,得去把吴二也抓了!” “他早跑了。”角落里另一个人插着腰走出来。 这是位冰肌玉骨的少女,身上的肌肤像是瓷娃娃般白璧无瑕,她的语气冰冷,带一丝责问和不满。 “前天我们的抓捕行动被你给扰乱了。”这句话像是在责问柏芜槐。 “前天??你是说我去吴二家那天?”柏芜槐有点错愕。 说实话他现在脑子很乱,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不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的内幕,这帮人居然全都知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姐姐,因为他,我们才知道了埋伏的具体人数和位置...” “闭嘴。”少女没有移开视线,直勾勾看着柏芜槐,他感觉有股寒气直逼之而来。 “周瞳水,旁边那位周清眸的姐姐,你和清眸应该见过。”张国傲介绍道。 “呃,打扰你们的行动真是抱歉,不过这三个人也是你们前天抓的?” “是的哦,我们本来打算那天活捉吴二,没想到你直接去了他家,打草惊蛇,吴二那伙儿人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打算提前离开,我们只好也提前实施抓捕计划。”周清眸道,“不过也因为你,这三个人憋不住气,直接现身了,虽然吴二跑了,但这几个人还是被我们抓回来了。” “吴二才是最关键。”周瞳水不满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这三个人只是喽啰,问不出什么。” “给他讲讲那天具体什么情况。”张国傲道。 等周清眸说完,柏芜槐感觉后背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听到这三个人就藏在卧室和茶水里有毒的事之后,自己那天去吴二家原来还躲了这么几个人,能活下来还真是自己命大。 “妈的,怪不得那茶那么难喝,不过...我为啥没被毒死?” “这得问你自己。”周瞳水有点不耐烦。 “难道这也是吃了咒肉得到的特异功能?”柏芜槐有点小窃喜,这咒肉可真是个好东西。 “该看的也看了,该问的也问了,接下来没你什么事了,走吧。”张国傲带着柏芜槐往门口走去。 “二位,还有曹组长,接下来就麻烦你们收尾了,我和我这个徒弟就不多做打扰。” “张大师客气了,不过...”曹组长眼神示意了一下柏芜槐。 “啊?我吗?什么事啊?”柏芜槐的视觉比之前好得多,看到了曹组长的眼神。 “我的徒弟,还是我来比较好。” “那就有劳了。”曹组长让开了路。 柏芜槐瞥见身后穿着黑衣满身是血的用刑人持刀走向了被绑住的三个人。 ...... “师父?到底什么事啊?”张国傲带柏芜槐回到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 “急什么,火急火燎的,等个人,他到了我们慢慢说。” 第二十九章 王日沉 柏芜槐没多问,以自己师父的性格,说一不二,要等的那个人来之前,可能还真问不到什么。 不过等人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囚铃的事情不能问,他还是有很多别的问题要问。 “谁说只有来夫妻星的时候才能谈恋爱?现代的恋爱观和古代不一样,处对象说白了只是个口头约定,夫妻宫透出的年份也能谈。” “原局官杀就旺,异性缘本就不差,年份再点破一下,又是忌神年,自然感情上会出问题,财星被冲,一看就是被渣男骗钱了,这女娃脾气可不好。” “今年没离婚,难道以后就不离?你眼光长一点,夫妻宫冲子息宫,得四十往后才能离,今年驿马刑夫妻宫,没离应该也分居了,分居了之后感情肯定不好吧?” “恩,不错,确实是四废日,好在身强,要是身弱,这命可就苦啦。” “这八字可不好,火旺木渴,这日主都快被烧焦了,全靠一点癸水救,本人应该长的很黑,前两年是不是脸上动刀子,整容啦?” 张国傲耐心地解答着柏芜槐的问题。 自己当初在师门的时候,被师父逼着学,按着脑袋学,却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偷懒。 结果出师两年,尝尽人间疾苦,深感自己水平不足,攒了一大堆算命的问题没处解答,今天可算找着机会了。 “你这基础还真是差,虽说我这师门不要求死记硬背口诀,但你该看的书总得好好看吧?出门见儿又见儿你都能忘?”。张国傲猛喝了一大口水,他讲的喉咙有点干。 “不过嘛,总体水平确实有明显进步,已经会测对方来意了,条理和分析也很清楚,让你出去吃的这两年的苦,没白吃。” “师父!”柏芜槐赶紧顺势求和,“徒儿我之前不懂事,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求师父再给徒儿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好好学习。” 柏芜槐很清楚,重回张国傲师门的意义可不只是有个地方学习这么简单。 自己最近频繁碰到的灵异事件连警方都有所察觉,这个世界很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而刑警队长都敬畏有加的张国傲,明显是一座巨大的靠山。 如果能在他地方得到点支持,对自己的将来可是莫大的帮助。 更别提自己的师父不管是在政界还是商界的大人物圈子里都有一席之地,这可是一年会被请去首都三次的男人。 张国傲沉默了几秒,默默地沏茶。 “行了,说的比你更动听,动作比你更浮夸的我都见过不少了,不会说场面话就别学别人硬说。”张国傲顿了顿,“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徒弟,只是你之前太不争气了,好几次我甚至气得想揍你,可惜我不是你亲生父亲,最后还是没下得了手。” “你有点才华,但远算不上天才,这世上没有容易事,你不学,怎么会学得会呢。” “好在你也不是无可救药,你是好铁,但打不动,就得给你扔外面,扔熔炉里烫一烫,给你烧红了,软了,才能塑成好货。你这两年确实进步不小就是了。” “回去再把《玄机赋》多看几遍,有机会抽查你。”张国傲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门外。“也是时候该来了。” “是,师父。”柏芜槐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现在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办公室的房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还没等里面的人回应,门就被打开了。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者身穿一袭白衣,黑色的亚麻裤,脚踏一双布鞋,头发微微发白,声音略显慵懒,他左拿了瓶酒,右手拎着个大布袋子。 柏芜槐认得他。 他所在的清波市是个大城市,清波市的易学界有四位行业顶尖的预测师,人称“四绝”,自己是师父是名声最好,名气最大,关系最硬的一绝,而眼前这位王日沉,是水平最高的一绝。 以他的易学水平,别说清波市,放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若是只论八字,更是独步天下。 这王日沉还有个爱好,喜欢收集各种古董法器。柏芜槐的铜钱剑,便是从他地方买的。 “五粮液?好东西。”张国傲面露喜色。 “哈哈,就知道你爱喝这个,没吃晚饭吧?饭菜我也在楼下一道买了。”王日沉提了提手上满满当当的袋子,里面全是打包好的饭菜。 “王师傅好,好久没见。”柏芜槐和这位王日沉并不算熟络,只是几年前在自己由张国傲引荐,去老街听过他的课。 “哟,原来是你啊,我记得你,你可是我那堂课上最小的学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留给我的印象可不浅。”王日沉嘿嘿地笑着,让柏芜槐倍感亲近。 “先吃饭先吃饭,别饿着肚子谈事,边吃边聊。” 张国傲的饭量完全对得起他的体重,加上他今天似乎胃口很好,一口菜一口酒,吃的不亦乐乎。 “把你前阵子的经历说说。”七八杯酒下去,张国傲才准备开始谈事。 柏芜槐把自己从去吕丹家里开始到碰到自己师父的经历详细讲了一遍。 “有两下子啊你伙子,楼道那次就算是当你运气好,能把那个叫左百的邪修打得半死,这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入门新手来说可真是了不得。”王日沉惊讶里带着点赞许,“来来,把你的那铜钱剑什么的都给我看看。” “楼道那次我让清眸过去了,就怕出点什么事,不过你小子心真狠,真敢给人踹下楼摔死。”张国傲又喝了口酒,长吐一口酒气,“下次关于那些厉鬼具体长啥样不用讲这么细致,吃饭呢,怪恶心的。” “是,是,王师傅,我这剑?” “还真是奇了怪了,我当时记得很清楚,这铜钱剑卖你的就是一般货色,还能有这功效?”王日沉把铜钱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一般货色是指?” “你是国傲的徒弟嘛,当然不能卖你残次的玩意儿,但你一普通人,要真给你点真家伙儿,反而有点浪费,我就挑了把镇宅辟邪的铜钱剑给你,不算什么滥竽充数的垃圾,但肯定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上等好货,没想到还有这能力?”王日沉有点疑惑,“难道是我当初看岔了?” “行了,重点不是这个,日沉,给他讲讲我们异学会具体是个什么组织。”张国傲一口吃了两个汤包,嘴唇上沾了不少油。 “异学会?”柏芜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奥奥,好嘞。”王日沉放下手中的把玩的金刚橛。 柏芜槐听了快半小时,弄明白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异学会是个从古代开始就一直存在的组织,最初的名字叫中华异学会,一开始只是各方的宗教人士或者是民间修士居士公开邪祟信息,情报共享,交流心得,方便为民除害的平台。 随着历史的前进,中华异学会也几经盛衰,但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代,这个组织依旧顽强的存在于世上。 几十年前,宗教方面的管制开始变得宽容,再加上近十年弘扬传统文化的建设运动,中华异学会再度兴起,完善内部,改良外部,又因国外宗教加入,与国外的一些同行组织建立沟通渠道,甚至是处理邻近国家的灵异事件,等等原因,最终改名为“异学会”。 异学会除了组织部,财务部等通常协会都有部门之外,还有三个最重要的部门。 第一个便是行动部,也叫灾害处理部,负责处理民间的灵异事件,这类人有个称呼,“送终人”。 第二个是异常物品管理部,负责收容或处理一些具有特殊能力的物品,余下的进行贩卖或分发给行动部的成员。 第三个是最近新成立的部门,考虑到组织内部也有少量外国人员加入,国内也有其他外来宗教等原因,成立的外来人才管理部,组织内部管这个部门叫“洋人部”。 “你师父和我,严格来说都只能算半个组织内的人,我们是异学会明面上的人物,我是物品管理部的,你那剑便是部里觉得不到收容条件,给行动部也显得差点意思,我便卖给你了,你师父在外面可都能代表协会了,我们负责和政界商界的大人物联系,在组织里虽然没调兵遣将的实权,不过话语权还是有的。尤其是你师父,是谁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没实权怎么派的周清眸来救我?”柏芜槐心中暗想,这俩人还是太谦虚了。 “那么,王师傅,请问什么样的人才能加入异学会?或者说满足了哪些条件,才能有这捉鬼除妖的本事?我想连我这样的人都能接触到,难不成这个世界已经乱了?那异学会岂不是...” 柏芜槐故意没接着说下去,他想知道的更多。 “这个让我来说吧。”张国傲又喝下一口,他已经喝了快大半斤了。 第三十章 分级 “怨魂也好,厉鬼也好,都不是普通人看得到的,对寻常人来说,最严重的灵异事件,也只不过是在哪看到了个老人,结果回去一问对方前几天已经死了。” “协会里的行动成员大概分为三种,你记好了。” “第一种,神通系,这种你应该不陌生。” 柏芜槐楞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神通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有特殊的感知能力,这类人不需要什么预测术,便能在心中感知到一件事的走向,百试百灵,甚至光是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就能娓娓道来此人从小到大的生平。 这类人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大病一场之后突然获得了这项能力,但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活不长,多数神通能力者都身有残疾。 因为这不是什么超能力,在柏芜槐的理解里,这就是种病,他们病的不轻,病的奇怪,就像第六感一样,能感知到正常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只不过这种感觉比第六感更强。 什么时候病好了,人正常了,这种本事也就没了。 “但这只是预测方面的本事,和捉鬼除妖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要说的,神通能力者本来就少,十万人里能出一两个都不错了,而能力能拿来和邪祟战斗的,更是少之又少,这类人才非常稀有且珍贵,一般都有些特别的能力,像是周氏姐弟,就是神通能力者。” “原来如此。” 上帝给你关上了一道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柏芜槐想着还好自己那天没真把周清眸害死,不然这对协会而言可是个大损失。 “第二种,宗教人士。注意了,不是说只要信教就可以,这类人必须有极深的信仰,且对宗教有很强的理解,且愿意投身于为民除害的事业中,要求比较严格,所以这类人也不多。” 关于这条,柏芜槐倒是理解了。 以佛教为例,古代的时候,很多出家为僧的和尚,都是吃不饱饭,去寺庙逃难去的,更不用说有不少,本质上就是骗子,拿宗教作为捞金的工具。 而放在现代,也有不少把做和尚当做上班,而剃头和受戒点香疤,只是他们的工作需要。 说白了,混不下去,也没野心,可饭总是要吃的,那怎么办呢,当和尚呗,每天念经敲钟,可比外面工作轻松多了,资历大了,背的经文多了,偶尔还能被请去办法事,多好的差事。 就算是“真和尚”里,绝大多数一年也有一次假期,春节也是回老家过年的,这些人确实遵守清规戒律,但并没有完全放下。 而剩下的那一小撮人里,每天想着怎么戒除七情六欲,消除业债,道教的则是想着怎么得道升天。为民除害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可能把命搭进去的活,自然是没什么人愿意做。 “有些自己在家搞修身养性那一套的,自称什么居士的,偶尔也会出一两个,不过很少就是了。” “我懂了,那么第三种呢?”柏芜槐点了点头。 “第三种,”张国傲又猛喝了一杯,他的酒量好的像头水牛,“第三种,八字纯阴的。” “八字纯阴?我好像就是啊?”柏芜槐一惊,“等等,但是我一开始看不到鬼啊?” “你能不能别这么急?”张国傲皱了下眉,把酒给柏芜槐满上,“自己罚一杯,喝点镇定一下。” 柏芜槐举杯一口干完,他其实很爱喝酒,但总怕喝这么快醉意上来了耽误了自己听正事。 他在内心估算了一下。 八字纯阴和全阴是两码事,亥和巳看似是阴,其实藏干里有阳,不能算阴,真正的阴只有卯酉丑未。 阳干的阴有五种,地支的阴有四种,组合一下就是二十种,六十甲子里找二十个组合,三分之一的概率,四柱,那就是三分之一的四次方,八十一分之一,这确实是要比上面两种人多不少。 但这只是个数字,十二种生肖里只有四个年份可能组成纯阴,也就是说十二年里面只有四年才可能出现纯阴的人,这四个年里每年还只有四个月...若是这么理解,确实给人感觉少很多。 他做预测师两年多,接触的人要比普通人多不少,至少算过近万条命,也就见了不到五个纯阴的。 “八字纯阴的人,说多其实也不多,你也是行里人,你应该是清楚的,纯阴的人,体质较为特殊,容易碰到一些闹鬼的灵异事,但是相比前面两种,又没什么特殊的本事,说白了就是比较倒霉...” “还有这说法?”柏芜槐深感惊讶,这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啧,”张国傲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不是都说了让你别急吗,你就这么喜欢插嘴?” 柏芜槐自觉地给自己满上,又喝了一杯。 “这是协会里之前的理论,不过大多纯阴的人,还是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毕竟灵异闹鬼的事情不多,不是谁都能撞上,所以他们又去研究,纯阴中的哪些人,更容易沾上这些倒霉事,以前说是八字没火的,后面又说得是癸水日主的,再后面有人说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去找纯阳的人拉进来培训,搞得乱七八糟的。” “但协会是总是需要新血液吧,神通系的人少,死的又早,宗教里的要么就是抽不开身,忙着开悟呢,要么就是办法事太赚钱了,享荣华富贵去了,常驻人员少得可怜,再加上干这堵身家性命的勾当,伤亡率可不低,如果真能研究出来哪种八字的人更适合当送终人,就可以解决招人问题了。” “说明白点,不能大张旗鼓招人,能招的人又少,还要考虑到保密工作,协会在招人这块一直很头疼。”旁边的王日沉插了句嘴,他吃的差不多了,又开始研究起柏芜槐的那些法器。 “正是如此,虽然这方面还不算弄得很清楚,但不得不承认,协会里除去前两种人,剩下的人员确实大多数都是纯阴的,甚至连研究人员和物品管理部的人员也是。” “至于你碰到的那几个鬼,在协会内部,是有一套分级系统的。” “兵卒级,也就是第一级,这个级别的鬼很弱,甚至都没有完整的形态,没法凝聚成完整的实体,只有特定的人,也就是被怨魂盯上的人,才能看到。这个级别的鬼几乎不会主动伤害别人,但会给受害者精神上的压力和恐惧,一般来说这种等级的鬼轮不到协会出手,通常的道士或者和尚,牧师神父过去背课文都能解决。甚至换个风水也能搞定。绝大多数灵异事件里的冤魂都是这个等级。” “车马级,第二等级。这个级别的鬼能以明确的实体状态展现于世间,会主动攻击人类,但也并非无意义无差别攻击,还是会优先选择与自己生前有关的人,比如害死自己的人,自己的仇人等,不过车马级的鬼,怨念和执念都比上一个等级深很多,就算杀死了自己的仇人,也不能完全消散,协会经常给这个等级的鬼擦屁股,近两年车马级的鬼数量明显上升。” “兽级,这个等级的鬼非常强,能对大范围的人类产生威胁。不是送终人单枪匹马可以对付的,且拥有一定的智慧,会躲藏,会群聚,甚至会召集追随者。好消息是目前这个级别的鬼并不多,且协会高度重视,处理的都还算快。” “将相级,第四等级,这个等级的鬼目前有记录在案的只有个位数,能产生这样的鬼,通常来说都是背后有人作乱,情况已经非常严重,每次讨伐这个等级的鬼都会让协会很头疼,目前关于将相级的鬼产生原因的调查以及控制已经在进行中。” “王级,第五级的鬼,其破坏力和危险程度能危害到一个国家。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中都有记载,目前能确认的这个等级的鬼全世界只有四只,且都被控制收容,除了我们国家这只,其他三只分别在rb,美国,和欧洲。” “王级别按理来说就是最高等级的鬼了,不过最近有些研究人员认为,如果历史上记载的王级的鬼是真实存在,那么应该还会有更高等级的鬼,那就是第六级的鬼,目前命名为鬼神级,但这毕竟只是推测。” “鬼是可以进化的,且级别只是个参考,并不代表讨伐难度,之前有发生过第一级别的鬼连着杀死了三个送终人的事,也有像你这样刚入门就解决的第二甚至第三级别的鬼的天才。” “顺带一提,你碰到的那几只,除了蜘蛛鬼是因为人为因素,可以划分到第二级车马级,其余的老吴也好,李天元也好,都只能算是第一级。” “啊?才第一级啊?”柏芜槐脸色一黑,自己本以为那些鬼东西那么恐怖,级别应该很高,没想到才是第一级别的。 “哈哈,行了吧你,楼道那次里面可是有四只一级的鬼,就算是老手也不敢说自己能解决,你当时可是个新人,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出色了,更别提左百那次你还顺带一起解决了左百。”王日沉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可真是傲。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入门菜鸟,运气也忒好了点,尤其是你吃了咒肉居然没死。”张国傲皱紧了眉头。 第三十一章 异学会 “现在的问题有三个。” “一,为什么你能让那些道具迸发出特殊的力量。二,为什么你吃了咒肉不仅没死还获得了别的能力。三,为什么要把囚铃送到你地方来。” “先讨论第一个问题,日沉,你看了半天有没有发现什么?” 王日沉放下了符箓,拿起了佛珠,“这符箓,是一等一的好东西,确实够资格进物品管理部,不过我也没看懂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如果可以,我想拿一张去找专业的鉴定一下。” “剩下的,金刚橛,确实有点用,可惜只能算是勉强进物品管理部,就算发放给行动部的,估计也不一定有人要。铜钱剑,我看来看去,就是个普通的镇煞物品,比网上买的那些破烂强点罢了。那佛珠和桃木剑完全就是玩具,装饰品,啥用没有。” “行,我知道了,那符箓你拿一张去问问,别大张旗鼓,然后去拿两件好用点武器的给我这徒弟,和他们说是我张国傲要的,我来出钱,免得他们拿残次品凑数,我这徒弟可就一条命。” “嘿嘿,他们哪敢,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子,我也不能同意啊,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这徒弟吃了咒肉居然没事?你怎么看?” “我能不能先问问,咒肉到底是什么?”柏芜槐道。 “哦,你说咒肉啊,忘了给你科普了。”王日沉放下佛珠,又开始打量那把铜钱剑,“咒肉是一种产生条件很苛刻的特殊物品,通常包含了死者的怨气,能产生咒肉的鬼,就代表有进化成长的可能。” “像李天元,明明还是鬼,就被迫投胎,结果还失败了,怨气太重,所以产生了咒肉,而蜘蛛鬼的咒肉,是人造产物,把好几个死者的怨气集中到一块了。顺带一提,那个叫左百的,好像已经被行动部发现了藏身处,严城那件案子,在南边的首龙湖旁的废弃工厂的水箱里发现了潘紫的尸体,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来自于其他人七七八八的残肢断臂,这表明左百身上背了不少命案,行动部想尽快抓了他给警方交差,这消息也是我来的路上听到的。” “通常来说,鬼和咒肉的联系会很密切,一级的鬼能产生咒肉的很少,而有咒肉的鬼,本体一般不会离咒肉太远,当然只是一般来说。” “数十年前,有些心术不正的家伙儿,动了很离谱的歪念头,那就是想获得怨魂厉鬼的能力,他们甚至不满足于单纯的操控鬼,而是想让鬼和人类结合,于是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其中就包括了咒肉。” “这是个很疯狂的念头,他们有尝试通过杀死别的送终人获得他们的能力,有尝试把鬼附身于自己身体内部,这些方法都有一定的成效,但是咒肉不一样。” “对于鬼来说,吃掉别的鬼的咒肉能快速提升他们的危害程度,但是对于人来说,咒肉的速死的致命毒药,那些尝试把咒肉融入体内的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咒肉的宿主,瞬间爆体而亡,且让咒肉成长的更快,最终变成更强大的厉鬼,最终局面难以收拾,过去的几年里,就有几十件咒肉成长后厉鬼觉醒的危害事件,且等级都在两级及以上。” “而你今天下午看到的,吴二那帮人,他们就来自于一个痴迷于将人类和恶鬼结合的组织,鬼修会。” “等等!“柏芜槐打断了王日沉,“我能不能理解为,我解决了李天元的时机恰到好处?如果再晚点,可能他就会进化了?” “哼,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但是以你说的情况来看,他当时状态很稳定,离他成长进化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张国傲道,“如果你不贸然插手,也许行动部的人能解决的更妥善,当然,这是一般情况,实际情况是这背后和吴二那帮人有关,你算是误打误撞捅破了个局。” “恩,那我继续说了。”王日沉道,“鬼修会是协会目前最大的敌人,抽出了不少人手去对付他们,就比如说吴二,其实协会一直在暗中调查他,只是不确定对方实力,没敢轻举妄动,在他哥哥吴大死后,他公开露面出席了葬礼,恰逢你去干掉李天元,协会和你师父也是在那会儿关注到了你,他怕你出点什么事,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让周清眸暗中关照你。” “协会没直接抓吴二,其实也有囚铃的关系在里面,比起吴二这个角色,囚铃更让协会重视,可没想到吴二会在这种时候派人给你送东西,结果被周清眸撞了个正着,更没想到送的东西是囚铃。” “在发现囚铃已经不在吴二手中之后,协会就开始了抓捕行动,没想到又碰上了你去搅局。” “不,协会不知道囚铃被吴二送给他了,让周清眸去保护他是我私下的委托,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催协会开始抓捕行动的。”张国傲又喝了口酒。 “啊?原来是这样啊?”王日沉少许显得惊讶,“不过也是,你肯定也不想你徒弟被拷问部那帮疯子抓去问话。” “也就是说,现在知道囚铃在我手上的,只有房间里的三个人,还有个周清眸吗,最多再带上他姐姐周瞳水。”柏芜槐暗自思忖。 “不过,为什么吴二要把囚铃送给你?这个问题我也听想问的。”王日沉的脸上挂满了疑惑,“或者说,送你囚铃的到底是不是吴二?” “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柏芜槐终于插上了嘴,“那晚如果按周清眸所说,囚铃上一任主人存在里面的厉鬼无法被下一任使用,必须放出来杀光了清洗,那也轮不到找我吧?这只是三个一级鬼,鬼修会不会连这点程度都解决不了?而且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啊?拿不回来咋办?哦,对了,能不能给我讲讲囚铃到底是个什么?” “我是觉得你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妙,但考虑到你居然能使用那东西,给你讲讲也无妨,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张国傲的脸色居然现在才开始微红,他看了眼旁边的王日沉,“你说。” “哎呀,怎么什么事都问我。”王日沉仿佛对铜钱剑很感兴趣,不满有人打搅他,可一看到囚铃,眼睛都在冒光。 “还真是,还真是这玩意儿!” “别光顾着看,先说事。” “这能算是件神器啊,是由异学会最初的创立者制造的,相传它的功能很多,一开始被造出来的初衷是为了更安全且便捷地引导死者魂归地府,但它能囚禁灵魂,限制恶鬼的这一功能明显更引人注目,于是乎一些鬼迷心窍的人试图用它来控制强大的厉鬼。” “这一举动明显和协会的初衷以及原则大相径庭,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协会之所以存在,是为民除害,解决灵异事件,送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前往下一个轮回,而囚铃嘛,顾名思义,到后面已经变成了囚禁他人灵魂的工具,这是协会不想看到的。” “于是协会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把使用这东西的方法完全保密,就连下一代也闭口不教,试图使之失传,这样就没人能用这东西了。这个办法确实有效,如果再过个几十年,可能这世界上就真的没人会用这东西了。不过就目前来看,知道怎么用囚铃的人还没死绝呢,协会里还有几位,更是有一位叛逃到了鬼修会。” “之前这东西还在我们手里的时候,物管部就想尽办法销毁它,可惜它蕴含的能量太大,法力太强,没法销毁,只能收容。大概七八年前,鬼修会对协会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袭击,人数伤亡方面虽然是他们更惨,但抢走了一批宝贝,其中就包括囚铃。” “谁也没想到,这东西兜兜转转,居然到了一个同性恋老头的手里去召他的心上人,更没想到现在居然到了你手里。哎呀,老张,你这决策还真没问题,要是给协会知道了这东西在他手里,连你也不一定保得住他呀,麻烦得很!” 王日沉举起了囚铃,眼神越发的入迷,他轻轻敲了两下,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废话,我还能看他被拷问组那帮精神病抓去了不成?”张国傲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柏芜槐。“行了,该说的都说了,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打不打算加入协会。” “哎?啊?什么?”柏芜槐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手足无措。 第三十二章 酒局 柏芜槐走在一个广场的路上,想着前两天师父说的话。 加入异学会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张国傲给自己讲了不少入会后的福利,同时这意味着自己背后也有强大可靠的势力。 但,更好的待遇也意味着同等的责任。 如果加入异学会,就免不了被指派出去做任务,和各种各样的邪祟作战,会里的伤亡率可不是说着玩的。 连自己的师父都只能算是半个会里的人。 而且他不喜欢被人管束,他更爱自由自在的生活。 如果是张国傲要求自己入会,他可能想都不想直接加入,自己的师父绝对不会害自己,一定会给自己谋最好的出路。 不过张国傲仿佛并没有这个意思,他的话说的很清楚。 “我能理解你自由散漫的性格,但你现在毕竟在被鬼修会的人盯上了,协会没理由没资源也没义务时时刻刻保护你,同时,异学会该带你看你也都看到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协会方也希望你的加入。” “那师父,您是怎么想的呢。” “我认为,你需要投名状。” “楼道的事件里你确实表现不错,但这事不能声张,得隐瞒囚铃在你地方的事情。击退左百的确很能说明你的实力,但目前只是有他的消息,并没有看到他人,此事还没法核实。” “你要是能再干件拿得出手的功绩,也不用多,处理个1级的小鬼就行,再加上师父我的推荐,我想应该能一下就谋个不错的职位,不用从头开始干那点脏活累活。” 柏芜槐细细想着师父的话,确实有道理。 不过这事并不着急,灵异事件本来就不是说来就来的,况且王日沉那的宝贝还没送到手,等东西到了再慢慢找委托也不急。 他想休息几天,眼下,他有件私事要去做。 现在是周一晚上的九点,柏芜槐拐进了一家酒馆。 【奥巴拉墨西哥餐厅】这是他喝酒最喜欢来的地方。 熟练地打开手机扫码,柏芜槐看着屏幕上的菜单。 他穷怕了,他过了太久每个月要为花呗和借呗发愁的日子,赵怀给的十几万他还没来得及花,他得犒劳一下自己,怎么说这也是用满身的伤口换来的。 虽然这些伤口已经长好了。 taco,墨西哥卷饼,奶油意面,墨西哥三明治...琳琅满目的菜品被放上了桌。 柏芜槐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四周。 他所在的餐厅,说是餐厅,其实就是个年轻人晚上饮酒作乐的酒馆,身处一个青年广场的最中间,附近就是大学城。 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们这会儿也开始陆续进入餐厅点酒,里面甚至有金发碧眼的白人和留着胡渣肤色煤炭般的黑人。 晚上到了,这是放松或狂欢的时间。 “差不多了,”柏芜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饭饱了,也该喝点了。“老板,一桶柠檬伏特加。” 他没有选择用手机扫码点单,这家店的老板其实和他认识,而他要的酒也和酒单上的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伏特加倒的更多。 柏芜槐举起酒杯,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四周的位置已经被坐满,座无虚席,店里很是热闹。 但此等繁华和他无关,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能碰杯的人。 他对着窗外的月亮举了举杯,今天是满月,轻盈的树叶挡住了月形,但没挡住皎洁的月光。 他一口气干了一杯,今天对于柏芜槐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曾经有个女大学生,父亲一人在家的时候绊倒了地上的电线摔死了,伺候家中闹鬼,疑似父亲冤魂不散,柏芜槐帮她解决了问题,从而与她熟识。 两人都走进了对方的朋友圈子,女孩有个很好的女室友,女闺蜜,曾经三个人玩得很近,聊得很来。 她的女室友叫贺妍,美的像是雕塑一般,惊为天人,脸庞精致得能让每个男人都忍不住眼神在她脸上多停留几秒,她长得很高,和柏芜槐一样有一米八之高,身材又好,是那种出去喝酒逛街都能被星探找上的程度,和她相比,叶琀笙,吕丹,江婉,周瞳水都黯然失色,简直不是一个级别。 可惜,她是个恋爱脑。 她有个身材超过两米的巨人对象,异地恋,男方一直花她的钱,背着她沾花惹草,甚至还打电话辱骂她,她因为闹分手感情受挫连喝了大半个月的酒,每次喝多了就哭的像个泪人。 对于柏芜槐这个预测师来说,这是很常见的现象,但也是很头疼的现象。 他最后给出的建议是,分手,不要和好。 这是个很艰难的决定,算命的里面有一句话,就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劝和不劝分。他清楚自己的建议意味着什么,行业里因为劝别人分手离婚结果被另一方砸店砸场的事情他都见过。 但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职业预测师的角度来讲,他看不到这对情侣的未来在哪,不管是两人的八字还是相遇的年份,甚至是现实的情况,都太糟糕了,这是个死局。 “劝和不劝分,这是封建的糟粕,是对他人幸福的泯灭,不使用于现代。如果恋爱观从古至今在发生变化,那么我们行业的准则也该有进步。” 但贺妍还是和好了。 以职业预测师的角度来说,这是件很常见的事情,柏芜槐给到了该给的建议,他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是贺妍的选择,和他没关系,他不能替别人做决定,他不能干涉他人的因果。 但他还是有点不爽,和预测师和客户之间给些建议就完事不一样,他陪贺妍喝了两周的酒,自己都快喝恶心了,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精力,但她依然选择了自己不想看到的道路。 他甚至都能算到贺妍什么时候再次分手。 “我跟他和好了。”那晚的贺妍两腮微红,酒馆窗外吹来的微风撩起她的秀发,“你会祝福我们吗。” “你现在有多开心,分手那天就有多难过,我都能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没分手呢。” 柏芜槐举起了酒杯,他笑的有点不屑,“一年后的今天,还是这个酒馆,这是这个位置,到时再喝一场,在那之前便能见分晓。” “干杯。” 可惜,有一天,女孩和贺妍因为一些事情闹翻了脸,那一次柏芜槐站在了女孩这边。 可惜,在那之后,柏芜槐和那个女孩也吵翻了。 可惜,他和贺妍已经没法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了。 可惜,那“一年后的今天”就是现在,而只有柏芜槐一个人能遵守约定了。 时至今日,贺妍和那个女孩都读完大学回了老家,柏芜槐有点不知道,自己这份浪漫到底是在做给谁看。 也许只是找个借口回忆点往事罢了。 “这么忧郁啊帅哥。”一道声音传来。 柏芜槐没搭理她,他甚至没抬头,因为他知道自己长得挺丑的。 “一个人喝酒吗,周围的位置都满了,你看我们能拼个桌吗?”见对方不回应,女孩继续追问。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这下柏芜槐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了,但是他依旧没抬头,他不想自己这份难得的清净被人打扰。 他可不是那种出来喝酒是奔着妹妹去的,喝酒就是喝酒,就是买醉,色念只会让酒局变的不纯粹。 他确实俗,但没俗在那方面上。 “真的吗,也许我们俩一样呢。”女孩搬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柏芜槐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他没见过这么不请自来的家伙儿,就算对方是个女生也... 他愣住了。 “好久不见。”身材挺拔的女孩脸上画着淡妆,和他打了个招呼。 “贺妍。”柏芜槐会心一笑,念出了她的名字。 第三十三章 贺妍 “所以,你现在不仅是个算命先生,还是个帮人捉鬼除妖的?“ “算是个副业吧。”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异路出财可能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贺妍笑了笑。 “怎么,你和我那帮亲戚一样,也要劝我‘找份正经工作’什么的?我可不干,我学历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这种自由自在的工作我还算是享受。” “哈哈,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奇人异士,多少带点神秘色彩,可要是和你熟识的人,了解你的人,又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拐着弯阴阳我是吧,那你呢,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你还真算准了,五个月前分的。你有微信好友,你应该也看到了,好不容易从失恋里走出来。”贺妍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 “那还真是可惜,哎哟,你说我给人算,怎么尽算准的都是些倒霉事,要是算点喜事,我还能正大光明问你讨个红包。” “哈,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想占我点便宜,行啊你,今晚的酒我轻了,你也不想想,跟我出来玩,什么时候让你花过钱。” “哈哈,好,贺姐大气,不愧是富家千金。” 贺妍是个大方的人,对朋友从不吝啬,柏芜槐知道这点。 然而他就是有个臭毛病,喜欢占有钱人的小便宜,大钱他不敢要,小钱他喜欢贪。 用他自己的话说,没出息。 柏芜槐见过的人不少,特殊的行业让他有了较为丰富的阅历,眼前的贺妍,不管是颜值还是家境都能排第一。 举个例子,有一年贺妍暑假回家,他的父母在和市里的首富打高尔夫球,来接她的是她家的司机和保镖。 什么样的家庭要去请司机,保镖?柏芜槐的师父也是身家过亿的人,也没见他请了司机。 当然,这世上肯定不缺比贺妍家中有钱的人,不过以柏芜槐的阅历,贺妍已经算是很富裕的家庭了。 当然,这世界上肯定不缺比贺妍家有钱的人,不过对柏芜槐来说,这已经是望而不可及的程度了。 “酒上来了,别光聊天啊,玩两把?” “来啊,四个一。” “上来就喊四个一?吓唬谁呢,开!” “哈哈,我还真有四个,喝吧,一把半杯。” “你个臭算命的是不是悄悄算过了?把手拿上来,别搁桌底下掐手指。”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算一次的时间都够玩几把了,你喊。” “三个六。” “四个二。” ............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现在是凌晨两点,酒馆里的客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服务员也在收拾着桌子准备打烊。 柏芜槐站在酒馆二楼外的露天楼梯上,乳白色的光洒在他的手臂上,他第一次觉得月光如此温柔。 贺妍在他旁边倚着楼梯的扶手,点了根烟,云雾从她的嘴里流出,使她美玉一般脸庞多了几分尘俗。 今晚他玩的很开心。 “你说,我们还是朋友么。”也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柏芜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仅限今晚吧。”短暂的沉默过后,贺妍仿佛下定了决心,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师父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根绳子,绳子断了,还能再重新打个结绑上,但结毕竟留了下来,再也不比从前了。”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了隔阂,就回不去了。”贺妍的眼中罕见的透露出几分冰冷,但又马上消失不见。“不过,我并不恨你。” “小张那一次,你选择站在了她那边,我理解,毕竟你们俩认识的更早,但理解并不代表认同,受伤的人是我,她是你的朋友,我也应该是你的朋友,你不该为了她和我发那么大火,当然,这里面也有我那些朋友说错了话,激怒了你的原因在里面。” “在那之后,我一个人喝醉了,摔了一跤,旁边的路人不仅没帮我,甚至还想对我图谋不轨,是你及时出现送我去了医院,我记着呢。” “所以咱俩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从此以后虽不说是陌路人,但也无法回到以前了,就这样吧,不必时刻保持联系,但也没必要完全断掉。” “恩。”柏芜槐其实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清楚她是怎么想的,对他来说,即使想不到,也能算到。 可真的面对面讲出来的时候,不免让人有点悲伤。 人与人之间的友情需要长时间的培养与灌注,但毁掉它,却无比简单。 他自己做错了事,他得受着,他早该猜到这样的结果。 “走吧,我送你上车,你不会还没喝够吧?” “恩...也不是不能再来两罐,去那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吧。”贺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太直接了,这样的告别显得有点绝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真没喝够。 “那是什么?”去便利店的路上,柏芜槐看到一群人聚在旁边的旅馆楼下。 这座青年广场附近有不少宾馆旅馆,这附近学生多,很多时候喝太晚了,学校有门禁,回不去了,就在外面住一晚,又或者是喝了酒,想和同桌的异性有点更激情的活动,而这些产业自然随着需求而起。 现在已经是丑时,四更天,广场比几小时前冷清了不少,但旅馆门口聚了不少人,甚至有三三两两的外国人也混在里面,他们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时不时和身边的人交谈两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点好奇和不安。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柏芜槐走向人群,刚准备向眼前的一人发问,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二楼的一间房中传来。 “我靠。” 这是个女人的叫声,尖锐,凄惨,绝望,恐惧。 周围的人和柏芜槐一样听到了惨叫,他们的反应比柏芜槐更大。 “什么情况,霸王硬上弓?” “可能是脱了裤子发现太小,女方晕针?” “这叫的也太惨了吧,确定不是什么犯罪事件?见鬼也喊不出这么惨的啊。” “出什么事了,芜槐?”贺妍显然也听到了叫声,和柏芜槐一起望着二楼。 “我不知道。”柏芜槐皱了皱眉头。 人群中,有个人冲过去打开了宾馆的门。 “老板呢?老板在哪里,二楼明显是出事了啊,你们店里不管管?” 柏芜槐顺着门往里看了一眼,这应该是座很小的宾馆,一楼的玻璃门推开后是一条笔直的长廊,长廊尽头处是收银台,右边是上楼的楼梯。 门里一团漆黑,只能看到走廊尽头处收银台上那几个租赁充电宝用的共享机柜发出的点点绿光。 如此诡异的场景配上方才二楼的尖叫,外面围着的十几个人硬是没一个敢进去,就算是刚才冲过去打开门的男子也退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都围在我店门口做什么。”一个穿着松垮的白衬衣,头发乱糟糟的邋遢男子从拐角处走来。 “你是这家旅馆的老板?你刚刚干嘛去了,你这旅店二楼好像出事了啊?” “哎?我刚刚上厕所去了啊,晚饭吃太干,有点便秘...出事,出什么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对方回答,那股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楼下的人群齐刷刷地看向二楼那传来声音的窗户。 那是二楼左数第五扇窗,此刻拉上的窗帘中间突然伸出一只女人的左手,她一手拍在玻璃上,另一只手试图打开窗户。 可下一秒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后拉拽走了。 这个过程太快,她甚至没再发出一次尖叫。 “我靠!”旅店的老板被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要不报警吧?” “玩情趣的也没搞这么大的啊?” 人群中的声音瞬间嘈杂了起来。 “这好像不太妙啊?”贺妍感觉后背发凉,“要不我们报警吧?”。 柏芜槐没说话,因为他看到了点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的视野里,那个女人被拽走的前一秒,有什么东西迅速缠上了她的脖子,像一条吊绳一般把她拉走了。 但他现在不确定这是否只有自己看见了。 如果是,那么很显然这事情并不简单,很可能是什么灵异事件,如果不是,大家都看见了,那可能是一桩犯罪案。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柏芜槐只是个普通人,工作特殊了点,凶案就应该交给警方去处理。 他刚准备和贺妍确认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人群中走出了个高头大马的白人男子。 “如果您不介意的,老板,我可以陪您一起上去确认一下情况。” 第三十四章 罗伯特 白人男子长得挺高,有近两米,人群中虽然也不缺高个子,但和他比起来还是挨了一头。 他梳着油光锃亮整齐的大背头,穿着一件棕色的风衣,脚踏一双不知道什么品牌的皮靴,高鼻梁,大额头,大眼睛,五官立体,金发蓝眸,标标准准的洋鬼子。 但引起柏芜槐注意的不是他的衣着,而是他胸口挂着的十字架。 那不是网上买来年轻人耍酷带着好玩的装饰品,而是正儿八经的基督教十字架,是宗教信徒戴的。 “我是白宗教堂的牧师,罗伯特,我认为二楼出现了不好的事,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陪同您一起前去查看。” 这个叫罗伯特的白人牧师望向了邋遢男,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神态温和,显得平易近人。 “额,我其实不是老板,我只是个店员,不过...好吧,那我们一去上去看看吧。” 罗伯特陪着店员,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去。 “有意思。”柏芜槐心想。 柏芜槐有种预感,这个罗伯特的人没那么简单,他可能不是单纯的牧师,也许刚才自己看到的黑色绳索似的东西,他也看到了。 如果这真是灵异事件,自己这会儿可没任何准备,如果是单纯的犯罪事件,有人热心的老外去当探路的也不错。 毕竟他是牧师嘛,神爱众人,他替神办事,柏芜槐可没他那么伟大。 但他总觉得这个牧师身上有点不对劲,刚才他和蔼可亲的表情,在柏芜槐看来甚至带点渗人,他打心底有点信不过这个牧师。 不过他相信这个叫罗伯特的人应该有点本事,甚至可能和他一样是同行。 送终人。 “哈,关键时刻这帮黄皮真是一点用没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柏芜槐扭头看了看说话的人,那是方才和罗伯特在一起的四个外国人之一。 这人和柏芜槐岁数差不多大,金发蓝眼,但他的长相有那么一丝不和谐,说他是外国人吧,确实和柏芜槐等人长得不一样,但看骨相,还真有那么几丝亚洲味。 和罗伯特相比,他的中文有点太蹩脚了,仿佛是为了什么故意说的普通话。 “混血吗?”柏芜槐心想。 一个喝酒喝到凌晨的牧师,带着个不入流的混混杂毛,这事还真是有趣。 “别理他。”贺妍拉住了柏芜槐的胳膊。 “恩?我也没说要搭理他啊?”柏芜槐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他在贺妍眼里是个喝了酒就意气用事的人? “说什么呢你?骂谁黄皮呢?”这小白人的话显然激怒了围观的群众。 “我在和你说呢,你们不是平日里喊什么团结友爱?刚才你为什么不上去?”这黄毛小子激怒人其实有点低级,但还是有人上套。 “你找打是不是?”几个明显喝多了的人浑身酒气冲了过去,两边发生了不小的争吵。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楼上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别添堵添乱了,等下警察来了给你们都带走!”方才过去开门的人喊道。 也许是被警察二字吓到了,也许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生冲突,听到这话后双方明显冷静了不少。 “等会儿再收拾你!”那几个喝多的人恶狠狠指了指黄头发的小老外,对方也竖中指回应。 “他们上去也有几分钟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贺妍的神色里有几分不安。 “再等等吧。”柏芜槐想了想,回答道。“如果过两分钟还没动静的话,我上去看看,实在不行还有警察。” 方才人群中有人拨了电话,但柏芜槐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在报警。 正这么说着,楼道里传来了响动。 围观的人都一个个凑上前去,想第一时间听到或者看到最新的情况。 沉重的脚步由远而近,黑暗的前厅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个人从二楼走下来。 他步履蹒跚,走的并不稳当,但脚步声很重,像是一个醉鬼用最后的神智拼命控制自己走直线,但还是走的歪七扭八。 上去的时候是两个人,现在下来却只有一个,且没法判断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脚步声由远而近,楼梯上的人也慢慢走到了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是旅店老板,哦不,店员,或者说今晚的值班人员。 “喂,你没事吧?”一开始第一个拉开门的人,这会儿也是第一个冲了上去,把店员从里面扶了出来,周围的人马上围了上去。 这店员进去前本就神色憔悴,头发凌乱,这会儿更让人倍感颓唐,他的眼窝深陷,皮肤干巴巴地跨在脸上,像是一个几天没进食快要脱水而死的人。 “怎么回事?”“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叫救护车!”....... 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店员一个都没回答。 “我...救...我...救...上面...鬼...”他用自己那截略显干枯的手指指着二楼的窗户。 “牧师呢?牧师去哪了!”年轻的白人穿过人群,抓着他的领子质问道。 很明显他压根不在乎店员的死活,他只想知道罗伯特怎么不见了。 柏芜槐也想知道。 店员又指了指二楼的窗户,“那里...他...” “他怎么了,说啊!”年轻的白人显得很是焦急。 “砰!”玻璃被撞碎的声音之后,一道人影从二楼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那是罗伯特。 此刻他面无血色地躺在地上,干净的脸上满是惊恐和不甘,本就显白的肤色现在更是煞白得可怕,胸口仿佛受到了撕扯,风衣和内衬都被撕开,露出了胸口开绽的皮肉。 “牧师!”年轻的白人焦急的想往前查看,却被身边的其他两个白人拉住了。 “少爷,情况特殊,警察可能马上就到,我们得离开这。”旁边的两个白人像是他的保镖,说完这句话不容置疑就拉着这混血小白男离开。 “不,等等!”他试图反抗,但很明显力气没旁边的两个人大,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周围的人群被吓得四处散开,就算是胆子大的也往后退了好几步,胆子小的则是被直接吓愣在了原地,甚至还有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的。 “快报警!”柏芜槐拉着贺妍退出去几步,一边和她说道,一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是上次张国傲给他的电话,用他的话说,可能只有这个号码自己一定是随时会接。 他之所以打这个电话,是因为在罗伯特飞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又看到了那股黑绳似的东西。 这绝对是件不同寻常的灵异事件。 “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电话那头的张国傲完全听不出刚睡醒的朦胧感,但是一定能听出他有被打扰睡觉的不爽。 “长话短说了,师父,我在大学城旁边的青年广场,这里有个旅馆二楼仿佛发生了灵异袭击时间,目前不清楚是人为还是单纯闹鬼,就在几分钟前,有个自称白宗教堂牧师的外国男子,罗伯特,先我一步上去查看,现在被从二楼踹了出来,生死不明,不过我可以确定不是单纯的犯罪事件。” “谁?罗伯特?” “对,罗伯特,师父你认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可真是狗屎运,碰到谁不好碰到他。我直说了,这人很特殊,算是洋人部的人,但协会也在暗中调查他,这件事确实是你立功的机会,但是我不建议你逞强。” “我会帮你打电话给冯有华,他知道该怎么做,同时我会联系最近的异学会成员前去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调查情况,配合后续人员工作。” “如果可以,我想试试我能不能解决,当然如果没法处理,我会选择撤退。”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逞强,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事情太过紧急,就算是最近的异学会成员赶来也需要点时间,尽量稳住现场。” “我知道了。” 柏芜槐挂掉了电话,思索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贺妍。 “我要上去一趟看看情况,如果有电话打进来,就和他们说我在调查,如果我五分钟内没下来也没传来什么动静,打给最后一通电话的号码,催他快点。” “我陪你一起去吧。”贺妍道,“你在我这里没必要装什么男子气概。” 他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她真的很高,一米八的身高,再穿上靴子,已经要比柏芜槐都高出几厘米了,作为女人来说,她很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但不适用于这种情况。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不堪啊”柏芜槐苦笑,“我自己去就好,不用太担心我。” 他推开了一楼的玻璃门,黑暗缓慢的吞噬着他面前仅剩的微光。 第三十五章 异变 可能是经历了楼道事件的缘故,也可能是酒壮人胆,柏芜槐不觉得害怕,甚至都没多少紧张。 一楼的大厅确实是黑,但也仅仅是黑,没开灯罢了,没什么太过诡异之处。 他一步一个脚印通过楼道走到了二楼,和一楼正反应,二楼的走楼上亮着橘黄色的灯,虽然算不上灯火通明,但是能见度并不差,能一眼望到底。 二楼一共有二十间客房上下,左右两边各十间,如果没算错的话,发出尖叫声的是右手边的第五间房,罗伯特也是从那间客房的窗户飞出来的。 眼下房门虚掩,柏芜槐慢慢地摸了过去,他听到房间里传出悄悄的说话声。 那说话声确实是小,但并没有人故意压低音量,是客房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如果不是因为房门没关紧,柏芜槐可能还听不到。 他停在了房门外,背靠着墙壁,侧过头偷听房里的对话。 “别...别杀我,求你...” “我不杀你,从你身上要点东西罢了。” “你要什么?手机在包里,我没带现金,可以给你转钱,还是说,你要我的身子...” “别废话,把上衣脱了,你这什么衣服啊?脱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柏芜槐听的有点发懵,内心犯了嘀咕。 “这难道就是个侵犯案?他把罗伯特扔出窗外了,还有心情干这个?” 柏芜槐捏了捏口袋里的两张符箓。 楼道和左百的事件过后,他有了些许防范意识,铜钱剑不方便随身携带,金刚橛虽然比剑小了点,但怎么说也有十几二十厘米,还是这黄符纸方便,他现在每次出门就随身带着这么两张。 目前看来,这可能不是什么灵异事件,更像是左百那样的邪门歪道在为非作歹,毕竟他可没见过会说话的鬼。 若真是如此,这两张符箓就是他仅有的武器。 “希望这家伙儿比左百好对付点。”柏芜槐长吐一口气,下定决心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中一共两男一女,角落里的那个男人浑身赤裸,身上有被鞭子抽过一般的红印,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珠,没了声响。床上的年轻的男子骑在一个女人身上,掐着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试图脱下对方身上的紧身皮衣。 “啊?怎么又来一个?进来不知道先敲门吗?”床上的男子明显感到不满。 柏芜槐仔细观察着,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长相平凡,黑色的休闲衬衫整齐干净,没有一丝血迹,棕色的卷发下露出一双略带凶意的眼睛。 而他身下的女子,上身裹着一层贴身的紧身皮肤,下身穿着长筒丝袜加高跟靴,穿的很... 情趣? 柏芜槐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只知道玩字母圈的人确实是会这么穿。 这么看,这女的还是个s。 “喂,和你说话呢。”床上的男子见柏芜槐没搭理自己,显得有些不爽,“恩...你跟刚刚那个老外不一样,你倒没有我要的东西,不过我还是得把你请出去。” “我是中华异学会的人,你现在已经被警方包围了,马上束手就擒!” 柏芜槐撒了两个谎,第一,他严格来说肯定不算异学会的人,第二,警方还没到。 但是他这句话也透露了两个信息,做了双重保障,就算对方不是左百那样的邪修,只是个普通罪犯,那肯定也该怕警察。 “中华异学会?什么玩意儿???警察?我也没听到有警笛声啊?”对方从床上走下,望向窗外,单手拉了拉耳廓,仿佛在竖起耳朵听声音。 “这下糟了。”柏芜槐暗感不妙,对方看来不是什么邪修,只是个单纯的不怕事的罪犯。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家伙儿犯罪途中都被人发现了,一点不带怕的,都把罗伯特扔出去了,都没想停手的意思,看来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柏芜槐可没对付这种人的经验,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警方。 就在柏芜槐想着怎么拖时间等警方到来还是自己直接一跑了之的时候,他看到对方的耳朵里有一团黑色的东西蠕动着冒了出来。 “不对劲。”看来这家伙儿不是正常人。 目前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两者皆是,对方既是搞邪门歪道的,同时也是胆大包天的犯罪分子。 柏芜槐心里一紧,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过,柏芜槐一个箭步冲出,踩在床上跃起,如一根被扔出的长矛撞向了眼前的男子。 自己这段时间肉体上有了不小的变化,他对自己身体上的优势还是有点自信的。 但他犯了一个错误,太着急了。 卷发男子耳朵里那团黑色的东西明快速跳动了两下,它的主人转头看向了柏芜槐这边。 然而看到了,确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柏芜槐和对方撞到了对方的怀里,两人一同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 柏芜槐暗感不妙,自己本来是想把对方顶出去,没想到还是给他了一点反应的机会,对方甚至把自己压在了身下。 卷发的男子狞笑着试图掐住柏芜槐的喉咙,但又被柏芜槐抓住了双手。 更糟糕的是,柏芜槐看到对方的领口,鼻孔,耳洞,甚至是眼眶内都开始冒出了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有的像棉絮,有的像触手,有的像粘稠状的液体。 “不好!” 柏芜槐抓住对方的胳膊,单腿猛地往身上那人的腹部用力一顶,一记兔子蹬鹰把对方顶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另外半张窗户也被撞碎,卷发男从二楼摔了下去。 柏芜槐赶忙起身查看,只见楼下的那人缓慢的起身,略带愤怒地抬头瞪着他。 “这么快?” 虽然这里只是二楼,但离地也有好几米,更何况对方是撞碎了玻璃摔出去的,不到几秒就能站起来,这身体素质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有可能是什么别的能力。 “给我下来!混蛋,竟然敢和我动手,你爷爷我今天不打死你个杂鬼!”楼下的卷发男子明显很是愤怒。 “下来就下来。”柏芜槐单手扶框,从二楼窗户跳下,一点都不甘示弱。 “来!看看今天谁弄死谁!” 狠话虽然是这么放的,但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目前拿对方没什么办法,如果只是单纯的打架,他也许能赢,但他没弄清楚那团黑色的鬼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该怎么处理。 “只能拖时间了。”柏芜槐想着。 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今晚房间里那个女的大概率遭殃,他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把战场转移到屋外,这家伙儿怎么看都是个惯犯,如果不处理掉,后续不知道多少人要被他祸害。 右脚往右移了一脚的距离,再往后撤出两步,身体面对正前方右倾四十五度角,双手握拳,右手放在胸口,左手举在身体正前方。 柏芜槐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跆拳道正架,这是他小时候在少年宫学的。 卷发男右脚后撤两步,双手掌面朝下,于肘平行,身体前倾,这像是摔跤的起手式,但有点不太标准。 两人不约而同摆好了架势,像是格斗擂台上的两位风格不同的选手,而两人中间躺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的罗伯特像是这场比赛的外国裁判。 一阵晚风吹过,几片树叶飘起,短暂的沉寂后,像是听到了比赛开始的铃声,双方同时开始了行动。 然而就在此时,有个东西比他俩更先一步动了。 罗伯特的身躯猛地挺起,瞳孔放大眼皮外翻,他张大了嘴,像是不小心被打开的消防栓一般往外喷吐着血液,里面混杂着各种各样的人体组织和器官。 “啊!?” 柏芜槐和卷发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惊在了原地,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卷发男 如果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罗伯特应该是死了。 他现在瞳孔涣散,肤色发白,而且从嘴里喷出的血够装好几桶,里面甚至还有各种内脏,就算刚刚没死,现在也一定是死了。 可他还在动,罗伯特的伸出双手抓住了自己的下颚,用力地掰断,仿佛是为了扩大排水口,咔嚓一声,他的下巴好像脱臼了,只剩一层皮连着那张脸。 浓厚的腥臭味蔓延了过来,柏芜槐捂着鼻子看着眼前极其诡异的一幕,从这个老外嘴里喷出来的内脏不只是一个人的,光是肺他就看到了三个。 “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儿尸变了?” 他又看了看对面的卷发男,对方也是一脸吃惊。 “好恶心啊,搞什么啊?这家伙儿真没素质啊。” “你还好意思说!”柏芜槐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对他做什么了?” “我?”卷发男扭头看了看四周,确认了柏芜槐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关我什么事啊?他自己就开始吐了啊,你也看到的,我刚刚没碰他啊?怎么赖我身上来了。” 柏芜槐脸色一黑,顿感无语,对方居然想着和自己装傻,“我都看到是你把他从房间里扔出来了,还不承认?你自己整出来的乱子你自己解决,我可不负责给你擦屁股。” “你说那个啊,一码归一码,我只是从他身上取了点东西,顺带帮他治了点精神上的恶疾,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卷发男道,“除非...这家伙儿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柏芜槐感觉自己的头上都快长出问号了。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他深感疑惑的时候,罗伯特的尸体又动了。 仿佛是肚子里的东西吐的差不多了,罗伯特整个人立了起来,站在了地面上。 他的身体开始发臭,留下一滴滴黄绿色的尸液,煞白的脸上长出了点点尸斑,皮肤开始脱落,他的脸像是被撕开的面包一般裂成好几瓣,掉落,再增长,再掉落,再增长。 只不过这掉落的速度远比不上增长的速度,原本肩膀中间的一个脑袋现在已经分裂成十几块,每块脑袋都在变大,长出神态外貌各异的脸,有男孩,有女孩,有白人,有黄种人,不过无一例外,那都是些幼童的脸。 和他相比,潘紫变成的蜘蛛鬼甚至有点楚楚动人。 恶心,反胃,差异,惊悚,恐惧,复杂的情绪漫上了柏芜槐的心头,他感觉像是一条冰凉的水蛇爬上了自己的背部,缠住了自己的脊椎,他有点无法动弹。 罗伯特的身体还在发生异变,不止是头,连他的躯干部分也开始分裂,增殖,成长,掉落,再分裂,再增殖,这速度之快,让他的体型变大了好几倍。 仿佛是个由十几个人组成的连体畸形儿,他们现在正在痛苦的哀嚎,发出渗人的叫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卷发男。 “喂,虽然不知道你谁,但是不能再看着不管了,你来配合我。”卷发男的领口处冒出了黑雾般的气体,一点点包裹他的全身。手背,脖子,面部,等没被衣服遮挡住的肌肤上明显能看到他的血管正在慢慢变黑。 “配合你个鬼,你自己整除的这妖怪玩意儿你自己解决!” “那要是我解决不了呢?”卷发男神色一冷,“我现在完全可以选择逃跑自保,那你呢,你跑得掉吗?就算你跑了,旁边的人呢?” 柏芜槐扭头看了看四周,比起自己上楼前,附近的人都走光了,这条街上只有自己和卷发男两个活人,很远处还能看到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正在驱散群众,拉起警戒线。 柏芜槐咬了咬牙,对方说的确实没错,他完全可以现在就跑,但是对自己而言,这种东西不能放着不管,任由他跑出去伤及无辜。 “异学会的人怎么还没来。” “算了,希望贺妍没事。” 他咬了咬牙,“那行吧,先说好,别指望我有什么大用。” “听我指挥就好。”卷发男往前一步,肩膀一甩,手中的黑雾聚成了一条绳索,缠住了罗伯特的其中一个脑袋。 他往后一拉,罗伯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卷发男接着用力,那颗脑袋却被他扯了下来。 黑色的绳索重新凝固,形态更加清晰可见,足足有碗口那么粗,抽打在罗伯特的身上。 鞭打的声音过后,是肉体掉落在地的声响,罗伯特的身体组织被抽打掉了好几块,伤口处流下了黄绿色的尸液。 但他的自愈速度更快,发黑的伤口马上就被新长出的肉填补上。 “啧”几次攻击都没有发挥出该有的效果,卷发男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喂,你去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我试试别的办法。” “...”柏芜槐心中把这个卷头发的人骂了一千遍。 方才的攻击他也看在眼里,卷发男明显是在试探,发现试探没用之后,只能想别的办法。 而这别的办法很明显是带风险的,这风险大概率得由柏芜槐来承担。 不过柏芜槐也没得选,他连远距离试探的资格都没有,他只带了两张符箓。 罗伯特的上半身发生的扭曲且奇怪的变化,但他的下半身还是孤零零的两条腿。 柏芜槐瞅准了这点,跑到了罗伯特的身后,往他膝关节的后侧面猛踹了一脚。 扑通一声,罗伯特摔倒在地。 腘窝是人体中算是脆弱的部位,正常来说,这么一脚够把一个人踢跪下,更别提柏芜槐的力量比之前强了很多。 罗伯特目前没有展现出攻击他人的倾向,但柏芜槐也不想和对方离得太近,这是目前他能想出的最保守的方法。 “嗯嗯嗯嗯嗯嗯嗯呃呃呃呃呃呃呃~~~~”趴在地上的罗伯特发出了怪鬼一般的叫声。 “干得漂亮!”卷发男单膝跪地,双手并拢,裤腿处流出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 说滴落,有点不太严谨,毕竟没有溅起一滴水花,更像是浓稠的液化巧克力流淌在地,朝着罗伯特的方向使进。 黑色的液体开始慢慢侵蚀罗伯特的上半身,钻入了一个个残破的头颅之间的裂缝里,顿时那些脑袋像是枯萎了一般,焉成细细一撮,然后掉落在地。 “有用!”卷发男心中暗喜。 但事情好像总是不能这么顺利,罗伯特分裂而出的其他躯干开始了挣扎,试图起身,黑色的液体开始加速流动,像是刚烧开的水一般沸腾。 卷发男的脸色开始变得焦急且苍白,额头处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啪”罗伯特的一颗脑袋爆开,流出的却是红色的血液。 “啪,啪,啪,啪”一颗颗脑袋接二连三的爆炸,又马上长出新的头颅,可爆炸所产生的血液确实越来越多,通通落在黑色的液体中。 地面变成了黑与红的战场,两种不同的液体产生了博弈,卷发男的黑色液体一开始占尽上风,但无奈罗伯特的脑袋一直在爆炸,血液越滴越多,渐渐地把黑色的潮流推了回去。 卷发男僵在了原地,他的肌肉紧绷,无法动弹。 “帮我一把!”他大吼道。“吸引一下那家伙儿的注意,或者...拉我出去!” 柏芜槐冷冷地看着这个家伙儿,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第三十七章 爆炸与变形 从一开始,柏芜槐就没打算把自己的命交给对方。 眼前的人不论是敌是友,肯定不算什么好人,自己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他的能力了,完全有可能被这个卷头发的家伙儿一两句话坑死。 柏芜槐心不坏,但也不是什么傻白甜。 目前卷头男和罗伯特变成的怪物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虽然这份平衡很可能马上就要被打破,但这点时间对柏芜槐来说也够了。 两张符箓,一人一鬼各贴一张,这就是柏芜槐的计划。 罗伯特此时整个人匍匐在地,他的上半身...或者应该说他的数十个上半身以不符合任何常理的方式高速扭动着,像是从怪形电影里走出来的,而下半身却是只有孤零零的两条腿。 柏芜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把符箓贴在了他的屁股上。 卷发男毕竟是人,罗伯特很明显已经不是了,要解决的优先度肯定更高,而且他没把握一张就能解决。 “干嘛呢你在?赶紧...哎?” 黑白相间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罗伯特的全身,火势之旺,像是在起火的油锅里泼了一盆清水。 罗伯特痛苦的扎挣着,在地面上疯狂的扭动,似乎想通过翻滚来灭掉身上的火焰。 “这家伙儿...还有智慧吗?”柏芜槐退后两步,他不知道这股火焰会不会也伤害到自己。 罗伯特在受伤的一瞬间就放弃了与卷发男的对抗,黑色的暗潮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去。 “你有两下子啊,有这种东西就早说嘛。” 卷发男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刚才不算被逼到了绝境,但确实从危险中抽出来了。 “啪嗒” 一块带着火焰的皮肤掉落在了地上。 罗伯特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灭掉身上的火,身上的皮肤越掉越多,但还没等新的肉长出来,诡异的白火又蔓延了过去。 罗伯特站了起来,他硕大的身躯迅速地膨胀,再缩小,像是人的胸脯因呼吸一起一伏。只不过这幅度之大,更像是一只气球一下子被吹到了最大,然后迅速放气,再变到极限的大小。 他的胸口长出了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小孔。 噗 随着身体的每一次的收缩,鲜血从头与头之间的裂缝中和胸口的小孔中喷涌而出,仿佛一只番茄被挤光了所有的水分,但血液并没有全部流淌在地上,而是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圈淡淡的血雾。 “他再想办法灭火!”柏芜槐心头一紧。 罗伯特变成的怪物明显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特征,但作为厉鬼居然还有不低的智慧程度。 如果他能成功把火给灭了,局势就很不妙了,柏芜槐手上就这么一张牌。 就算是对面的卷发男看似也没什么能力解决这只突变的猛鬼。 “这家伙儿,很强。”柏芜槐眉头紧锁,他能感到面前这坨异形般的玩意儿和之前见过的厉鬼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如果放任他这么进化下去,很可能有无法收拾的一天。 然而就像是为了应证柏芜槐的想法似的,火焰并没有被熄灭。 这不是一般的火焰,无法用通常的方法扑灭,罗伯特的方法一开始确实起到了一点效果,但火焰燃烧的速度更快,他的身体不允许自身高速增殖肉体的同时产生这么大量的血液。 血越喷越少,火越烧越旺。 罗伯特跪倒在地,他的十几个声带杂乱的惨叫着,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连嘶哑的吼声都无法发出。 “成功了?” 如果一张符箓就能解决眼前的怪物,那无疑是个好消息,他可以把剩下那张留给卷发男。 忽然。 罗伯特的身体像是麻花一般拧在了一起,他的身体像一根正在被拧干的毛巾,血液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火焰还在燃烧,他的身体被烤的焦黑,但黑白相间的诡异之火仿佛无法再进一步。 “喂!”柏芜槐感到不妙,“他好像在进行一些自我防御的机制,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还真没有,你那个火太吓人了,我也不敢随便出手啊。” “啧。” 卷发男说的没错,他不是傻子,他是有脑子的人类,在见过眼前的怪物被火烧的毫无还手之力后,他不可能主动接触那团火焰。 对柏芜槐来说,对方率先出手,而且能一直到现在都不逃跑就已经很出人意料了,没必要再指望他能做点什么。 但这团火,仿佛并不能彻底烧死罗伯特。 黑麻花一般的怪物慢慢地膨胀,这种膨胀比起之间很慢,像是猪肺里被人灌了气一般,外表那层黑色的焦壳出现了点点裂痕。 一股未知的恐惧感占据了柏芜槐的全身,他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罗伯特膨胀到了最大,现在的他好似一颗烤焦的玉米棒子。 然后,他停下来了。 四目圆睁,两人下意识地同时出言提醒对方。 “趴下!” 然而谁都没有趴下。 柏芜槐跑向了旅店的大门,试图躲藏,而卷发男则是原地蹲下,双手挡在身前,黑色的雾气迅速包裹了他的全身。 下一刻,罗伯特整个人炸了开来。 巨大的爆炸震碎了附近所有的窗户,柏芜槐前脚刚踏进旅店,就被震了出去。 “咳咳” 浓烟之中,柏芜槐艰难的起身,旅店的玻璃门帮他挡下了部分冲击,但同时被炸碎的玻璃渣子也给他脸上刮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现在顾不上这些疼痛,他只知道自己震耳欲聋,脑瓜子嗡嗡的响。 柏芜槐站稳了身体,强迫自己开始看清并理解周遭的一切,脚边的肉块上燃烧着黑白色的火焰,那是罗伯特的肉。 他用这种近乎极端的方式强制清除了自己身上的火焰,相对的,代价也应该不小。 离开了罗伯特身体的肉失去了再生的能力,很快就被火焰燃烧殆尽。 “自爆吗?”柏芜槐想着。 “喂!还活着吗?”一股声音从十几米外传来。 “废话,你呢?你没事吧?” 柏芜槐一边咳嗽一边扶着墙走了出去,罗伯特尸体处的烟雾散的很慢,但周围的浓烟慢慢散去,可视度开始恢复。 “还真有点,妈的。”卷发男本人并没有受伤,他身上那层鬼影包裹成的鬼衣帮他抵挡了冲击,不过肉块虽然挡下来了,肉块上的火焰还是蔓延了上去。 此刻他迅速地用手挖去了几块粘上火焰的部分,像是撕掉一层黑色的纸一般轻松。 不过,被撕掉的部分底下的肉体却开始渗出滴滴血液。 “好痛,靠。”卷发男嘴角抽动,“那东西呢,死了吗。” “不知道。”柏芜槐摇了摇头,四周已经明了,但他俩中间的那团雾还没散去,虽然只有三五个平方的大小,但那块区域的雾像是停在了原地一般。 “我建议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好。” 两人默契地同时迈出一步。 然而,那股雾像是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主动散开了。 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眼神陡然一缩。 一个身穿黑色教服的男童站在雾气的正中央,他缓缓地抬起头,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彻骨的寒意笼罩了两人,一种极大的危机感蔓延到了全身。 第三十八章 幼童们 柏芜槐紧握着自己手中仅剩的一张符箓。 他失算了。 罗伯特的那下自爆在他眼里是为了摆脱火焰,绝境的挣扎,就算能活过来,也应该只剩一口气了。 毕竟为了摆脱火焰大部分的身体组织都被炸了出去,血都快流干了,哪怕被当场炸死都是应该的。 可他非但没死,还变成了一个幼童的模样。 眼前的小男孩金发蓝眼,穿着一身黑色的服装,柏芜槐对基督教的服饰了解的不多,觉得像是那种唱诗班穿的衣服,叫什么受洗服还是圣诗服。 只是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和罗伯特的一模一样。 “这是...?” 柏芜槐有点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眼前的人是罗伯特吗?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罗伯特在被卷发男杀死后身体开启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试图复活,只是刚才被我们打断了,现在终于完成,变成了一个小孩的模样?有没有可能,这就是童年时期的罗伯特?” 柏芜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种猜测可能性很高。 方才那堆缝合尸体一样的罗伯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攻击人,卷发男的攻击也只是在试图抵抗自保,被火焰烧灼了也没有攻击自己。 这么说,自己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想杀死对方,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对了。 这个猜想其实很合理,但是柏芜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气温有所回暖,虽说是晚上,但刚才爆炸的余温还在,更何况柏芜槐喝了不少酒,体温应该不会低才对。 可看着这个金发小孩,总有种彻骨的寒意。 眼前的金发小男孩没有看着自己也没朝着卷发男,只是一个人站在那发呆。 “喂,这外国小孩哪来的?刚才那鬼呢?”先开口的是卷发男。 柏芜槐觉得对方的脑回路一定不正常。 “这能是小孩?地砖都给炸碎了,你见过这种小孩啊?” “不好说,可能是耶稣他儿子什么的。”卷发男若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感觉这东西比之前那副模样还要吓人,你要不再烧他一遍?” 柏芜槐脸一黑,他没想到这人的大脑逻辑这么奇特,刚说完对方是小孩,现在又要自己再烧他一遍。 “真是耶稣的儿子怎么可能烧的死,实话实说,那火我就只能烧一次,要不还是您想想办法吧。” 柏芜槐选择了留一张底牌。 眼前的小男孩确实从感知上来说给他感觉比之前的怪物还要吓人,但是以寻常视角单看外表来讲,确实比之前的怪物好多了。 而且不管是现在的小男孩,还是之前的怪形模样,罗伯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攻击过自己,哪怕他给对方烧的都爆炸了。 更何况自己现在手里就这么一张符了,如果可以他更想让卷发男承担风险,毕竟这团乱子严格来说是他整出来的,就算不是,也肯定和自己没关系。 “行,那我试试。” 卷发男答应的太爽快了,柏芜槐一时不清楚他是自信,还是心里有鬼,或者说是单纯脑子有病。 他踏出了一只脚,他的裤腿处留下了汩汩的黑色液体,朝着金发小孩流去。 柏芜槐其实很好奇那东西具体是什么,就目前来看,那黑色的玩意儿可以变成触手状,可以变成棉絮状,可以变成液体,能自保也能拿来进攻,唯一的缺点是杀伤力好像有限,明显比不上符箓的火焰。 但再怎么样也比自己那堆破烂玩意儿强多了,符箓、铜钱剑、金刚橛,都是拿来进攻的武器,防守不足,也很难随身携带。 而且武器嘛,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被人缴械。 现在自己身上只剩一张符了,他愈发觉得让卷发男打头阵的想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能者多劳呗。 转瞬间,那股黑色的液体已经流到了金发男孩的脚边。 忽的。 柏芜槐看着他的侧脸上那只眼珠转向了自己。 如果他和卷发男能共享视觉的话,会发现金发小孩的两只眼睛分别看向了左右方两个不同的人,这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就算是青蛙眼也不可能扭转到如此离谱的角度。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笼罩了柏芜槐的全身。 “你最好快点,哪里不对劲。”柏芜槐打了个寒颤,出言提醒。 “我知道!”卷发男明显也注意到了疑似罗伯特的金发小孩那传来异样的目光,脚下的液体加速了流动,黑色的雾气再一次笼罩了自己的上半身,看样子他做好了受到反击的准备。 柏芜槐侧了侧身子,如果情况不妙他也随时准备逃跑,他没卷发男那样好用的能力,如果是刚才那样的爆炸再来一次他可顶不住。 逃跑可耻吗?这种情况下他觉得一点都不可耻。 在地上的黑水接触到罗伯特的那一刻,他动了,他在呐喊,他开始了歌唱。 “ordon''tyouknowthatallofuswhowerebaptized...” 眼前的一个男孩,唱出了近百人的声音。 这是一段合唱,唱的抑扬顿挫,节奏感极强。 可这声音并非如教堂里的合唱一般,洪亮,稚嫩,悦耳,悠扬,在柏芜槐的耳中,像是厉鬼索命似的鬼哭狼嚎。 仿佛千万条怨魂极具节奏富有感情地一起哀嚎,怨吼,快慢结合,歌声中充满了怪诞与不和谐。 一瞬间,柏芜槐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中的力量像是被抽光了一般,双腿一软,几近瘫坐在地。 柏芜槐单膝跪地,这种情况下别说进攻或者逃跑,想动一步都难,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用尽最后的意志支撑自己不完全倒下。 某种感觉告诉他,倒下之后一定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行动慢了,还是这股歌声的穿透力太强,柏芜槐的左耳流出了细微的鲜血。他的耳膜好像被破坏了。 按理来说,自己已经捂紧了耳朵,再加上耳膜疑似被破坏,听力应该明显下降,然而听到的歌声并没有减弱,这股声音不像是传过来的,像是在自己的大脑里回荡。 他看到几米外的孩童站在地上放声歌唱,脖子上的十字架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辉,一具具服饰相同的孩童人影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有男有女,以罗伯特为中心站成几排,一起放声歌唱,仿佛一个真正的唱诗班。 不过,这些人都面无血色,空洞可怖的眼神里充满了怪异和邪性。 而稍远处的卷发男的情况不比他好到哪去。 黑色的水流瞬间被歌声震退,缩了回去,缠绕在身上的黑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卷头发的男子和柏芜槐一样,表情痛苦地捂住耳朵,抱着脑袋,身体蜷缩着快要倒下。 “卷发男的攻击不起作用,我也没法靠近他,甚至逃跑都做不到...” 柏芜槐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 “要栽了吗,异学会...的人...怎么还没...” 不,来不及了,以柏芜槐现在的状态,他知道自己一分钟都顶不过去。 就在这时,歌声停了。 第三十九章 歌声 歌声戛然而止,停的太过突然。 就像是一句话念到一半突然卡住,更准确的说,像是一个音符念了半截就停止了。 柏芜槐的意识慢慢恢复,视野也变得越来越清楚,他紧盯着面前小男孩模样的罗伯特。 随着歌声的停下,孩童组成的人群也停止了歌唱,一排排脑袋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人群中心的罗伯特。 那眼神麻木,空洞,带着几丝愤恨,却又有些恐惧。 十字架的光辉扩大,笼罩了整个唱诗班,孩童们的身形慢慢地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柏芜槐一脸难以置信地试图理解刚才发生的事,他不敢轻易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刚刚的歌声太要命了,比上一波的爆炸都可怕。 这样的歌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首。 曾经他和朋友们去ktv的时候也经常被评价唱歌难听,陈悬济甚至说他唱歌像是鬼催命,但他今年才认识到真正要杀人的歌声多么有压迫感。 简直不给人活的机会。 “他娘的,唱的什么玩意儿,难听死了。”卷发男松开了手,一脸怒容,大声骂道。 两个人离得不远,就算是捂着耳朵,柏芜槐也能听到他的叫骂声,但只有右耳能听到,左耳像是失聪了一般,只有轻微的嗡嗡声。 “看来的确受损了,可能是耳膜穿孔,”柏芜槐慢慢地放下双手,发现卷发男的状态明显比自己好得多,他开始警惕眼前的小孩。 他不觉得刚刚的歌声就是罗伯特全部的攻击手段,他甚至不觉得对方只剩这一个形态了。 在今天之前,自己短时间内接触了不少灵异,可还真没见过能召唤的,本以为经验阅历丰富,没想到和眼前的罗伯特相比,自己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能召唤整个唱诗班?谁知道他等下会不会真把耶稣本人请来。 恐怕目前的情况光凭他和那个卷头发的人没法解决。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你发现了没有,这东西的攻击好像是有规律的。”柏芜槐主动开口。 “啊?你听清他唱的啥了?” “全是洋文我听得懂个屁。”柏芜槐还真听不懂,他只能猜测可能是圣经里某一段,“我是说,他好像一直在打后手,不管是之前那个形态,还是现在这个小屁孩的模样,只要我们不攻击他,他似乎都不会还手。” “那,那就给他扔这?不好吧,至少也得拿个篱笆给他圈起来,万一有人...” “别吵别吵别吵,”柏芜槐有点不耐烦,“我是说,我们俩可以一同出手,或者你有什么得蓄力,要时间准备的招数,不必试探,有什么狠招直接上就是。我们必须把先机抓牢,你也不想他等下再召唤点什么出来把?” “额,你早说这么说嘛,有确实是有...”卷发男若有所思,好像是在考虑具体用哪招。 忽然 罗伯特的身影晃动了一下,一件黑色的圣诗服朝着卷发男飞去。 “不会吧?”柏芜槐刚判断完这小孩不会主动攻击,没想到下一刻就被打脸了。 “他难道听得懂人话?”柏芜槐心中生疑。 卷发男明显是没反应过来,他刚抬起头想做些什么,黑色圣诗服就包裹住了他的整张脸,这衣服似乎连声音都能隔断,卷发男愣是一句话都没喊出来,他挥舞着双手想把衣服扯下来。 然而这圣诗服越裹越紧,逐渐地都能勾勒出一张人脸来,他快呼吸不过来了。 柏芜槐的注意力被那件衣服吸引,他没注意到两人中间的那个小男孩已经不在原地。 一道娇小的人影闪到了柏芜槐的脚下,他刚想做出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棍子打了一般。 柏芜槐往后一个踉跄,急忙侧身躲过了第二拳,但还没等他调整势态,第三拳便击中了自己的侧腹。 “这么厉害?” 柏芜槐心中大惊。 罗伯特现在的身体只有个八九岁的男性儿童那么大,拳头也只有成年人的掌心大小,但他的速度,力道,弹跳力都已经远超了正常的成年人。 甚至是身体素质已经强于常人的柏芜槐也有点抵挡不住他的攻势。 一只厉鬼突然和自己玩起了搏斗,这确实不是人能反应过来的。 砰的一声响,柏芜槐勉强挡下了刚才的那一拳,他已经记不清对方打了多少拳,只知道再这么下去先顶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仅仅是防守,已经快用光了自己的体力。 “不对劲。” 透过格挡之间的缝隙,他打量着眼眼前的孩童,罗伯特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高了不少,如果刚才他只能勉强打中自己的胸口,现在则是已经能击中头部了。 “他在...成长?” 不仅是身高,头发,脸庞,臂展,等等这些信息,都已经表明罗伯特在快速的成长。 罗伯特从一个六七岁的稚嫩孩童,仅仅是十几秒的时间,就已经成长到了十岁的模样。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柏芜槐眉头紧锁,咬紧了牙冠,他知道下一次攻击的时候自己必须做出反击。 罗伯特往前一步,一掌突来,这一掌很奇怪,明显没法打到柏芜槐。 下一刻,一根长矛状的骨刺从他的掌心刺出,直捣柏芜槐的心口窝。 柏芜槐侧身躲过,迅速抓住骨刺,这就是他要的机会。 骨刺不长不短,有近半米,柏芜槐抓住的是骨刺的中部,但这骨刺除了尖头,其余部分也一样锋利,柏芜槐左手的皮肉被割开,殷红的鲜血落在了地面上。 “哼!” 他用力向上一挺,可这根骨刺似乎比看着的要结实的多,不仅没断,倒是把自己的手掌割的更深。 好在他的力气不小,罗伯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双脚离地,随着刺的另一头差点被挑飞了起来。 柏芜槐找到了破绽,右手抓着符箓就往对方脑门上贴。 以伤换伤,这是柏芜槐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对方的成长速度太过迅速,这一形态下就不知道还有多少招式没有用。 就在符箓离对方脑门仅剩几厘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罗伯特的眼球三百六十度地转动了好几圈,脖子上的十字架开始抖动,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柏芜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辆车撞了一般,整个人向后飞出去了好几米,摔倒在地。 随着剧烈的冲击,他的意识再一次被打散了。 “好晕...” 他趴在地上,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幕。 罗伯特头上顶着一轮金色的光环,脖子上的十字架发出耀眼的光辉,仿佛要在夜晚照耀身边的一切。 眼前的幼童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柏芜槐,不屑而又冷酷,没有一丝的怜悯。 神圣,而恐怖。 第四十章 转机 柏芜槐小时候去过很多地方,里面也不乏有宗教场所。 菩萨,佛陀,罗汉,财神,三清,龙王,八仙,太白,什么什么官,什么什么真君,各种各样的神像画像他见了不少,很多名字都叫不出来,甚至耶稣像,圣母画也看过不少。 但眼前这个小孩模样,浑身散发金光的玩意儿,一点都没让他感受到神圣,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恐怖的压迫感。 他是神? 连续的受伤和巨大的冲击让柏芜槐有点喘不过气,他断断续续地问道。 “你是...什么..鬼东西?” 如果按他所想,刚才罗伯特是听到了他和卷发男的对话才行动的话,那么现在他也应该能听得懂自己的问题。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试图拖延时间。 可同样的,他也在等一个回答。 罗伯特倨傲临夏,高傲地微微抬头,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遍体鳞伤,趴倒在地的青年,他好像听懂了,但并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手指,敲了一下胸口的十字架。 一道道人影从金光中走出,这些赤身裸体,孩童模样的人形快速凝聚成栩栩如生的人,他们用怨恨且恐惧的眼神看了一眼罗伯特,随后走向了柏芜槐。 “真要命啊...”柏芜槐尝试起身,但马上被其中一个男孩一脚踹了出去。 “咳咳。”柏芜槐咳出了一口污血,刚才的那一脚力道很大,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被踹断了一根。 眼前的情况让他感到绝望,一个罗伯特已经够难解决了,没想到对方如此谨慎,为了防自己的符箓,派出了召唤幼童进行补刀。 “我应该还能试着解决几个,不过这个数量太可怕了,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逃跑吧。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这么想着,柏芜槐爬起身来。 “啪!” 空气的震动声撕裂了空气,罗伯特的身躯微微一颤,背后一大块皮肉被抽裂在地,流下了汩汩的鲜血。 他面无表情缓缓地转头,看着背后黑衣棕发的男人。 “耶稣是吧,看老子不拿苦鞭抽死你!” 卷发男的右手握着一条由黑雾凝成的长鞭,脖子上红色的勒痕清晰可见,他恶狠狠地瞪着罗伯特,面带一丝扭曲的微笑。 “他娘的,差点给你爷爷我勒死,我让你这头死白猪也尝尝被鞭子抽的滋味!” 不等罗伯特做出反应,卷发男又一鞭子抽了上去。 这一鞭来势凶猛,直接抽掉了罗伯特的下巴,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上半身,空荡荡的口腔里垂下了一条舌头。 可随着十字架上的光辉再一次闪起,罗伯特的伤口处开始长出粉嫩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几秒内愈合了伤口,不光是把下巴长回来了,连背上的皮肉也长好了。 而那地上碎裂的下巴和血肉,则是变成了一道淡淡的光束,回到了十字架内。 而这一切,都被柏芜槐看在眼里。 罗伯特转过身,看着眼前挥舞鞭子的男子,身边的唱诗班孩童们一拥而上,冲了上去。 黑色的雾气重新包裹全身,像是一幅铠甲,卷发男好似那阵前杀敌的大将军,每一拳下去都伴随着血肉飞舞。 可这种好景没持续多久,倒在地上的孩童尸体变成一束束金光重新回到了十字架内,又从光芒中重新走出,卷发男寡不敌众,落入下风。 “赶紧...”还没等卷发男喊出口,柏芜槐已经开始了行动。 以他的推测,眼前这个形态的罗伯特拥有不低的智慧,很有可能能听懂人话,言语上的交流是不行的,会被知道。 虽然自己直接行动,对方未必没有防范,但总比躺着看自己唯一的队友被打死好。 “要命的是那个十字架,如果刚才的冲击再来一次,我估计都要被震的内出血了,但是该怎么...” 有远距离攻击手段的卷发男现在被一群孩童缠住,自己只有一张符箓,还必须得贴对方身上才有用。 “那就让他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柏芜槐一个箭步,试图把符箓贴上去。 一道金光闪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孩挡在了符箓和罗伯特之间。 符箓起了作用,黄色的符纸瞬间燃起黑白相间的火焰,点燃了小女孩的全身。 这火焰没烧到罗伯特身上,被挡下来了。 罗伯特转身冷冷地看着柏芜槐,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妈的!” 下一刻,柏芜槐抱起了那具着火的孩童,往罗伯特脸上用力丢去! 火只会燃烧鬼,不会燃烧人,如果这具身体能砸到罗伯特,那也一样能把罗伯特点着。 但话是这么说,柏芜槐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一阵剧痛。 诡异的火焰并没有朝着自己身体上蔓延,然而被火灼烧的感觉极其真实,甚至不只有滚烫的烧灼感,还有刺心的阴冷感。 明明皮肤没有被点着,可筋骨却在发出哀嚎。 仅仅不到两秒的时间,柏芜槐感觉自己被一块巨大的烙铁烫过了全身一般,痛的发抖。 “去!”他不敢怠慢,强忍着痛意,把怀中的小孩扔了出去。 他现在担心的是,这小孩的生命太过脆弱,在被碰到罗伯特之前就死了,那样的话,很可能变成一束光回到十字架内。 忽的 罗伯特的身体像一张被折成两半的纸片一样,上本身猛地向后倒去,硬是在快要被砸中的那一刻躲了过去。 燃烧的身躯从他的上空飞过,黑白色的火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柏芜槐的最后底牌失效了。 然而面对着绝望的一幕,柏芜槐并没有觉得悲观。 他甚至笑了起来。 他在赌,他赌赢了。 黑色的液体包裹住了罗伯特的左脚,同时一条乌黑扭动的触手抓住了燃烧的孩童,重重地砸在了罗伯特的身上。 一瞬间。 猛烈的火焰燃遍了罗伯特的全身,白色的焰心外环绕着黑色的外焰,这火燃烧之凶猛,照亮了整条街的黑夜。 罗伯特张大了嘴,仿佛是要痛苦的嚎叫,然而从他的嘴中也冒出了火焰。 第四十一章 十字架 柏芜槐赌对了。 男孩模样的罗伯特并没有听觉,他主要靠的是视觉,在第一次的进攻时,是他看到了卷发男的黑水才选择了行动。 而从他光芒中走出的孩童,和他并不共享视野,这意味着他看不到背后卷发男的行动。 可柏芜槐能看到。 他看到卷发男虽寡不敌众,无法有效削减对方的人数,但自保有余,那层黑雾的铠甲能保证他短时间内不可能被击败,不过也很难有效的进攻。 所以想杀死罗伯特这个怪胎,还得靠柏芜槐手中的符箓。 他需要的是配合。 若是第一次用,恐怕卷发男反应不过来,但在此之前他已经用过一次,卷发男也知道这火的厉害,自然愿意做点小牺牲也要配合自己。 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哪怕是出生入死的老搭档也很难做到。 罗伯特仿佛一个被打了屁股的孩子,躺在地上疯狂的打滚,看来哪怕换了形态,他还是选择用最原始的方法灭火。 此时的卷发男被淹没在小孩组成的人堆里,但随着罗伯特的受伤,死死抱着他下半身的那群孩童正在慢慢的消失。 他们中有的人主动松开了手,用一种憎恨且唾弃的眼神瞪着火焰中燃烧的人,随后变成一束金光消失不见。 卷发男从人堆中慢慢地现身,像是拔草一般扯掉了自己燃烧着的那根触手,随手扔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手臂处流下,他的左手像是被撕下了一层皮一般露出了鲜红的肉。 “恐怕这家伙儿身体里藏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柏芜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人是不会被符箓的火燃烧的,但鬼会。 “哈..可算是..哈..”卷发男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他的状态其实也不算好,刚才的那波人潮也几乎把他逼到了绝境,如果不是柏芜槐的符箓,恐怕他也要用自己的底牌了。 “解决了吗?”他问道。 “不清楚。”柏芜槐死盯着在火焰中挣扎的罗伯特,“最好能解决,再不济也别爆炸了。” 然而。 事与愿违。 在短暂的挣扎之后,罗伯特胸口的十字架亮起了光辉,不过这光辉之弱,远比不上之前。 这股光在和火做着对抗,火的势头被压了下去,但并未熄灭,像是强风与野火,火在风压下被控制了势头,但风一旦停止,火就会更加激烈地反扑。 而作为火和光主战场的罗伯特,显然很不好受。 他的全身被鬼火和金光笼罩,只能勉强看得清一个人形轮廓,十分痛苦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艰难地爬起,可没走出去几步又摔倒在地,留下几个焦黑的脚印,皮肤被火焰烧的劈啪作响,身上的伤口流下黄绿色的尸水,但又马上被高温蒸发,冒出缕缕白烟。 “现在怎么办,等着吗?”柏芜槐想着。 他知道符箓的厉害,但也见识过那十字架的威力,两者的力量对抗,他不好说哪方会赢。 可现在他的底牌用光了,卷发男的黑雾也会被火点燃,不敢贸然出手,都已经没了攻击手段,这么看下来,好像的确只能干等着出个结果了。 “喂,你除了那黑雾还有没有别的招了?咱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有什么底牌赶紧用出来,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先把眼前这关过去了再说。” 卷发男挠了挠头,说道“有是有啊,但是我没怎么在这种情况下用过,更没对鬼用过,感觉很难成功啊。” “赶紧的,别废话,我掩护你。” 卷发男犹豫了片刻,从背后掏出来一个古董似的瓷碗。 “那是个碗?不对,这碗的边上怎么焊上去了根吸管?” 严格来说那不是碗,那是个吸杯,碗是边缘应该是平的,而卷发男手中那东西,全身犹如一个弧度自然的荷叶叶面,甚至碗内还有分明的茎叶脉络,在碗的一侧有根瓷吸管连接着碗内。 “这是什么东西?瓷器?软瓷还是硬瓷?这看着也不像是国外的玩意儿啊,古董?这玩意儿和怨魂厉鬼能扯上什么关系?”柏芜槐一脸茫然,说实话这有点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回头得问问王日沉去,顺便催催也赶紧给我点能用的玩意儿。” 卷发男双手捧着碗,身上的黑雾慢慢的凝聚,形成一根更长的吸管连着他的嘴部,另一头则是聚成了一根空中的烟卷状,对着几米外罗伯特。 卷发男长吐一口气,含着吸管,猛地一吸。 一股浊气像是从罗伯特身上剥离一般,缓缓地凝聚成一条线,朝着吸杯飘去。 “有点像是蜘蛛鬼吸人阳元...不过这气要浑浊的多,这卷头发的小子还能吸这种东西?有够歪门邪道。” “若不是今天我出现的及时,恐怕房间里那俩人也要遭此毒手。” 柏芜槐一边想着,那股气已经快要接近吸杯。 此时的罗伯特挣扎的更猛烈了,他的身体已经被燃烧得发黑,白嫩的皮肤已经变得干枯黯淡,甚至龟裂,十字架的光芒无法完全熄灭火焰,他快被烧干了。 那股浊气仿佛是他生命中仅剩的一根线。 顿时 罗伯特整个人猛地暴起,十字架上的光芒再一次扩张。 黑白色的火焰被压制,只剩零星的火苗点落在他的身上,但仍未熄灭,顽强且倔强。 “不好!”卷发男心中顿感不妙,下一刻金光大作,罗伯特旁出现了一个个童男童女扑向了他。 但这不是最要命的。 这些幼童的数量明显要比之前的少,卷发男靠着自己的黑雾打倒了好几个,还算能招架,但还没等他喘口气,罗伯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瘦小的身躯像是一根根离弦的箭,迅雷不及掩耳,把卷发男撞倒在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啧”。 卷发男的面孔涨红,罗伯特的力气比想象的大不少,他只觉得头晕目眩,马上就要窒息。 可如果用了黑雾,自己也会被火焰灼烧,如果不用,他觉得自己快被活活掐死了。 黑色的液体从袖口喷出,他知道自己没得选,这是搏命的时刻。 半空中一道人影跃起,勒住了罗伯特的脖颈,把他猛地向后拉去。 这正是柏芜槐所等的时机。 他紧紧地抓住了那十字架吊坠。 第四十二章 刘湘乾 “这鬼东西没什么太了不起的,十字架才是一切的根源。” “但要把那十字架拿下来,恐怕不容易,这洋娃娃机灵的很,硬抢,是抢不过来的。” “那么,就必须抓住机会。” 柏芜槐从一开始就盯住了罗伯特身上的十字架,他只是一直没什么好机会把那玩意儿取下来。 自己的符箓全部用光,卷发的男子也不是能完全信任的对象,若不是发现了十字架的秘密,他可能已经转身逃跑了。 眼下,罗伯特骑在卷发男的身上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而柏芜槐从后面死死地抓着勒住了罗伯特,试图把十字架拽下来。 “好痛!”两个人内心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这火虽然被压制,也没有烧到人的身上,但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灼烧感,十字架发出的光芒看似无害,甚至带点神圣,实则像被近百度的光线直射般难受。 柏芜槐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要变成一具没有水分的干尸了。 可罗伯特的力气之大,硬是一动没动,掐着身下的卷发男,他的两个眼珠像是要掉出来一样瞪的和灯泡似的,正常人的眼球不可能有这么大,略显短小的手指挖进了卷发男的皮肤下,渗出血来。 卷发男已经到了生死的关头,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自己的意识开始消散,游离,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黑雾会不会被符箓的火燃烧,下意识地发起反击。 一道人形的黑影从卷发男的身体里冒出,这黑影并非卷发男本身,而是个拘搂老人,可这黑影只有个大致的人形,看不清五官,甚至连手指都像是连在一块,完全无法分明,像是戴了双厨房微波炉用的隔热手套。 黑雾组成的老人用双手紧紧捏住了罗伯特的小脑瓜子,全然不顾火焰,罗伯特的脑袋一点点被捏的变形,好像颅骨都被捏碎了,甚至有开裂的迹象。 而身后的柏芜槐也没闲着,他一手死死抱住罗伯特,一手抓住十字架试图拽下,可那十字架像是被焊死在罗伯特的胸口一般,纹丝不动,别说拿下来了,转一圈换到罗伯特的身后都不行。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柏芜槐现在很着急,卷发男光是自保就已经很吃力了,自己也没别的东西可用,如果这都拽不下来,等卷发男死了,自己也跑不掉。 他把胜利堵在了这一手。 屋漏偏逢连夜雨。 罗伯特仿佛察觉到了柏芜槐的意图,身边的孩童们看向了柏芜槐。 可他们的行动仿佛受到了干扰,围城了一圈,看着地上缠斗的三人,又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动手。 最后,他们的目光转移到了罗伯特身上。 仅剩的几个孩童似乎下定了决心,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狰狞且愤怒的表情扑了上来。 可他们的目标不是柏芜槐,而是罗伯特。 孩童们上来对着罗伯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有的抱住了胳膊开始啃咬,有的试图抠下罗伯特的眼珠,有的试图帮助卷发男捏碎罗伯特的脑颅,更有甚者在攻击罗伯特的下三路。 柏芜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些小孩居然开始攻击自己的主人? 这些孩子们的攻击很笨拙,但是很有效。 金色的光芒开始减弱,试图夺回这些幼童的控制权,卷发男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压力有所减弱,黑白色的火焰也开始恢复了势头。 “啊!!!!” 罗伯特发出了痛苦且愤怒的嚎叫。 也是,毕竟这些小孩,看着小,随便一脚就能把柏芜槐整个人踹飞出去,被一群这样的小孩围殴,不管是怪物还是厉鬼,罗伯特都没理由撑得住,更何况还有别处的攻击。 柏芜槐感觉十字架在松动,这东西确实厉害,但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它在失控。 手上一阵脱力,十字架被拿下来了。 巨大的力让柏芜槐倒飞了出去好几米,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卷发男顺势一用力,黑雾组成的老人一脚把罗伯特踹了出去。 “成功了吗?”柏芜槐看着手上的十字架,有点难以置信。 罗伯特马上就被自己召唤出来的童男童女包围了,这些小孩们仿佛对罗伯特有杀父之仇一般发了疯地殴打,撕咬。 柏芜槐看的胆战心惊,没想到这帮看似人畜无害的孩童能如此疯狂,要知道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卷发男刚刚遭受攻击的时候也没受到如此待遇。 “难道说,不是召唤帮手,而是...奴役?”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柏芜槐的脑海里诞生。 罗伯特的颅骨被捏碎了,流下乳白色的脑浆,他的身体破烂不堪,甚至一只胳膊都被扯了下来,可他还在挣扎,这东西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咿呀!”罗伯特发出了一声怪物的嘶吼,他用尽力气挣脱了人群,冲向柏芜槐,想抢回十字架, 柏芜槐缓缓地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再从容不迫,龇牙咧嘴,浑身是伤的怪物。 “什么狗屁神明,不过是一头瘟狗罢了,你要啊?我给你!” 柏芜槐高举右手,把手中的十字架狠狠地插进了对方的眼眶内。 罗伯特的身体开始融化,几秒之内下半身就化作了一滩血肉,只剩下的上半身被追赶上的幼童们撕扯着。 他瞪着柏芜槐,眼神中尽是绝望和崩溃,还有几丝不甘心。 他的身体在溃烂,骨肉在溶解,皮肤被撕扯,他在走向死亡。 他死了 仅剩的三五个孩童围着他的尸体绕成了一圈,似乎在确认他的死亡,也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一个年龄稍大的孩童带头,闭上了眼睛,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剩下的几个也照做。 他们转身用一种略带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柏芜槐和卷发男,随后便伴着日出的第一缕光消失了。 地上剩下的那团烂泥似的血肉也在慢慢消失,只剩了一个银质的十字架。 “解决掉了?”卷发男抚摸着自己脖子处的伤口,他慢步上前,想确认罗伯特的死亡。 “恩,解决了。”柏芜槐则是直接大字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难以置信,自己今晚居然战胜了这么强的对手。 “真不容易啊,靠,这小子差点就掐死我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柏芜槐起身,捡起了十字架,这东西握在手里有点沉甸甸的,比看起来重不少。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会留下来帮我解决这鬼东西,说实话,今晚少了你,我可能活不下来,我得说声谢谢。” 这是柏芜槐的真心话,如果没有卷发男,今晚他就横尸街头了,不,可能连尸体都没法留下。 “少了谁都不行,没你我也没把握就能赢,不过你这话说的有点难听啊,什么叫‘你这样的人?’碰到邪祟就要驱除,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着不管直接跑?你当你爷爷我是这样的人啊?” 卷发男明显有点不满。 “你确实刚才帮了我不少,不过,旅馆里那一幕,我不能当看不见,你是什么样的人,别和我说,去和异学会的人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但你伤了人,总得有个交代。”柏芜槐站起身来。 一码归一码,刚刚卷发男确实救了自己的命,但是旅馆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不能就这么算了。 功过要分明。 不过,如果真要处罚他,也许自己能给他求个情。 “得了吧,什么异学会,尽搬点我没听说过的东西吓唬人,”卷发男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我要走了,好久没像今晚这么拼命了,我得回去养伤,调整一下,希望下次也能活着见到你。” “站住。”柏芜槐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你真以为你走的掉?你不会以为我没留得住你的本事了吧?” 这句话是吓人的,柏芜槐在装。 卷发男楞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笑声连隔了好几条街都听得清楚。 “得了吧,你确实有点本事,不过你的手段用的差不多了,而且你也没那个狠心和我动手,我走了,有缘下次见。” 黑色的触手抓住了旅店四层的墙壁,卷发男一跃而起,跳到了楼顶。 “喂!”柏芜槐看到眼前一幕,知道自己是追不上去了。 “你到底是谁!” “我?”卷发男在楼顶驻足停下,“我叫刘湘乾。” 随后,他转身,消失在了仅剩的夜色中,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刘...刘湘乾???”柏芜槐满脸诧异。 第四十三章 援兵 柏芜槐认识刘湘乾,那是他的一个网友。 前不久帮赵怀处理凶间的头天晚上还被他的鬼视频吓过。 以网络上的表现来看,刘湘乾就是纯粹的抽象怪兽,连自己人也不放过那种,能直接跑过去现实恶心同群的洋洋,属于是抽象到骨子里了。 不过上网嘛,图个乐,所以在网上,他和刘湘乾还是挺聊得来的。 “他怎么会是刘湘乾?他是怎么跑我这来的?我记得我和他不是一个城市来着。” 柏芜槐很疑惑,他实在没办法把刚刚那个卷头发的罪犯和网上的刘湘乾联系到一块去。 “难不成是他调查过我,故意拿我认识的人的名字来唬我一下,装神弄鬼?” 但这个想法也很快被否决了。 因为这个自称刘湘乾的人明显不认识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喊过自己的名字,没必要在最后走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 “可如果他确实是刘湘乾,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就不怕被通缉吗?” 柏芜槐越想越想不通了,相比想这种破事,还不如和恶鬼打一架来的痛快。 战斗的余兴已经退去,肾上腺激素也在慢慢消失,疼痛瞬间遍布了柏芜槐的全身,他强忍着剧痛扶着墙步履蹒跚地走去。 “贺妍!贺妍!” 柏芜槐觉得自己今晚做的最蠢的事情就是把手机交给贺妍保管,原本只是为了防止战斗的时候掉落,没想到现在打完了仗打个电话这么不方便。 “这异学会的支援也太慢了,妈的”柏芜槐抱怨道,“贺妍!我在这呢!” 高挑婀娜的身影从街角出现,转头看向了这边,一路小跑了过来。 “哎哟。”柏芜槐靠墙坐下,他实在是走不太动了。 “你没事吧?这么严重?办案人员已经来了,我马上陪你去医院。”贺妍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焦急和关切。 “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有这种表情,”柏芜槐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挺不适合你的。” “这种时候就别耍滑头了,附近几条街已经被封锁,解决了吗。”仿佛是被柏芜槐说破了一般,贺妍的语气明显平静了不少。 “我没事,马上就能好,费了好大功夫解决了,不过解决的不是楼上那个人,是那个神父,看”柏芜槐指了指罗伯特的尸体处。 尸体已经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点肉末,和地上的一大团黑色的污渍。 “把电话给我,我得打两个电话,对了,冯叔。” “你说那个叫冯队的警官吗,他好像也来现场了,你喊我的时候他的车刚到了,估计现在在过来的路上。”贺妍打量着柏芜槐脸上的伤势,“你有事情其实可以直接和他说。” 贺妍来的那个拐角处又出现了一个装制服的人影,他一眼就看到了这边,不紧不慢,双手插兜走了过来。 “这姓冯的就不能走快点,我可是疼得要死。”柏芜槐疼的直抽抽。 冯有华好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般,原地停了一步,然后大步流星赶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挥着手。 “这么远也听得到啊?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啦,不缺这几秒。” 可冯有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一路狂奔,手挥动的速度更快了,仿佛在喊着什么。 “恩?”柏芜槐试图听清楚对方的话,可是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清。 “贺妍,他在说什么?我左边耳朵聋了,听不清楚,你帮我听听?” 贺妍眯着眼睛望着两脚生风往这边赶的冯有华,“这么远我也听不清楚...他好像说...让我们快跑?” 柏芜槐眸子猛地一缩,转头看向了身后罗伯特的尸体。 那摊血泡与肉末中伸出了一只长达数米伤痕累累的手,咬伤,齿痕,淤青,刀伤,割裂伤,烧伤,焦黑的手臂根部浮出了半颗死人脑袋。 那是罗伯特的脑袋,原本秀丽的金发现在被血污黏在一块,苍白的眼神中满是怨毒和不甘,死死瞪着柏芜槐。 “这...这洋鬼子还没死?” 崩溃和绝望之余,柏芜槐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焦虑,他已经没有任何手段对付眼前的怪物了。 容不得他多想,那只手朝着他的方向伸了过来,夹杂着血腥和尸臭。 原本柏芜槐和那摊血沫还有点距离,可那手臂太长了,不到几秒的时候就伸出去了四五米,高高地落下。 “闪开!”柏芜槐猛地起身,撞开了身旁的贺妍。 从天而降的手掌没有拍中他,只是在地上留下一个巴掌印般的浅坑。 “好大的力气!”柏芜槐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刚刚那下要是被对方打中,恐怕不是伤筋断骨这么简单。 “得先撤”柏芜槐马上做出了判断。 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任务,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做得够好了,现在自己没了反击的手段,身边又有个普通人要保护。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喉咙。 这速度要比之前还快上不少。 “不好,”柏芜槐心中暗感不妙,“这家伙儿可能还在进化。” 他尝试挣扎,但无济于事。 手臂掐的很紧,抓着柏芜槐拉了回去。 罗伯特的半边脑袋慢慢地上浮,露出了全貌,那是一颗坑坑洼洼的脑袋,头上满是伤口,好似被野兽啃食过一半,好几处都露出了森森白骨,颅骨多处碎裂,几近看不清相貌,只闻得到一股恶臭,像是腐坏已久的烂肉,一双眼睛阴毒的眼睛看着柏芜槐。 那颗脑袋的嘴巴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角度张开,嘴角都被撕裂到了耳根处,血盆大口中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尖牙。 “遭了”柏芜槐汗毛直立,心中的恐怖无边际地涌了出来。 这下是要死在这了。 “砰!” 一把锐利的宝剑从天而降,呼啸而至,刺穿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扎入地面几寸。 柏芜槐只觉得咽喉处一阵轻松,抓着他的手臂无力地摔落在地,化作一团烟雾,慢慢褪去。 罗伯特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头颅便碎成了好几块,宝剑上青光闪烁,满地的尸骨像是遇火的纸张,瞬间被点燃,消散。 “你干的还不错。”浓重的烟嗓声传来。 一个身穿长风衣的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了长剑旁。 第四十四章 法剑 柏芜槐看着那把剑。 那不是把普通的剑,剑柄像是把几个大号收藏钱币大小的圆盘焊在了一起,剑身全长一米上下,雕刻着日月星辰和复杂的符文。 “这符文倒是有点像左百的子母刀,不过看着更像那么回事一点。” 柏芜槐对符文了解的不多,只能从字体的工整程度和字数来判断。 “罗伯特干掉了,好厉害的武器,一击必杀?这怎么也该是把神器吧?” 罗伯特不管是哪个形态都没有被符箓的火直接杀死,这剑的威力明显要比黑白色的火焰大不少。 我要是也有这么把利器就好了,柏芜槐心想。 这把剑的主人面色憔悴,眼窝深陷,满脸杂乱的胡渣,略显消瘦却有副较为宽大的骨架,外面套这一层过膝宽大的长风衣,若不是那头短发还算干净,柏芜槐真怀疑他是个犀利哥的模仿者。 “你是谁?异学会的人吗” “恩。”男子的烟嗓音很重,像是抽了几年的烟囱把声带都烧出了洞似的,“我叫胡乔,这片区域的负责人。” “你是老张的徒弟?作为外行来说来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你做事太不成熟了,怎么说也要确认死亡了再和女孩子搞暧昧,这种场面你也有闲工夫谈情说爱,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你师父没和你说这洋鬼子的重要性,还是你没重视?” “另外,报告里不是说还有个滥用能力的犯罪分子吗,他人呢,你给他放跑了?这不行,你的专业素养似乎不太及格。” 柏芜槐脸一沉,“你如果真觉得这事很重要,你就应该早点赶过来,等你来我都差不多把事解决了,而且刚才那下没你我也能处理,别在这抢了功劳还装老资历指指点点的。还有,她只是我朋友。” 柏芜槐现在火气很大,自己临危受命扛起了责任,冒着生命危险处理了这邪门的怪物,几次都差点被干掉了,结果这支援这么慢不说,上来就一副说教的口吻,他没法接受。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冯有华这才赶了过来。 “芜槐,我知道你火气大,不过胡乔也是休息中被吵醒,现在严格来说不是他的上班时间,况且他对你严厉也是为了你好,此事事关重大,他有点着急也是正常的,胡乔,你也别对新人太严格了,你心里清楚,闹鬼的事情就没容易解决的,芜槐已经做的很好了。” 胡乔一听,也察觉到了柏芜槐的不满,语气缓和了几分,“抱歉,我可能有点起床气,以一个入门的菜鸟来说确实已经做的不错了,不过你是老张的徒弟,我对你期望比较高。我们这些区域负责人都很忙,今天太晚了,为了过来帮忙连衣服都没穿。” “衣服都没穿?你这不是穿的好好地吗?”柏芜槐看着那身褶皱的风衣。 胡乔的脸色很平静,“里面是内裤,你要看吗?” “......” 贺妍把头扭向了一旁,显得有些无语。 “你们异学会的人都是你这种怪物吗?”柏芜槐扶着额头坐下。 “和前辈说话多少尊重点,算了,不说这个了,先和我汇报一下情况吧。”胡乔看了看贺妍,“你这个小女朋友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我认为也许她需要回避一下。” “普通朋友罢了,别乱猜别人的私生活,而且她刚刚也看到了,没必要回避,不过我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能让我先去趟医院?” “没致命伤,你一时半会儿死不掉。” “好吧”柏芜槐理了一下思路,“事情是这样的,我...” 这时,柏芜槐的手机响了。 “电话”贺妍把手机递了过去。 柏芜槐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是师父打来的。 “喂?” “和眼前的人一个字都不要说,告诉他你现在必须去趟医院,回头会和我报告。” “我知道了。”柏芜槐看了看眼前的胡乔,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地位特殊的罗伯特突然暴死,自称刘湘乾的罪犯出手相助,姗姗来迟的地区负责人胡乔却不被信任。 也许,异学会内部的情况很复杂。 “虽然我很想坚持一下,但我感觉全身疼的要死,好像之前刚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回头我会和我师父汇报今天的具体情况,你看如何?” 柏芜槐给冯有华眨巴了下眼睛。 冯有华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也不是不行,胡乔,人年轻人不比你,这次准备不足,受的伤不浅,报告什么的可以晚点,治病重要。” “我没意见,这洋人也死绝了,后续交给你们了,我继续回去睡觉了。”胡乔收起了剑,转身就走。 “那我也去忙了,天快亮了,现场还得处理一下。你赶紧先去医院吧。”冯有华看了看贺妍,又看了看柏芜槐,“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别给普通人知道,你心里有点度。” 冯有华转身招呼着其他几个办案人员过来拍照取证。 “走吧。”贺妍扶起了柏芜槐。“我打到车了。” “你要陪我一起去吗?”柏芜槐有点诧异。 贺妍从头到尾的反应都太过冷静了,换普通女生别说见鬼,光是看到这血腥的场面早就吓哭了。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不然呢,你一个人走得动路吗。”贺妍面无表情“那要不你自己去?” 顿时,柏芜槐只觉得手臂处的伤口猛地一疼,好像被人掐了一把,痛的他哎哟一声叫出了声。 “别别,扶我扶我。” 柏芜槐心里有点因祸得福的感觉。 天亮了。 另一边。 市中心的某个大厦顶楼的办公室内,张国傲早早地起床过来开门。 若是平常,他起码得九点十点才睡醒,不过今天比较特殊,有事发生。 他打开了门,走进办公室拉开了窗帘,却发现一具身影已经坐在了茶桌旁等待着他。 “...下次来我办公室走正门,你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我走的就是正门。”黑影回答道。 张国傲放下了手中的提包,缓缓地坐下,“换别人也就算了,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下次记得敲门再进。” 黑影拿起了桌上的水烟抽了一口,“这事影响会比较复杂,更何况动手的是你徒弟,洋人部那边不好交代吧。” “怎么,我地位低到写公关文案都要我来了?这事谁该操心谁操心去。” “恩。”黑影吐出一个烟圈,“白宗教堂的案子是我在负责调查,我想知道那个牧师死后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瞒你?”张国傲的眼光带着点凌厉。“他估计几小时后会过来,到时候你有兴趣你自己听吧。” “好。” 黑影融入了烟中,消失不见,仿佛他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