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吻栀意》 第1章 放下这可笑的执念 盛夏,陵园。 “妈妈,爸爸,你们说,认清自己喜欢错了一个人,及时回头,是不是也算是一件好事?” 盛栀慢条斯理地擦拭完墓碑,眉眼微漾,“对了,给你们看我昨天的演出。” 她打开手机,视频里古典舞者一袭红裙,于国家的舞蹈顶级殿堂,执一柄长剑恣意挥洒,惊鸿溢彩,凤绘丹青。 “我还想和你们说,如今我长大了,是时候真正离开沈家了。” “也该对沈煜彻底清醒了。” 盛栀的父母都是军官,在她10岁那年,父母因公牺牲。之后,她姥爷的老战友将她接到沈家。 从10岁到17岁,她和沈家次子沈煜以兄妹相称。 直到她进入华京舞蹈大学,许多年间对沈煜的依赖,转化为少女灿烂又热忱的情愫。 盛栀明恋沈煜,在圈内不是秘密。 沈煜对盛栀一如既往的暧昧,也让众人觉得他们是铁打的一对。 而昨天下午,是盛栀首次个人世界巡演的最后一场,就在京城,她在观众席上依然看不到沈煜的身影。 那时她想,没关系,晚上就是沈煜母亲的生日宴会,他应该在忙吧。 她过往也无数次这样安慰自己。 昨天演出结束后,她一个人开车回到沈家,为沈母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精挑细选的生日礼物,微笑祝她生日快乐。沈母依然是那副冰冷的倨傲神情,淡淡点头后不说其他。 沈煜,则是一身矜贵正装,礼数周到地对客人迎来送往,在盛栀进宴会厅时只是淡淡颔首,别无他言。 盛栀一晚上坐在宴会厅角落里默默吃东西,无人搭理她。 直到出去透气时,在花园连廊拐角处听到沈煜和友人的对话。 ——“盛栀?她只是从小被我们沈家收养,顶多算不亲的养妹。” ——“我作为沈家子弟,最终还是要门当户对,不可能自毁前程。” ——“我们暧昧?我和她玩玩而已,何必认真。” 盛栀僵在原地。 她和沈煜算是一起长大,虽然她从小刻苦练习舞蹈,多数时间都呆在学校,但终归回沈家时,一直保持着和睦和体面。 初高中她和沈煜同校,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假,沈煜是她接触最多的异性同伴。 况且,说是被沈家收养,其实她的学费、日常开销都是父母留给她的。 她对沈煜有份坦荡的情愫,旁人知道、他知道。 沈煜对她的照拂和暧昧,旁人也有目共睹。 如同一盆冷水浇头而下,盛栀醍醐灌顶。 原来,沈煜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原来,她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不亲的养妹。” 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可以随便暧昧的、不主动、不拒绝、也不必认真的人。 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如同澎湃的海浪翻涌而来,怎么也压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涌潮褪散,她深吸一口气,拂去脸上淡淡湿痕。 盛栀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沈家。 * 离开陵园时,盛栀打开和沈煜的对话框。 最近几条信息,是她一个星期前发送的,内容是自己专场演出邀请函和时间地点。 【煜哥,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演出,一定要来哦。】 【如果没空来和我说一声就好。】 沈煜一直没有回复。 点开沈煜头像,右上角三点,删除。 沈煜的电话号码等联系方式,删除。 以前给沈煜拍的照片,写的文字等内容,删除。 一气呵成。 盛栀搭着方向盘望天,突然觉得轻松。 就这样吧,放下自己过去这份可笑的执念。 重新开始。 车子在近郊公路上匀速行驶。 突然。 不远处一辆大货车在拐弯时失控,庞大的车身在公路上倏然震荡晃动,几秒后竟彻底失控侧翻,直直地向盛栀的车辆倒了过来! 盛栀用尽全身力气调转闪避,可货车侧翻的冲击力太强,她的车辆被撞出有十几米远,最后狠狠撞向公路护栏。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在公路上。 她的意识不受控地渐渐模糊…… - 翌日。 京北某高端私立医院。 特护病房内,面容明艳瑰丽的年轻女人双眸紧闭。 一身黑色冲锋衣套装的男人,在经过全身仔细消毒后走了进来。 他身量挺拔颀长,轮廓朗逸利落,眉眼冷隽带三分野肆,不笑时通身散发着难以招惹的气场。 男人深邃的目光牢牢笼罩着病床上的人,慢条斯理地将清晨买的一束栀子花摆入一旁的花瓶中。 穿着白大褂的裴泽敲门后进来,有点无奈看着他, “谢北聿,你已经守了一夜了,回去就换个衣服又跑过来,别当铁人了,休息会吧。” 裴泽很难忘记,昨天谢北聿从救护车跟着抬盛栀的担架下来时,眼底那触目惊心的猩红。 只有她,才会让谢北聿如此失控。 和八年前一样。 谢北聿略过裴泽的话,嗓音发哑,“检查怎么样?” 裴泽将手上的检查报告递给他,“还好她避得及时,目前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的大脑受到比较强烈的撞击,醒来后要继续好好养护,并对脑部做一个深度检查。” 一晚上绷紧的弦这才松懈,谢北聿看向盛栀的目光幽幽沉沉,充血眼眸中沾染的阴霾落拓逐渐散去。 裴泽犹豫再三,问道,“需要通知沈家吗?” 谢北聿翻动着检查报告,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用。” * * * ps:盛栀x谢北聿 (明艳不内耗*腹黑茶又骚) 爱人如养花,是独一无二的挚爱,也是一生的刻骨铭心。 公主请翻页- 第2章 栀栀,不记得聿哥了? 裴泽点头,不再说话,贴心地退出病房。 谢北聿修长手指划开手机,上面播放着前天盛栀的演出曲目《破阵曲》。 其实前天,他已经看过她的演出现场了。 她照样美得摄人心魄,是华京舞剧院最耀眼的星。 几年来他不声不响地在观众席上,看了一场又一场有她在的大小演出。 却在她每次谢幕寻找台下身影无果的目光中,窥探到她的失落,也窥探到自己心底的情绪。 谢北聿调小音量,将手机搁在一旁,《破阵曲》飒爽热烈的琴音依然渐渐充盈着房间。而在曲目播放到高潮处,他清晰地看到,盛栀长睫开始轻颤。 他一顿,立马来至病床边,俯身观察她的神情。 盛栀在迷蒙混沌中,只觉得这曲子为什么这么熟悉,头为什么这么痛…… 她晃动着脑袋,吃力地从昏迷中挣脱。 明艳瑰丽的脸庞上,缓缓绽开一双琉璃般的狐狸眼,深邃、沉着,无需任何流转便足以摄人心魄。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那张俊美野肆的脸,和他关切的眼神。 四目相对,寂然不动。 谢北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定定注视着盛栀,轻声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等了许久,不见盛栀的回复,却见她一直看着他,眼底有疑惑和不解。 谢北聿轻扯唇角,刚想出口解释为什么他会在她的病床旁。 盛栀眨了眨眼,终于开口:“你哪位?” 谢北聿方才勾起的唇角倏然僵住,有点不可置信。可她脸上迷茫的神情清澈坦荡得很,能看出来丝毫不是装的。 他没好气地看着她,“盛栀,不要告诉我,你把我给忘了。” “剩……剩什么汁?” 盛栀缓缓抬起酸痛的手,用力地敲了敲脑袋,眉心轻蹙: “你说,我是谁?” “……” “……” 五分钟后,裴泽组织医院的各科权威专家对盛栀再次进行了检查,然后坐在一起详细讨论了一番病情。 “她失忆了。” 裴泽从会议室出来,无奈摇了摇头,“她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脑部尚且有淤血。这种失忆情况,可能是暂时性,也可能久一点会记起,最差的情况就是永久失忆。所幸四肢感知都正常,近期先做好身体的康复养护。” 谢北聿默然片刻,转头透过玻璃窗,看向正在和心理护士交流的盛栀。 她眼神迷茫,似乎找不到焦距。 他指尖敲着扶手,眼神晦暗不明,仿佛在琢磨什么。 没过一会,心理护士出来,谢北聿示意护士过来。 “谢总。” “她情况怎么样?” 心理护士毕恭毕敬地汇报:“谢总,盛小姐的智识和五感都正常,基本的社会环境认知和生活常识也正常,就是对于自己过往的人际关系不记得了。一问三不知,只能说出两个人。” 谢北聿眼神一凝,“哪两个?” 心理护士有点不确定:“我听不准确,一个叫‘鱼西’,一个叫‘玉哥’,盛小姐说的时候状态也比较不确定,所以有待考证。” 裴泽点点头,这个“鱼西”他没听过,不过这个“玉哥”,肯定就是沈煜了吧。裴泽曾在圈子宴会上,听过盛栀这样叫过沈煜。 裴泽示意护士离开。 身为朋友的直觉,他对谢北聿此时的沉默有种不妙的预感。 谢北聿眼眸漆黑,神色难辨,半晌后,抬步往病房走去。 裴泽心里一咯噔,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配合我就好。” 听闻门口的动静,盛栀抬眼看去,一身黑色冲锋衣的高挑身影逆光而入,肩宽腿长。 盛栀的目光下意识看着他。 这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身材真好,长得也真好看,可他是谁? 男人径直坐到盛栀床边,直视她迷茫费解的眼神,轻笑道:“栀栀,在想什么呢?” 他的语气亲切自然,仿佛两人是相处多年的关系,一下子把跟在身后的裴泽愣住了。 盛栀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只好奇:“汁汁?我叫汁汁?” 谢北聿拿来一旁的纸笔,一笔一画地写下“盛栀”两个字,给她展示,“你叫盛栀,盛放的盛,栀子花的栀。” “盛栀。”盛栀看着纸上两个端正遒劲的字,轻声呢喃,\"原来我叫盛栀。\" “对啊。”谢北聿笑意温泽,又带了三分恰到好处的失落,“你不记得聿哥了?” 第3章 我俩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玉哥?”盛栀迟疑地重复。 刚才和护士交流时,她的潜意识里蹦出了这个人,这个名字。 不着边际的大脑中依稀浮现出一对少年——男孩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拉着女孩一直奔跑,砂石的粗粝质感摩擦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她对男孩说,那我叫你玉哥吧! 戛然涌现又戛然而止的记忆令盛栀头痛欲裂,她揉了揉脑袋,瞧见眼前的男人垂眸在纸上“盛栀”下方,又写了三个字。 “谢、北、聿?” “对,这是我的名字。” 盛栀看向谢北聿,他的表情十分真挚,看她的时候眼里是粲然温柔的光,似飞鸟轻掠湖面泛起的涟漪。 “原来,你就是聿哥。”盛栀恍然顿悟,眼前的人一身黑色冲锋衣,不正与自己脑海里模糊的身影“玉哥”高度重合吗? “可是,我为什么记不起更多了?”她缓缓攥紧被子,又要陷入一片混沌的记忆里。 谢北聿看着她的模样,心底传来闷闷的隐痛。 他覆上她的手背,将她攥紧被子的手指轻柔地掰开,温热的掌心与她冰凉的掌心轻轻贴合。 “是聿哥的错,昨天我没有陪你,你自己开车去给父母扫墓,路上碰到失控的货车,害你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 实际上,昨天是盛栀父母亡故的日子,也是谢北聿伯父亡故的日子。每年在同一天,他去陵园祭拜伯父时,都会远远看到盛栀。 昨天他恰好有事去晚了点,就在路上碰到车祸现场和不省人事的她。 “原来是车祸,这又不怪你。”盛栀梳理着信息,“我父母都不在了?还有,我去扫墓为什么要聿哥陪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谢北聿不紧不慢地轻握了她的手,见盛栀没有抗拒,继续娓娓道来, “没事,我把我俩过去的事都讲给你听。” “你叫盛栀,是华京舞剧院的首席古典舞者,你的父母都是英勇赫赫的军官。十岁那年,你的母亲盛怀蓁、父亲齐瑾宣在一场剿灭生物化学危机的行动中牺牲。我伯父是你父母的老战友,他也在那次事件中牺牲,于是那时,谢家把你接了过来。你来谢家那年我12岁,我俩——” 谢北聿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盛栀的神色。 盛栀听得认真,“我俩什么?” 谢北聿转了个话头,让叙述听起来更流畅自然点, “栀栀,容我再次自我介绍,我叫谢北聿,工作呢目前是华晟集团的董事长,公司自己办的,不受家族限制。爱好嘛,会观看栀栀的舞台演出,还有赛赛车,其他就没了。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你和我,在同一所初中和高中念书,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兄妹相称,青梅竹马,所以,你会叫我聿哥。” 旁观这一切的裴泽傻眼,恨不得将自己耳朵捂起来。 他知道谢北聿厚颜无耻,却没想到会如此无耻!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说真话。盛栀的工作、身世、经历是真的,谢北聿的工作、经历、爱好也是真的。甚至谢家曾经想收养盛栀也是真的,奈何那时被沈家捷足先登了一步。 假的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件事。 裴泽嘴角在抽搐。 太狗了!见过当替身的,没见过这样当替身的! 盛栀逐字逐句消化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谢北聿目光坦荡,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显得这张朗逸野肆的脸增添几许惑人勾缠,盛栀不知不觉中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更久。 她看向谢北聿身后的裴泽,“那这位……” 谢北聿解释道:“这是你的主治医生,也是我的朋友,裴泽。” 盛栀:“裴医生,谢谢你。” 内心一万头草泥马还在奔腾的裴泽勉强扯出笑容:“不客气,盛小姐。” “聿哥,谢谢你。” 谢北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 “我是不是耽误你休息和工作了?” 因着谢北聿摸头的动作实在过于自然,仿佛两人原本就是这么相处。盛栀下意识伸手,像是回礼似的,轻轻碰了碰谢北聿下巴的胡茬,神色有点愧疚, “聿哥,你的眼睛都红了,还有黑眼圈,昨天肯定是为了照顾我没有睡觉,你赶紧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她指尖轻轻的触碰,如同细密的电流,慢慢垒动于谢北聿的心房。 谢北聿一脸坦然地接受这声聿哥,尽管他清楚,盛栀实际上记的和喊的是沈煜。 第4章 谢北聿,好自为之吧 “傻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谢北聿晓得,她是不喜麻烦别人的性子,轻声安抚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身体康复。” “好,”盛栀点点头,轻轻靠在床头,“我躺下了,你去休息。” 谢北聿哑然失笑,唇畔柔和清浅,刚想说什么,却见盛栀视线偏了偏,落在床头柜那只车祸中屏幕摔得稀碎的手机上。 她捏过手机,细细端详。 谢北聿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栀栀,你的手机在车祸中摔坏了,我给你带了个新的。” 他从购物袋拿出一个刚才路上买的新手机,“我帮你把电话卡换到新的手机上,好吗?” 盛栀想了想,点点头,把手机递给他。 男人将电话卡取出,装进新手机卡槽,推进去,开机。动作慢条斯理,修长指节捣弄东西的时候有股自然的优雅矜贵。 盛栀倚靠在床头,看得微微出神。 开机启动中,谢北聿目光这才转向盛栀。 “电话卡还可以吗?”四目相对,盛栀唇角微勾,不明所以地询问。 不由自主点开手机通讯录的指尖,准备删除点什么,却又缓缓停住。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有某种沉静的克制。 片刻后,谢北聿松开手,没有选择搜索那个姓氏。 “电话卡可以。”谢北聿松开手指,将手机递给她,“你看看。” “谢谢。”盛栀接过手机,新机上面没有什么软件,她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好看的,便放下了。 几秒后,手机突然嗡嗡响。 谢北聿眸色一顿,不动声色地瞥向亮起的来电显示。 【虞汐】 盛栀注视着手机,迟疑片刻。 刚才她对护士说出“玉哥”、“鱼西”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意识并不清晰,也并不知道他们和自己的关系。 “栀栀,是你手机卡的联系人来电,”谢北聿温声提醒道,“不用担心,你朋友给你打电话了。” 裴医生见此状况,刚才早已一步一步悄悄踱出病房。 呵呵,谢北聿,好自为之吧。 一个谎言是需要用无数谎言来圆的! 电话那头传来清冽带着如释重负的女声。 “栀宝,吓死我了,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一直没回复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谢天谢地,没事就好!” 虞汐在m国,与华国时间差了12个小时,怕盛栀可能是在休息,特地等到华国的早上给她打电话。 盛栀琢磨着来电上的名字,“你是,虞汐?” 大洋彼岸那头虞汐一愣,“我当然是虞汐!你怎么了栀宝?声音怎么这么虚弱?” “我昨天……出车祸了。” “什么?!!!”虞汐跳起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事的,”盛栀反应过来,难怪自己会模模糊糊记得虞汐这个名字,听她的称呼和语气,应该是自己的好朋友,“抱歉,我可能失忆了。” “什么?失忆?!”虞汐震惊了,“我这就回来,啊等等……你现在在哪里?你旁边有人照顾吗?” “放心,我在医院。”从虞汐的语气中,盛栀潜意识里找到了一丝熟悉感,她放下那层因陌生造成的戒备, “我旁边有人,是聿哥,是他陪我在医院。” “那家伙还算有点良心。”听到是沈煜,虞汐蹙眉,“那他有好好照顾你吗?” 盛栀看了看谢北聿,不明白虞汐为什么会这么问,“有,他很关心我。” 虞汐一直不待见沈煜这个人,觉得沈煜是个外表死装、骨子里冷血的人,他享受着盛栀这个大美女的感情又一直不主动、不拒绝地吊着她。 奈何盛栀从小和人家长大,叫人家煜哥,这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尊重盛栀的选择。 没想到沈煜这次这么及时,虞汐对沈煜稍微改观了点。 虞汐:“栀宝,你记得我和他,除此之外还记得什么吗?” 盛栀摇头:“其他不记得了,我想了很久,不记得了。” 为了不打扰盛栀养伤,虞汐长话短说,嘱咐盛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同时从盛栀的话语中判断出,盛栀是失忆,不是失智,这才放了心。 挂断电话后,虞汐左思右想,直觉此事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这次手头上的并购案差不多进入尾声,于是她在m国的深夜,订了最近的航班,收拾好行李,准备一个人先回国看盛栀。 天一亮,虞汐踩着高跟鞋走出酒店大堂,抬眼却撞见一道熟悉身影。 第5章 她抱住了他 一身高定西装的江衍看着虞汐的行头,目光从错愕、锐利变为自嘲,内容十分丰富。 江衍走近她:“虞小姐,这是要回国了?” “对,我……” “看来虞小姐又想不告而别,”江衍一步一步逼近她,“也对,用完就丢,这可是虞小姐的好本事。” 虞汐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不是,这男人一大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至于么? 她这次是代表虞氏,来m国谈一个并购案,江衍是此次并购案的资本顾问。如今事成,算是帮了大忙,但他们虞氏也实打实付了顾问费了呀!怎么能叫用完就丢? 如果让她提早知道这位资本顾问,是多年前,曾经被自己抛弃的前男友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接受他当这个顾问的! 虞汐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让,我现在有事要回去了!” 江衍眼眸危险地眯了眯,他弯腰一把将虞汐扛在肩上,拖着她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江衍,你有病吧!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下去!”被迫倒挂的虞汐使劲地捶打着江衍的背。 “喊,喊破喉咙也没用。”江衍冷冷道,“哦对了,忘记告诉你,这个酒店是我的。” * 盛栀搁下手机睡下后,又睡了一整个白天。 她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有舞台上的璀璨雀跃,有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有读书时代和朋友一起的欢快。 但梦里所有人都看不清脸。 还有一个身影,那似乎也是一个挺英俊的男人,但他从不正面回应她的问题。她在梦里觉得没劲,一怒之下转身离开,不再纠缠。 她转过头后,在旷野里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身影挥着双手朝自己跑来,那身影跑得越来越快,直到她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脸,是谢北聿。 盛栀绽开笑颜,向他跑去…… …… 醒来时,盛栀发现外面天色已黑,病房内只开着几盏暖黄的射灯。 她转头,见谢北聿就守在隔壁。 隔着一面隔音隔光玻璃墙,谢北聿于长桌边沿,对着电脑在开视频会议。 阴影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愈发立体,对着屏幕的回应看似慵懒平淡,却带着严肃和隐隐的压迫感,与刚才和她温柔讲话的样子有着说不出的反差。 正在视频那头汇报工作的华晟科技高管们,心里有点忐忑。只因今晚谢总那头画面光线特别暗,也不怎么说话,说话声音还轻。 谢总对汇报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突然,高管们看到谢老板眼睛越过屏幕,眉眼溢出浅笑。随即他道,“不错,今天先到这里,大家散吧。” 众人:?不是还没完呐!老板今天吃错药了? “栀栀,”谢北聿起身,走向倚着门框看他的盛栀,语气不自觉软下来,“怎么站这不叫我,醒多久了?” 盛栀看着谢北聿,有一瞬间恍惚分不清现实与自己刚才的梦境。 她仰头,目光撞进谢北聿的眼眸里。 他眼里细碎的光折射出来,像是深暖的湖水,溢着平和包容,透着专注真诚。 盛栀突然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坦诚和感激的拥抱。 或许是她失忆后,谢北聿是第一个清晰的、不离不弃给予安全感的人,又或许是,他看盛栀时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暖光。 总之,盛栀突然想抱抱这位照顾自己的“竹马”,就果断行动了。 清香盈满鼻息,谢北聿整个人仿佛被冻结在了那一刻。 落针可闻的病房内,他缓缓听清自己开始加速垒动的心脏,仿若原本寂静潮湿的山谷底,久违的暖阳和鸟鸣倏然而至。 他俯身,双臂将她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 此刻静谧美好得他只想把时间暂停。 砰砰,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裴泽正过来例行查房,迎头撞见这副场景, “那个……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裴泽尴尬地与两张转头看向自己的脸大眼瞪小眼,脚趾抠地,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出两人视线。 盛栀松开手,耳根有点泛红。 谢北聿长眸微敛,唇角勾起,递给盛栀一个“没事”的眼神。 他回避去细想她为什么抱他,“栀栀,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手脚会疼吗?” “不疼,”盛栀刚才起床后已经活动了筋骨,还顺便做了全身拉伸,她自小习舞,这些已成为肌肉记忆,她问道,“聿哥,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盛栀意识到,谢北聿如今寸步不离守着病房工作,是为了照顾她。这样子……有点麻烦他了。 况且,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记忆,以后慢慢恢复便是了。 谢北聿顿了顿,“栀栀想出院了?” 第6章 我怎么可能,折她羽翼,毁她傲骨 “嗯,”盛栀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回家看看。” 谢北聿凝向她,“好,我们再过两天观察下,等医生给你做个全面检查,没什么问题,我就带你回家。” “好。” “栀栀,你坐过来。”谢北聿拉着盛栀坐到桌前,在笔记本面前捣鼓了一会儿,然后把屏幕转向她,“这是你演出过的舞台视频,我想,你看看这些内容,应该会有助于恢复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盛栀看向屏幕,视频中的她一袭霓裳,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盛栀泛起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视频结束她问谢北聿,“你看过我的演出吗?” “当然,”谢北聿声线干净,“你的每一场公开演出,我都在观众席。” …… 哄盛栀睡下后,谢北聿走出病房。 “这么喜欢听墙角?”谢北聿迎头撞上裴泽的视线,带着微微的冷沉。 裴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出院后你带她回家?”裴泽挠了挠头,有点担忧地问,“请问回哪个家?” 回谢北聿自己住的地方?还是回谢家? 谢北聿语气坦然:“自然是回她家。” 小时候熟悉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那就好,”裴泽微微舒了一口气,放心道, “我原本以为,你会藏起她的手机,隐瞒她的身份不让她跳舞,然后把她带到你的住处,玩金屋藏娇那套。” 如果谢北聿这样做,那么道德感略高的裴泽,一定会试着劝阻。 毕竟,作为总裁的医生朋友,裴泽还是拜托总裁遵纪守法一点的。千万不要像小说写的那样,半夜三更一个电话就让自己过去,处理发癫霸总和金丝雀的虐恋闹剧。 谢北聿睨了裴泽一眼。 不得不说,男人最了解男人。裴泽所以为的这些,谢北聿在得知盛栀失忆又顶替了竹马这个身份后,不是没有无法克制地设想过。 盛栀那个摔烂的手机,其实只是屏幕坏了,谢北聿摁下关机键将它锁在柜子里。新手机下载聊天软件,便什么记录都不会有了。 他心知肚明,只要删掉通讯录里的某个人,大概率可将眼前这个谎言维持得更久。 可纵容控制欲脱缰的结果,便宛如养成无止境的深渊,没有东西可以填满,直到覆水难收,面目全非 。 他不能用这个方法。 裴泽正色提醒道:“她不是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谢北聿当然明白。 若盛栀恢复记忆,她会认识到,他是在欺骗她。 她可能会远离他,甚至讨厌他。 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撞到盛栀,也撞到他面前的机会,他不可能就此放过。 是他的一厢情愿,所以—— “所有的后果,我认。”谢北聿眸光幽幽,记忆倏然回到高中迎新晚会的那个夜晚, “舞蹈是她的挚爱,我怎么可能,折她羽翼,毁她傲骨。” —— 那时,谢北聿和沈煜升了高三,盛栀升了高二。 谢北聿在课间听到了别人的对话—— “今年的迎新晚会去不去啊?” “迎新晚会?有什么好看的吗?” “我们学校的大美人、舞蹈天才,盛栀你知道吗?听说她有节目啊!” “啊?那肯定去啊,能不能帮弄个座位啊?!” …… 于是迎新晚会那晚,谢北聿顺利地坐在了“斥巨资”从学弟那得来的前排座位上。 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空着的座位来了一个人,谢北聿余光一瞥。 是沈煜。 当时,谢北聿是华大附中理科班的神,不仅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参加物理和计算机竞赛还次次拿奖。沈煜则是同届的文科班骄子,两人因为外表和家世,都是校园里令人瞩目的存在。 不过,谢北聿和沈煜有很大不同。 圈子里一些同龄人恰好在一所学校,沈煜与家族人脉圈的贵公子们都走得很近;而谢北聿似乎不屑与他们为伍,交友只凭自己喜好。 高中以来,沈煜数次主动结交过谢北聿,但谢北聿一直以来无动于衷的冷淡态度令沈煜颇为恼火。 沈煜心有不服不甘,但面上不能显,只因当时沈家百分之五十的生意要靠谢家给资源。 迎新晚会上,挨着坐的两人,只淡淡点头,便不再搭话。 晚会开始后,沈煜转头看了看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观众席,连过道都有点水泄不通,不禁蹙眉。 哪有这么多新生? 沈煜心里清楚,这里面有很多人,是为了看盛栀而来,甚至还有隔壁校的。 沈煜余光瞟了眼谢北聿,只见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在玩手机,台上节目演到了第三个,似乎还没有抬头看一眼。 沈煜拧眉。 谢北聿也是为盛栀来的吗? 第7章 那是男人间才明白的挑衅 “接下来,就是今晚的压轴节目。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二五班的盛栀同学,为大家带来古典舞表演《水龙吟》。” 随着主持人报幕,观众席发出晚会开始以来最热烈的掌声。沈煜敏锐地注意到,谢北聿已经放下手机,专心地看向舞台。 一股莫名的警惕和危机感从沈煜心底油然而生,令他十分不爽。 舞台亮,音乐响,一袭水墨色古典舞服的盛栀从容起舞。 她妙态绝伦,轻盈翩跹的身姿在第一个音符跃动时便完美融入这首昂扬浩荡的曲子,青丝墨染,若仙若灵。 大开大合的舞蹈,圆、曲、拧、倾、收、放、含仰,每一个动律做得干净利落劲道,无半点拖泥带水,高难度动作亦是流水行云若凤舞。 绝世佳人,潇洒傲立,将中华正统古韵纵横开阔的意境演绎到极致,令人深刻共鸣到此曲拨云见月的侠逸豪情。 在场的观众无不全身心沉浸在这份难得一见的艺术中,直至一舞毕,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校园论坛掀起热议—— 【绝了绝了!我宣布盛栀今晚最佳!】 【本人外校的,请问这位盛栀同学是什么国家顶级专业舞者吗?慕名而来,太震撼了吧?】 【盛栀盛栀,华大附中有你了不起!】 …… 散场时,谢北聿特地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大礼堂门外的草地上。 观众席的学生们陆续散去,很快,礼堂门口变得冷情。 “栀栀,你别闹。”礼堂一楼的连廊里传来沈煜焦急的声音。 谢北聿循声望去,只见盛栀已经换了一身便服,径直从楼梯上飞快地走下来。 沈煜追上了她,遏住她的手腕,面色有点阴沉。 两人看起来像是吵过架。 谢北聿移步上前,直到清晰地听到两人的谈话声。 “沈煜,我不知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盛栀甩开沈煜的手,严肃道, “我想告诉你,请你尊重我,你没有资格让我不要进舞蹈学院,也没有资格让我不要跳舞。” “盛栀!”沈煜觉得刚才自己只是试探一下盛栀的态度,没想到她小题大做,反应这么大。 沈煜努力平复语气,压下自己蹭蹭上涨的火气, “你十岁开始就住在沈家,你也知道,我父母是希望你以后进沈氏工作的。不可否认,你的舞蹈很出色,可是这些对我们俩,对沈家毫无用处。所以,我刚才才建议你以后和我一起读商科。” 盛栀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煜,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些,她被气笑了, “沈煜,我也建议你,不要把你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你这种行为,跟折我羽翼、侮辱我没什么区别。” 盛栀顿了顿,“我正式告诉你,舞蹈是我的挚爱,我不会放弃跳舞。” “我要回宿舍休息了,再见。”盛栀继续大步走向宿舍楼。 也许是意识到盛栀真的生气了,她从来都是温温柔柔和他讲话,这是第一次这样子和他生气。 沈煜想了想,追了上去。 “栀栀,对不起……” 谢北聿顺手拦住路过的学生,“学弟,你手上篮球借一下,谢了。” 那边,沈煜有点后悔,决定先向盛栀道歉——现在他们才高中,以后的事还很远,他不该这么急的。 让她放弃跳舞,让她进沈氏,这些事,等他们真正长大了,可以慢慢来。 毕竟,他是想以后娶盛栀的。 或许是今天观众席的反响过于热烈,又或许是……今晚谢北聿看盛栀的眼神刺激到了他,总之今晚,他太急了。 这不应该。 “栀栀,不要生气了,对不……谁?!”沈煜追着盛栀低声下气道歉,正要握她手腕之时,突然肩背部被狠狠砸了一下。 沈煜转头搜寻,眼神锐利。 谢北聿懒散插兜,不急不缓地朝沈煜走来,“哟,不好意思,砸到沈同学了。” 这句不好意思,说得一点都看不出来不好意思。 沈煜对上谢北聿的目光,捏了捏拳头。 他对着沈煜说不好意思,可看向沈煜的目光,却明目张胆,那是男生间,或者说是男人间才明白的挑衅。 盛栀循声回头看了眼便继续走,她正在气头上,无意理会他人的纠缠。 沈煜:“盛栀,等……” “沈煜,”谢北聿及时打断沈煜,拦住他去路,笑得戏谑,“要不要打场球?” 第8章 一股莫名的烦躁席卷沈煜心头 沈煜脸色更沉,尽管他顾及沈家在生意场上要倚仗谢家,但不代表他要为此折损自己一贯的傲气和尊严。 沈煜看着盛栀走远的身影,冷声道:“谢北聿,请你不要插手别人的事。” “哦,”谢北聿懒洋洋地捡了一旁的篮球,“彼此彼此,我也只是看不惯越俎代庖的某些人罢了。” “你……”沈煜忍了忍,压下冲头的心火,最终决定不去招惹谢北聿,转身就走。 “怕了?”谢北聿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语带嘲讽,“为难女生倒是在行,打个球就当缩头乌龟了?” 沈煜咬牙:“打就打,走!” 那场篮球单挑,沈煜最终以败局和脚伤收场。 …… * 沈氏集团。 会议室里,一场董事局大会正接近尾声。 沈煜父亲沈如海作为现任董事长,总结发言:“在这个项目上,沈时卿取得超出预期的成绩,带领沈氏走向新的高度。按照沈老爷子的遗嘱,我宣布,将2%的股份划归给沈时卿,散会。” 尽管早有预料,沈煜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拧起了眉头。 他这个表姐沈时卿,手里加上百分之二的股份后,可就成了沈氏集团第二大股东。 以后,自己恐怕要耗费更大精力争夺这块蛋糕了。 沈煜紧绷着脸庞,低头又看了眼手机的聊天记录。 盛栀上一次给他发消息是在三天前。 【煜哥,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演出,一定要来哦。】 【如果没空来和我说一声就好。】 沈煜一直没有回。 而盛栀已经三天没有给他发消息了。 以前,盛栀都会高高兴兴地分享生活或演出。就算自己没有回复她、没有去她的演出现场,她都不会介意,每次演出结束后,会给他发现场照片。 可是这次没有。 一股莫名的烦躁席卷沈煜心头。 沈煜摁灭手机,跟随人流走出会议室,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办公室。 沈时卿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远远欣赏着沈煜的表情,随即,她踩着高跟鞋,走向沈煜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沈煜脱下西装外套,扯松了领带,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窗外景观。 身后的门被打开,沈煜蹙眉转身,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薛月,跟你说多少遍了?进来前要敲门。沈家待了这么久,你姐没有好好教教你吗?” 薛月是沈时卿同父异母的妹妹。 沈氏是京城名门世家之一,沈时卿的母亲是沈氏长女,父亲姓薛,当年入赘沈家,所以沈时卿从小随母姓。在沈时卿六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没过一年,父亲就带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当时已怀着孕,生下了薛月。 薛月从没见过气头这么大的沈煜,她眼中的他一直是温和矜贵的公子。她愣了一下后很快便柔着声音说:“沈总,我是来给您送咖啡的。” 沈煜冷冷道:“放下吧。” 薛月一边小心放下咖啡,一边偷偷看向沈煜宽肩长腿的挺拔背影,咬了咬唇。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伴随而来的是张扬的高跟鞋声。 沈煜转身,不耐的视线落在沈时卿脸上,“有何贵干?” “表弟的办公室,可真热闹。”沈时卿瞥了一眼薛月,语气在沈煜听来很欠,她绕过办公桌,一屁股往沈煜的办公椅坐下,还悠闲地转了个圈。 沈时卿从头到尾打量了下薛月似曾相识的装扮。 薛月那双眼睛,原本是很平常的下垂眼,不知道是特地用妆容修饰还是做了什么手脚,竟有五分似盛栀的狐狸眼。穿衣风格也变得靠近盛栀,经常在古典仙贵和明艳之间转换。 沈时卿唇角浮现出一丝嘲讽。 她这个同个爹生的蠢妹妹,怎么什么都要学盛栀呢? “怎么,你表姐我为沈氏做了百亿项目,不恭喜一下吗?”沈时卿端起薛月给沈煜的那杯咖啡,抿了一口,赞赏道:“嗯,咖啡做得不错,表弟你可真有福气。” 薛月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不快和阴沉。 “都是为沈氏效力,虚假恭维的话就不说了吧,”沈煜忍了忍,“咖啡请你喝,喝完请表姐带着你这位妹妹出去吧。” “带她出去?她不是都来沈氏的行政部上班了吗?”沈时卿来劲了,“我看小月天天往你办公室钻,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沈时卿,你……”沈煜今天本来就烦,这会沈时卿又来他面前耀武扬威加内涵,他马上给助理打了电话, “王助,通知下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行政部所有人不能擅自进我办公室,不然直接开除!” 薛月眼里瞬间盈满泪水,她咬着唇瓣,怯生生的眼眸无辜地看向沈煜:“沈总,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沈煜拉了沈时卿对面的转椅坐下,揉了揉眉头,余光中薛月的身影令他一瞬间晃神。 他眼眸眯起,瞥向了薛月,意识到盛栀经常也是这种装扮。 第9章 这个是栀栀的心愿本 可是盛栀的眼神永远是明媚的,不会有这种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时候。 沈煜多注意了薛月一眼。 薛月暗喜,飞快给沈煜递去一个破碎的眼神。 沈时卿把薛月的小伎俩都看在眼里,再加上薛月嘴里的“沈总”多少有点刺耳,于是开始明晃晃嘲讽道:“啧,有些风格,不是谁穿都好看的。” “某些赝品学人精,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没有那个身形气质,天生是蒜苗,怎么装都是蒜,东施效颦,越学越丑罢了。” 薛月气得攥紧了裙子。 公司行政部是她求着爸爸让找关系进的,她怎么样都不能被沈时卿这个贱人赶走,不能! 凭什么沈时卿生下来就拥有一切,自己和父亲母亲要在沈时卿手底下讨生活、看她脸色? 沈煜才是沈氏最有希望的继承人,她要拿下沈煜。 忍一忍,等她拿下沈煜,她就让沈时卿滚蛋! 薛月静静地擦掉眼泪,柔弱转身,一步一步走出沈煜的办公室。 沈时卿的话倒是让沈煜回到现实,他目光从薛月身上移开,陷入了沉思。 沈时卿慢悠悠地喝完杯中咖啡,意味深长地问道:“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盛栀了,她最近怎么样?” 见沈煜一言不发,沈时卿勾着唇角,接着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有些人在拿乔什么?比外形么,最近有好几个合作方,他们儿子个个青年才俊,世家贵公子,长得不比表弟差,都和我打听盛栀呢。” 沈煜从沉思中一滞,瞥向沈时卿,欲言又止。 “比家世事业么,横向比较,人家可不输沈氏,”沈时卿装作没看见沈煜的表情,意有所指, “比双方条件嘛,在我看来,某些人也比不上盛栀。人家盛栀凭自己实力当上的业内首席,某些人,靠家里喂了多少资源都打了水漂呢。” “沈时卿,”沈煜被她的明涵触到逆鳞,薄唇抿成直线,“别得意得太早,沈氏现在还不是你做主。” “沈煜,”沈时卿不遑多让,脸上盛气更甚,“你在沈氏那些老家伙眼里比我厉害的地方就是你是个男的。” 一场明晃晃的挑衅在沈时卿离开时风风火火的高跟鞋声中落下帷幕,沈煜疲劳地摁着眉心,半仰在沙发上。 片刻,他划开手机,打开和盛栀的对话框。 【明天有时间吗】 沈煜输入了这几个字,然后又逐个删掉。 【怎么不说话了】 想了想,又删掉。 许久,沈煜还没发出去一句话。 他摁灭了手机,扔在一旁。 他要盛栀主动找他。 * 两天后。 盛栀的出院意愿依旧比较强烈,谢北聿观察盛栀的精气神恢复得不错,于是安排她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检查报告显示各项指标没有什么问题。 劳斯莱斯幻影上,谢北聿给盛栀扣好安全带,“栀栀,要回家了,开心吗?” “开心,”盛栀真心实意地点点头,眉眼含笑,“回家收拾下,这段时间就当休假了。” 昨天,盛栀一连接了好几个来自华京歌舞剧院的院长和同事的电话,她在电话里简要说明了自己遭遇车祸的情况,并请了个小长假。 谢北聿垂眸认真看着她,唇角是温柔可辨的笑意,“有没有想好,休假期间要做些什么?” “还没有想好。”盛栀将发丝挑到耳后,本就生得明艳的脸庞,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略一流转,宛如春色明媚。 谢北聿目光灼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本子,递给盛栀, “从今天起,这个是栀栀的心愿本,你想做什么事情,或者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想到,都马上写上去。我们一起一一实现好不好?” 盛栀垂眸看了看小本子,接过来,抬起眼睛笑了,“我现在就想起一件。” “是什么?”谢北聿搭着方向盘,饶有兴致地问。 盛栀摩挲着笔记本,反应过来什么,迟疑了一瞬。 谢北聿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像是在逗她似的,懒洋洋道:“是什么不太好说的事情吗?没事的,你写下来,待会再给我看。” 盛栀本来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这种行为是不是太幼稚了点? 在她的潜意识记忆里,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似乎比较严肃,不会这么对话。两人相处中,好像自己是比较照顾对方情绪的那一个。 但是,看谢北聿的反应,似乎,他们俩原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么自然。 盛栀看向谢北聿,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尽是点点笑意,那是明明白白、一目了然的期待。 期待听她的答案。 第10章 栀栀,要不要也来瞧瞧我家 盛栀从这种眼神中受到了极大鼓励,说道,“我想去游乐园,玩飞车,玩射击……嗯,还有……” 谢北聿唇角牵起,微微后仰靠在驾驶座椅背上,拿过她手里的本子搁在自己膝盖上,用笔一字一画在本子的第一页上写道:游乐园、飞车、射击。 盛栀看着他埋头认真写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 谢北聿抬眼,笑意从眼角蔓延开,“还有什么?” “暂时还没想到。”盛栀声音变得有些低,“这样子是不是太幼稚了?” “怎么会?我也想去,”谢北聿把笔递给她,一脸认真的理所当然, “想去哪就去,想做什么就做,我觉得我们酷极了。况且,就算幼稚,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栀栀开心就好。” 我们。 他默认她的这些心愿是他俩会一起做的。 盛栀凝眸片刻。 背光下,谢北聿的线条轮廓更加清隽利落,眉眼间三分野肆桀骜,微凸喉结轻滚间性感蛊撩,艺术品般的一张脸,俨然造物的恩宠。 注视他的瞬间,她心底平静的湖面仿佛有颗小石子坠落,泛起浅浅涟漪。 “只不过,你刚出院,有些刺激性项目我们可以慢慢玩。” 谢北聿见她不说话,笑了笑,解释道,“栀栀,我怕你想起想做的事情后又忘记,所以写在纸上,我们可以一件一件慢慢做。其他的,不必顾虑太多。” 盛栀点点头,轻轻地嗯了声,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入海月湾。 两人进入电梯,升到9楼,站在一扇大门前。 一梯两户的大平层,这里是盛栀的父母留给她的房子。 父母过世后她被托付到沈家,读大学时她便从沈家搬出去住宿舍,后面也大多时间住在舞剧院宿舍,很少回来,也一直没换成指纹锁。 “栀栀,这就是你家,我这里也没有你的备用钥匙,所以,你可以用你的钥匙挨个试一试。” 盛栀点头,拿出包里那串钥匙。 在医院时,她曾当着谢北聿的面清点过那只随身携带的包,里头有身份证、钥匙等东西。 钥匙试到第三把时,门咔嚓一声开了。 走进屋,眼前是高级原木风的装修,宽敞的横厅,明亮的落地窗,沙发上罩着防尘罩,玄关处有摆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盛栀潜意识里找到一丝熟悉的安全感,她拿起相框,细细端详。 片刻,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还安静伫立在门外的谢北聿。 清澈的美眸一顿。 没有她的应允,谢北聿便没有跟着进来。 盛栀笑了笑:“聿哥,请进。” 谢北聿从善如流:“好。” “不用脱鞋。”见谢北聿动作,她连忙弯腰打开鞋柜,只看到一双女士拖鞋。 而他动作更快,脱了鞋踏进盛栀家。 “不好意思,没有拖鞋。”她有点尴尬。 谢北聿唇角轻勾,“没事的,我们待会去买。” 这是他第一次来盛栀家。 曾经,他只是站在过她家楼下。 屋里的布置大气高级,只不过因着许久没住人,疏于维护,显得冷清。 谢北聿目光落在盛栀手中的相框,眼神稍黯。 10岁以前的她,家人健全,家庭美满,想必是最幸福的吧。 盛栀搁下相框,认真想了想,“聿哥,既然我现在回家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 “好,我这就回家。”谢北聿眼眸微微弯了弯,“栀栀,要不要也来瞧瞧我家?” “什么?”盛栀愣了一下。 她跟着谢北聿走出去。 就在几米之隔的隔壁门,谢北聿停下,按了一下那扇门的指纹锁。 大门登时打开。 “你就住在我隔壁吗?”盛栀有点诧异,“可是,你之前说过,我10岁的时候就到了你家。” “对。”谢北聿喉结滚了滚,看似随意道,“这处房产是我毕业后让助理挑的,那时候比较忙,这里离公司近,挑着位置合适就买下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和你成了邻居。” “原来是这样。”盛栀点点头。 她这几天住院,闲时在网络上搜过自己,也搜过谢北聿。 谢北聿大学时创办的华晟科技,以高科技芯片研发制造为核心业务,在短短几年内已市值千亿,她看到两年前财经版面上关于他的专访,里面有部分采访是关于“青年才俊创始人的一天”,内容大概讲了企业上升期时,谢北聿从早忙到晚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行程。 这么忙的人,买房子时应该也不会注意邻居是谁吧。 也真是巧了。 第11章 谢总竟是私生粉 “你在网络上应该也看到,这几年你演出这么满,全世界跑,没什么时间回家。我也挺忙,很多时候直接睡在公司,所以也一直没和你说。” 谢北聿眼梢微挑,仿佛不经意问,“栀栀会介意和我当邻居吗?” “怎么会?”盛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 怎么会介意呢? 谢北聿眸中含笑,看着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几米之外的电梯门突然打开—— “谢总,您到啦?” 王韬略显洪亮的声音传来,他一边走出来,一边汇报,“房子已经安排妥当了,还有厨电,待会就送上来……” “!” 电梯门完全敞开,王韬才看到盛栀,还有谢北聿暗自递过来的警告眼神。 他立马住口。 进华晟科技两年、爱岗敬业的王特助,立刻在脑海里分析当前局势,并结合老板给自己布置的紧急从他人手中购置房产、紧急搬家等一系列任务。 不过几秒,王特助福至心灵地朝着盛栀打招呼,温和中带着恭敬, “盛小姐好。” 见盛栀微愣,谢北聿轻声对她介绍,“这是我的助理王韬,叫他王助就行。” 盛栀点点头,微笑回应王韬,“你好,我们之前也认识吗?” “我只在电视上见过您。”王特助如实回答,不敢直视她。 怎么会不认识?之前谢北聿在国外出差的时候,特地吩咐他掐时间抢盛栀演出的票,他抢得热火朝天的。 大名鼎鼎的京北古典舞首席,演出的场每次开售就空,连黄牛那也一票难求。 王韬暗自庆幸,还好刚才及时住嘴! 成为谢总特助以来,公司人人暗地在传谢总是个寡王、无情的工作机器,也没见过谢总身边有女生。 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谢总是盛栀的普通舞迷粉丝,没想到谢总如此……癫,竟还是私生粉,都追到了人家家隔壁,还要装作是住了许久的邻居?! 怎么办?他今天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他可不想被炒鱿鱼!毕竟谢总话少给钱多,是个难得的好老板。 王特助心里九曲十八弯,小心翼翼地捂好了公文包,里面是他刚准备交给谢北聿的这套房子的产权过户文件,他很有眼力见地继续道, “谢总,您在这住了这么久,旧的电器已经换了批新的,请看看还有什么吩咐。还有,您需要的人员已经安排到位。” 谢北聿:“可以了,先让家政上来给屋子做个清洁。” “好的。”王特助得体地缓缓退出这片空间,余光中瞥到谢老板垂眸看着盛栀,语气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耐心,“让家政做完清洁完再进去,走,先参观下我家。” 盛栀穿着拖鞋进了谢北聿的家。 黑白灰简约风格的装修,没有过多的东西,显得空旷点。唯一有存在感的是占了很大面积的开放式厨房。 她好奇道:“同样的户型,这个厨房好像比我家的大很多,看台面也很新的样子,是刚刚装修的吗?” “对,”谢北聿看了看崭新的厨房台面,语调散漫随意,“我对吃的会讲究点,所以最近决定,在家时就让厨师直接在这做饭。” “厨师每次都做得挺多的,这段时间,栀栀就和我一起吃饭,好吗?” 一起吃饭吗? 盛栀抬眸,恰恰撞上谢北聿微勾眼梢中暗含雀跃的期待。 她和谢北聿,以前也是这么相处的吗? 她下意识点头,“好。” * 因着盛栀需要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两人来到附近的商场。 尽管戴上了口罩,美女俊男并肩而走的画面仍旧十分吸睛,无论是170与190身高搭配的视觉协调,还是男方时不时垂眸看女方时溢出的眼梢浅笑,惹得许多路人忍不住侧目偷瞄他们几眼。 盛栀对此并无察觉,和谢北聿走进家居旗舰店选购空调被。 销售顾问隔着距离观望了这对顾客一会儿,方才不紧不慢地上前服务,对盛栀礼貌介绍她目光停留的那款被子: “您好小姐,这款空调被是高奢重磅100%蚕丝制作,面料十分亲润丝滑,也能够养护您这么好的皮肤,将会给您带来上佳的睡眠体验,您的眼光真好。” “两个人盖的话,建议您和您的爱人挑更大尺寸的,” 第12章 盛栀这是移情别恋了? “如果家里床宽度是一米八以上的,建议您可选购两米五乘两米五的尺寸。” 销售顾问微笑对盛栀介绍。 以她销冠的经验,这种男方看女方眼神带着温柔、拉丝感觉的cp顾客,只要服务好女方就可以了。 “……谢谢,不过——” 盛栀听着销售顾问嘴里的“爱人”,意识到人家把她和谢北聿当成了一对,心里一瞬泛起奇异的感觉。 不过买东西明快高效的她并不在意,也懒于多作解释,上睑弧度微微勾了勾,挑了原来选的尺寸, “不用这么大,我买一个人盖的,就选这个吧。” 销售顾问听着盛栀温和干净的声线,仔细看了看偌大口罩上面,那双美眸眨眼间不经意流露的明媚澄澈,有些愣住。 太美了,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等回过神,她缓了缓呼吸,心虚地掩盖住刚才对上美女眼神时莫名慢半拍的心跳,刚要回应,就听到身旁一道男声响起。 “两种尺寸都要。” 销售顾问望过去,只见这位大美女身边的男顾客发话了,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莫名的愉悦。 她不禁感叹,真是一对璧人,光是站一起都这么相配,礼貌回答谢北聿,“好的,稍后为两位一起包起来。” 盛栀转头看向谢北聿,如春水初融的清澈眸子带着好奇,“你也要买被子吗?” “嗯,”谢北聿眸色黑亮,唇角笑意被口罩尽数掩盖,“被子不错,买一条备用。” 结账时,盛栀轻轻推拒了谢北聿递给柜台的银行卡,掏出自己钱夹的一张卡,“刷这个。” \"您好小姐,请输入密码。\" 盛栀思考一下,眉心微蹙。 失忆后,她对一些社会生活既定的流程规则是清楚的,只不过一时忘记刷卡还要输密码这回事。 密码自然也是忘记了。 谢北聿把手中那张黑卡塞到她手里,垂着眼睛看她:“这张给你用,密码是你生日。” 盛栀微怔,她的生日,是失忆后看了自己的身份证才知道的。她和谢北聿之间这么熟吗? 虽然是青梅竹马,但银行卡密码设对方生日这种事,多少暧昧了点。 “我昨天才改的密码,方便你记,”谢北聿眸光徐徐落入她的眼,语气平淡解释道:“如果你不喜欢用生日当密码,待会儿可以用手机改掉。” 她回过神,点头,“好,谢谢,待会我重置下我的银行卡密码。” “不急,先刷卡。”男人眼尾的弧度微微弯起,施施然在一旁看着盛栀付钱的样子。 …… 十几米之外。 正在逛商场的薛月,把家居店两人互动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薛月只是远远扫了一眼,只觉得女方的身影有点眼熟,她鬼使神差地跟着两人的轨迹,进了家居店斜对面的门店窥视。 尽管店里的两人都戴着口罩,可薛月还是从那道高挑纤细身影仪态气质认出,那就是盛栀。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薛月这几年过分地关注她、模仿她。 这种关注,从若干年前,薛月旁观沈煜看盛栀的暧昧眼神,或许就不自觉开始了。 尽管她和盛栀并不熟,可她就是非常在意盛栀的一举一动。 薛月远远盯着盛栀身旁的男人,他的身量与沈煜有些相似,但与沈煜的冷厉深沉气质不同,他的眉眼似乎更好看,举手投足间的气场不仅更显矜贵,还带了几分散漫不羁。 男人垂眸和盛栀说话间,是她从未见过的含笑温柔。 薛月咬了咬唇,眼神带了尖锐。 盛栀这是移情别恋了? 按理来讲,她该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毕竟接近沈煜的路上少了一个劲敌。 可是,盛栀身边那个一看起来就气场不凡、不输沈煜的男人,让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挫败和狼狈。 尤其是看到男人手上那张昭示资产和身份的黑卡,就那么轻飘飘地塞到盛栀手里,她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窜了起来。 凭什么?自己费尽心思得不到的,盛栀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无论是受人瞩目的事业,还是交往的男人质量。 凭哪点都能让她愈发的痛诉老天不公平。 薛月咬着唇,她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远处两人的身影放大,拍下照片。 第13章 那你也给我发个消息 两人买完其他东西回家后已是饭点,谢北聿拉着盛栀坐在他家的饭桌上,厨师做好饭一一摆上便退出了。 一桌菜荤素搭配得当、色香味俱全,细看起来整体又很清淡,跟盛栀在医院里的食谱类似。 “栀栀,有什么其他想吃的菜,可以直接告诉厨师,”谢北聿拿来盛栀的汤碗给她盛药膳汤,“也可以告诉我,不过我的手艺比不上专业厨师,但试做个一两次,应该也没问题。” 他袖子挽起,骨节分明,筋络清晰,劲道的腕骨翻转间在专心舀汤。递过汤碗时,蜿蜒的血管在干净肤色下暗藏张力,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看起来却是格外的雅致矜贵。 盛栀视线落在他手上,轻轻点了点头,一瞬忘了刚要说什么。 “尝尝味道如何。” 她垂下睫,专心舀着他递过来的汤,“很好喝。” 因为职业的关系她一直吃得比较干净克制,尽管现在失忆了习惯还是依旧,对食物没有太大的需求。 “常用的联络软件是哪个?”盛栀划拉开那个新手机,“这个吗?” 谢北聿眉骨轻抬,瞧了眼盛栀翻转过来的屏幕,“对。” 她点击了下载应用。 他拿起筷子,状似随意道:“是想起来联系谁吗?” “虞汐。”盛栀回答,“上次在电话里,她对我说要给我发消息。” 谢北聿不疾不徐地夹菜,神色没什么变化,片刻才一字一句道,“那你也给我发个消息。” “啊?”盛栀忍不住笑了笑,“发什么?你不就在我眼前吗?” “随便发点什么都好。”谢北聿一瞬不瞬地看着盛栀,往后缓缓靠了椅背,灯光下的眸子有着潋滟之色,仿佛能摄人心神。 “行。” 盛栀爽快答应,用手机号登录了刚下载好的微信,几条未读消息一一冒出来。 她率先点开了自己那张一抹舞裙的头像,发现自己最新发的朋友圈已经是七年前了,再往前翻是寥寥几条古典舞的音乐分享。 她来到搜索框,搜了“谢北聿”三个字。 页面显示搜索不到好友。 盛栀想了想,在搜索框输入大写的“x”。 搜索结果跳出来“xby”,头像很简单,是黑白色的极简水墨。 点开这个头像,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她有点不确定地翻转屏幕。 “是这个吗?” 谢北聿掀唇淡淡一笑,表示肯定。 盛栀点开自己收藏的表情包,发现有很多可爱的猫猫表情。 她眉眼一弯,直接给谢北聿发了三个萌猫表情,“给你发啦。” “好,”他脸上表情淡淡,没去看自己手机,“先吃饭。” 饭后。 “待会记得吃药,今晚早点睡,不要熬夜……”谢北聿站在盛栀家门口,事无巨细地叮嘱,见盛栀乖乖点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他这才收住,语气带着询问,“明天我们去游乐园?” “好呀!”盛栀仰头,对上他漾着星星点点碎光的眸子,想了想又有点不确定,“但是,你工作不忙吗?” 那篇两年前的财经报道,关于华晟创始人专访以及谢北聿日忙夜忙“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印象已经深深刻入她脑海。 似乎猜到她看了什么,谢北聿轻笑,“如果公司步入正轨了,还每天忙到没时间陪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我要是混成这样,那这公司不要也罢。” 重要的人。 盛栀望着他讲话时滚动的喉结,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么,”男人微敛了眼睫,顺势把她家的门带上,“栀栀,睡到自然醒,睡醒了给我发消息,明天见。” 盛栀锁好门后,谢北聿这才悠闲地靠在她门口的廊壁上,不紧不慢地拿出自己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和她的对话框。 笑意从眼角浅浅蔓延开,他看着她发来的三个可爱表情包。 看了一会儿,才默默地点了保存。 盛栀进屋后,就着温水吞下裴泽给她开的药。 打开微信,简单回复同事发来的问候。 在一堆消息红点中,她点开虞汐几个小时前的消息。 【栀宝,你还好吗?我会晚一点回来[哭]】 【你照顾好自己[抱]】 【天杀的狗男人!被那个狗前任缠上了!我正在撬他门!】 盛栀眉头微蹙,回复道: 【放心,我很好。你现在如何了?出得来吗?】 她没想到虞汐很快回复: 【你好就好,放心!门早就撬开了,我现在强得可怕!】 【但是现在又有点事,处理完和你说,么么哒!】 一万多公里外的m国。 会议室。 “这位神秘股东mr.xie,选择抛售这部分m国利特集团股份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市场逻辑,倒很像是有钱任性的妄意举动。 若虞氏将这些股份一起收购过来,对今后发展是有益的,只不过,还是需要花几天时间做个详细的尽职调查。” 资本顾问组跨国专员滔滔不绝,左右看了看会议桌上一头一尾坐得远远的一男一女,用英文对两人询问道, “ms.yu和mr.jiang,你们觉得呢?” 虞汐下意识看向了长桌那头的江衍,视线落在他脖子上那几道猩红的抓痕上。 那是昨天江衍强吻她时,她留下的杰作。 江衍沉稳的目光瞧过来,修长的指尖状似随意地拨了拨没系领带的衬衫领口,俨然一副光明正大展示那几道抓痕的模样,嘴上回答道: “我觉得可以,ms.yu觉得呢?” 第14章 你还记得你母亲生日宴那天吗? 虞汐暗骂不要脸的狗男人! 她捂了捂系在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愤愤应声,“我同意。” 会议桌上的顾问组成员,早已察觉到这一路行程以来两人的异样,纷纷缄口低头,开始工作。 虞汐选择眼不见为净,踩着高跟鞋去楼下买咖啡了。 咖啡厅的椅子还没坐热,面前蓦地搁置了一个奢牌包装袋。循着礼品袋视线往上,余光是那双熟悉的大手和西装一角。 虞汐视线转向窗外,喝了口咖啡,并不理睬。 对面的椅子落下沉沉的阴影,江衍磁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虞汐一怔。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第一次从江衍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他这又是唱哪门子戏? 她没出声,也没看江衍。直到男人坐下,将礼品袋推到她跟前,语气认真,“sales说是新款,我不太懂,打开看看还喜欢吗?” 虞汐冷哼一声,把袋子推回去,阴阳怪气,“别,消受不起江总的东西。” 江衍沉沉地看着她,眼神愈发晦暗。 “昨天是我错了,”他下颌线绷紧,垂眸敛去眼底的失落,声音沙哑,“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我保证。” 虞汐目光缓缓透过玻璃窗,落在江衍离开的落寞背影上。 * 沈氏集团。 沈煜从繁忙中暂歇,又一次划开手机。 盛栀依旧没有给他发消息。 他按了按眉心,视线看向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 手机铃声响起,沈煜飞快地看向屏幕,在看清来电显示是谁后,眼里的期待倏然变为不耐。 他接起电话,语气平淡,“什么事。” “阿煜,”电话那头是沈煜的发小周辰,“明天一起去马场骑马不?” “不去。”沈煜斩钉截铁地说道。 “唉唉唉!你先别挂,”周辰知道沈煜马上就要挂电话,急忙叫住他,“其实,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周辰与沈煜路子不同,他是个无所事事、整天混吃等死的纨绔二代公子哥,这几天三番五次约沈煜出来玩,都被沈煜拒绝。 拒绝的次数多了,周辰就觉得不对劲了,毕竟之前沈煜挺经常参加他们这帮人活动的。 “什么事,”沈煜仰靠在办公椅上,“我还在公司。” “诶?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卷?”电话那头,周辰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在ktv包厢搂住了一个美女,“叫你出去玩也不去,天天在公司……” “到底什么事?”沈煜语气染上明显的不耐,“没事的话我挂了。” “你小子别挂!是盛栀,是盛栀的事。” 周辰今晚仔细回想起来,沈煜这几天的异常,是从他母亲生日宴会那天开始的。 那天,周辰看到被冷落在角落的盛栀,就迈步想上前去搭个讪。 毕竟,对于盛栀,周辰这帮二代们一直对她是可望不可即。 在他们眼中,她是名将之后,又是冷艳的京北古典舞首席,自带光环、高不可攀。 其实细究起来,周辰觉得盛栀有个性,但不高冷。 只是。 沈煜似乎自小有意无意地用各种方法,阻隔盛栀熟悉其他人。 那天,沈煜不知道哪里来的眼风,又拦住了周辰上前搭讪的步伐,把他拉到花园连廊。 被拉到外面的周辰有点生气,“沈煜!我又不是想要吃了她,我只是想和她熟悉一下,交个朋友!” 沈煜目光看向花园,并不接话。 周辰甩了甩衣袖,盯着沈煜,“我今天还真就想知道,你和盛栀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男女朋友不成?看起来也不像啊!” 沈煜沉默了一会儿,神色难辨,片刻方才淡淡开口,“盛栀?她只是从小被我们沈家收养,顶多算不亲的养妹。” 周辰来劲了:“那我请问你,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想要娶她?才这么拦着别人认识她?” 沈煜顿了几秒,目光没有直视周辰,“我作为沈家子弟,最终还是要门当户对,不可能自毁前程。” 周辰听了这话,从胸腔哼出一声笑,“你有病吧你?那你和她这么暧昧干嘛?” 毕竟连周辰这种远距离关系都能看出来,盛栀对沈煜是有点意思的,沈煜对盛栀也很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周辰才听见沈煜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我们暧昧?我和她玩玩而已,何必认真。” 周辰彻底无语了。 但想了想,又犯不着为一个不熟的女生去影响到发小之间的关系,毕竟周辰经常流连花丛,又有钱,轻而易举能用钱买到自己想要的情绪价值和爱情。 ——“你小子别挂!是盛栀,是盛栀的事。” 沈煜听到周辰的这句话,瞳孔微微放大,心跳无来由地开始加速,再开口时语气竟有点滞涩, “盛栀,她,她怎么了?” “你等等啊,”周辰挠了挠头,走到包间清静的角落,方才继续道, “你还记得你母亲生日宴那天吗?我们在花园连廊讲话,我后来走了嘛,但是我走到拐角的时候好像看到盛栀了。” 当时周辰听了沈煜的话觉得无语,转头就走要回宴会厅,余光中却瞥到一抹粉色身影脚步虚浮地擦过拐角,可惜并没有细看。 那场宴会的主题颜色是粉白色,所以穿粉裙的人不只盛栀一个。 然而周辰下意识认为,那抹身影就是盛栀。 沈煜脑袋里嗡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 他下意识回避去想那是什么东西。 “但我不能百分百肯定,我只能说很像。”周辰接着道,“你想啊,她要是真听到那天你说的话,那对人女孩来讲可是非常伤人的。” 周辰难得正经,滔滔不绝:“煜啊,我不知道你最近的反常是不是和这个有关,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了。只是作为朋友吧,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看到的。听哥一句劝,这么多年了,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对你的心挺纯真的。你要是不会娶她呢,就别吊着人家,浪费一大美女的大好青春。哥我虽然渣,但是从不吊着女人……” 沈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 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思维突然变得迟钝至极。 良久,他突然想到什么,飞快划开手机,划到盛栀的对话框。 缓缓地点开一抹舞裙的头像,再点开她的朋友圈。 沈煜瞳孔骤缩。 第15章 是哥哥,怎么能是爹呢 沈煜知道这几年盛栀没有发什么动态,但想起她时,点进去还能看到她以前发的内容。 而现在,朋友圈变成了一道横杠,背景图变成了灰色。 似乎不相信,他回到对话框,一字一字输入。 【栀栀,你在哪里?】 发送的那刻,指尖竟犹豫着微颤。 页面瞬间跳出了一个惊心夺目的红色感叹号。 【盛栀——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他愣愣地跳过感叹号,看着盛栀最后给自己发的、自己一直没回的消息。 【煜哥,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演出,一定要来哦。】 【如果没空来和我说一声就好。】 沈煜眼神一寸寸冷却下去。 他薄唇紧抿,喉咙微微发涩,对此刻的情绪感到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心脏仿佛被什么陌生的东西攫住一般,绞缠地愈发紧,直到一阵阵浅浅的闷痛袭来。 盛栀,已经把他删了。 * 翌日。 盛栀睡到自然醒,看了看手机,正是八点钟,便起床开始收拾自己。 收拾完,她兴奋地给谢北聿发消息—— 【早,我好啦。】 没过一会儿谢北聿回复:【早上好,开门。】 大门敞开,门口立着颀长修挺的身影,男人穿着质地极好的白衬衫,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裤,哪怕是袖口挽起,手上拖着个餐盘,亦显得贵气又松弛。 看向盛栀时,谢北聿视线凝了凝。 她今天是一副少见的全黑色装扮,修身的阔腿工装裤勾勒长腿,质地细腻的v领无袖短衫下沿堪堪卡住纤细腰身,乌发红唇,发丝弧度稍卷,俨然一个又a又飒的美艳御姐。 盛栀转了个圈,眼里漾着浅笑,“怎么样,适合去游乐园吧?” “好看。”谢北聿眼底漫过笑意,点头大方表示赞赏,将手中盘子递给她,“早餐。” 餐盘里是简洁又营养全面的西式早餐,盛栀接过来,刚想问是不是他做的,谢北聿留下一句叮嘱就往隔壁走了,“不急着走,回屋坐着慢慢吃,记得吃药,我收拾下就来。” 出门的时候,盛栀发现,谢北聿换了一件黑色衬衫,也变成了利落的全黑色装扮。 城郊,主题游乐园。 今天不是周末,游乐园里人不多不少。 两人进园,盛栀摘下墨镜,仰头望着不远处半空中的过山车和大摆锤,眼里流露出跃跃欲试的亮光。 额前一方阴影罩上,遮住刺目的渐盛日光,视线变得舒适许多。 谢北聿小指的骨节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大掌充当她的遮阳帽,语气轻松懒散,“那些,你不能玩。” “哈?”盛栀用眼神表示抗议。 不能玩这些项目,那来这里有什么意义?本来盛栀还异想天开,寻思着能不能通过这些惊险刺激的项目来刺激一下失忆的脑子,说不定就想起来什么了呢? “玩这些有一定风险,”谢北聿不自觉软了语气,轻轻敲了敲她额头,“下次,等你身体恢复得好一些再来玩,我们今天玩点别的,好不好?” 在他大掌的笼罩的舒适视区中,盛栀目光落在谢北聿未摘的墨镜上。 不得不说,谢北聿平时不笑时,气质是偏冷隽的,偏偏眉目又有三分张扬肆意,那张扬倒不是纨绔子弟身上的张扬,而是一种干净卓然的意气,所以尽管是正儿八经的成年男人,却有某种少年感的意味。 但近几日的相处,盛栀发现,谢北聿不厌其烦地投喂她吃饭、催她按时吃药、给她塞卡、提醒她请假,事无巨细,仿佛他天生就该这么做。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盛栀精气神恢复得很好,车祸后醒来那时沉闷晕痛的体感早已不复存在。 这让盛栀有种错觉,谢北聿挺像她爹的。 意识到这点的盛栀自己都有些惊讶,下意识摇头。 明明谢北聿只大她两岁,是她从小一起到大的哥哥,怎么能是爹呢? “有意见?有意见也不行。”谢北聿看着摇头的盛栀,低低笑了下,磁沉的语气偏带上难得的强势。 “没意见,”盛栀回过神来,腹诽道还真挺像爹的,又想了想确实不能当爹。 于是她绽放开一个正经中带着俏皮的微笑,“那我们玩什么呢?聿哥。” 男人的眼神被墨镜悉数掩盖,“跟我走。” 没过多久,两人站在了旋转木马前。 墨镜已摘下,他转头看着她,用眼神询问。 盛栀觉得这种项目是用来玩累了休息用的,果断摇了摇头。他眼角微扬,和她继续走。 两人悠然地走到小矮人矿山车面前。 盛栀勉为其难地点头,“那我们就坐这个吧。” 谢北聿忍住笑意,掏出手机划拉一番,不知道在干什么。 排队的人不多,等到新一轮时,他选了第一排,和她并排坐上去。 小矮人矿山车走了小半圈,盛栀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上一趟速度没有这么慢啊? 下坡和拐弯时都很稳,失重感有,但并不强。 虽然速度变慢,但微微的失重感让盛栀觉得莫名的惬意,好比喝酒时的微醺状态,力度不大却迷人。 意料不到的是,这么慢速的小矮人矿山车上,还有显眼包。 身后传来一对约莫十岁左右女孩和男孩的笑声和尖叫声,“哇哇哇哇哇!哈哈哈哈哈!好刺激好快乐!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那笑声虽然幼稚,却极有感染力,极富存在感,惊险和快乐并存,把小矮人矿山车玩成了云霄飞车的既视感,惹得一整排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并畅快地叫起来。 一趟矿山车好吵,但充满热情洋溢的欢快笑声。 盛栀粲然勾唇,笑得极其开心,眼睛被笑意浸染地更加明媚。 谢北聿偏头看着她,亦噙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眸中亮光流动。 下车后,盛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对显眼包。 女孩和男孩生得都很俊俏,那男孩率先下车,又伸手扶着女孩下车,拎过她那只粉色的儿童小包,问道,“妹妹,我们下一趟玩什么?” 那女孩圆溜溜的鹿眼转了转,“上一次听我的,这一次听你的,走吧哥哥!” 盛栀觉得有趣,想起了什么,一时好奇,偏头问道:“聿哥,我们以前,就是像他们那么小的时候,是怎么相处的?” 第16章 就好比此时她手上的这把枪 谢北聿刚才也饶有兴致地盯着一对小孩的互动,记忆早已飘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刻。 “那时候,”谢北聿扯唇,好整以暇地看她,“你可厉害了,是个女侠。” “哈哈,是吗?” 盛栀摸不着头脑,以为谢北聿在说自己小时候调皮,想了想又回忆不起来什么东西,便懒得再想,思索着下一个要玩什么。 视线往四周巡视着,落在不远不近一个很有格调的工业风建筑上,眼睛亮了亮。 盛栀遥遥指了下:“那里面是什么?” “射击场馆,”谢北聿回答,“是刚开放的场馆,还没什么人知道,不过里面装备算是本城数一数二的,有一些射击俱乐部的人消息灵通,会来这里玩。” “嗯?你消息更灵通,”盛栀好奇道,“之前来过?” 毕竟从进园起,谢北聿对这里相当熟门熟路。 谢北聿顿了顿,他倒是没来过,只不过在项目审核阶段大字一签,看过设计图纸,其他便没有干涉过太多。 当然,干涉某些设施的速度是为了某人身体状态着想,算不作数。 “没来过,”他如实回答,“做过一点功课。” 两人进了射击馆。 场馆十分开阔,装修是高级冰灰的工业风,有种沉静冷酷的气质,和射击的基调很搭。 许是像谢北聿说的,有些射击俱乐部的人消息灵通,盛栀走着走着,发现气手枪场馆一角的射击位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不乏外国面孔,他们正举着气手枪正在较量一番,姿势和神态看起来还挺专业。 盛栀饶有兴致地走过去驻留,观看他们的射击battle。 场馆的管理者是个微胖的游乐园经理,从两人甫一入场,经理就瞪大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惊觉他是谢总。 这个主题乐园是谢氏旗下一个不起眼的小产业,经理从他上级的口中听过谢北聿这位幕后大佬,自然也在新闻上见识过他。 经理一脸诚惶诚恐地上前准备问候,谢北聿正在盛栀身后,他偏头,淡淡地抬手制止了经理,用眼神表示请勿扰。 “感兴趣?”谢北聿垂眸看着盛栀兴致盎然的观赛神情,“打一把。” 盛栀还没回话,那边围观battle的人群突然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两人定睛看去,只见射击位的一个棕发蓝眼的白皮帅气小伙,张开十指与同伴击掌,看起来应该是他拔得了头筹。 盛栀笑了笑,收回目光,转头回答谢北聿:“好啊,打一把。” 工作人员备设备的间隙,原本那边观看battle的人群,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了盛栀这边。 只因俊男美女太惹眼,两人又穿了一身黑,和今天这个射击活动实在是和谐。再者那群人中大部分是男的,所以看过来的目光大部分都悄咪咪地落在盛栀身上。 盛栀倒是旁若无人。 尽管她失忆了,但长年累月练舞的肌肉记忆没有失去,对身体从内而外的掌控力没有失去。换句话说她始终了解自己的身体,并能很快链接起它。 站姿、单臂、举枪,一切凭着刚刚看别人时不经意的观察,也凭着本能。 古典舞中,有一类舞蹈是剑舞。舞者执剑,刚柔并济,它不仅十分考验舞者的基本功,对舞者身体、爆发力、耐力、掌控力等各方面素质要求非常高。谁也不知道,被亿万观众称为“剑舞玫瑰”的古典舞首席盛栀,从小的志向是和父母一样,成为一名军人,但父母希望她一生安逸顺遂,拒绝了她,带她去学舞蹈。 盛栀喜欢有力量感的东西,所以在接触舞蹈时,很快就被剑舞吸引,学着学着也便上了瘾。她从小个性明朗要强,各种御剑动作让手上起了又破了一层一层泡,经年累月磨成剑茧。 最终蜕变成舞台上的游刃有余、形神合一、人剑合一。 就好比此时她手上的这把枪。 像是与手中之物做好了沟通、链接。这把气手枪对女生来讲并不轻,她是第一次举,举得不费力,还特别稳。 流畅笔直的手臂泛起一层漂亮的薄肌线条,是热烈的明媚,是优美的力量感。 瞄准,开枪。 一气呵成。 10.8环。 “哇呜!帅气!”刚才那群围观的人,忍不住一声惊呼。 谢北聿眼中闪过惊叹,第一时间对着盛栀静默地比了个大拇指。 盛栀确认了靶,与他相视一笑。 很快,刚才那群人中传来一句不服的公鸭嗓般的男声, “你们欢呼早了,我猜那女的歪打正着,你们看着吧!她下把肯定不准。花瓶嘛,又不是专业的。” 声音挺大,挑衅的意味,故意传到两边都听见了,连巡逻的场馆经理都听见了。 谢北聿面色一沉,冷锐的目光锁定了人群中讲话的公鸭嗓,那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倒三角眼,目光一直轻佻地往盛栀方向看。 公鸭嗓很快感知到谢北聿压迫感目光,心漏跳一拍,他立马收起狎昵目光,莫名打了个寒噤。 场馆经理见状都急眼了,他准备找个理由一铲子把那人叉出去,毕竟现下无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谢总,看刚才谢总和那位美女的互动,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 盛栀不在意笑笑。 她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枪上,玩心大发,朝对面喊道:“你不服,就来比一比吧。” 刚才在一旁观赛的时候有瞥过那人,准头不低,但是在一群人中还是菜了点。 “……比就比,谁怕谁?”公鸭嗓顶着谢北聿的眼刀,心虚地给自己壮胆,他一看那个女人身边的男人就知道不好惹,只不过不知者无畏,在他土暴发户圈子里,他算是鸡头,并不认识谢北聿这种高他不知道多少个level的公子哥。 在谢北聿的威慑下,公鸭嗓的语气都变得正常了:“既然是比赛,那当然有个输赢的代价。” 盛栀想了想:“行,谁输了,谁今天内绕着这个主题乐园跑三圈,怎么样?” 围观众人都惊呼,这乐园太大了,跑一圈都够呛,何况三圈,超人来了也得歇菜吧? 受于谢北聿极具压迫感的冰冷注视,公鸭嗓生生咽下了原本想对盛栀说的[如果我赢了你陪我开车兜风]这种话,他硬着头皮道:“行,谁输谁跑三圈。” 较量的两人站在了射击位。 盛栀俏皮含笑,转头低声问谢北聿,“你觉得我能赢吗?” 谢北聿垂眸看她,唇边有笑意,用了和她一样的声量:“我当然相信你。” “那我输了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陪你一起跑三圈咯?”谢北聿语气逗她似的,“噢,顺便我让人揍他一顿了事。” 第17章 那我努力,为盛小姐省些麻烦 反正不管盛栀是赢是输,那公鸭嗓今天都不会太好过。 “哈,这么暴力吗?愿赌服输,我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盛栀眨了眨眼,注意力收回,拿起自己的枪,“看着吧。” 这场小比试约定10枪。 三枪打出后,围观者们的欢呼比刚才更是热烈非凡。 伴随的还有那公鸭嗓那掩盖不住的慌乱神色。 其实他打得并不赖,也可以看出是经常玩射击的人,8.9环、9.2环、9环。 然而盛栀打出的三枪依次是10.8环、10.6环、10.9环。 随着那一枪10.9环结果落定,人群中开始爆发出一阵掌声,夹杂着围观那群人中文的“卧槽!”和几个老外此起彼伏的“oh mygod!” 盛栀旁若无人,平静地调整姿势,准备打下一枪。 一个看起来不像是经常玩射击的年轻漂亮女人,打一次10环可能还会被认为存在侥幸,这也是刚才公鸭嗓肆无忌惮冒犯的理由。 但连续枪枪十环,就不得不令人震惊,惊觉她要么天赋异禀,要么身经百炼。 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盛栀吸引。 有些人呼吸都滞住了。 谢北聿漆黑的双眸星星点点,目光温柔地攫住她的身影,面上笑意深了几许。 盛栀目不斜视,只想速战速决,跟这种盲目自信爱冒犯别人的人比赛,她都觉得有点晦气,看刚才样子是稳了,早点送他去跑圈圈吧。 后面七枪,毫无悬念,盛栀全胜,最次的一枪也是10.4环。 公鸭嗓身子软了半边,一颗大头耷拉着,周围的同伴看他的目光都是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愿赌服输,”盛栀放下枪,挑了挑眉,“去跑吧。” 这么多人在场,那人倒是很自觉地滑跪,“刚才对不起啊美女,我有眼无珠,对不起对不起,您真牛!但是这个三圈啊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会把我跑死的,您看一圈行不行,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嘿嘿……” 盛栀悠悠地晃了晃脑袋,笑而不语。 公鸭嗓咬牙:“跑……跑就跑!” 跑出场馆的时候,他发现反正也没人跟着,谁知道他有没有履约?不如趁早溜走。 但很快发觉大事不妙,因为有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正在靠近他,那架势就是一副如果他跑慢了就把他大卸八块的样子! 这绝对是那个男人派来的!公鸭嗓不禁想起谢北聿那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又打了个寒颤,灰溜溜地就地撒腿就跑。 场馆里。 刚才在比赛中摘得头筹的棕发蓝眼外国小伙,朝着盛栀踱步靠近,用蹩脚的中文羞涩地对她说: “小姐,你好,我叫克鲁斯,你打得超级棒,我太惊讶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盛栀瞥他一眼,这是个长相阳光英俊的帅哥,观感比刚才那人好多了。 “我叫盛栀。” “噢,盛小姐你好,方便留个电话吗?我们以后可以交流。”克鲁斯颇为绅士地微笑道。 “这个嘛……不用了,我平时不聊天,谢谢夸奖,有缘再会。”盛栀轻描淡写道。 克鲁斯眉心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才道,“那我有这个荣幸也和你比一场吗?盛小姐?” “那你想怎么比?” 克鲁斯:“如果我赢了,你给我电话。如果你赢了,我请你吃饭。” 盛栀哑然失笑,横竖就是要扯上联系呗。 她还没说话,身后冷沉的男声传来,“那就比个双人的,如何?” 盛栀看向谢北聿,眼里浮起几分兴味,“双人?我们一起组队吗?” 克鲁斯也瞅着谢北聿,其实刚才要电话时,他就感受到盛小姐身旁这位男士朋友凌厉的目光,只不过在他的观念中觉得这没什么,就算这是她的男朋友,自己也有对她表示赞赏和邀约的权利。 “对,”谢北聿回答盛栀,又看向克鲁斯,“至于输赢的代价,由获胜方来定。当然,在华国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 盛栀觉得可以,问克鲁斯,“我没意见,你呢?” 克鲁斯想了想,点点头:“ok,请稍等,我去找个队友。” 谢北聿黑眸懒洋洋望向盛栀,似笑非笑:“这把,你相信我吗?” 盛栀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相信。” 谢北聿唇角带着戏谑,“那我要是拖你后腿,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呗,”盛栀微微仰头喝了口水,拍拍他肩膀,“反正有你在,他还能把我们烤了不成?大不了把我的电话给他,又不掉块肉。” “有道理,”他举起面前的气手枪校准,目视前方,意有所指,“那我努力,为盛小姐省些麻烦。” 盛栀很轻地笑了笑。 那边,克鲁斯已经找好了队友,也是一个在日常比拼中成绩仅次于他的西洋洲面孔。 谢北聿倒不是谦虚,他偶尔玩过几次射击,在m国的时候也碰过真枪实弹,准头率挺高。但他晓得,要达到盛栀这样的稳定输出有难度,就连世界顶尖的专业运动员也需要经年累月才有可能达成。 对肌肉精准的掌控力、鹰隼般的敏锐度、强大稳定的心理素质,加上她的母亲盛怀蓁军官,是当年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华国神枪手,所以像盛栀这样的天资资质,说是十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比赛开始。 围观群众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又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 盛栀和谢北聿并肩而立,同时单手举臂射击,两人一身爽利黑衣,看起来酷飒又默契。 第一枪盛栀射出了10.7环,谢北聿射出了10.2环。 克鲁斯和他的队友那边也不弱,10.1环和9.8环。 很快,克鲁斯第二枪打出了10.3环的成绩。 场上观众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专心致志围观这场较量。 克鲁斯和他队友,平时有大把时间泡在射击馆,经常和人pk,很快找到了某种状态,加上对于盛栀浓厚的兴趣驱使,克鲁斯超强发挥了一把,在第七枪打完的时候,紧咬住对方,离对手的成绩更近了。 谢北聿调整了一下姿势,面上神色平淡,然而握枪之手脉络分明的青筋却如同此刻高度专注的意志一般,含了剑拔弩张的意味。 第18章 屏幕蓦然框进了两张脸 四个枪口,最后一枪放出,尘埃落定。 盛栀10.9环,谢北聿10.9环。 克鲁斯和他的队友确认靶子后,相视一笑,无奈地微微摇头,似乎宣示着愿赌服输。 “我们赢了,聿哥你真棒!” 盛栀红唇勾起,眼梢弯成好看的弧度,放下气手枪伸手与谢北聿击掌。 “栀栀最棒。”谢北聿朝她牵唇,眸底笑意径自漫开至眼角眉梢。 克鲁斯和队友朝他俩走来,“恭喜你们,很高兴认识你们,和你们比赛很愉快。” 走到跟前时,克鲁斯朝着盛栀张开了双臂,作势要拥抱。 谢北聿向前一迈,不动声色地挡在盛栀面前,让克鲁斯只能被迫与他握了握手。 盛栀笑了笑,象征性与他们握了握手。 “盛小姐,”克鲁斯绽放开笑容,显得蓝眼格外清澈,“你们赢了,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盛栀想了想,“不用了,今天玩得很高兴,友谊第一,走啦聿哥。” 两人走出射击馆,身后是克鲁斯带着没要到电话的遗憾眼神和未出口的千言万语。 到外面凉亭时,她听见手机叮的一声响。 定睛一看,是谢北聿发来的消息。 xby:[图片] xby:[图片] xby:[图片] 转头,谢北聿垂睫施施然看手机的样子落入她眼中。 不免觉得好笑,不就在身旁吗,他在发什么? 点开对话框,潋滟的眸子一顿。 照片抓拍得很好,黑衣女人单臂射击,侧面轮廓立体纤致,眉目秾丽,沉静锐利的专注眼神,得天独厚的身形仪态,恣意又飒爽,灰色的冷调背景氛围相得益彰。 她不知道谢北聿刚才还为她拍了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赞叹道,“你拍照很好看,谢谢。” “是人好看,”谢北聿一脸坦然,发完手上的照片便抬眼看向她的眼睛,“你不介意我拍就好。” “不,不介意。”或许是习惯了舞台的聚光灯和高清摄像机,她对镜头并没有别扭的感觉,况且,镜头偏爱她。 明媚的日光笼罩着这座游乐园,偶有微风拂过,茂密的绿林惬意摇摆,抖落得林荫道上点点光斑晃动。 两人并排走,偶尔上臂轻轻摩擦而过,在短暂的静谧中,谢北聿指向某个地方,轻笑道:“陪我坐一趟?” 盛栀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是摩天轮。 她有点意外,在今天之前,她原本想象中的这位“竹马”,应该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想到只因她提了一嘴,就这么快拉她来游乐园,沉浸式陪她玩,还想让她陪他坐摩天轮。 “可以吗?栀栀。” 盛栀抬眸看他,才恍然意识到他穿一身黑很好看,干丝黑衬衫勾勒宽肩窄腰,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袖口挽起,银色腕表下蜿蜒青筋攀爬过劲道小臂,暗藏张力,无端沾着野性性感的意味。 她回过神来,视线从他小臂上移开,对上他浅笑的目光。 “可以。” 摩天轮升至半空,视野愈发开阔,在舱窗前便得以俯瞰这座城市的浩大。 盛栀打开摄像头,去拍外面的景色。 在她潜意识里,似乎全无站在高处俯视景观的记忆,而现下坐摩天轮,便对这个城市的繁忙和活力有了直观体验。 摩天轮缓缓上升,盛栀从不同的高度拍摄了照片,直到升到最高点,她摁下了最满意的一张景观照片。 坐舱从最高点继续旋转、往下落之时,盛栀拍完去,正要收起手机。 一双手突然横亘过来,轻触了屏幕的右下角。 摄像头从后置变成了前置。 屏幕蓦然框进了两张脸。 她微微睁大眼睛,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很快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俯身,下巴与她肩膀近在咫尺,气质清隽恣意,黑眸懒洋洋地看向摄像头。 盛栀眨了眨眼,最终十分配合地将手机举远一点,寻了个好角度。 咔嚓一声。 他指尖摁下拍照键。 谢北聿缓缓站直,垂眸看她,唇角有微不可察的愉悦弧度。 之前,他对她这些年的直接感知,悉数聚焦在一方舞台上。今时当下的一切,却是过往可望而不可即的梦,这梦成真得太过遽然,一瞬恍惚,恍惚到他想留下些什么。 盛栀低垂的目光停留在前置摄像头画面,还没有打开那张照片看。 她笑了笑,关上手机,专注去看舱外景色。 * 夜晚。 宴客厅外。 沈煜刚应酬完出来,没有直接上车,走到外围园林地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一反常态,大肆接受别人的敬酒,被灌了不少。 头顶有飞鸟掠过,翅膀扑棱声让沈煜乍然清醒,他眯起眼睛,视线透过面前缭绕的烟雾,遥遥落在几百米之外那座游乐园上。 沈煜目光闪烁。 十一岁那年,他和盛栀去过游乐园的。 那时盛栀父母刚去世不久,她被托付到沈家,从快乐开朗的小女孩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 沈煜也是从小被优渥条件和关注围绕的少爷,并不懂怎么去安慰面前这个忧愁的小妹妹。 他那时只知道,他想让她开心一点。 哪怕一点就好。 于是在一个周末,他让司机载着他和盛栀来到一座游乐场。 十岁的盛栀指着海盗船,说,“煜哥哥,我想坐那个。” 沈煜抬头看了海盗船好一会儿,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好,坐就坐!” 整个过程,盛栀叫得很畅快,而沈煜坐在她旁边,全程闭着眼睛抓她的手。 下来后,盛栀红光满面,沈煜则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 盛栀看到沈煜的脸色后吓傻了,急忙轻轻拍打他的背,给他喂水,“煜哥哥,会难受吗?” 沈煜yue一声直接吐了,吐完嘴上逞强,“没事,我很好。” 那天,盛栀不敢再玩刺激性项目,挑了旋转木马之类的项目和沈煜一起玩,回去时,沈煜发现盛栀脸上的忧愁似乎散了点。 再后来,盛栀继续扎进自己的舞蹈世界中。初中放假的时候,盛栀和沈煜提过一起去游乐园,沈煜觉得幼稚,便找了个理由婉拒她了。 过往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 沈煜吐出一口烟,收回视线,眼神微黯。 自从发现盛栀已经删了他的微信后,他情绪一直处于低沉状态,在她电话号码的页面犹豫了一遍又一遍。 而现在,他想问个究竟。 沈煜打开通讯录,找到盛栀的电话,拨了出去。 第19章 盛小姐没有接电话,敲门也没回应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路灯映照着沈煜难看的脸色,在一声声提示音中,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眸光冷如寒冰。 好、很好。 又是删除,又是拉黑。 盛栀。 你跟谁学的这招欲擒故纵? 长腿迈开,沈煜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对司机道,“去海月湾。” “海月湾?”沈家多年的司机老陈思考了一下这个地址,“是去盛栀小姐的家吗?” “嗯。”沈煜冷然回应。 却突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盛栀住在几栋几楼。 从10岁开始,盛栀虽被托付给沈家,但还是有回自己家的时候。高中时,司机将放假的盛栀载到海月湾大门口,盛栀问沈煜,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他那时看盛栀的眼神存了一丝异样,怪她从来没把沈家当自己家。 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她有什么好回的? 他从来只乐意在宴会上和她跳交谊舞,却并不乐意去她那个家做客。 沈煜打电话给特助,“查一下,盛栀家住在哪个单元。我马上要结果。” 特助很快回电:“沈总,查不到海月湾有叫盛栀的业主。” 沈煜声音染上愠意,“需要我亲自教你怎么查吗?” 特助小心翼翼地回复,“好,收到,沈总,我这就去重新查。” 二十分钟后,特助给沈煜来电,讲话谨慎而小心,“沈总,这边查到的结果是……盛栀小姐曾经是海月湾的业主,但一个月前,她已经把房产出售转让给别人了。” “不可能!”沈煜语气冷厉。 一个月前,盛栀还在世界巡演,怎么会有时间来处理房产出售的事? 一个月前,盛栀对自己的态度也还和以前一样。 除非有人特地帮她处理这些事。 或者,有人帮她特地隐瞒什么。 他低头翻动着特助发来的证明文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沈煜翻动着通讯录,倏然发现,他过去对盛栀了解得太少了。 他没有她任何一个朋友的电话、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连她经常演出的舞剧院都未曾踏足一步。 迈巴赫还停在原地,司机老陈问:“沈少,还去海月湾吗?” “今天先不去。” 沈煜在后座上打开华京舞剧院的官方网站,仔细浏览,不放过每一个页面,却在上面找不到盛栀的演出预告。 沈煜沉沉地看向了窗外,最终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 窗外夜色如水。 盛栀盘腿坐在自家客厅的地毯上整理东西。 白天在游乐场时,脑袋逐渐发晕,谢北聿连忙扶住她,估摸着是今天玩了几个项目耗费了精力,加上车祸后遗症影响,就拉着她回家休息了。 傍晚时谢北聿来敲门,他要跨城出个短差,隔天就回来,说厨师会按时做好饭送来,还特地拉着盛栀录了他家的指纹锁,又给了她几个电话,说如果要出门直接打司机电话,这才放心走了。 盛栀一个人待着也很自在。 她在自己房间角落发现了一箱小时候的玩具,儿童木剑、假匕首等,甚至里面还有六七岁小孩身量的小警服、手铐、传呼机。 其实这套装备她了解,昨天她翻看了童年相册,里面有自己上学时小品演出合影。合影里她就穿着那套小警服扮演警官角色,表情很是神气。 她饶有兴致地抓起那副银制手铐细细端详。 手铐的圈口并不小,做得还挺仿真,也不知道当时父母给她准备道具的时候,是不是随便从他们自己口袋掏了一个。 想到这,她会心一笑。 在自己家这个空间里,盛栀就像玩寻宝游戏一般,一点一点发现线索,重新拼凑起自己的过往。 她很快又意识到,从车祸到现在,除了谢北聿,还未见过谢家其他人。 从小被托付在谢家,可她在脑子里搜索不出谢家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连稀薄的潜意识都没有。 不过,谢北聿对自己这样关照,说明她和谢家其他人关系也不会太差吧。 也许是车祸后,谢北聿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多想吧。 直到第二天傍晚。 盛栀这一天里除了睡觉,就是整理东西,把家里所有带有纪念意味的东西都过眼了一遍。 还在柜子里摸到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白酒。 收拾累了,她打开酒瓶盖,埋头闻了一下。 一种辛辣又莫名引人振奋的酒香气。 她回到茶几边,往玻璃杯中倒了三分之一。 难忍好奇,抿了一口,登时眉头微蹙。 果然辛辣,还带着苦涩。 很快,她发现这酒除了辛辣苦涩,还有一种醇厚的清香,甚至有了一丝绵甜感。 一口一口品尝,不知不觉中杯中酒已经见了底。 - 谢北聿从厨师那里收到消息时,正在出差回程的路上。 ——【给盛小姐送晚饭时,她没有接电话。】 ——【敲她家的门也没有回应,怕她在休息,就没大声敲门。】 谢北聿眼神一凛。 不多时,几条消息发送到他手机,对方汇报的内容是海月湾大门口和单元楼的监控已排查,盛小姐今天并未出门。 这才摁了出去,她的电话号码。 提示音是对方用户已关机。 男人漆黑的眼眸翻涌着细不可察的暗潮。 一瞬间,诸多设想一齐涌现,汇集成一股隐隐不安的、势不可挡的急浪,蓦然拍打心岸。 他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腕上那只百达翡丽腕表,仿佛一只象征耐性的计时器,每敲击一下,耐心就会消逝一分。 指尖陡然顿住。 “宗叔,停车,你自己打个车回去。” 平稳驾驶的司机宗叔抬眼,后视镜里的谢少眼底暗沉如刃,和平时从容冷静的样子大不相同。 宗叔心下闪过诧异,却也没问什么,马上停了车。 他刚下车,谢北聿的长腿便立马跨上驾驶座,砰的一声甩上车门。 等宗叔反应过来回头看时,那辆宾利已风驰电掣,以令人心惊的时速绝尘而去。 徒留宗叔一地凌乱。 原本能走一小时的路程,谢北聿给硬生生缩短到了20分钟。 车子疾驰到海月湾大门口,闪电般的甩尾停靠在路边看得人心惊胆颤。 长腿大步跨出,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急,俄顷之间,他便用了跑的。 第20章 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电梯上升中,显示屏的数字在变化跳动,其实速度很快不过是须臾之间,然而在谢北聿眼中,漫长到令人心慌。 疾驰的路上,他细细推测过每一道设想的可能性—— [她因为车祸后遗症,晕过去了。] [她恢复记忆了。] [她把自己关起来,不想理其他人。] [她躲他,关机了,不想理他。] …… 这顺理成章的种种猜想使遽烈的心跳从胸腔震出,血液好似跟随着这异常的心跳簌簌倒流,倒流到指尖泛凉。 直到出电梯,向那扇门每迈一步,心脏便陡然紧缩一分。 那是他内心深处久违的恐惧。 “盛栀,”敲门声响起,声音磁沉伴随着急切,“你在吗?” “在的话开门好不好?” “我们好好聊聊。” 如果不是有了第一种猜想,他或许还有耐心继续敲门,但万一盛栀是真的晕了过去…… 他更不希望是这种可能。 一切都不能耽搁,正在他一步步后退,准备暴力踹门的时候。 ——吱嘎一声。 那扇门突然打开了。 谢北聿滞在原地。 盛栀倚着门框,仰着脑袋,懵怔地望着他。 她神情略显恍惚,细瓷般的面颊晕染开两片绯红,一双美眸仿佛被泉水浸润过,漾着盈盈水波,花瓣般的红唇微张,似欲似撩。 几秒后,她似乎认清眼前的人,红唇微勾。 “聿哥,你回来了。” 谢北聿的漆黑瞳孔在一瞬间急遽收缩,在那一刻他无法自禁迈步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 “盛栀。” 他垂眸注视着她,大拇指轻轻压下她两颊边的绯红。 “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灯光掩映下她的长睫在白皙脸上落下一片鸦影,听了这个问题,她懵怔地眨了眨眼,似乎在认真思考。 “你叫,谢北聿。” 男人瞳仁深处的涌潮晦暗不明,他深深地看向她眼底,不动声色地平复了呼吸,声音低而轻地漫在她耳边。 “怎么没接电话?” 淡淡的酒香气这才盈入鼻息,谢北聿顿住,额上青筋一跳—— “你喝酒了?” 盛栀没有回答,她朝着他扯出一个微醺迷离的笑意,双手去握住他捧着她脸蛋的手腕,往后退一步,顺势拉他进屋, “别站在门外了,进来嘛。” 她脚步并不稳,他便由着她拉,直到被她摁坐在她家的沙发上。 谢北聿看着茶几上所剩无几的白酒瓶、空掉的酒杯,一时间脑门突突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栀栀,你喝了多少?” 她跌坐在地毯上,双臂撑着茶几,仰头,眼神亮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他稍微严肃了点,语气带了一丝娇嗔:“没有,没喝多少。” 谢北聿俯下身,单膝跪地,视线与她齐平,双手去握她的薄肩。 “你喝醉了,别坐在地上,走,去床上休息。”他嗓音像是夏日清风,裹挟着清和温柔。 她很茫然:“去船上吗?” “对,躺在床上,好好睡觉。” “我不去船上,”她眉心轻轻蹙起,眸光灵色一闪,好似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是一只大章鱼,不能去船上,我要回海里的。” “……” 谢北聿沉默了几秒。 “你不信吗?”见他不语,盛栀睁大眼睛,一脸傲娇,“我表演给你看。” 没等他开口,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后退几步,在空地上转了几个优美的圈圈。 她今天穿着简约的白色连衣裙,裙摆飘逸,随着她的旋转肆意翻飞,有种醉舞的美感,但脚步虚浮,很快趔趄了一下。 谢北聿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 他滚烫的胸膛自然而然贴上她瘦削的背肌,耐心低哄,“好,我相信了。” “章鱼小姐,我们回海里了。” 盛栀闻言认真想了想,又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但是我回海里,会被鲨鱼吃掉的。” 谢北聿扶着她一步一步坐回沙发,面色平静, “不会的,那我就当虎鲸,跟鲨鱼决斗,保护章鱼小姐,好不好?” 一阵眩晕袭来,盛栀半寐着眼,极轻地嗯了一声。 谢北聿让盛栀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掌牢牢地扣住她,见她暂时安静,伸手去取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 “来,喝点水。” 盛栀的唇边轻轻地触到了冰凉的杯沿,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微微低头,软唇去抿杯子里的温水,喝够了便停了下来。 谢北聿视线落在她红唇上,又倏然移开。 他搁下茶杯,一手揽住盛栀,一手用手机给裴泽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轻声说明了情况,并问这种情况严不严重。 电话那头的裴泽经过认真思索,“你给她喂两颗那天我开的c药盒的药,然后让她好好睡一觉。就是普通的醉酒,没事的。” 裴泽万万没想到,自己前几天担忧的[晚上接霸总朋友的电话,要自己处理发癫霸总和金丝雀的虐恋闹剧]这种事情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不是,老谢,你给她喝酒了?” 裴泽恨铁不成钢,一时间又幻想起这事的各种可能的前因,一脸惶窘,关心地问: “你俩有伤到其他地方吗?需要我拿着医药箱过去吗?” “……不用。” 裴泽还想深入关心一下,那头电话便啪的一声挂断了。 怀中的人还歪着身子,时不时挠动几下,谢北聿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俯身准备去抄她的膝盖窝,准备把她抱到床上休息。 突如其来的幅度动作中,盛栀眼睫一颤,她懵懂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性感喉结,再往上瞧,是俊逸分明的下颌线,皎如日星的五官。 她倚靠了他半个胸膛,靠在他饱满坚实的胸肌上,乍然感受到他源源不断输出的滚烫热度。 微微偏离他的胸膛,她视线对上了他漆黑深邃的眸子。 近在咫尺的温软馨香萦绕满怀,男人脸上的表情看似风平浪静,可那深处却不可抑制地翻涌起晦暗不明的波澜暗欲,将她温柔地攫住,几近吞噬。 盛栀浑然不知,一双纤长素手伸出,温柔地贴在他的下颌处,捧住他的脸。 “谢、北、聿。” 第21章 甚至还有暗暗勾引的嫌疑 “嗯?栀栀。” 男人启唇,半垂着眸,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动作,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鼻息沉浸在她身上甜而不腻、优雅清冽的香气中。 “你真好看。” 她的笑容很明媚,那双潋滟的狐狸眸子里,还带着天真的清澈。 谢北聿一愣。 随之低低一笑,目光一瞬不瞬地与她的视线交缠,他音色磁沉,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盛栀迷懵的眼神驻留指尖,认真思索了几秒,“穿黑色衣服也很好看。” 谢北聿一手撑在沙发背上,虚虚地围了她半圈,脸被她轻捧着,他定定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喜欢?” 盛栀眯了眯眼睛,像是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张惑人恣肆的脸后的认真评价。 “喜欢。” 屋内一片静谧,头顶射灯的掩映下一切更似有了种微醺的质感,让人想要沉溺进去。 他依旧垂眸看她,只是平日里的隽稳矜贵已尽数褪去,徒留眸子深处隐匿已久的野兽,在暗处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目光流露出难以自已的炙热,再开口时语气是自己也意识不到的缱绻。 “要不要抱?” 盛栀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片刻缓缓地摇头,“章鱼啊,是抱不动的。” “章鱼小姐,”他嗓音很低,语气像是带了诱哄,“抱着很舒服,试试?” “不能抱,”她非常地坚持,因为此时脑袋里实在想象不出来虎鲸是怎么抱章鱼的,“那样我们回到海里也会失散的。” 他这才意识到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设定中,唇角微掀,还没启唇,就见她倏然放下一只捧着他脸的手,身后背后的沙发上在找什么东西。 “找到了!”她迷醉的眼神一亮,“我的触手。”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只银制手铐。 这手铐挺像回事,但他猜测应该是玩具或者是演出道具。 ——啪嗒一声。 谢北聿低头,瞳孔有一瞬间的震动。 盛栀用那只手铐的一个圈口,铐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腕劲道有力,但那个手铐说小也不小,一个圈口堪堪刚好卡住了他的一只手腕宽度,留不得半点罅隙。 他低垂着眼,没有回应,亦不拒绝,放任她的所有动作,甚至还有暗暗勾引的嫌疑。 直到他看到她用另一个圈口套在她自己手上,重重拷了下去。 “好了,”她凑在他耳边满意道,“我抓着你了,走吧。” 屋内一时间异常寂静。 唯余男人肩头上搁着这位醉鬼章鱼小姐的下巴,清浅馨香的气息悉数喷洒在他颈窝。 谢北聿眸色深暗,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他的右手和她的左手被拷在了一起,圈口相硌,一动便摩擦出金属的声音。 身体相隔的空间中,他温热的掌心托起她的手腕,寻了个让她体感舒服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她恢复了安静,眼眸乖乖阖上没有睁开,传来绵长清甜的呼吸。 他这才轻轻地放她躺平在沙发。 视线停留在了茶几上的手铐钥匙上。 * 天,还没有大亮。 屋内只剩几盏射灯散发夜间皎浅的光,窗帘未合紧的缝隙投射进来一丝由灰蒙蒙渐转为豁亮的晨光。 正是凌晨六点。 盛栀便是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长睫翕动,脑海意识从一团浆糊逐渐发酵清醒。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客厅的天花板。 她发现自己是躺在沙发上,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毯子,而左手腕上有硬邦邦的异物。 睁开的眸子逐渐清明,视线奇异地慢腾腾地移向自己的左手。 手铐连结的那一头,是男人的右手。 ! 盛栀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睛,闭眼,再睁眼。 男人半趴在沙发边沿,长腿被迫曲起,似乎是为了照顾她的舒适度,他被拷着的右腕搁在了她左腕沙发旁。 竟然有了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完、蛋、了。 她只知道昨天傍晚喝酒喝上头了,趴在客厅里睡了好一会儿,后来迷迷糊糊中又听见几声敲门声,看到是谢北聿,似乎还让他进来坐坐。 后面就全然不记得了。 这个手铐……是自己收拾童年东西时搜罗出来的,被她暂时放到了沙发上,怎么就…… 盛栀一个激灵用腰腹力量起身,坐在沙发上,又俯身去看谢北聿。 他半个后脑勺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动静还是姿势太过于难受,歪了歪头,很快便也醒了。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当然有可能是盛栀一个人在觑。 因为谢北聿十分平静地看着她,“章鱼小姐,还在海里吗?” 盛栀一时没听懂:“什么?” 发丝柔顺地垂下,似是而非地拂过他肩膀,她面上的酡红散去,秋水剪瞳依旧莹润,只是消散了醉态。 谢北聿敛了敛目光:“清醒了?” “嗯,”她缓缓地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神色有点尴尬,“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很离谱的事情?” 谢北聿定定看着她,左手撑起了下巴,手肘搁在沙发上,眸中似笑非笑: “昨晚的事情,全忘了?” “……”她心下一紧,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你说说,我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没什么,”谢北聿轻轻一笑,从善如流,“你说你是章鱼小姐,要用触手缠住我,带我回海里。” “……” 一阵烧挠从耳根窜起,她把头埋向了膝盖撑起的毯子里,猛猛磕了两下,想起了什么,又看向他, “所以我发酒疯,用手铐把你和我拷起来?”她视线猛地转向空荡荡的茶几, “不对,手铐的钥匙呢?我记得钥匙就在上面呢?” 男人十分配合地用目光搜寻钥匙:“没事,找一找就有了。” 盛栀倏然顿住,戴着手铐的左手拉了拉谢北聿。 他转头,视线与她撞在一起,“嗯?怎么。” “对不起!聿哥。”盛栀义正言辞地道歉,又去观察他的表情, “被拷着是不是很难受?你忍忍啊,我这就去找钥匙。” “没事的,”谢北聿眸光幽沉地看着她,声音里竟有了几缕无辜和委屈的意味。 “我不难受,没事的。” ! 盛栀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种情绪,一时间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哄人。 第22章 沈煜此时便站在华晟集团 “那个……聿哥,咱们先站起来一下,好不好?”盛栀不知不觉中更加软声细语,带了低哄的意味,“我去找钥匙开锁。” 谢北聿十分依顺地被她牵着满屋子绕了几圈,到处找钥匙。 最终是在沙发的缝隙找到的。 盛栀眼疾手快地给手铐开了锁,扔在一旁,她轻轻托起谢北聿的手腕,看着上面被箍得通红的痕迹,面色闪过一丝愧疚。 手铐的圈口比她的手腕要大,所以她没有被勒出痕迹,也没有不舒服的感受,可是那圈口刚好卡住了谢北聿手腕的宽度,盛栀怀疑经过一晚上,因为血液流通不畅他的手可能已经麻痹了。 “要不然,我们去医院看看?” 谢北聿看了她几秒,扯一抹轻笑,“没有那么严重,不用太自责。” “栀栀要是实在担心我的手,帮我抹个药?”他嗓音幽幽沉沉,惹人迷醉。 “好。”她连忙点头。 “没什么大碍,我回屋换件衣服,待会记得过来吃早餐。”谢北聿放下手,指节轻轻敲了敲她额头。 药物送上门的时候,盛栀已经沐浴好,顺便换了一身衣服。 她拆开药盒,拿起里面的药膏和棉签,走出门几步,来到谢北聿家门口,敲了敲门。 大门很快打开,谢北聿似乎已经沐浴完,发丝上还残留着水汽,换了身衣服,是略正式的黑衬衫和西裤。 “栀栀,进来,”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到开放式厨房,灶火还开着,上面的牛排煎得滋滋作响。 袖子挽起,脉络分明的手去翻牛排,“上次给你录过指纹锁,以后你可以直接进来的,不用客气。” 盛栀嗯了声,鼻尖萦绕牛排的香气。 “别站着,坐,”做饭的间隙他抽空去看她,“你昨晚应该没吃饭,又喝了酒,我弄了粥给你垫垫胃。” 她听话地坐下,搁下药膏,双手撑着下颌,愣神地看着在厨房忙活的男人。 她第一次真正见他做饭,觉得新奇,男人肩宽窄腰腿长,在燃烧的灶火旁有种奇异的养眼和张力,做饭的动作优雅且有序,同时开了几个灶,一个煎牛排,一个炒素菜,一个在煮粥。 视线落在他腕上的红痕,她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你坐着就好。” 很快餐食一一盛上来,色泽金黄的小米粥,奶香味的牛排,混炒的时蔬,简约又营养均衡。 香气四溢勾引馋虫,不过她没忘记过来的任务,“聿哥,伸手。” 谢北聿看她一眼,噙着懒散笑意,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伸手放到桌面上。 她打开药膏,用棉签蘸取,小心翼翼地给他涂上。 吃饭的时候,她眼睛一亮,毫不吝啬夸奖,“好吃,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没什么,”他轻咳一声,神色淡淡,嘴角却很快浮起一抹笑,“喜欢就多吃点。”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谢北聿起身去接听,对她做了个手掌朝上的动作,示意她慢慢吃。 他接电话时的语气严肃又冷沉,俨然上位者的气场。 ——嗯。 ——知道了。 ——我不是慈善家,闲杂人等不见,你直接拒,记住了我最后说一遍。 盛栀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饭,直到谢北聿挂断电话走过来。 “栀栀,今天公司有个会,我待会过去一趟。你要是一个人待着无聊,想去商场或者是哪里,就给司机打电话,”他与她说话时,语气比刚才电话里耐心温柔多了, “也可以来我公司找我,我下午有时间。” “去你公司?”盛栀莫名勾起了一丝好奇,“那会不会不方便啊?” “不会,”他重新坐回座位,“想来就来,你来了我就很高兴。” “不过,”谢北聿乍然俯身靠近,直勾勾盯着她,“一个人可不能再喝酒了。” “……好,不喝。” 盛栀垂下眼眸,躲避他带有威慑力的视线。 他黑眸忍不住弯了弯,又似乎是怕自己太凶了吓到她,跟她解释,“这段时间不能喝,等你养好身体,我可以陪你喝个够。” “好。” 她理亏,不好说什么,心虚地点头。 中午,厨师按时给盛栀送来餐食,盛栀叫住了他。 “蒋叔,能不能请您多准备一份下午茶?比如熬夜护肝炖蛊那种,我想打包带走。” 内心始终过意不去,昨天自己胡闹,委屈了谢北聿窝着睡了一夜,早起他又给自己做饭,又要去上班。既然谢北聿提了可以去找他玩,她就过去看看,拿点吃的,然后再给他抹个药吧。 “当然可以,盛小姐。”蒋叔笑眯眯道。 蒋叔是谢家老宅的大厨之一,因为善于做疗养的药膳,被谢北聿特地高薪借来,还收了一笔封口费,嘱咐在盛小姐和谢家人面前缄口少说话。 盛栀对吃饭几乎没有要求,她吃得少,口味又清淡,还很礼貌。所以几天以来,蒋叔事少钱多,工作十分轻松,这会儿好不容易提个需求,他十分满足地去做下午茶了。 下午时分。 盛栀拎着餐盒,联系了司机,上车直接去了华晟集团。 华晟集团的主公司是华晟科技,以各类高科技芯片研发制造为业务核心,如今产品应用已遍布全球各个行业、政府部门,是华京首屈一指的高科技企业。 华晟实力雄厚,总公司独栋办公大厦位于华京最繁华的cbd,大楼的建筑设计和安防系统经过谢北聿亲自把关,内部管理、进出采用顶尖的智能设备,21台电梯能够精准疏散和控制高峰期人流量。 沈煜此时便站在华晟集团底层大堂角落的会客室。 他面色略显难看。 沈氏集团最近拓展了人工智能领域,业务线由沈煜负责。沈氏在这方面技术比较薄弱,放眼华京,最理想的技术合作方便是华晟科技。 为此这一个月来,沈煜让秘书三番五次约见谢北聿,但对方秘书几乎都以没时间、出差为由婉拒了沈煜。 沈煜派人调查了一下,得知谢北聿今天就在公司开大会,于是亲自前来,足足在这等了两个小时。 谢北聿的特助王韬十分得体地招待他,“不好意思沈总,我们谢总今天还有几个会议要开,实在抽不出时间,要不,我还是先让客户经理跟您对接吧?” 沈煜闻言,面色冷沉了几分,“请告诉你们谢总,如果今天我没有见到他,是不会踏出华晟这个大门的。” “……这,”王韬面露难色。 “好歹也算是上门客户,”沈煜气场冷然,“华晟就这么看不上吗?” “沈总,您误会了。”王韬面上一脸赔笑,说出的话却不卑不亢,“华晟科技业务繁忙,就算是再大体量的合作需求,都需要一位一位排队。” 事实也真是如此。沈氏虽也是艘商业大船,但这条人工智能线还不成熟,如果与沈氏合作,涉及芯片深度开发定制和核心技术保密,对华晟来讲并不是一门安全和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华晟科技发展到至今,技术顶尖,产品成熟,犯不着为了这种小单子,去当沈煜的垫脚石。 其中道道沈煜其实心里也清楚,但是他人来都来了,就算是死磨硬泡,也希望见谢北聿一面,搏个合作机会的可能。 他面色虽冷沉,但很快敛了不快的心思,身姿笔挺,语气谦逊从容,“王助理,请问谢总什么时候开会结束,我等他。” 第23章 一定做好爱情保安! 王韬略一思索,也就随了沈煜的话,“好的,沈总,我再去确认下。” 电梯一路往上,王韬觉得这两人都有点奇怪。按理来讲,谢总平时虽然严肃话不多,但对任何来客起码表面礼节做足,换句话说不会这么不给人面子。 而这个沈煜也是死脑筋,就非要见谢总一面。 电梯停在顶层的总裁办,王韬很快看到自己老板已经开完会,悠哉坐在办公桌前,秘书正在递文件给他签字。 “谢总,沈总他还在下面,他很坚持,不见客户经理,说今天一定要等到您。” 王韬谨慎地汇报,面露难色,这事吧说大不大,但沈煜一身正装,明晃晃地被晾在那个观景房会客厅两个小时,还挺惹眼的,他怕处理不好,会给华晟带来不好的传闻。 谢北聿语气淡漠,“那就晾着。” “好。”王韬点点头。 也是,既然谢总没打算和沈煜合作来往,像沈煜这种娇生惯养又有傲气的公子哥,再等一会儿,那道心理防线说不定就塌了,也就走了。 谢北聿签完字,手机刚好叮地一声传来消息。 修长的手指划开屏幕。 盛栀:【[出现].gif】 盛栀:【[图片]】 盛栀:【我已经在华晟楼下,在图片这里,怎么进去呢?】 谢北聿蓦然站起身,长腿大步跨出门外。 “王韬。” “在!”王特助连忙小跑,跟上谢北聿大迈的步伐,进了电梯,一时间完全摸不着头脑谢总突然要下去干什么。 谢北聿给盛栀回复:【栀栀,先在车上稍等,我正在下楼,待会你先跟着王助理上楼。】 “盛小姐在楼下,你先去花圃旁停车位接她上来。”他一边回复她,一边吩咐王韬,“从2号门走,明白?” “好的,明白。” 王韬一听到‘从2号门走’几个字,立马警觉起来——这是需要避人耳目的幽会! 他作为总裁特助,自己又没谈过恋爱,第一次处理这类幽会的事情难免生疏。 但又想了想老板最近给自己加的三倍特殊工资,还有这份信任,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做好爱情保安! 为此,王特助特地和老板出电梯的时间错开,避开闲杂眼线,低调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华晟集团底层的会客室,是个360度全玻璃的植物观景房。 沈煜在抬头间,便看见了阔步走来的谢北聿。 沈煜一愣。 其实他今天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放下身段来访华晟,动静闹得不小,也是想对谢北聿表达他的诚意。 一切都因为他的表姐、他在沈氏的最强劲敌——沈时卿,最近风头过猛了,再这样任由沈时卿发展下去,自己恐怕会逐渐丧失作为沈氏备选继承人之一的优势。 所以他是真心希望这次能和华晟深入合作,为自己的业务线赋能。 毕竟说到底,他不像谢北聿一样,玩得起也输得起。 “谢总,”沈煜勾着抹绅士的浅笑,伸手,“今天打扰了。” “沈总,”谢北聿伸手握了握,与他客套,“抱歉,久等了。” 玻璃观景会客室内视线很宽敞,从1号门进来的人都会一览无余,谢北聿不动声色地调转了个角度,让沈煜完完全全背对着2号门方向。 他大手一挥,示意道,“请坐。” 沈煜依言坐下,开门见山,“今天我来,是想和谢总谈合作。沈氏的人工智能新线,如果我们能共同开发核心芯片,相信对于我们两方而言,都有很大裨益。” “共同开发?” 谢北聿松弛地靠着椅背,望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 “沈总说笑了,华晟一直不玩共同开发那一套。” 这种直言不讳让沈煜不自觉面色一沉,倏然觉得谢北聿特地下来,就是想看自己难堪。 但沈煜自知理亏,开始试探性地谈条件, “听说最近谢总正在筹备南城的分公司,沈某恰好在南城有块地,如果谢总有这个需要,我可以无偿奉上,作为合作的条件。” 谢北聿懒洋洋掀起眼皮看眼他,意味深长地轻嗤一声,“看来,沈总还挺舍得下血本。” 半晌沉默。 “只可惜,沈总找错人了,南城,我不缺地。”谢北聿神色淡淡。 沈煜眼底沉色更深,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怒火。 “谢总,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也知道,谢氏和沈氏有业务往来,和沈氏交恶,对你来讲没什么好处。” 谢北聿嘴角勾出淡哂弧度,笑意恣肆: “谢氏?关我华晟什么事?至于你沈氏,不好意思,更不熟了。” “谢北聿!”怒火烧得更旺,沈煜站了起来。 是,他谢北聿当年凭一己之力创办了华晟集团,一开始沈煜听说这事,心里嗤笑,如此庞大的谢氏,谢北聿为什么不顺理成章当那个继承人,还颇有兴致地旁观华晟的发展,准备看他的笑话。 但后来,华晟科技如日中天的发展,便让沈煜笑不出来了。 他开始意识到他和谢北聿的差距、意识到世家与世家之间也有巨大的鸿沟。 第24章 她忘记的,他一一珍藏 谢北聿的祖父那辈有从政的,有从商的,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祖父后来将谢氏发展得蓬勃壮大,谢北聿父母又是京港两城豪门联姻的天花板,自然是鲜亮无比。 但祖父那辈遗留下来的各个利益方,势力盘根错节。 作为继承人,若想出头,必定要在平衡、吞并、倾轧、发展中反复横跳,你死我活,劳心费力。 谢北聿很早便看清楚了这个形势,他既不争这个继承人,又不走祖父辈铺好的从政路,选择利用资源另起山头。 之所以这样选择,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从未和别人提及。 这些弯弯绕绕,直到沈煜进入沈氏工作,才彻底明白。 沈氏实力没有谢氏强,但内部利益关系网更是错综复杂。沈煜还有沈时卿这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内忧外患,处境被动。 想到这些,沈煜面色更沉,今天谈话僵持到这里也谈不下去了,于是敛了敛情绪,“今天是我冒昧了,不请自来,不怪你拒绝我。希望下次,我还能向谢总请教,告辞了。” 谢北聿视线透过沈煜身后的玻璃窗,好整以暇地远远瞧着从2号门进来的倩影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我很期待,什么时候沈少可以代表沈氏那一天,欢迎再来华晟和我谈。” 沈煜眉眼冷了几分,转身走出门。 - 盛栀摘下口罩,跟着王特助来到了华晟顶层的总裁办。 之所以出门戴口罩,是因为最近登微博账号,发现自己的关注度好像有点高,她目前是失忆状态,怕碰到有些情况不明就里,应付不来。 落在王特助眼里,这就是谢总和盛小姐幽会的谨慎之处。 王韬一路上热情又细心地为她介绍:“盛小姐,这里就是谢总的办公室。” 总裁办很大,现代前卫风格设计,黑白灰为主色调,但并不冰冷。进来是一个偌大的植物景观房,拐角廊道也摆放着不同绿植,墙上挂着不少名家画作。 盛栀轻轻点头,一一浏览过路景观。 有两个男士正在一旁的秘书室整理资料,王韬介绍,“那俩是谢总的秘书,华晟业务比较庞杂,每个秘书负责的东西不一样。” 盛栀点头,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无聊开电视看的两集都市偶像剧,那里面的总裁似乎都有个美女秘书。 “他没有美女秘书吗?”盛栀有点好奇。 王韬连忙摆手,着急解释:“没有的!盛小姐,绝对没有,您别多想!” 盛栀不知道王韬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微笑道:“王特助,不用对我用尊称的,没事,你去忙你的就好,谢谢你带我上来。” 话音刚落,谢北聿便迈着长腿大步从电梯那走了过来。 王韬很自觉地离开了。 “栀栀。”他脸上笑意明朗,“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快进来坐。” 盛栀跟着他走到内室沙发坐下,搁下手上食盒,“我给你送下午茶,是蒋叔做的。” 她视线晃到他那还带着红痕的手腕,心虚询问:“我再给你抹个药?” “栀栀有心了。”谢北聿唇角忍不住弯了弯,目光落在她脸上,莫名带了惑人勾缠的意味,语气似是而非的低沉萦绕, “也好,手还挺疼的。” 她连忙从包里拿出药膏和棉签。 垂眸认真给他上药,他看着她鸦羽般的睫毛静静覆下,细瓷般的脸颊透出自然好气色的一抹粉晕,娇俏地晕染开,挺立的鼻梁下是两瓣莹润花瓣唇。 他喉结微微滚动,眼梢藏着无尽炙热。 上完药,盛栀往四周看了看,视线立马被室外走廊上那幅硕大显眼的油画所吸引。 画中,女子身着粉橘色古典裙,发髻略显华丽,一个优美的侧展动作,舞裙翻飞,潇洒肆意,扬起的下颌线流畅分明,背景是青山暖阳。夕阳刚好照射过来,画中的粉橘反射出更加绮丽瑰美的润泽色调。 画作比较独特,将东方风韵和西洋画式很好地融合与展现,盛栀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观摩一番。 很快她便发现,画中人侧脸似乎和自己有点像。 “这幅画……” 谢北聿在她身后坦然介绍:“对,画的是你。” “这是你大学时,在华京舞剧院的首次公开演出,这曲,是《贵妃醉酒》,如果你记不起来,在网络上应该还能找到视频。”他解释道,“这曲子,我印象挺深刻的,回来后便找了个画家画下。” 他看着画沉思,似乎陷入了当时在观众席上的记忆。 一场盛世的宫廷华章,纸醉金迷,朝歌暮弦,曲中人醉死梦生,纵情一舞,香袖翻舞,裙裾飞扬,扬开那盛世末途的一湾涟漪。 许多观众为舞技喝彩,谢北聿却看见演绎之人的入情和精妙。 那华彩之下的糜烂、忧伤。 被盛栀巧妙地演绎出来。 曲中人杨贵妃,光鲜亮丽,受人瞩目,而她美丽之下却是个最终为君王背负罪名骂名的可怜人。 那一刻,谢北聿不由自主地与舞台上那个真实的身影共情。 人生在世,浮浮沉沉,就算身居高位也有身不由己之事。 站在他的位置,在繁华之下,见过太多波谲云诡的纷争、纵横交错的倾轧、貌合神离的联姻……他自问还是比较喜欢自由,人生和婚姻都拒绝拿来当筹码。 唯有展成参天羽翼,才能庇护所爱之人,不沾风雪尘埃。 这幅画里,没有暗色舞台背景,只有鲜亮色调明艳绽放,是对曲中演绎之人的真切祝愿希冀,愿她前路坦荡。 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 盛栀的眼眶有一瞬的紧缩。 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心里翻腾。 之前在病房里,她问谢北聿,看过自己的演出吗。他回答,她的每一场演出,他都在观众席。他似乎记得她在什么时间段演出了什么,很快精准地找到了各个时期的视频给她看。后来她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谢北聿,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他这么忙,而自己的公开演出并不少,真的场场都看吗? 这幅几年前的画给了她直观的回答。 那些她忘记的舞台记忆和梦想,他一一珍藏。 夕阳映照着两人的背影,像一幅温柔的画。 盛栀看着他的侧脸,恍然听到自己心脏如擂鼓般的震动声。 - 沈煜刚才在走出华晟大厦时,回头看了眼大堂。 他觉得有点奇怪。 特地过来挖苦拒绝一番,这看起来不像是谢北聿的性格。 他停驻在大门口,两个华晟的职员恰好从身旁经过,他们在交头接耳仿佛在兴奋八卦。 ——“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王特助了,他陪着一个大美女上了谢总的电梯!” 第25章 她性子一点也不软 ——“真的吗?是谢总的女朋友吧。” ——“不知道,没听说过谢总有女朋友。不过那个美女真的很美!” ——“这种事哪能让你听说啊,有多美?” ——“身材气质都是一等一的美,挺像女明星的,可惜了戴着口罩,但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很惊艳了!” …… 沈煜眉头微蹙。 他心中有些怪异,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慌席卷而来。 他今天在华晟等了谢北聿很久,原本以为会吃彻底的闭门羹,可谢北聿下来了。但谢北聿下来一趟,或许只是为了让他尽快离开。偏偏就在这个时间段,谢北聿让助理带了一个女人上去。 这只是巧合吗? 两人从小到大圈子的重合程度,细细数来其实并不小,有一定数量共同认识的人。 但是。 那寥寥几次两人都在场超过十分钟的场合,表面虽平静,暗里火药味喧嚣。 它们都共同指向了一个人,盛栀。 沈煜坐在后座沉默着,神情冷厉,直到司机问他要不要离开。 他回过神嗯了声,倏地拨了一个电话。 “去查一下谢北聿身边的女人是谁。” 回到沈氏后,沈煜在自己办公室外又碰到了薛月。 沈煜面色一沉。 她今天穿着颇具风格的白色希腊风连身长裙,裙摆飘逸,走动间自带风流。 尽管一种穿衣风格并非某个人专属,但那头发挽起的样式、耳垂上悬着的澳白、故意描摹的眼型和唇形,无疑明晃晃地昭示了什么。 沈煜冷着一张脸,心中有了一股愠意。 怎么?她是觉得可以通过学盛栀的样子,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盛栀对自己很重要? 薛月走过来,低垂着眼:“沈总好。” “我记得我说过,行政部的人不准再来我办公室。”沈煜心底生出不耐。 “对不起,沈总,”薛月咬着唇,声音楚楚可怜,“是您的朋友周少来了,行政部今天比较忙,主管就派我来接待下。” “行了,下去吧。” “好的。” “薛月,”他又开口叫住她,语气冷沉带着警告的意味,“既然来沈氏了,就好好工作,不该耍的心思,劝你收起来。” 薛月转身看他,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消散不见,“好。” 沈煜回到自己办公室,见周辰已经大剌剌坐在那边沙发上,翘着腿在打游戏。 “有事?”沈煜瞥了他一眼。 “哟,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最近跟女人耍得不得劲,钱也花得不畅快,无聊了来你这耍耍!”周辰目光转向他,见沈煜一张臭脸,问道,“怎么了,哥们有什么难处?” 周辰恍然想到上次给沈煜打的那通电话,试探道:“和盛栀处得如何了?” 沈煜坐下,长腿跨开,双肘撑在腿上,烦躁地抹了一把脸。 许久后他才开口:“我联系不上她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周辰一拍大腿:“我就说我今天来得是时候吧!盛栀啊,她肯定是在宴会上听到那些话了,现在在和你玩冷战呢!” “冷战?”沈煜面露一丝讥诮。 “那可不!绝对是冷战!”周辰兴奋地传授经验,“女人不开心了,不高兴了,就会和你闹脾气、搞冷战,你呢如果还舍不得她,就得哄~” “买化妆品、买包,买点她喜欢的礼物送给她,女人啊很好哄的。” “说这些有用?我现在完全找不到她,”沈煜冷沉着脸,“不就是几句话,她至于么?” 他心里那股烦意愈演愈烈,“看来是我对她太纵容了。” 周辰有点怪异地瞪了瞪眼睛。 半晌之后沈煜抬头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让她来见我?” 周辰眨眨眼,灵机一动:“有!那就是刺激她!” “刺激她?” “对!”周辰继续传授他的个人经验,“这女人啊都爱吃醋。你呢,如果想吸引她的注意,就要让她吃醋,勾起她的占有欲!” 沈煜眉心微蹙:“怎么做?” 周辰想了想:“你名下不是有娱乐公司吗?随便弄一个女明星过来传传绯闻,她肯定受刺激,气巴巴地来找你。” 沈煜对这个建议不置可否,只问道:“这能有用?” 周辰一脸理所当然:“当然!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你想啊,你得从人的心理角度来分析。她和你玩失踪,肯定是心里对你有埋怨,从更深一层角度来看,是在乎你的。但是吧,她如果看到你过得这么好,身边有了其他女人,会更加不甘心,到时候肯定很快来找你求证的!” “到时候她来找你,你一哄,这事情不就过去了?我觉得她性子也挺软的,应该很快和你和好。” “她性子软?”沈煜冷哼一声,“她性子一点也不软。” 他突然想到当初在高中,和盛栀的那次冷战。 那时盛栀高二,他高三。那次迎新晚会表演,盛栀很出彩,万众瞩目极其受人欢迎,再加上观众席还有谢北聿,他承认自己的确受了一点刺激,第一次表达了希望她以后和自己一起读商科的想法,盛栀很强硬地拒绝了。后来谢北聿不知怎么的就在路上掺和一脚,非要来和自己比场球,沈煜以败局和脚伤收场。 那之后,沈煜和盛栀的关系就陷入了僵局,整整半个月没讲话。 两人关系缓和还是在一个月后,发生了那件令人痛心的事。 第26章 点十个男模 这事便是沈老爷子去世了。 沈老爷子和盛栀的外祖父曾是最好的战友,可惜盛外祖父英年早逝。当年她父母又在行动中牺牲,沈老爷子当即大手一挥,安排人把盛栀接到沈家。在接她之前,沈老爷子特地俯下身,慈爱地问她,小姑娘,你愿意来沈家,当沈煜的妹妹吗。小女孩眨了眨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沈老爷子是个好长辈,不管是对沈时卿、沈煜,还是盛栀,甚至是薛月,表面上都有点一视同仁的意味。几个孙辈逢年过节都会收到来自沈爷爷的礼物。 但沈煜一直觉得自己爷爷最疼爱、最欣赏的还是盛栀,一直说她有老友的风范。 旁人觉得盛栀这么多年寄人篱下,一点都看不出来卑微、看人脸色、讨好的感觉,觉得意外。其实一方面是她的性格和原生家风使然,另一方面也有沈老爷子的一份长辈关照。 为沈老爷子守灵那天。 偌大的灵堂上,沈家所有人都在。 哭泣的、心怀鬼胎的、沉默不语的……千姿百态。 沈煜和盛栀并肩而立,相顾无言。 两人似乎很有默契,没有在灵堂上掉一滴眼泪,他们明白沈老爷子不喜欢看人哭,经常教孙辈坚强。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直到天光渐亮,守灵结束,众人暂时散去吃早餐。 盛栀走到灵堂外花圃旁,突然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她蹲下来,把头埋进双臂,任忧伤袭来,眼泪开始往下掉。 沈煜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一言不发。过了会他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递去了纸巾。 盛栀擦了擦眼泪,起身时却发现沈煜的泪珠也在一滴滴默默往下掉。 她重新在他身边蹲下。 大概是两个人察觉到,蹲在花圃旁一边哭、一边擤鼻涕的样子可能有点滑稽,哭到最后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竟莫名被对方逗笑了。 他们起身,一起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庄园偏僻的一角林荫。 沈煜突然俯身,轻轻抱住了她。 盛栀愣怔了一瞬。 沈煜低低的声音传来:“爷爷离开我们了,临终前他嘱咐我们要好好的。” 盛栀想了想,伸手轻轻环住了他,还拍了拍他的背。 “盛栀。” “嗯?” “我之前不该对你说那些话,原谅我好不好?” “好。” …… 有的往事回忆起来也是平和欢愉的。 沈煜又打开盛栀的朋友圈,看那一条长长的横杠,眉心蹙起。 盛栀,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欲擒故纵、玩冷战,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 - 翌日。 盛栀起了个大早,开始拉伸、练舞。 昨天看到谢北聿公司那幅画,她受到了一点触动,回来后突然惊觉自己应该每天练功。否则假期结束要重返舞台,心里挺没底的。 跳了一个早上,找回了许多自信。又睡了一个午觉,下午时门铃突然响起来。 盛栀一愣。 谢北聿说今天会在公司,这会儿来的会是谁呢? 伴随着门铃声,传来的还有一阵清脆但情绪低沉的女声:“栀宝,在不在,我是虞汐。” 虞汐? 盛栀打开了门。 一个面容清丽、留着及肩棕发的漂亮女生正恹恹地站在门口,身旁还有个大行李箱。 “虞汐?”亏得之前虞汐那通电话,盛栀对这个声音、这张脸一瞬产生一股亲切的感觉,“你从m国回来了?” 虞汐看到她时,忍不住撅起了嘴,嘴角抿成委屈的弧度,一把子抱住了她,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盛栀揽住了她,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她想了想,把人和行李箱一起拖了进来,“来快进屋,慢慢说。” 虞汐在沙发上足足哭了半小时。 “这是怎么了?”盛栀关心地问。 “还不是那个臭男人、大混蛋!”想到江衍,虞汐恨得牙痒痒,“我晚上就去ciub model点十个男模,比那个江衍那个狗男人帅、听话、好使还不会欺负我!” 盛栀斟酌着问:“江衍是你前男友吗?” 虞汐如梦初醒,擤了把鼻涕,“啊栀宝,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伤心了,忘了你失忆了。今天刚下飞机就直接来你这了,心情不太好就忘了给你发消息。你现在怎么样了?车祸后身体还难受吗?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不用担心,身体目前挺好的,就是确实也想不起来什么,”盛栀半搂着虞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果碰到伤心的事,想去哪里放松,我可以陪你。” “真的吗?”虞汐双眼放光,“那晚上去ciub model!” “好啊。” …… 直到坐进ciub model的那一刻,盛栀才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酒吧。 奢侈又不显低俗的环境,纸醉金迷的灯光,情调满满的音乐,虞汐傍晚刚换的那一身性感红裙正在随着她的狂热劲舞摇曳着,在她身边,有五个八块腹肌、平均身高188cm、长相英俊的年轻男模围绕着她转。 渴了他们给她喂水,饿了他们给她喂点心,跳累了他们给她捏脚……男模们各自有各自的人设,唯一共同点是观赏价值和情绪价值十分足。 ciub model,富婆大小姐姐们的天堂。 刚才虞汐也让盛栀选几个喜欢的,被她果断拒绝了。 她在一旁看看就行。 这么多男人,太麻烦了。 这家ciub定位高端,保密性和安全性做得不错,酒水品种繁多,虞汐点了好一排酒摆在那。盛栀想起上次喝多了在谢北聿面前出丑的事,原本打算一口都不喝。 但是ciub内氛围太好,面前五颜六色的酒也挺诱人,虞汐在跳舞,她一个人坐着不想动,于是一杯一杯捧起酒来闻,挑了几杯自己喜欢的味道。 喝一点点,就喝一点点。 不会醉的。 这么想着,盛栀就着那几杯慢慢品尝过去,还算克制。 喝到自己中意的那杯时,她轻挑眉,指尖挑起高脚杯,惬意地往后靠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看台上那些人的互动。 手机突然震了震,拿起一看,是谢北聿发的。 xby:【还没回来吗?】 盛栀看了下时间,她刚才是傍晚和他发消息说要出去一趟,这会儿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 她回复:【快了。】 谢北聿秒回:【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第27章 玩得还挺花 盛栀不知不觉中已经有点微醺,她没有多想,给他发了个实时定位过去。 谢北聿问过司机,今天盛栀出门没有联系司机,以为她是去附近的商场或者公园之类的地方逛逛,而当她的定位发过来那一刻,他沉默了半晌,从办公室倏然起身跨步出门。 不多时,一辆沉黑色的布加迪刺破了黑夜,利落地泊在了ciub model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个身着炭灰色高定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肩宽腿长,他面容英俊野恣却略显冷沉,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气场慑人。因样貌和气场过于出众,不少旁人忍不住悄悄屏息围观。 门口的侍者十分热情地上前接待他:“您好先生,欢迎光临ciub model,这边请!” 谢北聿面色冷峻,大步跨了进去。 他右眼有个100度的近视,在公司偶尔会戴个眼镜。刚才开完会,得知盛栀在这里后,想也不想直接来了。 侍者十分会察言观色,这位男士一看就是个气场不凡的大佬,可是看架势,他来ciub model,绝对来者不善! 要知道,这里的主要消费群体是富婆们,里面的男模干净、帅气、直的,只接待富婆! 倒也不是没有男士来,之前有某个富婆过来找乐子,半途玩得正嗨的时候,她的老公从门外杀进来,把和富婆玩乐的那个男模打得鼻青脸肿。从那之后,ciub model就加强了安保,雇了更强壮的保镖,防止别的男人来闹事。 侍者走在谢北聿身后,一边给不远处的同事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保镖准备好,千万别闹出乱子,也别得罪大佬;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谢北聿。 只见这位大佬冷沉着脸巡视片刻,目光很快锁定东南方向的座位。 盛栀坐在那,已经把那杯喜欢的酒一小口一小口抿完了。莹润修长的指尖将杯子挑起,视线透过玻璃的折射看周遭的一切。 热情周到的男模款款走到她面前,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她,十分有边界感地开口,嗓音温柔: “美丽的女神,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坐在您身边,陪您喝一杯吗?” 盛栀头脑已经有点昏昏沉沉,酒精使她有种轻盈和愉悦的感觉,她闻言,没有抬头,伸手往沙发示意了下,意思是随便你。 男模刚要坐下,倏然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犀利的视线盯住了自己。他脑中警铃发作,抬眼对上了那道视线。 半边笼罩在阴影中的高大男人,瞧过来的目光沉黑、深邃、暗藏危险。 男模愣了愣——这人不是自己的同事,然而外形条件、气场甚至比自己那些同事质量更高。 在那含有逼退意味的慑人目光中,男模很有眼力见地一步一步后退,很快消失在谢北聿的视线中。 身旁坐下一道黑影,盛栀抬眼瞥了一眼。 嗯,啧啧,一身笔挺的西装,立体鲜明的侧脸轮廓,戴着个金边眼镜,还挺好看的。 她心里模模糊糊觉得好笑,刚才进来后她才知道每个男模有都有不同的人设和特定的说话方式,她在虞汐身旁见过“机车少爷”、“黑道大佬”、“糙汉电工”…… “金丝眼镜,斯文败类霸总?” 盛栀微微撇头,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男模”: “你走的是这个人设吗?” 嗯?怎么这个男模侧脸看着好像挺眼熟的? 谢北聿的目光凝视着她面前那一排五花八门的酒,脸色更沉了些。 听到盛栀的话,更是沉默了几秒,随之冷哼出声,似乎被气笑了, “玩得还挺花。” 他淡淡瞥了眼台上正与男模打情骂俏的虞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什么,什么花?”场内的灯光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调暗,盛栀眯了眯眼睛,沉浸在朦胧酒意之中,“你说什么?” 谢北聿偏头,深邃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眼前的女人虽喝得不多,但她是混喝,酒量又不行,看起来醉酒的程度并不比上次轻。 他无声无息叹了口气。 随之他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下自己过来时没来得及扯下的领带, “你猜对了。” 声音磁沉温柔又有一丝没好气的意味。 盛栀:?怎么声音也挺熟悉的?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搁下手里空杯,准备去拿另外一杯自己喜欢的鸡尾酒。 一双手突然横亘了过来,率先把那杯酒拿走了。 “自己一个人喝多没意思?”谢北聿捏着酒杯,表情严肃,语气镇定, “有什么别的需求吗?盛小姐。” “嗯?你还知道我名字?”盛栀疑惑,慢悠悠地问道。随之又反应过来,也对,这里进来的每一位顾客,他们都会牢牢记住名字。 “不用了,”盛栀心想,她又不吃男模这套。昏暗的灯光下,她又瞥了眼“男模”,飘飘然道: “你长得挺好看的,像……像我哥。” 谢北聿愣怔一瞬,随即勾起一抹略显无奈的轻笑:“我谢谢你啊。” 他突然俯身,凑近她,与她平视。 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指尖轻轻搁在自己的眼镜腿上,嗓音带着莫名的蛊惑,“捏住了。” 这突然靠近的姿势让盛栀猝不及防地懵怔住了,她来不及看清眼前的脸,下意识欲后退,可他那有力的大掌拢住了她的五指,使她被迫将他的眼睛腿捏得更紧。 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淳冽气息包裹住了她。 手背源源不断地传来他掌心的滚烫热度,手腕被他一直带着往下,直到将那副金丝眼镜从他鼻梁上摘下来。 “盛栀,看清楚了,我是谁?” 她眨了眨眼,随即瞪大了眼睛。 “聿……聿哥。” 谢北聿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幽灼的目光带了几分强势的侵占意味。 “盛栀。” “干……干什么。” “你、又、喝、酒。” 第28章 没哄好 “我……”谢北聿直勾勾的眼神令盛栀心慌,她心虚地争辩道:“只喝一点点。” 他扫了眼桌上那空空的酒杯,目光又咬住她,幽幽地给她下了个定义。 “小骗子。” 她急了:“我才不是骗子!” “不是骗子?”他闻言轻挑眉毛,“是谁不久前才刚答应过我,最近不喝酒了?” 盛栀眨了眨眼睛,陡然依稀记起上次的情景。 面前的目光过于烫脸,她垂下头,恹恹道:“我错了。” 过了十几秒,对面还是一声不吭,盛栀连忙抬眼去看,却撞上一双漆黑带着细碎光芒的眸子。 她眨了眨眼,却看不清他的情绪。 盛栀不是没见过谢北聿温柔带笑的时候,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 完了,他生气了。 “别生气啦。”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有了耐心哄人的意味,又因为酒精的升腾作用,言语间似乎肆无忌惮了许多, “不要这样嘛,笑一笑?” 男人沉沉地看着她,好看的唇形蹦出两个冰冷的字:“不笑。” “嗯?”盛栀本能地仰头观察他,“真生气了?” 怎么办?她突然想跟这个ciub里的男模请教下,该怎么哄人? “想要我笑可以,”寂静片刻,身旁的男人又突然开口: “你哄我。” 盛栀:? 她微微转身,胳膊肘撑在沙发靠背上,手背轻轻抵住额角做支撑,尽管略显醉态,但还是虚心请教:“该怎么哄呢?” 谢北聿看着她的眼睛,无声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你先解开我的领带。” 解领带?就能哄好? 盛栀二话不说,上手去扯他的领结。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她第一次看谢北聿完整模样的西装革履打领带,加上刚才脱下的金丝眼镜,真就一整个斯文败类的模样,和平时大部分酷帅休闲的风格很是反差。 她不知不觉中欣赏了他好一会儿。 “不会解?”他看着她停顿在领结上的一双素手,音色磁沉,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有什么难?”盛栀如梦初醒,眼瞅着解领结受到了一点阻力,于是往下寻到领带夹,将它摘下来,慢条斯理地解开谢北聿的领带。 他今天里面穿的是同色系温莎领衬衫,颜色介于深灰色到黑色之间,质地极好。颈间领带被盛栀解下来后,他便顺势解开衬衫头两颗扣子。 盛栀愣怔地看着男人凸起喉结往下,蓦然露出的那一片裸露的肌肤。 他假装没看到她的视线,刚要开口,便听见她轻声问道,“哄好了吗?” 谢北聿发出低低的哂笑,一字一句道:“没哄好。” “啊?”盛栀当真了,她往后一栽靠到沙发上,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呀?” 谢北聿紧紧地盯着她,扬起眉毛,煞有介事道: “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别人。” 盛栀轻轻“哼”了一声,想了想,半眯着眼睛说:“你不是别人,你是聿哥。” “我的好妹妹,”他不紧不慢地靠近她,沉沉地扯出一个平静的笑容,语气严肃,“你有几个聿哥?” 盛栀突然觉得他有点奇怪,不就是喝了点酒嘛? 上次他好像也没这么紧咬着不放哄不好啊? 她突然前倾一步,有点气鼓鼓地对上他炽热的视线。 两人的距离很近,绝对超过了社交安全距离,近到鼻息近在咫尺,她却在酒精的撺掇下毫无察觉。 “不、知、道。”这句气鼓鼓的话,自然是回应“你有几个聿哥”这个问题。 “小、骗、子。”谢北聿轻描淡写。 “谢、北、聿!”盛栀这会儿真的有点急眼了,连声贝都提高了几分,“不许这么叫我!” 奢华迷离的灯光一闪一闪,她面色因醉酒而产生的酡红如同黑夜里开出的妖冶玫瑰,如同此时的她一样火热可爱。 谢北聿看着她,没说话。 见他不语,盛栀轻轻地蹙起眉头,决定放弃“哄他”这个行为。 她手往茶几伸去,拿那一杯刚才被谢北聿抢走的酒。 冰凉的杯沿刚触碰到红唇,她的手腕连同手背再次被一只大掌桎梏、往远处拉去。等她反应过来,那杯色泽鲜艳的酒一眨眼间已经见底。 谢北聿强制握着她的手,俯身将她那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 太过分了!竟然和她抢酒喝! 这话还没出口,她恍然察觉到他唇角染上的那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随之他故意要和她作对似的,又蹦出一句幽幽的、挑衅的、气人的话。 “就和你抢,除非你能控制住我的手。” 那只握着空酒杯的手还被他牢牢攥着,她试着挣脱,却挣脱不得。 酒精上头的盛栀真的被挑衅到了。 余光瞥到了刚刚从他颈上摘下、还搁在自己大腿上的领带。 她眨了眨眼,倏然用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挑起领带。 “你看他们!”她突然说道,眼神朝着另一个方向,示意他看。 谢北聿果真乖乖循着她的视线往那个方向看去。 盛栀唇角勾起一抹笑,觉得自己这招声东击西用得不错,她将领带悄悄绕到他手腕的外沿,又飞快地在他手腕上缠绕了两圈。 将两侧领带尾合并,攥在自己的左手里,重重一拉,那只控制着自己的大手便被带离了自己的手腕。 谢北聿眼神转过来,看着自己被领带缠绕的手腕,只轻轻地挑了下眉,依旧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 有时候醉酒的人很容易有小脾气、也容易胡闹。盛栀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吃瘪的表情,心里那股被说小骗子、被抢酒的闷气愈演愈烈。 闷气上头,她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二话不说,猛然扯紧了手中的领带尾,疾速地将他另一只手腕绑了起来。 然后打了个复杂的结。 “控制住你了。” 谢北聿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领带绑在一起的手腕,又抬眸无声地看着她。 女孩那双原本就明媚的美眸,因着酒精的缘故更显迷离清澄。加上此时带了一点“诡计得逞”的小狡黠,就好如黑夜中艳绝的狐妖。 看向他时,自然流转的眼波宛如细雨在湖面上轻拂的涟漪,无端蛊惑人心,然而她本人却毫无自觉。 他漆黑的瞳眸深深地盯着她。 第29章 对着唇瓣狠狠咬了下去 这种眼神,落在盛栀眼里,觉得他肯定又在生气。 也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绑住双手,任哪个人都会生气吧。她模模糊糊的潜意识这样想着。 但是谁让他要说“就和你抢,除非你能控制住我的手”呢? 愿赌服输。 只是,她悄悄地看谢北聿一眼,觉得他的眼神不像是恼羞成怒,倒是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似乎是为了宣扬自己的“胜利”,她又微微倾身准备去茶几上拿一杯酒。 就在盛栀快拿到酒的那一刻。 陡然间,她被强有力的双臂霸道地圈住,并强制她旋了个身,男人的膝盖猛地顶开她的膝盖。 下一秒,她被带着,跨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盛栀瞪大了眼睛。 谢北聿没有挣脱开那条束缚着手腕的领带,只是直接从她头顶圈过她,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搂进来,逼她与自己对视。 “这就不哄了?”他注视着她,溢出一声低低的笑。 “……你太难哄了。”突如其来的亲密触碰,令她觉得陌生又有点羞恼,羞恼的点在于刚刚两人还在挑衅对方,明明自己“取得胜利”,此时却是他占了上风。 她骤然意识到,他在搞偷袭! 盛栀内心深处是个不服输的人。 “盛栀。”他突然开口。 “嗯?” “我是谁?” “……谢北聿。” 他唇边染上一抹浅笑,似乎是对她此时还认得他,感到很满意。 有力的双臂不自觉将她箍得更紧,但又有所克制。 他的喉结在滚动,如墨星眸里翻滚着隐匿已久的欲望。 她身上的清香萦绕在他鼻息,那娇嫩欲滴的唇瓣就在他眼前。 只要他此时向前一步,就能品尝到自己肖想已久的珍馐。 他不忍吓到她。 于是克制着,慢慢靠近、再靠近。 然而。 酒醉的盛栀是坚决不认输的铁血女人。 两人鼻息近在咫尺的罅隙。 谢北聿的被领带束缚在一起的双手,猛然被盛栀从身后抄起,高高举过头顶。 在酒醺正酣中,她意识到,在这个被摁着跨坐的姿势中,自己身上最直接的具有攻击力的部位,就是牙齿! 于是她想也不想,对着谢北聿不动声色靠近的唇瓣, 顺理成章地、狠狠咬了下去! “嘶——” 突如其来的痛感,一声极轻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他眸色晦暗,深深地看着她,却也不推开,任由她咬。 她柔软的唇瓣自然而然触碰到他的唇,那触感令他沉沦、令他着迷。 他竟是贪婪地享受她的撕咬,直到那力道减轻,她的贝齿方才微微离开了那片攻击地带。 盛栀垂眸定睛一看,他的唇上被她咬出了血痕。 她还来不及产生任何情绪,他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下一秒。 男人双臂落下重新环住她,沉沉地压了下来,猛地攫住她的唇。 这吻又急又凶狠,凶到盛栀本能觉得完了,他这是在报复自己。 一开始他吻得毫无章法,就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凭着本能凶悍地掠夺、侵占,浓烈又冗长。 随着吻深入,唇舌变得温柔又熟路,他侵入她的领地,细细品尝她的甘甜。 唇间夹杂着淡淡血腥,但更多的是快要溺毙般的旖旎缠绵。盛栀的酒似乎都醒了几分,她对此时此刻的状况头脑一片空白,以至于下意识想挣脱。 可那霸道又温柔的双臂牢牢形成一个结界,将她完完全全地包裹,动弹不得。 她的面颊灼热,心跳快得不行。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似乎也是在它的作用下,酒精彻底升腾,盛栀的困意开始袭来,眼帘开阖间昏昏沉沉。 …… 江衍从ciub model进来后,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虞汐在台上一边喝酒,一边和一个身材极好的男模热舞。 不远处的沙发上,谢北聿怀里抱着盛栀,盛栀阖着眼,下巴搁在他肩头,看样子已经睡着了,他十分专注地,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 江衍瞥了一眼沙发,目光重新落在虞汐身上。 他眼眸森然,眼底仿佛正酝酿一场风暴。 ciub的侍者,刚刚一直观察谢北聿那边的动静,只见没什么风险,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眼见又一个不速之客到来,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台上已经跳到了某个节奏,那男模搂着虞汐的腰肢一起晃动热舞,身体都快贴一起了。虞汐微微转身,摸了一把男模的八块腹肌,一脸享受。 江衍神情沉得不能再沉,仿佛笼罩在一团怒火中。他实在忍无可忍了,迈着大步直接走向舞台,在侍者震悚暗示保镖就位的目光中,一把子拉过虞汐就往外走。 “……江衍!”虞汐醉醺醺地被他拉着,一脸受惊吓的表情,“你来干嘛?” 江衍冷笑道:“来看你和别的男人跳舞。” “关你屁事!”虞汐猛甩他的手,却怎么甩也甩不掉,她冷哼一声,怒气直冒,“你这个渣男!都有未婚妻了还来骚扰我!” 江衍猛地停住,扭头看她:“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经和你解释了,只是小时候家里人稀里糊涂的口头婚约,我一点都不想沾。” “呵呵,你骗人!”虞汐不甘示弱,像是要故意气他似的,“人家白裙小妹妹江哥哥江哥哥地叫,还赶来m国追你,多楚楚可怜令人感动啊!你赶紧跟她结婚,别流入市场,我好落个清静!”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江衍紧紧地盯着她。 “……我,当然!”虞汐仰头与他对峙,“你离我越远越好!” 江衍静静地看了她十几秒,直到虞汐被看得不自在。 他终于开口:“你吃醋了。” “胡说!我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江衍肯定地说道。 他握着她的手一带,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你在乎我。”江衍紧紧抱住了虞汐,声音竟软了下来,“汐汐,你是在乎我的。” 他这一出,让虞汐有点猝不及防。毕竟作为前任,重逢以来这段时间,两人势同水火,说话一直夹枪带棒。 “你先放开我,”虞汐被抱得喘不过气,她推了推江衍,没想到他这次十分依顺地放开了。 江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虞汐身上,去牵她的手:“我们离开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不不等等!”虞汐坚决地停住,转头梭巡盛栀的身影,“我要陪盛栀回家的!” 江衍看了眼那边的沙发,“放心吧,有人护送她回去。” “什么?”虞汐循着他的方向放眼望去,蓦地睁大了眼睛。 第30章 栀宝,真猛 盛栀下巴搁在一个又高又帅的男人肩上睡着了,双臂还虚虚拢着他的颈部,一副安全感满满的样子。可是,那个男人,不像是这里面的男模啊! 虞汐刚才在台上,目光有扫过盛栀方向,瞥到的是两人喝酒的情形,还以为盛栀和男模玩起来了,就放心继续跳了,后面的情形没多注意。 或许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谢北聿转头,目光平静地看过来。 “谢……谢北聿?怎么是他?!” 虞汐震惊了。 她和盛栀从小认识,初高中也和盛栀同校,知道学校有谢北聿这号风云人物,但也只是泛泛之交。知道他家世显赫但低调,是公子哥中的公子哥;也知道人家大学时创办的华晟科技,现在已变成首屈一指的企业。虞家和谢家也有一点生意场上的往来,但她最近只在财经新闻里见过他,对他公司发展速度很是羡慕。 虞汐看两人这架势,就算盛栀和他谈恋爱也正常,毕竟她家盛栀魅力无限。 诡异的是,几天前盛栀失忆了。 他们是怎么这么快谈上的?! 虞汐脑袋里一团乱麻。 江衍看着他这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就你这迟钝的头脑,傻愣愣的,我看啊,你要是被那些台上那些小白脸卖了都不知道。” 虞汐嗔怒而视:“你才傻,你从头到尾傻!” “好了,我傻,”江衍牵住了她的手,“我和谢北聿认识这么多年,他的人品我知道,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的,放心吧。” “你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情况?快点,如实招来!”虞汐叉腰道。 “苍天明鉴,我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江衍信誓旦旦,“你在这鬼地方的事,我还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好你个谢北聿!”虞汐咬牙切齿,“不行,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今天必须跟着盛栀安全到家。” 话音刚落。 只见谢北聿已经打横抱着盛栀大步走过来,神色淡定地回应虞汐刚才的话, “走吧,一起。我喝酒了,江衍,有劳送我们一程。” …… 车内,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盛栀在后座枕着谢北聿的肩膀安静睡觉,江衍开车,虞汐坐在副驾的位置。 虞汐拿出化妆镜,假装在照自己,实际上在偷偷观察后面两个人的状态。 她得出的结论是,栀宝,真猛。 看谢北聿唇上那渗血的伤口,这是啃得不轻吧? 但眼下盛栀睡着了,也不是个问东问西的好时候,虞汐收起了化妆镜。 车子到达海月湾。 江衍原本是想呆在外面等虞汐,但一想到她是个急性子,怕她待会问谢北聿一些有的没的,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便跟着他们进了宽敞的电梯。 电梯里,谢北聿抱着盛栀不便行动,无声示意虞汐打开挂在他手上的包,去拿盛栀家的钥匙。 虞汐点头,很快找到钥匙。 她猛不丁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谢北聿去盛栀家这么熟门熟路?! 虞汐开始怀疑,盛栀是不是失忆前就和谢北聿谈了恋爱,一直没告诉自己? 开门,进门,虞汐指了指盛栀的房间,让他把盛栀抱进去躺着,剩下的流程交给她就行。 谢北聿依言照做,便退出去了。 虞汐非常贴心地给熟睡的盛栀洗脸、抹护肤品,一边做一边欣赏她的盛世美颜,做完这一套流程,她满意地离开盛栀家,关上那扇大门。 两个高挑英俊的男人还站在门口,嘴里聊着时下最新的金融市场动向。见虞汐出来,江衍过来伸手拉她,“走吧。” “不,不走,”虞汐顿了顿,“谢北聿,我有问题问你。” 谢北聿点头,指了指自己家门,语气平静,“可以。两位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什么?他家?他为什么会住到盛栀家旁? 他们是什么时候搬到一块的?不,应该说谢北聿是什么时候搬到盛栀隔壁的? 这猝不及防的信息令虞汐一下子摸不着北。 或许是猜到她的想法,江衍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 “好了,这么晚了,不要打扰人家了。有什么问题,等你好朋友明天醒来直接问她,不是更好吗?” 见虞汐不语,江衍知道她这是默认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拉着她走进刚停靠的电梯,“走了,老谢。” “慢走,不送。” …… 谢北聿进屋,划开手机,一帧一帧欣赏自己刚收到的、方才在车后座安排买的一些视频和照片资料。 为了客户隐私考虑,ciub model贵宾区没有监控,但是,在每次有寻衅滋事苗头的时候,角落里都有一台摄像机悄悄举起,拍下整个场景,以防万一。 这台摄像机,方才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 翌日。 盛栀睡到自然醒。 睁眼时发现窗外天光大亮,她看了眼闹钟,已经是10点钟了。 头脑逐渐清醒后,昨晚在club的画面一霎那窜入脑海—— 虞汐和男模玩得正嗨,自己喝了点酒,然后……谢北聿就赶过来了,貌似还和自己抢酒喝…… 再后面……她记得自己好像有点生气,咬了谢北聿一口。 具体咬的哪里……记不清了…… 盛栀一骨碌起身,十指伸进浓密的发丝中,将脸蛋埋进手掌,发窘伤神。 完了,不会又做出什么丑事吧? 从床头柜的包里翻出手机,划开,她看到信息虞汐的信息一条一条地跳出来,足足有十几条。 时间跨度从昨晚到早上。 【栀宝,你在酒吧睡着了,直接送你回来了哟。】 【睡醒了和我发消息哈】 【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你和谢北聿发展到哪步了?!】 …… 【卧槽!】 【栀宝你醒了没?】 【快看热搜!】 …… 盛栀一头雾水,看热搜干什么? 她好奇地点开新闻热搜。 #爆!# #华晟ceo当众遭捆绑y强吻!# #炸裂,千亿总裁竟是m?# 盛栀僵住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天灵盖。 她缓缓地点开那个热搜词条。 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映入眼底。 第31章 我们结婚 照片中。 灯光迷离,颀长挺拔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健壮的手腕被一抹领带束缚住;一身水波蓝裙的女人跨坐在他身上,将他的双手高举头顶,像被惹怒的豹猫一样,去咬他的唇瓣。 当然,在别人看来,两人此时是在接吻。 照片角度卡得刚刚好,可以看清男人的侧脸。 却完全看不清女人的脸。 盛栀此时酒醒的脑子再浆糊,也该完全回忆起来了。 昨晚是她用领带束缚住谢北聿,是她举着他的双手,然后……去咬他的嘴唇。 脸庞烧起了一股火苗,愈燃愈旺。 她看了下词条下的评论,众说纷纭,有花痴谢北聿的,有趁机引流颜色视频的,甚至还有开始中伤造谣谢北聿的。 盛栀猛然意识到——这场闹剧被有心之人放在公众视野中,自己是被安全地置身事外了,陷入非议沼泽的只有谢北聿一人。 很可能,是被华晟科技的竞争对手,利用暗算了…… 但归根结底,自己才是始作俑者,难辞其咎。 想到这,盛栀决定勇敢认错,和谢北聿商量有什么补救的余地。 她深吸了几口气,走到隔壁门口,用自己的指纹直接开了那扇门。 谢北聿正挽着袖子,慢条斯理地往餐桌玻璃杯中倒热好的牛奶,见盛栀进来,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 “醒了?过来吃早餐。” 盛栀的视线落在他被自己咬伤的嘴唇上,琉璃般的眸子逐渐放大。 我的天。 这也太……犯规了。 “愣着干嘛?”他摆好盘子,抬起眸子看她,受伤的唇勾起一点弧度,示意餐桌椅,“坐。” 怀揣着一刻强烈的想要解决问题的心,盛栀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开口:“谢北聿。” 他平静地看着她:“嗯?” “首先,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他深邃的目光没有离开她,闲散道:“对不起什么?” “昨晚我的所作作为,还有今天热搜上的事,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哦,那个,不碍事的。”谢北聿神情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平静得让盛栀觉得他是在故作淡定安慰自己, “顶多公司和我的名声受到点影响,时间一过,人们就忘记了,问题不大。” “怎么会问题不大?事关你和华晟的声誉,是不是需要做个澄清?一件事要是被人有心利用,后面愈演愈烈怎么办呢?” 盛栀觉得自己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明白名誉对一个人很重要,尤其是这么一家头部科技企业的ceo,竞争对手肯定虎视眈眈,巴不得落井下石踩他一脚。 谢北聿沉沉看着她,指尖轻点桌面,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有道理。所以,栀栀是在担心我?” 盛栀不疑有它:“我当然担心你。况且这事我有很大责任。” “所以,”她继续道,郑重其事的商量语气, “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挽救?如果需要我出面解释,或者配合公关的,我一定做到。” 谢北聿轻敲桌面的指尖陡然顿住。 “办法?” 他静默地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落在盛栀眼里,觉得他应该是在认真思考对策,于是她保持了沉默,给他思考的空间。 半晌,他脊背往后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悠悠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盛栀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早上的阳光肆意明快,从敞开的窗帘间涌进来,于屋内撒上一层灵动闪烁的碎金。 谢北聿背对着窗户,逆着光,认真注视着她亮晶晶的漂亮眼睛,直到盛栀恍然意识到这目光似乎过于直白灼热,以至于招架不住别开视线之时, 才听见谢北聿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们结婚。” 盛栀别开的视线一顿,倏然又回归到谢北聿的脸上。 “结……结婚?”她愣怔一瞬,低声呢喃。 他神色平静,平静到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似乎真的是在提出一个可行性方案。 盛栀缓慢地眨了眨眼,又听到谢北聿一字一句认真解释道, “你,盛栀,和我,谢北聿,我们结婚。” 盛栀垂下眼,手肘撑着餐桌,手掌支着脸颊,努力缕清思路。 结婚……也对,如果是夫妻的身份,那张照片的伤害力度便降到了最低。而且,自己也算对昨晚的闹剧有个交代。 屋内落针可闻,盛栀亦无意识地拿起桌上的牛奶,浅浅饮了一口。 谢北聿目光静静地停驻在她低垂的睫羽上,沉静眸色下却似乎翻涌着不可名状的暗流,连清晰的下颌线条也细不可查地微微绷紧。 “如果,你有其他的顾虑,可以直接……” “没顾虑了。”盛栀突然搁下牛奶杯,杯身与桌面撞击出清脆的响声,“我同意。” “我们结婚。” 谢北聿脸上的神情微妙地凝滞了一瞬,旋即,那朗隽野恣的黑眸中短短几息内蓄了星点碎光,仿若原本寂静幽深的山谷间,春风化雨,初升暖阳随踵而至。 他其应若响,镇定地端起前面的杯子,唇角泛起无懈可击的温泽笑意。 “好,我们结婚。” 盛栀再次拿起牛奶杯,伸手与他的相碰,“合作愉快。” 他与她碰杯,对她笑了下,轻描淡写道:“吃完早餐,我们就去?” 盛栀一惊:“这么快?” 随即她便反应过来,危机公关的黄金时间应该就是在24小时内,越快越好,越干脆越好。 先解决眼前这个燃眉之急最为重要。 “好,可以。” 但是…… 等等! 盛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重要的事情。 谢北聿看出了她的踟蹰,轻声问道:“怎么了?” 盛栀看着他,直言不讳:“可是,认真来讲,我们俩不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兄妹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如果结婚,会不会对你家有影响?他们会同意吗?我们在他们面前,需要怎么交代?” 她明白,结了婚之后,华晟需要对公众做公关澄清。 谢家的人自然也会知道这事。 第32章 老板和夫人闹着玩 车祸失忆以来,除了谢北聿,盛栀没有见过除他以外的谢家人。她知道自己小时候,父母因公牺牲,舞蹈生又经常住在学校。又实在回忆不起来谢家人的模样,难免担心。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面貌、什么姿态面对谢家其他人。 今天的新闻一出,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过于任性、闹出这么大一摊子事来。 “问题不大,”谢北聿一一认真回答她,“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影响。我百分百拥有婚事主导权,没人能够干涉。” “只是,栀栀,”他抓住了重点,“你会愿意和我回谢家,做个样子吗?” “当然可以,”她点头,既然她从小在谢家,又有和谢北聿结婚这一出权宜之计,配合他回谢家交代是早晚的事。 不管怎么样,勇敢面对就是了。 似乎也是看出了她的担心,谢北聿安抚道,“你放心,谢家没有难相处的人。到时候如果他们问什么,通通我来回答就好。况且,我们就算过去,也只是吃个饭,很快结束的。” 相反,他其实不想这么快带她去谢家。 不是因为需要他们配合演戏麻烦,而是……他怕她被抢走。 不仅仅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盛栀。” “嗯?” 他定定看着她:“你为我考虑了这么多,那你自己呢?对这场婚姻有什么要求?” 盛栀闻言,不明就里道:“我们不是假结婚吗?”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需要签个婚前协议什么的吗?” 谢北聿哑然失笑:“不需要。” “先吃早餐。” 他没再说什么。 时间还长,慢慢来。 只要他在她身边。 今天,阳光很好,他只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盛栀从谢北聿家出来后,便回家拿了自己的证件和户口本,收拾好再出来时,谢北聿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她瞥了眼谢北聿手中的户口本,感到有点诧异。 他打开本子给她看,解答疑惑,“之前大学做公司时单独立户,所以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 开车,去民政局,现场拍摄照片,登记领证,一系列流程意外地顺利。 拿到红本的那一刻,盛栀心情复杂地翻了翻就合上了,觉得不可思议。 喝酒误事,她决定再也不喝了。 不过,这就结完婚了吗? 尽管是权宜之计,但她和谢北聿,已经算是法律意义上的…… 夫妻。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和谢北聿并肩走出民政局坐上车的时候,大脑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谢北聿在拿到红本的那一刻,便打开来细细端详,眼睛没有离开过,直到坐进驾驶座,唇边还一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聿哥?”盛栀看他垂眸看本子看了挺久,恍然生出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证拿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谢北聿掀起眼皮,眼梢一挑,视线落在她脸上,他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红本拍了一张照,然后低头不知道在联系谁。 盛栀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好了。” “你可以看华晟的官博。” 谢北聿没有微博个人账号,平时也不怎么浏览那些东西。但庞大的华晟集团有主账号和子账号,主账号上关注者最多,他觉得,拿来发表重要消息倒是很合适。 盛栀打开app,搜索华晟集团账号,一条最新更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华晟集团 ——【图片】 ——【老板和夫人闹着玩。】 一张结婚证的图片,短短的几个字。 言简意赅。 结婚证上的信息和合照做了一些模糊处理,别人可以隐约认出谢北聿那张俊脸,不过女方的脸完全看不出是谁。 这条信息看似简单,却是对早上热搜十分有力的回应,还符合华晟在大众视野下一贯不卑不亢和低调的作风。 盛栀看到这条消息,原本心里某根微微紧张的弦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原本以为,谢北聿提出结婚这事,也包含了自己需要配合交代真实身份。如果是那样,在如今失忆情况下,她确实会措手不及。 这条消息一出,很快引起热议—— 【起猛了!我看到什么了?华晟老板的结婚证!】 【什么样的女神能拿下谢总?】 【我反对这门亲事!】 【得了吧,人家大概率早结婚了。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妖怪来反对?】 【闹着玩?他好爱!】 …… “华晟公关部想的文案,” 谢北聿唇角一勾,浓重的视线胶着于她看手机的侧脸,声音虚虚实实, “还满意吗,夫人?” 夫人…… 盛栀眼神一顿,听着这陌生的称呼沉默了有几秒,最终轻咳了声,“满意。” 他眉眼微漾:“那么夫人,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聿哥,”盛栀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讲话可以正常点的。” 假结婚,不必叫得如此亲昵吧? 谢北聿黑睫闪了闪,散漫短促地笑,语气掺杂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无辜,“我们刚结婚,我想熟络熟络称呼,在长辈面前才不会露馅。” 他潋滟黑眸里像是装满了细碎的星星,尾音勾缠着莫名的轻快悦耳, “你说对吗?夫人。” 阳光肆意洒进车窗,他的宽肩窄腰轮廓在背光下被勾勒得若隐若现,盛栀目光下意识停留在他的锁骨上。 由于领证的缘故,今天两人都穿了件白衬衫。不知道为什么,谢北聿总有种能把衬衫穿得欲说还休的感觉,让人好奇那一层布料下的蓬勃肌理,加上上车后,他又解了衬衫头两颗扣子,领口半敞着,莫名有种……似诱非诱的感觉。 让人倏然回想起昨天晚上那脸红心跳的场景。 盛栀晃神之时,谢北聿的电话嗡嗡响。 他接了电话,语气散漫。 ——喂。 ——证是真的,真结了。 ——我问问她有没时间。 …… 电话很忙,一个接一个,谢北聿都是简明扼要地讲两句就挂掉。 盛栀也接到了身边唯一知情人虞汐的电话。 第33章 这不像是谢北聿处理事情的手段 盛栀接起电话。 “栀宝,不会吧?是我想的那样吗?!你和他?” “虞汐,对,我和谢北聿领了结婚证。” “不会是他逼你的吧?!” “不是,是商量的结果,也是我自己捅的篓子,自愿的。” “这速度,牛,太牛了……”虞汐在电话那头感叹得无话可说,但突然之间她想到了沈煜。 以前,她知道,盛栀喜欢过沈煜,而沈煜则是一副成天与盛栀暧昧到底模样、却不主动迈步一次的人,所以虞汐一直不待见沈煜。 如今盛栀失忆了,想必也忘了那一段情感依恋。 这样也好,反正虞汐一点也不想提起沈煜。 可是…… 虞汐总算回味过来,之前那一通电话,盛栀提到了还记得她和“煜哥”,还是“煜哥”在病房里照顾的她。 这个“煜哥”,该不会是…… 有什么念头从她心头一闪而过。 有新的电话突然插播进来,“栀宝啊,我们晚点再说哈,我先接个别的电话!” 虞汐看了看,是个陌生来电。 ——“你好?” “虞小姐,你好,”电话那头传来冷沉的男声,“我是沈煜。” 虞汐愣怔一瞬,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她记得自己和沈煜并没有互留联系方式,但他现在恰恰找来了。 她有种微妙的预感,涌起了一股浅浅的警惕心。 还没开口,就听到沈煜问,“虞小姐,你和盛栀最近有联系吗?” 虞汐轻挑眉,没有正面回答,“沈先生这是有什么事?” “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所以来问问你。” “哦,”她淡定地问道,“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沈煜默了默道:“10天前,10号吧。” 盛栀车祸的前一天。 虞汐心里有点明白了什么,“哦,你联系她做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是我的个人私事。如果你可以联系到她,麻烦告诉她,不要闹脾气了,我正在找她。” 虞汐撇了撇嘴,直接挂了电话。 看来,盛栀出车祸然后失忆的事,沈煜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如果他真的关心她,这都好几天了,怎么也该查到她出车祸了。还有,他哪来的自信觉得盛栀在和他闹脾气、玩情感游戏呢? 同样的来电再次响起,虞汐直接挂断并拉黑了。 沈煜黑着一张脸,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上次从华晟回来后,他让私家侦探去调查谢北聿身边那个女人是谁;也一直在调查盛栀的踪迹。奇怪的是,每次的调查都是一无所获,只查到盛栀在舞剧院那里请假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在阻挠着他。 昨晚,热搜上挂上了这样一条消息。 #白湘与沈氏集团二公子夜会# 白湘是沈氏集团旗下娱乐公司的一个女艺人,长相清丽挂,戏拍了没几部,却经常出现在在热议的cp话题中,争议十足。昨晚沈煜参加了一个影视剧项目的饭局,席上就有白湘的出现,她在饭局上左右逢源,十分混得开。最后她不知不觉坐到了沈煜身边,给他慢悠悠斟上一小杯白酒。 沈煜看了她一眼,哂笑了一下,拿起那杯酒喝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喝了一杯又一杯她斟的酒。 很简单的动作,落在饭局其他人眼里却别有深意。结束的时候,白湘的经纪人特地带白湘来到停车场沈煜那辆迈巴赫附近,便先行离开了。 白湘也以为今天会发生点什么。意想不到的是,沈煜过来的时候,驻留在了车外,把她叫了过来,问几句工作上的事,就一个人坐上后座走了。 留白湘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以为这是男人在玩欲擒故纵。沈煜长得又高又帅,她看着也是很心动,如果发生点什么,能攀上高枝,最好不过了。回家时还特地和经纪人交流——千万不要炒作这件事,说不定她和小沈总有下文。 令她没想到的是,当晚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狗仔就拍到了她和沈煜在停车场交谈的画面,消息还登上了热搜。 白湘很急,她让经纪人想办法撤掉热搜,免得被沈煜误会。 经纪人淡淡回复,撤热搜要花钱,太浪费了。 于是这条热搜神不知鬼不觉地挂了一个晚上。最终的影响除了引起一点讨论和来自白湘黑粉的讽刺调侃,似乎也无关痛痒。 因为,它很快被一大早另一条劲爆的热搜覆盖。 那就是 #华晟ceo当众遭捆绑y强吻#这事。 沈煜不声不响地浏览着那张看起来还挺有美感的照片,一脸怪异。 照片中,谢北聿怀中的蓝裙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但那纤直流畅的背脊弧度,很像…… 他不敢深入再想。 从心神恍惚的状态中稍稍清醒之时,华晟集团的那条官宣回应又跳了出来。 ——谢北聿,原来已经结婚了。 沈煜当然不会傻到相信谢北聿早就隐婚了。 他们这个圈子,结婚是一件马虎不得的事。以谢北聿的身家和家世,必定有盛大隆重的婚礼和宾客名单。谢家和沈家有旧交,就算他和谢北聿这一代不熟,但如果谢北聿结婚,谢家长辈也还是会邀请沈家的人参加婚礼。 以谢北聿的性格,出现这种意外的公众舆论,撤了热搜就是。不管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用结婚来应付这种东西,表面看起来似乎顺理成章,但同样在商场上厮杀的沈煜清楚,这不像是谢北聿处理事情的手段。 除非……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应付舆论。 而是…… 结婚。 沈煜的指尖陡然一顿,心中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心脏一边在跳动一边却在紧绷,他感受到了一种隐隐的不安、恐惧正渐渐袭来,仿佛暴雨前酝酿的诡异旋风。 心情还未平静,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传来谢北聿懒散的声音。 “喂?” “谢总,听说你结婚了。”沈煜开口道,声音带着几分僵滞,“恭喜。” “谢谢。” “敢问谢太太是哪家的小姐?到时候我代表沈家送上贺礼。” 第34章 我偷偷喜欢你很多年 “不劳烦沈总了,”谢北聿在电话那头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我和我太太举办婚礼时,会给沈家发请柬的。” …… 和虞汐讲完电话后,盛栀便安静地坐在副驾上玩手机,等谢北聿讲完电话。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十分有耐心地接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挂了最近一通电话后,在手机上打字,不知道在干什么。 盛栀抬眸,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谢北聿扯唇一笑,“你的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去谢家吃个晚饭?还是说,你想改天?” 盛栀想了想,爽快答应:“好,就今天。” “既然这样,我们走个流程,”他眼角眉梢漾开笑意,掌心朝她摊开,“看看还中意吗?” 盛栀一愣,视线落在他掌心。 开启的丝绒盒里,一枚硕大的艳彩蓝钻戒指静静躺于其中,在车内洒落的日光中折射出高贵的澄明纯净之蓝。华贵璀璨,一看就价值不菲。 盛栀的第一反应是赞叹,“很美。” “那就好,”谢北聿勾唇,“这是夫人的婚戒。” “什么?”她抬眸,目光猝然撞进他眼里。 谢北聿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从哪里变出来的戒指?”他轻声一笑,“前几天,刚好在拍卖会上看到一个不错的,就买下了。我们既然要去谢家,总得让他们觉得我们像对新婚夫妻,你说对吗,栀栀。” 盛栀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点疑问,“可是,戴不戴戒指,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谢北聿煞有介事地肯定,“因为,我和他们说——” 在他拉长的尾音中,盛栀定定注视着他, “说什么?” 他声音轻沉下来,漫不经心道:“我和他们说,我偷偷喜欢你很多年了,最近我呢对你紧追不舍,你被我烦得不行,就答应我和我结婚了。” “什……什么鬼?!” 盛栀睫羽猛然扇动,有惊诧在眼里流转。 谢北聿好整以暇地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随之,盛栀很快反应过来,谢北聿这样做,应该是在谢家人面前保护自己,不让自己难堪。 否则那张照片……要让他们怎么想。 一股惭愧感浮上神色,她唇角有点苦涩,“聿哥,你这么为我着想,真是难为你了。” 编出这样的剧本情节来骗谢家人。 “难为?”谢北聿咂摸着这两个字,似乎觉得好笑,“不,我很高兴。” “高兴?”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色幽灼,“盛栀。” “嗯?” 她发现谢北聿每次叫她全名的时候,都是正儿八经的认真,所以下意识竖起耳朵,听他接下来的话。 “是,我很高兴。结婚对我来讲有很大好处。首先,在谢家人眼里,我是个不继承家业又没人要的光棍,结婚后,我可以得到想要的清静。其次呢,我是个商人,讲究效益,已婚身份有利于我目前的商业形象。所以,盛栀,和你结婚,我赚大了。”他一字一句认真道, “你看,你刚才也说了,合作愉快。所以呢在我们这场婚姻里,何不顺其自然?我呢,会尊重你所有的选择,而你,只管大胆地向我提要求。” 盛栀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是他这么一通描述,她原先的心理负担似乎少了点。 谢北聿垂眸看着她,眉眼缱绻,朝她摊开手心,“把手给我。” 他嗓音有种磁沉蛊惑的意味,盛栀在这种氛围中,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 他牵住她的手,将那枚名贵蓝钻戒指,慢条斯理地套进她的无名指。 蓝宝石与盛栀肤若温瓷的手相互映衬,交融出栩栩辽阔又包容治愈的盎然意境。 谢北聿细细端详一番,唇畔扬起温柔可辨的笑意,没等盛栀开口,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枚铂金男款素戒。 “这是我的婚戒,礼尚往来,请夫人也给我戴上。” 盛栀摩挲着那枚戒指,捕捉到了他微勾眼梢中暗含的一丝少年气般的雀跃期待。 心弦微动:“谢北聿,我们在玩过家家吗?” 他若有其事地点头,朝她伸手,一副商量语气,“没玩过,满足一下我?” 盛栀看向他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背,凸起的青筋蜿蜒至小臂,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这只手每一寸肌理都隐匿着令人心惊的侵略感。 这样的手到指尖,却是圆润干净的指甲。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十分利落地把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 “我会戴着去谢家,用完还你。” 谢北聿没说话。 他摩挲着无名指戒指上她的余温,眼角氤氲着深深浅浅不明所以的雾气,宛如暖阳下深而浓的海水漫漫铺散的流光,拢入无边的柔和。 * 此时,谢家。 谢老太太紧急召集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开会。 众人还没从谢北聿发在群里的那张[高清无码结婚证照片]的惊喜余韵中走出来。 又接收到来自谢北聿的“戏约”。 “情况大家都熟悉了吗?!都给我支棱起来!”谢老太太坐在一群人中间,神采奕奕地喊道。 谢北聿的母亲蒋英捷女士,还沉浸在可喜可愕的感叹中。 喜的是——她的儿媳妇是盛栀。 愕的是——她儿子手段真脏,和他爸当年追自己时有的一拼。 蒋英捷把手伸进了自己的爱马仕,摸了摸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思绪飘飞。 当年,港城豪门蒋英捷小姐因为牵扯进家族纠纷,被绑架到苏文岛,正当她被一把枪指着头、以为自己要殒命之时,一颗子弹倏地贯穿了绑匪的脑门。随后场面陷入混战,蒋英捷趁乱遁跑。 开枪救她的人,是盛怀蓁。 离岛之后还有危机,上岸之时,盛怀蓁给了她一只匕首,用于近身防卫。 她教她,如何捅人,可以一刀毙命。 那只匕首很锋利,刀柄是光泽趁手的植鞣革,镶着一颗明灿的红石,柄上还刻着一个“蓁”字。可以料想,是盛怀蓁自己定做的私物。它明艳又锋利,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以至于许多年后,蒋英捷在屏幕上看到盛栀执剑而舞,久久沉默哽咽。 青山不改,如见故人。 第35章 手段真脏啊 或许是年轻时经历太多危机,又或许是匕首的主人时常令人魂牵梦萦,蒋英捷一直将这把匕首随身携带,并精心养护。尽管经过岁月的洗礼,它与初见时别无二致。 如今,故人之女,竟一夜间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错过十几年前那次收养盛栀的机会,她曾悔之莫及。 有泪光闪过她的眼。 看来,老天待她不薄。 “英英?”谢老太太一向这样唤着二儿媳蒋英捷,有点着急,“英英啊,我知道你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 所有人,记住了!大家要在盛姑娘面前淡定一点,首先,要表现出‘我们已经是熟人’;其次,对结婚这个消息表情自然即可,情绪别拉得太满哈!不要吓到她,这样才能让盛姑娘相信,她10岁以后生活在谢家!” 蒋英捷顿了顿,吐槽道:“妈,你还说我呢,你自己照照镜子,要见孙媳妇了,你现在比我还激动。” 谢老太太揉了揉脸上笑皱的纹路,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问她, “这样子呢?” 蒋英捷看了看,“嗯,还行,这样看起来淡定点。” 谢老太太全名叫做谢安生,当年在政坛上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有三个孩子,全都随母姓。她的丈夫,也就是谢北聿的爷爷,是商界巨擘,在十几年前就因病撒手人寰。 老爷子去世的时间段,一场由毒品案而连根拔出的生化毒品危机,正好浮出水面,如果不及时铲除,对于国家来讲是致命的危险。 盛栀的父母,还有谢老太太的大儿子,也就是谢北聿的伯父,都是这场危机战役中的指挥官。 不幸的是,他们都命丧于与生化毒品恶势力终极交战的那个岛屿上,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这片土地的安全。 所以,那时谢家进入了一段时间的低迷期,老爷子去世、谢北聿伯父去世,一些豺狼虎豹闻着血味扑了上来,在国外给谢氏集团设陷阱。谢北聿的父母为了对付他们、保住谢氏集团,整天连轴转、出国处理事情,常常一天睡不到两小时。 等他们回过味来,要赶去把盛栀带回来时,却发现,沈老爷子前一天已经把盛栀接回沈家了。 . 谢老太太此时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笑容。 没想到十几年前失之交臂的孙女,如今成了孙媳妇。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张管家!” 张叔从外面进来,笑眯眯道:“太太还有何吩咐?” 谢老太太一拍大腿:“我差点忘了,赶紧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小女孩从小住在谢家,回来一看,没自己房间,多想怎么办?” 张叔正要回答,蒋英捷便一脸自豪地说道:“放心,我早安排了!” 不仅收拾了房间,还摆上了最新款的类似盛栀穿衣风格的衣服、珠宝首饰,还摆出了一些相框,打印了她手机里的美照。 蒋英捷手机上存了不少盛栀的照片,不仅有官方舞台照 ,有站姐拍的照片,甚至还有饭拍生图。现在终于有机会把好看的照片 打印出来,光明正大地摆在她房间里了呢! “太棒了。”谢老太太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我们英英效率高!” 夸完儿媳妇,谢老太太把目光转向站在蒋英捷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时序身上, 老太太一脸嫌弃,“你表情太严肃了,这样会吓到人姑娘的,作为父亲要慈爱温柔点,来,做一下表情管理给我看看。” 谢时序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勉勉强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心里却一直在吐槽谢北聿。 他就说吧,谁家姑娘高度近视,会看上谢北聿这个腹黑小子? 原来人家失忆了,把什么都忘了,谢北聿这家伙就趁火打劫,乘虚而入,冒名顶替了人家的哥哥,现在还要一大家子陪他演? 重点是,为了忽悠人姑娘去和他领证,还设计了这么一出拙劣的伎俩?! 这种求偶方式一点都不高级!手段真脏啊! 比他当年那可是差劲多了。 谢北聿啊,以后出门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是你爹。 “眼睛,眼睛要有一点笑容,不要光是嘴巴在笑。”谢老太太指导谢时序的表情管理,“嗯,差不多了,保持住。” 老太太目光又看向大儿媳和谢煦、谢清漪。 谢老太太的大儿媳是个性格醇善的人,一向温柔,待谁都如沐春风。 当年,在当军官的大儿子因公牺牲后,大儿媳依然坚强地将谢煦、谢清漪这一对儿女抚养得很好,和全家人关系一直很融洽。 考虑到大儿媳不用和盛栀有过多交集,所以表情管理在老太太这很快过关。 谢煦,是她长孙,只比谢北聿大几个月,也是一表人才,如今正儿八经地走了从政道路。 “谢煦啊,”老太太皱起了川字纹,“你这个表情,一看就是在看戏的表情,不真实。你要笑谢北聿,记得别当盛姑娘的面笑他。” 谢煦今天看到谢北聿的新闻后,还没来得及调侃他一番,就被奶奶紧急召唤了过来,憋着一股笑不敢太张扬,怕被老太太打。 他立马收了打趣的笑,一副侃然正色的表情,“放心吧奶奶,我有分寸。” 身旁的谢清漪一直双手抱胸,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突然间发出极轻的一声冷笑。 谢老太太耳朵敏锐,眯了眯眼睛看向她,“漪漪啊,你有啥意见?来,赶紧说出来,你堂嫂待会来了,可不能摆出扑克脸哟。” 意见?她现在对谢北聿的意见很大,非常大。 但她能怎么说? 难道要坦白,这位堂嫂,是自己觊觎已久的理想型? 谢清漪人如其名,一张脸清冷漂亮,性格洒脱。身为谢家大小姐,出国留学归来便进了谢氏轮岗,如今已掌管了谢氏集团旗下的娱乐产业。 不过圈子里同龄人印象最深刻的,当属她反复横跳的性取向。 谢煦瞥了谢清漪一眼,悠悠道:“放心吧奶奶,她会对她堂嫂很好的。” …… 谢老太太还有个小女儿,也就是谢北聿的小姑,长年住在国外,负责谢氏集团海外的产业,最近在忙没赶回来。 给全家人做好表情管理指导后,谢老太太很满意。她精神抖擞地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顶级帝王绿五件套,准备给孙媳妇的见面礼。 下午时分。 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谢家老宅停车道。 第36章 谢北聿,你还玩上替身了 谢家老宅是古朴典雅的中式园林庭院,院内泓池活水犹如明镜,花花草草绕水迤逦盛开,蝴蝶、锦鲤、天鹅悠然流连其间,水榭华庭如置身于画中,曲径回旋,移步易景。 所有人都站在了谢宅那扇将军门前,一个个一边翘首以盼,一边假装淡定。 谢清漪眼看远处的车辆驶过来了,急忙掏出化妆镜,检查一番自己的妆容。 来谢家之前,盛栀特地换了一身简约低调的天青色赫本风套装裙,乌发用一根和田玉簪挽了起来,整套穿搭凭添几分端庄感,很适合见长辈。 她和谢北聿一起从车上下来。 日光笼罩在一抹纤影身上,给她超逸的轮廓镀上一层浪漫的金色光晕。 蒋英捷看着不远处这张与盛怀蓁异曲同工的美人脸,呼吸一下子变得滞涩起来。 在屏幕上看,和在现实中看的感受是不同的。那如出一辙的眉眼,一下子击中了蒋英捷的心房,还没等人走到跟前,她的脚步就情不自禁地挪开, “小栀!” 蒋英捷微笑着朝盛栀大步走去,张开双臂一把子抱住了她。 谢家众人:“……” 不是说好淡定的吗? 盛栀被猝不及防地拥住,被蒋英捷温暖馨香的气息包裹,一时间有点愣怔。 谢北聿在一旁见状,扶了扶额,用口型对盛栀无声道:“我妈”。 盛栀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蒋英捷的背:“蒋姨好。” 来之前她做了功课,有点担心去谢家时应对不来怎么办,还询问谢北聿谢家每个人该怎么认。谢北聿只简单说了说有哪些人,对她说不必紧张。 蒋英捷松开怀抱,两只手轻轻抓着盛栀的胳膊,温柔地细细端详她, “来,宝贝,让我看看。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了?还有哪里疼吗?” 盛栀讶异地发现,蒋姨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甚至还有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以为蒋姨只是担心她车祸后的情况,连忙回答道,“恢复得很好,不疼了,只是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谢谢蒋姨惦记,您不用太担心的。” 蒋英捷温暖真诚的眼神让盛栀的心弦蓦然触动了一下,原本略带紧张的心情奇妙地放松了下来。 如果母亲还在世,也是会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对吗? 蒋英捷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她的脸蛋,“好,我的好宝贝。” 突然很想骂一顿十几年前的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迟钝?!如果早一点反应过来去把盛栀接回来,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儿早就是自己的!还能有沈家什么事? 她挽住了盛栀的胳膊,懒得看谢北聿一眼,“来,和妈妈走。” 听着这声妈妈,盛栀沉默两秒,随之笑了笑,轻轻说了声好。 蒋英捷揽着盛栀走到谢老太太面前,介绍道:“这是奶奶。” 谢老太太看着走来的盛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盛栀朝着谢老太太礼貌点头,唇角带着自然妥帖的笑容,“奶奶好。” “好、好,小栀特别好!”奶奶两眼放光,一把握住盛栀的手,放在自己温暖宽厚的手心上,抚着她的手背。 盛家姑娘整个人挺拔秀逸,一张脸蛋生得秾昳又端庄,气质有种古典神秘的出尘瑰丽。 看得谢老太太好生欢喜,笑得合不拢嘴。 配她那玩心眼的孙子,反正是绰绰有余。 谢清漪在一旁看着,目光早被盛栀吸引走了,肩膀碰了碰谢老太太,默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您老快点放手,轮到她了。 谢老太太会意,刚放手,谢清漪便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自己认为的最优雅的样子,伸出手,音色清亮从容:“你好,栀栀,我是谢清漪,你可以叫我清漪。” “我嘛年龄比你大五个月,你应该也把我忘了,不过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盛栀回握了她的手,莞尔一笑:“你好,清漪。” 站在盛栀后面、一直插不上嘴的谢北聿,看着两人交握了许久的手,视线不动声色地瞥向了谢清漪,语气带着某种隐隐的压迫感。 “叫嫂子。” 对于谢安生老太太和蒋英捷女士来说,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老太太得了一个“孙女”和孙媳妇,蒋女士得了一个“女儿”和儿媳妇,buff叠满,美哉乐乎。 但对于谢清漪来讲,可就不算是这么回事了。 谢清漪闻言,朝着谢北聿挑衅般扬了扬下巴,“不太习惯,还是叫名字比较好听。” 她转向盛栀,眨了眨眼睛,“你说可以吗,栀栀。” 谢北聿轻哂。 “可以的。”盛栀笑了笑,她实在想不起以前是怎么和谢清漪相处的,不过叫什么她都可以。 蒋英捷接着依次给盛栀介绍一旁的谢时序、谢煦还有大伯母,盛栀一一与他们打招呼后,谢老太太笑道:“好啦,别搁外面站着啦,大家进屋进屋!” 说完老太太便和蒋女士一左一右,眉开眼笑地直接把盛栀簇拥进去。 谢北聿落在最后,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谢清漪,带了一丝警告意味。 他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去招惹她。” 他自然是听说过,过去谢清漪追女人时,经常闹出很大的阵仗,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喜欢她,已婚还是未婚,谢清漪一旦看上就大肆砸钱,穷追不舍,但奇怪的是,迄今为止,她的每场恋爱都不太长久。 所以生出防备心是正常的。 谢清漪亦扫了眼谢北聿那受伤的唇,像是故意要气他似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调侃:“谢北聿,你还玩上替身了?啧啧,你这么有心机,她知道吗?” 和谢北聿流着同样的血脉,再加上商场厮杀,谢清漪平日里的腹黑程度也是深不可测,她自然猜到了这事可能的始末。 谢北聿依然是一脸气定神闲,没说话。 “不过,我倒是真的很佩服你,”谢清漪很坦然地赞叹, “顺水推舟,将机就机,从那家酒吧出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打点好一切领了证,啧啧,谢北聿,恐怕你每时每刻,都在找机会套路盛栀吧?” xs7.com 谢北聿朗逸恣肆的眉眼压下来,“你很闲?” “对啊,我很闲,”谢清漪从善如流地说道,她尤记得她和谢煦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被谢北聿耍得团团转,导致现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侃戏谑谢北聿的机会, “我不仅闲,我还想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谢谢你把嫂子带回来哈。” “你敢。”他目光寒气袭人。 谢清漪到底还是有点怕谢北聿这种慑人的眼神,但依旧不服输地留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就跑开了。 “好了,你们俩也真是的,都多大了,”谢煦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拍了拍谢北聿肩膀,“放心吧,她不会胡来的,你这点威慑力还是有的。” 见谢北聿不说话,谢煦笑了笑,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说实话,我也佩服你。赌上自己和华晟的名声,这招险棋,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如今,你这也是得偿所愿了,恭喜啊阿聿。” 高中时,谢煦曾窥见谢北聿对盛栀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情。只是那时,盛栀的身旁有沈煜。 得偿所愿。 谢北聿咂摸着这几个字,淡淡一笑,“还早着。” 谢煦眉梢微挑,听懂了他的意思。 谢煦脑海里乍然浮现出一张清雅婉丽的脸,一个单薄伶仃决绝离开的背影,思绪跟着走远。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得向这位堂弟好好学习一下追人的耐心这回事了。 谢北聿灼热深暖的视线跟着被簇拥走的盛栀,如影随行,逐渐飘远。 是啊,还早着。 和她越是接近,他就忍不住想要更多,爱和欲养成的深渊是无止境的。 他要得到她的人,更要得到她的心。 不择手段也好,离经叛道也罢。 * 盛栀被左拥右抱地迎进了屋、摁坐在沙发上。 谢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捧出顶级帝王绿五件套,打开锦盒对着盛栀,笑容可掬。 “小栀栀,这个是奶奶给你的新婚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包括大吊坠项链、蛋面戒指、耳饰、手镯、发簪,每一件都是顶级帝王绿,一看都是价值不菲的极品。 盛栀看着怼在眼前奢华璀璨的绿光,眼眶不自觉微微瞪大,连忙道,“奶奶,这太贵重了。” 谢老太太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的,奶奶觉得配你。” 她觉得这种深邃高贵的翠绿色十分衬盛栀这种明艳美人,看了看盛栀今天没戴耳饰,忍不住拿了那副帝王绿耳坠, “好孩子,奶奶看到了你有耳洞,来,戴上看看!” 还没等盛栀说话,蒋英捷揽着盛栀轻轻凑近,一脸兴奋,“妈,你快给小栀戴,肯定好看!” 热情难却,盛栀只能乖乖地让老太太戴上两只耳坠。 “真好看,太适合你了!” 谢北聿正好抬脚进来,盛栀偏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她默默给他递过去一个“现在该怎么办”的眼神。 谢北聿眉眼含笑,目光流露出欣赏。 浓玺翠绿在她耳下摇曳,将她华贵艳矜的气质衬得更加生动。 珠宝衬美人,看来,自己得去多挑点珠宝给她。 蒋英捷看见了他,喊道:“谢北聿,快过来!” “你看,是不是很衬小栀?” 谢北聿走过来,淡淡地嗯了声。 蒋英捷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谢北聿的唇瓣,心里嘲笑自己的儿子:切,还搁这装淡定呢。 她才不相信谢北聿是为了他自己和他那破公司的声誉结婚的。 一定是对人家盛栀垂涎已久,借着车祸见缝插针,钻空子把人家骗到手! 蒋英捷倒是知道两人初高中是同校,也听说过,八年前谢北聿曾为了一个飞机失事的新闻,连夜赶去西洋洲。刚才她才反应过来,并迅速去查消息求证了一下,八年前那个时段,盛栀刚好在西洋洲演出! 怪不得呢。这些年,谢北聿在商场上手段是挺狠辣,似乎只热衷于事业,身边没出现过别的女人和绯闻。 蒋英捷以前还有点担心他不找女朋友,是不是不行。 原来啊!谢北聿搞暗恋,还是个痴情种! 蒋英捷笑了笑,和他爸还挺像的。 她想到了什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锦盒,“小栀,妈妈来得匆忙,准备得比较简单,你喜欢什么和妈妈说,妈妈回去准备。” 锦盒里是一个水润透厚的玻璃种手镯,蒋英捷轻轻握住盛栀白皙纤致的手腕,和手镯圈口做了做对比,觉得刚刚好。 盛栀有点不知所措,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视线再次默默转向谢北聿,发出怎么办的信号。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无措,蒋英捷一脸体贴道,“小栀,这本来就是该给你的,长辈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谢北聿注视着她,语气闲散:“收下吧,你不要的话,她们该拿我开刀了。” 盛栀看了看面前的几张笑脸,再拒绝也拂了人家面子,反正自己和谢北聿是假结婚,先收了再还给他吧。 只是,她意料不到,来谢家的场景会是这样的。 盛栀礼貌道:“好,谢谢奶奶,谢谢……蒋姨。” 妈妈这两个字太生疏,她一时间说不出口。 “哎呦,小栀栀,不客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老太太和蒋女士笑得满面春风。 蒋英捷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叫什么,在她心里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女儿,只要是盛栀,怎么都可以。 她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熟悉。 谢时序、大伯母,还有谢清漪、谢煦依次走过来,也送了一份新婚礼,就连在国外的谢北聿小姑,也托蒋英捷带给盛栀一份礼物。 盛栀一一道了谢,坐在一堆价值不菲的东西面前,神色略显茫然。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谢北聿的唇瓣,那大剌剌的伤口还是很明显,每次看到都觉得很难为情。所以来谢家之前她有点忐忑,甚至抱着被训斥一顿的心理准备过来的。 奇怪的是,谢家每个人对谢北聿唇上那道伤口都视若无睹,对谢北聿这次的公关危机也似乎也毫不关心,反而对自己更热忱。 第38章 她和他真的要住一起吗 其实人的热情和真诚,是很难骗人的。谢家的每个人能量都很充沛,为人很真诚,一点不虚与委蛇,这让盛栀内心生出一股暖流,刚来时的拘谨完全消散了。 明明,在她原来的潜意识直觉里,10岁以后的“家庭”,似乎从某个节点之后,就让她生出逃避的心思,她总觉得自己有段时间宁愿去住学校,也尽量少“回家”。 看来,失忆后,是自己想多了。 这样一来,盛栀轻松了许多,被一群人围着聊天,也更从容自若了。 她还被蒋英捷拉着去看了“她的房间”,虽然依旧陌生什么都想不起来,但那些放在相框里、摆得整整齐齐的自己的舞台照,还是让她有点动容。 从房间出来后,蒋英捷对上了谢北聿飘过来的眼神,她立刻会意,对盛栀道,“妈妈去看看今天的晚饭好了没有,谢北聿,你带小栀在家里参观一圈,熟悉熟悉路哈!”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谢北聿走向盛栀,眸中盛着温柔的笑意,“栀栀,还习惯吗?” 盛栀对上了他的视线,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手心传来了宽厚温暖的触感,盛栀愣了一瞬,视线往下,谢北聿已经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庭院里走。 “走,我们去参观一圈。” 谢家众人远远地看着牵着手的两人,各个笑得千姿百态。 谢煦和谢清漪的母亲大人笑得一脸羡慕,幽幽感叹道:“瞧他俩多般配啊!英英真是幸福,不像我,儿媳妇的影都还没见着。” 谢煦:……怎么就内涵到自己了? 谢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灼亮的目光盯向谢煦,“有道理,谢煦啊,你看你堂弟都结婚了,什么时候也给奶奶带个孙媳妇回来?” 谢煦笑了笑:“行,我跟我堂弟取取经。” 晚饭很快开席,一家人围在了中式圆桌边热热闹闹地吃饭。 谢老太太笑吟吟地用公筷给盛栀夹特色菜,突然想到了什么,“谢北聿,你打算带小栀住哪儿啊?” 谢北聿名下房产不少,但如今婚后了,肯定要有个新的婚房,谢老太太担心男人不会办事,对盛栀道, “小栀啊,你瞧瞧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是奶奶这里这样的中式呢,还是现代化一点的,一定要按照你的喜好来挑装修风格,选一处好位置,长期固定住着聚气、舒服!” 蒋英捷十分赞同地点头:“对啊,小栀,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是独栋别墅呢,还是大平层,让谢北聿好好带你挑一挑,他粗枝大叶的,你看不满意的话来找妈妈,妈妈这还有很多种房子呢!” …… 饭桌上众人开始讨论起什么房子住着舒服,并开始提建议。盛栀唇角带着浅浅弧度,目光无声掠过身旁的谢北聿。 来之前,她确实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和他真的要住一起吗? 谢北聿眼底波光微转,勾一抹清浅的笑,“一切按照她的喜好来。” 他转向她,眼梢隐着雀跃的期待:“你说可以吗,栀栀?” 话已经架在这边了,她在一桌人亮晶晶的目光注视下,顺理成章地点了点头:“好。” 饭后,家里四个女人拉着她坐在一块聊天,从失忆后的状况聊到舞台形体养生之类的东西,说着说着就慢慢熟络起来。 盛栀并不是个拘谨的人,不管是谁抛出的话茬她都接得很自然,配上一张艳绝明媚的脸与亲和柔软的嗓音,往往令人如沐春风。 谢北聿与谢时序、谢煦站在一旁讲话,目光时不时瞥向不远处被围在中间的她。 像是感应般的,盛栀不经意间向他看过来,眼里带着浅浅的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昨天还在club喝酒,今天已经和他领完结婚证坐在了谢家,仿佛在演一个连他俩都不知道走向的剧本。 谢北聿迈步走过去,绕到盛栀身后,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放在她纤薄的上背部,对着坐在对面的谢老太太道,“奶奶,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走了。” 挨着盛栀坐的谢清漪转头抬眸看了眼谢北聿,笑得促狭,“腻歪,还早着呢。” 谢老太太今天很高兴,闻言虽不舍,但多让小两口培养感情是关键,连忙道:“去吧,小栀,房子选好了,记得把位置告诉奶奶啊。” 盛栀微笑着点头,“好,奶奶。” 蒋英捷握住她的手,眼里是温柔的星光:“小栀,去吧。等你演出的时候,告诉妈妈一声,妈妈想去现场给你鼓掌。” 之前蒋英捷在电视和网络上看了不少关于盛栀的视频,但因为比较忙,还没有反应过来可以去现场观看这一选项。 不知道以往小栀演出的时候,有没有期待过台下有谁为自己捧场呢? 在台下欣赏她舞蹈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如果盛怀蓁还在,一定会感到骄傲的。 幸运的是,如今盛栀如此鲜明灵动地站在她眼前,她便自然而然有了接近盛栀的机会。 希望见证盛栀的荣光与喜悦,为她摇旗喝彩。 盛栀眉眼含笑,点头道:“好,蒋姨,一定。” 一股莫名的柔软触感在她的心头荡漾开来。 盛栀直觉自己过往应该曾在台上期盼过谁,可如今面目模糊悉数成了空白的记忆。不过也没关系,记不记得,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在当下,自己有蒋英捷的这份关心,已经很满足。 临走前,谢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谢北聿赶紧定一处盛栀满意的住所,不要委屈人家。 谢北聿眼神淡淡掠过盛栀,懒洋洋应道,“您别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谢老太太神赳赳气昂昂地叉着腰,“你这态度让我很担心啊,不行,你待会就带她去挑!” 盛栀在一旁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最后视线对上谢北聿时两人无言地笑了笑。 车子缓缓驶离谢家老宅。 盛栀摁下车窗,一颗圆圆的脑袋灵活地探出去,纤长的手臂对着正向她招手的谢家众人挥别,笑容明媚。 谢北聿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轻声道:“会累吗?应付奶奶他们。” 盛栀坐定,看了眼他的侧脸,似乎不太认同“应付”这个说法,笑容清浅,“不会,大家都很可爱,我很喜欢。只是,我确实也想不起来和大家相处的过往了。” 谢北聿轻轻笑了下,不排斥就好。 眼看着面前的路不是回海月湾的那条,盛栀问道:“我们去哪?” 专注开车的男人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去践行对奶奶的承诺。” 第39章 阿煜,你的路一步都错不得 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了一座现代花园式别墅里。这里名唤岚园,位于城市黄金地段,是闹市里的静区。独立庭院花海在夜风中荡漾着浪漫的涟漪,屋内是前卫艺术感的黑白金主调装修,低调奢华又优雅。 两人一边参观,一边轻搭扶梯上了二楼。 谢北聿神色漫不经心道:“栀栀,这里还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们看下一处。” 盛栀明白,迫于谢老太太的压力,谢北聿今天恐怕是要带她挑出个结果来。就算是演戏,也要把戏做足了。 她一向害怕在挑选上花费太多时间,连忙点头:“那就这里?我觉得挺好的。” 谢北聿垂眸看着她,语气闲散悦耳:“好,听你的。” * 沈家。 沈煜径直走向餐桌,见只有母亲庄小慧一个人等他开饭,问道:“爸呢?今天又不在?” 庄小慧用长指甲挑开身上那条昂贵的披肩,干瘪的薄唇无声无息地撇了撇,“不用等他了,吃饭吧。” 沈煜见怪不怪,坐在餐桌椅子上没吃一会儿,便听见庄小慧道:“莫家的小女儿在y国刚留学回来,这周末呢是她的生日宴会,你去给人家好好挑一份礼物,周末好好去拜访认识一下。她妈妈萧阿姨是我的朋友,一直也很想见你一面呢。” 沈煜停下手中的筷子,眉眼沉下来:“不去。” “为什么?”庄小慧眉头拧起,“莫家可是我好不容易搭的关系,实力比沈氏还强一点,我们要是能和莫家结成亲家,对你可是事半功倍的好事!” “妈,能不能不要每次回来都提这种事,我的婚事由我来做主不行吗?”沈煜心头无名烦躁火乍然生起。 “自己做主——”庄小慧冷哼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因岁月流逝而略显耷拉的眼尾满是嘲讽,“你该不会还想着盛栀吧?” 沈煜没说话。 “我不是没提醒过你,盛栀是进不了我们沈家门的,”庄小慧眼里满是刻薄, “她那工作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一点都不得体。对你的事业也不会有任何帮助,还有啊,她那把父母克死的命,我们最好离她远一点,免得遭殃。以前呢,她被接来在沈家是沈老爷子的主意,现在不回来了也好……” “够了!” 沈煜突然大发雷霆拍下筷子,震得餐桌上的碗碟都猛地颤了颤。 庄小慧面露骇色。 这些话,以前她也有意无意地给沈煜灌输过,从盛栀被沈老爷子接来沈家的第一天起,她就不喜盛栀,但迫于老爷子的威慑力,表面上还能保持一个“善良”的阿姨形象。 自从沈老爷子去世后,庄小慧恰好又发现沈煜对盛栀有一点不同的心思,于是明里暗里一直对他灌输许多盛栀的负面话语,灌输到最后甚至演变成明晃晃的嘲讽和人身攻击。所以沈老爷子去世后,每次盛栀回沈家时,庄小慧彻底不装了,冷脸相对。 可是以前自己说归说,沈煜从来不会这么凶自己。 她回味过来,委屈和讶异浮上眼角,质问道:“阿煜,你竟然凶我?” 沈煜烦乱地铲了把自己头顶的发丝,语调无奈中带着诘责的急促, “妈,这些话我听你说了多少遍?以后别说了,行么?当我拜托你。也为了你自己考虑为了沈家考虑一下,行么? 盛栀的父母是烈士,没有他们,你我可能如今不能安稳坐在这里,你编排这种话,被外人听到了会怎么想我们沈家?怎么想我?” 庄小慧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涌上喉咙时却堵塞得说不出话来——沈如海每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不知道养几个情人也就罢了,沈煜又这样反抗教训自己。她在外面又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不会乱讲,可是这是在自己家,连句话都不能讲了? 她心里更恨盛栀了。可想到如今自己在沈家唯一的依仗就是沈煜,庄小慧只能努力平缓委屈的情绪,“行,我答应你。但是你周末得去莫家相亲。” 沈煜脸色不耐:“再说吧。” 庄小慧平复心情,想了想:“听说谢家那位公子已经结婚了,动作倒是挺快,也不知道是和哪家小姐联姻。阿煜,你要抓紧了,可不要跟人家拉开太大的差距。成家后呢,你在沈氏董事会和投资人面前也会比沈时卿更有优势。” 她语气特地软了下来,逐渐带上了丝控诉般的哭腔:“阿煜,你的路一步都错不得,错一步,你爸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一个儿子,扶他进沈氏和你竞争。妈妈是没什么本事,但妈妈这么多年没让其他女人冒出来,已经用了很大的努力,保住你继承人的位置,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这些话,沈煜也不只听过一次。 以前,庄小慧头两次向他哭诉时,沈煜会觉得愧疚和略微心痛,而现在,只剩下满腔的不耐烦和避之唯恐不及。 当年,沈如海和前妻离婚后一个月,就和庄小慧结婚了。结婚那时,庄小慧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庄小慧当年家境不错,但在华京豪门里排不上号,靠着沈家才在贵妇圈出了头。 这么多年,沈煜不是不知道自己父亲有几副面孔。 对妻子、对儿子、对情人、对合作伙伴……每副面孔都不同。 对妻子是一如既往的忽视、轻蔑、冷漠。而庄小慧在沈如海那边得不到的情感回馈,就会转移到沈煜这里。 沈煜重重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起身,“知道了,我走了。” 走到沈家外围的林荫道,他掏出烟点燃,雾气缭绕间想起了盛栀的明媚笑容。 除了高中迎新晚会那次闹矛盾,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黑脸生气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耍任何的情感心机来拿捏自己。她似乎也从来不对他诉说自己的难处,仿佛她从来没有难处。 所有查她的路径都莫名中断了。 你到底在哪里呢,盛栀。 他突然很想她,突然很想像以前那样抱抱她。 烟雾朦胧中,沈煜猛然看到斜对面道上有一道单薄的身影。 肾上腺素在飙升,眼里遽然迸射出期望的亮光。 “栀——” 第40章 已婚人士,要惜命 话音未落,缭绕烟雾散去,那走近的身影让沈煜眼神倏然冷下来。 “怎么是你?” 薛月手中提着礼盒,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煜,缓缓地眨动眼眶,“我爸爸叫我来看看二婶。” “你爸?”沈煜发出一声冷笑,“你和你爸真把自己当沈家人了?” 薛月咬着嘴唇,柔弱的眼神垂下来,“沈总,您别这样讲,我虽然和您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和时卿姐也是同一个爸生的。时卿姐平时工作忙,对二叔二婶疏于走动,我爸爸觉得不太应该,这才派我来问候一下二婶。” 沈煜嘴角嘲讽意味更浓:“我大姑死后,你爸那么快就成家了,现在这么关注沈家干什么?我看沈时卿心也挺大的,还让你们明晃晃地出现在沈家,不嫌丢人。” 薛月脸色没什么变化:“您误会我可以,千万不要误会我爸爸。” 沈煜丢下烟,踩灭脚边的烟头,丢下一句“随便你”就走了。 薛月转身看着沈煜颀长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看了很久,从心底慢慢泛起一股思绪,克制不住地隐隐汇演成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头盘绕。 * 第二天下午。 华晟集团,顶楼总裁办。 谢北聿在顶楼设了一个台球室,平时闲散时或者朋友来时会打两把。 路邵东兴奋地进杆,裴泽随后,谢北聿在球杆尖端抹上巧克粉,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看他们打。 一杆进洞,路邵东笑嘻嘻抬头,扫了眼谢北聿,对裴泽道:“啧啧,你看看,这结了婚的人哈就是不一样!我就说最近怎么都不理我,原来是憋了个大招。” 裴泽默不作声地瞥谢北聿一眼,不发表任何评价。 作为谢北聿和盛栀关系的第一位见证者,裴泽觉得自己应该与时俱进,更新一下脑海里“发癫霸总与金丝雀”这种故事库情节了,加一条“腹黑霸总为爱做替身,火速成功上位”。 毕竟,离盛栀失忆这才几天? 这速度,不愧是谢北聿。 “谢哥哥,别不理我嘛,”路邵东对着谢北聿嬉皮笑脸,“我组了一把盘山车赛,在下周末,来一起玩玩呗?” “少恶心我。”谢北聿堂而皇之炫耀般地亮了亮自己手上的婚戒, “不去,已婚人士,要惜命。” “啧啧,阿泽,你看看他!”路邵东挤眉弄眼略带嫌弃,“上个月他还赛过车呢,这就当上安分守己的家庭贤夫了?” “你这种没结婚的人是不会懂的,”谢北聿一脸正经,似乎还有点骄傲, “玩盘山赛车有风险,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都是对我老婆的不负责任,懂吗?” 路邵东眉心扭曲成了一团,裴泽受不了地摇摇头。 “哼,结婚而已,我也是有对象的人!”路邵东傲娇地冷哼一声,想起了什么,一脸甜蜜,“我家那位可不会管我。” 裴泽左右看了看路邵东,再看了看谢北聿,无声叹了一口气:“两位,麻烦尊重一下单身人士。” 谢北聿看了眼手表,俯身开球,一杆清台。 裴泽和路邵东在一旁看着台桌,目瞪口呆。 “时间差不多了,”谢北聿道,“我要回家了。” 路邵东嚷嚷道:“什么?大哥这才几点?结婚了不出去和兄弟喝两杯吗?!” “下次吧。”谢北聿拿了自己的外套,特地强调:“和我太太要搬到新家,最近没空。” 路邵东瞠目结舌,他以前倒是不知道,原来谢北聿是如此重色轻友的家伙。 裴泽碰了碰他肩膀,忍不住笑道:“好了,放过他吧,人家新婚燕尔的,正常。” 三人走到电梯时,谢北聿突然想到了什么,翻动手机查找华晟集团的工作群。 他平时不怎么看群消息,也不加公司的微信大群,不过还是在某个app找到了官方工作群。 一进群,谢北聿就迅速利落地发出一大串巨额红包,然后便直接退出了,来得快去得更快。 群里一开始一片寂静,几秒后炸开了花。还是王韬最先反应过来的。抢了个四位数红包,他美滋滋地在群里第一时间回复 【谢谢老板!祝谢总和夫人天长地久!】 华晟集团员工们领了数量不菲的红包,兴高采烈回复 【谢谢老板!祝谢总和夫人百年好合!】 【谢谢老板!幸福美满!华晟久久!】 …… 岚园。 收纳师们效率很高,将海月湾那盛栀的物品原封不动地摆进岚园新家里。 与此同时,谢北聿的物品也被摆进了她隔壁的房间。 还有穿着制服的装修人员不知道在一楼走廊那边的另一间屋子里整理什么,一副挺专业的样子。 盛栀早上让谢北聿专心去上班,搬家的事自己看着就行了。谢北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别有风味,点点头就走了。 不过盛栀也插不上什么手,她坐在沙发上撑着膝盖,看着两个相邻的房间,恍然觉得这与他俩在海月湾时也没什么两样。 她打开手机,登录了自己的微博。 有不少粉丝私信跳出来,留言内容很多都是问最近怎么没有节目预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条一条回复太慢了,盛栀决定自己发条微博告诉大家,很快会回归舞台。 正在她组织措辞时,一条新闻突然跳出来。 《顶级蓝钻“无界之蓝”被华国神秘人士以5亿价格竞拍成交》 莫名的直觉促使她点进去,熟悉的蓝钻戒指映入眼帘。 报道的内容大概是这枚世界顶级蓝钻戒指几天前在苏温拍卖行上成交,戒指14.62克拉,成交价为5亿多。 盛栀眨了眨眼,打开了自己的包包,拿出绒盒打开,静静地与照片作对比。 静躺在里头的蓝钻戒指,不正是这枚“无界之蓝”吗? 她的第一反应是,谢北聿,壕无人性。 这么贵的东西交给自己来演戏,就不怕丢吗? 昨天从谢家回来后,盛栀就把戒指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还有谢家众人送的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都还在谢北聿的车上没拿下来。 她觉得还是让他自己直接保管比较好。丢了的话,虽然自己也勉强赔得起,但是赔完可能要喝西北风了吧? 盛栀合上绒盒,把戒指放回包里,继续想着要发什么内容,和自己的舞迷朋友们交代。 她刷新了一下页面,突然又跳出来一条似乎和自己有关的帖子。 《理性讨论,华晟集团总裁的夫人到底是谁?》 第41章 李涛,夫人到底是谁 盛栀眉心一跳,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点了进去。 帖子是从另一个论坛上搬运的,她燃起了吃瓜的兴趣,点进那个论坛上去看原帖。 帖子热度还挺高,被顶到了前排。 《理性讨论,华晟集团总裁的夫人到底是谁?》 发帖人自称是名人圈两性关系的福尔摩斯,先是吹水了一番自己过往分析准确率的战绩,接着给大家打预防针千万百计说是仅供娱乐,希望华晟公关部要是看到千万手下留情。然后才进入正题。 【首先上事件照片,大家请看。】那张酒吧里她跨坐在谢北聿身上、看不清脸,而他双手被束缚高举头顶的照片被甩在论坛里。 【先上第一个论点。华晟集团总裁谢北聿一直以来在公众视野里比较低调,但从他过往寥寥的访谈照片,和主持人的身高对比,再加上这张事件中心照片,可以推测出他的身高大概在189cm到191cm之间。】 下面是根据寥寥几张照片,证明这个论点的一大堆分析,甚至都用上了公式计算。 评论里很是活跃。 ——【原来真这么高,妥妥高富帅啊这是!】 ——【我就佩服楼主这种用搞研究写论文的精神来分析cp,好看,爱看,继续!】 …… 【好,继续。楼主给大家上第二个论点。我们就取一个中间值,190cm,假设华晟集团总裁身高是190cm,那么从这张照片里可以推断出,他太太的身高大概在170cm。】 盛栀看到这里,眉梢微挑,觉得有点服气。 【至于为什么不是168cm或者172cm,请听楼主解答。】 下面又是一大串根据照片姿势,应用力学、物理学、人体工学等一大串云里雾里的公式,算出照片中的女方身高大概在170cm。 评论里又是一顿热闹。 ——【楼主真的你去干刑侦吧。】 ——【楼主你说你以前是狗仔?都有这水平了还当什么狗仔?】 …… 【大家不要大惊小怪,这些小技巧对于本楼主来讲都是小意思啦。下面我要来讲讲第三个论点,这位谢太太应该是娱乐圈或者名人圈的人,总之,肯定是有一定名气的人。】 盛栀看到这,哑然失笑。过去怎么样她已经忘了,不过她微博上倒是有千万级别的粉丝,也算是有一点名气吧。 评论依旧喧闹。 ——【就不能是名媛圈的吗?】 ——【对啊,就凭一张照片怎么推断的?况且娱乐圈的人多了去了。】 ——【其实我也认为可能是娱乐圈的人,不然为什么要隐婚?必定是公开了对女方事业有影响。】 …… 【大家先别急。别忘了楼主以前是干什么的,狗仔。不要以为狗仔是什么轻松的活,说我有时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也不为过。本人对华京豪门圈还是有点涉猎的,如果同为富豪圈的人,和华京谢家结为亲家,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走漏? 所以我用了一个最普通的方法——排查法。我把近年来华京豪门圈结婚的女儿们都排查了一遍,得到的结果是,她们没有一个是与谢氏二公子有强关联的。】 评论很服气。 ——【排查法?楼主牛逼!】 ——【楼主人脉甚广啊,羡慕!】 也有质疑的评论跳出来。 ——【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人家是娱乐圈人士吧?你这个推论还是有漏洞。】 ——【就是,说不定人家只是一个普通的素人。】 楼主又发言。 【你们这种质疑当然有道理。我也没说我的推断百分百正确,只是我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下面我要说一个重点。 你们知道那张照片的地点在哪吗?虽然照片隐去了一部分背景,不想让人看出来是在哪,但是我可以推断出,上面的地点十有八九是在club model。】 评论区。 ——【恕我孤陋寡闻,club model是什么?】 ——【club model嘛,就是你可以用钱买到帅哥年轻肉体的地方。】 ——【牛!玩的真花!】 ——【所以他们真的是在玩角色y?】 ——【莫不是总裁夫人去寻欢作乐,把自己喝醉,总裁气冲冲赶到时,夫人把他当成了牛郎吧?】 ——【救……虽然楼上的情节很小说,但真的很有可能!】 …… 楼主:【这只是重点之一。还有一个重点也要靠敏锐的观察力才能发现。你们放大照片看,有没有看到,女方的背部线条很美,像常年练舞的脊背线条?女方手臂虽然很纤细,但有一层非常独特的薄肌?】 评论区。 ——【我靠,我放大照片看了一下,好像是那么回事。】 ——【其实我觉得她的线条很像长年累月修炼的结果。】 ——【这么说,种种迹象倒真的有点像娱乐圈女明星。】 ——【不如我们来猜猜是谁吧?】 ——【不是拉踩哈。可惜如今娱乐圈以瘦幼为主流审美,锻炼的人是不少,可是有这种背臂线条的、身高又是170的女明星没几个吧?】 此话一出,众人好像发现了什么华点——直接在这些既定条件中筛选出人不就行了吗? 盛栀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这种预感没出现太久,底下就出现了一条评论。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华京古典舞首席,盛栀啊!】 ——【???吃瓜吃到我家了?我是盛栀的铁铁铁铁铁粉!】 ——【绝了,我想了一圈,你这个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她是微博粉丝最多的舞蹈家!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吧,但是认真来讲也不算,她拒绝过大导演戏邀约的,说自己只想跳好舞,做中华文化传播者。】 盛栀看到这,忍不住笑了笑,原来自己以前说过这么义正言辞的话吗?会不会在别人看来很中二? 不过,这些网友也太厉害了。 这个帖子首发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所以不断有新的评论涌入。盛栀再去看自己的微博时,还出现了问自己是不是最近去结婚的私信。 她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愣神间,大门的智能锁响了。 第42章 你来演奏,我来跳舞 盛栀关掉手机,往大门方向走去。 谢北聿一进门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盛栀,绽开点点笑意,“我回来了。” 盛栀抬眼,对他莞尔一笑,视线落在他手上那一大束花上,高级粉调配色,每一朵花鲜艳饱满,里面穿插着栀子花。 她恍然觉得,他眼光品味都挺不错的。 谢北聿将花递给她,语调闲闲地:“新家第一天,栀栀,乔迁快乐。” 盛栀伸手接过花束,清雅的芬芳扑面而来,唇角漾开浅浅弧度,“乔迁快乐。” 花束中嵌着张小卡片,定睛一看,上面是手写字: 【新婚快乐,希望栀天天开心。】 笔力遒劲,带点不羁的风雅。 她心下一动,拿起卡片,美眸微微弯起:“这是你写的吗?聿哥。” 谢北聿视线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嗓音惑人,“嗯,在花店随手写的。” 盛栀把花束放在岛台上,“谢谢,我很喜欢。” 从谢北聿进门的那一刻,她才对如今两人要共处一个屋檐下有了实感,虽然之前做过心理建设,但说到底还是有点不习惯。 谢北聿转动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目光扫过她空无一物的手指, “怎么不戴戒指?” 盛栀顿了顿,才轻轻笑道:“太贵重了,我怕弄丢,而且昨天去过谢家也亮了相,使命完成,我还给你保管吧?” 说着她就要去包里拿那枚戒指。 谢北聿黑眸定定注视着她,长腿迈开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盛栀一愣。 谢北聿看了她两秒,哑然失笑,“栀栀,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还给我,我会很尴尬的。” 盛栀想了想那枚戒指的价位,又想了想两人的情况,“可是……我们是假结婚,总有一天要离婚的。” 此话一出,她明显地看到谢北聿的神色黯了黯,恣肆的眉眼沉了几分。 盛栀心生恍惚,他这是生气了吗? 片刻的安静,谢北聿垂下眼睫,勾勾唇角,似是无声无息敛去眉眼染上的淡淡失落。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腕,沉默片刻,手掌向下牵住她的手,握得更紧。 谢北聿无声叹了口气,闲散的语气竟带了几丝无辜的意味: “栀栀,我们才刚领证唉,你就忍心这么快丢下我一个人,手足无措、孤苦伶仃地面对华晟的舆论危机、面对谢家众人的指责吗?” 盛栀闻言,抿起唇瓣,有点奇异又好笑地看了谢北聿一眼。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真情实感,但他说的都是些什么鬼? 手足无措?孤苦伶仃? 他看起来跟这种状态八辈子都挨不着边。 谢北聿接着道:“就算有一天你和我过不下去了,要离婚了,那做财产清算时,这些东西还是归你,这是正常合法的法律程序。别忘了,你丈夫别的都缺,就是不缺钱。” 他的语气回归了正儿八经:“所以,谢太太,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盛栀迎着他的目光,心绪飘飞,“什么?” “不要把这些看作烫手山芋,正如不要把我们的婚姻看作烫手山芋,物品就是拿来用的,如果你不喜欢,不开心,就买别的,就是这么简单。 没有什么比你的开心更重要。” 他深邃的目光静静停驻在她潋滟的眸色中,让她陡然想起前天晚上在club里两人挨近时那亲密滚烫又迷离模糊的画面。 呼吸的节奏乱了一拍,她在这幽灼的注视下点头,“好,我明白了。” 谢北聿唇角满意地勾起,双眸带着说不清的蛊惑感。 他牵着盛栀的手,往走廊方向走,“走,我们去看看舞蹈房。” 盛栀有点意外,“舞蹈房?” 两人走到走廊另一头的大门口,往里看去。 宽敞明亮的偌大舞蹈房,落地窗外绿植青翠,傍晚的阳光安静洒落在地上,一阵风拂过打开的窗缝,撩动白色纱帘阵阵涟漪。 盛栀眼里有惊喜,“原来,今天的装修人员是在装这个?” 舞蹈房内配置很齐全,双面落地镜、落地把杆、成套音响、器材区有丝绸扇道具剑等常用古典舞道具。 谢北聿看着她晶亮的眼神,轻笑了声,“给你准备的,还喜欢吗?” “喜欢。”盛栀不假思索点头:“谢谢你,聿哥。” 谢北聿走到器材区,好整以暇地拿出一根笛子看了看, “好久没吹了。” 盛栀绽放开笑颜:“你会吹笛子?” “小时候学过一阵子,”他如实回答,“蒋女士有段时间一时兴起,让我去学个乐器,但是你也知道,我一直偏理科,对艺术类的感知比较粗糙,在乐器选择上不喜太大体积的东西,所以选了个最轻便的笛子。” “那时候倒是很快学会,还在小学文艺汇演上吹了一下,现在生疏了。”说着,他回忆着笛子的吹法,将吹孔放于唇前。 男人长身玉立,眉目专注,有种翩翩的肆意潇洒。 悠扬的笛声很快传出,如同清泉流淌。 盛栀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画面。 是一首经典电影的主题曲,曲风清幽深邃,带了一丝淡淡的哀婉,她前几天还在手机上刷到过这曲子。 吹了两句后,笛声戛然而止。 “不好意思,忘谱了,”谢北聿轻笑道,“给我10分钟的时间,我查一下谱子,吹一首完整的给你听?” 有念头从盛栀脑海一闪而过,她点头,“好。” 她想起了这首主题曲的那部古装电影画面,里面的女主便是在这首曲子中纵情一舞。 心血来潮,趁着谢北聿低头查看手机里曲谱的功夫,她走出舞蹈房,上楼,来到自己房间整理好的衣帽室,找到了一身飘逸的古典舞大摆裙。 十分钟后。 谢北聿背好谱子,抬头不见盛栀,正要出门叫她时,突见她着一身粉色轻薄的古典裙装进来。 瞳孔微微放大,有惊艳在他眼里闪过。 “你准备好了?”盛栀看着他,笑容明媚,“那你来演奏,我来跳舞。” 他喉结微微滚动,目光沉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笑道:“好。” 第43章 如何像一对夫妻? 笛声如潺潺流水般从谢北聿手中的笛子倾泻而出。 第一个音符出来前盛栀便已经起好了势,迅速进入曲中的状态,以袅娜腰肢为轴,轻舒水袖,随之旋转翩然而舞。一切都凭着多年的肌肉记忆和职业素养,即兴创作。 轻灵的足尖仿佛踏于婉转悠扬的笛声之上,她变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莲步轻移间已然是玄妙的摇曳,舞裙翻飞的弧线都是精绝的艺术。 她既有技巧,也有感情,灵动的目光也下意识对准了那台不存在的摄像机,有了某种舞台感。 “机位”处,正是吹笛子的谢北聿。 他修长的指尖轻抚笛子,动听的旋律袅袅溢出。 墨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沉静深邃,泛着某种汨汨织就的沉溺柔情。 盛栀凝、放、聚、收自如的眼神,眼波流转间明亮媚俏。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细细诠释此曲中的眷恋、不舍、哀愁……极其富有层次。 几番与他的眼神骤然撞上,又轻巧移收。 谢北聿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些许。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她跳舞。 仿佛面前就是一方舞台,聚光灯为她而亮,如影随形。 而这次,她似乎只为他一个人而舞,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如数交付与他。 如果说以往舞台和观众席之间是遥远的距离,让他对她不可向迩,那么此时,他清晰地听到有什么东西恍然掷地,如箭矢般从他的心房不可抑制地迸涌而出。 谢北聿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他眸子里燃起热度,一寸一寸、悄无声息地燃烧着理智,剩下无尽的贪婪和炙热的占有欲。 曲子在她的高难度绝美旋转中逐渐减弱消匿,余音绕梁。 旋转翻飞的舞裙垂落,渐渐止息。 谢北聿缓缓放下笛子,唇角勾起,朝着盛栀鼓了鼓掌。 盛栀弯起眸子,有模有样地朝他行了个谢幕礼。 他对她即兴发挥的水平很惊艳,眸色幽幽沉沉:“完美。这首曲子,我倒是没见过你公开演出跳过。” “是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是前几天在手机视频上刷到过。”她道。 谢北聿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观看的这首主题曲的电影,女主在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 他直勾勾看着她,笑得耐人寻味,“所以你这一曲,我可以当成只为我一个人跳吗?” 盛栀刷到过这句话,也笑了,不假思索道:“当然。” 谢北聿放下笛子,走近她,缓缓伸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慢悠悠捋于莹润的耳后。 盛栀顿了顿。 男人身上清冽的乌木沉香将她包裹,如此近的距离,她却是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掩盖胸腔骤快的心跳声。 头顶传来磁沉的声音,“饿吗?” “啊?”盛栀抬头:“哦,不饿。” 谢北聿看了眼时间:“我让阿姨每天固定时间点来做饭,以后你想吃什么样的饭,直接和她讲就好。” 盛栀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原来在海悦湾你家做饭的蒋叔呢?” 谢北聿想了想,找了个理由:“他最近老家有点事。” 其实蒋叔只是回谢家掌勺去了。之前在海月湾,他为了不让身体虚弱的盛栀闻油烟味,特地扩大自家厨房,让蒋叔在那做药膳。 如今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盛栀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自己有时又不一定在家。 蒋叔是个男的,虽然人品谢北聿信得过,但性别不同,有时和盛栀呆在一个空间难免不方便。 最终还是找了个谢老太太身边的信得过的阿姨。 盛栀自然不晓得他心里这些弯绕,只点点头,任他安排。 只因,此时面对近在咫尺的谢北聿,她心头有些混乱,惊觉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超越所谓的社交安全距离。 正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往后退时,一阵救命的门铃声及时响起。 男人轻笑一声,“我们去开门。” 大门打开,孙阿姨礼貌打招呼。 “二少爷好,少奶奶好。” 盛栀听到这句少奶奶,沉默了两秒,很快也和她问好。 孙姨今天是买了菜过来的,她放下菜,细细询问了一番盛栀的口味偏好,又聊了好几句,每句话前都要带上一个“少奶奶”,最后孙姨进厨房前,盛栀终于忍不住开口,“孙姨,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谢北聿懒洋洋地抱胸站在一旁看她。 受孙姨到来的提醒,盛栀突然想起谢老太太下午给自己发的消息,欲言又止。 谢北聿敏锐地察觉到:“想说什么呢,少奶奶。” 她鼻子皱了下,无语的模样却看似在娇嗔,声音很轻:“别这么叫我。” 谢北聿无端轻笑:“有话直说。” 她把他拉到外面的露台上,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孙姨是不是在谢家待很久了? 刚才谢奶奶还发消息问我,问新家怎么样,还问我和你相处得怎么样?我说一切都很好。她好像对我们挺关心的。你说,要是奶奶问孙姨,我们俩的情况,那不是很容易露馅吗?” 毕竟二楼是明晃晃的两间房,虽说不至于去看私人房间,但她完全不确定自己和谢北聿平时的相处,像不像一对夫妻。 谢北聿听了她的话,唇角微不可察地轻勾,若有所思地点头。 “有道理,确实,你别看奶奶平时和蔼可亲,那是对你们女生。她对我和谢煦都挺凶的。尤其是这种婚姻感情方面,她要是觉得我在骗她,会把我叫回去,打断我的腿。” 盛栀越听,眉头皱的弧度越深。 “真的吗?” 她回想起谢老太太那张笑眯眯的圆脸,有点不可置信,但眼前谢北聿的神情,也是一本正经。 算了,自己失忆了,这种事谢北聿应该不至于骗自己。 她认真地沉思了一下,“那我们就表现得亲密点吧。” 谢北聿注视着她,从善如流,语气漫不经心:“我赞同,夫人。” 说是表现得亲密,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入手,于是打开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几个字。 【如何像一对夫妻?】 第44章 我嘛,永远是夫人的港湾 “如何像一对夫妻”这个搜索词好像过于小众了,盛栀搜出来的结果,一眼看过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反而是搜出来一些明晃晃的“婚恋指南”。 《婚后怎么撩:让他又馋又饥渴的技巧》 《让老婆越来越爱你的五个小习惯》 《八个方法让你成为男人上瘾的小妖精》 …… 越往下刷越是沉默,盛栀正打算淡定地退出,就听见身旁一声戏谑般的轻笑。 她没去看谢北聿,心里默默决定,等自己一个人时,偷偷看下这些文章到底在讲什么。 刚要关上手机,来电铃声便嗡嗡响起。 【团长】 盛栀接起了电话,谢北聿甚是贴心地转身走远了点。 电话持续了有十五分钟,她坐在沙发上耐心倾听和答复,语调不卑不亢又有礼貌,讲到最后沉思了片刻,说道:“好的,我考虑一下,稍后回复您。” 谢北聿走过来,给她递了杯水,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她如实回答:“是华京舞剧院的团长,她和我说,接到上级指示,今年有个中外交流的大型文化节活动,新剧目要开始筹备,问我能不能明天去报到。” 谢北聿闻言道:“这么快?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我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 盛栀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的康复问题,之前车祸请了半个月假,至今已过了十一天,假期也快结束了。她恢复得很好,还要多亏谢北聿的照料。 “主要是——”她神色有点纠结,似乎还没考虑好接下来要说的事, “新剧目要和港城舞剧院的舞者们一同合作,所以,我如果决定这次去的话,明早需要去开会,明天傍晚就要飞去港城,进入排练阶段了。从排练到演出,要历时一个月。” 谢北聿轻挑眉梢:“飞港城,一个月?” 盛栀对此类情况一时有点迷茫。 按理来讲,昨天自己刚领证,还没学习好如何和谢北聿扮演一对夫妻面对种种情况,如果这就马上离开,还要离开一个月。这种行为在他眼里、在谢家人眼里,会不会很……不靠谱、不负责? 沉默片刻,只听谢北聿轻声问道:“栀栀,你是怎么想的?” 她是怎么想的? 盛栀思索片刻——如果不考虑结婚这个因素,自己内心还是挺想尽快回归舞台的。 一来失忆后可以尽早适应工作,尽快摆脱迷茫状态;二来这种规模的文化交流盛事似乎也蛮难得的,还有,看着微博上自己舞迷们的殷切问候,觉得这么多人喜欢自己的舞蹈,是一种很振奋的力量。 谢北聿清磁悦耳的声音传来:“想去就去呗。” 盛栀被猜中心思,顿了顿,抬眸看向他。 谢北聿眼角微微弯了弯:“想去就去,以你真实想法为重,不用考虑太多。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奶奶她们的看法,大家都无条件支持你。”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她去哪,他去找她便是了。 盛栀听着他的话,心口蓦地起伏了一下。 他黑眸里流转着明澈的星光,又如水般涵容又淆惑。 她突然间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最后只道:“谢谢你,聿哥。” 谢北聿嘴角噙着微笑,语气吊儿郎当提醒她:“夫人,我是你丈夫。支持夫人追求事业,是丈夫的本分。” 想了想,又道:“当然了,如果夫人有一天想干别的,或者想休息,我也全力支持。 我嘛,永远是夫人的港湾。” 他这种半真半假又悠哉欠欠的语气,不仅让盛栀毫无心理负担。 还让她恍然觉得,这场过家家中,谢北聿真骚包。 她终是忍不住垂头,双手捂唇笑了片刻。 孙姨很快做好了饭。 盛栀发现孙姨做饭很好吃,食欲猛增。谢北聿吃饭由来文雅,今天也不知为何很快停筷,对她道: “你慢慢吃,我去公司处理点事,估计会比较晚,你早点休息。” 盛栀放下筷子,问道:“那你晚上还回这里睡觉吗?” 话一出,她自己都愣了。 呃……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妻子对丈夫在说话。 还像一个……呃,不怎么正常的妻子说的话。 收拾好厨房的孙姨正要出去倒垃圾,不小心刚好听到这句话,立马暗暗吃了一惊。 吃惊这二少爷难道还在外面拈花惹草有其他女人?怎么会让新婚的少奶奶独守空房?让她问出这种话? 谢北聿刚刚起身,给盛栀这句话干沉默了。 几秒后他轻笑出声,冲她扬眉:“夫人,你丈夫没有夜不归宿的臭毛病。” “华晟最近业务比较忙,我去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他解释道,又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晚上一个人待几小时会害怕吗?这边的安保倒是不用担心,一楼北头那也有影音室,你无聊的话可以去看看。” 盛栀忍不住笑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又朝他挥手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好,”谢北聿临出门,视线落在她水润的红唇欣赏了一下,又悠悠收回,“谨听夫人吩咐。” . 华晟集团由来不提倡加班,虽说华晟的员工薪水已经是行业第一梯队,但谢北聿一向认为,没有人喜欢加班,加了班,身体吃不消,白天精神萎靡,相当于恶性循环,这是员工与公司双输的愚蠢行为。 谢北聿也一直不太赞同狼性文化,认为有多大能力揽多大事,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没什么用。 他还坚持不上市,并坚信如果有一天华晟不行了,那肯定是它命数到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到时候,自己美美退休,和老婆环游世界去。 当然,老婆这两个字现在已经是某种美梦成真的具象化,他很满意。 现实却和总裁的这些懒汉思想各行其是,华晟竟一年年愈发炙手可热,成为高技术人才挤破头也想进的公司top1。 不过,偌大的一栋楼,此时到了夜晚,自然还有亮灯的。华晟不同子公司涉及的业务旺季不一样,有跨境业务的部门轮岗上夜班,也有精力旺盛的工作狂魔在那盯着项目进度。 王韬和一个秘书还没走,接收到谢北聿要来公司的消息,在总裁办等他。 谢北聿一进来,目光淡淡掠过他们:“刚好,把接下来一个月需要我处理的项目文件都整理下给我。” “好的。” 王特助和秘书分工,很快把不同业务线的内容都整理出来发送给他。 谢北聿戴了那只100度的金边眼镜,看着面前的屏幕,吩咐王韬:“接下来一个月,有我参加的会议都以线上形式进行。” “好。”王韬眨了眨眼,想起白天老板的美美大红包,忍不住好奇问道: “谢总,您是要和夫人去度蜜月吗?” 第45章 这样的手,如果用来…… 谢北聿闻言,颇为认真地想了下:“不算吧。” 他悠悠浅笑了下:“是陪我太太出差。” 王韬心底一副“怪不得”“磕到了”的表情,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这两天华晟员工们私下里就“谢总什么时候结的婚”“总裁夫人究竟是谁”这些事,互相讨论得热火朝天,还对那张照片和那个官宣磕得正嗨,今天大家乐滋滋地点了谢总的大红包,不少人还来向王韬打听八卦。 窥探到一点真相的王韬很自觉地选择缄默,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谢北聿对他说了句“没什么事就下班吧”,便继续处理眼前的事务。 夜色融融,一轮圆月悬于空中。落地窗外,远处万盏灯火,霓虹绵延至近处的江面,给水面衬了条鎏金丝带。 等谢北聿以最快速度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再次看时间时,已经是九点半了。 他驱车回家,20分钟后到达岚园。 从外面的庭院看,屋内大厅还亮着灯,二楼房里却没亮灯。 打开智能锁,眼前的景象让谢北聿眼眶骤然眯了眯。 盛栀静静地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乌发垂散,半张脸埋进臂弯里。身着白色真丝睡袍,身上没有盖东西,腰肢自然凹下,薄薄的布料勾勒惊人的腰臀弧度。一截纤细的白皙小腿露出,线条优美,惹人迷醉。 谢北聿目光幽邃。 去一旁柜子找来一条毯子,脚步轻缓地走到她身旁,给她盖上。 盛栀睡得不深,察觉到极轻的动静,眼睫一颤,倏然睁开眼睛。 “聿哥?你回来了。”她看着他正在给自己盖毯子的动作,自然地接过,麻利起身,舒了口气,“谢谢,我刚才睡着了。” 她刚睡醒的声音慵懒,带着微醺的调子,听在谢北聿耳朵里很是撩人。 很快盛栀莫名其妙地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灼热和缱绻的意味。 他幽深目光一直定格在她身上,轻笑并自顾自肯定道: “你在这特地等我回来。” 盛栀:? 呃……时间还早,倒也没有特地等他回来。晚饭后她去舞蹈房练舞,跳累了去洗澡,洗完澡来这歇会,主要是沙发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能让人睡着。 为什么谢北聿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哦,盛栀清醒片刻,他是以为她在这等他等睡着了。 “其实吧……” “走,回房里睡。”谢北聿看着她泛着粉晕自然好气色的脸颊,以为她害羞了,忍不住逗弄, “要不,我抱你上去?” 盛栀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她利落起身,看了看时间,“哇,也不早了,加班辛苦了,我们一起去睡觉吧。” 想了想这话有歧义,她掩盖过去:“啊哈,我们各回各屋睡觉吧!” 谢北聿默默看着她,淡淡勾唇。 两人上楼,在楼梯口驻留。 他突然道:“盛栀。” “嗯?” “明早几点去舞剧院?” 盛栀:“九点半到那边。” 谢北聿点头:“我送你去。” 盛栀本来想对他说不用麻烦了,可马上又想到谢北聿三番五次对自己的“谆谆教诲”,说不要把两人的婚姻当作烫手山芋那些话,于是便笑着点点头。 走廊灯光映照着男人那张俊美恣肆的脸庞,投下明灭的光影,他宽肩劲腰长腿的完美身姿,在灯光下也莫名凭添一份润泽蛊惑。 他看她的目光直白又温柔,甚至带了一种勾人的诱惑。 盛栀不着痕迹地欣赏了一会儿,倏然觉得他这模样和身材,比那天去的club那些男模有吸引力多了。 如果将那纽扣解开两颗,便可以看到一片诱人的肌理,再往下……该饱满的饱满,该有线条的有线条,嗯……反正她也没见过,但可以通过被衬衫包裹得很好看的线条想象出来。 那双暗藏侵略感的大手,如果握紧拳头,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野性粗粝又优雅的暴力美学镜头,而指尖是圆润干净的指甲……这样的手,如果用来…… 盛栀恍然清明,猛地一拍脑袋。 打住,打住,别乱想…… 什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肯定是最近手机乱七八糟东西刷多了。 谢北聿循着她的动作,溢出低笑,“夫人,在想什么值得你拍脑袋?” “没有,没什么。”盛栀淡定道。 谢北聿扬唇,看了一眼自己房门的方向,懒懒道:“那,我进去了?” 盛栀点头:“好,那我也……去睡觉了。” 他转身,迈步至自己房门前,轻扶着门把手,又转头来看她。 像是有感应般,盛栀在自己房门前停止,指尖刚触碰到门把手,转头看他,视线相对。 谢北聿眸光潋滟,嗓音轻磁柔软, “栀栀,晚安。” 盛栀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眼皮,“晚安,聿哥。” . 浴室里水汽弥漫,如同一层柔软面纱将玻璃蒙上,如果此时站在外面,可以朦胧见得里面男人完美颀长的身形轮廓,引人无限遐想。 从头顶倾泻下来的热水,滑落他的下颌、喉结、胸肌、腹肌、人鱼线,滑落于不可描述地带。 极具有冲击力的身材,紧实凛冽,确实比男模还要完美。 脑海里都是她的脸庞,她的身影。 今天她着一片轻薄古典舞裙时灵动的腰肢,近在咫尺勾魂摄魄的眼神,乃至侧躺在沙发时惊人的线条……久久挥之不去。 他眉心蹙了蹙,难耐地闭起眼,将热水调到冷水。 …… 盛栀回屋后,用被子把自己猛地蒙起来。 努力驱散了一番自己脑袋里根据某个身影莫名创作的颜色废料后,总算冷静了些,突然想到今天本来打算发微博和粉丝交代的。 但现在看来,不用急着发了,反正明天就去上班了,到时候再发吧。 她打开微博,随意翻动着,突然下滑看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私信。 【栀栀,你在哪里?别不理我好不好?】 发送人id叫:沈某。 第46章 谁下药了 盛栀看着那个【沈某】的id,停顿了一下,便划过去了。 毕竟她也知道,这年头搞诈骗的、过于狂热的病态关注者、私生粉之类的人士还是蛮多的,不用理就是了。 之前在医院时,谢北聿还和自己耳提面命过这些。 她想了想,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港城的行李,这样明天开完会,省得再回来一趟了。 . 沈氏集团今晚在办内部庆功宴会。 缘由是上个月沈家大小姐沈时卿谈下了新能源项目的大合作,拿下百亿合同,直接促使沈氏上了一个新台阶。 庆功宴选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人影攒动,音乐悠扬,侍者端着酒盘在宾客间穿梭,一派热闹。 沈时卿和沈煜作为表姐弟、沈氏继承人的竞争者,平时虽不对付,但受已逝沈老爷子的平日教诲,在这种场合还是能保持表面的和谐。 两人举着香槟,一同在贵宾室招待此次沈氏特邀前来的政商贵客。 沈煜余光掠过身旁的沈时卿。 凭心而论,不考虑竞争者这层关系,他内心还是挺佩服沈时卿的。 沈时卿市场嗅觉敏锐,行事作风果断狠辣,对外的交际手段游刃有余。在这种场合,她也不吝啬把自己的资源人脉介绍给沈煜。 他原本以为沈时卿孱弱的地方是单打独斗。毕竟沈时卿的母亲是沈老爷子最器重的大女儿,可惜英年早逝。沈时卿6岁时就面对愈发不靠谱的爹和后妈继妹,斗智斗勇,还是一个人顽强长大了。 两人从贵宾室出来,沈时卿看了沈煜一眼:“你最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发现沈煜最近几天精神状态似乎大不如前,眼圈乌青了许多,眼神里有种不易察觉的消沉。 沈煜摇摇头,“没什么。” 沈时卿哼笑一声:“累了就去休息一段时间吧,不要一副萎靡的模样,给别人看了多扫兴。” 很快她发现,沈煜的眼神突然循着自己身后的某个方向看过去,眼火似乎有一瞬间被点燃,但刹那间又湮灭。 沈时卿挑眉,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十几米开外的宴会长桌旁,薛月侧身站在那,和同部门的几个同事正在聊天,她着一身浅紫国风抹胸礼服,发簪挽起头发,露出细致的脖颈。 沈时卿打量了一番薛月脸上的妆容,淡淡一嗤。又想起来什么,耐人寻味地看了看沈煜。 只听沈煜兀然开口问道,“你知道谢北聿的结婚对象是谁吗?” 华晟昨天舆论危机加总裁官宣一系列动静,闹得北城的世家豪门都知道了,还颇为津津乐道。 “不知道。”沈时卿耸了耸肩,“我过几天会见到他母亲蒋总,需要帮你问一下吗?” 沈煜垂眸:“那,有劳了。” 沈时卿颇为古怪地看了一眼他:“你突然关心这事做什么?我倒是没听说过最近有哪家的姑娘结婚,看那架势我猜是女明星吧?不然也不会藏着掖着。” “没什么,”沈煜看了眼手腕上的劳力士,“是不是还有个上台敬酒的环节?什么时候进行,敬完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沈氏集团负责此次宴会后勤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恭敬提醒:“卿总,煜总,十分钟后是上台和全体员工敬酒环节。” 沈时卿点头:“好,知道了。” 眼看时间快到了,沈时卿和沈煜一同走向舞台旁侧方向候场。 薛月的目光慢悠悠地飘过来,飘到沈煜渐远的笔挺背影上。 她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紧了紧,手心已经微微出汗,随之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住表面云淡风轻的样子,以掩盖此时内心的慌乱。 作为行政部人员,薛月也参与了今晚一定程度的后勤工作,知道整个流程的时间节点。 而待会上去端酒的侍者,已经被她提前高价买通了。 敬酒环节开始。 沈时卿和沈煜站在台上分别讲了一番面面俱到的场面话,接着两名侍者分别从左右两侧托着托盘走出来,为两人分别献上香槟。 一向观察力敏锐的沈时卿立马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托盘能搞定的事,为什么还要两个人来端? 沈煜倒没有任何察觉,他最近心情不佳,一心只急着走。 两人各取面前的那杯酒,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和在场所有的沈氏员工一同高举酒杯,庆祝沈氏取得的业绩,并祝愿沈氏越来越好。 沈时卿平时比较谨慎,因着刚才那个小插曲,她留了个心眼,只象征性地轻抿了下杯子,并没有接触到酒。 而沈煜举着酒杯,实打实地喝了下去。 薛月站在台下,和身旁同事一同举着酒杯,目光却紧紧盯着台上沈煜那滚动的喉结,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敬酒环节结束。 下台后,沈煜把酒随手搁在了一旁。 沈时卿并没有放下自己手中的酒,反而是拿起沈煜刚才那杯酒,若有所思地晃了晃。随即她让自己助理过来,把两杯酒交给助理,还用口红给自己那杯做上标记。 “马上送去检测下这两杯酒里有什么成分,要最快的结果。” 酒水里被下药这类事,沈时卿以前不是没遇过,早已养成了一定的警戒心和一套应对方案。 就算是错算,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这是作为沈家大小姐的商业自觉。 . 沈煜从台上下来正要离开的路上,在场内又被人敬了几杯。 猛然间,一股奇异的灼热在腹部莫名燃起,沿着全身迅速蔓延,那股灼热,干燥又来势汹汹,令沈煜猝不及防。 他立马去卫生间,俯身捧了一把水又一把水泼到脸上,但似乎对那邪火于事无补。 与此同时他的血液似乎都兴奋了起来,体内似乎有一头情.欲野兽遽然苏醒,蓄势待发,迫切地想掠夺些什么。 方才出现异样的那一刻,他还认为是自己喝多了,但现在,怎么样也明白过来了。 沈煜目光一冷。 没想到今天有人胆大包天到在这种场合下药算计自己。 回想起自己今天入喉的一杯杯酒有什么异常时,他的意识却恍然模糊了一下,似乎丧失了严密思考的能力。 他反应过来,这药性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第47章 这个人怎么会是盛栀 沈煜眉头紧皱,快速走出去,找到侧门的电梯直接进去。 电梯里,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酒店客房经理的电话,这家酒店是沈氏自己的产业,客房经理很快给他安排了顶楼的套房。另一个电话打给了家庭医生。 酒店顶楼,长长的走廊仿佛无止境,他是撑着墙壁进房间的。 沈煜脱下外套,扯掉了领带,解开了顶端的扣子。 血脉越来越贲张,呼吸越来越沉重,熄不灭的燥热火焰灼烧着全身。 而他此时,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想起了盛栀。 他没有过实战经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过,过后回味过来,又觉得这事没有比权财争夺更能让人兴奋。 沈煜脑海里莫名地、又恰逢其时地浮现出一个画面——青春期第一次自我解决。 那次,白天他看到盛栀在学校舞蹈室里练舞,笔直纤细的一双腿灵动翻转跳跃,杨柳腰再往上是少女初熟的起伏。当天晚上回去他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盛栀的脸庞和身影。 正如此时一样。 他一直以为盛栀于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知道她喜欢自己,便陪着她玩这一场暧昧游戏。尽管在高中时期,他萌生出将来自己会和她在一起的念头,但他潜意识里觉得——她太自我,难以驯服。 于是便有意无意冷着她,希望她听自己的话,希望……她热情又主动地贴上来,甘当他掌中雀。 又或许,他很早便对她有某种占有欲。小时候,一旦盛栀和自己身边其他朋友走近了点,他就开始不爽、用各种方法阻隔她熟悉其他人。 这几天寻找盛栀时累积的沉闷、不甘、焦虑、孤独、沮丧、想念……在此时竟不约而同地汇集成狂热的疯潮袭卷而来,在沈煜心里热切叫嚣着—— 他想她。 他要她。 在药物的控制下,沈煜脸色越来越难看,伸手解了皮带扣。 电话突然响起。 通话键按下,客房经理的声音传来,“沈总,有位方医生说您找她看病,请问是否同意。” 沈煜声音微沉:“对,让他到我这。” 他此时没有什么理智,自然也不想思考,方医生怎么会这么快赶到。 宴会厅里,没有人注意到薛月早已无声无息地消失。 顶楼套房的私密性很好,沈煜给方医生留了门,自己则去浴室里冲冷水。因为他不希望方医生一进门就撞见自己解决自己的狰狞丢人模样。 室内很是昏暗,只有一盏廊灯亮着。 薛月推开这扇虚掩的门,看着眼前的景象,听了听水声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进屋,反锁门,一步一步走进去。 浴室里沈煜也来不及开灯,幽暗中,他闭眼任由冷水浇头而下,恼人的是,却没有冷却的效果,反而药性挥发得更强烈。 骤然间。 一双细致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沈煜颤抖了一瞬,猛地睁开眼。 他倏然转身,眼前的身影在极微弱的光线下虚虚实实,在药物升腾中变成了模糊的影子。 可这分明是盛栀的香水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理智更加丧失了几分,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身前的人。 “盛栀,栀栀……你回来了。” 他的嗓音低哑缱绻,暗藏欲望,甚至染上一丝哭腔,是薛月从未听过的语调,听得她也骤然怔了怔。 不过薛月很快接受了现实,她安排的那杯酒的药量不容小觑,那种药喝猛了甚至还有致幻的效果。 不管沈煜今天把自己当成了谁,这个床必须得上,上了才有出头的可能。沈煜长得帅身材好,睡了他,自己不吃亏。就算事后沈煜不打算负责,也要向他拿一笔赔偿金,否则自己把这事捅出去,沈氏的面子怎么过得去? 至于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薛月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这种事情,都推给沈时卿那个贱人就好。 她感受到沈煜环抱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紧,往下某处,已然如烙铁般。 薛月伸出手,安抚般地轻柔抱住沈煜。她没出声,一步步带着他后退,退出了浴室,很快退到床边。 她脚下无声无息一绊,两人抱着直挺挺地倒向了柔软的大床。 怀里的柔软愈发让沈煜按捺不住蔓延四肢的欲望,昏暗的室内,他膝盖分开撑床,双臂有力地搂住了薛月,半眯着眼睛,在她耳边喃喃道:“栀栀,我要你。” 薛月欲拒还迎地轻轻嗯了一声。 他咬住了她的耳朵。 薛月难耐地溢出声音。 沈煜猛然顿住。 这声线,似乎不太像是盛栀。 肆无忌惮蹿行的欲望和已经产生幻觉的头脑经不起压抑,可是沈煜在那一瞬间却急遽强撑了下理智。 内心生出一个更加强烈的潜意识—— 如果今天身下是别人,那么他和盛栀,就彻底完了、完了、完了! 他不能被任何人要挟、算计、抓住把柄! 不,不对! 这个人怎么会是盛栀? 为什么会忘了刚才喝了有问题的酒? 这个念头顽强地驱使他被幻觉支配、快要燃烧殆尽的理智强行回笼了几分。 沈煜踉跄着起身,不顾身下人缠过来的双腿,挣扎着挪到床头柜,重重摁了下一排灯的开关。 灯光骤亮,薛月捂了下眼睛,迅速起身就要跑过去抢着关掉,却被沈煜突然大力一推,摔到地毯上。 “你他妈是谁?” 沈煜喘着气,眯了眯眼,眼前致幻,人影重叠。 他抓起一旁的矿泉水打开盖子,猛灌了几口,又仰头用水浇头而下。一瓶浇完又浇第二瓶、第三瓶。 或许有时过于愤怒的情绪会让人乍然清醒,在怒气中,沈煜已经把自己浇透了,一身湿漉漉的,又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薛月有点被他的样子吓到,她跌坐在地上,扶着床,小心翼翼看着沈煜,准备见机行事。 第48章 你白给别人养女儿了 沈时卿很快收到了两杯香槟的检测结果。 她自己那杯没什么问题,而沈煜那杯,检测出来高浓度的催情药。 沈时卿勾了勾红唇,笑得玩味,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惊讶。 她立马安排封锁整栋酒店、调监控、让手下去揪今晚的参与者……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 晚宴还在继续,沈时卿寻了个无人的包厢,好整以暇地思考片刻。 她自然没有那么圣母,为沈煜特地去解决这种麻烦。 只不过—— 以前她比较闲,以戏谑的心态看着身旁跳梁小丑的把戏,玩弄她们的无能、恐惧和挣扎。而现在,她愈发忙了,对小丑已经没有了耐心。 今晚,便是个好机会。 调查的结果很快呈现在她眼前,自然不出她所料。 该收网了。 沈时卿讥笑了下,派人去请沈如海、庄小慧,还有薛翰、王琦。 把沈煜的父母和自己的渣爹继母叫来,一起在现场,见证一下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刻吧。 . 顶楼套房里。 薛月见沈煜呼吸平稳了些,缓缓凑近,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沈煜猩红的眼眸掠过一丝厌恶,一把推开了她。 “走开!” 薛月被甩在地上,咬了咬唇,不甘心,起来又扑到他胸前,手顺着他腹部往下握。 沈煜气急败坏,推得更重。 “滚!” 薛月跌坐在地,四肢关节泛起一阵疼痛。饶是她对沈煜再喜欢,但男人这副模样让她自尊心狠狠受挫。 她咬牙,再次起身,扑过去死死环住沈煜的脖子,贴紧他,在他耳边柔声道: “沈煜,你都已经很难受了,不是吗?看你难受,我很心痛,我真的很想为你解决,不求任何回报。 出了这个门,没人会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 沈煜,你是想要的,对不对?” 她自认为自己酥胸半敞的样子足够诱惑,嗓音也足够温柔。 沈煜呼吸又粗重了起来,他猛地闭起已经布满红血丝的眼,手上再次狠狠一推,把薛月挥走。 “滚!我他妈叫你滚!听到没有!” 薛月第四次被推,愤怒终于掩盖不住,眼中有嘲讽, “沈煜,你是不是男人。” 沈煜发梢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洇,衣裳已经湿透,他刚才给自己浇水,又怒气冲顶,产生的幻觉缓缓消散,也已经认出来眼前人是薛月。 “薛月,你他妈真恶心,敢这样算计我?明天起你别来沈氏了,有多远滚多远!” “我恶心?”眼看今天计划泡汤了,薛月恼羞成怒,有眼泪从眼底溢出来。 不来沈氏就不来吧,反正自己有薛翰这个爹,怎么也饿不死。 一想到刚才沈煜一直叫的是谁,她眼中布满讥讽和不甘, “沈煜,不要告诉我,你在为盛栀守身如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一旁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几天前在家居店对面拍的偷拍的盛栀和另一个男人的照片,笑谑般地拿给他看, “可惜啊,你的盛栀已经和别人搞上了。” 沈煜猛然一顿,目光猝尔落在那张照片上—— 他很快认出照片上是盛栀,她戴着口罩,在收银台前和身旁的男人对视,气氛旖旎。 这个男人虽然也戴着口罩,可这气质和侧脸弧度,怎么那么像……谢北聿。 沈煜抢过手机,将照片放大,细细观察。 薛月看到他的样子,怒火中烧,正要去抢他手里的手机。 ——砰地一声。 房间那扇大门从外面被强制打开。 沈煜和薛月眼里闪过讶异,朝外看去。 门口乌泱泱地站着一帮熟悉的人,沈煜的父母、薛月的父母,纷纷瞪大着眼睛看着里头景象,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站在最后面的,还有一脸看戏的沈时卿。 王琦最先反应过来,她眼中精光频闪,几秒后脱下自己的披肩,冲进屋里给薛月披上,声音放大, “月月!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啊!” 薛月审时度势,低下头,咬着唇,缓缓地摇了摇头。 沈煜一身狼狈,无语地看着这一对母女一副受害人的模样,目光瞥向了沈如海和庄小慧, “是她给我下药,什么也没发生。” 沈如海从鼻腔哼出气,“愚蠢!” 沈如海终归被[沈煜能被这种事算计]蠢到了,在他眼里,沈煜玩女人可以,被女人算计不行。 有沈如海在身旁,庄小慧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讲,怕惹怒他,只怨毒地看着屋里头的薛月和王琦,准备过后就给她们一点教训。 作为当事人薛月的爹,薛翰站在一旁,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些年薛翰已经领教过大女儿沈时卿的厉害和疯狂,现在说他和王琦、薛月都是沈时卿的玩物都不为过。 王琦搂着薛月,眼看眼前局势对自己不利,正要带着女儿走。 眼前却出现了沈时卿那恶魔一样的红色高跟鞋,还有如吐信毒蛇般的调笑嗓音。 “王阿姨,不急着走啊。” 王琦突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王琦作为她继母,清楚在沈时卿小时候自己对她做过什么,也领略过她羽翼丰满后的狠辣与疯狂,已经很多年不敢招惹她了。 而此时此刻,王琦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沈时卿在套房里的沙发上施施然坐下,红色高跟鞋踩在名贵的地毯上,犹如宣判的权杖。 她神色倦懒地拍了拍手,候在门外的助手和保镖鱼贯而入,又瞥了眼沈如海。 “正好今天二舅二舅妈都在,一起做个见证人吧。” “薛月伙同王琦,在这一年内从沈氏盗取商业机密给境外人士,盗取专利的价值达到五千万以上。” “今晚还给沈氏副总裁下药,意图让沈氏陷入桃色新闻,危害极大。” 在场人面色各有骇然。 沈如海皱着眉头,翻着沈时卿助理递过来的证据文件。沈煜听着脸色也更沉了。 “证据确凿,”沈时卿勾起轻蔑的笑,“是时候把这两个人送进牢里呆呆了。” 话音未落,薛月瞪大眼睛,大叫道:“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污蔑我!” 她大嚷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登时住了嘴。 一个月前她是给了王琦一个硬盘。那时候王琦说:“月月,你小舅要做生意,还不知道怎么入手,你现在到了沈氏,能不能拿点文件,给小舅参考一下生物技术?” 一开始薛月还有点拒绝,自己一个行政部的人,怎么会接触到这么核心的机密? 但有一天,沈时卿团队的一个人突然过来,说他们那办公室打印机坏了,能不能帮忙打印一下文件,文件就在硬盘里。 薛月答应了下来,却正巧在那个硬盘里看到王琦提的生物技术。 她四下瞅了瞅,最终还是决定拷贝一份给王琦。 在她眼里,这并不是“盗取商业机密”,而是帮家里人的做法。何况,自己一家人一直都在沈氏那边讨不到什么好处,参考一下文件怎么了? 薛月反应了过来,阴毒地看向沈时卿:“沈时卿,是你,是你的人,是你在设计我!” 沈时卿冷冷嗤笑:“自己手不干净,就别怪别人。” 王琦眼见形势严峻,当下下了狠心, “时卿,是我一个人的错,薛月她不知情!包括今晚的事,是我指使她做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要抓就抓我吧!” 王琦清楚,只要薛月还在外面,自己就算坐牢,一切都还有得救! 薛翰看着母女俩,一脸恨铁不成钢,踱步到沈时卿身边,小心翼翼开口:“时卿,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给王阿姨和薛月一个改错的机会吧?” 毕竟这些年,他在沈时卿的威慑下足够安分。希望以此博得女儿的一点薄面。 沈时卿睨了薛翰一眼,薛翰在她暗含讥笑的眼神中打了个寒颤。 她幽幽道:“可惜啊,薛翰,这么多年,你白给别人养女儿了。” 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又震惊了。 王琦一下急了,“沈时卿,你对付我可以,凭什么这样污蔑我?!” 沈时卿给助理递了个眼神,助理给薛翰递去一份文件,是薛翰和薛月的亲子鉴定。 薛翰接过来,一边看,一边手指开始颤抖。 当他看到鉴定结果时,头顶有如惊雷劈过。 薛月焦急大叫:“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污蔑我!随随便便弄个人做鉴定,来对我泼脏水吗?!” 沈时卿极具有压迫感的眼神看过来:“不信?哦,正好你们两个都在,直接取样本吧。” 薛月愣怔着瞪大眼。 谁也不知,王琦已经悄悄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送什么信息。 沈时卿偏头示意了下保镖,保镖立马簇拥上来,扣住了王琦和薛月。 与此同时。 相隔两千多公里的港城。 一个因毁容而面目可怖的五十多岁男人,看了眼自己收到的短信,又摁灭手机。 * 翌日。 岚园。 盛栀推着自己去港城的行李箱出了房间,正要下楼,对上了一楼谢北聿的目光。 他抬眸注视她,唇角牵起,温声道:“早啊,夫人。” 盛栀轻轻挑了下眼梢,唇角是浅浅弧度。 唉,这男人,也真是的,这声夫人,一叫她一个不吱声。 虽说人生如戏,但一大早就开始演真的好吗?明明现在没有观众。 她看着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昨晚做的梦……那些梦,过于令人面红耳赤了。 盛栀晃了晃脑袋挥散那些画面,看了眼手机时间,“早,你都这么早起吗?” “差不多。”说话间,谢北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轻巧地提着下楼。 第49章 我们盛老师什么帅哥拿不下 早餐之后,司机过来把行李扛到后备箱。 之前两人一起出去时都是谢北聿开车,今天不知怎么的,谢北聿叫来司机,自己则和盛栀一起坐到劳斯莱斯后座。 车上,他首先嘱咐她到了港城可以直接刷那张黑卡,不限额,想买什么买什么;接着告诉她记得好好吃饭、按时吃那些药;然后提醒她现在失忆了,有些事情注意点,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和不开心。 盛栀撑着下巴,微笑着听谢北聿讲完,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到达华京舞剧院门前,他跟着她一同下车。 盛栀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对谢北聿挥了挥手,眸色明媚鲜活。 谢北聿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眼里有细碎的星芒。 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拥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他体温穿梭着布料缓缓包裹着她。 盛栀原本垒动规律的心脏,一瞬莫名失序。 尽管谢北聿很快会去找她,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要分开,他心情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舍不得他们的每分每秒。 男人的大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到了住处,记得发个定位给我。”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好。” 不远处。 盛栀的团长和她的一帮同事刚好过来上班,兴奋地在那围观。 ——“哇哇哇,快看快看!那是盛栀吧!” ——“我们盛栀终于回来了,那该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我怎么记得她以前没男朋友?这小子,该不会特地请假去谈恋爱了吧?” ——“不是啦,她出了点意外,最近在休养。不过看这黏腻的劲儿,我们待会就对她贴脸开大!” ——“啧啧,男帅女美的,我有点磕到了!” 谢北聿上车后,没有马上离开。 他按下后座车窗,静静看着盛栀走向同事一群人。 盛栀走近,同事们开始贴脸开大: “盛老师,那位帅哥是谁呀!” “太甜了吧!你真的是有点东西!” “我就说我们盛老师什么帅哥拿不下?赶紧出书出书!给我传授下经验!” …… “你们快别为难盛老师了,我感觉她快要碎了。” 盛栀看了一圈自己的同事,感觉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很美丽,就放心了。 她笑得略显无奈,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已老实,求放过。我之前出了车祸,把脑子撞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我们先进去,有空慢慢说。” 大家一同笑着簇拥着进去。 谢北聿这才收回目光,对司机道:“走吧。” 舞剧院早上的会议内容,大概讲了此次港城之行的任务和行程,还有即将要和港城舞剧院合作排练的剧目。 开完会,盛栀和同事们重新认识和熟悉了一番。 她现在身体机能和大脑灵活性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之前失忆后在社交软件上也和一些同事对过话,所以很快认全了这次即将和自己一起出差的同事。 傍晚时分,众人乘上飞机, 经过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到达了港城。 第50章 你想抢,就要凭本事说话 接风宴设在了机场附近的酒店。 港城舞团这次参演的所有人都等在酒店大堂,迎接来自华京舞团的合作伙伴。 “我们港城舞团首席靓女还没来呀?点解啊?” 人群中,有港城舞蹈演员这样说了一句,话里虽是询问,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哂。 港城舞团的团长焦急地看了眼时间,眼瞅着华京舞团的人都快到了,问道: “谁给钟欣打过电话?她怎么还没来?” 身旁有人回答:“打过了,钟欣,唔到最后一刻嚟到的啦!”(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来的) 团长叹了口气,她叉着腰,又一次转身提醒大家: “我刚才说的,都记住了吗?大家最近都讲普通话!讲普通话! 这次我们是东道主,人家华京同僚来一趟不容易,不要给人家沟通上的不方便。” “记住咗!” “记住咗!” 很快,华京舞团团长就带领着一队舞蹈演员径直走入酒店。 两位团长热情地握手,然后给对方互相介绍这次各自队伍的参演成员。 盛栀作为华京古典舞首席,无疑是队伍里知名度最高、最受关注的一个,不用特地介绍,港城舞团的舞者都知道她。 两支队伍礼貌地寒暄了一番。 港城舞团团长道:“时间差不多了,请大家移步到包厢用餐吧!” 话音刚落,酒店玻璃门自动开启,一个身着香奈儿套装和高跟鞋的女人,高调迈步走了进来。 她面容清丽,笑容带着自信,颇有经典港城靓女的调调,不同的是,她眉间盘踞了三分倨傲,使得她看起来有种外显的高傲、难以接近。 港城团长睁大了眼睛,她原本以为,按照钟欣过往的德性,这种场合估计要开席后才能来,没想到今天钟欣还挺早来。 她暗暗叹了口气,看看,自己的底线都被钟欣拉低了,迟到就是迟到。 但团长每次又不想把话说得太重,谁叫钟欣有个有钱的富二代男朋友呢? 港城团长刚要向华京舞团的人介绍钟欣,没想到钟欣眼神静静扫视片刻,略过团长和旁人, 在众人注目下,钟欣直接走到盛栀面前。 “你就是盛栀?” 钟欣打量着她,眼底虽有惊艳但一闪而逝,挑了挑眉,矜傲地伸手,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架势: “你好,港城舞剧院,钟欣。” 盛栀视线与她交汇,像是无声的交流,几秒后,露出一抹平淡的微笑,伸手: “你好,华京舞剧院,盛栀。” 虽是简单的开场问候,但是旁观者无疑从钟欣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今天钟欣特地装扮了一番,比在场任何人都要鲜艳高调,还踩着七厘米高的高跟鞋,和穿平底鞋的盛栀面对面站的时候,比盛栀还要高出一点。 在场有几个钟欣的同事觉得,此时她就像一只趾高气昂的孔雀,在给对方下马威。 有趣的是,人家对面华京首席盛栀,似乎不接招。 而且,就算钟欣穿高跟鞋,盛栀的气场也一点没有被比下去,反而更显雍容大气。 盛栀此时内心确实毫无波澜。 她心里清楚,为何港城舞团首席钟欣会有这种暗戳戳的较劲。 这次的文化盛会有好几个节目。舞蹈形式包括独舞、古典舞蹈诗剧、古典舞剧。 其中有一个压轴节目的古典舞剧,叫做《青蛇与白蛇》。 这个剧目无疑是双女主剧目,编排、舞美、音乐、服化道等在业内都具有首创性,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舞剧两位主人公——青蛇和白蛇的角色,肯定会落在盛栀和钟欣身上。 不过,有争议的点在于,《青蛇与白蛇》这个舞剧,是根据港城某位大师级导演指导的经典电影《青蛇》改编的。 所以和传统的《白娘子》叙事不同,这次青蛇这个角色,在《青蛇与白蛇》舞剧中所占的戏份、难度、关注度比白蛇要大出一截。 要演好青蛇,不仅需要超高的舞蹈水平,还需要有扎实的武术功底。 放眼望去,盛栀无疑是青蛇的最好人选。 但都是首席,钟欣自然也不想被压一头,已经向领导和团长争取了自己想演青蛇这个角色。 盛栀虽平时为人和睦,但并不代表她会拱手相让属于自己的角色。 你想抢,就要凭本事说话。 众人进包厢吃饭。 每桌的一半位置坐着华京的舞者,一半位置坐着港城的舞者,互相穿插着交流。 华京的王团长和港城的李团长坐到了一块。 王团长原本觉得,今天不急着谈工作。怎料到李团长迫不及待地开口,就要和她商议起舞剧角色的分配问题。 除了独舞和群舞,这次展演的重磅舞剧有《洛神赋》、《李白》、《梁祝》、《青蛇与白蛇》。 王团长没办法,和李团长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聊过去。 前面几个节目的角色选定基本上争议不大。 聊到《青蛇与白蛇》时,港城李团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钟欣,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试探道: “王团长,这次《青蛇与白蛇》这个节目是首创,肯定会非常受人瞩目。您看,盛栀老师作为华京古典舞首席,气质明艳大气,我个人觉得她非常适合白蛇这个角色。” 华京王团长闻言也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李团长,相信您也看过不少盛栀老师的舞台,知道她的综合实力。青蛇这个角色,有大量的御剑动作,也需要一定的武术功底做支撑。钟欣老师虽然很优秀,但是在御剑这块恐怕还要比较多的时间来磨合,所以我觉得还是她适合白蛇一点。” 场面突然陷入了僵持。 李团长哈哈两声,突然转向了对面的盛栀,目光犀利: “盛老师,您觉得钟老师适不适合青蛇这个角色?” 一桌人脚趾开始默默抠地,这个李团长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这明显是在为难盛栀吧! 这要盛栀怎么回答? 直接回答“不适合”,怕待会他们马上给华京舞剧院的人扣一个瞧不起人的帽子。 回答“适合”,这不就等于默认要盛栀让角色了吗? 第51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在一桌人各异的目光中,盛栀轻轻笑了一下,不卑不亢道: “两位团长,不管我拿到的角色是什么,都会尽其所能演绎好每一场舞剧。 既然角色争持不下,倒不如用实际的方法解决问题。我提议我和钟欣老师在排练室直接轮流着跳一场两个角色的关键戏份,由在座各位当评委,来选出角色。” 话一出,钟欣脸色拉下来了。 她清楚,真要排练让大家来投票,自己胜算渺茫。 毕竟强爆发力的剑舞,真的不是自己的长项。 李团长感受到了钟欣的不悦,连忙笑道:“哎呀,也不用这么麻烦!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盛栀淡定笑笑:“明天毕竟有明天的事情。刚才两位团长已经把前几个剧目聊得差不多了,多聊一下这个剧目也无妨。 还有一种解决方案,我们的舞剧说到底是给观众看的,所以可以在网络上发起一个选角投票,让观众参与进来,还能提前预热节目。” 钟欣闻言,脸色更沉了。 谁不知道盛栀在网络上有很多铁粉?她热度都堪比如今娱乐圈小花了。 钟欣冷笑——呵呵,她可真会整活,让观众投票,自己会死得更难看吧。 李团长面色窘迫:“哈……这个,会不会太不靠谱了?” “怎么会不靠谱?” 盛栀看向她,目光温和,却有着某种神圣的威严, “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大家选出来的结果,李团长怎么会觉得不靠谱呢?” 李团长的假笑僵住了。 桌上的王团长、盛栀的同事们已经在心里偷笑了。 哈哈,不愧是盛栀。 既然话都架到这份上了,王团长肯定要添一把火,把此事敲定: “李团长,要不这样,我现在给我们的上级打个电话,让领导来定夺吧!” 说着,王团长马上掏出了手机。 “别别别!别给领导打电话!”李团长连忙勾住王团长的胳膊,满脸堆笑, “哎哟,王团长,这种事不要麻烦领导了,其实吧……我就是问问,大家都知道,盛栀是最适合青蛇的!盛栀演青蛇,钟欣演白蛇,就这么定了!” 王团长假装遗憾地收起电话:“哦,那好吧,本来我觉得领导的意见可能更准确。” 李团长暗暗舒了口气。 开玩笑!一个电话打过去这事肯定没完没了,领导又不傻,这种事捅到那边,待会自己肯定会被责怪! 就算真让领导选,领导肯定选盛栀当女一号啊! 唉,钟欣,你自己多长进吧!好好提升自己,我已经尽力了! 钟欣坐在一旁,脸都黑了。 盛栀神色平淡,无所谓地拿起筷子夹菜。 王团长憋着笑,悄悄在桌底下朝盛栀竖了个大拇指。 开玩笑!她家盛栀可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软蛋。 接风宴过后。 盛栀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 谢北聿在四十分钟前给自己发了消息。 【落地了?】 【栀栀,看到消息记得给我发定位】 盛栀垂眸,说自己刚才在接风宴,刚看到,并给他发过去这次排练位置和下榻酒店的位置。 身旁王团长看到她的样子,小声揶揄道: “是不是给早上送你上班的那位帅哥发消息啊?笑得这么开心。” 盛栀抬头,乍然疑惑住了。 她有笑得很开心吗? 好像……确实……自己正勾着唇角给谢北聿发消息。 她关上手机,笑笑不说话,跟着人流走出了酒店。 一群人站在酒店门口道别。 港城的舞者们基本回家都挺方便的,而华京舞者们正准备去排练地旁边的酒店。 一辆红色跑车从一旁驶来,缓缓停在了酒店门口。 “快看,保时捷!” “哎呦,钟欣的男朋友来咯。” “真羡慕啊!每天车接车送的,钟欣怕是要成为豪门少奶奶了吧!” …… 几个平时和钟欣走得近的港城舞者在那起哄。 钟欣回头剜了她们一眼。 随之一脸娇羞地看着保时捷驾驶座上的男人。 钟欣又状似不经意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刚才在饭局上的不满突然烟消云散。她神色洋洋得意,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 “我男朋友来了,我先走了大家。” 保时捷敞篷驾驶座上戴墨镜的男人一直朝着酒店门口方向看,突然间,他摘下了墨镜。 男人长相颇为英俊,一身名牌,一副标准的花花二世祖模样。 那男人目光轻飘飘地看着钟欣,嘴角勾着不吝的弧度, 但没人发现,他目光已经穿过钟欣,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正低头看手机的盛栀。 钟欣踩着高跟鞋,娇笑着走向副驾驶座。 系好安全带后,她颇为自豪地又看了一眼酒店门口,见很多人都在关注自己,更暗爽了。 “宝贝,走吧。”她柔声道。 钟欣男朋友对她笑了下,问道:“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 钟欣撇撇嘴角:“是华京舞剧院的人,过来合排节目的。” 男人又朝酒店门口看了一眼。 钟欣突然有点恼,但语气还是娇嗔的:“看什么呢?走啦。” “没什么,”他视线不舍地从盛栀身上移开,回头重新戴上墨镜,驱车离开。 . 华京舞团下榻的酒店还算不错,盛栀和王团长分到了一个套房里。 或许是因为刚和谢北聿领证,或许是昨晚做的梦,又或许是刚才王团长的揶揄——盛栀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有点陌生。 她懒洋洋地刷起了手机app,突然,一个标题映入了眼帘。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盛栀眼皮一跳。 她看了标题和封面几秒,鬼使神差般地点了进去。 文章的大致内容是,某位专家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大概会出现这几种感觉: ——生理上的冲动、占有欲、安全感、强烈的自我展露。 盛栀关上手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生理上的冲动……昨晚进房间前,她看着谢北聿,莫名产生的那些颜色废料,还有,昨晚睡觉,她竟然梦到了谢北聿,梦到……他抱着自己,在…… 占有欲?这个她还不知道。 安全感?和他在一起,确实很有安全感。他开车很稳,会认真陪她在游乐园玩,会事无巨细叮嘱她,会照顾她的感受……失忆后的这些天,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有他在。 自我展露……她和他既然小时候在一块长大,又看过她这么多舞台,那他对她应该也算了解。她还能怎么展露?昨天在舞蹈房跳舞算吗?不过在他面前跳舞时,确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盛栀睁开眼,想了想,翻开软件给虞汐发消息。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52章 喜欢就上咯! 虞汐一看到盛栀发来的消息,就来劲了。 她正躺在床上,露在空气中的大片肌肤莹润剔透。 而江衍正搂着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事后缠绵,轻啄慢咬。 虞汐嫌弃地推了一把江衍,推不开,就作罢,抓着手机跟盛栀聊起天来。 【睡他】 【占有他】 【让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狗】 盛栀看着手机,沉默了一瞬。 虞汐继续噼里啪啦: 【栀宝你喜欢谁?!】 【不会是那谁吧!】 【我上次还没八卦完呢,你俩到啥进度了?!】 总之上次从club跟着盛栀和谢北聿回去后,还见证了闪婚的操作,并接了沈煜的电话,虞汐断定,这谢北聿肯定是对盛栀觊觎已久了。 虞汐回想起盛栀遭遇车祸前那段时间的微妙状态,猜测这沈煜联系不上盛栀,肯定是有什么前因。 所以决定先不把沈煜的存在告诉盛栀了,免得她烦。 毕竟,盛栀以前虽喜欢过他,但和他也不是情侣啊。 而且,这世上,多少人都想喝忘情水忘了渣男! 盛栀倒好,直接给一场车祸干失忆了。 只能说这是天意。 见盛栀沉默,虞汐继续激情发言—— 【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嘛!】 【喜欢就上咯!】 【你想想看,如果不上会留遗憾,那必须得上!】 片刻,盛栀问道: 【我以前谈过恋爱吗?】 虞汐:【没有】 盛栀一直太忙了,年纪轻轻就成为首席,都是用自己的大把时间和辛勤付出换来的。 她认为,盛栀喜欢过沈煜,只是一种少女时期情窦初开的情愫。 毕竟虞汐回想起自己十几岁时喜欢的人,无一都是“谁出现在自己面前最频繁,刚好那人长得不赖,她就喜欢谁。” 盛栀收到消息,眨了眨眼,突然从床上一个鲤鱼起身。 遵从内心? 喜欢就上? 酒店房间里很安静,王团长出去办事还没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在。 夜晚的静谧,放大了很多感知。 她脑海中浮现出谢北聿的那张脸,想起他们相处的时刻。 将手掌轻轻按于胸口前,她清晰地摸到,心脏的搏动,似乎跳脱了许多。 与此同时,脸颊有一种烧灼起来的刺意。 盛栀蓦地站起来,去冰箱里找了一个冰袋,贴在自己的脸上。 冰凉透过了细瓷剔透般的肌肤,暂时冷却了温度,却似乎没冷却燥动的心绪。 她来到洗手间的大镜子前,看了看自己。 明艳瑰丽的一张脸,精气神充盈饱满,眼梢像含了桃花酒。 和车祸醒来那时在医院照镜子时的憔悴,天差地别。 他确实,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细细回顾了一下这几天的情绪变化,慢慢地深吸几口气。 少顷,眼眸无声地弯了弯。 也很正常,不是吗? 谢北聿整天在她面前出现晃悠,事事有回应。对她的舞台如数家珍。看她的目光有时……和男狐狸精一样勾人。最主要是,长得好看,身材好。 她会心动,也很正常,不是吗? 嗯。 正常。 问题不大。 她定定看着虞汐的话【如果不上会留遗憾,那必须得上!】 几秒后,盛栀问道: 【怎么上比较好?】 虞汐更来劲了: 【一个字,追!】 【但是吧,女人追男人,和男人追女人不一样!女人不能明追!】 【简而言之——主动出击、暗自勾引、掌握分寸、适当冷漠、乘胜追击、快速拿下!】 盛栀眉毛跳了跳。 怎么出击?怎么勾引? 她想了想道:【可是现在我在出差,和他不在一个地方唉。】 虞汐:【没事,又不是长期异地,小别胜新婚呐!回去后拿下他更容易了!】 过了会,虞汐小手一挥发来一个pdf。 盛栀定睛一看,pdf叫做《做玫瑰女人,快速拿下男神的三十六计!》 她有点好笑地皱了皱鼻子,虽然对这个标题有点嫌弃,但还是忍不住点了进去。 里面内容讲得好像有点道理。 但她觉得实操性不强。 什么欲擒故纵啊,装可怜啊,装可爱啊,引起他好奇心啊,激发他保护欲啊。 她要是对谢北聿搞这些,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脑袋瓜傻掉了吧? 盛栀笑了笑,放下手机。 这事慢慢想吧,反正还有一个月时间。 . 京城,空荡的岚园别墅。 屋内只开着几盏射灯,谢北聿懒洋洋地躺在昨天盛栀躺过的沙发上。 他支起双臂,撑着脑袋,看天花板。 夜晚很静,家里也很静。她只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就飞走了。 没关系,他明天就去找她了。 其实,本来打算今天去的。 可她终归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人际关系要周旋,他应该尊重她留有自己空间的。 昏暗的灯光中,他深邃立体的眉骨鼻梁线条在侧脸投下暗影,黑眸似点漆,泛着迷蒙雾气。 谢北聿此时仿佛入定般,躺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但不算稳定的呼吸却出卖了他。 明天去找她,会不会也太快了?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黏人? 她会不会觉得很烦? 她会不会觉得…… …… 他半阖着眼,指尖慢悠悠地旋转把玩着手机。 突然,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谢北聿倏然睁开眼,划开手机,看到她发过来的消息。 [图片] 【我就在这附近,和团长出来逛逛。】 【你是不是对这里挺熟的?】 照片上,是维港的夜景。 谢北聿眼眸弯起,回复: 【对,挺熟的。小时候在港城待过一段时间。】 【你这位置旁边有个musea商场,进去看看,喜欢什么多买点。】 【那张黑卡有带吗?没带的话结账时和我说下,我来搞定。】 一会儿,她那边回复: 【好~感谢霸道谢总送温暖?? ? ? ?】 【跟着谢总混,三天吃九顿】 谢北聿笑了笑。 方才的犹豫立马一扫而空。 等不了了,他决定明天就去。 反正港城也算自己一半老家,到时候,有的是理由。 盛栀笑着发完消息,合上手机。 随后顺路和王团长在musea商场逛了一下。 她只买了些放在酒店房间的香氛,其他觉得也没什么需要的,这次是出差,东西多了太麻烦。 * 第二天早上。 华京舞团的成员和港城舞团的成员一起来到了排练厅大楼,分组开始节目排练。 这次文化盛典节目不少,盛栀一共参与了三个节目,一个是她的个人独舞,一个是舞剧《洛神赋》里扮演洛神,最后一个便是压轴节目《青蛇与白蛇》里扮演青蛇。 《洛神赋》算是成品节目,她和老搭档配合得已经很熟练。独舞的曲目也跳得很熟。 所以这次排练的重点在于《青蛇与白蛇》,算是从零到一。 舞剧剧本她昨晚已经看过了,剧目的导演、编导老师、其他舞蹈演员已经和盛栀凑在一起准备开会。 但几人等了钟欣半个小时,钟欣都没有来。 第53章 掀桌子,发疯就行 “唉,你们说这个钟欣,这样子迟到,她到底还想不想跳舞?” “谁知道?好不容易混到首席,谈个恋爱把自己脑子谈没了。” “依我看啊,她倒不如早点嫁去做豪门少奶奶,不要在这里磋磨我们!” …… 几个导演组人员围在一起,无可奈何地开始吐槽钟欣。 盛栀站在一旁垂眸默默看剧本,听到那句“谈个恋爱把自己脑子谈没了”,顿时生了一点警惕心。 要是自己谈恋爱,会把脑子谈没吗? 就算自己谈恋爱,应该也不至于干出迟到这么久的事吧? 盛栀晃了晃脑袋。 想什么呢?别想了。 先干好眼前的工作吧! 又半个小时后,钟欣才姗姗来迟。 几个导演组人员虽然刚才还在吐槽钟欣,但她一来,便不再说话,颇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毕竟,钟欣的男朋友是港城梁家的三公子。梁家在港城是百亿豪门家族,在一些文娱产业上也占有一定比重的投资。说到底,这些导演组人员都是从事文娱行业的,万一哪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凡事留一线。 钟欣来了之后倒是挺听导演组的话,似乎也接受了自己白蛇这个角色。 不过钟欣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倨傲和盛气凌人的模样,除了舞蹈动作,和盛栀两人也是零交流。 盛栀看过钟欣的舞台视频,说实话,既然混到了首席,钟欣的实力在港城古典舞者中还是强的。 但在盛栀眼里,钟欣跳舞时的力量和神韵都亟待提高。 所以这次青蛇这个角色,盛栀是当仁不让的。 一上午的时间,《青蛇与白蛇》小组开完了围读会和编排会。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盛栀没有什么食欲,但还是在剧务后勤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吃饭的地方。 盛栀一进吃饭的休息室,便愣住了。 “我们就吃这个?” 这间休息室里,坐的都是华京舞剧院的舞者们,港城舞剧院的舞者们被安排在了另一间休息室吃饭。 也不知道为什么,剧务人员会这样安排。 至于给他们吃的是什么? 盛栀看着桌上的简约三明治,皱了皱眉。 两层薄薄的面包,中间一层薄薄的土豆泥,碳水配碳水也就算了,还这么小一个,大家怎么也吃不饱吧。 尤其是对要彩排的舞者们来说,体力消耗很大,光是吃这个怎么能行? 在场的同事看着桌上的午饭,本来也是一脸疑惑,但还是道: “唉,凑合着吃吧,晚上回去再吃点好的。” “也不知道这剧务怎么想的,按理来讲,这么盛大的活动后勤,不应该啊!” …… 说话间有一个同事走了进来,吐槽道: “家人们,破案了!你们知道隔壁舞团的人吃什么吗?我刚才偷看了一眼,高端便当,营养丰富。” 众人一听纷纷炸开了。 “卧槽,高端便当,那给我们啃的这是个什么?” “不是吧?这是要搞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套?” …… “大家稍安勿躁,”盛栀沉思片刻,对众人说道: “这些三明治,你们都别吃。给我一点时间,我给大家带好的盒饭来。” 说罢,她便拿了面前那箱寒碜的三明治,转身就走。 身后同事喊道—— “唉,盛栀,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盛老师,这事说大也不大,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了。” “对啊,这事主要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我们这次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还是小心点,别去了吧栀。” 大家心里清楚,这种活动有时会碰到背后资本复杂的情况,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盛栀转身笑笑,走得坚决: “放心,问题不大。不去怎么知道这事是谁搞的?我当然得去,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她心里清楚,这件事不管是谁授意的,都算得上是某种服从性测试,只要他们忍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怎么解决? 她冷冷一笑。 掀桌子,发疯就行。 她一向不缺撕破脸的勇气。 至于发疯的后果?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一个环境维护自己一点微弱的利益也是错,那么说明是这个环境烂,再捅又能怎么样? 同事们看着她的背影,纷纷感慨。 “我们盛老师虽然失忆了,但是性格一点都没变啊!” “还是那么有魄力。” “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吧,我怕她一个人不好应付。” …… 以前团队在外面演出,有时候会碰到一些难题,有类似于今天这样的剧务后勤问题、有节目临时变动的矛盾问题、甚至有性骚扰问题…… 每次有盛栀在,似乎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暖暖的,很安心。她以前经常说“问题不大”,而她真的任何问题都敢去解决。 尽管有时候,最后被领导骂的是她,但她耸耸肩,一点都不在乎。 盛栀抱着那箱三明治,大步迈进隔壁舞团的用餐的休息室。 她看了一眼他们正在吃的便当。 ——砰的一声。 她重重地把那箱三明治摔在了地上。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盛栀目光梭巡一圈,找到第一个开刀的人: “李团长,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吃个饭还能区别对待啊?” 李团长发愣地看着滚落一地的三明治,说道:“什么区别对待?” 她不知道这回事啊! “需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吗?”盛栀一脸严肃,义正言辞:“你们吃的是这么好的便当,给我们的饭却是这么垃圾的三明治,请您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在场不知情的港城舞者也懵了,他们真的不知道谁给华京舞剧院的人搞区别对待啊! 第54章 吃点好的 盛栀摔了东西之后,面上表情倒是平淡,但一双美眸凝着不动声色的强势和誓不罢休,无端端生出一种美人锋凛的压迫感。 看得李团长有点发怵,她眼皮跳了跳,快速转动脑袋,思考这事的问题出在哪里。 这次舞蹈盛会是由京港两城官方联合组织的,总赞助商和冠名是港城顶级豪门蒋家旗下的国民品牌。 但落到方方面面的具体执行上,则是由港城当地不同团队分工合作。 比如,这次的总执行方是唯艺文化公司。这个唯艺公司好像是首次做这类活动的执行,那么,剧务后勤组应该是唯艺公司临时组的。 李团长想到这,脑中警铃忽然响了一下。 唯艺公司,好像是港城梁家的公司。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钟欣好像提过,她和梁家三公子谈恋爱之后,她那干剧务团队的小舅,接了不少来自梁家的剧务后勤队工作,赚得很可观。 这次提供餐食的剧务团队,可能就是钟欣小舅的团队。 那么这个餐…… 回想起昨天在饭桌上的角色纷争,李团长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 不是吧!钟欣? 这么丢份的事情,希望不是你搞的鬼! 李团长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钟欣。 只见钟欣微垂着头,状似若无其事地在看手机,但微微攥紧的指尖和不太自然的眼皮,却昭示了些什么。 李团长和钟欣共事多年,一看她这副微表情,就知道她心虚了。 李团长暗暗咬牙,心里恨铁不成钢。自从钟欣谈恋爱后,就越来越离谱了,自己已经为她擦了多少次屁股? 但到底是自己团队的人,还是要护短的。 李团长面有愧色,她重新看向盛栀,正要表示自己马上为大家订餐。 还没开口,便听到盛栀的声音: “钟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盛栀观察力又不弱,刚才李团长从迷茫沉思到顿悟到看向钟欣,加上钟欣心虚的一系列小动作,已经收入她眼底。 她假装发脾气,便是为了套出始作俑者。 钟欣闻言,眼神闪了一下,没有开口。 几个平日里钟欣的跟班闻言,急了: “盛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啊,订餐有问题就重新定嘛,又不是吃不起饭,干嘛问钟老师?” “对啊,千万不要有被迫害妄想症。” …… 盛栀没理她们,她唇角淡淡一勾,指尖捏了一个薄薄的三明治,不疾不徐地走到钟欣面前。 她将东西放到钟欣面前,用手机飞快拍了一张小三明治和高端便当摆在一起的照片,意味深长道: “挺好的,这个也送你吃。我拍了照,待会给两个团的院长分享一下这美好的伙食。” 钟欣遽然抬头,表情有些僵硬。 她没想到盛栀会死缠着这件事不放,还要马上闹到领导那去。 昨天,李团长没有帮自己争到角色,钟欣满肚子愤懑。梁子明那个家伙虽然来接她,但作为男朋友,他一向不理睬自己的情绪,只会在床上来花招。 昨晚事后,钟欣在床上瞥了一眼梁子明的手机,见他又和某个嫩模聊天。她心里虽不爽,但不敢发作,毕竟梁子明是她历任男友中家世最显赫的。 梁子明和嫩模聊了很久,不知道又在搜什么,然后看着手机问钟欣,“你们节目这次从京城来的舞蹈演员里,是不是有个叫盛栀的啊?” 钟欣脑海警铃敲响,她知道梁子明是个花花公子,喜欢拈花惹草,和自己在一起后也有睡过其他女人。 没想到他只在饭店门口瞥了一眼,就锁定了猎艳目标。 钟欣没回答他,脸色拉了下来。 梁子明看了她一眼,有点扫兴地转过身,继续勾搭嫩模。 所以,昨晚一晚上,钟欣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于是主意打到了自己做剧务后勤的小舅身上。 她找了个理由,说那样子安排餐食是唯艺公司的意思。 小舅一听,钟欣都将成为唯艺老板娘了,还是舞团的首席,这信息能有假?于是照办。 钟欣以前也对别人耍过两次这类手段,对方都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所以她还没翻车过。 她以为这次这种小事,对方也不会计较。 但,眼看着盛栀今天似乎要死咬着不放。 钟欣呼吸有点急促,她目光游离,又很快站起来,把自己面前那份未拆封的便当推到盛栀面前: “不就是一个饭,至于吗?我把我的给你就是了。” 盛栀笑得略显玩味:“哦,那谢谢了。还有其他人的呢?” 钟欣暗暗咬了咬牙。 李团长见状,连忙上前,“哎哟,盛老师,我马上给大家安排新的饭。请大家稍等等哈!很快的哈!” 说着她又拉了一把钟欣,小声告诫:“正常一点,不要做丢份的事,闹到上面谁都不好看。” 现在让剧务去准备餐食也来不及了,李团长拉着钟欣一起掏钱,加价给华京舞团订了加急的高端便当。 在场原本不知情的港城舞者见状,再看看钟欣心虚的模样,也差不多猜出了个大概。 港城舞团有一些同事原本就对钟欣颇有微词,这次见她这样,觉得真的有点丢自己团的脸。 有人提议道:“李团长,我们和京城舞团毕竟这次要深入合作,以后吃饭不要分这么开了吧?” “对啊,我们应该多沟通交流,一起吃饭,尽快熟悉,才能更好呈现节目效果嘛。” 李团长表示赞同。 . 新的便当很快送到华京舞团的休息室,众人纷纷对盛栀竖了个敬佩的大拇指。 盛栀打开微信,看到谢北聿几分钟前发的消息。 【吃饭了没?】 她打开便当,随手拍了一下。 打开相册时,手指却不小心点到了前面三明治的照片,顺手发了出去。 谢北聿秒回 【?】 【微信转账】 【吃点好的】 盛栀:【!】 【发错了】 她重新发了照片过去。 想了想,又把刚才的事,简单发两句话说了一下。 片刻,手机突然响起。 [xby邀请你视频通话] 第55章 谢北聿的谢 [xby邀请你视频通话] 盛栀:?! 他突然给她打视频做什么? 身边同事询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盛栀抬头,发现周围一圈同事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视线停留在她响亮的视频请求页面上。 她连忙起身,拿着手机大步往门外迈去。 身后同事一边笑一边调侃了起来, “为啥盛老师突然偷感这么重?” “哈哈,估计是昨天那帅哥找她,不好意思让我们看见呗。” “盛老师嘴可真严,到现在都没说自己谈恋爱的事。” …… 盛栀走到走廊一处无人的角落,寻了个好的光线,又透过一旁的玻璃窗照了照自己,顺便清了清嗓子。 这才接起视频。 “聿哥,”她看着屏幕里轮廓分明的帅脸,不由自主笑了下,“怎么给我打视频了?” 谢北聿往屏幕凑近了一点,长睫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她,似乎是在关心她的情绪。 他清磁的音调有股自然的撩人, “想看看你。” 刚才谢北聿看到她发来的短短两句“换餐风云”,蹙了蹙眉头,想也不想就视频了过来。 盛栀反应过来,笑道:“你是不是在关心我有没有受委屈?放心,没有。” “咦?你是在爬山吗?”盛栀注意到了他的背景,“好多绿植。” 谢北聿将摄像头拿远了点,将背景范围囊括得更大了些,让她看清楚。 盛栀看到,远处似乎还有海湾。 不太像是京城,不过她没问他这是在哪,只听他说道:“下次带你来。” “今天忙不忙,”谢北聿勾了勾唇角,“几点结束排练?” 她想了想:“还行,今天会比较晚,结束排练时间大概晚上九点。” “好,知道了。”他又把手机凑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不占用你时间了,赶紧去吃饭。” “嗯,好。” 等盛栀挂断视频,谢北聿才慢悠悠地摁下挂断键。 这里是港城深水湾别墅区。 一大早谢北聿便乘飞机飞来港城了。 他垂眸交代了一些事情。几分钟后,手机上收到了来自港城特助的回复。 谢北聿直接拨电话,声音冷沉: “不专业的执行团队直接换了,价格方面无所谓,新团队好好审核人员,不要混进去一些脑子不清楚的关系户。” 这次京港合作的舞蹈盛会,总赞助商是蒋家旗下的国民品牌,原本的大股东是蒋英捷,她多年前早已把股份转给谢北聿。 “收到,谢总,马上去办。” 他在港城的特助连忙应道。按理来讲,以前总赞助商只管掏钱,不会去关心这类活动的具体执行。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总突然要换执行团队。 谢北聿收了手机,回到室内。 管家刚捧来一叠楼契,放在蒋鸿成面前。 蒋鸿成指了指楼契,对谢北聿道:“浅水湾别墅,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手续会让人弄好。” 谢北聿平淡笑笑:“谢谢阿公。不过不用了,我在那有房子。” 蒋鸿成看他一眼,“就当是我送给小盛的。” “什么时候把小盛带给阿公看看,”蒋鸿成陷入了某种回忆,“你可能不知道,小盛的阿公,盛凛上将,是我的旧识。” 蒋鸿成是蝉联多年的港城首富,与其他两个家族这些年轮流坐庄首富这个名头。 十四年前,那场影响力巨大的生化案危机前后,谢北聿的爷爷和伯父相继去世,谢家陷入了一些麻烦,蒋英捷和谢时序那时很忙,无暇顾及谢北聿,两人一商量,把谢北聿送到了港城蒋家。 那时谢北聿十二三岁,蒋家几个同龄人小孩也差不多就是十几岁。 几个孙子孙女在蒋鸿成的授意下,一起进行马术、击剑、围棋等训练,一起进行思维类、语言类、新兴科技类等学习。 学者无心,看者有意。 这些训练,其实是蒋鸿成对这些孩子的一次“继承人选拔计划”。 一段时间后,蒋英捷接到了蒋鸿成的电话—— “英捷,我想培养谢北聿做蒋氏继承人。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让谢北聿改姓成蒋。” 谢北聿是蒋鸿成最为欣赏的孙子。他处事既有母亲蒋英捷的勇决魄力、胆大心细,为人又更多继承了父亲谢时序的温敛坦荡、克己慎独。 蒋英捷女士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轻轻笑道: “爹地,谢北聿的谢,是谢安生的谢。” 很委婉的拒绝。 谢安生是政坛大腕,蒋鸿成闻言,自然不好说什么。 蒋英捷不傻,当年她能从港城嫁到京城,除了确实和谢时序情投意合之外,还考虑了多方面的因素。 谢时序的家世地位自不必说,年纪轻轻又掌管了父亲交过来的商业王国,相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反正综合实力比起港城那一圈兄弟姐妹众多的同龄花花公子哥强多了。 港城这些豪门,哪个内部关系不是错综复杂? 蒋家也是。 蒋英捷清楚,自己的母亲是怎样从一个贵族小姐,扶持当年还一贫如洗的父亲蒋鸿成白手起家。 又是怎么在蒋鸿成后来的不断的莺莺燕燕中,离心失望、分道扬镳、郁郁而终。 蒋鸿成生了一共有十来个子女。 蒋英捷虽是大小姐,可她太想掌握住自己的一片天。而在经历了那场被暗算的绑架案之后,她更是下定了离港的决心。 她选择逃,选择做那个联姻的人。 她在京北遇到了谢时序。 在见到谢时序的母亲谢安生之后,她便决定嫁给他。所以与其说她选择了共度一生的爱人,不如说蒋英捷选择了谢家,选择了谢安生这个婆婆。 谢安生就像是顽强的雌鹰,她睿智、勇毅,她一展羽翼,便能庇护蒋英捷那颗因早年丧母而底色苍凉的心。 所以,她不想让谢北聿改姓蒋。 当年,蒋英捷在接到蒋鸿成那个电话后不久,谢家的局势也慢慢稳定住了,她和谢时序第一时间过来接谢北聿回家,就怕她那些兄弟姐妹搞出什么幺蛾子。 . 见蒋鸿成坚持,谢北聿笑了笑,“行,我代小盛谢谢您。”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男声,音调淡然,却听起来别有存心, “哟,谢生,好久不见。” xs7.com 谢北聿扫了一眼门外来人,淡淡颔首,“好久不见。” 来人是蒋鸿成三房所出儿子蒋英山的长子,蒋宇霆。他比谢北聿年龄小几个月,算是谢北聿表弟。 蒋宇霆在蒋鸿成三代这些孙子孙女里,以“猛折腾但一无所成”而闻名。前些年他在内地房企投资上狠狠踩了雷,不服输,又干起了别的项目,从五个亿启动资金干到负三个亿。 他父亲蒋英山数次警告他别干了,蒋家的信托基金、股票分红、各种产业已经够他荣华富贵、肆意挥霍。但蒋宇霆不听,他们三房分到的产业本来就少,自己屡次失败后又在其他兄弟姐妹面前抬不起头,很是憋屈。 这不,消息灵通。 一听京城的大佬表哥来了,这不得好好用一把? 紧随蒋宇霆脚步其后的,还有蒋英山。他和蒋英捷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蒋英山看到谢北聿,嘴角扬了扬,“小谢,听说你结婚了,恭喜恭喜。” 蒋家人太多,谢北聿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回道:“四舅,谢了。” 蒋英山和蒋宇霆这对父子又和谢北聿寒暄了一番。 话才似乎进入正题。 “阿爸,”蒋英山转向蒋鸿成,满脸堆笑,“上次和您说过的,那个内地度假区项目的市场潜力您也是知道的,年轻人嘛,有时候就是要让他多锻炼, 您看,小谢他这么有能力,这次让他指点一下小霆,怎么样?所有结果都由我承担。” 说话间,蒋宇霆递给谢北聿一叠纸,眼睛眯了眯,带了一点促狭的笑: “表哥,请您看看。” 谢北聿瞥了眼,那叠纸封面上是几个大字《xx城度假区商业计划书》。 谢北聿轻挑眉梢,唇角露出一丝哂笑。 这父子,今天搁他面前唱双簧来了。 蒋鸿成冷冷地扫了蒋英山一眼,从鼻腔哼出一股微微的恼气, “水深水浅,里头王八有多少你们都没搞清楚,不要自作聪明。” “是,小霆经验不足,所以要多磨炼,”蒋英山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随之又道: “项目的确是需要背书方,您看,这不是有小谢嘛!” 蒋英山今天这算盘打得正正好,一些庞大的商业项目,的确需要更牢靠更强大的力量逢山开路,但与此同时,也要承担对应的风险。 谢家这个大肥亲家,谢氏和华晟的商业力量就不用说了。另一方面,尽管谢安生退了,目前任上还有个如日中天的谢煦,谢家简直完美的合作对象。 只要蒋老爷子一点头,这谢北聿怎么也得帮帮忙吧? 蒋鸿成锐利的目光看向谢北聿:“北聿,你怎么看。” 谢北聿正垂眸翻动那份计划书,面上没什么表情,他闻言抬眼,搁下那叠纸。 “需要我表态是吗?那我说实话。四舅,表弟,这份计划书表面好看,但实际执行起来,投入大时间长收益小,运营起来坏账也会很多,完全没有推进的必要。 还有,华晟当年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背书,华晟也和谢家无关。谢家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为这种事开路。希望不要让我再重复这句话。” “唉,小谢你——” 蒋英山明显有点气急败坏。 他以前去京城,不是没找过谢北聿谈这类事情,都被以各种理由糊弄了过去。 原以为在蒋鸿成面前,谢北聿会给几分面子。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蒋鸿成没说什么,他懒得再理蒋英山,手背向外挥了挥,“行了,我要午休,你们要聊出去聊吧。我只有一句话,不要干不着调的事。” . 出去的时候,蒋英山颇为怫然地先走了。 “表哥,等等我!”蒋宇霆跟在谢北聿身后,一副脸皮很厚腔调很滑的样子, “你好不容易来港岛一趟,让我来好好招待下你嘛,晚上我们去夜店喝一杯?你喜欢什么样的妞?我给你叫几个!” 谢北聿径自大步往前走,没有理他。 蒋宇霆突然在身后喊道,话里别有深意, “听说嫂子最近也来港岛了?表哥,你的结婚方式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港媒肯定对谢夫人是谁很感兴趣吧?!” 谢北聿蓦然停住脚步。 他转身。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蒋宇霆走去。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眼神弥漫出渗人的冰冷。 凌厉、危险。 犹如猛兽被惹怒,撕开了文明的伪装,冷酷地准备扑杀猎物。 蒋宇霆呼吸一滞,瞬间噤若寒蝉。 他从未在谢北聿脸上见过这类狠戾的氛围,在他印象中,谢北聿比较像大姑父谢时序,不动声色敛着锋芒,轻易不显露。 蒋宇霆艰难地咽了下喉咙,在谢北聿的逼近中,一步步地后退、后退,双腿开始有点发软。 “哈……哈哈,表哥,我没有任何意思!我是开玩笑的!您千万别在意!” 谢北聿比他高,此时又有一股杀伐气,面对面时,蒋宇霆恍然生出一种死到临头的错觉。 蒋宇霆不是不知道谢北聿如果较真,能干出什么事。 他滑跪得更彻底:“我错了我错了!真的表哥!我不会乱来!” 谢北聿唇角勾起一道浅弧,那弧度看似是笑,实则是锋刃。 他双手抬起,慢条斯理地为蒋宇霆整了下领口。 随即意味深长地拍了两下蒋宇霆脸颊。 力度不大,却是精准的警告。 “知道凡事有代价就行,管好你自己。” 蒋宇霆向后趔趄了一下,在他惊魂未定的目光中,谢北聿转身,重新走向停车库。 . 蒋宇霆今天是和蒋英山坐一辆车来的,他家司机已经把蒋英山先载走。 二十分钟前,他已经让平日身边的跟班朋友梁子明来接自己。 梁子明的车很快停在外道上,他对站在道边的蒋宇霆道:“蒋老板,上车吧。” 梁家在港城豪门中虽也有些名头,但资产和蒋家一比还是有很大差距,充其量算三线梯队的豪门。 梁子明见蒋宇霆闷闷不乐地上车,好奇道:“做乜事阿?靓仔?”(你怎么了?) 蒋宇霆一副臭脸,不作声。 梁子明耸耸肩,无所谓,蒋宇霆是他这些朋友里最有钱的,所以平时有些事情,梁子明选择做小伏低。 梁子明正要驱车,视线便透过车窗,看着一辆宝石黑宾利慕尚从深水湾车道飞驰而过。 已停产的车型,不俗的港岛车牌号。 他好奇问道:“佢系边个 ?派头咁大。”(这是谁?这么大派头。) 蒋宇霆撇嘴:“我大姑的儿子。” 梁子明了然点点头。京城谢家的科技大佬嘛,前两天港媒还渲染了一番人结婚的消息。 车开了一段道后,梁子明说:“我今天就不去玩了,我有其他事情。” 蒋宇霆嘲笑他:“又看上哪个妹?” 梁子明狎昵一笑,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去接钟欣时,饭店门口的惊鸿一瞥。 昨晚他去查了她的资料。 来自京城的靓妹。 哦,她的名字,叫盛栀。 第57章 要不我们也打一架 至于钟欣? 梁子明最近有点厌烦她了。 原本选择和钟欣在一起,是因为她漂亮、善解人意、愿意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但最近梁子明觉得她有点不识好歹了,经常和自己挂脸。 他是爱玩,但那也是交往前自己已经告诉过钟欣的。他可以给她花钱、给她家人工作,但她不能阻拦自己找别的女人、不能对自己黑脸。 在梁子明心里,钟欣只能当短择伴侣,无法做凡事忍耐他的结婚对象。 他一向喜欢狩猎的过程。 至于猎物到手之后,能玩多久,看心情了。 . 排练厅大楼。 刚才午餐时发生的纷争不久,钟欣就接到了来自小舅的电话。 她小舅在电话里疑惑地问钟欣,为什么资方突然要换掉这次活动的执行团队?这样自己也要连同被换掉了。 他表示,丢掉了油水这么丰厚的一个活,太可惜了。 钟欣愣了愣。 她安抚了小舅几句,说自己暂时不知情,便挂了电话。 钟欣马上给梁子明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梁子明都没接。 这次的执行方唯艺文化公司,是梁子明家的公司之一。资方突然要换执行方,说不定梁子明还不知道,但自己小舅最近就没活了。 眼看排练的时间要到了,钟欣只好放下了电话,打算晚上回去后再问梁子明。 下午的排练内容主要是《青蛇与白蛇》舞剧整体架构和舞蹈动作初步演练。 或许是由于中午盛栀发飙的缘故。 又或许是小舅刚好丢掉工作这事,让钟欣警觉了一下,开始微妙地猜测盛栀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 钟欣在盛栀面前明显心虚了许多,眼神动作都收敛了。 但还好,盛栀没有继续责问自己。 舞蹈还是要继续排练的。 这次《青蛇与白蛇》一共有四个主要角色,青蛇、白蛇、许仙、法海。 分别由华京舞团和港城舞团的两位女首席、两位男首席扮演。 四位舞者、导演、编导老师站在了一个排练室,逐步演练每一幕动作。 演练过程中,钟欣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向盛栀。 盛栀始终一副泰然自若、从容专注的样子,似乎中午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和她有动作交流时,也称她一声“钟老师”。 “钟老师,这个动作你可以更有力点,会更好看,” 盛栀手持训练的软剑,全神贯注地向钟欣演示了一个漂亮的三面剑花,淡淡笑了下, “都到水漫金山情节了,多点悲怆感,力量使到位,会更容易让观众代入情绪。” 钟欣看着盛栀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她点点头: “好,盛老师。” 钟欣会舞剑,只是她承认她舞得没有盛栀好。 凭心而论,她对盛栀的舞蹈实力是心服口服的。 华京舞蹈人才济济,竞争更加激烈,能杀出重围的,足以说明其高度和造诣。 钟欣正在演练动作时,突然透过排练室落地玻璃,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眼神一顿。 梁子明? 他现在来干嘛? 这栋排练大楼的进出都是要刷卡的,而大楼的物业公司又是梁家的,所以梁子明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诳来个进出卡。 但是,他们舞剧排练本应是保密的,不该有旁人围观。 钟欣对几个同事说了句自己去趟洗手间,就大步迈出门。 “阿明,你找我有事?” 梁子明扫了钟欣一眼,视线继续透过落地玻璃,饶有兴致地看向里面某道身影。 钟欣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自己的女朋友面,光明正大准备猎艳另一个女人?! 她心头蕴着一股闷气,但现在是排练时间,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对他说:“阿明,我们现在是排练时间,不能有人围观,你先出去好不好?” 梁子明不理她,视线牢牢跟随着玻璃那头的盛栀,不耐烦道:“你别管我了,我看看就走。” 钟欣看了他几秒,呼出一口恶气,紧绷着脸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 盛栀察觉到了钟欣的不对劲。 钟欣目光老是看向外面,演练动作时也老是走神,脸上含着一股自顾自的愠怒。 她循着钟欣的目光向外看去。 发现了一个男人正在透过玻璃,用一种极其冒犯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刚才余光就已经看到门外的身影了,还以为是团长在观摩,就没有注意看,没想到是个陌生男人。 盛栀蹙了蹙眉头,当下有了判断,“钟老师,你认识门外那个男的?” 钟欣看了一眼外面,欲言又止。 “男朋友?”盛栀问。 见钟欣犹豫着不好开口,盛栀直接大步出门。 钟欣喊道:“唉,你……你干嘛?” 盛栀转头:“能干嘛?把人叫走。” 钟欣颇为紧张地看向盛栀的背影。她知道梁子明整天招蜂引蝶,却一直忍气吞声。但是,如果盛栀被他招惹成功了,那么自己的颜面该置于何地…… 换句话说,她有点怕,盛栀真的把梁子明抢走…… “这位先生,”盛栀面无表情开口:“这里是我们的排练室,不支持参观,请右转离开。” 梁子明没想到,自己中意的美人这么快来和自己搭讪,嘴角咧得十分大, “盛小姐你好,我叫梁子明。”说完,他颇为自豪地伸出手,展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微笑。 港城梁家也算大名鼎鼎,多少小姑娘排着号等他垂青,这位盛小姐肯定也听说过自己吧! 盛栀冷冷瞥一眼梁子明油腻的笑,“你叫什么跟我没关系,你现在可以走了。” “别啊,加个联系方式呗,”梁子明收回悬空的手,觉得这女孩有个性,可征服,他喜欢。他厚脸皮地掏出手机,“盛小姐,给我个电话,我就走。” 盛栀无声翻了个白眼,音量大了点:“你现在这是在骚扰,懂吗?” “我不懂啊,”梁子明眼底兴味更浓,突然猛地向她靠近一步。 盛栀一个激灵,前脚上步,旋转后脚发力向前,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挑肘! 梁子明瞬间挨了一个沉痛的肘击! 盛栀从小习武,车祸恢复后,力量又不弱,这种防身招已经成为肌肉记忆,随手拈来。 梁子明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痛得蹲在了地上。 钟欣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何就打起来了。她跑出去,蹲下扶着梁子明,又焦急看了看盛栀:“这是在……” 梁子明抬头,吐了两口闷痛气,笑得兴致,“够猛,我记住你了。” 他推开钟欣,转身朝出口走去。 钟欣突然有点恼火,她冲着盛栀道:“不是,你打他干什么?” “打就打,怎么了?” 盛栀懒得解释,她最不喜排练的时候被人打扰。 她目光突然看向钟欣,笑了下:“你不服,要不我们也打一架?” 第58章 此瓜必吃 “你说什么?”钟欣眼角微抽,似乎被盛栀的话干懵了。 盛栀唇角轻扬,直接拉过钟欣的手腕,把她拉回排练室,挑起两把软剑,一把扔给她。 钟欣被迫接过飞来的软剑,愣怔片刻。 “我们打一架,”盛栀举剑对着她,面不改色, “如果我赢了,你负责管好你的男人,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排练室。” 钟欣倏然看向盛栀,有些诧异。 管好她的男人?可是她怎么管得了梁子明呢?梁子明从来不会听她的话。 梁子明是她的男人吗? 不,他是一个共享男人。 说实话,哪个女人接受得了男朋友每天拈花惹草?钟欣知道自己戴了多少绿帽子,前几天还萌生了分手的念头。可是,她全家人都在逼她,逼她好好把握住梁子明这个有钱公子哥。 想到这,钟欣情绪愈发低落下去,胸口沉甸甸的。 直到一声清脆的剑尖碰撞声敲醒了钟欣,沉坠感戛然而止。 “可以吗,姐姐?” 钟欣猛然抬眼。 眼前这个瑰昳姝色的女人,正微挑着唇看着自己。她眼里没有讥哂、调侃,反而有种电影经典画面定格的风度、隽永。 一双狐狸眸没有任何作态,但一旦多与她对视几秒,似乎就能轻易陷进去。 她此时声线冷艳又倦懒,听起来……特别撩人。 钟欣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滞,低声喃喃: “盛栀……你不要……这样叫我。” “你在想什么,”盛栀眼眸一弯,没有移开目光,反而举剑向她迈一步,“你演白蛇,我演青蛇,我们就用青白蛇方式打一架。” 钟欣晃了晃神,便明白她意思。 《青蛇与白蛇》舞剧里有一幕剧情是青白蛇因许仙拔剑相向,这段编排的表现形式是双人过招的剑舞。 再看盛栀,她似乎很快入戏,简直拿捏住了青蛇发疯时那股妖魅感。 “不……我还没准备……” 钟欣一个“好”字还未出口,盛栀便给她来了个迎面扫腿。 她登时转换姿势,倒把剑,下腰,躲过盛栀的攻击。 钟欣起身,咬了咬牙,出剑与盛栀过起了招。 武舞不分家,两人就这么即兴发挥了起来。 劈、撩、崩、云、挑、扫、拦……有来有往。 钟欣越打越觉得惊艳。 盛栀出招虽有攻击性,但极有分寸地控制着力度,每一个动作,游刃有余,行云流水,一柄剑在她手中似乎被舞活了。 除了专注接招,钟欣倏然萌生出一股由心底而发的畅快。 爽,真爽。 她终于意识到——面前是一个真正强悍的对手。她足以瞬间勾起她某种澎湃的心志、足以令她钦佩。 在下一个回合,盛栀唇角突然扯起一抹浅浅的坏笑。 她举手翻转剑柄,剑身在她高举的手心里又快又稳地旋转,风姿卓绝,随之她一个利落的扫劈剑。 一霎那便将钟欣手里那把剑,劈落在地。 ——哐当一声。 钟欣微微张着嘴,看着滑落地上的剑,一时怔住。 可盛栀还没完,她轻笑下,登时也丢了自己手上的那柄剑。 随之,盛栀以一个绝美的云里,移动到钟欣身后。 飞扬如云的裙摆还未完全垂落,她轻巧又有力的手掌,抓住了钟欣的后腰际。 钟欣立马会意。 这是一个需要信任的动作,尽管之前她们……但是……钟欣选择相信她。 以后腰为支点,钟欣做了一个悬空侧翻。 裙摆收拢,以半跪姿态,脚尖稳稳落地。 钟欣单手撑地,保持着地面姿势,突然畅快笑了出来。 刚才被梁子明憋的一股闷气似乎一扫而空。 她起身,看向盛栀。 盛栀唇角弯了弯,伸手轻轻鼓了鼓掌。 钟欣粲然一笑,回以抱拳姿势,顺便心服口服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赢了。” 一同在排练室的两个男搭档刚才也看得目瞪口呆,纷纷拍手叫好。 “钟老师跳得很好,希望这段排练时间,我们都保持刚才这个状态,”盛栀轻轻地看向钟欣。 钟欣垂眸,轻声道:“知道了。” 她的确也不想让梁子明来打扰排练了。 只是,因运动而加快的心跳,似乎很难放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因这个插曲,接下来的排练都顺畅了很多。 . 晚上八点半,提早半小时结束了今天的排练。 盛栀走出大楼时,许多同事还在里面排练。 眼前凑上来的人,又让她眉心蹙了蹙。 梁子明换了身花里胡哨的行头,他倚靠在红色保时捷车身上,一看到盛栀出来,便嬉皮笑脸迎了上去。 “盛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盛栀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梁子明伸出一条胳膊倒走着,及时拦住了她。 盛栀面无表情:“你想再挨揍吗?” “盛小姐,打人可是犯法的,”梁子明顽劣笑笑,一副胡搅蛮缠定了的模样,“赏个脸,请你去喝一杯?你喜欢什么?hermes?dior?chanel?我待会买给你。” 钟欣正在此时也下来了。 她看到梁子明那副开屏的模样,深深皱了皱眉。 只听见盛栀冷声道:“你有女朋友,不是吗?你女朋友还在里面,而你在光明正大骚扰别的女生,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梁子明无所谓笑笑:“我可以为了你,和她分手。” 钟欣一听,瞪大眼睛,眼刀恨不得飞过去把梁子明捅了。 盛栀颇为鄙夷地睇了他一眼,摇摇头,侧身就要走。 梁子明再次拦住她,目光直勾勾,“我知道你们住在哪个酒店,明天早上,我在你酒店门口等你,给你带早餐,好吗?” 盛栀警觉了起来:“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梁子明无所谓地耸耸肩。 在他眼里,烈女怕缠郎。自己有钱,长得又不差,再难追的女人,只要穷追猛赶一番,肯定会乖乖扑到自己怀里。 这个时间,有不少同事也陆陆续续从排练厅出来,看见眼前这副模样,颇为诧异。 钟欣的男朋友和盛栀讲话? 有一些同事还依稀听到了“我在你酒店门口等你”这句话。 好像看样子,钟欣男朋友对盛栀很感兴趣,而盛栀表情有点嫌恶。 妙的是,钟欣正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冷冷旁观他们。 这是什么情况? 此瓜必吃! 众人纷纷放缓脚步。 正在此时。 一辆宝石黑宾利划破了夜色,平稳地停在了排练厅大楼的对面。 第59章 他的结婚对象就是我,有问题吗? 谢北聿中午从盛栀那接收到的消息是,她九点会结束排练。 他想了想,还是提早一点过来。 万一她很忙,他可以看看她,把她送到酒店就走。 也不知道,她看见他来,会是什么情绪? 谢北聿捏了捏眉心,轻笑。 应该不至于排斥吧? 车子开到排练大楼门外的道上时,谢北聿视线透过车窗落在那栋楼大门口,微微一滞。 他看到了盛栀。 一个男的在拦着她说话,而她表情很无语。 谢北聿眸色沉了下来,他降下车窗,将车子停到排练楼对面,推开车门。 夜晚的夹道路灯明亮璀璨,从树叶缝隙投落的婆娑光晕在他身上灵动地跳落,随着他迈步而来,给他泛上一层浅金光晕。 优越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的挺拔身段,一时间吸引了马路对面的许多双眼睛。 立体深邃的五官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是凛然峭冽的年轻浓颜。 正在楼底悄悄看刚才热闹的几个港城舞者,视线瞄到马路对面,惊叹了起来: “omg!好靓仔!” “哇塞,真系好有型吖!” “omg!他走过来了!” …… 钟欣也跟着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昨天看到盛栀时的惊艳差不多。 几个华京舞团的人也看到了, “大帅哥,我就说在港城能碰到绝世大帅哥吧!” “确实啊,绝了,是哪个明星吗?!” “唉,你们看,这帅哥怎么有点像昨天早上送盛老师上班的那个?” “不会吧?可他不是在京城吗?” …… 昨天盛栀的同事们也只是远远地看了看谢北聿,其实不是很清楚他具体模样,只觉得轮廓很像。 盛栀不回复梁子明“在酒店门口等你”那句话,梁子明就一直虚虚拦着不让她走,所以盛栀决定故技重施,再给他一个过肩摔之类的玩意。 正在酝酿着动作,耳旁却是一阵夸赞帅哥的惊呼。 还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句“送盛老师上班那个”。 她好奇地转过头。 ! 盛栀完全愣住了。 谢北聿?!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她眨了几下眼睛,又遽然定睛一看。 的确是谢北聿。 一阵风吹过,谢北聿长风衣的衣摆掀起肆意的弧度,他在夜色中走来的模样,仿佛港城的某个迷人的经典电影镜头。 他一边走,黑眸一边深深看着她的侧影,在她转过来发现自己后,忍不住勾了勾唇,眉眼自然而然多了些柔软缱绻。 盛栀此时头脑一片空白。 毕竟,前一天晚上,自己还在和虞汐探讨如何追人。 现在人哐当一下搁她面前了,这可咋整? 太突然了! 措手不及啊! 在旁观众人不约而同的屏息沉默中,谢北聿走到盛栀面前。 他伸手,温厚的掌心牵住了她的手,又瞥了眼对面的梁子明。 “发生什么事了?” 围观众人瞬间面面相觑,用眼神无声交流。 ——卧槽!盛老师原来吃这么好?! ——啧啧啧,难怪要藏着掖着! ——我就说,这小子趁失忆谈恋爱去了! 港城的舞者也在用眼神交流。 ——原本以为钟欣男朋友要劈腿盛栀了,没想到他根本和盛栀男朋友没得比啊! ——人比人气死人,根本没法比吧,人盛栀男朋友完胜! ——这么帅的人内地哪里找?我也要去找一个! 众人的围观重点默默变成了盛栀和谢北聿,两人确实很般配,一个明艳瑰丽,一个朗逸恣肆,顶级双浓颜,站在一起无疑是视觉享受。 盛栀看着他,眼眸弯了弯,唇角漾开笑意,“聿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北聿垂眸看她,见她在笑,就放下心来,“早上来的。” 梁子明从讶异中回过神来。 他在财经新闻上看过关于谢北聿的报道,知道人大概的样子。前两天港媒渲染谢北聿结婚时,也只是瞄了一眼。不过今天在深水湾道看到的那辆宾利和不俗车牌号,却也让他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位来自京城的大佬。 梁子明目光瞥向道路对面停着的那辆宾利,看了眼车牌号,便也了然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女人,是谢北聿的女人。 他尴尬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谢北聿的声音传来,“刚才是有什么事?有事就在这解决吧。” 他目光颇有威慑力,只是扫了梁子明一眼,梁子明便觉得寒气袭人。 盛栀看了周围一眼,惊觉为什么大家都围在这吃瓜?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主要是说来话长,她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梁子明很烦,自己准备给他来个过肩摔。 算了,不要浪费时间在闲杂人身上。 盛栀笑了笑:“没什么,聿哥,我们先换个地方说吧。” 谢北聿确认她没受什么委屈,依言道:“好,车在对面,我们走。” 他将她的手完全包裹,牵着她走向车的方向。 身后围观群众围得越来越多,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两人的背影。 梁子明看着两人。 突然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莫名冲头的恼羞成怒。 “盛小姐!” 梁子明心头泛起冲动,嘴角扯开嘲讽的笑,脱口而出喊道: “你拒绝和我交朋友,我能理解。但是你的行为也没有多高尚嘛, 你身边的男人,已经结婚了! 你可以勾搭有妇之夫,为什么和我就不行?!” 他这话还是收敛过了的,如果今天谢北聿没在场,他可能会说出更加难听的话。 盛栀蓦然停住脚步。 她转身,清亮的瞳孔压了下来,挑了挑眉。 谢北聿亦冷沉地转身睨梁子明一眼,就那一眼,梁子明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倒霉了。 谢北聿担心地看向盛栀。 是他不择手段设计让她和自己结婚。可他似乎没有料想过,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自己会置她于何地? 是他太自私了。 在当众场合承认她是自己的妻子,这对他来说,求之不得。 可是对她来说,会愿意吗?舞蹈是她的挚爱,他明白,她需要一个舆论干净的工作环境,她需要一个清静的舞台。 他对她的靠近,本来就建立在欺骗之上。 他们现在是在港城,港媒一向跳脱,这种八卦消息闻着味就会扑上来。 谢北聿看着她,心脏有一瞬被攥紧。 只听见盛栀蓦然开口, 她嗓音清亮,音量高到所有人都听到, 带着无所谓的坦荡,带着睥睨一切的傲然, “他的结婚对象就是我,有问题吗?” 第60章 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梁子明闻言,神情转瞬愕然,还没回过神来,就迎头挨了谢北聿一拳。 谢北聿过来揍人之前,还特地摘了手上的戒指放在风衣内侧口袋。 梁子明跌倒在地,捂着脸,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内心五味杂陈。 ——他今天真是在犯什么贱?要遭混合双打?妈的,这些从京城来的人怎么回事?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只听见谢北聿森冷的警告,“嘴巴放干净点。” 盛栀瞳孔微微一震。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在意梁子明那句话,连忙跟着跑过去,轻轻勾住谢北聿的胳膊,小声安抚:“聿哥……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围观众人在刚才短短几分钟内,心理状态经过了好几道变化。 好奇——惊艳——吃惊——诧异——震惊。 当众揍人这事,听起来似乎很不文明,但做这事的人是谢北聿,一个气场强大一眼就能看出是上位者的人,此类人轻易不揍人,揍人肯定是因触到其逆鳞。况且,是被揍的人口不择言在先。 而且他揍人的样子并不狰狞,动作甚至称得上好看,动作的意味更多昭示了警告,而非完全冲动。 这使得刚才那幅画面,有股诡异的暴力美学气息。 当然,围观众人从这副画面中晃过神来后,又回到上一个诧异的环节—— 盛栀竟然已经和他结婚了! 最诧异的,当属盛栀华京舞剧院的同事们,大家知道盛栀是个不屑说谎的人,纷纷一个激灵,又开始用眼神交流。 ——炸裂……我听到了什么?! ——有种!盛老师特别有种! ——我以为盛老师只是吃得好,没想到她早就抱着24小时不间断供应的满汉全席在啃了。 ——让她开课!必须开课! …… 盛栀的轻柔嗓音让谢北聿心头莫名发软,他重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了。 围观的群众结束了一场悄咪咪的吃瓜,也假装淡定地缓缓散开,各回各家,各回各酒店房间。 今晚,大家的睡前话题必定热闹非凡。 钟欣抱着胸,站在那,平静地看着还坐在地上喘气的梁子明。 此时她并不想去扶他。 钟欣的电话响起,她接了起来,是她妈妈打过来的。 她妈妈在电话里质问了一番钟欣,为什么小舅会丢掉工作?并催促她,早点搞定梁子明,想办法让梁子明娶她,这样她全家日子都会更好一点。 钟欣长长地呼出一股憋得很久的恶气。 她用港语说道:“妈妈,不要再逼我了。这场恋爱,我已经不像以前的我了。我告诉你,我已经和梁子明这个渣男分手了。还有,我知道你对你弟弟好,这随便你,但以后,不要把它凌驾在对我的寄生、剥削上,我受够了!” 钟欣挂断电话,朝梁子明走去,平静说道:“梁子明,我们正式分手吧,你记住,今天是我甩的你。” 她转身,没看梁子明有什么反应,已经不关心了。 钟欣只知道,自己想重新好好跳舞了。下午和盛栀打的那场“架”,真是酣畅淋漓,足以让她反思自己最近一年对舞台的失职,也足以让她怀念当年自己在舞台上的荣光。 她的合作伙伴,强大坦荡,这支舞,她要和她好好跳。 钟欣笑了笑,不能配不上她,不是吗? . 盛栀坐在副驾驶上,余光时不时瞥向一言不发的谢北聿,拿出手机默默给虞汐发消息。 【救!他来港城了,昨晚说的那事儿,我还没想好!】 虞汐:【!】 【宝贝儿,我觉得吧,你不用干任何事,他已经被你拿下了。】 盛栀:【?】 谢北聿开出一段后,很快把车停在了一个可以泊车的路边位置。 “栀栀,”他看过来,目光沉沉,“今天还有没有碰到其他麻烦?” 盛栀抬眸,视线与他交汇了几秒,盈盈一笑, “没有。放心聿哥,不用担心,这些对我来讲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我其实刚才想给他来个过肩摔来着,而且下午的时候,他还被我肘击了下。” 谢北聿眉心一跳:“他下午也来骚扰你了?” 盛栀只好如实地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给他听,包括梁子明进了排练大楼、还知道她酒店住哪这事。 “这样子,”谢北聿沉思片刻,道:“还是换个地方住,不然不安全。我们一起住到浅水湾家里吧,虽然通勤会远了点。我们配个司机,来回也很快。你要是嫌远的话,用直升机上下班也行,怎么样?” 他目光如炬,对她虽是询问,却已然决定了这样做,有着某种强势意味。 盛栀看他几秒,缓慢地眨了眨眼,点头:“好。” 谢北聿:“那行,我现在载你去酒店收拾下行李,我们就走。” 盛栀暗暗感叹,此人有超强执行力。 车子很快来到了她下榻的那家酒店,盛栀上去刷开房门收拾行李。 同个套房的王团长已经回到屋里,一见盛栀来便笑嘻嘻调侃: “盛老师,我已经知道了。可以啊,藏得这么深,恭喜啊!” 盛栀不好意思笑笑,表示自己要换地方住了,让她一个人注意。 “去吧去吧!”王团长笑眯眯, “新婚嘛,就是要和老公住在一起~不过,一定注意哈,千万不要耽误这次排练,一定、一定、一定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盛栀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王团长在说什么。 她有点赧然地看了王团长一眼,轻哼一声,严肃表示:“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对待这次排练和节目演出!” 从电梯下来后,酒店侍者上前为她运送行李箱,放置在车的后备箱。 车行驶在维港附近道路时,盛栀托着腮,静静望着车窗外维港的夜景。夜晚璀璨的光影虚虚实实照映在她脸上,衬得华美瑰丽的脸庞,熠熠生辉。 谢北聿看着她,心下一动,“时间还早,去海港上兜兜风?” 盛栀想了想,“好啊,去岸边兜吗?” 谢北聿:“游艇。” 盛栀回顾了一下维港上的华美夜景,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下排练之后随手换的休闲裙装,摇了摇头:“我今天穿得不对。” “这有什么?”谢北聿笑了笑,“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我让人准备一下。” 第61章 他这是在心疼你 盛栀颇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红色、带点闪、鱼尾裙、露背。” 谢北聿依言,立马吩咐港城特助安排礼服送过来,又扫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让助理跟造型师说,多送套相配的西装过来。 盛栀说完礼服款式,又看他吩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和他只是兜个风,待会穿这么正式,太惹人注意了怎么办? 毕竟她也知道,港媒报道上有出现谢北聿结婚的事。 港媒是怎么说这事的?当然一如他们一贯的丧心病狂毒舌风格,什么“华晟千亿总裁与隐婚娇妻狂嗨纵情夜店玩18禁游戏”这类意思。 谢北聿一双黑眸隐没在车内的暗影里,下一秒又被不远处的灯光映衬得闪起碎芒。 不久之前,她那句光明正大的“他的结婚对象就是我”,还萦绕回荡在他心头。 听到那句话时,他的下颌便瞬间绷紧,偏过头深深地看她,喉头轻滚,诧然的情绪同时在复杂地涌动。他自然不忘警告梁子明一番,可那话的余韵还在一圈圈缠绕,又交织了些别的东西,像电丝线一样愈发绞缠得紧。 绞缠到最后,他闭了闭眼,心脏又被莫名地攥成紧紧一团。 今晚的事,那么多围观者,万一谁存了心拿去做一番文章,把她推到舆论中,是他万万不愿看到的。 他虽然可以解决明面上大部分麻烦,但目前的麻烦,的确是自己带给她的。 谢北聿那刻才意识到,她这样从小一个人走来,有多不容易。 她在这一天碰到的这些麻烦,虽然看似都能轻松解决。但人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她……如此耀眼,以前在沈家、孤身往返世界各地、从青涩到如今首席……她每一次遇到各种困难、麻烦、骚扰,都是怎么解决的? 他完全不忍去细想。 车子停在维港旁,谢北聿的私人游艇已经泊在岸边等待。 盛栀看着面前的大游艇,轻轻哇喔一声,表示:“谢总,壕。” 谢北聿在晚风中垂眸看她,语气幽幽沉沉:“夫人,我们都结婚了,我的都是你的。” 盛栀一愣,心神荡漾了下。 他又来了……不过,她现在似乎有点挺吃他这套的。 两人上了游艇,谢北聿的港城助理很快送来几套不同品牌的高定礼服,不乏当季新品,每一套都有盛栀刚才说的那些元素。还贴心地送来了高跟鞋、护肤包、化妆包、造型包。 盛栀选了一套看起来最轻便的礼服,和助理道谢,去游艇的更衣室更换衣服。 她皮肤原本就透亮白皙,画了个很淡的妆容,晕上红唇,还简约地将头发盘起,露出纤直流畅的后颈。 游艇亦缓缓地开始行驶。 谢北聿很快换好衣服,已经站在船头最佳观景处等盛栀出来。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噔噔响起,谢北聿转身看过来,呼吸一滞,目光炯然 。 除了过往的古典舞舞台,他是第一次看她穿这种现代艳色礼服。红色贴身鱼尾裙勾勒婀娜曲线和傲人腰臀比,冷白肤色和艳红色形成极致反差,美人走动间活色生香,随便一瞥便足以倾倒众生,裙上细致的亮鳞片似乎也跟随着摇曳生姿起来。 一张原本就明艳的脸庞,在艳色的衬托下丝毫不显俗套,反而像人间瑰魅的神只。 盛栀走出来,看到谢北聿的穿着,眼里流露出一丝赞叹。 他穿着一身有设计感的高定黑色西装,不显沉闷,不像是很正式场合穿的,但倒是十分匹配此时的场景和她的衣服。 西装是检验男人的标尺,肌肉不能过于发达,又不能孱瘦,唯挺拔修长,身形挺阔,恰到好处为佳,而他刚刚好。 这样穿,似乎很适合来点什么。 细腻如流水般的钢琴曲正从一旁缓缓溢出。 谢北聿朝她走近,颇为绅士地伸手,“这位女士,我能否有幸与你共舞一曲?” 盛栀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放在他掌心上。 他另一只温热的掌心放在她的后腰侧。 她穿的是露背裙,他并未来得及知晓她背后是展露在空气中的大片春光,但拇指已经自然而然贴了上去。 如丝绸软缎般细致光滑的肌肤,亲吻于他的大拇指。 谢北聿的指尖恍然像被烫了下,随后便克制地摁下去。 她后腰侧的温度源源不断钻来,像细密的电流,摁得人有点软绵。 盛栀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跟随着慢慢流淌的钢琴曲移动脚步。 近在咫尺的鼻息相互萦绕,从后腰际传导过来的电流似乎已经淌到了心口。 繁华绚丽的霓虹灯与星空交相辉映,在维港海面洒上一层溢彩金箔。海风涤荡着全身,夹杂着海的味道扑面而来,似乎能轻易吹走一天的疲惫。 她和他脚下的移动既轻又慢,没有任何章法,却足够惬意沉醉。 钢琴曲渐渐止息,谢北聿和盛栀一起伫立在船头看这漫天的璀璨夜景。 他视线无声无息地扫过她的脊背。 白皙光滑,宛如细瓷,每一寸都轻盈紧致。任谁看了都会沉浸其中,久久看不够。 可, 源于刚才的情绪,谢北聿恍然在上面看出了别的东西—— 她那纤细的天鹅颈,是那么的孤寂。 她那单薄的蝴蝶骨,是那么的伶仃。 她软嫩手心的剑茧,是那么地在他心口厮磨。 …… 谢北聿和盛栀回浅水湾的时候,管家和高级菲佣已经等在那,屋里一切也都安排妥当。 两人照样是相隔的两间房。 盛栀今天确实有点累了,和谢北聿互道晚安后便进屋睡觉。 虞汐发消息过来,笑嘻嘻问她今天的情况。 盛栀噼里啪啦打字: 【我穿了性感露背裙,他竟然脱下他的外套要给我披上!】 【我的背这么好看,他不爱看吗?!】 【他的眼神还有点,怎么说,破碎?我想他在破碎什么?】 虞汐在那头嘎嘎嘎嘎笑。 虞汐接着问了盛栀今天发生了什么,盛栀简单说了一下。 虞汐福至心灵地分析道: 【宝,他这是在心疼你~】 第62章 要他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盛栀凝神片刻。 心疼? 心疼今天她被打扰的事吗?可是她认为这没什么好心疼的。 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但她想,自己过往应该也不好欺负才对。 之前那几天回海月湾家里的时候,盛栀翻找老东西,翻到了母亲盛怀蓁的一个笔记本。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写给栀栀》,落款日期是在盛栀五岁时那年。 纸张微微泛黄,字迹也在泛旧,可里面那些文字却鲜活又历久弥新。 里边内容大部分都是盛怀蓁的一些小感想,比如她写道: 【栀栀,与人交往固然不可高傲,但也请记住,出门在外,不要在自己面前放一碟软柿子,应当在自己面前放一块惊堂木。 一定要树立起自己不容侵犯的底线,让人不敢随意盯上你吸血、不敢对你吆五喝六。当然,如果有强大的实力做底气,就更好了。 话又说回来呢,就算平平凡凡的也无妨呀,永远无需自卑、无需审判自己,妈妈只希望你尽情尽兴度过一生。】 盛栀那两天也查过自己父母齐瑾宣、盛怀蓁,还有谢北聿的伯父谢时宪共同作战、但不幸牺牲的那场大案,然而这种最高级别的秘辛,自然在公开网站上找不到。 只有一点零星的信息:特大跨国毒品集团、人口贩卖、生化毒剂…… 只看着这些字,便足以令人悚然,也令人敬佩。 她想,她这一手精准的玩射击天赋,应该也是盛怀蓁遗传给她的。 ——不管怎么样,她以前应该都不孬。 盛栀回顾了下今晚和谢北聿的相处时刻,扬唇一笑。 她才不要谢北聿来心疼可怜她。 她要他亲口承认,他喜欢她。 要他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盛栀琢磨了一会儿。 那个……攻略怎么说来着? 适当色诱,循序渐进。 她立马打开某性感睡衣品牌网站。 好多深v、蕾丝、透视、镂空…… 盛栀幻想了一下自己穿着这些在他面前晃荡的画面,脸突然唰地一下红了,直接把手机扔床上。 过了半分钟,又去把手机捞回来。 她咬着手指,在上面挑挑选选,选了十来件看起来不过分……烧的,选了送货上门。 洗完澡出来过了会儿,接到了品牌送货员的电话。 盛栀套上风衣,轻轻地走出门,警觉地看了眼隔壁门,还好还好,是关起来的。 她颇为蹑手蹑脚地下楼、途经大厅、大门,再小跑出花园,隔着最外围的栅栏大门接过送货小哥手里的包裹。 回屋的时候也是一路心惊胆战,生怕谢北聿突然出来。 不过还好,顺利到达。 盛栀一件一件将睡衣拿出来欣赏一番,拆了吊牌,又步履如飞地走到洗衣房,把它们都快速塞进洗烘机里。 她靠在洗烘机旁,想了会儿,突然又站直了。 不就是洗个衣服吗? 有必要像做贼一样吗! 在家难不成要裹成个粽子一样。 在家穿点凉快的睡衣,很正常啊! . 第二天早上。 盛栀下楼的时候,见谢北聿已经在餐桌悠闲坐着,电视打开,他懒洋洋地盯着港城早间新闻看。 “早啊,夫人。” 他眸中盛满笑意,慢悠悠地扬起唇角。 “早上好,太太。”专业菲佣阿姨正在准备早餐,见她下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礼貌问候。 盛栀点点头浅笑,“早上好。” 她坐到谢北聿对面,看到他今天穿着略显正式,问道:“聿哥,今天什么安排?” “上午我去趟华晟的港城分公司,下午去趟谢氏港城分公司,都在中环。我们待会坐同一辆车,司机送完你,再送我。”谢北聿说道, “你今天几点下排练?我和车一起接你。” 盛栀:“今天会比较早,大概六点半。” “好,”谢北聿想了想:“下班后,要不要去外面餐厅吃个晚饭?” 盛栀眨了眨眼,脑海里瞬间充满了昨晚买的那些睡衣的影子。 她神色淡定:“我觉得排练一天也挺累的,不然我们回家吃饭?” 谢北聿轻笑:“也好。” 盛栀点头如捣蒜。 特地出去一趟吃饭,一去一回估计就挺晚了,回家了两人各回各房间。 那她那些性感睡衣,哪有亮相机会?哪有用武之地? 她得主动创造近距离相处空间嘛。 早餐之后。 两人坐上车后座,司机老刘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称他们为“谢生”、“谢太”。 谢北聿偏头看了看盛栀,见她神情自若带着微笑,便也放心了。 原本还担心,她心里会不会不喜欢、不习惯这些夫人太太之类的称呼。 昨晚回屋,谢北聿思绪罕见地堵成一团,又想了许久,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决意—— 死求白赖也好,软磨硬泡也罢,他都赖定她了。 他要负责保护她、为她兜底。 他会永远是她的退路。 当然,谢北聿昨晚在屋里,还不忘解决了那栋排练大楼的物业安保问题。那栋排练大楼产权复杂,一时买不了,所以他直接收购了梁家的物业公司安排重新整顿。 车行驶到这栋大楼。 盛栀与谢北聿道别后,便下车进去了。 昨天的瓜,反正经口口相传,这栋楼所有人都吃到了。一路上她收到了很多恭喜和祝福,华京舞剧院的同事们还约定好回京城后要狠狠宰盛老师一顿大餐。 她换好了训练服进排练室之后,钟欣也到了。 盛栀看了眼墙上的钟,对钟欣今天的准时颇为意外。 钟欣嘴角弯起,将一款香水礼盒搁在盛栀面前,“送你,浓丽女神香,我觉得很适合你。” 盛栀眉梢微挑,漾一丝笑:“无功不受禄,有什么事直说呗钟老师。” “没什么事,多亏了盛老师,我才能果断和渣男分手,”钟欣理直气壮道,“和盛老师一起跳舞这事,比其他事有意义多了。” 盛栀了然笑了笑。 今天的排练基本很顺利。 傍晚六点半,盛栀从大楼里出来,直接上了已经停在对面的车。 谢北聿在后座上,眸光粲然地看过来,自然而然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 “今天会累吗?” “不累,”盛栀偏头看他,“明天我要去做几个舞剧的妆造,还要拍宣传照和宣传视频,可能要晚一点,大概又要到晚上八点。” 谢北聿轻轻嗯了声,若有所思,“宣传照拍完,是不是很快就会在媒体上发出来?” 到时候,这场高级别的舞剧盛会预告,会传遍大江南北。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在这里演出。 第63章 喝多了,我会被再绑一次吗 “应该挺快,他们效率都挺高的。”盛栀准备等宣传照发出来,直接转发到自己微博。 谢北聿颔首,没再问什么。 盛栀打开手机,刚要打字,又想起了什么,笑吟吟道:“我和妆造团队沟通一下明天的事情哈。” 意思是先失陪一下。 谢北聿勾唇点头,意思是请便。他打开搁在车椅背桌板上的笔记本,继续审阅来自华晟集团总部的事项。 车内一时间相对无声,各自在处理事情。 盛栀自然不知道,谢北聿有多喜欢这种和她待在一块时,随性、可动可静的家庭感氛围。 回到家后。 盛栀噔噔上楼,火速关上门,来到衣帽间。 用指尖挑起一件新睡衣的肩带,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把它换上。 心脏突然如鼓槌般跳动,她又在镜子面前照了许久。 这才视死如归般地出去。 楼下餐厅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餐。 谢北聿已经换了身黑色家居服,在餐桌那等她。 缓悠悠的下楼脚步声响起。 余光里有一抹波光粼粼的粉色身影,谢北聿偏头抬眸,朝楼梯那看。 他瞳孔微微地震,一时被锁住目光,眸色倏然晦暗下去。 深v领嫩粉短裙,领口是柔软蕾丝,欲语还休地遮掩住大半山峰,清晰窥见锁骨下的壑。下摆只遮到大腿的一半,两条笔直长腿白皙细腻,仿佛蒙上一层雾。 虽然外头还罩着个同色短睡袍,但那睡袍材质独特,既有水波的光感,又显得半透,使得轮廓线条若隐若现。袖口是轻盈鸵鸟毛,给性感增添了娇艳华贵。 盛栀搭着扶手,晏然自若地下楼梯,假装没看到谢北聿的目光。 她慢条斯理绕到他身后的岛台,倒了一杯水。 谢北聿喉结上下滚了滚,心绪还没稳,盛栀便已经过来坐到了他对面。 她含着浅笑,没直接看他,垂眸看桌上的菜。 清蒸东星斑,大翅煲,炒芥兰,陈皮红豆沙,经典港式做法,他们晚上喜清淡少食,分量都刚好。 她赞叹道:“好香啊。” 她就坐在他对面,锁骨上下一大片雪白在他面前晃荡,虽然不至于过分展露,但隐隐绰绰的起伏无疑更勾人。 谢北聿幽幽偏开视线,眼睫半敛,觉得香的不是菜,而是其他。 他控制了目光,“介意我开电视吗?” “不介意,我也想看。” 谢北聿拿起一旁的遥控,摁下超大卷曲屏电视的开关键,让画面转移注意力,让港城晚间新闻的声音充斥房间,以掩盖自己此时的失序。 盛栀从小舞蹈生控制体重的习惯,吃饭较慢,吃相佳,坐姿又端正,所以搁那有股自然的优雅,平时去外面餐厅时也经常吸引各种莫名视线。 此时,谢北聿的目光似乎正经受更大的挑战。 他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这是结婚的第五天。 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更难捱了。 在他人生中,从未经历如此艰巨的考验。 但,这是在家,她总有穿衣自由吧。 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他都不能去置喙她的穿衣自由。 还好,幸好。 只有在家,她才会这样子穿。 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这么想着,谢北聿开始反思了一番,勾唇浅笑——总不能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电视上,港岛晚间新闻报道,进入了下一条。 ——“昨日,港岛警方于何文田公主道截查一辆可疑小轿车。警员持械包围该轿车,检获了130包毒品,并拘捕涉事司机。此案件目前已交由九龙城警区重案组调查……” 盛栀偏过头,视线落在电视画面上。 谢北聿目光也落在电视上。 “聿哥,”盛栀托腮沉思片刻,“十四年前,那场生化毒品案,你了解多少真实情况?” 谢北聿放下餐具,想了想,如实道:“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们最后剿战的地方,是在大洋上的岛屿。你知道,上个世纪的大战中,有一些岛屿被用来做各种隐秘的脏事,大战结束后也被废弃了,人在地图上是找不到那些废岛的。 十四年前,他们最后的那一场围剿,就是在这类废岛上。那个岛,是这场案子幕后主犯团伙的大本营。当年,那些人被全数剿灭,岛也再次被废,只可惜,我们指挥官和士兵也牺牲惨烈。” 盛栀点点头。 父母便是因此牺牲,她现在失忆,有时看到相关信息,都会想多了解一点。 因昨晚回来得太晚来不及熟悉房子。所以饭后,谢北聿带盛栀从下到上熟悉了一下这栋浅水湾别墅。 盛栀站在一整面墙的酒柜前,眼神亮晶晶的。 谢北聿站在她身旁,垂着眼睛看她晶亮的眼眸。只是视域内,她紧致优美的下颌和脖颈线条再往下……便是柔软蕾丝遮掩的柔软。 呼吸短暂凝滞,他又一次移开视线。 “谢北聿。” 盛栀看着酒柜,突然轻轻喊道。 谢北聿的心脏陡然间晃荡了一下。 平心而论,他不介意她喊他什么,但比起“聿哥”,他更渴望她喊点别的。 毕竟,最初这声“聿哥”是怎么来的,他心知肚明。 人总是这样贪心。 谢北聿低低笑了声,嗓音轻磁慢沉, “怎么?” “我在家可以喝酒吗?”盛栀眉眼弯弯。 “当然,这还用问吗,”他柔软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你以后想喝什么直接拿。” 前两次她喝酒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酒这东西,可称得上是他通往幸福的引路神。 盛栀偏头抬眸看他,肩颈也随之移动过来,浅浅漾开的唇角明媚潋滟, “好~” 距离拉近,她身上的明冽香气又与他的气息缓缓交缠。 谢北聿顿了几秒,他盯着她根根分明的下睫毛、自然媚意的眼梢, 黑眸暗涌,似笑非笑,“喝多了,我会被再绑一次吗?” 盛栀眼眸微动,猛地眨了下。 脑海浮起那些画面,耳根倏然烧挠。 她向后倾身,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语气还有点娇惰感, “可惜哦,最近要排练,要上舞台,我得严格控制,不能喝酒。” 第64章 她不会和谢北聿结婚的 谢北聿溢出低笑:“那就等这次演出结束后,我们一起喝?” “好~一起喝。”她看着他,粲然一笑,懒洋洋伸了个腰,纤直双臂往上又向外展画圆弧落下。 袖口的鸵鸟毛带着香气,在他鼻尖如一阵风划过,若有似无地拂过。 仿佛倦懒的猫轻轻走过,被她尾巴毛轻轻撩了一下。 她音域似乎挺广,能说多种声线,比如此时的声线,是娇憨绵甜的感觉。 谢北聿喉结轻滚了下。 心头快要化开。 又听到她说:“我先睡咯,明天要拍摄,得保持好状态。” 盛栀回到房间后,很快便洗洗睡护肤上床了。 睡前还回顾了一下。 攻略怎么说来着?适当色诱让他馋,又暂时得不到,心痒痒。 但她怎么知道他馋不馋呢?他看起来都是一副超级淡定的样子。 盛栀缩进了被子里,有点挫败。 是她没经验,用的方式太低级了么? 算了,慢慢来吧。白天还是以自己工作为主。 不远的隔壁房间。 浴室花洒开着水,但并没有热水水汽。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谢北聿从未这样狼狈过。 挥散不去的身影,近在咫尺的深v、蕾丝边、透光睡袍……翻来覆去在脑海停留,让他…… 无法停止。 许是那次在京城的club第一次品尝到花朵的甘甜,掌心捧着花瓣的柔软,大腿上托着馥郁的芬芳。 如今,已经贪得无厌,难以满足。 . 第二天早上,谢北聿配合盛栀的时间,一同乘车出发。 今天走得较早,盛栀只好在后座上有条不紊地鼓弄面膜,敷在脸上,抱胸,半阖着眼。 谢北聿看了她一会儿,“紧张?” 盛栀睁眼,“嗯?很明显吗?” “你已经涂了第三层了。”他笑笑,“你是紧张上镜吗?不用怕,你的状态很完美。” 今天是她失忆后第一次面对高清镜头,的确还是有点紧张的。原本她不打算在他面前弄这些,奈何起晚了。 他只觉得可爱,她做什么都可爱。 他掌心朝她摊开。 盛栀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的掌心,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放上去。 谢北聿掌心连同修长指节握住她的手,有力地晃动了两下,是一个加油打气的气势,一本正经带了点哄逗语气, “加油,我们盛老师是最棒的。” 盛栀噗嗤一笑。 上午的阳光很是热烈,透过没关紧的车窗帘照在她脸上,谢北聿让她继续半躺着敷面膜,倾过身把两头的窗帘合紧。 今天的拍摄地点是港岛文化中心,盛栀来到后台妆造室,开始做造型。 第一个造型是独舞演出,大红水袖渐变裙,第二个造型是《洛神赋》舞剧的白调裙,第三个造型是《青蛇与白蛇》舞剧的青绿仙侠风裙。 舞台的聚光灯亮起,盛栀很快找到了感觉,进入状态,配合摄影师做动作和神态,高效地完成了拍摄。 中间改了两次妆,配合每个剧目的不同同事,有条不紊地继续拍摄。 所有节目加在一起的拍摄量大,制作组的拍摄是分天分批进行的。 不过照片和释出效率很高,拍摄隔天上午,官博便正式发出了一条条预告。 盛栀隔天来到排练厅后,便打开自己的微博,转发了关于自己的预告。 评论区很快蹭蹭堆起,老粉看到她发博闻着味儿就过来嗨了,都是一些夸张兮兮的吹捧。 盛栀趁着休息的时间打开评论区看了看,满脸笑意。 往下翻到一条评论:【女神,最近是去结婚了吗?】该评论点赞数量还挺多,被顶到了前排。 她疑惑地想了想,才记起了来港城前看到的那条《华晟集团总裁夫人到底是谁》热度帖,应该是那条帖子传播率高搞得鬼。 不过,紧张的排练还得继续,盛栀很快放下手机投入工作。 . 京城。 沈时卿发现,沈煜这几天突然沉默寡言了许多,在工作上也拼了许多,经常在沈氏留到很晚。 从会议室出来,沈时卿播了一个电话,“薛月找到了吗?” 对方回:“沈总,还没找到。” 沈时卿蹙起了眉头。 上次,薛月设计爬床沈煜被她发现,顺水推舟揪出薛月和王琦盗取商业机密、接着说出薛月并非自己父亲薛翰的亲生女儿之后, 沈时卿让自己的人把这俩母女暂时扣起来。 沈时卿承认,自己是想看王琦和薛月负隅顽抗几天,再把她们送到警局吃牢饭,毕竟童年的某些痛苦都是这对母女带来的。 但奇怪的是。 薛月被神秘人劫走了。 赶到的时候,保镖被打晕,只剩王琦一人在那地下室,面如死灰说道事发时她也被打晕,不知道薛月怎么消失的。 沈时卿当即气得直接把王琦送进牢里。 沈时卿挂断电话,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办公室敲门声响起,沈时卿抬头看去,“怎么了?” 沈煜走了进来,他神情看起来很淡定,但又隐隐透着某些阴翳,他直接问道:“你昨天有见到蒋总吗?上次托你问的,谢北聿的结婚对象是谁。” 沈时卿:“问了,她打了马虎眼过去,没说是谁。” 沈煜点点头,转身走了。 沈时卿一脸莫名其妙。 沈煜回到办公室,不知道第几次打开微博,看有没有新消息。 再一次刷新后,他骤然间瞳孔放大,呼吸开始深重起来。 她出现了。 她终于出现了。 沈煜盯着盛栀那张红色水袖裙宣传照看了很久,眼眶里有湿意。 前两天,他在网络上莫名刷到这样一条热度贴,《理性讨论,华晟集团总裁的夫人到底是谁(附高票结果)》。 他的心脏猛然缩紧,某种不好的预感重重攥扭着血管。 他点进去从头细细看,看到尾巴的时候,猛然将手机扔到桌子上。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会和谢北聿结婚的。 她喜欢的一直是我,一直是我,沈煜。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但帖子内容、所有的过往细节让他彻夜难眠、坐立难安,只能靠疯狂工作来缓解极度焦躁。 …… “今年度最大国舞盛事《九洲华舞之行》将在本月度于港岛演出,此次演出汇聚华国一线舞者,内容丰富,看点良多……” 港城,大角咀。 某个工厂幽暗的地下室,薛月半倚在地上,呆愣愣看着面前这台破旧电视上的画面。 看到某张脸出现的时候,薛月眼底浮现出一丝怨毒。 饭食被准点从门外的铁栅栏传送进来。 薛月视线落在推餐盒进来的那只枯手上。 那只手臂,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让她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第65章 谢北聿,你上来 . 夜晚的浅水湾清幽静谧,盛栀站在房间落地窗前看金光鳞鳞的海景。 虞汐发来消息,贼兮兮问:【和那谁进展怎么样啦】 进展?盛栀发道:【似乎没什么进展】 昨天一整天她在拍摄,回来的时候有点累,便很快睡了。 今晚,可以整些什么活? 虞汐突然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道:【宝,发个地址,给你寄个我公司的新品小玩具,我自己参与设计的,很好玩~】 盛栀好奇:【什么新品?】 虞汐:【惊喜,到了你就懂~】 盛栀没多想,把地址发了过去。顺便问了虞汐需要港城的什么玩意,明天让家里阿姨帮忙寄下。 她又想了想,谢北聿其实一直挺忙的,来港城后他不仅在整顿华晟和谢氏在港城的业务,还要每天处理决策来自京城华晟集团总部的各项事情。刚才他还说,晚上要开个比较久的视频会议。 算了,不打扰他了。 时间还早,她靠在床头看了会书,不一会儿困意便袭来。 盛栀关灯睡觉。 夜幕沉沉压下,热带气旋已悄然而至港岛多时,坚挺盘绕,逐渐增强为强烈热带风暴。港岛天文台已紧急发出雷暴警告、黄色暴雨警告信号。 突然,黑夜被一道银蛇般的亮光率先撕裂。 紧随其后的,是战鼓般的一声惊雷。 ——轰隆! 天幕之下,刺眼光芒和巨兽咆哮般的响雷交织在一起,强烈震撼着这片土地。 盛栀便是被这声响雷惊醒。 她蓦然睁眼,视线透过白纱帘,看着窗外强光闪电频繁闪现的天幕。 ——轰隆! 盛栀呼吸一滞,突如其来的雷声让她捂紧了耳朵。 窗外不断划破长空的亮光,和怒吼的雷声搭配在一起,格外震撼。 她默默地抓着被子,沿着下颌线往上一包,包住了双耳。 雷电令她完全清醒,盛栀只好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等待轰鸣声过去。 脑海中,突然微妙地灵光一闪。 雷打得这么响,如果她现在去找他…… 盛栀又马上否定掉这个主意。 不行,不行。 这样会显得她很饥渴,上赶着似的。 ——砰砰。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倏然被轻稳地敲响。 “盛栀。” 门外传来了谢北聿沉澈的声音。 盛栀眸光微动,双手掀开被子起身,看着门的方向。 敲门声又伴随着柔和的声音响起,“盛栀?” 她凝神片刻,鼓了鼓腮帮子,没有开灯,下床去开门。 廊道昏暗的射灯微微挑亮男人的深邃轮廓,他垂着眼帘看她,目光如潋滟湖水般深暖。 窗外密布的闪电又乍然照亮苍穹。 ——轰隆! 正在这道雷声响起时,谢北聿倏然抬手,温热的掌心捂住了她的双耳,掌根贴住了她的下颌。 盛栀躲过了一道惊雷劈耳。 然而还是因为别的东西,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打雷了,”一串雷声偃旗息鼓后,谢北聿微微松开掌心,但还是保持着虚捧她脸颊的姿势,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声音很轻很低, “怕不怕?” 昏暗中,盛栀与他目光相交,静静凝望着他,看他漆黑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盛栀缓慢地眨眼,点了点头,低语道: “有点。” 谢北聿轻轻笑了下,嗓音带着若有似无的钩子, “那,我陪你会儿。” 盛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后退得这么自然,就这样让他顺势进屋。 她坐在床上,愣怔地看着他从柜子里找了被褥,直接在她床旁边的地上铺下,还调了窗帘缝。 他就地躺下,双臂弯起,撑着后脑勺。 盛栀默不作声地躺到了离床沿很近的位置。 雷声似乎比刚才小了点。 “还睡得着吗?”他轻声问。 “不知道,”她声音很轻盈,“试试。” 房内一时间沉寂下来。 说是试试,可她根本睡不着。 从她躺在床上的角度,需要抬起上身才能看见他。 尽管隔着一个床的高度,然而,她意识到她的私人领地正在活生生地接纳他。 有点陌生,又有点……兴奋。 雷声音量又乍然大了起来。 盛栀慢悠悠移动到床沿,右肩搁在了与床沿齐平的位置。 她自然而然地垂下了纤直的右臂,如微风中的秋千,轻缓又克制地晃荡。 没几秒,她垂落的食指,突然被他的手指勾住。 沿着她的食指,他慢条斯理地游移往上,前掌覆住她剩下的手指。 他把玩着她的手。 指腹轻轻挠过她柔软的手心,缓缓拂擦过经年的剑茧。 既像调戏,又犹如在拂惜一件珍宝。 盛栀咬了咬唇侧。 ——轰隆。 窗外雷声突然又渐响了起来。 谢北聿倏然用五指强行撑开她的指缝。 有力扣住。 十指紧密交织。 盛栀心跳漏了半拍。 她看着天花板,右手连接着他,左手放在心口处。 昏暗中,她小声喊道: “谢北聿。” “嗯?” “你……你上来。” 谢北聿一时没出声。 几秒后,他晦涩的声音响起: “你确定?” 盛栀话头一时堵住,却很快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 “这么大的床,何必去地上睡,在地上会很难受。” 她声音渐弱:“我们……又不干什么。” 谢北聿溢出一声低笑:“好,” “我上来。” 两人松开手,他起身,她便把被子掀在一旁,顺势往自己左侧移动,挪腾位置。 谢北聿躺在了盛栀的右侧。 身下床单还有她刚刚浅香的温度。 两人中间,隔了约莫一个人的位置。 一张床上的距离,和床上到床下的距离,似乎天差地别。 谢北聿重新把双臂撑到了后脑勺,拢紧了刚才磨蹭过她手的指节。 盛栀轻咬着手指,看天花板。 是不是太冲动了? 是不是靠太近了? 身体、温度、气息都如此近,无法忽视,只能适应悉数接受。 同在一张床,更睡不着吧? 但是,床这么大,能并排躺七八个人,确实没必要往地上躺嘛。 算了,她又不对他做什么。 这样想着,她不动声色地开始往左挪动身体,以拉大她与谢北聿之间的距离。 谢北聿静静躺着,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盛栀正在挪腾着、离他越来越远这件事。 盛栀终于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停止挪腾。 她看了眼刚才被掀在左侧的薄被子。 怎么办?现在要盖被子吗? 只给自己一个人盖,是不是很自私? 但是,经过移动,他现在离她有一定距离。 难道要做作地拿来被子,越过自己,再往右、往他肚脐眼上盖一下? 这不是默认要盖一个被子了吗? 哎不是,他身旁的地上不是有被子吗?他怎么不拿起来给自己盖一下? 盛栀陷入了思考,停下拿被子的动作。 窗外的闪电雷声又开始肆虐交加,仿佛在演奏无止境的暴力交响曲。 黎明前的夜色最暗,而暴雨前的雷声最大。 ——轰隆~ ——轰隆~ ——轰隆~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剧烈。 盛栀已经放弃了盖被子,她迅速抓起被子的上沿往头顶一拱,被子形成了一个倒u型隔音罩,罩住了她的双耳。 但下一秒。 她被有力的手臂捞起,侧身落入了一个强势又温暖的怀抱。 第66章 浓烈缠绵的吻 就在此时,窗外瓢泼雨水终于在闪电雷声的前奏酝酿中,“唰”地一声倾盆而下。 雷雨交加中,盛栀清晰地听到这雨水似乎也砸到了自己的心房。 她右耳贴着他的胸膛,左耳被他覆过来的温厚掌心再次遮覆住。 “……”她脱口而出,声音很软,“谢北聿。” 谢北聿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上,又调整了个让她更稳更舒服躺在自己胸膛上的姿势,臂弯有力地圈住她,嗓音低哑, “我在。” 盛栀心口被挠了一下。 乌木沉香的气息缓缓包裹住了她。 她脸蛋贴着他饱满胸膛,小臂外侧自然而然抵在他腹肌上,隔着一层衣物,直观感受到他的紧实、有力、劲道。 盛栀暗暗叹了口气。 能掀开衣服看看腹肌吗? 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把持不住了。 倒也没有怕打雷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只是这样的依偎确实屏蔽了窗外肆虐的暴响。 仿佛是安稳避风的港湾。 她视线前方,近在咫尺的位置,便是他凸起的喉结。轮廓分明,存在感很强。 盛栀默默欣赏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情不自禁抬手。 她指尖从下往上,轻轻挠了下他的喉结。 谢北聿微仰下巴,忽然闷出一声低笑。 昏暗中,她被这低笑烫了下耳朵。 痒?还是什么? 她不太理解,指尖再次移过去。 柔软的指腹沿着他的喉结,不疾不徐地轻挠慢挑了两圈。 谢北聿猛然抓住了她的手。 随之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她的手指。 一下又一下。 这旖旎、带着暧昧雾气的啄吻,让盛栀脊背绷紧了一瞬。 他从她的手指,吻到手背,再吻手心。 温热的气息流连于她的整只手。 就在盛栀恍然觉得自己又在被调戏的时候, 谢北聿的唇瓣已停留在她的脉搏处,他似是克制地沉了口气,闭了闭眼,蓦然停住,重新圈住了她。 室内安静片刻。 窗外的雷声渐小,磅礴密密的雨水将港岛笼罩,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主旋律。 “这样睡得着吗?”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睡不着。” 盛栀轻轻笑了下,她灵光一闪,道, “谢北聿,我们来玩个游戏。” “好,什么游戏?” 盛栀想了想,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和他紧挨着躺在床上。 她看着天花板,眉眼弯起,嗓音轻快, “我们来玩一个‘是’或者‘不是’的游戏,我问问题,你来回答,回答必须是明确的‘是’或‘不是’,不能说‘看情况’,也不必解释理由。” 谢北聿也看天花板,他弯唇一笑,“好。” 盛栀眨了眨眼,问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这次我没来港城,你是不是就不会来?” 那天晚上在排练楼大门口看到他,她的确有点讶异,但更多的是惊喜。解决了梁子明的事情后,两人也就没提他来的原因。其实盛栀并不想去求证什么,她也意识到,谢北聿总是做的比说的多。 关心、热烈、喜欢,都是直观的,她都能感受得到。 只是有时也很好奇,自己失忆前两人是怎么相处的。 她只想他的内心对她很敞亮。 谢北聿偏头看了看她,回答: “是。” 盛栀浅浅一笑,问第二个问题,语气淡定, “我们领证前一天晚上,你是不是偷亲过我?” 谢北聿呼吸滞了一瞬。 领证的前一天晚上,盛栀在京城的那家club陪虞汐,他赶到的时候她已喝醉,他逗她,她咬了他,便给了他可乘之机,弄出那个骇人听闻的热搜。 谢北聿偏头看她,想说他不是偷亲,他是光明正大地亲。 但想了想自己只能回答“是”或“不是”,他轻抿唇角,回答道: “是。” 盛栀没说什么,唇角无声浮现促狭的弧度。 “好,下一个问题,”盛栀清了清嗓子,耐人寻味道, “谢北聿,你是不是骗过我?” 谢北聿脊背倏然一僵。 从她失忆醒来,说只记得两个人后,他的确就在骗她。 骗自己是她的青梅竹马,骗自己是她邻居。他低价对虞氏抛售m国利特公司股份,也是卑鄙地期望拖延那几天她朋友虞汐在国外的时间。 骗她和自己结婚。 骗她没有沈煜这个人。 他一直在骗,也一直在赌。 谢北聿闭了闭眼。 他知道自己如此恶劣。 可是, 他不这样做,她目光……似乎就永远看不到他。 窗外雨声渐小,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空气中像有一根黑色风筝线,颤绕着钻进他的血肉,游入血管,沿着大动脉,溯流而上至心脏,试图一瓣又一瓣横剜过去。 他怕, 怕她想起来一切,唾弃他、恨他、弃他而去。 他指尖开始微微颤抖,哑声道, “盛栀,我……” 盛栀对他的反应不明就里。 她只是想到了,领证那天,谢北聿对她吊儿郎当说,他对谢家人解释的“结婚借口”。 ——“我和他们说,我偷偷喜欢你很多年,最近我呢对你紧追不舍,你被我烦得不行,就答应和我结婚了。” 如今,盛栀愈发清晰地感受到,这前半句“借口”是真的才对。 否则这么多年,他这么忙,为什么要来看自己的每场演出? 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跳了什么舞? 他为什么要把多年前自己跳的“贵妃醉酒”一直挂在华晟总裁办? 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别的男人对她献殷勤? 他为什么早已拍下那个“无界之蓝”蓝宝石戒指?她失忆后可从没透露过,自己喜欢蓝色。 她也愈发不相信,他挣脱不开一个手铐、一条领带。 …… 还有很多细枝末节,她并不是喜欢关注细节的人,却能直观感受到他对她的每份心意。 窗外依旧雨声淋漓,昏暗室内中,盛栀轻巧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北聿,你回答我嘛。” 他黑睫轻颤,喉结滚动, “是。” 盛栀笑意还没溢出唇角,柔软的唇便猛然被悉数堵住。 谢北聿已然捧住她的脸,重重地落下了吻。 他带着紊乱不安的气息,野蛮地辗转她的唇瓣,强势撬开她的唇齿,掠夺她的呼吸。 盛栀有一瞬的惊诧。 这个吻的凶狠程度超出她的想象,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他拆吃入腹,要溺毙在他浓烈冗长的深吻里。 直至微妙酥麻。 他双臂紧紧地圈住她,近乎失控地吻她。 他害怕听她说,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说他不是她的聿哥。 呼吸凛冽,唇舌交缠,盛栀没有躲避。 她双臂缓缓圈上他的脖颈,俨然迎合的姿态。 谢北聿心头一颤。 唇畔分离,他睁眼诧然看她,看到她晶亮眼睛有微微笑意。 盛栀长睫拂过他的脸,勾着他的脖子,偏过头在他耳侧轻声、带着悦然撩意, “谢北聿,我是失忆了,不是脑残了。” 她看着他,又仰头亲了一下他脸颊。 谢北聿怔住,呼吸深重些许。 她语气坦荡,带着微微戏谑,“你是不是也挺喜欢我主动的?” 他看她几秒,喃喃道:“喜欢。” 她指尖戳到他的心口处,明艳昳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委屈,意有所指, “可是,我在亮堂堂的舞台上,才能更美地跳舞啊。” 谢北聿听懂了。 他眼神复杂,仿佛沉浸在某种不可思议中。 他以前似乎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接纳他、勾住他脖子、亲他、喜欢他。 她说,她是失忆了,不是脑残了。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而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费尽心思、亦步亦趋会吓到她。 也从未袒露自己的心迹。 谢北聿眼角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微微发紧,捧住她的脸,郑重而沉沉道, “盛栀,” “盛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多年, 我喜欢你,以前喜欢,现在更喜欢,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 盛栀,你甩不开我了。” 他话语滚烫,掷地有声, 盛栀看着他,潋滟眸光微顿,生出无限柔软和缱绻。 她的吻轻轻落在他饱满的喉结上。 谢北聿僵了一下。 他重新低头俯身,落下炙热的吻。 他温柔地亲吻她的唇珠,含着她的唇瓣,极尽缠绵。 盛栀已经闭上了眼睛,在这样温柔的交缠下,感觉陌生的潮意泛起,睫毛簌簌颤动。 ——啪嗒。 很快,她脸颊处就被一抹湿意烫了一下。 盛栀蓦然睁开眼睛, 她瞳孔微微放大,看着谢北聿略带湿意的黑睫, 她指尖拂过脸颊,洇开他落下的一滴泪,又仰头亲了上去。 …… 不知又亲了多久。 他紧紧抱着她,脸埋在她的颈窝处。 盛栀终于忍不住道: “你……要不要……就是……帮你解决一下?” 太惊人了。 刚才就感受到了。 他将她搂得更紧,呼吸悉数喷在她颈侧,嗓音哑沉, “不要。” 又轻声补充道:“不用害怕。我们……慢慢来。” 今天的一切,他已经很满足,不能再做贪得无厌的事。 况且,一旦继续下去,恐怕会彻底击溃当下面对她时不堪一击的自制力。 不能耽误她明天的排练。 吻落于她的额头。 他拍着她的背:“睡觉了,栀栀。” * * 港城,大角咀。 破旧的铁栅栏门突然被开启。 一个穿深蓝工服、黑色球鞋、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缓缓踏入这个逼仄的地下室。 他眼睛犀利且浑浊,眼白布了几条红血丝,冷漠地看向眼前半倚在地上昏睡的薛月。 几天前,他收到一条短信,思考了半个小时,便让在京城的帮手,把她劫走。 他拖过椅子,在薛月不远处坐下。 他冷笑,眼神极其不耐。 无非是自己年轻时,一段露水情缘生的孩子。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对自己没用,什么都可以弃如敝履。 选择劫走她,是因为,他现在十分缺人、缺信任的人帮他办事,于是便怀着试一试的心态。 毕竟港岛的某些势力,最近愈发不是吃素的。 这几天他通过监控考察过薛月。 意志力不强、不懂得观察、不懂得控制情绪。 这样的人烂泥扶不上墙,就算是自己的种,他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可是换种思路。 他发现,她眼里有怨恨。 恨,能激发人很大的潜能。 男人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薛月。 薛月被惊醒,看到他后吓得急忙后挪。 男人开门见山,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道:“我可以让你不用坐牢,前提是你要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薛月听着这粗哑的声音,只觉得耳朵难受,她抱着戒心问道:“什么是有用的人?” “帮我做事,不要管是什么事,只要帮我好好做事,我可以保你荣华富贵。” 薛月咬着唇,默然。 突然,一直开着的电视又播报到那条港岛国舞盛事《九洲华舞之行》的预告。 薛月盯着电视,几天以来积累的情绪在心底爆发。 恨意滔天。 她恨沈时卿,她恨沈煜,她恨盛栀……她恨他们每一个人,他们不知道她现在有多么不堪! 她现在急需发泄情绪。 薛月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迸发出刺骨的讽刺:“你手臂是断了吗?你手都残废了,怎么能保我荣华富贵?你有病吧?!” 男人看着她的反应,眼角浮现出一丝满意。 不错,还是有一点观察力和胆量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垂落无力的右臂,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 二十来年前,他受老大指令,给一群聒噪的小孩注射东西做实验时,右臂突然被一颗子弹精准射中,他慌忙逃窜。那些臭小孩也被对方救走了。 他后来给老大的幕后老大点烟,那位幕后老大讥笑一声,对他说,“你可真幸运,打中你的人可是咱们国家百年难得一遇的神枪手,你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我可以告诉你。” 他摇摇头。 那幕后老大似乎觉得他很怂,眼里有嘲讽,“她叫盛怀蓁。” 后来,那位幕后老大也在十四年前那件事中丧生。 男人颇为感叹。 时间真快,十四年了,所有人似乎都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逃生。 虽然不比以前,但他相信,他会重现当年盛况。 他眼里浮现出毒蛇嘶信般的怨毒。 第67章 今天有想我吗 翌日傍晚。 斜晖脉脉,橘粉调晚霞洇染了半边天。 盛栀下排练从大楼出来,车已经等在那。 她磨磨蹭蹭地上了车,抿了抿唇,视线一点都没有往旁边瞥。 没过半分钟,身旁的人低笑一声,靠过来,俊脸凑近,在她耳边轻悠悠问: “夫人,” “我可以亲你吗?” 盛栀一听,面色发窘,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这是在车上,前面还有司机老刘,她还是要脸的。 正在开车的老刘,头一点都不敢偏,自谢总话音刚落,他强行镇定,极速思考,随之兢兢业业地抬手,摁下某个按钮。 那块从没用过的升降隔断挡板,很快在面前坚挺而出,势如破竹地—— 直升到顶。 “……” 盛栀赧颜汗下,想起了昨晚和早上,内心崩溃地埋头撞了撞手心。 昨晚坦白局后,她和他相拥而眠度过了一个夜晚。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半夜迷迷糊糊半醒过,唇瓣、脸颊、额头,依旧有温热和柔软在上面不舍流连,他 亲得她, 发软发热。 半夜还依稀听到浴室传来的花洒水声。 醒来时,她又被什么东西硌到。他亲了亲她,说了早安,便先出房间了。 盛栀早上收拾好下楼时,从未那么磨蹭别扭过。早餐饭桌上她掌心撑着额头,遮住大半张脸,脸有点红,垂眸不看他,一声不吭。 内心骇然。 从昨晚,到早上醒来,那里,怎么能…… 存在感那么强。 真要那个什么时,她要……怎么办? 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似乎每次她只要向他迈出似是而非的一步,他就会接着迈一二三四五步。 想到这,盛栀内心愤愤不平。 谢北聿就是个披着金毛犬皮的狼! 她担心自己还没怎么样,他就先把她吃干抹净了! …… 此时车内,撑着脸的纤细手腕冷不丁被身旁男人扼住,谢北聿抬起另一只手,虎口卡住她下颌轻轻捏了捏,俯身去寻她的唇。 “不……” 她想说,不要在这里。 但低声喃喃又被他尽数堵住,他含住她柔软的香唇吮吻,手一路下滑到她的腰际,有力的手臂将她禁锢住。 他亲得比昨晚轻车熟路多了,舌尖温柔地撬开她的齿关,让她沾染了他清冽的气息。 盛栀被缠得有点发麻发晕,她回应了片刻,便伸手掐了掐谢北聿的手臂内侧,含了一点力度。 唇畔分离。 他手臂依然箍紧她,睫羽微垂看她,眼梢含着微微笑意,“怎么?” 盛栀无声指了指面前的挡板,摇了摇头。 很像偷情,有点变态。 他低笑一声,乖乖听话得没再继续,高挺的鼻梁蹭过去,鼻尖与她的鼻尖相抵, 嗓音清磁悦耳,“今天有想我吗?” 盛栀看着他深邃惑人的黑眸,逗趣地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没有。” “唉,”他故意拖着腔调,“好伤心啊。” 他接着鼻尖流连她的发丝,在她耳边漫不经心道:“我一天都在想你。” 炙热的呼吸喷洒于她的耳际,似撩似蛊,盛栀耳根一烫。 呵,谁信。 她偏过耳朵,躲避他的挑逗,不遑多让,慢悠悠道:“谢总的员工知道谢总这么不正经吗。” 他环住她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在她脑袋上,眼底弥漫着某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轻声道,“我只给夫人一个人知道。” 到达家门口下车后。 盛栀瞧了瞧自己和他的身高差,突发奇想,跃跃欲试。 她停下脚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微仰着头。 谢北聿眼眸眯起,笑意蔓延而开,似乎很受用她的这个动作。 他俯身低头,试探性地去碰她的唇。 盛栀缩了下,唇角弯起,“单手抱。” 谢北聿会意,甫一弯腰,轻轻松松地用单臂捞起了她。 两人的唇瓣又自然而然地贴在了一起。 突然,她身体凝滞一瞬,向后闪了下。 谢北聿被她躲避的动作弄得眸色幽邃,将她往上轻盈地颠了颠,抱得更稳,玩味道:“躲什么?” 盛栀视线落在他身后,眼睛微微睁大。 她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头看。 他们家门口正中央,站着两个屁大点的小孩,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两小孩长得如出一辙,都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蛋,又浓又密的头发,模样圆润俊俏。 看起来应该是龙凤胎。 两小孩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俩。 谢北聿一愣。 还没等他开口,小孩齐齐喊道: “二表哥好!” “二表嫂好!” 盛栀飞快地从他身上跳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谢北聿抚了抚额,一脸无奈:“谢西西,贺东东,不要告诉我谢时歆把你们扔在这就跑了。” 盛栀有点疑惑,什么西西东东的。 “他们的小名,”他对盛栀介绍,“我小姑,上次在谢家你也听他们说过的,叫谢时歆,她生的双胞胎,女孩随母姓,男孩随父姓。” 盛栀点点头,“她来港城了吗?” 谢北聿冷笑,“恐怕她是出游途经这里,又不想带这两个家伙,就扔在这自己跑了。” “哇,”她感叹,“很有个性。” 谢北聿大步上前,一手揪着一个小孩的后领子,直接把谢西西和贺东东拎进门。 “哇哇哇哇!我要告诉二舅妈你要吊死我……” 谢西西痛诉谢北聿的行为,求救道:“二表嫂,救救我!” 盛栀上前,把谢西西小女孩从他手里抱过来,笑道:“行啦,小孩嘛,要对人家温柔点。” 谢西西委屈噘嘴,把脸埋到了盛栀的胸前。 谢北聿:“……” 他另一只手里的贺东东巴巴地看着盛栀,说:“二表嫂,我也要你抱抱。” 谢北聿直接把他扔在地毯上,让他老实点。 很快,谢时歆接通了视频。 谢时歆看着视频中的两人,兴奋道:“哈喽!你们好呀!新婚快乐!你好呀~盛栀。” 谢时歆看起来还很年轻,肤色是长年户外运动酿就的小麦色。 盛栀微笑在视频前挥了挥手,“你好~” 谢北聿:“三姑,你准备把他们放在我这多久?” “哎呦,我的好侄子,不用你管他们,我已经给他们报了补习班!在你这待个半个把月的就行啦!你就顺便照看一下呗!” 他很无语,“我照看不来,你是有什么宏图大业要做非要把他们放在这?你心也挺大的,事前一声不吭,不怕他们丢?” “哎呀,很安全啦,港岛比m国安全多了!”谢时歆不以为意,她长年在m国处理谢氏产业,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途经这,路上收到消息,我很多地盘被那群老黑狠狠零元购啦!我先回去m国处理下,先这样吧,拜拜!盛栀,麻烦你们咯!” 谢时歆说完便急忙挂了电话。 第68章 不只可以看,也可以摸 “……” 谢时歆这理由,谢北聿也不好再说什么,发了条信息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一回头,只见谢西西已经缠上了盛栀,她仰头垂涎三尺地看着表嫂,搂着香香软软的表嫂要贴贴。 谢北聿上前,要把她从盛栀怀里拎出来,却遭到谢西西的强烈反抗。 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嘴角一撇,既有点委屈又有点嚣张,还有股蔫坏蔫坏的劲。 “我喜欢表嫂!我不喜欢表哥!” “……” 盛栀看笑了,顺势抱起谢西西揉了揉她的小圆脑袋,又含笑看了看贺东东,“好啦,你们俩饿不饿呀?先吃点东西。” 说着就把两小孩带去吃东西了,没看谢北聿一眼。 谢北聿无语地盯着牢牢缠在她身旁的两个小鬼,血压突然噌噌升高。 不过他嘴上归嫌弃,但很快又让人找来靠谱的阿姨来照顾孩子。原先在家煮饭和打扫卫生的两个菲佣阿姨,是蒋英捷之前在港城时用过的,有信任基础,但多顾两个孩子肯定顾不来。 他和盛栀哪里会照顾孩子? 不过,谢西西和贺东东对自己的生活事务倒是很独立自主,他们一个人有一个小行李箱,阿姨在给他们整理房间时,两小孩都很有条理地从行李箱里,一件件拿出自己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找地方摆好,不用人帮忙。 盛栀倚在门框,颇为新奇地看着他们井井有条整理自己东西的样子。 谢北聿俯身,脸不怀好意地凑过来,惦记着刚刚在家门口被打断的美事。 盛栀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深潭秋水般狐狸眼似笑非笑, 她冲他眨眨眼,小声道:“少儿不宜。” 他浓眉一挑,飞快地亲了下她的额头。 晚饭饭桌上,家里热闹了很多,两个小孩目前正在m国读幼儿园,处于话如机关枪一样的年纪。 谢西西从自己爸妈,说到最近自己班里那个蓝眼白皮金发小男孩找她玩,她不想理人家;贺东东从玩具车说到火箭。 盛栀颇为捧场地听他们讲,两小鬼讲完每件事,她都有回应。 谢北聿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她好有耐心。 他的满点耐心值,似乎只对她一个人有。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睡觉。 谢西西又要把盛栀拉到自己房间,委屈巴巴地说要和嫂嫂一起睡,才能睡得着。 于是谢北聿颇为幽怨地看着盛栀对他挥了挥手,笑着说晚安。 面前门啪的一声果断关上。 他看着门,气笑了。 昨天刚觉幸福从天降临。 今天他和盛栀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毁了。 . 第二天早上。 谢北聿移到了副驾的位置,盛栀和两个小孩在后座。 多了两口人,路程安排变为司机先送完盛栀,再送两个小孩去补习班,最后送谢北聿去中环。 “夫人,”他落下车窗,看着她下车的背影,眼角眉梢是浅浅笑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盛栀回头,眼眸一弯,脚步生风地走回来。 谢北聿早就研究好那个按钮在哪,他抬手,利落地摁了下。 那块挡板,又一次兢兢业业上岗,挡住后座两个小孩的视线。 盛栀已经走到副驾旁。 副驾上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后颈,深深吻了下去。 司机老刘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强装镇定,目视前方。 吻适可而止。 等到车再次行走的时候,挡板才缓缓降下来。 谢西西气得跺跺脚,奶凶道:“表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们在干坏事!” “你个小屁孩,别乱说话,”谢北聿无奈地转头看她一眼,“你表哥我怎么干坏事了?” “就是干坏事!”谢西西十分坚持,“你们大人一干坏事就心虚,把什么都遮起来!” 谢北聿:“……” …… 这种打游击战才能亲到、在自己家却像偷情的日子又过了三天。 这天夜晚。 月色如练,清风徐徐。 今天谢西西和贺东东上的是马术、击剑课程,体力消耗大,回来很快就睡了。 某个刚开了一点前荤、却被两个大灯泡闪到头昏眼花的男人,一头栽进泳池发泄精力。 盛栀端着一杯水,站在二楼露台,饶有兴致地欣赏楼下泳池的大好风光。 宽肩修腰翘臀,漂亮劲道的背肌起伏线条,在游动间每一寸都贲张绷紧。 他游得又快又凌厉,而她视力很好,还能看到他双臂往前划动时浮现的青筋。 盛栀驻足在那,俯视了许久,一直在期待着某一刻。 不过, 男人不知为何,没有这么快满足她的心愿。 他又游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般地抬头看向她,上半身都还在水里。 谢北聿对楼上露台的倩影扬了扬下巴。 ——下来不? 盛栀耐人寻味地慢慢摇了摇头。 ——出个水,看看腹肌。 她对楼下泳池抛了个娇懒的媚眼。 他立马败下阵来。 走上岸,水珠从发梢垂落,接二连三地越过饱满山丘、流向巧夺天工的八块优美田畴、隐没于人鱼沟壑…… 一眼的冲击力。 够野、够欲。 盛栀目光直了直。 今晚做梦素材有。 谢北聿很快把自己裹住,对楼上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 【去沙滩上走走?】 盛栀:【好,我换个衣服】 …… 夜晚的浅水湾,被远处灯火辉煌映衬得金光粼粼。 海浪在夜色下泛起银白涟漪,流连着海滩,与风的低语交织在一起。 盛栀换了身真丝蝉翼纱白色连衣裙,和谢北聿牵手走在沙滩上。 乌黑长发自然垂落,在微风中轻舞。 她突然想到:“我明天有一天假期。” 谢北聿眼底亮了亮:“要不要去看日出?” 他之前想过的,开着直升机,带她去看港岛日出。 盛栀点头:“好啊。” 没走一会儿,他又缠上了她,誓要把这几天缺失的东西补回来。 他紧实手臂揽住她,俯身低头攫住她的气息,摩梭辗转,追逐纠缠,吻得越来越深入。 她双臂环住他的劲腰,被迫仰头,承受他所有的热切和疯狂。 两人在星空和海风中交换缠绵的吻。 “夫人,其实吧,”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缓缓地往自己衣服下摆伸进去, “你不只可以看,也可以摸的。” 盛栀睁大了眼睛。 劲壮、紧实、沟壑分明的八块腹肌,就这么水灵灵地被迫摸到了。 谢北聿松开手。 盛栀并没有马上出来,她流连了几下,又摁了一把。 他低头在她耳边问,语气悠悠:“还满意吗?” 她赧然地笑了笑,头埋进了他的胸前。 “那,夫人,”他郑重其事,意味深长道,“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盛栀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谢北聿抵着她的额头,闷闷道:“我还没埋,谢西西那小鬼整天就埋上了。” 盛栀沉思片刻,猛地挑眉,咬牙, “谢北聿,你变态!” 谢西西过来以后,经常扑到她身上要抱抱,把小脸蛋埋到她胸前撒娇。 “这就变态了?”他在她白皙细腻的脸上捏了捏,纳闷道,“那以后怎么办?” 盛栀不吭声。 他唇瓣开始游离在她的耳际脖颈,嗓音蛊惑,“可以试一下吗?” “不要……”她烫着脸,看了看四周,“在这里。” 他没打算在这,轻笑一声,“回家埋。” …… 回到家,在空无一人的花园,谢北聿坐在石凳上,十分利落地拥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双手勾住她的腰肢。 然后直接埋了上去。 柔软又清甜。 盛栀脸有点热,她捏着他的后颈,像摸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空气安静了许久。 起身时他神情餍足,还不忘提醒她:“明天去看日出,我四点半叫你。” 她困意袭来:“好。” 两人进屋。 盛栀看见门口有个来自京城的快递。 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虞汐前几天要给她寄的东西,说是什么小玩具。 她没多想,当着谢北聿的面拆开了。 第69章 原来夫人喜欢玩这个 拆开快递,是一个珠白色的方糖形精美礼盒,高级简约,顶部只有一个虞汐新公司的logo。 盛栀有点好奇这是什么,直接将白色顶盒掀开。 一个球形小摆件,静静地躺在透明防尘罩盒里。 质地细腻,上部形似花的厚瓣。厚瓣簇拥着中间部分撅了出来,存在感很高。 盛栀凝视片刻,满脸疑惑。 这个花朵摆件长得相当奇怪。但具体哪里怪,一下子说不上来。 谢北聿静静地盯着她手上的东西几秒钟,瞳孔变幻莫测。 困惑、恍然、诧异、沉思…… 盛栀已经拨开罩盒拿起摆件。 材质软硬合度,底部有一个小按钮,她倾了个方向,按下按钮—— 下一秒, 开始翕动。 抑扬、顿挫。 …… 盛栀大脑瞬间空白,而后渐渐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方才的困意霎那消失不见,抬眼之时,对上谢北聿玩味的视线。 空气陷入沉默,徒留轻微的响声。 盛栀:“……”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强作镇定,理直气壮地胡乱摁了几下按钮, 把它塞回到盒子里,往偌大客厅最近的沙发猛地一丢。 由于扔得太快,礼盒里的卡片唰地一下飞出来,落在了谢北聿的脚边。 谢北聿眼疾手快捡起卡片,颇为认真地看起来。 他面不改色,一脸求知欲,慢悠悠念道:“有几大模式供您选择 ,” “酒吧慢摇、突如其来、跌宕起……” 盛栀绝望地闭了闭眼,一下子抢过他手里的说明卡片往快递盒子里一塞。 谢北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 “原来夫人喜欢玩这个。” “不是!是这样的……”盛栀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显得自己很饥渴, “我有一个朋友,是她送……我的。” 谢北聿眼梢几不可察地微挑,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盛栀暗暗咬牙,此话一出,简直像是欲盖弥彰,显得自己偷感更重,她硬着头皮解释道, “对,这个朋友当然是真的,不是我自己的。”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谢北聿不是也认识虞汐嘛,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地解释。但,话又说回来,她也不好意思说这个是虞汐寄的,显得急于出卖朋友,又显得自己很心虚似的。 唉,怎么说都不对。 算了! 谢北聿轻抿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栀很怕他来一句[你真是饿了]。 她关心地问:“你相信了没?” 谢北聿唇角徐徐勾起,从善如流:“相信了。” 盛栀舒了一口气,虽然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是相信的样子,但也不必细究了,谁叫自己要在他面前拆快递,怪不得别人! “那我们走吧,回屋休息……你走去那干嘛?!” 她迫不及待地要过掉这茬,谢北聿却直直朝着刚才她扔东西的方向走去。 他修长的手指捡起东西,看了看,淡定地长按按钮。 轻微的响声戛然而止。 盛栀:“……” 谢北聿好整以暇地把东西放回盒子,“帮你先关掉,不然会没电。” 盛栀:“?” “哦……我刚才没听到……看来这个产品静音方面做得还行哈……” 这不过脑子的话一出口,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眼前出现一个任意门,遁地三百里潇洒跑一回! “嗯,我第一次见,静音性能暂时没有参照物,想必夫人比我有研究。” 谢北聿点点头回她的话,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调侃嘲笑的表情,反而一脸坦荡。 盛栀破罐破摔,垂头丧气。 行吧。 上楼回屋前,谢北聿低低一笑,又在房间门口圈住了她。 厮磨一番。 他在她耳边商量道:“要不,先不玩那个玩意了?” 其实刚才他也看到了盒子上的署名和logo,只是顺着逗逗她。 “我没……” 他堵住她的话头,想起刚才看到的某些动作,与她tongue kiss, 又低声道,“明天,我先给你服务,嗯?” 盛栀今天的脸已经快丢没了,此时又被他缠得发晕,她面红耳臊,推开他,丢下一句不是明天要看日出吗赶紧睡吧,就果断跑进房关上门。 …… 虞汐收到消息的时候又开始嘎嘎嘎嘎笑。 【宝对不起但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竟然还能一本正经地讨论静音问题哈哈哈……】 【虽然但是,这是新品!确实比前几代静音!比男人好使!】 【他够自觉的话,会受启发的[眨眼.gif]】 …… 盛栀噼里啪啦地聊完天,马上去洗洗睡了。 不过,她躺在床上,迷蒙地睡着,但没有完全睡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睡觉也睡不安稳。 半夜还醒来了一下。 她咬着手指,脑海里回荡着晚上进屋前,谢北聿轻撩慢哄的那句话。 ——明天,我先给你服务,嗯? 不是,他什么意思? 盛栀越想越心惊胆战,愈发睡不着了。 这样想着想着,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离出发看日出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她索性不睡了,又没事干,起来难得正经梳妆打扮一番。 …… 凌晨四点半。 盛栀穿好衣服走出房间门。 谢北聿也正从那头门出来,黑眸微微弯着,隔空朝她挥了挥手。 他俩保持了安静,因为家里还有谢西西和贺东东还在睡觉,谢北聿已经把两小孩交待给阿姨,今天一天终于不用听两个小鬼吵闹了。 两人轻声慢步地出门。 半个小时后。 降噪耳机戴好,舱门关紧,直升机启动,从浅水湾停机坪盘旋而上,向空中飞去。 盛栀转头看了看专心开直升机的谢北聿,他立体深邃的侧脸被降噪耳机遮住了一点,黑眸在半亮的天光中闪着细碎光芒。 她轻轻笑了笑。 地面上所有景物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辽阔,远方是灰蓝半亮的天际。 直升机行驶到维港上方之时—— 广袤东方天际一抹明亮的曙光涌现,如清晨的使者,带来朝霞如橘红软纱般扩散,唤醒这片土地。 随之一轮柔和的朝阳崭露头角,缓缓升起,它穿透云层,端重地升高,慢慢驱散夜间和黎明前黑暗的湿冷,它越来越红,将金红色的阳光倾泻开来,铺洒向大地。 盛栀微笑着透过机窗,观赏日出景观。 谢北聿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 “盛栀,太阳出来了。” 第70章 不如,我们去玩一把 港岛在阳光映照下,逐渐显示出华丽的轮廓,视野下的整片维港开始镀上了粼粼波光。 谢北聿转了一圈后,目光含笑看过来,“去隔壁城看看?” 盛栀看着他,笑意漾起,点了点头。 他转了个方向,直升机直接向澳城飞去。 十五分钟后,便到了澳城。 飞机停靠在澳城停机坪上。 两人走过空旷的大三巴,他从背后圈着她,缓缓嗅着她的发丝,在清新的早晨中依偎驻足片刻。 人群愈发熙熙攘攘,他牵紧了她的手。 盛栀因为一晚上没有完全睡着,这会儿犯困,两人最终选择了附近的一两个标志性景观走了趟,就上飞机回港城了。 回去的时候,谢北聿见她在飞机上打盹,直接把飞机停在瑰岛酒店顶楼的停机坪上,直接去酒店开了套房。 盛栀被搂着进酒店,这才警觉起来:“现在?大白天的,我还没准备好!” 谢北聿一拍她的脑门:“没有要干什么,休息下,我也困了。” 两人于是进了酒店套房,相拥着很快睡着了。 醒来一看,已经是下午六点。 谢北聿拉着盛栀去了酒店餐厅,看看有什么吃的。 餐厅另一头。 很快传来港语争执的声音—— “蒋启铭,你们家什么意思?!我真是服了!今天就是个鸿门宴!争点东西在德扑桌上争?你们怎么不去过家家?” “蒋宇霆,你别在这絮絮叨叨的,今天这宴会不是我要办,你们也不是我请的。” “你……唉?你看那,”蒋宇霆指了指侧方,“哟,那不是谢生么?那个是嫂子吧?” 蒋启铭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很快被那抹倩影惊艳到。 蒋宇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怪要隐婚呢,这嫂子这么靓,这谢北聿是在搞金屋藏娇吧哈哈。” 自从上次蒋宇霆拿着那份不靠谱的计划书,在蒋鸿成那吃了谢北聿的闭门羹之后,还被谢北聿威胁了一下,他就没敢再骚扰。 其实蒋宇霆心里是有点怕谢北聿的。 毕竟他曾听说过,谢北聿以前在m国处理谢氏多年坏账之类事时,都是举着枪支抵着别人的脑袋搞定的。 蒋宇霆瞄了下蒋启铭的视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要又看上人妻啦,上次那个够你吃一壶了。” 蒋启铭沉思玩味道:“你说,今天这局既然要玩,不如把他也拉进来?” 蒋启铭和蒋宇霆是蒋鸿成分别和第二任妻子、第三任妻子所出的孙子。 二房和三房的人素来不对付,早年间一些财产纷争遗留到了现在。今天二房以蒋启铭母亲生日的由头搞了个派对,酒酣正热时上了桌子,玩起了德州扑克,赌注越来越大,互相想抢东西。 蒋宇霆摇摇头:“谢北聿,他应该没兴趣陪我们玩。再说了,阿公前几天才吩咐的事,你忘了?不要去招惹他老婆。” 蒋鸿成在港媒上得知谢北聿结婚那天,便打电话问蒋英捷和谁结的。 知道以后,蒋鸿成给蒋家全家上下提了个醒,下了个封口令,让他们碰到媒体不要乱讲。 蒋鸿成倒不是为了谢家、蒋英捷或谢北聿考虑。 他只是想到了盛凛。 他与盛凛识于微时。 十几岁认识的朋友,彼时蒋鸿成还是个吃不饱饭的穷伙计,盛凛还是个穿着破草鞋的穷小兵。 后来各奔东西,断断续续少有联系。一晃不知道多少年,蒋鸿成成为港岛第一梯队富豪,盛凛成为功名赫赫的上将,他们也就再没联系。 男人经常就是这样,籍籍无名时,追逐名利,一心盼望功成名就;功成名就时,又怀念年少时不掺杂利益的各种感情。 对于盛凛,蒋鸿成总归还是感叹。感叹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外孙子和盛凛的外孙女会结为连理。 所以他还是尽量给盛栀一些周全。 …… 蒋启铭听了蒋宇霆的话后,笑了笑,只说:“拿他感兴趣的赌注,不就行了?只是玩玩,反正他也亏得起。” 两人走到了谢北聿和盛栀面前。 “表哥,表嫂!”蒋宇霆朝他们挥了挥手。 蒋启铭比谢北聿大点,对两人点头道:“表弟、弟媳、你们好。” 谢北聿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只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 他对盛栀淡淡介绍:“蒋启铭,蒋宇霆,我妈两个弟弟的儿子,算是我表哥表弟。” 谢北聿一直避免和蒋家走得太近。 上次在蒋鸿成面前叫他其他太太生的儿子一声舅、叫一声表亲,是看在老人家份子上。 一来是由于蒋英捷早年丧母,谢北聿真正的外婆早就不在了。蒋英捷有个亲弟弟,早年全家人在国外车祸丧生,也就是说,谢北聿的亲舅舅一家也没了。 二来蒋家势力庞杂,他十二三岁时在这待了一段时间,早就感受到了。 没必要淌浑水,他也不喜欢复杂。 盛栀大概听他说过蒋家是什么情况,就跟着淡淡道了声好。 蒋启铭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是港岛着名的花花公子,喜欢拥各色美人。不过,他目前心里还是有数的,很快收了目光,不请自来地坐下。 他直接对谢北聿说明了来意。 “没兴趣,”谢北聿听完后果断拒绝,“你们请便吧,不要打扰我和我太太二人空间。” 蒋启铭笑了笑:“如果我说,我的赌注包括芝兰楼呢?” 谢北聿侧眸瞥他一眼。 蒋启铭站起身,微笑:“我把包厢号发到你手机上,就在楼上,随时欢迎二位。” 等他们走后。 盛栀好奇道:“芝兰楼是?” 谢北聿道:“是我亲外婆留给我妈的产业。但那个时候,蒋女士十几岁,斗不过人家,东西被人家抢走了。后来她强大了,又抢回很多东西,但是那芝兰楼,被人家死摁着,时间一久,她似乎也就忘了。” 短短几句话,盛栀能脑补出一场大戏。 谢北聿想起了什么,颇有兴味地看着她, “不如,我们去玩一把?你上牌桌,怎么样?” 盛栀挑了挑眉,红唇一勾:“你就这么信任我?输了怎么办?” “输了我兜底,愿赌服输,无所谓。”谢北聿靠近她,弯了弯唇角,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你丈夫输得起,大胆点。” “你让我上牌桌,你怎么不上呢?”她托腮看他,慢悠悠问道。 他抬手抚摸她的耳垂,“我的运气,只赌和你有关的事。” 他想,能够靠近她,和她结婚,已经赌了他这辈子很多运气了吧。 他不想再上其他牌桌。 “让我想想,”盛栀低笑,沉思道,“德州扑克,我都不知道我以前玩过没,你大概和我讲下规则。” …… 两人进包厢时,包厢内所有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第71章 谢北聿,你可真坏 包厢内装潢富丽奢华,处处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在场对峙的分别是蒋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刚才蒋启铭已经和大家透露过,可能会有两位贵客光临。 谢北聿在他们眼里,确实是个可宰的大贵客。加上他们还牢记着蒋老爷子的禁口令,对盛栀的到来还挺新奇,投射过来的视线有惊艳的、有探究的、有兴致的…… 很快大家纷纷喊道: “靓仔靓女,快过来玩啦!” 都是人精,表面热情,友好寒暄一片,实际上已经默默空出了牌桌。 今天玩得大、玩得癫,他们可不想让谢北聿和盛栀在旁边观察、揣摩自己的下注风格。 谢北聿看了看今天的赌注,他们不直接玩钱,而是用不同筹码示意珠宝、豪车、铺面、宅子、股权等东西。 对应这些东西,他颇有诚意地加上了自己的筹码赌注。 “一局定乾坤,敢不敢?” 蒋启铭讶然看他一眼,“全凭天意是吧,行,你厉害,我能不敢吗?” “换副新牌,换个荷官。” 几个新荷官过来,分别展示了下洗牌,谢北聿指了个荷官,“就你吧。” 众人神色不一地看过来,这谢北聿真不好糊弄,选了个洗牌最安分的荷官。 他们刚才也有换过荷官。玩这种大的,难免多心,怕碰到出千碟中谍。 今天玩到这,赢的赢、输的输,在场的人也玩累了,纷纷当起了观众。 原本二房三房各四人、玩家共八人局的牌桌,变为盛栀、蒋启铭、蒋宇霆的三人局。 “三位选择短牌玩法,去掉2-5,目前牌面有36张牌,开始洗牌。”公平谨慎起见,荷官展示并洗牌。 蒋启铭神色平静,余光注意着旁边的盛栀。 从刚才盛栀进来时,他就在偷偷观察她。到目前为止,蒋启铭摸不准她的真实性格。 他一向擅长根据对手的性格特征来下注、诈唬。 她从进来到现在,都是一副气定神闲、心如止水、似笑非笑的样子。 再加上有美貌作屏障,这让他很难判断。 坐在荷官左手方向的蒋宇霆,看着一脸淡定的盛栀和蒋启铭,突然有点紧张。 什么馊主意!今天他们本来就很离谱了,非要和谢北聿这种可怕的人玩,现在更离谱了! 蒋宇霆也在观察盛栀。 这个嫂子看起来不像是经常上牌桌的人,但她一上来,有种平静的强气场,难懂。 荷官把牌洗得稀碎,切牌、分发两张起手牌。 三人分别秘密看自己的牌。 蒋启铭一看,红心k,方块k,这把应该稳了吧。 蒋宇霆倒不那么惊喜,黑桃6和10,平平无奇,他表面上也保持了淡定脸。 盛栀看了一下自己的牌,没什么表情。 第一轮下注后,桌面上三张公共牌依次翻开。 红心9,黑桃9,梅花k。 蒋启铭心中暗喜。 这直接给他凑了个葫芦,这把真稳了。 盛栀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他脸上。 第二轮下注时,蒋启铭微妙地观察到,盛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公共牌第四张转牌翻开,是红心10。 蒋宇霆这才稍微安下心来,他手里的底牌,加上公共牌刚好凑成两对,但是另外两人……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盛栀和蒋启铭,思索着怎么诈唬。 第三轮下注时,蒋启铭又微妙观察到,盛栀瞳孔不着痕迹地瞬间放大了一下。 长期会读人微表情的他,明白这是一副“你跟注了我怕”的样子。他此时果断推测,她的牌不大! 蒋启铭心中哂笑,表面再淡定又怎样?到底是女人,容易暴露情绪。 桌面上,第五张公共牌河牌开启,黑桃7。 “all in。”蒋启铭自豪道。 盛栀手指敲着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围观众人一直津津有味看着,觉得这把八成是蒋启铭赢,他是老手,此时又很自信。 众人看了看盛栀,又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眉眼含笑盯着她看的谢北聿。 他们恍然道,哦,原来是纣王和妲己,随便她怎么玩、随便怎么输,天价筹码难买她开心。 蒋启铭、蒋宇霆依次亮出自己的底牌。 轮到盛栀了。 她紧随其后,不紧不慢地亮出自己的底牌—— 方块9,梅花9。 围观众人顿时愣住。 盛栀这两张底牌加上公共牌的红心9、黑桃9,组成了“四条”, 完爆蒋启铭的“葫芦”和蒋宇霆的“两对”! 蒋启铭脑袋里嗡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盛栀。 只见她看向自己,脸上是淡定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哪有刚才被他解读出来的那些情绪? 蒋启铭暗自咬牙,菲薄的唇冷冷一勾。 演员!这女人才是演员! 原来,她知道自己在观察她,还预判了他的预判! 原来她也一直在观察他,猜他的牌! 愿赌服输,说好一局就是一局。 盛栀直接赢了刚才桌上的筹码。 她微微一笑,起身,视线与谢北聿对上,挑了挑下巴,一脸潇洒, “姐赢的筹码,归你了。” “幸运女神,”他低眸轻笑,俯身与她耳语,“你的归你,我的还是归你。”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临场应变能力和精湛的演技?之前他可是在观众席,看了一场又一场她的舞剧。 蒋启铭输了东西,不甘心,要和谢北聿打斯诺克,誓要赢回来。 谢北聿爽快答应了。 打就打,正好对她展示一下他的斯诺克技术。 “让我也为你杀下一把。”他捏了捏她的脸。 战局移到了台球桌,盛栀抱胸在一旁懒散看着,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宽阔肩线一路游移到劲实腰际。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后战局依然是谢北聿胜。蒋启铭虽然脸黑了,但也输得心服口服。 - 电梯一路上升,他们回到顶楼总统套房的绮丽走廊。 盛栀推开了他铺天盖地的吻。 她攥着他的衣领,拉向自己,似嗔似拒, “谢北聿,不是说不赌吗?”她勾着红唇仰头,眼梢在灯光下似妖似魅, “你刚才又在赌吧?” “依你看,”他手臂摁住她的后腰,贴向自己,声线微哑,不怀好意,“我在赌什么?” 她很直接:“一局定胜负,你在赌我赢,或者赌我输。” 他低笑,又去寻她的唇。 她直接重重咬了他一下,轻哼一声。 “谢北聿,我刚才要是输了,我可不会愧疚、难过、懊悔、委屈、伏在你手边求你宽宥。” 他被逗笑了,刮了下她直挺的鼻梁, “你就算把我全部输光,把我这个人都卖了,都不用愧疚难过求我宽宥。” 他在赌什么?赌的就是此刻, 她对他的骄狂、撒气、肆无忌惮,像豹子般野性尽显,与他更近一步。 她看着她:“谢北聿,你可真坏。” 灯光下,他一瞬不瞬注视着她:“我再坏,不也是你的裙下之臣?” 他打横抱起她: “夜深了,我该为夫人服务了。” 第72章 就像你握剑那样 时间、空间、氛围、情绪都如此契合,她吐出了一捧野火,伸出挠人的爪牙,他悉数接下,俯身甘当她忠心的臣。 她变成了鱼。 细密游丝的落雨,落在肩颈、锁骨,一路眷恋,在圆匀之地难舍难分。 呢喃他的名字,声音有点颤,钻进他耳里,似致命蛊惑。 眸光晦暗沉沦,更作猖狂。 眼眸迷离氤氲,哪里都是湿漉漉的潮意。她轻轻推他,他扣住她的十指,抵在被子上。 亦步亦趋,他陌生又坚定地去寻潜踪匿影的开关,粗粝的、野性的指,轻轻按下去。 她死咬着唇,仿若鱼即将被冲至沙滩,险意将至。 “宝贝,别怕。” 他眸色深暗,于耳际轻哄慢撩。 手掌烫得惊人,散发的热量令她发晕,动作没有丝毫松懈。 她抓着他的手臂,而他定定凝住她的眼,随之交换冗长深吻。 唇齿陡然分开,果断去寻觅它处。 她唇瓣翕张,紧张得不行。 …… 海风轻拂,海浪轻轻拍打沙际,近岸的鱼儿被温柔荡漾。随着一秒一秒过去,潮水迭起,愈发凛冽起来,裹挟着波澜,朝她卷席。 他未曾想过,原来这是如此美妙的感受。隔着过往观众席上的重重人海,隔着聚光灯,矜惜觊觎已久的珍宝,是近在咫尺的遽然悦意。他从来不是君子,他是她的裙下乱臣。 鱼儿终究被搁浅至沙滩,软绵绵的,缺乏氧气,只剩下本能的呼吸。 他的发丝被她轻柔地攥在掌中,低头的画面过于触目惊心,她闭了闭眼,意识游离,思绪恍然飘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快递。 赌局上的野火终于一点点被潮水覆盖。 房间里极其昏暗的射灯,变成晕盲,聚焦不起来。 昏暗之中或许看不清细节,但每一秒的感觉都如此清晰。 …… 他吻去她的泪痕。 捏着她的下颌凑近,黑眸闪烁,低哑愉意,坏得不行, “现在高兴了吗?” 她攥住他的手腕,咬住他的虎口。 他低笑,捞起她,从床头开了一瓶水,抵在她缺水的唇上。 润意从吼间滚过,缓解搁浅时的失水。 她懒懒倚着,手慢悠悠捏着他的劲腰,半阖着眼,依旧晕晕乎乎,喁喁道: “那你怎么办呢?” 话一出口,立马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具体怎么办好,也要用……那里吗。 昏暗中,他抓住了她纤致的脚踝。 盛栀瑟缩了一下, “不……换个地方。” 谢北聿哑声一笑,去抓她的手腕,慢慢移动, “宝贝,就像你握剑那样——” 她一听,眼睛睁大,连忙咬住他的唇。 快别说了。 这让她以后怎么直视跳舞时的剑。 最终她用不常握剑的手,在各种心理建设中,在他的强势下,握到实处。 她手心发烫,一路烫到心脏。 他自然比各种剑柄更加离经叛道,野性难驯。 小时她跳舞也习武,筋骨轻盈却富有力量。 掌心缓慢编织出舞蹈,每一个节奏袭击到他心尖,随之微颤。 落于她手心。 他环紧她。 …… 第二天早晨。 一天假期过去,盛栀依旧准备要去排练。 她在酒店餐厅慢悠悠喝着咖啡,和谢北聿一起对着视频通讯。 “表哥表嫂!你们昨天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玩了?!” 视频那头,贺东东痛诉道。 两个小鬼从昨天早上出门到下午回来,再到今天早上都没看到表哥表嫂,十分生气。 贺东东身旁的谢西西反倒一脸淡定,傲娇道: “他们大人就是这样的啦,出去玩像小偷一样,我已经习惯了。不喜欢和他们玩,我们自己去玩吧!” 他们爸妈就是这样子的,早早培养他们独立干很多事,然后自己去潇洒。 盛栀对着视频笑道:“抱歉啦,表哥表嫂下次一定带你们出去玩,今天回来就给两位赔礼道歉行不行?” 谢北聿看着她的侧脸,唇角弯了弯。 …… 离港岛《九洲华舞之行》盛会首场正式演出只剩三天时间。 盛栀和一大帮同事正进行繁忙的现场彩排,她也进行了更严苛的作息饮食控制。 回来的时候,谢北聿暂时没再缠着她。 他心里知轻重,繁忙的彩排占据了她很多精力,她任务重,也需要保存体力和安静空间,面对正式舞台。 为此谢北聿就像陪孩子高考的家长一样。 还勒令家里两个小鬼回来时安静点,不要吵到表嫂睡觉。 又过了两天。 谢老太太、蒋英捷、谢清漪、还有谢清漪的妈妈,她们早就订好了票,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港岛,准备一起看盛栀的演出。 四个女人把工作和家里的事情,全部扔给了京城的谢时序和谢煦,眉开眼笑地出来游玩。 在蒋英捷港岛山顶别墅安置好后,四人慢悠悠地驱车来到浅水湾。 “奶奶,你带个望远镜干嘛?你是老花,又不是近视。” 谢清漪看着谢安生手里的望远镜,十分嫌弃。 “这你就不懂了吧!”谢老太太笑眯眯道: “有此宝物,我不仅可以看清小栀栀在舞台上跳舞,我待会还可以偷偷观察他小两口处得怎么样了。” “有啥好偷偷观察的?”谢清漪不理解,“你直接站他们面前观察不就得了?” 谢老太神秘摇头:“你还年轻,这发展到不同阶段的两口子,肢体互动动作都是不一样的,没有旁人时观察才最准确。” 蒋英捷坐在副驾上,视线突然落在不远处的地方,让司机停车,兴奋道: “喏,妈,你现在可以观察了!” 谢老太连忙拿起望远镜,谢清漪急忙拿出手机放大倍数。 她们纷纷当起了狗仔。 第73章 比如,让他们去死呢? 望远镜和手机高倍摄像头视线里—— 盛栀一下车,谢西西扑到她腿上要抱抱,她笑着抱起了谢西西。 谢北聿大步走过去,将小鬼从盛栀怀里移出,塞到自己臂弯。 在谢西西看不到的角度,两人的唇飞快拂擦而过。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相视一笑。 谢北聿又看了看从另外一头下车的贺东东,干脆地把贺东东捞起来,抱在另外一只臂弯。 最后,谢北聿轻轻松松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盛栀走在他身侧,笑容恬淡。 “啧啧,这也太像一家人了,谢北聿,他怎么突然这么爹味……” 谢清漪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老太太看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 蒋英捷也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了。 来之前,蒋英捷预料过两人可能相处得不错,毕竟上次盛栀来谢家时,她能看出盛栀并不排斥她这儿子、并对他有一定好感。但眼前这种自然而然的夫妻感是万万没想到的。而且以前谢北聿对西西和东东两小鬼只有嫌弃,更别提出于体谅人去抱小孩。 活这么久,她第一次见谢北聿这类“铁汉柔情”的画面。 她偷笑,看来一个猴一个栓法诚不欺她。 “笑死,”谢清漪放下手机,“我怎么觉得嫂子是堂哥最好的医美?我都不好意思进去了,要不我们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谢北聿一搁在盛栀旁边,谢清漪觉得看他顺眼多了。 她们最终决定还是下车进去一起吃个饭,毕竟之前都约好了,何况她们还想顺便把谢西西和贺东东这两个电灯泡带走。 “栀栀,我们来啦!”门口敞着,谢清漪拉着她母亲率先敲了敲门。 “清漪,伯母,”盛栀笑吟吟出来迎接。 谢老太太和蒋英捷紧随其后,“小栀!” “奶奶,”盛栀视线从谢老太太移到进来的蒋英捷,眉目灵动,笑道, “妈妈。” 蒋英捷呼吸一滞。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前两天谢北聿把芝兰楼移回给了她,说是盛栀从牌桌上赢回来的,蒋英捷很是意外惊喜。 盛怀蓁和盛栀,都是她的幸运星。 谢礼自然准备好,她现在有点激动,待会马上再整个改口大红包。 蒋英捷过来,亲昵又温柔地揽住她看了看,觉得她气色越来越好了,“小栀,排练累不累?” “休息好了就不累,”盛栀笑了笑,“咱们先去吃饭。” …… * * 港岛某处。 “沉哥,”一个面骨嶙峋、额角带疤的三十岁男人走进这间幽暗的办公室,递给座位上的人一份文件,道, “这是薛月小姐这几天整理的单子和做的账目,您过目下。” 沉斌翻了翻便放下了,浑浊的眼半阖,“王飏,依你看如何?” 王飏恭敬回答道:“薛月小姐到底读过高等大学,梳理东西、做账目都比较清楚,她还在账目上标出了这几年工厂财务的缺漏,我觉得她还是很聪明的。” “呵……聪明,”沉斌冷笑一声,咂摸着这个评价,又问道,“你带她走了厂区后,她有什么反应?” 王飏暗自观察沉斌的脸色,谨慎回答:“反应正常,问了几个平常运营的问题,我猜她是想了解这里的经济能力。” “王飏,我们来打个赌,”沉斌兴致来了, “我今天想让她知道,我们实际上还在干什么买卖。凭你对薛月这几天的观察,你猜,我给她两个选择,她会选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沉哥,这……” 王飏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只知道,沉斌和薛月有着相似的眉眼,他心里一直有猜测,现在看来这猜测八成是真的。 王飏年轻时,沉斌帮他解决过家里的燃眉之急,所以王飏一直跟着他。 王飏是混混,他也知道沉斌是从什么行业金盆洗手的。如今,港岛某些势力早已一轮一轮被清洗,小兵小虾虽不断,但到底不比以前。 沉斌是他老大,是这个厂区明面上的老板。厂区做各类机械、模具加工,是正规生意,足够吃饱喝足。 而厂区之下,是危险的暗礁,是见不得天日的秘密。 见王飏沉默,沉斌便抬步离开。 铁栅门开启时,薛月的反应已经比之前更能沉住气。 薛月看着面上戴口罩的沉斌,敛着阴郁的神色,问道: “我这几天做的事情够多了吧?能证明我是个有用的人了吗?” 沉斌没有回答她。 他缓缓绕着薛月,走了半圈,在椅子上坐下。 薛月警惕地一路随着他眼神移动身子。 她觉得他这双眼就像冰冷毒蛇的眼,幽寒刺骨。 “干得不错,”沉斌开口,“但我要的有用不只是这样。” 薛月表情一沉。 被劫到这里之后,她想过原因,也想过面前这个人与自己的关系。她不傻,她知道那天或许她妈有找朋友帮忙,但没想到,会是从京城到港岛。 这几天,那个叫王飏的带她走了这个厂区,她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工厂当然远远不比京城的沈氏,但起码盈利得当,如果她在这做事,也算勉强过得去。 她皱着眉头:“所以?” “我给你两种选择,”沉斌开门见山, “第一种,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离开这,是死是活都由自己负责。这笔钱不多,但足够你日常开销几年,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第二种,你继续帮我做事。把事做好,你可以成为我身边的得力助手,珠宝、奢侈品、别墅,应有尽有。你这几天整理账目也看到了,这工厂是盈利的,我不缺钱。” 他打了预防针:“选择第一种,你今天就可以走,选择第二种,你从此别想回头。” 薛月沉默半晌。 给她送餐那只布满针孔的手臂,还历历在目。 许久,她艰涩地问:“如果我选第二种,有什么后果?” 沉斌:“活着一起活,死了也会一起死。” 时间一秒秒安静流逝。 薛月突然从鼻腔哼出尖笑,又问: “那我问你,如果我选第二种,有没有机会,报复我恨的人?” 沉斌森然盯向她:“你想要什么样的报复?” 她戾气顿现:“比如,让他们去死呢?” 沉斌冷笑道:“你当然可以选择报复,但地点不能是在港岛。我猜你想报复的人,来头也不小吧? 我现在警告你,只要你在港岛,就要安分守己听我的话,否则会让我们陷入麻烦。 但是,如果你想报复,也有的是机会。” 薛月阴森道:“什么机会?” 沉斌说:“港岛只是我的中转地,任何事情都不能出。但出了华国,去我的地盘,什么事都可以做。” 出华国? 沉斌看她的样子,心里有了数,他站起身:“你跟我来吧,今天之内做个选择。” 薛月跟着他走出去。 这里已经是地下室,但薛月没有想到—— 地下室下,还有宽阔的地下空间。 幽暗的地下室里,她跟着沉斌穿越五道铁锁门,经过了三个戴面罩、穿生化防护服的人。 薛月汗毛竖起,嘴唇张开,想要问点什么。 沉斌嘲讽道:“只待一会儿,死不了。” 薛月突然闻到了一股腐朽血腥的味道。 一盏射灯突然亮起,沉斌丢给她一只手套。 薛月戴上手套,猛然看到一列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类液体。 沉斌用针管抽取了一管液体,递给她,声音阴冷,“拿好了,可别溅到自己。” 她腿在软,手在抖,最终小心接过。 黑暗中,又一盏射灯亮起。 眼前的景象让薛月目露惊恐,想要尖叫。 一个十几岁的瘦削男生,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狗笼里。他闭着眼,身上血迹斑斑,四肢筋骨暴凸,凸得不成人形、不成人样。 沉斌在一旁命令道:“选择第二种,这是你的第一步,现在,用你拿的针管,给他注射。” 薛月浑身颤抖得更厉害。 她刚才预想过,沉斌可能是在暗地制毒品、贩毒。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眼前这是什么? 这比毒品更可怕! 沉斌声音又响起,似索命的幽魂: “你选择走下来,就已经回不了头了。你想要报复恨的人,想要钱,这就是你的第一步。” 空气中安静一分钟。 薛月深吸了好几口气,一步步走上去, 往那男孩的脉搏处,用针孔注射进去。 针尖颤抖着离开。 那男孩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白闪过一丝诡异的猩红。 他开始蹦起来,暴叫,叫声似狼嚎,臂膀上的肌肉瞬间涨大,青筋暴起,他双手狠狠揪着铁笼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 薛月跌坐在地,紧紧抓住沉斌的小腿。 “很好,”沉斌阴恻恻地低头看她,“现在,冷静观察他有什么变化,记在心里。” 那笼子里的男孩暴起挣扎了一会儿,似乎很快疲累下来,摇晃笼子的力道逐渐减轻。 薛月牙齿一边打颤,一边瞳孔紧缩,不得不观察笼子里的状况。 …… “行了,今天先这样,明天,跟我出趟国。”沉斌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薛月不再抖,但一张脸铁青,“为什么?” 沉斌冷声道:“你说呢?给我做事,也要清楚我们大本营在哪。” 薛月憋住眼泪,不知为何,想到了那台破旧电视不断循环的节目预告, “今年度最大国舞盛事《九洲华舞之行》将在本月度于港岛演出,此次演出汇聚华国一线舞者……” 明天……就是她的演出日。 薛月喃喃道:“明天我想出去一趟,可以吗?我不会乱跑,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王飏跟着我。” 第74章 她不会爱上别人 《九洲华舞之行》今日首场开演。 作为本年度港岛最大规模文化交流盛事,自官宣以来便受到火热关注。一周前,港岛商厦巨幕、地铁、巴士站、大屏等已轮番铺上该盛会的地广。盛栀那张明艳瑰丽的脸庞作为活招牌,经常在大屏上出现,或作为舞者群像c位现于长幕,引得路人常常驻足拍照。 演出行程为连续三天、每天各演一场,演出门票自公开发售后便火速售罄。 今日港岛文化中心剧院的后台异常忙碌。舞者、化妆师、造型师、编导、统筹、灯光师、音效、舞美师、舞台监督、摄影师、导演……紧锣密鼓地各自为今天下午的节目做准备。 盛栀一大早便过来,开始做妆造。 勾眼尾、描花钿、盘发髻……她先上的是独舞节目《十面埋伏》的水袖舞妆面。 下午三点,文化中心剧院检票入场,外场等候的观众长队,开始鱼贯而入。 谢老太太、蒋英捷、谢清漪还有她母亲,已经带着谢西西和贺东东坐在二楼看台前排。谢清漪昨天嘴上嫌弃谢老太的望远镜,今天身体很诚实地给每人准备了一个。 剧院现场座无虚席,一切准备就绪。 席上灯光骤暗,古典乐声袅袅溢出,舞台光唯美亮起,开场舞表演开始。 开场舞后,是《九洲华舞之行》第一个环节——独舞串烧,内容主要由几位名号响亮的一线舞者轮番上场,进行独舞,主打一个炫技。 几位舞者依次上场,各有千秋,给观众带来了美妙的感官享受。 盛栀是本环节最后一个压台出场。 “来了来了!” 谢清漪激动小声道,话音未落,她身旁的望远镜们齐齐举起。 舞台灯光调度,《十面埋伏》铿锵有力的琵琶前奏响起, 一抹红色身影挥洒出两道刚柔并济的水袖弧度,几个大鼓于她身后环绕摆开。 红练水袖浑然自成延臂,纵身起舞,典雅矫健,步步生莲。渐进浩荡长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拧身探海、软踹燕、脚背起,丝滑力与柔兼并,华美中自带风骨。声至激荡慷慨处,动律更迈,连贯云里、控腿、空翻,旋风般疾转,流云飞袖铿然击鼓,风姿绰约,超强滞空感,行云如流水,袖律与鼓声合一,形意神如造物神工。 谢老太太在席上眼睛看直了,和蒋英捷小声聊起来, “真厉害!我知道这招,叫倒踢紫金冠!” 蒋英捷不遑多让,小声道:“漂亮!我也知道这招,叫横飞燕!” 谢清漪在一旁听得一脸懵,咬牙切齿小声道:“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偷补课!” …… 谢北聿的座位没有和她们的挨在一起。 他离舞台更近。 比之前任何一次看她跳舞时都更近的距离,他安静地欣赏她的舞台,黑眸潋潋流淌着星光,眼梢笑意如月华般径自蔓延开来。 盛栀这出《十面埋伏》是他第一次见,他觉得她一如既往地稳,且每次看她都能被惊艳到。飞扬的裙摆、长长的水袖,她都能精准地控制走向,眼神情绪递进与激昂浩荡曲风融为一体,肃杀的、悲壮的、磅礴的……那双眼背后是蓬勃的生命力和矢志坚定。 坚定得直击他心。 他订的花已经放在了sd应援区,与她舞迷粉丝的花们摆在了一起,大朵大朵的朱丽叶玫瑰,层层叠叠,热烈馥郁。 是他在剧场第一次实名制送她的花,不再匿名。 卡片上是他的瘦金体手写字: 【祝盛栀演出顺利 平安喜乐 万事胜意 谢北聿 贺】 …… 无人晓得,观众席的另一端,有一道清凌的身影。 从那抹红色身影一出来,沈煜便呼吸滞住,眼眶发热。 指尖不断地攥紧,心跳如那鼓声般愈演愈烈。 他终于见到她了。 上次在剧场里看她跳舞已经是好几年前,如今看她在台上,熟悉又陌生。 沈煜眼里满是惊艳,惊觉她如此闪耀,魅力和星光比早年间更甚。 这些日子,经过无数的挣扎、不甘、愤懑、焦虑,为了可怜的自尊心强撑着,在薛月设计他的那个晚上、看到那张照片后已然堤溃。 那个坊间热度帖,就像游走在他血管里细密的针,午夜梦回之时都要把他扎醒。 惶惶不安,几欲崩溃。 他一定要来找她。 沈煜想起了她很忙的前几年。那几年,是她的事业上升期,鲜少回到沈家,与他至多是微信上的几句话,偶尔邀请他可以来看她演出。 沈煜明白,沈老爷子去世后,她对沈家便有疏远之心。 沈煜那时心里有不满,闷着性子也想冷冷她。一开始只是希望她多找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可是,她似乎眼里只有舞台,对他也似乎越来越冷,于是他也怄着气,不回复她的邀请,不去找她。 直到发现她把他全删了,全面断联。 …… 台上的表演过于摄人心魄,沈煜俯身揉了把脸,再次看向舞台。 《十面埋伏》在波澜壮阔的尾声中落下帷幕,观众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他知道她接下来还有两个节目,耐着性子接着看。 . 第一个环节独舞串烧结束后,盛栀已然回到后台紧锣密鼓改妆。 台上依次演的是一个大型歌舞诗剧、舞剧《梁祝》选段。 紧接着,舞剧《洛神赋》选段拉开帷幕。 《洛神赋》以曹植的名篇绝唱《洛神赋》、《七步诗》为改编依据,以曹丕、曹植兄弟权力斗争和两人关于甄宓的爱恨情仇争夺为主线展开。 盛栀扮演的是洛神甄宓。与刚才《十面埋伏》的激昂肃杀大相径庭,《洛神赋》选段关于她的舞蹈部分以哀婉柔美为主基调。她一袭素白出场,“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如果是第一次进剧场,很难相信现在台上那个柔情绰态的“洛神”和刚才《十面埋伏》水袖击鼓的是同一个人。 台上,曹丕、曹植的互相猜忌、权势争夺矛盾徐徐展开,而甄宓宛如一道被牵引来去的风筝,残酷又悲壮。 不知为何,沈煜在台下看这个舞剧,莫名地把自己代入了曹植。 他和盛栀,本来就两情相悦,不是吗? 就算……就算那些帖子是真的,就算……就算她结了婚,那肯定,是她身不由己。 她不会爱上别人。 而他依然有权利把她争夺回来。 第75章 怎么能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他 《洛神赋》选段落幕后,盛栀又去后台改了最后一个节目的“青蛇”妆。 舞台上继续演出着舞剧《李白》选段、一个纯武术节目和另一个大型歌舞诗剧。 所有的节目水平都保持了高水准,给观众带来了绝妙的视觉盛宴。 当然,一些资深舞迷最期待的是今天的压台节目《青蛇与白蛇》。这个节目是全球首演,编排、舞美、音乐都是原创,四位主角还分别是京城、港城的四位首席舞者,光是这点,他们就觉得今天的票价超值了。 开幕之前,饰演青白蛇的盛栀、钟欣、还有饰演法海许仙的京港两个男首席,围在一圈,叠手背、互道加油。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日复一日刻苦排练,只为无限趋近完美的艺术呈现。 《青蛇与白蛇》舞剧根据港城某名导经典电影《青蛇》改编而成,由“化形”、“情窦”、“离心”、“入局”、“决战”五幕构成,每一幕独立演绎了电影中的主要情节点,连贯起整个故事。 陆离斑驳的魔幻风舞美、绮丽乐声甫一展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听感官。青白二蛇置身其间,舞姿轻灵如蛇,展露她们修炼成人形之初的懵懂欢快、盈盈媚韵。 故事的开始,青蛇不懂白蛇为何要做人,法海容不下没伤害过人的妖。 “情窦”一幕,展开了白蛇许仙感情线、青白蛇治水时与法海的交锋。“离心”一幕,展示许仙内心摇摆、青白蛇离心舞剑相向。“入局”一幕,讲述青蛇入法海的修行局。 舞剧中,所有情节都是以舞为形、以舞炼意。 到了最后一幕“决战”,矛盾升级,二蛇决战法海、水漫金山、白蛇水中产子、青蛇剑刺许仙、恍然“悟道”。 悟的何道? ——所谓的老实人也会贪得无厌、所谓的高僧也会难守本心、所谓懂情爱者也只是个资深模仿者、妖要成人、人要成神,都在追逐过程中迷失自我,世间本无我,自我为何物? 整幕舞剧,在青蛇的参禅剑舞中,达到高潮—— 一柄长利剑,即心见神佛。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长风自天来,冉冉吹我怀。 且做等春树,勿做回头鸟。 她的剑气从凛然叩问、划破长空,再到求索沉醉,形意漫舞, 到最后,青蛇与剑,也与这漫天大水,融为一体。 幕落。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们小栀太厉害了!” 二楼前排几位女士看得超级激动。 谢北聿在观众席上鼓掌,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虔诚又着迷。 他想, 她这柄宝剑经淬炼出鞘,也可以随时入鞘为安。 …… 沈煜坐在那看完全程,内心久久震撼。 他其实从未肉眼见过,也从未晓得,她舞起剑来如此气势恢宏,摄人心魄。那种力与美的感染力,超越了时间、空间、语言、文化、信仰,直冲心脉。 演出顺利,本场所有节目演出完毕,到了舞剧演员谢幕的环节。 每个节目的主创一齐现于舞台,笑脸洋溢,他们用各自的方式进行谢幕。 观众席掌声不停歇,气氛很好,台上台下比刚才正式演出还要热闹。 轮到盛栀时,她进行了一个绝美的连贯滞空空翻加单穿手连转,作为谢幕动作。 鞠躬起身之时,她绝佳的视力扫到了观众席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人群中,他就这么微微歪头,含笑看向她。 她心弦一动,眼角眉梢灵动笑意更甚。 整场节目结束后,主创舞者还有个演后签售会环节和stage door互动。 盛栀事前已经和谢北聿说了今天的工作安排,她还有好一会儿才下班,说他在外面等她就好。 谢家几位这次还有别的游玩行程,知道盛栀最近还很忙,已经约了下次京城再聚。于是她们直接带走谢西西和贺东东两个小孩,去别的地方潇洒了。 谢北聿与她们道别后,便在剧场外等盛栀下班。 演后,签售会环节。 舞者坐成一排,给舞迷朋友们签场刊或合照。 “结束后你会马上回京城吗?”钟欣坐在盛栀旁边,一边低头签名,一边得空隙和她调笑,“回去后会想我吗?” “你好肉麻,”盛栀微微皱鼻,俏皮嫌弃一笑:“我们还要演两天呐,忒早说这话。” “唉,我刚才在后台,听到华京舞剧院同事说了一句,下下周,你们会去m国,有个慰侨演出?”钟欣问。 “m国?”盛栀一边礼貌微笑给人签名,一边得空回答钟欣,“我不知道,还没看工作群。” 签售到一半时。 钟欣胳膊肘轻轻碰了下盛栀,小声耳语道:“那有一个靓仔一直在盯着你,一直,好明显。” “什么?”盛栀循着钟欣示意的方向看去。 人群中,有一道颀长身影驻足在那,直直盯着她,在盛栀目光扫过来时,他的目光瞬间炽灼如炬。 盛栀扫了一眼便收回来。 “认识?”钟欣也看过去,“还挺帅的。” “不认识。”盛栀继续签名,兴致缺缺。 钟欣笑笑。也是,有那种level外表和实力的老公,她还能看得上谁? 沈煜杵在那,不可置信地望着盛栀,喉头艰涩地滚了滚。 她……她都看见他了, 怎么能用……那么陌生冰冷的眼神看他? 仿佛他们从未认识一样。 他无法接受。 这次的场后签售会,是舞迷通过购买场刊进行签售。但现场场刊已经售罄,沈煜打听好后,便从身边还没签的人手上,高价收购了一本场刊。 终于轮到沈煜上去了。 他直接绕过前面几个舞者,一步一步走向盛栀。 一只手伸过来,场刊摆在了盛栀面前。 盛栀抬头看沈煜一眼,跟看刚才其他人一样,带着一贯的标志性礼貌微笑,无波无澜, 她飞快在上面签名。 沈煜俯身,微沉目光深深盯着她签名的平静模样,瞳孔里变幻莫测。 签完后,她抬眼轻轻点了下头,要继续签下一位。 沈煜眉心蹙了蹙,视线牢牢攫住她。 盛栀不明所以。 下一位舞迷已经走上来热情递过场刊了,沈煜只好被推着离场。 他走后,钟欣轻啧了一声,提醒盛栀:“刚才那位,眼神太那个了,他可能是你的狂热粉丝,你自己注意点。” 第76章 夫人,我们回家 盛栀笑笑,轻耸肩,她知道保护自己,也没啥好忐忑的。 沈煜离开签售场地后,神经绷紧,眼眶在止不住地微颤。 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在生他的气……他也意识到那次他母亲的生日宴上,他对周辰说的那些话伤害到了她。 可是……她刚才看他的眼神,是完完全全的客套、疏离、淡然。 仿佛她从未认识过他,仿佛他们从小到大的情谊都是一场幻梦。 这让沈煜心生恐惧。 他宁愿在她眼里看到不耐烦、埋怨、嘲讽、恨意,也不要这样对他冷若冰霜、漠然置之。 沈煜阖了阖眼,忍住心中溢出的酸涩。 他为什么非要说那些话?他为什么一定要想着驯服她? 悔意乍然翻涌。 他眼眶微潮,喉头涩然。 …… 场后签售会结束。 盛栀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一个stage door口进行舞迷观众场后互动。 sd口,一条长长的隔离带隔出了一块舞蹈演员互动区,一大帮舞迷层层叠叠围在了这里。 盛栀一出现便引起一片尖叫声,许多人大喊她的名字,摄影机灯光此起彼伏。 盛栀面带笑容,精气神状态很好,她礼貌挥手示意,与大家互动、合照。 …… 就在离这个sd口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站着两道穿着低调、戴黑色口罩的身影。 王飏抱胸,不理解地看着身旁盯向sd口的薛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理解,薛月专程过来一趟,就为了看一个明星互动吗? 只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他感受到薛月完全变了一个人,比原来更懂观察、更收敛、更识时务。但想了想,又觉正常,毕竟昨天薛月终于得知工厂底部的真相。很多时候,人是环境逼出来的。 王飏干惯了刀口舔血的事,觉得这一切习惯就好。 受过正统高等教育又怎样?时日一久,她就会习惯。 他们早就不缺钱。他们真实的资产,也比薛月想象得要多得多。 只是钱还没完全洗白。 而她不就是想要荣华富贵吗? 反正干完这几年,他们就可以彻底洗白,沉哥人脉广、本事大,能搞定很多事,他还要向沉哥好好学习。 平心而论,薛月长得不赖,他又猜出她是沉斌的女儿。王飏早年丧妻无子,对薛月的确怀了几分隐秘的心思,所以才会爽快答应陪她出来。 “薛月,你还要看什么吗?”他问。 薛月目光久久停留在无数闪光灯围着的那道身影上,想起了过往在京城的某些时刻。 那道身影,笑意亮堂明媚,明媚得曾一时照亮了她,现在却也刺痛了她。 …… 剧场sd互动结束后,今天《九洲华舞之行》的所有工作人员也正在陆续下班。 盛栀和工作人员返回去,准备走过长廊,从一个侧门出去。 她刚才已经看到了送给她的花束们,想了想还是请工作人员帮忙拿出去,干脆都带回去。 她捧起了谢北聿的那束,歪头看了看手写卡片,眼眸弯弯。 突然。 一道笔直身影从侧前方过来,径直走向她。 沈煜手里捧着花,猛地拦在了她面前。 盛栀被迫停住脚步。 她身旁的几个工作人员也一时驻足,目光好奇看向两人。 沈煜定定看着她,他眼底微红,喉头哽咽,嗓音沙哑带着一丝轻颤, 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栀栀,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盛栀刚刚在签售会上对他有印象,她清楚当今有些狂热的关注者还是很癫的,自己又不认识他,又说什么错什么原谅,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她淡淡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你哪位?” 就在盛栀的身后不远,两个黑衣保镖从沈煜出来的那一刻,便要上前拦截, 但黑衣保镖视线内,谢总已经走过来了,只见谢总扫了一眼这边的情况,抬手朝他们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不用拦了, 保镖会意,停住脚步等在一旁。 沈煜听着盛栀的话,看着盛栀的平淡神情,心脏倏然被狠狠揪紧,眼角不可置信地微微抽搐。 一道颀长英俊身影从侧前方大步迈来。 盛栀视线偏转,落在不远处的谢北聿身上,唇角笑意明晃晃舒展开来。 沈煜偏头,瞳孔骤缩。 只见谢北聿走到盛栀身旁,一手从她怀里接过那一大捧重重的花,一手揽住她, “演出辛苦了,夫人,”他看向她,眼里满是澄澈温柔, “我们回家,无关紧要的人不用搭理。” 那一刻,沈煜心魂俱裂。 谢北聿揽着盛栀,与沈煜擦肩而过。 沈煜滞在原地,呼吸急促。 几秒后,他猛地转身、正要追去。 在盛栀看不到的身后,黑衣保镖们已经火速上前,像堵高墙般制止了沈煜的脚步。 沈煜透过人墙,无力地凝望两人的背影。 花束从他手上脱落。 盛栀抬眸勾唇,“怎么进来了?” 谢北聿垂眸看着她,轻笑道:“怕夫人找不到我在哪,我就来找夫人了。” 盛栀笑起来,又来这套,他们都约好了车停在侧门,怎么会找不到。 她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的胸口, “放心吧,就算我找不到你,也会让你找到我的。” 谢北聿深深看她,片刻道:“好,我记住了。” 如今,她见到沈煜又怎样?沈煜知道他们结婚又怎样? 她只会捧住他的花,只会勾住他的脖子,只会吻他。 两人相拥着走过廊道,走出侧门,绕到外路上。 忽然。 两道身影与他们迎面而过。 谢北聿只是无意扫过一眼。 仅那一眼,便警觉起来,他下意识搂紧了盛栀。 戴黑口罩的年轻一男一女,是没什么特殊之处。但那男的眼睛,很有辨识度,他在m国见过。 谢北聿在m国mit学院主修芯片领域那两年,帮谢氏处理过一些海外分公司的问题。有一次去处理一个大坏账时,恰巧在夜晚街头碰到一场大规模枪击案。 他平时还算谨慎,不立危墙之下,但也随身携带着枪支。那场枪击案来势迅猛,所以他掏枪掏得也快。危险真正降临的时候往往是一霎那的,他马上反应了过来。 掏枪的下一秒,他便与一个男人拿枪互指。 那男人戴着口罩,从眼睛可认出是亚裔人,谢北聿当时不慌不忙用英文表示:“bro,我只是路过,并且是个学生,放各自一马吧。” 那男的眼型狭长如弓,眼尾一道横疤,他观察着谢北聿,大概也不想横生枝节。两人静止几秒,便各自后退慢慢收了枪。 谢北聿后来听说,那晚枪击案的起因,是当地两个贩毒团伙因利益冲突进行的帮派火拼。 薛月微低着头,与盛栀擦肩而过,不想让任何人认出自己,她看了一眼王飏,好奇低声问:“你这眼睛的疤是怎么回事?” 王飏把口罩扶上去一点,“没什么,我们走吧。” 薛月又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紧紧盯向某处。 王飏视线循着她的方向看去。 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倚在外墙上抽烟,只是那男人看起来很落魄。 薛月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找了个掩体,“王飏,再待会儿吧。” 剧院中的人如鸟兽状散,外场很快变得稀稀拉拉。 沈煜靠在外墙,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剧场内有两个舞者走出,两道标准的京腔声音走近—— “你接到消息没有?我们下下周要去m国,是有一场慰侨演出?” “收到了,我还是第一次要去m国。” …… 沈煜踩灭烟头,若有所思。 这两道声音,连同沈煜的状态,都收入薛月眼里。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沉斌的话—— [港岛只是我的中转地,任何事情都不能出。但出了华国,去我的地盘,什么事都可以做。] 脑海有什么在撕扯,她开口问道:“王飏,你老板说的带我出国,是去哪个国?” 王飏:“m国。” 第77章 更喜欢你 盛栀回去后很快就睡了,还要修复体力继续明后天两场的演出。 夜晚的书房,谢北聿挂完华晟集团的视频会议后,收到了另一通关于沈煜的汇报电话。 他眉心微拢,只道:“盯紧他。” 在剧场内,是她的专业、她的工作,他不干涉她的领域。但出了剧场门,不得不保持警觉。 谢北聿视线落向窗外,双瞳黑沉。 今天傍晚在剧院外碰见的那个戴黑口罩的长眼横疤男,在脑海里不断盘旋,散开疑窦。 他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片刻,又吩咐了两件事情。 …… 《九洲华舞之行》首场演出后便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第二天、第三天的演出继续,线上线下一如既往好评如潮。 第三天演出结束后。 盛栀换了便装,与其他同事和舞迷朋友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比较大的sd互动、合影。而后,港岛文化中心周围的人潮渐渐散去,不约而同奔向附近热闹喧嚣的维港岸边。 夜色刚降临不久,这里人流如织、霓虹闪烁、炽热繁华、语笑喧阗。 谢北聿拥着盛栀上了游艇。 夜晚的海风很舒服,游艇顶层的沙发上,他将她拢在怀里,衔住她的唇,吮了松,松了又吮。 好几天没有亲了,他虽想念,但也耐得住性子。在这种慢条斯理的撩拨下,盛栀恍然觉得有点晕船。 两条瓷白纤美的胳膊勾住他颈,谢北聿凝住她的眼睛,将她完完全全抱到自己腿上,臂弯有力圈住她,吻由浅入深,轻啄慢慢转为唇齿间的热烈纠缠。 气息过于灼热,动作过于凶悍,盛栀喘不过气来,轻唔一声,唇瓣微微分离。 “哥哥,” 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眉眼水漾,勾起的唇角带着媚意和小坏,“今天我有点累,先睡会儿。” 这声称呼显然让他暗爽了一下,谢北聿调整了个方便她休息的姿势,扣住她的后脑勺摁在自己胸口,又拍了拍她的背, “你先睡。” 但不好意思了,她待会大概会被吵醒。 连续三天的演出,需要保持高能量的体力和精气神状态,演出一结束,自然而然松懈下来,她在他怀里很快睡着。 7点58分的时候,谢北聿选择轻轻喊醒了盛栀。 他希望她看到夜空中炸开的第一朵花。 “盛栀,”他在她耳边温声道,“待会再睡,送你一个礼物。”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感觉演出消耗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什么礼物?”她慵懒地靠在他怀里问。 游艇依旧以匀缓的速度在行驶,他带着她走出游艇的顶棚区域,走到露天靠近围栏处,从背后环住她。 看了眼腕表,须臾,倒计时道:“三、二、一。” 一道亮烟倏然划破夜幕,划出流潋的弧度,在广袤苍穹中热烈盛开。 伴随着第一声烟花声炸开,他轻轻捂了捂她的耳朵。 盛大绚丽的烟火表演在维港上空拉开帷幕,登时火树银花、满天繁星、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维港岸边的人潮熙熙攘攘,大家纷纷驻足昂首,喜笑颜开,观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烟火秀。 盛栀仰头看向天幕,下颌流畅昭然,惺忪的眸中涌现惊喜。 她又透过烟花,远远看到维港两岸摩天大楼的巨大字幕轮番播放。 【敬赠盛栀女士】 【平安喜乐 来日方长】 他所愿她,一生平安喜乐,而他将与她,来日方长。 她困意被炸没,转身环住他的腰际,“谢谢你!谢北聿,我很喜欢!”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嗓音颗粒感很重,“喜欢什么?” 她偏头,唇点在他唇上,眸色明朗, “喜欢你为我放的烟花,更喜欢你。” 他视线幽灼,心脏像是被电流兜拢,又深深吻了下去。 心想,对了。 这是他曾梦寐以求的他和她的关系。他喜欢她直接的反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不需要矜持、迁就、乖顺。 他只希望她轻松、健康、愉快。 烟花秀持续了十五分钟,消散之时他在她耳边缱绻呢喃了三个字。 情之所至,自然而发,这三个字或许光说太过轻飘,但没关系,他是实干派。 …… 盛栀第二天醒来时,是在家里。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11点。 昨晚他们没再做什么,他知道她演出比较累。她后来又在船上睡着了,谢北聿抱她上岸放到车上,下车她醒了,他又一路将她抱回去。 于是她睡了个来港岛准备这场大演以来最轻松的觉。 盛栀换了条真丝吊带长裙,梳洗下楼。 谢北聿靠在长桌旁,视线懒散地落在电视上,见她下来,起身迎她。 厨房阿姨刚做的一份brunch摆在她面前,她暂时没什么胃口,准备等会再吃。 盛栀看着桌那边的厚厚一摞文件,好奇道:“你在处理什么工作吗?” “既然夫人不急着吃饭,”谢北聿把文件推向她,神色如往常般,“先来签个字。” 盛栀定睛一看。 那摞文件最上面的是《华晟集团股份转让书》。 她眼皮一跳,听到他说,“翻开看看。” 她翻开一页页看过去,看到了最后的数字。 盛栀眨了眨眼,有点惊讶,抬手碰了碰他额头,没发烧,没傻。 谢北聿失笑,掌心握住她的手腕。 她笑了:“你把整个华晟送给我?” 这协议,确实也和把整个华晟集团送给她没什么区别了。 他淡淡点头,不忘解释:“当然不需要你来经营,以后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花钱。” 华晟是他凭一己之力获得的身家,相当于为她献上战利品,送这个,他最自豪了。 “还有这些,是我在港岛主要的东西,也都过户到你名下,京城的,我们回京城再过户。” 那下面厚厚一沓,是港岛的一份份房产楼契、商厦、股权。 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夫人,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东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领导,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搁在他们还没挑明心意前,她或许还会惶悸,现在只觉得他可爱。 她笑意清亮:“要是我是个骗子,卷款跑路,你人财两空怎么办?” 他笑:“我说了,你就算把我这个人都卖了,我也毫无怨言。” 以前遥遥看着她,和她不熟悉,靠近她后,其实除了满足,他还是惊喜的。 他父亲谢时序在他小时候就告诉过他,“别去爱一个幻想中的人,去爱一个真实的人。一生很长又很短,爱取一瓢饮足矣。” 靠近真实的盛栀,谢北聿明白, 其实就算她的世界里没有他,她也会过得很自洽。 就算他不靠近她,也会有别的优秀的人靠近她。 她足够有韧性,也懂得保护自己。 她碰到困难,或许会掉泪,但肯定会勇敢迈过去。 她不会回头。 她不拧巴,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他也知道,她从未真正选择过沈煜。 而她选择了他,他便要拿出最大的诚意。 第78章 老公 下午时谢北聿和盛栀出去逛了圈,还顺路去了趟超市。 路过某个货架边,他瞧了瞧,俯身低声问她,“宝贝,休息好了么?” 她往货架上一看,即刻会意,撇过了头,脸上浮起红云,轻嗯了一声。 他毫不客气地开始选购。 许多盒子被他悠然放入购物车,她看了看四周,火烧火燎地捂着半边脸,眼前的手指却撑开,看看他到底拿些什么拿那么多。 到了晚上。 宽旷的露台沙发上,酒杯相碰。 酒是十分钟前谢北聿换的,他把盛栀挑的高度数洋酒放了回去,挑了瓶低度数的白葡萄酒。 他不想要她喝得恍惚晕眩。 想要她清醒地看着他。 小酌微醺,她双颊有点酡红,主动亲他,轻碰他的喉结、下巴。 他呼吸微沉,拂过她的发丝,深吸她身上的香气,很快反客为主。 温柔却也慢慢趋于失控,一寸一寸攻城掠地,唇舌摩挲,缠绕。 他捞了一下,便把她移动到自己身上。 膝盖落于他两侧,白色丝质裙摆在夜风中飘卷。他手掌烫得惊人,用力地环住她整个纤细后腰,有点强势。 像野兽素了很久般,一路涤荡卷扫,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求。 她双手攀着他的宽肩,被迫承受他炽热的气息,连回吻都变得有些吃力。 “谢北聿。”她低声道。 “嗯。”他轻声应道,吻已经缠绵于天鹅颈。 她调整呼吸揉揉他发丝,柔声道, “慢点。” “好。”他低笑,缱绻的亲吻从她白皙细腻的颈挪到耳际,拿捏分寸,轻撩慢游。 她架不住,于是贴近他耳廓,用同样的方法, 耳鬓厮磨。 他胸膛微微起伏,双手就势托起她的腿,让她手脚环着他。 一边亲吻,一边起身,回屋。 屋内的灯光异常昏暗,心跳也变得清晰。 夏日的栀子花喜温暖湿润,在柔雾中更显娇娆,款款脉脉盘桓于花上的热络久久不散。 夜风揉碎气息,裹挟雾气,自然早就互相感受到了对方的,连锁反应。 他眸光沉沉,拆了东西。 “……栀栀。” 下方嗓音传来,他悉心又耐心地 安抚, 徐缓地,在她耳边呓语了一句什么话。 她脸烧挠地回应道。 他抚惜道:“不会一直不适的。” 她抚上他浓冽的眉眼,“没事的。”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得到。 背肌虬起,他追寻着她的表情变化。 雾霭中眼前似乎往蹇来连,微风轻轻散开迷津,徒留细微烟雾,指引着前方,分不清烟雾,是潮意荡魄熄了炎热,还是风中栀子盘踞了清纯与馥郁 。 …… …… 盛栀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双眼迷蒙泛着水汽,枕边没有人, 没几秒,谢北聿就进屋了。 他身上换了睡袍,手上拿着药。 他俯身撑在床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缓缓拿住真丝薄被被角,极轻道, “涂个药好不好?” 她摁住了滑动的薄被,枕头朝他砸过来。 他接过枕头,直接上来,把她抱在怀里,慢哄似的,“乖。” 垂眸满眼是她白瓷肌肤上的微微红痕,痕迹经消散看起来不重,但遍布广泛,有点骇目。 又思及哪里需要涂药, 谢北聿闭了闭眼,果断认错, “宝贝,对不起,我……没有经验,下次不会这样了。” 盛栀咬咬牙,看着他用棉签蘸取药膏,小心翼翼涂。 又想起了他的背,也是她的杰作,于是作罢。 他又给她端了温水。 喂水的动作,又让她想起,昨晚, 又一次, 她浅浅睡着时,没睡会儿被渴醒,身后他迅速起身环上来,气息炽热,“怎么了?” “……渴。” “我去拿。”他下床去饮水机接了温水,俯身在床边,杯沿贴着她的唇瓣。 “……我自己来。”她那时还愿意自理。 看着他的眼神,轻笑了下接过来,“没睡着吗。” 他两手撑在床边,轻声问:“有不舒服吗?” 她边喝水,一时语塞。 刚才,有所克制,而后被他抱去浴室。 跨过某个节点,不是不舒服……而是…… 适应他,可能是一件比较漫长的事。 她的表情收入他的眼底。他重新上床挨在她身边,大掌覆上,去揉她的后腰际。 按了一会儿,她控诉,说他的按摩不正经,问他这就是你不睡觉的原因吗。 他动作变得更暧昧,无辜道,都那样了我们还要什么正经。 他贴近她,说再试一次。 于是一路, 脱缰, 失控。 …… 给她抹完药后,他又端来吃食,她囫囵吃了几下,又懒洋洋倒了下去。 他紧紧环住她,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掌心贴于她腹部。 “宝贝,”他嗓音低沉,“继续睡吧。” 气息缱绻落于她耳颈, 掌心的温热传导到全身。 反倒被烫得有点睡不着了。 昨晚到凌晨,他就这么喊她。 一遍遍,喊她名字, 沉吟道,老婆…… 又迫她, 呢喃出, ……老公。 第79章 昭示她和他已婚 《九洲华舞之行》演出结束后,华京舞剧院的舞者们在港岛玩了一遭,纷纷打道回府。盛栀看了看工作安排,刚好得了个假期,于是和谢北聿暂时留在了港城,准备几天后再回去。 之前那些日子,他们各自早出晚归忙自己的工作,这会她一得空,家里又没有谢西西和贺东东两个小朋友,他就开始黏着她。 盛栀一想,总不能每天门一关,从早到晚干那事吧? 会榨干的。 得找点事做,于是他们来了个深度港岛游。 谢北聿一点意见也没有,全听她的,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做任何事都可以。 日子难得松弛下来。两人牵着手,乘缆车去山顶俯瞰夜景,眼前是广袤壮观的灯火星海,皓光闪耀,与苍穹里的星斗相互辉映,在某些角度是赛博朋克的未来感,全球三大夜景之一名不虚传。他手臂环在她锁骨前,静静吹拂着山顶的阵阵凉风。 也去坐落日飞车,巴士二层上有游客认出了盛栀,她大方一笑,拉着谢北聿坐到了后排。俊男美女的出挑身影实在是惹人注目,一车人纷纷往后看,两人毫不在意。一路经过城景、山景、海景,回来时看天边的晚霞落日,他们在夕阳晚风中交换缱绻的吻。 他们去了坐落于100多层的米其林餐厅,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买街头的有名小吃。 在恰当的地方,谢北聿认真给盛栀拍照。她随手一拍就很好看,加上他用心的取景,分分钟出片。比如此时她身上剪裁利落的牛仔衬衫、短裤、棕靴、蓬松长卷发,爽脆型的明艳,与citywalk中各种景观异常协调。 在繁华的商圈,有带着小小女儿的年轻妈妈看到她,大胆喊道: “盛盛!我是你粉丝,我女儿也很喜欢你,能和你合张影吗?!” 盛栀看过去,小女孩粉雕玉琢,抱在她妈妈怀里,眼珠子像两颗黑葡萄,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 热情的粉丝加上可爱的小女孩,怎么忍心拒绝,盛栀微笑点点头,直接走过去。 谢北聿笑着后退一步,安静等她。 那位年轻妈妈让自己的朋友给她们拍照,小女孩被妈妈抱在怀里,礼貌道:“姐姐好。” 说完她伸手朝盛栀比了半个心。 盛栀很配合,伸手也比了半个心,挨在小女孩手边,一起笑着看镜头,拍了照片。 那位年轻妈妈是盛栀的老粉,前几天还特地去剧场看了《九洲华舞之行》,她性格外放,和盛栀聊了两句,说自己女儿很喜欢古典舞,想让女儿学,余光瞥到刚才与她牵手的男人,又不忍住放低声音,八卦地问盛栀: “盛盛那位是你男朋友吗?好帅,你们好配!” “谢谢,他——”盛栀笑了笑,直接大方道,“是我丈夫。” 那位老粉仿佛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睁大眼睛,小声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不会在网上乱讲!” 盛栀失笑,其实她无所谓。粉丝又说了两句,最后双方挥手再见。 谢北聿自然没听到她们刚才的对话,他闲散抱胸,站在一旁等她,又看了看她比心的手,想到了为她拍下的“无界之蓝”戒指应该还在京城。 那蓝钻是很璀璨,但似乎不适配多种场景。他挺想看她时常戴着某个物品,昭示她和他已婚。 “我觉得,”她走过来时,他拂过她的手指,若有所思道,“我们需要一个日常一点的对戒。” 盛栀看着他,不明白为何突然提到戒指,但谢北聿的表情很认真,于是点头。 “我们现在就去买。”他牵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朝附近最大的商场去。 随便看了一圈,她指了指其中一个牌子。 “就那个吧。” 一个高珠品牌。 她道:“怎么样?也不是非这个不可,你也可以选别的。” 他笑了下:“就这个。” 是什么牌子他都无所谓,戒指和她是一对就行。 进了店,马上有sales笑容满面迎上来。 谢北聿看了看盛栀选的戒指款式,又联想起最近她的舞台,好奇道:“最近喜欢蛇?” 盛栀挑选着被放在台面上不同款式的灵蛇对戒,“还好。” 倒不是对蛇情有独钟,只是她潜意识里,似乎会选择带有锋利符号的东西。 比如剑,比如枪。 她想也许是遗传了她母亲,或者父亲,还是姥爷? 她笑了笑,只对他道:“你不觉得比起中规中矩的圈,它似乎和我们更相衬点?而且在东方或西方图腾里,它一直象征力量、蜕变、智慧,还不错。” 盛栀又认真想了想:“我们的生肖……与它不冲突,嗯,没事。” 谢北聿这个从小到大的理工生不太了解这些,他唇角勾着一丝笑,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他们选了戒指,女款是三圈全钻,男款是较宽的两圈头尾钻。 互相自然而然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尺寸也是刚好。 灯光下,他把手放在她手边,两抹亮蛇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 到了夜晚时分。 就到了荒唐时刻。 她不再需要喝酒,在他撩拨下,她不甘示弱地反馈,最后都难以自持。 点燃的热情弥漫在家里每个角落。 浴室、岛台、落地窗…… 到处都是痕迹。 他食髓知味,不知倦怠。她眸中蕴着水汽,眼角泛红,他吻去泪痕。 在下一次又引发她的呜咽。 她恶狠狠地去咬他的肩膀,更激发了他的肆妄。 ……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天。 盛栀大姨妈造访。 谢北聿立刻老实起来。 “疼吗?” 他俯在床边轻声问,关切中带了一点好奇。 “不疼。”她摇了摇头,没什么表情。 他以前无意间听谢清漪说过这些,又发现盛栀状态比平常萎靡点,觉得她说不疼可能是骗人的。 于是他环着她,一边揉她的腹部,一边开始查食谱。 盛栀:“……” 其实她体格不错,从没痛经过。 睡了个午觉起来,他给她端了碗自己做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眼睛睁大。 “谢谢……是不是太补了?” 第80章 你要平安来见我 碗里是红汤,加了酒酿、鸡蛋、姜丝、红糖、红枣、枸杞、桂圆、花生、核桃,满满一碗。 “吃一点,没事的。”他反思道,前几天是不是有点耗费她气血了。 盛栀不太想扫他的兴,于是吃了一小碗。 气血通畅,但是也似乎血崩了。 她抓着他的衣领假装失血过多的虚弱,谢北聿又开始反省,轻轻拍她的背, “宝宝我错了。” 他明白了一个大道理:用料适度就好,用满则溢。 就像他和她一样,饭要一口一口吃,他们来日方长,他不能索取无度太荒诞。 …… 又过两天。 两人回到京城。 回到他们共同的家。 盛栀和虞汐约了一下饭,虞汐十分八卦地问她情况,她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不讳。 虞汐竖起大拇指:“牛!” 傍晚,盛栀坐在岚园的秋千上,看着四周开满各色花朵的花园,思绪飘飞。 上次她和谢北聿在这里,还处于没捅破窗户纸的朦胧状态,去了趟港岛回来,似乎什么都变了。 谢北聿在公司处理事情回来,看到她靠在秋千上愣神的这副绮丽画面。 他走过去,轻轻摇动着秋千,垂眼看她,嗓音隐匿着笑意, “在想什么呢?” 她抬眸看他,促狭一笑,“我在想,不然我们还是一个人一间房吧,像之前那样。” 他停住秋千,走至她身前单膝蹲下,视线与她齐平,不紧不慢道: “夫人,我不同意。” 她勾勾唇角:“为什么呢?” 他扬唇,但语气不容置喙:“我们是合法夫妻。” 她突然觉得夫妻这个词好陌生,询问道:“什么是夫妻?” “同床共枕,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他认真回答她,简单的话语也说得掷地有声。 盛栀脸颊莫名染上浅浅红晕,他已经起身抄起她的膝弯,抱起了她,一边回屋,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 “栀栀,我们以后长住这里,好不好?” 她搂住了他脖颈,轻轻嗯了声。 晚上谢北聿很主动地先行进她那间屋里,似乎生怕她先进屋把门锁了似的。 …… 第二天早上。 谢北聿去了华晟集团上班。 盛栀去了团里彩排。 三天后,她要去趟m国,有一场演出。 盛栀查了下过往的记录,她上次去m国的时候,已经是八年前了。 这次的演出性质,属于某种zz任务,演出节目除了古典舞,还有其他形式的歌舞,她节目只有一个,没有什么压力。节目虽不复杂,但排练还是要跟上。 尽管失忆,在港岛那段时间的集中训练和彩排,让她找回自己的身体最佳状态,力量、韧性、耐力都达到很好的水准。甚至有时她研究失忆前的那些演出视频,觉得自己目前的精气神似乎还更好了。 夜幕甫降,冷月微华,星光稀疏。 谢北聿已经回家,和盛栀一起用晚餐。 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是王韬特助打来的。 谢北聿在家里接电话都不避讳盛栀,他摁下一旁手机通话键,直接扩声。 “谢……谢总!” 王韬的声音在发抖。 谢北聿眸色一顿, “说。” 电话那头,王韬极力迅速平缓了呼吸,言简意赅道, “刚收到消息,这次m国纽城的电子展,结束的时候当地的华人地头蛇,您知道的,英文名叫dick的那个死佬,他强行设了个鸿门宴!他带了一帮人,把这些头部参展企业的高管强制围起来,逼他们去饭局, 然后饭局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他们一个个绑了!我们华晟的徐川和陈展也都被绑了!现在扬言每个人要200万美元赎金,不然就撕票!现在该怎么办?” 谢北聿视线蓦然沉下来。 他沉思片刻,直接对王韬道:“帮我定张最早去纽城的机票。” “收到。” 盛栀也听到了,她面色微微凝重,谢北聿看过来正要开口,她没说什么,直接对他点头, “一定注意安全。” 她明白他自有他的方法解决各种问题,也相信他不会坐视自己员工的生命安危不管。 谢北聿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才是他心安的港湾, “放心。” 他心里对她有点抱歉。其实这次盛栀去m国,谢北聿原本打算陪她去,只是还没对她讲。 倒不是他黏人,是因为他对任何巧合都存疑——上次在港城剧院门口看到的那个长弓刀疤眼后,谢北聿继续派人去查那人来历,茫茫大海算是查到一点眉目,还没挖出底。 盛栀这次去的是m国的d.c.城,看起来相对安全,但谨慎一点总没错。 谢北聿在手机上操作片刻,拿了一张照片给她看, “你明晚落地d.c.城之后,这个人会来见你,这人叫余声,她来当你的贴身保镖。是谢氏信任的人,和我认识也久,所以不用担心。 我在纽城处理完事情,马上去d.c.城找你,我们一起回来。” 盛栀看向手机,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强壮女人,短发、深麦肤色、大臂纹身,气质彪悍,一眼看去安全感很满。 盛栀想了想,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自己是跟舞团一起去,其实没有什么不安全的环节,但谢北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待会很快就会走,华晟出了这类事,她现在尽量留给他安静思考的时间。 只说:“好,你要平安来见我。” 第81章 连同蛇形戒指都在泛着冷峭 京城专机直飞d.c.城,飞了13多个小时。 盛栀跟随演出团队落地d.c.城时,是当地时间晚上八点。谢北聿已经在几个小时前到达了纽城。 人来人往的机场内厅,她给他发了个简讯报平安,他很快回复,她便收了手机,随团队走出机场。 余声今天穿了一身黑,黑短袖黑长裤,袖子被三角肌和肱二头肌撑得很饱满,大臂纹身半露。她在机场出口外靠着大柱,一边抽烟,一边目光在梭巡。 看到盛栀时,余声立马摁灭烟头,高举双手大挥朝她走去,笑容醇厚, “盛小姐!” 盛栀也看到她了,微笑挥了挥手,没走几步,余声已经小跑到她身旁。 走近盛栀一看,余声眼底惊艳,这样自带风情的瑰丽东方美人,她活这么久是第一次见。 “余小姐,你好。”盛栀礼貌和她握了个手。 余声听这称呼,干笑着挠了挠头,“盛小姐,你叫我名字就行,余声,或者叫我老余。” “好,余声,你也叫我名字就好,盛栀。” “好嘞,盛栀。我跟着你去下榻的酒店订个房,今晚就和你睡一个酒店,有什么需要的,随时call我。” “ok,麻烦你了。” “客气客气,”余声豪放挥挥手,“为大美女保驾护航是我的荣幸。” 盛栀笑了下,往四周看了看。 d.c.城这个机场外很空旷,夜风飒然,时值秋初,气温一天天下降,空气还依然蕴含着夏末的些许湿度。 她视线倏然间扫到了不远处的一辆汽车。 驾驶座敞着窗,一抹身影隐匿在车厢的黑暗中。 那道身影朝她的方向微偏着头,视线黑沉。 唯有眸底一瞬间反射出星点奇异的光,恰巧被她捕捉到了。 但,只是两秒的功夫,车窗升起,车子在她不远处的路面上行驶过去。 盛栀视线一凝。 她下意识觉得那道身影是在凝视自己,然而,刚才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前面她同事的声音传来,盛栀应了声,回过神来。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她直接跟随大部队去了下榻的酒店,余声就订了她那一层其他房间。 睡前,她们俩在酒店走廊聊了会儿。 余声不吝啬向盛栀介绍自己——她十来岁时家道中落,和弟弟被父母带到唐人街谋生,但父母因早年还债操劳过度,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余声十几岁接触了拳击后,经常靠打黑拳过活,还以此还清了家里在国内的债务。后来她开了个安保公司,本来没客户,快倒闭了,直到当时还在mit留学的谢北聿一个电话打来,她公司有了第一大单生意,之后,谢氏就成了她公司的大客户,和谢北聿、谢时歆也慢慢相熟。 当然余声没提,自己和谢北聿的那个堂妹,有过一小段的事。 盛栀津津有味地倾听,听完表示很佩服。 …… 第二天下午两点。 jk艺术中心后台,盛栀已经化完妆候场。 此次演出内容除了古典舞,还有美声、戏曲、武术的节目。 因演出只有一场,所以团里在d.c.城的行程只有两天。盛栀参演的是一个群像舞剧,她扮演主要角色。 节目有条不紊进行,古典舞剧是最后一个出场,进行得很顺利。 谢幕时满堂喝彩。 盛栀回到后台换装,她的发髻比较繁复,造型师先帮她拆头发。 她一边看镜子,一边估摸着时间——谢北聿发讯息说过,他会在今天之内解决完事情,最迟晚上9点会来找她。 余声站在艺术中心后台出口处,等盛栀出来。 身边有穿制服的剧场保洁人员进出。身材圆润的m国大妈,戴着口罩,推着崭新的大容量垃圾桶,进了剧场后台。 余声叉着腰,顶着腮帮子,视线闲散地盯着大妈。 …… 与此同时。 纽城bronx南部,某废弃大楼。 “老大,我就说你这招高,实在是高!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叶氏老总已经派人拿了赎金在路上,我们很快就会收到第一笔200万美金!” 在dick身边跟了四年的小弟飞速地汇报实时情况,一想到他们分分钟要发横财,内心骚动,目光狂热。 还是老大高明!偏偏挑中了上东区那个华国企业集中的展会!专门挑财大气粗集团的高管绑!200万美金,能收一笔是一笔!收不了的直接撕票!反正这里是bronx南,死几个人好处理! 高管而已嘛,他们的金主老板都不想要他们的话,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老大这种调度力、魄力、执行力,值得团队所有人学习! 那个被唤作dick的人冷笑一声,“钱还没到手,不要高兴得太早。其他集团呢?给他们回复的最后期限快到了。” 另一个小弟划拉着平板,汇报道:“融恒的人一直说,他们没钱赎,还报警了。沈氏的人说,他们正在准备钱了。” “呵,报警——”dick坐在皮沙发上,讥笑一声,目露凶光,示意身后的手下, “融恒是吗?把融恒的人丢下来。” 话音刚落,三楼的人一踢,一个麻袋顺着楼梯滚到了二楼,麻袋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 袋口被手下解开,那融恒集团的高管眼睛、嘴都被捂住。 dick掏出了手枪,枪口对准那人。 “你被放弃了,你死得不冤。唉,我也只是求财而已,本来也没想要你命啊,愿你黄泉路上好走。” “砰!” 一声枪响,那人倒在了血泊中。 手下人动作很快,迅速把尸体拖出去处理了,还不忘清理一大滩血迹。 眼前的场景,在正常人看来,实在是暴力、血腥、罪恶,昭示着在m国黑白通吃的枭蛇鬼怪的狂妄嚣张无法无天。 空气中的血腥还没散去。 又是重重砰的一声! 他们所在的废弃工厂二楼,大门突然被暴力破开。 dick眯了眯眼,看向入口处。 在场所有人也都警觉地看过去,手摁在腰上,随时准备掏枪。 很快,他们身体一僵,额头冒汗。 来的人是一群人,数量比他们多,装备比他们好,这群不速之客来得迅猛,使得原本光线不足的二楼,更加乌泱泱。 最后进来的年轻男人,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仿佛只是在逛街。 高挑挺拔的身形,东方深邃面孔,黑色风衣,百达翡丽腕表折射银光, 连同无名指那道蛇形戒指,都在泛着冷峭。 他通身的矜贵和上位感,显然纽城上东区更匹配他,与这栋废弃大楼亡命之徒的颓靡气质风牛马不相及。 第82章 我说过,我会把你抢回来 谢北聿视线平缓地扫了圈整个废弃楼面神色不一的人,最终落在皲裂皮沙发中间那个中年人身上。 嗓音冷淡自带压迫感,“你就是dick?” dick看着己方被对方瞬间压倒的气势,眼皮抽搐了一下,眼角炸开的鱼尾纹随之颤动。他调查过这些老总,知道眼前人是谢北聿,华晟集团掌舵人。 只是没想到这谢北聿明显是硬茬,用这么快的速度,有备而来。 dick不甘示弱,他站起身来挺胸, “对,正是在下。” “行。”谢北聿只想速战速决,“我的人呢?” dick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两个通风麻袋被他四个手下从楼上拎下来,放在他几米外,麻袋口被拆开。 正是华晟的两个高管,徐川和陈展。他们也都被绑着手、蒙着眼,之前被dick手下人踢得嘶嘶吸气,徐川的手还被踩骨折了。刚才又听到那声可怖的枪声,两人已绝望认命:今天已是穷途末路、只能等死了! 这会儿,徐川和陈展听到谢北聿的声音,虽眼睛被蒙着,但眼眶都在发热,心头都在哽咽。 谢总真的会来救他们! 这些被绑的不同集团高管中,谢总是第一个来的老板。 “人你已经见到了,活得好好的。”dick手按住了腰间的枪,扫了眼他身后的人, “谢总,400万美元赎金呢?” 谢北聿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听到dick这句,唇角才扯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赎金?” 他微偏头,身后的手下立马也从门外拖来两个麻袋,拆开, 腰间的伯莱塔92f手枪已经到了他手上,眨眼间上膛、枪口朝下方麻袋, “赎金在这里,够吗?” dick看向谢北聿的枪口方向,霎那五雷轰顶、脸色煞白。 两个麻袋,分别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黄毛纨绔、一个约十四五岁的青涩小子,他们双手和嘴也被束缚着,麻袋剥落,见到dick很激动。 “你儿子和你私生子,怎么样?我诚意还算不错吧?” 谢北聿看向dick,淡淡询问。 dick又惊又气,万万没想到,谢北聿在这么短时间就绑了他两个儿子! 他浑身发抖,瞬间失去理智,正要掏枪。 谢北聿动作更快,抬手对着dick掏枪的小臂就是一枪。 皮肉爆开,鲜血喷涌,dick痛哼一声,小臂垂下,他身后的人纷纷举枪。 没用,对方身后的人已然更快举枪, 剑拔弩张,但哪一方被压制,很明显。 若今天动真格,谁死得更快一目了然。 dick认清形势,呼吸几道,恢复了些理智,一双凶目总算有所收敛,咬牙道, “谢总,您也知道,我只是求财而已,何必枪口相向?!何苦动及我家人?您的人带走就是了,不要伤害我儿子!” 谢北聿唇角扯出一点弧度: “dick,或许应该称你为邓先生,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我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不会多管是非,当然,也不接受任何胁迫,” 他意有所指: “想必,你以后在m国也不希望见到你以前那些仇家吧?希望你下手前,看清楚是谁的人。” dick闻言,眼神惶恐,浑身发冷, 他一抬手,身后的人只好把枪齐刷刷放下。 谢北聿的手下已经上前,小心把华晟两个高管扶了出去。 “手臂处理下吧,刚才算礼尚往来。” 说完,谢北聿转身离开。 dick被他的礼尚往来气笑了,这谢北聿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他的高管手臂被弄骨折了,他就朝自己小臂开了一枪。 shit!400万美金没收到,白挨一枪! 有时候比直截了当的暴力更令人发怵的,是来自文明世界的暴徒,秩序井然、不说废话、连三分笑都带着胁迫。 …… 谢北聿让人把两个高管先送到安全区域的医院,自己动身去机场。 纽城某机场,私人飞机已经在等他。 从纽城到d.c.城,飞一个小时, 他就能见到他的盛栀。 他给盛栀发了简讯,过三分钟又看了看手机。 她没有回复。 下一秒,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是余声。 谢北聿接通电话,余声焦急又咬牙切齿的声音呼啸传来: “盛栀刚被人劫走了!在剧场后台、更衣室时、 可疑车辆已锁定,我正在追那辆车!已经出动前方车队一起追了、那辆车牌号是:on ****,” 下一秒余声恶狠狠道, “是我的失职!shit!今天要是不把她找到,我杀了我自己!” 被劫走、剧场后台、更衣室。 那一刻,谢北聿握电话的指尖猛然攥紧, 如坠冰窟。 十五分钟前—— 盛栀拆完头发,去剧场后台更衣室准备换衣服。 更衣室里其他人都陆续出去了,她连推两扇更衣室门,但都推不开。 穿着剧场制服的保洁人员正好进来,指着第三扇门,用英语提醒她:“前面门在维修刷漆,请去这间。” 一切正常,盛栀没多想,进了那间更衣室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她收拾自己的戏服,更衣室侧边暗门蓦地悄悄开启, 一方带着迷药的白色毛巾, 疾速悄悄从她背后伸出, 猛然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不一会儿,余声在剧场后台门口,又一次见到刚才那个穿制服、戴口罩、推着崭新大容量垃圾桶的m国保洁大妈走出来。 刚才大妈进去时,那个垃圾桶似乎很轻,出来时,垃圾桶明显增了些重量。 余声还敏锐地发现,大妈颇为微妙地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推着垃圾桶走向侧边的一条道上。 一辆福特全顺开了过来,两个黑衣人跳下车,几秒之内直接把那大垃圾桶拎上后备箱,车辆火速扬长而去。 顿时,余声脑中警铃大响。 不顾剧场后台不让外部人员进的规定,她撒腿就跑、直冲进去,找到更衣室。 没有盛栀的影子,也没留下任何物品! 可几分钟前,余声才收到盛栀的消息,说她换个衣服就可以出来了。 余声马上找到外面盛栀团里的其他人,让他们叫剧场调监控、并随时保持联系; 而后冲出来,开车去追那辆福特全顺! 人就在她眼前被带走,余声觉得受到莫大耻辱,猛踩油门, 如果刚才及时阻拦那个垃圾桶…… 但后悔也没用了,只能追! 车牌号她刚才已经记下了,在车上她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让前方路上的车队一起追踪,紧接着给谢北聿打了电话。 监控结果很快出来,传到了谢北聿手机上。 画面显示,盛栀进更衣室后不久,一个大妈就推着那个大垃圾桶出来了,神色有点不自然,后面就是余声冲进去、找不到人的画面。 车牌号也以最快速度查到了来路,是一个租车公司的车,租车人的名字叫ling duan。 这个名字乍看很陌生,但谢北聿念两遍,推断出……段林。 脑中什么在炸开。 段林……是沈煜的助理。 谢北聿紧握拳头,指节泛白,眼眸森然。 来m国之前,他是知道沈氏的高管这次也被绑了一个,也从自己的眼线那得知,沈煜也会来m国处理赎人这个事情。 但没想到,沈煜会把手伸到剧场内,收买剧场保洁干这种事。 谢北聿此刻恨自己。 恨自己掉以轻心,恨自己大意。 前方车队传来了消息,那辆福特在中途路上下了人,换了一次车。 继续追踪那辆新车时,得知它已经驶向d.c.城某个机场。 谢北聿在纽城接收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动用私人关系,五分钟内找到了那个机场的拥有者,查询有哪些飞机正要飞,并开出条件,请其截停。 对方很快发来消息,有一架是沈氏集团旗下的私人飞机, 但无奈回复:那架私飞已经等候多时,航线早已确定。三分钟前,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迅速上机,飞机已起飞。 航线被发到了谢北聿手机上。 从d.c.城,到加州奥城。 谢北聿脸色沉得可怕,通了纽城机场的电话, “改航线,去加州奥城。” 他现在想杀了沈煜。 …… 云端之上。 沈煜靠在躺椅边,静静地看着盛栀的睡颜。 他薄唇微抿,眼底闪着病态偏执的光。 “栀栀,我说过,我会把你抢回来。 我成功了,不是吗?” 第83章 可是我没有斯德哥尔摩 d.c.城飞加州,m国东海岸到m国西海岸,用时五个小时。 加州奥城郊区,某独屋小楼。 沈煜有些失神,他坐在茶几前吐着烟圈。 视线落在对面沙发上。 她似乎比以前还更好看了,本就姝艳的面容蕴着饱满灵气,上次在港岛剧场里见到她,他确确实实感到惊艳。看起来,她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她的手机、随身物品,早已被他在半路丢弃。 跨了m国三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是加州时间晚上七点,晚风带着凉意从半敞的窗户灌入,窗外头的树叶沙沙作响,似有谁在窃窃私语。 沈煜摁灭烟头时,发现她长睫开始轻颤。 盛栀指尖略微动弹,随之缓缓睁开双眼。 视野逐渐明亮,眼前是黄白调天花板、水晶吊灯泛着橘光,她意识到自己横躺在了一个厚重的美式实木沙发上,身侧就是一堵沙发靠背。 昏迷前,在剧场的最后记忆,涌入脑海。 余光瞥到了一抹身影。 她面容平静,视线往下扫,看了看自己,并抬手摸了摸耳垂,上面有样陌生的东西。 她的脚踝…… 盛栀闭了闭眼,沉思几秒。 随后她起身,隔着茶几,目光清凌,对上了沈煜粘稠的视线。 空气中一时陷入沉寂。 茶几上有瓶装水,她垂眸,不顾对面沉沉的凝睇,慢条斯理给自己开了瓶水,送到唇畔。 半晌,她开口,语气波澜不惊:“这是哪里?” 沈煜就等着她开口问,答道:“加州。” 盛栀了然,m国西海岸,真会折腾。 她接着问:“你是谁?” 沈煜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是沈煜。” 她没什么反应,身体往后仰了仰,不动声色地扫了圈屋内情景,并寻了个舒适的坐姿, “你想干什么?” 沈煜蓦地扬唇,笑意更甚: “盛栀,你的确是把我给忘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往前追踪,去陵园道上的连环车祸、沈煜去华晟寻求合作时察觉到的异样、谢北聿的结婚方式、她对自己陌生的眼神……尽管裴泽把消息捂得很牢、她朋友虞汐也缄口不言,尽管谢北聿堵死了很多查询路径, 此时沈煜终于肯定道:“栀栀,你忘记我了,你失忆了。” 盛栀看着他,不露辞色。 “栀栀,谢北聿是怎么骗你结婚的?”沈煜声线低沉,语气称得上是温柔,然而这温柔带了积叠的讥讪与不甘, “他是不是说,他是你的青梅竹马?华晟那新闻也是他故意闹的吧?新闻的当天,你不得不和他领证。” 见盛栀不语,沈煜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这种卑鄙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空气中又陷入寂静。 盛栀敛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踝旁,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所以?你继续说呗。” “好,我继续说。盛栀,你十岁那年父母双亡,因我爷爷是你姥爷盛凛的老战友,所以自那之后,你就来了沈家,你和我沈煜,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俩在同一个初中和高中念书,你大学去的是华京舞蹈学院,最好的朋友叫虞汐。你从小,就称我为煜哥。” 沈煜注视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出了车祸,对吧?就那么十天时间,谢北聿就骗你和他结婚,他是个骗子,他在骗你!” 盛栀抱胸,沉静地听完沈煜这一席话。 然而她不为所动的神色,让沈煜倏然陷入了微妙的焦躁中。 盛栀似是消化完他的话,点点头,看向沈煜: “所以,你把我拐到这里来,是为了说这些?” “栀栀,”沈煜展颜一笑,眸光锐亮, “当然不只是说这些,我只想告诉你,你喜欢的人是我,我们原本才是一对。这里是广阔的西海岸线,敞亮、自由,我们想去哪就去哪,钱你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我们随便挑个地方,结婚、生子、过想要的生活。 我可以不计较你和他有过什么,我有办法拿到你的新身份,我们明天就去打结婚证明,以后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盛栀看他几秒,唇角微勾了勾, “所以,你是想和我私奔?” 沈煜愣怔一瞬,随即笑开,“对,私奔,你愿意的对吧?” 盛栀看着他,提了提纤细的脚踝。 她脚踝上锁的那道铁链,另一头被锁在了笨重的实木沙发脚上, 随着她的晃动,铁链在木地板上撞出沉钝的声音。 她笑道:“沈煜,这就是你想和我私奔的诚意?” 沈煜登时沉默,又听到她平静开口,“你先帮我解开,一切都好商量。” “栀栀,”沈煜眸底泛着几道血丝,显得眼神更为执傲,“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在我们打结婚证明之前,我是不会解的,要先委屈你了。” 盛栀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沈煜颈间,扫到了他腰际,又轻轻移开。 她靠了靠沙发椅背,煞有介事叹了口气, “唉,可是我没有斯德哥尔摩啊。” 沈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心里明白,他今天就是抱着熬鹰的心态。 鹰,要慢慢熬。先打巴掌后给糖。 所以他选择坐在她对面。 观察她,要她答应,要她乖顺,要她成为他掌中雀。 这里是加州奥城,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罪恶之城,只要她出门,就能明白,她只能跟着他,只能依赖他。 半晌。 “沈煜,” 盛栀双臂撑在脑后,看向天花板,面容在灯光映衬下更为昳丽, 她似笑非笑道, “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我猜,我们之前,应该也闹掰过吧?” 沈煜一时顿住。 她声线平缓:“你怎么不提,车祸后这么久都没来找我呢?是找不到吗?还有,你认识我朋友,能做到让我朋友也对我隐瞒你的存在,你也是挺可以的。” 沈煜咬牙切齿:“我联系不到你!肯定是谢北聿拿到你的手机,把我的联系方式删了!” 盛栀没接他的茬,笑了下,继续自己的话头,话里三分认真三分戏谑, “既然提到谢北聿,哦,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喜欢他了,毕竟,人家为了演这出戏,也是挺努力的,赔上自己的一切,把什么都给我了。” 沈煜瞳孔眯起,冷沉下来,他不愿听到这些,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给你什么了?” 盛栀的声音在他听来有种天真的残忍—— “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的东西呗,还能是什么? 时间、精力、金钱、身体……” 沈煜内心蓦地被刺痛,他勃然变色,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盛栀。 他俯视着她,眼梢蕴上三分狠厉。 而此时盛栀眼里浮现出一丝期待,正是这丝若有似无的期待,让沈煜靠近她,俯身,一字一句喑哑道: “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今晚,你就是我的。” 他单手狠狠捏住盛栀的下巴,就要亲下去。 下一秒,却猛然一顿! 沈煜看着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 他原本腰间那把m1911手枪,转眼间已经到了盛栀手上。 她握枪、眨眼间上膛、枪口抵住他的心脏。 她朝他摊手,目光冷沉, “铁铐钥匙,交出来。” 第84章 眼前硬拼的话,是死局 沈煜脸色煞白,喉头滚动,从方才的俯身压迫转变为跌坐在地,他仰视盛栀,试图说服, “栀栀,这很危险,你先放下好不好?” 盛栀重复道:“钥匙。” “栀栀,它会走火的,你先……” ——砰! 沈煜话音未落,盛栀利落偏转枪口,扣动扳机,一枪打穿了他身后的木地板,眨眼间枪口又转向他, “别跟我玩这套,钥匙给我。” 沈煜面色涨红,薄唇翕动,对眼前形势消化片刻,伸手掏向某个口袋,拿出钥匙。 盛栀一手持枪对着他,一手接过钥匙,俯身快速解开脚踝上的铁链。 突然,大门从外头被打开。 “……盛栀?你怎么在这?” 沈时卿身体微偏,站在门口,似乎是听到刚才屋内的枪声,手中的枪蓄势待发。 她诧然地看着盛栀持枪的模样。 盛栀余光落在沈时卿身上。 又是一个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的人,但能判断出这女人暂时没有威胁。 沈时卿谨慎地往里走了两步,越过沙发靠背,看到地上被枪口指着的沈煜, 她持枪的手放松,冷笑道:“沈煜,原来你在这里。” 时间往前推—— 沈氏集团的一个高管,这次也被dick绑架了,消息传到沈时卿那里时,经过思忖,决定拿钱赎人。 沈时卿知道,究极原因不是她慈悲,而是这事闹得很大,她必须得做出主动赎人的决策,才不会影响沈氏的股价。 来之前,沈时卿知道沈煜已动身去m国,以为他是想解决赎人这个事。没想到,在那之后她联系不上沈煜。 她一边大骂沈煜不靠谱,一边联系沈氏集团在m国的其他负责人,去纽城赎人。 那时,沈时卿站在京城的办公室,看向窗外,思绪飘飞, 而后决定来加州一趟。 沈时卿已经五年没踏足了m国了。 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五年前死了,死在了m国加州西海岸线。 死在了她最爱他、也最恨他的那一年。 五年前,那个男人从任职的m国某医学研究室辞职,准备回国。正当沈时卿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要结束异地恋的时候,男人对她提了分手,并断联。沈时卿十分愕然,因为就在他提分手的几天前,她刚从m国看他回来,蜜里调油。 男人似乎是下了决心,沈时卿怎么样也找不到他。 沈时卿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个不吝于耍手段的邪恶女人。而他……虽是孤儿长大,却凭一己之力成为医学尖才,他心性温和、纯良,堪称圣父。 她那时一直以为,他忍受够了她,才提出分手。 直到一年前,她从m国律师那收到了一份遗嘱,并收到了一笔钱,得知他四年前的死讯。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她,并和她说,对不起。 震惊、错愕,沈时卿来不及伤心难过,开始去查当年的事情。 一开始她查不到什么,后来她终于找到一个他在m国有交集、已回京城的留学友人,磨了很久, 那位友人说,男人当初回国前,发生了实验室辐射事故。男人是在加州去世的。他和她提分手的时候,身体已慢慢在恶化。 其他的,友人也不知道更多,只遗憾道,他应该是觉得,四年,再爱再恨的情绪也会淡了,他只希望你幸福。 那时候,沈时卿想,他在加州的最后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呢? 她在沈氏一直很忙,但也保持着调查和了解,希望能够获得更多消息。 直到有一天,一张照片和一封英文手写信,从m国某地址寄到了她办公室。 照片里,那男人就站在如今她脚下的加州奥城、这栋小楼庭院里。他看着小楼出神,侧颜如玉,淡雅如雾。 照片是一个老人四年前拍的,老人在信中表达:自己当时无意间看到,邻居家这个温和的男人站在院子里,他如此悲伤,悲伤得像一幅画,他又如此孤独,似乎孤独地沉浸在某些回忆里。 于是老人偷偷拍下这张照片。 那一刻,沈时卿泪如雨下。 这栋加州奥城小楼,是沈氏名下的。沈时卿曾经一时兴起,拉着那男人,在这里冒险度假小住过。 她不可遏制地想要来一趟。 …… 此刻,沈时卿已来到小楼里,看着眼前的沈煜和盛栀,又看到被解开的铁链,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盛栀解开铁链后,疾速抬手, 扯下沈煜脖子上那条黑钻项链,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稍作试探,便观察到沈煜微妙变化的表情。 盛栀心中了然,将那黑钻攥在手里,就要离开。 沈时卿把两人的举动都收入眼底。 就在此时。 繁音促节脚步声响起,一群蒙面黑衣人倏然闯进屋里! 他们人有十来个,手中个个拿着长狙击枪! 显得盛栀和沈时卿手中的手枪是如此相形见绌。 “别动,不想死就把枪放下!” 为首那人,蒙着脸,眼型狭长如弓,眼尾一道横疤,举着狙击枪对着他们,大喝道。 三人顿时僵滞住。 盛栀、沈时卿、沈煜神情不一,但不动声色地彼此交换眼神, 都从对方眸底看到一丝疑惑。 杀伤力极大的狙击,分分钟能要他们的命。身边有没有任何遮挡物,两把手枪对上十把狙击,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这些不速之客,可以判断出不是纯来索命。 那一切都有救。 但眼前硬拼的话,是死局。 黑衣人再次暴喝:“放下!不然开枪!” 忽然,盛栀极轻微地转动手腕,拳手手心方向慢慢朝下, 给沈时卿递了个微妙的眼神。 沈时卿沉默两秒,眨了下眼,似是会意,又似毫无知觉,她面露微骇,手中的名贵包袋口朝下,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沈时卿把枪扔在地上,然后蹲下找东西,显得手忙脚乱:“大哥,都是华国人,有话好说,你要钱的话,我包里有卡,我给你。” 黑衣人冷眼看着,不接话。 盛栀深呼吸,不着痕迹地看着沈时卿,也俯身,缓缓把枪支放在她所站的沙发和茶几间的地上。 沈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那弓形刀疤眼男人举着狙击枪,走过去,狠狠一踢, 把沈时卿和盛栀面前的枪支、散落的物品踢走老远, 盛栀余光垂落地面。 蒙面人们又对他们进行搜身,把沈时卿和沈煜的手机摔在地上、用枪打碎。 “都绑上,带走!” 第85章 莫非要把我们运到海上 十二分钟后,人去楼空的别墅小院再次被急遽踏入。 纽城与d.c.城相比,相隔此地更远,航线也用了最快的速度,谢北聿一秒都不敢耽搁,他知道奥城是个什么地方,为防患未然,路上调动了狙击枪和精锐人员。一路沈煜很警惕,又换了车差点失去踪迹, 谢北聿一边追踪一边排查,与人员恰在此处浩荡汇集。 余声在d.c.城卡在最近航班停售前订到票,正好接收地址,随他后脚赶来。 小楼里灯亮着,一片死寂。 谢北聿站在大门口凝向屋里,黑眸沉沉,抬手示意身后人停下,过多人进屋会破坏现场。 余声举着枪,快速上了二楼搜罗。 谢北聿一步一步往里走。 这屋里头、相隔几十米的邻居屋外、连同外面道路和岔道,都没有监控,连路灯都很稀疏。 而外头干燥的水泥混凝土路面,是看不到车辙印方向的。 心猛然坠落。 他视线一寸一寸梭巡地面,地面有多个成年男人的凌乱脚印,脚印上沾着深浅不一的泥土,是这栋小楼花园里的土质。 谢北聿呼吸沉重,目光往前,散落一地的包和物品,自然都不是盛栀的,他明白盛栀的东西大概率早已被丢弃。 两把靠近墙沿的手枪。 两个碎裂的手机上,弹孔狰狞。 空气沉滞,谢北聿肌肉绷得更紧,他能分辨出,手机上是狙击枪的弹孔,而地面还有一个手枪弹孔。 他捡起散落物品中的护照和相关证件看了下,是沈时卿的。 沈时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茶几上烟灰缸,是新鲜的烟灰和刚摁灭不久的烟头,还有开过的瓶装水。 谢北聿走到茶几和沙发间时, 挂在沙发脚的铁链,一瞬间刺痛了他。 一切都无踪迹,他甚至找不到关于盛栀的任何线索,可他笃定那道铁链刚才就锁在她身上。 铁链、狙击枪、除了沈煜还有另一拨人、人去楼空、手机全毁、道路无监控……谢北聿心像被刀翻搅,搅得血肉模糊,汹涌地倒流到他咽喉处,堵得他发不出声音。 余声搜罗完,没收获,心急如焚从二楼下来,看到谢北聿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握枪的指节攥得发白。 余声咬牙,正要开口说什么,谢北聿抬手,示意她安静。 “有烟吗?”他突然问。 余声从口袋掏出烟扔给他。 他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火苗簇起,将烟点燃。 他没有瘾,只是在需要快速冷静的时候,想借助烟雾沉入肺里让自己思考。 上一次抽烟,是在盛栀出车祸那天,她在裴泽的医院里急救时,谢北聿眸底猩红,站在医院露台上,整个人沉入阴影,猛抽了几口烟。在那之后他进了盛栀的病房,再没抽过。 第一口烟圈吐出,缭绕缥缈的烟雾中,他莫名想起上次和她在港城剧院的对话, ——放心吧,就算我找不到你,也会让你找到我的。 ——好,我记住了。 或许, 或许还有什么东西,他遗漏了。 漫长的西海岸线,他可以都去查,可这样耗时长,如同大海捞针。 时间经不起拖延。 谢北聿视线猛然落在铁链上。 他俯身拿起铁铐口细细端详,锁舌平滑,没有磨损痕迹。 谢北聿死寂的眸色缓和了一点,吐出第二口烟,快速将烟摁灭。 他与盛栀真正相处的时间,无非就是这一个多月。烟雾使他冷静了一些后,灌入他脑海中的,是她在游乐场射击枪枪十环的样子、她在舞台上游刃有余的样子、她自己出手教训骚扰者的样子、她在赌桌上沉浸诈唬的样子…… 对,她在他眼里是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可真正的她,不会坐以待毙。 谢北聿在四周找了圈,又摸了一圈沙发,在对面沙发缝隙找到了一小把钥匙, 试了下,与铁铐匹配上了。 他在铁铐旁坐下,模拟盛栀平常的力气,将钥匙往对面一丢,钥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刚好又落在那斜坡沙发缝隙里。 如果是她自己拿了钥匙、开了铁铐、随手丢了钥匙,那么在这之前—— 谢北聿从这个角度,向地面上那道手枪子弹孔看去。 很利落的一枪。 沈煜来这种地方必定带了枪,而她使计抢来枪,逼沈煜交出钥匙,并往他身后开了一枪。 或许,就在她解完铁铐后,门外有帮拿着狙击枪的人,闯入。 ——谢北聿试图在脑中重现画面。 那些人,脚上带着这里特有的泥土色。 可是刚才从外头院子直接进来,一路都是干燥水泥路,不会有脚印。 只有从门口花园侧绕到小楼后方,才会踩到湿润的泥土。 谢北聿陡然起身,大步流星出门,一边道: “余声,我去后窗,待会敲窗时你用正常的声音说两句话。” “ok。”余声压下心头的焦灼应道。 谢北聿一路沿着小楼绕到后花园,眼神一凛。 泥土脚印,沿着水泥路由浅变深,在花园土路上一路凌乱,最终停留在这栋小楼的后窗前。 也就是说, 或许,那群拿着狙击枪的人,是在这栋楼后窗, 守株待兔。 谢北聿敲了敲窗户,余声立马用正常的音量说了两句话。 谢北聿都听清了。 这扇后窗很薄,压根没有隔音可言。 那么,刚才盛栀和沈煜在里头无论说了什么,大概率都被偷听了。 但他们是谁? 劫财的话,为何要守在这偷听? 谢北聿脚底踩了踩泥土,一路验证地走回去,泥土脚印由深到浅,与前面人留下的印记一样。 他回到室内,看着散落一地的沈时卿的物品。 沈时卿,她没有理由帮着沈煜、劫走盛栀。 如果沈时卿的到来是个偶然?她来之后,那帮拿狙击枪的人,顺势把他们三人围住。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谢北聿站在铁链旁的位置,继续推演。 如果这时候,盛栀还没来得及离开这个位置。 三人一切动静,也都会被收入那帮人眼底。 这个时候,歹徒会干一件事情,举着狙击,让他们放下手枪、把一切带有信号的东西交出来, 盛栀在这个角度,或许会和沈时卿对上眼神,然后一齐,放下枪。 而歹徒,会在这个过程中,观察她们有没有使诈。 沈时卿身上的东西自然比盛栀身上的多。如果她是自己抖落物品,至少留下了一定的线索,也会吸引一定注意力。 歹徒对待这些物品的态度,其实某种程度上也与当事者的态度有关,有些事情你越不在乎,他潜意识里也会略过。 谢北聿直觉,盛栀在这个环节,会带力所能及的节奏。 两把手枪放下后,被歹徒踢到了墙角,又微微反弹。 而其他东西,都会被踢走…… 谢北聿看着手枪被踢动时在地面上划出的痕迹,以及方向。 有什么在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倏然俯身,将沉重的厚木茶几掀开。 一道三圈全钻蛇形戒指,连同一个黑钻项链,静静地躺在茶几下,溢着冷冽的光。 谢北聿眸底冰霜蓦然化开。 他一边将熟悉的戒指攥在手心,一边拿起黑钻项链,凝视两秒。 指尖拆开黑钻,里面是极薄的芯片。 …… 行驶向码头的大货上,黑暗集装箱中,伸手不见五指。 盛栀摸着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闭眼沉思。 沈时卿在她耳边问道,意有所指:“盛栀,你有几成把握?” 盛栀平静开口:“我只能说有一定把握,但接下来的每一秒,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自救……对了,你叫什么?” 沈时卿轻笑:“你失忆了对吗?我叫沈时卿。” 沈煜在一旁,听不懂她们说的把握是什么,他现在满腔愤懑, “栀栀,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他们……” “闭嘴。” “闭嘴。” 盛栀和沈时卿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盛栀轻轻叹气:“沈煜,想想你有什么仇家吧。” 沈时卿在黑暗中抚摸着集装箱车壁,轻声冷笑:“这里是港口城市,这种箱型,他们莫非要把我们运到海上。” 第86章 巴不得把这座岛炸了 大洋,某隐秘岛屿。 “王飏,上船了吗?” “上了,用了最快的速度,没耽搁时间。” 薛月追踪着实时通讯终端,收到王飏的回复,嘴角扯起一抹掩盖不住的扬扬得意。 她回想着刚才连接王飏实时窃听到的对话,目光耐人寻味。 私奔,结婚,失忆……哈哈,多么有趣。 还竟然让她逮着了这三个人,真是意料不到的惊喜,简直跟做梦一样。 这叫什么? 这叫瞌睡递枕头,口渴遇甘霖。 老天总算对她好了一点。 加州奥城,一个复杂的城市,也是沉斌他们每次通往这座岛屿的起始地。 谁叫沈煜带人私奔选哪不好,偏要选这里? 两天前,薛月停留在奥城,正要跟随着沉斌第二次登船前往岛屿。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 一年前,自己溜进沈时卿办公室,偷看到的那封信件。寄件地址正是这个城市。 薛月当时偷看的起因是,那天她观察到,沈时卿的秘书给副总裁办递去一封信,不久后沈时卿出来时,眼睫低垂,眼眶微红。 她从小到大,从未在沈时卿身上见过如此脆弱的氛围。 她好奇,好奇沈时卿的弱点是什么。 薛月等沈时卿的秘书再次按指纹、进去递文件时,直接厚脸皮地尾随着秘书挤了进去。 秘书知道薛月明面上是卿总的妹妹,表面保持客气,“薛小姐,这里是卿总办公室,您进来是要?” “哦,我进来是看看姐姐在不在,想给她送点东西吃!”那时,薛月一边表面无害地晃了晃手上的蛋糕,一边径直走向沈时卿的办公桌前,目光搜罗着。 电脑前那封来自m国加州地址的信件,立马印入她眼帘,信纸压在拆过的信封下。 秘书还是觉得随便来卿总办公桌前不妥,刚要制止,便听到薛月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放下蛋糕就走,这边应该也没有什么私密文件吧!” 秘书一想,外面确实没有私密文件,待会自己出去时,直接把她带出去好了,于是背对着薛月,把手上的资料放在柜子里。 薛月见缝插针,飞快用手机拍下信封、信纸、以及还有一张压在最底下的照片。 她偷拍完,又问秘书,卿总什么时候回来?秘书转头回答,可能会比较晚。 于是薛月一脸遗憾,“哦,那蛋糕可能会化掉,我晚点再去买个新的给她。” 便飞速出去了。 她出去后,仔细看手机,这封信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说作为邻居,拍下那张照片的原因。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在出神看一栋小楼的侧颜。男人长相温润挂,颇有文雅翩翩的气质。 薛月强烈的直觉,照片上的男人,肯定和沈时卿是男女关系。 她记住了加州奥城那个地址。 …… 两天前,薛月和王飏来到奥城的时候,灵光忽闪,“王飏,陪我去一个地方看看吧。” 王飏想了想便答应了。 反正这次行程又不赶,而且……他和薛月前一天,才度过了亲密无间的一晚。 正是他上头的时候。 对比着照片,到达那栋小楼时,他们看到门是开启的,于是直接偷偷私闯进去,发现里头有华人保姆在打扫卫生。 保姆看见不速之客,很是害怕,薛月假意笑了笑,道:“阿姨,别怕,我们是这屋子主人的朋友,看见门开着,以为主人在呢。” 保姆反应过来:“哦哦,你们是沈先生的朋友啊?他吩咐我给这个屋子打扫下卫生呢。” 薛月闻言,嘴角扯出隐秘的弧度,试探道:“沈煜啊?他现在不在吗?” 保姆摇摇头:“沈先生不在,可能过一两天过来。” 她笑意加深:“那可惜了,我晚点再来找他吧。” 出去时,她目光幽然,皮笑肉不笑: “王飏,你说多带个人上岛,拿去当试验品,怎么样?” 王飏盯着她,片刻道:“可以,但是只能这一次,下不为例。你要我怎么做?” “守在这里,和我保持通讯。至于岛上的事,我先去处理。” …… 对薛月而言,通讯的内容自然是接二连三的开盲盒surprise,不仅逮到沈煜,还逮了沈时卿和盛栀。 ——滴。 灰冷调办公室的门,被虹膜识别开启。 沉斌背手走进来,面色一如既往森冷。 “薛月,你把王飏叫去了哪?” 薛月站起来,面无异色:“他啊,快来了啊。” 沉斌冷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自己带进来的人,自己负责处理好,出了什么岔子直接杀了。你也知道,我昨天刚处理了一个内鬼,没空理你。” “好的,”薛月缓缓笑开,“爸爸。” 沉斌听着这声称呼,眼角抽搐了一下,随之从鼻腔哼出一声讥哂, 他边转身边扔下话:“王飏不在,有事情不懂,你可以问萧斯。” 薛月想起了和王飏在一起时,听到的吐槽,问: “你怎么不怀疑萧斯也是鬼?” 沉斌停下脚步,“这还用你说吗?萧斯他跟了雷蒙德这么久,身上有很多利用价值,没到用完时,不能动他。” 雷蒙德,混血m国人,背景隐秘复杂。 在这座岛上,雷蒙德是沉斌的合伙人。 薛月从王飏那得知,沉斌和雷蒙德两人,表面和谐,实际利益牵扯复杂,最近两年矛盾加深,两个阵营更加泾渭分明。 所以,这座岛屿上的核心实验室人员、管理人员, 明里暗里,都不得不站队。 而萧斯,跟了雷蒙德四年,又明面上倒戈到沉斌阵营两年。 王飏一直诟骂萧斯,说萧斯是个两头吃的双面间谍。 …… 此时,岛屿另一头,研究室。 “萧斯,关于沉斌,只有这些信息吗?” 坐在上座的雷蒙德抽着雪茄,一双棕蓝眼睛冰冷如铁,犀利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萧斯。 地下的男人花衬衫、牛仔裤,他五脏六腑像被虫子啃噬、撕咬,一张桀骜不驯的深麦色粗犷脸庞已然扭曲, 萧斯一边挣扎,一边咬牙断断续续道: “当然,您也知道、沉斌很狡猾……我只去过一次他的港岛工厂,没什么异样,我会继续取得他的信任,直到……达成我们的目标。” 雷蒙德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萧斯痛苦挣扎。 半晌他问:“萧斯,让你变成这样,你恨我吗?” 萧斯哼笑一声,额角在冒汗,脸上却是浪荡的无所谓: “有什么恨的?我自找的呗!老大,我服的从来都是你,反正只有你有解药,有解药,我就永远听你的话! 沉斌那个狗杂种,配当我老大吗?只要我拿到他的实验数据和完整配方给您,我就弄死他!” 雷蒙德吩咐手下:“给他注射解药吧。” 针尖入肉,萧斯身上的痛苦慢慢减轻。 他倒在地上,大肆喘气,嘴角是微不可察的讥讽弧度。 呵。 ——我就永远听你的话。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才配他这么做。 那个人是他的老师,当年在系统内,她教了他很多东西,射击、战术、处事…… 十四年前,她死了。 恨? 怎么会不恨? 他巴不得把这座岛炸了。 巴不得有人来和他一起,用枪把这些人都毙了。 …… 已至黎明,货轮快速驶向岛屿。 薛月拿着通讯仪器,看向窗外海面上驶近的船。 她笑得恶劣:“王飏,要上岸了,给他们灌点水吧,清醒一下。” 第87章 她想起的,不只是这些 货轮舱底部,三面白壁、一面铁栅栏的狭小空间。 盛栀倚着靠壁小睡,被海水灌入的声音乍然吵醒。 之所以睡得着,是因为事已至此,不如想开点保存体力。 反正生死有命。 她和沈时卿、沈煜从陆地集装箱被推下来后,就被快速带上这艘造型独特的货轮,分别被关入货轮底层、只容纳一人的铁笼里,往大洋行驶。 他们所被囚禁的这一层,放眼望去都是一人间的简易铁笼,空气沉闷。这趟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昨晚一进来,沈时卿断定,这艘货轮表面上运输货品,实际上长期在暗地进行某种人口贩卖交易,或者运人去做更隐秘的勾当。 三人都已经发现脚下开始灌入的海水,他们互相看不见对方,但可以听到彼此声音。 沈时卿和沈煜的声音传来: “盛栀?” “盛栀你醒了吗?” 盛栀凝思片刻,提高音量:“你们水性怎么样?” 沈时卿没怎么睡着,她水性不佳,眼下看着海水,有点焦躁不安:“不太好。” 沈煜眼圈乌黑,一晚上悔得肠子都青了:“还行。” 盛栀听出了沈时卿话里对水的恐慌,安抚道: “时卿,放轻松,现在按我说的做……” 她有条不紊传授了一套提高在水下静态闭气时间的方法。 失忆后,盛栀看之前的演出视频,得知自己跳过水下敦煌舞。 水下舞一镜到底,时长不短,全程需在水下睁眼跳舞、控制身体和表情,对水性要求较高,她受过对应的训练。 幸好在港岛那时,她在浅水湾游泳池也潜了一下,熟悉了自己独特的闭气方式。 …… 沈时卿预习完毕后,海水已经灌到膝盖。 等水涌到下巴的时候,盛栀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谁知, 刹那间,铁笼像是被开启了某个开关般,倏然直直往斜后侧倾倒。 盛栀的脑袋撞了一下舱壁后,整个人直接横沉入水! 她很快反应过来,抓着铁栅栏,调整节奏,进行静态闭气。 如果没有其他干扰项,盛栀还能保持淡定。 然而,刚才脑袋撞的那一下,让她的头猛然像是被收紧的缰绳勒住,愈来愈紧绷, 加之入水的那一刻,宛如一阵电流横贯头部,烧灼拉扯着每一根神经! 脑中微妙闪烁着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她的意识,开始支离破碎。 …… 此时,相隔2海里多的海域。 谢北聿在终端上早已彻底失去定位信号。 黑钻里头是定位芯片,在陆地上还可以追踪到港口,他们少量人用最快的速度入海。一到大洋,定位信号立马气若游丝,聊胜于无。 船舶借助ais系统航行,谢北聿借助高倍望远镜一路追踪和排查,已锁定那艘货轮,一路追赶,包括观察到船即将停靠的那个岛屿。 他黑眸沉沉,对着对讲器道:“余音,按照既定方向,可以加快了。” 船舶驾驶舱的余音立马回复:“ok。” 余音是余声的亲弟弟,早年水手出身,最擅长当舵手。事发时人就在隔壁州,整顿了下立马来增援。 余声在船舶另一头,用望远镜观察海面情况,不一会儿,看到1海里外,一艘小型改装舰船正朝他们方向驶来。 船上所有人都持狙击枪,他们从对讲器里听到谢北聿的指令,“警惕前方,掩护自己。” 从昨晚到现在黎明,谢北聿没合眼过,一路观察判断情况。 这里是大洋,如果目的地是无名岛,他料得到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砰! 果不其然,一道远程狙击枪子弹呼啸而来,打碎了这船的舱窗。 “余音,放慢速度,同时调转方向。” “好。” 谢北聿晓得,他们正在进入对方的警惕范围,这一枪其实是震慑加驱赶。 而他刚才加快速度,也是试探。 须臾,余声又在对讲器听到谢北聿果断的声音,“我先走一步,你们等我消息。” “我一起去。”余声斩钉截铁回复,她明白, 谢北聿这是要下海水、直接游到岛上。 是出于对盛栀的安全考虑,为避免打草惊蛇,摸清情况再做下一步决策。 他闻言问:“你水性?” 余声迅速答:“很好,放心不会拖累你,海上有风险,路上还有个照应。” 一想起盛栀就在她面前被劫走,又被另一帮人劫到海上,余声就气得咬牙切齿,心中还有深深的愧疚。 一切以轻便为主,快速补充能量后,专用防水袋里只装了枪和弹,谢北聿还塞了一件东西进去。 …… 壁舱退水的时候,盛栀不受控制地猛呛了一下。 沈时卿和沈煜在另一头呛得更厉害,沈煜刚才一瞬间更是觉得今天他们要直接死在这里。 沈时卿咳嗽不停,末了在那头狠狠道:“这次要是能活着,我要把放水的人杀了!” 沈煜焦急喊道:“盛栀!听得到我说话吗?盛栀?” 时间仿佛凝固。 盛栀睁开眼。 电流依旧拉扯着每一根脑部神经,而刚才在水里的混沌感正慢慢消失, 空白了几秒后,迷雾似散。 真实清晰的意识,正缓缓流淌、回拢。 ——“我们暧昧?我和她玩玩而已,何必认真?” ——“你叫盛栀,我叫谢北聿,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所以,你会叫我聿哥。” 从小在沈家的记忆、和沈煜断联、 扫墓回程上的车祸、在裴泽医院醒来时的画面, 以及,后来和谢北聿的一切, 京城、港岛, 一一浮现在她脑海。 盛栀眨了眨眼,脑中闪过一道光。 一切似乎如梦初醒。 然而, 她想起的,不只是这些。 此时此刻,此番场景,盛栀随之想起的、拼凑的, 还有她在十几年时间里,慢慢了解的、搜罗的,关于盛怀蓁和齐瑾宣的碎片,关于他们的各种隐秘手札和备忘录,关于十四年前他们牺牲的细枝末节。 盛栀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应景啊。 在最有生命危机的时候,让她恢复记忆。 沈煜给她耳垂上挂的定位耳钉,刚刚已在水中遗落,她猜想大洋上的信号肯定也不行。 “盛栀?你别吓我?!” “栀栀?!” 沈时卿和沈煜询问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我在。”盛栀平静回答。 她感受着速度变缓的船舶,正要停靠岸边。 第88章 下马威 大洋无名岛。 岛岸上,海水不断拍打嶙峋的黑色礁石,礁石在晨光熹微中宛如绵延成乌泱泱的城墙,遥望着与无垠天际连成一片的漫漫海平面。 盛栀、沈时卿、沈煜被三柄步枪指着,一路出船、上岛岸,经过扎脚的乱石、草甸,走向平路。 全身刚浸泡过海水,上岸后冰冷海风又大肆呼啸,虽快速让衣服变干,但寒冷也刺进了骨髓。 有几个黑衣人持步枪巡逻路过,目不斜视。不远处坡上,有个眺望台,上面同样有黑衣人用专业望远设备观察海面情况。 盛栀默默环顾一周,搓了搓手心,抱紧双臂,余光落在侧后方持枪人身上。 他们都穿同样的黑色制服,戴黑色鸭舌帽、墨镜、黑口罩,连什么人种都看不出。 沈煜一边被枪指着走,一边看着盛栀止不住冷颤的模样,心脏蓦然传来沉闷的钝痛。 沈时卿也一直咬牙抑制身体的寒意。她知道就算要死也不会这么快死,于是分别用中英文礼貌试探持枪人:“你好,请问带我们去哪里?” 黑衣人一言不发,枪口怼得更近,示意她老实点。 盛栀目光往后眺望,摇摇落在那艘停靠的货轮上。 货轮甲板上起重机正在运作,往下吊货箱。有人驾驶小船驶向货轮,小船不只一艘,应该是专门用来卸货用的。 黑衣人用枪口怼近盛栀,无声警告她不要乱看。 盛栀收回目光,一路往前。 心里了然,这里是大洋上的岛屿,竟也有严密的管理体系。 许多日常物资靠货轮运送过来,那货轮上面运货、下面运人。下面空间经改造,成为坚固的牢笼,不仅有效避免人互通信息,瓦解心理防线,还可以拿来搞些虐待。 他们一路被带到一幢类似于大厂房的灰楼里。 一进去, 旷阔的内部空间望不到尽头,约10米的挑高,层层叠叠的货架直达顶端,上面堆放着各类货箱,将空间塞得失去光线。也有不少货箱堆在货架外,堆得有一人高。明明货架间有通道,但满满都是密不透风的气息。 唯有一扇狭小的天窗,照亮了他们站的那一方入口空地。 有穿蓝色工服、戴口罩的金发人员和机器人在巡逻货架、盘点货物。那人朝他们看过来一眼,随之视若无睹,继续工作。 三人明白,这应该是岛屿上的一个卸货仓库,离岛岸近,中转方便。在管理上……似乎也比较随便。 为什么会先来这里? 黑衣人一直用枪指着他们,没有离开。黑衣人禁止他们开口说话,也禁止他们离开此地。 10分钟后,盛栀嫌杵着累,脱了薄外套系在腰间,盘腿坐下。 黑衣人没说什么,直接枪口往下对着她。 沈煜蹲下担心地看了看她。盛栀目不斜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半个小时过去。 门外突然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 仓库大门开启,光线倏然涌入,一道女人身影缓缓走近。 她身上也穿着蓝色工服套装,左右手分别持一把手枪。 沈时卿逆光盯着那个女人,直到看清来人的脸庞。 “……薛月?” 沈时卿表情一滞,瞳孔骤缩。 沈煜看向薛月,也错愕不已。 薛月进来后,对着黑衣人和仓管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门口等。在这个岛上,她可不想让别人听到自己的往事。 她目光掠过三人神情,嘴边挂上了讥讽的笑意:“好久不见呢,我亲爱的兄弟姐妹。” 沈时卿静默片刻,接受了现实,冷冷一笑:“你可真有本事。” 沈时卿此刻万般后悔,痛恨自己在京城没有马上把这个假妹妹送到牢里! “谢谢姐姐夸奖,”薛月在他们不远处站定,又让机器人拖了把椅子,悠然坐下。她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目光里带着盛气凌人和得志。 此一时彼一时,在京城酒店失算后,薛月永远记得那种耻辱。 而现在,她才是那个生杀予夺的主宰者。 沈时卿看着薛月穿戴整齐的制服,和她手上的手枪,道:“这么大费周章,有话就直说吧。” “我和姐姐从来话不投机。”薛月皮笑肉不笑,如今她为刀俎,他人为鱼肉,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把沈时卿和沈煜打包扔去做实验就是了。 尽管从小到大,沈时卿没有主动惹过她,但她就是恨,恨沈时卿那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在京城被戳破的那个晚上,她的恨意更是到达了巅峰。 “薛月,既然你和她连同父异母都不是了,你和沈家之间就算陌生人,何必如此?”沈煜冷沉问道。 “沈煜,你现在没有质问我的权力。”薛月看向沈煜,嘲讽道,“我能在这里,还是拜你所赐呢。” 沈煜从鼻腔哼出笑:“是你先暗算我的吧?” “沈煜,逞口舌之快在这不流行,”薛月颇有兴致地从上往下打量沈煜。她不否认沈煜有副好皮囊,比王飏那种好看多了。 可惜了,不是自己的,只能毁掉了。 薛月克制住了想要开枪的冲动,毕竟做实验载体的前提是,身体完好无损。 只要一想到,沈时卿和沈煜将会亲眼看着自己痛苦挣扎、无能为力,最后彻底沦为她的工具,薛月就隐隐兴奋。 至于盛栀—— 她目光转向依然盘腿坐在地上的盛栀。 薛月从进来就发现,盛栀脸上除了一丝疑惑,表情最淡。 也对,她失忆了。 真有趣,失忆了,可不就是一张白纸吗?想怎么填就怎么填。 薛月嘴角扯起奇异的快意。 失忆了也好,毕竟读书时代,她帮过自己赶跑了那些混混,但,也撞见过自己差点被侵犯时最不堪的时刻。 任何不够体面的细节,薛月都不想要。 她要荣华富贵,她要当生杀予夺的上位者,她要身边人对她俯首称臣。 这个岛,都能满足她。 “盛栀。” “嗯?”盛栀闻言,轻声应道。 盛栀凝神望过去,瞳孔像湖水,没有害怕和侵略感、看不出自我意识,反而对眼前之人带着一种静水深流的包容和清凌凌的好奇,还有三分若有似无的、莫名的、松弛的舒缓笑意。 多看几秒,莫名会沉溺进去。 薛月在这种眼神中,开口道:“你待会跟我走吧。” 跟她走,听她的话,为她做事。 只要对她有用,她可以让她在这个岛上无恙。 但如果,她不能为她所用…… 那就把她扔到28号楼自生自灭吧。 盛栀不疾不徐问:“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薛月正要开口,就听到领口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声音, “薛,你负责的试验品,问题可真多,你自己赶紧来解决吧。” “……烦死了。”薛月恼恨应道。 她看了看眼前三人,脑海精光一闪,又拨通了另一个内线, “把这次有问题的,都带到5号仓库来,速度要快。” 沈时卿和沈煜恰巧对上视线,目光里都有疑惑。 空间内一时陷入寂静。 很快,货仓大门再次被开启,一辆自动行驶的封闭叉车直接疾驰进来。 叉车门开启,有三个人被铲推了下来,跌倒在薛月脚边。 盛栀定睛一看,这三个人里,一个是亚裔成年女人,她腹部微微隆起,一个是拉丁裔成年男人,一个是十五六岁的亚裔长相少女,他们眼窝凹陷,面容萎靡,眼里弥漫着惊惧。 薛月阴冷地睨了脚下的三人,站起身来。 “砰!” “砰!” “砰!”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等他们反应过来,被送来的三人已在薛月的枪口下一命呜呼,倒在了血泊中! 沈时卿瞳孔地震,呼吸僵滞,声音发颤: “薛月……你疯了。” 第89章 而她未必会输 沈时卿一向认为,从小到大自己不是好鸟,但那是在文明世界,她再耍手段,手上也没沾过人命。 而眼前,三条活生生的人命,眨眼间鲜血喷溅直接没了! 她从未如此惊心骇目。 沈煜面色铁青,脑子嗡嗡作响,看着地上的血泊,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不断忍住呕吐的欲望。 盛栀在瞬间愕然中回过神来,她屏住呼吸,艰难地闭了闭眼。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亚裔女人……是怀着孕的。 死去的人,明显都是外面世界的正常人。 从薛月刚才的对话中推测,他们可能被用作某种实验,或许是实验结果不如意,或许是他们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解决问题的成本不划算,便惨遭直接被射杀。 薛月眼里泛着刺骨的冷意,她欣赏着三人错愕的表情,扯出毒蝎般满足的笑。 她就是要立威,让人怕她。 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到达她的地盘,只能任她宰割! 岛上有医疗队,这些“试验品”当然可以用柔和一点的办法处理,但她可没那个耐心,只要身体某些条件不达标,实验结果也不准确,毙了更方便。 从进岛起,薛月就学会了开枪杀人,不管是在沉斌面前,还是在雷蒙德面前,她都要杀几个失败试验品来表示投诚。 杀第一个还会颤抖,但从生涩到习惯不需要太久,阈值早已拉高,甚至还杀出了快感。 薛月命令了一声,有黑衣人进来,迅速把尸体扔上叉车离去,随后机器人过来清理地上的血泊。 空气中陷入沉滞。 血泊还未清理完时,半敞的仓库门又进来一个男人。 来人穿红黄花衬衫、深色牛仔裤,混不吝的气质,粗犷的五官,面容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邪气。 “啧啧,薛月,你又在这搞什么鬼?小心我告诉你老子,岛上晚上就有客人来,劝你少生事。” 男人嘴里咬着棒棒糖,含混不清地说道。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地上的血迹和空地上神色不一的三人, 扫视到盛栀的侧脸时,目光多停留了一秒。 薛月蹙眉:“萧斯,劝你少管我。你该不会随时在偷看我的动向吧?” “真特么自恋。”萧斯哼笑一声,自顾自走向货物码放区,“我来看看,最近有什么好货。” 萧斯从一堆货箱中挑出一箱,让机器人搬到地面上。 他直接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拉开箱子,拿出一根黑管在手上掂了掂。 盛栀余光扫过去,眼神一凝。 那个箱子里,应该是还未组装的狙击枪。 “盛栀,” 薛月面容幽暗,“我们刚才还没说完,继续吧。” 不远处的萧斯听到这声名字,陡然一愣。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直起身。 薛月的声音传来:“我要说什么来着?哦,对,你跟我走,按我的要求做事,我可以保障你在这的安全。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得你自己答应。” “这个女人,我要了。” 没等盛栀回答薛月,萧斯的声音倏然插过来。 萧斯走到他们中间的空地上,饶有兴味地看了看盛栀,脸上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表情。 盛栀目光停注在萧斯脸上,不动声色。 薛月看向萧斯,嘲讽道:“想女人就去28号楼,再说你凭什么和我争?” 萧斯笑了笑,语调端得散漫: “凭我知道你和王飏有一腿,凭我知道你和研究员意见不合就威胁人家,还隐瞒沉老大。你老子最近烦心事多,你这次不打招呼拉人来,他肯定也有意见吧?不然何必用这个仓库掩人耳目。薛月,你还年轻,做事呢要多跟哥学学。” 薛月被萧斯拆台,恼羞成怒,恶狠狠反击: “你给我闭嘴!你凭什么教训我?萧斯,你就是雷蒙德不要的狗,休想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盛栀、沈时卿、沈煜三人默不作声地围观这场对话。 萧斯目的明确,无所谓道:“行,我是狗。你要一个女人有什么用?不如把她让给我,我以后什么都可以帮你。” 沈煜闻言,牙都快咬碎了。 薛月蹙眉,与他无声对峙,片刻看向盛栀冷笑: “看来你真抢手呢,盛栀,不如你自己选吧,选他的话,他一个男的,你也知道会发生些什么,选我的话就不一样了。” 盛栀默然片刻。 她看向薛月,眼里三分感恩、三分庆幸、三分脆弱, “我当然选你,薛小姐。” 仿若此刻薛月是她的救世主。 薛月在她这种仰视的眼神中,情绪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抚慰。 薛月挑眉看向萧斯:“听到了没?强扭的瓜不甜。” 萧斯看着盛栀,眼里泛起一股耐人寻味,哼笑道:“行。” 他转身,随意挥了挥手,便朝出口走去,直到消失在他们的余光中。 一道枪口倏然挑着盛栀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 盛栀依然盘坐在地上,从刚才到现在,没起来过。 而薛月微微俯身,两只手都有枪,其中一只手用枪挑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真是一个妙人,会服从,会听话, 她要她身上沾染自己的印记,让她天天讨她欢心。当然,如果有幺蛾子,28号楼就是她的归宿。 盛栀眼睫一颤,视线乖顺柔和,令近期沾染了大量血腥的薛月十分惬意。 而就在此刻, 盛栀猛然抬手,如流星划过, 空手夺枪! 太快了!薛月一瞬间瞳孔地震,她另一只手上的枪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盛栀已将第一只枪又快又稳搁在地上,闪电般直接探手扼住薛月后颈,另一只手遽然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 随之用强悍的核心力量将薛月压翻在地,手臂骨压迫她的颈部动脉,进行裸绞! 同时另一手疾速扼她手腕,将薛月手上另一把枪,飞速卸掉! 五秒内,薛月被她裸绞昏迷! 恢复记忆后,盛栀火速回顾了一下她爸齐瑾宣参与编撰的那本近身格斗术。那些招数,她以前没事时会挑来演练下。 她是快不过两把枪,但一旦近身就说不准了,刚才赌的就是这个。 沈时卿和沈煜目瞪口呆。 盛栀食指放在唇前,飞速朝他们比了个嘘声动作,示意他们小声去捡手枪。 此刻仓库大门外还有黑衣人,他们手上有步枪,一切不能打草惊蛇。 盛栀以最快速度,轻跑到刚才萧斯打开的那个箱子前。 看着里面的零件,沉了口气,开始组装。 组装一把狙击枪要多久? 治安良好文明世界的人,怎么会接触过真狙击枪? 但盛栀组装过仿真狙击。 失去父母的那些年,盛栀一个人从舞台回到家里的时候,会在一盏台灯下,翻看盛怀蓁那本隐秘的枪支手记,一遍遍设想盛怀蓁举枪时的姿势。 夜色凛冽,枪身寒芒,一个人在自己的战场上,弹出膛,剑出鞘,当是一往无前,落子无悔。 她用买来的仿真狙击枪一遍遍拆开,又一遍遍装上,设想着枪林弹雨中的画面。 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天下招数,唯快不破。 枪身、枪管、枪托、瞄准器、击发机构、传动机构、弹药机构…… 用时25秒。 这里不是文明世界,血腥,暴力,用无辜人的虐生、献祭来构筑某些利益,你弱就要任人宰割。 整枪组装在手。 那一刻盛栀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生死有命,就算她要死在这,也要拉他们一起陪葬。 而她在这场危机中未必会输。 盛栀示意沈煜把薛月拖到货箱侧隐藏起来,沈时卿已经拿着刚才薛月的一把手枪,悄然踱到盛栀身边。 门口又一次传来动静。 第90章 弄场好戏看看 稳前后脚跟、稳身体中轴、站姿双手据枪、枪托抵肩窝、枪口对准大门镇定轻拉栓, 盛栀一系列流畅干脆的立姿狙击预备动作,看呆了沈时卿和沈煜,但眼下当然没那么多时间震撼,与盛栀交换眼神时,他俩的手枪枪口,也疾速对准敞着一道缝隙的仓库大门。 危急往往只在顷刻,根本没法想别的,只能专注。 盛栀此时只庆幸手上的这把狙击是连发式,如果和驻守在门外的两三把连发自动步枪交火,她一定要快,并在过程中稳住枪的后坐力,才能有胜算。 大门动静两秒后,门乍然被踢开,一个黑衣人从门缝中被甩了进来,趴倒在地上,似乎已昏迷。 随之,另一个昏迷的黑衣人也被甩进来。 意料之外。 盛栀没有放松警惕,直到下一秒,视线内又出现了花衬衫男人。 萧斯走进来后,看着眼前对着自己的枪口,明显一愣。 萧斯直瞪瞪地望着盛栀持枪的模样, 眸中一瞬犹如江水浮沉,晦暗复杂。 双方眼神交锋。她那双眼眸此刻的冷酷、威严和决绝,以一种似曾相识的方式,搅动着他心底的情绪。 萧斯缓息两秒,识时务地举起双手,神色自然过渡回了流里流气, 他扯唇笑,脚往后一勾,将门缝掀得更开,示意她看,“门外没人。” 门外的确没人,刚才的黑衣人被他放倒了。 萧斯脚往后踢,将门合上,举着手朝她靠近。 “站住,”没搞清楚他放倒黑衣人的目的,盛栀依旧警惕,“握枪口,放地上,小声讲话。” 萧斯想了想,依言将自己腰间的枪放在地上,往远处踢开。 “姑娘,”他又举起手,笑得玩味,“别担心,我对你和你朋友,没有恶意。” 盛栀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做?” 萧斯会意:“你刚才也听到了,姓薛的那女的对我口出狂言,我看她不爽很久了,我把她的人弄晕,是为了让她老实点。” 盛栀没有全信:“然后?你刚才本来要干什么?” 萧斯笑道:“当然是要教训她一顿。” 后半句他没说——把你劫走。 他看了眼昏迷的薛月,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没想到,这盛小姑娘这么能耐,短短时间内干了这么多事。 盛栀盯着他:“这仓库不只有一个出口吧?” 大门外有很多巡逻和眼线,他们此时出去肯定凶多吉少。如果萧斯不进来,他们刚才还可以伺机找别的出口碰运气,但此时…… “哟,”萧斯挑眉,“还挺聪明。” “少废话,” 她观察过监控,不知为何,这偌大的仓库顶端,只看到一个球机监控,有些地方可能还是监控死角。或许正如这男人刚才和薛月的对话,这仓库被有些人用来掩人耳目。薛月不想让岛上其他人听到她的事,选了这个疏于管理的地方。 但监控到底存在,如果此时有人从监控发现刚才的事,肯定会堵死他们的路,再加上一个来意不明的男人, 盛栀当机立断:“立刻,带我们去别的出口,人最少的。” 萧斯看着她笑:“你不怕我把你们带去卖了?” “无所谓,”她勾了下唇,目光泰然,枪口没离开过他, “来都来了,去哪不是去?你要是使诈,我先把你毙了,一起死吧。” 萧斯眼底流露出一股微妙的欣赏,但很快收住,他耸耸肩,“走吧。” 盛栀随着他移动,飞速交代:“沈煜,把薛月一起扛走。时卿,那箱子的子弹盒,帮我拎上。” “好。”沈时卿飞速行动。 沈煜也立马去扛薛月。从昨晚到现在,他已深感一波三折,又不断被盛栀的行为震惊到,事实上这是第一次和她共处这么久,他惊觉以前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萧斯被枪指着,一路走至两排高耸入顶的货架间,走了有三十多米。期间路过一扇小门,但他没有停下。又s型右拐到另一条货架间走道上,走了十几米,最终在一面灰墙前停下。 盛栀发现,这个角度似乎监控覆盖不到。 沈煜把薛月扛在肩上,和沈时卿一路跟着走。 萧斯手探到一旁货架上的一个立式亚克力标识牌,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 那面灰墙,突然从中间裂成两扇,如芝麻开门般开启。 盛栀看向里头,眼眸微微眯起。 萧斯看着她,原本一脸混不吝的神色竟带了几丝诚意, “接下来的路,敢吗?” …… 岛屿另一头。 黑色工装、鸭舌帽、墨镜、口罩…… 一个高挑的男人刚刚换装完毕,他指尖是岛上特有的通讯器,挂上蓝牙耳机,正一档一档地调频道试听。 他敲了两下洗手间隔断墙,很快,隔壁敲了三下以示回应。 于是他开门出去,将印着中英文“正在检修”的牌子抵在了两扇洗手间门面前。 另一个人也已换装完毕,那人手上拿着皮带,一个灵活的跳跃,手撑在了隔间顶端,用自己早年学习的方法,飞快从外到内,反锁两扇门。 隔间门内是昏迷的人。 门外正是谢北聿和余声。 三十分钟前,他们从海里游上了岛岸,一边靠着礁石掩护,一边不断梭巡着岛上的情况,冷肆海风呼啸迅速吹干衣物。 谢北聿观察到,岛上有巡逻的黑衣人,他们个个持着步枪,巡逻时间和队伍人数有一定的规律,同一个定点,每五分钟就会路过一次巡逻,有两人结队,也有三人结队。 在这里开枪肯定打草惊蛇,他们沿着岸线,转换掩体礁石,在避开眺望台望远视角的前提下,选择合适的上岸点。转移点位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洗手间。 伺机而动,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在前一帮巡逻的黑衣人刚路过没几秒,谢北聿当机立断,给余声递了眼神,健步如飞直接相继上岸进去。 避于门后,将进来的人劈晕,余声又给他们喂了迷药——这玩意当然是她带来的,没办法,尽管游泳路上要尽量轻快,岛上又生死难料,她还是精简带了自己的特有工具包,增加胜算。 将黑衣人的衣服剥下,随身武器和工具都装上。 余声试了下从轮船上带过来的微型通讯器,不出所料,进岛后,外面的通讯器信号报废。 而用岛上的通讯器,必然有被监听的风险,他们不得不谨慎说话。 他们出去后,迅速用不远处半人高的杂草丛处理了原本身上的衣物,仿照着原来两个黑衣人既定的方向继续巡逻。 谢北聿一路不动声色观察着监控布设。 通讯器专用频道,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吐槽,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两人掐掉信号入口,余声低声道:“特么奇怪,这种地方为什么他们裹这么严?” 谢北聿:“如果你是这种隐秘岛屿的核心管理者,选择这类边缘职位人员时,你会选长期固定人员,还是会选可以随时替换的‘临时工’?” 余声了然。 管理者既需要某些人做事,又需要人不知道他们真正在做什么事。黑衣人队伍看姿势,有点类似当过士兵的人,但从装备、工作内容、通讯信息可以推断出,他们在岛上属于边缘工种,大概率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只需要服从命令。岛上看起来管理严格,但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制度。 这世界有个隐秘的本质,那就是层层外包。 他们进岛可能是因为丰厚的酬劳,可能是有连线人组织或把柄捏手。他们的通讯时时被监控,蒙脸或许避免了有岛外人进来不巧“撞见熟人”,也或许为了避免他们回到岛外世界时相互认出,降低风险。 谢北聿和余声从岛屿外圈绕到了岛屿内圈,一路上碰到其他黑衣人,镇定自若,相顾无言。 岛屿内圈,放眼望去是高低错落分散的小楼,视野依旧开阔。 正是大早晨。目光游弋一圈后,谢北聿锁定了一幢平层棕楼。只因刚才他看到有两个体型较为臃肿的蓝色工装男人进去,不久后又是另两个同样工装的中年男人,伸了懒腰出来。 内心有了某种推测。 他们靠近棕楼,余声站在外面把风,谢北聿敲了敲门。 门开启后,他疾速劈手刀,同时手掌覆着余声的迷药捂口鼻,相继致门内两人晕厥。 果不其然,这里是一个监控中控室。 眼前是一整面墙的超大显示屏,上面网罗密布着岛屿各个角度的监控画面。 谢北聿在中控位置上,一边抽桌上纸巾擦手,一边盯着大显示屏,随后开始敲击键盘寻找画面。 很快,一个昏暗仓库的画面映入眼帘,令他陡然顿住。 不久之前在仓库发生的事一一落于他眼中。 谢北聿深深地看着画面上那道持狙击枪的单薄身影,眸色闪过暗芒。 沉思两秒后。 他开始切换页面,往电脑上输入一行一行不知名代码。 30秒。 眼前的大屏像被黑客突然入侵般,全部黑屏故障! 谢北聿起身离开。 …… 萧斯早在盛栀的枪口下,摘了蓝牙耳机,让通讯器声音外扩。 通讯器另一头吱嘎两声后,传来声音。 “萧,岛屿外圈的监控突然坏了,好像是都坏了!怎么办?” 萧斯一愣。 他看着盛栀,眼里有一瞬探究。 盛栀眉梢轻挑,盯着他,保持了沉默。 萧斯懒散回复:“修呗,还能怎么办?” …… 视频画面故障的消息也传到了岛上雷蒙德和沉斌那。 雷蒙德已用过早饭,他抽着雪茄,烟雾从鼻腔喷出,嗤笑一声, 半晌,雷蒙德吩咐特助: “暂时别修了,刚好今天晚点,弄场好戏看看。” 第91章 说不定,他也活不过今晚了 仓库隐藏门被萧斯开启后,盛栀缄默片刻。 眼前细长台阶一路往下,通往暗道,但台阶尽头暗道另一端,传来幽微光线。 盛栀凝视着萧斯,思绪恍惚间被拉长。 她转头,和另外两人对了眼神,让沈时卿把薛月身上的通讯器耳机等东西全部砸了扔远, “走。” 萧斯闻言,把手电筒扔给他们,一路熟练摸黑下去,门在身后快速合上。 下台阶后,萧斯示意:“我有地方,把薛月关了。” 盛栀想了想,朝沈煜点头。 萧斯左转,走至与防空洞相差无几的长道,二十来米后,用钥匙打开一个合金锁,推开一扇单向石门,一方单人铁笼映入眼帘。 沈煜把薛月放进去后,萧斯关上笼子,让石门恢复。 原路返回,在楼梯口向右直走,走到尽头,又左拐行了二十来米,隐藏门开启, 直达一间简易地下室。 这地下室有置物架,上面堆码着一些急救用品、罐头饮用水、衣物等东西,墙角还有十来个简易行军床。可以看出这算一个小型避难所。 萧斯打开置物架中间的抽屉,拿了三个小型通讯器扔给他们, “频道调到0724,我们就用这个沟通吧,我的专用线,不会有别人监测到。” 盛栀听着这个数字,看着与萧斯薛月原本通讯器完全不同款的通讯器,又听萧斯一本正经对她说, “小姑娘,听好了,今天晚一点,具体时间我也无法确定,可能下午,可能晚上,我会用通讯器联系你,接收到我的消息后——” 他走到地下室的东北角,推开又一扇隐藏门, “你和你朋友从这出去吧,只有一条路,大胆走出去,会到岛屿的另一头边缘,到时候有船停在那,载你们离开这个岛,终点m国。 我会尽量确保那个地点那个时段没有监视、没有枪对着你们,但也不排除有万一,所以你们要快,机会只有一次,自己要做好防守。” 萧斯又卸了把钥匙放桌上,“出口门隐藏在草垛里,用这个开门。如果真的有意外,也可以暂时退回来。” 沈时卿和沈煜闻言都很意外。这萧斯,此时言语神态比刚才在外面多了许多诚意,如果这是演的,那演技也太好了。 盛栀看向隐藏门,思索须臾,“为什么这么做?” 萧斯抱胸看向她:“感谢你帮我教训薛月啊。” 盛栀显然不信。 萧斯笑了笑:“小姑娘,你成家了没啊?” “什么?”这种话题跳跃度令盛栀不知所以。 萧斯自顾自闲散道:“想必你也知道了这地方什么尿性,你懂我一个三十多岁男人想要出去成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渴望吗?这鸟不拉屎的岛,谁爱呆谁呆,反正我是不爱呆,我也不喜欢有新的人进来。 你们还挺会挑时间来的,哦不,应该说薛月还挺会挑时间绑架的,我告诉你,今天这个岛可能会发生大事,很危险的,我也很忙,没空理你们。但多个朋友多条路,赶紧送你们出去,对了,以后我出去了,你们多照应下我哈。” “你和薛月的职能,和那些黑衣人不一样,”盛栀看着他,唇角微勾,试探道: “你是可以相对自由出入岛的吧?你要是真想离开,还能没办法吗?” “唉,”萧斯抚了抚额头,“小姑娘,太聪明可是让我很为难的啦。” “一般一般啦,”盛栀学他的语气,“你再受牵制,也可以调动人力财力安排地道,总不能把你当蠢驴。” 萧斯低笑一声:“这岛上,不只我一个人修地道。用法千奇百怪,你相信不?我们所在的这一层,说不定已经被挖成了筛子。” “哦?”盛栀回顾着刚才一路上的地道形态,点头不语。 事已至此,盛栀说:“沈煜,拿钥匙,先走这条出路踩个点,在尽头用通讯器联系。” 一码归一码,沈煜劫走她的事,等他们出去了再算。她也知道沈煜在这种关头不至于耍心眼,如今把他当个劳动力,干体力活也不错。 沈煜闻言点头,立马去踩点。 “出去后,我们要怎么联系你、感谢你呢?”盛栀慢悠悠问。 “到时候再说吧,”萧斯挥了挥手,煞有介事,“我也不是个一帮别人就要马上得到回报的人,放心吧,我有需要的话自然会找到你们。” 他看着她,眼底光泽一闪而过。 说不定,他也活不过今晚了。 死就死吧,他早已视死如归。 港岛沉斌的路子他已摸熟,放了风出去。而这大洋小岛,他们的手也很难伸向这里。 死就死吧,去陪他死去的兄弟,尽量拉上雷蒙德和沉斌陪葬。 没想到,死之前,还能看一眼这小姑娘,挺好的。 愿她平安。 十五分钟后, 沈煜在通讯器另一头传来消息, “到出口了,是岛屿边缘,试了钥匙可以,已锁上。外面有黑衣人在那值守,一路上也都正常。” “好。” 萧斯看了眼桌上的闹钟,转身,“我要去忙了,这个屋子的所有东西,你们随便用。注意通讯器。” 盛栀看着他的背影,“谢谢。” 萧斯往后潇洒挥了挥手,不再回头。 他走后。 沈时卿问盛栀:“你怎么看?” 盛栀坐在那张简易桌子上托腮,若有所思, “就照他说的做。” 沈时卿:“好,听你的。我看那柜子里有蓝色衣服,和薛月刚才穿的一个款,应该是这岛上制服,不如我们先换上,有什么情况也方便。还有罐头和水,先补充点能量,休息下。” 盛栀放下狙击枪,“好。” 沈时卿给她递了罐头和水,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有你,也是我和沈煜连累了你。我们要是有幸出去后,沈煜欠你的,包括这次他胡作非为把你劫去奥城的事,我加倍和他算,反正我从小到大一直和他不对付。” 盛栀轻笑:“算这次奥城的事就行了。” 她自认为沈煜也不欠她什么。 沈时卿捏了捏眉心:“也对,你失忆了。” 盛栀开了罐头,不再言语。 其实她以前那些年挺忙的,没有时间和沈煜玩感情游戏,有一点倒是真的,沈煜是自己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同龄男生。 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她上了一个舞台前后的心境都会产生变化, 何况一份青春期虽朦胧却坦荡的情愫?何况一份台上看向台下时类似于亲情的欢喜期待? 她那些年专注舞台,没有关心圈内的一些传言。直到有一天,她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盛栀对沈煜死心塌地”这句话。 盛栀都不知道,这种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那时,她刚想开口问,团长的电话就来了,和她沟通新的工作安排。 事业脑小憩一下,便又上线了,无关紧要的事不重要,她马上走了。 她知道舞者在台上的黄金期可能就是这么十几年,甚至几年,能把握住的,就尽量把握。 把自己年轻的时光留在舞台,然后在恰当时候退役,去云游四海,这样也不错——盛栀以前这么设想过。 沈时卿忍不住提醒她: “不管你有没有恢复记忆,沈煜和你说什么好话,都千万不要和他在一起,人的本性很难变的,他这种男人,我觉得在关系中会过于强势,既要,又要,还要,女人会很累的。” 这话在她失忆前,就听沈时卿这么说过,盛栀笑了笑, 又道:“放心,不会的。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沈时卿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什么?” …… 萧斯从仓库折返,从大门出去后不久。 谢北聿和余声找到这里。 门内是两个明晃晃倒地的黑衣人。 按照刚才有限的监控角度,谢北聿循着盛栀消失的方向飞快搜寻,余声在另一头搜罗,将偌大的仓库跑了一圈,又留意了有什么暗道,两人碰上后对了对信息。 没有人。 谢北聿刚才在路上留意到,有些外围黑衣人像是被紧急调拨到什么地方,匆匆往岛心方向去。 他猜测今天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而这仓库更是个疏于管理的地方。那两个被放倒的黑衣人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或者说无暇顾及。 “分头找。” 既然岛上局势带了紧张的气息,谢北聿和余声此刻又都是这岛上的黑衣人,行动方便了很多。刚才在路上已经定下了在通讯器里的一套暗语,他们从不同侧门出去分头寻找。 ……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低调奢华的轮船缓缓靠近岛屿唯一的码头,一群戴墨镜、异域长袍风格衣着的人,接二连三下船上岸。 沉斌穿着正装,站在码头上迎接来客。 沉斌身后是萧斯和王飏,此时也穿得人模狗样。 双方握手后,那些人上了观光车,向岛心去。 沉斌看向萧斯:“接风宴快开始了,雷蒙德在干嘛?” 萧斯:“在7号实验楼,您也知道他,慢腾腾的,估计会在宴会中途来。” 沉斌又问王飏:“薛月呢?” 王飏:“联系不上。” 沉斌讥笑一声,又问萧斯:“你说,外围监控是雷蒙德弄坏的吗?” “有可能,但不确定。” 沉斌尖锐目光带着审视:“不会是你弄坏的吧?” 萧斯笑了:“我吃饱了撑的?” “呵,坏了也好。走吧,去宴会。” 沉斌想了想自己一直没让萧斯知道的事,笑意透着冰戾。 第92章 没有理智、没有人性 岛心。 极尽奢侈的开阔宴会大厅,满眼金碧辉煌,拱顶高耸,巨大水晶吊灯绚烂,映照四周直达穹顶的繁复浮雕和壁画。 三道长桌,分别绕着舞台圆弧,呈川形分布。中间那桌是今天的岛上来客,为首人叫阿米尔。 阿米尔很谨慎,坐在离舞台最远处的桌头,随行保镖就在不远处。 雷蒙德已经过来,和来客虚与委蛇热情一番后入座,和沉斌两拨人分别坐满另外两张长桌。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 场内灯光倏然变暗。 聚光灯打在中间舞台上,那里缓缓升起一截圆柱体台面,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群脱衣舞女郎。 她们几乎只遮住重要部位,在情.色意味浓重的音乐中,肢体动作大胆挑逗。 阿米尔那帮人看得眼睛发直,连连鼓掌。 萧斯今天负责场内外巡逻,他一脸凝沉,背着手,指尖敲击着手表。 时间来至某一刻。 萧斯用通讯器安排了一波岛上换防,而后走出门厅,在无人发现的角度,朝专用通讯器迅速低声道: “0724,现在走,不用着急,20分钟内到达出口即可。” 那头,三人已换上蓝色工装,接收到消息, 盛栀扛着枪,“走。” 萧斯之前在地道时和盛栀沟通过,不用提前在出口等,万一发生什么,里面还是比较安全。 …… 脱衣舞结束后,舞台下降。 阿米尔意犹未尽。 雷蒙德隔着阿米尔,看了眼同在一道弧线上座首的沉斌,沉斌也刚好看过来,两人视线一触即散,意味不明。 不多时,灯光忽而又暗了些。 有了脱衣舞这道“前菜”,阿米尔那帮人警惕心减轻了不少,一想到宴会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拥岛上美色,各自寻欢作乐、宣泄隐秘癖好,内心都很躁动。 圆柱舞台再次升起。 一缕幽微灯光照在上面。 阿米尔看清舞台上是什么后,目光如狼,涌起不加掩饰的狎昵和贪婪。 那里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白皮金发男孩。 他以俯卧的姿态,被绑在一个s型起伏的长椅上。 腰后往下曲线明晰。 他身上裹着极薄深色纱,衬着白皮,线条若隐若现,更添某种禁忌的绯糜。 ——唰。 黑暗中,一道鞭子抽打了他。 那深色纱乍然绽开,白色细腻皮肤上起了一道红痕。 与此同时,男孩惨叫了一声。 不知道这叫声是被人为药物控制,还是自然的嗓音,酥得场内某些人开始蠢蠢灼烧。 ——他们皆知,阿米尔不仅通吃,还有这种癖好。这是今天送给他的一个“礼物”。 鞭子不断抽打,薄纱渐渐掉落,声音不止。直到纱所剩无几,抽鞭人退开。 紧接着,来客那桌所有人猛然睁大眼睛,纷纷惊呼。 因为,一条蟒蛇不知从舞台哪里冒出来,缠上了男孩! 蟒蛇以一种微妙的姿态,从尾到头,缓慢盘绕男孩的身体。 阿米尔咽了咽喉咙,看得出神。 男孩的声音未散,蟒蛇更是拧成了麻花,缠绕一番后,蟒蛇头蓦然离开了男孩, 沿着长椅往下滑动,游走在地面。 台下人有点提心吊胆,又一时怔住,不知它要干什么。 蟒蛇突然探起头部,吐了吐信子, 猝不及防,它冲向台下中间席桌上的人! 霎时间,尾座一个阿米尔的手下,头颈部被蟒蛇狠狠咬住! “fuck!” 席位上的人爆发尖叫,四下逃窜。阿米尔的保镖更是将他围住。 “砰!” 一道子弹打爆了蟒蛇的头。 雷蒙德放完枪,侧门被推开,他的一帮手下立马蜂涌了进来,这帮人纷纷拿着狙击步枪,在他身后围了三层! “保护阿米尔。”雷蒙德命令手下,又看向沉斌,咧嘴一笑:“沉斌,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沉斌坐着没动,闻言冷笑:“雷蒙德,不是你搞的鬼吗?” 阿米尔从同声传译设备中听到对话,左看看,右看看,面色诧异。 被蛇咬伤的那个手下叫声实在惨痛,阿米尔嫌他吵,直接掏枪把他崩了。 枪声刚落,雷蒙德视若无睹:“沉斌,不要狡辩,你今天想杀阿米尔!你失职了,我得好好教训你。” 雷蒙德泛起讥笑。 今天,阿米尔只是借口,沉斌和阿米尔都死也无妨。 这样,他不仅可以独占沉斌的最新成果,还可以和阿米尔背后的人继续合作! 雷蒙德打了个命令,原本舞台位置的男孩不知何时被撤下, 一个一个铁笼被传送上来。 萧斯站在大厅侧门外,从门缝看着这一幕。 尽管早有预料,但萧斯还是瞳孔紧缩,脸色微变。 每个铁笼,关着十几个人,他们有男有女,大多处于壮年,穿着岛上的灰色实验服,用力地摇晃着笼子。 他们此时像是笼子里凶恶的狂犬,力气巨大,铁笼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开。仿佛撕开后,他们就会扑出来撕咬,咬得正常人血肉模糊! 他们身形比平常人庞大,肌肉把宽阔的实验服撑得饱满。 他们都有着和刚才蟒蛇一般嗜血冰冷的眼睛, 没有理智、没有人性, 只剩暴戾。 这些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是这座岛上实验室的“试验品”! 萧斯在侧门外握紧了枪。 沉斌事事防着他,他一直接触不到这些秘密。数年来,从雷蒙德到沉斌,萧斯混进核心圈,一步一步拼凑,如今亲眼看到眼前情景,也算凑完最后一块拼图。 沉斌他们以各种罪恶渠道,往岛上输送正常人,把这些人关起来做各种丧心病狂的实验。 铁笼里的人,被注射某种生化药剂,失去理智,徒增体能上的优势,他们大多肌肉增大,身形畸变。 在一次次试验中,不断提升战斗力。 直到,变成杀戮机器。 这里是大洋,这些生化药剂,无论研发到什么阶段,都不缺资金输入。 沉斌手上,绝对留存着十四年前的“实验室配方”。 那次罪恶昭彰的大案,最终在炮火中都灰飞烟灭。作战军官、士兵、卧底,牺牲惨烈,对方幕后指使集团、台前幕后团体、不同利益团体、实验员、碟中谍、鬼中鬼……也鱼死网破。 沉斌那时虽只是小喽啰,可却是一条偷了配方的漏网之鱼。 此时,萧斯悄悄观察着场内的沉斌。 他知道雷蒙德已经得到沉斌的新配方,猜测今天可能会用这种方式,对沉斌动手, 也知道沉斌知道这件事, 但不知道,沉斌有什么后手。 “沉斌,直接束手就擒吧,你今天跑不了了。”雷蒙德得意道。他已经派人把沉斌那头的所有通道都锁了。 沉斌坐在一桌神色不一的人中,起身站立。 他森然一笑:“王飏,我们准备走吧。” 王飏点头,从兜里掏了口哨,吹了一声。 二楼迅速围起了一排排黑影,像午夜阴森的树,密不透风。 在场所有人,包括雷蒙德和阿米尔,看向二楼栏杆, 全部大惊失色! 第93章 是她 如果说笼子里已经变异的人,类似狂犬。 那么二楼栏杆围起来的、拿着砍刀的黑衣人,就像是训练更有素的鬣狗! 他们一样丧失理智、丧失人性,但肌肉更偾张 ,攻击力明显更强。 可怕的是,他们可能还有一定程度的受指令性、服从性。 萧斯眼底涌现惊诧。 这些人……都是岛上的巡逻员。 难怪,难怪这些人今天被临时召唤去岛心,原来都是被沉斌算计,用作了实验体。 “雷蒙德,你以为你偷的是我最新的东西吗?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必须注射好几次才能使用吗?哈哈哈……他们在一分钟前被注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想不到吧?这岛,今天里里外外都是他们!你们慢慢玩吧,我失陪了。” 沉斌话音刚落,和王飏迅速钻到了桌底,一道暗门开启,他们眨眼间便钻了进去! “追!活捉沉斌!”雷蒙德大喊道。 手下人马上使劲敲打、踩跺桌底那扇暗门,打不开;用枪击,打不开。 可眼前显然更需要着急别的事情。 那些黑衣人已经拿着砍刀,从二楼直接跳下来,稳稳落于地面,完好无损! “开铁笼锁!快开!”雷蒙德大喝。 铁笼门被开启,笼子里已丧失理智的灰衣人蜂拥而出,他们的跳跃能力比平常人更强,但明显强不过那些黑衣人。 场面刹那间陷入混乱。 有人在黑衣人砍刀下直接一命呜呼,有人被灰衣人尖利的指甲、牙齿撕扯着眼睛和皮肉,有黑衣人和灰衣人混战,灰衣人直接命丧黑衣人刀下。 血腥、暴力、惨无人道。 雷蒙德已经带着重要手下,挟持着阿米尔,逃窜到宴会厅的一个拐角,推开一扇暗门,直接进入地道。 萧斯在听到沉斌那句“这岛,今天里里外外都是他们”时,脑中警铃大响,已经撒腿跑远,他对着通讯器喊: “盛栀!退!退!不要出去!” 他紧接着对另外两个频道大喊: “退!马上退!回去!” 除了盛栀三人,萧斯今天还安排了另外两拨人逃生。 他们都是这岛上无辜的人。 可是似乎来不及了。 没有人回复他! 盛栀、沈时卿和沈煜此时已经从出口出来。 刚出二十几米,离岛岸还有点远, 便有几个黑衣人手持砍刀,从他们前方的一幢二层小楼一跃而下,堵住他们的去路! 三人眸里皆是不同程度的愕然和骇异。 黑衣人此时没有蒙面,没有戴墨镜,直勾勾盯着他们,一双眼仿佛动物世界的野兽,里头是冰冷和嗜血,还闪过一丝诡异的猩红。 肌肉很不正常,很反常的偾张,和他们之前看到的黑衣人完全不一样。 眨眼间,有黑衣人挥舞着砍刀,迎面砍向他们! 那一刻,盛栀当机立断,架狙拉栓,扣扳机直接开枪! 枪枪皆准,子弹入肉,眼前几个黑衣人鲜血喷溅,瞬间倒地。 盛栀看着眼前血腥的画面,稳住了呼吸。 文明世界的人,来到这种地方第一次开枪,只要思想多纠结一秒,可能就会陷入挣扎与痛苦。 但事到临头,她得适应。 沈时卿看到真枪实弹的鲜血喷溅画面,险些失声尖叫,但她极力克服住,稳住了手中的枪,咬牙朝不远处冲过来的黑衣人射击。 沈煜捂着胃,握着枪,呕吐欲又在翻滚。 “他们已经不正常了,不想死就开枪!”盛栀飞速看了一眼身后,同时枪口转了个方向,井然有序朝着身后涌来的几个黑衣人扫射。 猛不丁,从岔道冲出来的黑衣人砍向盛栀。 “小心!” 沈煜挡在她身侧喊道。 刀锋蓦地砍在了沈煜的臂膀处,盛栀余光锁定,调转枪口,直接一枪毙了那黑衣人。 她此时没时间去关心沈煜伤口,他们现在最好立马退回去。 但她看到,地道出口处徘徊着新的黑影。 三人往回走,盛栀一边更换弹闸一边道: “开枪,大胆开枪,一人盯一个方向,先退回地道,放心,我身上有很多子弹。” 刚才在仓库里拿的子弹和弹匣,已经被她塞满了工装宽阔的口袋。 沈时卿点头:“沈煜,盯好侧方,我盯后方。” 沈煜忍住疼痛应了声。 快到地道出口时,盛栀在耳机里听清了萧斯不断“退”的喊声。 “萧斯,我在,在退。” 她应了声,随之手中枪口精准扫射十几米开外黑影。 退回地道出口时,盛栀眼眶一眯, 视线蓦地落在两百米开外某处。 那是一群孱弱女孩,十几岁的样子,都像是正常人,而离女孩们五十米开外,一群黑衣人正朝她们涌过去。 她看着一旁那幢三层高的建筑,楼梯就在外立面,立刻有了打算,飞速道: “你们先退进去,我去去就来,等我。” 沈时卿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面露惊骇:“危险!赶紧进来!” “放心,” 盛栀丢下话,直接跑到那栋楼边,健步如飞上了楼梯,来到天台。 与此同时。 不远处地面,谢北聿正在一个异形景台上,通过狙击枪瞄准镜,看到一百米开外又一波黑衣人。 他刚才也发现了这些人的不对劲,不得已毙了两个上来就拿刀冲向自己的。 ——时间倒推到中午。 谢北聿和余声从岛上通讯器接收到消息,说放饭时间到了。他们顺理成章去分发餐食的地方,发现黑衣人的用餐方式是,取餐盒回到宿舍楼单人间,只要出了自己房间,都戴上面罩。 两人跟着黑衣人去那栋高耸的四合形宿舍楼转了一圈,在暗处发现,这些人正成批成批不断被调派走,行色匆匆。 他们明显觉察到,岛上或许很快要发生些什么。 黑衣人只有威力较基础的步枪,所以谢北聿和余声寻了个他们离开的间隙,直接闯进大楼那个管理室,飞快顺走了两把狙击枪和子弹。 出来后,谢北聿往外圈方向,余声往岛心方向,继续分头搜罗。他让余声留意岛心有无大型信号屏蔽器,只要毁了干扰器之类的东西,便可以往自己通讯器上发消息,让船或直升机顺利进来。 他直觉,盛栀在岛屿外圈的概率较大。 此时,谢北聿的瞄准镜中—— 子弹破空,气流凛冽,已丧失理智的黑衣人倏然被击中,纷纷倒地。 弹道自左上方而来,枪枪准头。 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谢北聿喉头微动,瞳孔一凝,眸底蓦然涌起波澜。 有念头凭空冒出。 会不会,是她? 但他在地面,视角里看到的不会比高处多。 谢北聿紧紧盯着瞄准镜,调转着镜头,总算看到,有一群十几岁的瘦弱女孩正着急忙慌地往一个方向跑,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正是那群黑衣人在追赶。 刚才开枪的人,是在帮她们。 他拉栓,瞄准,射击, 有条不紊地配合高处那人,一起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 视野里,那些女孩正往回跑,黑衣人暂时已清空。 谢北聿转移定点,用瞄准镜循了刚才的出枪方向。 而后长腿迈开,脚步生风,果断往那栋三层小楼冲去! 路上肆风呼啸,有从岛心突如其来的子弹,乍然将不远处另一栋小楼的顶层围墙击碎。 谢北聿眼神一凛,三步并作一步上了天台。 盛栀正蹲下来,掩在天台围墙内换弹匣。 刚才岛心来的那一枪她也看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腕。 “盛栀?” 伴随着从楼梯下传来的声音,盛栀一时怔住,同时余光里,楼梯口又冲上来一个黑衣人,她手中枪立马作势, 顷刻,她看清了来人。 他一身硬朗简劲,可黑眸沉沉,眼下乌青,眶底微红。 除了枪,手上还拿了件什么东西。 没有任何话语,也没时间产生任何翻腾的情绪, 谢北聿冲过来,在盛栀面前单膝蹲下,不由分说拉开她的工装拉链,往下一脱,动作甚至有点粗暴。 “你……” 盛栀闪过惊诧,正要抬手拍开。 下一秒,谢北聿将手中东西给她套上。 她定睛一看,是件防弹衣。 第94章 把后背交给对方 日暮夕阳,冷肆岛风骤然肃啸,两人的轮廓化作绰态风姿的剪影,投射在天台的地面上。 谢北聿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急促,放缓了力道,为盛栀扣好防弹衣,再将她的工装拉链拉上。 不容分说,他紧紧抱住了她。 一路飞奔,他的呼吸还未平稳,胸膛还在起伏。 盛栀还没来得及动作,谢北聿双手又捧住她的脸,深深注视她,干燥冰凉的唇情不自禁轻触她的唇。 不带情.欲的吻,又似乎不是吻,是内心深处每一秒都在煎熬和恐惧后,觅得天光的庆幸。 “对不起。” 他抵着她的额头,眼眶微红,轻声低喃,声音还未稳。 追寻的一路上,他不断压下晦暗的复杂情绪。自她被劫走的那一刻,愧疚和懊悔交织在心头——他不该思虑不周,让沈煜有机可乘;从她出车祸失忆起,他就不该鬼迷心窍,捏造谎言对她予取予夺,那她就不会陷入这种危机…… 他想,他总该对她坦白。 “别这么说,”盛栀伸手环住了他,轻声道,“刚后面那几枪是你放的?” 他抚着她的背,“嗯。” 战如擂鼓的跳动自他心口传导而来,钻进她的脉搏。或许言语能惑人,但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她意识到什么,眨了眨眼,在他耳边问:“你是游过来的?” 谢北聿失笑:“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猜不到?原本岛上那个程度的巡防,不明来路的船或直升机,大概率会被用强力驱赶,掩人耳目的最快方法就是游过来。 之前盛栀在奥城留下能留的线索时,压根想不到,她能被拐到大洋中。从凌晨到现在下午,她一直在想着对付眼前形势,也未曾预料,谢北聿能在此时此地快速找到她。 他肯定游了很长距离,海上浪涛汹涌冰冷,还可能有暗流,就算水性再好,万一发生些什么也只是生死一瞬的事。 她环着他,知道他身上没有防弹衣,而她身上的防弹衣,决计是他从海上一路游着带过来的。 盛栀一时哽住,何尝不是心有余悸。 她鼻子蓦地一酸,拳头轻捶在他胸口上,闷声闷气回应他的话,“你还问我,你把我当傻瓜蛋。” “不,夫人是大聪明,”谢北聿低笑,揽她更紧,呼吸渐缓总算得以沉了口气, 喉咙发哑,“我错了。” 盛栀此时不晓得他这句错,包含了哪些, 她看着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浅触他的唇, 又突然狠狠咬了下,轻勾唇角, “回去再和你算账。” 谢北聿回味般舔了舔唇,轻笑:“好。” 他此时自然也不知道,她这个算账,到底是指哪笔账。 自带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声音,谢北聿听到电流,问道:“余声?” 盛栀一惊:“余声也游过来了?她有枪?” “对,有枪,”他回答,又不想让她误会他是个冷血刻薄的,解释道:“她坚持要一起找你。” 通讯器很快回复:“在,已毁掉信号干扰装置。” “行,找到盛栀了,你在哪?” “好!已离开岛心,刚看到他们都疯了,”余声大喜,“盛栀?!” “在!余声,注意安全,”盛栀答道,“有危险直接开枪。” “ok!” 双方约定了在岛外围汇合。 眼下,两人决定先离开这个天台。 刚才从岛心放过来、打在旁边那栋楼的一枪不知来意,所以他们在这也有暴露的风险。 两人一齐飞快下楼,却见左右两侧不远处,又分别有七八个黑衣人涌过来。 盛栀恍然意识到什么:“他们可能会循着声音行动。” 谢北聿了然:“这么说,刚才岛心过来的枪是有人故意指引。” 这些被注剂改造过的黑衣人已完完全全变成杀戮机器,似乎会被声音指令影响,看到非同类,如同狂兽看到猎物般就要猛扑上去,但黑衣人之间不会互相残杀。 这个地方,某种意义上已成百分百丛林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出去,所有的心理障碍都得放下。 他们只能尽量去救正常人。 两人迅速对了个眼神,背靠背,架狙开枪。 把后背交给对方。 默契并肩作战。 解决了眼前这一波后,盛栀和谢北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三百米开外,又有一团黑影,前大半队的黑影在追赶一批人,后头几个黑影闻枪声拐了个方向,朝着两人奔来。 谢北聿直接朝近处墙体连续放了几枪,枪声轰鸣,此起彼伏,不断吸引了黑衣人转换方向过来。 盛栀在他放枪的时候就开始朝他们扫射,随之谢北聿与她一同横扫过去。 很神奇,他和她此时一句话都没说,但配合极其协调。 结束后,两人看到那些人退回了地道出口,便往前走。 远处岛岸边缘停靠着四艘船。 瞄准镜画面里,有一黑衣人竟然能立定跳远,一跃约五米,直冲上船! 甲板上有船员火速逃窜,跳入海里躲避。 盛栀目光集中,深吸一口气,吐出百分之三十,在身体不受呼吸起伏的几秒内,扣动扳机。 目标被击中。 谢北聿于她身侧防守,观察周边情况。 盛栀快速对通讯器喊话:“萧斯,岸边也有危险,先让船离开。” 萧斯收到立马回复:“好!盛栀……谢谢你。” 刚才他放出退的消息时,有一部分人还没完全出地道,听到后也回复萧斯了,而出了地道的人,也陆续退回来, 他们告诉萧斯,幸好有人出手相助。 萧斯心中像块巨石沉沉悬起,又重重落地。 这个岛上,还有谁会相助?安排逃生的路线就这么三条,靠得很近。 他知道是她。 萧斯眼眶有些发热。 但此刻无暇多说。萧斯原本的计划是,等几波人安全上船,就引爆岛心宴会厅地底下的炸药,这片区域的炸药,本就由他偷偷布设,一旦引爆,可以直接摧毁偌大的“岛心宫殿”,包括堵了底下的地道。 然而,眼下已经过了最佳点燃时间,也不知道沉斌和雷蒙德退到了哪里。 萧斯知道,沉斌和雷蒙德不会这么快离岛。 沉斌,他大概会在地下室监控里,静静欣赏他的实验成果——观察黑衣人和灰衣人的两代“产品”的续航时间、战斗力,然后适时,让他们自相残杀,全部弄死,将录像当成活广告。 雷蒙德,他原本以为胜券在握,以为会看到灰衣人弄死沉斌他们。今天之前,甚至已在地下室做好旁观加开party的准备。 除了那四艘逃生船,萧斯也提前悄悄部署,暂时阻断了其他船进来。 既然,大家都退回去了。 先炸吧。 萧斯点燃岛心宫殿的导火线。 火舌跃动,燃成炽热火焰,不多时,强烈的爆炸声如巨雷般猛地破开,吞噬了那承载过无数罪恶的“岛心宫殿”。 萧斯从远处看着宫殿通天的火光,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事实上,连沉斌和雷蒙德都不完全知道的是—— 整个岛屿以下,都布着炸药。 但萧斯不知道开启的模式。 而知道怎么点火的人,是他刚死去不久的兄弟。 第95章 被人用某种致瘾药剂控制 岛心传来燃爆声,盛栀和谢北聿看着远处黑腾腾的硝烟冲天,一时停住脚步。 萧斯的声音很快从通讯器传来:“没事,先进地下避避。” 爆炸声无疑引来周围更多黑衣人冲进火光,萧斯已然冷眼看着这一切。 今天沉斌比雷蒙德魔高一丈,这个秘密又恶毒的计划中,除了沉斌的核心团队,上千黑衣人已经都被注射,遍布岛屿开展杀戮,一旦改造不可逆,他们也已是被沉斌利用至死的棋子。 余声很快赶到与两人汇合。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余声看着盛栀,愧色难掩。 “别这么说,不能怪你,”盛栀拍了拍她,“走,先进去再说。” 沈时卿等在那给三人开门,谢北聿一眼看到了靠墙唇色发白的沈煜,冰沉黑眸犹如箭矢。 如果当下不是这种时刻,他断然会先揍沈煜一顿。 盛栀晃了晃谢北聿的手,目光柔和,轻轻对他摇了摇头,“走。” 沈煜目光从两人交扣的十指,转移到两人对视的眼。 他眼光微黯,眸底染上自嘲。 谢北聿终究是找来了。 她对着谢北聿摇头,似乎是在为自己开脱,可沈煜知道,她是在哄谢北聿,她是在对谢北聿说,不要,不值当。 原来她也是会这样哄人的。 他们才多久? 她知道怎么去安抚谢北聿,却从来不会安抚他。 沈煜捂着挨刀的臂膀,抿了抿唇,酸涩痛意在心底翻滚。 余声和沈时卿自然都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氛围,余声忙自觉地跟在盛栀和谢北聿后头,隔开他们。 “走,别看了,认清现实吧。”沈时卿一脸嫌弃地看着沈煜,心直口快, “人家三婚都轮不到你。” 余声看到盛栀,浑身都轻松了,又听到身后沈时卿压低声音的这句话,差点要笑出来,但想想此刻的场景,觉得不能这么缺德,硬是把笑憋回去。 . 摇晃的地下室,沉斌看着监控画面中,被火光吞噬一切的岛心宫殿,神色总算有了些怒意。 就算把整个岛都烧了他都无所谓,但得是在他离开后,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试验成果”。 “外围的监控修好了吗?”沉斌问道。 王飏一怔:“没有。” 监控坏的时候,王飏知道,沉斌嘴上说不用修,是因为他们断了雷蒙德离岛的路,监控坏了,万一有意外刚好也死无对证。 但免不了万一要用的时候,所以王飏很快也安排人去检查了,“有人偷闯入监控室,用迷药把里面管理员放倒了,一时查不出损坏原因。” 沉斌总算回过味来,如果是雷蒙德搞的鬼,何必多此一举用迷药? 他问:“薛月这次带上岛的人,到底是谁?” 王飏犹豫:“是……她以前在京城沈家时,名义上的兄弟姐妹。有两个都算沈氏的高管,有一个好像是什么明星。” “我他妈还真是小瞧她了。”沉斌冷哂,“有没有被什么人盯上?” 他们干人口贩卖的下家,往岛上运送“试验品”时,都知道尽量避免有社会地位的、有名气的,尽管这是大洋,但这类人动了,意外成本高很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概率大。 王飏:“没有。” 在接风宴之前,他确定岛上确实没有什么外来者闯入。 “薛月到底在哪?”沉斌对她已经失去耐心, “告诉她不要浪费时间,直接杀了他们。万一泄露了,她一起去死!还有,除了雷蒙德,离岛前我要亲眼看到,杀了萧斯。” “是。”王飏明白,这次过后,与m国大买家稳定合作,沉斌要换腾地方,做更大的局,千亿级别的钱也可以继续洗白,所以不能出岔子。 沉斌又让手下调出偷装在雷蒙德地下室的监控画面。 没想到雷蒙德早已防了一手,这些画面已经损坏。 沉斌怒道:“你们知道他的方向吧?先去干了雷蒙德。” 手下:“是。” 沉斌突然意识到,离岛前,他还要干一件事—— 他要去某个密室,带走那些绝密文件。 那些,可都是他的战利品,在以后,说不定还能继续发挥余热呢。 …… 阿米尔被雷蒙德挟持的路上,察觉到顶部正在爆炸,墙体正在掉灰,觉得大难临头,挣脱开左右的人,应激般就要攻击雷蒙德。 雷蒙德大怒,直接一枪崩了阿米尔。 “沉斌应该正在找我,跟他耗着吧,逼他先出来。”雷蒙德吩咐。 手下应是,并告诉雷蒙德:“试验场仓库剩下的人和28号楼的人都不见了。” “反正岛上试验品这么多,他们都活不了了,是萧斯搞的鬼,我知道。” 雷蒙德狞笑, “他以为他是救世主,可惜咯,没了我的注剂,他也活不了多久咯哈哈哈哈……去找他,我要看到萧斯的尸体!” …… 一行人走地道回到那个地下室后,盛栀长话短说,向谢北聿和余声道明来岛之后发生的事,包括萧斯的存在,又互相对了信息。 沈时卿踢了下沈煜,让他老实坐在里头,用急救箱的东西给沈煜包扎了下伤口。 不多时,暗门乍然被推开。 众人齐齐看去。 萧斯扶着门,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地进来。 “萧斯,你怎么了?!”盛栀问道。 萧斯咬牙,浅笑摇了摇头,径直去柜子里找出纸和笔,开始往上面一笔一画写字。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他要干什么。 萧斯写完,把纸往桌面一拍,他的面容似乎因痛苦而萎靡,但尽量把话讲清楚: “这……这个岛上有炸药,纸上写的……是炸药布局线索,我看了很久、看不出什么,请你们一起研究下,如果……我……我不行了,可以的话,帮他们一起……出岛。” 萧斯说完,就要离开。 盛栀诧异道:“你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萧斯像是被最后稻草压垮的骆驼般,跌倒在地,他抱着头,额角冒汗,浑身微微抽搐。 众人一时愣怔住。 盛栀跑至柜子找了毛巾还拿了水,沈时卿把还没关上的药箱搬了过来,看能不能用上。 谢北聿注意到萧斯手臂上的针孔,眼神一凝,他俯下身抓住萧斯的胳膊观察,低声道: “他很有可能,被人用某种致瘾性药剂控制了。” 大家皆是一顿。 萧斯忽然用头开始撞击地面,并开始抠自己的皮肉。 余声见过被致瘾性药剂控制的人,忙跑过来,双手扼住他,但萧斯显然不配合,低吼道:“别管我!” 发作来得太猛,他此时身上像有万虫在撕咬,五脏六腑被撕扯,不断地感受到寒冷和炎热交替,开始产生幻觉。 但有一丝潜意识在游离,那就是他不想拖累别人。 把他一直摁在地上也不是办法,谢北聿在柜子找到一捆绳子,直接取出,又搬来行军床,飞速道: “把他控制在上面,找找有没木棍之类的东西给他咬,防止他咬到舌头。” 萧斯挣扎的劲太大了,余声一个人摁着,谢北聿一开始用绳子捆他也费劲,沈煜见状,也很自觉地上来帮忙,扼住萧斯的脚。 盛栀去找木棍类东西,沈时卿在药箱里找有没镇静类药物。 他们一时间都围绕着萧斯忙活。经过商量,盛栀和沈时卿轮流用冷水不断泼洒他,尽量减轻痛苦,行军床也不稳,其他三人只能轮流扼住萧斯的手脚。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萧斯的挣扎减轻了一些,但依旧痛苦。 沈时卿因为曾经恋人的关系,懂得一点医理,她拿来刚才在急救箱的镇静药,“这是正常镇定类药物,应用广,副作用不大,看能不能试试。” 他们看了说明书,余声直接把药塞到萧斯嘴里,给他灌水。 又不知过了多久,萧斯自残的举动倾向减轻了点,他喘着气,眼帘半阖。 大家看着萧斯,想起他被人这样对待可能的前因,一时间心情复杂。 谢北聿说:“让他安静会,等会再给他换衣服。” 他起身,走向盛栀,看她正在看萧斯写的那张纸,一副陷入思索的样子。 其他人也暂时起身,过来看萧斯到底留了什么线索。 几个人都陷入沉默,余声蹙了蹙眉:“这是不是太抽象了点?” 的确抽象,因为纸面上,除了一个简易的太极图,就是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这和炸药布局能有什么关系? 盛栀抚额闭了闭眼,陡然,一个念头闪现, “太极图,会不会,是这个意思——” 她拿起笔,在纸面上开始扩充和标注。 第96章 他会疯的 盛栀在太极图的东西南北、以及东北、西南、西北、东南,八个方位分别标注了不同形状的三杠横线, 并从北面方位顺时针起,分别标注“乾、巽、坎、艮、坤、震、离、兑”。 “这是八卦图?”余声看出来了。 “对,”盛栀看着纸面,“萧斯画的太极圆,又写了八个数字。很容易联想到华国传统风水术语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八卦中蕴藏很多学问,八个方位也代表不同数字,”她想了想,接着在每个方位下标注了数字: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谢北聿不知道盛栀是怎么记得这些的,他看着她在纸面有条不紊地标注,眼梢浮现一丝恍然和佩服的浅笑。 随着盛栀将完整数字标注出来,众人看着纸面,如获至宝般,豁然开朗。 萧斯写的“”这串数字,不正是对应了八卦图中,从东北的“巽”位,逆时针、逐个数到东方的“坎”位吗?! 盛栀此时只庆幸以前跳舞时,了解过些许传统文化范畴,恰好记得这些。 “牛,”沈时卿感叹,“我看着这些字都头疼,你怎么记住的?” “我也只是记了个表面框架,其实不难。”此时不是吹水的时候,盛栀只道: “想想这和炸药有什么关系?莫非八个点是……” 众人经她提醒,涌起一个念头,谜底就在谜面上。 但觉得这种可能性挺不可思议的。 谢北聿接着她的话:“八个引爆点。” 屋里又陷入沉默。 如果是这样,是要连续引爆吗?如何准确找到引爆点? 大家还心照不宣一件事,那就是萧斯刚才一系列举动,除了救出无辜人,甚至隐隐有种与这个岛同归于尽的赴死感。 身后萧斯又传来动静,似乎陷入新一轮痛苦。 在场人没有对付萧斯这类状态的经验,所以很担心他的身体发展走向。几人又开始各种制约和安抚,防止咬舌的木棍自他嘴里被取走, 盛栀蹲下,放轻声音尝试与他沟通:“萧斯,炸药布局线索,是谁留给你的?” 他似乎恢复一些理智,从牙缝中蹦出:“我……我朋友……他被……杀了,还没留下完整的……” “好,慢慢讲,”盛栀眼中闪过不忍的神色,但目前需找到依据支撑刚才的推断,必须确认,“你朋友,他是不是挺了解一些传统文化、风水之类的东西?” 萧斯:“……对。他……一向有条理、还有……他的炸药,可以通过雷管引爆。” “好,还有吗?”他说的这些信息,都很重要。 “没……了。” “你给大家留了退路,那你自己呢?”盛栀看着他,轻声道, 虽然她感觉接下来的话何不食肉糜,但她很坚定: “萧斯,你一定可以捱过去,我想你一定是忍受了天大的痛苦,但胜利就在前方了!引爆炸药的方式已经有了眉目,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不能。” 萧斯听着这些话,眼睫颤了颤。 …… 等萧斯又一次冷静下来后,谢北聿和沈煜少见地不约而同,动手给他擦拭,并找出工装,给他换了淋湿的衣物。 时间已到晚上,五个人围在一起商讨初步的离岛方案。 萧斯的船已经被遣走,眼下谢北聿带进来的通讯器信号已通,他正在安排足够的船舶和医疗船直接过来,把萧斯安置的所有人转移出岛。 但撤离动作必须快,同时避开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的黑衣人。 “到时候,这个事由我和沈煜负责,护送他们顺利上船。”沈时卿说,“待会问下萧斯,能不能原路返回进入那个仓库,拿手枪子弹。对付黑衣人,手枪够用了。” 接下来就是引爆问题。 他们都知道,这岛上也还存在萧斯真正想要对付的人。 从这一天的路径,谢北聿能看出这个岛的岛形比较集中,不是不规则形状或弧形,他猜测,岛屿形状近似于方圆形。 若真是如此,八卦图的炸药布局路径在这上面就显得合理,他们也将更容易寻找到引爆点。 “先用直升机踩点,”谢北聿说,“按照这串数字的逻辑,先到岛屿东北方上空寻找引爆点,逆时针绕一圈,岛屿东方是最后一个点位。” 盛栀果断道:“引爆这事,我来做。他刚才说可以通过雷管引爆,用子弹命中雷管,说不定可行。” 谢北聿看向她,眸色幽邃,沉默片刻,他终是轻轻点头,“好。” 她一向勇敢,射击天赋和水平又是这群人中最强。 “如果可以用直升机射击,到这一步,余声上直升机配合你,我去岛缘的眺望台,监控地面情况。” 谢北聿明白,一旦她在空中正式引爆,便无法回头,那时候地面形势会发生改变,萧斯要对付的人会从出口逃出,他们有狙击手,直升机上的她会有风险。 那么他最佳位置就是在岛缘的眺望台,防止地面有人对付她。 他要保障她的安全。 “现在萧斯的情况还未确定,我们留两个人照看他,轮流歇会吧。”盛栀说。 沈煜难得开口:“我和时卿先留着,栀……你们先去睡会吧。” 沈时卿点头。 紧要关头,大家不再推让。 隔着厚厚的柜子,谢北聿直接搭起行军床,让盛栀躺着。 盛栀听话躺下,抬眸看向他没动,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 “谢北聿,你不睡吗?” 谢北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想着她今天这么艰险,心头莫名像被密针扎住一样, 他无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看着你睡。” 盛栀潋滟的眸色看向他,“一起躺会儿。” “好。” 行军床在她身边搭起,他躺了下去,伸出胳膊,让盛栀枕在上面。 盛栀看着地下室顶板,低声道, “商量个事。” 谢北聿知道她要说什么,严肃道:“没得商量。” 刚才盛栀听到他说,引爆时他要在眺望台后,神色闪过不赞同。 尽管她知道,在这个初步计划中,谢北聿在眺望台最后可以通过跳海离开。然而,一旦燃爆,危机四伏,风险太大了。 盛栀靠近他一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下巴。 谢北聿握住她的手,亲了亲,“现在萧斯情况还不确定,我是觉得他会醒,既然他在岛上呆得久,可能会有别的头绪?栀栀,先睡会,我们醒来再想。” “嗯,”她看着地下室的顶板,没心没肺地笑了下,“我们这算是共患难吗?” 谢北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发毒誓般地敛声道:“没有下次了。” 他会疯的。 他宁愿把她拴在国内,天天与她纵情声色,也再不要这种共患难。 “我们会顺利出去的。”盛栀靠在他臂膀上,小睡了过去。 …… 整个岛屿此时进入了黑夜。 岛屿地底下的不同方向,各有各的算盘。 一个约十五六岁、面色苍白的女孩,循着某条地道进入了一间狭小的地下室。她与原本那群人走散了,拐到了岔道,想着能不能找到她的同伴。 女孩眼中猛不丁划过愕异。 眼前是一方笼子,里面关着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 女人看到她,眼底乍亮,流露出几丝脆弱。 “妹妹,可不可以帮姐姐打开这个笼子?” 女孩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戒备。 第97章 双a战士 薛月看着眼前的女孩,试图打动她: “妹妹,我和你一样,是被人暗算了,才被关在这,你看,那边桌子上有扳手、老虎钳,你可不可以帮姐姐拿来呀?” 女孩果断摇了摇头。 她怎么可能相信穿着这种衣服的人? 女孩后退,撒腿就跑,还不忘把暗门恢复原样。 薛月在笼子里瞋目切齿。 …… 这女孩中文名叫庄婷,家住ak州,早年跟随离了婚的母亲过来,母女相依为命。 两天前,庄婷在放学回家路上,突然被一帮外表凶恶的壮汉蒙住头,拖上车。 庄婷在车上瑟瑟发抖,她知道该州一直处于该国凶杀案的榜首。 颠簸了许久,被装进船,一想到妈妈回家后找不到自己,她开始抽泣,并呢喃道:“妈妈……” 舱壁另一侧传来敲击的声音,“妹子?你也是华国人?” 庄婷哭声停止:“对。” “你叫什么?几岁了啊?怎么被弄到这的?”那头又问,声音挺有亲切感。 “我叫庄婷,15岁,放学路上被绑了。” “你应该才中学吧?我也介绍下,我叫张亦可,在华国读大二,” 张亦可似压抑许久,一吐为快愤愤道: “我他爹的攒了好久的钱!好不容易来ak州旅游一趟,就这么对我?!” 张亦可滔滔不绝,一直说她来ak州之后的经历,自顾自吐槽了很久,听隔壁没动静,问:“庄婷,你睡着了?” “没睡着。”庄婷回应,“我在听你讲话。” 张亦可又开始讲很多没营养的废话,似乎要借此排解焦虑,但庄婷听着听着也似乎不那么紧张了。 后来到了岛上,她们被枪指着。 庄婷抖如糠筛,张亦可抖了片刻,咬牙道:“妹妹,别怕,要死,姐陪你死。” 庄婷抖得更厉害了。 她们被带到一栋楼。 张亦可定睛一看,楼外侧标注着:28号。 楼宇四面,有黑衣人真枪实弹把守着。 进去后,张亦可越看越惊心吊胆,穹顶高耸的华丽大厅,怎么看都是一股颓靡的气息,上了二楼,一间间房门森然紧闭着,像剧本杀里那种恐怖的宫殿。 她和庄婷分别被推进不同的房间。 张亦可进房间后,更是骇目。 床垫的血迹,腐烂的气味,柜子里俗艳轻薄的衣物,满墙的特殊工具…… 她立刻明白过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张亦可自认为是e人中的e人,但眼前这个房间令她瞬间自闭。秽气直冲鼻腔、一切令人绝望,她扶着墙,干呕了许久。 门中间有个小格,有人从外往里推狗食一样的饭。 张亦可饿着犹豫了很久,拿过来吃了。 还好饭里没有迷药,张亦可没想到的是,几个小时后,有个“放风时间”。 她跟随着女孩们来到了露台上,四周依旧有枪对着她们。张亦可找到了庄婷,踱到她身边。 庄婷脸色惨白,紧紧抓住张亦可的手,手心都是汗。 张亦可稳住心神:“庄婷,深呼吸,放轻松。” 她放眼望去,这些女孩年龄从十几岁到二十几,有一半是亚裔面孔,各个神情除了枯木死灰的绝望,还含了一丝难掩的惊惧。 她们对新来的人也无动于衷,甚至有种熟视无睹的看死人感。 张亦可凭着自己的话唠本性,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容易聊天的亚裔女孩。 “hello?你好?” “你是华国人吧,”那女孩看着张亦可,颓然的眼里都是血丝,小声说:“今天刚过来的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直接点和你讲。” “你应该也知道了这地方是干什么的,只要这里来了“客人”,他们会强迫你换上那些衣服,走出去被挑选,要是反抗或逃跑——” 她指了指远处那片土坑,“看见了没?会被一枪毙了,埋在那里。” 张亦可瞳孔骤缩。 那女孩带了丝哽咽:“来这里,活不下去的,要么死,要么等死,我的同伴,她为了求得生路,甚至很顺从,可是,昨天,我听到好几声枪声,今天已经看不到她了……” 张亦可也哽住了。 这时候,有穿工装的大妈过来,扫了一眼一群人,指着张亦可,“你,跟我走!” 张亦可慌了:“去哪?” 没人回答她,回应她的是黑幽幽的枪口。 庄婷要去拉她,有黑衣人枪口又怼着庄婷。张亦可后退一步,朝庄婷轻轻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大妈举着枪,朝张亦可大喝道:“别乱看!” 张亦可十分无语,不知道这死老太婆在凶什么。 这大妈算是28号楼的一个管理人员,她刚才看张亦可,突然觉得这小贱人眼里的光太贼太亮了,这种明显就是难管教的丫头,干脆把她调到让她心服口服的地方。 于是张亦可被带到这岛上的“实验工厂区”。 斗兽场一般的旷地,张亦可看到有几个不同人种的穿同款灰衣的壮年男人,被枪指着,朝旁边那栋灰楼走去,穿白大褂的人紧随其右。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悲惨嚎叫,两声枪声乍起,嚎叫戛然而止。 那一刻,她腿软了,脑海里莫名出现可怕的猜测—— 人、体、实、验。 张亦可进了大楼,有人扔给她一套灰衣,凶狠催促她换上。 然后,她被推进了大牢笼。 她反应过来,男女分开关押,放眼望去,这囚笼里的女人个个精神如槁木,状态比刚才28号楼那些姑娘还要差。 秉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精神,张亦可又开始选择愿意聊天的人,问东问西。 张亦可了解到:大家都是正常人,不是什么罪犯也不是什么歹人,有人是被人算计着拐卖来,有人被直接绑来,有人被务工的名义骗来…… 还有,只要从这个牢里被带出去的人,就没有回来过的。 张亦可沉默很久,然后接受了现实,既然横竖都是死,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如淡定点。 她现在担心,庄婷她们该怎么办? 不不,还是要往好了想,万一有转机呢? 张亦可总觉得她命不该绝。 她是学医的,一整晚都在发誓,只要能从这里走出去,她一定老实,以后再也不翘课,努力成为救死扶伤的医生。 万万没想到,一天后的中午,转机真的来了! 不知为何,牢笼外管理员都不见了。一个花衬衫男人直接闯了进来,往所有的牢笼门口巡视了一遭。 随后,牢里一个一直沉默、但看起来挺靠谱的大姐,用双语快速低声道: “大家,能离开的机会只有一次,现在,不要说话,不要急,和我走!” 牢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众人眼里迸发出绝处逢生的希望,大家自觉地闭嘴,跟着领头人有序走到了地下室,拐入一条还在落灰、看起来很新的地道。 拐入地道的不只她们这波人。还有别的牢笼里的人,他们似乎都有个靠谱的“队长”。 张亦可想着刚才的花衬衫男人,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一次有谋划的救命和逃生! 感谢好人! 她跟的队伍是第一批出去的,走了很久,终于出了地道。 看着远处岛岸的船,张亦可热泪盈眶。 但她很快脸色就变了——不远处涌现了一帮黑衣人,个个拿着刀,像疯子,再一看,简直像是生化危机电影里的变异人! 卧槽纷纷出口,队长喊道:“往回跑!” 张亦可一边跑,一边余光向后瞥,突然她瞥到,有黑衣人不断被击毙! 她揉了揉眼睛,向出枪的方向看去。 那是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一道黑,一道蓝,似乎是一男一女,他们举着狙击枪,动作飒爽凛然,枪法凌厉快速。 活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双a战士。 张亦可睁大眼睛,被眼前的交锋震撼,甚至惊艳到,很想停下来看看。 当然她停不下来,因为后头有人不断怼着往前跑。 他们跑回地道。 张亦可放慢了脚步,脑海还在回味刚才的“双a战士”和“变异人”。 又走了许久,她的手触碰着地道的石壁,突然一顿。 她感受到了手指下石壁的一丝不对劲。 …… 经过黑衣人意外,有了两位神秘人士拔枪相助,众人顺利退回地道。组长安抚大家不用慌,先在地下室休息。 已到晚上。 张亦可一个人悄然离队。 她循着地道走出去,走了好一段距离,在某一处停下。 指尖触碰到墙面,她的手伸进一个暗盒里。 将里面的按钮按下,原本完好的石壁,蓦然涌现一道只容一人的门缝! 张亦可看着门缝,不知为何,鬼迷心窍般就往里走。 事实上,从下午她发现此处的不对劲后,就一直鬼迷心窍到现在,她中二地认为,冥冥之中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需要被人发掘出来。 暗室里面黑黢黢的,张亦可凭借着良好的夜视力,看到一整柜的资料,并看到桌子上的硬盘,硬盘上贴着陈旧的标签,上面写着“backup”,这样的硬盘还有好几个。 backup,备份。 张亦可想都没想,直接拿了一个,揣在口袋。 正在这时,暗室的另一头有动静传来! 张亦可急如闪电般就往外撤,将门紧急一推,恢复原样。 往回走至地道三岔口时,她视线中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影。 “……庄婷?” 庄婷看到张亦可,又惊又喜,朝她飞奔过去。 …… 盛栀小憩了快一个小时就醒了,谢北聿闭着眼也没怎么睡着。 他们干脆起来,去守萧斯,让沈时卿和沈煜去休息会。 余声也醒了。 少顷,一阵窸窸窣窣的急促脚步声从隔墙传来,声音恰好是从萧斯进来的那扇暗门外传来。 盛栀倾耳细听,莫名想起萧斯说过的话——我们所在的这一层,说不定已经被挖成了筛子。 她与谢北聿对视片刻。 余声看着他俩,会意道:“萧斯交给我看就行,反正他现在安静下来。你们出去的话注意安全。” 闲着也是闲着,两人持枪出去。 昏暗的地道里,盛栀和谢北聿不声不响,寻了一小段路。 突然,十字岔道里拐出了两道人影。 他们当即飞速作势举枪。 庄婷看着眼前的枪口,还有他们的制服,大惊失色。 张亦可也打了个寒噤。 昏暗中,张亦可看着两道修长身影,心头一个激灵。 她这是看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在自己脑海里徘徊已久的“双a战士”吗?! 盛栀和谢北聿看清对面无威胁后,便放下枪。 张亦可看着眼前两人,虽然光线暗,但能看出绝对的美女和帅哥,她压制住心头那股燃点低的中二念头,立马小声安慰庄婷:“别怕哈!” 又干笑:“两位,我们只是路过。” 盛栀看着张亦可身上的灰衣,了然,点头:“你们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张亦可略激动回复:“找得到!我们只是出来逛逛。” 盛栀食指在唇前比划了下,示意小声点为妙:“这么晚了,你们去和队伍汇合在一起,别乱跑,比较安全。” “好嘞!”张亦可压低声音,点头,拉着庄婷,“走吧庄婷!” 走出几步,张亦可想起了什么,突然折返回来。 “美女姐姐!”张亦可把口袋里那个硬盘掏出来,递给盛栀,飞速轻声道: “这是我在一个暗室里拿的,把它给你们吧。” 盛栀看着硬盘,又和谢北聿对视了下,接了过来。 她笑了下,问张亦可:“为什么给我们?” 张亦可如实回答:“因为我一看你们就超有安全感。我不知道它对你们来讲有没用,但是放在我身上没什么用,说不定对你们有用呢?再说了——” 盛栀看着眼前两个女孩看着自己,好奇:“再说什么?” 张亦可不好意思继续道:“这么说可能有点不礼貌,你挺像我的一个女神,她啊是我喜欢的舞者。” 谢北聿看向盛栀,轻轻勾了勾唇角。 张亦可意识到自己话太密了,连忙打住,“不打扰了,你们忙,再见。” 她那位舞蹈女神应该在舞台上,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盛栀轻笑,叫住了她:“请问妹妹,这东西是哪里拿的?” 张亦可回头,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个密室,但还要走挺长一段,刚才另一头有人,建议别去。” 一听到密室,庄婷想起了刚里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也指了个方向:“我刚才也不小心走进了一个密室,那里有笼子,关着一个和姐姐你穿着一样衣服的人。” 盛栀看了看庄婷指的方向,意识到那应该是早上萧斯关薛月的地方,她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双方分别后,两人又走了一段。 谢北聿用手触着四周石壁和砖头的混合结构,低声道:“地底下这种形态,不难看出,几方人在混建,并且他们互相防着对方。” 盛栀点头:“真会整活,确实挖成了筛子。” 陡然间,谢北聿触碰到一块可被推动的砖块。 他们停住脚步。 砖块悄悄移动,一丝幽微光亮倏然涌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人的细微对话声。 第98章 她倒在了血泊中 “这些你不要乱动,都是老大重要的东西,我要带走。”一道男声从缝隙传来。 “看看而已,这硬盘里面什么东西?有这么多备份?”一道女声不满回应。 谢北聿和盛栀隔墙闻言,冷不防齐齐看向盛栀手里标着“备份”的硬盘,若有所思。 里头继续传来女声—— “王飏,如果你没刚好路过,听到我叫,我今天就是死在这,你们是不是也不会来找我?” 盛栀认出这是薛月的声音,了然这是她和她同伙。 砖块移动的空间有限,只能留出一小道缝隙,供单眼观察。 盛栀透过缝隙往里头瞧,能隐约窥见堆叠东西的桌子、老式电脑、资料柜。 莫非,这就是刚才那个女生说的,拿硬盘的暗室? 结合这里的地形构造,倒是有这种可能,只不过她和谢北聿现在在另一头。 那个男的往这边资料柜走来,人影和声音飘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似乎在收拾什么东西,随即一个转身,盛栀蓦然看清他的身形、眼型和眼角横疤。 正是加州奥城闯入小楼,绑架她和沈时卿沈煜的为首者。 事到如今,她也不意外,转头用唇语和谢北聿简单表达。 谢北聿会意,待盛栀移开,他隔着缝隙看清了王飏的脸。 原来是这人。 里头,薛月拿起了一个硬盘看了看,突然对它产生好奇,打开老式电脑,将硬盘插入主机, 一边继续愤愤不平:“我就算被他们杀了,你也不会为我报仇对吗?” 王飏声音不耐烦:“薛月,不要做这种没用的假设,我已经给你把人绑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在自己地盘也能把人弄丢?你明知道今天我们有事在忙,就该注意点!” 薛月提高了音量:“我哪知道今天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有事反正都瞒着我!” “我不想和你吵,”王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外面什么情况已经和你说了,他们会耗死在这,劝你别再关注他们。” 薛月拳头紧握,恨意蔓延。可他们三人肯定也在地道里,有人在帮他们! 眼前电脑已经读出硬盘资料,她翻滚鼠标随意浏览。 突然, 薛月盯着屏幕,眼眶睁大。 思索须臾,猛然顿悟。 她眸底亮起一丝奇异的精光。 正在这时,开门声响起。 沉斌负手走进来,他面孔冷沉,警告薛月:“以后没用的事少做。” 薛月视线从屏幕移向沉斌。 缄默片刻,她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幽幽道: “谁说我做的事没用?或许,我们都有同类的敌人呢?” 空气陷入沉默。 沉斌看着电脑,眼皮莫名跳了下,阴冷的目光凝视她,“你用电脑看什么?” 薛月站起身,“王飏,你先出去。” 王飏不解。 沉斌开口:“王飏,把桌上的资料都收了,先去联系船过来吧。” 待王飏离开,沉斌走向薛月。 他往电脑屏幕上瞥去,眼神更加凌厉,“谁让你乱动我东西?” “那怎么了?反正有那么多备份的。”薛月不以为然, 她端详沉斌片刻,目光残忍又好奇, “爸,我真是很佩服你,我在想,你这脸,该不会是十四年前毁的吧?” 沉斌脸色变了。 隔墙,盛栀愣了下,谢北聿视线一凝。 薛月滑动鼠标停留在某个地方,继续道:“哦,当然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想说呢,你看——” 她指向屏幕, “如果我说,我绑的是这个人的女儿,你是不是会很惊讶?” 沉斌看向屏幕,瞳孔收缩如针尖。 谢北聿黑眸冷沉,不动声色握紧了枪。 一霎间他意识到,室内对话中的“女儿”,可以直接排除沈时卿, 绝对指的是盛栀。 只可惜,此时他们隔着墙,只有一道细缝。周边没有入口,也看不清室内的人,根本开不了枪。 盛栀凝眸,思绪延伸。 “敌人”、十四年前、这个人的女儿……再联想到进岛以后发生的事情,一串串的线索逐渐汇联成面, 脑海炸开诡异的火花。 墙内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所以?你想干什么?”沉斌嘴角溢出尖锐的怪笑,同时手缓缓伸向腰侧。 薛月目光如针般锐利寒冷,她想干什么? 在沈家的那些年,她经常关注盛栀,她不只关注盛栀这个人,还关注过盛栀父母是谁,关注过谁喜欢盛栀。 多查询,多打听,要了解盛栀家庭并不难。 薛月的窥私欲似乎也用在了她一人身上。 薛月觉得,自己从小就不幸福,她的家庭从来不会以自己为中心、她不能当真正的大小姐。她经常把目光投射到相同境遇的人身上,寻找优越感,过后又觉得没意思。 后来,不知不觉中,她目光总是被盛栀吸引。 盛栀这人,有时阳光,有时沉静。在学校时不怎么主动交朋友,似乎都是别人来找她。每次在沈家宴会时,盛栀也不怎么说话,但始终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是这世界的一个旁观者。 明明盛栀和沈家没有血缘关系,明明她父母没了,应该不会比自己幸福。但薛月觉得她自带的那种无所谓气息,像极了大小姐派头。 薛月认为盛栀在装。 薛月在学校经常也能注意到她。比如盛栀会出现在各种文艺汇演,台下的男男女女总是齐刷刷看向她。 薛月认为盛栀爱出风头。 有一次,薛月看到盛栀在运动会三千米跑道上咬牙坚持,满脸通红。不知不觉中,停下脚步旁观。那一刻薛月很好奇,她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不体面的项目,跑得和其他人一样气喘吁吁、面目狰狞? 可恨的是,她连“面目狰狞”都有着某种蓬勃的元气。 薛月还是看着她跑完全程,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站在了三千米终点。盛栀朋友也站在终点,张开双臂,大笑着迎接她,她没止住,直接扑倒了她朋友,两人在跑道上哈哈着打了个滚。 那时薛月有一瞬间动容,回想起刚才她笑着跑向终点的模样,莫名代入了她的朋友。 后来放假薛月去沈家时,有两三次主动和盛栀搭话。不知为何,每次还没说两句,沈煜总是能蹿出来打断,然后用各种理由占据盛栀的时间。 几个月后,薛月谈了个学校外的混混男友,被她妈发现后,强制分手。那混混不甘心,死命骚扰,薛月一直躲他,混混便找了几个所谓道上兄弟,趁放学将薛月堵在胡同里欲图施加侵犯。 有电动车从一旁驶过,车上女生大喊:“你们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 薛月在惊惧中看清来人,竟然是她。 那些混混一听报警,抡起袖子抄起一旁砖头直接砸向电动车,盛栀一个躲闪,骑车往前冲去。 混混们被冲开,咬牙切齿喊:“追!” 他们一起追了上去。薛月没想到的是,不到一分钟时间,盛栀折返回来,电动车唰地一下停在她身边:“上车!” 薛月爬上车,挨在她身后,小电驴风驰电掣,发丝在空中被吹散。 盛栀一边骑车一边对她说:“其实我还没来得及报警,你要不要现在报?” “不了,”薛月说,“我妈会打死我的,反正我也没事……谢谢你。” 盛栀把薛月载到家楼下,便挥挥手扬长而去,“我急着去练舞,有事你可以打我电话。” 薛月回到家,发现自己也没她电话,觉得那只是客套话。和父母说了那事之后,很快便转学了。 之后,她很少看见盛栀,她知道她很忙,忙得连沈家也很少去。有时薛月想起那天,会懊悔,为什么是她撞见自己不堪的时刻? 她怕被她看不起。 再后来,大家都抽条成像模像样的成年人,许多隐晦心思也藏在心里。薛月每次远远看着她,看着她愈发明丽的气质,看着别的公子哥对她献殷勤时统统被沈煜挡住, 她越来越恨她。 有时候,恨,比任何情感都莫名其妙,都来得长久。 莫名其妙在于,薛月讨厌她,可是有时候又希望她看自己一眼。 …… 从笼子里醒来后,薛月很快回忆起昏迷前的事。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究竟是自己小瞧她了,以为她跌落谷底只能选择依赖自己。 薛月看着沉斌,面部扭曲, “我想干什么?帮我杀了她。杀了他们。在这地道,要找三个人不难吧?” 沉斌咧开嘴笑了:“我答应你。” “但是,薛月,”没等她笑意绽出,沉斌突然举起枪, 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她,目光如毒蛇般阴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安分一点?” 薛月瞪大眼睛,面露惊恐:“不……” 砰的一声! 枪口喷出火舌,血溅满地。 薛月倒在了血泊中。 “你知道的太多了。” 沉斌面无波澜,收枪离开。 从砖缝透出的灯光倏然湮灭。 盛栀愣怔片刻。 她知道薛月已经死了,也从刚才三人对话中梳理了他们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来得太快,自己会全程撞见这出。 转瞬之间,谢北聿已紧紧揽住盛栀,大步流星往回走。 目前于她而言,危机更甚! 每一秒仿佛都在被拉长一般,谢北聿心弦绷紧,手指骨节泛白。 直升机还有几十分钟便到达这里,他现在可以肯定,船也会比对方快。 现在,必须以最快速度, 炸岛。 第99章 命运之神下的战书 悠长的地道暗淡沉闷,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笼罩着五味杂陈的心绪。 盛栀捏着手上的硬盘,她知道萧斯的地下室角落也放着台老式电脑,如今这倘来之物宛若茫茫迷雾中推到眼前的一盏灯,只待窥得全貌。 她抬眸,与谢北聿视线交汇。 他看着她的眼,眸底灼灼,笃定地无声表达一同面对。 盛栀心底那一丝犹豫挥散开去。 一路回到地下室,萧斯还没醒,谢北聿将那老式电脑连接起来开了机。 硬盘插入,尘封已久的资料一一印入眼帘。 时间不仅追溯到十四年前,甚至更久。 资料里,是横跨多年,不同时期的“研究成果”。 每一次成果,都建立在屡试屡验的数据之上。 而每一条数据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数据伴随着影像资料,一一记录每次试验前后的“试验品”状态。 颓靡的气息,无望的挣扎,衰敝的身体。无辜之人丧失所有自由,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畸形扭曲、痛苦殒命的结局。 数据量惊人。 谢北聿握紧了盛栀的手。 盛栀轻轻摇了摇头,无声表示看得下去。 她猜到很快会看到什么。 长长的页数往下翻,到了“opposition research”。 “敌情研究。” 我方的重要指挥官、军官、装备、作战战略与战术,以一种研究报告的形式呈现于对方的桌面上。 在盛怀蓁情报这页,细细评估了她的实力、装备、战术,以此分析之于她的攻防方式。甚至还留着,高价悬赏她人头的“内部信息”。 当然,不只是盛怀蓁,还有很多内容。接着翻,谢北聿也看到了关于谢时宪的“信息分析”。 谢北聿自小以来一直明白,这世上的政军、经济、文化秩序,实质核心都是人。风云变幻、波谲云诡的表面,反映的都是利益与利益、人与人间的博弈、决策、对局。 但在灰色地带以上,大是大非不能没有底线。 这些诉诸于对方纸面上的“情报”,对我方了解程度之深,要说当年没有内鬼渗透,也很难让人相信。 当年案子牵涉太广,据悉更高层级的内鬼也被揪出清算,是一次重新洗牌,算是毁得彻底。 如今,本该覆灭于过往的东西以一种荒诞的形式呈现于眼前。 盛栀此刻完全明白,萧斯他们为什么悄悄布设炸药、执意要炸岛。 所有实验室、最新的“配方”就掌握于刚才那人手上,如果那人继续活着,如果这些东西不毁灭,他正在卷土重来,继续草菅人命,挑起战争。而他背后,会继续掺杂他国难言的势力。 在看这个硬盘之前,或许一切是为了萧斯的搭救之恩,而眼下,这个岛,于盛栀、于谢北聿而言, 仿佛是命运之神下的战书。 只有必须毁灭一种选项。 萧斯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盛栀拔掉硬盘,和谢北聿走向他。 萧斯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自己年轻时刚入系统时一腔热血、鲁莽冲动的模样,有和自己队友并肩作战时的情形,有面对自己老师时隐晦难言的心思,有被现实鞭打过后的沉着淡定。到后来,是长期匿伏的无能为力,是同伴被杀害时的心如刀割,是独自忍受痛苦的孤军奋战。 最后,万虫噬身的折磨中,他隐约听见有人似乎告诉他:炸药或许可以引爆,胜利就在前方,你不能放弃。 是,他不能放弃。 他应该撑到最后一刻的。 萧斯咬着牙,缓缓睁开眼睛,全身像被剥骨抽筋一般,难受却又束手无策,但好在,似乎比发作那时好受很多。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人帮自己换了衣服。 有陌生面孔映入眼帘,余声看着他:“醒了?” “感觉如何?还能撑吗?”谢北聿问。 萧斯又看了看另一边的谢北聿和盛栀,“你们……” “我是盛栀的丈夫。”谢北聿不加思索自我介绍。 盛栀示意余声:“我们朋友,一起的。” “原来如此,亏得有你们,”萧斯了然点头,嘴角微弯,“盛栀,真羡慕啊,没想到你这么早成家。” 盛栀看着他:“行,能正常讲话,起来开会了。” “……” 她是魔鬼吗? 这种语气……和她还真像。 沈时卿和沈煜在一旁小憩完也过来了。 几个人围在一起,又对萧斯复盘了一遍炸药布局可能性和初步撤离计划。 萧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岛上刚好分散有八片圆形的花圃,现在几乎都种着玫瑰,这事还是……就是我朋友还在时负责栽种的。我们可以先去花圃看看。” 那时候萧斯在忙别的事,有时跟着雷蒙德在m国,后来又跟着沉斌到港城摸寻线索,但不忘与他里应外合掩人耳目运送炸药,交由他慢慢设计。 这样一来爆破点应该更好寻找了。时间紧,萧斯对其他没什么异议。 沈时卿问了子弹的问题,还好萧斯未雨绸缪,直接从地下室的下层挖出一盒手枪子弹来。 他们又快速敲定了一些危机点和应对方式。 “两架直升机先过来了,”谢北聿听着通讯器的声音,“走,先去踩点。” 一群人整顿了下,调好通讯器,收拾好武器,直接一起出地道。 到地道出口时,无边浓墨涂抹天际,似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船舶正以最快速度在路上,但是船速受海上环境影响也较大,沈时卿和沈煜在萧斯的指引下,直接去了另外两个撤离口的地道口等船来,一路上又崩了几个在夜色里游荡的失控黑衣人。 盛栀回头看了眼沈煜:“手还行吗?” “没问题,”沈煜双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她,一想起她要去空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 “盛栀,相信我,我会护送他们安全撤离。你……要平安。” “好,”盛栀点头,“沈煜,我相信你。” 她转头,背影利落,步履如飞迈向直升机。 萧斯看着直升机款式,以及上机后看到里头一起载来的装备,才对谢北聿的实力有了直观认知。 荒寂的岛屿草甸之上,直升机盘旋而起,如猛鹰划破夜幕。 第100章 剩下的,我来保护你 按照八卦方位,直升机首先去的是东北方。 此时天将亮不亮,机位降得低,才能看到地面情况。 “看到玫瑰圃了吗?”萧斯朝着通讯器道,他和谢北聿在同一台直升机上。 “看到了。”盛栀朝通讯器回答。她和余声在同一台飞机上,余声负责除爆破以外其他空中情况的攻守问题。 盛栀夜视力极佳,她用瞄准镜看了一圈玫瑰圃周边情况,没有什么异常,“走,飞下个北方点位。” 两架直升机依次从岛屿的东北-北-西北-西-西南-南-东南-东绕了一圈,确实有八片小玫瑰花圃,每片都近乎圆形。 “你们还有发现什么线索吗?没有我待会就朝花圃圆心打。”盛栀问道。 “可以,朝圆心打。如果不行的话你再多打几枪。”萧斯回答。毕竟他了解,他这朋友是严谨有条理、近乎强迫症的人,能这样设计一点也不奇怪。 踩点算顺利。 “栀栀,我和萧斯直接落在眺望台了,机子里有防弹头盔,去戴上。也有性能更强的狙击,你挑一挑,选一把趁手的,一定注意安全。” 谢北聿不急不缓的声音从通讯器里飘来,声线醇澈,像是温泉淌过冷夜,莫名给人安全感。 “好。” 盛栀看着远处无垠的黑海,心头微微一颤。 萧斯落在了东南方眺望台,谢北聿落在了东方眺望台。 只因东面这个方向,是该岛所有轮船的来回方向。沉斌和雷蒙德的船和地道出口,都会出现在这个视角。 谢北聿安排的船还未到来,还有空余时间。萧斯已经联系了在地下室的各个联络人,让他们组织起来,准备下。 盛栀的视线从黑压压的海面转向眺望台,注视着谢北聿架设枪架的身影。 她知道几方混战时,眺望台可能会有什么危机。 血液流向心脏的速度悄悄加快,心口蓦然涌现过往曾产生过的情绪。 那是十岁那年,面对父母噩耗时,在同样未知黑夜中的颤抖和摇摇欲坠。 是对于失去所爱之人的恐惧。 多少年来,她不断去拥抱自我,疗愈自我,外人以为她足够坚强。 可是,她那时也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 她终究选择静静地流淌过所有负面情绪, 去爱这个世界。 “谢北聿!” 盛栀让飞行员将机子悬停在东方眺望台,她从机舱跳下眺望台。 谢北聿已经架设好枪,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下来。 他立马转身。 盛栀扑向了他。 高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谢北聿牢牢地接住她。 他深深地拥住她,利落的下颌抵在她发际, 他感受到她的心跳,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 “宝贝,”谢北聿抚摸着她单薄的背,心和语气都软得不行,“你说过,我们会顺利离开这里的。” 盛栀垫脚,直接亲了上去。 谢北聿眼梢微勾,揽住了她的腰,加深了吻。 “谢北聿,你一定要平安,”她抬眸,视线与他深深纠缠,“无论有什么情况,尽快离开,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 她讲到最后,语气柔软,近乎撒娇。 “好,栀栀,我们都会平安的,”谢北聿深深凝住她,目光灼热明亮,“我等着一辈子听你说好多话,和你做好多事。” 他恍然想起,最初的最初,他第一次遇见她的场景。 那时他们都还小,她眼睛暂时看不见,他喉咙暂时说不了话。 略滑稽的场景,却有另一番中二热血。 彼时,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的意气风发,看着她身上那种无畏的少女侠气,心跳如鼓点。 而此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需要他们冲锋陷阵的侠气。 命运的齿轮推到他们面前,不得不为之。但他只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盛栀转身,回到了直升机舱。 “栀栀,辛苦了,去吧,引爆它,但愿八枪顺利让这个岛的罪恶终止,你去保护那一份正义,清平,人道,” 谢北聿抬头看着她, “剩下的,我来保护你。” 第101章 开火 盛栀回到机舱,调整了状态和气息,很快沉静下来。 她决定选用那把巴雷特,确保有绝对的攻势引爆雷管。接着和余声戴上防护装备,有条不紊地检查枪弹和瞄准镜一系列情况,随后测距和计算弹道,立备用枪架。 谢北聿在望远镜里看到海面上船舶们正捷速驶来。 “萧斯,船还有十五分钟靠岸。” “收到,我让大家开始撤。” 各个联络员从通讯器接收到萧斯的信息后,召集人员重整旗鼓第二次撤离。 从地道得以往外疏散的人们,大多处于壮年,背景经历形形色色,但此时心情一致,那就是又一次绝处逢生的万分感恩和庆幸。大家在联络员的提醒下,保持了缄默和轻手轻脚,防止隔壁通道有耳,一个接一个有序往外走。 正是破晓时分,天空由黑暗渐渐转为熹微。 几艘船正在靠岸。 沈煜和沈时卿在地道出口看见人往外撤时,和领头的联络员打了个照面,随着队伍出去,停留在队伍行进的半路位置。 果不其然,渐亮的天光和流动的人马,也引来了那些还在受生化药剂“续航”的黑衣人从两边围过来。 他们发现,黑衣人在夜里的行为特征较为迟缓,天亮时,犹如体力恢复般迅捷灵敏了很多。 沈时卿身上已有了充足的子弹,直接大胆举枪射击。 沈煜也已适应了眼前的场景,加上克服面对血腥的心理负担,开始一同枪击,阻止黑衣人前进。 他俩是手枪,射程有限,击中率尽管不全准,但眼疾手快一点,可以应付50米范围内的危险。 更远处围过去的黑衣人,则交由眺望台上的谢北聿和萧斯观察并解决。 场面顷刻间硝烟弹雨。 盛栀在直升机上用望远镜看到,最先从地道撤离的人已经顺利上船,源源不断的队伍正往船上移动,队伍的近处是两道手枪防御,远处是两道狙击枪防御,一同打配合还算顺利。 谢北聿安排的船上也有持枪前来支援的精锐人员,但和岛的高度有落差,出手不方便,眼下争分夺秒,枪口够用,暂时没让他们动。 萧斯正协同沈时卿所在的那个队伍,放完对付人群一百米开外黑衣人的一连发子弹。 沈时卿跟的队伍较短,此时一条地道里人已率先完全散出。 萧斯透过望远镜,突然看到雷蒙德的人,立刻架枪瞄准, “沈小姐趴下!你正右方有情况!” 伴随着萧斯飞快的语速,沈时卿已注意到右方三十多米处,有五六个人似乎是从隐蔽的出口忽然蹿出来,他们举着手枪,子弹刹那出膛! 弹指之间,沈时卿直接扑倒跟在她身边的女孩,在草甸上一起打了段急滚,躲过子弹! 萧斯的子弹利索划破长空,砰砰射去,雷蒙德的几个手下鲜血迸溅,轰然倒地。 沈时卿从草甸上爬起,拉着女孩跑向船。 “加快速度!” 萧斯的声音回荡在通讯器里,他明白雷蒙德的人是出来巡逻,在发现船只和撤离人员的那一刻,肯定已把消息传回去。 沈煜跟的队较长,从狭窄地道中出来的人群,在他的指引下又分流成三队,此时人也已几乎要撤完,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一些在牢笼里挨过打的、腿脚不便的,还有一个小伙子似乎是癫痫发作。 沈煜接收到萧斯信号,朝四周放完枪,飞快去扛起落在最后的小伙,吃力地往岛岸移动。 踏上船放下人的那刻,身后传来枪响和重物落地声,沈煜回头,意外地看着倒地的黑衣人。 船上的支援人员已经发现隐藏在礁石后又跳上船偷袭的黑衣人变异者,纷纷举枪对付。 沈煜遥遥看了眼眺望台的方向,知道刚才那枪是谁开的,“多谢。” 谢北聿知会,声音传出,“你们先撤吧。” 此时地道里所有人已顺利撤出。 每艘船上有相应的医疗人员和物资,足够应付这么多人需求。船的目的地是西岸某港口城。 秉着送佛送到西原则,上岸后这么多人的回家问题、身心健康问题等一系列后续,沈时卿已经和沈煜商定,统统由沈氏负责并进行帮助。 “沈煜,我们移去旁边的空船,”沈时卿的单线声音传来,“等他们四个一起离开。” “明白。”沈煜心怀忐忑地看着空中的直升机。 从外面过来的支援人员其实没有进岛插手相助的空间,因为空中和最高两个眺望台的视角已经被占据。 接下来的爆破,成败在此一举。 此时,直升机上的余声正全神贯注担任盛栀的观察员,确认方向、各项环境稳定、无敌人出没、并确认船舶们撤到海上安全范围那刻,第一时间道: “开火。” 盛栀已准备就绪,此刻她仿佛空中高度专注的鹰隼,严谨又矫健,巴雷特枪口精准指向那一小片玫瑰圃的圆心,扣动扳机。 枪火出膛,俯冲而下,一声爆破勃发巨响,火光轰然冲霄溅射,炽焰热浪翻滚腾起,瞬间吞噬岛屿东北一方! 与此同时,已经接收到消息的雷蒙德,正带着人马火速出地道。 听到爆破轰炸声的沉斌也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召集人马,“出去!” 第102章 冲破 娇艳的玫瑰圃底下竟真有杀伤力强悍的炸药,硝烟喧天的同时,似乎引发了一道火索,正慢速往岛心而去。 谢北聿和萧斯观察着不远处的燃爆情况,明白盛栀精确击中了雷管! 第一枪试验顺利,接下来便不用试错。 他们自然也知道,第一枪爆破后,地底下人会都涌出来,情况很快会复杂起来。 直升机已全速往北边点位飞去。 两个眺望台上,萧斯和谢北聿此时全神倾注,一来梭巡岛岸有没有沉斌和雷蒙德的人出来,二来观察其他眺望台有无其他动静。 直升机很快来到北面上空,盛栀心无旁骛,神情淡到极致,但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信念。 第二枪、第三枪又依次精准引爆。 此时东北、北、西北点的引爆,让岛屿的整个北面都陷入浓重的硝烟之中,炸药巨大的破坏力使得沉斌和雷蒙德的部分手下直接命丧于地道,而地底下还未被波及的人正加速冲出来。 直升机飞向西方点位的途中,萧斯敏锐地观察到,雷蒙德在手下的掩护中出了地道,正往岸边跑。 萧斯瞄准了雷蒙德。 萧斯的目光此时唯余深切的仇恨,这份仇恨已经融入每一寸肌肤,那是同伴突然被雷蒙德害死时不断压抑住的胸口怒火,是本想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怒火如数化作枪口的火舌,子弹如疾飞而出的离弦之箭。 雷蒙德被萧斯爆了头,一命呜呼! 头领被击中,他的手下纷纷惊骇,狼狈四下逃窜。而此时,盛栀已在正西点位的上空,凌厉地放出了第四枪,顺利引爆! 西面传来的惊雷巨响中,谢北聿配合萧斯急遽扫射地面上雷蒙德的爪牙。 盛栀没有回头看,冷静换弹,飞往下一个西南点位。 沉斌十分谨慎,他掩在地道出口,靠着听力,猜到外面可能在发生些什么。 他和雷蒙德鹬蚌相争,没想到被第三方先发制人,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刚才间隔连续的四声爆破,听在沉斌耳里,堪称完美,完美到饱含讽刺意味,完美到让他想起,他这手臂当初是怎么废的。 “王飏,先别出去,”沉斌面露阴戾,看着王飏背上的巴雷特, “让他们去扫射眺望台上的人,你带人掩护自己,去打直升机!” “是。” 随着盛栀在西南点位的第五枪顺利放出并爆破后,谢北聿和萧斯在两个眺望台上已经与沉斌的人陷入了混战。 而王飏正悄然隐藏在草垛里,巴雷特枪口锁定了直升机当下的位置! 沉斌躲在暗处一个巧妙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到这一切,嘴角勾起即将得逞的狠毒笑意。 他一向自觉命大,既然十四年前天无绝人之路,让他带着东西侥幸逃脱,如今他依旧可以!就算这次自己的人都死了又如何?他可以跳海等待船只到来,只要死不了,就可以卷土重来! 这些阻拦自己的人,必须死。 突然,沉斌脸色一沉,变得难看无比。 只因他的望远镜画面中,举着狙击枪与眺望台交战的手下人群,被另一台直升机投下的弹药炸得血肉横飞! 正在此时,余声对着飞行员补齐了指令, “偏!” 已经飞到岛屿南面点位的直升机,倏然往左下方偏了个角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从地面射击过来的巴雷特弹火! 王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随即跟随着直升机方向动弹。 而就在此刻,他也在谢北聿和萧斯的瞄准镜中暴露了自己。 眨眼之间,谢北聿毫不犹豫率先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直击目标。紧接着萧斯的补枪也迅速放出。 草垛登时被鲜血染红,王飏被连续击中,手上狙击枪卸掉,命陨于此。 这是早前他们在地道里开会的应对方案——引爆之后,会有枪口对着直升机,谢北聿、萧斯、余声三人须一起全力观察情况,严正堤防,而谢北聿也多准备了一手,用另一架直升机适时投射弹药。 只许胜,不许败,就算殚精竭虑,也只能一鼓作气拼到底。 偏转方向的直升机顺利回归原位,盛栀握住重型枪支的手依旧稳,视线如沉稳利剑,出膛的子弹撕裂了此时已经完全明亮的天光, 炽热气浪如汹涌波涛般将岛屿南面位置无情掀翻和摧毁。 第六个爆破点被冲破! 沉斌得知这一切,眸中充斥着甚嚣的怒火。 他眼中冰冷犀利如刀,转身回到地道。 有一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往东方眺望台。 他至少可以悄悄杀了东方眺望台上的那个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跳海! 第103章 跳海 xs7.com “萧斯,下个东南方向,爆破前你先撤到直升机上。” “好,你自己注意,准备撤。” 谢北聿在东方眺望台上用通讯器提醒萧斯,萧斯在东南方眺望台上很快回应。 盛栀在爆破前六个点位时,他们两个方位还暂时殃及不到,而随着东南点位和东方点位的收尾,萧斯和谢北聿需要依次离开。 场上依然在交战,他们两个人还在往下扫射,防止有其他人拿重型狙击对付直升机。但此时战局已经明显,只剩最后两个点位,胜利就在前方。 另一台直升机已经悬停在东南点位,萧斯直接迈步上了机舱,离开眺望台。机子继续前往东方眺望台去接谢北聿。 盛栀的直升机也随后赶到东南方,悬停于空中。 她精准打出了第七枪。 清利震撼的爆响,直接让整个岛屿更加填满了火光和硝烟。 喧阗的爆炸声似乎也让空中震颤,刺目强光和浓烟不断滚滚升起,刺鼻的硝烟味扑向机舱, 盛栀默默咬紧牙根,看向前方。 只剩最后一枪了。 一定要顺利。 谢北聿在腾起的烟雾中和爆裂燃烧的声音中,可视范围已经逐渐缩小,听觉也被扰乱,他往地面聚精凝地放出一波子弹并又一次梭巡, 殊不知,在他身后,有暗门悄悄开启,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后脑勺! 说时迟那时快,谢北聿仿佛感应到什么,身形急遽偏转! 但沉斌已然扣动手枪扳机,手上还拿了杀伤力极强的引爆弹药! 手枪子弹蓦然贯穿谢北聿的臂膀! 谢北聿眼神一沉,在同一刻给予反击,狙击枪口直接毙了沉斌。 但似乎来不及了,就在沉斌中弹的那一刻,手上的引爆弹药也被他自己引燃, 下一秒,强烈的冲击波袭来,火光迸出,东方眺望台即将分崩离析! “栀栀,打完最后一枪。” 谢北聿中枪的臂膀剧烈疼痛油然而生,转瞬失去知觉,他在那一刻飞速说话的同时,扔枪、飞越栏杆、跳入海中! 顷刻,东方眺望台被炸毁,轰然坍塌。 “谢北聿!” 盛栀呼吸一窒,失声惊叫。 一切发生得太快,盛栀只能越过前面那台直升机,看着跃入海中的身影、爆炸燃烧的眺望台、以及、 那一抹飞溅的血红。 不! 她瞳孔紧缩,心脏跟着猛然坠落,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快!加快!”余声焦急对着飞行员指示。 “稳住!稳住!盛栀,我正在下去找他!”萧斯在通讯器里喊。 刚才事发那一瞬,萧斯所在的直升机还未到达东方眺望台,在望远镜里目睹一切后,他即刻让飞行员往下降不断靠近海面。 同时驻守在不远处的船舶也正在行驶过来。 萧斯心里异常灼急。 要知道谢北聿中了枪!又往海里跳! 盛栀深呼吸片刻,指尖泛白,拼命找回射击的状态。 冷静!打完最后一枪! 直升机冲向了最后一个东方点位。 强烈的恐惧似乎即将崩断脑子里的弦,但她咬着牙,在失控的边沿,强迫自己镇定。 盛栀瞄准最后的引爆点。 最后一颗巴雷特子弹,带着致命的速度和力量,带着弥漫冲天的硝烟,如闪电划破空气,直击第八个雷管。 刹那间,爆裂火光和震响吞没岛屿东方,同时八条火索往岛心急遽涌去。一道比当前日出耀眼的强光乍然涌现,将清晨照得仿若正午烈日当空,迸发超出肉眼能承受的光芒。 火索最终交汇,巨响震耳欲聋,如同多个雷霆同时炸裂,强烈的声波冲击着岛屿,让人耳膜濒临破碎! 岛屿剧烈颤抖,仿佛有神的无情之手将其狠狠摧毁,岛上万物被尽数毁灭、化为废墟。滚滚的浓烟宛如黑色的巨兽腾空而起,蔽日遮天,一下子让岛屿上空变得昏暗欲坠,仿佛岛上正经历世界末日。 远处船上已经逃生的人们,满眼震撼地看着这座岛被黑红交织火光彻底吞噬的画面,纷纷愣怔住,有人不知道为什么热泪盈眶。 盛栀放完最后一枪,直升机已飞速远离。 前面一台直升机已经落于海面上方,萧斯循着刚才谢北聿游离的方向,已经跳入海中寻找。 盛栀扔下枪,心急如焚地用望远镜扫视着海面上的情况。 余声让飞行员不断往海面下降。 盛栀看着茫茫的海面,用脑海里最后的冷静,飞速估算了谢北聿离开的速度,让机子往一个方向靠近。 她脱下防弹头盔,扔掉身上冗余的装备, 斩钉截铁地跳入了海中。 第104章 我都想起来了 盛栀入水的那一刻,脑海里蓦然飘荡起她出车祸那一天的情形。 失控的货车,伤害力极强的猛烈撞击,濒临死亡的可怕眩晕…… 脑袋和胸口像被石头砸着碾压过,那时她眼前一黑,渐渐失去焦距,想要从驾驶座爬出去,但每一寸动弹都变得艰难。 耳畔只剩遥远模糊的噪音。 快要昏迷前,她意识到,炫光中有一道身影冲向了自己。 “盛栀!”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车里抱出,又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发紧,带着焦灼的微颤,一声声传入她的耳里。 她眼皮半阖,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潜意识里想要回应这个急切的声音,于是慢慢抬起手,自然而然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她想说,好困,但说不出来。 也真的靠着他,昏睡了过去。 醒来后,那道模糊虚幻的身影,那个安全感十足的怀抱在她眼前清晰,那是她失忆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 谢北聿从高处跳入海里后,臂膀中弹带来的灼烧感随着入水变成疼痛成倍袭来,子弹动能传导到神经,他一时间卸掉部分力气,沉了下去。 但他却在庆幸,还好只是手枪,还好躲得快,还好被击中的是胳膊。 他深深镌刻她不久前的话——你一定要平安,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她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 谢北聿咬紧牙关,忍痛调整了下潜水姿势,往前游去。 他要清醒着去见她。 去见他心爱的人。 海水是汹涌的、咸腥的、凝重的、全面刺激伤口的,谢北聿隐约感知到身后岛屿的震颤和通天的火光,他知道她顺利引爆了最后一个点位。 他已然忘却自己的伤势,向海面浮去。 漫漫蔚蓝海光中,他看见了游向自己的她。 漾开的涟漪仿佛揉碎的星光,她在海中飞舞着长发,如人鱼公主般自星光而出,扑面而来。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盛栀在水中轻轻托起谢北聿中枪的胳膊。 一起往海面上浮去的那刻,谢北聿另一只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颊,印上了她的唇。 他看清了她莹透的双颊、卷翘的睫在轻颤、以及担忧的眉头还未舒展开。 …… 有船放了高速无人智能小型搜救艇率先过来。 两人浮出水面,盛栀上了那艘小艇,搀扶着谢北聿一同上来。 被海水泡发起来后,他大臂上唯余一个血肉模糊的狰狞创口,暗红的血缓缓渗出蔓延开来。 谢北聿压根没给盛栀观察伤口的间隙。 他紧实有力的完好右臂立马将她箍在怀里,深邃的视线迫她注视自己的眼,温柔地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又细细扫过她的面庞,像是要用眼神一寸一寸把她吞吃干净。 “下来找我了?” 他眸底浮出笑意,问这话时也并不想要她回答,所以没等盛栀说什么,谢北聿低下头来,继续堵住她的唇。 像是风暴般让人措手不及,他强势地撬开她牙关,用力地勾缠她舌尖,肆无忌惮地深吻,浓烈的占有欲融进她的肌肤脉搏。 “你……不……” 盛栀陷落在他的气息中,极力后仰,表示抗议,但他臂弯箍得更紧,亲得更猛,丝毫没给她逃脱的余地。 她身体微微绷着,不忍推开他,怕碰到伤口,在他的强势桎梏中又无法抽身,进退维谷,直至被吻得喘不过气,软了下来。 盛栀不太明白,为什么中枪了力气还能这么大。 身体热意像被太阳晒热的海潮朝她涌来,她余光望到载着医疗人员的船舶正朝着小艇不断靠近,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光天化日,谢北聿不提前打招呼,丝毫不讲武德,而她像是望风披靡之人,亏得她刚才还提心吊胆。 在分离的间隙,她紊乱着呼吸及时捂住自己的唇, 目光带着担忧和恼羞成怒,“还来?你不要命了?!” 她知道他的伤口正在淌血。 “夫人放心,”谢北聿笃定地看着她,指尖抚摸她眼角的余红,不要脸地轻笑,“死不了。” 她眨了眨眼,心血来潮, “谢北聿,其实——” “其实什么?” 盛栀直言不讳,简洁利落: “我都想起来了。” 渐盛的海上日光映衬着他深然的眸,谢北聿望进她眼里, 沉默了几秒。 但很快,他又环住了她。 以一种无赖的姿态。 他明白,就算他原本打算这次出去之后对她坦白,此时也无必要说马后炮的话为自己开脱。 谢北聿埋在她怀里,各种情绪碰撞交织,凭着本心本能,一字一句认真道: “栀栀,我认错,要怎么和我算账,要杀要剐,全凭你处置。” 一朝起心动念,爱欲的沉陷是无止境的,但凡涉及她,与贪婪和恐惧的较量中他总是一败涂地。他伸手抓住了她,万分如获至珍她会给予自己回应。 谢北聿扫了眼自己中枪淌血的伤口,无声叹了口气。 如今,是她给了他第一步台阶下。 他心绪一时间坦荡到无耻,只因他们刚经历过这些,只因看着她跳下海奔向自己。又一时间陷入到可笑的患得患失,伴随着更多隐晦情绪翻滚上来, “反正,我已经是你的,” 他轻轻地在她颈窝来回蹭,索性无赖到底,妥妥的不轨狂徒, “你不能抛弃我,不然我会死。” 第105章 使不上劲 谢北聿这副从野蛮狼狗到黏人金毛的情绪起伏状态弄得盛栀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掣肘住他中弹的胳膊让其不要乱动,其他的便纵容般地由着他肆意妄为,须臾,余光看到快挨近的大船,戳了戳他的胸肌,轻声道,“起来了。” “起不来。”他轻啄她的耳垂,搂着她腰的手加重力道,嗓音低醇蛊惑, “宝宝,你说,说你不会离开我。” 耳垂缱绻的触感令盛栀酥软着一颤,她轻哼了下。 用这种方式让她说?多没面子啊? 她才不要在这种时候上演这种戏码! “先让医生取子弹。”她强调重点。 谢北聿不依不饶,唇从她耳际游移往下,温柔攻占她颈部的敏感地带。 盛栀缩了下,眯了眯美眸,幽怨嗔视,索性脱口而出: “你手废了的话,以后使不上劲,我会嫌弃的。” 谢北聿一愣, 这才醍醐灌顶般松开她,又看似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 他二话不说和她一起站起身,步履如飞地踏上刚刚挨过来的大船。 船舶上毕竟条件不如医院,但好在医生专业且经验丰富,快速剪开他衣物、检查伤情后,压止血带,准备给他打麻药取子弹。 医务人员请盛栀站在小型手术室外围。 “不要麻醉。”他无所谓道。 视线始终在她身上停留,她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就算恢复了记忆也选择相信自己。 他们劫后余生,此刻他才有许多话要对她说。 他怕一旦意识昏沉,她就飘走,唯有抱在怀里才踏实。 医生在犹豫。 盛栀站在一旁气笑了,她知道生取子弹痛起来的话可能会直接昏迷,他这自讨苦吃属实没必要, “给他打麻醉。” 医生知道这是谢总夫人,闻言如获大赦般继续准备麻药,不再理会谢总的无理要求。 “谢北聿,”她看向他,明眸潋滟流转,无声温柔魅惑,接住他眼神勾缠, “我在的,不会离开你的。” …… 盛栀去换了身船上的干爽衣物。 刚才上船的时候,她在船舶通讯设备里已得知,萧斯和余声上了旁边那艘船,刚想问他们怎么不上这艘时,耳根蓦地发红,登时闭嘴。 她和谢北聿在小艇上的样子,肯定都被他们看到了。 沈时卿在船舶通讯设备里和大家沟通轮船靠岸后的计划: “这次怕牵扯一些不明势力,我们注意把身份都掩密实了,对于出岛人们的援助名头,我打算统统都以不露名的民间救助机构来进行。盛栀,你们放心先回国吧,接下来的我和沈煜来安排。” 盛栀:“明白,那辛苦你们了。” 萧斯随后也和她通话:“盛栀,等你丈夫醒来,我和你们一起当面沟通一件事,沟通完,我直接回国。” 盛栀大概能明白他要沟通什么,“好。” 余声接着表示,她会抹去这次船只和行踪的痕迹,待会上岸要先留下。盛栀回复她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谢北聿麻药劲过后很快醒来。 满足感填满了怦怦跳动的心,因为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她。 胳膊已经包扎好,换了衣物,劲壮紧致的上半身不着寸缕。 盛栀坐过去,被他扣住手摩挲。 他暂时没再轻举妄动。 两人商量了下,萧斯很快从小艇过来,又一起郑重地沟通了一系列事。 萧斯离开时说:“你们保重。” 盛栀:“你也是。” 谢北聿:“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萧斯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痛吗?” 盛栀俯在他身侧问。 “不痛,”谢北聿从思绪中抽身,望着她轻笑,“不算什么。” “你骗人。”血洞泡海水,怎么可能不疼。 谢北聿此时面对“骗”这个字自觉理亏,他张开了右臂, “你给我抱会儿,就不疼。” 盛栀看着他如雕刻般沟壑分明的身材,轻轻挨过去。 谢北聿直接挪了下,让她躺下,与她一起挤在同一张病床上。 船舱内一时沉默片刻,半晌后他道:“先睡会,靠岸后,我们慢慢讲。” “嗯。”盛栀因为体力精力密集消耗过多,沉沉困意袭来,很快睡了过去。 …… 上岸是在加州,在医生的坚持下,谢北聿转城的医院,做了后续的照光检查和伤口全面处理。 宽敞的vip病房里,盛栀站在浴室门口问:“需要我帮你洗吗?” 谢北聿:“不用。” 她说:“你是病号,不必害羞。” “……不是这个原因,”他给上臂裹了下,笑了笑,凑近她,“乖,等我洗完再给你看。” 盛栀嗔了他一眼:“谁爱看了?!” 她没这么饥渴! 谢北聿含笑看她,关上浴室门。 开玩笑,让她帮自己洗澡还得了,一是不忍心,二是没那个自制力。 他手此时使不上劲,会被她嫌弃的。 等他好了,倒是可以一起洗…… 两人沐浴过后,又挨在了一张床上。 他侧倚着,指尖把玩着她的发丝。 就想这么和她虚度光阴,原本想要说的话,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她也懒洋洋斜卧着,胳膊肘撑在床上,掌心撑起自己的脸蛋。 “我记得那年,”盛栀开口道,“就是在这个城市吧。” “对,”谢北聿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时我看到飞机失事的新闻,后面知道了你不在那趟,还是忍不住来了,那天,我加了你的微信。” 八年前,城,盛栀参加了这里的一场演出。 那时她刚进华京舞蹈大学不久,因为浑然天成的出众舞艺,和另两位学姐一起破格被安排到这,与舞剧院的前辈们一同演出。 当时谢北聿正是大二,还没来mit留学。那天和裴泽在电竞场馆打游戏时,突然听到旁边人说了一句——“刚有条新闻,的飞机失事,机上有一些华国人,已知身份的有舞蹈学院学生……” 谢北聿僵滞片刻,鬼使神差地开始查她的动向。查出来的结果是她正城演出,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我先走了。”他直接离开游戏,动作失序,耳边只剩混乱的心跳。 裴泽惊诧地瞪大双眼,他没看过谢北聿这样,这家伙好不容易来和自己玩一把,为何突然像鬼上身一般跑了。 谢北聿在路上收到消息,她的航班不是那趟。 心里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时他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对她的隐秘心思已经无法抑制,唯有她会触动他的心, 他想要无限接近她。 第106章 同谋者 “原来,你是为了来看我么。”盛栀仰着脸望向他眼底,眸色微动,“可你当时对我说,你是来度假的。” “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谢北聿唇角轻勾,有点意外。 “记得啊,我前面好像还在和人说话,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你。” 他走过来时,无疑在人群中非常惹眼,戴着鸭舌帽,一身黑色装束,身姿挺拔,黑眸深邃,轮廓锋利,有点酷拽。 “我要是说特地来看你,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吗?”谢北聿捏了捏她的脸,“我那时在你面前还是要点脸的。” “也是,我们之前也没说过几句话。”她鼓了鼓脸蛋,抵住他进犯的指尖。 “那天,我还听到你和别人说了很多话。”他虎口捏了捏她的下颌。 盛栀愣怔一瞬。 “你变态,偷听我说话!” “苍天为证,”谢北聿失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实在是当时那个场子,露天的,我已经站那了,休息区的声音可以听到。” 那场表演不是在剧场,是在华人区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还是大白天的演出。 当时,盛栀已经表演完下台,坐在休息区。 和她一起前城的一个学姐,一起下台后看了很久手机,随后神色无比慌张。 盛栀感觉到学姐的异常:“怎么了?” 学姐眼眶发红,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盛栀发现学姐死死握着拳头,拼命磨着大腿,浑身在颤抖,似乎是在压抑什么。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盛栀看着很担心。 “不是……”学姐觉得她为人成熟靠谱,索性直接说了,“盛栀……我,我被人造谣了,是……是那种谣,我照片被ai了,被发布到群里,很多人……来骂我,骚扰我。” 学姐讲完,哽咽流泪。 盛栀听得心头发紧,她紧紧环住了她,思索几秒, “先留存证据,截图,录屏,一条一条录。我们去报警立案。” 学姐艰难摇头:“我不敢再看那些。” 盛栀:“我来,我帮你保存。” 学姐依旧摇头,流泪:“没用的,太难堪了,有很多人会当真的,你看了会不会觉得那也是真的?可是我没有……” 盛栀坚定看着她, “不要向我自证,你不要向任何人自证。现在自证就是赋予对方更多霸凌你的资格。他们不会在乎你是对是错,他们只是为了满足肮脏的念头,想看你狼狈难堪,想看你卑微,想毁掉你。我们凭什么要让小人得意?凭什么要把话语权让给他们?凭什么?” 学姐抬头看向她,心头蓦然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学姐明白,盛栀很激动地说这些,此刻完全把自己代入进去,也丝毫没有任何她担心的异样眼光。 盛栀继续说:“现在,一边保存证据,一边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一般这种很可能就是认识的人。” 她完完全全一副解决问题的架势,让学姐很快静下心来思考,思考出来确实是有可疑的人。 接下来针对锁定始作俑者这事,盛栀一边想,一边又提出了不同的方案,每种方案不一定成熟,但间接不断安慰了这位学姐的心。 最后盛栀认真提出,“大不了揪出来蒙着头打一顿,我知道往哪里打最痛,知道有一个没监控的地方,打完我们就跑。” 盛栀这种野蛮的思路让学姐破涕为笑,意识到她不需要感到羞耻难堪,她只需要以牙还牙。 她们寻求可靠老师沟通了下,保留证据后,回国也立马报了警。后来始作俑者也被锁定,是学姐认识的一个男的,最终让对方赔偿,手写保证书,并公开道歉。 …… “所以,你那时候走过来,要加我微信的时候,在想什么?”盛栀问谢北聿。 那时,她和学姐商量完,前后脚正要离开。 谢北聿迎面走了过来,他叫了她的名字,“盛栀。” 他声音慵懒却醇冽,有种别样的好听。 盛栀看了他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位男生以前和自己同校,大自己一届,高中时是鼎鼎有名的风云人物。 她是记得他名字的:“谢……北聿?” 他勾了勾唇,点了点头,指了下舞台:“刚才表演很棒。” “谢谢,”她点头,“你在这里是——” “我在这度假。” “度假愉快,我还有事,先走了。”她礼貌回应,挥手正要离开。 “盛栀。” “嗯?” “加个联系方式吧。” 他眼神坦荡直白,带着微微笑意,不容拒绝。 盛栀看着他,轻轻点头:“好。” …… “那时候我在想,”谢北聿握住她的腕骨,感受跃动的脉搏,回答她的话, “我可以当你与世俗交锋对抗的同谋者。” 盛栀沉默几秒。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颊烧了起来,很快泛起红晕,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你是不是记得太清楚了点?” ——与世俗交锋对抗。 这话她曾在某博发疯时写过,写的时间恰好是城前夕。那个账号后来直接被她用作了工作号。 原话写了什么她其实记不完全了,或许是“我一无所有,却一切都有。啊,这操蛋的世界我又多活了一天,与世俗交锋对抗吧,往前走就有路。” 有些话,发癫发疯时诉诸成文字感觉还好,经过多年,听着眼前的人这么正经地念出来, 还二次创作了一下,简直无地自容。 好吧,她承认,他这个二次创作,还是打动了她。 盛栀别开视线,不自然问道:“你还偷偷关注我。” 谢北聿轻笑:“盛小姐,我是你粉丝,关注你不正常吗?” 粉丝? 一提到这个,盛栀想到了别的,开始忿忿不平。 “谁家粉丝会跑人家家隔壁住?”她和他对着来,“你像变态私生。” “什么是私生?” 总裁不懂,她耐心解释含义。 “哦,那我不是私生,我是正经粉丝,”谢北聿好整以暇,气定神闲, “再说了,盛小姐,如果说变态,你是不是也有点变态?” “……我怎么变态了?” 他散漫扬眉,眼中戏谑与温柔交织,“你睡了你的粉丝。” 第107章 蓝宝石 盛栀被他的话语和眼神烫了一下,佯装镇定看向天花板,又赌气似的翻了个身背对他,嘟囔着:“不理你了。” 虽然留给谢北聿的是背影和后脑勺柔顺的长发,但他莫名地心猿意马起来。 他撑起身,右臂越过她头顶,俯身探头,在她侧颊啄了下。 她颊边有姝艳的酡红,长睫颤了颤,给原本秾丽的侧颜凭添几许娇媚。 于是他又探过去,直截了当地含住她的唇瓣。 “唔……” 她唇瓣被他轻柔辗转,又巧力撬开,细细品尝。 呼吸纠缠间,发出暧昧的声响。 她被他的气息笼罩,惊觉他的吻技愈发游刃有余。 谢北聿用右手直接把她翻过来,压在床头,又密密匝匝地吻了一阵。 到处都是浓稠灼热的气息,她闭上眼,最终意识到这是病房,呼吸紊乱着轻声制止, “不要了……” 谢北聿发现自己受不了她这种声音。 有点可怜兮兮,夹杂着甜软娇媚,每个尾音都能轻易勾缠他的心尖,钻进他的皮肉,爬到不可言说的地方。 而她毫无自觉。 让他忍不住想起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 他把她伺候舒服了,她说着这句话,带着哭腔。 像是被他欺负惨了…… 让他更加心浮气躁,恨不得…… 但他知道,后面继续的时候, 攀着他哭时,她明明, 更爽。 …… 谢北聿忍了忍,喉结又上下滚了滚,此刻他们在医院病房,虽然没人敢不打招呼闯进来,但他不能如此无耻。 他们静静相拥片刻。 “所以,高中那时候你去看辩论赛,是因为感兴趣吗?”他将她翻过来面对自己,轻轻刮了刮她鼻子,问她。 “不是,是虞汐拉我去看的,凑数的。因为当时她男朋友在辩论队。” 盛栀回答他,又恍然想起了什么,笑眼弯弯,“你也在吧那时。” “你看到我了?”他漾起笑意。 “当然了,虞汐那时的男友不就是江衍嘛,你每次都和他一起进来。我感觉你也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因为你看辩论时,脸上会出现一种无语看热闹的表情,我觉得很好笑。”盛栀想起了过往。 谢北聿闻言来劲了:“原来你有注意到我?” “第一排就坐了我们几个,我们在一列,你单独在另一列,很难不注意到。”盛栀笑了笑,“所以你是觉得他们讲得幼稚吗?” “欣赏不来,但表示尊重。”谢北聿实话实说:“我那时认为很多辩题没什么好争论的,对现实世界没有帮助,纯属浪费时间。” 盛栀知道他是更偏务实的人,唇角牵起:“那你还来看它干嘛呢?” 谢北聿眼底波光微转:“你猜,我为什么和江衍成为朋友?” 盛栀眨了眨眼,眸光氤氲,又挨到他胸口蹭了蹭。 谢北聿抚摸她的发丝,觉得她此刻像是娇懒的猫,恨不得从头到尾给她撸毛顺毛。 “你穿任何颜色都好看,”他继续和她聊往事,“不过你是不是挺喜欢蓝色的?” 他并没有特别注意她穿什么,但似乎常能看到她各种不同蓝色的装扮,从蓝衬衣到牛仔裤。有一次在文艺汇演后,看到她已经换了台上的舞服,穿着宝石蓝的公主裙和朋友一起走,眼皮上也似乎涂了一抹蓝,印象深刻。 浅调蓝明明是很清冷的颜色,但在她眼皮上,与她原本的明艳相得益彰,有种说不出的妩媚疏离。 那时他觉得,她整个人就像发着光的蓝宝石一样,有一种侵略性兼具神秘沉稳的美。 “哦,我涂了蓝色眼影,”盛栀想了想他说的装束,“我那时候上台的妆,是自己学着画的,下去了也臭美换妆。” “说来话长,我妈妈她,喜欢大海,”她在他的顺毛下,额头抵在了他锁骨上,声音轻了下去, “当年他们牺牲前那段时间,我爸妈曾和我约定,假期会带我去看海。后来……也看不成了。” 谢北聿蓦然喉头干涩,心脏被无形的抓夹捏着,泛着一阵闷疼。 “我后来去海边,拍了很多照,洗出来烧给他们,就当一起看过了。”盛栀平静说道。 他将她抱得更紧。 “他们去世后,我很长一段时间内悲伤,心里难以平静,一直在看他们的手札和日记,几乎就想放弃舞蹈。小时候我受我爸妈,还有我姥爷影响挺深的,觉得我以后可能会成为军人。我妈有次偶然间带我去过射击场,知道了我在什么水平,但她坚持让我去学点别的。 后来去看海,我在海边坐了很久,大海就是蓝色的嘛,我慢慢觉得,它可以让我变得平静和安宁一点。我也在想,我不能被心魔困住,该做什么,继续做,要好好活才对得起他们。” …… 盛栀娓娓道来,过去不可承受之重从她嘴里轻描淡写讲出。 半晌,她感觉到什么, 抬手往上,指腹蹭过他的眼尾。 她摩挲着指尖的湿润,重新埋在他怀里,环住了他的腰。 谢北聿明白,不管是她父母还是他伯父,他们当年面对的困局和艰难是这次的千万倍,他们尸骨无存,墓碑实际都是衣冠冢。 在他印象中,初高中少女时代的她,永远都是明朗和元气满满的模样。可当时变成孤身一人,悲伤酸楚后又是怎样自救自渡,只有她自己明白。 “所以,”安静了少顷,盛栀想起了别的事,稍稍后倾看向他,“那次迎新晚会,那天晚上那是你对吗,飞来的篮球?” 当时她急于走,只是余光瞥到一抹修长身影。 “对。”谢北聿垂眸注视她,记得很清楚,“第二天,我还看到了有人和你表白。” 迎新晚会,正是沈煜坐在他旁边位置的那次。结束后,他知道她和沈煜吵了一架,看不下去便挑衅了沈煜一番。 要知道她的课表并不难。第二天,趁她的体育课时,谢北聿忍不住想去看看她的状态如何,恰好在操场上看到有人和她告白。 那男生是陆家的小公子,谢北聿是认识的。 陆小公子表白话语还挺真挚,铺垫了一些话后,直接对她说,我喜欢你,可以试着在一起吗? 盛栀挠了挠谢北聿的下巴,俏皮皱鼻子:“怎么什么都能被你撞见呢?你当时在想什么?看热闹?” 第108章 温柔乡 “怎么会是看热闹?”谢北聿眼角微微扬起,“我挺害怕你答应他的,但直觉是,你不会答应任何人,我总觉得你有自己的节奏,不会在那个时候谈恋爱。” 事实也正如他的直觉。 盛栀面对表白,真诚地表示了感谢,然后真诚拒绝了那位陆小公子。 理由是这个时间,她没打算谈恋爱。感觉这个年龄谈恋爱像过家家,她对双方负不了责。 陆小公子被拒绝后并不恼怒,反而很礼貌问:“你觉得什么时间适合谈恋爱?” 盛栀想了想,随口回答:“至少长成真正的大人后吧,我有自己的事业,要是能功成名就更好了。” 功成名就。 当时谢北聿咂摸着这几个字。 …… “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谢北聿寻找着匹配的词语,“人格魅力很强,学校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有很多人喜欢你,在我意料之内。” 盛栀笑了笑:“你这样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真的,没夸张。我慢慢认为你很像……一柄宝剑,用自己去衡量世俗,这世俗的困难、负面也很难栓住你,从容同时也总有很多勇气和能量去处理问题,” 谢北聿想起了她的剑舞,言语由衷, “那年我在这个城市也明白,你的界限和热血都很坦荡,别人欺负不了你,你也不会去欺负别人。路见不平可以拔剑相助,但做了就是做了,过了就挥挥手走人。” 盛栀斜倚着,明眸流转,突然凑近看他,红唇戏谑微勾,“我是一柄剑,那你是什么?” 谢北聿凝注着她,看她雪肌余存的薄薄胭脂色,看她眼中的动人涟漪。他修长手指捏住她下颌,低哑声音在她耳际呢喃,“你说我是什么?” 他眸底清隽闪着流光,灼灼气息又向她袭来,反而让她心猿意马起来。 盛栀握住他的腕骨,及时暂停迷离躁动的氛围。 她笑漪轻牵,又问道:“你做饭那么好吃,是什么时候会自己做的?” 谢北聿噙了笑:“来这留学时经常动手。国内学校的前两年,我把学分修完就过来了。过来的时候,路邵东也被家里人送过来,住在我隔壁。他那时真有点烦,在国内失恋了,每天来我这吵,我经常做饭堵他的嘴。” 他补充道:“路邵东,我们回国时,介绍你认识。” 盛栀点头,浅笑片刻,问道:“两年,效率真高,你一直很忙吧?” “的确挺忙,”谢北聿道,“对我而言有效果就行了,我那几年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华晟的发展做准备。” 盛栀赞叹道:“那你也做到了。” 谢北聿唇角轻勾:“我想,我总得试一试,去取得某种意义上的功成名就。” 盛栀眨了眨眼,心跳莫名失序。 片刻,她漫不经心道:“怎么办?好像和你不熟了,感觉像第一天认识你。” 谢北聿呼吸微顿:“不熟?” 手却放肆地游弋到了她后腰际,指腹摩挲,力道迂缓暧昧。 盛栀笑着躲过他,又与他慢悠悠说了一些往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次日。 他们出了院,但暂时还没回国。 医生的建议是再等几天伤口稳定了出院,但谢北聿不听医嘱,觉得总能恢复,差不多就行了,想与盛栀有不被打扰的安全私密空间说话。 盛栀索性问了医生换药的方式,拿了药准备自己给他换。 城繁华地段的大平层。 沙发上,谢北聿裸着上半身,盛栀轻轻拆开他手臂上的纱布,伤口被处理过很干净,但在她眼里依旧触目惊心。 她小心翼翼地往他伤口上消毒、上药、用新纱布包扎贴好。 他全程看着她,觉得她力道似乎比换药的医生温柔太多。 她问他:“疼吗?” 他这会从善如流道:“疼。” “那我给你吹吹。” 她靠近,真的轻轻往他伤口上吹了吹,像对待小朋友一般。 谢北聿垂眼,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似很受用,又莫名想起了一个词:温柔乡。 很快他眼神滞了滞。 她的唇,吻在了他的伤口处。 盛栀抬眼望向他,眼底有沉静的庆幸。 还好,还好他躲过一劫,还好他躲了过去,万一没躲过枪口打在心脏,或者打在别的要害部位,她完全不敢想。 她看着他的宽肩,好像一堵坚实的城墙,从始至终站在她的身侧,仿佛所有的不安都能被驱散。 他们来到新住所,此时刚洗过澡。她穿着宽松的家居睡袍,而他身上是一条长裤。 盛栀突发奇想。 她把他上身摁在了沙发上。 她的唇部与他若即若离。 长发拂过他性感漂亮的胸肌和腹肌,她没有流连太久。 谢北聿眼神微变,及时拉住了她。 她抬眼,好奇坚持道:“试试。” 还没碰到,但她的主动就足以让他飘飘然,血液涌向一处,兴致烧得凶猛。 很生涩,带着探索。 舌尖柔软,口腔温热。 他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晦暗,难以置信,开始屏气慑息,肌肉绷紧,似乎怕什么吓到她。 虽然不多,但足以使他游走在失控的悬崖边,野马脱缰卷入旋涡。 刹车即将失灵。 盛栀被他猛地往上拎,趴在他身上。 “栀栀,不需要这样。”他声音微哑。 “你不喜欢吗?”她眼神轻轻闪动。 “我很喜欢,”他碰了碰她的唇,“只是这样……你太累了,我不忍心,不用这样。” 爱欲已经挑起。 他仰着,右臂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她被迫岔开腿,坐在他腿上。 她浑身一弹,又被他按了回去。 “骑上来。” 她意识到他们没这样过,这比刚才还具有挑战。 “……这样子,我就不累吗?” “试试。” 第109章 共沉溺 黑色的真丝睡裙在她身上,凭添一股野性的锐美之气。 仰视她,黑与白,极致的反差,攻御又神秘的美感,宛如下凡的神明。而他是放肆的信徒,只想冒犯他的神明占为己有。黑色肩带在臂弯,在白之上,又画上浅浅石榴籽。 真丝裙堆叠没有离去,光洁肌肤是真正珍贵的丝绸, 他用腕骨带着去丈量,变着法, 为他的神明累加。 欲染盛情,旖旎萦绕, “栀栀,真美。” 盛栀眸子正撞进他晦暗视线中,像受惊吓般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埋到他颈窝,脸颊烧挠,很快耳边传来他不怀好意的低笑, “怎么这么…还没开始呢…” 她咬着唇侧,呼吸乱作一团,他的存在感不容忽视,挪了挪位置。 “跑到哪去?” 他嗓音温柔,但行为强势地把她摁了回去凶狠地深吻。 “呜~” 她忿忿捶打在他胸口,又顾及他受伤的胳膊放轻了力道,声音不自觉软了下去, “你讨厌…” 他沉沦于斯,只想让她更加高兴,动作上没给她一丝逃避的机会,嘴上又欲擒故纵地挑衅, “怕了?” 她蝶翼似的睫扑闪,扣紧齿关,前菜带来的好奇胃口又隐隐作祟,所以似乎是接受了他的挑衅般。 但屡战屡败,赧颜汗下。 “谢北聿…”她终是闹气般原地咸鱼。 “宝贝,慢慢来…”他温声哄着,由他主导,既邪肆恣睢又带着克制。 男人宽肩窄腰,身前肌理如块垒的身材,绷紧时健硕欲张,浑身溢着难以言喻的野欲张力,看得她耳根发热。 和缓但足以使得她用力攀住他的肩膀,侧开头缓了片刻恢复了些。 谢北聿敛着眸子,眼前无声勾缠的画面无疑最为致命,又吻住珍珠。 他早已默默接过主动权。 盛栀原本以为会很艰难,但实际上很快她便没用武之地。还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受伤了,但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凶悍狮劲。 像要置于死地片甲不留 浓炽的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又狠狠吻住她的唇瓣。 彼此沉溺。 …… 盛栀醒来的时候是在谢北聿怀里。 已是傍晚,落地窗外橘红晚霞笼罩城的繁华广袤高楼。 “栀栀,”他懒散看向窗外的眸转而看向她,声音透着餍足,“我点了外卖,吃点。” 他眼里溺笑,心情看起来很好。 盛栀翻身起来,看了看半倚的他臂上的纱布,又看了看桌上满满的食盒。 恍然觉得明明他才是病号,怎么他看起来精神那么好? 而且自己本来应该照顾他才对。 怎么还要病号来点外卖?也不知道照顾到哪里去了。 她又想起了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抿了下唇,垂下眼睫。 他太过分了…… 谢北聿将她一系列小表情都收入眼底,心情更好了。 但是,怎么她就睡这么会儿? 看来受伤了,确实劲不够,否则,可以继续, 要把她搞到沉睡一整晚。 盛栀此时不知道眼前男人龌龊的心思,耳边又传来他暧昧的声音, “走,我喂你吃?” 她闻言,心虚捂住他的嘴巴,俯身凑近像小朋友一样瞪着他,“你不许讲话。” 他好笑地轻轻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吃饭而已,怎么也会脸红?” 盛栀炸毛:“我哪有?” 谢北聿淡定地看似反省自我:“我知道,刚才没把夫人喂饱。” 盛栀:“……” “我猜对了吗?”他笑意和煦,一本正经道:“待会继续?” “……不用了,”她别过眼去,“饱……饱了。” 和病号这样,简直丧尽天良。 眼看着他一脸不信的样子。 她气笑了。 待会要严防死守。 吃过饭,他们坐在宽阔的落地窗前。 城的夜景别有一番不同,夜幕降临后像是星星碎落一般,迷幻的蓝调和璀璨金光交织。 这也是一个和电影有关含了艺术气质的城。 谢北聿从身后环住盛栀,浮想到什么,问她:“之前你是不是差点去拍了电影?” 盛栀想了想,笑道:“对,他们还把完整剧本给我看了下,我当时有点感兴趣。” 电影名字叫《问青山》,以江湖武侠为基调,讲述倔强如孤狼的女主角闯荡江湖,路遇不同人,又与江湖和解的故事。 是市场上很难得的刀马旦大女主电影。 女主首先要有扎实的武术和舞蹈功底,镜头要求很高,很少慢镜,所以最好不要武替,要有不俗的综合水平,更要有一张能在大屏幕上绽放光彩的脸。 要找这样的女主很难。 操盘电影的是大名导,在选人上下了很多功夫,惊喜发现了盛栀,但她拒绝后,至今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电影也一直没开拍。 “我当时不太了解电影产业流程,以为这是请假个把月就能搞定的事,与发行制作方聊了更多之后,便放弃了。” “出于什么原因?”谢北聿好奇她的想法。 那个大导背靠的投资方是路氏集团,就是路邵东家,他是清楚的。 “这电影,本质定位文艺片,又要大走商业片的营销模式,发行方团队还和我聊了下宣传方式,”盛栀道, “他们提出的一个方案是,拿我姥爷去当话题,所以我也马上拒绝了。” 谢北聿了然点头,上将的孙女,在电影宣传眼里是多能翻出花的卖点。 “那你现在想拍吗?”他问。 只要她想玩,其他方面都不是问题。 “不想,我那时也只是有点感兴趣而已。”盛栀果断摇头,笑了笑, “一个圈有一个圈的底层规则,我总不能既要又要吧。拍了之后呢,我也得尊重合作方,与那一套方式找到相处之道。一想到要用各种方式扛票房,头都大了。进入一个新的能量场,这与我本职工作也难以平衡,我自认为没那个金刚钻。” 谢北聿认真听她讲,唇角微勾。 第一次听她说这些。这就是她,她无疑通透也智慧,入世也出世,入世游玩不清高也不虚卑,懂得取舍,出世便做回自我。 第110章 镜中人 他捏了捏她的脸,“你要是去拍这类电影的话,肯定能名留影史。” 她的武打动作无疑是力与美的盛宴,这张脸又能发掘出足够的故事感。当然综合制作水平得到位。话说回来,她资质在那,那时找来的团队已经属于业内最高水平。 “对我这么有信心?”盛栀笑了,“你很想看吗?” “我是想你尽兴,”谢北聿看着她,“以后有想做的,想玩的,尽管去玩。反正你想干什么都行,可以随时入场,也可以随时离场。” 其他的事情他来搞定。 真正的文化瑰宝都有偶然性,无法被计划,但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活得比什么都久。谢北聿看电影不多,但也知道如今名留影史的一些电影,在上映时不一定卖座,甚至亏本。 比起一时的盈亏,如果一部作品能流传,历久弥新,引人探索,那更是一种伟大之处。就像她的舞蹈亦是瑰宝,传统的薪火相传何其珍贵。 他永远会为她喝彩。 盛栀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轻笑道:“好。” 相较于高知名度、星光熠熠的路,她更偏向在淡出舞台之后,往系统内的决策层走。 当然时间还长,这是后话。 谢北聿指尖缓慢地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就像撸慵懒的猫咪一样,干净醇冽气息洒在她耳廓,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吗?” “快上岛的那时候。”她答。 谢北聿神色沉沉,仍心有余悸。 在岛上的地下室时,曾听她简单叙说一路的经过。在他眼里每一步都危险。 “那你告诉我,”她微微一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 他黑眸望进她眼里:“不然,你猜猜?” “高中?初中?”眼看着他的表情,似乎答案都不对,盛栀索性不再猜了,又戳了戳他,“你说说看。” 见他不说,她搂着他的脖子,骑到了他身上撒泼,“你说不说?” 谢北聿眼眸垂下看她,他眼中她一点都不像撒泼,反而又娇又可爱,骑他的动作比之前熟练多了, 他眉头微挑,唇角不受控制地弯起。 她傲娇哼道,“不说算了。” 随之立马起身,但又被他拉到怀里摁着,磨蹭一番。 晚上盛栀严防死守制止了他的行动。 一直熬到第二天晚上。 洗澡后他礼貌地把她“请”进浴室,帮他换药。 盛栀的后腰际抵在了宽阔的浴室大理石柜台面前, 她背后就是大镜子。 谢北聿面对着她,俯下高大身形,一手撑在了台面上,安安分分地由她处置拆纱布换药。 但马上就不安分起来。 她要出去的时候,他右臂将她旋了个身,贴着她的后背,单手拢紧她的腰肢。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镜中。 谢北聿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俯身探头,直接吻下去,毫无费力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她侧着脸蛋,闭上了眼,下巴微扬,唇舌与他滚烫交缠。 很快他吻的力道浓重狂烈,盛栀开始缺氧般胡乱推他。 却被他用单手抓着她两只手腕紧锁在胸前。 “唔…你…放开” 镜中的画面十分清晰也十分绮丽。 谢北聿十分“贴心”地微离她香唇,给她喘息的空间,但没两秒,他又杀了个回马枪。 他的舌尖更放肆地探进来,几乎要把她啃噬干净。 盛栀呼吸凝固在胸腔里,双眸迷离,手上在挣扎,但越挣扎他似乎越疯狂。 …… 吻的不只是她的唇。 她恢复记忆后,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蓝宝石落于他手中绒盒的安全感,这种踏实感让他飘飘然,他真切地拥有了她,她也只能属于他。 他不是个君子,从始至终也只对她产生过非分之想。 他暂时不想去管其他的事,现在只想狠狠地…占有她,让她飞升。 在他的吻下,盛栀终于偃旗息鼓软了下来,看着两只依旧被他紧握着的手腕在微微发红,十分后悔来浴室帮他换药,狠狠踩他的脚,被吻得口齿不清含混道: “谢北聿…你…发什么疯!” 他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对不起…老婆” 盛栀脑袋哐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种称呼。 镜中,她那双潋滟狐狸眼,眼尾泛着星点红, 他手背抵住了台面的冰凉,让她安稳贴在他掌心。 沉黑的眸子撞进镜子里的她眼底,视线始终胶着在她身上。 盛栀很眩晕。 谢北聿又恶劣地迫使她看着镜子,看着她是如何一点点深陷于他。 唯有蛮横的霸占,强势地鲸吞她的身心,才能直白地表达他的爱意。 …… 第111章 变得黏人 第二天中午。 盛栀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见谢北聿靠在一旁,指腹在慢悠悠把玩自己的发丝。 “宝宝,醒了。”他柔声开口。 盛栀脑海里浮现出昨晚昏睡前最后的画面,默默地转了个身,背对他。 她视线的床头处,水和餐食被他齐齐整整地摆在那,边上还有一排刚送过来的新衣服。 映入眼帘的,还有枕头旁那条薄薄的真丝粉色腰带。 这条腰带,和她昨晚身上穿的粉色睡袍是同一套的。 昨晚,在镜子前, 画面太羞耻她不敢看, 于是身后的男人“贴心”地将她的腰带,蒙在了她的眼睛上,再轻轻地打了结。 视线被蒙蔽后,其他的感觉,好像更清晰了。 承受他灼热的爱意时,很快到… 在失控的边际徘徊。 …… 谢北聿也没想到,蒙上她的眼睛后,镜中画面让他更受不了。 原本她泫然欲泣的美眸已然勾人,看了只想跋扈自恣…但蒙上眼之后,显得她更加无辜到惹人怜爱,于是不知不觉中,他更加恶劣… 亲眼看着她餍足后,腰带还在眼睛上, 他又让她双手环紧他的脖子,直接抄膝单手抱起了她, 往外走,扔到了床上继续… 嘴上在哄她,好像很绅士,但其他地方一点也不绅士。 还让她来到另一种高度。 后来她慌乱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品尝琼枝甘露。 断断续续又两次,一共过了六七个小时,她终于软软地彻底昏睡过去 …… 盛栀又一次帮他换药时,发现谢北聿伤口裂了点有血迹渗出。 一想到就是昨晚搞的,血压开始上升。 再这样由着他胡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她每次白换药了! 不过盛栀还是眨了眨眼,笑了笑,温柔商量:“要不,我们今天回国?” 谢北聿顿了下,手收拢住她的腰:“再过几天?” 他有多不舍得能和她单独在一块安度时光。一回国,就有积压的事情来找他,两人白天自然而然要去处理不同的事,一般多在晚上才见到面。 盛栀直接往他腿上一坐,搂着他摇了摇,语调甜蜜粘稠, “就今天嘛。” 她这副娇嗲的样子让谢北聿酥了半边,招架不住直接答应:“好,就今天。” 盛栀得逞,及时起身躲开了他摸向自己大腿的手, 往后环住他脖子笑道:“走咯。” 当然还是回国好,让他去上班,分散一下在她身上使不完的牛劲。 …… 回到京城后倒了时差,谢北聿又拉着盛栀进家中书房,把桌子上堆叠成厚厚几垒的赠与合同签了。 里面有谢北聿的,也有之前谢时序和蒋英捷夫妇单独赠予盛栀的,不动产、动产、股份、信托…出手阔绰,没有虚字,全部明确为受赠方的个人财产,不受婚姻关系的变化影响。 “栀栀,你可以慢慢看,有需要更清楚的地方,可以让律师直接拟。” 因为工作的关系,盛栀之前也看得懂合同的门道,这些合同确实很直白真诚。 她看着他,谢北聿此时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在和她聊工作,该怎样就怎么样,也不说其他漂亮话。 一种别样的心绪在荡开。合同的字无疑是理性的,但她看着数次强调的、不受婚姻关系变化影响这类字眼, 她明白,他没有给他自己退路。 这本质又很疯狂,一点也不理性。 “爸妈的,是爸妈他们对你的一些心意,”谢北聿似是看出她的思绪,神色淡然,“至于我,我只希望,你拥有得越来越多,有绝对安全空间,应对变化的未知世界。” 她托着腮,若有所思,索性也加入他这种谈生意的氛围,直言不讳,“那你我之间呢,如果有一天发生什么变化,是不是要给你自己留有更多空间。” 她不是活在象牙塔的人,当有变化来的时候,应该会选择接受、应对、放下。 谢北聿明白她在讲什么,万一他们谁变心。 虽然聊这个也在常理,但他心血管像被猛然扼了下。 谢北聿注视着她,眸光黑灼:“小时候,老谢郑重告诉我,人很渺小,要有敬畏之心,敬畏因果,敬畏世间的规律。忠诚是在这之上的衍生品,本质上是忠于自己的敬畏和信仰,无愧于心。这点我一直认同。而且,在对伴侣的忠诚上,我很庆幸,老谢和爷爷,都是很好的表率。” 他环住她:“栀栀,有时候我在想,人生最多不过百年,甚至几十年,在宇宙中弹指一挥间。去除作为社会化动物的时间,真正和自己相爱的人厮守在一块的时间又剩多少?” 盛栀认真听他讲,眸中泛着细碎的光,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或许比起浮于表面的承诺,此番见解让她更加了解他。 谢北聿扣住她的十指。 宝石有一颗就够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想要。他只想和她去做不同的事,只想和她。 至于她变不变的问题。 作为丈夫,本来就要自己努力,在每一天时光中得到妻子的认同。 至少从床上到床下,她现在都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谢北聿脑海中浮现了一句话。 这句话,他想在求婚的时候表达给她听。 . 盛栀这两个月的工作范围都在京城。内容有国舞剧院主导的实景舞剧拍摄,还有顶刊时尚杂志的拍摄。 回到工作中时,领导和同事来关心了她一番上次在d.c.城失踪的事,她不好说太多,简单应付了下,只道还好朋友及时相助,有惊无险。 关于那个在无名岛屿上得来的硬盘,也成了她和谢北聿两人与这世界之间的秘密。硬盘仿佛一柄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内容涉及的水太深,也不能落入有心之人的手。 所以他们选择毁掉。 两人明白萧斯复命时会接受的一系列拷问,也尊重他说实话的边界选择,所以他们也在等萧斯出来。 没两天,盛栀发现,谢北聿似乎陷入了分离焦虑。 明明过着很规律的生活,他每天按时从公司回到家,早上、傍晚、晚上都能见到她,晚上一言不合就把她往床上扔。 就这样,他白天没见到她时,还是很黏人。 一天能打两次视频通话,每个小时都要在手机上问她在干嘛。 盛栀没有觉得无奈,只是有点心酸。谢北聿之前没这样,他这是被这次去m国后发生的事搞怕了。 第112章 想你了 “盛老师,还有10分钟进棚拍摄哦。” “好。” 盛栀看了看镜子中自己刚做好的造型,又看了眼时间,直接给谢北聿拨了视频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 男人看着视频画面中的女人,一身高定鎏金礼服裙,柔软的织物熨帖着她如丝绸的肌肤,裙上满钻流光溢彩,外头还披着个高级深金刺绣斗篷。 很独特华美的造型,与艳光四射的美人相得益彰,又仿佛壁龛里的神女像。 看得他呼吸窒了一瞬。 醇冽带着悦意的声音从那头慢悠悠传来,“夫人,怎么想起给我打视频了?” 盛栀眉梢轻轻一挑,看着屏幕勾唇,她眼尾贴金钻,卷翘睫毛根根分明,眨动间漾着水光的眼又有股灵动如精魅的狡黠。 “因为,”她十分配合他的把戏,嗓音绮靡, “想你了。” 其实半小时前他才给她发信息,她说正在拍杂志,他说看看。盛栀清楚得很,谢北聿在分离焦虑,同时也在克制他自己的控制欲,否则他最少能做出让人直接在现场盯着她,把实时画面传回去这类事。 还是对他主动一点。 镜头里,男人幽深眼眸几不可查地弯了下,带着兴味,又有一丝侵略感, “哪里想?” 盛栀悠然地往后,座下滑轮椅顺势往后滚动,她慢条斯理摘下斗篷,流畅美肩露出,又侧了个身。 礼服是露背的,屏幕里出现她莹润发亮的背,深深凹陷的脊柱沟宛如地貌瑰丽的溪谷,一路滑进后腰际,恰好被鎏金卡住纤盈的腰,悉数掩盖往下的风景,迷人又矜持。 谢北聿在那头,看得眸底又晦了晦。 只是两秒,她很快优雅转过身来,“下午来接我回家,告诉你哪里想。” 男人最终满意地结束视频。 杂志封和内刊页拍摄完,已是下午。 谢北聿见她过来的时候,车门开启。 盛栀盯着车中间那块已经升顶的挡板,眉心一跳,瞬间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但还能怎么办,她硬着头皮坐进去,就被谢北聿拦腰抱到大腿上。 车子沉稳地启动。 他往前偏过头,英朗眉骨微抬,眼梢含笑看着她,“哪里想?” 他身上还是早上出门那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衬衫平整扣到顶,领带一丝不苟。矜贵利落,显得气场更慑人。 谢北聿也不是一到上班就这样穿,华晟并非在形式上一板一眼的集团,是因今天刚好是场合需要,就这么正式了点。 盛栀顾左右而言他,指尖点了点他的领带,“你不勒吗?” 这领带,还是她早上给他系的,是起床后看了教程学会的。她去了摄影棚之后才回味过来,是不是绑紧了点。 “夫人第一次为我系领带,一直不舍得摘。”谢北聿有板有眼道。 盛栀心跳莫名加速,他这副西装革履的样子实在是太正经,但眼前已经隔好的挡板又让她脑袋敲醒警钟,害怕他穿成这样在这做不正经的事。 “不用不舍得,我多学几种领结,以后都给你系。”她在他腿上,后腰被他掌着,顺势攀着他肩。 谁家好人在休闲时间还把领带系得紧紧的啊。 “夫人,慢着,”谢北聿眸底浮出笑意,“先帮我把外套脱了。” “好啊。”眼前这位是胳膊枪伤还没好的病号,她理当尽力照顾。 盛栀动作轻柔地为他脱下西装外套。 登时她微微睁大眼睛。 一道真皮袖箍,勒住男人坚实的手臂,像是水勒缰缚住骏马。 强劲与束缚,极富冲击感的视觉反差。 盛栀把西装放在一旁,咬了咬下唇,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但手很诚实地撑在他胸膛把脸埋了进去,小声道:“早上明明没有的。” 早上给他穿外套时明明没这东西,他什么时候偷偷弄上去的? 太烧了。 谢北聿现在对试衣间这类字眼都有ptsd。昨天他让盛栀多选几个品牌,需要服饰和珠宝时让他们直接在同一天送当季新品或定制款上门直接挑选。 送来的还有男款的,于是盛栀也给他挑了服饰,又挑了领带夹,袖扣。 谢北聿只注意到,她捻起袖箍看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微笑。 现在东西在他身上,她却脸红。谢北聿很难不笑,又故意问:“不喜欢吗?” 盛栀侧过头来偷看一眼,又埋了进去,一时也忘了解领带这事,“……喜欢” 他突然将她转了个身,坐于他腿上背对着他。 她今天换装回来后,在白色罩衫以下,也是一袭露背的轻盈绿色古着裙。 盛栀惊了一瞬,因为白色罩衫被他的指不由分说地褪落。 随之,吻轻轻落在她的后背。 她不由自主颤了下。 谢北聿两只大掌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腰环得密实,富有力量感的筋骨盘踞于蜂腰,亦是张力浓厚的反差。 吻继续缓慢细密地游走于背部,乍始宛如和煦微风,但风中又有挠人的柳絮,令人不得安宁。 这种不知道下一步落在哪里的感觉令盛栀思绪乱糟糟,腰间的滚烫和背后的触感,尤其是一想到他身上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带、袖箍…心脏抖了下。 他似乎是想要开发全新地带一样,专心致志富有耐心。 吻终于从后背到后颈,她瑟缩了下。 他大掌却突然往前,整个掌心轻轻覆于她的前颈上,虎口卡住她的下颌。 力道温柔,动作却掌控欲十足。 在他覆上的那一刻,盛栀滞了一瞬,忍不住往后,拔掉他的领带夹,扯住他的领带。 说不清是防守还是另一种挑拨。 谢北聿自然而然被她用领带拉扯着向前,不禁溢出低笑,扣着她下颌的大拇指顺势用了力道,将她的脸扭了过来, 深切地压住她的唇。 盛栀攥紧扯领带的手,而他也默默收拢掌心,像是互相地一边扼住命门,又一边浓烈唇齿纠缠。 但他最终似乎先落败,掌心又扣回她的腰,收着臂膀,将她搂着侧坐,战线拉长。 盛栀直接解了他的领带,又扭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只因不能让他一个人保持一丝不苟的模样。 “……别在这。”她最终轻咛着。 “好。”他抵着她额头。没打算在这,要在这也该是没有司机的时候,何况快到家了。 第113章 最喜欢你了 日落时分霞光万道,橘调辉芒无孔不入,将室内勾勒成安宁且旖旎之地。 跌落在翩跹光影中的宽阔门板,或许是个好东西。 盛栀抚摸着门板上的夕阳余温,看光线中飘舞的微小空气尘雾宛如万千蝴蝶飞舞。 她后背的指腹在一寸寸下陷,很快她转了过来,后背又抵在了门板上。 脚尖离开地面,莹白小腿从绿调华光的裙摆中跌落出来,被迫勾住他的劲腰。 她视线落在谢北聿的的发力上臂,发觉只在这件事上他软硬不吃,索性对他的伤口恢复进度听天由命,但还不忘寻衅一番:“别逞强。” “你这么轻,”他似乎没被挑衅到,还往上颠了颠,“这叫康复训练。” 盛栀明澈的双眸微微弯起。 谢北聿目光垂落在她脸上。 心某一处不由自主地柔软陷落,仿佛被豹猫的爪子轻轻踩过。她就是那只豹猫,优雅漂亮矫健,会打架有点野,也偶尔会炸毛。 反正怎样都是他的可爱小猫咪,需要捧在手心慢慢顺毛。 盛栀眯了眯眼,并不知道眼前男人对自己进行了怎样的猫塑。 很快,男人又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有没有在逞强。 …… 夜晚的熟睡时分,盛栀被谢北聿的体温热醒。 回来这些天,睡觉时他变本加厉用各种方式搂着她,就算熟睡时,不知为何他总能扣紧她的手不放。 太热了,她试着轻轻从他怀里挣脱。 谢北聿像是被惊醒了般,倏然睁开眼睛,掌心抓住她的手腕。 那双深邃的眼染上润泽,定定望着她,睫羽轻颤了下,眸中泛着一层水雾,在昏暗廊灯的掩映下,莫名像是被雨淋湿的大狗望着她。 “有点热,”盛栀一手去扣紧他的五指,另一手支起来撑着脑袋,柔声道。 虽然有点变态,但他这样子,让她忍不住支棱起来,默默欣赏一会儿。 准确来讲,这样子让她想起了一只捷克猎狼犬。平时在外面厉害兮兮,挺带劲,矜贵优雅时也是带了侵略感的。回家却有另一副会蹭人的反差模样,而且每次对他亮爪子时,别以为她不知道,他都很爽。 “继续睡,”盛栀挨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最喜欢你了。” 谢北聿嘴角翘了翘。 虽然他直觉她这个动作,莫名像是摸狗的动作。 …… 翌日。 “谢时序,这个地方应该还好吧?聊天不会给小栀造成什么压力吧?” 贵气娴雅古典风的休闲包厢中,蒋英捷担忧地问谢时序,“你看看我,我今天打扮还行吧?应该不会给人家恶婆婆的感觉?” 谢时序简直想发笑:“英英,放心。谢北聿那家伙既然能告诉我们盛栀恢复记忆的事,重要的是,盛栀收到你消息马上答应赴约来了,说明他俩关系真不错,别担心了。” 当时看了热搜又得知谢北聿干了什么事后,谢时序已经在心里骂了这个儿子一万遍,但没办法,人结婚证都领了,木已成舟,只能做些补救的活。 虽然说谢时序对他这儿子的品性还是有点数,不过盛栀来老宅那天,他还是警告了一番谢北聿——感情这事强求不得,不要做伤害人家姑娘的事。 当时,谢北聿说他心里有数。 那天,蒋英捷和谢安生老太看到盛栀很激动,还挺入戏,谢时序倒是没有陪她们演,并坚持,能沉默就沉默,平衡一下,以免以后给人姑娘不好的观感。 这不,还好他克制。 “我主要不是怕别的,我是怕,小栀会觉得,谢北聿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都会帮他说话或者隐瞒。”蒋英捷还是很担心, “其实那天脑子热过后我就在怕了,但那时我看小栀,觉得她对谢北聿是有意思的,所以我想,何不静待看看呢。” “英英,我们尽心好好和她解释,”谢时序握住蒋英捷的手, “除了上次为了圆谢北聿领证的事,以前我们哪里对他这样纵容过?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小盛,你们也不会那么激动。我觉得小盛是个聪明的孩子,先好好和她解释。” 谢时序也有点无奈,但不想给夫人带来更多压力。万一人姑娘真的有怪他们的意思,那也无可厚非。 今天的聊天由蒋英捷主导,他也永远会陪在夫人身旁,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先好好给人家道个歉。 蒋英捷思绪万千,点了点头,“我那时确实是很开心,现在能知道他们没有嫌隙在一块,更加开心。” 蒋英捷也考虑过直接去他们俩家,或者和盛栀一起去老宅一趟,大家好好和她当面道个歉。但又一思忖,这样怕给人家压迫感,仿佛是道德绑架似的。 最终决定选在外面。 盛栀是司机送她一个人来的。这事两天前谢北聿自然和她真诚地商量过,盛栀说她没意见,所以她很快又收到了蒋英捷的邀约。 谢北聿提出如果要见面,他和她一起去。 “不用啦,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怕我们会说砸了不成?”盛栀当时摆了摆手笑道。 “说砸就说砸了,我没怨言,”谢北聿又缠上她,“我得和你交代清楚,他们并非对我有求必应,我要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他们绝对不会宽纵我。你可能不信,那时能那么快答应配合,是因为你。” “其实,”盛栀思绪飘到刚去沈家的第二天,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蒋英捷和谢时序,“有些事,我明白的。” “什么事?”他好奇道。 “不告诉你,”她慧黠一笑。 他上次不也没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吗。 谢北聿笑了笑,又想起在岛上她说的算账,只是到目前为止她似乎还没和自己算。 他忍不住问:“栀栀,你和我算账算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算账只是对他偶尔炸炸毛,那他也太幸福了。 盛栀眉梢微动,她看着他,心头是春日阳光下的漫漫绿野。 这个傻瓜。 她抚上他的脸:“不急,我有武德,等你伤好了再算。” 第114章 谢谢你们,但我想在这里 xs7.com 盛栀还未进包厢茶室时,蒋英捷和谢时序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她。 进去后,蒋英捷不来虚的,也不寒暄,首先直截了当地真诚道歉,接着告诉盛栀他们一直是怎么和谢北聿相处的,所以作为父母他们绝对不会帮他隐瞒什么不好的事。然后蒋英捷自然而然沉浸陷入回忆,讲她还没结婚时,盛怀蓁曾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那段渊源。 她没提十四年前,他们也曾要把盛栀带回来的事,因为这事说了显得做作。 蒋英捷滔滔不绝,谢时序和盛栀暂时没插话的机会。 盛栀一直微笑聆听,时不时点点头。 “你们喝杯茶吧,慢慢讲。”谢时序适时打断让蒋英捷歇会,茶室没有别人,他自己来泡茶斟茶。 第一次看夫人这么尽心地解释,谢时序不免在心里又开始骂他那狗儿子。 “小盛,不管怎么样,上次隐瞒你,作为父母,我们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谢时序道。 盛栀见蒋英捷也说完了,看着他们,亦是直截了当认真道: “妈,爸,谢谢你们的道歉,也谢谢你们对我说这些,我很感激。” 成年人论迹不论心。 就算今天蒋英捷和谢时序不对她说这些,她也觉得无可厚非。她和谢北聿两人的关系是这些的前提,其他的没必要苛责别人和为难自己。况且他们也对她很好,他们不拿乔也不虚伪,行为就是一切最好的答案。 退一万步讲,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她和谢北聿在大洋小岛上生死关头命悬一线,能活下来就是幸运。尽管谢北聿也没打算把这事告诉谢家任何人。 蒋英捷和谢时序对视一眼,百感交集。 蒋英捷心口有一道难言情绪在激荡,“小栀……你真的,我也谢谢你愿意叫我一声妈。” 谢时序也是暗自感叹片刻,这儿媳是个敞亮人。 她没有循着他们的逻辑说一句客套的“没关系”,而是说谢谢。 盛栀笑了笑,在港城改口也是基于她愿意。失忆不代表失智,动心就是动心,没什么好不承认的,她接受了谢北聿又已和他结了婚,见到蒋英捷叫声妈也正常,动动嘴锦上添花的事。 “还有一件事,虽然你们没说,我也很感激。当年你们去沈家找过我,我知道的。”她眼梢带笑,不紧不慢道。 “……小栀你还记得?”蒋英捷有点不可置信,“可是当时你还小,我以为你不会记得。” 盛栀轻轻点头:“记得。其实那时我刚好跑到沈爷爷的书房外,能听到一点你们的谈话。” ——那时沈煜拉着盛栀在花园里玩,虽是小学的年纪,但也能听得懂很多事。 “谢总,蒋总,首先我知道你们谢氏刚刚化险为夷,需要做很多善后的事,你们在这个时间段未必亲自顾得来小姑娘。第二,盛栀祖父是我老战友,你们放心,我会像对待亲孙女一样待她。” 彼时,沈老爷子开口道。 谢时序在那一年接连经历了丧父、丧兄,并应对那群豺狼虎豹设下的局,刚稳抓谢氏大权,和蒋英捷连续好几夜没怎么休息,已然心力交瘁。 他知道蒋英捷十分想争取盛栀,没和沈老爷子耗,直接道:“沈叔,这不是问题,如今我们是想带走她,你提条件吧。” 毕竟谢氏再不济,也比沈氏强。 但沈老爷子也不遑多让:“我问过小姑娘的意愿,她是愿意来沈家的。且她现在已经在这,如果再奔波一趟,去到你们谢家,这要让她怎么想?” 屋内一时安静僵持不下。 蒋英捷当时坐在谢时序旁边,一直没开口,她有点闷,想出去抽根烟。 修长手指夹着女士香烟点燃,吞吐一口的时候,蒋英捷看到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从花园一旁蹿出来,与她的视线刚好撞上,她一愣。 与盛怀蓁三分相似的眉眼,那不是盛栀还能是谁? 蒋英捷手忙脚乱地将烟扔了,用高跟鞋踩灭,同时用手挥散开香烟味。 “栀栀,别听了,走吧。”那男孩对盛栀说。 蒋英捷猜到这男孩是沈老爷子的孙子,沈煜。 她走向了他们。 一袭黑色风衣,高挑身材的陌生女人,大气端方的长相,一种沉淀过的漂亮。 这样的蒋英捷走向盛栀的时候,盛栀是惊艳了下的。 她那时已经接受了父母离世这件事,年龄相仿的沈煜的陪伴又仿佛是一层轻柔的毛毯,掩去了不少苍凉的心绪。 她看着蒋英捷漂亮眼眸下的黑眼圈,虽妆容雅致,但有掩盖不住的疲态和碎裂的痕迹。 但这位阿姨似乎还在强颜欢笑,要对自己表达善意。 蒋英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盛栀先开了口:“阿姨,您真漂亮。” 蒋英捷看着她,露出了那一年以来最会心的一个笑,但笑的时候眼中噙着泪光。 ——其实那一年年初,她的亲弟弟一家在国外出车祸都走了,她一时间甚至怀疑那不是意外。悲伤还没完全缓过来的时候,谢时序的父亲也因病去世,然后就是那场大劫,谢时宪牺牲了,她自然得知,盛怀蓁也牺牲了。 盛栀看着蒋英捷,把手中刚从花园里摘的花递给了她。 “这个送你。”她感觉得到,蒋英捷心底在悲伤。 蒋英捷俯身接过盛栀手里的花,闻了闻,眼波动容:“谢谢你,盛栀。” 盛栀眨了眨眼。其实刚才她听到了书房里的谈话,也明白他们是想和沈爷爷一样收养自己。但那时她心里也有了答案,所以也很直接, “阿姨,谢谢你们,但我想在这里。” 蒋英捷把花紧紧攥在手上,问她:“那,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盛栀偏头看了一眼沈煜,沈煜也看向她,眉目清俊的男孩对女孩微微笑了下。 盛栀对蒋英捷点点头:“很好。” 谢时序和沈老爷子听到动静,也抬脚出来了。 “栀栀,我们去那边荡会秋千吧,”沈煜一看到那头的身影,便率先跑开了,“走。” “好,”盛栀朝蒋英捷挥了挥手,往远处跑去,“煜哥,等我。” ……煜哥。 蒋英捷咂摸着这个称呼,看来盛栀和沈煜关系倒是还不错。这个读音,不提的话,她还没反应过来,和谢北聿的名也是同一个读音。这男孩和谢北聿年龄也相近,都是12岁多。 最近他们焦头烂额,所以早前把谢北聿送到了港城,也不知道那小子在那待得怎么样了。 身后谢时序和沈老爷子走了过来,站在她身侧。 沈老爷子看着远处秋千上的盛栀,还有推秋千的沈煜,欣慰笑道:“你们看,孩子关系很好的,她也愿意在这,我看就这样吧。” 谢时序从这个角度看,也看不清俩孩子的脸。他握住蒋英捷的手,驻足看了很久远处两道身影在嬉闹的画面。 …… 包厢里,谢时序给蒋英捷和盛栀又斟了茶。 蒋英捷感叹道:“人生真是很奇妙,小栀,你能和谢北聿好好的,妈妈是真高兴。” 谢时序恍然间想到了一件什么事,问她:“小盛,你是不是以前眼睛被恶作剧过,看不见,还进了医院?” 盛栀手指顿了顿,许久以前的记忆被拉到了眼前,“您是怎么知道?” 蒋英捷也好奇:“谢时序,你怎么知道?” “看来那个女孩真是小盛,”谢时序认真回忆了一下,“英英,你还记得谢北聿有一次发高烧,烧得突然失声,说不出话,好像是他十一岁多的时候。他那时住院还往外跑,还是管家告诉我的,我是在眼科急诊室找到他。” 盛栀心脏猛地一滞。 第115章 翻开新的一页 “阿聿,怎么跑这来了?” 当时,谢时序一进眼科急诊室,就看见谢北聿眉头微蹙杵在那,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他循着谢北聿的视线方向看去,原来是医护人员围着,正忙着给一个小姑娘洗眼睛。 “看人家做什么,你认识吗?”见谢北聿看得专注,谢时序问道。 谢北聿依然处于失声状态,少年那时已然身姿挺拔,五官立体出挑,只是因发烧增添了几分苍白病容。他说不了话,只能对谢时序指了指眼睛。 这时,门口又踏进来一道英朗的中年男人身影,喊道:“栀栀!” 女孩回道:“爸爸!” 正是盛栀和她的父亲齐瑾宣。 医护人员在忙中抬头道:“是这小朋友爸爸是吗?她眼睛被辣椒水喷到,做了冲洗和初步处理,缓一下待会再检查。” 谢时序拍了下谢北聿的脑袋:“走吧,她家长来了,别打扰人家了。” “叔叔!”盛栀清脆甜美的声音传来, “这位哥哥,他没有打扰。我看不见,是他带我来医院的。” 齐瑾宣听了盛栀的话,看向谢北聿,嘴角浮现浅笑:“小伙子,多谢你了。” 谢北聿看着他们,想说话但力不从心。 “举手之劳,”谢时序微笑道:“他在发烧,说不了话,我带他先走了。” 谢时序和齐瑾宣互相礼貌点了点头,直接拉着谢北聿去继续打点滴了。 盛栀在那闭着眼睛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发烧说不了话。 谢时序不知道,从他一进来叫“阿玉”,盛栀就竖起耳朵在听了。 她被人喷了辣椒水灼伤眼睛,幸好有这位哥哥牵着她一路上奔跑,很快跑到了医院。她已经知道这位哥哥沉默寡言,一句话都不说,以为他是怕说多了会被家长揍。 所以盛栀也选择适当沉默,没有提刚才他做了什么,也没提两人差点和那一群初中生打了群架的事。 两人在奔跑的时候,她只听到似乎有他家里人也跟着跑,声音亦步亦趋还有点滑稽,喊着“阿玉少爷”、“阿玉别跑”这样的字眼。 “谢谢你帮我,你叫什么名字?”那时盛栀阖着眼睛,眼前只有模糊的一道黑色身影,能看出是男生,他比自己高,手比自己大,应该年纪也会比自己大一些。 见他不说话,她突发奇想:“你不说话,那我叫你玉哥吧!” …… 包厢里,蒋英捷一拍桌子,“谢时序,原来那时你就和小栀爸爸打过照面了啊!你怎么不早说?” 谢时序:“那时完全不认识,我之所以会想起这事,是因为上次去老宅,看到小盛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但毕竟太久了,不确定,所以问小盛求证下。” “这么说,真是缘分啊,”蒋英捷恍然道,“小栀和谢北聿早就认识了,但是小栀,你那时候眼睛看不见,又还小,还会有印象吗?” 盛栀抿了抿唇,点点头:“有印象的。” 何止是有印象。 在她眼睛好之后的不久,有一次盛栀家里的保姆阿姨接她下课,路上刚好遇到了沈老爷子和沈煜。 “阿煜,这是爷爷老战友的孙女,你们可以认识一下。”沈老爷子那时候已经交出了企业的大权,赋闲下来,有时候会自己去接孙子孙女放学。 盛栀看向了沈煜。 他……也叫阿玉吗。 沈煜盯着盛栀看了一会儿,走到她跟前问,“你的眼睛还好吗?” 盛栀水灵灵的眸子微微睁大。 是他吗,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又叫阿玉,个头也和印象中的身影差不多。 她冲沈煜甜甜一笑,确认道:“上次带我去医院的是你吗?” 沈煜沉默了几秒,没有否认,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沈煜。”他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盛栀看。 “你名字原来是这样写啊,”盛栀接过纸垂眸看,浓密睫羽扑闪,小脸蛋粉雕玉琢十分漂亮,“咦?那你喉咙也好了?” “嗯。”沈煜轻声应道,一直垂眼看着她。 分别时,盛栀朝他挥了挥手,俏皮一笑,“再见,煜哥。” “再见。” 再后来……出事后,顺理成章,盛栀很快答应去了沈家。 …… 包厢里,盛栀脑中空白片刻,嗡嗡作响,她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脉搏,又适时地转移开话题。 蒋英捷又和盛栀聊了一会别的事。 “时间也差不多了,小栀,奶奶也想来见你一面,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奶奶想来找你说话。”蒋英捷拍了拍盛栀的手。 “我去找她就行了,”盛栀笑了笑,不忍让老人家特地过来一趟,“我和奶奶约一下,今天就可以。” 两人和盛栀在门口道别。 蒋英捷和谢时序不急着上车,去了附近的公园逛逛。 “老谢,有些事或许是最好的安排,”蒋英捷挽着谢时序,一边走,一边感叹道, “谢北聿这人,小时候成长一直挺快的,在我印象中,没有很幼稚的时候。但我一直觉得他路子有点野,和你太不一样了。他从来都是先斩后奏,不受规训,有时候剑走偏锋到让我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我后来只要求他别死就可以了。 我也知道,从政的话,谢煦无疑比他稳一点,低调一点。掌管谢氏的话,他肯定会比你更激进,也会大刀阔斧,动到更多人的蛋糕。” 谢时序点点头:“但激进未必不是好事,以前他在m国处理的那些事,终究是药到病除。我年轻时一直希望自己更激进一点,但晚上想想路千条,早上还是走了老路,该平衡的还是要平衡。夫人,有魄力这点随你,挺好的。” 蒋英捷笑了笑:“所以他这个调调,我以前从没觉得,他也会是个对感情很执着的人。我已经听说他大学时特地飞去找小栀的事,那说明他更早就注意到了人家,可能是高中的时候?如果是这样,那这么多年来也算是蛮克制的。” “这样吗?”谢时序想了想,“那他这是可以为了喜爱和信仰,去等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这点随你,老谢。” 夫妻俩相视一笑。 “我以前吐槽过他那是破公司,”蒋英捷想到了谢北聿刚刚做华晟的时候,“但事实证明,我对他是服气的。” 华晟的发展依托于真正的科技之上,每一步路堪称狠、准、稳。 往大看,与大环境科技战略息息相关,聚焦看,尖端的科技人才,全新的体系,无可挑剔的纳税和慈善捐助,绝对干净的起家背景,不存在任何关系户。 “我以前问他,你这华晟是非做不可吗,你可以晚点做的。你猜他怎么说的?”谢时序看向蒋英捷。 “他怎么说?” 当时,谢北聿在谢氏的摩天大楼,俯瞰窗外的风景。 他神色平淡:“爸,再高明的庄家,在这时代的洪流中,最后都是一抔黄土。” 谢时序温沉的脸上似是不解地笑了:“谁不是一抔黄土?至少我可以让你直接坐庄,你为什么非要去做东?” “因为您已经够稳了,还能再维持平衡局面至少二十年,二十年足以熬死一些不想要的东西,” 谢北聿懒散淡笑,意有所指, “庄家背后呢?历史总是在重复,人类也总是荒谬,这个时代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谢时序明白谢北聿在说什么。 谢氏是庞然大物,每动一步利益牵扯得都很深。当时谢氏遭遇连环局,陷入危机能脱离出来,不仅是因为经得起查,背后自然还有看不见的盟约和利益让渡。 “或许,您也可以换个角度想,”他继续道,“新鸡蛋放新篮子,不好吗?” “退一万步讲,我只是个懒人,喜欢安全牌,”谢北聿毫不掩饰,直言不讳一点不脸红, “我最理想的生活无非就是有个老婆,岁月静好。为了我想要的一切,我得翻开新的一页。” 第116章 聿总的秘书 华晟集团。 谢煦在总助的指引下进了顶层总裁办,他没多客气,直接找了个看起来最舒服的沙发半仰躺了过去。 “今天怎么有空?”谢北聿走了过去。 “刚出差回来,路过你这,刚好和你道个别。”谢煦半阖着眼,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有什么变动?”谢北聿问道,“你喝什么?” “下个月,我去南城任职。”谢煦嗓音带着疲惫,“咖啡吧,谢谢,晚上还有会。” 谢北聿拨了内线让助理送咖啡。 “南城,”谢北聿眉梢微挑,“这地方,最近动静不小。” “是不小,”谢煦看向天花板,“动静不小的何止是南城。” 滚鞍下马跌入公众视野的不只有公服还有戎衣。 谢煦和谢北聿之间交流一向不绕弯子,但也不触及该有的底线。 谢北聿慢悠悠指了指肩膀,意有所指,“最近的,他们嵌套的‘防火墙’不止于国内吧。” “阿聿,”谢煦看了眼,浮现淡淡笑意,“你嗅觉一向灵敏。” “你自己保重。” “会的,放心。”谢煦回答。 谢北聿若有所思。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某件事情不同可能性的应对措施。 在岛上那时争分夺秒,人是救了,岛也炸了,但很遗憾,还是忽略了一件事。 …… 谢煦休息了会儿,道了别,很快就走了。 谢北聿看了看时间,给盛栀发消息: 【宝贝,聊得怎么样了】 他看了好几次手机,正要拨号过去,五分钟后那边回: 【很好呀,我现在在奶奶这。】 视频通话拨了过去。 视频马上接通,镜头里是笑靥如花的她。 盛栀勾唇看了他几秒,“晚上我在奶奶这里睡哦。” 谢北聿盯着屏幕,轻笑道:“是吗?那我过去陪你。” 对面清脆的笑声传来:“你别过来。” “嗯?”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盛栀将摄像头一偏,“奶奶,您和他说!” 谢老太太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谢北聿,你别过来,我要和小栀栀聊天!” “奶奶,我会影响你们聊天不成?” “影响得很,你别过来。” “……” 手机递回到盛栀手里时,她挥挥手,“拜拜!” “夫人,”谢北聿心有不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盛栀把手机凑近,送上了香唇,想了想又神秘眨眼,“明天我去找你。” 他心满意足,没问她什么时候找他,只道:“好。” 第二天上午。 盛栀收到了一个同城闪送,打开一看,是张黑金色的卡片,上面印着华晟的logo,低调雅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内容。 她看了看卡片,回去了趟,换身装束,又去车库看了圈,开走一辆谢北聿不常用的车。 临近中午,一位脚踏10厘米红底高跟鞋的都市丽人出现在了华晟集团大楼的大堂。 大堂宽敞通明,还未到饭点时间,人流量还不多,每个人步履如风,精气神都挺足,呈现朝气蓬勃的景象。 无一例外,他们目光扫到那道高挑倩影时,皆惊鸿一瞥,默默放慢脚步。 “都市丽人”径直走向直通顶楼的总裁专用电梯,用卡刷开了它。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干净利落的哒哒高跟鞋声传入谢北聿的耳朵里。 他原本落在电脑屏幕的视线往上移,一时怔住。 蓬松长发、戴金丝眼镜的女人,穿着挺阔的oversize黑色西装,西装底下是质地细腻的修身白衬衫,衬衫领口并没有扣到顶,锁骨弧线流畅。 西装是敞着穿的,外套下摆堪堪盖过超短包臀裙的下摆,包臀裙底下,两条笔直纤长的美腿包裹在了透明黑色丝袜里。 女人踏着红底高跟鞋款款向他走来,肩线平直舒展,身姿挺拔,走动间利落带着妩媚。 盛栀直勾勾地看着坐于皮椅上的男人,不自觉地放缓步伐,莫名地心跳如鼓。 只因男人也是一瞬不瞬地看向她,眸底幽深难辨,又隐隐透着灼热火苗,仿佛只待一点就着。 他越是沉默,盛栀就越迎难而上。 她走到那张宽敞雅贵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了上面。 男人仰视她,眯了眯眸子,没有起身,语气无波无澜,显得气场有些迫人, “你是谁?” “我是……”盛栀有模有样地扶了下金丝眼镜,红唇微勾, “聿总的秘书。”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女秘书。”他微微后仰,真皮椅已然滑离桌子边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盛栀撑起身,抬脚慢悠悠地要走不走,最终停在原地,一本正经道,“栀秘书。” “栀秘书……”谢北聿眸底闪烁起笑意,起身,长腿迈向她。 她穿了10厘米的高跟鞋,比平时高了不少,但站在他身前还有一截距离。 他指尖温柔地托起她的下巴,目光浸染侵略意味,“走后门来入职的吧?” “聿总说笑了,”她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我是老实人。” 谢北聿轻笑,视线往下,从她的腿流连到了她的高跟鞋。 他直接一揽,轻而易举托起她,让她坐到办公桌上。 手臂撑在了她身侧,将她圈在了方寸之间。 “让我来检查下,”他轻啄了下她的唇瓣,“你是不是真的老实。” “有聿总这么当老板的吗?”话虽这么说,纤尘不染的高跟鞋尖,若有似无地轻蹭男人的小腿。 “不如栀秘书教教我,怎么当。” 他嗓音变低,直接强势地覆于她的唇上,温热的掌心又覆于她腿上的黑色丝袜,指腹漫不经心地捏起又松开。 盛栀微微喘着气,及时抓住他的手,嗓音靡丽诱缠:“它不能在这里被破坏。” “哦?”谢北聿深觉这句话别有他意,又将她桎梏在办公桌上继续亲。 一会儿,盛栀适时推开他往下滑,高跟鞋稳稳落在地上,笑得不怀好意,“这不是午饭时间快到了吗?我来接聿总出去吃饭兜风的,走吧。” 谢北聿看着她双颊一层薄雾似的粉,不禁笑了笑。 还好衣衫没有太凌乱。 两人相拥走到车库,谢北聿脑门一突,“你自己开车来的?” 她之前出车祸,他担心她有心理阴影,没想过要让她再自己开车。 “我技术不烂的,碰到意外没办法。总要向前走的嘛。”盛栀打开副驾,挑了挑下巴, “聿总不敢坐我开的车吗?” 谢北聿看向她,唇角微微上弯,“那就有劳栀秘书了。” 第117章 别被我老公知道 一上车,盛栀就脱掉外套往后扔,换了鞋踏上油门扬长而去。 白衬衫、超短包臀裙、黑丝在她身上勾勒出绝美的起伏线条,一眼冲击力的性感,妩媚却不显轻佻。 偏偏她又游刃有余地驾驭着这辆带劲的沉黑迈巴赫,至柔驰骋于至坚,富具性张力的反差。 第一次坐她开的车,谢北聿新奇之余,又觉这位司机太诱人。他一点也不在乎去哪,视线自然而然地黏在她身上。仿佛哪怕她把他载去卖了,他也乐意为她数钱。 车子终于停在了一个很有私密性的地方。 谢北聿隐隐感知到了什么,但面上装作淡定,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盛栀踩着高跟鞋下车,又绕到副驾打开车门,将谢北聿霸道地拉了出来,往后座一塞。 他自然听话地任由她动作,等扑面而来的柔软和香气坐于他腿上时,谢北聿终于绷不住低笑, “栀秘书,你想干嘛?” 她看着他,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张瑰艳的脸因染上绯红薄雾更显得魅惑如妖, “想,”她偏头,勾人的嗓音萦绕在他耳际: “要你。” 谢北聿眸底的潮涌深暗几许,呼吸微重了起来,炙热的掌心贴上她的后腰带向自己,又滑向大腿的透色黑丝, “要了,”他理智早就被她扰乱,“对我负责吗?” 盛栀抬手慢条斯理地去解他的扣子,狐狸眸泛着秋水般的涟漪,“不负责。” 他捏住她放肆的手,制止她的动作,“那不给。” 但说这话的时候,他顺势翻转她的手腕,倏然咬住她的虎口,又漫不经心抬眼看向她。 盛栀的手蜷缩了下。 平心而论,谢北聿骨相偏西方感,又是东方皮相,加之商场历练带了些许凌厉气质,使得这样一双深邃的眼,锋利和昳丽并存。唯此看向一人时缱绻温柔,带着道不明的诱引。 盛栀被他眼神烫了一下,不甘示弱。 指尖最终停留在别处,眸中微漾,轻声道,“比你的嘴诚实。” “宝贝,”他眸子危险地眯了眯,瞳底有藏不住的欲色,胸膛在微微起伏,手拍在她侧腰下,“确定要在这玩火?” 盛栀唇角露出微妙的笑意,她就不戳破他了,也不知道是谁之前挡板升得那么勤快。 她一手往后,开了下前座的后背收纳。 谢北聿看了过去,喉结上下滚了滚。 真是齐全的作案工具。 “聿总,”她撑在他的肩膀上,依旧顽强地沉浸在角色里,尽力挥散脸上蔓延的热意,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衬衫扣子一颗颗在他唇齿间分离。 “原来,栀秘书玩这么花。” “嘘,小声点,难道光彩吗。”她已在他的放肆下散乱了气息,但极力补充完整这个设定, “别被我老公知道。” 谢北聿没想到还有这茬在等着他,一下子气笑了,嘴上和手上的动作带了惩罚性的意味, “你说说看,你老公是谁?” “呜……”盛栀头皮发麻,在他的掌握下负隅顽抗,“我老公吗,他姓谢,叫谢昂昂。” 谢北聿顿了顿,笑得略显无奈,“奶奶这是一条底裤都不给我留么。” 昂昂,他小时候的乳名。定是谢老太太昨儿个告诉盛栀的。 “哦,明白,”他十分配合道,“我现在是栀秘书的情人。” 男人已经看到衬衫底下她贴身衣物那别出心裁的款式,目光灼灼,深不见底的眸仿若有一头野兽欲待冲出, “你老公知道你里面这么穿吗?” 她媚眼如丝,“只给聿总一个人知道。” 话音刚落,一缕透黑在空中抛出弧度,低哑的声音从她耳边压下, “宝贝,你今天真是……太坏了。” …… 车窗外,又绵又细的雨丝骤然洒落,在玻璃上凝成水路顺延而下,车内开了换气,但空气中还是带了薄雾。 许久之后。 盛栀懒洋洋靠着他。 谢北聿用湿巾细细给她整理完,扣好衣服,又环住她,亲了亲她的头发。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微妙的异常,但似乎说不上是负面情绪。 他想了想,问道:“昨天和他们还聊了什么?” “聊了以前的一些事,”她埋在他怀里,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抱抱。” 谢北聿没再问,将她拢得更紧。 晚上。 盛栀接到了蒋英捷的视频通话,关于出席一个顶奢秀场和高珠晚宴的事。 “小栀,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去玩玩吧,可以拉上谢北聿一起去,适合你们年轻人,我最近在养生,不一定会去。媒体不会对着你拍,不用有压力。” 谢北聿凑过去问:“什么待遇?” “哈哈,”蒋英捷笑道:“就知道你会问,我宝贝儿媳妇当然是坐在我的位置了,第一排c位,怎么样?” 某些顶奢秀场不同于其他秀,主打为vic这类超级贵宾服务,曝光度不求高,参与者中品牌的vic占了比较大的比重。 蒋英捷是该奢牌vic又是场地资方,ceo和代言人换了几任她还是与品牌合作紧密,所以稳据第一排c位。 盛栀答应了下来。 谢北聿又尽心尽力地让夫人选衣服,选珠宝。 盛栀看着他,好奇地笑了:“你应该对这类场合不感兴趣吧?” “嗯,我对怎么和你服装搭配感兴趣。” 谢北聿虽不爱在这类名利场晃悠,但给夫人的牌面必须做足了。 他心知肚明,到时候,有些认识的人也会到场。 第118章 漂亮就行 两天后。 缇颐星禾湾作为本城顶级奢贵、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载体,诸多顶奢品牌秀场、上流社会酒会、画廊、晚宴、沙龙等活动在此轮番上演。 这里坐落着不同主题的前卫建筑,每一寸材料和审美都是用金钱堆砌起来。圈子贵妇们自然都知道,缇颐星禾湾的主人是蒋英捷。 贵妇们的社交圈本就微妙,互相较劲、拜高踩低是常态。一些实力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贵妇,有的左右逢源,有的喜欢站队,但明里暗里拜来踩去,很多时候除了给自己不痛快,也没产生什么实际价值。 而蒋英捷一旦出现,贵妇们对她终归最是客客气气。 港城蒋大小姐原本就实力雄厚,当年虽是嫁给京城谢家,但远嫁还是令人意外,不过她在这倒是没有水土不服。名利场上,蒋英捷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 这不,蒋英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贵妇圈早已听说,今天代替蒋英捷过来的,是她的儿媳妇,还直接坐在了顶奢品牌秀场c位。 这倒是前所未闻,看来还挺宠的。 有些人也存了心去结交这位谢家少夫人。 消息灵通的两三个人,得了秀场和晚宴的名单,在小群里传阅。有人看到了c位的名字,“哇哦”一声,自然而然想到了沈家。 但也只是想想,没在群里八卦。因为名利场自有其残忍和虚假的一面,八卦以后,说不定下一秒就有人截图传了出去,传到蒋英捷那就不好看了。 这次的秀,内容是一个奢牌高定,现场大多是女宾。还未开场,一众已经坐在宽阔秀场vic区观众席的贵妇和名媛们纷纷翘首以待,各有心思。 一是等待开场,二是留着余光,等着看第一排c位的人。 很快,很多双眼睛不由自主被攫住。 璀璨华丽的秀场之内,一身高定黑色鎏光复古裙的年轻女人款款走来,她头发盘起,身材身段十分惊艳,脚步大方利落,仿佛优雅的黑天鹅。 明艳富贵的美人戴着价值不菲的高珠项链、耳坠,而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蓝钻戒指,更是令在场某些识货的人暗暗赞叹。 长方形阶梯式切割、顶级艳彩蓝、无暇通透,眼尖的人很快看出,这很可能是曾在苏温拍卖会上被神秘富豪拍下的顶级蓝钻“无界之蓝”。 不得不说,这身行头,令在场很多贵妇和千金们扎实地羡慕起来。 百万千万级别的高珠,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但拍卖行上那颗亿级别的稀世珍宝,又是另一层实力和独有的厚爱。 众人目光默默移到她身旁那位高挑英俊的年轻男人,他正垂着眼和她说话,旁若无人,眸中带笑,又似乎是专程送她来。 男人身上不是中规中矩的礼服,是一袭有设计感的贵气高定,黑色外套鎏光设计仿佛暗夜的银河。这使得他看起来像是这秀场的男模。 只有少数人认出来,这不是什么男模,是谢家那位曾在贵妇圈里“恶名远扬”的少爷谢北聿。 “恶名”的起因是,几年前一个酒会上,这位谢家少爷只是闻了一下酒,就发现自己酒里被人下了药——据说当时他脸色十分阴沉,当晚揪出了始作俑者,停掉了谢氏和其的一切合作,又将几个人倒吊在鳄鱼池上让他们挣扎了一整晚,才把人放了。 贵妇们当时听说这件事,纷纷咂舌,但觉得可以理解,因为人都不喜欢被算计。谢北聿在她们眼里到底是个浑身镶钻的“潜在金龟婿”,凡是有适龄女儿的,都鼓励女儿去大胆尝试接近他。但女儿要么反馈说他太高冷了,根本接近不了,要么反馈说这种狠人,惹不起。 很快,不知道是谁推波助澜,关于谢北聿的传言越来越令人心惊,什么“疯批谢少一言不合就把人扔去喂鳄鱼”。 加上蒋英捷又总是打哈哈地拒绝她们的攒局。 ——“我那儿子太凶了,会把你女儿吓跑的,算了。” ——“才大学相亲还太早了啦,哎呀他很凶的,别去自寻烦恼。” 贵妇们总算回味过来,这样的天之骄子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叛逆狠人,挺可怕的,从此打消了对他的觊觎。 …… c位旁品牌的老外ceo已经礼貌站起来和他们握手。 谢北聿站在那,待盛栀坐下后摊了摊裙摆造型,方才托起她的手轻轻握住,眼尾轻扬,“那我上去了?” 今天的场是一个通体玻璃楼的先锋建筑,玻璃楼上有别的投资酒会,恰好裴泽和路邵东这次陪着家人来,刚好都在那上面。 “好。”盛栀点头笑道。 “有喜欢的款就买断,”谢北聿垂眼看她,唇边挑起浅浅的弧度,“要是有哪不开心的,给我打电话。” “好,”盛栀不免觉得好笑,眼眸弯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笑死了,哪有什么不开心?她开心得很,c位都给她坐了,那就大方地坐,为蒋女士挑挑款,自己再从头到尾盛装一下,漂亮就行。 再者待会还有晚宴,反正又不需要她多说,就算要说的话,名利场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碰到蒋女士熟悉的朋友,说两句好听的话,顺嘴的事,人生如戏。 她本来就不惧镁光灯和众目睽睽。 在场女宾们就像在看一幕偶像剧一样看着一对璧人,光是刚才走进来的那几步,就足以成为全场焦点。 有的惊艳,有的羡慕,有的在看热闹,有的是真忮忌。 这不,看热闹的几个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后排的庄小慧。 庄小慧默默地看着盛栀那张光彩照人的脸,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心下酸不溜丢,酸意铺天盖地而来。 庄小慧此时无比难受,无比烦躁,无比复杂。 作为沈煜的母亲,她以前未必看不出来沈煜喜欢盛栀,但如果盛栀做她儿媳妇,她是不乐意的。 她心底深处不喜欢沈煜被另一个女人分去时间和注意力。 这个女人太漂亮,漂亮到令庄小慧恼火,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劲。何况她也不愿意为了沈家放弃自己的工作。 庄小慧觉得盛栀配不上她家儿子。 她旁边的两个贵妇,已经不怀好意笑嘻嘻地聊了起来—— “小慧,你看,蒋总的儿媳妇多漂亮啊,看她老公多宠她啊,真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是啊,我有个侄女可喜欢她了,听说她可是我们咱们国传统文化的活招牌,很厉害的!” “有福气的女娃就是得进有福气的家庭嘛。” 庄小慧闻言,牙都快咬碎了,但只能尽力维持住僵硬的笑容。 她明白,今天她之所以能遭遇这样的贴脸编排,是因为最近几天的沈氏的那个传言 ——[沈氏大公主即将上位,二皇子将被发配边疆。] 这“边疆”可能还不是华国边沿城市,而是去南m洲的动荡国家去开拓市场。 庄小慧人都快疯了,又不知道最近沈煜和沈时卿到底在m国干什么,他们在那待了太久了。 秀的时间不长,但整场秀庄小慧都没看进去,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直到高定秀结束后,她看着圈子里那些贵妇和名媛们纷纷去和盛栀打招呼,心里那些不甘和酸意愈发浓烈。 …… 秀场西侧,宽敞华丽飘着高级香氛的洗手间。 盛栀在洗手台前洗手的时候,庄小慧正巧推门进来。 第119章 我要欺负你,还需要仗谁的势吗 盛栀闻声往镜子里一瞥,刚好对上庄小慧的视线。 她还没有什么表情,就见庄小慧在镜中对她扯了扯嘴角,只是这嘴角看似在温柔微笑,眼神却是暗暗的审视和打量。 盛栀客气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一下庄小慧的那抹微笑。 她和庄小慧其实并不熟,成年以后两人共同出现的场合寥寥可数,每次说不了超过三句话。 沈老爷子去世后,庄小慧原本对她的客气也彻底不装了,冷脸倨傲居多。但那时她早就住校了。 盛栀倒也没什么感觉,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能处处,不能处拉倒。 就算沈老爷子在世时,她在沈家也看得出庄小慧对她虚与委蛇。所以她表面温和,实际上也和庄小慧来虚的。 但这种表面和气,本质上顾及的是和沈煜那份从小独特的关系。 独特在于,从那声“煜哥”开始。 只可惜,现在才知道,那份独特一开始就是假的。 “小盛,怎么结婚了也不和慧姨说一声呢?” 庄小慧带着看似温柔的笑意,来到盛栀身边打开水龙头,见她正在往手上抹护手霜,那枚大钻戒的华贵璀璨光彩,简直就像利刃,狠狠刺痛庄小慧的心。 她和沈如海结婚这么多年,哪有什么鸽子蛋? 凭什么这丫头能有这种待遇? 见盛栀似笑非笑不说话,庄小慧觉得那是在讽刺自己,语气里藏了一丝阴阳怪气, “咦?你这么快结婚,该不会是……” 庄小慧古怪的目光扫到了盛栀平坦的小腹。 她这种眼神,就差明问盛栀是不是恃孕上位了。 盛栀瞥她一眼,觉得有点好笑,“不劳沈太太费心。” ……沈太太。 这个称呼虽然得体,但听在庄小慧耳里十分不得劲。 最早的时候,盛栀是称她一声慧姨的。 认真来讲,一个气血充盈的绝顶漂亮小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眼睛,微笑着喊她一声慧姨,再夸她一句你穿旗袍真漂亮之类的话, 眼神是真挚的,注视自己的,不敷衍也不讨好的。 那时庄小慧心里是爽快的。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价值。 那个纯粹澄澈的眼神,让庄小慧很直观感受到,慧姨只是庄小慧,不是那个需要费尽心思、对丈夫忍气吞声的沈太太。 庄小慧不知怎么的,突然涌起一股别扭的情绪,不依不饶道: “也难怪不告诉我。小盛,人家有父母的女孩子,结婚都会比较慎重。一般结婚呢,得先告知长辈,拿个准话帮着操持,不可能像没父母的,随随便便就闪婚了,对夫家也没礼节。 不过,既然你结了婚,慧姨作为你的长辈,希望有一天能来参加你的婚礼。” 盛栀的目光盯了过去。 庄小慧蓦然僵了一瞬,尽管盛栀的眸子没什么波澜。 “无妨,烧个纸的事,”盛栀不动声色淡淡道, “我父母啊,包括沈爷爷啊,烧纸告诉他们了,至于你沈太,想知道什么,我也可以给你烧。” “你!……” 庄小慧气结,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盛栀会这样呛她,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她不该去说这种话,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去,容易得罪蒋英捷,得罪谢家。 但她因为一连串事很烦躁,就是控制不住酸意。 于是庄小慧又脱口而出: “小盛,你还年轻,这结了婚啊,别看你和你先生现在恩爱,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这年头,男人在外头养个情人,很正常的。你们年轻人也知道,男人也可以养男情人。说不定啊,他和你结婚,是为了……” 庄小慧故意欲言又止,此刻铁了心想去戳盛栀的心窝子, 最好让盛栀一出门就冷脸,在晚宴上被人看笑话,去质问她老公跟她老公吵架!被她婆婆蒋英捷不满! 盛栀看着庄小慧,微笑点头:“看来,沈太你挺有经验的。” 庄小慧被盛栀略显揶揄的神情刺激到了,一愣,捏紧了手纸,“我有什么经验?” “我哪里知道?”盛栀平淡道,“丈夫养情人的经验?看您对这些这么清楚。” 庄小慧脸色变了:“盛栀,你别太过分!” “开个玩笑而已,”盛栀没想到她这么容易破防,唇角浅勾,不疾不徐道:“沈太不必当真。” “……”庄小慧气得胸口发胀。她一向体面,但没想到她一个长辈,面对一个小丫头会输了阵。 刚才谢北聿和盛栀出来的场面,她每一秒都看在眼里。男方对女方非常明显的爱护,还隐隐有撑腰的意思,所以首排的那些贵妇名媛、品牌ceo、代言人对盛栀都很客气。 再者谢北聿的恶名一直在,这使得后座有些人就算知道盛栀曾在沈家待过,也不敢置喙半句。 这些都使得庄小慧此刻心头十分憋屈,她明明知道不该再讲下去了,但眼看着盛栀擦好护手霜整理好妆容正往外走, 庄小慧人挡在了她面前,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厉声道: “盛栀,你现在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盛栀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人,眸子一寸寸冷下去,总算迸发出锐利的意味。 “让开。” 她以前倒是不知道,庄小慧也有一天会在自己面前撕破面具。 “你给我道歉!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庄小慧指着她的鼻子,声色俱厉。 盛栀看着她,眨了眨眼,突然甜美又邪恶地笑了下。 “好啊。” 她四周环顾了下,一股脑脱了下高跟鞋,把长长的裙摆拎起来打了个利落的结,露出了纤长的小腿。 又飞速摘了手上的戒指,扔进了随身手包里。 庄小慧已经扭曲的面部表情一怔,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等庄小慧惊恐地反应过来,她被盛栀一把薅住,直接拖拽着往洗手间的隔间踉跄去! 隔间门被锁上。 ——啪! 沉闷到肉的耳光声响起。 第一个耳光呼过去,盛栀已经扼住她,伴随着庄小慧尖锐但无能为力的嚎叫。 “我要欺负你,还需要仗谁的势吗?” 巴掌怎么扇最疼?当然不能用手指扇,要用手指和掌心衔接的手骨扇,用大臂带动小臂,把整条胳膊当成一条鞭子。不要打在耳朵上,容易验出伤,要打在侧脸上。 在这方面,盛栀是练家子,手臂力量很强。 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动手,那肯定不是因为有所依仗,不是因为有谢北聿和蒋英捷。 只是因为,这地方没监控。 第二巴掌又呼过去。 “啊啊……不……” “知道为什么不能惹没有父母的人吗?我今天就算打死你,也不怕连累别人。” 盛栀将纸巾团塞到庄小慧嘴里,勾起唇角吓唬她。 …… 耳光声响起,原本在隔间的两个女宾吃完瓜,啧啧道被打的人活该,没有要管的意思,已经闷声不响地跑出去。 声音还传到了洗手间外沈时卿的耳朵里。 沈时卿和沈煜办完m国那边的事,刚回国不久,这次也是听说盛栀在这,有些事要交流,刚好自己也在社交场上亮相下。她就和沈煜先后过来。 没想到碰到了这出。 从庄小慧开始讲那句“人家有父母的女孩子”开始,沈时卿就已走过来听到了,她原本想进去,但听到盛栀很快回怼,便也停住脚步。 现在,让人家打完吧,打了她来收场。反正沈时卿对沈家所有人都有意见。 第120章 你脑子有坑吧 “长辈,这就和你道歉,对不起啊。”与温柔话语同时响起的,还有狠戾的巴掌。 既然都被扣上仗势欺人帽子了,那不得好好欺一下遂了人家的意吗。 庄小慧手和嘴被扼住,被扇蒙了,强烈的痛楚带来深深的羞辱感,挣扎闷哼出声但无能为力。 沈时卿站在隔间外,面色平淡地看着盛栀推门出来。 盛栀一顿,唇角微弯,面上没什么动怒的痕迹,“回来了?” “嗯,回来了,”沈时卿点了点头,“你放心先出去吧,我来收拾。” 盛栀想了两秒,轻轻一笑,“那麻烦你了。” 庄小慧愤恨又愣怔地看着刚走一个又来一个,双脸火辣辣的刺红,浑身在颤抖,咬牙去拿从手包里掉出的手机,刚按了一个1。 “二舅妈,”沈时卿抢过她的手机,抱胸站在她面前,冷冷道:“回去敷一敷就好了,没必要报警。” “你……”庄小慧气得鼻孔冒烟,不明白为何手脚像被卸了力,爬起来都很费力。 沈时卿直接拨了个电话,让人过来把庄小慧带走。 “为了你儿子的安危,”沈时卿闲散地看了看手指,“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你什么意思!”庄小慧指着沈时卿,声音已经嘶哑,“是不是你?是你让他去那种鬼地方!” “怎么是鬼地方?那可是美差,”沈时卿哂笑,“又不是让他死了,急什么。” 这些年,沈时卿并非不知道,庄小慧人前装淑女,背后做了哪些小动作编排自己,但她平时太忙了,无暇理会这些,只要眼皮底下的事情不要超过底线即可,所以也没怎么搭理庄小慧。 离岛后,沈时卿心中有数,谢北聿会查沈氏。 薛月虽不是她那不争气的爸亲生的,但名义上还是她同父异母的继妹,和沈家有间接关系。薛月生父又是那种身份,这真是太魔幻的事。 但沈时卿不怕被查出什么,因为她早就查过薛月。薛月的妈能和她爸结婚,确实只是一出“意外怀孕心机女找软饭凤凰男接盘”的戏码。 她也知道,等待他们四个从无名岛回国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时卿怕的是,谢北聿因为沈煜来对付整个沈氏。 而她,她当然得趁火打劫,在沈煜心绪最乱最脆弱的时候,在他面前从各方面分析接下来的弊害,打一套策略组合拳抄底,逼他主动献出手中的主要股权,并让他自愿去南m洲。 沈氏这几年主要的发展,本来就是靠她。 又争又抢,机关算尽又如何。从她进入沈氏的第一天起,她就誓要让沈氏改头换面,成为集团真正的主人。 一码归一码,沈时卿在岛上得知盛栀结婚后,原本就要以沈老爷子的名义给盛栀送上一份丰厚的嫁妆,何况这次,平心而论,如果没有盛栀和谢北聿他们,她和沈煜极可能死在岛上。 给盛栀再多也不为过。 但她同时也得防着沈氏被对付。 …… 谢北聿在玻璃楼酒会上,和路邵东裴泽碰了杯,神色懒散。 在这里和他们喝酒真没意思。 不如在家和老婆贴贴,看看电影,做做运动。 也不知道她在楼下玩得开心不。 路邵东一直盯着谢北聿身上那件闪着鎏光的风骚外套,大惑不解。 就算要穿礼服,正经的塔士多礼服不穿,这穿的什么心机男才会穿的秀场款? 第一次看谢北聿这么穿,路邵东不知为啥都没好意思问出口,他品了口红酒,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诶?那不是嫂子吗?” 谢北聿倏然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华丽的一楼通道,盛栀站在了那,挺拔舒展,整个人很平静。 站在她对面的是沈煜。 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话。 裴泽看了看楼下的两人,又看了看谢北聿,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见谢北聿没有动身的意思,裴泽忍不住发问:“你不下去?” “下去干什么?”谢北聿一脸不在乎,“我不能妨碍我夫人和任何人的讲话自由。” 裴泽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你最好是真不会妨碍。 前两天谢北聿带着盛栀来医院,复查记忆恢复后的状况。当时裴泽硬着头皮出现在盛栀面前,支支吾吾地对她失忆那天的事表示抱歉。 好在盛栀比谢北聿这家伙靠谱多了,大方表示不必在意,理解失忆那天他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的窘迫。 “栀栀。” 沈煜看到盛栀,目光染上笑意朝她走来,“今天很美。” 盛栀停住脚步,打量了下他。 打男人的方法不一样,先天力量有所悬殊的前提下要用巧劲。 但她看了眼周围的人流、不远处的监控。 盛栀面无表情,抬起脚步绕过了沈煜。 沈煜眼底的情绪失落下去,默默不语地侧退一步,又站在了她面前。 这次是小心翼翼的,略显狼狈的。 盛栀此刻耐心丧失,吐出一个字,“滚。” 她可以及时调整情绪快速翻篇,但不代表人硬要在面前添堵犯贱的时候她还要客气。 沈煜完全能理解她看到自己吃枪药的状态,但他来只想对她说,离岛后,他有在好好处理那些事情,想对她说声对不起,想来看看她。 “栀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保证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在m国那时是我的错,是我昏了头,我不该带你去那个城市。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沈煜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的冷漠,声音低了下去,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 “没必要联系了。”盛栀直接道:“你妈生日那天,我已经把你删了。” 既然来了,就在这直接告别吧。 “你……”沈煜怔怔地看着她,“都想起来了?” 是她删了自己……她那天,肯定听到他说的那些混账话。 沈煜的心沉了下去,悔得无以复加,可他觉得那些话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庄小慧生日前几天,是沈煜打了一个电话,邀请盛栀来,说有事要和她讲。 生日当天,从盛栀进门,到微笑给庄小慧送了礼物,到安静坐在座位上,沈煜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 有别的人想过去和她搭讪,被沈煜拦住。 又在后花园说了那些话。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喜欢别人靠她靠得太近,无论男的女的,尽其所能斩断她的一切桃花。 只希望她被他一个人欣赏并拥有。 “沈煜,”盛栀想起曾经的耳闻,唇角扯起一丝讥诮, “我很好奇,以前你既然看不上我,又何必搞小动作,在别人面前编排我对你死心塌地?你脑子有坑吧。” “我……”沈煜嘴唇翕动,一时无言,最终喃喃道: “我没有看不上你……你知道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盛栀脑中嗡嗡作响, “从小?你脑子的坑还不小,小时候在路上,你何必冒充别人骗我?” 第121章 是我来得不巧了 沈煜瞳孔微微一震,脑中的回路轰然炸开。 他怔怔地看着盛栀,想说点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煜以为,这是个永远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一个深埋于心底的秘密。 他从小按部就班地按照长辈的期望、按照既定的模式成长。 每每做错事时,父亲会投来失望的眼神,母亲则是无条件的溺爱。 小时候,父亲对他而言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恐惧父亲这种眼神,但不敢有所反抗。他渴望父亲的认可,所以努力去做一个规则之内不染尘埃的贵公子。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看到了她。 少女用弹弓去打一群虐猫的初中生,明明她个头比他们小那么多,但她看起来却那么自信。 她用弹弓,竟然可以做到避开人体要害,精准连续打腿,起到一个驱赶的目的。 他其实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同龄少女,浑身上下写满了敢于挑衅、泼辣强韧、目空一切。 但又有种颇具分寸的理智。 很神奇,那个时候的沈煜,好像被小太阳烫了一下。 不幸的是,这位少女很快被对付了,被他们虐猫用的辣椒水泼到眼睛。 沈煜正在犹豫时,有一个黑衣少年冲出,直接朝那群初中生的下盘砸砖头。 他们也捡起砖头回砸。 黑衣少年紧紧护住了少女,砖头砸到了他背上。 少年手中有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沙子,直接一把一把抓着,扔向那些初中生的眼睛。 混乱之中,少年抓着少女的手,在街头奔跑。 沈煜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他们的脚步小跑而去,看他们要去哪。 路上听到似乎是黑衣少年随从的人大喊,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名字。 沈煜看到她一路上都闭着眼在说话,但黑衣少年一言不发。 直到快到医院的时候,沈煜听到她说,“你不说话,那我叫你yu哥吧!” …… 盛栀看沈煜愣神不说话,不想和他再掰扯, “你刚才问我要什么,我要你离我远一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至于以前,我也感谢小时候你对我的照顾,这个就和前段时间那事扯平了,行吗?就这样吧。” 沈煜滞在原地。 她绕过他,大步流星朝晚宴厅走去。 谢北聿在楼上默默收了视线。 他自然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心知已经没必要在乎沈煜。 没人知道,送人离岛那时,谢北聿在眺望台透过瞄准镜,对沈煜起过一丝杀意。 但这只是一丝念头而已。 他要是在那里死了,她就一辈子忘不了他了。 休想。 谢北聿摇晃着红酒杯,视线又蓦然一凝。 这次站在盛栀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年轻男人,他驻足在那,笑容满面地和她聊了起来。 这个男人身量高挑,容貌清俊,身着整套白色刺绣宫廷风高定礼服,散发着优雅清贵的艺术家气质。 “那个好像是叫陆衡,”路邵东看向白衣男人,“她们女生口中的钢琴小王子,最近很火,我妹可喜欢了。他和嫂子认识啊?哦,都是搞艺术的,认识也正常。” 说这话时,谢北聿已经站起身来。 陆衡,他怎么会不知道?高中那时在操场和盛栀告白的那个家伙。 路邵东后知后觉地看了看盛栀的装束,又看了眼谢北聿的装束。 裴泽莫名觉得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还挺协调,当然他没说出来。 “先失陪了,”谢北聿迈开脚步前,认真询问道, “你们说,我和他今天谁穿得好看?” 路邵东和裴泽纷纷愣了下。 路邵东总算知道这种花里胡哨的衣服总有它的用武之地,简直是大开眼界,谢北聿竟然在这暗戳戳和人比美,他嘴角忍不住大幅度扬起来,很快笑出了鹅叫声: “哈哈哈……你!当然是你,你穿得好看!你赶紧走,谁有你和嫂子配?哈哈哈哈哈……” 裴泽没眼看,认真评价道:“说实话都挺好看的,但是他没你带劲。” “嗯,有眼光。”谢北聿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盛栀,”陆衡走到了她面前,俊朗的脸庞和温雅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真巧,好久不见。” 两人上次刚好在同一个歌舞剧院演出,只在后台打了个照面说了两句,盛栀就匆匆走了。他们有演出的时候说忙也忙,连轴转是常态。 “陆衡,”盛栀朝他点了点头,“你也在这。” “对,我等下会在p牌晚宴上弹奏。”陆衡觉得她叫自己名字十分好听,一双桃花眼潋滟专注,“希望那首曲子你会喜欢。” “那很期待。”盛栀和他寒暄。 陆衡望着她,笑容和煦温柔。今天的p牌晚宴他原本想拒,但一听说她也可能在场,就答应着来了。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每次看到她,还是会怦然悸动。 结婚了又有什么关系。在他眼中,婚姻只不过是世间的一种游戏规则。 “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他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 盛栀:“和我先生一起来的。” “这样子啊,真羡慕你先生,”陆衡眸中荡着水波,声音清沉悦耳,又藏着一丝暗暗的惋惜, “虽然听到你结婚的消息很突然,但只要你幸福,我就感到开心。” 盛栀笑了笑,没说什么。陆衡又把话题引到他们的演出上,同为文艺圈,能重叠的话题随手拈来。 “在聊什么?”谢北聿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陆衡讲得神采飞扬,而盛栀莞尔一笑,似乎是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盛栀偏头看向谢北聿,眼梢扬起,“怎么下来了?” 没等谢北聿开口,陆衡勾唇浅笑,直接接话道:“没什么,谢总,在聊些好朋友之间的话题而已。” 好朋友……谢北聿咂摸着这个称呼,轻扯了下唇角, “是我来得不巧了。” 盛栀听着这个微妙的语气,眉峰微挑,还没说什么,就只见谢北聿抬手往她面前一搁,掌心朝上, “夫人,走吗?” 盛栀将手放了上去,“好啊。” 陆衡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笑容依旧和煦。 谢北聿见他不动,问道:“要一起去喝一杯?” “多谢,不了,我待会还有演奏。”陆衡礼貌回答,看向盛栀,微笑道,“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下次再见。” 道别后,谢北聿揽上盛栀的腰肢,指尖轻轻摩挲了下,漫不经心问道, “夫人和他是好朋友吗?” 盛栀看向他,笑了笑,“你觉得是吗?” “我当然希望不是了,”谢北聿语气莫名软了下去,“但我不能干涉夫人的交友自由。” 盛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缓缓地咬住唇内侧,绷住了那丝因无语而产生的笑意。 好,好,好。 这些诡计多端的男人,就爱玩套路。 谢北聿现在的模样,只会让她想起失忆时,他套路自己领证的事。 永远不要心疼男人! 她现在只想静静。 身旁的男人又凑过来问:“秀场结束了?看得还行吗?” 盛栀突然起了一丝邪恶的心思。 讲实话,从刚才洗手间动了武力,到出来后的一连串,使得她心情并不十分美丽。 是人都有阴暗面,阳光照射的背面就是阴影。 她自然也有疯狂和邪恶的一面。 只不过一向很好地收住。 而现在,一股隐隐的破坏欲在作祟,她想看谢北聿这样的男人,在深渊之前,会不会百分百心甘情愿同她一起失重坠落,会不会同她一起沉沦。 第122章 疯狂和邪恶的一面 盛栀轻轻挣脱开谢北聿的手。 她垂眸,视线有些飘忽,最终盯住了地面的一个点。 双手轻轻揽住自己的胳膊外侧,姿态依旧优雅,但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丝慌乱,像是坚硬的椰子壳被细杵不完全凿下后,渗出的一滴聊胜于无的汁水。 谢北聿还是敏锐察觉到了那丝反常的慌乱。 他双手握住了盛栀的胳膊,垂眸看她,轻声关心道:“栀栀,怎么了?” 盛栀缓息一瞬,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笑意不达瞳底,“没什么。” 谢北聿一怔,神情凝肃了起来,显然不信她真的没什么, 他迈步至她身侧并行,揽过她肩膀朝外走,眉眼微微压了下来,“是不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盛栀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今天的眼妆风格偏冷艳,冷月灰和低温紫的渐变眼影,配合上挑眼线和根根分明的睫毛,为她原本的雍容气质增添了一丝神秘和慵懒,顾盼间仿佛一只娇贵的狐狸。 而狐狸最是精怪,这双眼睛平日里有多璀璨明媚,此刻就有多幽深复杂。 眼底还透着几分天真的残忍。 她展示出了一种令谢北聿感到陌生的气息。 但谢北聿也只是感到陌生而已,他此刻笃定,刚才她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听到什么惹她不快的话。 是沈煜?是陆衡? 无论是谁惹她这样不快,他都不会放过。 见她不答,谢北聿道:“我们出去透透气,你要是想说了就和我说。” 盛栀蓦然停住脚步。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攀上谢北聿的肩膀,扬起了下巴,凑近他耳边。 谢北聿也俯下身,贴近她。 “告诉你,”盛栀在他耳边, 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气声, 一字一顿道: “我、杀、人、了。” 谢北聿眼底颤动一刹。 华丽的大厅人来人往,盛装华贵,香氛如织,远远看他们,两道黑色鎏光身影贴近在一起耳语,无疑是赏心悦目令人艳羡的一对爱侣,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交流着什么。 谢北聿凝住了盛栀,似乎要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可是,她完全不像开玩笑。 平日里明亮大瞳仁此刻变成了森然的无底洞,红唇与雪肤形成鲜明对比,又是一副黑调华丽的装束,增添恰到好处的压抑感和攻击性,偏执与疯狂隐隐交织在一起。 活生生一个病娇恶女。 谢北聿沉默几秒,深黯的眼底已恢复平静,整个人已经不动声色地微微绷住,随之揽过她的肩膀,继续往外走。 他揽着她走到外面的水晶花房,一个没有旁人的私密地方。 “人放在哪?” 问这话时,他与她面对面站着,两只大掌包裹住她的双手摩挲,带了安抚的意味,声音压得很低。 盛栀看着他,煞有介事地说了一个合乎逻辑的地方。 天使和恶魔的转化有时只在一瞬之间。黑与白也并非界限分明,曾经她也代入了绝对的黑,设想如果由她主导一场谋杀,那么她是否能够完美逃脱。 “有目击者吗?”他接着问。 “不知道。”她耸耸肩。 谢北聿沉思须臾,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嗓音慢沉,“乖宝,你待会去晚宴,在那里出现,全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盛栀嘴角轻轻一撇,“那你呢?” “我去善后。”谢北聿揉了揉她的耳垂,“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保持平常的状态,别让人看出异常就行了。” “你都不问问,弄死的是谁。”她眼眸闪烁,“万一是无辜的人呢。” “能被你弄死的,肯定不无辜。” 他黑眸沉沉,不看她兀自思索时迸发出冷厉和攻击性,像是丛林里护着幼崽的野兽,令人不寒而栗。口吻带着一种不容人抗拒的意味,重新定义道, “你顶多是正当防卫。” 盛栀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语气温柔动人,“你用什么来善后,用你的权势吗?” “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是同伙。” 谢北聿低头亲吻她的手指,泛着一丝隐形血光的眸底昭示了某种隐秘的偏执, “就算败露,犯下罪责的是我。” 盛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心想,可以了,收住吧。 释放对方人性中的疯魔自有代价,她不想推开他,也不想当放羊的小孩, 她当然得自己收住它。 谢北聿这个人,他在文明世界也难挡野性不驯的一面,他讨厌形式主义,信奉行动胜于言语,掌握规则而不受制于规则。就算身在高位,他会选择自己去干真正危险的事,比如去解救被绑架的员工也是选择以暴制暴,危险但高效。 只有她知道,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内心的那份理想主义和自由。 这份与她站在一起的无畏,也是最初,她心跳如鼓点的肇始。 她就是喜欢最初那个黑衣少年。 直给的喜欢,少年纯粹的喜欢。 代入黑暗也是为了更好地活在黑白灰之中。 尽管他们相遇的初始,她眼睛被伤害,两眼一黑陷入恐慌。 但倘若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拿自己的弹弓去驱赶那群虐猫者。 在人生的不甘、踟蹰、艰难之时。 无非烂命一条就是干。 意志和勇气,才是她和世俗交锋对抗最趁手的武器。 第123章 谢谢他来到我身边 “亲爱的,” 盛栀环住谢北聿的腰,仰头看他,娇嗲道, “宝宝错了,我没有,是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她知道他可以稳稳接住她的一切,自然也知道用什么方式可以在他这很快收住。 谢北聿在原地一愣,表情凝固了两秒,随即扯唇,泛起一丝释然又纵容的轻笑。 他掌心托着她的后背,认真凝着她的脸, “真没有?” “没有,没有,”她勾住他的脖子,“但我打了人倒是真的。” “是谁?”他沉声道。 谢北聿了解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总归是有人惹她不开心了。 “可以不说嘛,反正打都打了,也有人帮我收场。”盛栀摇了摇他的脖子。 她不需要他帮她再出头,否则真成仗势欺人了。 “有人帮你收场,你真是厉害,”谢北聿眉峰微挑,终于气笑了,知道她不想再纠结那事,掌心往下在她弧线优美的臀上拍了一下, “小骗子,骗得我团团转。” “那你是大骗子,”她娇嗔道:“你对我趁虚而入,连蒙带骗。” “好,我是大骗子。”他自知理亏,噙了一抹笑,去寻她的唇瓣。 盛栀笑着要跑开。 谢北聿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强劲,走了几步直接把她抵到墙上,手撑在了她的脑后。 盛栀刚要从另一侧跑开,他便伸出长腿拦住另一侧的去路。 与此同时,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手背抵住了墙,高大的身影倾覆下来,直接堵住她的唇。 他放肆地用唇舌描摹她的唇形,在她唇缝处纵情挑拨,得到她的一丝回应,便得寸进尺地攫取侵占,翻天搅地,带了一丝惩罚的意味。 但对她而言,无疑这样感觉来得更猛烈,她仰着脸,气息全被他席卷而去,在他的强势深吻下凌乱了呼吸,身体也沉溺了进去。 暗暗心惊他的力道之时,她双手已然抵住他的胸口警告似地半推他。 却被他反手扣住两只手腕,高举着压在了墙上。 他将她罩得密不透风,哪里都逃不了,只能迎接他被点着的火苗和强悍滚烫的占有,唇舌交缠的声音暧昧回响,他又悉数咽下她被吮出的甜津。 如果不是在这,他恨不得将她这件礼服上叠到腰际,让她双腿缠着自己,将人抱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唇舌终于难舍难分地分开,她不自然地看向别处,眼眸泛着水光,其他地方也早已不受控制。 他也没体面多少,替她整理有些凌乱的盘发,低声问道:“晚宴还去吗?” 她不照镜子都料想自己是什么样子,也懒得再整理,但嘴上故意道:“去啊。” “那不本质上是珠宝售卖会吗,要不别去了,看中哪些直接送到家里。”谢北聿一想到陆衡那副在她面前开屏的样子,就直蹙眉头。 “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座位定了的,被人说闲话怎么办。”盛栀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嘴上和他继续拉扯,“而且去听听老朋友弹奏也行啊。” “一个破售卖会还说上闲话了,谁敢说。”谢北聿捏了捏她的下颌,“你和那姓陆的真的很熟?” 盛栀笑而不语。 “有多熟?”他盯着她,不依不饶。 “当然没有和……”盛栀眨了眨眼,温柔地抓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聿哥熟啊。” ……聿哥。 谢北聿其实很久没有听她这么叫自己了。 但此时这声称呼只会让他想起刚才和她对话的沈煜。 谢北聿心底升起一股略显烦躁的酸意,轻轻抽开她的手,指尖在她脑门一弹。 “夫人想去就去吧,我们早点回家就好。” 岂料盛栀直接拉着他坐在长椅上。 她托腮看着他,意味深长喊道:“阿聿~” 谢北聿略带玩味看着她,唇角浅勾,直觉她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盛栀又撒娇道:“聿哥~” 谢北聿嘴角弧度下来了一点,深邃的眼神牢牢锁定她。 这个称呼怎么怎么听都有点刺耳? 盛栀巧笑嫣然看向他,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失忆后想起的两个人,不是莫名其妙想起来的。他们刚好存在于同一件事里,那件事,发生在我小时候,我用弹弓的时候,虞汐正趁乱把猫转移走,而另外一个人,他帮着我一起打架,及时拉我去医院,” 她姝色眉眼间尽是万般风情,眸中波光粼粼, “谢谢他来到我身边,也庆幸他现在就在我眼前。” 第124章 这不太好吧 浅色地灯像轻柔的月光铺洒在花房的地面上,将空间笼罩一层薄薄的金纱,花墙上爬藤花叶掉落地面,发出细微声响。 时间仿佛静止,明暗光影给谢北聿深邃的五官镀上一层昳丽的氛围,他与她十指相扣,瞳孔微颤一瞬,凝望着她。 盛栀只觉他扣着自己的手指略微发紧,指尖在她手背深陷下去。 “……栀栀,” 他喉结滚了滚,眉目笼上朦胧的光,眉心轻蹙了下又松开,似乎仍沉浸在不可思议中。 半晌他定定看她:“我以为,你不会认得我,或者说不会记得我。” 他对那时记得很清楚。 那天他高烧刚退成了低烧,在医院一时兴起出去逛。看到她在干什么时,他睁大眼睛,内心一瞬触动,想也不想就加入了“混战”。 这事自然成了两人间的秘密。回医院后他被谢时序匆忙拉着去继续挂点滴,而后转到私人医院静养。 但第二天他又回到原来医院的眼科急诊室,用纸条问医生昨天的女孩怎么样了,医生告诉他,“那小姑娘呀,昨天经过处理已经看得见了,还在敷药中呢。她爸爸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想带她当面和你道谢,我确实也不知道你在哪。” 谢北聿听到她没事,点点头,便离开了。 他慢慢痊愈,失声的状况也在某一天恢复正常。后来,远远地在路上又碰到她一次,少女和同伴有说有笑走在路上,眼睛明亮如璀璨星辰。 风吹过她的马尾辫,也响彻了他初始纯粹的心扉。 再后来,便是谢氏内外交困,谢北聿顺势被送到港城。 …… 浅昏灯光洒在了盛栀的侧脸,形成柔和光影,仿若繁星皓月下生辉的明珠, 她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眸子映照出他的脸庞,轻声说, “我记得的,一直记得。” 谢北聿眼底涟漪翻腾,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她又将那天之后的事娓娓道来,包括年幼时碰到沈煜,后来又顺理成章去了沈家,包括长大后,圈子里那些关于她对沈煜死心塌地的传言,包括那天听到谢时序说的话,才拼凑了整个真相。 她的声音辗转在他耳畔。 复杂的情绪在谢北聿心中不断涌起交织。 自然有最直观的悔意,悔当初多做一步,留个联系方式之类的,便不会有后来的情形;也有忿意,意想不到那时竟有另一个同龄小孩起了心思,冒名顶替。 但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她在失去双亲后的一切,而陪伴她的不是自己。心疼她曾经有一份少年的情义被偷掠,寄托在了别人身上。 他喉头涩然,无声的疼痛和怅惘淌进心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这样,”他沉气,将她揽入怀中,而他自己的眼角在悄悄泛红,低声喃喃, “栀栀,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谢北聿,你没有对不起我,”盛栀回抱住他,声音宛如细腻轻柔的丝绸拂过, “那时我们确实还小,又是那样的场景,失去联系很正常。而且,谁也料想不到后面的事。” “我可能也是个傻瓜吧,”她笑漪轻牵,“但我很高兴,那个人是你。我很高兴依然能遇到你。” 得知沈煜幼时骗自己那件事后,她确实愤懑过。但转念一想,更多的是庆幸。 长大后的那些年,她从未真正接招过沈煜抛出的情感控制游戏,因为始终觉得,就算早年他们曾经有那样一份渊源在,但如果关系变了,那就接受它。与其浪费时间去经历一场她自己都深觉不对劲的感情,不如把精力都花在事业上。 “我才是傻瓜,我才是。”谢北聿下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声音轻哑,沉冽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 他心底在辗转消化,言语已是苍白,默默收紧臂弯。 花房空气凝成安宁的静谧,唯有长久的拥抱,两颗怦怦跳动的心脏在此刻默契共振。 许久她说:“出去走走?” “好。” 他们最终牵手走着,走到临水景观的台阶上,眼前水面被灯火掩映,浮光跃金。 谢北聿直接脱下外套垫在了上面,又扯开衬衫顶端扣子,盛栀脱下了高跟鞋。 两人坐在了台阶上。 “谢北聿,”她胳膊肘悠然撑在了他的膝盖上,长睫扑闪着笑意,悄声问, “之前,干嘛放那么变态的热搜词啊?” 他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初领证前那个见机行事的热搜。 捆绑y,强吻。 谢北聿垂着眼睛看她,唇角略微扬了扬,厚脸皮道,“说的不是事实吗?你确实绑了我,又强吻我。” 她没着他的道,轻哼一声,“……那是你知道我酒量不好,趁我喝酒先挑衅我,又把我抱到你腿上,你坏蛋。” “好,我坏蛋,”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她面颊被钳住,“夫人不也喜欢坏一点的么?” 盛栀偏过头,听这句话一时浮想联翩,脸颊莫名泛红,又继续对他贴脸开大,“那还有另一个热搜词呢?” 什么说人家m的……太那个了。 “那不是我弄的,可能是别人的讨论,”谢北聿想了想,如实回答,虚心请教,“但和前一句的意思应该没差?” 盛栀怀疑道:“还是有差的吧?” 他目光灼灼,真诚邀请道:“你可以对我试试,让我感受一下差别。” “啊?”她缓缓抿唇,脑海涌起了不可描述的画面。 什么项圈,手铐…… 他这么愿意当那个陪她玩,不会真有点那个吧。 盛栀清了清嗓子,嘴上推脱道:“这不太好吧?” “不太好吗?”他忍不住唇角一勾,不紧不慢道,“我怎么觉得你跃跃欲试?” “没有,没有,”她极力否认,怕再深入探讨下去他今晚就要来探讨这个,一边站起身,一边拎起自己的裙摆和高跟鞋直接笑着跑开了,丢下一句, “我怕你还手,我怕我笑场。” 谢北聿跟着笑了一息,起身抓起外套,大步跟着她的步伐,“栀栀,别摔了,跑慢点。” 他们没有回家,也没有去晚宴,而是来到了温泉。 第125章 专属按摩师 独立庭院的私人汤池进了新水,白色水汽在夜色中袅袅升起,在温泉上方笼了一层轻纱,晚灯将四周景观映衬得灵动几许。 谢北聿沐浴完已经在温泉池里恭候多时,才眼见盛栀慢悠悠地拢着浴袍出来。 她走过来,和他幽邃带着水汽的眼神对视,随之笑了笑,一脸淡定地绕过他,走到另一个汤池边。 浴袍一脱,玫红色比基尼点到为止地包裹着美轮美奂的身体,惹得对面那位不加掩饰地瞧过来,但他欣赏了没几秒,她就进了汤池。 浸泡在温泉里,温热的触感舒缓着每一寸肌肤。 谢北聿静静看着她趴在池沿边,留给他的是升腾雾气中的侧脸,以及侧脸以下优美的线条和坡度。他笑了笑,没说话也没站起来,伸直遒劲的臂膀搭在池沿,仰头看天,凸起的喉结尤为明显。 空气一时安静,但很快就有了动静。 盛栀看着水面因他加入而起了波澜。 她双手趴在池沿,转头看他,面颊已被水汽熏得带了红晕,双瞳也水汪汪。 谢北聿径直移动到她身后。 有什么东西抵在她背上,沿着脊柱沟慢条斯理地攀爬向上,轻轻捻住她的后颈。 是他的手指。 一开始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而后克制住,装模作样偏头道: “你是谁?你在干嘛?” “我是……”他想了想,不紧不慢道,“您的,专属按摩师。” 他又用双手在她背部揉捻。 他手掌大,手背筋骨清晰凸起,大拇指抵在她脊柱旁,其余指腹往两侧伸展,别有用心地停留在别的地方。 “……你这手劲不错哦,”她嗓音不可控制地走了调,变得娇靡,“第几天上班呢?” “第一天上班,”身后人听着声音,眸底晕着浓稠的墨色,克制住了坏心,有模有样地回答:“您是我唯一的客人。” “是吗?那是我的荣幸。”她又趴在池沿,舒服得闭了闭眼。 他力道加重,低缓嗓音慢悠悠传进她耳里,“按得好了,是不是得给我点小费?” 她轻笑:“哪有人向顾客当面讨要小费的?” “嗯?”他指腹停留在腰窝,用了别出心裁的劲,“没有吗?” 她哆了下,“……好吧,先给你100。” “我就值100?”身后人溢出低笑,俯下身,气息喷洒在她侧颈,“看来我得讨要点附加奖品。” 唇吻在她侧颈的时候,她指尖去挑起浴袍的腰带,蒙住他的眼,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这位女士,”他任由她蒙眼,唇角微勾,“这样,我怎么给您服务?” “你的服务精神,我存疑。” 她抓起池沿食盒里的一颗樱桃,轻轻抵在他侧颈。 冰凉的触感与恒温汤池形成反差,谢北聿滞了一瞬。 樱桃在盛栀指腹的带动下,滚动至他的喉结,又继续往上,停留在他的唇上。 “猜猜看,这是什么?”她欣赏着他被一缕布蒙住眼的脸庞,“猜对了就让你看。” “猜不出来,”他唇前抵着樱桃,煞有介事道,“换个方式让我猜。” 盛栀眼梢微挑,把樱桃轻轻固定半个在嘴里,咬着它,慢慢又轻触他的唇。 他面上没有反应,静默几秒。 她以为他无动于衷,于是把整个樱桃挪到自己嘴里咬开, 但猝不及防地,蒙着眼的他倏然精准攫住她的唇,舌尖又毫不客气地探进她口中去吸吮咬开的果汁。 “……”她已躲不掉。 “樱桃,”唇舌分离,他回味着酸甜的果汁,一本正经道,“我猜对了吗?” “你作弊,不算。”她微微睁大眼睛,因刚才过于放肆的动作眸中水汽更甚。 于是一颗杨梅又轻轻抵在了他的胸口,她问道:“那这是什么?” 他胸肌微动,喉结上下滚了滚,突然觉得这个水果应该比刚才那个好用一点。 没有果皮,直接是果肉,可以直接挤出果汁。 谢北聿很满意,直接回答道:“杨梅。” 眼上的障碍被扯下,他抓住她的手腕,颇为绅士道:“这位女士,我的服务还没结束。” 盛栀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就被他在水里抄起膝弯托了起来, 同时他叼住她手中的那颗杨梅。 深红杨梅在凝脂雪肤上轻扫、挤压。 …… 伴随着她紊乱开来的呼吸,他又将杨梅送入她的口中,交换了果味的吻。 “这位先生,”她咬着残缺的杨梅,垂眸看他品尝其他地方,气息也乱作一团,暧昧的声音被温泉水声掩盖, “我怎么觉得,是我在服务你喝果汁。” 他掌心托着她的背,不置可否,咂摸了下杨梅的味道,眸中深暗几许, “没你甜。” …… 水汽升腾,雾里看花到底看不真切,想用其他地方去确认。 她又趴在池沿,而他扳过她的脸,温柔地吻了上去。 “宝贝,放轻松。” 私汤的池面更大幅度晃荡了起来。 夜寒露重,他适可而止,将她抱起来,裹上浴袍直接回房。 用霸道又温柔的方式引得她只为他燃烧。 “谢北聿……” 她喊他的名字又带了点哭腔,猛烈的感觉想叫他轻点,缓点, 但她看到他猩红的眼尾,看到他眸底氤氲着只有她看得懂的水汽,知道轻不了也缓不了,索性彻底沉沦陷落。 说她要他,爱他。 他看着她,睫羽轻微颤抖,力道有些失控。 漫漫长夜不知到了何时。 他最终深深注视她, “盛栀,我爱你,”轻哑的嗓音萦绕在她耳际。 “我心里在想,”趁她还没睡过去,他垂眸继续道: “你多爱自己一点,让我来多爱你一点。” 她亲情早逝,先天得到的爱被中断,他又多么后悔那些年常常在她身边的不是他。 于他而言,他不需要特地向她确认爱, 因为,只要她选择和他在一起,不离开他,就是在爱他。 …… 翌日。 他们终于收到了“被请喝茶”的消息。 被请去喝茶有很多种方式,这次的方式他们虽没有预期,但缘于萧斯这层关系,早有心理准备。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 简单在于,交代清楚几件事即可——第一件,误入那个岛屿的原因;第二件,援助撤离的手段;第三件,炸毁岛屿的协助方式。 但说复杂也复杂。 第126章 她跑向了他 萧斯给他自己安排的,原本就是死局。与那个地方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而那个地方原本也在计划之外。 纳入原定轨道后,加诸在其身上的审查必不可少。 关于他们的到来,他以最简洁的方式阐述始末。 一件情感纠葛。 自然也只是情感纠葛。 这是一场保密性极高的喝茶,是求证也是试探。 他们希望用简洁的方式应对这件事。 暂不论其他东西,面对一方始终变化的、充满博弈的棋盘,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慎之又慎。 好比这世上有许多状况和困境,也不乏在某一天,有人或阵营拿状况和困境当棋用,当枪使。 更何况岛上涉及的东西实在危险又敏感。 当天,盛栀和谢北聿,还有沈时卿和沈煜四人到场后,先进行了一场体检。 体检的项目有指向性。 接着他们被安排隔开,分别进行了一场相对友善的谈话。 关于为什么会到那个无名岛,如何遇到萧斯,又是如何帮人逃脱。 他们配合地如实阐述,并注意不作任何似是而非的陈述,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说出的话确保有证可循。 在这之前,他们知道萧斯给了省力斡旋的空间,也以萧斯为锚点,审慎低调每一句话。 在这些基础问题问完后,场景又有所变化。 对于四人更深入的问题,不尽相同。比如沈时卿和沈煜还交代了薛月这一层的始末。 设备连接身体时,问话的人面色依旧温和, “是正常的辅助问询方式,作为判断谈话内容的参考依据,不用紧张。” 谢北聿瞥了眼设备,神情一如既往地淡定,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前几个问题相当“中性”。 然后,才到了重点。 “在那个岛上,有没有得到一些特殊的物品?” 谢北聿不动声色道:“有。” “是什么?” “枪。” 他耸耸肩:“我在危险的地方寻找我的妻子,急着寻找些能够防身的东西。” “还有吗?” “没了。” 仪器数据显示,没什么异常。 …… “在那个岛上,有没有得到一些特殊的物品?” 盛栀面对设备展现出了高配合度,认真想了想,泰然从容道: “没有。” 有人认真观察着仪器的波动变化。 波澜不惊。 …… 直到傍晚这一整套才结束。 某种意义的白脸唱完,另有其上者出现唱红脸。 表示当事者勇气可嘉,令人钦佩。 但出来时是三个人,盛栀还没出来。 沈时卿和沈煜面露一丝担忧。 谢北聿站在空地上,不着痕迹地看向大楼。 关于那个硬盘——一个真正成为两人之间秘密的硬盘,如果他们有心去记住或者保存里面内容,那么后果其实无法预料。 危险的、作恶的配方。 吸引无尽非分之财的配方。 他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停止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们相信了彼此,今日他也相信,她应该度过了这个问题。 只是现在,或许到了另一层,也是他会担心的问题。 就算再简化进出岛的过程,一切也已灰飞烟灭, 那八枪爆破,确确实实是她打出的。 而很多时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宁愿她这种天赋,不为人知,成为一个秘密。 有人将盛栀带到了靶场。 一个人走近她。 这个人正值在其位的大好年华,面容算是温和,还带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 如果她父亲还活着,那么他现在这个位置,可能也是她父亲的,或许还会更高。 盛栀浅笑:“备案?” 他不置可否:“姑娘,今天的流程已经结束了。说不定凭你的本事还可以作出不小贡献。” 她点点头,直接拿起眼前的练靶枪,对准靶心。 其实这是明牌了,装模作样反而让人多想。 干净利落的射击声响起。 他看着她的动作和结果,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也对,这样一个外貌出挑的姑娘,如果没有智慧和匪气,是保护不好自己的。 谢北聿很快看到盛栀出来。 晚霞散发出绮丽的橘红,浸染了半边天。 他眉目柔和了下来。 金色光晕打在了她身上,光与影交错,映照出生动的昳丽。 她跑向了他。 第127章 剑与鞘(完) 一个月后。 盛栀在云城大剧院有两场演出。演出结束后,得了闲暇的时间。 不工作时,她依然习惯每日严谨练功和拉伸,保持良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谢北聿最近也陪着她来到了云城,早睡早起,她在晨练,他就去晨跑。不过他这两天好像比较忙,除了远程管理集团事务以外,不知道又在亲力亲为什么,经常有消息找他。 对此盛栀也没有问他在干什么,她一向认为,就算是亲密的关系,也要尊重对方的个人空间。 反倒是他比较喜欢和她黏在一起。 来云城前,谢北聿对她表示,想和她在云城来一场中式元素的约会。 两人间的约会一向随性,有时她主导,有时他主导,出其不意,时不时会给对方一些惊喜。 盛栀很捧场,弯了弯眸:“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我们要穿古装去约会吗?” 谢北聿支肘懒洋洋侧倚在沙发上,认真考虑了这个选项,眼眸含笑:“有点浮夸,但也不是不行,你对服装比较了解,你穿什么我配合你。” 他补充道:“海拔比较高,不要露腿,穿个长袖。” 盛栀原本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定做的苏绣旗袍,一听海拔高,排除了旗袍,于是选了套行动方便的服饰,给他看了照片,“这个如何?” 谢北聿看着照片上的马面裙和苏绣飞机袖衫,赞同道:“很好。” 在云城演出结束后,约会的当天。 盛栀起了个早,不见谢北聿的踪影。 他在床头留了字条。 她笑了笑,穿上马面裙套装,还贴了暖宝宝,用发簪做了个利落的盘发,收拾好便按照他的指示出发。 一路上经历了专车和直升机。 很快抵达了半山观景台。 盛栀眼前一亮。 观景台上有一处半山亭,以亭子为起点,盛放的中式花海迤逦开来。 牡丹富贵繁盛,月季浓郁芬芳,山茶浪漫优雅,绣球花饱满锦簇……花海连绵起伏,如同缤纷画卷铺散开,香气弥漫在半山空气中。 她向远处放眼望去,才发现这个观景台能收揽的景观十分富有层次。 远景是连绵的青山、瀑布,中景有繁茂的竹林和树林,有蜿蜒的河流和烟火人家,近景则是他为她布置的这片摇曳生姿的花海。 她欣赏着景观,心下赞叹,这里移步易景,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拍摄成中式美学大片。 盛栀刚这么想的时候,无人机正在升起腾空拍摄。 一阵晨风拂过,半空落下粉色的花瓣雨。 谢北聿从半山亭侧边走了出来。 他身穿新中式盘扣苏绣白绸衬衫和剪裁利落的黑裤,衬衫下摆收进窄腰,整个人凭添几分温润的气质。 他手中握着一把剑。 准确来说,是一把金色的大剑。金光闪闪,上面似乎镶嵌着不少彩色宝石。 不得不说,这副场景乍一看很新奇,搁在平时,盛栀可能会笑场。但是再细看,剑与他的穿着、与这四周的景观,又形成奇异的协调。 而且,谢北聿神情很郑重。 盛栀看着他,一瞬间融入了这个情景,心跳莫名加速起来。 谢北聿在花海中,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清晨的天光中,他太认真,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语。 谢北聿唇角泛起柔软的笑漪,抬手举起了剑,剑柄朝向她。 盛栀定睛一看,这把剑着实闪耀,令人惊叹。 它也确实拥有闪瞎人眼睛的本事。因为这是一把用足金打造的实心剑,无论是剑柄、剑身还是剑鞘,全都是纯黄金。 单看这剑柄,均由阴线纹组成蟠虺纹,其间饰勾云纹,纹路华丽繁复又不失典雅,工艺精湛。剑镦、目盯、护手上规则镶着价值不菲的宝石。 剑鞘就更不用说了,以蟠虺作饰,间镶着红蓝绿系翡翠宝石,璀璨得令人移不开眼。 整把大金剑,华丽又不失大气。 是谢北聿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定做的。 他握着剑鞘,注视着她,“栀栀,拔出来看看剑身。” 盛栀看向他,握住了沉甸甸的剑柄。 黄金摩擦的清脆声音响起。 剑出鞘。 厚长的剑身也雕了精致的纹理,上面用篆体刻了她的名字。 她一时语顿,不知是这剑过于夺目,还是对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感到略微紧张。 此时,早晨的阳光洒在了远处的雪山尖上,山峰轮廓在渐渐笼罩下来的秾丽金色光芒中显现出来,大自然用鬼斧神工勾勒出金色画卷。 远处日照金山,飞鸟翱翔,天地广阔。 茂林修竹自有快意,逶迤河流开始浮光跃金,远处人家一缕炊烟伴着云烟袅袅升起。 两人沐浴在晨光熹微中。 他们一人握着剑,一人握着剑鞘,没有松手。 花海中,谢北聿目光停驻在盛栀脸上,缓缓开口: “盛栀,你对剑已经很熟悉,所以今天,我也用一把剑,来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她眸中映着潋滟的晨光,凝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缓沉的声音继续响起: “一柄剑,有它的锋利和勇敢,有它的选择和自由。无论是仗剑天涯,还是收剑入鞘,来这人间,愿它纵情快意,” 谢北聿稍顿几秒,深邃眉眼专注看她, “如果你是一柄宝剑,由我来当你的剑鞘。” “我希望永远和你同在,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谢北聿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抬起头,声线醇冽温柔,将过往结婚时未正式表白的爱意和赤忱尽数摊开: “盛栀,以剑为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盛栀眸底漾出了明媚的笑意。 这笑容是世上最明艳热烈的花,在他的胸膛里不败绽放。 她握着剑柄,将剑身收入鞘。他将整把剑递给了她。虽沉,但她手劲大,握剑的姿势一如既往潇洒。 天地广袤,金色的阳光在他们身后亲吻群山。 她璀璨的双眼凝注着他,郑重道:“谢北聿,我愿意。” * -正文完- 感谢宝们的光临和支持。 番外和if线平行世界持续更新中。 (if线平行世界有两条,详情可见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幸福快乐! 第128章 番外1:冬日望云 静谧的茶馆。 盛栀和谢北聿刚来没多久,便有一个男人掀开竹帘径直进来。 男人原本的深麦肤色变浅了点,原先粗犷不羁的气质变得柔和正气不少。 “你们到多久了?”他绽开笑容。 “刚到,”盛栀看着眼前人还不错的精神状态,唇角扬起,“徐深同志,先喝杯茶。” 徐深是萧斯的原名。 “身体怎么样了?”谢北聿关心道。 “还过得去。”徐深笑了笑。 从上次分别至今,已经接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沉斌港城厂区地底下的人体生化实验罪恶得以暴露和伏法,而后整个厂区被查封。与此同时,沉斌在港城和京城的爪牙被清洗了一拨,由爪牙牵扯的“伞和手套”也难辞其咎。这样一来,这个案子在程序上就算结束。 徐深在这段日子里客观上没好过多少,既要忍受身体后遗症的痛苦,还因事情的特殊性被当作重点观察对象。但他心里是些许安慰的,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故土,能为已故的同伴立墓碑,也所幸能用医疗手段及时干预身体状况,还相对顺利恢复了身份,他目前刚暂时转了个文职岗。 这次他们首先相约去的是某个烈士陵园的英名墙——按照既定方式,烈士牺牲后无法找到遗体的,可在英名墙镌刻其姓名予以纪念。 初冬萧瑟的风吹动着衣袂,他们静默地伫立在英名墙的一排排名字面前,神情肃然。 出来后,三人又驱车去了立墓碑的另一个陵园。 徐深是时隔多年才到盛怀蓁墓碑前,他给盛怀蓁、齐瑾宣、谢时宪都献了花,行了礼。 他最近时间有限,很快就要离开。 “徐深,”他走之前,盛栀问他,“我和我妈像吗?” “挺像,”徐深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里,“你有她的风范。” “谢谢夸奖。”盛栀温润一笑,“她如今能看到你,肯定很开心,她会希望你安身乐业,好好生活的。” 徐深看向了墓碑,仿佛得到某种安慰,喃喃道:“谢谢你。” 在岛上时,他给他们通讯器的频道是0724,盛怀蓁的生日。 盛栀那时已经恢复了记忆,她记性不赖,是记得小时候见过的林林总总的长辈和同辈的。 她理解人的情感形式各有幽微和隐晦。 更多的感谢都用信任和行动来表明,其实他们感谢在那个地方很快遇到了徐深,徐深也很感谢有他们相助。 也庆幸能去守护祖辈誓死守护过的同一类事。 徐深离开后,谢北聿和盛栀来到了盛怀蓁和齐瑾宣的墓碑前。 “爸,妈,今天我正式向你们介绍,这是我的丈夫,谢北聿,我带他来见你们了。” 谢北聿点燃三根香,正要往下跪。 盛栀拉住了他,“随意就好,他们……都是比较随性的人。” “栀栀,”他笑意温和,眉宇柔软,“我是初次以新身份来看他们。” 谢北聿行了跪拜礼,动作沉稳严谨。 盛栀看着他,也同他跪下去。 谢北聿郑重缓沉的声音响起, “爸,妈,我叫谢北聿,今天第一次以盛栀丈夫的身份和你们见面,我很荣幸能叫你们一声爸妈。 我们俩,都希望爸妈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也请两位,放心把盛栀交由我照顾。我会永远珍惜她,爱护她,忠诚于她,我们会相守到老。 愿爸妈保佑,盛栀此生平安、健康、快乐,万事如意。” 盛栀默默听着他的话语,不自觉红了眼眶。 她今天早晨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在她十一岁之后,每年在父母祭日那天会特地过来上贡品祭拜。开始几年,他们的墓前会有很多花束,而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小花束也慢慢减少。她对这事倒没什么别的情绪,因为时间就是会让人淡忘很多东西。这世上,只要她自己记得父母就好了。 到她正式成为华歌舞剧院成员后,变得更加忙碌,最近几年的祭日一般都是下午来。 也发现了有一束辨识度很高的花,每年雷打不动地摆在这。除此之外,每年也会出现一个很精致的手提花篮。 今天看到谢北聿花束后,求证了才知道是他。他订祭奠的花都是同一种风格,黑纸,饱和度高的热烈大花。 “我是18岁之后才单独送花。花篮据我所知最近几年是蒋女士自己插的,她一般都很早来,要么和奶奶和老谢,要么和谢清漪她们。” 谢时宪的墓碑离她父母墓碑有一定的距离。 他以前站在伯父墓碑前时,有几次远远看到她的背影。 又不忍在这种肃穆的场合和日子去打扰她。 谢北聿扶盛栀起来后。 盛栀吸了吸鼻子,蹭了蹭他,缓缓地蹭到他温暖的怀里。 他眼睫低垂,手掌轻抚她的背,见她环得紧,唇畔的笑暖柔如风:“栀栀,在爸妈面前,你不知羞的。” “他们不会介意的,”盛栀话语染上了一丝孩子气, 她轻声道:“谢北聿,有你真好。” “有你也真好,”他掌心上下安抚她的后背,尾音勾着星点愉悦,仿佛也跟着孩子气起来, “我们一辈子都这么好,好不好?下辈子也这么好,不止下辈子,我要生生世世缠着你。” “你才不知羞,讲这么肉麻,”她耳根一热,抿了抿唇,“那你下辈子记得来找我。” “一言为定,”他宠溺低笑,“我一定把你早早地抢回去。” 从陵园出来后。 谢北聿反应过来:“我们是不是忘了和徐深说,来参加我们婚礼的事?” 盛栀笑了笑:“没事,反正还早。” 冬天气候渐寒,他们将婚期定在了来年春天,谢安生老太太一直催促着他们认真筹备婚礼,但两人对此还没什么头绪,只好慢慢想。 盛栀最近经过考量,接了个国风综艺,她担当了台前的国风发起人,还有幕后的部分舞蹈指导,花了比较多的心思在这上面。 第129章 番外2:风野游缰 该国风综艺属于大制作精品项目,主打对传统文化进行新颖表达,表现形式涵盖了歌舞戏剧等。 为此,盛栀首先需要配合拍一个先导片,先导片的镜头内容有她穿着汉服骑马和舞蹈。 “我没骑过马,”回到家后,她和谢北聿闲聊时道,“所以过两天要去集训速成下。” 她对于不会的东西一向持着坦然的请教态度。 谢北聿眉目弯了弯,“正好明天你有空,我们先去骑马熟练下?” “好啊,”她支肘撑着头,欣赏着他刚洗完澡顺毛的样子,“你教我吗,谢老师。” 他低笑着:“当然。” “那就有劳谢老师了。” 第二天两人来到马场。 挑好马后,谢北聿首先讲述了上马前的准备,可以通过一起散步、沟通、安抚喂养等方式与马快速建立信任。 “明白啦,先不急着骑它,”盛栀站在马头侧面,顺毛喂养一气呵成,接着牵着缰绳走远了点,开始平静又轻柔地和它沟通。 谢北聿看着她牵着自己的马越走越远,还和小女孩说悄悄话一样,凑近马不知道在说什么神秘的话,说了好一会儿。 这副样子令他忍俊不禁,他直接翻身上马,绕着她走圈圈。 盛栀和马熟悉了点后,控制缰绳,在谢北聿的托举辅助下,上了马背。 她骑着马,大脑不想其他的,也不急着掌握什么技巧,先是漫无目的地走,控制身体平衡,寻找马背上的感觉。 谢北聿一边走在马身侧,一边和马背上的她讲述一些要点,很是耐心。 “你刚才和它交流了什么,”他仰头,看着马背上松弛自如的她,唇角轻勾,“我本来觉得这匹马有点脾性,现在看来,它和你磨合的速度非常快。” “是吗?”她手持着缰绳,调转方向,“和它交了个朋友。” 谢北聿站在地面上,眼底笑意在阳光下更加灿烂,又不忘提醒道:“马一开始会试探你,不要被它拿捏,该用力的时候就用力,用你的气势大胆驾驭它。” 盛栀笑道:“好。” 接着她学了推浪压浪之类的必备技巧,她身体核心和平衡力原本就好,快速掌握这些不在话下。 经过循序渐进的练习,盛栀驾驭着马,已经能全场轻快步跑了起来。 “很棒了,宝宝,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慢慢来。”谢北聿接住了下马的她,又突发奇想,“一起去兜个风。” 于是盛栀骑上了他那匹从小马驹时就买下认主的私人黑马。 这匹马气质出众,身材高挑、匀称、健硕,通身锃亮,四蹄踏雪。 谢北聿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控着缰绳。 “谢老师,”盛栀在马背上感受到黑马的遒劲,赞叹道:“这匹马真帅,像它主人。” 谢北聿溢出低笑,“像我?” “当然不是说你像马,”她迎着日光眼梢漾起,“我是说这浑身是劲,飞扬不羁的气质。” “像马也无妨,”谢北聿嗓音缠着些笑, 他微微俯身,唇畔落在她耳畔,压低声音,远远看去仿佛两人在马背上说什么悄悄话, “宝宝,其实我觉得,你刚才挺会驯服马的。” 盛栀耳朵被烫了一下。 他醇沉的嗓音又一字字暧昧地、悠悠地传进她耳里, “我很期待,我的主人来驯服我。” 盛栀内心莫名颤动起来。 这男人话虽这么说,但这个语气这个架势,仿佛他才是那个主人。 好,好,好,又来挑衅是吧。 行。 刚这么想着,谢北聿持着缰绳,长腿巧妙一控,黑色骏马疾驰而出。 风如潮水般涌来。蓝天白云,广袤草场,骏马野肆奔腾,两人稳稳前后坐在马背上,身姿随着骏马奔腾而起伏。视野中的山峦树林向后倒退,充满了动感与生机。 马背上的人仿佛化为不羁的一对飞鸟,在无垠天地间纵情翱翔,与自然亲密地交融。 …… 这股草野的风,终究邪恶地吹到了隐秘的私人空间。 夜晚。 昏暗灯光迷离又缱绻。 一袭露背高开叉红裙的女人,坐在古典欧式沙发椅上。胸前的身体链在绸缎般的雪肌上闪着幽微光芒,链子其余部分被红裙掩盖。 她修长双腿交叠摆放,浑然天成的魅惑和性感,像是暗夜里的塞壬女妖。 男人从浴室出来,看到这副场景,呼吸滞了滞。 “谢老师,”盛栀用暧昧的目光凝视了他几秒,悠然地拎起了沙发上那双崭新的尖头红底高跟鞋, “可以帮我穿上吗?” 谢北聿溢出低笑,长腿迈过来,接过高跟鞋。 他俯下身,温热的大掌抓住她的脚踝,慢悠悠为她穿上高跟鞋,正爱不释手。 啪嗒一声。 玩具手铐铐住了男人两只劲道的手腕, 盛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抬起莹润的小腿。 暧昧的音乐中,红底高跟鞋轻轻踩上,他的胸膛。 她嘴上很无辜:“谢老师,我是您徒弟,这样以下犯上,是不是不太好呀?” 谢北聿隐忍地闷哼一声,唇角轻轻挑起,眉骨微抬看向她,眸子渐暗下去, “不太好吗?你的行为比语言诚实。” 她红唇微扬,小腿缓缓往下,高跟鞋轻巧辗转。 他漂亮劲道的身体不自觉弓起,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她,眸中染上欲色,但脸上还是一副戏谑的挑衅, “怎么跟猫一样,就这点劲?” 她俯视他,轻笑起来,指尖挑起了一个皮质choker,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看着脖子上的新玩具,眉梢轻挑,一点都没有双手被缚的困窘,眼底还隐藏着某种玩味。 她直接扯着他的choker。 高跟鞋移动到了腹肌上,控制着力度。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因刺激微微眯起眼。浴巾覆在人鱼线上,掩盖住激烈与紧绷,但他神情颇为从容,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仍一瞬不瞬地与她交缠, “想要驯服烈马,还差点火候。” 盛栀迎接着他的野恣目光。 不够是吧,那就再刺激点。 她猛地拉着choker带向自己,强吻了他。 唇齿狠狠纠缠又分离,她将他一推, 鞋尖循序渐进在浴巾上画圈,放肆。 他肌肉紧绷,每一寸的线条清晰勃然,难以自抑地微微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甚至因为某个残酷的动作倒吸了口凉气, 盛栀这才意识到,是不是过了火, 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脚, 却被谢北聿猛地抓住了脚踝。 “就这点胆量吗?” 他轻笑,眸中欲色沉沦,仿佛正要扑过来把她吃干抹净, 又抓着她的腿往下摁。 “你……”她心中一惊,正要去脱高跟鞋。 又被他抓住手腕,“穿着,待会不许脱。” 她暗暗咬牙,“那你的手铐也不许解。” “成交。” 将她一拉,她骑在了他身上。 发丝半遮着已然沉沦的黑眸,被束缚的双手从她头顶翻过,他掌心轻柔把玩着她背后的身体链,贪婪索爱。 她瑟缩一瞬, “别怕,”他柔声安抚,动作放浪,拉着她一同炽热沉沦。 “我的,女王大人。” 第130章 if线11 爱你,是我从小到大,直到老去的习惯。——楔子 * 自从接盛栀来到谢家后,蒋英捷就把她当成亲女儿对待。 彼时蒋英捷和谢时序虽忙了点,但一点也没冷落小姑娘,衣食住行都精心安排,给她最好的东西。 夫妻俩都比较看重家庭,每天都会花时间来进行家庭互动。 他俩价值观比较一致,喜欢轻松快乐的家庭氛围,一直主张“无为而治”,提供爱与支持,建立一定的边界感,不对孩子强加自己的期望。 所以蒋英捷和谢时序也没有世俗意义上的“妈味”和“爹味”。 蒋英捷眉眼带笑地看着饭桌上的谢北聿和盛栀,12岁多的男孩和10岁多的女孩坐在一起,自在沟通,他还时不时逗她笑,像极了亲昵的兄妹。 蒋英捷十分欣慰。 她之前还担心谢北聿和盛栀处不好,毕竟谢北聿和他堂妹谢清漪看起来就不太对付。没想到两小孩早就认识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蒋英捷把盛栀当亲女儿,但不强求盛栀叫自己一声妈妈。 10多岁的女孩子本就有日渐增强的自我意识,盛栀是盛怀蓁的女儿,是她白得来的女儿,她自然要尊重和爱护。 蒋英捷会时不时抽空接盛栀放学,节假日带她一起逛街,一起去游玩。 和盛栀相处一段时间,她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小姑娘练舞一如既往地刻苦。 蒋英捷明白,这种刻苦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实的热忱。 尽管自己对她表示,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这个年龄可以多玩耍。 “不辛苦的,蒋姨,”盛栀眼眸灵动又坚定,微笑道:“我想要站在最隆重的舞台上,让所有人都看见我的舞蹈。” “我的好宝贝,”蒋英捷心头一热,托着腮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鼓励道:“希望你愿望成真。” 站在最高的舞台上,靠的绝对是硬实力。 凭硬实力通往最高殿堂的路,非常残酷,努力、甚至天赋都是必要条件。 其实就算盛栀想当一辈子吃喝玩乐的尊贵大小姐,她也没意见,完全养得起。 蒋英捷开始去了解盛栀跳的舞,在家里修了宽敞的舞蹈室。 盛栀10岁多就能舞得一手赏心悦目的好剑。有一次她去接盛栀下舞蹈课,看见隔壁舞蹈室有老师在跳一出悲剧剑舞。 这出剑舞的结局是,女主拔剑自刎。 蒋英捷想了想,摸了摸盛栀的头: “栀栀,如果你跳这类有故事情节的舞蹈,希望你在音乐停止的那一刻,不要沉浸在角色里,你可以和蒋姨聊一聊你跳这个舞的感受啊,我超级想听你讲这些。” 盛栀抬眸看着蒋英捷,认真点了点头:“好的,蒋姨。您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太悲伤了?” “对。”蒋英捷回答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自己的想法。 毕竟悲剧有它的鉴赏价值。她只是不希望她的宝贝栀栀去共情一出需要女人自刎的悲剧。 她厌恶任何关于女人的自戕情节。 这会让蒋英捷想起自己郁郁而终的母亲。 盛栀见蒋英捷仿佛沉浸在什么事里,抬手去牵她的手摇了摇。 “蒋姨,我也喜欢开心的故事。如果我生活在需要武打的年代,也要好好练剑,” 小姑娘圆润的脸颊陷出浅浅的梨涡, “就算要死,最后一剑也要杀敌人。我胆小,绝对不会自己杀自己。” 蒋英捷被逗笑了:“宝贝,你这叫胆小吗,你这胆子胜过我了。” 她透过盛栀,仿佛又看到了盛怀蓁。 是啊,盛栀原本就是勇敢的小鹰。父母去世后,她努力让自己坚强,振作。 蒋英捷从小得到的母爱有限,亲弟弟又不在了。关于她母亲的遗憾,她曾暗暗发誓,一切悲剧自她而终。 她在漫长的自愈过程中,学会了如何去爱。 她不需要盛栀是小棉袄。 如果盛栀是小鹰,那她从此就是雌鹰,一展羽翼,庇护她的小女孩长大吧! * “盛栀,每天和你一起回家的那个男生是谁呀?” 进入初中后,不断有女同学一脸羞赧地问她。 盛栀不假思索道:“是我哥。” “哇,你哥,他长得好帅,”女同学凑过去小声道:“可以给我你哥的社交账号吗?” 盛栀看到了谢北聿在远处和别人聊天,指了指,“他就在那,你可以直接过去问他要。” “这这这……”那位女同学挠挠头,“我不敢,他看起来很高冷。你可以直接给我嘛?” 盛栀直白道:“我得尊重他的意见,要不要我现在帮你问他?” “啊?别问别问。”女同学一听,这万一要是被人家拒绝了,那多丢脸啊,算了。 盛栀倒不是故意不给,是因为谢北聿和谢家其他人一样,大小事很尊重她,所以无论什么事,盛栀也尊重他。 “你这手里什么玩意?”谢北聿站在车旁边,看着路邵东手里精致的古风娃娃。 路邵东晃了晃娃娃:“我妹喜欢的呗,我真是服了,整天花我的零花钱给她买这些。” “哪里买的?我妹应该会喜欢。” 当天晚上,谢北聿就塞给盛栀好几个古风娃娃礼盒。 “谢谢聿哥。”盛栀看到娃娃眼睛亮了亮。 谢北聿倚在她房间门口,垂眸看着她笑:“你喜欢吗?” “喜欢。” 他们俩的房间是相邻的,占据了别墅整整一层。 他经常都会塞给她一些好看或好用的新奇东西,看到别人家妹妹有的,也要弄来给盛栀玩。 一开始盛栀会有点别扭,毕竟谢北聿和她不算亲兄妹,她年龄还小,对于人际关系还在摸索阶段。来到谢家后,得到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更让她有种恍惚的吃白食感。 而谢北聿似乎也很快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十分傲娇地给她亮了亮自己的股票账户, “你哥我都是用我的收益给你买东西,厉害吧?” 尽管才初中,他就善于认知和接触商业世界,也早早意识到自己将来一定会独当一面,不会去当个只会花不会赚的纨绔子弟。 “栀栀,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以后一定会让你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花钱的同时,我肯定会赚更多钱,所以你就安心花你聿哥的钱吧,你不花我心里难受。” “想要什么和聿哥说,不然别人会以为我破产了!” “老谢说,他赚钱就是给蒋女士花的。男生赚钱就是给女生花的,那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 彼时,两人似乎都没意识到,这种对标有什么不对劲。 听到谢北聿说了一大堆,盛栀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总是很反差,在她面前,经常用认真的表情说着略显中二的话;但在学校,又顶着一张校霸的脸,认真去参加各种竞赛夺得头筹。 盛栀父母还有祖上留给她的家底是丰裕的,再加上她有烈士子女的抚恤金,足够支付她各种生活和学习费用。 之前她也和蒋英捷商量过,学费、舞蹈集训费这些她可以自己来支付,到初中了她可以自己去住校。 谢家很好,所有人都对她很好,蒋英捷开朗大方,谢时序温沉儒雅,谢奶奶鬼马活泼,奶奶虽没有和他们长住在一起,但每次相处都很愉快。她和谢清漪关系也好,都是女孩,都是同样的事情失去父亲,彼此惺惺相惜。 但如果一辈子待在谢家,她其实不知道长大了该怎么自处。 10多岁的年龄毕竟不是三四岁,很多意识已经萌芽。 不过蒋英捷早已给她开了独立的户头,包揽所有费用,每个月也给她和谢北聿一样自由支配的零花钱。 蒋英捷听她说这些时,沉默片刻,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宝贝,我很高兴你能敞开心扉对我说这些。但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身边,我感到很幸福。能和你成为一家人,奶奶,叔叔,哥哥啊,所有人都感到很幸福。” 第131章 if线12 蒋英捷讲着讲着,不知不觉闪起了泪光。她其实完全能理解盛栀的想法,但早已把盛栀当成自己女儿,所以一想到盛栀要去住校、以后会离开自己这些事,就忍不住想哭。 盛栀看着她,眼眶有一丝发烫,去拿纸巾递给她。 蒋英捷擦了擦泪花,坦诚郑重道: “栀栀,蒋姨喜欢和你在一起,你的到来让我的世界变得更好,请你相信我,你很重要,我……很爱你。” 盛栀长睫闪了闪,心在那一刻被濡湿。 以前,盛怀蓁也会这样直白地说,爱你。 泪水终究模糊了她的双眼。 两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哭到最后,她们看着对方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 蒋英捷想起了正事,连忙借坡下驴, “栀栀,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不要去住校,等你大学毕业,成为真正的大人后,再好好做决定。” 盛栀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 半年后,正值蒋英捷的父亲举办生日宴,于是蒋英捷和谢时序带着谢北聿和盛栀来到了港城,顺便来游玩。 蒋鸿成看到老友的孙女盛栀,颇为喜悦,给她包了红包,盛栀也跟着谢北聿叫一声“谢谢阿公”,全程落落大方,该吃吃该喝喝。 蒋英捷环顾四周,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蒋鸿成二房三房太太的子女孙辈,这次生日宴上还多了一些人。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太的娘家那边亲戚。 餐宴中途,蒋英捷被她这位三房小妈嬉笑招呼着看才艺表演。 她才品出一丝不对劲。 璀璨的水晶灯下,昂贵的黑色钢琴前,一个身着白色公主裙、装扮精致、年龄和盛栀差不多的小女孩坐了下来。 袅袅钢琴音从小女孩指尖倾泄而出。一曲完毕,女孩站起来,对蒋英捷甜甜道:“蒋阿姨好。” 蒋英捷抱着胸,不动声色地点头。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个弹钢琴的小女孩是她三房小妈的弟弟的女儿。这位三太消息十分灵通,早已听说蒋英捷在京城收养了一个女儿的事。 早前还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试探过蒋英捷,一直问她收养的条件是什么。蒋英捷随口胡扯:哦,貌美如花,多才多艺。 “雨彤过来,和你蒋阿姨聊会天。” 三太朝小女孩招手,满脸精明的笑意。 谢家是豪门世家,多收养一个,反正对他们来讲轻而易举。如果她这侄女能进谢家,那简直白得的小金库,她还可以借此机会多和谢家来往,为自己儿孙多铺路,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处! 唉,谁叫她这个弟弟嗜赌成性,想要把雨彤丢给自己养,三太不想养,嫌麻烦。 “她弹得好听吗?”谢北聿见盛栀往钢琴和白衣女孩的方向看,问道。 盛栀:“好听。” 谢北聿勾唇嗤笑:“我觉得一般。吃个饭也能整这出,花架子,出来哗众取宠以小博大的。” 盛栀看了眼谢北聿,忽然觉得谢北聿很多时候讲的话像大人,也能轻易看出一个场面的各种东西。 蒋英捷优雅对三太一笑: “孩子就让她去和孩子玩咯。三妈,她是你侄女,我也算你继女吧,论辈分来讲,她应该叫我声姐,而不是叫阿姨吧。” 三太笑容僵在嘴角,对小女孩说:“雨彤,你去找小伙伴玩吧。” 看来今天还得多磨磨蒋英捷。 那个叫雨彤的女孩乖巧地点头,走向了小孩堆。 谢北聿全程和盛栀待在一起,中途他被蒋鸿成叫去书房了下。 ——啪嗒一声。 盛栀和蒋家一个女孩子讲话的时候,一个白色发箍正巧掉在了她的脚边。 盛栀收住了刚要踩到发箍的脚,往侧边一看,是那个弹钢琴的雨彤。 只见雨彤惊讶地捂了捂嘴巴,眼神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打量着盛栀, “唉,你能不能帮我捡一下?” 盛栀看着雨彤,眨了眨眼:“你手没残废,自己捡。” 她很小时候,盛怀蓁就告诉她,无论在哪,要把自己的感受放第一位,大胆拒绝别人。 无论大小事,别讨好别人,别让自己难受,别害怕冲突,没什么大不了的。 雨彤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她过去对同班女生这样做,很少碰壁, 雨彤不依不饶:“我今天穿的是白裙子,我怕弄脏了,能不能帮我捡一下,谢谢哦。” 盛栀听着她的理由笑了:“不捡。” “你……”面前都是蒋家几个同龄女孩子,雨彤面子有点挂不住。 一道飞脚猛然踢走那个发箍。 谢北聿下一秒就站在盛栀身边,瞥了眼雨彤,“自己捡。” 雨彤可怜兮兮地咬了咬唇,“北聿哥哥,你为什么要把它踢走。” “我和你不认识,别叫这么恶心。”谢北聿蹙了蹙眉,直言不讳,“你使唤我妹,我很不爽,懂了吗。” 他没多废话,直接拉着盛栀离开这片。 旁边蒋家年龄稍长的女孩开口吐槽:“宋雨彤,你戏太多了,去吃点东西塞塞喉咙别讲话了。” 那边,三太对蒋英捷不依不饶,皮笑肉不笑:“……英捷啊,你这收养一个也是养,收养两个也是养,你看雨彤,长得不错,又有才艺,挺符合你的标准,是不是。” 蒋英捷耐心差不多耗尽,脸也冷了几分:“看来我是许久没待在港城,让人以为我能被随意安排了?” 三太闻言,也收起几分笑意,“英捷,你这话说得,别这么难听。我看那个叫盛栀的小女孩也没叫你一声妈,你养她也未必养得熟。” 蒋英捷犀利的眼神倏然盯向三太。 三太莫名胆寒一瞬。眼前的蒋英捷,确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拿捏的姑娘了。 “关、你、屁、事。”蒋英捷一边蹦字,一边用眼刀剜三太。 三太睁大了眼睛。 正好这时,谢时序和蒋鸿成聊完事,从一旁的书房里出来。 “怎么了这是?”蒋鸿成看着三太和蒋英捷之间剑拔弩张的情景,“有话好好说,家和万事兴。” 三太连忙踱步到蒋鸿成身后。 谢时序已经第一时间走到蒋英捷身侧。 蒋英捷眸子里是不容侵犯的傲然,大声说:“盛栀是我唯一的女儿,今后如果谁还想给我塞女儿,那么不好意思,塞的人和被塞的人,你们自生自灭,怎么死的不要来找我。” 她向在场人强调:“我这辈子只有盛栀一个女儿,只有谢北聿一个儿子,今后谁在我面前叽叽歪歪,别怪我心狠手辣。” 盛栀和谢北聿听到这两句声如洪钟的话,停在了原地。 “行了,”蒋鸿成无奈开口,看向三太,“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做离谱的事。” 十分钟后。 盛栀在卫生间门口碰到了三太。 三太在蒋英捷那里吃了瘪,满肚子不快,碰到盛栀,又恰巧没人,忍不住又开口试探, “小姑娘,你蒋姨怎么那么凶?你在家里应该很怕她吧。她这样子,你恐怕有一天会被她赶出家门哟。” 盛栀看着三太,沉默片刻,最终认真道: “您是长辈,请不要这样说我妈妈。” 蒋英捷在别人面前维护她,她也要维护好蒋英捷。 三太瞠目结舌:“你刚才不是没叫她妈妈?” 盛栀毫不犹豫:“她叫我女儿,我也会叫她妈妈,请不要在背后说我妈妈坏话。” 蒋英捷走近洗手间,听到盛栀的这句话,怔在原地。 “妈,”盛栀看到蒋英捷,走过去,“我好了。” 蒋英捷心潮翻腾,内心中柔软的角落被戳中。 不是因为这句妈,而是因为盛栀在别人面前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护。 “好,我们去吃点东西。”她牵过盛栀的手,不再理会其他。 电话铃声响起。 蒋英捷接通。 “我的公主殿下,”谢时序温沉暖意的声音传来,“带着孩子,请往大门走。” 蒋英捷:“这就走了吗?” “你也不想待了,不是吗?”谢时序轻笑。 谢时序了解,蒋英捷在蒋家有许多不痛快的地方。 什么礼节,什么涵养,没有什么比蒋英捷的痛快重要。他也不需要面面俱到,只需要和他的爱人永远站在一起,守护好小家庭。 蒋家捷带着盛栀,叫上谢北聿,走了出去。 一辆敞篷车停在了蒋家大门口。 谢时序坐在驾驶座,朝蒋英捷伸出手,掌心朝上,笑意温润, “一起私奔吗,我的公主殿下。” 蒋英捷唇角弯起,努了努嘴,傲娇提醒他,“孩子们还在呢。” 谢北聿早已见怪不怪:“没事,你们把我们当隐形人就行。” 谢北聿和盛栀坐在了后排。 汽车畅快地奔驰在夜风中。 第132章 if线13 爱互相流动。 盛栀叫蒋英捷一声妈,蒋英捷给予珍重和热切的回应, “栀栀,你叫我什么我都很开心,让我成为你第二个妈妈吧!” 盛栀问:“我可以同时拥有两个妈妈吗?” 蒋英捷笑:“当然,我和怀臻都是你妈妈。” 日子在安宁的幸福中度过,盛栀自然而然也叫谢时序一声谢爸爸。 盛栀之前一直觉得,谢北聿是自己的好朋友。但两人在外一向以兄妹相称,她慢慢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哥哥。 两人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相识,又生活在了同一个屋檐下,彼此成了默契又亲密的兄妹。 他们一起去游乐园,过山车底下,他唇角上扬问她:“你怕不怕?” 她淡定:“谁怕谁是小狗。” 于是两人坐过山车笑得嗷嗷叫,失重时分,他还是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他们会在雨天坐在一起看电影,会在半夜一起溜出去吃烧烤,会在假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盛栀在学校参加的每一场演出,谢北聿都会去捧场,他惊讶于她每次的进益,举着相机明目张胆地在一堆人中拍照,记录她在舞台上的美好时刻。散场后他去找她,见她和朋友走在一起,他对她喊:“我在校门口等你,早点回家。” 她也会在他参加篮球赛时,在一旁加油鼓掌。中途休息,谢北聿利落地跑过来,从盛栀手里接过水喝。少年相貌出挑,身姿卓然,气质矜贵恣肆,不少女生不动声色地偷偷瞄向谢北聿。 等他跑回去后,旁边有认识的女生略带羞涩问她:“盛栀,你和你哥不同姓氏,是不是一个随爸爸姓,一个随妈妈姓呀?” 盛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这类问题,蒋英捷之前就对她说过,不用向别人解释这些,你姓什么都是我的好宝贝。 那女生就当盛栀默认了,感叹:“真羡慕你有一个帅哥哥,当然了你和他一样漂亮。” 羡慕?盛栀看着远处的谢北聿,思绪飘飞。 有哥哥确实很好,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日子。 有篮球队友眼神晶亮大胆,“谢少,你妹妹真好看。” 谢北聿当即给了队友一个脑刮子:“别乱看,好好打球。” 他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好看的妹妹。 她就那么挺拔地站在那,不管自己是输是赢,她都会笑着为自己真挚鼓掌。 午后的阳光洒落于他身上,风吹动了少年的球服衣角,他轻轻一笑。 …… 盛栀走的不是舞蹈附中的路,所以进的是原本的中学高中部。 她进入高一后不久,高中部的表白墙蓦然盖了层高楼。 [id:上学真烦]:【真诚发帖求问,高一五班的盛栀同学,谁有她的联系方式?】 [id:183清纯男高]:【同求】 [id:人间诚未多]:【谁有也和我私信下,重金感谢。】 [id:陆什么衡]:【有病吧你们在这问这个,别的学校也能访问我们网站,万一谁把人家联系方式光明正大发出来,她会被骚扰的。】 [id:上学真烦]:【不好意思,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真心想和她交个朋友。】 [id:183清纯男高]:【+1】 [id:人间诚未多]:【+1】 [id:沈yu]:【@上学真烦:交朋友把帖子发表白墙干什么?最烦你这种阴暗的人。】 [id:上学真烦]:【回复@沈yu:跟你有关系吗?滚。】 [id:陆什么衡]:【@沈yu:我看你比他更阴暗,你为什么要点进来这个帖子?】 [id:沈yu]:【回复@陆什么衡:与你无关。】 [id:虞美人]:【@人间诚未多:你这个重金是多少金,先v我500看看实力。】 [id:人间诚未多]:【回复@虞美人:同学你好,同学你认识她?】 [id:虞美人]:【回复@人间诚未多:你猜。】 [id:人间诚未多]:【回复@虞美人:同学,如果你认识盛栀,请帮我转告她,我为她作了一首诗。我将写在纸上,投稿到文摘栏目。v哪里?我们先加个v?】 [id:虞美人]:【…………算了……她不喜欢书生型的。】 [id:陆什么衡]:【@人间诚未多:卧槽,我特地去查了一下,你这个id名好恶心!你别是什么变态吧!】 [id:人间诚未多]:【回复@陆什么衡:同学,请谨言慎行。我这是名家古诗句。】 [id:沈yu]:【@虞美人:那她喜欢什么型的?】 [id:虞美人]:【回复@沈yu:她喜欢我,你们别妄想了,拜拜。】 [id:陆什么衡]:【@沈yu: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id:沈yu]:【回复@陆什么衡:我招你惹你了?】 …… 这帖子的楼层越盖越高,有心人纷纷进来,阅读量和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还被顶到了前排。 直到一个id进来艾特了洋洋洒洒圈了十来个活跃的名字。 [id:x.b.y]:【@上学真烦 @183清纯男高 @人间诚未多 @陆什么衡 @沈yu……】 [id:x.b.y]:【麻烦你们几个,明天下午放学来一趟西区篮球场,a球框底下。】 [id:上学真烦]:【回复@x.b.y:你是谁?】 [id:陆什么衡]:【回复@x.b.y:有病吧你,我为什么要去?】 [id:人间诚未多]:【回复@x.b.y:同学,你还挺礼貌,但是能问问有何贵干?】 [id:沈yu]:【回复@x.b.y:表白墙发言自由,任何人无权干涉。】 …… [id:x.b.y]:【我是她哥。】 帖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id:183清纯男高]:【回复@x.b.y:大舅哥好。】 [id:x.b.y]:【回复@183清纯男高:滚。】 [id:陆什么衡]:【回复@x.b.y:不好意思哥,刚才失言了。篮球场我就不去了,祝安好。】 [id:x.b.y]:【回复@陆什么衡:你也滚。】 第133章 if线14 该表白墙热度贴被圈的那几位活跃发言者,最后一个都没敢去篮球场。 如同话题终结者那张不好惹的脸怼到了跟前,帖子蓦然像被下了什么禁语似的,没人再吭声,但因吃瓜群众多,热度居高不下。该帖还荣登校园年度十大帖,江湖称号为《滚滚滚,我是她哥》。 没多久,盛栀跟随着青少年舞团来苏城参加展演,恰好谢北聿也和其他学校的人代表市队来到苏城参加全国中学科创竞赛。 两人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自己的事情,早出晚归,交流的时间不多。这会一看,都在苏城,时间也差不多,主办方安排下榻的酒店还都是同一个。 所以她展演结束,他竞赛结束后,两人顺道相约在苏城逛街。 盛栀从几十开米外走过来的时候,谢北聿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女大十八变”这个词。 不知不觉她就有这么高了,其实她的脸几乎是等比例长大,不同的是,如今眉眼出落得更明艳,大气浓颜初露锋芒。 谢北聿眸中带笑,手上慢悠悠把玩着手机,远远看了她几秒,方才朝她迈步。 盛栀已经小跑到他面前,笑道:“哥你刚才发什么呆,走不?” “走,”他眼梢微扬,伸手往她头顶去。 原本是想比划一下她的身高到自己哪里,但他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往她头顶摸了摸。 一股麻酥的微妙感觉自头顶传来,盛栀顿了顿。 她抬眼,目光恰好与谢北聿莫名柔软的眸光撞上。 两人皆是一愣。 这个年纪早有青春期的那些性别意识,两人或许都意识到,这动作和眼神,似乎暧昧了点。 他心跳的旋律在此时微微凌乱了一瞬。 盛栀睫羽轻扇,给他肋骨下方一个轻轻的肘击,笑着弹开了,“别摸我头。” 谢北聿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敛起眸光。 街头有举着红玫瑰的老人向路过的年轻人推销,老人佝偻着腰,衣着单薄,笑容淳朴。 盛栀寻思着,待会光顾下老人生意。 老人看见谢北聿和盛栀走来,热切地推销着: “小伙子,给女朋友买支花吧,今天的花好看又实惠。” 盛栀又是一愣。 她刚想开口说一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谢北聿倒是面无波澜,先她一步直接道:“这些我们全都要了,您算算一共多少。” 老人见今天能早点回家,喜上眉梢,数了数手中的红玫瑰:“好嘞,有21朵,一朵8块,就算你150吧小伙子!” “按原价算就好。”谢北聿麻利地付了钱。 原本拆开卖的红玫瑰被老人包成了精致的一束,交到盛栀手里。 老人朝他们挥挥手,“年轻人,祝福你们感情顺利。” 两人的视线对上,空气中似乎有尴尬在交汇。 “走吧栀栀,去吃饭。”谢北聿随即自然地打开手机,看看附近有没什么特色菜。 盛栀点点头,往四周瞧了瞧,发现有不少年轻情侣。 两人虽是高中生,但身量修长,行为举止成熟大方,穿着显贵气,被认成是一对成年年轻情侣其实也不稀奇。 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 她原本想问:刚才人家那么说,你怎么买得这么自然。 但转念一想,现在问他这个好像更尴尬。 算啦,没什么好问的。 逛了一会儿,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当地有名的菜馆子。 吃过饭出来的时候,天空突然降雨,且雨势越来越大。 两人站在馆子屋檐下,盛栀看着大雨瓢泼降下,遗憾道:“出门都忘了看天气预报了。” 这个距离回酒店,打车打不到,走路很快,但这种天气走路会淋一身。 谢北聿去旁边便利店买了把大雨伞。 他们就这样慢慢等着雨,断断续续聊这次出来的经历。 等雨势小了点,谢北聿撑起了伞,和她一起往酒店方向走。 盛栀抱着花,脚下小心淌着路面上的积水,伞的大部分面积严严牢牢地笼罩在她头顶。 雨水淋湿了他那侧肩膀,她不由分说地轻推他的手腕,“你肩膀淋湿了,伞过去点。” “没事,回酒店换个衣服就是了。”谢北聿无所谓,伞依旧往她那边倾斜。 盛栀也不再坚持。 她抬眸看了看他的脸庞,下颌清晰,五官深邃利落,意气风发又冷隽的模样。 和初见时的感觉似乎别无二致。 好多年来,他似乎总是润物细无声般将她照顾得很好。 雨下得突然,排水沟不太通畅,淤堵在人行道上,眼前是一片不浅的水洼。 谢北聿扫了眼盛栀脚上的白球鞋, “我背你过去,到我背上来。” “不用啦,”她看了看手中的花束,“我一手撑伞一手拿花也不太好整。” 谢北聿想了想,接过她手里的花,把伞塞到她手里。 他俯身,单臂抄过她的膝弯,直接把她单手抱举了起来。 盛栀就这么挺直着上半身,撑着伞,因为没有受力点,所以不得不搭上他的肩膀,半边身体都贴着他的胸膛。 她呼吸滞了一瞬。 伞下谢北聿的眼神如常,但蕴藏着不易察觉的幽芒,“这样省力点。” 他迈着沉稳和缓的步伐,踩上了水洼。 淋漓的雨从不断伞沿坠落,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在伞下流淌。 温热的体温被凉风和雨水搅散一点,在局促和强作镇定间来回摇摆。 盛栀凭着优秀的核心力量,努力让自己保持直立,但这一动不动的姿势未免显得僵硬了点。 比起僵硬,谢北聿更多感受到的是她的柔软和馨香。 十几岁的年龄,彼此第一次和异性做亲密到这个程度的动作,两人脸都有点发烫。 似乎是要打破这丝微妙的赧然,谢北聿偏头看盛栀,正想和她说话。 却正巧直愣愣撞进她眼底。 他眸光倒映着她的面容,白皙润泽的脸颊,眉眼生动眸光流转,唇色如石榴般嫣红欲滴。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唇就可以碰上。 谢北聿大脑空白片刻,心神摇晃,如同温水煮茶蓦然加热,不断升温发酵的雾气熏腾模糊着理智。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太过突然和顺理成章的对视,也太超过于安全距离的距离。 盛栀略微一怔后,垂下眼眸,不着痕迹地别开目光,“这里的空气确实会比较潮湿。” “嗯。”他移开视线似在看天,回应道。 过了这片水洼后他将她放了下来,接过雨伞继续走。 盛栀回到酒店房间后,脱下有点潮湿的衣物,换上了睡衣。 脑海中刚才的画面却挥散不去。 十几分钟后,谢北聿来了电话。 “栀栀,我在你门口,开下门。” 或许是今天的微妙窘然时刻有点超标,盛栀罕见地犹豫了下,这个时候,他来是要干什么。 敲门声响起。 “来了。”她掐灭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去开门。 一个保温杯自谢北聿手里递过来,“叫酒店烧的姜茶,今天天气很湿冷,趁热把它喝了。” 盛栀接了过来,一声谢谢还未说出口,手机铃声又响起。 是蒋英捷的视频来电。 “winnie妈妈,”盛栀二话不说接通,眼角弯弯,唇角上扬,叫着蒋英捷的英文名。 “栀宝,你不在家妈妈想你啦,展演怎么样了?”蒋英捷爽朗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很好,很顺利,我待会给你发照片。”盛栀回答。 “好,多发点。诶,你脸怎么那么红啊?”蒋英捷看着屏幕里盛栀的脸,“你现在是在酒店吗?我看天气预报,苏城最近有点冷哦,多穿件衣服。” 她脸红吗?盛栀眨了眨眼:“好的,你也是哦,我刚回到酒店。刚才和哥去吃饭,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盛栀将屏幕偏转了下,谢北聿的脸被框了进来。 “哈哈,你们在一块啊,谢北聿你比赛比得怎么样了,栀栀你叫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 讲了一会儿,道别后蒋英捷挂了视频。 片刻,蒋英捷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那是在盛栀的房间,虽说谢北聿这是来送东西,但两人现在都是青春期的年龄,女孩子长大了难免很多地方须注意点,下次提醒下谢北聿好了。 在家庭互动中,蒋英捷和孩子大方沟通过关于青春期和早恋的事。她表示作为家长,不反对早恋,但女生要保护自己,男生要洁身自好,尊重女生,不能乱来。 谢北聿和盛栀本质上都是挺让家长省心和放心的人,蒋英捷希望他们以后在各自感情道路上也顺遂纯粹。 或许是姜茶很暖身,直到临睡前,盛栀还觉得身上有暖流。 酒店隔音效果一般,她躺在床上,听窗外哗啦啦的雨声,罕见地失眠了。 她身边其实有不少同学谈了恋爱,她过去也一直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 她好朋友虞汐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见到他会很高兴啊,想看他,想和他走在一起。” 脑海中唯一的身影很清晰。 但是…… ……他一直是她哥哥。 她叫蒋英捷妈妈,蒋英捷把她当亲女儿。 妹妹,怎么能对哥哥有那种感情呢…… 还是好好学习,好好考学,以后跟聿哥保持点距离好了。 窗外雨声不尽,谢北聿也失眠了。 他双肘撑着脑袋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雨中抱她的触感和画面挥散不去, 买花的那个时刻,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瞬间惧怕。 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或许是在惧怕她亲口说他们不是情侣,或许是在惧怕自己如鼓点的心跳声。 可他们确实不是情侣。 谢北聿阖上眼睛。 他是个实践者,一向选择直面各种问题。 临睡前他隐隐埋下了一个隐秘念头。 半夜,不知为何他突然醒来,沉默片刻,他进了浴室冲凉,许久后才出来。 第134章 if线15 从苏城回来后,盛栀有意和谢北聿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的方式包括:在学校时减少去找他;从学校回家一起坐在车后座时,减少和他说话;闲暇时间他喊她出去玩时,她说多叫几个人,于是他叫了男生,她叫了女生,人一多玩的东西也杂,他俩全程变成零交流…… 谢北聿很快发现了端倪。 他照常去找她,她照常保持距离。 一个周末,谢北聿在后花园拦住了她。 “盛栀,”俊朗挺拔的身影像一堵墙,挡在她面前,语气不紧不慢,“最近心情不好?” 她摇摇头,没有抬眸直视他:“没有,我很好。”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很高兴。” 他静默片刻,“那应该是你对我有意见。” “我没……”盛栀抬眸,与他清亮的视线交汇,一时语塞。 谢北聿注视着她,神色认真了起来,他拉着她的手腕,“跟我走。” 他带她来到了家里的健身房。 盛栀平时不常来这,这会走进来一看,偌大的健身房中央,新安装了一个超大拳击台。 她眼前一亮,好奇:“什么时候安的?” “昨天,”谢北聿一边回答,一边拉她踩上擂台,一脸淡定, “我们用十分钟准备,十分钟后来这,你打我。” “什么?”她怀疑听错了。 “打我,揍我,让我见识下你的厉害。”谢北聿抱胸看她,语气略微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他知道她平时除了练古典舞,还练传统武术,以散打和咏春拳为主。 盛栀莫名其妙地笑了,觉得他今天是哪根脑路子搭错了, “我为什么要打你?我拒绝。” 话虽这么说,但她到底听出了挑衅,默默看着他的身量,陷入摇摆。 她知道,他有练巴西柔术和搏击。 两人平时一般在外面练习馆和别人切磋,从未对对方施展过这类身手,所以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实力。 女生和男生先天力量条件不同,这是客观事实,何况谢北聿身强力壮,又比她大,真要和他切磋的话,她心底没胜算。 但她有一定优势,那就是灵活性和速度,还有从她爸武学格斗笔记里学到的本领…… 盛栀默默盘算着胜率。 她看向他。 不对……他是说,让她打他,而不是说打一架。 她陷入疑惑。 啊啊啊,哪有这样主动求打的人啊! 谢北聿看着盛栀纠结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直接抬臂,给她来了个强制性的、颇具攻击性的侧锁脖。 盛栀猝不及防被压下脖子并强悍锁住。 谢北聿是用了力道的,这让盛栀一秒切换到应战状态, 她直接对他肋骨,来了个重重的勾拳! 他吃痛闷哼一声,她脱离他的桎梏。 盛栀气笑了:“你刚才不是说10分钟后吗?怎么搞偷袭?!” 谢北聿唇角浮现一丝得逞的轻笑:“对,我没武德,我改主意了。” 刚才那个勾拳既有力道,做到精确打击,又是收着的,这个年纪的女生做到这样堪称惊艳。 他知道某种程度来讲,温柔只是她的表象,或者说一个侧面。而她颇具实力的攻击性,隐藏在这单薄的身体里,轻易不外泄,就像他们初见那样。 这可是她第一次对他释放出攻击性。 谢北聿没打算停止。 所以盛栀又接收到来自他的一个低鞭腿。 她屈膝上提,小腿外侧格挡住他小腿,另一腿给他来了个扫踢。 谢北聿也不格挡,侧胸口挨了她一记踢。 盛栀知道他发力又收着力,但他这副挑衅了、又任她防守的样子,让她真正有点恼了,也开始挑衅: “谢北聿,别收着啊,要打就打一架呗。” 谢北聿看着她这副亮出爪子的模样,墨色眸子里噙了分明的笑意, “哦?这是你说的。” 话音未落,他趁其不备,给她来了个背负投。 力道极有分寸,盛栀被放倒那一刻,还是既好气又好笑, 她迅速翻转身体,手脚并用把他撂倒。 两人在擂台上缠斗了起来。 虽是贴身肉搏,但此刻两人都无半分旖旎之意。 他们打得毫无章法,甚至还滚了几圈。 最后他应用了点地面锁技,锁住她的腿,她使出了蛇形刁手,直接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四目相对,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认输。”谢北聿一脸坦然。 “少来了。”她知道他是闹着玩的力道。 “不,你这招厉害。”他从她身上领略到,传统武学有很多招式,使对了是很快的杀招。 盛栀后知后觉地放开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直接起身。 谢北聿还在擂台地上。 他朝她伸出手,笑意润泽分明:“被你打疼了,拉我。” “大哥,你比我高比我壮又没受伤,”盛栀忍不住吐槽,“这么娇嫩吗?” “嗯。”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她从胸腔发出轻笑,伸手拉他。 起来后,他没有放开她的手:“栀栀。” “嗯?” “心情好了?” “我心情没有不好。” “哦,对我还有意见?” “……我对你没意见……”她的手还包裹在他手里,盛栀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心跳蓦然微微加速,理直气壮找补解释道: “我青春期综合症,不行啊?” “行,”他笑了,“你有任何症状不爽,以后都来打我。” “……你是不是变态?” “我宁愿你找我打架,”谢北聿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也不能不理我。” 盛栀被这过于严肃的语气烫了下。 她垂眸,“聿哥,你放手,抓疼啦。” “你先答应我。” “好,答应你。” 第135章 if线16 盛栀很快调整了心态。 她意识到,因为朦胧的情感而刻意保持距离的方式,多少有点画地为牢,也会让对方不舒服。无论怎样,他都是她的哥哥。 谢北聿或许也意识到,上次在苏城自己和她的相处分寸有点失了边界。如果一个陌生人误会他们的关系,自己应该首先尊重她,而不是任由自己的私心作祟,这会为她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他因此更注意。 他不想让她不自在。 两人照常和以前一样相处。 运动会上,盛栀因为好奇去跑了三千米长跑,谢北聿和朋友站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后半程她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于是他陪着她,一圈又一圈跟着她跑。 这副场景吸引了操场上很多人的目光。两人在学校是不同程度的名声在外,长得养眼,又是兄妹。 旁人见这位哥哥一边跟着妹妹跑,一边和她在说话,以为他这是在给妹妹加油灌鸡汤。 然而哥哥在和妹妹拉家常,从今晚吃什么,聊到周末干什么。 “哥,你快别跟我跑了,”盛栀边跑边调整呼吸,“这么多人看,好尴尬。” “你听你扯,”谢北聿笑了,“舞台下面更多人,没见你尴尬。” “舞台不会让我……面目狰狞啊,”盛栀喘气断断续续道,“三千米……我形象尽毁。” “哟,有偶像包袱还来。” “我闭麦了,你随意。”她虽后悔,但接着闷头跑。 他继续陪她跑。 跑了一会儿,盛栀忍不住笑意晏晏, “哥……sorry我刚才、一瞬间幻觉你是大虎。” 大虎,是他们养在家里的杜宾犬,身高体壮,毛色鲜亮,是条帅狗。 谢北聿边跑边没好气道:“我被你遛是吧?” “哈你可以停下求求了。” “妹,专心跑,”他不假思索,“别丢掉我的绳子。” 盛栀哈哈笑了声,彻底闭麦,冲刺终点。 …… 为了顺利进舞蹈最高学府,盛栀勤恳地参加集训、参加所有高级别的比赛。 每次重要的比赛时,蒋英捷都会盛装一番,陪盛栀一起去。盛栀基本都是拔得头筹,蒋英捷真心为她感到自豪和高兴。谢时序比较忙,有时也会抽空和蒋英捷一起来捧场。 一次,盛栀比赛结束走出来一看,蒋英捷和谢奶奶一脸笑意迎接她出来。 不远处,谢北聿和谢时序靠在车边闲聊。 “奶奶什么时候也来啦。”盛栀笑意嫣然,小跑过去。 “小栀栀,我临时起意去牧场野游,你又在比赛,奶奶和他们一起来接你咯。”谢安生笑眯眯道,“清漪和谢煦他们提前去了,我们出发吧!” “好!” 暖融的阳光下,谢北聿看了过来,朝她抬了抬下巴,湖光山色盈满深邃眉眼。 盛栀莞尔一笑。 她有一瞬间在想,如果她没来谢家,现在应该是自己一个人来比赛、一个人回家或者回学校,孤单冷清。 多年在谢家的日子,她很感恩。她的生命力嫁接在广袤明媚的花园之上,枝条无限延展,轻盈的温暖和幸福滋养每个细胞。 早年残余的阴霾已化作天边余晖,促人更勇敢前行。 周末,盛栀请司机载她去海月湾一趟。 谢北聿适时一起跳上了车。 海月湾是她父母去世前,一家三口一起实在生活过的住址。来谢家前,蒋英捷和谢北聿陪她一起来这里收拾过东西。 多年以来屋子里盖了防尘布,或许之前也是盛栀还未走出内心阴霾,怯于踏足,只在每年新年固定会来,但没有久待。蒋英捷过往几年过年都和她商量,安排保洁来这打扫。 时光让人成长,她也更加坦然。这次盛栀突然想来认真看看,过往父母留下的一些老物件。 车子行驶在路上,她问谢北聿:“我可能要在那待一天,你要去哪里?” “嗯?”谢北聿看向她,悠悠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和你一同上车,是和你一起去。” 盛栀:“可是,我只是想回家找找东西,看看东西,可能纯发呆,你……” 话一出口,盛栀内心有点矛盾。 她早已把谢家当成自己的一个家,但“回家”二字脱口而出也是条件反射,她不能否认自己和父母共同待过的家。 她默默观察着谢北聿,怕他多想。 谢北聿倒是没什么表情,他点点头,托腮沉思几秒, “盛栀,我觉得吧,那也算我家。” 没等她说话,他愈发理直气壮起来:“我是你哥,我们一起去我们的一个家看看,你有什么意见。” 盛栀有点傻眼, “没……意见。” 那、也、算、我、家。 他要这么说的话,她竟无从反驳。毕竟谢家都算她家了,蒋英捷都算她妈妈了,双向奔赴的那种算。 进门后,保洁阿姨也进来打扫了一通。盛栀要去书柜找她父亲以前的手札,谢北聿就拿着鸡毛掸子往书柜打扫了一下,也不问她具体想干什么,也不随便翻有手写字的东西, 他在书柜挑选了自己感兴趣的书,和她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互不打扰。 中午时分他们点了外卖,下午时分谢北聿问她:“我出去买菜,晚点在这做饭?” \"做饭?\"盛栀抬头:“我不怎么会做。” “我做。” 她有点怀疑:“你确定会做?” 毕竟在谢家做饭这种事有厨师和保姆,整天不用他们动手。 谢北聿其实过去没认真做过饭,顶多在野炊时动手烤过,但他觉得难度不大:“做饭就那回事,食材好,加点料,怎么都不会难吃。我出去趟,很快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一起去了超市买了新鲜的海鲜牛肉等东西,一起回来准备做饭。 盛栀原本想洗菜切菜,谢北聿直接大手一拦,“你去那坐着,别动,我来就行。” 她怔了片刻,点点头。 盛栀坐在沙发上,看着谢北聿浑然天成的动作甚是优雅有序。 别动,我来就行。 在她的印象中,她父亲也这么在厨房对她母亲说过。 三个菜做出来,盛栀一品尝,对谢北聿竖起了大拇指。 “不难吃就行,”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看她,唇角挂着笑,对她的反应和自己的做饭首秀颇为满意。 …… 转眼到了新年。 盛栀和谢清漪在老宅庭院里喜笑颜开堆雪人,谢北聿和谢煦在廊亭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蒋英捷和谢清漪的妈妈在另一边廊亭下,看着两个堆雪人的女孩,眉目带着温情和笑意。 蒋英捷感叹:“有个女儿真好,虽然我俩儿子也挺省心的吧,但女儿到底是同性,很多时候能共鸣,能一起逛街一起穿得美美的,好幸福。” 谢清漪的妈妈说:“是啊,我真希望时间慢一点。一想到谢清漪以后会嫁人,我就有点难过。” “还早啦,这么早担心这个干什么,能过一天快活日子是一天,就算嫁人了她还是你女儿嘛。” 蒋英捷一听她说嫁人,就不免想起盛栀的以后。 盛栀不嫁人也行啊,如果能一直在她身边就好了。就算要嫁人,肯定也要让她嫁得好,风风光光地成家。 蒋英捷又看向谢北聿。 对于她这个儿子,她一向尊重他的意见,也不想干涉他的婚姻自由。但他所在的位置,其实注定了他得出挑到一定程度,才能自由且安全地去选择。 目光正要挪开的瞬间,蒋英捷突然一顿。 谢煦站在那,对自己的妹妹根本看都不看,但,谢北聿哪怕是在和谢煦说话,目光也会不自觉地遥遥扫到盛栀身上。 眸光仿若有层柔雾。 这种眼神,其实蒋英捷从未在谢北聿身上见过。 这分明不太像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蒋英捷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第136章 if线17 自表白墙帖子以来,学校里,明里暗里喜欢盛栀的人皆知,她有个不好惹的哥哥。 尽管这所一流中学英才济济,这位哥哥依旧凭借各方面实力盘踞校园风云人物多年,加上显赫家世,所以等闲男生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招惹。 当然也有条件优越、实力不俗的男生无所畏惧。 陆衡就是一个。 他先是约盛栀一起看音乐会,被她以要去练舞等理由婉拒;后又在校园各个地方,避开谢北聿,和盛栀“偶遇”搭话,一来二去和她还真成了普通朋友;长假期在异国他乡度假时,也能和谢家人恰巧碰上。 盛栀刚升高二时,在迎新晚会上表演了一支古典舞,技惊四座。 谢北聿坐在台下捧场,平静地扫了眼自己周围为盛栀而来的男生们,依旧气定神闲地举起相机,记录妹妹的风采。 第二天,陆衡轰轰烈烈对盛栀告白、又被她拒绝一事,在朋友圈小范围传开。 朋友拍拍陆衡表示安慰,陆衡倒是好心态无所谓: “我这叫什么?这叫大胆追爱的勇士!我知道她大概率拒绝我啊,但我总要试一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嘞?”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谢北聿耳朵里。 回家时坐在车后座,他装模作样地沉默了会,又突然想起似的,问她这事:“你用了什么理由拒绝那家伙?” “就说真实想法,我个人觉得这个年龄谈恋爱,就像过家家。”盛栀一向尊重对自己表达好意的人, 她托着腮,若有所思:“而且我看我朋友谈恋爱,前几天关系好,这几天不知为什么闹掰了,见面了要装不认识,弄得很尴尬。” 谢北聿点头,一会儿,又状似不经意问:“你觉得……什么年龄,适合谈恋爱?” “成年之后?啊,不对,那时候应该在上大学,感觉一不小心闹掰了也很容易。” 盛栀爽快摇头,“不想这个了,还早着。” 谢北聿发现了她不只一次提到的点,轻声问道:“为什么会想着闹掰?要是在一起,不可能奔着闹掰去的。” 盛栀只是想到了自己早年和父母分离,她看着窗外,喃喃道: “分离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早就不得不面对的事吧。 如果人生会因为各种原因分离,不如考虑好,不要轻易开始。” 她对现在很满足,有家人,有哥哥,其他的不需要多想。 哥哥……一辈子有这样的哥哥,很好。 谢北聿静默片刻,像是自我言语般,“好,我知道了。” “哈?知道什么。”盛栀偏头看他,见他微笑不语,好奇问他: “那你呢哥?你谈过恋爱吗?” 他眼角微挑,没好气道:“我谈没谈过,你不知道?” 她和他几乎每天都见面,亏得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哈,我确认下嘛,万一你偷偷谈呢?”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八卦一下,“我身边就有人搞地下恋情。” “学点好的,”他轻轻弹她脑门,强调:“我没谈过。” “有不少女生对你表白哦,”她眸光里染一分明媚揶揄笑意,“你肯定知道。” “你这听谁说的?”他嗤笑了下,语气懒散。 “表白墙啊,”她说:“我也是个会看表白墙的人。” 毕竟,谢北聿这种buff叠满的大帅哥,很难不引人注意。但表白墙上的东西大多属于口嗨,极少数想要试一试接近他的女生,因为此人过于不好惹的气场,讲一两句话就没下文了, 不少人还觉得他在故意摆臭脸,成了他的黑粉。 经常和谢北聿玩的,就是那几个同性朋友,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和他结交,他也懒得搭理。 相处最多的异性,只有他的好妹妹。 一提到表白墙,他对她说的话不以为意,并开始老父亲般提醒她:“那上面人鱼龙混杂,你注意别给什么社交账号。” “放心啦。”盛栀笑了笑。 静默片刻。 “盛栀,”谢北聿突然道, “我和你一样的。” “什么一样?”盛栀没反应过来。 感觉每次他叫自己全名的时候,都会说一些比较严肃的话,所以她竖起耳朵听。 “不会轻易开始,”他看向她,目光坦然,“也不会轻易分离。” 盛栀听出来,他语气带了和她解释的意味。 “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轻轻点头。 …… 学业到这个阶段,两人分别进入了自己的繁忙日程。 两人休息时间变少,互相交流也变少,但关系还一样,彼此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高中最后一年,谢北聿凭借理工奥匹竞赛、科创竞赛的奖项们,被保送国内最顶尖的学府,但他依然有条不紊地参加了高校统考。 他经过深思熟虑,推迟了出国留学的时间,先在国内入学。 不只是为了想亲自送她进大学,也有其他考量。 彼时他脑海中已经构想了华晟的雏形,他希望本国在全球芯片产业格局里,打破外国技术的封锁,走一条自主创新的道路。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不仅要懂技术懂市场,也要接触国内外行业顶尖的科研、技术、人才。 一年后。 盛栀经过了一轮轮集训和艺考,拿到了好几所顶级艺术学院的专业第一名,声名远扬,被无数艺考生膜拜。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代表华国最高舞蹈水平的大学。 入学时她不到17岁,谢北聿已是大二。 * 盛栀入学不久后,因浑然天成的出众舞艺,和另两个同校学姐一起被招揽到华京舞团作为外援嘉宾,前往m国城参加演出。 她平日里选择住校和住家相结合,跟团走之前,特地趁周末回家,和蒋英捷说了这事。 蒋英捷最近较忙,想给她安排保镖一起去,毕竟之前出国时,都是一大家子一起,这次小姑娘一个人去,她不太放心。 盛栀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挽着蒋英捷笑道:“亲爱的winnie妈妈,我全程跟着舞团走,不是一个人,有很多老师,再说我有同校学姐作伴,没事的。” 蒋英捷在犹豫。 谢北聿适时插话:“我和她一起去吧,反正正好周末,也就待两天。而且,公司有收购案正在那个城市尽调,我想去看看。” 蒋英捷指尖敲着桌面,目光灵活地从盛栀身上转向谢北聿身上。 还好,没看出暧昧氛围。 谢北聿说这话时,语气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甚至强调了后半句。听起来,去考察谢氏的收购案才是主要目的。 自从蒋英捷瞥见谢北聿看盛栀不寻常的目光后,她就留了个心眼, 但那之后,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她没再发现什么端倪。蒋英捷先是怀疑自己儿子演技太好,后是怀疑自己想多了。 她当然暗自设想过,如果盛栀以后变成她儿媳妇,那也是好事。 但是,他们太年轻了,盛栀现在都还未成年。 蒋英捷年轻过,十几岁就在一起的情侣她不是没见过,都是以失败告终。 青少年变数大,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男生。在蒋英捷眼里,谢北聿和盛栀要是分别和别人谈个纯纯的早恋,体验一下,那可以接受。 然而,他俩要是真在这个年龄在一起,她万万不能接受。 万一有什么变数,那以后家人都做不成了。 谢北聿本来就是她儿子,她也不想失去盛栀这个女儿。 “好吧,那你们在外面都要注意安全哦。”蒋英捷索性放下纠结。 孩子长大了,有各自的人生需要去过。 …… 盛栀在m城演出结束后,有半天的时间空闲下来。 她在酒店接收到谢北聿的消息,便下了楼。 他倚在汽车上,日光为他高挑利落的轮廓打上光晕,才是十九岁的年龄,笑起来眉眼自带散漫不羁的勾人碎星, “栀栀,上车,我们去兜风。” 盛栀默默欣赏了一下眼前这张脸,轻快地跳上副驾。 相继进入大学后,她原本以为,除了节假日,平时见面时间不多,加上各自有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两人可能会变得生疏。 但完全没有。他们依旧像关系很好的兄妹,他会来她的重要比赛,她也会去他的学校参观,一定程度上介入彼此的生活。 兜了一圈后,盛栀要给朋友代购商品,谢北聿把车停在了商场外。 挑选好东西,谢北聿拎着大部分袋子,和她一起往外走。 她突然想起还有一样东西没买:“哥,你在这等我5分钟,我速速回去买个东西,很快!” 盛栀转身就跑,健步如飞,谢北聿看着她灵活潇洒的背影,笑了笑,对她喊:“不急,慢慢走。” 此时是傍晚,背后广场上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但不远处几声“砰砰”暴响和呼喊,霎那划破了和谐。 没几秒,视野中一堆人高马大的人拿着铁棍,簇拥着过来,用棍子狠狠砸向商店玻璃、汽车玻璃! 还有一堆人拿着棍棒,冲向刚才他们购物的商场。 谢北聿脸色一变。 可能是突发暴动或抢劫。 他当下往商场跑去。 第137章 if线18 商场中突然涌入了一帮拿着棍子砸玻璃、劫掠东西的暴男群体,所到之处引起顾客和店员惊恐尖叫、仓皇逃窜。 祸从天降,猝不及防。 一个身材中等的蒙头劫匪,一进来便向盛栀冲去。 她面色一凛,一个紧急闪避,将钱包飞快塞回自己的美式工装裤口袋,正要往外跑。 那劫匪看中盛栀的钱包,扑了空,气急败坏,嘴里飙着“hand it over!”,朝她挥舞棍棒。 盛栀知道此时若把钱包乖乖奉献出来,大概率能应付这种劫匪,但她不甘心, 在劫匪棍棒袭击过来的那一刻,她豁了出去,倏然往前进, 闪身、抢腕、大臂夹棍一气呵成,另一手顺势飞快攻击劫匪眼睛,完成抢棍! 她朝劫匪狠狠劈了一棍。 “盛栀!” 受惊的人群不断向外涌,谢北聿的声音在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响起,他一边拨号,目光一边紧急梭巡。 她在那! 定睛一看时,她手里已经拿着根棍棒,也看到了他。 “哥!” 谢北聿步履如飞向她跑去。 此时,盛栀抢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劫匪同伙的注意,另一个劫匪又挥舞着棍子向她扑来。 谢北聿已经飞快欺身上前,撤步抓住那劫匪的棍,旋身、拧手掌,将那劫匪重重踹倒在地,疾速抢走棍棒! 他扣住盛栀的手,“走!” 或许是劫匪帮从没见过抢棍抢得这么顺利的人,心中忿然,又是好宰的亚裔,五六个人纷纷去追赶他们。 有个跑得快的劫匪,已经扑到他们面前。 谢北聿和盛栀现在人手一棍,且有一定的攻防功夫在身,直接利落挥棍反击,一个击打上半身打掉对方棍子,一个击打下半身,那劫匪被两棍唰唰挥打倒地。 两人的配合如此默契。 明明是很危险的场景,他们对视一眼,眼神居然都浮现一丝荒诞的笑意。 谢北聿担心现场万一有枪支,他拉着盛栀飞快跑进了人流中,躲开那些棍棒劫匪。 然而两人所经过的地方,不少路人纷纷惊恐尖叫。 只因身形高挑、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女,都是深邃浓颜,面色冷沉凌厉,气场挺摄人,脸上又没有害怕的情绪,他们拉着手,手上还都拿着劫匪同款棍棒。 看起来真像一对来劫掠的年轻恶人夫妇。 盛栀和谢北聿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如此凌乱的场面,生命处在威胁中,只能抓着棍棒来防身。 但他们来到汽车身前一看。 惨了,车玻璃也被砸了。 车里刚才买的商品被洗劫一空。 “算了,东西可以再买,安全要紧。”他安慰她。 盛栀正无语点头,不远处爆发出机车轰鸣声、肆浪的野叫声,声音交织,响得令人耳鸣。 两人目光落在那些机车党身上,一群人群魔乱舞,像嗑药了般,行为举止疯狂,几辆机车的后座上都坐着人,手中抱着抢来的一大堆东西,纷纷嚎叫。 很容易看出,这些机车党刚刚抢完,在炫耀刚才的“战利品”。 有一辆机车不知为何,向两人行驶过来。 机车上,约莫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二十多岁成年男性,长相符合人们对该地流氓的刻板印象。 他防备地盯着两人看了三秒,用粗鲁的嗓子嚷道: “why don''t i know you guys?!” 谢北聿和盛栀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两人手上拿着劫匪同款棍棒,对方以为是同伙,但又不认识他们。 此时,不远处那些机车党的目光纷纷狐疑地瞥过来。 不怀好意凝视两人的人群一下子变多了。 盛栀和谢北聿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谢北聿倏然朝机车男挥挥手,态度亲昵,面容还带了一丝遗憾, “hey bro, why don''t you know us? e here.” 他有张锋芒恣肆的脸,冷脸盯着人看的时候自带高高在上的气场,但摆出这样亲昵的态度,又挺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机车男犹豫了一秒,乖乖地下了机车。 说时迟那时快,在机车男刚走到跟前时,谢北聿直接给了他一个闷棍,又一脚将他踹远。 “上车!” 谢北聿和盛栀同时长腿跨上机车,他双手握着车把,她在后座揽住他的腰。 油门拧动,机车如脱缰的马般向前飞驰,越过那个脸上错愕未散的机车男,风驰电掣地在道路上穿梭! 谢北聿拐了个弯,将车疾速拐进刚才看好的一条侧边小道里。 等那些机车党反应过来要去追时,这辆目光聚焦的机车和车上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风声在盛栀耳畔呼啸而过。 她贴着他坚实的后背,心脏在狂跳,仿佛身陷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追逐。 向背后看去,幸好,没有追上来。 两根棍棒还横亘在两人间的坐垫上。 夜幕刚降,华灯初上,城区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机车载着两人,在光影交织的街区自由穿梭。 谢北聿稳稳驾驭着机车,不紧不慢绕过两条小道后,停下车,将它丢在一旁僻静的路上。 刚才那个场面,无论怎么演,进还是退,肯定会被一群人缠上。最省事但存在风险的办法,就是直接抢车跑。 喧嚣的风戛然而止,谢北聿紧紧握住盛栀的手,快步小跑,穿越过亮着霓虹灯的街区,将可能存在的风险隔绝在身后。 两人一路没开口说话,就这样牵着手小跑。 他的心跳速率也很快,原本牵住的手,逐渐变成与她十指交扣。 他们最终搭上一城观光巴士,直接通往酒店住处。 巴士二层视野开阔,一半座位都有人。 两人总算停下来。 灼热的呼吸、疾速的心跳、加速循环的血液,如此贴近。 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突然笑了。 夜幕下,璀璨的灯光映照着彼此的眼眸,他们看着对方,也在对方瞳仁里看到了自己。 飒爽凉风中,她的发丝轻快飞舞,眼梢扬起,双眸灵动华美,似熠熠生辉的宝石,流转间藏着灵魂的炽热和暖光,向他袭去。 谢北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如同一直深沉水底的石子,在胸口漾开细细密密的涟漪。 周围喧嚣热闹,露天大屏炫彩灯光,人群说笑声充斥耳际。 但这些皆在两人的气息间静静流淌。 谢北聿双手捧住盛栀的脸颊, 他深深望进她眼里, “盛栀,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第138章 if线19 他语气冷静,但瞳眸在夜色中晶亮无比,仿佛蛰伏的野兽刚破笼迸出,欲念和隐隐的压迫感无法藏匿。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展露如此直白和滚烫的情绪。 盛栀脑中嗡地一下炸开。 她本能想下车,但观光巴士已经开启,不得不坐下。 谢北聿将她抵在护栏前的座位,使得她无法逃遁,被迫直视他。 “栀栀,”他微微俯身,背脊形成流畅的弧度,视线与她齐平,平日里锐利的眼睛带了蛊惑的意味,显得缠绵昳丽,“好不好?” 盛栀唇瓣翕张又合上,在混乱的意识中快速梳理思绪。 他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永远在一起……太惊心动魄的话。 或许从刚才的情景脱身,一时激动,说出什么话都不为过。 盛栀最终沉了一口气,提醒般地,轻声回应, “哥,如果没有意外,兄妹应该永远都会见面,时不时也会聚在一起,不是吗?” 她语气平静,但脱缰的野马已在心里奔腾。 谢北聿显然对回答不太满意,“那我说得更明白点,我不想做你哥哥,我想——” 他定定看她,眼底沉黑隐晦, “和你在一起,做你男朋友。” 盛栀心下微颤,呼吸凝噎在喉咙处。 她蓦然移开目光,语气力道加重:“哥,如果你是在开玩笑,我就当没听到。” “我没开玩笑,”他眸光灼热,体温也灼热,“盛栀,我喜欢你,你愿意——” “谢北聿!”盛栀及时打断他的话,觉得他是疯了。 异国他乡,速度追逐,心血来潮,她能理解。 她垂下幽黑眼睫,想装作无事发生,但双颊和耳朵已经泛红, “别说了……” 过往的朦胧情愫她已经轻轻放下,也告诫自己,成年之前不去想这些事情。但此时他的话语太令她心惊。 谢北聿并没有闭嘴,他紧扣住她的手,带了偏执的力度, “盛栀,我设想过,如果我们一辈子是兄妹,有一天我要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结婚、共度一生,那会比用刀砍我还要痛苦,我无法接受。我不想再以哥哥的名义和你相处,那是欺骗我自己,也是欺骗你。 刚才暴乱的那一刻我在想,人生无常,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怕你受伤,怕失去你,我不想再等,既然命运让我们相连,为何我们不早早在一起?” 盛栀心脏越跳越快。 她抽手,但被他桎梏住。 “哥……我们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再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以后怎么和他相处、和谢家人相处,万一闹掰了,难道要和其他情侣一样,当陌生人?她也会失去这个哥哥。 “为什么不能?”谢北聿柔声话语里带了循循诱导,“盛栀,正视你的内心,试着接受我。” 他一向不自负,但他是自信的,相信她对自己有感觉,就算对他的感觉不是特别的,他也自信能培养出特别来。 盛栀此时正视不了,她欲起身,想找别的座位坐,被谢北聿一把摁住。 “栀栀,听我说完,” 他将她一揽,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臂弯环住了她, “我不会让你被其他人指责,不会有人为此迁怒你。” 这么些年,谢北聿当然清楚,在外人看来,盛栀是谢家受宠的千金,蒋英捷容不得别人置喙她半句。她若选择和他在一起,他们或许会承受一些目光,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不是什么善人,也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谢北聿把盘算很久的事,开始和她悉数坦白。 但在盛栀看来,第一次觉得,他身上带了种平静的疯感—— “如果你不介意被别人知道,我们就说;如果你介意,我们就谈地下情。” “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家人反对,也没关系,我会选择脱离谢家,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家,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我原本就不想进谢氏,所以注定会做想做的事业。至于起始资金,就算我现在脱离谢家,可以调动的钱、拿到的风投也足够了。” “栀栀,虽然我说过我会来这留学,但我们完全可以保持之前的见面频率。每个月回国两三趟,只要有时间,一周回来一趟也不是问题。我不需要睡太多觉,你可以随时在手机上找我。这个时代,只要人去努力,不存在异地隔阂和出国失联。这点,如果你觉得委屈,我另外想办法,也可以不去……” …… 盛栀越听,脑中越是乱成一团。 她还没说什么,他都已经假设情况,把退路和打算都抖落给她了。 语气认真,似乎已经盘算很久。 “谢北聿,”片刻,盛栀深呼吸,轻声道, “我现在有点乱,无法给你答案。” 谢北聿垂眸,看着她的唇瓣。 欲念翻涌。 他想立刻含住她的唇,品尝那是什么味道,让彼此拥有难忘的初吻。 但他忍住了。 她甚至都还未成年。他这样,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谢北聿想回答她,现在无法给答案也没关系。 还未开口,两人的电话铃声同时响起。 盛栀总算有机会从他腿上弹开。 她显示的来电是蒋英捷,谢北聿显示的来电是谢时序。 两人对视一眼,能猜出这个时候他们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听城出现大规模动乱,蒋英捷和谢时序刚好在一块,立马一人一个给他们打了电话。电话里报了平安之后,司机很快来接他们回酒店。 回程私人飞机的航线是提前申请的,两人隔天上了飞机回国。 但是自那天以后,盛栀成了狼狈逃窜的人。 谢北聿约她出去玩,她找理由婉拒。 她住校的时间不自觉变多,回去看蒋英捷她们,也是挑了谢北聿不在的时候。 她以为时间能让某些东西冷却。 一次,盛栀在谢家老宅不得不又与他碰上,她表面很淡定,但内心已经忐忑不安。 只因为她能看出,这段时间以来,她这聿哥表面很冷静,但是那眸底分明有着某种汹涌的暗流。 日子很快来到了盛栀的十八岁。 蒋英捷高高兴兴地为她举办了成人礼,她征求过盛栀的意见后,宴会尽量低调。 但说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牌面还是办得很足。宴会上来了许多同龄朋友,蒋英捷也请了一些亲朋好友。 酒过三巡,盛栀目光第二次偷偷瞥向不远处的谢北聿。 今天谢北聿盛装出席,神情淡然,脸上还挂着一丝矜贵的笑意。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个体贴的好哥哥,时不时迎来送往,待客大方。 不一会儿,她手机收到一条来自他的消息。 【来后花园,有事问你。】 盛栀看了看四周,没有他的身影,想了想,还是挪步通往后花园。 但每走一步,竟荒诞地有种偷情的感觉。 什么事要特地去那里说啊。 她的鞋尖刚刚点到后花园的地面,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强势地拉到拐角僻静处。 谢北聿伸手抵着墙,将她牢牢困在墙壁前,身形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眸子蕴藏着危险的气息。 见他不是真想问事的节奏,盛栀一惊,想跑。 他长腿一伸,强势地拦住她去路。 第139章 if线110 谢北聿将她堵得严严实实,脸上淡定,但眼底到底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盛栀见躲不过,索性回视他,又觉得气势不能输,于是理直气壮地叉腰, “干什么?不是有事情问我嘛?!” 她这副即将变成炸毛小猫的样子,令他刚才略烦闷的心情好了点,目光灼灼盯着她问: “是有事情,为什么刚才答应和那姓陆的去滑雪?” “什么?”盛栀想了想刚才宴会上的事——陆衡攒局,在她面前提议下周一起去滑雪,虞汐点头说好啊,栀宝一起去么。 她无奈回答:“我哪有答应他?我是答应虞汐。” 谢北聿幽幽瞥她:“有区别吗?你不还是会和他一起玩?” 别以为他不知道,陆衡那心机男学会了迂回路线,通过接近她朋友从而接近她。那小子刚才一分钟能有800个假动作,凭着有几分姿色,对他妹妹各种抛媚眼。 盛栀连忙解释:“我又不是和他单独两个人一起玩!” 再说他也可以来嘛。 解释完,又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和他解释啊! 她轻哼一声,装模作样嘴硬道:“就算我和他出去玩,也是我的自由。” “哟,还想和他两个人出去?”谢北聿破防般地气笑了, “我觉得他一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外面那些小男孩善于伪装骗小女孩,人品不能保证,要注意分辨,知道不?” 盛栀服了:“什么小男孩小女孩,你自己有多大?” “我?作为你的哥哥,我当然有义务严格把关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谢北聿煞有介事。 盛栀一时觉得他好没道理。 还哥哥,还心怀不轨呢。 最心怀不轨的就是他! 她寻了个空子,正要溜走,又被他壁咚住。 盛栀破罐破摔:“哥哥,再这么暧昧,报警了哈。” “我还没问完,”谢北聿俯下身子,眼眸幽深如潭,肆意地看着她,放轻了语气, “最近为什么躲我?” 盛栀眨了眨眼。 他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躲他? 她继续胡言乱语:“因为你是魔鬼,让我吃不好,睡不着。” 其实城回来后,她没纠结多久,很快就想通了。 凭什么她要慌里慌张狼狈不堪呀?明明让她为难的是他! 再说了,她现在都成年了,成年人就得硬气点! 反正主动权在她手上。 “这么严重?那哥哥向你赔礼道歉。”谢北聿溢出一身低笑,但是话语里透露着一股我陪着你演的气息, 他眸光神不知鬼不觉地逼近她,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真的吃不好睡不着?我怎么看你面色红润,上周去看那些野男人,还看得眉飞色舞?” 盛栀眼眶蓦然睁大。 “那是我朋友……带我去的,”她看着谢北聿那副有点欠的表情,立马放弃自证,理直气壮道, “不就是看看嘛,看看怎么了!” 上周末,朋友拉她一起去看新晋男模,她架不住好奇,和几个女孩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通,中途有人拍视频扫过她们,当时没太在意。 回来一上网,天塌了。那视频被传送到网上,还上了热门,女孩们对着穿着清凉男模满屏的胸肌和腹肌,笑得一脸美滋滋喜洋洋。 评论区纷纷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问道德在哪?底线在哪?地址又在哪? “你看他们看得那么明目张胆,那么起劲,”谢北聿不置可否,语气带了点幽微的怨气, “怎么刚才看我,就变成偷偷摸摸地看?” 盛栀愣住。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再说谁偷偷摸摸了! 她彻底炸毛:“看看还不让人看了?你不也在偷看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谢北聿笑,注视着她微微翕张的唇。 在他眼里,她像仙又像妖,美得不可方物。但无论是什么,有她本来就该有的天性,她本该就是神采飞扬、鲜活明亮。 他不只希望永远和她在一起,更希望她保持天性,张牙舞爪,永远做自己。 应该学会,不去干涉她的日常行为的。 所以在看到那个热门男模视频后,谢北聿冷脸了几秒钟,但很快哄好了自己,又专心致志地给她挑礼物。 听到她要去和陆衡滑雪时,也立马说服自己,其实这也没什么。 哥哥嘛,要大度。(有的是法子暗渡陈仓) 谢北聿鬼使神差般,陡然靠近她: “承认你偷看我了?为什么偷看我?”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但一靠近,两人的鼻尖就要碰上。 盛栀微微滞了滞,不知所措地就要往后退,但后背就是一堵墙,她后脑勺搁在了他手背上。 才发现他还很“贴心”地,用手隔在她与墙之间。 灼热的气息和淡淡的乌木沉香将她包裹,耳根又不受控制地烧挠起来。 气息近在咫尺,互相强烈地暧昧纠缠。 她哪里回答得出来?所以盛栀灵机一动,在混乱中想出了一个好法子来逃脱。 她眨了眨眼,蓄力,冷不丁使出“铁头功”, 额头往他额头上重重一撞! 原本以为这一撞会让谢北聿吃痛弹开,没想到,他突然歪了歪头,躲避了五成力。 两人的唇瓣,竟然轻轻碰了一下。 盛栀脑袋哐啷了一下,傻眼了。 完了! 谢北聿一动不动,但眸中深流陡然暗涌,喉结猛地上下滚了滚。 两人间的空气浓稠又缓慢。 她本能就想跑。 但在她要脱离的那刻,他贴着墙壁的手掌猛然翻转过来,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欺身下来, 吻住她的唇瓣。 柔软的双唇仿佛是这世间最美味的珍馐,一开始几秒他只是轻轻衔着,从未有过的电流感席卷而来。像是要给炸毛的猫咪撸顺毛一样,他小心翼翼地辗转,含住她的唇珠,轻柔缠绵。 盛栀心脏骤停,睫毛簌簌颤动,奇怪的是,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没有令她抵触抗拒的感觉,反而柔软酥麻,莫名愉悦,十分奇妙。 唇瓣微离,他轻声提醒她:“记得呼吸。” 盛栀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她还没喘过来,他又再次吻住她的唇。 第140章 if线1 ? 情不自禁的浅酌在失序的空气中,骤然变成了更深入的品尝。 盛栀看他睫毛看得一清二楚,意识回笼,反应过来她和谢北聿目前在做的事,是多么离经叛道多么不轨邪恶! 而随着他生涩地用蛮力撬开她的唇瓣,她脑海的防沉迷系统进度条蹭蹭往上涨,下意识挣扎着猛推了他一把。 他却早有预料般,猛然收紧臂弯,将她严丝合缝地嵌进自己怀里。 唇舌间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似乎压抑已久的蓄谋念头得以爆发。 与十几秒前的探索软吻不同,随着她的反抗,谢北聿禁锢她的力道也加重,忘情地掠夺软唇,凭着本能毫无章法,唇舌间与她激烈地纠缠,他将她的气息一点点碾碎,全部吞噬。 在他滚烫的强制包裹中,盛栀脑中咣得清醒。 混蛋谢北聿,竟然强吻她! 她的双手变成了利爪,在他肩胸处猛抓,揉皱了他的外套。 殊不知这种反抗对于初尝美味的他来讲,只会激起更深处的渴望。原本想适可而止的念头戛然断裂,她唇间就像美丽的罂粟花,不断诱他沉沦。 见抓挠无果,盛栀便放开手上力道。这个举动在谢北聿看来,以为她愿意乖乖地给他亲。 盛栀见他放松警惕,趁他辗转的片刻,倏然踩住他的脚, 同时狠狠往他的下嘴唇咬! ——嘶。 劲头不小,淡淡的血气在唇间弥漫开来,谢北聿吃痛一声,唇瓣微离。 盛栀以为这免不了要打一架,已经做好了互殴的心理准备。 却听谢北聿轻笑一声。 他舌尖舔了舔她留下的印记,灼灼目光恣肆地盯着她,甚至带了一丝被咬爽的餍足, “栀栀,你弄疼我了。” 盛栀睁大眼睛盯着他,将他一推,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你脸皮真厚!” 她此时脸颊布满酡红,眸中盈满水光,头发在挣扎中变得略微凌乱,整个人有种难以名状的破碎,让他生起怜惜的同时,也勾起了他放肆的破坏欲。 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一开始吻她,他暗喜于她本能的配合,于是心安理得地更加放肆妄为。 她是不抗拒自己的。 但很快谢北聿脸色变了。 只因为她眸中蓄了泪光,“哇”地一声低低哭了出来, 强烈控诉:“你欺负我,还装无辜,你可怕得很!” 他一时间手忙脚乱,只好不停地上下轻抚她的背,哄孩子似的, “我错了……” 盛栀委屈地抹眼泪,不理他。 “哥哥知道错了。”他轻轻拂去她的泪花,低声哄道。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她就来气。 哥哥怎么能对妹妹做这种事? 这以后让她怎么直视他? 啊啊啊啊啊啊! 他哄了一会儿,问道:“乖宝,要不回房间,我给你整理下头发?” 两人现在这副样子,给人看了肯定要多想。 盛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吸了吸鼻子,只好决定先回房间整理,毕竟待会还要出现在众人面前。 刚走到拐角处。 两人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在了原地。 蒋英捷正抱着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盛栀脑袋“嗡”地一声响。 谢北聿倒是淡定,只是默默地侧身站在前方,迎接蒋女士所有的目光。 “栀栀,你先去整理下,待会妈妈来找你,我们一起下去。”上了宴会厅二楼后,蒋英捷温柔地让盛栀先回房整理下。 “好。”盛栀悄悄地瞥了眼谢北聿,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某种程度来讲,她从小就有霸蛮自我的一面,给她什么,她都可以接受——蒋英捷和谢家人给她面子和里子,给她这个女儿的身份,她便不揣测他人意图,不多想什么,确认爱后欣然接受,敞亮地坦诚相处,并专注发展自己。不确定爱的时候,也会选择果断离开,专注发展自己。 这也是长久相处以来,除了是盛怀蓁亲女儿外,蒋英捷越来越喜欢她的理由之一。 但同时,她心里也有一根线。 她很清楚,从一开始,她首先是蒋英捷认的女儿,然后才是谢北聿的妹妹。 这根无形的线或许曾懵懂地摇摆过,但很快被她稳住。 而现在,谢北聿在不断撼动这根线。 她知道,这份矛盾才是哭的真实原因吧。 他胸前外套的抓痕、唇上的咬痕;她微乱的头发、通红的面颊、泪痕、微微发肿的唇……蒋英捷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类事情第一次发生,盛栀深呼吸一口气,心跳加快。 她没有侥幸心理,完全不知道蒋英捷会怎么看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面对就是了…… …… 蒋英捷很少生气,但此时面对谢北聿,眉头微蹙,沉声问道: “谢北聿,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把盛栀当成妹妹?” 谢北聿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尽管被咬破的唇不是那么体面,但他也不在意,模样一如既往不疾不徐,镇定自若,淡定不失恭敬: “当然有。” 蒋英捷神色复杂,心情也复杂,要不是她突然察觉到儿子和女儿都不在现场,留了个心眼,走近一看发现这副犹如被雷击中的画面,她都不敢想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算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要明辨是非, 明显是这家伙强迫女孩子! “那我问你,你刚才是对你妹妹做什么?你要是和别人谈恋爱,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你现在和玩弄她有什么区别? 谢北聿,她是你妹妹,不是你童养媳!” 这话让谢北聿怔了几秒。 他敛眸,直视蒋英捷,平静道:“妈,我没有玩弄她,也没有把她当成童养媳。 我把她当妹妹,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 蒋英捷进来的时候,盛栀已经整理好了头发,擦好了脸,还补了妆。 盛栀已经预想好,如果winnie妈妈要责怪,那就真的接受好了,要杀要剐便是,回头再去找谢北聿算账。 但她直觉蒋英捷不会怪自己。 事实也正如她的直觉,蒋英捷开门见山道: “亲爱的栀栀,不用害怕任何事。我教训了谢北聿一顿,回头谢爸爸也会教训他。妈妈现在也不问你什么,也不和你讲什么大道理,你成年了,现在这事的处置权归你。我是希望,你有足够长的时间,选择自己想要的,选择自己的心意。” 盛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她过去揽住蒋英捷:“亲爱的winnie妈妈,你会不会觉得我有错?” 蒋英捷笑了:“你没错,我又不是傻子。我就一句话,不管你和谢北聿的关系是什么,好还是坏,你都是我女儿。” 盛栀猛猛点头,在她颊边亲了一口。 这么些年,蒋英捷知道两人是知轻重的人。 同时,知子莫若母,蒋英捷是知道谢北聿有些心机在身上的。 刚才谢北聿全程镇定应对指责,一通诡辩,她才反应了过来——那副场景,说不定是他故意让她得知也有可能。 他亲自撕开了那张纸吸引了第一波火力——反过来想,如果这份感情真的在暗地发展了下去,那么以后他们可能会面对更棘手的状况,更不见天日,会给盛栀带来更大的困扰和枷锁。 让它藏不如让它还没开始就打明牌。 蒋女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她这儿子太有心机了,毕竟盛栀才刚满18岁。 她都过来人了,事情看得多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蒋女士不想放弃和他斗智斗勇的机会,正好也用时间验证一下他。 第141章 if线1 ? 当天,盛栀在蒋英捷的关怀下,解释了谢北聿之前真没欺负过自己。 过完生日后,她以最近学业忙为由,噔噔就去麻利住校,并且决定最近都赖在学校。离开的时候谢北聿还在接受审判。 晚上躺在床上,盛栀看着天花板,颇有良心地反省了一下。 其实,今天是自己不小心先碰到他的。 但是,谁让他主动凑上来亲她,还亲了那么久?! 睡前的寝室很安静,适合胡思乱想。她咬着唇,不受控地回想起和谢北聿的吻。 他滚动的喉结,手臂上的青筋,滚烫的温度, 还有好看的唇形,淡淡的香气…… 他强势起来挺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和他接吻的感觉她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种异样的舒服…… 盛栀越想耳根越烫,心烦意乱,最后索性把被子沉沉一闷,进入梦乡。 第二天傍晚,谢北聿就来她学校找她。 他开门见山,郑重地问她:“如果我现在就出国留学,你会不会不开心?” 盛栀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如临大赦般拍手赞同:“支持,我很开心。” 谢北聿见她巴不得自己赶紧出去的样子,没好气地看着她:“你很不想见到我?” 她这才反应过来,怎么现在就出国?按他原定计划不是还有半年么。 “昨天你们还说了什么?说给我听听?”她仿佛猜到什么,直接问。 “不说,”谢北聿抱胸,轻轻勾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哦,”她到底察觉到他刚才一闪而过的失落,这才认真起来,又或许是别的心思作祟,言语里多了一丝不自觉的娇嗔: “我当然没有不想见到你呀,哥哥,你只是出国,又不是出星球。而且你也说过,你会经常回来的嘛。” 知哥莫若妹,谢北聿点点头,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他认真看着她:“昨天是我冲动,是我混蛋,你都可以记在本子上慢慢和我算账,我不会抵赖的。” 她傲娇移开目光,想了想又问:“现在就出国……是爸妈的主意?” 谢北聿大方坦白:“我们敬爱的蒋女士,觉得我对你用下半身思考,想让我冷静两年,还警告我,不马上去,就分别给我们安排相亲对象,还说你20岁之前不希望你谈恋爱。” 盛栀干咳了一声,第一次见他这么听话,感到很新奇:“你马上同意了?” “我这不是来征求你意见么,”他垂眸看着她,无所谓道:“如果你不开心,我就不去了,也不差留这两年学。” 盛栀连忙摆手:“哥,你赶紧去吧!我可不想当红颜祸水。” 他微笑摇头,弹了一下她脑门:“哪学的乱七八糟的。” “放心,你没有当红颜祸水的机会,”他想了想说, “如果你是红颜祸水,我就会是臭名昭着的恶狼。” 盛栀没有去深究这句话,哈哈笑了过去。 …… 他们开始过起了异国的日子。 盛栀发现,异国距离远是远了点,但两人的心理距离,与之前没什么差别。 谢北聿总是不厌其烦地和她分享留学生活,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或研究室,日常繁忙,但也时不时给她发各种角度奇特的照片——路上遇到的猫、晴朗的天气、同学奇葩的装束…… 盛栀每次都饶有兴致地捧场,也似乎适应了他的习惯,原本不喜欢线上聊天的两人,自异国后,自然而然在线上的时间都变多了。 有时她看了看时差,问还活跃的他:【这个点,你怎么还不睡觉?】 谢北聿当即一个视频通话打过来。 接通后,他给她亮了亮数据繁复的电脑,“在做课题。” 盛栀点点头。 他接着亮了一圈室内的场景,边上还有个和他前后脚来留学、过来蹭吃蹭喝的路邵东。 她问:“怎么了吗?” 他回答:“欢迎随时来查岗。” 屏幕里盛栀笑了笑:“我查岗做什么?” 谢北聿唇角一展,似笑非笑。 听别人说女生容易没安全感,异地需要主动报备。他的妹宝,看起来有安全感得很。 他不管,反正亲都亲了。 还是她先亲他的。 无论如何,等他结束留学的事,就光明正大让她负责。 不负责,也要强迫她负责。 一旁的路邵东不明就里,凑过来打招呼:“栀妹妹好啊!让叔叔阿姨放心吧,你谢哥哥哪里都不去,不参加party,不去酒吧,不谈恋爱,一心做研究做生意,无聊得很!” 她回应:“路哥好。” 谢北聿当即给路邵东来了一脑刮子:“别乱叫我妹。” 路邵东最近刚失恋中,情绪易燃易激动:“我真是服了我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叫吗……” 盛栀听了路邵东的话,不由自主琢磨着,他不谈恋爱,万一有天他在那和别人谈恋爱了呢? 于是她当即问出来:“哥,你会趁留学谈个恋爱吗?” 谢北聿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你答应和我谈了?” 屏幕两头一时鸦雀无声。 路邵东仿佛得知什么惊天大瓜一样,眼睛瞪圆,嘴巴张成o型。 盛栀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不是这意思。” 谢北聿沉默两秒,无语地眯了眯眼睛,强调:“我这辈子只和你谈。” 最后在路邵东愈发夸张的表情中,他们结束了今天的对话。 “那拜拜咯两位,晚安……”盛栀被迫甜美微笑,“哥,下次我继续来查岗。” …… 谢北聿没有食言,定期回国。 前两次回来的时候,他和盛栀只是去做一些简单放松的事情,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还观察了一下她身边有没有图谋不轨的男生,除此之外并不提及其他话题。 第三次回来,盛栀看着他正儿八经道,“哥,你都有黑眼圈了,回来还要倒时差,多累啊,要不别经常回来了。” 暮色下,他看着她轻笑:“心疼我了?” 谢北聿讲这种话的时候,总是不太正经。这种不太正经让盛栀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但想来也是,他们一起长大,如果太正经,反而会起更多鸡皮疙瘩。 “对,我可心疼你了,”盛栀默默咬牙后,也想要恶心他一下,三分梨花带雨,“好心疼,心疼死了。” 谁知谢北聿挺吃这套,一下子就将她揽过来,额头抵着她额头,“我每天也很想你。” 空气一下子变得缱绻起来。 片刻他问:“可以亲你吗?” 盛栀没说话。 于是他亲了下去。 最后她在他怀里颤得厉害,脸到耳根通红。 他低声道:“想亲你也想很久了。” 她捶打了下他的胸口:“我是个听家长话的人,20岁之前不谈恋爱。” “好,”他从善如流,很是大方:“你20岁之前,我不会和你zuo\/爱。” 盛栀:? ……她20岁之后,他不就结束留学了吗? 真的是好美的算盘! “我还没答应什么哈!”她开始忿忿不平。 他眉梢微挑,亲都亲了,现在说这个? “那,我可以有个追你的机会吗?”夜幕下,他眸光明亮温柔。 盛栀突发奇想,踮起脚,恶作剧地在他脸颊边亲了一下。 嗯,主动的感觉也不错。 他微微一愣。 她边跑,边朝他粲然一笑,“那你追着吧,等你追好了我再告诉你!” 谢北聿绽开笑意,步伐朝她而去。 第142章 if线2. 1雪地星火 if线2 * 三月份的北欧某小镇依旧是皑皑雪地,宛如清冷仙境。 落日粉紫晚霞洒落于远处绵延的雪山,烟火人家亮起橘黄灯盏,将眼前清澈的溪水映衬得波光粼粼。 盛栀虚倚着溪边护栏,静静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一手夹着烟盒,另一手指尖的打火机百无聊赖地点着火星。 火光时灭时起。 不远处的民宿酒店大堂,李潇和尤晶,也静静地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她的背影。 李潇问尤晶:“今天,咱们盛老板吃了几顿饭?” 尤晶回答:“据我所知,她今天就吃了早饭,然后你知道的,也是一天没说话。” 李潇点点头:“有吃就行,问题不大。” 李潇是盛栀的经纪人,尤晶是盛栀的生活助理。 尤晶面露担心:“我们来这也有五天了,旅游有用吗?我怎么感觉老板心情难以捉摸?” 李潇目光再次落在那道纤长身影上。 一袭白色羊绒大衣,脚踩雪地靴,长长的柔顺乌发披散开来、头戴白色绒毛帽,衬得明艳脸庞在暮光下更是姝色无边,修长窈窕的身姿与景色融为一体,仿佛一幅曼妙的油画。 “她只是想静静,问题不大。”与盛栀共事多年的李潇很肯定。 一个礼拜前,盛栀在最高电影奖项上,凭借《见青山》这部武侠电影,摘得影后桂冠。 然而,电影颁奖典礼的当晚,这位年轻新晋影后,立马遭遇了一场腥风血雨的网暴。 《见青山》是一部罕见的真正武侠片,全程凭演员实力打斗、没有一帧是慢动作,故事独树一帜,情节紧凑——一开始,它不被看好,谁知低开暴走,叫好又卖座,成为影史上的奇迹。 卖座的同时,也引起了各种维度上竞争对手的眼红。 盛栀作为《见青山》的第一主角,扮演了一个睚眦必报、腹黑狠辣、被全江湖唾弃又忌惮的反派恶女。 一张在大屏幕上具有攻击性的脸,桀骜不驯与艳丽的杂糅,长剑、重刀、长枪武得飒爽利落,观众赞叹世上无出其二,惊艳影史。 没成想,作品映射到现实。 颁奖典礼当晚,将她视作对家的同行和背后的各路势力,齐刷刷下场。 编造她的黑料,构陷她的人品,罗织她的罪名。 长久以来,各个利益方对这部电影的眼红跳墙,一齐爆发,最终由她一人承担。 围观群众众说纷纭,成分复杂。 而当晚,就在关于这位新晋影后的黑红讨论如火如荼之际, 又迅速空降了一条热搜, 一时竟吸引了半数火力。 【明星赛车手n因与赛车手xander发生口角,遭到xander暴打住院!】 视频不是很清晰,两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一开始在互殴,但n很快不敌对手,遭到xander的单方面拳头和暴打,打到最后,xander扔掉头盔,留下一个模糊侧脸。 n因为还不错的外形条件,加上善于经营自己的“帅气赛车手”形象,又混了点娱乐圈,在社交平台上十分受欢迎,粉丝众多。 而这位xander一向低调,在社交平台上一张照片也没有,只有最近几次获得赛车冠亚军的报道。 当晚,围观群众,特别是n的粉丝,纷纷讨伐这个名为xander的神秘男人。有人很快扒出,xander可能是这个车队的幕后投资者。 虽然视频很糊,坊间还是有人顺藤摸瓜,凭两张得奖中景照片,摸出了xander有可能是华晟集团的创始人,原名叫谢北聿。 这下,事情变成了“老板暴打员工”、“恃强凌弱罪无可恕”、“为n主持公道”、“暴力狂该死”。 一晚上,部分喜欢跟风黑的吃瓜群众,一时分不清热搜上的两个“恶人”谁更可恨。 …… 盛栀从颁奖典礼离开后,没再上网,和李潇、尤晶踏上了旅行之路。 她卸载掉手机里所有app,最近几天日常除了和家人报平安、嘱咐爸妈好好照顾自己别上网之外,过着远离网络的生活。 健康是所有事情的根本,盛栀注重自己的身心健康。 在这些纷扰之外,她是真想静静。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她懂,也早已摸索出自洽的方式。那些污名,该走法律程序的走法律程序,时间会给出答案。 况且,当“恶人”又何妨? 他们越指摘,她越来劲不能退缩。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见青山》已经是三年多前拍的作品,高危高压动作戏拍摄过程中,盛栀经历了眉骨受伤、肩膀脱臼、腿部骨裂。 杀青养伤一段时间后,正好有好的团队抛来橄榄枝,盛栀不计较片酬,无缝进电影组。 她在真枪实弹刀马旦这个赛道上,几乎没有对手。初次电影之后也懂得更加保护自己,但拍动作戏,伤痛不断在所难免。 只要有中意的角色,她每次做足一切准备去试镜。 盛怀蓁一开始就很心疼,说:“宝宝,要不别这么累了?拍完这部就回家吧,咱家也能养你一辈子。” 盛栀眉目飞扬,坚定道:“妈妈,我现在肯定还不到息影的时候啦。我要拍,就要努力拍这世上最好的电影,拍有力量的女角,轰轰烈烈地拍。” 命运很奇妙,原本她是学跳舞的,但几年前一个电影邀约,念头一转,就来拍电影了。 也并非没有合作团队背刺、潜规则暗示、冷嘲热讽之类的事。 但在她看来,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小事,将军赶路不追小兔,任何事,坦然面对快速放下就是了。 …… 北欧小镇的黄昏,给人一种别样的简单宁静。 盛栀欣赏够了今天的美景,从烟盒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没有烟瘾,只是在下一部电影里,她需要扮演一位有多年烟龄的女人,索性先拿在手里玩玩。 打火机的声音又响起。 她将香烟叼在红菱般的唇间。 微弱的星火在渐暗的天光中异常明亮。 然而,视线之内,蓦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东方男人。 这男人径直朝她而来。 他身上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线条挺阔利落,面料偏柔软。路灯刚刚亮起,从灯杆坠下的雪粒缓缓飘散于他的头发上。 月光和雪色落在他肩头。 盛栀看着他而来,眯了眯眼。 他面部轮廓的深邃度,毫不逊色于这街上的任何一个北欧帅哥,眉眼锋利带了点攻击性,但细看,眼神光又不失雅致温和。 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盛栀一时间看怔了,手上打火机跃动着火苗,还未将嘴里叼着的烟点燃。 而三秒之后,这男人就凑了过来,他俯下身,修长的指尖竟也夹了一根烟,叼在自己嘴里。 嗓音轻沉带着笑意,“这位小姐,借个火。” 盛栀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就将打火机凑过去。 又鬼使神差地将自己嘴里的烟头凑往火苗。 雪地灯雾照着两人的侧脸,镀上层薄薄的金橘。 他抬起手,贴心地用手掌挡住打火机四周的风。 一簇火苗,同时点燃了两根烟。 第143章 if线2. 2我很贵的 烟圈于唇间吐出,在空中升腾飞舞,渐渐融化在雪雾中。 盛栀指尖夹着烟,直白不收敛的目光,从他的喉结一寸一寸扫到下巴,鼻梁,眉眼。 面前的男人也垂眸注视着她,目光肆意大胆,墨色眸子里有笑意在流转,但那笑意分明蕴着灼热的光华和难以察觉的侵略感。 视线相擒。 盛栀心底发笑一瞬,迸发出一点许久未有的兴味,眸光如同神采奕奕的豹。 成年人的勾搭不需多言,一个天雷勾地火的眼神便足够。 她的狐狸眼微微上扬。 但她没说话,在异国他乡被人精准搭讪,就算对方长得再合她胃口,她也不会先开口。 不远处,经纪人李潇和助理尤晶对视一眼,目光纷纷泛起吃瓜的意味。 李潇不由自主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朝两人吞云吐雾的身影咔嚓了几下。 “啧啧,这画面,跟文艺片男女主似的。”李潇看着照片感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尤晶,一路上你没有发啥定位吧。” 尤晶拍拍胸脯:“放心吧李姐,你早说了咱们这次行程一定保密,不要往外发照片和定位,老板是大明星,防追私,我懂的。” 李潇放心点点头。 …… 直到一支烟抽完,盛栀面前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似乎真的只是借个火。 盛栀心中生出一丝无趣,但看着这张脸这副身段,又不太甘心。 于是她摁灭烟头,转身就走。 如她所料,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声音—— “谢谢你的火,”男人溢出一声轻快的低笑,问道: “请问,该怎么称呼你?” 盛栀停下脚步,很好,不认识她。 她不管对方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想了想,大方转身,胡诌了个英文名: “anne”. “anne……”男人低喃着这个名字,唇角挂着弧度,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摁灭烟头,三两步迈到她跟前, “anne,你好,你可以叫我xander。” 他的声音虽无刻意,但传进盛栀耳里,有了喑哑暧昧的意味,还能听出,他今天心情不错。 还没等盛栀点头,男人径直以很绅士的动作,托起她的手背,似乎是怕她不知怎么拼,在她手心里,一笔一画写道:xander。 她手心里泛起一阵酥麻的痒,如同蝴蝶飞过。 他又礼貌地放下她的手。 “哦,”盛栀配合地拖长尾音,“是这样拼的。” 电话铃声响起,是李潇打来的,她向面前人抱歉笑笑,接起电话, “栀,不是说好去隔壁街逛逛吗,时间差不多了,走吗?” “来了。” 挂了电话,她笑了笑,“我还有事,再见,xander。” “再见,anne小姐。”他眸光含笑看着她,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却没再问什么,只是说, “很高兴认识你。” …… 一个半小时后。 盛栀没想到,这么快,她再次遇到刚才那个男人。 早前,李潇从同酒店的人那打听到,和酒店相邻的街区,新开业一家方圆几里内最大的酒吧,还请了一些秀色可餐的男模来助阵。 李潇是离过婚人士,在日常的“食色性也”上更加没有束缚,兴高采烈地拉着盛栀和尤晶前往酒吧玩乐一番。 还没到蹦迪的时间,三人进酒吧的时候,不是十分喧闹,里头装修很有情调,灯光如繁星坠入凡间,卡座上和高脚凳上坐了形形色色的人。 暖气很足,三人脱下外套。 有三四个穿着红衬衫、黑西裤的男模,开始在舞池里扭动身姿、热场互动。 李潇和尤晶津津有味地盯着男模看。 盛栀扫了两眼后便索然无味移开了。 其实这些男模身高腿长,轮廓深邃的北欧面孔,非常之帅。 奈何她进娱乐圈这几年,和顶级男模拍过广告,也见过很多帅哥,见多了,觉得男人皮囊再好看,看多了就那样,更觉男人的魅力不靠皮囊。 更别提让她产生热烈的兴趣,和征服欲的人。 想到这,她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刚才一起抽烟的男人…… 想了想,又微笑摇了摇头,一次偶然的邂逅而已,连对方真名是什么、是否土生土长华国人都不知道。 视线一飘,她突然顿住。 说曹操曹操到。 隔着一条走道的某个卡座上,那个自称xander的男人,正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坐着。 有趣的是,xander的穿搭,和舞池里的几个男模,一模一样。 深红色衬衫勾勒平直的肩线和劲窄的腰线,胸背肌线条优美,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健壮小臂,黑色西装裤包裹着长腿。 单是一个坐着的侧影,就莫名将性张力拉满。 盛栀唇角无声勾了勾。 他是男模吗? 于是她把目光又转向了坐在xander对面的女人。 女人年龄约莫有三四十岁,同为亚裔面孔,穿着华丽,皮肤状态看起来很年轻,肤色是小麦色,很像长年户外运动酿就而成。 那位女人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推给他。 xander表情寡淡,将银行卡推了回去。 口型似乎在说:不用。 盛栀微微挑起眉梢。 如果这一幕只是让盛栀看看热闹,那么结合视线另一边的情景,就让她不得不多想。 只见,视线另一边,舞池里的一个金发男模,走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北欧女人跟前,北欧女人从包包里拿出一小沓欧元递给男模。那男模深情地举着女人的手,亲吻了她的手背,然后将欧元揣进自己口袋,又一脸深情后退着离开了。 盛栀目光又饶有兴致地绕回来。 正巧酒吧老板走到xander和那位亚裔女人那桌,两人似乎与酒吧老板认识,那位亚裔女人明显更熟悉一点,颇有种贵客的意味。 盛栀撑着下巴,消遣似地看着他们。 谢时歆和酒吧老板——她的老朋友寒暄后,将谢北聿推回来的银行卡扔回到自己包里,又大咧咧翻了翻,掏出一大沓欧元, “这个呢?你突然来,需要吗?” “这种地方你光明正大掏这个,当心被盯上,” 谢北聿看着他小姑谢时歆马大哈的样子,有点无奈,“放心,我不需要。” 谢时歆无所谓耸肩,将钱扔回包里:“谁能成功从我手里抢钱算他厉害。” 她哈哈一笑:“你看到我朋友圈的照片后就来了吗?你要玩什么?我以为你会和朋友一起来的。” 谢北聿淡淡道:“来散散心而已,你去找你老公吧,不用陪我。” 两天前,谢时歆在朋友圈发了一组旅行照片。 谢北聿正巧刷到的时候,视线蓦然一凝。 照片里,谢时歆开怀大笑,在她身后,有一抹倩影作为路人背景板之一,让谢北聿一眼就辨认出来。 这位背景板路人神色淡然,仿佛与雪色融为一体。 她最近还好吗? 他当即决定前来碰碰运气。 “那行吧,”谢时歆看了看时间,“我和他今晚要去住另一个酒店,先走了啊,有事可call我。” 盛栀把视线转回到面前的李潇和尤晶。 她俩看着男模,龇着大牙嘎嘎乐。 盛栀百无聊赖起身,穿上外套,前往酒吧侧门的小花房参观。 谢时歆离开后,谢北聿慢条斯理地喝完面前的低度数酒,也准备离开。 他走到过道的时候,陡然停住了脚步。 木屋窗户透射着那道白色身影,她轻轻摆弄着花草,眸底泛出柔色。 木门轻轻敲响的时候,盛栀看了过去。 他怎么来了? “真巧,又见面了,anne小姐,”谢北聿微笑道,“来喝酒?” 盛栀看着谢北聿,沉默了几秒钟。 她平日里是个偏直接的人,加上刚才的见闻和一个多小时前的鬼使神差, 于是直接问出了一个,她刚才就想知道的问题—— “xander,你……怎么收费?” 毕竟她亲眼看到,富婆给他卡也不要,钱也不要,还挺有骨气。 况且,不是她偷窥狂,是因为她很容易解读出唇语,明白xander刚才说了一句:去找你老公吧,不用陪我。 难道不要钱,要真爱? 谢北聿微微一愣,眉间似是不解地轻挑了下, “什么?” 他这副无辜懵懂的样子,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盛栀此刻八卦之魂燃烧,或许也隐隐有点色令智昏的意味,非常直接, “我刚才看到了你拒绝别人,我想知道,要包你,需要多少钱?” 谢北聿沉默了一瞬。 余光里,和他同样穿着的男模正在全场互动,刚才和谢时歆钱卡来往的场景一一印入脑帘。 他心中乍然了然,眼底浮现兴味。 然而谢北聿面上不动声色,定定看着她,抿起一丝浅笑,慢悠悠道: “anne小姐,我很贵的。” “很贵是多贵?”盛栀轻笑道。 不错,够直接,够带劲。 “怎么?”他朝她靠近,嘴角轻勾,气定神闲, “你要包我吗?” 原本她想摇头,可看着眼前人一副劲劲的表情,鬼迷心窍继续问道: “你跟过几个女人?” 他似乎又是一怔。 盛栀意识到这句话太像油腻男讲出来的话,修正道: “sorry,我的意思是,就像刚才那位那样的,你和几个女人有过关系?” 谁叫他要问,她要不要包他?她不得调查调查清楚嘛! “anne小姐,我不是什么人都跟的,我对金主要求也很高,” 谢北聿眼梢勾着笑意,厚薄适中的唇也漾着愉悦的笑容, 他想了想,大大方方回答,话语里颇为自豪, “如果您要陪玩陪聊的服务呢,您看着给价,我来决定接不接受。如果您要特殊服务,您也看着给价吧,但事先声明——” 他盯着她,浓眉一挑,话语放荡不拘, “我、是、处、男,待、价、而、沽。” 盛栀眼睛亮了亮。 第144章 if线2. 3物尽其用 他这副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模样浑然天成,莫名其妙让那两个字可信度高了一点。 盛栀第一次见做生意做得这么拽的,还偏就来了兴致。 她突然想逗逗他,也想看他用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盛栀打开自己的随身小包,从里头拿出了一沓现金。 除了全币种银行卡外,这是她身上带的现金,一共三千多欧,单位以100欧、50欧方便花出去的面值构成。这个价格自然远超刚才那桌北欧姐给男模的小费,但和xander对面那位出手阔绰的亚裔姐姐相比,这些钞票恐怕只有她那沓的四分之一。 “喏,就这么多,”她把钱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够请你提供什么服务?” 谢北聿眼底波光微转,唇角缓缓拉开一个浅浅弧度。 他姿态散漫地单手抄兜,走到木桌前,将那些现金拿起来。 盛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只见他指尖弹了弹现金,对上她的视线,毫不犹豫道: “成交。” “成交?”盛栀出乎意料地笑了,又问,“刚才那位,你怎么不成交?你还没说这些能干什么。” “anne小姐,我说过,我挑金主的,”谢北聿一边不紧不慢解释,一边将这些现金优雅地、快速地装进自己口袋, “我今天心情好,开个张,让我干什么,干多久,由你来决定。附加说明,我只服务anne小姐你一人,不接受转手和共享。” 盛栀一边浅笑,一边耐人寻味地点头。 还挺有个性。 互动到这个地步,一个付了钱,一个收了钱,不继续下去似乎难以收场。 正巧,舞池里火辣的蹦迪音乐换了,换了首轻缓飘逸的北欧民谣。 她心念一动,“你等等我。” 将外套和手包交到李潇和尤晶那,盛栀折返回来,颇具金主的自觉,朝他伸手,下巴朝舞池扬了扬, “陪我跳支舞吧。” 他垂眸看她,轻快低笑,乖乖伸手,扣住她的手心。 两人走向舞池,一路上吸引了很多目光。 进了灯光迷离的舞池,眼尖的盛栀立马发现,舞池里有一些印国人,在有些女生路过的时候,会在暗处趁机揩油。 其中两个印国人一眼看到她,更是径直朝她走来。 xander很有眼力见,长腿一迈和她调转了个方向,结实的手臂将她护在怀里,一边朝那两个印国人递了个眼神杀。 两个印国人被谢北聿不怒自威的神情唬住,耸耸肩,识趣地离开了。 盛栀勾了勾唇角。 看来,xander还挺中用。 来到一个清净点的地儿,掌心相扣,她搭上了他的肩,他揽住她的侧腰。 跟着音乐挪动脚步,盛栀很快发现,对方的交谊舞步协调,和她配合得默契,手上的动作也颇为绅士。 她抬眸闲聊:“你动作很好看。”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谢北聿侧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干我们这行的,这些是基本的。” 盛栀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一丝戏谑。 她莫名想发笑,产生一点怀疑,忽然想问问他老家住何方,华文名叫什么。 但想想又算了,出来找找乐子,何必认真呢? 进演艺圈这些年以来,她从不轻易与新的人产生深度链接。 谁知眼前的人沉沉注视着她,先开口: “anne小姐,我可以知道你从哪个城市来,原名叫什么吗?” “我啊,”盛栀想了想,想到她下一部电影的人设——要扮演一个离异净身出户的、为了赚钱从出租车司机到赛车手的女人。 她套用人设,开始胡扯: “和老公离婚了,净身出户,在华国北城当出租车司机,和朋友出来散散心。既然出来玩,了解得太深就没意思了。” 谢北聿从胸腔发出一声闷笑,视线在昏暗灯光中意味不明: “净身出户?出租车司机?真有意思,那anne小姐还有钱给我?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家底还是有的,给出的钱哪有收回的道理?不说我了,说说你。” “我啊,”谢北聿想了想,从善如流开扯: “在老家打了一个同事,差点吃了官司,正好出来避避风头,顺便跟着领队赚点钱,贴补家用。” “你牛,”盛栀一听他是这个来历,来劲了,“你打同事干嘛?” 同事?他的同事,想来可能也是某场所的男模? “他嗑药,败坏队伍里的风气,”谢北聿耸耸肩,语气自然,“还被我听到,对我喜欢的人出言不逊。” 盛栀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想到这人还挺正义。 “你喜欢的人?”盛栀忍不住八卦一番,“女的?男的?” 谢北聿看着她:“女的。” 哦哦,还好,不是个基佬,否则她这眼光多少有点冤。 盛栀放心了,继续问:“那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她吗?” “她呀,还不认识我。”谢北聿的眼神静静流淌在靡丽的舞池灯光下。 盛栀微微睁大眼睛。 没想到这xander还挺……纯爱? 一首民谣接近尾声,两人算是彼此交换了自己的简单信息,有了初步的认识。 两人停下脚步,谢北聿扣着她掌心的手没有松。 他拉着她走向了吧台一角,眼底含笑,“相识一场,请你喝杯酒。” 盛栀点头:“你喝什么?记我账上就好。” 谢北聿看着她,弯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点了一杯,她没点。 盛栀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酒量非常之差,进圈之后也从不在家以外喝酒。 前一个经纪人曾想尽办法让她去应酬,她从不理会,有一次走在路上,被前经纪人抓了个现行,逮到包厢,席间攒局者大肆对她劝酒。 那时盛栀假意抿了一口酒后,假装发酒疯,把整个酒桌都掀了,第二天假装无辜道歉,从此恶名传开。 而后她很快解约,过了一段时间,才和现在的经纪人李潇合作。 出门在外,她不想一步步退缩底线,也不想为了一点资源为人所难。 一杯云莓酒端上来的时候,谢北聿问她:“真的不试试?这款还不错。” 盛栀摇了摇头,修长的指尖敲击着吧台桌面,移动到装着云莓酒的高脚杯底部, 她看了看谢北聿,懒散地端起酒杯,凑到他的唇边, 颇有种金主喂养金丝雀的意味。 谢北聿睫羽倾覆下来,看着酒面,又缓缓抬眼看她的眼睛,直勾勾的, 他唇角微弯,微微侧着头,饮下她递过来的酒。 盛栀笑了。 吧台不远处,李潇和尤晶捕捉到了这一幕。 尤晶拍着大腿乐滋滋:“老板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李潇赞同地点点头,看来出来玩还是有好处的,什么时候让她碰到个大帅哥? “那anne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吧。”谢北聿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说道。 盛栀给他留了在当地使用的临时电话。 …… 直到她回酒店后的一个半小时后,她收到了来自他的信息。 【我在你酒店楼下。】 盛栀对着手机屏幕眨了眨眼,穿上外套,出了门。 谢北聿懒散地倚着墙,边上有一个行李箱。 “你……”盛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那三千多欧元,给了就是给了,她没打算干别的事,刚才在酒吧也向他说明了。 她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眼前的人目光落在她脸上,笑了笑,漫不经心道: “服务费给都给了,你不打算物尽其用,这钱我收得不安心。” 第145章 if线2. 4信马由缰 “xander,你还真是……”盛栀哑然失笑,一时找不到用什么词形容此刻感受,遂赞叹道: “做生意挺有良心。” “anne小姐,我做生意向来有契约精神。”谢北聿一脸轻描淡写的模样。 没等盛栀回答,他径自走向酒店前台。 她带着疑惑跟了过去。 谢北聿用流畅的英语向前台订房间。 盛栀眼神带了丝复杂:“不是,你来真的?” “我像是来假的吗?”他转头看她,笑了起来,“我的金主,你刚才说了,旅程还有好几天,这几天,就是我们的契约服务期。” 契约服务期? 盛栀嘴角虚空抽搐,也笑了起来:“要是我把你卖了呢?” 谢北聿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张卡,唇角绽得更开:“哦?那我很期待,你会怎么卖我。” 她一时无声,生出一种自己摊上风流债的错觉。 在前台要接过谢北聿银行卡的瞬间,盛栀将他的手肘推回去。 “刷我的卡,”她拿出自己的卡递给前台,抬眸看他,“都叫我金主了,怎么能让你付钱。” 算了,由他吧,这哥们看起来反正很像犟种。 既然自己都当金主了,就要有金主的自觉。 谢北聿垂下眼睛看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又点点头,“谢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但话说回来,”她想起了他在酒吧的自我介绍,“你突然来这,你的领队那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眉梢微微挑起,“我们可以接私活的。” 盛栀干笑了一下。 拿到房卡后,他大大方方问她:“金主小姐,想好要我提供什么服务了吗?” 盛栀陷入了沉默。 她……能要什么服务啊?! 况且,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高端杀猪盘啊! 虽想是这么想,但看着面前这张脸,她又鬼使神差,有模有样道: “容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 “行,”谢北聿爽快回答,“那我先回房间,想起来了,可以随时拨打我的电话。” 她听着他的话,生出好奇:“半夜想起的话,也可以打你电话?” 谢北聿顿了顿,黑眸透出几分细碎光芒,一脸淡定,“当然了。” 盛栀回到套房后,李潇和尤晶已经昏昏欲睡,她还很精神。 她们现在是在芬国,这次以陪她出来散心为主,闲散之游,玩的内容不多。前两日玩了狗拉雪橇,蒸了桑拿,其余时间她不想多动,觉得这地方景色舒服,就呆着了,盛栀多数时间在睡觉。 现今,和xander的邂逅反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承认,她对这个人一眼就感兴趣,有欲望。 他的自我介绍,她直觉有真实部分,也不乏虚构成分。 但自己的介绍不也是弄虚作假么?多么抓马。 盛栀在床上小憩了三个小时之后,不知怎么的就醒来了。 她灵光一闪,突发奇想。 给xander拨了电话。 没响几声,那边很快接起,声音低哑愉悦,“anne小姐,想玩什么?” 听得出对方是在休息时被叫醒,但情绪很稳定。 这个细节让她放心继续讲下去,“我们去大堂说话。” 谢北聿下来的时候,盛栀已经站在那,双手插着外套口袋。 她将手上几个折叠的便利贴一把洒在了桌面上,对他说, “喏,请选一个。” 谢北聿没问这是在选什么,只是垂眸,唇角轻勾,颇为认真地挑了一个便利贴。 他将便利贴递给她,学着她的语气, “喏,我选好了。” 盛栀将便利贴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挪国】 谢北聿有点意外,黑曜石般的眸子望着她,眼梢弯起了弧度。 他懂她什么意思,她也知道他懂她什么意思。 盛栀没说话,将剩余几个写着其他北欧国家的便利贴回收利用,一边掏出手机,查询挪国的热门城市,一边往便利贴上写字。 挪国的行政区划也算屈指可数,她挑了几个,很快写完,小手一挥,让谢北聿再选。 大半夜的,这两个人不睡觉在这抓阄,似乎很癫,引来了前台大姐的好奇目光。 谢北聿看着盛栀认真写字、让他抓阄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指尖又选了一张便利贴,放到她手心。 盛栀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特罗郡】 她朝他挥挥便利贴,“走吗?在我们的……契约服务期,你愿意当我的游伴吗? 当然,所有费用我出。” 谢北聿唇角一直勾着浅笑,靠了靠椅背看了她几秒,一派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 “当然愿意了,什么时候?” “现在。”她没想太多,脱口而出。 “可以。”他爽快答应,又问:“那你朋友呢?” “她们还在睡觉,不吵她们了,我们直接走。”盛栀对他的配合很满意,也被自己的跳脱所折服,她收起剩下的便利贴,揣回自己口袋。 她当然没说,她实在不想把他带到李潇和尤晶面前,述说前因后果,让自己和她们尴尬。 既然xander想“履行服务”,自己又想一出是一出,那就来一场信马由缰的旅行吧。 “anne小姐,”谢北聿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眸光,笑容潋滟,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盛栀单手托腮,视线轻快亮堂,朝他递出手中的便利贴, 原本她想说,你有这个本事的话,也算你厉害。但话到嘴边,话锋一转,语气莫名蛊惑人心, “你,舍得卖我吗?” 谢北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漂亮的喉结轻轻滚动,他抬手,接住她的便利贴,但在下一秒,他的前掌轻轻扣住她的前掌,翻转她的手心, 他俯下身,亲吻她的手背。 柔软的唇,一个礼貌的吻手礼。 盛栀眼眸微动,看着他把便利贴拢进掌心。 “自然不舍得,我很荣幸与你作伴。”他说。 一拍即合,两人回各自房间收拾东西。 临走的时候,李潇和尤晶睡得正香。盛栀给她们发了信息,留了字条,说会定时给她们报平安,还给她俩账户上转了足够的钱,让她们自由安排行程,好好玩耍。 从芬国到挪国有跨境大巴,盛栀原本在想,要不要维持一下“离异、净身出户”的人设,直接坐大巴走。 但这个方案一坐就差不多要一个白天,对现在的她而言实在浪费时间。 想想算了,xander也不一定就信自己这个人设。 于是她查了下机票航班,正好,如果现在出发,时间充裕。她给xander发消息,让他买这个航班的机票,又问他要账户,她要给他转钱。 xander只说好,没有发账户。 芬国这个地,当下时节昼夜差不多均分,两人出门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天气也冷。 盛栀恍然生出了一种荒诞感。 她竟然要和一个当天认识、仅有三面之缘的男人从异国到异国旅行,要不是她身上防身功夫到位,是不会这么干的。 坐上去机场出租车的时候,盛栀翻开了电子书看,余光中,身边的xander拿出pad,似乎在看华文邮件。 谢北聿的目光看了过来,轻声道:“你困的话,可以靠着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盛栀摇摇头,然而看了一会书真就困了,但在出租车上,她实在不敢睡着,于是吃了个咖啡糖,一路撑到机场买咖啡。 两人走好流程上了飞机。 一路飞往挪国的特罗郡。 第146章 if线2. 5原始诱引 飞机落地在挪国的特罗城。 挪国不是欧元国家,货币是挪国克朗。虽说日常基本都可刷卡支付,盛栀走到机场,还是顺手将剩下欧元换了克朗,以备不时之需。 从机场出来后,已经是大早上,她伸了个懒腰,“xander,我们先去酒店休息会,再想想去哪吧!” 谢北聿一路很自觉地为她推行李箱,淡淡笑说,“可以。” 两人打车到酒店。 酒店是盛栀在路上订的,两间房,位于市区五星级酒店。之前和李潇尤晶出来时,一路订的住处条件都很好,这会她也不想太苛待xander,便不管之前立的净身出户人设了。 好在xander事少,一路随着她走,没问什么。 特罗城不大,被峡湾和群山环绕。当下时间日照时间较长,还很幸运是晴天,在酒店放下行李休整后,已到下午,盛栀打算去坐坐当地有名的缆车。 这里路要滑一点,出去的时候,谢北聿递给她一副刚才特地出去买的冰爪。 盛栀笑着说谢谢,意识到xander每次周到的地方都很有用。 从酒店到缆车位置不算很远,两人步行前往。 盛栀昏昏欲睡的劲已经消散,她双手插着口袋,饶有兴致地看了圈周围景色。 “anne,我很好奇,”谢北聿走在她身边,见她精神头活跃了不少,开口问她,“你平时会有生气这种情绪吗?” 来到这能偶遇她,已然算惊喜,现在他还发现,她在黑红半边天舆论的夹击下,状态很稳定,情绪也不郁闷。 “是人都会有这种情绪吧?”盛栀没想太多他为什么这么问,又思及自己,笑了笑, “能让我生气的事不多,我生气的时候,一般不生闷气,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直接发泄,可能挺招恨。” 谢北聿浅笑点头,又垂眼看着她, “你怕被恨、被孤立吗?” “恨?”或许是xander的问题,刚好和盛栀当下的际遇甚是巧合,她看向天边思索片刻,平静道: “这天底下的情绪,或许都是各自的投射,这天底下的架呀,是吵不完的。吵架不如做事,反正我做自己的事,很快就忘了。” “至于孤立,”她颇为认真想了想,“世俗意义上来讲,我也算被孤立过吧。” 盛栀勾了勾唇角,眼中有一丝狡黠, “但非要这么说的话,就当我孤立他们了。” 谢北聿眼波流转,唇角漾起弧度。 这是他喜欢的盛小姐,一直是神采奕奕, 眼里有团跳跃的火种,手中有把所向披靡的剑。 若干年前城舞台上她的一曲剑舞,他惊鸿一瞥,仿佛基因设置的程序,仿佛命定,怦然心动。 脚步无意识上前,他碰见她张牙舞爪地预谋打人,耐心细致地安抚同伴。 既“坏”也温柔。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挑动心绪。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执念被激起,难以忘怀。 他在寻一个机会,一个正式认识她的机会。 在得知她要拍一个关于赛车手的电影时,谢北聿当即做行业调研,看财务报表,投资了新车队。车队将与这部电影展开合作。 比起投资电影,这是一个能与她并肩、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毕竟,他曾听说过,有些个要砸资源豢养她、用礼貌的形式邀她当金丝雀的家伙,遭到她的果断拒绝。 他不觉得盛小姐不爱钱,没人会不爱钱,但盛小姐在他眼中,更像《见青山》的经典镜头那样,一柄带了伐道杀气的宝剑,迫不得。他喜欢这种杀气,在围猎之中丝毫不减的杀气。 没想到,如今在地球另一端,他能提早与她相遇。 “那你呢?”盛栀想到先前他的自我介绍,反问他, “你问我怕不怕被恨被孤立,那你怕不怕这些?” 谢北聿耸耸肩,平静道:“管他们去死。” 盛栀哈哈一笑。 两人走上了通往缆车方向的桥面,远处雪山连绵,峡湾宁静壮阔,仿佛冰雪仙境。 或许是某种心照不宣,又或许是之前沿用的人设作祟,他们没聊彼此的过去和现在。 他们开始聊生命、死亡、世界尽头、人类社会、动物世界…… 尽聊些虚的。 但这些虚的东西,反而像这天边靠近北极的柔和的橙粉色日光,过滤掉人身为社会性动物的框架和锋芒,浮现出一个人本真的模样。 他们似乎都不爱去评判任何事情,不固执,没有说教欲。 只有静静地聆听彼此的声音。 正是如此,盛栀发现,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其实还挺舒服。 她不能确定,这种舒服的体验是他出于本能,还是刻意为之。但此情此景,她不想有太多心防。 只是,面前这个人具有攻击性的外表下,那份与她隐约相契的游戏人间和恣肆疯狂,她并未想去揭开、触碰。 到了乘坐缆车的地方,人不算多,两人很快乘上。 缆车一路上升,视野中是愈发广袤的特罗城景致。 谢北聿和她站在一起,突然握住她的手。 盛栀的手蜷缩了一下,但没有甩开他。 “anne,”他温热的手摩挲着她略冰凉的掌心,声线温和懒散,“你手心有薄茧,怎么弄的?” 他突然不甘心,不甘心这趟旅途中,盛小姐要一直戴着面具面对自己。 盛栀瞅了他一眼,笑了笑,“开出租车开的。” 谢北聿唇角扬了点弧度,没说什么。 缆车几分钟便到了山顶。 此时,特罗城进入了蓝调时刻。 城市灯火、清澈峡湾和覆盖着白雪的群山,都笼罩在深邃静谧的蓝调光辉中,无垠蓝天中一缕澄粉夕色渐渐融化,纯白色的海鸟在近处轻轻点地,宛如身处童话世界。 两人站在山顶雪地里。 “我的金主小姐,”谢北聿手指纠缠着她的指尖,又倏然撑开她的十指,以一种掌控的姿态扣住, “刚才我们说了这么多,来说说你的过去,如何?” 盛栀看着两人交扣的手,笑了出来,似乎被他时常转变的称呼逗得失笑,“你想听什么?听我怎么和我前夫离婚的?” 谢北聿眉骨微抬,黑眸弯起,“也行。” 既然进了这个角色,对方还叫自己一声金主,盛栀哪有这么容易开口, 她心思忽起,手从他手中挣脱开。 但三秒之后,她又抓住了他的手。 谢北聿的眼里总算带了点疑惑。 盛栀用柔软的指尖,轻轻摩擦着他的指缝,横扫着他的指关节, 嗯,是一双好看的男人手,手指修长干净,骨骼的每一寸弧度暗蓄着劲力,脉络分明,青筋蓬勃。 这样的手应该十分够用。 她指尖触碰着他的手背,沿着青筋,一路向上抚摸。 谢北聿眸光微动,心底陡然生出一股颤栗。 盛栀笑意带了不易察觉的戏谑,“金主有义务告知自己的过去吗?但你不也没说自己的过去?” 颤栗如同细微电流,密密麻麻钻进他的心房,在她指尖要离开的时候,他及时扣住她的手腕,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 他沉沉的嗓音带了诱引,目光与她交缠,“那,欢迎你来探索。” 台阶架在这里,盛栀注视着他,承接着他的侵略目光,隐隐不甘示弱, 她缓缓靠近他,抬起下巴贴近他耳廓,轻轻吹了一口气。 如兰气息钻进他耳里,谢北聿陡然一僵,喉结上下滚了滚。 盛栀调情一般地,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要我探索你,万一被你仙人跳怎么办呢?” 如果抛却世俗里的一切条条框框,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相当于对一个美丽健壮的雄性,有着最原始的冲动。 欲念仿佛塞在潦草打结的盒子里,在这样的情境里,一不小心被挑开便覆水难收,所以慢慢拉长战线。 但有人似乎很不经撩。 在她耳语完,谢北聿蓦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攫住了她的视线,慢腾腾道, “那你会怕吗?” 幽邃的视线不言自明,盛栀迎着炙热的目光,感受到了愈发明目张胆的危险。 但她不怕危险,缓缓点头,像是这雪地里的精怪, “怕呀。” 谢北聿恶劣心思乍起。 他多么想看她失控,看她为他燃烧。 第147章 if线2. 6危险索吻 在谢北聿升温的眼神中,盛栀微笑从他手中弹开,陡然将今天的暧昧进度偃旗息鼓。 他只是弯起唇角不语。 下山之后,他们乘车去了商店。 盛栀走了一圈,最后决定去买点当地保健品,想起很久没这样自在逛过街,又觉得眼前场景挺新奇,问他:“你和女生这样逛过商店吗?” “第一次,”谢北聿回忆了下,“其实我从小到大,逛商店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你会无聊吗?这样陪我走。”她礼貌问道。 “不无聊,很有意思,”他勾着浅浅的笑容,话语听起来蛮是真诚,又看着她问:“你要去买把刀吗?刚才路过的赫拉刀。” “哈?盛栀看着他,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对那个感兴趣?” 赫拉刀算是当地的民族刀具,也是户外实用小猎刀,刚才盛栀看到一排刀,多看了两眼。 “直觉,”他回答,“你看刀的时候,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盛栀挑选起了刀。 小刀在她手上翻转出漂亮的刀花,谢北聿津津有味地围观,也不问她怎么这么会玩刀,只是懒散站那,眼眸含笑,朝她竖大拇指。 两人的模样,和一旁小男孩看小女孩耍宝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最后她挑了把最趁手的小刀。付款的时候,谢北聿没想太多,递出自己的卡刚好和她的碰在一起,又见盛栀眼中亮晶晶的好奇,他倏然想起自己的人设,淡定把卡收了回去。 天黑得快,出来时夜幕愈发沉下去。 “晚上气温低,还是待在室内,”盛栀看了眼手机天气,又想了想,“明天去哪?现在已经过了观鲸的好时节,来都来了,不然去海钓?” “好主意,我赞同。”谢北聿一点也不扫兴,“anne,现在一起去吃个饭。” “吃饭……要不你去吧,我最近习惯不吃晚饭。”耗能少的时候,她有时会忘记吃晚饭这件事,也不是刻意控制,只是单纯忘了。 谢北聿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金主小姐,你是想修仙吗?不要告诉我你要靠刚才买的鱼油来维持生命体征。” “真能这样的话,我倒是想。”盛栀说。 他拉过她的手,往餐厅方向走,轻笑说:“多少吃点热的,不然你的胃会对你有意见。” 他手心的温度传导过来,盛栀恍然意识到,xander拉她手的动作愈发熟练自然。 她也不抗拒,面前人身姿挺拔,比例优越,她懒洋洋地被他拉着走,饶有兴致地看了会他的背影。 翌日。 在酒店用过早午餐,他们前往码头海钓出发点。 “you!eat dogs!it''s disgusting!” 两人检票进去,走在码头岸边时,一道稚嫩又蛮横的男孩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no!we don''t eat dogs!” 又一道稚嫩的女孩声音传来,应该是个华国小女孩在反驳那个西方小男孩。 那男孩跑得太快,从谢北聿和盛栀中间穿过的时候,重重地撞了盛栀一下,她猝不及防往旁边踉跄了下。 谢北聿及时伸手拉住她,免得她往另一旁的人撞去。 他更是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那西方小男孩的后领。 “no!give me back!” 盛栀定睛一看,那熊孩子正伸长手臂,一直往上跳,去抢回谢北聿手心里的一条金刚杵链子,但他怎么跳也够不到东西。 谢北聿薅了男孩身上挂的东西,眼睑耷拉着,轻轻松松逗着他。 “apologize to her.” 他让那男孩对盛栀道歉。 “no!you eat dogs!”男孩看起来一点都不想道歉,反而继续用刻板印象来挑衅他们。 谢北聿没有那份善心去对待口出狂言的男孩,他用英语表示,已经给过你机会了,随后直接做了个往海里抛物的动作。 “oh no!”男孩不可置信地看着海面,一脸哀嚎。 但接下来他更是炸毛。 因为盛栀用盯猎物的眼神盯着他,用诡异的语气,慢腾腾道: “i don''t eat dogs,i eat kids. ” 男孩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漂亮女人邪恶的表情,一脸惊恐。 几秒后,他龇牙咧嘴: “evil couple!” 然后迅速跑走了。 那男孩的家长这才悠哉悠哉过来,装模作样地说抱歉。 盛栀耸耸肩,谢北聿也懒得搭理,把链条抛了过去。 “姐姐,那个男生胡说八道!我们国的人又不这样,气死我了!”刚才和男孩对线的那个女孩,见盛栀吓跑了他,满眼佩服。 盛栀俯身看着她,笑了笑:“姐姐教你一招不生气的,有人喷你,你就喷回去,直接攻击。特地证明自己没有干什么,只会让别人更加阴阳怪气,当然咯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人与人,国与国都是这样,实力才是根本。” 她见女孩的家长走过来,便止住了话头,又朝谢北聿递了个调皮的眼神,小声说:“xander,我不会带坏小孩吧。” 谢北聿全程直勾勾盯着她,眼眸溢出幽幽笑意,“干得好,你看,她看你的目光越来越崇拜了。” 盛栀哈哈一笑,连忙拉着他上船了。 船舶缓缓地驶入峡湾,漫游在冷调蓝的极地雪山和大海间,海面浩荡,海鹰群在半空中自由盘旋飞舞。 船员一开始介绍了些钓鱼和峡湾的小知识,到了钓鱼点之后,船长和船员耐心地做海钓演示。 这艘船挺大,船上人统共不多,两人手中都拿得到鱼竿。 盛栀用围巾围住半张脸,拿着鱼竿在栏杆边钓鱼。 很快她就发现,谢北聿站在一旁,接二连三钓到鱼,效率十分高。 她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开始和他比赛钓鱼。 谢北聿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目光扫过她的脸,捕捉到她那丝坏笑。 他微微挑起眉梢,看向海面,低声闷笑。 直到盛栀钓到了一条全船最大的鱼,邀船长来一看,原来是当地的保护动物,这才小心放生,停止较劲,美滋滋回船舱,等着品尝船长现烹xander钓的鱼做鱼汤了。 回程路上,柔橘色的夕阳缓缓落于雪山之后,海鹰陆续从船顶飞过,峡湾水面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深邃平静。 盛栀倚靠在栏杆旁,静静看着每一秒的变化。 冰冷的海风吹过,谢北聿适时地从她身后轻轻环住她。 一个挡风的姿势。 他没有问她冷不冷,她也没有脱离他的怀抱。 在这种宁静的空间氛围中,两人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远远看过去,他们像一对亲密的爱侣。 许久他问她:“一起去看极光?” 她想了想,笑笑:“好。” 他先前看了最近两天的极光预测,没再说什么,只说:“我来安排。” 天黑得快,温度也降得快,两人其实也是相拥回酒店的。 但在酒店房间门口,盛栀挥手要和他道别时,谢北聿依旧勾住她的手。 走廊的灯光温柔又旖旎,笼罩住所有流淌的欲念。 落在她后腰的手臂很有力,他将她揽入怀中,如墨的眼眸柔和地注视她。 盛栀愣了一瞬,随之唇角微勾,目光幽幽,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又放开。 他喉结滚了滚,不可遏止地贴近她, 以一种试探的态度,缓缓靠近她的唇。 谁知,双唇近在咫尺的时候,一道冰凉的触感,忽然贴上他的脖颈,抵住他的大动脉。 谢北聿一怔。 目光往下扫,是她昨天刚买的那把赫拉刀,刀刃泛着冰冷的银光。 他只疑惑了两秒,眼里便生出更深的兴味。 眼前的盛小姐似笑非笑,勾魂摄魄的眼眸带了丝挑衅,也带了丝好奇的观察,散发着危险却诱人的气息。 他低笑:“anne,要玩这么大吗?” 盛栀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笑意似乎更轻易诱他沦陷,令他寸步难行。 她只是好奇,他会不会害怕锋利的刀刃,会不会变脸,会不会迁怒她。 毕竟,是他自己说,“欢迎你来探索”的。 于是她生了恶劣的心思。 探索肉体的阈值也是探索,或许男人爱玩动情和驯服的游戏,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一不小心,太早沦陷可不是件好事。 她恶作剧般地缓缓说:“我拿刀的手是不会退后的。” 谢北聿蓦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贪恋和灼热。好似多年前悄悄埋下的种子,在这一刻终于被晓得如何发荣滋长的播种人所照料。 渴欲在他眼底一闪即逝,他不再抑制,闭着眼,俯身贴上了她的唇。 刀刃微微划拉开他的肌肤,渗出了血丝。 第148章 if线2. 7极光许愿 * 四个小时后,已经是午夜。 盛栀一个人懒洋洋撑头卧在酒店床上,接到谢北聿的来电。 对方声音轻哑懒散,但听起来颇为愉悦,也似乎是料定了她还没睡, “anne,今天天气不错,去追极光么?” 盛栀倒无所谓能否在这看极光,听他这么说,便来了兴致,问道:“xander,你当极光猎人么?” 谢北聿轻笑:“当然。多穿点衣服。” 盛栀怀揣着好奇走出酒店大门,果不其然,xander站在一辆越野车旁等她,长腿显眼,发丝还冒着水汽,似乎刚沐浴过。 盛栀目光轻轻地攀上他侧颈的创可贴。 夜色中,他也明晃晃看了过来,最后视线悄然坠落在她的唇瓣,像是用眼再次吻过她的唇。 她晓得他刚才租了车,却不太明白为何他对看极光挺热忱,问道:“我刚才要是拒绝你了,你是不是也会一个人开车去追极光?” 谢北聿不假思索摇头:“不会,和你一起才有意思。” 盛栀笑笑,也不再多问。 异国深夜,孤男寡女,驾车去黑幽幽的野地追逐极光,听起来有点危险。 但他们似乎也不像孱弱的孤男寡女,毕竟一个善于恃刀行凶一个不怕死,还在几个小时前疯狂接过吻—— 纵使xander脖颈被赫拉刀抵着,他动作毫不犹豫,进犯也无所忌惮, 唇间一开始略显生涩地摩擦,接着毫无章法地攫取誓要撬开她的齿关。 颈间血痕印入她的余光,盛栀倏然头皮发麻,仿佛嗅闻到同伴的气息。 他生涩和疯狂并存,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色厉内荏的雏狼。 这很难不让她……兴奋。 她承认他的各方面,包括那道血满足了自己隐秘的变态欲,收刀拥住他,齿关松动与他纠缠在一起。 绵密的反应来得太快,最终推开他的也是她,“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xander喑哑着眸子,明显意犹未尽,却也不再进犯。 …… 越野车行驶在夜间雪地,往北开去。 这车子经过改装,性能不错,内部空间也干净舒适。 谢北聿车开得稳,盛栀坐在副驾上看着被车灯照亮的前路,一开始还和他聊两句车窗外的景致,很快困意便袭来。 她捏了把自己的大腿,提出她来开车。 谢北聿直接给拒绝了,说其实没多远,眼眸弯起,“怎么,不敢睡过去?” 盛栀不置可否,撑着头开始直勾勾看着他,欣赏他的侧脸。 “anne小姐,你可以考虑爬去后座。”不一会儿,谢北聿开始平静抗议。 “为什么?”她朝他扬了扬下巴。 “你这样盯着我,我会有反应,”他握着方向盘,坦白道,“会忍不住停车亲你。” 盛栀对这份诚实干笑了一下,收回自己的目光,开始打开手机的夜间模式拍窗外的景色。 没多久,她还是眯着眼,半憩了过去,意识从清醒混入了一半昏昏沉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间静止的混沌中,她似乎听到有人轻快叫了一声她名字“盛栀”。 戴着帽子的侧脑勺又仿佛被人轻轻拍了两下。 于是她骤然睁开眼,恰巧对上了谢北聿含笑的眼眸。 “anne,看来我们今天来得正是时候,下车看看。” 盛栀视线迷茫地转向窗外,脑中的迷蒙霎那消散,只剩赞叹,和他一起下了车。 难得的极光大爆发。 这片被夜色笼罩的地球北地,苍穹之上仿佛被撕开一道神秘裂口,绚丽的光如潮水般倾斜奔腾,尽情狂欢。 黑夜中绿光像是清幽神秘的绿浪,伴随着梦幻灵动的粉紫光,变幻出千姿百态的形状,有时像飘荡的丝绸,有时像斑斓的波涛,铺散成璀璨壮丽的天卷。 “xander,真幸运,谢谢你叫我出来,”盛栀双手插兜,仰头看向天边,一边说,“你真是个顶尖的极光猎人。” 谢北聿看着天边轻笑,“因为你,我才想出来,我们才这么幸运。” 天地间的浩荡景致,会让人短暂忘却自己的社会性,变得纯粹,深入领略人在宇宙中渺沧海之一粟,但也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孤独虚无感。 于是他又从背后环住了她。 他在她耳边说:“许个愿吧。” 她与他指尖相缠:“你相信这个吗?” “着名的北极传说,我敬畏天地,所以选择相信。” “我也敬畏天地,但没向天地许过愿,”她轻声回答,笑道:“今天我跟你信一次。” 她闭上眼。 在极光下默念自己的愿望。 睁开眼的时候,恰好有颗璀璨流星划过天际,一闪即逝,却准确刻印在两人眼里。 这片野地陆续来了两辆车,若干人,大家看着极光欢呼雀跃,多种语言交织,场面开始热闹。 两人许完愿,没问对方愿望是什么,只是站在雪地,相拥着静静仰望天空。 盛栀感知着他怀里的温度,突然有点想笑。 他们都没问彼此的真名——或许是都懒得问,却能在一起旅游接吻看极光许愿。 想想又觉正常,毕竟她色令智昏、鬼迷心窍。 而他呢?她想,他也一样吧。色令智昏鬼迷心窍。 反正,一场艳遇而已。 虽然她从来不是个会玩艳遇的人,但对艳遇的认知很清晰——遇在一起尽情自在,分开了互不纠缠。 天幕之下,直面欲望,她转身勾住他的脖子。 谢北聿自然而然地收紧臂弯圈住她,像是默契感知到彼此的想法,俯下身先行一步吻住她。 他的吻明显比几个小时前更熟练了一点,劲实双臂也更具掌控欲,模样虔诚地轮番含住她的上下唇,甚至开始挑开她的双唇往里面辗转研磨。 温热唇瓣和清冽气息相互梭巡,冷风中一切触觉依旧被放大,令人昏眩欲醉。 她没有完全闭上眼,兀自看着他簌簌颤动的睫羽,捕捉到他脸上不易察觉的绯红。 许久她呼吸紊乱,勾着唇角不怀好意靠着他问:“xander,你现在在干什么?你碰到下个人,也会说‘待价而沽’么?” “不会,我一向觉得撒谎没意思,”他眸光深幽,隐含笑意,“既然你是我金主,初吻给你了,至于其他东西——” 他贴近她的耳廓,嗓音带着蛊惑,仿佛野地猎狼的游戏邀请,“你要不要试试?” 第149章 if线2. 8街头纷争 轻沉暧昧的言语,在呼啸的极地夜风中消弭开,在渐渐变深的夜色中诱引十足。 她伸手,指尖落在他的耳颈处,揉捻他的耳垂,抚触着滚烫温度,轻笑道:“那你这生意,岂不是亏了?” 谢北聿一偏头,鼻尖恰好擦过她的脉搏,嗅闻到跳动的淡淡香气。 “我到底是不是在做生意,”他深深吸气,又仿佛沉迷于嗅闻,在她腕处流连,“你说了算。” 盛栀抿唇微笑,与片刻的荷尔蒙做着拉扯。 那一瞬间在想,是她招惹了他吗? 但似乎是他,先出现在她面前。 手机冷不防在口袋中响起,抵消掉一点旖旎,她得以从脉搏传来的微微战栗感中抽身,接了电话。 是李潇打来的,盛栀今晚还没给李潇发语音消息,不放心来问问。 她挂完电话,谢北聿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眉眼微翘,眸底萦绕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明天我们去哪?” 看到繁盛的极光,在这个城市已算不虚此行,盛栀想了想,往口袋里摸,掏出先前剩下的便利贴,“你抽签。” …… 第二天早上,两人登上了头晚抓阄地的飞机,去挪国奥城。 这趟和xander一起的行程,她在路上愈发心大,肆意打盹睡觉,十分松弛。就像昨晚看完极光回程,他仍然坚持开车,而她心怀鬼胎,听从他的先前建议钻进后座,全程眯着眼不说话,车厢内静谧却不尴尬,直到她昏昏欲睡。 飞机落地这个城市后,他们乘火车去城区。 行程中,盛栀也发现,xander偶尔会接电话,语言简练,语气果断直接,然后平静说一句“这类小事别来打扰我”。 两人的不问彼此已成默契,她原本挨着他的肩膀礼貌移开,隔开合适的空间。 他挂了电话,伸手将她揽回怀里,视线与她一同静静看向火车窗外疾驰后退的覆雪景色,仿佛享受旅行的悠然闲暇不喜被打扰,又仿佛只是为了陪她。 天气晴朗,适合城市漫步。这里和上一个城市相比,风情有所不同。 他们没看地图,漫无目的在城区行走了一会儿,闲聊城市特色。 但很快发现,面前这条街道似乎有点不对劲。 路面散发着灰冷的气息,教堂门口有两个面色乌青气质颓废的汉子,一个举着针管扎自己胳膊,一个扎自己大腿。 “瘾君子”扎推的街区自然不太美妙,谢北聿拉着盛栀,抬脚要离开这片地带。 不料,却被两个陌生男人拦住。 这俩男一胖一瘦,面色不善。 瘦男直接朝谢北聿搭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物品亮了下,用有口音的英文问他 “要不要买点货”。 谢北聿明白他们是不小心走到当地的毒窝了,神色冷漠,下意识拥紧盛栀绕开他们。 胖男飞快挪着步伐,像讨人厌的脚底橡皮糖一样,又黏到他们跟前。 这里有其他行人,胖男和瘦男拦住两人,是看准了这对年轻男女样貌衣着光鲜,精气神好,又是东方面孔。 胖男定睛看向盛栀,目光黏腻带了狎昵,用含混的英文吐出一句话,意思是, “要不要介绍你去hotel做生意?” 谢北聿眼睛一眯,危险寒意倏然覆上。 盛栀眉梢挑起,眼神冷然。 她正飞快酝酿拳头时,谢北聿已经揪住胖男的衣领,一脚把他狠狠踹翻在地! 盛栀愣了一瞬,向谢北聿投去一个眼神, 这眼神倒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心悦诚服、投缘人、好同伴! 胖男和瘦男在这一带既当pushers贩子,又当pimps皮条客,碰到的基本都是少惹事端、敢怒不敢言的人,第一次被人这样猛踹在地,意外又恼怒。 瘦男不敢和他们动手,眼神贼溜溜一转,识时务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吹了个口哨。 这口哨一吹,从建筑的夹缝里号召出了两个看起来好勇斗狠的同伙。 谢北聿转了转手腕,轻快看了盛栀一眼,“anne,你想跑吗?” 盛栀从他眼里读出了无所畏惧和势在必得,蓦然产生一丝兴奋,飞快用发圈给自己绑了个头发: “来都来了,被追着跑多窝囊?” 他看着她的架势,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笑笑飞速将她轻轻推远,“三个而已,我一个人够了,你站远点。” 谢北聿一人往前,那两个同伙加上被撂倒又挣扎爬起的胖男齐齐冲向了他。 盛栀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xander很懂得先发制人,也看得出是练过的,眼疾手快,善用胳膊肘和膝盖攻击,既不至于太伤人,又让对方吃到苦头。 在xander将第三人刚撂倒在地时,盛栀瞳孔一缩, 从她的角度,敏锐地观察到其中有一个人的手,正偷偷地伸向口袋。 说时迟那时快,她健步如飞跑过去,那人已经掏出一个针管,飞扑着要扎向xander的小腿! “啪”一声,千钧一发之际,盛栀先谢北聿一步直接将那针管踢开,扼住那人的手腕,握拳往他脸上揍了几下! “走!” 她一边吹着拳头,一边拉着谢北聿,飞快离开这片地带。 点到为止的打架就算了,如果和这些麻醉毒品扯上关系,或者不小心被它扎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微薄的阳光轻轻笼罩着这座城市,洒落于他们肩头。一开始是她拉着他跑,很快他便紧紧握着她的手,带她往城区中心跑去,两人一时成为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停下的时候,她喘着气,他托着她的手悉心查看,睫羽覆下,“你的手肿了,还破皮了,我们去医院。” 盛栀低头一看。 刚才挥拳的手是有点肿,也破了点皮。 拍打戏这些年,她对各种小伤已经习惯,无所谓耸肩,“那人项链飞到脸上了,我不小心揍到。没事,不用去医院。” 谢北聿在这种事上比她犟,翻出手机不知道在查什么,又叫车强制性将她一起塞进去,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她便不再推脱。 “疼吗?”车上,他托着她的手,臂弯落在她腰间。 盛栀恍然意识到,她和xander是不是越来越黏腻了点? 第150章 if线2. 9勇者把戏 她没说话,刚想推他,他垂着眼睛看她发间,又兀自开口道:“anne,刚才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被那针对付了,是你救了我,你真厉害。” 这直白的夸奖她被逗笑了:“什么救不救的,你先出的那一手,我还要感谢你呢。你一挑三,猛得很!” 谢北聿无声叹息,声音透着一丝闷,“但你受伤了。” 异国他乡,一起飙完肾上腺素后,一切情绪莫名放大,变得直白,甚至变得带了稚真。 盛栀想了想,没有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矫情了”,也没有说“这和你没关系”。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xander,那你之后……好好保护我?”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配合他的情绪,还是在玩什么入情的种心锚把戏。 “好。” 她的回答显然让他眼睛一亮,臂弯紧了紧。 他们很快来到一家私立医院。 盛栀一手在检查消毒包扎,另一手托着腮,懒散靠在那。 空气流动变得缓慢。 “anne小姐,”谢北聿学她托着腮,瞳孔里映照着她的手,又跳跃着撞上她的目光, “你是不是没有怕过什么?” 他突然觉得,现实中的盛小姐,和电影里的她还是有点像的。 他看过盛小姐的所有电影。 那些与不同灵魂产生共鸣的情节,有跳脱世俗的挥斩、高度的权欲、反抗规训背后的不公、受害者和被凝视者的回击…… 有力的智慧的角色,永不自怜哀怨,不演空心的花瓶。 也不惧戏内外的骂名。 像是在书写一份勇者的宣言。 “怎么突然这么问?”盛栀看向他,当是他在讲刚才打架的事,笑了笑, “觉得我像个莽妇?” 他唇角轻勾,“你是莽妇的话,那我就是莽夫了。” 她微笑,回答他的问题:“我当然怕过,但一般拳头比害怕先行一步了。” 他换了只手托腮:“行动力大于一切,对吗?” 她想了想,深入他的语境:“力所能及,量力而行,过了那个点,说不定会带来痛苦和绝望。” “人很难逃出时代的框架,”他理解了她话里幽晦点,问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她重复着这句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景下谈论如此深厚的问题,笑道:“人类社会的历史,不是早就给出答案了么?” 他也笑:“但你并不是个虚无主义者。” 她点头:“活到老,轰轰烈烈到老,不好么?” 谢北聿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她眨了眨眼,莞尔一笑,“我还怕别的,比如在芬国你来找我时,我就挺怕被骗的。” “这叫警惕,不叫怕。”他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警惕是件好事。” 没等盛栀回答,谢北聿站起身来。 她问:“你去哪?” 他一边走一边回眸:“你可以跟来看看。” 盛栀万万没想到,xander这人在医院当场做了个体检。 检查报告交给她时,她唇瓣翕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经过刚才街头毒窝斗殴那一茬,这个顺手的行为似乎也不突兀。 面前这个男人抱着胸,看着她的沉默,语气带着气定神闲的肆意,又夹杂着一丝恶劣挑逗,大大方方表示: “金主小姐,只是想消除你的警惕,我不像那些不正经的男人,我身体健康,你可以放心享受我的服务。” 盛栀嘴角无形抽搐。 还真是……直奔主题。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来到城区热闹繁华的安全地带。 一个没有高楼大厦的地段,街头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中,建筑之美和自然风光并存,黑白相间的飞鸟掠过蓝色天空。 广场上熙熙攘攘很热闹,似乎在举办什么艺术文化节。 他们牵着手,越过重重人群,看着五花八门的景象。 正巧有老者在挥舞太极剑,盛栀心念一动。 在这群老者休息时,她朝谢北聿回眸一笑,“等等我。” 谢北聿没问她要干什么,只是点点头,含笑看着她跑过去和那些老者沟通。 不一会儿,一把剑来到了她手里,与此同时,音响换了曲慷慨激昂的华国古典乐曲。 她将外套丢给了他。 盛栀手持软剑,轻盈的身姿跟随着音乐舞动起来。剑花在初春里翻飞,刚柔并济,流畅矫健。 人剑合一,随着韵律,轻缓时如潺潺流水,高昂时如疾风骤雨,仿佛一下将人带入一个刀光剑影的江湖。 被吸引前来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快速汇聚成了一个圈,被这眼前剑舞所震撼。 他将她的外套搭在肩上,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她,眸光温柔炽热,心中热流滚烫。 曲终剑收,观众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omg!”“kung fu!” 自然也有人认出了她,名声大噪的刀马旦影后,有些人慕名看过那部《见青山》,但似乎不相信她会在街头跳舞。 盛栀做了个优雅的谢幕动作,隐隐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喜叫着自己名字。 她只笑了笑,麻利将剑归还。 然后奔向xander,拉着他跑出了这片艺术文化地带。 两个多小时后。 天色渐渐变暗,唯余粉紫霞光缠绕在远处雪山天际,视觉往回扫荡,成片森林愈发神秘深邃。 他们已经远离市区,栽进近郊住处小屋前的雪地温泉。 她抬眸看了过去。 他光着上身,手臂弓起优美的肌肉弧度,青筋一路延伸。胸膛饱满有致,腹肌紧实块状分明,优美的腰线随着下水隐没进去,浑身上下透着恣肆不羁的劲。 盛栀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揉了揉被温泉泡红的脸。 静谧许久,他移过来,单手轻轻捏住她的后颈。 天空飘起了小雪。 “在想什么?”谢北聿轻声问道。 颈部传来酥热,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的目光擦着她的手,慢慢滑至她的脸颊,咬住她的双眸不放, “你想要我。” 空气沉默了几秒,她传来轻笑:“你是我的吗?” 他手背抚过她的额边碎发,嗓音浮沉, “只要你想。” 屋内温暖,火炉嗞啦作响,火苗在欢快地跳跃着,落地窗外小雪依旧。 他抚摸过她曾脱臼的肩膀,流连过每一道细微的已愈合伤口,将吻落于上面。 谢北聿并不知道她那里曾经脱臼,她也从没宣传过这些。只是他看电影时会想,这个实打实的挥刀舞棒,这个刁钻的威亚动作,一定费了很多心血。 他的唇瓣又落在她的眉骨。 他不知道她那里也受过伤,只是在想,电影里她被其他人围剿,大刀砍向脸颊的镜头太过惊心动魄。 他明白她或许是很多人的缪斯。 但多年前,她早已是他的缪斯。 缓慢温柔的动作令她恍惚,她眯了眯眼,从他眼里读出信息。 他想看她被欲念浸满。 于是她伸手,虎口卡在了他的喉结下面。 以微妙的动作,引得他涣散片刻。 他指尖骤然穿插在了她指尖,温软的吻终于流连至唇瓣,又迂缓地悄然蔓延至雪山。 第151章 if线2. 10沉沦抽离 缱绻和挑衅的双重夹击下,盛栀压制住麻栗,细细地打量xander。 初次见面时,她以为他是个烟鬼,但在那之后,她发现,他身上其实没有烟草味。 是一种清冽的淡香,与这沉静的地球北地一样令人放松。 她当然比较会喜欢不浸染烟酒味的男人。 那根点燃的烟,仿佛是一把锁打开了观望浮游的宝盒,释放出里面的贪念。她用目光一寸一寸丈量着他修长指骨上微微泛红的骨节,咬住了下唇。 使坏的心一起,她指尖拢回浴袍,遮掩住被他亲吻过的地带。 有力的双腿和核心成了翻转缠斗的武器, 她将他推倒在身下。 男人浴袍的领口敞开,饱满的山丘连接紧致弹沃的八块优美田畴,在人鱼沟壑处,又被一根不太老实的腰带,虚虚束缚着。他注视她的目光沾染欲念,野性不羁。 她就像骑着健硕难驯的骏马。 又明显察觉到他看上来时,嘴角浮现一丝抑制不住的快意。 她的指纹生出了神女爱惜造物的波纹,在山丘和田畴上放浪形骸。 xander对这样的撩拨很敏感,目光深暗粘稠,呼吸听在她耳里愈发性感。 偏偏他匀称分明的手,掌住她秾纤合度的大腿,手背青筋鼓起,崩张与柔腴,极致的反差。在雪地温泉探寻过的罪证掩盖在粉色骨节之下。 攫住她勾魂摄魄的双眸,谢北聿嘴上亦在挑衅: “有本事坐我脸上。” 她红唇微勾,俯下身,视线从他的高鼻梁上滚过,指尖抚擦过他的双唇。 于她而言,逞能和硬碰硬有什么意思呢?老祖宗早就告诉人,以至柔驰骋于至坚。 盛栀无辜道:“我不会。” 他挺身,像掠食者一样,忘情鲸吞她的唇瓣,抵过每一道齿峦。控住她大腿的手在软皙间陷得更深。 翻转间他的吻轻轻落在她膝盖上,又强势地岔开,眸子和声音已先她一步浸满欲念,轻沉无比,“anne,你哪里都漂亮。” 她的神志也在燃烧。 两道汉白玉柱间降落浇注成型的雕塑,高挺的鼻梁成了游乐园的滑滑梯,尖端歪打正着地抵在了恰当的开关,说不清是探索还是挑衅,是拨动还是诱她沉沦的陷阱,是猛然撩进还是纵沉他自己。 玻璃窗分隔开跃动的火炉和白茫茫的小雪,默契地凝住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人真是坏心眼,他将沉醉漾进沼泽里的人捞了起来,指背抚过她的脸颊,自己的胸膛还在起伏,“对服务还满意吗?” “继续,要我,”他扳过还在余韵的她,又凑上去,捕捉她脸上每一个表情,轻声循循善诱道:“你会更高兴。” “太……”她眼眸都湿了,但闻此语脸颊酡红,眉心微蹙,咬着手指犹豫,“要是有尺子就好了,我看看合不合适。”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谢北聿漾起轻笑,拿起一旁的手机,大方塞到她手里, “你用这个量,就知道了。” “……”这手机莫名烫手,盛栀扫了一眼,觉得扔开显得太过窝囊,又灵机一动,好奇地礼貌询问: “那量完了,是不是可以顺便读个秒?” 滚烫的耳廓被他啄吻,喑哑又愉悦的嗓音传到她耳里,“当然,你喜欢就好。” 他孜孜不倦地补充、蛊惑:“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她稳住了手,直接比划了过去。 他一本正经问,似乎也很想知道:“多少?” “……看不出来。”他好意思亮,她都不好意思看,只是淡定地扫一眼,克制住现在去查搜索引擎的念头,并目测多余这部分有几厘米。 而他没有忘记手机的使命:“读秒么?” 她迅速将手机放回去,拿起水杯送往唇畔,以缓释燥热的大脑,还贴心地给他递了一杯。但放下水杯后,他又吻上来,将她唇间猝不及防的声音堵成喉间溢出的旖旎。 吮吻的水渍声融化在火炉火苗嗞啦的微动响声中,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指掌摩挲着她脸颊和颈下的肌肤,引发她幽微的栗然,舌尖被他捕捉和缠绕,他歪过头,吻得更深,将她刚才还萦绕在唇舌的水分尽数攫取。 后撤片刻时,她唇瓣翕张发红,缺氧的软麻和眩晕愈发深烈。 他晶亮眸中暗藏令人心惊的欲念,眼底一沉,又吻上来。 …… 整整四夜三天,他们都待在这座近郊小屋里。 远离了市区,也就没有了那份便捷,但窗外连绵的小雪,覆雪的密林,平静的湖面将这里构筑了一个宁静梦幻的童话世界。 盛栀发现,xander不是对生活得过且过的人,这里吃饭选择少,他白天拉她去了趟附近商店买菜,回来自己做饭,当地的食材被翻转出不同的花样。她在他做饭时,将买的新床单清洗烘干,替换掉她原来铺的床单。他们照样不问彼此,偶尔出门用租来的简陋设备滑雪,回来呆在窗边看飘雪。更多时候,则沉迷于探索对方的身体。 这种放纵沉沦又类似于情侣过日子的时刻一开始令她恍惚,又有点怅然,因为总是会结束和分离。 但怅然的思绪很快泯灭,因为她一向避免沉溺灰色情绪,而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anne,”走神的时候,xander的声音压了下来,摸着她的头发关心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拂过他的眼下,轻笑道:“只有累坏的牛这话是真的假的。” 他用行动证明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除却一开始的不适应,烟花绽开将要消散时,总能绽开新的烟花,不知何时才会停止,令人沉沦极致。 她的体力属于一旦适应就后劲足,所以第四个白天,她在凌晨醒来看了看日期。 是时间回去了。 在这里的一切梦幻轻松快乐,然而她终归要回到现实世界。在这个梦幻世界的终点,无非就是告别。 枕边的人还在沉睡,昏黄和暗黑的光影笼罩着他俊美的脸庞,将半张脸隐匿起来。 盛栀唇角勾了勾,打了一个大胆的赌。 …… 谢北聿醒来的时候,手下意识摸了摸枕边。 空了。 他迅速清醒,找了一圈。 她的东西完完全全被收拾走,屋内剩余的东西整整齐齐。 谢北聿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神黯淡下去, 他被抛弃了吗? 盛小姐……真是潇洒。一点信息,一点告别都不留。 其实没关系,因为他很快就会见到她。但…… 唇角下沉透着苦涩,心空落了一块。 陡然间,一股直觉又萦绕着他。 ——她其实足够尊重人,也不像会选择回避式的态度处理问题。 谢北聿再次细细梭巡,视线掠过冰箱上的便利贴,惊喜地拿了下来。 窗外雪停,晨间日光骤盛。 他松了一口气,久久看着那张字条,忽地低头笑了。 第152章 if线2. ?缪斯女神 五天后。 “大热新晋影后盛栀即将参演赛车题材电影《巅峰时速》,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该片导演杨佐豪此前未曾独立指导过任何影片。” 随着该消息在网络上不胫而走,讨论的声量越来越大。 【杨佐豪?听都没听说过。按理说盛栀都影后了,怎么会参演一个野鸡导演的作品呢?】 【这个杨佐豪,我还以为是男的,没想到查了下,是个女的?】 【女导演+女演员,去拍赛车题材,能拍出什么鬼?emmm很难评。】 【一楼真相了,说明水后德不配位呗,不然为什么没有大导继续和她合作?】 【楼上的嘴巴真脏,《见青山》这么顶级的电影和表演都要被你这样抹黑,看到影后比自家主子优秀,使劲妒忌吧你。】 【哟哟,谁知道她这个影后怎么得来的。】 【楼上的,看了下你主页,原来是那个被老板教训的赛车手n粉丝啊,哦那就没事了,你家gie gie嗑药睡粉,谁知道他那些活怎么得来的。】 【造谣去死,打人更去死!】 【哈哈哈反弹,谁造谣谁心里清楚。】 …… 剧本围读休息时分,杨佐豪翻动了几下页面,嘴里的棒棒糖顶着腮帮子,把手机递回给助理,低头继续梳理分镜, “无妨,继续盯着,如果有造谣很厉害的,搜集证据维权。” 助理回答:“好。杨导,有b网记者想约采访,您看?” 杨佐豪爽快回答:“婉拒,电影都还没开机,一切保密,我们主打闷声办事。” 助理走后,她看向了长桌尽头的盛栀。 这是电影《巅峰时速》摄制组开第n次研讨会,也是继盛栀摘得影后桂冠后,第一次集体围读会。 最高电影节颁奖后,盛栀恰好完完全全消失在公众视野里,不知去了哪里。一连好几天,关于她的黑红讨论甚嚣尘上。 杨佐豪的团队一开始想法各异,有担心这位新晋影后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说,“傲慢耍大牌”,也有担心她得了影后之后,会不会“就地加价”,更有人操心她有没可能像黑稿说的“傍金主”等之类荡.妇耻辱传言影响电影拍摄。 那时杨佐豪挥挥手说:“行了,不要做这种无谓的猜测。我的女主角,我还能不知道吗?等你们了解她就知道了。再说了,认清现实吧,她能选择和我合作,我们已经是占便宜了。” 事实也正如杨佐豪所说。 这是盛栀来开会的第三天,剧组所有人都成了她的粉丝。 盛栀开每场会都全情投入,认真听别人讲的话,有理有据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和见地,就事论事,言之有物,文化素养高。有主见的同时,也尊重别人。 她很有气场,但与人相处亲和近人,主动和不同人聊电影每个环节的内容,没有一丝傲慢的优越感,令人如沐春风。 她一直神采奕奕,似乎那些恶意中伤她的内容,都影响不到她。 杨佐豪扬唇笑了起来。 实际上自从和盛栀签约成功以后,她每天都在偷笑。 研讨会结束后正是傍晚,杨佐豪大手一挥让大家各自回家,把盛栀叫到露台。 “签个补充协议?加片酬。”杨佐豪拍了拍盛栀肩膀,开口征求她意见。 杨佐豪明白,碍于电影资金,之前约定的片酬已经低于市场价,这会儿人家又是影后,不能亏待人家。 盛栀笑了:“别签了,没什么好签的,这点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 杨佐豪犹豫道:“但是吧……” 盛栀也拍了拍她肩膀,爽快道:“没有但是,杨导,咱不提了。” 她明白,杨佐豪第一次拍电影,筹集资金已经不易,更何况合同已签,没必要加价。 杨佐豪心中一股暖流在涌动,和她一起坐在了长椅上。 傍晚的柔风吹拂着面孔,夕阳渐渐落下。 “说实话,盛栀,你相信我能把这部电影拍好吗?”杨佐豪看着她,问出了她心底一直想问的问题。 无疑,这是一部不被看好的电影,从题材到导演。 “我当然相信,”盛栀毫不迟疑,“我看过你的舞台剧,看过你掌镜的短片,看过你编剧的作品,都很惊艳,而且杨导你现在组建的团队也很专业。” “但他们说,女导演拍不好这种关于肾上腺素和激情的题材。而且,这是我第一部影片,之前,完全没有知名演员选择我。” 杨佐豪的目光平静看向她,娓娓道来,又似探寻, “盛栀,让我知道你真正决定选择我的原因。” 盛栀认真想了想:“我看过你夺冠的那场越野拉力赛。” 杨佐豪呼吸暂缓片刻。 “你热爱赛车,热爱激情与速度,掀天花板打破常规,这样一部电影就该你来拍。”盛栀笃定道。 或许是盛栀眼里的光太过炽热,杨佐豪亦真诚述说着自己的起心动念,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提到‘女司机’这样的字眼,人们想到的是诸多偏见。其实按照概率来讲,出事故的是男司机多。这样一种污名化的手段,坏处很可能就是导致有些女人连开车都丧失自信,潜意识里产生‘开不好’的刻板印象,甚至很多人都有了这种刻板印象,遇到男人开不好也会默认是‘少数’,这令我很心痛。而女赛车手更是少数。” “世上的枷锁何其多,”盛栀看向远处夕阳,“人首先是人,把自己当人,把彼此当人。与其被想象的恐惧吓唬,不如斩破枷锁,用自己的双脚踏出脚下的路。” 杨佐豪拍大腿:“这正是我想通过电影表达的,盛栀,谢谢你选择我。” 盛栀莞尔一笑:“我也谢谢你选择我,你的一切我都很佩服。”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杨佐豪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父母起的?” “对,是父母起的。这个名字的含义是,他们希望我成为辅佐豪杰的良士,或者说良女。”杨佐豪第一次对盛栀袒露这些,无奈笑笑,“如你所说,我做过舞台剧、场务、编剧、摄影,自认为都做得还不错,但做编剧,有时我被要求改一些莫名其妙的台词,做摄影,有时我被要求怼着女演员的胸和裙底拍。我忍不了了,这一次我把指挥棒交给自己,不想再辅佐这些人。” 盛栀转过身,背倚着栏杆,眼神亮晶晶:“选择自己想要的,为之谋划和付出,你自己就是豪杰。” “拜你所言。”杨佐豪笑道。 “那你呢杨导?”盛栀注视着她,“你为什么选择我?” 虽说这问题令杨佐豪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她想了想,认真说道: “我越了解你,就越发现你是行动上的巨人,你有实力,不受规训,不怀怨,允许一切发生,永远斗志昂扬,为自己打猎。我觉得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你是我的……缪斯女神。” “这么高的评价,我都要翘起尾巴了,”盛栀唇角勾起,迎着日光向她伸手, “就算被全世界不看好又如何?我们坦坦荡荡做事,无愧于心。导演,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她眼中的火焰足以令她激动,杨佐豪回握住她的手。 她们又开始聊了会电影内容,末了盛栀看了看手机:“我爸妈叫我回去吃饭了。” 杨佐豪问道:“我上次见你,你还不吃晚饭,最近吃了?对了,听说你前几天去了北欧,好玩不?” 盛栀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脑海里陡然浮现北地童话小镇,那个男人在厨房做饭,喊她吃饭的模样。 她微笑:“吃晚饭也不错,就是去那里我才意识到,我是该好好吃饭了。” 对于北欧那几天的记忆,现在想来,恍惚又迷离。 盛栀并不强求能和xander再次相遇,也对自己的打赌不抱期望,毕竟人各有路。 得知她幸,失之她命。 “行,赶紧回去,”杨佐豪拍拍她,“两天后,全组演员直接到越野赛车场,进行赛车方面集训,到时候有车队专业赛车手跟你们陪练。”